楔子 - 锦绣青梅 - 莺诉 深秋九月,扬州城喧哗如旧。 镶蓝翎雀羽的华丽马车从平轩伯爵府驶出,绕行数十里路,终在一家绸缎庄停泊。 驾车的小厮搬来脚踏,弯腰候在车外,恭敬道:“夫人,到了。” 玉手掀帘,衣着金碧灿烂的年轻妇人领着两个小女孩走了下来。 穿淡粉袄裙的女孩儿梳着时下盛行的双螺髻,髻间簪着朵金珠蕊海棠绢花,朝气又富贵。 相比之下,另一个年纪稍显稚嫩的女孩儿则梳着两个光秃秃的花苞头,衣着单薄朴素。 若非从如此华贵的马车上走下来,倒叫路人觉得这是那粉衣女孩儿的小丫鬟。 妇人牵了粉衣女孩儿的手,笑吟吟道:“晚筝,行了一路,可有想好做一套什么样式的新袄裙?” “要粉色的,上面得绣我喜欢的小兔子,裙摆一定要大……” 谢晚筝说得眉飞色舞,妇人听得笑眯眯的,时不时为她补充几句。 两人商量好后,妇人转向另一个女孩儿,脸上笑意仍旧,却明显冷淡了许多。 “锦词,你在这儿站一会儿,叔母带你姐姐去做件儿冬衣。” 她语气轻柔,却透着一股不耐之意。 秋风吹过,小小的谢锦词瑟缩了下肩膀,拿湿漉润黑的眸子望了眼绸缎庄。 天寒了,她也想要一件冬衣。 可叔母的话,她又不得不听。 四年前的一场意外,夺走了她爹娘年轻的生命,从此叔父继承平轩伯爵位,她便寄养在叔母名下,如今已是第四个年头了。 妇人见她不答话,心里愈发不耐,牵了谢晚筝的手便进了绸缎庄。 独留那七岁大的小姑娘,站在扬州城繁华的长街上,失落地垂下头。 过往的行人车马络绎不绝,喧嚣中,天色不觉暗淡下来。 谢锦词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叔母和堂姐出来,她眉间轻蹙,歪了歪头,疑惑地盯着绸缎庄的大门。 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巴! 来不及惊叫,她便被掳进一辆马车,手脚皆被绳子捆住,连嘴也被布条封住了! 狭窄逼仄的车厢里,挤坐着七八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个个儿都被绑得结结实实,脸上挂着泪珠子。 马车疾驰穿巷,车帘被夜风吹开一角,夜幕笼罩下的陌生长巷,景色已看不真切。 谢锦词睁着满是惊慌的水润鹿眼,不动声色往后挪去。 直至后背抵上坚硬的车壁。 她被反绑在身后的小手,费力攀上左腕的镯子,紧紧攥在手心。 001 小哥哥,买下我吧 - 锦绣青梅 - 莺诉 “你这丫头如何卖?” “不贵不贵,十两银子便随您带回去!” 皮肤黝黑的男人笑得见牙不见眼,躬着微胖的身体连声谄媚。 问话者是位三十来岁体态端庄的妇人,瞧着便是在富贵人家里当差的。 她扫了眼跟前的两个小丫头,不禁皱眉,“怎就只有两个了?还都瘦不拉几的,买回去究竟是我养她,还是她伺候我?” 男人推了把个头稍微高一点的女孩,赔笑道:“这不是今日生意好么?您看这个如何?不如我少收一两银子?” 妇人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的光,似在考量。 男人看了看尚晚的天色,见妇人仍没有个准话,不禁有些心急。 他咬牙,“不如,六两银子,您带回去吧!” 妇人哼了声,这才点点头,从荷包里拿出银子递过去。 带人走的时候,她仔细打量了眼仅剩的一个小丫头,不觉愣了下。 只见小小的女孩儿梳着两个光秃秃的花苞头,衣着虽朴素了些,却难得生了张讨喜的小脸。 尤其是那双眼睛,圆圆的,小鹿似的,又润又黑,干净得仿佛洗过一般。 妇人抿嘴一笑,有意提点道:“我看这丫头是个美人胚子,若是卖去旧院,可不止这个数呢!” 说着,伸手比划了下。 男人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地道谢。 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谢锦词,听完二人的对话,怯怯地向后退了半步。 旧院是什么地方,她还是知晓的。 男人瞧见她的小动作,以为她要逃跑,眉毛一横眼睛一瞪,狠狠攥住了她的手腕。 “老子在临安城卖小丫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没见过你这么难卖的!既然大户人家不肯收你,那么……”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瞄见女孩儿手腕上戴着个镯子。 色泽莹白,温润坚密,一看就不是俗物。 “没想到你身上还有这么值钱的东西!这镯子卖出去,怕是比那美妇人给我的辛苦钱都要多!” 男人说着,粗暴地扯下小姑娘腕上的玉镯,丝毫不顾及她的挣扎与反抗。 谢锦词年幼,哪里抢得过这般粗壮的大汉? 眼见着娘亲留给她的唯一物什被夺走,她急得红了眼眶,眼泪如同断线珠子,簌簌往下掉。 她弱声恳求:“求求你,把它还给我……” 男人不耐烦地皱起眉,愈发用力地扼紧她的手腕,“闭嘴!自身都难保了,还惦记一个镯子作甚?” 他拖着女孩儿拐进一条深巷,边走边道: “倚翠栏的妈妈是个疼人的,只要你乖乖听话,她就不会难为你。我瞧着你长得白白净净,一路随我来到临安,不哭也不闹,性子还算乖巧,不知究竟哪里得罪了人,竟让那美妇人肯花三百两银子让我拐走你!” 说着,他颇为惋惜地咂咂舌,“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手腕,想来也不是做丫鬟出生的,莫非是遇上了狠心的继母?瞧着你不顺眼,这才将你卖给了我……” 谢锦词本还在掉眼泪,听了这话,神色一滞,顿时也不哭了,蒙着水雾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被拐卖, 竟是叔母一手安排的吗? 男人全然没有注意到小姑娘的神色变化,只当她是想明白了,所以才没再哭。 耳边得了清静,他心情也好上几分,笑眯眯把玩着从小姑娘腕上夺来的玉镯,嘴中喋喋不休道: “你给我带来了财气,我也不是那恩将仇报之人,待会儿我定细细嘱咐倚翠栏的妈妈,绝不会让她亏待了你!” 夜幕悄然降临,天香坊灯影朦胧。 晚风吹过,拂来丝丝脂粉气和酒香,惹人沉醉。 谢锦词被男人拽着手腕,分毫动弹不得。 一路穿街过巷,她被迫停在一座三层高的雅致楼阁前。 檐下灯笼招展,将那宛如泼墨的“倚翠栏”三个字勾勒得清隽婉约。 “乖乖,这儿就是你以后的新家了!” 男人笑容猥琐,正要踏进这座令人魂牵梦绕的楼阁,手上陡然吃痛。 他大手一挥,怒目圆睁,“好啊!你敢咬老子!” 谢锦词被他掀翻在地,顾不上摔疼的屁股,爬起来就往反方向跑! 然而她毕竟年纪太小,跑出去三步还不如男人的一步,再加上好些日子都没吃过一顿饱饭,很快就被男人抓住了。 男人显然气得不轻,眼睛瞪得浑圆,黑胖的脸盘上肥肉直抖。 “老子本以为你是个乖巧的,没想到你竟敢逃跑!还敢咬老子!” 他怒气冲冲地提着谢锦词往倚翠栏走,嘴里骂骂咧咧,“也不去打听打听,我王柏川卖了十几年的小丫头,还从没被谁跑掉过!” 谢锦词的脚尖儿几乎都挨不到地面了。 她满脸惊怕,拼命挣扎,“我不去!我不去!” 男人冷笑一声:“去与不去,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青色身影撞入眼帘! 谢锦词伸出小手,毫不犹豫地抓住那只垂在青衣一侧的手! “救救我,我不要被卖去倚翠栏!” 她抬起噙满泪水的润黑眼眸,细声恳求。 方才情急之下,她随手一抓,根本没来得及仔细看。 而此时,那双干净澄澈的鹿眼里,赫然映着一个少年的模样——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温润羽玉眉微挑,两汪桃花眼雅致含情,左眼尾缀着点色艳朱砂,肤白如美玉,唇红如点朱。 他身形略显单薄,穿天青色直裰,满身书卷气息。 谢锦词眼巴巴看着他,仿若看见了神明! 这般好看儒雅的少年,定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小哥哥,买下我吧……” 她噘着小嘴,一双鹿眼可怜兮兮,巴掌大的小脸儿上还挂着几颗眼泪珠子。 软萌软萌的,怪叫人心疼。 沈长风瞥了眼女孩儿身后黝黑微胖的男人,唇边弧度清浅。 “妹妹这般细皮嫩肉,怕是做不了粗活,我花银子买下你,倒不如多买几本书看。” 少年嗓音清冽甘醇,宛如久经沉淀的佳酿,听得人心弦一动。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叫谢锦词急红了眼。 他不肯买下她。 谢锦词以前的确没做过伺候人的活儿,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因事变通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洗衣也好,做饭也罢,只要小哥哥不让我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一定尽我所能!” 她连忙诚恳表态,只因面前的这个少年,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卖身为奴,总有攒够银子为自己赎身的那天。 可若进了秦楼楚馆,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沈长风含笑望着这个拉着自己不肯放手的小姑娘,桃花眼微微眯起。 王柏川掂着手里的镯子,黑着脸不耐烦道:“死丫头,你若是个做奴婢的料,早该卖出去了!别在这儿耽搁时间,赶紧跟老子走!” 他说着,躬了身子要去掰谢锦词的手。 润泽莹白的羊脂玉镯,在沈长风眼里一闪而过,激起了层层涟漪。 “慢着——” 少年温声,“我瞧着妹妹甚是可怜,与我也颇有些缘分,即便买回去做不了粗活,陪着我读书也是好的。” 谢锦词忙不迭地点头,悄悄抹了把眼泪,又赶紧拉住他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 王柏川将沈长风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满脸鄙夷,“这丫头可不是寻常价格,一百两银子,你买还是不买?” 谢锦词听见这狮子大开口的报价,面上一愣。 一百两银子,放在普通人家已不是一笔小数目。 小哥哥穿得如此朴素,怕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女孩儿眸中的犹豫和纠结,沈长风不动声色尽收眼底。 轻叹一口气,他从怀中摸出钱袋,懒洋洋递了出去: “虽然这笔买卖极不划算,但谁叫我与妹妹有缘呢?一百两便一百两吧,大不了我勒紧裤腰带,少吃几顿肉就是了。” 王柏川将信将疑地接过钱袋,打开细数里面的银票和锞子,脸上紧绷的肥肉逐渐松散。 再看那青衣少年时,他已换上谄媚笑容。 “是我有眼无珠了,这位小爷姿容惊为天人,瞧着便不是寻常人。” 他迅速将钱袋揣入怀中,手伸出来的时候,多了一纸契约。 他点头哈腰地把契约双手奉给少年,“不知小爷是谁家的公子?” 谢锦词歪了歪头,润黑的圆眼睛里盛满好奇。 她也很想知道,这位好心救下她的小哥哥究竟是何身份。 沈长风收好小姑娘的卖身契,颔首微笑,“在下姓陆。” 王柏川听罢,双眼直冒精光,腿一绷,身子躬得更低了些。 陆家,乃是临安城首富啊! 都说陆家家主陆誉对亡妻用情深切,十几年如一日,只守着庞大家业和两个儿子,从未续过弦。 陆家长子早已过了弱冠年岁,那么这青衣少年郎,便只能是陆家次子了。 不过坊间多流传,那陆家次子八岁就逛遍了青楼妓馆,打架斗殴乃常事,读书写字更是一窍不通,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可……这青衣少年郎,哪里有半分纨绔子弟的模样呢? 王柏川百思不得其解,木讷地抬起头,却发现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牵着小姑娘走远了。 他拍了拍胸口的钱袋,脸上的肥肉堆积在一起,笑成了一朵菊花。 002 这笔买卖,他赚足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天香坊很大。 纵横交错的巷陌间燃着艳色灯笼,精巧楼阁鳞次栉比,颇具风情。 沈长风估摸着应该走出了王柏川的视线,这才松开小姑娘的手。 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方雪白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被小姑娘碰过的手掌。 谢锦词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她确实好些天不曾洗过手了,方才又抹了眼泪,脏是脏了些…… 但小哥哥也不至于当着她的面这样吧? 好歹她是个女孩子,面皮很薄的好吗? 沈长风擦完了手掌,又去擦手指。 他的手非常赏心悦目。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手。 谢锦词只瞄了一眼,就飞快地垂下头,小鹿眼里神色恹恹。 沈长风收了帕子,桃花眼笑得弯起,“啧,妹妹自己手脏,还不准我擦手吗?” 不及他肩膀高的小姑娘,抿着唇,赧然把手藏到背后。 少年轻笑,“还不知道妹妹叫什么名儿。” 谢锦词正要脱口而出,又硬生生止住了。 想了想,她细声:“小哥哥唤我词儿便好。” 说完,紧接着响起一串诡异的咕哝声。 小姑娘捂着肚子,小脸上布满了局促。 桃花眼眯了眯,沈长风叹息,“罢了,我就好人做到底,请小词儿吃顿好的吧。谁叫我心肠软呢……” …… 铜雀楼。 二楼雅间里,红木圆桌上摆满了琳琅吃食。 温润雅致的少年,慵懒托腮,潋滟桃花眼含笑,看得那盛汤的蓝衣少女面颊绯红、媚眼如丝。 “公子,可要奴家喂你喝……” 蓝衣少女玉手端汤,柔似无骨的胳膊攀上少年的肩,嗓音娇媚动人。 圆桌另一端的谢锦词,小脸滚烫,低垂着眉眼,只细嚼慢咽地吃菜。 纵然饥饿难耐,纵然艳色当前,她却能够淡定如斯,不慌不乱。 举手投足间,皆流露出良好的教养。 沈长风无声勾唇,轻轻按住那只顺着他肩头继续向下的手。 蓝衣少女又往他身上贴近几分,娇嗔道:“公子……” 少年笑得温雅,桃花眼底却掠过一丝寒芒。 他挥开那只想要继续得寸进尺的手,嗓音清冽: “我这好妹妹没见过什么世面,姐姐留在这儿,倒叫她连饭也吃得不自在。只好先委屈姐姐稍作回避,待我下次来,定然好好补偿姐姐。” 蓝衣少女脸色一沉,瞪了眼谢锦词,又贪恋地看了几眼少年艳绝的侧脸,这才依依不舍地搁下碗离开。 雕花槅扇被掩上,谢锦词终于放松下来,抬眸望向那笑眯眯的少年。 沈长风正优雅喝汤,“小词儿这般看着我作甚?在外应酬,本就该有貌美的姑娘陪伴身侧,这样一来,饭菜也更加可口些不是?” 小姑娘细眉轻蹙,显然无法与他达成共识。 她抿着唇,认真问道:“小哥哥真的是读书人吗?” 少年垂眼低笑,眼尾的赤色朱砂艳丽无边。 “你哥哥我自然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小词儿大可出去打听打听,若说我做的学问是临安城第二,那么便无人敢称第一。” 小姑娘撇撇嘴,不想与他多言。 小哥哥还真敢说大话! 若他真的学问做得好,定然是个正派君子,又怎会轻车熟路地领她来妓馆吃饭? 少年但笑不语,喝了几勺汤,便停下动作,专注地看着对面的小姑娘。 被卖给人牙子的女娃,大都家中拮据,吃了这顿没下顿,身上长不出几两肉。 但他的小词儿却有些与众不同。 脸蛋圆润也就罢了,吃个饭都那么矜贵讲究,一看便是养在深闺的小姐。 七八岁的稚嫩年纪,本该被父母捧在手心好好疼爱,他的小词儿却要流落异地,连真实名姓都不愿透露。 啧,真真是令人心疼。 红木圆桌下,少年长指慵懒蜷缩,正把玩着一个玉镯。 这玉镯,是他买谢锦词的时候,从王柏川手里顺来的。 当时乍一看,他便敏锐察觉到此物并非常人所有,现下仔细观摩,只见此镯质地细腻滋润,油脂光泽极好,乃是和田白玉中一等一的上乘品。 他漫不经心地转动玉镯,指腹细细描摹过镯身内侧,所触之地微有些凹陷的刻痕。 明亮灯火中,一行遒劲小诗大有笔走龙蛇之势: 龙城胆气尚未减,戎马一生驭天兵。 少年勾唇,不动声色地收好镯子,抬眸看向对面的小姑娘时,两汪桃花眼依旧温润含情。 只是,那深邃眼底多了几分旁人察觉不出的灼芒。 玉镯上提的那句诗,乃是二十年前,先帝亲笔题书,赐予当今大司马的! 上京大司马何许人也?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历经两朝,手握大戎六成兵马,权倾朝野! 玉镯和诗,无一不在提醒着少年,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与当今的大司马有关系! 看来今天的这笔买卖,他赚足了。 谢锦词吃了个八分饱,觉得有些撑,便放下了筷箸。 她瞄了眼少年面前只喝了几口的汤,以及从未拿起过的筷箸,不禁蹙眉。 “小哥哥既然不饿,为何要点这么多菜?” 沈长风笑意温温,“我这不是心疼妹妹吗?瞧妹妹这瘦弱的小身板,不好好补一补,日后如何陪我读书?” 小姑娘歪了歪头,若有所思。 小哥哥掏银子买下她的时候,分明是有些犹豫的,而这顿丰盛的珍馐想来也不便宜。 他们萍水相逢,小哥哥却肯为她花银子。 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姑娘澄澈的鹿眼染上几分悲伤。 她轻手轻脚地离开座位,仔细收拾桌上未吃完的菜,“余下这么多,实在有些浪费,不如打包回去,等小哥哥饿的时候,温一温就可以吃。” 姿容雅致的少年,托着腮,含笑看着忙前忙后的小姑娘。 等小姑娘打包完,他才慢悠悠地站起来,“还是妹妹懂得心疼我,看来我这一百两银子没白花。” 谢锦词两只小手里各拎着两个油纸包,仰着小脸一本正经:“小哥哥的这顿饭钱,也没有白花。” 沈长风大笑,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花苞头。 …… 夜色笼罩下的浔江河畔,有青衣少年娴雅迈步。 他捏着一方雪白帕子,正仔细擦手。 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梳着两个光秃秃的花苞头,一手提了四个油纸包,另一只手抱着一盆翠色植物,走得颇为艰难。 “不知妹妹多久没有洗头了?竟摸了我一手油!啧啧,真脏……” 少年嫌弃地眯了眯眼睛,侧目往身后看去。 小姑娘短胳膊短腿,不仅跟不上他的步伐,怀里的花盆也有些摇摇欲坠。 他干脆停下脚步,懒洋洋往临江护栏上一靠。 “妹妹走得慢,我等便是,手上的东西可要当心点,千万摔不得。那可是我给老太太准备的贺寿礼物,金贵着呢!就是把妹妹再卖了,也赔不起。” 谢锦词哼哧哼哧地走到他跟前,把臂弯里的花盆往前一递,不忿道: “既然这盆花金贵,小哥哥便亲自捧回去吧,这样就不必担心被我摔坏了!” 亏她在吃饭的时候还觉得小哥哥心地善良! 结果这厮不仅嫌弃她头发脏,看着她拿这么多东西,不帮忙也就罢了,还站在那儿说风凉话! 一点也不善良好吗?! 沈长风瞅着不及他肩膀高的小姑娘,桃花眼笑得弯起,“哪有我花银子买下妹妹,却还要我自己拿东西的道理?” 谢锦词不想搭理他,把花盆往怀里收紧了些,扭头便要走。 怀中突然一轻。 她惊讶抬眸,就见姿容雅致的少年,手里多了盆翠色植物。 沈长风轻叹半声,直起身子慢悠悠往前走,温醇嗓音轻飘飘传来: “都说了我是个心肠软的人,哪里见得妹妹吃苦?这种力气活,还是我来做吧,妹妹只管拎好手里的美味佳肴,待会儿回去了温一温。走了这些路,我还真有些饿了。” 小姑娘呆呆望着少年略显单薄的背影,胳膊还保持着抱花盆的姿势。 少年突然回头,扬唇一笑。 竟比那浔江上绚丽璀璨的画舫还要夺目。 谢锦词怔了怔,小跑着追上前去。 …… 银月如钩。 穿天青色直裰的温雅少年领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过热闹繁华的市井,拐进一条幽静宽阔的深巷。 他们踏着青石砖铺就的巷道,入目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青瓦白墙。 偶有枝叶修剪得当的高大树木,姿态闲散地从墙头探出一隅,与月色平分静雅。 谢锦词踩着少年颀长的影子,唇瓣微抿。 以前她在扬州城,住的地方与这里非常类似。 而能够住在这种巷子里的,多为世家大族,或为官,或经商。 看来小哥哥……应该是临安城某个大家族的公子吧。 小姑娘纯净清澈的鹿眼,一路倒映过数块气派磅礴的牌匾。 经过陆家大门时,却见少年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 她不解地歪了歪头。 见少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忍不住轻声唤道:“小哥哥?” 沈长风懒懒回头,羽玉眉微微上挑,俨然不像是走错了路的人。 谢锦词望一眼陆府牌匾,再望一眼少年,越发不解。 她分明记得王柏川问小哥哥是谁家公子时,小哥哥说他姓陆。 难道…… 小哥哥骗人?! 003 初入凌恒院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一眼看穿小姑娘的心思,“想不到妹妹年纪小小,记性却这么好。我不过随口胡诌了一句话,哄哄那人牙子罢了。陆家这般泼天富贵的人家,在整个戎国数一数二。我倒是想姓陆,可惜哪里有那么好的命?” 谢锦词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陆家的大门。 朱门宽敞,金柱耸立,高高的门檐上挂着蒙了金箔纸的风灯,尤其是那块牌匾,更是镶金嵌银,奢华到极致。 相比之下,她先前看见的几户人家,简直要用朴素来形容。 “那小哥哥究竟姓什么?” 小姑娘加快步伐追上少年,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好奇。 少年绕行到一处偏僻后巷,不紧不慢地推开一扇斑驳古旧的木门。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少年的嗓音温醇如酒: “姓氏不过是人们用以评判一个人身份高低的无用前缀。我姓什么不重要,妹妹只需记得,你哥哥我名叫长风,是千里迢迢而来的远方的风,是能够吹彻黑夜吹彻千古的风。”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沈府后门,穿过一条没有点灯的游廊,少时便来到了一座小院。 “小词儿,这里就是你以后要伺候的地方了。” 沈长风姿态雅致地端着花盆,桃花眼含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谢锦词抬头,乌黑的圆眼睛凝着院门上的牌匾,细声轻念: “凌,恒,院。” 少年轻笑着踏了进去,“原来妹妹识字呢,这样倒省了我不少工夫。” 他慢悠悠穿过石子路,随手把花盆放在屋前的石阶上,斜身往廊柱上一倚: “这盆花便有劳妹妹照料了,冬月十三是老太太寿辰,妹妹定要让它开出花来……啧,说得远了。后头有个小厨房,妹妹去准备些吃食端来吧。” 走廊上没有点灯,院儿里黑漆漆一片。 谢锦词就着稀疏月光,绕过屋舍来到后院,果然瞧见一座顶上竖着长长烟囱的小平房。 厨房的门半掩着,有火光从门缝中渗出,烟囱口更是飘着成股的炊烟。 小姑娘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睁着圆圆的眼睛朝里张望。 坐在灶口生火的少年一身小厮装扮,看见进来了个小女孩,脸上一愣。 谢锦词露出一个友好笑容,脆声道:“我叫词儿,是公子新买下的婢女。公子肚子饿了想吃东西,我来做给他吃。” 说着,举了举手里提着的油纸包,“这是从铜雀楼打包回来的吃食,用蒸笼过一遍热就可以吃了。” 食物的香气隔空飘来,扶归盯着她手里的油纸包,偷偷咽了咽口水。 谢锦词进门时就闻见了浓郁的米香,又见大锅里的水早已沸腾,正向上冒着白烟,她迅速解开油纸包,把菜肴装进盘子里,又取来竹蒸笼架在沸水上,依次把盘子搁进去。 做完这些,她拿出干净的碗筷,笑道:“哥哥若是也饿了,一会儿便分一些吃吧。反正公子一个人也吃不完。” 扶归听罢,欣喜地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光闻着味儿就馋得不得了!” 对上小姑娘弯起的眼眸,他赧然地挠挠头,笑容憨厚,“我这人没什么别的喜好,就是爱吃!” 热好菜肴,谢锦词先是分了一部分给扶归,这才把剩下的装进食盒里。 她又盛了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搁在琳琅的菜品中间,叫人看着便有食欲。 拎着食盒返回寝屋,走廊上多出一盏八角风灯。 暖黄灯光照亮小姑娘脚下的路,亦让她看清了院落一隅。 霜草泛黄,花木皆萧条,衬得那本就不新的屋子,愈发老旧。 此情此景,让她不由得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爹爹和娘亲不在后,她便从那最精致的院子,搬去了最偏僻荒凉的北院,一住就是四年。 思及此,那双澄澈鹿眼不禁蒙上一层水雾。 房门半掩,她正要敲门,忽然听见房内响起女子银铃般娇俏的笑声。 而后是小哥哥温润的声音:“南蓉姐姐到底是记挂着我,知晓我回来得晚,还饿着肚子,连饭菜都为我留着……” 谢锦词抿唇,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食盒,有些茫然。 房中被小哥哥唤作南蓉的女子接着道:“四公子不在,奴婢的一颗心便空落落的,想念得紧……” 这副娇滴滴的嗓子,这般露骨的情话,她一个女孩子听了都觉得骨头酥软。 站在门口的小姑娘,悄悄扶了门框,好奇地探出脖子朝房内张望。 只见小哥哥娴雅坐在摆满吃食的圆桌前,一旁站了个面若芙蓉的少女,正笑得妩媚。 少女抬起纤细手臂,软绵绵环住小哥哥的脖子,顺势坐在他腿上,对着他的耳朵暧昧呵气。 而小哥哥十分自然地搂住少女不盈一握的细腰,两汪桃花眼春水流转。 “啧,姐姐果真是对我思之如狂呢。” 他笑吟吟说着,若有似无地瞟了眼门口的方向。 谢锦词一个激灵,慌忙退开好几步! 她搓了搓自己发烫的面颊,鄙夷地瞪了眼房门,拎着食盒往小厨房跑去。 她一定是魔怔了,才会觉得小哥哥住这么破旧的院子有些可怜! 吃个饭都有美人惦记,哪里可怜了?! 回到小厨房,扶归早已没了人影。 谢锦词坐在小板凳上,望着夜色发呆,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脑子里忽然蹦出小哥哥说她头发脏的时候面上嫌弃的画面。 她犹豫着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有些凌乱的花苞头。 呃……好像是该洗头了。 她噘了噘嘴,开始忙活烧水。 …… 房内,沈长风怀抱少女,桃花眼里一片风情。 南蓉娇柔地在他怀里蹭了会儿,拿起一块梨蓉糕喂到他唇边,“公子,张嘴……” 少年轻垂眼睫,两弯羽玉眉温润,唇边笑意清浅,看得南蓉心脏怦怦直跳。 “不吃这个。” 他笑吟吟握住少女细软的手腕,不动声色地将那块糕点推远,“这个哪有姐姐甜?” 南蓉娇羞嗔道:“公子惯会打趣奴婢!奴婢怎就比糕点甜了?” 少年指尖修长,轻轻挑开少女的手。 梨蓉糕掉落在地上。 “姐姐甜不甜,我尝尝不就知晓了?” 他温声说着,仰头欲要亲上少女的面颊。 南蓉看着少年艳美的面容,杏眸中流露出无限渴望。 但—— 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 她的妹妹南霜还在大夫人手里,她可不敢忘记大夫人交代给她的任务。 这糕点,她必须想法子让四公子吃上一口! “公子莫急……” 她扭动着身子躲开少年的唇,又捏起一块梨蓉糕递了过去,“这可是奴婢亲手做的呢,公子定然得尝一尝,不然奴婢该难过了……” 沈长风轻笑着推开腿上的少女,起身整理衣摆上的褶皱,“姐姐亲都不让亲,着实让我伤心,这糕点啊,不吃也罢。” 他作势要离开。 南蓉急了,不顾一切地咬下一口糕点,踮起脚尖仰着脖子往少年唇上凑。 沈长风假装看不见她的动作,微微侧身,叫她扑了个空。 南蓉一个身形不稳,歪倒在圆桌前,手臂一挥,把桌上的吃食全都掀到了地上。 少年眯起桃花眼,面上温笑依旧,眼底却透着阴鸷的光。 “姐姐怎的如此不小心?饭菜与糕点没了便没了,姐姐若是摔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 夜色如水,凌恒院里一片静谧,仿若无声的安眠曲。 沈长风推开小厨房的门,就见七八岁的小姑娘趴在桌上,细弱的肩膀起伏均匀。 小姑娘头上的花苞不见了,及腰长发温柔地散落在身后,空气中还能嗅得见淡淡的皂荚香气。 昏黄烛光下,小姑娘的头发乌黑顺滑,似那上等的绫罗绸缎,叫人很难移开目光。 少年倚着门,唇边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他静静站了一会儿,小姑娘仍旧在安睡。 “啧,你哥哥我还饿着肚子呢,小词儿倒好,自个儿躲在厨房里呼呼大睡。” 轻叹一声,少年走上前抱起小姑娘,缓步回到寝屋。 凌恒院比不得别的院子,除了他睡的那张老旧的拔步床外,就只剩一屏之隔的外间有张青竹小床。 虽说软榻也还不错,但总归没有睡在床上舒服。 少年把小姑娘轻放在青竹床上,三两下扒掉她脏兮兮的外衣,扯了锦被替她盖上,自言自语道:“妹妹还没伺候我呢,我倒是先伺候起妹妹来了。” 睡梦中的小姑娘眉眼恬静,乌黑细发铺满绣枕,衬得她肌肤剔透如瓷,细软的长睫宛如翎扇,粉嫩的唇瓣状若桃花。 洗洗干净,还真是个模样可爱的小姑娘。 沈长风在床边蹲下,手探进锦被,寻到小姑娘细软的手腕,套上一只莹白玉镯。 “妹妹初到临安城,全身上下值钱的玩意也就只有这个镯子了。现在我把它还给你,只盼望妹妹不要负了我的一片好心呢……” 少年吹熄了烛火,夜色蔓延,满室静寂。 …… 沈府,紫藤院。 南蓉跌跌撞撞地跑进前厅,跪倒在地上。 “大夫人,奴婢不小心吃了那糕点!奴婢现在浑身难受!求求大夫人给奴婢解药!” 她满头虚汗,面色潮红,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襟,俏丽面容因剧烈难忍的燥热而显得扭曲。 主位圈椅上,坐着个体貌端庄保养得当的妇人,正吃着茶。 她眉眼平静,并没有因为南蓉痛苦不堪的模样有丝毫动容,只淡淡问道:“四公子可有吃下糕点?” 南蓉哭道:“并未……” “啪”的一声, 一个茶盏在她的膝盖前摔得四分五裂! 004 小哥哥简直就是个无赖! - 锦绣青梅 - 莺诉 南蓉一惊,连忙磕头,“大夫人息怒!这次是奴婢没有做好,任凭夫人责罚!只求夫人放过奴婢的妹妹!” 细嫩的额头磕在那锋利的碎瓷渣上,很快便见了红。 郭夫人睨她一眼,冷声道:“你那好妹妹可比你强多了,同样生了张狐媚子的脸,人家偏生就能勾搭上主子,迷得我那好儿子神魂颠倒,我可不敢动她。” 南蓉稍稍松了口气。 她一直都知晓,她的妹妹南霜心悦三公子沈廷逸。 沈廷逸乃大房嫡次子,年十八,仗着母亲郭夫人的无度宠爱,养了一身富贵病。 临安城排得上名的纨绔子弟,必然有沈廷逸,可见他并非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但目前看来,南霜若想在沈府站住脚跟,只能攀附沈廷逸。 思及此,南蓉咬牙恳求道: “奴婢自知位低力薄,不该说这话,但南霜是奴婢的亲妹妹,爹娘不在了,奴婢只愿妹妹安好!奴婢一定会想办法拖垮四公子的身体,只求大夫人应允南霜做三公子的通房!” 她刚说完,脸上便重重挨了一记耳光! 是郭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冬黎动的手。 “放肆!你区区一个贱婢,竟敢开口向大夫人提这种请求!” 冬黎呵斥了一声,扬手又给了她一记耳光,生生将她掀翻在地。 南蓉倒在碎瓷渣里,脸上火辣辣的疼,身体里也有一股子燥热四处乱窜。 她抬起有些迷乱的眼眸,扯开了自己的衣襟,“热……好热……” 冬黎朝她啐了一口:“不要脸的东西!” 郭夫人不耐地皱起眉,淡漠道:“杖责二十,发卖到天香坊。” 冬黎忙喊了小厮将人拖走,后又折回到郭夫人旁边替她捏肩,“夫人好不容易才把南蓉塞进凌恒院伺候,就这样发卖了岂不是可惜?” 郭夫人平静的脸上无端生起一丝冷笑,眼底一片算计。 “南蓉做不到的事,便让她那好妹妹南霜接着做。趁着老爷还未从琼川回来,沈长风必须非死即病!” 夜色渐浓,两个小厮拖着个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的女子,从沈府后门悄然离开。 …… 翌日,天蒙蒙亮。 谢锦词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是素色的青纱帐。 她撑坐起来,一眼便看见了张小圆桌——昨晚小哥哥和南蓉搂搂抱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小姑娘捂脸,却发现那只被王柏川夺去的镯子,不知何时竟回到了自己的腕上。 她欢喜地抚摸着羊脂玉镯,目光不自觉往内室望去。 绣着寒梅立雪的屏风阻碍了她的视线,虽只能看清拔步床的轮廓,但她知晓,小哥哥就睡在那儿。 她分明记得自己昨晚不小心在小厨房睡着了,今早醒来却在床上,肯定是小哥哥抱她回来的。 而娘亲留给她的玉镯,也定然是小哥哥替她拿回来的。 这么想着,小姑娘望向屏风的澄澈鹿眼,不觉变得亮如星辰。 她咧嘴一笑,欢欢喜喜地起了床,想要给小哥哥做一顿早饭。 小厨房里食材不多,谢锦词思来想去,决定煮一碗她最拿手的阳春面。 扶归拎着食盒踏入凌恒院,远远便闻见了炊烟的味道。 他好奇地来到小厨房,只见四公子昨儿买回来的小婢女正捧了一碗面装进食盒。 他嗅了嗅,肚子里的馋虫立刻被勾了起来,笑嘻嘻问道:“词儿是在给公子煮面吗?” 谢锦词轻轻盖上食盒,脆声回道:“是呀,煮了一碗阳春面,也不知合不合公子的胃口。” “定然是不合的。” 扶归满心都想着那碗面,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小姑娘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扶归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晃了晃手里的食盒,解释道:“公子在吃食方面比较挑剔,早膳一般都吃铜雀楼的翡翠熏片和漱玉馆的银芽粥。” 谢锦词呆呆看着扶归手里的食盒,忍不住上前揭了木盖。 熏片乃鹿肉,色泽鲜美,肉质细嫩,银芽粥则是用鲍鱼和燕窝熬制而成。 何等奢华! 小姑娘细眉蹙起。 她对那位外表温润雅致,实则言行孟浪风流的少年好不容易提上来的一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熏片太过油腻,鲍鱼大补易气血负盛,皆不适合早膳吃。公子昨儿刚和我说想换换清淡口味,还是让他吃我煮的阳春面好了。” 她一本正经地说完,拎了食盒便往外走,不容置疑。 推开寝屋槅扇,里头静悄悄的。 谢锦词把食盒放在小圆桌上,穿过柏木月洞门,再绕过绣了寒梅立雪的屏风,轻手轻脚地走向那张古朴的拔步床。 “小哥哥?” 她小小声唤道。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小姑娘只好再靠近些,声音依旧轻轻的,“小哥哥,起床了!” 少年翻了个身,面朝外,眼睛却不曾睁开。 小姑娘弯下身来,威胁道:“小哥哥若是还不醒过来,我便只好掀被子了……” 少年唇角微勾,桃花眼缓缓睁开,内里盛着潋滟雾气,左眼尾缀着点朱砂,美艳昳丽至极。 谢锦词对上那样一双眼,不觉一怔。 小哥哥的样貌……真真是生得极好。 沈长风弯起桃花眼,温醇嗓音中含了几分低哑: “我断言,小词儿不敢。” 他刚说完,便有一只瓷白小手不知天高地厚地伸向他。 “谁说我不敢?我……啊!” 小姑娘刚掀起锦被一角,便惊叫着捂了眼睛,朝后退开好几步。 “小哥哥!你流氓!你睡觉竟不穿衣服!” 沈长风挑了挑眉,“妹妹这话说得片面了,我不仅没穿衣服,也没穿裤子。” 他作势要掀被子起床,吓得小姑娘忙转过身。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沈长风已换上了鸢尾蓝宽袖锦袍,见小姑娘仍背对着他一动也不敢动,不禁戳了戳她的花苞头。 “小词儿这是等着我自己打水洗漱呢?” 谢锦词细白小脸涨得通红,瞅了他一眼,飞快地跑了出去。 伺候沈大爷洗漱完,小姑娘领着他来到圆桌前坐下,揭开食盒端出阳春面,脆声道:“小哥哥且尝一尝我做的面!” 彩绘着锦鱼戏水的青瓷海碗里,盛着淡黄色的汤汁和雪白的面条,最上层撒了些许嫩绿葱花,看着寡淡了些,闻起来倒还不错。 沈长风却并不拿筷箸,而是颇为嫌弃地盯着那碗面。 “啧,扶归难道没有告诉妹妹吗?我早膳只吃铜雀楼的翡翠熏片和漱玉馆的银芽粥,妹妹拿这般清汤寡水的面来敷衍我,我是该高兴?还是感动?” 谢锦词很想指责他铺张浪费,但摸了摸腕上的镯子,她又忍住了没有说。 “小哥哥,如今正好是十月,民间又惯称十月为小阳春,阳春月吃阳春面,岂不是双春福临?况且,阳春面是江南有名的面食小吃,小哥哥应当吃得惯才是。” 她念及着少年替她拿回了娘亲的镯子,于是好言相劝。 谁料沈长风依旧不拿筷箸,挑剔道:“连丁点肉沫都没有,这叫人如何吃?” 谢锦词鼓了鼓腮帮子。 怎么办?她好想把碗丢到小哥哥脸上! “我寻思着,小哥哥替我拿回了最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想煮一碗面回报小哥哥。” 小姑娘继续温言细语,小手轻轻抚过腕上的玉镯,鹿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爹爹娘亲逝去那年,她才三岁,浅薄的记忆里几乎没有父母的影子,只听府里的丫鬟婆子们说,她娘亲做的阳春面味道是一等一的好。 七八岁的小姑娘,唇边弧度弯弯,“我娘做的阳春面是这世间最最好吃的,我的手艺约莫只比她差一点点!” 她伸出细白手指,认真比了个指甲盖大小的距离。 “而且小哥哥昨日买下我花了不少银子,近段时日理应节俭些开销。” 沈长风看着小姑娘欢喜的模样,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 “妹妹小小年纪,便知晓要给哥哥我节省银子,真是难得。” 他慢悠悠拿起筷箸,在小姑娘迫切的注视下,吃了一口面。 汤清而不油,味鲜而食后口不干,竟……有点好吃? 他挑了挑眉,又吃了一口。 站在桌边的谢锦词歪了歪头,细声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沈长风答:“不好吃。” 然后又挑起一箸面喂进嘴里。 谢锦词抿唇一笑,并不拆穿他的口是心非。 一海碗面,被少年吃得一干二净,连汤也喝了大半。 他意犹未尽地搁下碗筷,拿了方雪白帕子仔细擦拭嘴巴,“晚上还吃这个。” 谢锦词笑容甜甜,上前将碗筷收进食盒,正要拎去小厨房清洗,沈长风换了张圈椅慵懒歪坐了,笑吟吟道: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小词儿为我煮面,我也有件好事要告诉小词儿。” 穿鸢尾蓝宽袖锦袍的少年,姿容艳绝雅致,羽玉眉温润,桃花眼含情,仿若涂丹的嫣红唇瓣邪肆勾起。 小姑娘看着他,总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少年自顾笑了几声,心情颇好道:“小词儿肯定想不到,我给那人牙子的银子,全是假的!” 看着小姑娘惊得圆圆的眼睛,他得意道:“怎么样?想不到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哥哥我一分钱都没花,就买来了个婢女贴身伺候,是不是特别机智啊?” 谢锦词无话可说。 小哥哥简直就是个无赖! 她现在不光想把碗丢到他脸上,就连食盒也想丢到他脸上! 她哼了一声,提着食盒抬脚便走,身后紧跟着传来少年一连串的话: “小词儿洗了碗,还要记得浇花,顺便把我昨儿换下的衣服也洗了。晚些时候吴妈妈端了午膳来,你便随着她去领几套衣裳,总不能一直这么脏兮兮的……” 谢锦词已经走下了石阶,陡然回头,不满道:“小哥哥才脏!” 沈长风望着她气鼓鼓离开的身影,勾唇轻笑,“啧,竟还是个有脾气的。” 他端了杯热茶,拈着茶盖慢条斯理地刮抚茶沫,桃花眼底沉沉一片,仿若深渊。 005 春困夏乏冬无力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洗净碗筷,又寻来一个凸刻着菊瓣纹的细颈扁圆铜壶,给屋外石阶上那盆翠色植物浇饱了水,并把花盆移到阳光下。 忙活完这些,她又进屋把少年换下的衣服收拾出来,拖了个木盆蹲在院子里浆洗。 小厨房后面有方池塘,她便是从那里打来的水。 沈长风始终歪坐在长廊扶栏上,一腿屈起,一腿自然垂下,手里捧着本书,看似是在温习,目光却时不时瞟一眼小姑娘。 七八岁的女孩儿,梳着两个光秃秃的花苞头,细弱身板儿往木盆前一蹲,竟显得比那木盆还要小上几分。 真真是让人心生怜爱。 只见她挽起衣袖,取下腕上的玉镯,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这才敢把小手伸进水里。 十月的天,虽然艳阳高照,但塘水却是冰凉刺骨的。 小姑娘一双细白的手,很快便冻得通红。 她动作笨拙地浆洗着衣物,屡屡溅起水花,衣裳洗得慢不说,连自己的裙摆也湿了大片。 少年眯起桃花眼,懒洋洋把书随手一扔,纵身跃下扶栏,走到她跟前站定。 “瞧瞧妹妹这一身的水渍,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是在给自个儿洗衣裳呢。” 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修长身形立在阳光下,嗓音温醇如酒。 谢锦词看了他一眼,继续埋头洗衣。 她洗得非常认真,奈何这是第一次,总归有些手生。 沈长风见她不搭腔,干脆在她身旁蹲了下来,“瞧瞧妹妹这双手,都冻红了,啧,真是让人心疼。” 谢锦词艰难地抱起木盆,往池塘走去,“小哥哥若真是心疼我,就少说几句风凉话。” 少年笑眯眯跟上她,“小词儿这样说,我可就要伤心了。亏得我准备告诉你,院儿里的衣裳可以送去南边的浣罗院,那里雇了专门洗衣的婆子。” “小哥哥!” 小姑娘倒水的动作一顿,抬起湿润的圆眼睛瞪向他。 “昨日我便说过了,洗衣也好,做饭也罢,只要小哥哥不让我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一定尽我所能!小哥哥心善买下我,让我不至于流落脂粉之地,我内心感激不已。现下不过是洗件衣裳罢了,我能洗!” 她稚嫩的嗓音,如同她的眼眸,干净澄澈,不染一丝杂质。 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坚毅与倔强。 少年看着她,勾了勾唇。 …… 临近午时,果然有人送来了午膳,不过并非沈长风口中的吴妈妈,而是一个面容明艳的妙龄少女。 落在院儿里的阳光稍有些偏移,谢锦词正挪动着花盆,见到来人一身婢女装扮,乖巧地唤了声“姐姐”。 南霜被发配到凌恒院伺候,本就不情不愿,也未曾听说凌恒院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小丫头,柳眉蹙了蹙,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谢锦词目送她扭着腰肢进了小哥哥的屋子,脑中忽然蹦出小哥哥与南蓉搂抱的香艳画面…… 她微微走神,待反应过来,连忙弯下身子继续搬花盆。 不过,方才那位姐姐,倒是和南蓉长得有些相像。 没多久,少女的娇嗔与黄鹂鸟般的笑声,伴随着饭菜的香气从半掩的槅扇间飘出。 谢锦词不禁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 从起床到现在,她一直都在伺候小哥哥,不曾吃过任何东西。 小姑娘来到小厨房,搜寻了些食材,开始生火煮饭。 两刻钟之后,她就着一盘焦糊得看不清原本面貌的菜,扒光了一大碗米饭。 她会煮阳春面不假,可也仅仅是会煮阳春面,何曾真的下过厨? 她一边刷碗,一边在心里琢磨着,得了空闲得向扶归讨教讨教,怎样才不会把菜炒糊,又该放多少盐才合适。 填饱了肚子,小哥哥房里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她断然不会进去打扰,便自己逛起了院子。 前庭多植被,角落里种了几株梅花和桂树,紧挨着的是一棵梨树,树下石桌石凳颇具风雅。 而后院却似乎别有洞天。 静静卧在小厨房后面的那方池塘上,横着一座弯弯的木桥,对岸是一片竹林,翠色中夹杂着初冬特有的浅淡金黄。 谢锦词好奇地穿桥而过,循着曲折小路往里走。 峰回路转之后,视野豁然开朗,一座两层高的古旧木楼静静立在前方。 谢锦词轻轻推开门,书墨香气扑面而来。 高大的博古架上,书籍堆积得密麻而无序,她大致看了看,多是一些历史传记和诗集。 她够不到博古架上层,便随手抽出几本诗经,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 楼上并列着三个大书架,各类书籍繁多如海。 右侧设有书案,上面笔墨纸砚俱全,摆放却是杂乱无章。 临窗还有一个低矮的茶案,周围凌乱叠放着几个蒲团。 小姑娘拧着细眉把少年的书案收拾了一番,这才抱着书来到窗边坐下。 名为《商颂》的书,被细白小手轻轻翻开。 模样乖巧的女孩儿,端正坐在蒲团上,圆圆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 紫藤院。 面容明艳的少女身姿曼妙,弱柳扶风似的站在游廊上。 冬黎从前厅出来,瞪了她一眼,快步走到她跟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四公子对你可还满意?” 南霜勾唇,笑容妩媚,娇声道:“那四公子生得一副斯文模样,却不想骨子里是个浪荡的,见了我,自然是万般满意。” 她说着,眼波流转间染上几丝情愫。 想着眼前这个狐媚子便是用这副姿态勾引的三公子,冬黎忍下心中不悦,厌恶地别过脸。 “后日四公子就要返回书院了,半月后才回府,你可得抓紧时间。” 南霜软绵绵地福了福身,“奴婢知晓。只是三公子那边……” “闭嘴!” 冬黎厉声呵斥,“大夫人既许诺了你做三公子的通房,你便只管办好凌恒院的事,再多问,莫怪我不客气!” 她瞥见南霜手里拿着几套婢女的衣裙,看尺寸,绝不是她自己穿的,便抬了抬下巴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一提起这个,南霜便来气。 她娇滴滴道:“姐姐也不提前告诉我,凌恒院还有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片子。不知那丫头给四公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公子竟让我跑腿去吴妈妈那里替她领衣裳,真是脸盘比脚盆都大!” 冬黎无瑕听她抱怨,不耐道:“许是四公子从外头买回来的婢女,左右只是个小孩子,掀不起什么风浪,你与她一同伺候四公子便是,休要惹是生非。” …… 傍晚时分,天色一片青灰暗淡。 谢锦词悠悠转醒,暖黄色的烛火温柔地映在她氤氲的眼眸里。 耳畔响起一声轻叹,而后是温醇如酒的嗓音:“妹妹可算是舍得醒了。” 趴在茶案上的小姑娘,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噌的一下坐直了身体,尚带几分懵懂的圆眼睛愣愣地盯着同样坐在蒲团上的少年。 “小哥哥……” 她小小声喊道。 沈长风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商颂》,“这本书着实无趣了些。妹妹这一下午究竟是在看书,还是为了躲懒,特意跑到这书楼里睡觉?” “我没有躲懒,我只是……” “妹妹不必解释,你哥哥我是过来人,都懂。正所谓春困,夏乏,冬无力,哪个季节都不是读书的好光阴。妹妹又挑了这样一本无趣死板的书,看得进去才怪呢。” 小姑娘细眉轻蹙,显然是又觉得这厮在胡说八道了。 她正欲反驳,少年啪的一声合上书,拎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提起,不由分说地往楼下走。 “小词儿怕是忘了,你哥哥我晚上要吃阳春面,天都要黑了,你还不赶紧去煮面?” 身姿修长的少年,牵着七八岁的小姑娘,脚踏沉沉暮光,穿过竹林,走过木桥,来到小厨房。 沈长风理所当然地坐了,懒洋洋屈起一条腿,踩在长凳另一端。 谢锦词看了他一眼,转身点燃烛台,随后去灶口边生火。 火光昏黄,却足以照亮这方寸之地。 瞧着小姑娘忙忙碌碌的身影,少年弯了弯桃花眼。 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点在桌面上,一下一下,似在估算时间。 恰逢谢锦词盛好阳春面,他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小哥哥,可以吃……” 小姑娘的声音细软稚嫩,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娇媚嗓音给截断了。 “四公子,你怎的在这里?可让奴婢一阵好找……” 南霜拎着个精巧食盒,踩着小碎步走进厨房,一看见沈长风便柔似无骨地贴了上去,丝毫不顾及旁边还站了个小姑娘。 谢锦词捧着锦鱼戏水的青瓷海碗,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盛着热汤的瓷碗很快变得烫手难拿,她细白指尖被烙得发红,却也不打算把碗放下。 她只是抿唇望着少年,澄净的小鹿眼底,悄悄染上几分倔强。 南霜亲昵挽住沈长风的手臂,胸前的柔软若有似无地往前蹭了蹭,娇声道:“公子,快随奴婢回房用晚膳吧……” 姿容雅致的少年,坐在烛光中,唇边弧度浅浅,冰凿玉砌的面庞仿佛铺上了一层柔和的水纱,氤氲朦胧,叫人看不真切。 在谢锦词的注视下,他面不改色,缓缓起身,任由南霜倚在他肩头。 小姑娘仍旧端着滚烫的青瓷海碗,眼中的希翼,却一寸寸淡了下去。 她沉默着后退一步,垂着眼帘正要把碗放下。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闯入视线,将碗夺了去。 她诧异抬眸,“小哥哥……” 006 许久都不曾有人对她这般好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淡淡道:“大晚上的,还是吃清淡些为好。” 南霜面上一僵。 她瞪了眼谢锦词,咬着下唇楚楚可怜道:“公子是在责怪奴婢来晚了么?” 沈长风侧身坐回长凳,笑意温和,“姐姐生得如花似玉,我可不忍心责怪姐姐。只是,姐姐总要明白这先来后到的理儿。” 他扫向一旁呆愣的小姑娘,羽玉眉一挑,“小词儿还愣着作甚?莫非是要你哥哥我用手抓着吃?” 谢锦词灿烂一笑,连忙拿了双筷箸,献宝似的捧给他。 少年悠闲地挑起一箸面,一字一句温声道:“有些话,莫要让我说第二遍。” 轻飘飘的一句话,似蕴藏着不容小觑的威压厉芒。 听起来像是在数落谢锦词,可南霜却脊背一凉,无端生出丝丝寒意来。 她定了定心神,盯着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姿,有些懊恼地蹙起眉头。 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爱的沈府四公子罢了,她方才……竟然会心生畏惧? “既然四公子心意决然,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她语调古怪地说完,临走之前恶狠狠地剜了谢锦词一眼。 一个新进府的小丫头片子,要姿色没姿色,竟也敢坏了她的好事! 出了凌恒院,南霜气急败坏地摔了手中的食盒,眼底阴霾仿佛淬了毒。 散落一地的饭菜,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却,掺和着让人无从察觉的慢性毒粉。 弯钩似的银月下,面容明丽的少女一脚踏在食盒上,扭着腰往怀德院走去。 南霜一路穿廊过院,娴熟地避开了丫鬟婆子们的必经之路。 夜色浓稠,冷风萧瑟,怀德院里的木芙蓉开得正盛。 阔绰屋宇下挂着数盏琉璃风灯,将雅致的庭院照得颇为亮堂,凄清萧条的凌恒院与之比较,相形见绌。 南霜四下环顾,确定了院里没有旁人,这才鬼鬼祟祟地从长廊暗处走出来。 她轻叩槅扇,媚眼如丝。 房内,烛火通明的书案前,沈廷逸被敲门声所惊,猛然坐直了身子。 他抖着手迅速合上泛黄的春宫图,一股脑夹进一本经史子集里,又抓了本书捧在手上,佯装温书的模样,这才清了清嗓子,道:“谁?” 门外传来少女娇滴滴的声音:“三公子,是奴婢呀……” “霜儿?” 沈廷逸亢奋地扔掉手里的书,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开门。 看见南霜娇美的面容,他立刻将人拉进怀中,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公子……” 南霜被沈廷逸抵在门上重重地吻着,气息不由得变得紊乱。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她甚至感觉到了男人下身的变化。 沈廷逸喘着粗气,一双手不老实地扒掉南霜的上衣,大片白皙春光撞入眼帘。 他喉结一滚,正欲继续向下探索,南霜抓住他的手,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娇声道:“公子,不要在这里……” 沈廷逸笑了笑,直接将少女抱到床榻上,欺压而上。 满室旖旎。 …… 凌恒院。 谢锦词坐在青竹床上,手里攥着件婢女的衣裙,小鹿眼有些呆滞。 穿霜白中衣的少年披着绣银鹤望兰大氅,翻箱倒柜好一阵子,寻到一个靛青色的小瓷罐,越过屏风精准地丢在小姑娘的腿上。 谢锦词捡起小瓷罐,疑惑地打开,瞧见里面是琥珀色的凝脂,晶莹透明,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薄荷味。 “小哥哥,这是什么?” 她抬眸,不知少年何时已经绕过屏风,坐在了她的床边。 沈长风就着她的手,从靛青瓷罐里拈了些凝脂,轻轻一嗅,若有所思,“大约还能用。” 小姑娘歪了歪头,便听见他又道:“手给我。” 谢锦词一怔。 自从晚上端了那滚烫的海碗之后,掌心便时不时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又痒又疼。 小哥哥这是要给她上药? 少年见她没有动静,不耐地抓过她的手,翻开一看,只见本该细白的手掌,此时满布斑驳红痕。 “啧,妹妹真是蠢,都被烫成这样了,还一声不吭,莫非觉得自己是那死猪,不怕开水烫?” 少年口中没有一句好话,却是仔细地将凝脂涂在她小小的掌心。 清凉的感觉在手掌蔓延,小姑娘盯着少年垂眸的模样,渐渐红了眼眶。 许久, 都不曾有人对她这般好了。 沈长风漫不经心瞥她一眼,轻笑道:“我又没使多大力气,妹妹何必一副被我欺负了的样子?” 他虽是这么说着,手上涂药的动作却轻柔了几分。 谢锦词心里又酸又暖,满眼的湿润几乎快要溢出来。 偏生那少年依旧喋喋不休: “小词儿该庆幸,这罐沁霜脂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若是没有药效,那你便自求多福吧,你哥哥我只能……” 温醇嗓音戛然而止。 少年垂眸看着突然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桃花眼底情绪莫名。 雕花槅窗上,映着暖黄灯火的竹篾纸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 淅淅沥沥的雨声接连而至。 窗外,色泽冷翠的芭蕉随着风雨摇曳,在竹篾纸上映出一方浅淡暗影。 谢锦词紧紧抓着沈长风的霜白中衣,小脸埋在他的胸膛,细弱肩膀微微颤抖,喉间是压抑的哽咽声。 少年盯着槅窗上那道摇曳的暗影,轻叹出声。 他抬手抚上小姑娘的细背,有节奏地轻拍着,并不出言安慰。 七八岁的小姑娘,乃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可他的小词儿却异常乖巧懂事。 并非穷苦出身,却能做出美味的阳春面,明明不会洗衣,却又倔强地蹲在木盆前毫不退缩。 就连受了伤,都默不作声地忍受着。 而他不过是替她涂药,便让她感动成这般模样。 可见,她以前过的日子,究竟有多么不堪。 窗外雨声不断,怀中的小姑娘从小声抽噎,到嚎啕大哭。 少年始终紧紧揽着她弱小的身躯。 …… 书案上,烛台即将燃尽,发出呲呲的声响。 火光陡然跳跃了几下,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沈长风低头,听着怀中的女孩儿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花苞头。 “妹妹倒是个心大的,哭得那么伤心都能睡着。” 他轻声,慢慢将小姑娘平放在青竹床上,扒掉外衣,拉过锦被给她盖上。 小姑娘一着被子,便舒服地翻了个身,胳膊大大咧咧露在外面,细嫩手腕上的玉镯清光泠泠。 少年盯着那玉镯,桃花眼底雾霭沉沉。 如同这无边黑夜,幽深邃暗。 翌日,谢锦词醒来时,又看见了熟悉的青纱帐。 她钻出被窝,绣枕边上整齐叠放着牙白色的婢女衣裙。 小姑娘抬眸,透过寒梅立雪的屏风,依稀能瞄见拔步床上隆起的锦被。 昨夜小哥哥给她上药,她不禁想起了亡故的爹娘,还哭得那么难看。 想到这里,她低下头搓了搓自己的面颊,有些赧然。 “小词儿醒都醒了,却赖在床上不肯起,待会儿给老太太请安,若是去晚了,小心我扣你月钱。” 清冽嗓音从屏风那端悠悠传来,谢锦词一惊,连忙抓起衣裙往身上套。 “我才没有赖床!” 穿戴整齐的小姑娘,从屏风后面探出半个小脑袋,对着拔步床上的少年吐了吐舌头,欢快地跑去打水。 等她回来的时候,穿霜白中衣的少年正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笑眯眯地盯着她看。 小姑娘细眉一蹙,严肃道:“小哥哥不是要去请安吗?若是去晚了,只怪小哥哥自己赖床!” 沈长风朝她勾勾手指,“过来。” 谢锦词绷着小脸走到他床前,“做什么?” “小词儿看看这里。” 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只见霜白中衣上,那处位置印着浅淡的琥珀色,还有眼泪鼻涕干涸之后留下的痕迹。 小姑娘一愣。 少年含笑看着她,桃花眼里一片潋滟,就连眼尾的朱砂,似也带着几分笑意。 谢锦词涨红了脸,扭头便去衣柜里寻了一套干净的中衣。 她把中衣放在少年的枕边,低着头退开数步,结巴道:“昨晚我不是有意要弄脏小哥哥衣服的,我,我只是……总之,我,我会洗干净的!” 沈长风以手托腮,慢慢撑坐起来,好以整暇地看着她。 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牙白罗裙,外罩浅杏红的半臂,头上顶着两个圆圆的花苞,看起来十分讨喜。 皮肤白嫩,细眉弯弯,轻抿的粉唇状似桃花。 尤其是那双水润黝黑的圆眼睛,干净如同水洗,不染一丝杂质。 少年无声勾唇,“手伸出来。” 谢锦词连忙照做。 她摊开双手,只见细白的手心上掌纹浅嫩分明,已经看不出红痕了。 沈长风抬了抬下颌,“沁霜脂放在书案上,你拿去再涂一次。” 谢锦词偏头望去,果然看见那靛青色的小瓷罐安静地立在桌角。 她心中一暖,脸上不觉绽放出笑容,欢喜地拿了小瓷罐,坐回到青竹床上认真涂药。 琥珀色的凝脂涂在掌心,立即有一种清凉舒适的感觉,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薄荷香气。 小姑娘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小瓷罐若有所思。 靛青色的瓷罐色泽鲜亮,有七八成新,分明不是小哥哥所说的许多年前的东西。 还说什么没有药效、自求多福! 口是心非的小哥哥! 她握着瓷罐,轻轻哼了声,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翘。 007 被老太太嫌弃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啧,小词儿莫不是昨儿被烫傻了?一个人坐在床头也能笑那么开心?” 姿容雅致的少年,穿天青色直裰,慢悠悠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谢锦词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小哥哥嘴里从来就没句好听的话! 不过…… 看在沁霜脂的份上,她暂且不与他计较。 仔细收好小瓷罐,她仰头冲着少年甜甜一笑,脆声道: “小哥哥,咱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少年笑意温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知从哪摸出来两条绯色发带。 他弯身,将发带系在小姑娘光秃秃的花苞头上。 发带垂落肩头,与小姑娘身上浅杏红的半臂十分相衬。 少年桃花眼弯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叫双丫髻,府上年纪小的婢女,好像都是这般打扮。” 谢锦词歪了歪头,总觉得头上有些不对劲。 她抬起小手,想要摸一摸,少年却将她的胳膊压了下去,笑吟吟道:“该走了。” 小姑娘眨了眨无辜的圆眼睛,抬脚便要往内室走。 那里有方一人高的落地铜镜,她想去照照镜子。 沈长风却不给她机会,直接牵了她的手往外走,“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妹妹还要去做什么?小心我扣你月钱……” 于是,模样可爱的小姑娘,顶着两个被发带束得一团糟的花苞头,满脸天真地踏出了凌恒院。 沈府极大。 谢锦词跟着沈长风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一路穿过雅致的园林景致和青瓦红柱的抄手游廊,方才来到老太太住的降鹤院。 前厅隐约飘出女孩儿泠泠悦耳的读书声。 青衣少年理了理袍摆,步伐端正地踏了进去,朝着主位弯身作揖,“孙儿给祖母请安。” 谢锦词微微低头,规规矩矩地跟在他身后,亦朝着主位福了福身。 ^^ 小词儿想要摸头发,沈长风:“不许摸!” 小词儿想要照镜子,沈长风:“不许照!照了扣月钱!” 小词儿歪了歪脑袋,满脸天真:“小哥哥,系上发带,真的好看吗?” 沈长风面不改色:“那是自然,你哥哥我从不骗人!” 主位圈椅上,江老太太身穿松褐色白鹭绕云的褙子,内衬墨青直裾,头戴红珠紫秀抹额,鹤发盘得一丝不乱,端的是沉稳静穆。 而她的膝下,坐了个模样灵秀的粉衣少女,手里正捧着一本书。 想来方才便是她在读书。 瞧见来人,少女连忙起身,乖巧道:“四哥哥好!” 江老太太面容慈蔼,亦温声:“长风来了,坐吧。” 沈长风又朝老太太作了一揖,才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了,笑望着粉衣少女,“妹妹可是在读《小雅》?” 粉衣少女抿唇一笑,“四哥哥真厉害!听闻只言片语,便能知晓我在读什么!” 江老太太目光温柔,颔首道:“你四哥哥的学问,可是临安城数一数二的。灵兮,昨日你不是同我说,有困惑未解吗?” 沈灵兮眼睛一亮,捧着书看向沈长风。 青衣少年哂然一笑,桃花眼里不见多情,只一片清明谦煦。 他起身,温和道:“与往日一样,妹妹随我去偏厅吧,免得打搅了祖母。” 谢锦词始终垂着头站在沈长风身后,见他要走,便也准备跟着走。 江老太太含笑望着孙子孙女离去,目光一偏,恰巧落在紧跟其后的小婢女身上。 女孩儿约莫七八岁,稚嫩得紧,穿牙白罗裙、浅杏红半臂,梳着普普通通的双丫髻,看着倒是乖巧。 她出声唤道:“你且等一等。” 谢锦词脚步一顿,转过身子弯了弯膝盖,细声道:“奴婢见过老夫人。” 小姑娘低着头,礼仪做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江老太太看着她,目光似是考量,“抬起头来。” 谢锦词缓缓抬头,不卑不亢。 江老太太打量了她一番,越看越觉得满意,正要开口留下她给沈灵兮做陪读,忽然瞄见她有些糟乱的头发,绯色发带系得一塌糊涂。 布着皱纹的眉心蹙了蹙。 连自己的仪容都收拾不好,怕是伺候不了她的灵兮。 掩下心中的失望与不悦,老太太靠在圈椅上挥了挥手,“既然跟了长风,便好生伺候着,等来年秋闱他中了举人,你也能跟着光彩。” 谢锦词乖顺地垂下头,轻应了声“是”。 小哥哥已经去了偏厅,她这个时候跟过去恐有不妥,于是直接出了前厅,站在抄手游廊里等。 昨夜下了场雨,今日却有太阳从那密布的云层中探出头来。 初冬的阳光带着几分稀薄暖意,斜穿过廊檐,洒在小姑娘身上。 她虚盯着一处发呆,水洗的眼眸里浮现出疑惑之色。 方才在前厅,老太太让她抬头的时候,分明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慈蔼模样,只是不知为何,却又突然变了脸色,甚至还有些嫌弃她…… 那种眼神,她见得多了。 以前在扬州,她虽贵为小姐,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却鲜少有对她恭敬的。 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乖巧顺遂,不争不求,什么都听叔母的话,就能在府中相安无事地生活下去。 可,叔母竟如此容不下她,甚至狠心地将她卖给了人牙子! 小小的女孩,面朝阳光,眼眶有些泛红。 她低落地垂下头,恰好瞥见自己被映在游廊间的暗色影子。 头上的两个花苞…… 形状似乎有些不对劲? 骤然,身后响起脚步声。 沈长风温醇如酒的嗓音懒洋洋响起:“妹妹久等了。走吧,还要去给大夫人请安。” 他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花苞头,姿态惬意得很。 谢锦词细眉一蹙,将他的手拽了下来: “小哥哥!你把我的头发怎么了?!” 沈长风低头,迎上小姑娘气鼓鼓的表情,又揉了下她的头发。 “第一次摸妹妹头发时,可摸了我一手油。我都已经不计前嫌了,妹妹这般凶作甚?” 他笑得桃花眼弯起,显然不打算解释发带的事情。 谢锦词瞪着他,白嫩小脸上神色严肃: “我好歹是个女儿家,小哥哥让我仪容不整地出了门,是要被人耻笑的!而且我现在是小哥哥的婢女,被人瞧见这副模样,丢的也是小哥哥的脸!” 小姑娘仰着头,不施粉黛的眼角天生便是浅淡的粉色,宛如含苞待放的桃花。 又或许是哭过,微红的眼圈看上去格外惹人心疼。 她分外委屈,一想到老太太看她的眼神,便想起了以前的种种过往。 “这还没说上几句话,妹妹怎就要哭了?昨晚你弄脏的衣服还没洗呢,今日又想多加两件儿?” 青衣少年嗓音如玉,牵着她离开降鹤院,停在一处僻静回廊上。 他伸手解开小姑娘头上的发带,弯下身子在她耳畔温声细语:“丢脸我倒是不怕,我只怕小词儿去陪了别人读书。” 清越嗓音又软又轻,似在哄人。 谢锦词眼里酝酿着层层水雾,瘪着嘴小声道:“小哥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你这么蠢,我也不指望你能明白。” 少年直起身子,慢悠悠地往前走,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慵懒: “小词儿应该还记得回去的路吧?你先回去洗衣服浇花,等哥哥我给大夫人请了安回来,带你出去吃顿好的。” 谢锦词站在原地,湿润眼眸盯着那抹修长的青色身影。 姿容雅致的少年,身形略显单薄,周身散发着浓厚的书卷气息。 老太太说,小哥哥学问做得好,将来是要中举人的。 可他分明言行孟浪,出入烟花之地,还铺张浪费,甚至替她赎身的时候还用假银子诓骗人牙子。 这些都不该是君子所为! 小姑娘歪了歪头,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个少年。 …… 天阴了下来,云层如同洇了墨,逐渐变得乌灰低沉。 谢锦词回到凌恒院,立刻把石阶上的花盆搬到走廊上。 昨夜,花盆里肯定飘进了雨水,今日不仅不用浇水,反而还要避免其淋到雨。 小姑娘蹲在花盆前,伸手戳了下翠色植物的叶子,清澈鹿眼里含着光。 小小的植株,不过六寸高,茎笔直,椭圆形的叶片对立而生,边缘还长着小小的钝齿,甚是可爱。 不知它何时才会开花?又会开出怎样的花? 陡然刮来一阵冷风,谢锦词一个激灵,顿时想起她还要给小哥哥洗衣服。 她进屋拿了沈长风的中衣,走到柏木月洞门时,又折回到内室。 一人高的落地铜镜里,映着张圆润可爱的脸蛋。 七岁的小女孩,穿一身牙白罗裙,外罩浅杏红的半臂,整个人看上去又萌又乖。 只是…… 头上的两个花苞松散糟乱,简直比刚起床时还要惨不忍睹! 谢锦词噘着嘴巴重新梳好头发,抱着衣服气哼哼地出去了。 …… 沈长风踏入紫藤院,有身形纤弱的年轻女子迎面而来。 女子穿云烟紫对襟马面裙,梳着妇人的发髻,还没走出几步路,就以手帕遮面弱声咳嗽。 正是大房嫡长子沈廷砚之妻。 沈长风停在五步开外,朝她作揖,“见过嫂嫂。” 陈语薇笑意温和,颔首轻语:“四弟是来给母亲请安的?” 沈长风亦低眉颔首:“正是。” “四弟识礼知书,每每休沐回府,返回书院的前一日必要给祖母和母亲请安,难得孝贤。” 陈语薇微垂着头,侧身让路,“快些进去吧,母亲正在吃茶。” 沈长风应了声“是”,余光瞥见她眼底的哀色。 陈语薇嫁进沈家已三年有余,只生下一个女儿,名唤若欢。 郭夫人为此没少为难她。 看她这般失魂落魄地从前厅出来,想必郭夫人又在催她给沈廷砚纳妾。 沈长风心中冷嗤,面带微笑踏进前厅,对着主位圈椅上的妇人规矩行礼。 008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 锦绣青梅 - 莺诉 如陈语薇所言,郭夫人正吃着茶。 她盯着手中的茶盏,一下下刮着茶沫,也不说让沈长风起身。 厅里站着许多婆子婢女,暗中交换着眼神,皆对这个不受宠爱的四公子嗤之以鼻。 过了好一会儿,郭夫人才掀了掀眼皮,淡声道:“你且起吧。” “谢母亲。” 沈长风温声,微微直起身子,仍旧一副恭敬模样。 “天气愈发寒凉,母亲定要注意保暖。祖母寿宴在即,父亲也快回府了,您是一家主母,辛苦之余,还请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他一口一句“母亲”,听得郭夫人膈应得很,忍不住揉了下眉心。 沈长风目露关切,“母亲可是不舒服?不如孩儿出府请个郎中回来给母亲看看?” 他越是温谦恭顺,郭夫人越是对他不喜。 一个寄人篱下的私生子而已! 书读得再好又有何用?在偌大的沈府还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在她郭曼云面前还不是要低声下气?! 若不是老爷重视他,沈府怎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郭夫人紧紧握着茶盏,心中思量着,一定要在老爷回临安之前,给沈长风下毒! “我身体无碍,你不必费心。” 她用平静的嗓音掩去心底的厌恶,扯了扯唇角,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 “几个小辈里,就数你最体恤人。明日回书院,手上的银子可还够用?” 沈长风垂眸,“母亲上回给的银钱还余下许多。” “读书本就劳心,自然需要吃些好的滋补身体。” 郭夫人瞥了眼身后,唤道:“冬黎。” 冬黎应了声,踱步到沈长风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随意往前一递。 “四公子收着吧,这可是夫人的一片心意。” 她神色漠然,甚至有些傲慢。 沈长风笑了笑,双手接过,“多谢冬黎姐姐,多谢母亲。” 郭夫人呷了口茶,“我有些乏了,你且回去吧。” “是,母亲歇着吧,孩儿改日再来请安。” 沈长风朝她作揖,恭谦地退了出去。 暗色天空,乌云翻滚。 青衣少年掂着钱袋,面无表情地穿过抄手游廊。 每隔半月,郭夫人都会给他银子。 这是父亲交代过的,她不得不从。 但,即便父亲这般护着他,郭夫人依旧想方设法地要害他。 先是南蓉,后是南霜,皆是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 少年慢悠悠地把钱袋揣进怀里,桃花眼底一片冰寒。 凌恒院。 屋外石阶上,谢锦词抱膝而坐。 她盯着院门的方向发呆,身侧廊柱上斜靠着一把青面竹伞。 衣裳洗完了,房屋也收拾了一番,她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可是小哥哥还没有回来。 莫非,小哥哥留在大夫人那里用膳,把她给忘了? 明明说好要带她出去吃顿好的…… 小姑娘抿唇,正觉得心里有些委屈,忽然眼睛一亮。 只见穿天青色直裰的少年眉目含笑,悠然自得地踏进院门。 谢锦词连忙抱起竹伞,欢快地迎上去,“小哥哥,你回来了!” 沈长风瞥了眼她重新梳过一遍的花苞头,羽玉眉微挑,伸出手想要戳两下。 小姑娘满脸戒备地躲开,“不许你再碰我头发!” “啧,小词儿还真是得理不饶人,锱铢必较呢。” 少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可是饿了?” 谢锦词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抬眸望向少年。 清澈的小鹿眼里,既是期待,又是羞赧。 沈长风勾唇,摸出两条绯红发带递给她——正是晨起时他系在她头发上的那两条。 “姑娘家家的,总归爱美。小词儿虽不能穿金戴银,稍微拾掇点缀一下,也是好的。” 少年弯起桃花眼,温醇嗓音如同久经沉淀的佳酿,让人难以拒绝。 谢锦词呆呆接过发带,便又听见他道:“进去自己系上,我在这儿等你。” 青灰天空依旧暗沉,小姑娘面朝少年,仿佛面朝阳光。 细白小手紧握着发带,一股无形的暖流从手心直触心底。 她扬唇一笑,小跑着进了屋子。 …… 浔江河畔,秋风萧瑟。 青衣少年闲庭信步,颇有兴致道: “浔江以西是天香坊,以东则是青吟巷。西为旧院,东为学府,脂粉香与书墨香,仅仅隔着一座既明桥。” 谢锦词抱着把青面竹伞,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水润的圆眼睛好奇地打量沿江风景。 临安是座富庶繁华的城,相比扬州的古旧婉约,多了几分别致的典雅。 “小词儿可知道,这桥,为何要叫既明?” 沈长风慢悠悠踏上一座石拱桥,笑问身后的小姑娘。 横亘在浔江上的石拱桥,连接着青吟巷与天香坊,却又像是一道分隔线,将它们划为截然不同的两部分。 一岸清雅,一岸喧艳。 踏上既明桥,风中隐约带了些脂香酒气。 谢锦词想了想,认真道:“夜皎皎兮既明。既明,乃天色明亮之意。此桥取名为既明,应是向往光明的美好寓意吧。” 少年眯了眯桃花眼,笑得颇有深意,“妹妹这般理解,倒也能说得过去。《大雅》有言,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妹妹可听说过?” 谢锦词点点头,“便是明哲保身之意。” “啧,妹妹倒是一点就通。” 沈长风语气闲适,仿佛一点也不惊讶卖身为奴的小姑娘竟读过书。 他笑吟吟道:“之所以叫既明桥,便是在提醒东岸学府的学子们,勿要踏过此桥、流连风月,方可明哲保身。” 小姑娘恍然大悟,正要附和两句,却听见少年又道: “其实啊,都是些无稽之谈。学府与青楼相对而望,仅凭一桥之隔,早已是水乳/交融,千丝难断,又如何能真的明哲保身?” 两人穿桥而过,踏上一条风雅长街。 谢锦词小脸严肃,脑袋里仔细琢磨着少年的话。 她轻蹙着眉,显然是不赞同的。 天色骤然变得更加暗沉,冷风萧然,低矮的云层里,雨丝如雾,密密麻麻从天而落。 小姑娘稍一恍神,连忙撑开竹伞,加快步伐跟上少年,试图为他遮雨。 沈长风看着那歪斜在他眼前,遮挡了他大部分视线的青色伞面,轻叹半声,“妹妹要多吃点才行。” 他垂眸看向正努力踮脚的小姑娘,微微弯身,接过她手中的青竹伞。 “多吃一点,才能长个子。” 被嫌弃长得矮的谢锦词,偷偷噘了噘嘴巴,细声辩解道:“我只是年纪小!” “啧,长得矮还有理了。” 少年勾唇,青色伞面无声向身侧倾斜。 主仆二人在铜雀楼吃完饭,正要打道回府,沈长风突然把竹伞往谢锦词手里一塞,拍了拍她的头道: “小词儿站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转身迈入雨幕之中。 穿牙白罗裙、浅杏红半臂的小姑娘,撑着把青面竹伞,站在铜雀楼门前,湿润鹿眼紧盯着那抹逐渐远去的青色身影。 这样的一幕, 似曾相识。 那日叔母带她和堂姐去绸缎庄,亦对她说了同样的话。 她傻站在原地,等来的却是叔母把她卖给了人牙子。 小哥哥会不会和叔母一样,也要丢下她? 反正买下她,一分钱也没有花。 而且此地离倚翠栏并不远,万一她在这里碰上了王柏川…… 后果不堪设想! 小姑娘握着伞柄的手一紧,拎着裙摆追出去几步。 可视线所及之地,早已没了那青衣少年的踪影。 她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听见铜雀楼里有人嚷嚷: “都不准劝我!谁再多说一句,小爷我就跟谁急!不就是禁个足吗?哪次禁足我没翻墙出来?明日就要回书院了,今日小爷我非要玩个够!” 另一道声音颤抖着劝道:“公子啊,这次禁足不同于往日,您可是用了假银子买卖人口!” “闭嘴!都说了不是小爷我做的!你们这群蠢货天天跟在我后头,什么时候看见我买卖人口了?况且,我陆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我怎会用假银子?那不是打脸吗?操!” 听见脏话的谢锦词细眉一蹙,扭头望向铜雀楼。 只见一位红衣少年被一群小厮簇拥着走出来。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眉若泼墨,凤眼狭长,发间绾着羊脂玉簪,足蹬玄色刻丝云根靴。 色如春晓之花,通身贵气难言。 “公子,那人牙子都闹到咱们府上了,非说您从他手上买了个婢女,却给了假银子。他闹个不休,最后被大公子送去了衙门,您怎说……” “闭嘴!都说了不关小爷的事!要我说,那该死的人牙子就该把牢底坐穿!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玷污小爷的名声,买卖人口也就罢了,竟然还给假银子!把我陆家当成什么了?呵,假银子!” 红衣少年黑着一张俊脸,凶巴巴的模样,吓得小厮们弓着腰不敢抬头,只连连称是。 谢锦词听着他们的对话,握着伞柄的手更紧了些。 如果这个红衣少年是陆家的公子,那么他们所说的买卖人口之事……应该就是王柏川拐卖她的事情。 小哥哥给了王柏川假银子,却说自己姓陆。 这份栽赃,让陆家公子受了责罚。 好一个惨背黑锅的陆家少年! ^^ 尚未暴露名字的陆家二少:“小爷我长得好看又有钱,若是让我逮到那个玷污我名声杀千刀的王八蛋,我定要揍得他爹娘都不认识!” 沈长风面无表情:“呵呵。” 作者君忍不住出言:“陆二别闹,你哪里有什么名声?” 009 听歌舞银烛,寒塘渡鹤影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心怀歉意,又害怕陆家公子知晓事情因她而起,寻她的麻烦。 她神色复杂地望着红衣少年,脚下悄悄后退半步。 少年大大咧咧地步下台阶,立刻有小厮为他举伞。 “下雨的鬼天气,不能打马球也不能踢蹴鞠,实在是无聊……哎,反正小爷我不回去,就算绕着天香坊走上三五圈,我也不回去!” 少年大摇大摆地从谢锦词身边经过,狭长凤眼盛着凌厉与贵气,无意间朝她投去一瞥。 小姑娘吓得连忙压低伞面,低着头一动也不敢不动。 …… 与铜雀楼一街之隔的瑢韵轩,二楼的雕花槅窗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推开。 姿容雅致的少年,穿天青色直裰,慵懒歪坐在临窗的榆木螭龙纹罗汉床上。 他看着窗外,眉眼温润似含远山春水,在徐徐升起的淡色茶雾中,仿若涂丹的唇瓣弯起弧度: “当今大司马,可有亲眷住在江南?” 盘腿坐在他对面的少年,同样生了对桃花眼,肩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件墨蓝绣羽鹤氅,露出里面半敞的月白中衣。 似是没有睡醒,他眉眼惺忪,端着杆赤金缠丝的细烟枪,懒洋洋抽了一口,姿态闲逸地吞云吐雾。 “我说长风啊,眼下考取功名才是正事,好端端的,你打听大司马做什么?” 沈长风合上茶盖,清浅白雾随即消失。 他瞥了眼对面的少年,目光落回窗外,“听寒,我买了个婢女。” “买就买了呀,你们沈府漂亮的姐姐还少吗?难不成你还能告诉我,那婢女和当今大司马有关系?” 傅听寒搁下烟枪,往茶案上一趴,闭着眼睛捏了捏眉心。 沈长风勾唇,风轻云淡道:“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 傅听寒咕哝了两句,猛然坐直身子。 他睡意全无,睁圆了眼睛惊愕地看向沈长风,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你说真的?” 沈长风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上京打听清楚……” 傅听寒抖着手整理好中衣,正要跃下罗汉床,又扭头问道:“那婢女如今在何处?年龄几何?可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份?” 沈长风屈起一条腿,坐得更懒散了些。 他始终盯着窗外的某一处,笑意温温。 傅听寒斜勾起嘴角,倾身探出窗外,循着沈长风的目光望去。 雨丝如幕的长街上,一抹清亮的浅杏红映入眼帘。 七八岁的小女孩,白嫩可爱,撑着把青面竹伞,正翘首以盼。 “哈哈,竟是个小孩子?看上去倒是乖巧。” 傅听寒笑声肆意,兴致勃勃地裹好鹤氅,拔腿便往楼下冲。 “铜雀楼里的姐姐漂亮归漂亮,可我早就烦腻了。我看这小丫头有些意思,我下去会会!” 踩踏楼梯的声响轻快匆忙,雨幕中,一道墨蓝身影大摇大摆地走向那撑着青伞的小姑娘。 歪坐在窗边的青衣少年,面无表情地呷了一口茶。 冷意十足的风,裹挟着初冬细雨,斜斜洒落在他的掌心。 他合上槅窗,不紧不慢地起身往楼下走去。 …… “你,你别过来……” 谢锦词戒备地盯着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年,连连后退。 这少年生得风流俊俏,看上去与小哥哥差不多年岁,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痞气。 明明他们素不相识,他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频频与她搭话。 傅听寒笑了两声,直接两步上前,若无旁人地把手搭在小姑娘肩上。 他弯身挤进伞下,笑眯眯道:“好妹妹,我不过是见你相貌可爱,想问一句你的名姓,你怕我作甚?” 扑面而来的浅淡烟草味,让谢锦词浑身都紧绷起来。 她惊恐地丢了竹伞,扒拉掉肩头的那只手,小鹿眼里迅速蒙上一层水雾。 小小的女孩,心里又惊又怕,面上却强行保持着镇定,神情严肃道:“这位公子,请你自重!” 傅听寒拾起她丢掉的伞,笑得肩膀直打颤,“哈哈哈……年纪不大,却老神在在的,你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谢锦词抿唇,觉得自己可能是遇上地痞流氓了。 她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动脚步,打算趁他不注意时偷偷跑掉。 可,那流氓却再次逼近她,甚至还朝她伸出了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身影撞入眼帘!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踏雨而来! 温润羽玉眉微挑,两汪桃花眼含情,肤白如美玉,唇红如点朱。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一如初见。 “小哥哥!” 谢锦词卯足了劲儿推开那只横在眼前的手,奔向那青衣少年,可怜兮兮地攥住他的衣袖。 小哥哥没有丢下她。 真好。 “啧,竟是个认主的小丫头,真真是让我伤心呐。” 傅听寒摸出一杆细烟枪,深深吸了一口,嬉皮笑脸道:“既然是沈四哥哥的人,那我便忍痛割爱,让给你好了。” 躲在沈长风身后冒出半个脑袋的谢锦词,面上一愣。 这个流氓,与小哥哥认识? 沈长风揉了揉小姑娘被雨淋湿的花苞头,温声道:“小词儿不必理会他,他就是个泼皮无赖。下回若见到,绕道走便好。” 谢锦词头一回觉得小哥哥说的话很有道理,乖巧地点了点头。 正抽着烟的傅听寒,突然一呛,猛地咳嗽了几声! 他有些哀怨地看向沈长风:“沈四哥哥,方才在床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谢锦词又是一愣,抬眸狐疑地打量青衣少年。 沈长风面不改色,骨节分明的手往前一伸,“拿来。” 傅听寒不情不愿地把伞递了过去。 谢锦词见他在小哥哥面前吃了瘪,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她慢吞吞地从少年身后走出来,那痞气的少年却突然蹲在她身前,任由肩上的墨蓝绣羽鹤氅铺在积水的青石砖上。 “你……” “我叫傅听寒,听歌舞银烛的听,寒塘渡鹤影的寒。” 少年认真看着她,一双桃花眼澄净清冽。 谢锦词紧张地攥着沈长风的衣袖,有些不明所以。 傅听寒又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 小姑娘睁着纯净的圆眼睛,略微犹豫了一下,细声道:“你叫我词儿便好。” 她不是没有看见少年眼中的真诚。 可,她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来历。 堂堂平轩伯爵府的嫡女,却被亲人视为眼中钉,流落至此,与人为婢。 又不光彩,有何可讲? 冬雨缠绵。 沈长风不动声色地捕捉到女孩儿眼里的黯淡。 他弯身,牵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微笑道: “泼皮吟两句诗,仍旧是泼皮,妹妹莫要与他多言,当心同流合污了。如今饭也吃了,咱们该打道回府了。” 在他的提醒下,谢锦词想起方才傅听寒的逾矩之举,脸上顿生防备之色。 她扬起小脸,轻轻晃了晃沈长风的手,“小哥哥,咱们回去。” 傅听寒捏了捏眉心,手垂下时,又换上了一副痞笑模样。 他抽了口烟,不紧不慢地站起来,目光对上沈长风。 “也罢,沈四哥哥如何说,便就是如何了。只不过我对词儿这种小女孩并没有兴趣,还是铜雀楼的姐姐好,貌美风骚,前凸后翘。” 沈长风亦看着他的眼睛,“区区临安之地的花楼,不足挂齿。我听闻,上京的风月场所,舞姬堪比宫中妃嫔。” 傅听寒点点头,“沈四哥哥说得是,上京乃天子脚下,那里的姑娘肯定更有滋味儿。明日我便动身去上京,待我归来,定要与哥哥彻夜长谈,把酒言欢!” “甚好,到时记得叫上几个窈窕姑娘。” 言语间,两人皆眸色深邃,每句话都意有所指。 谢锦词自然听不明白他们的言外之意,只当小哥哥与傅听寒是一类人。 她愤懑地把小手从青衣少年手里抽出来,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沈长风也不再逗留,撑着竹伞散步似的跟在她后面。 傅听寒望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慢慢吐出一口烟雾,轻声道: “若她真是那位的亲眷,日后必是一枚最有用处的棋子……长风,天都在帮你,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 …… 谢锦词走得极快。 但她年纪小,腿短,没一会儿就被沈长风追上了。 “啧,妹妹这是吃饱了饭,在雨中漫步消食呢。呵呵,果然是吃饱了撑的。” 姿容雅致的少年,笑吟吟地把青伞举过小姑娘湿漉漉的头顶。 谢锦词早在扔伞时便淋了个半湿,如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狼狈。 她本就在生气,一听沈长风这阴阳怪气的话,更是气得不行。 “小哥哥这副德行,与泼皮有何两样?就算将来中了举人,也是个伪君子!” 不远处是既明桥,她气冲冲地说完,拔腿就跑上了石桥。 雨幕中,女孩儿小小的身影看上去十分委屈,却也十分倔强。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桃花眼里映着临江雨景,雾霭层层,深不见底。 江南的雨,一年四季都是那么温柔。 只是十月天凉,换成谁被淋了个湿透,都不会好受。 回到凌恒院,谢锦词便觉得有些发热,沈长风与她说话她也不理,只埋头在小厨房里烧水。 洗了澡,换了身衣裳,她只身去了书楼。 二楼的茶案上,她昨日看的《商颂》依旧摆在那儿。 小哥哥说这本书无趣死板,实则不然。 《商颂》之内容,俱显盛世之德,大有“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的气势。 虽然有些词句晦涩难懂,她年岁尚小,领悟不了那种境界,但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显然多看书是有利无弊的。 并且,看书可以转移注意力。 一直生气……很累的。 010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 锦绣青梅 - 莺诉 窗外雨声淅沥,逐渐归于平静。 谢锦词却觉得脑袋一片昏沉。 早已停歇的风雨之声,宛如鼓点,一遍遍无休止地敲打在她耳畔。 眼皮格外沉重,她半趴在茶案上,恍惚间,视线里多出一道青色身影。 随即一抹温凉覆上了额头。 小姑娘嘤咛一声,呢喃道:“唔……好难受……” 沈长风轻轻弹了下她滚烫的额头, “啧,我本以为妹妹是个心里有数的,结果呢?不同我说话便罢了,不做晚膳也罢了,生了病还要偷偷摸摸地躲在这里装鹌鹑。赌气归赌气,身体又不是筹码。” 温醇如酒的嗓音,清越动听。 可传进谢锦词耳里,却如同聒噪。 她半睁着看不清明的眼睛,脸蛋烧得酡红,紧拧着眉心蜷缩在小小的蒲团上。 沈长风弯身将她抱在怀中。 谢锦词无意识地攥住他的衣襟,眼角一片湿润,小小声唤道:“娘亲……娘亲……” 正在下楼的少年,脚步一顿。 他垂眸看向怀中的小姑娘,附耳贴近她的唇。 忽然,一双滚烫小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脸颊上传来一片温软燥热。 谢锦词与他脸贴着脸,轻声道:“娘亲……锦词好想你……” “原来妹妹叫锦词啊……不过,我觉得还是小词儿好听些。” 少年浅浅勾唇,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促狭,嗓音温温,如同天上圆月: “娘亲便不要再叫了,你哥哥我可是个男人,叫爹还差不多。” 怀中的小姑娘嘟囔了一声,像是在反驳他的话。 少年笑出声来,“也对,你我年龄之差,做不成父女。做夫妻的话……似乎也勉勉强强。总之啊,你哥哥我眼光挑剔得很,也不知将来哪个姑娘能有如此福气嫁给我,呵呵……” 雨后的月光疏朗明澈,为凌恒院镀上一层柔美薄纱。 屋内,面容昳丽的少年穿一身霜白中衣,慵懒倚在软榻上。 榻前的柏木案几上,摆着一方小小的博山炉,上面架着一个陶罐,内里盛着黢黑的汤水,正被炭火煮得沸腾。 少年手执一柄青面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博山炉。 药香盈室。 良久,安静躺在青竹床上的小姑娘弱声地哼哼起来。 少年抬眸,瞄了眼陶罐里烧得快要见底的汤药,啪的一声把另一只手里的书扔在案几上。 他寻了个瓷碗,把那黑黢黢的汤药倒进去,端到青竹床边伺候谢锦词喝药。 小姑娘烧得脑子不清醒,一直抓着他的手喊娘亲。 少年颇为无奈,一遍又一遍地纠正她:“都说了我是男人,你该叫爹爹才对。” 与一个神志不清的小孩子斤斤计较,也只有他沈长风做得出来。 一碗药,喂了将近一刻钟。 好不容易安抚好磨人的小姑娘,沈长风蹲在床边,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依旧有些热,却没有先前那么烫手了。 少年注视着小姑娘恬静乖巧的睡颜,自言自语道: “随便整了些药材煮在一起,没想到还真的可以去热……啧,没去学习医术,实在是我的过错,白白让这世间失去了一位神医啊……” 案几上,烛火通明,将那本摊开的书照得一览无余。 泛黄的扉页上,赫然呈现着几个墨色大字——春宵秘戏图。 翌日,天蒙蒙亮。 谢锦词在一阵乒乒乓乓的噪声中,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她慢吞吞撑坐起来,抬眸便看见屏风另一侧,一道青色身影正走来走去、无厘头地翻箱倒柜。 小哥哥今日要回书院,定是在收拾行李。 谢锦词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裳,洗漱完毕后,打算帮他一起收拾。 可想了想,又没有去。 昨日的事她还记得呢!她可没有消气! 小姑娘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觉得有些口渴。 趁着她去喝水的空档,沈长风慢悠悠从屏风后面踱步出来,倚在柏木月洞门上,两汪桃花眼含笑,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小词儿昨晚睡得可还香甜?” 谢锦词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少年挑了挑眉,“亏得我照顾妹妹直到后半夜,妹妹竟不领情……呵,真是头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闻言,谢锦词迈出门槛的腿一顿。 她一只脚在外,一只脚在内,侧着身子望向少年,清澈的小鹿眼里一片疑惑。 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仍旧一身简单的青色直裰,羽玉眉温润,桃花眼含情,一副雅致的谦谦君子模样。 怎么看,都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奈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小姑娘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于是瞪了他一眼,转身钻进小厨房。 沈长风抱臂倚在屋外的廊柱上,眯着眼睛看小厨房顶上的烟囱里冒出的缕缕炊烟。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有规律地敲点着节奏。 没多久,扶归拎着个食盒进了院子,笑嘻嘻地同他打招呼:“公子久等了吧!今日漱玉馆生意好,小的排了会儿队,这才买来银芽粥!” 沈长风瞅了眼他的大白牙,笑意温温,“嗯,做得好,全赏给你了。” “多谢公子夸奖!小的这就把食盒……” 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扶归脸上一愣,惊诧道:“全,全赏给我?那公子吃什么?” 他悄悄咽了咽口水,肚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沈长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手指敲点的动作开始变得漫不经心。 他目光一瞥,果然看见一抹小小的身影从小厨房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木托盘。 他轻笑,“扶归,以后你就不用替我买早膳了。小词儿是个贤惠的婢女,虽说煮的阳春面有些难以入喉,但也可以勉强吃上一些。” 谢锦词端着她刚煮好的阳春面正走到石阶下,将少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白嫩小脸崩得紧紧的。 扶归一心只想着公子把吃食都赏给了他,心里早就乐得找不着东西南北。 他双目发光地盯着谢锦词,好像看见了神仙一般,真诚同她致谢: “多谢词儿照顾我家公子!公子的口味可挑剔了,以后还请词儿多多包涵才是!” 谢锦词朝着扶归微微一笑。 待扶归拎着食盒欢欢喜喜地离开后,她脸上的笑容立刻耷拉下来,看也不看沈长风一眼,径自踏入房里。 沈长风笑眯眯地跟进去: “啧,小词儿原来是个心口不一的人啊,不同我说话,却又默默替我煮面,真真是又别扭,又感人。” 他往圆桌前一坐,大爷似的把腿翘到另一个束腰鼓凳上,笑望那站在桌边的小姑娘。 谢锦词板着脸反驳他:“小哥哥才是心口不一!明明觉得我做的阳春面十分好吃,却说什么难以入喉、勉强可吃!” 小小的女孩,嗓音稚嫩,就连生气的模样都那么可爱,像个小受气包似的。 沈长风伸手揉了揉她的花苞头,“是是是,妹妹做的阳春面啊,最最好吃。我这不是怕妹妹经不住夸吗?” 谢锦词没好气地往一旁躲开,哼了声便不再看他。 沈长风笑了笑,开始吃面。 光阴珠流璧转,圆桌边站得端正的小姑娘,目光有些神游。 刚才她在小厨房,看见了一个陶罐,前几天都不曾出现过的。 陶罐里装着一层浅薄黢黑的液体,她清洗的时候,发现那是药液,而且还很新鲜。 她不由得联想到小哥哥的那句话,照顾她,直到后半夜? 小姑娘纠结地攥着自己的牙白罗裙,心里的那股气,逐渐平息。 怪不得早上醒来时,她觉得脑袋昏沉、身上无力,原来……竟是昨夜里生了病? 而小哥哥,替她煎药、守了她半夜? 谢锦词抿了抿唇,“小哥哥……” 姿容雅致的少年,弯了弯桃花眼,“怎么?小词儿终于良心发现,肯与我说话了?” 小姑娘攥着自己的裙摆,水润黝黑的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 被那样一双清澈干净、不染杂质的眼眸盯着,沈长风觉得有一丝不自在。 就好像,那双眼睛能看进他的心底,清晰地倒映出他掩于艳丽皮囊之下,那颗冰冷阴暗的心。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桃花眼底渗出几丝凉意,他嘴角噙笑,温声道:“小词儿有话便说,这般吞吞吐吐,须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小姑娘认真望着他,嗓音细如蚊蝇: “小哥哥其实并不坏,只是不知为何,非要做出一副让人讨厌的模样……明明有条件读书、考取功名,却要跟傅听寒那类人混迹一起。还有南蓉姐姐和南霜姐姐,小哥哥若不是真心喜欢她们,又为何要与她们……” 话说到后面,几乎没了音。 谢锦词面皮薄,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小哥哥与婢女姐姐的旖旎之事。 “与她们怎样?” 青衣少年托着腮,懒洋洋地听完这些话,忽然笑出了声。 谢锦词涨红了脸,迅速低下头。 沈长风面容平静,好似方才的那些话,并不是在说他。 他握住小姑娘紧攥的小手,往自己跟前一拉,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怎么?妹妹很讨厌我?” 平日里总是面带笑意的少年,此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桃花眼里远山春水般的多情,正逐渐消退。 谢锦词有些胆怯地咬着下唇,小鹿眼里蒙上一层水雾。 她轻轻摇了摇头,小小声道:“小哥哥虽然有时说话难听了些,但待我很好。” 至少,比她那些所谓的亲人,待她都要好。 少年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她只好继续说道:“我不讨厌小哥哥,只是希望小哥哥高风亮节、怀瑾握瑜,行光明磊落之事。” “不讨厌我,这不就得了。” 少年像是没有听见她后面的那几句话,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得春风和煦。 “妹妹既然是我的人……呸,我的婢女!只要一心为我谋划着想,不生背叛之心,我定会护妹妹平安周全。” 彼时的谢锦词尚不知,少年的这句话,究竟是一个分量有多深的承诺。 而她的余生,她的命运,都将因这个承诺,牢牢地与眼前的少年捆绑在一起。 如同交缠而生的双生树,不断,不分。 暮来朝去,年复一年。 011 长得又丑,脑子还笨 - 锦绣青梅 - 莺诉 拾掇好碗筷,谢锦词回到屋里帮沈长风整顿行李。 少年歪坐在书案前,悠然自得地吃着茶,时不时开开口,叮嘱小姑娘莫要落下什么东西。 可每当谢锦词问他需要带什么的时候,他又笑眯眯地说以往都是扶归收拾的,总之顾左右而言他,偏不说到点子上。 小姑娘被他弄得没了耐心,最后凭着自己的主意,将书籍、衣物等,装了满满两个箱箧。 沈长风见她收拾得差不多了,起身来到衣柜前,开始在里面翻检。 谢锦词不由得想起大清早听见的那阵乒乓之声,生怕他把自己好不容易收拾整齐的衣柜又给翻乱,忙上前阻止: “小哥哥,你还需要带什么,同我说便是,我帮你寻!” 少年瞅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在衣柜里翻来挑去。 眼看堆放整齐的衣物成了乱糟糟的一片,谢锦词噘了噘嘴,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就在小姑娘忍无可忍的时候,少年朝她扔来一件青色衣裳。 “嗯,就是这件了,小词儿赶紧去换上。” 少年理了理袍摆,慢条斯理地坐回到书案前。 谢锦词又气恼又疑惑,仔细看了看手里的青衣,面上一愣。 那是书童穿的,她以前见过。 “小哥哥,这……” “怎么?妹妹三天两头地往我那书楼跑,难道不是因为喜欢看书?” 沈长风笑吟吟地望着她。 小姑娘轻轻点了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少年避开她的视线,若无其事道:“我曾说过,妹妹日后是要陪我读书的。无奈婢女实在不好带进书院,只好委屈妹妹扮做书童,这才能与我一道去。” 谢锦词捧着青衣,仿若捧着珍宝。 她弯了弯唇瓣,脆声道:“我这就去换!” 少顷,身量弱小的青衣书童,探头探脑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那件又小又旧的青色直裰,穿在谢锦词身上仍显宽大,但并不影响走路。 她的花苞头不见了,只束了一个简单的鬏盘在头顶。 沈长风眯着眼打量她,“过来。” 谢锦词有些赧然地走到他跟前,细声道:“小哥哥,我这样穿……像不像男孩子?” 面容白嫩、长相乖萌的小女孩,虽穿着书童的衣裳,梳着男孩子的发髻,但怎么看都更像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少年皱了皱眉,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玉白瓷罐,不由分说地把里面姜黄色的凝脂往她脸上涂。 “妹妹除了胸前没两斤肉,哪里都不像个男孩子。” 他手上的动作有些重,谢锦词往后缩了缩,却也不出言阻止,乖乖地站在那儿由他摆弄。 不一会儿,一个面容瘦黄、看起来病恹恹的小书童出现在了落地铜镜里。 谢锦词忍不住惊叹:“小哥哥,你给我涂的是什么?” “茶油。” 沈长风把玉白瓷罐丢进箱箧里,起身走向拔步床。 谢锦词正惊奇地打量自己的“妆容”,并没有看见少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古旧的楠木匣子。 少年打开木匣子,取出一串绀紫色奇楠香木珠串,戴在自己的腕上。 温润的桃花眼里,氤氲着层层浓雾,将那转瞬即逝的沉痛与狠戾,悄无声息地掩去。 …… 沈府侧门外,三辆马车等候已久。 今日府上的三位公子都要回书院,小厮们不敢怠慢。 沈长风领着书童打扮的谢锦词来到侧门时,已有一位白衣少年站在那儿了。 听到动静,那少年回头,清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朝着沈长风拱手作揖,嗓音平静宛如深潭古井: “见过四哥。” 沈长风笑意温温地走到他身畔,“还是五弟勤学上进,每回都来得最早。” 沈陆离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接话,而是将目光转向跟他一起来的、面生的书童。 小小的书童,脸色蜡黄,约莫七八岁左右的年纪,甚至更小,身材瘦弱得简直不像个男孩子。 他左手抱着一盆翠色植物,右手拎着两个箱箧,难以承受的重量压得他几乎无法前行。 好不容易挪到马车跟前,他却没有臂力将东西放上去。 沈陆离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帮他把行李搬上了马车,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谢锦词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已经空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臂,抬眸望向帮助自己的白衣少年。 沈陆离亦看着她。 谢锦词连忙朝他拜了拜,真挚乖巧道:“多谢五公子!” 沈陆离撇开目光,嗓音淡淡:“无妨。” 全程看戏的沈长风始终笑眯眯地盯着谢锦词,话却是对着沈陆离说的: “我的这个书童啊,长得又丑,脑子还笨,让她去书院给我做陪读,已经是抬举她了。如今不过是让她拎些行李,五弟可不能惯着她。” 沈陆离几乎想都没想,便颔首应道:“四哥说得是。” 谢锦词暗自咬牙,理所当然地觉得是小哥哥作威作福惯了,这才让沈五公子不敢驳他的话。 小哥哥果然坏得很!竟然说她又丑又笨! 小姑娘正生着闷气,一道修长身影忽然朝她笼罩而来。 她被沈长风揪着后衣领,只觉腰上一紧,整个人便腾空而起,稳稳地站在了车厢里。 谢锦词瞪着他,声音却不敢太大:“小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沈长风把她往里推了推,言简意赅道:“不准出来。” 这小丫头片子,脸涂成这个样子都能引得旁人关注,若是让他那三哥看见,生出什么歪斜念头,岂不是徒增麻烦? 谢锦词不知道少年是在保护她,只憋屈地抱着花盆,坐在车厢里生闷气。 没多久,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听上去有七八个人。 接着便是沈五公子和小哥哥的声音:“见过三哥。” 小姑娘偷偷掀开车帷一角,从窗缝里往外瞄。 沈三公子约莫十八九岁,比小哥哥要高上半个头,面容白皙,五官端正,身后跟了整整八个小厮,一看就是府上备受宠爱的小辈。 沈廷逸看上去心情不错,微扬着下颌对两个弟弟说道: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以后去书院不必等我。我与你们又不在一个书院,每回被同窗问起,为何沈家的小辈要分开读书,莫不是沈府苛待庶子?我如何回答?明明是你们眼皮子浅,自己不愿来应天书院,倒是叫别家人看了笑话。” 沈陆离垂眸听训,面上仍旧是一丝表情也无。 倒是沈长风,恭恭敬敬地应道:“三哥教训得极是,是我和五弟思虑不周。” 他弯身作揖,眉眼低垂,面上一派恭谦温和。 谢锦词放下车帷,偷偷撇了撇嘴。 小哥哥在五公子面前是一个样子,在三公子面前又是一个样子! 真会曲意逢迎! …… 马车从沈府侧门缓缓驶出长安巷,沿着浔江直往青吟巷而去。 谢锦词趴在窗沿上,乌黑澄净的圆眼睛欢喜地看着沿途市井。 要去书院了,想想就很兴奋。 沈长风懒洋洋歪坐着,左腿还不老实地翘在软榻上,挤得谢锦词只坐了很小的一块地方。 他眯着桃花眼打量小姑娘。 书童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又老旧又不合身。 白嫩面庞被茶油一涂,简直丑得没眼看。 少年闭上眼睛,忽然觉得有些懊恼。 刚才他竟然觉得沈廷逸会看上词儿,还多此一举地把人藏进车厢里! 明明只是个小屁孩儿,脸还涂得这么丑,依照沈廷逸那副德行,怕是连多看一眼都嫌腌臜吧? 少年莫名烦躁起来,腿上一个用力,直接把小姑娘踹了下软榻! 谢锦词抱着花盆,咚的一声摔在车厢的木地板上。 她疼得细眉紧拧,小鹿眼里氤氲着水雾,气恼道:“小哥哥!你做什么?!” 看着小姑娘龇牙忍痛的模样,沈长风掀了掀眼皮,心情好上几分。 “不好意思,腿太长了。” 少年勾着唇,嗓音一贯的温和。 谢锦词瞪着他,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办?她好想把花盆砸到这厮脸上! 软榻左侧堆放着箱箧,右侧被沈长风的腿所霸占,小姑娘无处落座。 她气得恨不得掀开车帘,坐到外面的车沿上。 少年弯着桃花眼,含笑望着她,左腿屈起,留出半边软榻。 “看在小词儿这么丑的份儿上,坐吧。” “小哥哥,我劝你善良!” “啧,都给你让座了,还不够善良吗?” “……” 谢锦词坐下之后便紧紧绷着脸,任凭沈长风跟她说什么,她都不搭理。 马车途经既明桥,拐进黑瓦白墙的青吟巷,一江之隔的对岸是繁华旖旎的天香坊。 又行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马车悠悠停下,外头传来车夫的声音:“四公子,书院到了。” 谢锦词心怀雀跃,率先跳下车。 威严气派的学府,门廊高阔,牌匾用浓重的墨色遒劲书着五个大字:白鹿洞书院。 院门外,车马云集,皆是休沐归来的学子们。 谢锦词正满脸兴奋地打量着书院,却见沈长风拎着两个箱箧掀帘而出。 姿容雅致的青衣少年,身形修长,挺拔如松。 立在这书墨气息浓厚的书院门口,周身气度更显温润清矜。 谢锦词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伸出小手准备接下他手中的箱箧。 少年却抬手躲开。 小姑娘不解地歪了歪头。 “词儿年纪小,力气也小,这般沉重的行李,还是我来拿吧,你只管顾好那盆花。” 少年笑意温温地看着她,桃花眼中含着春水,嗓音依旧温醇,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沉静端庄。 谢锦词一愣。 小哥哥这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如此善解人意的话,怎么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恰此时,一旁有人赞叹道:“覆卿学问做得无人能比也就罢了,为人处世更是平易正直,对书童都如此周到细心,在下佩服!” “不错,长风兄素有贤德之名,不傲而谦逊,常常耐心与我讲经解义呢!” “是啊是啊,相信明年的乡试,覆卿定能一举拿下解元,为咱们白鹿洞书院争光!” …… 沈长风,字覆卿。 周围的夸赞声一句接着一句,谢锦词惊呆了! 012 惨背黑锅的陆家公子 - 锦绣青梅 - 莺诉 “小词儿还愣着作甚?咱们该进去了。” 沈长风把花盆抱出来,在手中掂量了一番,羽玉眉微蹙,“花盆似乎也有些沉。罢了,还是我拿着吧,小词儿只管跟着我。” 谢锦词:“……” 于是,谢锦词顶着周遭难以计数的羡慕与赞美的目光,木着脸跟随沈长风踏入书院。 白鹿洞书院设有甲、乙、丙、丁四类班级,每类班级又细分成一至十个班,以此来区别学生的成绩优差。 前院授课,后院则是学生们用膳就寝的地方。 寝屋都是一座座四合小院,有四人一间、十六人一院的,双人间、八人一院的,多为穷苦学子或平民子弟所住。 家中富裕些的,或生于世家大族的,都是单独住一间房。 沈长风在甲一班,寝屋独立,与沈陆离同院。 一进寝屋,谢锦词啪的一声关上门,仰着小脸去瞪少年。 “啧,小词儿这般看我作甚?莫不是你哥哥我长得太好看了,让你移不开眼?” 沈长风笑眯眯地把花盆搁在窗前的花几上,两个箱箧一并塞进小姑娘手里,晃悠悠地往内室而去。 “我先眯一会儿,未时六刻(下午两点半)是童夫子的经史课,小词儿记得提前两刻钟喊我用膳。对了,我要吃麻椒鱼头和清蒸三鲜瑶柱。” 谢锦词拎着沉重的箱箧,吃力地追上他,“若是那些夸赞小哥哥的人,知晓你根本就是表里不一,会作何感想?” 沈长风往拔步床上一倒,扯过被子盖在身上,眯着眼睛懒洋洋道: “我不说,小词儿也不说,他们如何会知道?还有,在外头,你不准叫我小哥哥,要叫公子。” 他桃花眼弯起,勾唇一笑:“来,叫一声听听看。” 谢锦词快被这厮气死了! …… 整理好书籍和衣物,又把屋子打扫了一遍,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冬日的阳光从雕花槅窗里照射进来,给花几上的翠色植物笼上一层浅薄的光晕。 谢锦词从院子里打来井水,细心地往花盆里浇灌。 昨日的那场雨,似乎是秋与冬的分隔线,雨过虽天晴,天气却骤然变寒,就连那带着几丝暖意的阳光,今日也染上了几分凉寒。 小姑娘趴在窗台上,有些出神地盯着一处。 离开扬州这么些天,不知平轩伯爵府一切可还照旧? 她的消失于伯爵府而言,无异于细小的石子投入宽广的湖面,涟漪都掀不起来。 那个被她当做家、生活了七年之久的地方,她再也回不去了。 可如今留在临安城,也绝不是长久之计。 爹爹亡故,叔父掌管着谢氏一族,她无法投奔谢家。 唯有寻到母亲的娘家,也就是她未曾谋面的外祖父母,她才有可能结束漂泊。 当初娘亲嫁给爹爹,家里人极力反对,可娘亲太爱爹爹,宁愿违背父母之命,也要嫁给爹爹。 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娘亲与娘家并未有过往来,谢锦词的记忆里,也从未有过外祖父母的影子。 她只听人提起过,她的外祖父在上京为官,其余的一概不知。 小姑娘抚上腕间的玉镯,小鹿眼里闪过一丝向往与不确定。 镯子是娘亲留给她的,是她寻亲的唯一线索。 可她不确定,外祖父母是否会接纳她。 良久, 她细眉轻蹙,清澈黝黑的眼睛里光芒细碎,闪烁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坚毅。 她要去上京! 不论结果如何,她都要寻到亲人! 吱呀一声轻响,左面寝屋的槅扇被推开,清隽的白衣少年面无表情地穿廊过院。 透过雕花槅窗,谢锦词瞄见沈陆离手上拎了个食盒,想必是去厨房取午膳。 她想到小哥哥临睡前的吩咐,估摸着自己也该去厨房了。 她摸了摸花盆里翠色植物的叶片,将腕上的镯子藏进衣袖里,转身也拿了食盒往外走。 刚踏出院门,只见小径另一端行来一群人,乌压压的身影,让人下意识想要躲开。 为首的是位少年,一身红衣十分醒目,被一群小厮簇拥在中间。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生得色若春晓之貌,眉目间却满是顽劣与不屑。 “哼,要不是看在我爹和我哥的面子上,我才不会跟你们这群蠢东西回书院!说是教书育人,可这地方分明和监牢没有两样,哪里是人待的?!” “是,小的们蠢笨至极!” “是是是,公子说得极是!” “公子的话自然都是对的!” …… 少年随口一句话,便有一群小厮哈巴狗似的连声附和。 这架势,似曾相识。 不就是那惨背黑锅的陆家公子?! 谢锦词心中一慌,连忙低下头,抱着食盒绕到另一条小径上,打算溜之大吉。 却不想,怕什么来什么。 那红衣少年瞥了她一眼,眉毛一扬,高声道:“你站住!” 谢锦词惊得差点把食盒扔出去! 她被迫停下脚步,垂着头细声道:“这位公子……唤我有何事?”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少年狐疑地盯着书童打扮的谢锦词。 这细弱的身形,貌似有些眼熟。 谢锦词顿时紧张起来。 那日在铜雀楼门口,他们的确见过,可毕竟匆匆一眼,况且她现在已是书童打扮,难不成这人认出她了? 她正想着如何搪塞过去,有小厮拍马屁道: “公子每日在街上都能碰见许多人,兴许偶然见过,也不一定呢?能入公子的眼、被公子记住,是这臭小子的福气啊!” 谢锦词:“……” 少年眯了眯狭长凤眼,一字一句道:“抬起头来。” 谢锦词无奈,只得依言照做。 四目相对,少年立即皱起眉。 只见小小的书童,脸色蜡黄,满脸病态,宽大的青衣穿在瘦小的身体上明显不合身,简直丑得不能再丑。 倒是一双眼睛生得出彩,又大又圆,水灵黝黑,里面还倒映着他的模样,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谢锦词不确定少年是否认出了自己,但她见识过少年在铜雀楼门前凶巴巴骂人的样子。 她又惧怕,又愧疚,怯生生道:“公子若是没别的事,我得去厨房给我家公子准备午膳了……” 少年见她畏首畏尾,一副害怕自己吃了她的模样,心中十分不喜,沉声问道: “你家公子是谁?沈四?沈五?还是那周瘸子?” 周瘸子?世上竟有人叫这种奇怪的名字? 谢锦词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陆公子给人恶意取的外号。 她瞅了他一眼,“是沈四公子……” 少年面露嫌弃,“嘁,原来是沈长风的书童啊……他惯会做表面工夫,成绩那么好,还养什么书童啊,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心地善良?真是会装! “依我看,你还不如跟着小爷我,天天带你吃香喝辣,哪里需要你去厨房取那劳什子午膳?” 谢锦词突然很想上前与他握个手。 终于有人和她一样,看得清小哥哥真实的样子了! 小哥哥既然肯在陆家公子面前表现出真实性情,说明是相信陆公子的为人的,就像他相信傅听寒一样。 可这陆公子话里话外都是对小哥哥的嘲讽,好像与小哥哥的关系并不怎么友善。 莫非……是陆公子的名声太差,说出去的话根本没有人相信,所以小哥哥才对他无所忌惮的? 谢锦词抬眸看向少年,略微沉思了下。 嗯,应该是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色若春晓的少年,以为沈长风的小书童对自己开出的条件动了心,展眉笑了笑,继续煽风点火: “你还在犹豫什么?我可比沈长风那家伙品性高尚得多!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陆景淮是何等人物?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我绝不动口,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我从不动拳头!要知道,我陆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话音刚落,便有另一道声音接连响起: “陆二啊陆二,你一天到晚都没个正经。何必非得针对覆卿?咱们好歹住一个院儿也三年多了。” 谢锦词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锦衣少年带着两个小厮出现在抄手游廊里。 少年走得不快,一颠一跛的,明显是有脚疾。 陆景淮忙过去与他勾肩搭背,“好你个周敬轩,竟这般维护那沈覆卿!你忘了上回他是如何让我在童夫子面前出丑的了?” “明明是你自己在课上睡着了,童夫子喊你背书,人家覆卿好心叫醒你……” “可拉倒吧你!整座书院哪个夫子不晓得我陆景淮从不听课?若不是沈长风使了计,童夫子会点我背书?”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头也不回地踏入寝院。 谢锦词暗松一口气,总算送走了陆景淮这尊大佛。 她马不停蹄地往厨房赶,生怕耽误了沈长风上课的时辰。 拐过一条抄手游廊,她遇到了拎着食盒往回走的沈陆离。 小姑娘对沈五公子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上午在沈府侧门,他帮自己把箱箧搬上了马车。 冲着白衣少年甜甜一笑,谢锦词脆声道:“五公子这是刚拿了午膳回来吗?” 面容瘦黄的小书童,一双眼睛出奇的漂亮,黑白分明、润泽清澈,看人的时候,里面盛着熠熠光芒。 沈陆离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嗯。” 两人擦肩而过,沈陆离瞥见她手中的食盒,突然想起往里日扶归伺候沈长风时,没少被折腾。 “四哥要吃什么?” 他顿住脚步问了一句。 谢锦词回身,笑脸相迎,“公子说要吃麻椒鱼头和清蒸三鲜瑶柱!” 沈陆离似乎皱了下眉,面上却丝毫不显。 谢锦词正要告辞离开,忽听少年用潭水一般平静的嗓音简洁道:“去铜雀楼。” “啊?” 谢锦词歪了歪头,随即恍然,“五公子是说,这两道菜厨房没有,铜雀楼才有?” “嗯。” 谢锦词蹙眉,觉得小哥哥简直坏透了! 明明是他自己点的菜,却不早些告诉她得去铜雀楼买! 铜雀楼可比厨房远多了,现在去,也不知能不能赶上时辰。 小姑娘越想越气恼,然后,她发现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小哥哥没有给她银子! 013 听话的小女孩,才让人怜惜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陆离好意提醒后,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清脆稚嫩的嗓音:“五公子,请等一等!” 他闻言停下脚步,侧目看向身后欲言又止的小书童。 谢锦词讪讪:“那个……出门之前,公子忘记给我银子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小脸涨得通红,因着涂了茶油,并不能看出来。 沈陆离看着她,并不言语。 谢锦词只得咬牙,“五公子可否先借我一些钱?等我从铜雀楼买了午膳回来,马上……” 她后面的话还未说完,沈陆离便递了一个钱袋过来。 少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声道:“无妨。” 谢锦词忙把钱袋接过来,一个劲儿地道谢。 沈陆离微微颔首,“别误了时辰。” …… 从铜雀楼买回麻椒鱼头和清蒸三鲜瑶柱,谢锦词整个人都累瘫了。 初冬凉寒,她却跑出了一身薄汗。 顾不上歇息,她把食盒搁在圆桌上,又匆忙跑进内室去喊小哥哥起床。 原本时间就有些仓促,沈长风那厮还赖了会儿床才慢悠悠起身。 用膳时,谢锦词有气无力地趴在桌边,一双圆眼睛极为不满地盯着沈长风看。 姿容雅致的少年,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笑意温温道:“小词儿这般看我作甚?莫不是觉得你哥哥我睡一觉起来,变得更好看了些?” 谢锦词控诉道:“小哥哥做了什么,想必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 沈长风挑眉,“哦?愿闻其详。” “你明知这两道菜是铜雀楼的,却不提前告知我,这是其一!” 小姑娘猛地坐直身体,怒气冲冲地拍了下桌面。 无奈她力气太小,桌子只轻轻闷响了声,听着不像是特别生气,反而有些委屈。 “你吩咐我出去买午膳,却不给我银子,这是其二!方才喊你起床,我都说了时间紧迫,你却依旧慢吞吞的,这是其三……” “停一下。你没有银子,这菜是如何买回来的?莫非……小词儿与那铜雀楼达成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协议?” 少年笑弯了桃花眼,清冽嗓音悦耳动人。 可说出来的话,却永远都是那么气人! 谢锦词瞪着他,“银子我是问五公子借的,共花了四两半,小哥哥赶紧把钱给我,我好还给五公子!” “小词儿真是蠢,找谁借钱不好,偏偏找我那穷得要死的五弟借。” 少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饱含笑意的桃花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对面住的陆二,乃临安城首富,腰才万贯、出手阔绰。还有住在东厢房的周敬轩,家底殷实,又是家中嫡长子……啧,四两半,那岂不是要了我五弟大半儿的家当?小词儿真下得去手。” 谢锦词一愣。 她想起在铜雀楼结账时,好像的确从钱袋里拿出了大半银钱。 当时她赶时间,并没有在意这么多。 小姑娘从怀中摸出钱袋,伸手捏了捏,极为干瘪。 她突然有些后悔找沈陆离借钱了。 她抬起湿润鹿眼,焦急道:“小哥哥,你赶紧把那四两半银子给我吧!” 沈长风放下筷箸,长腿交叠着往凳子上一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直到小姑娘快要急哭时,他才笑眯眯道: “小词儿自己借的钱,为何要我还?圣贤书里是这样写的吗?” 于是,谢锦词真的哭了出来。 她一边小声抽噎,一边抹着眼泪,好不可怜。 “小哥哥……你,你不能这样……不能……” “好端端的,妹妹哭什么?” “呜呜呜……小哥哥你给我银子啊……” “别哭了,若是被旁人听见,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呜呜呜……银子……四两半啊……” “操!不准再哭!” 沈长风心生烦躁,骂了句脏话。 谢锦词瘪着嘴,委屈得不得了,却是一个音节也不敢再发出。 少年揉了揉眉心,“妹妹可知错了?” 小姑娘眼眶红红,细软的长睫上还挂着几滴晶莹泪珠。 却咬着下唇,倔强地摇了摇头。 她不认为自己有错,错的人是小哥哥。 少年脸色一沉,桃花眼底骤然浮现冷意。 谢锦词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却仍旧不肯屈服。 她起身,倔强地与他对视,稚嫩嗓音铿锵正义:“小哥哥本就应该把钱还给五公子!” 沈长风盯着她,“你过来。” 谢锦词缩了缩脖子,又掉下几颗眼泪,“我不……” 少年没了耐心,长臂一伸,揪住小姑娘的衣领,硬生生把人拽到跟前。 他逼近她,嗓音凉凉:“知不知错?” 谢锦词的背磕在桌沿上,有些疼。 她轻蹙细眉,眼含泪水,噘着小嘴哽咽道:“我、我……我哪里有错?” 说完,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像不要钱似的流个不停。 沈长风实在忍受不了她哭哭啼啼的样子,看着就心烦。 他揪住她的头发,毫不怜惜地将那颗小脑袋按进自己怀里。 “哭哭哭,你就这么爱哭鼻子?!” 少年将人揽在身前,双臂紧紧禁锢着,不让她动弹分毫。 “妹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好,那我便仔细与你说一说,你最好把每个字都听进去,记在脑子里! “你不该问沈陆离借钱,这是其一。你不该催我还钱,这是其二。你不该因为我不还钱而哭成这副丑样子,这是其三。 “你要时刻记住,我才是你的主子!你需要的东西,只能问我要!你为了沈陆离那四两半银子而哭,显然是胳膊肘往外拐。作为婢女,你的眼里心里,只能装着我沈长风的利益得失!可记住了?!” 谢锦词吸吸鼻子,瓮声道:“小哥哥,你不讲道理,你这样太霸道了……” “呵呵,霸道?” 沈长风抚摸猫儿般顺着小姑娘的细背,一双桃花眼凌厉幽深。 他勾唇,低低道:“小词儿莫非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一日为奴,终身为奴,你若不一心一意替我着想,我不介意再把你送去那勾栏院。” 提到勾栏院,谢锦词不由得想起那日被王柏川强行拖进倚翠栏的经历,不禁瑟缩了下身体。 她好不容易从勾栏之地脱身,又怎能再回去?! 不!绝不能回去! “我……我听小哥哥的就是了!我再也不胳膊肘往外拐了!” 顾不得许多,小姑娘连忙表态,语气真挚又诚恳。 沈长风满意了,揉着她的头发,温声:“乖,听话的小女孩,才让人怜惜……” “小哥哥……” 谢锦词悄悄抬头,瞄了眼少年的脸色。 “嗯?” “四两半银子……” “要么不还,要么小词儿自己还。” “……” 所以折腾了半天,小哥哥还是不肯掏钱! 谢锦词觉得心好累啊…… …… 未时六刻,甲一班。 谢锦词背着书囊,跟在沈长风身后踏入晋诚斋。 清一色的黑胡桃木矮案几端正陈列,纵三,横五,规矩而庄重。 夫子的书案正对着门,乃是上乘的小叶紫檀木所制,案上文房四宝俱全,古朴典雅。 沈长风在第三列第四排坐了,谢锦词也跟着落座,从书囊里拿出几本经史子集摆在他面前。 案几又长又宽,足以容纳两人。 这个时辰,夫子还没来,斋中闹哄哄的。 有人温书,有人交头接耳,有人品着点心吃着茶,甚至还有人对着方小铜镜搔首弄姿…… 谢锦词坐得极为端正,一双鹿眼新奇地打量周遭。 沈陆离坐在第一列第二排,周敬轩坐在他后面。 与小哥哥同住一个院子的有三人,如今见着两个,谢锦词下意识地开始找第三个。 统共就十五张案几,她寻了个遍,也没瞄见陆景淮,倒是第二列最后一排的位置上空落落的。 大概是陆景淮逃学了? 小姑娘若有所思,忽然脑袋上挨了一记爆栗。 她吃痛地捂着脑袋,扭头瞪向沈长风。 青衣少年笑意温温地翻开一本经书,“夫子来了,小词儿要好好听课才是。” 话音落下,年近不惑的童夫子手执戒尺姗姗而来。 不知谁喊了句:“钱佳人,别再照了!你要不要再抹点粉啊?哈哈哈!” 满斋哄笑。 拿着小铜镜的粉衣少年翘着兰花指,细声嗔道:“好你个江照昀,竟带头笑话人家!你们真讨厌!” 江照昀捏着鼻子学他说话:“你们真讨厌!” 钱佳人看向后排,目光盈盈,落在沈长风身上,“哼,还是覆卿好,从不和你们一起笑话人家,人家最喜欢覆卿了!” 又是一阵哄笑。 谢锦词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啪!啪!啪! 戒尺在小叶紫檀木书案上重重敲了三下,童夫子横着眉道:“都住嘴!” 偌大书斋,这才安静下来。 经史课,即经、史、子、集四类文化典籍的教授与学习。 童夫子先是给学生们念了一段书文,而后讲解其义,最后让学生们熟读背诵。 谢锦词十分珍惜进书院学习的机会,夫子所讲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专心致志,偶尔在书页上圈点勾画。 冬日的阳光穿过镂刻云纹的竹幕,落在案几上,亦落在小姑娘安静认真的侧颜上。 小小的书童,身穿古旧青衣,姜黄茶油遮掩了她原本白皙的脸颊,却遮不住她眼里璀璨的光华。 014 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 锦绣青梅 - 莺诉 “呵呵,小词儿可真用心。夫子所讲的内容,都理解了吗?” 沈长风托着腮,桃花眼微微眯起,好以整暇地看着她。 谢锦词点点头,不曾看他一眼。 忽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拿走了她正在圈点标注的书。 小姑娘不得不看向他,“小哥哥,做什么?” 姿容雅致的少年,笑容温和,信手翻了翻书页。 墨香萦绕的牙白纸张上,墨迹未干,几行簪花小楷隽秀柔美。 他的小词儿,人如其字。 少年笑了笑,夺来小姑娘手中的蝇头毛笔。 “小词儿莫要在我的书上写这些浅显通俗的东西,若是给别人看见,对我的才智产生了误解该如何是好?” 谢锦词歪了歪头,表情呆呆的。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小哥哥是在变相地说她笨! 不等她开口,沈长风意味深长地叹息半声:“若真有心思,小词儿不如想一想,那四两半银子的事……” 小姑娘一个激灵,猛然扭头,看向沈陆离的方向。 她读书太过用心,竟把银子的事给忘了! 在一群坐得歪斜、只顾闲谈玩乐的学生里,白衣少年坐姿端正、挺拔如松,宛如一股清流,蜿蜒在浑浊的泥石间。 可以说,晋诚斋内,读书最一丝不苟的人,便是沈陆离了。 谢锦词默默低下头,心里愈发后悔找沈陆离借银子。 小哥哥那般不讲理,想来必然不会出这四两半银子。 可说到底,银子是她借的,若小哥哥真的撒手不管,她不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钱还上。 小姑娘正在为如何赚银子而发愁,身侧少年俯下身来,在她耳畔轻声道: “赚银子,很简单的。听闻倚翠栏近日在纳人,就是专门要小词儿这般年纪的,小女孩呢……” 少年嗓音清冽如酒,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故意拖长了声音。 细碎阳光下,他的面容剔透如瓷,两道羽玉眉温润,一双桃花眼含情,嫣红唇瓣噙着弯弯的弧度。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气度温雅的少年在耐心给小书童讲经解义。 周遭目光一片羡艳。 谢锦词涨红了脸,瞪了眼嘴里没句正经话的少年,咬牙道:“小哥哥!” “嗯?这般看我作甚?还是说,小词儿的内心其实更中意铜雀楼?呵呵……你哥哥我也算是铜雀楼的常客,为你牵个线搭个桥什么的,并不难……” “小哥哥!你别说了!银子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 小姑娘垂在案几下的白皙小手,紧紧攥着衣摆,水润鹿眼一片坚毅,内里透着几分倔强。 少年挑眉,忽然来了兴致想逗弄她一番。 他继续俯身,直到小姑娘蜡黄的小脸近在咫尺,才微微侧过脸,对着那粉嫩的耳垂吹了口气: “啧,妹妹这张脸,黄里透黑,黑中藏红,也不失可爱,尤其是那小耳垂……” “你正经些!” 谢锦词又羞又恼,当即与他拉开距离。 她两颊发烫,耳后也是一片灼热,小鹿般圆润黝黑的眸子里,有水光浮动。 “下回涂茶油的时候,记得把耳朵也一并涂了。妹妹的耳朵呀,实在是又白又嫩……” 沈长风笑吟吟直起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执起篆书着小姑娘隽秀字迹的书卷,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 下学后,沈长风的案几被前来请教的学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少年十分谦和地与他们讨论学术,谢锦词则默默替他收拾书本纸笔。 充满书卷气息的低语声中,蓦地响起一道尖细嗓音: “覆卿,几日不见,人家想死你啦!” 钱佳人拎着粉色衣摆,踩着莲步而来。 他扒开人群,露出一张莹白如玉的花痴脸,“覆卿,今晚陆二在鹤颐楼请客,你和咱们一块儿去吧?” 江照昀不知从何处走出来,揽住钱佳人的肩,也劝道:“是啊覆卿,一起去吧!” 钱佳人嫌弃地拍掉他的手,学着姑娘家眨了眨眼睛,瞄向谢锦词,“覆卿的小书童也一块儿去吧!” 谢锦词冲着钱佳人甜甜一笑,没有贸然答应,而是乖巧地看向沈长风。 青衣少年颔首勾唇,修长手指敲点案几,温声道:“既是陆二的一片心意,我自然不敢辜负。” 天色渐晚,鹤颐楼三楼的天字号雅间里,八个少年围桌而坐。 谢锦词乖巧地站在沈长风身后。 从少年们的打趣闲谈中,她已经认清了桌上的每一张面孔。 有脚疾的少年,周敬轩,之前已经打过照面了。 微胖的少年是张祁铭,块头壮硕、肤色黧黑的那个叫魏思阔。 等待上菜的过程颇为无聊,周敬轩提议道:“不如咱们玩几局牌九?” 一桌少年,除了沈陆离面无表情,沈长风事不关己,其余人皆附和。 陆景淮瞟了眼一脸风轻云淡的沈长风,阴沉着脸道:“沈长风,你敢不敢和我玩一局?”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沈长风。 谢锦词右眼皮跳了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姿容雅致的少年,笑意温温,起身移步牌桌,自顾坐下。 陆景淮轻嗤一声,大马金刀地坐在他对面,拍桌道:“所谓赌局,自是需要赌注的!” 沈长风好以整暇地把玩着骰子,“你想赌什么?” 钱佳人立马凑上来,拉着沈长风的衣袖细声细气道: “陆二家里那么有钱,一定不会拿银子做赌注。依人家看,他这是看上了覆卿满腹经纶,想要让覆卿替他做功课,在课业上投机取巧呢!” 沈长风不动声色地抽出衣袖,“若我没记错,陆景淮并没有做功课的习惯。” “沈长风!别以为你读了几本圣贤书,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陆景淮黑着脸,盛满怒意的眸光似出鞘的剑,直指对面的温雅少年。 “我陆景淮向来有话直说,做不来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如今我便把话摊开了说! “前几日,有人打着我的名义,做那买卖人口之事。恰好我听说,你沈长风最近买了个婢女。我从不信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损我名声之人,定是你沈长风! “既然你用我的名义买下那婢女,那么那婢女理所应当是我的!当然,我也不会欺负你,做出硬抢那等有失名声之事。为了公平起见,今日的赌注,便是那婢女! “沈长风,你敢,还是不敢?!” 色若春晓的少年,狭长凤眼锋芒凌厉,一番话出口,在场的少年面面相觑。 谢锦词惊愕地睁圆眼睛,小手紧攥着衣摆,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钱佳人叉着腰,嗔道:“谁不知晓你陆二最爱做荒唐事?怎的还诬蔑起覆卿来了?” 陆景淮瞪向他,“闭嘴!” 钱佳人马上怂了,缩着脖子躲到江照昀身后,“你这么凶做什么?吓死人家啦……嘤嘤嘤……” 沈长风微笑,“我并没有买过什么婢女,倒是近日添了个书童。” 他望向谢锦词,“词儿,还不快过来,跟大家打声招呼?” 谢锦词不敢抬头,小步挪到沈长风旁边,细声道:“词儿见过陆公子……” 陆景淮拧眉,显然并不接受沈长风的说辞。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一脚踩在桌子上,神色愠怒,“我打听得清清楚楚,你就是买了个婢女!少糊弄我!” 谢锦词心一紧,不知哪来的勇气,抬眸望向那凶巴巴的红衣少年,一本正经道: “陆公子,我家公子并未骗你,他真的……只买了我一个书童!我,我可以作证!” 沈长风桃花眼弯起,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撒谎脸都不红的小姑娘,笑眯眯道: “饭不可以乱吃,话亦不可以乱说。陆景淮,你口口声声说我损你名声,可有确凿证据?你拿不出证据来,我却有小词儿作为人证,就算是上了公堂,我也是占着理的。” 谢锦词连忙点头,态度诚恳极了。 陆景淮唇线紧抿,狐疑打量面容瘦黄的小书童。 那双澄净如小鹿的眼睛,润黑灵动,正倒映着他盛怒的模样。 他忽然就不那么气了,心里像是有一只猫爪在轻轻抓挠。 不知怎的,他莫名想要相信这个丑丑的小书童。 少年收了腿,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语气好上许多:“沈长风,真的不是你?” 沈长风面不改色,“自然不是。” “哼,我暂且信你一回。不过,这场赌局仍旧要继续,至于赌注……就改为你的书童!你可敢?!” “区区书童,有何不敢?” 沈长风将骰子推向陆景淮,“我拿词儿做赌注,你用什么做赌注?” 陆景淮从怀中摸出一把银票,十分豪爽地往桌上一拍,“我若输了,这些都给你!” 张祁铭拿起那叠银票,细细数了数,咂舌道:“天爷呀!陆景淮,真有你的,整整五百两!” 江照昀揽住钱佳人的肩膀,将人勾到身侧,“一个拿人做赌注,一个拿钱做赌注,有点意思!” 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对这场赌局充满了兴趣。 谢锦词懵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看向沈长风。 小哥哥把她当成什么了?竟要拿她做赌注! 她是盘子里的珍馐?还是当铺里的珠宝? 与其把她当成赌注,倒不如直接将她拱手让人! 她觉得很憋屈,像是被侮辱了人格! 015 她的价值 - 锦绣青梅 - 莺诉 小姑娘眼泪汪汪,仰着小脸义正言辞道:“公子,我才不是什么赌注!” 沈长风瞅她一眼,没搭理她。 谢锦词愣了下, 小嘴一瘪……哭了。 她哭得一吸一顿,呼吸短急,好像随时都能背过气儿去。 好不可怜! 陆景淮见她哭得伤心,忽然有些后悔拿她做赌注了。 色若春晓的矜贵公子,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换个赌法,钱佳人已经把人拉到一旁安慰去了。 “我那书童啊,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惯会哭鼻子,不必理会。可以开始了吗?” 沈长风摇了摇骰子,清脆泠泠的声响拉回了陆景淮的思绪。 陆景淮从他手里夺下骰子,不屑道:“婢女也好,书童也罢,只要是跟了你沈长风,哪个不遭殃?还不如跟了小爷我!” 牌桌上,赌局已开始。 另一边,钱佳人拍着谢锦词的背,柔声哄道:“小词儿别哭,覆卿既然敢拿你做赌注,那肯定是有十成把握赢了陆二的,你不必担忧。” 谢锦词抽噎道:“我、我……我才……才不信……” “诶呀呀!人家跟覆卿同窗多年,自然是了解覆卿的,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小词儿一定要相信人家!” 谢锦词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钱佳人又道:“而且陆二的赌注是五百两银票,若覆卿赢了这笔钱,肯定会赏给你许多!到时候,你就拿着银子,去买好吃的!” 提到银子和吃的,谢锦词便想到小哥哥吃了麻椒鱼头和清蒸三鲜瑶柱,却不把银子还给五公子。 她哭得更伤心了。 钱佳人急得不行,捏着方粉色手帕,一个劲儿地给她擦眼泪。 偏偏江照昀还在这个时候喊他过去看牌九。 钱佳人自然是不想错过沈长风玩牌九的绰约风姿,可他也放心不下哭得停不下来的小书童。 左右为难之时,一直充当空气的沈陆离开口道:“你去吧。” 钱佳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人家都哄不好小词儿,你这般不爱说话,能哄好?” 沈陆离言简意赅:“我能照看他。” 谢锦词瞄了眼沈陆离没什么表情的俊脸,抹了把眼泪,止住了哭泣。 钱佳人惊讶地看向沈陆离。 没想到这人平时低低调调,竟有如此深藏不露的一手! 寥寥几个字,就哄好了小孩子! 他展眉娇笑,挥了挥手帕,迈着莲步急匆匆往牌桌去了。 众人都围挤在牌桌边上,热热闹闹地看牌九,偌大的圆桌,只剩下沈陆离和谢锦词两个人。 心里惦记着那四两半银子,谢锦词愧疚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巴巴儿地望着沈陆离。 沈陆离却压根不提银子一事,好似忘记了一般,淡声道:“四哥并没有恶意。” 天大地大,债主最大。 谢锦词忙不迭地点头,稚嫩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五公子说得是!” 说完,泪痕斑驳的脸上还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沈陆离也没料想到自己的话会这么管用,能让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人突然停止哭泣,甚至还笑了出来。 他静如潭水的眸中,漾起一丝细微涟漪,带着几分探究,望向小书童。 谢锦词眼神闪躲,忸怩地掏出一个干瘪的钱袋。 她鼓起莫大勇气,把钱袋递了出去。 “五公子,这是您的钱袋。我,我用了四两半……可,可我家公子……他,他……他说不还……” 书童打扮的小姑娘,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小声说着话,说到最后,干脆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她只觉得手上一轻,而后头顶上响起一道平静嗓音:“孝敬兄长罢了,无妨。” “四两半银子可以置办许多东西,怎能无妨?” 谢锦词抬眸,看着沈陆离那张无波无澜的清隽面容,心里有些酸涩。 权门庶子,无权无势,连银子都护不住。 定是被小哥哥欺负惯了,所以才麻木于反抗! 她无比认真道:“五公子请放心,银子既是我问你借的,便由我来还。只是目前我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还望五公子能宽限我一段时日。” 沈陆离道:“不必。” 谢锦词急了,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不行,这银子,我一定要还的!” 白衣少年微微垂眸,看向那只抓着他衣袖的小手,心神一动。 小小的书童,脸色蜡黄,手却是白白净净,又细/又嫩。 这样的一双手,和这样的一张脸,绝不可能属于同一个人。 难道这个书童……是陆景淮口中被沈长风买回去的婢女? 这样猜测的话,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 陆景淮虽大大咧咧,却是个难得正直之人,不会胡乱冤枉人。 而他那温谦雅致的四哥,沈长风,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沈长风肯让这小婢女假扮书童伴他左右,还在陆景淮面前如此护着她,必定是看中了她的价值。 而她的价值,难道是……身份? 少年心中有了估量,不再拒绝小书童的好意,颔首道:“好。” 谢锦词如释重负。 殊不知,自己女扮男装的第一日,便已被识破。 牌桌上,温雅的青衣少年与桀骜的红衣少年相对而坐。 剑拔弩张,势不俱栖。 众人敛声屏气,竟比那局中人还要紧张几分。 钱佳人掩嘴笑道:“五局三胜,陆二和覆卿各赢两局,这最后一局,可是决胜局呢!” 谢锦词听见动静,不禁看向沈长风。 湿润的鹿眼里,含着几分希翼。 小哥哥虽然总是欺负她,但这一刻,她希望赢的人是小哥哥。 青衣少年,桃花眼含笑,若有似无地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姿态娴雅,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翻开一张牌。 “陆景淮,你输了。” 少年的嗓音温醇如酒,透着一股慵懒与惬意。 钱佳人欢呼道:“人家就知道,覆卿肯定能赢!嘤嘤嘤……人家最崇拜覆卿啦!” 谢锦词暗自松了口气,偷偷翘起嘴角。 陆景淮黑着脸,把面前的银票推了出去,“小爷我能屈能伸,愿赌服输。沈长风,这次算你走运!” 他大大咧咧地站起来,走向圆桌,“上菜上菜!都过来坐!今晚我请客!” 少年们知晓陆二脾性耿直,不会因为输了赌局而闹情绪,纷纷跟着他落座。 冷冷清清的圆桌,霎时间变得热闹非凡。 沈长风慢悠悠收好银票,转身看见谢锦词站了起来。 小姑娘乖巧地垂着眉眼,正要退到一旁,后衣领突然一紧。 沈长风拎小鸡一样拎着她,把她按回到座位,自己则坐在她旁边。 谢锦词连称呼都不想带,蹙眉看着他,没好气道:“做什么?” 少年笑吟吟道:“我不仅没有输掉小词儿,还赢回了五百两银子。你有一个这么优秀的主子,啧,我都羡慕得紧呢。” 谢锦词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小哥哥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圆桌对面,陆景淮率先举起酒杯,“大家吃好喝好,不用替我省钱!” 张祁铭揉了揉胖乎乎的肚腩,与他碰杯,“太好了!我还想再吃两个熊掌!” “嘁,眼皮子浅的东西,成天惦记着吃。” 陆景淮语气不善,却还是吩咐小厮又加了几个菜。 色若春晓的少年,心性单纯直爽,几杯酒下肚,早就把输掉赌局的不愉快全抛到脑后了。 至于那个名叫词儿的小书童,之前他的确很想要,但既然没能赢过来,那便算了。 谢锦词得到沈长风的允许,与大家同桌而食。 满桌珍馐佳肴,她却吃得心不在焉。 四两半银子,该如何赚呢? 她的月钱是一两银子,需要五个月才能还清欠下的钱,时间跨度有些大。 必须得另寻门路。 吃完饭,一行人勾肩搭背地穿过天香坊,跨过既明桥,往白鹿洞书院而去。 回到寝屋,谢锦词自觉提来热水,等小哥哥沐浴完,她才去沐浴。 等她披散着湿发进屋时,沈长风正歪坐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书院寝屋的构造,与沈府的凌恒院不大一样。 外间没有床榻,倒是内室的拔步床西侧,置有一张小床。 谢锦词走向那张小床,路过软榻时,目不斜视。 被无视的沈大爷从春宵秘戏图中抬眼,盯着那抹细弱身影,出声道:“过来。” 谢锦词脚步顿了顿,果断爬上床,不搭理他。 少年眯起桃花眼,看着小姑娘扯过锦被裹好自己,面朝墙壁,背对自己。 他盯了她半晌,也不见她动一下。 叹了口气,他放下手中的书,取来手巾走到小床边。 “妹妹脾气真是倔,生气也得有个度不是?大足以容众,德足以怀远。妹妹若执意不理我……” 他说着,又叹息半声,坐在床边去扯小姑娘的被子,“我便只好纡尊降贵,哄一哄妹妹了。” 谢锦词紧紧抓着被子,无奈力气抵不过少年,最后连人带被地坐了起来。 沈长风将小小的女孩儿圈在怀里,用手巾给她擦头发,嘴里碎碎念道: “妹妹昨夜发烧,差点没把我折腾死。今晚不把头发擦干便睡觉,是想明晚继续折腾我吗?啧,妹妹这报复人的手段,还真是特别。” 少年温和的嗓音近在耳畔,谢锦词无法忽视。 她绷着小脸细声道:“我没有报复小哥哥。” 016 单相思 - 锦绣青梅 - 莺诉 少年修长的手指,穿过她乌黑柔软的发,勾起一缕,轻轻嗅了嗅。 清清淡淡的沉水香,带着些许皂荚的香气。 这是小姑娘独有的味道。 少年搂紧她,下巴搁在她细弱的肩头,“妹妹真香。” 谢锦词噘起小嘴,“小哥哥,哄人不是你这样的。” 沈长风挑眉,“哦?那小词儿倒是教教我,哄人应该是怎样的?” 小姑娘眼珠灵动一转,鹿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她捂嘴咳嗽两声,避免自己笑出声来,小小声道:“小哥哥今晚赢了五百两银子,却是拿我做赌注换来的……” 少年无声勾唇,“小词儿的意思是……用银子哄你?” 小姑娘连连点头,“不多不多,我只要五两!” “给了你五两银子,你便不再闹脾气?” “不闹,保证不闹!” 沈长风替她擦干头发,摁着她重新躺好,拉过锦被给她盖上。 谢锦词始终睁着双乌黑清澈的圆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对于这样一双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少年既喜欢,又不喜欢。 他揉揉她的头发,无奈道:“五两银子便五两银子吧,谁叫我宠着妹妹呢?” 谢锦词立刻咧嘴,冲着他甜甜一笑。 七八岁的小姑娘,洗去了脸上姜黄的茶油,圆润的脸蛋又白又嫩,看起来软萌又可爱。 沈长风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妹妹真好哄,这么容易满足。” 谢锦词吐了吐舌头,“小哥哥记得把银子拿给我,我要睡觉了。” 刚擦干的头发,蓬松柔软,散落在脸颊两侧,温暖而舒适。 没多久,她就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沈长风掏出几个银锞子,轻放在她的枕边。 “明知小词儿是为我那五弟要银子,我却还是违背初心,还了这四两半。我这个人,哪哪都好,心地尤其善良。 “我的小词儿啊,千万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好意。就这样,一直待在我身边吧。” 他起身吹熄数盏烛台,只留下快要燃尽的一盏。 软榻上,春宵秘戏图静静摊开。 两个光溜溜的小人交叠在一起,姿势甚为巧妙。 穿霜白中衣的少年,下腹骤然生出一股邪火。 他摸摸鼻尖,手指上还残留着小姑娘的发香。 今夜注定难眠。 …… 翌日,谢锦词是摸着银锞子醒来的。 小哥哥不仅没有食言,办事效率还这么快! 她欢欢喜喜地换上书童的衣裳,对着铜镜仔细往脸上涂茶油。 涂到耳后时,她留了个心眼,连带着耳朵也一并涂了。 最后,她想了想,干脆把手也一并涂了。 但凡裸露在外的皮肤,她一块也没放过。 浇了花,去厨房端来早膳,时辰尚早。 谢锦词趴在窗台上,怀中揣着银锞子,盯着西厢房的槅扇看。 不到半刻钟,那扇门被轻轻推开,白衣少年眉眼清隽,拿着一卷书走了出来。 “五公子!” 谢锦词压低嗓音喊了一声,奔出门去。 抄手游廊里,沈陆离面无表情地看着拦路的小书童,用眼神做询问。 谢锦词笑容甜甜,双手捧着四两半银子,举到他面前。 “五公子,这是欠您的银子!” 沈陆离扫过她的双手。 昨日还是白皙细嫩,今日便成了病态的黄。 少年愈发肯定昨日的猜测。 眼前的小书童,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他接过银锞子,微微颔首,从她身侧走过。 不寒暄,也不询问银子从何而来。 一如他沉默寡言的性子。 谢锦词转身,神色虔诚,望着那抹清逸背影逐渐走远,直至消失。 “小词儿起这么早,就为了勾引我那五弟?” 懒洋洋的声音从斜后方响起。 谢锦词轻蹙细眉,回头便看见身着霜白中衣的少年倚着门,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气鼓鼓道:“小哥哥,你胡说八道什么!” “说你勾引沈陆离啊。你那样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不是勾引是什么?哦,我知道了,是单相思。” 沈长风扬了扬下颌,“可惜事与愿违,我那五弟就是块茅坑里的臭石头,脾气硬得很,小词儿要费些心力呢。” 晨起的少年,姿态慵懒。 羽玉眉温润,桃花眼潋滟,嫣红唇瓣邪肆勾起,妖艳至极。 他没有束发,如墨青丝散在肩头,衬得眼尾的赤色朱砂愈发红艳,宛如诱人的鬼魅。 饶是谢锦词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天,不禁也为之惊艳。 意识到自己旖旎的心思,小姑娘连忙将视线从少年身上移开,心里又羞又恼。 小哥哥说话这么难听,她竟然还觉得这厮好看! 她气冲冲地推开少年,跑进屋里,坐在圆桌前生闷气。 沈长风关上门,回到内室倒腾了好一会儿,再出来时,已然是位温雅的青衣公子。 他边用早膳,边瞅着圆桌边上的小姑娘。 脸色蜡黄的书童,看起来病恹恹的,却是比昨天顺眼了几分。 他的小词儿心思缜密,不仅把耳朵涂上了茶油,连小手也涂了。 沈大爷心情非常好,难得开口道: “往后在学习上若有困难,小词儿随时都可以问我。虽说我才学浅薄,但给小词儿讲解,也算是绰绰有余。” 谢锦词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生气归生气,福利不要白不要。 昨天下学时,她已经见识过小哥哥的学识了。 不论那些学子提出的问题多么刁钻深奥,小哥哥都能对答如流,让人宛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小哥哥学问做得好,可也仅是学问做得好。 谢锦词在心里默默道。 上午是徐夫子的礼乐课。 相比于童夫子的经史课,谢锦词觉得礼乐课多了几分生趣。 学子们侃侃而谈,从克己到知礼,再到治国,气氛高亢而热烈。 徐夫子很满意学生的表现,摇头晃脑地总结道: “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一个国家要想和谐、稳固,必合乎礼、正乎乐……” 话未说完,陆景淮被人揪着耳朵提了进来。 来人须发雪白,褒衣博带,腰间挂着青竹色美玉,刚正面庞严肃端正,气度沉稳如钟。 正是白鹿洞书院的现任祭酒,一代大儒钱文慕。 有人朝着钱佳人扔了个纸团,小声道:“你祖父又把陆二给揪来了,有好戏看了!” 钱佳人哼哼道:“他爱揪谁揪谁,关人家什么事?” 徐夫子见祭酒来了,连忙恭敬作揖:“钱祭酒。” 钱文慕颔首,嗓音低沉,不怒自威:“听闻陆景淮昨日便没有来上课,我亲自将人带来,还请夫子好好教导。” 他年逾花甲,双目却没有一丝浑浊,既清明和蔼,又凌厉似刃,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威压。 他扫过一众学子,目光落在钱佳人身上。 钱佳人却不看他,低着头拨弄自己的头发。 徐夫子觉得自己读懂了祭酒深邃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道:“下学后,钱佳人随我来一趟西厢,这堂课教授的内容过于繁杂,想必你肯定没有全部理解。” 西厢,乃是夫子们课下的书房。 徐夫子这是要私下给钱佳人补课,以便讨好祭酒。 学子们看钱佳人的眼光,顿时变了味。 钱佳人也不应声,只低头垂目,叫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倒是江照昀气不过周遭那些意味不明的眼神,故意嚷嚷道:“陆景淮,你莫不是从昨儿下午,睡到了现在?” 学子们的注意力果然被他成功转移,皆哄笑着看向陆景淮。 陆景淮瞪了眼江照昀,大摇大摆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眼瞅着祭酒已经离开,徐夫子挺直了腰板,手中戒尺啪的一声打在小叶紫檀木书案上: “陆景淮!你给我站住!” 谢锦词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澄澈水眸却担忧地盯着钱佳人略显落寞的背影。 女孩子的心思,尤为敏感。 虽然不知道原因,可她就是觉得,钱佳人和祭酒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 陆景淮被徐夫子带去门外,先是挨了几句训斥,而后便响起戒尺打手心的清脆声音和少年杀猪般的嚎叫。 透过竹幕,谢锦词可以看见红衣少年四处乱窜的滑稽身影。 她撇撇嘴,不以为意。 陆景淮逃学被罚,是他自作自受。 只是,钱佳人…… 小姑娘瞄向粉衣少年,却见他正捏着手帕和江照昀嬉笑打闹。 好像方才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他。 难道,她想多了? 小姑娘歪了歪头,若有所思。 沈长风勾唇,笑意温温,“祭酒乃钱佳人的祖父,一直对他寄予厚望,却不想这唯一的孙儿一身女气,书也不好好读,成日里就爱捣鼓些女孩子家家的玩意。” 谢锦词点点头,认真道:“即便如此,钱公子心细如发,友好善良,也是难得的美好品质。” 沈长风嗤笑:“细心善良有个屁用,又不讨女孩子喜欢。祭酒不该担忧钱佳人的前程,应该多考虑考虑他的婚事才对。” ^^ 明清国子监长官称为祭酒,副长官称为监丞。 拿来凑架空,勿喷。 017 百米开外,正中靶心!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下学后,钱佳人随徐夫子去了西厢。 周敬轩颠簸着走出晋诚斋,与陆景淮勾肩搭背地离开。 谢锦词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书囊,心里还在想钱佳人的事。 小哥哥其实并没有说错,钱佳人虽然善良,却是不受女孩子喜欢的。 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比自己更加柔弱的少年? 反正她不喜欢。 至于她喜欢的男子…… 应是才智过人,品性高雅,文武双全,音容俊美…… 沈长风歪坐在案几前,以手托腮,饶有兴趣地瞅着走神的小姑娘。 只见她时而皱眉不安,时而偷笑羞怯,像极了沈府里那些个怀春的豆蔻少女。 少年挑眉,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小词儿竟然在书斋里思春!真是有伤风化,辣眼睛!” 谢锦词疼得眼泪汪汪,却是被戳中了心思没话反驳,顿时羞红了脸。 “小哥哥这般爱欺负人,说话又没个遮拦,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 “啧,小词儿这话就说错了,你哥哥我生了张这样好看的脸,临安城里偷偷爱慕我的姑娘,简直多得数不过来。只是她们面皮薄,不好意思告诉我罢了。” 少年自信地抚上自己的脸,桃花眼里春水融融。 谢锦词哼了声,抱着书囊头也不回地跑了。 小哥哥这副模样才像怀春! 不,小哥哥的那双眼睛,时时刻刻都像在怀春! …… 西厢。 徐夫子领着钱佳人踏入房门,瞧见书案前端坐着须发雪白、褒衣博带的祭酒。 他连忙恭敬行礼,识趣地退了出去,把时间留给里面的祖孙二人。 钱佳人低着头,不情不愿地喊了声“祖父”。 一时无话。 少年瞄了眼书案前练字的老人,小声道:“祖父若是没什么事,我便……” “佳人。” 钱文慕搁下笔,深邃目光逡巡在少年的眉眼间,流露出少有的深情,“你同你爹,长得极像,性子却一点也不像。” 钱佳人蹙眉,紧攥着袖中手帕,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你父亲,官拜太子太傅,早已超越了我当年的成就……” “够了!我没有那样的父亲!官职再高又如何?这么多年他回过几次家?他可有尽过一天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 粉衣少年死死咬着牙,努力憋回眼中的泪水。 钱文慕眉间沟壑深深,低喝道:“佳人,你已经不小了,莫要再像小孩子一般口无遮拦,净说些妇道人家之见!” 钱佳人抿唇不语,双目恨意浓厚。 钱文慕叹了口气,“这次找你来,主要是同你商议一下你的婚事。赵知州的独女年芳十四,样貌才情都很出众。你父亲在信中也说了,与赵家联姻,对你将来的仕途有好处……” “祖父!孙儿现在还未完成自己的大业,无心成婚。那赵家小姐,谁爱娶便娶,反正人家不会娶!” 钱佳人气得直抹眼泪,莹白面庞染上绯色,柔柔弱弱,像个女子。 钱文慕最不喜欢看见自己的孙子这副模样,宽袖一挥,哐当一声扫落砚台,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你的大业?就是捣鼓那些破布吗?钱佳人,你是我钱家子孙,将来是要走仕途的!赵家小姐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要娶你自己娶!” 钱佳人哭哭啼啼地跑出西厢,忽然瞄见墙根处立着一抹青色身影。 他眼睛一亮,踩着莲步凑过去,委屈道:“覆卿,人家一出来就能碰见你,实在是太好了!” 沈长风强忍着鸡皮疙瘩,捏着他的衣角把他拉到角落,“你和祭酒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钱佳人瘪着嘴,想要往他怀里钻,“嘤嘤嘤,覆卿,既然你都听见了,那就给人家出个主意!人家才不娶什么赵家小姐!长得再好看,能有覆卿好看?” 沈长风不动声色地躲开他,桃花眼底深渊沉沉。 “放心,我不会让你娶她的。你只管捣鼓你那些破布,呸,我是说,设计那些衣裙……其他的,我帮你搞定。” 钱佳人感动得直抹眼泪,“覆卿,你有什么主意?” 青衣少年倚着墙,扬唇一笑,“天机,不可泄也。” …… 下午的骑射课,陆景淮难得没有缺席,相反,他来得异常早。 谢锦词跟随沈长风来到校场时,便看见身着红色劲装的少年策马狂奔,扬起一片风尘,好不潇洒。 沈长风也一改平日里读书人的装扮,换了身靛青色箭袖短衣,下身是长裤与革靴,衬得他身姿愈发修长。 甲一班的学生们陆续来到校场,着装皆与沈长风相同。 授课的薛夫子约莫三十来岁,身材高大健硕,铜色皮肤,看起来颇为凶厉。 好在谢锦词作为书童,不必陪着主子一同骑马射箭。 她乖巧坐在校场边缘的看台上,手里捧着昨日童夫子讲的书,小声诵读。 冬日的阳光落在少年们练习骑射的矫健身姿上,亦落在小姑娘翻开的书页间。 不知过了多久,谢锦词合上书,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抬眼,入目是霜草遍地的宽阔校场,数十道靛青色身影中,那抹红色尤为引人注目。 陆景淮骑在马背上,双手脱离缰绳,一手执弓,一手搭箭。 只闻嗖的一声响,箭离弦而出,正中靶心,干净利索。 场上一片呼声叫好。 目睹全过程的谢锦词也忍不住打心底里佩服他。 色若春晓的少年,眉若泼墨,凤眼狭长,通身贵气难言。 虽然在读书方面一窍不通,但在这偌大的校场中,他无疑是那颗最耀眼的星。 人各有所长。 就在谢锦词盯着陆景淮出神时,场上又响起一片叫好声。 小姑娘循声望去,一眼就看见了小哥哥。 他虽与大家穿着相同,却胜在拔萃的长相与气质。 容貌昳丽的少年,亦策马而行。 他不紧不慢地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状似随意地搭上弓。 经过靶子时,箭未出弦。 马儿依旧奔腾,距离靶子越来越远。 五十米,七十米,九十米! 谢锦词呆呆看着,衣袖下的小手悄悄握紧。 少年勾唇,桃花眼微眯,猛然拉弦! 一声长嗖,箭矢裹挟着罡风,如同迅猛的猎鹰,以不可思议的轨迹深入靶心! “百米开外,正中靶心!” 不知谁喊了一句,场上顿时呼声四起。 谢锦词惊讶得嘴都合不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嘴角翘得高高的。 她一点也没料到,小哥哥看起来那么单薄,竟然有体力骑射,而且,还能在百米开外射中靶心! 这臂力,这准头,似乎比陆景淮厉害多了…… 沈长风瞥了眼看台上那抹小小的身影,一拉缰绳,调了个头。 谢锦词望着朝自己而来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她愣愣地扬起小脸,笑容更甚,澄澈鹿眼光华璀璨。 沈长风笑吟吟停在她跟前,“小词儿笑得这么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慕我呢。” 谢锦词撇撇嘴,还未开口反驳,一抹红色身影策马而来,硬生生挤进他俩之间。 “呸!还爱慕你,沈长风,你少不要脸了!” 陆景淮十分不服气,“方才你射的那一箭,小爷我也能射!” 沈长风微笑,“呵呵。” 陆景淮瞪他,“你笑什么?难道你不信?” 他看向谢锦词,“词儿,你信不信?” 谢锦词悄悄瞄了眼沈长风,小小声道:“我……信。” 得到肯定,陆景淮心里美滋滋的,扬眉笑道:“沈长风,你这小书童真不错,就连说出来的实话都比我那些小厮说的听起来顺耳。” 沈长风淡淡道:“你有所不知,我这书童惯会拍马屁。她的话,你听着高兴就好,千万别往心里去。” 陆景淮脸色一沉,“沈长风,你是不是不服气?不服气的话,咱们打一架,用拳头说话!” 少年说着,纵身跃下马,开始卷袖子。 谢锦词紧忙劝道:“陆公子,不可!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您若是无缘无故出手打人,会被夫子惩戒的!” 陆景淮颇为惊奇:“什么妄动不妄动的,你年纪小小,竟还读过书?” 沈长风轻飘飘接过话头,“读没读过书,也是我沈长风的书童,与你陆景淮八竿子打不着。” 谢锦词:“……” 陆景淮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伸手便去抓沈长风,想要把他拉下马。 沈长风侧身躲过,纹丝不动地坐在马背上,与他简单过了几手。 两位少年,一个温雅散漫,一个冲动直率,身手不相上下。 谢锦词生怕他俩真的打起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一个劲儿地喊住手。 忽然,她瞄见钱佳人挥着粉色手帕姗姗而来。 她连忙奔到钱佳人身边,向他寻求帮助。 钱佳人护犊子似的护着谢锦词,兰花指翘起:“你们这是打得哪门子架?快停下!都吓着人家和小词儿了!” 陆景淮瞅了眼小书童怯怯的模样,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似的。 他冷哼一声,与沈长风拉开距离。 钱佳人立即扑上前,抱着沈长风的腿不撒手,“覆卿,你教人家骑马好不好?” 沈长风动了动腿。 嗯,抱得太紧,动不了。 他无奈道:“你学到哪一步了?” 钱佳人委屈地直嘤嘤,“人家,人家连马都上不去……” 谢锦词:“……” 陆景淮:“……” 018 陆景淮,你拽什么?!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眉心直跳,勉强维持着温和笑意,“罢了,同窗间,本就该互帮互助。你松手,随我去挑一匹马。” 钱佳人欢喜地放开他的腿,跟在马后面屁颠屁颠地走了。 行出数丈,沈长风突然回头,深深看了眼谢锦词,“小词儿莫要乱跑,也莫要什么人都搭腔,当心近墨者黑。” 谢锦词抿唇,一言难尽地看向陆景淮。 色若春晓的少年,摸了摸下巴,“沈长风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什么墨什么黑?肚子里灌了些墨水了不起吗?嘁,只会卖弄。” 谢锦词讪讪,觉得还是不跟陆景淮解释“近墨者黑”的意思为好。 她拾起台阶上的书,细声道:“陆公子,时辰还早,你也回去继续练习骑射吧。” “不去,我看着沈长风就来气。” 陆景淮夺走她的书,皱眉翻了翻,“书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小爷我带你骑马?” 谢锦词摇头,“我不会骑马……” “都说我带你骑了,你不会骑也没关系。” 陆景淮也不管她答不答应,拦腰将人提起,轻轻松松抛到马背上。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紧张攥着缰绳的小书童,嘀咕道:“好歹是个男孩子,怎的这么轻?” 少年翻身上马,将小书童护在身前,扯了扯缰绳,满脸兴奋,“坐好咯!小爷我带你感受感受,比读书更有滋味的东西!” 身下陡然颠簸,谢锦词惊得双手不知放哪儿好。 她本来抓着缰绳,可陆景淮也抓着缰绳,御马时,缰绳一直在动,她根本就抓不稳。 少年垂眸,将她的无措尽收眼底。 他细心减慢速度,轻声道:“别怕,抓紧我的手臂。” 谢锦词乖乖抓住他的胳膊,确实平稳了许多。 马蹄踏踏,冷风料峭,仿若无际的霜草快速在余光中倒退。 居高临下之感,潇洒肆意之姿,是她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新奇。 小姑娘觉得新鲜极了。 渐渐地,好奇心大过恐惧,她挺直了脊背,用心感受这份别样的滋味。 陆景淮知道小书童已经适应,扬唇一笑,不动声色地加快速度。 马背上,少年一身红衣醒目,身前圈着小小的青衣书童,绕着校场跑了一圈又一圈。 校场中央,沈长风正在教钱佳人骑马。 他示范多次,钱佳人依旧不敢上马。 就在他忍无可忍,准备将人扔到马背上时,江照昀来了。 “钱佳人,你照照镜子裁裁衣裳不是挺好的吗?干嘛非给自己找罪受?” 少年比钱佳人高出大半个头,看起来瘦瘦高高的没什么力气,却是一把将人拦腰抱起。 沈长风别过脸,并不是很想看两个男人搂搂抱抱。 钱佳人挣扎道:“还不是你笑话人家不会骑马?现在人家跟着覆卿学骑马,你又过来做什么?” 江照昀把怀中的人轻放到马背上,“我过来,自然是教你骑马。” 他扶正钱佳人的身体,牵着缰绳走在前面,“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你还真要学骑马。你这身子骨,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哼,不要你管人家,人家想学什么是人家自己的事!江照昀,你慢点走……人家怕!” “怕什么?你若掉下来,我还能让你摔着不成?” …… 两人拌着嘴走远。 沈长风揉了揉眉心,朝看台望去。 那里空空如也。 他逡巡校场,却看见他的小词儿正与陆景淮同乘一骑,小脸上满是快活。 少年桃花眼底划过一丝戾气。 “覆卿,你射术了得,可否指点我一二?” 有学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少年回头,两汪桃花眼仍旧多情,艳美的脸容上笑意如春。 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 另一边,谢锦词已经完全适应了骑马的感觉。 陆景淮乐呵呵道:“小词儿喜欢骑马么?” 小姑娘的脸蛋被风吹得冷冰冰,却诚恳地点着小脑袋,“喜欢!” 陆景淮眼珠子一转,猛然加快速度,“校场没什么意思,我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谢锦词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兴奋问道:“咱们去哪儿?” “你只管跟我去,小爷我找的地盘,自然是极好的!” 马儿沿着校场疾驰,路过一道不起眼的小门时,陆景淮猛拽缰绳,两人一马入门而去,一溜烟消失在校场中。 这里似乎是处低矮延绵的丘陵,道路起伏不平,却又不显波折。 两岸树林成片,落叶铺满泥土,俱都泛着冬日的枯色。 陆景淮颇为遗憾,“春天的时候,这里特别好看。那儿是一片桃花,这一块儿,种的是杏花。还有那里……” 谢锦词认真看了他所指的地方,小鹿眼里流露出向往。 “陆公子,听你这样说,我能想象出它们开花的样子,一定非常漂亮!烟水茫茫,千里斜阳暮,山无数。乱红如雨,不记来时路。” 陆景淮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最烦别人说话文绉绉,却一点也不反感这个小书童。 相反,他很喜欢听词儿说话。 小小的书童,嗓音稚嫩清脆,说起话来有板有眼。 不同于那些总围着他转的小厮,他们为了讨好他,只会谄媚奉承。 而词儿却很真实。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词儿语气中的喜悦。 色若春晓的少年,忍不住勾唇。 他夹紧马肚,急速狂奔! 这一瞬,他觉得自己像极了林间的风! 头一次骑马,骑得如此淋漓! 随着视野开阔,前方草地上出现几道人影。 离得近些,可以看清是五个少年围坐在一起,银票和骰子散了一地。 谢锦词莫名有些慌张。 她好像撞见别人聚众赌钱了! 陆景淮一眼就认出了那几个人是隔壁应天书院的,领头之人是赵知州的儿子赵楚阳。 他厌恶地皱了下眉,正要调头回去,却不想有人看见了他,不怕死地冲上来拦住他的马,“哟,这不是陆家二少吗?” 陆景淮被迫停下,冷眼睨看那几个吊儿郎当的少年,“怎么?打劫,还是打架?” “打劫?陆公子可真会说笑,只准你家有钱,不准我们家有钱了?” 一个面容白皙、五官端正的少年捡了个石子砸向陆景淮的马。 谢锦词眨眨眼。 这不是沈府的三公子,沈廷逸吗? 陆景淮毫不客气地回怼道:“不好意思,还真是如此。你们几个人的家底儿加起来,也未必抵得上我陆家!” 沈廷逸吃了瘪,气得脸都歪了,偏偏他又是个窝里横的,不敢在外挑事,只好看向身旁的赵楚阳。 赵楚阳站起身来,掸了掸锦袍上的灰尘,恶狠狠地瞪向陆景淮: “你以为你姓陆,我就不敢打你吗?在临安,还没有我赵楚阳不敢打的人!我爹是知州,是整个临安最大的官!就算我今天把你打死在这儿,也有我爹为我善后。陆景淮,你拽什么?!” 谢锦词不想无端生事,凑近陆景淮小小声道:“陆公子,咱们赶紧回去吧……出来这么久,被夫子发现就不好了。” 沈廷逸耳尖,把她的话听了个一字不漏,阴阳怪气道: “哟,原来陆二又逃学了啊。你们白鹿洞书院本就差劲,净是些穷学生和庶子,有了你陆二,更是差上加差!” 几个少年闻言哄笑,笑声异常刺耳。 陆景淮气急败坏,搂着谢锦词翻身下马,三两步冲上前揪住沈廷逸的衣领,咬牙道:“你有种再说一次?” 沈廷逸就是个典型的纨绔,从小被家里惯坏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何曾被人这般威胁过? 他吓得冷汗涔涔,生怕陆景淮真的给自己一拳。 “你,你给我松开!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老子让你再说一次!” 沈廷逸被他这么一吼,也怒了。 他们好歹有五个人,不能怂! 他使劲去掰陆景淮的手,没掰动,只得大声道:“我说你们白鹿洞书院差劲!教出来的学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砰! 陆景淮一拳打在他的左眼! 沈廷逸捂着眼睛向后跌去,直到被人接住才堪堪停下。 他难以置信地咆哮:“好你个陆景淮!你居然真的敢打我!” 陆景淮懒得与他废话,凌空跃起,对着他的胸口便是一脚! 沈廷逸被踹得躺在地上直哭嚎:“你们倒是上啊!都愣着做什么?咱们人这么多,还怕收拾不了一个陆景淮?”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谁不知道陆景淮打架有多狠?简直像不要命似的。 赵楚阳嫌弃地看了眼满地打滚的沈廷逸,开口道:“都给我上!” 这回,少年们没有再犹豫,果断地扑上前与陆景淮扭打在一起! 谢锦词哪里见过这般凶狠的斗殴场面,吓得躲在马后面,只探出一个头来。 陆景淮以一对三,纵使身手再矫健,很快也落得下风。 谢锦词急得快哭了。 眼看陆景淮又挨了一脚,她一咬牙,冲出去阻止道:“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没人理会她。 她想了想,又喊道:“夫子来了!” 少年们终于停手,紧张地环顾四周。 沈廷逸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蹿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谢锦词连忙去拉陆景淮,“快,咱们趁机跑吧!” 陆景淮反应也非常快,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赢吗? 虽然身上挂了彩,但抱着身量极轻的小书童跃上马背,基本不费什么力气。 待几个少年反应过来他们被骗了,陆景淮已经策马而去。 ^^ 赵楚阳:“楚阳最喜欢对那些自认为能力出众的人出手。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叫你在临安混不下去?!” 陆景淮抡起拳头:“比如?” 赵楚阳:“那啥……今天天气不错……” 019 有错必然有罚 - 锦绣青梅 - 莺诉 赵楚阳低低骂了声,弯身拾起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子,用尽全力朝马背上的人砸去! 陆景淮听闻风声,敏捷地侧过身子,石子几乎擦着他的耳朵尖飞掠过去。 谢锦词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也听见了那道不同寻常的风声,可惜她从没练过武,刚回过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额头便生生挨了一下。 小姑娘闷哼一声,下意识捂住额头。 痛,极痛。 手心之下,伤口正渗出温热粘稠的血液。 陆景淮眉一锁,狭长凤眼戾气横生,恶狠狠道: “词儿,你放心,今日赵楚阳拿石子砸破了你的头,改日我定替你打回来!” 谢锦词疼得直冒冷汗,血从额头上流下来,似乎黏住了睫毛,叫她的眼睛看不清楚。 恍惚间,她听见陆景淮说,要替她打回来。 她弱声:“不要打架,打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陆景淮没听见她的话,自顾道:“词儿别怕,我这就带你去医馆。 “今日我与赵楚阳算是正式结下梁子了!他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当缩头乌龟,还敢用石子暗算人!我从未见过如此卑鄙之人! “还有那沈廷逸,竟敢贬低咱们书院!虽说我也瞧不上咱们书院,但我绝不允许外人说三道四!” 谢锦词疼得脑袋都快炸了,偏偏耳边还有个声音念经似的说个不停。 她好想找个东西堵住陆景淮的嘴! …… 好不容易颠簸到医馆,谢锦词的眼睛已经被血糊得睁不开了。 陆景淮抱着她冲进医馆,焦急喊道:“快叫姜老头儿出来!” 有伙计认出来这是东家的二公子,连忙放下手头的活儿迎上前,“原来是二公子大驾光临,小的……” 不等他说完,陆景淮一脚踹开他,吼道:“老子再说一遍,叫姜老头儿出来!” “呵呵,二公子来了啊,老夫这不是在楼上制药么?迎接得晚了,还望公子莫怪!” 浑沉嗓音自二楼响起,年逾半百衣着朴素的老人,在药童的搀扶下不紧不慢地来到堂中。 姜止乃永安堂坐堂大夫,听闻曾在上京的太医院任职,医术高深莫测。 而永安堂又是陆家名下的产业,故他唤陆景淮一声二公子。 色若春晓的少年,脸上有几处淤青,红色劲装上散布着些许脚印。 而他怀中瘦小的书童,脸上全是血,看起来伤得极重。 姜止忙道:“二公子快将人抱去后院的厢房!阿青,你去打盆温水来!” 名唤阿青的小药童应声去备温水,陆景淮也把谢锦词送进了厢房,自己则坐在大堂里等。 后院厢房,姜止替谢锦词清洗掉脸上的血污,不禁一愣。 这书童的脸……怎么越洗越白? 他掩下心中疑惑,手法娴熟地给小书童额上的伤口上药、包扎。 谢锦词忍着疼痛,冲老大夫甜甜一笑,细声道:“多谢姜大夫!” 姜止心一软,慈蔼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受伤的?是不是二公子又跟人打架了?” 谢锦词无辜地点点头。 姜止看着她白一块黄一块的小脸,伸手探了探她的脉。 竟……是个女孩儿! 原来如此。 他拿出一罐药,不动声色地替她把脸重新涂成黄色,温声询问:“你是二公子的书童吗?以前从未见过你。” 谢锦词摇头,“不是的,我是沈四公子的书童。” “沈四……沈长风?” 姜止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谢锦词脆声:“姜大夫,陆公子也受了伤,您快去替他看一看吧!” 姜止神色几度变幻,最终轻叹半声,“你是个好孩子,既然有缘分跟了沈四,便好好伴着他。他啊,唉……” 老人的眼睛浑浊深邃,里面是谢锦词看不明白的情绪。 小姑娘歪了歪头。 姜止转身离开。 “这东家的二公子啊,最不让人省心了,隔三差五地打架受伤,净折腾我这把老骨头……我啊,不比当年,老咯!” 沙哑低沉的嗓音,仿佛沉淀了无数故事。 无人知晓,无人分享。 从医馆出来,已是夕阳西下。 谢锦词本想早点回书院,却被陆景淮硬拉着去下了顿馆子,说是她额头受了伤,得吃点好的补回来。 于是,谢锦词回到书院寝屋时,早已过了掌灯时分。 屋子里静悄悄的,内室的书案上,一灯如豆。 小姑娘探着头,小小声喊道:“小哥哥?” 无人回应。 她借着微弱火光,继续向里走。 “小哥哥?” 仍是无人回应。 小姑娘摸索着点燃数盏烛台,“这么晚了,小哥哥会去哪儿呢?” “原来小词儿还知道晚啊,我差点以为你和陆二骑马骑出感情来了,连夜私奔了呢。” 温润的嗓音,从不起眼的角落徐徐响起。 穿霜白中衣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从暗处走出来,拉了把椅子坐下。 葳蕤灯火映照着他白皙的面庞,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此时一片冰冷。 谢锦词被他盯得不自在,垂眸道:“不知小哥哥用晚膳没?” “你觉得呢?” 少年似笑非笑。 谢锦词飞快地瞄了他一眼,“那,那我去厨房给小哥哥取晚膳吧……” “过来。” 少年眸光凌厉,温醇嗓音之下,压抑着怒意。 小姑娘怯生生地往前挪了几步。 少年眯起桃花眼,“再过来些。” 小姑娘惶恐不安,乖巧照做。 沈长风盯着她额上的纱布看了会儿,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跟前。 他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妹妹可知错?” 谢锦词被他捏得有些疼,细眉轻蹙,态度却是诚恳的:“知错。我不该跟着陆公子一块逃学……” 沈长风微微一笑,松开她下颌的同时,将她按在了腿上。 谢锦词撅着屁股趴在他腿上,有些不明所以。 忽然,一个巴掌落在了她的屁股上! 小姑娘扭着身子惊呼:“小哥哥,你做什么?!” 少年不费吹灰之力,把她禁锢得死死的。 “有错必然有罚。妹妹敢逃学,我就敢打妹妹的屁股。” 啪!啪!啪!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小姑娘柔软的臀上。 他没用几分力气,却打出了声音来。 谢锦词又羞又怒,拼命挣扎,小脸涨得通红。 罚她抄书也好,打手心也好,可……为什么要打屁股?! 那种地方,怎么能随便给人碰?! “小哥哥!你快放开我!” 啪! “小哥哥!别打那儿!” 啪! “呜呜呜,小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啪! …… 被打了屁股的谢锦词,鹌鹑似的蜷缩在小床上,一双圆眼睛湿漉漉的。 沈长风歪坐在床沿,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妹妹的屁股没几两肉,有点硌手。” 谢锦词小脸红红,鼓着腮帮子瞪他,“小哥哥!” 少年笑了笑,修长手指抚过她额上的纱布,“怎么弄的?” 小姑娘瘪着嘴,轻声细语地把下午的遭遇讲述了一遍。 末了,委屈巴巴地补充道:“是陆公子硬拉着我去吃饭的,不然我也不会回来这么晚……” 少年垂眸,桃花眼底掠过一丝狠戾,“赵楚阳伤的你?” 谢锦词点点头,颇为担忧:“陆公子还说要帮我打回来,我劝他息事宁人,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 “呵呵,天真。” 少年揉揉她的头发,嗓音沉沉,“睡吧。”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姿容雅致的少年,穿一身玄色夜行衣,推开了寝屋的门。 对面屋里,还燃着灯。 少年足尖点地,鬼魅般飞掠到对面游廊,踹门而入。 陆景淮拨了拨桌上的牌九,没好气道:“沈长风,你会不会敲门?” 沈长风嗓音慵懒:“应天书院,去否?” 陆景淮抬头,狭长凤眼里倒映出少年修长的身姿。 他打量着他,“大半夜的穿成这样,去做贼吗?等等……应天书院?” 他激动地跳了起来,“是不是去教训赵楚阳?!” 沈长风微微一笑,“换衣服。” …… 青吟巷融浸在酣沉的夜色里。 倒是浔江对岸的天香坊,灯火万千,喧艳不亚于白日。 屋宇上,两道身影快如疾风,直往应天书院而去。 两人轻巧地在屋檐上翻飞,最终落在一处小院。 陆景淮扯了扯脸上的黑布,低声道:“赵楚阳就住在这里。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沈长风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短弯刀,月华下,锋利的刃部泛着淡蓝色的清光。 陆景淮也掏了掏袖子,摸出来一块破布。 他恼道:“操,你不早说,我根本没来得及带兵器!” 沈长风睨他一眼,“你套住他的头,剩下的交给我。” 陆景淮想了想,觉得可行。 黑暗中,两人悄无声息地沿着墙根,摸索到窗边。 陆景淮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猫着腰从窗户里翻进去。 他听了会儿动静,根据鼾声确定好床榻的方位,这才打了个响指。 沈长风亦翻窗而入。 两人来到床边,鼾声震耳欲聋。 陆景淮拿着破布在赵楚阳脸上比划,正思索着从哪个方向下手。 沈长风突然举起弯刀,毫无征兆地斩断了赵楚阳的右手! 快,准,狠! 睡梦中的赵楚阳,尖叫着醒了过来,断了手的胳膊止不住地抽搐,血液四溅! 陆景淮愣了下,连忙把破布套在赵楚阳的脑袋上,往他身上猛踹几脚! 赵楚阳哭喊得撕心裂肺,声响之大,很快就会引来旁人。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破门而出,轻而易举跃上房顶。 很快,小院里火光四聚,赵楚阳的哭嚎声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020 对质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一条不起眼的黑暗巷弄里,两个少年褪去夜行衣,若无其事地走出来。 红衣少年大大咧咧,青衣少年温文雅致。 陆景淮冷哼道:“沈长风,我真是小看你了,砍断别人的手,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沈长风扔给他一个黑色布袋,“彼此彼此。” “这是什么?” 陆景淮扯开布袋,血腥味浓烈扑鼻。 浅淡月光下,五根惨白的手指毫无生气地蜷缩着。 “操!你把这只手捡回来做什么?” 沈长风轻笑,“自然是留作凭证。若是砍错了,还得再来一次呢。” 陆景淮嫌弃地系好布袋,“什么意思?” 沈长风勾唇,一双桃花眼格外冰冷阴鸷。 “赵楚阳用哪只手扔的石子?” “右手吧。” “啧,蒙对了,那么左手先给他留着吧。” 陆景淮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身侧的少年,嘟哝道:“真是个变态。” 这夜,谢锦词睡得极不安稳。 迷迷糊糊中,她总觉得有双眼睛注视着她。 小姑娘缓缓睁开眼。 床头……似乎坐了个人?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翻坐起来,睡意全无。 “小哥哥?大半夜的你不去睡觉,在我这里做什么?” 穿霜白中衣的少年,笑眯眯地看着她,“额头还疼不疼?” 谢锦词:“……” 所以这厮大半夜的不睡觉,坐在她床头就是为了问一句她额头还疼不疼? 小姑娘仔细拨开额前的碎发,隔着纱布碰了下伤口,细声道:“没那么疼了。” 少年弹了下她的额头,“妹妹的皮果然厚,亏我还担心你。” 谢锦词揶揄道:“担心到睡不着觉?” “是啊,睡不着觉。” 少年笑意温温,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布袋,“送你的。” “受伤了还有礼物?” 谢锦词仰着细白小脸,圆圆的眼睛里满含期待。 她欣喜地捧过布袋,小心翼翼地打开—— “啊!这是……这是……” 随着一声尖叫,黑色布袋被扔出去一丈远,有惨白僵硬的不明物从开口处滑出。 小姑娘脸色苍白,全身颤抖,“这,这是……” 沈长风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抚摸她绸缎般乌黑的长发,轻笑道: “他敢用这只手砸破妹妹的额头,我便敢砍掉他的这只手,送给妹妹做礼物。” “这,这是……手?!” 谢锦词眼睛一翻,吓晕了。 少年修长指尖勾起一缕乌发,轻嗅其上淡雅的沉水香。 良久,他轻叹: “不过是剁了一只手,妹妹便吓成这样。倘若以后看见我杀人,妹妹岂不是要吓死了?啧,胆子这么小,这可怎么办?” …… 翌日,谢锦词病倒了。 没染风寒,没有发热,只是嘴中一个劲儿念叨“不要来找我”之类的话,神志不太清明。 沈长风给她留了碗清粥,撇下她自己去上课了。 陆景淮昨日刚被徐夫子惩戒,今日老老实实地去了晋诚斋。 夫子念书的声音很快将他送入梦乡,正睡得香甜,冷不防被人揪了耳朵。 他烦躁地睁开眼,只见斋外围满了身穿轻甲的州兵,乌压压一片,很有些瘆人。 案几旁,祭酒钱文慕一脸严肃,“陆景淮,你随我出来一下。” 陆景淮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面上却努力地强装镇定:“祭酒,什么事啊?外头这些州兵……” “陆景淮!你装什么装!昨夜你趁我睡觉,溜进我的房间,砍了我的手,今日我定要把你抓进大牢,叫你把那牢底坐穿!” 赵楚阳满脸凶恶地走了进来,举起缠着层层白布的右臂,指向陆景淮。 话音落,一个身着华贵官服的中年男人挺着个富态肚腩紧跟着踏进来: “我儿说的不错,就算你陆景淮的背景再硬,今天也得卸下一只胳膊,赔给我儿!” 他与赵楚阳长得七分相似,正是临安城知州,赵先霖。 监丞司徒源也来了。 他穿一身宽大的群青道袍,腰系同色缎带,发色黑白相间,束以竹簪,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他朝赵先霖作揖,温声道:“赵大人,抓人归抓人,然而书院重地,您如此大动干戈,连州兵都发动了,是不是不太合适?” 赵先霖扫过一众学子,发现他们个个儿噤若寒蝉,好似吓得不轻。 他挥挥手,示意州兵去外院候着。 撤走了州兵,学子们纷纷小声议论起此事,看向赵楚阳的目光,略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赵楚阳冲他们吼道:“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们一起抓!” 赵先霖把儿子护在身后,对钱文慕道:“贵书院出了陆景淮这种目中无法的学生,钱祭酒,你今日必须给本官一个说法!” 钱文慕双眉深拧,看向陆景淮,沉声问:“是不是你做的?” 陆景淮连忙摇头,“祭酒,冤枉啊!我虽然喜欢打架,却没有砍别人手的癖好啊!” 他余光瞥向沈长风,心里把他祖宗问候了个遍。 本来昨夜把赵楚阳暴揍一顿就算完事,谁料沈长风竟砍了人家的手! 真是不嫌事大! 钱文慕朝着赵先霖拱手,“赵大人,既然陆景淮否认这件事,你们便不能抓走他,除非你们拿出证据,否则,此事还是重新彻查吧。” 赵楚阳急了,咆哮道:“这能有什么证据?大半夜的谁会专门跑来看陆景淮砍我的手?昨天下午我刚叫人把陆景淮揍了一顿,夜里就被人砍了手,定是陆景淮报复我!” 司徒源安抚道:“赵公子莫急,如今你与陆景淮各执一词,我们无法断定真假。不如你把昨夜的事仔细讲一遍,与陆景淮当面对质,如何?” 案几前,沈长风坐姿娴雅,颔首温声:“司徒监丞所言极是。” 他一开口,便有学子陆续附和。 赵先霖顾忌此处是书院,酸腐的读书人太多,有家底和背景的也多,若说不清这个理,陆景淮是断然不能抓的。 他略一沉吟,拍了拍赵楚阳的肩,“你当着大家的面,把昨夜的事再说一遍。” 赵楚阳气得脸红脖子粗:“爹!从昨夜到现在,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口水都说干了,你还要我说?凶手就是陆景淮!你赶紧把他抓起来!” 赵先霖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胡闹!” 他把赵楚阳拉到门外,低声道:“你以为爹不想为你出气吗?陆家那等商贾人家,屁都不算。我忌惮的是钱文慕,他的儿子可是太子太傅!而且,我有意与钱家联姻,断然不能和钱文慕撕破脸。 “陆景淮肯定是要抓的,只是得委屈你配合一下,把事情经过再讲一遍,让钱文慕有个台阶下。” 赵楚阳不屑冷哼:“太子太傅算个屁,在临安,还不是爹说了算?” 赵先霖被哄得笑眯眯的,拉着儿子回到书斋,高声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将来要考取功名的,今日你们做个见证,听一听你们的同窗陆景淮,是如何伤了我儿子的!” 赵楚阳不情不愿地把昨夜之事又讲述了一遍。 他讲得非常细致,连手被砍断时的感觉、血是如何喷溅出来的,甚至切口的平整程度,都形容得十分到位。 学子们听得津津有味,仿若身临其境。 那些被赵楚阳欺负过的人,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怎么样?这下你们相信了吧?” 赵楚阳阴恻恻地看向陆景淮,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钱文慕沉沉地叹了口气,“陆景淮,你可有话反驳?” 陆景淮下意识朝沈长风看去。 若是这家伙不帮他,他不介意把他供出去! 司徒源有心维护自己的学生,温声道:“陆景淮,若不是你做的,你只管说出来,书院定会还你清白。” 他身穿宽大的群青道袍,黑白相间的发束得一丝不乱,站在书案前,仿佛正义的决裁者,令人心安又信服。 他平和、儒雅,与祭酒带给人的那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完全相反。 当遭受到所有人态度强硬的质疑与责问时,温柔体贴的话语便很容易令人动容和接受。 陆景淮本来十分不屑,可司徒源一开口,他便觉得有些委屈。 赵楚阳的手,真的不是他砍的呀! 他烦躁地撕下一页书,刚要为自己辩驳几句,沈长风从容起身,清冽道: “赵公子确定昨夜的凶手是陆景淮吗?” 赵楚阳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不屑道:“废话!” 沈长风哂然一笑,“那么你的证词便漏洞百出。” “好你个沈四!这儿有你什么事?你胡说八道什么?!” 赵楚阳作势要冲过去揍他,猛然牵动到腕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沈长风朝着赵先霖作揖,不卑不亢道: “首先,赵公子说昨夜的凶手以黑布蒙面,故而并没有看见凶手的真容。试问,仅凭无端猜测,怎能一口咬定行凶之人就是陆景淮?” 学子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很在理。 陆景淮默默翻了个白眼。 本来就不是他砍的! 赵楚阳愣了愣,随即凶狠道:“就算我没看见凶手的脸,我也能肯定是陆景淮做的!” 沈长风微笑,“其次,赵公子说那凶手只用了一刀便断了他的手,手法狠辣,切口平整。 “道行浅薄的屠夫尚且无法精准斩断猪牛羊等牲畜的筋骨相连之地,试问,陆景淮一个武术平平之人,又如何能做到赵公子口中的那般手法?” 陆景淮立刻不服气了,“我武术平平?小爷我在天香坊称霸王的时候,你沈长风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 后面的话他没敢再说下去,因为钱文慕给了他一记眼神。 赵楚阳被堵得哑口无言,甚至有些动摇自己的想法。 毕竟他真的没看见凶手的脸,而且他也不认为陆景淮有那个能耐敢去砍他的手。 021 陆离愿唯四哥,马首是瞻! - 锦绣青梅 - 莺诉 “还有,赵公子说黑衣人有两个,却只指认陆景淮一个……” “停一下!” 赵先霖忍无可忍。 他若是再不出言阻止,沈长风简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到底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他眼珠子一转,很快便有了主意。 他皮笑肉不笑道: “不愧是白鹿洞书院最出类拔萃的学生,见解果然不同凡响。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在说我儿的话无法证明陆景淮是凶手吗?那你可有证据,证明陆景淮不是凶手?” 赵楚阳一听这话,觉得局势又掰回来了。 他叫嚣道:“我爹说的对,你有证据证明陆景淮不是凶手吗?你若证明不了,那么他就是凶手!” 这般霸道无理的话一出口,学子们不禁窃窃私语,目光中带着几丝鄙夷和嘲笑。 赵先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沈长风垂眸低笑,一字一句道:“不巧,我就是人证。昨夜我温书直至丑时四刻,我可以证明,陆景淮从未离开过房间。” 陆景淮鄙夷地看向沈长风。 这家伙,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若不是他知道事情真相,他都差点要信了! 有了人证,赵楚阳的话显然已经站不住脚。 钱文慕一抚白须,“赵大人,您也听见了,覆卿可以证明陆景淮昨夜并未外出。抓捕陆景淮一事到此为止吧,还请您另寻凶手。” 赵楚阳急了,不依不饶道:“爹,凶手就是陆景淮!你不能放过他!沈长风算个什么东西?他的证词未必就是真的!说不定、说不定昨夜就是他和陆景淮一起去暗算的我!” 沈长风笑望他,温润桃花眼底流转过几丝寒芒,“赵公子慎言。” 立刻有学子不忿道:“覆卿性情温和,待人最是谦逊有礼,赵公子可莫要诬蔑人!” “是啊是啊,我一直都把长风兄当做榜样,可容不得你泼他脏水!” “知州的儿子就可以这般诋毁别人吗?说是以官欺民也不为过吧?” …… 沈长风一言,一呼百应! 赵先霖作为知州,最怕的就是不得民心。 这帮学生,连以官欺民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今日他若执意抓走陆景淮,恐怕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会引起众怒。 他扯扯嘴角,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容,“看来是本官弄错了,凶手不是陆景淮。今日带州兵冒昧前来,是本官唐突了,还望钱祭酒莫怪。” 赵楚阳眼睛一瞪,还想再说点什么,被赵先霖拽着胳膊离开。 断手之痛,本就难以忍受,又经这么一拉扯,他疼得直冒冷汗,嘴唇都白了。 “爹,痛!痛啊!别拉我,别……!” 到了外院,赵先霖才松手,瞧着自己的儿子,满脸心疼:“儿啊,你也看见了,那晋诚斋留不得,陆景淮也抓不得!” 赵楚阳目露凶狠,“都怪那该死的沈长风!” 赵先霖连忙去捂他的嘴,“我的儿啊,这还没出书院,这种话千万别再说了,当心犯了众怒!” 父子俩狼狈离开书院,直到坐上马车,才松开紧绷的心弦。 赵先霖恼道:“今日我算是丢足了面子!” 赵楚阳盯着自己缠满白布的右臂,目光透着几分思量。 “爹,或许陆景淮真的不是凶手……” 赵先霖正色,“你还与谁结过仇?” “我一直在想办法吞并浔水帮,为赵家夺来整个江南最大的聚财盆。可惜那浔水帮的人不知好歹,处处与我作对,前些日子,我刚弄死他们的二当家……” 提到浔水帮,赵先霖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他笑容阴恻:“浔水帮的吞并,非一日可成之事,我们要等一个合适的契机。楚阳,你的断手之仇,爹一定会替你报!” …… 赵知州带着州兵撤离,晋诚斋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钱文慕负手立在讲台上,严肃道:“今日之事,关乎咱们书院学子的名声,切记不得外传!” 司徒源观望了会儿,拂了拂道袍宽大的衣袖,温和沉静地离开。 两位院首前脚刚走,沈长风的案几立刻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学子们你一言我一语,无一不是在夸赞他方才出面给陆景淮作证的气度与风姿。 钱佳人也凑了过来,抱着他的手臂不撒手,“覆卿,你刚才与赵知州对峙的样子可好看啦!简直要迷死人家啦!” 沈长风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过奖。我只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同窗被诬蔑,实话实说罢了。” 陆景淮扒开人群,一脚踩在案几上,冷笑道:“沈长风,说真的,小爷我的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想到你比我还不要脸!” 钱佳人捏着手帕去推陆景淮的腿,“陆二,你讲讲道理,刚才若不是覆卿替你作证,你早就被州兵抓去牢里了!” 陆景淮趁他不注意,一把抢走他的手帕,“是吗,他要是不替我作证,把牢底坐穿的人可就是他了!” “陆二!人家不许你诬蔑覆卿!” “你个娘娘腔!闭嘴!” “嘤嘤嘤,你竟敢凶人家!” “吵死了!” “嘤嘤嘤,快把人家的手帕还给人家!” “追上我再说!” 陆景淮挥舞着手帕跑了出去,钱佳人则拎着衣摆在后面追。 沈长风笑意温和地收拾好案几,起身道:“是时辰下学了,大家都散了吧。” 学子们陆续离去,偌大晋诚斋,只剩一道白衣身影坐得端正挺拔。 沈长风微笑,“五弟还不走吗?” 沈陆离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沈长风泰然自若,从容与他对视。 两道目光相触,仿若冰棱遇上利刃,寒意徒生。 沈长风勾着唇,凉凉道:“五弟有话不妨直说。” 沈陆离看着他,语气平静而笃定:“那只手,是四哥砍的吧。” 沈长风盯了他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应该杀了他。” 沈陆离嗓音微颤,深潭般的眸光里隐忍着恨意。 沈长风嗤笑,“五弟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与那赵楚阳有仇,你便去杀了他,与我何干?” “四哥!” 沈陆离紧攥双拳,眼眶渐红。 “难得看见五弟如此失态的模样呢。上一回见,是两年前的三月吧……” 沈长风挑眉,“只是,我为何要帮你?” 眉目清隽的白衣少年,目光沉痛而哀恸,仿佛深陷某段伤戚的回忆。 许久,他缓缓弯下笔直的脊背,一字一句铿锵道: “陆离不才,杀亲之仇,不能亲手报之。若四哥肯帮我……陆离愿唯四哥,马首是瞻!” 沈长风桃花眼眯起,似在权衡思量。 午间的风,吹起竹幕一角,发出沙沙声响。 姿容雅致的少年,邪肆勾起唇角,“容我考虑考虑。” 沈陆离目送他离开,而后缓缓坐回到案几前。 对于沈长风这个四哥,他既不了解,也看不透彻。 只知六岁那年,父亲从外领回一个男孩儿,认祖归宗、录入族谱,从此他便多了个四哥。 多年来,两人除了一同念书,几乎没有其他交集。 但今日之事,他见识到了沈长风的本事,断人之手,安然脱身。 他就是相信,沈长风有办法杀掉赵楚阳。 只要杀掉赵楚阳,只要替阿挽报仇! 唯沈长风马首是瞻又如何? 沈长风,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细碎阳光下,白衣少年慢慢蜷缩起身子。 他伏在案几上,双目通红,唇齿紧紧咬在一起,渗出殷红的血珠。 风吹过,仿佛有梨花的清香。 两年前,阳春三月,沈府清和院的梨树下,容貌秀美的少女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夜月华如霜,满枝丫的雪白梨花下,少女衣衫不整、发髻凌乱。 她满脸泪痕,蹲在树下紧紧环抱着自己,轻喃的话语是那么无助。 她说:“五公子,我脏了,我脏了……” 阿挽, 那是他的阿挽啊…… 寝屋内,谢锦词小脸苍白,坐在圆桌前,小口地吃着冷粥。 她虚盯着一处,目光无神而涣散。 昨天夜里,小哥哥送了她一只人手! 直到现在,她都还没缓过劲儿来。 脑海中一闪而过那蜷缩着的惨白僵硬的手指,小姑娘连忙捂嘴干呕。 槅扇吱呀一声被推开,唇红齿白的青衣少年慢悠悠踏进来。 “呀,妹妹终于醒了。” 他笑眯眯地在小姑娘身旁落座,倾伏在桌子上,以手托腮。 谢锦词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目光闪躲着不敢看他,“小哥哥,你,你回来了……” 少年挑眉,“怎么?妹妹怕我?” 小姑娘低着头,“不,不怕……” “是吗,妹妹现在的模样,好像我会吃了你似的。” 少年轻笑,“看着我。” 谢锦词犹豫着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充满了不安,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沈长风朝她伸出手,指腹摩挲在她细嫩的脸颊上。 小姑娘正襟危坐,一动也不敢动。 少年姿态慵懒,嫣红唇瓣轻轻翕张:“想说什么,说便是。” 小姑娘闻言,轻轻咬了咬下唇。 她注视着少年的眼睛,认真道:“我知道小哥哥是为了替我出气,才去砍断赵公子的手。可,可是……” “可是这种方式太过残暴?你接受不了?”少年好以整暇。 谢锦词看着他,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沈长风下颌微扬,嗓音如酒: “这世间的规则,本就是如此。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若不锱铢必较、不以牙还牙,一味隐忍、一味宽容,到头来,被人踩在脚底的便是你。 “你现在还小,还不够强大,你做不到的事,我便替你做。等以后啊,你就明白了……” 小姑娘歪了歪头。 心中依旧惧怕,却又无端生出几丝暖意。 少年修长的手指,从她的脸颊游移到头发。 那乌黑柔顺、绸缎般的青丝,怎么摸怎么舒服。 “小哥哥……” 谢锦词轻声开口。 她粉嫩的唇瓣泛着微白,唇角却翘起了弯弯的弧度。 小哥哥,谢谢你。 022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 - 锦绣青梅 - 莺诉 赵楚阳断手一事,因着缺乏证据,最终不了了之。 坊间都说,赵楚阳仗着有个做知州的爹,平日里狂妄自大,得罪过很多人。 指不定是谁行侠仗义,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剁掉了他的手,大快人心! 据说,有人在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找到了两套夜行衣。 据说,那只断掉的手,至今下落不明。 这日,阳光晴好,谢锦词在院子里架了根竹竿,把沈长风的被子抱出来晒。 瞅着竹竿上还有空隙,她又屁颠屁颠地跑回屋,把自己的被子也抱了出来。 陆景淮带着一群小厮踏入院门,正好看见青衣小书童踮着脚整理被子的画面。 他睨了眼身后的小厮,“看看人家的书童,再看看你们,看到差距了吗?” 谢锦词听到动静,冲着来人甜甜一笑,“陆公子!” 脸色瘦黄的书童,虽然看起来丑丑的,但看了这么多天,也算是看习惯了。 陆景淮大大咧咧地走上前,红衣猎猎,凤眼狭长,除去那股子顽劣之气不说,模样是一等一的好。 “小爷我今儿个心情好,特意赶回书院上一堂课。沈长风呢?快叫他出来,和小爷我一块儿去晋诚斋!” 他说着,正要踹门,谢锦词忙阻止道:“陆公子,我家公子受人之邀,与人探讨学问去了。他说不必等他回来,直接去晋诚斋寻他便好。” 陆景淮撇撇嘴,十分不屑:“我呸,惯会装模作样,还探讨学问呢!” 谢锦词捂嘴偷笑,心里非常赞成他的话。 阳光下,色若春晓的少年皮肤白皙透亮,双眉浓若泼墨,配上一双狭长上挑的丹凤眼,显得颇为俊朗。 他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快上课了吧?” 谢锦词点点头。 “那走吧,我同你一块儿去。” 少年说着,转身就要走。 谢锦词忙叫住他,“陆公子,且等一等,你……不带书吗?” 陆景淮面露疑惑,“书?什么书?需要带书?” 谢锦词:“……” 好吧,当她没问。 “那就请陆公子稍等片刻,我去拿书囊。” 看着小书童进屋的纤弱背影,陆景淮突然有些嫉妒沈长风。 他的小厮们从没帮他晒过被子,也从没帮他拿过书。 少年皱着眉,指着那一排小厮,数落道:“瞧瞧你们!连一个七八岁的小书童都不如!” 小厮们连忙附和:“是是是,公子说得对!” “对什么对!” “公子说什么都对!” 陆景淮:“……” 少年黑着脸,踹了脚离得近的小厮。 那小厮委屈道:“公子冤枉啊!不是小的们不如那小书童,而是咱们府上的吃穿用度一向如此!床具三日换新,根本没机会晒……” 陆景淮脸色缓和了些,“那书呢?我去上课,你们为何不替我拿书?” 小厮嘴一瘪,更委屈了,“公子刚入书院时,小的们都是轮流给您背书囊,可、可您一次书都没看过……甚至有一次,您和夫子闹脾气,不仅撕了书,还说以后再也不准小的们带书囊,只留下一本经帖,每堂课装装样子……” 陆景淮若有所思,“是吗?为何我不记得,还有这样的一茬事?” “公子明鉴,小的们对公子的心,日月可表啊!” “你别说了,我想静静!” “公子,谁是静静?” “闭嘴!” …… 谢锦词背着书囊出来时,陆景淮正蹲在院子里……拔草,看上去颇为郁闷。 她甜笑着走过去,“陆公子,久等了,可以走了!” 陆景淮闷闷应了声,两人并肩而行。 小小的书童,腿短,需要走得极快才能跟上少年。 少年察觉后,有意识地放缓步子,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小书童说话。 “小词儿是哪里人?” “扬州。” “跟着沈覆卿多久了?” “……没多久。” “有没有想过换个主子?比如我?” “没有。” 陆景淮问一句,谢锦词便细声细气地答一句。 不多时,便到了晋诚斋。 谢锦词乖巧地在沈长风身边坐下,从书囊里拿出要用的书,端正摆放在案几上。 沈长风瞥她一眼,“我竟不知,小词儿和陆二何时有了这么一腿?” 谢锦词翻看着手里的书,随口道:“不是。陆公子本是找你的,可你不在,这才与我顺路。” “啧,上回一块儿骑马,这回又恰好顺路。我看这陆二,对小词儿别有用心呢。” “小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锦词瞪了他一眼,继续看书。 沈长风抬手把她的书合上,笑容戏谑,“也是,小词儿长得这么丑,陆二再不济也不至于眼瞎到这个地步。” 谢锦词强忍着咬他一口的冲动,没好气道:“小哥哥,我劝你积点口德!” 这堂课是胡夫子的策论课。 策题十分巧妙:立嫡长乎?立贤能乎?孰佳。 学子们觉得新奇,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 站嫡长派的无非引经据典,搬出历代大儒的经典名句,美名曰:嫡子继位,名正言顺。 站贤能一派的,则细数立嫡导致家道中落,甚至国破家亡的例子,总结出立贤才是最为理智的。 两方争论不下,谢锦词听得趣味十足。 沈长风温声笑问:“立嫡立贤,小词儿怎么看?” 谢锦词非常诚恳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立贤吧,嫡长未必不贤;立嫡的话,又很难说非嫡长就不贤。” 她说着,轻轻蹙起眉,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沈长风始终含笑看着她。 谢锦词实在想不出结论,只得求助地看向少年。 沈长风揉揉她的脑袋,轻叹道:“以后遇到这种左右为难的题目,你就告诉出题人,此乃悖论。” “悖论?”谢锦词呆呆地看着他。 少年理所当然道: “你想啊,无论正推还是反推,都可成立,又都不可成立,不是悖论是什么?因人而异,因事而异,其实啊,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要么是他们不愿去面对,要么,就是他们想要为难你。” 谢锦词懵懵懂懂。 沈长风懒懒弯起桃花眼,“罢了,小词儿这么蠢,我也不指望你能听懂。那啥,反正我刚才也只是信口胡诌。” 谢锦词本来在努力理解他的话,一听他是瞎说的,圆圆的眼睛一下子便瞪了起来。 恰此时,斜后方咚的一声响,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小姑娘回头看去,瞧见陆景淮正一脸迷茫地从地上爬起来。 学子们都听见了这声不大不小的动静,纷纷朝陆景淮望过来。 胡夫子是个暴脾气,不似别的夫子那么温和。 他拿着戒尺把书案打得啪啪响,高声训斥道:“陆景淮啊陆景淮,你睡个觉都能影响我的课堂!既然你不愿学,以后我的课,你都不必来了!” 陆景淮托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嘟哝道: “胡夫子,你这又是抽哪门子风?以前你天天向祭酒告状,说我逃学,现在我好不容易来了,你又让我以后不必来……惯会为难人。” 胡夫子眉毛一拧,“你在课堂上睡觉,你还有理了?!” 陆景淮打了个哈欠,清醒了不少。 胡夫子见他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厉色又无奈,“今日的策题为‘立嫡长与立贤能,孰佳’,陆景淮,你来答!” 学子们忍俊不禁,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陆景淮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爹就娶了我娘一个,我娘就生了我和我哥,家大业大,都是我哥跟着我爹在打理,我才懒得管!这算不算既立了贤,也立了嫡长?” 谢锦词忍不住捂嘴偷笑。 这个陆二,还真是实在。 不过,听了陆景淮的答案,她好像有些明白小哥哥那番话的意思了。 因人而异,因事而异,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譬如陆景淮。 他的答案虽然有些上不来台面,但对于他来说,这的确就是最合理的答案。 胡夫子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手中的戒尺敲得更响了些。 “陆景淮啊陆景淮,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吧!要不是你爹为书院捐了十几座楼,你觉得你这样的学生能待在甲一班吗?!天爷啊,你,你简直是甲一班的耻辱!” 陆景淮不以为然,“胡夫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每年书院比试的马球赛,若没有我陆景淮,咱们书院能得第一吗?” 他说的倒是实话。 临安城共有三座公塾,分别是白鹿洞书院、应天书院,以及女学。 三座书院比邻而建,每年开春都会举行一次比试,文比诗赋,艺比乐弹,武比马球,以此来较个高下。 陆景淮虽然不学无术,但每年的马球赛都为书院争得了头筹。 胡夫子被噎得没话说,低低道了句“朽木不可雕也”,甩袖愤然离去。 下午是童夫子的经史课,讲经解义,熟读背诵,陆景淮很是不耐烦。 他上午已然睡饱,现在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色若春晓的少年,趴在案几上百无聊赖。 不经意间,他朝左方斜了一眼,目光正好落在沈长风的书童身上。 脸色蜡黄的书童,穿着不合身的旧衣裳,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几前,拿着蝇头毛笔认真地在书页上写字。 好像每次见他,他都是一副安静乖巧的模样。 陆景淮心里又开始痒痒了。 ^^ 本章引用知否里面的策题:立嫡长乎?立贤能乎?孰佳。 023 她知足,也欢喜。 - 锦绣青梅 - 莺诉 陆景淮心里又开始痒痒了。 他撕下一页纸,揉成团,轻轻一扔,准确落在谢锦词的书上。 谢锦词愣了下,随即疑惑回头。 陆景淮乐呵呵地冲她挥手,“词儿,写字多无聊啊,不如我俩说说话吧?” 谢锦词先是瞄了眼夫子,见他正弯身与学生讲解书文,这才重新看向陆景淮,探着身子小声道:“陆公子,我要背书……” 她嗓音纤细,淹没在朗朗读书声中。 陆景淮只看见她的唇在动,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见。 少年也探出身子,“你说啥?大声点,我听不见!” 谢锦词无奈,只得又往前探了一些,掩着嘴道:“我说,我要背书!” “什么?” “背书!” “啥?” “背书啊!” 啪! 清脆的戒尺声蓦地响起。 谢锦词一个激灵,立刻坐直身子,目光朝夫子望去。 童夫子也正看着她。 小姑娘悄悄咽了下口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童夫子的目光在她和陆景淮之间逡巡了几遍,沉声道:“你们两个,公然在课堂上交头接耳,出去蹲马步!” 陆景淮倒是适应得很,轻车熟路地从后门出去。 谢锦词跪坐在案几前,一脸的无措。 童夫子指向她,“说你呢,也出去!” 谢锦词下意识看向沈长风。 青衣少年正在温书,唇边笑意清浅。 那雅致认真的模样,好似沉浸在书中,根本不知道外界所发生的事。 谢锦词慢吞吞地站起来,心里十分憋屈。 她低着头,一步步走出书斋,双腿仿佛有千斤重。 在她的视线之外,青衣少年缓缓抬眸,盯着她瘦小的背影,轻笑道: “啧,早提醒过你,近墨者黑,你偏不听。” 晋诚斋内,书声朗朗。 斋外的走廊上,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排蹲着马步。 冬日的阳光为大地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偶尔有风吹过,微冷,却不刺骨。 陆景淮笑得没心没肺:“果然还是外头舒服,又有太阳晒,空气又好。小词儿,你说是不是?” 身边静悄悄的。 陆景淮又道:“你也不必感谢我,下回咱们还这样。你瞧见那边的矮墙了吗?下回我带你从那儿偷偷翻出去,能溜到天香坊去呢!” 身边依旧没有回应。 陆景淮扭头望向身侧,顿时一怔。 说话细声细气、总对着他露出甜甜笑容的小书童,此时正紧抿着唇。 那双乌黑澄澈的圆眼睛里,盈满了晶莹的泪水。 好不可怜! 色若春晓的少年,挠了挠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词儿这是怎么了? 被夫子惩戒,有这么伤心吗? 还是说……词儿在气他不该扔纸团给他? 少年心乱如麻,不确定道:“词儿,你生气了?” 谢锦词抬眸,那双小鹿似的眼睛,清亮干净,不带一丝恼意。 她轻声,“陆公子,我没有生你气。我只是气我自己,一点也不懂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读书的机会。” 小书童的话,轻轻软软,像一把小刷子,挠得少年心里痒痒的,很不是滋味。 他笨拙地安慰道:“读书的机会哪里来之不易了?你若是喜欢读书,我可以替你出束脩,你想读几年就读几年!” 末了,唯恐诚意不够,他又补了一句:“就算你想读一辈子,小爷我也是供得起的。” 谢锦词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对她来说,能够跟着小哥哥进书院,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扬州的平轩伯爵府,她回不去,上京的外祖父家,她目前也没有办法去。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遇和盘缠去上京寻亲。 在这之前,她必须尽可能地抓住一切机会,努力提升自己! 夫子讲授的课业,是专门针对参加科举的男子的,比起女学所授课程要深奥晦涩得多,她理解起来颇费力气。 如今,她在走廊罚站,白白浪费了一下午的光阴。 陆景淮见她神色愈发低落,不禁有些着急,“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我知道了,定是沈长风苛待你!不然下学后,我替你揍他一顿吧?” 眼前的少年难得正经一次,却是在用商量的语气说着要把小哥哥揍一顿的话。 谢锦词知晓他是好意,心中淌过无数道暖流。 她朝着少年轻轻勾唇,“陆公子,谢谢你。” 陆景淮也跟着她咧嘴一笑,“跟我还客气什么?你这般乖巧懂事,又待人真诚,我陆景淮就喜欢与你这种人做朋友!”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心性单纯,为人爽直。 谢锦词心里暖洋洋的。 他说,他把她当做朋友。 …… 走廊里,一高一矮的两个少年并排蹲着马步。 阳光洒落在他们稚嫩青涩的脸庞上。 离开扬州,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谢锦词深深吸了口气。 她嗅到了友谊的味道。 好不容易挨到下学,谢锦词觉得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学子们陆续离开晋诚斋,不一会儿,沈长风也出来了。 他先是瞥了眼陆景淮,又意味深长地看向谢锦词,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小词儿还站在这里作甚?莫非是在等我自己收拾书囊,然后再扶着你回去?” 谢锦词没搭腔,一瘸一拐、缓慢地挪向斋内,却被陆景淮攥住了手腕。 色若春晓的少年,眉目凌厉,瞪着沈长风高声嚷道:“你看不见词儿都走不成路了吗?不就是收拾个书囊,你自己没长手啊?” 沈长风轻嗤,“我吩咐自己的书童,与陆二公子何干?” 陆景淮一噎,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他不由分说地拉起谢锦词便走,嘴里打抱不平道: “沈长风,老子最看不惯你装模作样了!今日你敢当着我的面欺负词儿,我还非要跟你死磕到底!这事儿,小爷我管定了!词儿,我也带走了!你那破书囊还是留着你自个儿慢慢收拾吧!” 谢锦词双腿发麻,本就站不稳,被他陡然一拉,险些跪在地上。 她挣脱掉陆景淮的手,细声道:“陆公子,你先走吧……” “词儿?” 陆景淮还想再去拉她,却在看见小书童眼里的坚定与倔强时,讪讪收回了手。 小书童有一双异常漂亮的眼睛,看向他时,清澈的瞳仁里总能倒映出他的模样。 每每对上这双眼,他的心都会莫名软下来。 见词儿心意已决,他也不打算勉强,回头再次瞪向沈长风,语气不善道:“沈长风,总有一日我会将你真正的面目揭露在大家面前!” 沈长风微笑,“拭目以待。” 红衣少年愤然离去,谢锦词悄悄揉了下酸痛的腿,拖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往斋内挪去。 沈长风倚着廊柱,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小词儿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谢锦词抿着唇,稚嫩嗓音含了几分自责和失落: “给小哥哥收拾书囊是我分内的事。况且……今日之事,是我自己做错了,我已经犯了错,更加不能推卸掉本该承担的责任。” “呵呵,倒是学乖了。” 少年说着,弯身牵住小姑娘绵软的手。 谢锦词眨眨眼睛,疑惑地抬起头。 少年牵着她,步子迈得不疾不徐,温醇嗓音宛如一坛陈年佳酿: “书囊早有人替我背回去了。看在小词儿认错态度还不错的份儿上,下午落下的课业,等用了晚膳我替你补上。” 谢锦词垂眼看向那只包裹着自己小手的骨节分明的大掌,澄澈鹿眼蔓延上丝丝暖意。 虽然小哥哥平时没少欺负她,但她受伤了小哥哥会替她出气,她犯错误了小哥哥会及时教导,甚至在她落下课业时,小哥哥还能考虑到替她补课。 哪有做婢女和书童的人,能得到主子这么好的待遇? 她知足,也欢喜。 在找到亲人之前,她一定会乖乖待在小哥哥身边。 对她好的人,她都会铭记在心、数倍奉还。 冬日阳光微冷,照射在游廊里,没有丝毫暖意。 可谢锦词心中却有一轮小太阳。 那抹温暖,从她与少年交握的手心处,直达心底。 …… 半月时日犹如窗间过马,很快便迎来了书院休沐的日子。 下午的课业结束后,学子们都回到各自寝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沈长风歪坐在书案前,长腿交叠着翘在软榻扶手上,一手托腮,一手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谢锦词则忙前忙后地替他收拾衣物和书籍,时不时偷偷瞄他一眼。 小哥哥手上拿的书,封皮是十分好看的正红色,上绘旖旎春花,侧面用月牙白的细线精密缝制。 她不是第一次瞧见小哥哥看这本书了,她也问过小哥哥这是什么书,但每次都被他用别话搪塞过去。 想到这里,小姑娘心里痒痒的,不由得多瞧了几眼少年手里那本格外吸引人的书。 好想知道书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啊…… 小哥哥每次都看得那么开心! 沈长风早就察觉到小姑娘不断飘向自己的眼神,手里的书微微一斜,把书页上两个光溜溜小人打架的画面更好地隔绝在她的视线之外。 他挑眉: “小词儿总看我作甚?虽说你哥哥我长得好看,但也不至于看得这么勤勉吧?” 谢锦词:“……” 她哪里是在看小哥哥,她明明是在看他手里的书好吗?! 小姑娘轻哼了声,好奇目光却始终不离那本正红封皮的书,“小哥哥,书里面到底写着什么呀?” 024 优秀如你,赵小姐怎配? - 锦绣青梅 - 莺诉 少年掀了掀眼皮,转移话题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可别忘了带上我那件鹤望兰大氅。” “放心,已经装进箱箧了。” 谢锦词边说边凑近他,润黑的眸子里盛着浓浓的好奇。 少年长指微拢,继续把书变换着角度,就是不让小姑娘瞧见里面的内容。 谢锦词不依不饶,继续探着脑袋往前凑,轻软嗓音宛若撒娇:“到底是什么书啊,你就让我看一眼吧……” 沈长风点着她的脑门将人推开,“院子里晾着的衣裳收了没?食盒洗干净没?花盆浇水没?” “衣裳早收了,食盒昨日刚洗,那盆花一向是晨起浇水……小哥哥,你就给我看看吧!” 谢锦词拽着他的衣袖,整个身子前倾,几乎要跌进他怀里。 沈长风连忙去捂她的眼睛,因为另一只手还拿着书,没来得及推开她,怀中顿时一软。 谢锦词只顾盯着书看,根本没想到自己会钻进少年怀里。 可是那本书如今近在咫尺,只要扒开小哥哥的手,她就能看见了! 小小的双手刚覆上少年的大手,只听咻的一声,而后有什么东西砸落的声响。 小姑娘迅速扒开遮挡视线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却不见那本书的踪影。 “小哥哥……” “妹妹还打算在我腿上坐到几时?这般投怀送抱,倒是比铜雀楼的姑娘还要热情几分。” 沈长风眯起桃花眼,心虚地瞥了眼衣柜的顶端。 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露了半截在外的正红封皮一角。 刚才他太过紧张,竟然没有完全扔上去,不过小词儿那么蠢,应该不会发现吧? “小哥哥不要胡说八道!我、我才没有投怀送抱!” 谢锦词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红着脸退了好几步。 她背对着衣柜,润黑鹿眼里噙着淡淡水光,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她噘起小嘴,“我只是想知道,那本书里究竟写了什么。封皮绘制得那样好看,想必里面的内容,也一定很好看吧……” 沈长风想了想,由衷道:“确实还不错。” 谢锦词一听,越发对那本书感兴趣了。 她看看书案,又去瞄软榻,到处都找不见那本书。 沈长风生怕她一回头,看见那本躺在衣柜顶上的春宵秘戏图,正打算开口说点什么,槅扇被人敲响,钱佳人尖细的嗓音隔门传来: “覆卿覆卿,你在不在?人家找你商量个事儿!” 沈长风暗松一口气,笑眯眯道:“小词儿还不快去开门?” 小姑娘前脚刚走,他后脚便慢条斯理地跟上,途径衣柜时,手一抬,把春宵秘戏图往里推了推。 谢锦词打开门,冲着来人甜甜一笑:“钱公子!” 钱佳人点点头,踩着莲步走进来,笑嘻嘻问道:“词儿,你家公子在吗?” 谢锦词忙领着他往里走,“公子就在里面!” 钱佳人捏起兰花指,跟着小书童走进内室,一眼就瞧见端坐在书案前的青衣少年。 他“哎呀”一声,小跑着上前抱住少年的胳膊,“覆卿覆卿,幸好你还没回去,人家见到你实在是太开心啦!” 沈长风眉心一跳,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听说你有事要与我商量?” 钱佳人稍微犹豫了一瞬,娇嗔道:“其实,其实是人家想请你吃顿饭啦!” 沈长风微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嘤嘤嘤……覆卿,说好了做彼此的天使呢?人家是真心想请你吃饭而已……” “无功不受禄。” “真的只是吃顿饭……你就陪人家去嘛!” “呵呵,不去。” …… 谢锦词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抿唇一笑。 钱佳人话里有话,恐怕请小哥哥吃饭只是个幌子。 沈长风自然也看破了这一点,余光往斜旁一扫,恰好看见书童扮相的小姑娘正偷着乐呵。 他轻笑一声,“钱佳人,左右你不过是想找个人陪你赴宴。定是被许多人拒绝,这才找上我。” 钱佳人见瞒不过他,顿时愁眉苦脸起来,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嘤嘤嘤道: “覆卿,你是有所不知,祖父背着人家与那赵知州约定好,今日酉时六刻在醉霄楼与赵小姐见上一面……事关钱家颜面,连母亲都出面劝了人家,人家实在是无法推脱。 “那次在西厢,你也听见了人家和祖父的对话,你说过会帮人家的!” 沈长风扶额,颇为无奈。 他确实说过会帮钱佳人搞定一切,可他没想到赵先霖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嫁女儿,以便傍上钱家这棵大树。 临安赵家,祖上四代为京官,如今到了赵先霖这一代,只得了个从五品知州的官阶,已是家道中落,再不复从前的辉煌景象。 搁浅之鱼,却还要垂死挣扎。 少年桃花眼底掠过一丝暗芒,再抬眼时,眸光潋滟,唇边弧度宛如春风。 “不必慌张,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平日里是怎样的,今日便还是怎样,我保证,赵小姐会主动推掉这门婚事。” 钱佳人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覆卿,你可不许骗人家!” 沈长风意味深长地睨他一眼,“比真金还真。” 开玩笑,若是那赵家小姐能看上娘里娘气的钱佳人,他沈长风三个字倒着写! 钱佳人若是知道这厮心里都想了些什么,定要气哭。 他只当覆卿会替他安排好一切。 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他抚着胸口叹道:“覆卿,还好有你,不然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人家才不想娶那什么赵家小姐!” 沈长风面不改色,“优秀如你,赵小姐怎配?” 钱佳人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害羞地绞着手指。 “噗……” 谢锦词没忍住,不小心笑出了声。 钱佳人疑惑地望向她。 小姑娘赶紧捂住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上去无辜极了。 “钱公子,我不是在笑你……” “对诶,还有词儿,人家差点把你给忘了!” 钱佳人欢欢喜喜地去拉谢锦词的手,比捡了银子还要开心,“词儿,他们都不愿意陪人家去醉霄楼,不如你陪人家去吧!人家知道你最好啦!” “钱公子,我……” “嘤嘤嘤……词儿,你忍心拒绝人家吗?” “我……” “嘤嘤嘤……” “那,那我得先问问公子的意思……” 谢锦词很没有骨气地妥了协。 纵然她已经知道钱佳人今晚是要去相看赵家小姐,也知道这种场合自己并不该凑热闹,但半月相处下来,她发现钱佳人是个细心又善良的少年,对她也一直很友好。 如今钱佳人遇上了难事,不愿单独面对赵家小姐,她稍作陪同,理应义不容辞。 小姑娘抬眸望向书案前的青衣少年,还未开口,少年淡笑道:“去吧,早些回来就是。” 谢锦词怔了下,似乎没想到小哥哥会这么好说话。 少年弯起含情的桃花眼,内里仿佛重叠着深渊暗影,缱绻旖旎,叫人分不清虚实。 “词儿,咱们快走吧!覆卿已经答应让你去啦!” 钱佳人拉着谢锦词往外走,像小姐妹牵手似的。 沈长风目送他们离开,轻叹半声,自语道:“傅听寒,该带着答案回来了。” 出了白鹿洞书院,踏过青吟巷和既明桥,华灯初上的天香坊已然笼在一片清艳气息下。 钱佳人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胭脂水粉谈到衣料首饰,一会儿开心如鸟雀,一会儿又愁思涌上眉头。 谢锦词知道他发愁是因为不想见赵小姐,只好拙劣安慰道:“钱公子,你不必担忧,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钱佳人笑了笑,“词儿,你还小,有些事情就算人家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谢锦词仰着小脸看他,一双水眸乌黑坚毅,“要是憋在心里难受,你不妨说给我听。我……我会努力听明白的!” “好词儿,人家知道你最好啦!但那些涉及到利益和权势的肮脏东西,你还是少知道为好。” 钱佳人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发,脸上笑容变得苦涩。 谢锦词歪了歪头。 不知怎的,看见他这样,她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 然而悲伤只是须臾,钱佳人很快恢复如常,亲昵地揽住小书童的肩,嗔道: “若是换成别家姑娘,说不定人家也不会这么抵触。可那赵小姐是谁?是临安城做惯了以权谋私的赵知州的女儿!是狂妄自大的纨绔子弟赵楚阳的亲妹! “这种姑娘,人家可无福消受!” 谢锦词呆呆点了点头。 原来这个赵小姐,竟然是赵楚阳的妹妹! 一想到那回被赵楚阳用石子砸破了额头,她就心里发怵,再加上小哥哥砍断了赵楚阳的手,她简直一听见赵楚阳的名字就提心在口。 …… 醉霄楼与入云阁相对而立,两座楼之间横空架着一座精致的露天长桥,因着建在地势挺拔的第五层楼,站在廊上视野开阔,可俯瞰大半个天香坊,所以登楼的人络绎不绝。 钱佳人领着谢锦词上到三楼,在蔷薇厅临窗的位置上坐了。 不觉夜幕降临,天香坊的辉煌灯火,化作点点暖黄印在雕花槅窗的竹篾纸上。 谢锦词从进门开始,便有些坐立不安,钱佳人只当她是紧张,贴心地给她倒了杯温水。 小姑娘抿了口水,细声道:“钱公子,我想如厕……” 钱佳人立刻道:“用不用人家陪你去?” 025 他,成长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去!” 谢锦词拒绝得十分果断,说完便跑出了蔷薇厅,生怕钱佳人会跟上来似的。 钱佳人忍俊不禁,却发现小书童走反了方向,连忙喊道:“词儿,你走错了!男厕溷在左边!” (厕溷hùn:厕所。) 谢锦词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换了个方向。 男厕溷外,她先是杵在门口不敢进去,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了一番,发现里面都是单独的隔间,方便时并不会相互看到,这才鼓起勇气快速跑进去。 解决完人生大事,她静静听了会儿外面的声响,觉着厕溷里没有旁人了,才敢掀开厚重的帘幕,再迅速冲出来。 穿过纵横交错的回廊,她远远瞧见一道熟悉身影,正趴在蔷薇厅门口偷偷朝里看。 那人穿着一身还未换下的书生直裰,身形瘦高,正是江照昀! 谢锦词不知道他为何出现在这里,还这般鬼鬼祟祟,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他,江照昀回头对着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继续向里偷窥。 谢锦词讪讪走到他身后,细声道:“既然来了,江公子为何不进去?” “嘘——” 江照昀举起食指覆在唇边,压低了声音:“佳人本来叫我陪他一块儿来,但我拒绝了。后来我转念一想,觉得他这副软绵绵的性子定然会被赵小姐欺负,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谢锦词哭笑不得,“赵小姐还没来呢,你这般光明正大地趴在门口,万一给赵小姐碰上可就不好了。” “好像是诶……” 江照昀干笑两声,指了下隔壁的子兰厅,“这是我的包下的雅座,待会儿赵小姐若是为难佳人,你便过来叫我。 “你也知道,佳人性子柔弱,简直比女孩子还要娇。我与他从小一同长大,又当同窗又当爹妈,捧着怕碎,含着怕化,实在不知该如何护着他才好……” 谢锦词眨眨眼,在感叹他们二人深厚友谊的同时,又觉得这番话听起来怪怪的。 可究竟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在江照昀迫切的注视下,她乖巧地点点头,保证道:“江公子且放心,一旦有情况,我定第一时间来告诉你!” 赵瑾萱比约定的时间迟来了整整半个时辰。 她穿一身水蓝色曲裾,外披淡色雪氅,走路的姿势娉婷婉约,露出层层裙摆之下镶在鞋尖上的硕大东珠。 乍一看,犹似玉女下凡。 待走近时,谢锦词却看见她脸上敷着厚厚的妆粉,唇上也涂着色泽鲜亮的口脂。 浓妆艳抹遮盖了她原本的面貌,虽好看,却显得艳俗。 谢锦词早在她推门而进时便站了起来,朝她见礼。 赵瑾萱红唇轻勾,弧度讥讽,眸子里盛满倨傲。 她看也不曾看谢锦词一眼,微不可见地朝钱佳人略一颔首,泰然落座,“临时有事,故而耽搁了时辰,让钱公子久等了。” 她嗓音淡淡,不仅没有丝毫歉意,反而透着一股莫名的盛气。 钱佳人本打算草草吃个饭就离开,谁曾想,这赵家小姐不仅不遵守时间,还不尊重词儿,简直和赵楚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目中无人!鼻孔朝天! 他心里万分不待见,嗓音不觉尖细起来: “我当赵小姐为何来得晚,原来是把家中的胭脂水粉全抹在了脸上呀!好端端的一张脸,硬是涂得人鬼难辨,这叫人家如何与你相看?” 赵瑾萱立刻变了脸色,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之所以把脸弄成这副鬼样子,还不是因为不愿来相看? 若不是父亲逼迫,她怎会放下身段和一个临安城人尽皆知的娘娘腔相看?! 钱佳人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赵小姐好歹出生官门,却是一点礼数也不知,我朋友与你打招呼,你恍若未闻,莫非是有耳疾不成?” 谢锦词一愣,扭头看向钱佳人。 性格柔软的少年,莹白如玉的脸颊涨得绯红,纤细手指因为生气而紧攥着一方手帕。 在她的印象里,钱佳人对每个人都和善有加,她从未见过他对谁出言刻薄。 可就是这样一个斯文少年,竟为她怼了赵小姐! 他说,她是朋友! 小姑娘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钱佳人!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与我说话?!” 赵瑾萱气得脸都扭曲了。 她一把推开雕花槅窗,冬夜寒风穿灌而入,冰凉刺骨。 她吹着风,定了定心神,突然冷笑,“真是可笑,我为何要与你一个不男不女的人计较这些?” 谢锦词一听这话,连钱佳人的脸色都顾不上看,细眉蹙起,脱口而出道:“还请赵小姐勿要出口伤人!” “出口伤人?” 赵瑾萱极为不屑地哼了一声,“我说的字字属实,何来伤人之说?倒是你,一个身份低微的书童,竟也敢质疑我的话?你们钱家的规矩,就是如此吗?!” “你……” “词儿,不必与她多说。” 钱佳人朝谢锦词挥了挥手帕,“今晚相看,说白了就是吃顿饭,你跟着人家一块儿来,人家肯定不会饿着你。你去唤个伙计进来,咱们现在就点菜,早些吃完早些回去!” 赵瑾萱傲慢凌人的神色,谢锦词尽收眼底。 她很有些犹豫不决。 她怕自己一离开,赵瑾萱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忽然,脑中灵光一现。 她匆匆离开蔷薇厅,直往隔壁的子兰厅而去! 钱佳人受了欺负,找江照昀准没错! 推开子兰厅的槅扇,江照昀正倚坐在窗边吹风。 不等谢锦词开口,他一跃而下,心切道:“是不是佳人被欺负了?” 谢锦词先是点点头,见江照昀脸色一沉,挽起衣袖好似要去教训人一般,又立刻摇头解释: “江公子,你别激动,钱公子在言语上并未落得下风。他让我出来唤个伙计进去点菜,我是怕在我走之后,赵小姐会说出一些辱没钱公子的话来……” “你是说,佳人对抗赵小姐了?” 江照昀陡然抬高声音,双眸炯炯,满盛希翼与欢喜。 谢锦词点点头。 “太好了!他终于懂得保护自己了!” 江照昀露出欣慰笑容,一字一句道:“他,成长了!” 他眸有光芒,语气格外认真。 就好像圈养多年的雏鹰长出羽翼,即将翱翔于广阔蓝天。 谢锦词不禁动容,嘴角轻轻翘起。 江照昀笑着笑着,眼角忽有晶莹闪烁。 他背过身去,嗓音低哑:“词儿,你去唤伙计吧。” 谢锦词犹豫道:“江公子,你不过去看看吗?” “我相信他能应付得来。你且去吧。” “那……好,我也相信钱公子!” 一想到刚才钱佳人怒怼赵小姐的模样,谢锦词会心一笑,眸光变得温暖而坚定。 她退出子兰厅,轻轻带上了门。 江照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地走到窗边。 他看着灯火万千的天香坊,眉眼间浮上一层淡淡的伤感。 那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性子柔软如水、被人欺负了只会嘤嘤哭泣的钱佳人, 终是在被当做维系家族间不齿利益关系的筹码时,选择了成长。 若是可以,他宁愿钱佳人出生在如他一般平凡的家庭里,而他,甘愿替他承受这一切。 那些污糟不堪的权势利弊,心思简单纯善的钱佳人怎担得起?! 凛意十足的夜风吹过,江照昀觉得脸上有一处地方异常冰冷。 他抬手摸了摸那处,指尖一片湿润。 …… 醉霄楼对面的入云阁,和铜雀楼一样,既经营酒楼生意,又养着一群才貌双全的清倌人供客人取乐。 此时,入云阁五楼的某间雅座里,槅窗洞开,淡色薄纱被风吹动,如烟雾般缭绕。 临窗的鎏银刻丝软榻上,沈廷逸懒懒靠坐,怀中拥着个面若芙蓉的美人儿。 他笑得轻浮,大手不安分地游移在美人腰间,原本端正的面容在这一刻显得猥琐无比。 “不……不要!三公子……不可以……” “本公子说可以就可以!你若不好好服侍我,你那好妹妹南霜能不能成为我的通房,可就难说咯。” 沈廷逸埋首在美人的脖颈间,深深嗅了一口,“蓉儿,你的滋味儿,可比你妹妹诱人多了……” 南蓉咬着下唇,渐渐放弃了抵抗,杏眸里含着盈盈水光。 她刚被郭夫人发卖到天香坊时,还曾庆幸自己没被卖入不得不接客的窑子里。 在入云阁,虽然也需要陪人喝酒,但到底不必陪/睡。 谁曾想,她竟在这里碰上了沈廷逸! 她可以抵死不从,但她却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妹妹。 她侥幸离开了沈府那虎狼之穴,可她的妹妹南霜,孑然一人,该如何在那充满算计与勾心斗角的宅院里生活下去呢? 唯有依靠眼前之人,沈廷逸! 面若芙蓉的少女,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轻声道: “南蓉一切都可依随公子,只求公子说到做到,一定要善待我的妹妹,南霜……” “美人儿,你就放心吧,我恨不得把你们姐妹俩儿揉进骨子里疼,又怎会亏待了霜儿?” 沈廷逸十分满意南蓉的乖顺,百经情事的大手熟稔地探进她的裙摆。 他目光迷离地亲吻着南蓉,嘴里说着淫词艳语,手上的动作一刻也不停。 很快,少女的衣襟被他扯开,露出一片玉白春光。 南蓉一声不吭,任由他所为,两行清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宝贝儿,先别哭,一会儿哥哥疼爱你,可有得你哭……” 沈廷逸拔下她发间的玉簪,随手往后一掷,叮铃脆响声后,玉簪落地,一分为二。 少女的青丝瀑布般散落而下,映衬着胸前白皙的光景,引得男人呼吸声逐渐粗重,宛如一只发情的野兽,双目被欲色填满。 他搂着南蓉,猛然一个翻转,将人抵在窗边,粗鲁地扯下她的裤子。 少女看着静静躺在地上断裂的玉簪,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那色泽嫩如春柳抽芽的碧玉芙蓉簪,是……四公子送她的啊!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楼下是灯火辉映的街市,人来人往,热闹喧哗。 若有人抬头往上看,必然会看见衣衫凌乱、不堪蔽体的女子靠在窗边,与那看不见面容的恩客合卺欢好。 ^^ 小词儿(冥思苦想脸):“为什么江照昀对钱佳人这么好?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沈长风:“孔圣人云:强人所男,男上加男。” 孔圣人一把掀开棺材盖:“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026 怪你长得一般,而我长得好看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廷逸满脸餍足地走出雅间,理了理衣袍,踏上凌驾于五层楼高空的露天长桥。 他俯瞰天香坊流光溢彩的夜景,一遍遍回忆着方才与美人儿共赴云雨的滋味。 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是南蓉的第一个男人! 南蓉在凌恒院伺候也有些许时日了,他那傻弟弟沈长风,竟没有碰过她! 正想得出神,忽闻一阵急促马蹄声奔腾而来,隐约还夹杂着少女洪亮肆意的笑声。 他双腿颤了颤,下意识后退半步,扶着栏杆心惊胆战地往下瞄。 骑马的少女穿一身海棠红劲装,墨发高束成马尾,随着御马起伏的动作张扬地飘摇在身后。 “马不长眼!不想死的统统都给老娘让开!” 少女手执马鞭,狠狠鞭打在马臀上,不施粉黛的脸上挂着张扬明媚的笑容。 行人们争先恐后地往路边躲,马过之处,无一不是成片的指点之声。 直到马蹄声渐渐远去,沈廷逸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 他揩了把额上冷汗,低骂道:“这个疯婆子……” “三公子!” 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对着沈廷逸躬身一揖,“原来公子在这里,小的正四处找您呢!” 沈廷逸皱眉,“何事如此着急?” 小厮道:“方才周家小姐……” “本公子又不瞎,不必你特地跑来告诉我!” 沈廷逸不悦地打断他,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那小厮连忙摆手,脸色愈发焦急不安,“不是的公子,小的是想说,那周小姐往咱们沈府的方向去了!约,约莫是去找您……” “什么?!那个母老虎又去找我?!” 沈廷逸一个激灵,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往上窜,瞬间凉了脊背。 他烦躁地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看来今晚是不能回去了,得找个地儿将就一晚……” 小厮也苦着一张脸,眼珠子转来转去,努力替自家公子想着法子。 视线逡巡之时,无意间落在了醉霄楼三楼某扇洞开的槅窗之上。 他面上一喜,忙指向那扇窗,“公子您看!那不是赵小姐吗?” 沈廷逸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禁也喜上眉梢,“果真是赵小姐!只不过……” 他趴在扶栏上,定睛看了又看,突然一巴掌拍在栏杆上,气冲冲道:“钱佳人那个娘娘腔怎么也在?他有什么资格和赵小姐一起吃饭?不行,我必须得去一趟!”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长桥另一端的醉霄楼,心中仿佛烧着一团火,叫他恨不得马上揪着钱佳人狠狠教训一顿! 一个娘娘腔,也敢觊觎他沈廷逸看上的女人?! 夜华流光,既明桥静静立在浔江之上,以西是寂静宁和的青吟巷,以东则是脂粉浮香的天香坊。 艳色灯盏下,镶着华丽羽石的牌匾上用烫金飞逸的字体撰书着“铜雀楼”三个大字。 二楼雅间里,穿天青色直裰的少年慵懒歪坐在软榻上。 温润羽玉眉微挑,两汪桃花眼含情。 这般昳丽容貌,偏左眼尾还缀着点色艳朱砂,一颦一笑,皆是秾艳。 他含笑望着对面软榻上搂抱在一起的男女,温醇嗓音清冽醉人:“不知临安城的美人与上京城相比,孰佳?” 对面的少年眨了眨风流万千的桃花眼,抬起手中赤金缠丝的细烟枪,在花几上敲了敲。 “美人在怀,沈四哥哥却问我这种问题,岂不是让我为难?” 他笑得满脸痞气,搂着美人儿的手收紧几分。 他深深抽了口烟,微一偏头,淡色烟草香雾尽数吐在美人的脖颈间,惹得那花容玉貌的蓝衣少女娇笑连连。 少女柔似无骨地倚在他怀里,美目流转间却是看向了对面的青衣少年,“傅公子可不许耍赖哦,奴家也很想知道,奴家与那上京城的美人儿相比,谁更甜些……” 傅听寒搭在少女肩头的手,牵着纱衣一角轻轻一扯,白皙香肩顿时外露。 他抚摸着那片光洁肌肤,与少女咬耳朵:“上京的美人儿纵然可口,但哪里比得上姐姐风骚韵味?” “哼,就你嘴甜!” 少女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含羞带怯地往他怀里钻,却也不冷落了青衣少年,媚眼抛去,多情撩人。 她来铜雀楼也有些年头了,还从未见过比那青衣公子更好看的男人呢。 傅听寒轻笑,覆在少女肩头的手微一用力,语气万分轻佻:“美人儿明明在我怀里,心里眼里却都是沈四哥哥。啧,我就不该约沈四哥哥来……” 沈长风微笑,“怪你长得一般,而我长得好看。” 傅听寒一噎。 蓝衣少女却咯咯笑出了声,“沈四公子是在与你说笑呢!如傅公子这般俊美之人,奴家可没见过几个……” 得到美人的肯定,傅听寒心里好受了不少。 他抽了口烟,眯着眼吞云吐雾,“良辰美景,佳人在侧,怎能少了美酒?” “公子说得是,奴家这就去拿酒。” 蓝衣少女扭着腰肢站起来,纤纤手指若有似无地抚过傅听寒的胸口。 她倾身,涂着艳红口脂的唇瓣即将贴上少年的脸,却被少年偏头躲开。 傅听寒斜勾着唇,弯起的桃花眼隐在淡色烟雾中,叫人难辨其中深意。 他嗓音慵懒含笑:“要汾酒,添了梅香的那种。” “知道了知道了,每回过来,不都是要的那种酒吗?” 少女轻哼了声,风情万种地下楼离开。 燃着馥郁合香的雅间里,两个少年相对而坐,一个抽着烟,另一个面色冷沉,起身将槅窗推开。 夜风吹进来,那股刺鼻的浓香顿时消散不少。 沈长风负手立在窗前,虚盯着一街之隔的瑢韵轩的牌匾,“我记得姑姑曾经最爱喝的,便是用梅花酿制的汾酒。” 被烟雾笼罩着的少年,看不清神色。 他只是一口接着一口凶狠地抽烟,许久,才哑声:“难得你还记得。” 沈长风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淡声问道:“此趟上京之行,可有收获?” “自然不会虚行。” 傅听寒嗓音仍旧沙哑,却难得多了几分正经。 “九年前,大司马的幺女风茗烟下嫁到扬州平轩伯爵府。只是这桩婚事,似乎并非大司马所愿,自风茗烟出嫁后,便未与大司马府有过来往。 “你买来的那个小姑娘,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年纪,与大司马九年前嫁女的时间完全吻合。 “若不出意外,词儿应该就是风茗烟和平轩伯爵府谢世子的女儿,也就是当今大司马的嫡亲外孙女!” 沈长风眯起暗色的桃花眼,“这么说,我倒是承了大司马一个人情?” 傅听寒摇了摇头,面色微凝,“我看未必。风茗烟九年不与大司马府往来,九年,足以改变许多事。万一大司马早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了,嫡亲的外孙女又如何?” “听寒,你错了。” 立在窗边的青衣少年,缓缓回头,将长街上的暖色灯火掩于身后。 他薄唇轻勾,深邃眼底一片灼然,那沉淀在一起的阴冷与炽狂,交织缠绕,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迸发而出。 不是参与赌局的忐忑虚浮,而是掌控一切的笃定与威傲! 花几上,金座烛台的火光旖旎微薄。 于此光芒中,傅听寒仿佛从少年眼中,看见了十年前浸浴在火光烛天里,那个刚毅不屈的男人。 一人立,却有着俯瞰山川、力挡千军万马的凌盛气势! 手中的细烟枪倏然滑落在地。 他静静与少年对视,封藏在心底的久远记忆似要破土而出。 恰此时,雕花槅扇吱呀一声轻响,取了汾酒返回雅间的蓝衣少女笑吟吟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相仿的绿衣少女。 傅听寒弯身捡起烟枪,再抬眼时,脸上笑容邪气,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动的端倪。 沈长风掩上槅窗,重新歪坐回软榻,绿衣少女立刻水蛇一般缠上他的腰。 他顺势搂住少女,笑意温温地吟道:“龙城胆气尚未减,戎马一生驭天兵。” 正在斟酒的蓝衣少女朝他暗送秋波,娇叹道:“沈四公子好文采!” 傅听寒眸光一闪,眼底沉霭顿时拨云见日,清明如水。 他饮下梅香汾酒,一字一句道:“的确是句好诗。” …… 醉霄楼,蔷薇厅。 钱佳人捏着手帕仔细擦净了手,招呼站在一旁的谢锦词:“词儿,过来坐,和人家一起吃!” 满桌珍馐香气诱人,谢锦词摸了摸早就咕咕叫的肚子,抿着唇摇了摇头。 赵瑾萱姿态优雅地夹了一箸菜,冷嗤道:“主仆不同食,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比你主子倒是强一些。” 钱佳人瞪了眼对面浓妆艳抹的赵家小姐,起身亲自去拉谢锦词坐下。 “词儿,想吃什么只管吃,反正银子都是人家祖父出的,不吃白不吃。” 他塞了一双筷箸在小书童手里,又哼哼唧唧地瞥了眼赵瑾萱,这才用手帕挡住半边脸,斯文小口地吃菜。 赵瑾萱强忍着怒意,啪的一声把筷箸拍在桌上,“钱佳人,你什么意思?银子是你祖父出的,你的书童便可以与我同桌而食吗?还有没有尊卑规矩了!” “哟,是谁不讲规矩啊?竟敢惹得咱们赵小姐不开心?” 槅扇被粗鲁地推开,锦袍加身的沈廷逸大步跨门而入。 他一看见披着雪氅飘飘如仙的赵瑾萱,眼睛都直了,还是身后的小厮小声出言提醒,他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移开目光去瞪钱佳人,凶恶道: “你这个娘娘腔,也配坐在这里吃饭?!赶紧给本公子滚出去!” ^^ 傅听寒:“嗐,我终于又出场了!去一趟上京可真不容易!长风,你得好好补偿我!” 沈长风:“你想要什么补偿?” 傅听寒:“好说好说。不如,咱们去床上聊聊人生?” 沈长风微笑:“呵呵。” 作者有点忍不住了:“听寒别闹,你可是本书重点人物,请不要gay里gay气!” (大家可以猜一猜傅听寒和沈长风的关系哦,还有他俩不为人知的身份和故事~) 027 要锱铢必较,要以牙还牙!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细弱身躯一震。 看清来人是沈三公子沈廷逸,她下意识低下头,迅速放下筷箸,起身站到一旁。 上回沈廷逸挨揍,她也在场,为了助陆景淮脱身,她急中生智喊了句“夫子来了”,吓得沈廷逸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好不狼狈。 也不知沈廷逸有没有认出她来,万一寻她的麻烦可就不好了。 钱佳人也骇了一跳。 虽然他和沈廷逸并无交集,但他听说过沈廷逸和赵楚阳走得近,所谓近墨者黑,赵家的一对子女尚且如此,沈廷逸也不会是什么善茬。 他拿手帕擦擦嘴角,不愿再逗留,却在看见小书童惶恐的眉眼时,突然改变了注意。 且不说他和赵小姐相看的事,面前的这桌饭菜,是他钱家出的银子,为何沈廷逸来了,要走的人反而是他? 他习惯了隐忍退让,却一直忘了,无休止的忍让,只会助长狗的狂傲! 譬如沈廷逸,进门便直接开口让他滚出去! 凭什么?! 穿素雅粉衣的纤瘦少年,莹白如玉的脸上神色平静。 他重新拿起筷箸,嗓音轻而细柔:“词儿,你先回去吧。这顿饭,算人家欠你的。” 谢锦词底气不足地应了一声,垂着头快步离开蔷薇厅,从沈廷逸身边经过时,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她摒弃掉一切杂念,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去子兰厅找江照昀! 沈廷逸嫌弃地瞥了眼瘦黄丑陋的小书童,像是眼睛被玷污了一般,又马上挪开目光,继续瞪着钱佳人,语气愈发不善:“本公子让你滚出去,你耳朵聋了吗?” 钱佳人小口吃着菜,视沈廷逸为空气。 赵瑾萱气定神闲地给自己盛了碗汤,淡淡道:“不知沈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看了眼沈廷逸,嘴角噙着疏离弧度,似笑非笑。 “这……自然是因为与赵小姐有缘,所以才会偶遇!” 面对赵瑾萱,沈廷逸立刻换了副笑眯眯的表情。 他厚着脸皮在她旁边落座,双眼放光地盯着她的面容看。 赵瑾萱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眸中染上几丝厌恶。 沈廷逸却一点也不自知,张口就夸赞她的妆容如何漂亮,宛如清水里的芙蓉。 赵瑾萱紧紧攥着汤勺,脸都黑了。 钱佳人瞄了眼她涂着厚厚妆粉的脸,一下子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来。 赵瑾萱啪的一声将勺子丢进碗里,脸更黑了。 沈廷逸几乎要拍桌而起,指着钱佳人低吼:“你笑什么?!” 钱佳人心里发怵,不敢去对他的眼神,细声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说完,他以手帕遮面,又笑了两声。 赵瑾萱气得直发抖,“你竟敢笑话我?!” “钱佳人,本公子一早就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坐在这里笑?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沈廷逸腾地一下站起来,一手撑着桌面,一手隔着桌子揪住钱佳人的衣领,力气之大,直接把瘦弱的少年给提了起来! “住手!” 蕴含滔天怒意的咆哮声从门口响起,紧接着,一个海绿色牡丹连枝花瓶隔空飞来,准确砸在沈廷逸的手臂上! 沈廷逸吃痛,手上一松,钱佳人喘着气坐回到椅子上。 他看着阔步走进来的瘦高的少年,心头微微一跳,惊喜道:“江照昀?你怎会在这里?” 沈廷逸扶着自己的小臂,扭头看向来人,满脸阴沉,“你又是谁?本公子的事,你也敢插手?” 江照昀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沈廷逸。 他走上前,高大身躯在钱佳人面前缓缓蹲下,双眸满是担忧,“他可有伤到你?” 钱佳人揉着脖子嘤嘤道:“人家差点儿被他勒死了!” 江照昀攥紧了拳头,对他扬起一抹笑,“别怕,我在这里呢。” 被晾在一旁的沈廷逸气得不行,刚准备开口让小厮上去揍人,江照昀毫无征兆地起身,对着他的门面就是一记狠拳! 沈廷逸嚎叫一声,倒退着跌坐在椅子上,因为疼得眼冒金星,他身子一歪,又哐当一声滚到了地上。 小厮连忙上前想要扶他起来,却被他一把挥开,嘴里骂咧着:“蠢货!去打他们!往死里打!” 躲在槅扇背后的谢锦词,默默捂住了眼睛。 沈三公子这次挨打……似乎比上次还要不堪入目呢。 小厮得了吩咐,不敢耽搁,撸起袖子就朝江照昀冲去。 此时江照昀正在替钱佳人检查脖子,并没有留意身后。 眼看小厮的拳头马上就要落在他身上了,谢锦词紧张万分地喊了句“小心”,却见钱佳人一把推开他,用纤瘦的胸膛接下了小厮的那一拳! 江照昀回过神来,立刻与小厮扭打在一起! 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形瘦高,力气却远不足成年的小厮,几个回合下来,他身上多处挂彩,人也被按在了地上狠揍。 钱佳人胸口疼得厉害,额上冷汗涔涔,捏着手帕吐气道: “江照昀,打不赢你就跑啊,去钱府给人家祖父带个话,祖父肯定会派人来救人家的!嘤嘤嘤,要是陆二在就好了……” 沈廷逸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冷不防听见钱佳人这句话,不由得想起自己被陆景淮惨揍的画面,心中怒火更盛。 他高声:“使劲打!往死里打!这种人,就该让他长长记性!” 谢锦词缩在门后,又急又怯,脑海中突然蹦出小哥哥曾对她说过的一番话: “这世间的规则,本就是如此。”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若不锱铢必较、不以牙还牙,一味隐忍、一味宽容,到头来,被人踩在脚底的便是你。” “你现在还小,还不够强大,你做不到的事,我便替你做。” “等以后啊,你就明白了……” …… 不必等到以后,她好像已经明白了。 钱佳人的善良与隐忍,恰恰成为了沈廷逸欺辱他的基石。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不能隐忍,不能宽容! 要锱铢必较,要以牙还牙! 书童装扮的小姑娘,紧攥着衣袖,步伐坚毅地从槅扇后面走出来。 她踮脚拿下花几上的水月镜花宝瓶,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碎在地上! 瓷器碎裂的尖锐声响,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小厮一个不留神,被江照昀猛然翻身占据上风,下颌立刻挨了一记猛拳。 谢锦词神色冷肃,嗓音稚气未脱,却带着一股别样的沉静:“不要再打了!” 沈廷逸上下打量她,总觉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皱眉道:“区区书童,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谢锦词无畏地看向他,“今晚本是赵小姐与钱公子相看的宴席,却被沈公子打搅成如此。沈公子这般,究竟是不把钱家放在眼里,亦或是不把赵家放在眼里?” 她说得不卑不亢、掷地有声,攥着袖口的指尖隐隐发白。 她在赌。 赌沈廷逸对赵小姐有情,赌他忌惮世家大族间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果然,沈廷逸听了她的话,瞬间变了脸色。 他惊愕地看向赵瑾萱,声音有些颤抖:“赵小姐当真是在与钱佳人相看?这,这怎么可能?” 赵瑾萱深深看了眼谢锦词,艳色唇瓣冷冷勾起,“我的事,好像还轮不到沈公子过问。” 在心仪的姑娘面前受了挫,沈廷逸只好把矛头转向钱佳人。 他指着钱佳人冲小厮喊道:“别打地上这个了,去揍那个娘娘腔!” 小厮得了吩咐,立马推开江照昀,从地上爬起来扑向钱佳人。江照昀见状,双眉一拧,一个箭步紧跟其后。 “等等!” 小厮的手还没碰到钱佳人,突然听见自家公子喊停,他愣怔的工夫,人已经被江照昀一脚踹到了地上。 沈廷逸神色莫名地盯着钱佳人,心里一遍遍重复着小书童的话。 是了,不论钱家或赵家,都是他不能不畏忌的。 纵然沈家在临安势力雄大,可钱家与赵家又何尝不是呢? 他做惯了要风得雨的沈三公子,却在这一刻清晰知晓,钱佳人,他动不得! 小厮被江照昀踩住后背,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哎哟叫唤着,疑惑地看着自家公子。 沈廷逸艰难开了口:“别打了,你先回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蹙眉补充道:“记得和我母亲说一声,我今晚不回去了。” 江照昀没有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见他神色恹恹,并不像在说假话,这才松了脚上的力道,任由那小厮狼狈地爬起来。 “公子,那个娘娘腔……” “我叫你回去!” “是……” 小厮瞅了眼自家公子黑如锅底的脸,灰溜溜地走了。 钱佳人松了口气,委屈巴巴地捂着胸口,小声啜泣起来,江照昀则手足无措地在一旁轻哄。 沈廷逸目光复杂地盯着他俩看了一会儿,终是不忍直视地别过脸去。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蔷薇厅陷入诡异的静默,唯有汤勺与碗壁触碰,发出轻微的脆响。 赵瑾萱优雅地喝完早已冷掉的汤,理了理肩上雪氅,姿态高傲地从座椅上站起来。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淡声道:“饭局已赴,多谢款待。” 水蓝色的曲裾轻扬摇曳,少女踩着东珠绣鞋,一步步走向门口,窈窕身姿,仙气飘然。 经过谢锦词时,她脚步微顿,目光似笑非笑地从那张瘦黄的面容上逡巡而过。 谢锦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028 我呀,早就想尝尝姐姐的滋味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直到赵瑾萱跨门而出,沈廷逸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大步追上去,“赵小姐,等等我!我送你回去!” 赵瑾萱眉尖微蹙,不动声色地加快步伐,眼里满是不耐与厌烦。 能入她赵瑾萱之眼的,不会是钱佳人那种娘娘腔,更不会是沈廷逸这种臭名在外的花花公子! 挑事的人终于走了,谢锦词扶着花几,深深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这场赌局,她赌对了,却也赌错了。 闹剧之所以无恙收尾,绝不是因为她的那番话。 须知, 赵瑾萱随口一句话,便可左右沈廷逸的做法! 万幸的是,赵瑾萱并没有落井下石,否则就算她说破了嘴皮,钱佳人恐怕也是要挨揍的。 说到底,终究是她还不够强大。 七八岁的小书童,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沉与思索。 江照昀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呆呆地“啊”了一声。 钱佳人被江照昀搀扶着站起来,红着眼眶抿唇笑道:“词儿,该走啦,这顿饭,人家下次补给你!” 行出天香坊,脂粉香气渐淡,夜色如雾的临安城,难得染上几分静谧。 江照昀和钱佳人把谢锦词送到沈府后门,看着她平安进去了,这才一同离去。 借着月光,谢锦词摸黑穿过抄手游廊,不多时便拐进了凌恒院。 屋外走廊上静挂着一盏八角风灯,无声地为她照亮脚下的路。 小姑娘双眸清澈,望着槅窗上映着暖黄灯火的竹篾纸,忽然生出一种回家的感觉。 她翘起嘴角,步伐欢快地奔到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却在听见房里的娇笑声后猛然停住。 是南霜。 小姑娘迟疑了一下,终是没有推开门,转身往小厨房而去。 她晚上什么也没吃,这会儿肚子饿得不行。 给自己煮了碗阳春面,又烧了热水沐浴更衣,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寝屋的房门依旧紧闭着。 南霜还在里面,她不好进去休息,可总待在厨房也不是个事儿,思来想去,她点了盏灯,独自去了小书楼。 卧房内,穿霜白中衣的少年斜披着绣银鹤望兰大氅,坐在书案前,手里翻着一本靛蓝封皮的经史子集。 面容明艳的少女倚在他身侧,美目含情望着他,纤细手指游走在他的脖颈间。 沈长风放下书,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低笑道:“姐姐这般,倒是叫我连书都看不进去了。” 南霜笑得妩媚,娇滴滴地唤了声“公子”,攀着少年的肩膀跨坐在他腿上。 “公子学问做得那么好,大晚上的还温什么书啊……” 她故意抬起手臂让衣袖滑落,露出一大截白皙肌肤,伸手端起茶盏,缓慢地送到少年唇边,“公子,不如喝口茶吧,嗯?” 沈长风笑意温温地看着怀中的少女,桃花眼轻弯,“喝茶倒不是不可以。不过……” 他俯身凑近少女耳畔,吹了口热气,呢喃道:“我要姐姐,用嘴喂给我喝。” 少年嗓音温醇撩人,此时故意压低,听上去有一种难言的魅惑之感。 南霜早经情事,心中虽不喜他的接近,身体却十分诚实地动了情。 她双颊染上绯红,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距离,嗔道:“公子真坏!奴婢才不要依你……这茶可是奴婢亲手泡的呢,公子若是不喝,岂不是伤了奴婢的心?” “啧,姐姐不愿喂我,也伤了我的心呢。” 沈长风把少女拦腰抱起,笑吟吟地走向那张老旧的拔步床,“我这里有本好书,想与姐姐一同看,顺便向姐姐讨教一番。” 南霜被他放在床沿,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盏。 他弯身在枕头底下摸索一番,寻出一本绘着旖旎春花的正红封皮的书,修长手指轻抚过书面,潋滟桃花眼鞠着一捧深邃笑意。 南霜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举起茶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四公子还是先把茶喝了吧,什么好书非要现在看呐?待会儿再看,不都一样……” 沈长风盯着她明艳的脸庞,勾唇道:“自然是这世间,最最好看的书。” 他抬手轻轻一挥,准确地将那杯茶掀翻。 茶杯滚落出很远,茶水也泼溅了一地,连同那下在茶里的药,一起渗进冰凉的空气里。 南霜吓了一跳,正要去捡茶杯,少年突然环住她的腰,将她按在了床上! 姿容艳美的少年,嫣红唇畔噙着邪肆弧度,左眼尾朱砂色艳,宛如一只摄人心魂的妖精。 南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脏不可抑制地加快了跳动。 沈长风虚压在少女身上,晃了晃手里的书,长指一勾,翻到一面被做过记号的书页上。 他看着书页上的内容,轻啧一声,将书举到少女眼前,笑问道:“这个姿势我研究了许久,不知姐姐可否与我一试?” 烛光葳蕤,让人脸红心跳的春宵秘戏图映在少女眸中,一展无余。 南霜惊恐地睁大双眼,脸色陡然变得难看。 她想要推开身上的人,两只手腕却被少年交叠着禁锢在头顶,动弹不得。 沈长风抵着她的额头,伸手探向她腰间,“我呀,早就想尝尝姐姐的滋味了。” “不……四公子,不要!” 感觉到衣带被扯开,南霜不顾一切地挣脱掉少年的束缚,连滚带爬跌落床下,泪眼婆娑道:“不要……不要……” 沈长风微笑,不紧不慢地坐直身子。 霜白中衣松松垮垮地罩在他身上,衣襟微微敞开,隐约可以看见肌理分明的白皙胸膛。 “姐姐这是何意?费尽心思地伺候我,却不愿为我暖床?” 他嗓音轻轻,多情的桃花眼越过少女,虚看着房门的方向。 南霜不知该如何回答,抖着手系好衣带,一个劲儿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郭夫人把她送进凌恒院,便是让她不择手段地给四公子下毒。 所谓不择手段,自然包括献上身子。 凭四公子的姿容,若是早上半年,说不定她会心甘情愿委身于他。 可现在,她是三公子的人啊! 她心里只装着三公子,又怎能接受与别的男子欢好? 姐姐南蓉伺候四公子时,从未被碰过,她以为四公子只是言语上孟浪,实则洁身自好,谁曾想,他竟然对自己存有那般龌龊心思! 少女咬着下唇,脸上尽显慌乱无措。 “哦?不是这样?那姐姐倒是与我说一说,究竟是哪样?” 沈长风探身向前,修长手指钳住少女的下颌,逐渐加深力道。 他迫使她抬头,弯眼轻笑,“怎么?姐姐不喜欢我?” 南霜看着少年的笑容,只觉寒意徒生。 她吃痛地蹙起双眉,含泪眼眸满是惧怕,“不,奴婢……自然是喜欢四公子的!” “喜欢我?” 温醇嗓音略略上挑,少年扬了扬羽玉眉,钳着少女下颌的手指愈发紧收,像是要将其捏碎一般。 “姐姐连床都不跟我上,却说喜欢我,这叫我如何相信?姐姐这般伤我的心,还留在凌恒院作甚?不如,我把姐姐送去紫藤院,给母亲做个伴儿?” “不可以!” 南霜脱口而出,带着哭腔的声音里满载惶恐。 沈长风挑眉。 南霜迎着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神,吞吞吐吐道:“奴婢……一直都爱慕着四公子,能侍奉公子左右,奴婢心里欢喜得很……只、只是奴婢今日身子不方便……怕、怕是无法伺候公子……” “原来如此,姐姐早说不就是了?” 沈长风松开她的下颌,改而抚摸她的脖子,“短短几日罢了,我还是等得起的。倒是姐姐,不要再让我失望,嗯?” 南霜垂下眼睫,泪水顺着脸庞划过,落在少年的手背上。 她闭了闭眼,轻声道:“奴婢知道了……夜色已晚,奴婢先行告退,公子也早些歇息吧。” 她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离开,几乎落荒而逃。 姿容艳绝的少年,嫣红唇角弧度弯弯,桃花眼底却一片冰凉。 他拿出一方雪白帕子,一下下擦拭手背。 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直到把那处沾过眼泪的地方擦破了皮,才面无表情地停下手。 “呵,可真脏。” 少年看着殷红血液从伤口处渗出,缓缓吐字道。 夜色渐浓。 偌大沈府褪去白日的精致华美,只留游廊檐下的琉璃风灯,为其镀上一层朦胧淡影。 南霜一路哭着跑到怀德院,却见三公子的屋里连个灯影都没有。 这个时辰还没回来,显然是又宿在外面女人的温柔乡里了。 南霜气得浑身颤抖,却又无可奈何。 虽然她早就把身子给了三公子,可到底是个没名没分的。 上头有郭夫人压着她,下头三公子又迟迟不肯开口收她做通房,还有姐姐南蓉,听说被郭夫人派去城外办事,一连半个月都没有回来。 面容明艳的少女,压抑着无尽心事,无助地蹲下身,缓缓抱住自己。 她从未像今晚这般委屈狼狈过。 下毒不成,还差点赔上自己的贞洁! “三公子……廷逸……廷逸……” 她呢喃轻唤,回想着方才在凌恒院经历的一切,眼泪如同断线珠子,流个不停。 还好她临机应变,用月事骗过了四公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突然,她一怔。 算算日子,这个月的葵水,似乎已经迟了整整九天。 她下意识捂住小腹,眸光渐渐亮了起来。 ^^ 沈长风:“我要姐姐用嘴喂给我喝……” 南霜:“用嘴喂是不存在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虽然你长得好看但我心里只有三公子!” 南蓉:“没关系,我心里有四公子。” 沈廷逸:“虽然你俩都是我的女人,但赵小姐才是我心里的白月光!” 赵瑾萱(高傲脸):“呕。” 029 妹妹的心跳得好快…… - 锦绣青梅 - 莺诉 凌恒院,小书楼。 谢锦词捧着《商颂》,小脑袋晃个不停,眼皮几乎要合成一条缝了。 她早就困了,可是却不能回房睡觉。 面前的低矮茶案倒是可以趴着睡,但夜里太冷,若是不盖被子,根本冻得睡不着。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将早已干透的头发拢拨到背后,回身打开槅窗。 自从入了冬月,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凉。 夜风从窗缝里灌入,吹得皮肤刺痛,令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搓了搓面颊,倚着窗沿,目光落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竹林上。 她轻轻噘起嘴巴,小小声嘟囔道:“也不知南霜姐姐走了没有。若是她每天晚上都来小哥哥屋里……那我岂不是没地方睡觉了?” 寒风卷过,竹林激起一片簌簌声响,有清冽嗓音不紧不慢地在下方响起: “妹妹披头散发地站在窗前,是要跳楼轻生,还是在扮鬼吓人?哦,我知道了,妹妹大抵是又思春了吧?” 谢锦词连忙往下瞄,果然看见小哥哥正站在楼下,笑吟吟地望着她。 姿容雅致的少年,披着件绣银鹤望兰大氅,头顶月光,脚踏竹影,身形挺拔而俊逸。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人,说起话来却不是一般的难听。 谢锦词收敛起心中的喜悦,撇撇嘴,不忿道:“小哥哥才思春了!我明明在这里看书!” 说完,怕他不信似的,转身拿起茶案上的《商颂》对着他晃了晃。 沈长风眉头轻挑,“上回不是说了吗?这本书无趣得很。小词儿恐怕看书是假,躲懒才是真吧。” “我没有躲懒!” 谢锦词半边身子探出窗外,气鼓鼓地睨着楼下的少年,“明明是因为南霜姐姐在屋里,我这才来书楼看书的!” “啧,我倒是不知,妹妹这般善解人意。” 少年弯起桃花眼,冲着她勾勾手指,“下来。我饿了,要吃阳春面。” 小姑娘哼了一声,关紧窗子,听话地下了楼。 主仆二人来到小厨房,沈大爷照例往长凳上一坐,长腿翘得老高,谢锦词则跑前跑后忙着烧水煮面。 及腰长发温柔地铺落在女孩儿肩头,偶尔从脸庞滑落,她便伸出细白小手把那缕发丝别到耳后。 沈长风盯着她的头发,桃花眼里含着深邃暗芒。 那乌黑柔亮、宛如绸缎的细发,他每回看见,都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谢锦词坐在灶口前,弯着身子认真地加柴烧火,一只手突然落在她的头顶。 她抬起水润澄澈的鹿眼,看见沈长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旁边。 少年含笑望着她,修长手指和面似的揉着她的发顶。 小姑娘瞪他,“干什么?” “烧你的火。” 沈长风按住她的头,让她的视线对着灶口,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 谢锦词闷闷地加了几根干柴,把火烧得极旺,这才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不满地去推他的手。 “妹妹真是小气,我不过是摸一下你的头发,又不会少块肉。” 少年像块牛皮糖似的,小姑娘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偏要抓着她的头发不放手。 谢锦词不知道这厮又在抽什么风,推了他几下没有推开,于是懒得再搭理他。 等锅里的水一沸腾,她娴熟地下面、加调料,忙得不可开交。 沈长风就站在她身后,兴致勃勃地把玩她的头发。 小姑娘的头发有着淡雅的沉水香味道,他先是挑起一缕放在鼻端轻嗅,后来干脆直接把下巴搁在小姑娘的细肩上,用面颊去感受发丝的柔软。 谢锦词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小哥哥这样倚着她,几乎是将她半搂在怀中。 少年身上散发着清爽的皂荚香气,隐约夹着一股温润冷香。 他们贴得这般近,她几乎都能听见他的心跳了。 扑通,扑通。 像是怀揣着一只小兔子,越跳越快。 突然,脸蛋被人大力捏了一下,少年温醇的嗓音带着一丝戏谑在耳畔响起:“妹妹的心跳得好快……” 谢锦词愣了下,细白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原来她刚才听见的,是自己的心跳! 她又羞又恼,一把抓住少年的手,扭头便咬了上去! “嘶——” 沈长风羽玉眉微拧,“小词儿是属狗的吗?” 谢锦词愤然地松了嘴,瞄见少年白皙的手背上印着一圈浅淡牙印,这才满意地眨眨眼睛。 她翘起嘴角,正要去盛面,却看见牙印处渗出了丝丝血渍。 她惊慌抬眸,对上少年颇有深意的桃花眼。 “小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明明没有用多少力气呀,怎么就流血了呢?” 小姑娘拉着他的手,语气诚恳迫切,更多的却是疑惑。 她真的没有使劲,可怎么就咬出了血呢? 沈长风不紧不慢地收回手,“妹妹可知错?” 谢锦词点点头,“对不起……” 少年忍住笑意,用另一只手弹了下她的脑门,“那便罚你明早也煮阳春面。” 谢锦词忙应了下来。 少年坐回到长凳上,想了想,又道:“夫子布置的课业,你也得替我做了。” 谢锦词把面端上桌,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 刚应完,她就后悔了。 虽然她是书童,可也不应该给小哥哥做课业啊,小哥哥是要参加科考的人,这种本分的事情,怎能别人代劳? 小姑娘的忧虑全写在脸上。 她想开口回绝,但一想到自己咬伤了小哥哥的手,就内疚得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沈长风无声勾唇,不动声色地把受伤的手藏在小姑娘看不见的地方。 若是再被她多看一眼,恐怕就要发现他手背上的伤明显与牙印无关。 这样将错就错,也挺好。 大司马的嫡亲外孙女,注定是要留在他沈长风身边,将来为他所用的。 少年抬眸看向对面的小姑娘,桃花眼底似有远山春水,隔着江上青烟,朦胧醉人。 却又看不真切。 翌日,谢锦词早早起了床,蹲在池塘边洗衣裳。 天气寒凉,池水刺骨,冻得小姑娘小手通红。 晾晒完衣服,她的双手一点知觉也没有了,颜色也由赤红变成了深紫。 她轻轻搓了搓手,放在唇边哈了口热气,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小厨房生火煮面。 昨晚她把小哥哥的手背咬出了血,她答应要煮面给他吃的。 而当她拎着喷香的食盒进屋时,里间拔步床上的少年仍旧还没起来。 小姑娘颇为无奈,只好蹙着细眉去叫他。 好不容易伺候沈大爷洗漱完,她又脚不沾地去给屋外石阶上的翠色植物浇水。 沈长风一边吃面,一边看着小姑娘进出忙碌,桃花眼里满是玩味。 谢锦词在花盆边蹲下,用晶亮的黑眸打量那小小的植株。 这段时间,它似乎长高了不少,原来不足六寸长的茎干,现在已经接近十寸了,椭圆的叶片也宽了两圈不止,翠色的茎丫上零星挺立着淡绿的花骨朵。 小姑娘轻柔地抚摸还未长好的花苞,唇角翘起弯弯的弧度。 这是她亲手浇灌的植物,她看着它一天天长大,早与它有了感情。 “这是伽蓝,又称长寿花,拿它给老太太做寿礼,最合适不过。妹妹可要精心照看好,估计过不了几日便会开花了。” 穿鸢尾蓝宽袖锦袍的少年,不知何时倚在了门口,眼眸微垂,笑意温温地看着她。 “伽蓝花?” 谢锦词抬头,对着少年甜甜一笑,“名字真好听!也不知它会开出怎样的花来……” 沈长风漫不经心道:“红黄蓝,白紫粉,各种颜色都有可能。小词儿希望它是什么颜色?” 谢锦词非常认真地想了想,细声道:“红色吧。毕竟是给老太太贺寿用的,红艳艳的花朵,更喜气些。” “啧,老太太若是听见妹妹这番话,定会高兴地从我这里把你讨要过去,给我那三妹妹做陪读呢。” 少年羽玉眉微扬,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冽悦耳。 说起做陪读,谢锦词不由得想起上回给老太太请安时,小哥哥故意弄乱她的头发,还说怕她去陪了别人读书。 当时她并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如今却顿悟了。 小哥哥肯定是知道老太太有意为三小姐寻个陪读,所以才故意把她的头发弄得糟乱,就是为了避免老太太看中她,把她讨要过去。 这么一想,脑中不觉浮现出那日在降鹤院前厅,朗声诵读着《小雅》、模样灵秀的粉衣少女。 三小姐沈灵兮看起来便是个好相与的,若是真去陪了她读书,其实也不算差。 七八岁的小姑娘,心思纯善简单,心里的想法几乎毫不掩饰地全写在脸上。 少年弯身戳了戳她的花苞头,“小词儿好像挺遗憾没有去给我那三妹妹做陪读?” 被戳破心思的谢锦词有些赧然。 她眨了眨黝黑澄澈的小鹿眼,认真道: “其实也没有很遗憾啦。小哥哥不是也让我扮做书童进书院旁听吗?对我来说,只要能学到知识,去女学或者白鹿洞书院,都是一样的。” 少年轻笑,“你倒是个心眼儿实在的。”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扶着廊柱站起来,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况且,小哥哥待我很好,我自然是更愿意陪小哥哥读书的!” 沈长风成功被取悦了,勾着唇笑吟吟道:“我可是花了一百两银子为妹妹赎身,妹妹肯这样想,我很欣慰。” 谢锦词撇撇嘴,不以为然,“可那些银子都是假的啊……” “妹妹何必如此世俗?真真假假,有何分别?我买下妹妹的心是真的不就行了?” “嘁,小哥哥惯会说大话……” “四弟!” 主仆俩正闲谈得起劲,一道喊声跨院而来。 谢锦词瞄了眼院门的方向,细白小脸浮上一丝惊慌。 锦靴踩踏鹅卵石路面的窸窣声愈发接近,她忙低着头退到一旁,乖巧行礼:“见过三公子。” 030 俎上鱼肉,何须为患?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将小姑娘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迎下石阶,朝着来人躬身作揖:“三哥来了。” 沈廷逸困顿地揉了揉眼睛,摆手道:“你随我去趟紫藤院,一道给母亲请安。” 沈长风笑容温和,“三哥如此匆忙,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唉,你是不知道,昨晚周家那个母老虎又来府上找我了,我不想碰上她,便歇在了赵楚阳家里。” 沈廷逸拧眉,余光瞥见旁边站了个小小的婢女。 七八岁的小姑娘,穿一身牙白罗裙,外罩浅杏红半臂,双丫髻梳得整整齐齐,两边系着与衣服同色的发带。 看上去倒是干净乖巧,只不过总低着头,连脸都不敢露,显然是个胆小懦弱的丫头。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 沈廷逸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随口问道:“四弟,这是你新添的婢女?” 谢锦词紧绷着身子,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三公子两次挨揍她都在场,虽然她现在已经换下了书童的装扮,脸上也没涂厚厚的茶油,但她还是害怕被认出来。 沈长风瞥了眼紧张到不行的小姑娘,桃花眼底掠过一抹深意,温声道: “不过是个身世可怜的孩子罢了,不值一提。三哥方才的意思是,昨夜留宿在赵家,今早刚赶回来?” 沈廷逸惯来只对漂亮姑娘感兴趣,对于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基本过目便忘。 一想到接下来要去紫藤院面见母亲,他端正的五官微微扭曲,颇为烦躁: “一会儿母亲若是问我为何昨晚没有回家,你就说咱们受赵楚阳之邀去赵家赴宴,结果我不小心喝多了,回不来,就干脆宿在了赵家。可记住了?” 谢锦词一字不落地听完这番话,偷偷抬眸瞄向沈长风。 只见姿容雅致的少年,恭谦地弯着身子,面带温顺笑意,毫不犹疑道:“是,长风一切都听三哥的。” 谢锦词惊呆了! 三公子自己做错了事,不敢承担后果,竟然理直气壮地要拉小哥哥下水! 而且,小哥哥竟然想都不想便一口答应! 她从不知道,小哥哥会有这么好心帮别人背黑锅! 他明明只会把黑锅往别人头上扣! 沈廷逸很是满意沈长风唯命是从的卑微态度。 他眼带讥讽,拍了拍沈长风的肩,“你虽是外室所生,但却如此识大体,我这个做哥哥的实在是欣慰。既然说好了,你就赶紧跟我去紫藤院吧。记住,不论母亲说什么问什么,你都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明白吗?” 沈长风微微一笑,“三哥且放心,长风知道该怎么做。” 沈廷逸趾高气昂地离开,沈长风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经过谢锦词时,他扬了扬眉,示意小姑娘跟上。 一路穿廊过院,谢锦词怀着复杂的心情,断断续续想起了很多事。 以前在扬州,面对叔父叔母,她也曾颔首低眉、百般乖巧,堂姐做错了事,受罚的人也屡屡是她。 她在平轩伯爵府的境遇,简直和小哥哥在沈府的境遇如出一辙。 犹记第一次见三公子时,小哥哥和今日一样谦卑恭敬,那时她打心底里觉得小哥哥曲意逢迎、表里不一。 而如今,她再也没有这种念头了。 想要安居深宅大院,就不得不放低姿态,不得不隐于尘埃,不得不讨好,不得不顺从。 她经历过,所以她感同身受。 扬州平轩伯爵府的嫡女尚且如此,更别提临安沈府的庶子了…… 小姑娘看着前方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姿,心头一阵酸涩。 她难以抑制地伸出小手,轻轻牵住了少年的宽袖。 感受到袖口处的异动,沈长风微微回头,正好对上小姑娘泛红的眼眶。 不施粉黛的眼角洇着浅淡的粉色,宛如含苞待放的桃花,惹人怜爱。 少年唇角轻勾,抬手将衣袖抽了出来。 下一瞬,他手腕轻转,准确牵住那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白嫩小手。 此时无声胜有声。 谢锦词愣了下,立即回握住他的手。 掌心相触的地方,融开一片暖意。 她的心绪逐渐安定下来,周身充斥着一种,如同昨晚回到凌恒院时,那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那是,亲人的感觉。 …… 三人来到紫藤院,迎面碰上一个姿容端秀的婢女。 那婢女一看见沈廷逸,目光就像是黏在了他身上,笑容明媚地福身道:“奴婢见过三公子!” 她瞥了眼与沈廷逸一步之隔的沈长风,眸中带上几丝嘲讽,挺直了背,并不向他行礼。 沈廷逸笑着和婢女寒暄,沈长风则安静地站在一旁,仿若空气。 似乎他们都对见到四公子可以当做没见到的规矩,早就习以为常。 “冬黎姐姐,母亲正在做什么?心情可还好?” 沈廷逸突然倾身凑近婢女耳畔,压低声音轻问。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冬黎的心跳都漏了两拍。 她毫不避讳地盯着沈廷逸俊朗的侧颜,脸颊微红,“夫人在作画呢。老太太寿辰临近,夫人又擅画技,想亲手画一张松鹤祝寿图送给老太太。倒是三公子来得这么早,可是想好怎么跟夫人交代昨夜不归家的事了?” 沈廷逸叹气道:“姐姐莫要取笑我了,我这不是一回府就赶来认错了吗?母亲向来疼爱我,肯定不会责罚我的,对吧?” “是是是,公子可是咱们夫人手心里的宝,夫人哪里舍得罚公子您啊!不像某些人……” 冬黎故意拖长尾音,眼神轻蔑地往沈长风瞥去。 三公子犯错,却带着四公子一道来紫藤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纵然郭夫人再如何生三公子的气,最后的惩罚总能落在四公子身上。 不论结果,不论对错,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四公子,是沈老爷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 姿容雅致的少年,温笑着迎上她的目光,颔首道:“姐姐说得是,三哥乃人中龙凤,岂是我这种愚笨之姿可相比的?” 沈廷逸扬起头颅,表示自己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感觉。 冬黎瞪了眼沈长风,神色愈发不屑,看向沈廷逸时,又立即换上一副笑吟吟的面孔。 她放柔了声音,“三公子既然来了,便快些进去吧。奴婢奉夫人之命,去库房里取些铅白来,画那仙鹤,要用到不少呢。” 沈廷逸看着她得体温婉的姿容音貌,不禁有些痴了。 冬黎是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年纪比他还要长上两岁,阅历多了,气质自然与那些年纪小的婢女们不同。 若说南霜是迎风招展的娇艳玫瑰,那么冬黎便是绿叶衬托下娴静盛开的芍药。 百花妍丽,任君采撷。 冬黎知道沈廷逸此种眼神的含义。 她掩唇一笑,迈步时假装绊倒,直往他怀中扑去。 沈廷逸借着扶她的机会,大手从她柔软的腰肢抚过。 “呀,奴婢真是不小心,连路都走不稳妥……” 冬黎又故意往他身上蹭了蹭,这才慢悠悠地站直身子,仰着端秀脸庞,欲语还休地看着他。 沈廷逸喉结滚动,呼吸紊乱了几分,“姐姐快去取铅白吧,莫要让母亲久等。” 冬黎轻柔地应了声,离开时,漠然扫了眼站在沈长风身后的小婢女。 这个小姑娘,应该就是南霜口中四公子新买来的小丫头了。 区区小孩,实在不足挂齿。 四公子愿意多养一张嘴,便随他去吧,俎上鱼肉,何须为患? 谢锦词跟着沈长风来到偏厅,装饰典雅的亮敞屋子里,站了数个丫鬟婆子。 她们瞧见三公子来了,纷纷上前福身行礼,面上笑呵呵的,朝四公子望去时,却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之色。 嫡庶之差,云泥之别。 沈长风脸色温温,不疾不徐地走在沈廷逸后面。 自打进了紫藤院,所有人都肆无忌惮地欺他辱他,但他却始终保持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恭谦模样。 谢锦词像条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即便低着头,也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了周遭不善的目光。 她下意识想要瑟缩肩膀,不知怎的,又突然挺直了脊背,每一步都走得不卑不亢。 穿过一道呈放着名贵瓷器的博古架月门,郭夫人正挽袖伏在书案前作画。 谢锦词屈膝行礼,澄澈的圆眼睛却悄然抬起,飞快地将沈家主母打量了一番。 年逾四十的女人,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成熟雅韵,岁月在她的眼角眉梢留下几缕浅淡细纹,却遮掩不去她年轻时的美丽容貌。 面对厅里两位公子的请安,她抬眸淡淡一笑,手上执笔绘丹青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沈廷逸阔步上前,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母亲的画,真是越来越传神了!瞧瞧这只仙鹤,虽未画完,却好似已经要从纸张里飞出来了!” 郭夫人睨他一眼,将画笔搁在笔洗上,接过一旁婢女递过来的手巾,边净手边道:“你这张嘴啊,惯会取悦人。” “儿子哪里是在取悦母亲,儿子明明是实话实说!” “少跟我来这套。说说吧,昨夜去哪了?” 郭夫人虽是严厉质问的语气,看向沈廷逸的目光却温柔似水,饱含宠溺。 谢锦词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若娘亲还在世上,一定和眼前的大夫人一样,端庄温和,还会用这般深切的眼神望着自己。 交叠在身前的小手握紧了几分,她看了眼沈长风修长的背影,心头滋味百般。 大夫人并不是小哥哥的生母,所以对他不如对三公子亲近。 就像叔母对待她和堂姐,冷热态度,截然不同。 031 领罚,跑腿 - 锦绣青梅 - 莺诉 “母亲,儿子交好的朋友就那么几个,我若不宿在他们府上,还能去哪儿啊?” 沈廷逸说着,暗中给沈长风使了个眼色。 沈长风微微颔首,上前一步作揖道:“母亲,三哥昨夜未归之事,全是我的过错。 “昨日下学后,赵家公子邀我一同吃饭,我内怯,便拉着三哥陪我去赵家赴宴,结果三哥替我挡酒,不小心喝多了。那时天色已晚,再加上赵楚阳好言挽留,我便自作主张让三哥宿在了赵家。” 温醇嗓音如玉击石,轻漾在一隅偏厅。 “母亲,此事不怪四弟,是我自己贪杯了!” 沈廷逸面做惊慌之态,心里却得意极了。 他的好四弟,每回替他承担错误都有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比他教给他的套话更加无懈可击,简单的三言两语,就把一切过错罪责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低头服软、替人背锅的事做得如此得心应手,果然是庶出的私生子,注定一生卑微。 郭夫人面色微变,拍了拍沈廷逸的手背,不悦地睨向沈长风,凉凉道: “你拉着廷逸去赴宴,却把他一个人留在赵家不管不顾。沈长风,你就是这样对待兄长的吗?你可知,昨晚周家小姐特意来府上拜访廷逸,一直等到子时四刻才离去?!” 沈长风故作惊讶地抬起眼,“我……并不知晓周小姐昨晚来过。” “一句不知道就完了吗?那可是周家,是廷逸的姻亲与前程!” 郭夫人语气带怒,面色冷沉地盯着少年: “此事非同小可,你撺掇廷逸醉酒在先,害廷逸错过周小姐在后,沈长风,不论你是存心还是无意,今日责罚难逃,你认,还是不认?” 少年垂眸,只道了一个字:“认。” 郭夫人冷笑一声,“那好,依旧按规矩来。惜寒,带四公子下去领罚吧。” 方才递手巾的婢女屈膝道了声“是”,踩着碎步走上前。 沈廷逸适时地出声劝阻:“母亲,此事不能全怪四弟,若是我少喝些酒,也不至于夜不归家……” 郭夫人不为所动,眼底闪烁着舒心的快意,“带下去。” 惜寒走到沈长风身侧,行了一个极轻的礼,“四公子,请随奴婢来。” 沈长风亦冲她颔首,“劳烦姐姐带路。” 谢锦词规规矩矩地跟在两人后面,在丫鬟婆子们蔑然不屑的注视下,一起出了偏厅。 踏上抄手游廊,沈长风停下脚步,回头笑望小姑娘,“小词儿不必随我去,就在这儿等我吧。受完罚,我还要回这里跪上三个时辰。” 姿容雅致的少年,语气轻轻,神色坦然,好似受罚是那家常便饭之事。 谢锦词眼眶泛酸,下意识朝惜寒看去。 只见那个模样秀气的姐姐正看向别处,对小哥哥的话充耳不闻。 她,好像是紫藤院唯一一个,没有对小哥哥流露出异样神情的人。 沈长风笑了笑,伸手揉了下小姑娘的花苞头,俯身与她咬耳朵:“词儿莫怕,这个姐姐啊,是扶归的相好,她不会为难我的。” 谢锦词满腔的苦涩与担忧,随着这句轻喃逐渐瓦解。 再次看向惜寒时,她澄澈的鹿眼里多了几分感激。 她乖巧地点点头,“小哥哥,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 穿牙白罗裙、浅杏红半臂的小姑娘,安静地站在游廊一角。 风带着寒意,吹得她头上的绯色发带肆意摇曳。 没多久,冬黎抱着个锦盒匆匆跨入院门,脚下生风地往偏厅而去。 谢锦词从她微沉的眉眼间,敏感地察觉到应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尽量表现出低怯的模样,小声唤了句“姐姐”。 冬黎斜睨她一眼,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偏厅里,郭夫人拉着沈廷逸的手叹息:“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了解你吗?你如实说,昨夜究竟去了何处?” 沈廷逸不由得想起昨晚在入云阁与南蓉共赴云雨的美妙滋味。 他半握拳头,放在唇边咳了两声,打消掉心中的旖旎念想,笑道:“母亲,我真没骗你,昨夜我真的宿在赵府。” 郭夫人将脸转向别处,明显不相信他。 沈廷逸急忙抱住她的手臂,一边观察她的神色,一边小心斟酌说辞,“好吧,其实我昨晚碰到了赵小姐,我送她回府,顺便就歇在了赵楚阳的厢房里……” 郭夫人双眉蹙起,语气不善道:“你还没对赵瑾萱死心吗?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反对你和赵楚阳结交,但必须离赵瑾萱远一些。你要娶的正妻,只能是周家那种在天子脚下根基稳固的门楣大户。赵家虽也是官家,但区区知州的女儿,到底配不上我郭曼云的儿子!” 沈廷逸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出身尊贵,乃驻地江南的恒阳王嫡女,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只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外祖父去得早,膝下子嗣又单薄,导致家族逐渐没落。 不然,父亲一个四品知府,怎会娶到母亲那等身份的贵女? 母亲希望他迎娶周家小姐,将来能在仕途上给予他帮助。 可先不说来年秋闱他能不能考中举人,仅凭那周小姐野蛮张扬的行事作风,他就一点也不想娶。 还是赵小姐好,长得如同仙子,身段又曼妙,会吟诗会弹琴,还有一身十分吸引他的清高傲骨。 瞧见自己的儿子走了神,郭夫人又气又无奈,伸手点了下他的额头,语气微微缓和: “行了,我信你昨夜宿在赵家便是。沈长风有没有错,我不知,但你肯定是有错的。” 沈廷逸连忙讨好道:“儿子知错,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知错?哼,若是不好好罚你,你哪里会知错?” 郭夫人嘴上嗔怪着,脸上却绽放出点点笑意。 沈廷逸知道母亲这关已经过了,松了口气,笑眯眯道:“母亲想怎么罚我,我都认,只怕还没罚到我身上,母亲就自个儿先心疼起来了。” “你呀,惯会贫嘴,怎就咬定我不舍得罚你?依我看,就罚你带着礼物去给周小姐赔罪,人家昨晚等了你那么久……” 沈廷逸一听这话,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他昨夜之所以不回家,就是因为不想见到周小姐啊!亲自去周府谢罪,绝对是万万不可的! 他正思索着如何推辞,冬黎恰好取了铅白回来。 郭夫人返回书案前,一心投入到作画上,也没工夫再与他商讨去周家的事情。 他暗松一口气,端起茶盏抿了抿,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再去一趟入云阁,南蓉的滋味啊……简直蚀骨销魂。 冬黎服侍好笔墨,凑近郭夫人低声道:“夫人,周小姐又来找三公子了,现在正候在前院花厅。” “倒是个痴情种。” 郭夫人嗓音淡淡,叫人分不清其中的情绪。 她蘸了些刚研磨好的铅白,准备打发沈廷逸去前院见周小姐,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突然改变了注意。 她深深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吩咐冬黎道:“去把周小姐请来紫藤院,我就不信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这小子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冬黎心底一沉,面上却纹丝不显,垂着眉眼应声离去。 抄手游廊一角,七八岁的小婢女孤身站在那里,小小的身影纤弱伶仃。 透过她,冬黎仿佛看见了那不受待见的四公子。 不知争取,不知反抗,软弱无能,心甘情愿地活在别人的脚底之下! 脚下步伐一转,她朝着那小姑娘走去,明明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但此时此刻,她就是想要为难她。 周小姐那般泼辣又难缠的人,哪里配得上三公子?她才不愿意去请! 谢锦词远远便察觉到了冬黎的视线,不等她走过来,自个儿先乖巧地迎上去,脆声喊了句“姐姐”。 冬黎冷冷打量她,“你叫什么名字?” 谢锦词冲她甜甜一笑,稚声道:“姐姐唤我词儿便好!” 冬黎被小姑娘灿烂的笑容晃了下眼,不自然地撇开目光,语气生硬道: “词儿是吧,你家公子去领罚了,你总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不如这样,你替我跑趟腿,去前院花厅把周小姐请过来。记住,周小姐是客,你一定不可怠慢。” 碍于身份低微,谢锦词根本无法拒绝。 她仔细把冬黎的话记在心里,又问清楚了花厅的具体位置,这才迈着小短腿匆匆赶往前院。 冬黎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嗤笑道:“周家小姐的厉害,你可得好好领教呢。” 朱廊间翠色,沈府的园林景致雅趣十足。 谢锦词步履轻快地穿梭在游廊院落间,浅杏红的衣袂翻涌成一簇簇浪花,盛开在她的脚下。 之前跟小哥哥去降鹤院给老太太请安,曾途径前院,她若是走得仔细些,不难寻过去。 行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她终于看见了冬黎说的,那棵三人抱粗的大榕树。 榕树后面,便是花厅。 冬日寒凉,小姑娘却因为赶路,白皙的额头上渗出丝丝细汗。 她停下脚步,缓了口气,仔细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这才迈着得体步伐走向花厅。 虽是与人为婢,可她一直都跟在小哥哥身边,府上的人没怎么打过交道,书院里的人又待她十分友好,说到底,这还是她第一次以婢女的身份去接待客人呢。 小姑娘走近花厅,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短促的破空风声,像是有人在打斗一般。 她心头蓦地一紧,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踏上花厅外的石阶,还没来得及看清厅里的情形,只听嗖的一声响,一只白釉蓝底的青瓷花瓶直直地朝着她的门面飞来! 她哪里见过这种情景,当即惊吓得呆在原地,连躲避都忘了。 032 瘦了些,矮了些 - 锦绣青梅 - 莺诉 “你傻站在那里作甚?还不快闪开!” 洪亮女声顿然响起,唤醒了谢锦词的意识。 她侧身闪躲的瞬间,耳畔炸起天震地骇的碎瓷之声! 她下意识护住头部,细白双手立刻被空中的小瓷片划拉出几道血痕! “你是哪里来的婢女?竟如此蠢笨,看见有东西飞过来,躲都不会躲吗?” 花厅里走出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女,未施粉黛的皮肤算不得白皙,长发高束成马尾,精神抖擞地垂落在背后。 她一手叉腰,一手握着条粗实的九节鞭,满脸嫌弃地睨着谢锦词。 很显然,方才的花瓶是她扔出来的,也是她用长鞭击碎的。 谢锦词忍着痛,把流血的手藏到身后,睁着乌黑澄净的圆眼睛回望少女,细声道:“想必您就是周小姐吧?” 周璎若爽利地点了点头,歪着头把玩手里的九节鞭。 “怎么?这都一夜了,沈廷逸还没回来?郭夫人呢?怎就派了个你这样的小屁孩儿来?” 她说着,手腕猛然一勾,长鞭啪的一声击打在廊柱上,瞬间印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嚣张,无礼。 谢锦词轻蹙眉尖,弯身捡起一块白釉瓷片,细白小脸严肃无比,“周小姐不是来找三公子的吗?为何要打碎花瓶?又为何要毁坏柱子?” “你说什么?” 周璎若愣了下,面色骤然一变,“郭夫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你一个小屁孩儿,竟也敢教训我?” 她扬起长鞭狠狠往地上一抽,一字一句道:“你信不信,老娘抽死你?” 面前的少女瞪着眼睛,张牙舞爪地举起了九节鞭。 谢锦词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人。 她倔强地扬起小脸,气鼓鼓地盯着少女,鹿眼睁得圆圆的,看上去倒没有多么愤怒,反而有几分呆萌可爱。 周璎若被那双纤尘不染的澄澈眼睛看得有些讪然。 明明很想像平时那样把人按在地上狠揍一顿,可面对这个小姑娘,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小姑娘有着这世间最纯澈的眼睛。 对着这样一双眼,她头一次生出错在自己的感觉。 可是,她怎会有错? 这世间,难道不是以强为尊? 弱者,只配被人踩在脚底! 少女心神一晃,眸光逐渐恢复清明,里面似有两团火焰在燃烧。 从三年前的那一日起,从她离开出云村,回到临安城、回到周府的那一日起,她便给自己立下誓言: 这辈子,只有她周璎若欺负别人的份,谁若敢爬在她头上,哪怕鱼死网破,她也要以命相搏! 少女勾起唇角,不再犹豫,朝着谢锦词挥鞭而去! “住手!” 一声清喝, 及时阻止了即将落在小姑娘身上的长鞭。 影壁之后,身着白衣的少年快步走出,清隽面容上淡得没有任何表情。 谢锦词眼睛一亮,忙朝着来人脆声喊道:“五公子!” 喊完之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的是婢女的衣裙,而非书童的青衫。 小姑娘无措地站在原地,小鹿眼里满盛慌乱。 女子是不能入白鹿洞书院读书的,若是让五公子知道她假扮书童混进书院,会不会揭穿她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沈陆离朝她投来淡然一瞥。 波澜不惊的眸光,宛如深潭古井,只一眼,便让人平静了内心。 少年微微颔首,在小姑娘身旁站定,朝着周璎若作揖:“周小姐,久闻大名,不如一见。” 周璎若扫了眼忽然出现在前院的少年,待看清他的容貌时,眸中怒意消散如烟,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惊艳之色。 “她刚刚叫你五公子?” 少女毫不避讳地打量白衣少年,唇边迅速咧开一抹笑,“我本觉得沈廷逸长得还不错,没想到你比他更加好看,就是……瘦了些,矮了些。” 谢锦词扬起小脸看了眼沈陆离,小鹿眼里有些哀愁。 周小姐说五公子矮,可是她连五公子的肩膀都不到啊! 小姑娘悄悄鼓起面颊,目光逡巡在周璎若和沈陆离的头顶。 周小姐的身材比一般女子都要高挑,从她的角度看去,竟然和五公子差不多高…… 好吧,都怪她长得矮。 周璎若笑声洪亮,挑起一边眉,自顾道:“不过也无妨,你比沈廷逸年纪小,过几年也会长得像他那样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为何我来沈府这么多次,从没见过你?” 谢锦词瞧着她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模样,讪讪往后挪了一步。 面对少女毫无礼数的问话,沈陆离连眼皮也没动一下,言简意赅道:“沈陆离,虚岁十六。” “还没满十六?竟比我小……” 周璎若眉头一皱,语气染上几分失望和不满,就好像看中了一件物什,却因种种原因与自己不甚般配,无法纳入囊中。 性格明媚的少女,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重新笑了起来,“也罢,你都快十六了,婚配没?可有喜欢的姑娘?” 谢锦词抿唇,澄亮黑眸好奇地望向沈陆离。 面容清隽的少年,眉心微微隆起,眼眸也不似以往那般无波无澜,而是泛起了点点寒光,幽深邃黯。 这是她第一次在五公子脸上,看见除了面无表情之外,其他的神色。 小姑娘机敏地察觉到气氛有变,忙出声解围:“周小姐,奴婢奉大夫人之命,请您去紫藤院一叙。” “紫藤院?” 周璎若的注意力成功地被她引开。 少女摩挲着手里的九节鞭,眼里流露出迷恋的神态,唇畔笑容如同炎炎盛夏,肆意而张扬。 “沈廷逸在那里吗?” 谢锦词点点头,“在的。” “哼,总算让我逮着他了。” 周璎若收好长鞭,擦着沈陆离的肩膀步下石阶,走出数丈远。 见小婢女还没跟上来,她挑着眉回头,没好气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带路?” 谢锦词应了一声,扯了扯裙摆想要跟上去,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沈陆离。 五公子肯定发现了,她根本不是什么书童,而是一个女孩子! 小姑娘心思单纯,心里想了些什么,几乎全写在脸上。 沈陆离垂眸看向她,方才冰冷压抑的情绪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小姑娘手背上干涸的血痕,淡声道:“我不会告诉别人。” 谢锦词感激一笑,小跑着去追周璎若。 三人抱粗的榕树下,白衣少年良久伫立。 被寒风吹起的衣袂在空中翻飞,宛若盛开的洁白梨花,一如两年前的那个阳春三月。 阿挽。 他在心中默念。 谢锦词领着周璎若来到紫藤院,立刻被冬黎给截胡了。 冬黎笑容灿烂地邀请周璎若去正厅,那般殷勤的模样,好似一路将人从前院花厅请过来的人是她。 谢锦词目送她们走远,默默站回到游廊一角。 此处正对着风口,凛冽冬风刮得她皮肤生疼,尤其是手背。 小姑娘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手背上血迹斑驳的伤口,心里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冬黎让她去接周小姐,一定另有目的,她受伤的手背就是最好的证明。 譬如,冬黎一早就知晓周小姐的刁蛮脾性,却没有提前告知她,打发她去接人,就是为了让她被周小姐欺负打压、吃些苦头。 可是,今日明明是她第一次见到冬黎。 无怨又无仇,冬黎为何要这般对她? 小姑娘抬头望天,一双小鹿眼泛着澄澈明净的水光。 现在的她尚且无法明白,为何她言行中规中矩,仍旧会有人看不惯她,意图为难她。 高远的天空被廊檐和院墙切割成棱角锋利的形状,她立在这片有限的天空下,好似被围困在沈府一隅。 这种感觉,就像当初在扬州的平轩伯爵府一样。 渺小,茫然,任人践踏。 …… 前厅主位上,郭夫人正端坐在圈椅里吃茶。 下方并列坐着沈廷逸和周璎若,一个面色难看,一个满脸痴相。 “廷逸,周小姐特来拜访,你可要替我好好招待。” 郭夫人眉眼含笑,语气温和,看向周璎若的目光,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一般。 沈廷逸死拧着眉头,不情不愿道:“母亲放心,儿子知道了。” 气氛无端诡谲。 周璎若歪身扑向沈廷逸,抱住他的手臂,盈盈笑道:“你母亲说得对,我好不容易见你一面,你一定要好好陪我!” “你,你放开!” 沈廷逸骇了一跳,忙去扒拉她的手,“光天化日,你一个姑娘家,怎能做出如此行为!” 周璎若对上他嫌弃的神色,满不在乎道:“这又如何?反正你迟早是要娶我过门的。” 她冲郭夫人扬眉一笑,有恃无恐地捉住沈廷逸的手,牢牢握在掌心,“是不是啊,郭夫人?” 郭夫人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淡笑道:“廷逸,我看今日天气不错,你带周小姐到府上转一转吧。”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呢!” 周璎若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拉着沈廷逸的手还未松开,连带着将他也一并拽了起来,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沈廷逸脸都黑了,却又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思。 他瞪了眼周璎若,又迅速瞥开目光。 若此时牵着他的人是赵小姐,那该多好? 不,赵小姐那么矜持,怎会像这个女人似的对他动手动脚? 周璎若见他许久不开腔,失了耐心,不管不顾地拽着他往外走,“沈廷逸,上回我与你赛马,你半途丢下我不知去了何处。这次咱们不骑马,我带了九节鞭,我舞鞭给你看可好?” “我才不看!周璎若,你,你简直就是个……” “是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廷逸不敢当面骂她泼妇,之前他骂过一次,结果被摁在墙上狠踹了几脚。 古人有云,好男不跟女斗,况且,这还是一个母老虎级别的女人! ^^ 周璎若:“你说谁泼妇?说谁母老虎?” 沈廷逸:“今日天气真不错,你瞧这风,吹得我脸皮子都疼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沈廷逸的克星,嗯,是周璎若没错了! 题外话,我觉得周小姐是个有故事的人,沈廷逸配不上她。 沈廷逸:“???后妈作者???” 南霜:“我早就看出来了她是后妈作者!” 033 隐疾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郭夫人收起脸上的笑意,紧握杯盏的指尖隐隐发白。 若不是为了廷逸将来仕途风顺,她怎能容忍周璎若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接近自己的儿子? 从前她对大儿子沈廷砚教育严苛、期望颇高,却不想其无心官场,一心扑在商道上,还娶了个肚皮不争气的陈家女儿。 她郭曼云的儿子,怎能平凡至此? 她的儿子,必须是叱咤朝廷的栋梁之才,必须为她那没落的皇室家族光宗耀祖! 于是她对小儿子沈廷逸溺爱无度、放纵成厮,对他的风流韵事不闻不问,只为让他活在自己亲手编织的温柔摇篮里,一心一意听自己的话,任由自己为他铺路,踏足官场。 这既是一种手段,也是一种补偿,对他无法携手心爱女子共度一生的补偿。 从他出生起,便注定要娶高门贵女,无论相貌品性,只为那高高在上的身份。 如今有个主动送上门的周家小姐,何不顺水推舟? 冬黎贴心地走上前,给她捏肩,“夫人,昨晚南霜……又失败了。” “你说什么?!” 郭夫人眉一横,双眸迸发出冷冽寒光,“那个贱人,不是挺会勾引主子吗?现在怎和她姐姐一样无用了?” 冬黎鄙夷地撇撇嘴,“夫人,您有所不知,昨天夜里四公子本想要了南霜,可南霜不从,还私底下跟我哭诉,说她是三公子的人,不能服侍四公子,这才白白错失这么好的机会!” “呵,她还惦记着做我儿子的通房呐。”郭夫人嗤笑。 冬黎忙附和道:“是啊,奴婢就没见过像她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若夫人真的有意抬她做三公子的通房,又怎会把她派去伺候四公子?蠢笨至此,净会破坏夫人的好事!” 郭夫人垂眸轻抚茶沫,眼底一片冰冷,“既然她这么想给别人做通房,那我就成全她。晚些时候你去告诉她,以后,她就是四公子房里的人了,也不必再往我这紫藤院里跑。” “夫人,您这是……要弃了她?” 冬黎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忐忑。 南蓉和南霜皆是姿容出挑的婢女,明明还有很多机会给四公子下毒,却都被郭夫人毫不犹豫地抛弃,成为了弃子。 一盘棋局,失了棋子,必然会有新的棋子代替入局。 郭夫人的下一枚棋子,莫非……是她?! 一想到自己将来的下场可能会和南蓉南霜一样,冬黎忍不住浑身发颤。 “存有野心和私欲之人,我从不用。冬黎,你觉得,这次让谁去比较合适?” 郭夫人侧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唇边弧度让人不寒而栗。 在未知的厄运降临之前,冬黎脑中灵光乍现,脱口而出道:“奴婢心里还真有一个人选!” 郭夫人抿了口茶,“哦?说来听听。” 冬黎一咬牙,眼中划过一抹狠戾,“便是四公子新添的小丫鬟,那个唤作词儿的婢女!她年岁尚小,应当不难教化,只要咱们适当地给点小恩小惠,不怕她不听夫人的话!” 郭夫人听罢,面带思量地点了点头,似觉得此法可行,这才问道:“你说的那个词儿,现在在何处?” “回夫人,她就在外头候着呢!四公子去领罚,她便一直在游廊里等四公子回来,这般死心眼儿的奴婢,若是能为夫人所用,岂不是死心塌地得很?” 冬黎服侍郭夫人多年,自恃十分了解她,三言两语间,尽是说在了她的心坎上。 郭夫人搁下茶杯,心中已有了定夺,启唇道:“你去把那小婢女叫进来吧,顺便去跟沈长风说一声,受完罚不必再回来罚跪,回去歇着便好。” “是,奴婢这就去。” 冬黎暗自松了一口气,匆匆离去的背影,宛如逃离。 万幸,给四公子下毒这档子事,没落在她身上。 抄手游廊上,谢锦词左等右等,没有等到受罚归来的沈长风,倒是等来了冬黎。 容貌端秀的女子,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睨看她,似笑非笑道:“大夫人叫你进去。” 谢锦词不解地歪了歪头。 “去吧,记得乖巧些。” 冬黎微一弯身,寻到小姑娘的手紧紧握住,趁机往她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 “快去吧,别让夫人久等。” 她拍拍小姑娘的细肩,转身往院门而去。 谢锦词低头,呆呆地看着手里金灿灿的物什。 那是一锭元宝,足以抵她一年的俸禄。 无功不受禄,冬黎为何会突然给她这个? 小姑娘茫然抬眼,明阔的院落里早已没了冬黎的身影。 她轻蹙细眉,无奈地把元宝收进袖袋,打算下次见到冬黎时再还给她。 来到正厅,只见郭夫人独自端坐在主位上,伺候她的丫鬟婆子们不知何时已被遣走。 谢锦词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袖子里还揣着一个沉甸甸的金元宝。 她低垂着眉眼,稚声行礼问安,一举一动挑不出一丝毛病。 郭夫人双眼透着精明的光,一寸不落地将小姑娘打量了个遍。 衣着整洁,模样乖巧,规矩守礼。 竟是个这般讨喜的小人儿。 她满意地勾起唇角,朝小姑娘招了招手,柔声道:“过来我这里。” 谢锦词讶异抬眸,正好对上郭夫人温暖如春的笑容。 心中被一股难言的温情填充完满,她忍不住也翘起了嘴角。 她走向郭夫人,每一步都小心谨慎,却又怀着无限的向往与希翼。 明明是很短的距离,她却好像走了四年之久。 那是她年幼的生命里,缺失母爱的四年。 郭夫人牵起小姑娘的手,捧在掌心里缓慢摩挲,眸光温柔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她笑问:“听冬黎说,你叫词儿?” 谢锦词害羞地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郭夫人拉家常似的又道:“你家里可还有亲人?年纪这么小,怎就被卖来做丫鬟了?” 她眼神温和,语气关切,叫人提不起一丝防备。 小姑娘很快便氤氲了双眼,细声道:“我爹娘都不在了……” “呀,竟是个可怜的孩子。” 郭夫人揽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既然进了沈府,说明你我有缘。我也有个女儿,唤作冰雁,今年十二了。我看着你,便不自觉地想起她小时候,也如你这般惹人怜爱。” 谢锦词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一刻,她忘了刚入紫藤院时受到的冷眼,忘了郭夫人的偏心,甚至忘了小哥哥还在受罚。 她只知道,她在这个怀抱里,寻到了久违的安宁。 “大夫人……” 她轻声呢喃,小鹿眼里盛着雾蒙蒙的水汽。 郭夫人眸色一沉,嗓音带着一种惑人心智的魔力:“乖孩子,我若是肯对你好,你……愿不愿意替我做一件事?” 谢锦词想也不想便应道:“我愿意的!” “那好,你仔细听我说。你现在伺候的四公子啊,是老爷的外室所出,六岁被领回沈府时,便生了一种怪病……” 郭夫人故意在此处停顿住,果然在小姑娘的脸上看见了担忧的神色。 她温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折叠整齐的小纸包,轻轻放在小姑娘的手里,循循善诱道: “这里面啊,是一个江湖老郎中亲自配的药粉,能治四公子的病呢。你只消将药粉悄悄地掺在茶水、膳食里,拿给四公子服用,他的病就会好……” 谢锦词不解地望着她,“可是,既然是治病,为何不直接拿给公子吃呢?” “这可是隐疾。再说,谁不怕苦呢?” 郭夫人垂下眼睫,轻叹半声,“我好歹照顾了长风十年,他啊,最是怕苦了。词儿,你一定要替我监督他用药,明白吗?” 谢锦词懵懂地点了点头,只觉手里的纸包,比那锭元宝还要沉重。 回到凌恒院,已过了未时两刻(下午一点半)。 她本来可以早些回来的,可郭夫人执意要留她用午膳,还拉着她说了一大堆体己话,这才耽搁了时间。 这个时辰,早已不是饭点,小厨房的烟囱里却升着缕缕白烟。 小姑娘准备进屋的脚步一转,小跑着去了厨房。 扶归正在烧水,看见谢锦词进来,冲着她憨厚一笑,眉间却是不展的褶痕。 谢锦词下意识觉得是小哥哥出了什么事。 她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弯弯的细眉拧在一处。 扶归杳了一盆热水,招招手示意她过去,“词儿,你先把这个端进房里,替公子清洗伤口,我得出去买点伤药。” “公子伤得很重吗?” 谢锦词忙上前接过木盆,稚嫩的嗓音染上几分焦急。 木质的盆子本身就重量不轻,再加上里面装着大半盆热水,小姑娘细弱的胳膊有些不堪重负,身子摇晃了好一会儿才站稳。 扶归好心替她扶了下盆沿,点头道:“是啊,背上全是血呢!” 谢锦词本想问一句,领小哥哥去受罚的惜寒,不是你的相好吗?话到嘴边,到底是脸皮薄,又被她吞回了肚里,终是没有问出来。 她吃力地端着木盆,侧身给扶归让路,催促道:“你不用管我,赶紧出去给公子买药吧!” 扶归也不再磨叽,连胸前沾上的灶灰都顾不上拍,一溜烟消失在门外。 ^^ 小词儿:“大郎,该吃药了……” 沈长风:“呀,我最怕苦了,不如,妹妹先替我尝一口?” 小词儿:“好呀好呀!” 谢锦词,卒。 034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颤颤巍巍地走进卧房,木盆里的水已经洒去不少。 她紧紧咬着牙关,死死抱着木盆,额上渗出丝丝细汗,去往内室的步伐却十分坚定。 穿过柏木月洞门,绕过寒梅立雪的屏风,入眼是古朴的拔步床。 青色床幔浅浅垂落,沈长风赤裸着上身,安静地趴在床上。 他暴露在外的白皙脊背上,横亘着一道道交错的血痕,有的已然干涸,有的却依旧在渗血。 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小姑娘差点惊呼出声。 察觉到少年似是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把木盆放在地上,取来手巾用热水浸湿,小心翼翼地探向少年的伤口。 她不敢擦拭,只用了极小的力气,轻柔地从血污处点过,周而复始,不知疲惫。 很快,一盆清水被染成了血红色,少年背上的伤口也逐渐清晰起来。 皮肉翻卷,狰狞可怖。 是鞭子抽打过的痕迹,和她手背上的一样。 只是与少年的伤势相比,她手背上那几道细痕几乎微不足道。 小姑娘偷偷抹了把湿润的眼角,准备出去换一盆水。 一只微凉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还没死呢,妹妹哭什么?” 沈长风慢悠悠地睁开桃花眼,噙着笑意的唇瓣褪去了平日的嫣红,泛着淡淡苍白。 谢锦词撇撇嘴,又想哭了。 少年看着她,指腹状似无意地摩挲过她手背上早已结痂的伤口,慵懒道:“我饿了。” “那我去给小哥哥煮阳春面!” “你哥哥我都伤成这样了,还吃什么阳春面?我要大补,大补!” 小姑娘心虚地眨眨眼睛,“那……小哥哥想吃什么?” 除了阳春面,她什么也不会做啊! 少年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花苞头,毫不客气道:“我要吃漱玉馆的银芽粥,鹤颐楼的姜枣焖鸽肉,再去铜雀楼端一盅乌鸡老参汤……嗯,暂时先这些吧。” 谢锦词一一记在心里,弯身拾起木盆,打算先处理掉血水,然后再出去买吃食。 刚走出数步,少年清越的嗓音不紧不慢地从身后传来:“妹妹难道忘了上回的教训?我,还没给妹妹钱呢。” 谢锦词脚下一顿,却没有回头,“小哥哥不必给我银子,我这里有。” 说完,她快步离去,袖袋里的金元宝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似乎愈发沉重了。 郭夫人说,这锭元宝是奖赏给她的,只要她让小哥哥服下那包药粉,以后还会给她更多的赏赐。 拔步床上的少年,盯着小姑娘离开的方向,轻轻眯起桃花眼。 沈府后门与景和街相通,不必特意从长安巷绕行。 谢锦词走的是近道,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天香坊。 她先去鹤颐楼买了姜枣焖鸽肉,又赶往最远的漱玉馆去买银芽粥。 食盒逐渐重起来,她的荷包也轻了不少,仅仅两道菜,几乎花去她一半的银钱。 从铜雀楼买完乌鸡老参汤出来,一锭元宝,只余下三两半。 谢锦词差点没心疼死。 早知道这么贵,当初就应该拿小哥哥的银子! 不过一想到小哥哥血淋淋的后背,她又觉得花点银子给小哥哥补身子不算什么。 得赶快回去,小哥哥还饿着肚子呢。 小姑娘如是想着,低头摸了摸干瘪的荷包,拎着食盒疾步往回走。 她行得匆忙,也没顾得上看路,抬头的瞬间,一抹红色身影已逼近眼帘。 躲无可躲。 砰一声闷响,她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那人的肩膀。 “嘶……” 小姑娘捂着被撞疼的地方,晕晕乎乎退开好几步,手里的食盒却未松开半分。 正要开口道歉,几道声音语带谄媚,接连响起: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撞到我们公子了知道不?” “是啊是啊,你走路不带眼睛的吗?” “就是,连我们公子都敢撞,还不快道歉!” 谢锦词:“……” 为什么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姑娘缓缓抬眸,对上一双充满探究的狭长凤眼。 色若春晓的少年,眉若泼墨,锦绣红衣加身,衬得他肌肤剔透如瓷。 不是陆景淮又是谁? 谢锦词呼吸一滞,迅速低下头,细声说了句抱歉,小手不安地攥着牙白罗裙一角。 也不知今日刮的什么邪风,先是被沈陆离看见她穿女装的样子,现在又撞上了陆二! 陆景淮狐疑地盯了她许久,皱眉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谢锦词不由得想起刚进白鹿洞书院时,他第一次跟自己说话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不过他既然这么问,说明并没有认出她来。 小姑娘毫不犹豫地摇头,“公子定是记错了,我从没见过你!” “是吗?” 陆景淮摸摸下巴,语气十分怀疑。 眼前小姑娘细弱的身形和乖巧的神态,他越看越觉得眼熟。 少年紧皱着眉,突然弯下身子凑近她的脸,“不对啊,为什么我总觉得……” “不!你什么都没觉得!我说你记错了你就是记错了!” 面对那张突然放大的俊脸,谢锦词吓地连连后退,一双圆眼睛水汪汪的,像极了受惊的小鹿。 她本来低着头,叫人难以看清面容,如今扬起小脸,竟让对面的少年看红了脸。 陆景淮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脸蛋圆润白皙,长睫宛如翎扇,粉唇状若桃花,一双浑圆无害的眼睛里还倒映着他的模样。 心脏扑通跳个不停,像是有一片羽毛在挠痒痒。 真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那个,我……” 少年吞吐开口,却见一个披着墨蓝绣羽鹤氅的人痞笑着走到他俩中间,懒洋洋揽住小姑娘的肩膀: “阿锦,买个吃食罢了,怎去了那么久?” 他的位置站得极妙,正好挡住陆景淮落在小姑娘脸上的视线。 谢锦词被那声“阿锦”唤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神色同时变得戒备。 在临安,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名字。 傅听寒轻笑,“阿锦,该回去了。” 他有意替自己解围,谢锦词自然不会拒绝,压下心中的困惑,顺从道:“是,公子。” 陆景淮愣愣站在原地,看着那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进了瑢韵轩的大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阿锦?原来你叫阿锦……” 他轻喃,抬手抚上胸口处澎湃的鼓动。 那里,似乎刻上了两个字。 …… “公子公子,你没事儿吧?” “公子公子,你在看什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公子公子,刚才那个小姑娘虽然撞了你,但……长得还蛮可爱的!” 陆景淮一巴掌拍在最后发言的小厮的脑袋上,没好气道:“小爷我眼睛又不瞎,用你告诉我?” 那小厮忙附和:“是是是,公子不瞎,是小的瞎了!” 陆景淮哼了一声,目光依旧黏在瑢韵轩门口。 那里空荡荡的,他却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忽然,他毫无征兆地转身踹了那小厮一脚,拔腿踏进铜雀楼。 小厮揉着屁股泪眼汪汪地跟上,脸上堆满了委屈和不解。 另有小厮实在看不过去了,小声地偷偷与他说道:“你蠢不蠢?你一面说那姑娘长得俏,一面又说自己眼瞎,真是活该被打!” 陆景淮带着一群小厮浩浩荡荡地来到二楼的雅间,刚落座,他便迫不及待地推开了槅窗。 凛冽寒风灌入,吹得小厮们直打颤,争先恐后地往后躲,原本站得整齐的队列很快乱成一盘散沙。 陆景淮趴在窗沿上,任由寒风刮过自己的脸颊。 他盯着长街斜对面的瑢韵轩,表情难得正经一回。 菜肴陆续上桌,他仍旧纹丝不动。 没眼色的小厮开始劝他用膳,机灵点儿的则笑眯眯地道:“公子,您也有十六了,是该议亲的年纪了呢。” 陆景淮不知想到了什么,两颊热得要命。 他拼命往自己脸上扇风,骂咧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哥都还没成亲,我议哪门子亲?再让我听见这种话,小心我揍死你!” 他胡乱夹了几筷箸肉,又往嘴里扒了两大口饭,明明是他平日里最爱的味道,可如今愣是一点味儿也尝不出来。 他的心依旧跳得好快。 满脑子都是那个面容可爱的小姑娘。 挥之不去。 “不吃了不吃了!” 少年发泄般将筷箸掷出数丈远,板着脸凶巴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小厮们腾一下站直了身体,齐声道:“公子请吩咐!” 陆景淮沉吟一瞬,开始指点江山: “你,去打听一下刚才那个男的是什么来头。你,这几天多去瑢韵轩买点首饰,顺便问问他们卖不卖下人。还有你,现在马上回去跟我哥说,我要添一个婢女!” “是!小的们马上就去办!” 回陆府给陆大公子报信的小厮刚走,陆景淮就后悔了。 阿锦那么可爱,怎么能做他的婢女? 要做,自然也是做……媳妇啊。 哎呀!好害羞! …… 瑢韵轩。 “你松手,我真的要走了……快放开我!” 谢锦词皱着小脸,几乎快要哭出来。 她之所以肯进瑢韵轩,一是为了躲着陆景淮,二是为了问清楚,为何傅听寒会唤她阿锦。 谁知傅听寒这厮一如既往的不正经,一进门便拉着她不肯松手,家长里短地同她唠嗑,还说阿锦是他随口胡诌出来的名字。 谢锦词快被他逼疯了! 作为一个男子,怎的比女孩子还要多话? 035 我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人 - 锦绣青梅 - 莺诉 “词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从上回雨中一别,我对你可谓是思之如狂,就连去上京喝花酒,美人在怀,也都还惦记着你……” 傅听寒嘴里说着没脸没皮的话,目光却是瞥向小姑娘手里的食盒。 听到“上京”二字,谢锦词突然安静下来,抿着唇认真问道:“上京……是什么样的?” “上京乃天子脚下,自然是戎国最繁华昌盛的地方。” 傅听寒懒懒应答,顺手揭开食盒的盖子。 馥郁的珍馐香气顿时盈满整个厅堂。 少年眉头一挑,风流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别色,“啧,鸽肉,鲍鱼,乌鸡。你家公子最近很虚吗?也不怕补过头了?” 谢锦词忙把盖子抢回来,“你快放我回去!我家公子受了重伤,需要马上吃到这些东西!” “什么?又受伤了?” 傅听寒脸色微变,拉起小姑娘便往外走。 谢锦词惊呼:“你这是做什么?你倒是放开我!” “沈四哥哥受伤,我自然要去探望的。至于你,若是不想被刚才那个小子继续纠缠,尽管挣扎便是。” 提到陆景淮,谢锦词立马乖巧了。 她低着头,任由傅听寒牵着自己的手腕。 踏出瑢韵轩的大门时,她悄悄瞄了眼斜对面的铜雀楼,猝不及防对上红衣少年的狭长凤目。 仅一眼,她立即心虚地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些,脚下也往傅听寒身侧靠近几分,恨不得钻进他的大氅里。 直到走出长街,走出少年的视线,她才暗松一口气,放下悬在喉咙的心。 傅听寒斜勾着唇角,松开小姑娘的细腕,佯装惊疑道:“词儿,你手腕上是什么?硌人得紧。” 谢锦词久久凝视自己腕间的玉镯,小鹿眼里一片柔软。 她轻声:“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镯子。” 两人走过既明桥,途径青吟巷,沿街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白墙青瓦。 傅听寒盯着小姑娘白嫩的圆脸蛋,笑眯眯道:“好词儿,那是个什么样的镯子啊?可不可以借我看看?你也知道,我开瑢韵轩就是为了做首饰生意,我对镯子金钗这类东西……” “喏,你看吧,不过小心些,它对我很重要。” 不等他说完,谢锦词便大方举起了胳膊。 她另一只手拎着食盒,不方便取镯子。 傅听寒虚握住她的手腕,摸到镯子的轮廓后,轻轻往外一带,轻而易举便拿到了手上。 色泽莹白的玉镯,温润坚密,乃上等和田玉。 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把玩镯子,实则查看得非常仔细。 镯身内侧的隐蔽之地雕刻着一行诗。 龙城胆气尚未减,戎马一生驭天兵。 正与沈长风所说一致。 此句诗是二十年前,先帝亲赐当今大司马的,由于事隔多年,上京或许还有一些人记得,但远离皇城的江南一带早已尘封了消息。 谁知道大司马知不知晓,自己在扬州还有个外孙女? 少年眸色渐深,动作并不温柔地把镯子重新套回到小姑娘的手腕上,咂舌道:“你娘怕是骗了你,这分明是个假货,值不了几个钱。” 谢锦词一听,顿时急红了眼,争辩道:“你胡说!这是我娘亲的嫁妆,是从上京带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 这是她找寻外祖父母的唯一凭证,怎么能是假的? 傅听寒痞痞一笑,“你是没出嫁过,不了解行情。嫁妆里掺几件假货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富贵人家?真金白银要是都给女儿当嫁妆了,家里还要不要吃饭?是泼出去的水重要,还是自家温饱重要?” 谢锦词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白皙小脸涨得通红,仍旧倔强道:“我才不听你说的这些话,总之我娘亲是不会骗我的!”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外祖家是什么身份?只要你说得出来,我便酌情信你。” 傅听寒终于把话题引上了正轨。 他做了这么多铺垫,就是为了探一探小姑娘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 如果不知道,那真真是一颗极好利用的棋子。 先帝亲提的诗,变相来说,是一道保命符。 大司马能把如此贵重的镯子给幺女做嫁妆,足以说明对其的宠爱。 照目前形势来看,本该待在扬州的谢锦词被卖到临安为婢,上京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说明大司马还不知晓此事。 若是沈长风能在适当的时机把谢锦词送还给大司马…… 妙哉,妙哉! 这厢傅听寒正美滋滋地展望着未来,另一边,谢锦词却被他的话问得哑口无言。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外祖父母是何身份。 她一心惦念着的亲人,却连他们是谁都无法得知。 可悲!可叹! 心头酸涩仿若洪水猛兽,小姑娘刚抬手抹了下眼角,几大颗眼泪便掉了出来。 答案呼之欲出。 她并不知道,自己那重别样高贵的身份。 傅听寒好心情地笑出声来。 那笑声落入谢锦词耳里,却成了赤裸裸的嘲弄。 比同龄女孩儿更加早熟的她,心思格外敏感。 她一面哭,一面将食盒塞进傅听寒手里,头也不回地跑进长安巷深处。 傅听寒笑得有些直不起腰,眼睁睁看着小姑娘拐了个弯,竟是朝着沈府后门的方向去了。 他晃悠着食盒,抬腿跟上,笑得愈发风流。 回到凌恒院,谢锦词便一头扎进了小书楼。 二楼的茶案上静静躺着那本沈长风口中无趣的《商颂》。 她低落地翻了几页书,忽然伏身趴在茶案上,小脸埋进臂弯,细弱双肩轻轻颤动。 冷凝幽静的书楼里,响起低低的啜泣声,经久不消。 前庭卧房。 扶归给自家公子上完药,便很有觉悟地退了下去。 傅听寒随手把食盒搁在书案上,快步上前摁住沈长风正在穿衣的手,“听说你伤得很重?给我看看伤口!” “老样子,不过挨了几鞭,没什么好看的。” 沈长风自顾穿好中衣,披了件大氅,走到书案前揭开食盒。 喷香扑鼻。 他落座大椅,笑吟吟地端出菜肴,开始优雅用膳。 傅听寒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心疼道:“真的没事吗?不然,我去请个郎中来给你瞧瞧?” 沈长风喝了口乌鸡汤,多情的桃花眼里掠过一丝暗芒,“区区小伤,无需挂齿。” “那个郭夫人真是没完没了!生于恒阳王府,却养了一身要不得的毛病,善妒又城府!果然入了后宅的女人,个个儿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可怕得很,我还是慎重考虑一下以后要不要娶媳妇儿吧!” 傅听寒往软榻上一歪,摸出杆赤金缠丝的细烟枪,深深抽了一口。 “长风,郭夫人虽然不知道你并非沈老爷的亲生儿子,但也没理由如此针对你吧?你隐忍了这么多年,她却变本加厉地换着法子折腾你,你真就不打算给她点教训?” 沈长风看向他,嗓音清冽:“媳妇儿还是要娶的。” “长风!现在是聊娶媳妇儿的时候吗?” 傅听寒好想把烟枪丢到他脸上啊,可惜舍不得。 沈长风放下汤勺,唇角微勾,“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人。” 傅听寒终于放心了些,吞吐着云雾,饶有兴致道:“你打算如何做?要不然也算我一个?” 沈长风并未多说,只淡淡道:“马上就是老太太的寿宴了,沈老爷也快回来了。” 傅听寒马上明白过来,他是要在老太太寿宴之际出手反击。 心里幻想着郭夫人吃瘪的样子,他没心没肺地笑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肚子道:“对了长风,我这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沈长风挑了挑羽玉眉,瞥他一眼。 傅听寒兴奋道:“你知道吗?你买来的那个小婢女,还不知道自己有个位高权重的外祖父!” “然后呢?”沈长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虽然他不曾亲口问过谢锦词有关她身世的问题,但与她相处了这些时日,并不难猜出这个结果。 “然后你就要好好对待她啊,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你身边,将来为你所用!” 傅听寒乐呵呵地规划着未来,“还有,你可别忘了好好温书,明年秋闱考上举人,来年开春再中个进士。银子的事儿你不用操心,你只管考取功名,我负责赚大钱,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上京,把当年那些……” 他正说得眉飞色舞,沈长风冷不防插了一嘴: “词儿呢?怎么没见她进来?” 傅听寒心虚地摸摸鼻子,“谁知道呢,明明进门时还和我在一起……” 沈长风微微一笑,已然明察秋毫。 事情的始末定然与傅听寒说的那个好消息有关,这才惹得他的小词儿生了气,现在八成在小书楼里自闭呢。 他并不点破,随意整理了一下食盒,重新趴回到拔步床上,懒洋洋道:“没别事,你回瑢韵轩吧。” “长风,我屁股都还没坐热,你这就要赶我走了?” “不是说要赚大钱吗?怎好耽误时辰?” 沈长风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正红封皮的书,支着下巴翻看。 “探望你怎能叫耽误时辰?” 傅听寒端着烟枪蹭到拔步床边,痞笑道:“呀,春宵秘戏图!你这是第几册?这姿势妙得很啊!” 沈长风斜睨他一眼,那厮马上识趣地禁了声,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姿容昳丽的少年,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最近生意不好?” 036 小哥哥就是个大骗子! - 锦绣青梅 - 莺诉 傅听寒连连点头,蹲在床边与他一同看书,苦着脸道:“长风,又被你给猜中了!” 修长手指轻翻书页,发出沙沙声响。 沈长风不说话,傅听寒只好抽了口烟壮胆,“上回你画的那几张玉簪图纸,打造出来以后很受女子的追捧……” 沈长风不为所动,只静静看书。 脸侧飘来几缕淡色烟雾,夹杂着傅听寒委屈的轻喃:“长风……” 沈长风揉揉额角,无奈轻叹:“你一面叫我考取功名,不必担心银子的事,一面又压榨我的精力,妄想窃取我的劳动成果。究竟是你赚钱,还是我帮你赚钱?傅听寒,你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傅听寒一听有戏,忙凑近他几分,小声讨好道:“这世上,也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了……表哥。” 沈长风目光一滞,潋滟桃花眼里迅速蔓延上深邃情绪。 汹涌,咆哮,似涨潮的浔江,翻滚厚浪拍打着两岸。 他侧目望向傅听寒。 两双桃花眼相对,内里皆是一片难言的晦涩光景。 他温声:“先回去吧,过几日,我让人把图纸给你送去。” “太好了,瑢韵轩又要大赚一笔了!” 傅听寒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抖了抖大氅,站起身来,“长风,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伤!” 他抽着烟往外走,穿过柏木月洞门时,突然回过头来,结巴道:“那啥,长风,我不小心把你的小婢女给惹哭了……没别的事,我,我就先走了!” 他脚下生风地离开,唯恐有人找他麻烦。 “永远长不大似的。” 沈长风低低一叹,视线回到书页上,“不过,长不大也好。那些最残忍的事情,我去做便好。” …… 整个下午,沈大爷都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养伤”,对小书楼里的谢锦词不闻不问。 当初连沈陆离的四两半银子都还不起的小姑娘,如今竟然有钱给他买价格不菲的吃食。 银子的来源,除了郭夫人,沈长风不做第二猜测。 小姑娘早上与自己一同去紫藤院,午间却回来得那样晚,一定是被郭夫人扣留下,而后灌了一脑子惑人心智的言语。 至于为什么郭夫人要给她钱财…… 往南蓉和南霜做过的事情上联想,一切便通透了。 郭夫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置他于死地呢。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谢锦词接了这份差事,会如何做? 他的小词儿那么蠢笨,说不定真的会傻乎乎地给他下毒呢。 暮色四合,夜晚降临,冬日的黄昏总是去得很快。 谢锦词哭够了,肿着双核桃眼来到小厨房,给沈长风煮了碗阳春面。 她将面盛进彩绘着锦鱼戏水的青瓷海碗里,正要端去房中,一个小小的纸包顺着她的袖口滑落出来,不轻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 那是郭夫人白日里给她的药粉,听说能治小哥哥的隐疾。 小姑娘弯身捡起纸包,犹疑不定地举在空中。 她回想着与小哥哥相处的点点滴滴,似乎并没有发现他有任何隐疾。 可是郭夫人的笑容那么温柔,说的话又那般情真意切,不像是在诓骗她。 烛光下,小姑娘反复纠结,微微蹙起的细眉下,是一双充满了迷茫和不确定的纯净鹿眼。 …… “小哥哥,该用晚膳了。” 谢锦词把阳春面放在外间的圆桌上,探着身子喊沈长风起来。 少年这次难得没有让她久等,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霜白中衣,睡眼惺忪地走出来。 谢锦词见他穿得少,忙去关好门窗,又跑进里间取来大氅,轻轻披在他的肩头。 沈长风笑眯眯道:“我虽挨了顿鞭子,却让妹妹学会了如何伺候人。这般想来,似乎也不算亏。” 谢锦词咬着唇瓣,不禁想起替他清洗伤口时,那白皙脊背上血肉模糊的鞭痕印记。 她双眸氤氲,盛着盈盈水光,好似随时都会落下几颗眼泪来,嘴上却强硬道: “哼,小哥哥明明说惜寒姐姐是扶归的相好,不会为难你,可是你背上的伤口那么严重,这哪里是没有为难你?小哥哥惯会唬我!我在紫藤院等你的时候本来没那么担心的,后来、后来看到伤口,却……” “却怎样?” 少年含笑望着她,玉如脸庞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苍白。 小姑娘噘着嘴,又气恼又委屈,“你还笑得出来!” 沈长风揉揉她的花苞头,温醇嗓音悦耳清越:“乖,小词儿如此紧张我,我又怎舍得骗你?其实扶归中意惜寒很久了,他俩相好,是迟早的事。” 谢锦词怔了下,后退两步躲开他的手,冲他喊道:“大骗子大骗子!小哥哥就是个大骗子!” 小姑娘稚嫩的嗓音带着哭腔,轻细软糯得简直不像在凶人,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发哪门子脾气。 只是一想到小哥哥被惜寒带走时,还不忘用善意的谎言来降减她的担忧,而她却心安理得地留在紫藤院吃着山珍海味,甚至回到凌恒院后都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小哥哥,她就非常悔恨难受。 小哥哥对她那么好,而她却做了些什么? 少年长臂一伸,轻而易举揽她入怀,微凉指腹抚过她淡粉湿润的眼角。 “呵呵,要怪只怪妹妹自己蠢。你都能知道我是替沈廷逸背锅受罚,郭夫人又怎会看不明白?今日这顿责罚,早在预谋之中,是我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 少年弹了下她的额头,桃花眼随着阳春面溢出的白色雾气,也似笼在一片薄纱之下,幽深朦胧。 “这世上,每个人都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你觉得友好善良的人,他可能曾经偷过别人的钱袋;你觉得温和上进的人,他可能夜夜流连青楼赌坊;你觉得胆小无能的人,他甚至可能杀过人……” 少年将下巴抵在小姑娘的发顶,嗓音轻缓低沉。 “你年纪还小,只学会了用眼睛去看人,即便偶尔窥见对方丑陋肮脏的一面,也会因为他们对你示好,而选择忘却他们本来的面目。 “词儿,你记住,看人不能光用眼睛,最重要的,是用心。” 谢锦词靠在他怀里,细软长睫上挂着几滴晶莹泪珠,扑闪如蝶翼。 她有些懵懂,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好了,想不明白,就回青竹床上去想吧。这阳春面再不吃,可就要凉了。” 沈长风放开小姑娘,弯着桃花眼拿起筷箸。 他挑起一箸面,唇角漾开一抹颇具深意的弧度。 谢锦词紧盯着青瓷海碗,紧盯着挂在筷箸上的面,眼前走马灯似的放映着白日里在紫藤院经历的种种。 丫鬟婆子们嘲讽的眼神,沈三公子得意洋洋、蔑视蝼蚁般的傲慢,郭夫人对两位公子的区别对待,以及冬黎对自己的故意为难…… 而后画面一转,她又看见冬黎把元宝塞进她手里时面上的似笑非笑,看见郭夫人拉着她的手轻声细语地讲话,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小哥哥!等一等——” 她突然喊出声来,焦急地夺下少年手中的筷箸。 她细眉紧拧,虚喘着气,细白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清澈眼眸里蓄满了惊慌与无助。 沈长风笑意渐深,“妹妹别闹,我都快饿死了。” “小哥哥……” 谢锦词把筷箸藏在身后,踌躇片刻,突然脸颊绯红,小声开口道:“你有……隐疾吗……” 最后三个字,她吐得极轻,几乎只能看见唇瓣动了动。 沈长风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垂下眼睫,眸光带着冰凉的温度,扫了眼圆桌上的阳春面。 小姑娘都这般反应了,还问他是否有隐疾,紫藤院那位究竟同她说了些什么,答案已然不言而喻。 少年心中冷笑,抬眸间,桃花眼弯成多情的弧度,眼尾的艳色朱砂仿若茫茫大雪中盛放的红梅。 妖冶,却带着一丝凌寒孤傲。 “不知妹妹指的是哪方面隐疾?” 他嗓音温醇低魅,唇畔勾着邪肆的笑容,看得谢锦词小脸又红了几分。 所谓隐疾,便是那不便告知人的病。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他,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只期望他答“有”,或者“没有”,他倒好,怎的还反问起她来了? 沈长风趁小姑娘走神,重新把筷箸拿回手中,作势要吃面。 谢锦词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扑到圆桌前,端起青瓷海碗便往外跑,头也不回地喊道:“面有些冷了,我再给小哥哥重新煮一碗吧!” 身后响起少年清越的笑声,似乎蔓延着几分莫名的愉悦。 回到小厨房,谢锦词立刻将碗里的面倒了个一干二净。 她扶着灶台慢慢蹲下身子,小手揪着胸前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把郭夫人给的药粉撒在了那碗阳春面里,一路端至房间,如履薄冰。 可她到底没让小哥哥吃下去。 不知为何,虽然办砸了郭夫人交代的事,她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今日份的长风哥哥,是耐心给小孩子讲道理的温情哥哥。 暖~ 037 他是真的很想抱孙子啊!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府的凌恒院沐浴在静谧夜色里,同处一巷的陆府,却是鸡飞狗跳的另一种光景。 “别打了!别打了!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倒是听我解释啊!” 红衣少年衣衫凌乱,一面扯着嗓子嚎叫,一面惊慌地满院窜逃。 他的身后,远远跟着一群浩浩荡荡的小厮,每人手里拎着一盏灯笼,将精美奢华的府邸照得亮如白昼。 而与他距离最近、追着他跑了五圈依旧不罢休的,是一个手执臂粗棍棒、面容愤怒的中年男人。 正是他的亲爹,稳坐临安城首富之位的陆家家主,陆誉! “你这个臭小子,还不快给我站住?!前些日子你犯那买卖人口之事,好不容易消停了些,现在又想添个婢女?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给我把皮绷紧点!若是让我逮着你,定打得你屁股开花!” 到底是练过武的人,陆誉追了近半个时辰,体力丝毫不减。 他举着棍子,边跑边敲打近处的镶金廊柱,一路哐当下来,金粉漫天飞扬,不知糟蹋了多少银子。 身后的动静那般大,陆景淮哪里敢停下来?一个不小心,那棍子可就落在他屁股上了。 他飞快地往前院跑,同时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爹,只要你把棍子扔了,我保证不跑!” 他刚说完,便听见院墙外有马车声响起。 不早不晚,恰逢其时。 少年大笑一声,卯足了劲儿冲到墙边,平地跃起,轻轻松松落在一墙之外的马车车沿上。 驾车的小厮神色淡淡,对自家二公子突然从墙内跳出来的行为,早已是见多不怪。 “景淮,可是又惹事了?” 沉静温和的嗓音从车厢内传出,一只修长的手掀开车帘,月色下,身着品蓝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眉眼俊逸,貌如其声。 陆景淮缓了口气,弯身钻进车厢,抱怨道:“我才没惹事,是爹蛮不讲理,硬要追着我打!” “若真是爹误会了你,你好好与他解释便是,跑什么?” 男子轻叹一声,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马车在陆府门口缓缓停下,宽阔朱门被人从里面踹开,震得门檐上高挂的金箔纸风灯摇曳不止。 陆誉带着一众小厮走出来,指着马车气冲冲道:“孽子,还不快给我滚出来!你以为你大哥回来了,我就不打你了吗?!” 陆景淮被他吼得头皮发麻,咬了咬牙,看向自家大哥,“哥,你信不信我?” 陆景从想到白日里他托小厮告知自己的那件事,眉心皱了皱,“可是与新添婢女之事有关?” 陆景淮忙不迭地点头。 陆景从哂然一笑,起身掀开车帘:“出去吧,我觉得爹打得对。” “哥,事情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陆景淮试图解释,但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下了马车。 少年苦着脸,视死如归地跳下车。 陆誉见他磨蹭半天才下来,抡起棍子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哥!救我!” 陆景淮大叫着往陆景从身后躲。 刚应酬完的陆景从,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与疲倦。 生意场上的事情繁忙又琐碎,他常常早出晚归,甚至一连多日都要去往别的州府处理事务,像今晚这样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 耳畔是父亲与弟弟十几年如一日的亲切吵闹声。 他于此声中,抬头看了眼被风灯照亮的陆府牌匾,眸中泛着点点暖意。 “爹,先别打了。有什么事,咱们进去慢慢说。” 儒雅温和的男人,笑着夺去陆誉手中的棍子,递给一旁的小厮。 陆景淮感激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对着陆誉做了个鬼脸,转身飞快地跑进府中。 金碧辉煌的前厅里,陆家的三个男人相对而坐。 小厮奉上热茶,便自觉地退到门外。 陆府没有婢女。 准确来说,是陆夫人去世之后,府中便没有婢女了。 陆誉对亡妻情比金坚,不愿另娶,经历数次被女人设计,险些犯下大错,这才遣走了所有的婢女,一心经商育子,再无旁念。 想到亡妻,中年男人的神色不觉变得温柔。 陆景淮悄悄瞅他一眼,忍不住也跟着勾唇。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爹,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一进门,你二话不说就拿棍子抽我,连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陆誉脸色稍霁,冷哼道:“那我倒要听听,你如何解释。” “上回买卖人口那件事,反正我是说不清了。我还是那句话,不是我做的,是有人故意诬陷我!” 陆景淮的目光逡巡在对面两人的脸上,毫无意外地对上他们怀疑的眼神。 他烦恼地抓了抓头发,颓败瘫坐,“算了,我就知道你们不信。” 陆景从呷了一口茶,温声道:“那便不提上回之事。你且说说看,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想要添个婢女?” “我……” 陆景淮欲言又止,白皙脸颊迅速染上可疑的红晕,在明亮的灯盏下尤为明显。 “你什么你!上次买来的婢女如今不知所踪,我还没找你算账,这次,你休想!” 陆誉语气不耐,眼神四处扫荡,似乎在寻找适合揍人的工具。 陆景淮涨红了脸,依旧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要如何开口,他在街上遇到了一个样貌可爱的女孩儿,想要讨来天天陪在自己身边? 陆誉清心寡欲多年,一时没能参悟过来其中的猫腻。 可陆景从到底是过来人,一见自家弟弟这般羞赧,心里基本已经摸清了的他的想法。 在陆誉第二次打断陆景淮之后,他笑道:“爹,有些事,或许真的要依着他。景淮已经十六了,该长大了。” 陆誉微怔,而后立刻反应过来,当即转怒为喜,拍桌道:“景淮,你这是有中意的姑娘了?!” 他并不询问那女子的出身,因为他根本不在意。 这些年来,大儿子的婚事让他精疲力尽,后来他想通了,感情之事勉强不来,干脆懒得再管。 如今对待小儿子的婚事,他是真的一点要求也不敢有,只要是个女人,只要自己儿子喜欢,他必定全力支持,恨不得立刻上门下聘,把亲事给定下来。 他是真的很想抱孙子啊! 放眼整座临安城,哪个男人到了他这个岁数,还没当上祖父的? 他急得很! 因为这不仅是他的心愿,也是夫人的心愿。 陆景淮不自然地扯着袖子,默默吞了吞口水。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爹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将他扒光了一样?! 少年只觉得脸上臊得厉害,连带着声音都颤抖了许多:“爹,你不要听大哥胡说八道!我,我只是……哎呀,我就是想添个婢女而已!” 陆誉连道三声“好”,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邃了几分。 陆景淮满脸迷茫,“爹?” 陆誉没搭理他,自顾站起来,步伐欢快地往外走,嘴里小声念叨着:“瑶儿,你听到了吗?咱们的儿子要娶媳妇儿啦,咱们很快就可以抱孙子啦……” “爹,你去哪儿?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陆景淮追了出去。 灯火辉煌的长廊里,历经沧桑岁月的中年男人,背影已不复当年伟岸。 牙牙学语的顽皮孩童长大了,而他,也老了。 向来神经大条的少年,忽然觉得有些伤感。 一只修长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他回头,对上一张温雅如玉的脸,“哥。” 陆景从与他并肩而立,一齐注视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良久,轻声:“爹这是去祠堂找娘说话呢。别担心,刚才他已经答应你了。” 陆景淮哼了声,纵身跃上扶栏,大大咧咧地坐了,“就算他不答应,我也会想办法让他答应……” 话音渐渐消失,少年皱了下眉,忽然气馁地垂下头,“其实我与她不过见了今日一面,只知道她主子唤她阿锦……哥,我若突然找上她,会不会吓到她?” 陆景从静静陪他站了会儿,扬唇道:“心诚则灵。从小到大,除了读书这件事比较勉强外,哪件事不是由着你性子去做的?” 陆景淮想了想,不禁也笑了,“还真是!” “所以,想做就去做吧,趁着你的心还是热的,趁着一切才刚刚开始。” 陆景从拍拍他的肩膀,目光穿透层层院墙,落在某个方向,似情深,似苦涩,更似遗憾。 “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荣耀门楣。你更要娶到心爱的女子,与她琴瑟和鸣,白头偕老。而我……这辈子,注定是要辜负爹的期望了。” 夜风吹过,将他最后的只言片语,融进廊檐下的暖色灯火中。 宛如叹息。 ^^ 叮! 开启支线,陆景从的往事。 一位不愿透露真实姓名的道友:“陆二,大家都说你用假银子买卖人口,对此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陆景淮:“我再说一遍!不是小爷我做的!呵,假银子!” 万年背锅陆景淮。 一口大黑锅背到底的那种。 038 痛快些,每月一两银子如何? - 锦绣青梅 - 莺诉 翌日清晨,谢锦词早早起了床,拎着食盒从沈府后门离开。 沈长风有伤在身,需要大补,她打算再去铜雀楼买些乌鸡老参汤。 昨日冬黎给她的元宝,还剩三两半,加上之前还完沈陆离余下的半两,共计四两银子。 从铜雀楼买完汤出来,荷包又瘪下去一半,现在,她全身上下只有二两银子了。 小姑娘有些发愁。 按照这种方式花钱,根本是入不敷出。 她得想办法挣得更多银两,既为以后去上京寻亲攒下盘缠,也为现在以防不时之需。 她还得想办法减小日常开支,总去酒楼里买熟食,实在有些奢侈。 其实她完全可以自己买食材学习做菜,至少能节约大半银子。 小姑娘越想越觉得可行,回府的脚步也转到了景和街。 此街与沈府后门相通,出行极为方便。 相比长安巷,景和街略显狭隘,却因地处富贵人家锦集的黄金地带,故而热闹非凡。 市集鲜少有酒楼,多是一些卖菜的小摊小贩,穿街走巷的也净是一些大户人家负责采买的婆子丫鬟。 谢锦词臂间挽着食盒,睁着水灵清澈的小鹿眼,左看看,右瞧瞧,处处都觉得新鲜。 耳畔回荡着各式各样的叫卖声,她没买过菜,一时也拿不定注意该买些什么。 正走着,路边忽然响起一道凌厉的“轧轧”声,把她吓了一跳。 小姑娘循声望去,随即被一个困在青色竹笼里的白胖身影所吸引。 那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大鹅,脖颈高长,黑溜溜的眼睛下面,装点着黄澄澄的扁平嘴巴。 卖鹅的是一位中年妇人,身穿单薄的旧色麻布衣裙,见她望过来,粗粝黑黄的脸上绽出一抹真挚笑容: “小姑娘,买鹅吗?这是俺自家养的,你瞧它长得多好!” 她说着,眼里露出自信的光华,无奈又不舍地看向竹笼里的白鹅。 那纯粹亲蔼的目光,令人动容。 “轧轧!” 白鹅似乎听得懂人话,歪着脑袋直冲谢锦词叫,娇憨的模样极惹人喜爱。 妇人笑道:“它这是想同你走呢!” 谢锦词眉眼弯弯,将信将疑地蹲在竹笼前,细白手指从笼缝中伸进去。 白鹅立刻伸长脖子蹭她的手,逗得她忍俊不禁。 “大娘,这只鹅怎么卖?” 小姑娘细声细气地问道。 “这鹅与你有缘分,你若真愿意买,给俺一两半银子就成了!竹笼送你!” 妇人神色柔和地摸了摸竹笼,含笑轻叹,“这笼子,是俺男人亲手编的,卖相或许差了些,但耐用得很!唉,也怪不得他,他以前是做力气活的,后来摔断了腿才开始学着编竹笼,若不是急需银钱给他买药,俺可舍不得卖了这鹅…… “嗨,扯远了。小姑娘,这白鹅是俺一手喂大的,可通人性了!买回去看家护院,还能下蛋吃哩!” 甫一听见这只鹅要一两半银子,谢锦词本来还有些犹豫,但听到后面那番淳朴的话语后,她立即下定决心要买下白鹅。 姑娘家家的,总归心善,况且,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只漂亮的鹅。 “大娘,这鹅我要了,给您钱!” 谢锦词从荷包里拿出一两半,笑容甜甜地递上前。 回到凌恒院,小姑娘拎着竹笼来到池塘边,迫不及待地把白鹅放出来。 白鹅一点也不认生,“轧轧”叫了两声,昂首阔步地四处走动,很快就熟悉了环境。 谢锦词屁颠屁颠地跟在鹅后面,全然忘记了手里还提着装有乌鸡老参汤的食盒。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蓦地传来一声轻笑,少年清越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妹妹真是好兴致,追着一只鹅都能跑上半刻钟。你哥哥我还饿着肚子呢,你倒好,自个儿在这里玩得不亦乐乎,啧,真真是头小白眼狼。” “小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谢锦词惊愕回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没把食盒送去房里。 她有些窘然,无措地眨了眨眼睛,细声道:“那个,我买了乌鸡汤,可是忘了拿给你……” 沈长风懒洋洋倚着一棵垂柳,潋滟目光落在白鹅身上,像是在看一盘绝味佳肴。 “妹妹打哪儿买来这样一只肥鹅?是知晓鹅肝大补,所以特意为我买来做鹅肝汤的吗?” 白鹅对上少年含笑的桃花眼,立刻耷拉下脑袋,扭着屁股躲进竹笼里。 提到做汤,谢锦词更加慌乱茫然。 她想起自己明明是去景和街买菜的,菜没买回来,却带回来了一只鹅。 可她买鹅的初衷并不是杀了炖汤…… 沈长风弯着桃花眼,饶有兴味地观察小姑娘的神色变化,“妹妹还站在那里作甚?鹅都知晓自己进笼,你还不快去把它宰了?” “轧轧……” 白鹅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瑟缩在竹笼角落,黑溜溜的小眼睛十分无辜。 “小哥哥!” 谢锦词忙挡在竹笼前,“这只鹅很聪明的,不仅能看家护院,还能下蛋吃……不可以杀!” 少年挑眉,“妹妹的意思是,要养着这只鹅?” 小姑娘麻溜点头。 “呵呵,也不是不可以。” 少年懒懒勾唇,“我养妹妹一张嘴,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又多了一张嘴,该如何算?不如,这只鹅的吃穿用度,便从妹妹的月钱里扣吧?我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主子,痛快些,每月一两银子如何?” 谢锦词:“……” 先不论鹅有没有吃穿用度这一说法,她每个月的月钱也就只有一两银子而已啊! 若是每月都要拿出一两银子养鹅,那她岂不是一文钱也存不到? 正犹豫着,少年优雅迈步,朝着竹笼而来。 白鹅惊恐地低叫起来。 谢锦词以为他要抓鹅,心头一紧,小跑着上前将人拦住,妥协道:“一两银子便一两银子!反正这只鹅不能杀!” “妹妹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长风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花苞头,弯身接过她手上的食盒,“我不过是来取我的乌鸡汤。” 于是,每月出一两银子养鹅的事情,就这样一锤定了音。 解除了危机的大白鹅又开始无忧无虑地四处转悠,谢锦词却恹恹地坐在屋外石阶上,看着那盆茎叶翠绿的长寿花发呆。 白鹅偶尔会踱步到前院,仰着脖子冲她叫两声,见她没什么反应,又摇摆着翘臀绕回到池塘边,惬意极了。 天空高远,阳光从云层间落下,却带不来一丝暖意。 寒风吹过,冷冽刺骨,身穿单薄半臂的小姑娘环抱双膝轻轻发抖。 以前在扬州,这种时节她早该换上冬衣了,虽说她的冬衣都是堂姐穿旧了的,但好歹也能御寒保暖。 正想着,一个年纪稍大、身形略显壮硕的婆子端着个托盘姗姗而来。 谢锦词定睛看了看,马上认出来这是大房的管事吴妈妈,她之前在紫藤院见过的。 小姑娘连忙站起来,向前迎了几步,嗓音甜甜地打了声招呼。 吴妈妈冲她点点头,把托盘递到她手里,“这是你们院儿的冬衣,记得分配下去。” 谢锦词看着盘中缝制精良的锦缎细袄,仿佛已经感受到了穿上它之后的融融暖意,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多谢吴妈妈!” 吴妈妈应了一声,随口问道:“四公子呢?可是在房里温书?” 不待谢锦词回答,她忽然俯下身子,压低声音道:“大夫人交代的事情你可莫要忘记了,到时候,奖赏你的可不止这几件冬衣。” 小姑娘脸色霎时一白,端着托盘的手,倏然收紧几分。 (吴妈妈:“你这是什么反应?怎么?我是容嬷嬷还是魔鬼?”) 吴妈妈离开后,谢锦词在冷风中站了许久。 她僵硬地伸出手,拨了拨托盘中的衣物。 除了最上面的几件袄裙别致精美,底下的全是一些粗布夹棉的糙袄,有小厮的,也有婢女的。 那几身婢女的冬衣明显不是她穿的尺寸。 小姑娘歪了歪头,眼露困惑。 在凌恒院,她并不记得还有其他婢女。 那么这些多出来的冬衣,究竟是为谁准备的呢? 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三日后的傍晚,南霜背着包袱,神色愁倦地踏入凌恒院。 彼时谢锦词正踮着脚在院儿里抢收衣服。 天上黑云低矮,周遭狂风呼啸,暴雨欲来。 她得赶在下雨之前,把晾晒在竹竿上的衣裳收到屋里去。 小姑娘抱着层层叠叠的霜白中衣和青衫,回头就看见南霜站在廊檐下,纤瘦的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 也不知她经历了什么,短短几日不见,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双目染着血丝,眼眶下青黑一片。 原本面容明艳美丽的少女,仿佛沧桑了好些岁数。 谢锦词快步走到她面前,细声道:“姐姐,你是来找公子的吧?这个时辰,公子应该还没醒,不如我先进去看看?” 若是平常,她才不会说这种话,不论谁来找小哥哥,都不是她能阻止或干预的。 但现在情况特殊,小哥哥先是受了鞭刑,后又染了风寒,竟一病不起,整日除了喝补汤便是躺在床上休息,连返回书院都给耽搁了,倒是扶归贴心,干脆替他请了半月的假。 小哥哥特意嘱咐过,在他睡觉的时候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要不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谢锦词才不愿插足他和南霜之间的事,费力又不讨好,说不定还会得罪人。 039 小哥哥,一眼也不曾看她啊! - 锦绣青梅 - 莺诉 “我见四公子,何时还需要你去通报了?” 果不其然,南霜脸色一沉,语气分外不善。 她发泄般把肩上的包袱砸到小姑娘身上,颐指气使道:“去,把那张青竹床给我收拾出来,以后我就睡在那里了!” 谢锦词被砸得一愣,听清她的话后,眨了眨澄澈水眸,呆呆道:“那我睡哪里?” 南霜冷冷看着她,“院子,厨房,书楼,你爱睡哪里睡哪里!” “可是……” “啪!” 清脆的掌掴声,打断了谢锦词还未说完的话。 左脸颊毫无征兆地挨了一记耳光,力道之凶猛,直接将她掀翻在地,怀中的衣物落得满地都是。 电闪雷鸣间,滂沱大雨倾斜而下,不多时,院子里露天的地面便湿了个透。 天色愈发昏暗,冰冷的风裹挟骤雨斜飞进廊檐,击打在小姑娘神情错愕的细白脸容上。 南霜居高临下地睨看她,“怎么?没有听清?还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谢锦词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左脸。 被打的那处,有种燎烧的感觉,火辣辣的疼。 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开始捡衣服,澄澈鹿眼氤氲着水光,却又沉淀着一份超越年龄的冷静。 一件,两件,三件…… 干净的衣裳沾染了泥泞与水渍,她通通视而不见,慢条斯理地折叠整齐,挂放在自己的臂弯。 南霜见她闷不吭声,心里没由来窜起一股无名火,愤怒的情绪仿佛寻到了宣泄之地。 她尖叫一声,猛然一脚踩在谢锦词白净的手背上,狠命地碾压! “去死吧!都去死吧!你们以为把我丢进凌恒院就可以了吗?!哈哈哈哈哈……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只要我南霜一日不死,终有一天我会统统讨回来!而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脱!” 她目眦欲裂地咆哮着,额上青筋暴起,消瘦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南霜:“我和尔晴,谁演得好?”) 手骨几乎快要断裂。 谢锦词紧紧咬着牙关,抬头看向南霜。 她眼眸乌黑静然,不含一丝涟漪与情绪,就这么无声地看着那状若疯癫的少女。 我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我。 从前,堂姐是这样,后来,冬黎是这样,现在,南霜也是这样。 有什么东西正在心底深处蓬勃生长,将欲破土而出。 原来不是所有的善意,都会得到同等的对待。 “你盯着我做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南霜惊讶于那双清澈眼眸里的淡漠。 明镜一般的瞳仁,在昏黑的光线下,将她此时的丑态倒映得一清二楚。 她被看得颇不自在,脚下愈发用力,恨不得将那只手踩进地底。 谢锦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里渐渐染上冷意。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裙,却怎么也浇灭不了她眸中的倔强与强硬。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无声对抗。 有那么一瞬间,南霜被她的眼神震慑到了。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 左右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屁孩,何足畏惧? 她高扬起手臂,刚准备再给谢锦词一巴掌,雕花槅窗吱呀一声被推开,姿容艳美的少年半倚在窗边,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嗓音温温道: “思美人兮天一方,念其昔日到明光,梦里海棠花下语,中央瑞色蔼清香。我刚梦见南霜姐姐,醒来便看见姐姐来了。” 他看了眼漆黑的雨幕,勾唇一笑,“外头这么大的雨,姐姐当心淋湿了衣裳,快些进来吧。若是受了寒,我可是要心疼的。” 南霜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放下胳膊,捡起自己的包袱,推门走进屋里。 槅扇砰的一声被关上,毫无感情地斩断房内的烛火光芒。 雨似乎小了些,但那股沁人肤骨的寒意却愈渐深浓。 谢锦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眼睁睁看着槅窗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合上。 而那只手的主人,全程都未曾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甚至连一丝余光也没有给她。 方才与南霜对峙的勇气轰然崩塌。 小姑娘蜷缩起冰冷僵硬的身体,脑中一片空白。 她艰难地抬起被踩伤的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手背上的刺痛感深刻入骨。 可她的心, 却难受百倍千倍。 小哥哥,一眼也不曾看她啊! 无边黑暗中,她静静独坐,单薄细弱的身影,仿若一座小山,屹立不动。 房内很快传出嬉闹调笑声,与这铺天盖地的雨声甚为和谐。 谢锦词捡起地上的脏衣服,面无表情地踏入雨幕中。 “轧轧!轧轧!” 不远处响起明亮高亢的叫声,她甫一回头,便看见大白鹅扭动着胖乎乎的身子,欢快地朝她奔来。 小姑娘低落的情绪立刻扫空大半。 她蹲下身,顺势把白鹅搂进怀里,掌心触及的地方,羽毛一片濡湿。 “大白,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跑出来了?” 大白是她依照形体给鹅取的名字。 鹅不会说话,只一个劲儿地“轧轧”叫唤。 似乎担忧谢锦词不明白它的意思,它衔住小姑娘的衣摆,试图把人往小厨房里拖。 谢锦词愣了下,笑道:“大白,你是想让我去小厨房里避雨吗?” 大白叫得更欢快了。 “好,那咱们一块儿去避雨。” 谢锦词心里暖烘烘的,怜爱地摸了摸大白的脑袋,弯身抱起它,快步踏进小厨房。 灶洞很快燃起熊熊火焰,温暖了一方狭小天地。 谢锦词抱着大白坐在灶口前的小板凳上,细白小脸被火光映照成暖黄的颜色。 她疲倦地闭上眼睛,忽觉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溢了出来,沿着脸颊一路滑落。 这是她离开扬州后,第一次感到孤独。 夜幕漆黑,雨落个不停。 像是在为一场盛大而冰冷的阴谋渲染着诡谲气氛。 卧房内,书案上灯盏通明。 姿容艳美的少年斜靠在软榻里,长腿交叠在柏木案几上。 他闭着眼睛,修长手指搭在扶手上,一下下颇有节奏地轻点着。 寒梅立雪的屏风后面,南霜正在铺床。 她双眼泛着狠厉,粗暴地扯开床上的锦被,掀带出压在底下叠放整齐的冬衣。 她皱了皱眉,胡乱翻看,却气得双手直抖。 冬衣明显分大小尺寸两种,小件的做工精良,大件的却是极为粗糙。 毫无疑问,吴妈妈这是在区别对待她和那个小丫头,既是警醒,也是嘲讽。 定是冬黎!定是郭夫人! 将她遣来凌恒院做通房不说,竟还这般苛待她! 利用完她,便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 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去?! 怒火烧着了双眼,烧尽了她的理智。 她发疯般撕扯那叠冬衣,布帛裂开的声响深深刺激着她。 忽然,下腹传来一阵抽搐之痛。 少女闷哼一声,立刻捂着小腹蜷缩在地上。 地面冰冷,她咬着下唇不断颤栗,额头上渗出颗颗汗珠。 过了好一会儿,痛疼终于减轻,她慢慢撑起身子,跪坐在地上,泪水就这么从失焦的眼睛里滚落出来。 前几日,她去外面看过郎中了,是喜脉,近两个月。 那个时候,她欢喜得不得了,恨不能生双翅膀,立刻飞回沈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三公子。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沈廷逸的第一个孩子。 谁曾想,这么多日过去,她连沈廷逸的面都没见到,像是有人故意从中阻拦。 当她得知自己被赐给四公子做通房时,她如遭五雷轰顶,惶恐地跪在地上,哭着对郭夫人说出自己怀有身孕的事。 她永远忘不了,端坐在圈椅里的矜贵夫人,连看她一眼都觉得不屑,只用冰冷的声音说道:“你这般爱勾引人,谁知道肚子里怀的是谁的种?既然你毒不死沈长风,那就去与他做个伴吧,一家三口,倒也算其乐融融。” 好恨呐, 她真的好恨呐! 她明明那么受三公子的宠爱,为何连一个卑微的通房之位也奢求不来? 还有沈廷逸! 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她,还说要纳她为贵妾,可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呢? 她于他而言,从来都只是一件精美的玩物吧?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又算什么呢? …… “姐姐?你怎的坐在地上?快起来,地上多凉啊……” 沈长风不知何时越过屏风,几步上前揽住南霜的肩膀,将她轻轻扶起。 “诶?姐姐的眼睛为何如此红?姐姐是在哭吗?” 少年的嗓音温醇如酒,盛着浓厚的关切。 南霜再也忍不住,转身环抱住少年,埋首在他的胸膛,小声啜泣起来。 “姐姐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沈长风虚搂着她,唇边噙着浅浅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是不是那个小婢女欺负你了?没关系,明日我帮姐姐教训她就是了。” 南霜抬眸,楚楚可怜地看着少年艳丽的容颜,“四公子,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喜欢我吗?” 沈长风温柔地替她擦去眼泪,“姐姐这么漂亮,我自然是喜欢姐姐的。” “那好,” 南霜垂下眼睫,用极快的时间,做了一个艰难却决然的决定—— 她要依附四公子,一步步往上爬! 她离开少年的怀抱,纤纤玉手伸向自己的衣襟,轻轻挑开,露出圆润香肩。 面容明艳的少女,眸中含泪,媚眼如丝,娇声道:“现在,我已经是公子房里的人了,只要公子肯待我好,我一定好好伺候公子,从此对公子,不离不弃……” ^^ 叮!南霜领盒饭倒计时中…… 040 那,玩点儿新鲜的? - 锦绣青梅 - 莺诉 “啧,姐姐这般热情,倒叫我有些不习惯。” 沈长风眯起桃花眼,修长手指抚上她的肩头,一路往下摸索而去。 肌肤相触,南霜忍不住轻轻颤抖,檀口微张,双眸氤氲着动人的水雾。 “可惜啊……” 少年点过她饱满隆起的丰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喟叹,“我背上的伤口还未痊愈,而且又受了些寒,姐姐这般明丽诱人,今夜我却是无福品尝了。” 说着,他掩唇轻咳两声,撇下满脸春色的少女,转身朝着里间的拔步床而去。 木将成舟,南霜怎肯放弃? 她仅迟疑了一瞬,紧接着迅速扯下自己的外衣,而后是中衣、里衣…… 葳蕤烛光里,少女的胴/体玲珑有致,惑人曲线以剪影的姿态勾勒在寒梅立雪的屏风上。 沈长风倚坐在榻上,看着那道曼妙身影缓缓走出屏风,嘴角噙着耐人的笑意。 南霜轻咬着下唇,一丝不挂地走向他。 她抬手取下发间钗饰,青丝倏然铺落,隐隐遮住身前的风景。 欲拒还迎,勾人心魂。 少年羽玉眉挑起,含着春水远山的桃花眼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唇畔弧度愈发邪肆。 “公子……” 南霜娇唤一声,玉手攀上少年的肩,扭着腰肢跨坐在他的腿上,不着寸缕的身体水蛇般向前缠绕。 沈长风顺势靠在墙上,不动声色地躲开她的投怀送抱。 南霜又娇滴滴地唤了声公子,一面在他胸口画圆圈,一面扬起脸,欲要吻上他的唇。 就在两人的呼吸即将融为一体时,少年突然竖起手指,横在唇瓣间微小的狭缝里。 “姐姐,不可,万一将寒气过给你,我这里会疼的。” 他握住那只正要钻进他衣襟的手,往自己的心口处带了几分。 南霜欲望上头,并没有发现掌心下稳静如水、无波无澜的心跳。 她摇了摇头,轻喘道:“只要能取悦公子,奴婢什么都不在意……” “哦?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少年松开她的手,侧身在枕头底下摸索一番,取出一截两指粗的麻绳来。 他笑得温雅,“那,姐姐愿不愿意陪我玩点儿新鲜的?” 南霜看着那根粗糙麻绳,面庞爬上一丝犹疑和惊惧,想了想,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沈长风低低地笑了声,动作麻利地把她的双手交叠绑在身后,粗暴地将她按倒在床榻上。 他亦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睨看她,桃花眼里的缱绻一点点散尽,最后被阴冷的戾色取而代之。 南霜猛然惊觉,颤抖着声音问道:“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姐姐莫怕,我自然是要与姐姐,做些有趣的事情。” 姿容美艳的少年,再次把手伸到枕头底下。 这次,他摸出了一把匕首。 长指一挑,雪亮的刃部缓缓出鞘,在烛火下闪烁着醉人的光影。 他把冰冷的刀刃紧贴在少女煞白的脸颊上,一下下摩擦,像是在考虑从哪里割下去比较合适。 南霜瞪大了眼睛,尖叫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少年懒懒勾唇,嗓音依旧悦耳,却带了几分凉意:“姐姐这是怎么了?方才姐姐明明说过的,只要我高兴,你怎样都愿意呢。” 南霜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还没发出,就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 “姐姐是用哪只脚,踩得她的手?” 少年弯起桃花眼,不明不白地问了一句。 下一秒,南霜瞳孔急剧一缩,喉间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右脚迸发出一种被贯穿的、难以承受的痛楚! 她挣扎着躬起身子,入目一片刺眼殷红! 她看见自己抽搐的脚背上,赫然插着一柄匕首! “唔……唔……” 嘴里塞着东西,南霜无法叫出声来。 剧痛令她全身紧绷,只能在无尽的恐惧中不断发颤,目光乞求地看着少年。 “啧,姐姐别着急,后头,还有更好玩儿的……” 沈长风好以整暇地盯着她,微凉指腹抚上她的脖子,轻轻、轻轻地滑过她裸露的肩膀,沿着她的手臂缓缓下移。 身下的少女因为呼吸急促,胸口大幅度地上下起伏,浑身止不住颤栗。 沈长风勾唇打量她,漆黑眼底戾气浓郁,衬得左眼尾的赤色朱砂愈发鲜艳欲滴。 “唔唔……唔……唔!” 南霜对上那双冰冷的桃花眼,恰好感觉到少年的手停在了自己腰间。 寒意顿时涌遍全身,她仿佛预见到了即将要发生的恐怖之事。 “唔!” 少年掐着她的腰,猛然用力,将她翻了个背朝天,脚背上的匕首因为她的动作而受到挤压,伤口像是被搅动了一番,疼得她差点昏厥过去。 沈长风抚摸她光洁的脊背,目光却直直盯着她反绑在背后的双手。 “姐姐,现在该告诉我,你是用哪只手,打得她的脸?” 少年的嗓音异常温润,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耳畔,暧昧至极,却又残忍至极。 雕花槅窗紧紧闭合,芭蕉被大雨淋得左右摇摆的暗色剪影,忽明忽灭地映在竹篾纸上。 南霜侧脸贴着枕头,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只一个劲儿地哭泣、摇头。 “哦,我知道了,姐姐用的是这只手吧?” 少年轻轻一笑,“呲”一声拔出插在她脚背上的匕首。 艳色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他却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对着南霜的左手,狠狠地刺了下去! “唔!” “呀,姐姐反应这么大,莫非是我弄错了?难道,是右手?” 容貌美艳的少年,邪肆地扬起唇角,宛如来自地狱的修罗。 …… 小厨房。 在小板凳上蜷缩得久了,谢锦词有些昏昏欲睡。 她揉揉眼睛,看了看灶洞里的火势,软着手臂拾起一根干柴,仔细地添进去。 怀中的大白早已盘着脖子乖巧睡去。 她轻轻抚摸大白的羽毛,目光空落落地虚盯着一处。 外面寒风呼啸不止,雨下到现在,仍旧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这么晚了,也不知小哥哥睡了没有。 停课休养的这几日,她每个夜里都在替小哥哥做课业。 小哥哥虽然受了伤,身子有些虚弱,却从来不比她早睡。 她写字,他就坐在一旁看书,有时遇见拿不定答案的问题,他便好脾气地耐心为她讲解。 其实,小哥哥对她真的很好。 可,今晚…… 小姑娘失落地垂下眼睫,抱着大白的手臂无意识收紧。 睡梦中的大白被勒疼了,迷茫地睁开黑溜溜的眼睛,发出细小的“轧轧”声。 恰此时,一道闪电劈开夜空,把小厨房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滚滚而来,吓得大白从谢锦词怀里窜了出来,满厨房地扑腾着翅膀。 谢锦词连忙去追大白,临近窗边时,她隐约听见滂沱雨声中,夹杂着女人痛苦嘶哑的呜咽。 大白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绕着厨房转了一圈,很自觉地回到灶口前,耷拉着脑袋不再动弹。 谢锦词凝神细听,澄澈的小鹿眼先是微微眯起,而后陡然睁圆,里面满是震惊。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声里, 似乎, 还融浸着小哥哥愉悦的笑声! 谢锦词屏住呼吸,一步步往门口挪去。 外面的雨声是那么清晰纯粹,她甚至可以听见有东西被拖拽着,划过霜草与石子小路的琐碎声响。 一股强烈的不安与恐惧,在心底蔓延开来。 她鼓起勇气,颤抖着手推开小厨房的门,看到了令她毕生难忘的可怖画面。 泥泞雨夜里,穿霜白中衣的少年,身上染尽鲜血,拖着一个浑身赤裸、手脚尽断的女人,一步步朝她走来! 汩汩血液从女人皮翻肉卷的身体上不断涌出,甫一沾到地面,立即被大雨冲刷成浅淡的色泽,最后渗入泥土,了无踪影。 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蓬乱长发下,女人惨白惊惧的脸。 是南霜! 谢锦词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没敢叫出声来。 或者,早已忘记了惊叫。 少年看着她,似乎笑了一下,却是没有同她说话,散步似的拖着南霜,往小池塘的方向走去。 谢锦词望着少年略显单薄却挺拔如松的背影,不禁回想起他斩断赵楚阳右手的那个夜晚。 赵楚阳用右手砸破了她的额头,他便替她砍断那只手。 而今晚,南霜曾给过她一个耳光,甚至用脚碾踩过她的手背…… 她不敢再想下去。 眼看着少年越走越远,她眼眶一热,不受控制地追了上去。 还未干透的衣服,再次被雨淋湿。 她踩着水洼一路小跑,无数水花盛开在她的裙下。 沈长风听见动静,微微回过头,雨水沿着他的侧脸蜿蜒而下,勾勒出冰凿玉砌的精致轮廓。 “小哥哥!” 谢锦词跑到他跟前,紧紧握住他沾染血污的手! 她仰着满是水痕的脸,神色悲悯而虔诚,澄澈鹿眼里是将要溢出来的惧怕之色,手也止不住地颤抖。 可她却一步也没有退缩。 沈长风回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她红肿的手背,清冽笑道:“倒是没白养你。脸还疼吗?手呢,疼不疼?” 小姑娘鼻子一酸,拨浪鼓似的摇头,“不疼了,小哥哥,我一点也不疼!” “乖。” 少年霸道揽她入怀,俯身至她耳畔,温声:“现在,我要处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妹妹去屋里等我可好?” 他刚说完,躺在地上几乎没了声息的南霜,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呜咽起来。 谢锦词脊背一僵,颤声道:“小哥哥,你……要对南霜姐姐做什么?” 041 南霜之死 - 锦绣青梅 - 莺诉 “自然是做些有意思的事……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以后啊,再也不会有人跟你抢床睡了。” 少年拍拍她的细肩,答非所问。 谢锦词却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小哥哥这么做,真的只是因为南霜伤了她吗? 少年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漫不经心道:“妹妹若是觉得亏欠我太多,乖乖待在我身边伺候我就是了。” 小姑娘闷闷地应了一声,又往他怀里靠近几分。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比言语更加准确地表达出她此时的感受。 鼻端血腥味浓烈, 她却隐隐闻到了一股润泽冷香。 那是小哥哥身上的味道。 她定了定心神,小小声道:“小哥哥,其实南霜姐姐并没有对我怎样,你……可不可以放过她?” 头顶响起一声轻笑, 少年一字一句道:“我曾说过,我会护妹妹平安周全。她打了你,便该断手,她踩了你,便该断脚。而她下药毒害我,便该以命偿还!” “唔!唔唔……” 南霜在淤泥中艰难地蠕动身子,前端空空如也的胳膊一下下触碰着沈长风的脚踝。 谢锦词胆战心惊地朝地上看了一眼,“小哥哥,她好像有话要说……” 沈长风凉凉勾唇,不甚在意地抬脚,准确而用力地踩在南霜的伤处,“词儿乖,去屋里等我。” “小哥哥……” “乖,去吧。” 谢锦词有心为南霜求情,但一想到她给小哥哥下毒,罪恶至极,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倘若南霜下毒成功,那么小哥哥的结果……不堪设想。 以牙还牙。 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词来。 小姑娘强迫自己不再管这件事,踉跄地转身离开。 “姐姐,可是还有遗言?” 衣发全湿,却不显半点狼狈的少年,俯身蹲在南霜跟前,拿掉塞在她嘴里的布条。 “唔……你,你……” 南霜嗫嚅着唇,发出细若游丝的沙哑声音。 少年看着她,微微一笑,“麻烦姐姐快些说,小词儿还在屋里等我呢。” 南霜死死瞪着眼睛,透过遮挡在额前的杂乱发丝盯着他,喑哑道:“你不能杀我!” “呵呵,姐姐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奴婢,怎的连说话说重点也不会?” 沈长风不耐地站起身,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往小池塘而去。 在死亡气息的笼罩下,南霜一面挣扎一面尖叫:“我肚子里怀着沈廷逸的孩子!你若敢杀我,便是杀了沈家的子孙,大夫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吗?” 少年低低笑了声,桃花眼尾蓦然一挑,抽出匕首对着她的腹部连捅三刀! 南霜疼得眼前发黑,意识涣散,惨叫着咒骂道:“疯子!疯子!沈长风,你就是个疯子!啊!……” 少年听了她的话,不怒反笑。 他举起血淋淋的匕首,贴近目光细细端量,唇畔弧度弯弯,像是在看一件极美的工艺品。 “刚才主动把自己脱得一干二净,想要和我上床的人,是姐姐吧?啧,肚子里揣着个孽种,还这么不检点,若是被我三哥知道了,指不定有多伤心呢。” 南霜难得平静了一瞬。 沈廷逸,真的会为她而伤心吗? 不,他不会。 若是他心里有她,又怎会任由郭夫人送她进凌恒院伺候别人? 她以年轻貌美而自高自傲,却不想,她从来都是那个被人踩在脚底最卑微的蝼蚁! 即便是怀着沈家的孩子,也无济于事。 原来她才是最可笑的那个人。 冰凉刺骨的雨水砸落在身上,她早已麻木得一丝感觉也无。 沈长风拿脚尖踢了踢她,温声道:“姐姐若是说完了,我便送姐姐上路?” 南霜双目空洞,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沈长风正要把她踢进池塘,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姐姐没有忘记南蓉吧?” 南霜皱了下眉,死死盯着他。 少年蒙上她的眼睛,轻声:“你那好姐姐,早就被大夫人卖去了天香坊。现在,不知道正与哪位恩客共度良宵呢。” “啊!你们全都该死!都该死!” 南霜失控地尖叫出声,很快,她再次安静下来,唇角勾起一丝诡异弧度,“沈长风,我和姐姐虽没能毒死你,但总有一日,你必然会死在大夫人手里!你就等着吧!哈哈哈哈哈……” 如果她没猜错,四公子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便是郭夫人的下一枚棋子。 这样就解释得通那些华贵冬衣的来历了。 到头来,不过是她先赴死,后继断然有人来陪她! “操,都要死了还这么聒噪!” 少年挑眉,面无表情地把她踹下池塘。 池水漆黑寒凉,包裹着少女赤裸的身体,一寸寸下沉,如坠深渊。 真好, 很快就会有人, 下来陪她了…… 沈长风回到卧房,四处昏黑,唯有书案上一灯如豆。 青竹床上,小小的女孩儿蜷缩成一团,不安地坐在角落里发抖。 床上一片凌乱,依稀可以辨别出是许多件儿被撕坏的衣裳四布堆散。 少年走到床畔,将衣服一件件拾起,又扯过锦被盖在小姑娘身上。 他绕过屏风,换了身干净的中衣,来回数趟处理掉里间的血污,这才重新坐回到青竹床边。 他没有点燃别的灯盏,依旧只有书案上那小小的烛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手伸出来。”他温声。 角落里的小姑娘动了动,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递出一只手。 她垂着头,面容隐藏在黑暗里,虽然看不清表情,周身却十分明显地萦绕着低落与惧意。 沈长风并不出言安慰她,不疾不徐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靛青色的小瓷罐。 他以指腹沾染琥珀色的凝脂,轻柔涂在小姑娘破了皮的手背上。 浅淡的薄荷香气渐渐蔓延开来。 谢锦词抬眸,安静地看着少年替她涂药。 这罐药她识得,是沁霜脂。 之前她被海碗烫伤了手,小哥哥也是这般细心地给她上药。 眼前的画面与记忆中的画面毫无间隙地重合在一起,似乎,一切还是原来的一切。 涂完凝脂,沈长风自顾脱了鞋上床,十分自然地把小姑娘扯进怀里,抱着她裹挟着锦被,一同躺下。 谢锦词始终不曾反抗, 却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沈长风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感受她细弱的身躯逐渐停止颤栗,最后归于平静。 书案上,即将燃尽的烛芯发出呲呲声响。 孱弱火光徒劳地跳跃了几下,屋内彻底陷入黑暗。 怀中的小姑娘,呼吸一直很浅,显然是醒着的。 沈长风揉揉她的头发,感觉到她往自己怀里拱了拱。 他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低喃道:“都过去了,小词儿什么都不用怕。” 好一会儿,下方才响起小姑娘稚嫩细弱的声音:“小哥哥……” “嗯?” “小哥哥……” “我在。” “……小哥哥。” “乖。” 谢锦词吸吸鼻子,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寻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轻轻把脸贴上他的胸膛。 “小哥哥,晚上你让南霜姐姐进屋,却都没看我一眼。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又要过回到从前的生活了,虽然饿不着、冻不着,却没有一个人真心待我好。” 小姑娘细声开口,温热鼻息浸润在少年的霜白中衣上,宛如春水初融。 沈长风没有接话,修长手指温柔地穿梭在她发间。 顿了顿,谢锦词又道:“可是我想错了,你并没有抛下我,并没有不管我。小哥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细软稚嫩的嗓音,带着几分莫名的期许和小心翼翼。 黑暗中,少年幽深的桃花眼弯了弯,“妹妹这般蠢,被人欺负了也不知反抗,我若不护着你,便没人护你了。” “可是小哥哥在沈府也处处被人欺负啊,你不是也没反抗?” 谢锦词噘起嘴巴,声音闷闷的。 她想起小哥哥在三公子面前低眉顺眼的模样,想起紫藤院的下人用轻视不屑的眼神看他,想起刚才在池塘边,小哥哥说南霜要毒害他…… 她斟酌了一下说辞,改口道:“其实……也不全是。今晚你就反抗了。” 沈长风像是给猫儿顺毛一般,一下下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 掌心之下的触感极好,又顺又滑,怎么摸都不会腻烦,反而越来越上瘾。 谢锦词被他挠舒服了,眼皮子渐渐沉重起来,嘴里却喋喋不休地嘟哝着: “初来临安时,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被小哥哥你救下。你教我读书,还带我认识了那么多朋友,我觉得就算把我卖了也还不起这个人情……” 小姑娘打开了话匣,或者说,敞开了心扉。 她絮絮叨叨没头没尾地说了许多话,最后把郭夫人给她药粉的事也吐露了出来。 她半眯着眼睛,语气带着三分不忿七分迷糊: “小哥哥,大夫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她与我说话和颜悦色,好不温柔,就像娘亲一样,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越是亲近我,我越是感到惶恐。 “她赏我元宝,给我冬衣,却总是提醒我药粉的事情,好像药粉才是最重要的事,而她对我的关心,都是基于此事……” 沈长风无声勾唇,“还不算太笨。” “可能是我太想念娘亲了吧,所以……所以才会把大夫人的好意放大曲解……” 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轻,呼吸也越来越平稳。 最后,她梦呓般呢喃道:“小哥哥,我想……去上京……” 良久,少年在她耳畔低低应道:“好,总有一日,我带你去。” ^^ 叮!恭喜南霜达成BE结局,一尸两命! 这里解释一下,凌恒院的池塘是活水,外通浔江,尸体沉下去是可以飘出去的。 042 他心心念念的人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病倒了。 一连好几日都待在房里闭门不出,连给老太太请安也没去过一次。 消息很快传遍全府,外头的人都深信不疑,尤其是紫藤院那位,一听说四公子病得连床都下不了,忙派了冬黎给谢锦词送来一套首饰。 姑娘家家的,没有哪个不爱美,可谢锦词却紧皱着小脸,撑着脑袋,盯着桌上的首饰盒怏怏不乐。 坐在她对面的青衣少年搁下笔,从竹宣纸上抬眼,笑眯眯地看着她。 “啧,妹妹不喜欢这些首饰吗?” 姿容雅致的少年,羽玉眉温润,桃花眼含情,唇红齿白的模样,哪里有丝毫病态? 这几日,他不过是在装病,故意做给某些人看罢了。 谢锦词摇摇头,苦恼地拨开那些个珠钗手镯,从盒底取出一个小纸包,细声道:“小哥哥,大夫人又给了我这个……” 沈长风看也不看那纸包,修长手指探向盒中,拈起一支玛瑙蝴蝶步摇,嫌弃道:“也难怪妹妹看不上眼,这得是多少年前的样式了?该不会是某个婢女压箱底儿的东西吧?” 他左右把玩一番,提笔在竹宣纸上勾勒了几处,哐当一声把步摇扔回到首饰盒里,“丑是丑了些,不过,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谢锦词瞄了眼他手下的竹宣纸,上面画着一些女子用的钗饰,生动细腻,新颖别致,每一件都十分吸人眼球。 小哥哥这些天一直都在画这个,她也曾好奇询问过,可就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本正红封皮的书是这样,这些画纸也是这样,小哥哥惯会故弄玄虚。 不过,她现在对画上的这些东西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该怎样处理郭夫人给她的纸包。 面前的这套首饰,应该是郭夫人对她的奖赏,至于为什么要赏,她到现在都还是一知半解。 先前的那包药粉,她并没有给小哥哥吃下,明明办砸了事情,却还得到了赏赐。 除非…… 郭夫人得到的结果,是她所想要的。 这是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答案。 谢锦词蹙着细眉,不知所措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小哥哥,这药……你吃不吃啊?” 沈长风正在专心作画,头也不抬一下,“药粉在妹妹手里,你若给我吃,我便吃,你若不给我吃,我便不吃。问我作甚?” “可,可我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隐疾。” 小姑娘眉眼轻垂,因为拿不定注意,稚嫩的嗓音都染上几分愁绪。 “这恐怕不是妹妹为难的症结所在吧?” 沈长风稳稳落下最后一笔,轻声一叹,“难道我说我有隐疾,妹妹就会让我吃下药粉?” 谢锦词想了想,认真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 沈长风丢下笔,颇为满意地欣赏竹宣纸上自己的杰作,“妹妹心中有疑,任我如何说,都只是一面之词罢了。倒不如妹妹拿着药粉,去外面找个郎中验上一验,一切不就有答案了?” 小姑娘澄澈的小鹿眼唰一下亮了起来。 她迅速收拾好首饰盒,迫不及待地想出去寻个医馆,刚站起来,还没走出几步,又讪讪坐了回去。 她不安地攥着自己的衣摆,忧虑全表现在脸上。 若她真的去医馆验药,不论结果如何,她都没有做好接受的心理准备。 药能治病,那就是她辜负了郭夫人的一片好意,药不能治病,那就是她不信任小哥哥。 好像不论怎样,她都有愧。 对面少年发出一声轻笑,把竹宣纸递到她跟前。 她下意识接住,便听见少年理所当然道:“有些事情,谁说了都不算数,须得你自己亲身经历、亲自求证。人心隔肚皮,妹妹初来沈府,凡事谨慎一些,没什么不对。” 谢锦词微愕,但更多的却是感动,“小哥哥……” “好了,赶紧去吧,我给你的这张图纸,你顺便带去瑢韵轩。” “瑢韵轩?” 谢锦词若有所思,想起瑢韵轩是做首饰生意的,了然顿悟,“小哥哥原来是给傅公子画的啊,这么好看的发钗,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沈长风摆摆手,“早去早回。” …… 天香坊间喧艳非凡。 铜雀楼二楼的雅间里,红衣少年倚在窗边,黑着脸听身后的小厮依次汇报事情进展。 “公子,您让打听的那位公子姓傅,名听寒,与您同岁,是瑢韵轩的老板!” “这位傅公子应当不是临安本地人,小的没能打听到他家里的事,只知他生性浪荡,常去逛窑子,不过店里的生意倒是挺不错。” “公子,小的依照您的吩咐,这些日子天天都去瑢韵轩买首饰,却一直没寻到机会问问老板卖不卖下人……真是可惜了这几百两银子,打水漂了啊!” “哎呀,你让开,我来说!公子,昨儿个小的瞅着机会,问了傅公子卖不卖下人,谁知他却告诉小的,瑢韵轩只有他一人经营,从来就没有什么婢女……” “……” “都给我闭嘴!” 陆景淮忍无可忍,啪的一声重重拍了下桌子,“你们打听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还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小爷我亲眼看见阿锦进了瑢韵轩,你凭什么说瑢韵轩没有婢女?” 被少年怒目而视的小厮骇了一跳,忙讨好笑道:“公子莫要气坏了身子,那是傅公子说的,不是小的说的啊……” 忽然,他眼睛一亮,指着窗外道:“公子快看!那不就是您要找的姑娘吗?” 陆景淮心跳一滞,甫一回头,只见风雅长街上,穿牙白罗裙、浅杏红半臂的女孩安静地立在那儿,宛如画卷。 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啊! 谢锦词在瑢韵轩门前张望了许久,终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去。 上回傅听寒随她一同回沈府探望小哥哥,理应是客,她却因为一时的情绪怠慢于他。 虽然是傅听寒诋毁她娘亲的镯子在先,但她把食盒塞到他手里自己跑掉,也做得不对。 小姑娘怯生生来到大堂,清澈的圆眼睛不安地眨啊眨。 高阔厅堂装饰得十分典雅,形态各异的博古架上陈列着许多小叶紫檀木雕花方盒,里面装的都是色泽莹润精美的玉器首饰。 珠光璀璨,令人目不暇接。 谢锦词逡巡几遭,空荡荡的大堂里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有人在吗?”她轻声喊。 回应她的只有店外喧哗的车马声和穿堂而过的风声。 她再次环顾四周,瞄到了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 犹豫半瞬,她敛声屏气地踏了上去。 随着视野逐渐开阔,有清冽暗香萦绕鼻端。 临窗的榆木螭龙纹罗汉床上,盘腿坐着一个俊俏少年。 他半眯着眼,端着杆赤金缠丝的细烟枪,正姿态悠闲地吞吐着云雾。 槅窗洞开,寒风肆意,他却只着月白中衣,肩上松松垮垮披着件墨蓝绣羽鹤氅。 谢锦词唯恐惊扰到他,规规矩矩顿住脚步,细声唤了句“傅公子”。 傅听寒懒懒回头,在朦胧烟雾中勾唇痞笑,冲她招了招手,“呀,是阿锦来了啊,快过来坐!” 谢锦词依言走过去,却是没有在他对面坐下,只从袖袋里取出一张竹宣纸,双手呈放在茶案上。 “这是我家公子让我带给你的……” 她停顿须臾,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傅公子,我不叫阿锦,我叫词儿。” 傅听寒扫了眼图纸,目露惊叹,笑眯眯睨向她,“阿锦好听,我偏要喊阿锦。” 谢锦词抿唇,复杂地回望他。 少年笑了几声,开始端详图纸。 只见他眉间痞气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挚的欣赏与喜悦。 他猛抽几口烟,激动道:“太好了!瑢韵轩又要赚一大笔了!” 谢锦词站得离他很近,不可避免地吸了几口烟雾。 她呛得直咳嗽,接连退开好几步,敛着水雾蒙蒙的小鹿眼,艰涩道:“傅公子,图纸已送到,我就先回去了。” “诶,你等一等!” 傅听寒眼珠子一转,开口叫住她,兴冲冲地从罗汉床上跳下来。 小姑娘瞧见他手里的烟枪,下意识捂住口鼻,蹙着细眉往后躲了躲。 傅听寒浑不在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端着烟枪走进一间厢房,出来时,手上多了张银票。 他洋洋洒洒地往小姑娘面前一递。 “傅公子,这是……?” 谢锦词忍不住又往后退了退。 傅听寒斜勾着唇角,直接弯下腰,不由分说地把银票塞进她手里。 “这一百两,是给你家公子的酬劳,等我把图纸上的钗饰打造出来,赚得的银两还会继续与他分成。” 少年坐回到罗汉床上,爱不释手地翻看图纸,余光却悄悄打量一旁的小姑娘。 果然,他瞧见小姑娘先是愣了下,而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银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纯净的眼眸里迸发出耀眼光芒。 聪颖如他,又怎会猜错沈长风的用意呢? 之所以让词儿出来送图纸,定是为了制造机会让他与词儿冰释前嫌,毕竟,他们以后可是要上同一条船的。 他咳嗽两声,压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笑声,扬眉道:“阿锦,可还有事?” ^^ 陆景淮:“糟了,又是心动的感觉!” 043 验药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赧然翘起嘴角,“那张图纸……真的值这么多钱吗?” “自然是值的。若是没有图纸参照,哪里会有那些个精巧的饰物?” 傅听寒心下了然,小姑娘怕是想存些银子傍身,于是顺着她的心意道:“阿锦可会作画?想不想试试?” 谢锦词微微睁圆眼睛,脸上的欢喜藏都藏不住,“真的吗?傅公子,我真的可以画?” 傅听寒配合地点点头,“可以。不过有一点,你能挣多少银子,还得看画出的成品如何。虽说我与长风交情不错,但有些原则上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走不得后门。” “我知道!多谢傅公子!” 谢锦词忙高兴地应下来,嗓音也浮上几分清甜。 小哥哥克扣了她全部的月钱,她正愁没法子攒钱呢,如今遇到这么好的机会,她才不会放弃。 告别傅听寒,接下来就该去医馆验药了。 谢锦词站在街头,回想着附近哪里有医馆,因为之前和陆景淮去过一次,所以她下意识想到了永安堂。 辨清方位,正欲前往,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声音,唤着对她而言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阿锦!” 少年的嗓音清朗干净,语气略有些急促,带着几分不明的兴奋与期待,听得人心头一跳。 不必回头,谢锦词已经听出来那是陆景淮的声音了。 他叫她阿锦,说明并不知道她就是书童词儿,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的同时,她又有些苦恼,不知该如何应对少年。 陆景淮瞧见小姑娘停住了脚步,却迟迟没有回头,一时也不好意思绕到她跟前。 他不自然地挠挠头,对着那娇娇小小的背影结巴道: “阿、阿锦,真的是你啊!我,我这几日都在铜雀楼,今,今日终于又见着你了……你,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这番似含深意的话,令谢锦词茫然了一瞬。 小姑娘低下头,轻声,“我要去医馆。” “医馆?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陆景淮双眉一拧,顾不得许多,大大咧咧冲到她面前,灼灼目光紧张不安地上下打量她。 谢锦词生怕被他认出来,只得把头埋得更低,“我没有受伤……陆公子,若是没别事,我就先走了。” 陆景淮被那声软糯的“陆公子”喊得心神一晃,以至于根本没有细想,才第二次见面的小姑娘,怎就知道他姓陆? 色若春晓的少年,双颊上的薄红一直延伸到耳根,竟是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谢锦词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他开口,忍不住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 那双纤尘不染的眼睛,圆圆的,小鹿似的,又润又黑,干净得仿佛洗过一般。 少年脸色爆红,迅速撇开目光,“那啥,我正好没事,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 谢锦词一愣,愈发不解。 陆景淮这是吃错什么药了?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为什么要陪她去医馆? 这也……太反常吧? 正要开口拒绝,恰有小厮上前,小声提醒道:“公子,还有一刻钟就要上课了,您现在得回书院啊……” 谢锦词想了想,认真点头,“的确,课业耽误不得,陆公子还是赶紧回书院上课吧。” 陆景淮脸色一沉,瞪了眼那多话的小厮,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才解气。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等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再次见到阿锦,回哪门子书院?上哪门子课? 虽然逃学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但是在阿锦面前,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 不过…… 阿锦让他回书院,他回就是了,心甘情愿的那种。 少年闷闷应了声,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走远。 寒风吹过,刮得脸颊有些疼。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小姑娘身上单薄的衣裙,浓若泼墨的双眉渐渐隆起。 他忽然转身,对着那小厮的屁股就是一脚,踹完之后,阔步往书院而去。 这一天,陆家小厮们都觉得惊奇,二公子竟然老老实实在晋诚斋上完了所有的课,并且一个盹也没有打。 而陆景淮却过了好些天才意识到,那日他光顾着听阿锦的话回书院上课,竟忘了问她家住何处。 谁曾想,这一错过,便是许多年岁月。 直到小姑娘恢复女儿身,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这份隐匿多年无处释放的感情才重新有了寄托。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且说谢锦词一路来到永安堂,踌躇不定地在门口站了许久,细白小手紧紧攥着一个纸包。 医馆就在眼前,她只需要进去一验,便可知道郭夫人那些话的真假。 可她不敢去。 郭夫人的音容笑貌不断在她脑海中盘旋,那么温柔,那么亲切,每一处都填满了记忆中娘亲模糊的影子。 若是郭夫人欺骗她,利用她,她不知道要如何接受。 “你是……沈四公子的书童?” 沙哑浑浊的声音缓缓响起,谢锦词回头,瞧见一位衣着朴素的老者背着药箱,目光慈蔼地看着她。 小姑娘微微一愣,下意识把纸包藏到身后,“姜大夫,您怎么在外面啊?” 上回她额头受伤,是姜大夫替她包扎的伤口,她一直都记着这份情。 只是没想到,她洗净面容穿上女装,姜大夫也能一眼把她认出来。 姜止拍了拍肩上的药箱,笑道:“我去出诊了,刚回来。你怎的在这里?” “我……我……” 谢锦词拧巴着小脸,很是犹豫。 姜止见她面色红润,并没有生病的迹象,猜想她肯定是因别的缘由才来医馆,而且还是某些让人为难的缘由。 他并不强问,温声道:“不然你先随我进去,再慢慢告诉我?” “谢谢姜大夫!” 谢锦词点点头,跟在他后面踏入永安堂。 姜止取下药箱,立刻有药童迎上前,体贴地接了过去。 小小的药童,十岁出头的年纪,模样却生得粉雕玉琢,十分精致秀气。 谢锦词对那他有印象,好像叫……阿青来着。 她对阿青眨眨眼睛,绽出一抹友好笑容。 阿青看了她一眼,青稚脸庞浮现出些许赧色,亦朝她轻轻弯了弯唇。 姜止领着小姑娘来到桌边坐下,探寻地看向她。 谢锦词抬手,把小纸包放在桌上,细声:“不知姜大夫可否替我验一验,这里面……究竟是什么药?” “自然可以。” 姜止拾起纸包,熟稔地打开一个小口,在小姑娘迫切而担忧的注视下,放在鼻端轻轻一嗅,眉间的皱纹立刻挤在一起。 放置好药箱的阿青好奇地凑过来,“师父,可是闻出些什么来了?” 谢锦词亦紧张地看着他。 姜止若有所思,“小姑娘,这药粉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谢锦词的心咯噔一沉,清澈眼眸里满是无措。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姜大夫,这药粉……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一种潜伏期极长的慢性毒药,含夹竹桃粉、大麻根等多种毒物,甚至还掺杂着微量的砒/霜……” 谢锦词怔住。 她脑袋嗡嗡作响,无休无止地重复着几个破碎的词语:潜伏期极长,慢性,毒药。 竟然, 是毒药! “姑娘……姑娘?你还好吧?” 阿青见她情绪不对,担忧地拽了下她的衣袖。 谢锦词回过神来,脸色十分苍白难看。 姜止把纸包递给阿青,示意他拿去处理掉。 待阿青走后,他压低了声音,严肃问道:“小姑娘,这药,难不成是沈四公子服用的?” 谢锦词咬着唇,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让公子吃……” 姜止暗松一口气,“幸好,没有吃就好。这毒粉的药性虽是沉积久了才会发作,可一旦服用过一次,很容易上瘾,这才是最最可怕之处!” 小姑娘紧攥衣摆,低头不语,小小的身子缩在那儿,落寞又可怜。 姜止不难从她的神情和只言片语中猜出几分实情。 世家大宅面无波澜的沉静表象里,藏匿的往往是污垢不堪的激流与暗涌。 他温声安慰道:“你能把药粉拿给我检验,说明你并不知情。没关系的,我这不是帮你查出来了吗?你没有错。” 谢锦词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抬眼时,细白脸容上已是一片坚毅。 她在踏进永安堂之前,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现在她要做的,只是接受这个预料之中的结果罢了。 “姜大夫,谢谢你。” 小姑娘浅浅勾唇,语气竟是异样的轻松。 姜止看着她,有些不忍,摇头叹了口气,“每一座深宅大院都不是简单的地方,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若能帮,便一定帮。” 谢锦词有些意外他会这样说,心里也随之荡漾出丝丝暖意。 回想上次他提及到小哥哥时深邃难懂的神色,以及那些沉淀了时光岁月的话语,小姑娘不禁释然。 姜大夫说不定知道小哥哥在府中过得不好,心生同情,所以才爱屋及乌,承诺会帮助她。 思及此,她灿然一笑,起身朝姜止鞠了一躬,认真道:“姜大夫的恩情,词儿记在心里了,他日必做报答!” “你这是做什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快快起身!” 姜止忙去搀扶她,“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理、明是非的好孩子。我愿意帮助你,并非为了图你的回报,只不过与你有缘罢了。你家公子肯让你扮做书童去书院读书,足见他非常重视你,你要报答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嗯,公子的确对我很好,我也会对他好的!” 谢锦词诚恳点头,一颗心早已飞回到凌恒院。 她想要见小哥哥,很想很想。 除了爹爹和娘亲,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就是小哥哥了。 044 归港,心安 - 锦绣青梅 - 莺诉 想到小哥哥正在装病,谢锦词用身上仅剩的半两银子抓了些风寒药,脚下生风往回赶。 既然是装,就得装得有模有样。 在得知郭夫人给小哥哥下毒的那一刻,她好像一下子想明白了许多东西。 一听说小哥哥病倒,郭夫人的赏赐便送到了她手上,思来想去,唯有郭夫人以为她成功地给小哥哥下了毒这一种可能。 最开始常来凌恒院送吃食的人是南蓉,后来变成南霜,而如今,这份“重担”似乎落在了她身上。 所有的一切都是郭夫人安排好的,小哥哥并不是孟浪,而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伪装。 心事想得通透了,就不再算是心事,也不会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谢锦词心里,紫藤院的那些人已然被划入恶人一列,是非一旦分明,不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她都不再害怕了。 …… 永安堂。 青稚药童掀开帘幕,走到年逾半百的老人身边,探着身子往门外瞄,“师父,你怎不留那位姑娘多说一会儿话?” 姜止眸光复杂,说不清是伤感还是欣慰,轻叹着摇了摇头,“她很聪明,不需要我多加提点。” “可是,师父之所以从上京来到临安,不就是为了沈四公子吗?如今有机会与他的婢女结缘,师父为何不多打听一些……” “阿青,” 姜止温言阻止,“无需多言,我自有分寸。” …… “小哥哥,我回来了!” 谢锦词欢欢喜喜地推开槅扇,稚嫩嗓音带着欢愉,又细又软。 她一路奔往里间,绕过寒梅立雪的屏风,映入眼帘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拔步床。 小哥哥不在。 书案上,半开半合的书卷显得有些凌乱,像是书的主人离开得匆忙,随手将书合上,不管不顾地走了。 小姑娘正准备出去寻人,忽然有什么东西在余光中一闪而过。 她定睛一看,只见那本厚厚的书卷里,似乎还夹着一本别的书,隐约露出一小截正红色的封皮,惹眼得紧。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慢慢靠近书案,敛着呼吸伸出小手,捏住那正红一角,轻轻一抽。 不薄不厚的一本书,封面绘着旖旎春花,侧面用月牙白的细线精密缝制。 正是她惦记了许久,小哥哥一直不给她看的那本书啊! 谢锦词突然紧张起来,心脏扑通跳个不停。 明知房里只有她一人,她却仍旧谨慎地环顾了一遍四周。 她抚摸着手感极佳的书封,嘴角忍不住翘起,小鹿眼里闪烁着期待的热芒。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轻轻地翻开第一页。 而后,她神色一滞,白皙脸蛋骤然变得绯红。 她慌乱地把书塞回到书卷里,步伐踉跄地跑出房间。 寒风吹过,小姑娘经不住缩了缩脖子,可脸上的温度却丝毫不减,反而……愈发滚烫。 她一头扎进小厨房,窝坐在灶口前,使劲搓着双颊,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轧轧!” 大白不知何时发现她回来的,摇晃着胖乎乎的身子踏进厨房,亲昵地蹭进她的怀抱。 谢锦词抱着大白,小脸贴在它光洁的羽毛上,思绪却神游得远了,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在书页上看见的画面。 两个不穿衣服的小人以一种匪夷所思地姿势抱在一起,那是在做什么? 小哥哥……为什么喜欢看那种书? 搞不懂,搞不懂…… 沈长风回来已是掌灯时分。 凌恒院一片萧瑟静谧,走廊上挂着一盏小小的八角风灯,温柔的一点暖黄,给石阶上的伽蓝镀上一层朦胧光影。 翠色茎叶看上去比刚买回来时更加茁壮,可见照顾它的人很是用心。 前些天还是淡绿色的花骨朵,如今已在顶端微微张开了一个小口,露出里面神秘的色彩。 少年眯起桃花眼,仔细一看,是红色。 还真被他的小词儿给说中了。 他勾了勾唇,推开槅扇不紧不慢地踏进屋。 明亮灯盏下,乖萌的小姑娘正伏在桌子上,手里握着蝇头毛笔,认真地画着什么东西。 不必多看,沈长风已经猜到她在画什么了。 他那好表弟,流连生意场久了,惯会投人所好。 “呀,我从未见过有人能把菊花画得如此清新脱俗。” 少年拖了把椅子在小姑娘旁边坐下,撑着头笑眯眯地看她。 “哪来的菊花?我画的明明是荷花!” 谢锦词没好气地瞪他,却发现少年的面容非常苍白,嫣红唇瓣像是失掉了所有的色泽,看上去虚弱极了。 她细眉一蹙,正要开口询问,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正在装病,于是心安理得地继续作画。 沈长风自然也不会闲着,修长手指在竹宣纸上点来点去,一会儿说这里画得难看,一会儿又说那里设计得有问题。 谢锦词原本是想与他争辩几句的,但不知怎的,听着少年清越的嗓音,脑子里蓦地蹦出来白日里在书上看见的那副画面,小脸不知不觉红了个透。 沈长风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奇怪道:“不烫啊,妹妹的脸为何那么红?莫不是……又在思春?” “小哥哥才思春了!” 谢锦词躲开他的手,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他,“这是今日傅公子给的酬劳,他还说,等图纸上的钗饰打造出来,赚得的银两会与小哥哥分成。” “呵,一百两,他倒是大方。” 少年轻嗤一声,慢条斯理地收好银票,就着方才的问题继续道:“妹妹还没告诉我,你在思哪位郎君呢,说出来,我也好替你把关把关。” 小姑娘落笔的动作一顿,笔头立刻在竹宣纸上洇开一团墨汁,生生毁掉了整片花瓣。 这是她用树枝在泥地上练习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在纸上画出来的第一朵荷花! “啧,乍一看,这团墨渍倒是比妹妹的花儿顺眼多了。” 沈长风不动声色地夺过她手中的笔,以一个不太顺手的姿势,很是随意地在纸上涂改了几笔。 小姑娘盯着那行云流水般的笔尖,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 寥寥数笔,不仅挽救了墨渍,本来少了几分生趣的荷花,竟宛如活了过来! 她看向少年,清亮眸子里跳跃着羡艳的碎光,“小哥哥,你教我画画吧!” 沈长风揉揉她的花苞头,嘴上应了下来,心里却默默给傅听寒记了一笔。 他刻意断掉小姑娘的钱财来源,傅听寒那厮却生怕委屈了她,贴着赶着给她送钱! 什么馊主意?! 须知,天大地大,银子最大,拿捏住银子,还怕拿捏不住人吗? “小哥哥,你真好!” 谢锦词甜甜一笑,稚声道了谢,屁颠颠儿跑进里间,拿出一张干净的竹宣纸,仔仔细细地摊平在桌上,端正坐好,满脸期待道:“咱们从哪里学起?” 沈长风捏了捏眉心,“今天太晚了,先不学,以后有的是时间。” 小姑娘噘起嘴巴,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却还是乖巧地点了头。 “小哥哥,下午你去了哪里?我从医馆回来,特意给你买了风寒药,本打算煎了替你做做样子,可你却一直不回来……” “我去了鸿永院。” 沈长风随口一应,瞧见小姑娘一脸茫然,又添了一句,“父亲回来了,我去给他接风洗尘。” “哦,原来是沈老爷回来了呀。” 谢锦词若有所思,歪着头幻想这位沈老爷会是何模样。 沈长风也没再说话,一双桃花眼瞥向雕花槅窗,深邃得如同窗外夜色。 一时间,房里静悄悄的,唯有灯盏里的烛芯偶尔发出细微的刺啦声。 “小哥哥……” 谢锦词瞄了眼少年艳绝的侧脸,轻声细语地开口。 沈长风看向她,羽玉眉挑了挑。 小姑娘绞着手指,“药粉验出来了,是,是……” 她结巴好半天,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沈长风笑了笑,从容道:“是毒药。” “你知道?!” 谢锦词诧异了一瞬,很快恢复镇定,细白小脸上浮现几分内疚之色。 小哥哥若是连这都察觉不到,肯定早栽在南蓉和南霜手里了,又怎会轮到她下手? 姿容雅致的少年,哂然勾唇,如酒嗓音轻飘飘响起: “妹妹不必多虑,你哥哥我能好好活到现在,说明轻易死不了,紫藤院那位,奈何不了我。倒是妹妹你,没有完成大夫人交代的事情,可有想过如何交差?” 谢锦词摇摇头。 这个她还真没想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是,她绝不会畏惧。 沈长风瞧着她视死如归的深沉模样,好笑道:“怎么,妹妹不怕死,难道也不怕被卖去那倚翠栏?” “什么?大夫人会把我卖去那种地方?” 小姑娘终于有了惊慌惧怕的情绪,“不行,我才不去!” “呵呵,不怕。” 少年揽她入怀,弧度精致的下颌抵上她的发顶,“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妹妹乖乖听话,不生背叛之心,我就会护妹妹平安周全。” 谢锦词嗅着萦绕鼻端的温润冷香,心绪一点点平复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小哥哥身上的味道,已经成了她所熟悉的味道,只要闻到,就如同小船归港般心安。 她总觉得,不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小哥哥都会替她阻挡摆平。 在她的视线之外,少年垂下眼睫,敛去桃花眼底的幽深邃黯,“小词儿可曾见过花开?” 谢锦词懵懂抬头,“小哥哥指的是花朵盛开的一刹吗?” 沈长风弹了下她的额头,牵住她的手往外走,“那盆长寿花,估计今夜要开了,如此良辰美景,怎能错过?” 两人并排在石阶前坐下,头顶上的八角风灯为他们照亮一方小小的天地。 小姑娘满眼欢喜地盯着花骨朵,澄澈的圆眼睛亮如星子。 少年却噙着浅淡笑意,别有深意地看着小姑娘。 其实比拿捏住银子更重要的,是拿捏住人心。 而他,似乎就快要做到了。 ^^ 一位不愿透露真实姓名的网友:“长风哥哥,你利用词儿的事万一哪天被她知道了,该怎么办?” 沈长风:“嘘——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利用呢?” 045 银青碎雨 - 锦绣青梅 - 莺诉 冬夜的风,刺骨的寒。 谢锦词躲在沈长风温暖的大氅里,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却是一丝风也吹不到。 “小哥哥,你快看!花苞里面是红色的!” 小姑娘兴奋地摇着少年的手臂,轻快的嗓音又软又糯。 “哦。” 沈长风望着漆黑苍穹,“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明日或许该出去买些冬衣了。” 谢锦词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盆伽蓝,随口道:“小哥哥的衣柜里,不是有许多冬衣吗?我瞧着都有七八成新,够穿了,用不着再买。” “你懂个屁,你哥哥我像是会穿旧衣服的人吗?” “……这倒也是。” 小姑娘摸了摸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裙,不禁有些发愁。 吴妈妈拿给她的那些崭新冬衣,都被南霜撕扯坏了,虽说补一补还是能穿,但……哪有女孩子不爱美呢? 若是微不足道的小补丁也就罢了,可依照那些冬衣被毁坏的程度,估计缝补之后,衣摆和袖口上成片都会是补丁。 即便是以前在扬州,她也没穿过打补丁的衣服啊…… “花要开了。” 少年清越的嗓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小姑娘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激动地扒开大氅,身子向前探去,扑通一声跪坐在花盆边,双手虔诚地交握在胸前。 她像这世间最虔诚的信徒,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就会无怨无悔地为之付出。 忽地,一朵淡绿色的花骨朵轻轻动了动。 谢锦词屏住呼吸,小鹿眼微微睁圆,一点点翘起的嘴角蔓延着纯粹的喜悦。 只见花骨朵最中央的那点红,逐渐扩大,而后渐及于两侧,缓慢优雅地舒展开来,绽放成小巧绯红的娇花,浅色的花蕊里,还窝着一滴晶莹剔透的露水。 随着第一朵花的绽放,翠色茎干上的花苞们接连露出娇怯的面容,短短时间里,万红盛开,舞动着坚毅而又脆弱的生命。 谢锦词第一次目睹这般令人动容的场景,好半天都没有动作。 直到手背上生出一种难抑的痒感,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一面抓挠发痒的地方,一面叹道:“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开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沈长风的目光落在她手上。 白皙的小手,看上去细嫩无比,还有一些婴儿肥,只是手背和关节处却隐约泛着一种不自然的紫红。 是冻疮的前兆。 少年面不改色,握住小姑娘的手,“花是如何开的,妹妹应该看清楚了,下回画在纸上时,多想一想今夜所看见的东西。所谓三分天赋、七分灵感,妹妹没有那天赋,就只能想办法弥补灵感了。” “我好像知道该怎么画了!” 谢锦词有意挣脱掉少年的手,却被握得更紧。 双手被温暖所包裹,那股痒意愈发强烈难耐。 她强迫自己忽视掉那种蚂蚁啃噬般的感觉,蹙着细眉认真道:“昙花一现,美好的瞬间总消失得很快,作画就是要抓住事物最美好的瞬间,将它永远留在纸上。设计首饰,大抵也是如此道理吧,谁不爱最美的发簪呢?” “呵呵,还不算太蠢。” 少年唇角轻勾,桃花眼里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翌日,沈长风果然拉着谢锦词出去买冬衣。 姿容雅致的少年,穿一身天青色直裰,外罩同色绣银鹤望兰大氅,鸦发高束,端的是公子如玉。 行过天香坊的长街,引来不少女子眉眼含春,小心又羞怯地朝他张望。 谢锦词走在他旁边,毫无意外地沦为了陪衬。 好在她年纪尚小,容貌又生得可爱讨喜,倒是没有哪个姑娘小肚鸡肠,用妒忌的眼光看待她。 主仆二人闲庭信步,走了一条又一条街,路过了一间又一间成衣铺,却是一间也没有进去过。 谢锦词想起他们出行的目的,忍不住拽了拽少年的衣袖,“小哥哥,你到底买不买衣服啊?” 沈长风牵住她的小手,漫不经心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们女孩子家家的,不是都喜欢逛街吗?我带你四处走走,你还不乐意?” 小姑娘撇撇嘴,“小哥哥才是太监!” “嗯?” 少年侧目,羽玉眉微微扬起。 谢锦词紧忙冲他讨好一笑,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什么都没有说!小哥哥想多逛会儿,我陪着就是了!” “呵,倒是学会了讨巧。” 言语间,前面又是一个分岔路口,沈长风领着她左拐,行出数十丈,终在一家成衣铺门口停下脚步。 小姑娘仰着细白小脸,凝望店铺的匾额,细声念道:“银,青,碎,雨……这个店铺的名字,好生奇怪。” 沈长风揉揉她的花苞头,解释道:“银灯青琐补碎雨,以意忖情量。” 谢锦词听懂了个大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鹿眼里流露出崇拜与向往。 能取出如此有意境的名字,老板定是个风雅之人。 谁知,想法刚蹦出大脑,身边少年忽然弯下身,凑近她耳朵,“这个店铺的老板,小词儿也是认识的。” 谢锦词有些惊讶,不解地歪了歪头,“我也认识?是……谁呢?” “钱佳人。” “啊?” “嘘,小词儿莫要声张,这是钱佳人背着他祖父偷偷攒下的私产,知晓的人并不多。” 沈长风虚捂着小姑娘的嘴巴,掌心若有似无地贴在那软软的唇瓣上,见她诚恳地眨了眨眼睛,这才将手收回去。 谢锦词小声问道:“钱公子为何要开成衣店啊?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怎么还要瞒着祭酒呢?” “妹妹蠢死了。” 沈长风弹了下她额头,“哪有长辈喜欢儿孙成天捣鼓破布的?这铺子若是被钱祭酒知道了,定逃不过关门歇业的下场。” 小姑娘细眉蹙了蹙,显然不怎么认同钱祭酒的做法。 一个人有喜欢做的事,并努力付诸于行动,难道也是错吗? 但她只是抿着唇,什么也没有说。 “进去吧。” 沈长风瞥了眼小姑娘复杂的神情,勾唇轻笑。 与此同时,一辆装点着锦绣白缎的华贵马车驶进巷口,缓缓停在银青碎雨门口。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清丽的脸。 十三四岁的少女,眉眼倨傲疏冷,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娉婷窈窕,恍若仙子下凡。 正是赵知州的嫡女,赵瑾萱! 谢锦词看着那张与记忆里有些偏差的脸,想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那是与钱佳人相看过的赵家小姐。 那日赵小姐敷着厚厚的妆粉,唇上也涂着鲜亮的口脂,遮掩去了原本的容貌。 今日一见,她不得不叹一句,赵小姐果然是个美人。 驾车的小厮搬来脚踏,赵瑾萱搀扶着婢女的手,莲步轻移,露出绣鞋尖上的硕大东珠。 察觉有道目光正盯着自己,她下意识回望过去,对上一双乌黑澄澈的圆眼睛。 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牙白罗裙、浅杏红的半臂,梳着两个花苞头,上缀绯红发带。 巴掌大的脸蛋白皙圆润,细眉弯弯,眼眸纯净,粉唇仿若初绽的桃花。 好一个水灵的美人胚子。 只是,为何会如此眼熟? 黛眉蹙了蹙,几乎不作他想,她立刻辨认出来,这小姑娘分明就是上回被钱佳人带去醉霄楼的小书童啊! 面色瘦黄的书童,转眼却成了模样可爱的小姑娘,倒是有几分意思。 谢锦词被她眼中的冷意骇到了,低头瞄了眼自己身上的裙装,默默往沈长风身后躲了躲。 呵,上回胆子不是挺大的么? 赵瑾萱心中冷笑,正要收回视线,余光却惊鸿一瞥,落在那身姿挺拔的青衣少年身上。 临安城……竟有如此容姿的男子! 少女微一愣怔,踩着脚踏的步伐便有些不稳,身形晃了晃,终是一步踏空,直直往前摔去。 扶她的婢女吓得面无血色,已然叫出声来。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抹青影迅速闪到眼前,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面容清丽的少女已经稳妥地站在了地面上。 “赵小姐,唐突了。” 沈长风低眉敛目,不动声色地松开环在赵瑾萱腰间的手,礼貌退开一步,没有半分逾矩的眼神。 “小姐!您没事吧?刚才吓死奴婢了!” 婢女急匆匆上前,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几次伸出手想要扶她,却又胆怯地垂下去。 自家小姐脾气不好,最不喜别人行事鲁莽,她才不会赶着往错上凑。 赵瑾萱亦是惊魂未定,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冷着一张脸,优雅缓慢地理了理裙裾,看也不看那青衣少年一眼,昂首挺胸地与他擦肩而过,“多谢公子了。” 惧意散尽,腰间的那抹温热却愈渐灼热。 少女自信地勾起唇角,头也不回地踏进银青碎雨。 身份高贵、从小被无数男人追捧的她,自诩深谙男人对女人的心思。 她与那青衣少年不过第一次见面,对方却知道她姓赵,说不定正是自己众多爱慕者中的一个。 温润雅致的少年,谦逊有礼,又生得这样一副好皮囊,还真挑起了她的兴趣。 而她只需要玩一出欲擒故纵,便敢肯定,少年一定会主动追过来。 果不其然,她刚带着婢女走到一套衣裳跟前,青衣少年后脚就跟了进来。 她扬唇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那少年温醇的嗓音徐徐响起:“掌柜的,劳烦给我挑些合适的冬衣。” 少年有一双极其艳美的桃花眼,左眼尾缀着点赤色朱砂,给他眸中的远山春水平添几分清媚。 他仅是站在那里,便美好得如同一幅画卷,让人再也移不开眼。 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赵瑾萱眸中掠过一丝疑惑。 莫非,他真的只是进来买衣裳的? ^^ 赵瑾萱:“这不科学啊,他怎么可能不对我动心?” 叮!恭喜赵小姐达成新的成就——怦然心动! —— 银灯青琐裁缝歇,还向金城明主看。——王昌龄《长信怨》 裁缝无处等,以意忖情量。——孟浩然《闺情》 没什么文化的作者将两者稍作结合,请勿深究。 046 公子是收,还是不收? - 锦绣青梅 - 莺诉 银青碎雨的掌柜是位身量不高的中年男子,微胖,面白,蓄着考究的山羊须,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的光。 他正坐在柜台后面拨算盘,听见有人喊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偌大成衣铺,男女伙计各有三名,谁会这么找茬,叫他一个做掌柜的出来迎接呢? 他从账册中抬眼,几乎是须臾眨眼的时间,脸上便立刻挂上了笑容,快步迎出来拱手道:“原来是沈四公子大驾光临!公子要买冬衣?请随我到二楼来!” 生意人,讲究的是圆滑二字。 进店的这位公子曾多次与东家一同来查看铺子,关系非比寻常。 东家的朋友,就是贵人,他可没有得罪贵人的习惯。 沈长风笑意温温,作揖回了一礼,“还请掌柜带路。” “公子,请!” 胖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谦卑地领沈长风往二楼而去。 谢锦词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赵瑾萱面色难看,手里紧紧攥着一套成衣,几乎要将其抓烂。 伙计见了,心疼得要命,苦着脸道:“姑娘,您且快快松手!这可是上等的杭绸,制成这样一件衣服,可花费了不少功夫!” 赵瑾萱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一双盛气凌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楼梯。 伙计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敢贸然去掰她的手,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她身后的婢女。 “彩儿,付钱,这套衣裳我要了。” 赵瑾萱的声音冷得如同含了冰碴,“走,咱们也去二楼看看。” 名唤彩儿的婢女应了声,从荷包里取出银子递给伙计。 伙计捧着银子,也不喊心疼了,欢欢喜喜地拿着衣服去打包。 “嘁,瞧他这样子……” 彩儿面露鄙夷,回过头却发现自家小姐已经在上楼了,她赶紧收好荷包,快步追过去,“哎,小姐,您等等奴婢!” …… 且说胖掌柜领着沈长风来到二楼,打发走所有伙计,亲力亲为地挑了数件华贵冬衣,“这些都是本店最好的衣裳了,沈公子不妨先去试一试?” 泛着点点金光的衣服堆叠在一起,色泽明亮而耀眼,大红大绿大紫,牡丹金兽祥瑞,通天贵气难言。 谢锦词瞄着那些花样繁杂、大绣金银的冬衣,嘴角抽了抽,下意识望向沈长风。 衣裳美则美矣,可她却觉得不适合小哥哥。 沈长风眼无波澜,温笑道:“在下不过是个读书人,穿不惯这些绫罗绸缎,掌柜的替我寻些干净素雅的衣裳即可。” 谢锦词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 “你瞧瞧我,怎的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寻!” 胖掌柜利索地收好那些衣裳,又开始新一轮的挑选。 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他哪会不知道贵人需要什么呢?他做这些,不过是顾及着贵人与东家的关系,给足贵人面子罢了。 趁着掌柜找衣服的空档,沈长风也没闲着,娴雅迈步四处走动,偶尔停在某件衣裳跟前细细赏看,似乎也是在挑选。 谢锦词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左看看,右瞧瞧,小鹿眼里盛着满满的兴趣。 不知何时,视线中的衣裳渐渐变成了女装,小姑娘毫无察觉,看得愈发起劲,闪烁的眸光里悄悄多了几分渴望。 “啧,妹妹快来瞧瞧这条裙子,好不好看?” 沈长风拿起一套水青色襦裙,弯腰在谢锦词身前比划。 碧如春水的裙身,透着点点湛蓝,浅色的腰带上绣着花枝缠绕的纹饰,清雅脱俗,煞是好看。 小姑娘欣喜点头,摸了摸衣摆,手感极好,布料保暖却不显厚重,穿在身上应当很舒服。 她正幻想着自己穿上裙子后的样子,嘴角止不住翘起。 忽然,甜甜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意识到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她没有银子! 沈长风桃花眼弯起,笑吟吟道:“我也觉得这裙子好看得紧,不过……” 谢锦词撇撇嘴,刚以为他要嘲讽自己买不起,却见他放下青色襦裙,转身拾起一件鹅黄雪氅,“这件披风也不错,和那条裙子配在一起,刚刚好呢。” 嫩黄的色泽,衬着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仿若娇嫩的迎春花落在皑皑白雪之上,端的是赏心悦目。 小姑娘怔了下,仰起细白小脸,赞同道:“小哥哥说得对!” “既然妹妹喜欢,那就好办了。” 沈长风微微一笑,“大夫人给你的元宝,应当还没用完吧?妹妹自个儿掏银子,把衣裳买下来不就是了?” 谢锦词蹙着细眉,抿唇不语。 那厢胖掌柜已经选好了衣物,正招呼沈长风去试穿。 少年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妹妹再多挑一挑吧,碰到喜欢的,定不要拘泥,银子揣久了,可是会发霉的。” 谢锦词睁着湿漉漉的圆眼睛,埋怨地瞪向他。 好想把空荡荡的荷包丢到小哥哥脸上去! 那锭元宝明明全用在他身上! 沈长风又在她圆鼓鼓的脸上捏了一把,这才转身去了换衣的厢房。 心境变了,谢锦词再去看那些漂亮的裙子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漫无目的地徘徊,只盼着小哥哥能快些出来,买完衣裳赶紧离开这里。 恰此时,一抹柔软的粉闯入余光。 小姑娘微微侧首,澄澈鹿眼里霎时盈满惊艳。 那是一套极好看的袄裙—— 上衣是淡雅的粉色,领口处镶着一圈雪白兔毛,下裙则是新雪一般的玉色,用浅青丝线勾勒着蝴蝶戏花的刺绣。 若是穿上它,该有多好看呀! “你倒是个眼光好的。” 身后响起一道冷清声音。 谢锦词回头,瞧见来人是赵瑾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赵瑾萱睨她一眼,凉凉道:“真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水灵灵的小姑娘,却被我认作丑陋的书童。” 谢锦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瞒不住了,索性大方承认:“是我欺骗在先,不关赵小姐的事。” “所以,你的主子并非钱佳人,而是方才那位公子?” 赵瑾萱眉梢扬起,语气仿若轻快了三分,却仍旧透着一股冷意。 谢锦词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下一瞬,只见面前的少女轻轻勾起唇角,竟是浅笑起来。 “既如此,你看上的这套衣裙,我便送你吧,权当报答你家公子方才的恩惠了。” 小姑娘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眸光,坚定地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赵小姐受的是公子的恩,回报给公子便可,断然没有回报给我的道理。” “小词儿说得极是。” 清冽嗓音徐徐响起,身着鸢尾蓝束腰细袄的少年从试衣房缓步踱出。 冰凿玉砌的脸庞轮廓分明,两弯羽玉眉温润,一双桃花眼含情,肤白如美玉,唇红如点朱。 他不动声色地挡在谢锦词身前,温笑拱手,“方才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不敢让赵小姐挂齿。” 赵瑾萱见他谈吐有礼、姿态雅致,只觉一颗心脏快要按捺不住,“怎么?在公子眼里,我便是那忘恩负义之人?” 沈长风面不改色,“在下不敢。” “那么这套衣裙,公子是收,还是不收?” 面容清丽的少女,神色倨傲,眸中划过一丝狡黠光芒,眉眼间全是志在必得的笃定。 沈长风笑了笑,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既然衣裙是要送给在下的婢女,那么在下便无法替她做主,赵小姐若真有心,不妨听听她的意见?” 他低下头,看向身侧的小姑娘,唇畔噙着浅浅弧度,“小词儿可否愿意收下?” 谢锦词留恋地看了眼那套粉色袄裙,神色有些松动,却仍是摇摇头,一脸正经道:“赵小姐,我真的不能收。” 沈长风语气无奈,“也罢,不收便不收吧。早就听闻赵小姐温和娴静,想必不会为难与你。” 温和?娴静? 谢锦词缩了缩脖子,表示实在不敢恭维。 赵瑾萱深深地看了眼沈长风,又似笑非笑地看向谢锦词,“看起来瘦瘦小小,骨子里倒是颇有几分倔强。既然你执意不收,我自然也不会赶着往上送。彩儿,咱们走!” 她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哎,小姐慢点走!” 彩儿紧忙跟上,走之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一眼谢锦词。 谢锦词心里压着气儿,朝二人离开的方向偷偷扮了个鬼脸。 …… 沈长风挑来挑去,最后一口气买下五套成衣。 回去的路上,他又好心情地买了许多零嘴与杂物,最后在一处偏僻的书铺里买了本正红封皮的书。 谢锦词拎着大包小包,吃力地跟在他后面,胳膊差点没被折腾断。 好不容易回到凌恒院,她麻溜整理好少年的新衣,循着香味钻进小厨房。 今日扶归买了食材,正在烧火煮饭,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小姑娘盯着被沸腾的水汽顶得噗噗作响的锅盖,吸吸鼻子,脆声道:“好香呀,扶归哥哥炖的是鸡汤吧?” 扶归心不在焉地切着菜,“嗯,是鸡汤。” 谢锦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歪头询问:“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扶归性子直,没什么心眼儿,当即抱怨道:“词儿,你是有所不知,老爷这才刚回来,一听说朝雨院那位姨娘病倒了,二话不说就亲自照看了一宿。今日一早大夫人派惜寒前去探望,可是这天都要黑了,惜寒却还没回来……” 他说着,眉心深深拧起,不知想到了什么,双颊浮现出一丝红晕,“那啥,我忘了,你不认识惜寒,她是我同乡,与我一同进的府。” 谢锦词认真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亦专心听着他的话。 “扶归哥哥,你别多想,惜寒姐姐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你若是不放心,就再去找找她吧,鸡汤我先替你看着!” 扶归稍作犹豫,感激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急匆匆奔出凌恒院。 047 是我看错你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扶归这一去,许久都没再回来。 好在锅里的鸡汤已经加足了调料,只需看好火候,待鸡肉炖得软烂,便可盛进汤盆。 夜色渐掩,谢锦词拎着食盒来到卧房,细声细气地喊沈大爷吃饭。 姿容艳美的少年,正歪坐在书案前,津津有味地看一本书,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若是旁的书,谢锦词早就上去夺了,可那偏偏是本绘着旖旎春花、正红封皮的书,她纠结许久,发现自己连靠近那本书都不敢。 只要一想到书中的内容,她就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小哥哥,吃饭了……” 小姑娘站得远远的,探着脖子又喊了一声。 沈长风瞥她一眼,“妹妹离我这么远作甚?我是洪水还是猛兽?” 谢锦词绷着小脸,站在原地不动。 “过来。” 少年嗓音清越,带着三分诱哄,“只要妹妹过来,我便去吃饭。” 谢锦词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眼睛始终看着地面。 沈长风眯了眯桃花眼,长臂一伸,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 “啧,妹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脸红了?” 想到小姑娘昨晚也是如此,他眸色渐深,似是想起什么,故意将手上的书往前举了举。 果然,小姑娘目光闪躲,白皙的脸蛋又红了几分,宛如一个熟透的苹果。 少年心下了然,挑眉道:“妹妹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看的是什么书吗?趁着现在我心情不错,妹妹不妨拿去看一看?” 他合上书,大大方方地递出去,唇边噙着兴味十足的弧度,“这可是最新一册呢。” “我,我何时对这本书感兴趣了?定是小哥哥记错了!” 谢锦词连退好几步,差点被自己给绊倒,“小哥哥若是再不去吃饭,汤都要凉了!” 她又羞又愤,说完就扭头跑去外间,背坐在圆桌前,闷闷盯着桌上的鸡汤。 沈长风慢悠悠踱出来,桃花眼含笑,“妹妹莫不是偷偷看了我的书?” 小姑娘立即否认:“我才没有!” 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沈长风轻笑两声,揉揉她的脑袋,到底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慢条斯理地盛了一碗鸡汤,推到小姑娘面前,“妹妹好歹忙活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谢锦词有些意外这厮会给自己盛汤,抬起清亮的小鹿眼望向少年。 心里刚生出几分感动,便又听见少年笑眯眯道:“你先喝一口,尝尝味道如何,若是不好喝,剩下的就都归你。” 谢锦词白他一眼,很没有骨气地喝了口汤。 这么香的鸡汤,不喝白不喝! 看着小姑娘气鼓鼓地一口接一口喝,丝毫没有要告诉他味道如何的意思,少年唇角轻勾,“我瞧着妹妹喝得这么开心,应当是勉强可以入喉?” “这是扶归哥哥炖的汤,我不过是帮着看了会儿火!” 谢锦词没好气地放下汤勺,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扶归哥哥出去寻惜寒姐姐,怎的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 沈长风放心地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浑不在意道:“寻不到又如何?出了事又如何?妹妹连自己都管不好,总惦记别人作甚?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小哥哥!扶归哥哥好歹是凌恒院的人,你怎能如此说?” 谢锦词被他淡漠的态度给气到了,细眉一蹙,不忿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问责意味。 沈长风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优雅地喝着鸡汤,“说句难听的,即便是扶归死在外头,又与你我何干?” “你!你……” “我什么我?他若没那个本事救下心爱的姑娘,一同赴死,倒也算不可惜。” “救?” 小姑娘机敏地抓住关键词,“小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惜寒姐姐究竟怎么了?” 沈长风轻笑了声,抿下一口汤,没有回答。 “小哥哥!” 谢锦词急得快要哭了,小手攥住少年的衣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 “小词儿果然还是太单纯。” 沈长风叹息半声,“宅院里的那些个弯弯绕绕,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紫藤院住着那样一位连庶子都容不下的主母,区区一个婢女,实在不值一提。” “是……大夫人?” 谢锦词轻喃,小鹿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到底是年纪小,虽然已经见识过郭夫人的手段,但再次听闻她意图害人,小姑娘仍然觉得不太能接受。 她看向少年,“扶归哥哥说,大夫人清早派了惜寒姐姐去朝雨院探望,小哥哥,不如咱们去朝雨院瞧瞧?” “呵呵,不去。” 沈长风捏捏眉心,修长手指懒懒将面前的碗向前一推,“用了晚膳,接下来温书才是正事。” 说罢,他起身朝书案走去,任凭小姑娘在后面如何劝说,他都不为所动。 “小哥哥,亏得扶归哥哥平日里待你那么好,如今他出了事,你竟这般不闻不问!” 谢锦词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前一把夺下他手里的书,愤然的语气软下不少,“咱们就去看看,好不好?” 小小的姑娘,眼眶红红,淡粉唇瓣微微噘起,看起来好不可怜。 沈长风微笑着从她手里拿回书,一字一句清冽道:“要去,妹妹便自个儿去吧。” 谢锦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温润雅致的少年,桃花眼里荡漾着远山春水,多情,盈溢,却没有丝毫忧虑之色。 他是真的, 一点也不在乎扶归的生死。 细白脸颊滑过一缕凉意,谢锦词揩揩眼角,声音哽咽,“是我看错你了……” 她不再多费口舌,缓缓转过纤细的身体,一步一步,坚定而决然地朝门外走去。 书案上,灯火葳蕤,烛芯悄无声息地燃尽半寸。 少年久久捧着书,始终没有再翻动一页。 半晌,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将书搁在案上,无奈起身: “都说不去了,妹妹还偏要去,真真是蠢得要死……寻不到人还好说,万一真给她寻到,坏了我的好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少年又叹一口气,取来绣银鹤望兰大氅披在肩头,慢悠悠地推开槅扇。 他望了眼无月夜穹,身形迅速一闪,隐入墨色冬夜里。 寒风凛冽,黑暗无边。 被长廊围绕的庭院内,竖立着常青植被与嶙峋怪石,在檐下风灯的映衬下,影影绰绰,略显阴森。 谢锦词粗看了几眼,便不敢再看,一路盯着脚下,疾步而行。 她没去过朝雨院,只知道大房的女眷都住在南边,一路往南走,总能寻到地方。 拐下一处抄手游廊,前面是一条紧挨着院墙的石子小路,抬眼望去,一团漆黑,仿佛没有尽头。 小姑娘提心吊胆地踏上这条路,圆圆的小鹿眼不安地左右顾盼。 两侧栽种着瘦高的红枫,参差不齐的枝干朝向四面八方肆意伸展,遮住浅薄灯火,宛如鬼魅的臂膀爪牙。 寒风刮过,树枝摇曳,发出诡异的飒飒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于这诡谲可怖的氛围里,蓦地响起一声猫叫,谢锦词吓得脚步一滞,一动也不敢动,敛声屏气地聆听动静。 “喵呜——” 伴随着又一声猫叫,一道黑影从草木里窜出来,径直扑进她怀里。 小姑娘被撞了个趔趄,下意识地抱住怀中软绵绵的小家伙,低头一看,竟是只漂亮的异瞳白猫,心里的恐惧顿时烟消云散。 她摘下挂在猫儿身上的枯叶,笑道:“小猫,你是打哪儿来的?” 白猫叫了两声,亲昵地蹭着她的面颊,似乎很喜欢与她亲近。 谢锦词抚摸猫儿柔软的毛发,“这么晚了,快回去寻你的主人吧,我还有事要做,不能陪你玩儿。” 白猫舔了舔她的手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宝石般晶亮的眸子半眯着,赖在她怀里不肯离开。 谢锦词心头一软,不忍心将它弃在这里,只好抱着猫儿一起走。 “罢了,我先带着你走一段路,等碰见了人,再打听清楚你的主人是谁,好把你送还回去。” “啧,妹妹倒是心地善良,一面忙着寻人,一面又要替猫儿寻主。如此一心二用,也不怕捡了西瓜丢了芝麻,到头来一件事都办不成?” 身后传来温醇如酒的熟悉嗓音,小姑娘顿了顿,没有回头,反而赌气般加快了脚步。 沈长风腿长,三两步就追上了她,大手往她怀里一伸,拎着猫儿的后颈软/肉轻轻一提。 白猫吊在半空,蜷缩着四肢,可怜兮兮地喵呜着。 谢锦词气鼓鼓地夺回猫,仰着小脸瞪少年,“小哥哥不是不来吗?” 沈长风瞅着不及他肩头的软萌女孩儿,轻笑道:“我这不是怕妹妹不认得路吗?” 小姑娘歪了歪头,“我好像没有走错路吧?” “自然是走错了。” 少年提猫般拎住小姑娘的后衣领,带着她拐向左侧的游廊,“这只猫儿是我那二妹妹养的,精贵着呢。小词儿既然捡到了,就该速速归还才是,不然呐,若是让有心人看见了,指不定要诬陷你偷猫,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不说,还要被倒打一耙,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谢锦词蹙眉反驳:“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行得端做得正,没有做出偷窃之事,为何要做贼心虚?” 话虽是如此说,但她到底没有反抗,乖巧地由着少年带路,心里却琢磨着,等还完猫,得尽快赶去朝雨院。 048 警觉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带着小姑娘轻车熟路地抄小道,没一会儿,就绕晕了她。 “小哥哥,二小姐住的琼华院,不也在南边吗?咱们走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到?” 谢锦词摇了摇晕晕乎乎的脑袋,问出心里的疑虑。 沈长风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指向不远处的围墙,“看见没?那儿就是琼华院。” 暖黄灯华下,精致的两层楼阁可见一隅,高大的香樟枝木越过白墙青瓦,娴雅地延伸到院外,在墙角投下一方斑驳暗影。 小姑娘若有所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两人靠近那面白墙,她才恍然,“小哥哥,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这里没有院门啊……” “没有院门,难道就不是琼华院吗?” 沈长风一本正经地扯着歪理,瞥一眼身侧满脸懵懂的小姑娘,忍下笑意,“妹妹还愣着作甚?还不快把猫儿送回去?” 谢锦词:“……” 所以她要怎么送?从墙壁里穿进去吗? “啧,我都忘了,妹妹长得矮,够不到墙顶。” 少年挑了挑羽玉眉,朝小姑娘伸出一只手,“给我。” 谢锦词愣了下,呆呆地腾出一只手,放进少年的掌心。 绵软的小手,因穿着单薄的缘故,染上了些许凉意,细嫩指腹更是因长期洗衣做饭而覆上一层薄如蝉翼的粗粝。 沈长风眯起桃花眼。 心底的某一处,悄然无息地漾出一丝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清浅涟漪。 他假装自己的本意并不是要猫,回握住小姑娘的手,用另一只手捉住白猫,运了些内力,轻松抛上墙头。 谢锦词紧张地看着猫儿,生怕它从高处跌落下来,见它坦然自若地保持了平衡,还冲着自己喵喵叫了两声,这才暗松一口气。 沈长风捡起一颗石子扔进院内,不大不小的声响很快引来脚步声。 “快来人!汤圆在这里!二小姐的波斯猫找到了!” 只听墙那边有个婆子高声喊了句话,杂七杂八的脚步声立即涌作一处。 沈长风牵着小姑娘往来时的方向走,“送完了猫儿,妹妹该放心了吧?” 谢锦词不满噘嘴,“什么猫儿啊,你没听见人家喊它汤圆吗?” “是是是,是汤圆,不是猫儿。我不过说顺了嘴,妹妹这么凶做什么?我知道了,妹妹还在生我气,对不对?啧,真是小气。” “哼,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小哥哥在意谁,不在意谁,我又管不着!” “听听这语气,很有些酸耳呢,妹妹要是再酸下去,可就没人带你去朝雨院了。” “我,我不说就是了……哼。” …… 夜色浓稠,身姿挺拔的少年抱着一团小小的人儿,踏入凌恒院。 熟睡的大白听见前庭的动静,扭着胖乎乎的身子扑腾出来,一声“轧轧”还未叫出口,就被沈长风一记眼神给看了回去。 它委屈巴巴地耷拉下脖子,屁颠颠儿躲回到自己的竹笼里去了。 沈长风踢开槅扇,把怀里的小姑娘放到青竹床上,扯了锦被给她盖上,如释重负道: “总算是消停了。早知道妹妹软硬不吃,我就应该早些一掌劈晕了扛回来才是,还兜兜转转地还了一只猫儿,呸,汤圆,真真是浪费时间。” 谢锦词醒来时,脑子一片云里雾里,晕头转向,不知时日。 后脖颈酸痛不已,她废了好大劲儿才勉强撑坐起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 她望向寒梅立雪的屏风,却瞧见枕边叠放着一套淡粉衣裙。 润黑澄澈的眼眸一寸寸亮起光芒,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件衣裳,轻轻舒展开来。 色泽淡雅的上衣,领口处镶着一圈雪白兔毛,白如新雪的百褶下裙,青线勾勒其中,赫然是一副蝴蝶戏花的生动图案。 竟是她在银青碎雨看中的那套袄裙! 小姑娘又惊又喜,珍重地捧着衣裙,嘴角翘起弯弯弧度。 衣裙出现在这里,又刚好是她喜欢的那套,肯定是小哥哥偷偷买来给她的。 内心雀跃无比,很快又掠过一丝愤懑。 她可没有忘记,小哥哥说好带她去朝雨院,后来却不知怎的,她走得好好的,眼前突然一黑,醒来便是如今这副光景,脖子还隐隐作着痛。 小哥哥食言在先,打晕她在后,就算给她买了裙子,她也不要原谅! 吱呀一声轻响,槅扇被一只修长的手推开。 沈长风穿着新买的天青色细袄,面白如纸,唇无血色,懒懒倚着门框,笑吟吟道: “妹妹既然醒了,就赶紧换上新衣,出来吃些东西先垫垫肚子,待会儿在紫藤院有一场家宴,到时候可有得你熬。” 谢锦词捧着衣裳,圆圆的鹿眼瞪向少年,还未开口质问,便听那厮又道:“是扶归特意从漱玉馆排队买来的银芽粥呢,妹妹可要快些。” 听闻粥是扶归买来的,小姑娘明显激动起来。 沈长风知道她想问什么,羽玉眉挑了挑,转身留给她一个潇洒背影。 谢锦词鼓了鼓腮帮子,麻溜地跳下床,穿衣洗漱,飞快打理好自己,急匆匆奔进小厨房。 方桌前,姿容雅致的少年慵懒而坐,一只腿不老实地踩在长凳一端。 而那个正为他盛粥、笑容憨厚的少年,不是扶归又是谁? 谢锦词眼眸闪烁,冲上前将扶归打量个遍,“扶归哥哥,你没事就好,昨晚……” “坐下吃粥,不许说话。” 沈大爷轻飘飘打断她的话。 小姑娘噘起嘴巴,不情不愿地坐在少年对面。 扶归盛了三碗粥,很是自然地一同坐下,笑呵呵道:“词儿,先吃粥吧,昨晚的事,也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等以后我再跟你解释!你只需要晓得,咱们跟了一位好主子啊!你瞧,有哪个主子会愿意与咱们做下人的同桌而食?” 他笑得那么没心没肺,想来惜寒并没有出事。 谢锦词平复了一下心情,一面小口吃粥,一面偷瞄对面的少年,满心都是疑惑。 小哥哥到底谋划了什么?难道昨晚他不愿意去朝雨院,其实并非不顾扶归的生死,而是早已掌控了一切? 郭夫人派惜寒去朝雨院探望,不安好心,小哥哥出手相助,是因为……要反咬郭夫人一口吗? 小姑娘的重重思虑,全写在脸上。 沈长风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他的小词儿,刚进沈府的时候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如今不过才一个月,便已经学会审时度势了。 聪明,是好事,可若不学会藏拙,怕是会招来许多祸患。 真真是叫人头疼。 紫藤院的花厅清早就被精心布置了一番。 密不透风的竹幕从四面房檐垂下,把寒冷遮挡在外,一排排低矮案几上摆放着糕点与热茶,厅中央的圆桌下还生着一盆炭火。 只稍稍靠近,便叫人觉得暖意融融。 谢锦词乖巧地跟在沈长风身后,刚踏上花厅外的石阶,就被把门的婆子揪住了耳朵。 “你这没眼力见的丫头,里头都是主子,是你能进去的吗?老老实实在外面守着!” 那婆子语气不善,手上用了些力道,硬是把小姑娘白嫩的耳朵扯得一片通红。 谢锦词疼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忙细声呼道:“妈妈,快松手!我不进去就是了!” 沈长风听见动静,脚步微顿,掩唇轻咳两声,面色更显苍白。 他对着婆子歉然一笑,温声道:“都怪我,没有教好底下人的规矩,还要劳烦王妈妈替我多加管束。” 说完,又咳嗽两声,病恹恹的模样看上去要多虚弱就有多虚弱。 王妈妈眼露轻蔑,不温不火地哼了一声,头颅扬起,阴阳怪气道: “四公子说的哪里话,真真是折煞老婆子我了,左右不过是管教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哪里承得起公子一句劳烦。” 沈长风微一颔首,掀开厚重的竹幕,缓步踏进花厅。 王妈妈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粗鲁地把谢锦词拉扯到一边,“不愧是伺候病秧子的人,一点规矩都不懂,待会儿跟我去后厨,挑满一缸水才许回去!” 谢锦词心里委屈得很,还没来得及分辩两句,忽有另一道声音响起:“王妈妈,后厨的那点事儿,何时轮到你来管了?” 小姑娘扭头一看,迎面走来的婆子身形略显壮硕,正是大房的管事吴妈妈。 她心里咯噔一沉,忙低下头行礼问安。 “呀,这便是吴妈妈误会我了!” 王妈妈莫名地看了眼谢锦词,脸上赔着笑,“是这死丫头不懂规矩,我只是想教教她!” “不必你教。” 吴妈妈阴沉着脸走近她几分,压低了声音道:“这丫头现在是大夫人的人,你若敢动她,仔细你的皮!” 王妈妈吓得一个哆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勾着腰对谢锦词道:“哎哟,方才没弄疼你吧?都是婆子我手重,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谢锦词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吴妈妈的那句话,虽有刻意放低声音,却还是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什么时候成郭夫人的人了?因为那两包药粉吗? 小姑娘略一思索,想到小哥哥今日故作的病容,心下不禁了然。 小哥哥装病,其实,是为了保护她啊! 若是郭夫人知晓她根本没有下毒,南蓉和南霜的下场,或许就是她的下场。 思及此,她抬头对上吴妈妈皱纹横生的脸,澄澈鹿眼染上几分厌恶。 而在吴妈妈看向她的时候,她又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硬是把那些不能示人的情绪给压制了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份警觉,大抵是跟小哥哥学的吧? 在凌恒院,真实的性情可以随意显露,可在紫藤院,想要安生,就不得不学会伪装。 049 一出好戏 - 锦绣青梅 - 莺诉 吴妈妈瞧着小姑娘娇憨的模样,心里还算满意,将她拉到一处无人的地方,低声道:“下回再遇见寻你麻烦的丫鬟婆子,只管怼回去便好,有我替你撑腰呢!” 平淡的语气虽无太大波澜,听进耳朵里却是朴实又真切。 谢锦词看着她眼角的笑纹,随着她扬眉的动作柔和地堆叠在一处,心里划过一丝暖意。 下一刻,却见吴妈妈将手伸进袖口,拿出来一件她最不想看见的东西。 装着毒药粉末的纸包稍露一隅,吴妈妈用袖子遮掩着递到她手边,“来,继续给四公子服用,这段日子你做得很好。” 谢锦词咬牙,死死盯着那个纸包,对吴妈妈刚生出来的好感瞬间全无。 阵阵热闹声响从花厅的方向传来,许是大房的公子小姐们都到了。 吴妈妈伸长脖子张望,眉头一拧,催促道:“你这丫头,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接过去?该去花厅伺候主子了!” 谢锦词紧绷着小脸,“吴妈妈,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吴妈妈愣了下,有些心虚地瞪向她,“你胡问些什么?这里面自然是治四公子隐疾的药,前两回不都做得好好的吗?怎么,是嫌大夫人给你的赏赐太轻了?你少不知好歹了!” “不是的!你骗人!这明明就是……” 小姑娘义正言辞地同她争辩,还未说完,只听不远处的欢声笑语忽变成一片惨烈的哭喊求饶声。 吴妈妈脸色倏然一变,无瑕再理会纸包的事,匆匆往小姑娘怀里一塞,抖着腿朝花厅奔去。 谢锦词无可奈何地揣着纸包,紧跟其后。 装饰精美的花厅暖香四溢,厅外却是截然相反的冷肃气氛。 丫鬟婆子跪得遍地都是,衬得那负手而立、五官刚毅的中年男子尤为醒目。 男子身材高大,气魄威严,声音更是如钟如虹,透着一股久淀沧桑的低沉:“这二十多年来,竟是我一直瞎了眼,娶了个心肠如此歹毒的正妻,却不自知!” 吴妈妈本就走得不稳,被他这么一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拍着大腿哭嚎道: “我的老爷哟!您怎能如此说夫人呐!您在琼川为官数载,府里上下可全靠着夫人打理啊!夫人的辛劳,老奴都看在眼里啊!” “是啊父亲,事情还未查清楚,您怎能妄下定论呢?” 一道熟悉的男声也跟着附和,谢锦词循声望去,瞧见说话之人是沈廷逸,而他的身后,分别跪着小哥哥和沈陆离。 她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声不响地挪行到沈长风旁边,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沈长风侧目,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妹妹虽然来得晚了些,却是不耽误看戏的。” 谢锦词细眉微蹙,规规矩矩盯着地面,小小声道:“小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年掩唇轻咳,不搭理她。 谢锦词只得按捺住好奇心,静观其变。 院儿里站着的那位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小哥哥的父亲,沈家家主,沈腾是也了。 此时他怒火中烧,言语间皆是在怪罪郭夫人。 思来想去,她只能把此事与小哥哥谋划的那件事联系在一起。 昨日惜寒去朝雨院探望,究竟发生了什么?郭夫人意图使坏,却叫报应落在了自己头上…… 不管怎么说,好像都挺快意呢。 (沈长风反击+1,谢锦词黑化+1) 郭夫人跪在众人之首,紧挨着她的是一位面容娇艳的花季少女,与她长得五分相似,正是二小姐沈冰雁。 沈腾还未再次出口训斥,她就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不满道:“父亲,您偏心!那姓秦的身子骨本来就弱,要不是母亲常常往朝雨院送去名贵的补药,她能活到今日吗?为何她一病倒,反而全成了母亲的不是?” “放肆!秦姨娘是你的长辈!我才离家多久,你便这般没大没小了?” 沈腾怒喝一声,转向郭夫人,“郭曼云,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父亲!您怎能如此黑白不分?!母亲她……” 沈冰雁还想再说些什么,郭夫人暗地里捏了下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话。 老爷如今正在气头上,这个节骨眼儿,争辩得越多,反而越容易激怒他。 沈廷逸跪的位置略有些偏后,并没有看见母亲与妹妹私底下的小动作,梗着脖子道:“父亲,你口口声声说母亲给那姓秦的下毒,可有证据?” 沈腾几大步上前,一脚踹在他的左肩,“孽子!昨日我寻来三个郎中,都验出补药有毒,怎么,这还不算证据?!” 沈廷逸被踹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好不狼狈,“父亲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却是一头钻进那朝雨院,冷落了母亲不说,怎的还错怪母亲?那补药是惜寒端去的,指不定是那个贱婢在半路下了毒,与母亲有什么关系?” 郭夫人听了他的话,脸色霎时一白。 果然,头顶上传来沈腾强忍着怒意的暗沉嗓音:“郭曼云,你做出如此歹毒之事,竟是觉得我冷落了你吗?” 沈廷逸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正想开口补救,余光瞄见一道沉稳身影跨进院门。 他连忙喊道:“二哥,你总算是来了!母亲都快被父亲冤枉死了!” 来人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颀长,仪表堂堂,正是大房的嫡长子,沈廷砚。 他携领妻女而来,走到近处撩袍跪下,朗声道:“父亲,昨日朝雨院之事,我亦有耳闻,不知秦姨娘可无事?” 沈腾冷哼,“幸亏无事,否则,我绝不会轻饶始作俑者!” 他说着,冷沉目光意有所指地睨向郭夫人。 “祖父,祖父……抱,要抱……” 软糯的孩童声奶声奶气地响起,沈廷砚看了眼妻子,后者忙捂住女儿的嘴,轻哄道:“若欢乖,现在不可以胡闹哦……” 沈腾瞄了眼自己的孙女,面色缓和不少。 他情不自禁地弯下身,将三岁的奶包子抱进怀里,“祖父不在家,若欢可有听话?” 沈若欢咯咯直笑,“听话,若欢听话!” 沈腾亲昵着孙女,心中阴郁愤怒顿时扫去大半。 一直沉默不语的郭夫人找准了时机,垂着眉眼轻声道:“老爷,妾身掌管后院,却对手底下的人疏于管教,这全是妾身的罪过,妾身愿受一切责罚……” 这番话说得巧妙圆滑,既委婉地澄清了自己与下毒一事无关,又顾全了沈腾的颜面,虽然最后免不了一顿责罚,但,这口恶气她终归会还回去! 朝雨院那个贱人,何时有了这般手段?竟敢在她郭曼云的眼皮子底下泼她脏水! 此仇不报,她就不是郭曼云! ^^ 郭曼云:“老娘第一次受这么大的委屈!” 沈长风:“呵呵。” 这场家宴,最终以郭夫人被禁足一个月落下序幕。 沈腾走后,气氛仍旧沉郁,众人敛声屏气,该做事的做事,该离开的离开,相当有条不紊。 沈长风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掸了掸袍摆上的灰尘,笑吟吟望向沈陆离,“饭是没得吃了,五弟可有提前垫过肚子?” 白衣少年眉目清隽,颔首道:“未曾。” “呀,这就巧了,我也不曾吃过东西。” 沈长风弯起桃花眼,温醇嗓音宛如久经沉淀的佳酿,“不如,去五弟的清和院坐坐?” 沈陆离面无表情,“四哥,请。” 谢锦词默默听完他们的对话,心里琢磨着早上扶归买回来的银芽粥小哥哥吃了几碗。 两位少年一前一后离开,小姑娘连忙跟上。 跨出院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对上吴妈妈警告的眼神。 她一个激灵,想起自己怀里还揣着个纸包,思绪不禁游离起来。 刚才事发突然,吴妈妈并没有深究她话中的意思,可今日不追究,以后呢? 若是郭夫人知道她从来都没有给小哥哥下过药,会怎样对付她? “咚”的一声闷响,眼前骤然一黑,小姑娘捂着脑门退开好几步,盈盈鹿眼水光泛滥。 她撞上了小哥哥的背! 沈长风停下脚步,挑着羽玉眉,兴味十足地看向她,“小词儿是傻了吗?这么宽的路你不走,偏要往我身上凑,怎么,你就这么喜欢我?” 谢锦词揉额头的动作顿住。 她错愕抬眸,又看了眼一旁满脸漠然的沈陆离,细白小脸迅速涨红,窘然得说不出话来。 小哥哥平日里口无遮拦也就罢了,可如今当着五公子的面,他怎能这样说她?! 姿容雅致的少年,对她的窘迫视而不见,邪肆勾唇,悠悠道:“虽说我长得好看,但你也不能这般放纵自己,要控制好对我的感情才是。再说了,你这胸前没几两肉的小身板,我也看不上啊……” “小哥哥!” 谢锦词忍无可忍,紧紧攥着衣袖,眼眶红红地瞪着他。 少年挑眉,姿态轻浮,“嘘,不要告白,我不想听。” “小哥哥!我讨厌你!” 小姑娘嘴巴一瘪,捂着眼睛跑掉了。 沈长风逐渐敛去笑意,“五弟,带路吧。” 沈陆离看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嗓音无波无澜:“明明已将她当做自己人,四哥这又是何必。” “呵呵。” 沈长风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抬腿走在前面,“看来五弟知道的东西挺多嘛。那你是否知道,昨日你帮我离间大夫人和秦姨娘的关系,实则是为日后大夫人除掉秦姨娘埋了下隐患?” “知道。” 沈陆离神色平静,宛如深潭古井,“只要能杀了赵楚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呵呵,若是你那不争气的娘,被大夫人给弄死了怎么办?” “我会护好她。” “啧,五弟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啊……哦,不对,是还没成为媳妇,就已经死了的女人呢。” “只要能替阿挽报仇,我,不惜一切代价。” 面容清隽的白衣少年,眸中陡然泛起点点寒光,却在刹那之间,又恢复到最初的沉静。 沈长风凉凉一笑,“我竟是头一回知晓,五弟心里装着的女人,大过了父母与前途,真真是叫人大开眼界。既然如此,那你便再替我做一件事,若是我满意了……赵楚阳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 谢锦词:“我想起来了!小哥哥早上吃了三碗银芽粥!三碗呀!” 沈长风:“?” 050 我再也不要理那个大坏蛋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紫藤院。 沈冰雁搀扶起郭夫人,气恼道:“母亲,父亲也太不讲理了吧?怎能为了一个小妾而如此对待你?” 沈廷逸也在一旁帮腔:“还不都是因为那姓秦的是个狐媚子?把父亲的魂儿都勾跑了!” 郭夫人平静的眼底掠过一丝冷笑,“廷逸,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沈廷逸警惕地环顾四周,挽住郭夫人的手,“母亲,咱们进屋说!” 厅外,沈廷砚正要牵着女儿离开,陈语薇拉住他的袖子,“难得兄弟姊妹齐全了一次,你也进去陪陪母亲吧。” 沈廷砚默了默,“那你……” “我先带若欢回去。” 陈语薇笑容温婉,从他手里接过女儿的小手,柔声哄道:“若欢,爹爹还有些事,咱们回去等他,好不好?” 沈若欢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奶声奶气道:“好!回去,若欢回去等!” “若欢真乖!” 身形纤弱的年轻女子牵着小小的女孩儿缓步离开,面上带着一贯温柔的浅笑。 沈廷砚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出神。 记忆中的这个女子,从嫁进沈府的那日起,就已经是这副贤淑温婉的样子。 他外出经商,她便在房里刺绣、院里浇花;他没时间孝敬父母,她便替他日日请安,风雨无阻;他想做父亲,她便生下若欢,悉心教导。 从未听过她抱怨,也从未在她的神色里窥见过分毫委屈。 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凡事都为他着想,相敬如宾了三年,她无疑是位优秀的妻子。 多少人羡慕他有这样一位贤内助,可,他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可…… 究竟少了些什么? “二哥,快快进来,我要关门了!” 沈廷逸站在前厅门口,朝着他招了招手。 沈廷砚挥开心中疑愁,定了定心神,扬唇道:“来了。” 主位圈椅上,郭夫人捧着热茶,含笑望着自己的三个儿女,“你们的父亲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今日之事,是他一时冲动,未想清楚罢了。” “才不是呢!我看父亲就是偏心!” 沈冰雁嗓音尖锐,俏丽的眉目皱成一团,“三哥哥,你知不知道,父亲从琼川回来,给沈陆离带了一块象牙砚台!明明你也在读书,为何不给你带?” 沈廷逸拍桌而起,“什么?竟有如此事情?沈陆离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子,凭什么得到父亲的偏爱?!” 郭夫人挑了挑眉,严厉道:“还不是因为你不争气!两年前的秋闱考得一塌糊涂,明年若是再落榜,我也不再管你了!” “母亲,怎么连你这样说?我……” “好了三弟,少说两句吧,莫要与母亲置气。” 沈廷砚温声劝阻,“今日这场闹剧,到此就算是翻了篇,以后都莫要再提。祖母寿辰在即,母亲只消将宴会办好,我相信父亲会理解您这些年来打理后院的辛苦的。” 郭夫人欣慰地看了眼自己的大儿子,低头抿茶,“你倒是个拎得清的,只是何时才能让我这个做祖母的抱上孙子啊?” 沈廷砚愣了下,“不是已经有若欢了么……” 沈廷逸扑哧一笑,打趣道:“若欢是孙女,又不是孙子,二哥怎的连母亲的话也听不明白了?” 沈廷砚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薄红,“这种事情……勉强不来的,顺其自然就好。” “不勉强。” 郭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要你肯听母亲的话,生下沈家的长孙,是迟早的事。” 且说紫藤院分别后,谢锦词一路哭着跑回凌恒院,埋在青竹小床里伤心了好长时间。 直到哭累了,肚子有些饿了,她才委委屈屈地爬起来,去小厨房里寻吃食。 在池塘边悠闲散步的大白瞄见烟囱里升起的袅袅轻烟,扭动着胖乎乎的身子,欢快地奔进小厨房。 “轧轧!” “大白?” 谢锦词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沙哑。 大白亲昵地蹭过来,惹得小姑娘丢了锅铲,蹲下身抚摸它的羽毛。 “大白,还是你最好……小哥哥就是个大坏蛋!他怎么可以那样说我?我明明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他……” 谢锦词搂着大白的长脖子,话还没说上几句,心头又涌上一股酸涩。 她使劲儿憋着眼泪,一吸一顿道:“大坏蛋大坏蛋!我再也不要理那个大坏蛋了!” 忽然,一股焦糊之味飘入鼻端。 小姑娘呆呆道:“大白,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大白高昂着脖子,很认真地嗅了嗅,“轧轧!” “呀!是锅里的菜糊了!” 谢锦词忙站起来找锅铲,毫无章法地在锅里倒弄了三两下。 看着锅里成坨的黢黑东西,她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煮碗阳春面吃吧。” 半个时辰后。 “果然还是阳春面更好吃呢!大白,悄悄告诉你,我娘做的阳春面,是这世间最最好吃的!我的手艺约莫只比她差一点点!” 谢锦词抱着大白,靠坐在池塘岸边的垂柳之下,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虽然我没有尝过娘亲煮的面,可我就是知道,那一定是天底下顶好的味道!大白,我想娘亲了,也想爹爹了……” “轧轧……” “大白,你说……小哥哥为什么要那样说我?” “轧轧!” “我真的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他,即便他不高兴,想要罚我,我都可以认,可他为什么偏要说出那么难听的话?” 小姑娘鼻尖红红,细软长睫上挂着几滴晶莹泪珠,看上去好不可怜。 她松开大白,缓缓抱住自己,细白小脸埋入膝间,“如今我跟着小哥哥,不会挨饿,亦不会受冻,怎的连几句浑话都听不了?” 大白歪了歪头,黑溜溜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它听不懂小姑娘的话,却感受到了萦绕在她身侧的浓烈悲伤。 胖乎乎的白鹅,安慰地蹭了蹭小姑娘的胳膊,没一会儿,就窝在她旁边打起了盹。 天色一寸寸沉下来,小小的女孩儿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仔细掩埋在垂柳之下。 …… 夜幕不觉笼罩,寒风吹过,惊醒了熟睡的白鹅。 它惺忪地叫了两声,似乎是睡疼了脖子,步伐歪斜地钻进自己的竹笼,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瞌上眼睛。 谢锦词听见前院有声响,扶着树干艰难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小厨房。 小哥哥回来了,她要去煮碗阳春面。 作为婢女,这是她分内之事。 蹲坐了一下午,双腿又酸又麻,还有些疼痛。 可,都抵不上心里的那股子难过。 小哥哥,怎么可以那样说她啊…… 捧着锦鱼戏水的青瓷海碗,谢锦词低眉敛目踏入卧房。 书案之上,灯火葳蕤。 身形挺拔的青衣少年端坐案前,一手研磨,一手执笔,正专心在宣纸上勾画着什么。 谢锦词目不斜视,把碗轻放在桌沿,默不作声地退下。 “妹妹去哪儿?” 沈长风眯起桃花眼,不紧不慢地搁下笔。 谢锦词不曾转身,“不去哪儿。” 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仍然难掩哭泣过后浓重沙哑的鼻音。 少年羽玉眉微挑,“转过来。” 谢锦词低着头,依言照做,木讷得像一块木头。 沈长风探身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前,温笑道:“瞧瞧,妹妹的眼睛肿得都快赶上核桃了,还有闲心煮阳春面呐?” 小姑娘别过脸,眼角泛红,小嘴一瘪,好似又要哭。 “啧,妹妹的眼泪当真不要钱吗?哭了这么久,也该哭够了。” 少年揉揉她的花苞头,点了点铺在书案上的竹宣纸,“看看,这是什么?” 谢锦词不情不愿地望过去,泪光闪闪的小鹿眼骤然一亮。 她强忍着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赞叹,抿着唇一言不发,一双清亮的眸子却将她此时的内心展露无遗。 惊艳,好奇,喜悦。 案上的那张竹宣纸,正是她这几日设计出来的荷花步摇,被小哥哥添了几笔,竟比之前精美了万分! 沈长风将下巴搁在她的细肩上,对着她白嫩的颈窝吹了口热气,“既然画完了,不如我陪着妹妹去一趟瑢韵轩?也好看看妹妹的灵思究竟值几个钱。” 小姑娘悄悄蹙起细眉,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块。 怎么办?好想去! 可是还生着气啊! 沈长风忍着笑意,轻咳两声,修长手指敲点在桌面上,“妹妹不说话,意思是不去了?那……” “去!” 小姑娘挣脱掉他的怀抱,迅速将竹宣纸拢进衣袖,迈着小短腿蹬蹬跑出房间。 身后传来少年清冽愉悦的笑声。 她搓了搓面颊,十分没骨气地羞红了脸。 算了,先不生气,攒银子比较重要! …… 银月将满,浔江两岸寒风呼啸,天香坊却沉浸在脂香酒气的温柔乡里。 瑢韵轩的牌匾下,镶金嵌玉的长明灯静静吐露着华光。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踏入门栏。 “呀,稀客,竟是沈四哥哥大驾光临,真真是令敝店蓬荜生辉啊!” 木质楼梯上,披着墨蓝绣羽鹤氅的少年眉目风流,斜斜端着杆细烟枪,一脸享受地吞吐着云雾。 “蓬荜生辉倒说不上,我这次来,不过是陪着词儿与你做桩生意罢了。” 沈长风微微一笑,自顾寻了把椅子坐下,懒洋洋翘起二郎腿。 青衣雅致的少年,嗓音温醇如酒,落入傅听寒耳里,却另有一番深意。 他颇不自然地抽了口烟,一面下楼,一面不动声色地观察沈长风的脸色,“瑢韵轩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哪里需要劳驾沈四哥哥亲自来啊……阿锦,呸,词儿,你……画完图纸了?” 051 又被这厮忽悠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小心慎重地取出袖中的竹宣纸,双手高举,笑容甜甜:“傅公子,请过目!” 傅听寒接过图纸,心虚地瞥了眼沈长风,抖着手打开。 面容俊俏的少年,目光随意一掠,桃花眼蓦地睁大。 似是惊讶过了头,他竟被吸进口中的烟给呛着了,一连咳嗽好多声,眼泪花儿都咳出来了。 谢锦词从满心欢喜,到顾虑担忧,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斟酌着开口道:“是不是……我画得不好?” 傅听寒捂着喉咙连连摆手。 小姑娘失落地垂下眼睫,“傅公子想说什么直说就是,我受得住……” “非也非也!” 傅听寒眼露赞叹,侃侃而谈,“步摇的样式精简却不失漂亮,用镀金的纯银打造,成本亦不会太高,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也是买得起的!” 谢锦词听罢,唇角翘起弯弯弧度,澄澈鹿眼霎然迸发出璀璨光华。 “真的吗?傅公子的意思是,可以收下我这张图纸?” “自然是收……” 不等傅听寒说完,坐在一旁看戏的沈长风突然轻咳两声,引得谢锦词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 傅听寒捏了捏眉心,话锋十分自然地一转,“收,自然是收的,只不过价格方面……” “没关系的!这毕竟是我头一回画,能得到傅公子的认可,我已经很满足了!” 谢锦词欢喜地看着他,润黑的小鹿眼流光溢彩,“傅公子只管给一个公道的价格,反正咱们来日方长!” “咳咳,好一个来日方长……” 迎上那样一双干净无害的眼,傅听寒总有一种做了坏事的负罪感。 他偷偷去瞄沈长风,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心里一咯噔,颤抖着竖起三根手指。 谢锦词笑容灿烂,“三两银子?!” 她一心沉浸在图纸被认可的喜悦之中,以至于忽略了傅听寒微妙的神色变化。 静坐在一旁的青衣少年,修长手指甚是随意地在膝盖上点了三下,桃花眼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傅听寒艰难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三十两银子”,捂着脸闷闷道:“三钱银子,不能再多了……” 谢锦词稍一愣怔,很快再次绽出一抹笑,“多谢傅公子!我会继续努力的!” 上回小哥哥的图纸赚了一百两银子,而她的图纸却仅值三个钱,差距如此之大,心里多少都会有些难过。 但三钱银子也是钱,总比没有的好。 如今赚钱的门路已经有了,只要她日后多加练习,总能画出一张值钱的图纸! 细心收好傅听寒递过来的三个铜板,小姑娘眼眸清亮,内里闪烁着坚定的光。 沈长风适时地站起身,抚平衣袍上的褶皱,笑吟吟道:“恭喜小词儿第一桩生意就赚了个金盆满钵!” 谢锦词心情大好,懒得计较他话中的嘲讽之意,仰着小脸哼了一声,步伐轻快地往外走。 沈长风慢条斯理地跟上,却被傅听寒扯住了衣袖。 “长风,这好歹也是一桩正经生意,咱们这样坑词儿,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太好。” 沈长风微笑,“她若从你这里攒下了银钱,你这瑢韵轩也不必再开下去了。” …… 夜深人静之时,风流俊俏的少年倚在榆木螭龙纹罗汉床上,神思恍惚地抽着烟。 如果沈长风真的不再给他提供图纸,瑢韵轩的生意将面临每况愈下的惨状,关门歇业是迟早的事。 可……阿锦的手艺也不错啊! 笔法虽稚嫩了些,却有着无限提升的可能,若是以后都由阿锦来画图纸,还用担心瑢韵轩赚不到钱吗? 然而沈长风那边…… 罢了。 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一场冬雨,迎来了沈府江老太太的六十大寿。 这一日,沈府大宅张灯结彩、门庭若市,前来贺寿的皆是临安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家主沈腾带着两位嫡子在正门迎客,二房老爷沈毅则忙着带领贵客入前厅就座。 三房老爷沈衡去世得早,只留下一个女儿名唤灵兮,从小被老太太养在身边,这会子正在降鹤院替老太太整理仪容。 世家大族的宴席,惯来是嫡出子女崭露头角、扩张交际的好时机,而庶子与庶女,却只能静候在一隅偏厅,连会客的资格都没有。 沈长风乐得清闲,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使唤谢锦词抱上长寿花,散步似的往前院走。 “小哥哥,咱们去得这么晚,真的没关系吗?” 七八岁的小姑娘,穿淡粉细袄,花苞头上系着绯色发带,润黑的小鹿眼纤尘不染,像极了年画里的娃娃,可爱又讨喜。 沈长风捏捏她的脸蛋,嫣红唇瓣弧度清浅,“妹妹慌什么?就算有事,被责罚的人也是我,又轮不到妹妹。” 他用说笑的语气谈论着受罚之事,谢锦词不禁想起上回替他清洗伤口时,那横亘在他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 心头颤了颤,小姑娘细眉一蹙,没好气道:“小哥哥就这么喜欢受罚吗?哼,再有下次,我才不给你买乌鸡汤……” “乌鸡汤便不用了,我看那只大胖鹅就不错,被妹妹的月钱养得膘肥体壮,拿来炖汤最好不过。” “不许打大白的主意!小哥哥,你、你做什么?” 走着走着,怀中突然一轻,谢锦词惊讶地看着少年接过她手里沉重的花盆,下意识环顾四周。 奇怪,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小哥哥这是做给谁看呐? 少年挑了挑眉,“小词儿这是什么表情?我不过是见你拿得吃力,心疼罢了。” 谢锦词信他个鬼! 清澈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她仰着小脸甜甜笑道:“小哥哥若是真的心疼我,就该告诉我,惜寒姐姐给秦姨娘送补药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啧,妹妹当真是没完没了,缠着我问了不下五遍,还不死心吗?” 沈长风桃花眼含笑,凑近小姑娘耳畔: “真相正如你所猜测的那般,大夫人蓄意毒害秦姨娘,却运气不好地被父亲逮了个正着。后院里的那些明争暗斗啊,今日不发生,明日不发生,指不定哪一日就发生了,女人天生善妒,为争男人的宠爱不择手段,这不都是平常事吗?” 谢锦词听得一脸严肃,颇有感悟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似乎也有些道理……” 少年朗笑几声,不动声色地加快步伐。 过了好一会儿,谢锦词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被带偏了。 那件事明明就与小哥哥有关系!他怎么可以如此理所当然地撇清关系呢?! “小哥哥!” 小姑娘忙去扯少年的衣袖,仰着巴掌大的小脸儿,充满求知欲的圆眼睛又黑又润。 少年牵住她的小手,笑容温温: “嘘,妹妹少说两句吧,前头拐弯儿就是礼房,人多眼杂的,也不怕落人口舌?” 小姑娘不甘心地撇撇嘴。 又被这厮忽悠了! 礼房设在偏厅的一处厢房内。 槅扇大开,正门口摆放着一张花梨木长案,管事的挑了几个识字的伶俐小厮驻守于此,礼节最到位的负责把客人送来的礼物登记在册,其余的则帮忙搬运、摆放礼物。 谢锦词亦步亦趋地跟在沈长风后面,跨过一道月洞门,礼房临近眼前。 少年脚步微顿,忽然低下头,轻声道:“托妹妹帮我个忙,待会儿见机行事,想办法引开小厮的视线。” 前头人声喧闹,皆是代表主家前来送礼的管事者们,喜气洋洋的贺词随耳可闻。 谢锦词正专心走路呢,偶尔窥学几句吉祥语,甫一听见这么一句话,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待回过味儿来,少年已经端着花盆走到礼房门口了。 记册子的小厮斜睨他一眼,“哟,四公子来了啊。” 沈长风温笑颔首,“愿君如逸鹤,妙笔多精粹。云山阻,敬呈一阕千秋岁。这是我为祖母种养的长寿花,祝愿祖母寿比泰山松。” 小厮边登记边道:“一早就听闻四公子学问做得好,这不,就连贺寿词都比旁人更文绉绉些呢。” 他阴阳怪气的语调引得另外几个小厮面露鄙夷,不屑地盯着少年手里艳丽绯红的长寿花,丝毫不顾忌此地出入着众多府外人。 庶子可欺。 谢锦词内心不忿,想到小哥哥刚才的嘱托,突然心生一计。 她低头迈上石阶,假装崴了下脚,哎哟一声往一旁倒去。 果然,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呸呸呸,还不赶紧起来?今日可是老太太的寿辰,你摔倒在礼房门口,多不吉利!” 一个小厮啐了一口,脸色十分难看。 谢锦词皱着小脸,可怜兮兮道:“疼……站不起来了……” 沈长风看了眼捂着脚踝泪眼汪汪的小姑娘,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实在是对不住,都怪我这婢女太过粗心,竟是连走路都能摔倒。还请容我先将长寿花放进礼房,再出来搀她回去吧。” 小厮们本就无意帮他搬花盆,听见他自己要主动搬,个个儿求之不得,挥了挥手,催促他快进快出。 于是沈长风正大光明地进了礼房,谢锦词则留坐在屋外的石阶上等他。 不多时,少年空手而出,扶起地上的小姑娘,慢悠悠离开。 偏厅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小厮们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人把他们放在心上。 …… “小哥哥,咱们这是要回去吗?你不去前院吃酒?” 走到无人的地方,谢锦词不再一瘸一拐,恢复到正常走姿,歪着头疑惑发问。 沈长风却答非所问:“小词儿刚才表现得不错,虽说演得过了些,但忽悠那几个蠢人,已是足够。” “哼,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没演好?” 小姑娘十分不服气。 少年挑眉,“你崴了左脚,却捂着右脚。” “那,那他们还不是信了?” “所以我说他们蠢。” “……” 谢锦词一噎,腆着脸转移话题,“小哥哥,你让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其实是为了单独进礼房吧?” 沈长风:“嗯。” “嗯什么嗯?你倒是接着说啊,你进去之后,是不是做了些什么?” 小姑娘仰着细白小脸,小鹿眼里满是好奇。 沈长风轻笑,“其实吧,也没做什么。我把朝南的窗子打开三寸,顺便在老太太的某件寿礼上撒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052 宴席可以错过,好戏不能错过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府前厅。 宾客盈满。 礼乐停,宴席开,一道墨色身影跨门而入,步伐飞快稳健。 门房小厮正欲问他要请柬,看清他的容貌后,忙躬身行礼:“见过大公子!” 沈廷洵神色冷峻,径直往里走,看也不曾看他一眼。 小厮怯怯望着他高大伟岸的身姿,偷偷揩了把冷汗。 几月不见,大公子身上那股子威压凌厉,似乎更盛了些…… 沈廷洵一路疾步而行,墨色衣袂翻飞,露出脚下的白底兽纹官靴。 靴子上沾染着斑驳淤泥,细看还带着点点血迹。 席上的宾客瞧见他,几乎半数都起身朝他见礼。 男人目不斜视,一直走到主位跟前才停下,单膝跪地,嗓音低沉凛冽:“祖母寿辰在即,孙儿恭贺祖母河山同寿,松柏长青!” 江老太太身穿暗红绣金的鹤飞缎袄,眉目间喜气洋溢,未等她开口,坐在下首的二房老爷沈毅皱眉道:“你这逆子,还知晓回来!这种场合也敢来迟,连件喜庆的衣裳都不知道换吗?!” 沈廷洵脊背直挺,不卑不亢道:“父亲误会了,是都察院临有急案,这才耽搁了时辰。” 沈毅看见这个儿子就来气,呵斥道:“住嘴!不过做了几年按察使,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可还有沈家?!” 热闹的气氛逐渐冷凝,众宾敛声屏气,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丝声响来。 沈家大公子是何等身份?年纪轻轻便任职临安城提刑按察使,做事雷厉风行、铁面无私,就连知州大人见了也得礼让三分! 好好的一场寿宴,眼看着越来越不对劲,江老太太的脸色都变了。 沈家有这样一位杰出的孙儿,她向来引以为傲,谁知自己还没与孙儿说上话,底下那成日风流无所事事的二儿子便这般出言无状! 真真是惹人气恼! 相比莽撞的沈毅,沈腾可谓是极会察言观色,当即开口打圆场:“廷洵,还跪着做什么?快坐到你祖母身边去,好好陪她说说话。” “是,叔父。” 沈廷洵依言落座,只将半张冷毅侧脸留给沈毅。 女眷的席面设在花厅,与前厅相通,以九尺宽的雪松漾锦鲤琉璃围屏阻隔开来。 郭夫人虽被禁了足,但身为沈府的当家主母,这等重要的日子还是要出席主持的。 今日她特意盛装打扮了一番,云鬓高绾,钗饰耀眼夺目,端的是富贵堂皇。 陈语薇坐在她下首,低眉顺目,纤瘦素雅,自有一股江南女子的温婉之美。 这个儿媳妇,嫁进沈家三年有余,生下一个女儿后,肚子就再无动静。 郭夫人一直介怀着此事,多次有意无意地暗示她给沈廷砚纳妾,别的方面她都做得无可挑剔,唯独在这件事上,却一直装聋作哑。 她淡淡瞥了眼陈语薇,含笑望向席间一位妙龄少女,“这是张家的女儿吧?几年不见,竟出落得愈发水灵呢。” 少女有些受宠若惊,赧然道:“小女张嫣然,不敢得大夫人谬赞……” “你这孩子,与我客气什么?我不过是瞧着你心生欢喜,想亲近罢了。” 郭夫人笑容亲切和煦,就差上去拉她的手了。 陈语薇面色微僵,垂下眼睫,眸光淡漠。 凌恒院,小书楼。 青衣少年歪坐在书案前,怀中圈着个小小姑娘。 “这里画得不对,这里太死板,还有这里,怎的又画成菊花了?小词儿是不是对菊花有什么误解?” 沈长风托着腮,修长手指在宣纸上乱点一通。 谢锦词满脸无奈,“小哥哥,我才画了三笔!” “我教你画画,自然是我说了算。” 少年握住她执笔的小手,带着她一同画,“看见没?要像我这样画,才不像菊花。” 谢锦词本来还有些期待,但看着宣纸上依次出现的歪歪扭扭的线条,她眉间一蹙,挣脱掉少年的手,不忿道:“小哥哥,你是故意的吧!” 沈长风轻叹,“我好心好意地教,妹妹竟还不领情,啧,真真是令人伤心。” 谢锦词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小哥哥的画她又不是没见过,刚才他分明就是在瞎画! 小姑娘鼓着腮帮子,“虽说我的第一张图纸只卖了三钱银子,但小哥哥也不必这般戏弄我,你若不想教,我可以自己练,即便是没有天分,可我相信勤能补拙!” “好一个勤能补拙,说得我差点都感动了。” 沈长风桃花眼弯起,漫不经心地点了点手指,“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谢锦词不解。 少年戳了下她的花苞头,夺下她手里的笔,牵着她往楼下走,清越嗓音透着几分愉悦,莫名动人: “不去吃酒,是因为不屑参与那种乌烟瘴气的场合。宴席可以错过,好戏却是不能错过的,妹妹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吗?别急,我这就带你去看……” …… 前厅。 寿宴接近尾声,江老太太与女眷们相谈甚欢。 不知谁起了个头儿,话题偏转到寿礼之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颇有几分攀比之意。 坐在老太太膝下的沈灵兮,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体贴道:“祖母可是乏了?要不要灵兮陪您回院休息?” 豆蔻年华的少女,模样生得端正灵秀,举止间皆流露出良好的教养。 她从小就跟在祖母身边,知晓祖母不喜听人攀比谈论这些世俗之事。 江老太太握住少女的手,温笑着摇了摇头,“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偶尔听一听新鲜事儿,倒也无妨。” 忽地,一道女声压过所有人的声音:“咱们说了这么多,却还不知道郭夫人送了何礼呢!” “郭夫人才情在外,想来送出的贺礼也是绝无仅有!” “是啊,郭夫人,您就别卖关子啦!赶紧说出来让姐们开开眼吧!” 郭夫人掩唇一笑,“你们呀,惯会折煞我!母亲的六十大寿,我自是十分重视,旁的好点子我也想不出,琢磨着自己在作画方面还有两把刷子,干脆亲手绘了幅松鹤祝寿图,倒也不怕你们笑话!”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追捧道:“呀,早些年,我可是有幸见识过夫人的画,不知今日能否再次一睹风采呢?” 郭夫人略略扬唇,眉眼间满是自信。 她看了眼江老太太,后者朝她微微点头,她这才又转向陈语薇,“那就麻烦长媳,替我走一趟礼房了。” 陈语薇轻应了声,起身绕过琉璃围屏,往礼房而去。 纤瘦素雅的年轻身影穿堂而过,落入某双炽热眼眸,激起滔天骇浪。 “哥?你看什么呢?” 吊儿郎当的红衣少年毫无形象地啃着鸡腿,口齿不清地发问。 十五六岁的少年,色如春晓之花,眉若泼墨,凤眼狭长,不是陆景淮又是谁? 而坐在他身侧的儒雅男子,身着品蓝色锦袍,此时正盯着厅门的方向,俊逸脸庞紧绷着,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陆景淮循着他的目光好奇望去,瞧见几个婢女端着酒壶走了进来。 他了然顿悟,“哥,你是不是想喝酒啊?我去给你要一壶来?” 陆景从涩然一笑,轻声道:“好。” “姐姐!这边来一壶酒!” 陆景淮朝着婢女招招手,很快就拿到了盛满佳酿的银质酒壶。 他给陆景从倒了一杯,又毫不客气地给自己斟满,“我每回想跟你喝酒,你都不愿意,还说什么不爱喝酒,只在应酬的时候才喝上一些……诶,哥,你先别喝啊,咱俩还没碰杯呢!” 陆家两兄弟一杯接着一杯喝,不多时,酒香萦绕唇齿,竟是生出几分醉意。 陆景淮仰头又饮下一杯酒,余光瞥见一抹纤瘦身影,抱着一幅卷轴绕进了花厅。 他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当即搁下酒盏望向自家兄长,“哥,我好像看见……” 未说完的话,在看见男人发红的眼睛时,戛然而止。 他担忧地扯了扯陆景从的袖子,“哥,别看了,她已经进去了。” 陆景从不言不语,沉默饮尽杯中的酒。 陆景淮眉心紧皱,好像有些明白自家兄长为何要一反常态地喝酒了。 沈家的二少夫人,在没有出嫁前,曾是他兄长的恋人啊! 当年两人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准嫂子突然就变了心,很快匆匆嫁给了沈二公子沈廷砚。 而他的兄长也因此一蹶不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逐渐恢复过来。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并没有走出那段阴影,也没有忘记那个负了他的女人。 色若春晓的少年,焦急万分,却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只得磕磕巴巴道:“哥,那个,你,你还放不下语薇姐呢?” 陆景从依旧沉默。 “怪不得爹每回给你介绍姑娘,你都拒绝……” 陆景淮小声嘀咕,心里替自家兄长感到很不值。 他性情直率,憋不住话,义愤填膺道:“哥,明明是陈语薇对不起你!你何必这样?比她好的姑娘多得去了,咱们家这么有钱,你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啊!” 陆景从轻轻摇头,“景淮,你不懂。钱财,其实是这世间,最最无用的东西。” 陆景淮不解,“怎么会呢?只要有钱,什么事情是摆不平的?” 俊逸儒雅的男人,无奈一笑,并不作解释。 他眸中有万分深情,掺杂着痛色和遗憾,与酒酿一同吞入腹中,变成无声的苦涩。 良久,他轻声:“景淮,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考取功名,一定……要娶到心爱的女子。” “哥,你总说让我考取功名,可我连书都读不进去,更是不喜欢乌七八糟的官场。” 陆景淮摆摆手,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乖萌可爱的脸。 他摸了摸鼻尖,狭长凤眼迸发出璀璨的坚定。 “不过……心爱的姑娘是一定要娶回来的!” 053 词儿反常,覆卿也反常 - 锦绣青梅 - 莺诉 花厅外,一颗梳着花苞头的小脑袋,从三人抱粗的大榕树后探了出来。 “小哥哥,这里真的看得清楚诶!” 谢锦词兴奋不已,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被围屏隔开的女眷宴席。 沈长风的声音从上头传来:“我这里看得更清楚,妹妹要不要上来?” 谢锦词抬眸,只能瞧见茂密枝叶里,少年懒懒垂下的修长的腿。 她瞧了眼自己的站地,除了前面有榕树的遮挡,其余三面皆是空空如也,但凡有人经过,必定能看见她。 几乎不作犹豫,小姑娘仰起脸蛋,小声喊道:“我上去!” “手给我。” 少年俯身,将手掌递了下来。 小姑娘刚抓住他的手,身子便腾空飞起,轻盈得仿若一片羽毛,稳稳落在粗壮的枝丫上。 对上少年含笑的桃花眼,她微微一愣。 小哥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她拉了上去? 他看起来那么单薄,臂力却有些出乎意料。 “妹妹看我作甚?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沈长风点着她的脸颊,扶正她的视线,“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以后啊,你有的是机会看,不急这一时。” 谢锦词:“……” 怎么办?好想把这厚脸皮的家伙踹下去! 花厅内,两个伶俐婢女从陈语薇手里接过画卷,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徐徐展开。 没有惊叹,亦没有夸赞之声。 所有人都敛着呼吸,脸色变得尴尬难看。 郭夫人更是死死盯着那副画,神色惊愕,满脸的难以置信。 只见本该完美无瑕的松鹤祝寿图上,杂乱无章地分布着泥泞与抓痕,甚至还有一些类似血渍的红痕斑驳扭曲地蜿蜒在画面上。 仔细一观,竟是一个“死”字! 参天的青松残缺破败,起舞的仙鹤更是脏污凌乱! 没有一丝喜气,反而透着一种莫名的阴鸷—— 很不吉利! “砰”的一声脆响,众人目光整齐地从画卷移向主位。 江老太太气得脸色发青,砸了杯盏的手颤抖地僵在半空,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你,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息怒!儿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画送进礼房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郭夫人跪倒在地,惊慌地摇着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茫然的眼眸顿时变得锋利。 她惊叫道:“我知道了!是秦氏,一定是秦氏!” 女眷们开始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掩嘴偷笑。 琉璃围屏内不同寻常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前厅男客的关注。 沈腾给宾客赔着笑脸,压制着怒意来到花厅,在看见那副展开的画卷时,脸色骤然阴沉到谷底。 风雨欲来。 …… “小哥哥,这就要走了吗?我还没看完呢!” 谢锦词被提着后衣领往回走,噘着小嘴,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沈长风笑吟吟松开手,“妹妹若不嫌事大,只管回去看就是,到时候被盘查了,莫要把我供出来才好。” “什么?还要被盘查?” 小姑娘连忙追上他,小手拉住他的衣袖,稚嫩脸庞难掩遗憾,“那我不回去就是了……小哥哥,那副画究竟怎么了?你到底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啊?” “嘘,不是我做的。” 少年牵住她的手,心情很是不错,“是猫儿做的,呸,是汤圆。” 寿宴之事告一段落,谢锦词跟随沈长风返回书院,暂时远离了那勾心斗角的宅院。 日子如溪水般流过,她一面学习功课,一面创作新的图纸,虽然都没卖到几个钱,但画技与创意却是突飞猛进。 这日下午是骑射课,谢锦词如往常一样,坐校场边缘的看台上,捧着一本诗经细读。 学子们聚集在校场中央,依次接受薛夫子的考核。 大家的水平虽然参差不齐,却都达到了及格的标准,出类拔萃的也有,譬如沈长风,又譬如陆景淮。 当然,钱佳人是个例外。 他连马都上不去,更遑论拉弓射箭了。 薛夫子抱臂而站,高大健硕的身躯宛如一座大山,古铜色脸庞上五官凶厉,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面前瑟瑟发抖的瘦弱少年。 钱佳人不知从哪摸出一方手帕,捂着眼角委屈道:“夫子,您这样瞧着人家也没用,人家真的上不去啊!” 薛夫子眉上青筋直跳,“你再试一次!” “不要啊夫子!人家这么柔弱,您真的忍心逼迫人家上马吗?天呐,您的同情心都去哪了?嘤嘤嘤……” 钱佳人泫然欲泣,打起了苦情牌。 薛夫子嘴角抽了抽,狠狠按了下眉心,咬牙道:“你……唉,骑射课都上三年了,你总得学会骑马吧?如今你连马都上不去,我该如何与祭酒交代?” “夫子莫要担心,祭酒才不会管这些,若他真的要怪罪,人家自己扛就是了,绝对不连累夫子!” 钱佳人说着,偷偷给一旁的江照昀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几步上前朝着薛夫子抱拳:“夫子,关于射箭,我有几个问题要向您请教!” 薛夫子对钱佳人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得顺阶而下,给江照昀解惑去了。 得了自在的钱佳人一时也无事可做,目光逡巡四周,落在远处看台那抹小小的身影上。 他兴冲冲踩着莲步走过去,挥着手帕细声细气地喊:“词儿,人家好无聊啊,咱俩说说话吧!” 面色瘦黄的小书童从书中抬眼,对着他甜甜一笑,“钱公子,你做完考核了?” “嗨,别提了,骑马那等粗鲁的事,人家压根儿没想过要学。” 钱佳人挨着谢锦词坐下,瞄了眼她手里的书,笑嘻嘻道:“词儿,你可真好学,人家要是有你一半用功,早晚得中个状元回来!” “钱公子若真的有心考状元,现在努力也是不晚的。” 谢锦词大大方方地与他调笑,早已没了初见时的拘泥。 钱佳人挽住她的手,仿佛遇见了知音,“词儿,果然还是你了解人家!人家的心思啊,根本就不在功与名之上,读书固然开拓视野,但我更愿意去做我喜欢的事情。” 柔柔弱弱的少年,说这番话时,眼底一片明亮。 谢锦词心下一动,小鹿眼里流露出崇敬之色,“我听公子说,你喜欢设计衣裳,还开了一家自己的成衣铺。钱公子,肯为理想付出的人,一定会成功!” “词儿,你是第一个跟人家说这些话的人,你……真的觉得人家能成功?” 钱佳人双目晶亮,纤细手指不安地绞着手帕。 谢锦词郑重地点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两人探讨了一番人生理想,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引到了设计灵思上面。 钱佳人拉着谢锦词离开看台,来到一处沙地。 “词儿,你看好了!” 他捡了根树枝,蹲在地上边说边画,“现在是冬天,那咱们就以冬为主题。时下女子追捧马面裙,裙身自然需要做到别具一格才会出彩,上衣可搭配对襟、交领、琵琶襟等样式,可以先把类别一一列画出来,再进行比较与筛选……” 谢锦词看着他灵动熟稔的笔法,暗自惊叹。 不消半刻钟,沙地上便呈现出三套不同样式的冬装,无一不是精美绝伦。 “钱公子,你真厉害!” 小姑娘眼带羡艳,由衷赞美。 钱佳人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摆手,“词儿,你真这么觉得吗?” “嗯!”谢锦词连连点头。 她也捡来一根树枝,在钱佳人旁边蹲下,细声道:“钱公子,我最近在尝试设计首饰,你能否帮我看看,我画得如何?” “是吗?你也会画图纸?” 钱佳人亲昵地揽住小姑娘的细肩,像是寻到了有共同爱好的小姐妹,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没问题,你画吧,说不定你画得比人家还要好!” 谢锦词翘起唇角,也不忸怩,就着厚厚的沙层,认认真真画了一遍之前设计的荷花步摇。 灵动清逸,栩栩如生。 “词儿,你真是太有天赋了!” 钱佳人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一把搂住小小的书童,差点没把对方勒断气。 “你设计的这支步摇,与人家去年设计的那套碧色夏裙十分般配!词儿,这张图纸你可有卖给别人?若是没卖,人家愿意出五十两银子买下来!” “五、五十两?!” 谢锦词目瞪口呆,抓着树枝的小手倏然紧握,竟将其生生折断。 钱佳人眼神飘忽,轻咳两声,“当然,你要是嫌少,人家可以再加一点……” “钱公子,我的这张图纸,真的值这么多银子?” 谢锦词双手紧攥,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惊诧之余,更多的却是一种被欺骗的愤怒,浪涌般席卷而来。 要知道,她把图纸卖给傅听寒时,只得到了三个钱! 钱佳人见她神色不对劲,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小心翼翼斟酌道:“自然是值的,不然……人家给你七十两?” “多谢钱公子的肯定,不过这张图纸,我已经卖给瑢韵轩了。” 谢锦词咬着牙,“我突然想起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麻烦钱公子下学后替我将诗经捎带回去。” 她说完,也不等钱佳人答复,拔腿就跑出了校场。 钱佳人茫然绞着手绢,看了眼沙地上的荷花步摇,遗憾地直叹气。 校场之上,一双桃花眼不动声色关注着看台边发生的一切。 姿容艳美的少年,目送那小小的青衣书童奔跑着离去,扯了扯缰绳,策马来到钱佳人身边。 “覆卿!你来的正好,快来看看这支步摇,可是词儿画的呢……诶?覆卿,你去哪儿?你还没看人家画的呢!” 钱佳人蹲在沙地前,只觉身侧一道劲风掠过,再抬眼时,沈长风已经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大步离开校场。 钱佳人不解歪头,“今儿个是怎么了?词儿反常,覆卿也反常,人家还从没见过覆卿逃课呢……” 054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锦绣青梅 - 莺诉 天香坊喧艳如旧。 谢锦词穿梭其间,却毫无游赏的心情。 一想到她接二连三卖给傅听寒的图纸都只换得寥寥几个钱,她满腔的愤怒与委屈,沸腾得简直快要溢出来。 第一次见傅听寒,她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好,但是经过后来的相处,她也渐渐接受了他无拘无状的行事作风。 然而她诚心诚意地与他做生意,他却拿她当傻子! 小姑娘越想越生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瑢韵轩门口。 她气鼓鼓瞪了眼高悬的牌匾,撩起袖子直往里冲。 装饰典雅的大堂,安静得出奇。 她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傅听寒的身影,正准备上二楼,一道细弱声音胆怯地从角落里传来:“小公子,你是来买玉器的吗?” 谢锦词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孩儿从高大的博古架后面探出身子,手里拿着一块滴水的抹布,腼腆地瞧着她。 谢锦词冲她友好一笑,“你是这儿的伙计?” 女孩儿局促地咬着唇,犹疑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谢锦词若有所思,便又听她小声问道:“小公子需要什么玉器?我,我可以……” 似乎是格外紧张的缘故,她结巴许久,一张脸憋得通红,愣是没把一句话说完整。 谢锦词明白她是想替自己介绍玉器,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不买玉器,我来找傅公子,他在楼上吗?” “他不在!” 女孩儿回答地异常迅速,神色也多了几分莫名的紧张。 谢锦词歪了歪头,细眉轻轻蹙起。 女孩儿不安地捏着抹布,“公、公子说……不管谁来找他,都不能说他在楼上……” 谢锦词:“……” 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女孩儿连忙摆手,“不是的,公子没有说……我的意思是,公子不在!他说他不在楼上!” 谢锦词:“……” “唉,果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户小姐啊,活计做不好,接待客人也不会,照你这般下去,何时才能还完银子?依我看,不如我跟你回府一趟,直接问你爹娘取来银子,岂不是省时又省事?” 慵懒嗓音从楼梯处响起,傅听寒肩披墨蓝绣羽鹤氅,手执赤金缠丝的细烟枪,正满脸无奈地步下楼梯。 女孩儿听得这番话,顿时惊慌失措,“不行!不能让他们知道!公子,我一定好好给您干活,欠您的银子总会还上的!” 傅听寒吐出一口烟,勾唇痞笑:“你打碎的,可是价值百两的翡翠玉砚,若是按每月一两银子算,你得给我干多少年的活儿啊……你耗得起,我可等不起。你赶紧把地板擦完,我这就跟你回去拿银子。” “我、我不是故意打碎的……” 女孩儿急红了眼,欲言又止地望着那风流俊俏的少年。 谢锦词从他们的对话里大概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女孩儿不小心打碎了店里的玉器,因着没钱偿还,于是被傅听寒扣留下来做苦力。 虽说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欠钱的只是个年纪幼小的姑娘啊,傅听寒至于如此逼迫、不留余地吗? 谢锦词同情地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女孩儿,忍不住出声为其打抱不平:“傅公子,纵然她欠你银子,可你也不应当这般对她啊!” 傅听寒笑眯眯地看向她,“阿锦,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欠的是我,又不是你,还是说,你愿意替她还上这笔银子?” “我……” 谢锦词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荷包。 干干瘪瘪,空无一物。 角落里的女孩儿,勉强挤出一抹笑,“小公子,谢谢你……其实傅公子也没有说错,毕竟是我打碎他的东西在先,我、我可以干活弥补的!” “你唤她什么?小公子?哈哈哈哈……” 傅听寒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扶着腰笑得停不下来,“我看你俩年纪相仿,又如此惺惺相惜,不如今日在我这瑢韵轩拜个把子?结为姐弟得了!哈哈哈哈……” 女孩儿被他笑得窘迫,神色中带着几分迷茫,实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来客一身书童扮相,她唤一句小公子,有什么不妥吗? 谢锦词见她都要快哭出来了,瞪了眼傅听寒,细声安抚道:“你别怕,我同你一样是女孩子,只是因为某些缘故,不得不装扮成这样。” 女孩儿眼睛亮了亮,走出几步想要靠近她,考虑到手上还拿着湿漉漉的抹布,又讪讪退了回去。 她小心而真诚道:“我、我叫沈思翎,你呢?” 谢锦词眉眼弯弯,“我叫锦词,谢锦词。” 说完,她愣住,而后立即捂住嘴巴,戒备地看向一旁的傅听寒。 傅听寒揶揄回望她,抽了口烟,笑道:“呀,你的名字里还真有个‘锦’字,我这般未卜先知,都可以去外头抢抢那黄半仙的生意了。” 谢锦词羞恼地瞪着他,脑中灵光乍现,猛地想起自己来瑢韵轩的目的。 她双手叉腰,鼓着腮帮子愤愤道:“傅公子,这段时日我卖了你四张图纸,你统共给了我一两银子加一个钱,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傅听寒心里一惊,差点被烟呛到,不过他掩饰得很好,面上痞笑如旧,一丝破绽也看不出来。 “阿锦说得是哪里话,我诚心与你做生意,又怎会痛到良心?” “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骗我!钱公子看过我的图纸,他说我画的那支荷花步摇,值五十两银子呢!不,是七十两!” 小姑娘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要不是她从没打过架,她真想扑上去把这黑心商人给胖揍一顿! “咳咳,是吗……那个娘娘腔,啊呸,钱公子,真是这样说的?” 傅听寒用咳嗽掩盖住心虚,佯装自然地别过脸,“说不定是那人为了讨好你,故意说出这般抬举的话呢……” 谢锦词咬牙切齿,“傅公子!” 傅听寒被她那双干净却盛满失望的眼睛看得颇为难受。 最终他败下阵来,服软道:“哎,算我错了好不好?我这不是顾及着你年纪小,怕你拿着那么多银子不安全吗?” 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告诉他,她并不相信这一套说辞。 傅听寒捏了捏眉心,“行行行,我把差你的银子补给你,这总行了吧?” 反正沈长风不在,他可以偷偷把银票塞给小姑娘,此事天知地知,唯有沈长风不知。 嗯,行得通! 他在怀里摸索一番,寻出一叠银票,边数边道:“四张图纸,按每张七十两算,呃……共计二百八十两。喏,拿去吧,回去记得藏紧些,千万别被你家公子看见了。” 后面那句话,本是他心里所想,没想到竟顺口给说了出来! 他忙去观察小姑娘的神色,见她心满意足地接过银票,却在听了他的话后,小鹿眼里浮现出深深的思量。 他飞快想出许多种对策,权衡利弊分析取舍后,一本正经地抽了口烟: “我的意思是,当心你家公子见钱眼开,把你的银子全贪了!他是哪种人,你难道不了解吗?” 谢锦词小脸严肃,认真思索了一番,没有接他的话,但心里却十分赞同。 她看了眼角落里的沈思翎,“她欠你多少银子?” 傅听寒眼尾一挑,“哦?阿锦真的打算替一个不相干的人还钱?” 沈思翎心中一阵感动,但还是摇了摇头,“锦词,多谢你的好意,可我真的还不起这笔银子,你若替我还了,我……也没钱给你。” “没关系,你不用还我!” 谢锦词落落大方,“你敢作敢当,这一点很让我敬佩。我替你解决这个麻烦,其实是想和你交朋友!” “和我……交朋友?” 沈思翎目光闪烁,又喜又怯地望着她,“锦词,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一个朋友都没交过呢。” 她患得患失的惊喜模样,让谢锦词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她在沈思翎身上,看见了自己从前的影子。 以前在扬州,她又何尝不是无友相伴、孑然一人? 书童打扮的小姑娘,咧嘴一笑,走上前真诚地握住她的手,“从今天起,谢锦词和沈思翎,就是好朋友了!” 沈思翎轻轻翘起嘴角,“锦词……谢谢你!” “停一下,停一下!” 傅听寒斜靠在柜台上,晃了晃手中的烟枪,“你俩还真当瑢韵轩是菩萨庙啊?一个是沈府贵女,一个是沈府婢女,门不当户不对的,若真在我这里义结金兰,岂不是要折煞店里的财运?” 年纪相仿的两个女孩,得知彼此的身份后皆是一惊。 谢锦词忍下疑惑,抬眸看向傅听寒,“还请傅公子告知,思翎打碎的翡翠玉砚究竟需要赔偿多少银两?” 少年桃花眼弯起,尽显风流,“既然阿锦执意要做这个好人,那么我就给你打个折,一口价,一百八十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谢锦词瞄了眼沈思翎,用眼神询问她这个价格是否合理,后者紧握抹布,轻轻点了点头。 傅听寒郁闷地抽了口烟。 他和词儿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诚信之桥,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崩塌了。 都怪沈长风!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坑人家? 明明是一颗极为重要的棋子,不好好供在手心里也就罢了,怎么能坑人家?! 那厢谢锦词迅速数出一百八十两银票,毫不犹豫往前一递。 傅听寒收下银票,讪讪瞧她一眼,“阿锦,下回你画了图纸,还卖给瑢韵轩吗?” “傅公子,事不过三,而你骗了我四次!” 小姑娘脊背直挺,掷地有声,看也不看他一眼,牵着沈思翎一同离开。 傅听寒看着她们小小的身影手牵着手走远,低喃自语道:“与其回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沈府,还不如留在瑢韵轩擦地板呢……” 他姿态娴雅地把玩着烟枪,正要转身回二楼,一名女子踏进店门,轻声询问: “老板,不知你这店,可接修补玉器的活计?” 傅听寒盯着那面若芙蓉,却满身风尘的女子,桃花眼眯了眯,客客气气道:“自然是接的。不知姑娘要修补何物?” 女子走到柜台前,从袖中取出一方整齐折叠的丝帕。 层层揭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支断裂的碧玉芙蓉簪。 傅听寒收起烟枪,眼底掠过一抹深意。 这支玉簪,可不就是出自瑢韵轩吗? 他记得当时是沈长风问他要了去,好像……送给了一个叫做南蓉的婢女。 啧,他那好表哥的烂桃花,不是一般的多啊…… 055 勇者不惧!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怀揣百两银票,手牵刚结交的朋友,步履轻快,心情万分舒畅。 因着年纪相仿,两个小姑娘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愈发密切。 原来沈思翎是二房老爷沈毅的女儿,在小辈里排行老幺,她理应唤一声四小姐。 但沈思翎说什么也不肯让她那样叫自己,而她也觉得那种称呼太过疏离,于是二人约定好,日后见面,都要直呼对方的名字。 面容瘦黄的小书童与模样清秀的小姑娘比肩而行,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对青梅竹马的要好玩伴。 行至既明桥,谢锦词突然顿住脚步,“思翎,待会儿我要回书院,我身上的银票,可不可以放在你那里啊?” 沈思翎为难地对了对手指,“放我这里……不安全的。” 她说得含糊,谢锦词心里却明镜似的敞亮。 二房老爷宠妾灭妻,就连明媒正娶的妻子死在产房的那夜,都不管不顾地留宿在妾室林姨娘的院儿里。 此事乃沈府秘辛,却耐不过嚼舌根的下人,一传十,十传百,谢锦词早就有所耳闻。 堂堂沈家四小姐,先是被扣留在瑢韵轩做粗活,谈及问父母要钱之事,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骇然无比。 没有母亲的照拂,尽管是嫡出小姐,地位依旧低微得可怜。 譬如沈思翎,又譬如谢锦词自己。 谢锦词垂下眼睫,心头酸涩,很不是滋味。 沈思翎以为她是在担忧银票的安全,晃了晃她的手,轻声道:“锦词,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你可以把银票存进钱庄,不仅安全可靠,听说还能赚利息呢!” 谢锦词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当即拉着沈思翎去寻钱庄。 …… 从合盛钱庄出来,已是暮色四合,沈思翎着急回去,谢锦词也有些惴惴不安。 下午她离开校场,连招呼都忘了跟小哥哥打,如今耽搁这么久,天都黑了,等她回到书院,指不定小哥哥要如何罚她。 上回……她可是被打了屁股的! 两个女孩儿匆匆往回赶,经过一处巷口时,一个竹笼毫无征兆地飞了过来,哐当一声,正好砸落在她们脚边。 沈思翎被吓了一跳,连拍好几下胸口都没缓过劲儿来。 谢锦词还算镇定地朝路边看去,只见七八个市井混混将一个妇人围在中间,为首的混混一脚踩在一个竹笼上,满脸凶神恶煞: “没经过老子的允许,你也敢在这条街上卖东西?给你两条路选择,要么交点钱孝敬老子,要么,你的这些个竹笼——嘿嘿……” 他说着,脚下力道骤然加深,竟是一脚踩烂了竹笼! 妇人仰跌在地,黑黄粗粝的面庞神色凄哀,旧色麻布裙上赫然印着一个污浊的脚印。 谢锦词微愣。 不久前,她正是从这位妇人手里买下了大白。 那日妇人柔和的神色历历在目,尤其是在她提起自己的丈夫时,眼里满满的都是光。 哪会是今日这般狼狈? 怎会是今日这般狼狈?! 那些散落在地的竹笼啊,都是她那摔断了腿的丈夫,日日夜夜、尽心尽力编织出来的啊! 谢锦词缓缓握紧拳头,不顾沈思翎的拉劝,决然上前,高声道: “住手!你们当街欺负一个妇人,眼里可还有王法?!”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 七八岁的小书童,面色瘦黄,身上穿着有些宽大的旧色青衣。 其貌不扬,唯有一双眼睛清透润黑,迸发出与年纪不符的沉静与倔强。 “呵,我当是谁呢,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也敢插手老子的事?识相的赶紧滚开!” 混混的小头目蔑然一笑,举起手挥了挥,“弟兄们,给老子砸!既然这婆娘不识好歹,那就只能给她些颜色尝尝!” “不要啊!不要砸!” 妇人无暇感激肯为自己出头说话的小书童,哭喊着扑向离自己最近的竹笼,死死护在怀中,“真的不能砸啊!俺就是靠这些竹笼赚些小钱勉强过活,俺男人买药需要钱,俺儿子读书也要钱啊!” 混混们哪里会将她的话听进耳里,七个五大三粗的人一齐围上前,对着地上的竹笼一顿踢踹,见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干脆连人也一并打! 天色昏黑,巷口偏僻,行人稀少。 近处的花楼时不时传出几阵欢笑声。 竹笼被踩得七零八碎,妇人身上的脚印越来越多…… 头目混混吊儿郎当地抱臂立在那里,狞笑观看这糟乱的一切。 “锦词,这些人经常这样当街欺负弱小……从来都没有人敢管。” 沈思翎拽住谢锦词的袖子,小小声劝着,“他们有那么多人,哪里是我们可以对抗的?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谢锦词咬着牙,气得浑身颤抖。 她知道沈思翎的顾虑,可这种事情被自己遇见了,她真的可以做到视而不见、不管不顾吗? 在内心的答案呼之欲出时,行动已先一步表明了她的态度。 她挥开沈思翎的手,指着那头目混混,铿锵喝道:“快住手!你们欺压良民、当街打人,就不怕官府追究,把你们统统关入大牢吗?!” 头目混混扭头看向她,神色顿时变得凶狠,“臭小子,你怎么还没走?还是说,你皮痒了,想留下来找死?” 他一步步逼近谢锦词,大手高高扬起,“官府?官府能耐我何?你他妈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子上头的人是谁!” 沈思翎已经吓得失了声,下意识捂住双眼。 谢锦词仰着脸,眉心紧蹙,澄澈的眼睛里倒映着那只即将落在自己脸上的大掌。 十寸,七寸,五寸…… 她闭上眼睛,不躲也不闪,嘴里大喊道:“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 头顶响起一道温润嗓音,仿若久经沉淀的佳酿,清冽悦耳: “恕在下孤陋,敢问这位兄台上头那人,姓甚名甚?” 谢锦词喊完那句话,早就用尽了全部勇气。 她细肩颤抖,一点点掀开沉重的眼皮。 只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横在眼前,仅用两指,就抵住了那只狰狞的巴掌。 轻而易举,纹丝不动。 谢锦词再也绷不住情绪,鼻尖一酸,回身抱住来人的腰,“小哥哥!” 姿容雅致的青衣少年,慢条斯理地推开头目混混的手,揽住小姑娘的肩,面上笑意温温,桃花眼底却浮动着狠戾与杀意。 “你呀,真是不让人省心,自个儿不怕死,想要替人出头也就罢了,怎的还带着我妹妹?” 他把小姑娘推到身后,弯身贴近她耳畔,“看顾好我妹妹,否则,当心你的屁股。” 谢锦词不敢怠慢,忙牵住沈思翎的手,入目少年背影挺拔,心中淌过无数道暖流。 头目混混瞪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少年,心里头一阵窝火。 这人能如此轻松地接下自己的巴掌,想必还是有几下子身手。 他警惕打量着对手,见对方身形单薄,一身读书人打扮,面白如玉,竟比那青楼里的小倌还要美上三分。 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既然你找死,那老子不介意成全你!你记好了,罩着老子的人叫做赵楚阳,临安知州之子,赵楚阳!” 头目混混大喝一声,其余七个混混跟着他一涌而上,展露拳头,直冲那少年而去! 谢锦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哥哥以一敌八,怎有胜算?! 沈思翎早就吓得再次捂住了眼睛,谢锦词则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可以帮忙的人。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寒风中一声短促清响,青衣少年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折扇,脚下一个回旋,无声无息地融入敌间。 他身形犹如鬼魅,动作快得令人难以看清,谢锦词只依稀辨出那袭在风中涌动的青色衣袍。 小姑娘愣怔一瞬,立即对沈思翎道:“思翎,那位大娘恐怕受了伤,咱们得赶紧送她去医馆!” 沈思翎悄悄打开指缝,瞄见那卖竹笼的妇人躺在地上,满脸痛色,当即也顾不得害怕。 “我瞧着她好像站不起来了,应是伤到了骨头,怕是不好轻易挪动。锦词,你先照看着她,我知道最近的医馆在哪里,我这就去寻大夫来——唔……” 她边跑边回头叮嘱,全然没有看路,猝不及防撞上一堵软墙。 她吃痛地抬起头,惊讶地差点哭了出来,“傅、傅公子!” 风流俊俏的少年斜勾着唇,懒洋洋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当着她的面层层揭开。 沈思翎瞧见被丝帕包裹着的碧玉芙蓉簪断裂成两段,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傅听寒笑眯眯吐了个烟圈儿,“呀,真不巧,你撞断了我的玉簪。” 沈思翎抹了把眼角,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那边有人受了伤,我必须马上去医馆找大夫……” “哦,做好事啊,那快去吧。” 傅听寒大大方方地给她让路,晃了晃手里的玉簪,“记得明早辰时三刻,准时来瑢韵轩擦地板哦。” 沈思翎咬着下唇,怯怯点了点头,小跑着离开。 “真不错,这回总算是得了个免费的苦力。” 傅听寒心情颇好地来到路口,却见那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人,忍不住咂舌惊叹:“沈四哥哥真是越来越没有同情心了,一出手,就要了八个人的性命呢。” 守在妇人身侧的谢锦词听了这话,立即脆声反驳:“傅公子莫要胡说八道!我家公子只是将这些人打晕了过去,哪里要了他们的性命?” 说完,她又仔细看了看那些倒地的混混,没见他们流下一滴血,甚至他们脸上连青紫的痕迹都没有。 小哥哥只是用折扇敲打了他们几下,哪里会出人命? 眼前不禁浮现出少年制服小混混时清朗无双的姿态。 小姑娘望向少年,目光透亮而热切。 她竟从不知道,小哥哥有一身这么好的功夫! 056 散伙宴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掸了掸衣袖,拎住小姑娘的后衣领,“既然傅公子有同情心,那么便顺手收拾一下残局吧。” 谢锦词担忧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大娘,一面走,一面忍不住频频回头,“小哥哥,咱们能不能等思翎叫来了大夫再走啊?” “不能。” “小哥哥……” “喊我也没用。” 沈长风松开她的衣领,改而牵她的手,“妹妹的胆子真是愈发大了,有空想着不相干的人,倒不如替我想想,待会儿怎样罚你才好?” 心里咯噔一下,谢锦词抬起圆圆的小鹿眼,赶忙细声讨好:“小哥哥,我知道错了……” “呵呵。” “小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你不要打我屁股……” “哦,原来妹妹选择打屁股啊。好,我知道了,回去之后,定尽力满足。” …… 傅听寒哀怨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嘟哝道:“哼,杀人的事从来轮不到我,处理尸体的却总是我!” 他一脚踢在一个混混身上,目光有意识地往一处看去。 不出所料,一根极细的银针静静插在那人头顶,绝大部分针身隐入头颅,只余一点微不可见的顶端,在稀薄的灯影下,闪烁着清冷寒芒。 一针毙命! 他微微眯起眼睛,忍不住赞叹:“啧,手法真是越来越干净利落了。” 没多久,沈思翎带着大夫匆匆赶来。 偌大巷口,静静立着一位少年,夜风凛冽,吹得他肩上的墨蓝绣羽鹤氅放肆地飘飞摇曳。 “傅公子,怎么只剩你一个人了?锦词和我四哥呢?还有那些小混混……” 沈思翎嗓音轻轻,对上傅听寒投望过来的目光,迅速低下头,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紧张。 大夫见到躺在地上的大娘,立刻上前为其查看伤势,沈思翎刚准备跟过去瞧瞧,傅听寒笑眯眯开口,竟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阿锦同你四哥回了书院,那些小混混被揍得伤透了自尊心,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娘,至于我嘛……” 他说着,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杆烟枪,姿态潇洒地抽了一口,“你身无分文地去请大夫,我总不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吧?” “傅公子,你……” 沈思翎刚有些感动的苗头,紧接着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先别急着谢我,我是个商人,从不做亏本生意。今日我替你出了这医药钱,来日,你得三倍还给我。” 傅听寒眉眼弯弯,目光火热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心里默默给她贴上一张长期免费劳动力的标签。 沈思翎默不作声地垂下头,绞着袖口的手指暴露了她此刻的纠结与犹疑。 傅听寒眼尾一扬,“你不愿意也行,大不了我辛苦一下,跑一趟沈府,同你爹娘说道说道那碧玉芙蓉簪的事——” “不能告诉我爹!我,我答应就是了……” “空口无凭,你得在这纸契约上摁个手印。” 似是早有准备,傅听寒在袖中探了探,拿出一张契约和印泥,半蒙半骗地哄着小姑娘画了押。 他满意地收好契约,大大方方掏钱付了医药费。 瑢韵轩的洒扫之事,终于不用他亲力亲为了! 回到书院,谢锦词到底是挨了顿揍。 好在被打的并不是屁股,而是手板心。 小小的一双手,红了整整三天才消去痕迹,疼倒是没怎么疼,只是有一种钻心的痒。 洗完衣服痒,不小心蒸到食盒里的热气也痒,仔细看去,手背和关节处还泛着一种不自然的暗红。 因为往年从未这样过,所以小姑娘并未多加在意。 岁暮天寒,转眼已是腊月。 书院即将停课休整,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再重新开门授课。 这日,学子们陆续收拾行囊,准备离院归家。 谢锦词整理好沈长风的衣物,又来到水井边清洗食盒。 伴随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有身着水杏色细缎锦袄的少年,踩着莲步而来。 小姑娘抬眸望去,脸上顿时绽开一抹甜甜笑容,“钱公子,你来了!” 钱佳人挥着手帕,笑嘻嘻地走过来,“词儿,快别洗了,你进去叫覆卿,人家去喊陆二,今天的散伙宴设在入云阁,周敬轩他们已经过去了!” “散伙宴?” 谢锦词停下手中的活,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哎呀,这次一别,许多同窗得来年春天才能再见面呢,大家关系这么好,当然得吃顿散伙饭啊!” 钱佳人夺下她的食盒,推着她往屋里进,“词儿,叫覆卿快一些哦!” 恰逢对面寝屋的门哐当一声打开,陆景淮揉着惺忪睡眼,倚在槅扇上嚷道:“叽叽喳喳的吵死了!还让不让小爷我睡觉啊?” “陆二,你出来得正好!快和人家一起去入云阁吧,散伙宴还指望你请客呢!” 钱佳人盈盈小跑到陆景淮身侧,翘起兰花指捏住他的衣袖。 狭长凤眼半睁半闭,陆景淮无精打采地跟着他走出数步,突然一个激灵,“我不过睡了几天觉,怎就要放冬假了?!” 谢锦词没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钱佳人叉着腰,细声细气道:“陆二啊陆二,你要人家说你什么才好?你成天不都是稀里糊涂地混日子吗?如今倒好,连休假都不记得了!” 色若春晓的少年,脑海中闪过一双不染纤尘的鹿眼,脸颊红了红,摸着下巴为自己辩解: “谁混日子了?我这段时间都没离开过书院,每日除了上课就是睡觉,若有哪堂课忘了去,也只是睡过头罢了……” “呀,你睡懒觉误了上课,你还有理了?陆景淮,人家就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不过有一点倒是奇怪得很,竟没见你翻墙出去玩了,难不成你转性了?” “呸呸呸!小爷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那倒不是,人家只是不太习惯你突然这么守规矩……” 钱佳人抿嘴一笑,回头对着谢锦词招招手,“词儿,人家在入云阁等你啊!” 陆景淮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啰嗦死了!还真当自己是个姑娘了?赶紧在前面给小爷我带路!” 两个少年勾肩搭背地离开,虽拌着嘴,却是意外的和谐。 谢锦词翘起唇角,转身刚要去叫沈长风,却见那姿容雅致的青衣少年好以整暇地倚在门口,也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 小姑娘仰着小脸,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后衣领蓦地一紧。 少年修长的身影笼罩上前,提猫儿似的揪着她,唇边轻叹,如酒酿般甘醇:“妹妹可真有福气,跟着我啊,总是有肉吃。” 天色晚凉,凛冽寒风夹带着脂粉香气,一簇簇直钻鼻端。 谢锦词远远望着入云阁被琉璃风灯照亮的牌匾,心里蕴开几分期待与不舍。 这顿饭局过后,再见便是明年了。 途径一座豆腐作坊,一道眼熟身影映入眼帘。 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着干净的灰布薄袄,肤色黧黑,身形壮硕,正是小哥哥的同窗,魏思阔。 谢锦词刚要出声喊他,一只如玉的手轻掩住她的唇。 “嘘——妹妹何时这么没眼力见了?” 沈长风羽玉眉微挑,领着小姑娘绕坊而行。 谢锦词懵懂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往作坊张望两眼。 只见卖豆腐的是位妙龄姑娘,衣着朴素,面庞如满月般皎洁。 她以襻膊挽袖,露出一小截如雪皓腕,熟稔地挑拣出数块水灵灵的豆腐,仔细打包好,递到魏思阔跟前。 魏思阔的目光始终落在少女的脸上,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却不自知。 可怜那几块豆腐垂悬许久,迟迟不曾被接过去。 少女脸颊红了红,不知小声嗔了句什么,竟是收了豆腐作势要走。 魏思阔慌了神,本想去拿豆腐,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引得少女如同喝醉了酒,两腮爬满红云。 两人又低语几句,魏思阔这才提着豆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谢锦词看得入迷,头顶猝不及防挨了一记爆栗。 “人家思春,是到了年纪,妹妹年纪小小,却是什么都赶在前头呢。” 青衣少年笑意温温,不等小姑娘辩驳,抬腿就迈进了入云阁。 谢锦词瞧着魏思阔也正往这边走来,像是撞破了他的秘密一般,心里莫名有些虚,连忙也跟了进去。 一楼大厅喧艳不绝,丝竹声如雾萦绕,酒客们怀抱温香软玉,好不惬意自在。 沈长风信步往二楼而去,多情的桃花眼漫无目的地四处游掠,惹得那些久经风尘的姑娘们个个儿搔首弄姿、眼如媚钩。 那些炽热的目光虽不是对着自己,谢锦词却如芒在背,别扭地不敢抬头。 她规规矩矩地上楼,在进入厢房时,到底没忍住好奇心,飞快地往大厅里瞄了一眼。 一抹群青道袍在视线中一晃而过,黑白相间的发,束以竹簪,仙风道骨之气,与这笙歌艳舞的场景格格不入。 小姑娘揉揉眼睛,再看时,满眼醉红浓绿,哪里还有那一点群青? 沈长风眯了眯桃花眼,深邃眸光转瞬即逝,“妹妹在看什么?” 谢锦词细声:“我好像看见司徒监丞了……” “呵呵,妹妹莫不是思春把眼睛给思瞎了?” 少年懒洋洋推开雕花槅扇,“监丞可是出了名的勤俭节约,怎会流连坊间?就算是破了例在外用膳,也断然不会来这风尘俗气之地。” 谢锦词点点头,无话反驳。 虽然刚才那抹身影,确实很像司徒监丞,可她在书院里见过监丞许多次,监丞为人正直清明,恐怕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一定是她看错了。 小姑娘如是想。 057 你听说过阿锦吗? - 锦绣青梅 - 莺诉 雅间内,数位少年围坐在红木圆桌前,侃天谈地,志趣十足。 临窗的牌九桌上,陆景淮正手法娴熟地摇着骰子,坐在他对面的周敬轩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他耍诈似的。 钱佳人瞧见谢锦词进来,忙朝她挥挥手帕,“词儿,过来坐人家旁边!” 他左边坐着沈陆离,右边坐的是江照昀,谢锦词想也不想,径直走到江照昀身侧,讪讪笑道:“江公子,您看……” 江照昀摸摸鼻尖,探着身子去瞄沈陆离。 沈陆离面无表情地呷一口茶,对此视而不见。 江照昀无奈叹气,又去看钱佳人,眉间微隆,颇有几分可怜意味。 “江照昀,你没看见词儿都过来了吗?还不赶紧腾地儿!” 钱佳人一拳锤在他的胸口,力道轻得不像话,仿佛一片羽毛轻轻擦过。 江照昀摸了摸被打过的地方,小声嘟哝:“整天词儿长词儿短,嘁,你以前明明喜欢挨着我坐……” “你叽里呱啦说些什么呢?赶紧起开,让词儿坐过来!” 钱佳人将他推搡开,亲昵地拉住谢锦词的手,“词儿,人家最近设计了一件雪氅,你帮人家看看,配什么样的首饰更好看些!” 江照昀若有所思地挠挠头,转身挪到沈长风旁边坐下,掩着唇问道:“覆卿,你觉得雪氅配彩冠如何?” 沈长风微笑,“辣眼睛。” “好吧,连你也这样觉得……” 江照昀捂脸,气馁地往椅背上一靠,“怪不得,钱佳人总说与我没有共同语言。可女子出嫁才戴的彩冠,难道不是这世间最珍美的首饰吗?最好的首饰,配最好的衣裳,我说的也没错啊……” 沈长风睨他一眼,桃花眼似笑非笑,“江兄经历得少,不了解女人的那点心思,无可厚非。” “是啊覆卿,你说的在理。” 江照昀说完愣了下,耳根一红,慌忙摇头,“不对啊,佳人又不是女子!” 沈长风笑了笑,并未言语。 满室欢盈,他依稀听见身旁少年的轻喃: “若他真是女子,那便……唉,瞧我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佳人虽然性情柔软了些,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与我一同长大,我啊,最最了解他了……” 若钱佳人真是女子,那便…… 便怎样? 那些被隐去的心底话,江照昀没有说出来,沈长风也没闲心去猜。 姿容雅致的少年,慵懒把玩自己的手指,间或目光逡巡,嫣红唇瓣偶尔勾起,也不知是在看谢锦词,还是在看沈陆离。 不多时,魏思阔拎着几块包好的豆腐推门进来,熟络地与众人打招呼。 张祁铭直勾勾盯着他手上的东西,直咽口水,“魏思阔,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快打开让我尝尝!” 魏思阔拨开他肉乎乎的手,护宝贝似的护着豆腐,“吃吃吃,一天到晚只惦记着吃,瞧你这发福的肚腩,下馆子都堵不上你的嘴吗?” 张祁铭摸摸肚子,不甚在意道:“我娘说了,能吃是福!” 牌桌上的周敬轩接话道:“那你娘有没有告诉你,你这般吃法,是会把家底儿吃穷的!” “啊?吃穷?那可不行,我妹妹嫣然还没嫁人呢,我得节约些钱,给她多攒些嫁妆,以后去了夫家也好体面些……” “我开玩笑呢,你妹妹不是还未满十六吗?嫁人还早着呢,就算要攒嫁妆,也轮不到你这个做兄长的吧?” “你怎知嫣然未满十六?我妹妹的事你为何会这么清楚?” “这……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周瘸子,你觊觎我妹妹!” “是又怎样?” “臭不要脸!” …… 青葱少年,言笑晏晏,各怀玲珑心思。 欢声笑语伴随着暖黄火光,定格在此刻冬夜。 菜肴很快上齐,八个少年围桌而坐,小小的青衣书童夹在中间,丝毫不显得突兀。 几杯薄酒下肚,陆景淮凤眼迷离,大大咧咧道:“在座的各位,有谁与瑢韵轩的老板交好?” 谢锦词下意识望向沈长风。 这一举动,使得本来面面相觑的众人皆朝他看去。 姿容艳美的少年,在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我只是有幸与傅老板做过几桩生意,谈不上交好。” 谢锦词歪了歪头,然后将小脸埋得低低的,小口吃菜。 她虽然不知道小哥哥为何要撇清与傅听寒的关系,但他既然这样说了,总归有他的理由。 她不揭穿就是了。 沈长风的回答不温不火,陆景淮却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沿上,探身追问道: “那你可曾听说瑢韵轩有个叫阿锦的婢女?我先前派人去打听,小厮们都说瑢韵轩没有婢女,后来我干脆亲自去了趟,明明就有一个小姑娘在擦地板啊!虽然并不是阿锦……” 听到“阿锦”二字,谢锦词执筷箸的手一顿。 她错愕抬头,不明所以地看向陆景淮。 算起来,她以女装示人时,也就与陆景淮见过两次面,并且每次她都有意躲着他,两人几乎并无交集。 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打听起她来了? 沈长风瞥了眼谢锦词,桃花眼轻弯,“那个擦地板的小姑娘,是我的四妹妹沈思翎。府中无趣,她出来体验下生活,却不想如此不幸地入了你陆景淮的眼。” 他微挑着眉,清冽嗓音温醇如酒,“不必变着法子打听我妹妹,她呀,胆子小,可经不起你这般吓唬。” 这番指鹿为马的话,大家都听得云里雾里,唯有少数人心里清明如镜。 譬如谢锦词,譬如陆景淮,又譬如面无别色、一言未发的沈陆离。 陆景淮被他绕得有些着急,“阿锦是阿锦,你妹妹是你妹妹,我问的是阿锦,不是你妹妹!你直接告诉我有没有听说过阿锦就行了!” “哦,没有。” 沈长风摊手。 陆景淮泄气般坐回到椅子上,猛地灌下一杯酒,“怎么一个二个都没有听说过阿锦?我找了她这么久,她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可我明明就见过她啊……” 谢锦词见他如此颓然,忍不住开口劝道:“陆公子,或许真是你记错了呢?这世上,哪会有人无缘无故消失啊?” 沈长风勾唇,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小姑娘。 他的小词儿可真有本事,小小年纪就勾得那陆二神魂颠倒,以后长大了,可还得了? 有意思,很有意思。 张祁铭也劝道:“是啊,万一真是你记错了呢?不然以你家里的背景,打听一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周敬轩满脸坏笑,“陆二难道是情窦初开了?我见多了他逃学打架,却是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这么上心!” 钱佳人翘着兰花指,撇嘴道:“依人家看,陆二就是闲得慌,他做事从来都没个正经,今日寻千里马,明日找百丈弓,谁知道他这次又起了什么奇怪的想法?” 三言两语间,气氛很快重新活络起来。 一桌少年,该吃菜吃菜,该喝酒喝酒,唯有陆景淮一人,闷不做声地靠在椅背上,浓眉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公子,您这边请……唉,前些日子,咱们死了八个弟兄!” “什么?在临安,竟有人敢动我赵楚阳的人?!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这个……暂时还没查到。不过说来也奇怪,现场一丝线索也没留下,只知道是鑫子带人与一个卖竹笼的妇人发生了冲突,后来不知怎的,那妇人被送去了医馆,鑫子和手底下的几个弟兄却全死了!” “岂有此理!” “对了,尸体是在天香坊的一条暗巷里找到的,整整齐齐地堆放成一摞……啧,真不知凶手是怎么想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才告诉我?查,赶紧给我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嫌命长的,敢挑衅我赵楚阳!” “是是是,这事儿就算咱们不查,按察使沈大人也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毕竟这可是八条人命啊!” “哼,区区按察使算什么?别忘了,我爹才是一州之首!” “赵公子说得极是!他沈廷洵算个什么玩意儿……” …… 雅间外,对话声渐行渐远。 众人听完尾声,神色各异,俱都将目光转向沈长风。 沈廷洵任职提刑按察使,常年宿在都察院不着家的事人尽皆知,但他好歹是沈长风的同族兄长,这般被人辱没,实在多有不妥。 谢锦词强忍着复杂情绪,一双澄澈鹿眼紧紧盯着那温润雅致青衣少年。 如果刚才陆景淮打听阿锦,让她不轻不重地讶异了一下,那么现在她听说死了八个小混混,并且时间地点都与那晚之事对得上,惊与惧同时涌上心头,她说不出此刻究竟是何感受。 那八个人,难道是小哥哥杀的? 不,不会的…… 那晚她也在场,若小哥哥杀了人,她怎会不知? 可是…… 并不久远的记忆潮水般席卷而来。 傅听寒亦真亦假的调笑话,八个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如死灰的人…… 不会的……不会的! 小姑娘脸色骤然变得煞白,虽被茶油尽数遮去,但那双黑白分明的圆眼睛,却清清楚楚袒露了她心中所想。 沈陆离不动声色地览尽她的心绪,宛如深潭古井的眸子里,喜悦与冷厉夹杂交融,转瞬即逝。 刚才门外谈论的命案,八九不离十与沈长风有关。 他的四哥,总能给他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断人之手,取人性命,易如拾芥。 那么,赵楚阳的死期,会是未来的哪一日呢? 沈长风垂下眼睫,桃花眼里掠过一丝寒芒。 不待他开口,桌面陡然一震,竟是魏思阔拍桌而起。 黧黑壮硕的少年,面色怒然,双眼红得骇人,“原来我娘是被赵楚阳的人打伤的!此仇不报,我魏思阔枉为人!” 说完,他气势汹汹地冲出门,满桌珍馐喷香馥郁,却是没人有心情再动筷子。 陆景淮最快反应过来,低低骂了句“操”,一脚踢翻椅子,大步追了出去,嗓音洪亮,如雷贯耳: “魏思阔,你可真是个人才,孤身一人也敢去打架,要揍的人还是赵楚阳!小爷我如果不去帮一把,那才是枉为人!呸,枉为兄弟!钱佳人,饭钱你先结一下,回头小爷我给你双倍!” ^^ 仗义的陆二QAQ,我简直爱死了! 058 小哥哥,你说得对,他们该死!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冲出门,槅扇来回拍打,吱呀作响。 空气凝结了一瞬。 钱佳人挥着手帕,细声喊道:“陆二,你放心去吧,饭钱的事就交给人家啦,回头你记得报销就行了!” 余下的少年纷纷反应过来,接二连三地丢下筷箸。 张祁铭率先追出去,紧接着周敬轩也站了起来,一颠一跛地往外跑。 江照昀临走前,担忧地叮嘱钱佳人:“你继续吃饭,吃饱了去结账,千万别跟过来凑热闹,结束之后,我回来找你。” 钱佳人瞪他一眼,“魏思阔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家哪还有心情吃饭?你赶紧去帮忙吧,有覆卿在这里,人家能出什么事?” 江照昀点点头,匆匆往楼下赶去。 偌大雅间,只剩沈长风与沈陆离岿然不动,后者甚至面无表情地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照本宣科地喝着。 钱佳人没好气地绞着手帕,“赵楚阳真不是个东西,手都被砍了,还不知收敛!依人家看,就该狠狠将他揍个半死,免得他再为非作歹!” 沈长风桃花眼轻眯,目光落在沈陆离紧握汤匙、愈渐泛白的指尖上,“五弟不去帮忙吗?” 情绪复杂到无以复加的谢锦词,闻声望向沈陆离。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少年抬眼时,沉静眸底浮动着汹涌难言的恨意。 沈陆离放下汤匙,语气低平:“时候未到。” “呵呵,你倒是沉得住气。” 沈长风轻笑了声,理理袍摆,不紧不慢地起身,斜睨谢锦词一眼,“小词儿可要跟我下去看看?打群架什么的,最是精彩刺激。” 谢锦词僵硬地跟在他后面,细眉轻蹙,唇瓣紧抿。 身后钱佳人嚷嚷道:“覆卿,你不能走!你走了人家可怎么办?” 沈长风头也不回地踏出雅间,清冽嗓音字正腔圆:“船到桥头自然直,该怎么办,便怎么办。” 饭菜未凉,一屋子人却走得差不多了。 钱佳人和沈陆离干坐在椅子上,一个撇着嘴小声嘀咕,一个重新拿起筷箸,有一遭没一遭地吃着菜。 “哼,有陆二在,赵楚阳这次肯定要挂彩!他真以为有个当知州的爹,就可以在临安城横着走吗?竟敢任由手底下的人当街欺凌弱小,伤的还是魏思阔的娘!实在是太过分了!等哪天人家学会了武功,定要揍得他满地找牙,叫他爹娘都不认识!” 钱佳人越说越起劲,却是不敢真的下楼参与打架。 他环顾雅间,视线落在紧闭的雕花槅窗上,眼睛顿时一亮。 “呀,说不定能从窗户里看见赵楚阳挨打呢!” 他踩着莲步挪到窗边,推开窗扇,探头朝下望去。 寒风吹得他牙关直颤,他拢了拢身上的细缎锦袄,兴奋道:“他们拦到赵楚阳了!天呐,魏思阔直接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哇,陆二这一脚踢得真到位!蹴鞠倒是没有白练。 “哈哈,江照昀总是喜欢绕后,真够阴险的,但是人家好喜欢! “诶,那个人怎么回事啊?周敬轩都瘸了他还打不过,真没用! “不过……张祁铭就有些一言难尽了,人家早就劝他减减肥,可他偏不听,这下吃亏了吧? “沈陆离,你别光顾着吃饭啊,要不要过来和人家一起看?可得劲了!” 钱佳人趴在窗边,手舞足蹈地解说楼下的战况。 他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忽略了静坐在圆桌前,那隐忍淡漠的少年。 “咔嚓”一声脆响。 沈陆离捏断了手中的筷箸。 雅间与楼梯隔着一段冗长的回行走廊。 花墙月扇,浮翠流丹。 沈长风娴雅迈步,偶尔碰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朝自己抛媚眼,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便弯成好看的弧度,颔首算作见礼。 忽然,衣袖被一股极轻的力道拽了拽。 他低头,挑眉望向身后面容瘦黄的小书童。 谢锦词纠结片刻,细声道:“小哥哥,那八个人……” 少年从容勾唇,静待她的后文。 “那八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谢锦词问得小心,不染纤尘的小鹿眼却紧盯着少年的眼睛,好似只要这样,就能知晓他接下来的回答是真是假。 沈长风不答反问:“小词儿觉得呢?” “我,我不知道……” “若我没记错,妹妹当晚目睹了全过程吧?我有没有杀人,你怎会不知?” “我真的不知道!” 小姑娘拼命摇头,眸中蓄上氤氲水雾。 沈长风揉揉她的头发,弯身低至她耳畔,笃定道:“不,你知道。” 谢锦词细肩一颤,骤然偏过头。 少年的薄唇几乎擦掠过她的脸颊。 四目相对,无人闪躲。 是了,她怎会不知? 答案,在她决定开口询问的那一刻,就已定格在她心中。 只是她不愿面对,不愿接受,自欺欺人罢了。 “乖,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下场。” 温热的气息裹挟着淡淡冷香,轻缓吐纳在小姑娘的额头上,如酒嗓音染上几分低沉,清越惑人,莫名让人心安。 谢锦词抓着少年衣袖的小手缓缓垂下。 她低下头,小声呢喃:“尽管他们做错了事,却也罪不至死啊……” “呵呵。” 沈长风直起身子,懒懒靠在回廊扶栏上,“你肯放过他们,不代表他们肯放过你。如果他们不死,死的人就是你。” 谢锦词抿了抿唇,竟寻不出反驳的话来。 小哥哥说得一点错也没有。 小混混殴打妇人的场景历历在目,凶残,暴力,毫无人性! 她出言阻止,妇人都被打得晕厥过去,若无人阻止,指不定那妇人会命丧当场。 况且,那是魏思阔的娘亲啊! 她实在不敢去想,得知自己的亲娘被人当街给活活打死,该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小姑娘倏然握紧小手,抬眸看向少年,清亮的小鹿眼里一片坚定。 她咬牙,“小哥哥,你说得对,他们该死!” 沈长风欣慰扬眉,“算你还有些良心,倒是没有白白替你解围。” 话说开了,主仆两人继续行走在廊间。 少年优哉游哉,仿若散步一般,小姑娘却步履匆匆,好似身后追了几条恶犬。 眼看就要到楼梯口了,谢锦词小跑几步,赶到了少年前头,回头催促道:“小哥哥,你走快些,我担心魏公子他们打不过……” “妹妹慌什么?咱们人多,他们人少,如果这都打不赢,干脆……” 砰! 沈长风话未说完,就被突然扑过来的小姑娘撞了个满怀。 紧挨着楼梯口的槅扇毫无征兆地从里打开,谢锦词光顾着说话,没有细听动静,竟被槅扇拍了个正着! 不偏不倚,刚好落进少年怀里。 谢锦词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钝痛。 她软软环着少年的腰身,瘪着小嘴,泪眼盈盈,“小哥哥,好疼……” 沈长风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摸摸她的脑袋,赞叹道:“小词儿真厉害,就撞了那么一下,就起了这么大一个包!啧,瞧瞧这尺寸,简直堪称一句绝无仅有!” 谢锦词疼得要命,偏这厮还肆无忌惮地说着风凉话,真是气人! 她摸索着寻到少年的手,低头便一口咬了上去! 胆敢取笑她,就让他也疼一疼! 沈长风笑得宛如春水初融,任由她咬着自己不放,桃花眼里满是宠溺。 他揽住小姑娘的细肩,温声轻喃:“妹妹莫不是忘了,上回咬伤我的代价是什么?” 谢锦词一听这话,麻溜地松了口,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我可以给小哥哥煮阳春面,但绝对不会再替你做课业!夫子说过,这等事情不可让他人代劳的!” 少年轻笑,看向左手虎口处的浅红牙印,唇畔弧度愈发耀眼。 在一旁站了许久的第三个人,再也无心看这温情的场面,轻咳两声,唤道:“四公子……” 谢锦词一惊,忙从少年怀里退出来。 她回头看向说话之人,目光诧异,“南蓉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她自觉失言,迅速捂住嘴巴,往少年身后躲了躲。 面若芙蓉的少女,身披薄纱,隐露香肩,又是从入云阁这种地方推门而出,她在这里的原因,不言而喻。 沈长风像是才看见南蓉似的,惊讶道:“许久不见姐姐,今日一见,竟是出落得更加风韵了呢。” 南蓉眼圈微红,痴痴望着少年艳美的脸庞,“公子近来可好?” “托姐姐的福,” 少年面带笑意,语气却格外疏离冷淡,“有词儿这般贴心的婢女照料我,我哪能过得不好?” 南蓉看了眼躲在他身后面色瘦黄的小书童,盈盈杏眸闪过一丝妒色。 曾经她侍奉四公子时,也被如此温柔地对待过。 可她却不懂珍惜,作茧自缚,不仅意图害他性命,甚至葬送了自己一生的清誉。 她为妹妹南霜而谋,做了不少丧尽天良之事,如今自己沦落风尘,被她捧在手心里的好妹妹,却一次都没来找过她! 讽刺又可笑! 少女眸光暗沉,强颜欢笑道:“也是,词儿虽然年纪小了些,做事却是一丝不苟的,有她陪在公子身边,我就放心了。” 一番充斥着深切情愫的话语,幼小如谢锦词,都听了个明明白白。 南蓉姐姐这是记挂着小哥哥呢。 她抬眼,悄悄去瞄少年的表情,却见少年神色淡淡,甚至比平日还要冷清几分,心中不禁疑惑。 在她的记忆里,小哥哥与南蓉之间……似乎还是有些情谊的吧? 小姑娘走神的工夫,沈长风已经牵住了她的手,“既如此,我便不再逗留了,若是耽搁了姐姐的生意,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话音入耳,南蓉瞳孔骤然一缩,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痛到窒息。 眼看少年即将步下楼梯,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去一把握住那只修长如玉的手,嗓音染上几分低哑: “四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059 帮我,帮我!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挣脱掉少年的手,往后退开半步。 女孩子家家的,总归细腻,她敏锐察觉到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往日凌恒院卧房里的娇笑软语,梦境般萦绕耳畔。 她并不介意小哥哥与南蓉多待一会儿叙叙旧,但如今她的心思都在外面的那场群架之上。 她很想去看。 既是担忧魏思阔等人,亦有想目睹赵楚阳吃瘪的意味。 沈长风任由南蓉拉着自己的手,不躲避,也不回应。 他淡淡瞥了眼一旁的小姑娘,唇角微勾,“开弓没有回头箭。姐姐与我也算亲近过,应当知晓我这个人,向来没有怀旧的习惯。” 话音落,谢锦词双目顿时亮了起来,南蓉却面色一白,咬着下唇,神色凄清哀婉。 沈长风轻笑出声,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话锋陡然一转:“但是嘛,如果是南蓉姐姐的话……我倒是可以破例一回。” 他回握住南蓉的手,轻轻往自己身前一带,顺势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谢锦词反应过来时,雕花槅扇已被合上,少年独有的清冽嗓音从房内传出: “小词儿就在外头看看风景吧,若是乱跑,该如何惩罚,你是知道的。” 小姑娘呆呆地站在回廊上,心里憋屈极了。 小哥哥竟然就这样把她留在了外面! 若是在普通的茶馆酒肆也就罢了,可,这里是青楼啊!她一个女孩子站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正纠结着要不要找个地方躲一躲,一阵稳健脚步声不疾不徐地往楼上而来。 谢锦词连忙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站位十分尴尬。 前是扶栏,后是槅扇,右面是冗长的走廊,左面则是楼梯口。 根本无处可藏。 她心一横,往镂空扶栏贴近几分,缩着肩膀低着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脚步声愈发接近,她甚至清晰地听见衣袍摩擦的沙沙声响。 空气骤然冷凝,一种无形的威压莫名积涌而来。 她循声偏头,余光瞥见一袭墨色袍摆潇洒翻飞,露出一双白底缎面的兽纹靴。 “吱呀”一声轻响,隔壁房间的槅扇被推开,那人走了进去。 谢锦词松了口气,一颗心仍旧提在嗓子眼。 刚才那个男人,脚踏官靴,气度不凡,身份之尊贵,显而易见。 所以,她这是撞见官家来入云阁吃花酒了吗? 小姑娘心绪飘忽,突闻一道轻灵嗓音绵然飘来:“不是说有公务在身,今夜不来?” 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啊! 不娇柔,不软媚,似月光清透,似泉水泠泠,似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谢锦词紧绷着小脸,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隔壁房门留着一寸狭隙,竟然没有关严实! 而那道声音,便是出自房内。 小姑娘屏住呼吸,凝神细听起里面的动静。 “依旧是听曲?” 此话问得散漫,谢锦词却仿佛能从这只言片语里,预见到那位女子清贵无双的姿态。 依稀听得官家男人简短地“嗯”了一声,便再也没有后文。 谢锦词等了会儿,迟迟没有听见琴音响起,不禁有些心痒难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不受控制地挪动脚步,缓缓靠近那方留有缝隙的槅扇,想要一探究竟。 …… 小巧精致的香炉里,芙蓉合香静静燃放。 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腾,以一种极为旖旎的姿态悠然消逝在空中。 姿容雅致的青衣少年,闲散歪坐在刻丝软榻上,潋滟桃花眼含笑弯起。 他的肩上,一双纤细白皙的美人手,正轻柔地游走捶捏。 “姐姐的这双手啊,如从前一样,叫人甘心沉醉。” 沈长风猛然直坐身子,一把攥住肩头那只手,不甚温柔地往前一拽。 南蓉被扯了个趔趄,小腹磕在软榻扶手上,额上顿时冷汗涔涔。 她试图挣脱掉腕上的束缚,可少年的手看似清秀,此时却像一块巨岩,压得她分毫动弹不得。 腹部仍旧抵在坚硬的扶手上,她疼得几乎快要失焦,弱声乞求道:“公子,求您……放手!” “呵,姐姐有话就直说吧。” 沈长风不为所动,又将她往下拉扯几分,“我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尤其是背叛过我的人。” “公子!我……” 南蓉脸色煞白,双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是了,公子从来都待她不薄,是她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手腕疼,小腹疼,可最疼的,却是她的心。 眼前一阵发黑,好半晌,她才紧咬牙关,吃力地吐出词句,勉强拼凑成一句相对完整的话: “我的肚子……似乎,是,是有了……公子,快,快松手啊……” 腕间骤然一紧,她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拖拽下去,整个人从软榻后面翻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在半人长的月牙桌上。 还未反应过来,少年便欺身而下,一手禁锢她,一手虚掐在她的脖子上,嫣红唇瓣噙着惑人的弧度: “我还以为姐姐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却不想,洁身自好是假,与我敌对,下毒害我才是真呢。” 烛火暖黄葳蕤,衬得他左眼尾的那点朱红,艳如鬼魅勾魂。 南蓉感受到脖子上的那只手正在逐渐紧收。 她杏眸含泪,可怜摇头,“公子,我也不愿那般对您的,我是有苦衷的啊!” 少年挑眉,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南蓉看向他的目光,一点点变得痴迷,就连身体上的痛楚似乎都感觉不到了。 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日思夜想,是她的魂牵梦绕,是哪怕就此死在他手中,她也心甘情愿的人啊! 想象中的窒息之感并没有到来。 沈长风松开她,重新坐回到软榻上,掏出一方雪白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南蓉仰躺在月牙桌上,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停。 她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便又听见少年冷声道:“你只有一次机会,若是说不出我想听的话,呵呵——我会杀了你。” 南蓉面无惧色,轻轻勾起唇角。 一滴晶莹泪水从眼角流出,划过脸颊与耳根,无声落在冰冷的桌面上。 她温柔地敛起眼睫,瞳孔里倒映着少年艳美的容颜。 何等风华,世无其二。 倘若生命定格于此,就算死,又何妨? 清泪成行,好像怎么也流不净。 她轻嗤,似自嘲,语气微颤,却毅然决然: “我怀的,是沈廷逸的种。四公子若是肯助我重回沈府,我定将那虎狼之穴搅个天翻地覆! “大夫人辱我、迫我,沈廷逸欺我、毁我,如今我不仅没死,肚子里反而还揣着沈家的后,这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啊!要我将曾经的屈辱一一讨回! “四公子,求您,南蓉求您!帮我,帮我!余生我愿做牛做马,只为您一人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 脂香浮动,酒气醉人。 厢房外的回廊上,书童打扮的小姑娘正探着脑袋,趴在隔壁的门缝上,悄悄朝内打量。 她不敢离得太近,唯恐弄出一丝声响,惊动了里面的人。 澄澈黝黑的小鹿眼盛满兴味,甚至比平日里还要亮上几分,小心谨慎地对上槅扇的狭缝。 入目灯火昏黄,只能看见层层叠叠的素色纱幔静止曳地,隐约勾勒出两道对坐的身影。 女子云鬓高绾,男子挺拔端严,仿若画卷上的璧人。 琴案上多出一只玉手的剪影,长指撩拨间,乐声破碎,却自有一种天成的野趣。 “你每夜都来我这里,当真只为听曲?” 琴声戛然而止,女子站了起来,玲珑有致的身姿,如同她的声音一般,令人心生向往。 男人端坐得一丝不苟,喉间仍是一个简短的音节:“嗯。” “偶尔听曲,算是附庸风雅,夜夜听曲,却是会腻的。” 女子一步步走向他,步伐窈窕轻盈,颀长裙摆荡漾出妖娆的幅度。 她勾起男人的下巴,俯身凝看他,“在官场,你素来遵循你的那套规矩,来到我这里,是否也该依了我的规矩?嗯?” 男人一动不动,静得宛如一尊雕像。 女子的手一路向下,点起一簇簇无形的火焰。 男人紧绷着身体,仍旧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你总是这般坐怀不乱。若不是夜夜出高价包下我,我甚至都要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喜欢我了……” 女子环住他的肩膀,顺势坐在他腿上,埋首在他的脖颈间轻嗅。 两人眷侣般依偎在一起,只是男人的手,始终垂在身体两侧。 门外偷窥的谢锦词,看见这样旖旎的一幕,脸颊不禁燥热起来。 理智告诉她,不能再看下去了,可双脚却像被定在原地,根本不受她的支配。 男人声线极低,冷沉中浸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喜欢。” 言简意赅、不带一丝情感的两个字,引得女子轻笑出声。 那笑声轻灵悦耳,宛如月光洒落在清潭的坻屿之上,朦胧而又皎洁。 忽然,她飞快地在男人唇上啄了一口,附在他耳畔,轻轻道:“既然喜欢,为何每次来找我,不是听曲就是下棋?难道,你就不想与我做些别的?” 此话一出,不仅门外的谢锦词心神荡漾,就连男人也缓缓抬起手,放在了女子不盈一握的细腰上。 女子似乎很满意他的举动,偏过头来亲吻他的面颊,“这样才对嘛,你对我,明明是有冲动的……洵,说你喜欢我。” 男人搂紧她几分,沉声重复她的话:“嗯,我喜欢你。” 谢锦词的心砰砰跳个不停,脸上的红云一直蔓延到耳根,茶油都险些盖不住。 她无意识地将眼睛贴近门缝,想要看得更多些,后衣领陡然被人拎起! 她惊出一身冷汗,差点叫出声来! 待看清身后之人是沈长风,她闷闷吐出一口虚气,不满道:“小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060 在下沈长风,仰慕姐姐已久 - 锦绣青梅 - 莺诉 “啧,我以为妹妹着急看打架,这才匆匆敷衍了南蓉,出来寻你。” 沈长风慵懒抱臂,垂眼睨看神色不自然的小姑娘,“看来是我误会了,妹妹不仅不急,似乎还找到了乐趣。若我不出来,你是不是连脑袋也要挤进人家门缝里?” 想到房内的男女正在进行的事情,谢锦词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低着头,“我,我才没有!小哥哥,咱们还是赶紧下去吧。” “妹妹还没告诉我,刚才在看什么呢。” 少年长臂一伸,不费吹灰之力就揪住了意图逃跑的小姑娘。 谢锦词慌张到不行,迅速思索一番,压着声音,趋利避害:“小哥哥,里头是位官爷,咱们不要站在这里妄议了,当心惹祸上身!” “哦?做官的?”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沈长风抬高了声音,唇畔弧度饶有兴味,“小词儿恐怕忘了,沈家有位哥哥,也是做官的,放眼临安城,竟寻不到可与之相提并论的人。” 谢锦词急得直摇头,欲哭无泪地看着他。 怎么办?好想捂住这厮的嘴! 难道他看不出来,她想低调地离开吗?! 声音说得那么大,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要知道,房门留有一道缝隙啊!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稳健的脚步声沉沉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男人低冷的问话:“谁在外面?!” 谢锦词吓得腿都软了,还是沈长风拉了她一把,她才忙拽住少年的衣袖,躲在他身后,怯怯地探出小脑袋。 虚掩的槅扇被一只刚毅修长的手推开,身着墨色锦袍的男人皱眉望了过来。 仅是一个眼神,便叫人如坠冰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生得极其冷峻,眉如剑锋,眼似刀刃,原本俊朗的五官在此种神态的映衬下,沉淀堆积着盛大的森严凌厉。 明明是一张好看的脸,却因那种窒息般压迫的气势,叫寻常人根本不敢看第二眼。 然而惧怕的人只有谢锦词一个。 沈长风一丝惊讶也无,好像一早就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他哂然一笑,拱手作揖道:“这么巧,大哥也在这里啊。” “你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的眉心不曾舒展,反而又隆高三分。 沈长风低眉颔首,“今日学院放冬假,我与同窗在此吃饭作别,没想到竟碰见了大哥。在家时,祖母常与我提及大哥,想必心里挂念得紧,大哥若是得了空闲,可一定要回去一趟,就算只陪祖母说说话,也是好的。” “此事我心里有数,劳烦你告知了。” “大哥客气。” 谢锦词呆呆听着他们讲话,总算是悟了过来。 刚才房间里的女子明明喊出了男人的名字,她却没能及时与沈家大公子沈廷洵联系在一起。 莫非书中所说的美色误人,便是此意? 小姑娘走神的工夫,沈家的两位公子已然结束了对话。 沈廷洵转身欲要进房,手扶上槅扇时,又回头叮嘱:“冬假若无别事,就安安分分在府中温书,最近外头不算太平。” 沈长风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颔首应下。 那厢沈廷洵还未踏进门槛,楼下忽然有人高声叫道: “大家快出来,旁边的巷子里有人打架咯!挨揍的那位貌似是知州家断了手的公子,要凑热闹的赶紧跟我走!” 此话一出,满堂沸腾。 许多客人抛下怀中的姑娘,迫不及待往外奔去,幸灾乐祸的有,快意解恨的也有,色彩纷呈得紧。 沈长风倚在扶栏上,淡淡瞥了眼杂乱如麻的一楼大厅,轻笑道:“看来大哥又有的忙了。” 他刚说完,谢锦词只觉一阵罡风掠过面颊,眼前迅速闪过一方墨色。 而门前,已是空无一人。 她从扶栏间隙中瞄见沈廷洵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入云阁。 男人挺拔的身姿在乌压压的人群里异常醒目,周身气度只增不减。 “小哥哥,我们也……” 她往旁边伸出小手,却没有碰到少年的衣袖,回头一看,那姿容雅致的青衣少年,竟是迈步走进了沈廷洵待过的房间! 小姑娘不解地蹙起细眉,小跑着追了进去。 寥寥几盏烛台,零星散布在各处,光线昏暗,重叠的纱幔后面,一道倩影亭亭玉立。 “我从不知,入云阁竟有这等不识规矩的客人。” 轻灵嗓音隔纱飘来,淡然如水,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威慑。 “姐姐说的哪里话。” 沈长风绕过纱幔,大大方方歪坐在软榻上,嫣红唇角弧度邪肆,“早就听闻入云阁有位美人名唤虞落,每每抚琴,天降彩云,鸟雀环绕。如今我有幸一睹姐姐的容姿,只觉从前看过的美人,全是玷污了眼睛。” 谢锦词听到这番话,眉心皱得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 小哥哥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一点都不知羞耻! 出于尊重,她并没有像少年那样越过最后一道防线,澄澈的鹿眼透过纱幔,内里倒映着女子气质绝佳的身影。 撇开小哥哥的无耻不谈,站在这般近的地方观望佳人,的确比从门缝里偷看要舒爽得多。 “呵,沈大人光风霁月,怎就出了一个你这样油嘴滑舌的弟弟?” 虞落抬手,轻抚垂落在身侧的长发,“道一句家门不幸,也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锦词忍不住点点头。 里头的这个姐姐啊,声音好听也就罢了,连说话都这么一针见血,着实是个妙人。 清冽笑声徐徐响起,相比女子的轻灵嗓音,竟有些许平分秋色的味道: “在下沈长风,仰慕姐姐已久,不知姐姐可否看在我这张脸的份上,赏我一首小曲儿听听?” 少年没脸没皮地说着,长腿交叠,毫不客气地搭上软榻前的矮几。 谢锦词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虽然她也想听虞落弹琴,但小哥哥不至于把自己的脸都给赔上吧? 万一人家姑娘最后不弹,那他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虞落的回答只有一个简短的“滚”字,既是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谢锦词正要开口劝沈长风走人,却见少年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虞落: “看来我的这张脸,也并非十全十美到让每个人都满意呢。既然这个理由行不通,我换一个便是了,用沈廷洵如何?这曲儿,姐姐是弹,还是不弹?” 纱幔摇曳。 分不清是它本身在晃动,还是少年挺拔的身影行至其中,带起清风撩动了它。 谢锦词睁大双眼,看着少年走到虞落跟前,一寸寸俯下身子。 光影朦胧中,女子脸庞微扬,与少年的侧脸逐渐重叠在一起。 似在亲吻。 谢锦词骇了一跳,顿时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廉耻,掀开纱幔就闯了进去。 香薰袅绕的琴案前,女子眉目如画,菱唇带着些微上扬的弧度,清傲之气,遥不可攀。 俯身贴近她耳畔的少年,两弯羽玉眉温润,一双桃花眼含情,肤白如美玉,唇红如点朱。 两人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定格在谢锦词的瞳眸里。 并非亲吻,而是在说悄悄话。 小姑娘别扭地撇开眼,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怎么办?她现在出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还来得及吗? 好尴尬! 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她根本没去细听,小哥哥与虞落究竟说了些什么,只知小哥哥回到软榻时,虞落的脸色明显不太好。 “小哥哥,你到底要做什么呀?咱们该下去了,魏公子他们还在打架呢!” 谢锦词自觉站到沈长风身后,掩着唇瓣,声音小小。 少年看也不看她一眼,“放心吧,他们死不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听曲,你且安静些,不然,当心回家打你屁股。” 谢锦词双腿一绷,差点就要抬手去捂屁股。 她又是羞恼,又是憋屈,却又因为想听虞落弹琴,不由自主露出几分兴奋和期待,小脸上的表情鲜活又可爱。 沈长风含笑瞅她一眼,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长指慵懒地点了点扶手,“姐姐,开始吧。” 虞落低头调音,面容藏在昏暗里,难辨喜怒。 她没有说话,指法随意地勾起一根弦,曲调沉凉,余音稳而不颤。 琴声起,谢锦词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清傲的女子端坐抚琴,神情虽然并非完全专注,可那套行云流水的高雅动作,却透着十分的浑然天成。 软榻上的少年,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充满玩味。 他慢慢悠悠吟道:“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古有司马相如用一曲《凤囚凰》赢得了美人卓文君的芳心,今有姐姐弹奏与我,莫非,也想打动我的心?” 美妙曲声戛然而止,一道刺耳的裂响短促爆破,震得纱幔摇晃不止。 虞落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指尖上的血珠,将断开的琴弦拨到一边,冷冷道:“为不相干的客人弹琴,已是坏了规矩。如今曲也听了,公子该离开了吧?” “姐姐真是薄情,自个儿选了一首求爱的曲子——却不准我多想。不过也是,并非人人都有司马相如的好运气,能用爱而不得之词,换来心上人的眷顾。此曲啊,不听也罢。” 沈长风理了理袍摆,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语气懒散,却字字诛在虞落的心底。 他走到纱幔后面,脚步微滞,“对了,在下还有一句话想要奉劝姐姐。弹琴是,听琴亦是,心中所求太多,结果注定适得其反,倒不如像我一样,得不到姐姐的青睐,潇洒离去便是,不纠缠,不奢望,落得一身轻松,反而自在。” 061 锋芒初露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少年的这番话没有表面听上去那么简单。 她想不明白,干脆不再思索其中深意。 只是颇为遗憾,没能听完千金难求的美人曲,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听到。 小姑娘不舍地看了眼虞落,而后一愣。 方才弹琴的清傲女子,脊背不复直挺,深潭般浓重的低落自她周身散出,似乎要漫过无尽昏黄,将她整个人淹没。 “小词儿发什么愣?还不走?” 少年清越的嗓音从门口飘来,拉回了谢锦词的思绪。 她再次看向虞落,正好对上那双秋水般的眼眸。 三分清冷三分孤傲,哪里有一丝一毫的伤感? 兴许,是她看错了吧。 谢锦词这般想着,福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房间。 这么一耽搁,主仆二人来到巷子里时,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们错过了打架。 借着月光,谢锦词把那条并不深的巷子走了个遍,目光焦急逡巡,连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幸好,一丝血迹也无,说明没有人受重伤。 她刚松下一口气,瞬间又蹙起眉头,心里琢磨着,会不会因为沈廷洵出现的缘故,魏思阔他们被迫换了个地方继续打? 沈廷洵好歹是一州按察使,主管吏治刑法,常常奔赴各地巡察,斗殴之事在他管辖之内,被他遇上了,断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沈长风立在巷口,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始终追随着小姑娘的身影。 “妹妹就算在这儿耗到天亮,该没人,依旧还是没人。” 他嗓音温温,朝着小姑娘伸出手,“回去了。” 谢锦词乖巧走过去,心不在焉地把小手放进少年的掌心,细声道: “小哥哥,你说他们会去哪里呢?今晚魏公子太过冲动,陆公子又是个下手没轻没重的人,应当……不会出人命吧?” 少年笑了几声,微一挑眉,“沈大人都亲自出马了,他们还能去哪?小词儿难不成以为,大牢是专门供犯人打架的场所?” “什么?他们被抓进了牢里?!” 谢锦词惊呼,小脸皱成一团,“这可怎么办?虽说他们打人不对,但毕竟是赵楚阳的人先伤了魏公子的娘亲啊!” 两人穿行在纵横交错的巷陌间,艳色灯笼入目成行,精巧楼阁鳞次栉比,坊间喧嚣,丝毫不亚于白日。 姿容艳美的少年,敛去满目繁华,漫不经心道:“打架坐牢,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我当小词儿是个拎得清的,没想到在律法面前,还是输给了人情世故啊。” 谢锦词撇撇嘴,不愿与他争辩。 小哥哥连人都敢杀,还有脸在这儿说什么律法! 她晃了晃少年的手,“小哥哥,他们要被关多久啊?不如明天咱们去牢里看看?” 璀璨灯火下,既明桥沉默地横亘在旧院与学府之间。 浔江之上,数不尽的画舫绚丽耀眼。 沈长风停在江边眺望远方,淡淡道:“少则三日,多则半月,牢里又不短吃喝,有何可看?” 小姑娘似乎很不满意他的回答,唠唠叨叨又说了好些话,无一不是在劝他明天去探望坐牢的同窗。 细软稚嫩的嗓音飘进少年耳里,如雾般散尽。 他遥遥盯着江面上最大最繁华的那座画舫,桃花眼底笼上一层邃黯。 画舫阁楼顶端的桅杆之上,金边赤色的幡旗正迎风招展。 其上用珍珠拼绣而成的“浔水帮”三个大字,张扬而野蛮。 谢锦词想了一宿的探监之事,在第二天沈长风带着她去给老太太请安后,凉了。 江老太太生性慈蔼,最喜与小辈们交谈,一听说沈长风放了冬假,高兴地拉着他说了一上午的话,午间更是留了他一起用膳。 主仆不同食,谢锦词被降鹤院的掌事丫鬟疏桐带去了后院的厨房,与下人们一同吃饭。 七八岁的小姑娘,梳着两个花苞头,身穿上粉下白的细棉袄裙,领口处镶嵌的雪白兔毛,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剔透。 她睁着双润黑澄澈的小鹿眼,嘴角弯弯,友善十足,可爱又讨喜。 但并非每个人都愿意接受这份善意,即便对方只是个年纪幼小的孩童。 谢锦词刚落座,碗还没端热乎,便有一个圆脸丫鬟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呀,我当是哪个院儿的小姐来了呢,一个下人,就该有些下人的样子,穿得这般花枝招展,是想去勾搭谁啊?” “就是说啊,她一进来我就看见了,府上分发的冬衣,哪会有她穿得那么好?” “若我没看错,她身上那件儿应该是银青碎雨的款式吧?前些天我陪着三小姐去过一趟,正好见过她这身衣裳,你们猜猜要多少银子?” “快说快说!你就甭卖关子了!” …… 一人起了个头,附和之声比比皆是,谢锦词于这些攻击意味浓重的言论中,轻轻低下头。 她小手紧攥着筷箸,一双圆眼睛眸光低落,内里却沉淀着一份别样的冷静。 圆脸丫鬟见她这般模样,不屑轻嗤,“装什么可怜啊,敢穿这么贵的衣裳,却不敢听我们说?你这性子,还真是继承了你那任人践踏的主子,无用,可欺!” 她越说越难听,竟连带着小哥哥也一起骂! 谢锦词抬眸看向她,正欲反驳,身旁的疏桐啪一声拍下筷箸,“够了!都给我住嘴!是平日里我对你们的管束太松懈了吗?竟纵容得你们在此妄议主子!” 她沉着一张脸,指了指那圆脸丫鬟,厉声道:“你,掌嘴十五,自行下去领罚吧!” “疏桐姐姐,你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你……” 圆脸丫鬟满脸的难以置信,却在对上疏桐微挑的眉眼时,讪讪闭上了嘴。 若换作平日,就算她嚼了天王老子的舌根,也没人会训斥她半句,但如今四公子尚在前厅用膳,万一那小丫头待会儿跑去告状,老太太责问起来,她又没有受罚,下场会是如何,她根本不敢去想。 冷哼一声,她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重重踢了脚凳子,转身就往外走。 “慢着——” 稚嫩的嗓音,镇定从容地盈满整间厨厅。 在众人目光各异的注视下,谢锦词搁下筷箸,缓缓起身,细白小脸神情严肃,“姐姐骂我,我可以受,但姐姐骂了我的主子,难道掌嘴十五便可揭过吗?” 她身量娇小,比圆脸丫鬟矮了一头不止,此时脊背直挺,脸庞微扬,竟显现出一种无形的威慑气场。 两人隔空对视,一个目眦欲裂,一个沉着冷然,相比之下,竟是那小小的姑娘更占上风。 圆脸丫鬟气得直抖,眼看就要扑上前打人了,疏桐暗中比了个手势,转向谢锦词,淡声道:“那你且说说看,如何惩罚合适?” 圆脸丫鬟惊叫:“疏桐姐姐,你还真听信这死丫头的话?这里可是你说了算!她算个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丫鬟们都有些坐不住了,七嘴八舌地拥护起自己人来。 圆脸丫鬟叉着腰,得意地抬起下巴,恶毒的目光直往谢锦词脸上剜。 疏桐没有说话,也不阻止周围的细碎言语,俨然一副中立姿态。 谢锦词本就没指望她能帮自己,理了理头绪,不疾不徐地抬高声音,压过众人一筹: “我并非落井下石之人,此事按照府上的规矩来办即可。背地里辱骂主子,轻则罚俸鞭笞,重则逐出府门。这位姐姐方才提及我家公子时,言辞激烈,轻视意味极高,理应罚俸半年,鞭笞六十,以作惩戒!” 有理有据的一番话,却宛如平地惊雷,惹得议论声纷纷四起。 众人看向谢锦词的目光,无一不带着几分不屑,似在嘲笑她不知天高地厚。 圆脸丫鬟更是气得笑出了声,鄙夷地将她上下打量,“罚俸半年?鞭笞六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满嘴胡言乱语,我看要先替你掌掌嘴才是!” 她说着,作势要卷袖子,大步朝着谢锦词而去。 小小的姑娘,神色坚毅,没有丝毫惧色。 清澈眸光染上几分寒凉,她不卑不亢道: “姐姐可以打我,但责罚仍是要受。一会儿我去前厅寻公子,定会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知于他,老夫人听不听得见,我无法保证,但公子向来对我疼爱有加,他若看到我脸上的巴掌印,再一听说姐姐辱骂他并未受罚,会不会同老夫人说道一番,我可就不知道了。” 圆脸丫鬟顿时倒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把高举的手臂压下去,心虚道:“你,你敢告状?就不怕我撕烂你的嘴吗?!” 见威胁起了作用,谢锦词抿唇一笑,脆声道:“并非告状,就算我不说,公子见我挨了打,又怎会心不知肚不明?若我不主动将事情说个明白,恐怕他猜忌的,便是在座的所有人了。” 她松开深陷掌心的五指,强装淡定地拂了拂衣袖。 不久前刚被讨论过的价格不菲的细棉袄裙,落在疏桐眼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谢锦词在赌。 赌江老太太对小辈的宠爱,赌圆脸丫鬟和疏桐对江老太太的忌惮。 周遭难得安静下来,众人敛声屏气,皆把目光投向疏桐——此地唯一有资格裁决此事的人。 圆脸丫鬟古怪地看了眼谢锦词,激动道:“你这是何意?难不成在座的所有人都要受你牵连吗?哼,大不了今日我不打你,没了证据,看你如何向四公子告状!还敢搬出老夫人压我,真是好笑……” “住口!” 一声轻喝,将她未说完的话截断于腹,疏桐深深地看了眼站得笔直的小姑娘,对圆脸丫鬟道:“去领罚吧,按她说的来。” “可是姐姐……” “还需我说第二遍?” 圆脸丫鬟哭丧着脸跑掉了,众丫鬟看谢锦词的眼神变了又变,似考究,似打量,更多的却是一种畏惧。 她们谁也没有料到,这场孰低孰高,原本结果显而易见的较量,最后竟是这个小姑娘大获全胜。 连疏桐都偏颇了她,她们该站哪边,答案不言而喻。 谢锦词猛松一口气,重新坐回到凳子上,以此掩饰发软的双腿。 这次,她赌对了。 062 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为虎作伥! - 锦绣青梅 - 莺诉 饭菜索然无味。 谢锦词吃了个三分饱,便独自去到外面的长廊。 她一走,厨厅内立刻炸开了锅。 丫鬟们拢首到一处,低声说着悄悄话,坐得离门近的甚至频频往外看,毫不掩饰地针对她们正在谈论的对象。 谢锦词被那些目光看得颇不自在,只好走得更远些,直到耳边清静,才寻了一处台阶坐下,托着腮闷闷发呆。 屋里的丫鬟见她还算识趣,很快便嬉闹着转移了话题。 欢声笑语一阵高过一阵,谢锦词迷茫地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心中百味杂陈。 圆脸丫鬟去领罚时,里头的人多少还有些同情之意,可转眼间,她们却能谈笑自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感情淡漠,人心凉薄。 小姑娘苦涩勾唇,将脸埋进臂弯里,耳畔断断续续传来厨房里的对话声: “你们听说了吗?上回老太太寿宴,大夫人相中了张家小姐呢!” “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大夫人心中的儿媳人选,明明一直都是周家小姐!” “嗨,这便是你孤陋寡闻了,周小姐是要娶进门给三公子做正妻的,可那张小姐却是要给二公子做妾的,这能一样吗?” “二公子和二少夫人的感情那么好,许多姐妹都羡慕着呢,你说他要纳妾,打死我都不信!” “由不得你不信,天下的男人哪个不是喜新厌旧的主?那张家小姐名唤嫣然,长得可是如花似玉,那日寿宴我去女眷席送酒,有幸看过一眼,真真是个美人儿啊!” “是吗是吗,你快说说,她究竟是何模样?同二少夫人比,哪个更好看些?” …… 嫣然二字撞入心头,谢锦词倏地睁圆了眼睛。 张家有女,名唤嫣然。 不正是张祁铭的妹妹,张嫣然吗?! 郭夫人有意纳她为二公子的妾,也不知张祁铭是否知晓此事。 散伙宴上,张祁铭曾提及自家小妹,言语神色中流露出来的疼爱,她都看在眼里。 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这个道理连她都明白,想来张祁铭不会不懂。 八字没一撇的事,丫鬟们却说得和真的似的,所谓流言,不过如此。 前厅的午宴持续到午时六刻方才结束,之后江老太太午睡,沈长风则去了偏厅给沈灵兮讲解诗文。 谢锦词等得瞌睡连连,顿醒时,天都黑了,也不见小哥哥出来。 她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很有些哀怨。 早知这个时辰还没有回凌恒院,她中午应该多吃些才是,也不至于现在挨饿了。 心里正后悔着,一道人影悄无声息踏入院门,匆忙一番张望后,视线定格在某处,毫不犹豫地朝着长廊而来。 待那人走得近了,谢锦词方才看清来人是位黄衣婢女,她瞧着眼生,却没有多想,只当这是降鹤院办差回来的人。 她迅速起身见礼,乖巧地喊了声“姐姐”,对方却一把扯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道:“寻了你这么久,竟躲在这里偷懒!赶紧跟我走!” 不安的情绪笼上心头,谢锦词疑惑蹙眉,细声道:“姐姐,你要带我去哪?我家公子还在里面呢……” “哼,你还真把四公子当成高枝儿了?先想想如何保住自己吧!” 黄衣婢女回头一笑,眼中讥讽,甚为熟悉。 谢锦词脸色一白,脑袋嗡嗡作响。 待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拉出了降鹤院,所行的方向,正是紫藤院! ^^ 郭夫人:“好久没出来搞事情了。” 砰一声巨响,沉重的槅扇被人狠狠地关上,落锁的细微声响在无尽的黑暗中显得诡异瘆人。 谢锦词保持着摔倒的姿势,俯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久久不能动弹一下。 膝盖和手肘似乎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痛感直钻四肢百骸。 她紧抿着唇,倔强地憋回即将溢出的眼泪。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不是吗? 从她拒绝吴妈妈的药粉开始,便注定有此折磨。 南蓉被发配去了天香坊,南霜赔上了自己的性命,那么,等待着她的,又将会是什么呢? 她静待片刻,忍着痛强撑起身体,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就连槅扇的竹篾纸上也未有一丝灯火光芒。 心中的惧意愈发浓烈,她反而愈觉冷静。 呲呲几声轻响,余光里闪烁起几丝微弱的火光。 她眯眼望去,便见离自己不远的金丝屏风一寸寸亮了起来。 “呵,倒是与先前的人不太一样,祸到临头,不哭不闹,怎么?是被吓傻了吗?” 充满嘲弄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 三个婆子从里面走出来,一齐将屏风搬到一侧,使得坐在圈椅上吃茶的端秀女子,一览无余地显露在谢锦词眼里。 是郭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冬黎。 “真真是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敢违背大夫人意愿的贱婢。” 冬黎的语气不温不火,不似愤怒,更像是特意给人留下余地一般。 谢锦词听得真切,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只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冬黎,并不接话。 预想中哭喊求饶的桥段并没有发生,冬黎皱眉,目光复杂地审视面容平静的小姑娘,一时竟有些琢磨不透她。 不论换成谁遇见这等事,就算不吓哭,也应该乞求别人放自己一条生路吧? 只有小丫头主动开口,她才能理所当然地把毒害四公子一事继续交由她去做,既不落人口舌,也免得日后郭夫人将此事安排给自己。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如此精妙,可,这丫头为何偏偏不按套路出牌? 气氛冷凝片刻,一个婆子催促道:“姑娘,咱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冬黎摆摆手,“不着急。人都已经在这儿了,还怕她跑了不成?” “姑娘可是忘了上头的吩咐了?你有时间与她耗,婆子我还要去库房整理物件儿呢!依我看,还是尽早完事比较妥当,姑娘觉得呢?” 冬黎的脸色明显不悦,却还是挤出一抹笑,咬牙道:“妈妈说得在理,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话音刚落,那三个婆子便默契十足地将谢锦词围在中间,神色狰狞地朝她伸出手,一面掐她的皮肉,一面咒骂道: “小兔崽子,婆子我办过这么多人,你却是最难伺候的一个!不准打脸,不准出血,真真是便宜了你!好在婆子我经验丰富,知晓如何下手会叫你痛不欲生,隔着衣裳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剧烈的疼痛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遍及身体的每一处。 谢锦词无从反抗,只得死死咬住下唇,无言地承受这一切。 她没有呼疼,更不曾掉下一滴眼泪,任由那三个婆子在自己衣下留下一道又一道暗痕。 小小的姑娘,蜷缩在角落,澄澈的小鹿眼一如从前般清亮无瑕。 眼前忽然浮现出郭夫人温声细语同她说话的模样。 她麻木地翘起唇角,被咬破的唇瓣泛着点点鲜红,暖黄灯火下,折射出冰冷而讽刺的暗芒。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个婆子依次离开,火光明灭中,一道身影逐渐靠近。 谢锦词觉得自己的下巴被抬了起来,模糊的视线被迫落在冬黎放大的脸上。 “今夜,你本该死的。” 冬黎轻声叹息,指尖触碰着小姑娘细嫩苍白的脸颊,“但你运气不错,前段时日,秦姨娘设计陷害大夫人,惹得老爷震怒,夫人断不会在这个时候要了你命。好歹,你也是凌恒院唯一伺候的婢女,你若死了,还真是有些难以交代。” “你……” 谢锦词呢喃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喉间血腥味浓重,也不知方才忍痛时,将口中咬破了几处。 她闭了闭眼,一字一句艰难道:“你们这般害四公子,就不怕某一天被老爷知道了吗?” “害?这哪里是害?四公子若不及时用药,指不定哪日便犯了隐疾,到时候……” “你还要骗我到几时?” 谢锦词打断她的话,嗓音稚嫩如旧,却浸着一股慑人的冷意,“大夫人给我的药粉,我已经寻医馆的大夫检验过了,那是毒药!是害人的药!” 冬黎本是在笑,听闻此话,脸色蓦地沉了下去,捏着小姑娘下颌的手猛然收紧,“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大夫人现在不杀你,并不代表你能活得长,你唯一的出路就是继续做完剩下的事,等四公子一死,金银财宝,岂不是任你挑选?” 她轻声诱哄,眼中算计泛滥,端秀的面容逐渐变得扭曲可怖。 谢锦词看着她,澄澈眸光波澜不惊,似一面明镜,将她此时的丑态照得淋漓尽致。 她抿唇一笑,在冬黎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摇了摇头,坚定道:“是非善恶,我还是分得清的。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为虎作伥!”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冬黎怒喝一声,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力道之大,似要将其捏断才肯罢休! 谢锦词被勒得难以呼吸,小脸憋得通红,唯有一双眼睛,润黑清明,不染尘埃,透着令人叹服的勇毅。 冬黎满脑子都是自己将来可能会承受的厄运,惶恐之火烧得她一丝理智也无,手上的力道也愈发凶狠。 谢锦词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冬黎姐姐?你在里面吗?大夫人正寻你过去呢!” 槅扇被暖色灯火照亮,有婢女提着灯笼停在门外,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 冬黎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惊恐地弹开半丈远,跌坐在地,好不狼狈。 她盯着小姑娘细白脖子上的醒目红痕,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郭夫人说过,这次只是给小丫头一顿教训,不得取其性命,更不能让她伤在外处。 可……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敲门声还在继续,门外的丫鬟又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便准备离开。 冬黎迅速整理好情绪,从地上爬起来,高声道:“我在这里。你可知大夫人找我是为何事?” 外头答:“没什么旁的事,三公子在外喝醉了酒,刚回怀德院便闹了起来,大夫人是要姐姐送些醒酒汤过去呢!” “我知晓了,马上便去,你先回吧!” 应付完门外的丫鬟,冬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低声自语道:“三公子如此爱喝花酒,大夫人就该早些给他物色一门亲事,家里有个女人管束着,也好让他收敛些性子……” 忽然,她一愣,眼底贪婪渐显。 三公子的房里,目前并无任何有名份的女人。 与其让毒害四公子一事始终悬在自己的头顶,倒不如想办法成为三公子的女人,好歹也算沈府的半个主子不是? 南霜做不到的事,她冬黎未必就做不到! ^^ 沈廷逸:“你们这些女人坏得很!个个儿都想爬我的床!” 063 谢锦词,你长能耐了是不是?! - 锦绣青梅 - 莺诉 灯盏熄灭,屋内重回黑暗,唯有冬夜浅薄的月光穿透敞开的槅扇,将零星霜华洒落在地。 谢锦词环抱双膝,独自在角落蜷缩了许久。 周遭温度冰冷到了极致,寒意无处不在,无声地将她包裹、吞没。 她想起去年冬日的某个夜晚,堂姐恶作剧地把她骗进柴房,不给吃喝,锁了整整两天两夜。 那时的她,也是这般饥寒交迫,哭着喊着拍打房门,希望有人能救她出去。 她喊哑了嗓子,甚至哭到晕厥。 纵然结果不尽人意,但那个时候,至少她的心是热的。 而现在,那股陌生的冷意直达心底,身上没有一处不是疼的,她哭不出,也叫不出。 这世间,既有蓄谋已久的恶意,也有无缘无故的歹念。 乖巧无用,小心谨慎亦无用。 有些浑水,必不可免要沾淌。 躲不过, 便直面吧。 身量纤弱的小姑娘,面容稚嫩皎洁,细眉之下,一双鹿眼纯澈润黑。 她咬紧牙关,面无表情地站起身,缓缓地、紧紧地攥起双拳,一步一步,坚定无畏地走出房间。 …… 怀德院。 冬黎端着呈放醒酒汤的木托盘,脚踏灯火穿廊而来。 凛冽寒风扑面,卷来阵阵酒香,惹人心思旖旎。 她特意换了身妃色的杭绸缎袄,下配杏黄马面褶裙,娥眉轻扫,口脂略搽,盈盈迈步间,尽显江南女子的娇柔之美。 阔绰屋檐下,琉璃风灯明亮,半开的槅扇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似无言的邀约。 冬黎在门口稍作停滞,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终是义无反顾地踏了进去。 喝得神志不清、正四处游走的沈廷逸听到动静,大着舌头喊道:“催妈妈,再来一壶酒!今夜不醉不归!” “公子,这儿是您的房间,哪有什么花楼妈妈啊?” 冬黎把醒酒汤端进内室,又折身出来插好门闩,不等回头,腰上蓦地一紧,浓烈的酒气钻入鼻腔,熏得她直蹙眉头。 沈廷逸从身后死死抱住她,埋头在她颈间嗅了嗅,呢喃道:“蓉儿,蓉儿……这几日没去看你,你生我气了是不是?好蓉儿,我想死你了……” 冬黎脸色一沉,好半晌才僵硬地挣脱掉他的怀抱。 她定了定心神,轻声诱哄道:“公子,你看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在沈廷逸醉眼迷离的注视下,她抬手解开衣襟前的盘扣,敞开外衣,里面竟只着了件藕荷色的小衣。 红衣与白皙肌肤相衬,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沈廷逸喉结一滚,作势便要扑过来。 “公子还没有告诉我,我是谁呢……” 冬黎伸出食指点上他的胸膛,媚眼带钩,弯唇含笑,将他推向里间的床榻。 沈廷逸费力地想要看清她的脸,目光却难以抑制地飘向那藏在衣下的丰盈。 “你是蓉儿……不,你是霜儿!好霜儿,快让我亲一个!” “公子莫急……” 冬黎再次将他推开,回身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据,循循善诱道:“公子只需在上面摁下手印,想亲哪里,便可以亲哪里……” “摁,我摁!” 沈廷逸早已欲色加身,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 冬黎递上一方小盒子,眸中闪烁着得逞的极喜,“来,印泥在这里……” 腊月寒冬夜,万籁归于寂静。 霜草凋零的偏僻院落里,身披绣银鹤望兰大氅的少年屈膝坐在长廊的扶栏上,一双桃花眼邃黯如渊,落在墙角的梅树之上。 漆黑嶙峋的枝干无声蜿蜒,淡色花苞错落有致地立在枝头,傲然孑立。 轻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少年耳力极佳,听出了那步伐里包含着的沉重与隐忍。 他微微侧目,冰凿玉砌的脸容艳绝无双。 “天寒地冻的,妹妹这是打哪儿回来?” 他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缓慢走近,羽玉眉挑了挑,懒洋洋开口。 谢锦词目不斜视,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一般,径自从他身侧走过。 “耳朵掉在外面了?” 少年伸出长腿,虚横在半空,阻拦住小姑娘的去路。 谢锦词淡淡看了他一眼,面色沉静如水。 不似往日般抬眸甜甜地翘起嘴角,也不是蹙眉撇嘴不服气地鼓着腮帮子。 面前的小姑娘,好像失掉了所有色彩,澄澈鹿眼清亮如旧,却少了那份独有的天真稚气,不再鲜活。 沈长风眼底一黯,沉声道:“怎么回事?” 谢锦词艰难地抬起手,推开少年拦路的腿,声音沙哑得厉害:“无事。我有些累,先去歇息了。” 手臂猝然被抓住,力道不大,却叫她疼得脸颊泛白,额上生出豆大冷汗,狠狠咬着下唇,才堪堪忍住没有叫出声来。 “怎么?很疼?” 沈长风眯起桃花眼,生硬地将她拉扯到自己跟前,另一只手极快地卷起她的袖子。 昏暗长廊上,八角风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小姑娘白嫩的肌肤映衬其下,掐痕淤青遍布如蚁,难计其数。 少年低低骂了声“操”,一把揽住她的腰,将人抱到扶栏上安置好,自己则蹲下身,利索地撩高她的裤腿。 两条小腿与胳膊一样,伤痕累累,简直没有一块好皮肉。 “身上也全是吗?” 少年的指腹划过那些触目惊心的红痕,暗色眸底一片阴鸷。 谢锦词轻轻拂开他的手,平声安慰道:“小哥哥,我真的没事。” 沈长风抬头,对上一双毫无生趣的眼,心里没由来地生出一股躁意。 他猛地握住小姑娘的脚踝,用力往下一拽。 耳畔听得一声细弱惊呼,他长臂一揽,稳稳地将人接到怀中,按住那颗试图乱动的小脑袋,凶狠道: “谁教你这样的?受伤了也不知道吭一声!谢锦词,你长能耐了是不是?!” 陡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谢锦词不由微微一怔,眼眶迅速染上一层薄红。 她曾在傅听寒面前说漏过嘴,小哥哥会知道她的名字,算不得稀奇事。 可,筑建在内心深处那堵冰冷的墙,分明已开始崩塌瓦解。 脑中轰隆一片。 她窝在少年怀里,嗅着熟悉的温润冷香,鼻尖酸涩,眼泪毫无征兆就掉了下来。 她搂住少年的脖子,放肆发泄出喉间的压抑,哽声道:“小哥哥,我疼,我好疼!”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沈长风抚摸她的头发,温醇嗓音仿若久经沉淀的佳酿。 在小姑娘看不到的地方,那双平日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如今被浓重的杀意填满。 如霜月色下,少年望着不远处含苞待放的梅花,轻声道了四个字:“仅此一次。” 下一次,是那些人加倍偿还之时! 光阴荏苒,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 临近年关,沈府上下忙碌得不可开交,一派洋洋新意。 天气愈发严寒,吴妈妈派人给大房各屋都送去了木炭。 凌恒院也领到了。 满满三框枣木炭,一路历经人手,层层克扣下来,最后送到扶归手上的,仅剩下小半框,根本挨不过这个冬天。 谢锦词愤懑不平,扶归却早已习惯。 这段时日,小姑娘除了养伤之外,还向扶归讨教了一些做菜的技巧。 她聪颖机智,什么东西都学得快,短短几日的工夫,已经可以把家常菜炒得有模有样了。 惜寒也常来教她做点心。 自上回家宴过后,惜寒被秦姨娘要去了朝雨院伺候,离了郭夫人的打压,她闲暇时间便多了起来,来凌恒院看望扶归,也渐渐形成了一种习惯。 这日,谢锦词端着刚出笼的梅花酥,冲着厨房里的扶归和惜寒莞尔一笑,轻轻掩上门。 她早在沈长风的善意提醒下,知晓要将小厨房腾出来,留给里头的二人单独相处。 院墙角落栽种的梅树竞相开放,红得艳美清傲,幽香裹挟在寒风里,吹遍院落的每一处。 小姑娘来到卧房,甫一推开槅扇,便被扑面而来暖意所包围,舒服得叫她直眯眼睛。 屋里燃着炭火,只要不开门窗,仅着单衣都不觉得冷。 她一路往内室而去,看见炭盆里的枣木炭从两根变成了六根,不由得蹙了蹙细眉。 小哥哥又趁她不在,偷偷加了炭! 她又气恼又无奈,绕过寒梅立雪的屏风,便见拔步床上的被子高高隆起,姿容艳美的少年正翘着二郎腿躲在被窝里看书。 小姑娘气鼓鼓地将瓷碟搁在书案上,忿忿道:“小哥哥,你怎的又赖床?昨日我不是说要替你换被絮吗?还有木炭,每日只能用两根,你却天天背着我多加!待那半框用完了,你就等着受冻吧!” “啧,妹妹这是被哪个院儿的婆子附身了?小小年纪,整天罗里吧嗦的,你说得不累,我却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沈长风拢了拢身前的被子,露在外头的手捧着一本正红封皮的书。 他对着空气嗅了嗅,懒洋洋合上书,随意放置在枕头边,笑吟吟道:“惜寒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快端过来我尝尝。” 谢锦词目光闪躲地瞄了眼枕边的书,哼哼道:“小哥哥想吃,便起来自己吃!” 少年轻叹半声,“可惜了。我本想着妹妹把吃食端来,尝一口便起来温书的,既然妹妹不愿意,那我只好一觉睡到天黑,至于换被絮——”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就捧着热气腾腾的梅花酥,满脸不情愿地送到了床边。 沈长风捏起一块送到嘴中,才咀嚼了两口,羽玉眉便一挑,语气里含着三分嫌弃:“这不是惜寒的手艺吧?” 谢锦词赧然地别过脸,“这是我做的……” “妹妹真过分,又拿自己练手的东西给我吃。我看这被絮啊,不换也罢。” 少年口中如此说着,长指却再次伸向瓷碟,毫不客气地捻起一块,若无旁人地吃着。 谢锦词气得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小哥哥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064 别人防偷盗,她防陆景淮 - 锦绣青梅 - 莺诉 “妹妹别光站着看我吃啊,去,给我倒杯水来,吃了这么多,怪噎的。” 沈长风含笑望着憋屈的小姑娘,下巴抬了抬,指向桌上的茶壶,“若是温凉了,便去换些热的回来。” 谢锦词瞪他一眼,依言取了水来。 她深知,若是不伺候好这尊大佛,他可什么都会跟自己唱反调的! 沈大爷吃饱喝足后,面上笑意深切了几分,忽略掉他的恶行不计,当真算得上独绝之姿。 他朝炭盆的方向瞟了瞟,清冽道:“待会儿收拾收拾,出去买几框木炭回来,记得买松木碳,烧着无烟。” 谢锦词愣了下,随即满脸惊喜:“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虽然分发的木炭不够用,但咱们可以出去另买啊!” 她翘起唇角,高高兴兴地向外跑,跑到一半,又讪讪折回,“小哥哥,你还没给我银子呢……” 沈长风眯了眯桃花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小姑娘被盯得不自在,连忙低下头,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上回从傅听寒那儿把银子讨要回来后,她又陆续给钱佳人画了几张图纸,均卖得了好价钱,如今她共有三百四十两银子,全部都存放在合盛钱庄。 她有钱,可钱并不在她身上。 她问小哥哥要钱,应当……合情合理吧? 沈长风瞥了眼小姑娘紧攥袖口的双手,唇边弧度渐盛。 “妹妹走得这么急,我还以为妹妹攒了私房钱呢。” 他不紧不慢地掀被起身,在衣柜里翻找片刻,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来,“啧,数目大了些,妹妹先将就着用吧。” 谢锦词也不跟他客气,接过银票,仔细藏进袖袋里,“小哥哥,眼看着也快过年了,府里各院都置办了年货,咱们院儿要不要也买一些?” “妹妹好打算,这是惦记着我的银子吗?” 沈长风话一出口,便见小姑娘气呼呼地瞪向自己,白嫩脸颊鼓得像个小包子,十分可爱。 他笑了笑,伸手覆上她的花苞头,温声道:“虽然我从不讲究那些个虚礼,但若是妹妹想办些年货,余钱便斟酌着花吧。” 谢锦词内心雀跃,却故意板着脸推开头顶上的手。 她朝少年做了个鬼脸,欢喜地跑了出去。 对于置办年货这件事,她也存了几分小心思。 最近跟着扶归学做菜,总是受制于食材,若能多采买一些不同的菜品,说不定她的厨艺就可以更进一步了。 沈长风又怎会看不出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有人上赶着要做饭给他吃,他哪有拒绝的道理?而且他的小词儿做饭并不难吃,虽说和外头的酒楼比起来相差甚远,但来日方长,做得多了,味道自然会提上水平。 这般想着,心情不禁愉悦三分,他寻出一件鸢尾蓝宽袖锦袍,慢条斯理地开始换衣,一双桃花眼似含远山春水,竟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忽然,修长的手一顿。 他好像忘记提醒小姑娘买冻疮膏了。 白白嫩嫩的一双小手,紫红斑驳已初具形态,如果不及时涂药,轻则肿胀,重则溃烂,且极易复发。 不过那毕竟是小姑娘自己的手,日日奇痒难耐,她应该还没有蠢到连医馆都不知道去一趟吧? 少年很快释然,取来大氅披在肩头,安闲自在地出了门。 袖里揣着银票,谢锦词步伐轻快地去了后巷的景和街。 这条街离沈府近,各类商铺又齐全,置办采买很是方便。 因着年关将近,街上比平时更加喧闹,一眼望去,每家店铺门前都高挂着火红灯笼,映着路人眉欢眼笑的模样,真真是喜庆十足。 谢锦词被浓厚的年味儿所感染,唇角弯弯翘起,澄澈的小鹿眼四处搜寻,不多时就看到了一家售卖木炭的店铺。 她踏门而入,恰好碰见伙计从后院出来,于是便询问松木炭的价格。 伙计挠挠头,歉意笑道:“小姑娘,真不好意思,松木炭昨日便告罄了,新货还需个三两日才到,你急着买炭吗?” 想到府上分发的那框已经见底的木炭,谢锦词点点头。 “这……虽然没有松木炭,但杨木炭和枣木炭倒是还有不少,燃在屋内同样暖和,只不过会有轻微的熏烟,闻着并不打紧,你要不要买些回去?” 伙计热情地推荐别种木炭,都是最近卖的比较好的。 谢锦词有些犹豫。 无烟木炭虽受追捧,但价格相对也昂贵些,人口众多的大户人家一般都是优次掺杂着买,譬如沈府,用的便是枣木炭。 景和街周遭,住户非富即贵,可见伙计介绍的那两种木炭的确是多数人家的选择。 “小姑娘,可考虑好了?你若是买,我现在就去给你装框!” “还是不了吧,我家公子指定要用松木炭,多谢您的好意!” 思索一番,谢锦词最终还是坚守了初心。 倒不是她觉得杨木炭和枣木炭有什么不好,只是小哥哥惯爱挑剔,倘若买回去的木炭不合他心意,他又该唠叨个没完没了。 伙计见她模样乖巧,说话又有礼貌,好心提醒道:“你若一定要买松木炭,或许得去天香坊看看。昨日陆家的小厮出门采办,大手一挥,直接买走了整条街所有的松木炭,花钱如此阔绰,真不愧是临安首富!” 谢锦词闻言也很是震撼,不过一想到陆景淮平日里奢侈的吃穿用度,这般大手笔的置办倒也是情理之中。 同伙计道了别,她没有直接去天香坊,而是回了一趟凌恒院。 沈长风不知去了哪里,并不在屋内。 小姑娘一心记挂着置办年货,也没有多想。 她拿出去书院才会穿的青色直裰,迅速换在身上,又用茶油涂了一遍脸,直到落地铜镜中小巧的女孩儿变成瘦黄的书童,她这才满意地揣上银票再次出府。 两次身着女装在天香坊碰见陆景淮的经历,让她牢牢地长了记性。 再加上散伙宴上陆景淮出言打听过她,她更是不能再让他见到自己穿女装的样子! 别人防偷盗,她防陆景淮。 书童打扮的小姑娘,一路穿街过巷,走到既明桥时,已经冻得缩成一团,连背都直不起来了。 青衣单薄,根本御不了寒,可又不得不穿。 心里喋喋叫苦,她加快步子前进,经过铜雀楼时,头顶响起一道熟悉嗓音:“词儿!” 谢锦词身形一顿,缓缓抬头,对上一双狭长凤眼。 色若春晓的少年,一身红衣醒目,正倚在窗边冲她招手。 小姑娘暗松一口气。 幸好,幸好她回去换了衣裳! “陆公子,好巧!” 谢锦词冲着楼上的人甜甜一笑。 陆景淮吊儿郎当问:“这么冷的天儿,你不在家烤火,来天香坊做什么?” 谢锦词认认真真答:“我出来买些木炭,顺带置办些年货。” 陆景淮瞅着她冻得通红的脸,眉心皱了皱,“你这身衣裳,从秋天穿到冬天,沈长风那家伙可真行,你伺候他读书,他也不说给你买几件厚实的衣裳!” 谢锦词讪讪,刚想开口替小哥哥解释几句,便听见少年又道:“上来吧,我这儿生了炭火,你先暖暖身子再去买东西。” 话毕,他回头吩咐小厮新添一杯热茶,倒叫谢锦词连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 小姑娘想着只是上去坐一会儿,并不耽误时辰,于是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方方正正的雅间内,四个角落都放置着炭盆,暖意从八方融浸而来,堪比春日艳阳。 墙边整整齐齐站着一排小厮,谢锦词瞄了又瞄,对自己该不该落座这个问题,很有些犹豫不决。 陆景淮拍拍桌子,震得茶水荡开圈圈涟漪,面不介怀道:“过来坐啊,跟我还客气?” 谢锦词翘了翘唇角,脆声应了,大大方方地坐在他对面。 热茶捧在手心,身子很快暖和起来。 小姑娘一面小口喝茶,一面忍着笑听陆景淮数落沈长风的不是,末了,少年还不忘补充道:“词儿,我一早就让你跟着我,你偏不愿意,现在后悔了吧?” 谢锦词眉眼弯弯,“不后悔啊,我家公子对我很好的!” “衣服都不给你买,这也叫对你好?也不知沈长风给你们灌了些什么迷魂汤,一个二个都说他好。我就不明白了,他究竟哪里好?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惯会在人前做样子!” 陆景淮嗤之以鼻,毫不掩饰自己对沈长风的不屑。 若是换作从前,谢锦词肯定要点头附和的。 但自从在沈府里经历了那些事,她早就不觉得小哥哥以假面示人显得虚伪了。 相反,她特别能理解小哥哥的处境,如果不掩藏好自己的实力,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思及此,酸涩之感涌上心头,小姑娘轻轻垂下眼睫,望着茶盏里色泽清润的碧绿汤水,失了神。 “若真要说他哪点比我强,大概只有摇骰子了。不过我绝对没有夸他的意思,那玩意儿靠的是手气,说到底,他也只是运气比我好一些罢了!” 陆景淮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谢锦词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半晌,她抬眸,澄澈的圆眼睛对上少年不经意间投望过来的视线。 “陆公子,我现在暖和多了,多谢你的款待,我……” 她正欲起身告辞,却见对面的少年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她疑惑歪头,“陆公子,怎么了吗?” 陆景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颇有几分失魂落魄的味道。 方才他看词儿的眼睛,突然就想到了阿锦。 上回匆匆一别,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阿锦,如今他每日都守在铜雀楼,却依旧不见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 他自顾站起来,大大咧咧道:“正好我也无事可做,跟你一起去买木炭吧。” 谢锦词想了想,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走在前面带路。 酒楼喧闹,将身后少年的轻喃吞没其中: “反正也等不到阿锦,倒不如去集市上转转,说不定阿锦也在办年货呢。” 【《锦绣青梅》】之 064 别人防偷盗,她防陆景淮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64 别人防偷盗,她防陆景淮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64 别人防偷盗,她防陆景淮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64 别人防偷盗,她防陆景淮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这个死老头!精明得很!” 沈长风哂然一笑,“你急着找我,不只是为了抱怨此事吧?” “哦,对了!” 傅听寒被他这么一提醒,当即正色,“岳老还说,明日他赏完梅就离开。长风,他这是不打算与你告别啊!他一向行踪不定,只有他主动找别人的份,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见到他。临安的梅花那么多,谁知道他会去哪儿?” 沈长风听完他的一席话,长指点了点桌面,眼底邃黯如渊,“话已带到,你便回去吧。左右你也送了饯别礼,应当是不遗憾的。” 傅听寒虽然心疼送出去的玉器,但此时更担心眼前的......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傅听寒乐到不行,捧着宣纸夸了不下十句。 很快,掌事把参赛者的对联都挂在了彩台上,以供游人们参观。 谢锦词一一看去,下联各式各样,五花八门。 竟还真有人写“男人四十一枝花”! 还有的人大约对不出来,又想在宣纸上留下点儿墨宝,于是大笔一挥,写了句“白云深处有人家”。 对得好的也有,譬如“宽容富室宜安家”、“伶仃佛侧倦作僧”,只是终归意境差了几分。 她耐心地继续往下看,目光忽然顿住。 寂寞寒窗空守寡,梧桐朽枕枉相栖。 润黑澄澈的小鹿眼亮了亮。 这对子对得极妙,不止部首对得上,意境也十分映衬上联,还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雅。 比她对得要好。 彩台上,掌事道:“好遗憾,这第二关,只有四对人过关。请对出这四句下联的人上台!” 他说完,立即有两名小厮,举起谢锦词的下联和那张更妙的对联,朝着台下晃了晃。 另两张过关的是对“宽容富室宜安家”和“伶仃佛侧倦作僧”的。 傅听寒喜滋滋地揽着谢锦词上了彩台,正好看见沈长风扶着赵瑾萱从对面上台。 他迎上前道:“呀,沈四公子也进决赛啦?恭喜恭喜,不知你对的是哪一句?” ......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妹妹别光站着看我吃啊,去,给我倒杯水来,吃了这么多,怪噎的。” 沈长风含笑望着憋屈的小姑娘,下巴抬了抬,指向桌上的茶壶,“若是温凉了,便去换些热的回来。” 谢锦词瞪他一眼,依言取了水来。 她深知,若是不伺候好这尊大佛,他可什么都会跟自己唱反调的! 沈大爷吃饱喝足后,面上笑意深切了几分,忽略掉他的恶行不计,当真算得上独绝之姿。 他朝炭盆的方向瞟了瞟,清冽道:“待会儿收拾收拾,出去买几框木炭回来,记得买松木碳,烧着无烟。” 谢锦词愣了下,随即满脸惊喜:“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虽然分发的木炭不够用,但咱们可以出去另买啊!” 她翘起唇角,高高兴兴地向外跑,跑到一半,又讪讪折回,“小哥哥,你还没给我银子呢……” 沈长风眯了眯桃花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小姑娘被盯得不自在,连忙低下头,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上回从傅听寒那儿把银子讨要回来后,她又陆续给钱佳人画了几张图纸,均卖得了好价钱,如今她共有三百四十两银子,全部都存放在合盛钱庄。 她有钱,可钱并不在她身上。 她问小哥哥要钱,应当……合情合理吧? 沈长风瞥了眼小姑娘紧攥袖口的双手,唇边弧度渐盛。 “妹妹走得这么急,我还以为妹妹攒了私房钱呢。” 他不紧不慢地掀被起身,在衣柜里翻找片刻,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来,“啧,数目大了些,妹妹先将就着用吧。” 谢锦词也不跟他客气,接过银票,仔细藏进袖袋里,“小哥哥,眼看着也快过年了,府里各院都置办了年货,咱们院儿要不要也买一些?” “妹妹好打算,这是惦记着我的银子吗?” 沈长风话一出口,便见小姑娘气呼呼地瞪向自己,白嫩脸颊鼓得像个小包子,十分可爱。 他笑了笑,伸手覆上她的花苞头,温声道:“虽然我从不讲究那些个虚礼,但若是妹妹想办些年货,余钱便斟酌着花吧。” 谢锦词内心雀跃,却故意板着脸推开头顶上的手。 她朝少年做了个鬼脸,欢喜地跑了出去。 对于置办年货这件事,她也存了几分小心思。 最近跟着扶归学做菜,总是受制于食材,若能多采买一些不同的菜品,说不定她的厨艺就可以更进一步了。 沈长风又怎会看不出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有人上赶着要做饭给他吃,他哪有拒绝的 乔笙醒来成乔一一,虽然年轻了,可是听闻这个乔一一是全村‘最丑’的丑女。 为了不嫁给老头,她自己去求婚了一男人,把自己嫁了出去,因此公婆不爱,相公从军,更是无人护。 不过她发现了自己有个随身的酒庄,只是坑爹的需要做任务解锁酒类。 就在她谋划着怎么发家致富的时候,特么的被婆婆谋害。 几年后…… 正在她春风得意的时候,一歹人把她掳走。 原本觉得不会再跟那家人有任何的牵连,谁知道被她求婚的男人摇身一变,成了大将军。 她要休夫,大将军怎可愿意? 从此二人上演着大将军追妻的戏码。 (搞笑,宠文) 065 随随便便就丢出去一锭黄金 - 锦绣青梅 - 莺诉 跟着陆景淮,不仅能吃香喝辣,就连走路都带上了几分排场。 十多个小厮浩浩荡荡地跟在后头,穿过长街与小巷,引来不少人侧目观望。 谢锦词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瞧见一家木炭店便钻了进去。 坐堂伙计见进门的是个打扮穷酸的小子,嘴皮子都懒得动一下,只神色鄙夷地“嘁”了一声。 看见随后而来的红衣少年时,他眼睛一亮,蹭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谄笑着迎上前:“哟,这位公子需要些什么炭?小店里应有尽有!” 陆景淮没搭理他,而是看向一旁的谢锦词。 伙计哪里还不明白,这两个人分明就是一道的。 他迅速将先前不恭敬的态度抛至旁侧,弯下腰将就谢锦词的身高,笑眯眯问道:“这位……小公子,想买什么炭啊?” 谢锦词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言简意赅道:“松木炭。” 刚进门时,伙计的轻视之意如此明显,却在得知她与贵公子相识后,立刻换了副嘴脸。 这让她联想到紫藤院的那些丫鬟婆子,对小哥哥满脸不屑,对三公子却毕恭毕敬。 狗眼看人低。 心中冷笑一声,小姑娘再次后退半步,站到一个能与伙计平视的位置,目光纯粹透亮,却泛着丝丝凉意。 被一个穷小子用这种眼光看待,伙计心里十分不悦,却碍着店里还站着另一位一看便是有钱的主,只得放低了姿态,“松木炭自是有的,不知小公子要买多少?” 谢锦词斟酌了一下,回道:“四框。” 府上分给凌恒院的本就是三框枣木炭,如今她买四框松木炭,过完这个冬天绰绰有余了。 伙计本以为这是笔大生意,甫一听见对方只买这么一点,当即便黑了脸。 陆景淮急着出去找阿锦,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装框?” 叮咚一声脆响,一锭黄金被随意扔在柜台上。 黄澄澄的色泽璀璨耀眼,看得伙计眼睛都直了。 色若春晓的富贵少年,满脸不耐地收回手,“这是运送费,待会儿直接送去沈府。” 说完他便往外走,见谢锦词迟迟没有跟上来,回头催促道:“词儿,走了,该去办年货了!” 谢锦词连忙摆手,“陆公子,我家公子给过我银票,你快把黄金收回去!” 伙计一听这话,当即伸手一捞,将那锭黄金揣进怀里,快步往后院而去,嘴中喜滋滋吆喝道:“四框松木炭,送沈府!两位客官,好走不送!” 谢锦词摸了摸袖里的百两银票,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陆景淮有钱不假,但,银子也不是这种花法啊! 随随便便就丢出去一锭黄金,这也太奢侈了吧! “走了走了,运送费我都付了,他们肯定会替你送回去的,你就别操心了!” 陆景淮勾住谢锦词的细肩,揽着人往外走。 谢锦词为难地抿着唇,小小声道:“可是陆公子,那锭黄金……我还不起呀。” “还什么还啊,不用还!都说了是运送费,你就当是小爷我施舍给沈长风的吧!” 少年笑声爽朗,语气满不在乎。 谢锦词知晓他脾性直爽,不拘泥银钱这些小节,便没再执意说还钱之类的话,只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他的好。 醉霄楼,菡萏厅。 穿鸢尾蓝宽袖锦袍的少年倚窗而坐,一双桃花眼雅致含情,微敛着,俯瞰楼下长街的热闹景致。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生得风流俊俏,双腿搭在座椅扶手上,手里端着杆赤金缠丝的细烟枪,斜撑着脑袋,悠然自得地吞吐云雾。 “长风,要我说,你就不该答应南蓉助她回沈府!” 他捏了捏眉心,颇有几分怨气,“那个女人不过是郭夫人手里的一枚弃子,既已毫无用处,倒不如直接些,杀了她多好?也省得我还要替她修补玉簪,真真是浪费心力。” 沈长风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淡淡道:“簪子还没修好?听寒,你的手艺退步了。”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修一个试试?” 傅听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过,我倒情愿修得慢些,你也知道,当初我有多喜欢那支簪子,可你偏偏将它送给了别人!” “啧,还惦记着呢。” 沈长风微微一笑,“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那碧玉芙蓉簪,美人自是配得的,我赠予南蓉,有何不妥?倒是你,做着玉器生意,反而还在一支簪子上斤斤计较起来了。” 傅听寒闷闷地抽了一口烟,无话反驳。 静默片刻,他低声问道:“待她回了沈府,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沈长风懒洋洋道:“后宅女人间的那些事儿,我可插不了手。” “那?” “呵呵,我并不指望她能掀起什么大风浪——只愿她将郭夫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去,让其无心再来对付我,我也好乐得轻松自在。” 姿容艳美的少年,桃花眼眯了眯,眸光氤氲在茶水的雾气里,深邃得叫人看不真切。 寒风迎窗吹来,水雾尽散之时,他望向对面的少年,一字一句正色道:“听寒,若我夺来浔水帮,你可愿代我接管?” “管,为何不管?” 傅听寒随口一应,而后一顿。 咚的一声闷响,烟枪从他手里脱落,砸在桌面上。 他保持着端烟枪的姿势,愕然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长风,你刚才说什么?浔水帮?你要夺浔水帮?!” “是。” 沈长风看着他的眼睛,简短一字,势在必得。 “不行,这太冒险了!我不同意!” 傅听寒几乎拍桌而起,“当初我们说得好好的,赚钱之事由我来做,你只管安心读书,将来考取功名!” 沈长风勾了勾唇,平静陈述:“可如今你连陆家都比不过。” “你让我与陆家比?” 傅听寒脸都气歪了,“陆家不仅是临安城首富,更是在整个戎国都排得上位次的巨贾!” “我知道啊。” 沈长风从容温笑,“正因如此,浔水帮更是非夺不可。遍布江南大小码头、几欲垄断水运的第一大帮派,这些年来所积攒的财富,与陆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傅听寒有些心动,却仍然坚定地摇了摇头,“长风,真的不行!你我谋划之事,本就是单枪匹马孤立无援,一丝风险也冒不得,走错一步,就是深渊百丈、万劫不复!” 沈长风并不言语,只静静看着他,桃花眼底风云涌动,阴冷与炽狂缠绕交织。 两人无声对峙,傅听寒毫无意外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捡起烟枪猛吸一口,沮丧道:“你有几成把握?” 沈长风道:“十有九成。” 傅听寒手一抖,一种莫名的不安笼上心头,“剩下的那一成……是什么?” “若它发生,你自然会知道。” 沈长风望向窗外,嗓音清冽甘醇,与往常别无二致。 长街古典,坊间人山人海,各类年货琳琅满目。 谢锦词从没置办过这类东西,一时竟不知从何买起。 效仿路人,她先后买了红蜡纸、红烛、红灯笼、干果点心等物,明明买的不算多,却已经双手不空了。 她看了看旁人,无一不是赶着车,将买来的年货放在车上,再继续采买别的东西,有条不紊,游刃有余。 陆景淮正满大街地张望寻找,旁边的小书童却突然停住不走了,他忍不住催道:“词儿,前头还有一条街呢,你才买了这么一点儿东西,总不会是买完了吧?” 谢锦词睁着双黝黑清澈的眼,无措地举了举手里的东西,“陆公子,我拿不下了……” “这个好办!” 陆景淮眼珠子一转,回头对小厮们喊道:“你们全都过来,帮词儿拎东西!” 话音落,十多个小厮打了鸡血般一涌而上,争先恐后地接过谢锦词手上的东西,还不忘对自家公子露出讨好的笑容。 两手空空的谢锦词:“……” 她差点忘了,陆景淮身边的小厮惯会围着他转,黑的能夸成白的,恨不得将他捧上天才好。 她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让他们帮忙,这样一想,突然就有些心安理得了。 双手得以解放,小姑娘又起了逛街的兴致,眉眼含着喜悦,与陆景淮一道继续向前走。 街道两岸楼阁屹立,极高的地方横空架着一座露天长桥,贯穿入云阁与醉霄楼,精致绝伦,巧夺天工。 此街临近酒楼,故而卖菜的摊铺居多,谢锦词刚好也想买些食材,穿梭其间,鸟雀般欢快。 鸡鸭鱼肉,桂皮八角,葱姜蒜醋,眼观别人怎么买,她便有模有样地学着买。 反正过年,家家户户吃的菜,多是大同小异。 小厮们手里的东西渐渐多起来,陆景淮面上的失落也不觉浓厚起来。 这段时日,他几乎找遍了整个临安,千里马寻得来,百丈弓寻得来,为何偏偏寻不到一个阿锦? 阿锦,究竟去了哪里? 色若春晓的少年,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抡起拳头就对着路旁的粗壮梧桐砸了下去! 小厮们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他团团围住,左一句公子,又一句公子,喊得他愈发心烦意乱。 谢锦词听闻动静,回头惊讶地望向少年,“陆公子,你怎么了?” 小小的书童,脸色蜡黄,单薄青衣穿在瘦小的身体上,明显不合身。 其貌不扬的脸容上,一双眼睛却生得出彩,又大又圆,水灵黝黑,与人说话时,眸子里倒映着那人的模样,如同一面明镜,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陆景淮的怒火慢慢消下去,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痒痒的,猫爪儿挠似的。 他摸摸鼻尖,暂时将脑海里面容可爱的小姑娘放到一边,挥开小厮,大步上前揽住小书童的肩膀,豪迈道: “小爷我一不缺银子二不缺乐子,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想买什么只管跟我说,就算是犄角旮旯里的小店儿,我都能给你寻出来!” 谢锦词瞄了眼小厮手里大包小包的物件,心满意足地翘起唇角:“买了这么多,应当足够了,今日多谢陆公子帮忙!” 【《锦绣青梅》】之 065 随随便便就丢出去一锭黄金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65 随随便便就丢出去一锭黄金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65 随随便便就丢出去一锭黄金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65 随随便便就丢出去一锭黄金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我还买了红纸,到时候剪出花样贴在门窗上,一定很喜庆!” “词儿,自从你来了,咱们院儿与往日大不相同!” 扶归笑容憨厚,“公子在吃食方面一直很挑剔,就算是过年都不准我做菜,只叫我从外面的酒楼里买来便是。年货更是从没办过,每年都冷冷清清的……嗨,瞧我,说这么多以前的事做什么?今年添置了这么多东西,想不热闹都难呢!” 听着他质朴的话语,谢锦词不禁也憧憬起过年来。 因年岁太小,她对往年过年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那日不可早睡,要守岁,以此辞旧迎新。 小孩子会穿新衣、放烟...... 下二章预览:... 想法一出,她立刻蹬开被子跳下床,目光复杂地盯着床榻偏下方的某处。 被衾干爽,并无濡湿。 难道小哥哥是昨天夜里尿的?屋子里生着炭火,把被子烘干也不是不可能。 沈长风被她的动静闹醒,眯开眼便看见小小的姑娘立在床头,小鹿眼带着震惊与讶异,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他挑了挑羽玉眉,“小词儿在做什么?” 谢锦词下意识捂住嘴巴,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沈长风眯起桃花眼,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撑坐起身子,长腿一伸一屈,笑意温温地威胁道:“大过年的,我不想打妹......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糕点,温声嘱咐道:“小词儿在这里填填肚子,莫要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谢锦词以为他要去出恭,乖巧地点了点头,“那你快些回来,我就坐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 ^^ 沈廷逸念的诗,出自宋朝林逋的《山园小梅·其一》。 八角亭台,三尺石桌。 再配上一叠梅花酥,一壶庐山云雾,谢锦词美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晃荡着双腿,恣意欣赏清雅梅花,忽听身后有人笑道:“姐姐,咱们就在这里歇歇脚吧,小姐这会子兴致正浓,咱们过去也是白搭。” “也好,不过只能小坐一会儿,小姐若是找不......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要胡说!我与陆公子之间清清白白!” 沈长风笑意温温,“我又没说什么,小词儿这么激动作甚?哦,我知道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真是看不出来,原来小词儿这么喜欢陆二呢,年纪小小,春心却是不小。” “小哥哥!” 谢锦词简直要被这厮气死了! 她别过脸,对着书本生闷气,澄澈鹿眼水光泛滥。 沈长风勾了勾唇,一双桃花眼投向竹幕之外,红情绿意倒映其中,难辨潋滟真假。 下学时分,童夫子立在书斋门口,正色道: “今年的书院比试,还有一个月便要举行了,与往年不同的是,文、艺、武三方面的比试内容皆有变更。据祭酒说,今年文比对联语,艺比弹丝桐,至于马球赛,则改成了蹴鞠赛,女学不参与。 “这段时日,你们便加紧练习吧,甲一班是白鹿洞书院的代表,能否在此次比试中大获全胜,可全都看你们的了!” “蹴鞠?” 陆景淮凤眼一眯,顿时起了兴致,“童夫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不论是打马球还是踢蹴鞠,只要有我陆景淮在,保证让应天书院输得屁滚尿流!” 钱佳人捏着粉帕笑嘻嘻道:“呀,陆二竟然都会说成语啦!看来应天书院又输定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自打小......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是在音律方面造诣很深吧? 沈长风嗓音温温:“恒阳贺老,十六岁凭借一曲《醉花三弄》名扬江南,自此之后,更是谱写了名曲无数,一声‘乐仙人’,他受之无愧。” 谢锦词受教地点了点头。 陆景淮却不屑道:“还乐仙人呢,随便一个人弹琴,他都要站起来鼓掌,一点儿审美都没有!” 谢锦词讪讪,“陆公子,乐仙人之所以鼓掌,肯定是因为江谙公子琴艺极佳啊。” “好你个词儿!沈陆离还没弹呢,你就开始向着外人了?前两场比试咱们书院可都赢了,沈陆离要是敢输,小爷我绝对揍死他!” 陆景淮比划...... 本章提要 跟着陆景淮,不仅能吃香喝辣,就连走路都带上了几分排场。 十多个小厮浩浩荡荡地跟在后头,穿过长街与小巷,引来不少人侧目观望。 谢锦词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瞧见一家木炭店便钻了进去。 坐堂伙计见进门的是个打扮穷酸的小子,嘴皮子都懒得动一下,只神色鄙夷地“嘁”了一声。 看见随后而来的红衣少年时,他眼睛一亮,蹭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谄笑着迎上前:“哟,这位公子需要些什么炭?小店里应有尽有!” 陆景淮没搭理他,而是看向一旁的谢锦词。 伙计哪里还不明白,这两个人分明就是一道的。 他迅速将先前不恭敬的态度抛至旁侧,弯下腰将就谢锦词的身高,笑眯眯问道:“这位……小公子,想买什么炭啊?” 谢锦词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言简意赅道:“松木炭。” 刚进门时,伙计的轻视之意如此明显,却在得知她与贵公子相识后,立刻换了副嘴脸。 这让她联想到紫藤院的那些丫鬟婆子,对小哥哥满脸不屑,对三公子却毕恭毕敬。 狗眼看人低。 心中冷笑一声,小姑娘再次后退半步,站到一个能与伙计平视的位置,目光纯粹透亮,却泛着丝丝凉意。 被一个穷小子用这种眼光看待,伙计心里十分不悦,却碍着店里还站着另一位一看便是有钱的主,只得放低了姿态,“松木炭自是有的,不知小公子要买多少?” 谢锦词斟酌了一下,回道:“四框。” 府上分给凌恒院的本就是三框枣木炭,如今她买四框松木炭,过完这个冬天绰绰有余了。 伙计本以为这是笔大生意,甫一听见对方只买这么一点,当即便黑了脸。 陆景淮急着出去找阿锦,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装框?” 叮咚一声脆响,一锭黄金被随意扔在柜台上。 黄澄澄的色泽璀璨耀眼,看得伙计眼睛都直了。 色若春晓的富贵少年,满脸不耐地收回手,“这是运送费,待会儿直接送去沈府。” 说完他便往外走,见谢锦词迟迟没有跟上来,回头催促道:“词儿,走了,该去办年货了!” 谢锦词连忙摆手,“陆公子,我家公子给过我银票,你快把黄金收回去!” 伙计一听这话,当即伸手一捞,将那锭黄金揣进怀里,快步往后院而去,嘴中喜滋滋吆喝道:“四框松木炭,送沈府!两位客官,好走不送!” 谢锦词摸了摸袖里的百两银票,无奈地 066 妹妹还要抱到几时? - 锦绣青梅 - 莺诉 “咱俩这么熟,说什么谢谢啊?” 陆景淮走得大摇大摆,锦绣红衣翻飞,姿态洒脱恣意。 “对了,前面有间豆腐作坊,点出来的豆腐一流的好吃,卖豆腐的姑娘也小有些名气,好像被坊间叫做……叫做什么屎来着?” 他话语一顿,后头立刻有小厮接道:“公子,是豆腐西施!” “没错,就是豆腐西施!词儿,你要不要去买块豆腐啊?真的很好吃,我不骗你!” 谢锦词抿唇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能被称作西施,足以说明豆腐作坊里的那位姑娘美貌不凡。 旁人谈论豆腐,话题更多可能是围绕豆腐西施的芳容,但陆景淮不同,他只关注豆腐好吃与否,光是这份单纯心性,便已十分难得。 作坊开在入云阁斜对面,不大不小的一间铺子,坐落喧嚣,算不上显眼,生意却好得惊人。 长长的一条队列,绕了整整三个来回,乍一数,少说也有四十来人。 恍惚间,谢锦词觉得这个位置有些熟悉。 仔细一想,散伙宴那日,魏思阔不正是在这里买了豆腐吗? 陆景淮望着半蒙白布的木盆里微露一角的豆腐块,咽了咽口水。 谢锦词却带着满眼兴奋,朝着那卖豆腐的妙龄姑娘望去。 冬衣素朴,面容秀美如月,果真称得上一句西施。 她臂间挂着襻膊,露在外面的一小截胳膊冻得微红,却更显那双忙碌的手葱白纤细。 眼见盆儿里的豆腐越来越少,而排队的人却越来越多,谢锦词遗憾道:“看来今日是买不到了,下回我得起早些过来排队。” 陆景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我隔三差五才吃得到一回豆腐,原来是因为不好买啊。” 两人言语间,卖豆腐的姑娘已然解下腕间襻膊,盖好木盆上的白布,对着排队的人歉然一笑,“不好意思,今日的豆腐卖完了,大家明日再来吧!” 人群一阵嗟叹之声。 女客们结伴而散,男客们却不约而同地多看了那姑娘几眼,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谢锦词瞧着那道收拾摊铺的清秀身影,再一次回想起魏思阔买豆腐的画面。 那位姑娘对待客人无一不是亲切大方,可面对魏思阔时,分明带着几分女儿家特有的娇羞之态,上回还红了脸呢。 鬼使神差地,谢锦词问道:“陆公子,魏公子近来可还好?” “你说魏思阔?” 陆景淮寻了块青石板蹲下,“他家住在临安周边的村镇,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了。不过上回揍赵楚阳那事儿闹得还挺凶,我们几个被按察使抓进了牢里,魏思阔交不起打点的钱,被关了十几日才放出去。” 他说着,低低骂了声,凶巴巴道:“当时我就该多踹赵楚阳几脚!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满大街招惹人!” 谢锦词蹙起细眉,神色颇为担忧。 魏思阔的父亲摔断了腿,好不容易编织出来、用以维持生计的竹笼,又被坏人给砸烂了,年关将近,也不知他们家有没有银子置办年货…… 陆景淮以为她担心赵楚阳日后报复,拍着胸脯自信道:“词儿,不用怕!魏思阔有我罩着呢,赵楚阳绝对不敢找他麻烦的!” 谢锦词轻应了声,眉间忧色却未曾减去半分。 日落时分,陆家小厮帮着谢锦词把年货送回了沈府。 扶归瞅着小厨房里堆积成一座小山的食材,高兴道:“太好了,这么多菜,足够公子吃到来年了!” 谢锦词亦欢喜:“我还买了红纸,到时候剪出花样贴在门窗上,一定很喜庆!” “词儿,自从你来了,咱们院儿与往日大不相同!” 扶归笑容憨厚,“公子在吃食方面一直很挑剔,就算是过年都不准我做菜,只叫我从外面的酒楼里买来便是。年货更是从没办过,每年都冷冷清清的……嗨,瞧我,说这么多以前的事做什么?今年添置了这么多东西,想不热闹都难呢!” 听着他质朴的话语,谢锦词不禁也憧憬起过年来。 因年岁太小,她对往年过年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那日不可早睡,要守岁,以此辞旧迎新。 小孩子会穿新衣、放烟火,还有吃不完的零嘴儿和糕点。 扶归把食材归类整理好,回头就看见小姑娘双手托腮坐在长凳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事,双腿来回晃荡着,嘴角也翘得高高的。 他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贴心嘱咐道:“词儿,公子这个时辰还没回来,八成已经在外头吃过了,晚膳就不必特意准备了,你只管顾好自己的肚子便是。” 谢锦词沉浸在浓浓的年味儿里,没怎么在意扶归的话,只忙不迭地点头,脸上的笑容娇憨可爱。 扶归离开后,她给自己煮了碗阳春面饱肚,早早沐浴完,便一头扎进青竹小床,捧着白日买来的红纸思考端详。 她没有剪过窗花,不知该如何下手,得找个时间向惜寒请教一下才行。 仔细收拾好红纸,她又取来一只秋香色的小巧瓷罐,揭开盖子凑近鼻端,深深地嗅了一口。 药香的苦涩与青草的芬芳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味道不仅不难闻,反而还有种十分清新的自然气息。 这是抑痒的药膏。 是她与陆景淮分别时,手上突然犯痒,没忍住抓挠了两下,后者便硬塞给她的。 听闻此药出自于永安堂姜止大夫之手,配药珍贵,工序繁杂,售价昂贵,效果却是奇好的。 小姑娘沾了点药膏,轻轻涂抹在双手泛着紫红的地方。 温凉的舒适感包裹着她的手,竟真的一点也不觉得痒了。 将瓷罐收进枕头底下,她又拿来一本诗经翻看,时间不觉流逝于跳跃的烛火之中。 沈长风始终都不曾回来。 不知看了多久的书,眼皮渐渐有些沉重,谢锦词稍微眯了会儿,醒来时,已近天明。 灯盏里的烛芯早已燃尽,房内昏黑,只能依稀辨出些许轮廓来。 小姑娘带着困意,轻手轻脚地绕过寒梅立雪的屏风。 拔步床上空空如也。 她一愣。 昨日不被她放在心上的小事,如今再也不是一件小事了。 她飞快穿戴整齐,踏着熹微晨光往后院跑去。 熟睡的大白被她的脚步声惊醒,轧轧叫唤着走出竹笼,想要与她亲近。 她看也不看大白,急匆匆穿过木桥与竹林,直往小书楼而去。 没有,没有, 哪里都没有少年的身影! 小哥哥竟然一夜没有回来! 卯时一刻,瑢韵轩。 青瓦白墙,长街静谧,鳞次栉比的楼阁皆门窗紧闭。 高远的天空泛着点点鱼肚青白,风吹过,隐约夹杂着雨丝,极寒。 “长风,咱们这个计划真的行得通吗?我怎么觉得还是太冒险了?” 傅听寒把沈长风送下楼,满脸倦怠地打了个哈欠。 “这世间,哪有毫无风险的赌局?” 姿容雅致的少年,立在晨冬的寒风里,一双桃花眼邃黯无底。 傅听寒揉了揉眼下的微青,“也罢,反正你已经把我说服了,我也不是那出尔反尔之人,那件事情我会替你安排,只是,我需要时间。” “我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听寒,不着急,一切慢慢为之。” 沈长风抬手,拂开落在眼睫上的细碎雨雾,嫣红唇瓣微微勾起。 瞧着他的动作,站在屋檐下的傅听寒也伸出手来,冰凉雨丝化开在掌心,冻得他一个激灵,“呀,下雨了?长风,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把伞。” “不必麻烦了。” 沈长风转身便走。 傅听寒在后面喊道:“天都还没亮,你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不如,咱们一起去过个早,铜雀楼新来了几个姑娘,身段绝对包你满意!” “我呀,困得打紧,姑娘们还是留着你自个儿享用吧。” 沈长风轻笑一声,没有回头,“温馨提示一句,纵欲伤身。” 风流俊俏的少年,睡眼惺忪地倚在瑢韵轩门口。 “还纵欲伤身呢。” 他摸出一杆赤金缠丝的细烟枪,深深吸了一口,指腹摩挲其上的花纹,珍重而小心。 “我连姑娘的小嘴儿都没亲过,如何纵欲?又如何伤身?” 他望着如雾雨幕里那道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哂笑着叹了半声。 凌恒院。 谢锦词找遍了每一处地方,甚至好几次跑到沈府后门朝外张望。 天色一寸寸亮起来,那人依旧没有回来。 她又急又悔。 昨日她回来换衣裳时,沈长风就不在屋里,如果那个时候她便去找,会不会早就已经找到了? 腊月的天,刺骨的寒,风中夹带着细雨,冻得人直发抖。 小姑娘心灰意冷地坐在屋外石阶上,一双小鹿眼恹恹无光。 短短时间内,她想到了许多种可能。 赵楚阳的右手是沈长风斩断的,南霜是沈长风杀的,那八个小混混的性命也是沈长风取的。 会不会…… 轻碎慵懒的脚步声远远响起,打断了谢锦词的胡思乱想。 她猛然抬头望去,那跨院而来、气度温雅的锦衣少年,不是沈长风又是谁? 小姑娘鼻尖一酸,拔腿就朝少年奔去! 她狠狠扑进他怀里,两只细胳膊紧紧环着他的腰,推都推不开。 “妹妹还要抱到几时?” 沈长风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发,触感冰凉湿润,也不知在雨中淋了多久。 桃花眼底浮上一层温柔,他轻声哄道:“乖,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谢锦词眼眶红红,“小哥哥,你究竟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一夜都不回来?我都快吓死了!我还以为、以为你……” 少年勾唇,按了按眉心,有些倦怠,“好了,妹妹再怎么喜欢抱我,也得让我先去睡觉吧?一夜没合眼,我都有些虚了,要是天天虚,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儿啊?” 【《锦绣青梅》】之 066 妹妹还要抱到几时?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66 妹妹还要抱到几时?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66 妹妹还要抱到几时?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66 妹妹还要抱到几时?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便好生保管着,哪来这么多废话?” 沈长风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转眼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小瓷罐来,丢垃圾似的丢进小姑娘怀中。 秋香色的瓷罐,甚为眼熟,上面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 不正是昨日陆景淮送她的,抑痒的药膏吗? 谢锦词捧着瓷罐,小鹿眼里流露出感动的亮芒。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自己已经有一罐了,少年却先一步开了口: “这玩意儿,听说冬日里涂在手上,有嫩肤美白的功效,我想着你们女孩子天生爱美,便买来给妹妹试用一番。当然,若是没有效果,也怨不得谁,反正在地摊上买的,才花......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举行才艺大比,不论男女老少,均可参加!” 人群中有高嗤:“不就是个龟公吗?还自称什么内院掌事,嘁,弄得这么文绉绉,也不怕被人笑话!” 男人面不改色,朗声回应道:“这位公子应是敝楼常客吧?若我没记错,您一共赊了五次账,共计四百三十六两银子,今日前来,莫非是带足了银钱,特来还账的?” 方才说话之人,脸色一阵青白,在众人嘲弄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离开。 谢锦词不免感叹,这位龟公,呸,这位掌事,口才与气度真是了得。 见再无闹事者,掌事这才讲起规则来: “此次大比,要求男...... 下八章预览:...一方无底深渊。 他从来都知道,他的四哥,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杀知州之子,夺浔水帮,甚至暗示他入朝为官、蓄养势力。 这么大一盘局,目的究竟何在?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五弟有话不妨直问,你我既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些事情我也不必瞒你。” 沈长风长指点了点桌面,语气甚是随意。 沈陆离却摇了摇头,“四哥要做的事,我并无兴趣知晓。” “呵,也好。” 沈长风话锋一转,“每年书院比试当日,赵楚阳都在天香坊厮混,你只需打听好他在哪一家妓馆寻欢作乐,带上一柄匕首即可。” 沈陆离压抑着滔天恨意,嗓音有些许颤抖:“如此简单?” “左右不过杀一条狗,又能难到哪里去?” 沈长风嗤笑,桃花眼微微眯起,“不过,此事还需陆二帮忙,至于契机,简直多得不能再多了。” …… 日子渐过,甲一班人人都紧绷着弦,不敢有丝毫懈怠。 书院比试将近,素来被誉为翘首榜样的沈长风,整日被学子们缠身问教。 陆景淮也一改平日的懒散顽劣,组了支十二人的队伍,每日下学后在校场苦练,往往天都黑透了,才带着一身汗水迟迟归寝。 钱佳人因为性情娇柔,被同窗......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沈长风一跃而起,“祭酒铁了心不让钱佳人参赛,这个我也爱莫能助。可既然你不放心,我领你去钱府看看便是,谁叫我宠你呢?” 说话间,已动作利落地穿戴起来。 “去钱府?” 谢锦词很是诧异,“深更半夜的,咱们冒昧拜访,会不会不合适?难道不需要下个拜帖什么的吗?” 沈长风哂然勾唇,“妹妹书读多了,竟也学得这般迂腐。你且记住,只有关系平平的人登门拜访,才会提前下拜帖,关系好的,都是直接上门。” 谢锦词有些犹豫,手腕却被少年握住。 好吧,去就去。 反正她是...... 本章提要 “咱俩这么熟,说什么谢谢啊?” 陆景淮走得大摇大摆,锦绣红衣翻飞,姿态洒脱恣意。 “对了,前面有间豆腐作坊,点出来的豆腐一流的好吃,卖豆腐的姑娘也小有些名气,好像被坊间叫做……叫做什么屎来着?” 他话语一顿,后头立刻有小厮接道:“公子,是豆腐西施!” “没错,就是豆腐西施!词儿,你要不要去买块豆腐啊?真的很好吃,我不骗你!” 谢锦词抿唇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能被称作西施,足以说明豆腐作坊里的那位姑娘美貌不凡。 旁人谈论豆腐,话题更多可能是围绕豆腐西施的芳容,但陆景淮不同,他只关注豆腐好吃与否,光是这份单纯心性,便已十分难得。 作坊开在入云阁斜对面,不大不小的一间铺子,坐落喧嚣,算不上显眼,生意却好得惊人。 长长的一条队列,绕了整整三个来回,乍一数,少说也有四十来人。 恍惚间,谢锦词觉得这个位置有些熟悉。 仔细一想,散伙宴那日,魏思阔不正是在这里买了豆腐吗? 陆景淮望着半蒙白布的木盆里微露一角的豆腐块,咽了咽口水。 谢锦词却带着满眼兴奋,朝着那卖豆腐的妙龄姑娘望去。 冬衣素朴,面容秀美如月,果真称得上一句西施。 她臂间挂着襻膊,露在外面的一小截胳膊冻得微红,却更显那双忙碌的手葱白纤细。 眼见盆儿里的豆腐越来越少,而排队的人却越来越多,谢锦词遗憾道:“看来今日是买不到了,下回我得起早些过来排队。” 陆景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我隔三差五才吃得到一回豆腐,原来是因为不好买啊。” 两人言语间,卖豆腐的姑娘已然解下腕间襻膊,盖好木盆上的白布,对着排队的人歉然一笑,“不好意思,今日的豆腐卖完了,大家明日再来吧!” 人群一阵嗟叹之声。 女客们结伴而散,男客们却不约而同地多看了那姑娘几眼,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谢锦词瞧着那道收拾摊铺的清秀身影,再一次回想起魏思阔买豆腐的画面。 那位姑娘对待客人无一不是亲切大方,可面对魏思阔时,分明带着几分女儿家特有的娇羞之态,上回还红了脸呢。 鬼使神差地,谢锦词问道:“陆公子,魏公子近来可还好?” “你说魏思阔?” 陆景淮寻了块青石板蹲下,“他家住在临安周边的村镇,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了。不过上回揍赵楚 天还未大亮,东边的山巅抹了几笔鱼肚色。临秋赶在早起的人出门前先一步走出了见水镇的城门,几番回首,却未曾停下脚步,昨儿个夜里,她一夜未合眼,已经盘算好了一打早出门该往何处去。 临秋肩上背着行李袋,手中拎着旅行包,像一位准备远游的旅人,把所有的眷恋与旧情都留在见水镇,只带着一颗刻着伤痕的心,一迳地往西北方而去。 她一度打算往东北方向走,在文明繁华的世界找一个栖身之所,但一想到思晨和慕雪即将在遥远的东北方展开另一阶段的人生,不觉地打消了念头,于是,她选择了西北方,找寻一片古朴原始的天地,一方心灵的净土。 搭上第一班往楚雄市的巴士,蜿蜒的山路一寸一寸地把临秋带离那个躲在连绵山峦中的小镇,带出二十五个寒暑刻画的记忆围城,所有的一切就这样逐渐地远离;幼年时的天真纯洁,青春芳华的梦幻情愁;父母亲恩的山高水长,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如疾风吹过的婚约空谈,如浮云飘散的儿女缠绵,一点一滴地尽付于车轮扬起的尘灰中! 临秋从旅行包中掏出一条手帕,靠近鼻尖吸嗅着,淡淡的烟草味直扑胸臆,她屏息着不忍呼吸,怕一用力呼吸,这熟悉的味道就会在空气中散逸。这是大雨滂沱的那一天慕云帮她拭去脸上雨水的手帕,她一直留在身边,舍不得清洗,因为上面留有慕云的味道。 出走最大的遗憾,除了对父母的歉意之外,就只有对慕云的不舍了!她不明白是怎样的心理作祟,让她宁可舍弃已经来到门前敲门的幸福,也许是被遗弃的失落斵伤了好强的自尊,而把它强说为令父母蒙羞而出走!这个可笑的理由,竟然可以使她割舍和慕云的一段情,孰是孰非?孰轻孰重?山路两旁旖旎的景色模糊了,湿蒙蒙的,是临秋的眼睛湿了! 坐了大半天的车,终于到了楚雄市,这里不是目的地,只是个路过的地方。临秋的出走,并未设定终点站,只有一条往西北方向的路线,她好比一个被放逐的犯人,流放于渺茫的穹苍下,没有落脚的地方,却又处处皆可栖宿。 临秋在楚雄市随便吃了点东西,在市区绕了一回,没有特别吸引她的地方,又继续往西北方前进。这次她选择由楚雄北边的水路而行,混杂在观光客中,乘着搭载观光客的小轮,溯着长江的支流而上。客轮在时而缓流,时而急湍的江河上行走,全然新鲜的经验,令人觉得心神畅快。 “小姐,第一次搭船吗?”一个三十来岁,皮肤黝黑,身量中等的的男子坐在船尾向临秋搭讪。 067 嘴硬心软,别扭得很 - 锦绣青梅 - 莺诉 “小哥哥惯不正经!” 谢锦词又心疼又气恼,听说他一夜没睡,也不好再缠着他问东问西。 她把少年往屋里推,嘴里没好气道:“你先把衣裳换了,我去加些炭火来,待会儿睡醒了,吃阳春面还是红烧肉?我还新学了狮子头和西湖醋鱼……” 沈长风掏了掏耳朵,“啧,妹妹真是越来越像府上的老妈子了,嘴一开腔,简直唠叨个没完没了。” “我才不是老妈子!” 掩上槅扇,将寒风与冷雨隔绝在外,谢锦词不顾自己身上的湿衣,忙去炭盆边拨了拨里头的炭火,好让屋子烧得更暖和些。 少年默不作声地盯着那抹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眼底有莫名的情绪荡漾涌动。 “阿——嚏!” 忽然,小姑娘细肩一耸,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身子前倾几许,差点一头栽进炭盆里。 她吸吸鼻子,忍不住哆嗦了下。 刚才她一心担忧着沈长风,连寒冷都忘记了,濡湿的衣裙贴在身上,直到被炭火烘烤,她才察觉到自己冻得厉害。 蓦地,后衣领一紧。 沈长风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按着她的后颈窝,把人带到青竹小床边。 “小哥哥?” 谢锦词一面发抖,一面疑惑看向少年,便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坦然自若地伸了过来,目的明确地攀上她的衣襟。 “小哥哥,你、你这是做什么? “小哥哥,你干嘛扒我衣服?! “小哥哥,快住手!” …… “妹妹吵死了。” 沈长风把小姑娘摁在床上,三下五除二扒掉她的外衣,扯开锦被兜头将她盖住。 谢锦词怯怯地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只露出一双受惊的圆眼睛,澄澈水光盈盈泛滥,好不可怜。 沈长风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小哥哥!” 谢锦词瞪他一眼,慌忙捂住双目,细白小脸迅速红了个透。 “真想撬开妹妹的天灵盖儿,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少年着一身霜白中衣,在床沿坐了,潋滟桃花眼微挑,为点缀在眼尾的赤色朱砂更添几分魅色。 他从腕间取下一串珠子,牵过小姑娘的手,仔细替她戴上。 珠串呈纯粹的绀紫色,二十四颗奇楠香木珠被一根极细的孔雀羽彩线串连在一起,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幽香。 小姑娘手腕纤细,他缠绕了整整五圈,才堪堪戴到勉强合适的地步。 好在木珠精致小巧,就算是绕了这么多道圈数,在衣袖的遮挡下也丝毫不显。 谢锦词裹着锦被,呆呆看着腕上的漂亮珠串,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好看否?” 沈长风轻抚雕刻在珠子上的纹饰,长睫低垂,掩去眸中的缱绻与沉色。 谢锦词认真地点点头,细声道:“这串木珠……很贵重吧?” “左右也不是件儿多么了不得的东西,只不过从我记事起,它就跟在我身边了。” 少年嗓音轻而朦胧,似在意,又似毫不在意,“如今,我将她戴在妹妹手上,妹妹可一定要替我保管好呢。” “既是小哥哥从小就带在身边的东西,我又怎好替你保管?” 谢锦词抿着唇,小鹿眼里焦色浮现,抬手便要摘下珠串。 “呵呵,妹妹若是敢取下来——” 少年笑眯眯道,“当心你的屁股。” 小姑娘身子一僵,很没有骨气地垂下了手。 “让你保管,你便好生保管着,哪来这么多废话?” 沈长风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转眼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小瓷罐来,丢垃圾似的丢进小姑娘怀中。 秋香色的瓷罐,甚为眼熟,上面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 不正是昨日陆景淮送她的,抑痒的药膏吗? 谢锦词捧着瓷罐,小鹿眼里流露出感动的亮芒。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自己已经有一罐了,少年却先一步开了口: “这玩意儿,听说冬日里涂在手上,有嫩肤美白的功效,我想着你们女孩子天生爱美,便买来给妹妹试用一番。当然,若是没有效果,也怨不得谁,反正在地摊上买的,才花了三个钱而已。” 谢锦词一愣, 眸中暖意却直达心底。 小哥哥惯来不说正经话,若不是她提早知道这药膏的价值,估计就要被他忽悠过去了。 明明是件儿稀罕物,却偏偏被他贬得一文不值,明明是关心她的手,却硬要扯出嫩肤美白的由头。 谢锦词无奈地翘起嘴角,细声道了句谢谢。 真不知该怎样说小哥哥才好,嘴硬心软,别扭得很。 沈长风一看见小姑娘脸上的笑,几乎立刻洞穿了她的想法。 虽然想不明白她是如何看出这罐药值钱的,但骗人的话既已说了出去,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少年装模作样地理了理中衣,慢悠悠站起来,走向里间的拔步床。 他一头倒在床上,连被子都懒得盖,没一会儿,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来。 透过寒梅立雪的屏风,谢锦词依稀可见少年颀长的身姿。 他睡得熟而安稳,也不知昨夜到底去做了什么,竟累成这般。 小姑娘掀开枕头,把少年给的药膏与陆景淮送的放在一块。 两个别无二致的瓷罐静静躺在一起,越看越让人心生欢喜。 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缓步走到拔步床边,展开被子,认认真真地替少年掖盖好。 腕上突然多出一串珠子,而且还绕了五圈,多少都有些不习惯。 她下意识摸向手腕,想要将珠串梳理妥当,却不小心摸到一个玉镯。 上等羊脂玉制成的镯子,色泽莹白,温润坚密,也是她从小就带在身边的物件。 谢锦词撩起袖子,看一眼奇楠香木珠串,再看一眼玉镯,澄澈鹿眼划过一丝犹豫。 她蹙着细眉纠结半晌,最终决然地摘下玉镯,轻轻放在少年枕边。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这个道理还是小哥哥教她的。 小哥哥不仅记挂着她的手,还把如此贵重的珠串交给她保管,她理应还赠他对等价值的东西。 如今她身无长物,浑身上下只有娘亲留给她的镯子稍微可看,虽然有些舍不得送出去,但如果是送给小哥哥的话……她愿意。 等哪天小哥哥问她要回珠串,她再把镯子换回来就好了。 临走时,她又细心拨了拨炭火,将槅窗开了个小缝隙,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房门刚合上,里间拔步床上的少年便睁开了眼睛。 他微微侧过脸,枕边玉镯清光泠泠,静静倒映在那双幽深邃暗的桃花眼里。 嫣红唇瓣勾了勾,少年再次闭上眼睛。 日子如流水,在剪纸与做菜中倏然逝去。 腊月二十八,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大红灯笼。 沈府的凌恒院也不例外。 红色的蜡纸被剪裁成各种花样,张贴在门窗之上,卧房是,书楼是,厨房是,就连大白的竹笼也是。 处处见红,处处喜庆。 谢锦词日日早起,与扶归一同承包下凌恒院的洒扫之事。 扶归打扫前院和后院,她便穿梭于书楼与小厨房,身上常常携带尘埃灰渍,可谓勤恳。 如今整座小院内外皆焕然一新,只剩下卧房收拾得比较潦草。 这都要归功于沈长风那厮,一天到晚不是赖在床上不起,就是歪斜在软榻上不动,谢锦词进去擦桌子,抹布都还没拧干,就被嫌弃碍眼! 今日倒好,不知什么原因,外头锣鼓喧天,热闹得很,细一听,那声音仿佛就是从沈府后门传来的。 沈长风被吵得睡不着觉,大清早便坐在走廊的扶栏上看书。 靛蓝封皮的书,内里夹着一本精美的册子,封皮正红,上绘旖旎春花,侧面用月牙白的细线精密缝制。 谢锦词来回进出打扫屋子,看得十分真切。 她虽羞于书中的内容,但若只是单看封面,倒也能够做到面不改色。 毕竟近墨者黑,跟在沈长风身边久了,脸皮见长,实在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 她擦完最后一张桌子,端着木盆出来倒水,却见被遣出去买银芽粥的扶归匆匆跑进院儿里,手上拎着个食盒,盖子却不翼而飞。 而他本人毫无察觉,一路奔至沈长风跟前,粗喘着气结巴道:“公、公子,大、大事不好了!” 姿容雅致的少年,淡淡瞥了眼他手上的食盒,羽玉眉挑了挑,“确实是大事。扶归,你把我的粥弄洒了,还有,盖子掉哪儿去了?瞧瞧这粥,热气儿都没冒一丝,怕是早就凉透了。” 扶归急得直摇头,“不是的!公子,外面真出事了!” 沈长风气定神闲,哂然一笑,“粥便赏你了。词儿,去煮碗阳春面来。” 听见有粥吃,扶归心里乐到不行,一个劲儿地咽口水。 但他想说的事情还没说出口,堵在喉咙里怪难受的。 一旁的谢锦词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体贴上前接过扶归手里的食盒,细声宽慰道:“扶归哥哥,想说什么,你慢些说便是。粥凉了,现在也吃不得。” 沈长风垂眸看书,算是默许了她的话。 扶归捋顺了话头,压低声音道:“公子,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后门停着一顶花轿,送亲的与接亲的吵得可凶了!好像是因为聘礼的问题,又好像是因为走了后门……” “说重点。” 沈长风眯了眯桃花眼。 谢锦词也是一半着急一半好奇,因为她并未听说府上最近有嫁娶之事。 此等大事,定然会传得满府皆知,可是在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情况下,花轿怎的就抬来了?而且还是从后门! 扶归不断挠头,显然也很急,“二公子!是二公子纳了一房妾!二少夫人的娘家人前来讨要说法,周家那位出了名的母老虎也来了!外头、外头好些人呢!都快打起来了!” 068 这门亲事,恐怕是结不成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听闻周家小姐也来了,谢锦词忍不住蹙眉,眼前浮现出手执九节鞭的少女嚣张跋扈的模样。 二公子沈廷砚纳妾,好像不干周小姐的事吧? 若她没记错,上回她替冬黎跑腿,去前院儿请周小姐时,后者应是心悦三公子沈廷逸。 小姑娘正理着头绪,闲散坐在扶栏上的青衣少年懒懒开口道:“沈家纳妾,陈周两家都来凑热闹,张家女儿好大的排场。” “张家女儿?” 谢锦词歪了歪头,想起在降鹤院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一颗心咯噔一声沉到谷底。 她带着三分探寻与不确定,细声问道:“是张祁铭张公子的妹妹……张嫣然吗?” 沈长风瞥她一眼,“小词儿该去煮面了,你哥哥我还饿着肚子呢。” 答案不言而喻。 谢锦词愣在原地,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她本以为传闻不可信,可谁知今日连花轿都抬上门了。 与她素未谋面的张家小姐,竟然真的要给沈二公子做妾! “妹妹怎的还站着不动?” 沈长风羽玉眉微挑,一双桃花眼潋滟浩瀚,似有所意,“空着肚子,我可没心情去给祖母请安。” 谢锦词讶异抬眸。 少年明明只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可她就是明白,小哥哥去给老太太请安,是为她所担忧之事。 “我这就去给小哥哥煮阳春面!” 小姑娘偷偷翘起唇角,拎着食盒一溜烟跑了。 沈长风转了个身,背对扶归,继续看书。 扶归站在霜草萋萋的石子小路上,茫然不甘道:“公子,你和词儿难道都不好奇此事?我专门在外头将事情经过听了个清清楚楚,这才跑回来告诉你们,只等着你们问我呢!” 沈长风翻过一页书,“二哥纳妾,我这个做弟弟的,只管祝福便是。” “可花轿根本就没有抬进来啊!” 扶归想起方才的所见所闻,只恨自己不能一口气全部说出来,“二少夫人的娘家,也就是杏林巷陈家,来了足足十几人,硬是将后门堵了个严严实实!还有周家小姐,似乎是来抢亲的,手上还拿着鞭子呢……” “惜寒来了。” 沈长风温声。 “哪儿?惜寒在哪儿?” 扶归脸颊一热,立刻扭头看向院门,却见那里空空如也。 他不解地摸摸鼻子,继续滔滔不绝道:“公子,你一定猜不到,去张家接亲的人并非二公子,而是五公子!这会子被陈家的人拦在外面,也不知五公子该如何应对……” 姿容艳美的少年,眼神蓦地一凛。 紫藤院那位果然精明,自己嫡亲的儿子纳妾,却让府中庶子前去迎接。 说好听些,那是替兄,往难听处说,便是没有自知之明,越俎代庖! 此事一旦传开,众矢之的绝非指向沈陆离一人,朝雨院的那位秦姨娘,才是真正的牵连所在。 流言往往是杀死一个人最锋利的刀刃。 只不过——花轿从后门入府,倒是新鲜。 看来沈陆离还不算太蠢。 沈长风勾了勾唇,余光瞄见谢锦词正端着托盘从小厨房走出来。 他将手里的书扔给扶归,纵身跳下扶栏,“书替我收好,阳春面也赏你了。” 扶归愣神的工夫,手上又多出一个托盘来。 身侧轻风掠过,一道小小的身影,追随那青衣少年,离院而去。 “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围了这么多人,怎的还有喜轿?” “我瞧这阵势,不像娶妻,应是纳妾过门!” “不对啊,就算是纳妾,花轿也应该从侧门入吧?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走后门的!” “那儿是沈府的后门吧?哎,沈家好歹也是临安有头有脸的大族,怎连纳妾的规矩都不懂?” “这……谁知道呢,权贵家族里的那些事儿,岂是你我猜得透的?就比如陆家,听闻府上全是小厮,连个婢女都没有……” …… 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臂间挽着菜篮,从景和街拐入长安巷。 遥见远处的争闹局面,不禁掩面窃窃私语。 青瓦白墙间,宽阔的长安巷深不见底,巷陌幽静,衬得沈府后门正在上演的那场闹剧格外惹眼。 不多时,各大府邸晨起外出的婢女仆从渐渐多起来,有人驻足观望,有人小声交谈,即便是有急事在身的,也都免不了匆匆看上好几眼,生怕自己错过一丁点好戏。 长鞭击打在青石板砖上,短促声响清脆怵人。 身着海棠红劲装的少女翻身下马,高束在脑后的长发飞扬而招摇。 她冷笑一声,抬脚就踹翻一个了轿夫,谩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老娘未过门儿的嫂嫂,你们也敢往别人府里抬!好大的狗胆!” 正为走后门一事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张祁铭,甫一听见这般大的动静,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望向那手执长鞭的跋扈少女,不悦道:“你又是打哪儿来的?休要胡言乱语!我妹妹向来洁身自好,何时成了你未过门的嫂嫂?” 拦在花轿最前方的,是位衣着得体的中年妇人,她眼盛怒火,瞪向一旁面无表情的白衣少年,呵斥道:“当初两家结亲,沈廷砚亲口许下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如今语薇嫁进沈家不过三年,你们便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真当我们陈家好欺负吗?!” 话毕,她见少年神色清淡,无波无澜,胸中火气更盛,指着花轿嘲讽道:“瞧瞧你们物色的好姑娘!人还没进门儿,便有人追着赶着喊她嫂嫂,如此不知检点的女人,也只有你们沈家敢要了!” “你、你……你!” 张祁铭微胖的脸庞涨得通红,憋了好半天才回嘴道:“陈家夫人,我敬你是长辈,不愿与你争执,可你也不能这般损辱我妹妹的清誉!你若再敢口无遮拦,我……” “你就怎样?莫非还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打我不成?” 妇人挺腰抬头,声音中气十足,“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不要脸的人家,上赶着给人做小!怎么,觉得脸上很有光是吗?” 张祁铭气得直抖,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是了,今日他妹妹出嫁,没有三书六礼,亦没有八抬大轿,的的确确是给人做妾。 他也曾百般劝阻过,可,这门亲事是爹娘亲自敲定的啊!而且,嫣然也自己点了头。 沈廷砚经商之才声名在外,他只当自家小妹心生仰慕,甘愿下嫁,这才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 如今花轿都抬出来了,却被陈家的人阻拦在外,好生羞辱了一番,张家可谓是颜面尽失!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急得满头大汗,担忧地瞧了眼身后的花轿。 寒风吹过,掀起轿帘一角。 身穿瑰红嫁衣的少女,紧紧攥着交叠在膝前的双手,盖头下,一滴清泪无声滑落。 啪! 耳侧掠过一阵罡风,张祁铭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拦在花轿前面的陈家夫人便捂着脸坐倒在了地上。 与她一道的丫鬟婆子们骇了一跳,纷纷弯腰去搀扶她。 “我再说最后一遍,轿子里坐着的,是我周璎若未过门的嫂嫂!谁若再胆敢说她一句不是,这就是下场!” 身材高挑的少女,几大步向前,双手叉腰,眼神明亮而锐利。 张祁铭陡然听见周璎若三个字,虎躯震了震。 此人不正是周敬轩的堂妹,临安城出了名的母老虎吗?! 陈家夫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面颊火辣辣的疼。 她缓缓揭开手,便听身侧的丫鬟惊叫道:“夫人!出血了!” 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神色惊恐古怪地看向出手伤人的少女。 周璎若扬眉嗤笑:“这般大惊小怪作甚?怎么?你们没见过血?” 陈家夫人接过婆子递来的手帕,龇牙咧嘴地捂住伤处,对身后的小厮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这个疯丫头给我抓起来,送入官府!” 堵着后门的小厮共七人,听得吩咐,个个儿卷起袖子,前赴后继地扑向周璎若。 少女眸色一沉,凶狠挥鞭,准确地抽在最前面的小厮身上! 刺啦一声响,棉衣撕裂开来,白花花的棉絮顿时漫天飞舞。 首当其冲的小厮痛苦地扶着胳膊,掌心之下一片腥红,其余小厮见状,很有默契地停下脚步,不敢再轻举妄动。 周璎若歪头把玩长鞭,“不想死的话,速速将花轿抬回张家!抬到我们周家……也可以,你们自行决定吧!” 陈家夫人气得不行,心里的想法却和她不谋而合——这花轿,抬去哪里都好,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进沈府! 她哆嗦着肩膀,扫过前排面面相觑的小厮,咬牙道:“依她所言,把轿子抬走!” 陈家小厮立刻涌到花轿前,挤开原本送亲的轿夫,手忙脚乱地抬起花轿。 张祁铭深陷在母老虎挥鞭伤人的震惊里,一时没回过神来,眼看自家小妹就要被抬走了,他嗫嚅着唇,却没发出阻止的声音来。 对于这门婚事,他本就不尽满意,历经今早的这场闹剧,他愈发不愿将妹妹嫁给沈廷砚了,打道回府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他一直没想明白,他妹妹何时成了周璎若口中的嫂嫂? 野蛮惯了的周家小姐,肯为自家小妹如此出头,相比沈家的冷淡态度,他倒宁愿把妹妹嫁进周家。 这般想着,他神色复杂地看向始终一言未发的白衣少年,作揖道:“陆离兄,抱歉,这门亲事,恐怕是结不成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是顾及着同窗情,二是因为他知晓沈陆离乃家中庶出,迎亲之事之所以落在他身上,必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论是走后门还是陈家拦亲,都怪不得他。 面容清隽的少年,笔直立在风中,白色衣袂翩跹翻飞,与周遭喜庆的红格格不入。 他朝张祁铭微微颔首,绕过手执长鞭的周璎若,走到花轿前停下。 他弯身一鞠,嗓音平静道:“张小姐,在下奉大夫人之命,务必迎你进门,如今事发突然,在下也始料未及,可否请张小姐海涵,下轿与我步行入府?” 【《锦绣青梅》】之 068 这门亲事,恐怕是结不成了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68 这门亲事,恐怕是结不成了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68 这门亲事,恐怕是结不成了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68 这门亲事,恐怕是结不成了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止规范浑然天成,即便再如何不情愿,礼节方面也是挑不出错处的。 这厢三人嘘寒问暖,那厢却有姿态柔弱的少年,手捏一方粉色手帕,小口地吃着梅花酥,间或呷上一口香茗,对他们视若无睹。 赵先霖自然是瞧不上钱佳人的,但谁叫人家有一位官居太子太傅的爹?仅凭这一点,所有的不顺眼,仿佛都变得顺眼了。 他亲切地看向钱佳人,“这位便是祭酒的孙儿吧?” 钱佳人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只专心致志地吃糕点。 钱文慕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好发作,沉声道:“佳人,还不快起来同赵大人见礼?” 钱佳人......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小哥哥!” 谢锦词小嘴一撇,急匆匆跑上前,抓住少年的衣袖不放手,鹿眼瞪得圆圆的,看上去委屈极了。 沈长风捏捏她的脸蛋,“不是让你乖乖等我吗?” “你还好意思说!” 小姑娘拍掉他的手,却反被握住。 她挣扎几番无果,便也由他去了,只一张小脸仍旧生气得紧,“小哥哥,我等了你整整半个时辰,你却自个儿在这里躲清静,实在是太过分了!亏我还以为、以为你……” “以为我怎样?” 少年懒懒一笑,“妹妹莫不是已经知道那诗中玄机了,怕我被三哥找麻烦?” 谢锦词轻哼一声,点了点头。 “诗是他作的,与我何干?妹妹只管放一百个心,这种事,他只有把苦水往肚子里咽的份,即便是要向我讨要说法,也得等到回府之后。” 沈长风弯起桃花眼,俯身低至她耳畔,温声吐纳:“话说,小词儿觉得那诗如何?霜禽欲下先偷眼……” “我才不说!” 小姑娘蹙眉打断他的话,一连往后退了三步,细白小脸迅速涨得通红。 她四下环顾,试图转移话题,目光落在旁侧隐蔽的石洞上,“小哥哥,洞里有什么?你刚才是从这里出来的吧?” 少年轻笑出声,上前拎起她的后衣领,边走边...... 下五章预览:...个名字。” 他缓慢吐字,唇齿间溢出的凛冽之气,利如寒刃。 傅听寒不再言语,沉默地凝视折子上的内容。 良久,他合上折子,灌下一杯烧刀子,抬头时,双目通红。 他咬牙,“这些人,我必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急,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该死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沈长风轻嗤,嫣红唇瓣弧度邪肆,映衬着左眼尾的赤色朱砂,森寒艳美,宛如修罗。 他给自己斟了杯酒,轻飘飘道:“如今你我身在临安,便从……赵家开始吧。” 谢锦词醒来时,脑袋尚有些昏沉。 她迷茫地看...... 下六章预览:...箱箧里。 初春的风,带着几许料峭寒意。 小姑娘洗完衣裳,便坐在屋外石阶上,捧一本论语研读。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稚嫩的嗓音又细又软,透着十分认真与思量。 “松、竹、梅乃岁寒三友,可惜我这院儿里缺了一样。” 身后响起慵懒叹息,谢锦词回头,瞧见沈长风倚在槅扇前,眯着双含情的桃花眼,笑得宛如春风。 姿容昳丽的少年,霜白中衣外随意披着件大氅,侧脸迎着阳光,衬得白皙皮肤如玉般剔透。 谢锦词哼哼道:“我还以为小哥哥要睡到太阳落山呢。” “我倒是想。” 沈长风笑意温温,“只是妹妹收了炭盆,屋子里凉飕飕的,哪有晒太阳舒服?” 言语间,他不紧不慢地跨门而出,坐在走廊扶栏上,一条腿习惯性屈起,长臂一伸,夺走了小姑娘手中的书。 “做什么?” 谢锦词瞪向他。 少年笑了笑,慢悠悠掏出一本正红封皮的书,“看书也是有讲究的,春天来了,就该多看看应时应景的书。” 谢锦词面颊一热,忙别过脸,“不正经……” 沈长风意味深长地睨她一眼,自顾翻开书,“春宵秘戏图,光是听着书名儿,便知它与春有关,妹妹不妨坐过来些,与我...... 下七章预览:...与美人眉来眼去的机会吗?” 谢锦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身侧少年悠悠一叹:“难得小词儿认同我的话,莫不是春天来了,小词儿也寻思要找一位如意郎君?” “小哥哥!” 谢锦词瞪他一眼,“我只是觉得那位卖豆腐的姐姐确实与魏公子很般配。” “啧,这可未必,现在的姑娘啊,个个儿都是嫌贫爱富的主。” “不尽然,我就不是那种人。” “言不对心,陆二家里那么有钱。” 小姑娘愣了愣,半晌才明白过来少年话中的深意。 她又羞又恼,茶油掩盖下的小脸涨了个通红,“小哥哥......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收回,仍旧定定等着沈长风的回答。 温润雅致的少年郎,桃花眼含笑弯起,左眼尾缀着点赤色朱砂,衬得如瓷肌肤愈发剔透。 他眸中潋滟尽三月春阳,后退一步,拱手道: “赵小姐的好意,覆卿心领。 孔圣人有言,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覆卿顽劣愚钝,不敢比肩圣人,却也愿效仿圣人所行所为,好生读书,以便将来考取功名,为父母官,兼济天下。” 话毕,再次礼貌地朝赵瑾萱作揖,不疾不徐地离场。 一番姿态, 尽显君子之风。 白鹿洞书院的学子们双目灼灼,几乎把他......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听闻周家小姐也来了,谢锦词忍不住蹙眉,眼前浮现出手执九节鞭的少女嚣张跋扈的模样。 二公子沈廷砚纳妾,好像不干周小姐的事吧? 若她没记错,上回她替冬黎跑腿,去前院儿请周小姐时,后者应是心悦三公子沈廷逸。 小姑娘正理着头绪,闲散坐在扶栏上的青衣少年懒懒开口道:“沈家纳妾,陈周两家都来凑热闹,张家女儿好大的排场。” “张家女儿?” 谢锦词歪了歪头,想起在降鹤院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一颗心咯噔一声沉到谷底。 她带着三分探寻与不确定,细声问道:“是张祁铭张公子的妹妹……张嫣然吗?” 沈长风瞥她一眼,“小词儿该去煮面了,你哥哥我还饿着肚子呢。” 答案不言而喻。 谢锦词愣在原地,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她本以为传闻不可信,可谁知今日连花轿都抬上门了。 与她素未谋面的张家小姐,竟然真的要给沈二公子做妾! “妹妹怎的还站着不动?” 沈长风羽玉眉微挑,一双桃花眼潋滟浩瀚,似有所意,“空着肚子,我可没心情去给祖母请安。” 谢锦词讶异抬眸。 少年明明只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可她就是明白,小哥哥去给老太太请安,是为她所担忧之事。 “我这就去给小哥哥煮阳春面!” 小姑娘偷偷翘起唇角,拎着食盒一溜烟跑了。 沈长风转了个身,背对扶归,继续看书。 扶归站在霜草萋萋的石子小路上,茫然不甘道:“公子,你和词儿难道都不好奇此事?我专门在外头将事情经过听了个清清楚楚,这才跑回来告诉你们,只等着你们问我呢!” 沈长风翻过一页书,“二哥纳妾,我这个做弟弟的,只管祝福便是。” “可花轿根本就没有抬进来啊!” 扶归想起方才的所见所闻,只恨自己不能一口气全部说出来,“二少夫人的娘家,也就是杏林巷陈家,来了足足十几人,硬是将后门堵了个严严实实!还有周家小姐,似乎是来抢亲的,手上还拿着鞭子呢……” “惜寒来了。” 沈长风温声。 “哪儿?惜寒在哪儿?” 扶归脸颊一热,立刻扭头看向院门,却见那里空空如也。 他不解地摸摸鼻子,继续滔滔不绝道:“公子,你一定猜不到,去张家接亲的人并非二公子,而是五公子!这会子被陈家的人拦在外面,也不知 朝昔相处,爱意绵绵,她以为这样就成了永远。 熟料原来他竟是她的小叔叔。 她可以和全世界任何人在一起,却唯独不能是他。 她心碎逃离,以为这样便可以忘记 五年后的凯旋门酒吧 她是一个乔装改变的小警花,他是高高在上的上市公司总裁。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再次扭转,而她已经无处可逃。 她挣扎在他的怀抱中,却不由得沉溺于他的爱情陷阱。 她挣扎,哭泣,和他在这场禁忌之恋中纠缠不清 “小叔叔,你放了我吧,我们不能在一起的。” 顾时年听到她的话,眸色加深,紧紧的将怀中的女子扣在怀中。 俊美冷酷的脸上满是坚定,说出的话更是满满的不容置疑。 “宝宝,这一辈子,除非我死,不然你我注定在一起。” 069 沈陆离!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 锦绣青梅 - 莺诉 张祁铭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陈家夫人却指着沈陆离叫了起来:“你这小子!合着方才我与你说了这么多,都是白说的吗?!去叫沈廷砚出来,我要当面质问他!” 沈陆离淡声:“待我完成大夫人交代之事,自会带夫人去见二哥。” 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惹人恼火,偏生他说出来的话,又叫人挑不出刺来。 陈家夫人无可奈何,只得搬出身份来压他,“这就是你们沈家小辈的待客之道吗?陈沈两家既是亲家,我又是你的长辈,我要见自己的女婿,你应当立即带路才是!” 沈陆离垂眸,不言语,不退让。 陈家夫人气急败坏,“来人!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给我拉下去!我倒要问问郭夫人和沈廷砚,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家小厮互相交换了眼神,一齐放下花轿,作势要抓沈陆离。 “够了!” 一声轻喝,粗实的九节鞭击打在地面上,吓得小厮们不约而同地往后退。 周璎若阔步前行,一脚踩在车辕上,恶狠狠地揪住沈陆离的衣襟,朝着自己用力一扯。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四目相对,一个沉静如潭,一个明艳似火。 纵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周璎若仍旧有种惊艳的心绪。 她挑了挑眉,手上力道加深,毫不避讳地打量近在咫尺的俊脸,勾唇道:“沈陆离,有的时候太过固执,并非什么好事。今日我给你一个面子,不与你动手,可你若执意要迎这门亲……哼,我是不会怜香惜玉的。” 言语间,少女温热的鼻息若有似无地喷洒在颊边,沈陆离脊背一僵,眸中划过一抹愠色。 那是一种与刺骨寒风截然相反的气息,是他十六年来,从未触碰过的别样感觉。 他不喜这种感觉。 或者说,无法适应这种感觉。 少年别过脸,惯来没有起伏的嗓音,第一次出现了破裂,“姑娘请便。” 周璎若眯了眯眼睛,突然闪身来到他背后,胳膊顺势擒住他的脖子,强硬地将人拖到一旁。 二人身高相仿,她这么做,一点也不费劲。 沈陆离已经做好了挨鞭的准备,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 少女的身躯紧贴着他的后背,陌生却好闻的淡香直往鼻子里钻。 只要他稍稍动一下,就会更多地接触到少女的身体。 无从反抗。 陈家夫人怔了下,意会道:“抬轿!” 张祁铭愣愣看着这一系列的变故,脑中灵光乍现,总算顿悟:“周小姐唤嫣然一声嫂嫂,莫非是周敬轩喜欢我妹妹?” 花轿里的张嫣然,心头蓦地一颤。 不知是因为轿子被抬了起来,她没坐稳,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周璎若冷哼一声,嫌弃道:“嫂嫂是个没有主见的,你却是个蠢的,要不是看在周敬轩曾经帮过我的份上,今日我才懒得走这一遭,真真是浪费时间!”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有马蹄声响起,一道男声焦急传来:“璎若,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沈陆离!” 彼时花轿已被抬出数步,冷不防一只纤细玉手掀开轿帘,惊得抬前辕的小厮松开了手。 哐当一声闷响,失去平衡的轿子重重砸落在地上,里头的新娘没站稳,猝不及防摔了出来。 盖头落地,露出底下妆容精致的美丽脸庞。 策马而来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锦袍加身,玉冠束发,若非下马之后走路有些颠簸,称一句玉树临风也不为过。 “周敬轩?” 周璎若眉梢扬起,笑得明媚,“你也是来抢亲的?” “我抢哪门子亲?你莫要胡闹了,快随我……” 未说完的话,戛然于喉。 周敬轩的目光越过张祁铭,错愕地落在新娘子身上。 娇娇小小的少女,身披瑰红嫁衣,三千青丝绾于钗饰间,此时正狼狈地扶着车辕。 她眼眶泛红,梨花带雨,用同样惊措的眼神回望着他。 周璎若笑得双肩直颤,“周敬轩,你发什么愣?这不就是你常常与我提起的张嫣然吗?你来都来了,人家姑娘也穿好嫁衣了,不如爽快些,直接抬回去拜天地吧!” 沈陆离只觉那笑声贴着自己的耳畔,那么近,那么深刻,几乎要印进他心里。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平声道:“周小姐,可否放开在下?” “呵,要不是嫌你碍事,你以为老娘想勒着你啊?” 周璎若飞快地捏了下他的脸,手臂收回,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开,“手感倒是不错,摸起来比沈廷逸好多了。” 沈陆离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好似并不把她方才的举动放在心上。 周璎若一愣。 这几年她调戏过的男子数不甚数,那些人惊于她的放肆轻浮,惧于她的野蛮嚣张,或求饶,或辱骂,可,从没有一个是沈陆离这种反应的! 这个少年,寡淡至极,永远都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 他内心紧闭,一丝狭缝也不留与旁人。 倒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呢。 张扬跋扈的少女,双眸逐渐热烈,正要说些什么,腕间忽然一紧。 周敬轩将她拉到远离沈陆离的地方,沉声道:“璎若,平日里你与其他人胡来也就罢了,沈陆离与我同窗多年,虽性情凉薄了些,却也是个正人君子,你……不该如此对他!” 周璎若微一偏头,笑得狡黠,“堂哥!” 周敬轩大脑空白了一瞬,一时竟忘了自己要与她说什么。 要知道,他这个堂妹,自三年前来到府上起,就一直没大没小地叫他的名讳,几乎就没喊过他堂哥! 周璎若见他如此反应,忍不住笑出了声,大步走向自己的马,潇洒纵身而上。 她娴熟地掉转马头,扬声道:“周敬轩,你的新娘子还等着你呢,老是缠着我说话做什么?” 周敬轩回头看了眼张嫣然,耳根悄悄红了个透。 周璎若甩甩长发,甫一夹紧马肚,迎着寒风奔腾而去,悠远洪亮的声音响彻整条长安巷: “沈陆离!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还会回来找你的!下回见了我,你若仍摆着一张臭脸,我定揍到你哭!” 周敬轩无奈摇头,朝着沈陆离歉然一笑,后者如往常一样,神色淡淡,仿佛刚才被点名威胁的人并不是自己。 陈家夫人瞪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脸上的伤口更疼了些。 她与身边的丫鬟耳语几句,那丫鬟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脚步匆忙地离开。 母老虎一走,现场瞬间清静许多。 沈陆离继续方才未完成的事,对着张嫣然作揖道:“张小姐,还请与我步行入府。” 此话一出,不仅陈家夫人的脸色黑如锅底,就连周敬轩也攥起了拳头,眉心紧紧拧在一处。 这家伙,怎就不知道变通呢? 张嫣然矮身捡起盖头,目光不自觉便落在了周敬轩身上。 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姿修长挺拔,像极了她闺房前的那丛绿竹。 两人见面的次数算不得多,细细数来,也只有五次罢了。 她甚至从没想过,为何自己会记得如此清楚。 每回见他,都是兄长的同窗结伴来家中拜访,她恰好路过前厅,礼貌地进去见礼一番。 她甚至都没有同他正式说过一句话。 可她偏就记住了他——兄长诸多同窗中,那唯一跛脚的少年。 她嫁人,他怎会出现在此?还有那位唤自己嫂嫂的姑娘,为何说自己是他的新娘? 难不成,是因为…… 内心有一种道不明的情绪荡漾了一下,少女看了眼自家兄长,而后盈盈一拜。 她心头酸涩,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郑重而缓慢地将盖头覆于头顶。 张祁铭不忍道:“妹妹,今日出了这样的事,你大可以不嫁!咱们张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你若现在反悔,我立刻带你回家!” 身穿瑰红嫁衣的少女,脚步微滞。 无人看得见她此刻的表情。 “哥哥,嫣然没有不愿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婚姻都是如此。我们张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世代清白,断不可做出悔婚之事。” 盖头底下嗓音轻轻,如同被遮住的容颜,叫人窥探不出丝毫。 她在沈陆离的牵引下,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沉重。 周敬轩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正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眼中倒映着那抹娇小身影,神色焦急而悲切。 他好几次想要冲上前,拦住那一步步走向别人府门、走向别人怀抱的少女! 他多么想告知她自己的心意! 可是他做不到。 他天生有脚疾,他自卑于此。 一个残废,怎敢奢求别人的喜欢?更何况,那是他心爱的姑娘。 他宁愿永远不越过最后那道防线,也不要听她亲口说出拒绝的话来。 张祁铭见自家小妹走得决然,又见周敬轩无动于衷,心里糟乱成一片。 周敬轩到底喜不喜欢他妹妹?都到这种紧要关头了,他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 真想给他一脚! 微胖的少年,急匆匆跳下马,因重心不稳的缘故,脚下一个趔趄,竟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他疼得直冒冷汗,既想阻止妹妹嫁人,又想把周敬轩暴揍一顿,嘴唇哆嗦了好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陈家夫人气得直喘气,指着张嫣然口不择言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给人做妾吗?一面与人不清不楚,一面又说什么家中世代清白,依我看,你就是个狐狸精!除了做小,这天底下还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你?!” 张祁铭凶狠地瞪向她。 要不是屁股摔得太疼,站不起来,他一定要撕烂这妇人的嘴! 张嫣然走到门槛处,整个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抬脚迈入,身后陡然迸发出一道坚定声音: “我愿意娶!” 那道声音,对她来说算不上熟悉,可每每听到,心中的那根弦便狠狠一动,再无法平静。 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那个宛如绿竹的少年说, 他愿意娶她。 【《锦绣青梅》】之 069 沈陆离!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69 沈陆离!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69 沈陆离!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69 沈陆离!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周敬轩整张脸都红了,结巴道:“张、张祁铭,我……” “你什么你!叫我大哥!” “大哥!” 周敬轩毫不犹豫。 张祁铭得意极了,想笑却又生生忍住,拍了拍自己的肚腩,佯装严肃道:“周贤弟,打算何时来我家提亲啊?” “明日!” 周敬轩脱口而出,想了想,又改口道:“不,今日,就今日!待我回家禀明父母,立刻就带着聘礼上门提亲!” 张祁铭睨他一眼,“瞧你猴急的,可别吓坏了我妹妹!” 周敬轩连忙紧张地去看张嫣然。 温顺婉约的少女......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谢锦词吃了一惊,“可是你今年不就要入女学了吗?” 名门世族的小姐们,五岁识字启蒙,年满九岁便可进入学府,所学课业与男子就读的书院大体相近,只是难易程度不同。 不等沈思翎作答,一道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这就不劳阿锦费心了,上学又不是坐牢,进去了就出不来。女学的作息时间我早已打听清楚,等你的小姐妹入了学,卯时晨起过来一趟,午间休息过来一趟,晚间下学再过来一趟,瞧我,安排得多到位!” 傅听寒端着杆烟枪,慢悠悠步下楼梯。 他身后跟着沈长风,同样是不紧不慢的姿态。 谢锦词有心找沈长风说情,但一想到刚才被气哭的事,就一点也不想与他说话。 好歹沈思翎是他妹妹,作为兄长,帮忙说话,理所应当。 “卯时晨起,晚间下学,中午就不必了吧?” 姿容雅致的少年,笑意温温,“女学不同于男子书院,午间的休息时长短促了些,若真让我四妹妹如此来回奔波,只怕久了,会吃不消。” 傅听寒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番,点头道:“好吧,看在沈四哥哥的面子上,中午就免了她来。” 沈思翎似乎很高兴,忙道:“谢谢四哥!也谢谢……傅公子。” 谢锦词没好气地瞪了眼......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开。 赵楚阳居高临下立在门口,左手慢悠悠整理着锦纹腰带,满脸餍足。 “哟,这么热闹呢?” 他轻蔑地瞥了眼地上滚作一团的人,挑着眉,阴阳怪气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陆家二少啊,趴在地上做什么?学狗?呵呵,也不嫌脏。” 他侧身绕开,故意在陆景淮手上踩了一脚,余光瞄到魏思阔,顿时目露凶狠,一脚踹了上去! “我可记得你小子!上回带人堵我,害我蹲了三天大牢,还没同你算账!怎么,这才过了多久,你又长能耐了?!” 话音落,又是几顿猛踢。 长街上,十多个小厮匆忙赶来,将他紧护在身后。 陆景淮呸了一口血水,一拳挥开压在他身上的人,“赵楚阳,你有种!竟然还叫了帮手!”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蠢?我出来做大事,自然要留好后路。” 赵楚阳笑得张扬,背着空荡荡的右手,边走边道:“行了,都跟我回去吧,众目昭彰的,我可不想闹出人命来。” 赵家小厮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脚步飞快地离开。 陆家小厮们也连忙搀扶起陆景淮,又是拍灰又是擦鞋。 陆景淮不耐地摆摆手,狭长凤眼戾气十足。 他死死盯着赵楚阳的背影,一字一句咬牙道:“魏思阔,你放心,今...... 下九章预览:...找钱佳人,错过了我比赛的,就是你!” 沈长风微笑,不置可否。 谢锦词还在揣摩他的话,经陆景淮这么一提醒,茅塞顿开。 敢情小哥哥一早就知道艺比名单换成了沈陆离! 那他还让她去找钱佳人! 太过分了! 小姑娘正生着闷气,忽闻琴声悠扬响起。 场中,应天书院派出的江谙正垂目抚琴。 十七岁的少年,风骨卓然,一身清雅,自他指尖溢出的乐声,更是泠泠清越,令人神怡。 一曲毕,评判台上唯一一位无须老者站了起来,满目嘉许,拍掌叫好。 谢锦词暗道,这位老夫子...... 下十章预览:...束起,一身喜服勾勒尽修长挺拔的身姿,面戴半张古银镂花面具,只能隐约看见面具底下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以及一张嫣红微扬的薄唇。 姿态邪美至极! 临近露台,他握住红纸伞翩跹向下,抱住摇摇欲坠的谢锦词,稳稳落在台上。 他保持着搂住谢锦词纤腰的姿势。 小姑娘头顶上的宽大喜帕肆意扬起,将四目相对的两人,笼在这一方火红轻纱里。 此情此景,美到极致! 谢锦词呆呆望着来人,心脏不可抑制地加快了跳动。 他, 是谁?! 周遭一片宁静。 众人皆为此番景致面...... 本章提要 张祁铭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陈家夫人却指着沈陆离叫了起来:“你这小子!合着方才我与你说了这么多,都是白说的吗?!去叫沈廷砚出来,我要当面质问他!” 沈陆离淡声:“待我完成大夫人交代之事,自会带夫人去见二哥。” 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惹人恼火,偏生他说出来的话,又叫人挑不出刺来。 陈家夫人无可奈何,只得搬出身份来压他,“这就是你们沈家小辈的待客之道吗?陈沈两家既是亲家,我又是你的长辈,我要见自己的女婿,你应当立即带路才是!” 沈陆离垂眸,不言语,不退让。 陈家夫人气急败坏,“来人!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子给我拉下去!我倒要问问郭夫人和沈廷砚,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家小厮互相交换了眼神,一齐放下花轿,作势要抓沈陆离。 “够了!” 一声轻喝,粗实的九节鞭击打在地面上,吓得小厮们不约而同地往后退。 周璎若阔步前行,一脚踩在车辕上,恶狠狠地揪住沈陆离的衣襟,朝着自己用力一扯。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四目相对,一个沉静如潭,一个明艳似火。 纵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周璎若仍旧有种惊艳的心绪。 她挑了挑眉,手上力道加深,毫不避讳地打量近在咫尺的俊脸,勾唇道:“沈陆离,有的时候太过固执,并非什么好事。今日我给你一个面子,不与你动手,可你若执意要迎这门亲……哼,我是不会怜香惜玉的。” 言语间,少女温热的鼻息若有似无地喷洒在颊边,沈陆离脊背一僵,眸中划过一抹愠色。 那是一种与刺骨寒风截然相反的气息,是他十六年来,从未触碰过的别样感觉。 他不喜这种感觉。 或者说,无法适应这种感觉。 少年别过脸,惯来没有起伏的嗓音,第一次出现了破裂,“姑娘请便。” 周璎若眯了眯眼睛,突然闪身来到他背后,胳膊顺势擒住他的脖子,强硬地将人拖到一旁。 二人身高相仿,她这么做,一点也不费劲。 沈陆离已经做好了挨鞭的准备,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招。 少女的身躯紧贴着他的后背,陌生却好闻的淡香直往鼻子里钻。 只要他稍稍动一下,就会更多地接触到少女的身体。 无从反抗。 陈家夫人怔了下,意会道:“抬轿!” 张祁铭愣愣看着这一系列的变故,脑中灵光乍现,总算顿悟:“周小姐唤嫣然一声 070 五弟这步棋,走得甚妙 - 锦绣青梅 - 莺诉 斑驳古旧的木门之后,慵懒的拍掌声徐徐响起。 姿容雅致的青衣少年推门而出,先是朝着陈家夫人作了一揖,后才笑吟吟道:“郎有情,妾有意,好一段感人的爱情故事。” 紧随其后的是降鹤院的掌事丫鬟疏桐。 她性子沉稳,行事规矩有方,颇受江老太太器重,在场的人多少都识得她。 此处动静闹得如此之大,她在赶来的路上便听了个大概。 沈府纳妾,入后门也就罢了,竟还被亲家截胡,平白让外头人看笑话,真真是让沈家蒙羞,颜面尽失! 她面带得体浅笑,有条不紊地与人一一行礼,清晰吐字道:“奉老夫人之命,二公子纳妾一事,即刻终止,给张小姐带来的损失,皆由老夫人代为补偿。” 张嫣然自行揭下盖头,眸中水光清亮,唇角却是发自内心地上扬。 沈陆离朝她微微欠身,与沈长风对视一眼,沉默地站到他身后。 张祁铭也松了一口气,挣扎许久终是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屁股愁眉叹息。 周敬轩感激地看了眼沈长风,深情晦涩的目光良久定格在那抹瑰红身影上。 方才情急之下,他承认了自己的感情,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 一切尘埃落定,张嫣然到底不必嫁给沈廷砚,却,也不可能嫁给他一介残废。 他不该逾越的。 从未得到过她,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少年唇边牵出一丝苦笑,狼狈转身,欲要离开。 张祁铭瞪向他,吼道:“周瘸子!你去哪儿?!” 甫一听见这个外号,周敬轩羞愧到了极点,好似全身被扒光一般,将最致命的缺点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众人眼前。 他低下头,一心想要逃离这里,连马都顾不上骑,一颠一跛,走得飞快。 他尽量保持着平衡,奈何天生脚疾,越是刻意为之,看上去反而越滑稽。 每一道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他都感受得到。 有嘲笑,有讥讽,有蔑视。 如芒在背。 他心乱如麻,以至于忽略了那唯一一道,怯意与炽热相融交织的温柔眼神。 “敬轩哥哥,等一等!” 少女的嗓音婉转如黄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他双耳,直触心底。 绣花鞋荡漾于地的细碎声响由远及近,周敬轩像是被定在原地,身体紧绷,舍不得再走一步,亦不敢转身回头。 “敬轩哥哥……” 少女再次唤他,嗓音微微起伏,应是一路小跑过来,受了累。 周敬轩没有应声。 少女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周敬轩苦笑,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想娶她,千万分真。 从两年前他在张府见她的第一眼起,这个想法便化为一颗无形的种子,深埋于心,星霜荏苒,生根发芽,直至现在,覆水难收。 他启唇,还未发出声音,便听少女小小声道:“嫣然……愿意嫁的。” 轰! 自卑筑成的围墙,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周敬轩再也忍不住,回身紧紧抱住少女,哑声道:“嫣然,嫣然……谢谢你。” 谢谢你,也愿意。 梦里寻她千百回,今夜丽人归,明月成双影。 “周敬轩,你真是够了!还不赶紧放开我妹妹!” 张祁铭眉心一皱,手忙脚乱地冲上前将两人分开。 他把张嫣然拉到身后,微胖的身躯稳重而立,宛如一堵墙,把周敬轩的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周敬轩整张脸都红了,结巴道:“张、张祁铭,我……” “你什么你!叫我大哥!” “大哥!” 周敬轩毫不犹豫。 张祁铭得意极了,想笑却又生生忍住,拍了拍自己的肚腩,佯装严肃道:“周贤弟,打算何时来我家提亲啊?” “明日!” 周敬轩脱口而出,想了想,又改口道:“不,今日,就今日!待我回家禀明父母,立刻就带着聘礼上门提亲!” 张祁铭睨他一眼,“瞧你猴急的,可别吓坏了我妹妹!” 周敬轩连忙紧张地去看张嫣然。 温顺婉约的少女,眼含期待,弯着唇,冲他柔柔一笑。 鬼使神差地,他越过张祁铭,飞快地握了下少女的手,轻声道:“等我。” 见张祁铭变了脸色,他立马转身走人,根本不给对方骂人的机会。 倚在后门看戏的沈长风,温笑提醒道:“敬轩兄,可别忘了你的马。” 周敬轩无奈,只得回头牵马,却被张祁铭逮了个正着,挨了一脚才算翻篇。 送亲的队伍原路返回,余下陈家数十人,把沈府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家夫人不悦地挥挥手,打发小厮们先行回去,只留了个婆子与自己一道。 疏桐两步上前,对着她微一福身,恭敬道:“老夫人请亲家夫人去降鹤院一叙。” 陈家夫人脸色稍霁,跟随她步入后门,脚步顿了顿,道:“麻烦将沈廷砚也一同唤来吧,纳妾一事,他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 疏桐颔首应下,打算先带陈家夫人去降鹤院,再另派人去齐光院寻二公子。 正要继续带路,身后响起一道温醇嗓音: “小词儿还躲在那里作甚?亲家夫人要见二哥,你还不快去请人?” 木门后面,模样乖巧的小姑娘规规矩矩地走出来。 她睁着一双澄澈鹿眼,不舍地往门外看了一眼,细声道:“我这就去。” 热闹结束,府外远观的人也零星散去。 沈长风望着那些交头接耳、频频回头的各色路人,勾唇道: “五弟这步棋,走得甚妙。妾从侧入,人尽皆知,你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花轿抬到后门,既是要我听见声响,及时替你解围,又让旁人谈及此事时,只会说是沈府的当家主母不懂规矩。 “今日过后,饱受非议的人本该是你,如今那些风言风语,却全都飞进了紫藤院。呵呵,反将一军,倒是有趣。” 面容清隽的白衣少年,静立寒风之中,淡声道:“若没有四哥,这步棋恐怕也下不成。” “你倒是学会抬举我了。” 沈长风挑眉,桃花眼带着三分揶揄,“既是一条船上的人,五弟有难,我岂有不帮的道理?不过话又说回来,五弟天生一张庸人勿扰的脸,却歪打正着入了周家小姐的眼。我瞧着周家的背景也算过得去,配你绰绰有余,不如五弟娶了那周小姐?也算为临安除了一害。” 沈陆离眺望深巷,眸中古井深沉邃黯。 沈长风轻笑着摇了摇头,懒洋洋迈开步子,往凌恒院而去。 白衣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宛如雕像。 良久,他垂下眼睫,自语道:“我想娶的人,已经死了啊。” 沈府,齐光院。 纤瘦素雅的年轻女子独坐在飞檐六角亭中,虚盯着西墙某处,神色游离。 她穿一身云烟紫对襟马面裙,外披同色雪氅,手握水磨白铜的瓜棱形暖炉。 远远一见,仿若美人入画,满园风光尽失颜色。 谢锦词踏进院门时,入目便是这样一幅清雅景致。 她有意放慢脚步,唯恐打扰到亭中之人。 陈语薇一早就察觉到有人来了。 余光瞥见一抹小小的身影,走得小心谨慎。 她莞尔一笑,待来人走得近些,方才指向墙根处的一丛枯黄干瘪的灌木,温声道:“你可知,那是什么?” 女子面容温婉,眉间浮上几缕轻愁。 谢锦词认真看了看那丛难辨其形的灌木,而后赧然摇头。 陈语薇并未看她,自顾道:“那是紫蔷薇,春夏交际之时开得最盛,也最美。只可惜我将它移栽至院内,它却没能成活,枯败三年,从未开过一朵花。” 谢锦词盯着那树蔷薇又看了许久,细声道:“夫人若是想看蔷薇花,何不重新移栽一株呢?” 静坐的女子,目光微怔,许久没有再接话。 谢锦词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暗自懊恼,便听一声呢喃裹挟风中,烟雾般消散: “花儿败落,可以新栽,但有些东西,却永远都无法重新来过。” 小姑娘不解地歪了歪头。 陈语薇拢了拢暖炉,笑道:“瞧我,好端端的,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她望向谢锦词,唇边弧度清浅,“我见过你,你是四弟身边的小丫头吧?来齐光院,可是有事?” 谢锦词想到此行的目的,稍稍斟酌了一下,稚声道:“陈家夫人在降鹤院拜访,想请二公子前去一叙。” 陈语薇蹙了蹙眉。 母亲每回来沈府,都是直接到齐光院寻她,今日却是反常,不仅人去了老夫人那里,要见的还是自己的夫君,沈廷砚。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锦词没等到她的答复,出声唤道:“二少夫人?” 陈语薇回过神来,如实道:“恐怕你要白跑一趟了。廷砚三日前便动身去了江陵,至今还未归来。” 谢锦词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再过两日就是除夕了,二公子竟然不在府中? 陈语薇淡笑着解释:“是要紧的生意事,不得不去。” 谢锦词点点头,刚准备告辞回去复命,陈语薇站了起来,掩去眸中心事,颔首道:“来的既是我母亲,我便同你一起去看看吧。” 谢锦词应了声好,乖巧地走在前头带路。 还没跨出院门,一个婢女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见到陈语薇便直直跪了下去,皱着脸激愤道:“夫人,大事不好了!奴婢从外面采买回来,听见四处都在议论,说沈家的二公子新纳了一房妾!” 陈语薇眸光一黯,捧着暖炉的双手不动声色地收紧,又缓缓松开。 谢锦词知晓婢女所言只是道听途说,正要将具体的事情经过详说一番,身旁的清瘦女子却无动于衷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她的语气极淡,似乎自己的夫君纳妾,与她一点关系也无。 婢女有些着急,“可是夫人……” 陈语薇打断她的话,转向谢锦词,“走吧,去降鹤院。” 谢锦词猜不透她的想法,只得默默把真相吞入腹中,心情复杂地与她一同离开。 【《锦绣青梅》】之 070 五弟这步棋,走得甚妙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70 五弟这步棋,走得甚妙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70 五弟这步棋,走得甚妙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70 五弟这步棋,走得甚妙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家的孩子,是迟早的事。 待她诞下大房长孙,就算是郭夫人,也奈何不了她! 谢锦词是闷醒的。 她睡得好好的,不知怎的,被子却蒙上了头顶。 她知晓自己睡觉一向老实,那么肯定是沈长风睡相差,这才将她捂进了被窝里! 漆黑中,小姑娘忿忿地瞪圆了眼睛,刚准备掀开被子,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微咸。 她蹙起细眉,又仔细嗅了嗅。 腥膻。 两种气味夹杂在清冽冷香中,让人难以忽视。 小姑娘若有所思,紧接着脑中灵光一闪。 莫不是……小哥哥尿床了?! ......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好啊。”  众所周知,沈廷逸不过是个风流好色的草包,她倒要看看,这厮能作出什么诗来。 得到美人的应允,沈廷逸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他炫耀般地瞥了眼沈长风,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吟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赵瑾萱讶异于诗句的清雅,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目视前方,好像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余光,一直停留在那青衣少年的身上。 谢锦词探出小脑袋,轻轻扯了扯沈长风的衣袖,“小哥哥,那诗,究竟有何玄机?”...... 下四章预览:...最放心了!” 傅听寒笑得开怀,突然间又沉了脸色,“长风,你费尽心思避开阿锦,是要与我说何事?” “我见过岳老了。” 沈长风开门见山,从怀中取出一本小折子,“打开看看吧。” “这是岳老给你的?好生奇怪,他不是不打算与你告别吗?怎的又去见了你?这,这是……” 傅听寒接过折子,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 他双眉紧锁,眼中波涛汹涌,颤抖着手指,逐一向后翻看。 沈长风亦是眸光冷沉,桃花眼底戾气泛滥,“我未曾看过,却已猜到这是一份名单。听寒,你看仔细些,牢记好上面的每一个名字。” 他缓慢吐字,唇齿间溢出的凛冽之气,利如寒刃。 傅听寒不再言语,沉默地凝视折子上的内容。 良久,他合上折子,灌下一杯烧刀子,抬头时,双目通红。 他咬牙,“这些人,我必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急,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该死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沈长风轻嗤,嫣红唇瓣弧度邪肆,映衬着左眼尾的赤色朱砂,森寒艳美,宛如修罗。 他给自己斟了杯酒,轻飘飘道:“如今你我身在临安,便从……赵家开始吧。” 谢锦词醒来时,脑袋尚有些昏沉。 她迷茫地看......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注着谢锦词。 赵瑾萱也看见了不远处的彩台,黛眉一挑,语气不明道:“呵,铜雀楼?” 她自恃清高,惯来瞧不起烟花之地,哪怕做着正当的酒楼营生,可养着一群供人取乐的清倌人,仍叫她觉得肮脏。 “赵小姐若是不愿……” “走吧,看看而已。” 赵瑾萱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没有再先走一步,而是与他并肩前行。 华灯初上,搭建在铜雀楼门口的彩台前,已经围聚了不少人。 一声铜锣惊响,一个面相精明的中年男人走上高台,朝着四下拱手: “在下乃铜雀楼内院掌事,上元之夜,特在此处举行才艺大比,不论男女老少,均可参加!” 人群中有高嗤:“不就是个龟公吗?还自称什么内院掌事,嘁,弄得这么文绉绉,也不怕被人笑话!” 男人面不改色,朗声回应道:“这位公子应是敝楼常客吧?若我没记错,您一共赊了五次账,共计四百三十六两银子,今日前来,莫非是带足了银钱,特来还账的?” 方才说话之人,脸色一阵青白,在众人嘲弄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离开。 谢锦词不免感叹,这位龟公,呸,这位掌事,口才与气度真是了得。 见再无闹事者,掌事这才讲起规则来: “此次大比,要求男......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有知情权的。” 他折身往外走,经过周敬轩时,十分自然地拉着他一道。 周敬轩被扯得踉跄,一步三回头,“我不跟你去,我堂妹还在那儿呢!” “呸,临安出了名的母老虎,你还怕她出什么事不成?” 陆景淮半点儿不犹豫地将人拖走。 周璎若冲着两人的背影挥了挥手,兴奋地跑到沈陆离跟前,“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喜欢呢,没想到你对杀人感兴趣!” 沈长风笑意温温道:“夜已深,周小姐有话,不妨去我五弟屋里说?” “这位兄台主意甚好!诶……你是?” 周璎若狐疑打量他。 眼前的少年气度雅致,姿容昳丽艳绝,羽玉眉下,一双桃花眼轻弯着,竟比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还要好看三分! 沈长风笑意不减,礼貌应道:“在下沈长风,家中排行第四。” “皮囊不错,只可惜遇见得晚了些……” 周璎若点点头,颇有几分惋惜地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现在的我啊,一颗心全都放在沈陆离身上。虽然你比他长得好看,但他比你有意思多了,你说是不是?” “周小姐的眼光,自是极佳。明日还有课,在下便先失陪了。” 沈长风踏回寝屋,轻轻关上房门。 他所等的契机,来得不早不晚,远...... 下九章预览:...夜,她正提笔临帖,忍不住偏头望向拔步床上的少年,“小哥哥,钱公子他……” “妹妹成日里钱公子长、钱公子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家的书童呢。” 沈长风呈大字躺在锦被上,拿书卷蒙着脸,一派慵懒模样。 谢锦词不忿上前,掀开他遮脸的书,“小哥哥,钱公子那么信任你,偷偷开下银青碎雨的事告诉了你,有拿不定主意的事也告诉你,你明知他有多渴望参加这次衣展大赛,作为朋友,你就如此无动于衷吗?!” 沈长风盯着她。 谢锦词被他盯得发怵,“你,你看我作甚?我说错什么了吗?” “...... 下十章预览:...分,莫非是在为令妹烦忧?” 虞落闻言蹙眉,冷淡道:“沈公子说笑了,我并没有什么妹妹。” 她眼中的戒备,尽数落入少年眼底。 “这样啊,那便是在下冒犯了,识得的美人太多,记混淆了。” 沈长风理了理袍摆,掩去眸底深邃,慢悠悠转身离开。 日子趋于平常。 无形中,却又有什么东西,正悄然发生着改变。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谢锦词躲在寝屋的小床上,从绣枕底下取出一张古银镂花面具,细细抚摸。 衣展大赛已然过去数十日,可每每想起,仍旧叫她觉得像一场梦。 乘伞而...... 本章提要 斑驳古旧的木门之后,慵懒的拍掌声徐徐响起。 姿容雅致的青衣少年推门而出,先是朝着陈家夫人作了一揖,后才笑吟吟道:“郎有情,妾有意,好一段感人的爱情故事。” 紧随其后的是降鹤院的掌事丫鬟疏桐。 她性子沉稳,行事规矩有方,颇受江老太太器重,在场的人多少都识得她。 此处动静闹得如此之大,她在赶来的路上便听了个大概。 沈府纳妾,入后门也就罢了,竟还被亲家截胡,平白让外头人看笑话,真真是让沈家蒙羞,颜面尽失! 她面带得体浅笑,有条不紊地与人一一行礼,清晰吐字道:“奉老夫人之命,二公子纳妾一事,即刻终止,给张小姐带来的损失,皆由老夫人代为补偿。” 张嫣然自行揭下盖头,眸中水光清亮,唇角却是发自内心地上扬。 沈陆离朝她微微欠身,与沈长风对视一眼,沉默地站到他身后。 张祁铭也松了一口气,挣扎许久终是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屁股愁眉叹息。 周敬轩感激地看了眼沈长风,深情晦涩的目光良久定格在那抹瑰红身影上。 方才情急之下,他承认了自己的感情,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 一切尘埃落定,张嫣然到底不必嫁给沈廷砚,却,也不可能嫁给他一介残废。 他不该逾越的。 从未得到过她,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少年唇边牵出一丝苦笑,狼狈转身,欲要离开。 张祁铭瞪向他,吼道:“周瘸子!你去哪儿?!” 甫一听见这个外号,周敬轩羞愧到了极点,好似全身被扒光一般,将最致命的缺点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众人眼前。 他低下头,一心想要逃离这里,连马都顾不上骑,一颠一跛,走得飞快。 他尽量保持着平衡,奈何天生脚疾,越是刻意为之,看上去反而越滑稽。 每一道投射在他身上的目光,他都感受得到。 有嘲笑,有讥讽,有蔑视。 如芒在背。 他心乱如麻,以至于忽略了那唯一一道,怯意与炽热相融交织的温柔眼神。 “敬轩哥哥,等一等!” 少女的嗓音婉转如黄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他双耳,直触心底。 绣花鞋荡漾于地的细碎声响由远及近,周敬轩像是被定在原地,身体紧绷,舍不得再走一步,亦不敢转身回头。 “敬轩哥哥……” 少女再次唤他,嗓音微微起伏,应是一路小跑过来,受了累。 周敬轩没有应声。 少女犹豫了一 071 说到底,只有长风最入我眼 - 锦绣青梅 - 莺诉 降鹤院议事,谢锦词不好久留。 她将陈语薇送至前厅,便自觉地打道回府,转身却瞄见疏桐站在对面的回廊上。 小姑娘冲她甜甜一笑,算作见礼。 疏桐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谢锦词不敢耽搁,小跑着绕了半个回廊,站定后细声喘气道:“姐姐找我?” 疏桐拍拍她的肩膀,“跑这么急做什么?我找你也没有什么旁事,不过是有样东西要给你。” 她说着,伸手探向自己的衣袖。 谢锦词呆呆看着她的动作,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吴妈妈给她纸包时的情景。 她下意识蹙起细眉,却见疏桐从袖中取出一条红绳,坦然递了过来。 “姐姐,这是……” “快过年了,把这个戴在手上,虽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只当图个吉利。” 疏桐见她不接,弯身牵起她的手,亲自替她戴上红绳。 近距离看,谢锦词这才发现红绳编织得精巧玲珑,上面还串着三颗小小的金豆子,虽朴实,却胜在心意。 她又惊喜又意外,翘了翘唇角,脆声道:“谢谢姐姐!我很喜欢!” 疏桐略略颔首,“你是个机灵的,说话做事也有分寸,不知比那些入府多年的丫头强上多少倍。” 谢锦词仰着细白小脸,莫名有些心慌。 她和疏桐并不熟络,算起来,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独处。 “不必紧张。” 疏桐失笑,“我知晓你心里装着一杆秤,分得清黑与白,这才想要提点你两句。” 谢锦词偷偷松一口气,点头认真道:“姐姐请说。” “你跟着四公子也有一段时日了,在府上境遇如何,想来不必我说,你早已亲身受过了。” 疏桐压低声音,语气沉稳,目光微微闪烁。 谢锦词迷茫了一瞬,而后一惊。 疏桐的这番话,难不成是在暗示她离开小哥哥,随她到降鹤院伺候? 小姑娘绞着手指,轻声道:“公子待我很好……” “小丫头,你想到哪儿去了?” 疏桐点了点她的额头,笑出了声,“四公子若是不好,老夫人也不会如此看重了。你可知,老夫人第一回见你,便想把你讨要过来,给三小姐做陪读?” 谢锦词点头,“知道。” 不仅知道,还记得特别清楚呢。 那日小哥哥故意弄乱她的头发,害得她被江老太太嫌弃,不过也幸亏小哥哥出了这么一手,否则她早就是三小姐房里的人了。 “可惜啊,你这么好的丫头,三小姐却是错过了。” 疏桐哂然喟叹,“三小姐是个好主子,四公子又何尝不是呢?你现在跟着四公子,或许苦了些,但他学问做得好,金榜题名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你也算熬出头了。 “当然,这不光是我的话,也是老夫人的意思,四公子身边的人并不多,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她着重咬在“照顾”二字上,颇具深意,仿佛有所指向。 谢锦词反应很快,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她是在暗喻府中的内斗。 她见识过那些人丑恶的嘴脸,可有些事情避无可避,即便隐入尘埃,不主动招惹,也总有人要上门找茬。 疏桐瞧见小姑娘锁眉深思的模样,不由得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比如今日,你去齐光院请二公子,若换成旁的丫鬟,早就邀功似的把府外发生的一切告知二少夫人了。但你没有。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拎得清。” “姐姐……” “行了,你且回去伺候四公子吧,再有两日便是除夕,院儿里若是要添置什么,不必找吴妈妈,直接来降鹤院找我便好。” 谢锦词心生暖意,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原来沈府不全是虎穴狼窝,亦有心思明透之人。 谢锦词走后不久,陈语薇和陈家夫人也从前厅出来,携手离去。 疏桐远观她们言笑晏晏,知晓二公子纳妾一事已经解决。 她推开前厅槅扇,燃着炭火的屋子温暖如春。 江老太太坐在主位圈椅上,一面吃着刚买的果脯,一面勾着腰捶捏后脖颈。 疏桐见状,忙上前替她揉肩,“老夫人,果脯之类的甜物不易多吃,若是被三小姐知道了,肯定又要念叨您了。” 江老太太舒服地眯起眼,“你呀,只要不去告状,灵兮才不会知道哩。” 疏桐展眉一笑,安安静静地专注手头上的事。 江老太太小憩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试探得如何了?” 疏桐见她要喝茶,赶在她端起茶盏之前把茶水换成了热的,这才答道:“老夫人看人一向很准,词儿确实是个不错的丫头。” “如此便是最好不过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江老太太轻轻一叹,“长风那孩子,从小便吃了不少苦头,六岁认祖归宗,回到沈家却也不见得过得多好。” 疏桐宽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四公子才学在外,将来定会出人头地。况且,如今有词儿照顾他,老夫人也该放心了。” 江老太太摇了摇头,“沈家虽儿孙满堂,可一个二个却都不尽人意。廷洵是个有出息的,只是他常不归家,如今二十有三了还未成婚,他那不成器的爹也从不过问; “廷砚沉稳有度,擅长商道,也算优秀,可惜处处被郭曼云掣肘拿捏,人在江陵,妾入后门,今日之事,想来他还毫不知情; “廷逸这孩子,从小就被娇养坏了,又不是块读书的料,唉,也亏得沈府有些家业,就算明年他仍考不中举人,倒不至于以后没有出路; “还有陆离,听闻书读得不错,却天生一副寡言的冷淡性子,与我也不甚亲近; “说到底,只有长风最入我眼,性情温和,知礼得体,毫不逊色于老爷年轻的时候……” 说到此处,她扬了扬嘴角,神色变得万分柔和。 疏桐知晓她是忆起了已故的老太爷,一时不忍出声打扰,便蹲下身替她捶腿,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关心。 江老太太慈蔼地看着她,“我呀,不掌中馈也有许多年了,可府上那些个儿孙,却是看得明明白白。各房之间如何明争暗斗,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盼着沈家后代有朝一日能光宗耀祖,也好让我有颜面去九泉之下见老爷……” “呸呸呸,大过年的,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 槅扇吱呀一声轻响,身披鹅黄雪氅的少女快步走了进来。 疏桐立刻起身,贴心地接过少女顺手取下的雪氅,温笑道:“天寒,三小姐可一定要注意保暖。” “我知道了,疏桐姐姐也是,最近府上繁忙,姐姐可要受累了。” 沈灵兮乖巧地坐在老太太身侧的矮墩上,眼睛瞥见茶案上搁置着一叠果脯,佯装生气道:“祖母,您怎的又在吃甜食?昨日明明已经吃过了!咱们不是说好三日吃一回吗?您……” “你这丫头,净会数落我!” 江老太太抚摸孙女的发顶,不动声色地给疏桐递了个眼神,“这还没嫁人呢,便已经有管家主母的气势了,等日后去了夫家,恐怕全府上下就没有你这小东西管不了的人!” “祖母,您又笑话我!灵兮才不嫁人呢,灵兮要一直陪在祖母身边!” “傻丫头,女大当嫁,等过完年,你便十二了,早些把亲事定下来,我也好早些宽心。” “祖母……” …… 暖屋内,祖孙二人笑闹成一片,好不温馨。 疏桐悄悄退了出去。 江老太太做主撤了二公子的亲,这件事,不光要给陈家一个说法,紫藤院那边,也需要人去说道说道才是。 故岁今宵尽,新年明日来。 腊月忙碌,却在最后一日迎来了别样的宁静。 商铺紧闭,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就连天香坊也一改平日的鼎沸喧嚣,独留那满街的大红灯笼与艳色绸缎,静静舞动在风中。 大年三十,谢锦词一睁眼便奔到里间的拔步床边,脆声道:“小哥哥,过年啦!” 床上的少年闭着眼,一点反应也无。 谢锦词兴致丝毫不减,又道:“小哥哥,过年好!” 沈长风翻了个身,依旧没醒。 谢锦词瞄了眼贴在床头横架上的红色蜡纸,嘴角翘得高高的。 这几日她都在和惜寒学剪纸,小哥哥床头上的这片迎春花,正是她剪得最好的一张。 小姑娘越看越觉得欢喜,小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推了推床上的少年,轻快道:“小哥哥,你醒醒啊,该起床啦——” 姿容艳美的少年,桃花眼懒懒眯开一条狭缝,“原来妹妹知晓今日过年啊,天都还没亮,你吵个什么劲儿?” “小哥哥睡惯了懒觉,成日不知时辰,怎就知道天没亮?” 谢锦词说得理直气壮,圆圆的小鹿眼却心虚地瞟了眼槅窗。 光线青白,堪堪破晓。 小哥哥说天没亮,也不是没有道理。 忽地,腰间一紧。 谢锦词惊呼一声,便见锦被掀开,整个人被一股力道拉拽下去,直直扑进了被窝里! 沈长风将她裹在被子里,紧拥在身前,轻笑道:“小词儿长本事了,都敢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被窝里的暖意,比房中燃烧的炭火更甚。 谢锦词伏在他怀里,乖巧得像只猫儿,一动也不动,只睁着双清亮的眼睛,偷偷咧着嘴笑。 沈长风本就半睡半醒,怀中搂着个小不点,轻而软糯,也不闹腾,倒是舒服。 他勾了勾唇,打算再补个回笼觉,忽听小姑娘细声吟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沈长风左耳进右耳出,不想搭理她。 谢锦词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少年接话,于是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嘟哝道:“小哥哥,我背得对不对?” 她仰着细白小脸,眼中求知欲浓烈。 少年合着双眼,呼吸匀称,直挺鼻梁上长睫如鸦羽,似乎是睡熟了。 小姑娘撇撇嘴,不太甘心,“小哥哥,你睡着了吗?” 她刚说完,便察觉到那只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往下移去几分,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屁股。 头顶上是少年带着倦意的温醇嗓音:“闭嘴,妹妹吵死了。” 谢锦词忙绷紧身子,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怀里,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少年打完她的屁股,手就放在那处不动了。 小姑娘又羞又恼,还不能说话,只得小心翼翼地在被中摸索,寻到那只不安分的手,往上带了带。 沈长风顺势将她抱得更紧些,圈着一团绵软,好心情地入了梦乡。 谢锦词本来毫无困意,但抵不过被窝里的温暖和舒适,不一会儿眼皮就打起架来。 她在心里把刚才所背的诗默念了几遍,终是酣沉睡去。 072 小哥哥,你是不是尿床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清晨的凌恒院融浸在宁和之中,怀德院却是截然相反的旖旎欢闹。 槅扇紧闭,女子娇媚的嘤喃频频传出,间或床架摇晃作响,听得门外的黄衣婢女眉心直皱,脸也红了个透。 郭夫人遣她来唤三公子去紫藤院用早膳,不料却撞见了这般羞人的事情。 她走也不是,敲门也不是,只能站在外面干等。 寒风不歇,她冻得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挨到屋内动静消停,她才试探般敲了敲门,轻问道:“三公子,您起了吗?” 回答她的并非三公子,而是一道女声,沉稳中透着一丝惫懒:“你找三公子何事?” 黄衣婢女撇撇嘴,面露不屑,回答却是不敢敷衍:“回姨娘的话,是大夫人请三公子前去用膳。” 顿了顿,里头的人道:“知晓了,你且等等吧。” 这一等,便又是半盏茶的工夫。 屋内笑闹声不断,门推开时,身着湘红缎袄的女子妆容艳丽,端秀面庞微微扬起,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沈廷逸紧跟而出,若无旁人地搂住她的腰,满脸餍足道:“好姐姐,你今日可真美……” 黄衣婢女忙低下头,一双眼睛盯着地面,内里光芒讽刺。 三公子新纳的贵妾,她是识得的。 曾与自己一同在紫藤院伺候的冬黎,不知想了个什么法子,竟爬上了三公子的床,而且还得到了位分! 府上思慕三公子的丫鬟不胜枚举,可谁也没那个胆儿在郭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做些什么。 曾经有个婢女名唤南霜,就是因为勾引了三公子,结果被送去给四公子做了通房,明面上的话虽是如此传开的,但听说自那以后,府中再也无人见过南霜,指不定早就被郭夫人暗中处死了。 思及此,黄衣婢女脊背发寒,心里不禁有些佩服冬黎的手段。 冬黎瞥她一眼,不温不火道:“还站着作甚?带路吧。” 黄衣婢女为难道:“姨娘,大夫人特意嘱咐过,只叫三公子一人去……” 话音入耳,冬黎眸色骤然一沉,面上却丝毫不显,淡笑道:“既是大夫人的吩咐,我又怎敢不从?” 她柔柔倚进沈廷逸的怀抱,“除夕佳节,一早却要与公子分开……” 美人在怀,吐气如兰,沈廷逸心疼都来不及,温声细语地哄了好一会儿,末了,语气讨好道: “黎儿,我也舍不得你,但母亲的意思我也不能拂。你知道的,祖母寿宴过后,琼川发了洪涝,父亲马不停蹄地赶回任地,整日被公务缠身,就连过年都无法回家团聚,母亲一人,委实孤单了些……不过我保证,吃完年夜饭就立刻回来陪你!” “公子能有这份心,妾身已经很满足了……” 冬黎盈盈一笑,玉手点在他的胸口,将他轻轻推开,“公子快去陪大夫人用膳吧,别让夫人久等了才是。” 黏人的姑娘见多了,沈廷逸爱极了她的懂事明理,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黄衣婢女离开。 凛冽寒风中,容貌端秀的女子临门而立。 她紧攥着一方丝帕,神色逐渐变得阴冷扭曲。 自从她成了三公子的妾,郭夫人明里暗里可没少针对她。 她一心侍奉过的主子,就如此容不下她吗?! 好,很好。 她扬起唇角,眼底算计翻涌。 既已迈出了第一步,今后便该步步为营,只为自己而谋,上位者,可不是每个人都当得的。 如今三公子对她宠爱有加,怀上沈家的孩子,是迟早的事。 待她诞下大房长孙,就算是郭夫人,也奈何不了她! 谢锦词是闷醒的。 她睡得好好的,不知怎的,被子却蒙上了头顶。 她知晓自己睡觉一向老实,那么肯定是沈长风睡相差,这才将她捂进了被窝里! 漆黑中,小姑娘忿忿地瞪圆了眼睛,刚准备掀开被子,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微咸。 她蹙起细眉,又仔细嗅了嗅。 腥膻。 两种气味夹杂在清冽冷香中,让人难以忽视。 小姑娘若有所思,紧接着脑中灵光一闪。 莫不是……小哥哥尿床了?! 想法一出,她立刻蹬开被子跳下床,目光复杂地盯着床榻偏下方的某处。 被衾干爽,并无濡湿。 难道小哥哥是昨天夜里尿的?屋子里生着炭火,把被子烘干也不是不可能。 沈长风被她的动静闹醒,眯开眼便看见小小的姑娘立在床头,小鹿眼带着震惊与讶异,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他挑了挑羽玉眉,“小词儿在做什么?” 谢锦词下意识捂住嘴巴,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沈长风眯起桃花眼,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撑坐起身子,长腿一伸一屈,笑意温温地威胁道:“大过年的,我不想打妹妹屁股。” 谢锦词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好半天才艰涩开口:“小哥哥,昨夜……” 沈长风心一沉。 他眉间掠过一丝慌乱,轻咳两声,佯装镇定道:“昨夜如何?” 谢锦词见他不羞不臊,并不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顿时放心了大半,一鼓作气道:“小哥哥,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尿床了?”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其小声,双手绞在身前,视线不自然地瞥向一侧。 炭火暖融,气氛却好似凝到了极点。 沈长风僵硬地坐了半晌,突然低低骂了句“操”。 他利索地翻身下床,二话不说就拎起小姑娘的后衣领,强势地将人提到屋外,砰一声关上了门! 谢锦词全程呆愣,直到凛冽寒风灌进袖口,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只穿着中衣,却被小哥哥赶了出来! 她连忙拍门,“小哥哥,外面好冷,你快让我进去!我、我相信你没有尿床!” 屋内正忙着收拾床榻的少年,听见尿床二字,动作一顿。 他飞快地将床上的被褥枕头卷作一团,夹在臂弯里,思索着如何处理比较合适。 啪嗒一声响,一本正红封皮的书掉了出来,书页大开,内里春光尚好。 少年低头望去,耳根悄悄爬上一层薄红。 昨夜,他便是躲在被窝里看这本书。 年轻人嘛,血气方刚,难免会在被子上留下些痕迹。 只是他早上醒来时,竟忘了夜里的这茬事,还把谢锦词给拉进了被窝…… 姿容艳美的少年,一双桃花眼戾气深重,唇线紧抿,脸颊也开始泛红。 “操!” 良久,他吐出一个颇为悔恨的字节来。 …… 谢锦词不知道沈长风抽了什么风,这么冷的天,非要倔强地蹲在池塘边洗被子。 她好几次想要上前帮忙,都被少年一记眼神给瞪了回去。 无奈之下,她只得钻进小厨房,打算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早膳。 半个时辰后,三菜一汤端上桌,颜色鲜美,喷香馥郁,光是看着,便叫人食欲大兴。 穿天青色细袄的少年,神色淡淡地端坐在椅子上,难得没有翘起二郎腿。 谢锦词在他对面坐下,两条细胳膊交叠着撑在桌沿,润黑眼眸溢满期待,语气却带着些微紧张:“小哥哥,你中午还要去降鹤院陪老夫人用膳,我便少做了几个菜。这是我头一回做鱼,也不知味道怎么样……” 沈长风瞥了眼汤盆里白嫩肥美的鱼片,竟是一反常态地没有叫她先尝,自顾执起筷箸,夹起一片鱼肉,咬了一口。 汤汁清淡,口感适宜,虽不比铜雀楼的麻椒鱼头更有滋味,却胜在一片纯澈心意。 谢锦词拿小鹿眼瞅他,轻咬着下唇,“如何?” “厨艺倒是有长进。” 沈长风中肯评价,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与她对视。 他现在一看见谢锦词,就会想起清晨“尿床”的梗,偏偏对方神色天真无害,对那些事情一概不知。 少年心里犯虚,还有些莫名的烦躁。 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还是伺候自己的婢女,他沈长风什么时候脸皮这么薄了? 就着鱼肉吃了两口米饭,他强迫自己去看小姑娘的眼睛,唇一勾,补充道:“妹妹先别急着高兴,我的意思是,勉强能入口罢了。” 语气散漫,姿态娴雅,与往日别无二样。 谢锦词太了解他的口是心非了,若是不好吃,这厮才不会吃第二口!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并不同他计较,欢喜地给他盛了一碗汤,“既然能入口,小哥哥就多吃些!” 少年瞄见她腕上系着一根红绳,桃花眼眯了眯,按住那只小手,长指从袖口探入,里头空空如也。 “我给你的珠串呢?” 他挑眉问道。 谢锦词答得理所当然:“珠串太贵重,被我好生收起来了,不过小哥哥放心,我一定会……” “去寻出来,戴上。” 不待她说完,少年便开口打断,面上笑意微敛,颇有几分严肃。 谢锦词不解,“小哥哥,我若随身戴着,万一弄丢了怎么办?” 沈长风优雅喝汤,“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谢锦词蹙起细眉,到底没有再与他争论,乖巧地去内室将珠串寻了出来,当着他的面,重新缠绕到手腕上。 沈大爷满意了,摸猫儿似的摸着小姑娘的发顶,温声道:“往后我要给你的,远不止这珠串。” 他将小姑娘拉到身前,隔着衣袖轻抚那木珠,长睫低垂,掩去眸中汹涌,“不论好坏福祸,你都要像保管这珠串一样,保管好我给你的一切,可记住了?” 谢锦词只觉这番话意味颇深,却又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抬起小手,虔诚地搭上少年的大手,认真道:“小哥哥,我记住了!” 用完早膳,沈长风只身去了降鹤院。 谢锦词坐在屋外石阶上,望着墙角的梅花发呆。 大年三十,府上的下人们多数得了假,回家与亲人团聚,小哥哥此去也是团圆,自然不好带着她。 本以为可以热热闹闹地过年,可她却忘了,她是仆,小哥哥是主,这等重要的日子,小哥哥又怎有时间陪她? 她还想给小哥哥做顿年夜饭来着。 看来,是没机会了。 【《锦绣青梅》】之 072 小哥哥,你是不是尿床了?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72 小哥哥,你是不是尿床了?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72 小哥哥,你是不是尿床了?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72 小哥哥,你是不是尿床了?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在耳畔,轻而缥缈,久久回荡于心。 他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说:“仅此一次。” 这便是……仅此一次的结果的吗? 握着瓷勺的小手,不动声色地收紧三分。 谢锦词隐忍着情绪波动,佯装无事地吃完汤圆。 午膳后,沈长风没再久留,踏出降鹤院,十分自然地牵起小姑娘的手。 “今日天气倒是不错,沿着浔江散散步,或是去画舫上坐一坐……啧,安乐何极啊。” 少年笑意温温,桃花眼一瞥,却见身侧的小姑娘耷拉着脑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轻叹半声,“妹妹可是想...... 下六章预览:... 她微扬起脸庞,清冷眼眸染上几分柔色,“沈公子,替我将玉簪戴上可好?” 沈长风亦含笑看着她。 两弯羽玉眉温润,一双桃花眼缱绻,左眼尾的赤色朱砂昳丽无边。 他抬起手中玉簪,淡蓝光华镀洒在修长手指上,骨节分明,白皙剔透,竟是比玉簪更加惹人心动。 赵瑾萱呼吸微敛,配合地低下头,却见少年将玉簪把玩了一番,懒洋洋地揣进袖口。 她顿时不悦,语气生冷道:“公子这是何意?” 沈长风笑意不减: “赵小姐这般丽人,自是配得上点翠蓝玉簪的,只是这一支,恐有不妥。玉簪虽华美,却是出自风尘之地,赵小姐风骨清傲,若是戴上此簪,怕是有玷染之嫌。” 不待赵瑾萱说话,他自顾转身离开,“这等风尘俗物,还是送给更合适的人吧。” 他一步步走向梧桐树下,正眼巴巴瞧着他的小姑娘。 “过节嘛,总要送妹妹一样东西。” 少年弯起桃花眼,俯身,将玉簪轻轻插进那蓬松的双丫髻间。 谢锦词睁着双乌黑的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小哥哥……” 她细声,嘴角一点点翘起来,欢喜的小模样,可爱得紧。 沈长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果然,小词儿长得丑,怎么打......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女,白衣飘飘,神色倨傲而自信。 她缓缓搁下联笔,显然女学的下联,乃她所对。 谢锦词认真看去,只见她对的是: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淡雅中透着几分清冷,与她的气质若合符节。 应天书院的下联则是: 彩云天,彩云间,彩云天上彩云间,云天永久,云间永久。 对得也是十分妥帖。 恰此时,场中传来一声娇呼: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 谢锦词寻声望去,只见跑到女学书案边的小姑娘,正是方才跟她去厕溷的那位。 她们已经稍作认识,谢锦词知晓她叫萧幼恩,乃临安萧家的独女。 这小姑娘虽然才九岁,却已能代表女学参加书院比试,可见才学非凡。 场中,萧幼恩并不知道女学已经交了下联,认真望了眼那张上联,不过须臾,脱口而出道: “赏雪岭,赏雪景,赏雪岭头赏雪景,雪岭万冬,雪景万冬!” 这下联对得极为工整雅致,令在场学子俱都叹服。 谢锦词早在心里也斟酌出了一句下联: 听雨阁,听雨落,听雨阁中听雨落,雨阁三更,雨落三更。 虽说到底是对上了,但萧幼恩机敏的临场应变能力,是她远能不及......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试了,总不能一直这般懈怠……” 沈长风盯着她,“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与浮生君相比,谁更有才华?谁称得上君子?” 小姑娘低下头,小小声道:“浮生君……” 姿容艳美的少年,神色僵住。 他拎起小姑娘的后衣领,将人提到一边,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趟,闭了眼睛。 “小哥哥……” 少年不搭理。 “小哥哥!” 少年不吭声。 谢锦词无奈,只好收了白瓷碗,回小厨房清洗。 她一走,床上的少年便抬手捂住了胸口。 桃花眼略略睁开,内里情绪复杂。 去他妈...... 本章提要 清晨的凌恒院融浸在宁和之中,怀德院却是截然相反的旖旎欢闹。 槅扇紧闭,女子娇媚的嘤喃频频传出,间或床架摇晃作响,听得门外的黄衣婢女眉心直皱,脸也红了个透。 郭夫人遣她来唤三公子去紫藤院用早膳,不料却撞见了这般羞人的事情。 她走也不是,敲门也不是,只能站在外面干等。 寒风不歇,她冻得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挨到屋内动静消停,她才试探般敲了敲门,轻问道:“三公子,您起了吗?” 回答她的并非三公子,而是一道女声,沉稳中透着一丝惫懒:“你找三公子何事?” 黄衣婢女撇撇嘴,面露不屑,回答却是不敢敷衍:“回姨娘的话,是大夫人请三公子前去用膳。” 顿了顿,里头的人道:“知晓了,你且等等吧。” 这一等,便又是半盏茶的工夫。 屋内笑闹声不断,门推开时,身着湘红缎袄的女子妆容艳丽,端秀面庞微微扬起,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沈廷逸紧跟而出,若无旁人地搂住她的腰,满脸餍足道:“好姐姐,你今日可真美……” 黄衣婢女忙低下头,一双眼睛盯着地面,内里光芒讽刺。 三公子新纳的贵妾,她是识得的。 曾与自己一同在紫藤院伺候的冬黎,不知想了个什么法子,竟爬上了三公子的床,而且还得到了位分! 府上思慕三公子的丫鬟不胜枚举,可谁也没那个胆儿在郭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做些什么。 曾经有个婢女名唤南霜,就是因为勾引了三公子,结果被送去给四公子做了通房,明面上的话虽是如此传开的,但听说自那以后,府中再也无人见过南霜,指不定早就被郭夫人暗中处死了。 思及此,黄衣婢女脊背发寒,心里不禁有些佩服冬黎的手段。 冬黎瞥她一眼,不温不火道:“还站着作甚?带路吧。” 黄衣婢女为难道:“姨娘,大夫人特意嘱咐过,只叫三公子一人去……” 话音入耳,冬黎眸色骤然一沉,面上却丝毫不显,淡笑道:“既是大夫人的吩咐,我又怎敢不从?” 她柔柔倚进沈廷逸的怀抱,“除夕佳节,一早却要与公子分开……” 美人在怀,吐气如兰,沈廷逸心疼都来不及,温声细语地哄了好一会儿,末了,语气讨好道: “黎儿,我也舍不得你,但母亲的意思我也不能拂。你知道的,祖母寿宴过后,琼川发了洪涝,父亲马不停蹄地赶回任地,整日被公务缠身,就连过年都无法 073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 锦绣青梅 - 莺诉 “轧轧!” 小姑娘正愁眉苦脸,一团白胖身影大摇大摆地奔了过来。 “大白!” 谢锦词惊喜地站起来,小跑着上前把白鹅搂进怀里,“我差点忘了,还有你陪我呢!” 话音落,两道人影跨进院门。 谢锦词扭头一看,竟是扶归和惜寒! 扶归手里拎着一只五花大绑的花母鸡,憨厚冲她挠头,“词儿,公子要陪老夫人守岁,日夜肯定是不回来了,我和惜寒陪你过年吧!” 惜寒也笑道:“是了,我在朝雨院也是一个人,倒不如来你这里,还热闹些!” 谢锦词看着他们亲切的面容,心中一暖,翘起嘴角,用力地点了点头。 …… 紫藤院,花厅。 婢女们布完菜,皆对座上的人道了几句吉祥话,惹得郭夫人眉开眼笑,打赏了不少银钱首饰。 坐在她身侧的少女,与她长得五分相似,花一般的年岁,娇艳可人。 此时少女正微微嘟嘴,软语撒娇道:“母亲,我一大早就来跟您请安,贺年话也道了不少,也没见您赏我些什么……” “你这丫头!” 郭夫人点了点她的眉心,满目柔和,“这些年来,你要什么我没给你?放心吧,压岁钱少不了你的!” 圆桌对面,沈若欢倚在陈语薇怀里,挥舞着小拳头奶声奶气道:“压岁钱!压岁钱!” 郭夫人瞥了眼孙女,眉间笑意敛去不少。 沈廷逸心不在焉地吃着菜,打趣道:“二妹妹,瞧瞧,你的小侄女儿都在取笑你呢!” 沈冰雁轻哼,“若欢这么小,她懂什么?倒是三哥你,纳了一房美妾,竟还能留在这儿陪母亲坐一上午,真是难得。” 沈廷逸心虚地摸摸鼻尖,“大过年的,我自然要陪着母亲。” 纵然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但今日毕竟是除夕,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还是有分寸的。 他笑嘻嘻地给郭夫人夹了一箸菜,讨好道:“母亲,你别听冰雁瞎说,晚上咱们还要去陪祖母吃团年饭呢,我才顾不上冬黎!” 沈若欢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听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当即咧着嘴模仿道:“冬,黎,冬黎……” 陈语薇下意识看向郭夫人,见对方沉了脸色,忙去哄女儿吃饭。 虽说冬黎曾是紫藤院的大丫鬟,但自从被三弟收了房,没少受郭夫人的针对打压。 她知晓郭夫人痛恨冬黎,也知晓她不喜欢若欢这个孙女,只是童言无忌,但愿她不要迁怒于孩子才好。 郭夫人瞧见陈语薇低眉顺眼的模样便觉得心堵,顾忌着前两日陈家上门闹的那一出,责备的话到了嘴边,终是没有说出口。 她转向沈廷逸,不温不火道:“冬黎好歹伺候我多年,你说要便要了去,倒也没问过我习不习惯。” 沈廷逸听不出她话中的弯弯绕绕,想了想,兴冲冲道:“母亲是觉得别人伺候得不好?不如这样,改日我为母亲物色几个机灵的婢女,绝对不会比冬黎差!” 郭夫人平日里最宠这个儿子,见他没心没肺,心里的阴霾也跟着散去不少,“你呀,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如今妾都纳了,打算何时去周家提亲啊?” “我才不娶那个母老虎!” 沈廷逸满脸惊恐,一个劲儿地摇头。 沈冰雁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添油加醋道:“三哥此话差矣,周家小姐可是上京户部尚书的女儿,这等高贵身份,怎还配不得你了?” “她有多蛮横你难道不知?我都被她揍过不下三回了!这种女人娶进门还得了?” “哥,打是亲骂是爱,人家周小姐是对你用情至深呐。” 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虽是在吵嘴,却在无形中活络了饭桌上的气氛。 唯有陈语薇,眼观鼻,鼻观心,始终看顾着女儿,一言不发。 天光渐晚,万家灯火齐燃。 凌恒院小厨房的烟囱里也升起了袅袅炊烟。 扶归切菜,惜寒掌勺,谢锦词则把灶洞里的火烧得旺旺的,间或打打下手,忙得不亦乐乎。 大白闲来无事,满院溜达,路过厨房门口时,总能得到最爱的青菜叶,欢喜地叫个不停。 掌灯时分,方桌之上,鸡鸭鱼俱全,满汉全席。 惜寒点燃一根红烛,立在窗前,暖黄火光跳跃,与竹篾纸上的大红剪纸相映生辉。 三人落座,一面吃菜一面唠嗑家常,温馨融洽。 只是吃到一半,院儿里的大白突然轧轧大叫,粗噶的声音里分明带着几丝惊惧。 谢锦词忙丢下碗筷,急匆匆地跑出去看。 小院静谧,霜草萋萋,墙角盛开的梅花正肆意吐露暗香。 檐下灯笼照亮石子小路,有那青衣少年悠闲而来,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拎着只大胖鹅,满脸笑意温温:“我还以为妹妹会拿这只鹅做菜呢,养得这么肥,真是可惜了。” “轧轧!” 大白无力扑腾着翅膀,小脑袋耷拉着,看上去可怜极了。 谢锦词又惊又喜,屁颠颠地跑到少年跟前,仰着细白小脸,脆声道:“小哥哥,你怎的现在回来了?年夜饭吃完了?不用守夜吗?” 被忽视的大白别提有多委屈了,干脆闭上黑溜溜的眼睛,直接装死。 沈长风笑了笑,将鹅丢出一丈远,掏出一方雪白帕子细细擦手,不紧不慢道:“吃多了,出来散散步消消食,恰好路过凌恒院,进来瞧瞧罢了。” 他瞥了眼小厨房,叹道:“原以为妹妹自个儿过年无聊得很,看来是我想多了,妹妹这里,可是比我那边还要热闹呢。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妹妹好生去吃饭吧。” 谢锦词见他刚来就要走,心里有些不舍,巴巴地牵住他的衣袖,“小哥哥,我做了些年糕,你尝一尝再走吧?” 艳红灯火下,小姑娘澄澈的圆眼睛干净如洗,唇瓣微抿,期待竟是多于紧张。 沈长风揉了揉她的花苞头,“看在妹妹如此挽留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吃一块吧。” 小姑娘甜甜一笑,转身钻入小厨房,出来时,手上多了个瓷白小碟子。 炸得金黄的年糕错落有致地叠成一座小山,模样俏皮,还冒着热气儿,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沈长风接过小姑娘递来的筷箸,夹起一块年糕,细嚼慢咽。 其实他在降鹤院已经吃得很饱了,纵然年糕美味,吃进嘴里也味同嚼蜡。 惯来挑剔的少年,一连吃下三块年糕。 他不愿扫了小姑娘的兴致。 至于其中缘由,他却不曾深想。 谢锦词心生欢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小哥哥吃了这么多,肯定是爱吃的! 沈长风忍下胃中不适,变戏法似的摸出几条细鞭。 在小姑娘疑惑的注视下,他亮出火折子,引燃鞭尾。 霎时间,斑斓火花霹雳炸响,绚丽而夺目。 谢锦词拍手惊呼:“是烟花!” 沈长风把烟花全塞进她手里,慢悠悠离开,“吃了妹妹的年糕,只好拿这些小玩意儿作为回报。妹妹玩得尽兴些,别伤了手才好。” 谢锦词望着满目璀璨,心中的某处仿佛也被点燃,温暖盈满,亮芒万丈。 她舞着细鞭,冲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喊道:“小哥哥,祝你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青衣少年不曾回头,带着唇边笑意与眼底温柔,一齐踏入茫茫夜色。 子时三刻,陆府。 阔绰厅堂镶金砌玉,珍馐琳琅的圆桌前,孤零零围坐着三个人,相对无言。 中年男人饮下一杯酒,感慨道:“平日里小厮进出,倒也不觉冷清,如今大过年的,竟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他面颊通红,显然是喝醉了,微染霜白的两鬓衬托着沧桑脸容,依稀可辨年轻时的俊朗风姿。 “爹,我发现你最近特别爱说胡话,咱们父子三个一起过年,不是挺好吗?” 色若春晓的少年,肩上松松垮垮披着件狐裘,手里举着个鸡腿,啃得津津有味。 他瞄了眼对面静默吃菜的男子,口齿不清道:“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陆景从抬眸,有些怔然,“怎么了?” 陆景淮连连摆手,就差没叹气了。 敢情他这个大哥一直在神游,压根儿就没听他们讲话。 他咽下喉中的肉,拿狐裘擦了擦嘴,“爹不对劲,你也不对劲,大过年的,你们就不能高兴点儿?” 陆景从闻言扬起唇角,却难掩其中苦涩,“抱歉,方才我在想生意上的事。景淮说得对,年夜饭,该高高兴兴地吃。” “呸!” 陆誉猛地把酒杯拍在桌上,“你这两日魂不守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沈家闹出那等丑事,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陆景淮想了想,恍然大悟,“爹,你是说沈廷砚纳妾那事儿?说来也真是好笑,新娘子都要抬进门了,却被我那同窗周瘸子给半道……” “你闭嘴!” 陆誉吼完小儿子,又去瞪大儿子,“景从,三年了,你还忘不了那个趋炎附势的女人吗?!当初她看不上咱们陆家出身商贾,决意嫁进沈家,如今不过是丈夫纳妾,就算是死了丈夫,也是她自己活该受着!与你有半分钱的关系吗?!” 陆景淮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沈廷砚的妻,不正是他兄长牵念多年的陈语薇吗? 他收了笑,愤愤不平地望向自家兄长。 温和儒雅的男人,笑容僵在嘴角,眼底笼罩着重重雾霭,内里悲戚似乎要溢出来。 他缓缓端起酒盏,一口饮尽,轻声道:“爹,你醉了。” “醉了好……醉了好啊……” 陆誉身子一歪,半趴在桌上,嗓音沉沉,“醉了,就可以见到瑶儿了……瑶儿,你走之后,我又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把两个儿子拉扯到这么大,他们倒好,一个不娶媳妇,一个死不成器,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说着,他竟小声呜咽起来。 临安城首富陆家的家主,那个叱咤商道、挥手万金的男人,如今伏在桌前,卸下沉甸甸的坚强与隐忍,哭得像个孩童。 “我只不过想抱孙子……瑶儿,我只是想抱孙子啊……” 他抹了把老泪,心酸道:“陆家要绝后咯……” “爹,你这不是诅咒人吗?呸呸呸!什么绝后不绝后的,你别乱说!大过年的,说出来的话可灵验了!” 陆景淮撕下一块桌布,嫌弃地丢到自家老爹跟前,“快擦擦,瞧你都一把年纪了,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哭声渐小,陆誉半合着眼皮,呢喃道:“瑶儿,瑶儿……我想你了……” 陆景淮扯下狐裘丢在地上,绕到他旁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爹睡过去了!” 【《锦绣青梅》】之 073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73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73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73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帐。 她翻身下床,披了件外衣,第一件事就是绕过寒梅立雪的屏风,去看里间的少年。 拔步床上的锦被乱糟糟地堆成一团,里面却空无一人。 沈长风不在。 大年初一,定是去给老夫人拜年了。 小姑娘走上前,细心地将被子整理妥当。 想到昨天清晨嗅到的那股奇怪味道,她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凑近被子闻了闻。 冷香温润,皂荚芬芳。 并无腥咸之味。 小姑娘茫然地歪了歪头。 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她面颊一热,小跑着回到青竹床上,一头钻进热乎的被窝里。 小哥哥......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渐丰,丝毫不亚于当年的他。 这便够了。 这便, 足够了啊…… 身穿彩布夹袄,头戴羊皮毡帽的老者,偷偷抹了把眼角,一口干尽葫芦里的烧刀子。 再抬眼时,他已然恢复成顽痞模样,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 “我怎会说错?错的人明明是你自己!什么棋子不棋子的,都是胡扯!依我看,那小姑娘将来就是你媳妇儿!哼,臭小子,这么可爱的姑娘,倒是便宜你了……” …… “这位妹妹好生眼熟,是在寻路,还是在寻我?” 姿容雅致的少年,拂开碧色凌霄,好以整暇地倚在崎岖石壁上......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我一定去书院看你们,魏某今生有幸识得你们这群朋友,已无憾了……” 钱佳人举着手帕,轻轻抹了抹眼角。 江照昀想到他刚才的慌张之色,问道:“钱佳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钱佳人点点头,“既然魏思阔都跟你们说了,那人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冬假期间,魏思阔因为退学这件事,专门来拜访过人家祖父。祖父爱惜人才,说他中举的希望很大,便承诺免收他的束脩。 “可这根本就不是收不收束脩的问题啊,你们也听见了,魏思阔的父母都需要人照料,还需要银钱买药,他根本就没办法继续读书!” 说到此处,性情柔弱的少年,嘤嘤地哭了起来。 “操,魏思阔,你这也太惨了吧!” 陆景淮摸摸下巴,猛一拍桌,“其实这事儿也好办,我家宅子多得是,可以借你一间,你把你爹娘接到城里住,这样不就可以边读书边照顾他们了吗?” 魏思阔闻言,眸光亮了亮,却拒绝道:“不可……” “跟我还客气什么?就这样定了!” 陆景淮踢开椅子站起来,大大咧咧地往外走,“你们先聊着,我去催催菜,这么久还不上菜,小爷我都快饿死了!” 魏思阔抿着唇,神色复杂。 读书人多有傲骨,他也不例外。 心......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将小哥哥推到了利刃之尖。 此事若传开,前有一州之长赵先霖,后还有位三公子沈廷逸,他们都不会放过小哥哥的! 只是…… 惊愤之余,谢锦词又满怀深深的敬佩。 初识赵瑾萱,是陪钱佳人相看的那晚。 原以为这个女人很坏,却没想到,她骨子里竟是这般敢爱敢恨,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与喜恶,比许多两面三刀的人,不知好上多少倍。 一些爱慕赵瑾萱的少年纷纷黯然,只恨不能取沈长风而代之。 却也有不怕事的公子哥儿,在场边起哄,怂恿着沈长风快快接下手帕。 赵瑾萱递出去的玉手不曾收回,仍旧定定等着沈长风的回答。 温润雅致的少年郎,桃花眼含笑弯起,左眼尾缀着点赤色朱砂,衬得如瓷肌肤愈发剔透。 他眸中潋滟尽三月春阳,后退一步,拱手道: “赵小姐的好意,覆卿心领。 孔圣人有言,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覆卿顽劣愚钝,不敢比肩圣人,却也愿效仿圣人所行所为,好生读书,以便将来考取功名,为父母官,兼济天下。” 话毕,再次礼貌地朝赵瑾萱作揖,不疾不徐地离场。 一番姿态, 尽显君子之风。 白鹿洞书院的学子们双目灼灼,几乎把他...... 下九章预览:...街上掀姑娘家裙子,八岁就带着一帮小厮大摇大摆地去逛青楼妓馆,打架斗殴乃常事,读书写字一窍不通,在书院里连年成绩倒数。 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怎就是陆景从的弟弟? 就算是陆景从的弟弟,他又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那种人?! 顿了顿,他干笑道:“风太大,景从刚才说的话,我着实不曾听见。衣展大赛就要开始了,咱们还是静心观看吧!” 陆景从低眉敛目,眼底神色黯淡了几分。 他是真心想为弟弟谋个好婚事,无奈求娶了多位贵女,却愣是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景淮之前中意一个叫做阿锦的姑......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轧轧!” 小姑娘正愁眉苦脸,一团白胖身影大摇大摆地奔了过来。 “大白!” 谢锦词惊喜地站起来,小跑着上前把白鹅搂进怀里,“我差点忘了,还有你陪我呢!” 话音落,两道人影跨进院门。 谢锦词扭头一看,竟是扶归和惜寒! 扶归手里拎着一只五花大绑的花母鸡,憨厚冲她挠头,“词儿,公子要陪老夫人守岁,日夜肯定是不回来了,我和惜寒陪你过年吧!” 惜寒也笑道:“是了,我在朝雨院也是一个人,倒不如来你这里,还热闹些!” 谢锦词看着他们亲切的面容,心中一暖,翘起嘴角,用力地点了点头。 …… 紫藤院,花厅。 婢女们布完菜,皆对座上的人道了几句吉祥话,惹得郭夫人眉开眼笑,打赏了不少银钱首饰。 坐在她身侧的少女,与她长得五分相似,花一般的年岁,娇艳可人。 此时少女正微微嘟嘴,软语撒娇道:“母亲,我一大早就来跟您请安,贺年话也道了不少,也没见您赏我些什么……” “你这丫头!” 郭夫人点了点她的眉心,满目柔和,“这些年来,你要什么我没给你?放心吧,压岁钱少不了你的!” 圆桌对面,沈若欢倚在陈语薇怀里,挥舞着小拳头奶声奶气道:“压岁钱!压岁钱!” 郭夫人瞥了眼孙女,眉间笑意敛去不少。 沈廷逸心不在焉地吃着菜,打趣道:“二妹妹,瞧瞧,你的小侄女儿都在取笑你呢!” 沈冰雁轻哼,“若欢这么小,她懂什么?倒是三哥你,纳了一房美妾,竟还能留在这儿陪母亲坐一上午,真是难得。” 沈廷逸心虚地摸摸鼻尖,“大过年的,我自然要陪着母亲。” 纵然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但今日毕竟是除夕,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还是有分寸的。 他笑嘻嘻地给郭夫人夹了一箸菜,讨好道:“母亲,你别听冰雁瞎说,晚上咱们还要去陪祖母吃团年饭呢,我才顾不上冬黎!” 沈若欢正是牙牙学语的年纪,听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当即咧着嘴模仿道:“冬,黎,冬黎……” 陈语薇下意识看向郭夫人,见对方沉了脸色,忙去哄女儿吃饭。 虽说冬黎曾是紫藤院的大丫鬟,但自从被三弟收了房,没少受郭夫人的针对打压。 她知晓郭夫人痛恨冬黎,也知晓她不喜欢若欢这个孙女,只是童言无忌,但愿她不要迁怒于孩子才好。 郭夫人瞧见陈语薇低眉顺眼的模 她,毒医双全,误入千年狐丹,变成小白狐,从此抱住摄政王的大腿,开始她的卖萌人生。 都说摄政王清冷高傲,带回小白狐各种心肝宠。——等等,清冷高傲?——清冷高傲??——清冷高傲?????? 正在围着尾巴舔毛的小白狐茫然地想着:怕是大家对清冷高傲这个词有误解,那个动不动就壁咚,跟我抢糖,撸的我毛都要秃了.....这是清冷高傲? 片段一: 某狐:恶龙咆哮着~嗷呜~嗷呜~嗷呜。 某王爷:“潇潇是恶龙吗?” “嗯!超凶!” “那潇潇以后要保护我哦。” 片段二: 某王爷看着眼前的小白狐:“如果你喜欢我,我就把兜里的糖全给你。” 某个蠢萌蠢萌的小白狐:“那如果我不喜欢你呢?” 某王爷宠溺一笑:“那有点伤脑筋了,我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兜里的糖都给你。” 074 区区庶子,你也配? - 锦绣青梅 - 莺诉 更声响起,鞭炮齐鸣,漫天烟火四绽。 新年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喧嚣中,悄无声息地来临。 陆景从久久凝望槅窗上的明灭火光,眼眶逐渐泛红。 他忽然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外,背影清润,显得格外孤寂。 陆景淮瞥了眼正在打鼾的自家老爹,拾起破桌布盖到他脸上,拔腿追了出去。 偌大府院,灯火通明,处处装点着喜庆的红。 可一墙之隔,哗闹在外,好似将里头的人禁锢在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 色若春晓的少年,心里闷闷的,仰头看烟火,笨拙开口道:“哥,刚才爹说的那些混账话,都是醉话,做不得数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寒风吹过,他缩了缩肩膀,身旁的男人却纹丝不动。 少年不禁有些着急。 自家兄长与陈语薇的往事,一向是府中禁忌,今夜老爹喝大了,才会那般直白地旧事重提。 纵然陆景淮再如何没心没肺,也知晓爹的那番话,是在揭兄长的伤疤。 他惯来不会安慰人,双眉都快拧到一处了,磕磕巴巴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爹每次喝醉酒都爱胡说八道,你就当他放了个屁,听听也就过了。他还说什么陆家绝后,简直是……” “景淮,爹说得没错。” 陆景从沉声开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我对不起爹。” 陆景淮忙道:“什么叫无后啊?你不愿意娶媳妇儿,不还有我吗?” 话毕,他神色一黯,莫名的低落涌上心头,“哥,其实我也不比你好到哪儿去。你媳妇儿跟别人跑了,我媳妇儿连找都找不到……新年了,也不知阿锦过得好不好。” 陆景从拍拍他的肩膀,“总有一日,会再见的。” “但愿吧。” 后巷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年炮清脆鸣响。 是一群小孩在外头玩耍。 陆景淮捡起一块小石子,卯足了劲儿扔出墙外,片刻后,笑声里多了一道哭声。 他得意洋洋喊道:“大半夜的不待在家里守夜,偏要在巷子里放炮仗,小爷我让你笑着出来哭着回去!” 他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心不在焉地磋磨着,突然问:“哥,你为了语薇姐,三年不娶,真的值得吗?” 陆景从默了默,笑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人的一颗心,实在太小,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又怎能容下第二个。” 陆景淮茫然不解,“可我的心里就装了很多人啊,有你,有爹,有我的那些好兄弟,还有……阿锦。” “景淮,你未曾经历过,所以无法明白。” 儒雅的男人,满目烟火璨然。 不知想起什么,他俊逸的脸庞染上几丝缱绻温柔。 “总有一日,你也会爱上一个人,满足因她,悲喜因她,哪怕她最后选择的人不是你,你也心甘情愿地守着她,无怨亦无悔。” “哥,你分明是在说自己啊!好歹你也是个生意人,怎就偏要去做没有回报的事?我想这世上,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这样傻吧?若真有这般不对等的感情,我才不要呢!” 大大咧咧的少年,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陆景从勾唇不语。 爱而不得,是他所受,他并不希望弟弟重蹈覆辙。 两人比肩而立,共看烟火繁华。 谁也没有料到,今夜的无心之谈,在许多年后,一语成谶。 陆景从逃不脱, 陆景淮,亦是。 翌日,谢锦词迷蒙睁眼,入目是熟悉的青纱帐。 她翻身下床,披了件外衣,第一件事就是绕过寒梅立雪的屏风,去看里间的少年。 拔步床上的锦被乱糟糟地堆成一团,里面却空无一人。 沈长风不在。 大年初一,定是去给老夫人拜年了。 小姑娘走上前,细心地将被子整理妥当。 想到昨天清晨嗅到的那股奇怪味道,她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凑近被子闻了闻。 冷香温润,皂荚芬芳。 并无腥咸之味。 小姑娘茫然地歪了歪头。 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她面颊一热,小跑着回到青竹床上,一头钻进热乎的被窝里。 小哥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她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补个回笼觉。 昨儿个夜里,她守岁守到很晚,也不记得是几时睡着的,反正没等到沈长风回来。 屋内炭火暖融,困意袭来,圆圆的小鹿眼逐渐合上。 谢锦词翻了个身,小手探入绣枕之下,朦胧间,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长长的,硬纸片儿似的。 这是什么? 她的枕头下面,明明只放着两罐抑痒的药膏啊…… 小姑娘蓦地睁开眼,瞬间清醒过来。 她撑坐起来,飞快地掀开枕头。 两个秋香色的小巧瓷罐静静地挨在一处,旁边,赫然躺着一个红封! 小姑娘捧宝贝似的拿起红封,左看看,右瞧瞧,润黑眼眸盛满了欢喜。 小哥哥昨夜回来得那样晚,都没有忘记给她压岁钱! 小哥哥对她真好! 她并不急着拆开,而是迅速穿戴洗漱,将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这才拿着红封坐到圆桌前,神色庄重而虔诚。 她翘着嘴角,一丝不苟地揭开封沿,指尖伸进去一点点,什么也没摸到。 兴许还在下头呢。 她如是想着,心里愈发紧张激动,小手慢慢往红封深处探去。 每往里几分,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下去几分,不一会儿,她已然摸到了底,却仍旧什么也没碰到。 难不成,这是小哥哥的恶作剧?红封里头是空的? 小小的姑娘,失了耐心,气鼓鼓地噘起嘴巴,直接将手上的红封倒立过来,对着桌面用力摇晃。 叮咚几声脆响,三枚不起眼的铜板从封口掉了出来,落在圆桌上,调皮地转着圈圈,甚至还有一枚滚去了桌子底下。 谢锦词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撅着屁股钻到桌子下面,拾起那枚铜板,小声嘟哝道:“小哥哥可真小气!” 她将三枚铜板收进手心,正打算装进荷包,却发现这几枚钱币与她平时见到的不太一样。 虽然都是圆形方孔,可她手里的铜钱却刻着她看不懂的文字,并非戎国统一铸造雕刻的“开戎通宝”字样。 她仔细翻看,只见铜币古旧,表面泛着淡淡的青苔色,正面文字奇怪,背面雕刻着星月图案。 她从未见过这种钱币。 但她可以肯定,这三枚钱币绝对不是戎国发行的。 小哥哥送她别国的钱币,究竟是何意?难不成是想让她与保管珠串一样,好生保管着这些铜钱? 反正左右也花不出去,倒不如先收起来,等沈长风回来了,她再问个清楚便是。 小姑娘寻来一根红绳,将钱币穿在一处,本想放进荷包,最后却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答应过沈长风,无论他给她什么,她都会好好保管。 这才是第二样东西,她可不会食言。 午间,谢锦词将昨晚余下的饭菜回笼温了一遍,吃得十分满足。 晚间,她给自己煮了碗阳春面,仍旧吃得尽兴。 深夜,室内烛火葳蕤。 小姑娘读完诗经,又看了小半本论语,一直坐到眼皮子打架,沈长风都没有回来。 她爬上青竹小床之前,贴心地留下一盏灯。 第二日,谢锦词起了个大早,拔步床上却还是没有少年的身影,要不是锦被凌乱,她都要怀疑少年夜里究竟有没有回来过。 正月里来是新年。 兴许是真的忙,一连好几日,谢锦词都没能和沈长风说上几句话,每每才打了个照面,少年便又匆匆出门。 直到正月初八,沈长风总算是没有再出去,顶着被子睡到下午,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谢锦词心疼他这些日子早出晚归,便也没有叫醒他,自个儿在小厨房里张罗着炖鸡汤,想着等他睡醒,能喝上一口热汤暖暖胃。 小姑娘坐在灶洞前,认真地把控着火候,忽然听见院儿里有人高声喊道:“四弟!” 她忙丢下手中的柴禾,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侧耳细听。 “四弟!快出来,我有事儿找你!” 如此耳熟的声音……不正是三公子沈廷逸吗? 也不知他找小哥哥做什么,总之,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谢锦词等了会儿,没听到沈长风出来,不禁暗自焦急。 难道小哥哥睡得太死了? 依照三公子的脾性,小哥哥万一出来得晚了,指不定要遭受一通言辞恶劣的挤兑。 谢锦词对沈廷逸一丝好感也无,因着目睹过他挨揍,甚至还有几分惧怕他。 可大难当前,她也顾不了许多,刚准备出去给沈廷逸见礼,再去屋里叫沈长风,吱呀一身轻响,卧房的槅扇打开了。 唇红齿白的少年,着一身素雅青衣,低眉迈下石阶,朝着院中满脸不耐的富贵公子弯身作揖:“让三哥久等了。” 沈廷逸昂着脖子,阴阳怪气道:“哟呵,你还知道让我久等了?不就是跟着祖母待了几天客吗?怎么,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都敢同我摆架子了!区区庶子,你也配?” 躲在厨房门后的谢锦词,细眉紧蹙,双手攥在一起,仍不减心中愤懑。 倒是沈长风,保持着作揖的姿势,面不改色道:“三哥教训得极是,长风自知庶出,断不敢忘攀身份,三哥要如何罚我,我都认。” 他态度谦卑,语气恭敬,好似自己真是那低微的蝼蚁,任人践踏宰割。 沈廷逸本就看不惯他天天往降鹤院跑,偏那又是祖母亲自开的口,叫他去陪同接待登门拜年的贵客,连母亲都置喙不得。 如今若不是有急事要交代他办,他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弟! 冷哼一声,他抱臂道:“看在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的份上,惩罚暂且不提。明日在知州府有一场梅宴,你马上给我写一首应景的诗,不许抄袭,不许是以前写过的,也不许告诉任何人诗是你写的。快点儿,明日宴会我要用!” 明明是有求于人,他却说得理直气壮,毫无愧色。 沈长风静待他说完,微微一笑,“三哥稍等片刻,长风这便去研磨写诗。” 他走出几步,脚步停顿,回身又是一揖,“天寒,三哥不如随我去屋里等?” 沈廷逸嫌弃地看了眼破旧的房屋,摆手道:“我就不进去了,你赶紧写完拿给我!” 【《锦绣青梅》】之 074 区区庶子,你也配?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74 区区庶子,你也配?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74 区区庶子,你也配?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74 区区庶子,你也配?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巧棠是谁,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便没有打听不出来的!” “是是是,这个我倒承认。之前你说二公子要纳张小姐为妾,我死活不信,结果呢,还真如你所说!虽然最后被老太太勒令制止了,但……” …… 话语传入谢锦词耳中,渐渐失了声。 巧棠说的那日,她记忆尤为深刻。 紫藤院的暗室里,除了冬黎,还有三个婆子。 她仔细回想,遭受挨打前,其中一个婆子好像说了句要去库房整理物件的话。 竟然,这么巧? 思绪定格在那个极寒冬夜里。 少年温醇的嗓音近在耳畔,轻而缥缈,久久回荡于心。 他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说:“仅此一次。” 这便是……仅此一次的结果的吗? 握着瓷勺的小手,不动声色地收紧三分。 谢锦词隐忍着情绪波动,佯装无事地吃完汤圆。 午膳后,沈长风没再久留,踏出降鹤院,十分自然地牵起小姑娘的手。 “今日天气倒是不错,沿着浔江散散步,或是去画舫上坐一坐……啧,安乐何极啊。” 少年笑意温温,桃花眼一瞥,却见身侧的小姑娘耷拉着脑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轻叹半声,“妹妹可是想...... 下五章预览:...我是个商人,若是与长风走得太近,会坏了他的名声。你也知道,长风是要参加科举的……” 说到这里,他实在是编不下去了,眼观小姑娘一脸正色,似乎有些相信。 再叹一声,他拍拍小姑娘的肩,佯装失落道:“罢了罢了,阿锦若还是不愿告诉我,我不问就是了。” “傅公子,我说……” 谢锦词真诚地望着他,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末了,她无比正经地补充道:“傅公子,经商靠的是自身智慧,并不比读书人低一等,我一直都很佩服商人的!” 傅听寒忍着笑,心里渐渐有了思量。 参加才艺......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豆腐西施你可听说过?不知怎的,突然就上吊了,我也没见过她的芳容,这不是想去看看么?唉,说来也是可惜,好端端一个美人,怎么就想不开……诶?这位公子,你也要去凑热闹吗?跑那么快作甚?等等我啊!” 不待路人说完,魏思阔已经冲向了豆腐作坊,身后的呼声渐渐隐于喧嚣。 周璎若扬唇唏嘘:“那个豆腐西施,是你同窗的相好吧?我听周敬轩说起过。沈陆离,咱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艳色灯火下,沈陆离面无表情,一双眼极寒。 周璎若没等到他的回答,笑眯眯地望向他,不由得一怔。 “你……你怎么了?难不成,你与那豆腐西施也有一腿?” 周璎若放轻嗓音,试着去握他的手。 少年躲开,一言不发地踏进另一条深巷。 周璎若大步跟上,“沈陆离,没关系的,不论你喜欢过谁,我都不介意。 “我吧,喜欢过很多人,却从没有一个人如你这般,让我这么上心,渴望去了解。我决定了,从今往后,喜乐也好,苦难也好,即便是杀人,只要你想做,我都会陪着你一起!” 沈陆离闻言,脚步一滞,眸底情绪莫名。 周璎若见此处昏黑,眼珠子狡黠一转,大力掰过少年的肩膀,凭借相仿的身高,飞快地在他脸上...... 下九章预览:...在露台边缘稳住身形,谁知花嫁的裙摆过长,她不小心踩了上去,再度跌倒! 露台高有数丈,下方是一池湖泊。 这么摔下去,定然狼狈非常! 赵瑾萱佯装惊骇,只眼底,全是森寒笑意。 她赵瑾萱,不论做什么,都必须是第一! 她不允许任何人抢夺风头! 就是现在, 只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掉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忽有劲风猎猎而过。 随之而来的,是一位少年。 他单手负于身后,丝织云根靴点在一把撑开的描金红纸伞伞面上,疾速从半空掠来! 鸦发用红缎高......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更声响起,鞭炮齐鸣,漫天烟火四绽。 新年在这场声势浩大的喧嚣中,悄无声息地来临。 陆景从久久凝望槅窗上的明灭火光,眼眶逐渐泛红。 他忽然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外,背影清润,显得格外孤寂。 陆景淮瞥了眼正在打鼾的自家老爹,拾起破桌布盖到他脸上,拔腿追了出去。 偌大府院,灯火通明,处处装点着喜庆的红。 可一墙之隔,哗闹在外,好似将里头的人禁锢在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 色若春晓的少年,心里闷闷的,仰头看烟火,笨拙开口道:“哥,刚才爹说的那些混账话,都是醉话,做不得数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寒风吹过,他缩了缩肩膀,身旁的男人却纹丝不动。 少年不禁有些着急。 自家兄长与陈语薇的往事,一向是府中禁忌,今夜老爹喝大了,才会那般直白地旧事重提。 纵然陆景淮再如何没心没肺,也知晓爹的那番话,是在揭兄长的伤疤。 他惯来不会安慰人,双眉都快拧到一处了,磕磕巴巴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爹每次喝醉酒都爱胡说八道,你就当他放了个屁,听听也就过了。他还说什么陆家绝后,简直是……” “景淮,爹说得没错。” 陆景从沉声开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我对不起爹。” 陆景淮忙道:“什么叫无后啊?你不愿意娶媳妇儿,不还有我吗?” 话毕,他神色一黯,莫名的低落涌上心头,“哥,其实我也不比你好到哪儿去。你媳妇儿跟别人跑了,我媳妇儿连找都找不到……新年了,也不知阿锦过得好不好。” 陆景从拍拍他的肩膀,“总有一日,会再见的。” “但愿吧。” 后巷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年炮清脆鸣响。 是一群小孩在外头玩耍。 陆景淮捡起一块小石子,卯足了劲儿扔出墙外,片刻后,笑声里多了一道哭声。 他得意洋洋喊道:“大半夜的不待在家里守夜,偏要在巷子里放炮仗,小爷我让你笑着出来哭着回去!” 他对着手心哈了一口气,心不在焉地磋磨着,突然问:“哥,你为了语薇姐,三年不娶,真的值得吗?” 陆景从默了默,笑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人的一颗心,实在太小,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又怎能容下第二个。” 陆景淮茫然不解,“可我的心里就装了很多人啊,有你,有爹,有我的那些好兄弟,还有……阿锦。” “景淮,你未曾经 前世。 有一天,老实善良的他曾经深爱过的前女友回到他的身边。 他和女友结婚。 八个月大的孩子早产。 他凝望着孩子和老婆,拥抱着孩子小小的身躯,发誓要好好守护他们。 他一天工作十六小时,很累很苦,但看着家庭,甘之若饴。 突然有一天。 一个光芒夺目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儿子。 “孩子不是你的,谢谢你的照顾,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老婆黯然对他说,又带着希翼和幸福的嘴角望着孩子的真正父亲。 他崩溃了! 在黑夜冰冷的雨夜里咆哮痛哭。 然后…… ! ! ! ! ! 他被枪毙了! 重生后,他性情大变。 PS:只有善良的人才会渴望变成小恶魔! 群:282672918 075 他的小词儿,可真是好哄 - 锦绣青梅 - 莺诉 后面的动静,谢锦词就听不见了。 只知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沈廷逸连道三声“好诗”,似乎心情非常不错,临走时,还叮嘱沈长风明日一同去赴宴。 谢锦词稍微一想,很快明白过来他的用意。 三公子不仅要盗用小哥哥写的诗在梅宴上大放异彩,还要让要小哥哥去给他做陪衬! 他,分明就是在羞辱小哥哥! 小姑娘越想越觉得生气,将鸡汤盛入海碗,急匆匆来到卧房。 槅扇是开着的,屋子里的暖意几乎散尽。 姿容雅致的少年,敞着衣裳歪坐在书案前,手上拿一张宣纸,漫不经心地扫过其上墨字。 怕他受寒,谢锦词忙关上门,捧着鸡汤来到案前,蹙眉道:“小哥哥,你明日真的要去梅宴吗?” 沈长风弯起桃花眼,“想不到妹妹还有听墙角的习惯。” 他喝了一口汤,将手中宣纸平放在书案上,目光始终不离,“还算鲜美,就是味道淡了些。” “小哥哥!” 谢锦词都要急死了,这厮竟还有闲心对她炖的鸡汤评头论足! 沈长风轻笑,执起蝇头毛笔,甚是随意地在纸上勾勒描绘。 谢锦词忍不住随着他的动作望过去。 点点梅花绽放枝头,孤傲清寒,野趣生机。 她并未细看宣纸上所提的诗,只在心里默默地下了定论:诗不如画。 诗是给三公子写的,即便写得再好,也比不上小哥哥寥寥数笔画出来的梅花! 沈长风瞧着她似不忿又似得意的小眼神,伸手将她圈在身前,勾唇道:“赵府的梅宴,小词儿可想去看看?” 知州赵府,赵瑾萱。 脑中浮现出模样清丽的少女眉眼含冰的冷漠神色。 谢锦词讪讪,“要赏梅,凌恒院就有啊……” “啧,我是该说妹妹目光短浅,还是孤陋寡闻?” 少年牵起小姑娘的手,带引她一同作画,“如今的赵家府邸,在前朝可是一座王府呢。相传那位王爷独爱梅花,特意在府中开辟了一处园子,命人从各地寻来稀有品种,栽种于园中。 “百年光景,弹指灰飞烟灭,临安城早已不复前朝之貌,唯有那梅园,至今从未改变。爱梅之人种梅,其所花费的心力,想来不必我多言。 “如此,妹妹若还是不想去,那便……” “去,我去!” 谢锦词听着他的描述,仿佛已经看见了百年梅园的壮丽景色,不由得心生向往,当即便改了主意。 憧憬之余,她不忘细声提醒:“小哥哥,三公子邀你去梅宴,多半是没安好心的,你千万要多加警惕!” “呵呵,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沈长风枕在小姑娘温软的颈间,桃花眼含着幽深笑意。 谢锦词一愣,“小哥哥的意思是……在诗里动了手脚?” 她连忙去看宣纸上的墨字,一字一句,皆是吟梅,字里行间清雅馥郁。 她反复斟酌,却悟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姑娘暗恼自己学问浅薄,虚心求教道:“小哥哥,你究竟在诗里藏了什么玄机?为何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少年轻叹半声,“天机,不可泄也。” 入夜,四下宁静。 雕花槅扇传来三声轻响,一道人影掠过,宛如树叶飘落湖面,漾开不易察觉的涟漪。 谢锦词正做着畅游梅园的美梦,自是听不见这微不足道的响动。 一屏之隔的拔步床上,沈长风却听得十分真切。 敲窗之声,一重两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于黑暗中起身,取过大氅披在肩上,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长廊檐下立着一个少年,月白中衣外胡乱罩着件墨蓝绣羽鹤氅,明明已经冻得不行,手里却倔强地端着一杆烟枪,哆嗦着唇吞云吐雾。 他见沈长风出来,匆忙迎上去,还没开口说一个字,就被后者一记眼神给止住了。 直到房门被轻轻合上,他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小丫头,于是压低了声音道:“长风,咱们去书楼。” 木楼古旧,两个少年相对而坐,几案之上灯盏明亮。 沈长风瞥了眼对方沾染泥渍的中衣,好以整暇道:“翻墙进来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大半夜的,我不翻墙,难道还能穿墙不成?” 傅听寒歪在椅背上,连抽了两大口烟,脸色突然变得沉重。 半晌,他轻声:“长风,刚才岳老来过瑢韵轩,他说……他要走了。” 沈长风毫不惊讶,桃花眼眯了眯,淡淡道:“天下之大,本该恣意翱翔,他生来便是束缚不得的,却被一隅江南困了十年之久,如今,是时候该离开了。” “可是长风,我有点舍不得他……” 傅听寒眸光闪烁,别扭地撇过脸,“其实也不是舍不得,只是他走就走吧,还非问我要去店里最珍稀的玉器。这个死老头!精明得很!” 沈长风哂然一笑,“你急着找我,不只是为了抱怨此事吧?” “哦,对了!” 傅听寒被他这么一提醒,当即正色,“岳老还说,明日他赏完梅就离开。长风,他这是不打算与你告别啊!他一向行踪不定,只有他主动找别人的份,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见到他。临安的梅花那么多,谁知道他会去哪儿?” 沈长风听完他的一席话,长指点了点桌面,眼底邃黯如渊,“话已带到,你便回去吧。左右你也送了饯别礼,应当是不遗憾的。” 傅听寒虽然心疼送出去的玉器,但此时更担心眼前的少年。 他双肘撑在桌沿上,皱眉道:“长风,你真不打算见他一面?” “如你所说,临安处处是梅花,我又怎能寻到他?” 姿容艳美的少年,语气温温,唇边弧度却笃定无比。 明日的梅宴上,他定能见到那人。 傅听寒颇为头疼,猛抽了一口烟,起身道:“也罢,就当我已经替你见过了吧。岳老那个王八蛋,恐怕就是为了忽悠走我的玉器才去见的我!日后再让我碰到他,一定也让他出出血!” 少年骂骂咧咧地离去,墨香满盈的书楼,余下沈长风一人。 他敛着眉眼,无声静坐。 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狭长,挺拔而冷寂。 许久,他走到高大的博古架前,从上层取出一本书。 书乃《武备志》,封皮落着薄尘。 他以指腹耐心拭净,细致珍重的姿态,与心中情愫如出一辙。 翌日,谢锦词早早起床,屋内却不见沈长风的身影。 她并未多想,收拾好两人的床榻,欢欢喜喜地去后院喂大白。 今日要去赵府赏梅,想想就觉得兴奋呢。 姿容雅致的少年,身着霜白中衣,外披绣银鹤望兰大氅,闲庭信步,踏着木桥而来。 谢锦词诧异道:“小哥哥,你去了书楼?平日里也不见你温书……” 沈长风立在桥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我饿了,要吃阳春面。” “好好好,等我喂完大白,马上就去做!” 谢锦词蹲在竹笼前,将新鲜菜叶逐一撕碎,放进大白的碗里。 大白哪里敢吃,黑溜溜的小眼睛一下下往少年身上瞟,耷拉着脖子,害怕地蹭了蹭小姑娘的手。 沈长风羽玉眉一挑,笑吟吟道:“妹妹若是不快些,指不定我就改了主意,要吃鹅肝呢。” 大白低低叫唤了两声,鹌鹑似的缩到竹笼角落。 “小哥哥,大白是我养来看家护院的,不许你打它主意!” 谢锦词抚摸大白的羽毛,贴心地把碗往里推了推,柔声安慰道:“大白,你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许吃你!” 她刚说完,后衣领就被人揪住了。 沈长风拎着她往小厨房走,“妹妹成天对着一只鹅自言自语,若是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如何苛待了你,竟叫你魔怔了去。” “小哥哥又在胡说八道了!” 谢锦词语气不忿,嘴角却翘得高高的。 一进厨房,她熟稔地生火煮面,时不时瞄一眼坐在长凳上嗑瓜子的少年。 见他穿得单薄,小姑娘忍不住劝道:“小哥哥,阳春面还要等一会儿呢,你先去屋里换身衣裳吧。” 少年动作缓慢,桃花眼虚盯着一处,对她的话毫无回应,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锦词奇怪地看着他,刚要把话再重复一遍,却见少年突然起身,“瓜子还不错,下回多买些。” 小姑娘歪了歪头,懵懂地目送他离开。 少年走在石子小路上,姿态闲逸,与往常并无不同。 可她总觉得,那背影看上去有些沉重。 疑惑在心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即将到来的梅宴之喜给冲散了。 伺候沈大爷用完早膳,主仆两人来到侧门,已有两辆马车等候在外。 一辆富丽,一辆简朴。 嫡庶之分,彰明较著。 谢锦词刚想问一句,他们是不是来早了,便见厚重的车帘被掀开,沈廷逸探出半张脸,训斥道:“来得晚也就罢了,还不快上车?” 沈长风弯身一揖,“让三哥久等了。” 马车一前一后驶出长安巷,坐在角落的谢锦词蹙着细眉,显然有问题没想明白。 小哥哥明明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一刻钟,是三公子自个儿来得太早,怎的还要责怪小哥哥来晚了? 沈长风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微一睁眼,就瞧见小姑娘满脸怨气,润黑鹿眼直直地瞪着前方,煞是可爱。 她的那点小心思,他又怎会不知? 沈廷逸之所以如此勤勉,自然是因为惦记着赵家小姐,只是这种事,他才懒得同小姑娘解释。 长臂一伸,轻松揽小姑娘入怀,少年的嗓音温醇如酒:“被责问的人是我,小词儿委屈什么?” 谢锦词哼了一声,没搭话。 沈长风笑了笑,自顾道:“传说那梅园,十步一亭,每处栽种的品种都是极有讲究的……” 谢锦词眸光顿时亮起来,认认真真地听他讲述。 沈长风一面胡诌,一面在心里感叹,他的小词儿,可真是好哄。 076 各有盘算 - 锦绣青梅 - 莺诉 赵府,紫珠阁。 妆台的铜镜里,倒映着少女清丽的脸庞。 云鬓轻绾,薄粉略施,白衣勾勒尽纤细腰身,恍若仙子下凡。 婢女彩儿为她簪上梅纹白玉钗,夸赞道:“小姐真好看!” 赵瑾萱眉眼倨傲,不温不火地勾了勾唇。 今日梅宴,沈廷逸必然会来,不知他那四弟,是否会来? 沈四公子,名长风,字覆卿,根本不用她特意打听,只消从白鹿洞书院门前走一趟,十人里面,就有八人在称道其人品才学。 这般出类拔萃的人,却是府中庶子。 真真是可惜了。 彩儿从妆匣里取出一对湖烟青的珊瑚耳坠,讨好笑道:“小姐,戴这个可好?” 赵瑾萱瞥了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彩儿忙替她戴上,嘴中不闲道:“老爷昨日便吩咐了,今日一定要将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听闻钱家的公子也会来赴宴呢……” 眼见自家主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小姐有多厌恶钱公子,她比谁都清楚。 只是老爷特意叮嘱过她,她也是不小心才说漏了嘴。 啪一声脆响,妆匣被拂落,珠钗首饰散了一地。 彩儿心中骇然,腿一弯便跪了下去,颤抖着身子磕头道:“小姐,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小姐息怒!” 赵瑾萱冷冷道:“管好你的嘴,若是再让我听到什么不该说的话——” “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说了!” “瑾萱,何事如此动怒啊?” 槅扇被推开,穿华贵袍服的中年男人挺着个富态肚腩,不疾不徐地走进来。 彩儿跪在地上,挪动膝盖换了个方向,叩首道:“见过老爷……” 赵先霖挥了挥手,打发她出去。 彩儿如释重负,一路低着头,双腿发软地走出房间。 赵瑾萱敛去眸中怒意,从容起身,盈盈一拜,“梅宴就要开始了,父亲不去待客,怎有时间来看女儿?” 赵先霖见她容貌姣好,端庄大方,满意地点了点头,和颜悦色道:“你与我一同去,这个时辰,钱祭酒应当快到了。” “父亲!” 赵瑾萱紧紧攥着手帕,抬头却对上一双严厉的眼。 她咬牙,“上回父亲要我与钱公子相看,我已经妥协去了,这次,父亲仍旧要逼迫我吗?” “住口!什么叫逼迫?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到底是从小疼到大的女儿,赵先霖不忍把话说得太重,侧过身,低叹道:“与钱家联姻,百利而无一害,该说的,我都与你说过了。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想不通,但今日之事,绝不可耽搁!” 面容清丽的少女,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只觉陌生。 母亲病逝后,父亲不曾扶正妾室,也没有另娶续弦,对待府上的子女更是嫡庶分明。 她本以为,自己是深受父亲宠爱的娇纵花朵,是临安城无人能及的高贵明珠,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可笑。 养女十几载,不正是为了有朝一日,将其变成巩固权益的筹码吗? 她心灰意冷,却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些,面无表情道:“父亲且带路吧。” 赵先霖一路直奔书房,显然是早已与人约好。 候在门口的小厮看见他,连忙上前行礼,小声道:“老爷,客人已经到了。按您的吩咐,上的是最好的香茶与点心。” 赵先霖颔首,“做得不错,下去领赏吧。” 赵瑾萱不屑地看了眼眉开眼笑的谄媚小厮,便见赵先霖转向自己,严肃道:“待会儿进去了,定要好好表现,给祭酒留一个好印象。” “女儿怎敢让父亲失了颜面?” 她口吻冷淡,毫不掩饰眼底的讽刺。 赵先霖皱了皱眉,抬脚迈入书房。 几乎是瞬间,他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鲜活热情,客客气气地拱手道:“让祭酒久等了!” 年逾花甲的老人,端坐在圈椅里,起身还礼的动作不见丝毫迟钝。 赵瑾萱心中排斥,却还是上前福了身,“见过祭酒。” 她自幼就受着良好的家教,举止规范浑然天成,即便再如何不情愿,礼节方面也是挑不出错处的。 这厢三人嘘寒问暖,那厢却有姿态柔弱的少年,手捏一方粉色手帕,小口地吃着梅花酥,间或呷上一口香茗,对他们视若无睹。 赵先霖自然是瞧不上钱佳人的,但谁叫人家有一位官居太子太傅的爹?仅凭这一点,所有的不顺眼,仿佛都变得顺眼了。 他亲切地看向钱佳人,“这位便是祭酒的孙儿吧?” 钱佳人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只专心致志地吃糕点。 钱文慕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好发作,沉声道:“佳人,还不快起来同赵大人见礼?” 钱佳人轻哼一声,扭着腰慢吞吞地站起来,“见过赵大人。” 话毕,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继续吃糕点,态度极其敷衍。 赵先霖有意让两个孩子单独相处,自己也好寻个机会与钱文慕商谈订亲一事,便道:“瑾萱,钱公子初来府上做客,你带着他四处走走吧。今年梅花开得倒是不错,若钱公子有意,你且引他去梅园看看。” 钱佳人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逼仄沉闷的书房,当即欢快拍手,“刚好人家想去赏梅,那就有劳赵小姐带路了!” 赵瑾萱不动声色地剜了他一眼,“如此,钱公子便随我出来吧。” 两道同样曼妙的身影相继走出书房,很快消失在游廊尽头。 书房内,钱文慕歉然道:“孙儿年幼,礼数不周,让大人见笑了。” “哪里哪里,祭酒乃一代大儒,令子更是当朝太子的启蒙老师,想来孙儿……也是人中骐骥。倒是小女,一直娇养在闺中,还望祭酒多多担待才是。” 赵先霖连忙表态示好,恨不得立刻成为太子太傅的亲家。 赵家祖上四代为京官,可谓风光无限,如今却是看似光鲜,实则早已中落不堪。 他虽有吞并浔水帮的打算,但此事非同寻常,需要长远计议,不是一朝一夕能拿下的,所以,他必须攀附上钱家这棵大树! 两人互相说着客套话,心中各自有盘算。 至于两个小辈对此桩婚事的反对态度,他们很有默契地闭口不提。 梅枝崎岖,蜿蜒出墙,红白黄三色花蕊成簇屹立枝头,层层叠叠,暗香浮动。 入园后,五步一廊,十步一亭,满眼清隽秀美。 粉衣婢女穿行其间,有条不紊地为来客备上精致的茶点。 谢锦词跟在沈长风身后,虽是低眉颔首,却免不了用余光偷偷打量满园风光。 小哥哥果然没有骗她。 赵府的梅园,百闻不如一见! 她一心一意地瞧着风景,未曾察觉前头的少年停了脚步,小小的身躯径直撞在少年的手臂上。 沈长风扶了她一把,温声道:“小心些。” “区区婢女都能让四弟如此上心,真是难得。” 沈廷逸立在檐下,语气愉悦,难掩嘲弄。 谢锦词自知做错了事,害小哥哥也受了牵连。 她紧绷着小脸,想要往后退,缩在袖中的小手,却被一只修长大手给牵住了。 沈长风弯起桃花眼,“词儿年纪小,难免需要我照料,倒让三哥见笑了。” “哼,主仆不分,本末倒置,真是上不了台面。” 沈廷逸低嗤,回头瞧见被一群锦衣公子热络围捧的熟悉身影。 他扬眉一笑,快步上前拱手道:“楚阳兄!” 围在赵楚阳身边的,多数是应天书院的学子,知晓沈廷逸和赵楚阳走得近,于是纷纷退让,把最好的位置留给他。 赵楚阳右腕缠着绷带,左手负于身后,面色红润有光泽,已看不出病态了。 他冲沈廷逸点点头,示意后者靠近,目光扫过众人,邪笑道:“女客害羞,都躲在假山后面赏梅呢,作为东道主,我可不能只顾同窗,而冷落了姑娘们。” 众人听罢,不约而同地看向假山。 明艳裙摆掩映在石缝间隙,娇声软语,远甚于景致。 沈廷逸略有些犹豫,“不知赵小姐……” “瞧你那点出息!” 赵楚阳抬了抬下巴,揶揄道:“今日梅宴盛大,我妹妹自然要好生打扮一番,女客们都在,她还会避而不见不成?” 沈廷逸放下心来。 昨日他花了两个时辰背诗,就是为了在赵小姐面前出一番风头,至于那替他写诗的四弟……他又怎会让他白来? 朝赵楚阳挤了挤眼睛,他望向长廊上青衣质朴的少年,高声道:“四弟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赵公子都发话了,你还不赶紧过来与我们一道?” 赵楚阳亦看向沈长风,眼底敌意浓厚。 断手一事,他本来能将陆景淮抓入大牢的,偏偏就是这个酸腐的读书人,三言两语间便替陆景淮开了脱,着实可恶! 他轻蔑一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场的人都能听清:“廷逸,你这庶弟,去与不去并无区别,临安的小姐们娇得像朵花,眼光再差,也不至于看上他。” 迎着难以计数的鄙夷目光,谢锦词羞愤难当,下意识想要躲藏。 身侧的少年,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小姑娘抬起头,入目是少年弧度精致的下颌,以及嫣红唇瓣勾起的浅笑。 不知为何,她不安的心,突然就宁静下来。 鼻端嗅着温润冷香,她不再惧怯,紧紧回握住少年的手。 小小的姑娘,细背直挺,眸光坚毅澄澈,与少年一齐步下石阶。 【《锦绣青梅》】之 076 各有盘算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76 各有盘算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76 各有盘算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76 各有盘算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脸,笑容甜甜地看着傅听寒,“傅公子先告诉我,为何要在外面装作与公子不熟,我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你!” “阿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好心好意关心长风,你应该配合我才对啊!” 傅听寒冲她挤眉弄眼,“那个赵小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分析问题,想出对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的确是这个理。” 谢锦词点点头,“不过傅公子不说,我就不说。” “阿锦……” 傅听寒可怜兮兮地叹了一声,心里却飞快地想着说辞。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是个商人,若是与长风走得太近,会坏了他的名声。你也知道,长风是要参加科举的……” 说到这里,他实在是编不下去了,眼观小姑娘一脸正色,似乎有些相信。 再叹一声,他拍拍小姑娘的肩,佯装失落道:“罢了罢了,阿锦若还是不愿告诉我,我不问就是了。” “傅公子,我说……” 谢锦词真诚地望着他,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末了,她无比正经地补充道:“傅公子,经商靠的是自身智慧,并不比读书人低一等,我一直都很佩服商人的!” 傅听寒忍着笑,心里渐渐有了思量。 参加才艺...... 下五章预览:...论啊?用得着你来告诉我?真以为自己会读几本破书就了不起了?!” “行了陆二,一喝多就爱胡咧咧,这酒品——真是差到没谁了。” 周敬轩无奈摇头,喊了张祁铭一起去扶他,“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书院了,明日还有课。” 众人陆续步出厢房。 沈陆离刻意落在最后,经过魏思阔时,悄然将一个钱袋交到他手中。 面容清隽的少年,语气无波无澜:“只有这些,先应急吧。”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转身自顾离开。 魏思阔望着那抹白衣,眼眸逐渐湿润。 他握紧了钱袋,轻声道:“谢谢。...... 下六章预览:...众人告别后也离开了。 钱佳人心疼他总是来回奔波,没有注意到江照昀的手已经扣在了自己腰间。 他稍作感怀,举着图纸道:“队服已经选定,接下来便要制衣了,我得赶紧去一趟银青碎雨,关于制衣的细节,人家得好好嘱咐一下掌柜才行!” 江照昀立刻道:“正好我也没事,跟你一起去吧。” 钱佳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自顾往外走,“踢完蹴鞠要先沐浴!你一身臭汗,人家才不要和你一起!” 江照昀亦步亦趋地跟上,大手搭在他肩头,“你还嫌弃我?小时候你尿了裤子不敢回家,还是我帮你洗的呢!” “江照昀!你不害臊!” “尿裤子的又不是我。” “你,你太过分了!离人家远点儿!” “嘁,我还偏要搂着你了。” …… 笑骂声逐渐远去,沈长风抬眼就瞧见谢锦词高高上扬的嘴角。 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别人打情骂俏,妹妹这么开心作甚?” “队服定下来了,我当然开心呀!” 谢锦词眉眼弯弯,嗓音稚嫩,却是答得一本正经。 眼观茶水并无热意,少年“啧”了一声,吩咐道:“茶凉了,换壶热的。” 谢锦词心情好,做起事来十分利索,欢欢喜喜地捧了茶壶,脚...... 下七章预览:...,臭狗屎,臭猪屎盖臭狗屎,猪屎也臭,狗屎也臭!” 他嘚瑟地瞅向谢锦词,“小爷我对得如何?” 四周一片寂静。 谢锦词脸都黑了。 字里行间,她仿佛闻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味道。 唯独那帮拍惯了马屁的小厮,纷纷鼓掌喝彩: “对得好对得好!咱们公子才高八斗,永世不败!一统江湖,千秋万代!” 谢锦词不动声色地将屁股挪远了些,默默替陆景淮尴尬。 应天书院和女学也纷纷呈上写好的下联。 谢锦词这才发现,代表女学参赛的学生里,赵瑾萱是其中一位。 容貌清丽的......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赵府,紫珠阁。 妆台的铜镜里,倒映着少女清丽的脸庞。 云鬓轻绾,薄粉略施,白衣勾勒尽纤细腰身,恍若仙子下凡。 婢女彩儿为她簪上梅纹白玉钗,夸赞道:“小姐真好看!” 赵瑾萱眉眼倨傲,不温不火地勾了勾唇。 今日梅宴,沈廷逸必然会来,不知他那四弟,是否会来? 沈四公子,名长风,字覆卿,根本不用她特意打听,只消从白鹿洞书院门前走一趟,十人里面,就有八人在称道其人品才学。 这般出类拔萃的人,却是府中庶子。 真真是可惜了。 彩儿从妆匣里取出一对湖烟青的珊瑚耳坠,讨好笑道:“小姐,戴这个可好?” 赵瑾萱瞥了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彩儿忙替她戴上,嘴中不闲道:“老爷昨日便吩咐了,今日一定要将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听闻钱家的公子也会来赴宴呢……” 眼见自家主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小姐有多厌恶钱公子,她比谁都清楚。 只是老爷特意叮嘱过她,她也是不小心才说漏了嘴。 啪一声脆响,妆匣被拂落,珠钗首饰散了一地。 彩儿心中骇然,腿一弯便跪了下去,颤抖着身子磕头道:“小姐,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小姐息怒!” 赵瑾萱冷冷道:“管好你的嘴,若是再让我听到什么不该说的话——” “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说了!” “瑾萱,何事如此动怒啊?” 槅扇被推开,穿华贵袍服的中年男人挺着个富态肚腩,不疾不徐地走进来。 彩儿跪在地上,挪动膝盖换了个方向,叩首道:“见过老爷……” 赵先霖挥了挥手,打发她出去。 彩儿如释重负,一路低着头,双腿发软地走出房间。 赵瑾萱敛去眸中怒意,从容起身,盈盈一拜,“梅宴就要开始了,父亲不去待客,怎有时间来看女儿?” 赵先霖见她容貌姣好,端庄大方,满意地点了点头,和颜悦色道:“你与我一同去,这个时辰,钱祭酒应当快到了。” “父亲!” 赵瑾萱紧紧攥着手帕,抬头却对上一双严厉的眼。 她咬牙,“上回父亲要我与钱公子相看,我已经妥协去了,这次,父亲仍旧要逼迫我吗?” “住口!什么叫逼迫?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到底是从小疼到大的女儿,赵先霖不忍把话说得太重,侧过身,低叹道:“与钱家联姻, 【毒舌傲慢女医生vs流氓腹黑男军痞,宠文无虐,大家放心跳坑】 临城最神秘低调燕公子,某军区最有名的军痞,顶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端着一副高冷禁欲的皮相,有着世家公子固有的倨傲冷漠,某人评价:“衣冠禽兽,人面兽心。” 临城姜家二小姐,知名心理咨询师,生得端庄貌美,温柔贤惠,知书达理,有着大家小姐的傲慢矜持,某人评价:“心胸狭窄,表里不一!” 姜熹只是帮人去部队做个心理学讲座,没想到就被人赤裸裸的当众调戏了。 “姜医生,你好。” “姓名、性别、年龄、爱好。”姜熹头也不抬,默默拿出一张表格,准备登记。 “燕殊,男,27,爱好女。”姜熹手一顿。 某人单手撑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姜医生,如果你不信,我要求脱裤子检查。” 众人大笑,姜熹脸一红,这个人怎么这般无耻。 “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你的爱好。” “爱好女!姜医生,我很认真。”简直是流氓啊,这人还能要点脸么! “你有病么!”姜熹咬牙。 “姜医生,我对你一见钟情,害了相思病,这是病么!” “你这是眼睛有问题!”姜熹咬牙,这厮绝对是来找茬的!“你如果没事就请下一位。” “姜医生,我觉得我们需要深入交流!” “呵——你是故意来搞事的吧,信不信我剁了你喂池塘里的小锦鲤!” 【独处篇】 “姜熹,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男人?” 姜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刻薄、毒舌、自大、傲慢……” “有好的评价么!”某人咬牙。 “皮相不错。” “够诱惑你么!” “不好意思,本小姐不喜欢这种牛郎的长相。”姜熹勾起燕殊的下巴。 燕殊抓狂!去你妹的牛郎!姜熹抿嘴一笑,踮脚吻住他的薄唇,某人立刻反客为主,以后说不过就直接上,不信办不了她。 【萌宝篇】 “妈咪,爹地说你是轰炸机。”某宝捧着模型飞机。 “为什么。”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姜熹嘴角一抽,“那他就是流氓中的战斗机!无耻之极!” 某宝抿嘴一乐,“妈咪的评价果然精辟!” 燕殊无语望天,其实他挺正人君子的…… 简介无能,内容绝对精彩,暖心暖肺暖身的暖文,欢迎跳坑…… 077 小哥哥,那诗,究竟有何玄机? - 锦绣青梅 - 莺诉 “赵公子所言极是。三哥带我赴宴,不过是为了让我开开眼界。梅园似锦,无论去哪一处,于我来说都无区别。” 姿容雅致的少年,嗓音温醇,如玉击石。 他不卑不亢地行至赵楚阳身前,桃花眼带着笑意,颔首道:“不知赵公子的伤,可好些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锦词哪会不明白他的用意? 小哥哥正是抓住了来者是客这一点,才会如此坦然地上前寒暄。 况且,客人里面不光有应天书院的学子,也有小哥哥的同窗。 小哥哥在白鹿洞书院声名赫奕,对此她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果不其然,人群中已传出窃窃私语之声: “真不愧是覆卿啊,如此气度,令人钦佩!” “那是自然,覆卿性情温和,为人又仗义,上回替陆景淮出头,这次还不忘关心赵公子的伤势。” “谁说不是呢?我可一直把长风兄当做榜样!” …… 赵楚阳脸色阴沉,却又不好发作,扯了扯嘴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无碍。” 形势突然扭转,沈廷逸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出言训人的时候。 他搭上赵楚阳的肩,揽着他往假山方向走,顺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道: “楚阳,既然你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开春应该就能回书院吧?你不在,咱们那帮兄弟吃喝玩乐都提不起兴致。对了,伤你的凶手抓住没?那等罪大恶极之人,就该让他千刀万剐,好好尝些苦头!” 赵楚阳冷哼一声,恶狠狠道:“自然是抓住了,不过是个浔水帮的小喽啰,倒是让他死得便宜了。” 一行人松松散散地绕过假山,沈长风放慢脚步,刻意落在最后。 谢锦词憋着笑,细肩一颤一颤的,掩着唇小小声道:“小哥哥,赵公子还真敢说!” 沈长风揉揉她的花苞头,“无脑之人,不足挂齿。” 冬阳缱绻,梅枝潋滟,贵公子遇见如花少女,自是免不了一番攀谈。 谢锦词睁着双圆圆的眼睛,哪儿有动静就往哪儿瞧,细白小脸带着好奇与探寻,连耳根红了也不自知。 沈长风停在一处半人高的假山前,斜倚着身子,伸手压低一树红梅,嗅了嗅,轻笑道:“妹妹这副模样,八成又是在思春。” 少年容貌昳丽,两弯羽玉眉温润,一双桃花眼含情,颊边红梅与眼尾朱砂相衬,构成这世间无可比拟的景致。 谢锦词心情尚好,不愿与他计较,扭头却发现不少女客都在朝这边张望。 或目光闪躲,或含羞带怯,更有大胆些的,柳眉一挑,竟是抛了个醉人的媚眼。 小姑娘看向少年,认真道:“小哥哥,是你的春天来了!” “啧,依照妹妹的意思,我该挑一个貌美的,还是身段窈窕的?抑或是才情出众、能书会画的?” 沈长风微微一笑,目光懒懒逡巡,惹得少女们羞得直捂脸。 谢锦词忍不住细细打量起少年。 单论相貌,她确实没有见过比小哥哥更好看的,可若深入了解这个人……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表示沈大爷真的不是一般人能伺候的。 恰此时,远处游廊行来一道白衣倩影。 有人惊呼:“是赵小姐来了!” 容貌清丽的少女,青丝半绾,衣袂飘然,双目平视前方,好似不染人间烟火。 谢锦词循声望去,神色逐渐愕然。 赵小姐的身后,竟跟着钱佳人! 虽不解为何他们二人会一同出现,但眼下她身着女装,断然不能与钱佳人碰面。 心有灵犀一般,沈长风直起身子,不动声色地将小姑娘挡在身后。 好在赵瑾萱径直往假山而来,钱佳人则捏着手帕,头也不回地与她背道而驰。 赴宴的贵公子里,爱慕赵瑾萱的人不在少数,沈廷逸眼观他们摩拳擦掌、蠢蠢欲动,不禁有些着急。 他理了理锦袍,抢先一步迎上前,拱手道:“赵小姐,多日不见,新年可还安好?” 赵瑾萱视他如空气,冷冷道:“本小姐一切都好。” 刚才与钱佳人同路,她可没少受气,现下怒火无处可发,却还不能忘了东道主的身份,女客赏花,尚需她去陪同。 少女越过沈廷逸,加快了步伐。 忽地,她脚步一滞。 红梅之下,一抹青衣撞入眼帘。 他……也来了? 沈廷逸厚着脸皮跟上来,“赵小姐,此园风景甚美,不如我陪你走走?” 赵瑾萱厌恶地蹙了下眉,并未打算回应他。 沈廷逸喜欢的就是她这副清高之姿,被美人这般无视,他不仅不气馁,反而有种越挫越勇的兴奋之感。 他侧身拦住少女,讨好笑道:“不然这样,我也附庸风雅一回,为赵小姐作一首诗可好?” 赵瑾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好啊。” 众所周知,沈廷逸不过是个风流好色的草包,她倒要看看,这厮能作出什么诗来。 得到美人的应允,沈廷逸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他炫耀般地瞥了眼沈长风,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吟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赵瑾萱讶异于诗句的清雅,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目视前方,好像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余光,一直停留在那青衣少年的身上。 谢锦词探出小脑袋,轻轻扯了扯沈长风的衣袖,“小哥哥,那诗,究竟有何玄机?” 沈长风勾唇,慢条斯理道:“妹妹急什么?待会儿不就知晓了?” 正月天寒,正是梅花盛放的好时节。 风吹过,一朵雪白花蕊无声落在小姑娘的发顶。 少年眯了眯桃花眼,长指拾起那瓣白梅,眸色渐深。 红梅之下落白梅。 那人,来了。 恰此时,沈廷逸高声吟出颈联与尾联:“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博得一片叫好声。 沈长风牵着谢锦词,走于喧闹之外,直至一处僻静亭台,方才停下。 他把小姑娘安顿在石凳上,往她手里递了块糕点,温声嘱咐道:“小词儿在这里填填肚子,莫要乱跑,我很快就回来。” 谢锦词以为他要去出恭,乖巧地点了点头,“那你快些回来,我就坐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 ^^ 沈廷逸念的诗,出自宋朝林逋的《山园小梅·其一》。 八角亭台,三尺石桌。 再配上一叠梅花酥,一壶庐山云雾,谢锦词美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晃荡着双腿,恣意欣赏清雅梅花,忽听身后有人笑道:“姐姐,咱们就在这里歇歇脚吧,小姐这会子兴致正浓,咱们过去也是白搭。” “也好,不过只能小坐一会儿,小姐若是找不到我们,会着急的!” 谢锦词回头,瞧见两位姑娘手挽着手,正往亭台走来,一人穿绿,一人穿黄,都生得一副亲善模样。 应是跟随哪家小姐一道赴宴的婢女。 她连忙起身,笑容甜甜地打招呼:“两位姐姐好!” “呀,哪里来的小丫头,瓷娃娃似的,真是可爱!” 黄衣姑娘拉起谢锦词的手,欢喜得不得了,倒叫谢锦词有些赧然。 绿衣姑娘摇头叹道:“你呀,莫要吓坏了人家才是!不是走累了吗?还不赶紧坐下歇一歇?” “瞧我,一见到漂亮的小姑娘,就什么都忘了!” 黄衣姑娘又拉着谢锦词坐下,问东问西,话了好些家常。 末了,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趣事,突然捂着肚子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词儿,刚才前头发生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有位公子为了讨赵小姐欢心,竟当众作了一首隐晦的艳诗! “最最好笑的是,此事已经在梅园传开,而他自己却毫不知情,至今还腆着脸纠缠着赵小姐不放呢!” 绿衣姑娘敲了敲她的手背,嗔怪道:“姑娘家家的,你自己没脸没皮也就罢了,词儿年幼,你与她说这个作甚?” “是是是,好姐姐,你说得对!” 黄衣姑娘给自己倒了杯茶,强忍着笑意,“词儿,我不该同你说这个的,你只当什么也没有听到。” 谢锦词歪了歪头,心中猜测,这件事多半是在说沈廷逸。 她很想知道小哥哥写的那首诗玄机究竟何在,但如今听闻与艳词沾边,她哪好意思开口深问? 纠结半晌,她细声:“姐姐说的那位公子,可是沈三公子?” “诶,你认识他?” “他是我家公子的三哥,所以我识得。” “这样的话,我便与你仔细说道说道吧,反正你回到府上,也定然会听见传闻。” 黄衣姑娘再次打开话匣,绘声绘色地说起来。 听到最后,谢锦词小脸红了个透,手指躲在衣袖里,缠绞个不停。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问题竟是出在颈联上。 霜为南霜,偷眼为窃香,断魂则是销魂神往,欲罢不能之意。 好端端的一首吟梅诗,竟歪打误着,成了一首艳诗! 黄衣姑娘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沈三公子与婢女南霜翻云覆雨的画面,谢锦词羞答答地听着,脑海中不觉浮现出一本正红封皮的书。 那次她因好奇,偷偷窥探过一页。 当时并不知其意,可现在,她却好像有些明白了。 原来小哥哥一直在看那种书! 哼,不知羞! “打住,打住!” 绿衣姑娘夺过黄衣姑娘手里的茶杯,没好气道:“瞧你,都说到哪儿去了?快别教坏词儿了,咱们该去找小姐了!” 黄衣姑娘被扯得趔趄,一面匆匆前行,一面回头对谢锦词挥手,“词儿,我就先走啦,你若还想听,或许要去恒阳才寻得到我……对了,我叫问夏!” 恒阳,问夏。 谢锦词认真在心中记下。 【《锦绣青梅》】之 077 小哥哥,那诗,究竟有何玄机?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77 小哥哥,那诗,究竟有何玄机?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77 小哥哥,那诗,究竟有何玄机?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77 小哥哥,那诗,究竟有何玄机?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疏桐给谢锦词盛了一碗汤圆,温声道:“这是巧棠丫头亲手包的,当心烫。” “谢谢疏桐姐姐!” 谢锦词笑容甜甜,正要尝尝味道如何,却见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一个人。 她也望了过去。 圆桌对面,坐着的正是上次受过罚的圆脸丫鬟。 谢锦词微微一怔,很快明白过来疏桐的用意。 她杳起一颗汤圆,吹了吹,喂进口中细嚼慢咽,而后冲着圆脸丫鬟灿烂一笑,真诚道:“汤圆很好吃,巧棠姐姐的厨艺真厉害!” 圆脸丫鬟名唤巧棠,原本沉着一张脸,却在听了她的夸赞后,别扭地哼了一声,嘴角...... 下三章预览:...去寝屋说吧!” 谢锦词忙背上书囊,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 一踏进寝屋,钱佳人便哭丧起脸,扭着腰坐上软榻,惨兮兮道: “覆卿,祖父这是要逼死人家啊!相看便罢了,去知州府赴梅宴也罢了,可,他竟然还把婚事给提上日程了!” 沈长风撩袍坐在书案前,随手拈起一支毛笔把玩,“何时定亲?” “三月份吧,准确来说,应该是书院比试结束之后。” “这么急?” “可不是嘛,人家都快愁死啦!”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覆卿,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快说给人家听听!......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四哥的字!” 沈思翎眼眸晶亮,声音不觉扬高几分。 忽觉失态,她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以前在府中,四哥哥与我讲过书院比试,他……肯定会参加的!” “是吗?那依你看,我与他,谁会取胜?” 面容清丽的少女,唇瓣微微勾起。 元宵那夜,青衣少年温柔雅致的气度容姿,她至今难忘。 身侧的女孩儿,用怯弱的嗓音说了些什么。 不入她耳。 春风吹过,消散如烟。 寝屋内,谢锦词站在落地铜镜前。 她手握一罐茶油,仔细在脸上涂抹开来,而后是脖子、手,直到遮掩住幼...... 下六章预览:...,一名戏子理完妆容,匆匆踱步而出。 下一秒,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潜入。 脂粉香气盈室,妆镜台上的铜镜里,倒映出一排排戏服。 陆景淮随便抓了一件就往身上套,嘴里催促道:“沈长风,你别挑来挑去了,赶紧选一件穿上!” 他回头,只见一抹明黄立于眼前,身姿修长挺拔,眉眼邃黯如渊,通身冷贵,好似生来便凌驾于千万人之上。 压迫无形。 陆景淮一愣,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戏服。 红战袍,银甲胄,是将军的戏服。 而沈长风穿的,却是九五之尊的龙袍! 他皱了下眉,刚要说些什么,眼前劲风掠过,那道明黄身影已然离开厢房。 他忙施展轻功跟上去。 …… 天香坊,夜市旖旎繁华。 周璎若左右顾盼,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与她同行的两个少年却不曾搭理过她,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走到一处巷口,行人陡然多起来,俱都朝着一个方向匆匆赶去。 周璎若自言自语道:“前头出什么事儿了?” 魏思阔看了眼长街,顿时变得紧张。 这条路,走得深些,正好是文鸢的豆腐作坊。 他拦住一个路人,询问道:“这位兄台,前面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这还没嫁给五表哥呢,心里便如此惦记了?看来你那位情郎,也不过尔尔。” 顾明玉嗤笑,“这汤我要了。你若觉得空手去见五表哥不好,不妨赠他些贴身的东西,发钗、手帕,哪怕肚兜也是使得的,定情嘛,总要有个信物,你觉得呢?” 顾宜婷咬着下唇,双肩轻颤,脸色一阵青白。 顾明玉则畅快无比,“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五表哥?!” 顾宜婷闭了闭眼,沉默转身,缓缓走向门外。 顾明玉又道:“雪儿,你跟着她,若是她敢不送东西,我定要她好看!” 雪儿脆声应下。 顾宜婷脚步微顿......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赵公子所言极是。三哥带我赴宴,不过是为了让我开开眼界。梅园似锦,无论去哪一处,于我来说都无区别。” 姿容雅致的少年,嗓音温醇,如玉击石。 他不卑不亢地行至赵楚阳身前,桃花眼带着笑意,颔首道:“不知赵公子的伤,可好些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锦词哪会不明白他的用意? 小哥哥正是抓住了来者是客这一点,才会如此坦然地上前寒暄。 况且,客人里面不光有应天书院的学子,也有小哥哥的同窗。 小哥哥在白鹿洞书院声名赫奕,对此她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果不其然,人群中已传出窃窃私语之声: “真不愧是覆卿啊,如此气度,令人钦佩!” “那是自然,覆卿性情温和,为人又仗义,上回替陆景淮出头,这次还不忘关心赵公子的伤势。” “谁说不是呢?我可一直把长风兄当做榜样!” …… 赵楚阳脸色阴沉,却又不好发作,扯了扯嘴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无碍。” 形势突然扭转,沈廷逸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出言训人的时候。 他搭上赵楚阳的肩,揽着他往假山方向走,顺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道: “楚阳,既然你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开春应该就能回书院吧?你不在,咱们那帮兄弟吃喝玩乐都提不起兴致。对了,伤你的凶手抓住没?那等罪大恶极之人,就该让他千刀万剐,好好尝些苦头!” 赵楚阳冷哼一声,恶狠狠道:“自然是抓住了,不过是个浔水帮的小喽啰,倒是让他死得便宜了。” 一行人松松散散地绕过假山,沈长风放慢脚步,刻意落在最后。 谢锦词憋着笑,细肩一颤一颤的,掩着唇小小声道:“小哥哥,赵公子还真敢说!” 沈长风揉揉她的花苞头,“无脑之人,不足挂齿。” 冬阳缱绻,梅枝潋滟,贵公子遇见如花少女,自是免不了一番攀谈。 谢锦词睁着双圆圆的眼睛,哪儿有动静就往哪儿瞧,细白小脸带着好奇与探寻,连耳根红了也不自知。 沈长风停在一处半人高的假山前,斜倚着身子,伸手压低一树红梅,嗅了嗅,轻笑道:“妹妹这副模样,八成又是在思春。” 少年容貌昳丽,两弯羽玉眉温润,一双桃花眼含情,颊边红梅与眼尾朱砂相衬,构成这世间无可比拟的景致。 谢锦词心情尚好,不愿与他计较,扭头却发现不少女客都在朝这边张望。 或目光 078 还有一类人,叫做棋子 - 锦绣青梅 - 莺诉 手畔庐山云雾,眼前曲折梅花。 亭中独坐,纵然悠闲惬意。 可,都过去小半个时辰了,小哥哥为何还没回来? 出恭,需要这么久? 谢锦词渐渐失了耐心,澄澈鹿眼望着少年离时的方向,内里蒙上一层忧色。 小哥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稍作犹豫,而后决然跳下石凳,往曲径通幽处寻去。 …… 梅树掩映下,假山层叠堆积,巧妙地在内里形成一处天然洞穴。 碧色凌霄垂落洞口,遮去半数日光。 斑驳暗影投射在石墙上,亦流淌于少年天青色的衣袂上。 “你这小子,倒是没白教你功夫,还知道来送老头子一程呐?” 昏暗中,一位老者歪坐在光滑的青石板上,头一仰,将葫芦里的美酒尽数送入口中。 他身穿彩布缝拼而成的夹袄,头戴羊皮毡帽,花白头发糟乱,却不显丝毫老态。 沈长风笑吟吟地看着他,“为了引我来,岳老竟特意跑了趟瑢韵轩,着实是辛苦了。” “臭小子!老头子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 老者连连摇头,却是又灌下一口酒,“话说,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走?” 少年轻笑,“江南待腻了,总归是要换个地方。” “没良心的东西!” 话音落,一阵罡风破空而起,老者指尖未动,手里的葫芦却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少年直飞而去。 沈长风微一侧身,轻松避过,回头便见老者已然来到身侧,高举的臂间,赫然夹着方才袭来的葫芦。 “小子,你太慢了!” 老者嘿嘿一笑,抬手又是一记空拳。 少年偏头躲过,身形往后掠去,青衣翻飞,娴雅自得。 老者眼露赞叹,将葫芦别在腰间,足尖一点,再次朝着少年攻去。 他步步紧逼,招式愈发凌厉,少年却始终面带微笑,次次完美躲开他的攻势。 青出于蓝胜于蓝。 十多个回合下来,老者撒气般坐回到青石板上,蹬腿道:“不打了不打了!连根毛都碰不到,没意思!” 他手往腰间探去,欲要解下葫芦喝上一口,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别找了,在这里。” 姿容艳美的少年,晃了晃手里的葫芦,嫣红唇瓣弧度邪肆。 “好小子,连你师傅的酒葫芦都敢偷!还不快还我!” 老者气鼓鼓地瞪向他,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长风低头轻嗅,将葫芦扔给他,嫌弃道:“喝了十年的烧刀子,也不知晓换换口味?” 老者捧着葫芦,喝水般饮下一大口,“你懂个屁!烧刀子极烈,喝下去如同吞火一般,只有我这种历经沧桑的男人,才品得出其中甘美!” “也罢,反正辣的是你的喉咙。” 沈长风撩袍,与他并坐,闻了半晌酒香,轻声:“十年承情,长风无以为报。” 老者拍拍他的肩,嬉笑道:“怎会无以为报?你给我银子就好!” “老不正经。” 沈长风无奈叹息,“昨日才讹走傅听寒的心头肉,今日便要来讹我了?我啊,一穷二白,就连身上这件衣裳,也值不了几个钱。” “哼,每次一提到钱,你就跟我哭穷,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傅?” 言语间,老者从怀中摸出一本小折子,正要交给少年,却又陡然收了回去。 他眼如鹰隼,锐利地穿透石壁孔隙,盯着洞外某处,杀意渐显。 沈长风眯起桃花眼,亦从狭缝望了出去。 冬阳白梅下,七八岁的小姑娘神色焦急,四顾逡巡,似乎是迷了路。 老者低声道:“哪来的小丫头片子?平白无故送死——” 沈长风按下他的手,“自己人。” 老者盯着小姑娘,看了又看,脸上神色变幻,最终笑着摆了摆手,“小子,你记住,在这世间,除了媳妇儿,非友即敌。” “这你可就说错了,还有一类人,叫做棋子。” 少年嗓音轻轻,如玉面容隐于昏暗,唯有一双深眸,灼然不见底。 眼见小姑娘正往石洞寻来,老者迅速掏出小折子,郑重地放在少年掌心。 他露出少有的严肃神态,沉声道:“这东西,我替你保管了十年,如今物归原主,我也算是不负那位所托了。小子,你脚下的这条路,可有点不好走啊……” 沈长风沉默地将折子收好,并未翻看。 他缓缓起身,背对老者,一字一句道:“往后山高水长,我便送岳老到此处了。” 老者望着那抹青影,微有怔然。 思绪晃了晃,他仿佛回到十七年前,那黄沙漫天、尸横遍野的北疆战场上。 那个永远冲在最前面,力挡千军万马的刚毅男人,像是一幅永恒的画卷,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如今,他的儿子羽翼渐丰,丝毫不亚于当年的他。 这便够了。 这便, 足够了啊…… 身穿彩布夹袄,头戴羊皮毡帽的老者,偷偷抹了把眼角,一口干尽葫芦里的烧刀子。 再抬眼时,他已然恢复成顽痞模样,咧嘴一笑,自言自语道: “我怎会说错?错的人明明是你自己!什么棋子不棋子的,都是胡扯!依我看,那小姑娘将来就是你媳妇儿!哼,臭小子,这么可爱的姑娘,倒是便宜你了……” …… “这位妹妹好生眼熟,是在寻路,还是在寻我?” 姿容雅致的少年,拂开碧色凌霄,好以整暇地倚在崎岖石壁上。 “小哥哥!” 谢锦词小嘴一撇,急匆匆跑上前,抓住少年的衣袖不放手,鹿眼瞪得圆圆的,看上去委屈极了。 沈长风捏捏她的脸蛋,“不是让你乖乖等我吗?” “你还好意思说!” 小姑娘拍掉他的手,却反被握住。 她挣扎几番无果,便也由他去了,只一张小脸仍旧生气得紧,“小哥哥,我等了你整整半个时辰,你却自个儿在这里躲清静,实在是太过分了!亏我还以为、以为你……” “以为我怎样?” 少年懒懒一笑,“妹妹莫不是已经知道那诗中玄机了,怕我被三哥找麻烦?” 谢锦词轻哼一声,点了点头。 “诗是他作的,与我何干?妹妹只管放一百个心,这种事,他只有把苦水往肚子里咽的份,即便是要向我讨要说法,也得等到回府之后。” 沈长风弯起桃花眼,俯身低至她耳畔,温声吐纳:“话说,小词儿觉得那诗如何?霜禽欲下先偷眼……” “我才不说!” 小姑娘蹙眉打断他的话,一连往后退了三步,细白小脸迅速涨得通红。 她四下环顾,试图转移话题,目光落在旁侧隐蔽的石洞上,“小哥哥,洞里有什么?你刚才是从这里出来的吧?” 少年轻笑出声,上前拎起她的后衣领,边走边道:“能有什么?一个醉鬼罢了。” 主仆二人回到梅园,已不见沈廷逸踪影。 一路徐行,入耳之声,皆是在议论沈廷逸当众吟诵艳诗一事。 谢锦词听得提心吊胆,生怕回府后小哥哥会被三公子为难。 她正忧心忡忡,没走几步,突然想出恭。 刚才在八角亭等沈长风的时候,她几乎喝去了半壶茶水。 小姑娘轻轻扯了扯少年的衣袖,腆着脸小小声道:“小哥哥,我内急……” “啧,妹妹好兴致,临走前还想去知州府的茅厕参观一番呐。” 沈长风垂眸睨看她,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多情又潋滟。 可说出来的话,却永远都那么气人! 谢锦词瞪他一眼,打算自己去寻厕溷,却见少年哂然一笑,拔腿迈向不远处收拾茶水的粉衣婢女。 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粉衣婢女很快便朝她走过来,双颊红扑扑的,都快赶上枝头的艳色梅花了。 “是你要如厕?且跟我来吧。” 粉衣婢女嗓音轻柔,说完便主动在前面带路。 谢锦词道了谢,忙跟上她,见她频频回头,眉眼含羞,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在看小哥哥。 游廊拐角处,她忍不住往后瞄了一眼—— 青瓦白墙,梅枝横肆,唇红齿白的少年立在檐下,青衣勾勒颀长身姿,如松如竹。 察觉到小姑娘的目光,少年弯了弯桃花眼。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谢锦词心头一跳,慌忙转了个弯。 离了少年的视线,粉衣婢女放慢步伐,眸光闪烁,“你家公子……可真是温柔。” 谢锦词不忍拂了她的遐想,细声道:“我家公子……的确娴雅。” “虽说梅宴无趣了些,但能与这样一位公子说上话,倒也值得了。” 粉衣婢女并未听出她话中的勉强,一心沉浸在与玉面公子短暂对话的光阴里。 谢锦词讪讪,自行忽略掉后面两句话,纳闷道:“梅宴热闹,梅色怡人,姐姐为何会觉得无趣?” 粉衣婢女摇摇头,“我是家生仆,那片梅园,从小看到大,早就腻烦了。你肯定是头一回来吧?所以才觉得新鲜。” “我确实是第一次来。” 谢锦词翘起嘴角,澄澈鹿眼流露出向往之情,“可百年梅树,历史悠久,不知沉淀着多少故事。若换成我,估计一辈子也看不腻!” 粉衣婢女皱了皱眉,“什么百年梅树?” 谢锦词讶异,“你不知道吗?据说园中的每一棵梅树,都是由一位前朝王爷从各地辛苦寻来的,如今的知州府邸,在前朝可是一座王府呢,那位王爷极爱梅花……” “停一停——” 粉衣婢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些你都是打哪儿听来的?我自出生起便在府上了,从没听过什么前朝王爷,若我没记错,梅园应是十年前建起来的,并且还翻新过三两次,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谢锦词抿着唇,尴尬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哥哥竟然骗她! 她幻想了一天一夜的百年梅园,竟然是假的! 过分! 从厕溷出来,谢锦词的脸色便不算好看。 跟随粉衣婢女回到梅园,她再次礼貌道谢,待人一步三回头地走远后,她看也不看沈长风,迈着小短腿飞快地出府。 青衣少年散步似的跟在她后头,桃花眼眯了眯,叹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妹妹。” 好在他的小词儿乖巧又可爱,不难哄便是了。 【《锦绣青梅》】之 078 还有一类人,叫做棋子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78 还有一类人,叫做棋子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78 还有一类人,叫做棋子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78 还有一类人,叫做棋子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词默默别过脸。 这个问题……还真是冒昧啊。 傅听寒抢先一步答道:“沈四公子腹有诗书气自华,我虽是生意人,却向来爱结交文人雅士,沈四公子才学惊艳、声名赫奕,我自是寻了个机会,这才有幸与其识得。” 赵瑾萱冷淡应了一声,便将目光转向一旁。 受到如此无礼的对待,傅听寒不仅不恼,反而笑得愈发灿烂,“沈四公子也对这才艺大比感兴趣?巧了,我也想参加,可惜没寻到女伴,不知可否借你的小婢女一用啊?” “若词儿愿意,我自是不会拘着她的。” 沈长风微笑,“只是我这婢女没怎么读过书......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含情脉脉的眼神,只悠闲地抚了抚裙摆,“沈思翎。” “赵小姐,有,有什么事儿吗?” 九岁的小姑娘,初入女学,除了家中两位姐姐,几乎没怎么与旁人打过交道。 三姐姐沈灵兮告了病假,今日没有来观看比试,二姐姐沈冰雁又素来瞧不起她,刚到校场,便丢下她与交好的姐妹结伴走了。 本打算孤零零地看完比试,却没想到赵小姐会主动找她说话。 赵瑾萱掩去眸中轻蔑,淡淡道:“第一场比试,是对联语。早就听闻白鹿洞书院有位才子,姓沈,字覆卿,不知与我比试的对手,是不是他呢……” “覆卿正是我四哥的字!” 沈思翎眼眸晶亮,声音不觉扬高几分。 忽觉失态,她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以前在府中,四哥哥与我讲过书院比试,他……肯定会参加的!” “是吗?那依你看,我与他,谁会取胜?” 面容清丽的少女,唇瓣微微勾起。 元宵那夜,青衣少年温柔雅致的气度容姿,她至今难忘。 身侧的女孩儿,用怯弱的嗓音说了些什么。 不入她耳。 春风吹过,消散如烟。 寝屋内,谢锦词站在落地铜镜前。 她手握一罐茶油,仔细在脸上涂抹开来,而后是脖子、手,直到遮掩住幼...... 下五章预览:...,傅听寒早已起身离开。 他收了烟枪,敛了痞笑,旁人看去,只当他是某座书院的学子。 他散步似的走到沈长风旁边,撩袍坐下,压低了声音道:“今晚之事,你有几成把握?” 沈长风微笑,“十成。” “长风……” 傅听寒微微蹙眉,“我也不是不信你。上回那八个混混的事,沈廷洵只要顺藤摸瓜,不难查到那个时候你不在书院,万一……” “按察使办事铁面无私,向来讲究证据,仅凭这个,他不会动我。倒是你,何时变得这般瞻前顾后?难不成,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沈长风似笑非笑地朝他投去......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谢锦词护宝贝似的,紧紧将那本书抱在怀里,澄澈鹿眼闪烁着细碎光芒。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诗集。 扉页上的署名,乃是浮生君! 有回她出府置办,遥遥看见书铺外围满了人,上前一打听,才知道大家都是慕名前来购书的。 她略略翻看一本,瞧见“浮生君”三个字,便再也挪不动脚。 那日,她听到了很多传闻。 据说,浮生君乃江陵人士,才兼文武,貌比潘安。 据说,他曾书信上京,犀利弹劾了一众腐败官员。 据说,他总以一张古银镂花面具示人,无人知晓其真正名姓,亦无人窥见......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手畔庐山云雾,眼前曲折梅花。 亭中独坐,纵然悠闲惬意。 可,都过去小半个时辰了,小哥哥为何还没回来? 出恭,需要这么久? 谢锦词渐渐失了耐心,澄澈鹿眼望着少年离时的方向,内里蒙上一层忧色。 小哥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稍作犹豫,而后决然跳下石凳,往曲径通幽处寻去。 …… 梅树掩映下,假山层叠堆积,巧妙地在内里形成一处天然洞穴。 碧色凌霄垂落洞口,遮去半数日光。 斑驳暗影投射在石墙上,亦流淌于少年天青色的衣袂上。 “你这小子,倒是没白教你功夫,还知道来送老头子一程呐?” 昏暗中,一位老者歪坐在光滑的青石板上,头一仰,将葫芦里的美酒尽数送入口中。 他身穿彩布缝拼而成的夹袄,头戴羊皮毡帽,花白头发糟乱,却不显丝毫老态。 沈长风笑吟吟地看着他,“为了引我来,岳老竟特意跑了趟瑢韵轩,着实是辛苦了。” “臭小子!老头子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 老者连连摇头,却是又灌下一口酒,“话说,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走?” 少年轻笑,“江南待腻了,总归是要换个地方。” “没良心的东西!” 话音落,一阵罡风破空而起,老者指尖未动,手里的葫芦却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少年直飞而去。 沈长风微一侧身,轻松避过,回头便见老者已然来到身侧,高举的臂间,赫然夹着方才袭来的葫芦。 “小子,你太慢了!” 老者嘿嘿一笑,抬手又是一记空拳。 少年偏头躲过,身形往后掠去,青衣翻飞,娴雅自得。 老者眼露赞叹,将葫芦别在腰间,足尖一点,再次朝着少年攻去。 他步步紧逼,招式愈发凌厉,少年却始终面带微笑,次次完美躲开他的攻势。 青出于蓝胜于蓝。 十多个回合下来,老者撒气般坐回到青石板上,蹬腿道:“不打了不打了!连根毛都碰不到,没意思!” 他手往腰间探去,欲要解下葫芦喝上一口,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别找了,在这里。” 姿容艳美的少年,晃了晃手里的葫芦,嫣红唇瓣弧度邪肆。 “好小子,连你师傅的酒葫芦都敢偷!还不快还我!” 老者气鼓鼓地瞪向他,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长风低头轻嗅,将葫芦扔给他,嫌弃道:“喝了十年的烧刀子,也不知晓换换口味?” 老 079 送你去陆府当个阔夫人,岂不美哉 - 锦绣青梅 - 莺诉 赵府门外,谢锦词张望一番,没有看到来时的马车。 心中正疑惑,身后响起一道慵懒嗓音:“妹妹不必找了,来的时候,便注定是要走回去的。” 谢锦词哼了一声,自顾往前走。 后衣领蓦地一紧,她被一只大手拎了回去。 小姑娘绷着细白小脸,仰头瞪向少年,“做什么?” “妹妹走反了。” 沈长风笑吟吟地踏上另一个方向的路。 谢锦词左看看,右瞧瞧,细眉轻蹙,并不觉得自己走错了。 她不言不语地跟上少年,憋着一肚子思疑,硬是一句话也不问。 不消多时,两人已然来到天香坊,她哪还会不明白,小哥哥这是要在酒楼用晚膳。 暮色下,长街典雅喧艳,熟人碰面,皆是拱手互道吉祥话。 除夕虽过,年味依旧浓厚。 沈长风闲散迈步,余光微瞥,正好能瞧见谢锦词生着闷气的可爱模样。 他勾唇,佯装惊讶道:“小词儿快看,那不是陆二吗?” 话音刚落,小姑娘便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整张脸埋进他的臂弯,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 头顶响起少年清冽的笑声。 谢锦词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这厮又骗自己! 她小嘴噘得老高,“小哥哥,骗人很好玩吗?” 梅园是,陆景淮也是,这厮总爱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长风羽玉眉一挑,嗓音温温道:“百年梅园是假,前朝王府却是真。我不过是想着妹妹在府中待久了,难免无聊,所以才稍加添缀,好让妹妹高高兴兴地出来赏梅。” 谢锦词怀疑地看着他,心里已有些动摇。 她想了想,又道:“那你方才为何要用陆公子骗我?你明知我是女装示人,不能让陆公子看见的!” 少年答非所问:“听妹妹这语气,好像很不待见陆景淮啊。” “才没有!陆公子为人直爽仗义,我怎会不待见他?” “那不就得了。” 沈长风继续往前走,唇边弧度更盛,“既然不讨厌,那就是喜欢呗。陆家那么有钱,陆景淮又对你念念不忘,依我看,你干脆直接告诉他,你就是阿锦,然后我替你置办些嫁妆,趁着十五还没过,送你去陆府当个阔夫人,岂不美哉?” “小哥哥!” 谢锦词气红了眼,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少年没搭理她,“先去趟瑢韵轩,叫上傅听寒一起,去醉霄楼吃顿好的。算了,还是去铜雀楼吧,陆二是那里的常客呢。” 谢锦词年纪小,哪里受得住这般调侃? 她紧抿着唇,小手攥着衣摆,一双圆眼睛湿漉漉的,泪珠在里面打着转。 到了瑢韵轩,沈长风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 谢锦词并未跟上,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 身后市井喧哗,她虚看着厅堂里呈放玉器的博古架,终是没有忍住,委屈地哭了起来。 “姑娘……你怎么了?” 角落里,一道细弱嗓音略显局促。 不一会儿,走出来一个清秀女孩,手里握着一块抹布,还在往下滴着水。 女孩怔怔看了她半晌,不确定道:“锦词,是你吗?” “思翎!” 谢锦词冲进瑢韵轩,一把抱住沈思翎。 “锦词,真的是你啊!” 沈思翎笑得眉眼弯弯,拿抹布的手伸得远远的,生怕会弄脏对方的衣裳。 她拍拍谢锦词的背,“你怎么哭了啊?是四哥欺负你了吗?刚才我看见他上楼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对,摇着头道:“应该不是四哥,他脾性向来最好……嗯,肯定不是四哥。” 谢锦词听罢,哭得更加伤心了。 沈思翎不明所以,急得手忙脚乱,“锦词,你到底怎么了啊?能同我说说吗?” 谢锦词抱着她抽噎了好一会儿才松手,拉着她走到博古架后面,吸着鼻子道:“没事,我哭完就好了。” 见沈思翎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她想了想,细声:“真的没事,我就是有些想家了。” 沈思翎理解地点点头,“若是想家了,就回去看看,四哥很好说话的!” 谢锦词闻言,垂眸不语,眼底浮上一层失落。 她之所以不说实话,既是想保护好沈长风隐藏起来的真实性情,也是不愿破坏沈长风在沈思翎心中的形象。 可,如今提到回家,她心里的那种难受,远甚于听到沈长风说的那些话。 爹爹和娘亲都不在了,扬州的平轩伯爵府容不下她,去上京寻外祖父也遥遥无期。 她,哪还有家可回? 沈思翎被她的情绪感染,跟着红了眼眶,“锦词,你的家在哪里?离临安远吗?不然……待会儿我去同四哥说,让他准许你回去看看?” 谢锦词冲她感激一笑,夺过她手里的抹布,认真擦拭博古架,“你啊,活儿都做完了吗?还有闲工夫与我说话。” 她蹙了蹙眉,若有所思,“诶,不对,上回我不是替你还清了银子吗?你怎的还在这里干活?” 之前在散伙宴上,沈长风好像有提到过这件事,当时她心绪极乱,并没有深想。 若那个时候沈思翎就在瑢韵轩干活,到现在,可是足有一个多月了! 沈思翎忙把事情原委解释了一遍。 谢锦词刚想问那碧玉芙蓉簪需要赔多少钱,沈思翎连连摆手,不安道: “锦词,这次真的不用你再帮我了!我、我在契约上画过押了,只要在这里做工三年,赔偿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 “三年?!” 谢锦词吃了一惊,“可是你今年不就要入女学了吗?” 名门世族的小姐们,五岁识字启蒙,年满九岁便可进入学府,所学课业与男子就读的书院大体相近,只是难易程度不同。 不等沈思翎作答,一道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这就不劳阿锦费心了,上学又不是坐牢,进去了就出不来。女学的作息时间我早已打听清楚,等你的小姐妹入了学,卯时晨起过来一趟,午间休息过来一趟,晚间下学再过来一趟,瞧我,安排得多到位!” 傅听寒端着杆烟枪,慢悠悠步下楼梯。 他身后跟着沈长风,同样是不紧不慢的姿态。 谢锦词有心找沈长风说情,但一想到刚才被气哭的事,就一点也不想与他说话。 好歹沈思翎是他妹妹,作为兄长,帮忙说话,理所应当。 “卯时晨起,晚间下学,中午就不必了吧?” 姿容雅致的少年,笑意温温,“女学不同于男子书院,午间的休息时长短促了些,若真让我四妹妹如此来回奔波,只怕久了,会吃不消。” 傅听寒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番,点头道:“好吧,看在沈四哥哥的面子上,中午就免了她来。” 沈思翎似乎很高兴,忙道:“谢谢四哥!也谢谢……傅公子。” 谢锦词没好气地瞪了眼沈长风,把沈思翎拉到自己身后。 小哥哥和傅听寒关系匪浅,明明可以与他说道几句,让他不再计较打碎玉簪一事,放沈思翎回家。 可他偏偏不开那个口,任由自己的妹妹去给别人做苦力! 有这么当哥哥的吗?! 傅听寒瞥了眼小姑娘,带着几分揶揄,又看向沈长风。 他闲适恣意地吞云吐雾,痞笑道:“呀,沈四哥哥这是怎么惹到咱们阿锦了?瞧她那模样,恨不得扑上来咬你一口。” 沈长风轻笑,并不搭理他,自顾踏出瑢韵轩,“新年佳节,食客众多,再不去铜雀楼,怕是要没有位置了。” 他脚步顿了顿,回头招呼沈思翎:“四妹妹也一起来吧,傅老板说了,近来瑢韵轩生意不错,他心情好,这顿饭啊,归他管。” 傅听寒手一抖,差点被烟呛到,“长风,你好好说话!我什么时候说要请客了?” 昨天他才被岳老敲了一笔,今天又要掏银子付饭钱,这是什么道理? 放着沈家白花花的银子不用,非要用自家的,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沈长风温声:“走了。” 傅听寒不情不愿地跟上。 沈思翎神色赧然,一双眼睛却是晶亮,盛着满满的期待,“锦词,咱们也走吧!” 谢锦词心头闷闷的,轻应了声,与她手牵着手一道离开。 正如沈长风所言,铜雀楼宾客盈门,傅听寒作为常客,与里头管事的相熟,多花了些银钱,这才订下一间厢房。 四人落座,沈长风将菜谱推到沈思翎跟前,“妹妹想吃什么,尽管点就是,不必跟傅老板客气。” 傅听寒黑着一张脸,郁闷至极。 沈思翎胆怯地瞅他一眼,默默将菜谱推给他,“傅公子,你来点吧……” “算你这丫头识趣。” 傅听寒哼了一声,刚要点几个最便宜的菜,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拿走菜谱,再次放到沈思翎面前。 傅听寒心里憋屈得要死,对上沈长风似笑非笑的眼神,干脆转了个身,眼不看为净。 沈思翎抿着唇,小心翼翼地翻开菜谱,瞧着上头许多她从没见过的菜名,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谢锦词心思细腻,察觉到她的不自然,俯身凑过去,掩着唇小小声道:“思翎,点你平日里爱吃的便好。” 沈思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若蚊蝇:“锦词,以前大姐姐还没出嫁时,就跟我说过铜雀楼的菜很贵,我、我……” 她结巴半天,最终将菜谱推给了沈长风,“四哥,还是你来点吧,我,我什么都吃……” 谢锦词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这一幕落在沈长风眼里,漾开丝丝邃黯涟漪。 同为家中嫡女,沈思翎被二房姨娘欺压到如此地步,想来他的小词儿,从前所过的生活也是这般无二吧。 少年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朗声道:“既如此,那就把最贵的菜都上一遍吧。” 080 小哥哥,你不要不理我 - 锦绣青梅 - 莺诉 伙计在一旁听得直乐呵,傅听寒却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今晚沈长风不正常啊! 对谢锦词是,对他也是。 难道……出什么事了? 他烦恼地抽了口烟,便听伙计问道:“四位客官还需要点酒水吗?” “烧刀子。” 两个少年想也不想,几乎异口同声。 傅听寒眸光一黯。 长风反常,果然是因为岳老离开的事。 伙计愣了愣,捧着菜谱介绍道:“客官,咱们店有不少好酒,寒潭香,秋露白,竹叶青,配您点的这些菜正合适呢。对了,还有屠苏酒,如今是正月,卖得可好了,至于烧刀子……” 说到这里,他皱了下眉,“那酒又苦又辣,喝起来像割喉咙似的……” “别说了,我们就要烧刀子,你且去备菜吧!” 傅听寒摆摆手,将人赶走。 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郁。 沈长风垂眸把玩自己的手指,傅听寒则满脸心事,凶狠地抽着烟。 没一会儿,烟雾盘旋堆积,熏得谢锦词泪眼汪汪。 她打算去窗边透透气,耳边传来少年温醇的嗓音:“四妹妹想念大姐了?” 沈思翎点了点头。 谢锦词立马坐正,偷偷竖起耳朵。 沈家有四位小姐,她独独没有见过这位大小姐,心里自然是好奇的。 沈长风唇边弧度清浅,宽慰道:“大姐虽远嫁琼川,但那边有我父亲照拂,四妹妹大可放心。你若真想念得紧,不如书信一封,我替你寄给她。” “四哥,真的可以吗?” 沈思翎眸光闪烁,与谢锦词相握的手,情不自禁地收紧几分。 少年哂然一笑,“当然。” “谢谢四哥!我,我回去了便写!” 沈思翎显然非常激动,嘴角翘得高高的,眼角眉梢皆是喜悦。 酒菜很快上齐,将整张桌子摆得一丝间隙也无,玲珑精致,色香味俱全。 傅听寒想到怀中的银票,悲壮地叹了口气,当即拿起筷箸,大快朵颐。 沈长风吃得慢条斯理,时不时给沈思翎夹些菜,比起之前在瑢韵轩,倒是有了几分兄长的样子。 眼见着沈思翎碗里的菜越堆越高,傅听寒忙给谢锦词夹了个水晶虾饺,咕哝道:“沈四哥哥心疼妹妹,可也不能冷落了阿锦啊。” 谢锦词闻言,一怔。 心头那股道不明的情绪,如雾般散尽,逐渐明晰。 刚才在瑢韵轩,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不同于生气,酸酸的,闷闷的。 细细回想,小哥哥在街上调侃完她,便再没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都不曾看她一眼。 可,招惹自己的人明明是他啊! 小姑娘垂着头,小鹿眼里蒙上一层水雾。 她望向沈长风,却见对方优雅吃菜,好似根本感觉不到她的目光。 又或者说,故意忽视。 她赌气般伸出手,探向盛着烧刀子的银酒壶。 姿容艳美的少年,扬唇一笑,含情的桃花眼终是落在她身上。 谢锦词听见他一字一句道:“妹妹好兴致,不如,多喝几杯?” 鼻尖陡然一酸,她险些掉下眼泪来。 心一横,她拿起酒壶倒满身前的杯盏,仰头一口吞了下去! 极辣,极苦,极烈。 喉咙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她紧蹙着眉,连着咳嗽了四五声,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房间里的东西好似都颠倒了过来。 小小的姑娘,双颊酡红,终是身子一歪,趴倒在桌上,再不省人事。 傅听寒瞥了眼沈长风,感慨道:“阿锦,烧刀子可不是你这么喝的……” 沈思翎早已搁下筷箸,扑到了谢锦词身侧,满脸焦急,“锦词,锦词,你没事吧?” 沈长风面色如常,轻呷一口酒。 辛辣入喉,引得桃花眼深幽三分。 他起身,抱起醉倒的小姑娘,对沈思翎道:“四妹妹莫慌,烈酒霸道,词儿不过是喝醉了。我送她去瑢韵轩稍作休息,你可愿意留下来照顾她?” 沈思翎忙点头:“我愿意!” “如此,我便替词儿谢过四妹妹了。” 少年颔首,垂眸看了眼怀中的小姑娘,转身步出厢房。 沈思翎跟出去后,傅听寒独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抽着烟。 风流俊俏的少年,敛起周身痞气,神色肃穆沉重。 他知晓沈长风的用意,无非是想支开两个小姑娘,单独与他谈话。 可明明有很多种法子,譬如打发小姑娘们先回府,又或者另寻时机来找自己,他却偏偏选择刺激谢锦词,真是下下策。 须知,手中的棋子一旦离了心,先前铺垫好的路,只会变故徒生。 少年看着满桌珍馐,不知怎的,脑中浮现出沈思翎点菜时忐忑拘谨的生涩模样。 他揉了揉眉心,自喃道:“算了,这顿饭,就当是我请你妹妹吧。那丫头在沈府,不见得过得比你好,留在瑢韵轩,也不乏是个好去处。” …… 没多久,沈长风袍摆染寒而归。 傅听寒瞄着他插好门闩,立刻压低了声音:“长风,你不该这样对阿锦的!” 沈长风从容落座,摸出一个镯子把玩,淡淡道:“我自有分寸。” 色泽莹白的羊脂玉镯撞入眼帘,傅听寒的目光便再也移不开。 他又惊喜又诧异,“她竟然把这个给了你?!” “现在,可放心了?” 沈长风勾唇,并不提及自己将奇楠香木珠串交给谢锦词一事。 “放心放心,你办事,我最放心了!” 傅听寒笑得开怀,突然间又沉了脸色,“长风,你费尽心思避开阿锦,是要与我说何事?” “我见过岳老了。” 沈长风开门见山,从怀中取出一本小折子,“打开看看吧。” “这是岳老给你的?好生奇怪,他不是不打算与你告别吗?怎的又去见了你?这,这是……” 傅听寒接过折子,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 他双眉紧锁,眼中波涛汹涌,颤抖着手指,逐一向后翻看。 沈长风亦是眸光冷沉,桃花眼底戾气泛滥,“我未曾看过,却已猜到这是一份名单。听寒,你看仔细些,牢记好上面的每一个名字。” 他缓慢吐字,唇齿间溢出的凛冽之气,利如寒刃。 傅听寒不再言语,沉默地凝视折子上的内容。 良久,他合上折子,灌下一杯烧刀子,抬头时,双目通红。 他咬牙,“这些人,我必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急,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该死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沈长风轻嗤,嫣红唇瓣弧度邪肆,映衬着左眼尾的赤色朱砂,森寒艳美,宛如修罗。 他给自己斟了杯酒,轻飘飘道:“如今你我身在临安,便从……赵家开始吧。” 谢锦词醒来时,脑袋尚有些昏沉。 她迷茫地看着上方的青纱帐,便听身侧一道嗓音,清冽如许:“啧,妹妹总算是舍得醒了。” 小姑娘侧过脸,入目是歪坐在椅子上的青衣少年,羽玉眉微挑,桃花眼含笑,以手托腮,姿态慵懒闲适。 她眼眶一热,差点就要哭出来,细声唤道:“小哥哥……” “妹妹的酒量差,酒品也差,昨夜可折腾坏我了。” 沈长风笑吟吟地站起来,端过桌上的清粥,杳起一勺,吹了吹,“我让扶归煮了些白粥,妹妹趁热喝吧。” 谢锦词慢吞吞爬起来,身上裹着锦被,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小哥哥,昨夜……” 她刚张开嘴,一勺粥就喂了进来。 粥水温和软糯,流经喉咙,缓解了诸多不适。 沈长风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勺接着一勺喂,“妹妹昨夜又哭又闹,还说了不少胡话,没办法,我只得坐在床前守了一夜。唉,谁叫我心疼妹妹呢?” 谢锦词睁着双润黑的圆眼睛,内里干净清亮,不染一丝杂质,却带着几分内疚。 沈长风被她盯得有些心虚。 他的词儿,不仅睡觉老实,喝醉之后睡觉,更是老实。 昨夜他把人抱回来,就没怎么操过心,一觉睡到大天亮,见小姑娘还没醒,这才拖了把椅子坐在床头。 少年弯了弯桃花眼,十分自然地扯开话题:“再过几日便是元宵,坊间不免要热闹一场,到时候,我带妹妹去瞧瞧?” “好。” 谢锦词声音哽咽,点头应下。 与此同时,她眼圈染上薄红,豆大泪水不要钱似的,一颗颗往下掉。 沈长风轻叹着搁下碗,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修长手指穿梭在她柔软的发间,眼底雾霭沉沉,裹挟着痴迷与贪恋。 “妹妹可真爱哭鼻子。” 他低下头,深嗅那绸缎般乌黑的细发,沉水香淡雅,是他喜欢的味道。 忽地,腰间一紧。 少年垂眸,看向依偎在自己身前的小姑娘,笑道:“若是弄脏了我的衣裳,受累的人可是小词儿自己呢。” “小哥哥,对不起……” 谢锦词瓮声,“昨晚我不该赌气喝酒,害你一夜没睡好。” 沈长风明知故问道:“赌什么气?” 怀中的小姑娘却不说话了。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耐心等她开口。 谢锦词吸吸鼻子,声音小小,委屈又难过:“小哥哥,你不要不理我……” 一想到昨晚少年对待自己的冷淡态度,她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说不出的酸涩沉闷。 她不曾意识到,不知不觉中,自己竟已经如此依赖眼前的少年了。 他救她于水火之中,免她勾栏之苦,带她读书,教她道理,给她温暖,甚至,为她杀人。 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早已深刻在年幼的心底。 沈长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不点破,也不解释,只温声哄道:“妹妹这般乖巧懂事,我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会不理你?” 谢锦词往他怀里拱了拱,胳膊圈着他的腰,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少年的话,无疑是颗定心丸,不仅安抚了她的心,还让她把昨日被调侃受气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小姑娘的心思单纯又简单。 世间黑白分明,非善即恶,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十倍百倍奉还,心甘情愿。 姿容艳美的少年,无声勾唇,桃花眼底灼芒邃然。 【《锦绣青梅》】之 080 小哥哥,你不要不理我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80 小哥哥,你不要不理我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80 小哥哥,你不要不理我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80 小哥哥,你不要不理我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周敬轩反驳:“我比你大五个月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还想不想娶我妹妹了?” “大哥大哥!你永远是我大哥!” “哼,这还差不多……” …… 解决了魏思阔的事,饭局重回鲜活。 谢锦词吃相斯文,听着少年们闲谈打趣,满心都是暖意。 沈长风端起酒盏轻呷一口,笑吟吟望向小姑娘,“三年陈的花雕,味道到底是差了些。小词儿可想尝尝看?” 谢锦词小脸一皱,坚定地摇摇头。 前不久,她刚因喝酒不省人事了一回,她才不要重蹈覆辙! “小词儿怕什么?这是......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人。 “啊什么啊,不许再看蹴鞠,快去找人。” 沈长风弹了记她的额头。 “哦……好。” 谢锦词虽不舍错过精彩比赛,可是寻找钱佳人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只得匆匆忙忙离场。 校场内,陆景淮凌门一脚,把藤枝缠绕的蹴鞠踢进了对方球门中,引来四周无数叫好声。 他潇洒回眸,瞥向谢锦词的位置,却见那里空空如也。 只有个沈长风,老谋深算的狐狸似的,笑眯眯的,人模狗样地坐在那处。 看着倒胃口得很。 色若春晓的少年,无端烦躁几分,踢球的力道越发狠厉。 看台南侧,傅听寒早已起身离开。 他收了烟枪,敛了痞笑,旁人看去,只当他是某座书院的学子。 他散步似的走到沈长风旁边,撩袍坐下,压低了声音道:“今晚之事,你有几成把握?” 沈长风微笑,“十成。” “长风……” 傅听寒微微蹙眉,“我也不是不信你。上回那八个混混的事,沈廷洵只要顺藤摸瓜,不难查到那个时候你不在书院,万一……” “按察使办事铁面无私,向来讲究证据,仅凭这个,他不会动我。倒是你,何时变得这般瞻前顾后?难不成,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沈长风似笑非笑地朝他投去...... 下五章预览:...大可拜我家的,便是百年后想葬入我家祖坟,也是使得的。” 他全然一副调戏口吻。 谢锦词心性单纯,并不理解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要拜也得等以后有机会啊。” 她瞪他一眼,认真道:“小哥哥,逝者为大,生者应当予以足够的尊重。咱们潜入钱府本就于礼不合,如今还闯进人家祠堂,更应该对主人家足够敬重才对。” 两人正说着,钱佳人被吵醒了。 他揉了揉双眼,待看清楚两人,见鬼似的瞪大眼睛,“你,你,你你你,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谢锦词见他膝盖跪麻了,好半天站不起来,忙过...... 下六章预览:...投自己一票,这叫什么道理?!” 然而她怒归怒,因着三位评判中有两位投了风荷曳,所以夺冠之人,仍旧是她。 谢锦词轻蹙细眉,上前一步,脆声道:“敢问这位夫人,若花嫁有男式喜服,您可会转投花嫁?” “这是自然。” 那位年长妇人颔首。 谢锦词忙朝四周张望,好不容易寻见钱佳人,却见对方哭丧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 小姑娘歪头,茫然不解。 钱佳人跺了跺脚,对着她捶胸顿足。 谢锦词仍旧不明白他是何意。 她只看到,这样重要的比赛,钱佳人居然还不曾更衣。 若是输了,他这辈子,可就没办法再裁衣了! 那厢赵瑾萱悠然掸了掸衣袖,冷笑出声:“这位姑娘,你所谓的男式喜服,究竟在何处?扬州商会可是很忙的,哪有时间跟你在这儿耗。” 谢锦词咬了咬唇瓣。 恰此时,有春风盈盈而来。 它吹拂着谢锦词的重纱裙裾,隐隐露出下方的高底儿绣花鞋。 赵瑾萱眼尖,立即注意到她鞋底的古怪。 她挑了挑眉,缓步走近谢锦词,“我不曾听说过银青碎雨,这位姑娘,敢问你们老板姓甚名甚,店铺又开在何处?你所谓的男式喜服,又究竟在何处?” 她在谢锦词身侧......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告你,这里是临安,不是恒阳!难不成你还盼着你那情郎再来与你私会?呵,实话告诉你吧,你跟五表哥的亲事,已是不容变更!该忘掉的人,还是趁早忘了吧,免得到时候被人说三道四,丢我顾家的脸面!” “嫡姐,我……” 顾宜婷被戳中了痛处,眼底凄凉绝望。 见她伤怀,顾明玉心情好上几分,瞥了眼桌上的食盒,抬手掀开。 “桂鱼汤?闻起来倒是鲜美。” 她惯来喜爱吃鱼,当即给自己盛了一碗,细细品尝起来。 顾宜婷来不及阻止,只得轻声道:“嫡姐,这是大夫人让我送去给五表哥的。” “哟,这还没嫁给五表哥呢,心里便如此惦记了?看来你那位情郎,也不过尔尔。” 顾明玉嗤笑,“这汤我要了。你若觉得空手去见五表哥不好,不妨赠他些贴身的东西,发钗、手帕,哪怕肚兜也是使得的,定情嘛,总要有个信物,你觉得呢?” 顾宜婷咬着下唇,双肩轻颤,脸色一阵青白。 顾明玉则畅快无比,“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五表哥?!” 顾宜婷闭了闭眼,沉默转身,缓缓走向门外。 顾明玉又道:“雪儿,你跟着她,若是她敢不送东西,我定要她好看!” 雪儿脆声应下。 顾宜婷脚步微顿...... 下九章预览:...扬州开张,我寻思着过两日在银青碎雨弄一桌好菜,咱们一起庆祝庆祝,把陆二他们都叫上,词儿意下如何?” “当然好啦,钱公子,恭喜你成功踏上理想之路!” 谢锦词脆声应下。 “词儿,如果没有你和覆卿,祖父又哪会允许我继续裁衣?还有浮生君……” 钱佳人笑得愈发灿烂,双颊甚至浮上两缕可疑的红晕。 他挥挥手帕,捂脸娇嗔:“哎呀,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人家真的爱死浮生君啦!” 提到浮生君,谢锦词心头也微微一漾。 她望了眼榜单,忽然又有些担忧,“陆公子他们落了榜,想来会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伙计在一旁听得直乐呵,傅听寒却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今晚沈长风不正常啊! 对谢锦词是,对他也是。 难道……出什么事了? 他烦恼地抽了口烟,便听伙计问道:“四位客官还需要点酒水吗?” “烧刀子。” 两个少年想也不想,几乎异口同声。 傅听寒眸光一黯。 长风反常,果然是因为岳老离开的事。 伙计愣了愣,捧着菜谱介绍道:“客官,咱们店有不少好酒,寒潭香,秋露白,竹叶青,配您点的这些菜正合适呢。对了,还有屠苏酒,如今是正月,卖得可好了,至于烧刀子……” 说到这里,他皱了下眉,“那酒又苦又辣,喝起来像割喉咙似的……” “别说了,我们就要烧刀子,你且去备菜吧!” 傅听寒摆摆手,将人赶走。 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郁。 沈长风垂眸把玩自己的手指,傅听寒则满脸心事,凶狠地抽着烟。 没一会儿,烟雾盘旋堆积,熏得谢锦词泪眼汪汪。 她打算去窗边透透气,耳边传来少年温醇的嗓音:“四妹妹想念大姐了?” 沈思翎点了点头。 谢锦词立马坐正,偷偷竖起耳朵。 沈家有四位小姐,她独独没有见过这位大小姐,心里自然是好奇的。 沈长风唇边弧度清浅,宽慰道:“大姐虽远嫁琼川,但那边有我父亲照拂,四妹妹大可放心。你若真想念得紧,不如书信一封,我替你寄给她。” “四哥,真的可以吗?” 沈思翎眸光闪烁,与谢锦词相握的手,情不自禁地收紧几分。 少年哂然一笑,“当然。” “谢谢四哥!我,我回去了便写!” 沈思翎显然非常激动,嘴角翘得高高的,眼角眉梢皆是喜悦。 酒菜很快上齐,将整张桌子摆得一丝间隙也无,玲珑精致,色香味俱全。 傅听寒想到怀中的银票,悲壮地叹了口气,当即拿起筷箸,大快朵颐。 沈长风吃得慢条斯理,时不时给沈思翎夹些菜,比起之前在瑢韵轩,倒是有了几分兄长的样子。 眼见着沈思翎碗里的菜越堆越高,傅听寒忙给谢锦词夹了个水晶虾饺,咕哝道:“沈四哥哥心疼妹妹,可也不能冷落了阿锦啊。” 谢锦词闻言,一怔。 心头那股道不明的情绪,如雾般散尽,逐渐明晰。 刚才在瑢韵轩,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不同于生气,酸酸的,闷闷的。 细细回想,小哥哥在街上调侃完她,便再没同她说过一句话, 081 她的妹妹,死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知州府梅宴告一段落,坊间津津乐道之事,已然成了沈三公子当众吟诵艳诗,以此博取赵家小姐的欢心。 流言传到沈廷逸耳中,已是三日后。 他气急败坏,恨不得立刻把沈长风教训一顿,却又碍于脸面,久久没有付诸行动。 若是让旁人知道,他盗用庶弟的诗,岂不显得自己无才?那才是真正的丢脸! 怀德院碎瓷声不断,婢女们立在门口,个个儿噤若寒蝉。 冬黎看着满地狼藉,忍下心中不悦,上前劝道:“公子莫要气坏了身子,妾身会心疼的。” 沈廷逸哼了一声,踢开脚下花瓶,重重地坐在书案前,“我在赵小姐面前颜面尽失!这口恶气,叫我如何咽得下去?!” 毕竟曾是伺候郭夫人的大丫鬟,冬黎向来比旁人机敏三分。 她知晓沈廷逸正在气头上,忧虑的也并非自己的名声,而是赵小姐对他的看法。 偏偏还不能拿沈长风出气,倒是有些棘手。 她略一思索,心下很快有了主意,柔似无骨地贴上沈廷逸的手臂,温声道: “公子,依妾身看,此事多半是个巧合。你背诗当日,妾身也依稀听到一些,诗确实是好诗,只不过碰巧与南霜妹妹的名字撞了字,否则,定不会有外头那些传言。” 见沈廷逸脸色稍霁,她接着道:“恐怕是有心人妒忌公子的才华,这才乱嚼舌根!” 美人在侧,还如此善解人意,沈廷逸的怒意顿时散去大半,甚至还有些洋洋自得。 他搂着冬黎的腰肢,大手向下徘徊摸索,眼中欲色渐起,“黎儿说得对,那些人就是嫉妒我!” “是呢,公子生得俊朗,身份又显赫,便是妾身一介女子,都……” 冬黎软软地推了他几下,顺势坐在他腿上,媚眼如钩,欲拒还迎。 沈廷逸扯开她的衣襟,埋首于她的脖颈间,轻喘道:“都如何?” “公子惯爱逗弄妾身……如今妾身早已是公子的人,该如何,自然是公子说了算。” 冬黎神色迷离,眼底却掠过一抹得逞之色。 十五过后,沈廷逸就要返回书院了,她必须得抓紧时间,尽快怀上孩子! 面容端秀的少女,取下头上的钗饰,三千青丝铺落香肩,风情万种。 沈廷逸眼睛都看直了,感觉到耳畔被吹了口热气,撒娇般的嗓音呢喃响起:“妾身有幸伺候公子,却是可怜了南霜妹妹,她对公子用情至深,妾身都看在眼里呢。” “霜儿娇蛮,怎能和你相比?” 沈廷逸拂落书案上的砚台笔架,将冬黎抱了上去,迫不及待地欺身而上。 …… 云雨过后,沈廷逸再看那首令他当众出丑的吟梅艳诗,心里已不那么气了。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提及南霜,他其实是遗憾的。 南霜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虽然出身低贱,但也曾带给他不少欢愉。 他不是铁石心肠,对伺候过自己的女人,多少也有些特别的情怀。 本打算寻个机会和母亲商量一下,抬南霜做贵妾,可惜美人命薄,竟在外出办事时不幸香消玉殒。 母亲怕他伤心,没敢让他瞧见尸体,后又把冬黎送进他房里。 思及此,他不禁想起南霜明艳动人的脸庞,渐渐地,那张脸变成了南蓉。 新年忙碌,他一直没时间去入云阁,也不知南蓉近况如何。 心猿意马之下,他换了身锦袍便匆匆出门,直奔天香坊而去。 夜幕四合,寒风凛冽,浔江画舫璀璨,天香坊喧艳如旧。 沈廷逸出来得急,没顾得上带小厮,轻车熟路地穿梭在坊间,很快就看见了入云阁的牌匾。 长街上,数十人组成的队列蜿蜒盘旋,堵住了大半前路。 他潦草扫了一眼,瞧见是座豆腐作坊,扬唇轻嗤。 豆腐西施的名号,他亦有所耳闻,只是那美人儿早就被赵楚阳看上了,纵然他有兴趣,也是不好染指的。 绕过队列,他正欲踏进入云阁,忽闻一阵急促马蹄声。 少女明亮肆意的嗓音破风而来:“行人回避!马不长眼!” 沈廷逸脊背一僵,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慌忙奔进入云阁,躲在槅扇后面,屏住呼吸聆听外面的动静。 人群哄乱,指点声、骂咧声,均盖不过那狂奔的笃速声。 如浪如啸,霸道凶狠。 两个男子争先恐后地挤进门,槅扇大力摇晃,差点拍上沈廷逸的脸。 他理了理袍摆,皱着眉走出来,便听其中一个男子抱怨道:“这周家小姐可真野蛮!腿都摔折了,还敢在街上策马,谁要是把这种女人娶回家,那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听闻周璎若摔折了腿,沈廷逸心情大好,笑眯眯上前打听道:“这位兄台方才所言,可都是真的?” “呀,这么大的事,你竟不知?” 男子小心翼翼地朝门外探了眼,压低了声音:“这事儿还是年前发生的呢,那日周小姐跑去沈府截亲,回头便摔下了马,最后被几个小厮抬着回去的。那场面,别提有舒坦了!” 沈廷逸点点头,笑意森然,“她就是活该!摔死了才好!” “诶,你怎么咒人呢?” 男子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与同伴缓步离去。 沈廷逸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听见男子对同伴说道: “据说周小姐之所以摔下马,是被陈家的一个丫鬟给陷害的,这不,三日前知州府的梅宴她都没去,一瘸一拐地去了陈家,将那丫鬟揪出来狠揍了一顿!……啧,光是听着都觉得疼!” 沈廷逸想到周璎若以前对自己拳打脚踢的画面,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母老虎发起疯来,疼倒是次要的,他堂堂一个男人,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他拧着眉头走上二楼,迎面撞上一个人。 身着群青道袍的中年男人,腰系同色缎带,黑白相间的发束在竹簪里,本该一丝不乱,此时却有些违和地松散开来。 这人他曾在书院比试上见过,正是白鹿洞书院的监丞,司徒源。 两人并无交集,略略对了个眼神,相互错身而去。 沈廷逸嘲弄地摇摇头,“这年头,书院监丞都会逛窑子了。瞧他那餍足的模样,准是刚与美人度完春宵……嘁,一把年纪,也不知检点些。” 他敲了敲临近楼梯口的槅扇,唤道:“蓉儿,蓉儿?我来了!” 无人回应。 他也不恼,自顾推开房门,寻到那抹娇俏身影便抱了上去,“好蓉儿,这些日子没来看你,可是与我置气了?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对,我这就补偿你……” ^^ 笃速:象声词,马蹄声。 南蓉轻轻挣开他,低垂着头,露出一段细白脖颈,并不言语。 四公子说,梅宴过后,不出三日,沈廷逸必然会来找她。 她只需装装可怜,顺带提一提南霜,再说出自己怀有身孕一事,便能离开风尘之地。 就算回不去沈府,也一定会被妥善安置。 虽然不知道四公子用了什么法子,但她相信,一切都在四公子的掌控之中。 “蓉儿,莫要再气了,我这不是来了吗?” 沈廷逸搂着南蓉来到软榻边,见她眼圈泛红,怜惜地吻了吻她的面颊,“宝贝儿,你这个样子真真是让我心疼。” 南蓉推开那只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轻声道:“公子,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太过想念妹妹了……不知公子能否带她来见见我?” 沈廷逸面露难色,“霜儿她……出了些意外。” “你说什么?” 面若芙蓉的少女,瞳孔骤然紧缩,“南霜怎么了?我妹妹怎么了?!” 久居勾栏,她早已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南霜从未来看过自己,却不知晓其中竟是有原因的。 “你先别激动,且听我解释。” 沈廷逸心生一丝愧疚,揽她入怀,吞吐道:“霜儿出城办事,结果……遇了不测。蓉儿,你别哭,都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她……” 他说了许多宽慰话,南蓉却再也听不进一个字。 她的妹妹,死了! 父母早亡,从小就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死了! 那个被她捧在手心,即使自己被卖到烟花之地,也要紧紧护着的妹妹,死了! 脑中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响。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意识清明,头顶仍是沈廷逸温柔的哄声:“好了,别哭了,霜儿不在了,还有我呢,我会对你好的……” 南蓉埋在他怀里,泪痕满面,冷冷勾唇。 若是南霜没有爱上这个男人,又怎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她的妹妹,一腔孤勇,将身与心全都交付给了这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呢? 明知她妹妹被郭夫人百般为难,在府中举步维艰,却只占着她的身子,贪享片刻情欢,对她的安危不管不顾! 她妹妹的死,定与郭夫人脱不了干系! 沈廷逸,便是那罪魁祸首! 少女死死咬着下唇,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刺激着她的感官,引得恨意愈发深浓。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沙哑道:“公子,我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 沈廷逸一愣。 “蓉儿,你说……你怀孕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散了那本就可有可无的惭怍。 他激动地蹲下身,将面颊贴近南蓉的小腹,嘴里念念有声:“太好了,我要当父亲了!沈家有长孙了!母亲若是知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他一心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到南蓉阴冷痛恨的神色。 少女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手,牢牢紧握。 沈廷逸环着她的腰,“蓉儿,我这就接你回府!” 说完,他又有些犹豫。 纳冬黎为妾时,母亲就提过让他去周家提亲,南蓉怀孕一事若真让母亲知道了,指不定要如何逼他把周璎若娶进门。 想了想,他为难道:“回府恐怕不妥,母亲的脾气你也知道……我在杏林巷有一处私宅,不然你先住进去,我找几个机灵的丫鬟婆子照顾你,待我寻个时机告诉母亲,再将你接回府中,你看行么?” 南蓉掩去眸中汹涌,顺从道:“皆由公子安排。” 【《锦绣青梅》】之 081 她的妹妹,死了!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81 她的妹妹,死了!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81 她的妹妹,死了!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81 她的妹妹,死了!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心擦破了皮!我得给你把脸擦洗干净,才能为你梳妆啊!哎,都说了别动!” 谢锦词不敢不动啊! 她脸上的茶油是涂上去的,用那湿帕一擦,定然露馅儿! 可惜钱佳人到底是个少年郎,纵然性情柔弱,力气也是大过谢锦词的。 他死死摁住小姑娘的肩膀,愣是没叫她挣开去。 他盯着谢锦词的脸,擦了一下,又擦一下。 “词儿,你这脸是什么情况?怎的还会变色?” 他惊诧不已。 暖春的阳光从窗棂洒落,站在窗畔的小书童,分明生了副冰肌玉骨。 一张脸蛋白嫩得好似能掐出水来,紧咬唇瓣的小模样,当真叫人心疼。 谢锦词紧张地垂下眼睫,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好怕钱佳人发现她是女儿家。 那样的话, 她是不是就不能跟着小哥哥去书院读书了? “词儿……” 钱佳人定定地盯着她,“你,你……” 谢锦词心中情绪翻涌。 经过一番艰难的思量,她扬起脸回望他,一字一句道:“没错,我是个女孩儿!” 钱佳人把她当朋友,她不能骗他! 气氛僵凝了数秒。 “原来是这样啊!” 钱佳人点点头,“人家还以为是书院中富家公子太多,覆卿怕他们占......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艳阳,万里无云。 江南的夏,热烈却不失温柔。 小姑娘穿牙白罗裙、浅杏红半臂,手提玲珑食盒,脚步轻快地从小厨房出来。 “小哥哥,梅子汤已经凉了,你且尝尝看——” 稚嫩嗓音清脆,她推开半掩的槅扇,笑容明媚的小脸顿时浮上几丝羞窘。 她拎着裙摆跑进里间,将食盒往书案上一搁,飞快夺下少年手中的书。 沈长风羽玉眉微挑,“小词儿这是作甚?《浮生花间词》,不过是本诗集,我如何看不得了?” “哼,当初我买来时,小哥哥可是冷嘲热讽了好一番,你若真想看,自个儿出门买去!” 谢锦词护宝贝似的,紧紧将那本书抱在怀里,澄澈鹿眼闪烁着细碎光芒。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诗集。 扉页上的署名,乃是浮生君! 有回她出府置办,遥遥看见书铺外围满了人,上前一打听,才知道大家都是慕名前来购书的。 她略略翻看一本,瞧见“浮生君”三个字,便再也挪不动脚。 那日,她听到了很多传闻。 据说,浮生君乃江陵人士,才兼文武,貌比潘安。 据说,他曾书信上京,犀利弹劾了一众腐败官员。 据说,他总以一张古银镂花面具示人,无人知晓其真正名姓,亦无人窥见...... 下七章预览:... “去上京作甚?” 沈长风问得散漫。 小姑娘翘起唇角,“我外祖父在上京。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任何官职,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接纳我,可我真的很想找到他,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少年没有接话。 她顿了顿,唤道:“小哥哥?” 腰间蓦地一紧,少年竟是将她拥进了怀里。 “小哥哥,我并没有难过,哪怕外祖父不愿接受我,只要能同他见上一面,我也心满意足。” 谢锦词嗓音细软,乖乖巧巧地窝在少年的臂弯里。 沈长风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只是单纯地想抱抱...... 下八章预览:...长风拎着兜囊,朝谢锦词挥挥手,“你哥哥我进去了。” 谢锦词认真点头,眼巴巴地目送他踏进贡院。 她观望了会儿,直到再也看不见少年的身影,才忧心忡忡地往回走。 刚转身,她便瞧见不远处,一位年轻的学子正和一个头戴花布巾的少女说话。 少女生得清秀,应也是来送行的。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递出一只竹篓,轻声道:“阿水哥哥,这里面是我给你做的干粮。等你考完,我再给你做你爱吃的肉饺。” “秀儿妹妹,你对我真好,若这次我能中举,必定……必定去你家提亲!” 年轻学子接过竹篓,轻轻握了握少女的手。 “有阿水哥哥这句话,我便知足了。” 名为秀儿的姑娘,羞赧地低下头。 她垂眸,“阿水哥哥,你若愿意,等你明年上京赶考,我,我给你攒盘缠……” 谢锦词望着这样温情的一幕,轻轻翘起唇角。 她知晓,许多贫苦人家的子弟,因为一心扑在读书上,所以家里的开销、书院的束脩,全是家中贤妻操持。 秀儿姑娘这话的意思,乃是愿意嫁给这位学子呢。 秋阳温暖。 贡院门口,挤挤挨挨的考生们纷纷与家眷互相道别,潮水般涌进考场。 那对互诉情衷的男女,站在......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摆手示意下人把冬黎好生安葬。 谢锦词颇为唏嘘。 三公子倒也并非想象中那般冷酷无情。 或许是生在世家,薄情与有情,恐怕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公子公子!小公子又哭了!您快去看看吧!” 一黄衣婢女匆匆奔进院中,谢锦词避让了一下,躲入一丛灌木后,没有马上离开。 “恪儿这小家伙,真是不让我省心!” 沈廷逸笑得璀璨,哪还有丝毫哭过的痕迹? 他随黄衣婢女快步离院,透着满满喜悦的背影,高大而年轻,是属于一位父亲的。 沈恪,便是南蓉替他生下的儿子。 ...... 本章提要 知州府梅宴告一段落,坊间津津乐道之事,已然成了沈三公子当众吟诵艳诗,以此博取赵家小姐的欢心。 流言传到沈廷逸耳中,已是三日后。 他气急败坏,恨不得立刻把沈长风教训一顿,却又碍于脸面,久久没有付诸行动。 若是让旁人知道,他盗用庶弟的诗,岂不显得自己无才?那才是真正的丢脸! 怀德院碎瓷声不断,婢女们立在门口,个个儿噤若寒蝉。 冬黎看着满地狼藉,忍下心中不悦,上前劝道:“公子莫要气坏了身子,妾身会心疼的。” 沈廷逸哼了一声,踢开脚下花瓶,重重地坐在书案前,“我在赵小姐面前颜面尽失!这口恶气,叫我如何咽得下去?!” 毕竟曾是伺候郭夫人的大丫鬟,冬黎向来比旁人机敏三分。 她知晓沈廷逸正在气头上,忧虑的也并非自己的名声,而是赵小姐对他的看法。 偏偏还不能拿沈长风出气,倒是有些棘手。 她略一思索,心下很快有了主意,柔似无骨地贴上沈廷逸的手臂,温声道: “公子,依妾身看,此事多半是个巧合。你背诗当日,妾身也依稀听到一些,诗确实是好诗,只不过碰巧与南霜妹妹的名字撞了字,否则,定不会有外头那些传言。” 见沈廷逸脸色稍霁,她接着道:“恐怕是有心人妒忌公子的才华,这才乱嚼舌根!” 美人在侧,还如此善解人意,沈廷逸的怒意顿时散去大半,甚至还有些洋洋自得。 他搂着冬黎的腰肢,大手向下徘徊摸索,眼中欲色渐起,“黎儿说得对,那些人就是嫉妒我!” “是呢,公子生得俊朗,身份又显赫,便是妾身一介女子,都……” 冬黎软软地推了他几下,顺势坐在他腿上,媚眼如钩,欲拒还迎。 沈廷逸扯开她的衣襟,埋首于她的脖颈间,轻喘道:“都如何?” “公子惯爱逗弄妾身……如今妾身早已是公子的人,该如何,自然是公子说了算。” 冬黎神色迷离,眼底却掠过一抹得逞之色。 十五过后,沈廷逸就要返回书院了,她必须得抓紧时间,尽快怀上孩子! 面容端秀的少女,取下头上的钗饰,三千青丝铺落香肩,风情万种。 沈廷逸眼睛都看直了,感觉到耳畔被吹了口热气,撒娇般的嗓音呢喃响起:“妾身有幸伺候公子,却是可怜了南霜妹妹,她对公子用情至深,妾身都看在眼里呢。” “霜儿娇蛮,怎能和你相比?” 沈廷逸拂落书案上的 082 小词儿可曾与狗抢过吃食? - 锦绣青梅 - 莺诉 繁忙渐过,沈府重回到严谨有序的常态。 凌恒院也摘了红灯笼,撕了窗纸,皆被谢锦词存放在一个小箱箧里。 初春的风,带着几许料峭寒意。 小姑娘洗完衣裳,便坐在屋外石阶上,捧一本论语研读。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稚嫩的嗓音又细又软,透着十分认真与思量。 “松、竹、梅乃岁寒三友,可惜我这院儿里缺了一样。” 身后响起慵懒叹息,谢锦词回头,瞧见沈长风倚在槅扇前,眯着双含情的桃花眼,笑得宛如春风。 姿容昳丽的少年,霜白中衣外随意披着件大氅,侧脸迎着阳光,衬得白皙皮肤如玉般剔透。 谢锦词哼哼道:“我还以为小哥哥要睡到太阳落山呢。” “我倒是想。” 沈长风笑意温温,“只是妹妹收了炭盆,屋子里凉飕飕的,哪有晒太阳舒服?” 言语间,他不紧不慢地跨门而出,坐在走廊扶栏上,一条腿习惯性屈起,长臂一伸,夺走了小姑娘手中的书。 “做什么?” 谢锦词瞪向他。 少年笑了笑,慢悠悠掏出一本正红封皮的书,“看书也是有讲究的,春天来了,就该多看看应时应景的书。” 谢锦词面颊一热,忙别过脸,“不正经……” 沈长风意味深长地睨她一眼,自顾翻开书,“春宵秘戏图,光是听着书名儿,便知它与春有关,妹妹不妨坐过来些,与我同看?” “我才不要看!” 想到书中内容,谢锦词绷着细白小脸,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小哥哥明明一年四季都在看这本书!还说什么与春天有关,惯会骗人!” “呀,这你都知道?” 沈长风故意把书举到她面前,见小姑娘立马捂住双眼,愉悦地笑出声来,“妹妹如此了解这本书,该不会早就看过了吧?” “我,我没有!” 谢锦词语气吞吐,心里慌极了。 脑中灵光一闪,她探向自己衣襟,摸到一根细绳,轻轻扯了出来。 五股红线拧成的短绳上,穿着三枚钱币,色泽古旧,闪烁着青苔色的斑驳光影。 前段时间小哥哥一直在忙,她也没寻到机会问一问关于钱币的事,如今正好可以借机转移那羞人的话题! “小哥哥,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为何要将它们送给我?” 小姑娘抚摸钱币背面的星月图案,小鹿眼里一片虔诚。 对于沉淀了年岁的事物,她本就有一种天生的好奇感,如今佩戴钱币也有半月了,不觉间,已渐渐习惯了它们的存在。 沈长风头也不抬,“顺手捡来的,我瞧着像个古董,便当做压岁钱赠予妹妹了。” “捡来的?” 谢锦词半信半疑,高举铜币对着阳光,细细打量,“不知上面刻的是什么字……对了,小哥哥,你知道这是哪国的钱币吗?” 春阳下,少年执书的手,微微一滞。 他侧目看向小姑娘手里的钱币,桃花眼底一片深沉。 风吹过,书页哗哗作响。 许久没有等到回答的谢锦词,疑惑地望向少年。 和煦日光温然洒落,为少年镀上一层金色的浅晕。 那双含纳着远山春水的眸子,此时正看着院墙角落的艳色梅花。 “小哥哥?” 谢锦词轻声唤他。 少年勾了勾唇,垂眸整理好书页,满不在乎道:“从未见过,又怎会知?” 梅枝嶙峋,随风摇曳,蜿蜒到白墙之外,伸向无边无际的远方。 翌日十五,上元佳节。 谢锦词早早起床,跟随沈长风依次给郭夫人和老太太请安。 一路穿廊过院,听闻不少流言蜚语。 譬如三公子在知州府梅宴上吟诵艳诗,沦为临安笑柄。 譬如周家小姐常常光临五公子的清和院,疑似移情别恋。 再譬如,一个多月前,在库房做事的三个妈妈莫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进了降鹤院,沈长风照旧被江老太太留下用膳,谢锦词则被疏桐带去了后院的厨房,与上回一样,同婢女们一道吃饭。 圆桌上,汤圆为主食,另有春卷与几样别的小菜。 疏桐给谢锦词盛了一碗汤圆,温声道:“这是巧棠丫头亲手包的,当心烫。” “谢谢疏桐姐姐!” 谢锦词笑容甜甜,正要尝尝味道如何,却见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一个人。 她也望了过去。 圆桌对面,坐着的正是上次受过罚的圆脸丫鬟。 谢锦词微微一怔,很快明白过来疏桐的用意。 她杳起一颗汤圆,吹了吹,喂进口中细嚼慢咽,而后冲着圆脸丫鬟灿烂一笑,真诚道:“汤圆很好吃,巧棠姐姐的厨艺真厉害!” 圆脸丫鬟名唤巧棠,原本沉着一张脸,却在听了她的夸赞后,别扭地哼了一声,嘴角偷偷翘起。 两人关系有所缓和,桌上的气氛也松络不少。 闲谈打趣间,有人道:“昨日我去库房取三小姐的新墨,发现那儿的妈妈换了人,对着那些张生面孔,我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巧棠忙接道:“呀,你没听说啊?库房失踪了三个人,都一个多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无不惊恐。 谢锦词也蹙起了细眉。 巧棠瞥了眼对面的小姑娘,努努嘴:“就是这小丫头留在咱们院儿吃饭的那日,那三个库房妈妈正是当晚没了踪影的。” “这你都知道?”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巧棠是谁,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便没有打听不出来的!” “是是是,这个我倒承认。之前你说二公子要纳张小姐为妾,我死活不信,结果呢,还真如你所说!虽然最后被老太太勒令制止了,但……” …… 话语传入谢锦词耳中,渐渐失了声。 巧棠说的那日,她记忆尤为深刻。 紫藤院的暗室里,除了冬黎,还有三个婆子。 她仔细回想,遭受挨打前,其中一个婆子好像说了句要去库房整理物件的话。 竟然,这么巧? 思绪定格在那个极寒冬夜里。 少年温醇的嗓音近在耳畔,轻而缥缈,久久回荡于心。 他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说:“仅此一次。” 这便是……仅此一次的结果的吗? 握着瓷勺的小手,不动声色地收紧三分。 谢锦词隐忍着情绪波动,佯装无事地吃完汤圆。 午膳后,沈长风没再久留,踏出降鹤院,十分自然地牵起小姑娘的手。 “今日天气倒是不错,沿着浔江散散步,或是去画舫上坐一坐……啧,安乐何极啊。” 少年笑意温温,桃花眼一瞥,却见身侧的小姑娘耷拉着脑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轻叹半声,“妹妹可是想问我些什么?” 两人停在一处僻静的回廊。 阳光倾斜铺落,将一高一矮两道影子勾勒在一处。 谢锦词低着头,轻声:“小哥哥,那三个失踪的人……” “没错,是我做的。” 沈长风承认得毫不犹豫。 谢锦词错愕抬眸,对上一双含笑弯起的桃花眼。 少年微微俯身,勾唇道:“怎么?妹妹怕了?” 清越嗓音温而缓慢,字字撩拨心弦。 谢锦词想到初入沈府时,第一次随他去降鹤院请安。 那日,她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出了门,惹得江老太太嫌弃,还哭了鼻子。 少年牵着她,也是停在这个地方,甚至两人对话时的姿势和语气都未曾改变过一分。 那次,少年怕她被老夫人讨要去,陪了三小姐读书。 这次,少年因为三个婆子动手打了她,让她们永远消失在了偌大沈府。 彼时她看不透的少年,如今日益明晰。 那三个婆子究竟是何下场,她不用想也知道。 怕? 她不怕。 小哥哥杀人她都见过。 只是,一个处处受欺的庶子,真的有能耐杀死一个又一个人,却安然无恙地逃脱律法的制裁吗? “妹妹这般看我,应当是不怕了。” 沈长风笑吟吟地直起身子,“我呀,还是那句话,只要妹妹一心为我而谋,我必护妹妹平安周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即便是那天王老子,也动不得妹妹分毫。” 谢锦词望着他的眼睛,仿佛望进一方无底深渊。 澄澈鹿眼漾开氤氲,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略显艰涩:“小哥哥,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呵呵,妹妹好像在变着法子说我残忍呢。” 沈长风领着她继续前行,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小词儿可曾与狗抢过吃食?” “什么?” “六岁那年,我初来沈府,虽有父亲照拂,但紫藤院那位总有办法让我吃不上饭。” 少年嗓音淡淡,谈及昔年往事,好似与自己一丝关系也无。 “那时,后门养着一条恶犬,我饿得狠了,见它碗里有剩饭,便不顾一切与它夺食。它撕烂我的衣裳,把我的手咬得鲜血淋漓。我躺在地上,恶犬踩在我身上,而那碗剩饭,离我仅有三寸之远。” 听到此处,谢锦词讶异地看向少年,心头酸涩沉郁,压得她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她很想说些什么,偏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少年笑了笑,自顾讲完故事:“我为了得到那碗饭,学着恶犬咬我的样子,咬住了它的脖子。幸运的是,它比我先断气。” “小哥哥……” “好端端的,妹妹哭什么?” 沈长风揉了揉她的花苞头,唇畔弧度温润。 谢锦词抿着唇,轻轻摇了摇头。 少年方才所讲,只是他曾历经过的冰山一隅。 相比之下,她在扬州的那段生活,不知比他好上多少倍。 说不出是苦涩更多,还是心疼更多,小姑娘抹了抹眼角,认真道:“小哥哥,不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妹妹这是煽哪门子情?还不快把脸擦擦干净?哭得像个花猫似的,丑死了。” 少年嫌弃地睨她一眼,摸出一方雪白帕子,懒懒递上前。 【《锦绣青梅》】之 082 小词儿可曾与狗抢过吃食?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82 小词儿可曾与狗抢过吃食?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82 小词儿可曾与狗抢过吃食?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82 小词儿可曾与狗抢过吃食?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勾笑道:“知州府的公子,好大的手笔。” 谢锦词下意识就想到了赵楚阳。 细眉蹙了蹙,她松开扶栏,往后退去半步。 “小词儿想到哪里去了?知州府可不止一位公子。” 少年笑声清冽,“这位赵二公子,曾与我是同窗,在白鹿洞书院待过几年,很早就回家打理商铺了。其经商之才,不亚于我二哥,可惜……” “可惜什么?” 谢锦词见不得他卖关子,眸光横穿江面,透过层层纱幔,依稀可辨赵家画舫上相对而坐的两道身影。 女子云鬓高绾,素手抚琴,体态清傲婀娜。 男子斜倚在软榻上,自...... 下二章预览:...方百计地让她妥协。 可这才说了几句,小哥哥就松口不要了?这也太好说话了吧? 难道……合盛钱庄真如小哥哥所说,幕后老板拿着百姓的银钱无度挥霍? 小姑娘拿出存银的字据,看了一遍又一遍,从白纸黑字到钱庄印章,每一处都是真实无伪的。 她觉得钱庄不会骗人,也觉得小哥哥没必要骗她。 纠结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近掌灯时分。 她愁眉不展地收好字据,拎着食盒去厨房取晚膳了。 …… 华灯初上。 醉霄楼。 “小二,最近可有新菜品?全都给小爷我上一份!” ...... 下三章预览:...三个“乐”,加上“府”字便是官职名。 只是,她史学方面差了些,并不知史上是否果真有乐府大人姓乐。 很快,她听见花老点评道: “西周确曾有一位乐府,姓乐名寿,只是他虽掌管收集编纂乐谱之事,本人却对音律不喜。妙音乐其之心,虽还算稍有真意,却仍旧欠缺火候。”(嘘,这个是胡编乱造的~) 他说完,捋了捋胡须,继续朗声道:“老夫瞧着,这一轮的胜负,得放在第三副对联上了。” 随着难度逐次递增,这第三副对联,显然极不好对付。 待到上联被挂出来时,谢锦词定睛看去,果然怔住。 ......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与春日晴好的云霞,一同落入谢锦词心底。 “梦里浮生足断肠……浮生,浮生,我便唤你,浮生君,可好?” 她轻念这个名号,小心翼翼拾起扶栏上的古银镂花面具。 她痴痴地捧着面具往前走,只觉这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 近在眉睫,与她细细低语的温度。 春风吹来,小姑娘火红的裙裾肆意飞扬。 头顶的喜帕被掀开大片,露出她精致如瓷的细白小脸。 始终盯着她的陆景淮,突然呼吸一滞,大喊了声“阿锦”。 谢锦词侧目,瞧见飞奔过来的陆景淮,吓得拔腿就跑! 天杀的,......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知怎的,竟不敢上前。 原本的欢喜,逐渐化作不可言说的茫然与失落。 沈长风保持着得体微笑,余光却瞧见一抹小小的身影,挽着个装满菜蔬的竹篮,失魂落魄地挤出人群。 纤弱背影,细瘦得可怜。 …… 因着沈家三个子弟皆中了举,沈府大摆晚宴以作庆贺。 来客多是临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送的礼物贵重繁多,几乎摆满了半座凌恒院。 可宴席上,也并非全是欢喜。 郭夫人端坐在女眷之中,目光透过琉璃围屏落在一抹青影上,好似要把沈长风盯出个窟窿来。 明明她费尽心思、花费......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繁忙渐过,沈府重回到严谨有序的常态。 凌恒院也摘了红灯笼,撕了窗纸,皆被谢锦词存放在一个小箱箧里。 初春的风,带着几许料峭寒意。 小姑娘洗完衣裳,便坐在屋外石阶上,捧一本论语研读。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稚嫩的嗓音又细又软,透着十分认真与思量。 “松、竹、梅乃岁寒三友,可惜我这院儿里缺了一样。” 身后响起慵懒叹息,谢锦词回头,瞧见沈长风倚在槅扇前,眯着双含情的桃花眼,笑得宛如春风。 姿容昳丽的少年,霜白中衣外随意披着件大氅,侧脸迎着阳光,衬得白皙皮肤如玉般剔透。 谢锦词哼哼道:“我还以为小哥哥要睡到太阳落山呢。” “我倒是想。” 沈长风笑意温温,“只是妹妹收了炭盆,屋子里凉飕飕的,哪有晒太阳舒服?” 言语间,他不紧不慢地跨门而出,坐在走廊扶栏上,一条腿习惯性屈起,长臂一伸,夺走了小姑娘手中的书。 “做什么?” 谢锦词瞪向他。 少年笑了笑,慢悠悠掏出一本正红封皮的书,“看书也是有讲究的,春天来了,就该多看看应时应景的书。” 谢锦词面颊一热,忙别过脸,“不正经……” 沈长风意味深长地睨她一眼,自顾翻开书,“春宵秘戏图,光是听着书名儿,便知它与春有关,妹妹不妨坐过来些,与我同看?” “我才不要看!” 想到书中内容,谢锦词绷着细白小脸,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小哥哥明明一年四季都在看这本书!还说什么与春天有关,惯会骗人!” “呀,这你都知道?” 沈长风故意把书举到她面前,见小姑娘立马捂住双眼,愉悦地笑出声来,“妹妹如此了解这本书,该不会早就看过了吧?” “我,我没有!” 谢锦词语气吞吐,心里慌极了。 脑中灵光一闪,她探向自己衣襟,摸到一根细绳,轻轻扯了出来。 五股红线拧成的短绳上,穿着三枚钱币,色泽古旧,闪烁着青苔色的斑驳光影。 前段时间小哥哥一直在忙,她也没寻到机会问一问关于钱币的事,如今正好可以借机转移那羞人的话题! “小哥哥,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为何要将它们送给我?” 小姑娘抚摸钱币背面的星月图案,小鹿眼里一片虔诚。 对于沉淀了年岁的事物,她本就有一种天生的好奇感,如今佩戴钱币也有半月了,不觉间,已渐渐习惯 一对双胞胎姐妹,爸爸妈妈因为家庭贫困的原因,养不起她们而将她们都送了人。 姐妹二人在二十年后不期而遇,却不知道真相,姐妹二人只以为她们是这个世界上长得很象的人。 由于长得象,她们有很多事情便纠集在了一起,妹妹因为已经去世的父亲欠下大笔的赌债。 为了还债,陈扯清铤而走险,做了艾天娇的替身,住进了自己曾经的男神家,并且生了一个女儿。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爱得值与不值,为了她心中的男神,她只能赌上一把,人生处处不确定,爱也如此。 为了爱,她愿扑汤蹈火,她愿飞蛾投火,嘻嘻,结果她赢了,这个男人比自已爱他的还要爱自已,真的把她当公主,当女王爱了。 为了一场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的爱,自已赌上一把又如何? 双胞胎妹妹逆袭成功! 失散多年双胞胎姐妹终于团圆 083 元宵佳节,公子一人未免孤单 - 锦绣青梅 - 莺诉 “小哥哥……” “行了,要哭赶紧哭,哭完我带你出去转转。” “我、我想回去换件衣裳。” 谢锦词擦完眼泪,不好意思再将帕子还给少年,折叠整齐后,偷偷藏进袖袋。 沈长风打量穿牙白罗裙、浅杏红半臂的小姑娘,勾唇道:“不必换了,今日碰不到陆景淮。” 谢锦词疑惑地歪了歪头。 上元佳节,依照陆景淮的性子,怎会不出门游玩? 少年漫不经心解释道:“正月十五是陆景淮母亲的忌日,他现在八成跪在祠堂里打瞌睡,出不来的。” 谢锦词放下心来。 收拾好情绪的小姑娘,带着雀跃和期待,与青衣少年从后门离府。 街市一改往日的古典清雅,处处装点着艳色彩缎,摊铺也挂出各色灯笼,浓郁的节日氛围感染着每一个行人。 沈长风闲庭信步,瞧见小姑娘左顾右盼的兴奋模样,牵过她的小手,勾在指尖把玩,“妹妹可坐过船?” 谢锦词诚恳摇头。 少年轻笑:“浔江之上,客舫云集,内有歌舞,外有龙舟,总归比街上有趣,我带妹妹去瞧瞧?” “嗯!” 小姑娘欢喜点头,步子都迈得轻快起来。 直到踏上画舫的甲板,她才明白过来少年口中的“有趣”,指的究竟是什么。 轻纱薄幔笼罩着红漆廊柱,脂香粉气,娇笑软语,半露香肩的女子比比皆是。 这里,分明就是另一处勾栏! “小哥哥,咱们还是下去吧……” 谢锦词声音小小,低着头,眼睛不敢乱看。 沈长风往栏杆上一倚,笑眯眯道:“妹妹都不曾看这广阔浔江,怎的就要下去了?” 恰此时,系结船身的缆绳被解开,江浪翻涌间,画舫徐徐驶离江岸。 谢锦词没站稳,身形晃了晃,被一只大手稳稳扶住。 “妹妹当心些,若一头栽下去,可没人会捞你。” 青衣少年眉目潋滟,含情的桃花眼倒映着碧色江水,温润嗓音顿了顿,略略上挑三分,“我差点忘了,妹妹长得矮,勉强能够到船舷罢了,想掉下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谢锦词不服气道:“我年纪还小,以后总会长高的,小哥哥少瞧不起人!” “是是是,妹妹说得在理。” 少年不动声色地挺直脊背,眸光微垂,逡巡在小姑娘的头顶。 即便是算上两个花苞头的高度,小姑娘距他的肩膀,仍旧差了好大一截。 到底只是个孩子。 他哂然一叹,瞥见小小的姑娘已经适应了画舫的颠簸,踮起脚尖,小手撑在栏杆上,润黑鹿眼眺望远方,上翘的嘴角难掩欣喜。 他挑眉,“船上看景,山水皆动,怎是岸上可比的?至于船舱里那些个香艳画面,偶尔窥上一眼,也不失为一种雅趣。” 谢锦词轻哼了声,表明自己的不赞同。 她兴致勃勃地观赏或近或远的精致画舫,忽闻琴音空灵响起。 尾翼湛蓝的水鸟不知从何处飞来,盘旋在正前方的画舫上空,似在附乐起舞。 越来越多的人被此种景致吸引,不由自主地步出船舱,三三两两聚集到甲板上。 一时间,那传出琴音的画舫,已然变成众目焦点。 不知谁高呼了声:“天降彩云,鸟雀环绕!是虞落姑娘在抚琴!” 谢锦词抬头,果然看见太阳隐入云层,折射出七彩光辉,如梦似幻。 沈长风懒懒扫过那比寻常画舫更加奢华的高船,勾笑道:“知州府的公子,好大的手笔。” 谢锦词下意识就想到了赵楚阳。 细眉蹙了蹙,她松开扶栏,往后退去半步。 “小词儿想到哪里去了?知州府可不止一位公子。” 少年笑声清冽,“这位赵二公子,曾与我是同窗,在白鹿洞书院待过几年,很早就回家打理商铺了。其经商之才,不亚于我二哥,可惜……” “可惜什么?” 谢锦词见不得他卖关子,眸光横穿江面,透过层层纱幔,依稀可辨赵家画舫上相对而坐的两道身影。 女子云鬓高绾,素手抚琴,体态清傲婀娜。 男子斜倚在软榻上,自斟自酌,悠然闲适。 脑中浮现出那晚在入云阁窥探到的旖旎画面,小姑娘不自然地搓了搓面颊。 女子光彩照旧,男子却不再是沈廷洵。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可惜赵继水出身低微,乃府上婢女所生。纵然才能再如何出色,也永远没有接管家业的资格。” 清冷嗓音从斜后方响起,谢锦词身形一顿,缓缓回头。 十四岁的少女,一身白衣出尘如仙,清丽面容上眉眼倨傲,正是赵瑾萱。 沈长风笑意不改,礼貌颔首,“赵小姐。” “沈公子好兴致。” 赵瑾萱若无旁人地走上前,凉凉瞥了眼谢锦词。 婢女彩儿见小姑娘愣愣地杵在原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远处,轻斥道:“你这笨丫头,不会看主子脸色吗?我家小姐要与你家公子说话,你就不知回避?” 谢锦词望向沈长风。 姿容雅致的少年,负手立于船舷,窈窕少女站在他身侧,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只是,小哥哥什么时候与赵小姐这么熟了? 彩儿小声感慨:“你看他们多般配啊,若非你家公子是庶出,攀不上知州府的门楣,小姐也不至于和钱家那个娘娘腔……” 她自知失言,说到此处,紧张地朝四周瞅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她的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锦词不悦地蹙起眉头,“钱公子是个很好的人!” “你知道什么?作为男子,一身女气,你竟也说他好?” “你又不了解钱公子!” 谢锦词不愿与她站在一处,小跑着回到沈长风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小哥哥,我想下船。” 她仰着细白小脸,黑眸清亮干净,仔细看去,还带着几丝愤懑不平。 沈长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彩儿,温声道:“好,船上待久了,难免无趣,我带词儿去别处走走吧。” 恰逢画舫靠岸,他颇为熟稔地牵起小姑娘的手,转向赵瑾萱,“赵小姐,在下先失陪了。” 赵瑾萱盯着二人交握的手,心中滋味百般,面上却丝毫不显。 彩儿懊恼自己没有看管好那小丫头,自家小姐还没与沈公子说上几句话,便已道了别离。 她急匆匆走向赵瑾萱,苦着脸道:“小姐……” “没用的东西!” 赵瑾萱冷冷剜她一眼。 彩儿惧怕地缩着脖子,“奴婢就与那丫头提了一嘴钱公子,谁知……” “住口!” 赵瑾萱拂袖而去,“回去之后,自行领罚!” “小哥哥,虞落姐姐为何会与赵二公子在一起?” 甫一上岸,谢锦词便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沈长风牵着她往既明桥走,轻飘飘道:“入云阁的姑娘,但凡出得起价钱,在游船上弹奏一曲又何妨?就算是春宵一度的红罗账,也是进得的。” “小哥哥!” 谢锦词小脸一红,气鼓鼓地挣开他的手。 小哥哥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走在街上都能说出这般没脸没皮的话! 她故意落后几步,却按捺不住满腹好奇,只得又硬着头皮追上前。 “小哥哥,虞落姐姐若真和赵二公子在一起了,沈大人……该怎么办?” 她声音极小,生怕被旁人听了去。 沈长风羽玉眉微挑,“沈大人?” “就是大公子啊……” 谢锦词呆呆补充道。 她刚说完,少年便发出几声嗤笑。 小姑娘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沈大人左右不过是虞落众多恩客里的其中一个。虞落想收谁的钱,想与谁在一起,甚至想同谁上床,都是她的自由,与你我无关,与沈大人更是无关。” 沈长风弹了弹小姑娘的额头,“风尘之地,皆是露水情缘,小词儿未免管得也太宽了些?” 谢锦词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不免有些低落。 她总觉得,虞落和沈廷洵之间是有情的。 道听途说或许是假,但亲眼所见的,难不成也是假? 思来想去,脑子里仍是一团乱麻,不见清明。 “沈公子——” 身后有人轻唤。 谢锦词还没反应过来,沈长风已经顿足回首了。 姿容雅致的少年,一双桃花眼噙着温柔笑意,惹人沉沦,“赵小姐还有何事?” 谢锦词忙转身,目光落在彩儿身上时,小鹿眼里的不喜十分明显。 “元宵佳节,公子一人未免孤单,正好我也闲来无事,不知可否邀请公子一同游赏?” 赵瑾萱走到少年跟前,大大方方与他对视,虽在发问,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骄傲笃定。 谢锦词抿着唇,心道小哥哥哪里是一个人,她难道不是人吗? 沈长风应得干脆:“盛情难却,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锦词急得不行,却又不好出言阻止。 小哥哥明知道三公子喜欢赵小姐,怎能答应与她同行?若是被三公子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赵瑾萱微微勾唇,自顾走在前头,沈长风不紧不慢地跟上,桃花眼眯了眯,内里暗芒涌动。 于是,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谢锦词刻意与彩儿保持着距离,后者主动找她攀谈,她也表现得十分冷淡。 倒是前面的两位主子,一路行来,相谈甚欢,就连赵瑾萱周身那股与生俱来的清冷之气,也因脸上的笑意悄然瓦解。 夕阳西下,坊间纷纷抬出早已准备好的花架,上缀各式各样的灯笼。 每个灯笼下面皆挂着一张字条,墨笔娟秀,写的都是谜面。 这便是元宵节的传统,猜灯谜了。 谢锦词跃跃欲试,刚想同沈长风说一声,却听赵瑾萱道:“年年解谜,早已失了新意。” 小姑娘默默吞下到了嘴边的话,只一双眼睛恋恋不舍地盯着花架。 高挂的灯笼被旁人一个个取下,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084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 锦绣青梅 - 莺诉 “赵小姐,前方高楼彩台,许是有新花样,不如,我陪你去瞧瞧?” 沈长风笑意温雅,余光却时刻关注着谢锦词。 赵瑾萱也看见了不远处的彩台,黛眉一挑,语气不明道:“呵,铜雀楼?” 她自恃清高,惯来瞧不起烟花之地,哪怕做着正当的酒楼营生,可养着一群供人取乐的清倌人,仍叫她觉得肮脏。 “赵小姐若是不愿……” “走吧,看看而已。” 赵瑾萱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没有再先走一步,而是与他并肩前行。 华灯初上,搭建在铜雀楼门口的彩台前,已经围聚了不少人。 一声铜锣惊响,一个面相精明的中年男人走上高台,朝着四下拱手: “在下乃铜雀楼内院掌事,上元之夜,特在此处举行才艺大比,不论男女老少,均可参加!” 人群中有高嗤:“不就是个龟公吗?还自称什么内院掌事,嘁,弄得这么文绉绉,也不怕被人笑话!” 男人面不改色,朗声回应道:“这位公子应是敝楼常客吧?若我没记错,您一共赊了五次账,共计四百三十六两银子,今日前来,莫非是带足了银钱,特来还账的?” 方才说话之人,脸色一阵青白,在众人嘲弄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离开。 谢锦词不免感叹,这位龟公,呸,这位掌事,口才与气度真是了得。 见再无闹事者,掌事这才讲起规则来: “此次大比,要求男女结对参加,只要连过三关,均有奖励!第三名的奖励是雀上枝头双面锦帕,第二名的奖励是银箔莲花灯,至于第一名,奖励乃是上京点珠阁亲制的点翠蓝玉簪!这个世上,仅有两支!” 台下的姑娘们听了,无一不目露向往,就连赵瑾萱,也微有些心动。 谢锦词看着小厮们将呈放奖励的托盘依次端上台,目光落在那支通体莹润、散发着淡淡蓝光的玉簪上,再也移不开半分。 她的想法单纯又简单,就想拿着那玉簪好好观赏一番,说不定能寻到更好的设计图纸的思路。 “哇!点翠蓝玉簪!上京点珠阁亲制!” 忽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头,浅淡烟草味飘入鼻端,不用回头,她也知晓来人是谁。 傅听寒端着杆烟枪,双眼直冒精光,“阿锦,咱们一起参加吧?若是拿下第一名,我把玉簪借你赏玩三日!” 谢锦词有些犹豫:“既是才艺大比,奖励又如此珍稀,岂是那么容易过关的?” “阿锦,你要相信自己啊!就算不相信自己,也总得相信我吧?” 傅听寒极力诱哄,“况且,你就不对那玉簪感兴趣?上京的点珠阁你总听说过吧?上至宫廷后妃,下至官家小姐,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爱点珠阁里的首饰的,可谓千金难求!” “有这么夸张吗……” 谢锦词轻喃,一双鹿眼光华璀璨,已然暴露了她此时的心境。 “不夸张不夸张,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傅听寒笑眯眯地推着小姑娘往报名处走。 谢锦词被动地排进队列里,与前来报名的沈长风和赵瑾萱,撞了个正着。 赵瑾萱眸光清冷,狐疑打量谢锦词身侧痞里痞气的陌生少年。 傅听寒反应极快,先一步上前拱手道:“沈四公子,幸会。” 他手中的烟枪尚未收起来,赵瑾萱闻见烟草味,后退半步,嫌恶地皱了皱眉。 沈长风从容回礼,“傅老板,甚巧,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见。” 谢锦词明显感觉到两个少年之间的疏离。 只是小哥哥在人前与傅听寒撇清关系,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并未露出任何惊讶,乖乖巧巧地站在一旁。 赵瑾萱敛着眉,不温不火道:“这位是?” “傅公子乃瑢韵轩的东家,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 沈长风温和作答,又对傅听寒介绍道:“这位是知州府的赵小姐。” “赵小姐?便是引那无数男子自甘折腰的赵小姐?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傅听寒桃花眼一挑,尽显风流。 赵瑾萱略略颔首,眼底掠过一丝鄙夷,“冒昧问一句,不知二位是如何识得的?” 谢锦词默默别过脸。 这个问题……还真是冒昧啊。 傅听寒抢先一步答道:“沈四公子腹有诗书气自华,我虽是生意人,却向来爱结交文人雅士,沈四公子才学惊艳、声名赫奕,我自是寻了个机会,这才有幸与其识得。” 赵瑾萱冷淡应了一声,便将目光转向一旁。 受到如此无礼的对待,傅听寒不仅不恼,反而笑得愈发灿烂,“沈四公子也对这才艺大比感兴趣?巧了,我也想参加,可惜没寻到女伴,不知可否借你的小婢女一用啊?” “若词儿愿意,我自是不会拘着她的。” 沈长风微笑,“只是我这婢女没怎么读过书,若是拖累了傅老板,还望多多担待。” “哪里哪里,词儿冰雪聪明,定能助我大获全胜!” “傅老板谦逊了。” “是沈四公子太客气了!” …… 谢锦词听着他们互相恭维,只觉别扭得紧。 好不容易报完名,四人总算是分开。 傅听寒抱着臂,斜倚在一棵梧桐上,痞笑道:“赵小姐怎会和你们在一起?阿锦,快和我说说,你们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我和公子是在画舫上碰见赵小姐的,然后……” 谢锦词细声,想到他们刚才演给赵瑾萱看的那一出,润黑鹿眼狡黠弯起。 她仰着小脸,笑容甜甜地看着傅听寒,“傅公子先告诉我,为何要在外面装作与公子不熟,我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你!” “阿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好心好意关心长风,你应该配合我才对啊!” 傅听寒冲她挤眉弄眼,“那个赵小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分析问题,想出对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的确是这个理。” 谢锦词点点头,“不过傅公子不说,我就不说。” “阿锦……” 傅听寒可怜兮兮地叹了一声,心里却飞快地想着说辞。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是个商人,若是与长风走得太近,会坏了他的名声。你也知道,长风是要参加科举的……” 说到这里,他实在是编不下去了,眼观小姑娘一脸正色,似乎有些相信。 再叹一声,他拍拍小姑娘的肩,佯装失落道:“罢了罢了,阿锦若还是不愿告诉我,我不问就是了。” “傅公子,我说……” 谢锦词真诚地望着他,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末了,她无比正经地补充道:“傅公子,经商靠的是自身智慧,并不比读书人低一等,我一直都很佩服商人的!” 傅听寒忍着笑,心里渐渐有了思量。 参加才艺大比的一共有三十对男女。 谢锦词不自然地站在傅听寒旁边,小心翼翼朝四周张望。 只见参赛的姑娘们环肥燕瘦,年龄参差不齐,有风情万种的,有矜持娇羞的,更有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却无一例外,都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江南女子特有的才气。 男子们大都锦袍加身,非富即贵,有互相熟识的,已经开口攀谈起来。 小姑娘暗暗扶额,怎么还没开始,就觉得自己这一对要输了呢? 站在彩台上的掌事,高声道:“第一关乃是破五宫! “诸位面前都摆上了五宫格纸,你们要在半柱香的时间里,将一到二十五这二十五个数字,完美填入格纸里,使每一行、每一列、每条斜对角的数字加起来,都是同样的数字和!” 他满意地扫了眼窃窃私语的参赛者们,猛然一击铜锣: “比赛开始!” 四周的男女们立即飞快心算起来,思考着如何排列那二十五个数字,才能完美地填满五宫格纸。 谢锦词望向不远处,只见沈长风已拿起毛笔,慢条斯理地开始在格纸上填写数字。 小哥哥算数这般好的? 傅听寒抽了口烟,咳嗽两声,讪讪道:“那什么,阿锦,我不会算数,这一关靠你了,下一关我再绽放自我!” 谢锦词默默翻了个白眼,继而挽袖提笔,以超乎年龄的镇定,缓缓落笔于格纸。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已然填完了那二十五个数字。 五宫格纸上,簪花小楷秀气柔美: 十七,二十四,一,八,十五。 二十三,五,七,十四,十六。 四,六,十三,二十,二十二。 十,十二,十九,二十一,三。 十一,十八,二十五,二,九。 每一行,每一列,每条斜对角线的数字加起来,正好都是六十五! 傅听寒连连惊叹,“不愧是阿锦!厉害啊!” 第一关结束后,谢锦词环顾四周,原本三十对参赛者,只剩下不到十对了。 她心中有了信心,摩拳擦掌等待第二轮比试。 掌事眉眼含笑,朗声道: “自古江南出美人,有小美人,有大美人,有徐娘半老的美人,更有寂寞空守寡的美人。这第二关嘛,乃是对对子。诸位听好了,上联是:寂寞寒窗空守寡,同样是半柱香时间,请诸君提笔对下联!” 傅听寒“啧”了声,“寂寞寒窗空守寡,倒是颇有旧院的风格。” 谢锦词眨眨眼睛,细声道:“傅公子,那这一关,就交给你了。” “这个嘛,” 傅听寒捏了捏眉心,“阿锦,我很小的时候便学着经商了,读过的书也不多,对对子嘛……还真不会。” 谢锦词:“……” “不过没关系,阿锦跟在长风身边,多少是受了些熏陶,你家公子可是要中解元郎的呢,你肚子里定然也是有墨水的!” 傅听寒笑眯眯地吞云吐雾,拿起毛笔塞进她手中,“阿锦,我相信你,不就是对个对子吗?怎会难倒你?” 谢锦词神色复杂。 敢情这厮啥都不会! ^^ 寂寞寒窗空守寡。 这个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大家如果感兴趣可以去查查它的故事~ 【《锦绣青梅》】之 084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84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84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84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你还没走啊……” 她正要上前替他分担几个灯笼,沈长风拉住她,“更深露重,傅公子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长风!” 傅听寒又急迫又委屈,“时辰还早呢,不如去瑢韵轩坐坐再走?” 沈长风微笑,“明日便要回书院了,院儿里还有一堆物什需要拾掇,只怕不好久留。” 谢锦词忙跟着点头。 傅听寒没好气道:“阿锦,你不厚道!亏我还替你赢了盏花灯!” 谢锦词有些犹豫。 虽说才艺大比的前两关都是靠她通过的,但若是没有傅听寒,最后一关她还真没有法子应对。 小姑娘抬眸,...... 下二章预览:...还没回来?平日里练蹴鞠也没练到这个时辰啊……” 沈长风掀了掀眼皮,“妹妹这还没过门儿,就这么惦记陆二了?” “小哥哥!” 谢锦词气鼓鼓地瞪向他。 少年轻笑,“行了,你就少操心了,陆景淮彻夜不归又不是一次两次。” “可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话音刚落,院儿里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景淮拍着巴掌高声道:“都别睡了!赶紧出来!出大事儿了!” 周敬轩第一个冲出去,身上披着件儿外袍,神色紧张道:“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西面的槅扇也被打开,沈陆...... 下三章预览:...奉承道:“我若做了二当家,那赵公子您一定是老大啊!” 赵楚阳笑得开怀,“区区浔水帮算什么?整座临安城都是我的!那些在我地盘上抢占生意的小门小户,尤其是陆家,也是时候该清理了。” “操,马上就要死了,他还敢打我陆家的主意!” 陆景淮低骂了声,正欲出手,却被沈长风按住。 姿容艳美的少年,指尖弹出一枚玲珑香片,准确无误地落入香炉。 陆景淮微讶,“那是什么?” “好东西。” 下方,王柏川等人又喝了两盏酒,知晓赵楚阳还约了同窗,纷纷起身告辞。 雅间里,只剩...... 下四章预览:...嗓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她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知自己是更好奇少年的身份,还是更期待他的那句——“我等你长大”。 少年缓缓直起身子,踏出两步,背对着她,嫣红薄唇勾起的弧度越发邪肆。 他摘下那张古银镂花面具,放在拱桥的扶栏上。 手中的描金红纸伞抛到半空,他的足尖点过扶栏,一跃而至伞面,乘伞朝天际而去。 “须知一盏花前酒,占得韶光,莫话匆忙,梦里浮生足断肠。” 梦境般的嗓音,徐徐飘远。 那消失在天际的艳色身影,如同一张展开的瑰丽画卷,与春日晴好的云霞,一同落入谢锦词心底。 “梦里浮生足断肠……浮生,浮生,我便唤你,浮生君,可好?” 她轻念这个名号,小心翼翼拾起扶栏上的古银镂花面具。 她痴痴地捧着面具往前走,只觉这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 近在眉睫,与她细细低语的温度。 春风吹来,小姑娘火红的裙裾肆意飞扬。 头顶的喜帕被掀开大片,露出她精致如瓷的细白小脸。 始终盯着她的陆景淮,突然呼吸一滞,大喊了声“阿锦”。 谢锦词侧目,瞧见飞奔过来的陆景淮,吓得拔腿就跑! 天杀的,......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闻,只是从不知晓,她竟对自己的儿子存有那般心思。 若真能娶到周家的女儿,对陆离来说也不算坏事,甚至帮助很大,然而陆离却从未说起过此事。 郭夫人冷哼一声,“周小姐可不是一般身份,心悦谁是一回事,嫁给谁又是另一回事,妹妹难不成觉得自己能攀上那等门楣?” “姐姐说笑了,我怎会……” “没这种心思自然是最好。” 郭夫人凉凉打断她的话,睨向沈陆离,似笑非笑,“陆离,待宜婷回来,你便领着她在府中四处走走吧。” 秦姨娘紧紧捏着手帕,无力反驳。 沈陆离面无表情地作了一揖:“是。” 一时间,前厅无人再说话,沉默之中,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忽有轻咳声响起。 谢锦词紧张地望向沈长风。 郭夫人亦看了过来,面上噙着笑意,关切道:“长风可是身子不适?虽说秋闱将近,你温书之余,也得看顾好身体才行。” 沈长风温声:“两季交替,偶染风寒罢了,多谢母亲关心。” 说着,又咳了几声。 沈廷逸不屑道:“有病就回去看郎中,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可别将病气儿过给了表妹。” 郭夫人想了想,点头道:“长风,你便先回去歇着吧,我这儿备了些风寒药,...... 下七章预览:...爱有加。 但是这份疼爱,与廷逸将来的大好前程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出了这种事,沈家理应负责,最好的方法便是娶明玉过门,让沈顾两家亲上加亲。 若是大儿子沈廷砚也就罢了,大不了抬明玉做平妻,可她的小儿子是要踏足官场的,怎能潦草娶妻? 恒阳顾家虽也是名门望族,但与沈家相比,仍是差了好一大截,她自是瞧不上眼。 她为廷逸铺路多年,断不能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前功尽弃! 她的儿子,自有身份显赫的贵女来配! 顾明玉可以娶,但只能以妾的身份! 心中飞快盘算好利......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一件件衣物被她抛落在地,藕荷色小衣之下,是女子洁白窈窕的身体。 沈长风从书中抬眼,桃花眼弯了弯,“姐姐这是作甚?” “四公子可真会说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些什么?” 冬黎抚了抚湿发,“公子如今高中解元,已是让大夫人记恨上了,等沈老爷一走,谁知道她会对你做什么?只要你给我一个孩子,日后我定会暗中助你、保你平安,待你我在府上站稳了脚跟,再叫大夫人知晓她疼爱的好孙儿是你的种,你说,这该是如何精彩的一幕?” 沈长风轻笑,“主意倒是不错,但我更偏爱年幼稚嫩的小女......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赵小姐,前方高楼彩台,许是有新花样,不如,我陪你去瞧瞧?” 沈长风笑意温雅,余光却时刻关注着谢锦词。 赵瑾萱也看见了不远处的彩台,黛眉一挑,语气不明道:“呵,铜雀楼?” 她自恃清高,惯来瞧不起烟花之地,哪怕做着正当的酒楼营生,可养着一群供人取乐的清倌人,仍叫她觉得肮脏。 “赵小姐若是不愿……” “走吧,看看而已。” 赵瑾萱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没有再先走一步,而是与他并肩前行。 华灯初上,搭建在铜雀楼门口的彩台前,已经围聚了不少人。 一声铜锣惊响,一个面相精明的中年男人走上高台,朝着四下拱手: “在下乃铜雀楼内院掌事,上元之夜,特在此处举行才艺大比,不论男女老少,均可参加!” 人群中有高嗤:“不就是个龟公吗?还自称什么内院掌事,嘁,弄得这么文绉绉,也不怕被人笑话!” 男人面不改色,朗声回应道:“这位公子应是敝楼常客吧?若我没记错,您一共赊了五次账,共计四百三十六两银子,今日前来,莫非是带足了银钱,特来还账的?” 方才说话之人,脸色一阵青白,在众人嘲弄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离开。 谢锦词不免感叹,这位龟公,呸,这位掌事,口才与气度真是了得。 见再无闹事者,掌事这才讲起规则来: “此次大比,要求男女结对参加,只要连过三关,均有奖励!第三名的奖励是雀上枝头双面锦帕,第二名的奖励是银箔莲花灯,至于第一名,奖励乃是上京点珠阁亲制的点翠蓝玉簪!这个世上,仅有两支!” 台下的姑娘们听了,无一不目露向往,就连赵瑾萱,也微有些心动。 谢锦词看着小厮们将呈放奖励的托盘依次端上台,目光落在那支通体莹润、散发着淡淡蓝光的玉簪上,再也移不开半分。 她的想法单纯又简单,就想拿着那玉簪好好观赏一番,说不定能寻到更好的设计图纸的思路。 “哇!点翠蓝玉簪!上京点珠阁亲制!” 忽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头,浅淡烟草味飘入鼻端,不用回头,她也知晓来人是谁。 傅听寒端着杆烟枪,双眼直冒精光,“阿锦,咱们一起参加吧?若是拿下第一名,我把玉簪借你赏玩三日!” 谢锦词有些犹豫:“既是才艺大比,奖励又如此珍稀,岂是那么容易过关的?” “阿锦,你要相信自己啊!就算不相信自己,也总得 085 鉴玉 - 锦绣青梅 - 莺诉 正出神间,傅听寒催促道:“阿锦,你想到好对子没有啊?快看,长风都已经下笔了!” 谢锦词抬眸,便见青衣少年眉眼微垂,执笔之姿行云流水。 赵瑾萱站在他身侧,亦是专注看着宣纸,面容虽冷,眼里的赞许却难以掩盖。 谢锦词有些着急。 她闭了闭眼,冷静地分析上联。 对对子,不仅要讲究工整平仄,语境也十分重要。 寂寞寒窗空守寡。 此句凄寒,每一个字都是宝盖头,那么下联也必须部首一致,还需带着悲情,这便是最难的地方。 小姑娘紧蹙着眉,半晌没有落笔。 傅听寒惦记着点翠蓝玉簪,只得硬着头皮与她一块想。 “寂寞寒窗空守寡……男人四十一枝花?” “傅公子……” 谢锦词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你还是抽你的烟吧。” 傅听寒耸耸肩膀,讪讪地闭了嘴。 他以前读书,读的都是死书,之乎者也之类的倒背了不少,偶尔挂在嘴边也算附庸风雅,至于临时起意创作,他是真的一窍不通。 不好打扰小姑娘思考,他只好将目光放在香炉上。 半炷香的时间,就快到了啊…… 终于,谢锦词斟酌着下了笔。 傅听寒忙凑过去看,只见宣纸上写道: 惆怅忧怀怕忆情。 并不是什么复杂深奥的字眼,却对得十分工整! “阿锦,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 傅听寒乐到不行,捧着宣纸夸了不下十句。 很快,掌事把参赛者的对联都挂在了彩台上,以供游人们参观。 谢锦词一一看去,下联各式各样,五花八门。 竟还真有人写“男人四十一枝花”! 还有的人大约对不出来,又想在宣纸上留下点儿墨宝,于是大笔一挥,写了句“白云深处有人家”。 对得好的也有,譬如“宽容富室宜安家”、“伶仃佛侧倦作僧”,只是终归意境差了几分。 她耐心地继续往下看,目光忽然顿住。 寂寞寒窗空守寡,梧桐朽枕枉相栖。 润黑澄澈的小鹿眼亮了亮。 这对子对得极妙,不止部首对得上,意境也十分映衬上联,还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雅。 比她对得要好。 彩台上,掌事道:“好遗憾,这第二关,只有四对人过关。请对出这四句下联的人上台!” 他说完,立即有两名小厮,举起谢锦词的下联和那张更妙的对联,朝着台下晃了晃。 另两张过关的是对“宽容富室宜安家”和“伶仃佛侧倦作僧”的。 傅听寒喜滋滋地揽着谢锦词上了彩台,正好看见沈长风扶着赵瑾萱从对面上台。 他迎上前道:“呀,沈四公子也进决赛啦?恭喜恭喜,不知你对的是哪一句?” 沈长风桃花眼一弯,温声道:“在下对的,乃是木字旁。” 梧桐朽枕枉相栖。 谢锦词望向少年冰凿玉砌的侧脸,心脏怦怦直跳。 果然,那对子是小哥哥对出来的。 另外两对男女也上了台,一对年轻,一对年迈,其中正有她一开始瞧见的那位老妇人! 掌事挥了挥手,端着点翠蓝玉簪的小厮恭敬上前。 “比赛前我便说过,第一名的奖励乃上京点珠阁亲制的点翠蓝玉簪,世间仅有两支!既是好簪,理应赠予懂得品鉴的主人。” 掌事含笑,“所以这最后一关,乃是鉴玉!” 谢锦词一听,顿时激动地看向傅听寒。 好歹他是玉器店的老板,在鉴玉方面,说是行家也不为过吧? 傅听寒自信地点点头,与她耳语道:“阿锦放心,长风鉴玉不如我,这一关,咱们赢定了!” 另一边,赵瑾萱脊背直挺,唇角微扬,满满的势在必得。 沈长风轻笑,含情的桃花眼看向她,“赵小姐似乎很懂玉。” “略知皮毛。” 赵瑾萱回望他的眼睛,捏着帕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几分,“家父喜爱收藏玉器,我也只是耳濡目染罢了。” 沈长风勾唇,微微低头,一字一句道:“如此,最后一关便看赵小姐的了。” 清冽嗓音宛如久经沉淀的佳酿,裹挟一股温润冷香,扑面而来。 赵瑾萱盯着他的脸庞,不觉有些恍惚。 她不自然地移开眼,薄红面颊掩于夜色,“知道了,一会儿由我品鉴,若有缺漏,沈公子在一旁补充便好。” 掌事见他们做好了准备,正要敲锣,那位老妇人忽然道: “劳驾稍等——元宵佳节有幸参加这样一场比试,我很高兴,但我与我丈夫都不懂鉴玉,这最后一关,我们选择放弃!” 台下一片嗟叹。 老妇人搀着丈夫的手臂,缓缓步下彩台。 两人相视一笑,生着皱纹的眼角,皆是一片温情。 能一路披荆斩棘,来到最后一关,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实力。 只是,不懂就是不懂,实话相告,量力而行,乃君子所为,不得不令人钦佩。 掌事目送他们二人离开,清了清嗓子,“如今场上还剩三对参赛者,便按站位顺序,依次鉴赏这支点翠蓝玉簪吧!” 小厮端着托盘,走到那对年轻男女身前,恭声道:“二位,请吧——” 女子小心翼翼地拿起玉簪,反复细看,“蓝玉多出自北方,此玉质地不甚坚密,约莫来自于北境偏南之地。点翠手法属一流,将玉的光泽和色彩衬托得几近完美……只是,玉簪散发的蓝光……” “我看看。” 男子接过玉簪,眉头深深锁起,摇头道:“竟与月光石不同,好似是镀上了一层莹粉……” 寥寥数句点评,虽未达精髓,谢锦词却已经觉得他们非常厉害了。 至少,她是一句话也评不出来的。 玉簪放回托盘,小厮想也不想就走到了谢锦词面前,弯身道:“姑娘,该你了。” 前两轮比赛他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个小姑娘,凭着一己之力将题目完成,至于和她组队的少年……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谢锦词尴尬地看了眼傅听寒,“我不会鉴玉,您还是让……” “你这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伙!” 身侧的少年,一把捞起托盘里的玉簪,嘴里没好气道:“瑢韵轩就开在你们铜雀楼对面,我是那里的老板,又是你们这儿的常客,你没见过我吗?” 小厮答:“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还真从没见过您。” 谢锦词掩唇偷笑。 傅听寒瞪了那小厮一眼,开始品玉。 “岫岩蓝玉,出自狄国西南,玉质细软,光泽通透。至于为何发光,并非表面镀了莹粉,而是开采之前长久埋于深石,矿粉渗入其中,加上点翠的功效,这才与月光石近似。” 他敛起周身痞气,表情沉静认真,讲解得全面又详细。 掌事不禁点了点头。 谢锦词亦崇拜地看着他。 托盘端至赵瑾萱面前时,傅听寒抽了口烟,笑嘻嘻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全了,不知沈四公子和赵小姐还有什么高见?” 赵瑾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表面看上去毫不正经的家伙,没想到还真有两把刷子。 正如他所言,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面容清丽的少女,神色淡淡,在傲骨的支撑下,流利地补充了几点有关点翠的细节,便再也无话可说。 她内心已然焦灼,面上却丝毫不显。 难道她今晚要输在这里? 不,她赵瑾萱怎么能输?! 傅听寒洋洋得意之际,却听沈长风不紧不慢道: “所谓鉴玉,便是从色、透、匀、价四方面道其含蕴,前三部分已被品鉴得十分详尽,在下便说一说这第四部分吧。” 温润嗓音,如玉击石。 台下顿时变得安静,看客们敛声屏气,都想听一听这点翠蓝玉簪的价值到底几何。 傅听寒眉心直跳,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姿容雅致的青衣少年,修长手指拈起玉簪,胸有成竹道:“世上仅有两支点翠蓝玉簪,这一支,价值远甚于另一支。” “你,你看出什么来了?” 傅听寒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激动。 那玉簪,他第一眼就看出来是狄国的产物,上京点珠阁仅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稍作修缮。 他之所以不谈价值,是因为并不知晓玉簪具体经历过谁人之手。 沈长风笑意温温,不疾不徐道:“此玉虽出自狄国西南,却是在戎国北疆境内打磨成簪,多年历经风沙,导致其表面粗粝,不复最初光华,却也正因如此,它的价值,跨越两国与漫长的艰苦岁月,万金难估。” “说得不错!此簪来历,的确如此!” 掌柜拍手称赞,“公子对这支点翠蓝玉簪如此了解,莫非是识得这玉簪的原主人?” 傅听寒抖着手抽了一口烟。 谢锦词见他行为古怪,不禁猜测那支玉簪背后,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或许与小哥哥有关。 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沈长风将玉簪放回托盘,否认道:“并不识得。刚才那方言论,只是在下品鉴玉簪得出来的结论罢了。” “不管如何,这位公子显然是最懂这玉簪之人!” 掌柜接过托盘,双手奉给他,“按照比赛规则,公子应是第一名,还请公子收下奖励!” 赵瑾萱望向少年,眸中多出几分异样情愫。 初次见他,只觉他容貌艳绝无双,相处之后才发现,他的才华,他的气度,全都凌驾于容貌之上。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大比结束后,人群熙攘散去。 谢锦词提着银箔莲花灯站在梧桐下,悄悄打量身侧的傅听寒。 比赛前,少年信誓旦旦要拿到点翠蓝玉簪,可现在,明明输了比赛,却不见他有丝毫的沮丧,一双桃花眼紧盯着不远处的青衣少年,内里灼芒闪烁。 难不成,他觉得小哥哥会将玉簪送给他? 小姑娘瞄了眼与沈长风站在一处的赵瑾萱,觉得这个可能几乎为零。 小哥哥既是与赵小姐一同参赛,那么玉簪,定然是要赠予赵小姐的啊。 【《锦绣青梅》】之 085 鉴玉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85 鉴玉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85 鉴玉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85 鉴玉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有你们在,人家也是能坚持一下的!” 江照昀给他夹了一块鱼肉,细心挑尽刺,勾唇道:“好歹你祖父是书院祭酒,你若不好好读书,今年秋闱中个举人什么的,岂不是抹了他的面子?” “呸呸呸!他有没有面子,关人家什么事?” 钱佳人美滋滋地嚼着鱼肉,粉色手帕捏在指尖,时不时擦一下嘴角。 江照昀继续给他夹菜,顺手夺过帕子,像是做了千万遍一样,熟稔地接替了擦嘴的活儿。 另一边,周敬轩和张祁铭也松下一口气。 两人相视一笑,张祁铭立刻竖起眉毛,抚着肚腩凶巴巴道:“看什么看!叫大哥!......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根靴,轻盈踩在一处卷起的屋檐上,“钱府,到了。” 谢锦词好奇看去,只见这座府邸结构森严,因是深夜,显得格外静谧,只有几间屋子尚留着灯火。 小姑娘细声道:“祠堂一般坐北朝南,小哥哥,咱们往北边去吧!” 她身后,容貌艳雅的少年,薄唇轻勾。 “小词儿倒是什么都懂。” 他抱起谢锦词,凌空跃上另一座房檐,直往北而去。 半盏茶后,两人停在在一座格外/阴森的高大房屋外。 谢锦词仰头,借着檐下灯盏,看清楚了屋宇的匾额,兴奋道:“小哥哥,这儿就是钱府的祠堂!钱公子一定在......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经!” “好好好,那我正经些。” 少年收了笑,挑眉道:“小词儿方才看我都看痴了,莫非是在觊觎我的美貌?” 谢锦词瞪着他,恨不得咬他一口! 偏偏那厮没脸没皮,继续喋喋不休:“没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妹妹贴身伺候我,欣赏我的容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苦了外头的那些姑娘,明明爱慕我,却连远远见我一回的机会都没有。” 谢锦词:“……” 小哥哥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吧? 恰此时,扶归匆忙奔进院里,激动道:“公子公子,府上来客人了,大夫人唤你去紫藤院呢!” 沈长风懒...... 下六章预览:...就罢了,怎、怎么能……” “我怎么了?明明就是小词儿做错了。” 沈长风微笑,“那边晾着陆景淮,这边又与青哥哥不清不楚,心里怕是还惦记着浮生君吧?啧,妹妹这般三心二意,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 “我,我……” 谢锦词小嘴一瘪,哭了。 少年挑了挑羽玉眉,唇畔弧度邪肆三分,“这样吧,我给妹妹支个招。 “古有汉武帝刘彻金屋藏娇,妹妹何不效仿一番?陆景淮头脑简单,你可以先嫁给他,骗他些银钱,然后偷偷在外头置办一座宅子,把你的青哥哥接进去住,当然,你也可以继续想着你的浮生君,至于能不能再见面——这个我也说不准,得看缘分。” 说着,谢锦词哭得更凶了。 一抽一噎的,好不可怜。 忽然,她打了个哭嗝。 接着,鼻子里冒了个诡异的泡泡。 小姑娘一愣。 少年亦是怔住, 而后,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谢锦词羞愤难当,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她跺了跺脚,低下头便往屋里钻,却被少年一手捉了回来。 沈长风将人抵在廊柱上,俯下身子去瞧她,“刚才是怎么了?我没太看清楚,要不妹妹再表演一次?” “你,你离我远点儿!” 谢锦词......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正出神间,傅听寒催促道:“阿锦,你想到好对子没有啊?快看,长风都已经下笔了!” 谢锦词抬眸,便见青衣少年眉眼微垂,执笔之姿行云流水。 赵瑾萱站在他身侧,亦是专注看着宣纸,面容虽冷,眼里的赞许却难以掩盖。 谢锦词有些着急。 她闭了闭眼,冷静地分析上联。 对对子,不仅要讲究工整平仄,语境也十分重要。 寂寞寒窗空守寡。 此句凄寒,每一个字都是宝盖头,那么下联也必须部首一致,还需带着悲情,这便是最难的地方。 小姑娘紧蹙着眉,半晌没有落笔。 傅听寒惦记着点翠蓝玉簪,只得硬着头皮与她一块想。 “寂寞寒窗空守寡……男人四十一枝花?” “傅公子……” 谢锦词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你还是抽你的烟吧。” 傅听寒耸耸肩膀,讪讪地闭了嘴。 他以前读书,读的都是死书,之乎者也之类的倒背了不少,偶尔挂在嘴边也算附庸风雅,至于临时起意创作,他是真的一窍不通。 不好打扰小姑娘思考,他只好将目光放在香炉上。 半炷香的时间,就快到了啊…… 终于,谢锦词斟酌着下了笔。 傅听寒忙凑过去看,只见宣纸上写道: 惆怅忧怀怕忆情。 并不是什么复杂深奥的字眼,却对得十分工整! “阿锦,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 傅听寒乐到不行,捧着宣纸夸了不下十句。 很快,掌事把参赛者的对联都挂在了彩台上,以供游人们参观。 谢锦词一一看去,下联各式各样,五花八门。 竟还真有人写“男人四十一枝花”! 还有的人大约对不出来,又想在宣纸上留下点儿墨宝,于是大笔一挥,写了句“白云深处有人家”。 对得好的也有,譬如“宽容富室宜安家”、“伶仃佛侧倦作僧”,只是终归意境差了几分。 她耐心地继续往下看,目光忽然顿住。 寂寞寒窗空守寡,梧桐朽枕枉相栖。 润黑澄澈的小鹿眼亮了亮。 这对子对得极妙,不止部首对得上,意境也十分映衬上联,还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雅。 比她对得要好。 彩台上,掌事道:“好遗憾,这第二关,只有四对人过关。请对出这四句下联的人上台!” 他说完,立即有两名小厮,举起谢锦词的下联和那张更妙的对联,朝着台下晃了晃。 另两张过关的是对“宽容富室宜安家”和“伶仃佛侧倦作僧”的。 傅 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背叛你,即使是曾经的兄弟。 只为了一棵五百年的雪参,他被兄弟破碎丹田,夺去性命,随后将他踢下山头, 谁料神秘雷种进入他心脏,死而复生,易经洗髓,获得天雷淬体决。 极大造化助他淬炼身体,吞下雪参可以重塑丹田, 心脏中的雷种可以吸收纯化灵气,自此他修炼进步神。 曾经背叛他之人,都会遭到他惨烈的报复, 进入内门,红颜相伴,提升实力。 以雷电之力淬体,以坚韧之心立世,一代强者,自此成就! (这是一部错别字不过千分之一的作品,有完本保证,也有人品保证,还望大家放心收藏。) 各位书友要是觉得《雷武》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086 好事将近 - 锦绣青梅 - 莺诉 华灯斑斓,树影婆娑。 面容清丽的少女,一袭白衣勾勒尽纤细腰身,不俗容姿,引来旁人频频侧目。 她微扬起脸庞,清冷眼眸染上几分柔色,“沈公子,替我将玉簪戴上可好?” 沈长风亦含笑看着她。 两弯羽玉眉温润,一双桃花眼缱绻,左眼尾的赤色朱砂昳丽无边。 他抬起手中玉簪,淡蓝光华镀洒在修长手指上,骨节分明,白皙剔透,竟是比玉簪更加惹人心动。 赵瑾萱呼吸微敛,配合地低下头,却见少年将玉簪把玩了一番,懒洋洋地揣进袖口。 她顿时不悦,语气生冷道:“公子这是何意?” 沈长风笑意不减: “赵小姐这般丽人,自是配得上点翠蓝玉簪的,只是这一支,恐有不妥。玉簪虽华美,却是出自风尘之地,赵小姐风骨清傲,若是戴上此簪,怕是有玷染之嫌。” 不待赵瑾萱说话,他自顾转身离开,“这等风尘俗物,还是送给更合适的人吧。” 他一步步走向梧桐树下,正眼巴巴瞧着他的小姑娘。 “过节嘛,总要送妹妹一样东西。” 少年弯起桃花眼,俯身,将玉簪轻轻插进那蓬松的双丫髻间。 谢锦词睁着双乌黑的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小哥哥……” 她细声,嘴角一点点翘起来,欢喜的小模样,可爱得紧。 沈长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果然,小词儿长得丑,怎么打扮都丑。” 谢锦词:“……” 怎么办?好想把玉簪丢到小哥哥脸上! 可惜舍不得! 一旁的傅听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长风,你确定这玉簪不是送我的?!” 沈长风睨他一眼,“想要玉簪,自己赢比赛啊。” 傅听寒被噎得没话说,闷闷地抽了口烟,“你也别得意,赵小姐现在看你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你!不信你回头看看?” 谢锦词探了探头,立马缩回脖子,满脸的怵然。 沈长风好笑道:“妹妹怎的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长风,赵小姐走了!” 傅听寒端着杆烟枪,似着急,又似幸灾乐祸,“你真不回头看一眼?与人家共度佳节,好歹去道个别吧?” “呵呵,多此一举。” 沈长风寻到谢锦词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牵引她走上长街。 傅听寒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跟上。 关于那支点翠蓝玉簪,他可是憋着一肚子的疑问! 一排排花架沿街而立,零星余下的灯笼,火光不见暗淡。 少年顺手取下一个灯笼,瞄了眼字条,念道:“微风轻吹雨声响。” 谢锦词茫然,“小哥哥?” “啧,猜字谜呢,妹妹专心些。” 少年转手将灯笼塞进傅听寒怀里,重复了一遍谜面。 谢锦词眼眸晶亮,歪着头想了想,脆声道:“是‘羽’!” 沈长风点点头,又摘下一个灯笼,“一夜之间别样红。” 小姑娘兴奋道:“这个我知道!是‘殊’!” “倒不算太笨。那这个呢?千里相逢春草生。” “董!” “良辰美景画中看。” “田!” …… 少年牵着小姑娘,慢悠悠走完长街,独留一排空荡荡的花架,静立于寒春之夜。 傅听寒抱着一堆高过头顶的灯笼,颤颤巍巍道:“你们俩倒是尽兴了,能不能管管我?” 谢锦词回头一瞧,满脸惊讶,“傅公子?原来你还没走啊……” 她正要上前替他分担几个灯笼,沈长风拉住她,“更深露重,傅公子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长风!” 傅听寒又急迫又委屈,“时辰还早呢,不如去瑢韵轩坐坐再走?” 沈长风微笑,“明日便要回书院了,院儿里还有一堆物什需要拾掇,只怕不好久留。” 谢锦词忙跟着点头。 傅听寒没好气道:“阿锦,你不厚道!亏我还替你赢了盏花灯!” 谢锦词有些犹豫。 虽说才艺大比的前两关都是靠她通过的,但若是没有傅听寒,最后一关她还真没有法子应对。 小姑娘抬眸,望向沈长风,“小哥哥……” 少年好以整暇,“小词儿想去瑢韵轩?” 谢锦词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 “乖,傅公子为人大方,又怎会强人所难?不想去,咱们就不去。” 沈长风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傅听寒,牵着小姑娘,走得毫不留恋。 孤零零的长街上,吹过一阵料峭寒风。 傅听寒手臂一抖,怀中灯笼落了一地。 他下意识蹲身去捡,愣了愣,自语道:“我要这些破灯笼作甚?” 他快速起身,端着烟枪狠狠抽了一口,“长风啊长风,我让你对阿锦好,可也没让你对她这般好啊……点翠蓝玉簪都不送我,哼。” “不过那玉簪的原主人,你究竟认不认识呢……” 风流俊俏的少年,若有所思。 良久,他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猜,你肯定认识!不然怎么可能赢我?” …… 正月十六,三座学府所在的青吟巷,又是一派车水马龙的盛大景象。 这回,谢锦词有了经验,不仅没有要拎行李的意思,还主动把箱箧往沈长风手里递。 少年双手不空,一面从容应对同窗的寒暄,一面压低了声音,笑吟吟道:“小词儿倒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回到寝屋,桌椅床榻都落了一层薄尘,免不了一番收拾打扫。 沈长风拿了一本书,也不进屋,懒懒倚在廊柱上翻看。 谢锦词要做的事情就多了,开窗通风,洒扫除尘,铺整床榻,小小的身影忙进忙出,不见丝毫懈怠。 初春的阳光已有了几分暖意,照在四方院落里,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只是这份美感并未持续太久,外头便响起陆景淮大大咧咧的笑声。 色若春晓的少年,一身红衣格外醒目,与周敬轩勾肩搭背地走进院儿里,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一群小厮,排场一如既往的大。 谢锦词脆声同他们打了招呼,继续投身于忙碌。 周敬轩一颠一跛地走上前,不好意思道:“覆卿,词儿,晚上一起去鹤颐楼吃饭吧?我请客。” 沈长风弯了弯桃花眼,“敬轩兄这是好事将近了?” 谢锦词耳尖,听到这句话便走不动路了,站在水井边,眉眼弯弯地盯着周敬轩。 周敬轩闹了个脸红,“我和嫣然的婚期已经定下了,在秋闱之后,九月初七。” 沈长风扬唇一笑,拱手道:“那我便提前道一声恭喜了!” “光说恭喜有个屁用!等他成亲那日去喝喜酒才是正理!” 对面寝屋的槅窗被人用脚踹开,陆景淮跃上窗台,稳稳坐了,“周瘸子,你得趁早练练酒量才行,不然那天被小爷我灌醉了,怕是连洞房都入不了!” 周敬轩瞪他一眼,脸红得快要滴血,“陆二,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陆景淮笑容一僵,不知想到了什么,双颊也开始泛红。 谢锦词听着他们对话,早就羞得不行,好在脸上涂了茶油,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唯有沈长风,面不改色,本就含情的桃花眼略略一眯,轻叹道: “果然是春天来了啊。” …… 酉时三刻,鹤颐楼二楼的雅间里,八个少年围桌而坐。 谢锦词捧一壶茶水,挨个儿给他们倒茶。 周敬轩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今日请大家吃饭,是有一件喜事要告知大家——” 张祁铭拍拍胖乎乎的肚腩,白他一眼,“行了行了,不就是跟我妹妹定了亲吗?人还没过门呢,你少嘚瑟!” 众人听罢,纷纷拱手道喜。 钱佳人捏着方粉色手帕,笑嘻嘻道:“太好了,以后周敬轩和张祁铭就是亲家啦!” 坐在他旁边的江照昀,抿了一口茶水,“别人做亲家,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怎么?还不许人家高兴了?” 钱佳人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记软拳,“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媳妇儿啊?” 江照昀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自然是等你娶了,我再娶。” “你娶你的,等人家做什么?” “嘁,你管我!” “哼,人家才懒得管你!” 钱佳人心烦意乱地绞着手帕,过了半晌,苦笑道:“说到娶亲,估计人家也快了,祖父最近同赵家往来频繁,指不定哪一日就会定下人家与赵小姐的婚事。” 江照昀脸色一沉,抿唇不再言语,握着杯盏的手,紧了又紧。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 陆景淮皱了下眉,拍桌道:“不就是娶赵小姐吗?你怎么像吞了泥巴似的?那个赵小姐我见过几次,长得不算太丑,你娶回去也亏不到哪儿去!” 话毕,钱佳人和江照昀同时瞪向他。 色若春晓的少年,茫然与他们对视,“都看我做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周敬轩和张祁铭不明所以。 沈陆离面无表情,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 沈长风笑意温温,好以整暇地把玩自己的手指。 谢锦词坐在桌前,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一直沉默不语的魏思阔突然开口: “周敬轩定亲,你们就不能说点高兴的事?” 言罢,仰头饮下一杯苦茶。 周敬轩抽了抽嘴角,无奈道:“魏兄看上去……好像也有心事?” 谢锦词不由得细细打量起魏思阔。 黧黑壮硕的少年,比年前消瘦许多,眉宇间透着一股深深的疲倦。 钱佳人紧张地瞅他一眼,细声道:“魏思阔能有什么事?你想多……” “同窗多年,告诉大家也无妨。” 魏思阔眸光黯淡,长长一叹: “其实今日我回书院,是向大家告别的。我爹摔断了腿,没办法再去码头做活,我娘又被赵楚阳的人打伤,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家里已经没有积蓄供我读书了。我打算离开书院,另寻一份活计。” 【《锦绣青梅》】之 086 好事将近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86 好事将近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86 好事将近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86 好事将近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人家……找覆卿有点事。” 钱佳人闷闷地绞着手帕。 谢锦词略一思索,细声道:“是赵小姐的事吗?” “词儿,你可真是人家的好姐妹!呸,说顺口了,是小棉袄才对!” 柔弱似水的少年,轻揽住小书童的细肩,将头倚上去,“人家真的不想娶赵小姐。” 谢锦词不禁想起上回陪他相看时,赵瑾萱对他的恶劣态度。 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愿嫁。 可,沈长风又能如何帮他呢? 钱佳人翘起兰花指,信心满满道:“覆卿答应过人家,绝对不会让人家娶赵小姐的!有覆卿在,就算是十个赵小姐,人...... 下二章预览:...。” 平静的语气,认真而坚定。 沈长风心头微动,抬手覆上她的眼睛。 即便是说着冰冷的话语,这双干净的眼,仍旧坦荡得不染尘埃。 对于这双眼睛,他总是持着一种矛盾心态,喜欢它的无瑕,却又厌于它的无瑕。 可这一刻,他只想将这份难能可贵的无瑕收于心底,筑起高高的围墙,牢牢紧护。 他的那片纯净,早在十年前那场熯天炽地的大火中,烧得一干二净。 那么,便由他掌心下的这双眼,来替代他所缺失的东西吧。 少年倾身,薄唇贴近小姑娘的耳畔,温柔道:“好,我必让他,死作这...... 下三章预览:...近处,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缀在衣摆的火红轻纱。 云朵般的触觉,恰似朝阳晚霞,令人惊艳。 钱佳人把她揽到怀里,“乖词儿,等会儿你扮作姑娘,穿这套凤冠霞帔。人家呢,就勉为其难扮作男人,穿另一套男式喜服。呸,人家本来就是男人!” 他捧起嫁衣,推着谢锦词进了换衣的厢房。 银青碎雨外,沈长风不紧不慢地踏了进来。 他来到二楼,看见桌上的男式喜服,骨节分明的手指卷起一截衣料,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厢房内,钱佳人不顾谢锦词的挣扎,就着温水拧了块湿帕,往她脸上擦,“你别乱动,...... 下四章预览:...生君的名号。 谢锦词歪了歪头,“浮生君在我心里,有这么、这么、这么厉害!” 她说着,在空中夸张地比划了一个大圆圈。 “而小哥哥在我心里,就只有这么点儿厉害……” 她俏皮地伸出小拇指,对沈长风眨了眨眼。 说完,欢欢喜喜地跑出去拎晚膳了。 沈长风独自坐在软榻上,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气闷。 他伸手揉了揉胸口。 养了这么久的小姑娘,他在她心里,竟然比不过一个只见了一次面、连脸都没露的人! 小白眼狼! 他望向谢锦词枕下,目光充满了不善。 本欲骂那浮生君几句娘,想想还是没骂出口。 ^^ 沈长风:“好想骂人啊,但是又不能骂自己。嗯,我一点也不生气。” 芒种火烧天,夏至水满田。 转眼已至仲夏,城郊外,满山杨梅红了个透,桃李瓜藕逐渐上市,市井间来往小儿,皆都换上凉快清爽的夏衣。 书院里,钱佳人嫌太阳晒,都撑起伞来了。 谢锦词与他一道去晋诚斋,他一手撑伞,一手捏着方粉帕擦拭额角,娇嗔埋怨: “这太阳也忒磨人了,打伞吧,人家一大老爷们儿显得太娘。不打吧,流个汗把人家描的眉都弄花了!真真是讨厌死了!书院究......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脸,“这些是我特意想法子做出来的,可以保存很多天。若是光吃面饼,小哥哥这般挑剔的人,定然要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话,就考不好了。” 沈长风无言叹息,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随着贡院大门徐徐打开,谢锦词好奇地透过人群缝隙望进去。 隐约能瞧见考试的号舍一律南向成排,长的有近百间,短的也有五六十间。 听说每座号舍高六尺、深四尺、宽三尺,皆备置了灯盏与水缸,书案就是床板,等夜幕降临,便可把案中夹层抽开来做床。 考试期间,还有考官随处走动监督。 条件可谓是非常艰苦。 ......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华灯斑斓,树影婆娑。 面容清丽的少女,一袭白衣勾勒尽纤细腰身,不俗容姿,引来旁人频频侧目。 她微扬起脸庞,清冷眼眸染上几分柔色,“沈公子,替我将玉簪戴上可好?” 沈长风亦含笑看着她。 两弯羽玉眉温润,一双桃花眼缱绻,左眼尾的赤色朱砂昳丽无边。 他抬起手中玉簪,淡蓝光华镀洒在修长手指上,骨节分明,白皙剔透,竟是比玉簪更加惹人心动。 赵瑾萱呼吸微敛,配合地低下头,却见少年将玉簪把玩了一番,懒洋洋地揣进袖口。 她顿时不悦,语气生冷道:“公子这是何意?” 沈长风笑意不减: “赵小姐这般丽人,自是配得上点翠蓝玉簪的,只是这一支,恐有不妥。玉簪虽华美,却是出自风尘之地,赵小姐风骨清傲,若是戴上此簪,怕是有玷染之嫌。” 不待赵瑾萱说话,他自顾转身离开,“这等风尘俗物,还是送给更合适的人吧。” 他一步步走向梧桐树下,正眼巴巴瞧着他的小姑娘。 “过节嘛,总要送妹妹一样东西。” 少年弯起桃花眼,俯身,将玉簪轻轻插进那蓬松的双丫髻间。 谢锦词睁着双乌黑的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小哥哥……” 她细声,嘴角一点点翘起来,欢喜的小模样,可爱得紧。 沈长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果然,小词儿长得丑,怎么打扮都丑。” 谢锦词:“……” 怎么办?好想把玉簪丢到小哥哥脸上! 可惜舍不得! 一旁的傅听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长风,你确定这玉簪不是送我的?!” 沈长风睨他一眼,“想要玉簪,自己赢比赛啊。” 傅听寒被噎得没话说,闷闷地抽了口烟,“你也别得意,赵小姐现在看你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你!不信你回头看看?” 谢锦词探了探头,立马缩回脖子,满脸的怵然。 沈长风好笑道:“妹妹怎的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长风,赵小姐走了!” 傅听寒端着杆烟枪,似着急,又似幸灾乐祸,“你真不回头看一眼?与人家共度佳节,好歹去道个别吧?” “呵呵,多此一举。” 沈长风寻到谢锦词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牵引她走上长街。 傅听寒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跟上。 关于那支点翠蓝玉簪,他可是憋着一肚子的疑问! 一排排花架沿街而立,零星余下的灯笼,火光不见暗淡。 少年顺手取下一个灯笼 087 小词儿可想听陆二背书? - 锦绣青梅 - 莺诉 众人久久无言。 魏思阔笑了笑,垂眸道:“我只是不再读书了,又不是再也不进城,往后若有机会,我一定去书院看你们,魏某今生有幸识得你们这群朋友,已无憾了……” 钱佳人举着手帕,轻轻抹了抹眼角。 江照昀想到他刚才的慌张之色,问道:“钱佳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钱佳人点点头,“既然魏思阔都跟你们说了,那人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冬假期间,魏思阔因为退学这件事,专门来拜访过人家祖父。祖父爱惜人才,说他中举的希望很大,便承诺免收他的束脩。 “可这根本就不是收不收束脩的问题啊,你们也听见了,魏思阔的父母都需要人照料,还需要银钱买药,他根本就没办法继续读书!” 说到此处,性情柔弱的少年,嘤嘤地哭了起来。 “操,魏思阔,你这也太惨了吧!” 陆景淮摸摸下巴,猛一拍桌,“其实这事儿也好办,我家宅子多得是,可以借你一间,你把你爹娘接到城里住,这样不就可以边读书边照顾他们了吗?” 魏思阔闻言,眸光亮了亮,却拒绝道:“不可……” “跟我还客气什么?就这样定了!” 陆景淮踢开椅子站起来,大大咧咧地往外走,“你们先聊着,我去催催菜,这么久还不上菜,小爷我都快饿死了!” 魏思阔抿着唇,神色复杂。 读书人多有傲骨,他也不例外。 心知陆景淮性情直爽,考虑事情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借他宅子住,纯属一片赤城善意。 然而,若真承了这份情,他该用什么偿还? 他的未来,连他自己都看不见。 钱佳人止住哭泣,“陆二这个法子,算是两全其美了。” 张祁铭也劝道:“是啊,魏思阔,你就答应了吧,反正陆景淮有的是钱,也不差这一间宅子!” 众人纷纷相劝,谢锦词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种场合,她插不上话,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魏思阔不要放弃学业。 寒门之子,科举是唯一的出路。 魏思阔仍在犹豫。 谢锦词担心他会拒绝,下意识抓住身侧少年的衣袖。 沈长风羽玉眉一挑,拨开那只小手,改而握在掌心。 谢锦词忙看向他,润黑鹿眼满盛焦急。 少年哂然一叹,终是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大礼不辞小让,大行不顾细谨。魏兄莫要被无关原则的琐事约束,善于取舍者,方成大事。” 魏思阔怔然。 心中那股道不明的执拗,倏然拨云见日。 恰逢陆景淮踹门进来,伙计们端着菜肴,一一摆放在圆桌上。 色若春晓的少年,自顾拿起筷箸,若无旁人地吃起来。 见大家都不动筷,他皱眉催促:“你们倒是吃啊,这个是鹤颐楼的新菜品,小爷我已经帮你们尝过了,味道还不错!” 话音落,魏思阔蓦地站起来,对着众人深深一鞠。 “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 陆景淮吓了一跳,差点将筷箸都扔出去。 “我想清楚了,家事不能误,学业亦不能误。” 黧黑的布衣少年,面容坚定,一字一句,铿锵决然。 “诸位的关照,思阔铭记于心,永生不忘!陆景淮,谢谢你!还有覆卿,也……谢谢你!” 此话一出,便是想通了。 钱佳人欢喜拍掌:“太好了!以后咱们又能一起读书了!虽然人家对读书兴趣不大,但是有你们在,人家也是能坚持一下的!” 江照昀给他夹了一块鱼肉,细心挑尽刺,勾唇道:“好歹你祖父是书院祭酒,你若不好好读书,今年秋闱中个举人什么的,岂不是抹了他的面子?” “呸呸呸!他有没有面子,关人家什么事?” 钱佳人美滋滋地嚼着鱼肉,粉色手帕捏在指尖,时不时擦一下嘴角。 江照昀继续给他夹菜,顺手夺过帕子,像是做了千万遍一样,熟稔地接替了擦嘴的活儿。 另一边,周敬轩和张祁铭也松下一口气。 两人相视一笑,张祁铭立刻竖起眉毛,抚着肚腩凶巴巴道:“看什么看!叫大哥!” 周敬轩反驳:“我比你大五个月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还想不想娶我妹妹了?” “大哥大哥!你永远是我大哥!” “哼,这还差不多……” …… 解决了魏思阔的事,饭局重回鲜活。 谢锦词吃相斯文,听着少年们闲谈打趣,满心都是暖意。 沈长风端起酒盏轻呷一口,笑吟吟望向小姑娘,“三年陈的花雕,味道到底是差了些。小词儿可想尝尝看?” 谢锦词小脸一皱,坚定地摇摇头。 前不久,她刚因喝酒不省人事了一回,她才不要重蹈覆辙! “小词儿怕什么?这是花雕,带甜味儿的,不同于烧刀子的辛烈。” 少年温声,“况且,酒是品着喝的,若同你上回那般一口吞,自是尝不出其中妙趣。” 谢锦词盯着杯盏里的酒,微有些心动。 她见别人喝酒,都是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难不成,真是她喝酒的方式错了? 沈长风拾起酒壶,慢悠悠斟了小半杯,往她手里一递,“光想无用,不妨试试?” 谢锦词嗅了嗅。 味道并不难闻,反而有一种恬淡香气。 她轻轻抿了一口,细眉蹙起。 有些清苦。 下一刻,浅淡的甘甜在喉间漾开,萦绕齿舌。 书童打扮的小姑娘,嘴角上扬,惊喜道:“小哥哥,真的是甜的!” 沈长风语气散漫:“那是自然,我何时骗过你?” 谢锦词讪讪,捧着酒盏继续浅尝。 小哥哥骗她骗得还少吗? 哼,也就今日说了一次实话。 那厢陆景淮早已喝得面红耳赤,歪在椅子上,指着魏思阔道: “你刚才除了谢我,好像还谢了沈长风?竟敢把小爷我和那个家伙相……相、相什么论,简直就是在踩小爷我的脸!” 沈长风瞥他一眼,友好道:“相提并论。” 谢锦词忍俊不禁。 陆景淮凤眼一眯,“谁还不知道是什么论啊?用得着你来告诉我?真以为自己会读几本破书就了不起了?!” “行了陆二,一喝多就爱胡咧咧,这酒品——真是差到没谁了。” 周敬轩无奈摇头,喊了张祁铭一起去扶他,“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书院了,明日还有课。” 众人陆续步出厢房。 沈陆离刻意落在最后,经过魏思阔时,悄然将一个钱袋交到他手中。 面容清隽的少年,语气无波无澜:“只有这些,先应急吧。”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转身自顾离开。 魏思阔望着那抹白衣,眼眸逐渐湿润。 他握紧了钱袋,轻声道:“谢谢。” 柳条新抽,百卉含英。 一场春雨送走了惊蛰,绿意也焕然新洗。 晋诚斋内,童夫子的讲书声朗朗顿挫。 有人听得专注,譬如谢锦词,亦有人呼呼大睡,譬如陆景淮。 春阳明媚,斜穿过镂刻云纹的竹幕,映照在每一张尚显青稚的脸庞上。 趁着童夫子转身的空档,一个纸团从前排飞过来,落在沈长风的案几上。 谢锦词抬眸,瞧见三列二排的江照昀正朝着这边挤眉弄眼,末了,往陆景淮的方向指了指。 小姑娘茫然。 沈长风却了然颔首,若无其事地将纸团笼进衣袖。 谢锦词掩唇,小小声道:“小哥哥,江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啊?” 姿容雅致的少年,微微一笑,“小词儿可想听陆二背书?” 谢锦词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团白色的东西飞快从眼前掠过。 下一秒,二列末排响起一声怪叫,陆景淮从座位上跳起来,高声道:“下学了?” 学子们纷纷扭头看向他,须臾静默后,爆笑声四起。 童夫子站在讲台上,一手端书,一手执戒尺,脸色铁青。 陆景淮揉揉眼睛,瞥见案几角落躺着个纸团,当即怒了,“刚才谁扔我?!” 他环顾四周,目光停在一抹青衣上,狭长凤眼顿时凌厉横生,“沈长风!肯定是你!小爷我今天非……” “够了!” 啪一声脆响,戒尺猛然敲打在小叶紫檀木书案上。 童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训斥道: “陆景淮,这里是书斋!你不愿意听课,就老老实实睡着!大声喧哗,扰乱纪律,你眼里还没有我这个夫子?!” “冤枉啊夫子!我睡觉睡得好好的,是沈长风……” “住口!覆卿这般优秀的学生,岂会与你同流合污?” 童夫子将书卷背至身后,瞪着陆景淮,问道:“刚才我讲的,是哪一篇文章?” “这……” 陆景淮支支吾吾。 谢锦词吊着一颗心,偷偷瞄了眼沈长风。 只见始作俑者坐得端正,面色温雅如常。 倒是前排的江照昀,早就趴在案几上笑得直不起身子。 小姑娘撇撇嘴。 虽然内心不甚认同他们这般捉弄人的做法,但……莫名很想笑是怎么回事? 坐在一列二排的周敬轩,拿起书卷遮住半边脸,用嘴型提醒陆景淮:“逍——遥——游!” 多年的合作默契,使得陆景淮立刻明了。 他咧嘴一笑,颇有底气道:“童夫子,你讲的不就是《逍遥游》吗?别看我在睡觉,其实我听得可仔细了!” 童夫子敛袍而坐,冷哼道:“既如此,你便背一段我听听。” 谢锦词攥着衣摆,担忧地望向陆景淮。 色若春晓的少年,站得吊儿郎当,眉间流淌着无比的自信。 “呀,这就巧了,我还真的会背一小段!” 他头一扬,朗声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需要两个烧烤架,一个多糖,一个微辣……” 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谢锦词也笑得肩膀直颤。 童夫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实乃朽木不可雕也!” 088 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愿嫁 - 锦绣青梅 - 莺诉 余下的时间,童夫子让学生们自由读背文章。 陆景淮被折腾得没了瞌睡,支着脑袋神游。 谢锦词捧着书凑近沈长风,细声道:“小哥哥,你是不是经常戏弄陆公子啊?” 少年羽玉眉一挑,懒懒望向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词儿不好好背书,竟有空与我说闲话。” 谢锦词轻哼一声,乖乖巧巧地坐正,便见魏思阔突然站起来,快步走到童夫子跟前,与他低语了几句,匆匆离去。 小姑娘感慨道:“魏公子可真辛苦,既要读书,又要去外头的酒楼帮工……” “这便是小词儿的思想狭隘了。” 沈长风翻过一页书,桃花眼轻弯,“醉霄楼旁边有座豆腐作坊,作坊里有位豆腐西施。魏思阔往酒楼里跑得勤些,不就多了与美人眉来眼去的机会吗?” 谢锦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身侧少年悠悠一叹:“难得小词儿认同我的话,莫不是春天来了,小词儿也寻思要找一位如意郎君?” “小哥哥!” 谢锦词瞪他一眼,“我只是觉得那位卖豆腐的姐姐确实与魏公子很般配。” “啧,这可未必,现在的姑娘啊,个个儿都是嫌贫爱富的主。” “不尽然,我就不是那种人。” “言不对心,陆二家里那么有钱。” 小姑娘愣了愣,半晌才明白过来少年话中的深意。 她又羞又恼,茶油掩盖下的小脸涨了个通红,“小哥哥莫要胡说!我与陆公子之间清清白白!” 沈长风笑意温温,“我又没说什么,小词儿这么激动作甚?哦,我知道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真是看不出来,原来小词儿这么喜欢陆二呢,年纪小小,春心却是不小。” “小哥哥!” 谢锦词简直要被这厮气死了! 她别过脸,对着书本生闷气,澄澈鹿眼水光泛滥。 沈长风勾了勾唇,一双桃花眼投向竹幕之外,红情绿意倒映其中,难辨潋滟真假。 下学时分,童夫子立在书斋门口,正色道: “今年的书院比试,还有一个月便要举行了,与往年不同的是,文、艺、武三方面的比试内容皆有变更。据祭酒说,今年文比对联语,艺比弹丝桐,至于马球赛,则改成了蹴鞠赛,女学不参与。 “这段时日,你们便加紧练习吧,甲一班是白鹿洞书院的代表,能否在此次比试中大获全胜,可全都看你们的了!” “蹴鞠?” 陆景淮凤眼一眯,顿时起了兴致,“童夫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不论是打马球还是踢蹴鞠,只要有我陆景淮在,保证让应天书院输得屁滚尿流!” 钱佳人捏着粉帕笑嘻嘻道:“呀,陆二竟然都会说成语啦!看来应天书院又输定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自打小爷我来白鹿洞书院上学起,应天书院何时赢过?” 陆景淮伸了个懒腰,大步走出后门,“周敬轩,快点!” “来了来了!” 周敬轩胡乱将书卷塞进书囊,一颠一跛地跟上。 谢锦词认真替沈长风收拾好书囊,抬眸间,案几前已围满了人。 都是来找小哥哥请教对联语的。 小姑娘自觉站到一旁,耐心等待。 “词儿,覆卿怕是一时半会儿都走不了了,你过来人家这里坐!” 钱佳人朝她挥挥手。 谢锦词瞄了眼被人群包围的沈长风,果断过去与钱佳人同坐。 “钱公子,你不走吗?” “人家……找覆卿有点事。” 钱佳人闷闷地绞着手帕。 谢锦词略一思索,细声道:“是赵小姐的事吗?” “词儿,你可真是人家的好姐妹!呸,说顺口了,是小棉袄才对!” 柔弱似水的少年,轻揽住小书童的细肩,将头倚上去,“人家真的不想娶赵小姐。” 谢锦词不禁想起上回陪他相看时,赵瑾萱对他的恶劣态度。 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愿嫁。 可,沈长风又能如何帮他呢? 钱佳人翘起兰花指,信心满满道:“覆卿答应过人家,绝对不会让人家娶赵小姐的!有覆卿在,就算是十个赵小姐,人家也不怕!” “词儿,该走了。” 身后传来一道温润嗓音。 不待谢锦词起身,钱佳人已经拎着衣摆冲了过去,抱住沈长风的胳膊不撒手,“覆卿覆卿!你可一定要替人家想想法子!” 沈长风眉心跳了跳,不动声色地推了下他的手。 没推开。 少年笑得温和,“佳人,你先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谢锦词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偏偏两个少年搂在一处,一个如松如竹,一个弱柳扶风,竟没有丝毫违和感。 钱佳人朝她眨眨眼睛,推着沈长风往斋外走,“覆卿,这可不是件容易事,人家还是跟你去寝屋说吧!” 谢锦词忙背上书囊,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 一踏进寝屋,钱佳人便哭丧起脸,扭着腰坐上软榻,惨兮兮道: “覆卿,祖父这是要逼死人家啊!相看便罢了,去知州府赴梅宴也罢了,可,他竟然还把婚事给提上日程了!” 沈长风撩袍坐在书案前,随手拈起一支毛笔把玩,“何时定亲?” “三月份吧,准确来说,应该是书院比试结束之后。” “这么急?” “可不是嘛,人家都快愁死啦!”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覆卿,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快说给人家听听!” 钱佳人激动地站起来,作势要往沈长风身上扑。 “你坐下!” 姿容雅致的少年,嗓音仍旧温和,却是抬高了好几个度。 谢锦词端着茶水进屋时,早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仔细。 她慢吞吞地给钱佳人倒茶,竖着耳朵,也想知道沈长风有什么好法子。 沈长风瞥了眼小姑娘,唇畔弧度更盛,“祭酒选择在书院比试之后订下你的婚事,你可想过为何?” “自然是因为赛前要准备的事情太多,他忙不过来呗。” 钱佳人说完,眼睛蓦地一亮,“覆卿,你的意思是,想办法让赵知州也忙起来,忙到没有时间商议亲事?!” 沈长风颔首,“此乃缓兵之计,若想彻底了断这桩婚事,还需从根源解决。” “这个人家也知晓,只是联姻涉及到两家权益……” 钱佳人瞄了眼谢锦词,及时止住声,“不过,怎样才能让赵知州忙到无瑕操办婚事?” 沈长风眯了眯桃花眼,“这件事,我来办。” 钱佳人一走,谢锦词便凑到书案前,润黑鹿眼盛满了好奇。 “小哥哥,你打算如何帮钱公子?” “帮个鬼。” 沈长风抬起长腿,懒懒往书案上一搭,“钱佳人这桩婚事,乃父母之命,我一个外人可不好插手。” “那你还答应钱公子?” 谢锦词细眉一蹙,很快又舒展开来,“不对,刚才你明明说你有办法的!小哥哥,到底是什么办法?” 沈长风笑意温温,“你哥哥我又不是神仙,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说来哄哄钱佳人。” “小哥哥,你怎么能……” “去把脸洗了,黄不拉几的,看着怪辣眼睛。” “小哥哥!” “书背完了?还有不懂的地方吧?拿过来,我给你指点指点。” 谢锦词心知这厮是不打算告诉她,小嘴一撇,很没有骨气地去拿书了。 她太了解沈长风了,平日里糊弄她也就罢了,但是在外却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他既说了会帮钱佳人,那就必定会做到。 至于具体如何做……哼,她总会知道的。 …… 春夜静谧,小床上的人儿沉沉酣眠。 沈长风慢悠悠坐起来,披了件大氅,无声推门而出。 四面寝屋,三面漆黑,唯有西侧的槅窗半开着,透出一隅暖色灯火。 少年不紧不慢地走向那方光明,端坐在案前温书的白衣身影逐渐映入眼帘。 他屈起长指,敲了敲窗沿,“啧,五弟倒是用功。” “四哥?” 沈陆离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走到门前,打开槅扇。 沈长风踏入寝屋,径自坐了,笑吟吟道:“这个时辰还在看书,白日里却不见你犯困,五弟的毅力,真真是令人叹服。” 沈陆离掩上门窗,一言不发地坐在他对面,一双眼眸仿若深潭古井,无波亦无澜。 片刻静默后,沈长风瞥他一眼,“五弟这性子可真是要不得,我若不说话,你打算就这样与我坐到天亮?” “四哥有事,尽管吩咐。” 沈陆离面无表情,嗓音淡淡。 “罢了罢了,我也不指望你这闷葫芦能陪我秉烛夜谈,圈子便不兜了,我直接说正事吧。” 沈长风敛起笑意,桃花眼底一片幽邃,“赵楚阳的死期,可能要提前了。” 面容清隽的少年,眸光顿时一凛,紧紧地盯着他。 “呵呵,放轻松些,人嘛,我会留给你亲自解决。” 沈长风漫不经心,“本来还打算借赵楚阳之手,把浔水帮纳入囊中,看来,所有的计划都得改改了。” 他懒懒托腮,毫不意外地捕捉到沈陆离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 他等了等,却见对方并无开口询问的意思。 姿容艳美的少年,笑得潋滟,“五弟难道不好奇,我为何要夺浔水帮?区区庶子,又如何夺得浔水帮?” 沈陆离望向烛台,眸底恨意翻涌,平声道: “四哥绝非池中之物,有些事情知晓得多了,于我而言,反而危险。我的目的很简单,杀了赵楚阳,替阿挽报仇,往后余生,心甘情愿成为四哥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锦绣青梅》】之 088 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愿嫁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88 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愿嫁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88 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愿嫁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88 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愿嫁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个儿也能活得舒坦些。 ^^ 科举时代殿试一甲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世称“三鼎甲”。 “词儿,你说这次比赛,人家能赢吗?” 钱佳人把琴搁到一旁,亲昵地挽住谢锦词的手臂,“应天书院我倒是不怕,就是女学……唉,从小习琴的姑娘,实在是太多了,人家虽然也学过几年,但后来爱上了裁衣,就很少再弹琴了。” 谢锦词笑容真诚,细声道:“钱公子弹得很好啊,这段时日练习得又勤勉,我相信你能赢的!” “词儿,你实在是太好啦!不像江照昀,只会打击人家!” 钱佳人亮出拳头,柔柔地...... 下二章预览:...同样的问题。 谢锦词正冥思苦想,遥望沈长风负着双手,温文尔雅地立于书案后,神色之淡然,好似并不打算对下联。 倒是周敬轩和魏思阔凑在一处交头接耳,一副拿不定注意的样子,迟迟也未曾动笔。 谢锦词有些着急。 忽地,下方看台上有人惊呼:“快看!沈陆离想出下联了!” 谢锦词望向场中。 只见白衣少年低垂着眼睫,面无表情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七弦妙音,乐乐乐府之心。 谢锦词瞧着,暗暗点头。 同样是一字三用,第一个“乐”为取悦之意,第二个“乐”为姓氏,至于...... 下三章预览:...人和公子,都穿着款式新颖的衣衫,随着主持比赛的主事唱报店铺名号,依次轮流上台展示。 其中有店铺别出心裁,为了吸引注目,特意请了天香坊有名的引客。 那些引客身着设计大胆的纱裙,有香肩半露者,有裙裾开衩至大腿者,稍露玉/肌,当真撩人得紧。 不过皮色魅力终究只能吸引一时,大部分人看了个热闹,很快就把重点重新放回到衣衫的设计上。 相比之下,自是赵瑾萱与陆景淮身上穿的那套更为出色。 陆家绸缎庄显然精心设计良久,不止衣料精贵细腻,款式更是别致引人,绣满风荷的裙裾宽袖,尽显江南...... 下四章预览:...低头一瞧,小脸迅速热了起来。 她心虚地丢掉笤帚,目光闪躲,就是不与少年对视,“扫了也是白扫,一起风便吹乱了,我,我也去看书!” 说完,便想遁走。 沈长风却拉着她的小手,不准她离开半步。 他含笑打量害羞的小姑娘。 这段时日,她似乎长高了一些,可仍旧离他肩膀差了好大一截。 “是我没喂饱你么?脸蛋长肉,屁股也长肉,就是不见长身量,还是这么矮。” 他说着,修长手指戳了戳小姑娘的面颊,继而向下,似乎还想戳一戳她的屁股。 谢锦词连忙抓住他的手,“小哥哥,你不正经!” “好好好,那我正经些。” 少年收了笑,挑眉道:“小词儿方才看我都看痴了,莫非是在觊觎我的美貌?” 谢锦词瞪着他,恨不得咬他一口! 偏偏那厮没脸没皮,继续喋喋不休:“没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妹妹贴身伺候我,欣赏我的容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苦了外头的那些姑娘,明明爱慕我,却连远远见我一回的机会都没有。” 谢锦词:“……” 小哥哥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吧? 恰此时,扶归匆忙奔进院里,激动道:“公子公子,府上来客人了,大夫人唤你去紫藤院呢!” 沈长风懒......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雷地睁开眼,悄悄透过指缝望去。 红纸整整贴了三大张。 她从最后一名看起。 只一眼,便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沈廷逸。 她屏住呼吸,继续往上看。 周敬轩和魏思阔的名字相继出现。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小哥哥的名字还没有出现,而红榜上,仅剩前十名,她未曾细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目光落在第十名,开始一个一个往上看。 排在第二名的,是沈陆离,可小哥哥的名字依旧没有见着。 小姑娘只觉自己的一颗心快要跳出胸口。 她认真地望向榜首。 ......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余下的时间,童夫子让学生们自由读背文章。 陆景淮被折腾得没了瞌睡,支着脑袋神游。 谢锦词捧着书凑近沈长风,细声道:“小哥哥,你是不是经常戏弄陆公子啊?” 少年羽玉眉一挑,懒懒望向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词儿不好好背书,竟有空与我说闲话。” 谢锦词轻哼一声,乖乖巧巧地坐正,便见魏思阔突然站起来,快步走到童夫子跟前,与他低语了几句,匆匆离去。 小姑娘感慨道:“魏公子可真辛苦,既要读书,又要去外头的酒楼帮工……” “这便是小词儿的思想狭隘了。” 沈长风翻过一页书,桃花眼轻弯,“醉霄楼旁边有座豆腐作坊,作坊里有位豆腐西施。魏思阔往酒楼里跑得勤些,不就多了与美人眉来眼去的机会吗?” 谢锦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身侧少年悠悠一叹:“难得小词儿认同我的话,莫不是春天来了,小词儿也寻思要找一位如意郎君?” “小哥哥!” 谢锦词瞪他一眼,“我只是觉得那位卖豆腐的姐姐确实与魏公子很般配。” “啧,这可未必,现在的姑娘啊,个个儿都是嫌贫爱富的主。” “不尽然,我就不是那种人。” “言不对心,陆二家里那么有钱。” 小姑娘愣了愣,半晌才明白过来少年话中的深意。 她又羞又恼,茶油掩盖下的小脸涨了个通红,“小哥哥莫要胡说!我与陆公子之间清清白白!” 沈长风笑意温温,“我又没说什么,小词儿这么激动作甚?哦,我知道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真是看不出来,原来小词儿这么喜欢陆二呢,年纪小小,春心却是不小。” “小哥哥!” 谢锦词简直要被这厮气死了! 她别过脸,对着书本生闷气,澄澈鹿眼水光泛滥。 沈长风勾了勾唇,一双桃花眼投向竹幕之外,红情绿意倒映其中,难辨潋滟真假。 下学时分,童夫子立在书斋门口,正色道: “今年的书院比试,还有一个月便要举行了,与往年不同的是,文、艺、武三方面的比试内容皆有变更。据祭酒说,今年文比对联语,艺比弹丝桐,至于马球赛,则改成了蹴鞠赛,女学不参与。 “这段时日,你们便加紧练习吧,甲一班是白鹿洞书院的代表,能否在此次比试中大获全胜,可全都看你们的了!” “蹴鞠?” 陆景淮凤眼一眯,顿时起了兴致,“童夫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089 选队服 - 锦绣青梅 - 莺诉 “五弟这番话,说得可真是令人动容。” 沈长风闲散往椅背上一靠,“若我没记错,五弟从小深居清和院,未曾习过武吧?双手不染兵刃,甚至从未杀过人,又如何为我所用?” “我可以学!” 沈陆离握紧了双拳。 沈长风轻笑,“这就不必了。举人,贡士,进士及第,今明两年全部考中——我如此安排,五弟可做得到?” 沈陆离眸光微动。 他苦读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考取功名。 身为庶子,饱受欺压,唯有像大哥沈廷洵那样,有官职傍身,才可改变今下现状。 这些事,即便沈长风不说,他也会拼命做到。 只是,他年纪尚轻,乡试中举或许容易,可会试、殿试…… 临安作为江南一隅,各股势力暗潮已涌动成骇,天子脚下的上京,只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根深蒂固、错综复杂的大族关系,必然就有以钱财利之、虚假内定的金榜名额! 而他,真的能冲破重重阻碍,以三鼎甲的身份立于庙堂之高吗? 清隽少年眉心微蹙,几乎须臾,便下了决心。 他咬牙道:“陆离,定不负四哥所望!” “我自是相信五弟的能力。” 沈长风笑声清冽,唇畔弧度深而邪肆,“有时候,文官可比杀手有用得多。我的意思,五弟应当明白。” “陆离……明白。” 沈陆离看着对面的少年,仿若望进一方无底深渊。 他从来都知道,他的四哥,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杀知州之子,夺浔水帮,甚至暗示他入朝为官、蓄养势力。 这么大一盘局,目的究竟何在?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五弟有话不妨直问,你我既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些事情我也不必瞒你。” 沈长风长指点了点桌面,语气甚是随意。 沈陆离却摇了摇头,“四哥要做的事,我并无兴趣知晓。” “呵,也好。” 沈长风话锋一转,“每年书院比试当日,赵楚阳都在天香坊厮混,你只需打听好他在哪一家妓馆寻欢作乐,带上一柄匕首即可。” 沈陆离压抑着滔天恨意,嗓音有些许颤抖:“如此简单?” “左右不过杀一条狗,又能难到哪里去?” 沈长风嗤笑,桃花眼微微眯起,“不过,此事还需陆二帮忙,至于契机,简直多得不能再多了。” …… 日子渐过,甲一班人人都紧绷着弦,不敢有丝毫懈怠。 书院比试将近,素来被誉为翘首榜样的沈长风,整日被学子们缠身问教。 陆景淮也一改平日的懒散顽劣,组了支十二人的队伍,每日下学后在校场苦练,往往天都黑透了,才带着一身汗水迟迟归寝。 钱佳人因为性情娇柔,被同窗们推出去参加艺比弹琴。 他本人也欣然接受,比起读书,他更偏爱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莫说弹琴,就算让他跳舞,他也有自信把女学的姑娘给比下去。 这日春阳明媚,学子们聚集校场,上薛夫子的骑射课。 陆景淮得到夫子特赦,带领着他的小队伍去一旁练蹴鞠。 谢锦词照旧捧一本书,远远坐在看台上,认真研读。 略有不同的是,钱佳人也抱着一把琴坐在她旁边,偶尔拨弄几下,曲调婉转如春风。 历经多次恨铁不成钢的惨累教学,薛夫子已经彻底放弃他了,比试前夕,与其逼着他继续学骑马,倒不如放他练琴,自个儿也能活得舒坦些。 ^^ 科举时代殿试一甲三名,即状元、榜眼、探花,世称“三鼎甲”。 “词儿,你说这次比赛,人家能赢吗?” 钱佳人把琴搁到一旁,亲昵地挽住谢锦词的手臂,“应天书院我倒是不怕,就是女学……唉,从小习琴的姑娘,实在是太多了,人家虽然也学过几年,但后来爱上了裁衣,就很少再弹琴了。” 谢锦词笑容真诚,细声道:“钱公子弹得很好啊,这段时日练习得又勤勉,我相信你能赢的!” “词儿,你实在是太好啦!不像江照昀,只会打击人家!” 钱佳人亮出拳头,柔柔地晃了两下。 谢锦词忍俊不禁,“江公子那是口不对心,他待你那么好,肯定是希望你赢的。” “呸呸呸,他哪里待我好了?成天就知道欺负人家!” 钱佳人捋了捋肩头碎发,“不过……他倒是从来不许别人欺负人家。” 谢锦词翘着唇角,连连点头。 春阳煦暖,春风拂面。 校场上踢蹴鞠的少年们挥斥着汗水,身姿矫健而灵敏。 钱佳人盯着那抹极为醒目的红衣,突然喜道: “词儿,我有一个想法!陆二他们不是要代表书院参加比试吗?到时候校场肯定人山人海,二十来人在底下跑来跑去,隔得远了便分不清人。我想给他们设计一套队服,穿得统一些,也好辨认不是?” 谢锦词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可转念一想,她又有些犹豫,“钱公子,你也要参加比赛呀,设计队服免不了要花费时间和精力。” “哈哈,这个你尽管放心,踢蹴鞠要穿得轻便些,不需要多么繁杂的设计,晚些人家便跟陆二说,他那么爱出风头,肯定很赞同人家的想法!” 钱佳人越说越起劲,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透着一股欢喜。 他凑近谢锦词,神秘兮兮道:“词儿,咱俩合作也这么久了,有件事,人家觉得一定要告诉你!” 小小的书童,鹿眼清亮,好奇地歪了歪头。 钱佳人摸出粉帕掩住唇,“我不是背着祖父开了一家成衣铺吗?三月初,扬州商会将在临安举办一场衣展大赛,评判都是业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已经偷偷报了名,若能获得评判青睐,我的铺子便能发展到扬州去!这可是人家成功的第一步呢!” “扬州……” 谢锦词神色一黯,抿唇笑了笑,为他打气道:“钱公子,你肯定能行的!” “词儿,人家真是爱死你啦!” 钱佳人一把抱住她,不住地往她身上蹭,“衣展大赛那日,你和覆卿一定要来看啊,本来我还叫了江照昀,可惜他那天有事。不过有你和覆卿在,人家就安心了!” 谢锦词点头应下。 不论是书院比试,还是衣展大赛,她都十分期待。 至于刚才提到的扬州商会,她免不了有些心神荡漾。 扬州毕竟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离开了这么久,难免牵挂想念。 只是那个地方,她恐怕再也无法回去了。 身旁少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衣展大赛的事项,小姑娘眺望校场,渐渐有些失神。 阳光铺落面颊,带来融融暖意。 她摊开小手,鞠捧一方日华。 扬州春日尚好,临安又何尝不是? 她心满意足。 钱佳人的办事速率极快,短短两日,便捧着数十张图纸去找谢锦词商量了。 两人凑在一处,兴奋地讨论哪套队服最合适,沈长风被吵得闭不了眼,索性翻身下床,与他们一同翻看图纸。 谢锦词中意衣襟绣竹纹的,钱佳人则更喜欢胸前缀牡丹的。 谢锦词道:“青葱少年,气如竹柏,竹纹体现了咱们书院的气度涵养。” 钱佳人挥着手帕反驳:“牡丹寓意富贵,还是花中之王!人家刻意将牡丹画得又大又鲜艳,正是为了亮瞎应天书院的眼,白鹿洞书院必胜!” 谢锦词想象了一下陆景淮等人穿着大朵牡丹上场比赛的画面,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确定是富贵,而不是花孔雀? 两人又争论了一会儿,终把目光齐齐投向沈长风。 姿容雅致的少年,半伏在桌沿,修长玉手娴雅托腮。 他忽略两人争了许久的图纸,从另一堆图纸中随意拈起一张,“就这个吧。” 窄袖短打,长裤革靴,除了不是靛青色,几乎与骑射课所穿的衣服差不多。 钱佳人满脸吃惊,“覆卿,你是认真的吗?这套队服虽是人家设计得最久的,但它实在太素净了,哪儿能代表咱们白鹿洞书院?” 谢锦词却盯着沈长风选定的图纸,若有所思。 红色张扬,样式简练,既做到了醒目易辨,又便于伸展拳脚,若不在意纹饰,还真是所有图纸中最出色的一版。 小哥哥的眼光果然毒辣,一挑便是钱佳人耗费了最多心力的那张。 只是钱佳人的话也不无道理,既是队服,自然要有书院的象征。 莫非,小哥哥已经有了想法? 小姑娘睁着双润黑的圆眼睛,期盼地看着少年。 沈长风微微一笑,“抹额,上绣白鹿洞书院。” 谢锦词翘起嘴角。 钱佳人也连连点头,“戴上抹额,既不束缚手脚,影响比赛的发挥,也能让人一眼认出咱们书院!覆卿,你太厉害了!人家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高兴地挥舞着手帕,激动地搂住沈长风,就差没在他脸上亲一口了。 “钱佳人啊钱佳人,小爷我隔得老远就听见你那嗓门了,你不回去练琴,在沈长风这里做什么?” 陆景淮踹开半掩的槅扇,大大咧咧走进寝屋。 刚踢完蹴鞠,他脸上覆着一层薄汗,眉若泼墨,凤眼狭长,竟生出一种英朗之气。 魏思阔和江照昀跟在他后头,也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钱佳人拿着沈长风选定的图纸,迈着碎步迎上前,笑嘻嘻道:“陆二,你看看这套队服怎么样?” 陆景淮瞥了一眼,扬眉道:“不错不错,红衣正衬小爷我的风姿!” 钱佳人又把图纸分别给魏思阔和江照昀看,得到一致好评。 他笑得合不拢嘴,翘着兰花指道:“这可是覆卿挑选的呢!到时候配上绣有白鹿洞书院的抹额,你们一定是赛场上万人瞩目的焦点!” 陆景淮一听是沈长风选的,脸顿时拉得老长,“其实也就一般般吧,倒是抹额的想法还行。” 谢锦词忍着笑,细声补充道:“抹额也是我家公子的主意。” 于是陆景淮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低低骂了声“操”,黑着脸大步离去。 【《锦绣青梅》】之 089 选队服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89 选队服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89 选队服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89 选队服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以后若是再挣了私房钱,我可以替你收着。” “小哥哥!” 谢锦词捂着袖口,猛然后退一步。 她总算是听明白了,小哥哥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惦记着她的银子呐! 哼,她差点就相信了这厮的鬼话! 小姑娘神色戒备,沈长风岂会不知她心中那点小九九? 弹了弹她的额头,少年自顾往内室走,“妹妹不领我的情,我也懒得自讨没趣。我先眯一会儿,晚膳提回来了再叫醒我。” 谢锦词乖巧应下。 看着少年仰躺在拔步床上,她紧了紧袖口,神色复杂。 若小哥哥真的想坑她的银子,定然会...... 下二章预览:...弹奏排在第二位。 名唤倾萝的少女,指法灵活地勾起一根弦,前调悲婉,余音绕梁。 谢锦词不由得想起虞落弹琴的样子,也是先拨一弦,两人手法甚是相近。 透着淡淡忧伤的琴音袅袅而起,上千学子们凝神静听。 贺老缓缓闭上眼睛,一并沉浸于乐声之中。 抚琴的少女,面容白净姣好,只眉间浮着一层淡淡郁色,似是映衬琴曲,又像是本就心藏愁绪。 人曲归一。 南面看台上,有女声低嗤:“出身青楼的人,果真与旁人不同。” 此话出,附和之声比比皆是。 不一会儿,女学的姑娘们纷...... 下三章预览:...词急忙追上去,因为太过激动,连声音都在发颤:“你,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穿着花嫁?还有,那首诗……” 愿得锦词揽山河, 不共黄土不死心。 天呐,她这是被告白了吗?! “呵……” 少年低笑,一双桃花眼深不见底,却又潋滟着无尽春色。 他俯身低至谢锦词耳畔,一字一句轻吐道:“小丫头,我等你长大。” 扑通,扑通。 谢锦词嗅着那近在咫尺的温润冷香,只觉一颗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你……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怎,怎么等我长大啊……” 小姑娘紧攥住裙摆,细软......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有薄待你?” 顾宜婷低眉敛目,“未曾,五表哥十分周到。” “那便好。我留了些莲子羹,你替我给陆离送去,可好?” 郭夫人虽在询问,语气却是不容反驳。 她的儿子娶不到周家小姐,沈陆离也休想高攀! 正如廷逸所言,周小姐脾性乖张,根本不受制于周家,若她铁了心要嫁沈陆离,只怕无人能够阻止。 不论如何,沈陆离和顾宜婷的婚事,必须尽早定下! 妾室所出,一朝为庶,一生卑贱。 她郭曼云,绝不会让朝雨院那位有翻身的机会! 顾宜婷捕捉到她算计汹涌的眸光,一颗心陡......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榻上看书。 “四公子。” 她开口,因受了风寒的缘故,嗓音带着几分嘶哑,“我曾被利益蒙蔽双眼,做了许多错事。今夜前来,我诚心向公子道歉,还望公子能够原谅。” 少年慵懒翻书,不温不火道:“深更半夜,姐姐不去伺候三哥,却来找我,究竟是诚心,还是别有用心?” “自是真心实意。” 冬黎微微一笑,眼底阴寒,仿佛淬了毒,“大夫人容不下我,亦容不下四公子,你我若是不反抗,终有一日会死在她手上。” 她走向少年,缓缓解开衣带。 “三公子患了不能生育的隐疾,知晓者,只我一人。” 一件件衣物被她抛落在地,藕荷色小衣之下,是女子洁白窈窕的身体。 沈长风从书中抬眼,桃花眼弯了弯,“姐姐这是作甚?” “四公子可真会说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些什么?” 冬黎抚了抚湿发,“公子如今高中解元,已是让大夫人记恨上了,等沈老爷一走,谁知道她会对你做什么?只要你给我一个孩子,日后我定会暗中助你、保你平安,待你我在府上站稳了脚跟,再叫大夫人知晓她疼爱的好孙儿是你的种,你说,这该是如何精彩的一幕?” 沈长风轻笑,“主意倒是不错,但我更偏爱年幼稚嫩的小女......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五弟这番话,说得可真是令人动容。” 沈长风闲散往椅背上一靠,“若我没记错,五弟从小深居清和院,未曾习过武吧?双手不染兵刃,甚至从未杀过人,又如何为我所用?” “我可以学!” 沈陆离握紧了双拳。 沈长风轻笑,“这就不必了。举人,贡士,进士及第,今明两年全部考中——我如此安排,五弟可做得到?” 沈陆离眸光微动。 他苦读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考取功名。 身为庶子,饱受欺压,唯有像大哥沈廷洵那样,有官职傍身,才可改变今下现状。 这些事,即便沈长风不说,他也会拼命做到。 只是,他年纪尚轻,乡试中举或许容易,可会试、殿试…… 临安作为江南一隅,各股势力暗潮已涌动成骇,天子脚下的上京,只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根深蒂固、错综复杂的大族关系,必然就有以钱财利之、虚假内定的金榜名额! 而他,真的能冲破重重阻碍,以三鼎甲的身份立于庙堂之高吗? 清隽少年眉心微蹙,几乎须臾,便下了决心。 他咬牙道:“陆离,定不负四哥所望!” “我自是相信五弟的能力。” 沈长风笑声清冽,唇畔弧度深而邪肆,“有时候,文官可比杀手有用得多。我的意思,五弟应当明白。” “陆离……明白。” 沈陆离看着对面的少年,仿若望进一方无底深渊。 他从来都知道,他的四哥,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杀知州之子,夺浔水帮,甚至暗示他入朝为官、蓄养势力。 这么大一盘局,目的究竟何在?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五弟有话不妨直问,你我既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些事情我也不必瞒你。” 沈长风长指点了点桌面,语气甚是随意。 沈陆离却摇了摇头,“四哥要做的事,我并无兴趣知晓。” “呵,也好。” 沈长风话锋一转,“每年书院比试当日,赵楚阳都在天香坊厮混,你只需打听好他在哪一家妓馆寻欢作乐,带上一柄匕首即可。” 沈陆离压抑着滔天恨意,嗓音有些许颤抖:“如此简单?” “左右不过杀一条狗,又能难到哪里去?” 沈长风嗤笑,桃花眼微微眯起,“不过,此事还需陆二帮忙,至于契机,简直多得不能再多了。” …… 日子渐过,甲一班人人都紧绷着弦,不敢有丝毫懈怠。 书院比试将近,素来被誉为翘首榜样的沈长风,整日被学 上一世,叶凉苦追一个男人,不仅耗费了自己十年的美好光阴,还将自己整成一个邋遢小胖妹! 重来一次,她发誓,她要变得更优秀,让他倒回来追她。 军校里,他是其中的佼佼者,传说中的兵王,而她,成了全国闻名的歌坛天后。 毕业后,他是特战王牌部队的头,部队招兵,他军装加身,冷峻,帅气,还多了丝铁血。 摘掉天后贵冠,她长发飘飘,身姿轻盈,笑着朝他走来,脆声说道:“韩亦晨,我来了!” 韩亦晨眉头一皱,脸色黑了大截,冷声说道:“谁让你穿成这样?” 叶凉却不顾他的黑脸,笑道:“我美吗?” 部队里,他成了她教官,众兵哀嚎,这娇滴滴的姑娘,能吃苦吗? 还没等他们哀嚎完,就看见他们崇拜的头,招式凶猛,步步紧逼,毫不怜惜的和这姑娘开干了! 让他们意外的是,这看似娇滴滴的姑娘,气势上完全不输他们头,格斗技术也和头不相上下,就是,招式稍微下流了点…… 且看叶凉如何辗转蜕变,华丽变身; 看着越来越优秀的她,韩亦晨开始慌了,于是,表面冷峻,内里闷骚的韩亦晨开始展开追击了。 本文一对一,讲述女主为爱奋斗,为自己奋斗的故事! 090 魏公子在跟人打架! - 锦绣青梅 - 莺诉 钱佳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江照昀见状,默默伸出手,虚护在他身侧。 魏思阔急着去醉霄楼帮工,同众人告别后也离开了。 钱佳人心疼他总是来回奔波,没有注意到江照昀的手已经扣在了自己腰间。 他稍作感怀,举着图纸道:“队服已经选定,接下来便要制衣了,我得赶紧去一趟银青碎雨,关于制衣的细节,人家得好好嘱咐一下掌柜才行!” 江照昀立刻道:“正好我也没事,跟你一起去吧。” 钱佳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自顾往外走,“踢完蹴鞠要先沐浴!你一身臭汗,人家才不要和你一起!” 江照昀亦步亦趋地跟上,大手搭在他肩头,“你还嫌弃我?小时候你尿了裤子不敢回家,还是我帮你洗的呢!” “江照昀!你不害臊!” “尿裤子的又不是我。” “你,你太过分了!离人家远点儿!” “嘁,我还偏要搂着你了。” …… 笑骂声逐渐远去,沈长风抬眼就瞧见谢锦词高高上扬的嘴角。 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别人打情骂俏,妹妹这么开心作甚?” “队服定下来了,我当然开心呀!” 谢锦词眉眼弯弯,嗓音稚嫩,却是答得一本正经。 眼观茶水并无热意,少年“啧”了一声,吩咐道:“茶凉了,换壶热的。” 谢锦词心情好,做起事来十分利索,欢欢喜喜地捧了茶壶,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转身间,一张折叠整齐的字据从她袖中滑落。 沈长风垂眸一瞥,隐约瞧见“钱庄”二字。 他弯身捡起字据,徐徐展开,桃花眼中兴味盛浓。 谢锦词拎着茶壶回来,见少年笑吟吟地盯着一张纸,不禁问道:“小哥哥在看什么?” 她贴心地倒掉杯中凉水,重新斟上热的,这才探着脖子去看纸上的内容。 只一眼,她立马变得紧张,小手在袖中胡乱摸索,却什么也摸不到。 “小哥哥……” “妹妹真厉害,背着我藏了这么多银子呢。” 少年越笑,她越觉得心虚。 “小哥哥,这都是我画图纸挣来的钱……” 她声音小小,时不时望一眼少年,委屈的小模样配上黄黄的脸,颇有几分可怜。 沈长风弯起桃花眼,“妹妹现在这么有钱,不如,换妹妹养我?” 谢锦词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存的是两年期,想取也取不出来啊……” “只怕两年之后,更是取不出来了。” 少年长指翻飞,将字据重新折好,递到小姑娘跟前。 谢锦词忙接过来,一股脑塞进袖袋,生怕他反悔似的。 再揣摩少年的话,她疑惑道:“小哥哥,此话怎讲?银钱存入钱庄,期满方可取回,我怎会取不出来?” “妹妹有所不知,这合盛钱庄的老板,乃赵知州的亲戚,一无经营头脑,二好骄奢淫逸,仗着自己有几分关系,恨不得在临安横着走呢。” 沈长风语气散漫,呷一口热茶,轻笑道: “钱庄每日的出项,远高于进项,倒闭关门是迟早的事。你那三百四十两银子,只怕要打水漂咯。” “怎、怎会?我存钱之前便打听过了,合盛钱庄是城内最大的钱庄,百姓们的银钱多数都存在那里……” 谢锦词细眉蹙起。 沈长风笑意温温,继续喝茶,“我说这些,只是想给妹妹提个醒,存进去的钱,既已无力挽回,倒不如想开些,以后若是再挣了私房钱,我可以替你收着。” “小哥哥!” 谢锦词捂着袖口,猛然后退一步。 她总算是听明白了,小哥哥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惦记着她的银子呐! 哼,她差点就相信了这厮的鬼话! 小姑娘神色戒备,沈长风岂会不知她心中那点小九九? 弹了弹她的额头,少年自顾往内室走,“妹妹不领我的情,我也懒得自讨没趣。我先眯一会儿,晚膳提回来了再叫醒我。” 谢锦词乖巧应下。 看着少年仰躺在拔步床上,她紧了紧袖口,神色复杂。 若小哥哥真的想坑她的银子,定然会千方百计地让她妥协。 可这才说了几句,小哥哥就松口不要了?这也太好说话了吧? 难道……合盛钱庄真如小哥哥所说,幕后老板拿着百姓的银钱无度挥霍? 小姑娘拿出存银的字据,看了一遍又一遍,从白纸黑字到钱庄印章,每一处都是真实无伪的。 她觉得钱庄不会骗人,也觉得小哥哥没必要骗她。 纠结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近掌灯时分。 她愁眉不展地收好字据,拎着食盒去厨房取晚膳了。 …… 华灯初上。 醉霄楼。 “小二,最近可有新菜品?全都给小爷我上一份!” 人未至,先闻声。 正在跑堂的魏思阔听见这熟悉的声音,顿时看向门外。 色若春晓的少年,一身红衣猎猎翻飞,发间绾着羊脂玉簪,脚下踩着刻丝云根靴,步伐无拘束,通身贵气难言。 他被一群小厮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大摇大摆地踏入门槛。 魏思阔咧嘴一笑:“陆景淮,你怎么来了?” “这个点儿出来,自然是为了吃饭,刚好路过醉霄楼,顺便来照顾一下你的生意呗!” 陆景淮没有去楼上的厢房,直接在一楼大厅寻了个好位置,吊儿郎当地坐下。 推开魏思阔递来的菜谱,他翘着二郎腿道:“上新菜品就好,怎么贵怎么来,不用替我省银子!” 周围客人听见这话,纷纷侧目看向他,或鄙夷,或不屑,或嫉妒,像看一个败家子似的。 魏思阔不动声色地替他挡住那些视线,对照着菜谱,将最近的新菜品依次报了一遍。 陆景淮点点头,“就上这些吧,待会儿我跟掌柜的打个招呼,你坐下来跟我一块儿吃。对了,旁边不是有个卖豆腐的吗?叫什么屎来着……” 身后有小厮低声提醒:“公子,是豆腐西施!” 魏思阔笑容一僵,本就黧黑的脸,更黑了些。 “没错,就是豆腐西施!” 陆景淮打了个响指,露出一副馋样,“魏思阔,你去那什么屎那儿买几块豆腐回来,拿给厨房做。我跟你说啊,那家豆腐一流好吃,保证你吃了还想吃……诶,你瞪我做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魏思阔被他气得没了脾气。 他深深叹了口气,摇头道:“陆景淮,你若记不住豆腐西施这个名号,便唤她文鸢姑娘。人家又没有得罪你,你何必非要把……那种字眼挂在嘴边?” “我把哪种字眼挂在嘴边了?” 陆景淮皱着眉,一脸茫然。 魏思阔啪的一声将菜谱搁在桌上,挽起袖子出门买豆腐了。 陆景淮冲着他的背影嚷嚷道:“魏思阔,你去哪儿?你别走!回来给小爷我说清楚!” “公子莫急,喝杯茶消消气!” 有小厮端了茶盏捧到他跟前。 陆景淮一把挥开,“我刚才说什么字眼儿了?” 小厮忙道:“哪有什么字眼,公子金口玉言,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那都是绝妙啊!” 陆景淮点点头,扫过一众小厮,“你们觉得呢?” “公子说什么都对!” “公子说话最好听了!” “公子放个屁都是香的!” 小厮们个个儿点头哈腰,脸上的笑容一个比一个灿烂。 陆景淮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们。 没认识词儿之前,他还能听进去这些小厮们不着边际的奉承话,可认识词儿后,对比就出来了。 同样是陪读,差别也太大了吧? 少年正郁闷着,忽听楼外有人高呼:“打架啦!” 方才倒茶的小厮凑过来问道:“公子,外头有人打架,你要不要去瞧瞧?” 陆景淮轻嗤,“天香坊天天都有人打架,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我才懒得去。” 不消片刻,精美菜肴端上桌,喷香馥郁。 色若春晓的少年,左等右等,也没瞧见魏思阔回来。 “买几块儿豆腐需要这么久?” 他小声嘀咕,尝了几筷箸菜,对身后的小厮道:“你出去催一催魏思阔!” 小厮恭恭敬敬地领命,风一般往外跑。 没多久,他又风一般跑回来,神色慌张,“魏、魏公子在跟人打架!” “什么?!” 陆景淮拍桌而起,快步走出醉霄楼。 华灯高照,市井喧艳。 不远处的豆腐作坊,熙熙攘攘地围着一圈人。 “操!打架也不知道叫上老子!” 陆景淮拨开人群,便见魏思阔被七八个人摁在地上,又是打又是踢,毫无还手之力。 他愣了愣,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抓起一个人就是一记狠拳! “魏思阔,你这哪里是打架?你这分明就是挨打!老子平时怎么教你的?打得过就往死里打,打不过就赶紧跑,等日后凑足了人手,再狠狠地打回去!” 少年的嗓音清朗干净,语气不喘,手下却已是撂倒了三个人。 陆家的小厮们跟随而至,看见自家公子身上的脚印,急得眼睛都红了,前赴后继地扑过来,与那八个人扭打在一处。 陆景淮得以脱身,忙去将魏思阔扶起来,嘴里没好气道:“出来买个豆腐都能惹事,魏思阔,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文鸢……救文鸢!” 魏思阔鼻脸青肿,嘴角还在往外溢血。 他推开陆景淮,一瘸一拐地跑向豆腐作坊,拼了命地去撞那扇紧闭的木门。 “文鸢是谁?” 陆景淮想了想,挠头道:“好像是那个什么屎?” 【《锦绣青梅》】之 090 魏公子在跟人打架!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90 魏公子在跟人打架!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90 魏公子在跟人打架!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90 魏公子在跟人打架!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陵勾勒出江南春夜的画卷。 远处,天香坊的夜市仿佛融化的金箔,于无边黑暗中格外灿烂辉煌。 “好看否?” 少年笑问。 “好看!小哥哥,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小姑娘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崇拜,尽管她早猜到小哥哥会武功,但真切地感受起来,她仍觉一切似梦。 沈长风弯了弯桃花眼,“趁风不注意,踩在它的头上就能飞起来了,这就是轻功,很简单的。” 谢锦词:“……” 我信你个鬼! 不过须臾,沈长风化作冲向猎物的苍鹰,陡然朝临安城深处掠去。 与青衫同色的丝织...... 下三章预览:...手,悄悄攥紧。 一双润黑鹿眼,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像是蕴藏了日月星辰。 这世间有种女孩子,身上总是有太阳的味道。 而谢锦词,恰是这般姑娘。 不知怎的,沈长风忽然很想抱一抱她。 他很快敛去这心思,勾唇笑道:“那么我呢,我与浮生君相比,可算得上优秀?” 浮生君这个称呼,于他而言他并不陌生。 衣展大赛过后,小姑娘与钱佳人谈论过几次,两个人像小姐妹似的,每回说完此事,脸蛋一个比一个红。 那从天而降的救场少年,因着没有留下名姓,临走时又吟了几句诗,便被冠上了...... 下四章预览:...涔涔,长指紧攥着身下的被褥,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小哥哥!” 谢锦词顿时慌了神,无措地站在拔步床边,澄澈鹿眼盈满水光。 姜止亦拧眉上前,有条不紊地替少年把脉。 谢锦词含泪望着他,见他时而深思,时而展眉,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良久后,姜止提笔写下一张药方,吩咐阿青出去煎煮。 谢锦词哽声道:“姜大夫,我家公子……” “应是误食了山黄连,体内无寒气,所以症状强烈了些,并无大碍。” 姜止拍拍她的肩膀,温声宽慰。 谢锦词点点头,心中掠过一个悚怖的想法,“姜大夫,若是我家公子染了风寒,会如何?” “小丫头……” 姜止眸光一黯,轻轻摇了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下次若再出事,仍然要第一时间来找我,记住了吗?” 他不回答。 这个答案,更让谢锦词揪心。 她根本不敢往深处想,认真应下姜止的话,逃一般跑了出去。 姜止叹息一声,拧了湿帕为沈长风拭汗。 少年冷不防睁开眼,盯着床畔年逾半百的老大夫,哑声道:“你认识我。” 姜止目露慈蔼,“沈家的四公子,我自然认识。” 沈长风凉凉勾唇,桃花眼底一片阴鸷...... 下五章预览:...顾明玉居高临下,眸中怒火燃烧。 谢锦词捂着脸颊,“若是因为大白撕坏了表小姐的裙子,我可以如数赔偿,还请表小姐不要与它计较,它恐是见您面生,所以才这般冲动,但它绝对没有恶意。” “笑话,我怎会与一只畜生计较?倒是你,目无尊卑,在主子面前竟连奴婢都不自称,我要见四表哥,也是你一个区区婢女可以阻拦的?” 顾明玉朝她逼近,猛地伸手,将她推到在地! “四表哥性情温和,或许见你年纪小,稍稍纵容了些,这才将你惯成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今日我便替表哥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究竟何为主,何......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钱佳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江照昀见状,默默伸出手,虚护在他身侧。 魏思阔急着去醉霄楼帮工,同众人告别后也离开了。 钱佳人心疼他总是来回奔波,没有注意到江照昀的手已经扣在了自己腰间。 他稍作感怀,举着图纸道:“队服已经选定,接下来便要制衣了,我得赶紧去一趟银青碎雨,关于制衣的细节,人家得好好嘱咐一下掌柜才行!” 江照昀立刻道:“正好我也没事,跟你一起去吧。” 钱佳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自顾往外走,“踢完蹴鞠要先沐浴!你一身臭汗,人家才不要和你一起!” 江照昀亦步亦趋地跟上,大手搭在他肩头,“你还嫌弃我?小时候你尿了裤子不敢回家,还是我帮你洗的呢!” “江照昀!你不害臊!” “尿裤子的又不是我。” “你,你太过分了!离人家远点儿!” “嘁,我还偏要搂着你了。” …… 笑骂声逐渐远去,沈长风抬眼就瞧见谢锦词高高上扬的嘴角。 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别人打情骂俏,妹妹这么开心作甚?” “队服定下来了,我当然开心呀!” 谢锦词眉眼弯弯,嗓音稚嫩,却是答得一本正经。 眼观茶水并无热意,少年“啧”了一声,吩咐道:“茶凉了,换壶热的。” 谢锦词心情好,做起事来十分利索,欢欢喜喜地捧了茶壶,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转身间,一张折叠整齐的字据从她袖中滑落。 沈长风垂眸一瞥,隐约瞧见“钱庄”二字。 他弯身捡起字据,徐徐展开,桃花眼中兴味盛浓。 谢锦词拎着茶壶回来,见少年笑吟吟地盯着一张纸,不禁问道:“小哥哥在看什么?” 她贴心地倒掉杯中凉水,重新斟上热的,这才探着脖子去看纸上的内容。 只一眼,她立马变得紧张,小手在袖中胡乱摸索,却什么也摸不到。 “小哥哥……” “妹妹真厉害,背着我藏了这么多银子呢。” 少年越笑,她越觉得心虚。 “小哥哥,这都是我画图纸挣来的钱……” 她声音小小,时不时望一眼少年,委屈的小模样配上黄黄的脸,颇有几分可怜。 沈长风弯起桃花眼,“妹妹现在这么有钱,不如,换妹妹养我?” 谢锦词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存的是两年期,想取也取不出来啊……” “只怕两年之后,更是取不出来了。” 少年长指翻飞,将字据重新折好,递 自从自己的妹妹米苏·摩兹米亚逃家後,满14岁的姊姊提拉自己也动 起逃家的念头,於是便展开行动了。 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聪明的提拉才花了两年的时间,就高中毕业了。 正打算找工作的她,无意间看到一家名为「谜之时空」的小店,便打 算想碰碰运气去应徵,不过工作是找到了。 但是她的老板却趁她不注意时,将她踹进不知名的黑洞中,好不容易 看见出口时,却发现自己是在高空中,最後幸好自己被妹妹米苏所救 起,提拉才勉强的保住一条命,在米苏的提点之下,提拉才意识到自 己所应徵到的工作竟然是┅┅ 091 救文鸢!一定要救文鸢! - 锦绣青梅 - 莺诉 “文鸢姑娘!文鸢姑娘!” 魏思阔还在撞门。 一下一下,用尽全力。 陆景淮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见他这般激愤,只好赶过去帮忙。 身后是小厮们厮打喊叫的声音,身前是撞击木门重重砰响的声音。 嘈杂中,依稀可辨门内女子的尖叫与哭嚎。 黧黑壮硕的少年,额上汗珠豆大,裹挟着血渍滚落脸颊。 他双眸似燃烧的烈火,愤怒而绝望。 木门上的铁环刮破他的衣袖,划伤他的手臂,皮开肉绽,他却浑然不觉痛,只疯狂地重复撞门的动作。 陆景淮急得不行,皱眉道:“魏思阔,你说的那个文鸢,她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把门给闩上了?” “赵楚阳!赵楚阳在里面!” 魏思阔低吼,嗓音已然沙哑,“救文鸢!一定要救文鸢!” 陆景淮眸光陡然一凛。 “操!这个断子绝孙的狗东西!” 他低低骂了声,回头对还在打架的小厮们喊道:“都别打了!过来把这个门撞开!快点!” 小厮们闻言,纷纷跑过来,赵家的八个小厮不依不饶地跟上,口中骂咧着:“快拦住他们!休要坏了咱们公子的好事!” 豆腐作坊的木门前,一群人再次扭打起来。 魏思阔和陆景淮也没能幸免,很快被卷入这场混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内声响也逐渐平息。 门闩轻震,紧闭的木门,被人从里推开。 赵楚阳居高临下立在门口,左手慢悠悠整理着锦纹腰带,满脸餍足。 “哟,这么热闹呢?” 他轻蔑地瞥了眼地上滚作一团的人,挑着眉,阴阳怪气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陆家二少啊,趴在地上做什么?学狗?呵呵,也不嫌脏。” 他侧身绕开,故意在陆景淮手上踩了一脚,余光瞄到魏思阔,顿时目露凶狠,一脚踹了上去! “我可记得你小子!上回带人堵我,害我蹲了三天大牢,还没同你算账!怎么,这才过了多久,你又长能耐了?!” 话音落,又是几顿猛踢。 长街上,十多个小厮匆忙赶来,将他紧护在身后。 陆景淮呸了一口血水,一拳挥开压在他身上的人,“赵楚阳,你有种!竟然还叫了帮手!”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蠢?我出来做大事,自然要留好后路。” 赵楚阳笑得张扬,背着空荡荡的右手,边走边道:“行了,都跟我回去吧,众目昭彰的,我可不想闹出人命来。” 赵家小厮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脚步飞快地离开。 陆家小厮们也连忙搀扶起陆景淮,又是拍灰又是擦鞋。 陆景淮不耐地摆摆手,狭长凤眼戾气十足。 他死死盯着赵楚阳的背影,一字一句咬牙道:“魏思阔,你放心,今日这仇,老子记下了,来日必定向赵楚阳十倍讨回!” 魏思阔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一双紧紧攥起的拳头,止不住颤抖。 “喂,你没事吧?” 陆景淮拿脚尖踢了踢他,“不是我不帮你,赵楚阳人多,咱们硬拼肯定吃亏,等我找到好时机……魏,魏思阔?” 黧黑的少年,一声不吭地扶住墙壁,缓慢、艰难地站起来。 他双目赤红,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走进屋内。 陆景淮这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一个文鸢。 他快步跟进去,只瞧了一眼,立刻转身退了出来,抖着手掩上木门。 房屋陈设简陋,若他没有看错,角落那张长桌上,赫然躺着一个仅用一方被撕碎的裙摆堪堪蔽体的女子! 赵楚阳,真他妈是个混蛋! …… “更深月色半人家, 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 虫声新透绿窗纱。 ” 稚嫩细软的读书声飘出寝屋,融进微凉的夜色里。 谢锦词捧着一本诗集,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案前,一遍又一遍诵读。 歪趴在拔步床上的少年,着一身霜白中衣,枕头上摊着本春宵秘戏图,看得津津有味。 烛火跳跃了两下,发出轻微的呲呲声响。 谢锦词放下书,担忧道:“小哥哥,这么晚了,陆公子怎么还没回来?平日里练蹴鞠也没练到这个时辰啊……” 沈长风掀了掀眼皮,“妹妹这还没过门儿,就这么惦记陆二了?” “小哥哥!” 谢锦词气鼓鼓地瞪向他。 少年轻笑,“行了,你就少操心了,陆景淮彻夜不归又不是一次两次。” “可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话音刚落,院儿里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景淮拍着巴掌高声道:“都别睡了!赶紧出来!出大事儿了!” 周敬轩第一个冲出去,身上披着件儿外袍,神色紧张道:“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西面的槅扇也被打开,沈陆离拿着一卷书,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 谢锦词一听出事了,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瞧见落地铜镜里的自己已卸去了书童的装扮,又急急忙忙去寻茶油。 沈长风不紧不慢地下床,一双桃花眼笑意深长,“小词儿就别去凑热闹了,乖乖待在房里听墙角吧。” 谢锦词点点头,涂茶油的确很费时间。 少年前脚刚踏出门,她后脚便来到窗边,耳朵贴着竹篾纸,细听外头的动静。 灯火朦胧下,陆景淮衣衫凌乱,头发也乱蓬蓬的。 周敬轩一颠一跛地走上前,“你这又是跟谁打架了?怎弄得如此狼狈?” “还不是赵楚阳那个王八蛋!” 陆景淮气得直咬牙,“魏思阔也被打伤了,刚被我送回去!” “什么?还有魏思阔?” 周敬轩眉头紧锁,“上回他揍赵楚阳,还进了大牢呢……难不成,是赵楚阳报复你们?” “哎呀,你扯远了!是赵楚阳强要了一个姑娘,魏思阔气不过,就跟他的人打了起来,我们人少,只有挨打的份儿!” 陆景淮一拳砸向廊柱,“喊你们出来,就是为了商量一下,咱们时候打回去?” “赵楚阳真不是个人!仗着有个做知州的爹,竟做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来!” 周敬轩万分恼怒,“陆二,时间你来定!我随时奉陪!” “赵楚阳玷污了谁?” 沈长风倚在门框上,不温不火地问了一句。 另一边,沈陆离眼眶渐红,紧攥着书,愤恨与杀意浪潮般席卷眸底。 陆景淮道:“是一个叫文鸢的姑娘,被坊间称作什么屎的那个!” “豆腐西施?” “对对对!就是她!” 屋内的谢锦词,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豆腐西施,文鸢, 那是魏思阔喜欢的姑娘啊! “完了,果真出大事了……” 周敬轩颓唐地垂下头。 向来没什么多余神色的沈陆离,此时唇线紧抿,手中书卷已然抓烂。 沈长风也一改往日的温笑模样,虚盯着茫茫夜色,桃花眼底暗潮涌动。 陆景淮觉得,事情仿佛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难得正色,沉声道:“那什么屎……怎么了吗?” 周敬轩摇了摇头,目光凄凉,“文鸢姑娘是魏思阔的心上人,已经,三年了啊……” “我,我不知道……” 陆景淮愣在原地,“我……真的不知道……” 脑中一遍遍闪过魏思阔拼命撞门的样子。 那种绝望与痛苦,当时的他并未体会到。 若他早些知道屋子里是魏思阔喜欢的姑娘,就算豁出他这条命,他也一定要把那扇门给弄开! 仅仅,是一扇门而已啊! 月华稀疏,夜风掠过草木,发出沙沙声响。 四个少年,相对无言。 沈长风瞥向寝屋槅窗,竹篾纸上投映着一方小小的身影,细肩颤动,衣袖半遮面颊,显然是在抹眼泪。 他无声勾唇,打破这沉重的气氛:“如今事态,恐怕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老子现在就去杀了赵楚阳!” 陆景淮猛然一喝,怒气冲冲地往院外走。 周敬轩急忙拦住他,“陆景淮!你别冲动!虽然我也想杀了赵楚阳,但现在不是时候!” “呀,我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周敬轩,你想杀人?” 西面院墙处,一道洪亮女声蓦地响起。 身着海棠红劲装的少女,以一种极不雅观的姿势趴坐在墙头,歪头笑道:“我刚爬上来,就听见你们吵着要去杀人,杀谁?算我一个!” 周敬轩眉心一拧,本就难看的脸色,再度笼上一层阴霾。 他一面死死拽住陆景淮,一面朝墙头喊道: “璎若,你不好好待在女学,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里可是男子的寝舍!你这……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回去!” “我好不容易才翻进来,怎么可能回去?” 周璎若纵身跃下,稳稳落在地面。 她轻车熟路地往西面寝屋走,惊讶道:“沈陆离?原来你也在外面啊,正好省了我敲窗砸门……诶,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谁欺负你了?” 面容清隽的少年,丢下破烂的书卷,一言不发地走到沈长风身侧。 他的冷漠,周璎若早已见多不怪。 弯身捡起书卷,拍了拍上头的灰尘,少女扬唇笑道:“说说吧,出什么事了?你们为何要杀赵楚阳?” “璎若,这里没你的事,赶紧回女学!” 周敬轩语气凌厉。 他这个堂妹,就从没让他省过心! 大半夜的翻墙入男舍,这干得都是些什么混账事儿啊! “周敬轩,你少管我!我来又不是找你的,况且嘛……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倒是今夜有些不同,竟让我听见如此劲爆的消息!” 周璎若大步走进沈陆离的寝屋,提了把椅子放在门口,毫不客气地坐下,“我早就看不惯赵楚阳了,你们要杀他,不妨让我听听计划,也好帮你们出谋划策一番!” 见无人搭理她,她也不恼,抬了抬下巴,笑意明媚:“你们继续说,不必在意我!” 092 必亲手刃之! - 锦绣青梅 - 莺诉 周敬轩简直想冲过去抓人了,可惜手边儿还拦着一个陆景淮。 沈长风瞅了眼周璎若,再看沈陆离时,眼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他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陆景淮,书院比试当晚,取赵楚阳的命,你敢,还是不敢?” “老子有什么不敢?” 陆景淮揽过周敬轩的肩膀,难得认真,“认识这么多年,我带你打过不少架,杀人却还是头一回。周敬轩,你若怕了,不想参与,我绝不怪你!” “我……” 周敬轩望向遥遥看戏的周璎若,挣扎片刻,咬牙道:“魏思阔是咱们的兄弟,我周敬轩,定不是那弃兄弟于不顾的胆小之人!” “周敬轩,有你的!” 陆景淮阔步走向沈陆离,瞧见他眸中翻腾的恨意时,怔了下。 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竟如此在乎同窗情谊? 他心中一热,询问道:“沈陆离,你去不去?” 白衣少年颔首,一字一句道:“必亲手刃之!” 自他周身散发而出的决绝杀意,逼仄深浓。 陆景淮只当他是想替魏思阔出气,狭长凤眼露出几丝感动与赞赏。 “沈长风我就不多问了,他的心可比一般人黑多了。” 色若春晓的少年,口中虽如此说着,手却虚握成拳,郑重地砸了下沈长风的胸膛。 “行了,既然已经说定了,我现在就去找一趟魏思阔,还有钱佳人和江照昀,虽然他俩没什么用,但总归是有知情权的。” 他折身往外走,经过周敬轩时,十分自然地拉着他一道。 周敬轩被扯得踉跄,一步三回头,“我不跟你去,我堂妹还在那儿呢!” “呸,临安出了名的母老虎,你还怕她出什么事不成?” 陆景淮半点儿不犹豫地将人拖走。 周璎若冲着两人的背影挥了挥手,兴奋地跑到沈陆离跟前,“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喜欢呢,没想到你对杀人感兴趣!” 沈长风笑意温温道:“夜已深,周小姐有话,不妨去我五弟屋里说?” “这位兄台主意甚好!诶……你是?” 周璎若狐疑打量他。 眼前的少年气度雅致,姿容昳丽艳绝,羽玉眉下,一双桃花眼轻弯着,竟比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还要好看三分! 沈长风笑意不减,礼貌应道:“在下沈长风,家中排行第四。” “皮囊不错,只可惜遇见得晚了些……” 周璎若点点头,颇有几分惋惜地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现在的我啊,一颗心全都放在沈陆离身上。虽然你比他长得好看,但他比你有意思多了,你说是不是?” “周小姐的眼光,自是极佳。明日还有课,在下便先失陪了。” 沈长风踏回寝屋,轻轻关上房门。 他所等的契机,来得不早不晚,远超他的预料。 赵楚阳一死,赵家必然乱成一团,不仅解除了钱佳人的婚约危机,更是让他达到了重创赵家的目的。 可,仅死一个赵楚阳,怎够? 葳蕤烛光中,少年含笑的桃花眼,狠戾蔓延。 “小哥哥……” 身后嗓音软糯,裹挟着几分鼻音。 “乖,夜深了,小词儿该睡觉了。” 少年回头轻哂,温雅如旧。 谢锦词眼眶红红,乖乖巧巧地被沈长风牵到小床边。 “妹妹这是在等什么呢,还要我抱你上去不成?” 少年在床畔坐了,笑眯眯地盯着小姑娘。 谢锦词慢吞吞地爬上小床,展开锦被,裹住自己小小的身子。 乌发铺落绣枕,衬得白皙脸蛋如瓷如玉。 奈何一双鹿眼微红,满含水光,粉唇微微抿着,像是有难以抒怀的伤情。 “妹妹有话要说?” 沈长风拾起一缕青丝,爱不释手地把玩。 谢锦词摇摇头。 “那便睡吧。我呀,困得紧。” 少年起身,一只小手却从被窝里伸出来,紧抓着他的衣摆不放。 “作甚?” 他扒开那只小手,重新塞进被窝,蹲下身来,平视那双澄澈眼眸。 “小哥哥……” 谢锦词望着他,一字一句细声道:“赵楚阳,他该死。” 平静的语气,认真而坚定。 沈长风心头微动,抬手覆上她的眼睛。 即便是说着冰冷的话语,这双干净的眼,仍旧坦荡得不染尘埃。 对于这双眼睛,他总是持着一种矛盾心态,喜欢它的无瑕,却又厌于它的无瑕。 可这一刻,他只想将这份难能可贵的无瑕收于心底,筑起高高的围墙,牢牢紧护。 他的那片纯净,早在十年前那场熯天炽地的大火中,烧得一干二净。 那么,便由他掌心下的这双眼,来替代他所缺失的东西吧。 少年倾身,薄唇贴近小姑娘的耳畔,温柔道:“好,我必让他,死作这世间最残忍的模样。” …… 三日后,书院比试如期而至。 今年的比试在白鹿洞书院举行,清晨时分,便有夫子组织应天书院和女学的学生前来。 巳时未至,校场的看台上已围坐了上千学生。 女学的人数最少,聚坐在南面看台,鲜丽衣裙在春阳的照耀下,尤为瞩目。 而赵瑾萱恰是其中最夺目的一位,白衣素雅,不染纤尘,只往那儿一坐,众星拱月似的,立即有无数双视线悄然却又炙热地落在她身上。 她身边坐着沈思翎,模样很是拘谨胆怯,越发衬得她姿容不俗,清丽出尘。 她无视那些公子哥儿们含情脉脉的眼神,只悠闲地抚了抚裙摆,“沈思翎。” “赵小姐,有,有什么事儿吗?” 九岁的小姑娘,初入女学,除了家中两位姐姐,几乎没怎么与旁人打过交道。 三姐姐沈灵兮告了病假,今日没有来观看比试,二姐姐沈冰雁又素来瞧不起她,刚到校场,便丢下她与交好的姐妹结伴走了。 本打算孤零零地看完比试,却没想到赵小姐会主动找她说话。 赵瑾萱掩去眸中轻蔑,淡淡道:“第一场比试,是对联语。早就听闻白鹿洞书院有位才子,姓沈,字覆卿,不知与我比试的对手,是不是他呢……” “覆卿正是我四哥的字!” 沈思翎眼眸晶亮,声音不觉扬高几分。 忽觉失态,她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以前在府中,四哥哥与我讲过书院比试,他……肯定会参加的!” “是吗?那依你看,我与他,谁会取胜?” 面容清丽的少女,唇瓣微微勾起。 元宵那夜,青衣少年温柔雅致的气度容姿,她至今难忘。 身侧的女孩儿,用怯弱的嗓音说了些什么。 不入她耳。 春风吹过,消散如烟。 寝屋内,谢锦词站在落地铜镜前。 她手握一罐茶油,仔细在脸上涂抹开来,而后是脖子、手,直到遮掩住幼白细嫩的肌肤,这才步出门外。 不知是不是她起晚了,反正一早就不见沈长风人影。 她只当小哥哥已经去了校场,生怕自己误了时辰,脚下生风地往校场赶。 谁知刚走出寝院,转角便撞上个小姑娘。 对方年纪与她相仿,长相朝气,性格也十分友善,娇娇怯怯地先道了歉。 谢锦词也连忙表达了歉意,两人谦让一番,小姑娘才攥紧裙摆,红着脸道: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这附近可有厕溷?” 谢锦词愣了愣,想到她方才茫然寻路的样子,怕是给她指了路她也分不清方向。 她甜甜一笑,脆声道:“正好我也想去,你同我一道吧!来,咱们这边走。” 她虽是书童打扮,只那小姑娘着实没有心机,不曾想到男女有别,屁颠屁颠地就跟着她走了。 不远处,沈长风正拎着从厨房取来的早膳,慢悠悠往寝院走。 他瞟了眼谢锦词的背影,唇畔弯起。 他的词儿可真是男女通吃,不仅让陆景淮念念不忘,连萧家的宝贝千金都勾搭上了。 这般有贵人运,他该说什么好呢? …… 巳时三刻,随着一声铜锣惊响,一年一度的书院比试正式开场。 评判台上坐着不少老者,皆是临安城中学问顶尖好的。 其中,祭酒钱文慕、监丞司徒源也赫然在列。 此场比试,乃对联语。 本着公平起见,由不在三院担任任何职位的花老出上联。 年逾花甲的老者,须发皆白,满布皱纹的脸上,双目不染一丝浑浊。 在场众人屏息凝神,很快瞧见花老手持联笔,在纸上大书了一行字。 负责接洽的学生,迫不及待地把上联悬挂到半空。 学生们忍不住低声念诵: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东面看台上,陆景淮、张祁铭等人坐在一块儿。 瞅见谢锦词匆匆赶来,陆景淮忙朝她招手,“词儿,过来坐我旁边!” 谢锦词是一路跑来的,喘着气儿坐下,便见评判台前已挂出了题目,连忙望向场中选手。 每座书院皆派出四人,代表白鹿洞书院参赛的乃是沈长风、沈陆离、周敬轩,以及魏思阔。 只见小哥哥并未动笔,倒是周敬轩正摇头晃脑,手持联笔奋笔直书,显然是有了好下联。 陆景淮接过小厮递来的瓜子,边嗑边道:“瞧瞧周瘸子这副模样,好像真的能对出来似的,嘁……” 周边坐着的学子,皆鄙夷地看向他。 陆景淮一枚瓜子壳丢出去,凶巴巴地扫向四周,“看什么看!小爷我聪慧无比,只是不爱读书!我若读起书来,连我自己都怕,哪还轮得到周敬轩上场?” 围着他的小厮们连连附和: “对对对,咱们公子不止长得好看,还大腹便便!” “错了错了,不是大腹便便,是满腹经纶!” “管它是什么,总归是夸咱们公子聪明的!” 谢锦词:“……” 她可以换个位置吗? 【《锦绣青梅》】之 092 必亲手刃之!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92 必亲手刃之!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92 必亲手刃之!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92 必亲手刃之!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解元之渴。 第一个解(jiě)读第三声,是解渴的意思。 第二个解(xiè)是姓氏,代指的是明朝大名士解缙(据说十九岁中进士!)。 第三个解(jiè)是专有名词,代指解元。解元是科举制乡试的第一名。 半矢流羽,中中中行之盔。 中行评博:官名。清代对中书、行人、评事、博士等官的合称。 呃……清朝的拿到架空用,哈哈,求不喷! 应天书院的学子顿笔许久,也写出了下联: 半盏浊酒,壮壮壮士其行。 意指给一个姓壮的壮士壮行。 工整是工整,却与萧幼恩的下联...... 下二章预览:...她的话。 古银镂花面具下的桃花眼,懒懒瞥向看台,“本君所穿喜服,亦是花嫁。不知夫人以为如何?” 露台上那身穿花嫁的一对璧人,描不尽的风流写意,说不出的登对艳绝。 此时此刻,不论赋诗,还是作画,都无法言会此般至美绚烂的场景。 相较之下,陆家绸缎庄的“风荷曳”,便如同清汤寡水。 台下年纪稍长的妇人,在呆滞良久后才回过神来,宣布这场衣展大赛,由银青碎雨夺得魁首。 高台上,少年松开揽着谢锦词细腰的手。 他一派高深莫测,不曾留下只言片语,便要拂袖离去。 谢......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吻得急促。 沈廷逸百经情事,哪还看不出她这是中了药物? 虽然顾忌少女的身份,可温香软玉,投怀送抱,他又不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岂有拒绝的道理? 当即横抱起美人儿,压到了床榻之上。 …… 另一边,顾宜婷在雪儿的监视下,不得不来到清和院。 还没跨进院门,忽地从角落里冲出来一个黄衣婢女,扯着她的衣袖,厉声质问道:“食盒呢?你怎的没拿食盒便来了?!” 那婢女她见过,是紫藤院的人。 她蹙了蹙眉,解释道:“嫡姐来找过我,她喜爱鱼汤,便拿去喝了。” “糟了!” 黄衣婢女脸色一变,转身急匆匆跑了。 雪儿也听出几分端倪,狠狠瞪了顾宜婷一眼,也迅速追上去。 顾宜婷站在原地,神色渐渐凝重。 方才那婢女反应如此之大,显然鱼汤是有问题的。 身为庶女,她素来谨慎低调,从不反抗任何。 即便离开恒阳,离开她心爱的男子,被迫嫁给另一个早已安排好的人,她也会选择顺从。 可,她让步至此,为何郭夫人还不肯不放过她?! “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身后响起一道淡漠嗓音。 她回头,便见清隽少年一袭白衣,静静立在梨树下......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周敬轩简直想冲过去抓人了,可惜手边儿还拦着一个陆景淮。 沈长风瞅了眼周璎若,再看沈陆离时,眼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他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陆景淮,书院比试当晚,取赵楚阳的命,你敢,还是不敢?” “老子有什么不敢?” 陆景淮揽过周敬轩的肩膀,难得认真,“认识这么多年,我带你打过不少架,杀人却还是头一回。周敬轩,你若怕了,不想参与,我绝不怪你!” “我……” 周敬轩望向遥遥看戏的周璎若,挣扎片刻,咬牙道:“魏思阔是咱们的兄弟,我周敬轩,定不是那弃兄弟于不顾的胆小之人!” “周敬轩,有你的!” 陆景淮阔步走向沈陆离,瞧见他眸中翻腾的恨意时,怔了下。 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竟如此在乎同窗情谊? 他心中一热,询问道:“沈陆离,你去不去?” 白衣少年颔首,一字一句道:“必亲手刃之!” 自他周身散发而出的决绝杀意,逼仄深浓。 陆景淮只当他是想替魏思阔出气,狭长凤眼露出几丝感动与赞赏。 “沈长风我就不多问了,他的心可比一般人黑多了。” 色若春晓的少年,口中虽如此说着,手却虚握成拳,郑重地砸了下沈长风的胸膛。 “行了,既然已经说定了,我现在就去找一趟魏思阔,还有钱佳人和江照昀,虽然他俩没什么用,但总归是有知情权的。” 他折身往外走,经过周敬轩时,十分自然地拉着他一道。 周敬轩被扯得踉跄,一步三回头,“我不跟你去,我堂妹还在那儿呢!” “呸,临安出了名的母老虎,你还怕她出什么事不成?” 陆景淮半点儿不犹豫地将人拖走。 周璎若冲着两人的背影挥了挥手,兴奋地跑到沈陆离跟前,“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喜欢呢,没想到你对杀人感兴趣!” 沈长风笑意温温道:“夜已深,周小姐有话,不妨去我五弟屋里说?” “这位兄台主意甚好!诶……你是?” 周璎若狐疑打量他。 眼前的少年气度雅致,姿容昳丽艳绝,羽玉眉下,一双桃花眼轻弯着,竟比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还要好看三分! 沈长风笑意不减,礼貌应道:“在下沈长风,家中排行第四。” “皮囊不错,只可惜遇见得晚了些……” 周璎若点点头,颇有几分惋惜地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现在的我啊,一颗心全都放在沈陆离身上。虽然你比他长 093 难联 - 锦绣青梅 - 莺诉 凭借敏锐眼力,谢锦词依稀可以看清周敬轩写下的字: 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 不仅对得极其工整,就连意境也符合现状! 她放下心来,开始仔细研究上联。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这上联,倒是有些难度。” “词儿,这有何难?周敬轩那种草包都能对出来!” 陆景淮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不以为意。 于是他毫无意外地又收获了一波鄙夷眼神。 色若春晓的少年,见自己被人瞧不起,冷笑道:“就这破对子,小爷我照样能对!看在你们与我同窗一场的份上,我便对一个你们瞧瞧!” 说着,清了清嗓子,骄傲道:“臭猪屎,臭狗屎,臭猪屎盖臭狗屎,猪屎也臭,狗屎也臭!” 他嘚瑟地瞅向谢锦词,“小爷我对得如何?” 四周一片寂静。 谢锦词脸都黑了。 字里行间,她仿佛闻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味道。 唯独那帮拍惯了马屁的小厮,纷纷鼓掌喝彩: “对得好对得好!咱们公子才高八斗,永世不败!一统江湖,千秋万代!” 谢锦词不动声色地将屁股挪远了些,默默替陆景淮尴尬。 应天书院和女学也纷纷呈上写好的下联。 谢锦词这才发现,代表女学参赛的学生里,赵瑾萱是其中一位。 容貌清丽的少女,白衣飘飘,神色倨傲而自信。 她缓缓搁下联笔,显然女学的下联,乃她所对。 谢锦词认真看去,只见她对的是: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淡雅中透着几分清冷,与她的气质若合符节。 应天书院的下联则是: 彩云天,彩云间,彩云天上彩云间,云天永久,云间永久。 对得也是十分妥帖。 恰此时,场中传来一声娇呼: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 谢锦词寻声望去,只见跑到女学书案边的小姑娘,正是方才跟她去厕溷的那位。 她们已经稍作认识,谢锦词知晓她叫萧幼恩,乃临安萧家的独女。 这小姑娘虽然才九岁,却已能代表女学参加书院比试,可见才学非凡。 场中,萧幼恩并不知道女学已经交了下联,认真望了眼那张上联,不过须臾,脱口而出道: “赏雪岭,赏雪景,赏雪岭头赏雪景,雪岭万冬,雪景万冬!” 这下联对得极为工整雅致,令在场学子俱都叹服。 谢锦词早在心里也斟酌出了一句下联: 听雨阁,听雨落,听雨阁中听雨落,雨阁三更,雨落三更。 虽说到底是对上了,但萧幼恩机敏的临场应变能力,是她远能不及的。 她真心实意地佩服她。 三座学府都对出了下联,花老含笑,又出了第二联: 一杯清茶,解解解元之渴。 此联一字三用,考校的是学生们对单字多义的理解。 史上有位才子名为解缙,曾考中解元,因此解解元,乃是真实存在的。 学子们纷纷皱眉思索,萧幼恩却已然提笔对出了下联: 半矢流羽,中中中行之盔。 中行乃官名,只是史上并无记载有中行大人姓中的,倒是差了几分真意。 ^^ 妈耶,查资料着实累人,你们要看到我的用心呀!多多评论晓得不! 一杯清茶,解解解元之渴。 第一个解(jiě)读第三声,是解渴的意思。 第二个解(xiè)是姓氏,代指的是明朝大名士解缙(据说十九岁中进士!)。 第三个解(jiè)是专有名词,代指解元。解元是科举制乡试的第一名。 半矢流羽,中中中行之盔。 中行评博:官名。清代对中书、行人、评事、博士等官的合称。 呃……清朝的拿到架空用,哈哈,求不喷! 应天书院的学子顿笔许久,也写出了下联: 半盏浊酒,壮壮壮士其行。 意指给一个姓壮的壮士壮行。 工整是工整,却与萧幼恩的下联有同样的问题。 谢锦词正冥思苦想,遥望沈长风负着双手,温文尔雅地立于书案后,神色之淡然,好似并不打算对下联。 倒是周敬轩和魏思阔凑在一处交头接耳,一副拿不定注意的样子,迟迟也未曾动笔。 谢锦词有些着急。 忽地,下方看台上有人惊呼:“快看!沈陆离想出下联了!” 谢锦词望向场中。 只见白衣少年低垂着眼睫,面无表情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七弦妙音,乐乐乐府之心。 谢锦词瞧着,暗暗点头。 同样是一字三用,第一个“乐”为取悦之意,第二个“乐”为姓氏,至于第三个“乐”,加上“府”字便是官职名。 只是,她史学方面差了些,并不知史上是否果真有乐府大人姓乐。 很快,她听见花老点评道: “西周确曾有一位乐府,姓乐名寿,只是他虽掌管收集编纂乐谱之事,本人却对音律不喜。妙音乐其之心,虽还算稍有真意,却仍旧欠缺火候。”(嘘,这个是胡编乱造的~) 他说完,捋了捋胡须,继续朗声道:“老夫瞧着,这一轮的胜负,得放在第三副对联上了。” 随着难度逐次递增,这第三副对联,显然极不好对付。 待到上联被挂出来时,谢锦词定睛看去,果然怔住。 上联为: 一岁二春双八月,人间两度春秋。 她细品了下,暗道今年恰好闰八月,而正月和腊月又都有立春节气,的确是不折不扣的两度春秋。 且第四字与第十二字都乃“春”字,下联也应具备同样的特征。 她苦思半晌,却还是想不出下联。 就连场中学子,也都蹙眉深思。 满场寂静中,陆景淮不屑道: “这有什么对不出来的?瞧瞧你们一个二个的表情,成天把之乎者也挂在嘴边,到了关键时刻,屁用都没有!小爷我可是早就想到下联了,都给我听好!” 他说完,朗声吟道: “一岁二春双八月,人间两度春秋;四书五经诗歌赋,不如洞房花烛!” 他自觉这下联对得很好,因此颇为洋洋自得。 白鹿洞书院的学生却认为十分丢人,不忍再看。 就连谢锦词都忍不住捂住小脸,假装不认识他。 此时,场内场外所有学子都束手无策,就连评判台上学问精深的老夫子,也交头接耳,细声探讨。 花老轻捋长须,极为得意,“还有半炷香的时间,这第一轮的比赛就算是结束了。三座学府派出的代表们,怕是都答不出来了。我这上联,出得还算不错吧?” 应天书院的祭酒和女学的祭酒对视了一眼,各自抿着唇不说话。 “是吗?” 出声之人乃白鹿洞书院的祭酒钱文慕。 他倒是不急,慈忍的目光带着笑意,落在沈长风身上。 不过须臾,只见那一身风雅站在书案后的少年,终于提笔。 校场中上千人的目光,霎时都落在了他身上。 ^^ 一杯清茶,解解解元之渴。 两个傻逼,对对对联入迷。 南面看台上,沈思翎紧张地攥着衣摆,身体微微前倾,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正缓缓落笔的青衣少年。 那是她的四哥,临安城内,学问做得最好人。 这么刁钻的上联,他,会如何对? 忽地,头顶春阳被一方暗影遮挡,淡淡的烟草味钻入鼻端。 她偏过头,便见傅听寒端着杆烟枪,面带痞笑瞅着她看。 “莫要慌张,沈四哥哥的文采,向来无人能及。” 风流俊俏的少年,自顾在赵瑾萱的位置上坐下。 此处乃女学的看台,四面八方都是姑娘,突然出现一位少年,还若无旁人地抽着烟,顿时招来不少目光。 或不解,或嫌弃,或鄙夷。 但也有个别偏爱这种类型的,娇羞地捏着手帕,时不时朝他抛来一个媚眼。 傅听寒不似沈长风,卖弄风骚还分场合。 他眯着桃花眼吐出一缕白烟,准确寻到向他抛媚眼的姑娘,眼尾一挑,尽显风流。 在瑢韵轩做活儿久了,沈思翎养成了一个要不得的毛病。 一看见傅听寒,总觉得他要吩咐事情给自己做。 女孩儿默默低下头,不安地绞着手指。 她怕自己看比赛看得太入迷,万一旁边的人差遣她去做点什么,她没听见,那可就不好了。 “沈思翎,你是在看比赛还是在数蚂蚁?地上有什么好看的?若真这么无聊,不如去瑢韵轩扫扫地?” 傅听寒笑眯眯道。 沈思翎像是没听见前面的话,蹭一下站起来,腼腆道:“傅公子放心,我、我这就去瑢韵轩!” “傻姑娘。” 傅听寒拉着她重新坐下,见她茫然无措地望着自己,不由起了几分逗弄之心。 他凑近她耳畔,压低了声音:“帮工与雇主之间,可没有你我这么生分。我让你扫地,你偶尔也可以撒个娇,推辞掉的。我呀,最吃这套。” 沈思翎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少年的气息离她实在太近,她羞得连眼睛都不知该往何处看。 傅听寒心情颇好地笑了两声,继续与她咬耳朵:“今日我来白鹿洞书院,只为凑个热闹,待我走后,若有姑娘找你打听我,长得好看就与她实话实说,长得磕碜……呃,你明白的。” 沈思翎纳纳点头。 她该明白什么?她什么都不明白好吗?! “行了,看比赛吧,咱们长风哥哥可是已经写好下联了。” 少年望向场中,握在她腕间的手,不曾松开。 另一边,谢锦词看着被学子悬挂起来的下联,轻念道: “六旬花甲再周天,世上重逢甲子……” 六旬正是花甲之年,而花甲之后的第一年,又恰好是甲子年,因此称之为“重逢”。 “重”字又有量词之意,竟算是对得极为工整了。 身着天青色直裰的少年,唇红齿白,温雅秀致,一身气度如松如竹。 他谦恭有礼地朝评判台作揖:“小子不才,恰想起花老正是花甲之年,所以特有此对奉上。” 全场寂静片刻,陡然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 赵瑾萱清冷的眼眸中,也染上几分炽热。 花老亦是频频点头,惊讶之余,颇为赞许,“钱祭酒的学生,当真是优秀!” 【《锦绣青梅》】之 093 难联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93 难联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93 难联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93 难联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两下拳头,“沈长风,我揍沈陆离的时候,你可不准帮他!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揍!” 沈长风懒懒勾唇,不搭理他。 谢锦词默默扶额,细声道:“陆公子,你刚才也说了,沈五公子还没弹,输赢还未定呢,怎就扯到输掉比赛揍人的事情上去了?” 她口中虽如此说着,心里却悄悄打起了鼓。 钱佳人练琴,她是听过的,至于沈陆离,她只知晓其满腹珠玑,从未见过他弹琴。 况且,应天书院的江谙已经得到了乐仙人的赞赏,而女学的那位倾萝姑娘看起来也是功底极深。 沈陆离若想取胜,只怕并非易事。 女学...... 下二章预览:...资格去喜欢同样优秀的儿郎。” 沈长风挑眉。 小姑娘眉眼稚嫩,说起道理来却一套一套,元气满满的娇俏模样,十分讨人喜欢。 他轻笑,“那么于妹妹而言,怎样的男子,才算得上优秀?” “哼,我说了小哥哥也不认识啊。” 谢锦词赧然背过手,嗓音轻轻,“对我而言,浮生君就是非常优秀的男子。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感觉得到他才华横溢,是个十分温柔的男子。我很仰慕他。也许现在的我,还不值得他多看一眼。小哥哥,将来的我,一定会努力,努力与他站在同样的高度!” 她背在身后的...... 下三章预览:...噘小嘴,故意嗔道:“母亲,我发现表姐来了之后,你的心都偏到胳膊肘去了,到底谁才是你女儿啊!” 顾明玉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郭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语带宠溺:“你啊,这么大的人了,怎的还与表姐计较?” “我不管,母亲给表姐夹了多少菜,也得给我夹一遍才行!” 沈冰雁不依不饶。 “好好好,都依你!” 郭夫人笑吟吟地替她挑选菜肴,顾明玉也赶忙给她盛了一碗汤。 三人言笑晏晏,唯有顾宜婷不言不语,安静地坐在角落,仿若空气。 晚膳用罢,郭夫人像是才看见她一般,淡声...... 下四章预览:...妾,看来三哥的床上功夫很有一套。对了,这另一位贵妾,小词儿也是认识的,想不想知道她是谁?只要你叫声风哥哥来听,我就告诉你。” 谢锦词忙得紧,连看他一眼也不曾,稚声道:“小哥哥回到书院,免不了要挑灯夜读,书得准备齐全,大氅也要多带两件……呃,再带些什么好呢?” 沈长风挑眉,“小词儿当真不想知道那位贵妾是谁?” 谢锦词望向他,一双鹿眼干净如洗,“不想。我只知道这几个月来,小哥哥几乎没怎么看过书,等回了书院,夫子考校起来,我看你如何应对!” “怕什么?前有沈陆离打头阵,后有陆景淮垫底儿,我就是想卖弄学识,恐怕也没那个机会呢。” 沈长风盯着她。 不知怎的,突然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某句话,心里头痒痒的。 他慢悠悠踱步到小姑娘旁边,垂着眼睫看她,“叫风哥哥。” 谢锦词蹙了蹙细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忙活手上的事。 沈长风弯起桃花眼,“本还想与妹妹说一说上京的繁华,看妹妹这样子,应该是不想听吧。也罢——” “风哥哥!” 话未说话,就被小姑娘脆声打断。 那嗓音又细又软,带着几分迫切与期盼,直触他心底。 少年顿了顿,眼底温柔呼......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结局,也必然是死。 寒梅立雪的屏风后,小姑娘静静立了一会儿,复又再次探出头,正好对上少年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她眼睛睁得圆圆的,小巧模样可爱极了。 沈长风勾勾手指,“过来。” 谢锦词不情不愿地迈着碎步,走到他跟前。 少年捧起她的脸,细细抚摸她的面颊。 “小哥哥?” “嘘,” 少年专注地看着她,“让我想一想,妹妹长大之后,会是何模样。” 他嗓音轻轻,甘醇如酒,莫名让谢锦词心头悸动。 她想到了浮生君对她说的那句——我等你......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小爷我这是仁慈,你懂个屁!” 陆景淮挽了挽袖子,继续投入到这场生死追逐里。 纵便他手脚灵活,可到底没能捉住那只鸡。 还是谢锦词实在看不下去,拿来一方网兜,轻轻松松逮住了那只可怜的花母鸡。 开饭时,钱佳人笑嘻嘻地捧了一大盘螃蟹上桌,“秋蟹冬吃,虽然季节不对,但好在也是美味的!这是陆二特意拎来的蟹,据说是陆家铺子里最大的一篓。瞧瞧,这一只就有半斤呢!” 比手掌还要大的螃蟹,用细绳捆着,整齐叠放在白瓷大圆盘里,蒸得红艳艳的,还搭配了小碗佐料。 蟹鲜而肥,...... 本章提要 凭借敏锐眼力,谢锦词依稀可以看清周敬轩写下的字: 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 不仅对得极其工整,就连意境也符合现状! 她放下心来,开始仔细研究上联。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这上联,倒是有些难度。” “词儿,这有何难?周敬轩那种草包都能对出来!” 陆景淮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不以为意。 于是他毫无意外地又收获了一波鄙夷眼神。 色若春晓的少年,见自己被人瞧不起,冷笑道:“就这破对子,小爷我照样能对!看在你们与我同窗一场的份上,我便对一个你们瞧瞧!” 说着,清了清嗓子,骄傲道:“臭猪屎,臭狗屎,臭猪屎盖臭狗屎,猪屎也臭,狗屎也臭!” 他嘚瑟地瞅向谢锦词,“小爷我对得如何?” 四周一片寂静。 谢锦词脸都黑了。 字里行间,她仿佛闻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味道。 唯独那帮拍惯了马屁的小厮,纷纷鼓掌喝彩: “对得好对得好!咱们公子才高八斗,永世不败!一统江湖,千秋万代!” 谢锦词不动声色地将屁股挪远了些,默默替陆景淮尴尬。 应天书院和女学也纷纷呈上写好的下联。 谢锦词这才发现,代表女学参赛的学生里,赵瑾萱是其中一位。 容貌清丽的少女,白衣飘飘,神色倨傲而自信。 她缓缓搁下联笔,显然女学的下联,乃她所对。 谢锦词认真看去,只见她对的是: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淡雅中透着几分清冷,与她的气质若合符节。 应天书院的下联则是: 彩云天,彩云间,彩云天上彩云间,云天永久,云间永久。 对得也是十分妥帖。 恰此时,场中传来一声娇呼: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 谢锦词寻声望去,只见跑到女学书案边的小姑娘,正是方才跟她去厕溷的那位。 她们已经稍作认识,谢锦词知晓她叫萧幼恩,乃临安萧家的独女。 这小姑娘虽然才九岁,却已能代表女学参加书院比试,可见才学非凡。 场中,萧幼恩并不知道女学已经交了下联,认真望了眼那张上联,不过须臾,脱口而出道: “赏雪岭,赏雪景,赏雪岭头赏雪景,雪岭万冬,雪景万冬!” 这下联对得极为工整雅致,令在场学子俱都叹服。 谢锦词 094 赵小姐的好意,覆卿心领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感受着满场热烈,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交握在一处,忍不住也为沈长风高兴。 她永远忘不了天香坊初逢,小哥哥说他学问是临安城第一时,那眉眼弯弯的自信模样。 这样的小哥哥, 一定, 一定能走得很远! 她正欢喜,却听见四周的喧闹赞叹,变成了浪潮般的呼喊尖叫。 小姑娘诧异抬眸,看见赵瑾萱不知何时走到了小哥哥身前。 清丽出尘的少女,一袭白衣飘然似仙。 素来心气倨傲、自恃清高的她,竟当众站到了小哥哥面前! 在一千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绣花手帕,递向沈长风。 眼眸含笑,她柔声道: “古有潘安貌美,每每出街游玩,都会有许多市井姑娘,把香帕、花朵等物抛进他的马车里,以示倾慕。如今,我折服于沈公子的才华,当众赠你手帕,沈公子敢不敢接?” 全场哗然。 赵瑾萱是谁? 不仅贵为知州之女,更是临安城内,无数男子心中的白月光! 不可遇,亦不可求。 可,就是这样一位眼不揉沙的冷美人,竟当着千余人的面,将贴身的手帕赠予了别的男子! 校场的看台上,谢锦词已经惊呆了。 赵瑾萱虽未直接表达爱慕之意,但相赠手帕,已是胆大逾越之举。 最最重要的是,赵家有意与钱家结亲,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这般做,无异于是将小哥哥推到了利刃之尖。 此事若传开,前有一州之长赵先霖,后还有位三公子沈廷逸,他们都不会放过小哥哥的! 只是…… 惊愤之余,谢锦词又满怀深深的敬佩。 初识赵瑾萱,是陪钱佳人相看的那晚。 原以为这个女人很坏,却没想到,她骨子里竟是这般敢爱敢恨,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与喜恶,比许多两面三刀的人,不知好上多少倍。 一些爱慕赵瑾萱的少年纷纷黯然,只恨不能取沈长风而代之。 却也有不怕事的公子哥儿,在场边起哄,怂恿着沈长风快快接下手帕。 赵瑾萱递出去的玉手不曾收回,仍旧定定等着沈长风的回答。 温润雅致的少年郎,桃花眼含笑弯起,左眼尾缀着点赤色朱砂,衬得如瓷肌肤愈发剔透。 他眸中潋滟尽三月春阳,后退一步,拱手道: “赵小姐的好意,覆卿心领。 孔圣人有言,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覆卿顽劣愚钝,不敢比肩圣人,却也愿效仿圣人所行所为,好生读书,以便将来考取功名,为父母官,兼济天下。” 话毕,再次礼貌地朝赵瑾萱作揖,不疾不徐地离场。 一番姿态, 尽显君子之风。 白鹿洞书院的学子们双目灼灼,几乎把他奉若神明! 赵瑾萱凉凉勾唇,眸底兴味深浓,不见丝毫失落。 回首间,她撞上钱文慕复杂的眼神。 微一颔首,算作见礼,迎着周遭各异目光,她脊背直挺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不远处,陆景淮高翘着二郎腿,瞥了眼满地的瓜子壳,鄙夷道: “词儿,你瞧瞧这个沈长风,真是哪哪都不如小爷我,还这么会作!狗屁的为父母官,呸,就他那德行,不剥削百姓就不错了!” 谢锦词点点头,深以为然。 陆景淮见她与自己站在同一战壕里,心中甚慰,起身道: “蹴鞠比赛就要开始,我也该准备上场了。词儿,你可得睁大眼睛看好,小爷我是如何让应天书院那帮家伙输得屁滚尿流的!” 谢锦词乖乖应了声好。 “魏思阔,江照昀,还有那边儿那几个,该咱们上场了!” 陆景淮兴奋地招呼着他的队员们,十二位少年,如同阵风似的刮进了场中。 他们绯带束发,额戴绣有白鹿洞书院字样的抹额,身着钱佳人设计的红色劲装,巴掌宽的本黑色腰带勾勒出挺拔之姿。 牡丹与青竹的绣纹并没有被钱佳人放弃,用金线点缀于衣襟和袖口,既有风骨,又平添了几分江南儿郎特有的似水柔情。 修整之后的队服,竟是极妙的。 谢锦词正看得欢喜,沈长风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 “衣裳好看,还是陆二好看?” 少年眉眼弯弯,笑问。 谢锦词稚声,认真答道:“都好看!” 沈长风挑了挑眉,桃花眼底莫名阴沉三分。 谢锦词尚未察觉,甜笑道:“小哥哥,我觉得能进书院读书,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有福气的事!” 沈长风睨着她。 小姑娘盯着校场,润黑鹿眼流光溢彩。 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少年眸光微动。 他头一回深刻地意识到,这个小丫头,竟是这般容易满足的。 从扬州到临安,她的生活与经历,可谓翻天覆地。 黑暗不仅没能磋磨到她,反而令她成长得越发坚强。 倒也不算坏事。 沉默片刻,少年轻笑了声,“没见过世面的小东西……跟着我,以后,哥哥我带你去见识更大,更精彩的世界。” 说罢,见谢锦词兴奋的目光仍旧盯着场内,嫣红唇瓣弧度微凛,伸手就把她的小脑袋掰了过来。 “我在跟你说话,你看谁看得这般高兴?!” “我……” “比完蹴鞠,就要比弹琴了,钱佳人这时候还不见人影,乖,快去找人。” “啊?” 谢锦词惊诧,立刻左右顾盼,果然四处不见钱佳人。 “啊什么啊,不许再看蹴鞠,快去找人。” 沈长风弹了记她的额头。 “哦……好。” 谢锦词虽不舍错过精彩比赛,可是寻找钱佳人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只得匆匆忙忙离场。 校场内,陆景淮凌门一脚,把藤枝缠绕的蹴鞠踢进了对方球门中,引来四周无数叫好声。 他潇洒回眸,瞥向谢锦词的位置,却见那里空空如也。 只有个沈长风,老谋深算的狐狸似的,笑眯眯的,人模狗样地坐在那处。 看着倒胃口得很。 色若春晓的少年,无端烦躁几分,踢球的力道越发狠厉。 看台南侧,傅听寒早已起身离开。 他收了烟枪,敛了痞笑,旁人看去,只当他是某座书院的学子。 他散步似的走到沈长风旁边,撩袍坐下,压低了声音道:“今晚之事,你有几成把握?” 沈长风微笑,“十成。” “长风……” 傅听寒微微蹙眉,“我也不是不信你。上回那八个混混的事,沈廷洵只要顺藤摸瓜,不难查到那个时候你不在书院,万一……” “按察使办事铁面无私,向来讲究证据,仅凭这个,他不会动我。倒是你,何时变得这般瞻前顾后?难不成,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沈长风似笑非笑地朝他投去一瞥。 “我才没做亏心事!” 傅听寒立即反驳,语气透着几分虚浮。 今日他来白鹿洞书院,其实是有事情告诉沈长风,但是在找沈长风之前……他还去找了趟沈思翎。 咳咳,这种事情,绝不能告诉他! “扯远了扯远了。” 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傅听寒正色道:“今晚铜雀楼请了帮戏班子,你们行事之前,且去弄几身戏服套上,以便掩人耳目。” “倒是个好主意。” 沈长风颔首应下,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扬眉道:“怎么?店里的生意不做了?还是说……你还要去找谁?” “别胡说!除了找你,我还能去找谁?” 傅听寒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像是身后有恶犬穷追不舍似的,脚下生风地离开。 沈长风哂然勾唇,“想不到,你好的是这口。” …… 谢锦词焦急地到处找钱佳人,可对方半点儿踪影也无。 寝屋、晋诚斋、西厢,甚至是厨房,她都寻了个遍。 路过自己的寝院时,她已是满头大汗,喉咙也干涩难耐。 想着回寝屋喝口水,甫一推开门,却见钱佳人满面愁容地坐在椅子上。 “钱公子!原来你在这里!” “词儿?你怎么回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谢锦词激动不已,钱佳人却蓦地红了眼眶。 “钱公子,马上就该你上场了,快随我去校场吧!” 谢锦词顾不上喝水,上前捉住他的衣袖,见他情绪不对劲,想了想,轻声问道:“钱公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钱佳人用手帕抹了把眼角,苦笑道:“词儿,人家报名参加衣展大赛的事,被祖父知道了。” 谢锦词心一沉,小心翼翼地望向他。 钱佳人有多想参加这次衣展大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祭酒他……” “他向来不喜人家捣鼓那些,自然是极力反对。银青碎雨……已经关门了。” 钱佳人叹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书院比试结束后,我可能就要被关祠堂了,祖父决意要扼杀人家的理想,那么今日的艺比,人家不去也罢。” “钱公子……” “词儿,谢谢你来找我,不过你还是回校场吧,我是不会跟你去的。” 性情柔软的少年,失去往日的鲜活,双眸黯淡无光。 谢锦词抿着唇,鹿眼湿润,相劝之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静静陪着钱佳人坐了一会儿,缓步走出寝屋,轻轻合上门。 再回校场,蹴鞠比赛已然结束。 “小哥哥……” 谢锦词垂着头走到沈长风身侧,“钱公子……不会来参赛了。” 正说着,一只手搭到她的肩上。 陆景淮含怒开腔:“词儿,你刚刚去哪儿了?不是说好要看我比赛的么?!” 砰的一声沉响, 他猛然把怀里抱着的蹴鞠砸到地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 刚才比赛的时候,那么多人为他欢呼,甚至还有女学的姑娘,在私底下悄悄托人赠送手绢给他。 可,他一心只想让词儿欣赏这场比赛。 词儿于他,意义是不同的。 为了能赢今日这场比赛,他带着江照昀等人通宵达旦练习了那么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败应天书院的队伍。 一想到看台上没有那抹娇小的身影,这让他觉得,他的努力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锦绣青梅》】之 094 赵小姐的好意,覆卿心领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94 赵小姐的好意,覆卿心领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94 赵小姐的好意,覆卿心领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94 赵小姐的好意,覆卿心领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道身影与夜色相融。 陆景淮低声问:“确定是这儿?” 沈长风不答话,掀开一片青瓦,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陆景淮眯着凤眼从洞缝中往下看,咂舌道:“好家伙,果然是赵楚阳!” 倚翠栏的雅间里,赵楚阳呼朋引伴,正喝得痛快。 “赵公子,听说前几日您新尝了一位美人儿?” 问话的是个身形微胖的男人,黝黑皮肤衬着一口黄牙,说不出的猥琐。 横梁上,陆景淮嫌弃地直蹙眉。 沈长风桃花眼一挑,凉凉勾唇。 此人不正是当初拐了他的小词儿的王柏川吗? 三年刑期未满,竟......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面这句话,厉声道:“看好了,是这个‘苟’字!” “哦……” 陆景淮恍然大悟,“我一直以为这个字儿念‘句’呢!” 陆景从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强忍着怒意,又道:“景淮,你六岁便入书院,如今也有十年了,你可知,这句话如何解释?” “大哥问这种问题,未免也太看轻我了吧?” 陆景淮眼底掠过自信,咧嘴道:“这是圣人提醒咱们该买新衣服了。圣人说,今天穿新衣裳,明儿还要穿新衣裳,以后每日都要穿新衣裳!” 素来温润如玉的陆景从,捂住心口,差点儿气晕过去。 偏偏身后...... 下六章预览:...低头去看自己的衣裳。 牙白罗裙、浅杏红半臂。 这些人,怎的全都和她穿得一样? 离得近了,她发现这些女孩儿竟是从陆府出来的。 镶金砌玉的府门大敞着,隐约可以听见陆景淮的声音: “不买了不买了,没一个像阿锦,这一百两,当做小爷我赔给你的损失费!” 心里咯噔一跳,谢锦词想也不想,拔腿就钻进了沈府后门! 看来,她以后出门再也不能穿女装了。 沿着抄手游廊一路行去,惯来僻静之地,如今喧闹非凡。 放榜仅一个时辰,前来道喜的人却把凌恒院挤得水泄不通。 谢锦词费了好大劲儿才钻进正屋,瞧见赵知州亲自到场,正端坐上座,与沈老爷畅谈吃茶。 她家小哥哥仍穿一身青衣,笑吟吟立在一侧,看上去温和雅致,光华无限。 站在一旁的还有一位男子,身材瘦削,穿一袭华贵紫袍。 谢锦词没有见过他,不禁多看了几眼。 那人五官清俊,一双眼却颇为狡黠,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狐狸。 丧子之痛,令赵先霖消瘦了不少。 他虚指了一下那位陌生男子,对沈腾道:“此乃犬子,名唤继水,家中生意多数已交由他来打理,日后还望沈老爷照顾一二。” 谢......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那厢陆景淮正深陷失望,狭长凤眼盯着月亮,神色却异常温柔。 不论阿锦此时身在何处,只要她也抬头,所看见的,便是与他一样的夜穹。 少年不知,他追寻等待牵念的人,其实就站在他的身边。 他与她,从来都是近在咫尺。 “外头这么冷,你们怎么不进屋?” 房门被推开,魏思阔端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 他眉间全是忧色,“这么晚了,沈陆离还没回来……” 夜已深,寒霜悄然爬上满山林木。 西面深山,一道清瘦身影穿梭其中,斑驳树影分割月华,依稀可辨白衣一隅。 ...... 本章提要 谢锦词感受着满场热烈,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交握在一处,忍不住也为沈长风高兴。 她永远忘不了天香坊初逢,小哥哥说他学问是临安城第一时,那眉眼弯弯的自信模样。 这样的小哥哥, 一定, 一定能走得很远! 她正欢喜,却听见四周的喧闹赞叹,变成了浪潮般的呼喊尖叫。 小姑娘诧异抬眸,看见赵瑾萱不知何时走到了小哥哥身前。 清丽出尘的少女,一袭白衣飘然似仙。 素来心气倨傲、自恃清高的她,竟当众站到了小哥哥面前! 在一千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绣花手帕,递向沈长风。 眼眸含笑,她柔声道: “古有潘安貌美,每每出街游玩,都会有许多市井姑娘,把香帕、花朵等物抛进他的马车里,以示倾慕。如今,我折服于沈公子的才华,当众赠你手帕,沈公子敢不敢接?” 全场哗然。 赵瑾萱是谁? 不仅贵为知州之女,更是临安城内,无数男子心中的白月光! 不可遇,亦不可求。 可,就是这样一位眼不揉沙的冷美人,竟当着千余人的面,将贴身的手帕赠予了别的男子! 校场的看台上,谢锦词已经惊呆了。 赵瑾萱虽未直接表达爱慕之意,但相赠手帕,已是胆大逾越之举。 最最重要的是,赵家有意与钱家结亲,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这般做,无异于是将小哥哥推到了利刃之尖。 此事若传开,前有一州之长赵先霖,后还有位三公子沈廷逸,他们都不会放过小哥哥的! 只是…… 惊愤之余,谢锦词又满怀深深的敬佩。 初识赵瑾萱,是陪钱佳人相看的那晚。 原以为这个女人很坏,却没想到,她骨子里竟是这般敢爱敢恨,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与喜恶,比许多两面三刀的人,不知好上多少倍。 一些爱慕赵瑾萱的少年纷纷黯然,只恨不能取沈长风而代之。 却也有不怕事的公子哥儿,在场边起哄,怂恿着沈长风快快接下手帕。 赵瑾萱递出去的玉手不曾收回,仍旧定定等着沈长风的回答。 温润雅致的少年郎,桃花眼含笑弯起,左眼尾缀着点赤色朱砂,衬得如瓷肌肤愈发剔透。 他眸中潋滟尽三月春阳,后退一步,拱手道: “赵小姐的好意,覆卿心领。 孔圣人有言,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覆卿顽劣愚钝,不敢比肩圣人,却也愿效仿圣人所行所为,好生读书,以便将来 095 醉花三弄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被陆景淮的火爆脾气骇了一跳,连忙摆手:“不是的陆公子,你听我解释……” 话未说完,主持比试的学生高声道: “下面进行第三项比试——艺比。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一首离别诗谱成琴曲,在曲中倾诉的是离愁,在曲外传承的是文化,如轻声细语,娓娓道来,这就是丝桐的魅力……” 谢锦词茫然抬眼。 艺比在即,钱佳人却不肯来参赛。 她无措地拉住陆景淮的衣袖,澄澈鹿眼盈满水光,“陆公子,我刚刚是去找钱公子了,他不愿意参加艺比,可现在比赛马上就要开始,该……怎么办呢?” 陆景淮微垂眼帘。 瞧见词儿黄黄的小手,正紧紧攥着他的袖子。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 依赖他? 少年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方才平地而起的怒意与暴躁,竟莫名烟消云散。 “下面宣布各学院参赛人选:应天书院,江谙。女学,倾萝。白鹿洞书院,沈,沈,沈沈沈陆离?!” 主持比赛的学生,乃甲一班一员,此时惊讶地盯着手里那张纸,半晌回不过神。 钱文慕的脸色更是极为难看,几乎气得头顶冒烟。 那张纸是他亲笔写就,代表白鹿洞书院参赛之人,本该是他的孙儿,钱佳人! 那个臭小子,竟背着他偷偷窜改了名单! 好,很好! 以为用这种方式便能与他抗争么?徒劳挣扎! 知州家的小姐,必然要娶!而衣展大赛,断不可能参加! 场中已布好三方琴案,沈陆离立在案前,略带歉意地朝钱文慕一揖。 谢锦词松下一口气,坐回到沈长风旁边。 陆景淮大大咧咧地挨着她一块儿坐下,拍拍她的肩膀,“词儿,这不是有人替钱佳人吗?你就别担心了!” “名单早已定好,本就不需担心。” 沈长风瞥了眼那只仍旧搭在谢锦词肩头的手,不温不火道。 陆景淮冷哼了声,“沈长风,我又没跟你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让词儿去找钱佳人,错过了我比赛的,就是你!” 沈长风微笑,不置可否。 谢锦词还在揣摩他的话,经陆景淮这么一提醒,茅塞顿开。 敢情小哥哥一早就知道艺比名单换成了沈陆离! 那他还让她去找钱佳人! 太过分了! 小姑娘正生着闷气,忽闻琴声悠扬响起。 场中,应天书院派出的江谙正垂目抚琴。 十七岁的少年,风骨卓然,一身清雅,自他指尖溢出的乐声,更是泠泠清越,令人神怡。 一曲毕,评判台上唯一一位无须老者站了起来,满目嘉许,拍掌叫好。 谢锦词暗道,这位老夫子应是在音律方面造诣很深吧? 沈长风嗓音温温:“恒阳贺老,十六岁凭借一曲《醉花三弄》名扬江南,自此之后,更是谱写了名曲无数,一声‘乐仙人’,他受之无愧。” 谢锦词受教地点了点头。 陆景淮却不屑道:“还乐仙人呢,随便一个人弹琴,他都要站起来鼓掌,一点儿审美都没有!” 谢锦词讪讪,“陆公子,乐仙人之所以鼓掌,肯定是因为江谙公子琴艺极佳啊。” “好你个词儿!沈陆离还没弹呢,你就开始向着外人了?前两场比试咱们书院可都赢了,沈陆离要是敢输,小爷我绝对揍死他!” 陆景淮比划了两下拳头,“沈长风,我揍沈陆离的时候,你可不准帮他!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揍!” 沈长风懒懒勾唇,不搭理他。 谢锦词默默扶额,细声道:“陆公子,你刚才也说了,沈五公子还没弹,输赢还未定呢,怎就扯到输掉比赛揍人的事情上去了?” 她口中虽如此说着,心里却悄悄打起了鼓。 钱佳人练琴,她是听过的,至于沈陆离,她只知晓其满腹珠玑,从未见过他弹琴。 况且,应天书院的江谙已经得到了乐仙人的赞赏,而女学的那位倾萝姑娘看起来也是功底极深。 沈陆离若想取胜,只怕并非易事。 女学的弹奏排在第二位。 名唤倾萝的少女,指法灵活地勾起一根弦,前调悲婉,余音绕梁。 谢锦词不由得想起虞落弹琴的样子,也是先拨一弦,两人手法甚是相近。 透着淡淡忧伤的琴音袅袅而起,上千学子们凝神静听。 贺老缓缓闭上眼睛,一并沉浸于乐声之中。 抚琴的少女,面容白净姣好,只眉间浮着一层淡淡郁色,似是映衬琴曲,又像是本就心藏愁绪。 人曲归一。 南面看台上,有女声低嗤:“出身青楼的人,果真与旁人不同。” 此话出,附和之声比比皆是。 不一会儿,女学的姑娘们纷纷以帕遮面,三三两两拢首在一处,议论声不断。 沈思翎听着那些不堪的话语,小手攥住裙摆,担忧地望向倾萝纤瘦的背影。 身侧赵瑾萱冷冷道:“她们又没说错,你何必如此?” 沈思翎无言低头,心中一片涩然。 偌大校场,女学的动静并不算大,沈长风却遥遥尽收眼底。 他唇瓣轻勾,幽深的桃花眼眯了眯,思量渐显。 倾萝弹毕,贺老良久才睁开双眼。 似乎仍在为琴音感伤,他顿了顿,颔首道:“曲中意境,当是无人能及!” 此等评价,乃是极高了。 谢锦词心里的那面鼓,越敲越响。 直到沈陆离的指尖触及琴弦,她才彻底平静下来。 白衣少年,姿容清隽,神色虽淡,弹奏的却是一曲较为欢快的小调,其中婉转,尽显江南风貌。 曲才过半,贺老已是泪目。 谢锦词歪了歪头,不解道:“五公子弹的是什么曲儿呀?明明并不悲凉,乐仙人怎的哭了?” 陆景淮亦是茫然,嗑着瓜子道:“我也觉得很奇怪,难不成,是沈陆离弹得太好了?哎,咱们管这么多作甚?看贺老的反应,咱们书院已经赢了啊!” 谢锦词扫了眼满地的瓜子壳,默默别过脸。 “小哥哥,你知道原因吗?” 她凑近青衣少年,小小声问。 沈长风轻笑,不紧不慢道:“我这五弟,倒是颇会拢近人心,他所奏之曲,正是贺老年少成名之曲,《醉花三弄》。” “怪不得!” 谢锦词恍然大悟。 贺老这是思起了昔年旧事,所以才这般动容的。 沈陆离弹奏完,贺老已是泣不成声,难再点评。 白衣少年抚袍起身,对着贺老恭敬作揖,嗓音无波无澜: “醉花三弄成荫,一弄三月微雨初见,二弄杏巷春风拂面,三弄相思共守百年。小子不才,琴艺远不及贺老当年,在此现拙,还望勿怪。” 女学的祭酒虽有不甘,但见贺老如此之态,还是颔首道:“琴也,攻心也。看来此场比试,胜负已定。钱祭酒,恭喜了。” 钱文慕连连自谦,脸上喜色难掩。 钱佳人没来参赛,他原本是很生气的,但好在沈陆离没有让他失望。 主持比赛的学生接过花老递来的最终成绩,高声道: “今有应天书院、白鹿洞书院、女学,在文、武、艺三方面一较高下,现由我代表评判宣布:文比对联语,胜者,白鹿洞书院!武比踢蹴鞠,胜者,白鹿洞书院!艺比弹丝桐,胜者,白鹿洞书院!” 作为白鹿洞书院的学子,他倍感荣耀,一声比一声激昂。 霎时间,沸腾的欢呼声盈满整座校场。 于这盛大的喧嚣中,七个少年互相交换了眼神,带着一个小书童,悄无声息地离场。 这几日,他们闭口不谈的那件事,是时候准备实施了。 …… 戌时一刻,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既明桥上,钱佳人早已等候多时。 与他站在一处的,还有位身量高挑的少女,一手叉腰,一手握着条九节鞭。 不知她与钱佳人说了些什么,吓得对方面无血色,连连后退。 周敬轩和一众同窗刚走到桥头,立即沉了脸色,快步上前道:“璎若,都说了此事你别掺和,你怎么还是跑来了?” 周璎若利索地甩了甩高束的马尾,“周敬轩,你废话可真多!将来娶了张嫣然,她要如何才受得了你?” 钱佳人趁机躲到江照昀身后,眼眶红红,哑声道:“这个母老虎,刚才人家劝她回去,她竟用鞭子吓唬人家!” “佳人……” 江照昀知晓他这副模样并非是被周璎若吓的,而是因为银青碎雨和衣展大赛的事。 眼睛肿得快要赶上核桃了,也不知他究竟哭了多久。 身形瘦高的少年,深深呼出一口气,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佳人,有我在呢,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你。” 十人行走于长街,渐渐分散开来。 沈陆离早已打探清楚,这个时辰,赵楚阳正在倚翠栏和狐朋狗友们吃花酒。 钱佳人和江照昀的任务是去倚翠栏对面的酒楼,开一间视野好的厢房,以便望风。 这件事最安全,也尤为重要,谢锦词不愿拖后腿,自请和他们同去。 周敬轩和张祁铭负责在倚翠栏周边转悠,假意逛夜市,实则也是把风。 沈长风和陆景淮负责把赵楚阳从倚翠栏带出来。 沈陆离和魏思阔则先一步去事先寻好的偏僻巷弄,静待赵楚阳到来。 周璎若见他们互不言语,兵分四路,在周敬轩拉上她之前,果断跟着沈陆离一道走了。 今夜无月,只有几颗不甚明朗的星子,稀疏点缀在深蓝苍穹。 逼仄之感,亦如赵楚阳的死期。 096 梁上君子 - 锦绣青梅 - 莺诉 铜雀楼,后院。 “玉梨,玉梨,快点儿,马上该你唱了!” “来了来了!” 厢房内,一名戏子理完妆容,匆匆踱步而出。 下一秒,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潜入。 脂粉香气盈室,妆镜台上的铜镜里,倒映出一排排戏服。 陆景淮随便抓了一件就往身上套,嘴里催促道:“沈长风,你别挑来挑去了,赶紧选一件穿上!” 他回头,只见一抹明黄立于眼前,身姿修长挺拔,眉眼邃黯如渊,通身冷贵,好似生来便凌驾于千万人之上。 压迫无形。 陆景淮一愣,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戏服。 红战袍,银甲胄,是将军的戏服。 而沈长风穿的,却是九五之尊的龙袍! 他皱了下眉,刚要说些什么,眼前劲风掠过,那道明黄身影已然离开厢房。 他忙施展轻功跟上去。 …… 天香坊,夜市旖旎繁华。 周璎若左右顾盼,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与她同行的两个少年却不曾搭理过她,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走到一处巷口,行人陡然多起来,俱都朝着一个方向匆匆赶去。 周璎若自言自语道:“前头出什么事儿了?” 魏思阔看了眼长街,顿时变得紧张。 这条路,走得深些,正好是文鸢的豆腐作坊。 他拦住一个路人,询问道:“这位兄台,前面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豆腐西施你可听说过?不知怎的,突然就上吊了,我也没见过她的芳容,这不是想去看看么?唉,说来也是可惜,好端端一个美人,怎么就想不开……诶?这位公子,你也要去凑热闹吗?跑那么快作甚?等等我啊!” 不待路人说完,魏思阔已经冲向了豆腐作坊,身后的呼声渐渐隐于喧嚣。 周璎若扬唇唏嘘:“那个豆腐西施,是你同窗的相好吧?我听周敬轩说起过。沈陆离,咱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艳色灯火下,沈陆离面无表情,一双眼极寒。 周璎若没等到他的回答,笑眯眯地望向他,不由得一怔。 “你……你怎么了?难不成,你与那豆腐西施也有一腿?” 周璎若放轻嗓音,试着去握他的手。 少年躲开,一言不发地踏进另一条深巷。 周璎若大步跟上,“沈陆离,没关系的,不论你喜欢过谁,我都不介意。 “我吧,喜欢过很多人,却从没有一个人如你这般,让我这么上心,渴望去了解。我决定了,从今往后,喜乐也好,苦难也好,即便是杀人,只要你想做,我都会陪着你一起!” 沈陆离闻言,脚步一滞,眸底情绪莫名。 周璎若见此处昏黑,眼珠子狡黠一转,大力掰过少年的肩膀,凭借相仿的身高,飞快地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你!不知廉耻!” 沈陆离惊慌地推开她,藏在眼中的深潭古井轰然破功。 盛怒与羞愤,掩住了那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鼓心跳。 周璎若很满意他的反应。 怒也好,厌也罢,总归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这个人,就算不爱笑,也应该多生生气才是,成天板着一张脸,哪有一点少年的朝气? 夜色下,少女抱臂倚在墙边,笑容张扬明媚。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唇瓣,欢快道:“第一次亲人,感觉还行。沈陆离,我是真的真的,对你很感兴趣。” 倚翠栏。 彩绘的横梁上,两道身影与夜色相融。 陆景淮低声问:“确定是这儿?” 沈长风不答话,掀开一片青瓦,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陆景淮眯着凤眼从洞缝中往下看,咂舌道:“好家伙,果然是赵楚阳!” 倚翠栏的雅间里,赵楚阳呼朋引伴,正喝得痛快。 “赵公子,听说前几日您新尝了一位美人儿?” 问话的是个身形微胖的男人,黝黑皮肤衬着一口黄牙,说不出的猥琐。 横梁上,陆景淮嫌弃地直蹙眉。 沈长风桃花眼一挑,凉凉勾唇。 此人不正是当初拐了他的小词儿的王柏川吗? 三年刑期未满,竟已经从牢里出来了呢。 “你倒是消息灵通,我睡的那位美人儿,可是坊间的豆腐西施!那滋味儿,我得好好跟你们讲讲!” 赵楚阳春风得意,当真细细说了起来。 王柏川听得口干舌燥,笑呵呵地给他添酒,“赵公子果真不同凡响!跟着您,我前途无量啊!您如今安排我进了浔水帮,上次说的,浔水帮二把手的位置……” “哈哈哈,王兄弟,你放心,我赵楚阳说到做到!买卖人口挣不了几个钱,你只管安心替我办事,浔水帮的新二当家,非你莫属!” 赵楚阳意气风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 王柏川连忙奉承道:“我若做了二当家,那赵公子您一定是老大啊!” 赵楚阳笑得开怀,“区区浔水帮算什么?整座临安城都是我的!那些在我地盘上抢占生意的小门小户,尤其是陆家,也是时候该清理了。” “操,马上就要死了,他还敢打我陆家的主意!” 陆景淮低骂了声,正欲出手,却被沈长风按住。 姿容艳美的少年,指尖弹出一枚玲珑香片,准确无误地落入香炉。 陆景淮微讶,“那是什么?” “好东西。” 下方,王柏川等人又喝了两盏酒,知晓赵楚阳还约了同窗,纷纷起身告辞。 雅间里,只剩赵楚阳一人。 他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儿,没了右手,左手一样可以夹菜。 香炉内青烟弥漫,他啃着乳猪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困,大抵是酒喝多了吧。 他惯来不会委屈自己,扔了筷箸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醉生梦死,一枚,足以让人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死去。” 沈长风微微一笑,“不过,就这么让他死,倒是太便宜他了。陆景淮,你下去扛他。” “包在小爷我身上!” 陆景淮走到檐边,正要从槅窗里翻进去,骤然想到什么,回头道:“沈长风,咱俩一起来的,凭什么是我去扛人?” 沈长风拂了拂明黄袍摆,慢悠悠地站起来,“你功夫比我好,力气也比我大。” “啧,难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陆景淮颇为受用,“等着吧,小爷我去去就来!” 少年利索地落在雅间里,扛起不省人事赵楚阳,轻轻松松跃上梁顶。 一街之隔的酒楼里,谢锦词站在窗边,认真观察街上的响动。 她抿着唇,双手合十交叠在胸前,润黑鹿眼一片虔诚。 希望小哥哥那边一切顺利, 一定, 一定不要出事! 赵楚阳是被冻醒的。 他哆哆嗦嗦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只穿着条亵裤,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被水泼过一般。 周遭漆黑,连点儿火光都没有。 他想呼救,嘴巴却被紧紧封死,手脚也被捆住,动弹不得。 “别扭了,像条蜈蚣似的。” 黑暗中,陆景淮阔步走出,一脚踩在他的肩头,“赵楚阳,你上次打我那事儿,是不是该好好算算了?” 赵楚阳辨出他的声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喉间不断闷哼,换来的只有少年狠戾的暴打。 “说老子学狗?还想清理我陆家?你他妈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陆景淮打架,向来是不要命的,如今打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更是招招凌厉,直中要害。 赵楚阳疼得直冒冷汗。 叮咚一声脆响,一把弯刀落在他身前。 沈长风立在不远处,淡淡道:“用这个。” 陆景淮依言捡起弯刀,狠狠刺进了赵楚阳的大腿! 赵楚阳哼声惨烈,不停地在地上翻滚,殷红血液沾染满地,触目惊心。 “陆景淮,你就这般杀人?” 沈长风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拔出那把弯刀,毫不留情地划破了赵楚阳的双眼! 他拿掉赵楚阳嘴里的破布,在他发出惨叫之前,又骤然割去了他的舌头! 鲜血四溅! 赵楚阳疼得“啊啊”直叫,少年却蹲在他身边,唇边噙笑,一刀一刀,温柔而缓慢地凌迟他的皮肉。 “沈长风,你的心果然是黑的!” 陆景淮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切,笑容顽劣,“不过,小爷我很是欣赏!” 他再次加入这场血腥的战斗,心中翻涌的,全是替魏思阔积攒的仇恨。 赵楚阳呜呜咽咽地趴在地上,彻骨的疼痛,让他连晕厥都做不到,只能生生受着。 “先别弄死,还有人没出手呢。” 沈长风示意陆景淮靠边,把奄奄一息的赵楚阳留给沈陆离。 目睹全程的周璎若,早就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自己的手段已经够狠辣了,如今一对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沈陆离从袖中取出匕首,一步步走向赵楚阳。 不知出于何故,他忽然停下脚步,微侧过脸,对周璎若道:“不要看。” 周璎若呆呆点头,从善如流地背过身去。 “赵楚阳,年方十九,五年来掳掠民女多达二十六人,其中十一人被虐杀致死,七人不堪忍辱选择自杀,剩下的被卖去低等窑子,生不如死。” 白衣少年嗓音漠然,隐忍着无边恨意。 他委身蹲下,任由血污浸染袍摆。 “如今加上文鸢姑娘,共,二十七人。” 他说完,面无表情地扬起匕首,扎进赵楚阳胯下! 赵楚阳猛地蜷缩起身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浑身抽搐不停。 沈陆离双目通红,认准了那个地方,一次又一次扎下去,直到捅得稀烂。 血肉模糊,难辨其形。 不知过了多久,赵楚阳僵硬地躺在地上,早已气绝,可刀子陷入皮肉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陆景淮不忍直视地别过脸,顺手搭上沈长风的肩,“操,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沈长风轻笑,“谁知道呢。” 097 夜潜祠堂 - 锦绣青梅 - 莺诉 春夜深浓,仿若一团化不开的雾。 沈陆离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起身,朝着沈长风深深一鞠,带着满身鲜血,走进长巷深处。 周璎若正要跟过去,沈长风温声:“他此去祭奠故人,周小姐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少女迟疑片刻,转身潇洒地往反方向走去,“也罢,反正来日方长。”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偏僻的巷弄里,余下两个少年,和一个死人。 陆景淮嗅着血腥味,皱眉道:“沈陆离要去祭奠谁?她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沈长风瞥了眼肩头的手,似笑非笑。 陆景淮一个激灵,忙把手收回来,连连后退好几步,磕磕巴巴解释道: “你,你可别误会!我才没有把你当兄弟,我讨厌你都来不及呢!” “如此,便最好不过了。”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恢复到从前剑拔弩张的关系,各自扔掉带血的戏服,朝巷弄的不同方向离开。 不知究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抑或是殊途同归。 无人注意到,一枚刻着“风”字的佩玉,从青衣少年的腰间悄然滑落,跌进淋漓鲜血之中。 …… 赵家举办葬礼时,恰逢文鸢出殡。 一连下了数日雨,洗濯万物,亦洗濯了少年人的心。 魏思阔的娘亲逐渐痊愈,在城中小住的这段时日,她用面粉捣鼓出了一种新吃食——面筋。 只需一辆小推车、一方煤炉,再加上一个烤架,便可以走街串巷地做生意,收入还很可观。 家里有了进项,魏思阔不必再去酒楼帮工,他把宅子还给陆景淮,送爹娘回了出云村,一门心思地苦读,偶尔得空,便帮着娘亲去街上卖面筋。 钱佳人和赵瑾萱的婚事也再无后文。 赵先霖失去了唯一的嫡子,打击甚大,日日以泪洗面,发誓一定要捉住凶手。 一切事情,仿佛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钱佳人多日不曾来学堂读书。 谢锦词渐渐担忧起来。 衣展大赛在即,钱佳人不会真被祭酒关祠堂了吧? 已是深夜,她正提笔临帖,忍不住偏头望向拔步床上的少年,“小哥哥,钱公子他……” “妹妹成日里钱公子长、钱公子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家的书童呢。” 沈长风呈大字躺在锦被上,拿书卷蒙着脸,一派慵懒模样。 谢锦词不忿上前,掀开他遮脸的书,“小哥哥,钱公子那么信任你,偷偷开下银青碎雨的事告诉了你,有拿不定主意的事也告诉你,你明知他有多渴望参加这次衣展大赛,作为朋友,你就如此无动于衷吗?!” 沈长风盯着她。 谢锦词被他盯得发怵,“你,你看我作甚?我说错什么了吗?” “呵,” 沈长风一跃而起,“祭酒铁了心不让钱佳人参赛,这个我也爱莫能助。可既然你不放心,我领你去钱府看看便是,谁叫我宠你呢?” 说话间,已动作利落地穿戴起来。 “去钱府?” 谢锦词很是诧异,“深更半夜的,咱们冒昧拜访,会不会不合适?难道不需要下个拜帖什么的吗?” 沈长风哂然勾唇,“妹妹书读多了,竟也学得这般迂腐。你且记住,只有关系平平的人登门拜访,才会提前下拜帖,关系好的,都是直接上门。” 谢锦词有些犹豫,手腕却被少年握住。 好吧,去就去。 反正她是真的很担心钱佳人。 出了寝院,谢锦词正纳闷儿沈长风要如何带她去钱府,便听少年嗓音清越撩人: “小词儿可羡慕飞鸟?” “飞鸟?” 话音落地,小姑娘只觉身子一轻! 黑夜沉沉,白鹿洞书院灯火三千。 无数学子正埋头苦读,为今秋的乡试做准备。 却有那身姿劲瘦挺拔的少年,怀抱小小的女孩儿,如同夜空中挥洒而过的鸟儿,疾速掠过那些高低错落的屋檐房宇。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谢锦词紧张地抓着少年的衣襟,慢慢睁开眼,两人竟已离开书院。 苍穹墨蓝,与连绵起伏的丘陵勾勒出江南春夜的画卷。 远处,天香坊的夜市仿佛融化的金箔,于无边黑暗中格外灿烂辉煌。 “好看否?” 少年笑问。 “好看!小哥哥,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小姑娘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崇拜,尽管她早猜到小哥哥会武功,但真切地感受起来,她仍觉一切似梦。 沈长风弯了弯桃花眼,“趁风不注意,踩在它的头上就能飞起来了,这就是轻功,很简单的。” 谢锦词:“……” 我信你个鬼! 不过须臾,沈长风化作冲向猎物的苍鹰,陡然朝临安城深处掠去。 与青衫同色的丝织云根靴,轻盈踩在一处卷起的屋檐上,“钱府,到了。” 谢锦词好奇看去,只见这座府邸结构森严,因是深夜,显得格外静谧,只有几间屋子尚留着灯火。 小姑娘细声道:“祠堂一般坐北朝南,小哥哥,咱们往北边去吧!” 她身后,容貌艳雅的少年,薄唇轻勾。 “小词儿倒是什么都懂。” 他抱起谢锦词,凌空跃上另一座房檐,直往北而去。 半盏茶后,两人停在在一座格外/阴森的高大房屋外。 谢锦词仰头,借着檐下灯盏,看清楚了屋宇的匾额,兴奋道:“小哥哥,这儿就是钱府的祠堂!钱公子一定在里面吧?”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长风浑不在意,负手踏上屋外石阶,像回自个儿家似的。 谢锦词硬着头皮跟上。 这里好歹是别人家的祠堂,是供奉历代祖先的森严场所,切不可轻慢才是! 沈长风推开槅扇。 偌大祠堂,阴冷黯淡,无数牌位供奉其上。 香案前的蒲团上,钱佳人保持着跪地的姿势,额头抵在地面上,屁股撅得老高,正睡得酣甜。 谢锦词忍着笑,小心翼翼踏进门槛,紧张地拜了拜那些牌位。 沈长风羽玉眉微挑,“这又不是小词儿的祖宗,你拜他们作甚?若真想拜祖宗,大可拜我家的,便是百年后想葬入我家祖坟,也是使得的。” 他全然一副调戏口吻。 谢锦词心性单纯,并不理解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要拜也得等以后有机会啊。” 她瞪他一眼,认真道:“小哥哥,逝者为大,生者应当予以足够的尊重。咱们潜入钱府本就于礼不合,如今还闯进人家祠堂,更应该对主人家足够敬重才对。” 两人正说着,钱佳人被吵醒了。 他揉了揉双眼,待看清楚两人,见鬼似的瞪大眼睛,“你,你,你你你,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谢锦词见他膝盖跪麻了,好半天站不起来,忙过去扶他,“钱公子,你这么多日不来书院,我们都很担心!” “还是词儿最心疼人家,人家被关在这里,闷都快要闷坏了!” 钱佳人笑嘻嘻地看向沈长风,“覆卿,快带人家离开这鬼地方吧!人家是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眸光一黯,“其实就算出去了也没用,后天就是衣展大赛了,我早设计好了两套衣裳,本想着能在大赛上夺魁,日后把成衣铺发展到扬州去,可祖父却关了我的银青碎雨……” “钱公子……” 谢锦词细声。 “词儿,你不必难过,就算祖父再怎么阻挠人家,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以后实现了呢?” 钱佳人翘起兰花指,眼神突然发亮,“听说这次在衣展大赛上夺魁的人,可以得到扬州商会捐赠的三千两白银!这么多银子,足够人家开好几家分店啦!” 谢锦词不忍拂了他的幻想,顺着他的话道:“钱公子那么擅长设计衣裳,你若参赛,必然能拿下第一名!” 钱佳人娇羞地叹了口气,“若只是设计衣裳,当然算不得难事。难就难在,这衣展大赛是需要把设计的衣裳展示出来的。 “我听说,陆家的绸缎庄请了赵瑾萱助阵,她本就极负盛名,身段又很是不错,赢的几率相当大。至于男式衣裳,陆大公子好似是让陆二亲自登台。 “词儿,你是知道的,陆二虽然没文化,但皮相确实长得不错,临安城里又有几个男人能超越他?我该请谁好呢……” 谢锦词很心疼他。 迈向理想的机会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触手不及。 若是钱祭酒在便好了,她一定会想办法规劝他,让他给钱佳人一个机会! 两人各怀所思之际,一道威严的声音陡然响起: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么?你竟还惦记着衣展大赛?休要做梦了,你就给我好好待在祠堂反省,哪里也不准去!” 话音落地,祠堂的槅扇猛然被推开! 无数灯笼亮起,钱文慕披着件外衣站在门槛外,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钱佳人忿忿地别过脸。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叫你好好读书,将来在官场上立足,为钱家光宗耀祖,你可有听进去?!整日里不学无术,净想这些歪门邪道,你对得起你爹吗?!” 钱文慕刚说完,钱佳人便叫道:“你少提他!我才没有那样的爹!” 钱文慕彻底被他惹怒,低吼道:“来人,给我把这不肖子孙捉起来,老夫要家法伺候!” 他身后的小厮们立即冲了进来。 情急之下,谢锦词挺身而出,张开双臂挡在钱佳人面前。 “两天!” 她稚声。 钱文慕睨向她,皱眉道:“什么两天?!” “后日,后日便是扬州商会在临安举办衣展大赛的日子,请您让钱公子一试深浅!世间三百六十行行当,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全凭兴趣使然!若钱公子在比赛中赢了,证明他在这一行本就有天赋,请您允许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若他输了,若他输了……” 小姑娘眼神略有些慌乱。 “若我输了,从今往后便都听祖父的话!读书,考取功名,绝无忤逆!” 素来娇弱的少年,忽然站了出来。 他双手垂在身侧,俊秀的面庞上,有着难得一见的坚毅。 钱文慕盯着他,目中透着思量。 【《锦绣青梅》】之 097 夜潜祠堂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97 夜潜祠堂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97 夜潜祠堂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97 夜潜祠堂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俏丽的人儿立在身前,腹下那股邪火,几乎快要把他烧死。 清明的意识提醒着他,这是她的表妹,是母亲最宠爱的外甥女儿,由不得他动歪心思。 他隐忍着坐回到椅子上,开始喝汤。 顾明玉看着他,目光直直落在他的唇上,身体里的那股热意越来越强烈。 “表哥……” 她吐气如兰,微带着喘。 沈廷逸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连忙站起来,大步走到她身侧,担忧道:“表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 未说完的话,被一方软软的唇瓣尽数堵住。 顾明玉扑进他怀里,双手攀上他的脖子...... 下四章预览:...都不知道?!” 陆景淮挠挠头:“略有点儿印象……” 陆景从越发怒了,“送你去书院,乃是指望你能考取功名,将来踏入官场!你这般不争气,叫我与父亲如何是好?!四书五经是极有道理的东西,是圣人留给后代的瑰宝,你便是每日只背几页,每日只学几个道理,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也定能做个肚子里有墨水的大儒!” 陆景淮眼睛亮了亮,好奇问道:“狗……日心?这是哪位圣贤说的?是怎样的一条狗?又是怎么个日法?” 陆景从简直被他气得怒火攻心! 他叫小厮拿来弟弟的书本,当着他的面翻开,指着上面这句话,厉声道:“看好了,是这个‘苟’字!” “哦……” 陆景淮恍然大悟,“我一直以为这个字儿念‘句’呢!” 陆景从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强忍着怒意,又道:“景淮,你六岁便入书院,如今也有十年了,你可知,这句话如何解释?” “大哥问这种问题,未免也太看轻我了吧?” 陆景淮眼底掠过自信,咧嘴道:“这是圣人提醒咱们该买新衣服了。圣人说,今天穿新衣裳,明儿还要穿新衣裳,以后每日都要穿新衣裳!” 素来温润如玉的陆景从,捂住心口,差点儿气晕过去。 偏偏身后......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带着几分戒备。 冬黎瞥向她。 八岁的小女孩儿,肌肤白嫩、容貌精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眼底的澄澈干净,令她无端生恼。 她冷笑,“我寻他,与你有什么关系?区区一个婢女,也配过问我的事?!” 说话间,竟然伸手去推谢锦词!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谢锦词猝不及防被她推得跌坐在地,木盆摔出数丈远,撑在地面的双手,更是磨破了皮儿。 她抬起头,润黑眼眸静静盯着眼前面容狰狞的女人。 “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冬黎胸口起伏得厉害,“不过是个伺候人的贱婢,便是长得好看,长大了也只是供男人消遣的玩意儿,也配看我?!” 她怒火中烧,猛地踹了脚谢锦词的肚子! 踹完,趾高气昂地推开槅扇。 谢锦词捂着肚子缩在角落,一双盈盈水眸平静得过分。 直到那阵钻心的痛楚过去后,她才起身,拾起木盆,往长廊一端走去。 淡粉唇瓣,在昏惑的光影中弯起讥讽弧度。 都是伺候人的狗,冬黎比她,又高贵到哪里去呢? 冷风卷起小姑娘单薄的裙裾,那张细白小脸幽深得令人害怕。 …… 冬黎来到卧房,看见沈长风一袭霜白中衣,正歪坐在......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春夜深浓,仿若一团化不开的雾。 沈陆离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起身,朝着沈长风深深一鞠,带着满身鲜血,走进长巷深处。 周璎若正要跟过去,沈长风温声:“他此去祭奠故人,周小姐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少女迟疑片刻,转身潇洒地往反方向走去,“也罢,反正来日方长。”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偏僻的巷弄里,余下两个少年,和一个死人。 陆景淮嗅着血腥味,皱眉道:“沈陆离要去祭奠谁?她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沈长风瞥了眼肩头的手,似笑非笑。 陆景淮一个激灵,忙把手收回来,连连后退好几步,磕磕巴巴解释道: “你,你可别误会!我才没有把你当兄弟,我讨厌你都来不及呢!” “如此,便最好不过了。”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恢复到从前剑拔弩张的关系,各自扔掉带血的戏服,朝巷弄的不同方向离开。 不知究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抑或是殊途同归。 无人注意到,一枚刻着“风”字的佩玉,从青衣少年的腰间悄然滑落,跌进淋漓鲜血之中。 …… 赵家举办葬礼时,恰逢文鸢出殡。 一连下了数日雨,洗濯万物,亦洗濯了少年人的心。 魏思阔的娘亲逐渐痊愈,在城中小住的这段时日,她用面粉捣鼓出了一种新吃食——面筋。 只需一辆小推车、一方煤炉,再加上一个烤架,便可以走街串巷地做生意,收入还很可观。 家里有了进项,魏思阔不必再去酒楼帮工,他把宅子还给陆景淮,送爹娘回了出云村,一门心思地苦读,偶尔得空,便帮着娘亲去街上卖面筋。 钱佳人和赵瑾萱的婚事也再无后文。 赵先霖失去了唯一的嫡子,打击甚大,日日以泪洗面,发誓一定要捉住凶手。 一切事情,仿佛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钱佳人多日不曾来学堂读书。 谢锦词渐渐担忧起来。 衣展大赛在即,钱佳人不会真被祭酒关祠堂了吧? 已是深夜,她正提笔临帖,忍不住偏头望向拔步床上的少年,“小哥哥,钱公子他……” “妹妹成日里钱公子长、钱公子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家的书童呢。” 沈长风呈大字躺在锦被上,拿书卷蒙着脸,一派慵懒模样。 谢锦词不忿上前,掀开他遮脸的书,“小哥哥,钱公子那么信任你,偷偷开下银青碎雨的事告诉了你,有拿不定主意的事也告 欲系高冷大总裁权赫峻,高调追求男色绝缘体年轻女军官欧阳纤芊。 新闻一出,觊觎权赫峻财富的女人,开始蠢蠢欲动,制造各种机会跟他偶遇;看中欧阳纤芊权势地位的男人,逮着机会就到她跟前刷存在感,各种献殷勤。 可惜两人不为所动,聪明的人开始扒两人过往,想搞臭两人名声,他们好趁虚而入。 于是,今天有人说权赫峻靠出卖男色起家,因为曾经被女人虐待过,才不近女色。明天有人说欧阳纤芊未婚先孕,因私生活不检点被退过婚,压根不是她对男色绝缘,而是但凡知道她过往的男人,都不敢要这样的女人…… 任他们各种撕扒,两名当事人从不做任何回应,世人皆叹,果然禁欲系的人,不是普通人能懂的。殊不知,真相却是这样的: 不良流言,严重影响欧阳纤芊的工作和生活,甚至害得她被停职。她找上权赫峻,要他解决问题。权赫峻趁火打劫,用这个条件逼欧阳纤芊跟他结婚。 答应条件的欧阳纤芊,在问题解决后,笑靥如花地看着权赫峻,“传言你杀害了曾经的姘头,政审不给过,咱们这个婚,结不了!!” “知道你不老实,早就防着你了,小东西!!“说着将所有政审的材料,往欧阳纤芊眼前一甩,“走,去民政局!” “……” 干宠文,爽文,双C,喜欢的亲收藏一个,么哒哒!! 另推荐萧潇完结高干宠文《腹黑少将娇俏妻》 各位书友要是觉得《诱婚之军妻难征服》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您要是觉得《诱婚之军妻难征服》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微信里的朋友推荐哦! 098 临安城内,无出词儿之右者! - 锦绣青梅 - 莺诉 祠堂中静若闻针之际,忽有轻笑声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名满临安的温润君子沈长风,正慵懒倚在供桌边。 少年桃花眼笑得弯起,“不过两日之约罢了,祭酒不敢赌吗? “学问之道,最讲究的乃是道心,道心掺杂其他,终究不稳。即便日后钱佳人放弃裁衣,回到书院,又果真能用心读书?” 也许是钱佳人的决心打动了钱文慕,又或许是沈长风的那席话令他动容,总之,最后他允了这个两日之约。 钱佳人被放出了祠堂。 从钱府出来,他叹道:“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词儿,你今夜立了大功,走,人家请你去漱玉馆吃宵夜!” 三人沿着浔江堤畔,边散步边往天香坊走。 春夜凉风习习,夜市繁华喧闹。 钱佳人伸手把一缕长发勾到耳后,对着宽阔江水,笑道: “我们家是数百年的书香世家,少师、少保这类官儿出了不少,如今我父亲在上京做太子太傅,所以祖父也希望我能踏上这条路。毕竟,我爹娘常年分居两地,家里就剩我这么一个独苗苗。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钱佳人或许算不得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在自己的理想上,却无论如何也还是想要坚持一下的。词儿,你应当能明白人家的心意吧?” 谢锦词认真点头。 这世上,再没有旁人比她更明白钱佳人的心情。 小姑娘眼盛璀璨希翼,“钱公子,这次衣展大赛,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就是。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倾尽全力!” “哈哈哈,人家就等着词儿这句话了!” 钱佳人翘起兰花指,笑得奸诈,“我不是正缺上台展示衣裳的美人吗?就想着词儿替人家走一回呢!词儿五官精致可爱,也就皮肤稍微黄了些。不过这都是小事,到时候我亲自给你梳妆打扮,保证让你变得比赵瑾萱还漂亮!呸,赵瑾萱才不漂亮!” 他兴奋得双手捧脸,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谢锦词却愣在当场。 且不说赵瑾萱会登台,陆景淮也是要上台的啊! 若是被陆景淮看见她女装的样子,那就真是大事不妙了! “那个……钱公子,我是男孩儿,扮成姑娘家,怕是不好吧?要不,要不你另请高明?” 谢锦词弱弱开腔。 “词儿你说啥?风太大人家听不见!” 钱佳人掏了掏耳朵,忽然笑嘻嘻傍上一个路过的男子,“哎呀,这不是李兄吗?真巧啊,你在也游赏浔江夜景?” “你谁啊!娘里娘气的,快走开!离我远点儿!” “哦哟,李兄上次欠人家半两银子还没还呢!” 钱佳人捏着粉帕,跟那人走远了。 谢锦词无言以对。 沈长风同情地摸了摸她的头,“看来今晚的宵夜,没得吃了。” “小哥哥……” 谢锦词苦着小脸,细眉直蹙,“衣展大赛,陆公子也会去,我断然不能穿女装的!” “谁叫你跟钱佳人说那么多废话。” 青衣少年斜倚在临江护栏上,一双桃花眼潋滟尽万千灯火,“别想了,该怎样,便怎样,船到桥头自然直。” 两日时间,转眼而过。 钱佳人强拉着谢锦词来到银青碎雨。 关门歇业的日子里,店中的掌柜和伙计都被遣走了,只留一把黄铜锁,静静地挂在门上。 钱佳人眸光盈动,仔细拭去锁上的薄尘,这才掏出钥匙,轻轻探入锁洞。 屋门打开,两人步入。 谢锦词打量四周。 店铺面积很大,里头堆积着数不胜数的布料,还有好些衣裙挂在墙上。 除了有些冷清,与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别无二致。 “词儿,快看,” 钱佳人捏着兰花指一一点去,“这件儿,这件儿,还有这件儿,都是人家最新设计的呢!” 谢锦词望着那些精美的衣裳,连连点头,“钱公子,你真厉害!” “这些还不算什么,走,我带你去看看为衣展大赛设计的衣裳!” 钱佳人牵起小姑娘的手,兴致勃勃地来到二楼。 大堂中央,一方月牙桌上,盖着块红布,看上去颇为神秘。 少年踩着莲步走上前,两指捏住红布一角,哗啦一声掀开。 谢锦词望去,呼吸瞬然一滞。 深棕色的桌面上,赫然呈放着两套喜服! 光华耀目,隆重高贵,令这座古典素雅的成衣铺,霎时熠熠生辉。 “词儿,好不好看?” 钱佳人一寸寸抚摸那正红色的衣料,眸光柔和缱绻。 谢锦词认真点头。 究竟有多好看呢? 每个女孩儿,大约都曾梦见过自己大婚时所穿的嫁衣。 而钱佳人设计的这套喜服,足以满足所有女孩儿的梦! 谢锦词凑到近处,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缀在衣摆的火红轻纱。 云朵般的触觉,恰似朝阳晚霞,令人惊艳。 钱佳人把她揽到怀里,“乖词儿,等会儿你扮作姑娘,穿这套凤冠霞帔。人家呢,就勉为其难扮作男人,穿另一套男式喜服。呸,人家本来就是男人!” 他捧起嫁衣,推着谢锦词进了换衣的厢房。 银青碎雨外,沈长风不紧不慢地踏了进来。 他来到二楼,看见桌上的男式喜服,骨节分明的手指卷起一截衣料,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厢房内,钱佳人不顾谢锦词的挣扎,就着温水拧了块湿帕,往她脸上擦,“你别乱动,当心擦破了皮!我得给你把脸擦洗干净,才能为你梳妆啊!哎,都说了别动!” 谢锦词不敢不动啊! 她脸上的茶油是涂上去的,用那湿帕一擦,定然露馅儿! 可惜钱佳人到底是个少年郎,纵然性情柔弱,力气也是大过谢锦词的。 他死死摁住小姑娘的肩膀,愣是没叫她挣开去。 他盯着谢锦词的脸,擦了一下,又擦一下。 “词儿,你这脸是什么情况?怎的还会变色?” 他惊诧不已。 暖春的阳光从窗棂洒落,站在窗畔的小书童,分明生了副冰肌玉骨。 一张脸蛋白嫩得好似能掐出水来,紧咬唇瓣的小模样,当真叫人心疼。 谢锦词紧张地垂下眼睫,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好怕钱佳人发现她是女儿家。 那样的话, 她是不是就不能跟着小哥哥去书院读书了? “词儿……” 钱佳人定定地盯着她,“你,你……” 谢锦词心中情绪翻涌。 经过一番艰难的思量,她扬起脸回望他,一字一句道:“没错,我是个女孩儿!” 钱佳人把她当朋友,她不能骗他! 气氛僵凝了数秒。 “原来是这样啊!” 钱佳人点点头,“人家还以为是书院中富家公子太多,覆卿怕他们占你便宜,这才叫你故意遮掩容貌的。” 谢锦词:“……” 所以是她自作多情,不打自招了么? “不过人家很高兴!” 钱佳人笑嘻嘻地拉住她的小手,左右摇晃个不停,“词儿,人家就说嘛,你跟人家这么投缘,怎么会是男孩子?这下人家弄清楚了,以后,咱俩就是姐妹了!” 谢锦词腼腆一笑,小小声道:“可,你是男子呀。” “男子又怎样?男子就不能有小姐妹了?” 钱佳人如获至宝,忙去烧了热水,推她去里间沐浴,把身上的茶油都洗掉。 一刻钟后,谢锦词害羞地穿着里衣,站在钱佳人跟前。 小小的姑娘,鸦发柔顺铺落双肩,肤白胜雪,脸蛋绯红,似那枝头新绽的桃花,令人心动不已。 而她的身姿着实娇小纤细,弱柳扶风一般,叫人怜惜。 虽垂着眼睫,可眼尾却染着自然的淡粉,更难得气质干净、不妖不媚,仿佛出水莲花似的,灵动秀美。 少年眉眼含笑,喜不自禁,“词儿生了副倾城容貌,这还没长大呢,就让人家的心脏怦怦直跳了,长大后,还怎么得了?” 谢锦词被夸得不好意思,细声道:“还请钱公子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那是自然,咱俩可是好姐妹!” 钱佳人捧来那袭华美的嫁衣,对着她的身形比量,“幸亏人家把这衣裳裁得纤细,你穿上倒也不大,难就难在……” “身量?” 谢锦词望了眼曳地的重纱裙摆。 钱佳人眼珠子一转,笑道:“放心吧,有人家在,什么都不是难事儿!” 言语间,小心翼翼地为谢锦词穿上嫁衣。 赤色盛裙,红艳似火,绣满了葳蕤娇花。 铺散开的裙尾,犹如彩霞落入人间,绚丽灿烂。 偏那细腰盈盈不堪一握,风中花骨朵般娇柔。 缀满珍珠的霞帔无可比拟,凤冠上的点翠工艺更是登峰造极。 谢锦词虽容貌稚嫩,可被钱佳人用出神入化的点妆手法细细勾勒之后,却如那将放未放的菡萏,别有一番清美。 小姑娘紧张地仰着小脸,任由钱佳人为她点唇。 “钱公子,好看吗?” 她小声。 这是她第一次梳妆呢。 钱佳人收了唇脂,眼中带着惊艳,“临安城内,无出词儿之右者!” 说着,又取了双高底儿绣花鞋来。 这双绣鞋很高,谢锦词踩着,身量一下子上升许多。 好在嫁衣的裙摆很长,因此不曾叫人看出端倪来。 钱佳人满意地打量自己的杰作,“有美如此,这次衣展大赛,人家赢定了!词儿,我租了轿辇,你先去惜玉园,待人家换了喜服,稍后就到!” 惜玉园乃此次衣展大赛的举办地点。 谢锦词乖乖点头。 她离开后,钱佳人崩溃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月牙桌,面如纸色。 他急得直跺脚,骂人的词儿都蹦了出来: “我他妈……老子的衣裳呢?!老子的喜服呢?!老子还要参加比赛啊!” ^^ 沈长风:“呵,大小正好。” 【《锦绣青梅》】之 098 临安城内,无出词儿之右者!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098 临安城内,无出词儿之右者!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098 临安城内,无出词儿之右者!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098 临安城内,无出词儿之右者!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真是…… 冤家路窄。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有熟悉嗓音响起: “赵瑾萱?没想到我哥还真把你给请来了。” 谢锦词愣了愣,听出这是陆景淮的声音。 赵瑾萱淡淡道:“穿即将兴起的衣裙,受无数人目光膜拜,我为何不来?” “嘁,说得倒是好听。我可是听说我哥给你爹塞了一千两银票,恐怕你是为了钱才来的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赵瑾萱陡然拔高声音,黛眉微蹙,显然并不知晓此事。 “装什么装,小爷我又不屑于蔑视你。对了,还有你跟钱佳人的事,也不知为何,我瞧着......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说阿锦今日来寻过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喘着气儿坐在沈长风对面,连扒两大口烟。 瞧见少年正在看的东西,他脸色陡然一沉。 沈长风收好折子,笑眯眯地望向他,“思翎?从前不都是连名儿带姓地喊么?如今连姓都省去了,听寒,你变了。” 傅听寒一噎。 他毫无形象地往案上一趴,试图遮掩面上的慌张,转移话题道:“长风,咱们能不能说正经事?” “你的婚姻大事,难道不正经吗?” “长风!我,我绝对没有觊觎你妹妹!” “这个你随意,我又不拘着你。” 沈长风挑眉,语气甚至恣意:“我遇到姜束了。” “姜束是谁啊?” 傅听寒歪着头去瞧他,忽然顿住。 他蹭一下坐直身体,“姜束?是狄国的那个……姜束么?” 沈长风垂眸把玩手指,“他的身份我已经确认过了,不会有错,只是他现在化名秦妄,游历戎国已有一年之久,而他此行临安的目的,我也略猜到了一二。” “肯定是因为太子太傅入狱那件事儿呗,这么大的官儿,说倒台就倒台,也不知太子会不会保下他。” 傅听寒眉头紧锁,“不过这姜束的消息倒是很快,若真是游历四方,哪能这么快就来了临安?要知道,临......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祠堂中静若闻针之际,忽有轻笑声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名满临安的温润君子沈长风,正慵懒倚在供桌边。 少年桃花眼笑得弯起,“不过两日之约罢了,祭酒不敢赌吗? “学问之道,最讲究的乃是道心,道心掺杂其他,终究不稳。即便日后钱佳人放弃裁衣,回到书院,又果真能用心读书?” 也许是钱佳人的决心打动了钱文慕,又或许是沈长风的那席话令他动容,总之,最后他允了这个两日之约。 钱佳人被放出了祠堂。 从钱府出来,他叹道:“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词儿,你今夜立了大功,走,人家请你去漱玉馆吃宵夜!” 三人沿着浔江堤畔,边散步边往天香坊走。 春夜凉风习习,夜市繁华喧闹。 钱佳人伸手把一缕长发勾到耳后,对着宽阔江水,笑道: “我们家是数百年的书香世家,少师、少保这类官儿出了不少,如今我父亲在上京做太子太傅,所以祖父也希望我能踏上这条路。毕竟,我爹娘常年分居两地,家里就剩我这么一个独苗苗。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我钱佳人或许算不得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在自己的理想上,却无论如何也还是想要坚持一下的。词儿,你应当能明白人家的心意吧?” 谢锦词认真点头。 这世上,再没有旁人比她更明白钱佳人的心情。 小姑娘眼盛璀璨希翼,“钱公子,这次衣展大赛,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就是。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倾尽全力!” “哈哈哈,人家就等着词儿这句话了!” 钱佳人翘起兰花指,笑得奸诈,“我不是正缺上台展示衣裳的美人吗?就想着词儿替人家走一回呢!词儿五官精致可爱,也就皮肤稍微黄了些。不过这都是小事,到时候我亲自给你梳妆打扮,保证让你变得比赵瑾萱还漂亮!呸,赵瑾萱才不漂亮!” 他兴奋得双手捧脸,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谢锦词却愣在当场。 且不说赵瑾萱会登台,陆景淮也是要上台的啊! 若是被陆景淮看见她女装的样子,那就真是大事不妙了! “那个……钱公子,我是男孩儿,扮成姑娘家,怕是不好吧?要不,要不你另请高明?” 谢锦词弱弱开腔。 “词儿你说啥?风太大人家听不见!” 钱佳人掏了掏耳朵,忽然笑嘻嘻傍上一个路过的男子,“哎呀,这不是李兄吗?真巧啊,你在也游赏浔江 五年前,一纸契约,她被迫沦为豪门牺牲品, 失身丧子,众叛亲离,穷途末路。 五年后,璀璨归来,她是受万众瞩目的耀眼明珠, 锋芒毕露,众星捧月,流光熠熠。 *** 初相遇, 萧墨宁躺在秦羽瑄的车里,满身鲜血,九死一生,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视线, 秦羽瑄再遇萧墨宁, 他是成全她野心的幕后金主,言笑晏晏眼眸湛亮地说:“不是每个老板都喜欢吃员工的豆腐,你想多了。” 秦羽瑄觉得世界太小,处处都遇到这个瘟神,可她不知道的是—— 他们早已相识很久,很久。 *** 娱乐圈明争暗斗,豪门倾轧波云诡谲,扑朔迷离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她此生的幸与不幸,都被冠上了一个人的姓氏。 *** 秦羽瑄:我就是主宰自己的神,任世人欺我,伤我,辱我,绝不狼狈谢幕。 萧墨宁:秦羽瑄,我愿以半生安稳晴好换你遍体鳞伤的前尘,喜悲一体,生死一处。 *** 人山人海,不是每个人的遇见都有理由,然而,来日再度回望走过的路,那些错过的风景终会告诉我们,彼时的失之交臂,只是因为我们,都没能学会怎样才是最好的相遇。 千帆过尽,才明白,有一种命中注定叫原来是你。 【 男女双洁 轻虐 暖文 皆大欢喜 】 099 风荷曳花嫁 - 锦绣青梅 - 莺诉 今日天气晴好,惜玉园中露台高建。 四面布置着看台,入席的大都是临安城内绸缎庄、成衣铺的老板或掌柜一类人物。 亦有世家贵女、大族夫人端坐其中,想提前观赏今年江南一带流行的服饰。 居中的看台上,坐着几位评判。 身穿墨青绣金鹤氅,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乃是举办这次活动的扬州商会会长。 他轻呷一口茶水,笑道:“临安城果真是钟灵毓秀之地,景从,多谢你的荐言!” 坐在他身侧的年轻男子,身着品蓝色锦袍,面如冠玉,气如幽兰,正是陆家长子,陆景从是也。 “谢不敢当。我与杨会长合作多年,早已是知根知底的关系,此次择地临安,不仅是着想您的利益,亦是存了一份私心。” 陆景从温声。 杨会长朗笑几声,愉悦道:“赠予夺魁者的三千两白银,对景从来说,或许可有可无,但若冠上夺魁者的名号,对陆家绸缎庄来说,却是锦上添花的一笔。听说你请来了知州家的小姐助阵,有那般丽人为你展示衣妆,夺魁岂不是轻而易举?” 陆景从微笑道:“若能获胜,便是托杨会长之福。” “哈哈,你倒是会抬举我。说起来,你已过了弱冠之年,怎的还不议亲?你母亲虽离世,可父亲尚在,应当为你操心此事的。” “陆家生意庞大繁琐,景从才疏学浅、经验尚少,生意场上已是应接不暇,又哪里有时间议亲?平白耽搁人家姑娘罢了。” “此话不妥。正所谓先成家后立业,景从还是应当尽早议亲的好。说起来,我家小女明年便该及笄,也正到了议亲的年岁……” “杨姑娘才貌出众,我早有耳闻。” 陆景从挽袖,亲自为杨会长续茶,“舍弟景淮虽顽劣,却自幼习得一身武艺。便是走不通科举,将来走武举,亦有出头之日。若杨大人果真有结亲之心,不如撮合令爱与舍弟,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他语带诚恳。 杨会长的脸色却僵硬了几分。 即便他非临安本地人,亦是听说过陆景淮的名声。 五岁就敢在大街上掀姑娘家裙子,八岁就带着一帮小厮大摇大摆地去逛青楼妓馆,打架斗殴乃常事,读书写字一窍不通,在书院里连年成绩倒数。 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怎就是陆景从的弟弟? 就算是陆景从的弟弟,他又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那种人?! 顿了顿,他干笑道:“风太大,景从刚才说的话,我着实不曾听见。衣展大赛就要开始了,咱们还是静心观看吧!” 陆景从低眉敛目,眼底神色黯淡了几分。 他是真心想为弟弟谋个好婚事,无奈求娶了多位贵女,却愣是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景淮之前中意一个叫做阿锦的姑娘,可过完年,却没听他再念叨过此人。 他和父亲只当景淮已经忘了阿锦,毕竟是孩子心性,对一个仅有两面之缘的姑娘,谈喜欢委实过头了些。 男人目光如水,温柔落在远处的楼阁上。 景淮大约正在那儿更衣。 他不过说了句希望陆家绸缎庄夺魁,景淮就愿意亲自登台展示陆家衣衫。 这么乖巧顾家的弟弟, 怎的就没有姑娘喜欢? 这厢陆景从正仔细思量着陆景淮的婚事,另一边,谢锦词也抵达了惜玉园。 她躲在专供更衣的楼阁里,愣是不敢出去。 因为垂纱帘外,就站着赵瑾萱。 真是…… 冤家路窄。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有熟悉嗓音响起: “赵瑾萱?没想到我哥还真把你给请来了。” 谢锦词愣了愣,听出这是陆景淮的声音。 赵瑾萱淡淡道:“穿即将兴起的衣裙,受无数人目光膜拜,我为何不来?” “嘁,说得倒是好听。我可是听说我哥给你爹塞了一千两银票,恐怕你是为了钱才来的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赵瑾萱陡然拔高声音,黛眉微蹙,显然并不知晓此事。 “装什么装,小爷我又不屑于蔑视你。对了,还有你跟钱佳人的事,也不知为何,我瞧着你长得也丑不到哪里去,那个娘娘腔竟然看不上你,正好,你家里刚办完白事,就别再操心办喜事了,不吉利!” “你!……呵,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说的好像我多么乐意嫁给他似的!明明白白告诉你吧,临安城里,我赵瑾萱看得上眼的,只有沈长风一人!” “啥?沈长风?你怕是要去治治眼睛吧!” 躲在垂纱帘后的谢锦词,听得心惊胆战。 好在有侍女进来催促上场,那两人没再多留,各自走了。 谢锦词放松下来。 她站到窗畔,小心翼翼从帷帘后探出半张细白小脸。 只见各家绸缎庄、成衣铺请来的美人和公子,都穿着款式新颖的衣衫,随着主持比赛的主事唱报店铺名号,依次轮流上台展示。 其中有店铺别出心裁,为了吸引注目,特意请了天香坊有名的引客。 那些引客身着设计大胆的纱裙,有香肩半露者,有裙裾开衩至大腿者,稍露玉/肌,当真撩人得紧。 不过皮色魅力终究只能吸引一时,大部分人看了个热闹,很快就把重点重新放回到衣衫的设计上。 相比之下,自是赵瑾萱与陆景淮身上穿的那套更为出色。 陆家绸缎庄显然精心设计良久,不止衣料精贵细腻,款式更是别致引人,绣满风荷的裙裾宽袖,尽显江南初夏之美。 因着主色调是霜白,所以在一堆花花绿绿中相当出彩吸睛。 而两人又生得极好,站在一块儿的姿态,真真如金童玉女,一上台便艳压群芳。 谢锦词见了,觉得很没有信心获胜。 她紧张地绞着手指,“都快开赛了,钱公子怎的还不来……难道待会儿,我要一个人上场吗?” 话音落地,露台之上的主事高声道: “请银青碎雨上场展示!” 谢锦词闭了闭眼,以一种豁出去的心态,慢慢踏出楼阁。 楼阁与露台间,以悬空的木雕拱桥相连。 拱桥下方是波光粼粼的湖面,四周亭台错落,景致美不胜收。 众人仰头看去,瞧见有美人凌波而来。 他们并不知晓谢锦词穿了很高的绣花鞋,只觉她一步一摇曳,一步一生莲,娇柔而艳美。 惊叹声四起。 ^^ 关于引客。 据《东京梦华录》记载:东京汴梁城东华门外,市井最盛,……凡瓦舍有摘锦(相当于折子戏)出,往往数千人至,其最名角者,无非“引客”二三人,或齐出共舞,或独出撩人,微露皮色,众皆追捧之。 这里说的“引客“,就是指“裸///模”,主要任务是活跃现场气氛,吸引客人来看节目。 露台上,赵瑾萱紧盯着姗姗而来的谢锦词。 因为距离太远,她不能看清楚对方的容貌。 可周遭看客们惊艳的目光,她却感受得十分真切。 她冷冷道:“银青碎雨……我倒是不曾听说过。再者,这姑娘穿的是嫁衣吧?怎么,这次衣展大赛,嫁衣也可以参赛吗?” “也没说不许穿啊。” 陆景淮小声咕哝。 赵瑾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万众瞩目的谢锦词,行至拱桥中央,不知怎的,突然有些腿软。 前面就是露台,陆景淮和赵瑾萱都在,若她继续往前走,必定会叫他们看出端倪。 可,这次比赛寄托着钱佳人的理想。 小姑娘进退两难。 “她怎么不往前走了?还参不参赛啊?” 四周传来议论。 陆景淮眯了眯眼。 他莫名觉得,这美人有些眼熟。 谢锦词拢在宽袖中的小手,紧紧攥起。 随即,她似是下定决心,慢慢踏了出去。 君子一诺,重比千金。 答应钱公子的事,她一定会办到! 恰此时,有暮春的风穿花拂柳而来。 一方火红色的喜帕随风飘摇舒展,像是有灵性一般,轻柔地落在谢锦词的头顶,正好遮掩了她的容貌。 这喜帕设计得宽大,又是质地轻透的薄纱,帕角流苏曳地,给身着嫁衣的美人愈发添了几分恣意的美感。 台下观看的世家贵女们皆目露羡艳,接二连三地小声议论。 她们也想在大婚时,去银青碎雨定制这样一套完美的喜服! 有了喜帕,谢锦词彻底松了口气。 她一步步走向露台,站定后,按照钱佳人教导的,一字不漏地稚声道: “此衣名为花嫁,裙裾上所绣的乃是桃花,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之意。 “袖口与衣襟上所绣的,乃是夏日的并蒂莲花和冬日的飞雪鸿雁,取‘冬之日,夏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之意。 “愿与诸君共赏。” 说罢,她朝着下方看台慢慢侧身,细细展示过这套嫁衣,才福身行礼退至露台边缘。 陆景淮又眯了眯眼。 这身姿……仿佛在哪里见过。 …… 上百套衣裳陆陆续续登场,其中最受人关注的,清雅风格里当属陆家绸缎庄设计的那两套“风荷曳”,华贵风格中,则当属谢锦词身上的那套“花嫁”。 评判台上,杨会长面带笑意,朗声道:“我认为,陆家绸缎庄的风荷曳设计得最令人满意。” 扬州商会的其他几名成员交头接耳商量片刻,派出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总结道: “花嫁寓意极美,只可惜这场衣展大赛的要求是男女衣衫各出其一,因此我等亦选陆家绸缎庄的风荷曳。” 陆景从不知在想什么,盯着谢锦词穿的花嫁,俊逸的脸上微有些出神。 无人察觉,他笼着轻愁的眼底,柔情弥漫。 他温声:“这套花嫁,恐是世间每一位女子的心之所向。陆家绸缎庄,甘拜下风。” 看台上的人俱都震惊。 远处角落的位置上,端坐着一道纤瘦素雅的丽影。 听闻此话,她无声地拿手帕拭了下眼角。 身侧的妇人见她此态,询问道:“这位夫人,你没事吧?” 陈语薇抿唇一哂,掩去眸中汹涌,轻轻摇了摇头。 “无事,风太大,沙子迷了眼罢了。” 100 愿得锦词揽山河,不共黄土不死 - 锦绣青梅 - 莺诉 露台上,赵瑾萱愠怒,拂袖道: “陆景淮,这算怎么回事?你们陆家请我登台,可你兄长自己都不肯投自己一票,这叫什么道理?!” 然而她怒归怒,因着三位评判中有两位投了风荷曳,所以夺冠之人,仍旧是她。 谢锦词轻蹙细眉,上前一步,脆声道:“敢问这位夫人,若花嫁有男式喜服,您可会转投花嫁?” “这是自然。” 那位年长妇人颔首。 谢锦词忙朝四周张望,好不容易寻见钱佳人,却见对方哭丧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 小姑娘歪头,茫然不解。 钱佳人跺了跺脚,对着她捶胸顿足。 谢锦词仍旧不明白他是何意。 她只看到,这样重要的比赛,钱佳人居然还不曾更衣。 若是输了,他这辈子,可就没办法再裁衣了! 那厢赵瑾萱悠然掸了掸衣袖,冷笑出声:“这位姑娘,你所谓的男式喜服,究竟在何处?扬州商会可是很忙的,哪有时间跟你在这儿耗。” 谢锦词咬了咬唇瓣。 恰此时,有春风盈盈而来。 它吹拂着谢锦词的重纱裙裾,隐隐露出下方的高底儿绣花鞋。 赵瑾萱眼尖,立即注意到她鞋底的古怪。 她挑了挑眉,缓步走近谢锦词,“我不曾听说过银青碎雨,这位姑娘,敢问你们老板姓甚名甚,店铺又开在何处?你所谓的男式喜服,又究竟在何处?” 她在谢锦词身侧站定。 透过薄纱喜帕,依稀可辨小姑娘精致的五官轮廓。 少女微怔。 这张脸,她好似在哪儿见过。 “我并未撒谎诓骗你们,” 红纱下,谢锦词白嫩的小脸因为着急而逐渐涨得通红,“花嫁,真的,真的有男式喜服……” 赵瑾萱轻嗤,“你这般肯定,却又拿不出来,叫我们如何相信?这场衣展大赛,胜负已经分明。” 说话间,肩膀不经意朝谢锦词撞去。 她做得极隐蔽。 谢锦词踩着那双过高的绣鞋,本就不稳,被稍稍一撞,立即失去重心! 她惊呼一声,朝旁边跌出数步,好不容易在露台边缘稳住身形,谁知花嫁的裙摆过长,她不小心踩了上去,再度跌倒! 露台高有数丈,下方是一池湖泊。 这么摔下去,定然狼狈非常! 赵瑾萱佯装惊骇,只眼底,全是森寒笑意。 她赵瑾萱,不论做什么,都必须是第一! 她不允许任何人抢夺风头! 就是现在, 只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掉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忽有劲风猎猎而过。 随之而来的,是一位少年。 他单手负于身后,丝织云根靴点在一把撑开的描金红纸伞伞面上,疾速从半空掠来! 鸦发用红缎高高束起,一身喜服勾勒尽修长挺拔的身姿,面戴半张古银镂花面具,只能隐约看见面具底下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以及一张嫣红微扬的薄唇。 姿态邪美至极! 临近露台,他握住红纸伞翩跹向下,抱住摇摇欲坠的谢锦词,稳稳落在台上。 他保持着搂住谢锦词纤腰的姿势。 小姑娘头顶上的宽大喜帕肆意扬起,将四目相对的两人,笼在这一方火红轻纱里。 此情此景,美到极致! 谢锦词呆呆望着来人,心脏不可抑制地加快了跳动。 他, 是谁?! 周遭一片宁静。 众人皆为此番景致面露痴迷。 不远处,赵瑾萱紧攥双手,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从天而降的少年郎。 只见他身形颀长挺拔,气度慵懒恣意,虽戴着面具,却难掩仅露的半张脸上风华绝代之貌。 尤其是他身上的正红喜服,与那姑娘所穿的花嫁,正是一套! 少年看着怀中表情呆愣的谢锦词,唇角轻勾,嗓音低沉: “垂髫红妆花下倾,碧树鸳鹭听流莺,愿得锦词揽山河,不共黄土不死心。” 小姑娘听见诗中含有自己的名字,润黑澄净的瞳仁,骤然紧缩。 她脸蛋绯红,紧张道:“你,你认识我?” 少年低低笑了声,却是不回答她的话。 古银镂花面具下的桃花眼,懒懒瞥向看台,“本君所穿喜服,亦是花嫁。不知夫人以为如何?” 露台上那身穿花嫁的一对璧人,描不尽的风流写意,说不出的登对艳绝。 此时此刻,不论赋诗,还是作画,都无法言会此般至美绚烂的场景。 相较之下,陆家绸缎庄的“风荷曳”,便如同清汤寡水。 台下年纪稍长的妇人,在呆滞良久后才回过神来,宣布这场衣展大赛,由银青碎雨夺得魁首。 高台上,少年松开揽着谢锦词细腰的手。 他一派高深莫测,不曾留下只言片语,便要拂袖离去。 谢锦词急忙追上去,因为太过激动,连声音都在发颤:“你,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穿着花嫁?还有,那首诗……” 愿得锦词揽山河, 不共黄土不死心。 天呐,她这是被告白了吗?! “呵……” 少年低笑,一双桃花眼深不见底,却又潋滟着无尽春色。 他俯身低至谢锦词耳畔,一字一句轻吐道:“小丫头,我等你长大。” 扑通,扑通。 谢锦词嗅着那近在咫尺的温润冷香,只觉一颗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你……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怎,怎么等我长大啊……” 小姑娘紧攥住裙摆,细软的嗓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她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知自己是更好奇少年的身份,还是更期待他的那句——“我等你长大”。 少年缓缓直起身子,踏出两步,背对着她,嫣红薄唇勾起的弧度越发邪肆。 他摘下那张古银镂花面具,放在拱桥的扶栏上。 手中的描金红纸伞抛到半空,他的足尖点过扶栏,一跃而至伞面,乘伞朝天际而去。 “须知一盏花前酒,占得韶光,莫话匆忙,梦里浮生足断肠。” 梦境般的嗓音,徐徐飘远。 那消失在天际的艳色身影,如同一张展开的瑰丽画卷,与春日晴好的云霞,一同落入谢锦词心底。 “梦里浮生足断肠……浮生,浮生,我便唤你,浮生君,可好?” 她轻念这个名号,小心翼翼拾起扶栏上的古银镂花面具。 她痴痴地捧着面具往前走,只觉这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 近在眉睫,与她细细低语的温度。 春风吹来,小姑娘火红的裙裾肆意飞扬。 头顶的喜帕被掀开大片,露出她精致如瓷的细白小脸。 始终盯着她的陆景淮,突然呼吸一滞,大喊了声“阿锦”。 谢锦词侧目,瞧见飞奔过来的陆景淮,吓得拔腿就跑! 天杀的, 她竟然把这尊佛给忘了! ^^ 诗是编的QAQ,这个确实百度不到合适的。 编得不好,你们就算不喜欢,也得给老子喜欢! ~最后,我要送给长风哥哥一句话:当时装逼一时爽,日后追妻火葬场! 沈长风:“?” 看书的宝宝们呀,记得加入书圈,成为圈子一员,多评论多支持呀~ “阿锦!你是不是阿锦?!” 陆景淮一面追人,一面高喊。 谢锦词哪里敢应答,脚下生风,越发跑得快了。 她在转角时把绣鞋脱下扔到远处,趁着陆景淮往左边追,悄悄拎了裙摆,转身往反方向跑。 然而陆景淮也不是个蠢的,追了半刻钟反应过来,立即施展轻功,朝另一个方向去寻人。 谢锦词已然跑出惜玉园。 她喘着气儿,慌乱地拨开街上的人群,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天香坊。 她像只无头苍蝇似的,见缝就钻,抬眸瞧见不远处瑢韵轩的牌匾时,眼睛顿时一亮。 她毫不犹豫地奔进去,躲到柜台后,偷偷探出半张脸,便见陆景淮从店外经过,还在朝前方继续追。 小姑娘松了口气,轻抚胸口望向店内。 只见傅听寒端着杆赤金缠丝的细烟枪,正歪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 沈思翎站在一方博古架后面,手半举在空中,抹布却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风流俊俏的少年,笑得极痞,“哟,阿锦这是逃亲呢?怎么,沈四哥哥把你卖去谁家做童养媳了?” 谢锦词一面整理嫁衣,一面轻喘着回答:“傅公子,此事实在是一言难尽,你可不可以先借我件儿衣裳?” 愣怔了许久的沈思翎,突然激动地跑上前,细细打量谢锦词。 “锦词,你今天好漂亮呀!我,我差点都不敢认。” 这也怪不得她。 每回见到谢锦词,对方都是书童打扮。 她倒是瞧见过一回好友穿女装,对方却是哭得鼻涕眼泪一塌糊涂,惨兮兮地踏进瑢韵轩的门儿。 小姐妹相见,免不了一番细语寒暄。 被晾在一旁的傅听寒,有些不乐意了。 他桃花眼一眯,抽着烟道:“沈思翎,架子都擦完了吗?抹布掉到地上了,地也得重新擦,你再不去干活儿,只怕今天回不了女学了。” 十足一副压榨伙计的无良老板模样。 “我,我马上就去擦!” 沈思翎紧张地瞄了眼少年,转身捡抹布的空档,还不忘与谢锦词小声说笑。 傅听寒颇为郁闷。 这丫头,平时在他面前半天憋不出个屁来,怎么阿锦一来,比打了鸡血还兴奋? 从两个小姑娘刚才的谈话中,他已经明了事情经过,指了指楼梯的方向,随意道:“阿锦,你要的衣裳,楼上有,自个儿上去捣鼓吧。” 谢锦词点点头,与沈思翎暂道别离,带着华丽的衣容上了二楼。 她寻了件短打劲装换下花嫁,洗完脸之后,又拿茶油仔细涂上肌肤。 望着铜镜里病恹恹的小少年,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微偏过头,目光流连在折叠整齐的火红嫁衣上。 那张古银镂花面具,静静躺在艳色之中。 她拿起面具,轻抚其上花纹,双颊渐渐滚烫。 与此同时,沈长风也脱下了花嫁,穿着来时的天青色直裰,慢悠悠地步出银青碎雨。 “四弟。” 身后响起一道冷沉嗓音。 沈长风回头,眼底掠过一丝寒芒,拱手笑道:“大哥不在都察院,怎有空来这天香坊?莫非,是特意寻我而来?” 沈廷洵唇线紧抿,冷冷看着他,右手抬起,上面赫然呈放着一枚佩玉。 精致浮雕镂刻其上,乃是一个“风”字。 【《锦绣青梅》】之 100 愿得锦词揽山河,不共黄土不死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00 愿得锦词揽山河,不共黄土不死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00 愿得锦词揽山河,不共黄土不死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00 愿得锦词揽山河,不共黄土不死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的少年,坦露心意的诗句,甚至那只搂在她腰间、带着灼灼热意骨节分明的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美好到有些不真实。 “啧,我家小词儿长大了,竟也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 沈长风笑眯眯地推门进来,语带戏谑,“来,与哥哥我细说一番,你思的那位郎君,究竟生得何等容姿,怎的就叫我家小词儿心动了?” “小哥哥嘴里,就没句好话。” 谢锦词慌忙藏好镂花面具,一股脑跳下床,认真地看向他,“我还年幼,才不会喜欢男人。如今正是用功的年纪,我只有把自己打磨得特别特别优秀,将来长大了,才...... 下二章预览:...顾明玉喘气儿的工夫,大白冷不防咬上她的裙摆,长颈一扬,撕拉一声扯烂了那方布料。 做完这些,它慢悠悠踱步到谢锦词跟前,还邀功似的蹭了蹭她的腿。 那厢顾明玉已然暴怒,指着谢锦词恶狠狠道:“这是你养的鹅?!” 谢锦词下意识护在大白前面,“表小姐,大白平时不是这样的……” “好,很好!这笔账我记下了!我现在就去找四表哥,叫他马上处理了这只鹅!” 顾明玉理了理头上的珠钗,拂袖踏进书楼。 谢锦词可不敢忘记沈长风的嘱咐。 她快步追上去,拦住顾明玉的去路,“表小姐,我......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错,就把他怀德院里管家的权力给了我。自然,也包含你的卖身契……” 顾明玉含笑,从袖中取出一张纸。 薄薄的纸,在灯火下清晰可见按着鲜红手印的墨字。 冬黎的脸色,瞬间变了。 “公子竟然把我的卖身契给了你?!” 她几乎是尖叫着吼出来的。 “哟,你这是怎么了?” 顾明玉收好卖身契,缓缓行至冬黎跟前,歪头笑问:“你刚刚不是很嚣张吗?我倒要看看,一个天生的贱胚,能在我的手掌心里翻出什么风浪!” 她说完,狠狠给了冬黎一耳光。 冬黎被打得头偏向一边,疼得急忙捂住面颊,望向顾明玉的目光仍旧充满不可置信。 片刻后,她转身就跑。 顾明玉面露鄙夷,朝地上啐了一口,“南蓉有孩子傍身,都对我毕恭毕敬,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叫嚣?真是不自量力!” 秋夜落雨。 水雾弥漫,沁凉入骨。 昏暗的芭蕉树下,冬黎抱臂蹲着,绣花鞋与裙摆在雨幕中湿透也浑然不顾。 她小声啜泣,因为雨水和泪水的缘故,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花掉。 她抬袖擦了擦眼泪,忽然想起从前的一些事。 那时她尚且年幼,还没有入府为婢,家中虽然拮据,爹娘却也是宠着她的...... 下五章预览:...冬黎挣扎得厉害,一双眼穿透雨幕,目眦欲裂地盯着沈长风。 她好心替他打算,他难道就一点也不心动?! 他,应该救下她才是! 谢锦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沈长风。 带着病态、貌美昳丽的少年郎,温言软语地对顾明玉说了几句话。 顾明玉脸色变了变,忽而怒道:“罢了,这朝三暮四的贱蹄子,便是发卖了也丢我沈府的脸!来人,给我打,打到死为止!” 立刻有婆子拿了棍棒过来。 秋雨渐盛。 冬黎在泥水中拼命哭喊,滚了满身的泥巴与脏污,却如何也躲不开那些带着蛮力的棍棒。 鲜...... 下六章预览:...愁。 深秋的长街上,梧桐树叶泛着金黄的灿烂。 望进小姑娘眼里,却有孤独萧条之感。 “小哥哥,钱公子的父亲出了这种事,咱们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她歪着头,稚嫩嗓音无比沉重。 “小词儿当上京的天牢是你家大白的竹笼,想进便进,想出便出吗?那个地方,惯来只听说过有人进去,未曾听说过有人活着出来。” 沈长风闲庭信步,踩得落叶沙沙轻响,“有时间担心钱佳人的家事,倒不如想一想自己的银子。” “什么?” 谢锦词愣了愣。 她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大门紧闭、围攒着一群百姓的高大楼阁,正是合盛钱庄。 她心一紧,慌忙跑了过去。 前方人群对着钱庄指指点点,脸上皆是气恼神色。 站在谢锦词身旁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妇人,泛着旧色的衣裳缝着多处补丁。 她抹着眼泪,凄声叹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谢锦词摸出一方帕子,轻轻递到她跟前,细声打探道:“大娘,合盛钱庄出什么事了?” “作孽啊!那个杀千刀的钱庄老板,卷着百姓的钱跑了!” 老妇人哭得歇斯底里,“我攒了这么多年的银子,全存在钱庄里,那可是我儿子明年进京赶考...... 下七章预览:...。 那府兵反应过来,慌忙拔出佩刀指向他,“刁民,快停下!你可知击鼓之人要受二十下杀威棒?就算你不怕,也不要连累了我们官兵!知州大人今日不在府衙,你若现在离去,我还能放你一马!” 森寒刀刃在前,秦刀面不改色,只重复着击鼓的动作。 很快,这声响便引来了府衙里的人。 朱门缓缓打开,两列府兵冲出来,一左一右地立在门前。 这些府兵,明显比之前看门的那批人更加训练有素,百姓们心生惧意,呼喊声渐渐小了下去,直至归于平息。 静默中,唯剩那不曾间断的击鼓之声。 “何人击......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抱拳,“小子沈长风,愿向十七爷讨教一二!” 满堂寂静。 闭目养神良久的罗十七,慢慢睁开眼。 分明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人,可他眼神清冷威严,隐隐可见暴戾残酷。 “呵,挑战我?” 他开口,嗓音浑沉犹如撞钟。 沈长风仍旧保持微笑,“还望十七爷不吝赐教。” “真是许久,都不曾有人这般了。” 罗十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踹开为他捏腿的两位美人,缓缓站起身。 铜锣敲响,代表这场比试已经开始。 而沈长风,已再无退路。 闺阁华美,绣帘低垂。 谢...... 本章提要 露台上,赵瑾萱愠怒,拂袖道: “陆景淮,这算怎么回事?你们陆家请我登台,可你兄长自己都不肯投自己一票,这叫什么道理?!” 然而她怒归怒,因着三位评判中有两位投了风荷曳,所以夺冠之人,仍旧是她。 谢锦词轻蹙细眉,上前一步,脆声道:“敢问这位夫人,若花嫁有男式喜服,您可会转投花嫁?” “这是自然。” 那位年长妇人颔首。 谢锦词忙朝四周张望,好不容易寻见钱佳人,却见对方哭丧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 小姑娘歪头,茫然不解。 钱佳人跺了跺脚,对着她捶胸顿足。 谢锦词仍旧不明白他是何意。 她只看到,这样重要的比赛,钱佳人居然还不曾更衣。 若是输了,他这辈子,可就没办法再裁衣了! 那厢赵瑾萱悠然掸了掸衣袖,冷笑出声:“这位姑娘,你所谓的男式喜服,究竟在何处?扬州商会可是很忙的,哪有时间跟你在这儿耗。” 谢锦词咬了咬唇瓣。 恰此时,有春风盈盈而来。 它吹拂着谢锦词的重纱裙裾,隐隐露出下方的高底儿绣花鞋。 赵瑾萱眼尖,立即注意到她鞋底的古怪。 她挑了挑眉,缓步走近谢锦词,“我不曾听说过银青碎雨,这位姑娘,敢问你们老板姓甚名甚,店铺又开在何处?你所谓的男式喜服,又究竟在何处?” 她在谢锦词身侧站定。 透过薄纱喜帕,依稀可辨小姑娘精致的五官轮廓。 少女微怔。 这张脸,她好似在哪儿见过。 “我并未撒谎诓骗你们,” 红纱下,谢锦词白嫩的小脸因为着急而逐渐涨得通红,“花嫁,真的,真的有男式喜服……” 赵瑾萱轻嗤,“你这般肯定,却又拿不出来,叫我们如何相信?这场衣展大赛,胜负已经分明。” 说话间,肩膀不经意朝谢锦词撞去。 她做得极隐蔽。 谢锦词踩着那双过高的绣鞋,本就不稳,被稍稍一撞,立即失去重心! 她惊呼一声,朝旁边跌出数步,好不容易在露台边缘稳住身形,谁知花嫁的裙摆过长,她不小心踩了上去,再度跌倒! 露台高有数丈,下方是一池湖泊。 这么摔下去,定然狼狈非常! 赵瑾萱佯装惊骇,只眼底,全是森寒笑意。 她赵瑾萱,不论做什么,都必须是第一! 她不允许任何人抢夺风头! 就是现在, 只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掉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忽 101 我很仰慕他 - 锦绣青梅 - 莺诉 夜幕降临,坊间喧艳。 入云阁二楼的雅间里,沈家的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沈廷洵将佩玉丢到桌上,开门见山道:“赵楚阳是你杀的。” 并非问句,而是压抑着怒意的笃定语气。 沈长风微笑,“我听不懂大哥在说什么。” “八个市井混混横死街头的那日,白鹿洞书院的最后一堂课,乃骑射,你并未上完。” 沈廷洵嗓音极冷,鹰隼般锐利的眸光,直逼对面少年,“你去杀人了。” “那可是八条人命呢,大哥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沈长风轻呷一口茶,面上笑意不减。 他拾起桌上的佩玉,不紧不慢地挂在腰间,“大哥若是来还玉的,长风感激不尽,若是为指责我杀人,入云阁恐怕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他笑得桃花眼弯起,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清冽道:“瞧我,差点忘了入云阁是虞落姑娘的栖息之所。” 话音落,沈廷洵冷峻的面庞上,一丝柔和转瞬即逝。 “我不抓你,一是因为那些人屡屡犯案,死不足惜,二是因为你姓沈。” 他拢眉,紧盯着沈长风,“你藏拙十年,意欲何为,我并不感兴趣。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只要你在沈家一日,家族的清誉,便容不得你玷污,你若再生事端,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沈长风轻笑出声,“大哥惯来眼不揉沙,说出这样一番话,倒是叫我意外。” 他垂眸把玩自己的手指,唇畔弧度渐盛,“既然大哥非要拐弯抹角,那长风只好勉为其难地道明真相了。 “你心悦虞落,多次想要替她赎身,却无一例外地被拒绝。兴许你已经查出来她与赵二公子赵继水的关系了,赵继水于虞落有恩,虞落之所以在入云阁养精蓄锐,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去到赵楚阳身边,成为赵继水的一枚棋子。 “如今赵楚阳死了,恰合你意,你捡到我的佩玉,却不揭发,反而归还我……呵呵,我替你除去隐患,而你,不过顺手推舟,徇私舞弊一回,怎么算,都是大哥赚了才是。” 他笑吟吟地给沈廷洵倒了杯茶。 冷峻森严的男人,眉眼凌厉如锋,神色毫不动容。 他沉声道:“沈长风,你很不简单。” “大哥谬赞,长风不过区区庶子,除了读书,一无所长。” 恰此时,槅扇被人轻叩。 沈廷洵扬声:“谁?” “洵,是我。” 门外女子嗓音轻灵。 是虞落。 沈长风适时起身,对着沈廷洵作揖:“大哥与美人有约,长风不便打扰,先行告辞。” 他推门而出,一双桃花眼望向虞落,雅致含情。 眉目如画的清傲女子,微侧过身子给他让路。 他却故意凑近几分,寒暄道:“多日不见,姐姐似乎憔悴了几分,莫非是在为令妹烦忧?” 虞落闻言蹙眉,冷淡道:“沈公子说笑了,我并没有什么妹妹。” 她眼中的戒备,尽数落入少年眼底。 “这样啊,那便是在下冒犯了,识得的美人太多,记混淆了。” 沈长风理了理袍摆,掩去眸底深邃,慢悠悠转身离开。 日子趋于平常。 无形中,却又有什么东西,正悄然发生着改变。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谢锦词躲在寝屋的小床上,从绣枕底下取出一张古银镂花面具,细细抚摸。 衣展大赛已然过去数十日,可每每想起,仍旧叫她觉得像一场梦。 乘伞而来的少年,坦露心意的诗句,甚至那只搂在她腰间、带着灼灼热意骨节分明的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美好到有些不真实。 “啧,我家小词儿长大了,竟也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 沈长风笑眯眯地推门进来,语带戏谑,“来,与哥哥我细说一番,你思的那位郎君,究竟生得何等容姿,怎的就叫我家小词儿心动了?” “小哥哥嘴里,就没句好话。” 谢锦词慌忙藏好镂花面具,一股脑跳下床,认真地看向他,“我还年幼,才不会喜欢男人。如今正是用功的年纪,我只有把自己打磨得特别特别优秀,将来长大了,才有资格去喜欢同样优秀的儿郎。” 沈长风挑眉。 小姑娘眉眼稚嫩,说起道理来却一套一套,元气满满的娇俏模样,十分讨人喜欢。 他轻笑,“那么于妹妹而言,怎样的男子,才算得上优秀?” “哼,我说了小哥哥也不认识啊。” 谢锦词赧然背过手,嗓音轻轻,“对我而言,浮生君就是非常优秀的男子。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感觉得到他才华横溢,是个十分温柔的男子。我很仰慕他。也许现在的我,还不值得他多看一眼。小哥哥,将来的我,一定会努力,努力与他站在同样的高度!” 她背在身后的小手,悄悄攥紧。 一双润黑鹿眼,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像是蕴藏了日月星辰。 这世间有种女孩子,身上总是有太阳的味道。 而谢锦词,恰是这般姑娘。 不知怎的,沈长风忽然很想抱一抱她。 他很快敛去这心思,勾唇笑道:“那么我呢,我与浮生君相比,可算得上优秀?” 浮生君这个称呼,于他而言他并不陌生。 衣展大赛过后,小姑娘与钱佳人谈论过几次,两个人像小姐妹似的,每回说完此事,脸蛋一个比一个红。 那从天而降的救场少年,因着没有留下名姓,临走时又吟了几句诗,便被冠上了浮生君的名号。 谢锦词歪了歪头,“浮生君在我心里,有这么、这么、这么厉害!” 她说着,在空中夸张地比划了一个大圆圈。 “而小哥哥在我心里,就只有这么点儿厉害……” 她俏皮地伸出小拇指,对沈长风眨了眨眼。 说完,欢欢喜喜地跑出去拎晚膳了。 沈长风独自坐在软榻上,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气闷。 他伸手揉了揉胸口。 养了这么久的小姑娘,他在她心里,竟然比不过一个只见了一次面、连脸都没露的人! 小白眼狼! 他望向谢锦词枕下,目光充满了不善。 本欲骂那浮生君几句娘,想想还是没骂出口。 ^^ 沈长风:“好想骂人啊,但是又不能骂自己。嗯,我一点也不生气。” 芒种火烧天,夏至水满田。 转眼已至仲夏,城郊外,满山杨梅红了个透,桃李瓜藕逐渐上市,市井间来往小儿,皆都换上凉快清爽的夏衣。 书院里,钱佳人嫌太阳晒,都撑起伞来了。 谢锦词与他一道去晋诚斋,他一手撑伞,一手捏着方粉帕擦拭额角,娇嗔埋怨: “这太阳也忒磨人了,打伞吧,人家一大老爷们儿显得太娘。不打吧,流个汗把人家描的眉都弄花了!真真是讨厌死了!书院究竟什么时候放假啊,人家等得可急了……” 如今钱祭酒已经允他设计衣裙钗饰,他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般,每日都开开心心的。 受他启发,谢锦词又陆续画出几张适合夏日佩戴的首饰图纸,小赚了一笔。 只是她到底记挂着沈长风的话,没有再把银子存入合盛钱庄。 被钱佳人念叨许久的暑假,终于在酷暑临近前到来。 三座书院皆放了整整三个月的假,叫学生们自个儿在家读书。 沈府因着有好几位公子要参加今秋乡试,所以门禁也森严了许多,江老太太下了令,不许他们随便出府闲逛。 凌恒院。 窗外蝉声嘈杂,谢锦词却如同与世隔绝,整日都跟着沈长风埋头在小书楼里。 少年仍是不学无术的样,不是捧着本春宫图研究得起劲儿,就是拿着杂书话本边看边乐呵。 谢锦词却是从早到晚读书写字,若有空闲,就练习丹青,无论是学问、书法,还是作画技巧,都精进飞快。 只是宅院深深,有人安逸闲适,必然就有人痛苦忧愁。 譬如冬黎,被三公子收房已有大半年,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 又譬如沈廷逸,在郭夫人多次劝说无果,转用逼迫的手段后,终是到了不得不去周家提亲的地步。 而向来对他死缠烂打的周璎若,却是一口回绝了这门亲事,还用九节鞭将他从周府赶了出来,实在狼狈。 紫藤院。 沈廷逸痛斥周家母老虎恶行的声音一直响到院外,守在前厅门口的丫鬟婆子们,望着院子里被退回来的聘礼,个个儿噤若寒蝉。 郭夫人端坐在圈椅里,神色淡然地刮抚着茶沫,“你是说,周小姐看上沈陆离了?” “可不是嘛!那母老虎亲口说的,除了沈陆离,她谁都不嫁,没想到沈陆离平时闷不吭声,竟也有人青睐。” 沈廷逸面露不忿,心里却快活得紧。 周璎若不愿嫁,刚好,他还不想娶呢! 郭夫人沉吟片刻,搁下茶盏,勾出一抹笑,“也罢,既然与周家的婚事行不通,我也不再强迫你娶妻了,秋闱将近,你只管好好温书,等将来高中,我再替你物色合适的贵女。” 沈廷逸喜不自禁,朗声应道:“母亲只管放心,考试之前,儿子哪里也不去,定将那些试题背得滚瓜烂熟,决计不会再让母亲失望!” 母子俩又道了会儿闲话,郭夫人突然问道:“廷逸,恒阳的两位表妹,你可还记得?” 沈廷逸想了想,点点头,“自是有印象的,只是多年不见,样貌倒是记不清了。母亲,你提她们作甚?” “左右都是我的外甥女,最近记起她们,不免有些想念。” 郭夫人笑得意味深长,“我想书信一封回娘家,邀她们过来小住一段时日,廷逸,你觉得如何?” 沈廷逸早就心算了一番,他的两位表妹,同年出生,今年应是及笄之岁。 那般美好的年华,也不知出落成了何等容姿。 他掩下心中难耐,咳了两声,方才开口道:“母亲思念亲人,接过来就是了,我甚是赞同!” 夏风吹过,裹挟着几分炎热。 屋内两人,各怀心思。 【《锦绣青梅》】之 101 我很仰慕他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01 我很仰慕他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01 我很仰慕他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01 我很仰慕他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浮生君! ^^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很爱这句话。 不知何时,蝉鸣渐渐销声匿迹,暑去凉来,长街上的梧桐纷纷落叶。 兴许是日头不再毒辣,沈长风难得捧了书卷,歪坐在走廊扶栏上,敛眉静读。 谢锦词手执笤帚,细细清扫院内的凋花落叶。 好不容易将它们扫到一处,风一吹,又尽数飘散开来。 也不知是第几次了。 小姑娘身姿娇小,立于飞花中。 她望着庭中熟悉的一草一木,缓缓翘起唇角。 来到临安,已近一年。 她早已融...... 下二章预览:...?” 顾明玉盈盈上前,将食盒搁在书案上,自顾揭开,“表哥读书辛苦,明玉特地送来桂鱼汤,以解表哥之疲劳。” “表妹有心了。” 闻着馥郁的汤香,沈廷逸向往地眯了眯眼,只一双手,紧紧捂着桌上的书。 靛蓝封皮的经史里,夹着的可是春宫图! “来,表哥快趁热喝。” 顾明玉亲自为他盛了一碗鱼汤,娇滴滴地递到他跟前。 沈廷逸颔首接过,不经意间触碰到少女的手指。 顾明玉颤栗了一下,唇中溢出一丝轻喘。 沈廷逸听得浑身难耐。 他本就刚看完春宫图,眼下又有如......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傅老板帮忙也是一样的。” 沈思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竟然红了。 她支支吾吾地应下来。 回到沈府,谢锦词便缠着沈长风问个不停。 但无论她如何软磨硬泡,少年都顾左右而言他,愣是不提秦妄只字片语。 小姑娘越发觉得秦妄可疑了。 秦妄,小哥哥,还有那串奇楠香木珠,到底藏着什么联系? 入夜,沈长风待谢锦词熟睡后,只身去了书楼。 他摸出一本小折子,于葳蕤灯火下细细端凝。 没一会儿,楼梯被人踩得噔噔响,傅听寒端着杆烟枪,急匆匆跑了上来。 “长风,听思......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夜幕降临,坊间喧艳。 入云阁二楼的雅间里,沈家的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沈廷洵将佩玉丢到桌上,开门见山道:“赵楚阳是你杀的。” 并非问句,而是压抑着怒意的笃定语气。 沈长风微笑,“我听不懂大哥在说什么。” “八个市井混混横死街头的那日,白鹿洞书院的最后一堂课,乃骑射,你并未上完。” 沈廷洵嗓音极冷,鹰隼般锐利的眸光,直逼对面少年,“你去杀人了。” “那可是八条人命呢,大哥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沈长风轻呷一口茶,面上笑意不减。 他拾起桌上的佩玉,不紧不慢地挂在腰间,“大哥若是来还玉的,长风感激不尽,若是为指责我杀人,入云阁恐怕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他笑得桃花眼弯起,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清冽道:“瞧我,差点忘了入云阁是虞落姑娘的栖息之所。” 话音落,沈廷洵冷峻的面庞上,一丝柔和转瞬即逝。 “我不抓你,一是因为那些人屡屡犯案,死不足惜,二是因为你姓沈。” 他拢眉,紧盯着沈长风,“你藏拙十年,意欲何为,我并不感兴趣。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只要你在沈家一日,家族的清誉,便容不得你玷污,你若再生事端,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沈长风轻笑出声,“大哥惯来眼不揉沙,说出这样一番话,倒是叫我意外。” 他垂眸把玩自己的手指,唇畔弧度渐盛,“既然大哥非要拐弯抹角,那长风只好勉为其难地道明真相了。 “你心悦虞落,多次想要替她赎身,却无一例外地被拒绝。兴许你已经查出来她与赵二公子赵继水的关系了,赵继水于虞落有恩,虞落之所以在入云阁养精蓄锐,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去到赵楚阳身边,成为赵继水的一枚棋子。 “如今赵楚阳死了,恰合你意,你捡到我的佩玉,却不揭发,反而归还我……呵呵,我替你除去隐患,而你,不过顺手推舟,徇私舞弊一回,怎么算,都是大哥赚了才是。” 他笑吟吟地给沈廷洵倒了杯茶。 冷峻森严的男人,眉眼凌厉如锋,神色毫不动容。 他沉声道:“沈长风,你很不简单。” “大哥谬赞,长风不过区区庶子,除了读书,一无所长。” 恰此时,槅扇被人轻叩。 沈廷洵扬声:“谁?” “洵,是我。” 门外女子嗓音轻灵。 是虞落。 沈长风适时起身,对着沈廷洵作揖:“大哥与美人有约 102 近水楼台先得月 - 锦绣青梅 - 莺诉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 谢锦词忙里偷闲,捣鼓出了一种梅子汤,酸酸甜甜,好喝又解渴。 晴空艳阳,万里无云。 江南的夏,热烈却不失温柔。 小姑娘穿牙白罗裙、浅杏红半臂,手提玲珑食盒,脚步轻快地从小厨房出来。 “小哥哥,梅子汤已经凉了,你且尝尝看——” 稚嫩嗓音清脆,她推开半掩的槅扇,笑容明媚的小脸顿时浮上几丝羞窘。 她拎着裙摆跑进里间,将食盒往书案上一搁,飞快夺下少年手中的书。 沈长风羽玉眉微挑,“小词儿这是作甚?《浮生花间词》,不过是本诗集,我如何看不得了?” “哼,当初我买来时,小哥哥可是冷嘲热讽了好一番,你若真想看,自个儿出门买去!” 谢锦词护宝贝似的,紧紧将那本书抱在怀里,澄澈鹿眼闪烁着细碎光芒。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诗集。 扉页上的署名,乃是浮生君! 有回她出府置办,遥遥看见书铺外围满了人,上前一打听,才知道大家都是慕名前来购书的。 她略略翻看一本,瞧见“浮生君”三个字,便再也挪不动脚。 那日,她听到了很多传闻。 据说,浮生君乃江陵人士,才兼文武,貌比潘安。 据说,他曾书信上京,犀利弹劾了一众腐败官员。 据说,他总以一张古银镂花面具示人,无人知晓其真正名姓,亦无人窥见过其真容。 浓厚的神秘色彩,围绕着浮生君这个名号。 不知何时,他已然成为江南一带闺中少女们的憧憬,更是无数读书人心中君子的典范。 沈长风自顾揭开食盒盖,端出白瓷碗,抿了一口梅子汤。 甘冽入喉,他眯了眯桃花眼,勾唇轻哂:“不就是本儿诗集么?你哥哥我写的诗,不知比浮生君好上多少倍。” 嘴上如此道,心里却暗暗夸赞傅听寒的办事效率。 短短几月,便让浮生君的名号家喻户晓。 衣展大赛上,他一时兴起杜撰出来的身份,如今稍作添缀,竟潜藏着极大的用处。 谢锦词哼了声,撇嘴道:“虽说小哥哥的词风与浮生君有几分相似,但在我心里,浮生君永远是最好的。小哥哥赶紧把梅子汤喝完,该温书了!” “啧,小词儿有了野男人,就把哥哥我抛去了九霄云外。你都说我比不过那浮生君了,温再多书,也是白费,不如趁着韶华正好,美美睡上一觉,说不定碰到周公,还能受他一番指点。” 沈长风叹息半声,开始解衣,慢悠悠走向拔步床。 “浮生君才不是野男人!” 谢锦词辩驳完,发现少年真的要睡觉,忙上前拦住他。 小姑娘轻咬着唇瓣,细声:“小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马上就要参加乡试了,总不能一直这般懈怠……” 沈长风盯着她,“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与浮生君相比,谁更有才华?谁称得上君子?” 小姑娘低下头,小小声道:“浮生君……” 姿容艳美的少年,神色僵住。 他拎起小姑娘的后衣领,将人提到一边,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趟,闭了眼睛。 “小哥哥……” 少年不搭理。 “小哥哥!” 少年不吭声。 谢锦词无奈,只好收了白瓷碗,回小厨房清洗。 她一走,床上的少年便抬手捂住了胸口。 桃花眼略略睁开,内里情绪复杂。 去他妈的……浮生君! ^^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很爱这句话。 不知何时,蝉鸣渐渐销声匿迹,暑去凉来,长街上的梧桐纷纷落叶。 兴许是日头不再毒辣,沈长风难得捧了书卷,歪坐在走廊扶栏上,敛眉静读。 谢锦词手执笤帚,细细清扫院内的凋花落叶。 好不容易将它们扫到一处,风一吹,又尽数飘散开来。 也不知是第几次了。 小姑娘身姿娇小,立于飞花中。 她望着庭中熟悉的一草一木,缓缓翘起唇角。 来到临安,已近一年。 她早已融入这里,可心底那份去上京寻亲的念想,却不曾消减过半分。 再过一个月,就是秋闱了,只要小哥哥考中举人,来年春天便能去上京参加会试,虽不一定能带上她,但总归离她的心愿更进一步。 这般想着,她的视线不禁落在不远处安静看书的少年身上。 暖阳和煦,为少年的侧颜镀上一层浅金色光晕。 羽玉眉下,鸦羽般的长睫微微低垂,在白皙脸容上投下一方淡薄暗影,嫣红薄唇轻抿着,慵懒不见,只剩道不尽的温润雅致。 其实,小哥哥认真起来的模样,还是非常养眼的。 似是察觉到小姑娘的目光,少年缓缓抬起眼帘,形若桃花的一双眼,每一寸弧度都恰好好处。 那双眼弯了弯,缀在左眼尾的赤色朱砂也随之浮动起来,灵动,昳丽。 谢锦词呆呆望着他,心尖悄然一颤。 “妹妹一直看着我作甚?” 少年开口,嗓音如佳酿般甘醇。 谢锦词忙别过脸,手上的笤帚胡乱挥扫,不自然道:“谁看你了?小哥哥少自作多情!” “呵,都被我瞧见了,妹妹还不承认?” 少年跃下扶栏,一步步走近小姑娘。 他弯身,握住她的小手,轻笑道:“你在扫什么?这处地方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呢。” 谢锦词闻言,低头一瞧,小脸迅速热了起来。 她心虚地丢掉笤帚,目光闪躲,就是不与少年对视,“扫了也是白扫,一起风便吹乱了,我,我也去看书!” 说完,便想遁走。 沈长风却拉着她的小手,不准她离开半步。 他含笑打量害羞的小姑娘。 这段时日,她似乎长高了一些,可仍旧离他肩膀差了好大一截。 “是我没喂饱你么?脸蛋长肉,屁股也长肉,就是不见长身量,还是这么矮。” 他说着,修长手指戳了戳小姑娘的面颊,继而向下,似乎还想戳一戳她的屁股。 谢锦词连忙抓住他的手,“小哥哥,你不正经!” “好好好,那我正经些。” 少年收了笑,挑眉道:“小词儿方才看我都看痴了,莫非是在觊觎我的美貌?” 谢锦词瞪着他,恨不得咬他一口! 偏偏那厮没脸没皮,继续喋喋不休:“没关系,近水楼台先得月,妹妹贴身伺候我,欣赏我的容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苦了外头的那些姑娘,明明爱慕我,却连远远见我一回的机会都没有。” 谢锦词:“……” 小哥哥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吧? 恰此时,扶归匆忙奔进院里,激动道:“公子公子,府上来客人了,大夫人唤你去紫藤院呢!” 沈长风懒懒问道:“来的什么客?” 扶归笑得憨厚,“据说是恒阳的两位表小姐来了,要在府中小住一段日子。” “表妹?” 少年勾了勾唇。 沈长风去了房内更衣。 扶归因着与惜寒约好一起出府采买,和谢锦词闲聊了几句,便也匆匆告辞。 小姑娘站在石子小路上,盯着地上的落花,若有所思。 没多久,沈长风推门而出,一身青衣照旧,只脸色苍白了许多。 谢锦词迎上前,歪头道:“小哥哥,你这是……要装病?” 沈长风弹了记她的额头,笑意温温,“这叫未雨绸缪。” 甫一踏进紫藤院,便听得一阵欢声笑语。 沈长风理了理袍摆,侧目看了眼身后的小姑娘,不紧不慢地踏进前厅。 大房的人俱在,他一一行礼问安,最后在沈陆离身侧站定。 谢锦词像条小尾巴似的,始终跟在他身后,虽年幼,却举止得当,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嫡出的子女皆被赐了座,庶出的,却只能站着。 “想必这位便是四表哥了,早就听闻四表哥知书达理、满腹经纶,如今一见,真真是公子如玉!” 黄莺般娇俏的嗓音泠泠响起,谢锦词循声望去,只见正在为郭夫人捏肩的少女笑得明媚。 她生得一副姣好面容,身姿丰盈却不失玲珑,双目顾盼间,是少女独有的活泼朝气。 沈长风颔首,温声道:“表妹谬赞。” 话毕,掩唇轻咳两声,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郭夫人不动声色地睨他一眼,握住少女的手,笑道:“明玉,听闻你这次来,还给我备了礼物?” “呀,瞧我,差点忘了这档子事!多亏姨母提醒!” 顾明玉娇嗔一声,望向身旁的少女,“宜婷,咱们一块儿去取礼物吧?” 谢锦词这才注意到那位面生的姑娘。 相比顾明玉的大方热情,她低眉敛目地站在那儿,叫人很难一眼注意到她。 想来这两位,应该就是从恒阳来的两位表小姐了。 顾宜婷未曾抬头,只轻应了声“好”。 见两位表姐要走,沈冰雁也站了起来,“我跟两位姐姐一起去!” 顾明玉又是一笑,拉着她的手道:“好啊,正好我也给表妹带了礼物!” 三位少女一齐离开。 郭夫人目送她们走远,转向下首的年轻妇人,淡淡道:“我瞧着宜婷倒是个不错的姑娘,性子安静,与陆离甚是相配,妹妹觉得如何?” 她口中的“妹妹”,正是沈陆离的生母,秦姨娘。 三十来岁的美妇人,身段纤瘦,似那弱不禁风的杨柳,别有一番风韵。 她抿唇一笑,委婉道:“宜婷确实很好,只陆离年纪尚浅,又一门心思扑在读书上,怕是高攀不上表小姐。” “妹妹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郭夫人脸色微沉,“一个是庶子,一个是庶女,若这都不甚相配,依妹妹的意思,还想讨来明玉做儿媳不成?” “我并非此意……” 秦姨娘眉心轻蹙,却想不到说辞来应对这番话。 郭夫人把她的后路完全堵死了。 若是拒绝,便是存有肖想郭夫人嫡亲外甥女的心思,若是接受,陆离便要娶顾家庶女为妻,对他的仕途不仅没有任何帮助,甚至还可能被郭家掣肘! 左右为难之际,沈廷逸突然开口道:“母亲,沈陆离可是被周家母老虎看上的人,你若替他说亲,指不定那疯婆子要如何闹。” 他本是直抒胸臆,并未想太多,笑眯眯抬头,却撞见郭夫人瞪过来的目光。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讪讪闭了嘴。 【《锦绣青梅》】之 102 近水楼台先得月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02 近水楼台先得月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02 近水楼台先得月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02 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带着她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微运内力,他听见怀德院内,沈廷逸语含胆怯: “母亲,事已至此,我还有件事想告诉您……您还记得南蓉吗?她怀了我的孩子,已经近九个月了,被我安置在杏林巷的府宅中,如今临盆在即,我想将她接回沈府好生照料,再给她一个名分……” 姿容艳雅的少年,桃花眼轻弯,似乎心情非常愉悦,“秋闱前后,我倒是可以安闲很长一段时日了。” 谢锦词望向他,严肃道:“乡试过后,来年开春便是会试,小哥哥理应温书备考,哪能安闲?” “此安闲,非彼安闲。” 少年笑声清越。......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生在世,就是要多尝试些自己没干过的事,多去些没去过的地方!所谓游学,不就是如此?” 沈长风微笑,“正好,那就请陆公子从进厨房洗菜开始吧。” “沈长风,你故意针对小爷我是不是?!” 陆景淮拍桌而起。 然而他想起词儿也在厨房,又道:“罢了,进厨房就进厨房……也叫你们这群人瞧瞧,小爷我下厨的风采!” 说完,颠颠儿地跑了。 “他行不行啊……” 魏思阔十分担忧那厮会烧了自家厨房。 “哎呀,下个厨能有多难?你就别操心了,让陆二自个儿折腾去吧!” 钱佳人翘着兰花指,笑意盈盈。 坐在堂屋的众人,谈笑声不断。 唯有沈陆离,虽然仍旧面无表情,思绪却不知游离去了哪里。 没过多久,院子里传来嘈杂声。 众人来到檐下,瞧见一只花母鸡的脖子被割开了一条口子,身上鸡毛被拔掉几撮,正拼命扇动翅膀满院子逃命。 陆景淮蓬头垢面、满身血污,手里还提着把菜刀,正凶神恶煞地追在后面撵…… 知道的晓得他是在杀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杀人。 钱佳人捏着方粉帕,笑得花枝乱颤:“陆二,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武艺高强吗?怎么现在连一只鸡也捉不住?...... 下九章预览:...他?” “听寒,” “还是说在你心里,觉得秦妄比我更加重要?他在狄国有权有势,在戎国也是无孔不入,而我呢?从商多年,却连陆家都比不过,连最基本的钱财支持都给不了你……” “听寒,你能否先听我说完?妄自菲薄的话,留着回瑢韵轩说给我那四妹妹听也是一样的。” 沈长风轻叹半声,终是将他打断,“之前说的十有九成,是在没有遇见秦妄的情况下。如今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浔水帮,必是我囊中之物!” 矜贵俊美的少年郎,桃花眼底俱是自信。 傅听寒怀疑地看着他,“秦妄要如何助你?” ...... 下十章预览:...为保不被旁人看出破绽、有机可乘,他必须速战速决,尽快解决掉这个小子! 他稳了稳心神,飞快从后方的兵器架上抄起一柄长矛,毫无征兆地刺向沈长风! 少年并未料到他会突然用兵器。 雪亮锋利的矛头,寒光闪烁, 就这么刺穿了他的胸口! 罗十七怒吼着,手臂上的肌肉/团团鼓起,青筋纵横骇人至极。 他以雷霆万钧之势,把长矛掷了出去! 长矛深深扎进墙壁,少年脚尖悬空,宛如一尾咬钩垂死的鱼,无力地挂在墙上。 他低垂着头,殷红血液从嘴角滑落,流经白皙的下颌,与胸口处的血...... 本章提要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 谢锦词忙里偷闲,捣鼓出了一种梅子汤,酸酸甜甜,好喝又解渴。 晴空艳阳,万里无云。 江南的夏,热烈却不失温柔。 小姑娘穿牙白罗裙、浅杏红半臂,手提玲珑食盒,脚步轻快地从小厨房出来。 “小哥哥,梅子汤已经凉了,你且尝尝看——” 稚嫩嗓音清脆,她推开半掩的槅扇,笑容明媚的小脸顿时浮上几丝羞窘。 她拎着裙摆跑进里间,将食盒往书案上一搁,飞快夺下少年手中的书。 沈长风羽玉眉微挑,“小词儿这是作甚?《浮生花间词》,不过是本诗集,我如何看不得了?” “哼,当初我买来时,小哥哥可是冷嘲热讽了好一番,你若真想看,自个儿出门买去!” 谢锦词护宝贝似的,紧紧将那本书抱在怀里,澄澈鹿眼闪烁着细碎光芒。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诗集。 扉页上的署名,乃是浮生君! 有回她出府置办,遥遥看见书铺外围满了人,上前一打听,才知道大家都是慕名前来购书的。 她略略翻看一本,瞧见“浮生君”三个字,便再也挪不动脚。 那日,她听到了很多传闻。 据说,浮生君乃江陵人士,才兼文武,貌比潘安。 据说,他曾书信上京,犀利弹劾了一众腐败官员。 据说,他总以一张古银镂花面具示人,无人知晓其真正名姓,亦无人窥见过其真容。 浓厚的神秘色彩,围绕着浮生君这个名号。 不知何时,他已然成为江南一带闺中少女们的憧憬,更是无数读书人心中君子的典范。 沈长风自顾揭开食盒盖,端出白瓷碗,抿了一口梅子汤。 甘冽入喉,他眯了眯桃花眼,勾唇轻哂:“不就是本儿诗集么?你哥哥我写的诗,不知比浮生君好上多少倍。” 嘴上如此道,心里却暗暗夸赞傅听寒的办事效率。 短短几月,便让浮生君的名号家喻户晓。 衣展大赛上,他一时兴起杜撰出来的身份,如今稍作添缀,竟潜藏着极大的用处。 谢锦词哼了声,撇嘴道:“虽说小哥哥的词风与浮生君有几分相似,但在我心里,浮生君永远是最好的。小哥哥赶紧把梅子汤喝完,该温书了!” “啧,小词儿有了野男人,就把哥哥我抛去了九霄云外。你都说我比不过那浮生君了,温再多书,也是白费,不如趁着韶华正好,美美睡上一觉,说不定碰到周公,还能受他一番指点。” 沈长风叹息半声,开始解 103 青哥哥,情哥哥 - 锦绣青梅 - 莺诉 秦姨娘疑惑地看了眼沈陆离,顺杆而下道:“还望姐姐慎重考虑。” 周家小姐泼辣的名声,她亦有耳闻,只是从不知晓,她竟对自己的儿子存有那般心思。 若真能娶到周家的女儿,对陆离来说也不算坏事,甚至帮助很大,然而陆离却从未说起过此事。 郭夫人冷哼一声,“周小姐可不是一般身份,心悦谁是一回事,嫁给谁又是另一回事,妹妹难不成觉得自己能攀上那等门楣?” “姐姐说笑了,我怎会……” “没这种心思自然是最好。” 郭夫人凉凉打断她的话,睨向沈陆离,似笑非笑,“陆离,待宜婷回来,你便领着她在府中四处走走吧。” 秦姨娘紧紧捏着手帕,无力反驳。 沈陆离面无表情地作了一揖:“是。” 一时间,前厅无人再说话,沉默之中,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忽有轻咳声响起。 谢锦词紧张地望向沈长风。 郭夫人亦看了过来,面上噙着笑意,关切道:“长风可是身子不适?虽说秋闱将近,你温书之余,也得看顾好身体才行。” 沈长风温声:“两季交替,偶染风寒罢了,多谢母亲关心。” 说着,又咳了几声。 沈廷逸不屑道:“有病就回去看郎中,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可别将病气儿过给了表妹。” 郭夫人想了想,点头道:“长风,你便先回去歇着吧,我这儿备了些风寒药,晚些托人给你送去。” “也好,长风谢过母亲。” 沈长风恭敬作揖,领着谢锦词离开。 他们一走,陈语薇也站了起来,福身道:“母亲,儿媳出来许久,留若欢一人在齐光院,到底有些放心不下。” 郭夫人呷了口热茶,掩去眸中不悦,不温不火道:“罢了,你也先回去吧。” “母亲,我陪语薇一起回去,日后有机会,再好好招待两位表妹。” 沈廷砚也起身告辞,与陈语薇一前一后离开。 “语薇,可是有心事?” 刚出紫藤院,沈廷砚便握住了陈语薇的手。 纤弱素雅的年轻女子,哂然一笑,淡淡道:“并无心事,只是挂念女儿罢了。” 沈廷砚颔首,“方才母亲说的那些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五弟性情寡淡,若是没有人推波助澜,恐怕还真的不容易议亲。” 陈语薇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间染上几分清愁。 她低喃:“若不是真心相爱,这般嫁娶,又有何意义?” 沈廷砚看向她,温柔一笑,“你我成亲,还不是因为有母亲搭桥牵线?语薇,能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我唯一后悔的便是没能早些与你相识。 “你温婉持家,内外慧中,我却时常在想,你十二三岁时是何模样?会不会也喜欢风筝和糖人,又可曾与人争吵过?你七八岁时又是何模样?是不是像冰雁小时候那般调皮,也爱哭鼻子?” 他眸光熠熠。 身侧的女子却始终不语。 他不禁揽住她的双肩,去寻她的眼,“语薇,上回纳妾之事……你还在怪我?那都是母亲安排的,我毫不知情,娶你的时候我便承诺过,今生唯你一人,绝不纳妾,我说到做到!” 陈语薇笑着摇头,“廷砚,我没有怪谁,母亲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你若真的纳妾,我并不介意。” 沈廷砚一愣。 他紧盯着她的脸庞,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的妻子,只是微笑着与他对视,眸中倒映着他的模样,明明只有他,却又仿佛从未有过他。 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他打破往日里的相敬如宾,揽她入怀,紧紧拥住! 感觉到一双素手轻轻环住了自己的腰,他不由得一笑,在她耳边轻声道: “可是我介意。语薇,我介意。” 回到凌恒院不久,郭夫人果然派人送来了熬好的汤药。 彼时谢锦词正在小厨房准备晚膳,听见院里有动静,忙出来查看。 送药的是位面生的婢女,十二三岁的模样,年纪不大,脸上鄙夷的神色却是和紫藤院那些下人如出一辙。 谢锦词唤了声“姐姐”,快步迎上前,想要接过她手上的食盒。 谁料婢女一把推开她,“大夫人吩咐过了,这药,必须由我监督四公子喝完!” 说罢,她毫不客气地推开门,高声道:“听闻四公子染了风寒,大夫人特意让奴婢送来汤药,还请四公子趁热喝。” 谢锦词蹙着细眉,也跟了进去。 沈长风穿着霜白中衣,斜倚在软榻上看书,面色苍白如纸。 婢女端出汤药,递到他手边,皱眉道:“既然生着病,四公子用完药便早些休息吧。” “有劳母亲费心了。” 沈长风笑意温和,接下那碗药,一饮而尽。 待婢女走后,谢锦词飞快地关上门,奔到少年身边,小脸上满是担忧,“小哥哥,你就这么喝了?万一那汤药里……” “无妨。” 沈长风揉揉她的花苞头,语气不甚在意:“该来的,总归躲不过。” 于是,原本装病的少年,这下真的病倒了。 他浑身无力地在床上躺了三日,终是拗不过谢锦词,由着她出去寻郎中。 出府后,谢锦词一路直往永安堂而去,幸运的是,姜止并未外出,听闻小姑娘的来意,立刻唤上阿青一同出诊。 三人风风火火地回到凌恒院,便见拔步床上的少年双眸紧闭,额上虚汗涔涔,长指紧攥着身下的被褥,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小哥哥!” 谢锦词顿时慌了神,无措地站在拔步床边,澄澈鹿眼盈满水光。 姜止亦拧眉上前,有条不紊地替少年把脉。 谢锦词含泪望着他,见他时而深思,时而展眉,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良久后,姜止提笔写下一张药方,吩咐阿青出去煎煮。 谢锦词哽声道:“姜大夫,我家公子……” “应是误食了山黄连,体内无寒气,所以症状强烈了些,并无大碍。” 姜止拍拍她的肩膀,温声宽慰。 谢锦词点点头,心中掠过一个悚怖的想法,“姜大夫,若是我家公子染了风寒,会如何?” “小丫头……” 姜止眸光一黯,轻轻摇了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下次若再出事,仍然要第一时间来找我,记住了吗?” 他不回答。 这个答案,更让谢锦词揪心。 她根本不敢往深处想,认真应下姜止的话,逃一般跑了出去。 姜止叹息一声,拧了湿帕为沈长风拭汗。 少年冷不防睁开眼,盯着床畔年逾半百的老大夫,哑声道:“你认识我。” 姜止目露慈蔼,“沈家的四公子,我自然认识。” 沈长风凉凉勾唇,桃花眼底一片阴鸷,“不必拐弯抹角,你很紧张我。说吧,你究竟是谁?” “永安堂坐堂大夫,姜止。” “呵,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行医三十余载,未曾更改过名姓。十年前,兵马大将军府邸,我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公子尚且年幼,记不起我,实属情理之中。” 谢锦词蹲在池塘边,望着水面出神。 大白在她身后来回踱步,时不时用黄澄澄的嘴巴轻啄她一下。 小姑娘纹丝不动。 大白不解地歪着长脖子,“轧轧”叫了好一会儿,见她仍旧没有反应,干脆卧在她身侧,静静地陪伴她。 忽有脚步声响起。 大白忙探头去看,黑溜溜的眼睛里倒映出一方陌生人影。 不是那个总想拿它炖汤的腹黑少年,也不是常常喂它新鲜菜叶的憨厚少年。 白鹅不禁变得警惕。 它扬起长颈,意味不明地低叫了两声。 谢锦词抬眸,眼圈儿染着红,嗓音软糯:“阿青?” “这是你养的鹅?倒是颇有灵性。” 阿青浅浅一笑,“我可以摸摸它吗?” 谢锦词点点头。 阿青伸出手,瞧见白鹅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顿了顿,到底还是没摸下去。 他在谢锦词身旁坐下,轻声安慰道:“姑娘且放心,先生开的药方,十分寻常,只需调养五六日,你家公子便能好起来。” “阿青,谢谢你。” “我,我叫容青。” 谢锦词望向他,一双鹿眼清亮,干净得不染一丝杂质。 青稚秀气的少年,赧然与她对视,“我说,我的名字叫做容青,上回在永安堂,听到姑娘自称词儿,不知姑娘的名字……姑、姑娘,你怎么哭了?” 泪珠从那双润黑漂亮的眼睛里滚落,在白皙面颊上留下几道湿痕,无声融入泥土中。 谢锦词弯了弯唇瓣,“阿青,若是没有你和姜大夫,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们肯帮我,我真的很感激……” “姑……词儿。” 容青犹豫了一瞬,还是抬手替她擦去眼泪。 对上小姑娘惊讶的目光,他不自然地别过脸,手指上余留着她的泪水,灼得他心慌意乱。 “我,我并无冒犯之意,家中有位小妹,年纪与你相仿,所以我才……” “我知道了,你跟着姜大夫学习医术,回家的时间一定很少吧?” 谢锦词细声。 “嗯……我家并不在临安。” 容青见她并未反感自己,暗松了口气,扬唇道: “我从小就想做一位悬壶济世的大夫,七岁那年,兄长亲自送我来临安,拜了先生为师,算起来,我已经四年没回过家了,都快忘了小妹的模样。” 谢锦词心中动容,绽出一抹灿烂笑容,脆声道:“青哥哥!” 容青一愣。 容貌可爱的小姑娘,眼角湿润,却笑得眉眼弯弯,“你不是很想念你妹妹吗?若你不介意,我以后便这样唤你!” “可,可以吗?” “青哥哥!” 谢锦词认认真真地又唤了一遍。 容青失笑,“词儿,谢谢你。” …… 一连好几日,容青都亲自送药过来。 他煎药,谢锦词便在一旁陪着他说话。 两人的关系迅速熟络起来。 喝了整整七日药,沈长风已彻底无碍。 谢锦词送容青出府,回来时,就见少年懒懒倚在廊柱前,桃花眼微眯着,盯得她直发怵。 “小哥哥这般看我作甚?” 小姑娘仰着细白小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妹妹左一声青哥哥,右一声青哥哥,倒是唤得甜腻。” 少年睨着她,嗓音温温,“干脆叫情哥哥吧,岂不是更好听些?” ^^ 沈长风,情敌突然+1 104 这一趟,恐是有来无回 - 锦绣青梅 - 莺诉 “小哥哥!” 谢锦词绷着脸,气鼓鼓地瞪向他,“这几日一直是青哥哥为你煎药,你不同人家道谢也就罢了,怎、怎么能……” “我怎么了?明明就是小词儿做错了。” 沈长风微笑,“那边晾着陆景淮,这边又与青哥哥不清不楚,心里怕是还惦记着浮生君吧?啧,妹妹这般三心二意,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 “我,我……” 谢锦词小嘴一瘪,哭了。 少年挑了挑羽玉眉,唇畔弧度邪肆三分,“这样吧,我给妹妹支个招。 “古有汉武帝刘彻金屋藏娇,妹妹何不效仿一番?陆景淮头脑简单,你可以先嫁给他,骗他些银钱,然后偷偷在外头置办一座宅子,把你的青哥哥接进去住,当然,你也可以继续想着你的浮生君,至于能不能再见面——这个我也说不准,得看缘分。” 说着,谢锦词哭得更凶了。 一抽一噎的,好不可怜。 忽然,她打了个哭嗝。 接着,鼻子里冒了个诡异的泡泡。 小姑娘一愣。 少年亦是怔住, 而后,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谢锦词羞愤难当,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她跺了跺脚,低下头便往屋里钻,却被少年一手捉了回来。 沈长风将人抵在廊柱上,俯下身子去瞧她,“刚才是怎么了?我没太看清楚,要不妹妹再表演一次?” “你,你离我远点儿!” 谢锦词恼火得要命,拼命推他。 沈长风轻松钳制住那两只小手,陡然凑近她的面颊。 两人几乎鼻尖挨着鼻尖。 这般近的距离,已是呼吸交融。 谢锦词呆呆看着他,连哭都忘了。 时间仿佛凝在这一刻。 “四表哥!” 一声娇呼,远远响起。 沈长风松开小姑娘,理了理袍摆,坦然自若地望向来人:“原是明玉表妹来了。” 得了自由,谢锦词想也不想便跑进了房里,啪的一声关上门。 沈长风摸摸鼻尖。 指腹上,似乎染了些小姑娘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 一股燥意涌上心头,连带着脸颊也有些发烫。 他望了眼躲进云层的日头,暗道太阳好生毒辣。 顾明玉带着一个婢女,盈盈而来,“听闻四表哥生了病,明玉特来探望,不知表哥好些没?” 她今日穿了身桃红留仙裙,臂间挽着烟色纱帛,衬着丰盈身姿,颇有几分美艳。 沈长风迎下石阶,微一拱手,“托表妹的福,我已经好多了。” 说完,掩唇咳嗽两声。 “四表哥,你没事吧?” 顾明玉忙走上前,一双美目流转,灼灼而关切,“我瞧着表哥面色红润,气色还算不错,应当没有大碍吧?要不再请个郎中来瞧瞧?” 沈长风不动声色地与她拉开距离,颔首道:“多谢表妹关心,只是我常年如此,真的算不得什么大事。” 顾明玉咀嚼着“常年如此”的含义,眸中掠过一抹深思。 望着面前如玉雕琢的少年郎,她很快再次笑起来,“既然表哥说没事,那我便放心了。来的路上,我瞧见一处水榭十分雅致,表哥可愿带我去观赏一番?” 姿容雅致的少年,桃花眼轻弯,“自是不敢辜负表妹的心意。不知宜婷表妹在何处?既是游园,不妨也叫上她吧。” “哎呀,表哥!” 顾明玉挽住他的手臂,撒娇般蹭了蹭,“宜婷有五表哥陪着呢,你还怕怠慢了她不成?” 她笑得娇俏,眼底的蔑然也掩饰得很好。 沈长风凝着她,也在笑,“也罢,那我便陪着表妹,好好走一走。” 掌灯时分,恒阳来的两位姑娘,皆在紫藤院用膳。 香炉微熏,满桌菜肴精致可口,布菜的婢女足有四个,可见郭夫人对外甥女儿的疼爱。 “明玉,多吃些,临安的菜色,你也许久没尝过了。” 郭夫人眉眼含笑,挽袖亲自给顾明玉夹菜,“你小时候啊,最爱吃鱼,来,尝尝这鲶鱼丸子。” 顾明玉依言咬了一口,笑道:“好吃!果然还是姨母疼我,这么多年都不曾忘记我的喜好。” “我疼你,你母亲更是疼你,瞧瞧,将你养得白净又漂亮,如此招人欢喜,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她才是!” 透过少女俏丽的脸庞,郭夫人仿佛看见了多年未见的亲妹。 她目光柔和,轻问道:“你母亲……过得可还好?” “姨母且放心,我母亲一切安好,就是偶尔会发发愁。” “为何发愁?” 郭夫人不禁蹙眉。 顾明玉冲她眨眨眼,“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太想念姨母了呀!” “你这孩子,古灵精怪的!” 郭夫人摇摇头,却是笑得越发温慈,连连给她夹菜。 一旁的沈冰雁噘了噘小嘴,故意嗔道:“母亲,我发现表姐来了之后,你的心都偏到胳膊肘去了,到底谁才是你女儿啊!” 顾明玉被她逗得咯咯直笑。 郭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语带宠溺:“你啊,这么大的人了,怎的还与表姐计较?” “我不管,母亲给表姐夹了多少菜,也得给我夹一遍才行!” 沈冰雁不依不饶。 “好好好,都依你!” 郭夫人笑吟吟地替她挑选菜肴,顾明玉也赶忙给她盛了一碗汤。 三人言笑晏晏,唯有顾宜婷不言不语,安静地坐在角落,仿若空气。 晚膳用罢,郭夫人像是才看见她一般,淡声问道:“宜婷,饭菜可还合你胃口?” 顾宜婷连忙起身,行了一礼才恭敬道:“玉盘珍馐,秀色可餐,多谢大夫人款待。” 她和顾明玉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乃顾家庶出,并没有资格唤郭夫人一声姨母。 这次临安之行,她本不该同来,可郭夫人的来信上却意外邀请了她。 出门前,姨娘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定要规矩谨慎,可来到沈府后,她才发现这次邀请,并非小住一段时日这般简单。 郭夫人有意撮合她跟五表哥。 这一趟,恐是有来无回。 果不其然,郭夫人与她道了几句家常,话锋一转:“这几日,陆离可有薄待你?” 顾宜婷低眉敛目,“未曾,五表哥十分周到。” “那便好。我留了些莲子羹,你替我给陆离送去,可好?” 郭夫人虽在询问,语气却是不容反驳。 她的儿子娶不到周家小姐,沈陆离也休想高攀! 正如廷逸所言,周小姐脾性乖张,根本不受制于周家,若她铁了心要嫁沈陆离,只怕无人能够阻止。 不论如何,沈陆离和顾宜婷的婚事,必须尽早定下! 妾室所出,一朝为庶,一生卑贱。 她郭曼云,绝不会让朝雨院那位有翻身的机会! 顾宜婷捕捉到她算计汹涌的眸光,一颗心陡然下沉。 她顺从应下,接过婢女备好的食盒,默不作声地离去。 无人注意到她眼底的失落与黯淡。 抑或是说,在这深深的府宅里,她的意愿,她的念想,就如同那无根的浮萍,细微渺小,无足轻重。 顾宜婷走后,郭夫人唤来婢女备上热茶,拉着顾明玉谈心。 沈冰雁稍留了一会儿,就有些坐不住,心里惦记着养了许久的波斯猫,于是寻了个由头回了琼华院。 没了旁人,顾明玉反而变得忸怩。 她脸红了好半晌,羞涩道:“姨母,我今日去探望四表哥了,还与他一同逛了府上的水榭。” 咚一声脆响,郭夫人将茶盏搁在桌上,蹙眉道:“你去找他作甚?” “我这不是听说表哥生病了吗……” 顾明玉抿唇一笑,双眼发亮,“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四表哥竟愈发丰神俊朗,不仅如此,他还谈吐不俗,待人温雅。对了姨母,今日表哥还为我作了一首诗!您要不要听听看?” “不过是一首诗,你那几位表哥,有谁不能脱口成章?” 郭夫人沉了嗓音,正色道:“明玉,少同沈长风来往,你若真想吟诗作对,找廷逸表哥也是一样。” “不一样的!” 顾明玉连连摆手,眉眼含娇,“我,我见了四表哥,心生欢喜!” “胡闹!” 郭夫人轻喝,“你乃顾家嫡女,又是我的亲外甥女,将来定是要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且不说沈长风的身份与你不甚般配,就他那副病秧子身体,能不能活到过年都是个未知数!” 说着,她唇角轻动,阴冷一笑。 顾明玉迟疑了一瞬,撇嘴道:“才不是呢,今日我去看四表哥,他气色好得很,哪有姨母说得这般严重?” 郭夫人又是一笑,“风寒之事,可小可大,谁又说得准呢?总之,离沈长风远一些,姨母不会害你。你也才将将及笄,还能再陪陪你母亲,到时候,姨母亲自替你说一门好亲事,绝不会委屈了你。” 顾明玉点头应下,心里却不以为然。 她向来欣赏才貌双全的男子,而四表哥正是那般人。 至于其他,耳听皆为虚,她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如若四表哥真如姨母所言,病入膏肓,甚至活不过今年,那也无关紧要,反正她随时都可以抽身。 紫藤院灯火盈室,凌恒院却燃着一盏孤灯,隐隐照亮一隅竹篾窗纸。 绣着寒梅立雪的屏风外,摆放着一张青竹小床。 谢锦词窝在床脚,小手紧紧攥着锦被,任凭那少年如何拉扯,都不曾松开半分。 “妹妹生气归生气,我好歹哄了这么久,你就算不想同我说话,也别把自己捂在被窝里啊,本来就不太聪明,万一把脑袋捂坏了,当心更蠢。” 沈长风歪坐在床沿,好以整暇地把玩小姑娘散在被外的乌发。 谢锦词一点也不想搭理他。 这厮确定是在哄她吗?! “妹妹若还是不说话,那我便在这里歇息了。” 少年轻轻一叹,竟真的躺在了她身侧,手还不老实地圈住她的腰。 谢锦词被逼无奈,只得掀开锦被,一双鹿眼瞪得圆圆的,“你下去!” “啧,妹妹真凶。” 沈长风笑吟吟地望着她,“乖,大不了以后我不再提陆景淮了,嗯?” “也不许说青哥哥!” 谢锦词一脸严肃。 少年嗅着她的发香,低应道:“好,不说你的情哥哥。” “是青哥哥!” “呵,不都一样么,这两个说不得,那浮生君呢?” 烛火陡然熄灭。 黑暗中,少年弯了弯桃花眼,静待小姑娘的回答。 【《锦绣青梅》】之 104 这一趟,恐是有来无回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04 这一趟,恐是有来无回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04 这一趟,恐是有来无回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04 这一趟,恐是有来无回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喂,小丫头,我表哥可是在这里?” 离得近了,谢锦词发现她衣衫有些凌乱,头上的钗饰也歪歪斜斜,配上一副不屑反感的表情,与初见时那巧笑善言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 “轧轧!” 一声凶吠陡然响起,一团雪白从竹林中窜出来,直直扑向顾明玉! 顾明玉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往与她一同来的婢女身后躲。 向来温顺的白鹅,如今暴躁无比,扑腾着翅膀啄咬面前的两个人。 谢锦词愣了愣,忙出声喝止:“大白!快停下!” 大白歪了歪头。 谢锦词又道:“大白,过来我这里!” ......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发出沙沙声响。 如同春夜里,无数春蚕咬噬桑叶的声音。 她看了会儿,有婢女匆匆而来,边走边埋怨道:“下这样大的雨,顾姨娘还叫我寻人!那冬黎左右不过躲在哪个旮旯里,难道她还能跑出沈府吗?最迟明儿早上,她自个儿不就会出来?有什么好找的!” 谢锦词鹿眼澄澈干净,“姐姐在寻冬姨娘?” “正是呢,你可有瞧见?” 小姑娘眉眼弯弯,“我是四公子身边伺候的,冬姨娘刚刚去了凌恒院寻我家公子……深更半夜的,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婢女听闻此话,显然吃了一惊。 她皱了皱眉,“竟......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饭,不紧不慢地斜穿长街,踏了进来。 “词儿,该回去了。” 他弯着一双桃花眼,笑意温雅,“呀,四妹妹也在呢,傅老板可有欺负你?若是受了委屈,定要记得告诉我。” “四哥多虑了,傅公子待我很好。” 沈思翎忙迎上前,紧张地绞着手指。 “妹妹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沈长风笑问。 沈思翎点点头,声音极小:“四哥,你能不能再帮我寄一次信?” “当然可以,莫说是一封,以后你什么时候想给大姐写信,都可以来找我。” 少年嗓音温温,“对了,万一妹妹没能及时寻到我,找傅老板帮忙也是一样的。” 沈思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竟然红了。 她支支吾吾地应下来。 回到沈府,谢锦词便缠着沈长风问个不停。 但无论她如何软磨硬泡,少年都顾左右而言他,愣是不提秦妄只字片语。 小姑娘越发觉得秦妄可疑了。 秦妄,小哥哥,还有那串奇楠香木珠,到底藏着什么联系? 入夜,沈长风待谢锦词熟睡后,只身去了书楼。 他摸出一本小折子,于葳蕤灯火下细细端凝。 没一会儿,楼梯被人踩得噔噔响,傅听寒端着杆烟枪,急匆匆跑了上来。 “长风,听思......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小哥哥!” 谢锦词绷着脸,气鼓鼓地瞪向他,“这几日一直是青哥哥为你煎药,你不同人家道谢也就罢了,怎、怎么能……” “我怎么了?明明就是小词儿做错了。” 沈长风微笑,“那边晾着陆景淮,这边又与青哥哥不清不楚,心里怕是还惦记着浮生君吧?啧,妹妹这般三心二意,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 “我,我……” 谢锦词小嘴一瘪,哭了。 少年挑了挑羽玉眉,唇畔弧度邪肆三分,“这样吧,我给妹妹支个招。 “古有汉武帝刘彻金屋藏娇,妹妹何不效仿一番?陆景淮头脑简单,你可以先嫁给他,骗他些银钱,然后偷偷在外头置办一座宅子,把你的青哥哥接进去住,当然,你也可以继续想着你的浮生君,至于能不能再见面——这个我也说不准,得看缘分。” 说着,谢锦词哭得更凶了。 一抽一噎的,好不可怜。 忽然,她打了个哭嗝。 接着,鼻子里冒了个诡异的泡泡。 小姑娘一愣。 少年亦是怔住, 而后,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谢锦词羞愤难当,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她跺了跺脚,低下头便往屋里钻,却被少年一手捉了回来。 沈长风将人抵在廊柱上,俯下身子去瞧她,“刚才是怎么了?我没太看清楚,要不妹妹再表演一次?” “你,你离我远点儿!” 谢锦词恼火得要命,拼命推他。 沈长风轻松钳制住那两只小手,陡然凑近她的面颊。 两人几乎鼻尖挨着鼻尖。 这般近的距离,已是呼吸交融。 谢锦词呆呆看着他,连哭都忘了。 时间仿佛凝在这一刻。 “四表哥!” 一声娇呼,远远响起。 沈长风松开小姑娘,理了理袍摆,坦然自若地望向来人:“原是明玉表妹来了。” 得了自由,谢锦词想也不想便跑进了房里,啪的一声关上门。 沈长风摸摸鼻尖。 指腹上,似乎染了些小姑娘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 一股燥意涌上心头,连带着脸颊也有些发烫。 他望了眼躲进云层的日头,暗道太阳好生毒辣。 顾明玉带着一个婢女,盈盈而来,“听闻四表哥生了病,明玉特来探望,不知表哥好些没?” 她今日穿了身桃红留仙裙,臂间挽着烟色纱帛,衬着丰盈身姿,颇有几分美艳。 沈长风迎下石阶,微一拱手,“托表妹的福,我已经好多了。” 说完,掩唇咳嗽两声。 “四表哥, 105 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欺负你 - 锦绣青梅 - 莺诉 “浮生君也不能说。” 谢锦词细声,小手探入枕底,悄悄摸出一张古银镂花面具。 沈长风轻笑,带着一种莫名的满意,“看来这三个人当中,小词儿最喜欢浮生君啊。” “小哥哥,我并不喜欢任何人,我对浮生君,仅有仰慕之情!” 谢锦词语气认真,“衣展大赛那日,如果没有浮生君,我肯定要掉进湖里,浮生君救的不仅是我,更是钱公子的理想……” 她轻抚面具,亦如少年轻抚她的长发。 静默片刻,沈长风道:“小词儿可有理想?” 谢锦词想了想,翻了个身,面对少年,轻声: “我想去上京。” 周遭一片漆黑,她甚至分辨不出少年的眉眼。 但她感觉得到,少年正注视着她。 “去上京作甚?” 沈长风问得散漫。 小姑娘翘起唇角,“我外祖父在上京。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任何官职,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接纳我,可我真的很想找到他,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少年没有接话。 她顿了顿,唤道:“小哥哥?” 腰间蓦地一紧,少年竟是将她拥进了怀里。 “小哥哥,我并没有难过,哪怕外祖父不愿接受我,只要能同他见上一面,我也心满意足。” 谢锦词嗓音细软,乖乖巧巧地窝在少年的臂弯里。 沈长风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只是单纯地想抱抱你,又不是为了安慰你,你不用解释这么多。” “哼,我才不信。” 谢锦词偷偷撇嘴,“小哥哥,等你日后高中,可以带着我一起去上京吗?”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去了上京,小词儿得日日替我洗衣做饭,照料我的生活起居,还得乖乖听我话才行。” “我现在不就是这样伺候着小哥哥吗?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答应!小哥哥,那咱们说好了,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带我去上京!” “不着急。” 少年温声,“明日还需妹妹陪我演出戏。” 谢锦词蹙了蹙眉,不解道:“演什么?” “乖,天亮了再说。” 没多久,头顶上便传来少年均匀的呼吸声。 谢锦词也渐渐有了困意。 迷迷糊糊中,她也忘了赶少年下床这档子事。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翌日醒来,身边已无少年踪影。 谢锦词洗漱过后,直奔小书楼。 沈长风似乎已经看了许久的书,见她上来,笑眯眯地望向她,“妹妹可算是起来了。” “小哥哥,你这是……” “嘘,莫要多问,你去楼下等着,我估摸着人也该来了。不论来的人是谁,你只管拦着不让她上来便是。” 谢锦词呆呆盯着他。 少年催促:“还愣着作甚?赶紧下楼,准备演戏了。” “哦……好。” 临走前,谢锦词又瞄了他好几眼。 小哥哥要演什么戏?又是演给谁看呢? 她揣着满腹疑问,刚下到一楼,便听外头有人声音愠怒: “怎的后院儿里还养了只鹅?我一来就追着我不放,像条疯狗似的!等我见到四表哥,定要好好与他说道说道,那般凶悍的鹅,就该剥了皮炖汤喝!” 谢锦词心中一惊,连忙跑出书楼。 那穿竹而来的少女,因着生了怒意,姣好面容上神色微有些狰狞。 不是顾明玉又是谁? 不待谢锦词开口,顾明玉气势汹汹道:“喂,小丫头,我表哥可是在这里?” 离得近了,谢锦词发现她衣衫有些凌乱,头上的钗饰也歪歪斜斜,配上一副不屑反感的表情,与初见时那巧笑善言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 “轧轧!” 一声凶吠陡然响起,一团雪白从竹林中窜出来,直直扑向顾明玉! 顾明玉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往与她一同来的婢女身后躲。 向来温顺的白鹅,如今暴躁无比,扑腾着翅膀啄咬面前的两个人。 谢锦词愣了愣,忙出声喝止:“大白!快停下!” 大白歪了歪头。 谢锦词又道:“大白,过来我这里!” 趁顾明玉喘气儿的工夫,大白冷不防咬上她的裙摆,长颈一扬,撕拉一声扯烂了那方布料。 做完这些,它慢悠悠踱步到谢锦词跟前,还邀功似的蹭了蹭她的腿。 那厢顾明玉已然暴怒,指着谢锦词恶狠狠道:“这是你养的鹅?!” 谢锦词下意识护在大白前面,“表小姐,大白平时不是这样的……” “好,很好!这笔账我记下了!我现在就去找四表哥,叫他马上处理了这只鹅!” 顾明玉理了理头上的珠钗,拂袖踏进书楼。 谢锦词可不敢忘记沈长风的嘱咐。 她快步追上去,拦住顾明玉的去路,“表小姐,我家公子现在不方便见客,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顾明玉冷冷睨了她一眼,不必她开口,同样被大白折腾得狼狈不堪的婢女便站了出来,叉着腰道:“死丫头,我家小姐要见四公子,何时轮得到你插嘴了?赶紧让开!” “可是我家公子真的不太方便……” 谢锦词蹙着细眉,很没有底气。 她不知道沈长风演这出戏的目的究竟何在。 再加上刚才大白无礼的举动,对于顾明玉,她满心都是内疚。 望了眼顾明玉残缺的裙摆,她真诚道:“表小姐,我的鹅让您受了惊,实在是非常抱歉。只是我家公子今日的确身体不适,早吩咐过我谁都不见,我不敢怠慢了您,却也不敢忤逆公子的意思。不如您先回去换衣,过两日再来探望?” “呵,你不敢怠慢我?” 顾明玉轻嗤,“雪儿,看好那只鹅,不许把它放进来!” 婢女应了一声,抖着腿走到门口,显然被大白吓得不轻。 谢锦词还没反应过来她的用意,左脸颊便挨了一记耳光。 “表小姐……” 啪! 顾明玉二话不说,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小姑娘咬着唇瓣,因为痛疼,一双鹿眼水光盈盈。 “不用这样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为什么打你,难道你不知道?” 顾明玉居高临下,眸中怒火燃烧。 谢锦词捂着脸颊,“若是因为大白撕坏了表小姐的裙子,我可以如数赔偿,还请表小姐不要与它计较,它恐是见您面生,所以才这般冲动,但它绝对没有恶意。” “笑话,我怎会与一只畜生计较?倒是你,目无尊卑,在主子面前竟连奴婢都不自称,我要见四表哥,也是你一个区区婢女可以阻拦的?” 顾明玉朝她逼近,猛地伸手,将她推到在地! “四表哥性情温和,或许见你年纪小,稍稍纵容了些,这才将你惯成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今日我便替表哥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究竟何为主,何又为仆!” “咳咳……何事让明玉表妹如此动怒?” 木质楼梯上,有身着霜白中衣的少年缓缓步下。 他脸色异常苍白,眼下浮着一层暗青,薄唇没有一丝血色,鸦发也未梳理,凌乱地披散在双肩。 奈何他的五官过于出色,虽病恹,却意外有一种邪肆的美艳。 叫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再也移不开半分。 纵使谢锦词一早便见过他这副模样,可再次看到,仍是不觉怔住。 顾明玉亦是吃了一惊,“表、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沈长风勾了勾唇,还未说话,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他勉强撑住扶栏,虚弱道:“让表妹见笑了,我这身子,果真是一日不如一日,还好有表妹来看望我,咳咳……我心里甚是欢喜。” 少年桃花眼灼灼,本是令人心动的,可顾明玉却不敢上前。 她紧攥着手帕,说话也结巴起来:“表哥,你,你昨天不是已经好了吗?怎,怎么现在又……” “咳咳,昨夜不小心受了寒。” 沈长风走向她,步伐虚软无力,“表妹,昨日分别后,我便一直回想着与你在水榭亭中吟诗的画面。你今日来寻我,莫非也怀着与我相同的心境?” 顾明玉脸色难看,连连后退,“我,我只是……” “表妹无需多言,我……咳咳,我都明白的。” 少年眉眼含笑,嗓音温醇,正说着,脚下突然踉跄了一下。 顾明玉下意识伸手去扶他,却被少年握住了双手。 “明玉,你的心意,从你来到府上的第一日我便知晓。” 沈长风温柔地看着她,“其实,我对你亦是……咳,咳咳!” 他咳得猛烈,竟是直接喷出一口血来,尽数溅洒在顾明玉身上! 顾明玉惊呼一声,嫌弃地推开他,双眉紧紧拧起。 “表哥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她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惧怕和冷意,“既然表哥身体不适,明玉便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她瞥了眼衣袖和裙摆上的血渍,愤愤然离去。 踏出书楼,她再次尖叫,绣鞋踩得噔噔响,显然是大白又在追撵她。 谢锦词坐在地上,左脸颊一片红肿,呆呆望着门口。 一道阴影将她笼罩。 沈长风俯身,温凉指腹落在她的面颊上。 “大白表现不错,小词儿也做得很好。” 他温声。 “小哥哥……” 谢锦词抬头,润黑鹿眼水雾蒙蒙,“你若是不喜欢表小姐,直接告诉她不就好了,为何非要这般做?” 少年唇畔带着殷红血液,鸦发垂落腮边,映衬着左眼尾的赤色朱砂,美得不可方物。 他弯了弯桃花眼,眸底阴冷森寒,“我对她,何止是不喜欢。” 谢锦词心头一跳,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疼么?” 少年轻抚她的脸颊,嗓音柔似春水。 谢锦词摇头,“是大白有错在先,表小姐罚我,我认。” “啧,连大白都分得清是非好坏,妹妹怎就这般天真?” “小哥哥,我真的不疼!表小姐深受大夫人宠爱,你千万不要……” “嘘——” 沈长风揽她入怀,一字一句沉声道:“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欺负你。” 【《锦绣青梅》】之 105 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欺负你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05 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欺负你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05 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欺负你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05 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欺负你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已初绽花骨朵。 清扫院子的小厮瞧见表小姐来了,笑呵呵地迎上前。 他正要进屋通报,顾明玉挥了挥手,打发他下去。 娇花一般的少女,悄然推开槅扇,无声无息地踏进去。 书案前,沈廷逸坐得端正。 他面容白皙,五官俊朗,认真温书的模样,看得少女心头一漾。 顾明玉奇怪地摸了摸脸颊,身上莫名有些燥热。 “三表哥!” 她扬唇轻笑,嗓音没由来地染上几分低媚。 不止她自己吃了一惊,沈廷逸也被吓了一跳。 他迅速合上摊开的书,慌乱地站起来,“表、表妹,你怎的来......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谢锦词想着,偷偷离开了厢房。 山间有月,村落裹银。 谢锦词从茅厕出来,迎面撞上一个人! “词儿,是我。” 漆黑中,响起陆景淮的声音。 谢锦词骇了一跳,差点就叫出了声,“陆公子,你,你也是来如厕的?” “非也非也,我是跟着你出来的。刚才在里面,沈长风那家伙明摆着故意不让我靠近你,这下出来了,看他如何阻拦小爷我?” 陆景淮揽着她的肩膀,带她走到厢房外。 农家并不点灯笼,小院儿黑黢黢的,唯有零星灯火透过竹篾窗纸,让院中的两人勉强能够看清楚彼此。 ...... 下八章预览:...出身贫贱,自幼在三教九流的市井间长大,教养也是极差的。她为了讨主子喜欢,带四表哥去青楼算得了什么?唉,明玉怕这样下去,四表哥的大好前程,就都毁在她手上了!” 顾明玉满脸担忧,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只是帕子掩着的唇瓣,却悄悄绽出笑容。 江老太太皱眉,“那丫头瞧着是个老实安分的,竟也敢带坏我沈家子孙?” 顾明玉膝行几步上前,怂恿道:“四表哥前程锦绣,她这般作为,其心可诛!明玉以为,不如趁四表哥不在,把她发卖了!” 江老太太瞥向她,少女满脸沾沾自喜却不自知。 她拢了拢肩头狐裘,眼底皆是思量。 词儿那丫头是她亲自选中的,疏桐也曾试探过,还夸了这女孩儿乖巧懂事,安分守己。 而这郭家的外甥女儿,不久前才做主打死了廷逸的另一位妾,这般心胸狭隘,公报私仇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难道,她与那小丫头有什么过节不成? 若果真如此,她刚刚的告状,恐就没那么简单了。 思及此,江老太太唤来疏桐,让她去凌恒院把词儿带过来。 彼时谢锦词正在给沈长风洗衣。 天寒地冻,池水冰冷刺骨。 小姑娘双手冻得发紫,却仍旧洗得一丝不苟。 疏...... 下九章预览:...哐当一声脆响,戚逐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大堂中央,被揍了十几拳的沈长风猛然凌空跃起,连续踢出数脚,终于使罗十七稍稍退后! 可那体型庞大骇人的老人,却越战越勇,狼爪般的双手直抓向沈长风! 少年唇角始终挂着冷笑,利落避开他的攻击。 借着惯性,他蕴含着十成内力的拳头,猛然砸在罗十七的下腹! 罗十七吐出一口污血,忽觉一阵头晕眼花,嗅着香炉里与平时不太一样的异样香味,更觉浑身乏力。 几十年习武的经验告诉他,他这是被人下药了! 他仇人无数,谁知会是谁做的......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浮生君也不能说。” 谢锦词细声,小手探入枕底,悄悄摸出一张古银镂花面具。 沈长风轻笑,带着一种莫名的满意,“看来这三个人当中,小词儿最喜欢浮生君啊。” “小哥哥,我并不喜欢任何人,我对浮生君,仅有仰慕之情!” 谢锦词语气认真,“衣展大赛那日,如果没有浮生君,我肯定要掉进湖里,浮生君救的不仅是我,更是钱公子的理想……” 她轻抚面具,亦如少年轻抚她的长发。 静默片刻,沈长风道:“小词儿可有理想?” 谢锦词想了想,翻了个身,面对少年,轻声: “我想去上京。” 周遭一片漆黑,她甚至分辨不出少年的眉眼。 但她感觉得到,少年正注视着她。 “去上京作甚?” 沈长风问得散漫。 小姑娘翘起唇角,“我外祖父在上京。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任何官职,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接纳我,可我真的很想找到他,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少年没有接话。 她顿了顿,唤道:“小哥哥?” 腰间蓦地一紧,少年竟是将她拥进了怀里。 “小哥哥,我并没有难过,哪怕外祖父不愿接受我,只要能同他见上一面,我也心满意足。” 谢锦词嗓音细软,乖乖巧巧地窝在少年的臂弯里。 沈长风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只是单纯地想抱抱你,又不是为了安慰你,你不用解释这么多。” “哼,我才不信。” 谢锦词偷偷撇嘴,“小哥哥,等你日后高中,可以带着我一起去上京吗?”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去了上京,小词儿得日日替我洗衣做饭,照料我的生活起居,还得乖乖听我话才行。” “我现在不就是这样伺候着小哥哥吗?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答应!小哥哥,那咱们说好了,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带我去上京!” “不着急。” 少年温声,“明日还需妹妹陪我演出戏。” 谢锦词蹙了蹙眉,不解道:“演什么?” “乖,天亮了再说。” 没多久,头顶上便传来少年均匀的呼吸声。 谢锦词也渐渐有了困意。 迷迷糊糊中,她也忘了赶少年下床这档子事。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翌日醒来,身边已无少年踪影。 谢锦词洗漱过后,直奔小书楼。 沈长风似乎已经看了许久的书,见她上来,笑眯眯地望向她,“妹妹可算是起来了。” “小哥哥,你这是…… 106 温香软玉,投怀送抱 - 锦绣青梅 - 莺诉 顾明玉落荒而逃地回到自己的别院,发疯般扯下身上的衣裙。 雪儿从未见过她这般动怒,手忙脚乱地替她寻来干净衣裳。 顾明玉换衣后,灌了好几杯凉茶,仍觉愤意难平。 她扬手砸了玉瓷茶盏,咬牙切齿道:“一个快死的病秧子,竟也妄想与本小姐在一起!” 雪儿忙道:“小姐莫要置气,不值得啊!” 她眼珠子一转,提议道:“小姐若是心情不好,不如去庶小姐那儿坐坐?” 她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以前在恒阳顾府,小姐一有不快,常常都是把气撒在庶小姐身上的。 “也罢,你从小便服侍在我身边,我也不忍对你发脾气,正如你所言,就去找顾宜婷吧。” 顾明玉冷笑着起身,雪儿亦步亦趋地跟上。 不消多时,主仆两人来到顾宜婷的院子,气焰嚣张地踏进卧房。 顾宜婷正坐在桌前,盯着一方食盒出神,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 她连忙起身行礼,顾明玉却一把推开她,阴阳怪气道:“姨母不是让你多与五表哥相处吗?你怎的还敢堂而皇之地待在屋里?莫非是不把姨母放在眼里?” 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问责。 顾宜婷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低垂眉眼,任由她发泄情绪。 “顾宜婷,你聋了还是哑巴了?本小姐在问你话!” 顾明玉拂袖落座,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警告你,这里是临安,不是恒阳!难不成你还盼着你那情郎再来与你私会?呵,实话告诉你吧,你跟五表哥的亲事,已是不容变更!该忘掉的人,还是趁早忘了吧,免得到时候被人说三道四,丢我顾家的脸面!” “嫡姐,我……” 顾宜婷被戳中了痛处,眼底凄凉绝望。 见她伤怀,顾明玉心情好上几分,瞥了眼桌上的食盒,抬手掀开。 “桂鱼汤?闻起来倒是鲜美。” 她惯来喜爱吃鱼,当即给自己盛了一碗,细细品尝起来。 顾宜婷来不及阻止,只得轻声道:“嫡姐,这是大夫人让我送去给五表哥的。” “哟,这还没嫁给五表哥呢,心里便如此惦记了?看来你那位情郎,也不过尔尔。” 顾明玉嗤笑,“这汤我要了。你若觉得空手去见五表哥不好,不妨赠他些贴身的东西,发钗、手帕,哪怕肚兜也是使得的,定情嘛,总要有个信物,你觉得呢?” 顾宜婷咬着下唇,双肩轻颤,脸色一阵青白。 顾明玉则畅快无比,“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五表哥?!” 顾宜婷闭了闭眼,沉默转身,缓缓走向门外。 顾明玉又道:“雪儿,你跟着她,若是她敢不送东西,我定要她好看!” 雪儿脆声应下。 顾宜婷脚步微顿,终是迈出了门槛。 初秋的风,尚带几丝温煦,可她的眼角,分明染了凉意。 房内余下顾明玉一人。 她慢条斯理地喝完鱼汤,忽然想起昨晚姨母的话,少同沈长风来往,若是无趣,找廷逸表哥也是一样。 姨母果然没有骗她。 那沈长风根本就是个病秧子,空有一副好皮囊! 一想到大清早就被吐了一身血,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晦气! 合上食盒的盖子,她冷哼一声,“罢了,我早该听姨母的话。这么鲜美的鱼汤,便送去给廷逸表哥尝尝吧。” 怀德院。 前庭阔绰,点缀景致的木芙蓉已初绽花骨朵。 清扫院子的小厮瞧见表小姐来了,笑呵呵地迎上前。 他正要进屋通报,顾明玉挥了挥手,打发他下去。 娇花一般的少女,悄然推开槅扇,无声无息地踏进去。 书案前,沈廷逸坐得端正。 他面容白皙,五官俊朗,认真温书的模样,看得少女心头一漾。 顾明玉奇怪地摸了摸脸颊,身上莫名有些燥热。 “三表哥!” 她扬唇轻笑,嗓音没由来地染上几分低媚。 不止她自己吃了一惊,沈廷逸也被吓了一跳。 他迅速合上摊开的书,慌乱地站起来,“表、表妹,你怎的来了?” 顾明玉盈盈上前,将食盒搁在书案上,自顾揭开,“表哥读书辛苦,明玉特地送来桂鱼汤,以解表哥之疲劳。” “表妹有心了。” 闻着馥郁的汤香,沈廷逸向往地眯了眯眼,只一双手,紧紧捂着桌上的书。 靛蓝封皮的经史里,夹着的可是春宫图! “来,表哥快趁热喝。” 顾明玉亲自为他盛了一碗鱼汤,娇滴滴地递到他跟前。 沈廷逸颔首接过,不经意间触碰到少女的手指。 顾明玉颤栗了一下,唇中溢出一丝轻喘。 沈廷逸听得浑身难耐。 他本就刚看完春宫图,眼下又有如此俏丽的人儿立在身前,腹下那股邪火,几乎快要把他烧死。 清明的意识提醒着他,这是她的表妹,是母亲最宠爱的外甥女儿,由不得他动歪心思。 他隐忍着坐回到椅子上,开始喝汤。 顾明玉看着他,目光直直落在他的唇上,身体里的那股热意越来越强烈。 “表哥……” 她吐气如兰,微带着喘。 沈廷逸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连忙站起来,大步走到她身侧,担忧道:“表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 未说完的话,被一方软软的唇瓣尽数堵住。 顾明玉扑进他怀里,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吻得急促。 沈廷逸百经情事,哪还看不出她这是中了药物? 虽然顾忌少女的身份,可温香软玉,投怀送抱,他又不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岂有拒绝的道理? 当即横抱起美人儿,压到了床榻之上。 …… 另一边,顾宜婷在雪儿的监视下,不得不来到清和院。 还没跨进院门,忽地从角落里冲出来一个黄衣婢女,扯着她的衣袖,厉声质问道:“食盒呢?你怎的没拿食盒便来了?!” 那婢女她见过,是紫藤院的人。 她蹙了蹙眉,解释道:“嫡姐来找过我,她喜爱鱼汤,便拿去喝了。” “糟了!” 黄衣婢女脸色一变,转身急匆匆跑了。 雪儿也听出几分端倪,狠狠瞪了顾宜婷一眼,也迅速追上去。 顾宜婷站在原地,神色渐渐凝重。 方才那婢女反应如此之大,显然鱼汤是有问题的。 身为庶女,她素来谨慎低调,从不反抗任何。 即便离开恒阳,离开她心爱的男子,被迫嫁给另一个早已安排好的人,她也会选择顺从。 可,她让步至此,为何郭夫人还不肯不放过她?! “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身后响起一道淡漠嗓音。 她回头,便见清隽少年一袭白衣,静静立在梨树下。 她下意识拒绝:“不必了,她们已经走了,我……” “进来吧。” 沈陆离面无表情,“如今东窗事发,你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黄衣婢女冲进紫藤院时,郭夫人正挽袖作画。 她不悦地扫了眼气喘吁吁的婢女,皱眉道:“何事如此着急?规矩都忘了么?” “夫人,大事不好了!” 黄衣婢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惊慌失措,“夫人送给五公子的桂鱼汤,被表小姐喝了!” “什么?!” 郭夫人握笔的手猛然用力,宣纸上立刻洇开一团墨渍。 未完成的江南烟雨图,尽毁一旦。 她丢下笔,双目瞪得浑圆:“明玉现在在哪里?!” “奴婢不知啊!” 黄衣婢女摇头,声音含上几分哭腔。 “不知道还不赶紧去找?!明玉若是出了事,你们统统有罪!” 郭夫人急得直抚胸口。 黄衣婢女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张罗着去寻人。 郭夫人也唤来几个丫鬟婆子,脚下生风地离开。 凌恒院。 沈长风端坐在书案前,执笔练字。 他已洗去苍白病容,换上青衣,又是一副唇红齿白的艳雅模样。 外头忽有嘈杂响动,紧接着,是郭夫人怒意翻腾的声音:“沈长风,你给我出来!” 正对着落地铜镜往脸上涂沁霜脂的谢锦词听闻此声,细肩颤了颤,不明所以地望向少年。 沈长风示意她不要出去,理了理袍摆,慢悠悠踏出去。 槅扇甫一打开,就挤进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仔仔细细将屋子检查了一番,丧着脸对郭夫人摇了摇头。 沈长风立在走廊上,脸上带着三分疑惑,“母亲,出了何事?” 郭夫人面色难看,冷声道:“明玉可有来找过你?” “表妹啊……” 沈长风瞥了眼人群中惶惶不安的雪儿,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她未曾寻过我。” 郭夫人又打量了他好几眼,眉头死死拧着。 忽然,她一惊。 像是想到了什么,忙对身后的下人道:“去怀德院!” 一行人皆敛声屏气,迅速赶往三公子的别院。 待人都走了个净,沈长风懒懒往廊柱上一倚,眯了眯桃花眼,似笑非笑。 槅扇后,谢锦词探出小脑袋,细声道:“小哥哥,到底出什么事了?表小姐早上不是来过咱们院儿么?你这样骗大夫人,万一被她知晓可就不好了。” “呵,今早的那出戏,顾明玉连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又怎会对旁人提起?” 沈长风轻笑,“小词儿可想再看一场好戏?” “什么好戏?” 小姑娘迈出门槛,睁着一双澄澈鹿眼,走近少年。 她细白的脸蛋上红肿未消,甚是惹人怜爱。 沈长风揉揉她的头发,弯身牵起她的手,嫣红唇畔弧度清浅:“瞧方才那阵势,只怕是一出精彩非凡的戏。走吧,我们也去怀德院,可别误了看戏的时辰。” 且说郭夫人一路赶到怀德院,遥遥看见紧闭的槅扇,一颗心如坠谷底。 她二话不说便推门而入,入目之景,险些叫她晕厥过去。 那坐在床榻上哭哭啼啼的少女,可不就正是她在寻找的外甥女,顾明玉?! 而那跪在床侧,满脸餍足,搂着少女轻哄的人,正是她心尖尖上的儿子,沈廷逸! 顾明玉两颊上的潮红还未褪去,两人又都是衣衫不整地抱在一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锦绣青梅》】之 106 温香软玉,投怀送抱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06 温香软玉,投怀送抱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06 温香软玉,投怀送抱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06 温香软玉,投怀送抱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尽: “我那表妹倒是令人大开眼界,昨日刚与我赏景吟诗,这么快就爬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床。” 谢锦词抿着唇,鹿眼里流淌着复杂神色。 “只可惜她打错了算盘。大夫人看似对她宠爱有加,实则狠心起来,却是连亲外甥女儿的情面都可以抛之不顾。小词儿觉得,顾明玉会如何选?” 少年笑得耐人寻味。 谢锦词细声:“我总觉得此事另有蹊跷。表小姐肯与小哥哥来往,说明并不是看重身份、攀龙附凤之人,可她为何会与三公子……” “男欢女爱,岂有不是你情我愿之理?” 沈长风捏了把小姑娘的脸蛋...... 下二章预览:...你晦气!若非你在秋闱前勾引廷逸,他也不至于只考这个名次!” 她力气有些大,顾明玉没注意,手中拎着的沸水壶陡然泼洒出来,将一双白皙玉手烫得通红。 顾明玉立即红了眼,泪珠子溢出,瞧着楚楚可怜。 郭夫人看不也看,冷着脸大步离开。 没一会儿,外头有人高声喊道:“大夫人!蓉姨娘要生了!” 一时间,匆忙的脚步声踏踏四起。 偏厅里,烛火阑珊。 顾明玉死死盯着自己的手,眸光一寸寸变得阴寒。 一道嘲讽声忽然响起: “大夫人的亲眷抬上来的贵妾,瞧着也并没有多贵......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去。 果然,来人一身布衣,手里摇着折扇,还未踏进正屋,裤脚便被大白衔住了。 “大白!还不快松开!” 谢锦词急忙喊了声,小步跑上前,冲着来人歉然一笑,“秦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大白认生,下回我肯定看管好。” “无妨。” 秦妄轻哂,垂眸望向脚边那团雪白,“词儿姑娘可否先将它抱走?” “啊,对……” 谢锦词依言照做。 秦妄颔首,“多谢。” 他步上石阶,回头细细打量了一番小姑娘,目光之深,叫人不明所以。 谢锦词细声:“公子可是有事?” “...... 下八章预览:...喜上眉梢。 获胜的壮汉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朝四面八方拱手致敬。 戚逐流低声: “这便是我所说的生死自负。刚刚获胜的这位壮汉,已经在这个擂台上连赢七局,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拳师。然而,他在十七爷手底下,甚至走不过十个回合。沈公子,你心里可有一份掂量?” 沈长风还未回答,一旁的秦妄哀呼道:“完了完了,我可是押了一百两银子出去的,这下好了,家底儿都给我输没了,一会回去怎么和我那恶婆娘交代哟……沈兄,看在咱俩相识一场的份上,你可一定要替我想想法子!” 戚逐流不屑地摇了摇头,别过脸去。 这种赌徒他见得多了,输掉全部身家算什么?有的甚至连手脚都可以不要,老婆孩子更是可以拱手抵债。 秦妄趁机凑近沈长风,飞快与他耳语:“软骨散已下,且放心去吧。” 沈长风朗声:“秦兄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不帮你,还真有些良心不安。” “哦?” 秦妄眼放精光,“那你告诉我接下来参赛的人是谁,我怎样押注才能赢钱?” 沈长风微微一笑,踏了出去,“押我。” 秦妄恰到好处地怔住。 再抬眼时,那身姿劲瘦的少年郎,已然站到大堂中央! 沈长风含笑,朝主......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顾明玉落荒而逃地回到自己的别院,发疯般扯下身上的衣裙。 雪儿从未见过她这般动怒,手忙脚乱地替她寻来干净衣裳。 顾明玉换衣后,灌了好几杯凉茶,仍觉愤意难平。 她扬手砸了玉瓷茶盏,咬牙切齿道:“一个快死的病秧子,竟也妄想与本小姐在一起!” 雪儿忙道:“小姐莫要置气,不值得啊!” 她眼珠子一转,提议道:“小姐若是心情不好,不如去庶小姐那儿坐坐?” 她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以前在恒阳顾府,小姐一有不快,常常都是把气撒在庶小姐身上的。 “也罢,你从小便服侍在我身边,我也不忍对你发脾气,正如你所言,就去找顾宜婷吧。” 顾明玉冷笑着起身,雪儿亦步亦趋地跟上。 不消多时,主仆两人来到顾宜婷的院子,气焰嚣张地踏进卧房。 顾宜婷正坐在桌前,盯着一方食盒出神,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 她连忙起身行礼,顾明玉却一把推开她,阴阳怪气道:“姨母不是让你多与五表哥相处吗?你怎的还敢堂而皇之地待在屋里?莫非是不把姨母放在眼里?” 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问责。 顾宜婷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低垂眉眼,任由她发泄情绪。 “顾宜婷,你聋了还是哑巴了?本小姐在问你话!” 顾明玉拂袖落座,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警告你,这里是临安,不是恒阳!难不成你还盼着你那情郎再来与你私会?呵,实话告诉你吧,你跟五表哥的亲事,已是不容变更!该忘掉的人,还是趁早忘了吧,免得到时候被人说三道四,丢我顾家的脸面!” “嫡姐,我……” 顾宜婷被戳中了痛处,眼底凄凉绝望。 见她伤怀,顾明玉心情好上几分,瞥了眼桌上的食盒,抬手掀开。 “桂鱼汤?闻起来倒是鲜美。” 她惯来喜爱吃鱼,当即给自己盛了一碗,细细品尝起来。 顾宜婷来不及阻止,只得轻声道:“嫡姐,这是大夫人让我送去给五表哥的。” “哟,这还没嫁给五表哥呢,心里便如此惦记了?看来你那位情郎,也不过尔尔。” 顾明玉嗤笑,“这汤我要了。你若觉得空手去见五表哥不好,不妨赠他些贴身的东西,发钗、手帕,哪怕肚兜也是使得的,定情嘛,总要有个信物,你觉得呢?” 顾宜婷咬着下唇,双肩轻颤,脸色一阵青白。 顾明玉则畅快无比,“还愣着做 “都少,我们从此两清!”某女在深夜咆哮。“女人,上了本少的床,下床可没那么容易。” 夏秋凉,职业菜鸟特工,只是想查个案,却一不小心误惹亚洲神一般存在的恶魔撒旦——黑暗帝王都森系 “都少,少奶奶跑了!”“和谁?” “……呃……和她的师兄……”“马上追,要是死心不改,那就发出追杀令!” 好,很好!既然天堂不留恋,那就一起下地狱…… 三年后,“都少,少奶奶被迫签下卖身契……赎金50亿……”“赎!” “你怎么那么傻?我不值得……”某女感动涕零。“终于感动了?那就用实际行动来报答我……”果断扑倒。 “爸爸,不准欺负妈妈!!” …… 萌宝宠宠宠,老公宠宠宠,大宠小虐,绝对精彩,欢迎入坑—— 107 叫声风哥哥来听 - 锦绣青梅 - 莺诉 “姨母!” 顾明玉望着郭夫人,泪眼婆娑,好不可怜。 沈廷逸则慌乱地翻身下床,膝盖一弯跪了下去,“母亲,儿子知错!” 郭夫人深深呼出一口气,睨向身后,冷肃道:“今日你们所看到的,一个字也不准泄露出去!都听明白了吗?!” 丫鬟婆子们清一色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下。 屏退左右,关上房门,郭夫人在圈椅上落座。 直到现在,她的腿仍旧发软,脑子里混乱如麻。 下在鱼汤里的药,本是为了成就顾宜婷和沈陆离的好事,怎就偏偏让顾明玉给喝了? 说到底,这件事是她算计失误,可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总归需要一个解决。 明玉是她亲妹的掌上明珠,她爱屋及乌,一直都对明玉疼爱有加。 但是这份疼爱,与廷逸将来的大好前程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出了这种事,沈家理应负责,最好的方法便是娶明玉过门,让沈顾两家亲上加亲。 若是大儿子沈廷砚也就罢了,大不了抬明玉做平妻,可她的小儿子是要踏足官场的,怎能潦草娶妻? 恒阳顾家虽也是名门望族,但与沈家相比,仍是差了好一大截,她自是瞧不上眼。 她为廷逸铺路多年,断不能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前功尽弃! 她的儿子,自有身份显赫的贵女来配! 顾明玉可以娶,但只能以妾的身份! 心中飞快盘算好利弊,郭夫人淡声开口:“明玉,莫要再哭了,此事是廷逸做得不对,我会让他负责的。” 顾明玉低低啜泣着,好似随时都能背过气儿。 她哆哆嗦嗦地下了床,跪在沈廷逸身侧,哭诉道:“姨母,如今明玉清誉已毁,还请您早日写信与我母亲,尽快定下我与三表哥的婚期!” 她哭得梨花带雨,沈廷逸免不了一阵心疼,忙安慰道:“表妹且放心,我既占了你的身子,就一定不会委屈了你!” 他看向郭夫人,迎娶顾明玉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后者一记眼神给阻断了。 郭夫人下颌微扬,缓缓吐字:“明玉,姨母平日待你如何,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然而廷逸娶妻一事,我早有自己的打算,即便你是我的亲外甥女,做不了正妻,仍旧是做不了。” 顾明玉惊愕抬头,对上郭夫人冰冷的双眼。 “要么,廷逸纳你为贵妾,你安心服侍他左右,我仍待你如从前一般。” 她语气镇定冷静,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要么,我明日便送你回恒阳,替你另寻一户人家。虽然你清白不在,但我沈家势大,办这样一件事,并不困难。” “姨母!” 顾明玉哭嚎着扑上前,拉扯住郭夫人的衣摆,“我可是您的亲外甥女儿!您怎能如此对我?!呵……做妾?您就不怕我将此事告知父母,让他们发难于您吗?!” 郭夫人不为所动。 她不禁看向沈廷逸。 方才在床上对她百般轻哄的男人,此时却低着头,缄口不言! 顾明玉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头顶传来郭夫人的冷笑: “告知父母?发难于我?明玉,我好心替你打算,你竟准备这般对付我?别以为我猜不出事情的起因经过,分明就是你先勾引廷逸!我顾及着两家情面,选择已给了你,至于如何选,等你何时想好了,再来与我说吧。” 顾明玉身形一僵,如坠冰窖。 一院之外,沈长风好以整暇地倚在墙边,满脸意犹未尽: “我那表妹倒是令人大开眼界,昨日刚与我赏景吟诗,这么快就爬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床。” 谢锦词抿着唇,鹿眼里流淌着复杂神色。 “只可惜她打错了算盘。大夫人看似对她宠爱有加,实则狠心起来,却是连亲外甥女儿的情面都可以抛之不顾。小词儿觉得,顾明玉会如何选?” 少年笑得耐人寻味。 谢锦词细声:“我总觉得此事另有蹊跷。表小姐肯与小哥哥来往,说明并不是看重身份、攀龙附凤之人,可她为何会与三公子……” “男欢女爱,岂有不是你情我愿之理?” 沈长风捏了把小姑娘的脸蛋,带着她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微运内力,他听见怀德院内,沈廷逸语含胆怯: “母亲,事已至此,我还有件事想告诉您……您还记得南蓉吗?她怀了我的孩子,已经近九个月了,被我安置在杏林巷的府宅中,如今临盆在即,我想将她接回沈府好生照料,再给她一个名分……” 姿容艳雅的少年,桃花眼轻弯,似乎心情非常愉悦,“秋闱前后,我倒是可以安闲很长一段时日了。” 谢锦词望向他,严肃道:“乡试过后,来年开春便是会试,小哥哥理应温书备考,哪能安闲?” “此安闲,非彼安闲。” 少年笑声清越。 谢锦词撇撇嘴,只当这厮又是不正经了。 …… 没过多久,府上便有传闻,说是三公子新纳了两房美妾,一位面若芙蓉,已是大腹便便身怀六甲,另一位亦明眸皓齿,正是来府上做客的表小姐。 彼时谢锦词一身书童打扮,正在替沈长风拾掇行李。 三月暑假已过,下午便要返回书院了。 对于沈廷逸的风流韵事,她并无兴趣打听,偏她那惯来嘴里没句好话的主子,斜倚在软榻上,单手支着下巴,笑吟吟地说个不停: “怀德院的喜事,想必小词儿也听说了吧?啧,真是没想到,我那娇贵的明玉表妹竟然肯委身做妾,看来三哥的床上功夫很有一套。对了,这另一位贵妾,小词儿也是认识的,想不想知道她是谁?只要你叫声风哥哥来听,我就告诉你。” 谢锦词忙得紧,连看他一眼也不曾,稚声道:“小哥哥回到书院,免不了要挑灯夜读,书得准备齐全,大氅也要多带两件……呃,再带些什么好呢?” 沈长风挑眉,“小词儿当真不想知道那位贵妾是谁?” 谢锦词望向他,一双鹿眼干净如洗,“不想。我只知道这几个月来,小哥哥几乎没怎么看过书,等回了书院,夫子考校起来,我看你如何应对!” “怕什么?前有沈陆离打头阵,后有陆景淮垫底儿,我就是想卖弄学识,恐怕也没那个机会呢。” 沈长风盯着她。 不知怎的,突然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某句话,心里头痒痒的。 他慢悠悠踱步到小姑娘旁边,垂着眼睫看她,“叫风哥哥。” 谢锦词蹙了蹙细眉,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忙活手上的事。 沈长风弯起桃花眼,“本还想与妹妹说一说上京的繁华,看妹妹这样子,应该是不想听吧。也罢——” “风哥哥!” 话未说话,就被小姑娘脆声打断。 那嗓音又细又软,带着几分迫切与期盼,直触他心底。 少年顿了顿,眼底温柔呼之欲出。 回到书院,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 三座比邻而建的学府,除了女学,应天书院和白鹿洞书院夜夜灯火通明。 甲一班的学子们更是努力非常。 抛开陆景淮不说,就连平时从不主动看书的钱佳人也暂时放下了成衣铺的事宜,扎扎实实地复习了月余。 转眼已是深秋。 明日便是秋闱乡试,书院虽不敢懈怠,却也在这最后一日,放了学子们各自回家,做最后的准备。 怀德院,沈廷逸有冬黎和顾明玉两位佳人红袖添香,书卷大大咧咧地摆在案几上,也不知究竟看进去了几个字。 紫藤院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南蓉因生产在即,被郭夫人留在身边亲自照料,免不了一顿操劳。 家族子嗣兹事体大,若南蓉能一举得男,那便是沈家的长孙。 她无瑕再撮合沈陆离和顾宜婷,也没心思打探沈长风的消息。 难得安宁了清和院和凌恒院。 沈陆离自是不必说,书卷终日不离手,就算懒散如沈长风,也在檐下坐了,翻看起经史子集来。 凌恒院角落的一株桂花树,开了许多米粒大小的浓金色桂花,在碧绿枝桠间拥拥挤挤,香彻整座小院。 谢锦词穿月牙白的衫裙、浅杏红的半臂,拎一只小竹篮,慢慢拾起地上散落的桂花。 秋风四起,带着橘色的温柔。 桂香萦绕在小姑娘纤细白嫩的指尖,未涂过丹蔻的淡粉指甲,干净剔透,宛若青葱。 她侧目,望向檐下少年。 润黑澄澈的眼眸中,倒映出少年认真读书的模样。 他记忆大约是极好的,一页页翻过书卷,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比女子还要白皙的肌肤透着瓷色,嫣红唇瓣轻抿,挺秀鼻尖干净细腻,低垂的桃花眼潋滟着一行行墨字。 两痕羽玉眉,眉头温润恰似远山春水。 察觉到小姑娘的视线,少年抬眸,眼尾朱砂色艳,“小词儿怎的又在偷看我?我喝了好些茶,嘴里清苦得很。去,拿几颗糖给我甜一甜。” 此时谢锦词幼小的掌心里,正静静躺着几枚桂花粒。 她攥了攥小手,细声道: “糖吃多了,亦会觉得腻。小哥哥,你若能考中第一名,我给你做糖桂花吃。酿好的糖桂花,用糯米粉包了做汤圆,也很好吃的。还有香糯的麻饼,松软的桂花糕,浓稠的甜羹,可甜了……所以小哥哥,你一定要考第一名!” 女孩儿眼中满是光彩。 这些,都是她为了给小哥哥更换口味、清减压力,特意向惜寒请教的呢。 沈长风起身,走到她跟前蹲下。 这小丫头,当他是小孩儿吗?竟拿那些个零嘴哄他。 可是, 却莫名叫他心里泛甜。 无需吃糖,嘴里苦茶的涩味儿,早已烟消云散。 风吹过,满树桂花如雨般簌簌而下,落了两人满身。 少年摸了摸谢锦词的小脑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答应你。” 108 莫非小词儿希望我与你团团圆圆 - 锦绣青梅 - 莺诉 翌日。 天色尚还朦胧,江南贡院附近,已挤挤攘攘全是赶考的学子。 谢锦词背着个兜囊,小脸严肃地来给沈长风送考。 她细细叮嘱道:“这里面是我做的干粮,足够小哥哥吃九天。” 乡试共考三场,分别是帖经、墨义和策问。 每场考三天,期间不可离开贡院,因此一场秋闱得进行整整九天。 考场中备有水缸,饮水不成问题,吃食却得自备。 沈长风翻了下自己的干粮,只见品种颇为多样,不光有常见的锅巴、面饼,还有炒米、炒面、肉干、酱菜等。 他的小词儿,倒是费了些心思。 少年桃花眼底现出几分笑意,“小词儿整得这般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去游玩呢。” 谢锦词红了红小脸,“这些是我特意想法子做出来的,可以保存很多天。若是光吃面饼,小哥哥这般挑剔的人,定然要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话,就考不好了。” 沈长风无言叹息,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随着贡院大门徐徐打开,谢锦词好奇地透过人群缝隙望进去。 隐约能瞧见考试的号舍一律南向成排,长的有近百间,短的也有五六十间。 听说每座号舍高六尺、深四尺、宽三尺,皆备置了灯盏与水缸,书案就是床板,等夜幕降临,便可把案中夹层抽开来做床。 考试期间,还有考官随处走动监督。 条件可谓是非常艰苦。 沈长风拎着兜囊,朝谢锦词挥挥手,“你哥哥我进去了。” 谢锦词认真点头,眼巴巴地目送他踏进贡院。 她观望了会儿,直到再也看不见少年的身影,才忧心忡忡地往回走。 刚转身,她便瞧见不远处,一位年轻的学子正和一个头戴花布巾的少女说话。 少女生得清秀,应也是来送行的。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递出一只竹篓,轻声道:“阿水哥哥,这里面是我给你做的干粮。等你考完,我再给你做你爱吃的肉饺。” “秀儿妹妹,你对我真好,若这次我能中举,必定……必定去你家提亲!” 年轻学子接过竹篓,轻轻握了握少女的手。 “有阿水哥哥这句话,我便知足了。” 名为秀儿的姑娘,羞赧地低下头。 她垂眸,“阿水哥哥,你若愿意,等你明年上京赶考,我,我给你攒盘缠……” 谢锦词望着这样温情的一幕,轻轻翘起唇角。 她知晓,许多贫苦人家的子弟,因为一心扑在读书上,所以家里的开销、书院的束脩,全是家中贤妻操持。 秀儿姑娘这话的意思,乃是愿意嫁给这位学子呢。 秋阳温暖。 贡院门口,挤挤挨挨的考生们纷纷与家眷互相道别,潮水般涌进考场。 那对互诉情衷的男女,站在人群里,并不怎么惹眼。 却偏偏入了谢锦词的眼。 她眸光纯澈,见年轻学子害羞挠头时,立即笑弯了眼。 是喜欢的吧。 这位学子,应是也喜欢这位秀儿姑娘的吧? 对谢锦词而言,又有什么,能比亲眼见证一段姻缘的诞生更加美好呢? 小姑娘哼着曲儿,踩在干净的青石砖面上,开开心心地返回沈府。 一缕缕来自大地深处的细微气息,在她摇曳的白裙边缘流连辗转,最后汇成一阵惬意秋风,扶摇而上九霄。 更多的风在九霄上汇聚,呼啸着一路向南。 它们路过开阔的田野,路过巍峨的山川,送南迁的大雁一场辞行,送田园的百姓一年丰收。 江南的秋, 尽在脉脉不得语的西风里。 九天时间一晃而过。 考生们从贡院出来时,早有家眷在外等候,激动地接他们归家。 谢锦词倒是没去,只专心在小厨房做了桌好菜,等沈长风回来。 小姑娘坐在灶洞前,分明不是自己进考场,却觉得好似自己也打了场硬仗,连握着铁钳的手都忍不住发抖。 终于熄了灶洞里的火,她灰头土脸地走出小厨房,眼巴巴望着院门的方向。 天色将晚,可那人却始终不见踪影。 扶在门框上的细白小手,忍不住悄悄收紧。 就在小姑娘担忧不已时,一双温凉手掌自背后捂住她的眼睛。 “劫财好,还是劫色好?” 清冽撩人的嗓音,带着些许低沉,一如甘美的桃花酒酿。 谢锦词立刻噙起甜甜的笑容,“小哥哥!” 沈长风俯下身,轻嗅小姑娘鸦发间恬淡的沉水香,“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我的好妹妹,倒是叫我有了家的感觉。” 谢锦词欢喜地取下他臂间挂着的空兜囊,脆声道: “什么粥不粥的,今儿可不喝粥。我给小哥哥做了好些大菜,还包了糖桂花酒酿圆子呢!你瞧你瞧,还有桂花糕!” 说着,跑到桌边,把瓷盖揭开给他看。 沈长风勾唇,“小词儿不是说,得等我考上第一名,才给我做糖桂花吃吗?莫非是我家小词儿自己想吃了?” “才不是呢!” 谢锦词噘嘴。 她别扭地转过半个身子,垂眸细声道:“虽然并非春闱会试,我却也希望小哥哥能够高中。所以,我才特意做了桂花糕,寓意小哥哥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说到最后,她脸蛋绯红,羞得耳尖也染上了薄红。 沈长风凑近她,桃花眼里都是调笑,“那么糖桂花酒酿圆子呢?莫非是小词儿希望我与你团团圆圆,好似那蜜里调油般甜?” 这话真是不正经。 谢锦词咬牙就去打他。 两人在小厨房里追逐打闹。 窗外,天穹墨蓝,今秋的圆月露着皎洁的脸,将银纱般的光辉,洒落一隅小院。 秋虫窸窣,墙角的桂花树在月华下婆娑摇曳,弥漫出阵阵幽甜香味。 夜色澄明,正是团圆的季节呢。 …… 三日后。 沈家家主沈腾自琼川归家,一早便派人去各院请唤刚参加完乡试的儿子们。 谢锦词接到消息时,沈长风还在睡懒觉。 她匆忙寻来干净的衣裳,奔到拔步床边,使劲儿催少年起床: “小哥哥,鸿永院的人方才过来传话,说沈老爷回来了,要你即刻去书房。我估摸着应是与这次考试有关,你快快起来更衣洗漱!” 沈长风眯着眼睛坐起来,懒懒地张开手臂,“小词儿给我穿。” 他惯有光着睡觉的习惯,此时袒露着肌理分明的白皙胸膛,直叫谢锦词的一双眼不知该往何处看。 小姑娘闹了个脸红,二话不说,直接把衣裳丢进他怀里,转身去端洗脸水。 沈长风见她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禁动了捉弄她的心思,于是喊道: “妹妹去哪儿?过来给我穿衣裳!否则就把你卖了,再买个听话的回来伺候!” “不必小哥哥卖,反正我画图纸也赚了不少银子,我自己给自己赎身,可好?” 谢锦词端着脸盆进来,嗓音娇俏清脆,澄澈的圆眼睛里,满是迫不及待。 沈长风一噎。 他自个儿穿了衣裳,就连洗脸,也没敢让小姑娘代劳。 收拾妥当,谢锦词跟着沈长风来到鸿永院大书房,便见沈腾坐在书案后,两肩风尘。 约莫是担忧自家儿子的考试,因此从任上告假匆匆赶回来的。 书房里竖着八扇屏风,屏风底下隐隐可见女子的绣花裙裾。 谢锦词低眉敛目,猜测郭夫人、沈冰雁、秦姨娘等女眷也在旁听。 不多时,沈廷逸和沈陆离也来了。 沈腾正襟危坐,朗声道:“帖经、墨义两项,难以区分学问高低。真正让阅卷官判定高下的,乃是策论一项。听闻今秋的策论题目是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廷逸,你先说说你是如何回答的。” “是,父亲。” 沈廷逸拱手,得意地瞥了眼两位庶弟,滔滔不绝道: “《尚书》中《康诰》一篇曰:如保赤子。父母保护新生婴儿时,会格外谨慎细心,这正是因为父母对儿女的慈爱,才会有这种举动。而这种举动不是旁人所教,完全是天性的流露。这种天性流露,就是性德,是《大学》里讲的明德,亦是《三字经》里讲的‘人之初,性本善’。 “为官者,爱护百姓就该像父母爱护新生婴儿,如果心里真正真诚地祈求爱护百姓,虽然未必能完全做到合乎目标,但是也不会相差很远。关键是要用心真诚……” 他后面所言,皆是围绕为官者的官德。 沈腾严肃的面容,逐渐缓和。 听罢,他颔首道:“不错。” 沈廷逸鲜少得到他的夸奖,简短的两个字,已然使他欣喜若狂。 他宛若一只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昂地睨向沈长风和沈陆离。 “陆离是如何答的?” 沈腾也望向沈陆离。 清隽的白衣少年,上前一步,拱手道:“保民如保赤子,儿子却认为,为官者,更应以一颗赤子之心求治国之道。 “《中庸》有云: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人的本性本心,皆是出自于天性自然、真实无妄,若有一己私欲,利欲熏心,本性本心,自然会被湮灭。唯有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活在当下、莫问前程,赤子之心不变,方能赢得百姓爱戴。” 沈腾点点头,唇边扬起一丝赞赏的笑意,“很好,为官者,不仅要真诚爱护百姓,自身怀揣一颗赤子本心,更是难能可贵。” 他眸光微动,终是望向了沈长风: “长风,你的答案呢?” 青衣少年郎,唇红齿白,眉目清雅。 他朝沈腾作了个揖,嗓音温润,如玉击石: “三哥和五弟所言,亦是儿子的答案。今天下大患在于贫,吏贫则黩,民贫则为盗,军贫则无以为战,儿子以为,亲倡节俭,除积习,培根本,厚风俗,养民生……” 他语调平缓,娓娓道来。 述说的,却是他眼中戎国的弊政。 谢锦词眼眸璀璨,望着他的背影。 书院里,大多数读书人只攻诗赋文章,并不关心家国大事。 可小哥哥,一双眼却洞若观火。 心境之宽,目光之远,令人钦佩。 他提出的解决方法,与沈廷逸的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大相径庭。 孰优孰劣,一眼分明。 沈腾笑意渐盛,赞道:“不愧是我儿,此番策论,便是拿上金銮殿,对战五湖四海的举子,也毫不逊色!” “父亲过誉。” 沈长风微笑拱手。 谢锦词悄悄瞄了眼沈廷逸,只见他刚刚的得意尽数化作羞恼,模样很有些狼狈。 小姑娘低头,觉着有点儿好笑。 ^^ 查资料已查到发际线后移。 求评论!长评来一条? 【《锦绣青梅》】之 108 莫非小词儿希望我与你团团圆圆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08 莫非小词儿希望我与你团团圆圆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08 莫非小词儿希望我与你团团圆圆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08 莫非小词儿希望我与你团团圆圆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侧。 这些女孩儿皆是七八岁的年纪,最大也不超过十岁。 按照陆景淮的要求,她们身着统一的牙白罗裙、浅杏红半臂,个个儿腼腆羞赧。 牙婆甩着帕子笑道:“二爷,咱们临安城里才学性情最出类拔萃的婢女,都在这儿了!您瞧瞧,可有看中的?” 陆景淮坐姿懒散,“一个个轮流过来,给小爷我仔细瞧瞧。” 他天生一副色若春晓的容貌,睥睨之间自成一股高人一等的贵气,叫那些个小婢女战战兢兢,唯恐得罪了他。 于是举止之间,便很是胆怯畏缩,惹得陆景淮颇为嫌弃。 阿锦就不会这样。 ......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同色缎带,发色黑白相间,束以竹簪。 仍旧是仙风道骨,仍旧是儒雅温和。 书院没了祭酒,作为监丞,他理应暂替祭酒的司职。 而他向来行正直之事,又素有勤俭节约之名,故而深受学子爱戴。 学子们纷纷向他见礼,三三两两地回到自己的书斋。 司徒源一人立在书院门口,眺望钱文慕离时的方向。 秋风带寒,吹得枯木簌簌摇颤,亦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宽袖鼓起,缎带飘扬,更显他气质清雅出尘。 他深深叹一口气,正要回书院,却听身后有人道:“监丞留步。” “原是知州家的二公子。” 司徒源颔首。 “小子见过司徒先生。” 赵继水朝他端正一拜,“司徒先生品名在外,小子敬佩已久,如今白鹿洞书院没了院首,依小子鄙见,司徒先生承位,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司徒源温声:“赵公子说笑了,白鹿洞书院乃公塾,新任祭酒自会由国子监派下,这段时日,我会暂代新祭酒管理好书院,仅此而已。” “哦?仅是如此而已吗?” 赵继水咧嘴一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司徒先生应当知晓祭酒与监丞的区别,表面虽都是一院之首,实则一个有实权,另一个却是空名。先生半辈子都在...... 下五章预览:...官,将来造福百姓,或者做个大商贾,拯溺扶危,振贫济乏。 但随着时间流逝,梦想没有改变,梦想的初衷却变了。 做官是为了权势,经商是为了钱财。 所谓梦想,不过是捞取利益时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哄笑声中,谢锦词却瞧见魏思阔双眉紧皱。 “我读书,不是因为我家穷。” 魏思阔轻声。 笑声戛然而止。 十七八岁的黧黑少年,以从未有过的认真口吻,正色道: “我读书,是为了做官,做好官,做清官! “圣人有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 下六章预览:...的农家小院,屋檐下挂满了金黄玉米和红艳艳的辣椒,篱笆栅栏里还养了好些小鸡。 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系着围裙,很腼腆地打开栅栏门,笑道:“你们就是阔儿的同窗吧,一路过来辛苦了,快进屋喝茶!” 谢锦词跟着众人踏进门槛,但见堂屋简陋,却收拾得相当干净。 魏父因为腿不方便,在屋里休养,没有出来迎接。 可听着堂屋里热闹的动静,他也跟着露出笑容。 魏思阔亲自拿来几个瓷杯,给大家一一泡了茶,不好意思道:“这些杯子我都仔细洗干净了,你们别嫌脏。虽是粗茶,却是我娘自己上山采的,我喝着,觉得外面的茶都比不上呢!” 谢锦词捧着瓷杯,小口小口啜饮。 她从来都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因此并不挑剔。 只是…… 也不知这群公子哥儿,是否会嫌弃。 哪怕稍微皱下眉头,可能都会惹魏思阔伤心。 小姑娘用余光悄悄打量四周。 无论是沈长风还是钱佳人,甚至连陆景淮,都细细品着粗茶,毫无嫌弃意思。 她松了口气,笑道:“我去帮伯母做饭。” 她走后,钱佳人好奇道:“说起来,陆二会来这里,真是件稀罕事儿!” “哼,这有什么?” 陆景淮翻了个白眼,“...... 下七章预览:...,“没嫁给三表哥之前,祖母便是明玉的祖母,而今亲上加亲,明玉自是要多与祖母亲近。这不是怕祖母闲闷,特意过来陪祖母说说话么?” 她微微一笑,“说起来,昨儿个夜里明玉回来的时候,恰巧经过天香坊,明玉看见四表哥……” 她欲言又止。 江老太太脸色冷了几分,“有话就说。” 顾明玉走到她跟前跪了,委屈道:“祖母,昨儿夜里,明玉看见凌恒院那个叫词儿的丫头,带着四表哥去逛青楼……” “青楼?” “不敢欺瞒祖母,明玉看得千真万确,正是那倚翠栏!词儿那丫头这么小便被卖作婢女,恐...... 下八章预览:...才能把输掉的家当给挣回来!” 场中,罗十七紧盯着沈长风,沉声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惹怒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他的气势,瞬间比刚刚拔高了不止三倍! 两人再度交手。 所有人都在叫好, 所有人都下注押十七爷获胜。 秦妄站在人群中,厚着脸皮问戚逐流借银子,再三保证赢钱之后十倍奉还,才堪堪借得半个银锞子。 “沈长风啊沈长风,我借来的这点儿银两,便全押在你身上了,你若输了,我只好卖了婆娘还债咯。” 他毫不犹豫把银锞子扔进没有一人下注的托盘。 哐当一声脆响,戚逐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大堂中央,被揍了十几拳的沈长风猛然凌空跃起,连续踢出数脚,终于使罗十七稍稍退后! 可那体型庞大骇人的老人,却越战越勇,狼爪般的双手直抓向沈长风! 少年唇角始终挂着冷笑,利落避开他的攻击。 借着惯性,他蕴含着十成内力的拳头,猛然砸在罗十七的下腹! 罗十七吐出一口污血,忽觉一阵头晕眼花,嗅着香炉里与平时不太一样的异样香味,更觉浑身乏力。 几十年习武的经验告诉他,他这是被人下药了! 他仇人无数,谁知会是谁做的......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翌日。 天色尚还朦胧,江南贡院附近,已挤挤攘攘全是赶考的学子。 谢锦词背着个兜囊,小脸严肃地来给沈长风送考。 她细细叮嘱道:“这里面是我做的干粮,足够小哥哥吃九天。” 乡试共考三场,分别是帖经、墨义和策问。 每场考三天,期间不可离开贡院,因此一场秋闱得进行整整九天。 考场中备有水缸,饮水不成问题,吃食却得自备。 沈长风翻了下自己的干粮,只见品种颇为多样,不光有常见的锅巴、面饼,还有炒米、炒面、肉干、酱菜等。 他的小词儿,倒是费了些心思。 少年桃花眼底现出几分笑意,“小词儿整得这般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去游玩呢。” 谢锦词红了红小脸,“这些是我特意想法子做出来的,可以保存很多天。若是光吃面饼,小哥哥这般挑剔的人,定然要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话,就考不好了。” 沈长风无言叹息,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随着贡院大门徐徐打开,谢锦词好奇地透过人群缝隙望进去。 隐约能瞧见考试的号舍一律南向成排,长的有近百间,短的也有五六十间。 听说每座号舍高六尺、深四尺、宽三尺,皆备置了灯盏与水缸,书案就是床板,等夜幕降临,便可把案中夹层抽开来做床。 考试期间,还有考官随处走动监督。 条件可谓是非常艰苦。 沈长风拎着兜囊,朝谢锦词挥挥手,“你哥哥我进去了。” 谢锦词认真点头,眼巴巴地目送他踏进贡院。 她观望了会儿,直到再也看不见少年的身影,才忧心忡忡地往回走。 刚转身,她便瞧见不远处,一位年轻的学子正和一个头戴花布巾的少女说话。 少女生得清秀,应也是来送行的。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递出一只竹篓,轻声道:“阿水哥哥,这里面是我给你做的干粮。等你考完,我再给你做你爱吃的肉饺。” “秀儿妹妹,你对我真好,若这次我能中举,必定……必定去你家提亲!” 年轻学子接过竹篓,轻轻握了握少女的手。 “有阿水哥哥这句话,我便知足了。” 名为秀儿的姑娘,羞赧地低下头。 她垂眸,“阿水哥哥,你若愿意,等你明年上京赶考,我,我给你攒盘缠……” 谢锦词望着这样温情的一幕,轻轻翘起唇角。 她知晓,许多贫苦人家的子弟,因为一心扑在读书上,所以家里的开销、书院的束脩,全是家中贤妻 109 除了阿锦,我谁都不娶 - 锦绣青梅 - 莺诉 又过了两日,秋闱放榜。 清晨,院儿里的草木尚积着半宿白露,谢锦词已然梳洗打扮好。 她借着买菜之名离开沈府,蹲守在张榜的府墙边,巴巴儿地等着放榜。 长街上皆是书生,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只盼过会儿能在榜上看见自己的名字。 一刻钟后,有敲锣打鼓声自街道尽头响起。 谢锦词急忙起身,瞧见一行穿红衣裳的小吏把书写着许多墨字的大红纸贴上墙头。 无数书生涌上前,激动地在榜上寻找自己的名字,找着了自然欢喜,更多没找着的,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家,准备三年后再战。 不知怎的,谢锦词竟不大敢看那张红榜。 小姑娘臂间挽着菜篮,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几声佛祖保佑,才心跳如雷地睁开眼,悄悄透过指缝望去。 红纸整整贴了三大张。 她从最后一名看起。 只一眼,便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沈廷逸。 她屏住呼吸,继续往上看。 周敬轩和魏思阔的名字相继出现。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小哥哥的名字还没有出现,而红榜上,仅剩前十名,她未曾细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目光落在第十名,开始一个一个往上看。 排在第二名的,是沈陆离,可小哥哥的名字依旧没有见着。 小姑娘只觉自己的一颗心快要跳出胸口。 她认真地望向榜首。 “沈长风”三个墨字, 严谨端方, 是她从来没察觉过的好看! 小姑娘拿开双手,鹿眼弯弯,笑成了月牙儿。 她欢喜地抱紧菜篮,正要去采买一番,好好犒劳一下小哥哥,一抬头,却见钱佳人不知何时过来的,捏着兰花指喜滋滋道: “词儿,覆卿中了解元呢!人家就知道,覆卿一定会考第一!人家真的是太高兴啦!” 他看起来开心极了,丝毫没有名落孙山的悲伤。 谢锦词知道他志不在读书,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钱佳人拉起她的小手,“考中举人乃是大喜事,正好人家的第一间分店铺也在扬州开张,我寻思着过两日在银青碎雨弄一桌好菜,咱们一起庆祝庆祝,把陆二他们都叫上,词儿意下如何?” “当然好啦,钱公子,恭喜你成功踏上理想之路!” 谢锦词脆声应下。 “词儿,如果没有你和覆卿,祖父又哪会允许我继续裁衣?还有浮生君……” 钱佳人笑得愈发灿烂,双颊甚至浮上两缕可疑的红晕。 他挥挥手帕,捂脸娇嗔:“哎呀,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人家真的爱死浮生君啦!” 提到浮生君,谢锦词心头也微微一漾。 她望了眼榜单,忽然又有些担忧,“陆公子他们落了榜,想来会很难过……” “哪儿能啊!” 钱佳人亲昵地揽过她的肩,“江照昀那水平,本来就考不中。还有张祁铭,整日只晓得吃,反正有家业继承,又不在乎功名,哪里好好读过书了?陆二更不必说,他那副德行,就算再读个几十年书,也决计考不上的!” 这番话,句句在理。 谢锦词听着,释怀了不少。 而被他们谈论的陆景淮,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院中。 四周伺候的小厮们一字排开,奉茶的奉茶,送点心的送点心,恭维话一声高过一声,好不惬意。 宽敞阔气的庭院里,牙婆领着上百名小婢女,排列有序地候在一侧。 这些女孩儿皆是七八岁的年纪,最大也不超过十岁。 按照陆景淮的要求,她们身着统一的牙白罗裙、浅杏红半臂,个个儿腼腆羞赧。 牙婆甩着帕子笑道:“二爷,咱们临安城里才学性情最出类拔萃的婢女,都在这儿了!您瞧瞧,可有看中的?” 陆景淮坐姿懒散,“一个个轮流过来,给小爷我仔细瞧瞧。” 他天生一副色若春晓的容貌,睥睨之间自成一股高人一等的贵气,叫那些个小婢女战战兢兢,唯恐得罪了他。 于是举止之间,便很是胆怯畏缩,惹得陆景淮颇为嫌弃。 阿锦就不会这样。 “太高了!” “太胖了!” “太黑了!” “太丑了!” “眼睛不够圆!” “嘴巴不够红!” “名字里没有‘锦’字!” 接二连三的诟病从他嘴里吐出,惹得牙婆颇为郁闷。 这究竟是在选婢女,还是在相看媳妇儿? 也不考验这些女孩儿的学识谈吐,光在那儿挑剔她们的容貌! 更何况,名字里没有“锦”字不是很正常吗?! 她正不解,游廊尽头,有身着品蓝锦袍的男子快步而来。 “景淮!” 他眉头紧蹙。 陆景淮瞧见是自己兄长,忙起身,“哥,你不是在商铺吗?怎的突然回来了?” “今儿是放榜的日子,我自然要回来!乡试落榜,你可知道?” 陆景淮暗道自己交了白卷,能考过才是见鬼。 陆景从恨铁不成钢地坐了,“这次策论的题目是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告诉为兄,你是如何答卷的?” 陆景淮讪讪,“忘了。” 陆景从瞪他一眼,“那你说说看,这句话出自何处?” “不知……” “它出自《大学》,你们夫子在课堂上应当讲过的!” 陆景从抬高了声音,见家弟弟神情恍惚,不禁皱眉,“难道你连《大学》是什么都不知道?!” 陆景淮挠挠头:“略有点儿印象……” 陆景从越发怒了,“送你去书院,乃是指望你能考取功名,将来踏入官场!你这般不争气,叫我与父亲如何是好?!四书五经是极有道理的东西,是圣人留给后代的瑰宝,你便是每日只背几页,每日只学几个道理,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也定能做个肚子里有墨水的大儒!” 陆景淮眼睛亮了亮,好奇问道:“狗……日心?这是哪位圣贤说的?是怎样的一条狗?又是怎么个日法?” 陆景从简直被他气得怒火攻心! 他叫小厮拿来弟弟的书本,当着他的面翻开,指着上面这句话,厉声道:“看好了,是这个‘苟’字!” “哦……” 陆景淮恍然大悟,“我一直以为这个字儿念‘句’呢!” 陆景从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强忍着怒意,又道:“景淮,你六岁便入书院,如今也有十年了,你可知,这句话如何解释?” “大哥问这种问题,未免也太看轻我了吧?” 陆景淮眼底掠过自信,咧嘴道:“这是圣人提醒咱们该买新衣服了。圣人说,今天穿新衣裳,明儿还要穿新衣裳,以后每日都要穿新衣裳!” 素来温润如玉的陆景从,捂住心口,差点儿气晕过去。 偏偏身后还有一群小厮,使劲儿地夸赞道好。 他的弟弟,平时在书院里便是这般么? “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解释得不对吗?” 陆景淮给他倒了杯茶,见他不接,只深深叹息,不由得一阵心虚,“哥,虽然我的确看不进去书,但我好歹在书院里待了那么久,总归还是学了些东西的。” 说罢,怕他不信似的,扯过一名小厮,吩咐道:“快,把我上回在书院比试中对的联语说一遍!” 小厮抖如筛糠,眼皮儿都不敢抬,支支吾吾地嘟囔了一句。 陆景从挑眉,显然并未听清。 陆景淮又道:“大声点!你没吃饭吗?!” 小厮闭了闭眼,鼓起莫大勇气,脖子一横,飞快道:“臭猪屎,臭狗屎,臭猪屎盖臭狗屎,猪屎也臭,狗屎也臭!” 院中霎时寂静。 几片秋叶打着卷儿,凉凉落在石桌上。 陆景从一愣。 等回过神来,他折下一根树枝就去揍自家弟弟! 陆景淮哇哇怪叫,捂着屁股满院子逃窜。 陆景从这才注意到,庭院里竟站着上百个小婢女! 人人睁着一双无措水眸,呆呆地看着他们兄弟俩。 他丢掉树枝,“景淮,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景淮从红漆廊柱后探出半个脑袋,狭长凤眸满是低落,“哥,我寻不到阿锦,就想买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婢女。” 陆景从轻叹:“衣展大赛上,你说你见到了阿锦,后来我也替你打听过,银青碎雨请来的那位姑娘,并非阿锦,兴许是你看错了。” 他望向满院的稚嫩女孩儿,寻思半晌,温声道:“景淮,你未经情事,也许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喜欢。有句土话叫做女大三,抱金砖,要不我替你寻一门好亲事?找个年纪比你大,性情又比你稳重的姑娘娶进门,既能引导你好好读书,也能收收你这性子。” 陆景淮脑海中全是阿锦的音容笑貌。 他认真道:“哥,除了阿锦,我谁都不娶。” 陆景从无奈苦劝:“你若真的非阿锦不可,又怎会如此大动干戈地另买婢女?景淮,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你对阿锦,真的是喜欢吗?” 陆景淮点头,“第一次见到阿锦,我便喜欢得不得了,世上怎会有那般可爱的姑娘?” 他侧目,漆黑眼眸里倒映着一片穿牙白罗裙、浅杏红半臂的女孩儿。 一如他心中的那个姑娘。 “我不再找阿锦,并不是因为我没有耐心,而是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会再见到她。” 色若春晓的少年,眼底光芒璀璨,“只是我不知道要等多久,是一个月?还是一年?甚至是三年、五年,乃至十年。我不怕等,找来这些婢女,也只是想挑个与她相像的,留在身边,好歹也能睹物思人吧?” “景淮……” 陆景从复杂地看着他。 陆家的男人,在感情之事上,好似都是这般执着。 认准了一个女子,眼中便再容不下第二个。 父亲是,他是, 如今他的弟弟,亦是。 儒雅的男人,敛去眉间清愁,郑重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景淮,做你想做的事吧,大哥永远支持你。” 陆景淮扬唇,“那……婢女就不买了,大哥从现在开始就替我准备聘礼吧?有朝一日,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地把阿锦娶回来!” 陆景从含笑应下:“好。” 【《锦绣青梅》】之 109 除了阿锦,我谁都不娶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09 除了阿锦,我谁都不娶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09 除了阿锦,我谁都不娶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09 除了阿锦,我谁都不娶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他盯了好半晌,终是忍住上前将他们分开的冲动,凶巴巴道:“周瘸子,娶了我妹妹,就一定要对她好,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半分,我保证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哥哥!” 张嫣然娇羞地瞪他一眼,低着头往周敬轩身后躲。 周敬轩望着少女,眉眼间皆是温柔笑意。 他轻声:“我周敬轩这一生,唯有张嫣然一人,至死不负。” 他语气极为认真诚恳。 张祁铭的目光逡巡在深情对视的两人身上,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我信你便是。” 另一边,陆景淮早已支好了牌......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的真实秉性。 察觉到戚逐流望过来的探寻目光,秦妄哈哈一笑,对沈长风道: “沈兄可是诧异我为何会在这里?实不相瞒,今儿个除夕夜,家里的婆娘却聒噪得紧,我呀,索性来这儿看戏押注,说不定还能赚上一笔呢!” 恰此时,正在肉搏的一名壮汉陡然发力,把对手狠狠撂倒在地! 庞大健硕的身躯猛然从半空中跃起,双肘狠狠压在对手肚子上,生生叫他的对手如同虾子般拱起身子,嘴里喷出大股血液! 双腿间更是惨不忍睹,碎掉的肠子都迸射出来了! 四周之人不仅不觉得可怖,反而纷纷叫好,赢钱的人更......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谁说不是呢,明明有一身好武艺,却偏要做帮内最低等的杂役,如今发财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只要杀了罗十七!可他居然阻拦我们!不是疯子是什么?”  “哟,这你可就错怪他了,听说人家的亲爹当上了书院祭酒,举家搬进阔绰府宅,这般清贵的名声,他哪里瞧得上罗十七那些个脏污钱?” …… 众人言语似刀,潮水般淹没那刚毅壮硕的男人。 秦刀不曾反驳一句,伟岸身躯岿然不动,牢牢挡在罗十七身前。 罗十七咳嗽了几声,淡淡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谢锦词愣了下,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 ......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又过了两日,秋闱放榜。 清晨,院儿里的草木尚积着半宿白露,谢锦词已然梳洗打扮好。 她借着买菜之名离开沈府,蹲守在张榜的府墙边,巴巴儿地等着放榜。 长街上皆是书生,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只盼过会儿能在榜上看见自己的名字。 一刻钟后,有敲锣打鼓声自街道尽头响起。 谢锦词急忙起身,瞧见一行穿红衣裳的小吏把书写着许多墨字的大红纸贴上墙头。 无数书生涌上前,激动地在榜上寻找自己的名字,找着了自然欢喜,更多没找着的,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家,准备三年后再战。 不知怎的,谢锦词竟不大敢看那张红榜。 小姑娘臂间挽着菜篮,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几声佛祖保佑,才心跳如雷地睁开眼,悄悄透过指缝望去。 红纸整整贴了三大张。 她从最后一名看起。 只一眼,便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沈廷逸。 她屏住呼吸,继续往上看。 周敬轩和魏思阔的名字相继出现。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小哥哥的名字还没有出现,而红榜上,仅剩前十名,她未曾细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目光落在第十名,开始一个一个往上看。 排在第二名的,是沈陆离,可小哥哥的名字依旧没有见着。 小姑娘只觉自己的一颗心快要跳出胸口。 她认真地望向榜首。 “沈长风”三个墨字, 严谨端方, 是她从来没察觉过的好看! 小姑娘拿开双手,鹿眼弯弯,笑成了月牙儿。 她欢喜地抱紧菜篮,正要去采买一番,好好犒劳一下小哥哥,一抬头,却见钱佳人不知何时过来的,捏着兰花指喜滋滋道: “词儿,覆卿中了解元呢!人家就知道,覆卿一定会考第一!人家真的是太高兴啦!” 他看起来开心极了,丝毫没有名落孙山的悲伤。 谢锦词知道他志不在读书,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钱佳人拉起她的小手,“考中举人乃是大喜事,正好人家的第一间分店铺也在扬州开张,我寻思着过两日在银青碎雨弄一桌好菜,咱们一起庆祝庆祝,把陆二他们都叫上,词儿意下如何?” “当然好啦,钱公子,恭喜你成功踏上理想之路!” 谢锦词脆声应下。 “词儿,如果没有你和覆卿,祖父又哪会允许我继续裁衣?还有浮生君……” 钱佳人笑得愈发灿烂,双颊甚至浮上两缕可疑的红晕。 他挥挥手帕,捂脸娇嗔 110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提着竹篮,刚拐进长安巷,远远便瞧见一群小婢女排着队从某座府邸走出来。 她愣了愣,随即低头去看自己的衣裳。 牙白罗裙、浅杏红半臂。 这些人,怎的全都和她穿得一样? 离得近了,她发现这些女孩儿竟是从陆府出来的。 镶金砌玉的府门大敞着,隐约可以听见陆景淮的声音: “不买了不买了,没一个像阿锦,这一百两,当做小爷我赔给你的损失费!” 心里咯噔一跳,谢锦词想也不想,拔腿就钻进了沈府后门! 看来,她以后出门再也不能穿女装了。 沿着抄手游廊一路行去,惯来僻静之地,如今喧闹非凡。 放榜仅一个时辰,前来道喜的人却把凌恒院挤得水泄不通。 谢锦词费了好大劲儿才钻进正屋,瞧见赵知州亲自到场,正端坐上座,与沈老爷畅谈吃茶。 她家小哥哥仍穿一身青衣,笑吟吟立在一侧,看上去温和雅致,光华无限。 站在一旁的还有一位男子,身材瘦削,穿一袭华贵紫袍。 谢锦词没有见过他,不禁多看了几眼。 那人五官清俊,一双眼却颇为狡黠,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狐狸。 丧子之痛,令赵先霖消瘦了不少。 他虚指了一下那位陌生男子,对沈腾道:“此乃犬子,名唤继水,家中生意多数已交由他来打理,日后还望沈老爷照顾一二。” 谢锦词眨眨眼睛。 原来这便是知州家的二公子。 赵继水上前一步,向沈腾见礼,几人又客套了一番,话题才又回到正轨。 赵先霖虽容色黯淡,可谈笑风生的话语之中,皆是锦绣前程。 谢锦词突然想起,过了今冬,小哥哥就得去上京参加春闱会试。 一旦中榜,便是鱼跃龙门,身份再不同往昔。 他会久居上京,会在朝堂上步步高升。 也许他再也不会回到临安,再也不会回到这座凌恒院。 浔江河畔既明桥边,再也不会有一位青衣公子,闲庭信步,笑着考问她那座桥的来历。 谢锦词望着少年,不知怎的,竟不敢上前。 原本的欢喜,逐渐化作不可言说的茫然与失落。 沈长风保持着得体微笑,余光却瞧见一抹小小的身影,挽着个装满菜蔬的竹篮,失魂落魄地挤出人群。 纤弱背影,细瘦得可怜。 …… 因着沈家三个子弟皆中了举,沈府大摆晚宴以作庆贺。 来客多是临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送的礼物贵重繁多,几乎摆满了半座凌恒院。 可宴席上,也并非全是欢喜。 郭夫人端坐在女眷之中,目光透过琉璃围屏落在一抹青影上,好似要把沈长风盯出个窟窿来。 明明她费尽心思、花费无数钱财才从赵知州手里抠出秋闱试题,早早地叫廷逸做准备,原以为榜首定是廷逸,谁知竟是这个私生子! 最最要命的是,廷逸在这般有利的条件下,居然只考了最后一名! 提前拿到试题,作弊都考不过沈长风,真是丢人! 郭夫人怄得紧,实在吃不下东西,干脆借着更衣之名起身离席。 她行至偏厅,在圈椅上坐了,喝了两口冷茶,好叫自己怄火燥热的心冷却下来。 顾明玉紧随而来,笑容俏丽,“母亲,廷逸表哥中了举,您为何不高兴?您放心,等明年春闱会试,廷逸表哥定然会考得更好!” 她如今已是沈廷逸的妾,自然要改口,唤郭夫人一声母亲。 清白已失,沈家又不肯给她正妻之位,纵便再如何不乐意,也得先忍下来。 趁着郭夫人对她尚有一丝怜爱,她必定要好好表现。 若能尽早怀上男胎,到时再让远在恒阳的娘亲好言相劝一番,说不定她还有扶正的机会。 这么想着,她极为温顺乖巧地给郭夫人添茶,“秋夜寒凉,母亲喝冷茶当心染了风寒。” 郭夫人正在气头上,见谁都觉得心烦。 她本就心火盛,想喝些凉茶浇浇火,偏这外甥女儿还如此不懂事! 她大力拂开顾明玉的手,将怒意全撒在她身上:“都是你晦气!若非你在秋闱前勾引廷逸,他也不至于只考这个名次!” 她力气有些大,顾明玉没注意,手中拎着的沸水壶陡然泼洒出来,将一双白皙玉手烫得通红。 顾明玉立即红了眼,泪珠子溢出,瞧着楚楚可怜。 郭夫人看不也看,冷着脸大步离开。 没一会儿,外头有人高声喊道:“大夫人!蓉姨娘要生了!” 一时间,匆忙的脚步声踏踏四起。 偏厅里,烛火阑珊。 顾明玉死死盯着自己的手,眸光一寸寸变得阴寒。 一道嘲讽声忽然响起: “大夫人的亲眷抬上来的贵妾,瞧着也并没有多贵嘛。” 顾明玉抬眸看去,只见倚在槅扇边的女子面容端秀,正笑得明媚。 不就是沈廷逸的另一个妾,冬黎么?! 她立即把快要烫掉一层皮的双手藏进袖中,冷笑道: “呵,我当是谁呢,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婢,就算做了妾,也仍旧低贱得很。数日不曾被廷逸哥哥宠爱的滋味儿,应当很难受吧?” 冬黎下颌微扬,目光傲慢,“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顾姨娘如今嘲笑我,却不知将来院儿里来了新人,你亦有哭泣的那天。” “你都说是千日之后的事了,我又何必担忧?倒是你,说来真是巧,廷逸哥哥中榜后心情不错,就把他怀德院里管家的权力给了我。自然,也包含你的卖身契……” 顾明玉含笑,从袖中取出一张纸。 薄薄的纸,在灯火下清晰可见按着鲜红手印的墨字。 冬黎的脸色,瞬间变了。 “公子竟然把我的卖身契给了你?!” 她几乎是尖叫着吼出来的。 “哟,你这是怎么了?” 顾明玉收好卖身契,缓缓行至冬黎跟前,歪头笑问:“你刚刚不是很嚣张吗?我倒要看看,一个天生的贱胚,能在我的手掌心里翻出什么风浪!” 她说完,狠狠给了冬黎一耳光。 冬黎被打得头偏向一边,疼得急忙捂住面颊,望向顾明玉的目光仍旧充满不可置信。 片刻后,她转身就跑。 顾明玉面露鄙夷,朝地上啐了一口,“南蓉有孩子傍身,都对我毕恭毕敬,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叫嚣?真是不自量力!” 秋夜落雨。 水雾弥漫,沁凉入骨。 昏暗的芭蕉树下,冬黎抱臂蹲着,绣花鞋与裙摆在雨幕中湿透也浑然不顾。 她小声啜泣,因为雨水和泪水的缘故,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花掉。 她抬袖擦了擦眼泪,忽然想起从前的一些事。 那时她尚且年幼,还没有入府为婢,家中虽然拮据,爹娘却也是宠着她的。 有一次,她淘气爬树,结果不小心摔了下来。 她一路哭着跑回家,明明只蹭破了点皮,爹爹却走了整整十里路,只为替她买一罐药膏,娘亲更是拿出过年才吃得上的腊肉,为她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当时春阳正好。 家的感觉,温暖如斯。 后来弟弟出生了,家中负担陡然增大。 她不忍爹娘过度辛劳,于是自请离家为婢。 “你就是冬黎?年纪看着不大,却是个机灵秀致的,我真是喜欢得紧。以后便跟在我身边吧,若是做得好,赏赐少不了你的。” 郭夫人的话历历在目。 她懵懂进入沈府,满心以为大户人家的宅院也像家一般。 尚未见过大世面的她,只觉金银珠宝便是世间顶顶重要的东西,郭夫人叫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随着年岁增加,她渐渐舍弃了善良与本心。 服侍郭夫人多年,她做过的龌龊事,多得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直到她不再满足于只做一个被人任意践踏、永远翻不了身的奴婢。 也就有了后来算计沈廷逸,成为姨娘一事。 如今她也算得上沈府的半个主子,可,为何仍旧过得胆战心惊? 可悲, 可叹! 金银钗饰也好,贵妾身份也好,说到底,不过是大人物最看不上眼的东西,是他们牙缝里的一点渣滓。 却足以, 令曾经的她感激涕零,泯灭良心。 秋雨缱绻,裹挟着冷意。 浑身湿透的女子,慢慢站起身,失魂落魄地望向怀德院。 漆黑的园林里,那座小院亮着灯火,看起来温暖至极。 却, 永远将她隔绝在外。 她苦涩勾唇。 前段时日,她寻了个缘由,找了位郎中进府给沈廷逸号脉。 不曾怀孕,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没想到,问题竟是出在沈廷逸身上! 沈廷逸,年纪轻轻,纵欲过度,早已伤了根本! 南蓉诞下的孩子,兴许就是沈廷逸唯一的种! 她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她怎甘心?! 从前有郭夫人针对她,现在又多了个顾明玉,难道,她真的就要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 既然靠沈廷逸得不了孩子, 那么, 她便只有另辟蹊径了。 凌恒院。 谢锦词站在屋檐下,把沈长风的洗脸水倒了出去。 抬眸时,却瞧见有女子从茫茫雨幕中缓步而来。 “冬姨娘?”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个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女人,乃是冬黎。 冬黎湿漉漉的裙摆往下滴着水。 她慢慢走上门前石阶,眸光冰冷,“四公子呢?” 【《锦绣青梅》】之 110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10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10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10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儿祖母瞧着气色极好,可是老爷要回来的缘故?” 老太太正端坐吃茶。 她掀起眼皮望了眼这位郭家外甥女儿。 分明只是个贵妾,却已穿起了正红衣裙,云鬓上簪着数根金钗,华贵至极。 这般通身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个官宦世家的当家正室,真真是僭越了规矩。 前些日子,顾明玉闹着回恒阳一事她亦有耳闻,如今一见,只道她回恒阳的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好好反省。 江老太太不悦地搁下茶盏,“今儿怎的有空过来我这儿?” “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 顾明玉走到她身后,仔细为她捏肩,“没嫁给三表哥之前,祖母便是明玉的祖母,而今亲上加亲,明玉自是要多与祖母亲近。这不是怕祖母闲闷,特意过来陪祖母说说话么?” 她微微一笑,“说起来,昨儿个夜里明玉回来的时候,恰巧经过天香坊,明玉看见四表哥……” 她欲言又止。 江老太太脸色冷了几分,“有话就说。” 顾明玉走到她跟前跪了,委屈道:“祖母,昨儿夜里,明玉看见凌恒院那个叫词儿的丫头,带着四表哥去逛青楼……” “青楼?” “不敢欺瞒祖母,明玉看得千真万确,正是那倚翠栏!词儿那丫头这么小便被卖作婢女,恐......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谢锦词提着竹篮,刚拐进长安巷,远远便瞧见一群小婢女排着队从某座府邸走出来。 她愣了愣,随即低头去看自己的衣裳。 牙白罗裙、浅杏红半臂。 这些人,怎的全都和她穿得一样? 离得近了,她发现这些女孩儿竟是从陆府出来的。 镶金砌玉的府门大敞着,隐约可以听见陆景淮的声音: “不买了不买了,没一个像阿锦,这一百两,当做小爷我赔给你的损失费!” 心里咯噔一跳,谢锦词想也不想,拔腿就钻进了沈府后门! 看来,她以后出门再也不能穿女装了。 沿着抄手游廊一路行去,惯来僻静之地,如今喧闹非凡。 放榜仅一个时辰,前来道喜的人却把凌恒院挤得水泄不通。 谢锦词费了好大劲儿才钻进正屋,瞧见赵知州亲自到场,正端坐上座,与沈老爷畅谈吃茶。 她家小哥哥仍穿一身青衣,笑吟吟立在一侧,看上去温和雅致,光华无限。 站在一旁的还有一位男子,身材瘦削,穿一袭华贵紫袍。 谢锦词没有见过他,不禁多看了几眼。 那人五官清俊,一双眼却颇为狡黠,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狐狸。 丧子之痛,令赵先霖消瘦了不少。 他虚指了一下那位陌生男子,对沈腾道:“此乃犬子,名唤继水,家中生意多数已交由他来打理,日后还望沈老爷照顾一二。” 谢锦词眨眨眼睛。 原来这便是知州家的二公子。 赵继水上前一步,向沈腾见礼,几人又客套了一番,话题才又回到正轨。 赵先霖虽容色黯淡,可谈笑风生的话语之中,皆是锦绣前程。 谢锦词突然想起,过了今冬,小哥哥就得去上京参加春闱会试。 一旦中榜,便是鱼跃龙门,身份再不同往昔。 他会久居上京,会在朝堂上步步高升。 也许他再也不会回到临安,再也不会回到这座凌恒院。 浔江河畔既明桥边,再也不会有一位青衣公子,闲庭信步,笑着考问她那座桥的来历。 谢锦词望着少年,不知怎的,竟不敢上前。 原本的欢喜,逐渐化作不可言说的茫然与失落。 沈长风保持着得体微笑,余光却瞧见一抹小小的身影,挽着个装满菜蔬的竹篮,失魂落魄地挤出人群。 纤弱背影,细瘦得可怜。 …… 因着沈家三个子弟皆中了举,沈府大摆晚宴以作庆贺。 来客多是临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送的礼物贵重繁多,几乎摆满了半 111 冬黎之死 - 锦绣青梅 - 莺诉 “公子在屋里温书。冬姨娘深夜前来寻我家公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谢锦词疑惑地望向她,眼中带着几分戒备。 冬黎瞥向她。 八岁的小女孩儿,肌肤白嫩、容貌精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眼底的澄澈干净,令她无端生恼。 她冷笑,“我寻他,与你有什么关系?区区一个婢女,也配过问我的事?!” 说话间,竟然伸手去推谢锦词!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谢锦词猝不及防被她推得跌坐在地,木盆摔出数丈远,撑在地面的双手,更是磨破了皮儿。 她抬起头,润黑眼眸静静盯着眼前面容狰狞的女人。 “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冬黎胸口起伏得厉害,“不过是个伺候人的贱婢,便是长得好看,长大了也只是供男人消遣的玩意儿,也配看我?!” 她怒火中烧,猛地踹了脚谢锦词的肚子! 踹完,趾高气昂地推开槅扇。 谢锦词捂着肚子缩在角落,一双盈盈水眸平静得过分。 直到那阵钻心的痛楚过去后,她才起身,拾起木盆,往长廊一端走去。 淡粉唇瓣,在昏惑的光影中弯起讥讽弧度。 都是伺候人的狗,冬黎比她,又高贵到哪里去呢? 冷风卷起小姑娘单薄的裙裾,那张细白小脸幽深得令人害怕。 …… 冬黎来到卧房,看见沈长风一袭霜白中衣,正歪坐在软榻上看书。 “四公子。” 她开口,因受了风寒的缘故,嗓音带着几分嘶哑,“我曾被利益蒙蔽双眼,做了许多错事。今夜前来,我诚心向公子道歉,还望公子能够原谅。” 少年慵懒翻书,不温不火道:“深更半夜,姐姐不去伺候三哥,却来找我,究竟是诚心,还是别有用心?” “自是真心实意。” 冬黎微微一笑,眼底阴寒,仿佛淬了毒,“大夫人容不下我,亦容不下四公子,你我若是不反抗,终有一日会死在她手上。” 她走向少年,缓缓解开衣带。 “三公子患了不能生育的隐疾,知晓者,只我一人。” 一件件衣物被她抛落在地,藕荷色小衣之下,是女子洁白窈窕的身体。 沈长风从书中抬眼,桃花眼弯了弯,“姐姐这是作甚?” “四公子可真会说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做些什么?” 冬黎抚了抚湿发,“公子如今高中解元,已是让大夫人记恨上了,等沈老爷一走,谁知道她会对你做什么?只要你给我一个孩子,日后我定会暗中助你、保你平安,待你我在府上站稳了脚跟,再叫大夫人知晓她疼爱的好孙儿是你的种,你说,这该是如何精彩的一幕?” 沈长风轻笑,“主意倒是不错,但我更偏爱年幼稚嫩的小女孩,词儿就很好,你嘛,我看不上。” “是吗?” 冬黎直勾勾地盯着少年,“那么,在这等寒凉的秋夜里,词儿可能如我这般侍奉公子?可能如我这般……为公子暖身?” 说着,她竟爬上软榻,坐在了沈长风的腰间! 她伸出纤纤玉手,流连于少年的胸膛,带着挑逗和诱惑,欲要剥下他的中衣。 美人在怀,少年仍旧是淡漠模样。 他握住冬黎的手腕,止住了她乱摸的动作。 一双桃花眼噙着温柔笑意,他轻启薄唇,嗓音温雅: “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于男人而言,或许功名和美人,是他们最想得到的两样。但对我沈长风而言,功名不过尘土,美人不过云烟,我要的,是真真正正的权势……” 他推开身上的女人,披上绣银鹤望兰大氅,慢悠悠走到书案边。 他眸中倒映着灯火光芒,一字一句道:“而这权势,你给不了我,词儿却能给我。” 冬黎坐在榻上,满脸茫然。 她不明白。 词儿分明是个出身贫寒的婢女,怎么可能会为沈长风带来权势?! 她蹙了蹙眉,盯向沈长风。 姿容艳美的少年,眼睫低垂,桃花眼里隐约可见森寒冷意。 她笑着摇了摇头,“公子怕是读书读傻了,词儿不过是个低贱的奴婢,在沈府,唯有我能够助你!” “低贱?” 少年语气不明。 “是,她不止低贱,还短命!得罪了大夫人,只怕她也活不了多久!只有我,只有我!你可以依靠的,只有我冬黎!” 女人有些歇斯底里。 烛火轻颤。 沈长风侧目,冷眼睨向她。 半晌后,嫣红薄唇渐渐勾起诡异弧度。 …… 谢锦词已经离开凌恒院。 她站在一处游廊里,此处是来往怀德院的必经之路。 她仰头望向漆黑夜穹,但见夜雨潇潇,洒落在园林中,令树木发出沙沙声响。 如同春夜里,无数春蚕咬噬桑叶的声音。 她看了会儿,有婢女匆匆而来,边走边埋怨道:“下这样大的雨,顾姨娘还叫我寻人!那冬黎左右不过躲在哪个旮旯里,难道她还能跑出沈府吗?最迟明儿早上,她自个儿不就会出来?有什么好找的!” 谢锦词鹿眼澄澈干净,“姐姐在寻冬姨娘?” “正是呢,你可有瞧见?” 小姑娘眉眼弯弯,“我是四公子身边伺候的,冬姨娘刚刚去了凌恒院寻我家公子……深更半夜的,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婢女听闻此话,显然吃了一惊。 她皱了皱眉,“竟是去了凌恒院,难怪找不到人……” 她谢过谢锦词,飞快回去禀告顾明玉了。 谢锦词目送她远去,笑了笑,撑起纸伞朝凌恒院而去。 穿廊过院,她刻意走得很慢。 等回到凌恒院,便瞧见小哥哥闲散披着大氅,唇色泛白,笑吟吟站在屋外檐下。 冬黎嘴里塞着破布,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捉住,不由分说地往院子外面拖。 顾明玉衣着锦绣站在雨中,有婢女在一旁为她撑伞。 她冷嗤道:“不知廉耻的东西,深更半夜还敢来男子院落,果然是下贱胚子上不得台面!像你这样的奴婢,发卖了也不为过!” 冬黎挣扎得厉害,一双眼穿透雨幕,目眦欲裂地盯着沈长风。 她好心替他打算,他难道就一点也不心动?! 他,应该救下她才是! 谢锦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沈长风。 带着病态、貌美昳丽的少年郎,温言软语地对顾明玉说了几句话。 顾明玉脸色变了变,忽而怒道:“罢了,这朝三暮四的贱蹄子,便是发卖了也丢我沈府的脸!来人,给我打,打到死为止!” 立刻有婆子拿了棍棒过来。 秋雨渐盛。 冬黎在泥水中拼命哭喊,滚了满身的泥巴与脏污,却如何也躲不开那些带着蛮力的棍棒。 鲜血四溅。 昔日细皮嫩肉的美婢,终于在这样一场深秋雨夜里,香消玉殒。 她的野心,她的阴狠,她的虚荣,俱都折损在肮脏的泥水中。 谢锦词远远瞧了会儿,面无表情地踏进卧房。 顾明玉等人拖着尸体走后,沈长风才慢条斯理地跨进门槛。 他掩了门,看见谢锦词坐在青竹小床上,正梳理乌发。 小姑娘的头发又黑又亮,灯火下闪耀着黑珍珠般的色泽。 她轻声:“小哥哥方才与顾姨娘说了什么?” “我问顾明玉可有听说过,这世上有个词叫做斩草除根。我又告诉她,冬黎最是记仇。” 少年在她身侧坐了,修长手指穿梭在她发间。 “所以顾姨娘才会改变心意,当场命人打死冬姨娘……” 谢锦词嗓音极淡,“小哥哥果然视人命如草芥。” 沈长风嗅了嗅小姑娘身上的味道,挑眉道:“妹妹身上,仿佛沾染了脂粉香。” 谢锦词梳头的动作顿住。 “我猜猜,定是小词儿在外头碰到了顾明玉的婢女,故意告诉她冬黎在凌恒院。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何顾明玉能这么快寻来。而你明知她们两人不和,却偏还要把冬黎的下落说出去……” 少年勾住她的一缕长发,缠绕在指尖,轻笑低语,“孤男寡女共处一院,顾明玉就有正当理由惩罚冬黎了。啧,妹妹这招借刀杀人,玩得真好。不过,这般狠的心肠,却叫哥哥我害怕呀。” 谢锦词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玩味神情,沉默片刻,将他推开。 “小哥哥在说什么,我半点儿也听不懂!” 她低头铺床,“冬姨娘会死,是我从未想过的事……更何况,分明是小哥哥害冬姨娘死于非命。” 说话间,她爬上小床,困倦地躺进被窝。 沈长风看着她。 小姑娘鸦色漆发在枕上铺开,越发衬得小脸白嫩秀美。 可她的神情,却是不符合年龄的沉静。 不知怎的,沈长风看她这表情很不顺眼。 他笑得肆意,“也是,我的小词儿善良又单纯,好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作恶多端者,只有我沈长风一人罢了。” 他说着,脱了大氅钻进她的被窝,“一场秋雨一场寒,可把你哥哥我冻坏了,来,快给我暖暖!” 谢锦词小脸上的平静,终于出现裂缝。 她慌里慌张地坐起来,“小哥哥,你不要胡闹了!” “我若偏要胡闹呢?” “你……” 话未说完,沈长风忽然将她扑倒,对着她的咯吱窝和小肚子挠起痒来! 谢锦词忍不住笑出声。 沈长风惯是个八面玲珑之人。 骗得了长辈,隐得了屈辱。 就是碰上呆板迂腐的老夫子,站一块儿道几句之乎者也,也能哄得人家恨不得与他结拜成忘年交。 谢锦词知道,他是想要哄她开心。 她太了解他, 正如他了解她那般,只一眼,便能洞悉她微妙的心绪。 谢锦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偏又挣不开他,只得哭哭啼啼地要他放手。 少年桃花眼笑得弯起,“妹妹求人也太没诚意了,你唤一声风哥哥,我便放过你。” 谢锦词喘着气儿,可怜巴巴地唤出声儿:“风哥哥……” 沈长风这才住手。 他好整以暇地下了床,便见小姑娘羞得跟什么似的,脸蛋绯红,似那被三月春风吹开的桃花。 翎扇般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泪珠,甚是娇怯。 少年的笑容,终于带上些许暖意。 这才是他的小姑娘该有的鲜活模样。 哪怕发脾气耍赖也没有关系, 哪怕哭啼不休也没有关系。 至少,这样的谢锦词, 心是热的。 112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 锦绣青梅 - 莺诉 夜已深。 谢锦词悄悄从被窝里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屏风后面,探出半个小脑袋。 一双润黑鹿眼带着小心翼翼,望向那尚燃着烛火的书案。 只见少年懒散歪坐在软榻上,手里举着一本春宵秘戏图,看得津津有味。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眸。 谢锦词生怕被发现,急忙缩了回去。 可她却忘了,自己站在屏风后,是有影子的。 沈长风轻轻勾了勾唇。 小姑娘到底年幼,不经意间,流露着的仍是小孩子的稚态。 而她今夜算计冬黎,只怕是冬黎对她做了些什么。 学会反击,总是好事一件。 可她好似忘了,欺她之人,他又何尝会放过一个? 即便顾明玉没有找过来,冬黎的结局,也必然是死。 寒梅立雪的屏风后,小姑娘静静立了一会儿,复又再次探出头,正好对上少年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她眼睛睁得圆圆的,小巧模样可爱极了。 沈长风勾勾手指,“过来。” 谢锦词不情不愿地迈着碎步,走到他跟前。 少年捧起她的脸,细细抚摸她的面颊。 “小哥哥?” “嘘,” 少年专注地看着她,“让我想一想,妹妹长大之后,会是何模样。” 他嗓音轻轻,甘醇如酒,莫名让谢锦词心头悸动。 她想到了浮生君对她说的那句——我等你长大。 那个时候,她是紧张不安的。 但此时,面对着小哥哥,她的心船却仿佛抵达了港湾。 夜雨缠绵,孤灯帐暖。 窗外的风雨终于在黎明时分停歇。 谢锦词起床后,提了竹篮打算去景和街买菜。 本可以从后门直接出去,走到半途,她却听见有人议论怀德院的事。 昨夜冬黎被生生打死的画面历历在目。 她脚下一转,决定绕些远路。 经过怀德院时,里面传出吵闹声。 她好奇地朝里张望,只见有担架停在院子里,白布被掀开一半,满身血污躺在上面的人,可不就是冬黎。 沈廷逸伤心欲绝地站在旁边,忽然转身给了顾明玉一巴掌,“毒妇!冬黎虽不懂事,却好歹是我的女人,你竟然背着我杖毙了她!你置我的颜面何在,置我的情意何在?!” “沈廷逸,你居然打我?你居然为了这么个贱婢打我!” 顾明玉哭得厉害,捂着脸转身就走,“这个家没法儿待了,我要回恒阳!” 沈廷逸没去追她,只凄凄哀哀地站在担架旁。 素来拈花惹草的男人,竟掉下几滴眼泪来。 他欲要伸手抚摸一下冬黎,也不知是嫌她身上的污渍脏,还是害怕死人,又在半道硬生生将手收回。 他痛苦地捂住额头,摆摆手示意下人把冬黎好生安葬。 谢锦词颇为唏嘘。 三公子倒也并非想象中那般冷酷无情。 或许是生在世家,薄情与有情,恐怕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公子公子!小公子又哭了!您快去看看吧!” 一黄衣婢女匆匆奔进院中,谢锦词避让了一下,躲入一丛灌木后,没有马上离开。 “恪儿这小家伙,真是不让我省心!” 沈廷逸笑得璀璨,哪还有丝毫哭过的痕迹? 他随黄衣婢女快步离院,透着满满喜悦的背影,高大而年轻,是属于一位父亲的。 沈恪,便是南蓉替他生下的儿子。 谢锦词静静观望了会儿,掩去眸中复杂,悄然离去。 沈府三子中举的喜事,持续了整整五日,仍有不少人登门送礼,赵知州更是来拜访了三回,其中一回还带着赵瑾萱。 这日难得清闲,谢锦词早早备好菜蔬,与沈长风一道前往银青碎雨,赴钱佳人的宴。 八位少年俱在,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位少女。 周敬轩牵着张嫣然,腆着脸向众人介绍,此乃他的未婚妻。 谢锦词记得,他们的婚事订在九月初七,算算日子,也快了。 一行少年围坐在后院,有人贺喜有人揶揄,唯有张祁铭抚着微胖的肚腩,一双眼睛紧盯着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他盯了好半晌,终是忍住上前将他们分开的冲动,凶巴巴道:“周瘸子,娶了我妹妹,就一定要对她好,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半分,我保证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哥哥!” 张嫣然娇羞地瞪他一眼,低着头往周敬轩身后躲。 周敬轩望着少女,眉眼间皆是温柔笑意。 他轻声:“我周敬轩这一生,唯有张嫣然一人,至死不负。” 他语气极为认真诚恳。 张祁铭的目光逡巡在深情对视的两人身上,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我信你便是。” 另一边,陆景淮早已支好了牌桌,把玩着骰子朗声道:“行了行了,都别光顾着说话,等明年开春,你们几个就都要去上京赶考了,趁现在有时间,赶紧过来陪小爷我玩两把!” 众人依言聚拢在牌桌边,陆景淮大大咧咧地把骰子塞进魏思阔手里,“你先来,输了可别怪我没让着你!” 魏思阔笑了笑,眸光突然变得悲戚,“你若想玩牌九,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打算盘下文鸢的豆腐作坊,用来卖面筋。” “哦,面筋啊,你家的面筋我也尝过,味道还不错。放心吧,等铺子开张,我一定常去光顾!” 陆景淮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摇骰子。 他惯来心思简单,并未察觉出气氛的僵凝。 慵懒坐在一旁的沈长风,温笑着开了口:“魏兄的意思是,你要放弃春闱会试?” 魏思阔垂眸,“并非是放弃。远赴上京赶考,需要很大一笔盘缠,家中虽有面筋生意,但仍要精打细算着过才行,我不愿再为爹娘增加负担了,反正我已经中了举人,三年之后再去考会试,也是一样的。” 话毕,他又小声添了一句:“况且,我暂时也不想离开临安,我想替文鸢,再守一守那座豆腐作坊。” 陆景淮皱了皱眉,便又听周敬轩道:“其实,我也打算三年后再参加会试。以我现在的水平,决计中不了贡士,倒不如再多读几年书,好好备考。” 说着,他看了眼张嫣然。 新婚在即,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又怎舍得离开? 陆景淮愣了愣,点头道:“这是好事儿啊!你俩都不去上京,小爷我以后就不会无聊了!” 他瞅向沈长风和沈陆离,“你们倒是不走了,姓沈的这两个可就说不准咯,他们一个考第一,一个考第二,去了上京准是飞黄腾达,指不定要把咱们临安这帮人忘个干净。” 色若春晓的少年,语带傲慢,却裹挟几分酸意。 沈陆离神色淡然,轻轻摇了摇头。 陆景淮嗤了一声,狭长凤眼悄悄打量沈长风。 青衣少年静坐在椅子上,只噙着宛若春风的笑容,不置一语。 相处了这么久,谢锦词深知小哥哥和陆景淮之间别扭的关系。 他们看起来好似从未和睦过,但两人心中其实都有彼此的分量。 书童打扮的小姑娘,抿唇一笑,悄悄钻进南面的厨房。 银青碎雨虽是一间成衣铺,但这小小后院,却是什么都不缺的。 今日她特地带了好些菜过来,打算亲自做一桌吃食。 刚点燃灶洞,钱佳人便捏着一方粉帕,神色恹恹地走了进来。 “钱公子,你怎么来了?” 谢锦词细声。 她一早就注意到了钱佳人的不对劲。 平日里几个少年聚在一起,钱佳人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可是刚才在外面,他几乎一句话也没有说。 “词儿,人家来帮你,外头那些男人们可不懂得怜香惜玉,人家是你的小姐妹,自然要替你分担的。” 钱佳人边说边洗净两根黄瓜,拿起菜刀自顾切起来。 他刀工算不上太好,却也不生疏,显然是下过厨的。 谢锦词走到他跟前,澄澈鹿眼满是担忧。 “钱公子,你……” “词儿还是穿姑娘家的衣裳更好看些。” 钱佳人眨眨眼睛,没让她把疑惑问出来,“既是我宴请大家,这顿饭啊,就该我做才是!词儿,你只管把火烧得旺旺的,其他的,包在人家身上!” “佳人,你这又是何必?” 江照昀不知是何时来的,瘦高身影立在门口,宛如一面遮风避雨的墙。 他大步走进来,握住钱佳人的手腕,“你爹的事,迟早会传到临安来。我知道他们有人中了举,是喜事,但咱们好歹同窗这么久,你实在没有必要隐瞒大家。与其让自己这般难受,倒不如直接把那件事告诉他们,咱们人多,说不定还能替你想想办法!” 谢锦词认真点头,“钱公子,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钱佳人眼眶一红,丢下菜刀就扑进了江照昀怀里。 他小声啜泣,眼泪鼻涕全蹭在江照昀的衣襟上。 江照昀抿着唇,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谢锦词站在一旁,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她默默离开厨房,心里琢磨着究竟出了什么事,竟能让钱佳人那般伤心难过。 没一会儿,钱佳人和江照昀也出来了。 牌桌上,陆景淮已经输了五百两银子,正气得紧。 沈长风瞥了眼来人,不动声色地把银票拢进袖中,淡淡道:“看来今日这顿饭,是没得吃了。” “沈长风,你少给我转移话题,咱们继续!小爷我就不信了,今儿还赢不了你!” 陆景淮猛一拍桌,把钱佳人骇了一跳。 娇娇弱弱的少年,哇一声哭了出来,吸着气儿道:“我、我爹在上京结党营私,被下狱了!” 众人神色各异,却无一不是凝重。 良久的静默后,陆景淮结结巴巴安慰道:“钱佳人,事已至此,你要节哀顺变啊……” 谢锦词攥着小手,一言难尽地瞄了眼陆景淮。 那厢,钱佳人已是嚎啕大哭。 【《锦绣青梅》】之 112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12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12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12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你们有谁愿意随我去报官?” 仍是无人上前。 谢锦词眸光坚定,刚要站出去,身侧少年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 “小哥哥?” “乖,这种事情,就莫要蹚浑水了。” 沈长风嗓音低沉玩味,“人人都不愿意做的事,他独身一人,又是否真的会出这个头呢?报官是小,得罪了官才是大,假如他只是想拉一个垫背的人,你去了,岂不是自讨苦吃?” 谢锦词微有些犹豫。 那位健壮的汉子,岿然不动地站在幡旗下。 面对百姓们的犹疑,他面色不改,只攥紧了双拳。 谢锦词小声道:“小哥...... 下二章预览:... 他用那双沧桑的眼,最后一次看了眼白鹿洞书院遒劲的墨色牌匾,而后深深一躬,带着眷恋与不舍,缓步消失在青吟巷尽头。 无数学子偷偷拭泪,倒是钱佳人没有哭,捏着粉帕笑嘻嘻同众人道: “祖父年纪大了,早晚有离开书院这么一天,如今不过是提前了而已。钱家虽然没落了,可人家的银青碎雨才刚刚起步,放心吧,有我在,钱家不会垮掉的!” 学府气派,门廊高阔。 谢锦词站在沈长风身侧,望着那娇弱少年露出从未有过的坚毅神态。 她轻声:“小哥哥,钱公子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人嘛,......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正低眉敛目地为他捏腿。 “啧,一把年纪了,倒是艳福不浅……” 少年轻笑。 另一边。 谢锦词喘着气儿跑到浔江河畔,却见江上泊着成百上千艘画舫,一路往不见尽头的下游排列而去。 灯火鎏金,笙歌繁华,根本无法分辨小哥哥在哪里。 她很着急,叫了个船夫询问浔水帮的位置。 那船夫打量她两眼,轻蔑道:“穿得破破烂烂,也不像什么有钱的主,这样吧,一两银子,我送你去浔水帮总舵。大过年的,可不好找船咧!” 真是狮子大开口。 谢锦词咬牙付了银钱。 船夫一点...... 下六章预览:...“只可惜,男人间真正的战斗,并不是光有小伎俩就足够的。哦,说错了,如你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儿,怕是连毛都没长齐,又算得上什么男人?” 四周哄笑一片。 “毛长没长齐,不如我脱了裤子给十七爷瞧瞧?” 少年含笑,作势就去撩衣裳。 秦妄“啧啧”两声,自来熟地搭上戚逐流的肩,“三当家,这可真是世风日下啊!打个擂台,竟然还脱起裤子来了。” 戚逐流拂开他的手,看傻子般看他一眼,因着毫无戒备,从而错过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沈长风没脱裤子,倒是罗十七慢慢膨胀开肌肉,“刺啦”一声响,手臂与胸口上团团鼓起的肌肉,竟生生撑破了衣衫! 麦色的肌肤,在灯火下闪烁出油光,肌肉扎实坚硬,把背部的伤口挤压成缝,再渗不出半丝血液来。 他是真正的虎背熊腰,看起来比刚刚还要霸道壮硕! 这般体型,足以傲视全场所有男人! 众人震惊之余,秦妄瞥了眼角落的香炉,悠悠道:“其实吧,我觊觎沈兄的美貌已经很久了,我只想看沈兄脱,十七爷一把年纪,哪有沈兄好看?要我说,十七爷还是把衣服穿起来吧?” 戚逐流咬牙瞪了眼他,低喝道:“你给我闭嘴!有空在这里说闲话,不如想一想如何下注......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夜已深。 谢锦词悄悄从被窝里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屏风后面,探出半个小脑袋。 一双润黑鹿眼带着小心翼翼,望向那尚燃着烛火的书案。 只见少年懒散歪坐在软榻上,手里举着一本春宵秘戏图,看得津津有味。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眸。 谢锦词生怕被发现,急忙缩了回去。 可她却忘了,自己站在屏风后,是有影子的。 沈长风轻轻勾了勾唇。 小姑娘到底年幼,不经意间,流露着的仍是小孩子的稚态。 而她今夜算计冬黎,只怕是冬黎对她做了些什么。 学会反击,总是好事一件。 可她好似忘了,欺她之人,他又何尝会放过一个? 即便顾明玉没有找过来,冬黎的结局,也必然是死。 寒梅立雪的屏风后,小姑娘静静立了一会儿,复又再次探出头,正好对上少年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她眼睛睁得圆圆的,小巧模样可爱极了。 沈长风勾勾手指,“过来。” 谢锦词不情不愿地迈着碎步,走到他跟前。 少年捧起她的脸,细细抚摸她的面颊。 “小哥哥?” “嘘,” 少年专注地看着她,“让我想一想,妹妹长大之后,会是何模样。” 他嗓音轻轻,甘醇如酒,莫名让谢锦词心头悸动。 她想到了浮生君对她说的那句——我等你长大。 那个时候,她是紧张不安的。 但此时,面对着小哥哥,她的心船却仿佛抵达了港湾。 夜雨缠绵,孤灯帐暖。 窗外的风雨终于在黎明时分停歇。 谢锦词起床后,提了竹篮打算去景和街买菜。 本可以从后门直接出去,走到半途,她却听见有人议论怀德院的事。 昨夜冬黎被生生打死的画面历历在目。 她脚下一转,决定绕些远路。 经过怀德院时,里面传出吵闹声。 她好奇地朝里张望,只见有担架停在院子里,白布被掀开一半,满身血污躺在上面的人,可不就是冬黎。 沈廷逸伤心欲绝地站在旁边,忽然转身给了顾明玉一巴掌,“毒妇!冬黎虽不懂事,却好歹是我的女人,你竟然背着我杖毙了她!你置我的颜面何在,置我的情意何在?!” “沈廷逸,你居然打我?你居然为了这么个贱婢打我!” 顾明玉哭得厉害,捂着脸转身就走,“这个家没法儿待了,我要回恒阳!” 沈廷逸没去追她,只凄凄哀哀地站在担架旁。 素来拈花惹草的 113 我家书童脑子有些问题 - 锦绣青梅 - 莺诉 本该是场欢喜的庆贺宴,因着钱佳人心情极糟,到底是没有吃成。 离开银青碎雨,谢锦词仍旧小脸发愁。 深秋的长街上,梧桐树叶泛着金黄的灿烂。 望进小姑娘眼里,却有孤独萧条之感。 “小哥哥,钱公子的父亲出了这种事,咱们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她歪着头,稚嫩嗓音无比沉重。 “小词儿当上京的天牢是你家大白的竹笼,想进便进,想出便出吗?那个地方,惯来只听说过有人进去,未曾听说过有人活着出来。” 沈长风闲庭信步,踩得落叶沙沙轻响,“有时间担心钱佳人的家事,倒不如想一想自己的银子。” “什么?” 谢锦词愣了愣。 她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大门紧闭、围攒着一群百姓的高大楼阁,正是合盛钱庄。 她心一紧,慌忙跑了过去。 前方人群对着钱庄指指点点,脸上皆是气恼神色。 站在谢锦词身旁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妇人,泛着旧色的衣裳缝着多处补丁。 她抹着眼泪,凄声叹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谢锦词摸出一方帕子,轻轻递到她跟前,细声打探道:“大娘,合盛钱庄出什么事了?” “作孽啊!那个杀千刀的钱庄老板,卷着百姓的钱跑了!” 老妇人哭得歇斯底里,“我攒了这么多年的银子,全存在钱庄里,那可是我儿子明年进京赶考的盘缠啊!完了,这下全完了!……” 谢锦词环顾四周,只见围聚在此的皆是朴实黎民,或哭诉,或谩骂,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深深的绝望。 合盛钱庄里,是他们辛辛苦苦攒下的银钱。 许是为了儿子娶妻,许是为了治病买药,有的甚至是孤寡老人的棺材本。 钱庄倒闭,竟被小哥哥给说中了。 虽然谢锦词早有心理准备,但如今真的见到此情此景,依旧有些不知所措。 耳边哭声成片,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茫然向后退了几步,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长风笑吟吟地看着她,“我记得,小词儿是存了三百四十两吧?呵呵,好像比旁人亏得更多些呢。” 谢锦词小脸严肃,“小哥哥,我现在并无用钱之处,亏多亏少不要紧,只当买了个教训,可这些百姓们的钱却大有用处。合盛钱庄这般做,无异于欺诈,我们应当报官!” “呵,报官?” 少年轻笑,“小词儿莫不是忘了,这钱庄老板可是知州大人的亲戚,他敢鱼肉百姓,自是仗着背后有人。一群无权无势的平民,就算真的闹上公堂,只怕也讨不回公道。” “可是……” “大家莫急!想讨回银子的,随我去报官!” 一道沉厚嗓音高高响起。 谢锦词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合盛钱庄的幡旗下,立着一位高大健壮的汉子。 他身穿褐色短打,蓬勃肌肉随着他挥手的动作不断张伏,麦色刚毅的脸上,是旁人所没有的镇定冷静。 人群静默一瞬,很快又再次躁动起来。 众人议论纷纷,惶恐而犹豫,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与他一同报官。 他们多来自于周边村镇,于他们而言,官就是天,是压死他们像踩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的大人物,高高在上,遥不可攀。 他们心疼银子,可也不敢让自己招惹上官府。 壮汉望着他们,又问了一遍:“哭喊皆无用,如今报官是唯一的办法,你们有谁愿意随我去报官?” 仍是无人上前。 谢锦词眸光坚定,刚要站出去,身侧少年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 “小哥哥?” “乖,这种事情,就莫要蹚浑水了。” 沈长风嗓音低沉玩味,“人人都不愿意做的事,他独身一人,又是否真的会出这个头呢?报官是小,得罪了官才是大,假如他只是想拉一个垫背的人,你去了,岂不是自讨苦吃?” 谢锦词微有些犹豫。 那位健壮的汉子,岿然不动地站在幡旗下。 面对百姓们的犹疑,他面色不改,只攥紧了双拳。 谢锦词小声道:“小哥哥,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我想帮他。” 说着,挣脱掉少年的桎梏,坚定地上前一步。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钱庄对面的酒楼里,踏出一位年轻公子。 他约莫十八九岁,尚未及冠,发间别一根乌木簪,寻常布衣勾勒尽清贵身姿,难掩一副俊逸容颜。 “这位兄弟好胆量!” 他摇着一柄折扇,慢悠悠步下台阶,“在下秦妄,游山玩水间初至临安,却不想撞见了这样一桩事。这位兄弟若是不介意,在下愿与你一起去报官。” 壮汉朝他抱拳:“秦刀。” 秦妄爽朗一笑,亦回了一礼,“原来咱们同姓,看来这件事,我是义不容辞了。” 秦刀不再多言,转身在前面带路,秦妄则摇着扇子,亦步亦趋地跟上。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稚嫩嗓音: “我也去!” 秦刀回头,却见说话之人是个小孩儿,穿着不大合身的古旧青衣,脸色还泛着蜡黄。 唯有一双眼睛,又润又黑,内里闪烁着正义之色,粲然无比。 他心头微动,颔首道:“好,你也一起来吧。” 谢锦词瞄了眼沈长风,头也不回地跑向了秦刀。 人群开始躁动。 “等等,我也去!” 一位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伯站了出来。 “还有我!” 这次站出来的,是一位妙龄姑娘。 “我们也去!” “还有我,我也去!” ……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他们自发地组成队列,目光齐齐望向秦刀。 不知谁喊了一句:“抓住钱庄老板,归还百姓银钱!” 众人像是寻到了共鸣,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呼声一阵高过一阵,似有排山倒海之势,响彻整条长街。 沈长风噙着温笑,不紧不慢地绕过一众百姓,走到最前头,揪住了谢锦词的后衣领。 “实在是抱歉,我家书童脑子有些问题,今天出门忘了吃药,做事不免冲动。” 他嗓音温温,一派君子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与他的外表截然相反: “报官之事,两位秦兄带着百姓们去就好,我和我家书童就不掺和了,告辞。” 秦刀点点头。 秦妄却笑得别有深意,垂眸看了眼谢锦词,毫不避讳地与沈长风对视。 片刻后,他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兄台自便。” 谢锦词哪里肯跟沈长风走? 她仰着小脸去瞪少年,不忿道:“公子,我脑子清醒得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别闹。昨儿个你不是吵着要吃面筋吗?走,我给你买去。” 沈长风笑得桃花眼弯起,捉住小姑娘的手腕,欲要将人拉走。 “小哥哥!” 情急之下,谢锦词连公子都不喊了,拼了命地挣扎。 两人拉扯间,小姑娘的衣袖被掀开一截,露出一小段皓白雪腕,以及几颗串在一处的绀紫色木珠。 谢锦词年纪小,力气也小,没挣扎两下,就被沈长风制服得死死的。 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细声细气道:“小哥哥,我就去看看,我不掺和还不行吗……” “不行。” 沈长风拉着她往回走。 “兄台且慢——” 秦妄突然出声,“方才我看见你家书童手腕上……” “哦?” 沈长风含笑回眸,桃花眼底极快掠过一丝凌厉。 秦妄扬眉,收起折扇,端端正正地朝他拱了拱手,“方才之言有所冒犯,还请公子见谅。只是在下见公子气度不凡,生了结交之意,不知公子可否在此等我片刻,待我随秦刀兄弟报了官,便寻一处酒楼,与公子好好畅饮一番。” 沈长风盯着他,笑意只增不减。 秦妄目光灼灼,生怕他拒绝,忙补充了一句:“在下乃狄国人,对戎国的风土人情了解得并不周全,只愿公子莫要觉得在下突兀。” 谢锦词下意识往沈长风身后躲了躲。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秦妄会突然想与小哥哥结交,但是很显然,其中缘由定与她腕上的那串珠子有关。 她扯了扯少年的袖子,却被少年反握住小手。 姿容艳雅的少年,眸底幽深邃黯。 他温声应道:“秦兄盛情邀约,我若不答应,倒显得我小气了。既如此,我便陪着秦兄一道走一趟官府吧。” 谢锦词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他。 刚才这厮不是死活不肯去么?主意改得也太快了吧! 事情敲定,秦刀阔步走在最前头,为百姓们开路。 人群浩浩荡荡地穿街过巷,直往知州府衙而去。 一路上,沈长风和秦妄都不曾再有过言语交流,但谢锦词观察得细致入微,两人视线交错时,皆带着一派难言的汹涌深邃。 府衙坐落在闹市之外,黑瓦白墙,恢弘森严。 宽阔朱门外立着两座石狮,把守的府兵身着统一的银白轻甲,腰间挎着锋沉的大刀,个个儿板着一张脸,叫百姓们不敢逼视。 秦刀面容坚毅,目不斜视地踏上台阶,摆明了是要击堂鼓。 “何等刁民?竟敢带这么多人围聚府衙,还不赶紧速速离去?!” 一名府兵呵斥着拦住他,右手已然攀上刀柄。 秦刀抱拳:“合盛钱庄的老板卷带百姓银钱连夜逃走,草民特为此事前来鸣鼓伸冤。” 他生得高大壮硕,府兵硬生生比他矮下一个头,气势却异常嚣张。 他大力推了把秦刀,不耐烦道:“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也敢惊扰我们知州大人?不就是几个破银钱么?没了便没了,赶紧滚!” 他挥了挥手,其余府兵立刻涌下石阶,厉声驱赶百姓。 有胆小懦弱之人,已惊怕地走远,人群熙攘着后退,虽然不曾离开,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反抗。 人群之外,谢锦词紧攥着小手,愤然怒视这一幕。 在来的路上,她想到了许多种结果,却没料到,百姓们竟然连府衙的大门都进不去,更遑论报官了! 沈长风瞅她一眼,“小词儿可别忘了,咱们只是跟过来看看,切莫有其他想法。” 谢锦词正色道:“小哥哥,那些官兵如此欺压百姓,你当真能够无动于衷吗?如今你是解元,有功名在身,若你肯替他们说话……” “打住,” 少年眯了眯桃花眼,“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善人,此趟能来,全是给足了秦兄面子。而且嘛,看戏的好像也不止我一个。” 他懒懒勾唇,望向站在石狮子旁边的布衣男子,眼底兴味深浓。 【《锦绣青梅》】之 113 我家书童脑子有些问题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13 我家书童脑子有些问题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13 我家书童脑子有些问题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13 我家书童脑子有些问题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不想沈陆离真的点了下头。 她愣了愣,立即面露欣喜,没羞没臊地去牵少年的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你竟然会……” 感受到少年的挣扎,她只将那只手握得更紧了些,愣是没让他逃脱。 “既然进不去,为何不去魏思阔家?” 沈陆离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淡声。 “你也说了那是魏思阔的家,我又不认识他,怎么去啊?” 周璎若一面摩挲他的手背,一面偷偷观察他的神色,“我周璎若虽然没脸没皮了些,但基本的礼数还是懂的。” 沈陆离不说话了,只静静看着她。 少女扬唇,“既然你...... 下四章预览:...头,正想说些什么补救,江老太太睨向她,冷冷道:“嫁进沈府后,你一再逾越规矩,如今也敢对我指手画脚起来了。” “祖母,明玉怎敢!明玉只是……” “你且下去思过吧,除夕之前,将《女诫》抄上十遍,期间不许踏出怀德院半步。” 话已至此,顾明玉只得离开,走之前,又狠狠剜了眼谢锦词。 “老夫人,昨夜之事,奴婢知错,多谢老夫人开恩!您的善良慈悲,奴婢铭记心底,日后定然更加细致周到地伺候四公子!” 小姑娘轻轻跪下,诚恳地磕了个头。 江老太太眸光深深,“哦?我不是说要逐你出府么?何来日后啊?” 谢锦词一字一句冷静道:“老夫人叫奴婢去领银钱时,奴婢便知晓那番话是说给顾姨娘听的,而顾姨娘的反应,恰好已经证明了奴婢的清白。” “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小丫头!” 江老太太绽出一抹欣慰笑意,忽又轻叹半声,“只是遗憾你没能去灵兮身边伺候……不过,这样也好,灵兮有我护着,而长风的身边,就只有你了。” 久违的隆冬瑞雪,终是在除夕这夜被谢锦词给盼来了。 江南一带鲜少落雪,从前在扬州,她有幸见过一次,但当时太过年幼,早已记不清细节。 年夜饭已经用过了,她欢......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本该是场欢喜的庆贺宴,因着钱佳人心情极糟,到底是没有吃成。 离开银青碎雨,谢锦词仍旧小脸发愁。 深秋的长街上,梧桐树叶泛着金黄的灿烂。 望进小姑娘眼里,却有孤独萧条之感。 “小哥哥,钱公子的父亲出了这种事,咱们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她歪着头,稚嫩嗓音无比沉重。 “小词儿当上京的天牢是你家大白的竹笼,想进便进,想出便出吗?那个地方,惯来只听说过有人进去,未曾听说过有人活着出来。” 沈长风闲庭信步,踩得落叶沙沙轻响,“有时间担心钱佳人的家事,倒不如想一想自己的银子。” “什么?” 谢锦词愣了愣。 她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大门紧闭、围攒着一群百姓的高大楼阁,正是合盛钱庄。 她心一紧,慌忙跑了过去。 前方人群对着钱庄指指点点,脸上皆是气恼神色。 站在谢锦词身旁的,是一位年迈的老妇人,泛着旧色的衣裳缝着多处补丁。 她抹着眼泪,凄声叹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谢锦词摸出一方帕子,轻轻递到她跟前,细声打探道:“大娘,合盛钱庄出什么事了?” “作孽啊!那个杀千刀的钱庄老板,卷着百姓的钱跑了!” 老妇人哭得歇斯底里,“我攒了这么多年的银子,全存在钱庄里,那可是我儿子明年进京赶考的盘缠啊!完了,这下全完了!……” 谢锦词环顾四周,只见围聚在此的皆是朴实黎民,或哭诉,或谩骂,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深深的绝望。 合盛钱庄里,是他们辛辛苦苦攒下的银钱。 许是为了儿子娶妻,许是为了治病买药,有的甚至是孤寡老人的棺材本。 钱庄倒闭,竟被小哥哥给说中了。 虽然谢锦词早有心理准备,但如今真的见到此情此景,依旧有些不知所措。 耳边哭声成片,震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她茫然向后退了几步,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长风笑吟吟地看着她,“我记得,小词儿是存了三百四十两吧?呵呵,好像比旁人亏得更多些呢。” 谢锦词小脸严肃,“小哥哥,我现在并无用钱之处,亏多亏少不要紧,只当买了个教训,可这些百姓们的钱却大有用处。合盛钱庄这般做,无异于欺诈,我们应当报官!” “呵,报官?” 少年轻笑,“小词儿莫不是忘了,这钱庄老板可是知州大人的亲戚,他敢鱼肉百姓,自是仗着背 114 恰如兄台这般,将来必成大事 - 锦绣青梅 - 莺诉 秦妄摇着折扇,忽觉一道探究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笑了笑,开口道:“请府衙开堂,抓住钱庄老板,还百姓们一个公道。” 声音不大不小,也未有起伏波澜,传入百姓耳中,恰似无意穿堂风,孤倨引山洪。 不知谁起了个头,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众人纷纷高喊: “请府衙开堂,抓住钱庄老板,还我们一个公道!” 许是想起那白白失去的银钱,百姓们越喊越激愤,有的甚至开始推搡府兵。 府兵虽配着刀,可也不敢伤了百姓,两方势力对阵,因着人数稀少,很快落得下风。 场面一度混乱。 秦刀趁机绕过身前的府兵,拿起鼓槌,重重地敲击在堂鼓上! 咚,咚,咚! 每一声,皆铿锵有力。 那府兵反应过来,慌忙拔出佩刀指向他,“刁民,快停下!你可知击鼓之人要受二十下杀威棒?就算你不怕,也不要连累了我们官兵!知州大人今日不在府衙,你若现在离去,我还能放你一马!” 森寒刀刃在前,秦刀面不改色,只重复着击鼓的动作。 很快,这声响便引来了府衙里的人。 朱门缓缓打开,两列府兵冲出来,一左一右地立在门前。 这些府兵,明显比之前看门的那批人更加训练有素,百姓们心生惧意,呼喊声渐渐小了下去,直至归于平息。 静默中,唯剩那不曾间断的击鼓之声。 “何人击鼓?” 府衙庭院中,传出一道男声。 谢锦词探着头去瞄,瞧见一位紫袍男子大步走出来,清俊的脸容上,双目狡黠精明。 那位刀已出鞘的府兵愣了愣,连忙收刀跪下,惶恐道:“二公子,您怎么出来了?不过是刁民闹事,交给属下们处理便好,怎劳您……” “堂堂府兵,却对着百姓擅动兵器,你且自行下去领罚吧。” “二公子,这……”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是!” 府兵咬了咬牙,掩去眸中不甘,快步走进府衙。 大公子赵楚阳在世的时候,颇为器重他,别说是拿刀指着百姓,就算是杀了人,大公子都会夸一句做得好。 他何时受过这般责罚? 若不是大公子惨死街头,知州大人再无嫡子,不得不重新培养继承人,这里哪有二公子指手画脚的份儿? 一个贱婢所生的庶子,还真把自己当成名正言顺的嫡公子了? 赵继水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补充道:“除了领罚,再扣你三个月俸禄,降职一级。” 府兵身子一僵,走得更快了些。 赵继水低嗤一声,转向秦刀,“你是何人?击鼓为了何事?” 秦刀朝他抱拳,清晰明确地将来意说了一遍。 “秦刀……可是浔水帮那位双刀十八爷?” 赵继水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秦刀皱了下眉,“赵二公子说笑了,草民已多年不用双刀,如今不过是浔水帮受雇的杂役。” 赵继水看了他半晌,笑道:“罢了,不过是个名号。今日之事,我自有决断,合盛钱庄欠下的银钱,皆由府衙归还,至于那卷钱逃跑的钱庄老板,我也定会派人追捕。” 说着,他对一旁的府兵使了个眼色,府兵立即取来银钱,组织百姓排成队列,凭借存钱的字据依次取钱。 领完钱,众人紧绷的神色终是舒展。 他们感恩戴德地谢过赵继水,欢欢喜喜地捧着银子离开。 自始至终,无一人对立在府衙门口,自发为他们出头,带领着他们前来报官的秦刀,言过一句谢。 人群散尽,长街露出原本森严庄重的面容。 秦刀微微一笑,对赵继水道:“赵二公子心善,草民感激不尽,只那银钱终归是钱庄老板欠下的,还望公子早日将其捉拿归案,秉公严惩!” 赵继水应得坦然:“是这个理,府衙一心为民,绝不会姑息作奸犯科之人。” 他见秦刀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扬眉,“对了,你好像还没有领银子,且拿上字据随我来,我亲自归还你。” “草民并未在钱庄存钱。” 秦刀朗声,“公堂之外,击鼓鸣冤之人须受杀威棒,以证自清,草民既击了鼓,便应受下这顿刑法。” 赵继水颇有几分意外,“为了一桩与你毫无关系的事,你却甘愿受一顿杀威棒,倒是令人钦佩。如今浔水帮里如你这般正义凛然的人,不多见了。” 他眼露赞许,眸光流转过狡黠光芒,“不过律法之外有人情,秦兄弟虽击了鼓,但到底没有上公堂,这顿刑法,可以不计。” “法不可废。” 秦刀态度坚持。 赵继水又看了他几眼,颔首道:“也罢,你随我进来吧。” 秦刀回头,对秦妄点了点头,决然踏进府衙大门。 远看着那道坚毅壮硕的背影,谢锦词内心感慨万千。 沈长风懒懒抱臂,笑吟吟道:“双刀十八爷么?这般执拗的性子,难怪在浔水帮混不出个名堂来。” 谢锦词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 “兄台所言极是。人行世间,光有一腔正义恐难立足高升,唯有做到八面玲珑,该置身事外时绝不心慈悲悯,恰如兄台这般,将来必成大事。” 秦妄摇着折扇,慢悠悠行到两人跟前。 谢锦词蹙了蹙眉,忽觉自己看不透此人。 报官前,他坦荡得如同君子,如今却怎的和小哥哥一副德性了? 究竟是他太过善变,还是他将心性隐藏得太深? 总之对秦妄,谢锦词莫名不喜。 沈长风微笑,“秦兄不愧游历四方,眼界的确比寻常人开阔些。在这儿站了许久,我也有些饿了,临安我熟,哪家酒楼的菜肴和美人儿更佳,只怕我比秦兄知晓得更多。” “如此甚好不过,还请兄台带路。” 言语间,两人已亲密得如同多年至交,并着肩缓缓往前走。 谢锦词望了眼府衙,皱着小脸儿跟上。 铜雀楼。 香炉青烟缭绕,雅致红木桌上,酒菜精致玲珑。 秦妄揽着貌美姑娘,朝沈长风举起杯盏,“初来临安,遇得长风兄,实乃在下三生有幸,此杯我敬你!” 沈长风亦是美人在怀,桃花眼底俱是春水,“秦兄过谦了。我平生并无什么大志,只好美酒佳人,两国美人各有风情,不知秦兄能否同我讲一讲,你们狄国美人的风采?” 他瞥向一旁的谢锦词,对上一双恨铁不成钢的水润鹿眼。 他弯了弯桃花眼,“词儿,我想起前些日子托瑢韵轩打造了一件儿玉器,你且替我跑趟腿,将它取来,我要赠予秦公子。” 谢锦词茫然。 沈长风催道:“还不快去?” 谢锦词闷闷地走了。 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取玉器不过是个幌子,小哥哥这是故意支开她,想要单独与秦妄谈话。 她在雅间待了那么久,里头的两位公子只话风月,丝毫没有提及她手腕上的珠串。 书童打扮的小姑娘,站在长廊拐角处,轻轻掀开衣袖,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串绀紫色的珠子。 二十四颗奇楠香木珠,规整串在一根极细的孔雀羽彩线上,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幽香。 颗颗圆润小巧,上面还刻着奇特的纹饰。 应是某种花,可惜她并未见过。 出神间,雅间槅扇被推开,两位陪酒的美人儿相继走出来。 谢锦词忙回避到一侧。 “姐姐,那两个人看上去并非有钱的主,特地叫我们来服侍,转眼间却又将我们打发走,莫非是没有银钱打赏我们?” “妹妹来铜雀楼也有一段时间了吧?怎的连这点儿分辨能力都没有?那位青衣公子我见过,与瑢韵轩的东家关系匪浅,怎可能缺钱?遣我们出来,自然是有闭门要谈的话,我们何必为了那点赏赐,得罪贵人呢?” “姐姐说得是,是妹妹想偏颇了。不过那位青衣公子,长得可真是俊俏啊,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子……” 待两位美人儿扭着腰肢走远,谢锦词拧眉深思。 她静站了一会儿,往瑢韵轩跑去。 偌大厅堂,只有沈思翎一个人在卖力地擦地板,不见傅听寒踪影。 谢锦词与她简单寒暄了几句,问道:“思翎,傅公子可在楼上?我有急事寻他。” 沈思翎摇头,“傅公子早上便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见谢锦词眼带忧色,她不禁也跟着着急,“锦词,我也不知道傅公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你若真的很急,不如留在这里等他吧?” “也好。” 谢锦词寻了块抹布,帮着她擦地。 左右回不去铜雀楼,傅听寒又不在瑢韵轩,她除了等,别无他法。 沈思翎眼眸晶亮,显然是有欣喜之事,但见谢锦词忧心忡忡,她也不知道该不该与小姐妹分享。 犹豫片刻,到底是没有忍住,她小声开口:“锦词,上回四哥替我给大姐姐寄信,我收到回信了!姐姐说她过得很好,又说我今年入了女学,一定要好好读书,她还给我讲了许多琼川的趣事,我,我真想去琼川见见她!” 谢锦词翘起嘴角,“这有何不可?你同二老爷说一声,他应当会允的。” “父亲才不会答应,他巴不得永远不跟大姐姐往来……” 沈思翎垂眸苦笑。 谢锦词愣了下,“思翎,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你若是信得过我,可以同我讲的,当然,你要是不愿说……” “并无避讳,沈府上下都知道的,只是你进府晚,所以才没有听说过。” 沈思翎轻声,“姐姐出嫁前,父亲本是要将她许给另一户人家的,然而那时姐姐已经心悦琼川的姐夫,自然不肯嫁给别人,她用绝食来违背父亲的意思,把父亲气得不轻,还差点打了她。 “后来多亏祖母出面,姐姐才得以嫁给意中人,但父亲却不许我们再谈论她,说她不孝,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谢锦词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恐怕二老爷给沈大小姐定下的婚事,与钱赵两家联姻是同一性质。 沈府大房暗流汹涌,想来二房也相差无几。 大小姐远嫁琼川,却不与娘家往来,大公子任职提刑按察使,却不在家中常住,就连沈思翎也不受重视,打碎了瑢韵轩的东西,宁愿做活补偿,都不敢和家里人说。 府宅那些个事,又怎是三言两句道得尽的? 【《锦绣青梅》】之 114 恰如兄台这般,将来必成大事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14 恰如兄台这般,将来必成大事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14 恰如兄台这般,将来必成大事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14 恰如兄台这般,将来必成大事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泠悦耳。 他无比认真道:“听寒,这世上我信的人,从来都只有你。” 季秋九月,始于周张两家喜结连理,止于白鹿洞书院祭酒致仕辞位。 上京太子太傅以谋逆之嫌入狱,远在临安的家眷也遭受牵连,钱府被抄,财物统统充公。 一个家族的兴衰存亡,似乎只在天子的一念之间。 一道圣旨布下,从此江南临安便再也没有那个百年书香门第。 钱祭酒离开书院的那日,学子们纷纷为其送行。 年逾花甲,素来威严端庄的大儒,如今历经变故,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昔日湛明的双眼已然蒙上一层灰暗。...... 下二章预览:...。 沈陆离稳稳搀住她的手臂,掌心之中一片凉寒。 她,就这么一个人在这里坐到了现在? 眉心微蹙,少年正欲说些什么。 周璎若却蹲了下来,轻轻扯了扯他的袍摆,“沈陆离,你衣裳烂了,一看就是从没上过山吧?也是,你生在沈府,成日又只知道读书,不像我,从小就在这山间野惯了,刚进城那会儿,还很有些不习惯。” 沈陆离低头,对上少女明媚的笑容。 不知为何,他莫名有些心酸。 周璎若站起来,笑眯眯地盯着他,“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莫不是专门来找我的?” 原本只是打趣的话,...... 下三章预览:...不是? 只要吞下浔水帮,便能垄断江南水运,掌控南方的经济命脉。 日积月累间,其中诞生的利润,称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而这些, 都会成为他将来步入上京的筹码。 在前面带路的戚逐流,阴笑满面。 他只当这解元郎读书读傻了,才会妄言挑战十七爷。 但是于他而言,沈长风此举有百利而无一害。 输了,也不过是丢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的性命,与他半点关系也无。 倘若侥幸赢了,他戚逐流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坐上浔水帮帮主的位置。 不论是罗十七这几十年来积攒的......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她把止血药递给老人,正欲后退,老人忽然又道:“过来,给我包扎伤口!” 小姑娘被迫在他跟前蹲下,依言为他包扎起来。 她的手法很生疏,指尖屡屡戳到伤口上的血肉,惹得老人连连闷哼,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皱眉道:“第一次给人上药?!” 谢锦词点点头,愈发紧张。 老人沉默着,忽然觉得掌心底下微有些硌手。 带血的苍老指尖,刺啦一声撕开她的袖子,露出细白雪腕上那串缠绕了五圈的奇楠香木珠。 谢锦词脊骨发寒,像是见了猫的老鼠,动也不敢动一下。 老人紧盯着她腕上的珠串,许......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个态度对待她了。 这么想着,面上的笑容不觉柔和三分。 沈腾简单说道了几句家中儿子的学业,接下来便是正儿八经的认亲敬茶。 谢锦词跪在蒲团上,神色认真虔诚。 只要当众敬过茶,她就是沈府名正言顺的五小姐了。 从此以后,她有义父,有祖母,有兄长姊妹。 这世上, 还有什么比拥有一个温暖无缺的家,更加美好的事情呢? 四周的贵妇人窃声低语着。 有人道:“我瞧着,这位五小姐进退有度,举止从容,不像是顾姨娘你口中邋里邋遢、不懂规矩的模样。更何况,啧,这位五小...... 本章提要 秦妄摇着折扇,忽觉一道探究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笑了笑,开口道:“请府衙开堂,抓住钱庄老板,还百姓们一个公道。” 声音不大不小,也未有起伏波澜,传入百姓耳中,恰似无意穿堂风,孤倨引山洪。 不知谁起了个头,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众人纷纷高喊: “请府衙开堂,抓住钱庄老板,还我们一个公道!” 许是想起那白白失去的银钱,百姓们越喊越激愤,有的甚至开始推搡府兵。 府兵虽配着刀,可也不敢伤了百姓,两方势力对阵,因着人数稀少,很快落得下风。 场面一度混乱。 秦刀趁机绕过身前的府兵,拿起鼓槌,重重地敲击在堂鼓上! 咚,咚,咚! 每一声,皆铿锵有力。 那府兵反应过来,慌忙拔出佩刀指向他,“刁民,快停下!你可知击鼓之人要受二十下杀威棒?就算你不怕,也不要连累了我们官兵!知州大人今日不在府衙,你若现在离去,我还能放你一马!” 森寒刀刃在前,秦刀面不改色,只重复着击鼓的动作。 很快,这声响便引来了府衙里的人。 朱门缓缓打开,两列府兵冲出来,一左一右地立在门前。 这些府兵,明显比之前看门的那批人更加训练有素,百姓们心生惧意,呼喊声渐渐小了下去,直至归于平息。 静默中,唯剩那不曾间断的击鼓之声。 “何人击鼓?” 府衙庭院中,传出一道男声。 谢锦词探着头去瞄,瞧见一位紫袍男子大步走出来,清俊的脸容上,双目狡黠精明。 那位刀已出鞘的府兵愣了愣,连忙收刀跪下,惶恐道:“二公子,您怎么出来了?不过是刁民闹事,交给属下们处理便好,怎劳您……” “堂堂府兵,却对着百姓擅动兵器,你且自行下去领罚吧。” “二公子,这……”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是!” 府兵咬了咬牙,掩去眸中不甘,快步走进府衙。 大公子赵楚阳在世的时候,颇为器重他,别说是拿刀指着百姓,就算是杀了人,大公子都会夸一句做得好。 他何时受过这般责罚? 若不是大公子惨死街头,知州大人再无嫡子,不得不重新培养继承人,这里哪有二公子指手画脚的份儿? 一个贱婢所生的庶子,还真把自己当成名正言顺的嫡公子了? 赵继水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补充道:“除了领罚,再扣你三个月俸禄,降职一级。” 府兵身子一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从前有个疯子,阴差阳错的成了诸葛亮的师父,并借此混进了刘备的队伍。 这个疯子很快声名鹊起,手下还集结了一帮很能打的傻子。 结果曹操想大军南下,被他打跑了。孙权想夺取荆州,又被他搅黄了。 大佬们也很无奈,纷纷咒骂他根本不讲道理,简直就是个无赖。 可那个疯子却不以为然,在小爷我自己的书里,还能让你们几个给欺负了? 其实只有疯子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做这些,不过是想把这个笑话讲完。 可疯子就是疯子,明明是个笑话,到最后却讲得自己泪流满面。 于是从那天起,他逢人便说。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115 仅在先生一念之间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两个女孩儿把瑢韵轩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直到夕阳西下,傅听寒都没有回来。 倒是沈长风吃完了饭,不紧不慢地斜穿长街,踏了进来。 “词儿,该回去了。” 他弯着一双桃花眼,笑意温雅,“呀,四妹妹也在呢,傅老板可有欺负你?若是受了委屈,定要记得告诉我。” “四哥多虑了,傅公子待我很好。” 沈思翎忙迎上前,紧张地绞着手指。 “妹妹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沈长风笑问。 沈思翎点点头,声音极小:“四哥,你能不能再帮我寄一次信?” “当然可以,莫说是一封,以后你什么时候想给大姐写信,都可以来找我。” 少年嗓音温温,“对了,万一妹妹没能及时寻到我,找傅老板帮忙也是一样的。” 沈思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竟然红了。 她支支吾吾地应下来。 回到沈府,谢锦词便缠着沈长风问个不停。 但无论她如何软磨硬泡,少年都顾左右而言他,愣是不提秦妄只字片语。 小姑娘越发觉得秦妄可疑了。 秦妄,小哥哥,还有那串奇楠香木珠,到底藏着什么联系? 入夜,沈长风待谢锦词熟睡后,只身去了书楼。 他摸出一本小折子,于葳蕤灯火下细细端凝。 没一会儿,楼梯被人踩得噔噔响,傅听寒端着杆烟枪,急匆匆跑了上来。 “长风,听思翎说阿锦今日来寻过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喘着气儿坐在沈长风对面,连扒两大口烟。 瞧见少年正在看的东西,他脸色陡然一沉。 沈长风收好折子,笑眯眯地望向他,“思翎?从前不都是连名儿带姓地喊么?如今连姓都省去了,听寒,你变了。” 傅听寒一噎。 他毫无形象地往案上一趴,试图遮掩面上的慌张,转移话题道:“长风,咱们能不能说正经事?” “你的婚姻大事,难道不正经吗?” “长风!我,我绝对没有觊觎你妹妹!” “这个你随意,我又不拘着你。” 沈长风挑眉,语气甚至恣意:“我遇到姜束了。” “姜束是谁啊?” 傅听寒歪着头去瞧他,忽然顿住。 他蹭一下坐直身体,“姜束?是狄国的那个……姜束么?” 沈长风垂眸把玩手指,“他的身份我已经确认过了,不会有错,只是他现在化名秦妄,游历戎国已有一年之久,而他此行临安的目的,我也略猜到了一二。” “肯定是因为太子太傅入狱那件事儿呗,这么大的官儿,说倒台就倒台,也不知太子会不会保下他。” 傅听寒眉头紧锁,“不过这姜束的消息倒是很快,若真是游历四方,哪能这么快就来了临安?要知道,临安城内都还没几个人知晓此事呢。” “一年的时间,足够姜束在戎国暗布势力。” 沈长风勾唇,眼似无底深渊,邃黯无边,“听寒,你说这次,咱们是多了一个帮手,还是多了一个隐患?” 傅听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姜束好歹与你沾亲带故,肯定会帮我们啊!” 沈长风眯了眯眼,嫣红薄唇弧度邪肆。 “长风,你,你干嘛这样看我?你若是怀疑姜束,大不了咱们多留个心眼儿,可你绝对不能怀疑我,知不知道?” 傅听寒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说话也结结巴巴。 姿容艳美的少年,轻笑一声,月光击石般泠泠悦耳。 他无比认真道:“听寒,这世上我信的人,从来都只有你。” 季秋九月,始于周张两家喜结连理,止于白鹿洞书院祭酒致仕辞位。 上京太子太傅以谋逆之嫌入狱,远在临安的家眷也遭受牵连,钱府被抄,财物统统充公。 一个家族的兴衰存亡,似乎只在天子的一念之间。 一道圣旨布下,从此江南临安便再也没有那个百年书香门第。 钱祭酒离开书院的那日,学子们纷纷为其送行。 年逾花甲,素来威严端庄的大儒,如今历经变故,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昔日湛明的双眼已然蒙上一层灰暗。 他用那双沧桑的眼,最后一次看了眼白鹿洞书院遒劲的墨色牌匾,而后深深一躬,带着眷恋与不舍,缓步消失在青吟巷尽头。 无数学子偷偷拭泪,倒是钱佳人没有哭,捏着粉帕笑嘻嘻同众人道: “祖父年纪大了,早晚有离开书院这么一天,如今不过是提前了而已。钱家虽然没落了,可人家的银青碎雨才刚刚起步,放心吧,有我在,钱家不会垮掉的!” 学府气派,门廊高阔。 谢锦词站在沈长风身侧,望着那娇弱少年露出从未有过的坚毅神态。 她轻声:“小哥哥,钱公子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人嘛,总是要成长的。” 沈长风语气散漫,“事关谋逆,那位却不曾对钱家赶尽杀绝,倒是不像他以往的作风。” 谢锦词蹙眉,“小哥哥,你在说什么?为何我听不明白?” “你还小,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懂。” 沈长风弹了记她的额头,转身踏入书院,嗓音如烟: “天下为盘,世人为子,棋子相残相杀,殊不知,棋盘外还有下棋之人。” 谢锦词望着那抹青衣,鹿眼认真懵懂。 她总觉得,小哥哥身上是有故事的。 没过多久,司徒源便出来催促学子们回去上课。 他穿一身宽大的群青道袍,腰系同色缎带,发色黑白相间,束以竹簪。 仍旧是仙风道骨,仍旧是儒雅温和。 书院没了祭酒,作为监丞,他理应暂替祭酒的司职。 而他向来行正直之事,又素有勤俭节约之名,故而深受学子爱戴。 学子们纷纷向他见礼,三三两两地回到自己的书斋。 司徒源一人立在书院门口,眺望钱文慕离时的方向。 秋风带寒,吹得枯木簌簌摇颤,亦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宽袖鼓起,缎带飘扬,更显他气质清雅出尘。 他深深叹一口气,正要回书院,却听身后有人道:“监丞留步。” “原是知州家的二公子。” 司徒源颔首。 “小子见过司徒先生。” 赵继水朝他端正一拜,“司徒先生品名在外,小子敬佩已久,如今白鹿洞书院没了院首,依小子鄙见,司徒先生承位,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司徒源温声:“赵公子说笑了,白鹿洞书院乃公塾,新任祭酒自会由国子监派下,这段时日,我会暂代新祭酒管理好书院,仅此而已。” “哦?仅是如此而已吗?” 赵继水咧嘴一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司徒先生应当知晓祭酒与监丞的区别,表面虽都是一院之首,实则一个有实权,另一个却是空名。先生半辈子都在做监丞,难道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你也是可以做祭酒的?” 司徒源眉心皱起,没有接话。 赵继水笑得狡黠,“若先生有意,小子愿意鼎力相助,家父乃一州之长,左右不过动动嘴皮的事。先生以为如何?” 司徒源毫不犹豫后退半步,与他拉开距离,一字一句道:“公子好意,老夫心领。待会儿我还有课业要教授,便不多留了。” “先生且慢,” 赵继水唤住他,脸上笑意尽失,“入云阁的翠儿姑娘,似乎是先生的相好吧?先生半生清廉,如今却连心爱女子的身契都赎不起,当真是可悲呢。” 司徒源眼露戒备,嗓音不觉抬高几分,“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可不屑于打探这些,是我那死去的哥哥有幸在入云阁碰见过先生,某日醉酒回府后无意中说给我听的。” 赵继水咂舌叹息,“我本不愿拿这个威胁先生,但如今先生敬酒不吃吃罚酒,也休要怪我绝情。若是让世人知晓堂堂监丞与一位青楼女子牵扯不清,先生觉得,你维护了半生的名誉,将会如何?” “你究竟想怎样?!” 司徒源双目赤红,宽袖下的手,已然紧握成拳。 “啧,先生果然也逃不出虚名的束缚啊。” 赵继水抚了抚袍摆,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先生不必紧张,我只是想和先生做一笔交易,于先生而言,只赚不亏的交易。 “听闻先生与一个叫秦刀的人颇有些渊源,只要先生能说服他效命于我,祭酒之位便是你的,而入云阁的翠儿姑娘,也会是你的。” 司徒源双肩颤动,咬牙道:“我与秦刀早无瓜葛,他又怎会听我的话?赵公子只怕打错了算盘!” “司徒先生何必如此笃定?藕断了,丝尚且还连在一起,作为秦刀的生父,想必再多的隔阂也抵不上血浓于水的父子情吧?” 赵继水满意地看着他崩裂的神色,留下最后一句话,施施然离去: “先生先不要急着拒绝,我给你时间考虑,若是想通了,便叫秦刀来找我。是要那脆弱不堪的声名,还是要高位与美人,仅在先生一念之间。” 寒风不歇, 青吟巷古典静谧的长街上,那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独自站立良久。 宛如一尊枯朽石塑。 …… 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本是腊月才开的梅花,皆已吐露芬芳。 因着天气严寒,三座书院的祭酒商讨过后,一致决定提前放冬假。 魏思阔念及之前家里出事时,受过几位同窗的恩惠,于是放假这日,诚挚邀请大家去出云村的家中吃一顿饭。 谢锦词也在受邀之列。 她帮沈长风收拾好行李,恰逢扶归赶来书院。 扶归得知公子要去出云村,特地赶了马车过来,好把箱箧带回府。 这次行李尤其多,几乎将寝屋搬了个干净。 等明年开春,沈长风就要去上京赶考,若是高中,就再也不必回临安,更不用回白鹿洞书院了。 谢锦词把扶归送出青吟巷,正要回去再看一眼住了一年多的寝院,便撞见钱佳人和江照昀结伴踏出书院。 “词儿,真巧!” 钱佳人笑嘻嘻地揽住谢锦词的肩,“陆二说要回家取样东西,半个时辰后来找我们,咱们先去魏思阔的铺子里等吧!” “可是我家公子……” “哎呀,覆卿不在,人家刚才已经去找过了,放心吧,覆卿那么聪明,肯定知道去哪里寻我们!” 钱佳人不由分说将人拖走。 江照昀好笑地摇了摇头,抬腿紧跟而上。 116 为何而读书 - 锦绣青梅 - 莺诉 坊间喧艳。 曾是豆腐作坊的摊铺,如今依旧人来人往。 隔着老远,谢锦词就闻见了面筋的香味。 寒风凛冽,有黧黑壮硕的少年高挽起衣袖,在一方烤架上娴熟地烤着面筋。 他高声吆喝:“烤面筋,烤面筋嘞!又香又辣的烤面筋,不好吃不要钱嘞!” 沈陆离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侧,虽然不曾跟着他一同喊,但却始终耐心地陪伴他。 油烟熏过少年白色的衣袂。 换作寻常人,定是要躲避的,可他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张祁铭也在。 他缩着脖子坐在长凳上,手里拿着串面筋吃得津津有味,望进路人眼里,简直就是块活招牌。 “魏思阔,原来你家的生意竟这般好!” 钱佳人踩着莲步迎上前,立即被油烟呛了满嗓。 他一面挥舞手帕,一面咳着眼泪花儿,还不忘道喜:“真是太好了,人家……咳咳,人家真替你开心!” 江照昀见状连忙将他拉开,明明心疼得要命,嘴上却是毫不饶人:“钱佳人,你傻了吗?也不知道站远些再说话?” 谢锦词掩唇偷笑,嗓音甜甜地同众人打招呼。 江照昀瞧见张祁铭吃面筋吃得一脸陶醉,忍不住掏出钱袋也买了一串。 钱佳人凑过去,本想尝一口,但是又觉得太油腻,纠结半晌,到底是没能下口。 没过多久,一辆华丽的大马车悠悠驶来,停在魏思阔的摊铺前。 陆景淮大大咧咧地跳下车,吊儿郎当道:“听说出云村很远,小爷我专门从家里挑了辆宽敞的马车,保准让你们坐得舒服!” 张祁铭抚着肚腩,打了个饱嗝,“不愧是陆二,出手就是大方!” 他刚吃完面筋,嘴角还残留着油渍。 陆景淮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正要让魏思阔赶紧收摊,忽然瞅见烤架上那色味俱全的面筋。 魏思阔笑道:“陆景淮,你要不要来一串?” “要!” 色若春晓的少年,大大方方扔出一锭银子。 魏思阔忙递给他一串。 陆景淮咬了一口,转向谢锦词,“词儿,这面筋特别好吃,你要不要也来一串?” 不待谢锦词回答,魏思阔慌忙出声阻止:“不行!我这面筋,不卖老人和小孩儿的!” 谢锦词歪了歪头。 陆景淮不悦道:“你这是什么破规矩?” 魏思阔挠挠头,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小本生意,卫生方面……可能不太过关。” “操!那你还卖给老子?!” 陆景淮抬脚就要去踹推车。 “陆景淮,你千万别激动!你吃我家面筋都这么久了,也没出什么事儿不是?” 魏思阔利索地熄灭炭火,风一般收拾摊铺去了。 待他回来,只见陆景淮黑着一张脸,张祁铭茫然地盯着一地竹签,江照昀更是拿着吃了一半的面筋,死拧着眉头。 他嘿嘿一笑,苦思要不要说些什么补救的话,忽然眼睛一亮。 “覆卿,你来了!” 众人依言望去。 一街之隔的入云阁,正有那青衣少年缓缓踏出,两弯羽玉眉温润,一双桃花眼含情,艳美无双。 谢锦词下意识抬眸看向二楼,对上一双幽深探寻的眼。 是秦妄。 马车辘辘驶向城外,一路山道颠簸。 周敬轩新婚燕尔,离不开娇妻,便没有同来。 陆景淮念叨了他许久,遗憾道:“亏我还准备了蒸蟹,看来周瘸子是没有福气吃了。” 谢锦词觉着无聊,从袖中取出本书卷,认真地研读起来。 钱佳人打趣道:“瞧瞧咱们词儿,竟比这车里的解元郎和举子还要用功!” 谢锦词被他臊得脸红,细声道: “不吃饭则饥,不读书则愚,多读些书,能修身养性、增长见识,好处极多呢。” “词儿说得不错,只可惜人家志不在此。” 钱佳人绞着手帕,转而问沈长风,“覆卿,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坐在靠窗的位置。 细碎冬阳从竹帘外透进来,衬得他肌肤通透,宛若白瓷美玉。 他一笑,桃花眼弯起,左眼尾的赤色朱砂潋滟动人: “读书,为修身,为齐家,为治国,为平天下。” 清越温醇的嗓音,恰似碎玉敲冰。 谢锦词眼露崇拜。 虽然小哥哥只是个庶子,可不知为何,她一点也不觉得他是在说大话。 她瞄向一脸不屑的陆景淮,好奇道:“陆公子,你读书又是为了什么?” 色若春晓、凶名赫赫的陆家二少,没个正型地歪靠在软榻上,嘴里还衔着根草。 他很认真地思虑半晌,答道:“之乎者也什么的,我是全然学不进去的。去书院念书,不过是为了应付我哥和我爹,他们喜欢我读书的模样。” 顿了顿,他忽然坐起身,“我从小习得一身武艺,内心最想的,其实是远赴边疆塞外,骑着狂奔的战马,见识一番沙场点兵!我爹常说,男人最至高无上的荣耀,乃是马革裹尸而还!” 他说着,非常凶狠地朝虚空挥出几拳。 力可生风,已是相当有模有样。 他凤眼盛光,瞥了眼从上车开始便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沈陆离,扬眉道:“我们当中,读书最死心眼儿的应该就是沈陆离了。沈陆离,你倒是说说看,你这般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面容清隽的少年,沉静得宛如深潭古井。 他轻声:“为改变命运。” “也是,并非每个人都像小爷我一样,生来便是泼天富贵。” 陆景淮点点头,表示理解。 钱佳人看向角落,“魏思阔,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而读书?” 魏思阔搓了搓手上没有洗净的油污,锁眉深思。 江照昀接话道:“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鲤鱼跃龙门啊。天下书生数不胜数,又有几个不是冲着功名利禄才读书的?若当官没那么多油水可捞,谁还会去读那劳什子书?” 钱佳人柔柔地掐了他一把,嗔道:“你个死江照昀,瞎说什么大实话!” 话音落地,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很多人在幼年时代,都曾梦想做个大清官,将来造福百姓,或者做个大商贾,拯溺扶危,振贫济乏。 但随着时间流逝,梦想没有改变,梦想的初衷却变了。 做官是为了权势,经商是为了钱财。 所谓梦想,不过是捞取利益时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哄笑声中,谢锦词却瞧见魏思阔双眉紧皱。 “我读书,不是因为我家穷。” 魏思阔轻声。 笑声戛然而止。 十七八岁的黧黑少年,以从未有过的认真口吻,正色道: “我读书,是为了做官,做好官,做清官! “圣人有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我读书,不仅是为了改变自己,也是为了改变治下百姓。我更想改变这天下,建造圣人口中的大同! “我魏思阔或许蠢笨,却也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宏愿!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就是我读书的目的!” 他一口气说完,心跳如雷,黝黑脸庞更是涨得通红。 马车内落针可闻。 谢锦词双手托腮,静静望着他。 淡粉唇瓣忍不住翘起,澄澈鹿眼满是光华。 魏思阔,是个值得尊重的读书人呢! 忽地,车外响起女子笑声: “真傻,居然还有人为了什么大同读书!周敬轩就只打算考个功名,将来再弄个有油水的差事混混日子,我倒觉得挺好。” 沈长风掀开车帘,笑吟吟地望向沈陆离,“五弟,找你的。” “不用不用,不用沈陆离出来!外头冷,就在车里待着吧。” 周璎若稳稳当当地骑着一匹马,微喘着气儿。 她拉缰绳的双手冻得通红,显然是一路策马狂奔追过来的。 听着帘外呼啸的寒风,沈陆离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外头的少女自顾道:“出云村是我长大的地方,听说你们要去,便也过来看看。”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魏思阔。 他和母老虎以前同住一个村子,怎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魏思阔低下头,声音极小:“我的确一早就认识周璎若,只是没怎么打过交道。她以前并不是这般性子,在我的印象里,她活泼善言,胆大勇敢,也不知为何,被家人接回到城里后却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性情。” 谢锦词若有所思。 活泼善言,胆大勇敢,这是周璎若骨子里的东西。 是她的张扬和野蛮都遮掩不了的东西。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又翻过两座山头,马车终于在一座村落停下。 谢锦词跟着众人下了车,瞧见一大帮孩子欢欢喜喜地拥过来,皆都缠着魏思阔问长问短。 魏思阔摸了摸他们的头,把特意买来的糖果分给他们,又取了好些书本,叫他们拿回去仔细诵读。 “谢谢魏哥哥!” 一群孩子声音甜甜,害羞地望了眼谢锦词等人,欢天喜地地跑远了。 魏思阔笑道:“我家在村尾,你们跟我来!” 迟疑一瞬,他看向周璎若,“周小姐……不如也一同来吧?” 身材高挑的少女,并未下马。 她眺望村庄景致,忽而夹紧马肚。 马儿立刻奔出数丈远,将少女洪亮的嗓音徐徐送来: “都说了我只是回来看看,蹭饭便不必了!沈陆离,你还在长个子,记得多吃些!” 谢锦词目送她远去。 这般洒脱的周小姐,其实让人一点都讨厌不起来。 【《锦绣青梅》】之 116 为何而读书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16 为何而读书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16 为何而读书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16 为何而读书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小姑娘彻底放下心来。 她不禁期待过年,期待明年春天,期待与亲人相认的那天。 “白白浪费我一顿饭钱,北上运盐的价格也没谈拢……沈四哥哥将来可要好好补偿我才是。” 傅听寒瞅了眼沈长风,慢悠悠往楼下而去,“既然来了倚翠栏,你们二位便好好玩,我在入云阁还约了人,先走了。” 谢锦词目送他离去,不料他突然回头,笑得玩味,“阿锦,这里可不光有美人儿哦,漂亮的男人也是有的,你同沈四哥哥撒个娇,说不定他会给你找个头牌呢。” “哼,不正经!” 谢锦词噘嘴,抬起湿漉润黑...... 下三章预览:...闭的朱门,低声道:“一楼居住的都是浔水帮各个大小头目的家眷,二楼则是罗十七从各地掳掠来的美人。至于三楼,大概便是存放金银珠宝的地方。” 两人正要上二楼,忽地从角落窜出一个小女孩,眨巴着眼睛糯声道:“漂亮姐姐,你是从隔壁大船过来的吗?” 虞落颔首。 女孩儿似乎很高兴,跑上前抓住她的衣袖,“那你有没有看见我爹爹?今天过年,他说好要陪我吃团年饭的,可是却把我留在这里,外头守门的人可凶了,都不许人家出去!” “你爹爹是谁?” “啊?你不认识我爹爹吗?他可厉害了,江陵一带的......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跪在地上的少女,出声轻唤。 赵继水回头,对上一双秋水般盈泽的眼眸。 少女身穿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巴掌大的小脸还沾着一抹泥灰。 她怀中搂着个年幼的女孩儿,双目紧闭,面颊通红,额上虚汗涔涔。 少女膝行两步上前,“公子,我知道您是好心人,求您救救我妹妹吧!她的病,不能再拖了!” 少女有着独特的嗓音。 不娇柔,不软媚,似月光清透,似泉水泠泠,美好动听得仿若天籁。 赵继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挑眉回头,瞥向缺了一口的瓷碗,“怎么,嫌少?” “不是的!” 少女咬着下唇,满眼焦色,“我妹妹的病,需要长期服药,还要配以药浴和施针,这并非一笔小数目,为了给她治病,我已变卖了全部家当,可仍旧不够……” 赵继水沉吟片刻,自嘲般笑了笑,“呵,我帮你,谁又来帮我呢……” “只要公子肯救我妹妹,不论公子有何烦忧,我都愿意替公子分担!” 少女迟疑一瞬,还是伸出一只手,紧紧牵住了他的袍摆。 赵继水垂眸。 少女的手非常漂亮,每一根手指都纤长干净,若是练琴,日后必定大有一番成就。 他不禁望向少女的脸庞。 虽蒙了尘,却难......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义父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精?如果二姐姐染了风寒,恐怕我去道歉也无济于事吧……” 她咕咕叨叨地念着,不防少年掰过她肩头,伸手捧住她的脸。 刚沐浴完,她的脸蛋暖呼呼的,可少年的手掌却很凉,冻得她颤了一下。 “有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权势,妹妹可知道为什么?” 少年笑问。 “为什么?” “因为有了权势,就可以无缘无故地欺负人。而被欺负的那个,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今日之事,分明是沈冰雁有错在先,妹妹低眉顺眼惯了,才会如此不安。可妹妹须得记着,你是父亲认下的女儿,...... 下十章预览:...红脸,小声道:“因为阿锦很可爱,我想有个阿锦这样的妹妹……” 说完, 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原来如此,” 谢锦词眉眼弯起,甜甜唤道:“陆哥哥!” 陆景淮尚未答应,沈长风不知何时来的,身姿颀长,负着手,嗓音温和,“小词儿,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 谢锦词好奇地随他进屋。 留下陆景淮独自趴在围墙上。 少年有些惆怅。 黎明前,天色尚黑。 沈府里早已灯火通明,因为今日是三位公子上京赶考的日子。 谢锦词乘马车相送,...... 本章提要 坊间喧艳。 曾是豆腐作坊的摊铺,如今依旧人来人往。 隔着老远,谢锦词就闻见了面筋的香味。 寒风凛冽,有黧黑壮硕的少年高挽起衣袖,在一方烤架上娴熟地烤着面筋。 他高声吆喝:“烤面筋,烤面筋嘞!又香又辣的烤面筋,不好吃不要钱嘞!” 沈陆离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侧,虽然不曾跟着他一同喊,但却始终耐心地陪伴他。 油烟熏过少年白色的衣袂。 换作寻常人,定是要躲避的,可他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张祁铭也在。 他缩着脖子坐在长凳上,手里拿着串面筋吃得津津有味,望进路人眼里,简直就是块活招牌。 “魏思阔,原来你家的生意竟这般好!” 钱佳人踩着莲步迎上前,立即被油烟呛了满嗓。 他一面挥舞手帕,一面咳着眼泪花儿,还不忘道喜:“真是太好了,人家……咳咳,人家真替你开心!” 江照昀见状连忙将他拉开,明明心疼得要命,嘴上却是毫不饶人:“钱佳人,你傻了吗?也不知道站远些再说话?” 谢锦词掩唇偷笑,嗓音甜甜地同众人打招呼。 江照昀瞧见张祁铭吃面筋吃得一脸陶醉,忍不住掏出钱袋也买了一串。 钱佳人凑过去,本想尝一口,但是又觉得太油腻,纠结半晌,到底是没能下口。 没过多久,一辆华丽的大马车悠悠驶来,停在魏思阔的摊铺前。 陆景淮大大咧咧地跳下车,吊儿郎当道:“听说出云村很远,小爷我专门从家里挑了辆宽敞的马车,保准让你们坐得舒服!” 张祁铭抚着肚腩,打了个饱嗝,“不愧是陆二,出手就是大方!” 他刚吃完面筋,嘴角还残留着油渍。 陆景淮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正要让魏思阔赶紧收摊,忽然瞅见烤架上那色味俱全的面筋。 魏思阔笑道:“陆景淮,你要不要来一串?” “要!” 色若春晓的少年,大大方方扔出一锭银子。 魏思阔忙递给他一串。 陆景淮咬了一口,转向谢锦词,“词儿,这面筋特别好吃,你要不要也来一串?” 不待谢锦词回答,魏思阔慌忙出声阻止:“不行!我这面筋,不卖老人和小孩儿的!” 谢锦词歪了歪头。 陆景淮不悦道:“你这是什么破规矩?” 魏思阔挠挠头,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小本生意,卫生方面……可能不太过关。” “操!那你还卖给老子?!” 陆景淮抬脚就要去踹推车。 “陆 117 她将来有可能会嫁给浮生君?! - 锦绣青梅 - 莺诉 村落很小,不过住着百来户人家。 走了一段笔直土路,终于来到魏思阔的家。 这是一座典型的农家小院,屋檐下挂满了金黄玉米和红艳艳的辣椒,篱笆栅栏里还养了好些小鸡。 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系着围裙,很腼腆地打开栅栏门,笑道:“你们就是阔儿的同窗吧,一路过来辛苦了,快进屋喝茶!” 谢锦词跟着众人踏进门槛,但见堂屋简陋,却收拾得相当干净。 魏父因为腿不方便,在屋里休养,没有出来迎接。 可听着堂屋里热闹的动静,他也跟着露出笑容。 魏思阔亲自拿来几个瓷杯,给大家一一泡了茶,不好意思道:“这些杯子我都仔细洗干净了,你们别嫌脏。虽是粗茶,却是我娘自己上山采的,我喝着,觉得外面的茶都比不上呢!” 谢锦词捧着瓷杯,小口小口啜饮。 她从来都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因此并不挑剔。 只是…… 也不知这群公子哥儿,是否会嫌弃。 哪怕稍微皱下眉头,可能都会惹魏思阔伤心。 小姑娘用余光悄悄打量四周。 无论是沈长风还是钱佳人,甚至连陆景淮,都细细品着粗茶,毫无嫌弃意思。 她松了口气,笑道:“我去帮伯母做饭。” 她走后,钱佳人好奇道:“说起来,陆二会来这里,真是件稀罕事儿!” “哼,这有什么?” 陆景淮翻了个白眼,“人生在世,就是要多尝试些自己没干过的事,多去些没去过的地方!所谓游学,不就是如此?” 沈长风微笑,“正好,那就请陆公子从进厨房洗菜开始吧。” “沈长风,你故意针对小爷我是不是?!” 陆景淮拍桌而起。 然而他想起词儿也在厨房,又道:“罢了,进厨房就进厨房……也叫你们这群人瞧瞧,小爷我下厨的风采!” 说完,颠颠儿地跑了。 “他行不行啊……” 魏思阔十分担忧那厮会烧了自家厨房。 “哎呀,下个厨能有多难?你就别操心了,让陆二自个儿折腾去吧!” 钱佳人翘着兰花指,笑意盈盈。 坐在堂屋的众人,谈笑声不断。 唯有沈陆离,虽然仍旧面无表情,思绪却不知游离去了哪里。 没过多久,院子里传来嘈杂声。 众人来到檐下,瞧见一只花母鸡的脖子被割开了一条口子,身上鸡毛被拔掉几撮,正拼命扇动翅膀满院子逃命。 陆景淮蓬头垢面、满身血污,手里还提着把菜刀,正凶神恶煞地追在后面撵…… 知道的晓得他是在杀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杀人。 钱佳人捏着方粉帕,笑得花枝乱颤:“陆二,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武艺高强吗?怎么现在连一只鸡也捉不住?” “小爷我这是仁慈,你懂个屁!” 陆景淮挽了挽袖子,继续投入到这场生死追逐里。 纵便他手脚灵活,可到底没能捉住那只鸡。 还是谢锦词实在看不下去,拿来一方网兜,轻轻松松逮住了那只可怜的花母鸡。 开饭时,钱佳人笑嘻嘻地捧了一大盘螃蟹上桌,“秋蟹冬吃,虽然季节不对,但好在也是美味的!这是陆二特意拎来的蟹,据说是陆家铺子里最大的一篓。瞧瞧,这一只就有半斤呢!” 比手掌还要大的螃蟹,用细绳捆着,整齐叠放在白瓷大圆盘里,蒸得红艳艳的,还搭配了小碗佐料。 蟹鲜而肥,细细剥开,蟹肉洁白,蟹黄金灿。 便是看着,也极为赏心悦目。 众人在古旧长凳上落座。 张祁铭伸手就去抓螃蟹,被陆景淮用筷箸狠狠拍了下手背,“饿鬼投胎啊?又不是没有你的,抢什么抢!” 说完,拈了最大的一只蟹放到谢锦词碗里。 色若春晓的少年,大大咧咧道:“词儿,你跟着沈长风那个穷鬼,肯定没吃过螃蟹,这只最大的就给你了!” 他没有说,这只足有七两重的大螃蟹,是他兄长特意留给他的。 现在给了词儿,他心里欢喜得很。 谢锦词稀罕地盯着大螃蟹,却是犯了愁。 她不曾吃过,所以不晓得怎么吃呀! 正尴尬时,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了过来。 沈长风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魏思阔谈论春闱会试,手上却不动声色地把蟹钳蟹壳统统替她拆好。 小姑娘欢喜地瞅他一眼,乖乖巧巧地开始吃蟹。 陆景淮却是气得差点儿呕血。 螃蟹明明是他拎来的,怎的到最后捞到好处的,却是沈长风?! 少年忿忿地灌下一大口粗茶。 江照昀知晓钱佳人性子娇,剥螃蟹这档子脏手的事定是不愿做的,二话不说就主动揽过责任。 谢锦词吃得专注,不防钱佳人突然凑了过来,揽住她的细肩,“词儿,人家每回在银青碎雨看见那两套花嫁,都会想起浮生君。你觉得他那日穿上花嫁替人家赢得比赛,究竟是几个意思?会不会是暗恋人家呀?” 沈长风闻言,眉心跳了跳。 谢锦词细声:“呃……大约是觉得钱公子的衣裳设计得好看吧。” “哎呀,人家也是这么想的!” 钱佳人喜上眉梢,“词儿,将来你成亲,这喜服就由我亲手设计,如何啊?我寻思着,等以后银青碎雨的分店铺开遍大江南北,说不定浮生君也会来找人家定制喜服呢!” 谢锦词偷偷红了红小脸。 如果她和浮生君的喜服都由钱佳人来设计, 是不是就意味着, 她将来有可能会嫁给浮生君?! 天啊,好害羞! 小姑娘眉眼弯弯,轻轻点了点头。 沈长风瞥了眼她含春娇怯的小模样,饮了口茶,笑而不语。 一群纨绔公子,生来锦衣玉食,今儿算是头一回吃农家菜。 魏思阔笑道:“我家穷,这只花母鸡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好菜了。我知晓你们平日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不过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 陆景淮等人也没跟他客气,都是长身体的少年郎,跋涉了这般远的路,早饿得不行,一顿饭风卷残云地吃了个干净。 饭后,圆润的张祁铭摸着肚子,叹息道:“唉,最近好像又胖了。” “啧,吃肉时我也没见你不好意思啊!” 钱佳人笑着揶揄。 谢锦词帮着魏伯母收拾饭桌,顺口道:“张公子可喜欢玩水?” 张祁铭忙道:“喜欢啊!咱们一会儿是不是要去山里玩水?” “倒是不必去山里,张公子帮忙去厨房洗碗就好!” 小姑娘笑容甜甜,一派单纯无辜。 胖实的少年,顿时颇觉受伤。 天色将晚。 由着陆景淮带领,几位少年在堂屋里支起了牌桌,摇骰子的清脆声音响个不停。 谢锦词端着一碗菜叶,熟稔地在院子里喂鸡。 她常常这般喂大白。 魏思阔从屋里出来,接过她手里的菜碗,“今日词儿是客,让你帮了这么多忙,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些活儿我经常干的,算不得什么。” 谢锦词脆声应道。 魏思阔是个温厚的人。 即便是望向小鸡的目光,也仍旧透着平和温暖,“我娘本打算将这些仔鸡养大,卖掉之后凑盘缠给我上京赶考。得知我决定三年后再考,她又想替我先张罗一门亲事。她不知道我和文鸢的事,也怪我,从没跟她提起过。 “以前家里太穷,我没有资格向文鸢提亲,可如今日子逐渐过好了,文鸢却不在了。” 谢锦词心中滋味百般。 魏思阔一笑,“瞧我,好端端的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当初是我自己没有把握机会,怨不得谁。也许……我和文鸢注定是有缘无分吧。 “这或许是我一生之中最大的遗憾,但正因如此,我更要勤奋苦读,三年后的会试,将是我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我不想再有第二次遗憾。 “我魏思阔,一定一定要凭借自己的努力,杏榜高中,做一个清廉正直的好官!” 山中仍有暮光。 谢锦词望着他。 少年仍是朴实模样,面容黝黑而精神。 他穿一袭半旧不新的青褐夹袄,虽然上头还有几块补丁,却并不影响他周身所散发的书香雅气。 他站在梅花树下,认真喂鸡。 正是初冬,梅花却绽得红艳。 寒梅书生,傲骨犹存。 谢锦词歪了歪头, 觉得这景致异常动人。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那多年不曾落过的瑞雪,是否会降临这小小的江南一隅? 一阵寒风穿院而来,忽有白衣少年跨门而出。 谢锦词眨了眨眼睛,“五公子……” 沈陆离微微颔首,无波无澜的双眼望向魏思阔,“她住在哪儿?” “啊?你问谁啊?” 魏思阔一脸茫然。 谢锦词看了眼将黑的天色,细声道:“许是在问周小姐……” “哦,你是说周璎若以前住的地方吗?让我想想,毕竟她离开出云村也有好几个年头了。” 魏思阔皱眉思索,“好像是在西边的某座山腰上,但具体……喂,沈陆离,你去哪儿?我还没说完呢!天马上就要黑了,西边那么多山,你要怎么找啊?” 不知怎的,谢锦词望着那抹消失在门外的白衣身影,心中的笃定,竟是多于担忧的。 她总觉得,五公子可以找到周小姐。 这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一个淡漠如水,一个热烈似火。 而这团烈火,曾试图焐热这块霜冰。 小姑娘想起前段时日,周璎若不知打哪儿听说郭夫人要替沈陆离安排亲事,独身一马,带着一条九节鞭便闯进了沈府大门。 她并未亲眼目睹那凌人的场面,只从下人们口中窥得只言片语。 十多个小厮负伤,郭夫人也被吓得病了好几日。 沈陆离的婚事终是没能定下,顾明玉赌气回恒阳时,把顾宜婷也一并带走了。 周小姐眼不揉沙,活得恣意洒脱。 对于这般姑娘,五公子应是有所触动的吧? 【《锦绣青梅》】之 117 她将来有可能会嫁给浮生君?!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17 她将来有可能会嫁给浮生君?!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17 她将来有可能会嫁给浮生君?!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17 她将来有可能会嫁给浮生君?!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爹发现我从小便很能吃,每顿饭都至少要吃五碗才够,所以才给我改了个这样的名儿……” 他噼里啪啦地说了好一堆废话。 谢锦词按着太阳穴,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进江里! 她正打算上楼去看沈长风,一位汉子冲进门,向她禀报道:“帮、帮主,金鳞台的火势已经被弟兄们扑灭了,并未殃及三楼。” 谢锦词点点头,“里头的人可都平安?若是有人受伤,立刻请大夫过去给她们医治。” “兄弟们的家眷都平安无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帮主不必担忧。” 汉子说完,发现小姑娘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他。 虽是一张稚嫩脸庞,可那双眼睛里的严肃威压,却是不容小觑。 他结巴着补充道:“还、还有十七爷的那些美人,也,也都出来了,只、只是,好像少了一个人……” 谢锦词心一紧。 “少了谁?!” 那汉子被她盯得犯怵,躬着身子道:“是今夜刚送来的那位美人,叫什么来着,虞落?对,就是虞落,听说她以前待在入云阁,弹得一手好琴……” 后面的话,谢锦词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虞落,怎会没有出来?! 失火,是她们共同布下的局啊! 楼阁外,依旧落着雪。...... 下五章预览:...那位男子看翠儿时的眼神,别无二致。 那男子总穿一身群青道袍,听说学问做得极好,因家中清贫的缘故,这才无法替翠儿赎身。 “沈廷洵,我的名字。” 男人沉声开口,拉回她的思绪。 “跟我回都察院,以后只为我一人弹琴,你可愿?” 虞落心头一颤。 她……可愿? 她抬眸望向男人,视线一片朦胧。 世人看他,看见的是他显赫的姓氏、至高的官职,而她看他,看见的却是他心底的柔软、眼中的孤寂。 “洵……”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柔而苦涩。 这一刻,她彻彻......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陆景从兴冲冲地快步而来,“景淮!刚刚为兄得知一个好消息,是关于阿锦的!” “什么好消息?!” 哐当一声响,陆景淮直接丢了长枪,又急又喜地凑过去。 “我听说,沈家老爷最近认了位义女,名唤谢锦词!那女孩儿与阿锦岁数相仿,名字里又有‘锦’字,而且曾是沈四公子身边的婢女。沈四公子是你的同窗,你与我提过他身边只有一名书童伺候,我怀疑阿锦便是那名书童!” 陆景淮怔住。 锦词,锦词, 拆开来念,不就是阿锦和词儿吗?! 色若春晓的少年,狭长凤眼情绪翻涌。 陆景从温声: “景淮,我与沈家在生意场上素有往来,想必沈老爷会给陆家一个情面,你放心,既然找到了阿锦,这门亲事,为兄拼尽全力也要给你定下来!” “哥,阿锦……她还小呢,我、我愿意等她长大。” 陆景淮消化掉这几句话,双颊已是滚烫无比,谢过自家兄长,暗道自己也要努力,争取给沈老爷留个好印象。 不过,欣喜之余,他还有满腔愤怒。 沈长风那家伙,竟然瞒了他这么久! 他挽起袖子匆匆离院,越想越觉得生气,亏他还在除夕夜救了沈长风一命,谁知这厮心肝儿这么黑,藏着阿锦不让他知晓! ......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村落很小,不过住着百来户人家。 走了一段笔直土路,终于来到魏思阔的家。 这是一座典型的农家小院,屋檐下挂满了金黄玉米和红艳艳的辣椒,篱笆栅栏里还养了好些小鸡。 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系着围裙,很腼腆地打开栅栏门,笑道:“你们就是阔儿的同窗吧,一路过来辛苦了,快进屋喝茶!” 谢锦词跟着众人踏进门槛,但见堂屋简陋,却收拾得相当干净。 魏父因为腿不方便,在屋里休养,没有出来迎接。 可听着堂屋里热闹的动静,他也跟着露出笑容。 魏思阔亲自拿来几个瓷杯,给大家一一泡了茶,不好意思道:“这些杯子我都仔细洗干净了,你们别嫌脏。虽是粗茶,却是我娘自己上山采的,我喝着,觉得外面的茶都比不上呢!” 谢锦词捧着瓷杯,小口小口啜饮。 她从来都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因此并不挑剔。 只是…… 也不知这群公子哥儿,是否会嫌弃。 哪怕稍微皱下眉头,可能都会惹魏思阔伤心。 小姑娘用余光悄悄打量四周。 无论是沈长风还是钱佳人,甚至连陆景淮,都细细品着粗茶,毫无嫌弃意思。 她松了口气,笑道:“我去帮伯母做饭。” 她走后,钱佳人好奇道:“说起来,陆二会来这里,真是件稀罕事儿!” “哼,这有什么?” 陆景淮翻了个白眼,“人生在世,就是要多尝试些自己没干过的事,多去些没去过的地方!所谓游学,不就是如此?” 沈长风微笑,“正好,那就请陆公子从进厨房洗菜开始吧。” “沈长风,你故意针对小爷我是不是?!” 陆景淮拍桌而起。 然而他想起词儿也在厨房,又道:“罢了,进厨房就进厨房……也叫你们这群人瞧瞧,小爷我下厨的风采!” 说完,颠颠儿地跑了。 “他行不行啊……” 魏思阔十分担忧那厮会烧了自家厨房。 “哎呀,下个厨能有多难?你就别操心了,让陆二自个儿折腾去吧!” 钱佳人翘着兰花指,笑意盈盈。 坐在堂屋的众人,谈笑声不断。 唯有沈陆离,虽然仍旧面无表情,思绪却不知游离去了哪里。 没过多久,院子里传来嘈杂声。 众人来到檐下,瞧见一只花母鸡的脖子被割开了一条口子,身上鸡毛被拔掉几撮,正拼命扇动翅膀满院子逃命。 陆景淮蓬头垢面、满身血污,手里还提着把菜刀,正凶神恶煞地追在后面 一纸验伤单,身陷丑闻的卫子夕嫁给了柏城贵胄:萧寒。 本就是一场协议婚姻,说好生完猴子就离婚,猴子是生了,可这婚怎么就离不掉了? 卫子夕当众将离婚协议摔萧寒脸上:“姓萧的,我们离婚!” 萧寒:“好……下辈子吧!” “……” 卫子夕:“你要怎么样才肯和我离婚?” “等你不把我‘咬’的这么紧的时候!” “……” 隔天,合不拢腿的卫子夕连滚带爬逃到国外。 一进酒店房间,她就彻底懵逼了…… 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总裁大人,别傲娇!》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您要是觉得《总裁大人,别傲娇!》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微信里的朋友推荐哦! 118 沈陆离,你刚刚笑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乡村的夜,不似城中繁华。 因为床不够,魏伯母收拾了两间厢房出来,铺了好些地铺,以供谢锦词等人歇息。 小姑娘头一回跟这么多外人睡在一个屋,尽管她的地铺挨着角落,又有沈长风在外面挡着,却仍旧难以入眠。 偏偏陆景淮还在那儿探头探脑,张口闭口,都是要跟她秉烛夜话,说什么想探讨人生。 谢锦词觉得探讨人生是假,他想爬进自己被窝里才是真。 江照昀等人又在不远处闹着玩牌九,所以屋子里吵哄哄的。 她睡不着,干脆坐起身,对沈长风道:“小哥哥,我出去如厕,一会儿就回来了。” 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正坐在被褥上翻看经史子集。 他惯会在人前装模作样,好像多爱学习似的。 谢锦词想着,偷偷离开了厢房。 山间有月,村落裹银。 谢锦词从茅厕出来,迎面撞上一个人! “词儿,是我。” 漆黑中,响起陆景淮的声音。 谢锦词骇了一跳,差点就叫出了声,“陆公子,你,你也是来如厕的?” “非也非也,我是跟着你出来的。刚才在里面,沈长风那家伙明摆着故意不让我靠近你,这下出来了,看他如何阻拦小爷我?” 陆景淮揽着她的肩膀,带她走到厢房外。 农家并不点灯笼,小院儿黑黢黢的,唯有零星灯火透过竹篾窗纸,让院中的两人勉强能够看清楚彼此。 “陆公子,咱们不进去吗?” 寒风凛冽,谢锦词仅着单薄青衣,冻得瑟瑟发抖。 陆景淮脱下外衣给她披上,“进去作甚?我一看见沈长风就生气!你是他的书童,又不是他媳妇儿,他为何总把你看那么紧?” 灯火微弱, 小书童睁着一双澄澈鹿眼,皎洁如星。 色若春晓的少年,突然红了耳尖。 他结巴道:“词儿,你的眼睛,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谢锦词歪了歪头。 “只是,我许久不曾见过她了。” 陆景淮嗓音低沉,如同他黯淡的眉眼。 小姑娘隐约觉得,他八成是在说阿锦。 踌躇半晌,她竟不知该怎么宽慰。 好在少年并没有失落太久,很快将话题扯开,家长里短地同她唠嗑。 许是心怀内疚,谢锦词逢问必答,却不想陆景淮突然问了一句: “词儿,你家中可有与你年纪相仿的姐妹?眼睛圆圆的,嘴巴红红的,长得很漂亮的那种!” “这个……” 谢锦词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有一个堂姐……” “她的名字里,可有锦字?!” 陆景淮语气激动。 谢锦词摇头,“她叫晚筝。” 小姑娘说完,不由得想起从前扬州的往事,有些落寞地垂下眼睫。 那厢陆景淮正深陷失望,狭长凤眼盯着月亮,神色却异常温柔。 不论阿锦此时身在何处,只要她也抬头,所看见的,便是与他一样的夜穹。 少年不知,他追寻等待牵念的人,其实就站在他的身边。 他与她,从来都是近在咫尺。 “外头这么冷,你们怎么不进屋?” 房门被推开,魏思阔端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 他眉间全是忧色,“这么晚了,沈陆离还没回来……” 夜已深,寒霜悄然爬上满山林木。 西面深山,一道清瘦身影穿梭其中,斑驳树影分割月华,依稀可辨白衣一隅。 正是沈陆离。 他已经寻了五座山,皆没有找到周璎若。 双腿沉重似灌了铅,可他却从没生出过回去的想法。 终于,他再次登上一座山腰。 只见一方破败农舍静立寒冬,泥土铺就的荒草小径上,坐着一位环抱双膝的少女。 素来沉静无澜的眼底,忽然生出一道光。 沈陆离走向少女,“为何不进去?” “门被锁上了啊,我又没有钥匙……” 周璎若胡乱揩了揩眼角,抬头一笑,“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呀,你衣服都脏了!” 她连忙起身,兴许是坐了太久,腿有些麻,猝不及防扑向了少年。 沈陆离稳稳搀住她的手臂,掌心之中一片凉寒。 她,就这么一个人在这里坐到了现在? 眉心微蹙,少年正欲说些什么。 周璎若却蹲了下来,轻轻扯了扯他的袍摆,“沈陆离,你衣裳烂了,一看就是从没上过山吧?也是,你生在沈府,成日又只知道读书,不像我,从小就在这山间野惯了,刚进城那会儿,还很有些不习惯。” 沈陆离低头,对上少女明媚的笑容。 不知为何,他莫名有些心酸。 周璎若站起来,笑眯眯地盯着他,“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莫不是专门来找我的?” 原本只是打趣的话,却不想沈陆离真的点了下头。 她愣了愣,立即面露欣喜,没羞没臊地去牵少年的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你竟然会……” 感受到少年的挣扎,她只将那只手握得更紧了些,愣是没让他逃脱。 “既然进不去,为何不去魏思阔家?” 沈陆离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淡声。 “你也说了那是魏思阔的家,我又不认识他,怎么去啊?” 周璎若一面摩挲他的手背,一面偷偷观察他的神色,“我周璎若虽然没脸没皮了些,但基本的礼数还是懂的。” 沈陆离不说话了,只静静看着她。 少女扬唇,“既然你都来了,索性也不要回去了,跟我来——” 她拉着少年走到一处水井边,兴奋道:“这口井特别神奇,小的时候,我每回一倚在井边,必然就会睡着!还有这棵枣树,开花的时候倒是挺好看,可一旦结了果子,却难吃得要命!还有这里……” 沈陆离跟着她参观了许多地方。 明明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但耳畔萦绕着少女绘声绘色的讲述,他忍不住轻轻翘起唇角。 眼前仿佛展开一面画卷。 活泼好动的农家女孩儿,身着质朴衣衫,在这简陋破旧的房舍前打瞌睡、爬树,甚至是拔草逗蚂蚁玩儿。 热烈而鲜活。 “沈陆离,你刚刚笑了!” 周璎若突然停下,双目璀璨地盯着他,“呀,你怎么又板起臭脸来了?也罢,反正我已经习惯你这副表情了,不过……你刚才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看!” 她说着,突然垂下眼睫,“沈陆离,这个冬天过完,你就要去上京了吧?我爹写信催了我好多次,让我回上京住,我本是不愿意的,可你要去。 “我爹娘生下我,却不曾教养过我,但我终归还是要回到他们身边了。沈陆离,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上京?” 少女用从未有过的轻柔嗓音,问得小心翼翼。 沈陆离心头微动。 鬼使神差地,他应道:“好。” 从出云村回到沈府,谢锦词便听说沈廷逸亲自去恒阳接顾明玉了。 “三公子虽然对冬姨娘的死心怀芥蒂,但他肯去恒阳,说明心里还是有顾姨娘的。” 小姑娘边说话,边趁外面冬阳晴好,把沈长风的被子抱出去晒,“但顾姨娘性情骄傲,三公子的那一记耳光,恐是没那么容易释怀,她会不会跟三公子回来,倒是说不准。我瞧着,这事儿怕是要僵住了。” “别人的媳妇儿愿不愿意回来,与小词儿有什么关系?” 沈长风坐在走廊扶栏上,正散漫地嗑瓜子儿。 谢锦词晒完被子,忍不住回头数落他,“过完年,小哥哥也该动身去上京参加春闱会试了。到时候小哥哥面对的是来自五湖四海的顶尖学子,学问都好着呢。你这般懒散,当心吃鸭蛋!” “我不爱吃鸭蛋,我爱吃肉。” 少年弯了弯桃花眼,长指微动,准确无误地将一枚瓜子壳儿弹到小姑娘的脑门上。 谢锦词瞪他,“我与你说正经事,你不要总是故意扯开话题!” 她是真的替这厮着急好吗?! 只有小哥哥考中贡士,她才可以早点去上京啊! “妹妹此言差矣,难道吃肉就不是正经事吗?这吃肉,学问可是大得很,第一重意思,乃字面上的意思。至于第二重意思……” 少年勾唇,桃花眼里满是恶劣笑意,“等小词儿将来嫁了人,就知道了。” “管它是什么意思,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谢锦词辩不过他,噘着小嘴朝他重重哼了声,拎着裙摆奔去小书楼读书。 她前脚刚走,后脚便有客人到访凌恒院。 面若芙蓉的少女,梳着妇人发髻,胭脂色的百蝶绢裙衬得她气色极佳。 虽然刚出月子,可她的身材丝毫没有走形,细细观之,甚至比以前更加有风韵。 “啧,稀客呀,南蓉姐姐不去照顾儿子,怎有空过来我这里?” 沈长风嗑着瓜子,嗓音温温。 南蓉停在石阶下,福身行礼,“公子,我是专程来谢您的。败坏根本的药粉,我断断续续下在沈廷逸的茶膳里,至今已有半年之久。” “原是你动了手脚,怪不得之前冬黎想爬我的床呢。” 沈长风挑眉,佯装惊讶,桃花眼里的笑意之下,是无尽霜寒。 “姐姐若是没有别事,我就不送了。三哥去了恒阳,你却孤身来我凌恒院,呵,倒像偷情似的。” 少年仍是慵懒姿态,嗓音却明显沉了几分。 这女人要是再不走,他真怕自己忍不住掐断她的喉咙。 早就该是一具尸体的人,能活到现在,还好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他都快被自己的善良给感动到了。 “公子……” 南蓉眼含泪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除了恪儿,沈廷逸这辈子也不会再有别的孩子,这不过只是个开始。如今我诞下沈府的长孙,地位不比从前,公子若是有吩咐,南蓉就算豁出性命,也必定为您分忧!”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件事儿要拜托姐姐。” “公子请讲!” “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我呀,看见你就想吐。” 沈长风好以整暇地嗑完最后一枚瓜子,纵身跃下扶栏,抬脚往小书楼而去。 南蓉的心像是被狠狠扎了一刀,痛得她几乎快要窒息。 她悔恨,她不甘。 然而,她早已无路可走! 望着少年远去的身影,她忽然伏身一拜,郑重承诺道: “公子且放心,只要我南蓉在府中一日,便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您!扪萝梯峭石,直上青云端,南蓉惟愿公子诸事如意,一生喜乐平安!” 【《锦绣青梅》】之 118 沈陆离,你刚刚笑了!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18 沈陆离,你刚刚笑了!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18 沈陆离,你刚刚笑了!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18 沈陆离,你刚刚笑了!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凌恒院里,谢锦词正在贴窗花。 那些火红的蜡纸,她冬月就剪好了,寝卧书楼俱已贴完,如今只剩下厨房。 竹篾窗纸上,是一方碟状花型的剪纸。 乃是谢锦词依照沈长风给她的那串奇楠香木珠上的纹饰而剪成的。 清美出尘,野趣十足。 也不知晓究竟是什么花。 小姑娘欢欢喜喜地奔出厨房,看见一位华美少年站在檐下。 天青色的对襟细袄,搭配月白下裳,发间别一支碧色玉簪。 他身形颀长挺拔,望过来时,桃花形状的眼睛微微弯起,内里仿若盛着远山春水,艳雅至极。 是小哥哥!......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才不怕呢!” 小姑娘蹙眉,“我才刚认义父,就把二姐姐推进了池塘,祖母和义父要是知晓,肯定不喜欢我了……” 沈长风轻抚她的长发。 年将九岁的小女孩儿,容貌稚嫩,端坐窗畔。 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 他忽然想起,她总是乖巧讨喜的模样,若有旁人对她不满,就会马上引得她惶然害怕。 应是家境使然吧? 在那样的家中长大,才养了这么一副性子。 不敢娇蛮,不敢任性,因为根本没有资格。 少年垂眸,不知怎的,突然很不舒服。 谢锦词仍在纠结,“小哥哥,你说义父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精?如果二姐姐染了风寒,恐怕我去道歉也无济于事吧……” 她咕咕叨叨地念着,不防少年掰过她肩头,伸手捧住她的脸。 刚沐浴完,她的脸蛋暖呼呼的,可少年的手掌却很凉,冻得她颤了一下。 “有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权势,妹妹可知道为什么?” 少年笑问。 “为什么?” “因为有了权势,就可以无缘无故地欺负人。而被欺负的那个,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今日之事,分明是沈冰雁有错在先,妹妹低眉顺眼惯了,才会如此不安。可妹妹须得记着,你是父亲认下的女儿,...... 下九章预览:... 谢锦词打量她的袖口,抬头笑道:“巧了,顾姨娘袖口怎的会发光?莫不是沾上了蓝玉的矿粉?” 众人纷纷望向顾明玉。 细看之下,果然能瞧见她宽大的袖口底端,泛着微微清蓝。 像极了蓝玉的光辉。 顾明玉慌忙抬手揩掉,“我晨起梳妆时不小心染上了胭脂,你们乱看什么?!蓝玉砚台这般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将它打碎!” 谢锦词朝赵瑾萱福了福身,“赵小姐乃懂玉之人,我一人认定那是蓝玉的矿粉,恐怕不足以服众,还请赵小姐一观。” 她给足了赵瑾萱脸面。 赵瑾萱微微一笑,淡然地......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乡村的夜,不似城中繁华。 因为床不够,魏伯母收拾了两间厢房出来,铺了好些地铺,以供谢锦词等人歇息。 小姑娘头一回跟这么多外人睡在一个屋,尽管她的地铺挨着角落,又有沈长风在外面挡着,却仍旧难以入眠。 偏偏陆景淮还在那儿探头探脑,张口闭口,都是要跟她秉烛夜话,说什么想探讨人生。 谢锦词觉得探讨人生是假,他想爬进自己被窝里才是真。 江照昀等人又在不远处闹着玩牌九,所以屋子里吵哄哄的。 她睡不着,干脆坐起身,对沈长风道:“小哥哥,我出去如厕,一会儿就回来了。” 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正坐在被褥上翻看经史子集。 他惯会在人前装模作样,好像多爱学习似的。 谢锦词想着,偷偷离开了厢房。 山间有月,村落裹银。 谢锦词从茅厕出来,迎面撞上一个人! “词儿,是我。” 漆黑中,响起陆景淮的声音。 谢锦词骇了一跳,差点就叫出了声,“陆公子,你,你也是来如厕的?” “非也非也,我是跟着你出来的。刚才在里面,沈长风那家伙明摆着故意不让我靠近你,这下出来了,看他如何阻拦小爷我?” 陆景淮揽着她的肩膀,带她走到厢房外。 农家并不点灯笼,小院儿黑黢黢的,唯有零星灯火透过竹篾窗纸,让院中的两人勉强能够看清楚彼此。 “陆公子,咱们不进去吗?” 寒风凛冽,谢锦词仅着单薄青衣,冻得瑟瑟发抖。 陆景淮脱下外衣给她披上,“进去作甚?我一看见沈长风就生气!你是他的书童,又不是他媳妇儿,他为何总把你看那么紧?” 灯火微弱, 小书童睁着一双澄澈鹿眼,皎洁如星。 色若春晓的少年,突然红了耳尖。 他结巴道:“词儿,你的眼睛,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谢锦词歪了歪头。 “只是,我许久不曾见过她了。” 陆景淮嗓音低沉,如同他黯淡的眉眼。 小姑娘隐约觉得,他八成是在说阿锦。 踌躇半晌,她竟不知该怎么宽慰。 好在少年并没有失落太久,很快将话题扯开,家长里短地同她唠嗑。 许是心怀内疚,谢锦词逢问必答,却不想陆景淮突然问了一句: “词儿,你家中可有与你年纪相仿的姐妹?眼睛圆圆的,嘴巴红红的,长得很漂亮的那种!” “这个……” 谢锦词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有一个堂姐…… 第119章 会见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不觉腊月来临,谢锦词已换上厚实崭新的冬衣。 府上分发的衣裳,单薄得可怜,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好在她自己存了小金库,买几套御寒的衣裳,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姑娘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宛如一只粽子,这才敢去小厨房摘菜。 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塘边,大白正轧轧叫个不停,显然早就饿了。 与刚买回来时相比,它的羽翼更为丰满亮泽,看上去虽然胖乎乎的,其实长得可结实了。 “大白,开饭啦!” 谢锦词拎着一篓新鲜菜叶,笑盈盈地给白鹅投食。 起先大白还温顺乖巧,不知怎的,突然警惕低叫两声,随后扇动着翅膀直往前院冲。 谢锦词隐约猜到有客人来了,连忙追了上去。 果然,来人一身布衣,手里摇着折扇,还未踏进正屋,裤脚便被大白衔住了。 “大白!还不快松开!” 谢锦词急忙喊了声,小步跑上前,冲着来人歉然一笑,“秦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大白认生,下回我肯定看管好。” “无妨。” 秦妄轻哂,垂眸望向脚边那团雪白,“词儿姑娘可否先将它抱走?” “啊,对……” 谢锦词依言照做。 秦妄颔首,“多谢。” 他步上石阶,回头细细打量了一番小姑娘,目光之深,叫人不明所以。 谢锦词细声:“公子可是有事?” “没什么,只是觉得词儿姑娘比上次相见时,又可爱了几分。” 话音刚落,秦妄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她的头顶。 小姑娘下意识躲开。 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她霎时无措,润黑水眸睁得圆圆的,像极了受惊的小鹿。 “秦公子,我……” “无事,一回生二回熟嘛。” 秦妄镇定自若地收回手,慢悠悠踏进屋子。 谢锦词抱着大白,轻轻蹙起细眉。 自从放了冬假,秦妄几乎每隔几日便来一回凌恒院,有时还会给她捎带一些点心。 说陌生,可他们毕竟已经认识了,说熟识……她又为何会躲避他的触碰? 还有大白,每次只要一见到秦妄,就会变得暴躁无比。 不同于见到顾明玉那般肆无忌惮地撕咬,大白对秦妄,是带着一丝惧意的。 安顿好大白,谢锦词回到走廊。 她盯着虚掩的槅扇,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 她时常听见秦妄和小哥哥提到浔水帮,可每每她一推开门,里头的话题就会变成今日去哪家吃花酒,某某楼又来了几位漂亮姑娘。 偏那两种截然不同的话题连接得十分自然合理,纵便谢锦词有意询问,也常常不知该如何开口。 从那些偶然听得的只言片语中,她了解到浔水帮现任帮主名唤罗十七,武艺高深莫测,性情喜怒无常,好美人,也好杀人,被坊间称作十七爷。 而那次去府衙击鼓报案的秦刀,之所以叫双刀十八爷,正是因为避着十七爷的名号。 十七与十八,只差一个数字,两人实力接近,地位却是云泥之别。 谢锦词本无心思索这些。 可她最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仰头望天。 深冬的苍穹泛着死寂灰白,沉重得如同她此时的心情。 兴许,真的快下雪了吧。 年关将近,临安城又是一派热闹景象。 沈府如去年一样,早早便张灯结彩,处处透着一股喜气儿。 凌恒院里,谢锦词正在贴窗花。 那些火红的蜡纸,她冬月就剪好了,寝卧书楼俱已贴完,如今只剩下厨房。 竹篾窗纸上,是一方碟状花型的剪纸。 乃是谢锦词依照沈长风给她的那串奇楠香木珠上的纹饰而剪成的。 清美出尘,野趣十足。 也不知晓究竟是什么花。 小姑娘欢欢喜喜地奔出厨房,看见一位华美少年站在檐下。 天青色的对襟细袄,搭配月白下裳,发间别一支碧色玉簪。 他身形颀长挺拔,望过来时,桃花形状的眼睛微微弯起,内里仿若盛着远山春水,艳雅至极。 是小哥哥! 谢锦词眼露惊艳。 她一直都知道小哥哥生得好,没想到这么一打扮,还真有几分人模狗样,呸,是独绝无二! “小哥哥,天色不早了,该做晚膳了,你想吃什么?” 小姑娘笑容甜甜。 沈长风轻笑,理了理衣摆,自顾往院外走,“今日不劳烦妹妹,走,我领你去个好地方。” 以往的经验告诉谢锦词,这厮嘴里的“好地方”,绝不是真正的好地方。 不过不用伺候挑剔的沈大爷也是很好的事,小姑娘想也不想就跟他出府了。 两人来到天香坊,沈长风熟门熟路地踏进一座三层高的雅致楼阁。 谢锦词抬眸,只见檐下灯笼招展,将“倚翠栏”三个墨字映照得秾艳妖娆。 与铜雀楼和入云阁不同,这里乃是一处正经青楼,当初她差点被王柏川卖进这里,因此记得尤为清楚。 眼看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远,她咬了咬牙,低着头追上去。 楼内布置奢华典雅,来往姑娘环肥燕瘦,嗓音婉转娇媚,极为撩人。 嗅着浓烈的脂香粉气,谢锦词心慌不已,唯恐跟丢了沈长风,紧忙攥住他的衣袖,亦步亦趋地往楼上走。 来到雅间,只见席地置着一张摆满佳肴美酒的案几,边上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傅听寒。 看到熟人,谢锦词稍稍放松下来,拿澄澈水眸悄悄打量另一个人。 此人皮肤黝黑、身材魁梧,这么寒的天儿,短打衣裳却敞开一半,露出肌肉健硕的臂膀。 小姑娘目光向下,瞳孔骤然紧缩。 那人腰间竟配着长刀! 若她没记错,城内可佩刀出行的,除了府兵,便只有浔水帮的人。 小哥哥这段时间常与秦妄谈论浔水帮,如今又会见浔水帮的人,他,到底要做什么? 小姑娘细眉轻蹙,随着沈长风落座,敛声屏气地站在他身后,不愿错过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傅听寒衣冠楚楚,显然也是特意打理过。 他介绍道:“覆卿,这位是浔水帮的三当家,戚逐流。戚兄,这位便是我所说的,今年秋闱乡试高中榜首的沈家四公子,沈覆卿。” 两人见过礼,沈长风笑道:“久闻戚兄大名,如雷贯耳,在下仰慕已久。” “哪里,我不过是个粗人,比不得沈公子肚子里满是墨水,哈哈哈!对了,我刚刚听傅老板说你想卖盐,可否问一句为什么?据我所知,你们这等官家贵族,历来轻视经商。” 卖盐? 谢锦词有些懵。 沈长风给戚逐流添酒,笑意温温,“小子长居深宅大院,想通过经商见见世面。 “如今小子名下有盐场两座,每年所产细盐销往北方,因为水运价贵,利润一向浅薄,所以……” “所以,你就让傅老板找上我,想与我浔水帮搭上关系,好降低你的成本?” 戚逐流打架是好手,但他既然能稳坐浔水帮三当家的位置,自然也不是心思简单之人。 沈长风呷了口酒,“不错。” 戚逐流笑了几声,“这可就难了……浔水帮虽大,却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我头上还有十七爷,在他眼皮子底下,我可不敢耍什么花样。” “真是可惜……” 青衣细袄的贵公子,轻叹半声,“在我看来,十七爷虽坐拥浔水帮,但在做人方面,却远不如戚兄。这帮主的位置,还不如戚兄来坐。” 戚逐流大惊失色,环顾左右,急忙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当心隔墙有耳!” 八尺男儿,怂得不行。 或许可以从侧面印证,那位十七爷,究竟有多么可怕。 “这里是倚翠栏,十七爷的手,伸不到这里来。” 沈长风又给他添酒,“不瞒戚兄,小子虽是读书人,却也习了一身功夫,不敢称绝顶,但也还算不错。在我眼里,浔水帮只有在戚兄手上,才能真正发扬光大。戚兄若不嫌弃,小子愿为戚兄出头,收拾了十七爷,请戚兄坐浔水帮第一把交椅。” 傅听寒眉头皱起。 戚逐流却是满脸不敢置信。 他上上下下打量沈长风,心里直犯嘀咕。 这沈家四公子,瞧着就是个小白脸,恐怕连他都对付不了,又怎可能是十七爷的对手? 怕是读书读傻了吧? 不过…… 浔水帮如今没有二当家,罗十七也没有提拔他的意思,若这少年有什么良策,说不定真能叫他坐上一把手的位置。 反正要去挑战十七爷的人是这少年又不是他,便是被打死,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大可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这么想着,他笑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沈公子若真能为我达成所愿,别说减少水运费用,就算免费为沈公子北上运盐,我浔水帮也二话不说!” “戚兄豪气干云,这杯酒,小子敬你。” 沈长风笑弯了桃花眼。 酒过三巡,戚逐流因浔水帮有事在身,先一步离开了倚翠栏。 直到确定他走后,傅听寒才凑近沈长风,语气带怒: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你让我收购两座盐场,再替你引荐戚逐流,一步步打入浔水帮内部,怎的如今却变成替戚逐流杀了罗十七?!长风,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商量!” 谢锦词呆滞片刻,立即席地跪坐,又急又怕地抓住沈长风的衣袖。 “小哥哥,你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这一个多月来,你与秦公子所商量的事情,便是这个?” 她抿着粉唇,几乎快要哭出来。 傅听寒一听这话,更气了,“长风,你宁愿跟秦妄商量也不跟我商量!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啪一声脆响,少年竟拂落了大半酒菜,一双桃花眼瞪得赤红。 120 我曾一心待他,他却这般对我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望着满地残藉,觉得自己可能多嘴了。 但她并不后悔。 在她眼里,秦妄和小哥哥的交好太过突然,而傅听寒才是小哥哥真正的盟友! 挑战罗十七这般凶险的事,秦妄支持,傅听寒反对,谁真谁假,清晰了然! “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你!” 傅听寒猛然拍桌,“你以为罗十七像街上的小混混那般好对付吗?他出自武馆世家,年轻时,曾以一己之力,连续挑战十座武馆,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只有他一人活着出来!你才跟着岳老学了几年?怎敢妄言杀他?!” 沈长风睨他一眼,勾唇道:“你也说了,那是他年轻的时候。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总这般瞻前顾后,怪不得生意场上比不过陆景从。” “小哥哥!” 谢锦词细嗔。 沈长风揉揉她的脑袋,“乖,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要插嘴。” 傅听寒气得吹胡子瞪眼,瞧着就要和沈长风吵起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压抑着怒意沉声问道:“秦妄怎么跟你说的?他是不是要帮你?” 说着,看了眼谢锦词。 小姑娘摇头。 她真的什么也不曾听到过。 傅听寒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而沈长风也迟迟不答话。 谢锦词极有眼色地站起来,细白小脸严肃紧绷,快步走出雅间,赌气似的拍上槅扇。 站在回廊上,耳畔充斥着娇声笑语,不知比入云阁香艳多少倍。 可她却再无那份羞怯心境。 她太了解小哥哥了。 沈长风,怎会为他人作嫁衣裳?! 恐怕他与戚逐流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个幌子,他的目的,八成是要自己占据浔水帮! 雅间内,傅听寒已抽起了烟。 他哑声:“表哥,我现在总算明白你那句十有九成的含义了。剩下的那一成,便是你杀罗十七不成,反而搭上自己的命,是吗?” “听寒,” “你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但这次,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听寒,” “你与那秦妄才相识多久?是敌是友尚且还分不清,你怎么能把这件事告诉他?” “听寒,” “还是说在你心里,觉得秦妄比我更加重要?他在狄国有权有势,在戎国也是无孔不入,而我呢?从商多年,却连陆家都比不过,连最基本的钱财支持都给不了你……” “听寒,你能否先听我说完?妄自菲薄的话,留着回瑢韵轩说给我那四妹妹听也是一样的。” 沈长风轻叹半声,终是将他打断,“之前说的十有九成,是在没有遇见秦妄的情况下。如今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浔水帮,必是我囊中之物!” 矜贵俊美的少年郎,桃花眼底俱是自信。 傅听寒怀疑地看着他,“秦妄要如何助你?” “我上浔水帮那日,秦妄会提前给罗十七下软骨散。” “这怎么可能?罗十七常年习武,对这些药物敏感异常,况且浔水帮把守森严,秦妄又要如何混进去?” “这便是他的事了。此事成败,方能辨他是敌是友,于我来说,一箭双雕。” 沈长风不紧不慢地饮完杯中美酒,眸底邃黯如渊。 傅听寒挣扎许久,到底是妥了协。 他只恨自己当年没有好好跟着岳老习武,如今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静默片刻,他问道:“何时行动?” 沈长风答:“我还想好好过个年,便等除夕之后吧。”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雅间槅扇方才打开。 谢锦词安安静静地守在门口,动都不曾动一下。 两个少年皆神色淡淡,她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小哥哥,你……” “我的小词儿这般为我担心,我又怎会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沈长风温温一笑,“安安心心过好年,等我会试高中,就接小词儿去上京。” 谢锦词神色稍霁,仍然不太相信少年会放弃那件事。 她望向傅听寒,以此求证。 “阿锦,你放心,我已经劝下长风了,今晚的事儿,你权当从未发生。” 傅听寒头点得十分利索,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 小姑娘彻底放下心来。 她不禁期待过年,期待明年春天,期待与亲人相认的那天。 “白白浪费我一顿饭钱,北上运盐的价格也没谈拢……沈四哥哥将来可要好好补偿我才是。” 傅听寒瞅了眼沈长风,慢悠悠往楼下而去,“既然来了倚翠栏,你们二位便好好玩,我在入云阁还约了人,先走了。” 谢锦词目送他离去,不料他突然回头,笑得玩味,“阿锦,这里可不光有美人儿哦,漂亮的男人也是有的,你同沈四哥哥撒个娇,说不定他会给你找个头牌呢。” “哼,不正经!” 谢锦词噘嘴,抬起湿漉润黑的眼眸去看沈长风,“小哥哥,咱们回去吧。” “好,回去。” 少年笑吟吟地牵起她的小手。 青衣细袄,鸦发玉簪,今夜的沈长风格外俊美。 这般出众的男子,穿梭风尘楼间,免不了成为瞩目焦点。 谢锦词自是不敢乱看,只用余光悄悄打量四周,避免自己撞上人。 忽然,一抹群青道袍从眼角一晃而过。 小姑娘下意识抬眼去寻,却一无所获。 她似是想起什么,细声道:“小哥哥,我好像又看见司徒监丞了,上回在入云阁也是。第一次兴许是眼花,但总不会两次都看错吧?” 沈长风瞥了眼某间厢房的雕花槅扇,漫不经心道:“妹妹管着我的凌恒院,难道还不够忙么?其他男人的事,你就少操心了。要不然我把你卖给倚翠栏,让你在这楼里管个够?” 谢锦词狠狠噎了下,顶嘴道:“小哥哥这般说话,不会招人喜欢的!” “又不是银子,怎能指望所有人都喜欢?” 他兀自说笑,谢锦词眼尖,看见一位容貌清秀的年轻男子踏进了倚翠栏的大堂。 准确来说,那是个女扮男装的“男子”,虽然穿着男人的衣裳,可脸上的妆容却没有卸掉。 她歪了歪头,目露疑惑,“顾姨娘?” 顾明玉恰巧望向这边。 看见谢锦词与沈长风时,不觉一怔。 她急忙掩住口鼻,飞快奔了出去。 “小哥哥,你看见顾姨娘了吗?她这是做什么呀,怎的看见咱们就跑?对了,她不是闹脾气回恒阳了吗?难道三公子已经将她接回来了?” 沈长风轻嗤:“丑人多作怪,小词儿管她作甚?走吧,咱们回家。” 谢锦词跟着他离开,不知怎的,心里很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且说顾明玉从倚翠栏出来,匆匆钻进街边的一辆马车,伸手取下冠帽,没好气地骂道:“沈长风、沈长风,又是沈长风!无论我干什么,总有他来碍事!还有他那个婢女,也是个贱蹄子,我迟早要将她发卖出去!” 车厢里,丫鬟雪儿边为她更换衣裙,边问道:“姨娘,那今夜为三公子物色美人的事儿……” 顾明玉满脸晦气。 因为她打死了冬黎,所以沈廷逸格外生气,虽然最后亲自去恒阳接她,可也没少给她脸色看。 她恨沈廷逸为了个贱婢对她发火,又害怕他日后去上京赶考后另娶正妻,彻底冷落了她,这才特意来倚翠栏,打算给他买个比冬黎更加貌美的姑娘回去。 既是为了哄他高兴,也是为了分宠。 自从南蓉生下儿子,不仅沈廷逸三天两头往她房里跑,就连姨母也看重她三分。 她顾明玉是要做正室的,好不容易弄死一个冬黎,又怎能容得下南蓉?! 今晚过后,她与沈廷逸的关系本该有所缓和,谁知,竟然撞见了沈长风和谢锦词! “沈长风就是故意装病诓骗我的!瞧他现在精神的样子,哪像是活不到过年的人?若非如此,那日我也不会去找沈廷逸,更不会委身做妾!我曾一心待他,他却这般对我,贱人,贱人!” 顾明玉咒骂。 她撕扯着手帕,眼底波光流转,满是怨恨。 雪儿焦急道:“姨娘,你去倚翠栏被四公子撞见,万一他说出去该怎么办?” 顾明玉瞳孔一缩。 她倒不觉得沈长风会嚼人口舌,可他那小婢女就说不准了。 她曾动手打过那婢女,难保她不会怀恨在心,若那贱蹄子把这件事当成笑话,说给别人听…… 到时候,她顾明玉必定清誉尽毁、颜面尽失! 她眼底神色几度变幻,忽而想起刚才沈长风也在倚翠栏。 雪儿见她发呆,推了推她,“姨娘!姨娘!” 顾明玉回过神,忽然低笑几声,眼底满是志在必得,“区区一个小丫头,我倒要瞧瞧,这一次,你如何翻出我的手掌心!” 翌日。 清晨,鸿永院的小厮来凌恒院传话,说沈老爷今日回府,晚上降鹤院会摆家宴,请沈长风届时务必前往。 沈长风应下了,打发那小厮走后,就换了身衣裳,说是要去司徒府道喜,傍晚前一定回来。 他没带谢锦词。 小姑娘收拾着屋子,很有些酸闷。 如今的司徒府,正是前任祭酒钱文慕的宅邸。 白鹿洞书院的监丞被提拔为祭酒,大清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而先前的钱府,正是御赐的历代祭酒的居所,司徒源乔迁升官,小哥哥作为他的学生,理所应当前去道贺。 只是她也很想去。 昔日钱府,庄重森严。 她永远也不忘了夜闯祠堂,为钱佳人争取理想的那晚。 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钱家虽没落了,但钱佳人的银青碎雨却蒸蒸日上,养活一大家子人,不成话下。 钱文慕是一代大儒,司徒源又何尝不是呢? 她相信白鹿洞书院在司徒祭酒的带领下,一定会越来越好! 【《锦绣青梅》】之 120 我曾一心待他,他却这般对我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20 我曾一心待他,他却这般对我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20 我曾一心待他,他却这般对我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20 我曾一心待他,他却这般对我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就很少有人敢挑战他。唯一的几位挑战者,还都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刀客。然而不出意外,每个人都被十七爷用拳头打得肉骨难辨……” 若不是忌惮罗十七那身功夫,这么多年来,他戚逐流又怎甘于屈居人下? 他瞥向少年。 穿鸢尾蓝箭袖劲装的少年,长身玉立站在于船头,唇红齿白,姿容不俗。 江面落着细雪,他修长指尖把玩着一枚羊脂玉镯,正悠然自若地欣赏浔江夜景。 他忍不住提醒道:“沈公子,武斗与你们科举不同。上了擂台,生死自负。就算将来沈家找上门,我们浔水帮也不会负责的。” 沈长风微...... 下二章预览:...方。想来罗十七还藏在浔水帮,只等我们倾巢而出后,他再顺水路离开。还请诸位兄弟封锁画舫,不许任何人进出,务必把罗十七搜出来。” 分明是温雅如酒的声音,却叫众人抖了三抖,脊背发寒。 这个读书人, 好可怕! 他们不敢迟疑,连忙照做不误。 秦妄单手负在背后,悄无声息地走向沈长风。 他明明在笑,可那双沉沉眼底,却带着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古怪。 二楼上,谢锦词看得分明,他藏在身后的,正是方才杀掉戚逐流的折扇! 她紧张地奔下楼,“小哥哥!” 这一声呼喊,既...... 下三章预览:...,你们浔水帮,应当有随行大夫吧?去把他喊来!” 一群大老爷们儿,被个小女孩儿指挥得飞起。 办事效率,竟出奇得快。 五碗鞍前马后地跟着谢锦词,年轻的面庞几乎笑成了朵花儿,“帮主妹妹,你饿不饿呀?” “不饿。” “那你渴不渴?我去给你找最好的酒!” “不渴。” “呃……那我给你捶捶肩?” 谢锦词眉心轻蹙,“你叫五碗?” 五碗腼腆地搓搓手,眼睛里金光闪闪,“帮主妹妹竟然记得我的名字,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我这名字可是有来历的呢,其实我以前不叫五碗,是...... 下四章预览:...要妄想殿下会重新启用钱家去重用你。 “钱祭酒,你年纪大了,是时候该服老了。带着殿下给你的补偿,离开江南隐姓埋名度日才是正理。天子的那把刀暂时没有落在你身上,并不代表你会一直平安无事。” 谈笑风生间,白子落入棋局。 一子落,原本处于下风的白子,竟与黑色大龙成分庭抗礼之势,局面大气磅礴,很难看出这招棋竟出自一位玲珑妇人之手。 “雪夜天冷,山高路滑,静夫人竟有如此雅兴,与老夫在此对弈……” 钱文慕抚须而笑,“静夫人与旁的女子不一样,怪不得嗜血如罗十七,亦会对静夫人情有独钟,甚至三十年未曾娶妻。” 静夫人笑出了声。 四十多岁的女人,保养得犹如二八少女。 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儿,小姑娘似的娇俏可爱。 这样的女人,非常惹人注目。 “高门寒户,云泥之别。我与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她随意落子,“说起来,赵继水是个不错的苗子,比他哥哥强。我把他纳入这场局,是想借他的力量,为阿野铺路。只可惜,赵继水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竟然看不出沈长风已是强弩之末,白白丧失了占据浔水帮的机会。然而……这一次虽是沈长风占了大便宜,可人一生里,又有几次能靠......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纱布,依旧拿出崭新的天青细袄换上。 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谢锦词不解,“小哥哥伤得那么重,难道还要去给老夫人拜年请安?” 沈长风摸出一个红封扔给她,“我家小词儿虽有了江南之富,可答应给你的压岁钱,我还是会给的。” 说话间,已经抬脚迈出门槛。 谢锦词皱眉跟上,“小哥哥,我跟你说你的伤呢!” “小词儿这般心疼我,莫非是喜欢我?” 少年回眸轻哂,语带戏谑。 谢锦词没好气地别过脸,懒得同他开玩笑。 于是错过那含情的桃花眼里,转瞬即逝的认真。 少年穿廊过院,始终是笑眯眯的模样。 只那笑容之下,却蕴藏着难以言喻的幽深。 降鹤院那边拜过年就能走,所以难对付的从来不是祖母,而是紫藤院那位。 昨夜他声称身体不适,并未守岁,依照郭夫人的作风,定会惺惺作态地遣人给他送药。 他一夜未归,正是一个极好的责罚他的理由。 谢锦词随沈长风来到降鹤院,府上的公子小姐们俱都在,正热热闹闹地围着江老太太说话。 沈思翎一身喜庆/红袄,也在其中。 谢锦词恭敬地给老太太拜过年,也得了份压岁钱。 她欢喜得不得了,珍而重之...... 下七章预览:...福身,一个抱拳,皆是诚恳忠心的模样。 她们虽是婢女,却又不同于普通的婢女。 两人身价都不菲,非一般富贵人家能买得起。 从小被训练成如此,她们一旦认主,便是一生。 沈腾满意颔首,叫谢锦词领着梨白梅青去降鹤院请安了。 他认词儿为义女,也就老太太没有反对,待他回琼川任职,府上能护着词儿的,就只有老太太,多去与老太太相处,对词儿大有好处。 一墙之隔,陆府。 瑟瑟寒风中,陆景淮正舞弄一柄长枪。 红衣翩跹,罡风凌厉,颇有几分战将英武之姿。 他舞得起劲儿......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谢锦词望着满地残藉,觉得自己可能多嘴了。 但她并不后悔。 在她眼里,秦妄和小哥哥的交好太过突然,而傅听寒才是小哥哥真正的盟友! 挑战罗十七这般凶险的事,秦妄支持,傅听寒反对,谁真谁假,清晰了然! “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你!” 傅听寒猛然拍桌,“你以为罗十七像街上的小混混那般好对付吗?他出自武馆世家,年轻时,曾以一己之力,连续挑战十座武馆,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只有他一人活着出来!你才跟着岳老学了几年?怎敢妄言杀他?!” 沈长风睨他一眼,勾唇道:“你也说了,那是他年轻的时候。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总这般瞻前顾后,怪不得生意场上比不过陆景从。” “小哥哥!” 谢锦词细嗔。 沈长风揉揉她的脑袋,“乖,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要插嘴。” 傅听寒气得吹胡子瞪眼,瞧着就要和沈长风吵起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压抑着怒意沉声问道:“秦妄怎么跟你说的?他是不是要帮你?” 说着,看了眼谢锦词。 小姑娘摇头。 她真的什么也不曾听到过。 傅听寒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而沈长风也迟迟不答话。 谢锦词极有眼色地站起来,细白小脸严肃紧绷,快步走出雅间,赌气似的拍上槅扇。 站在回廊上,耳畔充斥着娇声笑语,不知比入云阁香艳多少倍。 可她却再无那份羞怯心境。 她太了解小哥哥了。 沈长风,怎会为他人作嫁衣裳?! 恐怕他与戚逐流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个幌子,他的目的,八成是要自己占据浔水帮! 雅间内,傅听寒已抽起了烟。 他哑声:“表哥,我现在总算明白你那句十有九成的含义了。剩下的那一成,便是你杀罗十七不成,反而搭上自己的命,是吗?” “听寒,” “你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但这次,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听寒,” “你与那秦妄才相识多久?是敌是友尚且还分不清,你怎么能把这件事告诉他?” “听寒,” “还是说在你心里,觉得秦妄比我更加重要?他在狄国有权有势,在戎国也是无孔不入,而我呢?从商多年,却连陆家都比不过,连最基本的钱财支持都给不了你……” “听寒,你能否先听我说完?妄自菲薄的话,留着回瑢韵轩说给我那四妹妹听也是一样的。” 沈长风轻叹半声,终是将他打断,“之前说的十有九成, 121 长风的身边,就只有你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与此同时, 降鹤院。 顾明玉笑吟吟踏进前厅,朝江老太太福了福身,“明玉给祖母请安!今儿祖母瞧着气色极好,可是老爷要回来的缘故?” 老太太正端坐吃茶。 她掀起眼皮望了眼这位郭家外甥女儿。 分明只是个贵妾,却已穿起了正红衣裙,云鬓上簪着数根金钗,华贵至极。 这般通身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个官宦世家的当家正室,真真是僭越了规矩。 前些日子,顾明玉闹着回恒阳一事她亦有耳闻,如今一见,只道她回恒阳的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好好反省。 江老太太不悦地搁下茶盏,“今儿怎的有空过来我这儿?” “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 顾明玉走到她身后,仔细为她捏肩,“没嫁给三表哥之前,祖母便是明玉的祖母,而今亲上加亲,明玉自是要多与祖母亲近。这不是怕祖母闲闷,特意过来陪祖母说说话么?” 她微微一笑,“说起来,昨儿个夜里明玉回来的时候,恰巧经过天香坊,明玉看见四表哥……” 她欲言又止。 江老太太脸色冷了几分,“有话就说。” 顾明玉走到她跟前跪了,委屈道:“祖母,昨儿夜里,明玉看见凌恒院那个叫词儿的丫头,带着四表哥去逛青楼……” “青楼?” “不敢欺瞒祖母,明玉看得千真万确,正是那倚翠栏!词儿那丫头这么小便被卖作婢女,恐是出身贫贱,自幼在三教九流的市井间长大,教养也是极差的。她为了讨主子喜欢,带四表哥去青楼算得了什么?唉,明玉怕这样下去,四表哥的大好前程,就都毁在她手上了!” 顾明玉满脸担忧,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只是帕子掩着的唇瓣,却悄悄绽出笑容。 江老太太皱眉,“那丫头瞧着是个老实安分的,竟也敢带坏我沈家子孙?” 顾明玉膝行几步上前,怂恿道:“四表哥前程锦绣,她这般作为,其心可诛!明玉以为,不如趁四表哥不在,把她发卖了!” 江老太太瞥向她,少女满脸沾沾自喜却不自知。 她拢了拢肩头狐裘,眼底皆是思量。 词儿那丫头是她亲自选中的,疏桐也曾试探过,还夸了这女孩儿乖巧懂事,安分守己。 而这郭家的外甥女儿,不久前才做主打死了廷逸的另一位妾,这般心胸狭隘,公报私仇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难道,她与那小丫头有什么过节不成? 若果真如此,她刚刚的告状,恐就没那么简单了。 思及此,江老太太唤来疏桐,让她去凌恒院把词儿带过来。 彼时谢锦词正在给沈长风洗衣。 天寒地冻,池水冰冷刺骨。 小姑娘双手冻得发紫,却仍旧洗得一丝不苟。 疏桐远远观望了会儿,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这才走上前,温声道明来意。 谢锦词笑容甜甜,乖巧地随她前往降鹤院,踏进前厅,一眼便瞧见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顾明玉。 小姑娘紧了紧双手,暗道不好。 “奴婢见过老夫人,见过顾姨娘。” 谢锦词低眉敛目,福身行礼。 稚嫩的嗓音,乖萌的容貌,再加上规规矩矩的礼数,十分讨人喜欢。 江老太太细细打量她,并不觉得这丫头如顾明玉所言那般坏。 她呷了口茶,开门见山:“昨儿晚上,你和长风去哪儿了?” 谢锦词不禁望了眼顾明玉。 她心知去倚翠栏的事情瞒不住,于是抬起双眼,脆声道:“昨天夜里,公子说日日温书有些疲乏,想出去走走稍作放松,就带了奴婢一道。不过公子只是在倚翠栏吃了两盏酒,并没有沾惹其他。” 江老太太不觉多看了她一眼。 不得不说,这个小姑娘,倒是坦诚伶俐。 虽说年纪小小便与人为婢,可周身那温雅大方的书香气,竟不比世家姑娘差。 然而……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不敢万分肯定这丫头当真没有包藏祸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孙儿的前程,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如今长风高中解元,开春便要去上京赴考,这个节骨眼儿上,一丁点岔子也不能出。 江老太太活了大几十载,绝非那无情无义之人,念及词儿曾尽心尽力伺候过沈长风,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你身为婢女,却不知规劝主子,任由他去那乌烟瘴气的地方,这般过错,就是发卖了也不为过。不过……念在你年纪尚幼,我也不打算将你卖给牙婆,待会儿你且去领些银钱,出府去寻你的家人吧。至于今后你是福是祸,都与沈府再无干系。” “祖母,这丫头居心叵测,犯了这么大的错,您竟然只是打发她出府,还给她银子?!依明玉看,把她卖给牙婆都算轻的,杖毙都不为过!” 顾明玉语气激进不忿,极不满意此等处理方式。 谢锦词站在厅里,纤细脊背直挺,仍是不卑不亢的模样。 只那双润黑鹿眼中,却盛着一丝寒凉。 若说上回大白咬了顾明玉,顾明玉记恨在心,想从她身上讨回来,她尚觉得可以理解。 但,顾明玉竟想要她的命! 女孩儿冷冷瞥向顾明玉,心底涌出一股强烈的意念。 当时的她并未理清那种感觉,直到第二次出现这种心境,她才知晓,此乃杀意。 “杖毙?如同你打死冬黎那般吗?” 江老太太沉声开口。 顾明玉这才发现自己把话说过了头,正想说些什么补救,江老太太睨向她,冷冷道:“嫁进沈府后,你一再逾越规矩,如今也敢对我指手画脚起来了。” “祖母,明玉怎敢!明玉只是……” “你且下去思过吧,除夕之前,将《女诫》抄上十遍,期间不许踏出怀德院半步。” 话已至此,顾明玉只得离开,走之前,又狠狠剜了眼谢锦词。 “老夫人,昨夜之事,奴婢知错,多谢老夫人开恩!您的善良慈悲,奴婢铭记心底,日后定然更加细致周到地伺候四公子!” 小姑娘轻轻跪下,诚恳地磕了个头。 江老太太眸光深深,“哦?我不是说要逐你出府么?何来日后啊?” 谢锦词一字一句冷静道:“老夫人叫奴婢去领银钱时,奴婢便知晓那番话是说给顾姨娘听的,而顾姨娘的反应,恰好已经证明了奴婢的清白。” “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小丫头!” 江老太太绽出一抹欣慰笑意,忽又轻叹半声,“只是遗憾你没能去灵兮身边伺候……不过,这样也好,灵兮有我护着,而长风的身边,就只有你了。” 久违的隆冬瑞雪,终是在除夕这夜被谢锦词给盼来了。 江南一带鲜少落雪,从前在扬州,她有幸见过一次,但当时太过年幼,早已记不清细节。 年夜饭已经用过了,她欢欢喜喜地坐在石阶上,望着漫天鹅毛般的雪花,鹿眼里满是惊艳。 小厨房里,扶归和惜寒还在忙着收拾整理,知道小姑娘想看雪,就说不用她帮忙,连推带赶地将人轰了出去。 谢锦词今日穿的是新衣。 月白襦裙上搭配淡蓝色的细袄,领口镶着一圈雪白兔毛,衬得她小脸皎洁秀美。 她伸出小手,鞠一捧柔美雪花,感受它们在掌心细细融化的冰凉悸动。 这个时辰,小哥哥应该已在降鹤院用完了年夜饭,不知是在陪老太太说话,还是在与沈老爷探讨会试的事。 “妹妹傻坐在外头作甚?不冷么?” 清冽嗓音倏然入院,有穿天青色细袄的少年,抱着一个小箱箧,散步似的走来。 谢锦词眼睛一亮,欣喜地跑进雪中,“小哥哥!” “乖,去走廊上,哥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少年笑吟吟踏上石阶,在屋檐下拂去两肩落雪,弯身将箱箧递到女孩儿手中。 “瞧瞧,这可是我特意为妹妹准备的,天南海北的烟花,各式各样的都有。小词儿今夜必然不会孤单了。” 谢锦词抱着满箱烟花,感动得不行,脸上的笑容又甜又灿烂。 沈长风忍不住抱了抱她。 他的小姑娘,永远都这么容易满足。 好骗,又好哄。 扶归和惜寒听见动静,纷纷出来,瞧见烟花也很高兴。 各种烟花被他们玩出绚烂夺目的花样,令谢锦词大开眼界,惊喜不已。 青衣少年静立檐下,默默看了会儿小姑娘娇憨天真的笑颜,直到确定她眼睛里满是专注的光彩,才微微一笑。 谢锦词玩了一刻钟的烟花,却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朝四周张望,没看见沈长风。 她奔进寝卧查看,里面空无一人。 小哥哥,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皱了皱眉,跑出来询问扶归。 惜寒不动声色地挡在前头,温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词儿不必担心,公子回降鹤院守岁去了,等咱们放完这箱烟花,说不定他就回来了呢!” 烟花璀璨。 谢锦词瞧见扶归的眼神不自然地转向旁边。 他分明, 是在撒谎! 小姑娘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再次跑进寝卧,径自打开衣柜。 小哥哥的衣裳都是她亲自洗净整理好的,稍微一翻,就发现少了一套鸢尾蓝箭袖劲装。 可是,小哥哥在府里从不穿劲装…… 今儿还是过年,他去了哪里? 小姑娘眉心紧蹙,脑海中掠过一个个可能的地点。 书院,瑢韵轩,铜雀楼,入云阁,倚翠栏…… 倚翠栏? 她想到不久前小哥哥与戚逐流在倚翠栏的谈话。 小哥哥说,他可以帮戚逐流杀了浔水帮的十七爷,扶持他坐第一把交椅。 难道, 他去了浔水帮?! 可,傅听寒不是说已经劝下他了吗? 心乱如麻,耳畔忽地响起刚才少年拥抱她时,那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 她拔腿便往外跑。 只是她腿短,还没跑出凌恒院,就被惜寒拉住了,“词儿,天寒地冻的,又是除夕夜,你要去哪儿?” 【《锦绣青梅》】之 121 长风的身边,就只有你了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21 长风的身边,就只有你了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21 长风的身边,就只有你了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21 长风的身边,就只有你了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词急着去寻沈长风,根本无心听虞落说话,于是据实相告,想要离开。 “你家公子要去挑战十七爷?!” 虞落惊讶极了,“沈大人可知道此事?” 谢锦词摇头。 她差点就被瞒过去了,沈廷洵又怎么可能知道? “你是说,沈四公子,要去挑战,十七爷?!” 虞落一字一顿,满脸不可置信。 谢锦词小脸紧绷,“我家公子的确这样说过,我实在担心他,虞落姐姐,你能带我去十七爷那里吗?” “好一个沈长风,上回相见,我只当他孟浪无拘,可他竟然想挑战十七爷!” 虞落跌坐在束腰鼓......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过时,忽有人撑伞而来。 大雪簌簌,那人在院中站定,笑道:“在下秦妄,特来探望覆卿。” 谢锦词抬眸。 来人一身布衣,乌木簪束发,腰间别着一柄折扇,笑容宛如和煦春风。 他是怎么知道小哥哥在陆府的? 谢锦词朝他微微颔首,掩去眼底戒备,把他让进了屋,自己则走向远处的游廊。 容青拎着药箱出来,远远地望了她一眼,终是没走过去与她说话,独自默然离开。 “词儿。” 始终沉默的陆景淮,忽然唤她。 她转身,朝少年扬起一个笑容,“陆公子,多谢你了!” “咱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啊。” 少年把自己的狐毛大氅给她裹上,“沈长风只是你的主子,你待他,却这般好。” 谢锦词笑了笑。 两人凭栏而立,陆景淮斟酌着说辞,腆着脸开口:“词儿,你唤沈长风哥哥,也唤那个小大夫哥哥,你能不能……也喊我一声哥哥?” 谢锦词奇怪地看向他。 却是没有拂了他的意愿,细声道:“陆哥哥。” 雪落檐下。 小书童的嗓音又轻又软。 色若春晓的少年,忽觉一颗心被填满,笑得满足又欢喜。 寝屋。 秦妄走进去,顺手掩上槅扇。 他瞥向床......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热水,伺候谢锦词沐浴换衣,生怕她染上风寒。 谢锦词出来时,沈长风还没走。 她不声不响地在窗畔坐了,未干鸦发铺落双肩,绸缎般光洁柔亮, 沈长风轻叹半声,取来手巾替她擦拭头发,“想不到还有我伺候妹妹的一日。让你做沈府的主子,本是想要更好地护着你,可我却忘了,府宅深深,本就是虎狼之穴。今日有沈冰雁欺负你,来日还会有郭夫人、顾明玉等一干不好对付的人。或许……我从一开始便错了。” 谢锦词望向他。 “看我作甚?既然做了沈家姑娘,便该做得像模像样,莫非,小词儿怕了?” “...... 下八章预览:...什,刚好她也有一件儿。 上回傅听寒鉴玉时曾说过,蓝玉之所以发光,是因为开采前长久埋于深石,矿粉渗入其中。 而自打小哥哥把点翠蓝玉簪赠予她,她时常拿出来观赏把玩,因此她深知,玉中矿粉和玉器本身并非一体,而是独一存在的。 若是有人将其打碎了再捡起来…… 衣袖必然会沾上矿粉! “我虽不懂鉴玉,但也听说过蓝玉中含有矿粉,玉碎,矿粉必然流出。” 小小的女孩儿,掷地有声,说话间,已然走到顾明玉跟前,伸手抓起她的手腕。 “你、你做什么?!” 顾明玉忽有些害怕。 谢锦词打量她的袖口,抬头笑道:“巧了,顾姨娘袖口怎的会发光?莫不是沾上了蓝玉的矿粉?” 众人纷纷望向顾明玉。 细看之下,果然能瞧见她宽大的袖口底端,泛着微微清蓝。 像极了蓝玉的光辉。 顾明玉慌忙抬手揩掉,“我晨起梳妆时不小心染上了胭脂,你们乱看什么?!蓝玉砚台这般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将它打碎!” 谢锦词朝赵瑾萱福了福身,“赵小姐乃懂玉之人,我一人认定那是蓝玉的矿粉,恐怕不足以服众,还请赵小姐一观。” 她给足了赵瑾萱脸面。 赵瑾萱微微一笑,淡然地......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与此同时, 降鹤院。 顾明玉笑吟吟踏进前厅,朝江老太太福了福身,“明玉给祖母请安!今儿祖母瞧着气色极好,可是老爷要回来的缘故?” 老太太正端坐吃茶。 她掀起眼皮望了眼这位郭家外甥女儿。 分明只是个贵妾,却已穿起了正红衣裙,云鬓上簪着数根金钗,华贵至极。 这般通身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个官宦世家的当家正室,真真是僭越了规矩。 前些日子,顾明玉闹着回恒阳一事她亦有耳闻,如今一见,只道她回恒阳的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好好反省。 江老太太不悦地搁下茶盏,“今儿怎的有空过来我这儿?” “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 顾明玉走到她身后,仔细为她捏肩,“没嫁给三表哥之前,祖母便是明玉的祖母,而今亲上加亲,明玉自是要多与祖母亲近。这不是怕祖母闲闷,特意过来陪祖母说说话么?” 她微微一笑,“说起来,昨儿个夜里明玉回来的时候,恰巧经过天香坊,明玉看见四表哥……” 她欲言又止。 江老太太脸色冷了几分,“有话就说。” 顾明玉走到她跟前跪了,委屈道:“祖母,昨儿夜里,明玉看见凌恒院那个叫词儿的丫头,带着四表哥去逛青楼……” “青楼?” “不敢欺瞒祖母,明玉看得千真万确,正是那倚翠栏!词儿那丫头这么小便被卖作婢女,恐是出身贫贱,自幼在三教九流的市井间长大,教养也是极差的。她为了讨主子喜欢,带四表哥去青楼算得了什么?唉,明玉怕这样下去,四表哥的大好前程,就都毁在她手上了!” 顾明玉满脸担忧,说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只是帕子掩着的唇瓣,却悄悄绽出笑容。 江老太太皱眉,“那丫头瞧着是个老实安分的,竟也敢带坏我沈家子孙?” 顾明玉膝行几步上前,怂恿道:“四表哥前程锦绣,她这般作为,其心可诛!明玉以为,不如趁四表哥不在,把她发卖了!” 江老太太瞥向她,少女满脸沾沾自喜却不自知。 她拢了拢肩头狐裘,眼底皆是思量。 词儿那丫头是她亲自选中的,疏桐也曾试探过,还夸了这女孩儿乖巧懂事,安分守己。 而这郭家的外甥女儿,不久前才做主打死了廷逸的另一位妾,这般心胸狭隘,公报私仇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难道,她与那小丫头有什么过节不成? 若果真如此,她刚刚的告状,恐就没那么简单 122 生死自负 - 锦绣青梅 - 莺诉 “我……我想起公子有东西落下了,我要给他送去!” 谢锦词扯了个谎。 惜寒望了眼扶归,“大过年的,无非是吃酒话家常,公子能落下什么东西?词儿乖,这么晚了,可不能乱跑的!我们陪你放烟花还不好吗?” 扶归眼神闪躲,忙道:“是啊词儿,这箱烟花可是公子特意为你准备的,公子对你这么好,你莫要辜负他的心意才是。” 谢锦词着急不已,却拗不过这两人,润黑眼珠微微一转,忽然道:“惜寒姐姐,我方才玩出一身汗,我想沐浴……” 惜寒打量她,瞧见她额角果然沁出细汗,于是不疑有他,笑道:“也好,下这么大的雪,仔细染了寒。厨房有热水,咱们一道去取吧!” 谢锦词沐浴时,扶归和惜寒就在外面守着。 听着屋内传来水声,惜寒小声道:“四公子到底去做什么了?为何要我们看住词儿,不许她出去?” 扶归挠挠头,支吾着答:“惜寒,你就别问了……不是我不告诉你,真的是公子特意叮嘱过……” “连我都说不得么?当心我改了主意,不嫁你了!” “惜寒,别……” 扶归慌忙牵住她的手,“我伺候公子这么多年,早知他与旁人不同,有些事,知道太多反而对你不好。惜寒,请你一定要信我,公子平日待你我不薄,咱们只要办好他吩咐的事,不该咱们过问的,咱们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罢了,我知晓你为人忠厚,跟着你,我放心。” 惜寒冲他温柔一笑。 这笑容,差点把扶归的魂都勾走了。 两人说了会儿悄悄话,忽然察觉屋内的水声似乎已经停了很久。 惜寒敲了敲门,高声喊道:“词儿,你洗好了吗?” 无人应答。 “词儿?” 扶归也喊了声。 屋内仍旧静悄悄,一隅小院,只余风声呼啸,大雪落在树梢屋宇,沙沙轻响。 惜寒急了,让扶归在外面等着,她自个儿推门进去看。 “糟了!词儿不在!” 扶归听闻惊呼,赶紧冲了进去。 浴桶里的水早已凉透,西面槅扇大开着,突起的榫卯上,赫然挂着一小片月白襦裙的衣袂。 谢锦词记不清自己爬了多少棵树,翻了多少座矮墙。 站在街巷时,她衣裳已经烂了许多处,裙裾和袖口满是泥泞,胳膊和腿也摔得火辣辣的疼。 长街的屋檐下挂着不见尽头的大红灯笼,门窗后传出阖家团圆的笑闹声。 小姑娘飞快跑过积了雪的青石砖,留下一长串小脚印。 “浔水帮,浔水帮……他们,应该在浔江!” 她喃喃自语,呼出的小团白雾遮掩了视线。 却仍旧能够瞧见,那澄澈眼底的紧张与担忧。 小哥哥,你等等我,一定要等等我…… 她眼眶湿润,在心里一遍遍呼喊。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对沈长风,竟担心至此。 浔江河畔,停泊着无数画舫。 其中最盛大华美的一座,建有两层金碧辉煌的楼阁,竖立在阁楼顶端的桅杆之上,金边赤色的幡旗正迎风招展。 珍珠绣出的“浔水帮”三个大字,走笔遒劲,气势粗犷。 楼里不断传出男人们的助威呐喊声,热闹至极。 “这里就是浔水帮的总舵。” 戚逐流引着沈长风,乘一叶小舟而来,“沈公子,你果真想好了,要挑战十七爷?须知,自从三十年前十七爷血洗十座武馆,就很少有人敢挑战他。唯一的几位挑战者,还都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刀客。然而不出意外,每个人都被十七爷用拳头打得肉骨难辨……” 若不是忌惮罗十七那身功夫,这么多年来,他戚逐流又怎甘于屈居人下? 他瞥向少年。 穿鸢尾蓝箭袖劲装的少年,长身玉立站在于船头,唇红齿白,姿容不俗。 江面落着细雪,他修长指尖把玩着一枚羊脂玉镯,正悠然自若地欣赏浔江夜景。 他忍不住提醒道:“沈公子,武斗与你们科举不同。上了擂台,生死自负。就算将来沈家找上门,我们浔水帮也不会负责的。” 沈长风微笑,“放心,纵便我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来寻你们麻烦。” 说完,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谢锦词的身影。 他勾唇,改口道:“或许,会有个小女孩儿来找你们问罪。” 小舟徐徐靠近那艘奢华画舫。 戚逐流领着他登上船,抖了抖肌肉纵横的黝黑面庞,“沈公子,登上这艘画舫,可就容不得你反悔了。若你真能杀了罗十七,我戚逐流就认你做干弟弟,让你当浔水帮的二当家,将来你要运输货物,哥哥我分文不取!” 少年笑容温雅。 他要戚逐流那点小恩小惠做什么? 戚逐流惦记着浔水帮帮主的位置,他又何尝不是? 只要吞下浔水帮,便能垄断江南水运,掌控南方的经济命脉。 日积月累间,其中诞生的利润,称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而这些, 都会成为他将来步入上京的筹码。 在前面带路的戚逐流,阴笑满面。 他只当这解元郎读书读傻了,才会妄言挑战十七爷。 但是于他而言,沈长风此举有百利而无一害。 输了,也不过是丢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的性命,与他半点关系也无。 倘若侥幸赢了,他戚逐流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坐上浔水帮帮主的位置。 不论是罗十七这几十年来积攒的金银珠宝,还是那些被他豢养在金鳞台的美人,他都能收入囊中…… 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 沈长风随戚逐流踏进楼阁,只见厅堂富丽堂皇,来自江南上百条河流的浔水帮小头目,足有数百名,济济一堂,兴奋地朝着大堂中央叫好。 堂中央是两名壮汉,正激烈地进行肉搏。 沈长风抬眸,看向对面。 主位紫金太师椅上,正襟危坐着一位五十来岁的男人。 与戚逐流等人不同,他的花白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身穿棕黑色织金兰纹宽袍,胸宽背阔,双目有神,颇有一代宗师风范。 两位美人跪坐在他脚边,正低眉敛目地为他捏腿。 “啧,一把年纪了,倒是艳福不浅……” 少年轻笑。 另一边。 谢锦词喘着气儿跑到浔江河畔,却见江上泊着成百上千艘画舫,一路往不见尽头的下游排列而去。 灯火鎏金,笙歌繁华,根本无法分辨小哥哥在哪里。 她很着急,叫了个船夫询问浔水帮的位置。 那船夫打量她两眼,轻蔑道:“穿得破破烂烂,也不像什么有钱的主,这样吧,一两银子,我送你去浔水帮总舵。大过年的,可不好找船咧!” 真是狮子大开口。 谢锦词咬牙付了银钱。 船夫一点竹蒿,轻舟小船飞快往江中驶去。 来到那座华贵的画舫前,谢锦词想登上去,却又被看守入口的浔水帮小厮讹了五两银子。 小姑娘心头直滴血。 早知今夜破财,她就不来了! 沈大爷那个祖宗, 难道还能死在这里不成?! 这么想着,小厮叮嘱她道:“我看你是个小姑娘,才放你登船的!你就装作是船上的婢女,远远看个热闹见识下世面,可不许去招惹贵人!不然的话,我也会被你连累的!” 谢锦词乖巧点头,摸索着往楼阁而去。 楼阁偌大,她没有引路人,连从哪儿进去都不知道。 正探头探脑时,忽然被人从身后敲了下脑袋。 “你这小婢,在这儿躲什么懒?姑娘那边缺人伺候,你还不快过来!” “哦……” 谢锦词揉揉脑袋,悻悻随那群婢女往二楼走。 她们进了一间陈设华美的闺房,谢锦词举目四望,瞧见一位清傲美人端坐妆镜台前,两名婢女正仔细为她点妆。 美人有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透过铜镜对上谢锦词的眼,两人皆是一愣。 婢女们端着红木托盘进进出出,上面皆呈放着精美衣物和首饰。 美人菱唇微勾,缓缓转身,葱白指尖饶有兴趣地指向谢锦词:“这位妹妹好生眼熟。” 嗓应泠泠,似月光般清透,一如初闻。 众人齐刷刷望向谢锦词。 小姑娘讪讪,“我,我……” “女装扮相,倒是可爱。” 美人抬手示意其他婢女都退下,只单单留下谢锦词,“你过来,为我更衣。” 谢锦词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为她更衣。 一双小手轻巧地系拢琵琶盘扣,她抬眸,瞧见美人如画的脸庞上流下两行清泪。 她细声:“虞落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一面之缘,难得你还记得我。” 虞落抬袖拭去泪水,笑得讥讽,“人在风尘,万事身不由己。” 谢锦词心生惆怅,却又眼带疑惑。 在她看来,沈廷洵是喜欢虞落的,而赵继水和她也关系匪浅,两个男人皆是临安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会护不住她? 可,虞落的的确确在浔水帮的画舫上。 “今夜我要伺候十七爷,这般打扮,可美?” 虞落张开水袖,徐徐转了一圈,身姿窈窕,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谢锦词呆呆点了点头。 “像我这般被献给十七爷的姑娘,多不胜数,她们被关在金鳞台,随时等候十七爷的宠幸……听说我与十七爷年轻时喜欢的女子长得极像,因此我未来的命运,或许比她们都要好。” 虞落苦中作乐般笑了笑,忽又低落垂眸,“其实我怎样都行,只是苦了我妹妹。她在女学无依无靠,也不知那人是否会兑现承诺,保她一世安稳……可事到如今,我根本就没得选。” 【《锦绣青梅》】之 122 生死自负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22 生死自负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22 生死自负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22 生死自负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淮是守诺之人,他若喜欢词儿,必定倾尽一生去喜欢。只是他志不在读书,将来所走之路,也许是武举,也许是参军。 “沙场上刀剑无情,说句难听的,天妒英才也未必不可能。若他不幸战死沙场,到那个时候,五妹妹又该怎么办?” 沈腾皱眉。 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指尖拂拭过那些锦盒,“那么,依你的意思……” “再等几年。至少,等五妹妹豆蔻之年,懂得什么是喜欢时。等到那个时候,再去谈婚论嫁也不迟。” 沈腾思虑良久,点了头。 谢锦词的亲事暂且搁下,另一件事却又让他愁上心头。 “长风,过不了几日我便要回琼川,届时你已赴京赶考,府上虽有你祖母照拂,我依旧很担心词儿。” 毕竟今日刚敬茶认亲,宴会上就闹出那么多幺蛾子,他若不在府中,指不定词儿会如何受欺负。 沈长风想到宴会上小姑娘精彩的表现,弯起桃花眼,温声:“父亲多虑了,五妹妹乖巧聪慧,我相信,她能够保护好自己。” 漾荷院。 谢锦词茫然地看着陆景淮,“为什么?” “因为,我,我很……我……” 陆景淮想说他很喜欢她,可话到嘴边,却因为害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结巴了半天,他才......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住他,“好,给你给你都给你!只要你能让我堂哥和顾姑娘在一起,一切好说!” 谢锦词觉得这件事开不得玩笑,肃着小脸道:“小哥哥,你真的有法子帮陆哥哥的堂哥吗?你连顾姑娘要嫁给谁都不问。” “抢亲嘛,说白了就是找几个人劫走花轿,嫁谁不都一样。” “对对对,是这么个理!” 两个少年一唱一和,难得意见统一了一回。 谢锦词望着沈长风含笑轻松的模样, 却觉得,事情远没有劫走花轿这么简单。 已是子夜。 陆景淮带着谢锦词去投宿表哥家,沈长风孤身离开,重新回到薄情馆...... 本章提要 “我……我想起公子有东西落下了,我要给他送去!” 谢锦词扯了个谎。 惜寒望了眼扶归,“大过年的,无非是吃酒话家常,公子能落下什么东西?词儿乖,这么晚了,可不能乱跑的!我们陪你放烟花还不好吗?” 扶归眼神闪躲,忙道:“是啊词儿,这箱烟花可是公子特意为你准备的,公子对你这么好,你莫要辜负他的心意才是。” 谢锦词着急不已,却拗不过这两人,润黑眼珠微微一转,忽然道:“惜寒姐姐,我方才玩出一身汗,我想沐浴……” 惜寒打量她,瞧见她额角果然沁出细汗,于是不疑有他,笑道:“也好,下这么大的雪,仔细染了寒。厨房有热水,咱们一道去取吧!” 谢锦词沐浴时,扶归和惜寒就在外面守着。 听着屋内传来水声,惜寒小声道:“四公子到底去做什么了?为何要我们看住词儿,不许她出去?” 扶归挠挠头,支吾着答:“惜寒,你就别问了……不是我不告诉你,真的是公子特意叮嘱过……” “连我都说不得么?当心我改了主意,不嫁你了!” “惜寒,别……” 扶归慌忙牵住她的手,“我伺候公子这么多年,早知他与旁人不同,有些事,知道太多反而对你不好。惜寒,请你一定要信我,公子平日待你我不薄,咱们只要办好他吩咐的事,不该咱们过问的,咱们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罢了,我知晓你为人忠厚,跟着你,我放心。” 惜寒冲他温柔一笑。 这笑容,差点把扶归的魂都勾走了。 两人说了会儿悄悄话,忽然察觉屋内的水声似乎已经停了很久。 惜寒敲了敲门,高声喊道:“词儿,你洗好了吗?” 无人应答。 “词儿?” 扶归也喊了声。 屋内仍旧静悄悄,一隅小院,只余风声呼啸,大雪落在树梢屋宇,沙沙轻响。 惜寒急了,让扶归在外面等着,她自个儿推门进去看。 “糟了!词儿不在!” 扶归听闻惊呼,赶紧冲了进去。 浴桶里的水早已凉透,西面槅扇大开着,突起的榫卯上,赫然挂着一小片月白襦裙的衣袂。 谢锦词记不清自己爬了多少棵树,翻了多少座矮墙。 站在街巷时,她衣裳已经烂了许多处,裙裾和袖口满是泥泞,胳膊和腿也摔得火辣辣的疼。 长街的屋檐下挂着不见尽头的大红灯笼,门窗后传出阖家团圆的笑闹声。 小姑娘飞快跑过积了雪的青石砖,留下一长 123 围魏救赵 - 锦绣青梅 - 莺诉 画舫厅堂。 两名肉搏的壮汉,正酣战到激烈处。 堂内置着一张张赌桌,糙汉们把赌注下得飞起,数百人不停地呐喊助威,想让自己押钱的对象赢得比赛。 沈长风看得兴起,冷不防被人拍了下肩膀,“沈兄,好巧!” 布衣打扮的少年,折扇挂在腰间,唇上贴了两撮胡须,捧着一袋瓜子嗑得起劲儿。 “秦兄也来了。” 沈长风颔首一笑,桃花眼不动声色地将他打量个遍。 秦妄的本事,他今日才算见着。 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报官时可以正义凛然,逛青楼时可以放荡不羁,在此等场合,却又能放下身段伪装出一副市井混混的模样。 果真城府难测。 甚至相处了这么久,他都没能摸清此人的真实秉性。 察觉到戚逐流望过来的探寻目光,秦妄哈哈一笑,对沈长风道: “沈兄可是诧异我为何会在这里?实不相瞒,今儿个除夕夜,家里的婆娘却聒噪得紧,我呀,索性来这儿看戏押注,说不定还能赚上一笔呢!” 恰此时,正在肉搏的一名壮汉陡然发力,把对手狠狠撂倒在地! 庞大健硕的身躯猛然从半空中跃起,双肘狠狠压在对手肚子上,生生叫他的对手如同虾子般拱起身子,嘴里喷出大股血液! 双腿间更是惨不忍睹,碎掉的肠子都迸射出来了! 四周之人不仅不觉得可怖,反而纷纷叫好,赢钱的人更是喜上眉梢。 获胜的壮汉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朝四面八方拱手致敬。 戚逐流低声: “这便是我所说的生死自负。刚刚获胜的这位壮汉,已经在这个擂台上连赢七局,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拳师。然而,他在十七爷手底下,甚至走不过十个回合。沈公子,你心里可有一份掂量?” 沈长风还未回答,一旁的秦妄哀呼道:“完了完了,我可是押了一百两银子出去的,这下好了,家底儿都给我输没了,一会回去怎么和我那恶婆娘交代哟……沈兄,看在咱俩相识一场的份上,你可一定要替我想想法子!” 戚逐流不屑地摇了摇头,别过脸去。 这种赌徒他见得多了,输掉全部身家算什么?有的甚至连手脚都可以不要,老婆孩子更是可以拱手抵债。 秦妄趁机凑近沈长风,飞快与他耳语:“软骨散已下,且放心去吧。” 沈长风朗声:“秦兄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不帮你,还真有些良心不安。” “哦?” 秦妄眼放精光,“那你告诉我接下来参赛的人是谁,我怎样押注才能赢钱?” 沈长风微微一笑,踏了出去,“押我。” 秦妄恰到好处地怔住。 再抬眼时,那身姿劲瘦的少年郎,已然站到大堂中央! 沈长风含笑,朝主位抱拳,“小子沈长风,愿向十七爷讨教一二!” 满堂寂静。 闭目养神良久的罗十七,慢慢睁开眼。 分明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人,可他眼神清冷威严,隐隐可见暴戾残酷。 “呵,挑战我?” 他开口,嗓音浑沉犹如撞钟。 沈长风仍旧保持微笑,“还望十七爷不吝赐教。” “真是许久,都不曾有人这般了。” 罗十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踹开为他捏腿的两位美人,缓缓站起身。 铜锣敲响,代表这场比试已经开始。 而沈长风,已再无退路。 闺阁华美,绣帘低垂。 谢锦词急着去寻沈长风,根本无心听虞落说话,于是据实相告,想要离开。 “你家公子要去挑战十七爷?!” 虞落惊讶极了,“沈大人可知道此事?” 谢锦词摇头。 她差点就被瞒过去了,沈廷洵又怎么可能知道? “你是说,沈四公子,要去挑战,十七爷?!” 虞落一字一顿,满脸不可置信。 谢锦词小脸紧绷,“我家公子的确这样说过,我实在担心他,虞落姐姐,你能带我去十七爷那里吗?” “好一个沈长风,上回相见,我只当他孟浪无拘,可他竟然想挑战十七爷!” 虞落跌坐在束腰鼓凳上,眸中惊惧无措,无以复加。 她轻声: “罗十七,出身武馆世家,从小便性情残暴,十二岁曾在街头杀了人,被赶出家门后躲进浔水帮,不料从此他杀性更重,手底下亡魂无数! “他二十二岁力战十座武馆,打了三天三夜终于获胜。回来后第二天,就血洗浔水帮,直接坐上了帮主的位置,至今无人可动摇其地位。 “我虽然不知道你家公子究竟是怎样的人,功夫又如何,但他绝对,绝对不是罗十七的对手!” 谢锦词小脸霎时苍白。 她知晓罗十七很厉害,却没料到他竟然这般厉害! 小哥哥他…… 能赢么? 虞落瞧见她眼底的担忧,不禁想到自己的妹妹,伸手将人揽到怀里,“别着急,他是沈大人的弟弟,不论如何我都会替你想办法。” 谢锦词靠在她怀里,寻到了一丝安定。 至少,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虞落思索片刻,附在她耳畔一阵低语。 小姑娘眼眸微动,“围魏救赵?” “正是!金鳞台就在隔壁画舫,待会儿我与你一起去,把被罗十七囚禁的姑娘全都放出来。然后你立即去都察院找沈大人,告知他你家公子如今的处境,顺便再告罗十七强抢民女之罪,我相信沈大人一定会带兵赶来的!只是我离不得这里半步,后面的一切,就都要靠你自己了!” 谢锦词蹙眉。 她知道单凭自己一人,就算真的见到了罗十七,也根本无济于事。 可小哥哥挑战罗十七这件事,她又打心底里觉得不能让沈廷洵知道。 如今进退维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虞落姐姐,金鳞台可有人看守?我们又该如何进去?” 虞落面色凝重,“金鳞台是罗十七藏匿金银珠宝的地方,不光有他搜罗来的美人,还有其他浔水帮头目的家眷,那等重要之地,自然有人看守。待会儿你扮做我的婢女,便能同我一起进去。只是如何放人……我们到时候再寻时机。” 谢锦词沉吟。 浔水帮其他头目的家眷也在金鳞台…… 此话何解? 莫非,这是罗十七控制属下的手段? 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在心中成形。 小姑娘眸光坚毅,“好,虞落姐姐,我们立刻动身去金鳞台!” 虞落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面颊。 眼前的女孩儿,正义勇敢,哪怕遇上这般险峻的事,也能临危不乱。 她身上满是阳光。 不像她的妹妹,正值十三岁的美好年华,却总是沉默寡言,眉间永远浮着一层郁色。 虞落起身带路,推开槅扇前,回头轻声道:“待你离开浔水帮,可否替我去看看我妹妹?她叫倾萝,虞倾萝。” 画舫厅堂。 四面是翻天倒海的议论: “操,沈长风是谁?真有种,竟敢挑战十七爷!”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是谁来着,倚翠栏的花魁娘子?还是入云阁唱曲儿的姑娘?” “呸呸呸,他是今秋乡试的解元郎,沈府的四公子!” “文弱书生罢了,也敢挑战十七爷,读书读傻了吧?是嫌命太短还是吃饱了撑的?” “管他呢,反正咱们有好戏看了!十七爷多年不曾出手,听闻武艺精进许多,倒是可惜了这小子一身好皮囊,啧啧……” 秦妄挑眉。 想了想,还是冲场中喊道:“沈兄,你放心,我便是卖了婆娘,也要给你准备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你只管去死,不必忧心身后事!” 沈长风回头,对方正朝他义气地抱了抱拳。 他转而望向罗十七,轻笑,“听闻三十年前,十七爷曾以一己之力,血洗十座武馆,小子着实佩服。如今三十年过去,十七爷已是垂垂老矣,不知这筋骨与从前相比,如何?可需要小子让你几招?” 话音落,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小子,是在挑衅十七爷?! 罗十七沉声:“好一个狂妄小辈……” 他说完,身形一闪,犹如巨石齐发,疾速掠向沈长风! 砰的一声闷响。 众人看去,那位身着鸢尾蓝劲装的少年,整个人被十七爷用拳头砸进墙壁,无数道纵横交错的裂痕正自他周身蔓延而开! 四周倒喝彩声此起彼伏。 沈长风睁开眼,吐出一口血水,缓慢从墙壁落地。 他微微一笑,稍微活动了下拳脚,骤然冲向罗十七! 速度之快,叫众人只能看清一道残影! 砰! 少年尚还稚嫩的拳头,与罗十七杀人无数的老拳生生撞到一处! 尘埃飞扬! 秦妄嗑着瓜子,眸光渐深。 场中两人体型之差,绝非一星半点,好似一杆青竹,妄图撞击山峦。 罗十七盯着沈长风。 在力气的较量下,这辈子他还不曾输过! 他下盘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沈长风嘴角挂着血渍,仍旧笑得温雅。 只那玄色革靴,却悄无声息地往后滑去寸余。 显然,在力量上,他并非罗十七的对手。 下一瞬,少年陡然拔地跃起,在半空中以扫堂腿,霍然攻向罗十七的上首! “雕虫小技!” 老人冷笑,抬手抓住沈长风的脚踝,苍老的五指化作鹰爪,狠狠施力! 鲜血迸出,众人仿佛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可那艳美的少年却根本不在意这点儿疼痛,双手做刀,猛地插入老人的背部! 随着这一招得手,他身形迅速倒退数十步。 还未收拢的白细指尖,正往地面滴落着鲜红血液。 少年的桃花眼笑得弯起,“十七爷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嘛。虽说美人迟暮是很可怕的事,可英雄迟暮,也同样令人惋惜呢。” 说话间,猩红舌尖抵上牙齿,缓慢地舔了舔唇角血渍。 森然邪肆,宛若修罗。 厅堂陷入安静,谁也没敢再出言嘲讽。 毕竟几十年来,这少年是唯一一个,能够让十七爷受伤的人了! 124 哪怕她死 - 锦绣青梅 - 莺诉 “呵,原来刚刚让老夫抓住脚踝,不过是虚晃一招……” 老人嗓音浑沉,并不在意背后的两道伤口,“只可惜,男人间真正的战斗,并不是光有小伎俩就足够的。哦,说错了,如你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儿,怕是连毛都没长齐,又算得上什么男人?” 四周哄笑一片。 “毛长没长齐,不如我脱了裤子给十七爷瞧瞧?” 少年含笑,作势就去撩衣裳。 秦妄“啧啧”两声,自来熟地搭上戚逐流的肩,“三当家,这可真是世风日下啊!打个擂台,竟然还脱起裤子来了。” 戚逐流拂开他的手,看傻子般看他一眼,因着毫无戒备,从而错过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沈长风没脱裤子,倒是罗十七慢慢膨胀开肌肉,“刺啦”一声响,手臂与胸口上团团鼓起的肌肉,竟生生撑破了衣衫! 麦色的肌肤,在灯火下闪烁出油光,肌肉扎实坚硬,把背部的伤口挤压成缝,再渗不出半丝血液来。 他是真正的虎背熊腰,看起来比刚刚还要霸道壮硕! 这般体型,足以傲视全场所有男人! 众人震惊之余,秦妄瞥了眼角落的香炉,悠悠道:“其实吧,我觊觎沈兄的美貌已经很久了,我只想看沈兄脱,十七爷一把年纪,哪有沈兄好看?要我说,十七爷还是把衣服穿起来吧?” 戚逐流咬牙瞪了眼他,低喝道:“你给我闭嘴!有空在这里说闲话,不如想一想如何下注,才能把输掉的家当给挣回来!” 场中,罗十七紧盯着沈长风,沉声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惹怒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他的气势,瞬间比刚刚拔高了不止三倍! 两人再度交手。 所有人都在叫好, 所有人都下注押十七爷获胜。 秦妄站在人群中,厚着脸皮问戚逐流借银子,再三保证赢钱之后十倍奉还,才堪堪借得半个银锞子。 “沈长风啊沈长风,我借来的这点儿银两,便全押在你身上了,你若输了,我只好卖了婆娘还债咯。” 他毫不犹豫把银锞子扔进没有一人下注的托盘。 哐当一声脆响,戚逐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大堂中央,被揍了十几拳的沈长风猛然凌空跃起,连续踢出数脚,终于使罗十七稍稍退后! 可那体型庞大骇人的老人,却越战越勇,狼爪般的双手直抓向沈长风! 少年唇角始终挂着冷笑,利落避开他的攻击。 借着惯性,他蕴含着十成内力的拳头,猛然砸在罗十七的下腹! 罗十七吐出一口污血,忽觉一阵头晕眼花,嗅着香炉里与平时不太一样的异样香味,更觉浑身乏力。 几十年习武的经验告诉他,他这是被人下药了! 他仇人无数,谁知会是谁做的?为保不被旁人看出破绽、有机可乘,他必须速战速决,尽快解决掉这个小子! 他稳了稳心神,飞快从后方的兵器架上抄起一柄长矛,毫无征兆地刺向沈长风! 少年并未料到他会突然用兵器。 雪亮锋利的矛头,寒光闪烁, 就这么刺穿了他的胸口! 罗十七怒吼着,手臂上的肌肉/团团鼓起,青筋纵横骇人至极。 他以雷霆万钧之势,把长矛掷了出去! 长矛深深扎进墙壁,少年脚尖悬空,宛如一尾咬钩垂死的鱼,无力地挂在墙上。 他低垂着头,殷红血液从嘴角滑落,流经白皙的下颌,与胸口处的血液融浸在一起,缓缓低落在地。 声息全无。 隔壁画舫,正是金鳞台。 其奢华程度,丝毫不亚于浔水帮总舵。 虞落带着谢锦词离开总舵,踏上两船之间相连的木拱桥,往金鳞台而去。 金鳞台高达三层,重檐下挂着艳色灯笼,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女子们寻欢作乐的笑声。 朱门紧闭,看门的守卫拦住两人,皱眉道:“你们这是……” “十七爷跟人打起来了,不要奴家伺候……那边乱糟糟的,奴家怕得很,所以先一步回来。” 虞落嗓音天籁,佯装柔弱的模样,叫几个守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其中一人道:“虞落姑娘应是没有说谎,我刚刚从总舵那边过来,看见有个读书人挑战十七爷,可惜我要换班,没能接着看下去……也不知那小子现在还有没有命。” 谢锦词听闻此话,低垂的小脸一片平静,只一双藏在袖中的手,几欲攥破衣衫。 守卫们不再有疑,拿钥匙打开朱门,把两人放了进去。 谢锦词走进金鳞台,目光所及,珠玉做灯,黄金为砖,此等富贵,令人瞠目结舌! 而这些,竟然都只是十七爷的私人财富! 可想而知,浔水帮每年的利润有多么惊人。 难怪小哥哥想吞并浔水帮…… 虞落望了眼紧闭的朱门,低声道:“一楼居住的都是浔水帮各个大小头目的家眷,二楼则是罗十七从各地掳掠来的美人。至于三楼,大概便是存放金银珠宝的地方。” 两人正要上二楼,忽地从角落窜出一个小女孩,眨巴着眼睛糯声道:“漂亮姐姐,你是从隔壁大船过来的吗?” 虞落颔首。 女孩儿似乎很高兴,跑上前抓住她的衣袖,“那你有没有看见我爹爹?今天过年,他说好要陪我吃团年饭的,可是却把我留在这里,外头守门的人可凶了,都不许人家出去!” “你爹爹是谁?” “啊?你不认识我爹爹吗?他可厉害了,江陵一带的大船小船,都归他管!” “阿暖,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跟我回去!” 一声厉喝穿堂响起,一位美妇人匆匆踱步过来,扯过那女孩儿,戒备地打量虞落。 女孩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喊道:“我不回去!我要爹爹!” 美妇人不由分说地抱起她,边走边训斥:“来临安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在这里不许同任何人讲话!也不许吃任何东西,你都忘了吗?……” 两人快步远去,谢锦词抿了抿唇,轻声道:“她们应是浔水帮某位头目的妻女吧?” “没错。” 虞落带着她踏上二楼,眉心微蹙,“只是……她们似乎也被囚禁在这里。” 身后无人接话,只有一串细碎的脚步声。 虞落回头,瞧见谢锦词正拎着裙裾,奔向刚才那位美妇人离开的方向。 清傲如画的女子,秋水般的眼眸黯了黯。 她知晓,小姑娘这是有了自己的主意。 金鳞台的女人或许不会被放,沈廷洵或许也不会来。 即便来了,又能如何? 她, 终究是要被禁锢在这里啊…… “虞落姐姐,” 谢锦词回头,眸光异常坚毅: “半刻钟后,请你避开人群打翻烛台,引燃二楼!” 得到虞落首肯,她不再耽搁一分一秒,娇小身影飞快消失在大厅。 谢锦词在大厅里转了一圈,仔细辨别着声响,最终准确寻到一处宽大豪奢的房间。 这里用白玉砌了方宽大的浴池,热水从黄金兽首里淌出,烟雾缭绕,几十位妇人带着小孩儿惬意地泡在里面,皆兴致勃勃地闲聊着趣事。 而角落的玉石方桌前,正坐着不久前她才见过的美妇人,温声细语地哄那哭个不停的小女孩。 这里的人,应该就是浔水帮各个大小头目的家眷了。 谢锦词装作婢女,悄无声息地上前把池边乱七八糟的衣物收好。 做完这一切,她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袖袋里,却赫然多出几十枚金钗。 小姑娘呼吸急促,抬步就往朱门跑。 她的时间,并不多。 看门的守卫不耐烦地把她放出来,骂道:“你不是刚进去吗?怎的又出来?我们开锁也很烦的!” 谢锦词低着头,乖巧道:“夫人们的衣物脏了,要我拿出去浣洗。” 守卫挥挥手,“赶紧走赶紧走!” 待小姑娘走出数十步,那守卫的目光仍旧盯着她破烂染泥的裙裾。 “你站住!” 守卫高喊。 谢锦词顿了顿,拔腿就跑! “快!抓住她!” 身后脚步声急促如雨点,难以辨别人数。 谢锦词屏住呼吸,只一个劲儿往前跑。 两只袖子装满了金钗,因此格外沉甸。 可, 她却一刻也不曾放慢脚上的动作。 雪落得更大了些。 寒风刮在脸上,刀割般疼。 奔跑间,她仿佛回到初至临安,王柏川要将她卖入倚翠栏那日。 她试图逃跑,却被王柏川抓了回去。 那次,是小哥哥救了她,免她余生勾栏之苦。 而这次,她要救小哥哥,不惜任何代价。 哪怕她死。 “啊!着火了!快来人救火!” 金鳞台传出女人的尖叫。 守卫们面面相觑,想到楼阁上放有十七爷特意命他们牢牢守住的金银财宝,顿时也顾不上追赶前头那可疑的小婢,纷纷慌张地往回跑。 谢锦词喘息着回头,望着火光冲天的金鳞台,在心里对虞落道了声谢。 总舵。 满堂寂静。 秦妄惊恐地丢掉瓜子袋,“天爷啊,难不成今夜我输得分文不剩还不够,还要欠一屁股外债吗?” 罗十七狞笑着,一步一步朝沈长风走去。 他拔出长矛,浑身浴血的少年缓慢滑落在地。 “小子,这就是你的本事了?” 老人在他跟前单膝蹲下,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虽说只是三脚猫功夫,却也比我独自练拳来得有意思……” 沈长风慢慢抬起头。 白皙艳美的脸庞,浸润着殷红血液。 他仍旧微笑,声音虚弱,却不失温雅:“坊间皆道十七爷乃江南一带的绝顶高手,今夜交手,好像也不过如此……不过,到底比我在院子里打桩,来得有趣……” 死到临头, 他仍在挑衅。 罗十七双眼一眯,攥紧他的头发,猛然把他的头磕向墙壁! 砰! 砰! 砰! 擂鼓般重重撞击了三下,就连墙壁都被撞出了裂缝! 那单薄的少年, 满脸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锦绣青梅》】之 124 哪怕她死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24 哪怕她死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24 哪怕她死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24 哪怕她死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风,对方一袭青衣,灯火下仍是玉树临风的姿态,毫无任何反常不妥。 他笑了笑,“没想到沈公子和谢姑娘的关系这般好。” “呵呵,小词儿毕竟是我的贴身婢女,相处得久了,难免生情。” “那就提前恭喜二位了。” 赵继水面无表情地离开。 朱门掩上的刹那,沈长风面如金纸,吐出大口污血! 止血药的药效早就消失,崩坏的伤口血流不止,把青衫染得血红! “小哥哥!” 谢锦词小脸苍白,却强作镇定,有条不紊地指挥众人,“你们两个拿担架来,你们两个去楼上准备一间房。还有你,师...... 下三章预览:...词心疼。 她捂住小嘴,哑声道:“小哥哥,你好好休息……” 余音未落,小小的身影已快步离开。 掩上槅扇,小姑娘站在檐下,压抑着哭出声。 该委屈的明明是小哥哥,但不知为何,她也觉得很委屈。 那个少年虽然讨厌,又总爱欺负她,但不知从何时起,她竟开始在意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或许是从他为她斩掉赵楚阳的右手开始,或许是从他为她手刃南霜开始,或许是从他给她买漂亮的袄裙开始…… 经年累月,他给她的从来不只有惊吓。 还有那点点滴滴,积累而成的感动。 正......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色的丫头,一个通晓诗书,一个精于武艺,你瞧瞧可喜欢。若是喜欢,待会儿就带着她们去给你祖母请安。若是不喜欢,义父再替你挑两个更好的。” 谢锦词望去,两个女孩儿不过十四五岁,容貌清秀。 左边的姑娘一身书香,温婉端庄。 右边的腰间佩剑,英气勃勃。 谢锦词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点头,“谢谢义父!我,我很喜欢!” 沈腾揉了揉她的脑袋,又道:“词儿给她们取个名字。” 恰逢墙角梨花正抽芽吐蕊,谢锦词想了想,脆声道:“就叫梨白和梅青好了。” 梨白梅青立即上前向她行礼,一个福身,一个抱拳,皆是诚恳忠心的模样。 她们虽是婢女,却又不同于普通的婢女。 两人身价都不菲,非一般富贵人家能买得起。 从小被训练成如此,她们一旦认主,便是一生。 沈腾满意颔首,叫谢锦词领着梨白梅青去降鹤院请安了。 他认词儿为义女,也就老太太没有反对,待他回琼川任职,府上能护着词儿的,就只有老太太,多去与老太太相处,对词儿大有好处。 一墙之隔,陆府。 瑟瑟寒风中,陆景淮正舞弄一柄长枪。 红衣翩跹,罡风凌厉,颇有几分战将英武之姿。 他舞得起劲儿...... 下七章预览:... 换成在赵府,她必然要让犯错之人脱下一层皮来! 江老夫人摆摆手,正要示意疏桐把砚台端走,谢锦词却站了出来。 小姑娘从容不迫地朝她福了福身,“请祖母让我看看这方砚台。” 老太太不解她要做什么,看在沈腾的面子上,还是点头允了。 谢锦词上前,仔细查看断裂的砚台。 白嫩小脸严肃非常,清澈的瞳眸里,隐隐可见冷意弥漫。 她知晓, 今日若不揪出真凶,她身上将永远背着这么个污点。 她喜欢祖母,也想往后能与她更加亲近,所以,她一定要自证清白! 蓝玉打造的......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呵,原来刚刚让老夫抓住脚踝,不过是虚晃一招……” 老人嗓音浑沉,并不在意背后的两道伤口,“只可惜,男人间真正的战斗,并不是光有小伎俩就足够的。哦,说错了,如你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儿,怕是连毛都没长齐,又算得上什么男人?” 四周哄笑一片。 “毛长没长齐,不如我脱了裤子给十七爷瞧瞧?” 少年含笑,作势就去撩衣裳。 秦妄“啧啧”两声,自来熟地搭上戚逐流的肩,“三当家,这可真是世风日下啊!打个擂台,竟然还脱起裤子来了。” 戚逐流拂开他的手,看傻子般看他一眼,因着毫无戒备,从而错过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沈长风没脱裤子,倒是罗十七慢慢膨胀开肌肉,“刺啦”一声响,手臂与胸口上团团鼓起的肌肉,竟生生撑破了衣衫! 麦色的肌肤,在灯火下闪烁出油光,肌肉扎实坚硬,把背部的伤口挤压成缝,再渗不出半丝血液来。 他是真正的虎背熊腰,看起来比刚刚还要霸道壮硕! 这般体型,足以傲视全场所有男人! 众人震惊之余,秦妄瞥了眼角落的香炉,悠悠道:“其实吧,我觊觎沈兄的美貌已经很久了,我只想看沈兄脱,十七爷一把年纪,哪有沈兄好看?要我说,十七爷还是把衣服穿起来吧?” 戚逐流咬牙瞪了眼他,低喝道:“你给我闭嘴!有空在这里说闲话,不如想一想如何下注,才能把输掉的家当给挣回来!” 场中,罗十七紧盯着沈长风,沉声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惹怒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他的气势,瞬间比刚刚拔高了不止三倍! 两人再度交手。 所有人都在叫好, 所有人都下注押十七爷获胜。 秦妄站在人群中,厚着脸皮问戚逐流借银子,再三保证赢钱之后十倍奉还,才堪堪借得半个银锞子。 “沈长风啊沈长风,我借来的这点儿银两,便全押在你身上了,你若输了,我只好卖了婆娘还债咯。” 他毫不犹豫把银锞子扔进没有一人下注的托盘。 哐当一声脆响,戚逐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大堂中央,被揍了十几拳的沈长风猛然凌空跃起,连续踢出数脚,终于使罗十七稍稍退后! 可那体型庞大骇人的老人,却越战越勇,狼爪般的双手直抓向沈长风! 少年唇角始终挂着冷笑,利落避开他的攻击。 借着惯性,他蕴含着十成内力的拳头,猛然砸在 125 天女木兰 - 锦绣青梅 - 莺诉 罗十七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却见他即便血流满面,也仍旧唇畔勾笑。 他沉声:“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的确是个狠种,是个男人!” 他活了五十年,从没见过伤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的人! 若非即将折损在他的手里,假以时日,这个叫做沈长风的少年,必定闻名天下! 少年低笑几声,“能得十七爷的夸奖,小子甚是欣慰……” “那么,就抱着这份欣慰上路吧!” 罗十七话音落地,用上十二分的力气,陡然把沈长风的脑袋撞向墙壁!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既紧张又兴奋地等着看少年脑浆迸裂的画面。 然而! 不过一瞬之间,一根细到肉眼难见的银针,倏然出现在少年指尖。 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将银针刺进罗十七的左眼! 血液四溅! 老人捂住眼睛迅速倒退,方才的头昏无力感瞬间放大。 他怒吼:“竖子怎敢偷袭老夫?!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四周人潮涌动,浔水帮的大小头目,纷纷袭向沈长风! 奄奄一息的少年郎,靠坐墙边。 他吐出一口污血,唇角轻勾。 就在他即将被人潮淹没的刹那,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也不许动!” 这声音出现得突兀。 众人仰头看去,二楼扶栏边,站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 细汗满面,却难掩秀美容貌。 她袖中揣着几十枚金钗,被满堂凶神恶煞的人盯着,悄悄咽了咽口水。 裙子底下的小腿颤抖着,面上却强作镇定,“我家公子的手下已经控制了金鳞台,你们的家眷亲属,皆在我家公子手中!你们若是胆敢出手,就等着为那些妇人小孩儿收尸吧!” 说完,挥动宽袖,把里头的金钗一股脑扔向楼下。 她在撒谎, 也在赌。 赌这些男人,是否在乎他们的亲人。 糙汉们仔细望去,果然在里面找到了自家夫人的东西。 一时间,不少人都犹豫起来。 他们早就恼恨罗十七控制他们的家眷,再加上这些年来,浔水帮的利润大头都被罗十七一人独占,因此恨不得早日推翻这个男人。 只是碍于对方蛮横的武力,始终不敢动手。 可如今…… 英雄末路,似乎,也能够一搏? 就在他们权衡利弊时,沈长风猛然攻向罗十七! 左眼遭到重创的老人,没料想到少年竟然还有力气袭击自己。 猝不及防间,他看见少年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柄大刀,凌空而来! 他下意识避开,却到底慢了些,虽没被砍中,可胸口却被刀刃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白骨森森,可怖至极! 四周的浔水帮头目们不再犹豫,争先恐后地扑向罗十七。 他们在这紧张关头,一起选择了背叛罗十七! 老人大笑着,连道三个“好”字,拼尽全力飞身而起,倏然消失在大堂里! 混乱间,一抹高大健硕的身影手持双刀,亦飞掠出去,紧追罗十七而去。 二楼扶栏前,谢锦词惊愕地捂住唇。 她看清了那人的脸。 正是双刀十八爷,秦刀。 厅堂中,戚逐流大喜过望。 他志足意满地站出来,指挥道:“老奸贼定是逃出了浔水帮,给我追!取得首级者,老子重重有赏!” 罗十七身负重伤,帮内又没有二当家,作为三当家,他的命令,便是天。 正沾沾自喜之际, 一柄带着尖刺的折扇从背后贯穿了他的心脏! 秦妄不紧不慢地撕掉胡须,笑道:“三当家,对不住了,欠你的半个银锞子,只能来生再还了。” 戚逐流不敢置信,想要回头,却被秦妄一脚踹了出去! 他倒地身亡,至死也没能想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群龙无首。 沈长风站在堂中,浸染鲜血的身姿如松如竹,桃花眼因为充血而愈发邪肆妖艳。 毫无读书人的儒雅温柔。 他笑吟吟转向骇然至极的众人,温声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来罗十七还藏在浔水帮,只等我们倾巢而出后,他再顺水路离开。还请诸位兄弟封锁画舫,不许任何人进出,务必把罗十七搜出来。” 分明是温雅如酒的声音,却叫众人抖了三抖,脊背发寒。 这个读书人, 好可怕! 他们不敢迟疑,连忙照做不误。 秦妄单手负在背后,悄无声息地走向沈长风。 他明明在笑,可那双沉沉眼底,却带着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古怪。 二楼上,谢锦词看得分明,他藏在身后的,正是方才杀掉戚逐流的折扇! 她紧张地奔下楼,“小哥哥!” 这一声呼喊,既是担忧,又是警醒。 秦妄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随众人一同离开。 谢锦词把沈长风扶到椅子上,拿手绢给他擦血,却如何也擦不干净。 沈长风用手背随意揩了把脸上的污血,“去,给我找一身干净衣裳,再拿些止血药。” “可是小哥哥这个伤势,必须看大夫才行!” 谢锦词立即红了眼眶。 “看什么大夫,你哥哥我现在没那个时间。你快些去,否则大年初一就不给你压岁钱了。” 少年笑着,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谢锦词拗不过他,只得咬牙去给他找衣裳和止血药。 她再次上楼,直奔虞落待过的房间,很快从妆镜台的匣子里翻出了止血药。 正欲离开,四周灯火突然全灭。 就连雕花槅扇,也被缓慢关上。 背后,传来粗重而又虚弱的呼吸声。 小姑娘强作镇定地转过身,借着微弱光线,看见浑身是血的老人,正靠坐在墙角。 对上她的目光,老人龇牙一笑。 牙缝中血液四溢,甚是可怖。 “把你手中的药,拿来!” 老人捂着心口,冷声命令。 独自面对这尊煞神,谢锦词腿都软了。 可她知晓对方取自己的性命易如反掌,因此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她把止血药递给老人,正欲后退,老人忽然又道:“过来,给我包扎伤口!” 小姑娘被迫在他跟前蹲下,依言为他包扎起来。 她的手法很生疏,指尖屡屡戳到伤口上的血肉,惹得老人连连闷哼,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皱眉道:“第一次给人上药?!” 谢锦词点点头,愈发紧张。 老人沉默着,忽然觉得掌心底下微有些硌手。 带血的苍老指尖,刺啦一声撕开她的袖子,露出细白雪腕上那串缠绕了五圈的奇楠香木珠。 谢锦词脊骨发寒,像是见了猫的老鼠,动也不敢动一下。 老人紧盯着她腕上的珠串,许久都不再有下一步动作。 周遭很静。 静到谢锦词都能听见自己怦怦如雷的心跳声。 老人轻抚木珠上的纹饰,嗓音浑沉喑哑: “上一回见到如此栩栩如生的天女木兰,是三十多年前了……我的一位故人,爱极了这花。她是我年少时倾慕的姑娘,只可惜……” 谢锦词抬眸,看见老人仅剩的那只眼睛里,盛满了沧桑与怀念。 与刚刚大堂中杀气腾腾的模样,判若两人。 正是除夕夜,窗外大雪飞扬。 老人淡漠道:“我出身市井武馆,而她自幼生在锦绣世家。我想提亲,却被她狠狠嘲笑了一顿。她说,只要我能让自家武馆独大江南,就愿意嫁给我。” 谢锦词默然。 原来,罗十七之所以会去踢馆武馆,是为了情。 “呵,我用三天三夜击垮了十座赫赫有名的武馆,声名远扬,再度上门提亲,却仍旧被拒。她亲口告诉我,高门寒户,云泥之别。 “那个夜晚,我杀心大发血洗浔水帮,自己做了这帮派的老大,往后数十年敛财无数,就连抓来的美人,都是按照她的容貌挑选的……可我做的这些,大概在她眼里,非常可笑吧?” 谢锦词默默替他把纱布系好,瞥见他染血衣衫上织金的纹饰,竟与她珠串上的纹饰一模一样。 兰纹。 准确来说,是天女木兰纹。 那位女子喜爱的花,三十多年过去,他仍旧记得,仍旧绣在平日所穿的衣衫上。 对罗十七这份深沉的爱情,谢锦词不知该如何评说。 老人忽然低笑,“一个小孩儿罢了,我与你说这些作甚?” 这么说着,却再度抚上那木珠上的纹饰。 一寸寸缓慢地挪动指腹,似乎要将它刻在心底。 面前小姑娘湿润澄澈的眼眸,如同小鹿,带着彷徨与害怕。 她身后是槅窗,年夜的大雪连绵纷飞,一如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被仇人围剿,晕倒在墙角的一丛兰花旁,那个少女亲自照顾他,包扎的手法粗糙又蠢笨,几次三番把他疼醒。 她生得极美,像是雪夜里的神女,令他心动。 她说:“你压坏了我的兰花,是要赔的,而我不要普通的兰花,我要狄国的天女木兰。” 为此话,他曾独身一人,马不停蹄赶往狄国,亲手为她采下最美的那一朵天女木兰。 可那娇弱的花朵,万里迢迢来到戎国江南,却到底没能成活。 花朵枯败凋零,一如她的薄情。 高门寒户,云泥之别。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伤透了他的心。 可他就是贱到了骨子里,对这样一位冷血美人,偏偏爱得要死要活。 罗十七回忆着,唇角的笑容竟也算得上柔情。 他轻喃:“我与她因为兰花相识,如今能再次看见天女木兰,就是死,也了无遗憾……只是,我终究没能送她芳华盛绽的天女木兰,一定是这样,她才不肯嫁我的吧……” 恰此时,房间的雕门被人推开。 一抹高大暗影缓缓步入, 手中双刀,寒光乍现。 【《锦绣青梅》】之 125 天女木兰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25 天女木兰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25 天女木兰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25 天女木兰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万人中央,那最最耀眼的娇贵明珠。 她的尊贵,她的殊荣,他都会一一为她捧来。 哪怕这些东西,他沾不上一丝一毫。 “真的?” 谢锦词望向少年,嘴角止不住翘起。 这个笑容,轻轻浅浅,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了希望。 沈长风心头微动,忍不住将她揽得更紧。 “妹妹可想听上京的故事?” “想!” 少年笑了笑,清冽嗓音娓娓响起。 没过多久,肩头忽然一沉,少年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良久,他轻声: “这是妹妹自个儿睡在我凌恒院的,可怪不得我。” ......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临安之后,咱们要如何向老爷交代?老爷怕是要活剐了我!我还没娶惜寒呢……” “瞧你那点儿出息。” 美少年摇开折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如今十七未满,正是游学的好年纪,那么早步入朝堂作甚?朝堂里都是老气横秋、老奸巨猾的老头子,看着就烦。哪比得上花楼酒馆的娇柔美人,来得有意思?” 他笑语嫣然,俨然微醉。 前方水路渐渐开阔,有画舫悠悠驶来。 站在画舫上的男人,年逾四十,儒雅沧桑。 他抬手作请,“之前收到浔水帮师爷的信,说沈四公子即将驾临恒阳。沈公子,请上船说话。......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男人喝得烂醉,怀中搂着一个美人儿,身边更是簇拥着七八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瞧见顾宜婷,他色眯眯地打量,“哟,几年不见,表妹竟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看来这门亲事,我不亏嘛。” 他笑容猥琐,胳膊一伸,又揽了一位美人入怀,“压箱底儿的小人册,表妹可要好好看一看,我最不喜欢在床上像条死鱼的女人了。” “夫君,你可真坏!姐姐未经情事,哪里放得开啊,不如今夜洞房,让姐妹们陪着姐姐一块儿伺候您,可好啊?” 女人们咯咯娇笑,芊芊玉手在男人身上摸来摸去,挑衅地看向廊檐下身着嫁衣的纤瘦...... 下十章预览:...呆在外面,自个儿踏进了薄情馆。 江南春夜,花好月圆。 薄情馆今日挂牌休整。 月光清透,小楼里静悄悄的。 少年踹开天字号雅座的门,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慵懒靠坐在窗畔,正拿人骨梳梳理漆发。 她已是四十岁的年纪,如云漆发中夹杂着数根银丝,分外醒目。 沈长风走到她身侧,勾起她的一缕长发把玩,嗓音温雅:“姐姐涤发时,用的什么香,真是好闻得紧。” 姜无忧抬手勾住少年的脖颈,媚眼如丝,“啧,公子竟然杀了郭家人和张知府?” “你说呢?” “沈长风,你是个狠...... 本章提要 罗十七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却见他即便血流满面,也仍旧唇畔勾笑。 他沉声:“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的确是个狠种,是个男人!” 他活了五十年,从没见过伤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的人! 若非即将折损在他的手里,假以时日,这个叫做沈长风的少年,必定闻名天下! 少年低笑几声,“能得十七爷的夸奖,小子甚是欣慰……” “那么,就抱着这份欣慰上路吧!” 罗十七话音落地,用上十二分的力气,陡然把沈长风的脑袋撞向墙壁!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既紧张又兴奋地等着看少年脑浆迸裂的画面。 然而! 不过一瞬之间,一根细到肉眼难见的银针,倏然出现在少年指尖。 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将银针刺进罗十七的左眼! 血液四溅! 老人捂住眼睛迅速倒退,方才的头昏无力感瞬间放大。 他怒吼:“竖子怎敢偷袭老夫?!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四周人潮涌动,浔水帮的大小头目,纷纷袭向沈长风! 奄奄一息的少年郎,靠坐墙边。 他吐出一口污血,唇角轻勾。 就在他即将被人潮淹没的刹那,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也不许动!” 这声音出现得突兀。 众人仰头看去,二楼扶栏边,站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姑娘。 细汗满面,却难掩秀美容貌。 她袖中揣着几十枚金钗,被满堂凶神恶煞的人盯着,悄悄咽了咽口水。 裙子底下的小腿颤抖着,面上却强作镇定,“我家公子的手下已经控制了金鳞台,你们的家眷亲属,皆在我家公子手中!你们若是胆敢出手,就等着为那些妇人小孩儿收尸吧!” 说完,挥动宽袖,把里头的金钗一股脑扔向楼下。 她在撒谎, 也在赌。 赌这些男人,是否在乎他们的亲人。 糙汉们仔细望去,果然在里面找到了自家夫人的东西。 一时间,不少人都犹豫起来。 他们早就恼恨罗十七控制他们的家眷,再加上这些年来,浔水帮的利润大头都被罗十七一人独占,因此恨不得早日推翻这个男人。 只是碍于对方蛮横的武力,始终不敢动手。 可如今…… 英雄末路,似乎,也能够一搏? 就在他们权衡利弊时,沈长风猛然攻向罗十七! 左眼遭到重创的老人,没料想到少年竟然还有力气袭击自己。 猝不及防间,他看见少年从武器架上抽出一 126 他有一句“操”,不知当讲不当 - 锦绣青梅 - 莺诉 “十八?” “十七爷,这把双刀,乃是你当年赠给我的,你曾用它救过我的命。” 秦刀立在门口,将昏暗光线挡于身后,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与家中断绝关系后,是你收留我在浔水帮,赐我新的名姓,让我得以安身立足。你杀人无数,却告诉当年十七岁的我,要用手中的这把刀,去保护最亲近的人。 “十年来,我一直谨记着你的话,甚至到后来,封刀不再出鞘。我自诩心无软肋,做人做事光明磊落,可如今我父亲有求于我,我……” “他要你杀了我?” 罗十七嗓音浑沉如钟,听不出情绪。 秦刀没再吭声。 谢锦词屏住呼吸,悄悄往后挪动身体,试图远离这是非之地,腕上那股力道却倏然变紧。 罗十七冷笑,“他当初那般对你,你却仍旧把他当做最亲近的人,而我收养你十年,你却要对我兵刃相向。今晚香炉里的软骨散是你下的吧?秦刀,你有种,算我看走了眼。” “什么软骨散?” 秦刀诧异。 他很快反应过来,今夜堂中有人挑战十七爷,是一早就设好的局。 他们要的,是十七爷的命! 忽地,走廊上脚步声四起,浔水帮的头目们欣喜若狂地出现在门口,“罗十七,你果然在这里!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兄弟们,咱们总算能够杀他解恨了!” “谁敢?!” 秦刀猛然一喝,举起双刀,指向门口若干人。 他气势其盛,双刀十八爷的名号也绝非虚名,此情此景,愣是没人敢再上前一步。 人群中有人不忿道:“秦刀,你装什么装?!罗十七逃跑时,第一个追上去的就是你!别以为我们眼瞎,若不是去杀他,你追那么快作甚?怎么,现在我们都来了,你反而又护着他,难不成你是想抢功劳?” 秦刀扫过众人,一字一句沉声道:“若十七爷果真死在我的刀下,便是我秦刀不仁不义,我会立刻了断自己的性命去偿还!而你们,谁敢伤他分毫,我便叫谁挫骨扬灰!” “疯子!秦刀,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疯子!” “谁说不是呢,明明有一身好武艺,却偏要做帮内最低等的杂役,如今发财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只要杀了罗十七!可他居然阻拦我们!不是疯子是什么?” “哟,这你可就错怪他了,听说人家的亲爹当上了书院祭酒,举家搬进阔绰府宅,这般清贵的名声,他哪里瞧得上罗十七那些个脏污钱?” …… 众人言语似刀,潮水般淹没那刚毅壮硕的男人。 秦刀不曾反驳一句,伟岸身躯岿然不动,牢牢挡在罗十七身前。 罗十七咳嗽了几声,淡淡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谢锦词愣了下,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 “我叫谢锦词。” 她不敢有怠,细声回答。 罗十七摘下颈间的青铜钥匙,又抓紧她的手。 谢锦词只觉一股热流自老人粗糙的掌心传来。 当他收回手时,她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多出了那枚钥匙。 怔愣间,老人似乎对她笑了一下。 眸中温柔沉沉,就像刚才提及自己心爱的女子那般。 谢锦词忽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下一秒,老人猛然释放出全部内力,粗犷嘶哑的嗓音,响彻整座江面: “所有人听令,我罗十七,今夜把浔水帮交给谢锦词!以江南浔水帮两百年的气运起誓,从今往后,谢锦词就是浔水帮的新主人,谁敢违背她的命令,江水断绝,船只覆灭!”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对浔水帮的汉子们而言,江水,比他们的性命还重要! 这般誓言,听进他们耳里,堪比世上第一等毒誓! 罗十七大笑着,苍老的手掌猛然拍上自己的天灵盖! 殷红血液顺着他的额头蜿蜒滑落。 他轻声:“十八,当年救下你,我,不曾后悔……” 英雄末路,他选择了自杀。 无愧兄弟,亦无愧自己! 一代枭雄,就此殒命。 哐当两声沉响,秦刀手中的双刀脱落在地。 刚毅的男人,颓然无力地跪了下去。 谢锦词还在愣神。 浔水帮的头目们,面面相觑。 本来,他们还想帮楼下那个读书人抢来浔水帮信物,以此获得钱财和器重,可是…… 扑通声一声接着一声。 他们不再犹豫,纷纷朝谢锦词跪下: “属下参见帮主!” 五大三粗的壮汉们,乌压压对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行跪拜大礼,场面看起来非常滑稽可笑。 谢锦词已然吓懵。 呆滞良久,才结巴道:“平、平身?” 汉子们抽了抽嘴角。 一楼大堂。 沈长风也听见了罗十七的誓言。 少年歪坐在椅子上,一口血喷出来! 气的! 想他大过年的冒险来到这里,费尽千辛万苦才重伤罗十七,怎么最后捞了全部好处的,却是谢锦词?! 他有一句“操”,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锦词从楼上下来,瞧见沈长风身上的污血已经处理干净,一位细心的年轻汉子正给他上止血药。 “小哥哥!” 她飞快跑过去,“咱们去医馆!” 楼阁外还在落雪,可夜穹上,却挂着一轮如血红月。 小姑娘很不安。 她总觉得,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沈长风活动了下身子,见伤口处没再流血,于是强忍疼痛套上干净外裳。 他没好气地看了眼谢锦词,“就算小词儿想走,现在也走不了了。” 谢锦词不解。 然而她很快听见甲板上响起整齐划一的军靴声。 没过片刻,一位中年男人领着数百名府州士兵推门而入。 男人容貌威严,谢锦词并不曾见过。 一旁沈长风低声:“通判,李展。” 李展环顾四周,厉声道:“本官接到举报,你们浔水帮聚众斗殴,起了非常严重的内讧!十七爷呢,叫他出来与本官说话!” 给沈长风上药的那位小兄弟讪讪道:“小的五碗,回大人的话,十七爷就在刚刚……已经驾鹤西去了……大人要和他说话,怕是有点难。不如大人请个神婆,然后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烧给他?” “胡闹!” 李展斥责,语气却缓和了几分,“这么说,你们浔水帮如今无人做主?根据朝廷律例,若是水运帮会无人做主时,朝廷会特派官员接管。本官既过来了,你们还不把浔水帮的信物交出来?!” 江南多水路。 浔水帮几乎垄断了水路货物的运输,其中利润之惊人,朝廷早就眼馋许久。 今夜…… 正是他立功的好时机呢。 “啧,官府的耳目就是多,这内讧才发生多久,李大人就亲自带着人马过来了……” 五碗挠头,“李大人打算让谁接管浔水帮啊?站出来给咱们兄弟瞅瞅?丑媳妇儿总要见公婆的,不如先让咱开开眼?” 谢锦词不禁瞄了眼这位笑嘻嘻的年轻汉子。 才死了老大,这人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而且他说话的口气……像极了小哥哥没脸没皮的时候。 州兵让开一条路。 谢锦词望去,一位姿容清俊、身材瘦削的贵公子,身穿细铠,紫袍外系着红斗篷,脚踏军靴而来。 他微笑着,在浔水帮众人面前站定,“不才赵继水,见过诸位首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看见赵继水,谢锦词脑海中陡然划过许多零碎片段。 赵家画舫上,他曾和虞落对坐,弹琴酌饮。 府衙门前,他又曾称赞过秦刀正义凛然。 而今夜,虞落被送入浔水帮,道了一句万事身不由己,秦刀也一反常性,险些杀了罗十七…… 这三人之间,似乎有着什么微妙的联系……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然而她却毫无头绪。 浔水帮众人脸色难看。 他们在水上野惯了,就算从前罗十七如何剥削他们,可起码的自由还是有的。 他们宁愿如平日那般自相残杀,也不想被官府管辖束缚。 一位师爷模样的老人站了出来,含笑拱手,“不瞒李大人、赵公子,我们如今已有当家做主的人,正是这位……呃,姓什么来着,谢姑娘?” 六名壮汉,屁颠颠儿地抬来一张太师椅,恭敬地请谢锦词落座。 太师椅是用一整块乌金石,按照罗十七的体型雕琢的,谢锦词坐上去,就好像小孩儿偷偷坐在大人的床榻上,娇小得可怜。 乖萌秀气的容貌,乖巧端正的坐姿,与素来野蛮霸道的浔水帮形象完全不同! 浔水帮众人纷纷捂脸。 好丢人啊…… 李展沉默良久,轻声道:“你们是认真的吗?” 浔水帮的师爷咳嗽两声,“这是十七爷的遗愿,我等无法违背。还请李大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他说着,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谢锦词。 他也不想这样的啊! 谁知道这小丫头给十七爷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要他们一群老大不小的男人尊她为帮主! 赵继水打量谢锦词,一双眼泛着狡黠。 他轻笑,“几十年过去,十七爷果真是老了。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所立下的遗愿,如何作数?” 谢锦词稚声:“赵公子,十七爷是在清醒时立下的遗愿,浔水帮所有人都能为我作证。这把钥匙,便是信物。我虽是个小女孩儿,但如今的确是浔水帮的帮主!” 说完,却后悔得要死! 鬼知道她为何要接话! 她压根儿不想做什么浔水帮老大好吗?! 感觉就跟山贼头子似的! 赵继水走到一方赌桌前,笑吟吟斟了两杯酒,“既如此,在下无话可说。这杯酒,算是在下敬谢姑娘的。” 话音落地,镶金酒盏携雷霆万钧之势飞掠而出,袭向谢锦词! 谢锦词小脸微凛。 澄澈鹿眼倒映着破空而来的杯盏,却无闪躲之意。 这个男人,在挑衅她! 【《锦绣青梅》】之 126 他有一句“操”,不知当讲不当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26 他有一句“操”,不知当讲不当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26 他有一句“操”,不知当讲不当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26 他有一句“操”,不知当讲不当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远远跟在后头。 “谢锦词,你站住!” 背后冷不防传来呼喊声。 谢锦词转身,瞧见沈冰雁喘着气儿,正拎着裙裾奔来。 她知晓这是义父的独女,有心要和她交好,怀着一腔欢喜与亲近,甜甜道:“二姐姐!” “呸,谁是你姐姐?” 沈冰雁骄矜地抬起下颌,“我们沈家统共只有四个女孩儿,我才不承认你呢!别以为爹爹收你做义女,你的身份就有多高贵,区区一个低贱婢女,亲娘不疼亲爹不爱,小小年纪便去伺候人,也配喊我姐姐?!” 谢锦词盯着她。 润黑的瞳孔,渐渐染上冷意。 沈冰雁未曾察觉,扬眉嗤笑道:“你爹娘既然养不起你,又为何要生下你?我若是你娘,就不把你卖进沈府了,那才能得几个钱?还不如直接卖去花楼,免得你祸害别人的爹! “我瞧着你年纪不大,却是长了一副勾人的狐媚相,难怪迷得我爹爹团团转,连亲生女儿和一个贱婢都分不清了。能生出你这种女儿,我看你爹娘也不是什么善类!” 话未说完, 谢锦词猛然扑上去,与她扭打在一块儿! 面对身量比她高出不少的沈冰雁,谢锦词神情冷毅。 她打得毫无章法,却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仿佛要把对方生生掐死!...... 下五章预览:... 祖母已然对她不喜,她若继续狡辩,只会更加讨不到好果子吃。 少女强憋着眼泪,狠狠剜了眼谢锦词,咬牙回了座位。 谢锦词天生一双无辜圆眼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慢吞吞回到沈长风身边,却见少年唇角轻勾,对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她悄悄吐了吐舌头。 宴会终于开始。 年轻人大多在偏厅吃宴,席间议论最多的,自然是沈府这位新认的五小姐。 “佳人跟我说词儿是个姑娘家时,我死活都不信的,没想到还真是!” 江照昀双手托腮,“怪不得她从来不跟咱们一道洗澡尿尿……” “...... 下六章预览:...给我买的第一套袄裙。不过我知道,陆公子不是故意的。” “词儿,你能不能别叫我陆公子?” 陆景淮突然转身,踩在石头上,从围墙后探出脑袋。 谢锦词仰头,在看到少年眼底的真诚与炽热时,愣了愣。 “你可以叫我陆景淮,可以叫我陆二,或者……和除夕夜那次一样,叫我陆哥哥也行!但是,唯独不要叫我陆公子……” 少年耳尖微红,“那样,太生分了!” 两人正说着话,前院。 客人走得差不多了。 沈长风被沈腾唤到厢房,踏进门槛,瞧见圆桌上堆着不少锦盒。 沈腾正在吃茶。 瞥见少年进来,他淡淡道:“坐吧。” “父亲,这些礼物是……” “是陆景从亲自送来的,他想给词儿和他弟弟定亲。虽说词儿年纪尚幼,但提早定亲,也不是不可以。我见过陆景淮,虽是个顽劣子弟,但心性不坏。你与陆景淮曾做过多年同窗,依你看,此少年如何?” 沈腾目光透着思量。 沈长风抚袍落座,“父亲心里既已有了想法,又何必问我?” “词儿如今是我的女儿,自然要事事考虑周全。” 沈腾语气认真严肃,“长风,你若有意见,不妨直言。” 沈长风晃悠着茶盏,幽幽道:“陆......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来,那位姑娘好像是你们沈家的亲戚,反正姓顾。 “提到顾家我就来气,顾姑娘明明与我堂哥两情相悦,他们却偏要强迫她嫁给别人,硬生生拆散一对鸳鸯。我就不明白了,难道女儿不是亲生的吗?” 陆景淮恼恨说完,谢锦词问道:“那你现在可有计划?” 陆景淮皱眉。 他从没抢过亲,对此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想去找顾家的麻烦,但他孤身一人,未必能成事。 而且抢亲需要召集人手,可他在恒阳人生地不熟,哪里找得到人? 少年的目光,忽然落在沈长风身上。 他试探道:“沈长风,你一肚子坏水,你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帮到我堂哥?” 沈长风好整以暇地摇着青面折扇,“此事简单。” “简单?” “把陆家在恒阳附近的桑田全部送给我。旧院那边,你们陆家也有商铺吧?把商铺的地契也全部给我。我见到东西,自然会帮你。” 陆景淮震惊,“操,沈长风,你当我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真敢狮子大开口!” 就连谢锦词也忍不住望向沈长风。 小哥哥趁火打劫的本事, 她算是见识到了! 青衣雅致的少年,笑吟吟摇了摇折扇,“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陆景淮连忙......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十八?” “十七爷,这把双刀,乃是你当年赠给我的,你曾用它救过我的命。” 秦刀立在门口,将昏暗光线挡于身后,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与家中断绝关系后,是你收留我在浔水帮,赐我新的名姓,让我得以安身立足。你杀人无数,却告诉当年十七岁的我,要用手中的这把刀,去保护最亲近的人。 “十年来,我一直谨记着你的话,甚至到后来,封刀不再出鞘。我自诩心无软肋,做人做事光明磊落,可如今我父亲有求于我,我……” “他要你杀了我?” 罗十七嗓音浑沉如钟,听不出情绪。 秦刀没再吭声。 谢锦词屏住呼吸,悄悄往后挪动身体,试图远离这是非之地,腕上那股力道却倏然变紧。 罗十七冷笑,“他当初那般对你,你却仍旧把他当做最亲近的人,而我收养你十年,你却要对我兵刃相向。今晚香炉里的软骨散是你下的吧?秦刀,你有种,算我看走了眼。” “什么软骨散?” 秦刀诧异。 他很快反应过来,今夜堂中有人挑战十七爷,是一早就设好的局。 他们要的,是十七爷的命! 忽地,走廊上脚步声四起,浔水帮的头目们欣喜若狂地出现在门口,“罗十七,你果然在这里!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兄弟们,咱们总算能够杀他解恨了!” “谁敢?!” 秦刀猛然一喝,举起双刀,指向门口若干人。 他气势其盛,双刀十八爷的名号也绝非虚名,此情此景,愣是没人敢再上前一步。 人群中有人不忿道:“秦刀,你装什么装?!罗十七逃跑时,第一个追上去的就是你!别以为我们眼瞎,若不是去杀他,你追那么快作甚?怎么,现在我们都来了,你反而又护着他,难不成你是想抢功劳?” 秦刀扫过众人,一字一句沉声道:“若十七爷果真死在我的刀下,便是我秦刀不仁不义,我会立刻了断自己的性命去偿还!而你们,谁敢伤他分毫,我便叫谁挫骨扬灰!” “疯子!秦刀,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疯子!” “谁说不是呢,明明有一身好武艺,却偏要做帮内最低等的杂役,如今发财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只要杀了罗十七!可他居然阻拦我们!不是疯子是什么?” “哟,这你可就错怪他了,听说人家的亲爹当上了书院祭酒,举家搬进阔绰府宅,这般清贵的名声,他哪里瞧得上罗十七那些个脏污钱?” …… 众人言语似刀,潮 127 少了谁?! - 锦绣青梅 - 莺诉 千钧一发之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来,稳稳接住那酒盏! 姿容雅致的少年郎,笑容盈盈立在灯火下,镶金酒盏衬得他指尖细白,别有一番艳色。 “赵公子,我家小词儿年纪尚幼,又是姑娘家,喝不得酒。这一杯,还是我替她喝吧。” 他朝赵继水遥遥举杯,一饮而尽。 谢锦词微微侧目,瞧见一丝血渍,在少年的青衫上洇出。 昳丽绝伦的面庞,更是惨白得毫无血色。 小哥哥的伤,不能再拖了! 她眉眼透着与年纪不符的冷沉,嗓音稚嫩铿锵:“赵公子,我浔水帮还要处理十七爷亡故后的琐事,若是没旁事,烦请您离开。” 赵继水慢条斯理地在大堂中转悠。 他早就知道父亲和嫡兄密谋吞并浔水帮的事,而始终不曾动手的原因,是因为罗十七实力高深莫测,令人畏惧。 可如今罗十七已经死了,再加上浔水帮的人在内斗中伤亡惨重,并无高手坐镇,今夜吞并浔水帮,简直易如反掌! 赵楚阳没能做到的事,他赵继水必然会做到! 铺路多时,成败只在一举间,他又怎会因为一个小姑娘,就放弃到嘴的肥肉呢? 今夜,哪怕杀尽船上之人,哪怕杀了今秋解元沈长风,他也一定要拿下浔水帮! 他转身,眼眸深沉,“谢姑娘这是在逐客?” 谢锦词面无表情,“是。” 赵继水紧盯着她。 不过是个八岁稚童,面对官府州兵,竟也能这般从容…… 难道,罗十七在死前给她留了后手? 男人的杀意,有一瞬间动摇。 他的目光慢慢落在沈长风身上。 这位沈家庶子,曾与他同窗过几年,平日里不声不响,却能一举考取乡试第一。 原以为是个读书读傻了的闷葫芦,可谁又能知晓,三十年未曾有过败绩的罗十七,竟然就死在他手上呢?! 难道,他就是谢锦词的倚仗? 男人忽然笑了笑。 能打败罗十七又如何,据他的线人回报,沈长风的肋骨被罗十七打断数根,胸口还被长矛洞穿,这等重伤,他就不信他还能翻出天来!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身穿细铠的男人,猛然攻向沈长风! 姿容艳雅的少年,似是早有预料,及时闪身避开半丈远! 赵继水紧逼而去! 交手的赫赫罡风里,他低声冷笑,“赵楚阳,是你杀的吧?” “赵公子在说什么,沈某怎么听不懂?” “呵,还挺能装。负责调查此案件的人,正是沈廷洵和我。我认为赵楚阳死不足惜,沈廷洵又护着自家人,所以你才能逃过一劫。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沈长风,我本敬你学业有成,有心与沈家来往,可你自己非要蹚这趟浑水,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沈长风不以为意。 赵继水倾尽全力,一路与他从大堂打破船壁飞掠到楼阁外,又一路打了回来! 他的眉头渐渐锁起。 这个少年…… 仿佛有用之不竭的内力,根本就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甚至,在交手的过程中,还隐隐压了他半头! 赵继水忽然翻身后退,稳稳落在军队前。 他抬眸瞥向沈长风,对方一袭青衣落在谢锦词身后,仍是笑盈盈的模样。 谢锦词蹙眉: “赵公子,酒也敬了,武艺也切磋了,不知你还有何贵干?我浔水帮的现况你也看见了,只怕没有时间招待你。” 赵继水冷笑着拂了拂斗篷,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李展擦了把额上冷汗,知晓今晚算是白来了,只得带着州兵跟上。 他们走后,谢锦词急忙跳下太师椅,正要扶住沈长风,却被对方拥进怀中。 下一秒,赵继水忽然去而复返。 沈长风笑得温柔宠溺:“词儿乖,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啊,有些事情要等咱们回去了再做,纵便是你想了许久的那件事……也不是不可以。这里人多眼杂,你哥哥我怪不好意思的。” 谢锦词被他紧紧禁锢在身前,浓厚血腥味里,依稀可辨清冽冷香。 赵继水目光深沉。 他看着沈长风,对方一袭青衣,灯火下仍是玉树临风的姿态,毫无任何反常不妥。 他笑了笑,“没想到沈公子和谢姑娘的关系这般好。” “呵呵,小词儿毕竟是我的贴身婢女,相处得久了,难免生情。” “那就提前恭喜二位了。” 赵继水面无表情地离开。 朱门掩上的刹那,沈长风面如金纸,吐出大口污血! 止血药的药效早就消失,崩坏的伤口血流不止,把青衫染得血红! “小哥哥!” 谢锦词小脸苍白,却强作镇定,有条不紊地指挥众人,“你们两个拿担架来,你们两个去楼上准备一间房。还有你,师爷,你们浔水帮,应当有随行大夫吧?去把他喊来!” 一群大老爷们儿,被个小女孩儿指挥得飞起。 办事效率,竟出奇得快。 五碗鞍前马后地跟着谢锦词,年轻的面庞几乎笑成了朵花儿,“帮主妹妹,你饿不饿呀?” “不饿。” “那你渴不渴?我去给你找最好的酒!” “不渴。” “呃……那我给你捶捶肩?” 谢锦词眉心轻蹙,“你叫五碗?” 五碗腼腆地搓搓手,眼睛里金光闪闪,“帮主妹妹竟然记得我的名字,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我这名字可是有来历的呢,其实我以前不叫五碗,是我爹发现我从小便很能吃,每顿饭都至少要吃五碗才够,所以才给我改了个这样的名儿……” 他噼里啪啦地说了好一堆废话。 谢锦词按着太阳穴,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进江里! 她正打算上楼去看沈长风,一位汉子冲进门,向她禀报道:“帮、帮主,金鳞台的火势已经被弟兄们扑灭了,并未殃及三楼。” 谢锦词点点头,“里头的人可都平安?若是有人受伤,立刻请大夫过去给她们医治。” “兄弟们的家眷都平安无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帮主不必担忧。” 汉子说完,发现小姑娘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他。 虽是一张稚嫩脸庞,可那双眼睛里的严肃威压,却是不容小觑。 他结巴着补充道:“还、还有十七爷的那些美人,也,也都出来了,只、只是,好像少了一个人……” 谢锦词心一紧。 “少了谁?!” 那汉子被她盯得犯怵,躬着身子道:“是今夜刚送来的那位美人,叫什么来着,虞落?对,就是虞落,听说她以前待在入云阁,弹得一手好琴……” 后面的话,谢锦词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虞落,怎会没有出来?! 失火,是她们共同布下的局啊! 楼阁外,依旧落着雪。 嘈嚷的脚步声夹杂着妇女孩童的欢声笑语,一阵阵传来。 谢锦词知晓,那些被十七爷囚禁看管的家眷们,在除夕这夜,终于得以和亲人团聚。 她神色哀恸,一步步走向大敞的朱门。 五碗巴巴儿地跟着她。 只是这回他十分识趣,没有再聒噪。 画舫的甲板上,已积起了厚厚的雪层。 白皑皑的颜色,被艳色灯笼映照得金碧灿烂。 浔江辽阔,杳无边际。 一只小舟急速靠近大船,还未抵达,便有一道墨色身影飞掠而出,稳稳落在大船甲板上。 来人容姿威严,面容冷峻似冰,正是沈廷洵。 看守入口的小厮拦住他,“沈大人,官府的人才刚走,您来有何贵干?我们浔水帮今夜事务繁忙,怕是无法接待您,要不您改日再来拜访?” 沈廷洵冷冷扫向他。 不待他说话,谢锦词高声:“放他进来!” 小厮连忙照做。 沈廷洵衣袍染雪,一步步走向谢锦词。 他眉眼凌厉,刀刃般的眸光怒意浮动,周身压迫感比之上回相见,只增不减。 谢锦词其实是不敢看他的,但如今她肩担浔水帮帮主之位,在浔水帮的总舵上,绝不能露怯。 她大大方方抬起头,对上男人冰冷邃黯的眼。 沈廷洵沉声:“交出虞落。” 隔得近了,谢锦词发现对方袍摆沾着泥污,白底兽纹的官靴还带着血迹,在雪层上踏出一串殷红脚印。 显然,他和她先前一样,都是急匆匆赶来此地。 小姑娘望着他,眼中悲戚更甚。 沈廷洵双拳紧握,再次道:“交出虞落!” 五碗挺身而出,把谢锦词护在身后,“沈大人,请注意你的语气!这位可是我们浔水帮新一任帮主!话说你平时也不和咱们总舵来往啊,怎么今儿个大过年的来了?难不成,你也是朝廷派来接管浔水帮的?甭想了,我们浔水帮已经有主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恰此时,两名汉子抬着一方担架,从总舵和金鳞台之间相连的木桥而来。 谢锦词和沈廷洵同时望了过去。 只见担架上躺着一个女子, 眉目如画,清傲不俗。 细细点妆过的脸庞绝美动人,盈着秋水的眼眸此刻紧闭着,似是睡着了一般。 可她的心房处,却赫然插着一枚金钗! 鲜血早已干涸凝固,花一般绽放在她盛装的胸襟前。 她身上并没有灼烧过的痕迹,夺去她性命的,是那枚金钗。 “虞落!” 沈廷洵大步上前,将女子抱入怀中。 不像从前那般疏离克制,这一次,他抱得很紧。 “撑住,我这就带你去医馆,给你寻最好的大夫!” 他素来冷沉的嗓音如今满是慌措,跌撞着走出几步,眼中竟露出迷茫。 谢锦词细声:“沈大人,虞落姐姐……已经走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夜穹漆黑,大雪滂沱。 男人高大伟岸的身躯,一寸寸弯下。 他跪在雪地里,颤动的双臂仍将女子紧抱。 “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呢? “这一次,我一定要替你赎身,你不能再拒绝我了,我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娶你,你……不能再拒绝我了啊…… “落,我带你,回家……” 128 彼方有虞,落染尘泥(虞落番外 - 锦绣青梅 - 莺诉 叮咚一声脆响。 一锭银锞子坠落瓷碗,和煦暖阳下,泛着浅浅泠泠的光。 “这位公子——” 跪在地上的少女,出声轻唤。 赵继水回头,对上一双秋水般盈泽的眼眸。 少女身穿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巴掌大的小脸还沾着一抹泥灰。 她怀中搂着个年幼的女孩儿,双目紧闭,面颊通红,额上虚汗涔涔。 少女膝行两步上前,“公子,我知道您是好心人,求您救救我妹妹吧!她的病,不能再拖了!” 少女有着独特的嗓音。 不娇柔,不软媚,似月光清透,似泉水泠泠,美好动听得仿若天籁。 赵继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挑眉回头,瞥向缺了一口的瓷碗,“怎么,嫌少?” “不是的!” 少女咬着下唇,满眼焦色,“我妹妹的病,需要长期服药,还要配以药浴和施针,这并非一笔小数目,为了给她治病,我已变卖了全部家当,可仍旧不够……” 赵继水沉吟片刻,自嘲般笑了笑,“呵,我帮你,谁又来帮我呢……” “只要公子肯救我妹妹,不论公子有何烦忧,我都愿意替公子分担!” 少女迟疑一瞬,还是伸出一只手,紧紧牵住了他的袍摆。 赵继水垂眸。 少女的手非常漂亮,每一根手指都纤长干净,若是练琴,日后必定大有一番成就。 他不禁望向少女的脸庞。 虽蒙了尘,却难掩姣好容色。 他眯了眯狡黠的眼,似在思量。 良久,他笑问:“果真不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少女毫不犹豫地点头,“倾萝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很好。记住你今日的话,也记住我的话——我不仅会治好你妹妹的病,更会保她一世安稳。” …… 四年时间一晃而过。 坊间皆道入云阁有位美人儿名唤虞落,每每抚琴,天降彩云,鸟雀环绕。 可那美人儿却是个清傲之人,纵便男人们挤破了头想要听她弹奏一曲,也几乎未有一人真正踏进过她的闺房,更遑论听曲了。 她的身价极其昂贵,寻常人只能望而却步。 财大气粗、一掷千金的贵公子也有不少,可她偏偏还有一条规矩,只会有缘人。 纱幔层叠,香炉轻烟缭绕。 虞落倚在雕窗前,静望天香坊夜市的喧艳繁华。 这个时辰,倾萝是在温书,还是在练琴? 想到妹妹,她清冷的双眸不觉浮现暖意,唇角也微微扬起。 赵继水没有食言。 四年前的那场救济,他不仅花重金请名医治好了倾萝的顽疾,更是给了她体面的生活,让她住进赵府,吃穿精致,还送她去女学修身养性。 而他至今也从未为难过自己。 她虽卖身入云阁,所做之事却是日日习琴,直到今日名扬临安。 他不准她随便接待客人,每次见客,都是见他所引之客,这也是她为何定下只会有缘人这条规矩的原因。 有缘人不过是个幌子,她不会见任何人,也不能见任何人。 她被困在一隅楼阁,从来就身不由己。 养军千日,用军一时。 这四年,着实是平静过头了。 她有预感, 很快,她就会成为赵继水真正的棋子,踏入那方他布置多年的棋局中。 这夜与往日不同。 从来紧闭的雕花槅扇,头一回被人不识趣地推开。 酒气微熏,催妈妈尖着嗓子喊道:“哎呀,沈大人进错门儿啦!婉儿姑娘的房间在隔壁,您快随奴家出来!” 虞落自窗边回眸,正好对上男人冷峻的眼。 鹰隼般漆黑的眸底,鞠着一方化不开的寂寥。 她微怔。 男人一袭墨色锦袍,脚踏兽纹官靴,周身那股浑然天成的森寒威压,叫人难以逼视。 这个男人,她是认识的。 临安提刑按察使,名门沈府嫡长子,出了名的雷厉风行、铁面无私。 他常常率领州兵巡逻市坊,从她窗下街巷经过的次数,多到连她也记不清了。 “沈大人,您头一回光顾入云阁,奴家可不敢怠慢呢,婉儿姑娘是这楼里最水嫩的姑娘,保准让大人满意!您且快快虽奴家走,奴家这就带您去婉儿的房间……” 崔妈妈扭着腰上前,手还没碰到男人的衣袖,就被男人大力挥开。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可一双眼睛却透着凌厉湛明的光。 他沉声:“就她吧,你且出去。” “这……虞落姑娘不随便接客的,大人,您看……” 崔妈妈很是为难。 赵二公子把虞落送来时,特意嘱咐过,不许她接待任何客人。 可如今赖着不走的是按察使大人,她万万得罪不起。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虞落淡声:“崔妈妈,让他留下吧,我自有分寸。” 听她这般说,崔妈妈才松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房间。 这是虞落姑娘要留人,就算日后被赵二公子知晓,也不干她的事。 “公子可要听曲?” 虞落自顾在琴案前坐下,也不等男人回答,如葱素手已抚上琴弦。 她指法凝练地勾起一根弦,曲调婉转悠扬。 乐声起,男人阔步走向她对面的软榻,端正笔直地坐下。 连奏三曲,男人始终一言不发。 她亦不会主动招惹,低眉信手,就这么弹了一整整夜。 自那日起,男人来她这里的次数逐渐频繁,两人深夜对坐,一个弹琴,一个听琴,甚至连最简单的寒暄都不曾有过。 “你似乎总能明白我在想什么。” 某夜,男人这般开了口。 他的声线极低,带着几许冷毅,一如他的外表。 “琴也,攻心也。公子听琴,与我抚琴是一个道理,公子觉得我能读懂你的心绪,其实又何尝不是公子读懂了我的琴音?” 男人凝着她。 邃黯锋利的眼底,竟有柔和蔓延开来。 虞落早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在入云阁的这几年,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 而此时此刻,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与常来找翠儿姑娘的那位男子看翠儿时的眼神,别无二致。 那男子总穿一身群青道袍,听说学问做得极好,因家中清贫的缘故,这才无法替翠儿赎身。 “沈廷洵,我的名字。” 男人沉声开口,拉回她的思绪。 “跟我回都察院,以后只为我一人弹琴,你可愿?” 虞落心头一颤。 她……可愿? 她抬眸望向男人,视线一片朦胧。 世人看他,看见的是他显赫的姓氏、至高的官职,而她看他,看见的却是他心底的柔软、眼中的孤寂。 “洵……”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柔而苦涩。 这一刻,她彻彻底底地意识到,她对这个男人,动了最不该有的情。 虞落没有跟沈廷洵走。 既是不愿,也是不能。 无论是她的出身,还是她现今的处境,都昭示着她与他的不甚般配。 沈廷洵遭到一回拒绝,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提及为她赎身的事,只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 往后的每一夜,他都用不菲的价钱包下她,即便自己有公务在身,无法来见她,也不让旁人有丝毫接触她的机会。 这般偏宠,没有女子不会动容。 虞落起先还是规规矩矩为沈廷洵弹琴,渐渐地,心底的那份情动,却越来越难以抑制。 她总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拥抱,亲吻,用尽她所见所学,淋漓尽致地撩拨。 可男人总是直挺着僵硬身躯,对她的挑逗不予以任何回应。 他说:“女子清誉为大,你跟我走,我必定负责到底。” 每每这时,虞落都会重重吻上他的唇,齿舌相依,吮/咬厮磨。 只要他想,她连身子都可以给他。 只是,她独独不能跟他走。 元宵佳节,赵继水邀她去浔江画舫。 露天楼阁纱幔掩映,她云鬓高绾,素手抚琴,引来无数水鸟盘旋起舞。 赵继水斜倚在软榻上,自斟自酌,悠然闲适地欣赏七彩绚烂的云层。 “美人抚琴,天降彩云,鸟雀环绕,果真不是虚传。” 他笑意深深,一双眼狡黠非常,“这般丽人,想来我那位兄长应会极其喜欢。” 虞落眉眼清冷,淡声道:“倾萝近来可好?” “她很好。” 赵继水细品杯中美酒,“只莫要旁人知晓她有一个出身风尘的姐姐,她会比现在更好。” 自那之后,虞落不再去探望倾萝。 她对妹妹的一腔思念,皆化作每个深夜旖旎火热的吻,毫无保留地献给沈廷洵。 她知道自己在入云阁的日子不多了,赵继水的兄长赵楚阳,将是她以后要侍奉的人。 她想要妹妹一生顺遂,却偏又贪恋沈廷洵的温柔和宠爱。 明知没有结果,她还是忍不住奢望渴求,多一些,再多一些。 晦暗心事终在赵楚阳的死讯传来时,落地瓦解。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赵继水另一番让她更加心灰意冷的话: “你和浔水帮十七爷搜罗来的那些美人长得很像,只是她们都不如你气质出众。除夕那日,我会把你献给十七爷,你只消让他放松警惕,醉死在你这温柔乡里,到时自会有人来取他性命。浔水帮,我志在必得。 “虞落,不要让我失望,倾萝是个令人怜惜的姑娘,我不想伤害她。” …… 火舌吞噬金鳞台的纱幔时,金碧辉煌的楼阁尖叫声四起。 虞落静静坐在妆镜台前,凝视铜镜中女子如画的绝色容颜。 总舵那边已经大乱,一切都脱离了赵继水的计划。 她侧目望向雕窗,入目夜穹漆黑,大雪鹅毛般纷扬不息。 这个时辰,沈廷洵应用完了年夜饭,赶回都察院处理公务了。 他会去入云阁吗?若发现她不在,又可会来寻她? 想法一出,她忍不住自嘲轻哂。 纵便他寻来了,又能如何? 她与他之间,从来都不可能有结果。 今夜,哪怕她不必伺候十七爷,以后仍旧有各种男人等着她去伺候。 她的自由,从来都由不得她。 忽然,有女子冲她叫道:“你傻坐在那儿干什么?朱门已经打开了,你不逃命,难道要等死吗?” 死? 虞落眸光微闪。 是不是她死了,就可以跳出牢笼,从此不再任人摆布? 她缓缓抬手,拔下发髻间一枚金钗。 只要死了,就不会再有欲求,不会爱而不得,不会奢望,也……不会痛苦。 而她死于一场意外,并不算背叛了赵继水,说不定赵继水还会因此生愧,对倾萝更加照顾。 不再犹豫,她高扬起金钗,决然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沈廷洵, 来世愿为自由身, 与君长相守。 【《锦绣青梅》】之 128 彼方有虞,落染尘泥(虞落番外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28 彼方有虞,落染尘泥(虞落番外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28 彼方有虞,落染尘泥(虞落番外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28 彼方有虞,落染尘泥(虞落番外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住。 扑鼻而来的,并非全是血液的腥冷气味,还有恬静淡雅的沉水香。 那是谢锦词的味道。 有温热的液体滑落颈间。 少年蹙眉,那是谢锦词的眼泪吗? 好端端的,她怎么又哭了? 他今天好像没有欺负她吧? 正是大年初一,隔着院墙,能听见远处传来阵阵欢声笑闹。 从枝头穿过的寒风仍旧呼啸,鞭子还在挞伐着皮肉。 可那些声音逐渐在少年耳畔远去,他能听见的,只有漫天落雪的声音,和谢锦词细弱的哭声。 他平时没少惹哭过小姑娘,但这次不同。 那低啜声猫儿似...... 下三章预览:... 沈灵兮望着两个小姑娘手拉手远去的身影,不由笑道:“祖母,你瞧她俩儿多要好,四妹妹向来腼腆害羞,我还从没见过她这么开心呢。如今有了五妹妹,日后她们一块儿去女学,彼此也不会孤单了。” 江老太太握住她的手,轻叹道:“自从你大姐姐远嫁琼川,思翎这丫头便愈发沉默了,看她这般高兴,我心里也是欢喜的。” 这话沈冰雁十分不爱听。 谢锦词前脚刚走,她也起身给老太太行了退礼,带着婢女匆匆追出去。 出了降鹤院,谢锦词和沈思翎有说有笑,从一处池塘边穿行。 梨白梅青不愿打扰了两位小姐的兴......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话音未落,一骑快马扬鞭疾驰而过。 “闪开!都给小爷我闪开!” 马背上的少年郎,红衣飞扬、凤眼狭长,嚣张至极。 不是陆景淮又是谁! 陆景淮疾驰出半条街,又折了回来。 他望向沈长风与谢锦词,“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沈覆卿,你春闱会试这么快就考完了?还有词儿,你不好好待在沈府,跑到这里做什么?” 谢锦词赧然,“说来话长……陆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我堂哥心仪的姑娘明天出嫁,新郎却不是他。得知他要去抢亲,我不放心,就悄悄溜来了恒阳,打算帮他一起抢。说......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与你祖父争吵,是我冲动了。这个忙我帮不了你,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他说完,少女神色松怔,抱着他胳膊的双手,缓缓垂下。 少年径自离开。 身后响起一声质问:“身在世家大族,追求的不正是功名利禄吗?若没有功名在身,又有哪个姑娘愿意嫁你?” 陆景淮步伐一滞。 他回头,狭长凤目坚毅,一字一句回答道: “游医救人,游侠行义,不也与功名利禄无关?选择怎样的活法,在于自己。在我看来,功与名都是扯淡,男人最至高无上的荣耀,乃是冲锋战场、马革裹尸而还!” 贺妙言看着他, ...... 本章提要 叮咚一声脆响。 一锭银锞子坠落瓷碗,和煦暖阳下,泛着浅浅泠泠的光。 “这位公子——” 跪在地上的少女,出声轻唤。 赵继水回头,对上一双秋水般盈泽的眼眸。 少女身穿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巴掌大的小脸还沾着一抹泥灰。 她怀中搂着个年幼的女孩儿,双目紧闭,面颊通红,额上虚汗涔涔。 少女膝行两步上前,“公子,我知道您是好心人,求您救救我妹妹吧!她的病,不能再拖了!” 少女有着独特的嗓音。 不娇柔,不软媚,似月光清透,似泉水泠泠,美好动听得仿若天籁。 赵继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挑眉回头,瞥向缺了一口的瓷碗,“怎么,嫌少?” “不是的!” 少女咬着下唇,满眼焦色,“我妹妹的病,需要长期服药,还要配以药浴和施针,这并非一笔小数目,为了给她治病,我已变卖了全部家当,可仍旧不够……” 赵继水沉吟片刻,自嘲般笑了笑,“呵,我帮你,谁又来帮我呢……” “只要公子肯救我妹妹,不论公子有何烦忧,我都愿意替公子分担!” 少女迟疑一瞬,还是伸出一只手,紧紧牵住了他的袍摆。 赵继水垂眸。 少女的手非常漂亮,每一根手指都纤长干净,若是练琴,日后必定大有一番成就。 他不禁望向少女的脸庞。 虽蒙了尘,却难掩姣好容色。 他眯了眯狡黠的眼,似在思量。 良久,他笑问:“果真不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少女毫不犹豫地点头,“倾萝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很好。记住你今日的话,也记住我的话——我不仅会治好你妹妹的病,更会保她一世安稳。” …… 四年时间一晃而过。 坊间皆道入云阁有位美人儿名唤虞落,每每抚琴,天降彩云,鸟雀环绕。 可那美人儿却是个清傲之人,纵便男人们挤破了头想要听她弹奏一曲,也几乎未有一人真正踏进过她的闺房,更遑论听曲了。 她的身价极其昂贵,寻常人只能望而却步。 财大气粗、一掷千金的贵公子也有不少,可她偏偏还有一条规矩,只会有缘人。 纱幔层叠,香炉轻烟缭绕。 虞落倚在雕窗前,静望天香坊夜市的喧艳繁华。 这个时辰,倾萝是在温书,还是在练琴? 想到妹妹,她清冷的双眸不觉浮现暖意,唇角也微微扬起。 赵继水没有食言 129 静夫人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的血好歹止住了。 浔水帮的大夫开了些药,仔细叮嘱过谢锦词如何煎煮服用,才告辞离去。 谢锦词换了身男装,脸也用茶油仔细涂过。 她张罗马车打算带沈长风回去时,老师爷轻抚胡须,认真道: “谢姑娘,从今往后你就是浔水帮的主子,我等皆会追随你。兄弟们商量过了,考虑到你的身份,常来浔水帮也许不方便,因此你若有什么事,大可派人告知我。作为师爷,我会替你好好料理浔水帮。” 谢锦词笑容乖巧,“多谢师爷。只是我在浔水帮的身份,还望师爷不要透露出去,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 正是除夕夜。 浔江河畔,马车沿着青石路面往长安巷而去。 车轮轧过积雪,留下两道长长的辙痕。 谢锦词拨亮车里的灯火,望了眼躺在软榻上的少年,心头滋味复杂。 窗外远远传来爆竹声,愈发衬得车厢寂静。 因此女孩儿的叹息,在寒夜里格外清晰。 沈长风桃花眼弯起,仍旧潋滟着无边芳华,“到了手边的浔水帮没了,我都没叹气,好端端的,小词儿叹什么气?遇见我,难道不是你上辈子积了福?” 他一说话,胸前的伤口就裂了,殷红血丝在白纱布上晕染开,十分刺目。 谢锦词眼圈通红,用手背胡乱擦了把眼泪,别过视线道:“是我上辈子造了孽,今生才会遇见你……” “那么,也请小词儿今生继续造孽,下辈子好再遇上我。” 少年声音低哑,含着几分调笑。 马车徐徐停下。 驾车的壮汉恭敬道:“帮主,到地方了!” 谢锦词扶着沈长风下车,少年抬眸,借着风灯的光,看见这里是陆府后门。 他挑眉,“怪不得小词儿要换男装,来这里作甚?” “沈府的几道门,都有各房眼线盯着。小哥哥伤得这样重,若是回去,定然会被大夫人知晓。更何况煎药的话,药味儿太浓,说不准也会被大夫人发现。不如先去陆府,借陆二公子的厨房煎药,然后翻墙回凌恒院。小哥哥放心,我知道陆府有一处院子和凌恒院相邻,而且我也和陆公子打过招呼了,他会帮我们。” “我能拒绝吗?我这人颇有风骨,不受嗟来之食的。” “小哥哥可以先把风骨藏起来。” “……” 踏进陆府,陆景淮的小厮迎上来,拿了担架抬起沈长风,一路往陆景淮所居院落而去。 谢锦词跟在担架后,瞧见前方院落灯火通明,比凌恒院大了三倍不止。 院内摆着一排排落兵台,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神武非常。 陆景淮示意小厮们把沈长风送进寝屋,正欲和谢锦词花前月下畅谈一番人生理想,谁知谢锦词拎了药包,问他借厨房。 借就借呗,在厨房里聊人生也是使得的。 可是进了厨房,偏有不开眼的小厮跑过来,说沈家公子哭着喊着要他去寝屋陪他说话,还说什么一个人怪寂寞的。 陆景淮觉得沈长风寂寞是假,不想他跟词儿单独相处才是真! 他冷笑,“我陪他说个鬼,他也配?” “陆公子,你在厨房也帮不上忙,我家公子伤得很重,看在同窗之谊上,你就去陪陪他吧?” 生炉子的谢锦词忽然抬头,满脸恳求。 陆景淮一对上她的眼睛,就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不情不愿道:“好。” 色若春晓的少年,站在檐下,回头望向那个有条不紊煎药的小书童。 这一年的除夕夜, 风雪很大。 少年并不知道,这一刻他没办法拒绝谢锦词,很多年后,当他面对褪去男装的少女仍旧清澈的眼睛,面对她含泪的恳求,仍旧无法拒绝。 铁骨铮铮的男儿,把青葱年岁里最珍贵的等待,和一生中所有的心软,都给了这个女孩儿。 从他遇见阿锦的那刻起, 一念生,再不灭。 风雪呼啸。 临安城外,山巅之上,立有一座草庐。 一株百年梅树沿栅栏蜿蜒生长,漆黑枝干遒劲有力。 须发雪白的老人,褒衣博带,腰间青竹色佩玉尽显君子之风。 他端坐在梅树下的石桌边,正独自对弈。 空旷山巅,忽然响起女子的朗朗笑声。 老人抬起刚正面庞,气度沉稳如钟。 “浔水帮那边,如何了?” “说来也是可笑,你的好学生重创十七爷,对方自戕而亡,浔水帮的信物,却落入一个叫做谢锦词的小女孩手中。” 容貌艳美的妇人,身段玲珑,踏雪而来。 为她撑伞的婢女,眉目与她三分像,正是前不久刚从金鳞台趁乱离开的某位姑娘。 妇人身后,还有两名侍卫,各自抱着刀与剑,姿态冰冷而严肃。 妇人笑声如银铃,在石桌旁落座,拣起一颗白子,“钱祭酒,你那学生倒是很不简单,纵便是十七爷这般人物,竟也败在他手中,假以时日,他必定大有一番作为,只是不知那个时候,他与我是敌,还是友? “如今太傅大人为保全殿下,甘愿身死狱中,牵连钱家也一落千丈,殿下过意不去,暗中给了你一笔钱财,可保你富度余生。但我知道你志不在此,你要的,是书香世家名誉永存,可你的儿子,你的孙子,皆无法替你完成所愿。 “看在你我曾经共同为殿下效力的份上,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你的儿子身败名裂,已然是殿下的弃子,而你,也永远不要妄想殿下会重新启用钱家去重用你。 “钱祭酒,你年纪大了,是时候该服老了。带着殿下给你的补偿,离开江南隐姓埋名度日才是正理。天子的那把刀暂时没有落在你身上,并不代表你会一直平安无事。” 谈笑风生间,白子落入棋局。 一子落,原本处于下风的白子,竟与黑色大龙成分庭抗礼之势,局面大气磅礴,很难看出这招棋竟出自一位玲珑妇人之手。 “雪夜天冷,山高路滑,静夫人竟有如此雅兴,与老夫在此对弈……” 钱文慕抚须而笑,“静夫人与旁的女子不一样,怪不得嗜血如罗十七,亦会对静夫人情有独钟,甚至三十年未曾娶妻。” 静夫人笑出了声。 四十多岁的女人,保养得犹如二八少女。 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儿,小姑娘似的娇俏可爱。 这样的女人,非常惹人注目。 “高门寒户,云泥之别。我与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她随意落子,“说起来,赵继水是个不错的苗子,比他哥哥强。我把他纳入这场局,是想借他的力量,为阿野铺路。只可惜,赵继水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竟然看不出沈长风已是强弩之末,白白丧失了占据浔水帮的机会。然而……这一次虽是沈长风占了大便宜,可人一生里,又有几次能靠运气取胜?” 她孩子气般拨开钱文慕刚刚落下的黑子,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祭酒大度,让小女子一手,又何妨?这回你的学生打乱了我的局,下一回若他不小心栽在了我手上,说不定我会承你的情,放他一马呢。” 纤纤玉手,利落落子。 棋盘上胜负已分。 妇人起身,微笑离去。 她走后,草庐门前撑开一把纸伞,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身姿挺拔,虽穿着寻常布衣,却难掩一副俊逸容颜。 他望了眼石桌上的残局,笑得和煦如春风,“钱先生,在下觉得方才那位夫人说得颇有道理,太子太傅以谋逆罪入狱,钱家再难翻身,你若选择埋名自保,兴许是一条活路,但若上了我的船……可就下不去了。” 鹅毛大雪簌簌而落,钱文慕眺望嶙峋峡谷,“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日,就有责任维护钱家声誉一日。秦公子,我心意已决,你无需多言。” “那便好。能与戎国一代大儒合作,实乃在下之幸。” 秦妄抽出腰间折扇,展开之后细细观赏。 扇面上绘着磅礴河川,尽显狄国恢弘风貌。 他含笑眼底暗芒灼然,“说起来,我离开故土也有一年之久,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秦公子打算何时动身?” “不急。如今覆卿身负重伤,我与他好歹相识一场,临走之前,怎么也得去探望他一番不是?” “秦公子与覆卿的关系,不仅是相识一场这般简单吧?否则,浔水帮也不可能落入覆卿之手了。” 钱文慕闭上双目,“你们小辈之间的事,我并无意愿置喙,只是静夫人已亲至临安开始布局,这意味着朝中诸位皇子已经蠢蠢欲动。秦公子,戎国的天下,不会太平很久的。” “在下皆知。” …… 山崖。 身段玲珑的美妇人,静立雪中。 灯笼的光晕,照不尽远处的黑暗。 她伸出手,欲要接住飘零而落的雪花。 风流妩媚的眼眸,含着令人无法解读的情绪,似嘲讽,似无奈,似眷念。 婢女轻声:“夫人,山顶风雪太大,咱们还是下山回府吧?” “是啊,山顶的风雪,太大了……” 妇人呢喃,很快又是笑吟吟的模样。 眉目流转间,是难得的温柔。 她想,往后余生,再没有一个男人,会在每年她生辰时悄悄为她送去千万两黄金。 再没有一个男人,劫掠八方美人,只为寻与她容貌相似的姑娘。 再没有一个男人,为她在浔江河畔一守三十年。 妇人踏着积雪的青石台阶,伞面下,神色坚毅。 风雪很大,但她并不畏惧。 当初选择权势之路,不论艰险,她都会一步一步将其走完。 【《锦绣青梅》】之 129 静夫人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29 静夫人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29 静夫人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29 静夫人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姐姐说什么我受着就是,哪儿能与她起龃龉……” 厅堂寂静。 所有人都以异样的目光,望向沈冰雁。 都说沈府的二小姐貌美聪慧,却不知她竟然出口污秽,什么花楼狐媚子,这根本就不是官家小姐会说的话。 真真令人大开眼界! 江老太太皱眉。 沈冰雁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跪下,“祖母,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然而究竟是怎样的,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江老太太面色不虞,冷淡地看向旁侧的郭夫人,“冰雁好端端一个姑娘,偏被你纵成这般蛮横性子!莫非平日里她......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竟然看见头颅还能如此淡定?! 沈家的人, 都是怪物吗?! 沈长风牵着谢锦词,慢条斯理地拐出长巷。 有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从长街尽头疾驰而来。 正是陆景淮。 他浓眉紧蹙,不悦喊道:“词儿!你不是说好等我来找你吗?怎的跟沈长风跑了?要是我晚些过来,你是不是就把我忘了?” 谢锦词还没说话,沈长风微笑道:“来得正好,你替我跑一趟恒阳府主簿衙门,就说薄情馆出事了,叫郭容卿亲自调集府兵过去。” “凭什么?!” 陆景淮龇牙咧嘴。 沈长风轻叹半声,摸了摸谢锦词的小脑袋,“我这妹妹真是乖巧可爱,将来也不知谁有福气娶她……” 陆景淮望了眼呆萌懵懂的小姑娘,咽了咽口水,颠颠儿地去帮沈长风办事了。 沈长风牵着谢锦词,继续往旧院走。 小姑娘轻声,“小哥哥,你用我来哄骗陆家哥哥,是不对的。” “夫子说了,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可是——” 沈长风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串糖葫芦,塞住谢锦词的小嘴,“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学人唠叨,跟个钱佳人似的,哪有男人会喜欢?” 小姑娘没好气地瞅他一眼。 来到旧院,沈长风让谢锦词乖......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沈长风的血好歹止住了。 浔水帮的大夫开了些药,仔细叮嘱过谢锦词如何煎煮服用,才告辞离去。 谢锦词换了身男装,脸也用茶油仔细涂过。 她张罗马车打算带沈长风回去时,老师爷轻抚胡须,认真道: “谢姑娘,从今往后你就是浔水帮的主子,我等皆会追随你。兄弟们商量过了,考虑到你的身份,常来浔水帮也许不方便,因此你若有什么事,大可派人告知我。作为师爷,我会替你好好料理浔水帮。” 谢锦词笑容乖巧,“多谢师爷。只是我在浔水帮的身份,还望师爷不要透露出去,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 正是除夕夜。 浔江河畔,马车沿着青石路面往长安巷而去。 车轮轧过积雪,留下两道长长的辙痕。 谢锦词拨亮车里的灯火,望了眼躺在软榻上的少年,心头滋味复杂。 窗外远远传来爆竹声,愈发衬得车厢寂静。 因此女孩儿的叹息,在寒夜里格外清晰。 沈长风桃花眼弯起,仍旧潋滟着无边芳华,“到了手边的浔水帮没了,我都没叹气,好端端的,小词儿叹什么气?遇见我,难道不是你上辈子积了福?” 他一说话,胸前的伤口就裂了,殷红血丝在白纱布上晕染开,十分刺目。 谢锦词眼圈通红,用手背胡乱擦了把眼泪,别过视线道:“是我上辈子造了孽,今生才会遇见你……” “那么,也请小词儿今生继续造孽,下辈子好再遇上我。” 少年声音低哑,含着几分调笑。 马车徐徐停下。 驾车的壮汉恭敬道:“帮主,到地方了!” 谢锦词扶着沈长风下车,少年抬眸,借着风灯的光,看见这里是陆府后门。 他挑眉,“怪不得小词儿要换男装,来这里作甚?” “沈府的几道门,都有各房眼线盯着。小哥哥伤得这样重,若是回去,定然会被大夫人知晓。更何况煎药的话,药味儿太浓,说不准也会被大夫人发现。不如先去陆府,借陆二公子的厨房煎药,然后翻墙回凌恒院。小哥哥放心,我知道陆府有一处院子和凌恒院相邻,而且我也和陆公子打过招呼了,他会帮我们。” “我能拒绝吗?我这人颇有风骨,不受嗟来之食的。” “小哥哥可以先把风骨藏起来。” “……” 踏进陆府,陆景淮的小厮迎上来,拿了担架抬起沈长风,一路往陆景淮所居院落而去。 谢锦词跟在担架后,瞧见前方院落灯火通明,比凌恒 130 手握权利的代价 - 锦绣青梅 - 莺诉 天欲破晓,热闹的除夕夜早已过去。 谢锦词守着药炉,小脑袋一磕一磕地打着盹儿。 火光照亮女孩儿疲倦的小脸,木炭燃烧时的细微呲呲声,衬着窗外落雪的声音,越发显得周遭寂静。 药炉旁很暖和。 小姑娘渐渐睡得有些沉了,光洁白嫩的脑门,冷不防撞上瓦罐,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醒了。 揉了揉眼睛,正要把药炉里的火拨大些,陆景淮忽然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词儿,沈长风他,他……” 谢锦词眉心蹙起。 她飞奔到寝屋,只见小哥哥唇色苍白,双目紧闭,两名大夫站在床前正激烈争执着什么。 陆景淮低声,“我不知道你们昨夜去做了什么,但沈长风的伤口上有毒,可能潜伏期较长,直到刚才才爆发出来。本来……他只要捱过今晚,就没有大碍了。” 谢锦词闭了闭眼。 小哥哥所中的毒,应该是罗十七武器上的。 她喉咙发干:“现在应该怎么做?” 榻上的少年面无血色,是谢锦词从没见过的虚弱。 两名大夫似乎终于争论出结果,其中一个上前道: “二公子,毒药已经渗入这位公子的皮肉,我们认为,须得重新拆开包扎好的纱布,用匕首把被毒药侵蚀的那块血肉挖掉。唯有如此,才能阻止毒性进一步蔓延。当然,这些仅仅是我与孙大夫的意见。若这位公子承受不了剜肉之痛,大可再想其他解毒的法子。” 谢锦词沉默着,伸手拆开一处纱布。 伤口表皮果然逐渐变黑,隐隐有着朝旁边蔓延的趋势。 她知道,不能拖下去。 她淡淡道:“他受得了。拿匕首来。” “用这个,已经淬过火了。” 门外踏进一位青涩少年。 他看上去也就十二来岁,单薄的左肩挎着一个药箱。 “青哥哥?” 谢锦词讶异之余,连忙从他手中接过匕首,递给那两位大夫。 容青搁下药箱,从容取出一包香丸,放入香炉后,朝着陆景淮作揖,“二公子,我乃永安堂姜大夫的徒弟,师父去隔壁县出诊还没回来,我见来医馆寻他的小厮神色匆匆,便赶过来看看。” 说完,与谢锦词一起拢向床榻。 陆景淮皱着个眉,看似很担心沈长风,实则是在琢磨谢锦词的那声“青哥哥”。 词儿从来都没喊过他一声哥哥! 那毛头小子是谁啊?和词儿很熟吗? 床榻边,两位大夫拿着匕首,面面相觑。 纵然他们行医多年,却从没给谁剜肉治疗过,只是读过这方面的书。 颤抖的刀尖戳上沈长风的皮肉,就不敢再往下了。 昏迷不醒的少年,眉尖紧紧蹙起,可见正忍受着怎样的疼痛。 谢锦词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容青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我燃了止疼香,沈公子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陆景淮听闻此话,凑近香炉嗅了嗅,等回过头,却看见匕首到了谢锦词手上。 小小的书童,手握匕首,竟是要亲自为沈长风剜肉! “词儿!你别冲动,让大夫来!” 陆景淮想要阻止,他请来的两位大夫却一个摇头一个叹气,一前一后地离开。 容青轻声:“词儿姑娘,不然还是我来吧?” 谢锦词置若罔闻。 她紧盯着那些黑紫伤口,额间逐渐沁出冷汗,下手却半分犹豫都没有! 小哥哥的伤势,一刻都不能再拖! 容青拿来烛盏,替她照明。 陆景淮也肃起神色,紧盯着她手上的动作。 一刀接着一刀,虽生疏,却刀刀冷静沉稳。 落在少年皮肉上的每一刀,谢锦词都觉得像是割在自己心头那般疼。 等她彻底剜去被毒侵蚀的血肉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短短一个时辰,她却仿佛度了一生。 寒冬里汗如雨下,连厚重衣衫都已湿透。 女孩儿喘着气,刚在榻边坐了,抬眸间,却瞧见那生着朱砂痣的少年,正含笑看着自己。 他何时醒的?! 谢锦词惊吓不轻。 四目相对,她惊异于他的镇定自若。 剜肉之痛,岂是常人能够一声不吭忍下来的?! 她嗫嚅,“小哥哥……你,不疼吗?” 这么说着,眼圈无端潮红。 担惊受怕了一整晚, 强忍的泪珠子终于滚落面颊。 少年抬手,轻轻拂拭去她的眼泪。 “要不我砍你一刀,你试试疼不疼?好了,不哭,其实也就一点点疼…… “手握权利的代价,不正是如此吗?你哥哥我呀,没个能替我铺路的爹。可男儿在世,我也想要锦绣前程啊。没办法,只能一拳一拳,一刀一刀,自个儿打拼出来呗!” 他仍是谈笑风生的模样。 却叫谢锦词心疼。 她捂住小嘴,哑声道:“小哥哥,你好好休息……” 余音未落,小小的身影已快步离开。 掩上槅扇,小姑娘站在檐下,压抑着哭出声。 该委屈的明明是小哥哥,但不知为何,她也觉得很委屈。 那个少年虽然讨厌,又总爱欺负她,但不知从何时起,她竟开始在意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或许是从他为她斩掉赵楚阳的右手开始,或许是从他为她手刃南霜开始,或许是从他给她买漂亮的袄裙开始…… 经年累月,他给她的从来不只有惊吓。 还有那点点滴滴,积累而成的感动。 正难过时,忽有人撑伞而来。 大雪簌簌,那人在院中站定,笑道:“在下秦妄,特来探望覆卿。” 谢锦词抬眸。 来人一身布衣,乌木簪束发,腰间别着一柄折扇,笑容宛如和煦春风。 他是怎么知道小哥哥在陆府的? 谢锦词朝他微微颔首,掩去眼底戒备,把他让进了屋,自己则走向远处的游廊。 容青拎着药箱出来,远远地望了她一眼,终是没走过去与她说话,独自默然离开。 “词儿。” 始终沉默的陆景淮,忽然唤她。 她转身,朝少年扬起一个笑容,“陆公子,多谢你了!” “咱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啊。” 少年把自己的狐毛大氅给她裹上,“沈长风只是你的主子,你待他,却这般好。” 谢锦词笑了笑。 两人凭栏而立,陆景淮斟酌着说辞,腆着脸开口:“词儿,你唤沈长风哥哥,也唤那个小大夫哥哥,你能不能……也喊我一声哥哥?” 谢锦词奇怪地看向他。 却是没有拂了他的意愿,细声道:“陆哥哥。” 雪落檐下。 小书童的嗓音又轻又软。 色若春晓的少年,忽觉一颗心被填满,笑得满足又欢喜。 寝屋。 秦妄走进去,顺手掩上槅扇。 他瞥向床榻,面色苍白的少年,靠在软枕上,正凝视着挑起的细白指尖。 他拖了张椅子坐下,“你在看什么?” 少年桃花眼弯起,“有意思的东西。” “浔水帮信物落在谢锦词手上,你怎么看?” 少年没个正经,“用眼睛看啊。” 秦妄微微一笑,“那丫头出身名门,等你去了上京,本可以拿她换取锦绣前程,然而如今她打乱了咱们的计划,浔水帮更是被她收归名下,可谓占尽整座江南的财富。棋局如此,你当如何?” 沈长风盯着指尖上挑着的水珠。 莹润剔透,毫无杂质。 “依我看,不如杀了谢锦词夺取浔水帮。” 秦妄淡声, “如今你有我相助,想来谢锦词的价值,或许已没有那么大。纵便她现在年纪小,容易拿捏,可终归是个外人,待她认祖归宗回到上京,你能保证她还会帮你?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没有保障的赌局,和唾手可得的江南富贵,聪明人,都知道如何选。” 沈长风仍旧沉默。 猩红舌尖舔尽指尖水珠,微咸。 这是谢锦词的眼泪。 她刚刚,在心疼他。 “长风,你可有在听我说话?” 沈长风抬眸,笑容玩味,“此事我自有分寸,无需你多言。你来寻我,是那件事办成了?” 秦妄颔首,深深看了他一眼,“如今静夫人远下江南,想必太子那边已有所动作。长风,天亮我就要启程回狄国了,下次相见,不知何期,临安的这盘棋,望你下得精彩。” 他起身,往屋外而去。 推开槅扇,风雪席卷进来。 他站在雪中,忽然回头,“市井贫家也好,天潢贵胄也罢,福祸自有天定,未必有高下之分。然而你沈长风要走的路,非用尽十二万分力气不可完成。一时的心软,或许会遗恨终生。” “心软?遗恨?” 他走后,少年桃花眼底情绪深邃,“我沈长风的路,从来都由我自己走。” 谢锦词站在游廊里,远远瞧见秦妄出来。 风灯摇曳,她看见秦妄笑容温温地朝自己颔首致意。 小姑娘便也乖巧地朝他点头,目送他消失在茫茫大雪里。 陆景淮道:“他是什么人?与沈长风,又是什么关系?” “他叫秦妄,游历来到临安。” “秦妄?这名字可真够狂妄。词儿,我总觉得这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总之,我不喜欢他。” 谢锦词笑了笑,没说话。 这个男人,何止是古怪。 他的出现,他的性情,甚至是他与小哥哥的关系,皆是谜团。 在浔水帮总舵上,她看得清清楚楚,秦妄背着折扇走近小哥哥,分明是起了杀心! 可最后为何没有动手,她不得而知。 兴许,他想用江南财富留住小哥哥,替自己谋一场更大的局。 寒冬的黎明,来得很迟。 谢锦词轻抚腕间奇楠香木珠串,眉目坚毅无比。 不论秦妄是何身份,不论他究竟想做什么,更不论他跟小哥哥之间有何交易利弊。 只要她在,她就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小哥哥! 那是她的小哥哥, 是这世间,对她最最好的少年。 【《锦绣青梅》】之 130 手握权利的代价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30 手握权利的代价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30 手握权利的代价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30 手握权利的代价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只独弈的少年,变成了对弈。 沈长风单手托腮,笑吟吟望着对面认真思索的小姑娘。 统共下了四盘棋,两人各赢两局,他有心让着她,可她落子时依然要斟酌很久。 少年眯了眯桃花眼,正要催促。 谢锦词突然抬眸,“小哥哥,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许我去陆府了,是不是怕被陆公子知晓,我就是阿锦?” 不待少年接话,她纠结地绞着手指,“其实……我也怕。我甚至都不知道陆公子为何一定要找到我,算起来,我以女装示人时,不过与他见了两次面。” 说完,她想到衣展大赛那日被陆景淮追了好几条街的惨......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他摇开一把青面折扇,单手负于身后,如同富贵风流公子,好心情地沿街闲逛。 目之所及,皆是繁华。 “薄情馆……” 他挑眉望着匾额,“这名字,倒真的很有意思。” 他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踏进去。 “谢锦词啊谢锦词,你不好好待在府里,居然跑到恒阳旧院……怎么,你哥哥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府里寂寞?还是说,你想做哥哥的小花魁?” 少年轻笑,随手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三千两银票,包下薄情馆一晚,够不够?” …… 今夜,薄情馆被人清场包下。 十二名舞姬在厅堂中翩翩而舞,从楼上天字号雅座里,能够以最佳的角度欣赏到她们娇软曼妙的舞姿。 姿容艳雅的少年郎,披着鹤望兰绣银大氅,慵懒靠坐在软榻上。 姜无忧巧笑倩兮,柔弱无骨地坐在他腿上,“世人都说沈家四公子才学冠绝江南,更兼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今夜一见,名不虚传……” 涂着丹蔻的细白手指,轻佻地搭上少年的肩头。 她咯咯娇笑,蹭了蹭他的胸膛。 美眸所及,是少年轮廓完美的面庞。 指尖一点点抚过少年的脸。 这张脸,竟隐约与她年轻时有三分相似。 不过……这头颅甚...... 下七章预览:...匹马诛杀马贼近百人。 他终于力竭地单膝跪地,面向苍天,潸然落泪。 还是想回头看看啊, 还是想看看宜婷嫁人的样子啊…… 哪怕, 嫁的男人不是他…… 四周马贼不懂他为何又哭又笑,只知道他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于是对视几眼,怒吼着一拥而上! 千钧一发之际,二十名暗卫凌空而来! 雨点般的飞镖射出,几十名马贼应声倒地! 陆景淮策马而来:“堂哥!快进城!” 陆聿之愣住。 陆景淮把他搀扶起来,“喜宴还没开始,花轿应该已经被我们的人给拦下了。堂哥,...... 下八章预览:...。 婢女轻笑,“当初在浔水帮金鳞台,多亏谢姑娘想到良策,让虞落放了一把火,我这才有机会脱身离开。” 谢锦词怔住。 这个女人原来是被罗十七囚禁起来的美人,怪不得她觉得眼熟。 可…… 女孩儿的视线落在吃茶的妇人身上。 这名婢女分明是有主的,之所以进金鳞台侍奉,八成是为了做内应。 那么这位妇人,应是存有占据浔水帮的心。 婢女在静夫人身后站定,“这位是——” 还未介绍,静夫人抬手示意她住口。 她盯着谢锦词,眉眼含笑,嗓音轻柔:“我是谁,对你而言并不重要。因为临安城真正算得上权贵的家族,只有我们宁家。沈府我尚且不放在眼中,你作为沈家的义女,更是没有资格见我的。须知,高门寒户,云泥之别。” 谢锦词静静看着她。 高门寒户,云泥之别…… 这是罗十七离世前,跟她说起过的话。 原来十七爷一生挚爱着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吗? 小姑娘眉眼弯弯,单纯无害,“既然如此,那我拿了东西就走,不碍夫人的眼。” 她走到窗台边,指尖尚未碰到那把骨梳,静夫人笑道:“你这小姑娘倒是有意思,你知道那把梳子是用人骨做成的吗?你拿它,就不...... 下九章预览:...硬是叫他无法挣开。 “你……” “这位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赶紧随我回家,救救我吧!” “你……”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问,先跟我走!” 谢锦词听见动静,扭头就看见陆景淮被一位姑娘不依不饶地拽着。 那神情,那架势,像陆景淮负了她似的。 谢锦词快步上前,礼貌询问道:“不知这位姑娘……” “你来得正好!” 十三四岁的清秀少女,一手抓着陆景淮,另一只手自来熟地搭上谢锦词的肩,“你是他妹妹吧?快帮我劝劝你兄长,叫他跟我回趟家,帮个小忙而已,耽......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天欲破晓,热闹的除夕夜早已过去。 谢锦词守着药炉,小脑袋一磕一磕地打着盹儿。 火光照亮女孩儿疲倦的小脸,木炭燃烧时的细微呲呲声,衬着窗外落雪的声音,越发显得周遭寂静。 药炉旁很暖和。 小姑娘渐渐睡得有些沉了,光洁白嫩的脑门,冷不防撞上瓦罐,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醒了。 揉了揉眼睛,正要把药炉里的火拨大些,陆景淮忽然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词儿,沈长风他,他……” 谢锦词眉心蹙起。 她飞奔到寝屋,只见小哥哥唇色苍白,双目紧闭,两名大夫站在床前正激烈争执着什么。 陆景淮低声,“我不知道你们昨夜去做了什么,但沈长风的伤口上有毒,可能潜伏期较长,直到刚才才爆发出来。本来……他只要捱过今晚,就没有大碍了。” 谢锦词闭了闭眼。 小哥哥所中的毒,应该是罗十七武器上的。 她喉咙发干:“现在应该怎么做?” 榻上的少年面无血色,是谢锦词从没见过的虚弱。 两名大夫似乎终于争论出结果,其中一个上前道: “二公子,毒药已经渗入这位公子的皮肉,我们认为,须得重新拆开包扎好的纱布,用匕首把被毒药侵蚀的那块血肉挖掉。唯有如此,才能阻止毒性进一步蔓延。当然,这些仅仅是我与孙大夫的意见。若这位公子承受不了剜肉之痛,大可再想其他解毒的法子。” 谢锦词沉默着,伸手拆开一处纱布。 伤口表皮果然逐渐变黑,隐隐有着朝旁边蔓延的趋势。 她知道,不能拖下去。 她淡淡道:“他受得了。拿匕首来。” “用这个,已经淬过火了。” 门外踏进一位青涩少年。 他看上去也就十二来岁,单薄的左肩挎着一个药箱。 “青哥哥?” 谢锦词讶异之余,连忙从他手中接过匕首,递给那两位大夫。 容青搁下药箱,从容取出一包香丸,放入香炉后,朝着陆景淮作揖,“二公子,我乃永安堂姜大夫的徒弟,师父去隔壁县出诊还没回来,我见来医馆寻他的小厮神色匆匆,便赶过来看看。” 说完,与谢锦词一起拢向床榻。 陆景淮皱着个眉,看似很担心沈长风,实则是在琢磨谢锦词的那声“青哥哥”。 词儿从来都没喊过他一声哥哥! 那毛头小子是谁啊?和词儿很熟吗? 床榻边,两位大夫拿着匕首,面面相觑。 纵然他们行医多年,却从没给谁剜肉治疗过, 有自创脚色 人物个性恐有扭曲  慎入 被夺取的代价我放在某个人类身上,想要找回被拿取的代价就去寻找吧!" 就因为这段话,我才能得以在人间去玩乐,哦,不,是找回我付出的代价,小时,真是太感谢你了 修∶羽皇,请以正事为优先好吗?〈皱著眉头看著自家的王,明显的有听到那段话〉 羽∶知道啦! 寒冽∶羽皇,奶不要玩得太过火就好了〈微笑著〉 羽∶还是寒冽最好〈高兴的扑过去〉 修∶羽皇,注意奶的形象〈有点好笑的看著挂在寒冽身上的人形无尾熊〉 为了找回被付出的代价,身为冥界的王者ˉ羽痕将迈入未知的旅途,又如何在死亡率超高、危险率又高的猎人世界中找回代价呢? 131 若是没了我,小哥哥也会很孤单 - 锦绣青梅 - 莺诉 天光破晓时,谢锦词带着沈长风返回了凌恒院。 少年的忍耐力与毅力强悍得惊人,纵然身上缠着层层纱布,依旧拿出崭新的天青细袄换上。 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谢锦词不解,“小哥哥伤得那么重,难道还要去给老夫人拜年请安?” 沈长风摸出一个红封扔给她,“我家小词儿虽有了江南之富,可答应给你的压岁钱,我还是会给的。” 说话间,已经抬脚迈出门槛。 谢锦词皱眉跟上,“小哥哥,我跟你说你的伤呢!” “小词儿这般心疼我,莫非是喜欢我?” 少年回眸轻哂,语带戏谑。 谢锦词没好气地别过脸,懒得同他开玩笑。 于是错过那含情的桃花眼里,转瞬即逝的认真。 少年穿廊过院,始终是笑眯眯的模样。 只那笑容之下,却蕴藏着难以言喻的幽深。 降鹤院那边拜过年就能走,所以难对付的从来不是祖母,而是紫藤院那位。 昨夜他声称身体不适,并未守岁,依照郭夫人的作风,定会惺惺作态地遣人给他送药。 他一夜未归,正是一个极好的责罚他的理由。 谢锦词随沈长风来到降鹤院,府上的公子小姐们俱都在,正热热闹闹地围着江老太太说话。 沈思翎一身喜庆/红袄,也在其中。 谢锦词恭敬地给老太太拜过年,也得了份压岁钱。 她欢喜得不得了,珍而重之地把红封藏进宽袖,与小哥哥给的放在一块儿。 沈思翎趁机溜了过来,“锦词,你昨夜守岁到几时啊?怎的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我也记不清了。” 谢锦词丢掉风霜疲惫,甜甜一笑。 昨夜所经所历,艰难而漫长,她根本一夜没有合眼。 小姐妹相见,话总是说不完的。 谢锦词被沈思翎牵着小手摇晃个不停,余光却注意到沈长风被一个婢女唤了出去。 她隐隐察觉到什么,对沈思翎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跟上。 一路疾行,最后竟来到紫藤院。 谢锦词从廊柱后探出小脑袋,瞧见沈长风站在檐下,而郭夫人正满脸严肃地训斥着什么。 院儿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没过多久,她就看见沈长风跪到了庭院里。 积雪的青石板,冷硬得很。 姿容昳丽的少年,青衣细袄,脊背挺直。 有婢女拿了鞭子来。 郭夫人接过,狠狠地抽向少年! 啪的一声响,鞭尾扫过少年的侧颊,白皙肌肤上立即现出一道红痕! 鞭身挞过青袄,棉絮涌出,伴着殷红鲜血。 而少年低垂眼睫,一动不动。 谢锦词的小手渐渐收紧。 郭夫人……凭什么要打小哥哥! 小哥哥本就重伤在身,若是这么打下去,定然会毁掉身子…… “思翎……” 小姑娘焦急回头,瞧见沈思翎已经吓得捂住了双眼。 她正色,“思翎,你能不能想办法把沈老爷请过来?” 沈思翎呆呆点头,好半晌,才拎着裙摆急匆匆跑开。 庭院里, 血液从少年嘴角渗出。 谢锦词面无表情地从廊柱后走出来,一步步朝着少年而去。 沈长风跪在雪地里。 郭夫人似是恨极了他,每每下手,都带着十二分的力气。 天穹灰白,细雪伶仃。 少年仰头望向天空,桃花眼仍旧潋滟着脉脉多情。 鞭子落在脊背,实在很疼。 可是再如何疼,他也觉得他能捱过去。 正如他六岁后的灰暗十年,任何苦难,任何疼痛,只要咬紧牙关,就总能撑过去不是? 若这世间是冰冷的,那他就努力成为最残酷的那个人,因为比旁人更加无情,所以这颗心才不会痛。 他断绝七情,沉浮磨难,只为一朝站在万人之上,手握无双权势。 他有理想, 亦有仇恨。 桃花眼底的多情慢慢消失不见,只余下刮骨利刃般的冰冷。 可就在这时, 忽有一个小小的,软软的,暖暖的身子,从背后抱住他。 少年怔住。 扑鼻而来的,并非全是血液的腥冷气味,还有恬静淡雅的沉水香。 那是谢锦词的味道。 有温热的液体滑落颈间。 少年蹙眉,那是谢锦词的眼泪吗? 好端端的,她怎么又哭了? 他今天好像没有欺负她吧? 正是大年初一,隔着院墙,能听见远处传来阵阵欢声笑闹。 从枝头穿过的寒风仍旧呼啸,鞭子还在挞伐着皮肉。 可那些声音逐渐在少年耳畔远去,他能听见的,只有漫天落雪的声音,和谢锦词细弱的哭声。 他平时没少惹哭过小姑娘,但这次不同。 那低啜声猫儿似的,仿佛压抑着千万种情绪,令他抓心挠肺,不得安宁。 郭夫人冷睨突然出现的谢锦词,眸光渐渐阴寒。 她手上的力道越发狠毒,连带着谢锦词也一块儿抽。 小姑娘颤栗着,仍旧紧紧抱住少年。 她抱得那么紧, 仿佛要将他融入骨血。 患难与共。 风雪中,有急促脚步声踏踏而来。 “郭曼云,你在干什么?!快住手!” 沈腾阔步上前,一把夺下郭夫人手里的鞭子,“虎毒焉不食子,你怎能对长风下如此狠手?!” 郭夫人颔首温声:“老爷,昨儿个除夕夜,长风却宿在花楼,如今他有功名在身,作为嫡母,我有责任管教。” “最好是这样!” 沈腾警告般看她一眼,转向跪在地上的少年,“长风,你随我来书房。” 他一走,郭夫人也带着众婢散去。 庭院深深,沈长风依旧跪在那里,谢锦词依旧抱着他。 少年低声笑问:“你哭什么?” 小姑娘泪珠子不停往下掉,用手背揩拭着,模样可怜。 “谢锦词,你不是常说我是伪君子、惹人讨厌吗?总是欺负你,骂你养情哥哥,骂你和陆二不清不楚,还总指使你干这干那…… “所以,你为什么要保护这样的我?” 谢锦词无言地扑进他怀中。 眼泪沾湿了少年的衣襟,她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良久,她轻声道:“没有小哥哥整日与我拌嘴,凌恒院里,会很孤单……若是没了我,小哥哥也会很孤单吧?” 深情不及久伴。 沈长风的心头,微微一震。 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掌,忽然把女孩儿搂得更紧。 桃花眼里的冰冷,逐渐化作春风绕指的柔情。 他低首,亲吻过女孩儿的发心。 温柔而珍惜。 心里有什么东西悄然萌动生长,如同春芽破土。 他突然想, 幸好那个深秋,他与谢锦词走在天香坊同一条巷道。 不早不晚,恰逢其时。 正好遇见。 鸿永院,书房。 沈腾端坐在书案前,眉心深深拧起。 他黑发间搀着白丝,眼角皱纹也极为明显。 沈长风看着他,脑海中努力搜寻十年前初见他时的模样。 “长风,你昨夜去了哪里?” 沈腾沉声开口,“你母亲说你宿在花楼,我断然是不信的。” 沈长风并不打算隐瞒,如实道:“孩儿去了浔水帮。” “胡闹!昨夜浔水帮大乱,你去那里做什么?” 沈腾面色严肃,正要训斥一番,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他沉默许久,轻声:“长风,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难道不好么?你爹把你托付给我时……” “沈叔叔,” 少年平静打断,双手作揖,朝着他郑重一拜,“家仇一日不报,长风怎敢安稳? “十年来,沈叔叔视长风如己出,这份情,长风牢记心底、没齿难忘。只是我无法走沈叔叔希望我走的那条路,君不仁,无以侍君,必亲手弑之!” “你……” “沈叔叔不必相劝,我唯一能走的那条路,也是不得不走的那条路,早在十年前便已注定。我知道我将面对怎样的艰难险阻,可我不惧。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会怕带着仇恨活下去?” 少年脊背直挺,嗓音泠泠坚毅。 眼底灼然间,竟有俯瞰山川、力挡千军万马的凌盛气势! 沈腾不觉眼眸湿润。 像, 太像了! 这个少年人,像极了他那位至交好友,仿佛生下来便该站在万川之巅! 不可侵! 不可催! 偏是这种天盛之气,两人却又有所区别。 他的好友心怀天下,甘愿蒙冤舍己。 而这个少年,却是独一份的霸道狂狷! 他的路,无人可改,无人可阻,无人可挡! 被岁月侵蚀、碾磨平棱角的男人,长长叹息: “如今我有稳定官职,有母亲兄弟,有家室儿女,千乘的死……我实在无能为力,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是这样。” 他说着,含泪双目望向窗外。 庭院典雅,细雪纷纷。 分明是江南秀美的景色,他却无端想起边域北疆的漫天沙土,和那个身披铠甲、决然翻身骑上战马的男人。 梅枝摇曳,一如那个男人猎猎翻飞的鲜艳战袍。 他再次叹息。 沈长风走到窗边,挺拔身姿遮挡住那隅风景,“沈叔叔,您养育我,已是对我父亲最大的仁德。父亲今生能结交您这般朋友,是父亲之幸。” “我与你父亲相交,又何尝不是我之幸?你父亲,是我此生唯一敬佩的人。” 沈腾望着少年,唇畔缓缓牵起一抹柔和弧度,“长风,我虽在远离上京的琼川为官,但临安家势尚可,你若需要帮助,尽管与我开口,我必尽力为之!” 少年侧目。 槅窗间隙中,隐约可以看见女孩儿被寒风吹起的月白裙裾。 他薄唇轻勾,温声道: “果真有一件事需要父亲帮忙。” “何事?” “恳请父亲收谢锦词为义女,在我离开临安赴京赶考前,给她一个家。” 沈长风撩袍而跪,嗓音朗朗。 那声音足以传到门外,传到谢锦词耳里。 小姑娘怔住。 她忍着身上挨鞭的疼痛,轻轻、轻轻地抚上自己的心口。 小哥哥这是怕他去了上京,独留她在沈府被人欺负。 他是想保护她呢。 给她……一个家吗? 132 连见了几次面都记得这么清楚! - 锦绣青梅 - 莺诉 养病的日子非常无聊。 沈长风坐在窗畔,就着案几上一盘珍珑棋局打发时间。 窗外雪停,穿淡粉袄裙的女孩儿,挽着小竹篮,从积雪的梅树下走过,认真地摘下今冬红梅。 听说要做梅花酥给他尝。 女孩儿的脸庞圆润饱满,如同正抽芽的梨花,美好得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少年在棋盘上落子,薄唇含笑。 不要江南的泼天富贵,也没什么呀。 漫长的岁月里,与她共处屋檐下,看她为他浣洗一衣一袄,为他烹煮一茶一饭,难道不比金山银山来得更有意义? 一个成熟男人所背负的,不该只有锦绣前程、家国兴亡。 还可以有小而温暖的家,和心仪姑娘的笑靥如花。 院子里,谢锦词摘完梅花,仔细择净了,才踏进寝屋。 她换了身崭新袄裙。 沈长风悠闲把玩着两颗棋子,随口问道:“妹妹这是要出门?” “义父说带我去陆家拜年。两家同住一条巷子,又有生意上的往来,很有必要去一趟。” 小姑娘说着,打开床头木匣,见里面一封封压岁钱完好无损,才又认真地挂上小锁。 她警惕地望了眼少年,“小哥哥,我出去时,你可不许偷我的压岁钱。” 是了,她如今已是沈老爷义女的身份。 虽未正式宴请宾客公布于众,可府上的长辈们她都已经拜见过了,有人坦然受之,有人不喜,也有人无动于衷,但无一例外都给了她压岁钱。 沈老爷待她极亲和,这几日领着她外出拜访了不少朋友,逢人便介绍她是他的女儿,倒真给了她一种久违的父亲的感觉。 她很喜欢沈老爷,连带着整座沈府,也让她不再觉得压抑灰暗。 沈长风一噎。 他堂堂解元郎,能看得上谢锦词那点儿压岁钱吗?! 他在谢锦词心里,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这么想着,嘴上却道:“妹妹真是小气,坐拥江南之富,还在乎这点儿银子?” 谢锦词越看越觉得这厮有可能会偷自己的压岁钱,于是费劲儿地把木匣藏进被子里。 “在我眼里,金鳞台的金山银山,都不及这些压岁钱来得珍贵。小哥哥要金鳞台的财宝,尽管差人去搬就是,我已经跟师爷打过招呼,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总归浔水帮,其实是小哥哥打下来的。但,唯有这些压岁钱,小哥哥不能碰!” 对三岁就失去爹娘的她而言,这些压岁钱,代表着她重新有了家。 家是什么? 说文解字言,一门之内,共同生活者曰家。 可是在她眼里,家是清晨时可以给祖母请安,是被人欺负时有爹爹保护,是大年初一的压岁钱,是寒夜里有人记挂着是否温暖。 连看着就讨厌的小哥哥, 也是不能舍去的一部分。 小姑娘想着,指尖轻抚过木匣,带着满满的眷恋与欢喜。 正出神,门外扶归喊道:“词儿,呸,五小姐,你好了没?老爷在等你呢!” “哎,来了!” 谢锦词正要离开,门口却被一道青影挡住了。 沈长风盯着她,“陆府你又不是没去过,今日别去了,陪哥哥我下棋。” “小哥哥,你莫要再闹了,义父还在等我呢。” 谢锦词想推开他,但顾忌着他伤势未愈,到底舍不得下手。 她细声劝说:“小哥哥,这几日我都跟义父去拜访了那么多府宅,今日若不去,我也没有说辞呀,你快让我走吧,等我回来,给你打包好吃的菜肴。” “啧,小词儿当我是狗呢,随随便便就给打发了?” 少年懒懒睨着她,身形一动不动,“不许去就是不许去,父亲那边,我去说。” 话毕,踏出寝屋,还十分贴心地关上了门。 开玩笑,他的小词儿如今可是女孩儿家打扮,怎么能让陆景淮见着? 虽说早晚有一日陆景淮会知道,谢锦词就是他找了许久的阿锦,但俗话说得好,能拖一日是一日。 这事儿没得商量,必须拖! 谢锦词不知道沈长风怎么和沈腾说的,总之陆府她没去成。 雕花床畔,棋局犹在。 只独弈的少年,变成了对弈。 沈长风单手托腮,笑吟吟望着对面认真思索的小姑娘。 统共下了四盘棋,两人各赢两局,他有心让着她,可她落子时依然要斟酌很久。 少年眯了眯桃花眼,正要催促。 谢锦词突然抬眸,“小哥哥,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许我去陆府了,是不是怕被陆公子知晓,我就是阿锦?” 不待少年接话,她纠结地绞着手指,“其实……我也怕。我甚至都不知道陆公子为何一定要找到我,算起来,我以女装示人时,不过与他见了两次面。” 说完,她想到衣展大赛那日被陆景淮追了好几条街的惨痛回忆,改口道:“不,是三次。” 沈长风莫名有些气闷。 他以为小姑娘在认真思棋,可她却在思陆景淮,连见了几次面都记得这么清楚! “船到桥头自然直,妹妹想这么多作甚?难不成,你还指望用沈家姑娘的身份和陆二来一段感天动地的爱情?” 少年握住她的小手,带着她落下那枚攥了很久的白子,“你又输了,笨死了。” “小哥哥!” 谢锦词瞪他,“我与你说正经的呢!” “那好,我也跟你说点正经的。” 沈长风垂眸收拾残局,“陆二之所以找阿锦,其实是想把她买回去端茶倒水伺候他。” 迎着小姑娘怀疑的目光,他面不改色,“不然你以为他找你做什么?难不成把你娶回去当媳妇供着?别想了,陆二虽然是个草包,但还不至于眼瞎到看上你。” 谢锦词想了想,竟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 “小哥哥,我觉得你说得很道理。虽然我不能做陆公子的婢女,但我可以跟他做朋友,他为人仗义直爽,若是知道沈老爷认我做了义女,一定会替我高兴的!” 小姑娘眸光清亮,眉眼弯弯。 单纯无邪的模样,倒叫沈长风颇不自在。 透过槅窗,他望向积雪的院墙。 那面墙的后面,正是陆府的某座院落。 而沈陆两家比邻的院落,并不止凌恒院一座。 他想到谢锦词即将搬进去的漾荷院,似乎就与陆家相连…… 羽玉眉微挑。 他思量着,漾荷院可能不大安全。 三日后,谢锦词的居所收拾了出来。 她行李并不多,在扶归的帮助下,一趟来回便搬了进去。 小院儿雅致秀美,一年四季的花卉井然有序地依墙而栽。 寝屋正对着一方荷塘,塘中央还有一座八角凉亭,到了夏日,推开窗就能看见满池菡萏。 北面是一座两层高的秀楼,一楼桌椅茶具俱全,可以用来待客,二楼则放着不少藏书,够小姑娘研读很长一段时日了。 这院子,似乎比凌恒院还稍大一些。 “词儿,喜欢么?” 沈腾牵着谢锦词,亲自带她参观漾荷院。 虽然收她做义女,初衷是因为沈长风的恳求,但这几日相处下来,他打心底里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儿,想要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 早年他跟秦氏曾有过一个女儿,只那孩子福薄,出生不久便夭折了,若是还活着,大抵也该有谢锦词这般年纪。 若非长风坚持要谢锦词住进离凌恒院不算太远的漾荷院,他定要好好挑一座最精致的院子给她住。 谢锦词笑容甜甜,嗓音清脆:“我很喜欢这儿!谢谢义父!” “乖,随我进屋,瞧瞧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沈腾牵着她踏进寝屋,带她来到衣柜前,“打开看看。” 谢锦词小心翼翼地照做,澄澈鹿眼睁得圆圆的。 “这是……” 下一瞬,她立即红了眼圈。 竟是满满当当的一柜新衣! 秋冬袄裙,春夏薄衫,牙白水青杏红,浅浅淡淡的色泽,说不尽的雅致清隽。 除了小哥哥,从来不曾有人给她买过新衣。 “怎么哭了?是不喜欢吗?哪件儿不喜欢,尽管告诉义父,义父再给你重买!” 沈腾轻抚她的发顶,语带温和。 “不是的,我没有不喜欢!而是我太喜欢了……” 谢锦词拿手背抹了抹眼角,“义父,您对词儿真好,等词儿长大了,一定会挣很多银子,也给义父买衣裳!不,不光是买衣裳,还要买田地,买宅子……” 她认真地掰着手指一一细数。 天真娇憨的俏模样,令沈腾忍不住扬唇,“傻孩子,义父是为官之人,又不是地主,要你的田地和宅子作甚?” “这样啊……” 小姑娘歪头,笑得璀璨,“那我就好好读书,将来好好孝顺义父!” “好!那义父便等着词儿孝顺了!” 后跟进来的沈长风斜倚在槅扇旁,含笑望着这样温情的一幕,眼敛芳华。 他来沈府这么多年,头一回见沈腾笑得如此开怀。 他的沈叔叔,对家里的小辈期望颇高,永远都板着一张严肃冷沉的脸。 而谢锦词,恰能为他带来欢乐。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了件十分明智的事。 与此同时,沈腾已领着谢锦词参观完了房间,要带她回鸿永院用膳。 少年自然而然地跟上。 沈腾回头,皱眉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今日温书了?” 沈长风颔首,“等用完了膳,我送词儿回来,之后就回去温书。” “不必了,我与词儿还有很多话要说,晚些时候我亲自送她回来。倒是你,马上就要去上京参加会试了,怎的还天天在外闲逛?多学学陆离,人家乡试考了第二名,却仍旧闭门不出地苦读,哪像你这般散漫?” 沈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谢锦词乖乖巧巧地躲在他身后,冲着少年扮了个鬼脸。 这厮成天不读书,只晓得欺负她,这下好了,挨训了吧! 沈长风恭恭敬敬听完训,抬眸就看见谢锦词跟在沈腾后面,屁颠颠儿地走得欢喜。 那脚步轻快地,恨不得要飞起来才好。 桃花眼噙着温柔笑意,他无奈轻叹。 真是只小白眼儿狼! 有了爹,转眼就不要他这个哥哥了! 也罢,谁叫他宠着她呢? 【《锦绣青梅》】之 132 连见了几次面都记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32 连见了几次面都记得这么清楚!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32 连见了几次面都记得这么清楚!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32 连见了几次面都记得这么清楚!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亲手豢养的白鹅,她最熟悉不过。 大白只有在进食的时候才会这般叫,而且还是吃得很满足的那种。 小姑娘扶着古旧白墙,悄悄探出小脑袋,朝院儿里望去。 只见白胖肥鹅躬着长颈,欢欢喜喜在石子路上啄食菜叶,而坐在石阶上喂鹅的少年,霜白中衣外搭着件儿绣银鹤望兰大氅,竟是小哥哥! 谢锦词怔住。 平日里小哥哥总说要拿大白炖汤喝,她才刚搬走,这厮怎就自己喂起来了? 哼,口是心非! 明明就很喜欢大白嘛! 心中正腹诽,少年温醇的嗓音遥遥传来: “乖,多吃点儿,再长...... 下二章预览:...存下的银钱。小哥哥出门在外,很有必要贴身藏些银子,以防不时之需。” “银子都给我了,你自己呢?” “我马上就要入女学了,用不到银子,而且义父给了我零花钱……哎呀,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送完东西,小姑娘又仔细叮嘱他很多事情,譬如进京之后要拜访考官啦、不要跟其他举子打架啦、天虽变暖但还是要多穿衣裳啦等等,全是狗屁倒灶的小事。 好像去上京赶考的人不是她兄长,而是她儿子似的。 两刻钟后,沈廷逸和沈陆离已经启程,秦姨娘等人都回府了,这边谢锦词话还没说完! 少年唇角轻勾......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落。 恒阳陆府。 因着陆景淮来的突然,府上来不及准备,陆聿之便就近安排了一处院落,招待堂弟和那位容貌可爱的小姑娘。 “堂哥,你尽管放一百个心,明早天一亮,我就去顾府把你喜欢的那个姑娘给抢回来!一切包在我身上!” 陆景淮拍着胸脯如是保证的样子,谢锦词想着就觉得头大。 春夜寒凉,小姑娘坐在庭院的石凳上,一丝困意也无。 八字没一撇的事,小哥哥和陆景淮还真是一个敢说,另一个敢听。 她已见过陆景淮的堂哥陆聿之。 那是一位知书识礼、相貌堂堂的温雅男子。 若非从陆景淮口中得知他有抢亲之意,谢锦词断然想不到,如他这般进退有度的人,会做那在旁人看来伤风败俗、匪夷所思的事。 可见他对那位心上人用情极深。 而那位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顾家姑娘究竟是谁,谢锦词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顾家的两位小姐, 除了已经死了的顾明玉, 还有一位,叫做顾宜婷。 “词儿,你还不睡吗?” 东面厢房打开,陆景淮穿一身中衣,发梢尚盈着水雾。 他刚沐浴完,就想看看谢锦词房里的灯熄没熄,结果却瞧见小姑娘坐在院子里发呆。 夜风吹过,微......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手里的糖葫芦不知什么时候掉的,谢锦词无瑕顾及,小小的身影穿过人群,欢喜地奔到少年跟前。 “浮生君!” 她软软唤了声。 沈长风转身,把她抵在墙壁上。 骨节分明的手掌撑着墙,他把小姑娘圈禁在自己怀中,垂眸时,可见小姑娘白嫩娇软,鸦发间还藏着清幽淡雅的沉水香。 谢锦词扬起头。 黑亮的眼睛倒映出少年的姿容,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浮生君?” 沈长风眸色深沉。 那晚亲过小姑娘的脸蛋,他就一直惦记着。 他很想再亲一口,不,是再亲好几口。 可惜啊,太小了。 现在的谢锦词,还太小了啊。 他收回手,低低一笑,“小丫头,又见面了呢。” 与崇慕之人隔得这么近,谢锦词呼吸一滞。 白嫩的脸蛋,渐渐涨成绯红。 她退后半步,福了福身,结结巴巴道:“浮,浮,浮生君,我我我,我叫谢锦词。我非常,非常仰仰,仰仰仰慕您……” 说完,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浮生君曾用她的名字作过诗,怎会不知道她叫什么? 平时她口齿很伶俐的,怎么一见到浮生君,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沈长风唇角轻勾。 他逼近一步。 谢......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养病的日子非常无聊。 沈长风坐在窗畔,就着案几上一盘珍珑棋局打发时间。 窗外雪停,穿淡粉袄裙的女孩儿,挽着小竹篮,从积雪的梅树下走过,认真地摘下今冬红梅。 听说要做梅花酥给他尝。 女孩儿的脸庞圆润饱满,如同正抽芽的梨花,美好得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少年在棋盘上落子,薄唇含笑。 不要江南的泼天富贵,也没什么呀。 漫长的岁月里,与她共处屋檐下,看她为他浣洗一衣一袄,为他烹煮一茶一饭,难道不比金山银山来得更有意义? 一个成熟男人所背负的,不该只有锦绣前程、家国兴亡。 还可以有小而温暖的家,和心仪姑娘的笑靥如花。 院子里,谢锦词摘完梅花,仔细择净了,才踏进寝屋。 她换了身崭新袄裙。 沈长风悠闲把玩着两颗棋子,随口问道:“妹妹这是要出门?” “义父说带我去陆家拜年。两家同住一条巷子,又有生意上的往来,很有必要去一趟。” 小姑娘说着,打开床头木匣,见里面一封封压岁钱完好无损,才又认真地挂上小锁。 她警惕地望了眼少年,“小哥哥,我出去时,你可不许偷我的压岁钱。” 是了,她如今已是沈老爷义女的身份。 虽未正式宴请宾客公布于众,可府上的长辈们她都已经拜见过了,有人坦然受之,有人不喜,也有人无动于衷,但无一例外都给了她压岁钱。 沈老爷待她极亲和,这几日领着她外出拜访了不少朋友,逢人便介绍她是他的女儿,倒真给了她一种久违的父亲的感觉。 她很喜欢沈老爷,连带着整座沈府,也让她不再觉得压抑灰暗。 沈长风一噎。 他堂堂解元郎,能看得上谢锦词那点儿压岁钱吗?! 他在谢锦词心里,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这么想着,嘴上却道:“妹妹真是小气,坐拥江南之富,还在乎这点儿银子?” 谢锦词越看越觉得这厮有可能会偷自己的压岁钱,于是费劲儿地把木匣藏进被子里。 “在我眼里,金鳞台的金山银山,都不及这些压岁钱来得珍贵。小哥哥要金鳞台的财宝,尽管差人去搬就是,我已经跟师爷打过招呼,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总归浔水帮,其实是小哥哥打下来的。但,唯有这些压岁钱,小哥哥不能碰!” 对三岁就失去爹娘的她而言,这些压岁钱,代表着她重新有了家。 家是什么? 说文解字言,一门之内,共 133 妹妹的腰好细 - 锦绣青梅 - 莺诉 少年慢悠悠往凌恒院走,心中估算着两座院子的距离。 想着从今往后小姑娘不再与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竟生出些微烦躁来。 回到自己那依旧冷清的院子,他忍不住低低叹息。 “长风!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过了这么多天也不去找我,现在还有脸回来?!” 临街的院墙,翻进来一位少年。 因着动作大了些,鹤氅不小心蹭落枝头上的雪,直接砸了他满身满脸。 正是傅听寒。 他气鼓鼓地摸出一杆烟枪,狠狠抽了一口,“你怎么跟我说的?不是年后才动手吗?竟然骗我,太过分了!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 他大步走向沈长风,抓着对方手臂上下检查,嘴上虽埋怨着,却难掩眼中担忧。 良久,他轻声,“没受伤吧?” 不是问有没有得手,而是问有没有受伤。 沈长风弯起桃花眼,“我这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么?” “你……唉,你何时才能让我不这么操心?” “我瞧着你的除夕过得不是挺滋润?听说你还给我四妹妹包了压岁钱,啧,几个数呀?” 沈长风一揶揄,傅听寒就结巴了。 他不自然地别过脸,俊俏脸庞悄悄红了个透。 沈长风轻笑,“如今浔水帮已然夺得,只可惜,咳咳,帮主不是我。” “我就说秦妄不安好心!” 傅听寒拧眉,作势要挽袖子,“他现在人在哪里?我得去找他说道说道,不就下了点软骨散吗?凭什么他当帮主啊!” “听寒,” 沈长风闭了闭眼,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帮主是……谢锦词。” “哈?” 傅听寒有些懵。 “此事很有些复杂,日后我再慢慢与你解释。帮主虽然不是我,但浔水帮依旧可以交给你来打理,不仅如此,江南一带的丝织业,我也会想办法收入囊中。听寒,你准备准备,用不了多久,有的你忙。” “好说好说。” 傅听寒愣愣点头,“不过说起丝织业,你打算从哪儿入手?据我所知,江南最大的织造府在恒阳……” “不错,正是恒阳王名下之产。” “恒阳王?如今的恒阳王,不就是郭夫人的兄长吗?” 傅听寒若有所思。 …… 掌灯时分,沈腾亲自把谢锦词送回漾荷院。 方方正正的小院儿,花团锦簇,暗香盈鼻,朦胧月华下,别有一番清雅。 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待谢锦词点燃烛台,照亮漆黑寝屋,他猛然惊觉,这么大的院子和寝屋,就只有词儿一个人住! 前几日他忙着应酬,再加上词儿一直住在凌恒院,今天才搬进新居,所以他不曾想到给词儿安排婢女。 正要问问小姑娘怕不怕,那小小的身影已经奔到他面前,仰着脸甜笑道:“义父,您忙了一天,早些回去歇息吧!” 沈腾望着她,眼里满是慈爱欣慰。 这般懂事的女儿,他简直是捡到了宝贝呀! 心里记下为她挑选婢女的事,沈腾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好,词儿也早些睡,明早我再来看你。” 小姑娘应得乖巧。 澄澈鹿眼目送沈腾离开,她后脚便悄悄溜了出去。 她怕扶归忘记喂大白,所以想去凌恒院看看。 寒夜料峭,游廊风灯光影斑驳。 谢锦词轻车熟路来到凌恒院,还未踏进院门,远远就听见大白“轧轧”的低叫声。 对这只她亲手豢养的白鹅,她最熟悉不过。 大白只有在进食的时候才会这般叫,而且还是吃得很满足的那种。 小姑娘扶着古旧白墙,悄悄探出小脑袋,朝院儿里望去。 只见白胖肥鹅躬着长颈,欢欢喜喜在石子路上啄食菜叶,而坐在石阶上喂鹅的少年,霜白中衣外搭着件儿绣银鹤望兰大氅,竟是小哥哥! 谢锦词怔住。 平日里小哥哥总说要拿大白炖汤喝,她才刚搬走,这厮怎就自己喂起来了? 哼,口是心非! 明明就很喜欢大白嘛! 心中正腹诽,少年温醇的嗓音遥遥传来: “乖,多吃点儿,再长胖些才好。到时候鹅掌红烧,鹅翅清蒸,鹅肝炖汤……啧啧,大补呢。” “小哥哥!” 谢锦词实在听不下去了,绷着小脸冲进院子。 她紧张地抱起大白,生怕少年给它喂了毒似的,不忿道:“要不是漾荷院没有合适的地方养大白,我肯定会把它带走!现在大白只是暂时寄养在你这里,小哥哥,你不许打它主意!” 夜色里,女孩儿面庞皎洁如满月,就连生气的模样也可爱得紧。 沈长风轻笑,“反正妹妹现在也不住我这儿,要是哪天我想吃鹅肝了,偷偷宰了这鹅便是,方便得很。” “不许!” 谢锦词瞪他一眼,把大白轻放在地上,赶着它回笼,“以后我每天都会来看一次大白,若它少了一根羽毛,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行啊,你要是哪日不来,就等着给这胖鹅收尸吧。” 沈长风薄唇轻勾,桃花眼里俱是得逞笑意。 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过来。” “这么晚了,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小姑娘噘着粉唇,如是说着,却还是乖乖巧巧地坐了过去。 少年展开大氅,分给她一半,顺手将她圈在怀中。 “呵,妹妹的腰好细。” “小哥哥,你手往哪儿摸呢!” 谢锦词拍开那只不安分的手,“男女有别,而且现在我是你的义妹,你说话能不能正经些?” “妹妹这么凶作甚?我不过实话实说,哪句话不正经了?” 少年弯着桃花眼,修长手指继续在那不盈一握的细腰上徘徊。 这腰又细又软,不知能在床上玩出多少花样来…… 他正心猿意马,怀中传来一声轻喃:“小哥哥,等以后我去了上京,外祖父会不会也像义父这样对我这么好?” 少年垂眸,瞧见小姑娘正望着月亮,澄澈鹿眼满盛不安。 “你若再乖巧些,说不定会呢。” 他温声。 何止是会, 大司马的嫡亲外孙女,是该站在万人中央,那最最耀眼的娇贵明珠。 她的尊贵,她的殊荣,他都会一一为她捧来。 哪怕这些东西,他沾不上一丝一毫。 “真的?” 谢锦词望向少年,嘴角止不住翘起。 这个笑容,轻轻浅浅,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了希望。 沈长风心头微动,忍不住将她揽得更紧。 “妹妹可想听上京的故事?” “想!” 少年笑了笑,清冽嗓音娓娓响起。 没过多久,肩头忽然一沉,少年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良久,他轻声: “这是妹妹自个儿睡在我凌恒院的,可怪不得我。” 寒风吹过,微凛。 少年凝看小姑娘熟睡的恬静眉眼,桃花眼底温暖如春。 翌日清晨,谢锦词迷蒙睁眼,入目青帐熟悉,让她感到莫名心安。 不过须臾,她惊诧地坐起身来。 她不是搬去漾荷院了吗,昨夜怎的歇在凌恒院?! “妹妹醒都醒了,还不快去做早膳?你哥哥我可是早就饿了。” 寒梅立雪的屏风后,青衣少年笑吟吟踱步出来。 谢锦词断断续续想起昨夜的事,细眉轻轻蹙起,“小哥哥,昨晚你为何不叫醒我?” “啧,我怎么没叫,妹妹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也得我叫得醒才是。” 沈长风挑了挑眉,“今早不吃阳春面,妹妹做几道小菜吧。” 瞧见小姑娘鼓起了面颊,他忙补了一句:“如今妹妹已不是我的婢女,恐怕以后再也不会为我洗衣做饭,这顿早膳,权当是给咱俩的主仆情谊践个行吧。” 谢锦词果然没有拒绝。 她穿戴梳洗完,就一头扎进了小厨房。 很快,四菜一汤被盛进碗碟,品相已是相当有模有样。 沈长风也没说要去屋里用膳,两人就着小厨房的桌子长凳,对坐而食,姿态皆是斯文矜贵。 少年难得没有开口挑刺儿,长睫低垂,慢悠悠地喝着汤。 谢锦词大抵是真把这顿饭当成了饯别宴,因此心情格外沉重。 只是沈长风不说话,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早膳在沉默中结束。 沈长风搁下筷箸,扬唇一哂,“说起来,小词儿可真成了我妹妹,以后想再欺负,只怕是有些难咯。” 谢锦词有些想笑。 她仰着细白小脸,佯装骄傲道:“如今我有义父撑腰,小哥哥可不能再欺负我!” “欺负你又如何,难道父亲还能十二时辰都待在你身边吗?” 少年说着,见她脸蛋儿嫩生生的,伸手就想掐一下。 谁知刚碰上去,门外却传来一声咳嗽。 沈腾面色不善地踏了进来,“长风,你想做什么?!” 沈长风笑得尴尬而不失礼貌,“父亲来了,我瞧见五妹妹脸上有颗米粒,正想替她擦干净。” 谢锦词忍着笑,得意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小哥哥也有吃瘪的一天,呵呵! “义父,您先去正屋等我,我洗了碗便过来。” 她认真收拾碗筷,因此没有瞧见沈腾阴沉的脸色。 如词儿这般年纪的女孩儿,哪个不是窝在父母怀里撒娇享福? 可他的词儿,他的女儿,却如此早慧懂事。 显然,是做惯粗活的样子。 他心疼不已,睨了眼沈长风,转向门外,冷声道:“这府里可是没有女婢了?!竟也劳得你们五小姐亲自洗碗?!” 鸿永院管事的冯妈妈等人姗姗而来,被沈腾的气势骇了一跳,纷纷跪下,欲要解释,却又面面相觑不知从何解释。 谢锦词也唬了一跳,连忙拉住沈腾的宽袖,“义父,我做惯了这些活儿,没关……” 话未说完,沈腾寒着脸转向沈长风,“长风。” “父亲。” “去,把碗洗了。” “……是。” 沈长风保持微笑,开始收拾碗筷。 他去打洗碗水时,还不忘意味深长地瞥一眼谢锦词。 看得小姑娘心惊肉跳。 ^^ 您的护女狂魔已上线…… 【《锦绣青梅》】之 133 妹妹的腰好细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33 妹妹的腰好细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33 妹妹的腰好细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33 妹妹的腰好细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木兰,生长在遥远的狄国境内。 她想起第一次见秦妄时,对方自称狄国人士,小哥哥才一改态度应下他的邀约。 秦妄来自狄国,奇楠香木珠亦来自狄国。 小哥哥曾说,他从记事起便带着这串珠子。 难道,这是小哥哥母亲的东西?小哥哥的母亲,是狄国人? 她只知小哥哥六岁回到沈家认祖归宗,而六岁之前的事,未曾听他提起过半分。 她思绪纷乱,抬眸望向少年,却见对方已经离开。 雪光透过薄薄的竹篾纸洒落进来,少年青衣挺拔,侧影温雅,正穿过檐下。 她看着,嗓音轻轻,仿佛叹息,“......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亲,排场很大,引得沿街百姓纷纷驻足观看。 街边的酒楼里,沈长风自斟自饮。 一府主簿郭容卿,就坐在他对面。 四十多岁的读书人,因为郭家而彻底断了仕途。 他目睹这场迎亲的派头,摇了摇头,“郭家已是江河日下,我能理解顾家主母想拉一把娘家的心思,但她不该把女儿送进火坑。” “左右又不是她生的女儿。” 沈长风没好气,“郭大人,我花银子请你上酒楼,不是让你发表对郭家的看法。我问你,你之前答应引荐给我的那几位商人呢?” 他还等着吞并桑田呢。 郭容卿咳嗽一声,“这个……” 少年冷笑:“他们不愿意跟我合作?” “是。他们说沈公子是读书人,做生意这种事,大约只是头脑一热。他们现在跟郭家合作得很好,如果贸然决裂,结局未知。他们冒不起这个风险。” 少年修长指尖敲击着桌面。 良久,他饮下一盏酒,“看来,非得我亲自跑一趟郭家了。” 少年离开酒肆时,忽然回首,“对了,忘了问郭大人,你的手指……” 郭容卿垂眸。 他的左手小指,赫然断掉半截。 他笑了笑,把左手藏进袖中,“陈年旧伤,不足挂齿。” “这样啊。” 少......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轻叹,“姜无忧,我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人,纵然你我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你有害我之心,我便不会留你。 “对不住了……皇姨母。” 黑夜中,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闪到他跟前,单膝跪地,抱拳道: “天机阁破风,见过少主。” 少年低笑,“姜无忧把天机阁给了我?” 破风垂眸,略显尴尬,“那位谢姑娘,如今也是天机阁的主子。” “谢锦词?” 沈长风挑了挑眉,目光扫过河畔长街,却没有寻到那个本该乖乖等着他出来的小姑娘。 薄情馆。 月桥花院,玉窗朱栏。 九岁大的小姑娘,推门踏进天字号雅座。 小姑娘穿水青色衣裙,眉眼恬静俏美,眼波流转间,比恒阳的春水还要多情。 她的目光落在窗台上。 月色中,那里静静躺着一枚骨梳。 窸窣声起,一位容貌清秀的婢女,从屏风后出现,施施然撤下那座玳瑁花鸟屏风。 屏风后设有桌椅,身姿玲珑、面容妩媚的妇人,正端坐吃茶。 妇人身后站着两名侍卫,一人抱剑,一人握刀,肃然而立。 婢女上前,朝谢锦词福了福身,“谢姑娘,别来无恙。” 谢锦词看着她。 这婢女她似乎见过,可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起......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少年挑眉,“妹妹成天大鱼大肉,有必要去陆家凑这顿饭吗?你要是真的嘴馋,大不了我领你上铜雀楼吃。” “我去陆府是拜年,不是为了那顿饭!” “那也不许去。”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 “反正不许去。” 两人正争论着,陆景淮的声音忽然响起: “词儿,你爱吃什么?我让府里的厨子给你做!” 谢锦词望去,陆景淮竟然翻墙进了漾荷院,正站在门边看着她! 她尚未回答,沈长风道:“陆家宴席,宾客盈门,我这边听着就热闹。既是宴客,不如也宴我一个?好歹,咱也是邻...... 本章提要 少年慢悠悠往凌恒院走,心中估算着两座院子的距离。 想着从今往后小姑娘不再与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竟生出些微烦躁来。 回到自己那依旧冷清的院子,他忍不住低低叹息。 “长风!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过了这么多天也不去找我,现在还有脸回来?!” 临街的院墙,翻进来一位少年。 因着动作大了些,鹤氅不小心蹭落枝头上的雪,直接砸了他满身满脸。 正是傅听寒。 他气鼓鼓地摸出一杆烟枪,狠狠抽了一口,“你怎么跟我说的?不是年后才动手吗?竟然骗我,太过分了!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 他大步走向沈长风,抓着对方手臂上下检查,嘴上虽埋怨着,却难掩眼中担忧。 良久,他轻声,“没受伤吧?” 不是问有没有得手,而是问有没有受伤。 沈长风弯起桃花眼,“我这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么?” “你……唉,你何时才能让我不这么操心?” “我瞧着你的除夕过得不是挺滋润?听说你还给我四妹妹包了压岁钱,啧,几个数呀?” 沈长风一揶揄,傅听寒就结巴了。 他不自然地别过脸,俊俏脸庞悄悄红了个透。 沈长风轻笑,“如今浔水帮已然夺得,只可惜,咳咳,帮主不是我。” “我就说秦妄不安好心!” 傅听寒拧眉,作势要挽袖子,“他现在人在哪里?我得去找他说道说道,不就下了点软骨散吗?凭什么他当帮主啊!” “听寒,” 沈长风闭了闭眼,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帮主是……谢锦词。” “哈?” 傅听寒有些懵。 “此事很有些复杂,日后我再慢慢与你解释。帮主虽然不是我,但浔水帮依旧可以交给你来打理,不仅如此,江南一带的丝织业,我也会想办法收入囊中。听寒,你准备准备,用不了多久,有的你忙。” “好说好说。” 傅听寒愣愣点头,“不过说起丝织业,你打算从哪儿入手?据我所知,江南最大的织造府在恒阳……” “不错,正是恒阳王名下之产。” “恒阳王?如今的恒阳王,不就是郭夫人的兄长吗?” 傅听寒若有所思。 …… 掌灯时分,沈腾亲自把谢锦词送回漾荷院。 方方正正的小院儿,花团锦簇,暗香盈鼻,朦胧月华下,别有一番清雅。 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待谢锦词点燃烛台,照亮漆黑寝屋,他猛然惊觉,这么大的院子和寝屋,就 134 词儿就是阿锦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腾示意小厮把圈椅搬到檐下,抱着谢锦词坐了,指着庭院里站着的两个小丫鬟: “这是义父给你物色的丫头,一个通晓诗书,一个精于武艺,你瞧瞧可喜欢。若是喜欢,待会儿就带着她们去给你祖母请安。若是不喜欢,义父再替你挑两个更好的。” 谢锦词望去,两个女孩儿不过十四五岁,容貌清秀。 左边的姑娘一身书香,温婉端庄。 右边的腰间佩剑,英气勃勃。 谢锦词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点头,“谢谢义父!我,我很喜欢!” 沈腾揉了揉她的脑袋,又道:“词儿给她们取个名字。” 恰逢墙角梨花正抽芽吐蕊,谢锦词想了想,脆声道:“就叫梨白和梅青好了。” 梨白梅青立即上前向她行礼,一个福身,一个抱拳,皆是诚恳忠心的模样。 她们虽是婢女,却又不同于普通的婢女。 两人身价都不菲,非一般富贵人家能买得起。 从小被训练成如此,她们一旦认主,便是一生。 沈腾满意颔首,叫谢锦词领着梨白梅青去降鹤院请安了。 他认词儿为义女,也就老太太没有反对,待他回琼川任职,府上能护着词儿的,就只有老太太,多去与老太太相处,对词儿大有好处。 一墙之隔,陆府。 瑟瑟寒风中,陆景淮正舞弄一柄长枪。 红衣翩跹,罡风凌厉,颇有几分战将英武之姿。 他舞得起劲儿,陆景从兴冲冲地快步而来,“景淮!刚刚为兄得知一个好消息,是关于阿锦的!” “什么好消息?!” 哐当一声响,陆景淮直接丢了长枪,又急又喜地凑过去。 “我听说,沈家老爷最近认了位义女,名唤谢锦词!那女孩儿与阿锦岁数相仿,名字里又有‘锦’字,而且曾是沈四公子身边的婢女。沈四公子是你的同窗,你与我提过他身边只有一名书童伺候,我怀疑阿锦便是那名书童!” 陆景淮怔住。 锦词,锦词, 拆开来念,不就是阿锦和词儿吗?! 色若春晓的少年,狭长凤眼情绪翻涌。 陆景从温声: “景淮,我与沈家在生意场上素有往来,想必沈老爷会给陆家一个情面,你放心,既然找到了阿锦,这门亲事,为兄拼尽全力也要给你定下来!” “哥,阿锦……她还小呢,我、我愿意等她长大。” 陆景淮消化掉这几句话,双颊已是滚烫无比,谢过自家兄长,暗道自己也要努力,争取给沈老爷留个好印象。 不过,欣喜之余,他还有满腔愤怒。 沈长风那家伙,竟然瞒了他这么久! 他挽起袖子匆匆离院,越想越觉得生气,亏他还在除夕夜救了沈长风一命,谁知这厮心肝儿这么黑,藏着阿锦不让他知晓! 凌恒院里,沈长风刚洗完碗从小厨房出来,就瞄见墙头蹲着个陆景淮,横眉怒目的表情,恨不得要把他吃了一样。 他懒懒勾唇,心里清楚这厮八成已经知道谢锦词的事了。 陆景淮调整了一下蹲姿,指着他骂道: “沈长风,你真不是个东西!你明知我在寻阿锦,却不告诉我词儿就是阿锦!怪不得你总是故意不让我和词儿亲近!你这杀千刀的王八蛋,要不是小爷我念及你有伤在身,定要把你揍得满地找牙!你、你他妈笑什么笑!” “大清早就听见狗吠,真是晦气。” 沈长风含笑掏了掏耳朵,撇下墙头气得头顶升烟的少年,转身踏进寝屋,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谢锦词来到降鹤院,正逢府上的三位小姐都在。 她认认真真给主位上的江老太太行跪拜礼,甜甜唤了声“祖母”。 江老太太含笑应下。 她一直都很满意这个乖巧聪慧的小姑娘,大儿子愿意收她做义女,她正好多一个懂事明理的孙女,虽不比得亲孙女儿那般亲近,但总归是喜事一件。 “地上凉,五妹妹快些起来!” 沈灵兮收回给老太太捏肩的手,友好地上前搀扶谢锦词,“以后都是自家姐妹,词儿妹妹无需拘着。” 十四岁的少女,恰似依依杨柳初绽芳华。 谢锦词鹿眼澄澈,望着对方灵动秀美的面庞,只觉亲切得紧。 这是她的三姐姐呢。 沈思翎在一旁笑得眉眼弯弯。 她的小姐妹如今真的成了自己的五妹妹,她比谁都要高兴。 圈椅上,沈冰雁捏着帕子,岿然不动地喝着茶,眼底皆是厌恶。 从前她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倍受娇宠,如今却凭空多出个谢锦词来,日日霸占着父亲不说,现在还敢来与她争夺祖母的宠爱! 这丫头难不成真把自己当成沈家的女儿了? 那声“祖母”,她也配喊? 陪江老太太说了会儿趣话,谢锦词和沈思翎一齐告辞离开。 沈灵兮望着两个小姑娘手拉手远去的身影,不由笑道:“祖母,你瞧她俩儿多要好,四妹妹向来腼腆害羞,我还从没见过她这么开心呢。如今有了五妹妹,日后她们一块儿去女学,彼此也不会孤单了。” 江老太太握住她的手,轻叹道:“自从你大姐姐远嫁琼川,思翎这丫头便愈发沉默了,看她这般高兴,我心里也是欢喜的。” 这话沈冰雁十分不爱听。 谢锦词前脚刚走,她也起身给老太太行了退礼,带着婢女匆匆追出去。 出了降鹤院,谢锦词和沈思翎有说有笑,从一处池塘边穿行。 梨白梅青不愿打扰了两位小姐的兴致,远远跟在后头。 “谢锦词,你站住!” 背后冷不防传来呼喊声。 谢锦词转身,瞧见沈冰雁喘着气儿,正拎着裙裾奔来。 她知晓这是义父的独女,有心要和她交好,怀着一腔欢喜与亲近,甜甜道:“二姐姐!” “呸,谁是你姐姐?” 沈冰雁骄矜地抬起下颌,“我们沈家统共只有四个女孩儿,我才不承认你呢!别以为爹爹收你做义女,你的身份就有多高贵,区区一个低贱婢女,亲娘不疼亲爹不爱,小小年纪便去伺候人,也配喊我姐姐?!” 谢锦词盯着她。 润黑的瞳孔,渐渐染上冷意。 沈冰雁未曾察觉,扬眉嗤笑道:“你爹娘既然养不起你,又为何要生下你?我若是你娘,就不把你卖进沈府了,那才能得几个钱?还不如直接卖去花楼,免得你祸害别人的爹! “我瞧着你年纪不大,却是长了一副勾人的狐媚相,难怪迷得我爹爹团团转,连亲生女儿和一个贱婢都分不清了。能生出你这种女儿,我看你爹娘也不是什么善类!” 话未说完, 谢锦词猛然扑上去,与她扭打在一块儿! 面对身量比她高出不少的沈冰雁,谢锦词神情冷毅。 她打得毫无章法,却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仿佛要把对方生生掐死! 沈冰雁骇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发髻就被抓烂了。 论力气,谢锦词是不如她的,可偏生她怎么推都推不开这丫头。 被踢打的地方疼得厉害,她瞥了眼旁侧的池塘,忽然勾起一抹冷笑,揪住小姑娘的头发,一脚踹在她肚子上! 谢锦词重心不稳,向后倒去,眼看就要跌落池塘。 沈思翎早就吓懵了,呆呆站在一旁,劝阻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年岁稚嫩的女孩儿,双眼通红,透着满满狠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奋力抓住了沈冰雁的袖子! 只听“噗通”几声响,两人竟都摔进了池塘! 正是数九寒天。 池水冰冷,冻得沈冰雁连连惨叫哭嚎。 幸好疏桐恰巧路过,唤来两个会凫水的小厮把她们救了上来。 沈冰雁全身湿透,狼狈不堪,气势汹汹地指着谢锦词骂:“好一个不分尊卑的小蹄子,你怎么敢拉我下水?!” 谢锦词从水里上来,冻得直哆嗦,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双拳紧攥,没说话。 “怎么,哑巴了?刚才不是像条疯狗似的,挺凶吗?” 沈冰雁扬起手臂,欲要给她一耳光! 只可惜,那巴掌还未碰到谢锦词的脸,手腕便被人攥住了。 身披绣银鹤望兰大氅的少年,一双桃花眼如月牙般弯起。 修长如玉的身姿,牢牢挡在谢锦词跟前。 “发生了何事?” 他薄唇轻勾,望向疏桐。 “奴婢不知。奴婢经过此处时,两位小姐已经落水。” 疏桐如实作答,眸光落在谢锦词身上,暗含几分担忧。 沈冰雁叫了起来,“四哥,我走得好好的,谢锦词突然扑过来打我,最后还把我推进池塘!这件事儿,我必然要告诉父亲!” “是吗,她推你下水,为何自己也掉了下去?” 沈长风笑意温温,只那桃花眼底,藏着一份寒。 他转向沈思翎,“四妹妹可是看见了事情经过?” 沈思翎结巴道:“是、是锦词先动的手没错,但二姐姐……” “听到没?是这死丫头先打的我!以下犯上,目无尊卑长幼,该如何惩罚,不用我教四哥吧?” 沈冰雁厉声打断。 沈思翎被她一瞪,顿时缩了缩脖子,后头的话也没能再说完。 她不敢得罪二姐姐,否则回到女学,指不定要被如何挤兑。 疏桐远观三位小姐的神色,已然了解事情的大致经过,词儿天性纯善,若非二小姐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她绝不会失态至此。 只是现在她无法替词儿说话,她在等一个契机。 “二姐姐,” 谢锦词衣衫浸水,沉重无比。 她绕开少年,对沈冰雁福了一福,“姐姐虽然推我下水,但我不该把姐姐也拉下去,对不起。可姐姐辱骂我爹娘,我希望姐姐也能跟我说一声对不起。” 她道歉的姿态十分郑重,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坚定,不容反驳。 沈冰雁脸色煞白,“你、你胡说什么呢!” 疏桐找准了时机,上前道:“两位小姐各执一词,不如将此事禀告给老夫人,请老夫人来主持公道。” 【《锦绣青梅》】之 134 词儿就是阿锦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34 词儿就是阿锦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34 词儿就是阿锦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34 词儿就是阿锦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姜无忧的地盘。我姜无忧掌管旧院二十年,坐拥金银无数,因此我呢,不求财。 “我求的,是美色。如小妹妹这样标致可爱的小女孩儿,可是不多见呢。” 她以袖掩唇,娇笑出声。 谢锦词紧了紧缎被,暗道自己没被顾明玉卖到旧院,自个儿倒是主动跑来了。 可见她与这个地方,冥冥之中自有缘分。 她一点都不慌,甜甜笑道:“巧了,我也是坐拥金山银山的人,手底下倒也有几个能供驱使的小厮。姐姐抓了我,就不怕我的人报复姐姐?” “哟,瞧着面相是个娇憨的,没想到,却是个泼辣性子……” 姜...... 下三章预览:...唇角。 姜无忧神情僵硬,纤纤玉指扣紧屏风,似是不敢置信。 少年弯起桃花眼,“姜姐姐,读书人中,有负心薄情的,却也有侠肝义胆的。不巧,我沈长风,恰是第二类呢。” 姜无忧冷笑一声,抬手作请:“你们走吧!” 谢锦词才不肯走。 她朝浓妆艳抹的女人伸出手,小脸清寒,“解药!” “谢姑娘,薄情馆的规矩,不可更改!” 沈长风握住小姑娘的细腕,“词儿乖,你与这老女人有什么好说的?” 一丝漆黑血液,从他的唇角渗出。 那是中毒的迹象。 姜无忧瞥他一眼,“......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听都听完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长风牵起她的手,慢悠悠踏出赵府。 回府的路上,谢锦词始终想不明白一件事。 小哥哥对赵瑾萱说他有喜欢的姑娘,为何她不曾听说过? 然而她憋着没问。 指不定那心仪的姑娘是小哥哥为了让赵瑾萱死心,胡编乱造的呢! 虽然她不那么喜欢赵瑾萱,但今日之事,却叫她很敬佩赵瑾萱。 喜欢,便大胆追求,被拒,便潇洒放手。 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总会遇到那个对的人吧? 夕阳温暖。 长安巷口,有女孩儿撑一把红绸伞......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沈腾示意小厮把圈椅搬到檐下,抱着谢锦词坐了,指着庭院里站着的两个小丫鬟: “这是义父给你物色的丫头,一个通晓诗书,一个精于武艺,你瞧瞧可喜欢。若是喜欢,待会儿就带着她们去给你祖母请安。若是不喜欢,义父再替你挑两个更好的。” 谢锦词望去,两个女孩儿不过十四五岁,容貌清秀。 左边的姑娘一身书香,温婉端庄。 右边的腰间佩剑,英气勃勃。 谢锦词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点头,“谢谢义父!我,我很喜欢!” 沈腾揉了揉她的脑袋,又道:“词儿给她们取个名字。” 恰逢墙角梨花正抽芽吐蕊,谢锦词想了想,脆声道:“就叫梨白和梅青好了。” 梨白梅青立即上前向她行礼,一个福身,一个抱拳,皆是诚恳忠心的模样。 她们虽是婢女,却又不同于普通的婢女。 两人身价都不菲,非一般富贵人家能买得起。 从小被训练成如此,她们一旦认主,便是一生。 沈腾满意颔首,叫谢锦词领着梨白梅青去降鹤院请安了。 他认词儿为义女,也就老太太没有反对,待他回琼川任职,府上能护着词儿的,就只有老太太,多去与老太太相处,对词儿大有好处。 一墙之隔,陆府。 瑟瑟寒风中,陆景淮正舞弄一柄长枪。 红衣翩跹,罡风凌厉,颇有几分战将英武之姿。 他舞得起劲儿,陆景从兴冲冲地快步而来,“景淮!刚刚为兄得知一个好消息,是关于阿锦的!” “什么好消息?!” 哐当一声响,陆景淮直接丢了长枪,又急又喜地凑过去。 “我听说,沈家老爷最近认了位义女,名唤谢锦词!那女孩儿与阿锦岁数相仿,名字里又有‘锦’字,而且曾是沈四公子身边的婢女。沈四公子是你的同窗,你与我提过他身边只有一名书童伺候,我怀疑阿锦便是那名书童!” 陆景淮怔住。 锦词,锦词, 拆开来念,不就是阿锦和词儿吗?! 色若春晓的少年,狭长凤眼情绪翻涌。 陆景从温声: “景淮,我与沈家在生意场上素有往来,想必沈老爷会给陆家一个情面,你放心,既然找到了阿锦,这门亲事,为兄拼尽全力也要给你定下来!” “哥,阿锦……她还小呢,我、我愿意等她长大。” 陆景淮消化掉这几句话,双颊已是滚烫无比,谢过自家兄长,暗道自己也要努力,争取给沈老爷留个好印象。 不过,欣喜之余 135 词儿是我平生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姑娘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一点小事,怎敢惊扰祖母?!” 沈冰雁眼神闪躲。 她在祖母面前一向乖巧知礼,怎能让祖母知晓她辱骂别人的父母? 事已至此,她若坚持闹下去,必然讨不到好果子吃。 道歉? 呵,她沈冰雁娇贵而生,还从未向谁道过歉! 可…… 今天她若不道歉,事情也许会发展得对她十分不利。 咬了咬牙,少女恶狠狠瞪向谢锦词,不情不愿嘟哝了句“抱歉”,拂袖愤然离去。 谢锦词是吧,沈府五小姐是吧,日子还长,只要这丫头在沈府一日,她总有机会叫她跪地求饶、哭着喊着滚出沈府! 沈长风对疏桐颔首致谢,解了大氅,裹住浑身冰冷的女孩儿,带着她回了漾荷院。 梨白梅青忙烧了热水,伺候谢锦词沐浴换衣,生怕她染上风寒。 谢锦词出来时,沈长风还没走。 她不声不响地在窗畔坐了,未干鸦发铺落双肩,绸缎般光洁柔亮, 沈长风轻叹半声,取来手巾替她擦拭头发,“想不到还有我伺候妹妹的一日。让你做沈府的主子,本是想要更好地护着你,可我却忘了,府宅深深,本就是虎狼之穴。今日有沈冰雁欺负你,来日还会有郭夫人、顾明玉等一干不好对付的人。或许……我从一开始便错了。” 谢锦词望向他。 “看我作甚?既然做了沈家姑娘,便该做得像模像样,莫非,小词儿怕了?” “我才不怕呢!” 小姑娘蹙眉,“我才刚认义父,就把二姐姐推进了池塘,祖母和义父要是知晓,肯定不喜欢我了……” 沈长风轻抚她的长发。 年将九岁的小女孩儿,容貌稚嫩,端坐窗畔。 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安。 他忽然想起,她总是乖巧讨喜的模样,若有旁人对她不满,就会马上引得她惶然害怕。 应是家境使然吧? 在那样的家中长大,才养了这么一副性子。 不敢娇蛮,不敢任性,因为根本没有资格。 少年垂眸,不知怎的,突然很不舒服。 谢锦词仍在纠结,“小哥哥,你说义父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精?如果二姐姐染了风寒,恐怕我去道歉也无济于事吧……” 她咕咕叨叨地念着,不防少年掰过她肩头,伸手捧住她的脸。 刚沐浴完,她的脸蛋暖呼呼的,可少年的手掌却很凉,冻得她颤了一下。 “有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权势,妹妹可知道为什么?” 少年笑问。 “为什么?” “因为有了权势,就可以无缘无故地欺负人。而被欺负的那个,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今日之事,分明是沈冰雁有错在先,妹妹低眉顺眼惯了,才会如此不安。可妹妹须得记着,你是父亲认下的女儿,不比沈冰雁差到哪里去。她欺负你,你可以大大方方地打回去,她若向郭夫人告状,你就向父亲告状。如今,你也是有爹爹的人不是? “妹妹将来会走出临安城,会遇到比沈冰雁更加无理难缠的家伙。可是,只要妹妹手握权与力,这世上,又有谁敢欺负你?认为尊重别人,就能获得别人的尊重,这是小孩子才会有的想法。真正能赢得旁人尊重的,是实力。” 他鲜少有正经的时候。 桃花眼里浸染着无边无际的晦暗,深得能叫人沉溺其中。 谢锦词细品着这番话,指尖轻抚过腕间的奇楠香木珠。 她已知晓,木珠上的纹饰乃天女木兰,生长在遥远的狄国境内。 她想起第一次见秦妄时,对方自称狄国人士,小哥哥才一改态度应下他的邀约。 秦妄来自狄国,奇楠香木珠亦来自狄国。 小哥哥曾说,他从记事起便带着这串珠子。 难道,这是小哥哥母亲的东西?小哥哥的母亲,是狄国人? 她只知小哥哥六岁回到沈家认祖归宗,而六岁之前的事,未曾听他提起过半分。 她思绪纷乱,抬眸望向少年,却见对方已经离开。 雪光透过薄薄的竹篾纸洒落进来,少年青衣挺拔,侧影温雅,正穿过檐下。 她看着,嗓音轻轻,仿佛叹息,“真正想要手握权势的人,其实是小哥哥吧?” 这年寒春,年岁尚幼的谢锦词,偶然窥得少年或许非同寻常的身世,以及深藏不露的一隅野心。 她以为她和他不过萍水相逢,这根交错的线终将断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 可是,一年又一年,他们的命运如同交缠而生的双生树,不曾断裂分割,反而越加茂盛磅礴。 很多很多年后,某个微凉清晨,她仍坐在窗畔,回眸间,就又看见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唇红齿白、朱砂色艳,含笑从窗外经过。 然而那都是很多年后的事了。 …… 正月十五,乃上元佳节。 漾荷院闺房,谢锦词端坐梳妆台前,任由梨白为自己梳妆打扮。 过完十五,沈家的三位公子就要远赴上京备考会试了,为给他们践行,今日沈府大摆筵席,而义父也要借这个机会,正式向众人宣布她义女的身份。 宴席设在前院正厅。 因着并非隆重场合,女眷与男眷并未隔开,反而更加热闹。 沈老爷认义女的事情不胫而走,惹得不少妇人纷纷打听。 毕竟,如沈家这般门户,官商两场皆有踏足,乃是江南一带排得上位次的名门望族。 而沈老爷又十分宠爱这个义女,连春节拜年都带着她,将来的嫁妆,必定惊人。 顾明玉坐在女眷堆里,揣着个兔毛手捂子,朝四周打探消息的妇人笑道:“你们问年纪?那小姑娘年纪倒是不大,只有九岁,想议亲怕是早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眼底皆是刻薄冷笑, “不过这小姑娘自小流落市井,性子可不怎么好。你们是不知道,就前两天,她还突然发脾气,把府上的二小姐给推进池塘了呢!” 隔壁圆桌上,沈冰雁笑容娇俏,“嫂嫂说得不错,谢锦词亲手把我推下水,害我染了风寒,在榻上足足躺了两天。不过她到底是妹妹,我这做姐姐的,当然要让着她。” “是呢!听闻父亲还特意买了两个知书达理的婢女回来教导她,谁叫她什么规矩都不懂呢?整日里鼻涕糊满袖管,别提多邋遢了!” 两人一唱一和,成功勾勒出一个邋里邋遢又不懂礼数的沈府五小姐形象。 叫那群贵妇人恶心不已,纷纷打消了联姻的想法。 此时,被她们念叨的谢锦词,还在漾荷院梳妆。 沈腾忙于接待男客,因此吩咐沈长风去接谢锦词参加酒席。 少年今日身着新衣,天青色箭袖束腰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雅致非常。 他靠在檐下,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小姑娘出来,不禁催道:“谢锦词,你还要磨叽多久?” 话音落地,槅扇被人“吱呀”推开。 他侧目,只见梨白和梅青正引着谢锦词跨出门槛。 穿琵琶袖淡粉细袄的小姑娘,梳漂亮的元宝髻,细白小脸透着娇怯,眼尾处晕染开天然的桃花淡粉,相当可爱。 偏她生得纤弱,牙白裙摆葳蕤曳地,隐约露出翘起的绣花鞋尖,行走间步步生莲,好似风中轻颤的带露娇花。 梅青夸赞道:“四公子,梨白很会帮人打扮吧?咱们小姐虽然年幼,却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待会儿宴会上,定能把别家小姐都比下去!” 谢锦词从没有这样美过。 她羞怯抬眸,“小哥哥,你瞧我好不好看?” 她想给义父和祖母一个惊喜呢。 毕竟老人家都喜欢漂亮乖巧的小女孩儿。 沈长风瞥她一眼,冷淡道:“不好看。” 小姑娘一怔。 “梳从前那种双丫髻不是挺好吗,好端端的,干嘛突然换发髻。还有这袄裙,裙摆也太大了,你别看转圈时好看,风一吹,不得掀过头顶去?还有啊,其实你不大适合粉色,我觉得褐色比较适合你。” 谢锦词咬牙。 褐色,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穿的颜色! 面对小姑娘不开心的怀疑眼神,沈长风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妹妹瞅我作甚,还不快去把衣裳换了?” “换衣裳?换什么衣裳?!” 沈腾忽然出现。 谢锦词花蝴蝶似的奔到他跟前,告状道:“义父,四哥哥说我穿这身袄裙不好看!” 沈腾立即瞪向沈长风。 少年姿态温雅如玉,朝他拱手作揖,“父亲,您不是忙于前院事宜吗?怎的有空过来接词儿?” “我左思右想,还得我亲自带词儿过去,才能彰显词儿的身份。” 沈腾仍旧瞪着他,“你别扯开话题,我刚刚听见你说,词儿不好看?” “风太大,您听错了。” “哦?这么说,你是觉得我们词儿好看了?” 沈长风瞥向谢锦词。 小姑娘躲在沈腾身后,正朝他扮鬼脸。 那得意劲儿,跟凌恒院里吃撑了的大白似的。 少年干咳两声,被迫道:“嗯,她好看。” “哪里好看?” 沈腾不依不饶。 “……” 少年沉默半晌,硬着头皮回答他,“眼睛圆圆的,小嘴红红的,皮肤很白……哪里都好看。” 沈腾这才满意微笑,慈爱地看了眼这平白认来的小女儿,又问道:“长风觉得,我们家词儿有多好看?她是不是你平生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姑娘?” 被这样逼问,沈长风好想一头撞死在廊柱上。 他觉得这问题比乡试策论还要麻烦。 这丫头到底哪里好看了,胸前没有二两肉,瘦不拉几的,论身段,甚至还不及赵瑾萱来得养眼。 然而他到底不敢造次,几乎是捏着鼻子夸奖谢锦词,“是,词儿是我平生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姑娘。临安城里,定然找不出第二个。” 136 那个少年,她赵瑾萱志在必得 - 锦绣青梅 - 莺诉 “多谢四哥哥夸奖!” 谢锦词乖巧福身。 眼底,却盛满狡黠的欢喜。 沈腾很满意沈长风的回答,牵了谢锦词往前院走,顺带与沈长风交代明日动身上京的事宜。 少年随口应答,余光不经意瞥向谢锦词。 认真打扮过的小女孩儿,鸦发整洁,肌肤雪嫩,瓷娃娃似的可爱乖萌。 与天香坊初见时,那个满脸泪珠、脏兮兮的小姑娘大相径庭。 仔细看着,倒也…… 还算…… 漂亮。 恰此时,谢锦词下意识抬头。 四目相对。 小姑娘的润黑鹿眼,干净温暖得好似春水,清晰倒映出他的面容。 早春寒风骤起。 沈长风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暖乎乎的。 前院正厅。 宴席即将开始,江老太太身穿华袄,由郭夫人和沈灵兮陪着,笑容慈蔼地坐在上座。 各方宾客纷纷献上吉祥语,祝府上三位公子杏榜高中、前程似锦,哄得老太太十分开怀。 知州府也来人了。 自上回书院比试后,赵瑾萱意识到自己对沈长风的感情,不单单是倾慕他的才华。 她喜欢他。 钱家没落,她不必嫁给钱佳人,而沈长风恰又高中解元,前途无量,因此父亲不但不阻拦她,还很支持她嫁给沈长风。 今日赴宴,她一心想讨好沈家长辈,所以备出的礼物珍贵无比,再加上她能言善道,哄得江老太太非常高兴,还特意给她留了身边的位置。 而她爱慕沈长风之事,江老太太也有所耳闻。 赵家女儿乃临安城远近闻名的才女,模样又生得清丽,她岂有不喜欢之理? 执了少女的手,她温笑道:“长风过会儿就来,你是个好姑娘,等会儿,我叫他给你斟酒喝。” 这话,算是委婉表达了对赵瑾萱的满意。 赵瑾萱笑容满面。 她自认为与沈长风之间颇有些旖旎,而她本身又优秀非常。 那个少年, 她赵瑾萱志在必得! 要想拿下一个男人,首先得先拿下他家中的长辈。 她赵瑾萱走的,正是这么一条路呢。 宾客们聊得正欢,有婢女笑吟吟进来禀报: “老夫人,老爷和五小姐来了!”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门口,都想一睹沈府五小姐的风采。 踏进门槛的沈腾,身姿高大,面容威严。 谢锦词与沈长风跟在他身后,朝周遭来客见礼。 两人容貌皆是一等一的好,站在一处,金童玉女似的,惹来不少人注目。 赵瑾萱盯着谢锦词,眼神复杂。 一个小小的婢女,竟一朝成为沈府千金。 果真有几分本事。 不过……既是沈长风的义妹,那她就得换个态度对待她了。 这么想着,面上的笑容不觉柔和三分。 沈腾简单说道了几句家中儿子的学业,接下来便是正儿八经的认亲敬茶。 谢锦词跪在蒲团上,神色认真虔诚。 只要当众敬过茶,她就是沈府名正言顺的五小姐了。 从此以后,她有义父,有祖母,有兄长姊妹。 这世上, 还有什么比拥有一个温暖无缺的家,更加美好的事情呢? 四周的贵妇人窃声低语着。 有人道:“我瞧着,这位五小姐进退有度,举止从容,不像是顾姨娘你口中邋里邋遢、不懂规矩的模样。更何况,啧,这位五小姐,委实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若让我小儿子瞧见,定然极其欢喜。” 顾明玉扯住绣帕,冷声道:“好歹也调教了一段日子,自然养眼。不过,皮囊下究竟藏着副怎样的心思,难道你们看得出来吗?她推沈冰雁下水,可是事实!” 沈冰雁叹息,“五妹妹虽然顽劣,可到底是父亲放在心尖上的女儿。我比她年长,只得让着她,又怎好说些什么?只盼着五妹妹以后能好好悔改,欺负自家人也就罢了,可万万不能在外头欺负旁人,招惹祸端。” 在座贵妇们对视几眼,大约认为她们说得有理,于是暗暗点头。 敬完茶的谢锦词,听见那些议论,不禁暗恨。 本以为沈冰雁只是性子娇惯了些,容不下她仅在一时,不曾想她心思却当真狠毒,竟然想毁她名声! 女孩儿忽然抬眸,“祖母,三位兄长的践行宴,本不该拿琐事麻烦您。只是我仔细考虑过,还是要再次给二姐姐道个歉。” 江老太太一头雾水。 谢锦词唤道:“梨白。” 梨白上前,立即把那日池塘边发生的事情说给众人听。 自然包括沈冰雁是如何辱骂谢锦词的。 谢锦词红着眼圈跪倒在地,“祖母,都是我不好,自己掉进池塘就罢了,实在不该把二姐姐也拉下水。初来乍到,长幼有序,二姐姐说什么我受着就是,哪儿能与她起龃龉……” 厅堂寂静。 所有人都以异样的目光,望向沈冰雁。 都说沈府的二小姐貌美聪慧,却不知她竟然出口污秽,什么花楼狐媚子,这根本就不是官家小姐会说的话。 真真令人大开眼界! 江老太太皱眉。 沈冰雁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跪下,“祖母,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然而究竟是怎样的,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江老太太面色不虞,冷淡地看向旁侧的郭夫人,“冰雁好端端一个姑娘,偏被你纵成这般蛮横性子!莫非平日里她乖巧知礼的模样,全都是做给我看的?!” 她是真的怒了。 此事一出,沈冰雁名声尽毁,而她恰是议亲的年纪,哪里还会有好人家要? 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其他孙女。 郭夫人压根儿不知道这件事,乍一听闻,急得额间沁出细汗,恨不得立即弄死谢锦词。 当初给沈长风下毒一事败露,她没把谢锦词放眼里,留了她一命,如今却让这贱蹄子毁了她亲生女儿的名声! 她眼底藏刀,赔笑道:“母亲教训的是。等宴会结束,儿媳定然禁了冰雁的足,罚她抄上百遍《女诫》,还请母亲息怒。” 沈冰雁恨透了谢锦词。 祖母已然对她不喜,她若继续狡辩,只会更加讨不到好果子吃。 少女强憋着眼泪,狠狠剜了眼谢锦词,咬牙回了座位。 谢锦词天生一双无辜圆眼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慢吞吞回到沈长风身边,却见少年唇角轻勾,对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她悄悄吐了吐舌头。 宴会终于开始。 年轻人大多在偏厅吃宴,席间议论最多的,自然是沈府这位新认的五小姐。 “佳人跟我说词儿是个姑娘家时,我死活都不信的,没想到还真是!” 江照昀双手托腮,“怪不得她从来不跟咱们一道洗澡尿尿……” “可是小词儿长得蔫了吧唧的,就算是个姑娘,怕也不好看。” 张祁铭抚着肚腩,想象了下小书童穿女装的模样,沉重地摇摇头。 魏思阔诚恳道:“词儿五官秀气,眼睛也好看,只是皮肤黄了些。诶不对,听说她一直都在脸上涂茶油的,所以词儿穿女装,一定很漂亮!” 周敬轩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陆景淮猛然拍桌: “我听你们几个的意思,像是一早就知道词儿是女孩儿了?” 周敬轩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怎么?难道你不知道?”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 陆景淮凤眸一眯,陡然沉了脸。 钱佳人捏着粉帕咳嗽两声,怯怯道:“人家、人家就跟江照昀说过,词儿叫人家保密来着……” “陆二,你别看我!” 江照昀别过视线,“我只是不小心对魏思阔提过一嘴。” 魏思阔挠挠头,满脸茫然,“怎么了吗?不管词儿是男孩儿还是姑娘家,我都挺高兴呀!” 周敬轩拼命给他使眼色,然而抵不过他嘴快:“我跟张祁铭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他也是现在这个样子,非说词儿不好看。” 陆景淮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一直不曾说过话的沈陆离,“你呢,别告诉我,你他妈也知道!” 沈陆离面无表情,点头。 “操!” 陆景淮气得没了脾气。 他闷闷灌下一杯酒,“老子把你们当兄弟,可你们呢?!竟瞒着我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知不知道,词儿就是阿锦啊!” 许是提到心上人的名字,本该愤怒的语气,竟也温柔了起来。 钱佳人心思细腻,最先反应过来,扯了扯陆景淮的衣角,细声: “陆二,这件事儿是人家对不住你……不过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呀,阿锦是词儿,词儿又是姑娘家,你大有机会呢!” 陆景淮突然面色绯红。 不知是因为太生气,还是刚才喝酒太猛的缘故。 他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要跳出胸膛了。 他没说话,只抬眸看向屏风。 众人跟着看过去,只见容貌精致白嫩的女孩儿,穿琵琶袖淡粉细袄,娇娇怯怯地从屏风后探出半张小脸。 水盈盈的眼眸,清澈又干净。 极美。 众人一愣。 除了钱佳人,大家都很难把那个蔫了吧唧的小书童,与眼前冰肌玉骨的小美人联系起来。 张祁铭咳嗽道:“那什么,说来真巧,我妹妹都成亲了,我却还未议亲……我觉得我跟词儿乃是同窗,具备非常深厚的感情基础。我们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仔细培养个几年,成婚后定然恩爱非常。” “滚!” 陆景淮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老子看上的人,你他妈也敢抢?” 沈长风牵着谢锦词出来,微笑,“你们在争什么?” 【《锦绣青梅》】之 136 那个少年,她赵瑾萱志在必得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36 那个少年,她赵瑾萱志在必得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36 那个少年,她赵瑾萱志在必得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36 那个少年,她赵瑾萱志在必得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身去了厕溷。 两个少年坐到一块儿,沈长风拍着陆景淮的肩膀,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道:“你别看小词儿瞧着乖巧懂事,其实脾气大得很。娶她,你可得做好受苦的准备。” 平心而论, 他不想把谢锦词嫁出去。 毕竟,世上如此软萌乖巧、任他欺负的女孩儿并不多。 更何况谢锦词煮饭也很好吃,衣裳也洗得很干净,他非常满意这个婢女,呸,义妹! 再者,谢锦词还有另一重尊贵身份,只怕陆景淮的家世配不起。 陆景淮只当他在考验自己对谢锦词的真心,于是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对词儿的心......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得,姜家之人,如你这般。” 见女人冷了眉眼,少年微笑, “我很好奇,被姐姐放在心尖上的那个男人,你为何对他仇恨至此?我更好奇,姐姐不准楼里的女人踏出去半步,若是姐姐离开薄情馆,又会如何?姐姐在薄情馆虐杀无数读书人,可朝廷却不闻不问。是懒得过问,还是无法过问?如果是无法过问,那么姐姐离开薄情馆,会不会就能被朝廷堂而皇之地诛杀呢?” 少年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姜无忧那股媚气倏然不见。 她冷眼盯着他,最后凶狠地将骨梳砸到他头上。 一缕殷红鲜血,从少年白皙的额角......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青衣儒衫的读书人站在船头,傻小子似的朝她挥手作别。 “郭容卿,我会好好看着明月的,月圆时,请你一定要回来!” 她含泪大喊。 可是呀, 她守着薄情馆,月圆了一年又一年,花落了一年又一年,却始终没能等到他归来。 她开始发脾气,她开始仇恨读书人。 她恨他们无情冷酷,她恨他们言而无信! 她杀了很多读书人。 但是,这并不能抚平她心里的伤痕…… 沈长风不知何时站到了临街的窗前。 少年回眸,笑眯眯扬起手中红绳,“姐姐,你戴着的红绳好特别,不如送...... 下六章预览:...大恶人,当我死在你面前时,你会不会也是这种无动于衷的表情?甚至对着我的尸体说一声活该?” 谢锦词噘嘴,不高兴地仰头看他,“小哥哥,你说得好像自己现在不是恶人似的。” 沈长风语噎。 好吧,他就不该问这个! 谢锦词指向路边酒肆,“小哥哥,听说这家抱月楼在恒阳最是有名,我想进去吃东西。你请我吃东西好不好?” “啧,妹妹真是抠门儿。自己刚刚独吞了薄情馆,还有脸叫我请你吃东西?!” 沈长风冷笑。 他想到这个就怄火。 当初他在浔水帮浴血奋战,总算重伤罗十七,可最后拿到所有好处的,却是谢锦词! 如今到了恒阳,他为了姜无忧杀进郭家,本以为拿到那本贱籍名册能博得她的好感,她一高兴说不准就会把薄情馆和密报机构天机阁都送给他,谁知道半路又杀出个谢锦词! 虽说他现在也是天机阁的主人,可想到要和谢锦词平起平坐,他就气得紧。 少年挑着眉,“谢锦词,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魔鬼?专门抢我气运的那种?” “人家是小锦鲤,专门招财招运的那种!” 小姑娘朝他扮了个鬼脸,笑容甜甜,“小哥哥,你要是不请我吃东西,回去以后我就把你在恒阳干的好事,...... 下七章预览:...头一回来江陵,人生地不熟的,陆景淮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她环顾四周,在抬眸瞬间,一眼望见一位白衣少年。 少年身形挺拔,脸上戴一方古银镂花面具,仅是站在那里,芝兰玉树般清皎。 竟是浮生君! 谢锦词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上浮生君。 毕竟江陵这么大,而她又只在渡口附近歇息一晚,两人相遇的机会几近渺茫。 隔着人群,她与少年遥遥对视,心里像是揣着一只兔子,踢得她呼吸都乱了。 少年微微一笑,慵懒倚在墙壁上,朝她勾勾手指。 小姑娘眼眸晶亮。 浮生君没有忘记她!......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行事却端方大气,不禁心生好感,加上她容貌姣好,多半儿都起了讨她做儿媳的心思。 家里的大儿子娶不成,不是还有小儿子吗?先把亲事订下,过几年再成亲就是了。 沈家出了个探花郎,日后只会更加有权有势,趁早联姻,有百利而无一害。 迎着四周炽热打量的目光,谢锦词眼观鼻,鼻观心,乖乖巧巧站到江老太太身后。 一厅贵妇变着法子把话题往谢锦词身上引,不一会儿,沈家另外三个姑娘也来了。 众人瞧见沈家姑娘都生得水灵秀气,顿时眉开眼笑。 只是她们都不敢忘记此趟来的目的,年岁合适的姑娘...... 下十章预览:...锦词,满脸笑容顿时化作嫌弃,“白天在书院看见你就罢了,现在出来玩又碰上你,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谢锦词毫不在意,“那我先走了,二姐姐好好看。” 说着,对秦妄福了福身。 离开后台时,她正好与班主错身而过。 班主相当年轻,正指挥几位老师傅进来整理瓷雕木偶。 少女淡漠地扫了眼他们的双手,不动声色地离开。 ^^ 转运使:主管运输事务的中央或地方官职。 我觉得该写写烧脑阴谋了,大家可以猜猜秦妄的身份~ 谢锦词坐上马车,继续往长安巷走,梨白给她斟了一盏茶...... 本章提要 “多谢四哥哥夸奖!” 谢锦词乖巧福身。 眼底,却盛满狡黠的欢喜。 沈腾很满意沈长风的回答,牵了谢锦词往前院走,顺带与沈长风交代明日动身上京的事宜。 少年随口应答,余光不经意瞥向谢锦词。 认真打扮过的小女孩儿,鸦发整洁,肌肤雪嫩,瓷娃娃似的可爱乖萌。 与天香坊初见时,那个满脸泪珠、脏兮兮的小姑娘大相径庭。 仔细看着,倒也…… 还算…… 漂亮。 恰此时,谢锦词下意识抬头。 四目相对。 小姑娘的润黑鹿眼,干净温暖得好似春水,清晰倒映出他的面容。 早春寒风骤起。 沈长风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暖乎乎的。 前院正厅。 宴席即将开始,江老太太身穿华袄,由郭夫人和沈灵兮陪着,笑容慈蔼地坐在上座。 各方宾客纷纷献上吉祥语,祝府上三位公子杏榜高中、前程似锦,哄得老太太十分开怀。 知州府也来人了。 自上回书院比试后,赵瑾萱意识到自己对沈长风的感情,不单单是倾慕他的才华。 她喜欢他。 钱家没落,她不必嫁给钱佳人,而沈长风恰又高中解元,前途无量,因此父亲不但不阻拦她,还很支持她嫁给沈长风。 今日赴宴,她一心想讨好沈家长辈,所以备出的礼物珍贵无比,再加上她能言善道,哄得江老太太非常高兴,还特意给她留了身边的位置。 而她爱慕沈长风之事,江老太太也有所耳闻。 赵家女儿乃临安城远近闻名的才女,模样又生得清丽,她岂有不喜欢之理? 执了少女的手,她温笑道:“长风过会儿就来,你是个好姑娘,等会儿,我叫他给你斟酒喝。” 这话,算是委婉表达了对赵瑾萱的满意。 赵瑾萱笑容满面。 她自认为与沈长风之间颇有些旖旎,而她本身又优秀非常。 那个少年, 她赵瑾萱志在必得! 要想拿下一个男人,首先得先拿下他家中的长辈。 她赵瑾萱走的,正是这么一条路呢。 宾客们聊得正欢,有婢女笑吟吟进来禀报: “老夫人,老爷和五小姐来了!”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门口,都想一睹沈府五小姐的风采。 踏进门槛的沈腾,身姿高大,面容威严。 谢锦词与沈长风跟在他身后,朝周遭来客见礼。 两人容貌皆是一等一的好,站在一处,金童玉女似的,惹来不少人注目。 赵瑾 137 碎砚 - 锦绣青梅 - 莺诉 “陆二说,他想娶词儿!” 钱佳人笑得嘴都合不拢,奋勇告密。 陆景淮没料到他居然当众抖了出来,双颊烫得要命,不自然地别过脑袋,只用余光偷偷瞄谢锦词。 谢锦词也怔住了,脸蛋比他还红。 沈长风含笑落座,“俗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们这些俗人,只盯着身边的姑娘,目光未免太过短浅。” “这么说,咱们解元郎将来绝不会爱上身边的姑娘?” 钱佳人笑嘻嘻的,翘着兰花指给众人斟酒。 沈长风承认得大大方方:“自然。” “好好好!” 钱佳人来了兴致,“大家可听见了?覆卿说他不会爱上身边的姑娘!不如咱们打个赌,覆卿将来若是迎娶身边女子为妻,咱们去闹洞房时,他这解元郎,得当众为咱们学三声狗叫,如何?!” 四周少年,大笑着响应。 沈长风羽玉眉一挑,应得干脆,“没问题。” 将来的他, 会手握权柄,成为人上之人。 而且他长得也很好看。 所以他迎娶的女子,必定不是俗人。 至于临安城,貌似还没有姑娘能配得上他。 偏厅正热闹,沈腾突然踏了进来。 众人立刻止了笑,起身朝他见礼。 沈腾紧锁着眉,大步走到谢锦词面前,揉了揉她的发顶,“词儿,你和冰雁的事我都听说了。冰雁那孩子被我惯坏了,让你受委屈了。” 他叹息间,一道清朗声音突然响起: “小姐妹嘛,床头打架床尾和,词儿乖巧温顺,待人又大度,必然不会和那个什么雁一般计较!” 谢锦词望去,只见陆景淮正笑得灿烂。 色若春晓的少年,今日打扮得格外华贵,锦绣红袍,白玉绾发,这让她莫名想到一句诗——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沈腾眯了眯眼,“这位是……” 不等谢锦词介绍,陆景淮稳重地朝沈腾作了个揖,“沈叔叔,小子名唤陆景淮,乃是陆誉的小儿子,陆景从的亲弟弟,也是词儿的同窗。久仰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您果然风度翩翩,俊雅不凡!” 说着,又想起自家小厮曾言,若要征服一个女孩儿,得先征服她的爹娘。 于是他添了一句:“沈叔叔看起来真年轻,就跟二十岁小伙子似的,不如我以后与你兄弟相称吧,沈大哥!” 他原想拍沈腾的马屁,可他实在太紧张了,说出来的话叫人啼笑皆非。 沈腾面色不善,“你唤我什么?” 陆景淮浑身冒冷汗,看了眼谢锦词,立即改口:“爹!” “……” 满厅寂静。 谢锦词默默别过脸。 她为什么会认识陆景淮?! 沈腾抽了抽嘴角,好几次想发作,但到底是忍住了。 他丢下“家门不幸”四个字,黑着脸走了。 陆景淮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默不作声地坐下,只懊恼地给自己灌酒。 钱佳人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陆二,你刚才太心急了。依人家看,词儿曾是覆卿的书童,现在又是覆卿的义妹,你不如先从覆卿下手,沈老爷……可以往后放一放。” 陆景淮瞥了眼端坐吃菜的沈长风,若有所思。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重回热闹。 陆景淮寻思着自己是要跟词儿定亲的男人,虽然看沈长风不顺眼,可人家将来是自己的大舅子,于是破天荒献起殷勤来。 谢锦词饮了几盏果酒,起身去了厕溷。 两个少年坐到一块儿,沈长风拍着陆景淮的肩膀,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劝道:“你别看小词儿瞧着乖巧懂事,其实脾气大得很。娶她,你可得做好受苦的准备。” 平心而论, 他不想把谢锦词嫁出去。 毕竟,世上如此软萌乖巧、任他欺负的女孩儿并不多。 更何况谢锦词煮饭也很好吃,衣裳也洗得很干净,他非常满意这个婢女,呸,义妹! 再者,谢锦词还有另一重尊贵身份,只怕陆景淮的家世配不起。 陆景淮只当他在考验自己对谢锦词的真心,于是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对词儿的心思那是没话说的!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她吗?喜欢到就算她是个男的,我也愿意娶!” 色若春晓的少年,狭长凤眼里全是真诚。 这令沈长风的酒意,醒了不少。 不知怎的, 他突然很不高兴。 就好像自己的东西,遭人觊觎惦记,仿佛随时会被偷走一般。 他沉默片刻,突然笑道:“既然如此,我有个计谋,陆二公子可以一试。” 正厅。 赵瑾萱轻挽罗袖,接过婢女呈上来的药酒。 她柔声,“这酒可算是温好了……不瞒老夫人,自从家父身体抱恙,我便日日翻看医书,这药酒乃是我亲自调和酿造而成,老人家饮用,能够强身健体,延绵百岁呢!” “你倒是个孝心的。” 江老太太笑弯了眉眼,“既如此,那我可得好好尝一尝。” 晶莹透剔的药酒,刚落入杯中,就散发出纯正药香。 可见所用药材价值不菲。 老太太尝了一口,赞道:“不愧是临安才女,这酿的药酒,也与常人不同啊,滋味儿极好,极好!” “多谢老夫人夸奖!说起来,我也特意酿了一壶适宜少年人饮用的药酒,想送给长风哥哥,不知他会不会喜欢……” 赵瑾萱面颊微红。 江老太太拉了她的手,“只要是你送的,他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她非常欣赏赵瑾萱。 这个女孩儿不过十五岁,却深谙后宅之道。 她知晓长风是庶出,且没有姨娘,所以就直接过来孝敬她这老太婆。 这样的姑娘很精明,若是嫁给长风,定能替他打理好后院。 旁边,顾明玉挑着眉尖。 她没好气地盯着赵瑾萱,想不明白沈长风有什么好的。 伪装生病,欺人感情,哪里值得这赵府小姐献殷勤? 还亲手为他酿酒, 呸,也不看看那个薄情胚有没有福气消受,弄瓶毒药毒死他还差不多! 这么想着,她郁郁寡欢,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宴席。 穿过游廊,顾明玉不知不觉闯进了礼房。 今日宴席,乃是为府上中举的公子们明日启程上京而设,沈老爷又认了义女,宾客赴宴,皆携厚礼而来。 房里有张长桌案,上头摆着个什么东西,还神神秘秘地盖了红布。 顾明玉心中好奇,伸手掀开红布,瞧见托盘上竟放着一方蓝玉砚台。 琉色剔透,清光泠泠。 她依稀记得,赵家小姐送上的礼物,好似就是一方砚台。 “乖乖,赵小姐真是大手笔,蓝玉稀有,她竟然送了这么大一块……” 顾明玉念叨着,忍不住伸手抚摸砚台。 掌心下的微凉细腻,比她摸过的任何一块玉都要舒适衬手! 她忍不住捧起砚台,细细观摩。 谁料刚拿起,她手上一滑,竟将砚台摔在了地上! 贵玉脆弱,瞬间裂开为二! 顾明玉吓了一跳,紧忙缩回手,盯着一地狼藉不知所措。 正害怕不已时,她忽然灵机一动。 “罢了,反正事已至此,若是有人追问起来,我就说是谢锦词摔的!呵呵。” 她捡起砚台,草草拼回到一处,重新盖上红布,若无其事地回到宴席上。 偏厅的年轻人此时都来到正厅。 江老太太听闻赵瑾萱送了方稀有蓝玉打造的砚台,想拿出来让众人一同观赏。 谢锦词已经从厕溷回来,站到沈长风身边时,嗅到他身上有一股浓浓的酒味儿。 她皱眉,“小哥哥,你喝了多少酒?” 少年微笑,“两坛而已。” “两坛?!” “陆二非拉着我陪他喝,我到底也算是东道主,岂有不奉陪之理?对了,陆二好像找你有事,让你去偏厅。” “知道了,等看完蓝玉砚台,我就去找他。” 小姑娘说完,瞧见疏桐端着盖了红布的托盘跨进门槛。 她沉静稳重地把托盘呈到江老太太跟前,“老夫人,蓝玉砚台在此。” 江老太太含笑望了眼赵瑾萱,伸手便去揭那块红布。 众人皆探着脖子去瞧,却见托盘上,砚台竟是碎裂成两半儿的…… 大厅里陷入寂静。 江老太太眉头紧锁,眼见着要发怒,顾明玉紧忙道: “事关沈府小辈前程的宴会,到底是谁这般不讲规矩?竟敢打碎这般贵重的砚台!若是坏了公子们的福气,定要严加论处!对了,说起来,我刚刚好像看见谢锦词从礼房外经过……” 谢锦词一愣。 她分明只去了趟厕溷,连礼房设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打碎砚台?! 她正要替自己解释,顾明玉又道: “流落市井的小孩儿,果然目光短浅、手脚不干净。祖母,依我看,还是得替五妹妹请个严格的嬷嬷管束,谁知道她下次又会偷什么东西?” 打碎砚台,硬生生被她扭曲成偷窃。 “一派胡言!” 沈腾陡然怒喝,“你这贱人,胡说八道什么?!” 若非旁边有人拉着他,他早已冲上去掌掴顾明玉了。 这个恒阳来的外甥女儿,自己品行不端勾引廷逸也就罢了,如今做了沈家的妾,竟也敢口出狂言当众诋毁府上小姐! 他把谢锦词当亲生女儿疼爱,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他怎会不清楚谢锦词的为人? 莫说今日不是她打碎了砚台,就算是,自有他这当爹的袒护,何须旁人嚼论是非?! 顾明玉被他的粗嗓门吓了一跳,紧忙往江老太太身后躲,细声道:“祖母,明玉是真的看见了!父亲护短,也该有个限度不是?” 沈腾冷笑几声,大刀金马地在圈椅上坐了,厉声道: “就算是抓罪犯,也得讲证据!顾明玉,你说是我女儿打碎了砚台,那你就给我把证据亮出来!你若拿不出来,信口胡言,我是不是也可以说,砚台是你打碎的?!” 顾明玉藏住眼底的慌张,悄悄攥紧了手帕。 【《锦绣青梅》】之 137 碎砚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37 碎砚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37 碎砚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37 碎砚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啼,却又不敢多言,只得告罪离开。 好端端的宴会,闹成这般,令江老太太非常不悦,先行回了降鹤院。 谢锦词则去隔壁偏厅寻陆景淮。 只见少年醉趴在桌上,四五个酒坛子散落着,酒气浓烈。 她蹙眉。 小哥哥说他有话要跟自己说,怎的却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 她没办法,只得上前推了推他,“陆公子,快醒醒,这样睡容易染上风寒。” 陆景淮迷迷糊糊中听见谢锦词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缝,水泠泠的凤眼熏红秾艳,异常勾人。 他突然握住谢锦词的手! 刚刚沈长风教给他一个计谋,...... 下二章预览:...罪不起的人。奴家祖上发达时,顾家算什么东西,恒阳王府,又算什么东西?” 谢锦词看着她。 明明风尘气十足的女人,在这一刻,周身隐隐可见雍容贵态。 谢锦词看不透她。 因为家中办喜事,所以顾明玉特意回了恒阳。 她接到谢锦词的信笺,自以为计谋得逞,因此非常得意地扮成男人前往旧院,想看谢锦词的笑话。 来到那座雕刻着“薄情馆”匾额的木楼,她昂首阔步踏进去,“你们老板呢?把她喊出来,我打听个人。” 姜无忧风情万种地下楼,妩媚地朝她福了福身,“顾小姐大驾,不知有何见教...... 下三章预览:...至开始劫掠城中富豪。 今日郭家迎亲,他们甚至嚣张到提前给郭家下拜帖,挑明了要前往劫掠。 陆景淮满心担忧堂哥,顿时也顾不上抢亲的事了。 他紧忙吩咐小厮去牵马,而后看向谢锦词,“词儿,我……” “陆哥哥,你且放心去吧。恒阳王府门前有一棵大槐树,我在那里等你。” 小姑娘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鹿眼澄澈水盈,里头倒映的全是他的模样。 陆景淮忽然很想拥她入怀。 但他到底忍下冲动,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府。 四角垂流苏的花轿,逶迤行在古巷长街。 恒阳王府......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就连隐约飘出的乐声,都裹挟着江南特有的绵长悠扬。 而杏巷的名字也取得十分贴切。 街道两侧不见别树,俱都是迎春绽放的杏花,点点洁白与微粉,映在眼里如梦似幻。 陆景淮走在她身侧,不闻乐声,不见花色,狭长凤眼里全是她含笑欢喜的娇俏模样。 少年只觉一颗心被填满。 离开陆府时,陆聿之本来坚持要送他们去渡口,他好说歹说才劝住。 他那热情的堂哥,将他拉到一旁,悄悄对他说了这么一番话: “景淮,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谢姑娘的。但人家姑娘年纪还小,尚不懂得感情之事,你千万不可由着性子胡来,要徐徐渐进才是。当年我第一次见宜婷,她才十岁,也是懵懂的年纪……” 后面罗里吧嗦一大堆,无非是讲他和顾宜婷是如何相知相爱的。 陆景淮听得认真,忘得也快。 可他却记住了精髓—— 追女孩子,得主动,得嘴甜,得多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说起来,自从得知谢锦词是姑娘家,他好像就没再碰过她一衣一袖。 好怀念词儿还是书童的时候! 他揽过她的肩,甚至拥着她骑过马! 想到这里,少年紧张地抬手,欲要搭上小姑娘的细肩。 冷不防谢锦词突然弯身,拾起......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陆二说,他想娶词儿!” 钱佳人笑得嘴都合不拢,奋勇告密。 陆景淮没料到他居然当众抖了出来,双颊烫得要命,不自然地别过脑袋,只用余光偷偷瞄谢锦词。 谢锦词也怔住了,脸蛋比他还红。 沈长风含笑落座,“俗话说得好,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们这些俗人,只盯着身边的姑娘,目光未免太过短浅。” “这么说,咱们解元郎将来绝不会爱上身边的姑娘?” 钱佳人笑嘻嘻的,翘着兰花指给众人斟酒。 沈长风承认得大大方方:“自然。” “好好好!” 钱佳人来了兴致,“大家可听见了?覆卿说他不会爱上身边的姑娘!不如咱们打个赌,覆卿将来若是迎娶身边女子为妻,咱们去闹洞房时,他这解元郎,得当众为咱们学三声狗叫,如何?!” 四周少年,大笑着响应。 沈长风羽玉眉一挑,应得干脆,“没问题。” 将来的他, 会手握权柄,成为人上之人。 而且他长得也很好看。 所以他迎娶的女子,必定不是俗人。 至于临安城,貌似还没有姑娘能配得上他。 偏厅正热闹,沈腾突然踏了进来。 众人立刻止了笑,起身朝他见礼。 沈腾紧锁着眉,大步走到谢锦词面前,揉了揉她的发顶,“词儿,你和冰雁的事我都听说了。冰雁那孩子被我惯坏了,让你受委屈了。” 他叹息间,一道清朗声音突然响起: “小姐妹嘛,床头打架床尾和,词儿乖巧温顺,待人又大度,必然不会和那个什么雁一般计较!” 谢锦词望去,只见陆景淮正笑得灿烂。 色若春晓的少年,今日打扮得格外华贵,锦绣红袍,白玉绾发,这让她莫名想到一句诗——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沈腾眯了眯眼,“这位是……” 不等谢锦词介绍,陆景淮稳重地朝沈腾作了个揖,“沈叔叔,小子名唤陆景淮,乃是陆誉的小儿子,陆景从的亲弟弟,也是词儿的同窗。久仰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您果然风度翩翩,俊雅不凡!” 说着,又想起自家小厮曾言,若要征服一个女孩儿,得先征服她的爹娘。 于是他添了一句:“沈叔叔看起来真年轻,就跟二十岁小伙子似的,不如我以后与你兄弟相称吧,沈大哥!” 他原想拍沈腾的马屁,可他实在太紧张了,说出来的话叫人啼笑皆非。 沈腾面色不善,“你唤我什么?” 陆景淮浑身冒冷汗,看了眼 她是他“养大”的金丝雀,世人眼中艳羡的心尖宠,可她只想要逃离。 当这种关系走向深渊的时候,她终于拿出所有勇气狠狠一推。 “放了我……” “安安又病了,不然怎么会说胡话。”他面色温凉,薄唇轻动,如同第一次见面那般,只是,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内是她惨白无力的脸。 她自以为百毒不侵,原来仅仅是中毒未深。 ** 她看着眼前这个好像和那人一个模刻出来的小包子,有那么一刹那失神。 “嗨,美女,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小包子话还没说完,男人伸手直接将他拎了起来。 “老爸,你无耻……” 她眸色一震,想要逃…… 他大掌紧扣,她面色清冷,“先生,请自重。” 他似笑非笑,“江太太,晚了。” 肩上一抗,小包子护卫,床上一扔。 【有虐有宠,1V1】 138 他沈长风的东西,谁敢抢? - 锦绣青梅 - 莺诉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 江老太太望了眼盛怒的大儿子,又看了看谢锦词,心里暗暗思索。 顾明玉先前就对谢锦词怀有敌意,这一回是不是栽赃,她实在很难判断。 秉着息事宁人的心思,她握住赵瑾萱的手,温声道:“瑾萱,这般珍贵的砚台,竟摔碎了,实在是可惜。不过你的一番心意,我看得明白。” “无妨。碎碎平安,乃是吉兆,沈府三位公子此次赴京赶考,必能金榜题名。” 赵瑾萱面带得体微笑,心里早就疼得滴血! 蓝玉来自北方,极难开采,她好不容易弄来这么一块,想要在宴会上夺个彩头,讨沈家长辈欢心。 却不想,好好的砚台,就这么碎了! 最最令她难受的是,这件事儿她还不能追究! 换成在赵府,她必然要让犯错之人脱下一层皮来! 江老夫人摆摆手,正要示意疏桐把砚台端走,谢锦词却站了出来。 小姑娘从容不迫地朝她福了福身,“请祖母让我看看这方砚台。” 老太太不解她要做什么,看在沈腾的面子上,还是点头允了。 谢锦词上前,仔细查看断裂的砚台。 白嫩小脸严肃非常,清澈的瞳眸里,隐隐可见冷意弥漫。 她知晓, 今日若不揪出真凶,她身上将永远背着这么个污点。 她喜欢祖母,也想往后能与她更加亲近,所以,她一定要自证清白! 蓝玉打造的物什,刚好她也有一件儿。 上回傅听寒鉴玉时曾说过,蓝玉之所以发光,是因为开采前长久埋于深石,矿粉渗入其中。 而自打小哥哥把点翠蓝玉簪赠予她,她时常拿出来观赏把玩,因此她深知,玉中矿粉和玉器本身并非一体,而是独一存在的。 若是有人将其打碎了再捡起来…… 衣袖必然会沾上矿粉! “我虽不懂鉴玉,但也听说过蓝玉中含有矿粉,玉碎,矿粉必然流出。” 小小的女孩儿,掷地有声,说话间,已然走到顾明玉跟前,伸手抓起她的手腕。 “你、你做什么?!” 顾明玉忽有些害怕。 谢锦词打量她的袖口,抬头笑道:“巧了,顾姨娘袖口怎的会发光?莫不是沾上了蓝玉的矿粉?” 众人纷纷望向顾明玉。 细看之下,果然能瞧见她宽大的袖口底端,泛着微微清蓝。 像极了蓝玉的光辉。 顾明玉慌忙抬手揩掉,“我晨起梳妆时不小心染上了胭脂,你们乱看什么?!蓝玉砚台这般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将它打碎!” 谢锦词朝赵瑾萱福了福身,“赵小姐乃懂玉之人,我一人认定那是蓝玉的矿粉,恐怕不足以服众,还请赵小姐一观。” 她给足了赵瑾萱脸面。 赵瑾萱微微一笑,淡然地瞧了眼顾明玉的袖口,“如五小姐所言,顾姨娘袖口上的确是蓝玉的矿粉。恐怕打碎砚台的人,就是顾姨娘了。” 满座宾客目光复杂。 这位顾姨娘,自己不小心打碎砚台也就罢了,竟然还栽赃给别人…… 简直是……阴险恶毒! 顾明玉惊恐不已,急忙跪到江老太太跟前,正欲求饶,沈腾冷笑发话:“顾家教出来的女儿,果真与众不同。” 言语间,意味不明地睨了眼郭夫人。 郭夫人端坐抚茶,眉眼间皆是厌恶。 她冷冷道:“还跪在这里做什么?!嫌不够丢人?” “母亲……” 顾明玉哭哭啼啼,却又不敢多言,只得告罪离开。 好端端的宴会,闹成这般,令江老太太非常不悦,先行回了降鹤院。 谢锦词则去隔壁偏厅寻陆景淮。 只见少年醉趴在桌上,四五个酒坛子散落着,酒气浓烈。 她蹙眉。 小哥哥说他有话要跟自己说,怎的却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 她没办法,只得上前推了推他,“陆公子,快醒醒,这样睡容易染上风寒。” 陆景淮迷迷糊糊中听见谢锦词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缝,水泠泠的凤眼熏红秾艳,异常勾人。 他突然握住谢锦词的手! 刚刚沈长风教给他一个计谋,说是表明心意要趁早,若是没有胆量,就多喝点儿酒。 所以他喝了整整五坛子! 四目相对。 他觉得小姑娘越看越可爱,是他喜欢的模样。 “阿锦……” 他哑声。 谢锦词歪头,“陆公子?” 屏风外,沈长风长身玉立,静静注视着他们。 赵瑾萱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笑道:“这陆公子,怕是喜欢词儿妹妹吧?如今词儿妹妹已是沈府五小姐,这桩姻缘,倒是极好。” 她唤谢锦词一声妹妹,已然把沈长风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是吗?” 沈长风面无表情。 “陆公子与词儿妹妹同窗一场,也算青梅竹马。将来成婚,定然恩爱非常。不过……” 她抬眸望向沈长风,“词儿妹妹年岁还小,他们的婚事终将在很多年之后,如今该考虑的,是你与我的亲事。沈长风,我喜欢你,老夫人已经应下咱们的事,我父亲那边也已松口,就只等你点头了。我们可以先定亲,我愿意等你金榜题名。” 她表明心迹,已不是第一次。 如果说书院比试上她当众赠沈长风手帕是一种委婉的表示,那么今日,她便大大方方地再告白一次。 面容清丽的少女,白衣出尘如仙。 对旁人清冷漠然的眉眼,此刻意柔缱绻。 沈长风看也不曾看她一眼,仍旧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屏风内。 陆景淮紧攥着谢锦词的手,“阿锦,我……” 他心跳如鼓。 日思夜想的姑娘就在面前,他想要表明心意,却又怕唐突了人家。 “陆公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少年沉吟酝酿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大喊道: “阿锦,我—— “呕——!” 少年喝得太多,猛然吐了出来! 不偏不倚,正好全吐在谢锦词身上! 谢锦词低头看向自己的袄裙。 这是义父给她买的第一套衣裳。 她很珍惜爱护,平日里都舍不得穿的。 今日认亲敬茶,才特意拿出来穿上。 陆景淮捂住嘴巴,“呃……阿锦,对不起,我、我喝多了,不是故意的。” 谢锦词抬眸,微笑,“这有什么,陆公子不必道歉。只是陆公子醉成这样,待会儿出去,怕是要给人笑话。” “那怎么办?” “没事,我给你醒醒酒。” 谢锦词取来酒坛,启了封泥,面无表情地朝陆景淮泼去。 正月天尚寒,陆景淮从头到脚被酒淋了个透,整个人瞬间清醒。 谢锦词扔掉酒坛子,“都说喝酒误事,陆公子该改改这毛病了。” 说罢,寒着小脸,转身去厢房更衣。 陆景淮急忙去追: “阿锦,词儿,你听我解释!我—— “呕——” 屏风后,沈长风慢条斯理地在圈椅上坐了,端起香茶轻呷。 桃花眼底晕染出笑意,好似被春风吹开的涟漪。 他早知道陆二喝多了会吐,所以才特意叫他多喝点酒再去告白,甚至不惜亲自上场陪他一起喝。 赵瑾萱跟着坐了,好奇道:“陆公子这事办砸了,你似乎很高兴。难道你不希望词儿妹妹嫁给陆公子?” “我家妹妹年岁尚幼,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年纪。” “原来如此……” 赵瑾萱笑了笑,“可是你与我,却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沈长风,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赵小姐才貌出众,却非我良配。抱歉。” 沈长风挑了挑眉,淡漠离开。 赵瑾萱原本温柔的脸色,瞬间狰狞! 她攥紧绣帕,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不想听这个男人说抱歉! 她要的, 是他的爱! 她要抱歉做什么?! …… 沈长风来到厢房,远远看见梅青守在门口。 过了会儿,谢锦词换好衣裳出来,正欲往前院走,却被他叫住。 小姑娘诧异,“小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长风抱臂靠在廊柱上,打量她几眼。 小姑娘换了身烟青细袄,衬得容貌秀美可爱,脸蛋粉嫩嫩的,很讨人喜欢。 他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过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谢锦词嗔他一眼,忽然翘起嘴角,“对了,我倒是想起来,小哥哥今日可是说过,我是你平生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临安城里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呢。难道小哥哥见不着我,还会想我不成?” “对呀,我可想死小词儿了。” 少年伸手,欲要揉一揉小姑娘的头发。 谢锦词后退躲开,“小哥哥现在才知道我的好,已经晚了。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会去上京和外祖父一起生活,再过几年,我就会嫁出去,等到那个时候,就算小哥哥再如何想我,也见不着我的!” 说完,欢欢喜喜地走远。 寒风中,少年勾唇轻笑。 ——若嫁了人就见不到,那他不许她嫁人就是。 他沈长风的东西,谁敢抢? …… 却说宴会结束后,陆景淮回到陆府,左思右想不得安稳。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书案边,费了好大心力才写了封致歉信,想送给谢锦词。 谢锦词的新居,他一早便打听清楚了,知晓与自家府宅相连,当日就搬去了与漾荷院一墙之隔的院落。 他爬上矮墙,看见谢锦词正坐在檐下读书。 “词儿!” 他喊了声。 大概觉得很不好意思,喊完就躲到围墙后面。 谢锦词抬头,没看见陆景淮人,却看见他的手在矮墙边晃来晃去,手上还拿着张纸。 她蹙着眉尖走过去,正欲接过那张纸,却不知少年在想什么,又把纸收了回去。 “陆公子?” “词儿,我……” 少年声音闷闷。 谢锦词无奈,“陆公子,你有话直说就是。你我之间,何须拐弯抹角?” 少年背靠矮墙,慢慢把手里的纸揉成团儿。 文墨不通的少年,大字不识几个,整封信上,就只有“阿锦”二字勉强可看。 他觉得纵便在纸上写下千言万语,也不及亲口说一句对不起,来得更有意义。 他黯然垂眸,“词儿,今日弄脏了你的袄裙,对不起。” 【《锦绣青梅》】之 138 他沈长风的东西,谁敢抢?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38 他沈长风的东西,谁敢抢?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38 他沈长风的东西,谁敢抢?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38 他沈长风的东西,谁敢抢?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窍流血,毒发身亡。沈公子,奴家此人最是心善,你要谢姑娘离开,可以。只要你们兄妹二人饮下这两杯酒,活着的那个,就能离开。” 谢锦词皱眉,“姜姐姐……” “谢姑娘,你喊奴家姐姐也是无用的,规矩就是规矩,无可更改。我曾跟你说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生死当前,你这好哥哥,最后必定会选择保全自己、全身而退,你信是不信?” 谢锦词还没来得及回答, 沈长风把两盏酒倒在一处,豪迈地一饮而尽。 “小哥哥!” 她失声。 “恒阳美酒,名不虚传。” 少年擦了...... 下三章预览:...! 顾宜婷擦去欢喜的泪水,义无反顾地登上陆聿之的骏马。 他们从长街疾驰而过,犹如春风,宛若飞燕。 姜无忧看着,不禁一叹。 与此同时,一辆华贵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徐徐驶来。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保养得犹如二八少女的脸,明是雍容妇人打扮,却叫人难以看出其年龄几何。 “看来我这薄情馆,就快要不太平了呢。” 姜无忧妩媚一笑,抬手合上了窗。 郭府,喜堂。 郭策猛一拍桌,“你说顾宜婷被贼人掳走了?!” 堂下的小厮,惊恐地擦了把汗,“好像,好像是这样…...... 下四章预览:...你,就等于薄情馆易主。我,会失去对薄情馆的掌控。 “恰恰薄情馆有一规矩,但凡踏进来的女人,除非付出性命的代价,否则谁也不能离开。所以,我没有这把骨梳,就会老死在这里。而夫人口头上虽然答应替我兄长善后,但究竟会不会善后,我无从知晓。” 静夫人紧握茶盏。 上好的骨瓷茶盏,绘着精致的天女木兰图案。 若是拿到市面上,收藏价值可达千金。 然而此时此刻,茶盏表面正蔓延出数道纵横裂缝。 由此可以窥见静夫人此刻的心境。 “所以——” 谢锦词笑容甜甜,“夫人的要求,恕我拒绝。” 静夫人搁下茶盏。 她优雅地拿帕子擦了擦手,嗓音仍旧轻婉,“如果我答应你,只要你把骨梳交给我,我就放你离开薄情馆呢?毕竟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儿,我实在很喜欢你。 “谢锦词,我有一个女儿,她叫宁摇星,今年十岁。她非常漂亮懂事,甚至已经懂得什么是喜欢。我还有一个儿子,他叫宁在野,虽然才十四岁,却非常博学多才,甚至不输三年前的科举状元。 “如果可以,我想认你做干女儿。阿野和摇星都比你大,作为哥哥姐姐,他们会陪你玩,也会保护你。” 她的眼神充满欣赏与温柔。 ......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爹,当得倒也费心。 这么想着,唇角不觉轻轻勾起。 梨白蹙了蹙眉,莫名觉得四公子看那棵树的眼神相当炽热,仿佛要把那棵树砍了似的…… 要知道,树还没种进去呢! 沈长风笑眯眯踏进花厅,瞧见谢锦词正在看书。 阳光透过雕花槅窗,温柔镀洒在小姑娘秀美的脸庞上,愈发叫那张小脸剔透无瑕。 少年眸光微动。 他抬手,轻轻敲了敲槅扇。 谢锦词瞧见他,立刻丢下书跑过来。 那欢喜娇俏的模样,跟见了日思夜想的情郎似的。 当然,这是沈长风自个儿的想法。 少年......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 江老太太望了眼盛怒的大儿子,又看了看谢锦词,心里暗暗思索。 顾明玉先前就对谢锦词怀有敌意,这一回是不是栽赃,她实在很难判断。 秉着息事宁人的心思,她握住赵瑾萱的手,温声道:“瑾萱,这般珍贵的砚台,竟摔碎了,实在是可惜。不过你的一番心意,我看得明白。” “无妨。碎碎平安,乃是吉兆,沈府三位公子此次赴京赶考,必能金榜题名。” 赵瑾萱面带得体微笑,心里早就疼得滴血! 蓝玉来自北方,极难开采,她好不容易弄来这么一块,想要在宴会上夺个彩头,讨沈家长辈欢心。 却不想,好好的砚台,就这么碎了! 最最令她难受的是,这件事儿她还不能追究! 换成在赵府,她必然要让犯错之人脱下一层皮来! 江老夫人摆摆手,正要示意疏桐把砚台端走,谢锦词却站了出来。 小姑娘从容不迫地朝她福了福身,“请祖母让我看看这方砚台。” 老太太不解她要做什么,看在沈腾的面子上,还是点头允了。 谢锦词上前,仔细查看断裂的砚台。 白嫩小脸严肃非常,清澈的瞳眸里,隐隐可见冷意弥漫。 她知晓, 今日若不揪出真凶,她身上将永远背着这么个污点。 她喜欢祖母,也想往后能与她更加亲近,所以,她一定要自证清白! 蓝玉打造的物什,刚好她也有一件儿。 上回傅听寒鉴玉时曾说过,蓝玉之所以发光,是因为开采前长久埋于深石,矿粉渗入其中。 而自打小哥哥把点翠蓝玉簪赠予她,她时常拿出来观赏把玩,因此她深知,玉中矿粉和玉器本身并非一体,而是独一存在的。 若是有人将其打碎了再捡起来…… 衣袖必然会沾上矿粉! “我虽不懂鉴玉,但也听说过蓝玉中含有矿粉,玉碎,矿粉必然流出。” 小小的女孩儿,掷地有声,说话间,已然走到顾明玉跟前,伸手抓起她的手腕。 “你、你做什么?!” 顾明玉忽有些害怕。 谢锦词打量她的袖口,抬头笑道:“巧了,顾姨娘袖口怎的会发光?莫不是沾上了蓝玉的矿粉?” 众人纷纷望向顾明玉。 细看之下,果然能瞧见她宽大的袖口底端,泛着微微清蓝。 像极了蓝玉的光辉。 顾明玉慌忙抬手揩掉,“我晨起梳妆时不小心染上了胭脂,你们乱看什么?!蓝玉砚台这般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将它打碎!” 139 我在临安等你 - 锦绣青梅 - 莺诉 风吹过,花香盈鼻。 谢锦词怔住。 片刻后,她轻笑,“起初我是挺生气的,因为那是我义父给我买的第一套袄裙。不过我知道,陆公子不是故意的。” “词儿,你能不能别叫我陆公子?” 陆景淮突然转身,踩在石头上,从围墙后探出脑袋。 谢锦词仰头,在看到少年眼底的真诚与炽热时,愣了愣。 “你可以叫我陆景淮,可以叫我陆二,或者……和除夕夜那次一样,叫我陆哥哥也行!但是,唯独不要叫我陆公子……” 少年耳尖微红,“那样,太生分了!” 两人正说着话,前院。 客人走得差不多了。 沈长风被沈腾唤到厢房,踏进门槛,瞧见圆桌上堆着不少锦盒。 沈腾正在吃茶。 瞥见少年进来,他淡淡道:“坐吧。” “父亲,这些礼物是……” “是陆景从亲自送来的,他想给词儿和他弟弟定亲。虽说词儿年纪尚幼,但提早定亲,也不是不可以。我见过陆景淮,虽是个顽劣子弟,但心性不坏。你与陆景淮曾做过多年同窗,依你看,此少年如何?” 沈腾目光透着思量。 沈长风抚袍落座,“父亲心里既已有了想法,又何必问我?” “词儿如今是我的女儿,自然要事事考虑周全。” 沈腾语气认真严肃,“长风,你若有意见,不妨直言。” 沈长风晃悠着茶盏,幽幽道:“陆景淮是守诺之人,他若喜欢词儿,必定倾尽一生去喜欢。只是他志不在读书,将来所走之路,也许是武举,也许是参军。 “沙场上刀剑无情,说句难听的,天妒英才也未必不可能。若他不幸战死沙场,到那个时候,五妹妹又该怎么办?” 沈腾皱眉。 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指尖拂拭过那些锦盒,“那么,依你的意思……” “再等几年。至少,等五妹妹豆蔻之年,懂得什么是喜欢时。等到那个时候,再去谈婚论嫁也不迟。” 沈腾思虑良久,点了头。 谢锦词的亲事暂且搁下,另一件事却又让他愁上心头。 “长风,过不了几日我便要回琼川,届时你已赴京赶考,府上虽有你祖母照拂,我依旧很担心词儿。” 毕竟今日刚敬茶认亲,宴会上就闹出那么多幺蛾子,他若不在府中,指不定词儿会如何受欺负。 沈长风想到宴会上小姑娘精彩的表现,弯起桃花眼,温声:“父亲多虑了,五妹妹乖巧聪慧,我相信,她能够保护好自己。” 漾荷院。 谢锦词茫然地看着陆景淮,“为什么?” “因为,我,我很……我……” 陆景淮想说他很喜欢她,可话到嘴边,却因为害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结巴了半天,他才涨红脸,小声道:“因为阿锦很可爱,我想有个阿锦这样的妹妹……” 说完, 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原来如此,” 谢锦词眉眼弯起,甜甜唤道:“陆哥哥!” 陆景淮尚未答应,沈长风不知何时来的,身姿颀长,负着手,嗓音温和,“小词儿,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 谢锦词好奇地随他进屋。 留下陆景淮独自趴在围墙上。 少年有些惆怅。 黎明前,天色尚黑。 沈府里早已灯火通明,因为今日是三位公子上京赶考的日子。 谢锦词乘马车相送,驶到城郊长亭时,天色明亮,细纱般的雾气从田野间蒸腾而起,笼罩着青山绿水。 已是风软天暖的春天了。 沈府众人下了马车,俱都围着沈廷逸各种交代。 沈陆离那边有秦姨娘和周璎若。 周家小姐回京,护送的人十分多,而今日又是周璎若跟沈陆离的母亲头一回见面,因此也是格外热闹。 沈长风这边,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谢锦词。 小姑娘把竹篮交给他,仰头道:“小哥哥,这是我自己做的零嘴,有果脯蜜饯,还有肉干茶包,你拿着路上吃。” 沈长风接过,瞧见小姑娘又取了只荷包,“这里面是我卖图纸存下的银钱。小哥哥出门在外,很有必要贴身藏些银子,以防不时之需。” “银子都给我了,你自己呢?” “我马上就要入女学了,用不到银子,而且义父给了我零花钱……哎呀,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送完东西,小姑娘又仔细叮嘱他很多事情,譬如进京之后要拜访考官啦、不要跟其他举子打架啦、天虽变暖但还是要多穿衣裳啦等等,全是狗屁倒灶的小事。 好像去上京赶考的人不是她兄长,而是她儿子似的。 两刻钟后,沈廷逸和沈陆离已经启程,秦姨娘等人都回府了,这边谢锦词话还没说完! 少年唇角轻勾,无奈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谢锦词,你哥哥我瞧着是那么蠢的人吗?” 更何况…… 少年望了眼遥遥不见尽头的青砖驿路。 他, 压根儿就不打算赴上京赶考。 谢锦词也怕耽搁他时辰。 她咽下一肚子话,柔声道:“那小哥哥一定要考个好名次回来呀,我在临安等你,给你接风洗尘。” 沈长风应好,坐上了马车。 扶归驾车远去,少年从车窗回望,穿淡粉琵琶袖袄裙的小姑娘,仍旧站在长亭边,使劲挥着小手绢。 他收回视线,慵懒靠在引枕上,“去恒阳。” “得嘞!驾!” 少年开始闭目养神。 临安城世家无数,其中以六家最为贵重: 沈,陆,赵,周,萧,宁。 此六家有着盘根交错的复杂关系。 而作为权力中心的上京,局势错综复杂更盛临安。 其中南北两派长期割据为政,此消彼长,权势游离不定。 偏偏现任宰相是北派中人,所以今年科举所录取的前三甲,极难有江南之人。 他沈长风作为钱祭酒的学生,南方派系中首屈一指的举子,题名金榜,希望渺茫。 与其耗费数月白跑一趟,还不如去恒阳,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由沈陆离去做便好。 恒阳是江南丝织业的中心,若能吞下恒阳所有的织造府,他沈长风称一句富可敌国又有什么不可? 更何况恒阳精音律、出美人,顺带游山玩水,听曲儿调戏美人,也是极好的。 说不定还能买个小花魁回去玩呢。 呵呵。 ^^ 沈长风:“小爷我要去搞事情了,心情极美。” 沈,陆,赵,周,这四家宝宝们应该都能对应,萧家出场过萧幼恩,宁家虽然还没明写,但我可以透露一下,是指静夫人。 十里长亭。 谢锦词正要坐马车回府,四周冷不防传来尖锐哨声。 十几名壮汉扑腾出来,手持大刀围住她,凶巴巴道: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梅青眉头微凛,立即把谢锦词护在身后。 她正要拔剑,小姑娘忽然甜甜笑道: “数日不见,你们不在浔水帮好好做事,竟然跑到这里打劫路人……是不是十七爷不在了,你们瞧我年纪小好糊弄,因此不肯在浔水帮好好做事?” 这群土匪,竟是浔水帮的人! 壮汉们一愣。 等看清楚谢锦词的容貌,十几人吓得连忙收了刀。 为首之人陪笑道:“误会,都是误会!是沈府里一个叫顾明玉的臭婊/子,花银子叫俺们帮她绑一个小姑娘,说是要卖去恒阳薄情馆!兄弟们寻思着这等赚零花钱的好事岂能错过,就连忙赶来了!没想到,她要绑的人居然是帮主!” 又有人嚷嚷道:“那婊/子可真狠啊,薄情馆是妓院,她竟然要把帮主卖到妓院!果然最毒妇人心!” 这般义愤填膺、满腔正气,好像刚刚动手的人不是他似的。 “顾明玉?” 谢锦词挑眉。 她知道顾明玉恨她,却不知道,她竟然如此恨她。 女孩儿面容平静,“恒阳是她的地盘,她把我卖到那里,才方便毁掉我。不过,既然她希望我去恒阳,那我就去一趟好了。最后谁卖掉谁,犹未可知。” 顾明玉屡次三番害她,她不会再放过她了。 壮汉们面面相觑。 谢锦词打发了梨白和梅青回府,又让这群人带她坐船去恒阳。 水路颠簸,他们是在夜里抵达恒阳的。 人家枕河,水巷小桥,扑面而来的风,带着江南早春特有的清寒湿润,仿佛比别地的风都要温柔。 谢锦词早已换乘轻舟小船,慢悠悠穿梭在青瓦白墙的古城水巷间。 临水两岸的人家,门前铺着青石板砖,还砌了浆洗衣裳的青石台阶,挂在檐下的红灯笼仍含着正月间的喜庆,走街串巷的小孩儿打门前蹦跳而过,哼唱着世代流传的童谣。 水上的乌篷船挤挤挨挨,叫卖早春的新茶菱藕,更多的是堆积成山的绮罗丝绸。 不提扬州,这算得上是谢锦词第一次出远门。 她看什么都稀罕,连路也不顾了。 划船的是两个愣头青,他们也是第一次到恒阳,好奇地东张西望,走岔了路也不知。 划着划着,扁舟穿过座座石拱桥,前方迷雾渐起,越发看不清方向。 浓雾在水面上铺散开,谢锦词只能隐约瞧见两岸繁华,一座座木楼鳞次栉比,艳华璀璨,女子的娇笑声与缥缈琵琶声此起彼伏,约莫是恒阳的旧院。 茫茫大雾里,脂粉香盈鼻,不经意掺上诡异奇香。 划船的两个小伙儿,闻着那香,不禁晕头晕脑,最后竟慢慢昏睡过去。 轻舟静静停泊在岸边。 谢锦词提一盏灯,茫然朝四周张望。 忽地,她身子一软,手里的灯笼跌落水中。 四周陷入黑暗。 小舟陡然一沉,有人跳了上来。 一只冰冷玉手,妩媚搭上谢锦词的细肩。 耳边有女人呵气如兰: “好标致的小姑娘呀……大半夜的不回家,竟然自己送上门呢。” 谢锦词极力想要看清女人的模样,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别怕,姐姐这就带你回薄情馆……” 耳畔嗓音逐渐缥缈,谢锦词倒在那人怀中,再无意识。 140 薄情馆 - 锦绣青梅 - 莺诉 旧院河畔,一只轻舟缓缓行过。 青衣少年醉卧船头,潋滟桃花眼微醺眯起,夜风拂面,惬意至极。 划船的扶归,面色疑惑,“公子,刚才被那个女人迷晕带走的女孩儿,长得真像五小姐……” “什么叫做长得像,那就是谢锦词啊。” 沈长风拿过搁在船舷上的酒葫芦,慢悠悠呷了一口。 “啊?!” 扶归差点没把船桨扔进水里,“那、那咱们不去救她吗?真奇怪,五小姐怎么会来恒阳?” 少年遥遥望了眼大雾中薄情馆的牌匾,轻笑道:“救,如何不救。不过在救她之前,先让她自己在那里玩会儿。” 扶归苦着脸道:“公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情开玩笑!三年一次的科考也是,你说放弃就放弃,回临安之后,咱们要如何向老爷交代?老爷怕是要活剐了我!我还没娶惜寒呢……” “瞧你那点儿出息。” 美少年摇开折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如今十七未满,正是游学的好年纪,那么早步入朝堂作甚?朝堂里都是老气横秋、老奸巨猾的老头子,看着就烦。哪比得上花楼酒馆的娇柔美人,来得有意思?” 他笑语嫣然,俨然微醉。 前方水路渐渐开阔,有画舫悠悠驶来。 站在画舫上的男人,年逾四十,儒雅沧桑。 他抬手作请,“之前收到浔水帮师爷的信,说沈四公子即将驾临恒阳。沈公子,请上船说话。” 沈长风扫他一眼,慵懒勾唇,“我以为,今夜会在水上遇到那娇媚婉约的恒阳美人。春宵一度,岂不美妙?没成想,第一个碰到的,竟是个糟老头子。” “糟老头子”郭容卿嘴角微抽。 话说他才四十岁好吧?! 话说他看起来分明雅致翩翩好吧?! 话说分明是沈长风主动约他见面的好吧?! 男人好想砍了沈长风。 画舫内陈设典雅,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竹席,案几上早已置好美酒佳肴。 两侧青竹帘半卷,可供人边饮酒用膳,边观赏两岸风花雪月。 郭容卿正襟危坐,“听闻沈公子这趟前来,乃是为了并购桑田?” “唔,江南的丝织与盐铁……这碧螺虾仁味道真不错,郭大人有心了。江南的丝织与盐铁,利润极大。盐铁且放在一边,这丝织嘛,源头在桑田上。我认为,若能出资兼并桑田散户……这道芙蓉银鱼怎么做的?我尝着,最大程度保留了鱼肉的鲜美,而毫无鱼腥味,可见恒阳的美食真是精细呀!” 郭容卿很想拔刀。 他强笑着给沈长风斟酒,“沈公子刚刚说,兼并桑田散户?” “正是。有了桑田,就能植桑养蚕。等到桑蚕结茧,就召集整个恒阳的纺织女——这杯可是甘露酿?酒香醇厚绵长,比我从路边儿买来的地道。来来来,郭大人也别客气,扶归,给郭大人添酒。” 郭容卿正色,“整个恒阳的纺织女?沈公子身居书院,这种大话真是张口就来。恒阳郭家,占尽城中七分纺织女,其余的分散在大大小小的织造府里,哪儿那么容易召集齐全?” 浮光掠影,歌舞风流。 薄情馆河畔,一座座小木楼卷檐翘壁,闹客如织,酒香泼洒在旋转的红罗裙上,引得芙蓉花面的女子们娇笑出声。 谢锦词醒来,入目红罗帐妖艳,玳瑁屏风绘着工笔花鸟,屋中摆设极尽富贵。 她揉着脑袋坐起身。 她记得她的灯笼掉进水里,黑暗中,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她的船上。 后来,她就晕了过去。 “醒了?” 娇软细柔的嗓音响起,穿血红罗裙的女人,手捧姜汤笑吟吟而来。 她看起来已有四十岁,五官虽美,脂粉虽浓,却遮掩不住迟暮之感。 她在榻边坐了,“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谢锦词看着她。 女人的声音,与船上那个女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为什么把自己抓到这里? 女人细白指尖涂着艳色丹蔻,慢条斯理地翻搅姜汤,“你现在一定在想,我为何抓你…… “小妹妹,你经过的地界,可是恒阳旧院。恰巧,这里是我姜无忧的地盘。我姜无忧掌管旧院二十年,坐拥金银无数,因此我呢,不求财。 “我求的,是美色。如小妹妹这样标致可爱的小女孩儿,可是不多见呢。” 她以袖掩唇,娇笑出声。 谢锦词紧了紧缎被,暗道自己没被顾明玉卖到旧院,自个儿倒是主动跑来了。 可见她与这个地方,冥冥之中自有缘分。 她一点都不慌,甜甜笑道:“巧了,我也是坐拥金山银山的人,手底下倒也有几个能供驱使的小厮。姐姐抓了我,就不怕我的人报复姐姐?” “哟,瞧着面相是个娇憨的,没想到,却是个泼辣性子……” 姜无忧摸了摸她的脑袋,“可是怎么办呢,我姜无忧最不怕的,就是遭人报复。 “生在旧院,只能与那些臭男人欢愉,一生已是了无希望。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我都无所谓。连死都不怕的人,又怎么会害怕报复? “我啊,就欢喜折磨你们这些干干净净的小姑娘……看着你们一点一点变得与我们一样肮脏,姐姐这颗心,真是格外舒爽解恨……” 她娇笑着,眼底却是漆黑不见底的深渊。 谢锦词看不透这个女人,只得试探道:“姐姐生得美,定然有许多人爱慕姐姐。姐姐大可赎身,嫁一位良人。” “赎身?良人?” 妆容妖艳的女人,呢喃出声。 下一刻,她陡然摔碎瓷碗,神情疯癫可怖: “你怎么敢说这种话?!你怎么敢跟我说赎身,说良人?!” 她猛地掐住谢锦词的脖颈,尖声怒吼:“这世上没有良人,没有!所有男人都可恶至极,都该下十八层地狱!” 指尖冷不防勾到一根红绳。 挑出一看,上面整齐串着三枚旧色铜币。 她松开手,眸底闪掠过一丝柔意。 “呵,想不到今生我还能再见到故国的钱币。不过,就算你也是狄人,进了我这薄情馆,也休想再踏出半步。” 她把谢锦词搂在怀里,温柔抚过她的发顶,“小妹妹,咱们旧院儿的姑娘呀,只要朝那些臭男人妩媚一笑,就能从他们的口袋里勾出金银珠宝……对付臭男人,就该让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缱绻意柔的嗓音,宛如山间勾人鬼魅。 薄情馆临水,水中画舫静泊。 姿容艳雅的少年,悠然惬意地呷了口酒,桃花眼瞥向郭容卿的左手。 自他登船以来,这人一直把左手藏在袖子里。 他很快收回视线,“你身为郭家人,为何要自立门户?” 恒阳郭家,乃百年王府,正是郭曼云的娘家。 郭容卿身为郭家长子,恰是这辈人中才能最为出众的一位。 可是也不知怎的,他在二十年前与郭家闹掰,主动要求退出家谱,另立门户。 恒阳王故去,偌大家业和世袭头衔本该交手于他,如今却由他庶弟继承。 面对少年的问题,郭容卿沉默片刻,淡淡道:“九分缘故不可谈,剩下一分,乃是因为郭家家风。” 郭家祖上自驻地江南以来,一直是乐善好施的皇亲贵户,只是一辈辈下来,子孙贪享荣华,纵性成吝,竟逐渐养成了抠门的习惯。 不仅拒绝救济穷人,还吝啬得舍不得给下人发工钱。 闹得最凶的一次,是连续四个月没给织造府女工发月钱,女工们联名上告衙门,才堪堪讨回辛苦钱。 郭家王爷也不是没钱,就只是因为一个字—— 抠! 当年这件事在恒阳闹得很是轰动,因为风评太差,甚至影响了郭容卿的官运。 郭容卿屡次规劝自家父亲,可对方压根儿不听。 他一怒之下,就把自己逐出族谱,另立门户了。 临安乃州,恒阳乃府。 郭容卿,官拜一府主簿,管辖的恰是恒阳这片。 当年他原本能够升任知府,只可惜出了郭家那档子破事,又恰好被按察使撞见,这才原地踏步二十年。 面容沧桑的中年男人,手指缓慢叩击桌案,“沈公子的意思是,要把郭家那些久经克扣的纺织女,归到你门下?” “正是。” “此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我认识几位商人,在恒阳颇有人脉威望,完全可以为沈公子办到。只是,所需银钱,并不是小数目。” 沈长风挑眉,“怎么,郭大人看不起我?恒阳多河川,郭大人掌管这一带,与浔水帮关系密切,应当听说过十七爷的金鳞台。” “自然,金鳞台积攒着十七爷半生的财富,可谓富可敌国。听闻十七爷死后,浔水帮落入一个小女孩儿手中。所以浔水帮与沈公子,又有什么关系?” “不巧,那女孩儿正是我妹妹。” 沈长风在袖中摸了摸,翻开手掌。 掌心里,赫然躺着一颗夜明珠。 大如鸽蛋,极其罕见。 正是金鳞台里私藏的珍宝之一。 郭容卿颔首,“那么这桩生意,大约能成。” 少年盘膝饮酒,“郭家好歹与你有旧,咱们这样挖墙脚,是不是不大好?哈哈……用不了太久,郭家空占着桑田与蚕茧,却无人进行丝织,他们只能把所有的蚕茧低价卖给我。 “我踩在郭家头上,进一步把江南的织造府全部兼并,再利用浔水帮将丝绸远销西洋,利润翻上数十倍绝不是问题。郭大人以为如何?” 郭容卿含笑,“都说临安城的沈四公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本官碰上的,怎么却是个野心勃勃之人?” 沈长风大笑。 少年挪到他身边,自来熟地搭上他的肩膀,“郭大人,你瞧对面,歌楼酒肆艳,脂粉美人香。我行舟路过时,偶然窥见一个有趣的牌匾,唤作薄情馆,不如你领我去瞧瞧?” 说完,极快捕捉到郭容卿眼底掠过的深沉。 ^^ 主簿是典型的文官,典领文书,办理事务,大概相当于现在的秘书长。 所以郭容卿的官职不算低~ 【《锦绣青梅》】之 140 薄情馆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40 薄情馆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40 薄情馆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40 薄情馆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她,动作轻柔,甚至算得上小心翼翼,“江南不大,我要杀的人,却有很多,郭家只是其中之一。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会辗转江南,把名单上的人一个个除尽,累人得很。你呀,就乖乖回临安待着,安心等我回去,知不知道? “至于你心心念念的外祖父,我亦会替你放出风声。宁家迁至临安,恐怕会搅起一场血雨腥风,你需要一个更加尊贵的身份,尊贵到,就连静夫人也无法动你。” 少年盯着小姑娘秀美恬静的脸庞,屏住呼吸,缓缓低下头。 他轻轻、轻轻地, 啄吻了一下她的脸蛋。 软软的,甜甜的, 还带着些微青稚的涩味儿。 宛如枝头青梅酿成的美酒,甘醇清冽。 那是谢锦词的味道。 暖色烛火下,少年白皙的耳尖迅速染上一层薄红。 桃花眼潋滟尽无边温柔,他轻声: “不论发生什么,永远都不要害怕。我会一直,一直站在你身边,同风雨,共进退。” 翌日,谢锦词在陆府别院醒来。 她收拾好自己,立即跑去沈长风的房间。 只见被衾铺折整齐,枕头上一丝褶痕也无。 显然少年昨夜根本没有在这里睡觉。 沈长风, 他就这么走了。 谢锦词呆呆盯着床榻......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旧院河畔,一只轻舟缓缓行过。 青衣少年醉卧船头,潋滟桃花眼微醺眯起,夜风拂面,惬意至极。 划船的扶归,面色疑惑,“公子,刚才被那个女人迷晕带走的女孩儿,长得真像五小姐……” “什么叫做长得像,那就是谢锦词啊。” 沈长风拿过搁在船舷上的酒葫芦,慢悠悠呷了一口。 “啊?!” 扶归差点没把船桨扔进水里,“那、那咱们不去救她吗?真奇怪,五小姐怎么会来恒阳?” 少年遥遥望了眼大雾中薄情馆的牌匾,轻笑道:“救,如何不救。不过在救她之前,先让她自己在那里玩会儿。” 扶归苦着脸道:“公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情开玩笑!三年一次的科考也是,你说放弃就放弃,回临安之后,咱们要如何向老爷交代?老爷怕是要活剐了我!我还没娶惜寒呢……” “瞧你那点儿出息。” 美少年摇开折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如今十七未满,正是游学的好年纪,那么早步入朝堂作甚?朝堂里都是老气横秋、老奸巨猾的老头子,看着就烦。哪比得上花楼酒馆的娇柔美人,来得有意思?” 他笑语嫣然,俨然微醉。 前方水路渐渐开阔,有画舫悠悠驶来。 站在画舫上的男人,年逾四十,儒雅沧桑。 他抬手作请,“之前收到浔水帮师爷的信,说沈四公子即将驾临恒阳。沈公子,请上船说话。” 沈长风扫他一眼,慵懒勾唇,“我以为,今夜会在水上遇到那娇媚婉约的恒阳美人。春宵一度,岂不美妙?没成想,第一个碰到的,竟是个糟老头子。” “糟老头子”郭容卿嘴角微抽。 话说他才四十岁好吧?! 话说他看起来分明雅致翩翩好吧?! 话说分明是沈长风主动约他见面的好吧?! 男人好想砍了沈长风。 画舫内陈设典雅,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竹席,案几上早已置好美酒佳肴。 两侧青竹帘半卷,可供人边饮酒用膳,边观赏两岸风花雪月。 郭容卿正襟危坐,“听闻沈公子这趟前来,乃是为了并购桑田?” “唔,江南的丝织与盐铁……这碧螺虾仁味道真不错,郭大人有心了。江南的丝织与盐铁,利润极大。盐铁且放在一边,这丝织嘛,源头在桑田上。我认为,若能出资兼并桑田散户……这道芙蓉银鱼怎么做的?我尝着,最大程度保留了鱼肉的鲜美,而毫无鱼腥味,可见恒阳的美食真是精细呀!” 郭容卿 陈旭一场车祸穿越到秦朝,而此时秦始皇刚刚统一六国失去了人生的奋斗目标。 在考虑抱项羽大腿还是抱刘邦的大腿之中纠结迷茫很久之后,他给秦始皇敬献了一个地球仪。 “丞相,此岛是何地?有何物产?可有长生不老之药?” “回陛下,此处叫做东胜神州,有上古殷商遗民,称印第安人,此处并无长生之药,但在最南边的太古蛮荒地界,有一神奇之物叫做玛卡,久食可以强肾壮阳延年益寿!” “哈哈,好,命令项羽将军速速造船东渡海峡,给朕取来玛卡!” “陛下,东胜神州还盛产一种南美大虾,味道甚美!” “既然丞相爱吃,朕命令项将军为你取来就是!” “多谢陛下!” 书友QQ群196951646,喜欢的朋友们可以加。 141 现在的青楼,都是这种德行吗? - 锦绣青梅 - 莺诉 郭容卿抖了抖深青儒袍,“那种地方,岂是为官之人该去的?奉劝沈公子一句,美色误人。” “啧,听闻郭大人年逾四十还未娶妻,府中更是连个侍妾都没有。你说你不去青楼妓馆,那你告诉我,夜里寂寞时,可该如何消遣?” “你——” 郭容卿是正经的读书人,哪里听过这般粗鄙的话。 他面颊通红,指着沈长风,半晌说不出话。 最后一拂袖,怒道:“那种地方,你要去就去,本官恕不奉陪!” 沈长风瞄了眼他腹下三寸的地方,“肾虚?” “……” 郭容卿简直要被他探究的眼神气死,命小厮立即放下轻舟小船,气急败坏地赶他离开。 青衣温润的少年郎,立在轻舟小船上,不忘对画舫挥挥手: “郭大人,肾虚不要紧,有病就得早些治。我倒是知晓一种秘药,名唤肾宝,把肾透支的补起来,你好,她也好!” “我他妈!” 郭容卿夺过船桨,对着沈长风就是一棍子! 少年大笑着避开。 余光, 却清晰看见男人的左手小指断了一截。 而他的衣袍上,绣着寓意忠于爱情的忍冬花。 薄情馆。 姜无忧搂着谢锦词,把博古架上的骨雕指给她看。 女人吴侬细语,宛如小桥流水,“小妹妹,你看那些骨雕,美不美?” 骨质细腻,雕琢成文玩清供,赏心悦目。 谢锦词点点头,“好看。” “呵呵,我也觉得好看呢!” 姜无忧笑意盈盈,走到博古架边,拿起一根骨雕毛笔,“这根毛笔,乃是三年前,用一位读书人的指骨拼接而成。他的手修长如玉,用来做毛笔,真是再合适不过。 “还有这梳子,乃是七年前一位读书人的琵琶骨雕琢而成,再用他的牙齿在梳背上拼成镂花纹饰,可谓别具一格。小妹妹,你说对不对呀?” 女人拿起梳子,妩媚地梳理长发。 谢锦词浑身发寒。 她到底, 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 这个女人,是疯子吗?! 姜无忧见她表情僵硬,于是重新回到她身侧坐了。 她温声道:“小妹妹,你年纪尚幼,不知道男人有多坏。尤其是读书人,他们更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人。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将来呀,可千万,千万别爱上读书人!” 谢锦词呆呆的。 她不知道如何接话。 姜无忧轻笑几声,揽她入怀,“你放心,等你及笄以后,我才会把你的初夜卖给那些臭男人。你没有长大的这段年月,就为我打杂好了。我的小花魁,我是不会苛待你的。” 谢锦词垂眸,看见女人的小指上,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绳。 大约很有些年头了,红绳褪色发白,脆弱不堪。 姜无忧没有多加逗留,笑盈盈去外面招呼男人。 她没有限制谢锦词的自由。 小姑娘看了眼博古架,面色凝重地离开房间。 这是一座三层小楼,从扶栏俯瞰,大堂里歌舞繁华,笑闹喧艳。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顾明玉的身影。 “小妹妹,你在想什么呀?” 姜无忧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 谢锦词仰头,笑容乖甜,“姐姐,我认识一位姑娘,容貌秀美非常。我觉得她如果来了这里,定能如鱼得水,给姐姐带来很多生意。” “哦?” “姐姐借我笔墨纸砚,我帮你把她骗过来。” 姜无忧很喜欢谢锦词,于是立即吩咐人拿笔墨纸砚。 谢锦词提笔写了几行字,给姜无忧看过后,笑道:“姐姐只需派人把这封信送到恒阳顾家,立即就能把那个女人骗来。” 妆容艳丽的女人,扫了眼书信,笑着以袖掩唇,命人送去顾家。 等待的时间里,谢锦词好奇问道:“听闻顾家乃恒阳的名门望族,且与恒阳王府有姻亲关系,得罪他们家的千金,姐姐就不害怕吗?” “害怕?” 姜无忧咯咯娇笑,极尽妩媚,“区区顾家,我看还不上眼。小妹妹,你别看奴家只是个妓子,可这恒阳城里,还没有奴家得罪不起的人。奴家祖上发达时,顾家算什么东西,恒阳王府,又算什么东西?” 谢锦词看着她。 明明风尘气十足的女人,在这一刻,周身隐隐可见雍容贵态。 谢锦词看不透她。 因为家中办喜事,所以顾明玉特意回了恒阳。 她接到谢锦词的信笺,自以为计谋得逞,因此非常得意地扮成男人前往旧院,想看谢锦词的笑话。 来到那座雕刻着“薄情馆”匾额的木楼,她昂首阔步踏进去,“你们老板呢?把她喊出来,我打听个人。” 姜无忧风情万种地下楼,妩媚地朝她福了福身,“顾小姐大驾,不知有何见教?” “你知道我是谁?” 顾明玉打量她几眼,“你既知道我是谁,那我就不跟你卖关子了。我问你,你们这里是不是买了个叫谢锦词的小姑娘?” “谢锦词……”姜无忧笑吟吟抬手作请,“就在楼上,正接待客人呢。怎么样,顾小姐可要上楼一观?” 顾明玉喜不自禁。 她知晓有些男人天生龌龊,就爱亵玩幼女。 加上谢锦词貌美可爱,定能吸引他们。 呵,她谢锦词也有今天! 顾明玉自然想看谢锦词的惨状,于是骄傲地抬起下颌,“领路吧!” 姜无忧轻笑,施施然带她上楼。 推开雅座槅扇,顾明玉瞧见谢锦词衣冠整洁席地而坐,正与人对弈。 她愣了愣,“这是怎么回事?” 谢锦词笑容甜甜地望过来,“顾姨娘,你没瞧见我正招待客人吗?这位大人喜欢对弈,我就与他对弈呀!大人棋艺极好,我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顾明玉:“……” 是她思想落后了还是咋地,现在的青楼,都是这种德行吗?! 这也叫接待客人?! 还问她要不要上楼一观,呸,下棋有什么好观的! 她臭着一张脸,扭头就走。 “慢着。” 姜无忧笑容妩媚,抬手扶钗,“薄情馆有规矩,踏进来的姑娘,除非死,否则不可回头,不得自由……你,也不例外。” 两名壮汉出现在顾明玉面前,拦住了她的退路。 顾明玉皱眉,“你知道我的身份吧?!” “顾家的大小姐,恒阳王府的外孙女儿,沈府的姨娘咯。” 姜无忧上前,纤纤玉指轻挑抬起她的下颌,“这世间事,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就连你祖辈几代干过的龌龊事,都能一件一件数出来给你听,你信是不信?” 顾明玉沉了脸。 这个女人什么来头? 姜无忧微笑收手,“带她去隔壁。” 两名壮汉立即上前,不由分说地抓住顾明玉,将她拖走。 顾明玉再蠢,此时也回过味儿来。 谢锦词竟然勾结青楼的女人害她! 她挣扎怒喊:“谢锦词,我是你义兄的贵妾!你如果敢乱来,廷逸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 谢锦词仍是笑容甜甜的乖巧模样。 她在棋盘上落了一颗子,温声道:“顾姨娘,你买通浔水帮的人害我时,可有想过,我是廷逸哥哥的义妹?若你当初没想过,那么我现在,又为什么要去想呢?” “我虽害你,可到底也没害到你啊!” “那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想害我,并且付诸了行动。” 小姑娘指尖捏着棋子,对着棋盘歪头思索。 娇憨呆萌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 …… 夜正浓。 如银水光倒映在岸边木楼里,清艳摇曳,宛若龙宫。 姜无忧亲自与谢锦词对弈。 隔壁房间不断传来顾明玉痛苦呜咽的求饶声,还夹杂着几丝欢愉。 姜无忧抬眸,盘膝坐在对面的小姑娘面不改色,正认真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 她越发喜欢这小姑娘,托腮娇笑,“有人擅长棋艺,在开局时,就想好了后面十步如何走。甚至还有高人,从落第一颗子时,就能推演出后面每一步棋路以及这局棋的胜负。那么谢姑娘,能够推演到哪一步呢?” 谢锦词落子,“姐姐,我只能看见后面三步。” “哪三步?” “我会离开姐姐的薄情馆,顾明玉会死……还有,姐姐是个有故事的人。” 姜无忧掩唇娇笑,“我看见的,却是顾明玉会死在薄情馆,而你谢锦词,也离不开这里呢。我怪喜欢你,你呀,将来会接替姐姐我,成为薄情馆的新主人。” 谢锦词抬眸看她,“我会离开。” 姜无忧悠闲地拿骨梳梳头发,“妹妹很自信。这份自信,是浔水帮给予你的吗?只可惜浔水帮在奴家眼中,也算不得什么呢。” 谢锦词眸光微变。 如这个女人所言,她的倚仗,的确是浔水帮。 可是…… 她是怎么知道的?!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连浔水帮都不放在眼里。 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奴家听说十七爷死了,继承他位置的,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听到消息时,奴家还吃了一惊,世上哪个小女孩儿,能镇得住浔水帮那群粗枝大叶的男人?现在遇见妹妹,才知道有人年纪虽大,却蠢笨如猪。有人年纪虽小,却冰雪伶俐,叫人拜服呢。” 姜无忧以袖掩唇,笑得妩媚不可方物。 谢锦词指尖点了点棋盘,没说话。 姜无忧终于笑罢,指腹轻抚过骨梳,“这天下的事,只要我姜无忧想知道,就都能知道。所以,妹妹不必怀着侥幸心思以为能够逃走。 “薄情馆,顾名思义,但凡进了这儿的姑娘,除非舍去一条命,否则绝无可能离开。从今以后,妹妹就安心待在薄情馆,好好陪着姐姐吧?” 【《锦绣青梅》】之 141 现在的青楼,都是这种德行吗?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41 现在的青楼,都是这种德行吗?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41 现在的青楼,都是这种德行吗?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41 现在的青楼,都是这种德行吗?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是我订下的,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 少年饶有兴味,“换言之,只要付出一条命作为代价,我家妹妹就能离开,是不是?” 姜无忧挑了挑眉。 绣花鞋点地,她围着屏风踱了一圈,眼眸含媚,“读书人很聪明,花样也多,所以奴家平生最恨读书人。沈公子,我不知道你想玩什么花样,但这里既然是薄情馆,那么规矩就由我订。来人。” 一位美婢,捧着漆盘盈盈出来。 漆盘上搁着两盏酒。 姜无忧娇滴滴倚着屏风,笑靥如花: “这两杯酒,一杯无毒,一杯剧毒,若无解药,一刻钟内必定......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浮生君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这并不是什么羞耻之事,她大方告知陆景淮,心明坦荡。 “浮生君……” 陆景淮双眉紧锁,想了半天才记起这人是谁。 过去一年里,钱佳人可没少在他面前念叨这个名字,说什么浮生君才兼文武,貌比潘安,不畏强权,温雅不失风流…… 呸! 他又不是没见过浮生君! 衣展大赛上,那家伙戴着一张破面具,神神秘秘的,连真面目都不敢让人瞧见,指不定长得有多磕碜! 不过,那厮轻功倒是不错。 陆景淮摸着下巴,自行总结出一个结论: 谢锦词喜欢武艺高强的男子! 他自小习武,虽称不上武艺绝顶,但放眼临安城,又有哪家儿郎打得过他? 待他再练个三五年,谢锦词一定会喜欢他的! 少年志足意满地看了一下午江景,只觉浑身充满了动力。 夜幕降临,大船在一个渡口停下,跑船的伙计高喊道: “今儿个后半夜才能到临安,哪位船客若是觉得不方便,可以在此地寻间客栈休息一晚,明早再走也是一样!船只停半柱香时间,再启程时,可就没地方落脚了!” 他说完,有部分人选择下船,但也有归家心切的,站在甲板上不为所动。 谢锦词便是后类人......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秦妄虚扶一把,“正巧,我对那些木偶也很感兴趣,不如谢姑娘与我一道去后台瞧瞧?” “恭敬不如从命。” 因为秦妄乃官身,所以卖艺的师傅们没人敢阻拦。 谢锦词来到后台,入目所及是各式各样的木偶。 木偶制作得非常精良,尤其是那些仕女,瓷雕而成,睫毛、发丝、指甲等,都是后期用真实材料安装上去的,再加上妆容精致,一眼望去,仿佛下一瞬就会起身福礼,可谓栩栩如生。 她们的关节处连接着上百根透明丝线,可供木偶师傅们操纵表演,做出各种各样的复杂动作。 秦妄收了伞,笑道:“如今的民间技艺,越发多彩有趣。你才从女学出来,所以不知道这个木偶戏班子最近在临安城有多出名。特别是其中一出《亲宴误》的戏目,会用到这些仕女木偶。表演起来,活灵活现,宛若真人。” “若有机会,我会来看看的。”谢锦词客气颔首。 正说着话,沈冰雁兴冲冲奔进来,“早就听说临安城来了个木偶戏班子,我今儿一定要看个热闹!” 她将满十七岁,姿容比之从前,出落得更加美艳玉立。 然而她的性子一点未变,还是那么娇蛮任性,还是那么讨厌谢锦词。 “谢锦词,你怎么在这里?” 沈冰雁看见...... 下九章预览:...!” 沈长风松开手,冷笑着把她禁锢在墙壁上,“谢锦词,我刚刚可是拯救了你的姻缘,你要怎么谢我?” 他身姿高大,气息凛冽。 垂眸时,看见被他圈禁的少女白嫩娇软小小一只,鸦发间还藏着浅浅的沉水香,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对谢锦词而言,被这样强势地禁锢在墙壁上,令她有一种窒息感。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恼怒地推开沈长风,“就算你不帮我,我自己也有办法劝祖母。还有啊,沈长风,你别动不动就碰我,非常讨厌!” 说着,嫌弃地拍了拍衣袖和裙裾。 沈长风好笑地敲......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郭容卿抖了抖深青儒袍,“那种地方,岂是为官之人该去的?奉劝沈公子一句,美色误人。” “啧,听闻郭大人年逾四十还未娶妻,府中更是连个侍妾都没有。你说你不去青楼妓馆,那你告诉我,夜里寂寞时,可该如何消遣?” “你——” 郭容卿是正经的读书人,哪里听过这般粗鄙的话。 他面颊通红,指着沈长风,半晌说不出话。 最后一拂袖,怒道:“那种地方,你要去就去,本官恕不奉陪!” 沈长风瞄了眼他腹下三寸的地方,“肾虚?” “……” 郭容卿简直要被他探究的眼神气死,命小厮立即放下轻舟小船,气急败坏地赶他离开。 青衣温润的少年郎,立在轻舟小船上,不忘对画舫挥挥手: “郭大人,肾虚不要紧,有病就得早些治。我倒是知晓一种秘药,名唤肾宝,把肾透支的补起来,你好,她也好!” “我他妈!” 郭容卿夺过船桨,对着沈长风就是一棍子! 少年大笑着避开。 余光, 却清晰看见男人的左手小指断了一截。 而他的衣袍上,绣着寓意忠于爱情的忍冬花。 薄情馆。 姜无忧搂着谢锦词,把博古架上的骨雕指给她看。 女人吴侬细语,宛如小桥流水,“小妹妹,你看那些骨雕,美不美?” 骨质细腻,雕琢成文玩清供,赏心悦目。 谢锦词点点头,“好看。” “呵呵,我也觉得好看呢!” 姜无忧笑意盈盈,走到博古架边,拿起一根骨雕毛笔,“这根毛笔,乃是三年前,用一位读书人的指骨拼接而成。他的手修长如玉,用来做毛笔,真是再合适不过。 “还有这梳子,乃是七年前一位读书人的琵琶骨雕琢而成,再用他的牙齿在梳背上拼成镂花纹饰,可谓别具一格。小妹妹,你说对不对呀?” 女人拿起梳子,妩媚地梳理长发。 谢锦词浑身发寒。 她到底, 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 这个女人,是疯子吗?! 姜无忧见她表情僵硬,于是重新回到她身侧坐了。 她温声道:“小妹妹,你年纪尚幼,不知道男人有多坏。尤其是读书人,他们更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人。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将来呀,可千万,千万别爱上读书人!” 谢锦词呆呆的。 她不知道如何接话。 姜无忧轻笑几声,揽她入怀,“你放心,等你及笄以后,我才会把你的初夜卖给那些臭男人。你没 142 逢人渐觉乡音异,却恨莺声似故 - 锦绣青梅 - 莺诉 旧院水畔。 轻舟小船破开河面迷雾,悠然驶至渡口。 船娘的笑闹声里,青衣少年徐徐登岸。 他摇开一把青面折扇,单手负于身后,如同富贵风流公子,好心情地沿街闲逛。 目之所及,皆是繁华。 “薄情馆……” 他挑眉望着匾额,“这名字,倒真的很有意思。” 他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踏进去。 “谢锦词啊谢锦词,你不好好待在府里,居然跑到恒阳旧院……怎么,你哥哥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府里寂寞?还是说,你想做哥哥的小花魁?” 少年轻笑,随手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三千两银票,包下薄情馆一晚,够不够?” …… 今夜,薄情馆被人清场包下。 十二名舞姬在厅堂中翩翩而舞,从楼上天字号雅座里,能够以最佳的角度欣赏到她们娇软曼妙的舞姿。 姿容艳雅的少年郎,披着鹤望兰绣银大氅,慵懒靠坐在软榻上。 姜无忧巧笑倩兮,柔弱无骨地坐在他腿上,“世人都说沈家四公子才学冠绝江南,更兼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今夜一见,名不虚传……” 涂着丹蔻的细白手指,轻佻地搭上少年的肩头。 她咯咯娇笑,蹭了蹭他的胸膛。 美眸所及,是少年轮廓完美的面庞。 指尖一点点抚过少年的脸。 这张脸,竟隐约与她年轻时有三分相似。 不过……这头颅甚美,用来做酒器,定是极妙…… 沈长风握住她的细腕,桃花眼中噙着笑意,“不好意思,我更喜欢年幼的小姑娘,能不能换个女人伺候我?好歹也叫那三千两白银,物有所值不是?” 姜无忧神色瞬间狰狞。 她很快掩饰好情绪,起身理了理云鬓,启唇唤道:“谢锦词。” 屏风后,谢锦词被两个侍女带了出来。 她早就听见沈长风的声音了,如今见到那张脸,感动得几乎快要哭出来。 “小哥哥!” 她喊了声,如同受惊的鸟儿,飞奔到少年身边。 沈长风朝她张开双臂,笑意温温,“我的小词儿,遇见危险时,只有你哥哥我会来救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意料之中的香软娇躯并没有扑进怀里。 谢锦词抬手就给了他一记爆栗,“你现在应该在上京准备春闱会试才对!小哥哥,你不去参加科考,反而来恒阳逛青楼,实在可恶!义父知道了,定会剐下你一层皮!” “……” 沈长风好想扭头就走。 然而他忍住了。 谢锦词训完他,又默默蹭到他身后。 虽然小哥哥很坏,虽然嘴上说着讨厌他,但不知为何,这世上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就是这个少年。 沈长风优哉游哉地摇着折扇,一副要走的架势,“有劳姐姐替我照顾小词儿。” 姜无忧倚在玳瑁屏风边,把玩着纤长指甲,笑道:“她是薄情馆的人,奴家自然会好好照顾。” 沈长风微笑,“从现在起,不是了。” “奴家说她是,她就是!怎么,沈公子想跟奴家抢人?!浔水帮尚且入不了奴家的眼,你沈长风,又算什么东西?!” 她说完,十几道黑影悄无声息落在雅座内。 黑影手持刀剑,利刃直指沈长风。 少年唇畔笑意更甚,“若我今晚,非要带她走呢?” 姜无忧以袖掩唇咯咯娇笑,“沈公子,进了薄情馆的女人,没有能够活着出去的。这条规矩是我订下的,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 少年饶有兴味,“换言之,只要付出一条命作为代价,我家妹妹就能离开,是不是?” 姜无忧挑了挑眉。 绣花鞋点地,她围着屏风踱了一圈,眼眸含媚,“读书人很聪明,花样也多,所以奴家平生最恨读书人。沈公子,我不知道你想玩什么花样,但这里既然是薄情馆,那么规矩就由我订。来人。” 一位美婢,捧着漆盘盈盈出来。 漆盘上搁着两盏酒。 姜无忧娇滴滴倚着屏风,笑靥如花: “这两杯酒,一杯无毒,一杯剧毒,若无解药,一刻钟内必定七窍流血,毒发身亡。沈公子,奴家此人最是心善,你要谢姑娘离开,可以。只要你们兄妹二人饮下这两杯酒,活着的那个,就能离开。” 谢锦词皱眉,“姜姐姐……” “谢姑娘,你喊奴家姐姐也是无用的,规矩就是规矩,无可更改。我曾跟你说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生死当前,你这好哥哥,最后必定会选择保全自己、全身而退,你信是不信?” 谢锦词还没来得及回答, 沈长风把两盏酒倒在一处,豪迈地一饮而尽。 “小哥哥!” 她失声。 “恒阳美酒,名不虚传。” 少年擦了擦唇角。 姜无忧神情僵硬,纤纤玉指扣紧屏风,似是不敢置信。 少年弯起桃花眼,“姜姐姐,读书人中,有负心薄情的,却也有侠肝义胆的。不巧,我沈长风,恰是第二类呢。” 姜无忧冷笑一声,抬手作请:“你们走吧!” 谢锦词才不肯走。 她朝浓妆艳抹的女人伸出手,小脸清寒,“解药!” “谢姑娘,薄情馆的规矩,不可更改!” 沈长风握住小姑娘的细腕,“词儿乖,你与这老女人有什么好说的?” 一丝漆黑血液,从他的唇角渗出。 那是中毒的迹象。 姜无忧瞥他一眼,“我是老女人,可沈公子……连老去的机会都没有。” “是啊,我已经没有老去的机会了。” 少年叹息,“逢人渐觉乡音异,却恨莺声似故山。故国如梦,姐姐离开家乡这么多年,就从没想过回去看看?” 谢锦词怔住。 小哥哥是怎么知道,姜无忧乃狄国人的? 她望向姜无忧。 浓妆艳抹的女人,正眉头紧皱,眼睛里满是戒备。 两道污黑血液, 从沈长风的鼻子里流出。 少年随意擦去,“薄情馆虽坐落于江南恒阳,楼内的一陈一设却都带着别国影子。帘幕上湘绣的竹节秋海棠,博古架上雕刻的扶桑,以及这酒盏上金枝槐的纹饰……若我没有猜错,世间仅有两支的点翠蓝玉簪,其中流落临安城的那支,是姐姐的吧?” 姜无忧盯着他。 渐渐地,她敛去周身那股子风尘气,高雅地朝沈长风福了福身,“狄国先主之后,姜无忧有礼。不知沈公子……究竟是谁?” “我?临安沈家四公子啊,若是乡试解元郎的名气更大些,姐姐记住后一个就好。” 污黑血液,从沈长风双耳流出。 似是感觉不到痛苦,他慢条斯理地擦拭污血,笑容邪肆,“不论我究竟是谁,我都没想过姐姐会因为这个给我解药。姐姐成立薄情馆二十余年,却订下如此不通人情的规矩,想来做生意是小,心怀怨恨、意图报复才是真。 “我愿为姐姐除掉心头之恨,不因别的,只因我母亲,与姐姐有着同样的姓氏。” 姜无忧紧紧盯着他。 玉白细手,蕴着内劲,生生抠进了玳瑁屏风。 屏风上蔓延开无数裂痕。 她自觉失态,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想来姜姐姐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多此一问?” 少年笑着,不停擦拭脸上的血液。 他的眼睛很红,仿佛下一瞬,就会有鲜血流出。 死亡就在眉睫之间, 但他仍旧谈笑风生。 仅仅是这份定力,就足以让姜无忧另眼相看。 她忽然妩媚一笑,明艳不可方物。 “好,我姜无忧,就暂且信你一回。” 她示意婢女拿来解药,“那个叫做郭容卿的男人,我要亲手杀了他!若你能将他引来此处,我会给你一份天大的好处。若你不能帮我,沈长风,不论你是何身份,那座博古架上,都将会多出你的人头!” 她说完,打了个手势。 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顾明玉,衣不蔽体,由两个侍女拖着过来。 她蓬头垢面地趴在地上,瞧见眼前有一双青色云根靴。 她慢慢抬起头,就看见少年青衣如雪,温雅端方。 她如蒙大赦,哭着揪住少年的袍摆,“呜呜呜四表哥!这个女人丧心病狂,她竟然让人毁了我的清白……她竟然毁了我的清白!” 沈长风已经吃过解药。 他淡漠地瞥了眼地上的女人,“所谓清白,指的应是人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而非身体干净与否。在我看来,表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早就没了清白。” 无心之谈,令姜无忧神色微动。 谢锦词看见她轻抚过小指上缠着的褪色红绳。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姜无忧轻笑,“看来,这位顾家表妹,十分惹沈公子讨厌。” 她在顾明玉身边蹲下,纤纤玉手轻抚过她的面庞。 冰凉潮湿的指尖,令顾明玉浑身发抖。 她恐惧地咽了咽口水,“四表哥,救我……救我……我喜欢的人其实一直是你,只要你救下我,我马上跟沈廷逸和离,咱们在恒阳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好不好?!” 她刚刚在隔壁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她明白这座薄情馆并不简单,这个叫做姜无忧的女人,更不简单。 她视之如天的沈家和恒阳王府,对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而能够与这个女人谈判的,似乎只有她从前根本看不起的那个病秧子! 沈长风, 分明就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四表哥……” 顾明玉声音发抖,含着浓浓的哭腔与悔恨。 她喊完, “咔嚓”一声脆响, 姜无忧直接扭断了她的脖子! “沈公子,这是我的定金,你满意否?” 女人微笑。 沈长风无所谓地站起身,牵着谢锦词离开。 一名婢女上前,谨慎道:“主子,是否需要跟踪他们?” 姜无忧摇头。 在她第二遍询问沈长风身份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相信了他。 她很看好沈长风,因为这个少年心狠手辣、城府极深,更有着同龄人所不曾有的勃勃野心。 最重要的是,他还拥有足够支撑他野心的智谋。 假以时日,他定能在这个国度大放异彩。 不愧身上流着姜家的血…… 可这些,都已与她毫无干系。 从她逃离姜家那座牢笼起,姜家的一切,她都视之漠然。 倒是去年岳将军来找过她,问她要走了点翠蓝玉簪,不曾想,竟是为了给这个少年铺路…… 也罢。 权势之争,她从来都憎恶。 当初如何选择,而今,亦是初心不改。 【《锦绣青梅》】之 142 逢人渐觉乡音异,却恨莺声似故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42 逢人渐觉乡音异,却恨莺声似故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42 逢人渐觉乡音异,却恨莺声似故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42 逢人渐觉乡音异,却恨莺声似故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情,好像不只是仰慕那么简单了。 翌日,谢锦词顶着黑眼圈起床,发现陆景淮眼下也是沉青一片。 两人的解释如出一辙,都说自己认床,突然换了个陌生地方睡觉,因此格外不适应。 再次登上大船,一路青峦如画。 谢锦词看着沿途美景,觉得自己的心胸都开阔了许多。 回到临安城,已是下午。 刚踏进漾荷院花厅,沈腾已经闻讯赶来。 他虎着脸,“好你个词儿,你跑出去这么久,连爹都不要了吗?!” “义父!” 小姑娘眉眼弯起,大步奔向他的怀抱。 沈腾佯装生气的脸,在她奔来时瞬间化作笑颜。 他把小姑娘抱起来,“如果不是浔水帮的人替你报平安,义父都要杀去恒阳了!怎么样,恒阳好不好玩?” 小姑娘欢喜地点点头,宝贝般捧出几件东西,“义父,这是女儿沿途给你买的礼物,有恒阳的甘露酿,江陵的贡茶,还有小泥人和玩偶!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沈腾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的小词儿这么懂事,也不知道将来谁有福气娶你过门。” “义父,我还小,不急着嫁人。” 男人笑了笑,“年幼是很好的事情,不必承担太多的责任,可以尽情地玩耍......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不过如此。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 长安巷的蔷薇花开开落落,转眼便到了腊月。 这是谢锦词在沈府过的第三个年,因着成了沈家五小姐,所以除夕夜在降鹤院和义父祖母一起守岁。 沈陆离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即便是过年,仍旧忙得不可开交。 几杯酒下肚,沈腾满脸欣慰地拿出沈陆离寄回的家书,叫沈长风念给众人听。 江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旁郭夫人也难得温柔,往日锋芒不复,只低头去哄怀中的小孙子。 看着这样一幕,谢锦词突然就不那么怨恨郭夫人了。 新年的爆竹声里,她不禁......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旧院水畔。 轻舟小船破开河面迷雾,悠然驶至渡口。 船娘的笑闹声里,青衣少年徐徐登岸。 他摇开一把青面折扇,单手负于身后,如同富贵风流公子,好心情地沿街闲逛。 目之所及,皆是繁华。 “薄情馆……” 他挑眉望着匾额,“这名字,倒真的很有意思。” 他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踏进去。 “谢锦词啊谢锦词,你不好好待在府里,居然跑到恒阳旧院……怎么,你哥哥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府里寂寞?还是说,你想做哥哥的小花魁?” 少年轻笑,随手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三千两银票,包下薄情馆一晚,够不够?” …… 今夜,薄情馆被人清场包下。 十二名舞姬在厅堂中翩翩而舞,从楼上天字号雅座里,能够以最佳的角度欣赏到她们娇软曼妙的舞姿。 姿容艳雅的少年郎,披着鹤望兰绣银大氅,慵懒靠坐在软榻上。 姜无忧巧笑倩兮,柔弱无骨地坐在他腿上,“世人都说沈家四公子才学冠绝江南,更兼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今夜一见,名不虚传……” 涂着丹蔻的细白手指,轻佻地搭上少年的肩头。 她咯咯娇笑,蹭了蹭他的胸膛。 美眸所及,是少年轮廓完美的面庞。 指尖一点点抚过少年的脸。 这张脸,竟隐约与她年轻时有三分相似。 不过……这头颅甚美,用来做酒器,定是极妙…… 沈长风握住她的细腕,桃花眼中噙着笑意,“不好意思,我更喜欢年幼的小姑娘,能不能换个女人伺候我?好歹也叫那三千两白银,物有所值不是?” 姜无忧神色瞬间狰狞。 她很快掩饰好情绪,起身理了理云鬓,启唇唤道:“谢锦词。” 屏风后,谢锦词被两个侍女带了出来。 她早就听见沈长风的声音了,如今见到那张脸,感动得几乎快要哭出来。 “小哥哥!” 她喊了声,如同受惊的鸟儿,飞奔到少年身边。 沈长风朝她张开双臂,笑意温温,“我的小词儿,遇见危险时,只有你哥哥我会来救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意料之中的香软娇躯并没有扑进怀里。 谢锦词抬手就给了他一记爆栗,“你现在应该在上京准备春闱会试才对!小哥哥,你不去参加科考,反而来恒阳逛青楼,实在可恶!义父知道了,定会剐下你一层皮!” “……” 沈长风好想扭头就走。 然而他忍住了。 谢锦词训完他,又默 143 搅屎棍 - 锦绣青梅 - 莺诉 走在旧院的青砖长街上,谢锦词始终揪着沈长风的衣袖。 她在等一个解释。 少年视而不见,瞧见夜市街边有卖糖葫芦的,笑问道:“小词儿,糖葫芦吃不吃?” 小姑娘摇头。 “花糕呢?花糕吃不吃?” 小姑娘继续摇头。 她不想再往前走了,默不作声攥着少年的衣袖,仍旧在等他的解释。 沈长风轻叹一声,“不去科考的原因非常复杂,我说出来,小词儿未必听得懂。” “但我会努力去听。” 长久的沉默后,沈长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把原因一点点说给她听。 “南北派系之争?” 谢锦词懵懂,“那姜姐姐呢,小哥哥是怎么知道点翠蓝玉簪是姜姐姐的?小哥哥的身份,究竟……” 话音未落,一骑快马扬鞭疾驰而过。 “闪开!都给小爷我闪开!” 马背上的少年郎,红衣飞扬、凤眼狭长,嚣张至极。 不是陆景淮又是谁! 陆景淮疾驰出半条街,又折了回来。 他望向沈长风与谢锦词,“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沈覆卿,你春闱会试这么快就考完了?还有词儿,你不好好待在沈府,跑到这里做什么?” 谢锦词赧然,“说来话长……陆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我堂哥心仪的姑娘明天出嫁,新郎却不是他。得知他要去抢亲,我不放心,就悄悄溜来了恒阳,打算帮他一起抢。说起来,那位姑娘好像是你们沈家的亲戚,反正姓顾。 “提到顾家我就来气,顾姑娘明明与我堂哥两情相悦,他们却偏要强迫她嫁给别人,硬生生拆散一对鸳鸯。我就不明白了,难道女儿不是亲生的吗?” 陆景淮恼恨说完,谢锦词问道:“那你现在可有计划?” 陆景淮皱眉。 他从没抢过亲,对此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想去找顾家的麻烦,但他孤身一人,未必能成事。 而且抢亲需要召集人手,可他在恒阳人生地不熟,哪里找得到人? 少年的目光,忽然落在沈长风身上。 他试探道:“沈长风,你一肚子坏水,你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帮到我堂哥?” 沈长风好整以暇地摇着青面折扇,“此事简单。” “简单?” “把陆家在恒阳附近的桑田全部送给我。旧院那边,你们陆家也有商铺吧?把商铺的地契也全部给我。我见到东西,自然会帮你。” 陆景淮震惊,“操,沈长风,你当我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真敢狮子大开口!” 就连谢锦词也忍不住望向沈长风。 小哥哥趁火打劫的本事, 她算是见识到了! 青衣雅致的少年,笑吟吟摇了摇折扇,“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陆景淮连忙拦住他,“好,给你给你都给你!只要你能让我堂哥和顾姑娘在一起,一切好说!” 谢锦词觉得这件事开不得玩笑,肃着小脸道:“小哥哥,你真的有法子帮陆哥哥的堂哥吗?你连顾姑娘要嫁给谁都不问。” “抢亲嘛,说白了就是找几个人劫走花轿,嫁谁不都一样。” “对对对,是这么个理!” 两个少年一唱一和,难得意见统一了一回。 谢锦词望着沈长风含笑轻松的模样, 却觉得,事情远没有劫走花轿这么简单。 已是子夜。 陆景淮带着谢锦词去投宿表哥家,沈长风孤身离开,重新回到薄情馆。 姜无忧坐在窗畔,红衣雪肤,虽年近四十,却仍旧迷人妩媚。 她拿人骨梳梳理长发,笑容勾魂,“怎么,沈公子可是夜半寂寞,想与我春宵一度?” 沈长风面无表情,“我要二十名高手,明日去顾府,劫亲。” “哟,沈公子这是移情别恋了?才替那小姑娘饮下毒酒多长时间,就这么按捺不住,要去抢别人的新娘?” 姜无忧掩唇娇笑,“可惜,这不在咱们的交易范围里。” 少年脊背微微一僵。 他对谢锦词的感情…… 这般容易叫人看出来? 姜无忧媚眼如丝,“你们这些小孩子,到底年幼。在我看来,很多东西根本藏不住。作为过来人,姐姐奉劝你一句,这世上有些人,是不能爱上的。比如那位谢姑娘,又比如你。” 沈长风侧目看她。 女人小指上缠着一截红绳。 颜色褪尽,脆弱不堪,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他淡声:“旧院的十座商铺加地契,够不够?” “成交。” 沈长风离开时,浓妆艳抹的美人靠在窗棂上,挺了挺胸脯,嗓音酥软:“沈公子,更深露重,孤枕难眠。你一个人过夜,就不寂寞?谢锦词年幼,怕是伺候不了你,你看奴家怎么样?” “呵呵,姐姐还真是百无禁忌。我并不记得,姜家之人,如你这般。” 见女人冷了眉眼,少年微笑, “我很好奇,被姐姐放在心尖上的那个男人,你为何对他仇恨至此?我更好奇,姐姐不准楼里的女人踏出去半步,若是姐姐离开薄情馆,又会如何?姐姐在薄情馆虐杀无数读书人,可朝廷却不闻不问。是懒得过问,还是无法过问?如果是无法过问,那么姐姐离开薄情馆,会不会就能被朝廷堂而皇之地诛杀呢?” 少年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姜无忧那股媚气倏然不见。 她冷眼盯着他,最后凶狠地将骨梳砸到他头上。 一缕殷红鲜血,从少年白皙的额角滑落。 恒阳陆府。 因着陆景淮来的突然,府上来不及准备,陆聿之便就近安排了一处院落,招待堂弟和那位容貌可爱的小姑娘。 “堂哥,你尽管放一百个心,明早天一亮,我就去顾府把你喜欢的那个姑娘给抢回来!一切包在我身上!” 陆景淮拍着胸脯如是保证的样子,谢锦词想着就觉得头大。 春夜寒凉,小姑娘坐在庭院的石凳上,一丝困意也无。 八字没一撇的事,小哥哥和陆景淮还真是一个敢说,另一个敢听。 她已见过陆景淮的堂哥陆聿之。 那是一位知书识礼、相貌堂堂的温雅男子。 若非从陆景淮口中得知他有抢亲之意,谢锦词断然想不到,如他这般进退有度的人,会做那在旁人看来伤风败俗、匪夷所思的事。 可见他对那位心上人用情极深。 而那位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顾家姑娘究竟是谁,谢锦词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顾家的两位小姐, 除了已经死了的顾明玉, 还有一位,叫做顾宜婷。 “词儿,你还不睡吗?” 东面厢房打开,陆景淮穿一身中衣,发梢尚盈着水雾。 他刚沐浴完,就想看看谢锦词房里的灯熄没熄,结果却瞧见小姑娘坐在院子里发呆。 夜风吹过,微凛。 他哆嗦了一下,回身取了件儿披风,却是快步走到院子里,仔细披在小姑娘肩头。 而他自己仅着中衣,就这么在小姑娘身侧坐了。 “词儿,可是在担心明天的事?放心吧,我陆景淮出马,这事儿一定能成,你就等着吃我堂哥的喜酒吧!” 少年自信满满,眸光落在谢锦词脸上,炽热掩于夜色。 谢锦词不置可否,细声道:“陆哥哥,顾家小姐要嫁的人,究竟是谁?” “好似叫做郭策。恒阳王府你听说过吧?那人正是恒阳王的儿子,听闻是个好色之徒,光小妾就有十多个……这种男人,根本不能与我堂哥相比,也不知顾家是哪只眼睛瞎了,非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不过没关系,就算是王府又怎样,我陆景淮才不怕,敢跟我抢嫂子,那也得他们有这个本事!……” 见小姑娘听得认真,少年心里欢喜得紧,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他多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一隅庭院,一抹月华,还有心爱姑娘专注看着自己的目光。 最最重要的是,没有沈长风那个搅屎棍! 这厢陆景淮激动不已,连未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谢锦词却眸光一黯,默默抬头望向夜穹。 恒阳王府,乃是郭夫人的娘家。 顾宜婷之所以会被嫁进郭家,想必与顾明玉做了妾有关。 世家大族的姻亲,离不开利益权势。 顾明玉本该许配一门有助家族、门当户对的亲事,可她却给沈廷逸做了贵妾,所以这份重担,自然而然转移到了庶出的顾宜婷身上。 郭顾两家本就是亲家,等顾宜婷嫁过去,更是亲上加亲,两家势力相辅相融,几乎能在恒阳独占鳌头、一手遮天。 牺牲一个女儿,换来权势与尊贵。 这便是顾家的目的吧? “词儿,你要不要在恒阳多玩几日?我知晓很多好玩的地方,到时候一一带你去,保准你喜欢!对了,恒阳乃音律之城,小曲儿自然是要听的,我知道有条巷子名唤杏巷,里面有好些个茶楼曲馆……” “杏巷因乐仙人的一曲《醉花三弄》而闻名江南,的确是个消遣的不错去处。” 一道人影慢悠悠跨入院门,青衣鸦发,唇红齿白,桃花眼含笑弯起,艳雅独绝。 “小哥哥,你回来了!” 谢锦词屁颠颠儿迎上前,瞧见少年额上有血迹,顿时蹙起细眉,踮着脚尖想要查看。 沈长风按下她的肩膀,“路上碰见一位漂亮姐姐,不小心看痴了,结果——唉,恒阳的姑娘脾性都如此泼辣火爆么?还是我家词儿好,乖巧又听话。” 谢锦词信他个鬼! 正要刨根问底,少年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厢房走。 陆景淮喊道:“沈长风,你的房间不在这边!” 没人搭理他。 他大步追上去,想要把沈长风拖走,可到底是慢了一步。 槅扇砰的一声关上,将他阻拦在外。 少年摸摸鼻尖,很有些郁闷。 144 劫亲 - 锦绣青梅 - 莺诉 甫一进屋,谢锦词就把沈长风按在椅子上,急匆匆取来温水和手巾,小心仔细地替他清理伤口。 烛光葳蕤,把她的小脸照得恬静婉约。 她噘着小嘴,“小哥哥,你是不是去薄情馆找姜姐姐了?” “啧,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妹妹。” 少年桃花眼含笑,“你哥哥我可是大好人,问陆景淮要那些东西,其实是用来跟姜无忧交换高手明日劫亲用的。小词儿,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机智、特别伟大?” 小姑娘满脸嫌弃,“小哥哥最多只是把旧院的商铺和地契给了姜姐姐,那些桑田,肯定是你自己贪了。” 沈长风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小没良心的东西,中间商不得赚点儿差价啊?” 谢锦词别过小脸。 千亩桑田啊, 那叫一点儿差价?! 小哥哥如果经商,肯定是个大奸商! “明日之事,小哥哥打算怎么做?有几成把握?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谢锦词话音刚落,忽然被拉进一个温润怀抱。 少年拥着她,嗓音低沉撩人: “我要的,并非郭顾两家无法联姻,而是一府恒阳,从此再无郭家。” 顾府。 黎明前,身穿嫁衣的新娘立在檐下,静静仰望天穹上那一抹弯月。 当月儿隐去时,就是她出嫁的时候了。 府上已经忙碌起来,准备为她点妆的侍婢,清点嫁妆的管家,送亲的小厮…… 不胜枚举。 分明从前是不得宠爱的庶女,一朝出嫁,排场却如此体面盛大。 顾宜婷轻抚嫁衣,泪水无声滑落脸庞。 她曾无数次幻想自己穿上这身衣裳,由心爱的男子牵上花轿,拜天地,拜高堂,从此夫妻和鸣,白头到老。 而今她如愿穿上这世间最美的嫁衣,却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她的人生,从来都由不得她选。 外院忽然变得吵闹。 有婢女急匆匆跑进来,“小姐,郭家公子来了,说、说是要提前见见新娘子长什么模样……” 不等她说完,一个身着锦袍、油头粉面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进了院子。 男人喝得烂醉,怀中搂着一个美人儿,身边更是簇拥着七八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瞧见顾宜婷,他色眯眯地打量,“哟,几年不见,表妹竟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看来这门亲事,我不亏嘛。” 他笑容猥琐,胳膊一伸,又揽了一位美人入怀,“压箱底儿的小人册,表妹可要好好看一看,我最不喜欢在床上像条死鱼的女人了。” “夫君,你可真坏!姐姐未经情事,哪里放得开啊,不如今夜洞房,让姐妹们陪着姐姐一块儿伺候您,可好啊?” 女人们咯咯娇笑,芊芊玉手在男人身上摸来摸去,挑衅地看向廊檐下身着嫁衣的纤瘦少女。 郭策自是欢喜答应。 他瞥了眼垂眸不语的顾宜婷,觉得这个女人死板无趣得很,顿时没了初见时的兴致。 他搂着美人往外走,醉酒后的粗噶嗓门传出老远: “走,夫君带你们去醉春楼玩儿!呀,燕燕不想去醉春楼,想去画舫?依你,都依你,只要有美人儿和美酒,去哪里不都一样?……” 打情骂俏声逐渐远去。 顾宜婷抬眸,天际泛着鱼肚白,正将破晓。 今日她出嫁。 而她要嫁的那个男人,却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地带领一群小妾去风尘之地寻欢作乐。 她收回凄凉目光,转身踏入闺房,等待梳妆。 因着今日劫亲,谢锦词起得很早。 谁知陆景淮比她起得更早。 “操,沈长风去哪里了?!” 一声愠怒高喊,惊得树上的鸟儿纷纷扑腾翅膀飞离小院。 谢锦词忙奔到门外,只见陆景淮扶着沈长风的房门,表情愤愤不已。 小姑娘心一沉,那股莫名的不安陡然放大。 “我就知道沈长风靠不住,他肯定是卷着我的地契和银子跑路了!等回到临安,小爷我……” “陆哥哥,” 谢锦词冷静打断他,“我家小哥哥并没有跑路,昨夜他的确找了人手。” “那他为何不在房间?” 少年将信将疑。 临街院墙外,依稀能够听见喜庆的唢呐声。 谢锦词没有回答他的话,只细声:“想必顾家花轿已经抬出门了。陆哥哥,咱们要快些赶过去才是。” 话音落,有小厮焦急冲进院子,对陆景淮拱手道: “公子,我家公子听闻郭家收到城北马贼的拜帖,说是今天要劫掠新娘子和嫁妆,刚才骑着马就出了府!小的怕他孤身前去拦截马贼,会出事啊!” 恒阳历来有马贼出入,常常劫掠百姓。 因为神出鬼没,加上官府无能,所以导致城中百姓苦不堪言。 后来马贼们的胆子渐渐大了,甚至开始劫掠城中富豪。 今日郭家迎亲,他们甚至嚣张到提前给郭家下拜帖,挑明了要前往劫掠。 陆景淮满心担忧堂哥,顿时也顾不上抢亲的事了。 他紧忙吩咐小厮去牵马,而后看向谢锦词,“词儿,我……” “陆哥哥,你且放心去吧。恒阳王府门前有一棵大槐树,我在那里等你。” 小姑娘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鹿眼澄澈水盈,里头倒映的全是他的模样。 陆景淮忽然很想拥她入怀。 但他到底忍下冲动,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府。 四角垂流苏的花轿,逶迤行在古巷长街。 恒阳王府迎亲,排场很大,引得沿街百姓纷纷驻足观看。 街边的酒楼里,沈长风自斟自饮。 一府主簿郭容卿,就坐在他对面。 四十多岁的读书人,因为郭家而彻底断了仕途。 他目睹这场迎亲的派头,摇了摇头,“郭家已是江河日下,我能理解顾家主母想拉一把娘家的心思,但她不该把女儿送进火坑。” “左右又不是她生的女儿。” 沈长风没好气,“郭大人,我花银子请你上酒楼,不是让你发表对郭家的看法。我问你,你之前答应引荐给我的那几位商人呢?” 他还等着吞并桑田呢。 郭容卿咳嗽一声,“这个……” 少年冷笑:“他们不愿意跟我合作?” “是。他们说沈公子是读书人,做生意这种事,大约只是头脑一热。他们现在跟郭家合作得很好,如果贸然决裂,结局未知。他们冒不起这个风险。” 少年修长指尖敲击着桌面。 良久,他饮下一盏酒,“看来,非得我亲自跑一趟郭家了。” 少年离开酒肆时,忽然回首,“对了,忘了问郭大人,你的手指……” 郭容卿垂眸。 他的左手小指,赫然断掉半截。 他笑了笑,把左手藏进袖中,“陈年旧伤,不足挂齿。” “这样啊。” 少年笑容温温,仿佛不曾放在心上。 郭容卿从楼上张望,看见长街上游人如织。 那个青衣雅致的少年郎,慵懒地披着绣银鹤望兰大氅,迎着早春的料峭寒风,往郭家王府而去。 他逆光而行。 像极了十七年前,边域北疆上那个独对千军万马的男人。 而他嫣红唇角噙着邪肆浅笑,桃花眼里暗藏杀伐决断。 其气势, 犹如—— 君临天下! 郭容卿揉了揉眼睛,暗道自己真是老了,临安城的世家公子而已,或许比旁人更多几分智谋,但身上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气场? 城北。 荒野丘陵里,只有一条杂草丛生的青砖驿道通往城北大门。 山坳口,一位俊雅如玉的男人横刀立马守在驿道旁,姿容凛冽,不动如山。 山风吹动他的袍裾,本该温柔的眉眼,镌刻上凛冽寒意,手中长剑出鞘半寸,锋利至极。 他静静等着。 山谷深处,马蹄声起。 它们铺天盖地而来,脚下的土地都因此震动。 近百名马贼,终于出现在男人的视野之中。 他们瞧见陆聿之,纷纷大吼:“没长眼的东西,还不快给大爷们滚开!” 说话间,一夹马肚疾驰而来! 陆聿之面不改色。 剑鞘落地,男人挥剑而上! 鲜血四溅! 剑光映亮了男人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 有杀戮,亦有柔情。 有沉痛,亦有坚定。 花轿绕着长街缓缓前行。 顾宜婷端坐其中,喜帕遮掩下,妆容精致的脸庞沉滞黯然。 她想起许多从前的事。 十岁那年,祖父过寿大摆筵席,她被姐姐顾明玉故意泼酒,湿了衣裙,洋相尽出。 她乃庶出女,自小深谙宅院的生存法则,即便受了天大委屈,也只会低眉顺眼、逆来顺受。 她默默离席,却有一位少年追了出来,递给她一方帕子。 她愣怔未接,那少年竟自顾在她身前蹲下,一点一点,温柔而仔细地替她擦去裙摆上的酒渍。 这个少年,便是陆聿之。 两人从此熟络起来,随着年岁增长,早已互诉情衷。 她了解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在感情上,他是柔情似水的男人。 在商场上,却也算得上杀伐果断。 他明知顾家乃名门望族,而陆家只是小门商户,却还是义无反顾地上门提亲。 嫡母大怒,将他狠狠羞辱了一顿,同时也把她软禁在不见天日的一隅院落。 半年前,他们约定了一起私奔,在被嫡母抓回来时,他跪在顾府所有人面前,坦坦荡荡地告诉嫡母,他心悦她。 然而这桩婚事始终得不到认同。 阻拦千重,可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她。 他买通顾府婢女,一次又一次地递书信进来,一遍又一遍地在信上写着,他心悦她。 他心悦她, 他喜欢她啊! 这样一个男人,她此生却只能错过。 她有姨娘,有弟弟,她的人生,永远都被嫡母拿捏在手中,容不得半点反抗与违逆。 身着嫁衣的少女,苦涩绝望地闭上眼睛。 蓦地,花轿一颤,观望的人群发出惧怕惊呼。 她听见轿外有人粗声喊道:“劫亲!” 不待她反应过来,花轿已重重落地,而她连盖头都来不及掀,整个人就被拖出花轿,稳稳落在一方马背上。 颠簸间,她心中的惧意竟慢慢散尽,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她只知道, 今日, 她再不必嫁给别人了。 城北郊外,鲜血染红了陆聿之的锦袍。 百名马贼,犹如江水般滔滔不绝,杀之不尽! 那个斯文了多年的男人,浴血其中,俊脸上透着酣畅淋漓的快意。 身为男人,他不能握住心爱女人的手,他只能握着他的剑,与她隔着半座城,为她斩去威胁到她的隐患! 哪怕, 结局是错过抢亲的时辰, 从此再无机会与她相守一生…… 背后的马贼,陡然一刀划过他的左臂! 鲜血四溅,红得刺目。 【《锦绣青梅》】之 144 劫亲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44 劫亲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44 劫亲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44 劫亲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艳,脂香萦绕间,却有那身着嫁衣的纤弱少女违和地立在街头。 一旁婢女道:“主子,顾家小姐既是我们的人所截来,何不让她入了薄情馆?” 姜无忧指尖把玩着骨梳,轻笑,“她若自己踏进来,便按楼里的规矩办。” “是。” 婢女顿了顿,悄无声息地退下。 她家主子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然而这次,却给足了沈长风面子。 可见那个少年,在主子心中的分量。 楼阁窗畔,姜无忧仍旧盯着那身穿嫁衣的少女。 春阳温暖。 只见少女掀开盖头,露出妆容精致的脸庞。 她抬眸四顾......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甜美,“祖母,这次开学测验,我进步很大哦!您猜猜我考了多少分?” 江老太太最吃讨好卖乖这一套。 她拍了拍沈冰雁的手,笑道:“我猜呀,定是及格了!” “嘿嘿,祖母真是料事如神!” 沈冰雁献宝似的,捧出自己那张六十五分的试题卷,“祖母您瞧,我考了六十五分呢!您可要好好夸我!” 江老太太笑容慈蔼,“我们家冰雁真厉害,这次测验进步很大,值得表扬!你想要什么奖励,跟祖母说。” 沈冰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祖母,我想要一只红玛瑙镯子,最近城里流行,女学很多姑娘都戴那个的,我也想要!” 江老太太点头应下,笑着让疏桐把她嫁妆里一套珍贵的红玛瑙头面拿出来,赏赐给了沈冰雁。 沈冰雁宝贝似的捧住锦盒,又得意地瞥向谢锦词,“祖母,五妹妹也参加考试了呢,不知道她考得怎么样。回来时我问她,她藏藏掖掖不肯跟我说!” 沈灵兮下意识看向谢锦词。 白皙稚嫩的小姑娘,面上一片平静。 她不知道五妹妹的分数,出于好意,维护道:“二姐姐,五妹妹才刚入学,不管考了多少分都是情理之中。” “瞧三妹这话说的,人家只是好奇嘛!” 沈冰雁来到谢锦词身边,亲昵地牵......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甫一进屋,谢锦词就把沈长风按在椅子上,急匆匆取来温水和手巾,小心仔细地替他清理伤口。 烛光葳蕤,把她的小脸照得恬静婉约。 她噘着小嘴,“小哥哥,你是不是去薄情馆找姜姐姐了?” “啧,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妹妹。” 少年桃花眼含笑,“你哥哥我可是大好人,问陆景淮要那些东西,其实是用来跟姜无忧交换高手明日劫亲用的。小词儿,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机智、特别伟大?” 小姑娘满脸嫌弃,“小哥哥最多只是把旧院的商铺和地契给了姜姐姐,那些桑田,肯定是你自己贪了。” 沈长风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小没良心的东西,中间商不得赚点儿差价啊?” 谢锦词别过小脸。 千亩桑田啊, 那叫一点儿差价?! 小哥哥如果经商,肯定是个大奸商! “明日之事,小哥哥打算怎么做?有几成把握?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谢锦词话音刚落,忽然被拉进一个温润怀抱。 少年拥着她,嗓音低沉撩人: “我要的,并非郭顾两家无法联姻,而是一府恒阳,从此再无郭家。” 顾府。 黎明前,身穿嫁衣的新娘立在檐下,静静仰望天穹上那一抹弯月。 当月儿隐去时,就是她出嫁的时候了。 府上已经忙碌起来,准备为她点妆的侍婢,清点嫁妆的管家,送亲的小厮…… 不胜枚举。 分明从前是不得宠爱的庶女,一朝出嫁,排场却如此体面盛大。 顾宜婷轻抚嫁衣,泪水无声滑落脸庞。 她曾无数次幻想自己穿上这身衣裳,由心爱的男子牵上花轿,拜天地,拜高堂,从此夫妻和鸣,白头到老。 而今她如愿穿上这世间最美的嫁衣,却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 她的人生,从来都由不得她选。 外院忽然变得吵闹。 有婢女急匆匆跑进来,“小姐,郭家公子来了,说、说是要提前见见新娘子长什么模样……” 不等她说完,一个身着锦袍、油头粉面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进了院子。 男人喝得烂醉,怀中搂着一个美人儿,身边更是簇拥着七八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瞧见顾宜婷,他色眯眯地打量,“哟,几年不见,表妹竟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看来这门亲事,我不亏嘛。” 他笑容猥琐,胳膊一伸,又揽了一位美人入怀,“压箱底儿的小人册,表妹可要好好看一看,我最不喜欢在床上像条死鱼的女人了。” “夫君,你可 145 一切都还来得及 - 锦绣青梅 - 莺诉 陆聿之单膝跪地,喘着粗气,眼前的景象一阵阵模糊,只剩下鲜血淋漓的红。 她的嫁衣,也这样红吧? 她的朱唇,也这样红吧? 那绣着鸳鸯并蒂莲的被衾,那绣着团圆如意的罗帐,也这样红吧? 男人仰头望向苍天。 这个时辰,她应该已经平平安安抵达郭家,她应该已经开始拜堂。 小孩子们会在她身旁欢呼,婢女们会撒出去很多糖果。 她最爱吃糖了…… 还有啊,那龙凤喜烛大约已经点燃,外面的鞭炮一定非常热闹。 可是,她很怕鞭炮声啊! 他的宜婷,胆子那么小,她很怕鞭炮声啊! 郭策,他有没有把宜婷抱进怀中,温柔地替她捂住耳朵呢? 七尺男儿, 单枪匹马诛杀马贼近百人。 他终于力竭地单膝跪地,面向苍天,潸然落泪。 还是想回头看看啊, 还是想看看宜婷嫁人的样子啊…… 哪怕, 嫁的男人不是他…… 四周马贼不懂他为何又哭又笑,只知道他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于是对视几眼,怒吼着一拥而上! 千钧一发之际,二十名暗卫凌空而来! 雨点般的飞镖射出,几十名马贼应声倒地! 陆景淮策马而来:“堂哥!快进城!” 陆聿之愣住。 陆景淮把他搀扶起来,“喜宴还没开始,花轿应该已经被我们的人给拦下了。堂哥,你忘了吗,你还要去抢心爱的姑娘!” 陆聿之泛着赤红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 他拍了拍陆景淮的肩膀,道了句“小心”,罡风一般跨马离去。 陆景淮目送他在驿道上远去,凤目温柔。 他想,不久之后,恒阳陆府大概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吧? …… 陆聿之一路疾驰,很快寻到被拆得不成样子的花轿,几十箱嫁妆散落,满地狼藉不堪。 长街哄闹,抬轿的小厮早已不知所踪。 百姓们远远围观,议论声不断: “刚才劫亲的那伙人就是马贼吗?我只听说过他们凶悍无比,这还是头一回见呢!” “可不是嘛,现在的马贼可真是胆大包天,连王府的花轿都敢劫!你们有没有瞧见,那伙马贼带着顾小姐往哪边去了?会不会出人命啊……” “好像是往旧院去了。说来也是怪哉,他们分文不取嫁妆聘礼,却独独抢走了新娘子,这样一来,顾小姐的名声可不就毁了?” “唉,好好的姑娘,怎就偏遇上这种事?以后怕是难再嫁人咯,谁愿意娶一个毁了清誉的女人呢?” “顾宜婷,自有我陆聿之娶!” 人群之外,陡然爆发出一声厉喝。 众人循声望去,却只瞧见一抹染血背影,伟岸挺拔,策马疾去。 那是旧院的方向。 临街酒肆,年逾四十的读书人,双鬓染白,抚袖轻叹: “春日草长莺飞,少年也好,少女也罢,正是谈情说爱的年纪呢……对他们而言,得不到认可的亲事可以无所顾忌地阻截,喜欢的姑娘,哪怕背负清誉尽毁的名声,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去追……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读书人轻抚过断掉的小指。 不知想到了谁,他目光黯然。 若他当年也能无所顾忌、毫不犹豫,他与她之间,现在又会是何种光景? 薄情馆。 年近四十的女人,一身血红罗裙,妖娆倚在窗畔。 楼下长街喧艳,脂香萦绕间,却有那身着嫁衣的纤弱少女违和地立在街头。 一旁婢女道:“主子,顾家小姐既是我们的人所截来,何不让她入了薄情馆?” 姜无忧指尖把玩着骨梳,轻笑,“她若自己踏进来,便按楼里的规矩办。” “是。” 婢女顿了顿,悄无声息地退下。 她家主子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然而这次,却给足了沈长风面子。 可见那个少年,在主子心中的分量。 楼阁窗畔,姜无忧仍旧盯着那身穿嫁衣的少女。 春阳温暖。 只见少女掀开盖头,露出妆容精致的脸庞。 她抬眸四顾,远远看见袍摆染血的男人,正纵马而来。 川流不息的街头,少女抬手摘下凤冠。 漆发如云,披散下来,衬得她容貌精致无瑕。 朱唇噙起温柔笑容,她义无反顾地奔向那个男人。 身穿嫁衣的少女,宛如一捧朱墨,绣花鞋踩在青石板砖上,逆着人流而去。 她比春风更加轻盈! 剪水秋眸里,盛着满满的欢喜。 如今花轿被截,郭家定然不会再认这门亲事。 曾经横在他们之间的重重阻碍,已然崩塌。 她还年轻,也仍旧美貌。 她还没有拜堂,更不曾洞房。 所以,一切都还来得及! 顾宜婷擦去欢喜的泪水,义无反顾地登上陆聿之的骏马。 他们从长街疾驰而过,犹如春风,宛若飞燕。 姜无忧看着,不禁一叹。 与此同时,一辆华贵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徐徐驶来。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保养得犹如二八少女的脸,明是雍容妇人打扮,却叫人难以看出其年龄几何。 “看来我这薄情馆,就快要不太平了呢。” 姜无忧妩媚一笑,抬手合上了窗。 郭府,喜堂。 郭策猛一拍桌,“你说顾宜婷被贼人掳走了?!” 堂下的小厮,惊恐地擦了把汗,“好像,好像是这样……” “贱人!婊/子!我早就听说她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没想到出嫁了还这么招人惦记!” 郭策怒骂,抬手就掀翻了桌案! 客人们面面相觑,很快识趣地起身告辞。 仍旧坐在喜堂里的,乃是郭家家主郭容望,知府张大人和几位大商人。 张知府抚须轻叹,“看来,这顾家也不是真心实意要跟你们结亲。我早说这桩婚事不靠谱,王爷您偏不信,呵呵。” 有大商人早就等着看郭家的笑话,奚落道:“顾家世代权贵,却眼高于顶,看不上恒阳王府,也是情理之中。这桩亲事,不用想也知道结不成的。” “正是。王爷,郭公子后院充盈,你还是安安心心给他相个寻常女子,免得日后争风吃醋,闹得后宅不得安宁,哈哈!” 郭容望面色铁青。 正难堪时,张知府微微一笑,又道: “本官倒是觉得,策儿是难得的江南才俊。本官厚着脸皮向王爷求个亲,王爷可愿意答应?” 他虽是一府最大的官,奈何囊中羞涩,纵便这些年贪了不少银钱,也仍旧供养不起府里钟鸣鼎食的开支。 而郭家乃是恒阳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 若能结亲,他的好处大着呢。 郭容望眯了眯眼。 他自然知晓张知府打着一副怎样的好算盘。 与张家结亲,他们郭家今日既能下得了台,日后也不会吃亏。 他朝郭策颔首。 郭策立即上前,朝张知府拱了拱手,嬉皮笑脸道:“不瞒大人,我对令爱早就心生爱慕。如果能娶令爱为妻,在下不枉此生!” 他压根儿没见过张知府的女儿。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知道她是知府的女儿,就足够了。 有知府大人做靠山,莫说在恒阳横着走,就算他郭策把恒阳翻个底儿朝天,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其他商人立即变了脸色。 刚刚还讥讽郭家的人,连忙面露恭维之色,“那我等就提前恭喜两家结亲了!王爷和张大人可千万别忘记提携我们啊!” 又有人献殷勤道:“王爷有所不知,前几日郭容卿忽然找到我们,说有个少年人,想出高价兼并我们名下的桑田。我们想都没想,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们与郭家合作多年,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算什么东西,也敢介入我们?!” 郭策冷笑,“父亲,说起郭容卿我就一肚子火!当初咱们没给女工发月钱,她们虽有怨言,可谁敢公开得罪咱们家?!都怪郭容卿,非得宣扬什么正义仁爱,那些女工受他唆使,竟然趁着按察使巡街时联名告状,害咱们家被按察使大人好一顿批评!” 张知府呷了口酒,“那件事之后,你们不是把带头闹事的十名女工,狠狠折磨死了吗?听说,还请了道士诅咒那些女工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这件事还得多谢张大人!” 郭策亲自给他斟酒,“若非张大人帮我们把这事压下来,那些女工的家属定会继续闹,叫人头疼。” 郭策,二十二岁,天生一副刻薄阴狠面相。 他斟完酒,眼中杀意毕现,“那些女工虽然死了,但罪魁祸首郭容卿,却还活得好好的!张大人,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希望他死!” 张知府风度翩翩地掸了掸宽袖,“既然咱们即将结亲,你们的事,自然也就是本官的事。” 郭策意气风发地举起酒杯,“诸位,从今往后,咱们官商两道殊途同归,共掌恒阳繁华,共享江南富贵!” “好!” 众人纷纷喝彩,迫不及待地举杯共庆。 热闹之中,一只青面云根靴,慢悠悠跨进门槛。 青衣少年郎,面戴古银镂花面具,姿容端雅地朝众人作揖: “大家好,我是来搞事情——哦不对,我是来参加婚礼的。” 喜堂里一帮人,大眼瞪小眼。 郭策脸皮发烫,“没眼力见的东西!看不见婚礼取消了?!滚滚滚!” “哦,取消了啊……” 青衣少年故作叹息,“真遗憾。” “我没娶到媳妇,你遗憾个屁啊?!” 少年摇摇头,“看不到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精彩画面,自然遗憾。” “你——” 郭策气得浑身发抖,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冷笑道:“小子,我看你是个读书人,莫不是读书读傻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不知,还请公子赐教。” 【《锦绣青梅》】之 145 一切都还来得及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45 一切都还来得及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45 一切都还来得及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45 一切都还来得及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因着是姑娘家闺房,沈长风不便进去,只得在院中等谢锦词出来。 本来赏赏景色就可以打发时间,但旁边站了个赵瑾萱,还一直盯着他看,实在是让他意兴阑珊。 少年朝赵瑾萱作揖,“既然登门赵府,我理应去会一会赵二公子。赵小姐,先失陪了。” “长风哥哥!” 赵瑾萱唤住他,“赵继水这些日子忙着打理生意上的事,很少回府。” 沈长风挑眉。 赵继水和宁家已经走得如此近了?殷勤到自己的家都不回了? “那真遗憾,我还想向赵二公子讨教一下如何做生意呢。” 少年走到石桌前,撩袍坐下。 赵瑾萱连忙也跟过去坐下,“我曾无意间买到一本《浮生花间词》,里面的诗都写得极有底蕴。我探研词风多年,不难分辨出,那些诗词与沈廷逸去年梅宴上作的诗很相像。我始终不相信沈廷逸会有文采作出那等好诗,那首诗应当是你写的吧?《浮生花间词》的作者浮生君,应当就是——” “赵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沈长风冷冷打断她。 赵瑾萱了然一笑,挽袖斟茶。 “正月十五的宴席上,我与你提起的事,你还记得否?长风哥哥,我不介意你错过科考,只要你愿意,咱们可以马上定亲。” “......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生君新出了几本策论,女学里好多姑娘天天捧着看。你不是一直很仰慕他吗,得抓紧些才是,莫要被别人抢走啦!” “思翎,你别乱说!” 谢锦词羞得脸蛋绯红,伸手就去捞她咯吱窝。 两个小姑娘闹作一团,银铃般的笑声在一隅庭院泠泠回荡。 站在墙根下对着突然变高的矮墙郁闷挠头的陆景淮,以及正要踏进漾荷院,却半道转身依在廊柱上的沈长风,都微微一笑。 这个初夏,阳光晴好,微风暖洋。 九岁的谢锦词,有义父祖母,有兄长姊妹,有女学同窗,更有远在上京的期待惦念。 世间最最幸福的时光,不过如此。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 长安巷的蔷薇花开开落落,转眼便到了腊月。 这是谢锦词在沈府过的第三个年,因着成了沈家五小姐,所以除夕夜在降鹤院和义父祖母一起守岁。 沈陆离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即便是过年,仍旧忙得不可开交。 几杯酒下肚,沈腾满脸欣慰地拿出沈陆离寄回的家书,叫沈长风念给众人听。 江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旁郭夫人也难得温柔,往日锋芒不复,只低头去哄怀中的小孙子。 看着这样一幕,谢锦词突然就不那么怨恨郭夫人了。 新年的爆竹声里,她不禁...... 下七章预览:...他永远都是她最坚固的后盾。 长安巷口,有人撑红伞而来。 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肌肤苍白,容貌却格外精致娇美。 她走到陆景从身边,嗓音轻灵,“大哥哥。” 陆景从回头,笑道:“原来是摇星,你不在府里养病,跑到这里做什么?” 他们相识于一场意外。 这个生了怪病不能见阳光,却满心渴望太阳的女孩儿,他是真的怜惜。 长久以来,他开导她、鼓励她,心中早已把她当做妹妹。 宁摇星微微踮脚,把小红伞举过他的头顶,“大哥哥,你要去北方?” 陆景从摸了摸她的脑袋,“......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陆聿之单膝跪地,喘着粗气,眼前的景象一阵阵模糊,只剩下鲜血淋漓的红。 她的嫁衣,也这样红吧? 她的朱唇,也这样红吧? 那绣着鸳鸯并蒂莲的被衾,那绣着团圆如意的罗帐,也这样红吧? 男人仰头望向苍天。 这个时辰,她应该已经平平安安抵达郭家,她应该已经开始拜堂。 小孩子们会在她身旁欢呼,婢女们会撒出去很多糖果。 她最爱吃糖了…… 还有啊,那龙凤喜烛大约已经点燃,外面的鞭炮一定非常热闹。 可是,她很怕鞭炮声啊! 他的宜婷,胆子那么小,她很怕鞭炮声啊! 郭策,他有没有把宜婷抱进怀中,温柔地替她捂住耳朵呢? 七尺男儿, 单枪匹马诛杀马贼近百人。 他终于力竭地单膝跪地,面向苍天,潸然落泪。 还是想回头看看啊, 还是想看看宜婷嫁人的样子啊…… 哪怕, 嫁的男人不是他…… 四周马贼不懂他为何又哭又笑,只知道他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于是对视几眼,怒吼着一拥而上! 千钧一发之际,二十名暗卫凌空而来! 雨点般的飞镖射出,几十名马贼应声倒地! 陆景淮策马而来:“堂哥!快进城!” 陆聿之愣住。 陆景淮把他搀扶起来,“喜宴还没开始,花轿应该已经被我们的人给拦下了。堂哥,你忘了吗,你还要去抢心爱的姑娘!” 陆聿之泛着赤红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 他拍了拍陆景淮的肩膀,道了句“小心”,罡风一般跨马离去。 陆景淮目送他在驿道上远去,凤目温柔。 他想,不久之后,恒阳陆府大概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吧? …… 陆聿之一路疾驰,很快寻到被拆得不成样子的花轿,几十箱嫁妆散落,满地狼藉不堪。 长街哄闹,抬轿的小厮早已不知所踪。 百姓们远远围观,议论声不断: “刚才劫亲的那伙人就是马贼吗?我只听说过他们凶悍无比,这还是头一回见呢!” “可不是嘛,现在的马贼可真是胆大包天,连王府的花轿都敢劫!你们有没有瞧见,那伙马贼带着顾小姐往哪边去了?会不会出人命啊……” “好像是往旧院去了。说来也是怪哉,他们分文不取嫁妆聘礼,却独独抢走了新娘子,这样一来,顾小姐的名声可不就毁了?” “唉,好好的姑娘,怎就偏遇上这种事?以后怕是难再嫁人咯,谁愿意娶一个毁了清誉的女人呢?” 146 屠 - 锦绣青梅 - 莺诉 “这是郭家,对,你没听错,就是恒阳王府郭家!我呢,就是郭家的少公子!这位是我父亲,是我郭家的掌舵人,正儿八经的皇亲贵胄。这位来头就更大了,他是恒阳知府,张大人!还有这几位,都是我恒阳有头有脸的巨贾富商! “小子,你害不害怕、腿不腿软?我告诉你,你摊上大事了你知道不?!” 郭策笑容得意。 舌尖舔了舔唇角,他饶有兴味地盯着沈长风,脑海中闪过旖旎画面。 他虽然喜欢玩弄女子,但对貌美的少年,也是十分喜爱的。 这少年虽带着面具,但肌肤白皙,身姿挺拔俊逸,露出的一双桃花眼潋滟勾人。 若是把他弄到床上,让他在自己身下绽放,定然诱人…… 郭容望知晓自己儿子的癖好,不耐烦地挥挥手,“策儿,把他弄走,别打搅咱们商量大事!” 郭策抬手作请,皮笑肉不笑,“请吧?” 青衣少年,慢悠悠摇着折扇,“婚礼取消了也没关系,我来这里,还要找一样东西。” “找东西?” 郭策凑近他,下流地舔了舔嘴唇,“莫不是为了找我下面那杆子宝贝?” 少年垂眸轻笑。 看在郭策眼中,似是羞赧。 他越发/春风得意,正要继续调戏,眼前姿容温雅的少年,猛然抬脚! 他整个人倒飞出去! 双腿间,鲜血迸出,一团模糊! 还未来得及惨叫,青衣少年凌空而来,踢藤球似的把他踹倒在地,抬脚,骤然朝他脑袋踩去! 头颅碎裂。 郭策,卒。 满堂悚然。 青衣雅致的少年郎,在郭策锦袍上蹭了蹭鞋底上的血污。 姿态优雅,动作娴熟。 郭容望连悲伤都忘记了,惊恐道:“你……你是谁?!” 青衣少年抬眸一笑,缓缓摘下面具,作揖行礼:“临安沈长风,诸位有礼。” 郭容望咽了口唾沫,终于找到一点长辈的威严,“你是沈长风?你竟然杀了策儿!你知道他是你表哥吗?!你横行无忌,我一定要写信告诉你嫡母!” 旁边人不嫌事大,厉声道:“王爷,就是这个人想挖你们郭家的墙角!不过被我等言辞拒绝了!” 郭容望鄙夷冷笑,“沈府庶子罢了,想与我郭家一争上下,也配?!来人,给我就地虐杀他,为策儿报仇!” 豢养在郭家的七名高手,无声无息出现在沈长风周围。 他们手持刀剑,一拥而上! 在郭容望等人看来,沈长风之死,已是板上钉钉。 他解恨地欣赏着堂中打斗,嘴上道:“知府大人,策儿福薄,恐怕没办法迎娶你的掌上明珠了。” “呵,咱们两家已经决定联姻,岂能因为策儿死了,就取消亲事?本官觉得,冥婚也是可以的。” 张知府有十几个女儿。 随便弄死一个,换来郭家的泼天富贵,有何不可?! 郭容望抚须,与他相视一笑,“至于郭容卿,此人背叛郭家,还是得死。” “亲家公,本官始终想不明白,郭容卿明知道揭发郭家克扣女工月钱,会导致他仕途不顺,甚至这辈子都无法出头,为什么还要坚持那么做?” “呵,这就是他的迂腐了。咱们这类人,身份尊贵,岂是那群低贱女工能比的?可郭容卿读书读傻了,非要宣扬什么仁爱、什么民贵君轻,才会为了一群泥腿子断送前程。官场上讲究的是八面玲珑,郭容卿啊,他连张大人一根毫毛都比不上!” “哈哈哈,亲家公谬赞,谬赞!” 两个大人物自鸣得意,举杯共饮。 尚未饮完杯中酒, 七颗头颅从天而降! 青衣雅致的少年郎,摇着青纸折扇,好整以暇地倚在门框上。 他欣赏着众人悚然的表情,笑眯眯道:“我说了,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样东西。你们连问都不问就对我大打出手,是何道理?” “哐当”一声响,郭容望手里的酒盏跌落在地。 他嘴唇发抖,面色灰白,“你……你……你怎敢……” 张知府同样脸色难看。 良久,他打了个手势。 负责保护他的十名暗卫,面无表情地袭向沈长风。 张知府声如洪钟: “沈长风,你或许可以杀掉王府的侍卫,可本官花重金聘请的顶尖暗卫,你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本官这些暗卫,每一位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特别是他们的首领,五岁练剑,十二岁行走江湖,十八岁剑术闻名天下——” “唰!” 青纸折扇宛若世间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划过暗卫的脖颈。 十名暗卫,无一幸免。 沈长风一撩锦袍,在张知府身畔落座。 他捡了粒花生米扔进嘴里,睁着一双无辜的桃花眼凑近他,“知府大人刚刚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见。” 张知府双拳紧握,一张白胖老脸生生憋成了猪肝色。 “不得无礼!” 郭容望陡然怒喝。 他皱眉,“沈长风,我看了你嫡母寄来的信,她说你已经动身前往上京参加会试。可你现在怎么在这里?你这逆子,放弃科考跑来恒阳杀人,着实可恶!本王奉劝你一句,赶紧滚过来给我等敬茶赔罪,否则,我马上写信告诉你嫡母,让她来收拾你!” 沈长风挑了挑眉。 郭容望以为他怕了,一拍桌面,威严十足,“你这逆子,本王叫你敬茶赔罪,你到底听没听见?!你再不跪下来,我就写信给你嫡母!” 少年缓缓抬眸,嗓音冷漠,“我说了,我是来找一样东西的。” “你这逆子,我叫你跪下赔礼道——” 话未说完,沈长风瞬间出现在他身边,一拳砸到他胸膛上! “我说了是来找东西的,你们听不懂?!一个个在那里屁话连天,你们可有听见我说话?!” 少年尾音拔高,一拳比一拳狠厉,重重砸在郭容望胸口,鲜血四溅! 郭容望的脸因疼痛而变得狰狞扭曲,嘴里发出虚弱惨叫,求饶的目光,被少年完全无视。 直到他脖子一歪,两腿一蹬,不再动弹—— 竟是被少年活活打咽了气! 满座静寂。 少年看了眼白皙指间溢出的秾艳血色,取出一方雪白帕子,慢条斯理地一一拭净: “你们这些大人物,整日里唠叨自己的事,从来听不见我在说什么,从来听不见百姓在说什么。老的老奸巨猾,小的油头粉面,为官的恨不得揽尽油水富贵,为商的恨不得榨干百姓钱财。留着你们的性命,有什么用?” 几名大商人吓得快要尿出来,急忙跪下求饶:“沈公子,你之前不是说要与我们合作吗?我们把桑田卖给你,全卖给你好不好?!你开个价,随便开价!” “开价啊?” “不不不,不必开价,我们送给你,全都送给你!” “那就谢谢了。” 青纸折扇脱手而出。 几名商人,血液迸出,无一幸免! 剩下一个张知府,瘫坐在圈椅上,望着沈长风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 他惊恐地瑟缩着,“你,你要什么,我我我,我都给你……你别杀我!” 少年笑吟吟凑到他跟前,“知府大人,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是来找东西的。你现在才提起这茬,是不是晚了?” 张知府吓得快哭了,“你到底要什么?我给你,都给你!” “旧院女子的贱籍身契,在你手上吧?” “在在在!” 张知府擦了把冷汗,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旧的厚册子,“这就是旧院妓子的身契!她们多是前朝余孽,先皇有旨,永世不得赎身。你,你小心点,莫要弄坏了它。” 沈长风掂了掂册子。 张知府苦着脸,“沈公子小心着点,莫要弄坏了!老夫不容易啊,本来是京官,因为圣上要盯着这边的动静,所以才被下放到这里的! “那旧院的姜无忧不知是哪里来的人物,手眼通天,就连圣上都暗布圣旨,不许我们干预薄情馆半分。姜无忧一心想得到这本册子,以便真正掌控整座旧院。她靠着一个密报机构,好几次差点儿打探到这册子的下落……老夫实在不敢掉以轻心,才藏在身上……” “密报机构?” 小命被人捏着,张知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像叫做‘天机阁’,因着十分隐秘,老夫也不知道其中内幕,光是一个名字,都还是勉强打听出来的。” 沈长风双眼发光。 他拍了拍张知府的肩膀,“看在你主动交出这样东西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回答你一个问题好了。你不是好奇郭容卿为何甘愿断送前程,也要揭露郭家的龌龊吗? “我们儒家圣人有言,在其位,谋其政。郭容卿用前程做交换,换来这一府恒阳里短暂的公平,这就是他的为官之道。 “而你,为金银财宝杀死女儿,不配为父;为苟且利益镇压治下百姓,不配为官。你亦是贫苦人家读书出来的,可还记得昔日夫子所教诲的东西?” 张知府咽了咽唾沫。 经史子集那些玩意儿,已被他抛到脑后几十年。 少年笑了笑,“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反正那些圣人典籍,你已经不配去读。” 说完,他不再多言,利落地扭断了张知府的脖子。 布置喜庆的大堂,满地尸体,狼藉不堪。 沈长风神色冰冷地踏出门槛,“烧了。” 待命良久的扶归,立即捧来火油淋在喜堂里。 少年青衣温润、朱砂色艳,走在园林府邸里的姿态,玉树临风。 熊熊大火在他背后燃烧。 而他前方不远处,王府门口的槐树下,站了个容貌秀美可爱,却面无表情的小姑娘。 春风吹过,女孩儿的水青色裙裾如荷叶般摇曳多姿。 少年走到她跟前,捏了捏她的脸蛋,“你怎么来了?陆二呢?” 小姑娘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小哥哥又杀了人……还杀了许多人。” “诶?血腥味那么重吗?” 少年自个儿闻了闻,“看来得买身新衣裳。不提这个,喜酒没喝上,我有些饿,小词儿饿不饿?” “有一点点饿。” “走,我给你买糖葫芦吃。” 少年好心情地牵起小姑娘的手。 小姑娘仰头看他。 这个少年,能在中毒后谈笑风生,能面不改色地杀掉无数人。 却也会在她饿肚子时,牵着她去买一串糖葫芦。 他是心狠手辣的地狱修罗, 却也是她的小哥哥。 【《锦绣青梅》】之 146 屠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46 屠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46 屠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46 屠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算我没有看错你……” 迟迟老矣的美人,把那柄精巧的人骨梳放在窗台上,于月光下轻叹。 她不想对付沈长风的,可她必须那么做。 因为…… 木楼外,忽然传来整齐有序的军靴声。 是郭容卿带着上千名府兵到了。 沈长风从怀里取出贱籍身契,“你要杀的人,我已替你引来。这个,算是孝敬姐姐的。” 姜无忧一怔,接过册子翻开看了看,大笑出声。  她袅袅娜娜走到香炉边,揭开瓷盖,把册子点燃后扔了进去。 目睹火舌一点点吞噬掉那本册子,她轻叹,“这东西,现在对我来说已没......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思翎,脆声道:“呀,是两个好朋友呢!我也认得你,你是沈家的四姑娘,叫沈思翎对不对?” 沈思翎满脸讶异,呆呆点了点头。 这小姑娘什么情况? 萧幼恩仍旧开开心心的,“锦词,思翎,我先去趟厕溷,你们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她走后,她的婢女歉意地朝谢锦词和沈思翎福了福身: “两位姑娘受惊了。我家小姐就是这种性子,什么自幼修习道法,她连《易经》都没读完呢。但她崇慕道家,做事前甚至还要卜上一卦。因为性子古怪,所以在书院里没有玩伴。若是两位姑娘不介意,还请你们继续做我家小姐......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太子登基,她身居后宫,也能帮衬着咱们家。” 如果江老太太说的是府中任何一个女孩儿,沈长风一定举双手赞成,反正他对那些姐妹没什么情意。 但这个人是谢锦词,那就不行了。 少年搁下毛笔,“宫门深似海,宠妃哪儿是那么好当的?稍有不慎,牵连全族。祖母,你糊涂了。” 牵连全族…… 江老太太脊骨漫上一层寒意。 左思右想良久,她轻叹一声,“罢了,天家虽然富贵,却也危险。那等带刺儿的锦绣前程,咱就不为五丫头筹谋了。至于冰雁丫头……” 郭夫人老早就跟她打过招呼,她女儿的婚......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这是郭家,对,你没听错,就是恒阳王府郭家!我呢,就是郭家的少公子!这位是我父亲,是我郭家的掌舵人,正儿八经的皇亲贵胄。这位来头就更大了,他是恒阳知府,张大人!还有这几位,都是我恒阳有头有脸的巨贾富商! “小子,你害不害怕、腿不腿软?我告诉你,你摊上大事了你知道不?!” 郭策笑容得意。 舌尖舔了舔唇角,他饶有兴味地盯着沈长风,脑海中闪过旖旎画面。 他虽然喜欢玩弄女子,但对貌美的少年,也是十分喜爱的。 这少年虽带着面具,但肌肤白皙,身姿挺拔俊逸,露出的一双桃花眼潋滟勾人。 若是把他弄到床上,让他在自己身下绽放,定然诱人…… 郭容望知晓自己儿子的癖好,不耐烦地挥挥手,“策儿,把他弄走,别打搅咱们商量大事!” 郭策抬手作请,皮笑肉不笑,“请吧?” 青衣少年,慢悠悠摇着折扇,“婚礼取消了也没关系,我来这里,还要找一样东西。” “找东西?” 郭策凑近他,下流地舔了舔嘴唇,“莫不是为了找我下面那杆子宝贝?” 少年垂眸轻笑。 看在郭策眼中,似是羞赧。 他越发/春风得意,正要继续调戏,眼前姿容温雅的少年,猛然抬脚! 他整个人倒飞出去! 双腿间,鲜血迸出,一团模糊! 还未来得及惨叫,青衣少年凌空而来,踢藤球似的把他踹倒在地,抬脚,骤然朝他脑袋踩去! 头颅碎裂。 郭策,卒。 满堂悚然。 青衣雅致的少年郎,在郭策锦袍上蹭了蹭鞋底上的血污。 姿态优雅,动作娴熟。 郭容望连悲伤都忘记了,惊恐道:“你……你是谁?!” 青衣少年抬眸一笑,缓缓摘下面具,作揖行礼:“临安沈长风,诸位有礼。” 郭容望咽了口唾沫,终于找到一点长辈的威严,“你是沈长风?你竟然杀了策儿!你知道他是你表哥吗?!你横行无忌,我一定要写信告诉你嫡母!” 旁边人不嫌事大,厉声道:“王爷,就是这个人想挖你们郭家的墙角!不过被我等言辞拒绝了!” 郭容望鄙夷冷笑,“沈府庶子罢了,想与我郭家一争上下,也配?!来人,给我就地虐杀他,为策儿报仇!” 豢养在郭家的七名高手,无声无息出现在沈长风周围。 他们手持刀剑,一拥而上! 在郭容望等人看来,沈长风之死,已是板上钉钉。 他解恨地欣赏着堂中 147 旧人复还来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两人正要离开,正巧撞上一位婢女。 谢锦词眼熟得紧,这婢女正是薄情馆的人。 婢女显然没料到会碰见他们,尴尬地福身行礼,“沈公子,谢姑娘。” 沈长风瞥了眼她手里的锦盒,嗤笑,“来送礼?我怎么不知道薄情馆和郭家还有这等交情?” 婢女面颊微红,没敢接话。 谢锦词歪了歪头。 纯净的小鹿眼带着些许凉意,她淡淡道:“小哥哥,这锦盒里,有血腥味儿。” 婢女脸色大变,正要绕过他们进郭府,沈长风却手快地夺过锦盒。 锦盒落地,滚出一只首级。 血液已经凝固,不是顾明玉的又是谁的。 谢锦词后退半步,捡起一同落地的书信。 看了几眼,她冷笑,“这封信是姜姐姐写给郭家王爷的。她说顾明玉是小哥哥所杀……以姜姐姐的本事,不难知道小哥哥今日会来郭府。她既然知道,却还是送了首级与这封信。怎么,她想借郭家之手,除掉小哥哥?” 婢女咬唇不语。 谢锦词面不改色地用绣帕捡起顾明玉的头颅,连同那封信一起,重新放回到锦盒。 她把锦盒还给婢女,“郭家的人已经死绝,姜姐姐失算了。这东西,你还是还给她为好。” 婢女双手发颤地接过。 她目送谢锦词与沈长风一道走远,才察觉双腿发软得厉害。 她知晓沈家这位公子不是俗人,可这个小姑娘又是什么来头,竟然看见头颅还能如此淡定?! 沈家的人, 都是怪物吗?! 沈长风牵着谢锦词,慢条斯理地拐出长巷。 有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从长街尽头疾驰而来。 正是陆景淮。 他浓眉紧蹙,不悦喊道:“词儿!你不是说好等我来找你吗?怎的跟沈长风跑了?要是我晚些过来,你是不是就把我忘了?” 谢锦词还没说话,沈长风微笑道:“来得正好,你替我跑一趟恒阳府主簿衙门,就说薄情馆出事了,叫郭容卿亲自调集府兵过去。” “凭什么?!” 陆景淮龇牙咧嘴。 沈长风轻叹半声,摸了摸谢锦词的小脑袋,“我这妹妹真是乖巧可爱,将来也不知谁有福气娶她……” 陆景淮望了眼呆萌懵懂的小姑娘,咽了咽口水,颠颠儿地去帮沈长风办事了。 沈长风牵着谢锦词,继续往旧院走。 小姑娘轻声,“小哥哥,你用我来哄骗陆家哥哥,是不对的。” “夫子说了,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可是——” 沈长风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串糖葫芦,塞住谢锦词的小嘴,“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学人唠叨,跟个钱佳人似的,哪有男人会喜欢?” 小姑娘没好气地瞅他一眼。 来到旧院,沈长风让谢锦词乖乖呆在外面,自个儿踏进了薄情馆。 江南春夜,花好月圆。 薄情馆今日挂牌休整。 月光清透,小楼里静悄悄的。 少年踹开天字号雅座的门,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慵懒靠坐在窗畔,正拿人骨梳梳理漆发。 她已是四十岁的年纪,如云漆发中夹杂着数根银丝,分外醒目。 沈长风走到她身侧,勾起她的一缕长发把玩,嗓音温雅:“姐姐涤发时,用的什么香,真是好闻得紧。” 姜无忧抬手勾住少年的脖颈,媚眼如丝,“啧,公子竟然杀了郭家人和张知府?” “你说呢?” “沈长风,你是个狠种,算我没有看错你……” 迟迟老矣的美人,把那柄精巧的人骨梳放在窗台上,于月光下轻叹。 她不想对付沈长风的,可她必须那么做。 因为…… 木楼外,忽然传来整齐有序的军靴声。 是郭容卿带着上千名府兵到了。 沈长风从怀里取出贱籍身契,“你要杀的人,我已替你引来。这个,算是孝敬姐姐的。” 姜无忧一怔,接过册子翻开看了看,大笑出声。 她袅袅娜娜走到香炉边,揭开瓷盖,把册子点燃后扔了进去。 目睹火舌一点点吞噬掉那本册子,她轻叹,“这东西,现在对我来说已没有任何用处,倒不如烧个干净,还那些女人自由身。我这薄情馆,恐怕开不了太久了。” 女人慢慢抬眸。 漆黑的眸子里,闪现出很多往事。 二十五年前,她也才刚及笄。 那时的她很年轻,也很貌美。 她费尽千辛万苦逃脱姜家牢笼,来到远离故国的一隅江南,建立薄情馆谋生。 本可以平淡自由地度过余生,可她偏偏该死,爱上了一个读书人。 那是个容貌俊秀的读书人。 他不知她是馆主,在看过她的一支舞后,竟要花重金买下她的初夜。 可是那个读书人迂腐又守规矩! 那一夜,他无视她搔首弄姿,无视她卖弄风情,就只是捧着圣贤书站在窗边,认真地在月色下研读。 她问他,是不是她不够美。 他红着脸,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说,她是他平生见过最干净漂亮的姑娘。 他说,他想考取功名,为她赎身,然后用八抬大轿,正儿八经地迎娶她做夫人。 在那之前,姜无忧并未想过嫁给谁。 离开狄国,姜家人总会寻到她的下落,她贵为皇女,自会得到家族庇护。 而薄情馆,将会成为她最安全也最安宁的立足之地。 穿青衫的读书人,以为她不信,一本正经地发誓,说他一定会好好读书,将来金榜题名,绝不辜负她。 他的眼睛那么干净,那么诚恳。 少女心动了。 那一夜,正是月圆。 她取来红绳裁成两截,牢牢系在彼此的小指上,当做嫁娶的约定。 “郭容卿,我姜无忧从来不信任何人,但今夜,我信你。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的妻子,只能是我姜无忧!” “无忧,如果可以,就在窗边凝望明月吧。放榜后的月圆之夜,我就会回来。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娶你!” 他们额头相抵,互诉衷肠。 那一年,春天很暖。 她站在窗畔,目送他坐船赶考。 青衣儒衫的读书人站在船头,傻小子似的朝她挥手作别。 “郭容卿,我会好好看着明月的,月圆时,请你一定要回来!” 她含泪大喊。 可是呀, 她守着薄情馆,月圆了一年又一年,花落了一年又一年,却始终没能等到他归来。 她开始发脾气,她开始仇恨读书人。 她恨他们无情冷酷,她恨他们言而无信! 她杀了很多读书人。 但是,这并不能抚平她心里的伤痕…… 沈长风不知何时站到了临街的窗前。 少年回眸,笑眯眯扬起手中红绳,“姐姐,你戴着的红绳好特别,不如送给我?” 姜无忧抬头,下意识摸了摸小指。 小指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女人陡然涌出浓浓杀意,“沈长风,你怎么敢?!” 沈长风含笑掠出窗口。 姜无忧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 薄情馆外,是黑压压的府兵。 他们拈弓搭箭,对准了姜无忧。 这个女人杀了无数读书人,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可薄情馆个特殊的地方,只要里面的人不出来,朝廷就无权过问。 而如今,那个被通缉的要犯出来了…… 羽箭如林,漫天呼啸! 姜无忧视而不见,只是惊讶地看着那个站在府兵中间的男人! 青衣儒衫,忍冬依旧。 虽是垂垂老矣的模样,可她仍旧一眼就认出了他! 郭容卿! 他是郭容卿! 无数箭矢穿透她的皮肉。 她从半空跌落。 泪水从眼眶中滚落,她始终盯着那个男人。 郭容卿也在看她, 目光呆呆的。 他只是听人说薄情馆有异动,这才带人赶来,没想到,竟然刚好撞上她从窗子里出来! 她怎么会出来? 她为什么要出来?! 箭矢还在射向那个女人。 男人低吼了一声“无忧”,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力气,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他背对着府兵,把姜无忧死死抱在怀里! 所有的箭矢,他一力阻挡! 万箭穿心, 不过如此。 姜无忧唇角渗出血液,不可置信地抬眸看着这个男人,“郭容卿……郭容卿!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害我苦等二十五年?!” 男人苦笑,举起断掉的小指给她看,“无忧,我想做知府,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可是,在我当上恒阳主簿返回故土的那天,却意外得知郭家干的龌龊事! “无忧,我是读圣贤书的人啊!在其位,谋其政,我是一府主簿,我是官啊,我是父母官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的百姓被奸商欺压?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知府维护奸商欺凌百姓?!除了向按察使告状,我别无选择! “无忧,我娶你,就不能维护我的百姓。我维护百姓,就不能娶你……” 四十多岁的男人,在三军面前,泪如雨下。 他当了二十五年恒阳主簿,无妻无子,无钱无势。 他帮了很多人,他无愧天下、无愧于心,却唯独愧对他深爱的女人。 所以, 他斩下了系着红绳的小指。 因为他根本就不配得到这个女人的爱! 姜无忧扑进他怀中,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儒衫,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原来,他从没有背叛他们的爱情…… 他是郭容卿,是那个迂腐又守规矩的读书人。 他,还是他! 十指相扣。 两道红绳,仿佛又回到他们的小指上。 容颜老去的美人,仍旧倔强,“郭容卿,我姜无忧从来不信任何人,但今夜,我信你。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的妻子,只能是我姜无忧!” 两鬓染白的读书人,泪流满面,“无忧,月圆了,我回来了,我娶你啊!” 二十五年前的月光,穿过光阴而来,温柔落在他们发间,仿佛白首。 箭矢穿透了两人。 他们依偎在一起,恰似初逢那晚。 今夜,月圆当如故,旧人复还来。 ^^ 姜无忧和郭容卿的故事,灵感来自于河图《如花》的歌词,如花等一个读书人回来娶自己,等了一生。 148 析局 - 锦绣青梅 - 莺诉 “好一个白首不相离……” 沈长风慵懒倚在门前,桃花眼底波澜微漾,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轻叹,“姜无忧,我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人,纵然你我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你有害我之心,我便不会留你。 “对不住了……皇姨母。” 黑夜中,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闪到他跟前,单膝跪地,抱拳道: “天机阁破风,见过少主。” 少年低笑,“姜无忧把天机阁给了我?” 破风垂眸,略显尴尬,“那位谢姑娘,如今也是天机阁的主子。” “谢锦词?” 沈长风挑了挑眉,目光扫过河畔长街,却没有寻到那个本该乖乖等着他出来的小姑娘。 薄情馆。 月桥花院,玉窗朱栏。 九岁大的小姑娘,推门踏进天字号雅座。 小姑娘穿水青色衣裙,眉眼恬静俏美,眼波流转间,比恒阳的春水还要多情。 她的目光落在窗台上。 月色中,那里静静躺着一枚骨梳。 窸窣声起,一位容貌清秀的婢女,从屏风后出现,施施然撤下那座玳瑁花鸟屏风。 屏风后设有桌椅,身姿玲珑、面容妩媚的妇人,正端坐吃茶。 妇人身后站着两名侍卫,一人抱剑,一人握刀,肃然而立。 婢女上前,朝谢锦词福了福身,“谢姑娘,别来无恙。” 谢锦词看着她。 这婢女她似乎见过,可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起来。 婢女轻笑,“当初在浔水帮金鳞台,多亏谢姑娘想到良策,让虞落放了一把火,我这才有机会脱身离开。” 谢锦词怔住。 这个女人原来是被罗十七囚禁起来的美人,怪不得她觉得眼熟。 可…… 女孩儿的视线落在吃茶的妇人身上。 这名婢女分明是有主的,之所以进金鳞台侍奉,八成是为了做内应。 那么这位妇人,应是存有占据浔水帮的心。 婢女在静夫人身后站定,“这位是——” 还未介绍,静夫人抬手示意她住口。 她盯着谢锦词,眉眼含笑,嗓音轻柔:“我是谁,对你而言并不重要。因为临安城真正算得上权贵的家族,只有我们宁家。沈府我尚且不放在眼中,你作为沈家的义女,更是没有资格见我的。须知,高门寒户,云泥之别。” 谢锦词静静看着她。 高门寒户,云泥之别…… 这是罗十七离世前,跟她说起过的话。 原来十七爷一生挚爱着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吗? 小姑娘眉眼弯弯,单纯无害,“既然如此,那我拿了东西就走,不碍夫人的眼。” 她走到窗台边,指尖尚未碰到那把骨梳,静夫人笑道:“你这小姑娘倒是有意思,你知道那把梳子是用人骨做成的吗?你拿它,就不害怕?” 小姑娘回眸,嗓音清脆:“我见过比这更可怕的东西。” 静夫人呷了口茶,仍是含笑模样,“那把骨梳,甚合本夫人的眼缘。我来恒阳,正是为它而来。你确定,要在本夫人面前拿走它?” “是吗?我以为,夫人是为了杀我家兄长而来。” 谢锦词小手负在身后,一本正经: “姜姐姐与我兄长有交易,她放我们离开,兄长则替她引来郭容卿。但是她却在交易途中,命人把顾明玉的首级和一封书信送去了郭府。 “须知,那个时辰,我家兄长正好就在郭府。她明知此举会让我兄长陷入险境,却还是这么做了。她后悔与我兄长进行交易了吗?不是。 “是因为有人威胁她,只要她除掉沈长风,薄情馆就会安然无恙。很不巧,威胁她的人手握权势,甚至可以不留痕迹地让薄情馆消失在戎国。而那个人,正是夫人您。 “若我没有猜错,姜姐姐在狄国的身份显赫非凡,这也是为什么她杀人无数,却无人制裁的原因。夫人大可以动手杀了姜姐姐,但此举必然会破坏掉这种平衡,最坏的结果,是引起两国纷争。 “一旦开战,硝烟四起,或许对夫人来说,不过是损失一些士兵和百姓,但对姜姐姐而言,身在异乡,心系故土,她一定不愿让自己成为引发战争的导火索。 “夫人借刀杀人,原本事情会按照您的想法发展,只可惜,夫人低估了我家兄长。您没有料到,他竟然胆大包天到屠戮郭府全家,甚至还杀了朝廷命官。” 一席话,把今日这出局分析得滴水不漏。 静夫人原本是漫不经心品茶的。 听完这番话,她唇角的笑容逐渐敛去,抬眸盯向谢锦词。 九岁大的小姑娘,不卑不亢站在窗边。 过分沉静的模样, 令人心惊。 良久,静夫人以袖掩唇,低笑出声。 她歪头,表情无辜,“沈长风杀害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现在唯一能帮他遮掩过去的,只有我。用那把骨梳交换沈长风的性命,你可愿?” 谢锦词拾起骨梳,小孩子玩闹似的把手伸到窗外。 窗外临河。 她把骨梳抛着玩儿。 余光瞥向那个身姿玲珑的贵妇人,清晰看见她眼底若有似无的紧张。 小姑娘灿然一笑,“这把梳子,姜姐姐从不离身。对薄情馆而言,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吧?重要到,或许它就是薄情馆主人的信物。” 静夫人面无表情。 谢锦词继续道:“姜姐姐早就告诉所有人,下一任薄情馆的主人是我谢锦词,所以这把骨梳,名义上的主人是我。如果我答应夫人的要求,把骨梳赠给你,就等于薄情馆易主。我,会失去对薄情馆的掌控。 “恰恰薄情馆有一规矩,但凡踏进来的女人,除非付出性命的代价,否则谁也不能离开。所以,我没有这把骨梳,就会老死在这里。而夫人口头上虽然答应替我兄长善后,但究竟会不会善后,我无从知晓。” 静夫人紧握茶盏。 上好的骨瓷茶盏,绘着精致的天女木兰图案。 若是拿到市面上,收藏价值可达千金。 然而此时此刻,茶盏表面正蔓延出数道纵横裂缝。 由此可以窥见静夫人此刻的心境。 “所以——” 谢锦词笑容甜甜,“夫人的要求,恕我拒绝。” 静夫人搁下茶盏。 她优雅地拿帕子擦了擦手,嗓音仍旧轻婉,“如果我答应你,只要你把骨梳交给我,我就放你离开薄情馆呢?毕竟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儿,我实在很喜欢你。 “谢锦词,我有一个女儿,她叫宁摇星,今年十岁。她非常漂亮懂事,甚至已经懂得什么是喜欢。我还有一个儿子,他叫宁在野,虽然才十四岁,却非常博学多才,甚至不输三年前的科举状元。 “如果可以,我想认你做干女儿。阿野和摇星都比你大,作为哥哥姐姐,他们会陪你玩,也会保护你。” 她的眼神充满欣赏与温柔。 就像一位母亲。 可眼底深藏的,却是晦暗难测的阴霾。 小姑娘仍是眉眼弯弯的纯稚模样,“我已经有哥哥姐姐了。” 静夫人循循善诱,“谢锦词,宁家的权势,远远大于你的想象。只要成为我的女儿,别说在临安城横着走,就算在上京横着走,也是可以的。甚至,你将来或许还能成为当朝太子妃。而一切荣华富贵的背后,只需要你付出那枚小小的骨梳做代价。” 谢锦词满脸不解,“可我又不是螃蟹,为什么要横着走?” 静夫人慈爱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缝。 她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还未走出几步,小姑娘淡淡道:“夫人,凡是进了薄情馆的女子,必须付出性命,才能离开。” 静夫人冷笑一声。 她身后,抱剑持刀的两名暗卫,毫不犹豫自刎而亡。 静夫人回眸,目光清冷摄人,“谢姑娘,你大概不知道,你得罪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妩媚的面庞镌刻上寒意,她拂袖大步离开。 婢女紧跟而上,路过谢锦词身旁时,她沉声:“谢姑娘,花烟很期待下次与你的交锋呢。” 谢锦词目送她们远去,悄无声息地攥紧骨梳。 “害怕吗?” 清冽如酒的声音,自窗畔响起。 谢锦词转身,青衣少年不知何时出现的,正悠闲坐在窗弦上。 小姑娘把骨梳藏进小荷包,“富贵险中求,有些人,绕不开。有些危险,避不掉。” 沈长风看着她。 小姑娘已经九岁了,穿水青色衣裙,肤色雪嫩,笑起来时,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淡雅青莲。 他淡淡道:“姜无忧和郭容卿的爱情很凄美。我害死姜无忧,连累郭容卿也死于非命,小词儿是不是觉得我面目可憎?” “他们的爱情的确很凄美,但姜姐姐虐杀很多读书人,也是事实。” 小姑娘不紧不慢地朝楼下走去,“而那些读书人里,也许会有很多个如郭大人那般清廉的君子……小哥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并不能因为她的爱情很美好,就能获得宽恕。” 沈长风跟在她身后。 目之所及,是女孩儿稚嫩娇小的背影。 她走在旧院熙攘繁华的街道上,脊背却格外挺直。 她心中有一杆秤,可秤人心,可秤天下。 世上千千万万个男儿,饱读圣贤书长大,在踏进官场后,心里的那杆秤却失了标准,连个小姑娘都不如。 真讽刺。 【《锦绣青梅》】之 148 析局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48 析局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48 析局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48 析局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过,“陆哥哥,时辰不早了,咱们去找间客栈住下吧。” 陆景淮顿了顿,脸更红了。 他眼神飘忽不敢看她,支吾道:“好、好啊……” 天呐,这么快就要和词儿住一间房了吗?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等拿到房间钥匙,陆景淮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多。 谢锦词要了两间房,此时人正在他隔壁,不知是否已经歇息。 春夜静谧。 少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词儿单独相处,他除了给她买了几串糖葫芦,好像什么也没有做。 没有花前月下畅谈人生理想,没有拉小手...... 下三章预览:... 听说沈长风也同行,赵瑾萱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当即爽快应下。 下学时分,沈长风果然已经等在女学外面了。 暮春深深,日头晴好,少年一袭青衣勾勒尽挺拔身姿,慵懒倚在青瓦檐下,竟比春光更加艳雅三分。 赵瑾萱看得眼睛都直了,还是谢锦词小声提醒,她才反应过来,请两人坐上回府的马车。 有赵家大小姐亲自领路,赵府的小厮婢女都恭敬非常,穿过梅园,三人来到一座清雅僻静的院落。 赵瑾萱对谢锦词颔首,“人就在房里,你进去便是。” 谢锦词道过谢,理了理衣襟裙摆,大大方方地踏上石阶......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甚至还会牵连沈家。 可是…… 谢晚筝冷笑,“沈大人红口白牙就想为沈思翎脱罪,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太子下榻在赵府,所有人进来前都搜过身,沈思翎能带刀进府,定然是你故意遗漏,好叫她在赵府中为所欲为,甚至,刺杀——” “晚筝!” 祁珩忽然呵止她。 他起身,笑容温温地拍了拍沈廷洵的肩,“没有证据的事,本宫从不乱做猜疑。廷洵坐镇临安城多年,听闻破获过很多大案,本宫向来非常崇敬你。” 沈廷洵面无表情,拱手道:“多谢太子信任。” 祁珩又一笑,话锋一转,“只是此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好一个白首不相离……” 沈长风慵懒倚在门前,桃花眼底波澜微漾,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轻叹,“姜无忧,我从来都是睚眦必报之人,纵然你我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你有害我之心,我便不会留你。 “对不住了……皇姨母。” 黑夜中,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闪到他跟前,单膝跪地,抱拳道: “天机阁破风,见过少主。” 少年低笑,“姜无忧把天机阁给了我?” 破风垂眸,略显尴尬,“那位谢姑娘,如今也是天机阁的主子。” “谢锦词?” 沈长风挑了挑眉,目光扫过河畔长街,却没有寻到那个本该乖乖等着他出来的小姑娘。 薄情馆。 月桥花院,玉窗朱栏。 九岁大的小姑娘,推门踏进天字号雅座。 小姑娘穿水青色衣裙,眉眼恬静俏美,眼波流转间,比恒阳的春水还要多情。 她的目光落在窗台上。 月色中,那里静静躺着一枚骨梳。 窸窣声起,一位容貌清秀的婢女,从屏风后出现,施施然撤下那座玳瑁花鸟屏风。 屏风后设有桌椅,身姿玲珑、面容妩媚的妇人,正端坐吃茶。 妇人身后站着两名侍卫,一人抱剑,一人握刀,肃然而立。 婢女上前,朝谢锦词福了福身,“谢姑娘,别来无恙。” 谢锦词看着她。 这婢女她似乎见过,可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起来。 婢女轻笑,“当初在浔水帮金鳞台,多亏谢姑娘想到良策,让虞落放了一把火,我这才有机会脱身离开。” 谢锦词怔住。 这个女人原来是被罗十七囚禁起来的美人,怪不得她觉得眼熟。 可…… 女孩儿的视线落在吃茶的妇人身上。 这名婢女分明是有主的,之所以进金鳞台侍奉,八成是为了做内应。 那么这位妇人,应是存有占据浔水帮的心。 婢女在静夫人身后站定,“这位是——” 还未介绍,静夫人抬手示意她住口。 她盯着谢锦词,眉眼含笑,嗓音轻柔:“我是谁,对你而言并不重要。因为临安城真正算得上权贵的家族,只有我们宁家。沈府我尚且不放在眼中,你作为沈家的义女,更是没有资格见我的。须知,高门寒户,云泥之别。” 谢锦词静静看着她。 高门寒户,云泥之别…… 这是罗十七离世前,跟她说起过的话。 原来十七爷一生挚爱着的,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吗? 小姑娘眉眼弯弯,单纯无害,“既然如此,那我拿了 149 那是谢锦词的味道 - 锦绣青梅 - 莺诉 “呵,” 少年走到小姑娘身边,玩笑似的捏了捏她的脸蛋,“谢锦词,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你眼中的大恶人,当我死在你面前时,你会不会也是这种无动于衷的表情?甚至对着我的尸体说一声活该?” 谢锦词噘嘴,不高兴地仰头看他,“小哥哥,你说得好像自己现在不是恶人似的。” 沈长风语噎。 好吧,他就不该问这个! 谢锦词指向路边酒肆,“小哥哥,听说这家抱月楼在恒阳最是有名,我想进去吃东西。你请我吃东西好不好?” “啧,妹妹真是抠门儿。自己刚刚独吞了薄情馆,还有脸叫我请你吃东西?!” 沈长风冷笑。 他想到这个就怄火。 当初他在浔水帮浴血奋战,总算重伤罗十七,可最后拿到所有好处的,却是谢锦词! 如今到了恒阳,他为了姜无忧杀进郭家,本以为拿到那本贱籍名册能博得她的好感,她一高兴说不准就会把薄情馆和密报机构天机阁都送给他,谁知道半路又杀出个谢锦词! 虽说他现在也是天机阁的主人,可想到要和谢锦词平起平坐,他就气得紧。 少年挑着眉,“谢锦词,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魔鬼?专门抢我气运的那种?” “人家是小锦鲤,专门招财招运的那种!” 小姑娘朝他扮了个鬼脸,笑容甜甜,“小哥哥,你要是不请我吃东西,回去以后我就把你在恒阳干的好事,全都告诉义父!” “没良心的小东西!” 少年挽袖就要给她一记爆栗,看了眼小姑娘光洁白嫩的脑门儿,却是没舍得打下去。 他撩了撩锦袍,没好气地跨进酒肆门槛。 谢锦词欢欢喜喜地跟上,小鹿眼悄悄瞄着少年颀长的身姿。 她知道小哥哥已经成功吞并恒阳附近所有的桑田。 再加上郭家倒台,他取代郭家一手掌控江南丝织业,可谓易如反掌。 这么有钱还小气,干脆别叫小哥哥了。 叫小小小哥哥好啦! 珍馐佳肴很快端上桌,谢锦词闻着香味儿,惬意而满足。 沈长风亲自为她盛汤,“如今恒阳的热闹也凑完了,妹妹打算几时回临安?你失踪这么多天,父亲肯定是急了。” “什么叫我打算几时回去?说得好像小哥哥不回去似的。” 谢锦词捧起酒壶,给自己斟了半盏甘露酿,小口品饮,“义父那边,我寄了书信过去,等参加完陆公子和顾小姐的婚礼,我就回去。” “人家成亲,你倒是惦记得紧。” 少年含笑看着她,桃花眼里春水融融。 他垂眸喝汤,温声道:“到时候,你和陆二一起走,有他照顾你,我放心些。” “小哥哥?” 谢锦词抿唇盯向他。 经历了薄情馆一事,她再笨也该知道,小哥哥和姜无忧关系匪浅,小哥哥的身份,远没有沈家庶子这么简单。 又或者,他根本不是沈家的人。 “小词儿这般看我作甚?” 沈长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哥哥我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好不容易离开临安,自然不会轻易回去。” 谢锦词仍旧盯着他。 大有一种他不解释清楚,就不放过他的意思。 沈长风无奈叹息。 他身上的秘密,小姑娘兴许已经猜到了部分,但他并不打算全盘托出,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少年唇角轻勾,取来三方酒盏,逐一斟满甘露酿。 他笑吟吟道:“妹妹只要饮尽这三杯酒,我就告诉你,接下来我要去哪里。” 谢锦词眉心微蹙,似是不信。 可喝酒的动作,却不带半点拖泥带水。 她年纪小,酒量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加上喝得太猛,刚放下酒盏,脑袋就有些晕晕乎乎。 少年揽过她的细肩,让她靠在自己胸膛。 “啧,小词儿这么关心我的去向,究竟是担心我,还是……喜欢我?” 他嗓音低沉撩人,最后三个字吐得极轻。 谢锦词没有听清,小脸埋在他怀里,嘟哝道:“小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我已经喝了酒,你该告诉我你要去哪里了……我猜,你是要去狄国,对不对?” “我的小词儿如此聪明,不用我说,就已经猜到了呢。” “当然呀,秦妄来自狄国,姜姐姐也来自狄国,小哥哥不去狄国,还能去哪里?” 小姑娘声音柔柔,泛着醉意, “如今小哥哥有浔水帮,有薄情馆,更有整座恒阳的丝织产业……可谓占尽了江南财富。小哥哥下一步要夺得的,是权势吧?我虽然不知道小哥哥从前究竟经历过什么,现在又谋划着什么,但只要有因有果,不伤天害理,我都愿意陪着小哥哥一起…… “这世上,除了故去的父母,和尚未谋面的外祖父母,就只有小哥哥待我真心实意。小哥哥,你若有事情憋在心里难受,不妨说出来,我与你一同承担……” 女孩儿的声音逐渐轻渺。 少年垂眸,只见小姑娘长睫覆眼,脸蛋熏红,已经睡过去了。 他忍不住抚上她的脸颊。 这是他从人牙子手中救下来的小姑娘,是他放在身边,朝夕相伴了两年的人。 今后,他们还有无数个两年。 “唔……小哥哥……” 睡梦中的小姑娘细声呢喃,秀气的眉尖微微蹙起,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沈长风知道,她在担心自己。 “乖,我不去狄国。狄国那么远,我怎么舍得……” 少年搂着她,动作轻柔,甚至算得上小心翼翼,“江南不大,我要杀的人,却有很多,郭家只是其中之一。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会辗转江南,把名单上的人一个个除尽,累人得很。你呀,就乖乖回临安待着,安心等我回去,知不知道? “至于你心心念念的外祖父,我亦会替你放出风声。宁家迁至临安,恐怕会搅起一场血雨腥风,你需要一个更加尊贵的身份,尊贵到,就连静夫人也无法动你。” 少年盯着小姑娘秀美恬静的脸庞,屏住呼吸,缓缓低下头。 他轻轻、轻轻地, 啄吻了一下她的脸蛋。 软软的,甜甜的, 还带着些微青稚的涩味儿。 宛如枝头青梅酿成的美酒,甘醇清冽。 那是谢锦词的味道。 暖色烛火下,少年白皙的耳尖迅速染上一层薄红。 桃花眼潋滟尽无边温柔,他轻声: “不论发生什么,永远都不要害怕。我会一直,一直站在你身边,同风雨,共进退。” 翌日,谢锦词在陆府别院醒来。 她收拾好自己,立即跑去沈长风的房间。 只见被衾铺折整齐,枕头上一丝褶痕也无。 显然少年昨夜根本没有在这里睡觉。 沈长风, 他就这么走了。 谢锦词呆呆盯着床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论在浔水帮,还是在薄情馆,小哥哥几乎都是命悬一线。 此趟他大约是去狄国了。 昨夜她乖乖喝下他斟的酒,并非没有猜到他不告而别的用意。 她很想陪着他一起,却又担心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不过,小哥哥重伤没死,中毒也没死,命那么硬,这一次,应当也不会死吧? 小姑娘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出厢房。 庭院里,梨花开得正盛。 细雪般洁白的花蕊簇拥在枝头,仿佛簇拥着整个春天。 小姑娘走到树下,双手合十,虔诚地低下头。 和煦春风吹过,一片花瓣飘摇着落在她的发顶。 她轻声:“望小哥哥平安归来……我愿折寿十年,只换他平安。” 这一年春天,青山绵延,万物复苏。 谢锦词九岁,沈长风十七岁。 …… 三日后,恒阳陆府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喜宴。 新郎俊逸,新娘娇美。 陆景淮格外高兴,因此喝了不少酒。 闹完洞房,宾客散去,谢锦词扶着他回到别院,就想赶紧溜走。 要知道,上回陆景淮喝醉后,可是吐了她一身! “词儿,你去哪儿?明儿我带你去杏巷……” “砰”! 谢锦词钻进房间,半点不带犹豫地关上了门。 外头陆景淮还在拍门,“词儿,我这几天忙着帮堂哥筹备婚礼,都没怎么带你出去逛逛,明天咱们去杏巷听曲儿吧!” 杏巷闻名于乐仙人的一曲《醉花三弄》,谢锦词自然很想去看看。 但她答应过小哥哥,吃完陆府的喜酒就会临安。 纠结半晌,她细声:“陆哥哥,离家这么久,我该回去了。杏巷便不去了,明日咱们动身回临安,好不好?” “好。” 陆景淮应得干脆。 或者说,他从来就没办法拒绝谢锦词的任何请求。 可说完,他又有些后悔。 沈长风托他照顾谢锦词,摆明了是给他制造机会,让他和阿锦培养感情啊! 不一起逛街,不一起听曲,也不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什么的,就这么回临安?! 怎么想都有点对不起大舅子的一片苦心呢…… 少年摸摸鼻尖,正想着要不要再劝说几句,房门陡然打开,探出一张嫩白可爱的脸。 他呼吸一滞。 谢锦词眨眨眼睛,清澈眸底掠过一丝狡黠,“陆哥哥,明日我们去渡口坐船,会经过杏巷吗?” “好、好像会……”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从杏巷走,沿街听一听曲子就好,只要别耽误坐船的时间。陆哥哥觉得怎么样?” “我、我觉得甚好!” “那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先去杏巷,再去渡口。陆哥哥,明儿要早起,你赶紧回房歇着吧,我也要睡觉啦!” 春夜缱绻。 色若春晓的少年站在紧闭的房门外,双颊通红,笑得像个二傻子。 今日他堂哥大婚,娶的乃是心爱女子。 他觉得自己应该在乐呵这件事。 可耳畔, 分明回荡着那一声声清脆的“陆哥哥”。 【《锦绣青梅》】之 149 那是谢锦词的味道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49 那是谢锦词的味道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49 那是谢锦词的味道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49 那是谢锦词的味道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妙言。” 陆景淮瞅见她伸过来的手,警惕地弹开半丈远,正要说些什么,巷口忽然传来一声高喊: “小姐!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总算是让我找着你了!” 一名黄衫婢女风刮似的地跑过来。 她捂着胸口,气儿还没喘匀,瞧见自家小姐揽着个小姑娘,不禁抬眸看去—— 年岁稚嫩的小姑娘,穿水青色衣裙,容貌乖萌可爱,与记忆中的某张脸逐渐重合。 她又惊又喜:“词儿?!” 谢锦词亦认出了她,绽出一抹甜甜笑容,脆声道:“问夏姐姐!” “真没想到,去年梅宴一别,我还能再见到你!” ...... 下二章预览:...瞅她。 谢锦词记得她。 去年书院比试时,这小姑娘代表女学参加对联比赛,才华不亚于男子,非常厉害。 好像叫做萧幼恩。 她礼貌地对萧幼恩点点头。 萧幼恩立即笑了,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手臂: “你是沈家的五姑娘?拜年时我在沈府远远见过你呢!我告诉你哦,我自幼修习道法,早上出门前,我掐指那么一算,算出我今儿必定能交到好朋友。到了书院以后,我就取出这只寻龙盘,朝人群里那么一举,它果然把我带到了你身边!可见,你就是我命定的好朋友!” 谢锦词正满头雾水,又见萧幼恩转向...... 下三章预览:...砖上,溅起簇簇水花,洇湿小姑娘水青色的裙裾。 而她面庞白嫩秀美,在江南雨景的衬托下,宛如池中含苞待放的青莲,纯净无暇。 “词儿!” 不远处的巷子口,忽然响起熟悉嗓音。 谢锦词回眸,瞧见陆景淮撑着把伞,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陆哥哥,你怎么来了?” “呃,那啥,今日天气不错,我出来逛逛,刚好瞧见你。” 陆景淮一双凤眼晶亮。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担心她没带伞,特意跑来女学看看。 谢锦词望了眼阴沉沉的天,笑容有些尴尬。 少年咳嗽两声,“词儿,...... 下四章预览:...走到书案前,小心翼翼给他收拾书案。 指尖碰过笔墨纸砚,少女心跳如鼓。 原来浮生君很讲究毛笔砚台的,原来浮生君喜欢翻阅山水杂记…… 这么有雅趣的人,果然跟她家那个坏哥哥不一样! 她的坏哥哥,案上的笔墨纸砚早堆灰了,还山水杂记,他就只知道看那些见不得光的书! 沈长风慢悠悠走到她身后,轻轻嗅了嗅少女的发香,“我听说,你们家要给你议亲?” 谢锦词一愣。 她垂眸,“是祖母的意思。” 言外之意, 议亲并不是她想要的。 沈长风轻笑几声,指尖勾起她的一缕鸦发,凑近她耳畔,嗓音低哑撩人:“你觉得,我怎么样?” “砰!” 少女握着的青玉砚台,猛然跌落! 砚台在书案上滚了几滚,掉落在地,裂成无数晶莹碎块。 “对,对不起……” 谢锦词紧张不已,急忙拿了笤帚,小心翼翼把碎片扫进簸箕里。 沈长风慵懒倚在书案边,“谢姑娘,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谢锦词动作顿住。 被心上人问得这么直接,说不害羞那是假的。 稳了稳心神,她坦诚,“浮生君,我谢锦词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深厚福缘。我有的,不过是一颗真心......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几年的沉淀,姿容越发夺目出色,求亲的媒人几乎快要踏破沈家的门槛。 沈长风想了想,答道:“还行。” “跟你五妹妹比呢?” 沈长风挑眉,“祖母究竟想说什么?” “你嫡母心比天高,想把冰雁丫头推到太子跟前露脸。” 老人端起茶盏,轻轻嗅了嗅,“我寻思着,五丫头虽只是豆蔻,但再过两年,容貌绝不会比冰雁丫头差。论脾性论心计,五丫头更是远胜冰雁丫头。” “祖母的意思是,要给谢锦词和太子牵线搭桥?” “五丫头命苦,如果能入东宫为妃,哪怕只是个侧妃,还用愁前程锦绣吗?将来太子登基,她身居后宫,也能帮衬着咱们家。” 如果江老太太说的是府中任何一个女孩儿,沈长风一定举双手赞成,反正他对那些姐妹没什么情意。 但这个人是谢锦词,那就不行了。 少年搁下毛笔,“宫门深似海,宠妃哪儿是那么好当的?稍有不慎,牵连全族。祖母,你糊涂了。” 牵连全族…… 江老太太脊骨漫上一层寒意。 左思右想良久,她轻叹一声,“罢了,天家虽然富贵,却也危险。那等带刺儿的锦绣前程,咱就不为五丫头筹谋了。至于冰雁丫头……” 郭夫人老早就跟她打过招呼,她女儿的婚......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天白日的,就算不下雨,也总撑着一把伞。 真不知道沈长风是为何要结交这种古怪人…… 谢锦词低眉敛目,不动声色地登上马车。 回到沈府,谢锦词去降鹤院见老太太,秦妄轻车熟路地踏进凌恒院。 沈长风也才回来,瞧见他登门,不觉挑眉,“哟,秦兄来了?真是稀客……” 秦妄在梅树下坐了,“谢锦词好大能耐,竟然孤身闯入赵府,凭着一番说辞,愣是叫太子放了沈思翎。覆卿,你有这样的妹妹,前程无忧啊。” 他轻笑,素手斟茶。 沈长风并不知道谢锦词去见太子的事情。 他以为谢锦词...... 本章提要 “呵,” 少年走到小姑娘身边,玩笑似的捏了捏她的脸蛋,“谢锦词,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你眼中的大恶人,当我死在你面前时,你会不会也是这种无动于衷的表情?甚至对着我的尸体说一声活该?” 谢锦词噘嘴,不高兴地仰头看他,“小哥哥,你说得好像自己现在不是恶人似的。” 沈长风语噎。 好吧,他就不该问这个! 谢锦词指向路边酒肆,“小哥哥,听说这家抱月楼在恒阳最是有名,我想进去吃东西。你请我吃东西好不好?” “啧,妹妹真是抠门儿。自己刚刚独吞了薄情馆,还有脸叫我请你吃东西?!” 沈长风冷笑。 他想到这个就怄火。 当初他在浔水帮浴血奋战,总算重伤罗十七,可最后拿到所有好处的,却是谢锦词! 如今到了恒阳,他为了姜无忧杀进郭家,本以为拿到那本贱籍名册能博得她的好感,她一高兴说不准就会把薄情馆和密报机构天机阁都送给他,谁知道半路又杀出个谢锦词! 虽说他现在也是天机阁的主人,可想到要和谢锦词平起平坐,他就气得紧。 少年挑着眉,“谢锦词,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不是魔鬼?专门抢我气运的那种?” “人家是小锦鲤,专门招财招运的那种!” 小姑娘朝他扮了个鬼脸,笑容甜甜,“小哥哥,你要是不请我吃东西,回去以后我就把你在恒阳干的好事,全都告诉义父!” “没良心的小东西!” 少年挽袖就要给她一记爆栗,看了眼小姑娘光洁白嫩的脑门儿,却是没舍得打下去。 他撩了撩锦袍,没好气地跨进酒肆门槛。 谢锦词欢欢喜喜地跟上,小鹿眼悄悄瞄着少年颀长的身姿。 她知道小哥哥已经成功吞并恒阳附近所有的桑田。 再加上郭家倒台,他取代郭家一手掌控江南丝织业,可谓易如反掌。 这么有钱还小气,干脆别叫小哥哥了。 叫小小小哥哥好啦! 珍馐佳肴很快端上桌,谢锦词闻着香味儿,惬意而满足。 沈长风亲自为她盛汤,“如今恒阳的热闹也凑完了,妹妹打算几时回临安?你失踪这么多天,父亲肯定是急了。” “什么叫我打算几时回去?说得好像小哥哥不回去似的。” 谢锦词捧起酒壶,给自己斟了半盏甘露酿,小口品饮,“义父那边,我寄了书信过去,等参加完陆公子和顾小姐的婚礼,我就回去。” “人家成亲,你倒是惦记得紧。” 少 键盘算啥金手指?砸人吗?当然不是! 修士修炼能穿墙入地,但我按下enter键(进入),貌似也行? 修士不懂的可以问师父,但我按下F1(帮助),貌似也行? 修士有秘法隐藏修为,但我按下F2(重命名),貌似也行? 修士有神识洞察天地,但我按下F3(搜索),貌似也行? 修士有储物袋空间戒指,但我按下F12(另存为),貌似也行? 修士打不过了可以跑,但我按下Home直接回家,貌似更不错? 修士还能干什么?我键盘上的键位、组合键还多呢,别怂来战! 最主要的是,修士没有地球文明!造就一个玄幻现代文明,貌似也行?(群:243752152) (温馨提示:部分键位的作用并非只是在windows下,还有其他程序,切勿较真!) 150 江陵浮生君 - 锦绣青梅 - 莺诉 春晨微凉。 谢锦词踏进杏巷,眼盛欣喜。 临街竖立着一座座木楼茶馆,古朴气息甘醇浓厚,就连隐约飘出的乐声,都裹挟着江南特有的绵长悠扬。 而杏巷的名字也取得十分贴切。 街道两侧不见别树,俱都是迎春绽放的杏花,点点洁白与微粉,映在眼里如梦似幻。 陆景淮走在她身侧,不闻乐声,不见花色,狭长凤眼里全是她含笑欢喜的娇俏模样。 少年只觉一颗心被填满。 离开陆府时,陆聿之本来坚持要送他们去渡口,他好说歹说才劝住。 他那热情的堂哥,将他拉到一旁,悄悄对他说了这么一番话: “景淮,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谢姑娘的。但人家姑娘年纪还小,尚不懂得感情之事,你千万不可由着性子胡来,要徐徐渐进才是。当年我第一次见宜婷,她才十岁,也是懵懂的年纪……” 后面罗里吧嗦一大堆,无非是讲他和顾宜婷是如何相知相爱的。 陆景淮听得认真,忘得也快。 可他却记住了精髓—— 追女孩子,得主动,得嘴甜,得多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说起来,自从得知谢锦词是姑娘家,他好像就没再碰过她一衣一袖。 好怀念词儿还是书童的时候! 他揽过她的肩,甚至拥着她骑过马! 想到这里,少年紧张地抬手,欲要搭上小姑娘的细肩。 冷不防谢锦词突然弯身,拾起青石砖上的一片落花。 小姑娘抬眸,瞧见少年的手举在半空。 她愣了愣,大大方方地把杏花放在他掌心,甜甜笑道:“陆哥哥,送你!” 陆景淮盯着那朵幼嫩白花久久出神,掌心一片灼然,仿佛一路烫到心底。 待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走出很远。 他正要追上,蓦地被人抱住手臂,杏花从手中飘落,一只绣花鞋毫不客气地踩了上去! “就你了!你快跟我回去!” 身后嗓音清脆如银铃,带着三分撒娇七分急迫。 陆景淮黑着脸回头,瞧见是位姑娘,长得倒是柔柔弱弱,手上却不知哪来的这么大力气,硬是叫他无法挣开。 “你……” “这位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赶紧随我回家,救救我吧!” “你……”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问,先跟我走!” 谢锦词听见动静,扭头就看见陆景淮被一位姑娘不依不饶地拽着。 那神情,那架势,像陆景淮负了她似的。 谢锦词快步上前,礼貌询问道:“不知这位姑娘……” “你来得正好!” 十三四岁的清秀少女,一手抓着陆景淮,另一只手自来熟地搭上谢锦词的肩,“你是他妹妹吧?快帮我劝劝你兄长,叫他跟我回趟家,帮个小忙而已,耽搁不了多少时辰!” “帮什么忙?” “哎,小妹妹,你年纪小,不懂我这待嫁少女的苦啊!我爹娘去得早,从小祖父就对我管教严苛,不同意我习武也就罢了,现在竟背着我把婚事都订好了!我才不要嫁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男人,所以对祖父说我已有意中人,谁知祖父偏要我把那个人带给他瞧瞧……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么,正好碰见你兄长,就拉来当挡箭牌啦!” 趁少女说话的工夫,陆景淮终于挣脱掉她的魔爪。 少年死拧着眉头,从牙缝里挤出刚才一直被打断的话: “你谁啊?!” 少女愣了下,呆呆道:“贺妙言。” 陆景淮瞅见她伸过来的手,警惕地弹开半丈远,正要说些什么,巷口忽然传来一声高喊: “小姐!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总算是让我找着你了!” 一名黄衫婢女风刮似的地跑过来。 她捂着胸口,气儿还没喘匀,瞧见自家小姐揽着个小姑娘,不禁抬眸看去—— 年岁稚嫩的小姑娘,穿水青色衣裙,容貌乖萌可爱,与记忆中的某张脸逐渐重合。 她又惊又喜:“词儿?!” 谢锦词亦认出了她,绽出一抹甜甜笑容,脆声道:“问夏姐姐!” “真没想到,去年梅宴一别,我还能再见到你!” 问夏撇开自家小姐,兴奋地抓起谢锦词的手,上下打量她: “词儿,你长高了诶,五官也张开了些,比以前更漂亮了!真是怎么看怎么讨人欢喜!” 贺妙言见她俩认识,忙把陆景淮拉了过来,“公子你瞧,我家问夏与你妹妹认识,久别重逢,想必一定有好多话要说,不如去我府上坐一坐,顺便帮我应付一下祖父?” 陆景淮下意识看向谢锦词。 小姑娘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个婢女,与她说话时,眉眼弯弯,无一不透着喜悦。 虽然他很想拒绝这荒谬的请求,但只要词儿高兴,他帮一帮贺妙言,又有什么关系? 少年唇角轻勾,凌厉凤目不觉温柔三分。 他拂开贺妙言的手,傲娇道:“带路吧。” 于是本该去渡口坐船的两人,改道去了贺府。 一路上,贺妙言把早就想好的说辞教给陆景淮,以免待会儿在祖父面前穿帮。 陆景淮哪里听得进去,嘴上虽连连应好,余光却始终落在谢锦词身上。 小姑娘被问夏牵着,互相诉说近况。 问夏得知她被沈老爷认作义女,连道三声“恭喜”,有模有样地给她行了个礼,逗得小姑娘忍俊不禁。 而她也从问夏口中得知,贺妙言的祖父竟就是谱写出《醉花三弄》的贺老,闻名江南的乐仙人! 所谓缘分,便是奇妙如此。 踏进贺府,贺妙言拽着陆景淮直接去了前厅,谢锦词则跟着问夏去偏厅吃茶。 恒阳通音律,贺府作为乐仙人的宅邸,庭院有石琴,偏厅更是摆放着编钟、箫笛等众多乐器,处处风雅,余韵十足。 谢锦词捧着茶盏,心神微定,似乎才想起来陆景淮的处境。 她细声:“问夏姐姐,贺小姐找陆哥哥帮忙毕竟只能应对一时,等我们回了临安,贺老太爷这边不就穿帮了?到时你们又待如何?” 问夏摇摇头,“这个我倒是还没想过,我家小姐为了拒婚,什么事都敢做的。幸亏今日遇见你们,不然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说到此处,她话锋一转,“不过,我家小姐虽然没有心上人,但却有仰慕之人。词儿,你可听说过浮生君?江陵浮生君。” 陡然听闻浮生君三个字,谢锦词心头蓦地一跳。 她垂眸喝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我偶然读过《浮生花间词》,因此听说过浮生君。” “哎呀,我家小姐仰慕浮生君,并非他文采拔萃,而是因为他有一身好武艺!” 问夏托着腮,面色赧然,“我从小便服侍在小姐身边,她偷偷看过的江湖话本,我也跟着看了不少!小姐有仗剑天涯的游侠梦,我亦有!而浮生君恰是一位武功高深莫测的人,他是我和小姐奋斗的目标呢!” 贺府前厅。 主位圈椅上,一位无须老者抚茶端坐。 他身着宽袖石白道袍,姿态清高儒雅,盯向厅中少年的目光,却带着三分嫌弃。 这便是他孙女中意的男子么? 站得吊儿郎当,像个纨绔似的,也不知道主动问候长辈,除了一张脸生得白白净净,与他孙女站在一起还算登对,其他方面他是真的一点也瞧不上! 贺老又打量少年半晌,搁下茶盏,沉声道:“妙言,这位是……” 贺妙言笑得眼睛弯起,“祖父,他叫陆景淮,十七岁,乃临安人,此次来恒阳是为了参加他堂哥的婚礼,今日便要回去了呢。” 她一番话说得极为流利,好似真的跟陆景淮认识了很久似的。 “陆景淮?” 贺老微微皱眉,依稀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望向陆景淮,“你堂哥可是陆聿之?” 陆景淮避开他审视的目光,敷衍地点了下头。 贺老见他这般散漫无规矩,眉心几乎拧成了川字,忍不住讽道:“陆聿之在恒阳也算是颇具才华的小辈,你与他,似乎很不一样啊。” 贺妙言生怕露馅,紧忙暗中掐了陆景淮一把,提醒他配合自己。 陆景淮不情不愿上前一步,拱手道: “老太爷,小子与贺小姐相识于去年的书院比试。犹记那日春风和煦,春阳暖盈,贺小姐穿一身水蓝留仙裙,一眼便惊艳了小子的眸光……” 话至此处,他语气一顿,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贺妙言。 这女人教给他的都是些什么话啊……奇奇怪怪的。 后面的那些花前月下啦,海誓山盟啦,他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出口,干脆直接略过,奔入主题: “总而言之,贺小姐如今年纪尚小,谈婚论嫁未免过早,不如老太爷再留她几年?” 贺妙言连声附和:“是啊祖父,入夏我才将满十四,订婚之事不急的。况且……” 她故作娇羞,柔柔弱弱地挽住陆景淮,“况且人家和景淮心意相通,等他来日高中,再风光迎我进门也不迟呀!” 陆景淮听得一身鸡皮疙瘩,想要抽开手,无奈少女抱得太紧,他动都动不了。 真不知道这女人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会有这般大的力气?! 贺老听闻他有科考的意愿,面色缓和几分,但转念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陡然沉了脸色。 “若我没记错,今年三月便是春闱会试,江南学子皆已赶往上京赴考,你却还有闲心来恒阳吃喜酒……莫非你秋闱落榜了?小小的乡试都考不过,想来书读得不怎么样。 “我记得去年的解元郎是一个叫沈长风的后生,也是临安人,想来你应当认识。与他相比,你觉得自己如何啊?” 他语气中的不满与轻视,让陆景淮很不舒服。 而且好端端提沈长风作甚?人前君子,背后小人,也配拿来与他作比? 少年瞪他一眼,不屑拆穿沈长风的真面目,气势汹汹道: “落榜了如何?不会读书又如何?区区举人,小爷我还看不上眼呢!告诉你,老头儿,我不光不会再考乡试,更不会去考那狗屁会试!至于你最后那个问题,恕我懒得奉告!” 说完,用力推开贺妙言,大步离开。 【《锦绣青梅》】之 150 江陵浮生君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50 江陵浮生君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50 江陵浮生君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50 江陵浮生君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哪门子卿卿我我?倒是你,每次回家一堆人托我给你带礼物,马车都要装不下了,你自己去取!” 说着,羞恼地把他往门外推,“我已经长大了,今后不许你随便进我闺房!” “谢锦词,你要敢撵我走,我就带着你那些情书去见祖母——喂喂喂谢锦词,你翅膀硬了胆子肥了,你不怕我了是不是?!” 随着砰的一声响,沈长风被狠狠关在了闺房外。 灯火摇曳。 廊下路过的婢女们,窃笑着偷瞄他。 沈长风好以整暇地理了理衣襟,桃花眼笑如月牙,“姐姐们有所不知,你们家五小姐脾气暴躁又不服管束,叫我这个当哥哥的好生烦恼。唉,女大不中留啊,以后就得她相公管着她!” 一番话,叫那些婢女们越发笑话他。 谢锦词站在窗边,被他气笑了。 这人自己不要脸,反倒来数落她…… 她在圈椅上坐了,梨白给她端来煮好的燕窝粥,“小姐,您让奴婢打听的那出戏目,奴婢已经打听到大概。” 谢锦词握住细长的金汤匙,“你说。” “《亲宴误》围绕着一个叫做小锦的姑娘展开。她自幼被殷国宰相娇养长大,但那位宰相为了把她留在身边,自私地向她隐瞒了她大凉皇族的身世。 “不止如此,在大凉派人来殷国寻找...... 下五章预览:...倒是说说,那江家小子哪点好,灵兮嫁过去,又有什么好处啊?” “江公子也教过我呢,我保证他是个很好的人!” 谢锦词扳着手指头说给她听,“虽然江公子当了三年教琴夫子,却也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所以他万万不会欺负三姐姐。江家又是上京的显赫官家,三姐姐嫁过去绝不会受委屈。更何况江公子还有考取功名的志向,等他来年高中,三姐姐说不定就是状元夫人了。祖母您想想,天底下哪还有这样好的事?” 少女分析得头头是道,惹得老太太笑声连连。 一直以来,她都悄悄留意着江谙这个后生,本想着沈冰雁是姐姐......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气!” 夜九姿大概对太子而言非常重要,他的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来人,把沈思翎送进大牢,择日听审!” 侍卫还没上前,忽有军靴声响起。 人群让开一条路,谢锦词望去,进来的是沈廷洵。 沈廷洵面容冷峻,瞥了眼珠帘内的惨况,淡漠地朝祁珩拱手,“臣护驾不利,惊扰太子,还望恕罪。臣妹沈思翎虽然顽劣,但绝不可能动手杀人。此案背后可能另有隐情,请殿下允许臣彻查此案。” 谢锦词知道,太子在江南的安危,全部由沈廷洵和赵继水负责。 出了这样大的事,若不仔细审查,不仅沈思翎难逃一劫,甚至还会牵连沈家。 可是…… 谢晚筝冷笑,“沈大人红口白牙就想为沈思翎脱罪,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太子下榻在赵府,所有人进来前都搜过身,沈思翎能带刀进府,定然是你故意遗漏,好叫她在赵府中为所欲为,甚至,刺杀——” “晚筝!” 祁珩忽然呵止她。 他起身,笑容温温地拍了拍沈廷洵的肩,“没有证据的事,本宫从不乱做猜疑。廷洵坐镇临安城多年,听闻破获过很多大案,本宫向来非常崇敬你。” 沈廷洵面无表情,拱手道:“多谢太子信任。” 祁珩又一笑,话锋一转,“只是此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春晨微凉。 谢锦词踏进杏巷,眼盛欣喜。 临街竖立着一座座木楼茶馆,古朴气息甘醇浓厚,就连隐约飘出的乐声,都裹挟着江南特有的绵长悠扬。 而杏巷的名字也取得十分贴切。 街道两侧不见别树,俱都是迎春绽放的杏花,点点洁白与微粉,映在眼里如梦似幻。 陆景淮走在她身侧,不闻乐声,不见花色,狭长凤眼里全是她含笑欢喜的娇俏模样。 少年只觉一颗心被填满。 离开陆府时,陆聿之本来坚持要送他们去渡口,他好说歹说才劝住。 他那热情的堂哥,将他拉到一旁,悄悄对他说了这么一番话: “景淮,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谢姑娘的。但人家姑娘年纪还小,尚不懂得感情之事,你千万不可由着性子胡来,要徐徐渐进才是。当年我第一次见宜婷,她才十岁,也是懵懂的年纪……” 后面罗里吧嗦一大堆,无非是讲他和顾宜婷是如何相知相爱的。 陆景淮听得认真,忘得也快。 可他却记住了精髓—— 追女孩子,得主动,得嘴甜,得多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说起来,自从得知谢锦词是姑娘家,他好像就没再碰过她一衣一袖。 好怀念词儿还是书童的时候! 他揽过她的肩,甚至拥着她骑过马! 想到这里,少年紧张地抬手,欲要搭上小姑娘的细肩。 冷不防谢锦词突然弯身,拾起青石砖上的一片落花。 小姑娘抬眸,瞧见少年的手举在半空。 她愣了愣,大大方方地把杏花放在他掌心,甜甜笑道:“陆哥哥,送你!” 陆景淮盯着那朵幼嫩白花久久出神,掌心一片灼然,仿佛一路烫到心底。 待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走出很远。 他正要追上,蓦地被人抱住手臂,杏花从手中飘落,一只绣花鞋毫不客气地踩了上去! “就你了!你快跟我回去!” 身后嗓音清脆如银铃,带着三分撒娇七分急迫。 陆景淮黑着脸回头,瞧见是位姑娘,长得倒是柔柔弱弱,手上却不知哪来的这么大力气,硬是叫他无法挣开。 “你……” “这位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赶紧随我回家,救救我吧!” “你……”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问,先跟我走!” 谢锦词听见动静,扭头就看见陆景淮被一位姑娘不依不饶地拽着。 那神情,那架势,像陆景淮负了她似的。 谢锦词快步上前,礼貌询问道:“不知这位姑娘……” 传闻席先生不近女色,众人猜想不是那方面不举就是gay! 就是这样的谣言让慕初秋这只小白兔掉进了狼窝,一失足成千古恨。 才第二次见面,便被他拐进民政局,扔给她一纸结婚协议。可一切不过只是逢场作戏,他心中藏了一个女人,她明知道却还入戏太深当了真。一朝“正主”出现,她履行协议选择退出。 五年后,再相遇,他将她堵在墙角,居高临下的盯着她,“慕小姐,你掉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她一脸茫然。“老公!”他将她圈进怀里。 “席景深,你还要不要脸?”某女奋力挣扎。 “不要,我只要你!”某男抱得更紧,笑得无赖。 “你滚还是我滚?”“不如一起滚?” “你的节操呢?”“路人那儿!” 【(爱在初秋,情深不悔!),男女主身心干净,1V1。】 151 我仰慕的男子,应是浮生君那般 - 锦绣青梅 - 莺诉 贺老被他粗鄙的话语吓了一跳,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在哪听过陆景淮这个名字了。 临安陆景淮,不正是那个出了名的纨绔吗? 去年书院比试,几位祭酒闲聊时还提起过他。 五岁就敢在大街上掀姑娘家裙子,八岁就带着一帮小厮大摇大摆地去逛青楼妓馆,打架斗殴乃常事,读书写字一窍不通,在书院里连年成绩倒数…… 天爷啊,他孙女怎么会看上这种人?眼睛是瞎的吗?! 年逾七十的老人,捂着心口,忿忿拂落桌上茶盏。 贺妙言也气得紧,一时不知该如何宽慰祖父,拎着裙摆就去追陆景淮。 抄手游廊上,少女气鼓鼓地拦住少年: “陆景淮,来之前我们不都说好了吗?你的目的是帮我推掉婚事,不是跟我祖父吵架啊!你这般激怒我祖父,他定然看你不顺眼了,若他执意要将我许配给别人,我、我就去临安找你,天天缠着你!大不了我不要名声,也不嫁人了!” 陆景淮皱了皱眉,绕开她,继续前行。 “喂!陆景淮,我在跟你说话呢!我说我不嫁人了!” 贺妙言叽叽喳喳地跟上。 少年头也不回,冷冷道:“你爱嫁不嫁,与我何干?” 他平时很少和女孩子接触,因此从不知道世上还有这般不讲理的姑娘,心里有些厌烦。 还是阿锦好,乖巧又懂事。 想到谢锦词还在偏厅等他,他不禁加快脚步。 不料胳膊再次被人抱住。 少年唇线紧抿,朝贺妙言投去凌厉一瞥。 阿锦都没有这般挽过他。 可这个女人,却三番五次对他如此! 真是不矜持! 贺妙言被他这么盯着,还是有些怕的,缩了缩脖子,手却没有松开。 她撇撇嘴,委屈道:“陆景淮,你就行行好,回去跟我祖父道个歉吧,我真的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虽说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约、媒妁之言,但我不愿如此。身为女子,不能习武也就罢了,整日绣花练琴也罢了,我一直都听祖父的话,活成他理想中贺家女儿该有的样子,可他要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接受。 “人一生这么长,我才活了十四年!我还有那么多个十四年,怎能把自己交付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换作是你,你也不会愿意吧?” 陆景淮怔住。 贺妙言紧忙趁热打铁:“所以,陆景淮,你就帮帮我吧。你去跟我祖父说,说你愿意参加科考,说你有做大官的理想,说你……” “官场真有那么好?” 少年突然开口。 “什么?” “我说官场尔虞我诈、乌七八糟,我今生都不会踏入那个地方,也不会为了哄你祖父,去说那些违心的话。贺妙言,抱歉,刚才与你祖父争吵,是我冲动了。这个忙我帮不了你,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他说完,少女神色松怔,抱着他胳膊的双手,缓缓垂下。 少年径自离开。 身后响起一声质问:“身在世家大族,追求的不正是功名利禄吗?若没有功名在身,又有哪个姑娘愿意嫁你?” 陆景淮步伐一滞。 他回头,狭长凤目坚毅,一字一句回答道: “游医救人,游侠行义,不也与功名利禄无关?选择怎样的活法,在于自己。在我看来,功与名都是扯淡,男人最至高无上的荣耀,乃是冲锋战场、马革裹尸而还!” 贺妙言看着他, 眸光一点点亮起来。 因着在贺府耽误了不少时辰,谢锦词和陆景淮登上船时,已近正午。 天黑之前是赶不回临安了。 两人站在甲板上,沐浴春日暖阳,江风拂面,带来阵阵润泽清凉。 谢锦词却觉得双颊热得厉害。 不久前,她刚和问夏聊了不少有关浮生君的事。 她知道浮生君很优秀,但亲耳听见别人仰慕称赞,心境自当别论。 浮生君于她而言,就好比水中月影。 不可触,不可得。 衣展大赛上疑似告白的诗,还有那句“我等你长大”,时常萦绕在她心头。 上回匆匆一别,至今已有一年。 她很想当面问一问他,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怕自己会错意。 想到这里,小姑娘愈发觉得脸颊滚烫,怕被陆景淮看出端倪,连忙趴在扶栏上,佯装看景。 陆景淮还真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他一直在想贺妙言的那句话—— 若没有功名在身,又有哪个姑娘愿意嫁你? 他向来嗤之以鼻的东西,难不成女孩子都很喜欢? 色若春晓的少年,带着几分忐忑与不确定,垂眸望向身侧的小姑娘。 谢锦词,无疑是这世间最最可爱的姑娘。 圆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红红的嘴巴……每一处,都恰是他喜欢的模样。 少年鼓起勇气,轻声问道:“词儿,你……喜欢怎样的男子?” 谢锦词身形一僵,心已然跳到了嗓子眼。 陆景淮问她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他看出什么来了? “词儿?” “陆哥哥,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定了定心神,小姑娘嘴角轻勾,认认真真道:“我年纪还小,喜欢对我来说太过遥远。但我仰慕的男子,应是浮生君那般人。” 她的确不曾想过自己喜欢怎样的男子,但她很清楚,她仰慕浮生君。 问夏和贺小姐也很仰慕浮生君,放眼江南,仰慕浮生君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这并不是什么羞耻之事,她大方告知陆景淮,心明坦荡。 “浮生君……” 陆景淮双眉紧锁,想了半天才记起这人是谁。 过去一年里,钱佳人可没少在他面前念叨这个名字,说什么浮生君才兼文武,貌比潘安,不畏强权,温雅不失风流…… 呸! 他又不是没见过浮生君! 衣展大赛上,那家伙戴着一张破面具,神神秘秘的,连真面目都不敢让人瞧见,指不定长得有多磕碜! 不过,那厮轻功倒是不错。 陆景淮摸着下巴,自行总结出一个结论: 谢锦词喜欢武艺高强的男子! 他自小习武,虽称不上武艺绝顶,但放眼临安城,又有哪家儿郎打得过他? 待他再练个三五年,谢锦词一定会喜欢他的! 少年志足意满地看了一下午江景,只觉浑身充满了动力。 夜幕降临,大船在一个渡口停下,跑船的伙计高喊道: “今儿个后半夜才能到临安,哪位船客若是觉得不方便,可以在此地寻间客栈休息一晚,明早再走也是一样!船只停半柱香时间,再启程时,可就没地方落脚了!” 他说完,有部分人选择下船,但也有归家心切的,站在甲板上不为所动。 谢锦词便是后类人。 陆景淮自个儿倒无所谓。 但他想到夜里行船颠簸,江风寒冷,词儿怕是受不住。 况且,若是在这里宿一晚再走,他还能和词儿多点时间相处呢…… 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嘴都合不拢。 好在天已经完全黑透,与渡口相连的长街灯火如织,遥遥遮掩住他脸上的绯红。 谢锦词古怪看他一眼,“陆哥哥,你笑什么?” “咳咳,没什么。” 陆景淮不自然地别过脸,“那个,词儿,夜里行船不安全,还很冷,反正咱们也不赶时间,不如今晚就在这里……” 他还没说完,就看见小姑娘摇头,小脸严肃: “陆哥哥,白日里咱们已经耽搁了时辰,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耽搁。我想早些回去,以免义父担忧。” “可是这趟船抵达临安,已经是后半夜了。” “后半夜怎么了?难不成陆哥哥怕黑?” 谢锦词歪头,“放心吧,反正我们住一条巷子,到时候我看着你进府,然后我再回去,你不用怕!” “谁怕黑了!词儿,我在你眼里有那么弱吗?想当年我和周敬轩他们半夜翻墙溜出去喝酒,可都是摸黑去摸黑回的!” 陆景淮急于解释,没想到嘴太快,不小心把自己以前那些混账事给抖了出来。 他连忙添了一句:“当然,那都是周敬轩怂恿我的,要不是看在他巴巴儿求我的份上,我才不会跟他去……” 话毕,紧张地看向谢锦词。 小姑娘也正看着他。 鹿眼清澈,粉唇弯起,漆黑瞳仁里倒映着华灯璀璨,亦有他的模样。 少年悄悄握拳,脸色爆红。 情不自禁地,他忽然很想对谢锦词表明心意。 这次他没有喝酒壮胆,却也不曾胆怯,只是有些紧张。 他鼓起莫大勇气,“词儿,我……” 恰此时,一束焰火呼啸着升空,在夜穹上绽出五彩光芒。 少年的那句“我喜欢你”, 淹没其中。 谢锦词抬眸,欢喜道:“陆哥哥,是烟花!” 身后甲板上,有孩童拍掌惊呼:“娘亲娘亲!你快看!江陵的烟花真好看!” “你这孩子,烟花好看与否,竟还分地方呢!” 谢锦词闻言一怔。 她望向临岸长街。 这里,是江陵? 浮生君的故乡, 江陵?! 不知怎的,她忽然很想登岸。 “陆哥哥,” 小姑娘腆着脸,嗓音轻细,“听说江陵的糖葫芦很甜,我想买一串尝尝……要不,咱们还是在这里留宿一晚吧?” 陆景淮求之不得,当即爽快应下,领着她下船,去给她买糖葫芦。 不远处的画舫上,一位白衣少年负手而立。 他身姿修长挺拔,面戴半张古银镂花面具,只能隐约看见面具底下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以及一张嫣红凉薄的唇。 他瞥了眼身侧还未燃尽的焰火筒,无奈叹息: “谢锦词啊谢锦词,你还真是不让我省心,不老老实实回临安,竟带着陆二跑来江陵玩……罢了,这笔账先给你记着,以后再慢慢找你算。 “说起来,你与浮生君也有一年没见面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儿个夜里见见?” 152 她跟浮生君有一腿儿! - 锦绣青梅 - 莺诉 长街繁华,灯辉旖旎。 谢锦词两只手拿满了糖葫芦,肚子里还装着三串。 她看了眼街边还在买糖葫芦的陆景淮,心里直叫苦。 选择下船,是因为她想看一看浮生君的故乡,又不是真的来吃糖葫芦的! 那厢陆景淮又买来三串,笑眯眯地塞进她手里,“词儿,你不是想吃江陵的糖葫芦吗,想吃就多吃点,等回了临安,可就吃不到了。前面好像还有不少卖糖葫芦的,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来!” 谢锦词刚要说自己吃不下了,少年已经跑远。 她盯着手里的糖葫芦,默默叹了口气。 好吧,她就不该说自己想吃糖葫芦的…… 小姑娘在街边等了会儿,不见陆景淮回来,不禁有些着急。 她和陆景淮都是头一回来江陵,人生地不熟的,陆景淮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她环顾四周,在抬眸瞬间,一眼望见一位白衣少年。 少年身形挺拔,脸上戴一方古银镂花面具,仅是站在那里,芝兰玉树般清皎。 竟是浮生君! 谢锦词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上浮生君。 毕竟江陵这么大,而她又只在渡口附近歇息一晚,两人相遇的机会几近渺茫。 隔着人群,她与少年遥遥对视,心里像是揣着一只兔子,踢得她呼吸都乱了。 少年微微一笑,慵懒倚在墙壁上,朝她勾勾手指。 小姑娘眼眸晶亮。 浮生君没有忘记她! 手里的糖葫芦不知什么时候掉的,谢锦词无瑕顾及,小小的身影穿过人群,欢喜地奔到少年跟前。 “浮生君!” 她软软唤了声。 沈长风转身,把她抵在墙壁上。 骨节分明的手掌撑着墙,他把小姑娘圈禁在自己怀中,垂眸时,可见小姑娘白嫩娇软,鸦发间还藏着清幽淡雅的沉水香。 谢锦词扬起头。 黑亮的眼睛倒映出少年的姿容,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浮生君?” 沈长风眸色深沉。 那晚亲过小姑娘的脸蛋,他就一直惦记着。 他很想再亲一口,不,是再亲好几口。 可惜啊,太小了。 现在的谢锦词,还太小了啊。 他收回手,低低一笑,“小丫头,又见面了呢。” 与崇慕之人隔得这么近,谢锦词呼吸一滞。 白嫩的脸蛋,渐渐涨成绯红。 她退后半步,福了福身,结结巴巴道:“浮,浮,浮生君,我我我,我叫谢锦词。我非常,非常仰仰,仰仰仰慕您……” 说完,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浮生君曾用她的名字作过诗,怎会不知道她叫什么? 平时她口齿很伶俐的,怎么一见到浮生君,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沈长风唇角轻勾。 他逼近一步。 谢锦词懵了,因为紧张,下意识再退一步。 沈长风又逼近。 小姑娘脊背撞上墙壁,呆呆仰起小脸,“浮浮浮生君……” 少年卷起她的发辫,饶有兴味,“小丫头,是不是很想我?” “我我我我我……” 谢锦词还没“我”出来句话,便听少年嗓音低沉撩人: “呵呵,虽是小结巴,但胜在容貌可爱,举止讨喜。只是啊,终究长大得慢了些。不过没关系,你慢慢长,我慢慢等。” 夜色下,他的眼眸格外温柔。 谢锦词靠着墙壁,呆呆站了许久,一颗心仍旧狂跳不止。 她甚至不知道浮生君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分明有一肚子话要问,可见到人之后却又什么都忘了问。 不过, 浮生君又说了一次,他等她长大。 他的心意,她似乎并没有猜错。 半晌后,小姑娘捂住又红又烫的脸蛋,恨不得告诉全天下,她跟浮生君有一腿儿! 陆景淮拿着糖葫芦回来时,就看见谢锦词站在墙角,笑得又甜蜜又害羞。 少年一颗心怦怦直跳。 他红着脸把糖葫芦递给她。 这是他跑了十多条街,特意选了又选的糖葫芦。 每一颗山楂都又大又红,裹着金灿灿的糖皮儿,滋味肯定甜! 小姑娘欢喜接过,“陆哥哥,时辰不早了,咱们去找间客栈住下吧。” 陆景淮顿了顿,脸更红了。 他眼神飘忽不敢看她,支吾道:“好、好啊……” 天呐,这么快就要和词儿住一间房了吗?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等拿到房间钥匙,陆景淮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多。 谢锦词要了两间房,此时人正在他隔壁,不知是否已经歇息。 春夜静谧。 少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词儿单独相处,他除了给她买了几串糖葫芦,好像什么也没有做。 没有花前月下畅谈人生理想,没有拉小手,就连心意也没有让她听见。 少年恼了自己许久,最后终于想通。 词儿才九岁,还是个小女孩,他要是真的告白,指不定会吓着她。 再等等吧。 起码,得先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大,这样才能保护她。 隔壁房间里,谢锦词也睡不着。 陆景淮是因为惆怅,而她是因为兴奋。 第一次见浮生君,就有一颗种子,不动声色埋在了她年幼的心底。 再次见面,她蓦然察觉,那颗种子已悄悄破土而出。 九岁的小姑娘,懵懂天真,纯净得如同一张白纸,不染墨渍瑕疵。 她觉得,自己对浮生君的感情,好像不只是仰慕那么简单了。 翌日,谢锦词顶着黑眼圈起床,发现陆景淮眼下也是沉青一片。 两人的解释如出一辙,都说自己认床,突然换了个陌生地方睡觉,因此格外不适应。 再次登上大船,一路青峦如画。 谢锦词看着沿途美景,觉得自己的心胸都开阔了许多。 回到临安城,已是下午。 刚踏进漾荷院花厅,沈腾已经闻讯赶来。 他虎着脸,“好你个词儿,你跑出去这么久,连爹都不要了吗?!” “义父!” 小姑娘眉眼弯起,大步奔向他的怀抱。 沈腾佯装生气的脸,在她奔来时瞬间化作笑颜。 他把小姑娘抱起来,“如果不是浔水帮的人替你报平安,义父都要杀去恒阳了!怎么样,恒阳好不好玩?” 小姑娘欢喜地点点头,宝贝般捧出几件东西,“义父,这是女儿沿途给你买的礼物,有恒阳的甘露酿,江陵的贡茶,还有小泥人和玩偶!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沈腾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的小词儿这么懂事,也不知道将来谁有福气娶你过门。” “义父,我还小,不急着嫁人。” 男人笑了笑,“年幼是很好的事情,不必承担太多的责任,可以尽情地玩耍和学本领。义父已经帮你在女学报过名,你在家休息几日,就能去上学了。” “谢谢义父!” 看着自家女儿甜甜的笑颜,沈腾想起什么,又道:“再过三日,义父就要回琼川任职了,恐怕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去找祖母,当然,找你四哥也是一样,只是他如今去上京赴考了,恐怕三月中旬才能归家。” 谢锦词乖巧点头,没把沈长风放弃科考的事说出来。 “对了义父,我刚刚进漾荷院时,看见小厮把花圃挖了,义父是想在院子里种别的花吗?” 沈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说话。 三日后,沈腾整装待发,郭夫人带着大房家眷出府相送。 沈冰雁抱着沈腾的手臂不停撒娇,余光带刺儿,瞥向乖巧站在一旁的谢锦词。 小姑娘眉眼含笑,对她的挑衅视而不见,只在沈腾登上马车时,脆声道:“义父一路顺风!” 小厮正要挥鞭驾车,巷口慢悠悠踱进来一位少年。 青衣温润,朱砂色艳,不是沈长风又是谁? 谢锦词呆呆看着少年。 小哥哥不是去狄国了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虽疑惑,更多的却是欢喜。 不论小哥哥这几天究竟去做了什么,但到底平安回来了呀! 沈府门前,一行人瞅着本该在上京备考,却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沈长风,神色各异。 沈腾掀帘下车,脸色极为难看。 沈长风朝他作揖,“父亲。” “随我去书房!” 沈腾盯他半晌,冷冷丢下一句话,大步迈入府门。 驾车的小厮看向郭夫人,弱弱道:“夫人,老爷今儿还去不去琼川?” 郭夫人没搭理,意味不明地睨了眼沈长风,抬脚跟进府中。 谢锦词忙凑到沈长风跟前,紧张兮兮地抬眸看他,“小哥哥!” “乖,我会和父亲解释清楚,你回漾荷院等我。” 少年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紧不慢地往书房而去。 鸿永院,书房里肃静得可怕。 沈腾得知沈长风没有上京赶考,气得吹胡子瞪眼,憋了许久,抄起砚台就要往他身上砸! 郭夫人在旁边假模假样地拉架,劝道:“长风的心思怕是不在科举上,毕竟也是十六七岁的人了,身边没个通房丫头,夜里哪能静得下心好好读书——” “闭嘴!” 沈腾吼了她一嗓子。 他在书案后坐了,眉眼冷沉,“长风,你好好跟为父说,为何不肯上京赶考?!” 沈长风笑吟吟立在书房,拱手道:“回禀父亲,乃是因为钱祭酒与孩儿谈过今年科举的缘故。 “祭酒说,今年的主考官是当朝宰相,父亲也知朝中南北派系相争厉害,宰相又是北人,所以祭酒断定今年科考的前三甲,绝不会有一个南人。孩儿立志要夺第一名,前三甲后面的名次,孩儿看不上眼。” 坦坦荡荡的一番话,令沈腾的怒意消散不少。 他爽朗大笑,赞道:“不愧是我儿,这份心胸气度,不可小觑!你今年也才十七岁,三年后再参加科举,也是可以的。”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这件大事给揭过了。 郭夫人一口血憋在胸口。 她觉得如果今天没参加科考的是廷逸,沈腾能剐下他一层皮! 可换成沈长风,这个男人竟然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而且,沈长风这小崽子居心叵测,这等关乎科考机密的事情,竟然不告诉她的廷逸! 廷逸这趟入京,岂不是要白跑一趟?! 前些日子,她的娘家恒阳王府惨遭奸人屠戮,这意味着她郭曼云从此再无后台和依仗。 这件事儿对她打击很大,如今又得知廷逸这次赴京赶考,取得功名希望渺茫…… 她很不甘心,试探道:“老爷,那给长风定亲的事……” “定亲、定亲,定什么亲?!” 沈腾看见她就不高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儿子似的猴急?!长风才十七岁,急什么急!” 郭夫人脸色难看,没敢再说。 【《锦绣青梅》】之 152 她跟浮生君有一腿儿!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52 她跟浮生君有一腿儿!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52 她跟浮生君有一腿儿!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52 她跟浮生君有一腿儿!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日天气一直不明朗。 昨天下学她提醒萧幼恩带伞,对方却摸出一方黄罗盘,神神叨叨地拨弄了好一会儿,算出今日艳阳高照,无雨。 早上出门时,天空乌云密布,一看就是下雨的征兆,而她竟然信了萧幼恩的话,没有带伞! 相处这么久,萧幼恩卜卦已经坑了她不少次,她早该长记性的。 萧幼恩算出谁平安,谁就一定会跌一大跟头,算出谁有血光之灾,谁就一定会捡钱发横财,总之,她算的卦,永远都是反的! 青瓦廊檐下,谢锦词翘首以盼,希望梨白梅青早些发现她没回去,给她送把伞过来。 雨水击打在青石......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那边是不可能放人的。思翎,你再努力回想回想,你醒来之后握着的匕首,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让我想一想……”沈思翎锁眉,“那就是一把寻常匕首,如果非要找点儿不一样的,大概那匕首中间有条缝隙吧!” “缝隙?是凹槽吗?” “没错,就是一条细细的凹槽!” …… 离开大牢后,沈长风称肚子饿。 两人来到天香坊,在路边摊要了两碗馄饨。 谢锦词托腮发呆,没心情吃东西。 沈长风吃完自己的馄饨,顺势揽过她的碗,“谢锦词,你不吃我可吃了啊!别过会儿又说我小气,不给你吃饱。” 谢锦词白他一眼,余光注意到傅听寒正脚下生风路过这里。 她招招手,“傅公子!” 把浔水帮和丝绸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少年,比幼时更加高大俊美。 肌肤白皙、眼含风流,墨蓝绣羽鹤氅仍是松松垮垮披在肩头,却别有一番雅痞之姿。 他端着杆烟枪过来,“长风哥哥,总算给我找着你了!思翎都入狱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馄饨?好家伙,还吃了两碗!” 沈长风扫他一眼,“不吃饱,哪有力气破案?” “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傅听寒撩袍坐下,眼巴巴瞅着他。 谢锦词见...... 下九章预览:...什么话,太子殿下儒雅持重,怎么会侵占我的清白?” 秦妄眯了眯眼。 他瞥向少女,“谢姑娘,你我之间,也需如此生分吗?” 不等谢锦词说话,他已经吩咐侍从,“去把我的马车赶来,我亲自送谢姑娘回府。我倒要问问沈覆卿,难道我秦妄是什么不可靠的人?” 谢锦词想拒绝他,但侍从已经飞快赶来了马车。 “谢姑娘,请。” 谢锦词盯着这个笑眯眯的男人。 江南转运使,尽掌江南水路,当真是好大实权的官员。 他总穿布衣,虽然看起来清瘦,但身姿却比一般男人更加结实挺拔。 ......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长街繁华,灯辉旖旎。 谢锦词两只手拿满了糖葫芦,肚子里还装着三串。 她看了眼街边还在买糖葫芦的陆景淮,心里直叫苦。 选择下船,是因为她想看一看浮生君的故乡,又不是真的来吃糖葫芦的! 那厢陆景淮又买来三串,笑眯眯地塞进她手里,“词儿,你不是想吃江陵的糖葫芦吗,想吃就多吃点,等回了临安,可就吃不到了。前面好像还有不少卖糖葫芦的,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来!” 谢锦词刚要说自己吃不下了,少年已经跑远。 她盯着手里的糖葫芦,默默叹了口气。 好吧,她就不该说自己想吃糖葫芦的…… 小姑娘在街边等了会儿,不见陆景淮回来,不禁有些着急。 她和陆景淮都是头一回来江陵,人生地不熟的,陆景淮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她环顾四周,在抬眸瞬间,一眼望见一位白衣少年。 少年身形挺拔,脸上戴一方古银镂花面具,仅是站在那里,芝兰玉树般清皎。 竟是浮生君! 谢锦词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上浮生君。 毕竟江陵这么大,而她又只在渡口附近歇息一晚,两人相遇的机会几近渺茫。 隔着人群,她与少年遥遥对视,心里像是揣着一只兔子,踢得她呼吸都乱了。 少年微微一笑,慵懒倚在墙壁上,朝她勾勾手指。 小姑娘眼眸晶亮。 浮生君没有忘记她! 手里的糖葫芦不知什么时候掉的,谢锦词无瑕顾及,小小的身影穿过人群,欢喜地奔到少年跟前。 “浮生君!” 她软软唤了声。 沈长风转身,把她抵在墙壁上。 骨节分明的手掌撑着墙,他把小姑娘圈禁在自己怀中,垂眸时,可见小姑娘白嫩娇软,鸦发间还藏着清幽淡雅的沉水香。 谢锦词扬起头。 黑亮的眼睛倒映出少年的姿容,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浮生君?” 沈长风眸色深沉。 那晚亲过小姑娘的脸蛋,他就一直惦记着。 他很想再亲一口,不,是再亲好几口。 可惜啊,太小了。 现在的谢锦词,还太小了啊。 他收回手,低低一笑,“小丫头,又见面了呢。” 与崇慕之人隔得这么近,谢锦词呼吸一滞。 白嫩的脸蛋,渐渐涨成绯红。 她退后半步,福了福身,结结巴巴道:“浮,浮,浮生君,我我我,我叫谢锦词。我非常,非常仰仰,仰仰仰慕您……” 说完,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浮生君曾用她的名 153 初入女学 - 锦绣青梅 - 莺诉 离开书房,沈长风轻车熟路地去漾荷院找谢锦词。 刚踏进院门,就瞧见小厮们正在挖角落的花圃。 他来到檐下,问道:“这是做什么?” 梨白福了一礼,“回四公子话,老爷说,要在院子里种一棵樟树。” 少年一挑眉尖。 江南一带,凡是有女儿的人家,会在女儿出生时,在院子里种上一棵香樟树。 等女儿十五岁及笄出嫁,就请夫家砍了那棵香樟树做成衣柜,安置在新房。 成亲时,在香樟木衣柜里藏进丝绸,香柜丝绸,谐音长相厮守,寓意着夫妻美满、恩恩爱爱。 沈长风盯着那棵躺在地上的香樟树。 这树看起来秀致葱郁,大约已有九个年头,应是沈腾从别处移植过来的。 他这便宜老爹,当得倒也费心。 这么想着,唇角不觉轻轻勾起。 梨白蹙了蹙眉,莫名觉得四公子看那棵树的眼神相当炽热,仿佛要把那棵树砍了似的…… 要知道,树还没种进去呢! 沈长风笑眯眯踏进花厅,瞧见谢锦词正在看书。 阳光透过雕花槅窗,温柔镀洒在小姑娘秀美的脸庞上,愈发叫那张小脸剔透无瑕。 少年眸光微动。 他抬手,轻轻敲了敲槅扇。 谢锦词瞧见他,立刻丢下书跑过来。 那欢喜娇俏的模样,跟见了日思夜想的情郎似的。 当然,这是沈长风自个儿的想法。 少年牵着小姑娘,在院中的八角凉亭里坐了,含笑开口:“妹妹跟着陆二回临安,一路上可还听话?” 谢锦词想到自己在江陵的经历,心虚道:“我自然是听话的……” “呵呵,是吗?” 沈长风自顾喝茶,并不揭穿她。 谢锦词觉得他眼神怪异,紧忙也捧了茶盏,心不在焉地抿了小口。 她忽然抬眸,“小哥哥,你走了半月不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你没有去狄国?” “好端端的,我去狄国作甚?” 少年弹了记她额头,桃花眼潋滟尽二月春色,“你哥哥我呀,逛了遍江南的青楼。你别说,同为江南之地,不同地方的美人儿滋味却是不同的。” 谢锦词没好气,“小哥哥又不正经了!” 少年笑笑,没再接话。 是了,这次他不光是不正经,还是胡说八道呢。 他贴身藏有一本折子。 折子上的每一个人,都该成为一具尸体。 本以为需要个三两月才能解决完江南这批人,谁知姜无忧留给他的天机阁意外好用,根本不必他亲自动手,只需动动嘴皮子吩咐一下,就会有人替他做好一切。 所以他才能这么早归家。 至于临安赵家……他本想趁这次机会一并解决掉的,但赵继水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很有几分心思,宁家刚迁来临安,他便稳稳傍了上去。 倒是有些棘手。 少年正深思,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矮墙上,冒出一个头来。 陆景淮趴在墙头,笑容灿烂,“词儿,你是不是快要去女学读书了?” 谢锦词点点头,眼眸里含着期待,“明日就可以去女学报到了。” 陆景淮不舍,温声道:“女学和白鹿洞书院就隔着一座应天书院,你放心,我会翻墙去看你的,还会给你带好吃的!” 两人温言细语,沈长风面无表情地把脸转到旁边。 他觉得有点儿手痒。 突然很想杀人呢…… 因着沈长风归家突然,沈腾便多在府中留了一日,用整个下午的时间仔细叮嘱他照顾好谢锦词。 第二日,谢锦词送沈腾离开临安城后,就背上小书囊,和沈思翎一起乘坐马车去女学念书。 与她们一道上学的,还有沈冰雁和沈灵兮。 四姐妹下了马车,沈冰雁朝不远处招招手,“瑾萱。” 她的闺中密友,竟是赵瑾萱。 沈灵兮要去给夫子帮忙,叮嘱了两位妹妹几句,先一步离开。 谢锦词跟沈思翎手牵着手,正要踏进女学,忽有人从背后撞了上来。 她转身,一个与她年纪相当的小姑娘,手里拿着只古怪的黄罗盘,正捂着脑袋,满脸惊诧地瞅她。 谢锦词记得她。 去年书院比试时,这小姑娘代表女学参加对联比赛,才华不亚于男子,非常厉害。 好像叫做萧幼恩。 她礼貌地对萧幼恩点点头。 萧幼恩立即笑了,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手臂: “你是沈家的五姑娘?拜年时我在沈府远远见过你呢!我告诉你哦,我自幼修习道法,早上出门前,我掐指那么一算,算出我今儿必定能交到好朋友。到了书院以后,我就取出这只寻龙盘,朝人群里那么一举,它果然把我带到了你身边!可见,你就是我命定的好朋友!” 谢锦词正满头雾水,又见萧幼恩转向沈思翎,脆声道:“呀,是两个好朋友呢!我也认得你,你是沈家的四姑娘,叫沈思翎对不对?” 沈思翎满脸讶异,呆呆点了点头。 这小姑娘什么情况? 萧幼恩仍旧开开心心的,“锦词,思翎,我先去趟厕溷,你们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 她走后,她的婢女歉意地朝谢锦词和沈思翎福了福身: “两位姑娘受惊了。我家小姐就是这种性子,什么自幼修习道法,她连《易经》都没读完呢。但她崇慕道家,做事前甚至还要卜上一卦。因为性子古怪,所以在书院里没有玩伴。若是两位姑娘不介意,还请你们继续做我家小姐的朋友。” 谢锦词倒是觉得萧幼恩很可爱。 她笑眯眯应好。 等萧幼恩回来,三个小姑娘来到学舍雅棠斋,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还没说上几句悄悄话,就有女夫子笑吟吟进来。 女夫子三十余岁,容貌清丽,温温柔柔地与学生们问好。 与白鹿洞书院不同,女学虽也分了班次,凭照却不是课业水平,而是年龄大小。 雅棠斋的女孩儿俱都是十来岁左右,因着夫子温和亲切,加上没有科考的压力,所以气氛特别融洽。 女夫子含笑望向谢锦词,“咱们班来了个新同学,来,你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谢锦词脸红红地起身,大致介绍了下自己,又被女夫子问:“锦词可会什么才艺?” 萧幼恩小声提醒:“锦词,夫子最喜欢叫人当众展示才艺,你若不愿意,就说个比较难的,不容易表演的那种。” 谢锦词明白,若是自己表演得差,会给新同窗留下不好的印象。 若是表演得好,也未必不会遭人妒忌,暗中落井下石。 于是她认真道:“我会胸口碎大石。” 满室寂静。 片刻后,所有人都笑出声,望向谢锦词的目光充满善意,大约都觉得这个小姑娘非常有趣。 笑声中,角落一道视线落在谢锦词身上,带着好奇和探寻。 分明是无比天真的眼神, 可那纯澈眼底下,却藏着一方无人窥得的深渊。 一天时光,非常轻松地过去了。 暮春的阳光,暖意融融。 沈思翎因为赶着去瑢韵轩做工,打了个招呼就先离开了。 不知何故,过完年之后傅听寒大发慈悲,免了她卯时晨起过去打扫,她感动得不行,因此更加认真卖力,恨不得一有空闲就去瑢韵轩帮忙。 她深知,仅凭她给瑢韵轩做工三年,远偿还不起那支碧玉芙蓉簪。 谢锦词和萧幼恩携手离开雅棠斋,忽听身后有人唤道:“谢锦词。” 她回头,瞧见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儿,肌肤透着病态的苍白,容貌却格外精致可爱。 女孩儿在檐下撑开一把红伞。 她走到谢锦词身边,嗓音轻灵,“你好,我叫宁摇星。” 谢锦词愣了下,微笑着对她点点头。 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在恒阳薄情馆,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曾提到过。 宁摇星,正是那位妇人的女儿。 她根本没料想到,本该没有交集的两个人,竟然成了同窗。 也不知是福是祸。 宁摇星凑近她,把小红伞往她那边靠了靠,“谢锦词,我娘从恒阳回来,跟我提起过你。她说你是她见过的最漂亮,也最聪明的女孩儿。” 她笑得天真无害,好似压根儿不知道恒阳发生的那些事。 谢锦词看不透她的用意,掩下心中戒备,颔首笑道:“夫人谬赞了。” 宁摇星低头,从宽袖里抓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鸟,“初次见面,这个送你。” 谢锦词和萧幼恩都吓了一跳。 女孩儿苍白细嫩的小手,看起来脆弱无力,可那鸟儿挣扎其间,却是半分也逃脱不得。 萧幼恩讪讪,“抓小鸟是不对的,你应该放了它。” 谢锦词抿着唇,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小鸟。 宁摇星眯了眯眼,“你不要?” “不要。” 谢锦词说完,看见沈冰雁和赵瑾萱手挽着手走来,道了句“失陪”,就拉着萧幼恩走了。 拐过游廊,萧幼恩小小声道:“锦词,我跟你说哦,那个宁摇星特别奇怪。听说她自幼就生了一种怪病,不能长时间呆在阳光下,而且性子又孤僻,来女学这么久,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呢!” 谢锦词想到那位妇人不凡的身份,蹙了蹙眉,“她的病治不好吗?” “应该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萧幼恩歪头,“宁家是皇亲国戚,可有钱了,什么样的名医请不来?这么多年都没治好,应该就是治不好了。唉,宁摇星真是可怜……锦词,她好像有意与你做朋友,不然以后咱们带着她一块儿玩?人多热闹嘛!” 谢锦词可不敢轻易结交宁摇星,是敌是友都分不清呢。 她很快糊弄过这个话题,暗想自己以后的日子也许不会平静了。 宁家是皇亲国戚,但到底是哪门子皇亲国戚,她一点也不感兴趣。 不论那位妇人要如何对付她,她都不会畏惧。 选择接管薄情馆,便是选择参与这场权势之争。 而她,绝不允许自己退缩半步! 红伞下,宁摇星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小鸟。 “小鸟啊小鸟,我明明想和谢锦词做朋友,所以才把你送给她。可是她不要你,你的存在,就是多余的呀!” 话音落,尚还稚嫩的小手, 毫不怜惜地捏死了鸟儿! 她扔掉鸟儿的尸体,活蹦乱跳地离开了女学。 十岁的小女孩儿,满脸天真烂漫。 小红伞在她手中旋转着, 把所有的阳光和温暖隔绝在外。 【《锦绣青梅》】之 153 初入女学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53 初入女学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53 初入女学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53 初入女学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地摆摆手,“我就说是给我家狗带的吃食,旁人不会笑话我的!” 沈长风嘴角微抽。 小姑娘郑重其事地拿了个碗,与陆景淮一道走了。 陆府正月间的这次宴会,名义上是为了宴请生意上的伙伴,可实际上,却是陆誉特意为沈腾一人准备的。 第一次提亲被拒,不要紧。 男人嘛,就得厚着脸皮才能娶到媳妇。 所以他兴致勃勃地让陆景从准备了这第二次提亲。 而谢锦词还蒙在鼓里,一心盯着桌上的玲珑佳肴。 小哥哥除了挑剔菜肴品相,其实并没有什么不爱吃的菜。 所以等宴席结束,她就...... 下三章预览:...揪着她耳朵往降鹤院走,“可不是吗?你在女学跟男人传情书,祖母若是知道了,不打你板子打谁板子?” 谢锦词恼火,“只要你不去祖母面前搬弄是非,祖母又怎会打我板子?你揪我耳朵干什么?疼!你轻点儿!” 说着,伸手就去抓他头发。 两人是打闹着长大的,谁也不怕谁,竟一路打去了降鹤院! 到了降鹤院,江老太太一抬头,就看见孙子发髻散乱、衣衫不整,脸颊上赫然印着一个通红巴掌印! 孙女发钗歪斜、耳朵红红,泪盈盈的小模样可怜极了。 她放下茶盏,习以为常地板起老脸,“今儿又是谁先动......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大戎也好,觊觎天下也罢,都与我无关。我要走的道,在幽冥。” ^^ 从这里开始,秦妄这个名字就写成姜束了~ 祁珩回到赵府,因为手臂受伤而无法入眠。 虽然御医给他涂了很多止疼药,但是对于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来说,这点伤口着实疼得他痛不欲生。 他坐在寝屋中念叨着那两个刺客,胡瑜突然推门,温声道:“殿下,宁姑娘来探望你了。” “宁姑娘?哪个宁姑娘?” 胡瑜面上有些尴尬,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女孩儿,轻声,“就是您姨母的女儿。” 当今皇后出自宁家。 与静...... 本章提要 离开书房,沈长风轻车熟路地去漾荷院找谢锦词。 刚踏进院门,就瞧见小厮们正在挖角落的花圃。 他来到檐下,问道:“这是做什么?” 梨白福了一礼,“回四公子话,老爷说,要在院子里种一棵樟树。” 少年一挑眉尖。 江南一带,凡是有女儿的人家,会在女儿出生时,在院子里种上一棵香樟树。 等女儿十五岁及笄出嫁,就请夫家砍了那棵香樟树做成衣柜,安置在新房。 成亲时,在香樟木衣柜里藏进丝绸,香柜丝绸,谐音长相厮守,寓意着夫妻美满、恩恩爱爱。 沈长风盯着那棵躺在地上的香樟树。 这树看起来秀致葱郁,大约已有九个年头,应是沈腾从别处移植过来的。 他这便宜老爹,当得倒也费心。 这么想着,唇角不觉轻轻勾起。 梨白蹙了蹙眉,莫名觉得四公子看那棵树的眼神相当炽热,仿佛要把那棵树砍了似的…… 要知道,树还没种进去呢! 沈长风笑眯眯踏进花厅,瞧见谢锦词正在看书。 阳光透过雕花槅窗,温柔镀洒在小姑娘秀美的脸庞上,愈发叫那张小脸剔透无瑕。 少年眸光微动。 他抬手,轻轻敲了敲槅扇。 谢锦词瞧见他,立刻丢下书跑过来。 那欢喜娇俏的模样,跟见了日思夜想的情郎似的。 当然,这是沈长风自个儿的想法。 少年牵着小姑娘,在院中的八角凉亭里坐了,含笑开口:“妹妹跟着陆二回临安,一路上可还听话?” 谢锦词想到自己在江陵的经历,心虚道:“我自然是听话的……” “呵呵,是吗?” 沈长风自顾喝茶,并不揭穿她。 谢锦词觉得他眼神怪异,紧忙也捧了茶盏,心不在焉地抿了小口。 她忽然抬眸,“小哥哥,你走了半月不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你没有去狄国?” “好端端的,我去狄国作甚?” 少年弹了记她额头,桃花眼潋滟尽二月春色,“你哥哥我呀,逛了遍江南的青楼。你别说,同为江南之地,不同地方的美人儿滋味却是不同的。” 谢锦词没好气,“小哥哥又不正经了!” 少年笑笑,没再接话。 是了,这次他不光是不正经,还是胡说八道呢。 他贴身藏有一本折子。 折子上的每一个人,都该成为一具尸体。 本以为需要个三两月才能解决完江南这批人,谁知姜无忧留给他的天机阁意外好用,根本不必他亲自动手,只需动动嘴 154 你的确不如我 - 锦绣青梅 - 莺诉 回府的马车上,沈冰雁抬着下颌道:“明天就是开学测验,会考很多门功课的。谢锦词,你可别考个倒数第一回来,给我们沈家蒙羞!” 谢锦词没搭理她。 萧幼恩已经告诉她开学测验的内容范围,那些书早在她跟着小哥哥读书时就背得滚瓜烂熟,压根儿就不需要担心。 第二天考试时,谢锦词翻了翻测验题目。 这些题目比起白鹿洞书院里的试题,要浅显简单很多。 小姑娘提笔如行云流水,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成了所有试题。 几位女夫子改卷很快,下学前就出了成绩。 谢锦词有点遗憾自己的分数,把试题折好放进小书囊,就乘坐马车离开书院。 萧幼恩听说过谢锦词和沈冰雁的过节,今日沈灵兮留在女学练琴,沈思翎又去了瑢韵轩,她怕谢锦词受欺负,便也一同挤上了马车。 赵瑾萱也在马车里。 沈冰雁和她约好一起逛街,而谢锦词作为妹妹,不好先一步回府,只得跟在她们身后。 不过有萧幼恩陪她,倒也不会无聊。 沈冰雁洋洋自得,“谢锦词,这次我策论和墨义一共考了六十五分,比我以往考得都要好!回府之后,祖母肯定会表扬我的!” 毕竟,这可是她第一次及格呢! “那恭喜二姐姐了。” 谢锦词心不在焉,始终在想自己那道被扣分的策论。 沈冰雁越发得意,“谢锦词,你考得怎么样啊?” 谢锦词淡淡道:“就那样吧。” 沈冰雁轻蔑一笑,拍拍她的肩膀,“虽然我考得好,你考得不好,但你也别灰心丧气,反正下次依旧不会考好的,哈哈哈!” 萧幼恩疑惑地瞅一眼沈冰雁,暗道这沈家二小姐真奇怪,都快要及笄的人了,才刚及格就骄傲高兴成这样,还嘲笑锦词考得不好? 要知道—— 锦词其实考了九十八分呀! 长街上,沈冰雁和赵瑾萱踏进一家成衣店,同时被一套襦裙吸引。 沈冰雁上前捏住襦裙的衣袖,抬眸,就看见赵瑾萱正捏着另一只衣袖。 少女眼眸含笑,“瑾萱不是喜欢穿白衣服吗?这套襦裙是鹅黄色的呢,正适合我。” 赵瑾萱挑眉,“冰雁身段丰满,这襦裙腰肢偏细,你穿不下的。” 沈冰雁不以为意,“黄色系的衣裳最挑皮肤,瑾萱皮肤没有我白,穿上这套襦裙,怕是会显黑。” 两人说着,居然争执了起来。 谢锦词茫然。 女学里的人都说,沈冰雁和赵瑾萱是临安城最耀眼的两颗明珠,还说她们从小玩到大,是最好的手帕交,这份友情羡煞旁人。 但是现在…… 羡煞旁人的友情,在一套襦裙面前,就这样土崩瓦解了? 萧幼恩见多不怪,凑到她耳朵边,低声道:“这两人经常争来争去,锦词很快就会习惯的。” 好在掌柜的很快捧来另一套一模一样的襦裙,这才叫沈冰雁和赵瑾萱没再争下去。 两人各自换上新衣,问谢锦词和萧幼恩,她们好不好看。 两个小姑娘哪里敢得罪她们,急忙点头称好。 ^^ 赵瑾萱:“要不是看在你是沈长风二妹的份上,我会和你逛街?呵。” 赵瑾萱望了眼沈冰雁,笑容温婉,“刚刚是我说错了,冰雁穿上这身衣裙,还是很合适的。瞧瞧,这腰身不胖不瘦,正正好呢。” 沈冰雁拉了她的手,笑靥如花,“我刚刚也说错了,这套襦裙很衬瑾萱的肤色,瞧着气色极好。” 两人各自付过银钱,在街口分道扬鞭,各自回府。 赵家的马车里,赵瑾萱冷笑,“呸,也不瞧瞧自己多胖,也好意思穿那么紧的襦裙!穿上去显得腰那么粗,丑死了!皮肤白又怎样,擦了脂粉像个鬼似的,哪里好看了?!别人奉承一句江南第一美人,她还当真了!长这么大身边连个追求者都没有,难道心里还没点数吗?彩儿,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彩儿正襟危坐,点头如捣蒜:“有有有,小姐说得都对!” 沈府的马车里。 沈冰雁把玩着涂满丹蔻的指甲,“啧,皮肤黄成那个样子,也好意思穿黄色系的襦裙。瘦得跟竹竿似的,胸口平平,根本衬不起来裙子的样式,哪里像个女人?旁人奉承一句临安第一才女,她还当真了!追了沈长风那么久,人家可有看她一眼?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可见心性蠢笨。谢锦词,萧幼恩,你们说,我讲得有没有道理?” 两个小姑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谢锦词暗道姑娘间的友情真是可怕。 希望她和思翎、幼恩,能一直好好的! 把萧幼恩送回萧府,沈冰雁才和谢锦词回到府里。 晚膳是在降鹤院用的,沈灵兮回来时,正好赶上。 江老太太笑眯眯招呼她坐下,温声道:“灵兮,这才开学几日,你就这么用功了?可得看顾好身子,莫要太累。” 沈灵兮体贴地给老太太盛汤,“这不是听说祖母最近迷上听琴吗,灵兮留在女学练琴,正是为了弹给您听呢。” “就你这丫头懂得讨好我!” 江老太太被哄得十分高兴,连连给三个孙女夹菜。 沈冰雁瞥了眼沈灵兮,默默掩藏好心中妒忌。 三叔父去得早,沈灵兮自小跟着祖母长大,也难怪祖母更偏爱她一些。 这些她都可以不去计较,毕竟大家都是正儿八经的沈家女儿,不像谢锦词…… 她眼珠子一转,缠着江老太太,笑容极尽乖巧甜美,“祖母,这次开学测验,我进步很大哦!您猜猜我考了多少分?” 江老太太最吃讨好卖乖这一套。 她拍了拍沈冰雁的手,笑道:“我猜呀,定是及格了!” “嘿嘿,祖母真是料事如神!” 沈冰雁献宝似的,捧出自己那张六十五分的试题卷,“祖母您瞧,我考了六十五分呢!您可要好好夸我!” 江老太太笑容慈蔼,“我们家冰雁真厉害,这次测验进步很大,值得表扬!你想要什么奖励,跟祖母说。” 沈冰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祖母,我想要一只红玛瑙镯子,最近城里流行,女学很多姑娘都戴那个的,我也想要!” 江老太太点头应下,笑着让疏桐把她嫁妆里一套珍贵的红玛瑙头面拿出来,赏赐给了沈冰雁。 沈冰雁宝贝似的捧住锦盒,又得意地瞥向谢锦词,“祖母,五妹妹也参加考试了呢,不知道她考得怎么样。回来时我问她,她藏藏掖掖不肯跟我说!” 沈灵兮下意识看向谢锦词。 白皙稚嫩的小姑娘,面上一片平静。 她不知道五妹妹的分数,出于好意,维护道:“二姐姐,五妹妹才刚入学,不管考了多少分都是情理之中。” “瞧三妹这话说的,人家只是好奇嘛!” 沈冰雁来到谢锦词身边,亲昵地牵起她的手,“五妹妹,你不要害怕,祖母很慈祥的。就算你考了鸭蛋回来,祖母也不会说你什么。但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诚实。” 谢锦词的小书囊就放在旁边。 沈冰雁见她面露不悦,越发肯定她考得特别差,于是伸手就去摸她的小书囊。 她掏出考卷,得意洋洋地呈给江老太太看,“祖母您瞧,这是五妹妹的考卷!” 江老太太对谢锦词没什么太大期望,只觉得多个孙女,在女学陪陪沈思翎也是好的。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考卷。 “九十八”的阅卷分数,鲜明醒目。 老人一怔。 仔细翻了翻试题,小姑娘只有最后一道策论被扣了分。 还是因为其中两个字写得略微潦草的缘故。 老人望向谢锦词,穿水青色衣裙的小姑娘,容貌俏丽可爱,正低头不语地端坐在凳子上。 实在是非常乖巧懂事。 老人又想起她这段时间胃口不好,吃了小姑娘送来的山楂糕,食量果然好了很多,可见那糕点真的是小姑娘精心制作的。 心底泛起一丝涟漪,她对谢锦词展露笑颜,“词儿考得不错。” 谢锦词怔住。 抬头望向江老太太,老人家坐在灯下,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小姑娘鼻尖发酸,“祖母……” “去,把我那套红珊瑚头面拿来。”老太太吩咐疏桐。 红珊瑚? 沈冰雁竖起耳朵,红珊瑚可比红玛瑙珍贵得多! 可是谢锦词考得那么差,祖母凭什么赏她那么好的东西?! 笑容僵在脸上,她伸着脖子去看谢锦词的分数,却险些气得吐血! 原来谢锦词说的“就那样”,竟然是九十八分! 她几乎考了满分,竟然跟自己说就那样! 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她就是为了看自己出丑! 沈冰雁脸皮发烫,觉得自己连个九岁的小孩都不如,简直是个笑话!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谢锦词离开降鹤院时,沈冰雁在游廊里拦住她,脸色狰狞,“你是不是故意害我?!” “二姐姐此话何解?” “你考得那么好,却跟我说考得就那样,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你分明是想害我在祖母前面出丑!” “哦,你说开学测验啊。” 小姑娘恍然,“可我考得的确不怎么样啊,都没有满分呢。” “你——” 一怒之下,沈冰雁抬手就去扇她耳光! 谢锦词握住她的手腕,双眸平静无澜,“二姐姐,你到达不了的高度,不代表别人也无法到达。”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如你吗?!还不快给我道歉!” “对不起。” 沈冰雁冷哼一声,难掩得意,“算你识相!” 小姑娘笑盈盈的,“对不起,我是说,你的确不如我。” 她潇洒离去。 沈冰雁气得心肝疼,对着她的背影尖声:“谢锦词,你不就考好了一次,有什么了不起?!你肯定是作弊了!我就不信,你下次也能考这么好!” “二姐姐,下一次,我会努力考得更好!我谢锦词要做,就做最好、最好、最好的那个!” 青衣罗裙的小姑娘,背着个小书囊,声音充满力量和自信。 她朝光而行,背影挺拔如同向阳花木。 沈冰雁呆呆目送她远去,不知怎的,满腔的仇恨里,竟悄然生出一丝羡慕。 【《锦绣青梅》】之 154 你的确不如我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54 你的确不如我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54 你的确不如我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54 你的确不如我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我,临走的时候,还把面具送给我了呢!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才用面具鼓励我好好用功,将来像他那样优秀!” 沈长风:“……”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把面具扔了,不过是想耍帅好吧? 而且那日他怕被听出声音来,故意压着嗓子说话,怎的到她这里,反而变成温柔了? 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还鼓励谢锦词,呸,他才不鼓励她呢! 谢锦词脸蛋红红,“小哥哥,你说浮生君会不会再来临安啊?” “不会!” 少年没好气,“谢锦词,你是有多喜欢人家啊?我告诉你,人家......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回府的马车上,沈冰雁抬着下颌道:“明天就是开学测验,会考很多门功课的。谢锦词,你可别考个倒数第一回来,给我们沈家蒙羞!” 谢锦词没搭理她。 萧幼恩已经告诉她开学测验的内容范围,那些书早在她跟着小哥哥读书时就背得滚瓜烂熟,压根儿就不需要担心。 第二天考试时,谢锦词翻了翻测验题目。 这些题目比起白鹿洞书院里的试题,要浅显简单很多。 小姑娘提笔如行云流水,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成了所有试题。 几位女夫子改卷很快,下学前就出了成绩。 谢锦词有点遗憾自己的分数,把试题折好放进小书囊,就乘坐马车离开书院。 萧幼恩听说过谢锦词和沈冰雁的过节,今日沈灵兮留在女学练琴,沈思翎又去了瑢韵轩,她怕谢锦词受欺负,便也一同挤上了马车。 赵瑾萱也在马车里。 沈冰雁和她约好一起逛街,而谢锦词作为妹妹,不好先一步回府,只得跟在她们身后。 不过有萧幼恩陪她,倒也不会无聊。 沈冰雁洋洋自得,“谢锦词,这次我策论和墨义一共考了六十五分,比我以往考得都要好!回府之后,祖母肯定会表扬我的!” 毕竟,这可是她第一次及格呢! “那恭喜二姐姐了。” 谢锦词心不在焉,始终在想自己那道被扣分的策论。 沈冰雁越发得意,“谢锦词,你考得怎么样啊?” 谢锦词淡淡道:“就那样吧。” 沈冰雁轻蔑一笑,拍拍她的肩膀,“虽然我考得好,你考得不好,但你也别灰心丧气,反正下次依旧不会考好的,哈哈哈!” 萧幼恩疑惑地瞅一眼沈冰雁,暗道这沈家二小姐真奇怪,都快要及笄的人了,才刚及格就骄傲高兴成这样,还嘲笑锦词考得不好? 要知道—— 锦词其实考了九十八分呀! 长街上,沈冰雁和赵瑾萱踏进一家成衣店,同时被一套襦裙吸引。 沈冰雁上前捏住襦裙的衣袖,抬眸,就看见赵瑾萱正捏着另一只衣袖。 少女眼眸含笑,“瑾萱不是喜欢穿白衣服吗?这套襦裙是鹅黄色的呢,正适合我。” 赵瑾萱挑眉,“冰雁身段丰满,这襦裙腰肢偏细,你穿不下的。” 沈冰雁不以为意,“黄色系的衣裳最挑皮肤,瑾萱皮肤没有我白,穿上这套襦裙,怕是会显黑。” 两人说着,居然争执了起来。 谢锦词茫然。 女学里的人都说,沈冰雁和赵瑾萱是临安城最耀眼的两颗 155 我与你才是最般配的 - 锦绣青梅 - 莺诉 春夜无边。 谢锦词回到漾荷院,不经意瞥向墙角。 月色下,一丛艳色虞美人孤芳独立,婉约凄美。 她突然想起虞落。 那样一个清傲美丽的女子,在大雪纷飞的除夕夜,用一枚金钗结束了自己不得自由的一生。 不知沈廷洵是否已经放下这段感情,也不知赵继水对她的死作何感想。 说起来,虞落的妹妹,虞倾萝,她还没有去看望过。 …… 谢锦词提一盏孤灯,悄然来到青吟巷尾。 穿过这条巷子,再拐几条街,便是赵府。 蓬勃春日里,沿街树木葳蕤茂盛,屹立在三座学府门前,更显幽寂。 她借着灯笼光,正仔细看路,一道清冽声音忽然响起: “谢锦词,你怎么在这里?” 小姑娘回头。 青衣雅致的少年,双手负在身后,正慢悠悠走过来。 她细声道:“小哥哥,我想去赵府看看倾萝姑娘……她是虞落姐姐唯一的亲人了。” “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何必大半夜跑出来看?” 沈长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反正虞倾萝也在女学读书,明日去书院看,不也一样?” “不,她不在,我去找过的。” “是么,那倒有些棘手。赵府总归是知州府邸,你这样贸然前去,也未必能见到人,这样,明日下学后我陪你一块去,你把赵瑾萱叫上,省得下拜帖。” 谢锦词乖巧点头。 无人长巷,月色似银。 “现在,跟我回家。”少年自然而然牵起小姑娘的手。 谢锦词抬眸,笑容带着几分揶揄,“小哥哥,其实我一个人去赵府,也是可以的,你想跟我一块去,是不是因为赵小姐?” 沈长风挑眉。 这是什么鬼问题? 他陪谢锦词去,一是不放心她一个人,二是为了去探一探赵继水,关赵瑾萱屁事? 少年不答话,小姑娘便觉得他是默认了。 她笑得更甜,“赵小姐虽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但正好跟小哥哥般配呢。我看得出,她很喜欢小哥哥,而且也很讨祖母欢心——” “打住,” 沈长风莫名觉得她在埋汰自己。 什么叫做不是心善之人,就与他般配了? 少年没好气,“看来小词儿在感情方面懂得很多啊,不知你自己的感情理清楚没?是喜欢陆景淮,还是那位青哥哥?” 谢锦词瞪他一眼,不吭声了。 两人沿着青石板砖往府邸走,小姑娘仰头望向夜穹的那轮明月。 她仍旧记得衣展大赛那日,浮生君出场的姿态。 红衣似火,漆发如云。 他从天际而来,半张古银镂花面具精致雅美,无双独绝! 他是她崇敬的男人呢! 夜色中,小姑娘悄悄红了脸,“小哥哥,其实……我更喜欢浮生君。” 少年挑了挑眉,啧! 九岁大的小姑娘,尚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在她的理解中,崇拜是喜欢,对兄长和朋友的喜欢,也是喜欢。 但如果硬要在陆景淮和容青之间抉择,她更愿意选浮生君。 她身侧的青衣少年,却很不高兴。 少年挑着眉,“小词儿更喜欢浮生君,还是我?” “当然是浮生君啦!” 小姑娘在巷子里蹦蹦跳跳的,“小哥哥,你那天没看见浮生君真是可惜!他戴一张古银面具,虽然我对他了解不多,但我知道他一定是个特别温柔的人!他不仅救了我,临走的时候,还把面具送给我了呢!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才用面具鼓励我好好用功,将来像他那样优秀!” 沈长风:“……”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他把面具扔了,不过是想耍帅好吧? 而且那日他怕被听出声音来,故意压着嗓子说话,怎的到她这里,反而变成温柔了? 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还鼓励谢锦词,呸,他才不鼓励她呢! 谢锦词脸蛋红红,“小哥哥,你说浮生君会不会再来临安啊?” “不会!” 少年没好气,“谢锦词,你是有多喜欢人家啊?我告诉你,人家可看不上你,你瞧瞧你自己,胸前没有二两肉,一点女人样都没有!我觉得他比较喜欢胸大腰细腿长的那种。” “哼,也就小哥哥你这样的人才会喜欢胸大腰细腿长的!浮生君才不会这么肤浅!” 小姑娘噘嘴,叉起腰快步往前走。 走了十几步,大约觉得很不服气,又回头瞪沈长风: “等我长大了,我也会胸大腰细腿长的!这么这么长,这么这么大,哼!” 小姑娘气哼哼地跑远了。 少年唇角轻勾。 桃花眼里,都是温柔。 …… 谢锦词去女学时,特意找赵瑾萱说了自己想去看虞倾萝的事。 听说沈长风也同行,赵瑾萱哪有不同意的道理?当即爽快应下。 下学时分,沈长风果然已经等在女学外面了。 暮春深深,日头晴好,少年一袭青衣勾勒尽挺拔身姿,慵懒倚在青瓦檐下,竟比春光更加艳雅三分。 赵瑾萱看得眼睛都直了,还是谢锦词小声提醒,她才反应过来,请两人坐上回府的马车。 有赵家大小姐亲自领路,赵府的小厮婢女都恭敬非常,穿过梅园,三人来到一座清雅僻静的院落。 赵瑾萱对谢锦词颔首,“人就在房里,你进去便是。” 谢锦词道过谢,理了理衣襟裙摆,大大方方地踏上石阶。 因着是姑娘家闺房,沈长风不便进去,只得在院中等谢锦词出来。 本来赏赏景色就可以打发时间,但旁边站了个赵瑾萱,还一直盯着他看,实在是让他意兴阑珊。 少年朝赵瑾萱作揖,“既然登门赵府,我理应去会一会赵二公子。赵小姐,先失陪了。” “长风哥哥!” 赵瑾萱唤住他,“赵继水这些日子忙着打理生意上的事,很少回府。” 沈长风挑眉。 赵继水和宁家已经走得如此近了?殷勤到自己的家都不回了? “那真遗憾,我还想向赵二公子讨教一下如何做生意呢。” 少年走到石桌前,撩袍坐下。 赵瑾萱连忙也跟过去坐下,“我曾无意间买到一本《浮生花间词》,里面的诗都写得极有底蕴。我探研词风多年,不难分辨出,那些诗词与沈廷逸去年梅宴上作的诗很相像。我始终不相信沈廷逸会有文采作出那等好诗,那首诗应当是你写的吧?《浮生花间词》的作者浮生君,应当就是——” “赵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沈长风冷冷打断她。 赵瑾萱了然一笑,挽袖斟茶。 “正月十五的宴席上,我与你提起的事,你还记得否?长风哥哥,我不介意你错过科考,只要你愿意,咱们可以马上定亲。” “我的答案,赵小姐应当记得。” “此一时彼一时。我始终坚信,天底下没有捂不暖的心,没有爱不上的人。” 赵瑾萱紧攥绣帕,“长风哥哥,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她鼓起莫大的勇气,去牵沈长风的手。 还未碰到对方的指尖,就被对方轻飘飘躲开。 赵瑾萱一怔,不觉拔高声音: “沈长风,我喜欢你,比临安城任何一个姑娘都要喜欢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始终对我无动于衷,但你扪心自问,这世上,我与你才是最般配的不是?!” 容貌清丽的少女,眼圈微红, “遇见你之前,我从不觉得任何人能够配得上我,那些男人,或轻浮,或无才,或贪图我赵家权势,但你不同,你和他们完全不同……长风哥哥,我喜欢你,我不在乎你的庶子身份,不在乎你错过科举,我在乎的,只是你!” 沈长风掏了掏耳朵,“赵小姐表个白,跟下战书似的,叫人怪害怕的。” 闺房内,身形纤瘦的少女端坐窗畔,瞧见谢锦词进来,淡淡一笑,并无太多惊讶。 谢锦词在她对面坐了,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后又道明来意。 “你认识我姐姐?” 虞倾萝看向她,染着郁色的眉尖微微蹙起,剪水秋眸溢满悲伤。 她的眼睛,像极了虞落。 谢锦词怕她伤心,不愿提起虞落,于是询问她近况可好。 虞倾萝一一作答,赵府并未亏待过她,相反,赵继水对她极为照料。 “若我没记错,虞姑娘今年也才十三,为何不继续去女学读书了?” 谢锦词忍不住问道。 “不去女学,也没什么不好。” 虞倾萝垂眸,抚摸案上古琴。 她想到女学那些背地里对她说三道四的姑娘们,浅浅勾唇: “二公子近来奔波生意,人都消瘦了许多。我不想再让他为我的事情劳心。” 她不愿多说,谢锦词也不会多问。 对面的少女,面容白净姣好,气色看起来也不差,只眉间笼着一层淡淡伤愁。 不知为何,谢锦词总觉得她有难以抒怀的心事。 回想起赵继水在浔水帮凶狠阴险的一面,小姑娘斟酌试探道: “虞姑娘,赵二公子真的对你很好吗?你若是有难处,尽管告诉我,我定会尽全力帮助你。” 虞倾萝笑着摇头,“谢姑娘多虑了,二公子是生意人,在外免不了狠辣些,旁人如何看待他,都与我无关。” 说起赵继水,少女眼眸含笑,神色竟异常温柔。 她轻声: “我九岁识得二公子,四年多的相伴,他是怎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如今姐姐不在了,留在赵府,留在二公子身边,是我心甘情愿。” 听完这番话,谢锦词忽然就想到了沈长风。 小哥哥的心狠手辣,比起赵继水只多不少。 可尽管如此,她依旧坚定地站在他左右。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看见虞倾萝过得很好,谢锦词的目的已达到,想到外头沈长风还在等她,于是不再久留,起身告辞离开。 她始终不曾深想,虞倾萝的那句心甘情愿究竟是何意。 直到很多年后,当她生出同样的心境时,方才知晓—— 所谓心甘情愿,正是不顾一切的喜欢。 哪怕被欺骗,被利用,也仍旧控制不了自己向着那人的心。 156 她的太阳 - 锦绣青梅 - 莺诉 庭院石桌边,赵瑾萱白净的脸蛋逐渐涨红。 她泪盈盈盯着面前的少年,倔强大喊: “可我就是喜欢你!既然你也没有喜欢的女人,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喜欢一下我?!论美貌,论才情,我哪里配不上你?!” 踏出房间的谢锦词怔住。 她不过进去了一小会儿,这两人什么情况? 小姑娘睁大眼睛,紧忙躲去廊柱后面。 赵小姐……好像在跟她家小哥哥告白耶! 赵瑾萱平息了一下心绪,望向少年的目光充满期盼,“长风哥哥,你可愿意接受我这份真心?” 她紧盯着沈长风。 目光之强势,仿佛眼前这个人,早已是她囊中之物。 姿容雅致的少年,垂眸把玩自己的手指,勾唇而笑,“我的答案,一如从前。” 赵瑾萱生生捏碎手中茶盏,“果真不能改变?!” “抱歉。”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嗯,” 少年的桃花眼笑成了月牙儿,余光里,倒映着檐下偷偷朝这边张望的小姑娘,“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姑娘,在我眼里,可遇不可求。” “可遇不可求?” 赵瑾萱呢喃,笑容惨淡。 她慢慢站起身,语带决绝:“沈长风,之前追求你,是因为你没有喜欢的女人。如今你既爱上别人,那么我亦有我的骨气。我不会介入你们的爱情,也不会再纠缠你。” 她是赵瑾萱。 是知州的掌上明珠,是临安城孤高清傲的第一才女。 这场爱情是她输了。 但是没有关系,天底下比沈长风更好的男人甚有人在。 她不是非沈长风不可。 总有一个与她般配的男子,等着她去征服。 白衣少女潇洒转身,义无反顾地离开。 “这样的性情,倒也勉强配得上那一身白衣。” 少年含笑望向廊柱后的小姑娘,“别藏了,早就看见了。早就看见了……我的可遇不可求呀。” 因着隔得太远,谢锦词没有听见他最后的话。 她很不好意思地走出来,“小哥哥,我不是有意偷听的。” “听都听完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长风牵起她的手,慢悠悠踏出赵府。 回府的路上,谢锦词始终想不明白一件事。 小哥哥对赵瑾萱说他有喜欢的姑娘,为何她不曾听说过? 然而她憋着没问。 指不定那心仪的姑娘是小哥哥为了让赵瑾萱死心,胡编乱造的呢! 虽然她不那么喜欢赵瑾萱,但今日之事,却叫她很敬佩赵瑾萱。 喜欢,便大胆追求,被拒,便潇洒放手。 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总会遇到那个对的人吧? 夕阳温暖。 长安巷口,有女孩儿撑一把红绸伞而来。 她肌肤透着病态的苍白,衬得精致脸庞上,一双眼睛异常澄黑。 “让一让!让一让!驾!” 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疾驰在熙攘长街,经过女孩儿时,不慎挂住了她的伞面。 红伞扬起,跟随马车飞快远去。 陡然接触到阳光,女孩儿顿觉皮肤刺痛。 有路人瞧见她苍白的脸色,不由得眼光怪异,小声指点。 听着那些纷纷议论声,女孩儿下意识护住脸,忽然想起从前的一些往事。 那时,她还在上京。 每天都被关在府里,从窗户中看着同龄的官家千金乘坐马车前往女学读书,她们坐在一起叽叽喳喳,那么欢喜热闹。 而她,因为这身怪病,只能蜷缩在不见天日的深闺里。 那时的她单纯得可怜,撑着伞跑了出去,只为和那些同龄人多说几句话,只为多一些朋友。 可是,因为她皮肤苍白,女孩子们都不愿意带她玩,还骂她是小怪物,甚至故意弄坏她的伞。 渐渐地,她变得不爱说话,不再主动与旁人接触。 她不喜欢上京,也不喜欢牢笼般的国公府。 跟随母亲来到临安,她本以为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可女学里仍旧没人愿意和她一块玩儿,甚至连宁府,也仍旧是另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女孩儿孤零零蹲在巷口角落,承受着阳光的灼伤,脸上开始一块块起皮,如同鱼儿被剥离鳞片。 阳光让她寸步难行,她只能不停地掉眼泪,借以缓解痛苦。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有人撑伞而来。 是一个穿品蓝色锦袍的男人,温文尔雅,姿容如玉。 “店铺刚买的,与你丢失的伞一样。” 他在她跟前蹲下,把伞递到她手中,“你是宁家的姑娘?” 宁摇星满脸泪珠,稚声道:“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因为临安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新搬来的宁府,府上有一个不能见光的小怪物?” 男人给她擦去泪花,声音非常温柔,“你是宁家的大小姐,才不是小怪物。” “可是,以前在上京,她们都骂我是小怪物……她们说,宁摇星是臭老鼠,只有阴沟里丑陋的老鼠,才不能见光……” 男人笑了笑,“我曾出海做生意,通往西洋的大海上,有一种人鱼。她们很美,歌声尤其曼妙,但她们只能活在水里。与你一样,她们也不能长久触碰阳光。 “小摇星,你不是怪物,如果一定要给你的怪病找一种解释,那你大约是人鱼转世,所以才跟别的姑娘不一样。” “人鱼?” 从未看过海的女孩儿,乌黑瞳仁中现出光彩与向往。 彼时的她,并不知道陆景从说的只是善意的谎言,彼时的她,爱极了这个谎言。 “大哥哥,” 她仰起脸,“你讨厌人鱼吗?” “人鱼那么可爱,我怎么会讨厌呢?”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 他的动作那么轻缓,是母亲从不曾给予过的温柔。 宁摇星沉溺在从未有过的温暖中,含笑擦去泪珠,“大哥哥,我其实很喜欢太阳,因为嬷嬷说,太阳是最厉害的神灵,因为它,花朵才会绽放,世间万物才有生息!” 陆景从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忽然起身站到了阳光里。 他望向天空。 瞳眸中清晰倒映出夕阳灿烂的余晖。 “小摇星,”他声音温醇干净,“我的眼睛,可以盛满你的太阳。你想看它却又害怕它,那么你现在只需要注视我的眼睛,就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小姑娘呆住。 男人的眼睛,温柔又多情。 盛满太阳的光芒,比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夺目。 长安巷口,人来人往。 人们对她的争议声仍在继续。 可她再也听不见分毫。 她想,从今往后,她也有自己的太阳了。 对宁摇星而言, 这个大哥哥, 就是她的太阳。 三月莺飞草长,四月水满浮萍。 女学内,姑娘们的春衫渐渐变得轻薄,随处可见芳华正盛的曼妙身姿。 这日下学,沈家的四位姑娘难得聚齐,共坐一辆马车回府。 沈冰雁素来不待见谢锦词和沈思翎,有一遭没一遭地与沈灵兮闲聊: “三妹妹今日不和江夫子学琴了?” 沈灵兮眉眼恬静,正拿绣帕专注擦拭怀中的琴,“夫子家中有事,因此今日不学。” “三妹妹的意思,难道是日后还要继续学?” 沈冰雁蹙眉,端出一副姐姐的姿态,“灵兮,不是我反对你习琴,如今你我都是议亲的年纪,江夫子毕竟是男子,而且又那么年轻,你应该懂得避嫌才是,整日与一个男子留在女学那么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什么呢。万一被哪个嘴碎的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名声了?你不要,可不要连累了我。” 这话说得极不中听。 沈灵兮只淡淡一笑,“还是二姐姐思虑周全,我会注意分寸的。” 沈冰雁盯她半晌,很想再说她几句,但对方总是一副恭谦温顺的模样,实在让她挑不出刺儿来。 这样的三妹,难怪能把祖母哄得服服帖帖,这么多年来就偏宠她一个。 她越想越觉得嫉妒,干脆别过脸,看向窗外,“今儿个倒是奇怪,街上怎的这么多人?” 谢锦词听见她小声咕哝,抬眸朝外看了眼,继续盯回手中的书卷。 沈思翎乖巧坐在软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耳尖红红的。 她一直在绞手指,动作不大,却始终在谢锦词余光里晃来晃去。 谢锦词忍不住握上她的手,“思翎,怎么了?傅老板给你放假,你难道不开心?” “我,我没有不开心,我就是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沈思翎说完,小手挣扎了一下。 她想到昨天在瑢韵轩擦地板时,傅听寒突然走过来,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手,说她天天来瑢韵轩干活,他怪心疼的,于是放了她一天假。 他说,他心疼她。 谢锦词瞧见她脸蛋绯红,还以为她生病了,探了探她额头,并不烫。 小姑娘若有所思。 马车拐进长安巷,窗外笑闹声不减,反而比市集上更加热闹。 谢锦词察觉到不对劲,正要询问一二,就听见外头响起鞭炮声。 沈冰雁已经叫了起来:“那些人都围在咱们府上作甚?呀,我看见父亲了!赵大人也在!还有通判李大人!父亲专程从琼川回家,还来了这么多官儿……难不成是我三哥考中贡士了?!” 她兴冲冲地跳下马车,拎起裙摆奔到自家门口,果然听见那些人都在说什么恭喜高中。 她正得意洋洋,便听有人朝沈腾拱手道: “早就听闻贵府五公子才学渊博,没想到年纪轻轻就中了三鼎甲,这绝对是历朝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啊!真真是少年英才!恭喜沈老爷啦!” 沈冰雁笑容一僵。 考中贡士的不是沈廷逸,而是沈陆离? 入选殿试,还是探花?! 后下马车的谢锦词等人也听见了这番祝贺话,三姐妹对视几眼,皆是由衷的欢喜。 高兴之余,谢锦词又有些遗憾。 要是小哥哥没有放弃科考,他会是什么名次? 秋闱乡试,他可是排在沈陆离前头的解元郎呀! 【《锦绣青梅》】之 156 她的太阳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56 她的太阳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56 她的太阳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56 她的太阳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来道贺的宾客几乎快要踏破门槛。 男人们忙着巴结沈腾,妇人们则多往紫藤院和降鹤院跑。 家里有女儿的,恨不得立刻说服郭夫人,让沈陆离给自己做女婿,家中儿子未娶妻的,更是争先恐后地为儿子相看沈家的姑娘。 许是郭夫人特意叮嘱过,沈冰雁总是在下学后走得格外早,譬如今日,谢锦词背着小书囊出来,沈府的马车已不见踪影。 沈冰雁没有等她。 小姑娘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正打算走回去,轰隆一声闷雷响,夏雨瓢泼而降。 她被迫退回檐下,望着又急又密的雨幕,懊悔地敲了敲自己脑门。 这......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开眼。 操! 沈长风暗骂了声,以狼吞虎咽之势,把谢锦词整个身子圈禁在屏风上,紧紧捧住她的小脸,逮着她的小嘴一阵猛啃! 他太用力了! 谢锦词背靠的屏风慢慢倾倒…… 随着“哐当”巨响,屏风坠地尘埃四起,沈长风压着谢锦词倒在屏风上! 他仍旧抱着她乱啃! 谢锦词心跳如鼓! 浮生君看着那么温雅……没想到实际上这么生猛! 少女睁眼,面前是心上人放大的俊脸。 尽管他戴着半张古银镂花面具,可她就是知道,他面具下的脸一定非常好看。 她喘着气,唇瓣......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庭院石桌边,赵瑾萱白净的脸蛋逐渐涨红。 她泪盈盈盯着面前的少年,倔强大喊: “可我就是喜欢你!既然你也没有喜欢的女人,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喜欢一下我?!论美貌,论才情,我哪里配不上你?!” 踏出房间的谢锦词怔住。 她不过进去了一小会儿,这两人什么情况? 小姑娘睁大眼睛,紧忙躲去廊柱后面。 赵小姐……好像在跟她家小哥哥告白耶! 赵瑾萱平息了一下心绪,望向少年的目光充满期盼,“长风哥哥,你可愿意接受我这份真心?” 她紧盯着沈长风。 目光之强势,仿佛眼前这个人,早已是她囊中之物。 姿容雅致的少年,垂眸把玩自己的手指,勾唇而笑,“我的答案,一如从前。” 赵瑾萱生生捏碎手中茶盏,“果真不能改变?!” “抱歉。”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嗯,” 少年的桃花眼笑成了月牙儿,余光里,倒映着檐下偷偷朝这边张望的小姑娘,“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姑娘,在我眼里,可遇不可求。” “可遇不可求?” 赵瑾萱呢喃,笑容惨淡。 她慢慢站起身,语带决绝:“沈长风,之前追求你,是因为你没有喜欢的女人。如今你既爱上别人,那么我亦有我的骨气。我不会介入你们的爱情,也不会再纠缠你。” 她是赵瑾萱。 是知州的掌上明珠,是临安城孤高清傲的第一才女。 这场爱情是她输了。 但是没有关系,天底下比沈长风更好的男人甚有人在。 她不是非沈长风不可。 总有一个与她般配的男子,等着她去征服。 白衣少女潇洒转身,义无反顾地离开。 “这样的性情,倒也勉强配得上那一身白衣。” 少年含笑望向廊柱后的小姑娘,“别藏了,早就看见了。早就看见了……我的可遇不可求呀。” 因着隔得太远,谢锦词没有听见他最后的话。 她很不好意思地走出来,“小哥哥,我不是有意偷听的。” “听都听完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长风牵起她的手,慢悠悠踏出赵府。 回府的路上,谢锦词始终想不明白一件事。 小哥哥对赵瑾萱说他有喜欢的姑娘,为何她不曾听说过? 然而她憋着没问。 指不定那心仪的姑娘是小哥哥为了让赵瑾萱死心,胡编乱造的呢! 虽然她不那么喜欢赵瑾萱,但今日之事,却叫她很敬佩赵瑾萱。 喜欢,便 157 他要接的人,正走在别人伞下 - 锦绣青梅 - 莺诉 今日的天香坊比往日喧艳百倍。 临安城出了个探花郎,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 酒肆茶楼不约而同地高挂起大红横幅,就连小摊小铺也纷纷支起红灯笼,只为沾一沾探花郎的喜气。 全城欢庆之际,唯有瑢韵轩大门紧闭,立在长街黄金地段,突兀得很。 二楼窗畔,傅听寒盘腿坐在罗汉床上,闷闷抽烟: “我说长风啊,这么好的机会踏入官场,你怎就让给沈陆离那家伙了?难不成在一起生活久了,你真把他当弟弟了?我告诉你啊,这种想法你千万不能有,你正儿八经的弟弟只有我一个! “说起来,你为了让沈陆离高中,可真是下了血本。江南一带突然死了那么多达官显贵,就算主考官是北派宰相,也不得不顾及南北两派的平衡,提拔一个南人上去…… 也罢,除了你推波助澜,沈陆离那家伙也算有点真才实学。 “不过你真的认为他高中之后会继续帮你?万一他哪天后悔了,不替你在朝中做事,你该如何?唉,说起来,我最近是真的忙,一个浔水帮就够我操心了,现在又多了丝织生意,我这脑子都快不够用了!还好我是天生经商的料,不然换作别人,恐怕早就承受不了压力去跳浔江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瞧见对面少年闲适喝茶,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禁郁闷。 他说话也是费口水的好吗?! “呃,那个,长风啊,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你让我支走思翎,难道不是有事找我?” 沈长风终于抬眸看向他,漫不经心道:“上京的事,如何了?” 傅听寒锁眉深思,“我按照你说的,给大司马寄了封匿名信,信上只有一句话,就是谢锦词镯子上的那句诗。如今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据扬州浔水帮分舵说,平轩伯爵府一点动静也没有,很是奇怪。” “两种可能。” 沈长风点了点桌面,“大司马寄信扬州平轩伯爵府,慰问外孙女儿,这是必然。要么他没有在信中提及与谢锦词见面,故而伯爵府的人不慌不乱,代之回信;要么他有接谢锦词回上京的打算,而伯爵府的人,已经找了替身过去,意欲瞒天过海。” “不能吧?伯爵位在江南虽然尊贵,可到了上京,遍地都是侯爵公爵,区区伯爵连屁都不算,他们不赶紧来临安把谢锦词找回去,怎敢有胆子欺瞒大司马?” “呵呵,他们有何不敢,当初把大司马的亲外孙女发卖出去的,可不就是他们。” “那……我带谢锦词去上京,亲自找大司马对峙!长风,这是个拉拢势力的好机会啊!” 沈长风继续敲点桌面,桃花眼深邃三分。 不得不承认,傅听寒的提议极好。 有大司马的庇护,谢锦词可以富贵荣华,安澜余生,而他也可以借机得到一些他想要的东西,譬如金钱,譬如人脉,甚至是权势。 可是啊, 如果真的把谢锦词送去上京,他怎么舍得? “此事不急。” 少年唇角轻勾,选择只在须臾,“听寒,扬州那边继续派人盯着,浮生君的名号,替我再打得响亮些。” “整个江南几乎都知道浮生君,你还要多响亮?” “响亮到,足以鞭笞某些崇慕他的人,变得更加优秀。” 少年望向窗外,铜雀楼悬挂的横幅红得醒目。 春风拂面,温柔醉人。 他想,他的小姑娘,再多留几年吧。 沈府的喜宴办了整整三日,前来道贺的宾客几乎快要踏破门槛。 男人们忙着巴结沈腾,妇人们则多往紫藤院和降鹤院跑。 家里有女儿的,恨不得立刻说服郭夫人,让沈陆离给自己做女婿,家中儿子未娶妻的,更是争先恐后地为儿子相看沈家的姑娘。 许是郭夫人特意叮嘱过,沈冰雁总是在下学后走得格外早,譬如今日,谢锦词背着小书囊出来,沈府的马车已不见踪影。 沈冰雁没有等她。 小姑娘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正打算走回去,轰隆一声闷雷响,夏雨瓢泼而降。 她被迫退回檐下,望着又急又密的雨幕,懊悔地敲了敲自己脑门。 这几日天气一直不明朗。 昨天下学她提醒萧幼恩带伞,对方却摸出一方黄罗盘,神神叨叨地拨弄了好一会儿,算出今日艳阳高照,无雨。 早上出门时,天空乌云密布,一看就是下雨的征兆,而她竟然信了萧幼恩的话,没有带伞! 相处这么久,萧幼恩卜卦已经坑了她不少次,她早该长记性的。 萧幼恩算出谁平安,谁就一定会跌一大跟头,算出谁有血光之灾,谁就一定会捡钱发横财,总之,她算的卦,永远都是反的! 青瓦廊檐下,谢锦词翘首以盼,希望梨白梅青早些发现她没回去,给她送把伞过来。 雨水击打在青石板砖上,溅起簇簇水花,洇湿小姑娘水青色的裙裾。 而她面庞白嫩秀美,在江南雨景的衬托下,宛如池中含苞待放的青莲,纯净无暇。 “词儿!” 不远处的巷子口,忽然响起熟悉嗓音。 谢锦词回眸,瞧见陆景淮撑着把伞,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陆哥哥,你怎么来了?” “呃,那啥,今日天气不错,我出来逛逛,刚好瞧见你。” 陆景淮一双凤眼晶亮。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担心她没带伞,特意跑来女学看看。 谢锦词望了眼阴沉沉的天,笑容有些尴尬。 少年咳嗽两声,“词儿,你是不是没带伞?走,我送你回去!” 谢锦词不确定雨什么时候停,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接她,于是拎了裙摆,钻进他的伞下。 两人走后不久,有青衣雅致的少年郎撑伞而来。 少年笑吟吟踏进女学,不一会儿,又蹙着眉尖出来。 不对啊, 他去漾荷院找谢锦词时,正好碰见梨白给小姑娘送伞,他大老远地赶过来,一路上都在想小姑娘看见他会如何感动。 可谁能告诉他,谢锦词呢?! 她不会蠢到淋雨回去吧? 沈长风一路沿街寻找,走到既明桥头,却看见他要接的人,正走在别人伞下。 浔江河畔,烟雨朦胧。 花骨朵般娇俏的小姑娘,乖乖巧巧跟在红衣少年身侧,时不时扬起稚嫩小脸,冲着少年甜甜一笑。 因着雨势太大,她甚至更加靠近少年。 这样一副画面,怎么看怎么刺眼。 沈长风面无表情立在桥头,肺都快要气炸了。 他没有把谢锦词送去上京,是因为存有一份私心。 可他却忘了,临安城还有个陆景淮,时时刻刻惦记着他的小姑娘。 他得想个法子才行。 入夜,雨声依旧。 漾荷院寝屋灯火通明,谢锦词坐在书案前,抬眸就可以看见窗外池塘荡开的圈圈涟漪。 她手握一支蝇头毛笔,神色虔诚而憧憬,斟酌许久,才认认真真在宣纸上落下一行簪花小楷。 白玉镇纸下压着厚厚一叠信,都是她夜夜掌灯执笔,一字一句用心写下的。 灯盏光芒逐渐微弱,一道黑影从窗外掠进来,剪了剪烛芯,便要离去。 “惊雪。” 谢锦词唤住那人。 黑影转身,露出一张清秀脸庞。 少女的眉形和眼尾带着天然的锋利,就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利剑。 她是薄情馆的人。 自打谢锦词从恒阳回来以后,就始终悄无声息地跟在她四周。 据她所说,她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薄情馆的主人。 谢锦词仔细装封好信纸,迟疑片刻,轻轻压在白玉镇纸下。 少女有些不耐烦,“你写了这么多信,到底要不要寄?” “我寄出去的第一封信,仍旧没有回音吗?” “没有。” 简洁冰冷的两个字,让谢锦词眸光黯然失色。 小姑娘走到窗畔,将窗子推得更开些。 雨幕漆黑,衬得那双澄澈眼睛格外失落。 她轻声:“两个月了……怎么会没有回信?难道是你查错了?惊雪,我的外祖父,真的是当今大司马吗?” 少女冷哼一声,“我说过,薄情馆的秘密,远超你的想象。落在你手上的,并不只是恒阳旧院,还有名为‘天机阁’的密报机构。这天下,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们都能为你查到。你要查你外祖父的身份,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他就是上京大司马,风启焱。” 这也是当初姜无忧能够分毫不差地知晓谢锦词和沈长风身份的原因。 谢锦词摸了摸腕上的奇楠香木珠串,“任何事都能查到?” “任何事。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我四哥杀了恒阳王全家,是谁替他善后?” “一个老者。” 少女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姓岳,狄国人。我能奉告的,只有这些。” “看来,你更忠于我四哥。” 谢锦词放下宽袖,遮住了香木珠。 天机阁,可窥天下一切。 她的外祖父,必定就是风启焱,错不了。 可是她寄去上京的书信,为何久久没有回复? 难道…… 答案如同薄冰下的寒水,刺骨凛冽,令人不敢触碰。 惊雪无声无息地退出寝屋。 磅礴雨夜中,另一道黑影从房檐跃下,落在抄手游廊里。 正是天机阁另一位暗探,破风。 惊雪面无表情,“何事?” 破风尴尬地瞅她一眼,“少主吩咐,加高漾荷院围墙。” “哪一面墙?” “与陆府相邻的那一面。” 短暂的沉默后,惊雪皱眉,“这种事情交给小厮做不就行了,少主为何要让我们……” “少主说了,明日清晨便要看见效果,小厮做的话,时间太慢,还会惊扰到谢主子……喂,你去哪儿?” “找砖石,砌墙。” 少女嗓音冰冷,身形一闪,骤然消失在茫茫夜雨中。 “跟你说了多少回,姑娘家不要淋雨,你怎么就听不进去?” 破风无奈摇头,飞身紧跟而去。 【《锦绣青梅》】之 157 他要接的人,正走在别人伞下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57 他要接的人,正走在别人伞下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57 他要接的人,正走在别人伞下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57 他要接的人,正走在别人伞下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两人在女学朝夕相处,互相都有好感,若能结亲,自然是一段好姻缘。 很多年前,谢锦词扮做书童跟着沈长风读书时,曾在书院比试上见过江谙弹琴。 他原就是大官的儿子,因着家道中落,不得不放弃三年前的会试,去女学当夫子。 而今他父亲复职,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来沈家提亲,足以说明他对沈灵兮的真心。 谢锦词喜滋滋地赶往降鹤院,半道却被沈长风揪了耳朵。 少年挑眉,“谢锦词,你还敢到处晃悠,祖母四处找你麻烦呢,扬言要打你板子!” “打我板子?” 少女茫然。 沈长......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低笑着抬步离开。 仪驾旁的女童细声道:“大小姐,这个男人倨傲至极,你为什么要给他面子,跟他说这么多?卜卦问天,凭大小姐的本事,这世间又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呢?” “天外有天,有些人的过去与未来,都是无法占卜的。” 夜九姿接住一枚花瓣,漆黑睫毛遮住了瞳眸,“我能看见的,是他心中藏有野心,足以燃烧天下的野心。” “野心?” 女童懵懂。 她觉得秦大人笑起来时很温柔,就像吹过白棉花的春风,那样干净润朗的人,心中竟然藏着滔天野心吗? 夜九姿吹去掌心的花瓣,“他觊......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今日的天香坊比往日喧艳百倍。 临安城出了个探花郎,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 酒肆茶楼不约而同地高挂起大红横幅,就连小摊小铺也纷纷支起红灯笼,只为沾一沾探花郎的喜气。 全城欢庆之际,唯有瑢韵轩大门紧闭,立在长街黄金地段,突兀得很。 二楼窗畔,傅听寒盘腿坐在罗汉床上,闷闷抽烟: “我说长风啊,这么好的机会踏入官场,你怎就让给沈陆离那家伙了?难不成在一起生活久了,你真把他当弟弟了?我告诉你啊,这种想法你千万不能有,你正儿八经的弟弟只有我一个! “说起来,你为了让沈陆离高中,可真是下了血本。江南一带突然死了那么多达官显贵,就算主考官是北派宰相,也不得不顾及南北两派的平衡,提拔一个南人上去…… 也罢,除了你推波助澜,沈陆离那家伙也算有点真才实学。 “不过你真的认为他高中之后会继续帮你?万一他哪天后悔了,不替你在朝中做事,你该如何?唉,说起来,我最近是真的忙,一个浔水帮就够我操心了,现在又多了丝织生意,我这脑子都快不够用了!还好我是天生经商的料,不然换作别人,恐怕早就承受不了压力去跳浔江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瞧见对面少年闲适喝茶,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禁郁闷。 他说话也是费口水的好吗?! “呃,那个,长风啊,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你让我支走思翎,难道不是有事找我?” 沈长风终于抬眸看向他,漫不经心道:“上京的事,如何了?” 傅听寒锁眉深思,“我按照你说的,给大司马寄了封匿名信,信上只有一句话,就是谢锦词镯子上的那句诗。如今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据扬州浔水帮分舵说,平轩伯爵府一点动静也没有,很是奇怪。” “两种可能。” 沈长风点了点桌面,“大司马寄信扬州平轩伯爵府,慰问外孙女儿,这是必然。要么他没有在信中提及与谢锦词见面,故而伯爵府的人不慌不乱,代之回信;要么他有接谢锦词回上京的打算,而伯爵府的人,已经找了替身过去,意欲瞒天过海。” “不能吧?伯爵位在江南虽然尊贵,可到了上京,遍地都是侯爵公爵,区区伯爵连屁都不算,他们不赶紧来临安把谢锦词找回去,怎敢有胆子欺瞒大司马?” “呵呵,他们有何不敢,当初把大司马的亲外孙女发卖出去的,可不就是他们。” 158 女子嫁人,求的并非荣华富贵 - 锦绣青梅 - 莺诉 雨是后半夜停的。 谢锦词几乎一宿未眠,天际刚泛鱼肚白,她就已经梳洗完毕,安安静静坐在书案前。 看着案上积攒成山,却没有勇气再寄往上京的信,她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让她想要落泪。 小姑娘怏怏不乐地坐在窗畔,打量浣洗一新的雅致庭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池塘未变,凉亭未改,就连方方正正的围墙看上去也和往日别无二致。 秀气的眉尖微微蹙起,思索让她暂时忘却了石沉大海的书信。 就在她即将想出眉目时,疏桐踏进漾荷院,说江老太太请她去一趟降鹤院。 今日女学休沐,她本就打算去给祖母请安,唤上梨白梅青,正要跟疏桐走,疏桐却突然停住脚步。 “五小姐,漾荷院最近修葺过?” “并未。” 谢锦词若有所思,“疏桐姐姐,你也觉得我这院子不对劲?” 梨白梅青对视一眼,皆是满脸茫然。 疏桐盯着南面院墙,笃定道:“这面墙高了三尺有余。” 谢锦词也望向那面墙。 好像, 似乎, 的确是高了点。 只是墙面平整,一丝修葺的痕迹也没有,难怪她刚才没有看出来。 梨白淡淡道:“隔壁是陆府,应该是他们家翻新院落,顺带加固了围墙。” 谢锦词没有反驳。 乍一想,大约也只有这一种可能解释得通。 虽然她从没听见过隔壁院落有修葺的动静。 跟随疏桐来到降鹤院,前厅已有谈笑声,隐约听着,似乎有不少人。 游廊上,疏桐低声道:“五小姐,今个儿来拜访老太太的都是临安城颇有身份的贵妇,她们都有意愿与沈家结亲。你和四小姐年岁还小,但提早订亲也不是没可能,若是你不喜欢,一定记得告诉老太太,她心善慈爱,不会强迫你的。” 谢锦词甜甜一笑,“多谢疏桐姐姐提醒,我记住了。” 踏入前厅,圈椅上果然坐满了妇人,个个儿穿金戴银,显示着家中富贵。 小姑娘不慌不忙,一一见礼问安。 妇人们见她年纪不大,行事却端方大气,不禁心生好感,加上她容貌姣好,多半儿都起了讨她做儿媳的心思。 家里的大儿子娶不成,不是还有小儿子吗?先把亲事订下,过几年再成亲就是了。 沈家出了个探花郎,日后只会更加有权有势,趁早联姻,有百利而无一害。 迎着四周炽热打量的目光,谢锦词眼观鼻,鼻观心,乖乖巧巧站到江老太太身后。 一厅贵妇变着法子把话题往谢锦词身上引,不一会儿,沈家另外三个姑娘也来了。 众人瞧见沈家姑娘都生得水灵秀气,顿时眉开眼笑。 只是她们都不敢忘记此趟来的目的,年岁合适的姑娘才是她们的目标。 有妇人亲热拉过沈灵兮的手,寒虚问暖好半天,相比之下,青睐沈冰雁的只占少数,而且还是一些她和母亲都看不起的小门小户。 十五宴会上,她推谢锦词下水的事传得纷扬,这些妇人多数是听说过的,因此对她印象不好。 纵便她气不过,也只能先忍着,扬起笑脸应对这场相看宴。 将近午时,降鹤院才彻底清静下来。 妇人们前脚刚走,江老太太便含笑摆手,让谢锦词和沈思翎回去歇着。 她本就没有给两个小孙女儿提早订亲的意思,因着要做足礼数,所以才让下人去请她们过来陪同。 疏桐知道老太太留下二小姐和三小姐是要说体己话,她新换了热茶,掩上前厅槅扇,不再进去打扰。 江老太太笑望两位孙女,“方才那些夫人说了这么多,你们心里应当都有定夺。灵兮,你可有中意的人家?” “祖母,” 沈灵兮握住老人的手,撒娇般摇了摇,“虽说姑娘家十五及笄,但十七八岁嫁人的也不在少数,灵兮才十四,还能再陪祖母三四年呢,我现在呀,只想天天陪着祖母,才不想出嫁。” 江老太太点了下她额头,眸光宠溺柔和,“我又没说要你现在就嫁人,就算真有人上门提亲,我老太婆还舍不得呢。只是你的确到了议亲的年纪,咱们可以先把亲事订下,晚些时日嫁过去,也是一样。我年纪大咯,就指望有生之年能看见你坐上花轿……” “呸呸呸,祖母又在胡说,您身体硬朗得很,将来是要长命百岁的!反正灵兮要陪着您,相看不要,订亲也不要。” 沈灵兮明眸善睐,又蹭了蹭老人的手。 她自幼便跟在老人身边,祖母于她而言,是这世间最最亲近的人,是港湾,更是依赖。 最近祖母常常胃口不好,夜里也总是失眠,她知道祖母年纪大了,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这种时候,她哪有心思去想自己的婚事? 思及此,少女细细描摹过老人掌心的皱纹,柔声道:“祖母,灵兮近来跟着夫子学了几首新琴曲,待会儿弹给您听,可好?” 江老太太笑眯眯应下,又转向沈冰雁,“冰雁,你的婚事本该由你母亲做主,但你既然来了降鹤院,我便捎带着多说两句。刚才坐在左侧第三位的夫人,乃文水县县令夫人……” 不等她说完,沈冰雁已经皱起了眉,“祖母,文水县县令是从上京贬谪下来的,这种落魄人家,您也看得上?” “冰雁,看人看事,不能只看表面。那县令被贬之前,与你父亲也有私交,听闻为人刚正不阿,因为不善阿谀奉承,在上京得罪了权贵,所以才有此遭境遇。 “方才你也见了那位县令夫人,谈吐见教养,想必不用我多说,你自己能够分辨。这种清贵门第教导出来的儿子,品性定然如君子般高尚,也许因为家族的牵连,他的仕途会比别人更坎坷些,但远离朝政中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女子嫁人,求的并非荣华富贵,而是余生无争,安澜幸福啊。” 老人耐心说完,见沈冰雁不为所动,于是不再多劝。 儿孙自有儿孙福,作为祖母,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至于那文水县县令的儿子,她的确很中意。 江县令一生只娶了一位正妻,从没纳过妾室,这种家庭长大的儿子,本就比旁人更能懂得深情不渝的珍贵,若是能说给灵兮…… 罢了,灵兮想多陪她几年,她又何尝不想多留她几年? 人活在世几十年光阴,总得找一个自己欢喜的,灵兮是个有主见的姑娘,她的婚事呀,才用不着她这个老太婆子操心。 沈冰雁回去之后,满脑子都是老太太最后那番劝告话。 她越想越觉得生气。 如果那县令儿子真有祖母说的那么好,为什么祖母不说给沈灵兮,而非要说给她? 怕是不想让她嫁得比沈灵兮好吧! “明明是都孙女,祖母还真是偏心!” 沈冰雁拂落桌上杯盏,尖锐碎瓷声惊醒了软榻上闭目酣睡的汤圆。 雪白的猫儿跳到少女脚边,讨好地蹭了蹭。 每回它这样做,都会哄得主人开心,抱着它好一顿抚摸,甚至还会喂它美味的小鱼干。 然而这次却没有。 “滚开!烦死了!” 沈冰雁一脚把汤圆踢出半丈远,看着猫儿躲去角落呜咽低叫,她不仅没有心生怜惜,反而怒火更加旺盛。 “叫叫叫!整日就知道叫!” 她对着平日最宠爱的波斯猫大吼,“要不是你毁掉了母亲给祖母画的松鹤祝寿图,父亲会冷落母亲,去宠那个姓秦的贱妾吗?!祖母会对我生了嫌隙吗?!如今我舅舅一家都死了,母亲没有了娘家的依仗,天天不是吃斋念佛就是抱着沈恪哄逗,连我的婚事都不操心,还让我自己挑选! “我沈冰雁要嫁的,必须是高门权贵的嫡子!母亲不出面帮我牵线搭桥,我自己能怎么选?!还有三哥,没考上贡士也就罢了,竟然还从上京带回三个女人!真是给沈家蒙羞! “还有祖母!她竟然想让我嫁得不如沈灵兮!呵呵,我还偏要跟沈灵兮杠上了,她不嫁人,那我也不嫁人,我倒要看看,祖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孙女,最后到底会嫁给一个怎样的败类!” 素有临安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少女,此刻五官狰狞扭曲。 …… 漾荷院。 八角凉亭里,谢锦词和沈思翎牵着小手互说悄悄话。 池塘里的荷叶透着鲜嫩碧色,过不了多久,大约就会有荷花悄悄钻出来。 “锦词,凡事要往好处想……” 沈思翎揽着谢锦词的肩,柔声安慰。 她们关系要好,谢锦词早就告诉过她自己在上京还有亲人。 只是她并不知道锦词的外祖父是位高权重的大司马,苦想许久,又道:“假如你外祖父是个大官呢?信件送到他手上,必定要经过很多人手,说不定有小人偷偷看了你的信,心生歹念,没有把信呈上去?锦词,不然你再多寄几封信?我相信总有一封会被你外祖父看见的!” 谢锦词听她这么一分析,觉得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心境顿时明朗不少。 她的外祖父,一定是没有看见信! “思翎,其实这段时间我写了好多封信,我这就让人寄去上京!全部都寄!” 小姑娘欢喜地跑进寝屋,宝贝似的抱出一叠信,又唤来梨白梅青,认真叮嘱她们半晌,才又满脸期盼地坐回到沈思翎旁边。 小姐妹高兴了,沈思翎也跟着高兴,“锦词,一切都交给时间吧,你一定会找到亲人的!说起来,今日那些夫人,都是来给二姐姐和三姐姐说亲的,你觉得,哪位夫人比较靠谱?” 谢锦词想了想,认真道:“左侧第三位夫人……看起来很和善。但究竟要怎么选,还得看两位姐姐自个儿的意愿。” 【《锦绣青梅》】之 158 女子嫁人,求的并非荣华富贵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58 女子嫁人,求的并非荣华富贵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58 女子嫁人,求的并非荣华富贵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58 女子嫁人,求的并非荣华富贵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谢晚筝! 她出现在这里,难道……她就是大司马府的掌上明珠? “锦词,那位是大司马府的千金,风晚筝,你要不要过去跟她……” 沈思翎偷偷去拉她的手,只觉一片冰凉,“锦词,你怎么了?” 谢锦词紧盯着谢晚筝,满眼不敢置信。 难怪她寄去上京的信,一封也没有回音。 原来她的身份,早已有人顶替,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的堂姐! 叔父和叔母,他们怎么敢! 谢晚筝,她怎么敢! 那厢谢晚筝听了会儿临安城的趣闻,呷了口茶,笑道:“我在上京的时候,就听说琼川知府认了位义......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谢锦词,不过是区区知府的女儿!天下很大,江南很小,有本事在上京为所欲为的人,才叫真正的厉害!” 谢锦词冷眼,“我从没有想过为所欲为,即便是天子,也不能如此吧?更何况并不是能够为所欲为就叫厉害,堂姐,这么多年过去,你依旧如此肤浅,用冒名顶替的身份,过提心吊胆的生活,这种滋味,恐怕也只有你乐在其中。” “呵呵,大势已定,我何需提心吊胆?” “是吗?”谢锦词俯身凑近她,“你去上京时,我外祖父难道没有问你要信物吗?” “什、什么信物?” 谢晚筝面露惊惧,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下八章预览:...登基时,钱文慕曾是他的老师,但作为前太子太傅的父亲,钱家没落,他就只能是个彻头彻尾的酸腐老书生。 没有皇族的扶持,天下间的读书人,好比市井陋巷的泥腿子,什么指点江山,他们也配? 祁珩信步走下仪驾,仪表轩昂。 立即有侍从上前,小心翼翼为他系上狐裘斗篷。 他含笑望着钱文慕,“多年不见,帝师风采一如从前。” 司空院平心静气,“草庐寒酸,殿下若不嫌弃,可进去坐饮一杯暖酒。” “恭敬不如从命。” 一老一少在草庐里坐定,祁珩指着侍从们抱进来的大堆锦盒,笑道:“知道老师喜欢文房古玩,这些东西,都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老师一走十九年,父皇和朝中文武,都十分挂念您。本宫南下之前,父皇还特意叮嘱本宫,务必来看看您是否康健。” 他丝毫不提太傅一事。 钱文慕含蓄地朝东面拱手,“多谢皇上挂心。” 酒已煮好。 小童捧上暖酒,祁珩闻了闻又放下,“老师虽已是七旬年纪,但本宫瞧着,风采/精神不输年轻人。姜子牙七十二岁才被周文王请出山,不知本宫可有那个福气,也请老师出山辅佐本宫?” 钱文慕双眸无澜,“听闻太子府的幕僚多达三百,殿下又何必来找我这个门楣衰......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雨是后半夜停的。 谢锦词几乎一宿未眠,天际刚泛鱼肚白,她就已经梳洗完毕,安安静静坐在书案前。 看着案上积攒成山,却没有勇气再寄往上京的信,她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让她想要落泪。 小姑娘怏怏不乐地坐在窗畔,打量浣洗一新的雅致庭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池塘未变,凉亭未改,就连方方正正的围墙看上去也和往日别无二致。 秀气的眉尖微微蹙起,思索让她暂时忘却了石沉大海的书信。 就在她即将想出眉目时,疏桐踏进漾荷院,说江老太太请她去一趟降鹤院。 今日女学休沐,她本就打算去给祖母请安,唤上梨白梅青,正要跟疏桐走,疏桐却突然停住脚步。 “五小姐,漾荷院最近修葺过?” “并未。” 谢锦词若有所思,“疏桐姐姐,你也觉得我这院子不对劲?” 梨白梅青对视一眼,皆是满脸茫然。 疏桐盯着南面院墙,笃定道:“这面墙高了三尺有余。” 谢锦词也望向那面墙。 好像, 似乎, 的确是高了点。 只是墙面平整,一丝修葺的痕迹也没有,难怪她刚才没有看出来。 梨白淡淡道:“隔壁是陆府,应该是他们家翻新院落,顺带加固了围墙。” 谢锦词没有反驳。 乍一想,大约也只有这一种可能解释得通。 虽然她从没听见过隔壁院落有修葺的动静。 跟随疏桐来到降鹤院,前厅已有谈笑声,隐约听着,似乎有不少人。 游廊上,疏桐低声道:“五小姐,今个儿来拜访老太太的都是临安城颇有身份的贵妇,她们都有意愿与沈家结亲。你和四小姐年岁还小,但提早订亲也不是没可能,若是你不喜欢,一定记得告诉老太太,她心善慈爱,不会强迫你的。” 谢锦词甜甜一笑,“多谢疏桐姐姐提醒,我记住了。” 踏入前厅,圈椅上果然坐满了妇人,个个儿穿金戴银,显示着家中富贵。 小姑娘不慌不忙,一一见礼问安。 妇人们见她年纪不大,行事却端方大气,不禁心生好感,加上她容貌姣好,多半儿都起了讨她做儿媳的心思。 家里的大儿子娶不成,不是还有小儿子吗?先把亲事订下,过几年再成亲就是了。 沈家出了个探花郎,日后只会更加有权有势,趁早联姻,有百利而无一害。 迎着四周炽热打量的目光,谢锦词眼观鼻,鼻观心,乖乖巧巧站到江老太太身后。 一厅贵妇变 159 谢锦词和权势,我都要 - 锦绣青梅 - 莺诉 “也是,希望两位姐姐都能嫁得如意郎君。” 沈思翎虔诚地对着天空拜了拜,忽然一笑,“锦词,浮生君新出了几本策论,女学里好多姑娘天天捧着看。你不是一直很仰慕他吗,得抓紧些才是,莫要被别人抢走啦!” “思翎,你别乱说!” 谢锦词羞得脸蛋绯红,伸手就去捞她咯吱窝。 两个小姑娘闹作一团,银铃般的笑声在一隅庭院泠泠回荡。 站在墙根下对着突然变高的矮墙郁闷挠头的陆景淮,以及正要踏进漾荷院,却半道转身依在廊柱上的沈长风,都微微一笑。 这个初夏,阳光晴好,微风暖洋。 九岁的谢锦词,有义父祖母,有兄长姊妹,有女学同窗,更有远在上京的期待惦念。 世间最最幸福的时光,不过如此。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 长安巷的蔷薇花开开落落,转眼便到了腊月。 这是谢锦词在沈府过的第三个年,因着成了沈家五小姐,所以除夕夜在降鹤院和义父祖母一起守岁。 沈陆离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即便是过年,仍旧忙得不可开交。 几杯酒下肚,沈腾满脸欣慰地拿出沈陆离寄回的家书,叫沈长风念给众人听。 江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旁郭夫人也难得温柔,往日锋芒不复,只低头去哄怀中的小孙子。 看着这样一幕,谢锦词突然就不那么怨恨郭夫人了。 新年的爆竹声里,她不禁想—— 时间大约是世上最厉害的东西,可平山,可填海,亦可以磨平一个人的棱角。 正月是拜年月,谢锦词嘴巴甜,不论是给府上的长辈拜年,还是跟随沈腾外出拜年,都得到了不菲的压岁钱。 小姑娘坐在闺房床畔,把厚厚的红封放进一个木匣,认真挂上小锁。 旁边几案摆满了锦盒,她顺手拿过一个,拆开一看,差点没被里头的夜明珠闪瞎眼睛。 这些礼物都是浔水帮送来的,除了这些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还有一封签名信。 据五碗说,信是浔水帮师爷组织帮内汉子一起写下的,祝福话只有一句,写得还算有模有样,可底下的签名却惨不忍睹。 帮里的弟兄大都没读过书,听闻帮主是个爱好风雅的小姑娘,于是纷纷硬着头皮练了几天字,虽然最后写在信上的签名仍旧很难看,可到底是一份心意。 谢锦词看着那些歪七扭八、狗/爬似的字,忍不住笑出声来。 与此同时,沈长风慢悠悠踏了进来,撩袍往圈椅上一坐,淡淡道:“待会儿陆府设宴,你不许去。” “不行,我已经答应义父跟他一起去了。” 小姑娘噘嘴,“小哥哥,你怎么回事?去年过年你就不许我去陆府,今年怎么还这样?你自己不愿意去,大可以不去,反正我是要去的。” 少年挑眉,“妹妹成天大鱼大肉,有必要去陆家凑这顿饭吗?你要是真的嘴馋,大不了我领你上铜雀楼吃。” “我去陆府是拜年,不是为了那顿饭!” “那也不许去。”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 “反正不许去。” 两人正争论着,陆景淮的声音忽然响起: “词儿,你爱吃什么?我让府里的厨子给你做!” 谢锦词望去,陆景淮竟然翻墙进了漾荷院,正站在门边看着她! 她尚未回答,沈长风道:“陆家宴席,宾客盈门,我这边听着就热闹。既是宴客,不如也宴我一个?好歹,咱也是邻居不是?” 他不放心谢锦词一个人去啊! 谢锦词撇嘴,“小哥哥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明明想去铜雀楼吃,何必要勉强自己去吃陆府的宴席?” “我突然想通了,铜雀楼天天都可以吃,陆府宴席却只有这么一回……” “小哥哥,你不用解释,我都懂。这样吧,你去你的铜雀楼,我跟陆哥哥去陆府,如果席上有你爱吃的菜,我给你装些回来就是。” “可是其他宾客瞧见小词儿这般,得多丢人呀?人家要误会父亲养不起你的。我寻思着,还得我亲自去。” “不会的、不会的!” 小姑娘鹿眼促狭,满脸笑容地摆摆手,“我就说是给我家狗带的吃食,旁人不会笑话我的!” 沈长风嘴角微抽。 小姑娘郑重其事地拿了个碗,与陆景淮一道走了。 陆府正月间的这次宴会,名义上是为了宴请生意上的伙伴,可实际上,却是陆誉特意为沈腾一人准备的。 第一次提亲被拒,不要紧。 男人嘛,就得厚着脸皮才能娶到媳妇。 所以他兴致勃勃地让陆景从准备了这第二次提亲。 而谢锦词还蒙在鼓里,一心盯着桌上的玲珑佳肴。 小哥哥除了挑剔菜肴品相,其实并没有什么不爱吃的菜。 所以等宴席结束,她就把这些菜都给小哥哥捎带一些回去。 陆景淮坐在她身边,她盯着菜,他就盯着她。 瞧见她看哪个菜,就把哪个菜盘子端到她跟前,若是有客人投来古怪目光,他就狠狠瞪对方一眼,愣是叫满桌人不敢多言。 就在他献殷勤时,沈长风笑得春风满面,不紧不慢地来了。 “让让、让让!”少年含笑,挤开谢锦词和陆景淮,在他们中间落座,“陆府果然富贵,瞧瞧这些菜,真不错。” 说着,自来熟地吃了起来。 谢锦词觉得这厮脸皮越来越厚了! 陆景淮也没好意思吭声,想想到底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子,只能忍了呗! 宴席结束后,陆景从请沈腾去书房说话,沈长风又厚着脸皮跟了进去。 陆景淮知道他们要谈什么。 他带着谢锦词在书房外看他的兵器架,顺带借着内力偷听。 他哥哥还是相当给力的,不仅把他的优点狠狠夸了一遍,还说了很多联姻的好处,最后又道:“词儿年幼,我们景淮又与词儿住隔壁,青梅竹马长大,可谓两小无猜,多好的事?” 陆景淮暗暗给兄长竖大拇指,还没来得及笑,就听见沈长风道: “呵呵,陆公子真爱说笑。若我没记错,陆二已经十七岁,哪里算得上两‘小’无猜?” “我们陆家家族简单,词儿若是过门,不必吃妯娌之争的苦头,更不会有婆婆祖母之类的人物为难她。” “呵呵,人丁凋敝,怕是陆府风水不好。若是陆公子不介意,沈某倒是有位风水大师推荐给你。” 陆景从擦了擦额角细汗,觉得没办法再说下去。 沈长风这张嘴, 实在是太厉害了…… 屋外,陆景淮默默踹了脚兵器架。 该死的沈长风,亏他还把他当成大舅子看待,他却三番四次拆他的台,简直可恶至极! 瑟瑟寒风里,只余下谢锦词莫名其妙。 回到沈府后,沈腾摸了摸谢锦词的脑袋,笑道:“词儿乖,去进屋暖暖手,义父与你四哥哥有话要说。” 谢锦词眉眼弯弯,乖巧应好。 她走后,沈长风跟着沈腾来到书房,仍是笑吟吟模样,“父亲单独留下我,可是有什——” “啪!” 沈腾在书案前坐了,猛然拍桌! “你知不知道谢锦词是我女儿?她的婚事,轮得到你插手?!” 沈腾语调严厉。 少年抬眸,桃花眼弯起,“她仅是父亲认养的义女。” 眉宇间皆是沧桑的男人,盯紧了他,“你喜欢她?!” 到底是官场上行走多年的男人,竟一眼看穿其中关键。 沈长风也知道自己在陆府暴露了马脚。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收起你的那些心思!” 沈腾怒不可遏,“沈长风,我既认她做了女儿,她就是你妹妹!你若胆敢起心思……且不说明面上的关系,只论你以后要做的那些事,刀尖饮血,百死一生,一步失足,便是万劫不复!你、你怎能拉词儿下水?!” 少年微笑,“我知道自己将来要走什么样的路,谢锦词和权势,我都要。” 沈腾双唇嗫嚅,半晌说不出话来。 养了十多年的儿子,他好像第一次看清他的真正面目。 厅中少年站得笔直,虽是笑着,可眼底的灼灼野心,却叫他无端畏惧。 是了, 在仇恨中成长起来的人,怎会脆弱? 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竟已清理了江南那么多仇家门户,又怎会护不住一个谢锦词? 双鬓染白的男人,忽然湿润了眼睛。 “长风……” “父亲不必多劝。” “不,为父只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替你做?不论是我与你十多年的父子情谊,还是我和你父亲的至交之情,我都不能看着你独身冒险。至于词儿,我仍旧会把当亲生女儿对待,倘若哪天你让她陷入险境,我亦不会坐视不管。” “沈叔叔,” 沈长风改了称呼,“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沈家不会受到牵连,谢锦词更不会。因为她不仅是沈叔叔的女儿,她的外祖父,乃上京大司马。” 言下之意,正是沈腾承了大司马一个人情。 而这个人情,是他沈长风亲手赠予。 一切后路,他早已安排妥当。 得知谢锦词的身份,沈腾久久震惊。 他没再深究沈长风对词儿的感情,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给词儿订下陆家的婚事。 司马府的外孙女,沈家配不上,陆家更配不上。 而沈长风—— 若他真能为父平冤正名,他的身份,足以相配谢锦词! 长安深巷,寒来暑往。 青衣罗裙的小姑娘坐在闺房,一次又一次提笔写信。 她以近乎虔诚的姿态,把她在临安城的生活,把她对外祖父母的思念,化作一行行工整清秀的簪花小楷,落于牙白宣纸上。 陆景淮常常从书院逃课回来,回娘家似的拎满两手花糕糖果,翻过院墙陪小姑娘坐在树下说话。 沈长风也常常从书院回来,据说是来抓陆景淮回去上课的,他一定要顺带欺负下谢锦词,惹得她哭鼻子了才心满意足地揪着陆景淮离开。 一年又一年,书案上积攒的信逐渐高过烛台,而那些寄去上京的,却始终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唯有庭院里的香樟树, 葱郁挺拔,自始如一。 ^^ 下章少女词儿出场, 我要抹两把心酸泪…… 160 再逢 - 锦绣青梅 - 莺诉 女学。 “幼恩,你别睡了,上课要迟到啦!听说今儿书院来了新夫子,第一堂课就迟到,你想给夫子留下坏印象吗?” 床帐高挂,沈思翎站在床榻边,使劲儿去推萧幼恩。 “唔……” 光溜溜的萧幼恩,手脚并用抱紧棉被,睡眼朦胧,“思翎啊,不瞒你说,我昨晚掐指一算,这新夫子有血光之灾,他今日来不了的……” “就你那半吊子道法,算得准才有鬼!你别睡了,快起来!锦词,你快来管管幼恩!” 坐在窗畔的青衣少女,正对着菱花镜轻描黛眉。 朝阳透过缠枝莲纹窗棂洒落进来,令少女本就白皙如玉的肌肤越发通透无瑕。 明眸皓齿,朱唇含樱,秀美清妍得如同江南工笔画中走出的仕女。 纤纤玉手放下螺子黛,她笑道:“管她做什么,等新夫子问起来,咱们就说她昨儿夜里算卦算得太用功,所以起不来了。夫子罚不罚她我不知道,但她那些个道家杂书、罗盘龟壳之类的东西,却一定会被没收。” 儒道两家,书院是正正经经教授儒家学说的,自然不允许学生整天钻研道家的东西。 萧幼恩气哼哼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好你个谢锦词,今天我一天都不会搭理你!你祖母还想把你说给我家堂兄,哼,等你过门做了我嫂子,我这做小姑子的,一定要好好磋磨你!” 她提起这个,谢锦词就头疼。 豆蔻之年的少女,已经可以说亲。 祖母现在很宠爱她,整日拉着她的手,把临安城各家公子的画像拿给她看,还津津有味地跟她讲他们的门第、为人,萧幼恩的堂兄就是其中一位。 所以她现在都不敢回府了,直接住在书院。 三人来到雅棠斋,还有半刻钟才上课,斋内叽叽喳喳的,处于可以说亲年纪的少女们,正讨论胭脂水粉,间或也会羞涩提起自己的心上人。 比如, 沈思翎就在叽叽呱呱地讲傅听寒。 “哇,幼恩你不知道,那家伙可坏可坏了!我每次去他店里,他都要欺负我,还叫我帮他干活儿!契约上签订的三年工期早就过了,他怎么还敢让我擦地板?我最讨厌他,恨不得他掉进浔江,喝上一肚子水才好呢!” “哈哈,你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隔三差五去他店里啊!” “幼恩你真讨厌!” 沈思翎俏脸红透,使劲儿去捶萧幼恩。 两人笑闹着,谢锦词安安静静盘膝而坐。 她翻开案上的书。 书页里,夹着一张薄薄的古银镂花面具。 抚摸过这么多年,面具早已磨得光亮,连上面镂刻的花纹都淡了去。 自从江陵一别,那个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经过时光的洗礼,幼时的崇敬早已渐渐变了味。 想起那个人时,会觉得甜蜜,会觉得酸涩,更多的,则是想要再见上一面的盼望…… 祖母说给她的那些名门公子,她一个也不喜欢。 她的心,好像丢给了那个人。 他会来找她吗? 谢锦词不知道。 撞钟声起,新夫子慢悠悠踏进门槛。 学生们呆滞片刻,才发出压抑的尖叫。 萧幼恩和沈思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望向谢锦词。 沈思翎激动不已,紧忙推了推谢锦词,“锦词,你快看咱们新夫子是谁!” 谢锦词抬头。 慵懒坐在讲案后的男人,白衣清雅,半张古银面具难掩冰凿玉砌的俊美脸轮。 不是浮生君,又是谁!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对方嗓音低沉清润: “受书院之托,特来教授诸位礼乐。我姓浮,大家可以叫我浮先生。” 话音落地,斋内那群春心萌动的少女们纷纷压抑着激动,恨不能冲上去摘下他的面具一窥真容! 毕竟,浮生君是江南每个女子的梦中人,他的才华,他的武艺,他的神秘,都叫她们难以自拔、爱慕不已。 面具后,沈长风唇角轻勾。 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窗畔,青衣少女正呆呆看着他,手里还捧着他当年扔掉的面具。 要说他家妹妹可真是不省心,连着半个月都住在书院,害他见不着她。 就算回府,大约是他常常欺负她的缘故,也总不给他好脸色瞧。 他实在没辙,才出此下策,以浮生君的身份驾临女学。 朝夕授课什么的, 啧啧, 想想就刺激。 “咳,”沈长风人模狗样地翻开书卷,“礼乐文化,由祭祀文化发展而来。《礼记祭统》有云,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礼;礼有五经,莫急于祭……” 一堂课,谢锦词发着愣就过去了。 下课后,沈长风夹着书准备离开,忽然回眸瞥向谢锦词,正儿八经道:“谢姑娘,能否请你到西厢一趟?我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 谢锦词单手托腮,还在发愣呢,被萧幼恩推了下,“锦词,浮生君叫你呢,赶紧抓住机会呀!” 谢锦词慌慌张张站起,红着脸跟沈长风去西厢。 女学就读的都是富家千金,因此西厢修葺得十分阔绰,每位夫子的办公书房都是单独一间屋子。 谢锦词踏进浮生君的书房,但见布置典雅,一炉崖柏袅袅而燃,置身其中,令人心旷神怡。 “不知先生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她紧张地攥着裙摆,久别重逢的惊喜,让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书桌有些乱,你帮我整理下?” “好……” 少女垂眸,脸蛋红红地走到书案前,小心翼翼给他收拾书案。 指尖碰过笔墨纸砚,少女心跳如鼓。 原来浮生君很讲究毛笔砚台的,原来浮生君喜欢翻阅山水杂记…… 这么有雅趣的人,果然跟她家那个坏哥哥不一样! 她的坏哥哥,案上的笔墨纸砚早堆灰了,还山水杂记,他就只知道看那些见不得光的书! 沈长风慢悠悠走到她身后,轻轻嗅了嗅少女的发香,“我听说,你们家要给你议亲?” 谢锦词一愣。 她垂眸,“是祖母的意思。” 言外之意, 议亲并不是她想要的。 沈长风轻笑几声,指尖勾起她的一缕鸦发,凑近她耳畔,嗓音低哑撩人:“你觉得,我怎么样?” “砰!” 少女握着的青玉砚台,猛然跌落! 砚台在书案上滚了几滚,掉落在地,裂成无数晶莹碎块。 “对,对不起……” 谢锦词紧张不已,急忙拿了笤帚,小心翼翼把碎片扫进簸箕里。 沈长风慵懒倚在书案边,“谢姑娘,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谢锦词动作顿住。 被心上人问得这么直接,说不害羞那是假的。 稳了稳心神,她坦诚,“浮生君,我谢锦词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深厚福缘。我有的,不过是一颗真心。不瞒您说,从幼时起我就仰慕您,到现在,那份仰慕早已化作喜欢。” 沈长风一挑眉尖。 他没料到,谢锦词竟然承认得这样直接! “但是——” 少女慢慢起身,直视沈长风,“浮生君若有妻室,若有喜欢的人,我谢锦词就算再喜欢你,也绝不招惹你半分。你若没有,你若允许我喜欢你,我将继续喜欢下去。” 圆润的眼睛,如同清澈见底的水潭。 干净得能够细数其中情意几分。 沈长风深深呼吸。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被动。 本来他只是想诱骗谢锦词承认喜欢他,然后自己就可以趁机对她…… 亲亲抱抱,为所欲为。 可是,这小姑娘显然是动了真感情。 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大爷,觉得相当为难。 正不知怎么接话,撞钟声突然响起。 谢锦词黯然低头,“浮生君没有办法回答我的问题吗?你已经有了妻室?还是你觉得……我不配追求你?” 沈长风背靠书案。 少女就抵在他面前。 这种姿势对他而言,相当被动。 他不耐地闭了闭眼,在心里骂了句“操”,忽然一个转身就把谢锦词反抵在书案上! 少年扣着她的后脑,一字一句道:“你听好了,老子年方二十,家中并无妻妾;财产不多,养你一个足够;容貌英俊,比陆景淮好看;背景还行,护你周全不在话下;床上功夫虽然还没有试过,但一夜八次——” “别说了!” 谢锦词死死捂住他的嘴,羞得睫毛根都红了! 她甚至都没回过味来,浮生君怎么会认识陆景淮! 而且她以前怎么不知道,浮生君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不过…… 她很喜欢就是了。 少女的手贴在对方唇瓣上。 他们距离这么近,她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男人特有的清冽冷香扑面而来,把她紧紧圈禁在桌前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吞吃殆尽。 沈长风挑眉,“满意否?” 谢锦词把小脸撇到一边。 这种问题,叫她怎么回答? 如果回答满意,多丢人啊! 出于少女的自尊,她犟着脖子道:“不满意……” “哪里不满意?对我的身份财产不满意,还是对我一夜八次——” “你别说话!” 谢锦词急忙捂住他的嘴,羞得快要崩溃了! 这人就不能不提一夜八次吗?! 沈长风微笑,握住她的小手,“你真要追求我?我对我未来的夫人,可是要求很高的。” “你说。” “第一,要生得漂亮,至少叫我带出去有面子;第二,得贤惠,洗衣做饭样样精通的那种;第三,要温柔解意。” 谢锦词想了想,这说的不就是她吗? 她笑容甜甜,瞅他一眼,娇羞地跑了。 浮生君说等她长大,原来是真的! 沈长风笑得桃花眼弯起。 那些要求,不过是他随口说说罢了。 只要是谢锦词, 怎么样都可以啊! 谢锦词回到雅棠斋,脸颊仍旧绯红。 沈思翎凑过来,“咦,锦词你喝酒了呀?脸红成这样。” 萧幼恩促狭一笑,“什么喝酒,咱们锦词呀,这是招桃花呢!” “别胡说!” 谢锦词脸蛋更红,竖起书卷挡住自己的小脸,“下午书院就放假了,放假回来要考试,你俩到时候别抄我的!” 沈思翎和萧幼恩咳嗽两声,“那什么,我俩什么都没说!” 【《锦绣青梅》】之 160 再逢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60 再逢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60 再逢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60 再逢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小姐,那位秦大人……” “有话直说。” 梨白垂眸,“奴婢说不上来,但总觉得秦大人怪怪的。” 她是沈腾精挑细选的侍婢。 虽然不如梅青那般会武功,但胜在心细如发。 对任何人,都有一种天生的敏锐。 谢锦词拿茶盖轻抚过茶沫,“当年四哥哥在浔水帮受了重伤,秦大人曾来探望过他。陆哥哥也在,他说,他不喜欢秦大人。” 她忽而抬眸,俏皮一笑,“我也不喜欢他。” 有人看起来天生温和亲切,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赢得四周人的喜欢,比如秦妄。 但骨子里究竟藏着怎样的脾......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从黑暗的风雪中走来。 他穿布衣,撑一柄素白纸伞,伞下面容俊美清逸,笑起来时犹如和煦春风。 走近了,他朝她颔首致意。 两方人马擦身而过。 夜九姿突然开口:“刺杀太子的人,藏身于木偶戏班。太子派人去抓时,那个戏班子却人去楼空。在中间通风报信的,是你吧?你与梁国是什么关系?” 姜束背对着仪驾,“如果夜小姐认为我通敌叛国,大可去太子面前告发我。” “我与太子并非一路人,更何况……他身上,没有龙气。继承大戎江山的,不会是他。问你的那些话,纯粹只是出于好奇。” 姜束低笑着抬步离开。 仪驾旁的女童细声道:“大小姐,这个男人倨傲至极,你为什么要给他面子,跟他说这么多?卜卦问天,凭大小姐的本事,这世间又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呢?” “天外有天,有些人的过去与未来,都是无法占卜的。” 夜九姿接住一枚花瓣,漆黑睫毛遮住了瞳眸,“我能看见的,是他心中藏有野心,足以燃烧天下的野心。” “野心?” 女童懵懂。 她觉得秦大人笑起来时很温柔,就像吹过白棉花的春风,那样干净润朗的人,心中竟然藏着滔天野心吗? 夜九姿吹去掌心的花瓣,“他觊...... 下九章预览:...,只是静静在脑海中勾勒出今日这个局。 余光注意到其他女眷,她们有的手上还拿着请帖。 可她的请帖,却被彩儿收走。 少女声音冷静: “如果我没猜错,我收到的请帖,与你们不一样。你们帖子上的时间,是巳时(9点),对不对?” 那群女眷打开请帖望了眼,认真点头,“谢妹妹,我们的时间是巳时,地点是寻芳阁。” 谢锦词笑了笑,“我帖子上的时间,却是辰时七刻(08:45)。另外,我受邀的地点并不是寻芳阁,而是梨香榭。 “彩儿,你贴身服侍赵瑾萱,一早就在她的早膳里做了手脚。作为...... 下十章预览:...沈灵兮以前送她的银箔莲花小流苏步摇。 而今添了支碧玉簪,令她多了些颜色。 沈长风觉得她本来就该如此。 两人下山,谢锦词摸了摸发髻上的玉簪,依依不舍地跟沈长风道别。 她要上马车回临安时,沈长风难得扭捏,“谢锦词。” 他牵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谢锦词不解,“怎么了吗?” 沈长风不好意思地别过视线,指了指自己的面颊,“我送你玉簪,你就不表示表示?” 谢锦词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她羞赧地笑了笑,却觉得浮生君似乎比她更加害羞。 真是纯情。 她...... 本章提要 女学。 “幼恩,你别睡了,上课要迟到啦!听说今儿书院来了新夫子,第一堂课就迟到,你想给夫子留下坏印象吗?” 床帐高挂,沈思翎站在床榻边,使劲儿去推萧幼恩。 “唔……” 光溜溜的萧幼恩,手脚并用抱紧棉被,睡眼朦胧,“思翎啊,不瞒你说,我昨晚掐指一算,这新夫子有血光之灾,他今日来不了的……” “就你那半吊子道法,算得准才有鬼!你别睡了,快起来!锦词,你快来管管幼恩!” 坐在窗畔的青衣少女,正对着菱花镜轻描黛眉。 朝阳透过缠枝莲纹窗棂洒落进来,令少女本就白皙如玉的肌肤越发通透无瑕。 明眸皓齿,朱唇含樱,秀美清妍得如同江南工笔画中走出的仕女。 纤纤玉手放下螺子黛,她笑道:“管她做什么,等新夫子问起来,咱们就说她昨儿夜里算卦算得太用功,所以起不来了。夫子罚不罚她我不知道,但她那些个道家杂书、罗盘龟壳之类的东西,却一定会被没收。” 儒道两家,书院是正正经经教授儒家学说的,自然不允许学生整天钻研道家的东西。 萧幼恩气哼哼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好你个谢锦词,今天我一天都不会搭理你!你祖母还想把你说给我家堂兄,哼,等你过门做了我嫂子,我这做小姑子的,一定要好好磋磨你!” 她提起这个,谢锦词就头疼。 豆蔻之年的少女,已经可以说亲。 祖母现在很宠爱她,整日拉着她的手,把临安城各家公子的画像拿给她看,还津津有味地跟她讲他们的门第、为人,萧幼恩的堂兄就是其中一位。 所以她现在都不敢回府了,直接住在书院。 三人来到雅棠斋,还有半刻钟才上课,斋内叽叽喳喳的,处于可以说亲年纪的少女们,正讨论胭脂水粉,间或也会羞涩提起自己的心上人。 比如, 沈思翎就在叽叽呱呱地讲傅听寒。 “哇,幼恩你不知道,那家伙可坏可坏了!我每次去他店里,他都要欺负我,还叫我帮他干活儿!契约上签订的三年工期早就过了,他怎么还敢让我擦地板?我最讨厌他,恨不得他掉进浔江,喝上一肚子水才好呢!” “哈哈,你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隔三差五去他店里啊!” “幼恩你真讨厌!” 沈思翎俏脸红透,使劲儿去捶萧幼恩。 两人笑闹着,谢锦词安安静静盘膝而坐。 她翻开案上的书。 书页里,夹着一张薄薄的古银镂花 161 离间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临近傍晚,天色暗了下来。 几声闷雷滚过,秋雨淅淅沥沥而来。 女学门口,谢锦词背着书囊,准备乘马车回府,却又有几个姑娘过来找她,塞了一大堆礼物到她怀中,叮嘱她务必把这些东交给沈长风。 谢锦词有些烦。 这几年,她那位坏哥哥学问做得越来越好,容貌也更加出色。 每次她上学下学,都有一群姑娘热心地围着她追问沈长风的事情,还常常收到各种各样的礼物。 可她们不知道,沈长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马车载满礼物,沿青石街道慢悠悠往长安巷而去。 谢锦词挑开一角绣花车帘,趴在窗边朝外张望。 赶车的是梅青,“小姐,前面街口很热闹,好像有人在表演木偶戏,您要下去看看吗?” 谢锦词瞅了眼软榻上的礼物,应下了。 梨白撑伞陪她下马车,果然瞧见几个行走江湖卖艺的师傅,在街口搭了红布台子,正敲锣打鼓地暖场。 “谢姑娘对木偶戏也感兴趣吗?” 和润嗓音响起。 谢锦词回眸,身穿布衣的男人,发间插一根乌木簪,正笑吟吟立在自己身后。 三年过去,一身布衣已遮掩不去他的贵气,五官俊美,笑起来时宛若春风。 正是那位来自狄国的秦妄,不知何故,如今成了江南的转运使,官职甚至压过赵知州一头。 她笑了笑,朝他福了一礼,“见过秦大人。” 秦妄虚扶一把,“正巧,我对那些木偶也很感兴趣,不如谢姑娘与我一道去后台瞧瞧?” “恭敬不如从命。” 因为秦妄乃官身,所以卖艺的师傅们没人敢阻拦。 谢锦词来到后台,入目所及是各式各样的木偶。 木偶制作得非常精良,尤其是那些仕女,瓷雕而成,睫毛、发丝、指甲等,都是后期用真实材料安装上去的,再加上妆容精致,一眼望去,仿佛下一瞬就会起身福礼,可谓栩栩如生。 她们的关节处连接着上百根透明丝线,可供木偶师傅们操纵表演,做出各种各样的复杂动作。 秦妄收了伞,笑道:“如今的民间技艺,越发多彩有趣。你才从女学出来,所以不知道这个木偶戏班子最近在临安城有多出名。特别是其中一出《亲宴误》的戏目,会用到这些仕女木偶。表演起来,活灵活现,宛若真人。” “若有机会,我会来看看的。”谢锦词客气颔首。 正说着话,沈冰雁兴冲冲奔进来,“早就听说临安城来了个木偶戏班子,我今儿一定要看个热闹!” 她将满十七岁,姿容比之从前,出落得更加美艳玉立。 然而她的性子一点未变,还是那么娇蛮任性,还是那么讨厌谢锦词。 “谢锦词,你怎么在这里?” 沈冰雁看见谢锦词,满脸笑容顿时化作嫌弃,“白天在书院看见你就罢了,现在出来玩又碰上你,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谢锦词毫不在意,“那我先走了,二姐姐好好看。” 说着,对秦妄福了福身。 离开后台时,她正好与班主错身而过。 班主相当年轻,正指挥几位老师傅进来整理瓷雕木偶。 少女淡漠地扫了眼他们的双手,不动声色地离开。 ^^ 转运使:主管运输事务的中央或地方官职。 我觉得该写写烧脑阴谋了,大家可以猜猜秦妄的身份~ 谢锦词坐上马车,继续往长安巷走,梨白给她斟了一盏茶,“小姐,那位秦大人……” “有话直说。” 梨白垂眸,“奴婢说不上来,但总觉得秦大人怪怪的。” 她是沈腾精挑细选的侍婢。 虽然不如梅青那般会武功,但胜在心细如发。 对任何人,都有一种天生的敏锐。 谢锦词拿茶盖轻抚过茶沫,“当年四哥哥在浔水帮受了重伤,秦大人曾来探望过他。陆哥哥也在,他说,他不喜欢秦大人。” 她忽而抬眸,俏皮一笑,“我也不喜欢他。” 有人看起来天生温和亲切,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赢得四周人的喜欢,比如秦妄。 但骨子里究竟藏着怎样的脾性,谁也不知道。 对过早就开始接触人情世故的谢锦词而言,从第一面起,她就排斥这个男人。 可以与他说话,但做朋友, 绝无可能。 回到沈府,已是掌灯时分。 谢锦词给老太太请过安,就回漾荷院沐浴更衣。 裹着棉质中衣从屏风后出来,少女步伐一顿。 她那位坏透了的四哥,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她的闺房里。 书囊里的东西都被倒在了桌子上,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正好整以暇地翻看她的东西。 谢锦词气怒,三两步冲上去抢过信笺,“沈长风,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琉璃灯盏在房中晕染开暖白光影。 灯下少年,青衣如雪,肌肤如瓷。 一双温润羽玉眉,两汪含情桃花眼,唇红齿白,朱砂色艳,身姿比当年更加挺拔修长,犹如苍松翠竹、根骨玦玉。 他握着信笺,避开谢锦词伸过来的手。 不过简单一个旋身,就把谢锦词抵在了圆桌上。 他垂眸,唇角邪肆翘起,“好你个谢锦词,闹着要搬去女学住,祖母还以为你多用功,没想到……竟在书院里跟男人鸿雁传书,卿卿我我……” 谢锦词使劲儿推开他。 少女脸蛋酡红,“那些信笺都是别人塞给我的,我都没拆封,什么鸿雁传书,又来哪门子卿卿我我?倒是你,每次回家一堆人托我给你带礼物,马车都要装不下了,你自己去取!” 说着,羞恼地把他往门外推,“我已经长大了,今后不许你随便进我闺房!” “谢锦词,你要敢撵我走,我就带着你那些情书去见祖母——喂喂喂谢锦词,你翅膀硬了胆子肥了,你不怕我了是不是?!” 随着砰的一声响,沈长风被狠狠关在了闺房外。 灯火摇曳。 廊下路过的婢女们,窃笑着偷瞄他。 沈长风好以整暇地理了理衣襟,桃花眼笑如月牙,“姐姐们有所不知,你们家五小姐脾气暴躁又不服管束,叫我这个当哥哥的好生烦恼。唉,女大不中留啊,以后就得她相公管着她!” 一番话,叫那些婢女们越发笑话他。 谢锦词站在窗边,被他气笑了。 这人自己不要脸,反倒来数落她…… 她在圈椅上坐了,梨白给她端来煮好的燕窝粥,“小姐,您让奴婢打听的那出戏目,奴婢已经打听到大概。” 谢锦词握住细长的金汤匙,“你说。” “《亲宴误》围绕着一个叫做小锦的姑娘展开。她自幼被殷国宰相娇养长大,但那位宰相为了把她留在身边,自私地向她隐瞒了她大凉皇族的身世。 “不止如此,在大凉派人来殷国寻找流落在外的小公主时,甚至自作主张,瞒着她将另一名渔家女当做小公主,顶替她的身份送去了殷国。虽然后来真相大白,但小锦的亲人们却因为那个渔家女,受了很大的伤害。” 谢锦词蹙眉。 良久,她轻声,“秦妄深不可测,他不会无缘无故跟我提起这出戏目。梨白,你说他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梨白摇了摇头,“奴婢愚钝。” 谢锦词吃了口燕窝粥。 因为思虑过多,她只吃了一口就不愿再吃。 她合上瓷盖,忽然道:“你说他是不是想告诉我,我外祖父从不给我回信的原因,是因为已经有人顶替了我的身份?” 并且欺瞒这一切的人,很有可能是…… 梨白笑容无奈,“小姐,您不要胡思乱想!” 窗外。 沈长风面无表情地立在檐下。 谢锦词不知道秦妄话中真意,他却知道。 秦妄是把谢锦词比作小锦,而把他沈长风比作殷国宰相,以此来离间他们的关系。 可当初找到他、口口声声说要帮他的人,分明是他秦妄,如今局势已定,他突然又想方设法提示谢锦词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无论秦妄怀揣着怎样的心思…… 只要他胆敢坏了他和谢锦词的感情,就算他们是兄弟,他也一样不会放过他! 少年抬眸,桃花眼底杀意毕现。 夜色渐浓。 沈长风走后,谢锦词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提着灯笼去了长安巷尾。 二嫂陈语薇在今年盛夏喜怀身孕,沈廷砚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然而比他更高兴的,却是陆家大少,陆景从。 如同过去的几个月,她接过陆景从递来的名贵补药,打算用自己的名义送给陈语薇。 缱绻秋雨淅沥落下,顺着斗笠边缘滴落,被风吹得歪斜,沾湿了女孩儿白嫩的面颊。 她提起灯盏,转身回府时,看见穿品蓝锦袍的公子立在长安巷中,朝她郑重作揖。 她颔首以作回礼。 陆景从直起身,笑道:“我行走商场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奇女子,心黑手辣有之,坚韧睿智有之。她们行事,只奉行一条准则,那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谢姑娘这几年对语薇和若欢的照顾,点点滴滴,在下牢记在心,铭感五内。” 谢锦词笑了笑,“陆大哥客气了。二嫂对我很好,这些年我去探望她时,她常常教我女红刺绣、琴棋书画,这样好的嫂子,就该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我看似在帮陆大哥,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陆大哥,我亦会照料好二嫂和若欢。 “倒是陆大哥你,语薇姐姐已然是我二嫂,纵便你们曾经是很要好的朋友,语薇姐姐现在婚姻美满,陆大哥也该暂时放下这份友谊,寻得自己的良人才是正事。” 她尚不知道陆景从和陈语薇的过往,只当他们是佳友知己,陆景从顾及陈语薇的名声,所以才屡次托她照料。 陆景从与她一道并肩往前走,眸中晦暗,隐于夜色,“谢姑娘说的,我记下了。” 【《锦绣青梅》】之 161 离间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61 离间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61 离间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61 离间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决定回头去问问幼恩。 …… 两日后,谢锦词等人乘坐马车前往赵府参加赏菊宴,果然看见赵府门口戒严得厉害,赵继水和沈廷洵身穿细铠,带着府兵亲自负责这座宅邸的安全。 三个女孩儿下了马车,因为有请柬,所以轻而易举就进了府。 花园内莺声燕语热闹非凡,所有姑娘家都簇拥在亭子里面,叽叽喳喳讲述着临安城有趣的见闻。 谢锦词透过人群望去,亭子里有资格坐着的,只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姑娘。 生得小圆脸,容貌清秀,举止贵态。 纵然多年不见,她仍旧一眼认出了她。 这是她的堂姐......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么,谢姑娘这是来勾引太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勾引太子,你也配?!” 她怒意滔天,对谢锦词极尽侮辱。 谢锦词冷冷看她许久,忽然微笑:“多年不见,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变,我的堂姐。” 谢晚筝脸色瞬间狰狞。 谢锦词不愿在这里与她过多纠缠,错身而过时,却被对方抓住衣袖。 谢晚筝个子矮,必须要仰起头才能直视她,“谢锦词,你是不是觉得,在临安城认了个义父,就能在江南为所欲为?!真是没想到,离了平轩伯爵府,你竟然还能活成今天这个地步,但那又怎样,现在我才是大司马认下的外孙女,而你谢锦词,不过是区区知府的女儿!天下很大,江南很小,有本事在上京为所欲为的人,才叫真正的厉害!” 谢锦词冷眼,“我从没有想过为所欲为,即便是天子,也不能如此吧?更何况并不是能够为所欲为就叫厉害,堂姐,这么多年过去,你依旧如此肤浅,用冒名顶替的身份,过提心吊胆的生活,这种滋味,恐怕也只有你乐在其中。” “呵呵,大势已定,我何需提心吊胆?” “是吗?”谢锦词俯身凑近她,“你去上京时,我外祖父难道没有问你要信物吗?” “什、什么信物?” 谢晚筝面露惊惧,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沈长风腆着脸。 谢锦词看见他就讨厌,“沈长风,你离我远一些,我给你烧高香好不好?天天嘴上没个正经。虞落姐姐的死我逃不了干系,你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 “啧,我怎么不明白!”少年忽然面露促狭,“说到祭拜,小词儿记不记得我带你去钱家祠堂那晚?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拜拜我家祖宗啊?我娘——你喊她一声娘,我也是没意见的。” 谢锦词被他气笑,“我怎么能喊你的娘做娘,关系都乱了……” 这么说着,她不禁想起浮生君。 也不知浮生君的娘亲是否还健在人世…… 第一次见面的话,她是该喊她娘呢,还是该喊婆母呢? 沈长风没好气,“看你羞涩的样子,就知道你是在想男人。谢锦词,你在我面前,竟然还敢想别的男人,难道我还不够美貌?” 谢锦词轻哼。 然而她毕竟与沈长风一起长大,比起其他兄弟姐妹,其实关系要更亲一些。 犹豫了会儿,她轻声道:“你说,如果是浮生君的话,祖母会让我嫁给他吗?” 沈长风看着她。 少女仿佛一枝亭亭玉立的青莲,娇俏清丽,沉静温婉。 而今提起心上人的名字,白皙脸蛋烧得绯红,比莲花瓣上晕染开的那点红还要艳丽夺目。 她害羞成这......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临近傍晚,天色暗了下来。 几声闷雷滚过,秋雨淅淅沥沥而来。 女学门口,谢锦词背着书囊,准备乘马车回府,却又有几个姑娘过来找她,塞了一大堆礼物到她怀中,叮嘱她务必把这些东交给沈长风。 谢锦词有些烦。 这几年,她那位坏哥哥学问做得越来越好,容貌也更加出色。 每次她上学下学,都有一群姑娘热心地围着她追问沈长风的事情,还常常收到各种各样的礼物。 可她们不知道,沈长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马车载满礼物,沿青石街道慢悠悠往长安巷而去。 谢锦词挑开一角绣花车帘,趴在窗边朝外张望。 赶车的是梅青,“小姐,前面街口很热闹,好像有人在表演木偶戏,您要下去看看吗?” 谢锦词瞅了眼软榻上的礼物,应下了。 梨白撑伞陪她下马车,果然瞧见几个行走江湖卖艺的师傅,在街口搭了红布台子,正敲锣打鼓地暖场。 “谢姑娘对木偶戏也感兴趣吗?” 和润嗓音响起。 谢锦词回眸,身穿布衣的男人,发间插一根乌木簪,正笑吟吟立在自己身后。 三年过去,一身布衣已遮掩不去他的贵气,五官俊美,笑起来时宛若春风。 正是那位来自狄国的秦妄,不知何故,如今成了江南的转运使,官职甚至压过赵知州一头。 她笑了笑,朝他福了一礼,“见过秦大人。” 秦妄虚扶一把,“正巧,我对那些木偶也很感兴趣,不如谢姑娘与我一道去后台瞧瞧?” “恭敬不如从命。” 因为秦妄乃官身,所以卖艺的师傅们没人敢阻拦。 谢锦词来到后台,入目所及是各式各样的木偶。 木偶制作得非常精良,尤其是那些仕女,瓷雕而成,睫毛、发丝、指甲等,都是后期用真实材料安装上去的,再加上妆容精致,一眼望去,仿佛下一瞬就会起身福礼,可谓栩栩如生。 她们的关节处连接着上百根透明丝线,可供木偶师傅们操纵表演,做出各种各样的复杂动作。 秦妄收了伞,笑道:“如今的民间技艺,越发多彩有趣。你才从女学出来,所以不知道这个木偶戏班子最近在临安城有多出名。特别是其中一出《亲宴误》的戏目,会用到这些仕女木偶。表演起来,活灵活现,宛若真人。” “若有机会,我会来看看的。”谢锦词客气颔首。 正说着话,沈冰雁兴冲冲奔进来,“早就听说临安城来了个木偶戏班子,我今儿一定 162 大司马府,风晚筝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与谢锦词走在一块儿时,陆景从莫名有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这样斯文干净的小姑娘,怨不得他弟弟喜欢。 行至沈府门口,陆景从摘下腰间佩玉,“谢姑娘,明日我便要北上做生意了,待我回临安城,语薇应当已经诞下孩子。这玉佩是陆家信物,你且拿着,将来若是遇到麻烦,只管去陆家任何一座店铺寻求帮助。” 他真心诚意。 谢锦词便也大大方方地收下。 她走后,陆景从站在潇潇秋雨中,久久凝望沈府的匾额。 他心爱的女子,因着只生下若欢一个女儿,这么多年在这座府邸从来过得不易。 如今她再次有孕,他比谁都希望她能平安产子,若是个男孩儿,她就不必活得举步维艰,但若依旧是女孩儿,也不要紧,他永远都是她最坚固的后盾。 长安巷口,有人撑红伞而来。 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肌肤苍白,容貌却格外精致娇美。 她走到陆景从身边,嗓音轻灵,“大哥哥。” 陆景从回头,笑道:“原来是摇星,你不在府里养病,跑到这里做什么?” 他们相识于一场意外。 这个生了怪病不能见阳光,却满心渴望太阳的女孩儿,他是真的怜惜。 长久以来,他开导她、鼓励她,心中早已把她当做妹妹。 宁摇星微微踮脚,把小红伞举过他的头顶,“大哥哥,你要去北方?” 陆景从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啊,明日动身。等我回来,给摇星带象牙耳铛、北参鹿茸,再买一把好看的千丝绸红伞。” “谢谢大哥哥,可我这把伞还能用。” 宁摇星转了转手里的红伞,伞柄上雕刻的花纹历经多年抚握,变得光滑陈旧。 正是初见时,陆景从送给她的那把。 陆景从温和一笑,继续看向沈府匾额。 宁摇星歪头,“大哥哥在看什么?” “我在看一位故人。” “什么故人?是大哥哥喜欢的人吗?” “嗯,是我非常喜欢的人。”陆景从承认得大大方方,眼睛里都是温柔。 宁摇星眯了眯眼。 她收回伞,“大哥哥,我娘不让我出门太久,我该回家了。” 陆景从应了好,又叮嘱她路上小心。 穿红衣裳的少女,撑一把红绸伞,独自拐进长巷深处。 “星儿!” 带着憨气的声音响起,有位少年捧着油纸包飞快奔来,“星儿,你瞅瞅我给你找到了什么好东西?嘿嘿,你最爱吃的栗子糕!” 少年身材高大圆润,容貌憨实朴素,正是张祁铭。 一次宴席,他偶然认识宁摇星,第一次见她,就对她喜欢得不行。 宁摇星面无表情,“祁铭哥哥,你见过光吗?” “见过啊,每天都见!星儿,虽然你患有怪病不能接触阳光,但没关系的,等你把病治好了,就能跟别的女孩子一样出现在阳光底下!这把伞,你再也不用背着了!” “如果你的光,照在另一个人身上呢?” 张祁铭挠头,“可是太阳本来就照着世间每一个人啊……” 宁摇星唇角微勾。 她的光与别人的不一样。 她的光,一直都被另一个女人所占有。 她再也不能拥有她的光了…… 一夜秋雨,霜冻寒来。 清晨时,谢锦词洗漱更衣完毕,正要用膳,梅青突然兴冲冲地奔进来:“出大事啦!小姐,你猜怎么着?!” 谢锦词好笑,“怎么着?” “三小姐被人提亲了,是文水县县令之子,如今正在降鹤院坐着呢!那县令也是个福大的,被贬多年,如今竟然官复原职,三小姐若是嫁过去,真真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啊!奴婢听府里其他姐妹说,二小姐的脸都绿了,在琼华院砸东西泄愤呢,哈哈哈!” 谢锦词一愣。 回过神,樱红唇瓣忍不住弯起。 她放下筷箸,“走,咱们去找三姐姐。” 她得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三姐姐! 文水县县令之子,名唤江谙,而江谙,正是女学的教琴夫子。 那个男人,风骨卓然,一身清雅,与沈灵兮甚是登对。 两人在女学朝夕相处,互相都有好感,若能结亲,自然是一段好姻缘。 很多年前,谢锦词扮做书童跟着沈长风读书时,曾在书院比试上见过江谙弹琴。 他原就是大官的儿子,因着家道中落,不得不放弃三年前的会试,去女学当夫子。 而今他父亲复职,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来沈家提亲,足以说明他对沈灵兮的真心。 谢锦词喜滋滋地赶往降鹤院,半道却被沈长风揪了耳朵。 少年挑眉,“谢锦词,你还敢到处晃悠,祖母四处找你麻烦呢,扬言要打你板子!” “打我板子?” 少女茫然。 沈长风揪着她耳朵往降鹤院走,“可不是吗?你在女学跟男人传情书,祖母若是知道了,不打你板子打谁板子?” 谢锦词恼火,“只要你不去祖母面前搬弄是非,祖母又怎会打我板子?你揪我耳朵干什么?疼!你轻点儿!” 说着,伸手就去抓他头发。 两人是打闹着长大的,谁也不怕谁,竟一路打去了降鹤院! 到了降鹤院,江老太太一抬头,就看见孙子发髻散乱、衣衫不整,脸颊上赫然印着一个通红巴掌印! 孙女发钗歪斜、耳朵红红,泪盈盈的小模样可怜极了。 她放下茶盏,习以为常地板起老脸,“今儿又是谁先动的手?” “他!” “她!” 两人不约而同指向对方。 可老太太如今最喜欢谢锦词,于是没给沈长风好脸色,“这么大的人了,眼瞅着就要娶媳妇,怎的都不知道礼让幼妹?去,把佛经抄两遍!” 说着,疏桐就捧来了佛经和笔墨纸砚,恭敬地请沈长风抄经。 沈长风瞪了眼谢锦词,不情不愿地坐到旁边。 谢锦词没管他,赶在老太太开口前,笑眯眯地给她揉腿,“祖母,我听说府里要有喜事了?真好,说不准明年祖母就能抱上曾孙了呢!” 老太太满脸欢喜,戳了戳她的脑门儿,“就你消息灵通!那你倒是说说,那江家小子哪点好,灵兮嫁过去,又有什么好处啊?” “江公子也教过我呢,我保证他是个很好的人!” 谢锦词扳着手指头说给她听,“虽然江公子当了三年教琴夫子,却也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所以他万万不会欺负三姐姐。江家又是上京的显赫官家,三姐姐嫁过去绝不会受委屈。更何况江公子还有考取功名的志向,等他来年高中,三姐姐说不定就是状元夫人了。祖母您想想,天底下哪还有这样好的事?” 少女分析得头头是道,惹得老太太笑声连连。 一直以来,她都悄悄留意着江谙这个后生,本想着沈冰雁是姐姐,理应先敲定她的婚事,不料江谙竟然喜欢她的灵兮。 把灵兮嫁进这样的清贵人家,她自是百般愿意,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老人家坐在圈椅上,望着满院子的丰厚聘礼,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摸了摸谢锦词的脑袋,“瞧你把江家小子夸的,这门婚事呀,我允了!” 谢锦词笑容灿烂,“那词儿先替三姐姐谢过祖母了!” 她正想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沈思翎,老太太又拉了她的手,“你别急着跑,过来!” 谢锦词不解地靠过去,一抬头就瞧见老太太正喜滋滋地翻出一本画卷。 老人抚着她的脑袋,温声道:“你三姐姐已经说好了人家,冰雁丫头、思翎丫头又有你义母和二房的林姨娘做主,现在就差你没个管事人。你别小看这画卷,这可是祖母花了银子从媒人那里买来的,临安城所有名门公子都在——”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呢,谢锦词拔腿就跑。 老人家被她气笑,转向沈长风,“长风常常在书院行走,接触的名门公子多得很,你跟祖母说说,可有合适词儿的?” 沈长风边抄经文,边笑道:“不瞒祖母,临安城里的名门公子,长得好的皆是纨绔,奋进努力的又个个儿都是歪瓜裂枣,哪里配得上五妹妹?” “听你这语气,怎么,竟没有你看得上眼的?” “祖母,临安城十分钟灵毓秀,七分被我独占,剩下三分才被其他人瓜分,您说呢?” 江老太太觑着他。 她这孙儿在外素有君子名声,可皮囊里却分明藏着个傲娇反骨的芯子,任何人到他嘴里,皆都一无是处。 将来也不知哪家的姑娘倒霉嫁给他…… 她想着,无奈摇头,“罢了,不提这个。” 老人呷了口茶,压低声音:“我听你父亲提起,中秋前后,东宫那位,可能会驾临江南?” 沈长风提笔的手顿住。 良久,他笑了笑,“大约是圣上派来南巡的。太子年轻,巡查地方政绩,大概是圣上对他的历练。咱们沈家多年来安分守己,祖母不必担心。” 江老太太点点头,“我听你父亲说,同行的还有上京夜家大小姐夜九姿、大司马府的掌上明珠风晚筝。这些个千金贵女,身娇肉贵,不辞千里跟来江南作甚?” 大司马府,风晚筝。 沈长风听见这个名字时,桃花眼底掠过一抹凛冽。 “长风?” 江老太太又唤了声。 沈长风回过神,笑容如常,“谁不知道太子选妃在即,这两人都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自然要跟来江南,在太子面前讨个好脸。” 老太太听见“太子选妃”,眉间微蹙。 她握着茶盏的手松开又收紧,反复之后,忽然屏退房中丫鬟婆子。 略带浑浊的老目,定定注视着沈长风,“我有三个儿子,除了因病早亡的老三,另外两人一个循规蹈矩,一个离经叛道,都不是官途高升的料子。孙子里面,唯有廷洵和你最是聪慧。可廷洵一心扑在断案上,常常一连数月宿在都察院和大牢。府里的明白人,就只有你一个。” “祖母想说什么?” ^^ 大家还记不记得谢晚筝,楔子里出现过,哦我终于要给她放出来了! 163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呢 - 锦绣青梅 - 莺诉 江老太太难得狡黠,“你觉得冰雁丫头生得好不好看?” 沈冰雁,临安城第一美人。 经过这几年的沉淀,姿容越发夺目出色,求亲的媒人几乎快要踏破沈家的门槛。 沈长风想了想,答道:“还行。” “跟你五妹妹比呢?” 沈长风挑眉,“祖母究竟想说什么?” “你嫡母心比天高,想把冰雁丫头推到太子跟前露脸。” 老人端起茶盏,轻轻嗅了嗅,“我寻思着,五丫头虽只是豆蔻,但再过两年,容貌绝不会比冰雁丫头差。论脾性论心计,五丫头更是远胜冰雁丫头。” “祖母的意思是,要给谢锦词和太子牵线搭桥?” “五丫头命苦,如果能入东宫为妃,哪怕只是个侧妃,还用愁前程锦绣吗?将来太子登基,她身居后宫,也能帮衬着咱们家。” 如果江老太太说的是府中任何一个女孩儿,沈长风一定举双手赞成,反正他对那些姐妹没什么情意。 但这个人是谢锦词,那就不行了。 少年搁下毛笔,“宫门深似海,宠妃哪儿是那么好当的?稍有不慎,牵连全族。祖母,你糊涂了。” 牵连全族…… 江老太太脊骨漫上一层寒意。 左思右想良久,她轻叹一声,“罢了,天家虽然富贵,却也危险。那等带刺儿的锦绣前程,咱就不为五丫头筹谋了。至于冰雁丫头……” 郭夫人老早就跟她打过招呼,她女儿的婚事,她要亲自操持。 近在眼前的权势富贵,她怕是不肯放弃的。 老人家又叹一声。 沈长风起身,拱手离去。 穿过抄手游廊,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并不着急谢锦词的婚事。 令他上火的,是风晚筝,那个顶替谢锦词身份的女人。 她为什么会南下临安? 当真是为了在太子面前献媚讨好的缘故吗? 少年眉头紧锁,刚转过拐角,就撞上躲在这里的谢锦词。 他一把拎住谢锦词的耳朵,“鬼鬼祟祟做什么?” 谢锦词气怒,“沈长风,你干嘛老是揪我耳朵?!快松手,不然我喊人了!” 沈长风松开手,冷笑着把她禁锢在墙壁上,“谢锦词,我刚刚可是拯救了你的姻缘,你要怎么谢我?” 他身姿高大,气息凛冽。 垂眸时,看见被他圈禁的少女白嫩娇软小小一只,鸦发间还藏着浅浅的沉水香,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对谢锦词而言,被这样强势地禁锢在墙壁上,令她有一种窒息感。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恼怒地推开沈长风,“就算你不帮我,我自己也有办法劝祖母。还有啊,沈长风,你别动不动就碰我,非常讨厌!” 说着,嫌弃地拍了拍衣袖和裙裾。 沈长风好笑地敲了敲她脑门儿,“谢锦词,你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乖,叫声风哥哥来听听。” 谢锦词冲他扮了个鬼脸,拔腿就跑。 “给我站住!”沈长风眼疾手快地揪住她的发辫,“中秋前后,东宫那位会来临安,你到时候去书院待着,少在他跟前晃悠,听见没?” 虽然知道谢锦词只喜欢他,但他家小词儿这么可爱貌美,难保太子不会动心。 他要把谢锦词的桃花全部掐灭在摇篮里! 谢锦词歪头,“可我还没见过太子呢,为什么不许我在他跟前晃悠?我又不是沈冰雁,才不会给家里惹事。” “因为你长得丑,我怕太子看见你眼睛不舒服。” 谢锦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这个小哥哥真是太坏了! 中秋临近。 沈灵兮将嫁给江谙为妻。 大婚这日,临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参加婚宴。 谢锦词和沈家几个姐妹前来为沈灵兮添妆。 出嫁的少女妆容精致,眸光流转间是属于新娘的独一份娇羞。 她拉着姐妹们的手,一一赠予她们玉镯金钗,既是沾福,也是因为不舍。 沈冰雁羡慕又眼红,语气带酸道:“说起来,祖母当初有意把我许给江家,要不是我拒绝,江公子也没机会娶到三妹妹。这桩婚事啊,究竟是什么缘分,还需三妹妹以后自个儿经营呢。” 沈家姐妹里,她总是不讨喜的那个。 沈灵兮闻言一笑,“二姐姐多虑了,姻缘从不是天定,而在于人为,我相信江公子,亦相信我自己。” “说得不错。” 槅扇推开,一位素衣雅致的女子在侍婢的引领下走进来。 她梳着妇人发髻,姿态端妍,面容白皙清丽,宛如空谷幽兰。 沈思翎眼睛一亮,忙跑过去紧紧抱住她,“大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灵兮出嫁,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回来看看。” 沈兰心爱怜地摸了摸幼妹的脑袋,来到妆镜台前,亲自给沈灵兮戴上凤冠。 沈冰雁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沈兰心淡淡扫她一眼,“冰雁,作为姐姐,这些年我不曾教过你什么。如今灵兮要出嫁了,家中就只剩你和两位小妹,你听我一句,以后无论人前人后,少说几句是非。” 她又转向沈思翎和谢锦词,“咱们府里总共只有五个姐妹,理应比旁的姑娘都要亲近。嫁人也好,待字闺中也罢,咱们都应该相互扶持,绝不能互相算计。” 谢锦词乖巧点头。 她第一见到沈家大姐姐,觉得对方温和却不失威严,心里颇有好感。 五个姐妹正说着话,嬷嬷进来禀报,说是吉时到了。 鞭炮声起。 谢锦词挤在人群里,目送沈灵兮上了花轿。 这份恬静淡然的爱情,终于在今日画上圆满的句号。 沈兰心归家,沈思翎是最高兴的那一个,花轿刚走,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大姐姐回了自己的小院。 江沈两府都摆了宴席,晚宴上,老太太喝了几盅酒,约莫是舍不得孙女出嫁,便以不胜酒力为由,让谢锦词扶她回降鹤院。 只是路,却不是往降鹤院走的路。 谢锦词扶着老太太穿过僻静的南院侧门,轻声提醒,“祖母,这条路是去祠堂的,您去那里做什么?” 老太太摇摇头,没回答。 谢锦词扶着她来到祠堂外,金秋圆月,正是桂树开花的好季节。 庭中数棵丹桂,绿叶似碧,淡金如华,正散发出甜甜的幽香。 “横儿最喜欢的,便是这桂花香。” 老太太轻叹一声,自顾踏进祠堂。 她口中的衡儿,正是她那已故的三儿子,沈衡。 谢锦词正要跟进去,斜刺里伸出一只手,不动声色握住她的手腕。 少女回头,“沈长风,你不在前院吃酒,跑来祠堂作甚?” “老人家给儿子上香,你跟去凑什么热闹?” 沈长风睨向院门,只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溜了进来。 来人正是陆景淮,他在前院没瞧见谢锦词,又发现沈长风突然离席,于是跟了过来。 夜色静谧,三人躲在桂树后,竖起耳朵听祠堂里的动静。 与此同时,沈府前院。 女眷宴席喜气洋洋的氛围中,谁也不曾注意到窗外正趴着一位少女。 她身穿红衣,背着把红绸伞,肌肤是病态的苍白。 过于乌黑的瞳仁闪烁着天生的凉意,她不笑不闹地看着席间肚腹隆起的年轻女子,安静得像是一个瓷娃娃。 这个女人,就是大哥哥非常喜欢的人吗? 可她已经嫁做人妇,连孩子都有了呀。 即便是这样,大哥哥仍旧那么喜欢这个女人吗? 她的太阳,就那么喜欢这个女人吗? 她清楚地知道,大哥哥眼睛里盛着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太阳公公,而是陈语薇…… 她看着宴席上眉目温婉的素雅女子,眼底浮现出无边的黑暗。 孤单又倔强。 “星儿,你怎么站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张祁铭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宁摇星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星儿,”张祁铭不知所措,“你怎么啦?这些天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我送你的小鸟、小狗、小猫,全都不见踪影,你到底——” 宁摇星侧目,“滚开。” 张祁铭惊愣,讪讪退后两步,“星儿……” 他和星儿认识许多年,以前星儿都会礼貌地唤他“祁铭哥哥”,会叫他去街上买栗子糕给她吃,可是为什么现在她不理他了? 张祁铭费解的眼神里,宁摇星面无表情地离开。 大红灯笼随处可见,沈府还在宴客。 少女孤零零从人群中穿过,身形单薄却又孤傲。 沈府祠堂,月桂如华。 沈长风和陆景淮带着谢锦词躲在不远处,悄悄朝祠堂内张望。 风吹过,桂花雨落了满头。 江老太太佝偻着身躯,对着沈横的灵位痛苦地呜咽出声,“衡儿,今日是灵兮的大喜之日,你的女儿呀,长大成人了,出嫁咯……灵兮自小乖巧懂事,是个讨人喜欢的丫头,如今觅得良人,也不枉我把她拉扯长大。衡儿,你一定很舍不得灵兮吧?唉,我又何尝舍得,那是在我眼皮子底下,一点点长大成人的丫头啊……” 躲在不远处的谢锦词眼圈红红。 陆景淮看了心疼,取出帕子递给她。 还没递过去呢,沈长风径直把谢锦词拽到怀里,用带着薄茧的手指为她擦去泪花。 而谢锦词呜咽着趴在他怀中,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三人没去打扰老人,一路穿廊过院,很有默契地往漾荷院走。 陆景淮鼓起勇气道:“那什么,沈长风,下次能不能换我安慰谢锦词?” “凭什么?” “我给你银子呗,你开个价。” “五千两!” 陆景淮瞪他一眼,咬牙:“成!” 沈长风轻笑,“我说的是黄金。” “喂喂喂,沈长风!” 两人吵吵闹闹的,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谢锦词落在后面,低头看着青石板砖。 板砖上,三个人的影子非常亲密地连在一起。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呢。 少女忽然好希望时间能走慢一点,再慢一点。 陆景淮回头,“词儿,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没什么!” 少女眼如弯月、笑似桃花,惹得沈长风怒骂,“笑得跟条傻狗似的!别笑了!” 再笑,陆二的魂都要被勾走了! 青石板砖,桂影婆娑。 这一年,谢锦词仍旧天真无邪。 年少的女孩儿并不知道,这世上最难预料的,是人心的变幻。 这世上最无法阻止的,是时光的洪流。 明年中秋的圆月,已不再是今秋的圆月。 164 浮生君,你喜欢我吗? - 锦绣青梅 - 莺诉 参加完沈灵兮的婚礼,谢锦词才返回女学。 莫名地,她有些期待下午的礼乐课。 她站在窗边浇花,沈思翎抱着枕头,神神秘秘道:“锦词、幼恩,明天会有上京的贵客驾临临安,听说要暂住在知州家呢!” 萧幼恩捣鼓着她那套龟壳,“我也听我堂兄说了,好像是东宫那位,还有夜家和大司马府的两位千金。他叫我这段时间别到处乱跑,免得冲撞贵人。” “咱们只是远远地看一看,怎么会冲撞他们呢?” 沈思翎放下枕头,从怀里掏出三张请柬,“过两天知州府会举办赏菊宴,赵小姐给许多同窗都递了请柬,咱们一块儿去吧?我真想看看他们长什么样,特别是那个叫夜九姿的,锦词,不知道她跟二姐姐比,谁更漂亮呢?” 夜九姿很美,多年前就以一支惊鸿舞闻名天下。 再加上她是夜家的明珠,所以天底下不知有多少男人把她当做梦中人。 就算是沈思翎这些女孩子,也非常好奇她的容貌。 萧幼恩兴致勃勃地收了请柬,撞了撞一旁发愣的谢锦词,“锦词,你去不去?” 谢锦词回过神来。 她攥紧衣袖,点了头。 大司马府的千金,不就是她的表姐妹? 是她的,亲人呢…… 下午的礼乐课结束后,谢锦词又被沈长风唤到书房,说是叫她帮他整理书架。 她颠颠儿就跑去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把古籍分门别类地放在不同书格上,悄悄回头,身穿白衣的男人端坐在书案后,正翻看学生们的作业。 夕阳余晖,他侧脸的弧度格外英俊。 少女看得出神,怀里抱着的书不小心“哗啦”落地。 沈长风望了过来。 少女面颊红透,连忙蹲下去捡书。 捡着捡着,有阴影笼罩下来。 修长如玉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温润冷香扑面而来,男人嗓音低哑:“怎么这么不小心?若是砸了脚,岂不是叫我心疼?” 话音撩人,谢锦词头低得更深。 虽是深秋,但少女穿得并不多,衣领后露,从沈长风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一截白皙修长的细颈。 犹如天鹅。 比起当年在天香坊买下她时的模样,她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沈长风喉结滚动。 指尖挑起她的下颌,他看见少女睫毛轻颤,紧张得不敢跟他对视。 而她唇瓣饱满嫣红,如同树枝上带露的樱桃,诱着他去品尝。 他低首,慢慢靠近她的唇。 谢锦词清晰察觉到他的意图,下意识后退,“浮浮浮生君……” 沈长风强势把她拽进怀里,“这种时候,我觉得你唤我老师,会更刺激。” 少女的瞳仁骤然放大! 脑海中仿佛炸开花火,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男人已经吻了下来! 她急忙伸手挡住他的唇! 沈长风的吻印在她的掌心。 羽玉眉微微挑起,“不是说喜欢我吗?” 谢锦词咬牙。 明明暗恋了这么多年,事到临头,她却矜持害羞起来。 她难为情地别开小脸,“我是喜欢你,但是……浮生君还没向我正式告白……浮生君,你喜欢我吗?” 她读书比较多,行事作风比别人更讲规矩。 沈长风却愣住了。 这问题叫他怎么回答,说喜欢吧,显得自己不够端庄,说不喜欢吧,又有违自己的心意…… 两人僵持良久,外面忽然响起叩门声。 是沈思翎来送作业。 谢锦词从沈长风怀里钻出来,红着脸趁机跑走。 沈思翎很奇怪,“浮先生,锦词她怎么了?是吃了辣椒吗?脸那么红!” 沈长风回到书案后,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沈思翎把作业放到他案上,又奇怪地看向他。 男人戴着半张面具,仅仅只能遮住眼睛与鼻梁。 露在外面的肌肤,同样红透。 她越发奇怪,“浮先生,你的脸怎么也是红的?” “我跟她一起吃的辣椒……” 沈思翎百思不得其解。 辣椒有什么好吃的? 她茫然告退,决定回头去问问幼恩。 …… 两日后,谢锦词等人乘坐马车前往赵府参加赏菊宴,果然看见赵府门口戒严得厉害,赵继水和沈廷洵身穿细铠,带着府兵亲自负责这座宅邸的安全。 三个女孩儿下了马车,因为有请柬,所以轻而易举就进了府。 花园内莺声燕语热闹非凡,所有姑娘家都簇拥在亭子里面,叽叽喳喳讲述着临安城有趣的见闻。 谢锦词透过人群望去,亭子里有资格坐着的,只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姑娘。 生得小圆脸,容貌清秀,举止贵态。 纵然多年不见,她仍旧一眼认出了她。 这是她的堂姐,谢晚筝! 她出现在这里,难道……她就是大司马府的掌上明珠? “锦词,那位是大司马府的千金,风晚筝,你要不要过去跟她……” 沈思翎偷偷去拉她的手,只觉一片冰凉,“锦词,你怎么了?” 谢锦词紧盯着谢晚筝,满眼不敢置信。 难怪她寄去上京的信,一封也没有回音。 原来她的身份,早已有人顶替,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的堂姐! 叔父和叔母,他们怎么敢! 谢晚筝,她怎么敢! 那厢谢晚筝听了会儿临安城的趣闻,呷了口茶,笑道:“我在上京的时候,就听说琼川知府认了位义女,有才有貌,甚至不输府中嫡女。不知那个女孩儿来了没?” 沈思翎惊喜不已,“锦词,风小姐认识你呢,我就说那些书信肯定是寄去上京了!风小姐,锦词就在这里!” 人群让开一条路。 谢锦词抬眸,正好看见谢晚筝打量自己的视线。 那视线带着审视和排斥,却没有丝毫亏心和害怕。 她忍下百般情绪,垂眸福身行礼,“风小姐。” 谢晚筝走到她跟前,“抬起头来。” 谢锦词与她平视。 两人年纪相同,只是谢锦词的身量要纤长些,看起来更有亭亭玉立之感。 因为娘亲是大美人,所以遗传的肌肤天生就白嫩细润,如同白璧无瑕。 眉目清丽,水青色绣花罗裙映衬下,气质沉静婉约,犹如一株含苞待放的青莲。 谢晚筝站在她面前,不止容貌逊色、皮肤粗糙,就连刚刚端着的贵态也被比得无影无踪。 如同烛火之于太阳。 谢锦词后退两步,笑意泛冷:“从未见过上京人,风小姐举止优雅,可见上京的姑娘教养极好。” “是吗?”谢晚筝嘴角翘起,“我倒是觉得,江南的水土似乎更养人些。谢姑娘貌美,提亲的人应当踏破门槛了吧?不知你可有定好亲事?说起来,我府中有个侍卫挺不错的。” 谢锦词的笑容更冷了些。 敌意…… 占据着她身份的堂姐,对她有着浓浓的敌意。 是了,他们把她赶出平轩伯爵府,险些让她后半生蹉跎在勾栏之地,这般狠毒的心思,又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年幼尚不知恨, 可这一刻,她真的好恨! 在她苦苦寻找外祖父的这些年里,她的外祖父早已把最深切的呵护给了另一个人! 她想起秦妄说的那出戏目。 虽然后来真相大白,女主人公小锦恢复了自己大凉公主的身份,但她的亲人们却因此受到很大的伤害。 秦妄什么都知道! 那么沈长风,他是不是也什么都知道?所以才叮嘱她安分待在女学…… 她紧紧攥着绣帕,谢晚筝又笑道:“我外祖父很疼爱我,还为我和太子哥哥订了亲。虽然不知道太子哥哥究竟会让我做正妃还是侧妃,但正妃也好侧妃也罢,都能上皇族碟谱,地位都非常崇贵,寻常姑娘艳羡不来也没有那个福气,你说是不是,谢锦词?” 谢锦词看着她。 谢晚筝对她的家世背景非常引以为傲,并且试图让别人为她的家世背景而恭维羡慕她。 这般有恃无恐,还指名点姓要见她,应是早已为自己铺好后路。 周围贵女们都看着她们,谢锦词知道,现在绝不是冲动的时候。 她收起眼底锋芒,微微一笑,还没说话,花园尽头突然传来尖细的唱喏声: “太子驾到——” 众女望去,身穿明黄四爪蟒袍的男人负手而来。 太子祁珩,二十出头,身姿高大、容貌俊朗,一双桃花眼相当出彩。 谢锦词垂眸,与其他姑娘一样中规中矩地福身行礼。 谢晚筝跑到祁珩跟前,“太子哥哥!江南好生无趣,我都想马上回上京了!” 祁珩背着手,儒雅持重,“才刚来就闹着回去,不嫌舟车劳顿吗?” 他声音很温柔,令人顿生亲切之感。 而他说完,就随意指了个人,“临安城里可有什么好玩的,给风姑娘说说。” 被指到的人,好巧不巧,正是谢锦词。 谢锦词低眉敛目站了出来,淡淡道:“太子殿下、风姑娘,临安城里最近来了个戏班,表演的木偶戏非常精彩,尤其是那出《亲宴误》,想来风姑娘会喜欢。” “木偶戏?倒是有意思。”祁珩刮了下谢晚筝的鼻子,“把木偶戏班子请进赵府,专门给你和九姿解闷,好不好?” “不可!” 谢晚筝还没来得及应好,一位高大的中年太监突然阻拦,“太子金尊玉贵,那戏班子来路不明,怎可——” 祁珩气息冷冽了几分,“胡瑜,究竟你是太子,还是本宫是太子?” 中年太监闭了嘴。 太子亲招,木偶戏班子不敢怠慢,一个时辰后就进了赵府的观戏阁。 众女们迫不及待跟随谢晚筝去看木偶戏,谢锦词因为萧幼恩占卜的龟壳不见了,便与沈思翎陪她一起找,暂时还留在花园。 找了半晌,沈思翎泄气地坐在石凳上,“幼恩,你确定龟壳是丢在了花园里?” “当然啦,进府的时候我记得还挂在腰上的,肯定就丢在这附近……” 两人说着话,谢锦词沿来时的花径翻找,正要拨开路边一簇菊花,指尖忽然顿住。 她回头。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人影一闪而逝。 身手那么好,不像是赵府的侍婢。 少女余光瞥向四周,花园里空荡荡的,似乎只剩下她们三个。 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她立即回到两人身边,“龟壳不见了,再买一副就是,咱们还是先去观戏阁吧?” 萧幼恩噘嘴,不情不愿地跟她前往观戏阁。 【《锦绣青梅》】之 164 浮生君,你喜欢我吗?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64 浮生君,你喜欢我吗?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64 浮生君,你喜欢我吗?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64 浮生君,你喜欢我吗?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但萧敝言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啊! 萧幼恩耷拉着眉眼,“我堂哥说太子可看重夜九姿了,生怕她被人刺杀,特意派了很多亲信去凌水楼保护她。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怕太子会气得杀了我堂哥!” “保护夜九姿?” 谢锦词呢喃着,眼底忽有暗光闪过。 如果太子把亲信都派去保护夜九姿,那不就代表他身边少了很多高手? 再加上沈廷洵和赵继水都不在…… 这么一来,梁国的那股势力,就更容易刺杀他了! 也就是说,凌水楼侍婢之死有可能是个幌子,梁国真正的目的,是声东击西,刺杀太子! ......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仪驾后紧跟着的侍卫立即拔刀相向,不过瞬息就抓住了她,“你这妇人,道路这么宽,你是怎么走路的?!你是不是故意冲撞我们小姐?!” 他们望向轻纱帐后那个高贵却冷漠的少女,“小姐,这妇人如何处置?不如卑职们把她打一顿然后放了?” 少女平视前方黑暗,声音轻灵如梦,“一心求死的人,放了做什么?”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 不放,难道要当街杀人不成? 正犹豫着,一名女童冷声呵斥:“把她扔进府衙大牢,叫她自生自灭好了!小姐还要去见人,别磨磨蹭蹭的!” 几名侍卫连忙称是。 ...... 下六章预览:... 远处传来狱卒们喝酒划拳的吵闹声,没多久,那些嘈杂声音忽然消失无踪。 整座大牢静谧得落针可闻。 一声喟叹悠然响起。 有人提着伞进来。 长发披散在肩后,髻上插一根乌木簪,他笑起来时宛如和煦春风,“世上最伟大的感情,大约就是母亲对孩子的,反之,孩子对母亲的感情,亦是坚无可催。” 妇人跪地,恭敬地朝他行了个大礼。 姜束仍旧在笑,几痕雪光落在他身上,映出他藏在温润外表下那颗蓬勃壮阔的野心。 他嗓音轻慢:“准备好了吗?” “殿下放心,那人看清了我的容貌,已然把我当做他去世多年,却未见尸骨的母亲。” 妇人抬头,眸光坚毅,“我忠于殿下,时刻都做好了准备。” 姜束颔首,“你精通易容之术,跟随我多年,无疑是位优秀的死士,你的忠诚和勇气,都令我钦佩。若将来大狄的铁蹄能够横扫戎梁两国,我会请父皇为你立碑。” “谢殿下!” “这是你应得的荣耀。” 男人缓缓从伞柄中抽出细剑,洞穿了妇人的心脏。 …… 深夜的街头,无声无息地落着飞雪。 漫天花瓣夹杂其中,华贵的仪驾安安静静行走在青砖长街上。 夜九姿抬眸,看见有人......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竹篮里的两碟点心放摆放出来,又取了金箔元宝和纸钱慢慢烧掉。 少女看了眼一旁尚还簇新的祭品,脸色非常平静。 大约是沈廷洵,或者是虞倾萝来祭拜过吧。 山风凛冽。 一道修长的白衣身影,悄然出现在她身后。 沈长风戴着半张面具,明知故问:“这是你姐姐的墓?” 谢锦词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轻声道:“算是吧。” 沈长风在她身边蹲下,跟着烧了几张纸钱,“什么叫算是?” “因为我和她并没有怎么接触过,甚至谈不上熟识。” 沈长风望着她。 少女侧脸白皙,神情温柔虔诚。 他忽然把她抱进怀中。 少年的胸膛还算宽厚温暖。 谢锦词把脸深深埋了进去。 良久,沈长风才笑道:“听说今天是你生辰,我特意给你挑了一件礼物,你瞧瞧喜不喜欢。” 他从袖里取出锦盒。 锦盒里躺着一支雕琢成青莲的碧玉簪。 碧玉簪入手温润细腻,在阳光下看,通透无瑕。 谢锦词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犹犹豫豫地望向沈长风,“很贵吧?” 沈长风趁机啄了下她的额头,“全天下只此一支。我给你带上?” 谢锦词的打扮偏于素净,经常佩戴的,...... 下九章预览:...祁铭吓得抖了抖,不好意思道:“也是哈,星儿最聪明!” 说着,连忙颠颠儿地去办了。 祁珩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只痴痴望着江面上那个仙姬一般的少女。 太美了,她实在太美了! 江南临安,竟也有不输夜九姿的美人! 关键这美人还会给他献舞献媚,不像夜九姿冷冰冰的,仿佛天山上不会融化的坚冰。 他咳嗽一声,以袖掩唇低声问道:“她是哪家的姑娘?” 谢晚筝脸色不大好看,却还是照实回答:“太子哥哥,她是沈家的二小姐,听说素有临安第一美人的称号。” 她见太子看得痴......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参加完沈灵兮的婚礼,谢锦词才返回女学。 莫名地,她有些期待下午的礼乐课。 她站在窗边浇花,沈思翎抱着枕头,神神秘秘道:“锦词、幼恩,明天会有上京的贵客驾临临安,听说要暂住在知州家呢!” 萧幼恩捣鼓着她那套龟壳,“我也听我堂兄说了,好像是东宫那位,还有夜家和大司马府的两位千金。他叫我这段时间别到处乱跑,免得冲撞贵人。” “咱们只是远远地看一看,怎么会冲撞他们呢?” 沈思翎放下枕头,从怀里掏出三张请柬,“过两天知州府会举办赏菊宴,赵小姐给许多同窗都递了请柬,咱们一块儿去吧?我真想看看他们长什么样,特别是那个叫夜九姿的,锦词,不知道她跟二姐姐比,谁更漂亮呢?” 夜九姿很美,多年前就以一支惊鸿舞闻名天下。 再加上她是夜家的明珠,所以天底下不知有多少男人把她当做梦中人。 就算是沈思翎这些女孩子,也非常好奇她的容貌。 萧幼恩兴致勃勃地收了请柬,撞了撞一旁发愣的谢锦词,“锦词,你去不去?” 谢锦词回过神来。 她攥紧衣袖,点了头。 大司马府的千金,不就是她的表姐妹? 是她的,亲人呢…… 下午的礼乐课结束后,谢锦词又被沈长风唤到书房,说是叫她帮他整理书架。 她颠颠儿就跑去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把古籍分门别类地放在不同书格上,悄悄回头,身穿白衣的男人端坐在书案后,正翻看学生们的作业。 夕阳余晖,他侧脸的弧度格外英俊。 少女看得出神,怀里抱着的书不小心“哗啦”落地。 沈长风望了过来。 少女面颊红透,连忙蹲下去捡书。 捡着捡着,有阴影笼罩下来。 修长如玉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温润冷香扑面而来,男人嗓音低哑:“怎么这么不小心?若是砸了脚,岂不是叫我心疼?” 话音撩人,谢锦词头低得更深。 虽是深秋,但少女穿得并不多,衣领后露,从沈长风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一截白皙修长的细颈。 犹如天鹅。 比起当年在天香坊买下她时的模样,她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沈长风喉结滚动。 指尖挑起她的下颌,他看见少女睫毛轻颤,紧张得不敢跟他对视。 而她唇瓣饱满嫣红,如同树枝上带露的樱桃,诱着他去品尝。 他低首,慢慢靠近她的唇。 谢锦词清晰察觉到他的意图, 每个惊艳你时光的少年,未必会温柔你的岁月。 余安暖于顾墨生是毕生的执念,可执念之后更多的是恨之入骨。 * 在北城,众所周知,余家有女倾城,顾家有儿绝世,两家相言甚欢更有结亲的打算。 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顾家险些家破人亡,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余家! 听闻,余家以命抵命,自此搬离北城。 从此,一南一北,再难相见。 * 余安暖曾不止一次想,她要是再遇到他会是什么样。 可她从没想到会是那番难堪境地,他神情冰冷将支票薄签扔在她身上,话语残忍至极:“余安暖,要是论交情你就算是脱*光站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给你分毫!” 母亲相逼,继父居心叵测,每一步她都必须小心翼翼,可似乎不管她怎么走他都不会放过她。 他步步紧逼,她节节败退。 大雨瓢泼的夜晚,她跪在他的公寓门前乞求他能把她带回北城,那个载满她噩梦的都城。 只因,他以她母亲性命要挟。 * 再回到北城,她已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笑。 只因为她余家有愧于顾家,更因为是她死乞白赖求着回的北城。 一场精心编织的阴谋,终将余安暖推至风口浪尖,为的只是保全顾墨生钟爱的女人。 “顾墨生,你杀了我吧。”余安暖狼狈坐在地上,以往明亮的双眸里满是空洞绝望。 他看着这样的她,终是乱了分寸。 * 经年之后,余安暖看着身边怎么也甩不开的狗皮膏药,满心疑惑。 明明恨她入骨的男人,怎么会衣裳半敞将她压在身下,用他性感的低音炮在耳边轻声呼气道:“好想要你。” 结婚六年,林嫚西从一个活泼鬼精灵的少女,慢慢蜕变成一个整天就知道带孩子,做饭,能简单则简单的家庭妇。 甚至还得防着外面那些狐狸精打她优质老公的主意。她脾气变得暴躁。 尤其是父母去世那年,她封闭了一段时间,之后脾气一天比一天大,点火就着。 六年婚姻濒临结束。 一场车祸,让她失去了关于穆亦庭的一切记忆,只有十八岁之前的记忆。婚是离不成了,从此这个家开始鸡飞狗跳,穆亦庭伺候完叛逆期的少女,还得哄好幼儿期的女儿。 就在慢慢适应这样的生活模式,并且孜孜不倦时,林嫚西拉着他促膝长谈。 “大叔,看你怪辛苦的,要不咱们离个婚,我恢复记忆就复婚?” 穆亦庭当即大怒,将她扛起就走。 “不用,我不辛苦,而且我还让你看看什么叫宝腰未老!” 从此,每天上演成人大战,以此有助于恢复记忆! 165 草包中的草包 - 锦绣青梅 - 莺诉 木偶戏已经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和栩栩如生的木偶,引得全场沸腾。 谢锦词在人群中坐下,不知怎的,刚刚那点不安在心里逐渐放大,总觉得即将发生什么事。 她环顾四周,太子殿下大约和官员们议事去了,场中坐着的只有众星捧月的谢晚筝。 花团锦簇,一切都很好。 她端起茶盏,暗道大约是自己多心。 喝了口茶,谢锦词忽然再度抬头。 沈思翎呢? 刚才她说要如厕,现在也该回来了才是。 刚冒出这个念头,背后的楼阁里陡然传出一声尖叫! 谢锦词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楼阁内珠帘高卷,端着茶水的小婢女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指着帘内说不出话。 帘内,一位侍婢倒在血泊中,早已没了气息。 沈思翎拿着沾血的刀,晕倒在旁边。 此情此景,看上去就像是沈思翎杀了那个侍婢。 太子和谢晚筝等人终于赶来,谢晚筝小脸一白,直接躲进了祁珩怀中,“太子哥哥!” 祁珩面色难看,“这个女人,是哪家的千金?” 立即有人禀报:“殿下,她是沈家二房的姑娘,名唤沈思翎。” 祁珩撩袍落座,“好一个沈家,养出这么个女儿,莫非是想行刺本宫?!” 沈家…… 谢锦词悄悄握紧双手,却听见谢晚筝故意提醒:“太子哥哥,被杀的侍婢是夜姐姐的人,她知道的话肯定会生气!” 夜九姿大概对太子而言非常重要,他的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来人,把沈思翎送进大牢,择日听审!” 侍卫还没上前,忽有军靴声响起。 人群让开一条路,谢锦词望去,进来的是沈廷洵。 沈廷洵面容冷峻,瞥了眼珠帘内的惨况,淡漠地朝祁珩拱手,“臣护驾不利,惊扰太子,还望恕罪。臣妹沈思翎虽然顽劣,但绝不可能动手杀人。此案背后可能另有隐情,请殿下允许臣彻查此案。” 谢锦词知道,太子在江南的安危,全部由沈廷洵和赵继水负责。 出了这样大的事,若不仔细审查,不仅沈思翎难逃一劫,甚至还会牵连沈家。 可是…… 谢晚筝冷笑,“沈大人红口白牙就想为沈思翎脱罪,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太子下榻在赵府,所有人进来前都搜过身,沈思翎能带刀进府,定然是你故意遗漏,好叫她在赵府中为所欲为,甚至,刺杀——” “晚筝!” 祁珩忽然呵止她。 他起身,笑容温温地拍了拍沈廷洵的肩,“没有证据的事,本宫从不乱做猜疑。廷洵坐镇临安城多年,听闻破获过很多大案,本宫向来非常崇敬你。” 沈廷洵面无表情,拱手道:“多谢太子信任。” 祁珩又一笑,话锋一转,“只是此案牵连到你妹妹,为避嫌,本宫认为你还是别碰这桩案子为妙。另外,都察院事多,你也不必再在本宫左右护驾,回去做你本职之事吧。廷洵,本宫可是在为你和沈家的名声着想。” 沈廷洵垂眸,被迫应是。 祁珩把这桩刺杀案交给了赵继水。 从楼阁里出来,赵继水负手而笑,“沈大人,你我在临安城斗了这么多年,你说这桩案子,我该往哪边查?往你们沈家头上查吗?” 正说着,一名婢女急匆匆奔过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赵公子,我们姑娘、我们姑娘……” 她手指的方向,正是夜九姿住的凌水楼。 赵继水眉头一凛,立即掠去。 婢女抚了抚心口,喘着气跟上。 沈思翎尚未醒过来,就被一群侍卫押走了。 谢锦词眉眼冷静,望向沈廷洵,“大哥,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男人沉默。 没过多久,凌水楼那边突然响起骚动。 跑去看热闹的萧幼恩飞奔回来,睁圆了眼睛,“哇锦词你不知道,赵继水、赵继水居然闯进了夜九姿的闺房!夜九姿正更衣呢,气得把他打了出来!太子大怒,叫赵继水带着府衙的兵马赶紧滚,不许再出现!” 她纯粹是看热闹。 谢锦词心中却是咯噔一下,沈廷洵和赵继水都被赶出了赵府,那太子的安危谁来负责? 沈思翎成为替罪羊,赵继水冲撞夜九姿……这两件事绝不是巧合。 少女望向沈廷洵,男人大约与她想到一块儿了,此时眉头紧锁,脸色十分难看。 良久,他问萧幼恩,“现在负责太子安危以及破杀人案的,是谁?” 萧幼恩对了对手指,羞赧道:“是我堂哥,萧敝言……” 谢锦词叹息。 她虽没有和萧敝言正面接触过,但其纨绔之名临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萧敝言在应天书院读过书,曾经与赵楚阳厮混在一起,偷鸡摸狗有他,逛花楼调戏良家妇女也有他,虽然萧幼恩总说他为人仗义,但是吧…… 他的确是草包中的草包。 太子与其叫他负责安危、叫他去破杀人案,还不如叫衙门里的狼狗来干这事更靠谱。 好歹狼狗也受过训练不是? “锦词……”萧幼恩哭丧着小脸,扯了扯谢锦词的衣袖,“我堂哥查案是不可能查案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我真怕思翎会冤死在大牢里!” 萧幼恩说着话,不远处萧敝言穿一身细铠,提着一根长矛,赶鸭子上架般过来了。 他也哭丧个脸,“沈大人啊,你说我造的什么孽,怎么就要去干查案那种事?那哪是人干的活儿啊,我看一眼尸体就哆嗦,查个屁啊!还护驾,你叫我带着太子去逛青楼还差不多,护驾是怎么个护法嘛!” 沈廷洵向来冷漠寡言,看他一眼,不声不响地走了。 萧敝言快哭了! 谢锦词忧心忡忡,也没再多留,先行回了沈府。 回到漾荷院,却见檐下坐着一个人。 青衣雅致,姿态慵懒。 “回来了?” 少年睨了眼谢锦词。 谢锦词满腔心事,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嗯”,正要回房,却被他握住手腕。 他轻轻一拽,身娇体软的少女立即跌落怀中。 他搂住谢锦词的细腰,桃花眼含笑眯起,“赵府好不好玩?太子长得好不好看?” 谢锦词恼怒,澄澈水眸里甚至有一丝戒备怀疑,“沈长风,你先放开我!” 少年瞧着劲瘦,力道却大得惊人,箍住她腰肢的手仿佛铁钳,怎么都挣不开。 “我问妹妹话呢,妹妹扭头就走是几个意思?怎么,沈廷洵是你哥哥,我就不是?什么时候妹妹肯对我也如对沈廷洵那般敬重,我这心才算是舒坦。” 谢锦词拼命推他,“什么时候你不欺负我了,我自然会敬重你!” 沈长风邪肆勾唇。 到现在为止,他只摸过谢锦词的小手,连嘴都没亲过,连床都没上过,她竟然叫他不要欺负她? 不欺负她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握着谢锦词腰肢的手微微用力,他姿态严肃仿佛审问,“刚刚的问题,妹妹还没回答我。赵府好不好玩,太子好不好看?” 谢锦词梗着脖子,“好玩得很!太子也好看,比你好看!” “好玩?” 沈长风冷笑,“好玩到把沈思翎也搭了进去?我早就叫你们不要在太子跟前晃悠,非是不听!瞧瞧人家沈冰雁,她怎么知道不去?还好看,谢锦词,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看上太子了?!” 他提起沈思翎,谢锦词眉头一锁。 少女低头沉默片刻,忽然轻声:“在赵府时,幼恩的龟壳不见了。我帮她找龟壳,在花径尽头落了单……隐隐约约的,我背后好像有个人影晃动。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冲我来的,当时有些害怕,马上回头去找幼恩她们。沈长风,你说,如果我当时没有回头,是不是……” 是不是, 手握沾血匕首成为嫌疑人的,就是她? 她和沈长风心知肚明,沈思翎向来乖巧,胆子也小得很,怎么可能敢在太子眼皮底下杀人?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嫁祸。 沈长风眯着桃花眼。 他一思考,就有眯眼的习惯。 谢锦词推了推他,“沈长风,你说凶手是不是冲着沈家来的?” “不是。” 少年斩钉截铁,“无论是你还是沈思翎出事,第一个受到牵连的都会是沈廷洵。而在沈廷洵被太子赶走后,接着出事的是赵继水。谢锦词,临安城里心思缜密、堪比一等护卫的人,只有他们两个。如果他们两个离开太子身边,导致的结果是什么?” 谢锦词瞳眸微微睁大,“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削弱太子身边的势力?他想……行刺太子?!” 这么一想,的确如此。 比如赵继水,他完全是误打误撞闯进凌水楼的。 事发之后,那个前来报信说夜九姿出事的婢女完全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不是故意引诱赵继水擅闯凌水楼,又是什么? 谢锦词的结论是对的。 沈长风刮了刮她的鼻子,“孺子可教。” 谢锦词小脸发白,“但是,如果太子在临安出事,皇上必定不会放过临安城的大小官员。到时候,沈家也会受到牵连……” 漾荷院陷入寂静。 深秋的风拂柳而过,柳枝探进水池,漾开圈圈涟漪。 水面看似平静,但谁也不知道底下究竟藏着怎样的汹涌波涛。 看不见的手搅动着临安的局势,偏居一隅的江南犹如扇动羽翼的蝴蝶,终将刮起一场足够掀翻戎国权力中心的飓风。 在那场飓风来临时—— 青衣少年漫不经心地把谢锦词揽入怀中。 在那场飓风来临时,他只想保护好他的小姑娘。 把她藏在他的翅膀底下,把她藏在他的掌心里。 【《锦绣青梅》】之 165 草包中的草包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65 草包中的草包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65 草包中的草包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65 草包中的草包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二老爷啊! 沈长风不耐烦,正欲叫人把她轰出去,谢锦词淡淡道:“且不说此事会牵连沈家,思翎是我的姐妹,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来人,送林姨娘回去。” 林姨娘仍旧不放心,“你当真会帮思翎?” “事到如今,你除了相信我,还能怎么样呢?” 林姨娘脸一红,讪讪道:“你要是能把思翎救出来,我叫她喊你姐姐好了。” 谢锦词面无表情。 她才不要沈思翎喊她姐姐,她只要沈思翎平安回府! 送走林姨娘,谢锦词换了一袭装扮。 她从屋内走出,“尸体大概还停在赵府地牢,我去找赵瑾萱...... 下二章预览:...,男人俊美的脸在氤氲茶雾中若隐若现,隐约可见唇瓣弧度冰冷摄人。 他不再是和煦如春风的模样。 沈长风忽然道:“你还记得咱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当然。”秦妄放下茶盏,“那年秋天,我因太子一党异动之事南下临安城,碰巧看见谢锦词手上的奇楠香木珠。那是狄国皇室才有的东西,所以我自称来自狄国,从而与你相交。确认你是小姑的儿子后,我又助你夺得浔水帮,后来我回狄国,一直与你保持着书信联系,直到我以戎国官员的身份再次来到临安,再次与你携手。覆卿,你我不仅是兄弟,更是知己,是同盟,是彼此的左右......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珠粉,沐浴时还用玫瑰花瓣滋润肌肤。我也想有那样好的肌肤,你们给我拿些玫瑰花瓣呗?”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脸上都憋着笑。 她们小姐,开始爱美了呢。 翌日,谢锦词早早起床,认真挑了身崭新的淡粉衣裙穿上,鸦发梳得整整齐齐。 用早膳时,沈长风来蹭饭。 少女姿态娴雅,站起身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新裙子,“沈长风,我今日穿这套衣裳去赴宴,你说好看不好看?” 这么说着,又特意摸了下发钗。 她戴了一柄红珊瑚的步摇,梨白说跟她的唇色一样,非常漂亮。 沈长风掀起眼皮瞟她一眼。 少女鲜少打扮得这样明艳,唇红齿白的,格外招人注目。 他没好气,“难看死了!谢锦词,男人其实不怎么在乎女人容貌的。” “那他们在乎什么?” 少年虚扶一把自己的胸,“瞧见没,男人看的是这个!” 谢锦词脸蛋通红,骂了句“不要脸”,气哼哼离开。 踏出门槛,她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回头嘟囔,“沈长风,你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跟你一样?像浮生君那般出色的男人,只会注重女子的内涵。” “啧,既然注重内涵,你打扮得这样好看作甚?!还不是想多叫人家看你两眼!” 谢锦词歪......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姜束低声:“希望杀那些人时,殿下不要后悔今夜所言才好。” …… 谢锦词、沈长风和陆景淮踏雪而归。 三人玩得十分尽兴,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身子暖和和的,大雪扑面而来,却半点儿也不觉得冷。 刚踏进长安巷,三人同时顿足。 谢锦词蹙眉,“有血腥味儿。” 陆景淮轻声,“难道巷子里有人受了伤?” 沈长风蹲下来,轻轻拨开青石板砖上的积雪。 他拨得小心翼翼,虽然已经找不到血渍,但可以通过血腥气的浓郁判断那人是什么时候路过这里的。 他又往前观察了会儿,终于确定了时间,“两刻钟以前,有个受了重伤的人路过这里。” 他抬眸,忽然迅速朝沈府奔去。 谢锦词紧跟着他。 来到屋檐下,借着风灯的光,她看见沈府的大门上,有一道长长的模糊血迹。 沈长风把值夜的门房揪了出来,“两刻钟以前,谁来过这里?” 门房战战兢兢,“回四公子话,有个穿着破烂的少年,说来找您,我说您不在,他又说找五小姐,我说五小姐也不在,就关了门……” “他可有自报姓名?长得又是什么模样?”谢锦词问道。 门房挠挠头,“小的见他浑身脏兮兮的,料想应是三教九流之...... 下九章预览:...格局,无奈摇首,“殿下棋艺高超,臣输了。” 祁珩似乎心情不算糟糕,挥手示意他退下。 姜束行走在赵府花园里。 正对着花园的,是夜九姿居住的凌水楼。 今日冬阳温暖,朝东的花窗被侍女打开,轻纱遮面的美人,正端坐窗前信手抚琴。 寒风卷起她的宽袖,露出玉藕般白嫩细腻的手腕。 鸦发如叠云,身段气度,无一不是顶尖。 这样的少女,很难想象面纱下究竟藏着一张怎样倾国倾城的脸。 他依旧笑如春风,“听闻夜小姐最近一直在临安城找人?” 琴声泠泠,夜九姿没有理睬他。......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木偶戏已经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和栩栩如生的木偶,引得全场沸腾。 谢锦词在人群中坐下,不知怎的,刚刚那点不安在心里逐渐放大,总觉得即将发生什么事。 她环顾四周,太子殿下大约和官员们议事去了,场中坐着的只有众星捧月的谢晚筝。 花团锦簇,一切都很好。 她端起茶盏,暗道大约是自己多心。 喝了口茶,谢锦词忽然再度抬头。 沈思翎呢? 刚才她说要如厕,现在也该回来了才是。 刚冒出这个念头,背后的楼阁里陡然传出一声尖叫! 谢锦词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楼阁内珠帘高卷,端着茶水的小婢女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指着帘内说不出话。 帘内,一位侍婢倒在血泊中,早已没了气息。 沈思翎拿着沾血的刀,晕倒在旁边。 此情此景,看上去就像是沈思翎杀了那个侍婢。 太子和谢晚筝等人终于赶来,谢晚筝小脸一白,直接躲进了祁珩怀中,“太子哥哥!” 祁珩面色难看,“这个女人,是哪家的千金?” 立即有人禀报:“殿下,她是沈家二房的姑娘,名唤沈思翎。” 祁珩撩袍落座,“好一个沈家,养出这么个女儿,莫非是想行刺本宫?!” 沈家…… 谢锦词悄悄握紧双手,却听见谢晚筝故意提醒:“太子哥哥,被杀的侍婢是夜姐姐的人,她知道的话肯定会生气!” 夜九姿大概对太子而言非常重要,他的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来人,把沈思翎送进大牢,择日听审!” 侍卫还没上前,忽有军靴声响起。 人群让开一条路,谢锦词望去,进来的是沈廷洵。 沈廷洵面容冷峻,瞥了眼珠帘内的惨况,淡漠地朝祁珩拱手,“臣护驾不利,惊扰太子,还望恕罪。臣妹沈思翎虽然顽劣,但绝不可能动手杀人。此案背后可能另有隐情,请殿下允许臣彻查此案。” 谢锦词知道,太子在江南的安危,全部由沈廷洵和赵继水负责。 出了这样大的事,若不仔细审查,不仅沈思翎难逃一劫,甚至还会牵连沈家。 可是…… 谢晚筝冷笑,“沈大人红口白牙就想为沈思翎脱罪,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太子下榻在赵府,所有人进来前都搜过身,沈思翎能带刀进府,定然是你故意遗漏,好叫她在赵府中为所欲为,甚至,刺杀——” “晚筝!” 祁珩忽然呵止她。 他起身,笑容温温地拍了拍沈廷洵的肩,“没有证据的 166 沈长风的意中人 - 锦绣青梅 - 莺诉 可怀里的小姑娘却不肯领情。 谢锦词挣开他,揉了揉被掐疼的腰,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疏离,“沈长风,你以后说话就好好说话,别总对我动手动脚,知道的晓得咱们是兄妹,不知道的……毕竟,咱们都这么大了。” 沈长风低笑,回味般捻了捻指尖,“妹妹有话不妨直说,我见不得你拐弯抹角,更无法容忍你因为外人的挑唆,对我流露出这种眼神。” 他长臂一伸,又把谢锦词抵在廊柱上,指尖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看向自己。 谢锦词咬着下唇,“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少年脸色很不好看, 桃花眼里戾气浮动,却那样坦诚炽热。 不知怎的,这一刻,谢锦词对他所有的猜忌统统烟消云散。 秦妄不是什么好人,她很多年前就知道,所以秦妄的暗示究竟有几分真假,她都不该受其影响。 她谢锦词是一个有五感、有真心之人,她相信的,从来不是旁人的只字片语,而是自己的把控判断! 谢晚筝被大司马认作外孙女,多年来顶着她的身份瞒天过海,说到底,是她谢锦词还不够强大而已! 不论谢晚筝来临安城的目的是什么, 她不会忍让,更不会退缩! 属于她谢锦词的东西,她都会一步步拿回来! 少女眸光冰冷得可怕。 沈长风挑眉,“妹妹究竟想说什么?是要说大司马府的掌上明珠风晚筝是你的堂姐,还是要说我沈长风为了把你留在身边,故意安排风晚筝去上京认亲?” 谢锦词与他对视,“你不会。” “既然相信我不会,回来的时候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我?谢锦词,我很不喜欢你对我防备。” “你整日对我动手动脚的,我能不防你吗?” 谢锦词瞪他,语气松软了不少。 她认真道:“沈长风,秦妄是一个很危险的男人,你还是少与他来往为好。” 两人说着话,二房的林姨娘忽然哭着冲进来。 几个婆子都拦不住她,她哭得眼睛红肿,“谢锦词,今天赵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思翎,好端端怎么就被抓进了大牢?!你赔我思翎,赔我思翎!” 她三两步冲过来,竟然想打谢锦词。 梅青立即出现,一招小擒拿手控制住她,冷声道:“林姨娘,我们小姐叫你一声姨娘算是敬重,你家姑娘不见了,干啥拿我们小姐发脾气?!” 沈思翎的生母死于难产,她是跟着林姨娘长大的,林姨娘苛责嫡女,在府上并非什么秘密,这会子她跑过来哭惨,不用想也知道是做戏给有心人看。 林姨娘一屁股跌坐在地,捶胸顿足地哭喊: “我不活了我!听说思翎进了大牢,我第一时间就带了银子想去把她弄出来,可是牢头说,太子发了话,除非三天内抓到真凶,否则就要杀了思翎!我去找审案子的萧敝言,哎哟喂,那家伙哪是抓凶手的料,他哭得比我还厉害!”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演得挺像模像样。 谢锦词被她吵得头疼,“抓思翎的是太子,林姨娘就算把漾荷院掀翻天,我也没本事把她弄出来。” “那我不管!思翎跟你一起参加的赏菊宴,怎么你没事她却有事?你这当妹妹的是怎么照顾姐姐的?!谢锦词,你不把我的思翎救出来,我今儿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不走了!” 思翎参加赏菊宴,是她亲口准许的,若是不把人救出来,她根本不敢去见二老爷啊! 沈长风不耐烦,正欲叫人把她轰出去,谢锦词淡淡道:“且不说此事会牵连沈家,思翎是我的姐妹,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来人,送林姨娘回去。” 林姨娘仍旧不放心,“你当真会帮思翎?” “事到如今,你除了相信我,还能怎么样呢?” 林姨娘脸一红,讪讪道:“你要是能把思翎救出来,我叫她喊你姐姐好了。” 谢锦词面无表情。 她才不要沈思翎喊她姐姐,她只要沈思翎平安回府! 送走林姨娘,谢锦词换了一袭装扮。 她从屋内走出,“尸体大概还停在赵府地牢,我去找赵瑾萱帮忙,应该能进去验尸看伤。沈长风,你要与我一道吗?” 暮色将晚。 坐在檐下的沈长风回头看她,少女鸦发高挽、面若芙蓉,穿他幼时的窄袖劲装,墨青颜色衬得肤色细腻雪白。 细腰长腿,身姿相当玲珑。 啧啧,就这副身段,他能在床上玩一年都不带重样的! 谢锦词瞧着他眼神就不对,后退两步,皱眉,“你看什么?” “妹妹腰好细啊。” 谢锦词脸蛋红透,“沈长风,你就不能正经——啊!” 沈长风突然揽了她的腰,蕴着轻功离开漾荷院。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少女心跳加速,蹙眉道:“沈长风,你以后——” “妹妹再直呼我名字,就把你丢下去哦。” 谢锦词咬牙。 他们正越过高檐楼宇,下方是熙攘繁华的街市,人群渺小如蚁,若是从这样高的地方摔下去,不得摔成肉泥? 沈长风睨她一眼,难掩嘚瑟,“乖,叫哥哥。” 谢锦词很害怕这厮的不着调,只得不情不愿地弱声轻唤:“……哥哥。” 长大以后,她就不喜欢唤这厮哥哥了。 总觉得他没有当哥哥的样子。 沈长风笑眯眯的,扶着少女细腰的手,悄摸摸地摩挲了下,仿佛是在感受她腰肢的细软。 占这点子小便宜叫他高兴得很,还刻意绕远路,偷偷地多吃了下豆腐才抵达赵府。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沾风带尘驶进长安巷,在陆府吃了闭门羹后,改而来到沈府。 车帘掀开,一名黄衫姑娘跳下来,笑眯眯与门房小厮说了几句话。 没一会儿,梨白梅青双双来到门口,瞧见那位姑娘面生,不由得多打量几眼。 黄衫姑娘豪爽地自报家门:“我叫问夏,是你们小姐的朋友,劳烦二位替我通传一声,你们家小姐见到我一定很开心!” 梨白见她心思单纯,稍稍放下戒心,礼貌道:“五小姐不在府上,姑娘不如改日再来拜访?” “哈?词儿不在啊……” 问夏垂头丧气回到马车里,“小姐,你好不容易说服老太爷准许你上山习武,谁知学成后,想见的人一个也没见到。小姐,你也太惨了吧!” 贺妙言抚摸腰间金丝软剑,满脸不开心,“谁说不是呢,去江陵没找到浮生君我认了,来到临安城,谢锦词不在我也可以理解,可陆景淮不见我是什么意思?都三年了,他难不成还在生我气?” “哪能啊,我家小姐长得好看,武艺又高强,性子更是比寻常闺秀豁达,陆公子应该是害羞,不知道见到你该说些什么。” “问夏,你说得太有道理了!既然如此,咱们先去逛一逛临安城,晚些时候再来找陆景淮和谢锦词。” 主仆两人都是天生的乐观派,因此很快统一了战线。 马车缓缓离开长安巷,沿着青石路面往天香坊而去。 赵府。 因为有赵瑾萱的接应,进入地牢轻而易举。 赵瑾萱不喜地牢的湿冷阴暗,因此站在外面等,并没有进去。 谢锦词推开铁牢门,血腥气扑面而来,榻上铺着张竹席,竹席上盖有一块白布。 她掀开白布,不觉怔住。 白布底下空空如也,只有一小摊干涸血迹。 她望向沈长风。 沈长风懒懒朝外喊道:“赵小姐,这具女尸,可有旁人碰过?” “就只有萧敝言赶鸭子上架看过两眼,他看完就吓跑了,应该没有别人碰过。那尸体……怎么了吗?” “没怎么,不见了而已。” 沈长风一脚踩在榻上,“萧敝言那个草包,能看出名堂才有鬼。尸体不翼而飞,证明尸体有问题。或者说,尸体上的致命伤,有问题。” “我从书上读到过,凶手不同,所造成的致命伤也会产生偏差。如果说,女尸身上的致命伤明显到足以暴露凶手的身份,那么那处伤口一定非常特别。” 谢锦词正色。 沈长风赞许微笑,“现在尸体不见了,咱们就只能从凶器上下手。赵小姐,凶器放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就在尸体旁边呀!” 尸体旁边同样空空如也。 “啧,看来是有人把尸体和凶器一起偷走了……”沈长风眯了眯桃花眼,“值得凶手冒险在太子眼皮底下行窃的尸体和凶器,到底有何特别之处,我倒想见识见识。” 谢锦词拽住他的衣袖,“赵府的线索已经断了,我们去府衙大牢看看思翎吧?” 少女步履匆忙,步下石阶时,不慎踩空。 沈长风眼疾手快,揽着她的腰将人圈入怀中。 他的动作,他的神情,是赵瑾萱从没见过的温柔。 白衣少女怔住。 她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懵懂年纪,男人看心爱女人的眼神,她不会不明白。 直到两人走远,她才不敢置信地摇头。 原来, 沈长风所谓的意中人, 是他妹妹! 赵瑾萱笑容苦涩讥讽。 她自有一身傲骨,说过不再纠缠沈长风,那就一定会做到。 然而暮去朝来,过去的一千多个深夜里,她对他的思念,从来就不曾消减过! 亏她还以为谢锦词和沈长风兄妹情深,这几年来勉强给了谢锦词几个好脸色…… 如今想来,她赵瑾萱根本就是个笑话! “太讽刺了,太讽刺了!为什么会是谢锦词,为什么偏偏是谢锦词?!沈长风,你的意中人是谁都可以,但绝不能是谢锦词……绝不能是她……” 少女呢喃,指甲用力划过身后墙壁,留下五道长长的血痕,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唤她。 她侧目,来人一身华贵,正是随太子远下江南的风小姐。 “赵瑾萱,我听说你和谢锦词有些过节,巧的是,我和她也有些过节。我问你,你要不要跟我合作杀了她?!” 谢晚筝神情发狠,开门见山。 赵瑾萱对她并无好感,冷眼以对,“我的确不喜欢谢锦词,可那是我的事,我再如何不待见她,也不会跟你勾结。你要杀她,我不会阻拦,只是莫要玷污了我知州府的名誉。” 她冷漠离开。 谢晚筝气得直抖。 她狞笑: “区区知州的女儿,竟然也敢看不起我!谢锦词,赵瑾萱,我要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锦绣青梅》】之 166 沈长风的意中人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66 沈长风的意中人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66 沈长风的意中人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66 沈长风的意中人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饭吃。 沈思翎张了张嘴,表情呆呆的。 白皙的脸蛋上,同样浮现两朵小红云。 原来吃辣椒,是这个意思啊…… 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点飘…… 正不知所措时,姜束踏进门槛,微笑着咳嗽两声。 沈思翎回过神,立即捧着滚烫的脸蛋趁机离开。 姜束在傅听寒对面坐了,望了眼菜色,笑道:“你既吃不得螃蟹,不如给我吃?” 傅听寒面含冰霜,把螃蟹护在身前,“想吃叫你媳妇给你做,我和你可没有交情,倒了也不给你!” 姜束也不恼,笑容如旧,“我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巳时二刻(九点三十分)。 赵府,寻芳阁。 一名梅园打杂的侍女,忽然哭着奔进来,“杀人了……梨香榭杀人了!” 众女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起身,匆匆往梨香榭而去。 来到亭榭,竹帘高卷。 几名衙役隔开众人,赵瑾萱的尸体躺在亭榭深处,地上蔓延开的血液已经开始凝结。 已有人通知过男眷那边,提刑按察使沈廷洵面无表情地蹲在地上,正仔细检查尸首。 几名梅园打杂的侍女,哭哭啼啼立在一侧。 其中为首的上前,朝沈廷洵福了福身,“沈大人,奴婢们端着茶点路过这里,正巧......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不是好归宿。 少女心急如焚时,一只带着薄茧的手,忽然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怔住。 沈长风握紧了她的手,面不改色地看着江面,“谢锦词,你家里也不是没有男人,这种事情,用得着你来操心?就算天塌下来,我这当哥哥的也能给你顶着不是?” 少女皱眉。 虽然吧,话是好话,可从沈长风嘴里说出来,她总觉得哪里暗藏玄机…… 坐在两人后面的陆景淮,伸长脖子瞄了眼两人牵着的手。 谢锦词和沈长风是兄妹,牵个手什么的,也没什么吧? 可是为啥他觉得哪里怪怪的…… 众人心思......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来自上京的密旨已经到达他们手中,在那道密旨的指引下,沈廷洵会如何抉择呢? 半管烟草很快见底。 赵继水吐出最后一口烟圈,最后想到的,却是虞倾萝。 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儿,此生他再也见不到了。 “我可以与佞臣为伍,也可以不论黑白,为我父亲谋利。但是背叛家国,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困难啊。”他感慨着扔掉烟管,笑望向傅听寒,“至于你,今夜之前,我还以为你会成为沈廷洵的妹夫。” 傅听寒站在火光中,看不见表情。 赵继水又笑,“傅听寒,动手吧。” 傅听寒缓步上前。 ...... 本章提要 可怀里的小姑娘却不肯领情。 谢锦词挣开他,揉了揉被掐疼的腰,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疏离,“沈长风,你以后说话就好好说话,别总对我动手动脚,知道的晓得咱们是兄妹,不知道的……毕竟,咱们都这么大了。” 沈长风低笑,回味般捻了捻指尖,“妹妹有话不妨直说,我见不得你拐弯抹角,更无法容忍你因为外人的挑唆,对我流露出这种眼神。” 他长臂一伸,又把谢锦词抵在廊柱上,指尖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看向自己。 谢锦词咬着下唇,“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少年脸色很不好看, 桃花眼里戾气浮动,却那样坦诚炽热。 不知怎的,这一刻,谢锦词对他所有的猜忌统统烟消云散。 秦妄不是什么好人,她很多年前就知道,所以秦妄的暗示究竟有几分真假,她都不该受其影响。 她谢锦词是一个有五感、有真心之人,她相信的,从来不是旁人的只字片语,而是自己的把控判断! 谢晚筝被大司马认作外孙女,多年来顶着她的身份瞒天过海,说到底,是她谢锦词还不够强大而已! 不论谢晚筝来临安城的目的是什么, 她不会忍让,更不会退缩! 属于她谢锦词的东西,她都会一步步拿回来! 少女眸光冰冷得可怕。 沈长风挑眉,“妹妹究竟想说什么?是要说大司马府的掌上明珠风晚筝是你的堂姐,还是要说我沈长风为了把你留在身边,故意安排风晚筝去上京认亲?” 谢锦词与他对视,“你不会。” “既然相信我不会,回来的时候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我?谢锦词,我很不喜欢你对我防备。” “你整日对我动手动脚的,我能不防你吗?” 谢锦词瞪他,语气松软了不少。 她认真道:“沈长风,秦妄是一个很危险的男人,你还是少与他来往为好。” 两人说着话,二房的林姨娘忽然哭着冲进来。 几个婆子都拦不住她,她哭得眼睛红肿,“谢锦词,今天赵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思翎,好端端怎么就被抓进了大牢?!你赔我思翎,赔我思翎!” 她三两步冲过来,竟然想打谢锦词。 梅青立即出现,一招小擒拿手控制住她,冷声道:“林姨娘,我们小姐叫你一声姨娘算是敬重,你家姑娘不见了,干啥拿我们小姐发脾气?!” 沈思翎的生母死于难产,她是跟着林姨娘长大的,林姨娘苛责嫡女,在府上 167 谢锦词,我那个你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和沈长风潜入府衙大牢,沈思翎正蹲在墙角哭得厉害。 见到两人,她顶着两只核桃般红肿的眼睛奔到铁门后,哭得声音都哑了,“我没杀人!四哥,锦词,我真没杀人呜呜呜……” 沈长风最不耐烦哭哭啼啼的姑娘,这一刻,他很希望傅听寒在场。 隔着铁门,谢锦词握住沈思翎的手,“思翎,你可还记得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座楼阁里?” “我、我就去了趟厕溷,回观戏阁的路上,突然眼前一黑……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呜呜呜,锦词,他们说我杀了人,我好害怕!” “思翎,你别哭,我们都相信你是清白的!你先冷静下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这样我才能想办法救你出去!” 谢锦词温声宽慰,等她终于不哭了,又问:“你可还记得,你握着的匕首是什么模样?” “匕首、匕首……我,我不记得了……锦词,我会不会冤死在这里?会不会牵连到爹爹,牵连到沈家?如果真的没办法救我出去,你就跟我爹爹说,让、让他跟我断绝父女关系!” 沈思翎说着,又抽搭搭掉起眼泪来。 她胆子一向小,可是此时此刻,她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自己会不会连累到沈家! “不要胡说!你会没事的!”谢锦词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酝酿片刻,她把这桩案子的利害关系跟沈思翎分析了一遍,“……所以,除非找到真凶,否则太子那边是不可能放人的。思翎,你再努力回想回想,你醒来之后握着的匕首,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让我想一想……”沈思翎锁眉,“那就是一把寻常匕首,如果非要找点儿不一样的,大概那匕首中间有条缝隙吧!” “缝隙?是凹槽吗?” “没错,就是一条细细的凹槽!” …… 离开大牢后,沈长风称肚子饿。 两人来到天香坊,在路边摊要了两碗馄饨。 谢锦词托腮发呆,没心情吃东西。 沈长风吃完自己的馄饨,顺势揽过她的碗,“谢锦词,你不吃我可吃了啊!别过会儿又说我小气,不给你吃饱。” 谢锦词白他一眼,余光注意到傅听寒正脚下生风路过这里。 她招招手,“傅公子!” 把浔水帮和丝绸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少年,比幼时更加高大俊美。 肌肤白皙、眼含风流,墨蓝绣羽鹤氅仍是松松垮垮披在肩头,却别有一番雅痞之姿。 他端着杆烟枪过来,“长风哥哥,总算给我找着你了!思翎都入狱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馄饨?好家伙,还吃了两碗!” 沈长风扫他一眼,“不吃饱,哪有力气破案?” “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傅听寒撩袍坐下,眼巴巴瞅着他。 谢锦词见不得沈长风卖关子,如实道:“傅公子,我们才从大牢出来,思翎暂时没事。只是破案时间只有三天,而现在的线索又太少……傅公子见多识广,不知可否听说过一种带有凹槽的匕首?” “凹槽?” 傅听寒想了想,突然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今儿瑢韵轩来了个女人,看中我店里的镇店之宝,却拿不出足够的银子,她非要用她的软剑跟我换,我一看那剑就不值几个钱,哪里肯做这亏本生意……” “说重点!” “……就是,就是她的软剑,中间正好有一道凹槽!或许我们可以找到那个女人,问问这类武器的来历!” 沈长风吃完馄饨,摸出一方帕子优雅擦嘴,“人都给你赶出瑢韵轩了,你打算去哪里寻?” “这……” 傅听寒苦恼抽烟,余光瞥见一辆马车从长街行来,当即喜道:“就是这辆马车!那个女人就是坐这辆马车来的!” 不等他去拦车,车窗里早已探出问夏的脸,“词儿!” 问夏和贺妙跳下马车,一点架子也没有,就着摊位坐了,又叫来两碗馄饨。 贺妙言喝着馄饨汤,笑眯眯道:“谢妹妹,好久不见,陆景淮过得可还好?” 谢锦词还没回答,沈长风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陆二啊,他过得可好了,就是家里催婚催得紧。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一个姑娘都看不中,想来是在等谁?” 问夏撞了撞贺妙言,“小姐,陆公子肯定是在等你呀!” 贺妙言咯咯娇笑,“我知道我知道,陆景淮就是脸皮薄,明明很想我,却非要别扭着不见我,呵呵,男人!” 主仆两人聊得正欢,谢锦词瞅了眼坐立难安的傅听寒,正色道:“贺姑娘,听说你有一把金丝软剑,不知可否拿出来一观?” “谢妹妹是个识货人!” 贺妙言爽快地抽出腰间软剑,大大咧咧往桌上一放,“这是我师父送我的出师礼,听说曾是梁国的宝物,后来不知怎的,就到了我师父手中,也算是有缘吧。” 谢锦词认真观察那把软剑,果然在靠近剑柄的地方发现一道三寸长的细凹槽。 傅听寒皱眉,“贺姑娘的意思,这软剑来自梁国?” 贺妙言点点头,“你没读过《四国列传》吗?梁国以游牧起家,他们的兵器都设有凹槽,俗称血槽,常人都以为血槽是用来放干敌人血的,但实际上并不是。 “梁国的铸造水平远远落后我们戎国,所铸造的兵器坚韧程度也不及戎国。为了使兵器有足够的坚韧度,才会在兵器身上铸造出一条条凹槽。我这把软剑正是应了此原理,可谓削铁如泥,锐不可挡! “我说这位公子,刚才在你店里你可是瞧不上我这软剑,怎么,现在想通了,想与我交换镇店之宝?” 一旁谢锦词暗暗分析,只觉心惊,“难道说……潜入赵府的刺客,是梁人?可梁人杀一个婢女做什么?” 沈长风眯了眯桃花眼,余光掠过傅听寒。 太子南下临安,谢锦词身世沉浮,梁国势力悄然出没…… 而傅听寒的身世…… 这出局,怎么看都不简单。 还有查下去的必要吗? …… 傅听寒回到瑢韵轩,有人坐在堂中等他。 他穿布衣,腰间别一柄折扇,髻间插一根乌木簪。 明明没有下雨,他身侧却搁着一把纸伞。 他抿唇一笑,和煦如春风,“傅老板做玉器生意,应当知晓戎国的深山原石,终究比不得梁国雪巅开采的寒清冷玉。” 他提到了梁国。 傅听寒后退两步,眼底难掩戒备。 “傅听寒,大梁的雪山壮阔而孤独,漠上的雄鹰威武而桀骜,骨子里流着皇族血液的你,可有兴趣前往一观?” 傅听寒攥紧双拳,“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秦妄大笑,撑伞离去: “你父亲万里迢迢来到戎国当质子,娶兵马大将军亲妹为妻,本是兴国之举,却遭将军府连累,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傅听寒,你要走的路,远不止复仇这么简单。” ^^ 想起之前闺蜜问我,傅听寒会不会和沈长风反目,我当时斩钉截铁告诉她:不会。 然而,或许,可能……我要打脸了QAQ 距离沈思翎斩首之期,还有两天。 谢锦词回到女学,根本无心读书。 萧幼恩温声安慰:“锦词,堂哥那边我一定会催促,你也别太担心……实在不行,我帮思翎求个吉卦,道君大帝会保佑她平安无事的!” 谢锦词紧忙摁住她掏龟壳的手,“别,求你了,千万别求吉卦!” 就幼恩那水平,给沈思翎求个大凶之卦,说不定还有机会叫沈思翎逢凶化吉! 萧幼恩噘嘴,悲伤地捧着龟壳默默祈祷。 谢锦词实在心神不宁,于是独自一人去了浮生君的书房。 她想跟浮生君说说心里话。 沈长风刚到女学呢,正在屏风后更衣。 “浮先生?” 谢锦词推门轻唤。 沈长风换衣裳的动作越发迅速。 来不及藏好原本的青衣,少女已经走到屏风前。 “浮生君?”她好奇张望,“你在做什么——” 话未说完,就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少女抬头,站在面前的男人白衣清雅,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离得这样近,她害羞地垂下眼睫,“浮生君,我有些事想与你说……” 她把赵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小脸上难掩忧愁,“沈思翎不仅是我的堂姐,更是我的好朋友,如今她进了大牢,府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就连祖母都着急上火……” 沈长风望了眼身后来不及收拾的青衣,忽然牵住她的手。 谢锦词错愕。 他把谢锦词牵到屏风外,“你着急沈思翎的事情,我却着急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 沈长风凑近她的耳朵,嗓音低哑又撩人:“傻姑娘,一个男人操心一个女人,你说他操心的是什么?” “唰”一下,谢锦词小脸更红。 她低着小脑袋,只觉被男人牵着的手滚烫滚烫,烫得她想马上逃走。 她红着脸躲到书架后,“先生的书架有些乱,我,我给你理一理……” 沈长风微笑,“乱的不是书架,是你的心。” 他从背后抱住她。 谢锦词很难为情,“浮生君……” 总觉得,浮生君有时候很不一样呢。 沈长风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仰起头。 两人的脸慢慢贴近。 他想要亲吻她的唇。 然而—— 少女及时伸手阻拦,“浮生君忘了?你还没承认喜欢我,所以……” 在她没有听到那四个字以前,在她还没有确定他真实的心意以前,他是不可以亲她的。 沈长风失笑,“肉麻兮兮的话,有什么好说的?” 谢锦词脸蛋红红,“你我都是读圣贤书的,做什么事都该有规矩不是?” 沈长风舔了舔唇瓣,只好试着去说那四个字,“谢锦词,我……我……” 他实在说不出口。 他别过视线,用手指蹭了蹭鼻尖,耳朵红透,“哎呀,那种话太肉麻了,反正你知道我那个你不就成了?非得叫我说出来,怪难为情的……” 谢锦词腼腆地笑了。 她挣开他,如同难以捕捉的幼兽,慢慢往后退,“可是在没有听到你的心意前,我是不可能让你……那个的。” 她身后就是屏风。 屏风里面,还扔着沈长风来不及藏起的青衣。 她抿着小嘴,害羞地躲了进去。 下一瞬—— 168 虎口脱险 - 锦绣青梅 - 莺诉 “啊!!” 谢锦词还没来得及在屏风后站稳,一股劲风袭来,沈长风眼疾手快地把她推到屏风上! “砰”一声响,少女撞得后脑生疼! 她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一片温软忽然覆上唇瓣! 辗转反侧后,那带着湿意的灼热大舌,灵巧地撬开她的唇齿,大力而强势地攫取品尝她所有的味道! 谢锦词惊呆了! 沈长风看着女孩儿紧闭的眼睛,看着她白皙面庞上蔓延开的绯红。 他吻得更加用力! 因为他身后扔着谢锦词曾经给他浆洗过的青衣! 怀里的女孩儿只要睁开眼,就能看见他的衣裳! 到时候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他现在慌得很! 好巧不巧,谢锦词睫毛颤抖得厉害,似乎即将睁开眼。 操! 沈长风暗骂了声,以狼吞虎咽之势,把谢锦词整个身子圈禁在屏风上,紧紧捧住她的小脸,逮着她的小嘴一阵猛啃! 他太用力了! 谢锦词背靠的屏风慢慢倾倒…… 随着“哐当”巨响,屏风坠地尘埃四起,沈长风压着谢锦词倒在屏风上! 他仍旧抱着她乱啃! 谢锦词心跳如鼓! 浮生君看着那么温雅……没想到实际上这么生猛! 少女睁眼,面前是心上人放大的俊脸。 尽管他戴着半张古银镂花面具,可她就是知道,他面具下的脸一定非常好看。 她喘着气,唇瓣被啃得又麻又肿,忍不住嘤咛出声,“别……疼……” 沈长风终于“住嘴”。 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炯炯有神地盯着谢锦词。 太甜了, 他的小姑娘, 实在太甜了! 他目光游移在少女的脸上,似乎是在酝酿下一个可以亲吻的地方。 谢锦词脸蛋红红,有些不开心,“我都说了,浮生君要让我看见你的心意,才能亲我,结果你……” 她噘嘴,别过小脸。 小动作落在沈长风眼中,幼稚又可爱。 他保持着压在她身上的姿势,难为情地咳嗽两声。 良久,他凑近她耳畔,“谢锦词,老子喜欢你很久了!” 明明该是轻声细语、温情脉脉的表白,可经由他说出来,却变得霸道又强势,比下战书还要嚣张,如同是在宣布对她的占有权。 谢锦词害羞地笑了。 沈长风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我送你去雅棠斋。” 一路穿过游廊,两人竟不大敢对视。 做贼似的一前一后地走着,仿佛生怕被旁人发现端倪。 到了雅棠斋门前,沈长风轻声,“那,我就送到这里吧……” “嗯……” 两人磨叽着,生死离别似的谁也不肯率先离开,把雅棠斋大门堵得死死。 萧幼恩从外面回来,好奇不已,“咦,锦词你和浮先生的脸怎么都这么红?你们又吃辣椒了啊?上回思翎跟我说,我还不信来着……你们吃的什么辣椒,有那么好吃吗?” 谢锦词和沈长风对视一眼,又急忙挪开视线。 这堂课是自习。 萧幼恩抱来礼乐课的作业,一本一本发下来。 谢锦词翻开自己的本子,看见浮生君给她的批语时,立即捧住滚烫的脸。 萧幼恩好奇地凑过来,“锦词,你的批语是什么啊?” 谢锦词连忙合上本子,“没,没什么!” “真的吗?”萧幼恩怀疑地歪了歪头,“总觉得你和浮先生之间藏着秘密,到底是什么辣椒那么好吃……” 她嘀咕着翻开课本,忽然眼睛一亮。 结合之前看过的言情话本,她大约猜出来这两人之间的秘密了。 揶揄瞥一眼谢锦词,她自个儿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忽然想如厕,于是撇下脸蛋红红的谢锦词,匆匆跑了出去。 谢锦词视若珍宝地捧起本子。 浮生君在批语上写—— 愿得锦词揽山河, 不共黄土不死心。 少女坐在窗边,笑弯了眉眼。 正发着痴呢,萧幼恩从外面冲进来,喘着气道:“锦词,我堂哥刚才来找我,他说赵府又发生了两桩命案!死的人,还是凌水楼的侍女!太子可生气了,叫我堂哥彻查此案,务必要给他一个交代!” 谢锦词愣住。 这事太蹊跷了,梁国的人是不可能冲着夜九姿去的,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太子才对。 可为什么死的人,全是夜九姿身边的人呢? “锦词,我堂哥都要疯了!你知道他的,他没什么本事,如今连书也不读了,就在衙门里挂个闲差,这样大的事,怎么就叫他摊上了?” 谢锦词沉默。 是啊,这样大的事,怎么就叫萧敝言摊上了? 原本该冲在最前面的沈廷洵和赵继水,相继被太子赶走,按照官职排行,的确该由萧敝言顶替他们。 但萧敝言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啊! 萧幼恩耷拉着眉眼,“我堂哥说太子可看重夜九姿了,生怕她被人刺杀,特意派了很多亲信去凌水楼保护她。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怕太子会气得杀了我堂哥!” “保护夜九姿?” 谢锦词呢喃着,眼底忽有暗光闪过。 如果太子把亲信都派去保护夜九姿,那不就代表他身边少了很多高手? 再加上沈廷洵和赵继水都不在…… 这么一来,梁国的那股势力,就更容易刺杀他了! 也就是说,凌水楼侍婢之死有可能是个幌子,梁国真正的目的,是声东击西,刺杀太子! 谢锦词站起身,毫不迟疑地奔出雅棠斋。 萧幼恩茫然不解,“锦词你要去哪里啊?” …… 谢锦词策马来到赵府,向门房禀明了来意。 出乎意料的,太子竟然愿意见她。 书房典雅奢华。 谢锦词小心翼翼向祁珩行礼,“臣女此番前来,是为了替姐姐沉冤昭雪。如果臣女接下来说得有理,还望殿下放了姐姐。” 祁珩坐在书案后,眉目温雅含笑,“昨日在花园里就注意到谢姑娘了,谢姑娘之名,本宫听晚筝提起过,见得娇颜,只觉沉鱼落雁,甚是貌美。只是晚筝蛮横,本宫才没机会跟谢姑娘说话。” 谢锦词微微蹙眉。 这人瞧着儒雅持重,怎么说起话来如此轻浮? 她低眉敛目,有条不紊地把自己的分析和猜想说了一遍。 祁珩踱步到她跟前,“谢姑娘的意思是,设局刺杀本宫的,乃是大梁人?这可就有意思了,赵府里里外外防守严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梁人是怎么闯进来的?又是怎么把那具女尸运出去的?谢姑娘可莫要为了救你姐姐,撒谎哄骗本宫……” 他笑着逼近谢锦词,食指轻轻刮了刮她的下颌。 仿佛调戏。 ^^ 女主骑马是在女学学的,你们想脑补是陆景淮或沈长风教她的,也行~ 谢锦词后退两步。 她防备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他们可以把尸体藏在运送菜蔬的板车里面,也可以……” “笑话!”祁珩打断她,“检查赵府内外出入的侍卫,是本宫的亲信,他们绝不可能犯这种浅显的错误!谢姑娘,你一个女流之辈,何必操心这种事?也是议亲的年纪了,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婚事……” 男人笑意吟吟,不怀好意地逼近。 谢锦词不停后退。 “沈家是清贵大族,可多年来却不曾出过皇妃之类的人物。谢姑娘沉静温婉,本宫瞧着,当个侧妃倒也绰绰有余。若是联姻,你姐姐沈思翎也算皇亲国戚,作为本宫的小姨子,本宫自然会放过她……” 温文尔雅的太子,彻底撕下他的伪装。 他盯着谢锦词,如同盯着一只瑟瑟发抖的猎物。 沈家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官拜吏部尚书,手握实权,虽然官职被别人接替,但那些人都曾是沈老太爷的心腹,至今拥戴沈家,若能娶沈家的女儿,东宫的势力将更上一层楼。 更何况,谢锦词的确美貌,很对他胃口。 面对祁珩的条件,谢锦词突然嗤笑。 她抬眸,眼底流光溢彩,“天下人都称颂太子儒雅持重、克己复礼,没想到太子竟并非如此。果然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祁珩笑着,越发逼近她,“呵呵,本宫听闻江南谢锦词貌美如莲,这实际见了,倒是觉得比传闻更加出彩……” 谢锦词背靠墙壁。 她忽然拔下银簪。 祁珩失笑,“你要刺杀本宫?你敢吗?” “我不敢杀殿下,却敢杀自己。”锋利的簪尖抵上咽喉,谢锦词也笑,“温雅持重、克己复礼的名声,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才能经营出来吧?我若死在太子书房,不知旁人会怎样议论殿下?” 祁珩挑了挑眉。 他并不觉得谢锦词有勇气自戕。 她说那些话,不过是威胁他的手段。 可是, 簪尖倏然刺进肌肤,白皙细长的脖颈上立即沁出鲜红血珠。 谢锦词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谁都知道沈思翎是被栽赃的,殿下放了她,对您的名声大有好处。” 祁珩瞥了眼她的脖颈。 血珠蜿蜒滑落,映衬在雪白肌肤上,分外醒目。 他淡淡道:“沈思翎是本宫下令抓起来的,你让放人就放人,本宫岂不是很没面子?” 谢锦词闭了闭眼。 脑海中,无数线索纵横交错,逐渐指向一个答案。 很快,她睁开眼睛,“如果我没猜错,凶手是木偶戏班的人。班主和那些老师傅的食指和虎口上都有厚茧,那是长期握刀才会留下的痕迹。他们把女尸装扮成木偶,轻而易举就能避开府中耳目运送出府。再加上他们身材魁梧高大,很有可能是梁国人。木偶戏班还在城中,殿下现在派兵去抓,还来得及。” 祁珩心神微动。 “如果殿下认为我说得有理,可否放了我和沈思翎?” 祁珩亲自为谢锦词拿来止血药,“瞧谢姑娘说的,本宫堂堂七尺男儿,岂会为难两个弱女子?不过,刚刚那番推论……” 谢锦词清理干净自己的伤口,“刚刚那番推论,是太子聪慧过人,自个儿推出来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能成功抓到凶手,破获这起刺杀案,揭露梁人的阴谋,想来江南百姓都会称颂太子英明神武。” 祁珩大笑,“谢姑娘冰雪聪明、善解人意,将来娶你的男人,必定是祖上积德。” 他递给谢锦词一块缎帕,让她系在脖颈上遮掩伤口。 谢锦词谢过他,踏出了书房。 【《锦绣青梅》】之 168 虎口脱险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68 虎口脱险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68 虎口脱险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68 虎口脱险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色打量四周。 他知道钱文慕会武,但刚才那阵箫声,诡异非常,分明出自狄国! 姜束, 他一定在这里! 陆景淮不忿,“是他先欺负谢锦词的!我们不过是报复回去,难道有错不成?!” “报复他是没错,但报复之后没本事全身而退,就是错!” 清脆娇嫩的女音响起,小童打开木门,谢锦词站在檐下,正解下红斗篷。 她走进来,把红斗篷挂在木施上,“如果被胡瑜看见你们的容貌,沈家和陆家都会被你们连累,诛九族的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陆景淮微恼,“词儿,我们可是为了帮你出头...... 下三章预览:...的婢女,现在是你家好哥哥喜欢的姑娘!” 沈思翎震惊! 想了想自家四哥学问做得好,生得也好看,性子还温润,不就是锦词理想中的男子吗? 不得不说,她家四哥和锦词还真的挺般配的。 稳了稳心神,她又道:“可是他们为什么那么爱吃辣椒啊?” 傅听寒瞅她一眼,突然心跳加速,“那什么,思翎,你要不要尝尝他们的辣椒?” “要!” 珠圆玉润的小美人,点头如捣蒜。 傅听寒收了烟枪,慢腾腾挪到她身边,沉吟了下,鼓起勇气飞快啄了啄她的唇瓣。 他红着脸迅速坐回去,低头......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他知道不可以。 他摇摇头,“不在世了。” 谢锦词又惆怅几分,“那你一个亲人都没有吗?” “……没有。” “抱歉……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少女眼如弯月,甜得像是盛满了蜜糖。 沈长风默然无语。 谢锦词坐进马车,走出很远了还在笑吟吟跟他挥手告别,小脸上满是浓浓的不舍。 沈长风仍旧站在山脚, 冬日的阳光慵懒又灿烂,这本该是一个温暖的午后。 可是为什么…… 他高兴不起来呢? 撒了一个谎,就需要用无数个谎去圆它。......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啊!!” 谢锦词还没来得及在屏风后站稳,一股劲风袭来,沈长风眼疾手快地把她推到屏风上! “砰”一声响,少女撞得后脑生疼! 她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一片温软忽然覆上唇瓣! 辗转反侧后,那带着湿意的灼热大舌,灵巧地撬开她的唇齿,大力而强势地攫取品尝她所有的味道! 谢锦词惊呆了! 沈长风看着女孩儿紧闭的眼睛,看着她白皙面庞上蔓延开的绯红。 他吻得更加用力! 因为他身后扔着谢锦词曾经给他浆洗过的青衣! 怀里的女孩儿只要睁开眼,就能看见他的衣裳! 到时候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他现在慌得很! 好巧不巧,谢锦词睫毛颤抖得厉害,似乎即将睁开眼。 操! 沈长风暗骂了声,以狼吞虎咽之势,把谢锦词整个身子圈禁在屏风上,紧紧捧住她的小脸,逮着她的小嘴一阵猛啃! 他太用力了! 谢锦词背靠的屏风慢慢倾倒…… 随着“哐当”巨响,屏风坠地尘埃四起,沈长风压着谢锦词倒在屏风上! 他仍旧抱着她乱啃! 谢锦词心跳如鼓! 浮生君看着那么温雅……没想到实际上这么生猛! 少女睁眼,面前是心上人放大的俊脸。 尽管他戴着半张古银镂花面具,可她就是知道,他面具下的脸一定非常好看。 她喘着气,唇瓣被啃得又麻又肿,忍不住嘤咛出声,“别……疼……” 沈长风终于“住嘴”。 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炯炯有神地盯着谢锦词。 太甜了, 他的小姑娘, 实在太甜了! 他目光游移在少女的脸上,似乎是在酝酿下一个可以亲吻的地方。 谢锦词脸蛋红红,有些不开心,“我都说了,浮生君要让我看见你的心意,才能亲我,结果你……” 她噘嘴,别过小脸。 小动作落在沈长风眼中,幼稚又可爱。 他保持着压在她身上的姿势,难为情地咳嗽两声。 良久,他凑近她耳畔,“谢锦词,老子喜欢你很久了!” 明明该是轻声细语、温情脉脉的表白,可经由他说出来,却变得霸道又强势,比下战书还要嚣张,如同是在宣布对她的占有权。 谢锦词害羞地笑了。 沈长风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我送你去雅棠斋。” 一路穿过游廊,两人竟不大敢对视。 做贼似的一前一后地走着,仿佛生怕被旁人发现端倪。 到了雅棠斋门前,沈长风轻声,“那,我 169 陌路 - 锦绣青梅 - 莺诉 少女穿行在赵府游廊里,却在拐角处碰到了谢晚筝。 谢晚筝盯了眼她脖颈上的缎帕,不禁冷笑,“怎么,谢姑娘这是来勾引太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勾引太子,你也配?!” 她怒意滔天,对谢锦词极尽侮辱。 谢锦词冷冷看她许久,忽然微笑:“多年不见,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变,我的堂姐。” 谢晚筝脸色瞬间狰狞。 谢锦词不愿在这里与她过多纠缠,错身而过时,却被对方抓住衣袖。 谢晚筝个子矮,必须要仰起头才能直视她,“谢锦词,你是不是觉得,在临安城认了个义父,就能在江南为所欲为?!真是没想到,离了平轩伯爵府,你竟然还能活成今天这个地步,但那又怎样,现在我才是大司马认下的外孙女,而你谢锦词,不过是区区知府的女儿!天下很大,江南很小,有本事在上京为所欲为的人,才叫真正的厉害!” 谢锦词冷眼,“我从没有想过为所欲为,即便是天子,也不能如此吧?更何况并不是能够为所欲为就叫厉害,堂姐,这么多年过去,你依旧如此肤浅,用冒名顶替的身份,过提心吊胆的生活,这种滋味,恐怕也只有你乐在其中。” “呵呵,大势已定,我何需提心吊胆?” “是吗?”谢锦词俯身凑近她,“你去上京时,我外祖父难道没有问你要信物吗?” “什、什么信物?” 谢晚筝面露惊惧,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忽有笑声响起: “谢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锦词转身,来人二十岁出头,身穿布衣,腰别折扇,髻上插一根乌木簪。 秋末冬初的阳光带着凉意,他撑伞站在阳光里,笑起来时犹如煦如春风。 但谢锦词觉得他的眼睛里其实没什么笑容。 谢晚筝紧攥绣帕,逃一般离开。 秦妄上前,与谢锦词一道往府门走,“谢姑娘面见太子,虽然救出了沈思翎,但实在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稍有不慎,甚至会被太子侵占清白。毕竟,太子真正的性情,并非外人能够想象的。” 谢锦词微笑着直视前方的路,“秦大人说的是什么话,太子殿下儒雅持重,怎么会侵占我的清白?” 秦妄眯了眯眼。 他瞥向少女,“谢姑娘,你我之间,也需如此生分吗?” 不等谢锦词说话,他已经吩咐侍从,“去把我的马车赶来,我亲自送谢姑娘回府。我倒要问问沈覆卿,难道我秦妄是什么不可靠的人?” 谢锦词想拒绝他,但侍从已经飞快赶来了马车。 “谢姑娘,请。” 谢锦词盯着这个笑眯眯的男人。 江南转运使,尽掌江南水路,当真是好大实权的官员。 他总穿布衣,虽然看起来清瘦,但身姿却比一般男人更加结实挺拔。 青天白日的,就算不下雨,也总撑着一把伞。 真不知道沈长风是为何要结交这种古怪人…… 谢锦词低眉敛目,不动声色地登上马车。 回到沈府,谢锦词去降鹤院见老太太,秦妄轻车熟路地踏进凌恒院。 沈长风也才回来,瞧见他登门,不觉挑眉,“哟,秦兄来了?真是稀客……” 秦妄在梅树下坐了,“谢锦词好大能耐,竟然孤身闯入赵府,凭着一番说辞,愣是叫太子放了沈思翎。覆卿,你有这样的妹妹,前程无忧啊。” 他轻笑,素手斟茶。 沈长风并不知道谢锦词去见太子的事情。 他以为谢锦词还在女学乖乖读书呢。 少年站在檐下,面上分毫惊讶不显,笑道:“秦大人不会对谢锦词起了心思吧?不瞒你说,这些年向我打听她的男人还真不少。” 秦妄瞥向他。 青衣雅致的少年,姿容艳美更甚从前,抱臂倚在廊柱上,看上去一派闲适温雅。 可谁又知道这美少年皮囊底下藏着颗阴鸷的心呢? 他收回视线,呷了口热茶,“当年我劝你杀谢锦词,你不听。自那之后,你我就生分了。覆卿,我记得你从前也是身怀大志的人,怎么,你现在甘愿为了一个女人蜗居江南?” 茶是上好的碧螺春。 梅树下茶香四溢,男人俊美的脸在氤氲茶雾中若隐若现,隐约可见唇瓣弧度冰冷摄人。 他不再是和煦如春风的模样。 沈长风忽然道:“你还记得咱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当然。”秦妄放下茶盏,“那年秋天,我因太子一党异动之事南下临安城,碰巧看见谢锦词手上的奇楠香木珠。那是狄国皇室才有的东西,所以我自称来自狄国,从而与你相交。确认你是小姑的儿子后,我又助你夺得浔水帮,后来我回狄国,一直与你保持着书信联系,直到我以戎国官员的身份再次来到临安,再次与你携手。覆卿,你我不仅是兄弟,更是知己,是同盟,是彼此的左右手。” “是啊,我们不仅是兄弟……” 沈长风仰头望向天穹,“可是你要我杀谢锦词,抱歉,我做不到。如果那条路需要用女人的鲜血来铺垫,那么……秦妄,不,我应该叫你姜束,那么我仍旧是当年的那句话,我沈长风的路,从来由我自己走。如果我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这些年的成长,又有什么意义呢?” 天穹灰蒙蒙的。 江南鲜少落雪,秋末冬初,更是从不落雪。 可现在,它似乎要罕见地落一场初冬的雪。 石桌上,茶水渐凉。 秦妄低头整理了下衣袖,“我以为我们会是同一种人,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他确保布衣整洁无一丝褶皱后,才拿起纸伞。 撑伞离开时,他忽然道:“覆卿,你是在三年前认识我的。但我认识你,却是在更早的时候。” “有多早呢?” 秦妄笑了笑,“大概在你还没出生时,我就认识你了。小姑远嫁戎国,我父亲非常不舍,常常与我们说起她。小姑怀你时,我三岁,小姑落难时,我九岁,我时常想,要是有天我能遇见你,我对小姑的那份情,一定要还给你。可是现在看来咱们毕竟不是同路人了,我也已找到更好的合作伙伴。覆卿,复仇之路,难如登天,我以表兄的身份,祝愿你做得到。” 踏出院门前,他又回头,“对了,太子想占你谢妹妹的便宜,你谢妹妹倒是个贞烈性子,竟然不惜用性命威胁他,甚至还受了伤。瞧着真可怜,替她弄些好药吧。” 他笑容和煦如春风,慢悠悠踏出院门。 梅花树仍旧寂寥。 石桌上,茶水彻底凉了。 沈长风目送秦妄消失在视野中,散漫地踱步到树下。 他抬手,掀翻了那盏凉茶。 “沈长风!” 清脆娇嫩的声音忽然响起。 沈长风望去,青莲般的少女,娇俏地立在院门边,小脸上噙着笑容,正欢喜地朝他挥手。 手里还握着一沓厚厚的银票。 她如同小黄鹂似的奔过来,耀武扬威般炫耀,“瞧见没,林姨娘给我的银票!思翎回府后,林姨娘激动地都哭了,当着祖母的面要给我磕头,说我是她的大恩人!这些银票是她这些年攒下来的,说送给我买首饰!” 沈长风却看着她颈间系着的缎帕。 “谁给你的缎帕?” “我觉得林姨娘其实也没那么坏,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分得清的。” “谁给你的缎帕?” “林姨娘还说,以后要把我当她女儿看呢!思翎也说……” “谁给你的缎帕?” 谢锦词恼了,“你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沈长风面无表情,伸手扯下那方缎帕。 女孩儿雪白的颈子上,赫然有道红疤。 红疤虽然很小,但看得出流过血。 谢锦词下意识捂住它。 抬眸,沈长风眼底漆黑浓郁,仿佛酝酿着风暴。 她觉得他像要杀人。 她咽了咽口水,“那个,四哥哥……” “我又不杀你,小词儿怕什么?”沈长风弯起桃花眼,亲昵地揽了她的肩,“快要下雪了,外面天冷,小词儿快回漾荷院。” 谢锦词迟疑地瞅他一眼。 这厮现在这么好说话的? 她将信将疑地离开。 沈长风转身,打算进屋更衣。 还没踏上石阶,矮墙上传来陆景淮的声音:“喂,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狗太子敢欺负我家谢锦词,真该死!你要去给谢锦词讨回公道,也带上我,怎么样?” 沈长风嫌弃,“谢锦词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 “哎呀,咱们以后总归都是一家,大舅哥你就不要这么见外了!” “呵呵!” …… 晚来天欲雪。 赵府大书房内,炭火已经燃了起来。 身穿明黄四爪蟒袍的男人背着手立在窗畔,唇角挂一抹笑,似是还在回味傍晚的少女。 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出现在他身后,“殿下,仪驾已经备好,可以随时出城。” “胡瑜,那个叫谢锦词的女孩儿,很有意思。” “天下间有意思的女孩儿很多,谢姑娘不过是其中一个。太子是将要坐拥江山的人,切不可被乱花迷了眼。” 祁珩侧目,“你在教训本宫?” 胡瑜欠了欠身子,“奴才不敢。” “她很聪明,本宫就喜欢聪明人。风晚筝和她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若非看在大司马的面子上,就凭风晚筝那蠢笨的性子,本宫会愿意带她下江南?!痴人说梦!” “殿下身边需要聪明人,但驾驭聪明人,是很麻烦的事。所谓帝王之术……” “你的意思是,本宫驾驭不了聪明人?!” “奴才不敢……” “哼!”祁珩转身,冷着脸踏出书房,“这次进山拜访钱文慕,你不必跟着!” 踏出书房的刹那,他的冷脸瞬间化作笑颜。 他转向侍立在檐下的秦妄,“秦卿回来了?正好,随本宫一道去看看帝师吧,多年不见钱老先生,本宫实在挂念。” 秦妄微笑称是。 【《锦绣青梅》】之 169 陌路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69 陌路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69 陌路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69 陌路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也怪本宫不好,这趟前来江南,本该去拜访姨母,只是政务繁忙,所以就忘了……” 胡瑜悄无声息地为二人掩上门。 宁摇星低垂眼睫,涂过口脂的嫣红唇瓣微微翘起,“我给太子敷药?”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分?你叫我表哥就好,不用称呼太子。” 祁珩笑眯眯褪下外裳,挽起宽袖,“伤口就在这里,瞧着怪严重的,你可别被吓到。不过这点子伤痛对我而言,倒也不算什么,身为男人,就该顶天立地才是。” 宁摇星瞥了眼那伤口,眼底掠过轻视,面上却仍旧含笑。 她并不会给人抱扎伤口。 指尖划......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眼睛里蓄满泪水,她轻声:“当时一定很疼吧?” 泪珠子掉落在沈长风的手背上,他怔住。 谢锦词抱住他的腰,脸蛋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但是浮生君的痛苦都过去了,从今往后,你会一直幸福的!” 她那么软。 沈长风搂着她,就像搂着一片羽毛。 “浮生君!”谢锦词突然想到什么,又抬起晶亮的眼睛,“你娘亲可还在世?我需要去拜访她吗?” 沈长风看着她。 那么干净的眼睛,倒映出的,满满都是他。 他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 他很喜欢她,也很想带她去祭拜他的母亲,但是,他知道不可以。 他摇摇头,“不在世了。” 谢锦词又惆怅几分,“那你一个亲人都没有吗?” “……没有。” “抱歉……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少女眼如弯月,甜得像是盛满了蜜糖。 沈长风默然无语。 谢锦词坐进马车,走出很远了还在笑吟吟跟他挥手告别,小脸上满是浓浓的不舍。 沈长风仍旧站在山脚, 冬日的阳光慵懒又灿烂,这本该是一个温暖的午后。 可是为什么…… 他高兴不起来呢? 撒了一个谎,就需要用无数个谎去圆它。...... 下五章预览:...比得上火药,它到底有啥子用嘛!” 他也是白鹿洞书院的学生。 家族世代单传,专门从事机关术。 算是为数不多的墨家后人。 他仍旧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他的火药,被陆景淮狠狠拍了下后脑勺,只得吸了吸鼻涕,没敢再啰嗦。 ^^ 本来准备写个墨连城的,怕被喷哈哈哈~ 沈长风和钱佳人等人已经拿来两套舞狮服,匆匆忙忙套上,招呼陆景淮赶紧过来。 当烟花盛开到最灿烂时,画舫上所有人都看见,江对岸有两头花里胡哨的大狮子踏水而来! 它们高大威武,晃悠着硕大的狮子头,彩色鬃...... 下六章预览:...衣上沾了些污血,看起来却仍旧温雅如玉。 他拱手笑道:“是殿下洪福齐天、真龙庇佑,才能躲过奸人刺杀,与我等关系不大。只要太子保重身体、平安回京,就是我等最大的福气,更是大戎的福气。” 几句话,哄得祁珩眉开眼笑,望向他的目光充满善意和赞赏。 陆景淮翻了个白眼。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沈长风这么会拍马屁? 就连胡瑜也多看了眼沈长风。 过于削薄的唇,缓慢噙起一个弧度。 看来静夫人在信上说的不错,这沈家的第四子,果然是个城府深沉之辈。 这种人放到上京城,必定搅风搅雨,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代权臣。 怨不得静夫人要求他在来江南时,顺手解决掉这个狼崽子。 不过静夫人到底是个女流之辈,只晓得恩怨情仇,而看不到这狼崽子身上的价值。 胡瑜觉得如果能把这狼崽子收作爪牙,让他为太子卖命,太子的登基之路将会顺利很多。 他打定主意,望向沈长风的目光充满志在必得。 发生行刺这种事,宴会也无法再继续下去。 谢锦词正要回府,谢晚筝忽然拉住她,“喂,你回府收拾收拾,我打算明儿搬去跟你一起住!” 谢锦词挑眉。 谢晚筝冷笑,“怎么,听不懂......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少女穿行在赵府游廊里,却在拐角处碰到了谢晚筝。 谢晚筝盯了眼她脖颈上的缎帕,不禁冷笑,“怎么,谢姑娘这是来勾引太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勾引太子,你也配?!” 她怒意滔天,对谢锦词极尽侮辱。 谢锦词冷冷看她许久,忽然微笑:“多年不见,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变,我的堂姐。” 谢晚筝脸色瞬间狰狞。 谢锦词不愿在这里与她过多纠缠,错身而过时,却被对方抓住衣袖。 谢晚筝个子矮,必须要仰起头才能直视她,“谢锦词,你是不是觉得,在临安城认了个义父,就能在江南为所欲为?!真是没想到,离了平轩伯爵府,你竟然还能活成今天这个地步,但那又怎样,现在我才是大司马认下的外孙女,而你谢锦词,不过是区区知府的女儿!天下很大,江南很小,有本事在上京为所欲为的人,才叫真正的厉害!” 谢锦词冷眼,“我从没有想过为所欲为,即便是天子,也不能如此吧?更何况并不是能够为所欲为就叫厉害,堂姐,这么多年过去,你依旧如此肤浅,用冒名顶替的身份,过提心吊胆的生活,这种滋味,恐怕也只有你乐在其中。” “呵呵,大势已定,我何需提心吊胆?” “是吗?”谢锦词俯身凑近她,“你去上京时,我外祖父难道没有问你要信物吗?” “什、什么信物?” 谢晚筝面露惊惧,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忽有笑声响起: “谢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锦词转身,来人二十岁出头,身穿布衣,腰别折扇,髻上插一根乌木簪。 秋末冬初的阳光带着凉意,他撑伞站在阳光里,笑起来时犹如煦如春风。 但谢锦词觉得他的眼睛里其实没什么笑容。 谢晚筝紧攥绣帕,逃一般离开。 秦妄上前,与谢锦词一道往府门走,“谢姑娘面见太子,虽然救出了沈思翎,但实在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稍有不慎,甚至会被太子侵占清白。毕竟,太子真正的性情,并非外人能够想象的。” 谢锦词微笑着直视前方的路,“秦大人说的是什么话,太子殿下儒雅持重,怎么会侵占我的清白?” 秦妄眯了眯眼。 他瞥向少女,“谢姑娘,你我之间,也需如此生分吗?” 不等谢锦词说话,他已经吩咐侍从,“去把我的马车赶来,我亲自送谢姑娘回府。我倒要问问沈覆卿,难道我秦妄是什么不可靠的人?” 谢锦词想拒绝他,但侍从已经飞 170 幽冥阴阳 - 锦绣青梅 - 莺诉 书房内,小太监紧张地收拾着茶具,“师父,太子殿下不爱听您说教,您少说两句就是,干嘛平白惹他不高兴?他不高兴,小的们也难做事啊!” 胡瑜不以为意。 修长劲瘦的双手垂在腿侧,一只巴掌大的红毛蜘蛛,舞动着八条细长的腿,慢慢爬上他的手背。 他托起红毛蜘蛛端详,“太子年幼,咱家总得照看着些。那几句道理,未必就是说给太子听的。只要有人心听见,总能显得咱家忠心不是?” 小太监憨头憨脑,“可是师父,太子进山,您难道真的不跟过去吗?万一有刺客,就那些花架子似的东宫侍卫,哪能挡得住?” “去自然是要去,”胡瑜把大蜘蛛藏进袖袋,“太子要是死在江南,宫里那位,临安宁家那位,可是要拿咱家问罪的……” 寒风吹开雕窗。 他的身影如鬼魅,倏然消失在原地。 华贵的仪驾,缓缓行驶在深山之中。 临近寒冬,山中气温降得厉害,道路两侧的草木结满寒霜。 祁珩端坐在温暖的软榻上,紧了紧手中暖炉,目光落在远处点着灯火的草庐上,唇角噙起志在必得的微笑。 仪驾在草庐外停了,男人望去,当年享誉天下的帝师,雪白儒衫一丝不苟,发髻上结一根玉簪,正恭敬立在檐下。 男人笑意更盛。 享誉天下又如何,腹有山河又如何,空有一身才华,却根本无处施展。 纵然在父皇还未登基时,钱文慕曾是他的老师,但作为前太子太傅的父亲,钱家没落,他就只能是个彻头彻尾的酸腐老书生。 没有皇族的扶持,天下间的读书人,好比市井陋巷的泥腿子,什么指点江山,他们也配? 祁珩信步走下仪驾,仪表轩昂。 立即有侍从上前,小心翼翼为他系上狐裘斗篷。 他含笑望着钱文慕,“多年不见,帝师风采一如从前。” 司空院平心静气,“草庐寒酸,殿下若不嫌弃,可进去坐饮一杯暖酒。” “恭敬不如从命。” 一老一少在草庐里坐定,祁珩指着侍从们抱进来的大堆锦盒,笑道:“知道老师喜欢文房古玩,这些东西,都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老师一走十九年,父皇和朝中文武,都十分挂念您。本宫南下之前,父皇还特意叮嘱本宫,务必来看看您是否康健。” 他丝毫不提太傅一事。 钱文慕含蓄地朝东面拱手,“多谢皇上挂心。” 酒已煮好。 小童捧上暖酒,祁珩闻了闻又放下,“老师虽已是七旬年纪,但本宫瞧着,风采/精神不输年轻人。姜子牙七十二岁才被周文王请出山,不知本宫可有那个福气,也请老师出山辅佐本宫?” 钱文慕双眸无澜,“听闻太子府的幕僚多达三百,殿下又何必来找我这个门楣衰败的老骨头?” “老师的本事,这几年我都看在眼里,您和那些庸人自然不一样。老师,上京繁华,太子府富贵,您如果住在太子府,哪儿还用喝这种劣等酒?” 钱文慕品了口酒,“江南有江南的好,我这把老骨头若能葬在这里,也算美事一桩。” “呵……”祁珩嗤笑,“老师当真不肯随我回上京?” “殿下应知,我求的并非富贵荣华,而是钱家的百年清誉。” 钱文慕看向他,昔日清明的双目,蒙上一层薄尘,暗流汹涌。 “老师这是在跟本宫谈条件?” 祁珩从宽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缓缓放在方桌上,“不瞒老师,您这些年在临安开书院讲学,往朝中输送了不少人才,即使您已致仕,但您借着他们做耳目,打探朝中机密也未尝不可能。父皇的意思是,如果您不肯回上京,您可以带着肚子里那些秘密,葬在江南……” 匕首出鞘,烛火下寒光闪烁,冰冷摄人。 草庐外传来急促的军靴声,太子府的侍卫,已经把这座草庐团团围住。 祁珩掸了掸宽袖,“太傅一事,本宫已经给过您补偿了,想要成就大业,牺牲是无可避免的。您这几年闭关草庐,静观天下之势,以文人之笔抒发己见、大放异彩,难道不是为了引本宫来寻您?现在本宫亲自请您出山,而您却拒绝本宫,怎么,您是在怪本宫当年无情?还是说,您更想辅佐我三弟?” 钱文慕笑了。 他仍旧不紧不慢地饮酒,“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只是如殿下所言,我这帝师名满天下,若天下人知道我死在殿下手中,又会如何看待殿下?皇子很多,可皇上为何偏偏派你做这件事?” 祁珩神情变幻。 原本他以为父皇派他来江南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是因为器重他。 但是…… 杀掉帝师的后果,当真是他能承受得起的吗? 正如钱文慕所言,皇子那么多,父皇为什么偏偏派他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而且父皇多疑,从不复用已经放弃了的人,当年太傅入狱,是父皇亲自下旨抄的钱家…… 难道父皇厌恶他? 或者是忌惮他,所以想毁了他的名声? 是了,父皇如今最喜欢的儿子,是他三弟。 头戴金冠、身穿明黄四爪蟒袍的男人,突然很不安。 他在灯下顾左右而张望,发现能够指点他的,似乎只有眼前这位帝师。 他收了匕首,笑容惨淡,“老师,想杀您的是父皇不是我,我幼时也是您看着长大的,现在我遇到麻烦,你得帮我。” 另一边,赵府。 就在祁珩离开不久,另一座仪驾从赵府后门离开。 月色当空。 仪驾前,两名女童手持花篮,洒落漫天花瓣。 四名女童手执如意、掌扇等物,紧随其后。 她们身后的檀木镂花仪驾华贵精致,四角垂下水红纱幔,纱幔里布着上等的冰丝引枕,轻纱遮面的少女,面无表情坐在其中。 青石板砖的道路宽阔干净,两侧人家关门闭户已经安眠,檐下挂着的灯笼一望无际,一直通往道路尽头。 寂静里,有人提灯而来。 是个曼妙的中年妇人,眼角皱纹尽显沧桑,但也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路过仪驾时,她径直撞了上来。 仪驾后紧跟着的侍卫立即拔刀相向,不过瞬息就抓住了她,“你这妇人,道路这么宽,你是怎么走路的?!你是不是故意冲撞我们小姐?!” 他们望向轻纱帐后那个高贵却冷漠的少女,“小姐,这妇人如何处置?不如卑职们把她打一顿然后放了?” 少女平视前方黑暗,声音轻灵如梦,“一心求死的人,放了做什么?”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 不放,难道要当街杀人不成? 正犹豫着,一名女童冷声呵斥:“把她扔进府衙大牢,叫她自生自灭好了!小姐还要去见人,别磨磨蹭蹭的!” 几名侍卫连忙称是。 仪驾继续往道路尽头而去。 一名侍卫推了把那妇人,“瞧着也算富贵人家,怎么想不开要求死?快走,别耽搁时辰!” 灯影晃动,妇人抬眸。 眼底,是远处繁华熙攘的天香坊。 刚才她故意从瑢韵轩门口经过,让里头的人瞧见她的容貌,果然引得那年轻老板追了出来。 然而,那个年轻人功夫一般,并没有可能追上她。 她勾唇,笑容诡谲,转身往府衙而去。 夜九姿的仪驾,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邸外停下。 整洁的红毯一直铺到宅邸尽头,少女从重重叠叠的裙裾中伸出一只赤裸的玉足,轻盈踩在红毯上。 宅邸灯火通明,早已提前陈设好珠帘屏风。 少女在屏风后坐定,一位妇人才被人引进来。 她恭敬福身,“早闻得大小姐来了临安,妾身本想亲自迎接,只是太子那边……” 此人正是钱佳人的母亲,她乃夜家旁系之女,丈夫又因太子而死,故而需要避嫌。 屏风后,少女仍旧轻纱遮面。 她抬眸。 立即有女童会意地捧出一张画卷,稚声道:“钱夫人可有见过画上的姑娘?” 妇人望了眼,不觉怔住,“她……大小姐,你找她做什么?” 少女眸光平静,“四国天下,诸子百家,幽冥阴阳,他们不会沉默太久的。为天下献祭,为四国结缘,成为幽冥的新娘,这就是她的宿命。钱夫人,她,在哪里?” 妇人脸色难看。 半晌,她轻声:“大小姐堕入阴阳天宗,老祖宗就不拦着你吗?百家学派,以儒、墨、道、法、名最为正统,以阴阳家最为旁门左道。大小姐,你背后站着整个夜家,还请你做选择之前,务必慎重。” “砰!” 上好的梨花木屏风,瞬间四分五裂! 夜九姿起身,冷冷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妇人擦了把额头细汗,“大小姐,妾身……” 夜九姿站在檐下,余光落在窗边。 前来偷听的钱佳人满脸惊骇,紧张地看着这个女人。 这女人吧,漂亮是漂亮,就是脾气不大好。 说动手就动手,瞧把他母亲吓的! 夜九姿漠然收回视线,“你想要我带他去上京?” “是。”妇人低头,没去问夜九姿为什么知道她的心思,“正如大小姐所见,今日的钱家已然衰败。妾身嫁入钱家,冠夫君之名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没有想过依附夜家。但佳人生性胆小,天子的那把刀,说不定某一日会再次指向钱家,他在江南,我不放心。” 钱佳人惊讶,“娘?!” 他一直以为他爹真的犯了罪无可赦的大错,可是……其中牵扯,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如你所愿。” 少女嗓音冰冷,赤脚踩上来时的红毯,往宅外而去。 初冬的夜晚,连月光也是冷的。 它从天井洒落,檐下相对无言的母子,花瓣纷飞中少女冷漠的背影,就好像是两个世界。 正如幽冥之于四国天下,同样是两个世界。 少女登上仪驾。 平静的瞳眸,被冷月镀上一层红。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不和幽冥联姻,就无法阻止他们南下侵占戎国。 唯一适合联姻的,只有画像上的女孩儿。 这,是她的宿命。 【《锦绣青梅》】之 170 幽冥阴阳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70 幽冥阴阳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70 幽冥阴阳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70 幽冥阴阳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祁珩已经在包扎伤口,见他放走了刺客,气得立即跳起来,“胡瑜,你怎么办事的?!” 胡瑜转过身,已是一脸微笑,“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赵府为妙。” 祁珩望了眼漆黑的山林,一声不吭地坐上仪驾。 草庐。 小童仍在煮酒。 沈长风和陆景淮满脸晦气地跪坐在地,聆听钱文慕滔滔不绝的教导: “……若非我及时出手,你们两个混小子,真以为能从胡瑜手底下活着出来?!仗着一身本事,在江南这片野惯了,然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俩当真就以为自己无敌了?!” 沈长风不动...... 下二章预览:...什么。 谢晚筝定了定心绪。 她没料到谢锦词这么善辩,竟然能逃过死劫! 而谢锦词最开始就说了,赵瑾萱临死前,交代了彩儿杀人是受她谢晚筝指使,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挽住祁珩的手,她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太子哥哥,既然案子已经结了,咱们回寻芳阁吧?” 祁珩笑着应好,带领众人离开前,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谢锦词。 眸光灼然,像是在看一只非常感兴趣的猎物。 闹了这么一出,谢锦词再没有赏梅的兴致,与众人告别后,独自离开。 风雪渐大。 漾荷院。 ...... 下三章预览:...的永远是查不到。 沈长风摸摸鼻尖。 揭面具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谢锦词惆怅,“你不愿意?” “不是我不愿意摘,实在是我这张脸太过貌美,我怕摘下面具,会让你自惭形秽。” 谢锦词:“……” 沈长风见她不开心,于是把她搂到怀里,“罢了罢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小时候家里发生大火,这半边脸在大火中被烧毁,至今看起来仍旧恐怖。我没有办法,才用面具把它遮住。” 谢锦词听完,忍不住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 大火烧在皮肉上,该有多疼啊! 清澈见底...... 下四章预览:...来得及喊出一句,破风声已近在眼前! “有刺客!保护殿下!” 胡瑜瞬间出手! 大梁皇子豢养的死士,直接死在他手中! 四周一片混乱,其他死士接二连三地袭来,俨然对黑暗中的位置了若指掌,清楚地知道祁珩站在什么地方! 陆景淮也没闲着,伸手去捞谢锦词想把她保护起来,却借着清透月色,看见沈长风倚在船舷边,紧紧搂着谢锦词的细腰! 谢锦词非常乖巧地窝在他怀中。 晶莹剔透的眼眸,小心翼翼朝四周打量。 那种姿势,那种表情,是对身后男人的极度信任。 她相信沈长风能够保护她。 她相信沈长风的实力! 隔着无数慌乱逃窜的世家子弟,陆景淮立在月下,眸光复杂。 为什么他觉得, 这两人根本就不像兄妹呢? 尽管他们之间的行为举止合乎礼仪,可他就是直觉这两人不像兄妹。 这两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看不见的丝线把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仿佛中间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这个念头令陆景淮无端烦躁,破天荒的,想去确认一下沈长风对谢锦词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兄长对妹妹的感情。 毕竟, 他们并不是亲兄妹! 但是现在混乱的局势,显然......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几声“傅公子”,回答她的只有呼啸的寒风。 “店里并没有血腥味儿,证明他出事之后,没有回到这里。”陆景淮眉头紧锁,“词儿,咱们还是去问问邻居吧?” 结果邻居也不知道这家店发生了什么。 两人沿着浔江河畔走,很快和沈长风打了照面。 “姜束不在府上,不知去了何处。” 青衣少年呼出几口热气,望向天香坊的目光满含戾气,“如果他敢对傅听寒做什么……我一定会让他后悔。” 一夜大雪, 谢锦词注定无法安寝。 早上坐在梳妆台前,她小心翼翼用珍珠膏遮住眼下的青黑,还未梳妆打扮好,梨白就进来禀报: “小姐,风姑娘来了,说要在漾荷院小住几日,请您带她参观下院子。” 谢锦词闭了闭眼,很是不耐。 本来她这里就乱得很,各种线索头绪搅成一锅粥,偏偏谢晚筝非在这时候往她这里凑……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为她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吗? 梨白见她脸色不对,轻声道:“要不奴婢出去回话,就说小姐病了,不宜见客?” “昨儿晚上我答应她了,现在又突然回绝,不合礼仪。”谢锦词起身,“去见见吧。” 她来到院子里,果然瞧见谢晚筝带着两个侍女四处转悠。 ......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转向萧幼恩。 萧幼恩早就躲到桌子底下去了,神情比海东青还要警惕。 夜九姿淡淡道:“愿不愿意都没关系了,幽冥的少主说,他要亲自选妃。” 银铃声起,轿辇慢悠悠离开。 萧幼恩手抚胸口,长长松了口气。 谢锦词忽然转向沈长风。 夜九姿这么美,气度也相当出众,不知道她这坏哥哥有没有动心…… 沈长风懒散倚在墙壁上,垂着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锦词歪了歪头,幸好她这坏哥哥没有动心,人家夜九姿肯定是看不上他的,如果他非要求娶,说不定会叫人家笑话沈家。 像......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书房内,小太监紧张地收拾着茶具,“师父,太子殿下不爱听您说教,您少说两句就是,干嘛平白惹他不高兴?他不高兴,小的们也难做事啊!” 胡瑜不以为意。 修长劲瘦的双手垂在腿侧,一只巴掌大的红毛蜘蛛,舞动着八条细长的腿,慢慢爬上他的手背。 他托起红毛蜘蛛端详,“太子年幼,咱家总得照看着些。那几句道理,未必就是说给太子听的。只要有人心听见,总能显得咱家忠心不是?” 小太监憨头憨脑,“可是师父,太子进山,您难道真的不跟过去吗?万一有刺客,就那些花架子似的东宫侍卫,哪能挡得住?” “去自然是要去,”胡瑜把大蜘蛛藏进袖袋,“太子要是死在江南,宫里那位,临安宁家那位,可是要拿咱家问罪的……” 寒风吹开雕窗。 他的身影如鬼魅,倏然消失在原地。 华贵的仪驾,缓缓行驶在深山之中。 临近寒冬,山中气温降得厉害,道路两侧的草木结满寒霜。 祁珩端坐在温暖的软榻上,紧了紧手中暖炉,目光落在远处点着灯火的草庐上,唇角噙起志在必得的微笑。 仪驾在草庐外停了,男人望去,当年享誉天下的帝师,雪白儒衫一丝不苟,发髻上结一根玉簪,正恭敬立在檐下。 男人笑意更盛。 享誉天下又如何,腹有山河又如何,空有一身才华,却根本无处施展。 纵然在父皇还未登基时,钱文慕曾是他的老师,但作为前太子太傅的父亲,钱家没落,他就只能是个彻头彻尾的酸腐老书生。 没有皇族的扶持,天下间的读书人,好比市井陋巷的泥腿子,什么指点江山,他们也配? 祁珩信步走下仪驾,仪表轩昂。 立即有侍从上前,小心翼翼为他系上狐裘斗篷。 他含笑望着钱文慕,“多年不见,帝师风采一如从前。” 司空院平心静气,“草庐寒酸,殿下若不嫌弃,可进去坐饮一杯暖酒。” “恭敬不如从命。” 一老一少在草庐里坐定,祁珩指着侍从们抱进来的大堆锦盒,笑道:“知道老师喜欢文房古玩,这些东西,都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老师一走十九年,父皇和朝中文武,都十分挂念您。本宫南下之前,父皇还特意叮嘱本宫,务必来看看您是否康健。” 他丝毫不提太傅一事。 钱文慕含蓄地朝东面拱手,“多谢皇上挂心。” 酒已煮好。 小童捧上暖酒,祁珩闻了闻又放下,“老师虽已是七旬年 171 他绝不允许自己输 - 锦绣青梅 - 莺诉 山中草庐。 祁珩满脸凝重地登上仪驾。 握着扶手的指尖颤抖得厉害,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走,走吧……” 垂帘卷起,迎面而来的寒风令他稍微清醒。 钱文慕说,父皇根本就不想他来继承皇位。 如果他真的杀了帝师,他必然失去满朝文官的心,必然失去天下人的心。 这是父皇在为心爱的儿子铺路。 钱文慕说,唯有找出父皇属意的人是谁,再杀掉那个人,他祁珩才有可能继承皇位…… 弑杀手足吗? 男人痛苦地闭了闭眼。 山风忽然静止。 两道黑影手持利刃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地展开杀戮。 “有刺客!保护太子!” 数十名东宫侍卫乱成一锅粥,纷纷展开架势保护祁珩。 灯笼跌落,火光破碎。 仪驾乱晃着倾倒在地,祁珩连忙起身,看见蒙面黑衣人破空而来! 月光如水,黑衣人的眸子倒映在锋利的刀刃上,犹如桃花映血,冰冷非常! 祁珩吓得面如土色,跌坐在地,慌忙往后倒退。 沈长风的刀近在咫尺! 就在他对着太子头颅斩落的刹那,寒风呼啸—— 它夹杂着今冬的第一场雪而来。 风中混杂着一缕内力,清脆敲击在沈长风的刀刃上,逼得他的刀刃偏离十寸,只堪堪划伤祁珩的手臂。 自幼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从未流过血,如今手臂被刀刮伤一道口子,立即疼得满地打滚、哭爹喊娘,哪还有一国太子该有的风度。 沈长风一击不成,带着陆景淮转身就撤。 然而, 山中本就枯萎的草木,仿佛彻底失去生命。 周遭一切景物都开始褪色,风停树静,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停止,就连沈长风和陆景淮,也根本无法迈出半步。 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肩上趴一只红毛蜘蛛,慢悠悠从风雪中走来。 他穿内侍制服,金丝嵌玉的腰带衬得他身姿高大修长,一颦一笑间,透出阴柔怪异的美。 他朝祁珩点了点头,“奴才救驾来迟,殿下见谅。” “见谅、见谅!你快把这两个人给本宫抓起来!”祁珩哭得厉害,被两个侍卫搀扶站起,“他们刺伤了本宫,他们竟然刺伤了本宫!疼死了,这得流多少血!” 说着,吹了吹手臂上的伤口,哭得更加委屈。 胡瑜眼底掠过轻视,面上却不改恭敬,“如殿下所愿。” 刺绣云纹的厚底缎面皂靴,踩上枯草,一步一步逼近沈长风与陆景淮。 “咱家深居宫中多年,从未见过如二位这般胆大包天之人。咱家很好奇,二位究竟是何人,竟敢行刺太子……诛九族的大罪,二位可有本事承受?” 他在沈长风面前站定。 沈长风催动全身内力,却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这个名叫胡瑜的大太监,实在是太厉害了! 胡瑜微笑,伸手去揭他的蒙面黑布。 与此同时,忽有箫声从山脉深处响起。 沈长风眯了眯桃花眼。 目之所及,是山道崖边的嶙峋梅花。 本该静止不动的梅花,慢悠悠颤了下枝桠。 胡瑜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黑布的刹那,沈长风吼了声“走”,与陆景淮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胡瑜的手顿在半空。 阴柔俊美的面庞,微微扭曲。 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够从他的“囚牢”里逃走。 刚刚那两个人…… 是谁?! 祁珩已经在包扎伤口,见他放走了刺客,气得立即跳起来,“胡瑜,你怎么办事的?!” 胡瑜转过身,已是一脸微笑,“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赵府为妙。” 祁珩望了眼漆黑的山林,一声不吭地坐上仪驾。 草庐。 小童仍在煮酒。 沈长风和陆景淮满脸晦气地跪坐在地,聆听钱文慕滔滔不绝的教导: “……若非我及时出手,你们两个混小子,真以为能从胡瑜手底下活着出来?!仗着一身本事,在江南这片野惯了,然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俩当真就以为自己无敌了?!” 沈长风不动声色打量四周。 他知道钱文慕会武,但刚才那阵箫声,诡异非常,分明出自狄国! 姜束, 他一定在这里! 陆景淮不忿,“是他先欺负谢锦词的!我们不过是报复回去,难道有错不成?!” “报复他是没错,但报复之后没本事全身而退,就是错!” 清脆娇嫩的女音响起,小童打开木门,谢锦词站在檐下,正解下红斗篷。 她走进来,把红斗篷挂在木施上,“如果被胡瑜看见你们的容貌,沈家和陆家都会被你们连累,诛九族的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陆景淮微恼,“词儿,我们可是为了帮你出头,怎么连你也数落我们?” 谢锦词不在意地摸了摸脖子上的旧伤,“这点儿伤口,两三天就能痊愈得连疤都看不见。你俩太过冲动,人家好歹也是一国太子,说动手就动手,到底有没有把律法放在眼里?沈长风,你是要走科举的人,陆哥哥将来说不定也会参军打仗,目无律法、举动蛮横,将来在朝堂上又怎么能走得远?” 少女立在屋中,落了满肩灯火光,秀丽的眉目娇俏至极。 钱文慕好笑地喝了口酒。 就她刚刚那番话,与其说是数落,不如说是心疼。 谢锦词在蒲团上坐了,烤了烤双手,声音放软不少,“我让梅青赶了马车等在外面,你们俩喝杯酒暖暖身子,咱们回家。” 傍晚时,她在漾荷院坐立不安,总觉得沈长风要干什么大事。 从惊雪那里得知太子来了这里,她立即就跟了过来。 果不其然…… 沈长风竟然想谋杀太子! 她瞄了眼青衣少年,虽说他是为了自己,但……总觉得有一天自己会被他拖下水。 为了避免被牵连,是不是现在断绝兄妹关系比较稳妥呢? “瞅啥?”沈长风没好气。 谢锦词傲娇地别过脸,“又没瞅你……” 陆景淮笑呵呵地凑到两人中间,“瞅我呢,词儿刚刚一定是在瞅我!” “……” 钱文慕送三人离开草庐,皓月当空,却天降细雪。 深山里草木荒冻,马车上孤灯寂寥。 草庐的篱笆外种着一株嶙峋梅花树,初冬的夜里结了满树花蕾,淡粉深红,异常艳美。 钱文慕在树下驻足,温声道:“你们可知梅花的象征?” 三人转身,“知道。” “白鹿洞书院开了十九年,我教过你们很多东西,却鲜少教你们做人。” 钱文慕折下一枝梅花,“做读书人,当如寒梅,胸中永远存有浩然正气,永远秉持良善仁爱的心。但是做人,可以苟且懦弱,也可以蛮横冲撞,礼法这种东西,不是一定要去遵守的。” 三个小家伙对视一眼,俱都不解。 毕竟,儒家书院里的夫子们最讲究的就是礼法。 老人目露慈蔼笑意,“蛮横冲撞、一往无前,不正是少年独有的天性吗?趁着你们还没有成为天下的栋梁,尽情去闹腾吧。只要不把天捅出个窟窿,再大的麻烦,又如何呢?趁着还没有背上岁月的重担,鲜衣怒马,才是少年。” 三人谢过他的教诲,就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车轱辘声里,陆景淮从车窗里探出脑袋,瞧见老人依旧站在梅花树下,笑意温温地朝他颔首。 他坐回来,称赞道:“要说所有夫子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钱祭酒!我不读书,其他夫子都拿戒尺和藤条打我,胡夫子更讨厌,动不动就请我兄长去书院喝茶。可是祭酒就不一样,虽然我逃学也被他抓过几回,但他说了,无论做什么事,都可以学到东西。有一次我逃课去房顶上晒太阳被他发现,他还跟我一起晒太阳呢!这样的夫子,谁不喜欢?” 谢锦词没好气,“你还有心思议论哪个夫子好,今晚我都要被你们吓死了!那个男人,是内侍太监吧?他好厉害……” 陆景淮回想起胡瑜露的那一手,不觉冷汗涔涔。 当时他觉得自己好像陷入无形的囚牢之中,根本无法挣脱出去! “要说厉害,难道不是祭酒老头更厉害?”沈长风轻笑,“一曲箫声,轻而易举就化解了胡瑜的招式。” 陆景淮握紧拳头,“沈长风,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像他们那么厉害的!” 马车颠簸。 从山中到临安城,还有一个多时辰要走。 陆景淮心思单纯,很快就趴在小几上睡着了。 沈长风慢悠悠卷起车帘,大地白莹莹的,雪光折射着月华,洒落进车窗里,使得车内光线非常柔和明亮。 他望向谢锦词,小姑娘冻得鼻尖微红,大约还在想今夜的事,两痕柳叶眉微微蹙起,瞧着傻乎乎的。 他伸手,把她的脑袋摁到自己肩上。 谢锦词怔住,抬眸望向他,“做什么?” “谢锦词,我的肩膀,也还算宽阔吧?” “……” “谢锦词,以后呢,如果在外面受了欺负,不要总憋在心里。你觉得你家小哥哥很弱小,他不能为你出头,但实际上,他其实很强大。甚至,强大到超乎你的想象。” 谢锦词被他逗笑,“你所谓的强大,就是需要祭酒救场?今晚如果不是祭酒……” “谢锦词啊,所谓贤良淑德的女人,就是面对男人吹牛时,也会笑着称赞他果然如他吹的那般有本事。你距离贤良淑德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差得远呢。” “明明是你自己不行,倒是怪我不会说话……” “啧,谢锦词,千万别说一个男人不行,不然你将来会后悔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马车悠然驶向临安。 夜深了。 谢锦词困顿得很,小脑袋一点一点,被沈长风摁着靠在他怀中。 她和陆景淮都睡着了。 窗外还在落雪。 赶车的梅青轻声道:“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到家,公子也睡会儿吧?” 沈长风一手托腮,一手揽着怀里的女孩儿,掀起眼皮望了眼睡得死沉的陆景淮,淡淡道:“我们之间,总要有个人守夜的。谁知道前路会出现什么呢?” 雪越来越大,青衣少年把手伸到窗外,接住几片雪花,忽然恶作剧般把冰凉的手掌贴到谢锦词暖呼呼的脸蛋上。 谢锦词在睡梦中噘了噘嘴,骂了句“沈长风大坏蛋”,却往他怀中钻得更深些。 沈长风唇角勾起。 今夜过后,他和姜束就真的再也没有关系了。 他们会走上不同的登顶之路,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他们甚至会站在不同阵营里,相残厮杀。 但那又如何, 现在的他,不再是一个只有仇恨的人。 他有朋友,也有喜欢的姑娘。 为了他们,他绝不允许自己输。 172 如果失去了光 - 锦绣青梅 - 莺诉 府衙大牢。 曼妙妇人坐在墙角,雪光从铁窗外透进来,把她看不出情绪的脸容照得影影绰绰。 远处传来狱卒们喝酒划拳的吵闹声,没多久,那些嘈杂声音忽然消失无踪。 整座大牢静谧得落针可闻。 一声喟叹悠然响起。 有人提着伞进来。 长发披散在肩后,髻上插一根乌木簪,他笑起来时宛如和煦春风,“世上最伟大的感情,大约就是母亲对孩子的,反之,孩子对母亲的感情,亦是坚无可催。” 妇人跪地,恭敬地朝他行了个大礼。 姜束仍旧在笑,几痕雪光落在他身上,映出他藏在温润外表下那颗蓬勃壮阔的野心。 他嗓音轻慢:“准备好了吗?” “殿下放心,那人看清了我的容貌,已然把我当做他去世多年,却未见尸骨的母亲。” 妇人抬头,眸光坚毅,“我忠于殿下,时刻都做好了准备。” 姜束颔首,“你精通易容之术,跟随我多年,无疑是位优秀的死士,你的忠诚和勇气,都令我钦佩。若将来大狄的铁蹄能够横扫戎梁两国,我会请父皇为你立碑。” “谢殿下!” “这是你应得的荣耀。” 男人缓缓从伞柄中抽出细剑,洞穿了妇人的心脏。 …… 深夜的街头,无声无息地落着飞雪。 漫天花瓣夹杂其中,华贵的仪驾安安静静行走在青砖长街上。 夜九姿抬眸,看见有人影从黑暗的风雪中走来。 他穿布衣,撑一柄素白纸伞,伞下面容俊美清逸,笑起来时犹如和煦春风。 走近了,他朝她颔首致意。 两方人马擦身而过。 夜九姿突然开口:“刺杀太子的人,藏身于木偶戏班。太子派人去抓时,那个戏班子却人去楼空。在中间通风报信的,是你吧?你与梁国是什么关系?” 姜束背对着仪驾,“如果夜小姐认为我通敌叛国,大可去太子面前告发我。” “我与太子并非一路人,更何况……他身上,没有龙气。继承大戎江山的,不会是他。问你的那些话,纯粹只是出于好奇。” 姜束低笑着抬步离开。 仪驾旁的女童细声道:“大小姐,这个男人倨傲至极,你为什么要给他面子,跟他说这么多?卜卦问天,凭大小姐的本事,这世间又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呢?” “天外有天,有些人的过去与未来,都是无法占卜的。” 夜九姿接住一枚花瓣,漆黑睫毛遮住了瞳眸,“我能看见的,是他心中藏有野心,足以燃烧天下的野心。” “野心?” 女童懵懂。 她觉得秦大人笑起来时很温柔,就像吹过白棉花的春风,那样干净润朗的人,心中竟然藏着滔天野心吗? 夜九姿吹去掌心的花瓣,“他觊觎大戎也好,觊觎天下也罢,都与我无关。我要走的道,在幽冥。” ^^ 从这里开始,秦妄这个名字就写成姜束了~ 祁珩回到赵府,因为手臂受伤而无法入眠。 虽然御医给他涂了很多止疼药,但是对于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来说,这点伤口着实疼得他痛不欲生。 他坐在寝屋中念叨着那两个刺客,胡瑜突然推门,温声道:“殿下,宁姑娘来探望你了。” “宁姑娘?哪个宁姑娘?” 胡瑜面上有些尴尬,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女孩儿,轻声,“就是您姨母的女儿。” 当今皇后出自宁家。 与静夫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祁珩愣了愣,随口道:“长得好看就叫她进来,长得不好看,就叫她改日再来。” 胡瑜更加尴尬。 宁摇星推开他,径直步入寝屋。 十五岁的少女,已是亭亭玉立。 因为长久不接触阳光,肌肤透着病态的苍白,仿佛瓷娃娃般美丽而易碎。 她背着只小药箱,“母亲听说殿下受了伤,命我过来探望。” 祁珩惊讶她与常人迥然不同的美貌。 良久,他连忙起身,牵着宁摇星坐在榻上,温声道:“姨母也真是,外面风雪那么大,你一个娇娇姑娘,怎么敢半夜来本宫这里?多危险啊!也怪本宫不好,这趟前来江南,本该去拜访姨母,只是政务繁忙,所以就忘了……” 胡瑜悄无声息地为二人掩上门。 宁摇星低垂眼睫,涂过口脂的嫣红唇瓣微微翘起,“我给太子敷药?”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分?你叫我表哥就好,不用称呼太子。” 祁珩笑眯眯褪下外裳,挽起宽袖,“伤口就在这里,瞧着怪严重的,你可别被吓到。不过这点子伤痛对我而言,倒也不算什么,身为男人,就该顶天立地才是。” 宁摇星瞥了眼那伤口,眼底掠过轻视,面上却仍旧含笑。 她并不会给人抱扎伤口。 指尖划过祁珩的手臂,带着轻慢挑逗的意味。 祁珩忍无可忍。 寝屋中的烛火黯淡了下去。 黑暗中,榻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祁珩喘着粗气把宁摇星压在身下。 宁摇星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一双漆黑眼眸格外明亮,“你知道吗?如果失去了光,黑暗里,谁都是一样的。” 祁珩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不过没关系,这并不影响他对她诉说甜言蜜语。 他在这个落雪的深夜,把宁摇星占为己有。 院中,高大结实的少年蹲在大树底下。 大雪压弯了树枝,积雪簌簌落在少年身上,慢慢把他堆成一个雪人。 张祁铭打了个喷嚏,仍旧巴巴儿地盯着寝屋。 里面的女孩很安静,但男女之间做那种事时,总有不同寻常的“啪/啪”水声。 他静静聆听。 胡瑜守在檐下,看见那个憨实少年抬手擦去眼角的泪花。 他笑了笑。 这些少年少女,总以为自己的情感才是真正的爱情,可当他们长成真正的成人时,就会知道他们的想法有多么幼稚。 世上有爱情, 但是真正纯粹的,不过凤毛麟角。 一夜风雪,巫山沉浮。 当第一抹朝阳从天际的云霞里探出时,黎明才真正来到。 寝屋中,祁珩搂着宁摇星,“星儿,不如多住两日?反正你在本宫这里,姨母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本来温柔解意的宁摇星,却突然推开他的手。 她面无表情地更衣梳洗,“昨晚我唇上涂了剧毒,你亲吻我时,也把剧毒吞进了身体,自己看看掌心就知道了。太子殿下,如果你不娶我,我会叫你肠穿肚烂,受尽苦楚而死。” “……?!” 祁珩懵了。 他望向自己掌心,原本红润的手掌心赫然多出绵绵密密的黑点,甚是可怖。 “不是,”他坐起身,“宁摇星,你对本宫干了什么?!” 宁摇星侧目,“我要做太子妃。你不让我做,我就让你肠穿肚烂,痛苦而亡。” 祁珩几欲抓狂。 临安城跟他八字不合吧? 他在上京时平平安安,怎么一到临安,就不止受伤,还中了剧毒?! 他匆匆忙忙套上外衣,从背后搂住宁摇星的纤腰,“表妹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动不动就下毒,动不动就叫本宫肠穿肚烂,本宫不也害怕吗?这太子妃一事,牵连甚广,需要父皇和母后商议……” “让我做,或者你死,你挑一个。” 如瓷美人般的少女,态度冰冷地挣开他的怀抱,背起小药箱就要离开。 祁珩崩溃,只得一拍大腿,“好好好,让你做,让你做就是了!可怜本宫的夜九姿,本宫明明只想让她做太子妃……” 他嘀咕着,怕宁摇星不高兴,又连忙道:“表妹啊,我都答应让你做太子妃了,你倒是把解药给我啊!” “看见赐婚圣旨后,我会给你的。” 祁珩见她一只脚踏出门槛,真的崩溃了,“宁摇星,我好歹睡过你,春宵一度,你就这么冷血?!” 宁摇星冷眼以对,“不是你睡过我,而是我睡了你。” 她没再搭理祁珩,走到院中,望向树下快冻成雪人的少年,“走不走?” 张祁铭急忙站起身,抖了抖满身白雪,打了个伤心的喷嚏,“星儿……” “不走我走了。” 少女撑开红伞,疾步如飞。 张祁铭连忙跟上。 游廊拐角,特意过来给祁珩送早膳的谢晚筝,惊呆了。 太子哥哥,和这个陌生女人…… 他们…… 眼泪滚落面颊,她咬着唇瓣望向祁珩。 祁珩这才注意到她。 他上前把谢晚筝拥到怀中,“晚筝,达官贵族尚且需要逢场作戏,我身为皇族子弟,这种事情又怎么会少呢?你是要成为太子侧妃的人,做本宫的女人,必须要学会大度。” 谢晚筝伤心地点点头,“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殿下,这是我花了一个时辰为你熬制的鸡汤羹,你尝尝喜不喜欢。” 她在祁珩面前,一向乖巧懂事。 祁珩揽着她的腰往寝屋走,“许久没跟晚筝一块儿用早膳,今天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太子哥哥要一直这样疼我,晚筝才会高兴……对了太子哥哥,过几天是晚筝的生辰,您有没有给晚筝准备惊喜?” 祁珩一愣,顺嘴道:“有,当然有!你迟早是本宫的侧妃,本宫对自己女人一向很好的。” “那一定要准备得非常盛大隆重才行!也叫江南这小地方的人长长见识,看看太子哥哥的威风!” 祁珩笑着应好。 【《锦绣青梅》】之 172 如果失去了光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72 如果失去了光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72 如果失去了光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72 如果失去了光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模样要是落在别人眼里,定然以为她和浮生君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还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只不过才亲了一下,就叫熟饭了? 三分熟都没有! 他不知想到什么,又凑上来,低声怂恿:“祖母不同意的确是天大的事,哥哥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 “什么主意?” “跟浮生君睡觉,最好再怀上孩子!这样一来,祖母除了把你嫁给浮生君,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谢锦词瞪他,“哪有像你这样当哥哥的?” 她实在羞恼,大力把沈长风推出闺房。 槅扇被重重合上,沈长风趴在门外高声大喊:“谢锦...... 下二章预览:...的带领下正查看昨晚那些守城士兵的死因。 他们一个个排查进出城门百姓,所以城门外闹哄哄的,等着进城摆早市的小摊小贩更是骂骂咧咧。 傅听寒进不去,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无助地蹲在雪地里。 姜束撑伞,不紧不慢地跟过来,“如果,我知道杀害你母亲的凶手是谁呢?” 傅听寒嘴唇发白,“是谁?!” 姜束低笑,一步步走近他,“喏,他就站在这里。” 傅听寒目眦欲裂,“你怎么敢?!” “我就在这里,你有本事取我性命的话,就尽管来好了,”姜束笑容渐渐癫狂,“九皇子。” 九皇......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气息往前爬。 黑衣少女就立在房中,一动不动犹如石雕。 在红花蛇爬过来时,她弯腰把它抓了起来。 她利落地把毒蛇撕成两半,小心翼翼掏出蛇胆,讲究地在衣服上擦了擦血,嚼兰花豆般嚼碎咽下。 谢晚筝:“……?!” 这黑衣少女是什么鬼,她快要崩溃了! 伺候谢锦词的都是怪物吗?! 在惊雪望向窗边时,她转身就跑! 劲风刮过! 惊雪擒住谢晚筝,灯笼暗淡的光晕下,一双本就锋利的眼睛闪烁出摄人寒芒。 谢晚筝以为自己要死了,正要抱头尖叫,惊雪声音冷淡:“还有......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了马,在沈长风身侧坐了,捞起傅听寒没碰过的酒坛子,慢悠悠喝了几口。 “这酒不合我口味。”他放下酒坛,笑眯眯看着沈长风,“和你家小兄弟说完话,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我以为咱俩的感情,不比你和傅听寒的感情浅。” 沈长风嗅了嗅酒香: “从你叫我杀谢锦词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我兄弟了。” “真绝情啊……” “抵不过秦大人绝情。或许我该称呼你表哥,或者狄国二殿下?” 姜束对微微一笑,“对你,我已经留了一手。既然你认为我绝情,那我倒要真正绝情一次给你看。” 他起身,忽......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落在她白皙的面颊上,衬得小脸精致如玉。 她侍弄的梅花枝桠横斜,梅瓣虽红,却抵不过她颊间和唇瓣的艳色。 这画卷,当真娴静端雅。 他赏了片刻,从背后抱住谢锦词,嗓音低哑:“我们锦词,怎么这般贤惠?” 谢锦词脸颊绯红,“浮生君在夸奖我?” “贤惠算不得夸奖。” 谢锦词好奇回头,“那什么才算夸奖?” 少年眼眸炽热,“吾妻当如谢锦词。” 妻……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叫谢锦词瞬间湿了眼眶。 什么“我喜欢你”,什么“我爱你”,那些表白在这个字面前统统......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府衙大牢。 曼妙妇人坐在墙角,雪光从铁窗外透进来,把她看不出情绪的脸容照得影影绰绰。 远处传来狱卒们喝酒划拳的吵闹声,没多久,那些嘈杂声音忽然消失无踪。 整座大牢静谧得落针可闻。 一声喟叹悠然响起。 有人提着伞进来。 长发披散在肩后,髻上插一根乌木簪,他笑起来时宛如和煦春风,“世上最伟大的感情,大约就是母亲对孩子的,反之,孩子对母亲的感情,亦是坚无可催。” 妇人跪地,恭敬地朝他行了个大礼。 姜束仍旧在笑,几痕雪光落在他身上,映出他藏在温润外表下那颗蓬勃壮阔的野心。 他嗓音轻慢:“准备好了吗?” “殿下放心,那人看清了我的容貌,已然把我当做他去世多年,却未见尸骨的母亲。” 妇人抬头,眸光坚毅,“我忠于殿下,时刻都做好了准备。” 姜束颔首,“你精通易容之术,跟随我多年,无疑是位优秀的死士,你的忠诚和勇气,都令我钦佩。若将来大狄的铁蹄能够横扫戎梁两国,我会请父皇为你立碑。” “谢殿下!” “这是你应得的荣耀。” 男人缓缓从伞柄中抽出细剑,洞穿了妇人的心脏。 …… 深夜的街头,无声无息地落着飞雪。 漫天花瓣夹杂其中,华贵的仪驾安安静静行走在青砖长街上。 夜九姿抬眸,看见有人影从黑暗的风雪中走来。 他穿布衣,撑一柄素白纸伞,伞下面容俊美清逸,笑起来时犹如和煦春风。 走近了,他朝她颔首致意。 两方人马擦身而过。 夜九姿突然开口:“刺杀太子的人,藏身于木偶戏班。太子派人去抓时,那个戏班子却人去楼空。在中间通风报信的,是你吧?你与梁国是什么关系?” 姜束背对着仪驾,“如果夜小姐认为我通敌叛国,大可去太子面前告发我。” “我与太子并非一路人,更何况……他身上,没有龙气。继承大戎江山的,不会是他。问你的那些话,纯粹只是出于好奇。” 姜束低笑着抬步离开。 仪驾旁的女童细声道:“大小姐,这个男人倨傲至极,你为什么要给他面子,跟他说这么多?卜卦问天,凭大小姐的本事,这世间又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呢?” “天外有天,有些人的过去与未来,都是无法占卜的。” 夜九姿接住一枚花瓣,漆黑睫毛遮住了瞳眸,“我能看见的,是他心中藏有野心,足以燃烧天下的野 京城墨少,是最神秘低调的存在。 传言,他俊美无俦,却冷清寡言,手段毒辣。 传言,他好男风,不喜与人接近,任何人都要保持三尺的距离。 传言,他嗜血残暴,圈养一群野兽,以人肉喂之。 【养成篇】 “墨墨,为什么人家有母乳喝,宝宝只能抱着奶瓶?”湿漉漉的眸子看着某个俊美的少年。 墨少抱起某个奶娃娃,一本正经得说道,“因为他们穷,喝不起奶粉。” “墨墨,人家也想喝喝母乳是什么味道的。”某只奶娃娃直接咬住某人的小红豆。 某男的嘴角狠狠一抽,拎起某只奶娃娃。 只见那奶娃娃砸吧着嘴,一脸的嫌弃,“墨墨,你的没有奶粉好喝。” 某男凌乱······ 【婚后篇】 “宝宝,过来吃早餐。”某位围着围裙,端着精致的早餐,一副贤夫的模样。 某女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一脸的不高兴,“墨墨,我现在是女王。” “好吧,女王大人。”某男无奈得喊道。 小女人高兴了,摸了摸男人的头,“乖,不过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某男直接扛起某女。 “君墨染,我还没原谅你呢,你放开我。” 阴森森的语气响起,“行,为夫在床上跪着给你唱征服。” ······ 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暴宠,小妻不乖》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您要是觉得《暴宠,小妻不乖》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微信里的朋友推荐哦! 173 男人看的是这个!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晚筝眼角眉梢都是欢喜,“那……太子哥哥,明日赵府会举办梅宴,你可不可以陪我一天?” “陪,当然要陪!” 祁珩目光落在她翕张的唇瓣上,下一刻,倾身吻了上去。 谢晚筝半推半就环住他的脖子,眼底闪烁着得逞的暗芒。 下江南之前,与她一道住进大司马府的奶娘,曾叫她想办法除掉谢锦词。 她本不打算这么做,因为她并不觉得谢锦词有能耐撼动她的身份。 但谢锦词说,她有信物。 既然这样,她就没有理由让谢锦词活在这世上了。 更何况,太子哥哥明确放话会让她谢晚筝做侧妃,唾手可得的荣华之路,她不允许出现任何绊脚石。 明日的梅宴…… 她要谢锦词和赵瑾萱一起万劫不复! …… 沈府,漾荷院。 谢锦词坐在珠帘后,正仔细往竹篮中盛放金箔元宝、纸钱等物。 沈长风从外面进来,随意揪起她的一根发辫把玩,“在做什么?” “过几日,我要去桃花山祭奠虞落姐姐。” 沈长风挑着眉。 这么多年,他知道谢锦词每逢入冬都会去祭奠虞落。 谢锦词收拾好祭奠要用的东西,闷声道:“假如当初虞落姐姐嫁给大堂哥,就不会有金鳞台上的惨剧了,假如她现在活在这世上……” “管她是死是活,总归现在虞倾萝有赵继水疼爱,你有我疼爱,难道这还不够吗?”沈长风腆着脸。 谢锦词看见他就讨厌,“沈长风,你离我远一些,我给你烧高香好不好?天天嘴上没个正经。虞落姐姐的死我逃不了干系,你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 “啧,我怎么不明白!”少年忽然面露促狭,“说到祭拜,小词儿记不记得我带你去钱家祠堂那晚?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拜拜我家祖宗啊?我娘——你喊她一声娘,我也是没意见的。” 谢锦词被他气笑,“我怎么能喊你的娘做娘,关系都乱了……” 这么说着,她不禁想起浮生君。 也不知浮生君的娘亲是否还健在人世…… 第一次见面的话,她是该喊她娘呢,还是该喊婆母呢? 沈长风没好气,“看你羞涩的样子,就知道你是在想男人。谢锦词,你在我面前,竟然还敢想别的男人,难道我还不够美貌?” 谢锦词轻哼。 然而她毕竟与沈长风一起长大,比起其他兄弟姐妹,其实关系要更亲一些。 犹豫了会儿,她轻声道:“你说,如果是浮生君的话,祖母会让我嫁给他吗?” 沈长风看着她。 少女仿佛一枝亭亭玉立的青莲,娇俏清丽,沉静温婉。 而今提起心上人的名字,白皙脸蛋烧得绯红,比莲花瓣上晕染开的那点红还要艳丽夺目。 她害羞成这样,任何男人见了,都会起心思的。 幸好,只有在自己面前,她才会展露出这一面。 谢锦词偏过头,就看见少年嘴角挂着迷之笑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开心,“沈长风,我问你话呢。” 沈长风回过神,乐呵呵的,“祖母不同意又怎样,爱情这种东西,不都是争取来的吗?人家贺妙言能等陆景淮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不能等等浮生君?” “等自然是能等的……”谢锦词垂下眼睫,“我跟他,已经……哎,算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吧!” 她害羞地捂住滚烫的脸颊。 沈长风“啧啧”两声。 谢锦词这副模样要是落在别人眼里,定然以为她和浮生君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还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只不过才亲了一下,就叫熟饭了? 三分熟都没有! 他不知想到什么,又凑上来,低声怂恿:“祖母不同意的确是天大的事,哥哥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 “什么主意?” “跟浮生君睡觉,最好再怀上孩子!这样一来,祖母除了把你嫁给浮生君,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谢锦词瞪他,“哪有像你这样当哥哥的?” 她实在羞恼,大力把沈长风推出闺房。 槅扇被重重合上,沈长风趴在门外高声大喊:“谢锦词,跟你说件正事,过几天你生辰,我和陆景淮他们商量了下,打算给你弄个热闹点的生辰宴!你记得穿好看点,别到时候丢我的人!” 琉璃灯火洁白柔软。 谢锦词双手托腮坐在光晕里,望了眼槅扇,唇瓣翘起。 她拍了拍盛满金箔元宝、香火冥钱的小竹篮,想起故去的父母。 她对着烛火呢喃,“爹爹,娘亲,我现在呀,一点也不孤单呢。” 夜已深。 门外忽然响起急促脚步声,梅青捧着请帖跑进来,眉飞色舞: “小姐,明日知州府举办梅宴,赵家刚刚送来帖子,特意邀请小姐去赴宴!话说,赵府的梅宴一般都设在正月,不过今年雪落得早,梅花开得也早,加上太子也住在赵府,这才提前举办了!小姐小姐,明天你打算穿哪套衣裳?” 梨白好笑地拿过请帖,“捧着请帖乐呵半天,你认识字吗?” “哎呀,只要知道是赵府的请帖就成了嘛!” 梨白打开帖子,“小姐,梅宴的时间定在明日辰时七刻(早上八点四十五)。” 屏风后,谢锦词正坐在浴桶里泡澡。 少女吹了吹手臂上的水珠,心思却不在请柬上。 不知想到什么,她轻声,“梨白,二姐姐的皮肤又白又嫩,还特别水润。我听幼恩和思翎说,她经常吃燕窝和珍珠粉,沐浴时还用玫瑰花瓣滋润肌肤。我也想有那样好的肌肤,你们给我拿些玫瑰花瓣呗?”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脸上都憋着笑。 她们小姐,开始爱美了呢。 翌日,谢锦词早早起床,认真挑了身崭新的淡粉衣裙穿上,鸦发梳得整整齐齐。 用早膳时,沈长风来蹭饭。 少女姿态娴雅,站起身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新裙子,“沈长风,我今日穿这套衣裳去赴宴,你说好看不好看?” 这么说着,又特意摸了下发钗。 她戴了一柄红珊瑚的步摇,梨白说跟她的唇色一样,非常漂亮。 沈长风掀起眼皮瞟她一眼。 少女鲜少打扮得这样明艳,唇红齿白的,格外招人注目。 他没好气,“难看死了!谢锦词,男人其实不怎么在乎女人容貌的。” “那他们在乎什么?” 少年虚扶一把自己的胸,“瞧见没,男人看的是这个!” 谢锦词脸蛋通红,骂了句“不要脸”,气哼哼离开。 踏出门槛,她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回头嘟囔,“沈长风,你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跟你一样?像浮生君那般出色的男人,只会注重女子的内涵。” “啧,既然注重内涵,你打扮得这样好看作甚?!还不是想多叫人家看你两眼!” 谢锦词歪头,眼底皆是得意,“咦,刚刚是谁说难看死了?怎么现在又说好看?” 沈长风:“……” 完了, 他被谢锦词套路了! 少女心情愉悦,欢喜走远。 沈长风很生气,忍不住喃喃自语,“打扮着出去勾男人是吧?浮生君不去,我看你勾引谁!” 他匆匆用完早膳,也出了门。 自打上回认识贺妙言,他就看出那个姑娘喜欢陆景淮。 人家姑娘大老远从恒阳跑来临安,陆景淮却连门都不让她进,幸好有他沈长风多次给她支招,教她如何纠缠陆景淮,一来二去,也算熟识。 今天吧,谢锦词要去赵府参加梅宴,无非应付一些贵女贵妇,用不着他担心,他正好再去会会贺妙言,给她出主意让她赶紧拿下陆二,免得那厮成天惦记他的女人。 …… 赵府,紫珠阁。 赵瑾萱坐在妆镜台前,抬手为自己戴上羊脂白玉簪。 她依旧一袭白衣,衬着莹白玉簪,更显姿容清美。 府上的梅宴从未有过提前举办的先例,是风姑娘对太子吹了耳边风,所以父亲才大张旗鼓地准备。 铜镜中的少女讽刺勾唇。 不过是大司马半道认回的外孙女,在上京才待了几年?一身上不得台面的庸俗之气,与夜九姿根本无法相比。 太子看起来宠爱她,其实是给她外祖父面子,她还真把自己当成太子妃了?竟然要把今日来赴梅宴的贵女请到她院儿里去坐! 可笑至极! 她赵瑾萱才是该招待女客的主人! 少女轻嗤,起身来到琴案前,素手拨过琴弦。 她淡淡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早膳?” “是。”彩儿和往日一样低着头,唯唯诺诺退了出去。 赵瑾萱没有看见她哆嗦的双手,更没有看见她眼底的慌张。 如水琴音悠然响起。 赵瑾萱拨着弦,谁知铿然一声响,琴弦竟然断了。 她看着指尖沁出的血珠,微微蹙眉。 …… 谢锦词乘坐马车来到赵府,她大概来得有些早,梅园门口冷冷清清,宴会还没开始。 负责迎接贵客的婢女她认识,正是赵瑾萱的贴身丫鬟彩儿。 她沉着一张脸站在园门口,看人的时候目光闪躲,叫人很不舒服。 虽然疑惑为什么是彩儿在这里迎客,但谢锦词到底没有多问。 “麻烦谢姑娘出示请帖。” 彩儿朝她伸手。 谢锦词取出帖子。 彩儿打开看了眼,把帖子收到怀里,“请姑娘随奴婢进去吧,午宴前女子都在梨香榭那边。” 她福身做请,恭敬地为谢锦词引路。 少女踏进梅园,不知为何,眼皮跳得有点厉害。 梅园里有很多亭榭,曲折寒梅萦绕其间,景致甚美。 彩儿带着谢锦词七拐八绕,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抵达梨香榭。 此时正是巳时整(早上九点整)。 彩儿朝谢锦词福了福身,“谢姑娘,您来得有些早,所以水榭里没人。您先坐会儿,奴婢去端茶点。” 少女点点头。 【《锦绣青梅》】之 173 男人看的是这个!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73 男人看的是这个!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73 男人看的是这个!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73 男人看的是这个!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的少年盘膝而坐,手里端着杆细烟枪,正对着小佛桌上的菜色指指点点: “沈思翎啊,你想咒我死就直说,我刚吃完柿子你就给我捧来螃蟹,我刚吃完牛肉你就给我端来栗子,这些食物都是相克的,你嫌我死得慢是不是?” 沈思翎委委屈屈地立在角落,对了对手指,声音小得可怜:“人家也是好心嘛……” 她在傅听寒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傅听寒偷笑了下,故意摆摆手,“走走走,赶紧走!我店小,就你这样的千金小姐,我可容不下!” 沈思翎当然不肯走,她为了来瑢韵轩给傅听寒做吃食,连知州府的梅宴都...... 下二章预览:...长风脑中一片空白! 睁开眼,就看见他的小姑娘吻得认真,低垂的长睫,遮掩不了瞳眸里的缱绻深情。 她那么喜欢他! 喉结滚动两下,他突然无法自抑地把谢锦词抵在马车上! 正要回应她的主动,少女突然笑吟吟歪过头,“不要了。” 沈长风僵住。 良久,他轻声:“把我吃抹干净了却说不要,我岂不是很吃亏?” 他正要亲上去,少女却伸手挡住他,“如果你让我看看面具下的容貌,我就让你亲。” 她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充满了好奇。 也不是没有派天机阁去查他,但天机阁回......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久,夜九姿带着风晚筝去了萧家。至于太子留在赵府的所有东宫侍卫、婢女等,也全被夜九姿带走。” “也就是说,赵府现在只有赵知州和赵继水?” “不错。” 谢锦词仰头望着沈长风。 他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阴沉可怖”来形容,她从没有在他脸上见过这种表情。 她试探道:“你问这些做什么?难道赵府会发生什么事?” 沈长风唇瓣弯起,桃花眼中却翻涌出浓浓戾气,“不是会发生什么,是已经发生了。他,算无遗策。” 谢锦词心跳加快,“那……傅公子他……” “我们去见他。” ......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谢晚筝眼角眉梢都是欢喜,“那……太子哥哥,明日赵府会举办梅宴,你可不可以陪我一天?” “陪,当然要陪!” 祁珩目光落在她翕张的唇瓣上,下一刻,倾身吻了上去。 谢晚筝半推半就环住他的脖子,眼底闪烁着得逞的暗芒。 下江南之前,与她一道住进大司马府的奶娘,曾叫她想办法除掉谢锦词。 她本不打算这么做,因为她并不觉得谢锦词有能耐撼动她的身份。 但谢锦词说,她有信物。 既然这样,她就没有理由让谢锦词活在这世上了。 更何况,太子哥哥明确放话会让她谢晚筝做侧妃,唾手可得的荣华之路,她不允许出现任何绊脚石。 明日的梅宴…… 她要谢锦词和赵瑾萱一起万劫不复! …… 沈府,漾荷院。 谢锦词坐在珠帘后,正仔细往竹篮中盛放金箔元宝、纸钱等物。 沈长风从外面进来,随意揪起她的一根发辫把玩,“在做什么?” “过几日,我要去桃花山祭奠虞落姐姐。” 沈长风挑着眉。 这么多年,他知道谢锦词每逢入冬都会去祭奠虞落。 谢锦词收拾好祭奠要用的东西,闷声道:“假如当初虞落姐姐嫁给大堂哥,就不会有金鳞台上的惨剧了,假如她现在活在这世上……” “管她是死是活,总归现在虞倾萝有赵继水疼爱,你有我疼爱,难道这还不够吗?”沈长风腆着脸。 谢锦词看见他就讨厌,“沈长风,你离我远一些,我给你烧高香好不好?天天嘴上没个正经。虞落姐姐的死我逃不了干系,你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 “啧,我怎么不明白!”少年忽然面露促狭,“说到祭拜,小词儿记不记得我带你去钱家祠堂那晚?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拜拜我家祖宗啊?我娘——你喊她一声娘,我也是没意见的。” 谢锦词被他气笑,“我怎么能喊你的娘做娘,关系都乱了……” 这么说着,她不禁想起浮生君。 也不知浮生君的娘亲是否还健在人世…… 第一次见面的话,她是该喊她娘呢,还是该喊婆母呢? 沈长风没好气,“看你羞涩的样子,就知道你是在想男人。谢锦词,你在我面前,竟然还敢想别的男人,难道我还不够美貌?” 谢锦词轻哼。 然而她毕竟与沈长风一起长大,比起其他兄弟姐妹,其实关系要更亲一些。 犹豫了会儿,她轻声道:“你说,如果是浮生君的话,祖母会让我嫁给他吗?” 174 赵瑾萱之死 - 锦绣青梅 - 莺诉 已是寒冬,为了御寒,亭子四周布置着厚重帘幕。 谢锦词挑起梨香榭的竹帘。 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血腥味儿。 一袭白衣的少女,憔悴虚弱地躺在地面,手腕上是一道格外鲜明的细薄伤口。 鲜血从伤口上溢出,浸湿了她的白裙。 触目惊心。 “赵瑾萱!” 谢锦词惊讶。 她奔过去把赵瑾萱抱到怀里,少女面如金纸,显然失血过多。 “赵瑾萱,你怎么弄成了这样?!”谢锦词有点慌,“我扶你去看大夫!” 赵瑾萱抓住她的衣襟,气若游丝,“血流成这个样子,又有谁能救得了我?害我的人是风晚筝,是那个贱人……她想让我跟她合作杀了你,被我拒绝,于是买通我的丫鬟彩儿,在我的早膳里动了手脚…… “谢锦词,我不喜欢你,却也嫉妒你……若我能比你早一些遇见他……那个人,会不会多看我一眼?” 谢锦词茫然,“哪个人?” 赵瑾萱笑了。 笑容里带着诡异,复杂至极。 当笑容渐渐散去时,她望向满园招展的艳色梅花,“谢锦词,替我好好陪在他身边吧……” 那一年,红梅之下,曾有一抹青衣撞入眼帘。 又何尝不是撞进她心底。 少女尾音渐弱。 抓着谢锦词衣襟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谢锦词仍旧抱着她。 她对赵瑾萱的感情有点复杂,她哭不出来,但也无法幸灾乐祸。 而且,赵瑾萱竟然是被谢晚筝害死的! 谢晚筝…… 她的堂姐,心肠竟然这般狠毒!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看见地面有破碎的陶瓷茶盏。 她猜测,彩儿是先在早膳里下了迷药,把赵瑾萱领来梨香榭后,趁着药效发作,打碎茶盏用瓷片割开她的手腕,任由她血尽而亡。 她很早以前就认识彩儿,虽然接触不多,但不难看出彩儿对赵瑾萱恭敬唯诺的表面之下,含带三分畏惧与怨怼。 对彩儿而言,也许赵瑾萱并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主子,可是她不觉得彩儿有胆子杀掉赵瑾萱,除非是谢晚筝利诱她,或者……威胁她。 但谢晚筝与赵瑾萱之间并没有生死之仇。 仅仅是因为赵瑾萱拒绝和谢晚筝一起害自己,谢晚筝就下此毒手? …… 早些时候。 就在谢锦词前往梨香榭时,梅园门口的贵客渐渐多了起来。 侍女笑吟吟引着一群女眷往寻芳阁走: “上京美食虽佳,却不比江南的玉润软糯,我家小姐非常喜欢江南糕点,特地请来铜雀楼的掌勺主厨,让他们制作可口的点心,与各位夫人小姐共同享用。现在时辰还早,各位请先随我去寻芳阁与我家小姐品茗雅谈,稍后再引各位来梅园赏梅。” 有未出阁的姑娘红着脸低问:“听说太子殿下也在寻芳阁?” 侍女笑答:“我家小姐生辰将至,殿下自然是陪着我家小姐的。” 她口中的小姐,正是谢晚筝。 寻芳阁内,茶案点心早已准备妥当。 谢晚筝倚在太子怀里,笑吟吟款待女客们吃茶。 期间谈起上京各种有趣的事情,信手拈来的可爱情态,使得众人都对她亲近几分。 与此同时, 来自遥远狄国的布衣男人,发间插一根乌木簪,面带和煦微笑,在天香坊一家玉器店前收了伞。 因着时辰尚早,店里并没有什么生意。 他踏进去,看见十九岁的少年盘膝而坐,手里端着杆细烟枪,正对着小佛桌上的菜色指指点点: “沈思翎啊,你想咒我死就直说,我刚吃完柿子你就给我捧来螃蟹,我刚吃完牛肉你就给我端来栗子,这些食物都是相克的,你嫌我死得慢是不是?” 沈思翎委委屈屈地立在角落,对了对手指,声音小得可怜:“人家也是好心嘛……” 她在傅听寒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模样。 傅听寒偷笑了下,故意摆摆手,“走走走,赶紧走!我店小,就你这样的千金小姐,我可容不下!” 沈思翎当然不肯走,她为了来瑢韵轩给傅听寒做吃食,连知州府的梅宴都没去呢。 她在小桌旁坐了,双手托腮满脸好奇,“傅公子,锦词每次从浮先生书房里出来时,脸都红红的。浮先生说他们吃了辣椒,我问他们什么辣椒那么好吃,他都不肯告诉我!” “噗!” 正喝水的傅听寒,直接喷了! 他擦擦嘴,捧腹大笑,“还浮先生?那人就是沈长风好吗?啧啧,要说你那位好哥哥真有手段,为了跟谢锦词亲亲我我,竟然用浮生君的身份去女学教书!” 沈思翎不可思议,“浮先生是我四哥?!他、他喜欢锦词?!” “不然你以为呢?谢锦词本来就不是沈家的亲生女儿,她以前是你家好哥哥的婢女,现在是你家好哥哥喜欢的姑娘!” 沈思翎震惊! 想了想自家四哥学问做得好,生得也好看,性子还温润,不就是锦词理想中的男子吗? 不得不说,她家四哥和锦词还真的挺般配的。 稳了稳心神,她又道:“可是他们为什么那么爱吃辣椒啊?” 傅听寒瞅她一眼,突然心跳加速,“那什么,思翎,你要不要尝尝他们的辣椒?” “要!” 珠圆玉润的小美人,点头如捣蒜。 傅听寒收了烟枪,慢腾腾挪到她身边,沉吟了下,鼓起勇气飞快啄了啄她的唇瓣。 他红着脸迅速坐回去,低头刨饭吃。 沈思翎张了张嘴,表情呆呆的。 白皙的脸蛋上,同样浮现两朵小红云。 原来吃辣椒,是这个意思啊…… 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点飘…… 正不知所措时,姜束踏进门槛,微笑着咳嗽两声。 沈思翎回过神,立即捧着滚烫的脸蛋趁机离开。 姜束在傅听寒对面坐了,望了眼菜色,笑道:“你既吃不得螃蟹,不如给我吃?” 傅听寒面含冰霜,把螃蟹护在身前,“想吃叫你媳妇给你做,我和你可没有交情,倒了也不给你!” 姜束也不恼,笑容如旧,“我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巳时二刻(九点三十分)。 赵府,寻芳阁。 一名梅园打杂的侍女,忽然哭着奔进来,“杀人了……梨香榭杀人了!” 众女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起身,匆匆往梨香榭而去。 来到亭榭,竹帘高卷。 几名衙役隔开众人,赵瑾萱的尸体躺在亭榭深处,地上蔓延开的血液已经开始凝结。 已有人通知过男眷那边,提刑按察使沈廷洵面无表情地蹲在地上,正仔细检查尸首。 几名梅园打杂的侍女,哭哭啼啼立在一侧。 其中为首的上前,朝沈廷洵福了福身,“沈大人,奴婢们端着茶点路过这里,正巧看见谢姑娘抱着失血过多的小姐……奴婢们不敢有所隐瞒,立即看住现场,并派人通知各位大人。” 沈廷洵面无表情,“从地面灰尘分布状况和血迹来看,尸体并无拖行移动的痕迹,梨香榭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从血液凝固程度来看,赵瑾萱死亡时间在巳时到巳时二刻之间。谢锦词,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谢锦词脸色清寒,“我就在梨香榭。” 沈廷洵看她一眼。 少女抓了抓裙摆,“我来梨香榭的时候,赵瑾萱虽然失血过多,却还吊着一口气。她跟我说了几句话,才离开人世的。” “她说了什么?” “她说,是彩儿杀了她,指使彩儿的人,是风小姐。” 少女阴郁地看向谢晚筝,对方柔柔弱弱倚在太子怀里,似乎见到死人很害怕。 众人惊诧。 彩儿立即跪了下来,“奴婢服侍小姐多年,对小姐有着深切的感情,怎么可能杀了小姐!” 她哭得十分悲痛,很好地掩去眼底慌措,看在众人眼里,可不就是主仆情深的模样! 谢晚筝同样不敢置信,“谢姑娘,你可不能含血喷人!巳时到巳时二刻,我分明在寻芳阁招待客人,在场的女眷都可以为我作证!况且,我从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彩儿!太子哥哥,你一定要为晚筝做主啊!” 女眷们纷纷点头。 祁珩没有说话,唇角勾一抹笑,饶有兴味地盯着谢锦词。 死了谁他并不在意,左右不是他的女人,谁是凶手他也不关心,他只是好奇,这个聪明的姑娘,要如何摘清自己。 谢晚筝面露忧伤,“谢姑娘,我虽从上京来,却也听说过你和赵家小姐之间有过节。我想,一定是谢姑娘怀恨在心,才会杀害赵小姐。” 少女戚戚然。 众人目光再度变幻。 她们当中有不少人在女学念书,深知赵瑾萱性子清高倨傲,对谁都冷冷淡淡,对谢锦词更是没什么好脸色,好像很不喜欢她似的。 她杀害赵瑾萱,未必不可能! 沈廷洵负手而立,“谢锦词,你怎么说?” “清者自清,我不是凶手。” 少女坦荡荡。 沈廷洵捻了捻佩玉。 虽然他跟谢锦词不熟,但他不觉得小堂妹是心胸狭窄之人。 谢晚筝眼底划过狠戾,面上却仍旧忧伤,“沈大人,大戎刑律严明、讲究秩序,如今谢姑娘犯案,难道你就不把她抓回去审讯吗?是不是因为她是你堂妹的缘故?我今日倒是涨了见识,原来律法是可以为人情让步的。” 沈廷洵面无表情,“谢锦词虽有嫌疑,但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我将她抓捕归案。” “是吗?” 谢晚筝骄矜地抬起下颌,望向梨香榭外。 她猜到沈廷洵会放水,幸好她还有另一手准备。 寒风细雪中,有军靴声响起。 众人望去,原来是赵家那位庶公子到了。 赵继水在提刑司担任公差,临安城的刑事案件,一般都由他和沈廷洵合作办理。 ^^ 那一年,红梅之下,曾有一抹青衣撞入眼帘。 又何尝不是撞进她心底。 赵瑾萱:“终于领盒饭了。” 【《锦绣青梅》】之 174 赵瑾萱之死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74 赵瑾萱之死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74 赵瑾萱之死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74 赵瑾萱之死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赵大人,你不妨派人搜一搜她的房间,迷药肯定还藏在里面!” 彩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过须臾,她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垂头道:“不必搜了,是我做的。” 她给赵瑾萱下的迷药,早就被她处理掉了,若真能在她房间搜出什么来…… 那就是谢晚筝要推她出去顶罪。 谢晚筝不仅给了她珠宝钱财,更把她家人的性命拿捏在手。 彩儿被府兵押走,众女仍旧没缓过神来。 刚才还哭得惨兮兮死不承认的婢女,就因为谢晚筝一句话,转眼就这样招了? 她们看谢晚筝的眼神变了又变,却没人敢多......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刀一划亲手刻成。 她的继水哥哥死了,她唯一能寻求帮助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冬晨破晓的风,寒冷刺骨,少女仅着牙白寝衣,身形单薄得仿佛枝头破碎的花蕊,摇摇欲坠。 素来冷沉的沈廷洵,下意识解开斗篷,裹住少女冰冷的身躯,“赵家的事,我会查清楚,赵继水不会白白横死。” “是秦妄!” 虞倾萝突然抓住他的衣襟,“是秦妄杀了继水哥哥!沈廷洵,你一定要抓住秦妄,给继水哥哥报仇!” “你指认秦大人,可有证据?”沈廷洵瞥了眼那双揪着他衣襟的手,神色莫名。 这个姑娘不怕她,......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已是寒冬,为了御寒,亭子四周布置着厚重帘幕。 谢锦词挑起梨香榭的竹帘。 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血腥味儿。 一袭白衣的少女,憔悴虚弱地躺在地面,手腕上是一道格外鲜明的细薄伤口。 鲜血从伤口上溢出,浸湿了她的白裙。 触目惊心。 “赵瑾萱!” 谢锦词惊讶。 她奔过去把赵瑾萱抱到怀里,少女面如金纸,显然失血过多。 “赵瑾萱,你怎么弄成了这样?!”谢锦词有点慌,“我扶你去看大夫!” 赵瑾萱抓住她的衣襟,气若游丝,“血流成这个样子,又有谁能救得了我?害我的人是风晚筝,是那个贱人……她想让我跟她合作杀了你,被我拒绝,于是买通我的丫鬟彩儿,在我的早膳里动了手脚…… “谢锦词,我不喜欢你,却也嫉妒你……若我能比你早一些遇见他……那个人,会不会多看我一眼?” 谢锦词茫然,“哪个人?” 赵瑾萱笑了。 笑容里带着诡异,复杂至极。 当笑容渐渐散去时,她望向满园招展的艳色梅花,“谢锦词,替我好好陪在他身边吧……” 那一年,红梅之下,曾有一抹青衣撞入眼帘。 又何尝不是撞进她心底。 少女尾音渐弱。 抓着谢锦词衣襟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谢锦词仍旧抱着她。 她对赵瑾萱的感情有点复杂,她哭不出来,但也无法幸灾乐祸。 而且,赵瑾萱竟然是被谢晚筝害死的! 谢晚筝…… 她的堂姐,心肠竟然这般狠毒!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看见地面有破碎的陶瓷茶盏。 她猜测,彩儿是先在早膳里下了迷药,把赵瑾萱领来梨香榭后,趁着药效发作,打碎茶盏用瓷片割开她的手腕,任由她血尽而亡。 她很早以前就认识彩儿,虽然接触不多,但不难看出彩儿对赵瑾萱恭敬唯诺的表面之下,含带三分畏惧与怨怼。 对彩儿而言,也许赵瑾萱并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主子,可是她不觉得彩儿有胆子杀掉赵瑾萱,除非是谢晚筝利诱她,或者……威胁她。 但谢晚筝与赵瑾萱之间并没有生死之仇。 仅仅是因为赵瑾萱拒绝和谢晚筝一起害自己,谢晚筝就下此毒手? …… 早些时候。 就在谢锦词前往梨香榭时,梅园门口的贵客渐渐多了起来。 侍女笑吟吟引着一群女眷往寻芳阁走: “上京美食虽佳,却不比江南的玉润软糯,我家小姐非常喜欢江南糕点,特地请来 175 她会让她付出代价! - 锦绣青梅 - 莺诉 男人身穿细铠,系着件红斗篷,踏进水榭后脸色阴沉得可怖。 他接过白布给赵瑾萱盖上,冷眼盯向谢锦词,“你干的?” 他和赵瑾萱同父异母,虽然兄妹感情泛泛,但好歹也是她妹妹。 而且这里是赵家府宅,光天化日,竟然有人敢上门行凶! 谢锦词坦坦荡荡地同他对视,“不是我杀的。” 谢晚筝冷笑,“谢锦词,敢做就要敢认!我今日忙着宴客,根本就没见过赵瑾萱,她死的时候,我们都在寻芳阁,唯一有机会下手的人,就是你!赵大人,请你马上抓捕谢锦词!” 出乎意料的,赵继水冷漠地盯了她一眼,“风小姐,我们提刑司办案,还不需要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谢晚筝憋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一旁,沈廷洵低声把案情跟赵继水梳理了一遍。 多年办案的经验,令赵继水瞬间意识到,这是一桩栽赃陷害的杀人案。 他看了眼谢晚筝,目光落在彩儿身上,“巳时到巳时二刻,你在哪里?” 彩儿哭道:“奴婢奉小姐之命,这段时间一直在梅园门口迎接客人,各位夫人小姐应当都见过奴婢!” 女眷里头,大部分人都点了点头。 因为梅园门口的侍婢实在太少,所以她们对彩儿有些印象。 沈廷洵掀开白布,又重新研究过赵瑾萱腕上的伤口,忽然眸光微动,“手腕上的伤口是薄瓷片造成的,凶手下手时力道控制得很好,导致血液流动速度非常缓慢。凶手刻意,把受害人的死亡时间控制在巳时到巳时二刻之间。” 赵继水挑眉,“也就是说,凶手真正的犯案时间,是在巳时之前,甚至还要更早。” 两人对视一眼。 沈廷洵起身,不疾不徐地把刚刚那番推论告诉众人。 女眷们面面相觑,望望谢锦词,又望望彩儿。 她们都是巳时之后才抵达梅园的,所以现场有可能犯案的,只有这两个人。 彩儿陡然绷紧身体,死咬着唇,低头掩饰自己的不安。 谢锦词理了理裙摆,在石凳上坐下。 她呷了口茶,没理会周遭各样的眼神,只是静静在脑海中勾勒出今日这个局。 余光注意到其他女眷,她们有的手上还拿着请帖。 可她的请帖,却被彩儿收走。 少女声音冷静: “如果我没猜错,我收到的请帖,与你们不一样。你们帖子上的时间,是巳时(9点),对不对?” 那群女眷打开请帖望了眼,认真点头,“谢妹妹,我们的时间是巳时,地点是寻芳阁。” 谢锦词笑了笑,“我帖子上的时间,却是辰时七刻(08:45)。另外,我受邀的地点并不是寻芳阁,而是梨香榭。 “彩儿,你贴身服侍赵瑾萱,一早就在她的早膳里做了手脚。作为东道主,赵瑾萱会来梅园接待女客,而你故意引她来梨香榭,趁她不备,用茶盏砸晕她,又用碎瓷片割伤她的手腕。你把伤口深浅控制得很好,以致我抵达梨香榭时,赵瑾萱才刚好血尽而亡。” 少女沉着冷静地分析,令所有人大开眼界。 沈廷洵立即找来仵作,果然验出赵瑾萱身亡前服用过迷药。 赵继水瞥向彩儿,眸光凌厉,“是你杀了瑾萱?!” “不是我!我,我没有!” 彩儿连连磕头,才停住不久的眼泪再次涌出。 慌乱中,她下意识看向谢晚筝。 谢晚筝心一紧,指着她厉声:“好一个弑杀主子的贱婢!赵大人,你不妨派人搜一搜她的房间,迷药肯定还藏在里面!” 彩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过须臾,她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垂头道:“不必搜了,是我做的。” 她给赵瑾萱下的迷药,早就被她处理掉了,若真能在她房间搜出什么来…… 那就是谢晚筝要推她出去顶罪。 谢晚筝不仅给了她珠宝钱财,更把她家人的性命拿捏在手。 彩儿被府兵押走,众女仍旧没缓过神来。 刚才还哭得惨兮兮死不承认的婢女,就因为谢晚筝一句话,转眼就这样招了? 她们看谢晚筝的眼神变了又变,却没人敢多说什么。 谢晚筝定了定心绪。 她没料到谢锦词这么善辩,竟然能逃过死劫! 而谢锦词最开始就说了,赵瑾萱临死前,交代了彩儿杀人是受她谢晚筝指使,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挽住祁珩的手,她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太子哥哥,既然案子已经结了,咱们回寻芳阁吧?” 祁珩笑着应好,带领众人离开前,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谢锦词。 眸光灼然,像是在看一只非常感兴趣的猎物。 闹了这么一出,谢锦词再没有赏梅的兴致,与众人告别后,独自离开。 风雪渐大。 漾荷院。 谢锦词坐在屋外石阶上,任由大雪斜飞檐宇,冰冷她的眼角眉梢。 今日她无法为赵瑾萱抓住真凶,但不代表她会让赵瑾萱白白死掉。 那个在背后指使这一切的人, 连同新仇旧恨, 她会让她付出代价! “锦词!” 沈思翎裹着披风,哭喊着奔来。 她抱住谢锦词,满心担忧,“锦词,我听说赵瑾萱死了,你险些为此入狱!还好你找出了凶手,真的吓死我了!早上赴宴时,我应该跟你一块去的!都是我不好…… “锦词,赵瑾萱虽然冷漠了些,但人并不坏,你说她怎么就死了呢……” 她说着,竟自个儿哭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里,谢锦词寒凉的眉眼逐渐回暖。 她拿帕子轻轻为她擦去泪珠,“思翎……” 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良久,她轻声:“思翎,大堂兄已经把凶手抓捕归案,赵瑾萱的仇……很快就能得报。” 这话能够安慰到沈思翎,却无法安慰她自己。 毕竟,就算凶手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仍旧不能叫赵瑾萱重新活过来。 沈思翎渐渐停止哭泣。 与此同时,一道冰冷声音忽然响起: “彩儿已经被判死刑,她的家人,兴许活不过今夜。” 谢锦词闻声望去,穿黑衣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抱剑坐在屋顶上。 “将他们带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要你护好他们的命。” “那想要泼你脏水的人……” “惊雪,我自己的恩怨,我会亲自了结。” 黑衣少女唇角挑起一点笑容。 无忧姐姐的眼光真毒! 这样一个小姑娘,将来还不知道要成长到怎样的地步。 如果有她的话…… 少主要走的那条路,恐怕会容易许多。 惊雪起身,足尖点过屋檐,悄无声息地离开沈府。 冬夜沉沉,大雪簌簌。 瑢韵轩。 “不如何!姜束,你想在狄国当皇子也好,想在临安城做转运使也好,我管不着你,你也别来招惹我!你跟沈长风之间爱怎样怎样,但你记住,我和你不熟!” “此言差矣。” 姜束笑意更盛,“在江南,你还有留恋的东西吧?最近浔水帮的人外出频繁,似乎在替你找一个人。” 傅听寒抬眸。 他握烟枪的指尖逐渐颤抖,面上却仍旧冷静,“你胡说什么,浔水帮事务繁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姜束从怀中取出一只银镯。 镯身上有刻字,隐隐可见是一个“聂”字。 时隔多年,傅听寒仍旧一眼认出,这是他娘亲的东西。 少年唇瓣发抖,盯着银镯,半晌说不出话。 “傅听寒,你始终是姓傅的,想想你枉死的父亲吧。跟着沈长风,或许能够复仇,可是你父亲毕竟流着大梁皇族的血,他生前失去了争夺江山的资格,作为他唯一的儿子,你真的能够放下自己的身份、放下他的理想抱负? “回梁国吧,你在那里,会有很好的前程,假以时日,无论是复仇,抑或是开拓野心,岂不比现在容易千倍百倍?” “哐当”一声,烟枪砸在地面上。 傅听寒垂着头,半张脸隐在烛光之外,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姜束理了理布衣袍摆,撑伞踏出门槛,“傅听寒,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来转运司找我,我会一直等你。” 傅听寒站起身,忽然一脚踹翻了佛桌。 他狠狠瞪着姜束,“我娘在哪儿?!” “唔,你要是早些问我,她大概还活着,现在……大约在城郊乱葬岗?” 少年擦了擦红透的眼睛,飞奔出瑢韵轩。 姜束慢条斯理地跟上。 今冬的第一场雪还在落。 临安城古朴的城门高大巍峨,少年一路飞奔而来,红着眼睛叫守卫开门。 正是宵禁,守卫当然不肯给他开门。 傅听寒二话不说,捡起石头去砸城门,把两扇巨大的青铜大门砸得哐当哐当响。 城楼上的守卫们正吃宵夜呢,探头出来望,瞧见是个少年,顿时气得大骂:“小狗崽子,没事儿砸什么门?!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你说谁有娘生没娘养?!”傅听寒怒极,“有种你下来,老子杀了你!” “哟呵,你还想杀爷爷我?真是说屁话不怕噎死。老子今晚心情好,不跟你这狗崽子计较,哪儿来的滚哪儿去!你非要硬闯,我们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傅听寒又气又急,左右张望,瞧见城门下的石狮子,毫不迟疑撸起袖子上前。 他咬牙憋气,竟然生生把那座石狮子举起来了! 少年武功平平,此时此刻底盘却很稳,在守卫们惊悚的眼神中,不顾一切地想用石狮子砸开青铜门! 关键时刻,姜束提醒:“如果你闹出大动静惹来府衙的军队,可就走不了了。别说给你娘收尸,你可以考虑考虑先给自己收尸。” 傅听寒颓然,把石狮子扔到地上,“那你说怎么办?” 城楼上的守卫们已经飞奔下来。 他们手持弓箭,紧张地围着傅听寒,“你这崽子打哪儿来的?真想擅闯城门?擅闯城门可是死罪!” 傅听寒眉头紧锁,“总之我今夜一定要出城,谁敢拦我,我就杀了谁!” 守卫们对视一眼,越发提防他。 守卫统领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走一个的念头,突然大喊:“放箭!” 箭矢如雨。 傅听寒暗叫不好,正要逃走,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把他拉入伞下! 176 九皇子 - 锦绣青梅 - 莺诉 天降大雪。 砖石砌成的城门古朴庄严,城门下,素色纸伞在雪地中旋转着,把所有箭矢隔绝在外。 箭矢被弹开,精准射向守卫们的心脏。 一朵朵血花在纸伞上绽放,在城门火光的映衬下凄迷又艳美。 穿布衣的男人,笑吟吟伸出手,去接那漫天的血滴。 它们粘稠温热,还带着入骨的血腥味儿。 在傅听寒看来,实在是非常恶心的东西。 然而姜束捻了捻那些血滴,唇角弯起愉悦的弧度,“此生第一次看见血雨,是在故国的土地上,叫我肝肠寸断。如今看别人的身体破碎下一场血雨,却觉得分外美丽。” 他笑容依旧和煦如春风,却实在令人惊悚。 傅听寒很快从死人身上搜到城门钥匙,飞快离开临安城。 青砖驿道通向深山,刚好途径城郊外的乱葬岗。 他提着灯笼,在乱葬岗里到处乱翻,终于叫他翻出一具新鲜尸体。 陌生的衣裙,陌生的钗饰,唯有那张记忆中的脸,一如往昔。 十年光阴,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依旧那么温婉,那么明丽。 这是他的娘亲啊! 他慢慢抱起妇人。 泪水从猩红的眼睛里涌出。 他忘了当年被灭门的惨案,忘了沈长风曾告诉过他,这个世上除了他们,聂家无一人生还。 他甚至没有去想,他早已死去的娘,怎会在这个时间现身江南,又怎会与姜束牵扯上关系。 分明破绽重重, 可是他的眼里心里,全是这个活在他记忆深处的女人,全是这张温柔又惨白的脸。 少年狠狠哭了一场。 之后他抱起尸体,打算置办棺木将人厚葬。 姜束忍不住提醒:“你父亲是梁人,根据梁国的规矩,你娘作为他的妻子,应该按照梁国的丧葬仪式进行火化安葬。” 傅听寒看也不看他,“我娘是戎人。” “那你是什么人?” “我也是戎人。” “你是戎人,为什么要佩戴梁国的剑?” “……” 少年沉默。 他腰间挂着的,正是贺妙言拿来与他换镇店之宝的金丝软剑。 等墓碑立起来时,已是黎明。 少年面色憔悴,跪在墓碑前默默流泪。 姜束微笑,“你已经好好安葬过你娘,再过些时日,就回梁国吧?傅听寒,你的根在梁国,那是你的宿命,你逃不掉的。” 傅听寒摸了摸墓碑,仍旧倔强,“我不会去。” 他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泥泞,慢慢往临安城走。 姜束亦步亦趋。 “傅听寒,梁国与戎国,每年都会发生上百场大大小小的战役,死在战场上无人收尸的士兵,实在太多了。他们生前为国卖命,死后却无名无姓,不过是躺在荒野里,任由野鸟、野兽吞食他们的身体。这世上,甚至不会有人记住他们的名字。 “他们很可怜,对不对?阻止他们继续死去的唯一办法,就是一国,吞并另一国。傅听寒,你明白你肩上挑着的担子了吗?” 只是一夜时间而已。 天香坊瑢韵轩里那个满身痞气的年轻老板,面庞轮廓镶嵌上坚毅。 天生风流的桃花眼,此刻冷如寒潭,淡淡扫了眼姜束。 在雪中奔忙一宿,他声音嘶哑:“当年我娘没有死,为何我不知道,而你却知道?”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 姜束耸肩,“或者,问你的那位好兄弟,你视他为手足,为他鞠躬尽瘁,他却把你娘并未亡故的消息隐瞒于你。傅听寒,这世上,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你少挑拨我和长风!” “你娘的尸身,是你亲手埋的。” 傅听寒沉默。 姜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敢说我比你更了解沈长风,但我知道,他要走的那条路,凶险万分,而你并不适合。傅听寒,你人生的辉煌,注定在大梁。” 又是片刻沉默, 傅听寒突然一把推开他,“我只知道,长风比你更值得信任!我要亲自去问他,我娘当年没有死,他究竟知不知道!” 雪积三寸。 城门口,衙役们在赵继水的带领下正查看昨晚那些守城士兵的死因。 他们一个个排查进出城门百姓,所以城门外闹哄哄的,等着进城摆早市的小摊小贩更是骂骂咧咧。 傅听寒进不去,抓了抓蓬乱的头发,无助地蹲在雪地里。 姜束撑伞,不紧不慢地跟过来,“如果,我知道杀害你母亲的凶手是谁呢?” 傅听寒嘴唇发白,“是谁?!” 姜束低笑,一步步走近他,“喏,他就站在这里。” 傅听寒目眦欲裂,“你怎么敢?!” “我就在这里,你有本事取我性命的话,就尽管来好了,”姜束笑容渐渐癫狂,“九皇子。” 九皇子。 四个字宛如惊雷,炸响在傅听寒耳畔。 多久…… 没有人这般唤他了! 他浑身发抖,说不出半个字。 “九皇子,”姜束微笑,“来杀我啊!” 傅听寒眼眶猩红,盯紧了面前的男人,忽然不顾一切地朝他袭去! 姜束一手撑伞,另一手轻而易举就化解他的攻势。 反手,傅听寒整个人倒飞出去! 他重重摔在雪地里,眼前漆黑一片,胸腔疼得厉害,一口腥甜涌上喉咙,殷红液体从嘴角流出,落入雪层,艳目至极。 姜束的布衣仍旧纤尘不染,撑着伞慢悠悠来到他面前,“傅听寒,很疼是不是?因为你弱小,所以你才会感觉到疼痛。而我杀你娘,也是因为你娘很弱小。世道,是弱肉强食的世道。一切规矩,都为强者而生。” 寒风呼啸。 周围的一切都是灰白色,雪水把少年浸湿得彻彻底底,一滴血从少年鼻尖滚落,与他吐出的那摊血渐渐融合在一起。 姜束居高临下,侧眸看他,“这世上谁也不能制裁我,能够制裁我的,只有手握实权的君王。努力爬上来吧,我会在权力的巅峰等你。” 他说完,满足而惬意地呼出一口气,笑吟吟撑伞离开。 躺在雪地里的少年,一动不动。 刺骨的冰冷也平息不了他心中的仇恨。 雪落无声。 他终于无力地晕倒在雪地中。 ^^ 莺莺:“听说你一直挑拨别人的关系,请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束:“呵呵,我想做什么,你大纲上不都写着吗?” 漾荷院。 沈长风又来蹭早膳。 谢锦词习以为常,正吃着燕窝粥,听见他开口道:“昨儿夜里,北城门的三十名守卫全死了,乱箭射死的。” 谢锦词抬眸,见他难得正经,不似玩笑。 她想了想,“是梁人干的吗?” 如今太子还在城里,梁人可能还在伺机刺杀,没那么容易离开。 只是好端端的,他们杀北城门的守卫做什么? “谁知道呢?”沈长风桃花眼笑得弯起,忽然望向房梁,“不如你把惊雪借我用用?我查到了,一准儿告诉你。” 黑衣少女惊雪,正蹲在房梁上。 “才不借你呢!”谢锦词没好气,“你总是变着法子打我的主意!” “啧,什么叫我打你主意?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有我长得好看吗?!没我长得好看,还敢说我打你主意,我跟你讲,就你这样的,我这辈子都不会打你主意!谢锦词啊,你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了!” 青衣少年沉重叹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谢锦词羞恼,在桌子底下踩他一脚,“梨白,把早膳收了!以后不准给他吃!” 她讨厌死沈长风了! 一日三餐都在她这里蹭,竟然还敢说她长得不好看! “别呀!”沈长风紧忙搂住自己的面碗,“谢锦词,我不欺负你了,跟你正正经经说些事。” “不听!” 少女噘着嘴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纤细后背。 沈长风咳嗽两声,“这些天临安城陆续发生很多事,我跟你仔细分析分析。你看啊,木偶戏班的人早在太子抵达临安前就已经到来,可太子的行踪完全是保密的,那么你猜,一开始是谁把太子的行踪透露出去的?” 谢锦词转过来,小鹿眼晶亮,“你的意思是……” “后来,木偶戏班在你的提示下暴露了。太子派人去市井抓他们,但戏班子却提前一步人去楼空。这中间,一定有人通风报信。” 谢锦词笑了,“太子身边,有内鬼。那个内鬼一直在卖消息给大梁,他是梁国的奸细!” 她摇了摇沈长风的手臂,“那咱们快去告诉太子,尽快把内鬼揪出来!” “谢锦词,”沈长风白她一眼,“太子是你相公吗,你这么担心?” “可他是太子啊,如果他在临安出了事,临安的世家都要跟着倒霉。” 谢锦词不解,“沈长风,你怎么回事?” 沈长风垂眸。 小姑娘正搂着他的手臂呢。 像是在撒娇。 他心情好了点,随口道:“没怎么啊,大概出门前醋喝多了吧!” “什么喝多了?” “没什么……” “那咱们到底去不去见太子?” 沈长风拍拍她的脑袋,“兹事体大,这也只是咱们的推论而已,太子未必肯信。一着不慎,说不定会叫咱们家被大梁盯上。” 谢锦词一想也是,就没再多言。 她欢快地去女学读书。 沈长风独坐漾荷院,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 【《锦绣青梅》】之 176 九皇子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76 九皇子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76 九皇子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76 九皇子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着,鼓起勇气张开双臂,“那你抱我起来。” 浮生君的身量实在修长高大,饶是她比同龄人略微高挑,可踮起脚尖仍旧无法够到他的脸。 沈长风人模狗样地咳嗽两声,矜持地抱起谢锦词。 他把右边脸颊转向她,“亲这里。” 谢锦词看着他耳尖弥漫开的红晕,唇瓣翘起,在他的右边脸颊轻轻啄了下。 沈长风满足地低笑几声,又把左边脸颊凑向她,“还有这里。” 谢锦词又亲了下。 沈长风笑声含蓄,脸红到脖颈间,“还有——” 话未说完,谢锦词已经捧住他的脸,霸道地吻上他的唇。 ......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他走后,收拾东西去萧家。另外……把风晚筝也带上。” “是。” 夜渐深。 沈长风站在漾荷院的屋檐下,静静看着院子里的池塘。 北风呼啸,池塘水面涟漪重重,仿佛波涛暗涌。 白天时,他和谢锦词、陆二在外面跑了一天,却仍旧没能找到傅听寒。 傅听寒,就像凭空蒸发般不见踪影。 连告别,都没有。 谢锦词从屋里出来,看见沈长风侧脸难得冷肃。 她把抱着的斗篷递给他,“外面风大,你穿上这个。” 沈长风随意披上,又把谢锦词揽入怀中。 谢锦词愣了愣,“......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于在黎明时赶到了景阳关。 这是离开临安城以后,赶赴北方的第一道关隘。 谢锦词被颠了一路,面色苍白地下车,纤长双腿忍不住地发颤。 她再也不想坐沈长风驾的马车了! 两人守在关隘前,没多久就看见远处灰尘扬起。 数十骑快马疾驰而来,为首的男人布衣木簪,正是姜束。 看见两人时,姜束拽住缰绳,笑容和煦如春风,“怎么,来送行?” 沈长风望向他身后的傅听寒。 少年高大俊美,昔日的嬉皮笑脸早已无影无踪,他沉默着,犹如一块坚冰。 他甚至没看沈长风一眼。 ...... 下六章预览:...队伍,大步踏入都察院。 正是提刑按察使,沈廷洵。 得知赵府出事,他连夜赶去勘察,然而除了满地尸体和火烧后的狼藉,一丝有用的线索也没找到。 男人面容冷峻,墨色锦袍被霜雪浸染,脚下的兽纹官靴更是沾满泥泞血污。 虞倾萝望向他。 那双像极了虞落的剪水瞳眸盈满泪光。 沈廷洵怔住。 过去那些年岁里,虞落一直把虞倾萝掩藏得很好,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虞落还有一个养在赵府的妹妹。 然而虞倾萝却认识他。 这个男人深爱着她的姐姐,甚至姐姐坟冢前的墓碑,都是这个男人一刀一划亲手刻成。 她的继水哥哥死了,她唯一能寻求帮助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冬晨破晓的风,寒冷刺骨,少女仅着牙白寝衣,身形单薄得仿佛枝头破碎的花蕊,摇摇欲坠。 素来冷沉的沈廷洵,下意识解开斗篷,裹住少女冰冷的身躯,“赵家的事,我会查清楚,赵继水不会白白横死。” “是秦妄!” 虞倾萝突然抓住他的衣襟,“是秦妄杀了继水哥哥!沈廷洵,你一定要抓住秦妄,给继水哥哥报仇!” “你指认秦大人,可有证据?”沈廷洵瞥了眼那双揪着他衣襟的手,神色莫名。 这个姑娘不怕她,......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天降大雪。 砖石砌成的城门古朴庄严,城门下,素色纸伞在雪地中旋转着,把所有箭矢隔绝在外。 箭矢被弹开,精准射向守卫们的心脏。 一朵朵血花在纸伞上绽放,在城门火光的映衬下凄迷又艳美。 穿布衣的男人,笑吟吟伸出手,去接那漫天的血滴。 它们粘稠温热,还带着入骨的血腥味儿。 在傅听寒看来,实在是非常恶心的东西。 然而姜束捻了捻那些血滴,唇角弯起愉悦的弧度,“此生第一次看见血雨,是在故国的土地上,叫我肝肠寸断。如今看别人的身体破碎下一场血雨,却觉得分外美丽。” 他笑容依旧和煦如春风,却实在令人惊悚。 傅听寒很快从死人身上搜到城门钥匙,飞快离开临安城。 青砖驿道通向深山,刚好途径城郊外的乱葬岗。 他提着灯笼,在乱葬岗里到处乱翻,终于叫他翻出一具新鲜尸体。 陌生的衣裙,陌生的钗饰,唯有那张记忆中的脸,一如往昔。 十年光阴,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依旧那么温婉,那么明丽。 这是他的娘亲啊! 他慢慢抱起妇人。 泪水从猩红的眼睛里涌出。 他忘了当年被灭门的惨案,忘了沈长风曾告诉过他,这个世上除了他们,聂家无一人生还。 他甚至没有去想,他早已死去的娘,怎会在这个时间现身江南,又怎会与姜束牵扯上关系。 分明破绽重重, 可是他的眼里心里,全是这个活在他记忆深处的女人,全是这张温柔又惨白的脸。 少年狠狠哭了一场。 之后他抱起尸体,打算置办棺木将人厚葬。 姜束忍不住提醒:“你父亲是梁人,根据梁国的规矩,你娘作为他的妻子,应该按照梁国的丧葬仪式进行火化安葬。” 傅听寒看也不看他,“我娘是戎人。” “那你是什么人?” “我也是戎人。” “你是戎人,为什么要佩戴梁国的剑?” “……” 少年沉默。 他腰间挂着的,正是贺妙言拿来与他换镇店之宝的金丝软剑。 等墓碑立起来时,已是黎明。 少年面色憔悴,跪在墓碑前默默流泪。 姜束微笑,“你已经好好安葬过你娘,再过些时日,就回梁国吧?傅听寒,你的根在梁国,那是你的宿命,你逃不掉的。” 傅听寒摸了摸墓碑,仍旧倔强,“我不会去。” 他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泥泞,慢慢往临安城走。 姜束亦步亦趋。 “傅 177 谎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两日后,雪霁初晴,恰是谢锦词的生辰。 好巧不巧,也是谢晚筝的生辰。 太子为了给谢晚筝热闹热闹,特意发请帖邀请临安城的世家子弟和名门贵女晚上前往浔江吃酒。 萧幼恩垂头丧气,“咱们还准备晚上给锦词庆祝一下,怎么半路杀出个风晚筝?那咱们晚上怎么办?” 沈思翎不忿,“咱们都不认识风晚筝,凭什么去给她庆生?” 谢锦词心情复杂。 她还提前在醉霄楼订了一个雅间呢! 谁知谢晚筝连她的生辰都要模仿。 但是现在请帖是以太子的名义送过来的,又有谁敢不去? 她只得牵住两个好姐妹,“算了,我的生辰随时都能过,晚上去那边热闹热闹,也挺开心的啊!” 更何况承包宴席的画舫,乃是金鳞台。 金鳞台是昔日十七爷名下的画舫,当初与浔水帮一并留给了谢锦词。 只是谢锦词觉得这东西毕竟是沈长风用命拼来的,她一个人霸占好像不够意思,所以后来把金鳞台分给了沈长风。 沈长风又把金鳞台改造成酒楼,专门承办宴席,她去就跟回家一样,没什么不自在的。 况且,她也该去会会谢晚筝了。 午后,谢锦词瞒着萧幼恩和沈思翎,提着竹篮独自离开女学。 她乘马车来到桃花山,寒冬时节,桃花谢尽,只剩满山荒芜。 虞落的坟冢就立在山巅。 她跪在坟冢前,把小竹篮里的两碟点心放摆放出来,又取了金箔元宝和纸钱慢慢烧掉。 少女看了眼一旁尚还簇新的祭品,脸色非常平静。 大约是沈廷洵,或者是虞倾萝来祭拜过吧。 山风凛冽。 一道修长的白衣身影,悄然出现在她身后。 沈长风戴着半张面具,明知故问:“这是你姐姐的墓?” 谢锦词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轻声道:“算是吧。” 沈长风在她身边蹲下,跟着烧了几张纸钱,“什么叫算是?” “因为我和她并没有怎么接触过,甚至谈不上熟识。” 沈长风望着她。 少女侧脸白皙,神情温柔虔诚。 他忽然把她抱进怀中。 少年的胸膛还算宽厚温暖。 谢锦词把脸深深埋了进去。 良久,沈长风才笑道:“听说今天是你生辰,我特意给你挑了一件礼物,你瞧瞧喜不喜欢。” 他从袖里取出锦盒。 锦盒里躺着一支雕琢成青莲的碧玉簪。 碧玉簪入手温润细腻,在阳光下看,通透无瑕。 谢锦词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犹犹豫豫地望向沈长风,“很贵吧?” 沈长风趁机啄了下她的额头,“全天下只此一支。我给你带上?” 谢锦词的打扮偏于素净,经常佩戴的,是沈灵兮以前送她的银箔莲花小流苏步摇。 而今添了支碧玉簪,令她多了些颜色。 沈长风觉得她本来就该如此。 两人下山,谢锦词摸了摸发髻上的玉簪,依依不舍地跟沈长风道别。 她要上马车回临安时,沈长风难得扭捏,“谢锦词。” 他牵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谢锦词不解,“怎么了吗?” 沈长风不好意思地别过视线,指了指自己的面颊,“我送你玉簪,你就不表示表示?” 谢锦词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她羞赧地笑了笑,却觉得浮生君似乎比她更加害羞。 真是纯情。 她想着,鼓起勇气张开双臂,“那你抱我起来。” 浮生君的身量实在修长高大,饶是她比同龄人略微高挑,可踮起脚尖仍旧无法够到他的脸。 沈长风人模狗样地咳嗽两声,矜持地抱起谢锦词。 他把右边脸颊转向她,“亲这里。” 谢锦词看着他耳尖弥漫开的红晕,唇瓣翘起,在他的右边脸颊轻轻啄了下。 沈长风满足地低笑几声,又把左边脸颊凑向她,“还有这里。” 谢锦词又亲了下。 沈长风笑声含蓄,脸红到脖颈间,“还有——” 话未说完,谢锦词已经捧住他的脸,霸道地吻上他的唇。 沈长风脑中一片空白! 睁开眼,就看见他的小姑娘吻得认真,低垂的长睫,遮掩不了瞳眸里的缱绻深情。 她那么喜欢他! 喉结滚动两下,他突然无法自抑地把谢锦词抵在马车上! 正要回应她的主动,少女突然笑吟吟歪过头,“不要了。” 沈长风僵住。 良久,他轻声:“把我吃抹干净了却说不要,我岂不是很吃亏?” 他正要亲上去,少女却伸手挡住他,“如果你让我看看面具下的容貌,我就让你亲。” 她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充满了好奇。 也不是没有派天机阁去查他,但天机阁回报的永远是查不到。 沈长风摸摸鼻尖。 揭面具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谢锦词惆怅,“你不愿意?” “不是我不愿意摘,实在是我这张脸太过貌美,我怕摘下面具,会让你自惭形秽。” 谢锦词:“……” 沈长风见她不开心,于是把她搂到怀里,“罢了罢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小时候家里发生大火,这半边脸在大火中被烧毁,至今看起来仍旧恐怖。我没有办法,才用面具把它遮住。” 谢锦词听完,忍不住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 大火烧在皮肉上,该有多疼啊! 清澈见底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她轻声:“当时一定很疼吧?” 泪珠子掉落在沈长风的手背上,他怔住。 谢锦词抱住他的腰,脸蛋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但是浮生君的痛苦都过去了,从今往后,你会一直幸福的!” 她那么软。 沈长风搂着她,就像搂着一片羽毛。 “浮生君!”谢锦词突然想到什么,又抬起晶亮的眼睛,“你娘亲可还在世?我需要去拜访她吗?” 沈长风看着她。 那么干净的眼睛,倒映出的,满满都是他。 他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 他很喜欢她,也很想带她去祭拜他的母亲,但是,他知道不可以。 他摇摇头,“不在世了。” 谢锦词又惆怅几分,“那你一个亲人都没有吗?” “……没有。” “抱歉……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少女眼如弯月,甜得像是盛满了蜜糖。 沈长风默然无语。 谢锦词坐进马车,走出很远了还在笑吟吟跟他挥手告别,小脸上满是浓浓的不舍。 沈长风仍旧站在山脚, 冬日的阳光慵懒又灿烂,这本该是一个温暖的午后。 可是为什么…… 他高兴不起来呢? 撒了一个谎,就需要用无数个谎去圆它。 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谢锦词知道浮生君就是她的坏哥哥,会怎么对待他。 叹息声弥散在风中。 少年折下一枝腊梅,把玩着下山。 暮色将晚。 浔江河畔的画舫内,来自遥远梁国的十几名汉子,身材魁梧,正搂着花娘喝酒吃肉。 侍从卷开竹帘,身穿布衣的男人,笑吟吟收伞进来。 正是姜束。 姜束望向居中的年轻壮汉,他面容端正,身姿高大挺拔,虽穿粗布外衣,却遮掩不住通身的贵气和戾气。 他腰间配着半月刀,搂着美人腰肢的手掌布满粗茧,可见平日里在功夫上从不曾怠慢过。 不愧是梁王的嫡长子。 但如果谢锦词在的话,就会发现这群人其实是木偶戏班里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殿下。” 姜束拱手。 二十多岁的年轻壮汉,抬眸瞥他一眼,“这样大大咧咧来见本王,就不怕祁珩发现?” “祁珩现在非常信任我。今夜,他会在金鳞台为风晚筝举办生辰宴,那将是咱们下手的好机会。” “砰!” 酒坛子被年轻壮汉砸出去,在姜束脚边碎成渣。 晶莹酒液淌了满地,溅湿了他的深灰布衣。 他笑了笑,兀自落座,“殿下有什么不高兴的?” “你在祁珩身边,难道没有下手的机会吗?!”年轻壮汉眼中杀光四溢,“你是不是背叛了我?!” 姜束一手伏在心口,朝他欠了欠身,“殿下此言差矣。在来江南前,我已经踏遍戎国北部的山山水水,对北部地形了若指掌。之后担任江南转运使,更是校对完了江南所有的河道和地形。戎国的地脉、城镇、防守,已经全部被我画在图纸上。这张舆图对梁国而言,价值极高。将来梁国讨伐戎国,会用得上。为了殿下的大业而兢兢业业的我,又怎么会背叛殿下?” 画舫内沉默着。 姜束笑吟吟为他们斟酒,“祁珩刚愎自用,自以为东宫侍卫无所不能,自以为胡瑜能够护他周全,所以毫不顾忌地离开赵府,正在前往金鳞台的路上。今夜是刺杀他的绝好机会,殿下只要拿到他的首级,您的父皇就能正正当当立您为继承人。” 梁国与戎国不同,他们不讲究立嫡长子为继承人,而是论功绩立继承人。 对这名年轻皇子而言,他需要的是一件大功,一件足以令梁国所有大臣相信他能力的大功。 比如, 取得大戎太子的项上人头。 他端起姜束倒的酒,品了几口,又斟酌片刻,最后拍板同意了姜束的提议。 姜束微笑,又为他们满上酒,“此间事了,我也会跟着殿下回梁国。等待我们的,大概是此生无与伦比的辉煌吧?我愿一生追随殿下左右。” 他说话比花开还要动人。 笑容又和煦如春风,令年轻壮汉深信不疑,仿佛登上皇位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 夜色降临,浔江河畔已经热闹起来。 江水里晚霞萧瑟,无数雕栏玉砌的画舫停泊在江岸,其中一座拥有六层小楼的大船最是金碧辉煌。 大船占地极广,从岸上看去灯火鎏金,镂花扶栏后侍女们云髻高绾、往来不绝,霞光中宛若仙人。 一块匾额高挂在小楼上,大书着“金鳞楼”三个气势磅礴的字。 【《锦绣青梅》】之 177 谎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77 谎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77 谎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77 谎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两日后,雪霁初晴,恰是谢锦词的生辰。 好巧不巧,也是谢晚筝的生辰。 太子为了给谢晚筝热闹热闹,特意发请帖邀请临安城的世家子弟和名门贵女晚上前往浔江吃酒。 萧幼恩垂头丧气,“咱们还准备晚上给锦词庆祝一下,怎么半路杀出个风晚筝?那咱们晚上怎么办?” 沈思翎不忿,“咱们都不认识风晚筝,凭什么去给她庆生?” 谢锦词心情复杂。 她还提前在醉霄楼订了一个雅间呢! 谁知谢晚筝连她的生辰都要模仿。 但是现在请帖是以太子的名义送过来的,又有谁敢不去? 她只得牵住两个好姐妹,“算了,我的生辰随时都能过,晚上去那边热闹热闹,也挺开心的啊!” 更何况承包宴席的画舫,乃是金鳞台。 金鳞台是昔日十七爷名下的画舫,当初与浔水帮一并留给了谢锦词。 只是谢锦词觉得这东西毕竟是沈长风用命拼来的,她一个人霸占好像不够意思,所以后来把金鳞台分给了沈长风。 沈长风又把金鳞台改造成酒楼,专门承办宴席,她去就跟回家一样,没什么不自在的。 况且,她也该去会会谢晚筝了。 午后,谢锦词瞒着萧幼恩和沈思翎,提着竹篮独自离开女学。 她乘马车来到桃花山,寒冬时节,桃花谢尽,只剩满山荒芜。 虞落的坟冢就立在山巅。 她跪在坟冢前,把小竹篮里的两碟点心放摆放出来,又取了金箔元宝和纸钱慢慢烧掉。 少女看了眼一旁尚还簇新的祭品,脸色非常平静。 大约是沈廷洵,或者是虞倾萝来祭拜过吧。 山风凛冽。 一道修长的白衣身影,悄然出现在她身后。 沈长风戴着半张面具,明知故问:“这是你姐姐的墓?” 谢锦词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轻声道:“算是吧。” 沈长风在她身边蹲下,跟着烧了几张纸钱,“什么叫算是?” “因为我和她并没有怎么接触过,甚至谈不上熟识。” 沈长风望着她。 少女侧脸白皙,神情温柔虔诚。 他忽然把她抱进怀中。 少年的胸膛还算宽厚温暖。 谢锦词把脸深深埋了进去。 良久,沈长风才笑道:“听说今天是你生辰,我特意给你挑了一件礼物,你瞧瞧喜不喜欢。” 他从袖里取出锦盒。 锦盒里躺着一支雕琢成青莲的碧玉簪。 碧玉簪入手温润细腻,在阳光下看,通透无瑕。 谢锦词知道这东西价 178 年年锦词,岁岁平安 - 锦绣青梅 - 莺诉 这地方就是用十七爷昔日积攒金银美人的金鳞台所改造的酒楼。 在傅听寒的帮助下,沈长风把金鳞台打造成江南首屈一指的销金窟,里面女婢很好,食物很好,茶酒也很好,就只有一个缺点—— 贵! 但越贵,那些达官贵人就越喜欢,仿佛只有在这里摆宴席,才能证明他们的身份地位。 谢锦词、沈思翎和萧幼恩踏进大厅,看见谢晚筝众星捧月,正滔滔不绝地跟其他姑娘们炫耀。 余光瞥见谢锦词来了,谢晚筝轻扶金钗,娇笑道: “今儿是我的生辰宴,金鳞台这场宴席,乃是太子哥哥特意为我摆的。听说这里是江南最好的酒楼,一桌佳肴美酒,价值一千两白银。这一场宴席下来,太子哥哥为我花了好多银子呢!” 谢锦词怔了怔。 金鳞台一桌佳肴美酒,分明八百两银子足够,怎么涨价了? 难道是沈长风故意宰他们? 她心中嗤笑,看见谢晚筝沾沾自喜的模样,只更觉可笑。 “谢锦词,你笑什么?” 谢晚筝不悦,“我告诉你,不是我瞧不起你,就凭沈家,无论如何也摆不起这种宴席!你对我,永远只有羡慕嫉妒的份!” 谢锦词毫不在意,吃了口杏仁茶,认真地点点头,“好吧,我很羡慕你。” 谢晚筝这才好受些。 她继续与女孩儿们谈笑风生,余光却始终在谢锦词身上逡巡。 她能弄死赵瑾萱,却弄不死谢锦词。 谢锦词所说的信物,究竟是什么呢? 这让她不安又害怕。 转念一想,她谢晚筝现在可是大司马府的千金,谢锦词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她为什么要怕她?! 谢晚筝左思右想的功夫,宴席已经开场。 太子祁珩带着年轻的世家子弟们过来,笑呵呵地在她身边坐下,“听闻金鳞台的佳肴与美酒非常难得,晚筝,今儿是你生辰,你可得尽兴而归!” 谢晚筝欢喜不已,连声音都温柔不少,“多谢太子哥哥!诸位,你们千万不要客气,只管吃好玩好,也不枉太子哥哥和我这个东道主的情意。” 沈冰雁冒冒失失的,笑道:“风姑娘,今儿不只是您生辰,也是我五妹妹生辰呢!是吧锦词?” 她完全看不清楚形势,只觉得这两人生辰凑一块儿可真巧。 谢锦词抬起头,发觉所有人都在看她。 少女笑容温婉,“我的生辰不值一提。风姑娘生辰,请咱们吃这样好的东西,才难得呢!” 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谢晚筝。 谢晚筝强忍着那股不安,端着酒盏走到谢锦词跟前,亲昵地搂住她的肩膀,“我本来也不想这样铺张闹腾,可是太子哥哥非要给我惊喜,我也不好意思拒绝。谢妹妹,既然咱们同一天过生辰,你又沾了我的光能来金鳞台庆生,这杯酒,我敬你!” 旁边沈思翎和萧幼恩同时面露鄙夷。 什么叫锦词沾了她的光?! 金鳞台背后的老板是锦词的四哥哥,锦词来这里就跟回家一样,这女人不要脸也该有个度! 谢锦词面不改色,大度地饮进谢晚筝敬的酒。 她温顺的模样,令谢晚筝稍微放下心,暗道自己大概过于敏感了,她的堂妹从小就怯弱无用,尽管现在长大了,对她而言也根本没什么威胁! 正想着,大船外面忽然响起焰火声。 众人来到甲板上,但见浔江对岸无数焰火排开,呼啸着冲上天穹,绽放出数不胜数的绚丽烟花。 倒映在江面,更加夺目璀璨! 谢晚筝笑着望向祁珩,娇声道:“这也是太子哥哥给我的惊喜吗?真叫我意外!” 祁珩干笑两声。 开什么玩笑,在金鳞台请客已经花了他许多银子,他怎么可能还给这个女人买烟花! 她值那么多银子吗?! 烟花一望无际,几乎横跨整座临安城的夜空! 女孩儿们羡慕不已,忍不住恭维起谢晚筝: “风姑娘,太子殿下对你可真好!” “风姑娘福气深厚,旁人可羡慕不来!” “太子殿下大手笔,真叫我们开了眼界!” 谢晚筝一颗心早已飞到天上,欢天喜地地抱住祁珩的手臂,“太子哥哥,你对我真好!” 祁珩讪讪,“应该的,应该的……” 谢晚筝眼底藏刀,同情地望向谢锦词,“可怜谢妹妹孤零零的,没人送她礼物,更没人为她燃放烟花……” 谢锦词微微勾唇。 她的好堂姐,还真是时刻不忘嘲讽她。 恰在这时, 沈思翎忽然拉住谢锦词的衣袖,惊诧地睁圆了眼睛,“锦词你快看!” 谢锦词仰头。 烟花仍旧绚烂,却在夜穹上慢慢铺呈开几个大字: “年年锦词,岁岁平安!” 谢锦词捂住小嘴。 这些字…… 萧幼恩“哇”了一声,“锦词快看,这些烟花是你四哥哥和陆景淮他们放的!他们是在给你庆生呢!” 谢锦词极目远眺,灯火之中,果然看见沈长风他们站在江岸,正使劲儿朝画舫挥手。 她忽然眼圈湿润。 她举起手绢,也朝对岸挥了挥。 这样的庆生方式,她真的很开心! 立即有小姑娘凑过来,“谢锦词,你哥哥对你可真好!陆家二少对你也好,你好幸福啊!” “真羡慕,我哥哥要是也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极尽艳羡。 谢晚筝的脸都黑了,双手暗暗收紧,掐得祁珩吃痛,立即甩开她的手。 谢晚筝回过神,急忙陪着笑脸,“太子哥哥,对不起啊,我还以为这烟花……” 她咬住唇瓣。 望向谢锦词的目光,渐渐充满杀意。 浔江对岸,鲜衣怒马的少年们俱都笑眯眯的,就只有一个木讷少年垂头丧气,蹲在江边不说话。 陆景淮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墨千羽,你也别恼,快把这里收拾收拾。” 墨千羽开始抱头痛哭。 他边哭边喋喋不休,“俺辛辛苦苦从黑市弄来火药,是要研制炸弹的,你们非要俺做成烟花,现在一炸,好了嘛,咻一下,火药就没啦!烟花有什么用嘛,哪里比得上火药,它到底有啥子用嘛!” 他也是白鹿洞书院的学生。 家族世代单传,专门从事机关术。 算是为数不多的墨家后人。 他仍旧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他的火药,被陆景淮狠狠拍了下后脑勺,只得吸了吸鼻涕,没敢再啰嗦。 ^^ 本来准备写个墨连城的,怕被喷哈哈哈~ 沈长风和钱佳人等人已经拿来两套舞狮服,匆匆忙忙套上,招呼陆景淮赶紧过来。 当烟花盛开到最灿烂时,画舫上所有人都看见,江对岸有两头花里胡哨的大狮子踏水而来! 它们高大威武,晃悠着硕大的狮子头,彩色鬃毛乱甩着,喜庆的胡须高高翘起,憨头憨脑别提多可爱漂亮了! 谢晚筝眼前一亮。 她急忙拉了拉祁珩,仰着期待的脸,“太子哥哥,这些狮子,是你请来给我庆生的吗?” 祁珩没好气,“当然不是!” 他有点烦这个女人了。 花钱给她摆酒席还不够,还想要烟花、狮子,如果不是她有大司马那个外祖父,她以为他会多看她一眼?! 谢晚筝失望极了。 鼓点声起,两头漂亮的大狮子掠到画舫上,对着谢锦词左右摇晃,又用圆乎乎的大脑袋去拱她,灯笼大的圆眼睛忽闪忽闪,欢乐而喜庆! 谢锦词被它们逗乐,笑脸灿烂,“别闹了,要把我撞到水里去了!” 鼓点声停,沈长风和陆景淮同时摘下狮子头套: “谢锦词,生辰快乐!” 两人玉树之姿,额头微微沁出细汗,落在女孩儿们眼中,英俊又潇洒。 周围隐隐传来压抑的尖叫,“哇他们两个都好俊啊!” “可惜陆二公子喜欢谢姑娘,咱们怕是没机会了!” “没事、没事,不是还有沈四公子吗?他学问做得可好了,还没议亲呢!” 一群女孩儿“呼啦”一下,全都娇羞地围在沈长风四周问长问短。 陆景淮趁机带走谢锦词,“词儿,今天晚上的焰火和舞狮表演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是特地为你庆生的,你开心不开心?” 谢锦词巴巴儿点头:“陆哥哥你真好!” 困在脂粉堆里的沈长风满脸鄙夷,“陆景淮你能不能要点脸?!” 钱佳人凑上来,“词儿词儿,舞狮的衣裳和头套,都是人家设计的哦,好看吧?” 谢锦词继续点头,“嗯!全世界最好看!” 少女被他们围着,耳畔是少年们叽叽喳喳的祝贺话。 眼圈湿润,她感动得想哭。 谢晚筝远远看着她,脸色青白交替。 太子殿下或许会立她为妃,或许会给她锦绣荣华,但是永远不会为她点燃一江烟火,永远不会为她穿上那一套狮子戏服。 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嫉妒的火焰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她脑中突然蹦出一句话: 杀了谢锦词! 因为太子驾临,赵知州为表敬意,特意吩咐人在浔江中央的画舫上表演歌舞,为今夜助兴。 众人在甲板上落座后,就听见江南特有的丝竹琵琶声悠然回荡在江面。 江雾缭绕而起,所有画舫都灭了灯。 星辰很美。 几点火光,在江心亮起。 莲花形的高台渐渐盛开,穿绯色舞裙的少女,身量高挑,肌肤白腻得惊人。 她折腰而舞! 绝美的面容上嵌着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明艳迫人,把满江星辉的光彩都压了下去! 她是沈冰雁。 临安第一美人。 谢锦词却顾不得欣赏她的美,不敢置信地望向身侧少年,“沈长风……” 她知道二姐姐已经十七岁,因为容貌艳美,临安城里几乎所有世家都曾上门求娶过,却被郭夫人全部回绝。 难道郭夫人想…… 青衣少年微笑,“有的人心比天高,不是讲道理就能叫他们放弃的。” 【《锦绣青梅》】之 178 年年锦词,岁岁平安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78 年年锦词,岁岁平安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78 年年锦词,岁岁平安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78 年年锦词,岁岁平安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不收受贿赂也不贪污军饷,所以府中钱财当真比不上沈家。 她越看越嫉妒,耍赖般一屁股坐到床榻上,“这里还算过得去,我今晚就睡这儿了!” 谢锦词不以为意,转身往外走,“你喜欢就好。” 她走得那么快,仿佛多待一秒都觉得恶心。 可惜谢晚筝完全沉浸在这座锦绣闺房里,丝毫没察觉到主人家对她的厌恶与轻视。 她在床上惬意地躺了会儿,忽然翻身坐起,对侍女招招手,“瓷罐呢?” 侍女低声:“都在奴婢怀里揣着。” “入夜之后,你偷偷去谢锦词房间,把瓷罐里的毒物放进去!明儿一早起......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许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太子的爪牙。 爪牙…… 呵呵。 白雾氤氲开烟草香。 烟雾缭绕里,少年笑容瘆人。 片刻后,他进了厢房。 屋子里点着一炉安神香,床帐紧掩,谢锦词和沈思翎还在熟睡。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欣赏下谢锦词的睡颜,床帐忽然被人掀开。 沈思翎小脸苍白,定定注视着他。 沈长风挑眉,“怎么了?” 少女一言不发,轻手轻脚地下床,突然就跪在了他面前。 沈长风侧身避开她的大礼,“沈思翎?” 少女泪痕已干,双眼仍旧红肿,“四哥,你要帮我...... 下六章预览:...掉了眼泪。 沈冰雁倒还好。 她本来就不满意这门亲事,要不是祖母耐心跟她分析嫁给太子将会给沈家带来的各种潜在利害,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随太子回上京。 少女脸色有些苍白,替老太太擦过眼泪,温声道:“人有旦夕祸福,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我与那位公子连面都没见过,根本谈不上喜不喜欢。虽然遗憾,但也没到悲痛欲绝的地步,祖母实在不必为我操心。” 正说着话,侍女进来禀报,说静夫人来了。 宁家很多年前就已搬离江南。 静夫人嫁在上京,但她的夫君早已离世,于是带着一双儿女回到江南。 因为她性格强势,所以在夫君死后把两个孩子改成了宁姓,而她曾被圣上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赐单字“静”,所以临安城人人都称呼她为静夫人。 宁家老爷子乃是当朝太师,静夫人的姐姐则是当朝皇后,宁家显贵,所以没有人敢看轻静夫人。 身姿玲珑的妇人,笑吟吟踏进门槛,“早就生了和沈家结亲的心思,无奈兰心远嫁琼川,灵兮也许给了江家公子,郭姐姐那边又一心想把冰雁送进宫,再加上思翎和锦词年纪又还小,所以一直不曾上门求娶。今儿一早听说冰雁许的那户公子暴毙,我就迫不及待地登门求亲来了。” 她落座,姿......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这地方就是用十七爷昔日积攒金银美人的金鳞台所改造的酒楼。 在傅听寒的帮助下,沈长风把金鳞台打造成江南首屈一指的销金窟,里面女婢很好,食物很好,茶酒也很好,就只有一个缺点—— 贵! 但越贵,那些达官贵人就越喜欢,仿佛只有在这里摆宴席,才能证明他们的身份地位。 谢锦词、沈思翎和萧幼恩踏进大厅,看见谢晚筝众星捧月,正滔滔不绝地跟其他姑娘们炫耀。 余光瞥见谢锦词来了,谢晚筝轻扶金钗,娇笑道: “今儿是我的生辰宴,金鳞台这场宴席,乃是太子哥哥特意为我摆的。听说这里是江南最好的酒楼,一桌佳肴美酒,价值一千两白银。这一场宴席下来,太子哥哥为我花了好多银子呢!” 谢锦词怔了怔。 金鳞台一桌佳肴美酒,分明八百两银子足够,怎么涨价了? 难道是沈长风故意宰他们? 她心中嗤笑,看见谢晚筝沾沾自喜的模样,只更觉可笑。 “谢锦词,你笑什么?” 谢晚筝不悦,“我告诉你,不是我瞧不起你,就凭沈家,无论如何也摆不起这种宴席!你对我,永远只有羡慕嫉妒的份!” 谢锦词毫不在意,吃了口杏仁茶,认真地点点头,“好吧,我很羡慕你。” 谢晚筝这才好受些。 她继续与女孩儿们谈笑风生,余光却始终在谢锦词身上逡巡。 她能弄死赵瑾萱,却弄不死谢锦词。 谢锦词所说的信物,究竟是什么呢? 这让她不安又害怕。 转念一想,她谢晚筝现在可是大司马府的千金,谢锦词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她为什么要怕她?! 谢晚筝左思右想的功夫,宴席已经开场。 太子祁珩带着年轻的世家子弟们过来,笑呵呵地在她身边坐下,“听闻金鳞台的佳肴与美酒非常难得,晚筝,今儿是你生辰,你可得尽兴而归!” 谢晚筝欢喜不已,连声音都温柔不少,“多谢太子哥哥!诸位,你们千万不要客气,只管吃好玩好,也不枉太子哥哥和我这个东道主的情意。” 沈冰雁冒冒失失的,笑道:“风姑娘,今儿不只是您生辰,也是我五妹妹生辰呢!是吧锦词?” 她完全看不清楚形势,只觉得这两人生辰凑一块儿可真巧。 谢锦词抬起头,发觉所有人都在看她。 少女笑容温婉,“我的生辰不值一提。风姑娘生辰,请咱们吃这样好的东西,才难得呢!” 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谢晚筝。 谢晚 【坑货版简介】 靳辰觉得自己穿越之后的人生处处都是深不见底的巨坑…… 天命煞女一枚,出身高贵却必须吃斋念佛,美其名曰为驱煞?靳辰表示念佛可以,吃斋那是万万不行滴!于是无肉不欢的靳姑娘凭借一只烤鸡,收获了一个世外高人当师父。 然而,师父是个更大的坑……直接导致靳辰从一个将军府嫡女沦落为小厨娘之后,又沦落成为一个废物王爷的女护卫。 异世女护卫是什么样子的?靳辰表示,本姑娘的人生信条是:能动手的绝对不吵吵,想跟本姑娘吵吵的,分分钟气你吐血都是家常便饭灭哈哈! 武力值爆棚的女护卫顶着一张眉眼弯弯人畜无害的小脸,杀人如切瓜,强悍无比地把最凶残变态的杀手头子给虐成了乖乖小弟,煞气四溢,彪到飞起,圆满完成了一年的保护任务。 “任务完成,滚了。”靳姑娘背着包袱,潇洒地对某废物王爷挥了挥手准备回家。 有着天下第一美男之称的某废物王爷笑容荡漾无比:“小丫头,你都把本王吃干抹净了,打算抛夫弃子么?” 靳辰小脸一黑:“草!能要点脸不?” 【正剧版简介】 特工靳辰穿越异世,成为夏国将军府嫡出的五小姐,同时也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天命煞女。 靳辰吃过斋,念过佛,拜过坑货为师,还当过某废物王爷的女护卫。 一朝归家,所谓的亲人一反常态,热情欢迎煞女归来,还义正言辞地说给靳辰找了一个好归宿。 踹过父亲骂过母亲揍过弟弟妹妹,靳家人眼中的恶魔煞星靳辰姑娘眉眼弯弯,浅笑吟吟:“我嫁。”瞬间惊爆了一地眼球…… 那一日,他墨衣银发,浴血而来; 那一日,她指天为誓,非他不嫁。 天煞孤星,天命煞女,一场煞气冲天的婚礼,一条荆棘遍地的浴血之路…… 因为有她相伴,他从不惧; 因为有他作陪,她永无悔。 **小剧场** 【坑货师父篇】 师父:小徒儿,这是为师花了所有的积蓄给你买的漂亮衣服,喜欢咩? 靳辰:我要出门的盘缠。 师父:这就是盘缠!小徒儿你穿上,遇到劫财劫色的,把他们抢得毛都不剩一根,然后就要啥啥都有了,灭哈哈! 靳辰:…… 【妖艳贱货篇】 二师兄:小师妹,你救师兄一命,师兄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来吧! 三师兄:小师妹,师兄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求包养!会暖床! 靳辰:(仰天长啸)我大师兄一定跟你们这两个妖艳贱货不一样! 某男:(笑容愉悦)原来在小师妹心中,我是最好的,我心甚喜。 靳辰:(晴天霹雳)啊啊啊啊!混蛋!你怎么是我大师兄?! *** 本文男强女强,游游出品,不虐男女主,不坑~ *** 【推荐游游自己的三本完结文】 《冷王绝爱之女驸马》;《谋妻有道之王爷太腹黑》;《穿越良缘之镇南王妃》 179 不像兄妹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悄悄抓紧手帕。 她遥望莲花高台上的沈冰雁,眼底情绪复杂。 郭夫人现在把二姐姐推到太子跟前,等于是在对太子示好。 太子拒绝也就罢了,但如果太子收下沈冰雁,就等于沈家和太子一派挂钩。 她虽然身处江南,却也知道朝中几位皇子相继成年,局势实在复杂,根本无法预料将来究竟是谁登基为帝。 所以现在站队,真的太早了…… 郭夫人,她把整个沈家置于水火之上! 谢锦词想着,悄悄望向太子。 以儒雅持重闻名天下的男人,紧紧盯着沈冰雁,垂涎欲滴的表情,她隔着一丈远都能清楚看见! 说句大不敬的话,她实在不觉得这样的男人能够坐上那个位置。 这样的男人,也绝不是好归宿。 少女心急如焚时,一只带着薄茧的手,忽然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怔住。 沈长风握紧了她的手,面不改色地看着江面,“谢锦词,你家里也不是没有男人,这种事情,用得着你来操心?就算天塌下来,我这当哥哥的也能给你顶着不是?” 少女皱眉。 虽然吧,话是好话,可从沈长风嘴里说出来,她总觉得哪里暗藏玄机…… 坐在两人后面的陆景淮,伸长脖子瞄了眼两人牵着的手。 谢锦词和沈长风是兄妹,牵个手什么的,也没什么吧? 可是为啥他觉得哪里怪怪的…… 众人心思各异。 背后浓墨重彩的黑暗里,有人撑伞而来。 红衣少女,肌肤泛着病态瓷白,面容娇美灵澈。 不算高的个子,却衬托得她小巧玲珑,可爱精致。 她面无表情,“张祁铭。” 始终跟随她左右的高大少年“诶”了声。 “我的东西,哪怕不喜欢,也不可以叫别人染指。我要那座莲花台折断,我要沈冰雁在我眼前消失。” 张祁铭为难地挠挠头,“消失……是哪种消失?沈冰雁好歹是覆卿的妹妹,如果把她弄死……” 宁摇星投来冷眼,“我会蠢到让你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弄死沈冰雁?!” 张祁铭吓得抖了抖,不好意思道:“也是哈,星儿最聪明!” 说着,连忙颠颠儿地去办了。 祁珩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只痴痴望着江面上那个仙姬一般的少女。 太美了,她实在太美了! 江南临安,竟也有不输夜九姿的美人! 关键这美人还会给他献舞献媚,不像夜九姿冷冰冰的,仿佛天山上不会融化的坚冰。 他咳嗽一声,以袖掩唇低声问道:“她是哪家的姑娘?” 谢晚筝脸色不大好看,却还是照实回答:“太子哥哥,她是沈家的二小姐,听说素有临安第一美人的称号。” 她见太子看得痴迷,想了想又道:“如这等美人,自然应该被太子哥哥收入囊中才对。可是江南一行,我听外祖父说,朝中无数官员的眼睛都盯着太子哥哥呢,如果太子哥哥带美人回上京……” 她没往下说。 祁珩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 如果他带美人回上京,就会被朝臣参奏荒淫成性。 届时,他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 这并不是他想看见的。 但是…… 沈冰雁,他真的很想得到! 高台之上。 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四周涌动,搭配夜色中的雾气,把莲花台映照得仿佛仙境。 沈冰雁红唇噙笑,眼睛里满是欢喜。 来太子跟前露脸,是她和母亲商议多日的结果。 她这么多年没有议亲,等的就是今天! 母亲说,一朝失势算不得什么,学会隐忍沉默,继续往高处爬就是,拼了命地把权力握在手心,才能彰显作为贵人的优越。 她的出身比起其他女孩子,已经算得上优越,假若傍上太子,得到的就不仅仅是荣华富贵了,单凭她这张脸和一身才气,太子妃的位置也是可以争上一争! 一折腰,一甩袖,落在旁人眼中优雅而美丽。 沈冰雁极尽平生所学,把舞姿舒展到极致! 水下忽然冒出泡泡。 她在舞蹈中垂眸,张祁铭的脑袋悄悄浮出水面,“沈二姑娘,你别跳了!有人不许你在太子面前露脸,你看要不你假装失足掉进江里?” 沈冰雁眉头皱了下。 竟然有人敢阻拦她?! 她背对众人,咬牙道:“今夜献舞,我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你若识相,赶紧离开!” 张祁铭见她不答应,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他到底向着宁摇星,潜到水下,借着莲花台上的灯火,看见这座漂亮的高台是用一根粗木支撑的。 他浮上水面,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猛然扎进水中。 他力气大得惊人! 环抱住粗大的木头,少年的脸在水下憋得通红! 肌肉隆起,他生生把粗木拔了起来! 莲花台瞬间倾斜! 沈冰雁尖叫一声,跌落水中! 谢锦词立即站起来奔到船舷旁,因为莲花台的灯火全灭了,所以江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珩推了把东宫侍卫,匆匆忙忙地大叫:“快,快把雁儿捞起来!” 格外亲昵的称呼, 令在场所有人对他另眼相看。 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立在他身后,咳嗽了声,正要提醒他注意仪态,忽然眸光一凛! 他清晰地听见远处传来破风声! “把灯点上!” 他只来得及喊出一句,破风声已近在眼前! “有刺客!保护殿下!” 胡瑜瞬间出手! 大梁皇子豢养的死士,直接死在他手中! 四周一片混乱,其他死士接二连三地袭来,俨然对黑暗中的位置了若指掌,清楚地知道祁珩站在什么地方! 陆景淮也没闲着,伸手去捞谢锦词想把她保护起来,却借着清透月色,看见沈长风倚在船舷边,紧紧搂着谢锦词的细腰! 谢锦词非常乖巧地窝在他怀中。 晶莹剔透的眼眸,小心翼翼朝四周打量。 那种姿势,那种表情,是对身后男人的极度信任。 她相信沈长风能够保护她。 她相信沈长风的实力! 隔着无数慌乱逃窜的世家子弟,陆景淮立在月下,眸光复杂。 为什么他觉得, 这两人根本就不像兄妹呢? 尽管他们之间的行为举止合乎礼仪,可他就是直觉这两人不像兄妹。 这两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看不见的丝线把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仿佛中间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这个念头令陆景淮无端烦躁,破天荒的,想去确认一下沈长风对谢锦词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兄长对妹妹的感情。 毕竟, 他们并不是亲兄妹! 但是现在混乱的局势,显然容不得他思虑太多。 他转身,毅然与死士们战斗在一起。 梁国身手最好的死士,以一抵百,配合得天衣无缝,战斗起来毫无破绽! 东宫侍卫都是群花架子,负责太子安危的萧敝言又是个酒囊饭袋,端着大刀冲了好几次都没敢冲上去,所以真正保护太子的,只有胡瑜一个人。 胡瑜渐渐有些吃力。 沈长风拍了拍谢锦词的小脑袋,叮嘱她不要乱跑,与陆景淮一道加入战斗。 胡瑜的压力瞬间小了很多! 可是,危机还在发酵蔓延。 那些死士身手诡异,武斗毫无章法却自成逻辑,一个人攻击后立即退下,换另一个人从刁钻的角度继续进攻,逐渐把胡瑜架在了距离太子稍远的地方。 沈长风和陆景淮同样被隔在外面,根本无暇顾及祁珩! 两名黑衣死士同时从水中一跃而起,悄无声息地袭向祁珩! 祁珩惊恐惨叫! 然而, 就在一瞬间,泛着寒意的刀尖突然停顿在半空中! 两名黑衣死士,根本来不及展示自己过人的身手,就突然在半空中吐血,如同断线的风筝跌落水中! 不止他们,其他十几名死士同样吐血暴毙! 甲板上静悄悄的,所有人望着那些尸体,只觉难以置信。 这些人杀气腾腾而来,竟然就这么死了?! 祁珩愤怒转向胡瑜,“你用毒了?!连一个活口都不留,本宫还怎么拷问?!” 胡瑜面无表情,“奴才并未用毒。” 祁珩大怒,“不是你又会是谁?难道他们自己把自己毒死了?!” 话音落地,一名吐血的黑衣人,忽然挣扎着爬起来。 他踉踉跄跄,从谢锦词跟前穿过。 谢锦词屏息凝神,看见他颤抖着,往太子的方向走去。 胡瑜面色冷凝,“保护太子!” 萧敝言终于调集来了弓箭手,对着那名黑衣人拈弓搭箭。 黑衣人步履未停。 箭矢如雨! 黑衣人扯下蒙面黑布,粗大的双手瞬间握住十多支箭矢! 他似乎想说话,但一张开嘴就有无数污血涌出,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最后他睚眦欲裂,如同野兽般仰天长啸,用尽最后的力气,不顾一切袭向太子的方向! 如雨般的箭矢根本无法阻止他! 祁珩下意识就要跑,却看见凌空一柄纸伞,直接洞穿了黑衣人的心脏! 黑衣人倒在血泊里,目光久久盯着祁珩的方向,很努力地想张嘴说话,但他终究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他就死在谢锦词脚边。 少女垂眸,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的不甘心。 是因为没有成功刺杀太子,所以不甘心吗? 祁珩长长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姜束的肩膀,“秦卿救驾有功,回上京之后,本宫一定会启奏父皇,好好褒奖你!” 姜束恭敬拱手,“殿下洪福齐天,这才免于危难,与臣关系不大。” 祁珩又望向沈长风和陆景淮,欣赏道:“二位年纪轻轻,却功夫卓绝,可见我大戎人才辈出。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本宫一定满足你们以作褒奖。” 180 陆景淮的试探 - 锦绣青梅 - 莺诉 陆景淮对官场不熟,不知道怎么体面拒绝,于是望向沈长风。 灯火已经点了起来。 少年的青衣上沾了些污血,看起来却仍旧温雅如玉。 他拱手笑道:“是殿下洪福齐天、真龙庇佑,才能躲过奸人刺杀,与我等关系不大。只要太子保重身体、平安回京,就是我等最大的福气,更是大戎的福气。” 几句话,哄得祁珩眉开眼笑,望向他的目光充满善意和赞赏。 陆景淮翻了个白眼。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沈长风这么会拍马屁? 就连胡瑜也多看了眼沈长风。 过于削薄的唇,缓慢噙起一个弧度。 看来静夫人在信上说的不错,这沈家的第四子,果然是个城府深沉之辈。 这种人放到上京城,必定搅风搅雨,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代权臣。 怨不得静夫人要求他在来江南时,顺手解决掉这个狼崽子。 不过静夫人到底是个女流之辈,只晓得恩怨情仇,而看不到这狼崽子身上的价值。 胡瑜觉得如果能把这狼崽子收作爪牙,让他为太子卖命,太子的登基之路将会顺利很多。 他打定主意,望向沈长风的目光充满志在必得。 发生行刺这种事,宴会也无法再继续下去。 谢锦词正要回府,谢晚筝忽然拉住她,“喂,你回府收拾收拾,我打算明儿搬去跟你一起住!” 谢锦词挑眉。 谢晚筝冷笑,“怎么,听不懂人话?还是说,需要太子哥哥亲口命令,你才会去办?” 她想弄死谢锦词。 但如果继续住在赵府,显然没什么机会见到她。 所以搬进沈府住,是她唯一接近谢锦词的办法。 谢锦词深深看着她,突然一笑,道了声“好”,就随沈长风等人离开。 祁珩受了惊吓,没敢继续呆在金鳞台,乘坐轿撵匆匆返回赵府。 踏进赵府时,谢晚筝故意落后几步,并示意胡瑜留下。 她仰头看着这个虽然人过中年但仍旧俊美的大太监,命令道:“听说胡大人玩毒是一把好手,我现在要你给我两只毒物!” 胡瑜面对别人,自然没有面对祁珩时的俯首帖耳。 他面无表情,“做什么?” “我自然有我的用处!你不过是个太监,叫你一声大人是瞧得起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是不是想回上京以后,我跟我外祖父告状?!” 胡瑜随意扔给她两个瓷罐。 谢晚筝喜不自禁,道了句“算你识相”,就捧着瓷罐飞快奔进府。 跟在胡瑜身后的小太监,不解又气愤,“师父,大司马尚且不敢在您面前如此放肆,这风晚筝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您面前一口一个太监?!” 胡瑜低笑两声,“有的人爱犯蠢,你要做的不是阻止,而是纵容。将来无需你出手,自然会有看不过眼的人替你解决她。” 小太监恍然。 …… 月色清透。 谢锦词、沈长风等人走在回府的街道上,听见夜市里的人都在讨论金鳞台太子被梁人行刺一事。 市井间,这样大的事总是传得极快。 钱佳人却有点不高兴,“今晚吃也没吃好,玩也没玩到,真没意思!词儿,今儿可是你生辰呢!等太子回京,夜九姿会跟他一起走。我娘把我交给了夜九姿,人家很快就会离开江南了……” 说到最后,他有些黯然。 走在他身侧的江照昀亦是沉默不语。 沉重氛围下,沈思翎提议道:“锦词不是在醉霄楼订了雅座和酒席吗?不如咱们现在过去?” 其他人纷纷举双手赞成,于是谢锦词一行人拐了弯,又往天香坊而去。 月光把少年少女们的影子拉得斜长。 陆景淮似是随口提起,“夜九姿曾以一支惊鸿舞艳惊四国,钱佳人,你看见她的真容没有?果然长得好看吗?” 钱佳人情绪不佳,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翘起兰花指,“她戴着面纱呢,哪儿那么容易看见真容?但是她的气场很强大,来我家一趟,直接就打碎了我家的紫檀木屏风,差点没把人家——” 话音戛然而止。 柔柔弱弱的少年,错愕低头。 江照昀握住了他的手。 他愣了下,没有挣开。 “哈哈哈,沈长风,你以前不是说夜九姿是你梦中人吗?现在人家来了江南,你不去看看?” 陆景淮在试探。 他想试探沈长风和谢锦词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感情。 可是出乎他意料,沈长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谢锦词也没有他所想的…… 吃醋的反应。 沈长风双手拢在袖管里,漫不经心道:“年少时不懂事罢了,也值得拿出来说?你陆二当年带人逛花楼时,不也曾扬言要睡了铜雀楼的花魁吗?” 黑历史被人翻出来,陆景淮语噎。 他咳嗽两声,有点紧张地解释:“词儿,我才没有喜欢过什么花魁,你别听沈长风胡说!” 谢锦词觉得他们斗气的样子很有趣,抿嘴一笑,毫不放在心上。 缱绻目光落在沿街的大红灯笼上,她突然有点儿好奇,浮生君可曾暗恋过什么女子。 这么想着,少女心里有点小小的醋意。 一行人来到醉霄楼,热气腾腾的菜肴和馥郁清冽的美酒很快呈上来。 就在他们笑闹玩乐时,窗外又落了细雪。 雕花槅窗上蔓延开碎裂的冰花。 少年少女们闹着玩行酒令,谢锦词独自趴在窗边,轻轻呼出一口气。 本就模糊的窗屏,越发朦胧。 少女拿手帕擦去窗上水雾,隐约可见天香坊灯火葳蕤。 在那样的繁华和光明里,似乎有座店铺黑洞洞的。 是傅听寒的瑢韵轩吗? 少女被灌了很多酒,她摇了摇脑袋,意识已然涣散。 …… 细雪伶仃。 已是深夜,比起浔江河畔的繁华热闹,长安巷这边早已进入梦乡。 雪花在青石板砖上堆积起薄薄一层,有沉重的脚步声自巷子尽头响起。 满是泥泞的鹿皮靴,在地面艰难拖行。 身后,是隐隐约约的血迹,正逐渐被白雪覆盖。 眉目俊俏的少年,披着墨蓝绣羽鹤氅,唇瓣干涸得几欲裂开。 正是傅听寒。 他在城郊昏睡了两天一夜,才拖着重伤的身体,艰难跋涉到长安巷。 他盯着远处。 那是沈府。 他要去找沈长风。 这么多年,他一直把沈长风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他要去问他,究竟为什么骗他…… 沈府门檐下的风灯在雪中晃动,落在少年眼中,已是他唯一的安慰与依靠。 他终于走到沈府门前,费劲儿地敲了敲大门,却被门房告知,四公子并不在府中。 傅听寒快要崩溃,“那谢锦词呢,谢锦词在不在?!” 小厮不耐烦地扫了他几眼,见他身上破破烂烂,料想只是个市井百姓,于是挥挥手:“五小姐也不在!什么人啊,现在猫猫狗狗的也敢登我们沈家的门?” 小厮重重地关上大门。 傅听寒绝望地靠在门上,缓缓滑落在地。 他闭了闭眼,失血过多的脸看起来憔悴至极。 万籁俱寂中,有人撑伞而来。 傅听寒勉强睁开眼,看见姜束递给他一只水囊。 他沉默着接过,大口大口地饮下温水。 姜束微笑,“你以为沈长风和谢锦词当真不在府里吗?他们在,他们当然在,他们只是不想出来见你而已。傅听寒,或许你们曾是兄弟,但在沈长风要走的那条路上,你根本只是为他铺路的垫脚石。谢锦词身份高贵,而你,不过是市井小商人。无权无钱的你,怎么比得过谢锦词的价值?又怎么值得沈长风高看你一眼?” 傅听寒擦了擦嘴,盯着虚空,没接话。 “傅听寒,天地抛弃了你,你娘离开了你,现在你最好的兄弟也背弃了你……这样的你,还剩什么?” 傅听寒冷声:“我和长风关系如何,我心里有数。” “呵呵,是吗?傅听寒,事到如今,你还要欺骗自己吗?!你娘当年分明没有死,沈长风却故意隐瞒你,他禁锢你的身份,为的不就是把你留在身边,变成他的一枚棋子吗?! “杀你娘的仇人就站在你面前,你敢对我动手吗?!你打得过我吗?!这样没用的你,你娘在九泉之下看着,也会伤心绝望吧?” 姜束大笑,“如果我是你,干脆一头撞死在这里好了!无法报仇,你活着做什么?” “你住嘴!” 傅听寒猛然捂紧耳朵。 姜束却不肯停下,“你活得潇洒,不过是因为你一无所有!你活得轻松,不过是因为沈长风帮你安排好了一切!傅听寒啊傅听寒,你娘死了,死在我手里!可你却连半分报仇的实力都没有,你娘会恨的吧?会恨你这个不孝子吧?!” 傅听寒头疼欲裂,痛不欲生,站起来就跑! 可是姜束犹如附骨之疽,和润嗓音透着戏谑,始终回荡在他耳边: “傅听寒,你连报仇都不能,你活着做什么啊?浪费食物吗?瞧,你一路往前跑,很快就能看见浔江,纵身一跳,你这悲哀的一生也就结束了!” 寒风呼啸。 傅听寒站在静寂的街道中央,任由风雪拍打着他的身躯。 他浑身冰冷,唯有眼泪是温热的。 他慢慢转向姜束。 曾经风流却单纯的双眼,如今盛满泪水,与浓浓的恨意。 他恨这个男人。 恨他突然出现,恨他杀了他娘,恨他改变了一切。 他的世界,他那个小而温暖的世界,随着这个男人的出现,瞬间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他抱住头,痛苦地跪在雪地里嘶嚎! 姜束就站在不远处,欣赏着他的痛苦,欣赏着他的绝望。 傅听寒脸上挂满泪痕,“为什么是我?” 【《锦绣青梅》】之 180 陆景淮的试探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80 陆景淮的试探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80 陆景淮的试探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80 陆景淮的试探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地的绝望和孤独。 这幅画面在她脑海中相当清晰,仿佛真实发生过。 但谢锦词想不明白,傅听寒为什么会流露出那样哀伤的神情。 沈长风的面色有些阴沉,“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有什么地方,被我们忽视了……” 陆景淮没好气,“狗屁不对劲,我觉得傅听寒就是在外头欠了一屁股债,被人追/债才跑到这里,大概是上门问你们借银子的!” 他自觉自己分析得滴水不漏,而且比沈长风还要早一步分析出真相,简直太机智了! 他咳嗽一声,得意地等待那两人的夸奖。 可惜那两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殿下身边,微臣瞧着,其中一名刺客的眼睛,似乎和沈家第四子沈长风有些相像……” 他点到即止。 祁珩愣了愣。 这么一想,金鳞台那夜,沈长风也曾主动救驾。 他的身手,与城郊那晚的的刺客似乎如出一辙…… 祁珩猛然拍桌,“好一个沈长风,竟敢行刺本宫!” 姜束目的达到,故意叹息,“我以为他是谦谦君子,没料到他居然包藏祸心……殿下,微臣那边还有没处理完的公务,微臣先行告退。” 他从赵府全身而退。 跨上骏马,他遥望长安巷方向,笑意渐浓。 沈长风说他绝情,那......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搬一块石头把它砸塌呗,多简单的事儿! 谢锦词小口小口吃着菜,却味同嚼蜡。 对她而言,沈长风完完全全就像块狗皮膏药,黏身上怎么扯都扯不下来的那种。 饭后,她只得郁闷地吩咐梨白准备一间厢房。 夜已深。 谢锦词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香甜。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外。 细小的芦苇管探进竹篾窗纸,袅袅白烟悄悄渗进寝屋,清幽安宁的香味儿渐渐弥散在所有角落。 守在房梁上的惊雪,不知不觉吸进香味儿,昏沉沉地打了个呵欠。 她敏锐察觉到窗外有人,立即掠出屋外,......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陆景淮对官场不熟,不知道怎么体面拒绝,于是望向沈长风。 灯火已经点了起来。 少年的青衣上沾了些污血,看起来却仍旧温雅如玉。 他拱手笑道:“是殿下洪福齐天、真龙庇佑,才能躲过奸人刺杀,与我等关系不大。只要太子保重身体、平安回京,就是我等最大的福气,更是大戎的福气。” 几句话,哄得祁珩眉开眼笑,望向他的目光充满善意和赞赏。 陆景淮翻了个白眼。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沈长风这么会拍马屁? 就连胡瑜也多看了眼沈长风。 过于削薄的唇,缓慢噙起一个弧度。 看来静夫人在信上说的不错,这沈家的第四子,果然是个城府深沉之辈。 这种人放到上京城,必定搅风搅雨,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代权臣。 怨不得静夫人要求他在来江南时,顺手解决掉这个狼崽子。 不过静夫人到底是个女流之辈,只晓得恩怨情仇,而看不到这狼崽子身上的价值。 胡瑜觉得如果能把这狼崽子收作爪牙,让他为太子卖命,太子的登基之路将会顺利很多。 他打定主意,望向沈长风的目光充满志在必得。 发生行刺这种事,宴会也无法再继续下去。 谢锦词正要回府,谢晚筝忽然拉住她,“喂,你回府收拾收拾,我打算明儿搬去跟你一起住!” 谢锦词挑眉。 谢晚筝冷笑,“怎么,听不懂人话?还是说,需要太子哥哥亲口命令,你才会去办?” 她想弄死谢锦词。 但如果继续住在赵府,显然没什么机会见到她。 所以搬进沈府住,是她唯一接近谢锦词的办法。 谢锦词深深看着她,突然一笑,道了声“好”,就随沈长风等人离开。 祁珩受了惊吓,没敢继续呆在金鳞台,乘坐轿撵匆匆返回赵府。 踏进赵府时,谢晚筝故意落后几步,并示意胡瑜留下。 她仰头看着这个虽然人过中年但仍旧俊美的大太监,命令道:“听说胡大人玩毒是一把好手,我现在要你给我两只毒物!” 胡瑜面对别人,自然没有面对祁珩时的俯首帖耳。 他面无表情,“做什么?” “我自然有我的用处!你不过是个太监,叫你一声大人是瞧得起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是不是想回上京以后,我跟我外祖父告状?!” 胡瑜随意扔给她两个瓷罐。 谢晚筝喜不自禁,道了句“算你识相”,就捧着瓷罐飞快奔进府。 跟在胡瑜身后的小太监,不解又气愤 181 解谜 - 锦绣青梅 - 莺诉 布衣男人笑容灿烂,“我最初选择的对象,是沈长风。他心狠手辣,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可是他的心太软了,软到不肯按照我的要求杀掉谢锦词。他连一个女人都舍不得杀,我又怎么能奢望他为我屠尽大戎天下?所以,我放弃了他。 “而你,身上流着大梁皇族的血,身份丝毫不比沈长风差,你的仇恨,你所肩负的责任,也丝毫不比沈长风少。傅听寒,凤凰非涅槃不得重生,我斩断你的一切挂念,我要逼着你去大梁。” 雪渐渐大了。 傅听寒突然笑了,“如果我强大了,你知道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杀我。” “对,杀你!” “那很好。”姜束微笑,“但是,杀我所需要的强大,是你远远想象不到的强大。而那,也正是我期望你能达到的高度。” 傅听寒拭去脸上斑驳泪痕,侧脸轮廓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冷漠。 他笔直起身,抬步往前走,似是喃喃自语,“我会强大的。” 姜束欣赏着他的背影。 十九岁的少年,坚韧又决绝。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他笑容恰似和煦春风,恭敬地朝他背影拱手,“不久之后,我会带九皇子殿下前往大梁。在那之前,殿下还需要一件足以在大梁朝堂中立足的功绩。殿下敢不敢杀人?” 傅听寒步履微顿,声音冷漠:“你敢做的事,我都敢做。” 他头也没回地离开。 姜束低声:“希望杀那些人时,殿下不要后悔今夜所言才好。” …… 谢锦词、沈长风和陆景淮踏雪而归。 三人玩得十分尽兴,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身子暖和和的,大雪扑面而来,却半点儿也不觉得冷。 刚踏进长安巷,三人同时顿足。 谢锦词蹙眉,“有血腥味儿。” 陆景淮轻声,“难道巷子里有人受了伤?” 沈长风蹲下来,轻轻拨开青石板砖上的积雪。 他拨得小心翼翼,虽然已经找不到血渍,但可以通过血腥气的浓郁判断那人是什么时候路过这里的。 他又往前观察了会儿,终于确定了时间,“两刻钟以前,有个受了重伤的人路过这里。” 他抬眸,忽然迅速朝沈府奔去。 谢锦词紧跟着他。 来到屋檐下,借着风灯的光,她看见沈府的大门上,有一道长长的模糊血迹。 沈长风把值夜的门房揪了出来,“两刻钟以前,谁来过这里?” 门房战战兢兢,“回四公子话,有个穿着破烂的少年,说来找您,我说您不在,他又说找五小姐,我说五小姐也不在,就关了门……” “他可有自报姓名?长得又是什么模样?”谢锦词问道。 门房挠挠头,“小的见他浑身脏兮兮的,料想应是三教九流之人,恐怕会给四公子和五小姐惹来麻烦,就没问他是谁。至于长相嘛,光太暗,大概是个还算清秀的少年吧!” 见面前的主子们紧盯着自己,门房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那少年的眼睛……和四公子生得很像!” 沈长风挥手把门房赶走,不安地捏了捏眉心,“恐怕是傅听寒。” “傅公子受伤了?” 谢锦词十分担忧,“可他又没有仇家,谁会对他动手呢?” 她望向大门上的模糊血渍,脑海中闪过画面: 风雪呼啸,灯笼光火极为模糊。 那个年轻的老板孤零零靠坐在大门外,眼睛里盛着的,应当是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孤独。 这幅画面在她脑海中相当清晰,仿佛真实发生过。 但谢锦词想不明白,傅听寒为什么会流露出那样哀伤的神情。 沈长风的面色有些阴沉,“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有什么地方,被我们忽视了……” 陆景淮没好气,“狗屁不对劲,我觉得傅听寒就是在外头欠了一屁股债,被人追/债才跑到这里,大概是上门问你们借银子的!” 他自觉自己分析得滴水不漏,而且比沈长风还要早一步分析出真相,简直太机智了! 他咳嗽一声,得意地等待那两人的夸奖。 可惜那两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压根儿就没注意他! 他泄气地蹲下来,捡起一根小树枝在雪地里画圈圈。 还没画几个,就被沈长风夺了小树枝。 青衣温润的少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在第一个圆圈里写上“内鬼”两个字,“谢锦词,咱们来分析分析这个局。” 谢锦词在他身边蹲下,看见他在第二个圆圈里写上了“梁国”二字。 第三个圆圈,他写上了“行刺的黑衣人”。 第四个圆圈,是傅听寒的名字。 谢锦词嗓音清脆:“太子身边有内鬼,这个内鬼与梁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把有关太子的情报,全部出卖给了梁人。” 沈长风在“内鬼”和“梁国”之间,连上一条线,继续为她补充: “傅听寒的父亲是梁国人,原本平平安安过日子的他,却在今夜被人追杀……不,不是追杀。更大的可能,是被人胁迫。那么,胁迫他的人,是谁?又为什么要胁迫他?” 他在“傅听寒”和“梁国”之间连上一条线。 雪地支离破碎,因为缺少关键信息,而无法组成完整的局。 陆景淮望着陷入沉思的两人,暗道自己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为了显示自己和他们一样聪明,他得说点儿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说到梁人,我就想起了今夜刺杀太子的死士,他们竟然自己毒死了自己!不过领头的那个,大概是因为体质异常彪悍,所以才能撑到最后。说到撑到最后,我就想起了大梁皇族,传说他们体质强悍,寻常毒物根本对他们起不了作用,真是天资异禀啊……” 他还在叽叽呱呱。 沈长风脑海中却快速闪过什么,突然问道:“惊雪,大梁皇廷有谁闭门不出?” 抱剑坐在屋檐上的黑衣少女,看了眼谢锦词,开口回答:“最近两个月,梁国大皇子称病在床,已经很久没出现在朝臣眼中。” 沈长风勾唇,把“黑衣人”抹去,写上了“梁国大皇子”五个字。 谢锦词托腮,“也就是说,秦大人杀的,是梁国大皇子……” 谜团一个个解开,沈长风理了理思绪,“现在还剩下三个问题,第一,太子身边的内鬼是谁?第二,给黑衣人下毒的人是谁?第三,胁迫傅听寒的人又是谁?” 谢锦词仍旧在想梁国大皇子。 他就死在她脚边,死前的眼神是那么不甘心…… 他是不甘心刺杀行动失败吗? 当时所有黑衣人都中毒暴毙,梁国皇子死死盯着太子的方向,他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铆足力气冲过去,看似是诛杀太子,但果真如此吗? 太子身后站着的,是秦大人。 而结果,恰是秦大人杀了大皇子。 难道…… 梁国皇子当时想杀的人根本就不是太子,而是秦大人?! 可是秦大人与他有什么仇恨呢? 沈长风忽然斩钉截铁,“如果内鬼是秦妄,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谢锦词悚然。 是啊,如果太子身边的内鬼是秦妄,那么他轻而易举就能把太子的消息透露出去,也有机会给梁国皇子和那群死士下毒。 他害怕梁国皇子被擒后把他供出来,所以先一步诛杀梁国皇子! 但她还是有点困惑,“既然秦大人效忠的是梁国,那他杀梁国皇子算怎么回事?” 沈长风扔掉树枝,桃花眼里满是寒意,“梁国大皇子手下应该已经形成一批固定的幕僚,对他而言,这样的大皇子并不好操纵。而傅听寒什么都没有,再加上少年心性,所以他操纵起来易如反掌。” “不是,” 陆景淮在旁边抓耳挠腮,“秦妄好歹是大戎官员吧?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怎么突然就反了?!” 沈长风看白痴般看他一眼,“秦妄在北方当的是巡逻御史,在南方当的是江南转运使,这两个职位,几乎涉及了大戎所有的山水城镇,如果他想借此绘制大戎地貌舆图和军事布防图,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陆二,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能有一个!” 陆景淮气闷,躲到旁边画圈圈去了。 谢锦词仍旧不解,“这一点能说得通,可是傅公子呢?傅公子做错了什么,要被秦大人胁迫?” 沈长风在雪地里写上“姜束”两个大字,又很快划去。 他似是漫不经心地提起,“如果傅听寒是梁国的皇子,你说对秦妄而言,他有没有利用价值?” 可是现在看来咱们毕竟不是同路人了,我也已找到更好的合作伙伴。 当初凌恒院里,姜束说过的话历历在目。 彼时沈长风尚不能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如今想来,终于明白。 他放弃帮助他沈长风去走那条登顶之路,转而选择了傅听寒。 谢锦词呆呆地看着雪地里被划去的名字。 秦妄,不叫秦妄,而是姜束! 他,到底是什么人? 沈长风在傅听寒旁边写上自己的名字。 如果对姜束而言,帮助他和帮助傅听寒并没有区别,那就证明他的目的不在夺取权力上。 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雪地上再度出现问号。 风灯摇曳,大雪还在纷飞飘零。 沈长风做了个决定,“陆二,你现在和谢锦词去天香坊瑢韵轩,能找到傅听寒最好,找不到,就问问邻居那间店铺最近发生了什么。” 谢锦词看着他,“那你呢?” “我去找姜束。” 【《锦绣青梅》】之 181 解谜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81 解谜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81 解谜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81 解谜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布衣男人笑容灿烂,“我最初选择的对象,是沈长风。他心狠手辣,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可是他的心太软了,软到不肯按照我的要求杀掉谢锦词。他连一个女人都舍不得杀,我又怎么能奢望他为我屠尽大戎天下?所以,我放弃了他。 “而你,身上流着大梁皇族的血,身份丝毫不比沈长风差,你的仇恨,你所肩负的责任,也丝毫不比沈长风少。傅听寒,凤凰非涅槃不得重生,我斩断你的一切挂念,我要逼着你去大梁。” 雪渐渐大了。 傅听寒突然笑了,“如果我强大了,你知道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杀我。” “对,杀你!” “那很好。”姜束微笑,“但是,杀我所需要的强大,是你远远想象不到的强大。而那,也正是我期望你能达到的高度。” 傅听寒拭去脸上斑驳泪痕,侧脸轮廓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冷漠。 他笔直起身,抬步往前走,似是喃喃自语,“我会强大的。” 姜束欣赏着他的背影。 十九岁的少年,坚韧又决绝。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他笑容恰似和煦春风,恭敬地朝他背影拱手,“不久之后,我会带九皇子殿下前往大梁。在那之前,殿下还需要一件足以在大梁朝堂中立足的功绩。殿下敢不敢杀人?” 傅听寒步履微顿,声音冷漠:“你敢做的事,我都敢做。” 他头也没回地离开。 姜束低声:“希望杀那些人时,殿下不要后悔今夜所言才好。” …… 谢锦词、沈长风和陆景淮踏雪而归。 三人玩得十分尽兴,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身子暖和和的,大雪扑面而来,却半点儿也不觉得冷。 刚踏进长安巷,三人同时顿足。 谢锦词蹙眉,“有血腥味儿。” 陆景淮轻声,“难道巷子里有人受了伤?” 沈长风蹲下来,轻轻拨开青石板砖上的积雪。 他拨得小心翼翼,虽然已经找不到血渍,但可以通过血腥气的浓郁判断那人是什么时候路过这里的。 他又往前观察了会儿,终于确定了时间,“两刻钟以前,有个受了重伤的人路过这里。” 他抬眸,忽然迅速朝沈府奔去。 谢锦词紧跟着他。 来到屋檐下,借着风灯的光,她看见沈府的大门上,有一道长长的模糊血迹。 沈长风把值夜的门房揪了出来,“两刻钟以前,谁来过这里?” 门房战战兢兢,“回四公子话,有个穿着破烂的少年,说来找您,我 182 这女人,疯子吧?!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三人分头行动,谢锦词来到瑢韵轩,但见铺门敞开,里头半点儿光亮也无。 她和陆景淮走进去,唤了几声“傅公子”,回答她的只有呼啸的寒风。 “店里并没有血腥味儿,证明他出事之后,没有回到这里。”陆景淮眉头紧锁,“词儿,咱们还是去问问邻居吧?” 结果邻居也不知道这家店发生了什么。 两人沿着浔江河畔走,很快和沈长风打了照面。 “姜束不在府上,不知去了何处。” 青衣少年呼出几口热气,望向天香坊的目光满含戾气,“如果他敢对傅听寒做什么……我一定会让他后悔。” 一夜大雪, 谢锦词注定无法安寝。 早上坐在梳妆台前,她小心翼翼用珍珠膏遮住眼下的青黑,还未梳妆打扮好,梨白就进来禀报: “小姐,风姑娘来了,说要在漾荷院小住几日,请您带她参观下院子。” 谢锦词闭了闭眼,很是不耐。 本来她这里就乱得很,各种线索头绪搅成一锅粥,偏偏谢晚筝非在这时候往她这里凑……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为她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吗? 梨白见她脸色不对,轻声道:“要不奴婢出去回话,就说小姐病了,不宜见客?” “昨儿晚上我答应她了,现在又突然回绝,不合礼仪。”谢锦词起身,“去见见吧。” 她来到院子里,果然瞧见谢晚筝带着两个侍女四处转悠。 谢晚筝今日是盛装打扮过的,满头珠翠皆都豪奢,穿大红色蜀锦面子的绣花袄,外面还系着件银鼠皮斗篷,绣花鞋上缀着一圈珍珠,可谓贵态淋漓。 相比之下,谢锦词就素净多了。 水青色琵琶袖细袄,搭配一条梨花白的马面裙,发髻上简单地簪着根莲花碧玉簪,往雪地里一站,秀美清妍。 谢晚筝打量她几眼,皮笑肉不笑,“我如约而至,准备在贵府住个两日。还请谢姑娘带我四处转转,看看你居住的漾荷院,究竟是个什么样。” 谢锦词笑容疏离,“风姑娘这边走。” 漾荷院有三座小木楼,还有一座小池塘。 即便是冬日也仍旧花木葱茏,各处角落还栽种着奇花异草,可见花匠费了多少心思。 小桥流水,曲苑回廊,随处可见匠心独具的精致园林景致。 谢晚筝抬着下颌,始终以一种轻蔑的态度观看周遭的一切。 然而拢在袖里的手,却渐渐收紧。 她以为上京之外的贵族都不算贵族。 但如今见识过谢锦词的院落,却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简直可笑至极! 谢锦词这样的院子,就算放在上京也算顶好的了,比她现在住的院子大一些呢! 她十分妒恨,“外面虽然不错,但木楼里又是什么样子?你们沈府不会把银子都花在草木假山上了吧?须知,房子里面的布置也是很重要的。” 谢锦词淡漠地领她踏进绣楼。 她的绣楼,是沈腾亲自布置的,而沈腾手里商铺无数,积累的财富排得进江南前五。 沈腾又极其宠爱谢锦词,她的吃穿用度,自然按照最好的来。 绣楼里每一件东西都价值千金,就连砚台毛笔,也都大有来历,不是市面上的东西能比的。 谢晚筝艳羡又嫉妒地看着梳妆台上那些首饰,心中恨透了谢锦词。 这些首饰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她全身上下的珠宝加起来都没有这里的任何一件贵! 可是谢锦词这小贱人,竟然放着这样华丽的首饰不戴! 她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眼红! 早知今日,当初在平轩伯爵府,她就应该弄死她! 谢晚筝气得捂住胸口,嘴上讽道:“听说你义父是琼川知府,官门之女,怎就只剩下一身铜臭味儿?” 谢锦词望了眼她满身金银,好笑附和,“风姑娘说得对,我就只剩下铜臭味儿了。” 谢晚筝又转了转她的闺房,隐约认出梳妆台是前朝皇贵妃用过的,窗纱帐幔是东海特有的鲛月纱,镂花床、桌椅等物,皆都出自天下第一匠人之手。 坦白说,大司马府虽然也算富贵,可她那便宜外祖父两袖清风,不收受贿赂也不贪污军饷,所以府中钱财当真比不上沈家。 她越看越嫉妒,耍赖般一屁股坐到床榻上,“这里还算过得去,我今晚就睡这儿了!” 谢锦词不以为意,转身往外走,“你喜欢就好。” 她走得那么快,仿佛多待一秒都觉得恶心。 可惜谢晚筝完全沉浸在这座锦绣闺房里,丝毫没察觉到主人家对她的厌恶与轻视。 她在床上惬意地躺了会儿,忽然翻身坐起,对侍女招招手,“瓷罐呢?” 侍女低声:“都在奴婢怀里揣着。” “入夜之后,你偷偷去谢锦词房间,把瓷罐里的毒物放进去!明儿一早起来,她就是具尸体了!” 眼睛里掠过一抹恶毒,她又道:“罢了,还是我亲自去!” 她得亲眼看着谢锦词死。 房梁上,黑衣少女惊雪抱着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女人自言自乐。 入夜。 厢房里,谢锦词正在帐中酣眠。 她今天一直在找傅听寒,但终究一无所获,在外面累了整天,躺下就睡得十分酣实。 谢晚筝揣着瓷罐,偷偷摸摸地出现在窗外。 她轻轻拉开窗扇,把瓷罐里的东西倒进房间。 是一只深褐色的蝎子。 胡瑜擅长用毒,他培养的毒虫非常厉害,只要被这毒蝎子蜇一口,无需一刻钟就会死于非命! 谢晚筝看着毒蝎子爬向床榻,忍不住弯起嘴角。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房梁落下。 黑衣少女面无表情,弯腰抓起毒蝎子,塞进嘴里小口小口咬食起来。 谢晚筝:“……?!” 这女人,疯子吧?! 她眼睁睁看着黑衣少女吃完毒蝎子,抚了抚胸口,似乎还打了个饱隔。 她咬牙,立即掏出另一只瓷罐。 瓷罐里装着红花蛇。 同样剧毒,咬一口必定丧命。 她把红花蛇放进房间。 鳞片上遍布艳丽却诡异花纹的毒蛇,大拇指粗细,蜿蜿蜒蜒地循着人的气息往前爬。 黑衣少女就立在房中,一动不动犹如石雕。 在红花蛇爬过来时,她弯腰把它抓了起来。 她利落地把毒蛇撕成两半,小心翼翼掏出蛇胆,讲究地在衣服上擦了擦血,嚼兰花豆般嚼碎咽下。 谢晚筝:“……?!” 这黑衣少女是什么鬼,她快要崩溃了! 伺候谢锦词的都是怪物吗?! 在惊雪望向窗边时,她转身就跑! 劲风刮过! 惊雪擒住谢晚筝,灯笼暗淡的光晕下,一双本就锋利的眼睛闪烁出摄人寒芒。 谢晚筝以为自己要死了,正要抱头尖叫,惊雪声音冷淡:“还有吗?” 谢晚筝错愕抬头,“什么?” “毒虫,还有吗?” 谢晚筝急忙摇头,“没了没了!大侠,你放了我,改明儿我再给你弄点好不好?” 惊雪松开手。 谢晚筝如蒙大赦,拔腿就往绣楼跑。 却没注意到,一只小小的蛊虫被惊雪留在了她的手背上。 黑芝麻大小的蛊虫,悄无声息地钻进她的皮肉里,随着她颠簸的脚步,从皮肤底下一路滑向她的大腿。 厢房内,谢锦词仍旧闭着眼睛,“如何?” 房梁上,黑衣少女嗓音淡淡:“按照主子的吩咐,以牙还牙。” 翌日。 谢锦词刚睡醒,就听见梨白过来禀报,说谢晚筝不愿再继续住在沈府,大早上带着侍女走了。 谢锦词笑了笑,吩咐把绣楼里的东西全部换成新的就出了府。 她现在无心对付谢晚筝,只想尽快找到傅听寒。 少女天生直觉敏锐,她觉得如果找不到傅听寒,将来一定会出大事。 没被她放在心上的谢晚筝,乘暖轿往赵府走,一路骂骂咧咧,“沈家算个什么东西,有两个臭银子了不起?!权势面前,银子算什么?!他们沈家也就在江南有点地位,如果去了上京,谢锦词给我提鞋都不配!” 走在暖轿外的侍女连忙称是。 谢晚筝又气鼓鼓坐了一段路,忽然吃痛地捂住右腿,“好疼……好疼啊!” 蛊虫蚀骨之痛,令她痛不欲生,急忙掀开裙摆,顿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皮肤底下遍布黑色肉/虫,拇指大小,一个个鼓起,看上去异常可怖! “啊!!” 她花容失色,尖叫出声! “我中毒了……我中毒了!”她浑身发抖,“快回赵府,快去找胡瑜!” 她已经来不及去想她为什么会中毒。 在她的认知里,胡瑜是用毒最厉害的人。 现在只有他才能救她! 暖轿抬到赵府,婢女飞快去请胡瑜,俊美高大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慢条斯理来到谢晚筝房中,只看了一眼,就淡淡道:“这不是中毒,这是蛊。” 谢晚筝急得大骂:“什么蛊不蛊的,死太监,你先救我才是正经!” 胡瑜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 他撩袍落座,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这蛊虫霸道非常,只有砍掉右腿,才能保住风姑娘的性命。” “什么?!” “右腿和性命之间,风姑娘挑一个。” “……” 谢晚筝抖得厉害,呆呆看了他片刻,一时间接受不过来,直接晕死过去! 她的婢女急忙对着胡瑜跪下,抹着眼泪道:“大人就不要开我们小姐的玩笑了!现在只有大人才能救我们小姐,请大人施救!” 胡瑜吹了吹茶面,眼睫低垂,“咱家看着,是开玩笑的人吗?” 侍女呆若木鸡。 谢晚筝已经晕死过去,谁也不敢替她做抉择。 最后还是祁珩发话,牺牲右腿保她的命。 胡瑜亲自砍下了那条长满蛊虫的右腿,谢晚筝疼得死去活来,饱尝痛苦后,绝望得再度晕死。 她宁愿, 自己从没有来过江南。 【《锦绣青梅》】之 182 这女人,疯子吧?!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82 这女人,疯子吧?!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82 这女人,疯子吧?!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82 这女人,疯子吧?!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究竟蕴藏着多么可怖的力量! 美人抬眸,瞳中宛若结着冰霜,“秦大人是在教导我如何行事?” “不敢。” “我在乎的,是天下以北的地方,戎国也好,狄国也罢,谁主天下都与我无关。”夜九姿仍旧抚琴,“你走吧。” 若有深意的话。 显然她已经知道姜束的身份。 姜束心思通透,朝她微微颔首,“夜小姐心怀苍生,姜某佩服。入夜后,夜小姐可带无关人等离开赵府避难。” 夜九姿是阴阳家的人,又身居赵府旋涡的中心,大约早已推演出他狄国二皇子的身份。 但她没有在祁珩面前揭穿他。...... 下二章预览:...呆呆仰着头。 大雪已经停了,乌云散去,月亮褪去血色,清绝澄亮。 一束月光洒落水井,傅听寒看见女孩儿呆呆流下两行清泪。 她的眼睛没有眨,也没有害怕地哭叫,眼泪就那么不知所措地滚落面颊。 亲手诛杀别人满门的人, 是她喜欢的少年。 甚至还当着她的面,把无头尸推落水中。 背后,姜束还在使唤暗卫们查看赵府是否还有活人。 傅听寒慢慢抬起食指抵在唇前,示意沈思翎噤声。 沈思翎眼泪滚落,清澈的瞳眸蒙着层湿润雾气。 她定定仰望着傅听寒,只见少年对她笑了......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晚上下学后还去他的书房……我堂哥说女孩子不能太主动……” 沈思翎纠结,“幼恩,我有个秘密憋在心里好久了……” “什么秘密啊?” 沈思翎回想了下,当时四哥帮她的条件之一,是永远不能告诉锦词他浮生君的真实身份。 那她不告诉锦词,告诉幼恩,也是可以的吧? 她实在憋不住,“幼恩啊,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其实浮生君就是我四哥!锦词她毕竟不是沈家的亲生女儿,所以他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哇!”萧幼恩震惊,“浮生君竟然是沈四公子!” “嘘你小点儿声!” “哦哦哦!” 两个姑娘做贼似的东张西望,好一会儿才悄悄从花园溜走。 沈长风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暴露了。 他站在窗下,正提笔临摹。 早上谢锦词侍弄梅花的剪影历历在目,他想画下来,等他们成亲了,就拿出来挂在寝屋。 谢锦词喜鹊般踏进来,“浮生君!” 她凑到桌案边,惊讶地吸了口气。 画上仕女青袄罗裙,在窗边侍弄梅花的模样,温婉又瑰丽。 这是她! 沈长风收笔,“好看否?” “比本人好看。” 沈长风把她搂到怀里,亲了下她的额头,“尚......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三人分头行动,谢锦词来到瑢韵轩,但见铺门敞开,里头半点儿光亮也无。 她和陆景淮走进去,唤了几声“傅公子”,回答她的只有呼啸的寒风。 “店里并没有血腥味儿,证明他出事之后,没有回到这里。”陆景淮眉头紧锁,“词儿,咱们还是去问问邻居吧?” 结果邻居也不知道这家店发生了什么。 两人沿着浔江河畔走,很快和沈长风打了照面。 “姜束不在府上,不知去了何处。” 青衣少年呼出几口热气,望向天香坊的目光满含戾气,“如果他敢对傅听寒做什么……我一定会让他后悔。” 一夜大雪, 谢锦词注定无法安寝。 早上坐在梳妆台前,她小心翼翼用珍珠膏遮住眼下的青黑,还未梳妆打扮好,梨白就进来禀报: “小姐,风姑娘来了,说要在漾荷院小住几日,请您带她参观下院子。” 谢锦词闭了闭眼,很是不耐。 本来她这里就乱得很,各种线索头绪搅成一锅粥,偏偏谢晚筝非在这时候往她这里凑……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为她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吗? 梨白见她脸色不对,轻声道:“要不奴婢出去回话,就说小姐病了,不宜见客?” “昨儿晚上我答应她了,现在又突然回绝,不合礼仪。”谢锦词起身,“去见见吧。” 她来到院子里,果然瞧见谢晚筝带着两个侍女四处转悠。 谢晚筝今日是盛装打扮过的,满头珠翠皆都豪奢,穿大红色蜀锦面子的绣花袄,外面还系着件银鼠皮斗篷,绣花鞋上缀着一圈珍珠,可谓贵态淋漓。 相比之下,谢锦词就素净多了。 水青色琵琶袖细袄,搭配一条梨花白的马面裙,发髻上简单地簪着根莲花碧玉簪,往雪地里一站,秀美清妍。 谢晚筝打量她几眼,皮笑肉不笑,“我如约而至,准备在贵府住个两日。还请谢姑娘带我四处转转,看看你居住的漾荷院,究竟是个什么样。” 谢锦词笑容疏离,“风姑娘这边走。” 漾荷院有三座小木楼,还有一座小池塘。 即便是冬日也仍旧花木葱茏,各处角落还栽种着奇花异草,可见花匠费了多少心思。 小桥流水,曲苑回廊,随处可见匠心独具的精致园林景致。 谢晚筝抬着下颌,始终以一种轻蔑的态度观看周遭的一切。 然而拢在袖里的手,却渐渐收紧。 她以为上京之外的贵族都不算贵族。 但如今见识过谢锦词的院落,却觉得自己 183 连告别,都没有 - 锦绣青梅 - 莺诉 胡瑜擦干净双手,面无表情地走出厢房。 站在檐下时,小太监低声问道:“风姑娘所中的蛊虫,分明很寻常,师父随手就能治好,为何……是因为风姑娘骂师父是……咳,死太监的缘故吗?” 胡瑜冷淡地瞥他一眼。 皇宫里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天生俊美高大、威仪赫赫。 只冷淡一眼,就叫旁边的小太监惊恐闭嘴。 他讨好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小的多嘴!” 胡瑜抖了抖锦袍,“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大司马的外孙女也不例外。” 他抬步离开。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擦了把汗,低声应是。 麻醉的丹药逐渐失效。 谢晚筝在痛苦中醒来,第一时间就去摸自己的右腿。 可是右腿的地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的右腿,真的被砍了! 少女面如金纸,崩溃尖叫,在嗓子快要喊哑了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泪流满面,秀美的面庞狰狞而扭曲,“都怪谢锦词,都怪她!我要回家告诉外祖父和舅舅谢锦词害我!我要他们为我报仇!谢锦词,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她的瞳眸怨毒可怖,“我要把谢锦词送去军营,我要她人尽可夫!我要她受尽世间一切痛楚而死!谢锦词,谢锦词,谢锦词!!!” 少女的尖叫声,响彻半座赵府。 梅树下,祁珩正和姜束对弈。 温雅持重的一国太子,不动声色地落子。 姜束轻笑,刻意把棋子落在错误的位置,“风姑娘素来仰慕殿下,殿下不过去瞧瞧?” “本宫心地仁善,见不得那等血腥,叫侍卫拿些补品过去安慰安慰就是了。秦卿,听闻你担任江南转运使这段时间,常常去山间拜访钱祭酒?” “钱祭酒博学多识,与他接触,令微臣受益良多。”姜束忽然面露愧色,“对了,殿下不提臣倒是忘了,昨儿恰巧碰见钱祭酒,他请您今夜前往城郊,说是要再和您谈谈您父皇的事。” 祁珩落子,“本宫会去的。” 姜束望向棋盘格局,无奈摇首,“殿下棋艺高超,臣输了。” 祁珩似乎心情不算糟糕,挥手示意他退下。 姜束行走在赵府花园里。 正对着花园的,是夜九姿居住的凌水楼。 今日冬阳温暖,朝东的花窗被侍女打开,轻纱遮面的美人,正端坐窗前信手抚琴。 寒风卷起她的宽袖,露出玉藕般白嫩细腻的手腕。 鸦发如叠云,身段气度,无一不是顶尖。 这样的少女,很难想象面纱下究竟藏着一张怎样倾国倾城的脸。 他依旧笑如春风,“听闻夜小姐最近一直在临安城找人?” 琴声泠泠,夜九姿没有理睬他。 姜束也不恼: “昔日春秋争雄,百家学说兴起,儒墨道法皆可做正统。如今大戎尊儒,百家蛰伏避世,只偶尔为皇帝提供一些政见。其中皇帝陛下最恨阴阳家,称其为搬神弄鬼。夜小姐作为阴阳家的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临安找人,真的合适吗?就不怕惹怒皇帝,祸及夜家?” 琴音依旧。 纤长白皙的指尖,轻抚过琴弦。 空气中立即出现肉眼难以察觉的波动,朝姜束袭去。 男人微笑,转了转手中纸伞。 乐音在他伞面弹开,旋落在池塘里,使平静的水面激起三丈高的波涛! 可见夜九姿那一道乐音,究竟蕴藏着多么可怖的力量! 美人抬眸,瞳中宛若结着冰霜,“秦大人是在教导我如何行事?” “不敢。” “我在乎的,是天下以北的地方,戎国也好,狄国也罢,谁主天下都与我无关。”夜九姿仍旧抚琴,“你走吧。” 若有深意的话。 显然她已经知道姜束的身份。 姜束心思通透,朝她微微颔首,“夜小姐心怀苍生,姜某佩服。入夜后,夜小姐可带无关人等离开赵府避难。” 夜九姿是阴阳家的人,又身居赵府旋涡的中心,大约早已推演出他狄国二皇子的身份。 但她没有在祁珩面前揭穿他。 这是她的恩德。 所以,他提出刚刚那句话以作回报。 转身要走时,他忽然从伞下回眸,“这东西的主人,就是夜小姐要找的人。” 夜九姿抬眸。 男人摊开的手掌上,赫然放着一块小巧玲珑的龟壳。 如果萧幼恩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是她当初在赵府里丢掉的那块。 姜束把龟壳掷给夜九姿,离开了这里。 夜九姿捻了捻龟壳上的纹路,眼底神色不明。 侍女双眼发亮,“大小姐,这趟江南之行真没白来,咱们终于找到幽冥要的人了!” 夜九姿慢慢握住龟壳,“去问问太子什么时辰出府。他走后,收拾东西去萧家。另外……把风晚筝也带上。” “是。” 夜渐深。 沈长风站在漾荷院的屋檐下,静静看着院子里的池塘。 北风呼啸,池塘水面涟漪重重,仿佛波涛暗涌。 白天时,他和谢锦词、陆二在外面跑了一天,却仍旧没能找到傅听寒。 傅听寒,就像凭空蒸发般不见踪影。 连告别,都没有。 谢锦词从屋里出来,看见沈长风侧脸难得冷肃。 她把抱着的斗篷递给他,“外面风大,你穿上这个。” 沈长风随意披上,又把谢锦词揽入怀中。 谢锦词愣了愣,“沈长风?” “别吵。”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谢锦词只得闭嘴。 她乖乖窝在他怀中,靠着他的胸膛,觉得这种感觉怪怪的,但又似曾相识。 他的胸膛,莫名有种熟悉感。 难道他以前偷偷抱过她吗? 寒风刺骨,沈长风把谢锦词抱得更紧些,“惊雪。” 黑衣少女一个倒挂金钩,从屋檐翻下半个身子,“作甚?” “我让天机阁盯着赵府,你的人可有好好盯着?” “当然。” 惊雪面无表情,“半个时辰前,太子已经出发,是前往临安郊外的路线,不出意外应该是去找钱文慕。他走后不久,夜九姿带着风晚筝去了萧家。至于太子留在赵府的所有东宫侍卫、婢女等,也全被夜九姿带走。” “也就是说,赵府现在只有赵知州和赵继水?” “不错。” 谢锦词仰头望着沈长风。 他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阴沉可怖”来形容,她从没有在他脸上见过这种表情。 她试探道:“你问这些做什么?难道赵府会发生什么事?” 沈长风唇瓣弯起,桃花眼中却翻涌出浓浓戾气,“不是会发生什么,是已经发生了。他,算无遗策。” 谢锦词心跳加快,“那……傅公子他……” “我们去见他。” 沈长风握住谢锦词的手,快步往马厩而去。 半个时辰前。 今夜落雪。 赵府的灯笼似乎比从前更加红艳,游廊中的侍女往来不绝,含羞带怯地谈论太子的英姿。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赵府后门。 车帘掀开,一名婢女率先走下来,裹紧了身上的棉衣,嘴里疑惑道:“小姐,这么冷的天儿,傅公子约您来赵府作甚?不是应该约在瑢韵轩吗?” 暖黄光晕从车窗中透出,沈思翎身着鹅黄对襟夹袄,下配浅杏红流苏裙,略施薄粉,含羞带怯地朝窗外张望。 她看着灯下落雪,漂亮的眼眸微微弯起。 这几日她去瑢韵轩,每次都找不着傅听寒,今儿个好不容易他主动约见自己,她自然是极高兴的! 珠圆玉润的小美人,无忧无虑,满眼欢喜地下了车,踏入赵府后门。 赵府前院。 几十个小厮和护院倒在血泊中,尸体渐渐冰凉。 高大俊美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立在雪中。 手里的长刀锋利无匹,刀刃还在缓慢滴落粘稠血珠。 他身后,姜束一袭布衣纤尘不染,笑如春风,“不愧是流着皇族血液的大梁男人,即使没有好好学过功夫,这身手也不算差了。去吧,去取赵知州和赵继水的项上人头。有了这两样东西,大梁皇廷会承认你的实力。” 傅听寒沉默片刻,咬牙:“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杀了这两个人。” 岳老给沈长风的名单上,赵家首当其冲。 姜束微笑,“那就快去吧,说不定,还会遇到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傅听寒握刀的手紧了又紧。 他最想杀的,是背后这个来自狄国的男人! 只可惜他实力远远不够。 他需要强大,无与伦比的强大! 目光凛冽,他毫不犹豫地提刀往赵知州的住处走去。 …… 梅园北侧,清雅僻静的小院,烛火葳蕤。 屋子里燃着炭,暖意四盈,虞倾萝刚沐浴完,穿着牙白寝衣,坐在妆镜台前擦拭湿发。 外面格外寂静,她甚至能听见烛火燃烧时的刺啦声和窗外的落雪声。 她觉得这个夜晚非常惬意舒服,直到某种液体洒上她的花窗。 她抬头望去,檐下风灯朦胧,溅洒在花窗上的液体,粘稠猩红,不是血液又是什么?! 随着“砰”一声响,高大的人影生生撞破窗户! 虞倾萝呆呆看着那个高大而血肉模糊的人影,不敢置信地尖叫出声:“哥哥!” 她想去扶赵继水,却被男人狠狠推了一把。 赵继水强撑着爬起来,细铠上早已裂开长长的几道口子,“倾萝,快躲起来!” “哥哥,你受伤了,发生了什么?!外面有谁来了吗?!” 虞倾萝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再次被男人推开。 “躲起来!不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不要回头!” 看着少女含泪的秋水瞳眸,赵继水露出从未有过的深情与认真。 他哑声:“倾萝,活下去。” 184 那个喜欢他的单纯姑娘 - 锦绣青梅 - 莺诉 原本静谧的后院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看守后院的侍卫们死伤过半,所有侍女们从睡梦中惊起,往来奔走,惊恐地想要逃离这里。 “秦……秦妄他……” 污血从赵继水嘴里涌出,他狼狈地用刀撑着身体,又推了把虞倾萝,“罢了,你别管了,从后门走!” “哥哥不走,我也不走!” 赵继水无奈地笑了笑,齿缝间都是血。 他拿起一旁的大氅,亲手为虞倾萝披上,“乖,哥哥一会儿就去找你,好不好?” 说完,大力把虞倾萝推了出去。 …… 从后门进来的沈思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捏住裙摆,惶然四顾。 赵府里乱糟糟的,十几名黑衣人提着弯刀,到处追杀府中侍婢。 檐下灯笼凌乱跌落,木质镂花长廊逐渐燃起火光。 寒风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她愣了愣,转身往后门跑,然而后门已经烧起大火,根本出不去! 眼见着黑衣人往这边来,她身侧的婢女立刻拉着她来到水井边,放下木桶,让她顺着栓木桶的缆绳爬下去。 耳边仍旧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叫。 沈思翎浑身发抖,又冷又怕。 她根本不知道赵府发生了什么,傅听寒约她来赵府,她想也没想就来了,结果却看见这样的惨怖画面。 傅听寒在哪里?那些黑衣人和他有关吗? 她害怕担心地直掉眼泪,直到浑身都被冻僵。 眼泪早已风干,她小心翼翼抬起头,纷飞大雪中,一轮血月高悬夜穹。 府里的哭叫声早已停歇,她忽然听见水井边响起说话声。 “没想到,秦大人竟是大梁的内奸。” 赵继水虚弱地靠在井壁外,一手捂着支离破碎的胸腔。 他可以对付傅听寒,却打不过姜束。 这个总爱穿布衣的江南转运使,平日里碰见都笑吟吟的,看不出半分坏心。 但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大梁的奸细呢? 姜束撑伞微笑,一手负在身后,布衣纤尘不染,“临安城中世家子弟众多。我欣赏的,却只有三位。你赵继水是其中之一,你的老搭档沈廷洵也是其中之一。” 赵继水笑了笑,艰难地掏出一管细烟枪,“我的荣幸。” 沾满鲜血的手拿出火折子,颤抖着点燃烟枪。 他很少吸烟的。 只是死期将近,倒是想抽那么一口。 姜束看着他吞云吐雾,仍旧微笑,“我欣赏你的才华与胆魄,如果你愿意投靠大梁,我可以放过你。” 赵继水沉默地抽着烟。 他想了很多事。 姜束欣赏他实在是情理之中,因为他和沈廷洵的才华,足够支撑他们在上京担任官职。 之所以留在临安,是因为他们是圣上放在这里的两颗棋子。 来自上京的密旨已经到达他们手中,在那道密旨的指引下,沈廷洵会如何抉择呢? 半管烟草很快见底。 赵继水吐出最后一口烟圈,最后想到的,却是虞倾萝。 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儿,此生他再也见不到了。 “我可以与佞臣为伍,也可以不论黑白,为我父亲谋利。但是背叛家国,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困难啊。”他感慨着扔掉烟管,笑望向傅听寒,“至于你,今夜之前,我还以为你会成为沈廷洵的妹夫。” 傅听寒站在火光中,看不见表情。 赵继水又笑,“傅听寒,动手吧。” 傅听寒缓步上前。 锋利的长刀,毫不犹豫划过赵继水的脖颈! 颅腔内鲜血四溅! 傅听寒俊美却沉默的面庞,被溅上星星点点的血珠。 他把赵继水的头颅扔向姜束,“够不够?” 姜束嫌脏避开,冷声命令:“去检查赵府里里外外,必须确保一个目击者、一个活口都没留!” 从临安到大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得确保他和傅听寒的安全。 他身后的黑衣暗卫立即行动。 傅听寒沉默着,把赵继水的身体推进水井。 尸体落水的刹那,水花四溅。 傅听寒盯着水井。 井里,那个喜欢他的女孩儿呆呆仰着头。 大雪已经停了,乌云散去,月亮褪去血色,清绝澄亮。 一束月光洒落水井,傅听寒看见女孩儿呆呆流下两行清泪。 她的眼睛没有眨,也没有害怕地哭叫,眼泪就那么不知所措地滚落面颊。 亲手诛杀别人满门的人, 是她喜欢的少年。 甚至还当着她的面,把无头尸推落水中。 背后,姜束还在使唤暗卫们查看赵府是否还有活人。 傅听寒慢慢抬起食指抵在唇前,示意沈思翎噤声。 沈思翎眼泪滚落,清澈的瞳眸蒙着层湿润雾气。 她定定仰望着傅听寒,只见少年对她笑了笑。 不复往日风流, 甚至算得上僵硬冷漠。 傅听寒沉默转身。 原来这就是姜束所谓的惊喜。 他要那个喜欢他的单纯姑娘,亲眼看见他最残忍不堪的一面,甚至,他要那个单纯姑娘死在这场嗜血冰冷的混乱中。 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沈思翎呢? 他不知道。 但是离开临安以后,他一定会怀念她做的饭菜,一定会怀念她笨拙做事的模样。 一定会怀念, 她唇瓣的味道…… 月光落在他们之间, 如同割裂的光阴。 …… 沈长风搞来了沈廷洵的令牌,深夜带着谢锦词出了城门。 青砖驿道绵延不见尽头,他驾一辆马车,飞快朝北方疾驰。 谢锦词一手扶着车门,被颠得快吐了,“沈长风……你,你能不能走慢一点?!你怎么知道傅听寒一定会从景阳关走……” 沈长风嗓音淡漠:“如果他没从景阳关走,哥哥我请你吃水饺。如果他从景阳关走,你给哥哥暖床好不好?” 他素来不正经的。 谢锦词气怒,实在不想跟他辩驳,干脆重重扯上车帘。 沈长风微笑,“妹妹脾气真大。” 早晚都是要给他暖床的,这么生气做什么? 马车在青砖驿道上疾驰了三个时辰,终于在黎明时赶到了景阳关。 这是离开临安城以后,赶赴北方的第一道关隘。 谢锦词被颠了一路,面色苍白地下车,纤长双腿忍不住地发颤。 她再也不想坐沈长风驾的马车了! 两人守在关隘前,没多久就看见远处灰尘扬起。 数十骑快马疾驰而来,为首的男人布衣木簪,正是姜束。 看见两人时,姜束拽住缰绳,笑容和煦如春风,“怎么,来送行?” 沈长风望向他身后的傅听寒。 少年高大俊美,昔日的嬉皮笑脸早已无影无踪,他沉默着,犹如一块坚冰。 他甚至没看沈长风一眼。 沈长风也不恼,叫谢锦词从马车里取出两坛酒,朝傅听寒勾勾手指,“过来,陪你的好哥哥再喝一次酒。” 见傅听寒不为所动,他在牌坊边的石墩上坐了,兀自解开封泥,“放心,你和姜束的事我没告诉任何人,更没有在太子面前揭发你们。我手中没有证据,一旦告发,就凭姜束那颗算无遗策的心,他能把谋害赵府上上下下的锅硬生生安在我身上。” 傅听寒翻身下马,与他隔着三尺远坐了。 他嗓音涩哑:“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那个风雪夜, 他最需要沈长风的那个风雪夜, 他不在。 他娘没了,他独自坐在沈府门前,面对满城风雪时的孤独和绝望,他永生难忘。 他无法原谅沈长风,无法原谅…… 沈长风往他身边挪了挪,拍了拍他的肩膀,“傅听寒,你还记得咱们是怎么认识的不?” “记得。” 谢锦词倚在牌坊上,小心翼翼偷听这两人对话。 她也好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沈长风拎起酒坛子灌了大口酒,“那年冬天,我随父母从北疆归京,你和姑姑登门拜访,为我们接风洗尘。那是我第一次去上京,第一次见识到除了漫天黄土以外的东西。我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像个乡下人似的,没少被那些赴宴的同龄贵公子们嘲笑。 “我在北疆野蛮惯了,气不过别人笑话我,当即就与他们扭打在一起,而你明明与他们更加交好,却帮着我一块揍他们。结果我光顾着保护你,没打赢。你自个儿流着鼻血,腿还一瘸一拐,却牵着我的衣袖,认真地喊我表哥。” 傅听寒失笑。 当时他才四岁,狼狈而不自知,一心只想护着这个千里迢迢从北疆归家的表哥。 “你不嫌弃我没见过世面,反而被我嫌弃没用,连打架都拖我后腿。我凶了你几句,你就哭得不行,抽抽搭搭像个姑娘家,偏偏还抓着我的衣袖不放,一声声唤我表哥……” 沈长风又灌了口酒,潇洒擦拭去唇角酒渍,“你实在哭得我头疼,我没法子,只好带着你绕路去报复他们。你躲在假山后面,我一个人冲上去和他们扭打在一起,以一敌五,硬是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地向我求饶。傅听寒,那晚月亮很圆,我永远记得你当时缩在角落里的崇拜表情。” 四野寂静,谢锦词默默听着。 有关少年的身世过往,一点点浮出水面,鲜活而生动。 原来他从小生活在北疆,原来他一早就去过上京,原来他和傅听寒,有着这样一层至深的关系。 她偷偷望向沈长风,少年笑容淡漠,桃花眼底似乎闪烁着湿润。 她突然想起少年曾问她,可否与狗抢过吃食。 她很好奇,幼时的他,应当也是锦衣玉食,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才使得他从上京来到临安,而他又是怎么成为沈家庶子,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扭曲的性格,是不是源于幼时的悲惨? 沈长风继续往下说,“我当时看着你,心想跟那群人搏斗过的我,大约比你更加狼狈。被姑姑寻到时,咱俩浑身脏兮兮的,姑姑要带你回去,你却小心翼翼扯住我的衣袖,一副舍不得走的模样。不知怎的,我握住了你的手,因为我觉得虽然你又笨又蠢,但有这样一个弟弟,似乎也还不错。” 他唇角下压,难得认真,“傅听寒,我这人确实不怎么样,但我认下的兄弟,一辈子都是兄弟。” ^^ 虐完傅听寒虐赵继水,虐完赵继水虐沈思翎,虐完沈思翎虐沈长风,虐来虐去,还是听寒最虐啊难过~ 傅听寒:“姜束的盒饭什么时候热好?” 姜束:“???老子虽然是反派,但好歹是个主角!主角,进决赛的那种!!” 【《锦绣青梅》】之 184 那个喜欢他的单纯姑娘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84 那个喜欢他的单纯姑娘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84 那个喜欢他的单纯姑娘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84 那个喜欢他的单纯姑娘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原本静谧的后院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看守后院的侍卫们死伤过半,所有侍女们从睡梦中惊起,往来奔走,惊恐地想要逃离这里。 “秦……秦妄他……” 污血从赵继水嘴里涌出,他狼狈地用刀撑着身体,又推了把虞倾萝,“罢了,你别管了,从后门走!” “哥哥不走,我也不走!” 赵继水无奈地笑了笑,齿缝间都是血。 他拿起一旁的大氅,亲手为虞倾萝披上,“乖,哥哥一会儿就去找你,好不好?” 说完,大力把虞倾萝推了出去。 …… 从后门进来的沈思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捏住裙摆,惶然四顾。 赵府里乱糟糟的,十几名黑衣人提着弯刀,到处追杀府中侍婢。 檐下灯笼凌乱跌落,木质镂花长廊逐渐燃起火光。 寒风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她愣了愣,转身往后门跑,然而后门已经烧起大火,根本出不去! 眼见着黑衣人往这边来,她身侧的婢女立刻拉着她来到水井边,放下木桶,让她顺着栓木桶的缆绳爬下去。 耳边仍旧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叫。 沈思翎浑身发抖,又冷又怕。 她根本不知道赵府发生了什么,傅听寒约她来赵府,她想也没想就来了,结果却看见这样的惨怖画面。 傅听寒在哪里?那些黑衣人和他有关吗? 她害怕担心地直掉眼泪,直到浑身都被冻僵。 眼泪早已风干,她小心翼翼抬起头,纷飞大雪中,一轮血月高悬夜穹。 府里的哭叫声早已停歇,她忽然听见水井边响起说话声。 “没想到,秦大人竟是大梁的内奸。” 赵继水虚弱地靠在井壁外,一手捂着支离破碎的胸腔。 他可以对付傅听寒,却打不过姜束。 这个总爱穿布衣的江南转运使,平日里碰见都笑吟吟的,看不出半分坏心。 但谁能想到,他竟然是大梁的奸细呢? 姜束撑伞微笑,一手负在身后,布衣纤尘不染,“临安城中世家子弟众多。我欣赏的,却只有三位。你赵继水是其中之一,你的老搭档沈廷洵也是其中之一。” 赵继水笑了笑,艰难地掏出一管细烟枪,“我的荣幸。” 沾满鲜血的手拿出火折子,颤抖着点燃烟枪。 他很少吸烟的。 只是死期将近,倒是想抽那么一口。 姜束看着他吞云吐雾,仍旧微笑,“我欣赏你的才华与胆魄,如果你愿意投靠大梁,我可以放过你。” 赵继水沉默地抽着烟。 他想 185 后手 - 锦绣青梅 - 莺诉 傅听寒垂眸。 过去的生活早已支离破碎,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如同过去那般和沈长风做兄弟了。 他在他最绝望的时刻没有出现,其中缘由,已没有再追究的必要。 他们的仇恨,他仍旧会报,但不再是和他共行同一条路。 他起身,面无表情地跨上骏马。 谢锦词忽然拦在他前面,“傅公子,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年沈长风待你如何,我都看在眼里,你和他,真的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傅听寒居高临下地瞥她一眼。 谢锦词知道自己不会得到答案,唇瓣微抿,又问:“住在赵府的虞倾萝……活着吗?” 傅听寒没说话,一扬皮鞭,骏马绝尘而去。 暗卫们纷纷跟上。 姜束却不慌不忙地下了马,在沈长风身侧坐了,捞起傅听寒没碰过的酒坛子,慢悠悠喝了几口。 “这酒不合我口味。”他放下酒坛,笑眯眯看着沈长风,“和你家小兄弟说完话,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我以为咱俩的感情,不比你和傅听寒的感情浅。” 沈长风嗅了嗅酒香: “从你叫我杀谢锦词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我兄弟了。” “真绝情啊……” “抵不过秦大人绝情。或许我该称呼你表哥,或者狄国二殿下?” 姜束对微微一笑,“对你,我已经留了一手。既然你认为我绝情,那我倒要真正绝情一次给你看。” 他起身,忽然又道:“你觉得,将来是你的成就高,还是傅听寒的成就高?” 沈长风又喝了口酒,没回答。 “世道艰难,唯有无情无心者,才能登上至高点。从前我看好你,但在谢锦词成为你的软肋之后,我就认为你已经失去了前程。那条登顶之路,你走不了。” 姜束慨叹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上马离去。 朗月出岫。 谢锦词搓了搓冻僵的小手,挨着沈长风坐下。 她是比较文雅的人,取了小木勺,小心翼翼舀出半勺酒浅尝辄止。 沈长风搂住她的细肩,“谢锦词,你别看咱们一起长大,但是现在傅听寒去了大梁,钱佳人要去上京,人生就是这样聚聚散散,没办法阻止的。” 谢锦词看着他。 他脸色平静,但看得出眼睛里面有淡淡的哀伤。 此刻的他,也就只是个失去朋友的寻常少年。 她握着小木勺,暗道沈长风虽然有时候非常残酷,但他其实挺重情重义的。 她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小哥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 “当真?” “嗯!” 少女笑得眉眼弯起。 沈长风看着她的笑颜。 如果她知道他就是浮生君,如果她知道他曾利用过她的身份,自私地想要把她留在身边,真的不会生气吗? 少年深深呼吸。 他不想知道答案。 人生不过大梦一场,得意时能尽欢便尽欢好了。 两人乘马车回临安,路过集市时沈长风给谢锦词买了花糕。 少女乖乖巧巧地坐在车中,小口小口啃着花糕,软声道:“有一点我还是想不明白,姜束临走前说他要绝情一次给你看,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长风赶着马车,面无表情。 姜束留有后手,他未必没留。 少年摸了摸自己怀中,里面赫然藏着一卷羊皮大戎舆图。 这是他刚刚从姜束身上偷的,大约是姜束这些年来辛辛苦苦画的。 他不仁,就休怪他不义。 就在两人回临安时,姜束兵行险招,竟然抄小路提前一步折返临安! 他料定沈长风不会揭发他和傅听寒的罪行,所以他现在明面上的身份仍旧可以是江南转运使。 他来到赵府,看见太子也在,正面色铁青地坐在太师椅上。 一府知州满门被杀,这样的大事必定震惊朝野,怨不得太子震怒。 姜束踏进门槛。 胡瑜和沈廷洵正在后院排查凶手,所以太子身边没有大臣。 姜束拱手,“殿下!微臣清早起来,听见赵府被屠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了来!凶手太可恶了,满门两百五十七人,竟然一个活口都没留!” 祁珩叹了一声,不免担忧,“秦卿,这件大案很快就会传到父皇耳中。凶手什么时候行凶不好,偏偏在本宫下江南时行凶,父皇定会责怪我。” “殿下昨夜去了钱祭酒那里,才幸免于难,殿下是被害者才对,皇上又怎么会责怪你?” 姜束斟酌了下,“说起来,殿下可还记得你第一次去见钱祭酒时,被两名刺客行刺的事吗?” “当然记得!”祁珩狠狠皱眉,“本宫从未受过伤,那两个人带给本宫的伤痛,本宫当百倍奉还!只可惜,胡瑜那个没用的,竟然放走了他们!” 姜束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那夜微臣也在殿下身边,微臣瞧着,其中一名刺客的眼睛,似乎和沈家第四子沈长风有些相像……” 他点到即止。 祁珩愣了愣。 这么一想,金鳞台那夜,沈长风也曾主动救驾。 他的身手,与城郊那晚的的刺客似乎如出一辙…… 祁珩猛然拍桌,“好一个沈长风,竟敢行刺本宫!” 姜束目的达到,故意叹息,“我以为他是谦谦君子,没料到他居然包藏祸心……殿下,微臣那边还有没处理完的公务,微臣先行告退。” 他从赵府全身而退。 跨上骏马,他遥望长安巷方向,笑意渐浓。 沈长风说他绝情,那他就让他领教领教,什么是真正的绝情。 他不杀太子,因为他要让大戎局势更乱。 如今再借太子之手诛杀沈长风,何乐而不为? 和煦如春风的眼底浮现出一抹得逞的算计,他摸了摸怀中羊皮舆图,打算策马北上。 却摸了个空! 姿容雅致的布衣男人,瞬间崩溃。 “操,狗日的沈长风!” …… 赵府前厅。 胡瑜被祁珩唤了来。 祁珩带着恨意滔滔不绝道:“原来沈长风也行刺过本宫,实在可恶!本宫仔细回想了下,得罪他的地方,也不过是叫他两个妹妹受了点牢狱之灾和皮肉之苦!可他胆大包天,竟然行刺本宫!胡瑜,本宫要你立即前往沈府,捉拿沈长风问罪!” 他是真的生气。 长这么大好不容易出一趟皇宫,结果他父皇要害他,沈长风要杀他,宁摇星要毒他,梁国人也要刺杀他! 其中宁摇星还得手了! 他是靶子还是咋地?! 胡瑜面无表情。 等到祁珩的情绪稍稍冷却下来,他才淡淡开口:“沈长风的事,是谁透露给殿下的?” “当然是秦卿!” 祁珩没个好脸,“本宫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这些人都靠不住,只有秦卿才是真心实意为本宫谋划打算的!他心地很好,还说赵家死了两百五十七口人,他非常憎恨凶手。” 胡瑜低笑一声。 “你笑什么?” 胡瑜声音仍旧寡淡,“笑殿下愚蠢。” “胡瑜,你大胆!” “殿下,且不论秦妄说了什么,沈长风这个人,奴才保定了。” 胡瑜一手负于身后,笔挺高大的身姿令他看起来威仪赫赫,“甚至,奴才希望他的确是刺杀殿下的奸人。殿下府上的幕僚,全是正经读书人出身,脑子里除了迂腐再无其他。沈长风不一样,他入京为官,必是玩弄权柄的奸臣!殿下身边,恰恰需要这么个不择手段的奸臣。” 虽然静夫人曾寄信给皇后娘娘,要求他们南下时顺势杀掉沈长风为她解恨,但是胡瑜并不想这么做。 他甚至觉得他保下沈长风这一手,走得极妙。 上京的朝堂静如死水,他需要用沈长风这柄利剑去打破。 祁珩皱眉。 不得不承认,他觉得胡瑜说得挺有道理的。 他又道:“那秦妄呢?这个男人甚合我意,本宫想在父皇面前好好表彰他,再把他调到上京为官。” “秦妄?”胡瑜嗤笑,“据奴才所知,他和沈长风交情匪浅。能枉顾多年交情把沈长风推到殿下面前,这种寡恩寡义的男人,奴才可是信不过的。” 他眯了眯狭长双眸。 这些天的事化作千丝万缕的细线,一一在他脑海中牵连交错。 他从无数思绪中拧出几根线头。 第一,秦妄在金鳞台上杀了大梁刺客,一手功夫堪称绝妙。 可是当初太子拜访钱文慕时也曾遇到过刺客,当时秦妄也在场,他有这样精妙的功夫,为何不出手护驾?! 第二,因为太子行踪泄露,所以有内鬼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精确知道太子何时抵达临安的,江南这边只有赵知州和秦妄。 可如今,赵知州死了,死在大梁人的刀口下…… 第三,秦妄刚刚跟太子提起,赵家死了两百五十七口人,赵家这边也确实找到了两百五十七具尸体。 但这数据刚刚才被报上来,他秦妄是怎么知道的?! 但胡瑜仍旧想不明白一点,那就是秦妄既然是内鬼,又为什么要对大梁刺客出手? 难道……大梁只是他利用的一把刀? 这位俊美高大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冷声命令; “来人,马上去追秦妄!如果能把他带回来,就证明咱家猜测或有错误。如果不能……立即调集府衙兵马,咱家要亲眼看见他的尸首!” 然而姜束何等狡猾,他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都察院。 明是同府衙一样威严的地方,此时却有不少百姓围在外面,对着里头指指点点。 穿着单薄寝衣的少女,长发凌乱,憔悴绝望,拼命把院子里的盆景和兵器架掀翻到地上。 眼泪顺着尖俏下颌滚落,她发疯般推翻桌案,声嘶力竭地朝四周大喊: “沈廷洵,你出来啊沈廷洵!赵家人死了,我哥哥死了,继水哥哥死了啊!” 【《锦绣青梅》】之 185 后手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85 后手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85 后手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85 后手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傅听寒垂眸。 过去的生活早已支离破碎,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如同过去那般和沈长风做兄弟了。 他在他最绝望的时刻没有出现,其中缘由,已没有再追究的必要。 他们的仇恨,他仍旧会报,但不再是和他共行同一条路。 他起身,面无表情地跨上骏马。 谢锦词忽然拦在他前面,“傅公子,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年沈长风待你如何,我都看在眼里,你和他,真的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傅听寒居高临下地瞥她一眼。 谢锦词知道自己不会得到答案,唇瓣微抿,又问:“住在赵府的虞倾萝……活着吗?” 傅听寒没说话,一扬皮鞭,骏马绝尘而去。 暗卫们纷纷跟上。 姜束却不慌不忙地下了马,在沈长风身侧坐了,捞起傅听寒没碰过的酒坛子,慢悠悠喝了几口。 “这酒不合我口味。”他放下酒坛,笑眯眯看着沈长风,“和你家小兄弟说完话,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我以为咱俩的感情,不比你和傅听寒的感情浅。” 沈长风嗅了嗅酒香: “从你叫我杀谢锦词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我兄弟了。” “真绝情啊……” “抵不过秦大人绝情。或许我该称呼你表哥,或者狄国二殿下?” 姜束对微微一笑,“对你,我已经留了一手。既然你认为我绝情,那我倒要真正绝情一次给你看。” 他起身,忽然又道:“你觉得,将来是你的成就高,还是傅听寒的成就高?” 沈长风又喝了口酒,没回答。 “世道艰难,唯有无情无心者,才能登上至高点。从前我看好你,但在谢锦词成为你的软肋之后,我就认为你已经失去了前程。那条登顶之路,你走不了。” 姜束慨叹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上马离去。 朗月出岫。 谢锦词搓了搓冻僵的小手,挨着沈长风坐下。 她是比较文雅的人,取了小木勺,小心翼翼舀出半勺酒浅尝辄止。 沈长风搂住她的细肩,“谢锦词,你别看咱们一起长大,但是现在傅听寒去了大梁,钱佳人要去上京,人生就是这样聚聚散散,没办法阻止的。” 谢锦词看着他。 他脸色平静,但看得出眼睛里面有淡淡的哀伤。 此刻的他,也就只是个失去朋友的寻常少年。 她握着小木勺,暗道沈长风虽然有时候非常残酷,但他其实挺重情重义的。 她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小哥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 “当真 186 爪牙 - 锦绣青梅 - 莺诉 “何人在此喧哗?!” 一声厉喝,围观的百姓纷纷止住声音。 满身疲惫的男人领着一支轻甲队伍,大步踏入都察院。 正是提刑按察使,沈廷洵。 得知赵府出事,他连夜赶去勘察,然而除了满地尸体和火烧后的狼藉,一丝有用的线索也没找到。 男人面容冷峻,墨色锦袍被霜雪浸染,脚下的兽纹官靴更是沾满泥泞血污。 虞倾萝望向他。 那双像极了虞落的剪水瞳眸盈满泪光。 沈廷洵怔住。 过去那些年岁里,虞落一直把虞倾萝掩藏得很好,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虞落还有一个养在赵府的妹妹。 然而虞倾萝却认识他。 这个男人深爱着她的姐姐,甚至姐姐坟冢前的墓碑,都是这个男人一刀一划亲手刻成。 她的继水哥哥死了,她唯一能寻求帮助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冬晨破晓的风,寒冷刺骨,少女仅着牙白寝衣,身形单薄得仿佛枝头破碎的花蕊,摇摇欲坠。 素来冷沉的沈廷洵,下意识解开斗篷,裹住少女冰冷的身躯,“赵家的事,我会查清楚,赵继水不会白白横死。” “是秦妄!” 虞倾萝突然抓住他的衣襟,“是秦妄杀了继水哥哥!沈廷洵,你一定要抓住秦妄,给继水哥哥报仇!” “你指认秦大人,可有证据?”沈廷洵瞥了眼那双揪着他衣襟的手,神色莫名。 这个姑娘不怕她,甚至十分熟悉他,而他也并不排斥她的靠近。 就好像他们之间有根看不见的线,紧紧牵连着他们的关系。 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不等他想明白,面前憔悴的少女透支尽体力,晕倒在他怀里。 “大人,这个女人……” “马上调集人马,全城搜捕秦妄。” 沈廷洵打断下属的话,拦腰抱起虞倾萝,命人在后院收拾出一间厢房。 对上下属们不解的目光,他冷声:“这位姑娘是人证,案子一天不结,都察院就有职责护她周全。” 除却他心里那点道不明的私心,他的话句句在理,不容辩驳。 …… “傅听寒,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赵家人?你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瑢韵轩里,沈思翎呜咽痛哭。 但此处已是人去楼空,终究不会有任何人回答她。 沈思翎崩溃地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指甲深深从砖石上抠过,留下长长的十道血痕,“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我那么喜欢你啊!!” 谢锦词和沈长风终于赶到瑢韵轩。 两人沿路就听说了赵府满门被屠的事,回到沈府又得知沈思翎一夜未归。 谢锦词料想沈思翎大约也知道了傅听寒的事,所以强烈要求来瑢韵轩看看。 因为如果找不到傅听寒,沈思翎一定会去瑢韵轩。 她冲进店铺,果然看见了绝望的沈思翎。 她就跪倒在那里,昔日的珠圆玉润、单纯娇憨,彻底消失不见。 周身隐隐涌动的,是浓烈惧恨和悲戚。 “思翎!” 谢锦词冲上去紧紧抱住她,“思翎!” 沈思翎抬起朦胧泪眼,瞧见是谢锦词,立即嚎啕出声! 带血的纤细十指,紧紧地抓住谢锦词的衣襟,泪珠子宛如连天雨水,无法自抑地滚落! “锦词,锦词啊……” 少女哑声,因为伤心欲绝,而根本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杀了赵知州,他杀了赵继水!他,他割下赵继水的头颅,又把赵继水的尸体推进水井……锦词,我就躲在井里呀,我亲眼看着那具无头尸落水,你叫我怎么忘记?他为什么要杀人啊……我该怎么忘记?!锦词,我死也不要原谅他!!” 少女哭得满脸通红,泪水与鼻涕糊在一起,鬓发湿漉漉地贴在面颊上。 此时此刻,她浑身颤抖得厉害,已不在乎自己的仪态。 谢锦词叫沈长风把瑢韵轩的铺门关了,亲自打来热水给沈思翎擦干净小脸。 她没有安慰沈思翎,只是把她扶到床榻上躺了,又给她灌了个热乎乎的汤婆子塞进被褥,“思翎,先好好睡一觉吧。你太累了,必须睡一觉才行。” 沈思翎哭着,紧紧抱住谢锦词,“锦词,我要你陪我一起睡……” 谢锦词又给她擦了擦眼泪,陪她一道躺进被窝。 沈长风推开铺门,面无表情地立在檐下。 天香坊依旧繁华,只是…… 世上最有道理的一个词,大约就是物是人非吧? 他拿出细烟管点燃。 赤金缠丝的细烟枪,小指粗细,比巴掌稍长些,玲珑小巧,放在哪里都合适。 这是他送给傅听寒的东西,也是一柄最好的武器。 从不离身的烟枪,傅听寒走的时候却没带上。 他连这个都不要了。 少年吞云吐雾,脑子里迅速盘点了一下目前的局势。 第一,姜束和傅听寒从大戎这张棋盘上出局了,但姜束临走前似乎给他挖了个坑。 他猜测这个坑,是姜束向太子透露,他沈长风曾经刺杀过太子。 但他现在仍旧好好站在这里,太子没有来抓他,也就是说,太子并没有把他放到对立面。 太子,或者太子一派的人物,在观望他,也或许是在对他示好。 第二,听说谢晚筝断了一条腿。 谢晚筝干的事,惊雪已经全部告诉了他。 谢晚筝会对谢锦词动手,那么很可能谢锦词的存在已经威胁到这个假千金,这也是她下江南的目的所在。 至于断腿,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胡瑜所为。 惊雪说她下的蛊虫其实很好解,就算没有解药,也不过是痛苦很长一段时间,稍稍落下些病根。 但是,胡瑜竟然直接斩断了谢晚筝的右腿…… 很明显,胡瑜不喜谢晚筝,甚至对大司马也有敌意。 凭胡瑜的本事,轻而易举就可以把蛊虫的事归到谢锦词头上,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似乎保下了谢锦词。 沈长风眯起桃花眼。 他可不可以认为,胡瑜很看好自己,所以他想借机抬举沈家? 胡瑜是太子的人,或许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太子的爪牙。 爪牙…… 呵呵。 白雾氤氲开烟草香。 烟雾缭绕里,少年笑容瘆人。 片刻后,他进了厢房。 屋子里点着一炉安神香,床帐紧掩,谢锦词和沈思翎还在熟睡。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欣赏下谢锦词的睡颜,床帐忽然被人掀开。 沈思翎小脸苍白,定定注视着他。 沈长风挑眉,“怎么了?” 少女一言不发,轻手轻脚地下床,突然就跪在了他面前。 沈长风侧身避开她的大礼,“沈思翎?” 少女泪痕已干,双眼仍旧红肿,“四哥,你要帮我!我不相信傅听寒会平白无故屠杀赵家人!” 沈长风深深抽一口烟,“四妹妹,事实是你亲眼所见,你信或不信,都影响不了什么。况且我一个白身的庶子,怎么帮你?” “我知道,四哥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沈思翎语气急促,“你,你送我去大梁,我要找到傅听寒,我要亲自问他!” 沈长风叹息。 他撩袍在圆凳上坐下,“人家现在是大梁的皇子,你就算去了大梁,想见他又谈何容易?”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沈思翎忽然起身撩开床帐,“如果你不帮我,我就马上叫醒锦词,我要告诉她,你就是浮生君!” 沈长风正把玩茶盏呢,一个激灵,险些摔碎手中瓷器。 他满脸一言难尽。 日了狗,沈思翎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 沈思翎小脸倔强,“是傅听寒告诉我的!四哥哥,你很喜欢锦词吧?如果不想被她知道你欺骗她,那就请你帮我!” 沈长风慢悠悠把茶盏放回原处。 什么时候,他沈大爷也沦落到被人威胁的下场了?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向来乖巧的四妹! 他的弟弟和妹妹,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真真是感情误人! 他酝酿片刻,淡淡道:“你要去大梁,可以,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两年或者三年后。用沈思翎这个身份去大梁,肯定行不通,届时我会另外为你安排身份。你以后常去金鳞台,我会为你延请最好的花娘,教你书画歌舞,教你如何取悦男人。甚至,我会在你的容貌上动一点手脚。” “取悦男人?” “对,你要学会如何取悦男人。因为你必须用舞姬的身份去大梁,再接近傅听寒。最好的结果,是成为他身边的宠妃。只有成为他的女人,你想问什么,才可以问什么,明白吗?” 沈思翎若有所思。 屋中落针可闻,只余下谢锦词绵长的呼吸。 良久,沈思翎咬了咬唇瓣,“我虽蠢笨,却也知道世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四哥帮我这么多,我需要付出什么?” “第一,永远不要告诉谢锦词我的身份。第二,需要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把大梁皇廷的消息透露给我。” 少年很散漫,仿佛只是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戎国与梁国博弈的这盘棋局上,已经有了他沈长风的棋子。 沈思翎望了眼熟睡的谢锦词,点头应下。 谢锦词醒来,瞧见沈思翎正乖巧坐在圆桌旁,吃着沈长风从铜雀楼叫来的热乎饭菜。 她肯吃东西,就证明她已经缓过来了。 谢锦词稍稍松了口气,打了热水梳洗,“思翎,等吃完饭,咱们就回家,不如你搬去漾荷院吧,咱俩一道住多好?” “不用了,我没那么脆弱。”沈思翎放下筷箸,擦了擦唇瓣,“锦词,我已经想好了,傅听寒虽然走了,但我得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再见到他!” 谢锦词看着她。 珠圆玉润的小美人,双眸晶亮。 可是其中闪烁的,再也不是娇憨单纯。 她在心底叹息。 【《锦绣青梅》】之 186 爪牙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86 爪牙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86 爪牙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86 爪牙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何人在此喧哗?!” 一声厉喝,围观的百姓纷纷止住声音。 满身疲惫的男人领着一支轻甲队伍,大步踏入都察院。 正是提刑按察使,沈廷洵。 得知赵府出事,他连夜赶去勘察,然而除了满地尸体和火烧后的狼藉,一丝有用的线索也没找到。 男人面容冷峻,墨色锦袍被霜雪浸染,脚下的兽纹官靴更是沾满泥泞血污。 虞倾萝望向他。 那双像极了虞落的剪水瞳眸盈满泪光。 沈廷洵怔住。 过去那些年岁里,虞落一直把虞倾萝掩藏得很好,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虞落还有一个养在赵府的妹妹。 然而虞倾萝却认识他。 这个男人深爱着她的姐姐,甚至姐姐坟冢前的墓碑,都是这个男人一刀一划亲手刻成。 她的继水哥哥死了,她唯一能寻求帮助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冬晨破晓的风,寒冷刺骨,少女仅着牙白寝衣,身形单薄得仿佛枝头破碎的花蕊,摇摇欲坠。 素来冷沉的沈廷洵,下意识解开斗篷,裹住少女冰冷的身躯,“赵家的事,我会查清楚,赵继水不会白白横死。” “是秦妄!” 虞倾萝突然抓住他的衣襟,“是秦妄杀了继水哥哥!沈廷洵,你一定要抓住秦妄,给继水哥哥报仇!” “你指认秦大人,可有证据?”沈廷洵瞥了眼那双揪着他衣襟的手,神色莫名。 这个姑娘不怕她,甚至十分熟悉他,而他也并不排斥她的靠近。 就好像他们之间有根看不见的线,紧紧牵连着他们的关系。 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不等他想明白,面前憔悴的少女透支尽体力,晕倒在他怀里。 “大人,这个女人……” “马上调集人马,全城搜捕秦妄。” 沈廷洵打断下属的话,拦腰抱起虞倾萝,命人在后院收拾出一间厢房。 对上下属们不解的目光,他冷声:“这位姑娘是人证,案子一天不结,都察院就有职责护她周全。” 除却他心里那点道不明的私心,他的话句句在理,不容辩驳。 …… “傅听寒,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赵家人?你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瑢韵轩里,沈思翎呜咽痛哭。 但此处已是人去楼空,终究不会有任何人回答她。 沈思翎崩溃地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指甲深深从砖石上抠过,留下长长的十道血痕,“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我那么喜欢你啊!!” 谢锦词和沈长 187 保沈长风 - 锦绣青梅 - 莺诉 “啊啊啊啊啊!” 正在这时,萧幼恩突然发疯般闯了进来! 她提溜着龟壳、罗盘、寻龙尺等物,慌得快要找不着北,“锦词呀思翎呀,我要疯了我!有个坏女人脑子拎不清,非说我是什么什么的新娘!” 萧幼恩慌里慌张地在房中转了几圈,“哐当”一声把东西全扔到圆桌上: “我年芳十四,连亲都没订,怎么就成人家新娘了?!最要紧的是,我爹竟然觉得那女人讲得有道理,叫我跟那女人一道去上京!” 她一股脑说完这番话,清脆缥缈的银铃声忽然响起。 异香扑鼻。 谢锦词寻香望去,窗棂外停着垂纱轿辇,端坐在轿辇中的少女,薄纱遮面,隐约可见倾城之姿。 这位少女,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夜九姿? 夜九姿压根儿没有多看一眼谢锦词和沈思翎,只是平静看着萧幼恩: “天下共有四国,但四国之外,北部以北,还存在着名为阴阳幽冥的国度。他们是四国流放的犯人所组成的国度,战斗力极其凶悍。为了平息幽冥南下侵略的骚动,每三十年,四国会与幽冥的王结一次姻亲。” 少女嗓音缥缈轻灵,“毫无疑问,结亲的人选将决定幽冥会偏向哪个国家。为了避免四国之间再起争端,我们阴阳天宗通过秘法,推算出你与幽冥少主的命格最相配。萧幼恩,你逃不掉。” 萧幼恩快被她逼疯了,“你从昨晚就念叨什么幽冥什么新娘,你到底烦不烦?!我就是个寻常姑娘,你找错人了你!”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立志要成为道家第一的人! 阴阳家算什么东西,干啥扯上她?! 夜九姿面无表情,还要继续劝说,忽有一只海东青疾速掠来! 矫健机灵的海东青,在一名女童肩膀上收了翅膀。 女童解开它腿上的信筒,恭敬呈给夜九姿,“大小姐。” 谢锦词眼尖,看见信筒上烙印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篆文,似乎是“姿”字。 夜九姿打开,眉尖微蹙。 这是来自幽冥的信笺。 她沉吟片刻,手掌微一运力,信笺立即化作灰烬。 她转向萧幼恩。 萧幼恩早就躲到桌子底下去了,神情比海东青还要警惕。 夜九姿淡淡道:“愿不愿意都没关系了,幽冥的少主说,他要亲自选妃。” 银铃声起,轿辇慢悠悠离开。 萧幼恩手抚胸口,长长松了口气。 谢锦词忽然转向沈长风。 夜九姿这么美,气度也相当出众,不知道她这坏哥哥有没有动心…… 沈长风懒散倚在墙壁上,垂着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锦词歪了歪头,幸好她这坏哥哥没有动心,人家夜九姿肯定是看不上他的,如果他非要求娶,说不定会叫人家笑话沈家。 像他这样的男人,其实很难娶到称心如意的媳妇。 少女认为自己这番推论相当有理,忍不住暗暗点头。 沈长风却在想与她截然不同的事。 大戎重儒,当今圣上最厌烦阴阳家,只有钦天监勉强用了几个阴阳家的弟子。 但是阴阳家负责与幽冥沟通交流却是事实,夜九姿说幽冥的少主要亲自选妃,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青衣少年眉心涌出戾气。 陆景淮打谢锦词的主意,还有书院里那几个棒槌,也似乎总围着谢锦词打转。 现在又来了个幽冥少主,他选妃最好别选到谢锦词头上! 否则…… 青衣少年戾气更深。 送走萧幼恩,沈府二房的林姨娘乘坐马车而来,急匆匆接走了沈思翎。 沈思翎一夜未归,二老爷知道后非常生气,狠狠责怪了她,也怪不得她一听说这丫头在瑢韵轩,就急忙亲自来接。 谢锦词和沈长风也往沈府走。 雪霁夜晴,谢锦词低头走在积雪上,踩得积雪咯吱咯吱作响。 她轻声:“从前我以为天下安好,可是这几日我见识了死亡,见识了各种阴谋,我才知道原来活着并不容易。沈长风,虽然谢晚筝告诉我天下很大江南很小,但如果能够一直安居江南,其实也是一件幸事,对不对?” 沈长风走在她背后。 如果谢锦词是寻常世家姑娘,当然可以安居一辈子。 可她不是。 他知道她的身份快就要水落石出,因为谢晚筝无脑蠢笨,返回上京后一定会跟大司马告状,大司马那边派人过来摸底的概率是十成十。 为了从大司马手底下保住谢锦词,他或许会拿出那枚羊脂玉镯,把她的真实身份公布于众。 到那时无论是她还是他,都不可能再如现在这般安居下去。 然而…… 少年私心里,总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 毕竟当初留下她的私心,他已经无法收盘。 谢锦词转身,“沈长风,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仰着头。 沿街花灯的光影映在她白嫩的面颊上,气鼓鼓的模样娇俏呆萌,落在沈长风眼中,甜得像是蜜糖。 而她漆黑的眼睫上还沾着绒绒细雪,那么轻盈可爱。 沈长风喉结滚动,慢慢低首。 在这样的细雪天里行走,他很想为她吻去眼睫的落雪啊。 他垂眸,唇瓣渐渐靠近她的眼睛。 谢锦词连忙后退,“沈长风,你做什么?” 青衣少年及时止住脑海中的旖旎念头,笑容温柔地拂拭过她的睫毛,“看你眼睛上有雪,想替你掸去而已。谢锦词,现在下雪了,咱们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你去买把伞。” 谢锦词瞅他一眼,朝他摊开掌心,“银子。” 沈长风抠抠索索地从袖袋里掏出几枚铜钱。 谢锦词不开心,“只够买一把……” “一把还不够吗?买那么多吃啊?” “天底下再没有你这样小气的哥哥了!”谢锦词气鼓鼓地转身买伞,“那么远的路,还不如雇辆马车回去呢!” 沈长风看她买伞,桃花眼弯起温润弧度。 买一把伞挺好的啊, 这样他就能和谢锦词挨得更近一点…… 花灯葳蕤,细雪漫天,一把素色纸伞在街心撑开,青衣少年与少女吵吵闹闹地往长安巷走。 沿街的酒楼里,俊美威仪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站在窗边目送他们远去,薄唇勾起,“这个名叫沈长风的男人,很有意思是不是?” 他身后,静夫人正襟危坐,淡然饮茶。 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丝毫刻痕,她抬眸,眸光澄澈如少女,“胡大人想豢养一条狼崽子,却不知这狼崽子凶悍得远超你的想象。依我之见,还是趁他没有强大以前,及时宰杀。” 胡瑜的手搭在窗棂上。 他的手骨节分明十分好看,硕大的红毛蜘蛛静静趴在他的手背上,乖巧又诡异。 他点了点手指,“夫人认为,我这正一品掌印大太监,没有办法驾驭沈长风?夫人才来江南几年,目光也变得狭隘了吗?” 静夫人慢悠悠盖上茶盖,“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保下沈长风。” “不止我要保他,你也要保。皇上叫太子来杀钱文慕,摆明了要让他失去天下文官的心,摆明了不想让他继承皇位。钱文慕那只老狐狸更狡猾,直接唆使太子与其他皇子内斗!” 静夫人面色微寒。 她知道胡瑜说得对,太子目前的局势,的确是四面受敌。 胡瑜负手走到她跟前,高大的身躯令他颇具压迫力,“钱文慕老谋深算,咱家不管他在打什么算盘,他必须死了,咱家才能安心。沈长风作为他的学生,又是江南首屈一指的解元,他完全可以代替钱文慕,掌控朝堂上的南方文官派系。那么,只要沈长风站在咱们这边……” 朝堂上一半文官,都会站在太子这边。 静夫人沉吟良久,微微颔首,算是同意暂时放下恩怨,保沈长风。 她又道:“但沈长风脾气古怪不可捉摸,咱们如何能让他为咱们卖力呢?” “呵,他的软肋是谢锦词。只要控制住谢锦词,还怕他不就范吗?” 静夫人又笑了,“谢锦词?如果沈长风是条狼崽子,谢锦词就是只彻头彻尾的狐狸!她身边不只有浔水帮,还有姜无忧的密报机构天机阁!重重保护,咱们如何对谢锦词下手?!” 胡瑜爱惜地轻抚过手背上的红毛蜘蛛,唇角弧度阴柔又意味深长,“咱们近不了谢锦词的身,但可以让谢锦词近咱们的身……” 灯火阑珊。 两人商议完,胡瑜离开时又道:“夫人也不必太拘泥于天机阁。姜无忧早与狄国皇廷脱离关系,那等破落玩意儿,咱家根本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你以为姜无忧是什么人,她会无缘无故把天机阁交给谢锦词?天底下,可没有掉馅饼儿的事。” 静夫人目送这尊大佛离开,轻笑着吃了口茶。 她又琢磨了会儿刚刚的计谋,脸上笑容更盛,“罢了,我就走一趟沈家吧!” 三日后。 谢锦词在漾荷院池塘边喂鲤鱼,梅青欢欢喜喜地进来禀报,“小姐,太子他们终于走了,咱们又可以过安生日子了!” 谢锦词眼眸黯了黯,很快弯起,“走了就好。我明儿要回书院,你替我把东西收拾收拾。” “好嘞!” 梅青走后,梨白惶然而来,“小姐!老太太那边来了不少人,好似出了大事,您过去瞧瞧?” 主仆俩来到降鹤院,果然瞧见厅堂里坐了一圈人。 谢锦词没敢惊扰客人,悄悄从偏厅溜进去。 来到屏风后,沈冰雁脸色难看地坐着,手中帕子早已扯得变了形。 三姐姐沈灵兮也回来了,正搂着沈冰雁温声劝慰。 谢锦词急忙上前,“三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沈灵兮轻叹,“祖母知道二姐在风姑娘的生辰宴上为太子献舞,非常生气,不顾大伯母阻拦,为她定下一门亲事。然而就在前几天,那位公子突然暴毙了。” 谢锦词惊讶。 原来太子回上京没有带走沈冰雁,竟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她小心翼翼朝屏风外张望,来的果然是和二姐姐定亲的那家人。 也算是知书达理的人家,抹着眼泪和老太太说了很久,才歉意地起身告辞。 188 他惟一的光与信仰 - 锦绣青梅 - 莺诉 老太太把谢锦词等人唤出来,搂了沈冰雁在怀里,“我苦命的孩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老人家就掉了眼泪。 沈冰雁倒还好。 她本来就不满意这门亲事,要不是祖母耐心跟她分析嫁给太子将会给沈家带来的各种潜在利害,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随太子回上京。 少女脸色有些苍白,替老太太擦过眼泪,温声道:“人有旦夕祸福,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我与那位公子连面都没见过,根本谈不上喜不喜欢。虽然遗憾,但也没到悲痛欲绝的地步,祖母实在不必为我操心。” 正说着话,侍女进来禀报,说静夫人来了。 宁家很多年前就已搬离江南。 静夫人嫁在上京,但她的夫君早已离世,于是带着一双儿女回到江南。 因为她性格强势,所以在夫君死后把两个孩子改成了宁姓,而她曾被圣上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赐单字“静”,所以临安城人人都称呼她为静夫人。 宁家老爷子乃是当朝太师,静夫人的姐姐则是当朝皇后,宁家显贵,所以没有人敢看轻静夫人。 身姿玲珑的妇人,笑吟吟踏进门槛,“早就生了和沈家结亲的心思,无奈兰心远嫁琼川,灵兮也许给了江家公子,郭姐姐那边又一心想把冰雁送进宫,再加上思翎和锦词年纪又还小,所以一直不曾上门求娶。今儿一早听说冰雁许的那户公子暴毙,我就迫不及待地登门求亲来了。” 她落座,姿态轻巧宛如少女。 谢锦词往江老太太身后靠了靠。 她对这位静夫人实在提不起好感。 静夫人落座后,一位约莫十八九岁的贵公子,姿容英俊,彬彬有礼地朝老太太行礼,“晚辈宁在野,给老夫人请安。” 谢锦词眯了眯眼,这位公子,就是静夫人的儿子? 他生得好看,静夫人也生得好看,但他们长得其实并不像。 宁在野请完安,就谨慎地退到静夫人身后。 目不斜视、举止从容,在谢锦词看来,比沈长风还像君子。 老太太示意侍女端茶,随意问道:“我们家的女孩儿,个个粗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让静夫人看上了眼?” “沈家家教好,教出来的女孩儿都干干净净、冰雪聪明。再加上沈家乃是清贵世家,我自然想与你们结亲。” 静夫人有备而来,应答得毫无破绽,“我想求娶的姑娘是冰雁,阿野的生辰八字我已经备好,只等着与冰雁的八字合一合,老太太看呢?” 江老太太淡淡道:“冰雁许亲的人刚刚暴毙,我们沈家转头就与你们宁家联姻,若是传出去,岂不显得我沈家刻薄寡恩?” “高门寒户,云泥之别。那些小户人家的议论,咱们又何必放在心上?不瞒老太太,我们家阿野很早就看上了冰雁,只是碍于脸皮薄,才一直未曾说出口。如今那户人家暴毙,岂不更显得阿野和冰雁才是真正的有缘有分?” 谢锦词偷偷打量宁在野。 对方低眉敛目、玉树风华,看着倒是颇为斯文拔萃。 可是心黑手辣如沈长风都能伪装出君子,其他人伪装起来又有什么困难? 少女私心里觉得这桩婚事怕是成不了,下意识望向沈冰雁,却见对方正抬眸打量宁在野。 眉梢眼角,隐隐含着淡淡的喜欢。 谢锦词见过沈冰雁之前许亲的对象,坦白说,除了颇具才华,容貌真的只是下等,和宁在野远远不能比。 难道…… 沈冰雁看上了宁在野? 静夫人又跟江老太太说了许多,老太太只一口咬定现在不宜说亲。 静夫人只得带着宁在野离开,临走前却不忘笑吟吟撂下话:“太子下江南时,沈冰雁为太子献舞乃是事实,太子担忧沈冰雁落水也是事实。一个贵族少女为皇族子弟献舞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我想,随着太子回京,朝堂上的许多人,都会认为沈家站队太子。老太太,你们沈家除了与我宁家联姻,已经别无选择。” 她笑声爽朗。 她走后,江老太太气得狠狠一拍桌,“好一个宁扶意,可是欺我沈家无人?!” 谢锦词几个女孩儿家面面相觑。 良久,沈冰雁轻声:“祖母……” 她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口。 老太太人精似的,看她一眼,立即问道:“你看上宁在野了?!” 沈冰雁低头,红透的脸颊无疑是最好的回答。 厅堂里陷入寂静,老太太似乎有些疲惫。 浑浊的老眼望了眼沈冰雁,最后一言不发地扶着疏桐的手离开。 谢锦词很明白老太太的心情。 郭夫人性子刚强,但做事雷厉风行从来不考虑后果,自作主张就把沈冰雁推到了太子跟前。 老太太虽然想到办法,阻止了沈冰雁嫁给太子,但不得不承认,静夫人最后那番话说得句句在理。 即便沈家不与太子联姻,朝堂里的人仍旧会认为沈家已经站队太子。 如今沈冰雁又看上宁在野,如果这桩亲事成了,沈家和宁家直接就绑在了一条船上! 太子一派的船! 她轻叹一声,与其他姐妹走出降鹤院时,忍不住道:“祖母为沈家操持半生,着实辛苦,要是祖父还在就好了……” 沈灵兮执起她的手,“五妹妹,但凡官宦之家,根本不可能真正做到明哲保身,祖母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护沈家安宁。” 谢锦词默然。 平轩伯爵府也好,临安沈府也好,她所向往的安居,注定是不存在的。 回到漾荷院用晚膳,沈长风又大咧咧来蹭饭。 谢锦词真是嫌弃得不行,“沈长风,凌恒院里那么多丫鬟婆子,谁做饭不好,你偏偏跑我这儿蹭饭……从明天开始,不许你再来。” 沈长风摆弄着筷箸,“不行。” “为什么不行?” 少年想了想,答道:“凌恒院塌了,没修好以前我得歇你这儿。” “凌恒院塌了?!” 谢锦词不敢置信。 院子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塌? 沈长风心虚刨饭。 他就想赖在谢锦词这里,无论使上什么手段都要赖在这里。 凌恒院没塌,他就叫扶归搬一块石头把它砸塌呗,多简单的事儿! 谢锦词小口小口吃着菜,却味同嚼蜡。 对她而言,沈长风完完全全就像块狗皮膏药,黏身上怎么扯都扯不下来的那种。 饭后,她只得郁闷地吩咐梨白准备一间厢房。 夜已深。 谢锦词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香甜。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外。 细小的芦苇管探进竹篾窗纸,袅袅白烟悄悄渗进寝屋,清幽安宁的香味儿渐渐弥散在所有角落。 守在房梁上的惊雪,不知不觉吸进香味儿,昏沉沉地打了个呵欠。 她敏锐察觉到窗外有人,立即掠出屋外,看清来人后,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房门被推开。 身着霜白寝衣的少年,借着月色小心翼翼摸到谢锦词的床榻上。 他掀开被褥钻了进去。 照进鲛纱帐的月光格外清透,少年桃花眼温柔弯起,“妹妹的被窝好暖,这样冷的冬夜,怎么忍心哥哥我枕被衾寒?” 说着,便把冰凉的双手贴到谢锦词脸蛋上。 虽然谢锦词腕上的奇楠香木珠串可解百毒,但屋里这管迷香是他师傅岳老专门留给他的,狄国的东西就是好用,还不相克! 迷不倒谢锦词,岳老以后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少年得意地蹭了蹭谢锦词,又搂猫儿般把她搂在怀里捏来捏去。 他中意的女孩儿身娇体软,抱起来香香软软,简直不要太好! 他欢喜地抱着谢锦词在大床上打了一圈滚,才仰躺在榻上,兴致盎然地把谢锦词摁在他怀里。 “谢锦词啊谢锦词,你真是三生有幸才能遇到我这种良人!再敢撵我走,我就……我就偷偷上了你!” 沈长风笑眯眯的,低头亲了下谢锦词的脸蛋。 似是觉得一下不够,他又连着亲了几下,真是亲得他通体舒畅! 亲完,他做贼似的左顾右盼,然后欺身压住谢锦词…… 女孩儿甜软的香气扑面而来。 沈长风埋首在她的颈窝,贪婪地嗅了很久。 迷恋她香香的味道,迷恋她正直的品行,迷恋她一切的一切…… 他是活在黑暗里的狼。 唯有怀里的小姑娘,才是他惟一的光与信仰。 他抱着谢锦词,抱得那么紧那么紧,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谢锦词啊……” 他叹息。 污浊人世,怎么就有这么好的小姑娘呢? 抱着谢锦词睡觉,令沈大爷睡眠质量蹭蹭上升,天还没亮就醒了。 他像是贪婪的野兽,流连忘返地亲了亲谢锦词的脸蛋和唇瓣。 他又望向少女还没发育好的娇嫩身体,犹豫了下,指尖轻轻撩起寝衣一角。 好想看看啊…… 少年还在纠结,一枚石子击打在窗棂上。 是惊雪在提醒他。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梅青的敲门声,“小姐,奴婢服侍您梳洗更衣啦!” 说着就要推门。 “操!” 沈长风一个激灵翻身下床,在推门声响起的刹那,抱着衣裳鞋子瞬间滚进床底! 梅青欢欢喜喜地揭开帐幔,“小姐,您平日起来很早的,今儿是怎么了?可是昨夜用功累着了?” 谢锦词迷迷糊糊坐起来,“昨夜……用功?” 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腰,浑身酸痛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人捏了一宿。 大概是床板太硬了吧。 用罢早膳,少女神清气爽地去书院。 沈长风趁着寝屋没人,正要从床底下爬出来,梅青突然出现,“咦,四公子的衣裳怎么在这里?真粗心!” 说着,就去拽露在床底的衣角。 沈长风:“……” 他紧紧拽着衣裳,不肯叫梅青扯出去。 开什么玩笑,梅青要是把衣裳拿走了,难道他要裸奔回凌恒院?! 【《锦绣青梅》】之 188 他惟一的光与信仰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88 他惟一的光与信仰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88 他惟一的光与信仰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88 他惟一的光与信仰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老太太把谢锦词等人唤出来,搂了沈冰雁在怀里,“我苦命的孩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老人家就掉了眼泪。 沈冰雁倒还好。 她本来就不满意这门亲事,要不是祖母耐心跟她分析嫁给太子将会给沈家带来的各种潜在利害,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随太子回上京。 少女脸色有些苍白,替老太太擦过眼泪,温声道:“人有旦夕祸福,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我与那位公子连面都没见过,根本谈不上喜不喜欢。虽然遗憾,但也没到悲痛欲绝的地步,祖母实在不必为我操心。” 正说着话,侍女进来禀报,说静夫人来了。 宁家很多年前就已搬离江南。 静夫人嫁在上京,但她的夫君早已离世,于是带着一双儿女回到江南。 因为她性格强势,所以在夫君死后把两个孩子改成了宁姓,而她曾被圣上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赐单字“静”,所以临安城人人都称呼她为静夫人。 宁家老爷子乃是当朝太师,静夫人的姐姐则是当朝皇后,宁家显贵,所以没有人敢看轻静夫人。 身姿玲珑的妇人,笑吟吟踏进门槛,“早就生了和沈家结亲的心思,无奈兰心远嫁琼川,灵兮也许给了江家公子,郭姐姐那边又一心想把冰雁送进宫,再加上思翎和锦词年纪又还小,所以一直不曾上门求娶。今儿一早听说冰雁许的那户公子暴毙,我就迫不及待地登门求亲来了。” 她落座,姿态轻巧宛如少女。 谢锦词往江老太太身后靠了靠。 她对这位静夫人实在提不起好感。 静夫人落座后,一位约莫十八九岁的贵公子,姿容英俊,彬彬有礼地朝老太太行礼,“晚辈宁在野,给老夫人请安。” 谢锦词眯了眯眼,这位公子,就是静夫人的儿子? 他生得好看,静夫人也生得好看,但他们长得其实并不像。 宁在野请完安,就谨慎地退到静夫人身后。 目不斜视、举止从容,在谢锦词看来,比沈长风还像君子。 老太太示意侍女端茶,随意问道:“我们家的女孩儿,个个粗笨,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让静夫人看上了眼?” “沈家家教好,教出来的女孩儿都干干净净、冰雪聪明。再加上沈家乃是清贵世家,我自然想与你们结亲。” 静夫人有备而来,应答得毫无破绽,“我想求娶的姑娘是冰雁,阿野的生辰八字我已经备好,只等着与冰雁的八字合一合,老太太看呢?” 江老太太淡淡道:“冰雁许亲的人 189 别咬……疼 - 锦绣青梅 - 莺诉 梅青是个粗人,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出吃奶的力气,硬生生把衣裳拽了出来! “哼,一定是扶归捣乱,我要去教训他!” 她捧着衣裳,欢欢喜喜地跑了。 床底。 沈长风一直都有光着睡的习惯,如今衣裳被梅青拿走,他摸了摸光溜溜的膀子,又摸了摸鼻尖,把梅青狠狠记了一笔。 沈大爷在床底下躺尸般躺了半个时辰,扶归终于畏手畏脚地摸了进来。 “公子,”他把一套衣裳递进床底下,强憋着笑,“梅青把您的衣裳送去了凌恒院,我一猜就知道……咳咳,公子懂的!” 如今他娶了惜寒,打趣起沈长风来毫不害臊。 沈长风脸色不善地套好衣裳。 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从床底下钻出来,他对镜理了理发髻,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扶归的肩膀,“扶归啊,只娶一个媳妇儿多没意思,我瞧着梅青挺不错的,不如我做主把她送给你,也好让惜寒有个伴不是?” 扶归虽然觉得梅青好看,但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他心里只有惜寒一个! 他瞪大眼睛,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梅青还是留着公子自个儿消受吧!” 沈长风瞧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大好,大咧咧踏出漾荷院。 房檐上,两道黑影目送他离开。 破风干咳两声,“那啥,惊雪,昨天晚上少主在谢主子屋里做了些啥?” 黑衣少女面无表情,“不知。” “不会吧?你不是一直守在外头吗……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惊雪冷淡地睨他一眼,利索跳下屋檐。 寒风吹过,破风摸摸鼻尖,“认识这么多年,怎么还对我爱答不理啊……我是不是该问少主借一管迷烟使使?” 女学。 谢锦词待在浮生君的书房里。 女孩儿今日也是仔细打扮过的,发间的碧玉钗晶莹剔透,愈发衬得她玉根艳骨、水润娇俏。 她取了只细颈瓷瓶,把自己从路上摘来的梅花插进去。 沈长风踏进门槛。 入目,少女低垂眼睫站在窗棂的光影里,几缕碎发落在她白皙的面颊上,衬得小脸精致如玉。 她侍弄的梅花枝桠横斜,梅瓣虽红,却抵不过她颊间和唇瓣的艳色。 这画卷,当真娴静端雅。 他赏了片刻,从背后抱住谢锦词,嗓音低哑:“我们锦词,怎么这般贤惠?” 谢锦词脸颊绯红,“浮生君在夸奖我?” “贤惠算不得夸奖。” 谢锦词好奇回头,“那什么才算夸奖?” 少年眼眸炽热,“吾妻当如谢锦词。” 妻……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叫谢锦词瞬间湿了眼眶。 什么“我喜欢你”,什么“我爱你”,那些表白在这个字面前统统失了颜色。 男人可以对任何女人说我喜欢你、我爱你,可“吾妻”,这辈子却只能对一个女人提起! 谢锦词转身趴在沈长风怀里,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 沈长风摸了摸她的脑袋,调笑道:“锦词再哭,我今后可不敢跟你说情话了。” 谢锦词害羞地擦了擦眼泪,“不许不说!” 沈长风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了,似是随意提起,“书院新来了位教授舞蹈的女夫子,名唤花怜。因为她出身青楼,所以很多女孩儿不肯上她的课。我听说,只有沈思翎报了名。” 花怜乃是薄情馆的人,一身舞技出神入化,是天机阁最出色的媚者。 只是天机阁真正的主子是沈长风,所以谢锦词不曾听过说她。 “思翎要学跳舞?”谢锦词微怔,然后点点头,“她要学舞蹈,那我和幼恩一定陪她一起。我们三个,无论做什么都要一起的!” 沈长风若有似无地轻抚过她的腰肢。 妹妹的腰这么细、这么软,一定非常适合跳舞。 他凑到她耳畔,“词儿的第一支舞,得跳给我一个人看……” 他凑得那么近,呵出的热气洇湿了谢锦词的耳朵。 像是羽毛挠过,弄得谢锦词耳朵痒痒,心也痒痒。 …… 花怜这个人非常随意。 授课地点,竟然选在了露天的花园。 花怜倚在亭中贵妃榻上,轻纱裙裾曳地,单手托腮,慵懒地拈起水晶盘中的樱桃,“虽说舞蹈的精髓在气韵不在舞技,但基础的舞技也不可或缺……” 她语速特别慢,柔媚得宛如隔江烟雨。 她凝视着樱桃,一双眼睛里满是缱绻,说不尽的欲语还休。 仿佛天下在她眼中,处处都是情愫。 “知儿。” 她懒懒唤了声。 侍女立即出列,恭敬地朝她福了福身,才转向谢锦词等人,“基础的舞技,就由我为姑娘们讲解授课。” 她们练了一个下午。 下学后,谢锦词去书房找浮生君,打算跟他告辞回家。 花怜也已离开,花园中就剩沈思翎和萧幼恩。 两个女孩儿并排坐在台阶上喝水,萧幼恩关切地握住沈思翎的手,“看见你振作起来,我可开心了!思翎,你喜欢跳舞,我和锦词就陪你一起学,咱们三个,做什么都要一起的!” 沈思翎内敛地笑了笑。 她知道,花怜能来女学授课,是四哥利用浮生君的身份安排的。 花怜的舞是江南最好的,她必须好好学! 四哥为她安排的路,她必须走! 萧幼恩双手托腮,随口嘟囔:“说起来,锦词也太主动了,她早上一来就去浮先生的书房,晚上下学后还去他的书房……我堂哥说女孩子不能太主动……” 沈思翎纠结,“幼恩,我有个秘密憋在心里好久了……” “什么秘密啊?” 沈思翎回想了下,当时四哥帮她的条件之一,是永远不能告诉锦词他浮生君的真实身份。 那她不告诉锦词,告诉幼恩,也是可以的吧? 她实在憋不住,“幼恩啊,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其实浮生君就是我四哥!锦词她毕竟不是沈家的亲生女儿,所以他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哇!”萧幼恩震惊,“浮生君竟然是沈四公子!” “嘘你小点儿声!” “哦哦哦!” 两个姑娘做贼似的东张西望,好一会儿才悄悄从花园溜走。 沈长风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暴露了。 他站在窗下,正提笔临摹。 早上谢锦词侍弄梅花的剪影历历在目,他想画下来,等他们成亲了,就拿出来挂在寝屋。 谢锦词喜鹊般踏进来,“浮生君!” 她凑到桌案边,惊讶地吸了口气。 画上仕女青袄罗裙,在窗边侍弄梅花的模样,温婉又瑰丽。 这是她! 沈长风收笔,“好看否?” “比本人好看。” 沈长风把她搂到怀里,亲了下她的额头,“尚不及我家妹妹万分之一好看。” “妹……妹妹?” 谢锦词有点呆。 这世上,只有沈长风那个坏哥哥才会整日里我家妹妹长、我家妹妹短地喊。 少年不慌不忙,立即笑道:“你比我小,不是妹妹是什么?” 见谢锦词还在疑虑,他把她抵在书案边,一手捧住她的小脸,温情脉脉的桃花眼满含诱惑,突然俯身吻上她的唇瓣! 他一亲,谢锦词脑子就炸了! 她整个人都烧得绯红,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妹妹不妹妹! 她微微后仰,双手下意识撑在沈长风胸膛上,虽是抗拒,可在男人看来,分明是欲拒还迎。 比乖乖巧巧被他吃掉来得更有意思。 “呜……别咬……疼……” 谢锦词推不开他。 他太强大了,男人的凛冽味道笼罩着她,折腾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沈长风咬着她的唇瓣,哑声:“叫哥哥。” 谢锦词小脸烧得发烫! 在这种情况下,“哥哥”这个称呼也太羞耻了,她根本没有办法叫出口! 在任何事情上,沈长风向来喜欢掌握主导权。 男女之事,更不例外。 见谢锦词不听话,他薄唇轻勾,按在她后腰上的大掌慢慢下移。 谢锦词身子绷得紧紧,偏过小脸,艰难地唤出口:“哥哥……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 沈长风故意问。 他扳正她的小脸,小姑娘泪盈盈的,水光在睫毛间轻颤,仿若随时会滚下芙蓉花瓣的露珠。 出水清莲,大约也抵不过他家妹妹娇羞含泪的美。 见她羞涩得实在无法回答,他好笑,“妹妹的脸皮太薄了,等到洞房那夜,你可要怎么办?如果洞房时你还是这么害羞,我就把你绑起来,再……呵。” 洞房…… 绑起来…… 谢锦词眼前发晕。 终于从浮生君的魔爪下逃出来,少女呼吸着新鲜空气,逃跑似的,提了裙裾飞奔出书院。 她想好了,明儿得请一天假。 实在太害羞了,她要避开浮生君,好好冷静冷静! 回到沈府,谢锦词一头扎进被窝,任梨白怎么叫都不肯钻出来。 她的脸仍旧在发烫,脑海中反复回响的,始终都是那两个词。 用晚膳时,沈长风青衣温润、人模狗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溜达来。 梨白歉意地朝他福身,“小姐从书院回来就不肯出来,公子帮忙看看吧?奴婢想着,小姐莫不是在书院受了欺负……” 沈长风瞥向里屋。 受了欺负, 嗯,的确算是受了欺负。 他在床榻边坐了,瞧见少女上半身全钻进被窝,屁股和腿却还露在外面,活像只笨笨的鹌鹑。 “啪”一声,他重重拍了下少女挺翘的小屁股。 谢锦词瞬间弹起,捂住那里,凶狠瞪向沈长风:“你干嘛?!” 【《锦绣青梅》】之 189 别咬……疼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89 别咬……疼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89 别咬……疼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89 别咬……疼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梅青是个粗人,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出吃奶的力气,硬生生把衣裳拽了出来! “哼,一定是扶归捣乱,我要去教训他!” 她捧着衣裳,欢欢喜喜地跑了。 床底。 沈长风一直都有光着睡的习惯,如今衣裳被梅青拿走,他摸了摸光溜溜的膀子,又摸了摸鼻尖,把梅青狠狠记了一笔。 沈大爷在床底下躺尸般躺了半个时辰,扶归终于畏手畏脚地摸了进来。 “公子,”他把一套衣裳递进床底下,强憋着笑,“梅青把您的衣裳送去了凌恒院,我一猜就知道……咳咳,公子懂的!” 如今他娶了惜寒,打趣起沈长风来毫不害臊。 沈长风脸色不善地套好衣裳。 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从床底下钻出来,他对镜理了理发髻,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扶归的肩膀,“扶归啊,只娶一个媳妇儿多没意思,我瞧着梅青挺不错的,不如我做主把她送给你,也好让惜寒有个伴不是?” 扶归虽然觉得梅青好看,但从没有过这种想法。 他心里只有惜寒一个! 他瞪大眼睛,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梅青还是留着公子自个儿消受吧!” 沈长风瞧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大好,大咧咧踏出漾荷院。 房檐上,两道黑影目送他离开。 破风干咳两声,“那啥,惊雪,昨天晚上少主在谢主子屋里做了些啥?” 黑衣少女面无表情,“不知。” “不会吧?你不是一直守在外头吗……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惊雪冷淡地睨他一眼,利索跳下屋檐。 寒风吹过,破风摸摸鼻尖,“认识这么多年,怎么还对我爱答不理啊……我是不是该问少主借一管迷烟使使?” 女学。 谢锦词待在浮生君的书房里。 女孩儿今日也是仔细打扮过的,发间的碧玉钗晶莹剔透,愈发衬得她玉根艳骨、水润娇俏。 她取了只细颈瓷瓶,把自己从路上摘来的梅花插进去。 沈长风踏进门槛。 入目,少女低垂眼睫站在窗棂的光影里,几缕碎发落在她白皙的面颊上,衬得小脸精致如玉。 她侍弄的梅花枝桠横斜,梅瓣虽红,却抵不过她颊间和唇瓣的艳色。 这画卷,当真娴静端雅。 他赏了片刻,从背后抱住谢锦词,嗓音低哑:“我们锦词,怎么这般贤惠?” 谢锦词脸颊绯红,“浮生君在夸奖我?” “贤惠算不得夸奖。” 谢锦词好奇回头,“那什么才算夸奖?” 一朝穿越,许悠成为历史上的第一毒后吕雉。 一场带着千年偏见的爱恋,心与心该如何靠近? 一次相伴一生的巨大误会,情于情该如何澄清? 一人千面,一代名后。 一人之身,搅动楚汉风云。 一片江山万里,她只是求一人之爱的小小女子。 “娘子这般看着为夫做什么?” “嗯···夫君嘴角···似有渣屑···” “那为夫让你仔细看看。” “不看!看够了看腻了看烦了!” “怎么?这就看够了?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要看着我这张脸,才这么会儿就看够了怎么行?” “略略略——” “不行,你快点回答!” “嗯。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长,需要我用一生的时间来回答,你准备好,听了吗?” “一生的时间啊,只干这一件啊?不行不行,娘子,为夫 190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 锦绣青梅 - 莺诉 “妹妹这么凶作甚,你小时候我打你屁股打得还少了?”沈长风没好气,“钻被窝做什么,不吃饭了?” 谢锦词往圆桌走,刚落座,就听见沈长风唠唠叨叨: “养了这么多年,却养了个傻妹妹……哥哥我真命苦啊!” 谢锦词现在不能听“哥哥”“妹妹”这两个词。 她红着脸,在桌子底下重重踩了脚沈长风,又恨恨钻进被窝。 沈长风不悦,“谢锦词,你胆子肥了!你小心我扔筷子不吃了啊!好端端踩我一脚是什么道理,以后你别求我来漾荷院!” 被窝里传出少女闷闷的声音:“我现在就求你别来漾荷院!” “……” 沈长风咳嗽两声,“你这孩子,总说些口不对心的话做什么?” “我对心得很!” 在侍女们窃笑的目光里,沈大爷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死皮赖脸地用晚膳。 用罢晚膳,他搁下筷箸,听见梨白说要收拾明天去书院要用的书,梅青又说明儿小姐请假,不用收拾。 他挑眉,“你们小姐好好的,请什么假?” “奴婢也不知道,小姐说她需要冷静冷静……”梅青满脸不解,“奴婢还是觉得,小姐在书院被人欺负了!” 沈长风了然。 谢锦词这是臊过头了,不敢去见浮生君。 他抹抹嘴,请假就请假呗,那他明天也请假,他要用四哥哥的身份继续骚扰谢锦词。 她逃不掉。 …… 入夜,谢锦词终于缓了过来。 她用了点晚膳就去凌恒院喂大白。 沈长风那厮不靠谱,这几年如果不是她认真拉扯那只胖鹅,恐怕它早饿死了。 洒下两把新鲜菜叶,陆景淮突然出现在矮墙上。 他冲谢锦词招招手,“词儿!” “陆哥哥?” 借着月色,谢锦词看见他脸上有块青紫伤痕,“你的脸怎么了?” “别提了,我跟我哥打了一架!他非叫我考功名,但我乡试还不是落榜了?我根本就不喜欢读书!他啰嗦得很,我被他吵得烦了,就跟他动了手……” 谢锦词喂完大白,爬到围墙上跟他一道坐着。 她望了眼陆景淮的脸伤,递给他一瓶药,“用这个擦擦。我觉得你哥哥是为了你好,你又不是做生意的料,科举和武举肯定要选一条路。现在四国天下,说不定哪天就会打仗,走武举多危险啊!” “词儿是在心疼我?” 陆景淮目光灼灼。 谢锦词微怔。 夜风朦胧。 她斟酌片刻,坦诚道:“陆哥哥,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小时候那些话……别再说了。” 陆景淮愣住。 谢锦词有心上人了?! 少年色若春晓,表情却很呆滞。 缓了很久,他才勉强扯出笑容,“词儿,你又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咱俩一块儿长大,经常腻在一起,你有没有心上人,我还不知道?” 谢锦词低头,晃悠了下双腿,“我真的有心上人……我特别喜欢他,他也特别喜欢我……” “谢锦词!”陆景淮皱眉,“你是不是被男人骗了?!你告诉我他是谁,小爷揍他去!” 陆景淮觉得谢锦词太单纯,又没接触过爱情,肯定是某个油头粉面的公子诓骗她,跟她说几句甜言蜜语她就当真了! 再糟糕点,说不定是某个龌龊大叔见谢锦词长得好看,所以才耍心机接近谢锦词,玩腻了再抛弃也未必不可能…… 沈长风坐在寝屋里,狠狠打了个喷嚏,“谁骂我呢?” 围墙上,陆景淮郑重地抓住谢锦词的小手,苦口婆心地劝,“词儿啊,外面的男人都坏得很,他们说喜欢你,那都是骗你的!” 谢锦词抽回手,正要为浮生君争辩几句,围墙背后突然传来陆景从愠怒的声音: “陆景淮,你还在玩!今秋乡试落榜,你得好好读书,给我准备三年后再战!” 他是真的气啊! 他弟弟年年落榜也就罢了,关键每年还都排倒数第一,倒数第二的人都换过一茬了,他弟弟却稳如泰山巍然不动! 谢锦词回头望向陆景从,被他的脸骇了一跳! 原以为陆景淮脸上受的伤还挺严重,现在看来,陆景淮对他哥下手更狠啊! 两个眼睛都成了熊猫眼,板着脸生气的样子,真是…… 怎么看怎么好笑。 陆景淮冷哼,懒得搭理他。 陆景从提溜着棍子,难得凶狠,“陆景淮,快回去读书!” “不读书!” 纨绔桀骜的少年,抓住谢锦词的手跳下墙头一路飞奔! 奔到长安巷,那身桀骜瞬间化作萎靡不振。 他蹲在月桂树下,捡起树枝画圈圈,“词儿,我真不想读书。” 沉默片刻,他轻声,“词儿,贺妙言现在整日缠着我,她跟我爹说,她要嫁给我。” 贺妙言喜欢陆景淮?! 谢锦词惊诧,正要仔细问一问,陆景淮又道: “你不知道我爹和我哥听说这件事时,有多高兴……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那年在恒阳,我本来就没打算帮她欺瞒贺老太爷,后来我也跟她说得非常清楚,谁知她竟然对贺老太爷说,已经跟我约定好三年后成亲,贺老太爷这才放她出去学武。可是我根本不喜欢她啊!天下男儿千万,她为什么非要往我跟前凑?” 谢锦词能理解这种情绪。 她在陆景淮身边蹲下,“其实贺妙言是个挺好的姑娘,为人率真,又没什么心眼儿,你不尝试着与她相处,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不喜欢她?” “词儿,怎么连你也这样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哥也常常这样劝我,他一开口,我就忍不住跟他吵架,乡试落榜后,他又天天逼我读书,可烦了……” “那咱们就先不说贺妙言。你因为你哥叫你读书就跟他动手,是你不对。” 陆景淮沉默。 他知道是他不对,可他拉不下脸面去道歉。 良久,他扔掉小树枝,更加惆怅: “梁国边境和咱们大戎起了冲突,好像是因为他们的大皇子死在咱们大戎,而大戎交不出凶手。梁国已经正式宣战,咱们皇上很硬气,扬言死一个区区皇子算不了什么,就算大戎屠戮梁国皇廷也是情理之中。他支持这场战争,所以过不了多久,咱们国家一定会增加赋税徭役。” 谢锦词垂眸,有点茫然。 她始终觉得,两国战争这种事,离她好远好远。 她只在书上读到过呀! 再加上现在富贵人家可以用赋税抵消徭役,简单来说是为了不被抓壮丁而多给国家交税,用钱换人,所以像他们这种世家大族,基本是可以不参加兵役的。 陆景淮忽然把脸埋进臂弯,“词儿,我兄长说,他要参军。” “参军?!” “嗯……” 陆景淮声音闷闷的,“你或许不知道,我们陆家虽然富贵,但世世代代从没试过用赋税去抵消徭役。 “我家祖训是报国尽忠,先祖有言,真正的家族荣耀从不是金银堆积起来的,而是用命换来的。所以我们陆家才会受到天下人的尊敬,所以我姑姑才能成为宫里的贵妃。 “如今陆家只有我和兄长两个男儿,我哥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参军,那么上战场的必定是他。 “词儿,我其实好怕他回不来……” 少年忽然呜咽。 谢锦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如何安慰。 陆景淮是个很别扭的人,他跟他哥哥动手,肯定不只是因为他哥哥管束他功课,更重要的一定是他不想他哥哥上战场。 陆景淮起身,失魂落魄地往陆府走。 谢锦词跟着起身,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冬风刺骨,吹落几片桂树叶,远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谢锦词接住一片叶子,更大的冷风席卷而来,把她的裙裾吹得飞扬。 “要起风了啊……” 一声无奈,似是叹息。 …… 陆景从去从军的那天,已是一个月之后。 谢锦词陪着陆景淮去送行。 陆府门前,陆景淮给陆景从理了理盔甲,“哥,我和爹等你回来!” 一旁陆誉也不舍地望着大儿子,然而他不会阻止。 他尊重祖训,亦尊重陆景从的选择。 要不是他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及从前硬朗,他都想扒下儿子的盔甲,穿在自个儿身上,也好去见识一番真正的沙场点兵。 陆景从细细嘱咐陆景淮许多事,什么天冷加衣啦,什么好好读书啦,什么不要错过眼前人啦,陆景淮满脸不耐地听着,却始终没有反驳一句。 他知道,兄长这一去,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道途险阻,凶险万分。 七尺男儿跟父兄交代完,才直起身望向长安巷深处。 那是沈府的方向。 他深爱的女子,现在已为人妻母,日子过得安稳富足。 他也曾向往过与她一起过这样的生活。 身穿盔甲,却仍旧儒雅的男人,轻轻弯了弯唇。 他笑道:“景淮,如果我不是家中长子,我一定会读书,一定会考取功名的。” 也曾参加过科举,也曾拿过会试前五的好成绩。 可是陆家家业庞大,使得家族重担不得不落在他肩上。 他其实很想读书做官的。 当年语薇没有嫁他,正是因为陆家无官无职,不能照拂陈家的读书子弟。 他放弃读书回家经商,没有错,语薇顺从长辈嫁入沈府,也没有错。 他们都没有错。 终究是门户不对,情深缘浅。 陆景淮还在生闷气,把脸转到旁边,不搭理他。 陆景从上前,伸手去摸他的头。 却被陆景淮避开。 陆景从终是无话可说,只得骑马离去。 陆景淮抬头,长兄的身影高大威武,汇入熙攘繁华的长街之中,最后在视野中逐渐远去。 手背忽然有些湿。 下雨了? 他抬头,一轮日光惨白暗淡,并没有下雨。 他抹了把自己的脸。 原来,是自己的眼泪啊…… 血浓于水,长兄如父。 到底,还是舍不得的。 【《锦绣青梅》】之 190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90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90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90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端雅如玉,正临窗看书。 她站在门外,静静看着。 声名在外,令无数江南女子魂牵梦绕的男人,永远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叫她不忍心打搅他的安宁。 一炉崖柏静静燃烧,沈长风翻了页书,从崖柏木香里嗅到那味特殊的沉水香和奇楠香。 她来了。 他抬头,掩去狼面,笑容尽可能地温雅,“站在那里做什么?” 谢锦词手扶门框,“浮生君……陆景淮他……” 她泄气垂眸,“如果与我在一起,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会使你的名声有所玷污,那我愿意退出。” 沈长风指尖拂拭过书页。 这...... 下二章预览:... 两名死士只得松手。 宁摇星走到谢锦词面前,端详她片刻。 肌肤病态瓷白的少女,凉凉勾唇,“谢锦词,原来你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谢锦词明白她话中深意。 从前在女学,宁摇星有心与她交好,但她却次次拒绝。 如今她落在静夫人手里,想必宁摇星很乐意看到。 她冷静地解下玉佩递给宁摇星。 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宁摇星抢走了玉佩。 她失声:“这是大哥哥的贴身之物,怎么会在你身上?!” “是陆大公子送我的……他说,如果我以后遇见麻烦,可以取出这块玉佩。陆家的人...... 下三章预览:...己含了去。 他抱着谢锦词,低头吻住她的唇,慢慢把丹药渡进去。 花怜妩媚倚在旁边,凤眼充满兴味。 丹药下肚,谢锦词周身的冰霜开始慢慢退却。 沈长风仍旧抱着她,晃了晃瓷瓶,“这玩意儿,能根治寒毒?” “不能。据我所知,前朝楚国一位宠妃曾被其他妃子暗算,身染寒毒。皇帝为了救她,遍访五湖四海的方术道士,终于得到破解寒毒之法。” “何法?” “他命人从火山里切割出一块巨石,把它雕琢成床,名唤合熻床。据说那位宠妃在合熻床上睡了一两年,体内的寒毒就清理干净了。” ......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去的地方。我领你去浔江河畔散散步,再去天香坊铜雀楼吃顿好的,如何?” “都依你。” 白衣少年认真点头,声音里含着难以察觉的宠溺与欢喜。 两人正要出门,沈长风一瘸一拐地来了。 他挡在院门前,没好气,“谢锦词,你去哪儿?” “跟我朋友出去用膳,你管得着?” “我是你哥哥,如何就管不着?”沈长风嫌弃地瞥一眼宁在野,“还朋友,他也配?谢锦词,你年纪小,容易被外头的男人诓骗,我看他面相就不是个好的,更何况又是静夫人的儿子,你忘记咱们差点儿被静夫人炸死了?” 谢锦词撇嘴。 这时候,他又自称她哥哥了! 宁在野却很惊喜,好奇地打量他浑身上下,“你就是沈家的四公子,沈长风?” 沈长风更加嫌弃,“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怪恶心的。” 谢锦词皱眉,“上门是客,你怎么说话的?” “无妨,”宁在野面露热切,“得见沈四公子之面,在下深感荣幸。这世上能令我开心的,只有你和谢锦词两人。” 龙凤现世,他能提前窥视,实在是值得高兴。 他希望这两人能够如他预想那般。 他想证明,他所有的推演都没错! 谢锦词不想跟沈长风继续扯皮,于是推......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向地面,玉簪碎裂成无数块小小的碎片,再也拼凑不起来。 少年弯腰,抵到她耳畔,“你说我脏,你说我与佞臣为伍……那么将来,我这佞臣定要你这干干净净的司马府千金在我身下辗转承欢,你信是不信?谢锦词,全天下的人都有资格唾骂我,但唯有你,没资格。” 四目相对。 少年眼瞳漆黑阴沉,仿佛深渊。 他转身离开。 强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离开而消失无踪,谢锦词轻抚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蹲下,把碎成渣的玉簪慢慢拾进绣帕。 沈长风出了漾荷院,却在拐角处撞上风存微。 上京城...... 下十章预览:...,嗓音轻慢诱人,“这么晚了,妹妹亲自登门,目的真是耐人寻味……” 谢锦词抖了下,很快恢复镇定,“我是来归还东西的。奇楠香木珠,浔水帮与天机阁的信物,我都不会带走。” 少年沉默。 冷硬的下颌埋在谢锦词颈间,他解开她的斗篷,带着薄茧的温凉手掌,轻车熟路地探进她的寝衣。 谢锦词脊骨立即窜上寒意。 她站在书案前,连动都不敢动,“沈长风……” “嘘……” 烛台里的蜡烛渐渐燃尽。 谢锦词深陷黑暗,耳边除了连绵夜雨,就是衣料摩擦时的窸窣声。 那人的指尖,...... 本章提要 “妹妹这么凶作甚,你小时候我打你屁股打得还少了?”沈长风没好气,“钻被窝做什么,不吃饭了?” 谢锦词往圆桌走,刚落座,就听见沈长风唠唠叨叨: “养了这么多年,却养了个傻妹妹……哥哥我真命苦啊!” 谢锦词现在不能听“哥哥”“妹妹”这两个词。 她红着脸,在桌子底下重重踩了脚沈长风,又恨恨钻进被窝。 沈长风不悦,“谢锦词,你胆子肥了!你小心我扔筷子不吃了啊!好端端踩我一脚是什么道理,以后你别求我来漾荷院!” 被窝里传出少女闷闷的声音:“我现在就求你别来漾荷院!” “……” 沈长风咳嗽两声,“你这孩子,总说些口不对心的话做什么?” “我对心得很!” 在侍女们窃笑的目光里,沈大爷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死皮赖脸地用晚膳。 用罢晚膳,他搁下筷箸,听见梨白说要收拾明天去书院要用的书,梅青又说明儿小姐请假,不用收拾。 他挑眉,“你们小姐好好的,请什么假?” “奴婢也不知道,小姐说她需要冷静冷静……”梅青满脸不解,“奴婢还是觉得,小姐在书院被人欺负了!” 沈长风了然。 谢锦词这是臊过头了,不敢去见浮生君。 他抹抹嘴,请假就请假呗,那他明天也请假,他要用四哥哥的身份继续骚扰谢锦词。 她逃不掉。 …… 入夜,谢锦词终于缓了过来。 她用了点晚膳就去凌恒院喂大白。 沈长风那厮不靠谱,这几年如果不是她认真拉扯那只胖鹅,恐怕它早饿死了。 洒下两把新鲜菜叶,陆景淮突然出现在矮墙上。 他冲谢锦词招招手,“词儿!” “陆哥哥?” 借着月色,谢锦词看见他脸上有块青紫伤痕,“你的脸怎么了?” “别提了,我跟我哥打了一架!他非叫我考功名,但我乡试还不是落榜了?我根本就不喜欢读书!他啰嗦得很,我被他吵得烦了,就跟他动了手……” 谢锦词喂完大白,爬到围墙上跟他一道坐着。 她望了眼陆景淮的脸伤,递给他一瓶药,“用这个擦擦。我觉得你哥哥是为了你好,你又不是做生意的料,科举和武举肯定要选一条路。现在四国天下,说不定哪天就会打仗,走武举多危险啊!” “词儿是在心疼我?” 陆景淮目光灼灼。 谢锦词微怔。 夜风朦胧。 她斟酌片刻,坦诚道:“陆哥哥,我已经有心上 本文为女主穿越文,一对一,男女双洁,身心干净。宠。诙谐搞笑,幽默正剧。欢迎入坑,坑品保证。传言:她克母克兄,出生便不祥。 传言:她大字不识,礼仪也不懂。 传言:她痴呆懦弱,容颜也受损。 传言:他艺高胆大,敌闻风丧胆。 传言:他不近女色,冷血又狠绝。 传言:他曾受暗害,再不能人道。 21世纪美女特工任务中为国牺牲,一缕香魂成了传言中的她。一道圣旨,嫁给了传言中的他。且看她与他怎样破传言,识阴谋,避暗算,力挽狂澜。 她助他广开源,养军队,寻生母,夺天下。 他赠她千般宠,万般疼,执子手,一世情。片段一 某暗室 一女人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个面具男子,女人单手把脉,捏捏按按,站起来对着床上的人作了个小揖,煞有介事:“大喜大喜,公子你这是喜脉啊。” 某金銮殿 皇帝高坐,怒曰: “冥王妃德行有失,与冥王即日合离,移出皇室宗谱。” 啪。 一块玉佩拍到桌上。 “王妃言行,皆本王授意,无需合离,将本王一同移出便是。” 某寝宫 一男子俊颜满是乌云。 “你娘是我的。” 某小包子:“你也说是我娘,当然是我的。” 某男更正:“林兮兮是我的。” 某小包子:“我娘是我的。” “放假三天。”某男开始开条件。 “我娘是我的。”某小复读机开启复读模式。 “放假七天。”甜头升级。 “我娘是我的。”复读机功能良好,持续工作。 “一个月!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某男咬牙,切齿。 “成交。”小包子心满意足,终于可以休息一个月不用批奏折了。看了一眼盛怒的老爹,默道:此处过于寒冷,需以光速撤离。 biu~小包子消失! 191 拦不住 - 锦绣青梅 - 莺诉 参军的儿郎已经在城郊聚集。 无数送亲的家眷沿途送行,不停朝军队挥手致意。 最高的塔楼上,宁摇星一袭红衣,面容清冷。 隔着这么远,她仍旧一眼就能认出陆景从。 因为在她眼中,四周全是黑暗,只有那个人,只有那个人是带着光芒的…… 军队集结完毕,朝北方驿道疾驰而去。 宁摇星紧紧抠住扶栏,指甲深深刺进木头里。 大哥哥就要上战场,他喜欢的女子,却在府上安闲快活,连出来送行都不曾。 大哥哥该有多么失落啊…… 张祁铭轻声:“星儿,他已经走远了。你娘让你早些回家,说这几日赐婚圣旨就该到了。” 宁摇星面无表情地离开塔楼。 她撑着伞走在日光里。 张祁铭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撑伞的小小身影,莫名心疼。 他摸了摸下巴,犹豫了很久,才道:“星儿,如果你不喜欢太子,我,我……” 少女连头都没回,“你也配?” 冷冰冰的声音,比刺骨的寒风还要摄人。 如同一把利锥,深深扎进张祁铭的心脏。 可少年天生温暖呆憨,纵然被如此伤害,也仍旧只是笑了笑,“星儿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儿,我当然配不上。” 宁摇星没出声,继续往前走。 张祁铭便仍旧跟在她身后。 如果对星儿而言,陆景从是光,她朝着光走,那么他就是她背后的护盾。 第一眼就喜欢的姑娘,叫他如何放下呢? 陆景从离开后,长安巷的生活还在继续。 日子平静了半个月,眼见着临近深冬,临安城里却闹出一件轰动全城的丑闻。 沈家的二姑娘沈冰雁,未婚先孕。 据说孩子的爹爹乃是宁家公子。 谢锦词听见消息时还在跟沈长风斗嘴,两人匆匆赶到降鹤院,就看见厅堂里闹成一团,沈冰雁跪在地上哭,双手紧紧护着肚子。 江老太太被气得晕过去又醒过来,惹得嬷嬷侍女们都跟着哭。 郭夫人护着沈冰雁,也跟着一起哭。 闹得不成体统时,外面传来爽朗的大笑声。 谢锦词望去,静夫人一身锦绣,笑吟吟跨进门槛:“早就说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冰雁和阿野分明是有缘的,瞧瞧,这连骨肉都怀上了!” 她身后跟着宁在野。 高大英俊的男人,低眉敛目,沉默着把沈冰雁扶起来。 他掷地有声:“冰雁怀了我的骨肉,我必须娶她。还请老太太放人!” 谢锦词静静看着。 这男人肯主动站出来,倒挺像那么一回事。 只是名门大户都讲究规矩,能枉顾礼法在婚前就侵占姑娘家清白的男人,又究竟能靠谱到哪里去? 私心里,谢锦词并不看好这门婚事。 但是在注意到沈冰雁依赖恋慕的神情后,她知道这门亲事必定能成。 再没有什么,比爱情更能令少女昏头昏脑。 再没有什么,比爱情更能让少女勇往直前。 江老太太脸色铁青,“沈冰雁,你今儿要是选择宁家,就不再是我沈家的女儿!你跟宁家人走,你今天就走!” 沈冰雁泪如雨下。 静夫人抬手,立即有护卫把一担担聘礼送进降鹤院。 她笑容洒脱,“老亲家,这是我们宁家的一点心意。我们阿野可喜欢冰雁了,不在乎她有没有嫁妆。您既然这么发话,阿野,带上冰雁咱们回家。” 宁在野应是。 谢锦词却抓住沈冰雁的衣袖。 沈冰雁哭得不能自已,脆弱而茫然地望向谢锦词,“五妹妹?” “二姐姐,离开宁在野,流掉胎儿,一切还能重新开始。但你如果执意踏进宁家,就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豆蔻之年的女孩儿,眉目冷静。 太巧了! 太子刚走,二姐姐定亲的公子就突然暴毙,转眼静夫人上门求娶,在被拒绝后,二姐姐竟然怀上了宁在野的骨肉! 真的太巧了! 巧得她不得不怀疑,静夫人在酝酿阴谋! 沈冰雁犹豫了下。 这一个多月以来,宁在野常常给她写信。 他体贴入微,他才华卓绝,他样貌堂堂! 这样的名门公子,她怎么能不爱呢? 宁在野淡淡扫了眼谢锦词,“冰雁,你嫁给我就是宁家的少夫人。我尊重你的每个选择,你仍旧可以与沈家走动,毕竟你身上还流着沈家的血,咱们的孩子,也流着沈家的血。宁家与沈家,是一家人。” 沈冰雁很动摇。 流泪良久,她握住谢锦词的手,“五妹妹,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流掉这个孩子。等你做了母亲,你就会明白他对你有多重要。” 谢锦词面无表情。 昔日骄傲蛮横的少女,已经沉沦在宁在野编织的情网里,她铁了心要走,谁也拦不住。 沈冰雁恭敬地给老太太和郭夫人磕了两个头,就义无反顾地离开。 她觉得,这是她最好的抉择。 等孩子出生了,她可以带着孩子回沈家探亲,祖母和娘亲一定非常喜欢她的孩子…… 殊不知, 今日一别,此生再不见至亲。 宁在野护着沈冰雁离开后,静夫人意味深长地望了眼谢锦词,跟着离开。 老太太脸色铁青,眼睁睁看着二孙女离开,老眸中终于淌下眼泪。 拦不住啊, 根本拦不住啊! 主持过沈家大局数十年的老人身心疲惫,摆摆手,无话可说。 …… 沈长风与谢锦词回到漾荷院,少女小脸清寒地坐在檐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长风把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肩膀上,“谢锦词,如果你觉得疲惫,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 谢锦词闭着眼。 二姐姐一直瞧不上旁的公子,别人以为她想附庸权贵,但她知道,二姐姐是从没有对谁动过心。 然而这次,她如无瑕白纸般的感情,全交付给了宁在野。 这件事,其实不能怪她。 少女轻声:“沈长风,静夫人似乎在谋划什么。” 青衣雅致的少年,不以为意。 他不管静夫人在谋划什么,只要不动谢锦词,就算他们宁家谋朝篡位,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如今还算富贵,就算明年开春不去上京赶考做官,凭他的财富养一百个谢锦词都绰绰有余。 他突然起了离开权力漩涡的心思,与谢锦词找一处世外桃源,安安生生过日子,多美好呀。 但是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容不得他回头。 肩头传来轻微的浅眠声。 谢锦词眼睫低垂,已经睡着。 沈长风侧头看她。 她的脸蛋白白嫩嫩,还很香软。 他忍不住亲了一口。 刚窜上围墙的陆景淮,彻底愣住。 沈长风吻了谢锦词…… 沈长风吻了谢锦词! 他不是把她当妹妹吗?! 陆景淮风中凌乱,使劲揉了揉眼睛,却看见沈长风望向自己。 他咽了口唾沫,“你们,你们……” 阴风拂过,他怎么觉得沈长风笑眯眯的样子却像是要杀人? 有种快被灭口的感觉啊! 沈长风收回视线,慢悠悠替谢锦词理了理碎发,“她睡着了,小声点。” 陆景淮皱眉,“你刚刚,是不是亲了她?” “陆二,”沈长风正色,“你怕是喜欢谢锦词喜欢得走火入魔了。青天白日也能看走眼,赶紧回去找个大夫治治眼睛吧!” 陆景淮又揉了揉眼睛。 难道, 真是他看走了眼? 这么想着就放下心来,他在墙头蹲了,认真道:“不瞒你说,词儿告诉我她已经有了心上人。我寻思着词儿每天不是在府里就是在书院,就算出去玩儿,我也常常偷偷尾随——啊呸,偷偷保护。她没机会认识男人啊!” 沈长风轻抚了下谢锦词的细肩,嘴角忍不住翘起。 他没料到谢锦词竟然在外人面前承认了她有心上人,沈大爷这心里真是暖和和的。 陆景淮还在继续唠叨,“沈长风,我怀疑是书院里某个糟老头欺骗了词儿的感情!词儿心思单纯,别人说什么都信。我和她有婚约毕竟不好多劝,不然人家还以为我还没娶她就开始管教她,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你这当哥哥的,还是多劝些才好。” 沈长风皮笑肉不笑,“第一,你和她没有婚约。第二,至于那个糟老头……我看过两眼,玉树临风,才华横溢,乃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好男人。” 陆景淮快吐血了,“你知道她喜欢谁?!” 沈长风笑而不语。 陆景淮撸起袖子,“你跟我说那人是谁,我揍他去!” 开玩笑,临安城里谁不知道谢锦词是他陆二内定的媳妇,现在他媳妇被人抢了,传出去他不要面子的?! 沈长风伸出五根手指,又翻了一番,“这个数。” 一万两白银。 陆景淮心里滴血,沈长风这是在勒索他啊! 他还是咬牙点头,“只要你告诉我那人是谁,银子不是问题!” “我家妹妹的心上人正是浮生君,那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沈长风弯着桃花眼,“我瞧着这桩姻缘真是再合适不过,你就呆一边儿凉快去吧。” “沈长风,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想想,你这几年从我这里搜搜刮刮搞了多少银子去,那浮生君又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大舅子,要偏心也该偏向我不是?” 沈长风懒得理他。 陆景淮深深呼吸,转身跳进陆府。 他要召集兄弟们去揍浮生君! 谢锦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睡了半个时辰才醒,睁开朦胧双眸,发觉自己被人抱着。 看见沈长风的脸时,少女愣了愣。 “檐下石阶凉得很,怕你坐久了染上风寒,才抱着你的。” 沈长风语调漫不经心。 192 你选浮生君还是选我!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知道他是好意,只是这个哥哥向来很坏,乍然间对她好倒是叫她很不习惯。 她坐回石阶,揉了揉睡红的脸蛋,“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谢锦词瞄了眼少年,他竟然抱了她这么久? 她轻声,“谢谢。” 少年人高马大,一动不动地抱了她这么久,肩膀双腿什么的一定非常僵硬。 沉吟半晌,她又道:“那我给你揉揉肩吧?” “好啊。” 谢锦词站起身替沈长风揉肩,小姑娘动作轻轻巧巧跟挠痒痒似的,对沈长风而言半点儿作用也没有。 但是…… 少年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弯起。 他的词儿这么乖,他非常享受啊! 娶妻当如谢锦词,她这么贤惠,烧得一手好菜,又会打理后院,缝制的衣裳也非常好看精巧,腰那么软一定能在床上玩出很多花样,天底下再也寻不出第二个来。 少年已经暗搓搓在想今后的性福生活了。 哦不,是幸福生活。 谢锦词古怪地看着自家哥哥脸上的迷之微笑,暗道这厮大约又在回味昨晚看的不可描述的某书了。 她注意到少年衣襟上有点湿,提醒道:“沈长风,你衣裳怎么湿了?” “那是妹妹睡觉时流的口水。” 谢锦词:“……” 好吧,她不该问。 揉了会儿,她试探道:“沈长风,你抱我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我很轻?” 幼恩说,男人都喜欢身轻体软的姑娘。 她得确保自己不能太胖,否则浮生君会不喜欢的。 沈长风声音淡淡:“说实话,挺沉的。妹妹胸大屁股也大,肯定轻不到哪里去啊……” 谢锦词挥起小拳头重重砸了下他肩膀,恨得转身就进了房! 太可恶了,这个哥哥太可恶了! 沈长风“嘶”了声,摸了摸自己肩膀,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胸大屁股大不是在夸她吗? 一看就好生养啊! 翌日。 谢锦词乘马车去女学读书,刚下车,就看见书院门口闹哄哄的全是人。 萧幼恩拉住她,“锦词,你和浮生君的事是不是暴露了?!你看!” 谢锦词望去,只见书院前拉了横幅,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 “浮生君老牛吃嫩草,丧尽天良!” 陆景淮苦口婆心,义愤填膺: “姑娘们,姑娘们呀!你们的夫子浮生君是个荒淫无度的小人,他竟然对学生伸出魔爪,他丧尽天良,他不是人啊!你们都是我大戎的小花朵,他一把年纪却辣手摧花,简直可恶! “我陆景淮坚决捍卫各位小花朵的平安,保护你们不被坏人欺负!浮生君不配为人师,咱们要团结起来,把他赶出女学,维护女学的纯洁和安宁!” 陆景淮在临安城里经常到处捣蛋,干出过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所以女孩儿们并不相信他的话,只拿他当个笑话抿嘴偷笑。 谢锦词却手脚冰凉。 陆景淮知道了? 他知道她的心上人是浮生君? 当今世道最讲究规矩礼法,虽然学生与老师在一起算不上大逆不道,但也绝不会有好名声。 谢锦词不怕自己得恶名,却怕牵连浮生君。 她沉默着踏进书院。 人群中,贺妙言面色微白。 她紧了紧怀里特意给陆景淮买来的糕点,同样沉默。 谢锦词闯进沈长风的书房,看见漩涡中心的男人仍旧端雅如玉,正临窗看书。 她站在门外,静静看着。 声名在外,令无数江南女子魂牵梦绕的男人,永远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叫她不忍心打搅他的安宁。 一炉崖柏静静燃烧,沈长风翻了页书,从崖柏木香里嗅到那味特殊的沉水香和奇楠香。 她来了。 他抬头,掩去狼面,笑容尽可能地温雅,“站在那里做什么?” 谢锦词手扶门框,“浮生君……陆景淮他……” 她泄气垂眸,“如果与我在一起,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会使你的名声有所玷污,那我愿意退出。” 沈长风指尖拂拭过书页。 这姑娘就是这性子了,一旦出事,首先考虑的永远不是自己。 “过来。” 他命令。 谢锦词慢吞吞走过去。 他拽住谢锦词的细腕把她扯到怀中,难得郑重,“谢锦词,你是我的女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有对我撒娇耍赖的权力。但是,你唯独没有退出这场爱情的权力,明白吗?” 谢锦词怔住。 “将来要面对的风雨或许更加可怕,谢锦词,如果你现在就想退出,那将来怎么办?所谓夫妻,就该祸福同享。你愿意成为我的妻,此生就再不能离开我。” 少年声音温雅却冷静。 藏在沉稳声线下的,却是难以窥视的执着和霸道。 少女把脸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 如果他愿意与她共同面对,那么她将不再退缩。 陆景淮在女学外面大闹一场,但因为他的名声着实不怎么样,说得东西又毫无证据,所以女学祭酒压根儿就没去怀疑“品行端庄”的浮生君,直接派人把陆景淮和他那群狐朋狗友赶走了。 甚至还在女学外面贴了标语: 书院重地,陆景淮不得靠近。 谢锦词下学回府,刚下马车就看见蹲守在沈府门口的陆景淮。 桀骜少年立即起身迎上来,“词儿——” 谢锦词压根儿没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踏进府邸。 陆景淮皱眉转身,“谢锦词你什么意思?!” 谢锦词背对着他,“正如你所知道的,我的心上人就是浮生君,你伤害他就是在伤害我。陆景淮,你今天太过分了,除非你对浮生君道歉,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她是可以绝情的。 少年丹凤眼乌黑沉郁,盯着谢锦词看了良久,忽然冷笑: “浮生君浮生君,他连面具都不敢摘下来,只凭些甜言蜜语就把你诓骗了,他不是小人是什么?!我陆景淮自问与你一起长大,他在你生命中出现过多少次,我又出现了多少次?!他算什么东西?!” 他的情绪太激动了,说着说着,突然冲上去想抓谢锦词。 陪他大闹一场的周敬轩、萧敝言等人吓了一跳,急忙拦住他,“有话好好说,别伤和气!” 陆景淮被他们架住。 他虽生得色若春晓,却是个没读过几本书的粗人。 此时脸红脖子粗的,狭长凤眼只恶狠狠盯着谢锦词,“谢锦词,你今日把话给我说明白了,你选浮生君还是选我!” 拉架的周敬轩简直崩溃。 他这位兄弟仗义是真仗义,傻却也是真傻。 这都快打起来了,哪有这样跟女孩子表白的?! 谢锦词连头都没回,“我喜欢浮生君,只喜欢他!” 喜欢他在衣展大赛上风姿卓绝的模样,喜欢他当窗读书的模样,喜欢他说的那些情话。 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她看着浮生君的眼睛,就知道他也是真心实意喜欢自己。 两情相悦,再好不过。 陆景淮眼睁睁看她踏进府邸,用尽全力大喊了声“谢锦词”,对方仍旧没有回头。 她连半点机会也不给他…… 萧敝言拍拍他的肩,“女人嘛,到处都是,何必非得谢锦词不可?更何况人家已经有心上人,你现在胡搅蛮缠算什么道理?走走走,咱们去入云阁喝花酒去!” “走开!” 陆景淮重重推开他,面色不善地离开。 萧敝言叹息一声,只得遣散众人,打道回府。 萧府。 萧幼恩正专心研究道家典籍。 她见自家堂哥心神不宁地回来,好心问道:“你怎么啦?” 萧敝言把沿街买来的点心递给她,“陆二跟谢锦词闹得厉害,正发脾气呢!我寻思着那浮生君倒也奇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个人,轻而易举就把谢锦词骗走了。不瞒你说,我以前还琢磨着迎娶谢锦词呢。” 萧幼恩捧住点心,忍不住笑了,“我知道浮生君是谁!” “谁?” 少女正欲脱口,忽然想起沈思翎的叮嘱。 萧敝言抢过点心,“幼恩,你快跟我说是谁啊!你想憋死你哥?!” 萧幼恩很犹豫,“那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放心,你哥哥的嘴就跟铸死的铁门似的,撬都撬不开,可紧啦!” 萧幼恩屏退左右,压低声音道:“我得到可靠消息,浮生君就是沈家四公子,沈长风!” “什么?!” 萧敝言跳了起来! 萧幼恩连忙噤声,“嘘!你别激动!” 萧敝言凑到她跟前,激动地拿手指比了比,“那,那他和谢锦词……那不是乱、乱/伦嘛!简直胡闹啊!” “呸呸呸,你别瞎说,锦词只是沈老爷认下的义女!她和沈家又没有血缘关系。”萧幼恩小松鼠似的咬食点心,“哥,我是看在你是我堂哥的份上才告诉你的,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的嘴可千万严实点,别说出去!” “放心放心,你哥哥我的嘴那是严得不能再严了!我要是泄露出去,我将来的夫人就是母夜叉!” 入夜。 萧敝言在入云阁设了个饭局。 他喝高了,见陆景淮坐在角落不高兴,于是走过去勾住他的脖子,醉声道:“陆二啊,你我也算兄弟一场,我就跟你讲个秘密吧!” “不想听。” “别呀,这秘密可是大秘密,保管你听了高兴!”萧敝言打了个酒嗝,“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啊!” “有屁快放。” “嗝!”萧敝言醉醺醺的,“浮生君他……他就是沈长风!他和谢锦词名义上是兄妹……但他们……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他念叨完,使劲儿拍了拍陆景淮的肩,“嗝!我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才告诉你的,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可别千万别说出去啊!” 【《锦绣青梅》】之 192 你选浮生君还是选我!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92 你选浮生君还是选我!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92 你选浮生君还是选我!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92 你选浮生君还是选我!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男人笑声润朗,“能叫沈长风和陆景淮动心的女人,我很好奇,当然要去看看。” 寒风越发刺骨。 如果从上空俯瞰,就会发现四合小院周围还有很多同样的院落。 每个院落都像圈禁畜生一样圈禁着七八个人,或疯或癫,或痴或笑。 有的院落则安安静静。 因为被圈禁的人, 全死了。 谢锦词还在琢磨现在是怎样的情况,沉重的院门忽然被打开。 她和其他人来到屋檐下,看见一位瘦削修长的黑衣男人出现在院门前。 他坐在轮椅上,周身携着阴沉气息,狭长双眸颇具压迫感。...... 下二章预览:... 浅浅烟草香弥漫开,他的脸隐在烟雾中看不大分明。 积雪上的影子被拉得狭长,孤单又寂寥。 空旷的寂静中,他哑声:“你去哪儿?” 谢锦词没吭声。 “我问你去哪儿?” 少年声音嘶哑。 谢锦词恍若未闻,继续往前走。 沈长风丢掉烟枪,狠狠抓紧她的手,“我问你,去哪儿?!” 他的脸阴沉得厉害,五指犹如铁钳,仿佛要掐碎少女的腕骨! 谢锦词抬眸,红肿的双眸含着浓浓的怨恨,“沈长风,谁都有资格过问我去哪儿,唯独你,没有资格!欺骗的爱,要我如何原谅?!” ......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浑古老的战歌声由远而近! 鼓声,兵器声,盔甲声…… 大地震动,仿佛有一支军队正在靠近! 静夫人皱眉,“这是……楚国的战歌?!” 长安巷口,前朝楚国的将士宛如激流般涌进来。 他们曾是楚国最精锐的力量,被阴阳家封印了近百年,可力量却不曾有半分削弱! 手起刀落,宁家的死士和护卫根本不是对手! 静夫人死死盯着他们,妩媚的面庞扭曲狰狞,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楚国的将士…… 一百多年过去了,楚国的将士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在做梦吗?! 花怜宛如一尾雪蝶,轻盈落在沈廷洵身边。 “洵……” 柔弱无骨的美人,攀上沈廷洵的肩头,低垂着丹凤眼,妖妖媚媚地吻去他面颊上的血珠,“洵,我救了沈家,你是不是该以身相报?” 沈廷洵目光复杂。 厮杀声四起。 花怜倚到男人怀中,“你接近我,是为了替皇帝监视我,替皇帝监视楚国余孽的动向……只可惜对我花怜而言,世上没有撩不动的男人,就算如你心如止水,在美色面前,也做不成柳下惠。” 纤纤玉指轻抚过男人冷峻的面颊,她嗓音轻慢缥缈,“洵,沈家这天大的人情,得由你来还。你,必须娶我......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话说你的病不会传染给我吧?” 谢锦词不悦,“沈长风,你怎么说话的?” 宁在野脸色格外苍白。 他拉住谢锦词的手,声音虚弱:“锦词,别怪他,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今天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找你玩,平白惹得旁人嫌弃……” 谢锦词连忙道:“这怎么能是你的错,都是沈长风的错才对!你就是太善良,所以才会被他欺负。走,我领你去天香坊逛逛,外面一些小摊点的东西也很好吃的。” 她推着宁在野离开。 沈长风气到炸裂,“谢锦词,你有本事迈出雅间试试?” 谢锦词推着宁在野,头也没回地下了楼。 沈长风咆哮:“谢锦词,你有本事迈出铜雀楼试试?!” 谢锦词推着宁在野,麻溜儿地离开铜雀楼。 寒风吹开雕窗。 沈长风独自坐在轮椅上,觉得自己很凄凉。 掌柜的进来,小心翼翼瞄了眼他的轮椅,“沈公子,我们已经派人把陆公子送回了府,我看您行动不方便,不如我们也送您回府?” 沈长风瞥他一眼,起身扛起轮椅,在他惊叹的表情中离开。 他脸色阴沉可怖。 他不管宁在野打什么主意,但谢锦词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 …… 谢锦词推着宁在野逛了一天......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欢沈长风,我要嫁的,必定是世间最好的男儿!” 一声“哥哥”,甜甜糯糯。 是谢晚筝从不曾带给风存微的感受。 年轻世子笑容可亲,变戏法般变出一块大金锭,“给,改口费!” 兄妹俩欢欢喜喜去逛市集,另一边,沈长风独自来到城郊山脉。 草庐依旧。 只是篱笆里的菜蔬早已枯萎,屋中落了薄薄一层灰,静悄悄半个人影也无。 “老师?” 他喊了声。 他寻遍草庐里里外外,却没见着一个人。 少年在草庐前的台阶上坐了,“做戏也不用做得这么真吧?难道胡瑜还能知道我杀的是死士不是老师?” 从清晨到日暮。 少年守了整整一天,也没能守来钱文慕。 他的老师如同人间蒸发,半点讯息也没留下就消失无踪。 最后一抹夕光,从青衣少年的袍裾滑落。 他的脸隐在黑暗里。 不应该的,老师就算离开,也一定会给他留下提示,也一定会告诉他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除非…… 潜藏心底深处的那个念头,慢慢浮出。 难道…… 他杀的不是死士, 而是老师? 沈长风取出细烟管,拿火折子点燃。 烟草的火光明明灭灭,他平静的脸若隐若...... 下九章预览:...喜欢陆景从。” 陈语薇愣了愣。 “陆景从这次出征,我派出很多探子替我打听消息。你猜,他现在怎么着了?” 女孩儿歪头娇笑,姿态无辜又单纯。 陈语薇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见她笑容可爱,于是试探道:“他……是不是打了胜仗?” “哈哈哈!”宁摇星笑得越发灿烂,“陈语薇,他死啦!大哥哥死啦!他战死沙场,万箭穿心,他死啦!” 绣花针刺进了陈语薇的手指。 殷红血珠渗出,她却顾不得疼痛,只是茫然四顾。 良久,她摇摇头,“不可能!他虽是个读书人,却也有一身好武艺……”...... 下十章预览:... 谢锦词擦去眼泪,笑着起身抱了抱风启焱,“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词儿会一直在外祖父膝下尽孝。外祖父,词儿已经长大了!” 风存微看着他们。 他听他爹提起过,小姑姑当年下嫁扬州,祖父十分反对,大婚时连面都没露,却在背地偷偷心疼流泪。 记忆中的祖父常年驰骋沙场,功勋赫赫,这样一个心怀天下的冷毅男人,在发妻病故之际都因军务没有回家见其最后一面,却也是舍不得女儿嫁人的。 如果祖父没有中箭,没有昏睡不醒,如今定会极疼爱谢锦词。 他把寝屋留给爷孙俩,在檐下站了会儿,小厮匆...... 本章提要 谢锦词知道他是好意,只是这个哥哥向来很坏,乍然间对她好倒是叫她很不习惯。 她坐回石阶,揉了揉睡红的脸蛋,“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谢锦词瞄了眼少年,他竟然抱了她这么久? 她轻声,“谢谢。” 少年人高马大,一动不动地抱了她这么久,肩膀双腿什么的一定非常僵硬。 沉吟半晌,她又道:“那我给你揉揉肩吧?” “好啊。” 谢锦词站起身替沈长风揉肩,小姑娘动作轻轻巧巧跟挠痒痒似的,对沈长风而言半点儿作用也没有。 但是…… 少年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弯起。 他的词儿这么乖,他非常享受啊! 娶妻当如谢锦词,她这么贤惠,烧得一手好菜,又会打理后院,缝制的衣裳也非常好看精巧,腰那么软一定能在床上玩出很多花样,天底下再也寻不出第二个来。 少年已经暗搓搓在想今后的性福生活了。 哦不,是幸福生活。 谢锦词古怪地看着自家哥哥脸上的迷之微笑,暗道这厮大约又在回味昨晚看的不可描述的某书了。 她注意到少年衣襟上有点湿,提醒道:“沈长风,你衣裳怎么湿了?” “那是妹妹睡觉时流的口水。” 谢锦词:“……” 好吧,她不该问。 揉了会儿,她试探道:“沈长风,你抱我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我很轻?” 幼恩说,男人都喜欢身轻体软的姑娘。 她得确保自己不能太胖,否则浮生君会不喜欢的。 沈长风声音淡淡:“说实话,挺沉的。妹妹胸大屁股也大,肯定轻不到哪里去啊……” 谢锦词挥起小拳头重重砸了下他肩膀,恨得转身就进了房! 太可恶了,这个哥哥太可恶了! 沈长风“嘶”了声,摸了摸自己肩膀,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胸大屁股大不是在夸她吗? 一看就好生养啊! 翌日。 谢锦词乘马车去女学读书,刚下车,就看见书院门口闹哄哄的全是人。 萧幼恩拉住她,“锦词,你和浮生君的事是不是暴露了?!你看!” 谢锦词望去,只见书院前拉了横幅,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 “浮生君老牛吃嫩草,丧尽天良!” 陆景淮苦口婆心,义愤填膺: “姑娘们,姑娘们呀!你们的夫子浮生君是个荒淫无度的小人,他竟然对学生伸出魔爪,他丧尽天良,他不是人啊!你们都是我大戎的小花朵,他一把年纪却辣 193 从幼时就喜欢的人 - 锦绣青梅 - 莺诉 萧敝言去了饭桌上,跟花娘们继续打情骂俏。 陆景淮呆呆坐在角落。 等回过神,他面无表情地饮了一盏酒。 好一个沈长风,好一个浮生君! 他竟然耍了自己这么多年! 谢锦词最恨背叛和欺骗,他倒要看看,沈长风现在怎么收场! 一名花娘千娇百媚地倚过来,娇滴滴靠在他怀里,“陆公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角落?听说沈家的姑娘今儿与公子发了脾气,那姑娘真是不知好歹。陆公子,奴家可心疼你了呢!” “滚!” 陆景淮一脚就把她踹开了! 花娘疼得花容失色,急忙走开。 她坐回圆桌,“陆公子今儿是怎么了?平日里总是有笑脸的……那谢姑娘,当真那么好?” 周敬轩等人望向陆景淮。 萧敝言醉醺醺的,却说了句大实话:“人生就那么短,从幼时就喜欢的姑娘,这辈子又有谁能取代?” 众人心思各异,一时间竟然都沉默下来。 周敬轩瞄了眼喝闷酒的张祁铭,突然很庆幸自己能够娶到张嫣然。 张祁铭喜欢宁摇星,从第一眼就喜欢,这在他们兄弟之间不是什么秘密。 可是喜欢又能怎样? 好比他素来张扬无状的堂妹,把一颗心都交付给了沈陆离,甚至为了他,抛开自己多年的心结,直接就跟去了上京。 也不知那丫头在上京过得如何,这么久了,一封信都没给他写过…… 他正想得出神,身旁“咚”一声闷响,竟是江照昀醉倒在圆桌上。 今夜他喝得太多了。 周敬轩凑过去,刚要调侃两句,忽然怔住。 他听见江照昀轻喃: “是啊……从幼时就喜欢的人,这辈子谁也取代不了啊……” 明月当空。 入云阁门口,喝得醺醉的男人们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陆景淮没带小厮出来,独自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 “陆景淮,你总算是出来了!” 对面茶馆窜出一道人影,很快跑到他跟前。 陆景淮看也不看她一眼,绕开她大步前行。 “喂!”贺妙言紧忙跟上,“陆景淮,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白天你在女学做的事,我都听说了。不就是一个谢锦词吗?她不喜欢你,你也不用稀罕她!你爹和你哥都对我很满意,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就可以嫁给你!” “贺姑娘,” 陆景淮停下脚步。 “咱俩都这么熟了,叫什么贺姑娘呀!多生分!” “抱歉。” “你道什么歉?” “若是因为我之前跟你说得不够清楚,导致你误会了什么,我跟你道歉。” 少年盯着前方,嗓音十分冷漠,“贺老太爷准许你上山学武,我替你高兴,你来临安拜访我和谢锦词,我也替你高兴,但你如果执意要纠缠我——我只能说一句抱歉。我陆景淮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一类的人物,却也知道有些事情含糊不得,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就得说清楚。贺妙言,我不喜欢你。” 他面无表情说完,一旁的少女很久没有动静。 他皱眉看向她,少女仍旧笑容灿烂,只是那双眼睛,在皎洁月色里一寸寸黯淡下去。 贺妙言笑眯眯拍拍他的肩,“陆景淮,我要回恒阳了。” 漾荷院。 谢锦词都要睡下了,梨白忽然禀报说是疏桐来了。 谢锦词不敢怠慢,忙披了衣裳,迎到院子里,“这么晚,疏桐姐姐怎么来了?快里面坐。” 疏桐本分持重,从前没少关照谢锦词,谢锦词还是很尊敬她的。 两人进到寝屋坐了,疏桐把一只小包袱递给她,“这是我这些年来攒下的金银……五小姐,请你收下。” 谢锦词惊讶,“姐姐这是何意?好端端的,为何要送我这些东西?” “五小姐,老爷如今人在琼川,三小姐又已出嫁,府上能为老夫人解忧的,只有你!请你一定要帮帮老夫人!” 谢锦词斟酌了下,“是二姐姐的事?” 疏桐颔首,“二小姐跟宁家人走后,老夫人夜夜不得安眠,我知道她是心疼二小姐的。二小姐去到宁家,连场婚宴都没有,老夫人虽然嘴上不说,可我就是明白,她阻止不了二小姐嫁进宁家,却也不想她受了委屈……” “姐姐的意思是,让我去劝劝二姐姐,让她回沈府跟祖母认个错,再风风光光地嫁进宁家?” “还请五小姐帮这个忙!” 谢锦词沉吟,“祖母心疼二姐姐不假,但两家联姻事关重大,我相信祖母绝对不会承认这门婚事。而且二姐姐已经去了宁家……我若突然去找她,她会愿意跟我回来吗?” 毕竟那天劝她流掉胎儿的人是自己。 “事在人为,我也只想为老夫人尽些绵薄之力。”疏桐起身,突然跪下行了个大礼,“五小姐肯唤我一声姐姐,我很高兴。就当我这做姐姐的求你了,好不好?” 谢锦词沉默良久,点头答应。 第二日。 谢锦词先去降鹤院给老太太请安,正巧碰见郭夫人和陈语薇也在。 郭夫人抹着眼泪,似乎是准备去宁家探望沈冰雁,还打算给她多送些金银傍身,但老太太不同意,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去。 瞧见谢锦词来了,老太太连忙道:“乖词儿,到祖母这边来!这府里就没个省心的人,也只有你能叫祖母放心!” 谢锦词望了眼郭夫人,又看了看老太太。 她知道,老太太其实是心疼沈冰雁的。 嘴上阻拦,不过是碍着面子。 她主动替老太太捏肩,笑道:“祖母,要不我跟义母和二嫂一块儿去吧?有我在旁边看着,义母不会乱来的。金银什么的,二姐姐都不是咱们沈家的人了,我会拦着不让义母给她金银的。” 她给了老太太一个台阶下。 老人家到底也想知道孙女在宁家过得好不好,于是别扭地答应下来。 谢锦词寻思着这趟去宁府,正好去见一见沈冰雁,也算不负疏桐所托。 她收拾了东西,就跟郭夫人和陈语薇坐马车去宁家,却在府门前碰到了沈长风。 青衣雅致的少年郎,姿容艳美如玉。 他大约才逛早市回来,手里拎着一摞包好的书,不用想就知道是春宫画看完了,这是才买来的新鲜货。 他眯着桃花眼,“谢锦词,大早上的你去哪儿?” 他还等着跟她一起吃早膳呢。 “我自然有我的事,你问那么多做什么?管东管西的……” 谢锦词最后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拉上车帘。 马车往长安巷外驶去。 沈长风高声: “谢锦词,早点回来给我煮瘦肉粥!” 少女没搭理他。 马车离开后,沈长风正要回凌恒院,陆景淮忽然出现在对面。 桀骜不驯的少年,面色难得阴郁。 大约通宵未眠,丹凤眼底略带青黑。 他沉声:“跟我喝杯酒?” 沈长风眯了眯桃花眼。 马车在宁府门外停下。 谢锦词跟着郭夫人和陈语薇下车,但见府邸金碧辉煌,门前的两座石狮子格外恢弘大气。 还没进府门,就已经能窥见到里面的万千气象。 管家恭敬地请他们进去,“夫人听说亲家夫人要来,早就在里面等着了,快请进!” 宁府格局很大。 影壁,楼阁,山水数不胜数,如果不是管家领路,谢锦词觉得自己一定会迷失在这里。 走了很久才来到正厅,静夫人在里面端坐喝茶,瞧见她们,立即笑吟吟地迎上来,“等亲家母很久了,快坐!” 众人落座,侍婢们捧来茶水。 谢锦词嗅了嗅,觉得茶水没问题才敢小小抿了一口。 郭夫人很着急,“我们是来探望冰雁的,她现在可好?怎么也不出来见见我们?” 静夫人余光见谢锦词饮过茶,才笑道:“冰雁怀的可是我孙子,我当然要好好伺候着,不能叫她有丝毫差池。她在闺房养胎,亲家想看她,就跟我来。” 谢锦词放下茶盏,跟着迫不及待的郭夫人一道出了厅堂。 穿花过院,她突然觉得肚子疼。 是那杯茶有问题吗? 她望了眼始终在和郭夫人谈笑风生的静夫人,眉尖微微蹙起。 如果静夫人是冲着她来的,这阴谋也未免绕得太远了。 谢锦词扶住游廊柱子,沈冰雁怀着静夫人的孙子,料想静夫人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郭夫人和陈语薇应当也不会有事。 这么想着,她随手拽了个侍女,让她带自己去厕溷。 宁府实在是太大了,穿过一道道影壁游廊,走了一刻钟,侍女才把她带到厕溷。 但谢锦词刚刚还剧烈疼痛的肚子,竟然又不疼了。 她蹙眉。 四周格外寂静,连风声都没有。 始终暗中保护谢锦词的惊雪,突然翻身落下。 长剑出鞘! 无数银针被长剑隔绝开,惊雪脸色冰冷,同四周埋伏的数十名杀手打在一起! 谢锦词挑眉。 她这趟来宁家,是光明正大过来的。 她也算官家出身,原以为静夫人不敢对她动手,可她到底低估了那个女人。 天底下,似乎就没有那个女人不敢做的事。 惊雪的功夫很好,但以一对多到底要困难些,再加上宁家豢养的死士身手极好,虽然她勉强诛杀十几个人,可最后还是被人一掌击中! 她如同断线风筝,狠狠从半空摔落在地! 一名死士手持利剑,毫不犹豫地砍向她的头颅! 谢锦词动作更快,一柄银簪死死抵在脖颈间,“她死,我死!” 她不信静夫人费尽心机弄今日这出局,是想看她的尸体。 死士动作迟疑了下。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惊雪倏然消失在原地! 她跑了! 谢锦词嘴角微抽。 话说,蹭了她这么多年的米饭,说跑就跑,把她一个人撇在这里,也太不仗义了吧?! 那些死士似乎并不害怕惊雪会逃掉,压根儿就不去追。 其中有人一个手刀劈在谢锦词侧颈上,利落地把她击晕了。 【《锦绣青梅》】之 193 从幼时就喜欢的人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93 从幼时就喜欢的人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93 从幼时就喜欢的人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93 从幼时就喜欢的人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嫁给他—— 是不是意味着,沈廷洵也可以为他沈长风所用? 毕竟花怜是自己人呢。 沈长风离开金鳞台,因为不敢回家,所以仍然在外面溜达。 他立在既明桥上,回忆着当初和谢锦词谈论这座拱桥的情景,不觉感慨万千。 正在这时,“哗啦”一声水响,浑身湿透的惊雪从河里钻出! 她狼狈地爬上岸,一边喘气一边望向桥头,“谢主子出事了!” 沈长风挑眉。 浔水帮的画舫里,大夫紧张地给惊雪处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惊雪强忍疼痛,十分冷静,“宁家建筑错综复杂,如果我没猜错......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崇尚力量,沈长风在他们眼里,除了长得细皮嫩肉了些,其他方面简直太对他们胃口了! 谢锦词瑟瑟发抖。 明明是自己的地盘,怎么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呢? 沈长风把她摁在乌金太师椅上,桃花眼笑得弯起,“妹妹是选我,还是选活埋?” 他那么强势! 谢锦词细背紧贴着大椅,已是退无可退,“沈,沈长风,我我我我我警告你,离我远,远点儿……” 她一紧张就容易结巴。 “妹妹不喜欢我?” 沈长风眼底划过冷意,修长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一缕乌发缠绕把玩。 “你欺骗我在先,如今......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摸檀木钗,轻声询问:“我瞧着,还算好看吧?” “公子姿容无双,当然好看。” “那就好……”宁在野轻笑,“去告诉沈府门房,就说宁在野求见沈府五姑娘。” 侍卫去敲门时,宁在野抱紧怀里的东西。 他出门前做过功课,听说外面的人正月间登门拜访,须得带上礼物才能显得礼貌,所以他特意挑了几本珍贵古籍,打算送给谢锦词。 她一定会喜欢! 门房派人通知谢锦词的时候,她还在艰难地拖拽沈长风。 终于把这件“庞然大物”扔到凌恒院拔步床上,她出了一身汗,喘着气道:“宁公子找我?”......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溅起的血珠染红了雪白儒衫! 头颅在地面滚了几滚,恰是面朝谢锦词的角度。 谢锦词从马上滚落。 她呆呆望着那颗头颅。 老师的脸上,还挂着微笑。 仍旧慈眉善目,仍旧和蔼可亲。 女孩儿双手攥紧成拳,浑身抖得厉害,不可自抑地冲过去拍打沈长风,“你疯了是不是?!你杀了老师,你疯了是不是?!” 软绵绵的拳头落在少年结实的胸膛上,半点也不疼。 沈长风眉头紧锁,大掌如铁钳般箍住谢锦词的手腕。 他想解释什么,可唇线却绷得很紧,半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你杀......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在城南游街玩儿呢,很快就会经过咱们应昌街!” 她扯住谢锦词的衣袖, “小姐快收拾收拾,咱们也去看四公子!外面人都说今科状元玉树临风,应昌街上的女孩儿们都疯了,全挤在窗户后面看呢!” 谢锦词使劲摇头,“我不看他……你们若是喜欢看,就自个儿去看好了。” 说罢,拎起裙裾飞快登上绣楼。 她得躲起来。 梅青茫然,“梨白,小姐她说着不看,但为什么直接登上了绣楼?咱们漾荷院的绣楼,可是整座应昌街最好的观赏位置……” 梨白捂嘴偷笑,没说话。 绣楼上,谢锦词鹌鹑般...... 本章提要 萧敝言去了饭桌上,跟花娘们继续打情骂俏。 陆景淮呆呆坐在角落。 等回过神,他面无表情地饮了一盏酒。 好一个沈长风,好一个浮生君! 他竟然耍了自己这么多年! 谢锦词最恨背叛和欺骗,他倒要看看,沈长风现在怎么收场! 一名花娘千娇百媚地倚过来,娇滴滴靠在他怀里,“陆公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角落?听说沈家的姑娘今儿与公子发了脾气,那姑娘真是不知好歹。陆公子,奴家可心疼你了呢!” “滚!” 陆景淮一脚就把她踹开了! 花娘疼得花容失色,急忙走开。 她坐回圆桌,“陆公子今儿是怎么了?平日里总是有笑脸的……那谢姑娘,当真那么好?” 周敬轩等人望向陆景淮。 萧敝言醉醺醺的,却说了句大实话:“人生就那么短,从幼时就喜欢的姑娘,这辈子又有谁能取代?” 众人心思各异,一时间竟然都沉默下来。 周敬轩瞄了眼喝闷酒的张祁铭,突然很庆幸自己能够娶到张嫣然。 张祁铭喜欢宁摇星,从第一眼就喜欢,这在他们兄弟之间不是什么秘密。 可是喜欢又能怎样? 好比他素来张扬无状的堂妹,把一颗心都交付给了沈陆离,甚至为了他,抛开自己多年的心结,直接就跟去了上京。 也不知那丫头在上京过得如何,这么久了,一封信都没给他写过…… 他正想得出神,身旁“咚”一声闷响,竟是江照昀醉倒在圆桌上。 今夜他喝得太多了。 周敬轩凑过去,刚要调侃两句,忽然怔住。 他听见江照昀轻喃: “是啊……从幼时就喜欢的人,这辈子谁也取代不了啊……” 明月当空。 入云阁门口,喝得醺醉的男人们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陆景淮没带小厮出来,独自走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 “陆景淮,你总算是出来了!” 对面茶馆窜出一道人影,很快跑到他跟前。 陆景淮看也不看她一眼,绕开她大步前行。 “喂!”贺妙言紧忙跟上,“陆景淮,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白天你在女学做的事,我都听说了。不就是一个谢锦词吗?她不喜欢你,你也不用稀罕她!你爹和你哥都对我很满意,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就可以嫁给你!” “贺姑娘,” 陆景淮停下脚步。 “咱俩都这么熟了,叫什么贺姑娘呀!多生分!” “抱歉。” “你道什么歉?” “若是因为我之前跟你说得不够 「啊,今天又看见那个小孩了!」 不需要母亲的叫唤,或是鸡啼提醒,奇克斯总是能凭藉著早睡早起的习惯,自力醒来。 待在家里也闲来无事,他便会到街上走走。 晨间的街道并不寂静,反而因为正是妇人们采买的时段,相当热闹。 在穿梭的人群中,奇克斯总是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 起初,就算那名孩子近距离地走了过去,奇克斯也不以为意。 可是渐渐地,奇克斯对孩子产生了好奇心,因为他的身上,总是有种气息┅┅ 「是面包和蛋糕的味道┅┅」奇克斯不禁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拉近了与孩子之间的距离∶「今天还是一样,好香喔。」 眼前的小孩有一头蓬松可爱的短发,是浅浅的,像冰一样的蓝色。而他大大的眼眸,是潜藏在湖冰最底部的深靛色。 「为什麽他身上总是有面包的香味呢?他家在开烘焙屋吗?」 也不知道这样是相当失礼的事,奇克斯自然地跟随蓝发小孩移动脚步。 越往人烟稀少处走去,照理来说,应该极为容易发现後方有人。 蓝发小孩却完全没有往後看一眼,也许是太专心於路程了,所以没注意到有「跟踪者」的存在。 「他提著一篮面包,要去哪里?」仍走在距离蓝发小孩不近也不远的後方,奇克斯莫名地安心。 看著缓缓走动的背影,奇克斯猜测著这个小孩的来由。 194 怎么勾引男人 - 锦绣青梅 - 莺诉 天香坊。 临街酒肆,沈长风与陆景淮对坐饮酒。 陆景淮品了品酒水,“沈长风,谢锦词的味道,比美酒还要甘甜吧?” 青衣少年正托腮观赏沿街风景。 闻言,眉心一跳。 他盯向对方。 陆景淮低笑几声,“不怪你,怪我自己蠢,我连亲眼看到的东西都不敢去相信。” 狭长凤眼深沉湿润。 他活了十九年,他觉得再没遇见过什么事,比现在更加荒唐。 “但是沈长风……” 他忽然抬眸,笑容讥讽,“我很好奇,当谢锦词知道浮生君就是她的‘好哥哥’时,她会如何?继续跟你在一起?还是恨你?” 沈长风没说话。 他静静地饮酒。 “沈长风,如果词儿知道你就是与她私定终身的浮生君,这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沈长风,我很想看你接下来要怎么演这出戏。” 沈长风继续喝酒。 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紧锁的眉头在外人看来凶狠得要命。 陆景淮慢慢坐正身子,“真相,由你告诉她,还是由我告诉她?” 沈长风仍旧不说话。 他千杯不醉,落入肚中的酒水非但不能让他头脑昏沉,反而令他的思绪更加清晰。 陆景淮一字一顿:“谢锦词,是我志在必得的女人。你不肯摊牌没关系,等她从宁家回来,我要亲自告诉她,你是如何欺骗她的!” 他决绝起身。 还没踏出酒肆,沈长风一跃而起,摁住他的肩头,朝着他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陆景淮捂着脸倒退几步,擦了两行鼻血,怒吼出声:“沈长风,你他妈疯了?!” 这人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他恶狠狠扑过去揍沈长风! 两人在酒肆里扭打成一团,沈长风把陆景淮狠狠压在身下,掐着他的脖子,端雅秀致的脸狰狞扭曲: “你告诉她什么都可以,但你他妈不该说她是你女人!陆景淮,你给我听好了,谢锦词是老子的女人,这辈子都是!就算毁了她杀了她,我也不会允许她成为别人的女人!” 四周吃酒的人惊呆了! 陆景淮不甘示弱,一脚把沈长风踹开,继续跟他打! 桌椅板凳全部打烂,二楼的木地板被生生砸出一个大窟窿,两人扭打着摔到一楼饭桌上,滚了满头满身的菜,却谁也不肯停手! 酒肆的掌柜哭了。 …… 宁府。 谢锦词醒来,四周围着几个人。 一名圆脸少女松了口气,“你可算醒了!” 谢锦词坐起身,“这里是宁府吗?” “什么宁府?”圆脸姑娘不解,“我们都是被突然抓来的,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这就是个四合小院,但是院门紧锁,院墙又特别高,根本不出去!” 谢锦词垂眸。 难道这里是宁家的监牢? 静夫人把自己软禁在这里,莫非是想要她手里的浔水帮和天机阁? 四合小院外。 寒风料峭,静夫人紧了紧斗篷,转向旁侧阴影,笑容分外宠溺,“阿野,你又开始玩这个无聊的游戏了。” 阴影里坐着一个人。 他声线干净:“娘要用谢锦词逼迫沈长风,既然她会留在宁家一段日子,总归我这游戏还缺个人,拿她凑数不是正好?” 静夫人怜爱不已,“沈冰雁都快被你玩死了,你也悠着点,别把谢锦词弄死。你身子不好,这次游戏就别掺和进去了。” 男人笑声润朗,“能叫沈长风和陆景淮动心的女人,我很好奇,当然要去看看。” 寒风越发刺骨。 如果从上空俯瞰,就会发现四合小院周围还有很多同样的院落。 每个院落都像圈禁畜生一样圈禁着七八个人,或疯或癫,或痴或笑。 有的院落则安安静静。 因为被圈禁的人, 全死了。 谢锦词还在琢磨现在是怎样的情况,沉重的院门忽然被打开。 她和其他人来到屋檐下,看见一位瘦削修长的黑衣男人出现在院门前。 他坐在轮椅上,周身携着阴沉气息,狭长双眸颇具压迫感。 他看着谢锦词。 穿水青色琵琶袖袄裙的少女,小脸白嫩,姿容清艳如莲。 她俏生生立在冬日的阳光下,一双鹿眼比光还要干净灿烂。 男人捻着帕子,不动声色地掩住唇瓣轻咳几声。 拿这种极品去玩那种血腥游戏,未免太过可惜。 掩在宽袖里的手指骨节分明,他掐算了下,再望向谢锦词的目光越发变幻。 他改主意了。 他推着轮椅转身,“带她走。” 那个自称宁在野的男人恭敬拱手,“是,少主!” 谢锦词怔住。 少主? 带走二姐姐的男人不是宁在野,这个轮椅上的男人才是?! 她惊讶的功夫,假宁在野已经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请,谢姑娘。” 谢锦词眉尖轻蹙,为了避免被他们抓过去,只得自己主动迈步往前。 走着走着,她小声询问:“我二姐姐呢?” 假宁在野始终保持冷酷,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我二姐姐未婚先孕,都是因为你。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告诉我二姐姐在哪里!” 谢锦词气势强硬几分。 侍卫仍旧冷酷,连半个眼神都没给她。 前方传来一声嗤笑。 宁在野声线润朗干净:“谢锦词,你实在很有意思。对一个毫无感情的死士说这种话,就不觉得可笑吗?” “死士?”谢锦词又望向假宁在野。 他面部表情毫无波澜,显然是真的没有任何情绪和感情。 他竟然是个死士…… 哄骗二姐姐感情的,占了她身子清白的,竟然是个死士! 而如今二姐姐生死未知,一腔单纯爱意都喂了狗…… 她抬袖捂住微微湿润的眼睛,却听见前方传来银铃般的清爽笑声。 她望去,静夫人站在路边,宠溺地对宁在野说话,“阿野不是说要拿这谢锦词玩游戏吗?怎么又改了主意?莫非我们阿野也学会怜香惜玉了?之前娘给你挑的十几个美人,可都被你扔进四合院逼疯了……” 宁在野回眸瞥了眼谢锦词,笑容意味深长,“她不一样。” 宁家府邸非常大,居中一座八层宝塔,巍峨耸立气势非凡。 谢锦词被带进了宝塔顶层。 宁在野没有拿手铐什么的限制她的自由,把她带上来以后,就自顾提笔写字,压根儿不去管她。 谢锦词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自个儿站到窗前俯瞰,但见宁家有很多很多小四合院,里面的人隐隐约约瞧着,似乎是在手舞足蹈,看着很不正常。 “看出名堂了吗?” 男人头也没抬,淡淡发问。 谢锦词不答反问:“被关在小四合院里的人,是做什么的?” “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 谢锦词只得思索片刻,轻声道:“整座府邸的布局,和寻常富贵人家不一样。我在道家的书籍上看见过这种布局图,好似跟推演有关。” 她是在萧幼恩的书上无意中瞅到过一次。 宁在野勾唇,“有人信命,有人不信。但命格这种东西,确实可以提前推演出来。知道我为什么没把你扔进那种血腥的院落吗?” “为什么?” “因为我刚刚推演了你的命格。” 临街酒肆。 沈长风和陆景淮打得昏天黑地,最后两两重伤,还是周敬轩等人闻讯赶来才把他们拉开。 陆景淮吐出一口血水,色若春晓的面庞如今看来惨不忍睹,“沈长风,你有种!老子倒要看看,你身份暴露以后,在谢锦词跟前是不是还能这么有种!” 沈长风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血渍,“在她面前,我一向很有种。” 他脱掉带血的外裳,霜白衬袍上仍旧带着斑驳血迹。 他闲适地在长凳上端坐了,随手拿过酒坛饮了一口。 这态度,说得好听是豁出去了,说得不好听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陆景淮恨恨盯了他一眼,带着周敬轩等人转身就走。 他要去找谢锦词! 他们走后,沈长风才慢慢垂眸。 昔日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如今含着点点凉意与不确定。 良久,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谢锦词怎样对他发脾气,无论谢锦词叫他跪搓衣板还是算盘,他都认了就是。 他放下酒坛,正要离开,酒肆掌柜小心翼翼凑上来,“那个,公子,这砸坏的桌椅板凳……还有那天花板……” 沈长风斜睨他,“陆家知道吧?临安首富陆家?” “知道知道!”掌柜点头如捣蒜。 “我是陆家二少,你差人去陆家要钱吧!” “好嘞!” 沈长风在成衣铺里重新置办了衣裳靴履,摇着把纸扇走在天香坊的街道上。 沈家暂时是不能回了,得等谢锦词气消得差不多才能回去。 他来到浔江河畔,望了眼“金鳞楼”这张金字招牌,慢悠悠踏了进去。 阔大的闺房里,花怜懒懒倚在贵妃榻上,边吃樱桃边观赏沈思翎练舞。 时而慵懒地指点两句,令沈思翎越发感激用功。 沈长风靠在门上,“怜姐姐这里真宽敞,今晚不如留我住一夜?” 花怜吐出樱桃核,“若我猜得不错,你大哥马上就要来了,你能住下,尽管住下好了。” 沈思翎呆呆看着她。 所谓美人,就连吐樱桃核都娇美不可方物。 等反应过来美人说了些什么,她立即取来面巾系在脸上,似乎觉得不够,又紧忙跑去屏风后面躲着。 她哥哥要来了呢! 侍婢知儿匆匆进来禀报:“小姐,沈大人来了。” 沈廷洵出现在闺房外,面无表情地看着沈长风,“祖母唤你回府问话。” 沈长风和陆景淮在酒馆里闹得那么狠,老太太想不知道都难,这不,他大哥都亲自来“请”他了。 沈长风蹭了蹭鼻尖,大刀金马地坐了,“回府是不可能回府的,我得在外面避几天风头。过完年我还要去上京赶考,如果被祖母训话,会影响我发挥。” 沈廷洵冷眼。 这个堂弟说的话,他现在是半个字都不信。 在兄弟俩说话时,沈思翎乖乖躲在屏风后,动都不敢动一下。 花怜斜一眼屏风,“妹妹想不想知道怎么勾引男人?” 屏风后面毫无动静。 沈思翎当然不敢吭声! 花怜兀自轻笑,转向沈廷洵,千娇百媚地勾了勾食指,“沈大人……” ^^ 宝宝们如果希望沈廷洵有媳妇,那么花怜姐姐就写给他,想看他一直打光棍,我也可以满足~(莫名觉得沈廷洵这个人设和青楼女子配一脸!) 【《锦绣青梅》】之 194 怎么勾引男人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94 怎么勾引男人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94 怎么勾引男人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94 怎么勾引男人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纸人,笑着拿起,“我也有朋友,它们就是我的朋友。” 谢锦词看着他。 在塔中住了十几年的少年,以人命为游戏,做他推演世界的道具。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身边相伴的,却只有那些单薄纸人。 他孤单至极,却不自知。 他活在他的世界里,可恨又可怜。 谢锦词轻抚过那些纸人,斟酌着用词,“这些东西,不算朋友。宁公子,有生命的东西,才叫朋友。” “生命?” 宁在野认真思量片刻,忽然灿烂一笑,“那我有很多很多朋友啊!等到夜里,我带你去认识他们!他们只能在夜里出现......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感慨,最后把花怜搂到怀里,怜惜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花怜乖巧得像猫。 老太太又道:“金鳞楼到底比不得官家府邸,你以后就住在我们家好了。我们家女孩儿多,你住着,有趣着呢。” “多谢老太太!” 花怜福身行礼,余光却朝沈廷洵投去妩媚一瞥。 勾魂至极。 沈廷洵面容冷峻,不为所动地咳嗽一声,却叫旁边的沈廷逸丢了魂儿,一双眼都看痴了! 二房的林姨娘抓紧手帕,“此事不妥!母亲,怜姑娘虽然对咱们沈家有恩,但也不至于让她住到府里。廷洵正是议亲的年纪,她一个大姑娘住在咱们家,像什么话……” 她觉得花怜就是来勾引沈廷洵的! 可沈廷洵得迎娶高门之女,这样她才能在沈家站稳脚跟啊! 沈廷洵上前,同花怜十指相扣,“祖母,孩儿已经许诺怜姑娘,会娶她为妻。还请祖母安排一下,孩儿想尽快完婚。” “廷洵!” 林姨娘失声。 就连二房老爷沈毅也猛然拍桌,“什么娶不娶的,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再敢胡言乱语,就给我滚出沈家!” 沈廷洵面无表情,“孩儿已经下定决心。” “胡闹!”沈毅指着沈廷洵,“娶个前朝公主,你的前途还要......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她知道多年的感情,并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更何况,沈长风曾救过她那么多次。 她可以试着原谅他的欺骗,但她需要他最真诚的道歉。 少女路过一株梅树,想了想,挑了一枝最美的梅花折下。 沈长风那厮最是懒惰,房屋里死气沉沉,她带去一枝梅花插在窗边的瓷瓶里,定能叫他的寝屋增色不少。 从前她给他做侍女时,每天都会插花的。 今后…… 女孩儿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握着梅花枝。 白嫩娇俏的脸蛋渐渐晕染开绯色,她想,今后若能成为他的妻子,她一定也要每天摘一枝花插在房中。 凌恒院就在前方。 因为想通了,所以谢锦词眼睛里欢喜更多,裙裾摇曳,连步履也轻盈许多。 院门外,扶归正靠在旁边打盹儿。 远远注意到谢锦词过来,他一个激灵,急忙转头朝寝屋吹了声口哨。 沈长风正坐在榻上看春宵秘戏图呢,听见哨声立即笑了,“我就知道谢锦词喜欢我,瞧瞧,这不是来确认我究竟有没有睡别人了吗?要说普天之下,果然还是谢锦词最爱吃醋。” 他扔掉书,朝玲珑招招手。 玲珑急不可耐地上前,娇软地往他身上靠,“公子……” 沈长风嫌弃避开,“待会儿......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天香坊。 临街酒肆,沈长风与陆景淮对坐饮酒。 陆景淮品了品酒水,“沈长风,谢锦词的味道,比美酒还要甘甜吧?” 青衣少年正托腮观赏沿街风景。 闻言,眉心一跳。 他盯向对方。 陆景淮低笑几声,“不怪你,怪我自己蠢,我连亲眼看到的东西都不敢去相信。” 狭长凤眼深沉湿润。 他活了十九年,他觉得再没遇见过什么事,比现在更加荒唐。 “但是沈长风……” 他忽然抬眸,笑容讥讽,“我很好奇,当谢锦词知道浮生君就是她的‘好哥哥’时,她会如何?继续跟你在一起?还是恨你?” 沈长风没说话。 他静静地饮酒。 “沈长风,如果词儿知道你就是与她私定终身的浮生君,这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沈长风,我很想看你接下来要怎么演这出戏。” 沈长风继续喝酒。 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紧锁的眉头在外人看来凶狠得要命。 陆景淮慢慢坐正身子,“真相,由你告诉她,还是由我告诉她?” 沈长风仍旧不说话。 他千杯不醉,落入肚中的酒水非但不能让他头脑昏沉,反而令他的思绪更加清晰。 陆景淮一字一顿:“谢锦词,是我志在必得的女人。你不肯摊牌没关系,等她从宁家回来,我要亲自告诉她,你是如何欺骗她的!” 他决绝起身。 还没踏出酒肆,沈长风一跃而起,摁住他的肩头,朝着他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陆景淮捂着脸倒退几步,擦了两行鼻血,怒吼出声:“沈长风,你他妈疯了?!” 这人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他恶狠狠扑过去揍沈长风! 两人在酒肆里扭打成一团,沈长风把陆景淮狠狠压在身下,掐着他的脖子,端雅秀致的脸狰狞扭曲: “你告诉她什么都可以,但你他妈不该说她是你女人!陆景淮,你给我听好了,谢锦词是老子的女人,这辈子都是!就算毁了她杀了她,我也不会允许她成为别人的女人!” 四周吃酒的人惊呆了! 陆景淮不甘示弱,一脚把沈长风踹开,继续跟他打! 桌椅板凳全部打烂,二楼的木地板被生生砸出一个大窟窿,两人扭打着摔到一楼饭桌上,滚了满头满身的菜,却谁也不肯停手! 酒肆的掌柜哭了。 …… 宁府。 谢锦词醒来,四周围着几个人。 一名圆脸少女松了口气,“你可算醒了!” 谢锦词坐起身,“这里是宁府吗?” 195 很好,很大胆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廷洵冷脸,不为所动。 花怜也不恼,柔弱无骨地起身,妖精般挂到他身上,眼波流转间,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的魅惑妖娆: “洵……自从天香坊一别,奴家心里就一直挂念着你……你这些日子在忙什么,也不说来看人家。天寒地冷,人家孤枕难眠……” 涂着鲜红丹蔻的纤细手指,缓缓顺着男人的胸膛下移。 轻轻划过男人的小腹,却还在继续往下。 沈廷洵面色更冷,一把擒住她乱摸的手,“花怜!” 美人凑到他耳朵边吹气,“洵,你的身体绷得很紧……你怎么了?” 沈廷洵面色冷沉地推开她,又瞥向沈长风,“出来。” 沈长风正看好戏呢,知道他有话跟自己说,只得跟去门外。 花怜咯咯娇笑,“洵,你那处……鼓了个小帐篷,你怎么啦?” 沈廷洵步伐更快。 素来冷若冰霜的贵公子,在这一刻竟然略显狼狈。 花怜大笑着坐到贵妃榻上,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沈思翎懵懂地探出脑袋,“怜姐姐,你和我大哥……” 花怜捻了颗樱桃,“沈思翎你记住,美色当前,没有男人能够拒绝。如果被拒绝了,要么是男人不举,要么是你不够美。” 沈思翎还是不懂,“可是怜姐姐这么美,我大哥还是拒绝你了呀。” 花怜意味深长,“不,他没有拒绝我。你记住,男人的身体,远远比他们的嘴来得更诚实。” 沈思翎歪了歪头,觉得勾引男人这门学问真是复杂得深不可测啊! 闺房外。 沈家的两个年轻人并肩而立。 沈廷洵声音淡淡:“你父亲收到调任书,明年将赴上京任官。祖母的意思是,咱们家一起搬去上京。” “哦。” 沈长风漫不经心,偷瞄了眼自家大哥的下处。 沈廷洵冷冷瞪着沈长风。 沈长风收回偷瞄的视线,“搬家就搬家呗,我无所谓。” 沈廷洵继续往下说,“祖父的旧部掌管吏部,这位置也算举足轻重。夺嫡之争已经开始,沈家必须站队了。我不看好太子。” “哦。” “你就不问缘故?” 沈长风不以为意,“你一定会主动告诉我。” “……”沈廷洵沉默片刻,脸色越发凝重,“我和赵继水,是圣上留在江南的两颗棋子。也可以说,是圣上的心腹。但太子这次下江南,接连把我和赵继水从赵府赶走,明摆不信任我和赵继水。这意味着太子临行前,圣上根本没告诉他江南有哪些官员可以放心任用。圣上,不信任太子。” “我不过是个没有官爵在身的庶子,你跟我扯这些做什么?” 沈廷洵眼底深沉,“潜龙在渊,沈长风,你将来的成就会远远超过我。入朝为官后,我希望你能站到正确的队伍里。你姓沈,维护沈家,是你的责任。” 他交代完就走了。 沈长风莫名其妙。 他又不是沈家嫡长子,他只是大房的庶子,况且,他还不是沈家真正的儿子。 沈廷洵这话跟交代遗言似的,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他转身,正好撞见花怜倚在门前。 美人歪头,注视着沈廷洵背影的丹凤眼波光潋滟。 沈长风心神微动,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快速划过。 花怜不愧是天机阁最出色的媚者,连沈廷洵那种不解风情的冰碴都能勾搭上。 虞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沈廷洵却不曾娶妻,如果花怜能够嫁给他—— 是不是意味着,沈廷洵也可以为他沈长风所用? 毕竟花怜是自己人呢。 沈长风离开金鳞台,因为不敢回家,所以仍然在外面溜达。 他立在既明桥上,回忆着当初和谢锦词谈论这座拱桥的情景,不觉感慨万千。 正在这时,“哗啦”一声水响,浑身湿透的惊雪从河里钻出! 她狼狈地爬上岸,一边喘气一边望向桥头,“谢主子出事了!” 沈长风挑眉。 浔水帮的画舫里,大夫紧张地给惊雪处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惊雪强忍疼痛,十分冷静,“宁家建筑错综复杂,如果我没猜错,每座建筑都是巨大阵法的组成部分。幸好我懂得一些阵法,才没被机关暗术弄死。” 沈长风扫了眼她浑身上下。 大大小小几十处伤口,深可见骨,可见她是拼了命才活着出来的。 “我料想静夫人暂时不会要谢主子的命,少主,你得想办法救人。” 沈长风冷笑,“不听我的话自个儿跑去宁家,如今出了事却指望我去救……早听我的话,何至于此?” 惊雪沉默。 她觉得这事儿当真怪不到谢锦词头上,都是沈冰雁非要嫁给宁在野,才把谢主子搭进去的。 沈长风面色阴郁,取出赤金缠丝的细烟枪点燃。 吞云吐雾了几口,他磕了磕烟管,淡淡道:“人是要救的。先回府里瞧瞧。破风,你留下照顾惊雪。”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破风瞅了眼惊雪寒霜般又冷又苍白的面容,厚着脸皮凑上前去。 回到沈府,沈长风径直闯进紫藤院,找到郭夫人,对方却压根儿不知道谢锦词没回来。 她很惊奇,“我们去探望冰雁时谢锦词就不见了,静夫人说她身子不舒服,提前走了。怎么,难道她竟然还没回家?!” “你们见到了沈冰雁?” “见到了啊,宁在野陪她当窗看书,我瞧着气色极好。”郭夫人忽然蹙眉,“不过她有些怪,没跟我们说几句话,就打发我们走……” 沈长风听完就离开紫藤院。 穿行在游廊里,少年脸色阴沉。 他直觉宁在野迎娶沈冰雁不过是个幌子,静夫人真正想做的,是把谢锦词留在宁家。 郭夫人说沈冰雁古怪,很可能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沈冰雁。 真正的沈冰雁,大约早就被心狠手辣的静夫人杀了以绝后患。 静夫人…… 很好,很大胆。 少年在漾荷院外驻足。 从前总亮着的绣楼,今夜黑黢黢的。 他慢慢捏紧拳头。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静夫人既然动了谢锦词,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少年转身,毅然踏进黑暗。 “你相信命格吗?” 宁府千相塔,宁在野笑容雅致。 谢锦词慢条斯理地穿行过这座摆满各种古怪仪具罗盘的宽敞屋宇,伸手摆弄了下一根黄铜尺,回眸一笑:“不相信。福祸天定,生死由我,但如果很努力很努力,那么气运一定不会太差,努力的人,会有福气的!” 她笑起来时很好看。 小鹿眼弯如月牙,嘴角弧度甜兮兮的。 宁在野欣赏着,“那些四合院里关着的人,是我观察的对象。我告诉他们,小院里储备的米粮是有限的,他们所有人中活到最后的那个,就能离开。你猜,他们做了什么?” 谢锦词指尖拂拭过博古架上成千上万卷书籍。 这些书全是非常古老的书,她连书名都看不懂。 她淡淡回答:“自相残杀。” “对,自相残杀。被饥饿和恐惧支配,他们只能杀死别人,好让自己成为最后活着的那个。我提前推演过千万次他们的命格,结局却都只是一个,死。你说,我推演得对不对?” 谢锦词仔细想了想,认真道:“你没有推演错。但他们原本的命格,在你决定把他们抓进宁家时就发生了改变。你后来的推演,只是个谬论。” 宁在野笔尖顿住。 这番话,他从没有听旁人说过。 他仿佛老僧入定,陷入自我的肯定和否定之中。 谢锦词凑到他跟前,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男人毫无反应。 “真是个古怪的人……” 她呢喃,推门离开这里。 塔楼第七层是同样宽敞的房屋,门没锁,有丝丝冷气溢出。 谢锦词好奇地探进脑袋。 黑纱布帘遮住了窗户,里面黑洞洞的,一盏长明灯幽微诡异。 长明灯前,搁置着一座巨大的冰棺。 谢锦词看见里面躺着一个男人。 姿容艳美,与宁在野很有几分相像。 她看得出神,身后忽然传来冷喝: “你在做什么?!” 谢锦词急忙转身,静夫人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对方已经扑过来,如同泼辣的寻常妇人般狠狠揪住她的长发,“这种地方也敢乱闯,谢锦词,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谢锦词被她狠狠摔倒在地。 她揉了揉长发,瞧见静夫人已经奔向那座冰棺。 她趴在冰棺前,神情格外温柔,低声呢喃着什么话,似是抚慰,似是爱慕。 偶尔狠毒地回头看一眼谢锦词,再转头的刹那,又化作似水柔情,继续低声述说。 她像是鬼怪。 谢锦词脊背窜上凉意,转身逃到塔顶。 宁在野仍旧深陷沉思。 他大约生着病,淋淋漓漓的鲜血从鼻尖洒落纸上,他随手擦去,润雅的面庞血腥狰狞,却不停地在纸上描写推演。 “……不该是这样,我推演得没有错。怎么会这样呢?” 谢锦词咽了咽口水,挑了个角落待着,仿佛武器般牢牢抱住一根黄铜镇尺。 怨不得她害怕,宁家的人也太古怪了! 宁在野的血像是止不住,在谢锦词注意到的时候,半张书案都被染成鲜红! 可他还在继续推演,嘴里念念有词,全是谢锦词听不懂的话。 正当她琢磨着要不要去看看他到底写了些什么,静夫人突然推门而入。 玲珑艳美的妇人,被满书案的血吓了一跳。 她猛然转向谢锦词:“你做了什么?!” 谢锦词:“……没做什么啊。” “没做什么我的阿野会弄成这样?!”静夫人气得狠了,一时间风度尽失,捞起把镇山尺就去打谢锦词! 恰此时,宁在野终于从推演中清醒过来。 他喊了声“母亲”。 静夫人回头,宁在野一张脸惨无血色,慢慢噙起微笑,“我没事,别动谢锦词。” 说完,就因为失血过多晕厥过去。 196 为她,就算反了天下,又如何? - 锦绣青梅 - 莺诉 静夫人悲痛欲绝,连忙唤了府医前来诊治。 宝塔里乱成一锅粥,谢锦词缩在角落,正寻思着要不要趁乱跑掉,静夫人面无表情地站到了她跟前。 “有……有何贵干?” 谢锦词小心翼翼把黄铜尺挡在身前。 为母则刚,静夫人现在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静夫人蹲下,捏住她的下颌一字一顿:“我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全是为了我的阿野打算。他身子不好,所以从不出现在人前,你是唯一见过他的外人。如果你害死他,我就将你剥皮拆骨,叫你体会体会什么叫做十八层地狱!” 谢锦词小脸被掐得生疼,勉强点点头。 目送静夫人离开,她轻抚胸口小声嘀咕:“这么难相处的女人,将来谁做她儿媳妇谁倒霉……” 说完,听见一声轻笑。 她望去,宁在野已经醒了,身着素白寝衣坐在榻上,刚刚推演时的疯狂已经消失无踪。 当着人家儿子的面嘀咕人家母亲,到底是不好的。 谢锦词歉意地朝他颔首。 “我母亲就是这种性格,你不必介意。我身子不好,宁家又没有其余男丁,她必须撑起整个家。”宁在野咳嗽几声,“你过来。” 他身体虚弱,谢锦词倒不怎么怕他。 她走到男人榻边,宁在野让她坐,轻轻执起她的手。 他的动作没有半分亵渎,因此谢锦词不曾拒绝,任由他相看自己的掌纹。 宁在野看了很久才松手,“我母亲很有野心,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全是为了我。但如果我要坐上那个位置,你怕是要有个恶婆婆了。” “恶婆婆?”谢锦词愣住。 宁在野又笑。 透过镂花窗棂的冬阳温暖干净,他坐在光中,素白寝衣折射出淡淡光华,一如他的眼睛。 他拿起白纸折叠成形状,又拿了剪刀去剪,“说你聪明你也算聪明,说你蠢笨,你也算蠢笨,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谢锦词仍旧懵懂。 白纸被剪成奇怪的形状,当宁在野展开纸张时,谢锦词瞧见那竟是只格外漂亮的凤凰! “好看否?” 男人笑问。 谢锦词点点头,“好看的。” 这手剪纸工艺,就算拿到市井间,也算得上顶尖。 她环顾四周,才注意到书案上还有很多不同造型的剪纸。 大都是漂亮健硕的人和动物,精美得栩栩如生。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宁在野喝了口热茶,“上京也好,临安也好,我已经在宝塔里住了十八个年头。我出身时身体就不好,母亲寻来高人,为我布下庞大的府邸阵法,这座宝塔就是阵法的中心。只有呆在这里,我才能平安活到十九岁。谢锦词,等过完年,我就能出去了。” 他的眼睛里含着浓墨重彩的期待。 谢锦词垂眸,这个男人竟然才十八岁…… 他比沈长风还小呢! 如果他从出生起就在宝塔长大,那么他所知道的世界,都是他自己推演出来的。 她想了想,问道:“你不寂寞吗?” “寂寞?” 男人——或者说少年,仔细咀嚼着这个词。 “对啊,寂寞……”谢锦词晃了下双腿,“我娘亲走后,我就很寂寞。但是我后来遇见了我的四哥哥,还有陆家哥哥、思翎、幼恩、钱佳人,还有魏思阔、张祁铭、傅听寒,还有……浮生君。我很喜欢现在的日子,我一点都不孤单。” 宁在野听着,又开始剪纸。 他剪了五六个纸人,笑着拿起,“我也有朋友,它们就是我的朋友。” 谢锦词看着他。 在塔中住了十几年的少年,以人命为游戏,做他推演世界的道具。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身边相伴的,却只有那些单薄纸人。 他孤单至极,却不自知。 他活在他的世界里,可恨又可怜。 谢锦词轻抚过那些纸人,斟酌着用词,“这些东西,不算朋友。宁公子,有生命的东西,才叫朋友。” “生命?” 宁在野认真思量片刻,忽然灿烂一笑,“那我有很多很多朋友啊!等到夜里,我带你去认识他们!他们只能在夜里出现!” 谢锦词一点都不想认识宁在野的朋友。 她只盼着沈长风能快点救她。 …… 被她盼望的青衣少年,正大刀金马地坐在宁府门前。 他坐在一张紫檀木镂花太师椅上,身后是一字排开的浔水帮莽汉,人数多达上百。 浅斟小酌的模样,摆明是来宁府砸场子的。 静夫人得到通报,嗤笑一声,“庶子而已,占据浔水帮就以为得到了权与力,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江南之于天下,终究太小。我瞧着胡瑜欣赏的人,也不过是井底之蛙。” 然而她圈禁谢锦词就是为了引沈长风上钩,因此她收拾打扮过后,就来到府门外。 府门缓缓打开。 出现在沈长风眼中的,是一位格外玲珑艳美的妇人。 她保养得很好,眉眼流转间颇具风情,想来从前确实是位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怨不得罗十七为她守在浔江河畔枯等三十年。 他身后的浔水帮众人俱都面露不忿。 江南谁不知道十七爷喜欢这女人,可这女人就是个贱骨头,既不拒绝十七爷也不接纳十七爷。 她用美色钩着十七爷,让他每年为她送去数万两黄金! 这种女人,就是祸水! 静夫人笑吟吟落座,吹了吹新涂的丹蔻,“今儿是个什么日子,年还没过呢,你们就来给我拜年了?” 沈长风把茶盏递给扶归,坐正了身子,笑容格外温雅亲切,“早闻得静夫人艳冠江南,上次沈府匆匆一面,我还没欣赏够呢。这不,特意过来瞧瞧夫人的美貌。” 他生得好看,嘴又特别甜,哄起女人来一套一套,把静夫人逗得娇笑出声。 寸长的丹蔻指甲,轻柔挠过湘绣天女木兰的衣襟。 静夫人抬眸,凤眼中光华无限,“我倒是有些信胡瑜的话了……沈长风,你若为官,必定是个口蜜腹剑的佞臣。如果太后公主瞧上你,说不定你还会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床上之客……” 沈长风低笑,“静夫人寡居在府,不如先跟我这口蜜腹剑的男人相好几晚,也好试试我功夫行不行,够不够格去做太后公主的床上客?” 静夫人轻佻,他比静夫人还要轻佻。 脸皮什么的,在他沈大爷这里是不存在的。 浔水帮的男人们哄笑出声。 静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沈长风,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当然不是。我家妹妹来夫人府上做客,却一直没回家。我家妹妹伶俐可爱,夫人喜欢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长留府中,恐怕不妥。” 他单刀直入了。 静夫人重新掌控主导权,笑容又娇俏了些,“瞧你说的,我虽然喜欢谢锦词,但也不至于——” 一句话还没说完,沈长风已经抬手。 上百名浔水帮汉子,不由分说地围在宁府门前。 刀剑出鞘,纷纷指向静夫人。 沈长风微笑,“夫人以为我是来跟你扯嘴皮子的?要么你把谢锦词交出来,要么我浔水帮踏平宁府!” 宁府门前剑拔弩张。 肃静沉重的氛围中,静夫人不紧不慢地笑出声。 “沈长风啊沈长风,我曾说过高门寒户云泥之别,任你才华出众心机深沉,但庶子终究只是庶子,你见过的世面远不及我,又怎么敢跟我斗?” 话音落地,马蹄声起。 通判李展带着府衙兵马迅速赶来,远远就朝静夫人阿谀作笑,“下官来迟,还望夫人见谅!” 静夫人有诰命在身,又因为宁家老爷子是当朝太师,再加上她亲姐姐是皇后,所以地位尊崇无比,甚至通判在她面前都谄媚地自称下官。 静夫人微笑,“来得恰好。把沈长风捉拿归案,本夫人要控告他擅闯民宅、逼迫良家妇人之罪!” “噗!” 沈长风一口茶喷出来。 他笑吟吟的,“夫人告我擅闯民宅也就罢了,这逼迫良家妇人算怎么回事?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年纪,半老徐娘,我会对你感兴趣?!” 他嘴巴毒起来能把人气死。 静夫人自诩貌美年轻,闻言面容瞬间狰狞,“沈长风!” “嗯?” 静夫人气势汹汹地转向李展,“你还愣着做什么?!” 李展急忙挥手,“快,快把沈长风给我抓起来!” 府兵们正要动手,一道厉喝陡然响起: “我看谁敢!” 上百马蹄声狂奔而来! 陆景淮鲜衣怒马,手持枪戟桀骜不逊,“谁跟沈长风作对,就是跟我陆景淮作对,就是跟陆家作对!” 他昨晚偷偷跑进漾荷院守了一宿,却没看见谢锦词回来。 早上听说沈长风带人来宁家找谢锦词,就立即召集陆家的护卫们赶了来。 李展有片刻犹豫。 陆家虽是商户,却出了个贵妃。 最关键的是,陆贵妃膝下还有个成年皇子。 他望向静夫人。 静夫人冷笑,“好一个沈长风,好一个陆景淮!怎么,你们聚集人马,莫不是要反了这天下?!” 沈长风起身。 青袄雅致的少年郎,朱砂色艳,姿容秀丽。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 日光惨淡,凉意入骨。 他摁住一柄长刀,微笑,“为她,就算反了天下,又如何?” 非常平心静气的一句话。 却清晰落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浔水帮众人和陆家护卫们热血沸腾,不顾一切冲向宁家! 宁夫人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沈长风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她狼狈起身,急匆匆躲进府邸。 【《锦绣青梅》】之 196 为她,就算反了天下,又如何?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96 为她,就算反了天下,又如何?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96 为她,就算反了天下,又如何?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96 为她,就算反了天下,又如何?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的是高空的呼啸风声。 “江南很小,天下很大。可是比天下更大的,是浩渺天穹。谢锦词,无数星辰都在说话,你听见了没?” 谢锦词努力去感受,渐渐地,占据视野的黑暗里慢慢浮现出一粒星辰。 她试图去追逐星辰,却看见更多的星辰亮起。 它们宛如漂浮的灵魂,轻声碎语,诉说着天下间所有事。 “那个女孩儿在窥视我们……” “她在窥视我们……” “可怜的小女孩儿,那么小就没了爹娘……” “被人占了身份,真可怜……” “欺骗的爱,要怎么原谅呢……” 浩渺如云...... 下二章预览:...权势滔天,但好歹也是名门!咱们不能叫她这样作践!” “祖母的意思是……” 温和多年的老人家,目露凶光,“说句大不敬的话,天高皇帝远,咱们江南的世家怎样争斗,皇帝未必管得着!长风,你大哥性子远不及你狠辣,只要有机会杀静夫人,你就放心大胆地去杀!整个沈家都会站在你背后!” 这是她身为老祖宗发的话。 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沈长风微微一笑,“是,祖母。” 老太太示意他坐,又道:“至于词儿,她当真是大司马的外孙女儿?” “确凿无疑。她初来府上时,腕上戴的羊脂玉镯......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整日里不看正经书,就知道研究这些个歪门邪道……从前他不能出门,我只好由着他。如今也是能出门的人了,我必须把他的思想扳正过来!” 静夫人冷脸,“还不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搬出去烧了?!” 花烟和管家对视一眼,只得遵命。 …… 白衣少年坐在轮椅上,慢慢往长安巷而去。 他今日特意打扮过,崭新笔挺的霜白锦袍衬得他姿容如玉,鸦发一丝不乱,簪一根檀木钗,更显清隽温雅。 侍卫推着他在沈府门前停下。 他仰头望了眼匾额,眼底浮现出难以自抑的欢喜,抬手摸了摸檀木钗,轻声询问:“我瞧着,还算好看吧?” “公子姿容无双,当然好看。” “那就好……”宁在野轻笑,“去告诉沈府门房,就说宁在野求见沈府五姑娘。” 侍卫去敲门时,宁在野抱紧怀里的东西。 他出门前做过功课,听说外面的人正月间登门拜访,须得带上礼物才能显得礼貌,所以他特意挑了几本珍贵古籍,打算送给谢锦词。 她一定会喜欢! 门房派人通知谢锦词的时候,她还在艰难地拖拽沈长风。 终于把这件“庞然大物”扔到凌恒院拔步床上,她出了一身汗,喘着气道:“宁公子找我?”......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老师?”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端只看你愿不愿意。” “老师请说。” 钱文慕定定注视着他的眼睛,“投靠宁家,成为太子党羽。胡瑜十分欣赏你,这是你进入上京最好的契机。” “老师糊涂了。”沈长风轻笑,“人人都知道我和静夫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现在投诚,又有几分真意?” “你只是缺一件投诚的礼物。” “礼物?” “比如,我的项上人头。” 沈长风怔愣。 钱文慕低笑,“我从前做帝师时,最宠爱的学生被当今皇帝所杀。每每看到你,我都会想起那个学生,而我唯一的儿子也成为党争的牺牲品。覆卿,我要你做一柄利剑,刺进太子一党,再扎进当今皇帝的心脏。” 沈长风知道钱家和皇族之间是有故事的。 却不知道,他的老师竟然如此仇恨当今圣上。 “我死在你手中,便是你向太子党投诚最好的礼物。胡瑜为了拉拢南方派系的文臣,定会替你掩盖弑师真相。入京之后,你作为我最后一任弟子,将会受到所有南方文臣的推崇。权与力,对你而言,将如同探囊取物。” 沈长风眯起桃花眼,“且不说我对老师下不去手,就算我成为太子党羽,恐怕也无法为老师弑君。” 钱文慕......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葛。” 她是非常平静地说出这番话的。 沈长风攥着碧玉簪,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低垂的桃花眼透出睥睨,他周身有股浓浓的压迫感,仿佛掌控一切的猎杀者。 谢锦词不喜欢被他这样盯着,扭过头,声音淡淡:“我虽远在江南,却也知道大太监胡瑜擅长玩弄权柄,是个不折不扣的佞臣,朝堂上不知有多少清官死在他手上。沈长风,你选择他,就是选择与污浊为伍。我看不起你,也再不想看见你。” “妹妹总是干净的……” 沈长风勾唇。 旋即,他把玉簪扔到地上,狠狠踩碎! 挪开脚时,谢锦词望向地面,玉簪碎裂成无数块小小的碎片,再也拼凑不起来。 少年弯腰,抵到她耳畔,“你说我脏,你说我与佞臣为伍……那么将来,我这佞臣定要你这干干净净的司马府千金在我身下辗转承欢,你信是不信?谢锦词,全天下的人都有资格唾骂我,但唯有你,没资格。” 四目相对。 少年眼瞳漆黑阴沉,仿佛深渊。 他转身离开。 强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离开而消失无踪,谢锦词轻抚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蹲下,把碎成渣的玉簪慢慢拾进绣帕。 沈长风出了漾荷院,却在拐角处撞上风存微。 上京城......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静夫人悲痛欲绝,连忙唤了府医前来诊治。 宝塔里乱成一锅粥,谢锦词缩在角落,正寻思着要不要趁乱跑掉,静夫人面无表情地站到了她跟前。 “有……有何贵干?” 谢锦词小心翼翼把黄铜尺挡在身前。 为母则刚,静夫人现在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静夫人蹲下,捏住她的下颌一字一顿:“我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全是为了我的阿野打算。他身子不好,所以从不出现在人前,你是唯一见过他的外人。如果你害死他,我就将你剥皮拆骨,叫你体会体会什么叫做十八层地狱!” 谢锦词小脸被掐得生疼,勉强点点头。 目送静夫人离开,她轻抚胸口小声嘀咕:“这么难相处的女人,将来谁做她儿媳妇谁倒霉……” 说完,听见一声轻笑。 她望去,宁在野已经醒了,身着素白寝衣坐在榻上,刚刚推演时的疯狂已经消失无踪。 当着人家儿子的面嘀咕人家母亲,到底是不好的。 谢锦词歉意地朝他颔首。 “我母亲就是这种性格,你不必介意。我身子不好,宁家又没有其余男丁,她必须撑起整个家。”宁在野咳嗽几声,“你过来。” 他身体虚弱,谢锦词倒不怎么怕他。 她走到男人榻边,宁在野让她坐,轻轻执起她的手。 他的动作没有半分亵渎,因此谢锦词不曾拒绝,任由他相看自己的掌纹。 宁在野看了很久才松手,“我母亲很有野心,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全是为了我。但如果我要坐上那个位置,你怕是要有个恶婆婆了。” “恶婆婆?”谢锦词愣住。 宁在野又笑。 透过镂花窗棂的冬阳温暖干净,他坐在光中,素白寝衣折射出淡淡光华,一如他的眼睛。 他拿起白纸折叠成形状,又拿了剪刀去剪,“说你聪明你也算聪明,说你蠢笨,你也算蠢笨,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谢锦词仍旧懵懂。 白纸被剪成奇怪的形状,当宁在野展开纸张时,谢锦词瞧见那竟是只格外漂亮的凤凰! “好看否?” 男人笑问。 谢锦词点点头,“好看的。” 这手剪纸工艺,就算拿到市井间,也算得上顶尖。 她环顾四周,才注意到书案上还有很多不同造型的剪纸。 大都是漂亮健硕的人和动物,精美得栩栩如生。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宁在野喝了口热茶,“上京也好,临安也好,我已经在宝塔里住了十八个年头。我出身时身体就不好,母亲寻来 197 星辰的声音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沉重的府门被重重合上,李展胆子小,火急火燎地策马想逃,巨大的双刺枪戟却擦着他脑门儿飞过! 李展吓得滚落马背,急忙道:“快,快给我擒住反贼!” 话音未落,沈长风一掠而来! 手起刀落! 他杀人如同切瓜,堂堂地方大员,直接被削了脑袋! 厮杀的众人屏息凝神,在这一刻忘了呼吸。 沈长风提着那颗脑袋,慢悠悠走到宁家门口,“今日,我要进这道门去找我女人。谁敢拦我,就是这个下场。” 他面无表情地把那颗脑袋扔到地上。 血淋淋的。 浔水帮的男人们大部分都是土匪、水贼出身,早就看不惯官府,立即跟着起哄,叫嚣着去抬撞木,打算把宁家府门撞开! 陆景淮横刀立马,表情有一瞬间迟疑。 他帮沈长风,是为了救谢锦词。 可这厮说反就反…… 他怎么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呢? 宁府门前发生的惨事,迅速传遍整座临安城。 所有人都在议论沈长风和陆景淮冲冠一怒为红颜,如今正准备逼着静夫人把沈家的姑娘交出来。 沈家阴云密布,幸好郭夫人在这种事上不算愚蠢,愣是对江老太太瞒下了。 城郊草庐,钱文慕正在梅花树下煮酒。 宽大儒衫雪白干净,他望一眼宁府的方向,笑容无奈又慈蔼。 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他很期待。 日渐西斜。 沈长风一派的势力和宁家的护卫们还在僵持。 谢锦词待在千相塔顶层,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侍婢送上来的药膳她不喜欢,就亲自蒸了几个馒头,因为添了鸡蛋、牛乳和细糖,吃起来非常松软可口。 宁在野也尝了一个。 他点点头,“很好吃,沈长风将来一定很有福气。” 谢锦词没去深思他的话,与他一道坐在窗边吹风。 月牙儿从云层后露了脸。 漫天星辰,璀璨如银。 宁在野笑道:“我曾跟你说,我有很多很多朋友。你看,这满天星辰,也是我的朋友。” “星辰?” “是啊。星辰都是有生命的,它们每晚组成不同图案以供我推演,它们把天底下发生的趣事全告诉了我,不是我的朋友又是什么?” 谢锦词沉默。 天底下,把星辰当成朋友的,恐怕只有宁在野一人。 “谢锦词,我守了十几年的星辰。对我而言,此生里能够守着它们就很幸福了。我娘想要的东西太多,结局只能是堕入深渊,我拉不住她。” 谢锦词默默聆听。 “我从生下来就是个残废,我失去了双腿,上苍却赐给我道法推演的能力。谢锦词,我能看见星辰尽头的时光,你信不信?” 谢锦词其实不大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她觉得如果萧幼恩在这里,他们一定有说不完的话。 小姑娘干咳两声,“我……信吧。” 总觉得性格不稳定的人得随时哄着,万一一个弄不好他又开始吐血,静夫人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宁在野蹙眉,“你的眼睛里,对我没有信任。谢锦词,你用心去聆听,真的可以听见星辰的声音!” 谢锦词抬袖掩唇,尴尬地沉默片刻,只得道:“那我听听吧。” “得把眼睛闭上!” 宁在野凑过来,从旁边轻轻捂住她的眼睛。 他那么认真,谢锦词觉得自己再打马虎眼就过不去了。 耳边传来的是高空的呼啸风声。 “江南很小,天下很大。可是比天下更大的,是浩渺天穹。谢锦词,无数星辰都在说话,你听见了没?” 谢锦词努力去感受,渐渐地,占据视野的黑暗里慢慢浮现出一粒星辰。 她试图去追逐星辰,却看见更多的星辰亮起。 它们宛如漂浮的灵魂,轻声碎语,诉说着天下间所有事。 “那个女孩儿在窥视我们……” “她在窥视我们……” “可怜的小女孩儿,那么小就没了爹娘……” “被人占了身份,真可怜……” “欺骗的爱,要怎么原谅呢……” 浩渺如云烟的窃窃私语,在耳边反复回响。 谢锦词惶然四顾,想要找出说话的星辰,但触目所及都是星光,她什么也找不到。 千相塔在黑夜中散发出微弱光芒,如同连接天地的罗盘,把天下的讯息汇聚到谢锦词的脑海。 宁在野慢慢松开手,有些好奇,“你听见什么了?” 谢锦词睁开眼。 万千星辰从她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她细声:“一些……往事。” 云淡风轻地说着,笼在宽袖里的手,却死死揪住裙摆,浑身更是忍不住颤抖。 脑海中有无数线索交汇在一起。 她的过往,是她所想那般吗? 临安城灯火如游龙。 千相塔上,宁在野正提笔写字。 纯净温雅的侧颜,与白日里疯狂推演的男人,与囚禁无辜百姓的疯子完全沾不上边。 谢锦词借着灯火与星光,小心翼翼把他送她的白纸凤凰贴到窗上。 宁在野蘸了蘸墨,“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给你剪很多很多凤凰。” 谢锦词笑了笑,“好啊。” 女孩儿眉眼弯弯,却一点也不甜。 徘徊在眼底的,是浓浓的黯然。 宁在野笔尖顿住,“你不开心?” 谢锦词把白纸凤凰抚平,“没有人能够一直开开心心。被囚禁在这里,我已经很不开心,再加上……” 她没往下说。 一滴墨珠从笔尖滚落,在宣纸上晕染开深色痕迹。 宁在野忽然搁笔,“咱们来玩游戏。” 他用白纸剪了很多士兵,“我以前无聊时就用士兵排演阵法,谢锦词,你读过很多书,一定知道兵法布阵。咱们来玩两军对垒的游戏,看谁能赢好不好?” 长夜难熬,谢锦词怏怏应了声好。 府衙外。 一州府兵已经召集齐全,火把逶迤不见尽头,随时准备出发捉拿沈长风。 沈廷洵端坐府衙,面无表情地把玩一枚金钗,迟迟不肯下令。 下面官员摸不清他的心思,被迫跟着一起等候。 亲近宁家的官员皮笑肉不笑,“沈大人,圣上有旨,命你暂代知州。你弟弟诛杀朝廷命官,谋反之罪板上钉钉。你迟迟不肯发兵,是在等什么呢?难道,连你也有谋反之心?” 沈廷洵抬起眼帘,“本官坐镇一州,任何一个命令,都牵连甚广。谨慎行事,又有何不妥?” “可是你弟弟都带着浔水帮逼上宁家了,咱们还坐在这里喝茶,呵呵,怕是说不过去啊。如果宁家出事,皇后娘娘怪罪下来……这罪责,沈大人一力承担吗?” 大半官员纷纷附和。 沈廷洵把金钗收进宽袖。 已经拖不下去了。 早些时候他就派了人去搜集罪证,只要能找到通判李展的罪证,他就有本事把沈长风诛杀朝廷命官意图谋反的罪,给掰扯成为民除害。 也不知道那草包找到罪证没有…… 面容冷肃的男人,终于站起身,“去宁府。” 宁府门外,数十名浔水帮壮汉抬着巨大的撞木,把宁府大门撞得砰砰响。 只是宁府构造结实宛如堡垒,才叫他们一时半会儿攻不下。 静夫人坐在厅堂,花容月貌的脸几近扭曲,“说来说去都怪胡瑜,我都说了沈长风留不得,偏是不信!小小年纪就敢干出诛杀朝廷命官的事,等将来羽翼丰满还了得?!” 花烟捧来一盏热茶,“夫人别急,想来府衙那边已经召集了兵马,很快就能抓住沈长风。” 赵夫人根本没心思喝茶,“去,把谢锦词给我带来!” “可是公子很看重谢锦词,奴婢怕公子不肯放人。”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阿野,他凭什么不放人?难道谢锦词比我这个当娘的还重要?哼,如果他不放人,你们就直接把谢锦词抓过来!将来,他总会明白我的苦心!” 花烟只得照办。 手可摘星辰。 高耸入云的千相塔气势恢弘,塔顶一点灯火在寒夜中格外明亮温暖。 谢锦词看着自己面前溃不成军的纸人,“宁公子,你真的很厉害。” 擅推演、会兵法,如果现在是四国乱世,他一定能成为非常优秀的军师。 宁在野含笑收回纸人,“你刚刚的布阵有问题,如果我用火攻,你连一个兵都没法活。怎么样,再来一局?” 谢锦词托腮,沉默地望向夜穹。 她实在没有心思跟宁在野继续玩游戏。 她想出去,她想问问沈长风,事情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宁在野见她不开心,伸手拣了颗窝丝糖递到她唇边。 谢锦词避开他的手,接过窝丝糖放进嘴里。 糖汁在唇齿间溢开,甜丝丝的。 “谢锦词,糖甜不甜?” 谢锦词点点头。 宁在野也拣起一颗糖,认真地在灯火下端详,“日子有时候是很苦,但糖很甜。我特别难过时,就会吃一颗糖。” 他把糖块又放回盘子里。 谢锦词歪头,“你现在不吃糖,是不是代表你心情很好?” 宁在野眼如弯月,“有你陪我,我觉得很甜,所以不需要吃糖。” 谢锦词怔愣良久,才回报他一个笑容。 落在宁在野眼中,腼腆又可爱,比一百颗窝丝糖都要甜。 脑海中闪过什么,他忽然道:“你等等!” 他急匆匆提笔写字,很快就写完了三张纸条。 他把纸条分别放进三只锦囊,霸道地塞到谢锦词怀中,“你对我笑了三次,我赠你三只锦囊。” “锦囊?” 谢锦词茫然。 古时诸葛亮有锦囊妙计,如今宁在野也要玩那一招吗? 宁在野笑容神秘,“谢锦词,我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但我可以推演历史。未来你将贵不可言,我送你三只保命锦囊,护你一生性命无忧。” 谢锦词捧着锦囊,眼神复杂。 她听萧幼恩称赞过,诸子百家,道家经义最是精深。 可通祸福,可卜乾坤。 虽然幼恩是个半吊子道家人,但宁在野却实打实有真本事。 她郑重地收好锦囊,“谢谢你。” 【《锦绣青梅》】之 197 星辰的声音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97 星辰的声音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97 星辰的声音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97 星辰的声音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打打闹闹,有时候甚至还骑到他头上欺负他! 可她忘了,沈长风曾经是一个怎样残暴的人! 她为什么会傻到去和疯子作对?! 少女哆哆嗦嗦进了闺房。 她坐到书案前,翻开女学的礼乐课本,却看见被她夹在书中的古银镂花面具。 指尖轻轻抚过,她有些黯然。 如果沈长风是沈长风,浮生君是浮生君,那该有多好…… 她忘不了衣展大赛上那人乘风而来的凌霜姿态,忘不了江陵夜市与那人隔着人海远远相望的一眼,更忘不了女学书房里与那人朝夕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少女望向菱花镜,怀念似的,...... 下三章预览:...族,静夫人却要灭我沈家……那么,就请先从我沈廷洵的尸体上踏过去!” 长剑出鞘。 静夫人把玩着寸长的丹蔻指甲,颇觉好笑,“想一个人守住沈家?怎么,莫非你以为我今夜是来虚张声势的?沈廷洵,我不止要你的命,我还要沈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来人,给我杀!” 死士与护卫们瞬间出动! 沈廷洵死死拦在大门前! 他凭一己之力诛杀无数侵略者,血溅满身! 偷袭者从侧面袭来,他的腿被砍伤,拄着长刀被迫单膝跪地! 静夫人微笑,“放箭!” 弓箭手拈弓搭箭,还没来得及放出去,...... 下四章预览:...宁公子是客,你喜甜还是喜辣?” 宁在野柔柔望向谢锦词,“你点谢姑娘喜欢的就好。” 陆景淮冷笑,“大老爷们儿半点主见没有可不行,快说你喜甜还是喜辣!” 他那么凶,就像是在刑讯逼供。 宁在野只得道:“在下自幼就身患重病,至今身体仍旧虚弱。大夫屡屡叮嘱,不得食辛辣。” 沈长风点点头,招来小二,“给我们上麻辣豆腐、麻辣虾球、麻辣鸡翅、麻辣土豆丝、麻辣水煮鱼。” “沈长风,”谢锦词忍不住出声,“人家都说了不能吃辣。” 宁在野笑意吟吟,“无妨。十几年不曾尝过辛辣,倒也很想试试究竟是何等滋味儿。” 菜肴一一端上来。 谢锦词要了一大碗温水,仔细替宁在野涮过水煮鱼上的辣椒,才把鱼片放进他碗里。 沈长风嫉妒,“谢锦词,我也怕辣,给我也涮涮。” 谢锦词没好气,“我倒是想把你放到浔江里涮涮!” “我不管,我也要吃涮过的水煮鱼。” “自己动手!” “腿疼……” 谢锦词简直拿他没办法! 她实在不想搭理他,就只低头吃菜。 宁在野想了想,礼貌地为沈长风涮了一片鱼,夹到他碗里,“给。” 态度无比真诚,神情十分善......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及待,年还没过完就匆匆南下。 风家世子也来了…… 正好,也该把谢锦词的身世交代个清楚了。 他不慌不忙地脱下鹤望兰大氅,微笑抬手,“请赐教。” 宁家死士一拥而上! 沈长风拔刀。 陆景淮手持画戟与他后背相抵,“沈长风!” “嗯?” “虽然你我相斗长大,但生死面前能够交付后背的,却还是彼此。如果,如果将来你我死了一个,剩下的那个,一定要继续守护词儿,好不好?!” 沈长风纵身一跃! 长刀凶狠地劈开一名死士的头颅,桃花眼含笑弯起,“好!” 胡瑜撩袍落座。 他看了眼巍然不动的钱文慕,薄唇轻勾,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就猜到静夫人想杀沈长风,这趟主动请缨护送风家兄妹南下江南,也是为了保住他看中的狼崽子。 他, 要带沈长风一起去上京! 他, 要把这少年打磨成天底下最锋利的剑! …… 就在入云阁厮杀声震天时,陆府。 卧在浴桶里的少女,慢慢睁开眼。 侍女还在殷勤地添加热水,见她醒了,顿时惊喜不已,“谢姑娘可算醒了!府医说您身中寒毒,须得用热水药浴,才能缓过来!您饿不饿、渴不渴,奴婢...... 下七章预览:...始,他们之间就产生了一条割裂的深渊。 谁也跨不过去。 离开临安赶赴上京,其实是她最好的选择。 风存微混迹风月场所太久,一眼就看穿了谢锦词的心思。 他大笑着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左不过一个官家庶子,小妹啊,上京城里比他出身好、比他有权势的男人到处都是,哥哥能介绍一堆给你。天下很大,江南很小,我大司马府的姑娘,要嫁的必定是世间最好的男儿!” 他没有世子的架子。 说话是哥哥般的亲切。 谢锦词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位从来不曾接触的兄长,眉眼弯弯地点了头,“哥哥,我不...... 下八章预览:...影,撑伞踏进沈府后院。 宁摇星轻车熟路地来到陈语薇寝屋外,看见她挽着妇人发髻,正当窗刺绣。 她趴在窗户上,“你在绣什么?” 宁家大小姐,陈语薇自是认识,瞧见是她,笑道:“绣一只小肚兜。只是不知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因此有些发愁是绣蝴蝶图案好,还是绣小老虎好。摇星,进来坐吧,我让侍女拿花糕给你吃。” 她去年诞下男婴,郭夫人再不提给沈廷砚纳妾一事,夫妻二人照旧相敬如宾,这不,又怀上了第三胎。 宁摇星摇摇头。 她的肤色很白,因此衬得瞳仁格外乌黑,“陈语薇,我很喜欢陆景从。” 陈语薇愣了愣。 “陆景从这次出征,我派出很多探子替我打听消息。你猜,他现在怎么着了?” 女孩儿歪头娇笑,姿态无辜又单纯。 陈语薇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见她笑容可爱,于是试探道:“他……是不是打了胜仗?” “哈哈哈!”宁摇星笑得越发灿烂,“陈语薇,他死啦!大哥哥死啦!他战死沙场,万箭穿心,他死啦!” 绣花针刺进了陈语薇的手指。 殷红血珠渗出,她却顾不得疼痛,只是茫然四顾。 良久,她摇摇头,“不可能!他虽是个读书人,却也有一身好武艺……”......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少女瞄了眼钱庄柜台,梨白还在排队,大约再过三个人就能轮到自己。 她得赶紧把沈长风赶走,免得被他发现自己家欠钱庄那么多银子。 多没面子的事呀! 这么想着,少女难得温柔,“听闻朝廷会为每一届新科进士举办庆祝宴会,名为琼林宴。宴会上多有达官贵人带着千金前往,观看新科进士的风采,甚至从中挑选东床快婿。明日便是琼林宴,四哥哥不如早些回家养精蓄锐,万一被某位千金相中,也算鱼跃龙门。” 沈长风掏了掏耳朵。 越听越想杀人怎么办? 他微笑着握住谢锦词的手,“妹妹也会去吗?上...... 本章提要 沉重的府门被重重合上,李展胆子小,火急火燎地策马想逃,巨大的双刺枪戟却擦着他脑门儿飞过! 李展吓得滚落马背,急忙道:“快,快给我擒住反贼!” 话音未落,沈长风一掠而来! 手起刀落! 他杀人如同切瓜,堂堂地方大员,直接被削了脑袋! 厮杀的众人屏息凝神,在这一刻忘了呼吸。 沈长风提着那颗脑袋,慢悠悠走到宁家门口,“今日,我要进这道门去找我女人。谁敢拦我,就是这个下场。” 他面无表情地把那颗脑袋扔到地上。 血淋淋的。 浔水帮的男人们大部分都是土匪、水贼出身,早就看不惯官府,立即跟着起哄,叫嚣着去抬撞木,打算把宁家府门撞开! 陆景淮横刀立马,表情有一瞬间迟疑。 他帮沈长风,是为了救谢锦词。 可这厮说反就反…… 他怎么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呢? 宁府门前发生的惨事,迅速传遍整座临安城。 所有人都在议论沈长风和陆景淮冲冠一怒为红颜,如今正准备逼着静夫人把沈家的姑娘交出来。 沈家阴云密布,幸好郭夫人在这种事上不算愚蠢,愣是对江老太太瞒下了。 城郊草庐,钱文慕正在梅花树下煮酒。 宽大儒衫雪白干净,他望一眼宁府的方向,笑容无奈又慈蔼。 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他很期待。 日渐西斜。 沈长风一派的势力和宁家的护卫们还在僵持。 谢锦词待在千相塔顶层,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侍婢送上来的药膳她不喜欢,就亲自蒸了几个馒头,因为添了鸡蛋、牛乳和细糖,吃起来非常松软可口。 宁在野也尝了一个。 他点点头,“很好吃,沈长风将来一定很有福气。” 谢锦词没去深思他的话,与他一道坐在窗边吹风。 月牙儿从云层后露了脸。 漫天星辰,璀璨如银。 宁在野笑道:“我曾跟你说,我有很多很多朋友。你看,这满天星辰,也是我的朋友。” “星辰?” “是啊。星辰都是有生命的,它们每晚组成不同图案以供我推演,它们把天底下发生的趣事全告诉了我,不是我的朋友又是什么?” 谢锦词沉默。 天底下,把星辰当成朋友的,恐怕只有宁在野一人。 “谢锦词,我守了十几年的星辰。对我而言,此生里能够守着它们就很幸福了。我娘想要的东西太多,结局只能是堕入深渊,我拉不住她。” 谢锦词默默聆 198 他对她,就只是利用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两人虽是敌对阵营的人,但塔中俨然岁月静好。 可美好之所以能够称为美好,是因为它从来都很短暂。 屋门被推开,花烟带着几名侍卫,笑吟吟出现在门前。 她歪头娇笑,“虽然打搅你们说话很抱歉,但夫人的命令,我不敢不从。把谢锦词带走!” 谢锦词一点不慌。 去塔外面对静夫人,比被软禁在这里好得多。 至少,也许能博得一线生机! 她站起身。 刚朝花烟迈出步伐,宁在野忽然拽住她。 年仅十八岁的少年,白衣温润,狭眸中清晰可见浓浓的不情愿。 “宁公子?” 谢锦词蹙眉。 “谢锦词,我还想跟你多说会儿话。” 谢锦词很为难。 迟疑片刻,她轻声道:“过完年你就能从塔里出来,等你出来时,你去找我玩。” “当真?” “嗯!” 宁在野目送她离去。 女孩儿翻飞的裙裾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慢慢披上黑衣。 黑衣凛冽。 “谢锦词,碧落黄泉,天高路远,但我一定会去找你……哪怕在时光洪流的尽头。” 他的话, 无人知其深意。 不过千相塔里也只有他一人。 一点烛火,满屋纸人瑟瑟而舞,万千星辰似笑似叹。 …… 谢锦词被花烟带到厅堂,瞧见静夫人正悠悠品茶。 姿容艳美的妇人,身姿玲珑,慵懒地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虽是豆蔻之年,却依稀能看出将来的美貌。又天生一颗玲珑心,怨不得沈长风喜欢你。” 谢锦词一怔。 沈长风, 喜欢她? 如果星辰没有撒谎,那么就是沈长风欺骗了她。 如果她没有猜错,谢晚筝不会平白无故占了她的身份。 外祖父多年不与平轩伯爵府往来,为什么突然要寻回远在江南的她? 她娘亲的镯子在沈长风那里。 所以一定是沈长风给上京通风报信! 沈长风早就知道她被人夺占了身份! 他知道真相,却选择隐瞒…… 如沈长风那等奸诈之人,留她在身边必定有所图谋。 她的外祖父是位高权重的大司马,那么她,就是沈长风的机缘! 因为他知道她的身世,他知道大司马的权势能够为他带来无法估量的好处! 他买她回府,不是因为她聪明伶俐,而是因为…… 她的身世。 原来从一开始,他对她,就只是利用…… 少女小脸苍白,唇瓣弯起讽刺弧度,“静夫人错了,沈长风并不喜欢我。他喜欢的,只是我能为他带来的好处。” 这世上真正喜欢她的人,剖去她的身世、剖去她的容貌也仍旧喜欢她的人,自始至终,只有浮生君一人吧? 静夫人古怪地瞥她一眼,旋即嗤笑。 看来,沈长风竟是个单相思。 妇人眼中闪过杀意,“我本想用你威胁沈长风,迫使他为太子效力,只是如今我实在憎恶他,他的命,我不想保!来人!” 宁家的死士立即站出来。 “把谢锦词带去水牢,我要她死!” 两名死士立即行动。 谢锦词面容微凛,挣开他们的手,“我自己走!” 她在静夫人恨毒的目光中走出厅堂,小心翼翼取出第一只锦囊。 宁在野说,三只锦囊,三条命。 如果真有那么神奇,那她现在似乎可以打开第一只。 她蹙着眉尖翻开锦囊,从里面取出纸条。 纸条上墨字清隽: “陆家玉佩,可示于摇星。” 陆家玉佩…… 谢锦词捂住垂挂在裙上的玉环。 这是当初她帮陆景从给陈语薇送补药,陆景从特意赠给她的。 把玉佩拿给宁摇星看,这是何意? 穿行过亭台楼阁,谢锦词正好瞧见宁摇星坐在一座凉亭里,借着灯笼光翻看书卷。 她驻足,“宁姑娘!” 两名押送她的死士立即捂住她的嘴,不由分说地把她往水牢方向推。 宁摇星却已经望了过来。 瞧见是谢锦词,她挑眉,“等等。” 两名死士只得松手。 宁摇星走到谢锦词面前,端详她片刻。 肌肤病态瓷白的少女,凉凉勾唇,“谢锦词,原来你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谢锦词明白她话中深意。 从前在女学,宁摇星有心与她交好,但她却次次拒绝。 如今她落在静夫人手里,想必宁摇星很乐意看到。 她冷静地解下玉佩递给宁摇星。 手还没伸出去,就被宁摇星抢走了玉佩。 她失声:“这是大哥哥的贴身之物,怎么会在你身上?!” “是陆大公子送我的……他说,如果我以后遇见麻烦,可以取出这块玉佩。陆家的人,一定会帮我。” 宁摇星握紧了玉佩,脸上神情急剧变幻。 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冷笑,“把她押入水牢,我要亲自动手!” 谢锦词挑眉。 宁摇星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宁家水牢阴暗潮湿。 数九寒天,池水肮脏冰凉,谢锦词被死士绑在十字木上,缓慢浸入水中。 所谓用水牢处死一个人,就是把他浸泡在水里,任由他的肌肤慢慢溃烂,直到泡肿死亡。 两名死士去向静夫人回禀,宁摇星在池岸蹲下,“谢锦词。” 谢锦词看着她。 少女把玩着那块玉佩,神情淡漠,“我讨厌你,但因为大哥哥欠你人情,所以我会放你一命。他欠你的人情,我还。” 她想成为大哥哥的女人,她想成为陆家人。 她要向大哥哥证明,她比那薄情寡义的陈语薇好得多! 她解开谢锦词身上的绳索,“池底通往浔江,你顺水流游走,可以捡回一条命。但是……谢锦词,我宁家水牢与别处不一样,浸泡过的人,会染上寒毒。我要你,痛苦地活下去。” 少女声音冷淡。 随着她说完最后一个字,谢锦词如同一尾游鱼,飞快钻进池底。 她不在乎寒毒,她只想活下去! …… 沈长风还不知道谢锦词已经得救。 随着撞木声响,宁府坚不可摧的大铜门,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灰尘纷纷扬扬地落下,浔水帮的莽汉犹如看见曙光,吆喝着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撞击了最后一下,终于把两扇巨大铜门给撞开! 铜门倒地,轰然巨响! 他们扔掉撞木,手持刀剑要往宁府冲! 还没来得及跨进门槛,铺天盖地的马蹄声传来,沈廷洵带着府兵终于赶来! “沈长风!” 男人高呼。 沈长风转向他。 沈廷洵勒住马,一眼看见被随意丢弃在地的头颅。 通判李展的头颅。 本就冷肃的面容越发严厉,他冷声:“你在做什么?!” 陆景淮后退两步,凑到沈长风耳边,“老沈啊,你我如今也算同一条战壕的,不如你让你哥哥一道策反,数万府兵,对抗朝廷总有一战之力不是?” 沈长风却很淡定,“大哥来这里,是要拦我?” 沈廷洵还没回答,亲向宁家的官员立即怒喝:“反贼!你杀害朝廷命官,又擅闯静夫人府邸,我们是来抓你的!” “抓我?” 沈长风笑意温凉。 握着长刀的手,却慢慢收紧。 他已经准备好一战。 只要能救出活的谢锦词,哪怕叫他独自一人对付千军万马也没有关系! 沈廷洵握着缰绳的指尖,在黑暗里微微轻颤。 他要等的人,还没来…… 就在他心急如焚时,余光终于看见一道影子策马飞奔而来! 萧敝言! 沈廷洵冷肃严峻的面容,在火把的光芒中浮起淡笑,“长风,我等并非是来拦你,而是来表彰你。” 全场哗然! 萧敝言奔来,高高举着一沓账本,“这是通判李展贪污受贿的证据!静夫人就是他的后台,他拿到的贿赂,很大一部分都送给了静夫人!” 在沈长风斩杀李展时,沈廷洵就派人悄悄去跟萧敝言通风报信。 他必须找到李展犯罪的铁证,才有可能把沈长风的罪名换掉。 沈廷洵接过账本,声音冷淡却不容置疑: “诸位都知道,本官从前负责审案查人。本官一早就怀疑李展为官不正,所以命庶弟暗中调查。李展这些年贪污的银两多达百万,作为通判,更是错杀无数好人,错判无数冤案!庶弟为民除害,何错之有?!” 全场人惊呆了! 就连沈长风,都忍不住暗暗为他这好大哥竖拇指。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简直连他都甘拜下风啊! 一位官员不服,“沈大人红口白牙,简直是在开玩笑!沈长风带着浔水帮人马擅闯宁家,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就这罪,怎么也不能算轻的吧?” 一道清泠泠的娇嫩嗓音忽然响起: “四哥哥擅闯宁家,是为了救我。静夫人私自把我囚禁在府里,官府不闻不问,四哥哥才出此下策!人伦常情,何错之有?!” 众人寻声望去,穿水青色琵琶袄裙的少女,浑身湿透。 湿漉漉的鸦发紧贴着苍白面颊,耳朵、鼻尖和脸蛋冻得通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模样,可怜至极。 正是谢锦词。 沈长风第一时间走过去,脱下大氅裹住她。 却被谢锦词推开。 少女面无表情地走到陆景淮身边。 陆景淮愣了愣,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脱下外裳为谢锦词披上。 沈长风站在火把的阴影里,神色不明。 …… 这一出闹剧,最终妥善收场。 宁家不仅吃了个闷亏,还把李展搭了进去。 沈廷洵手段强硬,愣是逼着静夫人把李展这些年上贡的金银全部吐出来,气得她回府以后直接砸碎了五六只玉器古董。 她站在厅中,个子小小,却气势摄人,“好一个沈家!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我宁扶意枉为人!去,给我弄死沈冰雁!我要亲自把她的尸体送去沈家!” 几名待命的死士,立即行动。 【《锦绣青梅》】之 198 他对她,就只是利用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198 他对她,就只是利用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198 他对她,就只是利用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198 他对她,就只是利用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 那人说过的话历历在目,山盟海誓情话撩人,但谁能想到,他就是沈长风呢?! 他利用她的身世,他欺骗她的感情…… 少女的眼泪打湿了枕巾。 长夜过半,她颤抖着下了床,一番更衣梳洗后,收拾了个小包袱,悄悄离开漾荷院。 她不属于沈府,也不属于沈长风…… 细雪停了。 月牙儿自云层里露出脸,清辉月光遍洒长安巷。 谢锦词扶着墙壁往前走,抬眸时,看见长安巷口立着一个人。 青衣温润的少年,艳雅独绝,玉骨冰肌。 手执赤金缠丝的细烟枪,非常凶地抽着。......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喜欢,那你知不知道天底下多少女人喜欢?!宁摇星,开春之后回上京,给我好好当太子妃!你的存在,就是给你兄长铺路的!” 宁摇星收拢小红伞,头也不回地走了。 静夫人气得捂住心口,“这世道,当母亲比当皇帝还难!我给阿野和摇星的,都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可是你瞧瞧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花烟温声安慰,“夫人用心良苦,将来公子和小姐有了自己的孩子,定能理解夫人。” 静夫人冷哼,寒着脸进了暖轿。 入云阁。 今日酒楼被陆景淮包场,掌柜等人一律被请了出去。 ......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我就炸了她的窝。宁在野,你觉得如何?” 星辰如海。 水面被寒风吹开圈圈涟漪,依稀可见宁在野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他凝望水面星辰,声音仍旧温吞,“人终有一死,不过早晚而已。” 他的眼睛里盛着很多东西,又仿佛只是虚无。 沈长风突然问道:“宁在野,你在乎过什么吗?” 宁在野笑容温柔,“我在乎一个女孩儿。” 他怀里抱着一只白兔花灯,手法粗糙,是他自己花了很多天才做好的。 他想在上元节时,送给他在乎的女孩儿。 沈长风看他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就很不爽。 他冷声:“她今夜不会来了。” “无妨,我的心意,东风与星辰会传递给她。” 东风与星辰…… 倒是比鸿雁传书还要浪漫。 沈长风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你马上就要死了。” “我知道。能死在你手中,我倍感荣幸。”白衣少年笑容洒脱,“原以为此生都会被困在千相塔中,但如今我能出来,见识过这满目河山,见识过她如花笑靥,此生,值矣。” 十七年囚禁千相塔,他所知道的人间,是星辰告诉他的,是他用道家秘法推演出来的。 十七年囚禁千相塔,他没有朋友,可以倾诉心事的,是他剪出来......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容折酒才学顶尖、容貌出众、家世极好,乃是她们心目中第一等夫君人选,更何况他这么多年名声清白,可见人品一流,这样的男人谁不想嫁? 但如今他身边多了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复杂各异的视线汇聚在谢锦词身上。 少女莫名其妙。 容折酒稍稍把她挡在自己身后,轻声道:“别怕,他们从未见过你,只是觉得稀罕而已。” 他带谢锦词去角落坐下,已有世家贵女忍不住询问:“那个女孩儿是哪家的姑娘?我怎么从未见过?” 谢晚筝冷笑,嗓音尖细:“是我兄长从江南带回来的,据说也是司马府的外孙女儿...... 本章提要 两人虽是敌对阵营的人,但塔中俨然岁月静好。 可美好之所以能够称为美好,是因为它从来都很短暂。 屋门被推开,花烟带着几名侍卫,笑吟吟出现在门前。 她歪头娇笑,“虽然打搅你们说话很抱歉,但夫人的命令,我不敢不从。把谢锦词带走!” 谢锦词一点不慌。 去塔外面对静夫人,比被软禁在这里好得多。 至少,也许能博得一线生机! 她站起身。 刚朝花烟迈出步伐,宁在野忽然拽住她。 年仅十八岁的少年,白衣温润,狭眸中清晰可见浓浓的不情愿。 “宁公子?” 谢锦词蹙眉。 “谢锦词,我还想跟你多说会儿话。” 谢锦词很为难。 迟疑片刻,她轻声道:“过完年你就能从塔里出来,等你出来时,你去找我玩。” “当真?” “嗯!” 宁在野目送她离去。 女孩儿翻飞的裙裾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慢慢披上黑衣。 黑衣凛冽。 “谢锦词,碧落黄泉,天高路远,但我一定会去找你……哪怕在时光洪流的尽头。” 他的话, 无人知其深意。 不过千相塔里也只有他一人。 一点烛火,满屋纸人瑟瑟而舞,万千星辰似笑似叹。 …… 谢锦词被花烟带到厅堂,瞧见静夫人正悠悠品茶。 姿容艳美的妇人,身姿玲珑,慵懒地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虽是豆蔻之年,却依稀能看出将来的美貌。又天生一颗玲珑心,怨不得沈长风喜欢你。” 谢锦词一怔。 沈长风, 喜欢她? 如果星辰没有撒谎,那么就是沈长风欺骗了她。 如果她没有猜错,谢晚筝不会平白无故占了她的身份。 外祖父多年不与平轩伯爵府往来,为什么突然要寻回远在江南的她? 她娘亲的镯子在沈长风那里。 所以一定是沈长风给上京通风报信! 沈长风早就知道她被人夺占了身份! 他知道真相,却选择隐瞒…… 如沈长风那等奸诈之人,留她在身边必定有所图谋。 她的外祖父是位高权重的大司马,那么她,就是沈长风的机缘! 因为他知道她的身世,他知道大司马的权势能够为他带来无法估量的好处! 他买她回府,不是因为她聪明伶俐,而是因为…… 她的身世。 原来从一开始,他对她,就只是利用…… 少女小脸苍白,唇瓣弯起讽刺弧度,“静夫人错了,沈长风并不喜欢我。他喜欢的,只是我能为 199 她偷了他的心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染了严重的风寒,刚回到长安巷,就在巷子口晕厥过去。 晕厥之前,她看见沈长风想要抱住她。 少女唇畔弧度讥讽,强撑着推开他。 她倒在了积雪的青石板砖上。 沈廷洵示意陆景淮送谢锦词回府,自己转向沈长风,“我有话跟你说。” 沈长风唇线绷得很紧,占据全部视野的,是被陆景淮打横抱着的谢锦词。 她仿佛即将离他而去。 少年还在出神,脸上忽然重重挨了一拳! 他狼狈地跌倒在地,看见沈廷洵面容冷峻,“沈长风,你不会每一次都能如今天这么好运,更不会每一次都能有人站出来帮你。官场上,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今日,如果不是他想到拿李展做文章,沈长风谋反的罪名将铁板钉钉。 牵连的不只是沈家,还有浔水帮和陆家! 沈长风揉了揉面颊,沉默地爬起来,拍了拍袍摆上的积雪,慢悠悠离开长安巷。 月牙从乌云中隐去。 细雪飘零,浔江河畔笙歌四起,纸醉金迷。 少年独自站在江畔,秀丽秾艳的姿容引得过路女子纷纷掩唇偷窥。 他对那些视线毫不在意,淡漠地仰头望向夜穹。 细雪落进眼睛里,痒痒的。 他并不觉得今日之举有什么危险,更不曾有过丝毫后怕。 他心心念念的,是谢锦词。 她是他的信仰,此生里,他只为她一人癫狂。 …… 漾荷院。 谢锦词高烧得厉害。 陆景淮守在闺房外,看着侍女们端着药罐进进出出,浓若泼墨的双眉深深皱起。 他实在忍不住,不顾梨白的阻拦闯了进去。 少女烧得脸蛋酡红,微启的唇瓣有些干裂,因为痛苦而蹙着眉尖。 她细碎呢喃着,好像在念一个名字。 陆景淮凑近了去听,隐约听出是“浮生君”三个字。 他看着她。 都烧成这样了,竟然还想着浮生君…… 少年神情难受,握住谢锦词的手,轻声:“他有什么好?伪装成另一个人欺骗你的感情。如果我是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谢锦词,他是沈长风啊,浮生君就是沈长风啊!” 少女的眼睫微微颤抖。 奇迹般地,慢慢睁开一条缝。 她非常虚弱,“你说,浮生君,是谁?” 陆景淮歇斯底里,“谢锦词,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浮生君,他是沈长风,他是沈长风伪装出来骗你的!就算高烧也要念念不忘,谢锦词,那个伪君子,究竟哪里好?!” 药香弥漫。 帐中,谢锦词慢慢闭了闭眼。 长翘漆黑的睫毛遮住瞳眸,陆景淮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谢锦——” “出去。” “谢锦词?” “出去!” 少女嗓音嘶哑,强撑着坐起,白嫩指尖倔强地指向房门。 陆景淮缓缓站起身。 他深深望了眼谢锦词,“需要的时候,我就在你身后。” 他快步离去。 谢锦词捂住小嘴剧烈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它们如同断线珍珠,一颗颗掉落在锦被上,惹得梅青和梨白心疼不已。 好容易喝了汤药睡下,少女虽然高烧得浑浑噩噩,但却半点睡意都没有。 愿得锦词揽山河,不共黄土不死心。 谢锦词,老子喜欢你很久了! 所谓夫妻,就该祸福同享。你愿意成为我的妻,此生就再不能离开我。 …… 那人说过的话历历在目,山盟海誓情话撩人,但谁能想到,他就是沈长风呢?! 他利用她的身世,他欺骗她的感情…… 少女的眼泪打湿了枕巾。 长夜过半,她颤抖着下了床,一番更衣梳洗后,收拾了个小包袱,悄悄离开漾荷院。 她不属于沈府,也不属于沈长风…… 细雪停了。 月牙儿自云层里露出脸,清辉月光遍洒长安巷。 谢锦词扶着墙壁往前走,抬眸时,看见长安巷口立着一个人。 青衣温润的少年,艳雅独绝,玉骨冰肌。 手执赤金缠丝的细烟枪,非常凶地抽着。 浅浅烟草香弥漫开,他的脸隐在烟雾中看不大分明。 积雪上的影子被拉得狭长,孤单又寂寥。 空旷的寂静中,他哑声:“你去哪儿?” 谢锦词没吭声。 “我问你去哪儿?” 少年声音嘶哑。 谢锦词恍若未闻,继续往前走。 沈长风丢掉烟枪,狠狠抓紧她的手,“我问你,去哪儿?!” 他的脸阴沉得厉害,五指犹如铁钳,仿佛要掐碎少女的腕骨! 谢锦词抬眸,红肿的双眸含着浓浓的怨恨,“沈长风,谁都有资格过问我去哪儿,唯独你,没有资格!欺骗的爱,要我如何原谅?!” 她忽然贴近沈长风,嫩白小脸上绽出一抹冷笑,“或者说,我该称呼你……浮生君?” 书院里,两人欢好的情景历历在目。 她那么喜欢他,那么信任他,最后得到的,却是双重背叛! 谢锦词发狠挣开沈长风。 她退后几步拉开距离,深深凝视了眼这个少年,义无反顾地踏出长安巷。 她的眼神那么冰冷,那么决绝,宛如利刃深深扎进沈长风的心脏。 苍白的手无力地扶在墙壁上,沈长风慢慢蹲下去,昔日鲜衣怒马、少年风流,此刻尽皆化为虚无。 满目荒芜,只剩颓败。 …… 谢锦词不知该往何处去,雇了辆马车直奔桃花山。 她跪在虞落的坟冢前,无力地抱住墓碑。 “虞落姐姐……我该怎么办……我要去哪里……” 女孩儿脆弱稚嫩的声音在夜风中颤抖。 这些年她娇花般生活在沈府,家的感觉那么温馨,但那不过是沈长风精心编制的骗局! 坟冢无言。 寒风四起,吹落漫天细雪。 谢锦词抱着小包袱,瑟缩着靠坐在墓碑前。 娇嫩的身体禁不住地颤抖,她本就染了风寒,又伤心过度,再加上中了宁家的寒毒,如今再挨大雪,一条命几乎去了大半。 “爹爹,娘亲……” 女孩儿冻红的脸蛋紧贴着墓碑,仿佛依偎在父母温暖的怀抱里。 眼泪从紧闭的睫毛间隙滚落。 她分不清过去,也看不见未来。 而现在,更深陷在寒冷的黑暗。 将何去何从呢? 积雪落了女孩儿满身,她终于昏迷过去。 青衣雅致的少年,撑一把纸伞,面无表情地来到山巅。 他踩过积雪,在女孩儿身边蹲下。 温凉的指尖轻轻掸去她脸上的积雪,他低首吻了吻她苍白的唇瓣。 他收了纸伞,把谢锦词抱到怀里。 女孩儿浑身都在颤抖,漆黑的睫毛甚至逐渐凝结出冰霜。 她整个人,冷得像冰块! “寒毒?” 沈长风惊诧。 女孩儿青丝曳地,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丝上蔓延,逐渐侵袭上她的肌肤。 沈长风当机立断,马上生火。 他把木柴围成一个大大的圈,点燃之后抱着谢锦词坐进火圈里。 火温很高,却无法驱逐那些蔓延的寒毒。 沈长风被烤得浑身滚烫,使劲儿抱紧谢锦词,“谢锦词,老子要是被烧死了,就都是你的错!你他妈欠老子那么多,竟然敢说走就走,谁给你的胆子,嗯?! “谢锦词,浔水帮是老子打下来的,天机阁也是老子的囊中之物,你偷了我那么多东西,你怎么敢跑?!” 谢锦词浑浑噩噩。 她很冷,冷到连唇瓣都在发抖。 身边有个温软的东西,她下意识便紧贴上去。 迷糊之中隐约听见有人说自己偷东西,女孩儿眼泪滚落,艰难地哑声争辩:“没有偷……我不偷东西……我是好姑娘……” 沈长风眼眶湿润。 他偏过头,强把眼泪逼下去,“妹妹总是干净的。” 她没有偷浔水帮,也没有偷天机阁。 可是, 她偷了他的心啊! 火焰还在燃烧。 寒夜漫漫,沈长风紧紧抱着谢锦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色破晓,木柴终于燃尽。 沈长风先醒,下意识就去看怀里的小姑娘。 皮肤上的冰霜已经褪去,小姑娘脸蛋红润,想来身体已经恢复。 他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于是把她抱到坟冢前,又轻手轻脚地收拾了昨晚的木柴。 少年拾起纸伞躲到桃花树后,恰好看见谢锦词醒来。 谢锦词抱着小包袱,眼底满是茫然。 昨夜,那个奸诈狡猾的坏哥哥好像来过,但又好像没有…… 她揉了揉脸蛋,颤巍巍起身下山。 沈长风松了口气,却又怅然若失。 …… 谢锦词不想回沈府。 她抱着小包袱回到临安城,在浔江河畔转了一圈,不知不觉踏进了天香坊。 街道依旧宽敞,因为年关将近,鳞次栉比的店铺都开始张灯挂彩,热闹非凡。 她望向铜雀楼。 沈长风第一次带她吃好吃的,进的就是这家铺子。 她甚至清晰地记得他点了哪些菜。 少女眼圈湿润,强忍住掉眼泪的冲动继续往前走。 漫无目的地逛了半个时辰,她重新回到浔江河畔,在金鳞楼前驻足。 六层木楼卷檐翘壁,男女笑闹不绝,穿行在镂花扶栏后的侍女们明媚鲜妍宛若神仙妃子。 她仰头,最高的扶栏后,沈思翎还在跟着花怜练舞。 她想了想,抬步踏进金鳞楼。 …… 早些时候,宁府。 一座幽闭的四合小院里,模样狼狈肮脏的女人瑟缩在墙角。 她紧紧护着尚还平坦的小腹,眼睛里满是草木皆兵的惊恐。 院门被推开。 六名死士面无表情地踏进来。 为首的正是假扮宁在野的侍卫。 他手里捏着一瓶毒药,木着脸走到沈冰雁跟前。 沈冰雁惶然抬头,看见他时立即站了起来! 她紧紧揪住他的衣角,“宁在野,你来救我了?!你来救我了是不是?!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她呜咽着扑到侍卫怀中,用尽全力抱紧他。 200 你永远都是我沈家的女儿! - 锦绣青梅 - 莺诉 她来到宁家后,就被扔进这座小院。 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跟其他人抢粮食、抢水源,她连鸡都没杀过,却在昨晚砸死了一个想要强迫她的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样的境地,唯一知道的,是她必须活下去! 她想活着去见夫君,她想好好保护孩子! 她还想, 回家! 假宁在野面无表情,任由她泪如雨下。 直到她哭完,才慢吞吞递上那瓶毒药。 沈冰雁愣住,“夫君?” 侍卫木着脸,毫无感情,“我,不是宁在野。” 金鳞楼。 谢锦词来到顶楼闺房,侍女卷起珠帘,她看见沈思翎还在露天的扶栏边转圈圈。 屋子里陈设华贵,花怜慵懒倚在貂毛贵妃榻上,手捧热茶,姿态惬意。 “来了?” 凤眼流转,她笑问。 仿佛知道谢锦词一定会来。 侍婢知儿极有眼色地打来热水给谢锦词擦脸,少女捂着热帕子,哑声:“过来看看思翎。” 说着,沈思翎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花怜抬袖掩唇,笑意妩媚,“在第一百零五十四圈跌倒,比昨天有进步。” 沈思翎转得晕头晕向,“扶我起来,我还能继续转……” 知儿笑着把她扶下去休息。 花怜望向谢锦词,白皙指尖指了指搁在花几上的樱桃。 谢锦词摇摇头。 花怜便自己拈起一颗,“你在宁家的事,我已经听说,至于你和沈长风……” 美人把樱桃纳入口中,抿唇一笑。 “沈长风可是世间难得的好男人,冲冠一怒为红颜,说反就反,当真有魄力!谢锦词,如果我是你,我这辈子都要死心塌地地跟他。” 谢锦词不解,“你能忍受他的欺骗?” 花怜趴在贵妃榻上,修长纤细的躯体犹如慵懒高贵的猫咪,慢悠悠朝上方翘起一只玲珑玉足。 轻纱长裙顺着雪白细腻的肌肤滑落,她托着下颌,红唇撩人,“谢锦词,小女孩才会关注过程。成熟的女人,只看结果。谢锦词,他很爱你啊。” 谢锦词抓住裙摆,眼帘低垂。 她没有办法原谅。 谁知道他究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想要保住她的命,以此向大司马换取更大的利益? 花怜吐掉樱桃核,“静夫人不会坐以待毙,谢锦词,你们会有危险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 …… 宁府。 小四合院,沈冰雁呆呆看着假宁在野。 她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男人木着脸重复,“我,不是宁在野。” 两行清泪从沈冰雁清澈的眼睛里滚落,她扬起一个笑容,“你骗我!你的字那么好看,你跟我在一起时那么温柔,你怎么会不是宁在野呢?” 细白指尖轻抚上男人的面颊,她的脸上满含乞求,“宁在野,你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好不好?” 男人仍旧面无表情。 他是宁家豢养的死士,自幼就开始学习杀戮和服从。 静夫人要他假扮少主,那他就假扮少主。 静夫人要他欺骗沈冰雁,那他就去欺骗沈冰雁。 他没有思想,没有感情,他只会杀戮和服从。 眼前的女子艳美温婉,正凝视自己。 那双眼睛里,含着他无法分辨的东西。 是爱吗? 这个字眼从男人冰冷多年的心脏里跳出,重重撞击着他的胸膛,又疼又甜。 对他来说,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男人喉结滚动,试探着喊出一个名字:“沈冰雁?” 语调仍旧木木的。 却似乎染上一丝自己独有的感情。 他记得这个女子的体贴温婉,也记得她身子的甘甜。 更记得她义无反顾随他离开沈家的决绝。 “沈冰雁?” 男人如同牙牙学语的幼/童,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沈冰雁惊讶。 下一瞬,男人突然把她抱入怀中。 她很软,她的心是热的。 他的心也是热的。 其他五名死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用长刀从背后刺穿了假宁在野的心脏。 长刀抽出。 男人嘴角淌下热血,惶然倒地。 沈冰雁不敢置信地抱着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男人带血的手抚上沈冰雁的面颊,冷漠的脸庞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温柔笑容,“七号,我是七号……” 这个笑容不属于伪装,这是他自己的笑容。 而他早已忘却自己的姓名,七号,是他在死士里面的编号。 天空阴沉沉的。 男人艰难地望向其他死士,“给我,一点时间。” 沾血的手,慢慢拔出瓶塞。 他把毒药倒进自己嘴里,然后摁住沈冰雁的后脑,朝她的唇吻下。 既然是必死的局,与其让他的女人被别人杀死,不如他亲自来。 两人相拥着,眼泪沾湿了彼此的脸。 握惯长刀的粗糙大掌轻轻托住沈冰雁的小脸,他笑容认真,“沈冰雁,别怕,我带你回家。” …… 金鳞台。 花怜歪坐在贵妃榻上,玉白纤细的长腿从轻纱长裙中探出,优雅叠起。 她一手撑着榻,一手拈起颗樱桃,如天鹅般仰起雪颈,慢悠悠咬了小口。 画面香艳至极。 面对谢锦词的茫然,她笑得娇美不可方物,“静夫人在我眼中不过跳梁小丑。可是谢锦词,我凭什么帮你?不过嘛……这世上倒真有一个人,我愿意给他这个面子,只有他开口,我才会帮你们。” 谢锦词歪头,“谁?” “你大堂哥呀!” 花怜微笑,起身迈着轻佻的莲步走到琴案后,“谢锦词,有时候男人闷骚起来是非常讨厌的,他越是故意躲着我,我就越是要用些小手段,逼着他来与我亲近。这个时辰,静夫人应当带着沈冰雁的尸体去了沈家,你不回去瞧瞧?” 谢锦词小脸发白。 她可以恨沈长风,但她无法去恨沈家的人。 江老太太是怎么宠她的,几个姐妹是怎么把她当自己人的,过年过节时的欢笑热闹历历在目。 “二姐姐她……” 少女眼泪掉落。 一想到沈冰雁最后的结局是葬身宁家,她就伤心。 就在这时,知儿忽然匆匆进来:“小姐、谢姑娘,沈家的老太太亲自登门了!” 花怜一手托腮,轻抚了下琴弦,“下楼瞧瞧吧。” 金鳞楼是江南一等一的风雅场所。 所以即便名门贵女登门见识,传出去对名声也没什么影响。 谢锦词随花怜下楼,果然瞧见老太太坐在大椅上。 沈家的媳妇、姑娘都站在她身后。 少女低垂眼帘上前。 没等老太太说话,她突然哭着跪下,“想必老夫人已经听说了所有事情,我本不是沈家的女儿,如今也再不适合待在沈家。这些年承了老夫人许多疼爱,锦词有愧于心。今后若有机会,必当好好侍奉您!” 她认真而恭敬地磕了个长头。 老太太却冷笑,“你们瞧瞧,这丫头说走就走,如今连祖母也不叫,我老婆子这些年真是白心疼这小白眼狼了!” 谢锦词长跪不起,伤心地直掉眼泪。 正难过时,老太太却亲自把她扶起。 老人家把她搂到怀里,慈眉善目,“伤心成这样做什么,都是沈长风的错,我回家揍他去!你谢锦词是我认下的,有血缘也好,没血缘也罢,你永远都是我沈家的女儿!” 她疼极了谢锦词。 林姨娘大咧咧地凑上来,“锦词,老太太才不是来怪罪你的!她听廷洵说你可能在金鳞楼,所以特地过来接你回家!” 沈思翎替谢锦词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子,“锦词,别哭了,没有人怪你的!” 她们越是关心,谢锦词的眼泪就掉得越凶。 她转身扑进老太太怀中,失声痛哭:“祖母!” “好一场团圆,真叫人感动。”花怜笑吟吟的,“来人,快去沏一壶茶,我要好好款待老太太。” 她嗓音缥缈轻灵,仿佛隔江烟雨。 老太太抬眸,“这位是……” 花怜上前,大大方方地福身行礼,“花怜给老太太请安!” “你就是花怜?!” 老太太还没说话,二房林姨娘先愤怒失声。 花怜笑意更盛,“给林姨娘请安!” 林氏嫁给沈二老爷多年,一直无所出,二夫人难产早逝,留下沈廷洵、沈兰心和沈思翎三兄妹,她虽不喜,却也曾一手拉扯大,如今她无子嗣傍身,所以骨子里非常疼爱沈廷洵。 她早就听说沈廷洵在外面养了个花娘,好像叫什么虞落,后来虞落死了,却又跟个叫花怜的纠缠不清。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妖妖娆娆的女人就是花怜! 为母则刚,她恨得张牙舞爪,“我们廷洵是当官的读书人,你这妖艳女人,以后离他远点儿,别老是缠着他!” 花怜笑眯眯的,“瞧姨娘说的,分明是廷洵爱我入骨,每夜非得歇在金鳞楼才肯罢休,如何就成了我缠着他?” 她亲自挽袖斟茶,“姨娘也别恼,先坐下来喝杯茶消消气。将来咱们总归是一家人,这婆媳关系,在高门大户里可是相当要紧……你也不想廷洵为难不是?” “你!” 林姨娘说不过她,恨得一甩宽袖,黑脸离开。 扶着老太太走出去时,谢锦词回头望了眼花怜。 姿容妩媚的美人,正朝她俏皮眨眼。 谢锦词禁不住笑了。 虽然虞落不在了,但这世间总有一个人,能够替补她在沈廷洵心中的位置。 她觉得,怜姐姐和大堂哥很般配呢。 沈家一行人回到长安巷,正好看见静夫人坐在沈府外面喝茶。 沈府门前躺着两具尸体,正是沈冰雁和那名死士。 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想来是静夫人特意煽动的。 【《锦绣青梅》】之 200 你永远都是我沈家的女儿!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00 你永远都是我沈家的女儿!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00 你永远都是我沈家的女儿!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00 你永远都是我沈家的女儿!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听寒走了,他又把金鳞台丢给花怜管。 花怜歪坐闺房,手边一把紫檀木算盘,正眯着眼懒洋洋地核对这一年的账本。 “砰!” 沈长风踹门而入! “花怜,谢锦词中了寒毒,赶紧把天机阁的好药拿出来!” 花怜揶揄轻叹,“少主,您这般失态,我还是头一回见得呢。” 沈长风小心翼翼把谢锦词放到榻上,“少废话,快拿药!” 花怜望向谢锦词。 女孩儿面颊被冻得红透,冰霜在肌肤上蔓延,不停在沈长风怀里哆嗦,看起来非常可怜。 “寒毒?”花怜挑眉,“天机阁可没有这种解药,我......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自己这些年的辛苦。 宁在野眼前却渐渐模糊。 他闭了闭眼,彻底晕厥过去。 宁府乱成一锅粥。 一处孤零零的院落里,肌肤呈现出病态苍白的红衣少女倚靠在树下。 她对千相塔那边的混乱恍若未闻,手捧一块翠绿佩玉细细端详。 佩玉上,赫然镌刻着一个“从”字。 忽有“咕咕”声响起。 一只信鸽落在她肩头,啄了下她的脸蛋。 宁摇星解开信鸽腿上绑着的书信。 乌云蔽月。 书信被宁摇星撕成碎片,她的面庞笼在阴影中,“来人。” …… 沈府。 ...... 下四章预览:...手紧随其后,冷笑连连,“以前表哥就不喜欢我,如今我被人害成这个样子,表哥竟然还帮凶手说话!也是,毕竟我是半途认祖归宗,虽然改了和表哥同样的姓氏,却和表哥并非从小往来,关系能好到哪里去?但是风存微,如果你不替我杀了谢锦词,回上京之后,我定要在外祖母面前告你一状!” 风存微笑容讥讽,没接话。 …… 入云阁。 沈长风与陆景淮联手,生生斩杀了静夫人手底下二十多名死士! 剩下几十名死士还在围攻。 胡瑜眯着狭长眼眸,俊脸上难掩欣赏。 静夫人注意到他的表情,不禁微笑,“我知道沈长风是个难得的狠种,用他做刀刃,必定所向披靡。但是胡大人,我从前说过你无法掌控他,现在也依然秉持这个观点。在我看来,趁他羽翼未丰前除掉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夫人,我从前说过要保他,现在也依然要保他。”胡瑜惬意地轻抚过肩头蜘蛛,“瞧瞧,还未弱冠,就已有这般身手,试问天下儿郎,谁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静夫人嗤笑。 她喝了口茶,没再劝。 沈长风和陆景淮越战越酣,丝毫不把那些死士放在眼里。 战意激昂时,萧敝言带着墨千羽等人赶了来,也挥舞着兵器加入战斗! ......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谢锦词揉了揉肚子,有点羞赧,“梨白,我吃不惯北方的面食,晚上你给我熬一碗燕窝粥呗?” 梨白笑着应好。 第二日,谢锦词重新题写了院子的匾额,仍旧名为漾荷院。 老夫人也果然按照谢晚筝说的,挑了宫里最严的嬷嬷专门教导谢锦词规矩。 谢晚筝原本打着磋磨谢锦词的心思,可小姑娘却学得格外认真,短短半个月,不仅学会了上京城贵族的全部礼仪,连各大世家的权势分布都了解得门儿清。 宫里的嬷嬷称,谢锦词是她教过最聪慧的世家千金。 她认为自己再没什么可教的,于是收拾包袱走人,叫老夫人和谢晚筝气了好一阵子。 谢锦词乐得清闲,整日临窗读书,没有沈长风捣蛋的小日子十分满足踏实。 就在她过得浑然忘我时,梨白善意提醒,“小姐,今儿是科举放榜的日子,不如奴婢派人打听打听四公子高中没有?” “啊?” “今儿是科举放榜的日子!” “科举……” 谢锦词搁下毛笔,想了好久才想起沈长风似乎参加了科举。 她紧忙摇头,“还是不要打听了,与他有关的消息,我一概不听!” 话音落地,梅青欢欢喜喜地奔进来: “小姐,大喜事,四公子高中榜首啦!奴婢听说他们......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她来到宁家后,就被扔进这座小院。 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跟其他人抢粮食、抢水源,她连鸡都没杀过,却在昨晚砸死了一个想要强迫她的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样的境地,唯一知道的,是她必须活下去! 她想活着去见夫君,她想好好保护孩子! 她还想, 回家! 假宁在野面无表情,任由她泪如雨下。 直到她哭完,才慢吞吞递上那瓶毒药。 沈冰雁愣住,“夫君?” 侍卫木着脸,毫无感情,“我,不是宁在野。” 金鳞楼。 谢锦词来到顶楼闺房,侍女卷起珠帘,她看见沈思翎还在露天的扶栏边转圈圈。 屋子里陈设华贵,花怜慵懒倚在貂毛贵妃榻上,手捧热茶,姿态惬意。 “来了?” 凤眼流转,她笑问。 仿佛知道谢锦词一定会来。 侍婢知儿极有眼色地打来热水给谢锦词擦脸,少女捂着热帕子,哑声:“过来看看思翎。” 说着,沈思翎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花怜抬袖掩唇,笑意妩媚,“在第一百零五十四圈跌倒,比昨天有进步。” 沈思翎转得晕头晕向,“扶我起来,我还能继续转……” 知儿笑着把她扶下去休息。 花怜望向谢锦词,白皙指尖指了指搁在花几上的樱桃。 谢锦词摇摇头。 花怜便自己拈起一颗,“你在宁家的事,我已经听说,至于你和沈长风……” 美人把樱桃纳入口中,抿唇一笑。 “沈长风可是世间难得的好男人,冲冠一怒为红颜,说反就反,当真有魄力!谢锦词,如果我是你,我这辈子都要死心塌地地跟他。” 谢锦词不解,“你能忍受他的欺骗?” 花怜趴在贵妃榻上,修长纤细的躯体犹如慵懒高贵的猫咪,慢悠悠朝上方翘起一只玲珑玉足。 轻纱长裙顺着雪白细腻的肌肤滑落,她托着下颌,红唇撩人,“谢锦词,小女孩才会关注过程。成熟的女人,只看结果。谢锦词,他很爱你啊。” 谢锦词抓住裙摆,眼帘低垂。 她没有办法原谅。 谁知道他究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想要保住她的命,以此向大司马换取更大的利益? 花怜吐掉樱桃核,“静夫人不会坐以待毙,谢锦词,你们会有危险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 …… 宁府。 小四合院,沈冰雁呆呆看着假宁在野。 她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男人木着脸重复,“我,不是宁在野。” 201 沈长风,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 锦绣青梅 - 莺诉 静夫人拿茶盖轻抚过茶沫,凤眼里满是鄙夷,“江老太太,我为阿野求娶沈冰雁是因为沈家家教好,如今沈冰雁竟然背着阿野在外面偷人,被家丁撞见不小心当贼打死了!你们该不该给我一个交代,该不该给阿野一个交代?!” 沈家的女眷不敢置信地望着沈冰雁的尸体。 她身着离开沈府时穿的衣裳,眉眼依旧,却再也不能明艳俏皮地笑一下,再也不能清脆地道一句,祖母、娘亲,冰雁回来了。 郭夫人无法接受,捂着脑袋尖叫一声,晕死了过去! 江老太太身形摇摇欲坠,抬起拐杖指向淡定饮茶的静夫人,气得说不出话! 场面一片混乱,谢锦词死死扶住老太太,望向静夫人的目光冷冽至极,“夫人找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上门,莫不是打算和我沈家撕破脸面?” “撕破脸面?”静夫人挑眉,“谢锦词,你们沈家何德何能敢与我们宁家道一句撕破脸面?高门寒户,云泥之别!你们沈家,也配跟宁家撕破脸面?!” 她起身,倨傲地转向围观众人,尖细的嗓音越发拔高: “诸位街坊邻居,我们阿野深爱沈冰雁,可这女人不守妇道,竟然与宁家的侍卫有了苟且!哼,这贱人肚子里怀着的孽障,就是他们私通的最好证明!诸位评评理,沈家是不是欺人太甚?!我一个柔柔弱弱的妇道人家,什么也做不了,只好带着奸夫亲自登门,也叫他们沈家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谢锦词咬牙。 贼喊捉贼,莫不如是! 可惜她们没有证据,根本无法指控静夫人诬陷! 说什么这个死掉的侍卫曾经假扮过宁在野,这种话只会令人徒增笑柄。 毕竟,有哪户人家还没弄清楚女婿长什么样就急匆匆把女儿嫁过去的? 静夫人得意地盯了眼谢锦词,洋洋洒洒带着人马离开。 她坐在轿辇里,花烟走在小窗旁,恭敬称赞,“夫人这招真妙,沈家百年经营的名声,恐怕就此毁于一旦!” “哼,这叫什么妙招?”静夫人抬起下颌,“我若憎恶一个人,就会叫他受尽苦楚而死!沈家名声扫地不过是个开始,我要做的,是让沈长风和谢锦词灰飞烟灭!” “可是胡大人临走前……” “老阉奴而已,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今儿就把话撂这里,一旦沈长风踏入上京,胡瑜要能掌控得了他,我宁扶意认他做爹!” 花烟汗颜。 静夫人抬起绢帕擦了擦唇角,“除夕夜时,我会送他们一件大礼。但愿,他们能承受得住!” 妇人笑容诡异。 …… 沈府。 谢锦词哄着老太太躺了,侍奉她洗过满是泪痕的脸,亲自端了水盆出去倒。 刚踏出门槛,就看见沈家的几位公子立在庭院。 沈长风也在其中。 她收回视线,默不作声地沿长廊离开。 她在廊角倒掉洗脸水,刚转身,就撞进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 温润冷香夹杂着淡淡烟草味扑面而来,青衣雅致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谢锦词后退半步。 小鹿眼中难掩警惕。 沈长风冷笑,“怕我?” 谢锦词低垂眼帘,倔强不语。 沈长风抓住她的细肩,迫使她贴近自己,“谢锦词,你分明是喜欢我的!你回来,是因为还想呆在我身边,对不对?” 桃花眼里,难掩期盼。 谢锦词淡漠,“我回来,是为了祖母。沈长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她凶狠地撞开少年,端着木盆快步离开。 她爱一个人有多深, 就可以恨一个人有多深。 沈长风眼睁睁看着谢锦词离去。 降鹤院的嬷嬷过来,轻声道:“四公子,老太太喊你进屋说话。” 沈长风踏进寝屋,老太太已经哭过一场,现在靠坐在绣花引枕上擦脸。 他敛去多余的神情,“祖母。” 老太太示意婢女嬷嬷都退下,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沈长风低垂眼帘,沉默地站到卧榻旁。 “你二妹妹没了,是被宁扶意那个毒妇害死的!长风啊,咱们家世代清贵,虽比不得宁家权势滔天,但好歹也是名门!咱们不能叫她这样作践!” “祖母的意思是……” 温和多年的老人家,目露凶光,“说句大不敬的话,天高皇帝远,咱们江南的世家怎样争斗,皇帝未必管得着!长风,你大哥性子远不及你狠辣,只要有机会杀静夫人,你就放心大胆地去杀!整个沈家都会站在你背后!” 这是她身为老祖宗发的话。 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沈长风微微一笑,“是,祖母。” 老太太示意他坐,又道:“至于词儿,她当真是大司马的外孙女儿?” “确凿无疑。她初来府上时,腕上戴的羊脂玉镯,镯身内侧刻着一行诗,是先帝亲赐大司马的。” “词儿是个好的,但你隐瞒她那些事,终究是你不对。你也别怨她恨你,如果我是她,不跟你打一架都算好的!” 沈长风观察着老人家的神情,试探道:“祖母喜欢词儿?” “那样乖巧的女孩儿,谁不喜欢?” 沈长风笑了,“可惜她身上流着风家的血,迟早是要回风家的。我有个主意,能叫她长长久久地留在祖母身边。” “什么主意?” “趁着她对祖母一片孝心,不如祖母把她许给我。她成了我媳妇儿,不得天天侍奉祖母?” 老太太被他气得不轻,抄起拐杖就去揍他! “媳妇、媳妇,你对她干了什么自己不知道?!还媳妇,你怎么有脸提的?!沈长风,我这老婆子都替你害臊!” 老太太一顿打,愣是把沈长风给打出了降鹤院。 少年狼狈地站在院门口,“不肯就不肯呗,祖母打我是什么道理?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谢锦词那么好的姑娘,嫁到外面多可惜啊!” 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气得老太太七窍生烟,抄起拐杖冲出来又要揍他! 多亏沈廷洵等人及时拦着,才叫沈长风逃掉。 …… 漾荷院。 谢锦词坐在廊下,对着池塘发呆。 梨白为她捧来热茶,笑眯眯道:“奴婢刚刚听说,老太太把四公子打出了降鹤院,好像是为了给小姐出气!四公子一路往凌恒院逃,中途还跑丢了一只鞋,别提多狼狈了!” 她想把谢锦词逗笑。 可少女玉手托腮,清澈双眸里盛着淡淡凉意,总是不肯开怀一笑。 黑衣少女惊雪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正抱着剑坐在屋顶上。 她一个倒挂金钩,朝梨白和梅青打手势。 梅青莫名其妙地凑到梨白耳畔,“她抖得这么厉害……难道是得了癫痫?” 梨白却明白惊雪的意思。 她温声提议,“既然小姐不开心,不如去书院走走。正好书院放假,小姐落在那里的东西还没收拾呢。” 谢锦词沉吟片刻,点了头。 她往马厩方向走,梅青越发好奇,“你俩打什么哑谜,为什么怂恿小姐去书院?” 惊雪仍旧保持着倒挂金钩的姿势,长发挂下来很有几分扮演女鬼的潜力,“四公子拜托我这么做的。” 梅青不忿,“四公子把小姐骗得这么惨,你居然还帮他!你说,你是不是收了他好处?” “唔,”惊雪满脸无辜,“没有呀。” 字音刚落,“哐当”一声响,她怀里滚出个金灿灿的大元宝! “你你你你你——”梅青气得指向她,“你吃里扒外!我算是看清楚了,这院子里就我对小姐忠诚,我就把话撂在这里,就算四公子将来拿金元宝诱惑我帮他,我也不会屈服!” 惊雪耸耸肩,不予置评。 谢锦词来到女学,学生和夫子都走得差不多了。 她把课本装进小书箱,本欲离开,余光瞥见沈长风的书房,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里面陈设依旧。 那扇屏风被重新竖了起来,她踏进屏风,看见木施上挂着几件内衬衣袍。 指尖拂拭过它们,上面的每一处细节她都非常熟悉。 这是她为沈长风洗过衣裳。 想来,当初浮生君之所以会把她摁在屏风上亲,是因为怕她看见这些衣袍。 他的狐狸尾巴露的那么多,很多时候行事作风都像极了沈长风,可她竟然没有察觉…… 少女唇瓣弯起,弧度讽刺。 正在这时,一道修长高大的人影踏进书房。 沈长风白衣黑靴,脸上仍旧戴着古银镂花面具。 他踏进屏风,从背后搂住谢锦词。 女孩儿的腰实在太细,他一只手就能搂住。 绵绵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发间和脸颊,沈长风把她抵在屏风上,宽阔结实的胸膛紧贴着她的细背。 桃花眼狐狸般眯起,“谢锦词,我欺骗你是真,但喜欢你也是真。谢锦词,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 他以她喜欢的身份出现。 他是来跟她谈判的。 而他的动作看似轻柔,但被他抵在屏风上的谢锦词,却分明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 她根本动弹不了! 她逃不掉,只得被迫承受他的亲吻,嗓音涩哑:“沈长风,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这么说着,对方却变本加厉般低头吻向她的唇。 谢锦词避开。 两人的唇轻擦而过。 沈长风笑了笑,松开手。 鼻尖嗅着的终于不再是那股淡淡的烟草味儿,谢锦词飞快躲到角落。 她把两人间的距离拉得那么远。 沈长风眼底划过阴沉戾气,唇角却仍旧翘起,“我记得从前,你说过喜欢我。谢锦词,你吝啬到连一次原谅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锦绣青梅》】之 201 沈长风,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01 沈长风,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01 沈长风,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01 沈长风,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颤抖得厉害,连裙裾都开始晃动。 而她把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所有罪责都推到了郭夫人头上,可见昨晚被“活埋”的事情,给她留下了怎样的心理阴影。 他又笑,“说来你也许不信,但我的确爱妹妹得紧,怎么舍得把你埋在肮脏阴冷的地底?我这人确实糟糕透顶,但是谢锦词,如果我要杀你,必定先剥掉你这身美人皮,再留你一副完整的骨架在榻上,仔细保存,夜夜赏玩……” 谢锦词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撞鬼似的一头扎进绣楼! 不忘插上三道门闩,她背靠槅扇剧烈喘气,连指尖都在发抖! 这些年她和沈长...... 下二章预览:...速离开。 谢锦词进了府邸,钱文慕则叫住沈长风。 两人并行在长安巷里,老人眉目慈和,“这一次和宁家相斗,可有什么心得体会?” 沈长风沉默。 他能有什么心得体会,如果不是花怜突然出现,他会败在静夫人手下。 老爷子似乎能够洞穿他的内心,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年轻,且不说在朝中那群老狐狸的眼睛里,就算在静夫人眼里,你也仍旧嫩得很。覆卿,去上京参加会试吧,官场的路,可以开始走了。” 沈长风望向他,“老师再教点东西。” “唔……”老人沉思片刻,笑道,“覆卿年......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过七年的下人,都可以证明我谢锦词究竟是谁的女儿。当然,除非你们做贼心虚,卖掉我之后,把府上的下人一并清理。更何况……” 少女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更何况,就这张脸,无论如何都比谢晚筝来得更有说服力吧?我瞧着,谢晚筝和你桂嬷嬷倒是有几分像。” “胡说八道的贱人!” 谢晚筝尖叫起来,拄着拐杖冲到谢锦词跟前,用拐杖使劲打她,“什么平轩伯爵府,什么当年发卖了你,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就是想抢走我的一切!你害我没了腿不说,你还想抢我的身份!” 谢锦词握住拐杖。 小脸清寒,......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满脸惊恐,“夫人……夫人还在里面!快,快救夫人!” 她扔掉托盘,飞蛾扑火般奔向火塔。 宁府里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忙着倒水灭火。 人来人往的混乱里,宁摇星无辜地歪了歪头。 小脸上满是无动于衷。 千相塔里不知埋了多少炸药,还在不停发生爆炸,震耳欲聋,十里以外都能听见。 临安城郊,沈长风静立河畔。 他听着连绵不绝的爆炸声,饶有兴味地欣赏水中星辰,“千相塔这场爆炸,是我和你妹妹的手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我沈长风不是君子,半个月我都嫌晚。除夕夜她炸了浔水帮,上元......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的芙蓉糕,他上次去临安,特别爱吃这个!” “兄长……”谢锦词眉尖轻蹙,“大约又去逛花楼了,他十天有九天待在花楼,还有一天待在勾栏院听曲儿。” “什么?!”萧幼恩卷起袖子大怒起身,“他竟然去逛花楼?!果然没我看着就是不行!他在哪家花楼,我这就去捉他!” “小姑奶奶!”谢锦词急忙抓住她,“莫非你对我哥哥有心思?就算有心思,你跟他八字都还没一撇,怕是不好管得这样直接吧?” “什么叫八字都还没一撇?”萧幼恩噘起小嘴,“我都跟我爹说好了,等我及笄,就让你哥哥娶我!” 她认真...... 本章提要 静夫人拿茶盖轻抚过茶沫,凤眼里满是鄙夷,“江老太太,我为阿野求娶沈冰雁是因为沈家家教好,如今沈冰雁竟然背着阿野在外面偷人,被家丁撞见不小心当贼打死了!你们该不该给我一个交代,该不该给阿野一个交代?!” 沈家的女眷不敢置信地望着沈冰雁的尸体。 她身着离开沈府时穿的衣裳,眉眼依旧,却再也不能明艳俏皮地笑一下,再也不能清脆地道一句,祖母、娘亲,冰雁回来了。 郭夫人无法接受,捂着脑袋尖叫一声,晕死了过去! 江老太太身形摇摇欲坠,抬起拐杖指向淡定饮茶的静夫人,气得说不出话! 场面一片混乱,谢锦词死死扶住老太太,望向静夫人的目光冷冽至极,“夫人找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上门,莫不是打算和我沈家撕破脸面?” “撕破脸面?”静夫人挑眉,“谢锦词,你们沈家何德何能敢与我们宁家道一句撕破脸面?高门寒户,云泥之别!你们沈家,也配跟宁家撕破脸面?!” 她起身,倨傲地转向围观众人,尖细的嗓音越发拔高: “诸位街坊邻居,我们阿野深爱沈冰雁,可这女人不守妇道,竟然与宁家的侍卫有了苟且!哼,这贱人肚子里怀着的孽障,就是他们私通的最好证明!诸位评评理,沈家是不是欺人太甚?!我一个柔柔弱弱的妇道人家,什么也做不了,只好带着奸夫亲自登门,也叫他们沈家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谢锦词咬牙。 贼喊捉贼,莫不如是! 可惜她们没有证据,根本无法指控静夫人诬陷! 说什么这个死掉的侍卫曾经假扮过宁在野,这种话只会令人徒增笑柄。 毕竟,有哪户人家还没弄清楚女婿长什么样就急匆匆把女儿嫁过去的? 静夫人得意地盯了眼谢锦词,洋洋洒洒带着人马离开。 她坐在轿辇里,花烟走在小窗旁,恭敬称赞,“夫人这招真妙,沈家百年经营的名声,恐怕就此毁于一旦!” “哼,这叫什么妙招?”静夫人抬起下颌,“我若憎恶一个人,就会叫他受尽苦楚而死!沈家名声扫地不过是个开始,我要做的,是让沈长风和谢锦词灰飞烟灭!” “可是胡大人临走前……” “老阉奴而已,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今儿就把话撂这里,一旦沈长风踏入上京,胡瑜要能掌控得了他,我宁扶意认他做爹!” 花烟汗颜。 静夫人抬起绢帕擦了擦唇角,“除夕夜时,我会送他们一件大礼。但 从末世穿越而来的火系异能者阿玖,再次睁眼成为夏朝高高在上的皇后。 阿玖摸摸头,有点懵逼。 不过,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啊,山清水秀,吃喝不愁,就是她的便宜奸臣老爹总想干掉皇帝自己上位是怎么回事? 我说爹啊,咱们有吃有喝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就不要闹腾了。怎么说皇帝也是她的金主,她不护着谁护着? 内阁首辅李元气的手抖,“不孝女,你是想气死我么!” 阿玖木着脸,“你死了就便宜了你的死对头,你舍得么?” 李元,“……”作孽哦,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闺女! 【精彩片段】 昭阳宫里,昭帝袖子里揣着一本精装版避火图,有点脸红耳热,“咳,那个,九儿,今天太傅给了朕一本奇书,让咱们好好研究研究。”再不圆房,他就憋死了。 阿玖鼓捣着迷你水车的手一顿,扭头,“真的?太傅又送了什么好东西过来,快给我看看。” 昭帝脸都要烧起来,偏又一本正经,“太傅说,这个得到床上去研究。” 阿玖笑弯了眼,“还是床上用的?快走快走,拿过来给我看。” 片刻,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春宫图啊~~”失望的声音。 “咳,不是,你之前看过?”惊讶的声音。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还看过真人版的呢。”不过是在末世的时候了。 “什么?!你还看过真人版!谁带你去的!”暴怒的声音。 “做梦梦到的!”一本正经的声音。 “九儿梦到春……咳……”他也梦到过好多遍啊,“九儿想不想试试?” “你的意思是来一发?”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那就来吧!” 于是,本想扑人的昭帝被华丽丽的扑倒了…… 总之,这是一个蠢萌暴力的女汉纸和扮猪吃虎的傀儡皇帝联手打天下的故事。 本文一对一,双处,爽文,喜欢请入坑 202 这样的谢锦词,一点都不甜 - 锦绣青梅 - 莺诉 “原谅?” 谢锦词冷笑,“这么多年,你有无数次机会告诉我你的身份,但你坦白了吗?你没有!” 她忽然走向沈长风,白细指尖点上那张镂花面具,“甚至我还曾要求你摘下面具,可你是怎么说的?” 沈长风垂下眼帘。 实话跟你说吧,我小时候家里发生大火,这半边脸在大火中被烧毁,至今看起来仍旧恐怖。我没有办法,才用面具把它遮住。 这是他的回答。 谢锦词慢慢揭下那张古银镂花面具。 少年容貌艳冶,眼尾一粒朱砂痣平添艳色,本该潋滟的桃花眼却含着浓浓的寂寥。 谢锦词微笑,“听完你的回答,我掉了眼泪,甚至还问你疼不疼……沈长风,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就像个笑话。” 沈长风唇线紧抿,“你从不是笑话。” 谢锦词扔掉面具,“沈长风,请你再也不要接近我。” 她离开了书房,纤细的背影透着从未有过的倔强。 沈长风扶住书案。 黄昏的夕光落在他身上,他慢慢滑落在地。 …… 年关将近,临安城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从未歇过。 今夜又要落雪。 谢锦词缩在床榻上,即便屋子里燃了炭火、锦被中放了三个热乎乎的汤婆子,也仍旧觉得冷。 她揉了揉鼻尖,翻了页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梨白进来替她把烛火挑亮些,“明儿还要早起给老太太请安,小姐早些睡吧?夜里看书,容易伤眼睛。” 谢锦词哑声应好。 梨白走后,她合上书卷蜷进锦被,却越发觉得冷。 那是来自体内的寒冷,即使搂着汤婆子也无法取暖。 她在黑暗里闭着眼睛,冰霜渐渐从她的发尾和眼睫开始凝结,逐渐往皮肤上蔓延。 谢锦词昏昏沉沉。 被再度拒绝的沈长风,拎着酒坛子失魂落魄地走在长安巷中。 一枚雪花落在他的鼻尖。 他抬手拂去,仰头望了眼漫天飞雪,忽然一个激灵。 他扔掉酒瓶直奔漾荷院。 他运着轻功,犹如一尾蝴蝶,轻盈落在谢锦词的绣楼外,抬步就往里闯。 值夜的梅青连忙站起来,“四四四,四公子!我家小姐还没及笄呢,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是你这样煮的!” 沈长风看白痴般看她一眼,随手扔出一枚金元宝,“走开!” 梅青急忙捧住! 她咬了咬金元宝,顿时眼睛都睁圆了,“四公子,我梅青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你拿一个金元宝贿赂我开门是没用的!” 话还没说完,沈长风又扔了个。 梅青笑逐颜开,“四公子快请进!我们漾荷院伺候的婢女都说您和小姐郎才女貌,格外登对!简直是天作之合啊!” 这话沈长风听着舒服又顺耳。 他又打赏了一个金元宝给梅青,大摇大摆就踏进了谢锦词的绣楼。 惊雪抱剑坐在黑暗里,十分鄙夷:“见钱眼开!” 梅青朝她扮鬼脸,“我跟你不一样,我这是实话实说!” 惊雪直翻白眼。 她们当然不一样! 她的元宝是少主赏赐的,而梅青分明就是受贿! 谢锦词还不知道自己被婢女卖了。 降雪之夜,寒毒发作,就连床榻都蔓延上一层冰霜! 沈长风把她打横抱起,施展轻功悄然离开。 他直奔金鳞台。 他是个甩手掌柜,金鳞台明面上当家做主的乃是傅听寒。 如今傅听寒走了,他又把金鳞台丢给花怜管。 花怜歪坐闺房,手边一把紫檀木算盘,正眯着眼懒洋洋地核对这一年的账本。 “砰!” 沈长风踹门而入! “花怜,谢锦词中了寒毒,赶紧把天机阁的好药拿出来!” 花怜揶揄轻叹,“少主,您这般失态,我还是头一回见得呢。” 沈长风小心翼翼把谢锦词放到榻上,“少废话,快拿药!” 花怜望向谢锦词。 女孩儿面颊被冻得红透,冰霜在肌肤上蔓延,不停在沈长风怀里哆嗦,看起来非常可怜。 “寒毒?”花怜挑眉,“天机阁可没有这种解药,我私藏的倒是有。我的丹药是昔年远走北境长城和幽冥的商人做生意时,侥幸从他们手里所得。全天下只有三颗,金贵得很。少主要用我的丹药去解寒毒……是不是也该给我些什么?” “金鳞台。” 少年斩钉截铁。 江南第一等销金窟,每日里纸醉金迷,进账无数。 且金鳞台顶楼里,还藏着罗十七积累半生的财富。 “成交。”花怜起身,从衣柜后的机关里取出小瓷瓶,“从天机阁交到谢主子手上起,我就知道少主和谢主子以后必是殊途同归。” 沈长风倒出一粒火红丹药,正欲塞进谢锦词嘴里,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自己含了去。 他抱着谢锦词,低头吻住她的唇,慢慢把丹药渡进去。 花怜妩媚倚在旁边,凤眼充满兴味。 丹药下肚,谢锦词周身的冰霜开始慢慢退却。 沈长风仍旧抱着她,晃了晃瓷瓶,“这玩意儿,能根治寒毒?” “不能。据我所知,前朝楚国一位宠妃曾被其他妃子暗算,身染寒毒。皇帝为了救她,遍访五湖四海的方术道士,终于得到破解寒毒之法。” “何法?” “他命人从火山里切割出一块巨石,把它雕琢成床,名唤合熻床。据说那位宠妃在合熻床上睡了一两年,体内的寒毒就清理干净了。” 沈长风蹙眉,“合熻床……” 花怜轻笑,“楚国没落,新帝为讨好强国,把合熻床进奉给了戎国。听闻当年皇上册封皇后,曾经赏赐过很多东西,合熻床就在其中。” 沈长风的眼神急剧变幻。 合熻床在皇后手中,但皇后是静夫人的亲姐姐…… 他冷笑,“这是要我去扳倒皇后?” 花怜笑容更盛,“或者,少主也可以投靠皇后。” 两人在灯火中对视。 他们并非皇后一派的人。 沈长风很清楚,这是花怜提议他去太子一党做奸细的意思。 正安静时,谢锦词忽然呜咽了声。 丹药很有用,她浑身都暖了起来。 甚至,有点暖过头…… 沈长风摸了摸她的额头,“花怜?” 花怜媚眼如丝,“这丹药乃是由幽冥巫医炼制,药效非常霸道,有点后遗症什么的也未可知……” 沈长风看着怀里的女孩儿。 她非常难受,额角沁出细汗,小手不停扯着衣襟。 “热……” 她双眼紧闭,下意识呢喃。 沈长风浑身绷得很紧。 他好像知道那丹药的后遗症是什么了! 天降大雪。 沈长风抱着谢锦词走进凌恒院,怀中女孩儿烫得像是火焰,不停挣扎呜咽,挥舞着小手试图把袄子解开。 沈长风冷笑。 他给谢锦词穿得非常严实,又在袄子外面捆了几圈绳子,她要是能脱掉,他沈长风跟她改姓谢! 他把谢锦词扔到青竹小床上,女孩儿像是只被捆住的毛毛虫,不停地扭动打滚,小脸烧得潮红,眼睛里透着湿润,微启的小嘴呢喃碎语,像是在骂人。 沈长风凑上去听,清晰听见小姑娘的骂骂咧咧: “该死的沈长风……大坏蛋,臭狗熊,大骗子,刽子手!呜呜呜……” 她骂得毫无道理,仿佛只要她遭了罪,那么始作俑者就一定是沈长风。 少年坐在床边冷笑,“骂,继续骂!如果不是我,你早被冻死了!” 他纠结了会儿,见少女实在痛苦,于是解开缠住她的绳子。 谢锦词浑身燥热难耐,立即解开袄子。 她蜷着身体,脱完袄子又开始脱内衬。 一件件内衬被丢在地上,少女只穿了件牙白小衣和亵裤,瓷白的肌肤在琉璃灯火下格外晃眼。 长腿细腰,鸦发如云。 沈长风看着,神情复杂。 他的一只咸猪蹄——哦不,他的一只手,鬼使神差地摸上谢锦词的脚踝。 触感细腻嫩滑,比上等的羊脂白玉还要温润。 而少年温凉的指尖,对谢锦词而言无异于最解渴的东西。 她睁开水泠泠的眼睛,随意一个眼神就勾人至极。 她如同面对食物却不知所措的幼兽,一头扎进沈长风怀里,因为燥热难耐而不停扭动。 沈长风面色铁青,“谢锦词,别蹭了。” 女孩儿恍恍惚惚,继续蹭,使劲蹭…… 沈长风每一块肌肉都绷得紧紧,根本不敢去碰谢锦词。 他怕一碰,就再无法收手。 喉结滚动,他咽了咽口水,桃花眼里倒映着的,全是蹭来蹭去不得章法的谢锦词。 她白嫩嫩的,像是只可以随便欺负的小绵羊。 而她现在这么主动…… 上吧,显得自己禽兽。 不上吧,又显得自己禽兽不如。 他还在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怀里的女孩儿忽然呜呜咽咽地啼哭起来,小手扭到背后,瞬间解开了小衣的系带! 丝绸滑落。 沈长风脑子轰地炸了! 两行鼻血快速淌落,他抬袖擦去,饿狼扑食般把谢锦词压倒在床,咬牙切齿:“谢锦词,你自己送上门,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张嘴就去咬谢锦词的唇。 女孩儿浑身热得厉害,被沈长风吻住,只觉眼前这个人似乎可以解开她的困境,于是不顾一切地缠抱住沈长风。 她很主动。 沈长风吻着吻着,却觉得不是滋味儿。 这样的谢锦词,一点都不甜。 等她清醒以后,会更恨他吧? 少年艰难地敛去所有旖旎情绪,面无表情地给谢锦词穿上小衣和内衬,又捆了她乱摸乱蹬的手脚,抱着她来到后院的池塘边。 积雪很厚。 他把谢锦词放到梅花树下,拿锄头刨了个大坑,又弄来很多积雪堆进坑里。 他抱起谢锦词,直接把她扔进雪坑! 【《锦绣青梅》】之 202 这样的谢锦词,一点都不甜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02 这样的谢锦词,一点都不甜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02 这样的谢锦词,一点都不甜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02 这样的谢锦词,一点都不甜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去。 可是尚未松手,却已开始舍不得。 如瀑般的乌发垂落在女孩儿腰际,她张嘴想要骂沈长风,却发现自己这些年读书太多,如今连骂人都不会。 细雪如银,女孩儿浑身冰冷,冰霜开始在发梢凝结,逐渐攀上她的肌肤。 大约寒毒又开始发作了…… 她抱住发颤的自己,想要回漾荷院,却踉跄着栽倒在地。 渐渐,失去了意识。 一道修长人影,鬼鬼祟祟地摸了出来。 正是陆景淮。 他今日跟他爹来沈家拜年,晚宴上没能见着谢锦词,令他十分不开心。 所以他特意偷偷跑出来,寻思...... 下四章预览:...,野兽就该出来了,你到底回不回家?” 谢锦词压根儿就不想跟他讲话。 她起身,边掉眼泪边往临安城走。 沈长风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故意去踩她的影子。 总归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谢锦词,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苦心。 最后一抹余晖从檐角滑落,城郊草庐里,小书童们都收拾包袱离开了。 一盏孤灯缓缓亮起。 身穿雪白儒衫的老人,慢悠悠踏进篱笆门。 他在屋子里收拾了几本书,又在院中挖出一株君子兰,好好栽在瓷盆里。 正要离去,破风声响起,一道黑影落在院中。 月色如华,黑影单膝蹲下,随意捻起地上散落的兰花枝叶。 他开口,嗓音低沉:“这两株双生君子兰,老师精心培育了十九年,枝繁叶茂甚是美丽。如今老师剪掉其中一株,是何道理?” 他身穿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面庞,只能看见面部轮廓俊美潇洒,嫣红薄唇弧度邪肆。 与沈长风,竟有七八分相像。 钱文慕微笑,“自古以来,皇位就由嫡长子继承。明与暗,光与影,正如太子在为祁彦作嫁衣裳,他沈长风,又何尝不是为你作嫁衣裳?” “老师狠得下心?” “自古规矩如此,无所谓狠不狠心。”......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外祖母为什么会干出卖外孙女的勾当?从前我在沈家时,祖母从不会拿孙女的姻缘换取银钱呢。” 风观澜面色沉黑。 他待在军营的时间比较多,管家大权全都交给了这位继母,平时从不过问。 可如今看来这个家被经营得乌烟瘴气,堂堂司马府的掌上明珠,却要担忧家中银钱是否够用。 男人翘起大胡子,声如洪钟:“词儿长大了,听说还曾去书院读过书,可见肚子里是有墨水的。从今往后,母亲不必再管中馈,府中一应开支用度,由我的心肝词儿做主!” 扯着嗓子嚎的老夫人,突然嚎不出来了。 她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你说啥?!” 风观澜冷冷盯了她一眼,“来人,去把库房里的账本和钥匙全部搬到漾荷院!” 他杀伐果断,做事雷厉风行。 侍奉他的数十名士兵立即行动,把妄图阻拦他们的娇娇侍婢全部推倒在地。 老夫人目瞪口呆。 她看见那群士兵真的把账本全搬来漾荷院,这才慌了,连忙道:“老大啊,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榜眼那么老,我怎么可能把外孙女嫁给他?” 风观澜实在不想搭理她。 老夫人见他不耐烦,连忙又转向谢锦词,老脸笑成了花,“词儿,外祖母真的只是开玩笑!你这女孩儿肚量也...... 下九章预览:...等宴会皇帝不会亲临,到场的多是挑女婿的达官显贵和新科举子。 谢锦词与容折酒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容折酒是容太后的宝贝侄孙,自幼就有神童之名,因为病体缠身所以长居深宅大院,今年是他第一次参加科举。 众人都以为他能高中榜首,谁料想竟然败给了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而榜眼和探花这两个名次是有讲究的,探花郎须得才貌兼备,于是他只能屈居第三。 他们以为容折酒会恼羞成怒,这种琼林宴可能不会参加,可他不仅参加了,还是带着一位陌生姑娘参加的! 很多世家小姐坐不住了。 ......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原谅?” 谢锦词冷笑,“这么多年,你有无数次机会告诉我你的身份,但你坦白了吗?你没有!” 她忽然走向沈长风,白细指尖点上那张镂花面具,“甚至我还曾要求你摘下面具,可你是怎么说的?” 沈长风垂下眼帘。 实话跟你说吧,我小时候家里发生大火,这半边脸在大火中被烧毁,至今看起来仍旧恐怖。我没有办法,才用面具把它遮住。 这是他的回答。 谢锦词慢慢揭下那张古银镂花面具。 少年容貌艳冶,眼尾一粒朱砂痣平添艳色,本该潋滟的桃花眼却含着浓浓的寂寥。 谢锦词微笑,“听完你的回答,我掉了眼泪,甚至还问你疼不疼……沈长风,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就像个笑话。” 沈长风唇线紧抿,“你从不是笑话。” 谢锦词扔掉面具,“沈长风,请你再也不要接近我。” 她离开了书房,纤细的背影透着从未有过的倔强。 沈长风扶住书案。 黄昏的夕光落在他身上,他慢慢滑落在地。 …… 年关将近,临安城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从未歇过。 今夜又要落雪。 谢锦词缩在床榻上,即便屋子里燃了炭火、锦被中放了三个热乎乎的汤婆子,也仍旧觉得冷。 她揉了揉鼻尖,翻了页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梨白进来替她把烛火挑亮些,“明儿还要早起给老太太请安,小姐早些睡吧?夜里看书,容易伤眼睛。” 谢锦词哑声应好。 梨白走后,她合上书卷蜷进锦被,却越发觉得冷。 那是来自体内的寒冷,即使搂着汤婆子也无法取暖。 她在黑暗里闭着眼睛,冰霜渐渐从她的发尾和眼睫开始凝结,逐渐往皮肤上蔓延。 谢锦词昏昏沉沉。 被再度拒绝的沈长风,拎着酒坛子失魂落魄地走在长安巷中。 一枚雪花落在他的鼻尖。 他抬手拂去,仰头望了眼漫天飞雪,忽然一个激灵。 他扔掉酒瓶直奔漾荷院。 他运着轻功,犹如一尾蝴蝶,轻盈落在谢锦词的绣楼外,抬步就往里闯。 值夜的梅青连忙站起来,“四四四,四公子!我家小姐还没及笄呢,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是你这样煮的!” 沈长风看白痴般看她一眼,随手扔出一枚金元宝,“走开!” 梅青急忙捧住! 她咬了咬金元宝,顿时眼睛都睁圆了,“四公子,我梅青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你拿一个金元宝贿赂我开门是没用的!” 话还没说完,沈长 203 她忘不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女孩儿狠狠哆嗦了下,因为手脚被绑住,根本动弹不得。 沈长风又抱来铲子,把积雪全部铲到谢锦词身上。 凛冬之夜,身上又堆了这么多雪,他不信祛不了谢锦词体内的春毒! 谢锦词浸在雪地里,意识渐渐回笼。 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瞧见自己躺在坑里。 而沈长风吭哧吭哧的,正拿铲子把雪和泥巴铲到自己身上…… 女孩儿愣了良久,陡然尖叫出声!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挣开绳索,连滚带爬地逃出雪坑,拼命往降鹤跑: “祖母!沈长风要杀我!他要活埋我!” 她被石头绊了一跤,却害怕得马上爬起来,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跑! 沈长风握着铲子,“……?!” …… 谢锦词的那声尖叫划破整座沈府,灯盏次第亮起,除了沈腾在琼川为官,大房二房三房的人全部惊起! 他们聚在降鹤院,谢锦词跪在老太太脚边,抱着她的腿痛哭流涕,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原以为沈长风已经够残忍狠辣,弄死南霜,虐杀赵楚阳,屠杀郭家满门…… 没想到这世上没有最狠辣,只有更狠辣! 他得不到她,就想活埋她! 这是他新想出来的杀人办法吗?! 沈长风跪在厅中,脸色复杂。 江老太太搂着谢锦词,气急败坏地指着沈长风怒骂:”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孙子?沈长风啊沈长风,你那副狠心思就不能用在外人身上?欺负你五妹妹算什么本事?!” 沈长风一双桃花眼定格在谢锦词身上,凉幽幽的。 谢锦词被他今晚想要活埋她的“暴行”,勾起了这些年对他的所有恐惧。 她很怕他的眼神,打了个哭嗝,害怕地躲到老太太身后。 沈廷逸牵着儿子沈恪,笑呵呵的,“我早说四弟身边该有个通房妾侍,父亲却始终认为读书重要,不许母亲给四弟纳妾。瞧瞧,四弟思慕女人,这不是思慕出祸事来了?” 郭夫人手捧热茶,眼含讥讽,“母亲,长风终究是我们大房的人,他犯下大错,是我这做嫡母的失职。不如罚他在漾荷院里跪一天一夜,给谢锦词赔罪。赔完罪,我做主给长风安排两个通房丫头,母亲以为如何?” 老太太如今是怎么看沈长风怎么不顺眼。 哪有人追求姑娘家不成,就要活埋人家的?! 更何况证据确凿,铲子、锄头、绳索、泥巴坑一个不少,他根本就没有狡辩的余地! 老太太恼怒地摆摆手,叫郭夫人看着办。 谢锦词今晚受了惊吓,夜里是和老太太一起睡的。 第二日早起,伺候完老太太梳洗更衣,又一道用了早膳,才返回漾荷院。 踏进院门,抬眼就看见了跪在绣楼外的青衣少年。 积雪落他满肩,他跪得笔挺。 因着昨夜被“活埋”,谢锦词很怕他,不敢从他身边经过,只得小心翼翼从一侧游廊绕过去。 正要踏进绣楼,就清晰察觉到背后传来压迫感十足的视线。 少女哆嗦了下,加快步伐。 “呵……” 一声嗤笑传来,“妹妹急着离开做什么?好歹我也跪了整宿,想了很久该如何跟你赔罪,你就不听听?” 少年嗓音轻慢。 谢锦词不敢回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害怕,“四哥哥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这罚跪也不是我罚你的,你要恨,就恨义母好了!” 沈长风看见少女裙摆下的双腿颤抖得厉害,连裙裾都开始晃动。 而她把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所有罪责都推到了郭夫人头上,可见昨晚被“活埋”的事情,给她留下了怎样的心理阴影。 他又笑,“说来你也许不信,但我的确爱妹妹得紧,怎么舍得把你埋在肮脏阴冷的地底?我这人确实糟糕透顶,但是谢锦词,如果我要杀你,必定先剥掉你这身美人皮,再留你一副完整的骨架在榻上,仔细保存,夜夜赏玩……” 谢锦词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撞鬼似的一头扎进绣楼! 不忘插上三道门闩,她背靠槅扇剧烈喘气,连指尖都在发抖! 这些年她和沈长风打打闹闹,有时候甚至还骑到他头上欺负他! 可她忘了,沈长风曾经是一个怎样残暴的人! 她为什么会傻到去和疯子作对?! 少女哆哆嗦嗦进了闺房。 她坐到书案前,翻开女学的礼乐课本,却看见被她夹在书中的古银镂花面具。 指尖轻轻抚过,她有些黯然。 如果沈长风是沈长风,浮生君是浮生君,那该有多好…… 她忘不了衣展大赛上那人乘风而来的凌霜姿态,忘不了江陵夜市与那人隔着人海远远相望的一眼,更忘不了女学书房里与那人朝夕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少女望向菱花镜,怀念似的,把面具轻轻贴上自己的脸。 梨白端着茶点进来,“小姐,四公子说他跪了一夜,现在饿了,问你讨要吃食。” 谢锦词面无表情地放下面具,“他要什么,只管给他送去就是。你们记住,今后能不招惹凌恒院的人,就尽量别去招惹。” 梨白应了是。 谢锦词有午睡的习惯,她用罢午膳,刚躺到榻上准备睡觉,就听见楼外传来琵琶声。 她皱着眉头走到窗前,撩开纱帘,跪在院子里的少年怀抱一把漆木琵琶,正慢悠悠拨弄琴弦。 谢锦词捂住耳朵。 这厮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有午睡的习惯,所以特意挑了这个时间弹琵琶! 梨白蹙眉,“小姐,要不……奴婢去制止四公子?” 谢锦词紧忙拉住她的衣袖,“别!” 沈长风正是恼羞成怒的时候,梨白去触他霉头,不是找死? 她憋着一口气,淡淡道:“随他去。” 沈长风抱一把琵琶,从中午弹到傍晚。 谢锦词听了整整半日,魔音灌耳,脑子里昏昏沉沉反复回响着那幽怨的琵琶声…… 终于熬到太阳落山,她虚弱地躲在窗后,小心翼翼撩开纱帘张望,只盼着沈长风赶紧滚蛋。 正瞧着,两道婀娜身影踏进漾荷院。 她俩走到沈长风跟前,千娇百媚地福身行礼,“奴婢玲珑、红袖,奉大夫人之命,特来请公子回凌恒院。” 谢锦词眯了眯眼。 这两人,大约就是郭夫人给沈长风找的通房丫头。 瞧着环肥燕瘦各有风情,娇滴滴的姿态,轻而易举就能令男人产生保护欲。 她望向沈长风。 青衣少年站起身,淡定地拍了拍袍摆,桃花眼笑如弯月,“两位姑娘长得真好看,母亲到底是心疼我的……” 他往漾荷院外走,忽然回眸望向绣楼花窗,“活埋了妹妹,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虽然母亲只叫我跪一天一夜,但我觉得还是每日每夜都来,才能显得有诚意。妹妹放心,我吃完晚膳就来。” 谢锦词:“……” 她眼睁睁看着沈长风走远,崩溃挠窗。 她求他别来了好吗?! 但沈长风当然不会按照谢锦词的想法办事。 他现在整日整夜都守在漾荷院,一到谢锦词睡觉的时间就开始弹琵琶,美其名曰是在给谢锦词赔礼致歉,弄得谢锦词不堪其烦,恨不能把他撕成碎片踩烂了扔水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除夕。 谢锦词在府里陪老太太过完年,就乘坐马车赶往浔水帮。 她答应过浔水帮的张师爷,每年除夕夜都会去探望他们。 浔水帮除夕夜的传统多年不改,仍旧是在大堂举办斗武比赛,只是因为谢锦词命令不准闹出人命,所以改成了点到即止。 她踏进浔水帮,原本就欢腾的汉子们越发热闹,高喊着“帮主来了”,纷纷殷勤地让开路,把谢锦词迎到乌金大椅上坐。 又有人捧来花糕糖果,一看就是大人哄小孩子用的。 谢锦词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只得吃了块花糕,细声道:“也祝你们新年快乐,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梨白梅青立即搬来一摞摞书卷。 “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启蒙书,虽然你们喜欢打架动武,但偶尔看点书也是很好的。” 她声音稚嫩细软,容貌生得白嫩可爱,天然无害的模样与浔水帮打打杀杀的氛围格格不入。 但浔水帮的汉子们偏偏就吃她这套。 一个个大老爷们儿围在她身边嘘寒问暖,递果子递糖的,当妹妹女儿似的宝贝,尤其是五碗,每回见到她都喜得跟什么似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谢锦词知道他们虽然喜欢打架,但没有当权者那么多弯弯肠子,心思还是非常单纯的。 她坐在他们中间,听他们绘声绘色地谈论浔水帮这一年以来发生的趣事,被逗得笑弯了眼睛。 隔壁金鳞台,沈长风站在最高层的镂花扶栏后,一边饮酒一边望着浔水帮大堂。 宽大的琉璃窗后,灯火葳蕤,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儿坐在那群莽汉中间,笑得格外甜。 她已经很久很久, 没在他面前流露出这种笑容。 沈长风饮了口酒,桃花眼里遍布阴霾。 她肯对着那群陌生人笑靥如花,却吝啬得不肯给他一张笑颜…… 花怜出现在他身侧,笑得意味深长,“怎么样,那天夜里,少主跟谢主子……可有成了好事?” 沈长风白她一眼,取出那瓶丹药扔进江里,“这种没用的玩意儿,也就你才会买。” 花怜轻笑,“春宵一度,我以为少主会高兴。怎么,那晚……憋住了?” 沈长风面色不善。 花怜不敢再逗他,“反正少主收了丹药,用也好扔也罢,这金鳞台,我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沈长风又喝了口酒,仍旧遥遥注视谢锦词。 204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他的好妹妹生得可爱,性子又那么温软,瞧瞧,浔水帮那群臭男人都挤在她跟前献殷勤呢。 有人不规矩,还借着递花糕果子的机会悄悄碰一下她。 沈长风妒火中烧,恨不得剁了那些人的咸猪手。 可惜他们是谢锦词的人,他不敢剁。 花怜挑眉,“难得看见少主吃瘪,看来,少主是彻底栽在谢主子头上了。怎么样,是站在这里继续偷窥,还是过去把她从男人堆里带走?” 沈长风扔掉酒盏,“圣人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哪位圣人说的?” “我!” 青衣少年宛如箭矢,飞快掠向那座火光璀璨的画舫。 …… 除夕之夜,鞭炮声此起彼伏。 浔江河畔纸醉金迷,临安城灯火辉煌,家家团圆,处处张贴的火红对联和窗花尽显年味浓浓。 唯有城北宁家满府寂静,黑灯瞎火仿佛所有人都已睡下。 千相塔塔顶,灯火幽微。 宁在野轻抚过琉璃窗上的白纸凤凰,面露凝重。 静夫人慢悠悠推开门,身后花烟带着一群婢女手捧托盘鱼贯而入,在圆桌上摆满丰盛酒菜。 她们很快退下,屋中只剩静夫人和宁在野。 身姿玲珑的妇人,疼爱地轻抚过儿子的脑袋,“摇星已经睡了,今年除夕,又是娘陪你过。” 宁在野盯着窗花,笑容淡淡,“娘不爱摇星,她自然也不爱你,所以才不愿意跟你过年。” “我如何就不爱她了?嫁给太子不好吗?!我有哪一点对不起她?!” 被最疼爱的儿子指责,静夫人的情绪瞬间爆炸。 她强忍下愤怒,仍旧和颜悦色,“阿野,你妹妹都是在为你的前程铺路。只要咱们扶持太子登基,将来你妹妹就是皇后。咱们再里应外合,把太子从皇位上拉下来,再由你登基为帝,这天下,可不就落入咱们宁家手中?” 宁在野唇边那抹笑意慢慢敛去。 指尖拂拭过凤凰窗花,他淡淡道:“今年除夕,我不想过了。娘,你走吧。” “走什么走,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件大礼!” 静夫人笑吟吟的,端来两盏温酒,“来,咱们娘儿俩就守在窗边,你瞧着,等会儿浔江上,肯定会有一场非常精彩的焰火表演!” “焰火?娘是在浔水帮和金鳞台里埋了炸药吧?” 静夫人笑得花枝乱颤,温柔地点了点宁在野的额头,“娘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罗十七是我的裙下之臣,浔水帮总舵的地形图和密道娘全部知道。所以娘前几日特意派人运了炸药藏在船舱,子时一到,就会有死士点燃它们。” 她叹息半声,眼底却难掩得意,“谢锦词和沈长风也在那里,想来,会死得很凄惨吧?” 宁在野沉默。 静夫人抿了口酒,“我不留沈长风,是因为胡瑜无法掌控他,他会成为宁家最大的隐患。我不留谢锦词,是因为她处处与我作对,甚至还……” 她瞥了眼自己儿子。 甚至还,勾走了她儿子的心。 她把宁在野搂进怀里,“阿野,这世上娘就在乎你一个,你一定要乖乖听娘的话,按照娘为你谋划的道路往前走,好不好?” 宁在野挣开她。 静夫人也不恼,起身站到窗畔。 从塔顶可以俯瞰整座临安城,浔江也不例外。 再过两刻钟,就是子时。 静夫人唇角愉悦上扬,脸上是毫不遮掩的野心。 浔水帮。 谢锦词耐着心,听一位壮汉滔滔不绝地谈论他家六叔的外甥女的干娘家的一头驴。 壮汉操一口徽州大山里面的方言,谢锦词压根儿没怎么听懂。 她很努力地去听,在他笑的时候努力跟着笑。 就在她干笑得嘴巴快抽筋时,一道清越嗓音悠然响起: “谢锦词。” 谢锦词望去,青衣雅致的少年郎立在大堂,桃花眼笑眯眯的。 因为他单挑赢了十七爷,所以如今浔水帮所有人都认他是尊煞神,纷纷识趣地退避三丈远,围观他和谢锦词。 所有人都激动地把脖子伸得老长。 因为他们早就听说沈长风喜欢他们帮主。 原本闹哄哄的大堂落针可闻,沈长风微笑着走近谢锦词。 他在谢锦词面前俯下身,凑近她耳畔,声音低哑撩人: “谢锦词,我是来找你告白的……不答应,就再把你活埋。” 谢锦词小鸡崽似的浑身发抖。 她仰头望着面前少年,害怕得无法呼吸。 厅堂里那些莽汉却惊喜不已,一边使劲鼓掌一边扯着粗嗓门大喊: “好好好!咱们男人就该这样告白!”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活埋多带劲儿!” “帮主快答应啊,沈公子是真男人啊!” 他们天生草莽、崇尚力量,沈长风在他们眼里,除了长得细皮嫩肉了些,其他方面简直太对他们胃口了! 谢锦词瑟瑟发抖。 明明是自己的地盘,怎么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呢? 沈长风把她摁在乌金太师椅上,桃花眼笑得弯起,“妹妹是选我,还是选活埋?” 他那么强势! 谢锦词细背紧贴着大椅,已是退无可退,“沈,沈长风,我我我我我警告你,离我远,远点儿……” 她一紧张就容易结巴。 “妹妹不喜欢我?” 沈长风眼底划过冷意,修长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一缕乌发缠绕把玩。 “你欺骗我在先,如今又对我用强……我,我不会再喜欢你了。”谢锦词鼓起勇气,“沈长风,我喜欢温雅如玉、善良宽和的男人!” 她拒绝得明明白白。 说完之后,她脸色有些苍白,推开沈长风,拎着裙摆独自去了船舱。 她需要冷静冷静。 沈长风立在乌金太师椅前,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沉水香和奇楠香,脸上毫无笑意。 说起来,他觉得他已经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了,他偶尔也非常温雅如玉、善良宽和的,所以谢锦词这个拒绝的理由不成立。 最根本的原因,大概还是因为他还不够死皮赖脸。 沈大爷迅速总结完,继续屁颠屁颠地去追谢锦词。 船舱阴冷潮湿。 几盏油灯影影绰绰,谢锦词独坐在桌案旁,玉手托腮,难掩神伤。 “谢锦词,你冷不冷?” 沈长风跟过来,把自己的大氅披到她身上,以彰显自己的“善良体贴”。 谢锦词抖了抖,正欲拒绝,忽然愣住。 沈长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谢锦词,你是不是感动傻了?” 谢锦词推开他的手,快步朝船舱尽头走去。 她在船舱尽头的墙壁前停下,蹙起黛青眉尖,“沈长风,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沈长风从背后凑到她脖颈间,贪婪嗅闻,“我只闻到妹妹身上的女儿香……” 谢锦词气怒,转身就甩他一巴掌! 沈长风握住她的手腕,笑容轻慢,“不跟你开玩笑,你说的奇怪味道,是火硝味。” “火硝?” “制造炸药的重要配方。”沈长风指尖按上墙壁,“如果我没猜错,这堵墙后面藏了很多火药,而且……是最近几天才藏进去的。浔水帮不做火药生意,谢锦词,有人想炸浔水帮。” “炸浔水帮?!”谢锦词惊诧,“浔水帮今夜聚集了数千人,什么人那么疯狂,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吗?!” 沈长风轻笑,“你说还能有谁?” 谢锦词咬牙,“静夫人!” 临安城里比沈长风还要丧心病狂的,又有能力运来这么多炸药藏进浔水帮的,就只有静夫人! 沈长风慢悠悠望了眼滴漏,“还有一刻钟就是子时,如果我是静夫人,我会安排死士在子时点燃火药。啧啧,新年到来的刹那,数千人一起升天,多刺激……” 正所谓只有变态才了解变态心里所想,谢锦词认为沈长风的推论无比正确。 她十分冷静,“找人打破墙壁,拆掉炸药的引线还来得及吗?” “静夫人肯定不止埋了这一处。为今之计,是马上疏散所有人。” 谢锦词转身就走。 沈长风一把拉住她! 他把谢锦词紧紧搂在怀里,低头含住她白白嫩嫩的小耳垂,“你想走就走,问过我的意见没?” 谢锦词心急如焚,“沈长风,你平时开玩笑就罢了,现在什么时候了,你分不清主次的?!” “分得清啊,你是主,他们是次。” “你——” 沈长风把她转过来,深深朝她的唇瓣吻下。 他重重咬破谢锦词的唇,桃花眼里难得沉郁,“去疏散浔水帮,谢锦词,不准叫自己受伤,不准最后一个离开。” 谢锦词擦了擦唇上的血渍,深深凝他一眼,毅然转身。 沈长风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静夫人想炸浔水帮,必定也会炸金鳞台。 他要通知花怜。 两人分头行动,好在浔水帮十分信任谢锦词,毫不犹豫放下一艘艘救命小船,有条不紊地朝远处撤退。 再加上大部分浔水帮汉子水性极好,有的直接就跳进水里,顺水流往下游走。 疏散掉大半人的时候,子时终于到来! 城外钟声响起,无数人家开始燃放接年炮竹。 浔江之上,以浔水帮总舵的那艘大船为中心,所有船只接二连三发生爆炸! 响声震耳欲聋! 总舵大船几乎被炸成两半,谢锦词站在船尾,侥幸没被卷进爆炸,却眼睁睁看着挤在那里的几十人被炸得血肉模糊! 断肢纷飞。 她腿一软,跪倒在地! 张师爷紧张兮兮地站在小船上,狼狈地朝她大喊:“帮主,你快跳下来,快跳下来!” 谢锦词恍若未闻,朝金鳞台的方向遥望。 金碧辉煌的水上酒楼,同样在接二连三地爆炸! 琉璃窗和雕花楼阁支离破碎,惨叫声此起彼伏! 火焰烧红了半边天! 【《锦绣青梅》】之 204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04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04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04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你收尸,顺便在你脸上踩几脚!” 少年把她小脸扳正,使劲儿亲了口她的脸蛋,“人间可怕,我就算死,也得死在小词儿后面。不然,谁来保护我家小词儿呢?” 他惯会花言巧语。 谢锦词被他轻薄,气得推开他拿帕子拼命擦脸。 沈长风“啧”了声,“以前我用浮生君的身份亲你时,你吃了我多少口水,那时也没见你生气……现在矫情什么?” 矫情…… 他说话有时候能把人气死。 谢锦词扭头就走! 刚踏出两步,轰隆声响! 面前的甲板被炸飞,她一脚踏空,径直落进火焰里! ...... 下二章预览:... 陆景淮痛心疾首,“看见没,这男人就是在勾引词儿!他居然把词儿逗笑了,衣冠禽兽,衣冠禽兽啊!沈长风,不如咱们暂时休战,一致对外,如何?” “呵,正合我意。” 谢锦词和宁在野还在谈星辰,雕门被推开。 陆景淮推着轮椅进来,“咦,词儿也在这里?好巧啊!” 谢锦词:“……” 这雅座是她订的,分明只是二人间,还掩了门挂了“客满”的牌子,他们堂而皇之跑进来,巧什么巧! 沈长风坐在轮椅上,一手扶着额头,“哎哟,我的腿好疼啊,疼得我说不出话了!” 谢锦词:“……” ......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不在了,可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爹一旦知道,必定情绪激动,甚至可能导致病情加重……族中亲戚又对我家虎视眈眈,如果他们知道我哥不在了,上门瓜分财产都是轻的……” 他埋在谢锦词的颈窝里。 眼泪顺着少女的肌肤往下滑落,彻骨生凉。 “谢锦词,当初他去参军时,我闹脾气,不肯叫他摸一下我的脑袋。如今想来,那时的他该有多失落?如果知道是诀别……如果知道那一次是诀别……” 他, 不会那么不懂事。 谢锦词抬起手,轻抚了下他的后背。 少年起初只是哽咽流泪,到最后,他忽然嚎啕大哭: “谢锦词,再也不会有人拿棍子逼我读书了,我在外面欺负人,再也不会有人拎着礼物替我上门赔罪……我风光时,再也不会有人骄傲地夸一句,那是我弟弟……” 谢锦词眼泪潸然而落。 她望向跳跃的烛火,目光平静,“陆景淮,虽然我说话可能有些残酷,但哭完这一场,你也该成长起来了。不为其他,只为陆大哥。” 寒风敲打着窗棂。 院子角落,积雪未曾消融,却有野草的嫩芽悄然萌生。 为了不被冻死在地底,它们必须努力生长。 生命本就如此。 就在谢锦词安慰陆景淮时,一道红色...... 下七章预览:...的土包子,也能做司马府的千金?其他姑娘看见了,定会笑掉大牙!” 谢锦词仍旧眉眼弯弯,“见着新奇的东西,人人都会产生好奇,人之常情而已。堂姐如此在乎颜面、体统,活着就不累吗?” “我累不累要你管?!” 谢锦词轻笑,没再搭理她。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驶进一条街道。 街道两侧府邸众多,道路极其宽敞干净,大约能供五辆马车并肩行驶。 “谢锦词,这是应昌街,大司马府就在第十七户。这里住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像沈家那种家族,是住不得这种地方的。非是银钱不够,而是这里...... 下八章预览:...最好的女儿红,价值千金,味道极醇厚。 “怜姐姐,司马府这笔银子必须还,谢锦词我也会娶,这叫人财两得!” 他饮尽余下的酒,大笑着下楼。 花怜满脸一言难尽。 沈长风这样的人如果能娶到媳妇,这世上就不会有打光棍的男人了! 沈长风慢悠悠来到禄丰钱庄大堂。 身姿纤细的少女,头戴纱罗幂篱,正端坐在大椅上等待。 幂篱垂下的轻纱遮住了她的容貌,沈长风欣赏不到她的如花美貌,这心情突然就很不好。 他走过去,与她隔着花几坐了,慵懒搭讪,“哟,这是谁家的姑娘,细腰长腿的,瞧着眼熟得很。” 谢锦词正琢磨着如何还钱才能体面些。 却没料到,竟然在这种地方碰到了最不想见的人! 沈长风来钱庄做什么? 他这种人也会缺银子?! 谢锦词犹如受惊的小鹿,强按捺住逃跑的心思,矜持道:“听闻你高中榜首,乃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恭喜。” 沈长风睨向她,“什么叫听闻?昨儿谁躲在窗后偷窥我的?啧啧,我记得某人看得连眼睛都不眨。” 谢锦词:“……” 她攥紧帕子,脸颊开始发烫。 她有点庆幸今日出门戴了幂篱,才不叫自己脸红的囧样被这厮看见。 ......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浴。 梨白站在屏风外念完帖子,“小姐明儿可要赴约?” 少女吹了吹手背上的花瓣。 乌黑的眼睫遮住了瞳眸里的欢喜,她嗓音温软,“他第一次约我,当然要去。替我把那套淡粉绣芙蓉纱裙取出来,我想穿那套。” 梨白笑着去办。 躲在屋外的梅青,小脸一阵兴奋。 四公子叫她监督小姐,一有风吹草动就禀报他。 想来,她又能换金元宝了! 翌日。 谢锦词清晨出门,却在游廊里碰上谢晚筝和二房三房的姑娘。 谢晚筝见她打扮得娇艳动人,出言嘲讽道:“哟,这是要去哪儿?每...... 本章提要 他的好妹妹生得可爱,性子又那么温软,瞧瞧,浔水帮那群臭男人都挤在她跟前献殷勤呢。 有人不规矩,还借着递花糕果子的机会悄悄碰一下她。 沈长风妒火中烧,恨不得剁了那些人的咸猪手。 可惜他们是谢锦词的人,他不敢剁。 花怜挑眉,“难得看见少主吃瘪,看来,少主是彻底栽在谢主子头上了。怎么样,是站在这里继续偷窥,还是过去把她从男人堆里带走?” 沈长风扔掉酒盏,“圣人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哪位圣人说的?” “我!” 青衣少年宛如箭矢,飞快掠向那座火光璀璨的画舫。 …… 除夕之夜,鞭炮声此起彼伏。 浔江河畔纸醉金迷,临安城灯火辉煌,家家团圆,处处张贴的火红对联和窗花尽显年味浓浓。 唯有城北宁家满府寂静,黑灯瞎火仿佛所有人都已睡下。 千相塔塔顶,灯火幽微。 宁在野轻抚过琉璃窗上的白纸凤凰,面露凝重。 静夫人慢悠悠推开门,身后花烟带着一群婢女手捧托盘鱼贯而入,在圆桌上摆满丰盛酒菜。 她们很快退下,屋中只剩静夫人和宁在野。 身姿玲珑的妇人,疼爱地轻抚过儿子的脑袋,“摇星已经睡了,今年除夕,又是娘陪你过。” 宁在野盯着窗花,笑容淡淡,“娘不爱摇星,她自然也不爱你,所以才不愿意跟你过年。” “我如何就不爱她了?嫁给太子不好吗?!我有哪一点对不起她?!” 被最疼爱的儿子指责,静夫人的情绪瞬间爆炸。 她强忍下愤怒,仍旧和颜悦色,“阿野,你妹妹都是在为你的前程铺路。只要咱们扶持太子登基,将来你妹妹就是皇后。咱们再里应外合,把太子从皇位上拉下来,再由你登基为帝,这天下,可不就落入咱们宁家手中?” 宁在野唇边那抹笑意慢慢敛去。 指尖拂拭过凤凰窗花,他淡淡道:“今年除夕,我不想过了。娘,你走吧。” “走什么走,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件大礼!” 静夫人笑吟吟的,端来两盏温酒,“来,咱们娘儿俩就守在窗边,你瞧着,等会儿浔江上,肯定会有一场非常精彩的焰火表演!” “焰火?娘是在浔水帮和金鳞台里埋了炸药吧?” 静夫人笑得花枝乱颤,温柔地点了点宁在野的额头,“娘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罗十七是我的裙下之臣,浔水帮总舵的地形图和密道娘全部知道。所以娘前几日特意派 205 如果这就是喜欢 - 锦绣青梅 - 莺诉 夜色里,那个桀骜残酷的少年,恰似一尾青蝶,从倒塌的酒楼里一跃而起! 他四周,七八名死士身手矫捷,各式刀剑透出狠戾杀气,从四面八方袭向他! 少年背后是一弯月牙。 他手持长刀,如同挥舞利爪的狼,桃花眼比月牙更加锋利! “帮主!” 张师爷拼命大喊。 谢锦词置若网闻,飞快奔向金鳞台。 绣花鞋踏在一张张断裂翘起的船板上,扬起的裙裾洒落无数火星。 她奔向沈长风,义无反顾! 张师爷急得跺脚,想打发人手去追,可大船再度爆炸,漫天灰尘和火焰彻底阻拦了他们的视线。 什么才是喜欢呢? 谢锦词不知道。 四周不停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她宛如在死亡刀尖上跳舞的女孩儿,即便明知有可能葬身这里,但她仍旧选择了那个少年。 如果这就是喜欢…… 那她大约非常喜欢他。 怕也是真,恨也是真,喜欢,也是真! 她终于跑到船头。 连接浔水帮和金鳞台的那座空中拱桥还未折断,她踏上拱桥,步履如风! 火焰燃烧着拱桥,少女背后,一片片桥身木板迅速崩塌! 她踩着木板,惊险地抢在拱桥彻底毁坏前跳进金鳞台! 始终, 不曾回头! …… 宁府,千相塔。 静夫人倚在窗前,欣赏着浔水帮轰天而起的火势,听着一声声响彻临安城的爆炸声,志得意满地喝了口美酒。 她眉眼舒展开,在黑夜中美得张扬,“阿野,人生如棋,有人赢,就必定会有人输。别人狠,你就要比他更狠。正如我和沈长风,因为我今夜的心狠,才能换来将来咱们宁家的胜利,你明不明白?” 宁在野坐在轮椅上。 指尖轻抚过白纸凤凰,他声音淡淡:“娘,佛家才会劝人回头是岸。对我而言,你即便回头,也看不到岸。我不会劝你收手,但你记住,这场对弈,你赢不了。” 静夫人妩媚一笑,“阿野,推演这种东西并不靠谱,我希望你只把它当成无聊时消遣的玩意儿。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是母亲教给你最重要的东西。” 她喝完酒,把酒盏放到窗台上,“另外,娘还要教你一件事……那就是,斩草除根。” 她离开了。 槅窗洞开,寒风拂面,令宁在野的头脑无比清醒。 他的脸颊轻轻贴上白纸凤凰,眼睛里盛着无法自抑的眷恋。 …… 金鳞台。 青衣少年单膝跪地,四周躺着八名死士。 他竟然单枪匹马解决了宁家派来的死士! 他抬袖擦了擦脸上的血。 静夫人安排炸药是第一手,派遣死士在混乱时刻刺杀他是第二手,可见那妖婆是铁了心要弄死他。 可惜她到底低估了他的实力。 此外,也不知道她是否还有第三手准备…… 桃花眼底带着嗜血之色,他正沉思间,一块柔软的帕子轻轻覆上他的面颊。 他偏头,谢锦词跪坐在凌乱的甲板上,素白娇嫩的小手握着块棉帕,小心翼翼为他擦去血渍。 女孩儿眼睫低垂,动作非常认真。 沈长风心头一热,立即握住她的小手。 他哑声:“妹妹到底还是在乎我的……” “别自作多情,我是怕你死在这里,没人给你收尸。” 谢锦词抽回手,不自然地把小脸扭到旁边,“沈长风,你要是死了,我要第一个给你收尸,顺便在你脸上踩几脚!” 少年把她小脸扳正,使劲儿亲了口她的脸蛋,“人间可怕,我就算死,也得死在小词儿后面。不然,谁来保护我家小词儿呢?” 他惯会花言巧语。 谢锦词被他轻薄,气得推开他拿帕子拼命擦脸。 沈长风“啧”了声,“以前我用浮生君的身份亲你时,你吃了我多少口水,那时也没见你生气……现在矫情什么?” 矫情…… 他说话有时候能把人气死。 谢锦词扭头就走! 刚踏出两步,轰隆声响! 面前的甲板被炸飞,她一脚踏空,径直落进火焰里! “啊——!!” 少女惊恐尖叫,却被沈长风一把捞起扛在肩头! 两人落在唯一一块尚还完好的甲板上,沈长风把一块宽大木板踢进江水,又把谢锦词扔上去,“快走!” 谢锦词被摔疼,捂着腰仰头看他,“你不走?” “这木板只载得动一个人。”沈长风在甲板边缘蹲下,望向谢锦词的眼神炽热又眷恋,“谢锦词,我怕是要被炸死在这里了。” 谢锦词四顾张望。 四面八方都是燃烧的船只,丧心病狂的静夫人也不知埋了多少炸药,继续留在这里必定死路一条! 她蹙眉,“你不是会轻功吗?” 沈长风低头。 谢锦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他的腿被一柄断剑刺穿。 折断的剑刃穿透小腿,血液染红了破碎的淡青袍裾,伤口触目惊心! 原来他受了伤…… 谢锦词心头一颤,“沈长风……” 少年仍旧眉眼弯弯,“谢锦词,我大概要死在这里了。虽然挺舍不得的,但也没有别的法子。谢锦词,趁我还没死,你能不能原谅我从前干的坏事?” 桃花眼潋滟着两簇火焰,定定注视着谢锦词。 情深似海,温柔得能叫人溺死在里面。 他的容貌是世上少见的秾艳隽美,如此情深,没有女孩儿不会被打动。 谢锦词坚定的心神有片刻失守。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高呼声陡然响起: “少主,你让我开的大船已经开来了!怎么样,现在是去包抄宁家吗?!” 谢锦词望去,一艘描金大船破浪而来! 破风站在船头,身后是严阵以待的守卫。 他们是沈长风这些年花重金培养的暗卫。 她低垂眼帘,扯了扯自己的宽袖,语带讥讽,“不是说会死在这里吗?连退路都留好了,你跟我说你会死在这里?还让我坐小木板逃命,我还以为你多在乎我,没想到你自己竟然准备了这样大的船……” 小姑娘又伤心又难堪。 她现在真不想看见沈长风。 一点也不想看见! 她转过身子,拿起一根木桨,费劲儿地开始往前划。 可是小木板和小船终究不一样,她划拉了半天却还是在原地打转,压根儿没办法前进! 沈长风没憋住,笑出了声儿。 谢锦词红着眼圈回头瞪他,少年连忙止住笑,“我要去找静夫人算账,不敢带你,才叫你先走的,我可是为你好!” 在谢锦词快要吃人的目光注视下,沈长风终究弱下阵来,带她一块儿登上大船。 破风朝谢锦词行礼,“谢主子。” 谢锦词礼貌颔首,目光四顾逡巡,没有看见住在金鳞台的花怜,心中不免担忧。 破风身边站着惊雪,亦朝谢锦词行礼,“谢主子。” 谢锦词礼貌颔首。 扶归也在,乐呵呵的,“五小姐!” 谢锦词礼貌颔首。 沈长风培养的暗卫首领上前,恭敬拱手:“少夫人!” 谢锦词礼貌颔首—— 诶?! 少女睁圆眼睛,“啥?” “少夫人!”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甲板上所有暗卫同时朝她拱手致意。 谢锦词:“……” 沈长风把她揽到怀里,“啧,妹妹嘴上说着讨厌我,我手下唤你一声少夫人,你却点头点得那么爽快!谢锦词,你这女孩子真是不知羞!” 脸皮比城墙厚,说的就是沈长风! 谢锦词脸蛋红透,气恼地推开他。 她觉得自己又被这厮欺负占便宜,恨得独自躲到船舷边。 沈长风拍了拍暗卫首领的肩膀,意味深长,“吩咐厨房,从明儿起每人每顿饭加个鸡腿,以后再见着仍旧这么喊。” “好嘞!少主和少夫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等都是由衷喊出少夫人的!” 上百名精锐暗卫,欢呼雀跃,纷纷恭维他们两人如何如何登对。 谢锦词羞得恨不能跳进水里! 就在大船往宁府方向行驶时,一道纤薄丽影忽然落在船头。 水波潋滟。 月下美人纱袖飞扬,纤纤玉手把玩着一颗樱桃,顾盼之间宛如神仙妃子,“沈长风,我要与你商量个事。” 舞技堪称江南第一的美人,容貌冠绝临安城。 谢锦词微怔。 下一秒,她终于松一口气。 幸好怜姐姐平安无事。 “能让花怜姑娘亲自驾临,在下倍感荣幸。” 沈长风笑眯眯的,“不知美人要跟我商量什么事?” 花怜步下船头,轻纱裙裾摇曳生姿,“宁扶意带了宁家死士前往沈府,意在斩草除根,杀了沈家所有人。沈长风,你现在去宁家没有任何意义。” 沈长风挑眉。 他以为静夫人只是想对付他和谢锦词,却没料到,那女人丧心病狂,竟然想杀了沈家所有人! 花怜扫视过严阵以待的百名暗卫,轻笑,“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培养出这种程度的高手,很不错。但想用他们对付具备数百年底蕴的宁家,仍旧不够。沈长风,你需要军队。” 沈长风笑意温温,“看来怜姐姐是来给我送军队的。不愧是前朝楚国的公主,果然气魄惊人。” 谢锦词惊讶。 怜姐姐竟然是楚国公主?! 如今天下四国,并没有楚国,因为它早已被越国替代。 戎狄两国势力平分秋色,梁国虽处北方寒地,势力却也彪悍不容小觑,唯有越国最为羸弱,年年给别国进贡,岁岁称臣以保安定。 她很快释然,临安城烟花女子里面,容貌气度堪比大国公主的,也只有怜姐姐一人。 但如果她知晓这般身份尊贵的女子隶属天机阁,并听从沈长风差遣,也许会更加惊讶。 花怜看了眼还在发愣的谢锦词,故意靠到沈长风怀里。 柔弱无骨的玉手轻抚过少年的面颊,她娇声:“人家还不是怕你出事,所以才想着来帮你吗?” 娇滴滴的音调,叫满船男人都酥了骨头。 【《锦绣青梅》】之 205 如果这就是喜欢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05 如果这就是喜欢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05 如果这就是喜欢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05 如果这就是喜欢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宁在野没搭理她。 他驱使轮椅来到窗畔。 琉璃窗上,还贴着那只白纸凤凰。 是谢锦词亲手贴上去的…… 指尖爱惜地拂拭过,他喉结滚动,忽然吐血! 血液溅上琉璃窗,把白纸凤凰染成血红。 静夫人尖叫出声,慌忙上前捧住他的脸,“阿野!阿野你怎么了?!可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你告诉娘,娘替你杀了他们!” 宁在野推开她。 他绝望地看着她,“如果我死了,那一定是你的错。” “你胡说什么?!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怨娘?!” 静夫人滔滔不绝地述说......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埋葬了尸体,踉踉跄跄返回草庐。 他点燃了草庐所有灯盏,推翻其中一只,任由火油倾倒而出。 火舌逐渐吞噬了灯笼,攀上整座草庐。 熊熊大火在他眼前燃烧。 如同葬送一段过往。 少年正要离去,却眼尖地发现院子角落那两株双生兰不见了。 一株被人连根挖走,一株被人剪去了全部枝叶。 光秃秃的,在春天来临之前,它就会枯死。 它是被抛弃的那株。 许是同病相怜,他上前挖出君子兰的根系,带它离开了这里。 翌日。 谢锦词临镜梳妆,小鹿眼中难掩兴奋,“梨白,你说上京是什么模样?” 里边细细为她把乌发梳理整齐,“奴婢在书上读到过,上京是巍峨又气派的古都,从前许多朝代,都定都在那里呢!” 梅青捧来钗饰,“小姐,上元节后,你会带我们一起去上京吗?奴婢也好想长长见识啊!” 谢锦词眉眼弯弯地挽起她们的手,“只要你们愿意,我就带你们一块儿走!我都想好了,将来我还要准备两份丰厚的嫁妆,把你们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呢!” 寝屋里笑闹成一团。 一道不合时宜的尖锐女音突然响起: “成日里把嫁不嫁的挂在嘴上,谢锦词,就你这样的女人,没资格......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夜色里,那个桀骜残酷的少年,恰似一尾青蝶,从倒塌的酒楼里一跃而起! 他四周,七八名死士身手矫捷,各式刀剑透出狠戾杀气,从四面八方袭向他! 少年背后是一弯月牙。 他手持长刀,如同挥舞利爪的狼,桃花眼比月牙更加锋利! “帮主!” 张师爷拼命大喊。 谢锦词置若网闻,飞快奔向金鳞台。 绣花鞋踏在一张张断裂翘起的船板上,扬起的裙裾洒落无数火星。 她奔向沈长风,义无反顾! 张师爷急得跺脚,想打发人手去追,可大船再度爆炸,漫天灰尘和火焰彻底阻拦了他们的视线。 什么才是喜欢呢? 谢锦词不知道。 四周不停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她宛如在死亡刀尖上跳舞的女孩儿,即便明知有可能葬身这里,但她仍旧选择了那个少年。 如果这就是喜欢…… 那她大约非常喜欢他。 怕也是真,恨也是真,喜欢,也是真! 她终于跑到船头。 连接浔水帮和金鳞台的那座空中拱桥还未折断,她踏上拱桥,步履如风! 火焰燃烧着拱桥,少女背后,一片片桥身木板迅速崩塌! 她踩着木板,惊险地抢在拱桥彻底毁坏前跳进金鳞台! 始终, 不曾回头! …… 宁府,千相塔。 静夫人倚在窗前,欣赏着浔水帮轰天而起的火势,听着一声声响彻临安城的爆炸声,志得意满地喝了口美酒。 她眉眼舒展开,在黑夜中美得张扬,“阿野,人生如棋,有人赢,就必定会有人输。别人狠,你就要比他更狠。正如我和沈长风,因为我今夜的心狠,才能换来将来咱们宁家的胜利,你明不明白?” 宁在野坐在轮椅上。 指尖轻抚过白纸凤凰,他声音淡淡:“娘,佛家才会劝人回头是岸。对我而言,你即便回头,也看不到岸。我不会劝你收手,但你记住,这场对弈,你赢不了。” 静夫人妩媚一笑,“阿野,推演这种东西并不靠谱,我希望你只把它当成无聊时消遣的玩意儿。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是母亲教给你最重要的东西。” 她喝完酒,把酒盏放到窗台上,“另外,娘还要教你一件事……那就是,斩草除根。” 她离开了。 槅窗洞开,寒风拂面,令宁在野的头脑无比清醒。 他的脸颊轻轻贴上白纸凤凰,眼睛里盛着无法自抑的眷恋。 …… 金鳞台。 青衣少年单膝跪地,四周躺着八名死士。 他竟然单枪匹 206 不负如来不负卿 - 锦绣青梅 - 莺诉 花怜余光瞥向谢锦词。 女孩儿仍旧靠在船舷边,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圆眼睛,看不出吃味的痕迹。 沈长风顺势揽住花怜的纤腰,温声细语:“怜姐姐这么关心我,真叫我感动。” 这么说着,也望向谢锦词。 女孩儿轻轻咬住唇瓣,眼睛里满是对沈家的担忧。 实在找不到半点酸意…… 他没好气,“谢锦词!” “嗯?” “怜姐姐的腰好细啊!” “哦。” “怜姐姐的皮肤好嫩滑啊!” “哦。” 沈长风像是出拳打在棉花上,无力得很。 花怜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咬耳朵,“少主,自求多福吧!” 谢锦词看着他们去商量大事,独自转向辽阔江面。 小手搭在船舷上,无人看见女孩儿白嫩的掌心早已掐出无数月牙印。 她恨恨捶了下船舷。 沈长风那个臭男人,整日拈花惹草,连大堂哥的女人都要勾搭! 他说喜欢自己,可他不仅欺骗自己,如今院中还多了两个通房丫鬟,又和怜姐姐不清不楚…… 江风拂面,女孩儿有些委屈地揉了揉眼睛。 “谢锦词啊谢锦词,有些人,你可千万不能动心……一旦动心,最后伤害的,只会是自己。难道,你还想再被他欺骗吗?” 她这样告诫自己。 …… 花怜带着沈长风等人,一路来到郊外。 楚国真正的皇陵并不在戎国,藏在山脉里的,是姜无忧替她建造的“衣冠冢”。 这也是她对姜无忧以及天机阁死心塌地的原因。 有花怜带路,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到皇陵深处。 墓道尽头,一座巨大华贵的金门挡住了他们。 花怜割开手指,把带血的手掌印摁在巨门旁边的岩石上。 大门轰隆作响,片刻功夫,缓缓朝众人打开。 谢锦词望去,里面是一座宽敞的地下宫殿,成百上千名将士立在殿中,巍峨不动犹如雕塑。 他们栩栩如生,如果不是身处地底,谢锦词都要怀疑他们是真人了! 花怜跟回家一样,自在地穿行在将士们中间,“楚国尊崇阴阳家,每一代国师都是阴阳家的人。灭国后,最后一任国师利用阴阳秘术,把最后一批精锐将士封印在皇陵里。为的,是将来复国。” 素白指尖拂拭过为首大将的面庞,美人低垂眼帘: “复国有多难,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百多年了,前朝遗民早已成为越国子民,他们不关心坐在皇位上的人姓什么,他们关心的,是今年的收成,是自家的安乐。” 花怜笑容讥讽又悲哀,“这些将士在正值壮年的时候,满怀一腔爱国热情,甘愿被阴阳秘术封死在地下,等着将来的某一天,重新为楚国效力……但他们的命运,本不该如此。” 谢锦词震惊之余,再望向那成千上万名战士时,充满敬佩。 花怜抬起沾满血液的手。 一滴滴血,连绵不绝地落在地面…… 淡淡的血腥味儿弥漫开,空气中仿佛出现一圈圈淡红涟漪,慢慢笼罩了沉默的千军万马。 原本巍然不动的将士们,缓缓动了起来。 他们手持刀剑长戟,不停敲打地面。 雄浑的楚国战歌开始传唱,一声声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宫殿,震耳欲聋,气势惊人! 花怜轻盈掠过他们,在沈长风面前站定,“如何?” 沈长风低眉敛目难得郑重,规规矩矩地朝她作揖:“公主大恩,沈家铭记在心!” 不是所有人,都能如花怜这般孤注一掷的。 花怜傲娇地抬起下颌,“什么公主,你叫我一声嫂子,都比‘公主’来得叫人喜欢!” 已是除夕的后半夜,临安城却静悄悄的。 浔水帮的爆炸吓坏了百姓,世家之争,谁也不敢掺和进去,因此家家关门闭户,街道上冷冷清清。 长安巷外,火把如游龙。 上千名精锐士兵把沈府团团围住,静夫人坐在沈府对面,笑容恣意,“瞧瞧,我等上门拜年,他们沈家却连门都不敢开……这样的胆子,也敢称权贵之家?” 花烟笑吟吟的,“夫人乃是世上少有的巾帼英雄,沈家在夫人面前,当然就是那被吓破胆的兔子,挣扎都不敢的!” 正说着,沈家大门缓缓打开。 沈廷洵跨出门槛,在檐下负手而立。 他面容冷峻,“静夫人,这天下,不姓宁。” 静夫人掩唇娇笑,“我自然知道这天下姓祁,但那又如何,天高皇帝远,世家之争,他管得着吗?当今门阀贵族多如过江之鲫,豢养些私兵算什么?弱者就该服从强者,我宁家权势鼎盛,江南一带就该由我宁家说了算!” 她运筹帷幄, 并且蛮不讲理。 沈廷洵深深拧眉,握紧佩剑,“沈家世代效忠皇族,静夫人却要灭我沈家……那么,就请先从我沈廷洵的尸体上踏过去!” 长剑出鞘。 静夫人把玩着寸长的丹蔻指甲,颇觉好笑,“想一个人守住沈家?怎么,莫非你以为我今夜是来虚张声势的?沈廷洵,我不止要你的命,我还要沈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来人,给我杀!” 死士与护卫们瞬间出动! 沈廷洵死死拦在大门前! 他凭一己之力诛杀无数侵略者,血溅满身! 偷袭者从侧面袭来,他的腿被砍伤,拄着长刀被迫单膝跪地! 静夫人微笑,“放箭!” 弓箭手拈弓搭箭,还没来得及放出去,雄浑古老的战歌声由远而近! 鼓声,兵器声,盔甲声…… 大地震动,仿佛有一支军队正在靠近! 静夫人皱眉,“这是……楚国的战歌?!” 长安巷口,前朝楚国的将士宛如激流般涌进来。 他们曾是楚国最精锐的力量,被阴阳家封印了近百年,可力量却不曾有半分削弱! 手起刀落,宁家的死士和护卫根本不是对手! 静夫人死死盯着他们,妩媚的面庞扭曲狰狞,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楚国的将士…… 一百多年过去了,楚国的将士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在做梦吗?! 花怜宛如一尾雪蝶,轻盈落在沈廷洵身边。 “洵……” 柔弱无骨的美人,攀上沈廷洵的肩头,低垂着丹凤眼,妖妖媚媚地吻去他面颊上的血珠,“洵,我救了沈家,你是不是该以身相报?” 沈廷洵目光复杂。 厮杀声四起。 花怜倚到男人怀中,“你接近我,是为了替皇帝监视我,替皇帝监视楚国余孽的动向……只可惜对我花怜而言,世上没有撩不动的男人,就算如你心如止水,在美色面前,也做不成柳下惠。” 纤纤玉指轻抚过男人冷峻的面颊,她嗓音轻慢缥缈,“洵,沈家这天大的人情,得由你来还。你,必须娶我。” 沈廷洵注视着长安巷中厮杀的将士。 当年楚国覆灭,改国号为“越”,大戎本以为能趁机捞到大量财宝,但楚国国库里只剩几件难以搬动的宝物,其他金银财宝全部消失不见。 为了那些金银财宝,历代皇帝都派了人监视楚国皇族余孽,试图找到他们的国库。 到这一代时,负责监视的恰是他和赵继水。 当今圣上野心勃勃试图征伐梁国,军饷和粮草尤为重要,为了得到足够的财富,所以初秋时下达了圣旨,命他和赵继水加紧调查。 他以为自己可以对花怜下狠手,甚至刑讯逼供,逼她说出楚国宝藏的下落,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日夜的监视相处中,他荒唐地动了心! 忠义难两全,他一边爱着花怜,一边在违抗圣意的愧疚中煎熬。 而现在,花怜亮出了她的底牌。 她用楚国最后一点力量,救了沈家…… 这份情, 他沈廷洵必须还! 花怜察言观色,清楚地从他眼睛里看见了情动。 她笑意盈盈,温柔吻上他的薄唇…… 谢锦词坐在长安巷的墙头上。 下面到处都是厮杀。 她看着静夫人兵败如山倒,她看着静夫人带着花烟匆匆忙忙狼狈逃窜。 她看着那对在大门前拥吻的情人。 世间安得两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她家的大哥,为人冷峻正直,这些年不知解决了多少冤案,他对得起官位、对得起百姓,更对得起天下。 如今选择佳人,一点错也没有! 少女艳羡地看着他们,脸上忍不住浮起甜甜的笑。 如果虞落姐姐在天有灵,想必也会为沈廷洵高兴吧? 沈长风不知何时坐到她身边的。 火光里,他的神情仍旧玩世不恭,慢悠悠地伸手捂住谢锦词的眼睛,“谢锦词,小孩子不能看那种画面,会长针眼的!” 谢锦词没好气,“某人小时候就开始看春宫画了!” “我那是为以后的幸福做打算。试问天下哪个男人,有我知道的姿势多?谢锦词,你嫁给我是你的福气,知道不?” 他没脸没皮。 谢锦词气笑了! 她推开少年的手,“我是觉得怜姐姐和大哥很般配,他们在一起的样子非常赏心悦目,所以才看他们的。等今夜之事结束,我一定要在祖母面前好好为怜姐姐说话!” 沈长风看着她。 小姑娘注视着沈廷洵他们,眼睛都不带眨的! 他蹙了蹙眉尖。 谢锦词一定要看拥吻,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啊? 她是不是也想亲嘴啊? 沈长风暗自点头,觉得谢锦词就想亲嘴了。 于是他不客气地扭过小姑娘的脑袋,霸道地吻了上去! 谢锦词:“……?!” 她重重推开沈长风,在墙头站了起来,边擦嘴边骂,“你、你个登徒子!你不要脸!” 沈长风刚尝到点儿甜头就被推开,心里非常不痛快。 他冷笑,“你自己不要脸勾引我,却倒打一耙说我不要脸。谢锦词,你做人有问题你知道吗?!” 这厮脸皮厚起来的时候,拿刨子都刨不开的。 谢锦词恨得磨牙! 【《锦绣青梅》】之 206 不负如来不负卿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06 不负如来不负卿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06 不负如来不负卿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06 不负如来不负卿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陡然袭向宁家的护卫! 谢锦词惊讶地看着数百名护卫直接吐血,再望向钱文慕的目光除了敬重外,还有浓浓的崇拜! 祭酒太厉害了! 她身侧,沈长风默默蹲在地上画圈圈。 谢锦词看谁都顺眼,唯独看他不顺眼…… 他招谁惹谁了?! 本来他还打算跟宁家护卫们血拼一把,好博得个英雄救美的好感,可是钱老头子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 静夫人退后数步,俏丽的面庞黑了个彻底。 她并不知道钱文慕还有这等出神入化的功夫! “撤!” 她不甘心地喊出这个字,带着重伤的护卫们......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欢。莫不是……接错人了?” “世子殿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晚筝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向着外人?!他们红口白牙,人证物证都没有,你也能信?!” “人证,我们当然有!” 清脆柔美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向大堂外,沈思翎领着一个婆子跨进门槛,“祖母、世子殿下,锦词的确是大司马府的姑娘,秋嬷嬷就是人证!” 秋嬷嬷原本是平轩伯爵府前任伯爵夫人风茗烟的贴身嬷嬷,后来风茗烟故去,她就请辞回了乡下老家,谢锦词早预估到今日这一出,所以特地派人请她来了临安,替自己作证。 (风茗......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老太太笑着安抚。 厅堂外,沈长风默默立在檐下。 这些天,任何场合只要他一出现,谢锦词就会马上离开。 为了多听听她的声音,他甚至只能躲在屋外。 正吹着寒风,梅青捧着帖子匆匆过来。 还没进去,沈长风先拦住了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帖子啊!宁家送来的,明儿上元节,宁公子约小姐出去看灯呢!” 沈长风不动声色,“我替你转交给她。” “也好!” 梅青毫无防备。 江南的上元节,比除夕夜还要热闹。 浔江河畔挂满花灯,各式各样的灯笼一望无际,...... 下六章预览:...一定会让你……身,下,承,欢。” 他是读书人,干的却是连土匪都不如的事。 说的,更是粗鄙难听的下流话。 谢锦词目送他转身离开,终于不再强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风存微赶紧把她扶起来,“小妹啊,我打不过他,料想我的侍卫们也打不过他,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谢锦词小脸苍白,哆哆嗦嗦往屋里走,“哥哥,就算考上状元,也不一定会留在上京吧?” “咱们大戎科考的规矩是,进士及第者一律外放做官,三年后考核地方政绩,再看是升官还是贬谪。” “那就好、那就好!” 风存微满脸复杂,“小妹啊,你怕他都怕成这样啦?” “难道你不怕?” “我当然也怕……” 兄妹俩立在檐下,皆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过了良久,风存微才试探道:“刚刚你跟他……你们有没有……那啥……” “哪啥?” “那啥啊!” “哪啥啊?” 风存微咳嗽一声,拿手指比了比,“就这个,这个!” “当然没有!”谢锦词像是炸毛的猫,“哥哥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还没成婚呢!” 她臊红脸躲进屋子,“哐”一声重重掩上门。 风存微拍了拍门,在寒风中谆......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看了你很久,原以为你会改变心意,没想到你还是选了他……” 谢锦词身子一抖。 沈长风怎么会在这里?! 没等她深思,鼻尖先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儿。 她蹙眉转身,“你受伤了?” 她看见沈长风脸色有些苍白。 “你——” 没等她继续询问,男人已经霸道强势地吻住她的小嘴。 娇嫩的腰肢被抵在案几上,硌得她生疼。 “唔……沈长……” 她想抗议,对方的舌头却趁势探进她的唇齿间! 她脑子炸了! 少女发狂般开始对沈长风拳打脚踢,指甲深深划过他的脊背,却察觉到他的后背有一道长长的鞭伤! 被她用指甲一划,原本止住的血液争先恐后涌出,淋湿了她的手。 男人疼得闷哼一声,她便再不敢乱动。 沈长风始终睁着眼睛。 把女孩儿的惊恐和犹豫全部看在眼中,他冷笑。 这小女人,到底是心疼他的吧? 他不再客气,把她抱到案几上,肆意品尝她的甘甜芬芳,肆意对她为所欲为。 带着薄茧的粗糙大掌,毫不客气地探进她的上袄。 一想到她要嫁给容折酒,沈长风就热血上头,狂躁如野兽。 他抚上女孩儿最娇嫩的地方,虽然仍旧青涩娇小,但...... 下九章预览:...不疼了。” 谢锦词不乐意给他吹气,“你别碰刀剑,自然就能愈合……” 从前他挑战十七爷,被打得那么惨,不过半月就能继续活蹦乱跳,现在小小鞭伤,他还挨不过去了? 她不信。 沈长风舔了舔唇角,继续哄她,“你是我宠大的,让你做妾,不过是我一时气愤。你给我吹一吹,我去让皇上收回圣旨。” 谢锦词盯着他。 他的桃花眼总是含情脉脉,虽然说的话不大可信,但似乎也能一试…… 她犹豫,“当真?” “骗你是小狗。” 谢锦词眉尖轻蹙,朝他的手指吹了吹气。 热乎......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花怜余光瞥向谢锦词。 女孩儿仍旧靠在船舷边,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圆眼睛,看不出吃味的痕迹。 沈长风顺势揽住花怜的纤腰,温声细语:“怜姐姐这么关心我,真叫我感动。” 这么说着,也望向谢锦词。 女孩儿轻轻咬住唇瓣,眼睛里满是对沈家的担忧。 实在找不到半点酸意…… 他没好气,“谢锦词!” “嗯?” “怜姐姐的腰好细啊!” “哦。” “怜姐姐的皮肤好嫩滑啊!” “哦。” 沈长风像是出拳打在棉花上,无力得很。 花怜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咬耳朵,“少主,自求多福吧!” 谢锦词看着他们去商量大事,独自转向辽阔江面。 小手搭在船舷上,无人看见女孩儿白嫩的掌心早已掐出无数月牙印。 她恨恨捶了下船舷。 沈长风那个臭男人,整日拈花惹草,连大堂哥的女人都要勾搭! 他说喜欢自己,可他不仅欺骗自己,如今院中还多了两个通房丫鬟,又和怜姐姐不清不楚…… 江风拂面,女孩儿有些委屈地揉了揉眼睛。 “谢锦词啊谢锦词,有些人,你可千万不能动心……一旦动心,最后伤害的,只会是自己。难道,你还想再被他欺骗吗?” 她这样告诫自己。 …… 花怜带着沈长风等人,一路来到郊外。 楚国真正的皇陵并不在戎国,藏在山脉里的,是姜无忧替她建造的“衣冠冢”。 这也是她对姜无忧以及天机阁死心塌地的原因。 有花怜带路,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到皇陵深处。 墓道尽头,一座巨大华贵的金门挡住了他们。 花怜割开手指,把带血的手掌印摁在巨门旁边的岩石上。 大门轰隆作响,片刻功夫,缓缓朝众人打开。 谢锦词望去,里面是一座宽敞的地下宫殿,成百上千名将士立在殿中,巍峨不动犹如雕塑。 他们栩栩如生,如果不是身处地底,谢锦词都要怀疑他们是真人了! 花怜跟回家一样,自在地穿行在将士们中间,“楚国尊崇阴阳家,每一代国师都是阴阳家的人。灭国后,最后一任国师利用阴阳秘术,把最后一批精锐将士封印在皇陵里。为的,是将来复国。” 素白指尖拂拭过为首大将的面庞,美人低垂眼帘: “复国有多难,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百多年了,前朝遗民早已成为越国子民,他们不关心坐在皇位上的人姓什么,他们关心的,是今年的收成,是自 “你记得,如果我死了,也会在天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你,看你究竟能毫无愧疚地幸福多久。” 下了手术台,她匆忙赶到他的婚宴,忍着小腹传来的阵阵剧痛,灿笑着敬了他一杯酒。 转身,泪流如雨。 她记得,曾有个人在她耳际低喃:“你信我,我一定会补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 她是被家族遗弃的孤女,为遮掩丑闻,她的爷爷以权位相逼他娶她。 一纸婚姻,两年纠缠。 最狼狈的时候,他给她了极致的宠爱与信任。 她满心沉浸在幸福里时,突然得知,只手遮天的孟家被连根拔起,爷爷自杀,哥哥惨死,原来都不是意外…… 阴谋,背叛,流产! 她恍然惊觉,互取所需的婚姻暗藏惊天的报复,纵然低到尘埃里,始终都抵消不了他的恨。 207 这样的男人,我死也不会放手 - 锦绣青梅 - 莺诉 恰在这时,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从天际出现。 静夫人已经带着她的人逃走了,长安巷里,楚国的将士们静静望向朝阳。 他们被封存了太久,早已失去生前的记忆。 可是生而为人,骨子里是渴望阳光的。 花怜站在檐下,嗓音轻灵: “魂归来兮,伏惟尚飨……” 宛如解开阴阳家秘术的咒语,所有将士忽然流露出轻松的表情。 他们的身形渐渐化作发光的尘埃,在阳光里散去。 一声声“公主珍重”, 接二连三地响起。 一滴泪从花怜面颊滑落,她姿态端雅地朝所有将士行了标准的楚国宫廷礼节: “诸位珍重……” 楚国皇族在亡国后,苦苦支撑了一百多年。 而今,所有的痛苦,由她花怜亲手了结。 当年所有的国库珍宝,全部被她送给了孤苦无依的楚国贵族女子,所以沈廷洵这些年才始终无法找到。 这成千上万名英灵,也由她亲自送归碧落黄泉,好往生投胎。 从此,世上再无楚国。 最后一位楚国将领,向花怜行过大礼,也消失在暖冬的阳光里。 沈廷洵揽住花怜。 十指相扣,他替她拭去滚落的泪珠,“花怜,我会娶你。” 皇上震怒也好,沈家不同意也罢,他都要娶她。 他已经错过了虞落,他不想再错过花怜。 花怜靠在他怀中,“我信你。” 沈廷洵沉默片刻,望向朝阳的方向,“我记得,你问过我能不能给你天下。彼时我不曾回答你,而现在——” 花怜伸出一根食指,轻柔抵在他的薄唇上。 美人抬眸,凤眼缱绻: “洵,我心中,已经有一座天下了。” 看戏的谢锦词双手捂脸,被撩得不要不要! 怨不得大堂哥栽在怜姐姐头上,就怜姐姐这等容貌、气度、情怀、谈吐,如果她谢锦词是个男人,也得栽在她头上好吗?! 沈长风面露鄙夷,心里面更是酸得冒泡泡。 呵, 他的情敌似乎又多了一个。 正在众人一派轻松时,忽有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谢锦词望去,静夫人去而复返,身后跟着数百护卫。 她慵懒地裹了裹貂毛斗篷,“我就说楚国将士出现得古怪,原来是楚国公主在其中捣鬼。啧啧,沈廷洵何德何能,竟然被你看上?” 她歪头,模样娇俏如少女,“不过呢,看上又如何,那群阴兵终究死了不是?我既放话要踏平沈家,那定然就是要做到的。” 谢锦词握紧拳头。 不愧是守了宁家这么多年的女人,心思当真缜密,也当真有气魄,竟然还敢折返回来…… 看来一场硬仗,怕是免不了。 她兀自思考,一道箫声远远传来。 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谢锦词寻声望去,宽大的雪白身影轻掠而来,恰似春风。 织缎靴履踩在翘起的檐角上,老人放下箫笛,慈眉善目,“静夫人,回头是岸。” “我道是谁,原来是钱老先生。” 静夫人微笑,“老先生要帮沈家?昔年老先生的儿子站在正确的队伍里,虽然失去性命,却换来你余生的富贵。这一次,你却要站错队吗?局势已经分明,老先生,我可是在给你机会。” 钱文慕不以为意,青竹箫笛再度凑上双唇。 一曲《清平调》,寻常至极。 半空中却荡漾开肉眼无法捕捉的涟漪,寂静瞬间后,陡然袭向宁家的护卫! 谢锦词惊讶地看着数百名护卫直接吐血,再望向钱文慕的目光除了敬重外,还有浓浓的崇拜! 祭酒太厉害了! 她身侧,沈长风默默蹲在地上画圈圈。 谢锦词看谁都顺眼,唯独看他不顺眼…… 他招谁惹谁了?! 本来他还打算跟宁家护卫们血拼一把,好博得个英雄救美的好感,可是钱老头子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 静夫人退后数步,俏丽的面庞黑了个彻底。 她并不知道钱文慕还有这等出神入化的功夫! “撤!” 她不甘心地喊出这个字,带着重伤的护卫们快速离开。 谢锦词进了府邸,钱文慕则叫住沈长风。 两人并行在长安巷里,老人眉目慈和,“这一次和宁家相斗,可有什么心得体会?” 沈长风沉默。 他能有什么心得体会,如果不是花怜突然出现,他会败在静夫人手下。 老爷子似乎能够洞穿他的内心,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年轻,且不说在朝中那群老狐狸的眼睛里,就算在静夫人眼里,你也仍旧嫩得很。覆卿,去上京参加会试吧,官场的路,可以开始走了。” 沈长风望向他,“老师再教点东西。” “唔……”老人沉思片刻,笑道,“覆卿年轻气盛,以后行事前,须得记住一条:斟酌,斟酌,再斟酌。人世坎坷,磨难那么多,不是每一次都能侥幸逢凶化吉,深思熟虑,才能赢下棋局。” “那如果我仔细斟酌之后,发现自己仍旧处在一个必死的局里呢?” “那就不必再斟酌。”老人指了指自己的心,“遵从这里就好。” 沈长风目送他离开。 老人须发皆白,发髻上簪一根碧玉簪,行走间儒衫轻曳如流水,尽显高士之风。 他看着,朝他的背影郑重作揖。 …… 沈府。 沈家人都聚在降鹤院。 江老太太听说了昨夜的事,又是唏嘘又是感慨,最后把花怜搂到怀里,怜惜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花怜乖巧得像猫。 老太太又道:“金鳞楼到底比不得官家府邸,你以后就住在我们家好了。我们家女孩儿多,你住着,有趣着呢。” “多谢老太太!” 花怜福身行礼,余光却朝沈廷洵投去妩媚一瞥。 勾魂至极。 沈廷洵面容冷峻,不为所动地咳嗽一声,却叫旁边的沈廷逸丢了魂儿,一双眼都看痴了! 二房的林姨娘抓紧手帕,“此事不妥!母亲,怜姑娘虽然对咱们沈家有恩,但也不至于让她住到府里。廷洵正是议亲的年纪,她一个大姑娘住在咱们家,像什么话……” 她觉得花怜就是来勾引沈廷洵的! 可沈廷洵得迎娶高门之女,这样她才能在沈家站稳脚跟啊! 沈廷洵上前,同花怜十指相扣,“祖母,孩儿已经许诺怜姑娘,会娶她为妻。还请祖母安排一下,孩儿想尽快完婚。” “廷洵!” 林姨娘失声。 就连二房老爷沈毅也猛然拍桌,“什么娶不娶的,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再敢胡言乱语,就给我滚出沈家!” 沈廷洵面无表情,“孩儿已经下定决心。” “胡闹!”沈毅指着沈廷洵,“娶个前朝公主,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寒窗苦读多年,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沈廷洵淡漠地看他一眼,跪在了老太太面前,“求祖母成全!” 老太太还没发话,沈毅已经拍案而起,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好你个逆子,你连你爹的话都不听了?!来人,拿鞭子来,我要家法伺候!” 大厅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小厮战战兢兢捧来鞭子,众人一拥而上,劝架的、劝沈廷洵服软的比比皆是,叫谢锦词看得眼睛都花了。 可沈毅好歹也是沈家二房当家做主的人。 他铁了心要叫沈廷洵回头,挣开众人,一鞭一鞭抽到沈廷洵身上,满脸恨铁不成钢。 沈廷洵跪得笔挺,任由皮开肉绽,也不叫半声痛字。 林姨娘拉住花怜哭,“瞧见没,他跟你在一起,就会被他爹活活打死!你如果真心爱他,就离他远远的!你是前朝公主,我们沈家攀不上你好不好?!” 花怜静静看着沈廷洵受家法,红唇噙起淡淡笑意,“为我忤逆家国,为我受鞭刑,又一诺千金,这样的男人,我死也不会放手。” “孽子!你为女人忤逆你父亲,忤逆你效忠的国家,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畜生?!” 沈毅怒骂,用尽力气鞭笞沈廷洵! 姿容冷峻的男人,长跪不起。 宽阔的脊背上绽开一道道血花,冷毅的额角沁出汗珠,唇线绷得很紧,因为强忍疼痛,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 谢锦词机灵,连忙扶老太太上前。 老太太哭着拉住沈毅,“你不要儿子,我却要孙子!沈毅啊沈毅,你长本事了,你给我跪下!” “母亲!” “跪下!” 沈毅面色难看,被迫跪在沈廷洵身侧。 老太太重重敲击了几下拐杖,“如果不是怜姑娘,咱们沈家人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受了人家的恩,却想着逼人家走,沈家的祖训就是忘恩负义吗?!” “母亲,你不懂……” “你给我闭嘴!” 老太太拿拐杖揍了下沈毅,“来人,扶大公子下去治伤!” 沈廷洵被两名小厮搀扶下去时,下意识驻足,回眸望向花怜。 老太太当然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她握住花怜的手,“怜姑娘,老身斗胆唤你一声怜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沈家人,你就跟我住在降鹤院。” 花怜笑眯眯的,“初见老太太就觉得亲切,如今您恩怨分明,越发叫我刮目相看呢。” 谢锦词从旁边探出小脑袋,“怜姐姐,祖母的意思明明白白,你怎么还称呼她老太太?可是不想嫁给我大哥?” 花怜何等精明,立即对老太太福身行礼,“祖母!” 旁边林姨娘气得捂住胸口,“母亲,就这等轻佻女子,如何能嫁给廷洵?!” 花怜眉眼弯弯,“婆婆别生气,你一气额头皱纹就特别多,跟祖母站一块儿,你老态横生,就像祖母的姐姐似的!” 婆婆…… 就像祖母的姐姐似的…… 平日里温婉贤淑的林姨娘,被气得差点儿吐血,堪堪扶住婢女的手才没晕厥过去! 她指着花怜,“你,你,你……” 208 宁在野求见沈府五姑娘 - 锦绣青梅 - 莺诉 “好端端的,婆婆怎么连说话也结巴了?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快把我婆婆扶下去好好休息,若有半点儿闪失,就都是你们服侍不周惹的祸!” 花怜俏脸冰寒。 婢女们瑟瑟发抖,急忙扶着林姨娘离开。 花怜望向沈廷洵,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暗示他,她可以搞定一切。 沈廷洵这才放心下去养伤。 大堂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花怜如鱼得水,扶着老太太去里面说话。 谢锦词目送她们说说笑笑地远去,歪了歪头。 怎么有种失宠的感觉呢? 她踏出降鹤院,瞧见沈长风倚在院门外。 少年青衣温润,腿上的伤口还没包扎,半截断剑仍旧插在他的小腿上。 她瞄了一眼,“不去找大夫,守在这里做什么?” “大夫可医我的腿,却医不得我的心。” 谢锦词脚步一滞。 沈长风靠着墙壁滑落,凝望少女纤细清丽的背影,“谢锦词,我腿疼。” “腿疼找大夫。” “腿也疼,心也疼,怎么办?” “……” 少年见她沉默,邪肆地勾起嘴角,声音听起来却仍旧无辜可怜,“谢锦词,背我回凌恒院。” 谢锦词转身,“沈长风,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无赖的男人!” 叫她背他,他怎么想起来的? 沈长风一瘸一拐走到她面前,“你背不背?” “不背!” 少女冷着脸正要离开,眼前的少年却忽然往地上一坐,扯开嗓门哭嚎: “谢锦词欺负她哥哥啦!没天理啦!大家快出来给我评评理!祖母啊,你养了头白眼狼在府里啊,她天天吃我家的米,穿我家的布,却故意把我推倒在地!你们快给我评评理啦!谢锦词欺负残障人士啦!” 谢锦词:“……?!” 她完全是崩溃的好吗?! 眼见着四周围观的婢女越来越多,不停窃笑着朝这边指指点点,谢锦词气得三魂升了天! 她咬牙,“你别嚎了!” 沈长风从衣袖后探出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你肯背我?” 谢锦词强忍住血液翻涌揍死他的冲动,不情不愿地背朝向他,“快点!” 沈长风如获至宝,急不可耐地趴上她的后背。 少女纤细单薄,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他从地上背起来! 沈长风故意对着她耳朵吹气,“谢锦词,你到底还是心疼我的。” “我只是怕你耽搁治疗,将来成了个瘸子,越发没有姑娘想嫁你!到时候,祖母得多着急?” “我若成了瘸子,小词儿可愿意嫁我?” “不愿意。” “你好歹考虑一下再回答啊!” 谢锦词面目扭曲。 这男人实在太重了,又不是装模作样叫她背,而是真真正正把全身重量压在她身上! 她根本背不动,完全是在拖行一只庞然大物! 还嫁他,不把他扔水里就算对得起他了! 沈长风戳了戳她的后脑勺,“谢锦词,你到底嫁不嫁我啊?” “你死了我会考虑的。” “那我现在就去死。” 谢锦词崩溃,“你别说话!” 总觉得这人疯疯癫癫,说不准就真的自杀去了! 沈长风很满意她的态度,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脖颈,“我就知道小词儿心疼人。” “把手挪开!” “好嘞!” 少年毫不客气地箍住她的细腰。 谢锦词:“……” 难受,想被活埋。 与此同时,都察院。 “倾萝姑娘,你要不过两天再走吧,好歹等我们大人回来啊……” “不必。这些时日,多有叨扰。” 姿容纤雅的少女,眉间笼一抹愁,朝挽留她的侍卫福身一礼。 正是虞倾萝。 杀害赵继水的真凶早已逃离江南,她留在都察院,除了无尽无望地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侍卫见她当真要离开,忙追出几步,“倾姑娘,既然你铁了心要走,我自然不会强留。临走前,你可有什么话要留给我们大人?不然等大人回来了,我也不好交差……” 虞倾萝步履微滞。 走之前,要告诉沈廷洵她和姐姐的关系吗? 好像……并无必要。 既然那个男人无缘成为自己的姐夫,那么,不告诉他也好。 她轻声,“那就劳烦你转告沈大人,该放下的人,尽早放下吧。愿他珍惜眼前人,愿他前途似鸿景,愿他,安澜度余生。” 另一边。 静夫人回府后大发雷霆,砸了十几件玉器古董才稍微冷静。 “阿野呢?!” 她冷声质问。 今年已是第十八个年头,她的阿野可以从千相塔里出来了! 管家立即禀报:“回夫人话,公子刚刚出了门,说是要去拜访一位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 “小的不知。” “我的阿野身份高贵,可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做他朋友的。更何况,他只要按照我的计划走下去就好,他要朋友做什么?”静夫人往千相塔而去,“可有派人保护?” “夫人放心,随行有五十名护卫暗中保护,不会叫公子出现意外的。” 静夫人登上千相塔。 宽敞的塔顶里,琳琅满目全是道家古籍、古怪纸人,还有好些稀奇的大型黄铜仪器。 妇人嫌弃地抓起纸人扔到地上,“推演推演,再推下去,他都要疯了!给我把这屋子里的东西全烧了!” 花烟惊讶,“夫人?!” “整日里不看正经书,就知道研究这些个歪门邪道……从前他不能出门,我只好由着他。如今也是能出门的人了,我必须把他的思想扳正过来!” 静夫人冷脸,“还不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搬出去烧了?!” 花烟和管家对视一眼,只得遵命。 …… 白衣少年坐在轮椅上,慢慢往长安巷而去。 他今日特意打扮过,崭新笔挺的霜白锦袍衬得他姿容如玉,鸦发一丝不乱,簪一根檀木钗,更显清隽温雅。 侍卫推着他在沈府门前停下。 他仰头望了眼匾额,眼底浮现出难以自抑的欢喜,抬手摸了摸檀木钗,轻声询问:“我瞧着,还算好看吧?” “公子姿容无双,当然好看。” “那就好……”宁在野轻笑,“去告诉沈府门房,就说宁在野求见沈府五姑娘。” 侍卫去敲门时,宁在野抱紧怀里的东西。 他出门前做过功课,听说外面的人正月间登门拜访,须得带上礼物才能显得礼貌,所以他特意挑了几本珍贵古籍,打算送给谢锦词。 她一定会喜欢! 门房派人通知谢锦词的时候,她还在艰难地拖拽沈长风。 终于把这件“庞然大物”扔到凌恒院拔步床上,她出了一身汗,喘着气道:“宁公子找我?” “是。小的寻思着,咱们家和宁家不对付,不如小的叫人把宁公子给赶走?” “静夫人是静夫人,他是他。”谢锦词拿帕子擦了把脸,“请他去漾荷院。” 门房的人走后,谢锦词转身也要走。 沈长风抓住她的手腕。 谢锦词回头,少年脸色微白,桃花眼泪汪汪的,看起来楚楚可怜,“谢锦词,我腿疼。” “扶归已经去请姜大夫了。” “大夫没用……止不了疼。” “大夫有麻沸散,可以止疼。” 谢锦词掰开他的手,决然离开。 当她的身影消失后,沈长风瞬间变脸,气怒地把枕头砸出去,“真是什么样的娘生什么样的儿子!走一个静夫人,再来个宁在野,狗宁在野,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扶归请来了永安堂姜止。 姜止放下药箱,仔细给沈长风检查伤口,眉头紧皱:“公子,你这伤口得把断剑拔出来,再止血上药。我会给你用酒调和服食麻沸散,你会一醉到底,绝不会感觉到疼痛。” “一醉到底?” 沈长风冷笑,“我醉了,你去给我抢媳妇?” 姜止愣了愣。 青衣少年低下头,侧脸阴郁。 他握住断剑,沉吟片刻,猛然拔出! 血液四溅! 少年疼得脖颈上都暴起青筋,豆大汗珠从额头滚落,他冷声:“还不快上止血药?!” 姜止也不再犹豫,紧忙上前,小心翼翼替沈长风止住血,又拿纱布仔细包扎,“公子,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可得在床上好好歇着,不能乱跑。饮食方面,也得忌辛辣……” 他还没说完呢,沈长风推开他利落下床。 姜止皱眉阻拦,“公子,不可!” “姜大夫,”沈长风睨向他,“你们上一辈的恩怨我不清楚,但你我之间,本就互不相欠。不久之后我将去上京,你也不必再跟着我,临安城是个不错的地方,你安心留下养老就是。破风。” 话音落,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双手托着一盘金银。 沈长风不再多言,深深看了眼姜止,接过扶归递来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出了凌恒院。 姜止没有收下金银。 他目送沈长风离开,双眸逐渐湿润。 多年过去,少年的身形越发高大挺拔,像极了他记忆里那位战无不胜的兵马大将军。 虎父无犬子。 将军曾于他有恩,所以他不惜辞去太医院的官职,远下江南,只为守住将军唯一的儿子。 如今,少年羽翼已丰,他是时候放手,让他回到那片本就属于他的天空。 少年要走的路,注定九死一生,他已没有能力再护。 上京, 就由阿青继续守护吧。 …… 漾荷院。 宁在野在花厅没坐多久,更过衣的谢锦词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女孩儿穿水青色琵琶袖袄裙,压裙玉佩更显斯文温婉。 她温温和和地在对面落座。 心平气和的模样,丝毫没受昨夜他母亲的影响。 这等女孩儿,心境相当出众。 他想着,越发欢喜,笑道:“今儿大年初一,我给你带了些孤本书卷,你该喜欢的。” 梨白接过包袱,打开检查后,才呈给谢锦词。 谢锦词略略翻看,眼睛里难掩惊喜,“这些书全是我想要又没找到的,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宁在野喝了口茶,“我娘的事,非常抱歉。为母则刚,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谁,所以我没有资格指责她,更没有能力阻拦她。” 谢锦词笑了笑。 她也算恩怨分明,静夫人犯下的罪行,她不会牵扯到宁在野头上。 她命梨白收好古籍,“昨夜之事已成过去之事,明日之期依然可期。江南这局棋我无意参与,想来你也不愿搅合其中。今儿大年初一,你我两个局外人,不如去吃顿好的?” 她眉眼弯弯。 她对宁在野有一种特别的信任。 仿佛在他面前,她不需要有任何的伪装。 宁在野微笑颔首,“好。” 【《锦绣青梅》】之 208 宁在野求见沈府五姑娘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08 宁在野求见沈府五姑娘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08 宁在野求见沈府五姑娘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08 宁在野求见沈府五姑娘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同山中神仙,格外岁月静好。 便是叫旁人看了,也觉得充满戾气的胸腔仿佛被山溪洗涤过,只余下平静柔和。 “熏鱼银丝面味道极好,我第一次吃就爱上了,你可以试试。”谢锦词介绍,“另外不知你偏好甜还是辣?” “就点你爱吃的吧,”宁在野把菜谱递给她,“我想尝尝你喜欢的食物。” 谢锦词没跟他客气。 等菜的功夫,两人天南海北地闲聊。 宁在野认真地讲述自己从星辰那里听来的趣事,逗得谢锦词连连发笑,连日来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开,越发俏丽动人。 沈长风和陆景淮就躲在雕门外。 ......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迷路,冲撞了哪位贵人被杖毙才好!”她小声嘲讽,“如果大舅舅追究起来,咱们就说不知道,是她自个儿乱走走丢了!” 那两位姑娘相视一笑,点头称好。 谢锦词终于回过神,她们已经踏进宫巷深处。 少女孤零零站在马车边,欲要问话,可是看见宫门前那些个威武冷漠的禁军守卫,又不觉心生胆怯。 这是她第一次进宫呢。 正犹豫间,一道温润嗓音响起: “谢姑娘,你果然如约到了。” 谢锦词寻声望去,来人花容月貌、书香气浓,透着弱不胜衣的病态美感,牵一匹白马,恰似上弦月般俊美。 ...... 下八章预览:...斗篷交给梨白,踏进闺房。 闺房纱窗紧掩,光线昏暗。 一盏琉璃灯晕染开暖白光团,照亮了坐在角落的女孩儿。 穿梨花白琵琶袖袄裙,玉手托腮,黑漆漆的鸦发披散在腰际,多日未见阳光的小脸瞧着苍白清瘦,越发衬得那双眼睛乌黑清润。 眼睫低垂,我见犹怜。 萧幼恩上前,轻轻抱住她,“锦词,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幼恩……” 谢锦词哑声,泪珠子啪嗒滚落。 她抱住萧幼恩,“是沈长风,他欺负我……” “不哭不哭,你沈家祖母已经进京,如今在朱雀街置办了一处大宅院,已经收拾妥当。沈长风欺负你,你就告诉祖母去!” 谢锦词擦擦眼泪,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你怎么来上京了?我连信儿都没收到呢。” 萧幼恩笑容可掬,“你离开不久,我爹就升官调到上京,所以跟着来了。锦词,咱们今后仍旧可以一起玩呢!” “嗯,还有思翎!” “思翎……她没有来上京。她跟沈家人说她想留在临安守着祖宅,可我知道,她这是放不下瑢韵轩那位老板呢……” 两个女孩儿很是惆怅。 过了很久,萧幼恩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脸颊酡红,小心翼翼试探道:“锦词啊,你兄长呢?我给他带了江......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好端端的,婆婆怎么连说话也结巴了?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快把我婆婆扶下去好好休息,若有半点儿闪失,就都是你们服侍不周惹的祸!” 花怜俏脸冰寒。 婢女们瑟瑟发抖,急忙扶着林姨娘离开。 花怜望向沈廷洵,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暗示他,她可以搞定一切。 沈廷洵这才放心下去养伤。 大堂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花怜如鱼得水,扶着老太太去里面说话。 谢锦词目送她们说说笑笑地远去,歪了歪头。 怎么有种失宠的感觉呢? 她踏出降鹤院,瞧见沈长风倚在院门外。 少年青衣温润,腿上的伤口还没包扎,半截断剑仍旧插在他的小腿上。 她瞄了一眼,“不去找大夫,守在这里做什么?” “大夫可医我的腿,却医不得我的心。” 谢锦词脚步一滞。 沈长风靠着墙壁滑落,凝望少女纤细清丽的背影,“谢锦词,我腿疼。” “腿疼找大夫。” “腿也疼,心也疼,怎么办?” “……” 少年见她沉默,邪肆地勾起嘴角,声音听起来却仍旧无辜可怜,“谢锦词,背我回凌恒院。” 谢锦词转身,“沈长风,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无赖的男人!” 叫她背他,他怎么想起来的? 沈长风一瘸一拐走到她面前,“你背不背?” “不背!” 少女冷着脸正要离开,眼前的少年却忽然往地上一坐,扯开嗓门哭嚎: “谢锦词欺负她哥哥啦!没天理啦!大家快出来给我评评理!祖母啊,你养了头白眼狼在府里啊,她天天吃我家的米,穿我家的布,却故意把我推倒在地!你们快给我评评理啦!谢锦词欺负残障人士啦!” 谢锦词:“……?!” 她完全是崩溃的好吗?! 眼见着四周围观的婢女越来越多,不停窃笑着朝这边指指点点,谢锦词气得三魂升了天! 她咬牙,“你别嚎了!” 沈长风从衣袖后探出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你肯背我?” 谢锦词强忍住血液翻涌揍死他的冲动,不情不愿地背朝向他,“快点!” 沈长风如获至宝,急不可耐地趴上她的后背。 少女纤细单薄,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他从地上背起来! 沈长风故意对着她耳朵吹气,“谢锦词,你到底还是心疼我的。” “我只是怕你耽搁治疗,将来成了个瘸子,越发没有姑娘想嫁你!到时候,祖母得多着急?” “我若成了瘸子,小词儿 209 沈长风是个狠人,宁在野是个狼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想了想,提议道:“你才离开千相塔,一定要多看看外面的风景才行。临安城里,浔江和天香坊是必须去的地方。我领你去浔江河畔散散步,再去天香坊铜雀楼吃顿好的,如何?” “都依你。” 白衣少年认真点头,声音里含着难以察觉的宠溺与欢喜。 两人正要出门,沈长风一瘸一拐地来了。 他挡在院门前,没好气,“谢锦词,你去哪儿?” “跟我朋友出去用膳,你管得着?” “我是你哥哥,如何就管不着?”沈长风嫌弃地瞥一眼宁在野,“还朋友,他也配?谢锦词,你年纪小,容易被外头的男人诓骗,我看他面相就不是个好的,更何况又是静夫人的儿子,你忘记咱们差点儿被静夫人炸死了?” 谢锦词撇嘴。 这时候,他又自称她哥哥了! 宁在野却很惊喜,好奇地打量他浑身上下,“你就是沈家的四公子,沈长风?” 沈长风更加嫌弃,“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怪恶心的。” 谢锦词皱眉,“上门是客,你怎么说话的?” “无妨,”宁在野面露热切,“得见沈四公子之面,在下深感荣幸。这世上能令我开心的,只有你和谢锦词两人。” 龙凤现世,他能提前窥视,实在是值得高兴。 他希望这两人能够如他预想那般。 他想证明,他所有的推演都没错! 谢锦词不想跟沈长风继续扯皮,于是推着宁在野的轮椅往外走,“别跟他说这么多,当心他缠上你。” 宁在野望一眼沈长风,含笑应好。 沈长风憋着气,一瘸一拐地跟上,“你们去哪里用膳,我也要去。” “不许你跟着。” “我偏要去!否则我马上告诉祖母,你要跟宁在野私奔!” 谢锦词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加快步履,连头都不想回! 沈长风到底受了重伤,又坚持了整整一夜,其实早已虚脱。 “谢锦词!” 他怒声。 少女越发走得快了! 沈长风追不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拐杖摔出去老远! 他眼睁睁看他们走远,恨恨捶了下地面,“谢锦词,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我要你们的命!” 扶归小声提醒:“公子,五小姐不喜欢你,她跟男人出去吃饭,不算是给你戴绿帽子。”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公子和五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沈长风回到凌恒院,越想越不舒服。 大年初一,谢锦词居然带个男人出去吃东西,这叫什么事儿?! 他左思右想,还是得跟去瞧瞧。 刚走到檐下,陆景淮翻上墙头,“我听说,那个真宁在野来拜访你们沈家了?” 沈长风瞅他一眼,“何止拜访,直接把谢锦词拐出去吃东西了。” “操,我都没这待遇,他宁在野何德何能,竟然能把谢锦词拐出去?!” 陆景淮怒目,“他肯定是想借机灌醉谢锦词,再趁机对她为所欲为……哼,男人都是这种禽兽!” 沈长风咳嗽一声,“虽然嫌弃宁在野,但我觉得这是你陆景淮的真实想法才对。” 两人凑一块儿,毫不犹豫去找谢锦词。 谢锦词和宁在野来到铜雀楼二楼雅座。 两人的气质同样干净澄澈,举止又极为妥帖温雅,惹得楼中婢女忍不住频频窥视。 那手捧菜谱、低声笑谈的模样,何止郎才女貌,简直如同山中神仙,格外岁月静好。 便是叫旁人看了,也觉得充满戾气的胸腔仿佛被山溪洗涤过,只余下平静柔和。 “熏鱼银丝面味道极好,我第一次吃就爱上了,你可以试试。”谢锦词介绍,“另外不知你偏好甜还是辣?” “就点你爱吃的吧,”宁在野把菜谱递给她,“我想尝尝你喜欢的食物。” 谢锦词没跟他客气。 等菜的功夫,两人天南海北地闲聊。 宁在野认真地讲述自己从星辰那里听来的趣事,逗得谢锦词连连发笑,连日来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开,越发俏丽动人。 沈长风和陆景淮就躲在雕门外。 陆景淮痛心疾首,“看见没,这男人就是在勾引词儿!他居然把词儿逗笑了,衣冠禽兽,衣冠禽兽啊!沈长风,不如咱们暂时休战,一致对外,如何?” “呵,正合我意。” 谢锦词和宁在野还在谈星辰,雕门被推开。 陆景淮推着轮椅进来,“咦,词儿也在这里?好巧啊!” 谢锦词:“……” 这雅座是她订的,分明只是二人间,还掩了门挂了“客满”的牌子,他们堂而皇之跑进来,巧什么巧! 沈长风坐在轮椅上,一手扶着额头,“哎哟,我的腿好疼啊,疼得我说不出话了!” 谢锦词:“……” 腿疼您老捂着头做什么? 说不出话您刚刚嘴里冒出的一大串是什么? 鱼泡泡吗?! 她“呵呵”两声,“来吃饭?烦请订隔壁雅座,我们这里没有椅子了。” 陆景淮自来熟地推着沈长风来到桌边,“词儿你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沈长风有轮椅,我再让小二搬张椅子不就成了?客气啥嘛!” 谢锦词:“……” 她什么时候跟他们客气了? 她是在逐客啊! 由于两人脸皮厚不请自来,谢锦词只得换了间大雅座。 四人重新落座。 菜品也要重新点,沈长风率先拿起菜谱,非常客套,“宁公子是客,你喜甜还是喜辣?” 宁在野柔柔望向谢锦词,“你点谢姑娘喜欢的就好。” 陆景淮冷笑,“大老爷们儿半点主见没有可不行,快说你喜甜还是喜辣!” 他那么凶,就像是在刑讯逼供。 宁在野只得道:“在下自幼就身患重病,至今身体仍旧虚弱。大夫屡屡叮嘱,不得食辛辣。” 沈长风点点头,招来小二,“给我们上麻辣豆腐、麻辣虾球、麻辣鸡翅、麻辣土豆丝、麻辣水煮鱼。” “沈长风,”谢锦词忍不住出声,“人家都说了不能吃辣。” 宁在野笑意吟吟,“无妨。十几年不曾尝过辛辣,倒也很想试试究竟是何等滋味儿。” 菜肴一一端上来。 谢锦词要了一大碗温水,仔细替宁在野涮过水煮鱼上的辣椒,才把鱼片放进他碗里。 沈长风嫉妒,“谢锦词,我也怕辣,给我也涮涮。” 谢锦词没好气,“我倒是想把你放到浔江里涮涮!” “我不管,我也要吃涮过的水煮鱼。” “自己动手!” “腿疼……” 谢锦词简直拿他没办法! 她实在不想搭理他,就只低头吃菜。 宁在野想了想,礼貌地为沈长风涮了一片鱼,夹到他碗里,“给。” 态度无比真诚,神情十分善良。 沈长风盯着鱼片默默无言。 这次的对手太擅长伪装了,太强大了! 陆景淮向他投来一个安慰的眼神,问小二要了几坛酒,不由分说地为宁在野满上,“来来来,是男人就该喝酒吃肉!今儿小爷我高兴,咱们不醉不归!” 铜雀楼最烈的酒,他就不信灌不醉宁在野! 这衣冠禽兽喝醉了必定失态,叫他酒后吐真言岂不是轻而易举? 他要让词儿亲耳听见,这禽兽对她抱着怎样龌龊的心思! 宁在野第一次喝酒。 他嗅了嗅酒液,赞道:“果然醇厚清香,我一定要仔细品尝。” 陆景淮跟他喝了足足五坛酒! 没把宁在野灌醉,倒是把自己喝得七荤八素,仰头栽倒在地,抱住谢锦词的腿哭嚎: “谢锦词啊,我是真喜欢你啊!这些酒都是我特意搜罗来的烈酒,寄存在铜雀楼,就等着找机会把你灌醉,然后趁机对你为所欲为……呜呜呜,我打算跟你生米煮成熟饭啊!” 谢锦词面目扭曲。 她一脚踹开陆景淮,还没来得及说话,色若春晓的少年郎,猛然抱住木桶呕吐起来! 谢锦词掩住口鼻,弱弱道:“掌柜的,麻烦给我们重新腾个雅间。” 掌柜的擦了把额头冷汗,“那,陆二公子他……” “陆二?哦,我不认识他。” 谢锦词率先离开。 “我也不认识。” 沈长风滚着轮椅紧随其后。 宁在野塞了一锭银子给掌柜的,“替他换身干净衣裳,再把他送回陆家。有劳。” 陆景淮可怜巴巴的,抱着木桶泪如雨下。 他艰难地朝宁在野伸手,“兄弟,沈长风竟然抛弃我!我算是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你才是好人,你才是好人啊!” 他手上全是污秽。 宁在野紧忙躲开,皮笑肉不笑,“我只是觉得,你还不配与我们争谢锦词,所以请你率先出局。掌柜的,把他抬走。” 陆景淮:“……” 沈长风是个狠人。 宁在野是个狼人,因为他比狠还要多一点。 隔壁雅座,谢锦词已经没了吃东西的心情。 沈长风却兴致颇高,给宁在野夹了满满一碗辣椒,“我妹妹特意请你用膳,你可得全吃了,才算是给她面子。” 宁在野望向谢锦词。 清雅如莲的少女,玉手托腮,眉眼沉静宛如从江南仕女图中走出的姑娘。 恰是他喜欢的那类。 他笑意温温,“好。” 宁在野吃辣椒,沈长风就吃肉。 他本就生得高大,再加上还在长身体,所以每顿能吃两斤肉! 他把辣椒全挑出来扔宁在野碗里,正要好好享用那盘肉,宁在野忽然捂住嘴剧烈咳嗽。 沈长风唇角轻勾。 咳吧, 咳死了才好。 谢锦词走到宁在野背后,替他拍了拍后背,“是噎到了还是辣到了?快喝点水。他让你吃辣椒你就吃,宁在野,你是不是傻?” 沈长风冷讽,“人家可是为了你才吃辣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谢锦词,人家摆明了是来勾搭……” “呕!!” 宁在野猛然吐血! 污血喷到菜肴上,血点四溅,连沈长风的筷箸和脸上都是! 【《锦绣青梅》】之 209 沈长风是个狠人,宁在野是个狼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09 沈长风是个狠人,宁在野是个狼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09 沈长风是个狠人,宁在野是个狼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09 沈长风是个狠人,宁在野是个狼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戾气,“谁干的?!” “我干的!” 静夫人步出塔楼,“阿野,你已经可以在外面自由行走,这些个没用的玩意儿,娘就替你烧了!娘替你重新布置了塔楼,你进去瞧瞧,定会惊喜!” 她笑眯眯的。 宁在野强忍怒意,命人把自己送上塔楼。 推开门,他熟悉的屋子摆满博古架。 博古架上堆满了经史子集! 这间屋子,他陌生至极! 静夫人笑吟吟跟进来,“阿野,这些书全是对你有益的,你多读读,将来总能用到。还有这两排博古架,上面的书全是讲述帝王之术的,你能否明白娘的用心?” ......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谢锦词白嫩的小脸糊上淤泥,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如同被野兽爪子摁住的小鸟。 沈长风冷笑,“喜欢宁在野,就去水里找他啊,骂我算什么?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谢锦词,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这旧人赶紧消失?” 谢锦词挣扎着,干净的袄裙和乌发全糊上了淤泥,瞧着十分可怜。 她不停掉眼泪,“知道自己讨嫌,还缠着我做什么?!是,我巴不得你消失,我巴不得刚刚死的是你而不是宁在野!” 她纯粹是在说气话。 却叫本就敏感的沈长风越发妒火中烧。 “你果然喜欢宁在野!”少年不管不顾地把她脑袋往水里摁,“那你去找他,我送你去找他!” 额头接触到冰凉入骨的河水,谢锦词真的吓坏了。 她哭得厉害,死死抱住沈长风的小腿,无论如何都不要被弄进水里。 她还不想死! 沈长风终于松手。 他起身点燃烟草,深深吸了一口,唇瓣弧度含着讥讽,“心爱的男人死在自己眼前,却不敢跟着殉情……我该说妹妹的求生欲真强,还是该说妹妹薄情寡义?” 谢锦词蜷在淤泥里,抱住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刚过豆蔻之年而已,在许多人眼中,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的花瓶,他就可怜多了,一枝桃花也没有。 谢锦词闭上眼。 她曾喜欢过浮生君,也有过要嫁给他的念头。 可是她的情意,随着浮生君面具的摘掉而消失无踪。 她把沈长风当成哥哥,她没有办法像喜欢一个男人那样再去喜欢他。 嫁给容折酒,安安分分相夫教子,是她最好的归宿。 她一向很容易满足的。 女孩儿睁开眼,瞳眸里一片澄澈。 她郑重地把桃花枝插进容折酒的瓷瓶里。 下一瞬,带着薄茧的大掌,突然从背后搂住她的腰肢。 沈长风埋首在她的颈窝间,语带嘲讽,“在角...... 下八章预览:...妹这小腰摆弄攀折起来,不知是何等风情?” 谢锦词咽了咽口水。 她真的很想拍死这个男人! 但是她不敢。 她只得继续委婉周旋,“沈长风,我——” “看。” 沈长风打断她的话,在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 满是薄茧的手指,还覆着一层淡淡的烟草味儿。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指腹那道伤疤。 谢锦词轻声:“琼林宴上,被容谣用鞭子抽的?” “是啊,很疼。因为每日都要握笔握刀,伤口不能完全愈合,就一直疼了下去。”他盯着谢锦词的嫣红唇瓣,瞳眸幽深,“妹妹吹吹气,就不疼了。” 谢锦词不乐意给他吹气,“你别碰刀剑,自然就能愈合……” 从前他挑战十七爷,被打得那么惨,不过半月就能继续活蹦乱跳,现在小小鞭伤,他还挨不过去了? 她不信。 沈长风舔了舔唇角,继续哄她,“你是我宠大的,让你做妾,不过是我一时气愤。你给我吹一吹,我去让皇上收回圣旨。” 谢锦词盯着他。 他的桃花眼总是含情脉脉,虽然说的话不大可信,但似乎也能一试…… 她犹豫,“当真?” “骗你是小狗。” 谢锦词眉尖轻蹙,朝他的手指吹了吹气。 热乎......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谢锦词想了想,提议道:“你才离开千相塔,一定要多看看外面的风景才行。临安城里,浔江和天香坊是必须去的地方。我领你去浔江河畔散散步,再去天香坊铜雀楼吃顿好的,如何?” “都依你。” 白衣少年认真点头,声音里含着难以察觉的宠溺与欢喜。 两人正要出门,沈长风一瘸一拐地来了。 他挡在院门前,没好气,“谢锦词,你去哪儿?” “跟我朋友出去用膳,你管得着?” “我是你哥哥,如何就管不着?”沈长风嫌弃地瞥一眼宁在野,“还朋友,他也配?谢锦词,你年纪小,容易被外头的男人诓骗,我看他面相就不是个好的,更何况又是静夫人的儿子,你忘记咱们差点儿被静夫人炸死了?” 谢锦词撇嘴。 这时候,他又自称她哥哥了! 宁在野却很惊喜,好奇地打量他浑身上下,“你就是沈家的四公子,沈长风?” 沈长风更加嫌弃,“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怪恶心的。” 谢锦词皱眉,“上门是客,你怎么说话的?” “无妨,”宁在野面露热切,“得见沈四公子之面,在下深感荣幸。这世上能令我开心的,只有你和谢锦词两人。” 龙凤现世,他能提前窥视,实在是值得高兴。 他希望这两人能够如他预想那般。 他想证明,他所有的推演都没错! 谢锦词不想跟沈长风继续扯皮,于是推着宁在野的轮椅往外走,“别跟他说这么多,当心他缠上你。” 宁在野望一眼沈长风,含笑应好。 沈长风憋着气,一瘸一拐地跟上,“你们去哪里用膳,我也要去。” “不许你跟着。” “我偏要去!否则我马上告诉祖母,你要跟宁在野私奔!” 谢锦词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加快步履,连头都不想回! 沈长风到底受了重伤,又坚持了整整一夜,其实早已虚脱。 “谢锦词!” 他怒声。 少女越发走得快了! 沈长风追不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拐杖摔出去老远! 他眼睁睁看他们走远,恨恨捶了下地面,“谢锦词,你要是敢给我戴绿帽子,我要你们的命!” 扶归小声提醒:“公子,五小姐不喜欢你,她跟男人出去吃饭,不算是给你戴绿帽子。”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公子和五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沈长风回到凌恒院,越想越不舒服。 大年初一,谢锦词居然带个男人出去吃东西 21世纪美女神偷,冷清锁本来想着完成最后一笔交易后就金盆洗手,可是她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后竟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冷清锁与某只美男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 突然美男捏着她的小脸大笑起来:“太好了,朕的皇后又活过来了!” 冷清锁看着眼前的美男,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丫的,她穿越了?而且还成了皇后?不过这皇帝的脑子好像有问题啊! 从此冷清锁走上了一条漫漫逃跑路,可是也就怪了,为什么她每次逃跑都能被这傻子给抓住? “皇后,你偷了东西还想逃跑?” “胡说,老娘早就金盆洗手了。” “那你偷了朕的心要怎么算?” 殊不知,在她想着逃跑的时候,他却在一步步算计着该如何把她绑在身边…… (男强女强,宠文,1v1 210 谢锦词,叫嫂子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咬牙,拿帕子擦脸,“这饭没法儿吃了。病秧子不好好待在府里,非得跑出来瞎捣乱,如今还连累旁人……话说你的病不会传染给我吧?” 谢锦词不悦,“沈长风,你怎么说话的?” 宁在野脸色格外苍白。 他拉住谢锦词的手,声音虚弱:“锦词,别怪他,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今天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找你玩,平白惹得旁人嫌弃……” 谢锦词连忙道:“这怎么能是你的错,都是沈长风的错才对!你就是太善良,所以才会被他欺负。走,我领你去天香坊逛逛,外面一些小摊点的东西也很好吃的。” 她推着宁在野离开。 沈长风气到炸裂,“谢锦词,你有本事迈出雅间试试?” 谢锦词推着宁在野,头也没回地下了楼。 沈长风咆哮:“谢锦词,你有本事迈出铜雀楼试试?!” 谢锦词推着宁在野,麻溜儿地离开铜雀楼。 寒风吹开雕窗。 沈长风独自坐在轮椅上,觉得自己很凄凉。 掌柜的进来,小心翼翼瞄了眼他的轮椅,“沈公子,我们已经派人把陆公子送回了府,我看您行动不方便,不如我们也送您回府?” 沈长风瞥他一眼,起身扛起轮椅,在他惊叹的表情中离开。 他脸色阴沉可怖。 他不管宁在野打什么主意,但谢锦词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 …… 谢锦词推着宁在野逛了一天。 夕色四起,宁府的侍卫匆匆而来,“公子,夫人喊您回家吃饭。” 宁在野意犹未尽地望向谢锦词。 少女笑了笑,“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府了。宁在野,今天和你出来玩,我特别开心。” 她朝宁在野挥挥手,蹦跶着转身离开。 浔江上倒映出暖红夕阳,既明桥上宁在野侧脸弧度温柔。 他目送谢锦词的背影消失在熙攘长街上,轻声:“谢锦词,今天是我十八年时光里,最开心的一天。” 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 侍卫连忙呈上锦帕,“公子,您明知要忌食辛辣,怎么中午还吃辣喝酒?万一有个好歹……夫人说过,千相塔为您抵消了死劫,您接下来会顺顺利利,长命百岁。但您毕竟才刚出塔,身体仍旧虚弱,岂能这般糟蹋?” 宁在野咳完,望了眼帕子上的血。 “我能推演万物,却推演不出自己的命格。如果上天要亡我,岂是小小一座千相塔能救得了的?” 一尾大雁从上空掠过,追赶着蜿蜒的浔江,一路飞向遥远的河川尽头。 夕阳入海,明月东升。 天香坊华灯初上,繁华喧艳。 宁在野喃喃自语:“世间期冀千千万万,可我喜欢的,却永远是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今年的婵娟我已见到,明年的婵娟,我是否还能有福气看见?若我死了,我的魂魄又将去往何处?我会化作星辰吗?我还能继续看着谢锦词吗?” 侍卫听不懂他的话。 沉默半晌,他只得重复:“公子,夫人喊您回家吃饭。” “回吧。” 白衣少年垂下眼帘。 刚进府邸,宁在野老远就闻见一股焦味儿。 他心头浮起不妙的预感,推着轮椅朝焦味儿奔去,只见满地灰尘,灰尘里还有没烧完的纸人和书页。 他曾爱惜如命、每日擦拭的黄铜法器,被烧得漆黑扭曲、面目全非! 宁在野浑身发抖。 周身温和的气息消失不见,只余下浓浓戾气,“谁干的?!” “我干的!” 静夫人步出塔楼,“阿野,你已经可以在外面自由行走,这些个没用的玩意儿,娘就替你烧了!娘替你重新布置了塔楼,你进去瞧瞧,定会惊喜!” 她笑眯眯的。 宁在野强忍怒意,命人把自己送上塔楼。 推开门,他熟悉的屋子摆满博古架。 博古架上堆满了经史子集! 这间屋子,他陌生至极! 静夫人笑吟吟跟进来,“阿野,这些书全是对你有益的,你多读读,将来总能用到。还有这两排博古架,上面的书全是讲述帝王之术的,你能否明白娘的用心?” 宁在野没搭理她。 他驱使轮椅来到窗畔。 琉璃窗上,还贴着那只白纸凤凰。 是谢锦词亲手贴上去的…… 指尖爱惜地拂拭过,他喉结滚动,忽然吐血! 血液溅上琉璃窗,把白纸凤凰染成血红。 静夫人尖叫出声,慌忙上前捧住他的脸,“阿野!阿野你怎么了?!可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你告诉娘,娘替你杀了他们!” 宁在野推开她。 他绝望地看着她,“如果我死了,那一定是你的错。” “你胡说什么?!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怨娘?!” 静夫人滔滔不绝地述说起自己这些年的辛苦。 宁在野眼前却渐渐模糊。 他闭了闭眼,彻底晕厥过去。 宁府乱成一锅粥。 一处孤零零的院落里,肌肤呈现出病态苍白的红衣少女倚靠在树下。 她对千相塔那边的混乱恍若未闻,手捧一块翠绿佩玉细细端详。 佩玉上,赫然镌刻着一个“从”字。 忽有“咕咕”声响起。 一只信鸽落在她肩头,啄了下她的脸蛋。 宁摇星解开信鸽腿上绑着的书信。 乌云蔽月。 书信被宁摇星撕成碎片,她的面庞笼在阴影中,“来人。” …… 沈府。 谢锦词在漾荷院换过衣裳,正打算去降鹤院陪老太太用晚膳,扶归突然着急忙慌地过来。 “小姐,公子说他腿疼,劳您过去瞧瞧!” “腿疼找大夫,我能瞧出什么名堂?” 扶归快要哭了,“可是公子疼得厉害,从铜雀楼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床上打滚呢!” 打滚? 谢锦词冷笑。 沈长风的谎话越编越顺溜,她倒要过去瞧瞧,看他是怎么个打滚法。 她来到凌恒院,只见沈长风身着寝衣靠坐在榻上,面如金纸,瞧着十分可怜。 郭夫人赏的玲珑坐在榻边,小意温柔地喂他喝药。 瞧着红袖帐暖,好不快活。 谢锦词唇畔的弧度冷了几分,“白日里还好好的,怎么到晚上就成了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 玲珑也不起身行礼,笑道:“回五姑娘话,公子在外面奔波半日,所以伤口有些恶化。大夫吩咐,须得仔细调理,才能尽快好起来。” 说着,又舀起一勺药,喂到沈长风唇畔。 沈长风喝下,虚弱地望向谢锦词,“妹妹喜欢宁在野?” 谢锦词不置可否。 沈长风笑了笑,“今儿回府之后,我仔细想了想,从前是我对不起妹妹。这些天我对妹妹穷追猛打,也无法令你回心转意,可见咱们之间,终究是破镜难圆了。” 谢锦词负着小手,掩在裙裾下的绣花鞋互相轻蹭,低着脑袋不说话。 沈长风继续道:“弱冠之年,已该成家立业。我想通了,这次科考我定会高中,然后步入官场,迎娶娇妻。谢锦词,这才是我该走的路。至于你……” 他顿了顿,凄然,“你永远是我妹妹。” 谢锦词抬眸。 少年神情真挚,不似撒谎。 她不自然地避开目光,淡淡“嗯”了声,“你想通就好……我,我该去降鹤院了。” 她转身。 一只脚刚跨出门槛,沈长风又道:“母亲送来的两位美人甚合我意,我寻思着,今晚便能成了好事。谢锦词,叫嫂子。” 玲珑大喜过望,“公子?!” 沈长风只是看着谢锦词的背影。 他唇畔挂着一抹笑。 既然硬的、软的都不行,那就只能曲线挽救一下他们的爱情。 他不信,谢锦词当真对他一点情意也没有! 谢锦词背对着他,娇俏的面容上半点笑容也无。 秀丽的远山眉微微蹙起,她平视虚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通房而已,也配称得上嫂子?沈长风,你傻了,我可没傻!” 她赌气离开。 沈长风摸了摸下颌,弯起的桃花眼比狐狸还要狡诈。 谢锦词这反应,是在吃醋? …… 谢锦词穿行在游廊里。 她本欲去降鹤院,只是实在心绪不宁,于是双手托腮坐在石阶上,对着灯火发呆。 沈思翎正巧经过,瞧见她,不禁诧异,“锦词?” 谢锦词连忙敛去落寞神情,“思翎,你来了。” 沈思翎在她身侧坐了,“这些日子以来,临安城里里外外的传闻我都听说了。” “沈长风就是浮生君,思翎,你有没有觉得很可笑?” “这有什么?”沈思翎执了她的手,“四哥喜欢你是事实,却不知你对他,可还有爱恋?” 谢锦词低头不语。 片刻后,她轻声:“沈长风对我,已经放下了。” 沈思翎愣了愣。 过了会儿,她把谢锦词揽到怀里,“傅听寒走的那夜,我曾受邀去赵府,却不幸撞见他屠人满门的场景。当时救我的人,是傅听寒。他虽然变了,却到底没能对我痛下杀手,锦词,他走之后,我觉得我也变了。” “思翎,人都是会变的。” 沈思翎笑了笑。 她笑起来娇俏如芙蓉,只是今夜寒风饮露,到底寂寥。 “后来,我偷偷去了几次瑢韵轩,想看看傅听寒临走前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哪怕是一封信、一枚镯子,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走得彻彻底底。” 谢锦词黯然。 “锦词,咱们女儿家生在深闺,很多事虽然身不由己,但如果有机会,必定也要争一争不是?总好过余生随波逐流,了无欢喜……”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谢锦词看着她。 两行眼泪从面颊滚落,在她的衣裙上晕染开荼蘼深色。 “思翎!” 她轻轻抱住沈思翎。 沈思翎含泪握了握她的手,“锦词,你的心只能由你自己确定。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之前,去见见四哥吧。” 谢锦词点点头。 【《锦绣青梅》】之 210 谢锦词,叫嫂子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10 谢锦词,叫嫂子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10 谢锦词,叫嫂子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10 谢锦词,叫嫂子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能因为郭夫人分心。 大年初一的夜里,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鞭炮声。 府里游廊上遍挂红灯笼,瞧着颇具年味,十分喜气。 谢锦词抱着梅花枝,提着灯笼,静静穿廊过院。 天上落了细雪。 落在女孩儿的眼睫上,慢慢融化成水,顺着面颊滚落。 她回眸望向灯火通明的凌恒院。 怎么就喜欢他呢? 世上好男儿千千万万,怎么偏偏就喜欢他呢? 她踩到一处冰霜,绣花鞋滑了下,狼狈地朝前摔倒。 灯笼滚了出去,梅花枝刮破了她的纱裙。 撑在花径上的小手,被尖锐的石头擦破......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完这笔账,心头既轻松又愉悦,恨不得学古人仰天长啸,高呼几声生命诚可贵! 谢晚筝也坐在马车里。 她盯着谢锦词的脸,嫉恨透顶。 凭什么她有这般尊贵的身份,还能有这样好看的容貌?! 她强压下妒忌,边嗑瓜子边道:“瞧你眉梢眼角都是笑,你是不是觉得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哼,我看你就是庸俗!” 谢锦词心情好,因此不介意跟她多说几句。 她托腮,“飞上枝头变凤凰,对每个女孩儿来说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安贫乐道很好,但如果有机会过更好的生活,不也是幸事?人之常情,为什么要和庸俗扯上边?” “强词夺理!”谢晚筝冷哼,“等你到了上京,就会发现一切都跟你想的不一样!谢锦词,千金小姐不是那么好当的!” “好不好当,不劳堂姐操心。堂姐还是抓紧时间为自己的今后谋划谋划,才是正经。” “你!”谢晚筝气得瞪眼,“谢锦词,你也就只能现在逞逞嘴皮子!外祖父和外祖母宠了我这么多年,他们不会接受一个半道上冒出来的外孙女儿的!” 谢锦词朝她扮了个鬼脸。 她现在心情好得很,一点也不介意谢晚筝的话。 她抱出一只镂花食盒,轻轻打开盖子,开始挑着吃里...... 下五章预览:...梅青卖掉! 傍晚时分,风观澜匆匆赶了回来。 他第一时间奔进漾荷院,心情很好,“今儿科举放榜,舅舅在街上粗粗扫了眼,啧啧,那为首的状元郎长什么鬼样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弱不禁风!我的心肝外甥女儿啊,三日后武举在皇宫外的永狩广场举行,舅舅带你去看热闹,给你挑个武状元!” 谢锦词挺不情愿的。 然而对上风观澜闪闪发光的眼神,她只得乖巧点头,“谢谢舅舅……” 风观澜走后,少女在窗边书案上托腮。 三日后去看武举,但愿别碰上沈长风才好。 正想着,院子里忽然传来吵闹声...... 下六章预览:...细遮了遮,“梨白,取我的银钱来,咱们去禄丰钱庄。” “去禄丰钱庄?”梨白微讶,“小姐,您不会是想……” “总要还的。我看过欠据,利息是翻倍涨的,拖得越久咱们要还的利息银就越多。先还掉三十万两,剩下的从老夫人那里拿。她不给,就让大舅舅派兵搜!” 女孩儿眼眸眯起,杀伐果断。 梨白不好再劝,只得称是。 谢锦词乘马车来到禄丰钱庄。 位于城东最繁华地段的大钱庄,高楼耸立,巍峨壮观。 谢锦词下了马车,仰头望向那块金碧辉煌的匾额,沉默着踏了进去。 殊不知她的举动,都被高楼扶栏后的年轻男人纳入眼底。 沈长风挑眉,“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花怜歪坐在美人榻上,纤细白嫩的指尖捻着一颗樱桃,“少主最爱威逼利诱,八十万两雪花纹银,怎么都不算小数目。借此登上司马府大门,讨来谢锦词做媳妇,有何不可?” “啧,照你的意思,我若娶了谢锦词,司马府这八十万两白银岂不是不必还了?那可不行!” 花怜微微皱眉,复杂地看他一眼。 这男人是不想娶媳妇吧? 绝对是不想娶媳妇! 沈长风挽袖斟了一杯酒。 他好心情地品了口酒。 上京酒坊...... 下七章预览:...!” 谢锦词看见皇帝嘴角抽搐了下。 四周更是响起窃窃私笑。 她默默给她舅舅添茶,暗道怪不得风存微宁可流连烟花柳巷都不跟风观澜出来参加任何宴会,原来是因为太丢人的缘故…… 皇帝望向演武场,又道:“听闻风卿十分看好刘勇?” “正是!”风观澜摸了摸谢锦词的脑袋,“臣寻思着,如果刘勇夺得武状元,臣就把词儿许给他!” “可朕听说,谢姑娘与折酒两情相悦。” “那都是假的!臣的外甥女臣还不了解?她就欢喜这样的猛汉哩!” 四周笑声更盛,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谢锦词身...... 下八章预览:... 风观澜眉毛竖起,“谁是你伯父?!瞧着手无缚鸡之力,毫无男子汉的雄伟模样,跟沈长风一般讨厌!” 说罢,亲自驾马车驶离沈府门口。 他毫不给容折酒脸面的。 但风家数百年做派都是如此,脾气暴躁起来,当着皇帝的面殴打朝廷命官也是有的。 大约因为他们性情单纯,所以历代皇帝对他们从不怀疑,即使手握兵权,也仍旧能够好好活到现在。 谢锦词从车窗里探出小脑袋,瞧见容折酒仍旧立在府门前,笑意吟吟地朝她挥手作别。 她便也挥挥小手绢。 直到风府的马车消失在街头,容家小厮才仔细为容折酒系上披风,“爷,这神武将军也太不把咱们容家放在眼里了!仗着手握兵权,在上京城横行无忌,简直可恶!谢姑娘虽然生得美,但比起夜大小姐夜九姿,风情方面却仍然略逊一筹。您这么多年清心寡欲,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谢锦词呢?” 四月春风吹起容折酒的雪白衣带,格外解意缱绻。 他虚弱地咳嗽几声,波光潋滟的眼底闪烁着凉意,“总有缘故的……我瞧着,明天天气晴好,应当适合踏青,你去准备些踏青的东西,我要约谢妹妹去城郊桃花林踏青。” 小厮满脸疑惑地领了命。 谢锦词收到帖子时,正泡在浴桶里...... 下九章预览:...谢锦词抬起白嫩下颌,眼眸里满是倔强。 瞧着骄矜又可爱。 夜渐深。 谢锦词沐过浴,坐在灯火下,小心翼翼打开容折酒赠她的桃花图。 桃花如云。 桃花树下,影影绰绰的美人罗裙旋转,无数桃花瓣掉落在她翻飞的裙裾上,极美…… 画工一绝,若是拿到市井上,不知得卖出多少银子。 少女正观赏间,梨白手捧信笺进来,“小姐,容公子递了信。” 谢锦词接过。 信封里除了一封折叠整齐的书信,还附有一串红豆手钏。 书信上题写了一首他自己作的诗词,叙述了今日踏青的事情......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沈长风咬牙,拿帕子擦脸,“这饭没法儿吃了。病秧子不好好待在府里,非得跑出来瞎捣乱,如今还连累旁人……话说你的病不会传染给我吧?” 谢锦词不悦,“沈长风,你怎么说话的?” 宁在野脸色格外苍白。 他拉住谢锦词的手,声音虚弱:“锦词,别怪他,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今天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找你玩,平白惹得旁人嫌弃……” 谢锦词连忙道:“这怎么能是你的错,都是沈长风的错才对!你就是太善良,所以才会被他欺负。走,我领你去天香坊逛逛,外面一些小摊点的东西也很好吃的。” 她推着宁在野离开。 沈长风气到炸裂,“谢锦词,你有本事迈出雅间试试?” 谢锦词推着宁在野,头也没回地下了楼。 沈长风咆哮:“谢锦词,你有本事迈出铜雀楼试试?!” 谢锦词推着宁在野,麻溜儿地离开铜雀楼。 寒风吹开雕窗。 沈长风独自坐在轮椅上,觉得自己很凄凉。 掌柜的进来,小心翼翼瞄了眼他的轮椅,“沈公子,我们已经派人把陆公子送回了府,我看您行动不方便,不如我们也送您回府?” 沈长风瞥他一眼,起身扛起轮椅,在他惊叹的表情中离开。 他脸色阴沉可怖。 他不管宁在野打什么主意,但谢锦词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 …… 谢锦词推着宁在野逛了一天。 夕色四起,宁府的侍卫匆匆而来,“公子,夫人喊您回家吃饭。” 宁在野意犹未尽地望向谢锦词。 少女笑了笑,“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府了。宁在野,今天和你出来玩,我特别开心。” 她朝宁在野挥挥手,蹦跶着转身离开。 浔江上倒映出暖红夕阳,既明桥上宁在野侧脸弧度温柔。 他目送谢锦词的背影消失在熙攘长街上,轻声:“谢锦词,今天是我十八年时光里,最开心的一天。” 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 侍卫连忙呈上锦帕,“公子,您明知要忌食辛辣,怎么中午还吃辣喝酒?万一有个好歹……夫人说过,千相塔为您抵消了死劫,您接下来会顺顺利利,长命百岁。但您毕竟才刚出塔,身体仍旧虚弱,岂能这般糟蹋?” 宁在野咳完,望了眼帕子上的血。 “我能推演万物,却推演不出自己的命格。如果上天要亡我,岂是小小一座千相塔能救得了的?” 一尾大雁从上空掠过,追赶着蜿蜒的浔江,一路飞向遥远的河川尽头。 211 怎么偏偏就喜欢他呢? - 锦绣青梅 - 莺诉 今夜乌云蔽月,天上连颗星辰都没有。 谢锦词重新走向凌恒院,扑面而来的寒风令她的头脑无比清醒。 她知道多年的感情,并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更何况,沈长风曾救过她那么多次。 她可以试着原谅他的欺骗,但她需要他最真诚的道歉。 少女路过一株梅树,想了想,挑了一枝最美的梅花折下。 沈长风那厮最是懒惰,房屋里死气沉沉,她带去一枝梅花插在窗边的瓷瓶里,定能叫他的寝屋增色不少。 从前她给他做侍女时,每天都会插花的。 今后…… 女孩儿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握着梅花枝。 白嫩娇俏的脸蛋渐渐晕染开绯色,她想,今后若能成为他的妻子,她一定也要每天摘一枝花插在房中。 凌恒院就在前方。 因为想通了,所以谢锦词眼睛里欢喜更多,裙裾摇曳,连步履也轻盈许多。 院门外,扶归正靠在旁边打盹儿。 远远注意到谢锦词过来,他一个激灵,急忙转头朝寝屋吹了声口哨。 沈长风正坐在榻上看春宵秘戏图呢,听见哨声立即笑了,“我就知道谢锦词喜欢我,瞧瞧,这不是来确认我究竟有没有睡别人了吗?要说普天之下,果然还是谢锦词最爱吃醋。” 他扔掉书,朝玲珑招招手。 玲珑急不可耐地上前,娇软地往他身上靠,“公子……” 沈长风嫌弃避开,“待会儿,给爷叫好听点。” “公子讨厌!” 屋外,谢锦词走上台阶,把灯笼交给扶归,正要进屋,扶归状似为难,“五小姐……” “怎么了?” 扶归还没说话,一道高亢尖细的女音陡然响起! 谢锦词愣住。 很快,男人的调笑声紧随而来,“羞成这样做什么?把手拿开。” “公子,刚刚好疼啊,奴婢害怕……奴婢第一次,您怜惜奴婢些,轻点儿……” 玲珑娇滴滴说完,便开始发出断断续续的娇/啼。 似痛苦,似欢愉。 承欢身下,大约便是如此。 风灯轻曳,扶归仔细观察谢锦词的表情,他看见少女面色格外平静。 他试探道:“五小姐,公子他对你死了心,所以才会宠幸婢女。你也莫要气恼,如果你还喜欢公子,你吱一声儿,我进去禀报他。” 谢锦词扯着唇瓣笑了笑。 她弯腰捡起灯笼,“原不过是来问问他的腿伤,既然他忙,我就不打扰他了。” 她转身就走。 扶归目送她走远,才挑帘踏进屋里,“公子!” 屋子里,玲珑独自叫得千娇百媚,沈长风散漫坐在榻上,神情漠然。 扶归笑道:“公子,我刚刚仔细看过五小姐的脸色,她瞧着心情很不好,必定是吃醋了!公子,看来你和五小姐的婚事,希望很大啊!” 沈长风老谋深算地笑了笑,挥挥手打发玲珑赶紧滚。 玲珑白欢喜一场,憋着气正要滚蛋,沈长风又道:“等等,你过来。” 她连忙奔过来,“公子?” 沈长风取出素帕,掐破玲珑的指尖,滴了几滴血在帕子上。 他漫不经心,“拿去给你主子过目。应当怎么说,想必你也知道。说得好,大夫人会嘉奖你,我也会嘉奖你。” 玲珑心领神会,立即拿了帕子离开。 扶归很不解,“公子,你这是何意?” “会试在即,大夫人盯着我呢。不如遂了她的意,叫她以为我沉湎女色,也省的叫她在别的地方想办法害我。” 更何况现在临安城还有个静夫人,他得想办法除掉她。 他不能因为郭夫人分心。 大年初一的夜里,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鞭炮声。 府里游廊上遍挂红灯笼,瞧着颇具年味,十分喜气。 谢锦词抱着梅花枝,提着灯笼,静静穿廊过院。 天上落了细雪。 落在女孩儿的眼睫上,慢慢融化成水,顺着面颊滚落。 她回眸望向灯火通明的凌恒院。 怎么就喜欢他呢? 世上好男儿千千万万,怎么偏偏就喜欢他呢? 她踩到一处冰霜,绣花鞋滑了下,狼狈地朝前摔倒。 灯笼滚了出去,梅花枝刮破了她的纱裙。 撑在花径上的小手,被尖锐的石头擦破,渗出许多血液。 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沈长风,是怎样亲吻那位侍妾的? 也如同亲吻她那样吗? 他又是怎样宠幸侍妾的? 是否怜香惜玉,是否宠溺纵容,是否在情深时也说着撩人的话? “沈长风,沈长风……” 女孩儿努力睁圆眼睛,茫然四顾。 四周黑黢黢的。 片刻后,似是再也无法隐忍,泪水决堤而出。 沾满血渍的小手紧紧抓住衣襟,她在黑暗中哭得撕心裂肺! 她取下髻间发簪。 莲花玉簪,是沈长风送给她的。 她泪眼模糊,突然发狠般把它投掷出去。 可是尚未松手,却已开始舍不得。 如瀑般的乌发垂落在女孩儿腰际,她张嘴想要骂沈长风,却发现自己这些年读书太多,如今连骂人都不会。 细雪如银,女孩儿浑身冰冷,冰霜开始在发梢凝结,逐渐攀上她的肌肤。 大约寒毒又开始发作了…… 她抱住发颤的自己,想要回漾荷院,却踉跄着栽倒在地。 渐渐,失去了意识。 一道修长人影,鬼鬼祟祟地摸了出来。 正是陆景淮。 他今日跟他爹来沈家拜年,晚宴上没能见着谢锦词,令他十分不开心。 所以他特意偷偷跑出来,寻思着去漾荷院找谢锦词。 没成想,却在沈府里迷了路。 他嘀咕着该往哪边走,忽然看见不远处花径上蜷着个女孩儿。 观其身影,必定是谢锦词。 他急忙抱起她,却觉女孩儿的体温低得可怕。 一层层冰霜,宛如鳞片般在她的肌肤上生长蔓延,逐渐包裹住她全身。 他心知不好,本欲带她去漾荷院,脑子一转,却抱着她偷偷穿过凌恒院回了陆府。 陆府的两位府医诊断过,恭敬道:“二公子,如果我等没有推断错,谢姑娘所患的乃是寒毒。世上无药可解,只有传说中的合熻床方能解其痛苦。” “何处可找到合熻床?” “这个……在下只是大夫,对这种宝物的去向,确实不知。” 陆景淮望向谢锦词,女孩儿正处在极端痛苦之中。 他心急如焚,“可还有其他法子?” 两位府医商量过,提议道:“热水药浴,或许可以暂时缓解。只要谢姑娘撑过去,想来明日就可恢复如初。只是此法治标不治本,还是需要尽快寻来合熻床。” 陆景淮没耽搁,立即叫他们去办。 谢锦词很快被侍女们抱着去泡热水药浴,陆景淮坐在屏风外,色若春晓的面庞微微扭曲,搁在腿上的手更是攥紧成拳。 沈长风是怎么照顾谢锦词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染了寒毒?! 他越想越气,干脆命人去把沈长风请来。 沈长风还沉浸在旖旎的幻想里,幻想着明儿一早谢锦词就会哭哭啼啼地来跟他告白,并且告诉他她有多后悔。 可是,在听完陆景淮的话后,他那点儿旖旎念头立即消失无踪。 陆景淮揪住他的衣襟,俊脸上难得肃杀,“如果谢锦词有个三长两短,沈长风,你就给她陪葬好了!” 沈长风挣开他的手。 桃花眼瞥向屏风,他在大椅上坐了,淡淡道:“她怎么在这里?” 陆景淮当然不会说是他把谢锦词偷出来的。 他冷笑,“当然是词儿太想我了,所以特意翻墙来看我。她淋了雪,导致寒毒发作。沈长风,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 屏风后传来女孩儿细弱的哭泣。 “难受……好难受……” 冷热交加,她在昏迷中呢喃。 沈长风面色阴郁,“是在宁府水牢里染上的。陆景淮,我需要合熻床。” “合熻床、合熻床,我当然知道合熻床才能救人!可你让我上哪儿去找?” 沈长风指尖敲了敲花几,“在皇后那里。” 陆景淮愣住。 良久,他眉头紧锁,“如果在我姑母那里,我定能为谢锦词讨来,可皇后……” 陆家站在陆贵妃这边,和皇后自然没什么交情。 “静夫人是皇后的亲妹妹,此事,还需从她身上下手。”沈长风抬眸,“扶归,去宁府为我送信,就说沈长风约她明日在入云阁密谈。” 扶归马上去办。 陆景淮皱眉,“沈长风,你要去求静夫人?” “求她?”青衣少年听着屏风后传出的阵阵低泣,弯起的桃花眼满是杀意,“不杀宁扶意,我沈长风誓不为人!” 陆景淮有些明白他的意图。 他是想把静夫人弄出来,挟持她威胁皇后。 甚至,他打算在事成之后杀了静夫人为谢锦词出气报仇。 他立即道:“宁府暗卫众多,事态危险,我随你一道去!” 沈长风起身,“走,先去见一个人。” “见谁?” “能帮我们的人。” 两人快马加鞭来到城郊,轻车熟路地寻到了那座透着灯火的草庐。 正是黎明前。 草庐里已经传来书童朗朗的读书声,篱笆后,身穿雪白儒袍的老人,慈眉善目,正在浇花。 沈长风翻身下马,“老师!” 钱文慕含笑望来,“正月初二,你们是来给为师拜年的?” 沈长风和陆景淮不约而同地咳嗽两声。 他们倒是忘了,如今还是正月呢。 上门拜访,连礼物都没拿…… 钱文慕似是早就看穿他们的心思,叫小童打开篱笆门,“进来。” “老师!”陆景淮激动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我们寻思着,由您亲自坐镇入云阁,定能拿下静夫人!” 钱文慕掸了掸宽袖,“景淮,你去屋里拿些热茶。” “好嘞!” 陆景淮走后,钱文慕在梅树下坐了,“覆卿果真打算如此?” 沈长风轻声,“除此之外,还能有更好的法子吗?” 212 鸿门宴 - 锦绣青梅 - 莺诉 “即便是在上京,宁家也算顶尖权贵。与宁家为敌,你的仕途将会难走百倍、千倍。而那,并非我想看到的。” “老师?”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端只看你愿不愿意。” “老师请说。” 钱文慕定定注视着他的眼睛,“投靠宁家,成为太子党羽。胡瑜十分欣赏你,这是你进入上京最好的契机。” “老师糊涂了。”沈长风轻笑,“人人都知道我和静夫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现在投诚,又有几分真意?” “你只是缺一件投诚的礼物。” “礼物?” “比如,我的项上人头。” 沈长风怔愣。 钱文慕低笑,“我从前做帝师时,最宠爱的学生被当今皇帝所杀。每每看到你,我都会想起那个学生,而我唯一的儿子也成为党争的牺牲品。覆卿,我要你做一柄利剑,刺进太子一党,再扎进当今皇帝的心脏。” 沈长风知道钱家和皇族之间是有故事的。 却不知道,他的老师竟然如此仇恨当今圣上。 “我死在你手中,便是你向太子党投诚最好的礼物。胡瑜为了拉拢南方派系的文臣,定会替你掩盖弑师真相。入京之后,你作为我最后一任弟子,将会受到所有南方文臣的推崇。权与力,对你而言,将如同探囊取物。” 沈长风眯起桃花眼,“且不说我对老师下不去手,就算我成为太子党羽,恐怕也无法为老师弑君。” 钱文慕是对他有恩。 但那份恩情, 还不足以支撑他为他弑君。 钱文慕又看他一眼,“将来无需任何人多言,你都会有足够的理由去弑君。覆卿,你和当今皇帝,将不死不休。” 沈长风盯着他。 老人儒衫大袖,髻间玉簪衬得他儒雅温和。 眉目间都是慈忍,一如过去的很多年。 然而……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踌躇片刻,淡淡道:“我没办法对老师下手。” “覆卿,别忘了我从前亦是权倾朝野之人。死士什么的,静夫人有,我未必没有。” 沈长风眼底划过暗芒,“老师的意思是……” “正如你所想那般。” 两人说完,陆景淮着急忙慌地端着托盘出来,“老师啊,不是我多嘴,你的书童也未免太懒惰了些,屋里连热水都没有,还是我现煮的!” 他把托盘放到石桌上,“这茶可真香!” 钱文慕温雅一笑,又叫小童端来早膳。 三人用罢膳食,朝阳已经升起。 钱文慕起身,“你们先去入云阁,我随后就到。” 沈长风和陆景淮策马离开,跑出半里路,陆景淮忽然皱眉,“煮茶时,我把佩剑放在茶壶边,刚刚一吃东西就忘了!” 沈长风毒舌,“陆景淮,你今后一定是蠢死的。” 陆景淮瞪了他一眼,匆匆返回草庐,远远就看见钱文慕一袭雪白儒衫,仍旧不紧不慢地浇花。 还是正月间,草木凋零,除了梅花树,他的院子里就只有两株君子兰尚还是翠绿之色。 两株兰花同样大小,如同双生。 紧接着,陆景淮看见他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举动。 他给一株君子兰浇了水,又慢悠悠放下水壶,拿起花剪。 他剪掉了另一株兰花的枝叶! 陆景淮疑惑,却到底没放心里,仍旧大咧咧去拿他的佩剑。 宁府。 静夫人收到扶归送来的帖子,独自凭栏远眺。 花烟道:“夫人,这沈公子明摆着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奴婢寻思着,夫人还是莫要赴宴,免得着了他的道!” “他沈长风是黄鼠狼,我宁扶意可不是鸡。”静夫人冷笑,“沈长风有张狂的资本,可他手里握着的最大底牌既不是浔水帮,更不是天机阁。” “奴婢愚钝,请夫人赐教。” “他手里的底牌,是钱文慕。” 花烟恍然,“夫人的意思是,今儿这局鸿门宴,沈长风会请钱文慕坐镇?” 静夫人慢条斯理地踏进屏风后更衣,“昨儿夜里,可是落了雪?” “正是。” “那便是了。谢锦词昨夜必定发了寒毒,他沈长风坐不住了,才找我出去谈话。如果我没猜错,他大约想拿捏住我的性命,以此威胁我姐姐,好讨要合熻床……” 花烟蹙眉,“如此危险,夫人就更不能去了!” 绣花丝绸的衫裙被抛上屏风。 静夫人玉手勾住一角湘绣裙裾,优雅地穿上身,“怕什么,他有钱文慕,我未必没有帮手。” “帮手?临安城里,难道还有人是钱文慕的对手?” 静夫人扣好盘扣,撩着长发在梳妆台前坐下,“莫要废话,替我梳妆。” “是!” 静夫人梳妆打扮好,带着花烟和两名侍卫步出宁府。 却恰巧在府门口撞见宁摇星。 少女面无表情地撑一把红纸伞,俨然是要出门。 静夫人挑眉,“赐婚圣旨已经抵达,你不跟着宫里的嬷嬷们学礼仪规矩,现在是打算去哪儿?” 宁摇星不说话。 静夫人眯了眯眼。 她这女儿目光冰冷却倔强,不用想,就知道是去陆家。 她冷笑,“陆景从上了战场,没有三年五载怕是回不来。天天巴巴儿地往陆家跑,躲在长安巷外偷瞄一眼,就满足了?宁摇星,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女儿?!” 宁摇星低垂眼帘,“你有用,所以才整日守着那座冰棺。” 花烟惊骇,还没来得及阻拦,静夫人已经利落地甩了宁摇星一巴掌! 她怒声:“什么冰棺冰棺,那里面躺着的人,是你亲爹!宁摇星,上次你放跑谢锦词我没找你算账,今儿你自己触到我的霉头,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来人,给我把她关进府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迈出府邸半步!” 立即有侍卫上前。 宁摇星平静地看她一眼,转身踏进府里。 静夫人讥讽,“给你谋来太子妃的头衔你还不满意,还敢整日给我摆死人脸!宁摇星,没有宁家,你什么都不是!” “太子妃?” 宁摇星回眸,“那种玩意儿,我根本不喜欢!” “你不喜欢,那你知不知道天底下多少女人喜欢?!宁摇星,开春之后回上京,给我好好当太子妃!你的存在,就是给你兄长铺路的!” 宁摇星收拢小红伞,头也不回地走了。 静夫人气得捂住心口,“这世道,当母亲比当皇帝还难!我给阿野和摇星的,都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可是你瞧瞧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花烟温声安慰,“夫人用心良苦,将来公子和小姐有了自己的孩子,定能理解夫人。” 静夫人冷哼,寒着脸进了暖轿。 入云阁。 今日酒楼被陆景淮包场,掌柜等人一律被请了出去。 大堂,沈长风大刀金马地坐在太师椅上。 终于等来静夫人,他晃悠着一盏温茶,笑意吟吟,“千盼万盼,可算是把夫人盼来了。今天夫人依旧貌美,叫我好生心动。” 少年穿淡青锦袍,肩上慵懒地披着绣银鹤望兰大氅,修长双腿优雅交叠,虽只是权门庶子,却隐约透出金尊玉贵。 静夫人在他对面落座。 她呷了口婢女沏来的温茶,姿态惬意,“不知本夫人与谢锦词相比,谁的容貌更胜一筹?” 沈长风低笑。 他放下茶盏,“夫人的美是经过岁月沉淀的,小词儿却依然年幼。若比风情,自然远不及夫人诱人。” “好一张抹了蜜的嘴……”静夫人骄矜挑眉,“说吧,今日约本夫人前来,所为何事?” “乃是为了求一件东西。” 静夫人不动声色,“何物?” “合熻床。” 静夫人搁下茶盏,“怎么,沈公子竟觉得,你我之间乃是朋友?别忘了我有多少死士,死在你沈家门口!” “朋友做不成,做情人也行啊。”沈长风一手托腮,姿态痞气又无赖,“夫人守寡多年,我给你做上门夫君,你让咱姐姐把合熻床送我?” 他没脸没皮惯了。 静夫人嗤笑,“早听闻沈家四公子温雅如玉,才学冠绝临安城。这深交了,才明白传言乃是虚妄。” 沈长风意味深长,“连浅交都没有,何谈深交?夫人若是愿意,不如随我去隔壁试试深交、浅交?” 这话实在不雅,惹得陆景淮忍不住偷笑。 静夫人说荤话说不过他,面皮上挂不住,于是冷声,“沈长风,你以为我今儿赴宴,就是为了听你这些有的没的?想要合熻床,可以,拿你的命来换!” 宁家的数十名死士,面无表情地涌进入云阁,把沈长风团团围住。 青衣少年,浅斟慢饮。 良久,他含笑抬眸,“今日做东的是我,夫人这般不客气,那就别怪我这主人家也不客气了。” 他起身。 静夫人冷笑,“庶子而已,纵便会些拳脚功夫又如何?这些死士乃是我宁家耗费重金,培养了一代又一代,才培养出来的。即便是罗十七,也不敢在我面前夸口挑战他们!沈长风、陆景淮,我要你们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 话音落地,一道雪白身影出现在堂中。 钱文慕信步而来,眉目慈忍,“静夫人,谢锦词中寒毒乃是你们宁家所为,拿出合熻床,当是情理之中。” 静夫人眼底掠过轻蔑。 她早就算准了沈长风这狼崽子会请来钱文慕坐镇! 可那又如何,她宁扶意,也不是没有帮手的! 一道修长俊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来人面白无须,狭长双眸阴鸷迫人,却不减俊美之色。 肩头趴着一只硕大骇人的红毛蜘蛛,不是胡瑜又是谁。 他微笑,“数月不见,帝师别来无恙。我奉命护送风家兄妹南下江南,为的,是向沈家讨一个公道。想来,风家兄妹已经抵达沈府。” 213 他要权与力,也要谢锦词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邪肆地勾了勾唇。 谢晚筝失去了一条腿,他就知道她不肯放过谢锦词,没成想她竟然这般迫不及待,年还没过完就匆匆南下。 风家世子也来了…… 正好,也该把谢锦词的身世交代个清楚了。 他不慌不忙地脱下鹤望兰大氅,微笑抬手,“请赐教。” 宁家死士一拥而上! 沈长风拔刀。 陆景淮手持画戟与他后背相抵,“沈长风!” “嗯?” “虽然你我相斗长大,但生死面前能够交付后背的,却还是彼此。如果,如果将来你我死了一个,剩下的那个,一定要继续守护词儿,好不好?!” 沈长风纵身一跃! 长刀凶狠地劈开一名死士的头颅,桃花眼含笑弯起,“好!” 胡瑜撩袍落座。 他看了眼巍然不动的钱文慕,薄唇轻勾,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就猜到静夫人想杀沈长风,这趟主动请缨护送风家兄妹南下江南,也是为了保住他看中的狼崽子。 他, 要带沈长风一起去上京! 他, 要把这少年打磨成天底下最锋利的剑! …… 就在入云阁厮杀声震天时,陆府。 卧在浴桶里的少女,慢慢睁开眼。 侍女还在殷勤地添加热水,见她醒了,顿时惊喜不已,“谢姑娘可算醒了!府医说您身中寒毒,须得用热水药浴,才能缓过来!您饿不饿、渴不渴,奴婢去给您拿茶点吃食?” 谢锦词沉默。 纤细白嫩的指尖轻轻搭在浴桶边缘,她撩了撩垂落在胸前的湿漉乌发,“这是何处?” 侍婢殷勤地把她扶起来,“这是我家公子的寝屋。哦,我家公子就是陆二少。” “陆景淮的寝屋?” 谢锦词疑惑。 她记得自己晕在了雪夜里,却怎么跑到了陆家? 侍女搀扶她起来。 美人出浴,肌肤白皙犹如羊脂玉,触手之温润,令侍女都心神失守。 细腰和后臀之间的弧度惊人得美,雕窗外的冬阳透进来,肌肤表面更是折射出白玉般的光泽。 离开水面的脚趾圆润粉嫩,带出细碎水珠,溅湿了侍女捧来的轻纱寝衣。 刚过豆蔻之年的少女,已经美得如同尤物。 几名侍女强忍住窥视的冲动,更是暗暗欢喜自家未来少夫人如此美貌。 她们小心翼翼为谢锦词更衣打扮,顺便把昨夜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还狠狠夸了一通她们公子是怎样冲冠一怒为红颜的。 谢锦词坐在梳妆台前,静静看着菱花镜里的脸。 她身中寒毒,沈长风和陆景淮要为她挟持静夫人…… 静夫人那么狡猾,他们两个是她的对手吗? 少女沉吟片刻,轻声询问:“他们现在在入云阁?” “正是呢。” 侍女说着,拿起珠花要给她戴上。 谢锦词抬手拒绝,忽然起身。 她穿着陆景淮为她准备的崭新袄裙,拎着裙裾奔出陆府。 她要去找他们! 绣花鞋踩在长安巷的青石板砖上,她刚出巷子就撞上一个人! 她捂住撞疼的额头,抬眸望去,只见来人乃是张祁铭。 他满脸焦急,也不知道是过来做什么的。 然而她现在没时间管他,于是微微一点头,绕开他继续往天香坊跑。 张祁铭却连忙拉住她,“词儿,陆二呢?” 谢锦词语气匆忙,“在入云阁!我现在就是去找他的,你与我一道吗?” 张祁铭点点头,神情肃穆,“他哥哥出事了,我得去告诉他!” 谢锦词愣住,“陆大哥,出了事?” 张祁铭眼圈通红,“我也是从星儿那里知道的,陆大哥他……他……” “他怎么了?!” “他战死沙场了。” 谢锦词踉跄半步。 张祁铭犹豫,“我都来了长安巷,要不我先把消息告诉陆二他爹?前方战报很快就会传来,也叫老爷子有个心里准备。” “不行!” 谢锦词狠狠皱眉,“入冬后,陆伯父身体越来越差,他染了风寒,又因为思念陆大哥,整个人都消瘦委顿。他要是知道此事,后果不堪设想!你先随我去入云阁,听听陆二怎么说!” 张祁铭郑重点头。 两人前一步离开长安巷,风家的车队后一步停在了巷子口。 圆脸少女扶着侍婢的手,慢慢下车。 她身着绫罗,颈间系着件貂绒斗篷,发饰极尽奢贵,正是谢晚筝。 长裙曳地,遮住了她的腿。 她遥遥盯向沈府。 原本秀美的面庞满是刻薄戾气,眼下青黑令她看起来格外憔悴,毫无青春少女的活泼可爱。 “表哥!”她声音嘶哑,“谢锦词就住在这里!她是沈家大房的女儿,就是她害了我!” 一位年约二十的年轻男人,生得俊美潇洒,眉眼间都是风流笑意。 如今才是正月,他却已经拿起绘墨折扇,颇有几分戏耍人间的纨绔感。 正是大司马府的世子,风存微。 他翻身下马,“晚筝,祖父允许咱们下江南,是要彻查你中蛊的真相,而不是随便攀咬别人。究竟是不是那位谢姑娘下的手,还需彻查之后再说。” “连表哥都不信我?!”谢晚筝大怒,“我是什么身份,谢锦词又是什么身份?!临行前外祖母可是发了话,要谢锦词把命赔给我的!” 风存微瞥她一眼,俊脸上闪过不喜。 他抬步向沈府走去。 谢晚筝扶着侍婢的手紧随其后,冷笑连连,“以前表哥就不喜欢我,如今我被人害成这个样子,表哥竟然还帮凶手说话!也是,毕竟我是半途认祖归宗,虽然改了和表哥同样的姓氏,却和表哥并非从小往来,关系能好到哪里去?但是风存微,如果你不替我杀了谢锦词,回上京之后,我定要在外祖母面前告你一状!” 风存微笑容讥讽,没接话。 …… 入云阁。 沈长风与陆景淮联手,生生斩杀了静夫人手底下二十多名死士! 剩下几十名死士还在围攻。 胡瑜眯着狭长眼眸,俊脸上难掩欣赏。 静夫人注意到他的表情,不禁微笑,“我知道沈长风是个难得的狠种,用他做刀刃,必定所向披靡。但是胡大人,我从前说过你无法掌控他,现在也依然秉持这个观点。在我看来,趁他羽翼未丰前除掉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夫人,我从前说过要保他,现在也依然要保他。”胡瑜惬意地轻抚过肩头蜘蛛,“瞧瞧,还未弱冠,就已有这般身手,试问天下儿郎,谁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静夫人嗤笑。 她喝了口茶,没再劝。 沈长风和陆景淮越战越酣,丝毫不把那些死士放在眼里。 战意激昂时,萧敝言带着墨千羽等人赶了来,也挥舞着兵器加入战斗! 陆景淮踹开一名死士,“你们怎么来了?!” 萧敝言抱着长刀,畏畏缩缩躲在他背后,“听说你们和静夫人摊牌,我怕你们打架吃亏,就赶忙召集人手来帮忙!” 陆景淮替他解决掉一名死士,脸色沉黑,“还要我保护你,确定是来帮忙的?!” “人家不是缺少战斗经验嘛!哇,陆二快救我!” 一帮少年,热热闹闹地开战。 不问前程,不计后果。 趁着鲜衣怒马,再大闹一场,再倾诉几分世间不平! 眼见着死士们渐渐不敌,胡瑜终于起身。 三十多岁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威仪赫赫,俊美非凡。 指尖抬起,看不见的内力逐渐镇压整座入云阁。 时间犹如静止,连穿堂风都悄然停息! 陆景淮等人被定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沈长风面色微凛,涌动全身内力挣开束缚,高高挥舞起长刀,凌空一跃,带着雷霆之势攻向胡瑜! 胡瑜微微一笑。 修长手指优雅探至半空,轻而易举就捏住了沈长风的刀尖! 下一瞬,从刀尖开始,无数裂缝在刀身上蔓延! “轰!” 一声巨响,长刀崩碎,沈长风倒飞出去,连着撞倒无数桌椅屏风! 胡瑜悠闲地掸了掸锦袍,姿态随意,“三五年后,再来向咱家挑战吧。” 无数便服太监涌进来,用刀剑架住沈长风和陆景淮等人。 胡瑜又瞥向钱文慕,“帝师一代大儒,不知武功如何?请赐教。”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沈长风看着交手的两人,羽玉眉微蹙。 老师他…… 真打算那么做? 他低垂眼帘。 他要权与力,也要谢锦词。 似乎,的确没有比那个主意更好的法子了。 “沈长风,你说祭酒能不能打赢胡瑜?”陆景淮抹了把脸上的血渍,“要是打赢了,今儿晚上铜雀楼我请客!” 沈长风瞥他一眼。 他仍旧单纯,以为今日这场架的矛盾中心是谢锦词,却不知今日这场架,分明是朝堂上的博弈。 有些路,一旦走了就不能回头。 现在,他就要踏上那一条路。 青衣少年勾唇一笑,竟是格外洒脱。 …… 谢锦词和张祁铭赶到入云阁,已是人去楼空。 楼中陈设被砸得稀烂,可见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大战。 掌柜的坐在门槛上哭,瞧着可怜极了。 她连忙问道:“掌柜的,今日包下入云阁的人去了哪儿?” 掌柜的擦擦眼泪,“我赶来的时候,远远就瞧见他们往城北走,瞧着凶神恶煞都是权贵,我也不敢问他们索要赔偿……你说我这酒楼好端端开在这里,却三番五次遭人砸,大正月间的,真是晦气!姑娘,你要是认得那些人,替我问一句,能否赔我些银钱……” 谢锦词想了想,“你去陆府要银子吧!” 说完就与张祁铭赶往城北。 两人租了马匹,快马加鞭行了一刻钟,终于寻到沈长风等人。 远远地,谢锦词看见静夫人、胡瑜都在,宁家的死士和几十名手持刀刃的太监立在两侧。 陆景淮、萧敝言等少年被捆了双手丢在地上,旁边,帝师钱文慕浑身是伤,同样被绑缚。 沈长风手持长刀,静静站在他们中间。 【《锦绣青梅》】之 213 他要权与力,也要谢锦词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13 他要权与力,也要谢锦词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13 他要权与力,也要谢锦词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13 他要权与力,也要谢锦词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过去了?” 谢锦词站起身,干脆利落地甩了他一巴掌! 她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沈长风白皙如玉的面庞上,清晰浮现出五个鲜红指印。 她冷声:“为什么要找静夫人?你觉得你斗得过她是不是?” 沈长风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永远不会告诉谢锦词,他是为了她才约宁扶意的。 否则,对她而言,负罪感未免太重。 谢锦词仍旧仰头注视着他的双眼: “沈长风,如果从前我对你还有几分喜欢,那么在我亲眼看见你和别的女人行夫妻之事以后,在我亲眼看见你心狠手辣弑杀老师以后,那点喜欢,将再...... 下二章预览:...不进去了。” 说完,行过退礼扭头就走。 “哎美人别走呀……” 风存微想伸手阻拦,脱臼的胳膊却疼得厉害,只得眼巴巴目送沈思翎离开。 婢女拎着礼物,轻声道:“小姐,姨娘让您多在漾荷院走动,好让世子眼熟。如今世子摆明了对你有好感,你为什么不留下来跟他多相处相处?” “他对我有好感,我对他可没有。”沈思翎垂下眼帘,“跑这一趟,也算给了姨娘面子。等会儿回去,你就说世子不想看见我。” 婢女无奈。 她们小姐,还念着天香坊那位卖玉器的老板呢。 风存微踏进绣楼,捂...... 下三章预览:...觉得世上不会有女人喜欢他的! …… 清晨时,夜雨终于停了。 谢锦词认真地拜别老太太和沈家众人,乘上了大司马府的马车。 她撩开车帘,视线在人群中寻找,却找不到沈长风。 果然,他没来送行。 不送行也好,反正她看见他就烦。 少女放下车帘,暗暗盘算起来。 就算沈长风高中状元,也得外放做官三年。 她得抓紧这三年时间嫁人生子,就算他政绩过关调回上京,可那时候她长居深宅内院相夫教子,根本不会再遇见他。 只要不遇见他,她就能多活好多年! 谢锦词......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难得的好物!炖汤吃,不知道有多滋补!” 老太太紧握着谢锦词的小手,惊恐地咽了咽口水。 若非这汉子满脸真诚,她简直要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 她小声道:“词儿啊,你舅舅果真是……与众不同!” 谢锦词讪讪。 她随风观澜离开,小声道:“我以为舅舅不喜欢我亲近沈家。” “老子憎恨的只是沈长风,并不是沈家。沈家老太太待你如亲孙女,你多走动走动,不会有坏处。”风观澜把她举起来放进马车,“至于你——” 他转身盯向容折酒。 容折酒温文尔雅地朝他作揖行礼,“风伯父。”...... 下八章预览:...太子侧妃?” “你……你威胁我!” “威胁你又如何?你鸠占鹊巢,享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就不该为这个家做点什么吗?我舅舅仁慈,终究不忍心撵你回扬州,可你脸皮再厚,也该知道礼义廉耻!拿出三万两银子又怎样,那本就是我司马府给你的东西!你不拿,我就替我舅舅把你扫地出门!” 谢晚筝脸皮一阵阵发烫,跺了跺脚,哭着离开。 梅青“哇”了声,“小姐你好厉害!可是三万两银票啊,谢晚筝拿的出来吗?” “拿不出来,就去变卖金银首饰。这些年她拿了我风家多少东西,我就要她吐多少出来!” 谢锦词抬起白嫩下颌,眼眸里满是倔强。 瞧着骄矜又可爱。 夜渐深。 谢锦词沐过浴,坐在灯火下,小心翼翼打开容折酒赠她的桃花图。 桃花如云。 桃花树下,影影绰绰的美人罗裙旋转,无数桃花瓣掉落在她翻飞的裙裾上,极美…… 画工一绝,若是拿到市井上,不知得卖出多少银子。 少女正观赏间,梨白手捧信笺进来,“小姐,容公子递了信。” 谢锦词接过。 信封里除了一封折叠整齐的书信,还附有一串红豆手钏。 书信上题写了一首他自己作的诗词,叙述了今日踏青的事情...... 下九章预览:...着,不觉赧然。 刚刚她和沈长风的对话,他全听见了吗? 她把药碗递给他,擦了擦手正要离开,容折酒忽然道:“谢妹妹。” “嗯?” “我想与你定亲。” 谢锦词怔怔望着他的眼睛。 他的瞳眸润黑干净,清澈的仿佛可以细数其中究竟有几分真意。 谢锦词抓着裙摆的手微微收紧。 良久,她点点头。 …… 陆景淮接宁摇星从江南回来,已是五月底。 太子特意搬出东宫,在上京城应昌街置了太子府。 大婚这日,上京城贵族纷纷上门恭贺,一时间整条应昌街车水如......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沈长风邪肆地勾了勾唇。 谢晚筝失去了一条腿,他就知道她不肯放过谢锦词,没成想她竟然这般迫不及待,年还没过完就匆匆南下。 风家世子也来了…… 正好,也该把谢锦词的身世交代个清楚了。 他不慌不忙地脱下鹤望兰大氅,微笑抬手,“请赐教。” 宁家死士一拥而上! 沈长风拔刀。 陆景淮手持画戟与他后背相抵,“沈长风!” “嗯?” “虽然你我相斗长大,但生死面前能够交付后背的,却还是彼此。如果,如果将来你我死了一个,剩下的那个,一定要继续守护词儿,好不好?!” 沈长风纵身一跃! 长刀凶狠地劈开一名死士的头颅,桃花眼含笑弯起,“好!” 胡瑜撩袍落座。 他看了眼巍然不动的钱文慕,薄唇轻勾,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就猜到静夫人想杀沈长风,这趟主动请缨护送风家兄妹南下江南,也是为了保住他看中的狼崽子。 他, 要带沈长风一起去上京! 他, 要把这少年打磨成天底下最锋利的剑! …… 就在入云阁厮杀声震天时,陆府。 卧在浴桶里的少女,慢慢睁开眼。 侍女还在殷勤地添加热水,见她醒了,顿时惊喜不已,“谢姑娘可算醒了!府医说您身中寒毒,须得用热水药浴,才能缓过来!您饿不饿、渴不渴,奴婢去给您拿茶点吃食?” 谢锦词沉默。 纤细白嫩的指尖轻轻搭在浴桶边缘,她撩了撩垂落在胸前的湿漉乌发,“这是何处?” 侍婢殷勤地把她扶起来,“这是我家公子的寝屋。哦,我家公子就是陆二少。” “陆景淮的寝屋?” 谢锦词疑惑。 她记得自己晕在了雪夜里,却怎么跑到了陆家? 侍女搀扶她起来。 美人出浴,肌肤白皙犹如羊脂玉,触手之温润,令侍女都心神失守。 细腰和后臀之间的弧度惊人得美,雕窗外的冬阳透进来,肌肤表面更是折射出白玉般的光泽。 离开水面的脚趾圆润粉嫩,带出细碎水珠,溅湿了侍女捧来的轻纱寝衣。 刚过豆蔻之年的少女,已经美得如同尤物。 几名侍女强忍住窥视的冲动,更是暗暗欢喜自家未来少夫人如此美貌。 她们小心翼翼为谢锦词更衣打扮,顺便把昨夜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还狠狠夸了一通她们公子是怎样冲冠一怒为红颜的。 谢锦词坐在梳妆台前,静静看着菱花镜里的脸。 她身中寒毒,沈 214 弑师 - 锦绣青梅 - 莺诉 寒风刺骨。 胡瑜嗓音轻慢:“沈长风,咱家一向惜才。如今临安城已尽在咱家掌控之中,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只要你杀了钱文慕,咱家就护你平步青云,权倾天下。” 谢锦词愕然。 原来,胡瑜和静夫人打的竟是这个主意吗? 她心跳如雷,望向沈长风的目光充满期盼,她不想他弑杀老师…… 青衣少年,背影劲瘦修长。 他提着长刀站在那里,寒风拂起他的袍裾,身姿之倔强,犹如冬天里的苍松翠柏。 他不知在思考什么,手腕缓慢转了转。 谢锦词忍不住大喊:“沈长风!” 锋利的长刀猛然抬起! 刀光摄人! 薄薄的刀刃从老人颈间划过,不过瞬息之间,那颗头颅滚落在地,颅腔溅起的血珠染红了雪白儒衫! 头颅在地面滚了几滚,恰是面朝谢锦词的角度。 谢锦词从马上滚落。 她呆呆望着那颗头颅。 老师的脸上,还挂着微笑。 仍旧慈眉善目,仍旧和蔼可亲。 女孩儿双手攥紧成拳,浑身抖得厉害,不可自抑地冲过去拍打沈长风,“你疯了是不是?!你杀了老师,你疯了是不是?!” 软绵绵的拳头落在少年结实的胸膛上,半点也不疼。 沈长风眉头紧锁,大掌如铁钳般箍住谢锦词的手腕。 他想解释什么,可唇线却绷得很紧,半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你杀了老师!” 谢锦词仰着小脸,泪水难以自抑地淌落。 陆景淮等人神情呆滞,同样不敢置信。 寒风拂过,卷起一蓬蓬枯草。 胡瑜拍了几下巴掌,笑容阴柔俊美,“亲手弑师,可见心地足够狠辣。选择站在咱家这边,可见头脑足够明智。沈长风,上京城的官路,咱家会为你大开方便之门。也希望你能如我所期,成为太子可靠的臂膀。” 他大笑,带了人手撤离。 天地君亲师,弑师之罪,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这是沈长风的把柄。 只要握住这个把柄,还愁沈长风背叛他吗? 静夫人也没有久留,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我而言,比杀一个人更残酷的,是摧毁他的心境。沈长风,我不信你对弑师无动于衷。你心境已毁,就只能沦为胡瑜的杀人武器。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她离开了。 张祁铭解开陆景淮等人的绳索。 众人目光各异,场中气氛肃杀阴沉。 谢锦词蹲在地上,合上那颗头颅的双眼,眼泪还在不停掉落。 陆景淮沉默良久,转身往临安城走去。 他没有资格责怪沈长风。 今日这出局,如果他不杀祭酒,他们所有人都会被胡瑜所杀。 要怪, 只能怪他们太弱小! 萧敝言等人同样沉默。 他们大都出身锦绣,从前只觉得死亡很遥远,每天混吃混合、逛逛花楼就好,反正他们有位高权重的父亲,即便天塌下来,也有父亲和家里人顶着。 却从不知道,原来朝堂之争,竟然是你死我活这般残酷! 原来这世上,谁都没有偷懒的资格。 不强大, 就没资格守护重要的人…… 他们惶惶然。 如同散入千万条溪流的高山泉水,他们谁也没开口说半个字,只是沉默着各自离去。 青砖铺就的官道尽头,只剩下谢锦词和沈长风两人。 沈长风扔掉沾血长刀,“寒毒熬过去了?” 谢锦词站起身,干脆利落地甩了他一巴掌! 她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沈长风白皙如玉的面庞上,清晰浮现出五个鲜红指印。 她冷声:“为什么要找静夫人?你觉得你斗得过她是不是?” 沈长风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永远不会告诉谢锦词,他是为了她才约宁扶意的。 否则,对她而言,负罪感未免太重。 谢锦词仍旧仰头注视着他的双眼: “沈长风,如果从前我对你还有几分喜欢,那么在我亲眼看见你和别的女人行夫妻之事以后,在我亲眼看见你心狠手辣弑杀老师以后,那点喜欢,将再也不复存在。 “沈长风,我恨你,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沈长风仍旧没说话。 他伸手,想要为少女拭去眼角的泪珠。 却被重重推开。 他淡然一笑,“谢锦词,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苦心。” 他转身开始给“钱文慕”收尸。 还没碰上,就又被谢锦词推开。 少女冷静得可怕,“你别碰他,你不配!” 沈长风挑了挑眉,退后几步,抬手作请,“你配,那你来收尸好了。正好,还省得我费力气。” 这话落在谢锦词耳朵里,当真绝情至极。 她抬袖揩了揩眼泪,先缝合了头颅与尸体,才捡起长刀,费劲儿地开始挖坟。 沈长风盘膝坐在松树下,慢悠悠吃着摘来的野果。 不时打量一眼满身大汗的谢锦词,指点江山般道:“坟坑挖浅了,会被野兽刨开的,再挖深点!” 谢锦词越发哭得厉害。 一想到自己竟然喜欢过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薄情郎,她就伤心不已! 她哭着,挖了整整四个时辰,从晌午挖到日落,才终于挖出一座像样的坟冢。 她郑重其事地把“钱文慕”葬进坟冢,还不忘在坟墓前磕了三个头。 沈长风都快憋不住笑了,嘴角一抽一抽,“谢锦词,等太阳落山,野兽就该出来了,你到底回不回家?” 谢锦词压根儿就不想跟他讲话。 她起身,边掉眼泪边往临安城走。 沈长风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故意去踩她的影子。 总归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谢锦词,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苦心。 最后一抹余晖从檐角滑落,城郊草庐里,小书童们都收拾包袱离开了。 一盏孤灯缓缓亮起。 身穿雪白儒衫的老人,慢悠悠踏进篱笆门。 他在屋子里收拾了几本书,又在院中挖出一株君子兰,好好栽在瓷盆里。 正要离去,破风声响起,一道黑影落在院中。 月色如华,黑影单膝蹲下,随意捻起地上散落的兰花枝叶。 他开口,嗓音低沉:“这两株双生君子兰,老师精心培育了十九年,枝繁叶茂甚是美丽。如今老师剪掉其中一株,是何道理?” 他身穿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面庞,只能看见面部轮廓俊美潇洒,嫣红薄唇弧度邪肆。 与沈长风,竟有七八分相像。 钱文慕微笑,“自古以来,皇位就由嫡长子继承。明与暗,光与影,正如太子在为祁彦作嫁衣裳,他沈长风,又何尝不是为你作嫁衣裳?” “老师狠得下心?” “自古规矩如此,无所谓狠不狠心。” 暮色四合。 谢锦词赶在城门下锁前,终于踏进临安城。 刚进去,梨白就匆匆寻了来,脸色非常难看,“小姐,奴婢可算找到你了!大司马府来了人,如今赖在咱们府里不走,说是要找你当面对质!” 谢锦词眸子亮了亮,“大司马府?” 梨白细声把风家兄妹的来意说了一遍,“……老太太打发我们出来寻你,叫我们问问究竟是不是你做的。如果是,就让你暂时别回府,先在外面避避风头。” “我在外面避风头,祖母怎么办?”谢锦词格外沉静,“我并没有对风姑娘下蛊,她自己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却反赖在我身上!我必须回府,跟她当面说清楚。” 沈长风嘴角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不声不响地跟上。 踏进沈府降鹤院,谢锦词看见大堂坐了一圈人。 谢晚筝满脸的不耐烦,在看见她时瞬间化作仇恨,“表哥,她就是谢锦词!她害我失去一条腿,如今沦为全上京城的笑话,你一定要杀了我为我报仇!” 风存微坐姿风流,摇着折扇瞥向谢锦词。 女孩儿身姿袅袅,穿水青色琵琶袖袄裙,鸦发略微有些蓬乱,小脸上泪痕阑干,眼圈微红。 即便略显狼狈,却依旧无法遮掩她的美貌。 并且…… 像极了一个人—— 曾经的公侯老夫人,他的祖母,苏韵。 风存微眯起眼眸。 “表哥,你还在发什么呆?!”谢晚筝愠怒,“你到底帮不帮我报仇?!” 风存微挑眉,“谢锦词,你就是谢锦词?我妹妹指控你对她下蛊,你怎么说?” “风存微!”谢晚筝猛然砸碎手中茶盏,“你竟然还问她怎么说,她就是凶手,直接杀了便是,有什么好问的?!” 谢锦词垂眸,看了眼砸碎在自己脚边的茶盏。 微微撩了撩裙裾,她姿态冷淡,“我不过是深闺弱女子而已,从没接触过蛊毒一类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对风姑娘下手?更何况,切掉风姑娘右腿的人是胡瑜,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风存微眉头挑得更高了。 原以为临安这种小地方,生不出聪明毓秀的姑娘,没想到这谢锦词竟然这般伶俐可爱。 还深闺弱女子,敢直接把锅推到胡瑜头上的,也能称得上深闺弱女子?! 他望着谢锦词笑出了声。 谢晚筝完全无法忍受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风存微,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妹妹放在心上?!乳娘你快看看他,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妹妹!” 谢锦词望向谢晚筝的乳娘。 乳娘也正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 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身子娇小、五官平平,与谢晚筝一般生着张圆脸。 纵然多年不见,她仍旧一眼认出,这正是从前在平轩伯爵府照顾谢晚筝长大的桂嬷嬷! 桂嬷嬷安抚了下谢晚筝,温声道:“世子,咱们临行前老夫人可是发了话,只要谢锦词无法自证清白,就直接杀了她,为小姐出气。世子莫不是要忤逆老夫人?” 她笑吟吟的,又转向沈家老太太,“大司马府权贵之家,我们小姐金尊玉贵堪比郡主。谢锦词得罪我们小姐,如果老太太不想牵连沈家,就把她交出来,任由我们小姐处置。” 【《锦绣青梅》】之 214 弑师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14 弑师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14 弑师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14 弑师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花怜扶着知儿的手,一步一摇曳地踏进大堂。 她朝风存微嫣然一笑,“听闻风世子驾临沈府,特来瞧瞧。世子俊美非凡,与你妹妹的容貌倒真有三分相像。” 风存微瞥了眼谢晚筝。 得了吧,就那副尊荣,如果他跟她有三分相像,他可以直接拿豆腐撞死了! 花怜朝江老太太福身行礼。 目光接触间,老太太轻蹙眉尖,无可奈何地点了头。 风家找上门算账,为保谢锦词,必须昭告她的身世了。 花怜起身,笑容妩媚,“世子在看谁?你妹妹好端端坐在你对面,你看那个女人做什么?” 谢锦词呼...... 下二章预览:...眸,“作甚?” “你脸上,有个巴掌印。” 宁摇星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这是上次被她娘打的。 她娘下手很重,她又不愿意用药,就故意顶着这个巴掌印到处晃悠,叫外人瞧瞧她娘有多狠心,可把她娘气坏了。 她放下手,“与你何干?” “我没料到,堂堂宁家大小姐,竟然喜欢陆景从。”沈长风邪肆勾唇,“不过,如果我是姑娘家,我大约也喜欢陆景从那类男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你娘逼着勾引太子,成为如今圣上钦定的太子妃,今后一辈子都将活在皇宫的囚笼里……宁摇星,这...... 下三章预览:...力能扛鼎!真不知道你娘究竟看上你爹哪点,非要千里迢迢嫁去扬州,这不是活受罪吗?” 谢锦词:“……” 她竟无言以对。 风观澜把她放下来,拍拍她的脑袋,“放心,舅舅不会嫌弃你长得丑。你多吃点就壮实了,多晒晒太阳,保准你跟我一样黑!你看晚筝,刚来府上时我天天抱着她在外面晒太阳,如今黑黑的多好看!” 谢锦词抿了抿小嘴。 为什么她有点庆幸司马府接错了孩子? 舅甥俩说了会儿话,大多是风观澜问,谢锦词小声回答。 眼见着到了傍晚,风存微过来催两人去用膳,风观澜却嫌弃地...... 下四章预览:...玉手挑开轻纱。 四目相对。 来人不过二十岁出头,生得花容月貌、弱不胜衣,气质仿佛苍松翠竹,书卷气息格外浓郁。 谢锦词愣了很久,连忙抬袖遮住面容。 年轻男人也紧忙转身,白玉似的耳尖渐渐发红,“原以为是风兄在此等我,没料到唐突小姐,请勿怪罪。” 谢锦词搁下筷箸,细声道:“你是我兄长的朋友?” “在下容折酒,与风兄自幼一起长大,有过命的交情。早就听说风兄带了真正的妹妹回上京,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大约就是姑娘了。” 他顿了顿,“听闻谢妹妹知书识礼,温婉大方,在下久仰。” 谢锦词没料到他竟然知道自己。 她羞怯了几分,“公子谬赞,幼时读过几年书罢了。” 两人也算相识过,容折酒慢慢转身。 四目相对。 谢锦词有些诧异。 这个男人的双眸清澈如洗,周身气质干净如兰,像极了她的一位故人—— 容青。 容折酒的呼吸则微微一滞。 不是没见过美人,但如谢锦词这般犹如冰雪般干净的美人,在上京却从未见过。 他耳朵更红,望向石桌,“谢妹妹在江南长大,料想吃不惯我们北方的面食。我府里有个来自临安的厨子,江南菜做得极好,改明...... 下五章预览:...做鬼也风流,我宁愿不要这榜眼名次,也想亵玩她几日……” 沈长风捻起一颗窝丝糖扔进嘴里胡乱嚼碎,含混道:“你说,做鬼也风流?” “可不是?你瞧瞧那谢姑娘,肌肤瓷白细腻,小脸儿精致得哟,啧啧,那个红红的小嘴巴,若是用来含我的——” 冰冷如铁钳的大掌,狠狠掐住他的脖颈。 “咔嚓”一声响,榜眼的脖子断了! 沈长风松手冷笑,“我叫你做鬼也风流!” 他拿帕子擦拭过双手,似乎仍不解气,竟然恶狠狠抬脚踩在榜眼的胯间! 什么东西, 碎裂了。 沈长风携着满身戾......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谢锦词快步从她俩中间穿过。 悄悄回头,那两姐妹已经大打出手。 回到漾荷院,谢锦词命侍女收拾行囊。 梨白侍奉她沐浴,眉尖轻蹙,“小姐要做什么?” “我回到上京才几个月,就丢尽了司马府的脸面。总觉得一碰到沈长风就没好事,所以打算去寺庙小住,进香祈福。” 梨白小心翼翼道:“奴婢觉得四公子还是喜欢小姐的,只是用错了法子。小姐诸事不顺,大约是因为生辰八字与上京相克的缘故。听闻镇国寺的菩萨很灵,不如小姐请一道平安福辟邪。” 谢锦词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浴桶里,“请一道辟邪符贴在沈长风脑门儿上,才是真的能辟邪。” 她闭上眼,让整个身子在浴桶里彻底放松。 第二日,谢锦词去前院告别了仍在沉睡的外祖父,就乘坐马车前往镇国寺。 好容易在寺庙里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就听小僧弥提起,皇上寿诞在即,明日会携文武百官前来镇国寺祈福祭天。 谢锦词坐在清幽宁静的小禅院里,暗道自己只管躲着,皇上寿诞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绿纱窗外种着几株碧绿湘妃竹。 她临窗提笔,淡然地在信笺上写下一行行文字。 这几天她一直在和容折酒通信,天南海北、文史古今地谈着,令她......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她的挣扎在禁卫军们的眼中格外无力,如同大餐前的调情,令他们越发兴奋。 他们都是下层士兵,还有什么,比征服司马府的掌上明珠更令他们兴奋的呢? 谢锦词衣衫凌乱,透过那些士兵的肩膀,怔怔望向出现在闺房门口的男人。 他穿窄袖官袍,箭袖军靴,松松垮垮地披着件鸢尾蓝大氅,腰间佩刀,一身利落。 他慵懒倚在门边抽烟,烟雾后若隐若现的桃花眼深沉漆黑。 他睨着谢锦词, 想听见她求救; 想听见她呼喊他的名字; 想证明只有他沈长风,才是真的对她好。 泪珠从少女白皙...... 本章提要 寒风刺骨。 胡瑜嗓音轻慢:“沈长风,咱家一向惜才。如今临安城已尽在咱家掌控之中,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只要你杀了钱文慕,咱家就护你平步青云,权倾天下。” 谢锦词愕然。 原来,胡瑜和静夫人打的竟是这个主意吗? 她心跳如雷,望向沈长风的目光充满期盼,她不想他弑杀老师…… 青衣少年,背影劲瘦修长。 他提着长刀站在那里,寒风拂起他的袍裾,身姿之倔强,犹如冬天里的苍松翠柏。 他不知在思考什么,手腕缓慢转了转。 谢锦词忍不住大喊:“沈长风!” 锋利的长刀猛然抬起! 刀光摄人! 薄薄的刀刃从老人颈间划过,不过瞬息之间,那颗头颅滚落在地,颅腔溅起的血珠染红了雪白儒衫! 头颅在地面滚了几滚,恰是面朝谢锦词的角度。 谢锦词从马上滚落。 她呆呆望着那颗头颅。 老师的脸上,还挂着微笑。 仍旧慈眉善目,仍旧和蔼可亲。 女孩儿双手攥紧成拳,浑身抖得厉害,不可自抑地冲过去拍打沈长风,“你疯了是不是?!你杀了老师,你疯了是不是?!” 软绵绵的拳头落在少年结实的胸膛上,半点也不疼。 沈长风眉头紧锁,大掌如铁钳般箍住谢锦词的手腕。 他想解释什么,可唇线却绷得很紧,半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你杀了老师!” 谢锦词仰着小脸,泪水难以自抑地淌落。 陆景淮等人神情呆滞,同样不敢置信。 寒风拂过,卷起一蓬蓬枯草。 胡瑜拍了几下巴掌,笑容阴柔俊美,“亲手弑师,可见心地足够狠辣。选择站在咱家这边,可见头脑足够明智。沈长风,上京城的官路,咱家会为你大开方便之门。也希望你能如我所期,成为太子可靠的臂膀。” 他大笑,带了人手撤离。 天地君亲师,弑师之罪,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这是沈长风的把柄。 只要握住这个把柄,还愁沈长风背叛他吗? 静夫人也没有久留,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对我而言,比杀一个人更残酷的,是摧毁他的心境。沈长风,我不信你对弑师无动于衷。你心境已毁,就只能沦为胡瑜的杀人武器。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她离开了。 张祁铭解开陆景淮等人的绳索。 众人目光各异,场中气氛肃杀阴沉。 谢锦词蹲在地上,合上那颗头颅的双眼,眼泪还在不停掉落。 陆景淮沉默良久 215 身世 - 锦绣青梅 - 莺诉 江老太太品着茶。 大堂中落针可闻。 片刻,老太太抬眸,“宁家欺负我沈家,如今你大司马府也欺负我沈家……怎么,在你们眼中,我沈家竟没个做主的人了?同为王孙贵族,同为大戎效力,老身倒是想面见皇上,问问哪一条律例规定,臣子之间可以相互欺辱?!” 桂嬷嬷微微一笑,目光落在谢锦词身上。 她眼底闪过杀意,嘴上却道:“老太太误会了。我们小姐从来宽宏大量,虽然嚷嚷着要杀谢姑娘,但哪里能下得去手?左不过是让她为奴为婢地伺候着,以偿罪过。” 谢锦词笑了。 她坦坦荡荡地落座,“我不曾害过风姑娘,凭什么要我去弥补她?” 谢晚筝咬牙切齿,“你不曾动手,但你的婢女却动过手!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身边有个能吃毒蛇吃毒蝎子的黑衣侍婢,那晚摸了我一下!肯定就是她对我动的手脚!” 谢锦词端起热茶。 她当然知道是惊雪下的蛊。 谢晚筝的性子,她太过了解,之所以安排这一切,就是为了等今天,等谢晚筝亲自送上门来!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风存微,想要从他的容貌里寻出一丝亲人的影子。 谢晚筝得意,“你是不是无话可说了?谢锦词,你有本事就把她喊上来,咱们当面对质!” 惊雪来到大堂上,在众人面前站定,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 余光瞥见谢晚筝,她惊喜地凑过去,“你是不是又给我带毒虫吃了?那晚你带来的毒蛇和毒蝎子味道极好,我跟你说,下次你别绕远路把它们放进我们姑娘的房里,直接送到我手上就好!” 她噼里啪啦说了这一番话,在场众人个个儿人精似的,立即明白事情的真相。 肯定是风姑娘想害谢锦词,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害的自己丢了一条腿! 谢晚筝面目扭曲! 她一把推开惊雪,“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毒蛇毒蝎子,我根本就不知道!” 众人脸色各异。 她刚刚还说谢锦词身边有个能吃毒蛇毒蝎子的婢女,现在又突然改口,谁信? 风存微甚至毫不客气地笑出声,“真是蠢哭了……” 惊雪满脸无辜,“就是你送来的啊,你不信?那蛇胆我大约还没消化掉,你别急啊,我现在吐给你看!” 她一手揪着谢晚筝,对着她的脸努力作呕:“呕……呕……” 虽然什么都没吐出来,但可把谢晚筝恶心坏了,尖叫着把她推开,恨不得马上去洗脸! 她们闹腾着,谢锦词的目光却再次悄悄落在风存微身上。 自打知道身世以后,她就悄悄搜集了有关大司马府的消息。 大司马风启焱膝下有三儿一女,唯一的女儿便是她远嫁江南的娘亲。 大舅舅的儿子名唤风存微,也就是当今的司马府世子。 谢锦词紧紧攥着绢帕,眼眶湿润。 坐在她对面的年轻男人,是她的亲表哥。 并不是谢晚筝的…… 风存微注意到她的视线,下意识望过来。 却瞧见女孩儿极快避开视线。 他心中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他对这个女孩儿的感觉。 仿佛他们天生就很亲近,仿佛他们才是兄妹。 这是风晚筝,从不曾给过他的感受。 桂嬷嬷不知看出了什么,忽然脸色一沉,“世子殿下,你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哟,这是在闹什么?” 轻灵嗓音响起。 花怜扶着知儿的手,一步一摇曳地踏进大堂。 她朝风存微嫣然一笑,“听闻风世子驾临沈府,特来瞧瞧。世子俊美非凡,与你妹妹的容貌倒真有三分相像。” 风存微瞥了眼谢晚筝。 得了吧,就那副尊荣,如果他跟她有三分相像,他可以直接拿豆腐撞死了! 花怜朝江老太太福身行礼。 目光接触间,老太太轻蹙眉尖,无可奈何地点了头。 风家找上门算账,为保谢锦词,必须昭告她的身世了。 花怜起身,笑容妩媚,“世子在看谁?你妹妹好端端坐在你对面,你看那个女人做什么?” 谢锦词呼吸一滞。 风存微同样愣住。 谢晚筝眼睛瞪得溜圆,“你们在胡说什么?!谢锦词怎么可能是我兄长的妹妹?!乳娘,沈家人是不是疯了?!” 桂嬷嬷咬牙切齿,安抚般轻轻按住她的肩,冷眼盯向江老太太,“莫不是你们想替谢锦词逃脱罪责,所以才想出这个馊主意?我们大司马府跟你们沈府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谢锦词怎么就成了世子殿下的妹妹?!” 风存微轻摇折扇,眯起眼睛打量谢锦词。 越看, 越喜欢呢。 视线扫过桂嬷嬷和谢晚筝,他笑容更盛,“当年祖父派人从扬州接回外孙女儿,我瞧着就不喜欢。莫不是……接错人了?” “世子殿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晚筝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向着外人?!他们红口白牙,人证物证都没有,你也能信?!” “人证,我们当然有!” 清脆柔美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向大堂外,沈思翎领着一个婆子跨进门槛,“祖母、世子殿下,锦词的确是大司马府的姑娘,秋嬷嬷就是人证!” 秋嬷嬷原本是平轩伯爵府前任伯爵夫人风茗烟的贴身嬷嬷,后来风茗烟故去,她就请辞回了乡下老家,谢锦词早预估到今日这一出,所以特地派人请她来了临安,替自己作证。 (风茗烟:词儿生母,很久很久之前,文中提到过一次。) 秋嬷嬷在大堂上跪下,哭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当年她离开伯爵府时,谢锦词才三岁,她实在没有想到,谢晚筝他们二房的人竟敢发卖了谢锦词!还敢把谢晚筝送去大司马府冒充谢锦词的身份! 风存微脸色急剧变化。 桂嬷嬷冷笑,“你们随便找个人就说是证人,真是贻笑大方!” 谢锦词眉眼平静,“除了秋嬷嬷,还有别的证人。” “谁?”桂嬷嬷眉眼含刀,“谢姑娘,你可别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就胡乱捏造是非!” “平轩伯爵府,府上任何一位资历超过七年的下人,都可以证明我谢锦词究竟是谁的女儿。当然,除非你们做贼心虚,卖掉我之后,把府上的下人一并清理。更何况……” 少女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更何况,就这张脸,无论如何都比谢晚筝来得更有说服力吧?我瞧着,谢晚筝和你桂嬷嬷倒是有几分像。” “胡说八道的贱人!” 谢晚筝尖叫起来,拄着拐杖冲到谢锦词跟前,用拐杖使劲打她,“什么平轩伯爵府,什么当年发卖了你,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就是想抢走我的一切!你害我没了腿不说,你还想抢我的身份!” 谢锦词握住拐杖。 小脸清寒,她稍微一推,谢晚筝就狼狈地跌倒在地。 她冷声:“堂姐,究竟是谁抢了谁的一切?” 桂嬷嬷心疼地去扶谢晚筝,“你们随随便便找来一个人,就可以空口胡诌吗?!大司马府可不是你们沈府得罪得起的!” “是吗?”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踏进门槛。 来人青衣雅致,桃花眼尾朱砂色艳,薄唇勾一弯浅笑,秾艳不可方物。 他慢悠悠从怀中掏出一枚羊脂玉镯,不待念出上面的诗,风存微已然失声: “这是先帝御赐祖父的镯子!” 他心头泛冷,瞥了眼脸色苍白的桂嬷嬷,“好一个平轩伯爵府,你们好大的胆子!” 谢晚筝临近崩溃,却仍旧嘴硬,“乳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锦词是大司马府的姑娘,那我呢,我是什么?!” 桂嬷嬷搂着她哭,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半个字。 风存微瞥了她们一眼,“你是什么,想来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风晚筝,呸,谢晚筝,我不多话,但我会带你们一道回上京,在祖父面前把一切说清楚。” 一番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 漾荷院。 已是深夜,谢锦词坐在窗前,沉默着剪断半截烛芯。 风存微发了话,允许她在临安过完上元节。 上元节后,就该回上京了。 她趴在小佛桌上,指尖轻触过窗台上的古玩摆饰,思绪紊乱如麻。 窗外落了夜雨。 打在芭蕉上,窸窸窣窣叫人心烦。 梨白敲了敲门,温声道:“小姐,老爷赶回来了。” 沈腾推门进来。 他乃琼川知府,常年不着家,因为繁忙,今年甚至都没能赶回来过年。 他在谢锦词对面坐下。 伸手替女孩儿捋开额前碎发,男人笑容无奈,“早知此事瞒不了几年,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词儿……沈家,永远是你家。” 谢锦词坐起来,笑容端雅,“这些年,义父好歹给了我一个家。” 话音未落,鼻尖却已开始发酸。 她抬袖捂住眼睛,“此去上京,山高路远,我舍不得义父……” 沈腾笑了笑。 “傻孩子,我又何尝舍得你?” 他望向黑黢黢的窗外,“好在,我已经收到调任文书,很快将会去上京任官,届时整座沈府都会迁至上京。词儿,即便你去了上京,也永远会有一个沈家,为你敞开大门。” 江南的正月非常热闹。 翌日天晴,谢锦词换了身新袄子,带着风存微离开长安巷。 亲也算是认了,在兄长的强烈要求下,谢锦词欣然应允带他逛一逛临安城。 来自上京城的世子,看什么都稀罕。 “要说江南最稀罕的,还是美人。”他笑眯眯地轻摇折扇,“小妹,你跟我仔细说说,你那位四姐姐可有心上人?我昨儿对她一见倾心,彻夜相思辗转反侧,真是苦煞我也……” 他说的是沈思翎。 谢锦词瞅他一眼。 她这表哥可真是个活宝。 不去勾栏院里唱曲儿,简直屈才。 216 被抛弃的那株 - 锦绣青梅 - 莺诉 风存微不悦,“小妹,你倒是说话啊!” “四姐姐有喜欢的人,而且,她喜欢正经人。” “小妹啊,你的意思是为兄我不够正经?”风存微拿扇子敲了敲她脑袋,“你和谢晚筝之间,我可是认定了你!我这么向着你,你竟然说我不正经?” 谢锦词躲开他,想了想,细声问道:“外祖父外祖母以及舅舅舅母们都还好吗?如果谢晚筝跟我们一起回上京,他们会如何惩治?” 风存微脸上的笑容收敛些许,“不好说,你去上京就能知道了。不提这个,我听说沈家老四喜欢你?就是那个叫沈长风的。” 谢锦词抓了抓裙摆。 她昨夜想了很久,对沈长风,她不得不死心,也不敢不死心。 从他宠幸婢女开始,从他亲手弑师开始,他们之间就产生了一条割裂的深渊。 谁也跨不过去。 离开临安赶赴上京,其实是她最好的选择。 风存微混迹风月场所太久,一眼就看穿了谢锦词的心思。 他大笑着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左不过一个官家庶子,小妹啊,上京城里比他出身好、比他有权势的男人到处都是,哥哥能介绍一堆给你。天下很大,江南很小,我大司马府的姑娘,要嫁的必定是世间最好的男儿!” 他没有世子的架子。 说话是哥哥般的亲切。 谢锦词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位从来不曾接触的兄长,眉眼弯弯地点了头,“哥哥,我不喜欢沈长风,我要嫁的,必定是世间最好的男儿!” 一声“哥哥”,甜甜糯糯。 是谢晚筝从不曾带给风存微的感受。 年轻世子笑容可亲,变戏法般变出一块大金锭,“给,改口费!” 兄妹俩欢欢喜喜去逛市集,另一边,沈长风独自来到城郊山脉。 草庐依旧。 只是篱笆里的菜蔬早已枯萎,屋中落了薄薄一层灰,静悄悄半个人影也无。 “老师?” 他喊了声。 他寻遍草庐里里外外,却没见着一个人。 少年在草庐前的台阶上坐了,“做戏也不用做得这么真吧?难道胡瑜还能知道我杀的是死士不是老师?” 从清晨到日暮。 少年守了整整一天,也没能守来钱文慕。 他的老师如同人间蒸发,半点讯息也没留下就消失无踪。 最后一抹夕光,从青衣少年的袍裾滑落。 他的脸隐在黑暗里。 不应该的,老师就算离开,也一定会给他留下提示,也一定会告诉他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除非…… 潜藏心底深处的那个念头,慢慢浮出。 难道…… 他杀的不是死士, 而是老师? 沈长风取出细烟管,拿火折子点燃。 烟草的火光明明灭灭,他平静的脸若隐若现。 他深深吸了几大口烟,薄唇渐渐弯起讥讽弧度。 怎么可能呢? 他杀的明明就是死士,怎么可能是老师呢? 然而无论怎么进行自我暗示,那个念头仿佛在心底生根发芽,不仅无法消灭,反而渐渐枝繁叶茂。 他忽然起身。 谢锦词白日里费劲千辛万苦才弄好的坟冢,被少年轻而易举地刨开。 他搬出那具尸体,借着月色仔细检查,双指在尸体的面庞上摸了很久,也没能摸出人皮/面具的痕迹。 手指开始颤抖。 他惶然四顾,远处黑黢黢的树林在寒风中摇摆,如同群魔乱舞,嘲笑着他的无能与无知。 天地那么大,可他孤零零的,谁也不能告诉他真相。 “我杀的,是老师?” “我,杀了老师?” 白皙隽秀的面庞狰狞扭曲,他退后几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陡然抱住脑袋尖叫出声! 那叫声凄惨绝望,如同野兽的嘶吼。 幼时,他是不受宠的庶子。 寒冷的冬天,他蹲在街边,默默看着别的小孩儿在长街上跑来跑去地戏耍,默默看着窗户后的小孩儿手捧书卷摇头晃脑地念着之乎者也。 他饿着肚子,等着日暮时去给祖母请安,再趁机在她院子里蹭一顿饱饭。 别人盼着光阴慢一点走,他却盼着日头早一点西沉。 饥肠辘辘的寒冷中,身穿雪白儒衫的老人撑伞而来。 他生得慈眉善目。 他买了两只大肉包放在纸袋里,在小少年旁边的台阶上坐了,故意在他鼻尖晃了晃纸袋,“想吃否?” 小长风翻了个白眼,“贫者不受嗟来之食。” 老人大笑,“从哪里听来的?” 小长风指向对面窗户。 窗户后面有个大胖小子正在读书。 小长风骄傲地“哼”了声,“他翻来覆去地读《礼记》,我都能背下来了,他还结结巴巴读不好,真是蠢死了!” “哦?你背来我听听。” “这有何难!” 小长风抬起下颌,果然一字不差倒背如流。 老人很欣赏,“这么厉害,不如来白鹿洞书院读书。我是书院的夫子,这张木笏给你,能帮你免掉束脩的。” “白鹿洞书院?”小长风噘嘴,“那是什么鬼地方,能全天提供肉包子吗?” “哈哈哈,当然能!”老人笑着把纸袋送给他,“好好读书,将来给天下人做主,叫天下的小孩子都能穿暖吃饱,好不好?” 小长风又翻了个白眼。 却傲娇应好。 夜色如墨,孤坟凌乱。 沈长风跪在坟冢前,深深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月轮苍凉,他重新埋葬了尸体,踉踉跄跄返回草庐。 他点燃了草庐所有灯盏,推翻其中一只,任由火油倾倒而出。 火舌逐渐吞噬了灯笼,攀上整座草庐。 熊熊大火在他眼前燃烧。 如同葬送一段过往。 少年正要离去,却眼尖地发现院子角落那两株双生兰不见了。 一株被人连根挖走,一株被人剪去了全部枝叶。 光秃秃的,在春天来临之前,它就会枯死。 它是被抛弃的那株。 许是同病相怜,他上前挖出君子兰的根系,带它离开了这里。 翌日。 谢锦词临镜梳妆,小鹿眼中难掩兴奋,“梨白,你说上京是什么模样?” 里边细细为她把乌发梳理整齐,“奴婢在书上读到过,上京是巍峨又气派的古都,从前许多朝代,都定都在那里呢!” 梅青捧来钗饰,“小姐,上元节后,你会带我们一起去上京吗?奴婢也好想长长见识啊!” 谢锦词眉眼弯弯地挽起她们的手,“只要你们愿意,我就带你们一块儿走!我都想好了,将来我还要准备两份丰厚的嫁妆,把你们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呢!” 寝屋里笑闹成一团。 一道不合时宜的尖锐女音突然响起: “成日里把嫁不嫁的挂在嘴上,谢锦词,就你这样的女人,没资格做大司马府的小姐!” 门帘被挑起,谢晚筝被她乳娘桂嬷嬷搀扶着踏了进来。 她依旧气势汹汹,毫无鸠占鹊巢后的愧疚与失落。 谢锦词收敛了笑意,在大椅上落座,“看茶。” 梨白端来香茶,桂嬷嬷推辞了,一边拿帕子擦泪,一边道:“不瞒小姐,当年确实是我起了歹心,见你外祖父位高权重,你母亲又早已故去,才趁机怂恿夫人,把晚筝充作你,塞进了你大司马府。” 她口中的夫人,正是谢锦词的叔母,谢晚筝的生母,胡氏。 她又叹息一声,“这几年,到底是我们对不住你。这些银票是我攒下来的体己钱,权当赔偿。你收了,咱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如何?” 她取出厚厚一沓银票,呈给梨白。 谢锦词粗粗扫了眼,大约一万多两是有的。 可是一万多两银票,又怎能买下多年时光? 桂嬷嬷见梨白不接,眼泪越发流得汹涌,“小姐啊,如今公侯老夫人身子不好,她平日里最宠爱晚筝,如果知道晚筝是假的,必定严重影响身体。一个不好,气得驾鹤西去也是可能的……你这还没回家,就叫亲外祖母气得离世,传出去人家要骂你八字不好的。” 梅青叉腰大笑,“这真是我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了!就算公侯老夫人出事,也是你们主仆的错,与我们小姐的八字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小姐仁孝,这些年承欢老太太膝下,不知逗得老太太多高兴!我看,你们两个就是贪图富贵,舍不得挪窝!” “贱婢,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谢晚筝睁圆了眼睛,“在上京,像你这样多嘴的贱婢是要撕烂了嘴卖进窑子的!” 谢锦词微微一笑,“上京是怎样的规矩,我不知道。但在临安,你做客人的擅自训斥我的婢女,就是错。梅青,把她们撵出去。” “得嘞!” 梅青毫不客气,挥起扫帚就撵人。 主仆俩狼狈地滚出漾荷院,谢晚筝气得抓紧拐杖,“都怨你,还说什么让谢锦词心软,你瞧瞧她现在心软没有?!” “晚筝别生气,这里没人帮咱们做主,咱们治不了她!但是回上京就不一样了,老夫人和老公爷喜欢你,哪怕你不是大司马府的女儿,可是宠了这么多年,养条狗都有感情了,哪有说扔就扔的?我寻思着,好歹也能捞个义女当当。” “什么狗不狗的,我现在还是大司马府的小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谢晚筝嫌弃又怨恨地看她一眼,拄着拐杖走了。 “我可怜的娇娇……” 桂嬷嬷怜惜不已,紧忙追上去扶她。 她们走后不久,沈长风失魂落魄地来到漾荷院。 他挑开门帘,看见谢锦词端坐窗前,正翻看古籍。 窗明几净,她身着水青袄裙,姿容艳丽温婉,周身透出大家闺秀的书卷气,对他而言是致命般的诱惑。 他站在背光处,哑声:“谢锦词。” 谢锦词抬眸望来。 青衣少年,身形修长劲瘦。 不知在哪里跑了一夜,锦袍边缘沾着泥土,下颌胡茬纵生,桃花眼底都是憔悴。 她冷漠地收回视线,从袖袋里取出玉簪放在小佛桌上,“还你。” “谢锦词。” 少女把玉簪推向他的方向,“还你!” “谢锦词!” 他突然扑过来,紧紧抱住她! 他身上携带着浓浓的风霜和尘土气息,还有隐隐的火焦味儿。 他抱得那么紧,紧得谢锦词快要透不过气! 【《锦绣青梅》】之 216 被抛弃的那株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16 被抛弃的那株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16 被抛弃的那株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16 被抛弃的那株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谢锦词连斗篷都顾不得捡,红着眼圈飞快逃出去! 东西都还清了,她再也不要接近这个男人! 因为小书楼黢黑黢黑,跑下楼梯时她没提防踩空了,骨碌碌滚了下去! 沈长风双手笼在袖管里,静静立在楼梯上。 他仗着夜间视力极好,瞧见谢锦词摔了个狗啃泥,正揉着小腰十分狼狈地爬起来。 瞧着,怪好笑的。 于是他笑出了声。 谢锦词死死咬住唇瓣,强忍住落泪的冲动,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这个狗男人就是如此。 小时候就爱捉弄她,如今长大了,还继续笑话她! ......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他盯着谢锦词,宛若盯着一个死人。 容谣笑出声来,“这可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谢锦词,我哥哥确实是世上顶好的儿郎,嫁给他,你不会吃亏!” 她把皮鞭塞进谢锦词手里,“他对你动手动脚,实在可恶!为了证明你的真心,鞭子借你,打他!” 谢锦词避开。 她不要打沈长风。 容谣不悦地眯了眯眼,“你还想不想嫁我哥哥?!” 谢锦词沉默。 “好,你不打,我打!”容谣脾气暴躁,挥起鞭子就往沈长风身上抽,“我哥哥的女人,你也敢觊觎!改明儿回禀太后娘娘,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一半是为容折酒出气,另一半,也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谁叫沈长风拒绝她的?! 沈长风就站在那儿,沉黑的眸子定定盯着谢锦词。 一道道鞭子落下,他皮开肉绽,却紧咬牙关,不曾叫出半声疼! 他想从谢锦词脸上看见心疼! 可是少女的心何其冷硬,竟然直接躲到容折酒背后,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啪嗒”一声,长鞭竟然被抽断了! 容谣扔掉手柄,愤愤盯了眼沈长风,“今儿真晦气!咱们走!” 她带着侍婢,大摇大摆地走了。 容折酒牵住谢锦词,俊脸清寒,也要离开。 ......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匆匆进来禀报:“老太太,神武大将军来了!” “来了就来了,慌成这样做什么?” 婢女擦了擦额头细汗,“不是,神武将军他,他……” 话未说完,院子里已经响起爽朗大笑: “哈哈哈哈哈!经常听词儿提起沈家老夫人!这些年老夫人对词儿的养育之恩,风某难以为报!今日和同僚去野外狩猎,得了件好东西,特意拿来孝敬老夫人!” 谢锦词望去。 只见她舅舅扛着一头硕大无比的野猪,正豪迈大笑着踏进门槛。 “哐当”一声巨响,他把野猪扔地上,抬手道:“老夫人瞧,这野猪重达几百斤,可是件难得的好物!炖汤吃,不知道有多滋补!” 老太太紧握着谢锦词的小手,惊恐地咽了咽口水。 若非这汉子满脸真诚,她简直要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 她小声道:“词儿啊,你舅舅果真是……与众不同!” 谢锦词讪讪。 她随风观澜离开,小声道:“我以为舅舅不喜欢我亲近沈家。” “老子憎恨的只是沈长风,并不是沈家。沈家老太太待你如亲孙女,你多走动走动,不会有坏处。”风观澜把她举起来放进马车,“至于你——” 他转身盯向容折酒。 容折酒温文尔雅地朝他作揖行礼,“风伯父。”......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风存微不悦,“小妹,你倒是说话啊!” “四姐姐有喜欢的人,而且,她喜欢正经人。” “小妹啊,你的意思是为兄我不够正经?”风存微拿扇子敲了敲她脑袋,“你和谢晚筝之间,我可是认定了你!我这么向着你,你竟然说我不正经?” 谢锦词躲开他,想了想,细声问道:“外祖父外祖母以及舅舅舅母们都还好吗?如果谢晚筝跟我们一起回上京,他们会如何惩治?” 风存微脸上的笑容收敛些许,“不好说,你去上京就能知道了。不提这个,我听说沈家老四喜欢你?就是那个叫沈长风的。” 谢锦词抓了抓裙摆。 她昨夜想了很久,对沈长风,她不得不死心,也不敢不死心。 从他宠幸婢女开始,从他亲手弑师开始,他们之间就产生了一条割裂的深渊。 谁也跨不过去。 离开临安赶赴上京,其实是她最好的选择。 风存微混迹风月场所太久,一眼就看穿了谢锦词的心思。 他大笑着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左不过一个官家庶子,小妹啊,上京城里比他出身好、比他有权势的男人到处都是,哥哥能介绍一堆给你。天下很大,江南很小,我大司马府的姑娘,要嫁的必定是世间最好的男儿!” 他没有世子的架子。 说话是哥哥般的亲切。 谢锦词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位从来不曾接触的兄长,眉眼弯弯地点了头,“哥哥,我不喜欢沈长风,我要嫁的,必定是世间最好的男儿!” 一声“哥哥”,甜甜糯糯。 是谢晚筝从不曾带给风存微的感受。 年轻世子笑容可亲,变戏法般变出一块大金锭,“给,改口费!” 兄妹俩欢欢喜喜去逛市集,另一边,沈长风独自来到城郊山脉。 草庐依旧。 只是篱笆里的菜蔬早已枯萎,屋中落了薄薄一层灰,静悄悄半个人影也无。 “老师?” 他喊了声。 他寻遍草庐里里外外,却没见着一个人。 少年在草庐前的台阶上坐了,“做戏也不用做得这么真吧?难道胡瑜还能知道我杀的是死士不是老师?” 从清晨到日暮。 少年守了整整一天,也没能守来钱文慕。 他的老师如同人间蒸发,半点讯息也没留下就消失无踪。 最后一抹夕光,从青衣少年的袍裾滑落。 他的脸隐在黑暗里。 不应该的,老师就算离开,也一定会给他留下提示,也一定会告诉他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除非…… 潜藏心底深 217 让我抱一抱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你松手!你做什么?!你快放开我!” 她挣扎着,可少年却把她狠狠推倒在榻上,不顾一切地吻上她的唇! “唔……沈长……风……” 少年把她的双手摁在头顶,单膝顶住她乱蹬的双腿,吻得又深又重毫无章法。 谢锦词狠狠咬破他的唇,却不能迫使他退后半分。 带着铁锈味儿的血液,弥漫在两人唇齿之间。 谢锦词挣扎之中,突然察觉有冰凉的液体落在自己脸庞上。 她望去,少年微阖着桃花眼,泪水从他睫毛间隙中滚落,如同落雨般滴落在她的面颊上。 他哭了。 少女心头发颤, 他为什么哭? 沈长风终于吻够了,慢慢松开嘴。 形状完美的薄唇被咬破一个口子,他随意擦去血渍,却使得血液涂上唇瓣,愈发衬得唇红齿白,肌肤如玉。 妖艳非常。 他近距离凝视谢锦词的眼睛,凄然笑了下。 “谢锦词,我杀了老师。” 谢锦词莫名其妙。 现在才知道哭,早干嘛去了? “我杀了我的老师……”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带着咬牙切齿之意。 谢锦词轻声:“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谢锦词沉默。 良久,她推开沈长风,把碧玉簪塞进他手里,“这件东西还给你,上元节后我就要去上京,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她是非常平静地说出这番话的。 沈长风攥着碧玉簪,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低垂的桃花眼透出睥睨,他周身有股浓浓的压迫感,仿佛掌控一切的猎杀者。 谢锦词不喜欢被他这样盯着,扭过头,声音淡淡:“我虽远在江南,却也知道大太监胡瑜擅长玩弄权柄,是个不折不扣的佞臣,朝堂上不知有多少清官死在他手上。沈长风,你选择他,就是选择与污浊为伍。我看不起你,也再不想看见你。” “妹妹总是干净的……” 沈长风勾唇。 旋即,他把玉簪扔到地上,狠狠踩碎! 挪开脚时,谢锦词望向地面,玉簪碎裂成无数块小小的碎片,再也拼凑不起来。 少年弯腰,抵到她耳畔,“你说我脏,你说我与佞臣为伍……那么将来,我这佞臣定要你这干干净净的司马府千金在我身下辗转承欢,你信是不信?谢锦词,全天下的人都有资格唾骂我,但唯有你,没资格。” 四目相对。 少年眼瞳漆黑阴沉,仿佛深渊。 他转身离开。 强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离开而消失无踪,谢锦词轻抚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蹲下,把碎成渣的玉簪慢慢拾进绣帕。 沈长风出了漾荷院,却在拐角处撞上风存微。 上京城的世子爷,折扇轻摇、风流纨绔,眯着眼睛笑问:“看中我家小妹了?” 沈长风冷漠,“让开。” “我偏不让。” 风存微围着他踱了一圈,“虽然生了副好皮囊,但无权无势,加上性格恶劣,实在配不上我家小妹。沈长风,我家小妹要嫁的,必定是真正的权贵。你,只能仰望。” 沈长风冷笑一声,抬步就走。 风存微素来被众星捧月惯了,何曾受过这般冷眼,脸色一凛,伸手就去揍沈长风! 可沈长风出手比他更快! 三招! 出身将门的世子爷被揍出熊猫眼,一只胳膊脱了臼,嗷嗷惨叫着拔腿就跑! “小妹啊,沈长风杀人啦!他谋杀世子爷啦!他好可怕好可怕!” 沈长风嘴角微抽。 风存微哭嚎着跑进漾荷院,却在绣楼外撞上一位少女。 面若银盘,凤眼艳媚,一点朱唇诱人得紧。 发髻间的钗饰特殊又好看,大约是自己亲手做的。 沈思翎朝他福了一礼,“世子。” 风存微强忍疼痛,笑吟吟的,“原来是四姑娘……我刚刚跟人打了一架,虽然胳膊脱了臼,脸也有些破相,但他比我更惨,半条命都没了!” 沈思翎面无表情,“我是来给五妹妹送东西的,既然世子爷过来,男女七岁不同席,我就不进去了。” 说完,行过退礼扭头就走。 “哎美人别走呀……” 风存微想伸手阻拦,脱臼的胳膊却疼得厉害,只得眼巴巴目送沈思翎离开。 婢女拎着礼物,轻声道:“小姐,姨娘让您多在漾荷院走动,好让世子眼熟。如今世子摆明了对你有好感,你为什么不留下来跟他多相处相处?” “他对我有好感,我对他可没有。”沈思翎垂下眼帘,“跑这一趟,也算给了姨娘面子。等会儿回去,你就说世子不想看见我。” 婢女无奈。 她们小姐,还念着天香坊那位卖玉器的老板呢。 风存微踏进绣楼,捂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别说,沈长风还真是个狠种!连我都敢揍,反了天了他!哎哟喂,快来个人给我把胳膊正回来!” 梅青自告奋勇,“咔嚓”一声响,干脆利落地替他接正胳膊。 谢锦词瞧见他的熊猫眼,小脸越发清寒,“他打了哥哥?” “可不是!”风存微满脸晦气,“小妹啊,幸好这种人不是我妹夫,不然我岂不是要天天挨揍?我好歹也是个世子爷,在上京城也能横着走的!” 谢锦词沉默地喝了口茶。 心中,却不免对沈长风越发怨怼。 兄妹俩正坐着,梨白进来禀报萧姑娘来了。 萧幼恩今儿穿了身新袄子,打扮得非常可爱喜庆,撩起帘子就朝谢锦词作了个大揖:“萧某人来给谢小姐拜年啦!” 她讨喜得很。 谢锦词急忙起身避开她的大礼,牵了她的手温声介绍,“兄长,这位是我的好姐妹,闺名幼恩。幼恩,这是我亲表哥,名唤风存微,你叫他哥哥也行。” 萧幼恩这才注意到房中还有个男人。 回想自己刚刚冒失可笑的举动,少女顿时臊红了脸,急忙低垂眼睫躲到谢锦词身后。 她探出半张小脸,悄悄打量那个男人。 他坐在窗边,窗棂透出的光衬得他英俊高大,轻摇折扇的模样潇洒极了,含笑颔首的模样,仿佛百花盛开…… 萧幼恩痴痴歪了歪头。 她很久才回过神,小小声询问:“锦词,你何时多了个哥哥?” “说来话长……晚些时候告诉你。” 萧幼恩点点头,含羞带怯地迈着细碎莲步走到风存微跟前,温婉优雅地福身行礼,“风公子,幼恩有礼了。我今儿出门前掐指一算,公子命犯桃花,想来很快就能有一桩好姻缘。” 谢锦词满脸一言难尽。 什么命犯桃花,萧幼恩这是傻了吗?! ^^ 萧幼恩和风存微,这对CP组不组? 风存微认真问道:“敢问小姐,我那朵桃花现在何处?莫非是沈家的四姑娘?” “非也……”萧幼恩拿宽袖遮住半张脸,羞得不能自已,“公子的桃花远在天边,近在——” 谢锦词急忙打断她,“你们两个张口闭口公子、小姐的,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幼恩,他是我亲表哥,你不用这么客气的。” 萧幼恩盯着风存微,盯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她害羞,“现在就要改口?是不是有点快?” “……” 谢锦词扶额。 这女孩子,整日里瞎琢磨什么呢? 想着,听见萧幼恩声音甜脆果断:“夫君!” 时间仿佛静止。 风存微一口茶喷出来! 他抬袖擦擦嘴,“啥?!你叫我啥?!” 萧幼恩脸蛋红扑扑的,小心翼翼蹭到他跟前,“不瞒你们,我出门前算了一卦,我今日必定遇上命定的夫君。没成想,竟然是锦词的亲表哥!这下好了,咱们亲上加亲……” “不是,”风存微急了,连推带搡把她推开,“萧姑娘请自重,谁要跟你亲上加亲?!本世子爷心里有人了,你离我远点儿!” 他喜欢风姿绰约的姑娘,萧幼恩脸都没长开,完全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他才看不上呢! 萧幼恩被推疼了,眼圈一红,“哇”地哭了! 风存微过意不去,又拿起果盘里的糖块哄她,“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咱们再谈婚事好不好?” “呜呜呜夫君……” 两人黏黏/腻腻,惹得谢锦词嫌弃不已。 她离开绣楼,在檐下吹了会儿冷风,忽然记起一事。 她径直去了陆府。 陆府一切如常,正月间往来的宾客都由大管家招待。 门房恭敬地把她请进陆景淮的院落,“说起来,这两日倒是的确没瞧见公子,大约又去天香坊哪处酒楼鬼混了吧?” 谢锦词在寝屋外站定。 槅扇紧闭,瞧不出里面是怎样的光景。 她敲了敲门,“陆景淮?” 房中静悄悄的。 她示意门房和小厮都退下,伸手去推门,却发现门被反锁。 她耐心地又叩了叩门,“陆景淮,我知道你在里面。” “哐当!” 房中一声脆响,似乎是坛子破碎的声音。 谢锦词取下发簪撬开门锁,推门,呛鼻的酒味儿扑面而来。 房中光线昏暗,那个有着春花秋月容貌的少年郎,独自坐在墙角,身边堆积着无数酒坛。 他醉醺醺的,大约觉得光线刺目,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你这般模样,大约是知道你哥哥的事情了。”谢锦词掩上屋门,认真地点燃几盏灯火,“死者长已矣,我能说的,只有节哀。” 陆景淮低着头。 那张脸隐在黑暗里,令谢锦词看不清他的表情。 却清晰看见,一滴眼泪顺着少年挺拔的鼻尖滴落在袍裾上,蔓延开荼蘼深色。 他沉默着,一如黑暗。 谢锦词在他身边坐下,“今后打算怎么办?” 陆景淮侧过身,轻轻抱住她。 女孩儿发间有好闻的沉水香,他闻着,如同漂泊之人找到故乡,叫他十分安心。 谢锦词蹙眉,“陆景淮……” 少年哑声:“让我抱一抱。” 【《锦绣青梅》】之 217 让我抱一抱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17 让我抱一抱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17 让我抱一抱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17 让我抱一抱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尖叫,慌乱地扶住陈语薇,又忙着去请大夫,一时间后院里乱成一锅粥。 宁摇星撑着小红伞,面无表情地立在檐下。 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淌出,她语气冷静得可怕,“陈语薇,你从来都不配。你这种女人,就该去死。” 沈府彻底乱了。 宁摇星撑着小红伞离开,却在长安巷口遇见了一个人。 青衣少年,慵懒地披着件绣银鹤望兰大氅,散漫地靠在墙壁上,正优哉游哉地吞云吐雾。 她只当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太子妃……”沈长风懒懒开腔,“或者说,我叫你陆夫人会让你更开心?” 宁摇星冷笑......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她强颜欢笑,一字一顿:“蒙外祖母厚爱,虽然只是个养女,但很快就是太子侧妃了。” “太子侧妃”的头衔毕竟太过惹眼,那些女孩儿便也不敢再排挤她什么。 谢锦词落得清净,望向容折酒的目光充满感激。 陌上人如玉的公子,耳尖微红,羞涩避开她的视线,“举手之劳罢了,更何况……你很快就要嫁给我。我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轻贱,任何人都不能说一句不好。” 男人声音温吞吞的,仿佛一缕春风,在谢锦词的心湖上漾开圈圈涟漪。 少女同样羞怯,低垂眼帘去拿玉壶添茶,却正巧碰到容折酒的指尖,他竟...... 下四章预览:...的眉眼、面颊,最后抵在她的唇瓣上,“我这人一向小心眼,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也不给别人。你要嫁容折酒,我偏要你们做不成夫妻。你以妾的身份嫁给他,你猜,他将来会不会另娶名门贵女?啧啧,伏低做小的妹妹,真可怜。” 谢锦词盯着他。 男人的桃花眼漆黑沉冷,唇瓣的弧度却是讥讽上扬。 她横眉冷对,“就算做妾,我也不嫁你!” 许是自幼一块儿长大,她跟他一样倔强。 沈长风低笑。 他起身,慢悠悠掸了掸锦袍,“带着你哥哥,赶紧滚。你不给我做妾,我也不稀罕娶你。” 谢锦词见地面还散落着兵器,料想大约是自己哥哥找沈长风算账,结果反被对方揍了一顿。 怎么算都是自己理亏。 她扶起嗷嗷惨叫的风存微,灰头土脸地离开。 好在沈长风出手还是拿捏着分寸,风存微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内脏骨头什么的都还完好。 他躺在床上,哭唧唧地跟谢锦词诉苦。 谢锦词端来药汁,“哥哥也是,出身将门,却连拳脚功夫都不会……如果将来上了战场,可该怎么是好?” “我才不上战场呢!在上京吃喝玩乐多舒服,上战场做什么?”风存微嫌药苦,摆摆手不肯喝,“就算四国打起来,我作为父亲唯......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眼眸微动,想起从前在史书上读过的典故。 前朝皇帝特别中意一位皇子,想让他继承大统。 为了让那位皇子将来能够稳固朝堂,他特意在自己在位时,把一位能够安定江山的肱骨大臣贬谪到山旮旯里。 等将来那位皇子坐上皇位,再以新皇的身份,把那位大臣召回京城。 如此大恩,那位大臣必定肝脑涂地,誓死效忠新皇。 谢锦词端坐在大椅上,暗道如果当真如她猜想这般,那么不知朝中哪位皇子,能够得到皇帝这般照顾? 不过这都不是她该操心的。 舅舅和兄长无恙,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消息。 ...... 下十章预览:...有出现,真的非常对不起,请你给我补偿的机会。” 谢锦词仍旧看着他。 姿容如玉的男人,一举一动端雅大方。 他穿着白衣,格外干净无暇。 可白衣之下,有多肮脏呢? 少女从宽袖里取出一条手钏。 圆润红豆串成的手钏,灯笼的火光里呈现出胭脂般纯正的朱红色泽。 因为廉价,所以并没有被禁卫军搜走。 她把红豆手钏还给容折酒,“容公子的爱,我承受不起。” 容折酒眸光冰凉。 他握紧红豆手钏,“什么意思?” 谢锦词嗓音冰凉,“我哥哥有很多朋友,但他唯一...... 本章提要 “沈长风,你松手!你做什么?!你快放开我!” 她挣扎着,可少年却把她狠狠推倒在榻上,不顾一切地吻上她的唇! “唔……沈长……风……” 少年把她的双手摁在头顶,单膝顶住她乱蹬的双腿,吻得又深又重毫无章法。 谢锦词狠狠咬破他的唇,却不能迫使他退后半分。 带着铁锈味儿的血液,弥漫在两人唇齿之间。 谢锦词挣扎之中,突然察觉有冰凉的液体落在自己脸庞上。 她望去,少年微阖着桃花眼,泪水从他睫毛间隙中滚落,如同落雨般滴落在她的面颊上。 他哭了。 少女心头发颤, 他为什么哭? 沈长风终于吻够了,慢慢松开嘴。 形状完美的薄唇被咬破一个口子,他随意擦去血渍,却使得血液涂上唇瓣,愈发衬得唇红齿白,肌肤如玉。 妖艳非常。 他近距离凝视谢锦词的眼睛,凄然笑了下。 “谢锦词,我杀了老师。” 谢锦词莫名其妙。 现在才知道哭,早干嘛去了? “我杀了我的老师……”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带着咬牙切齿之意。 谢锦词轻声:“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谢锦词沉默。 良久,她推开沈长风,把碧玉簪塞进他手里,“这件东西还给你,上元节后我就要去上京,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 她是非常平静地说出这番话的。 沈长风攥着碧玉簪,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低垂的桃花眼透出睥睨,他周身有股浓浓的压迫感,仿佛掌控一切的猎杀者。 谢锦词不喜欢被他这样盯着,扭过头,声音淡淡:“我虽远在江南,却也知道大太监胡瑜擅长玩弄权柄,是个不折不扣的佞臣,朝堂上不知有多少清官死在他手上。沈长风,你选择他,就是选择与污浊为伍。我看不起你,也再不想看见你。” “妹妹总是干净的……” 沈长风勾唇。 旋即,他把玉簪扔到地上,狠狠踩碎! 挪开脚时,谢锦词望向地面,玉簪碎裂成无数块小小的碎片,再也拼凑不起来。 少年弯腰,抵到她耳畔,“你说我脏,你说我与佞臣为伍……那么将来,我这佞臣定要你这干干净净的司马府千金在我身下辗转承欢,你信是不信?谢锦词,全天下的人都有资格唾骂我,但唯有你,没资格。” 四目相对。 少年眼瞳漆黑阴沉,仿佛深渊。 他转身离开。 强大的压迫感随着他离开 218 追谥 - 锦绣青梅 - 莺诉 府邸里宴客声此起彼伏、笑闹不绝,可这座屋子里,却静得能听见角落滴漏的声音。 “谢锦词,我哥不在了,可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爹一旦知道,必定情绪激动,甚至可能导致病情加重……族中亲戚又对我家虎视眈眈,如果他们知道我哥不在了,上门瓜分财产都是轻的……” 他埋在谢锦词的颈窝里。 眼泪顺着少女的肌肤往下滑落,彻骨生凉。 “谢锦词,当初他去参军时,我闹脾气,不肯叫他摸一下我的脑袋。如今想来,那时的他该有多失落?如果知道是诀别……如果知道那一次是诀别……” 他, 不会那么不懂事。 谢锦词抬起手,轻抚了下他的后背。 少年起初只是哽咽流泪,到最后,他忽然嚎啕大哭: “谢锦词,再也不会有人拿棍子逼我读书了,我在外面欺负人,再也不会有人拎着礼物替我上门赔罪……我风光时,再也不会有人骄傲地夸一句,那是我弟弟……” 谢锦词眼泪潸然而落。 她望向跳跃的烛火,目光平静,“陆景淮,虽然我说话可能有些残酷,但哭完这一场,你也该成长起来了。不为其他,只为陆大哥。” 寒风敲打着窗棂。 院子角落,积雪未曾消融,却有野草的嫩芽悄然萌生。 为了不被冻死在地底,它们必须努力生长。 生命本就如此。 就在谢锦词安慰陆景淮时,一道红色身影,撑伞踏进沈府后院。 宁摇星轻车熟路地来到陈语薇寝屋外,看见她挽着妇人发髻,正当窗刺绣。 她趴在窗户上,“你在绣什么?” 宁家大小姐,陈语薇自是认识,瞧见是她,笑道:“绣一只小肚兜。只是不知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因此有些发愁是绣蝴蝶图案好,还是绣小老虎好。摇星,进来坐吧,我让侍女拿花糕给你吃。” 她去年诞下男婴,郭夫人再不提给沈廷砚纳妾一事,夫妻二人照旧相敬如宾,这不,又怀上了第三胎。 宁摇星摇摇头。 她的肤色很白,因此衬得瞳仁格外乌黑,“陈语薇,我很喜欢陆景从。” 陈语薇愣了愣。 “陆景从这次出征,我派出很多探子替我打听消息。你猜,他现在怎么着了?” 女孩儿歪头娇笑,姿态无辜又单纯。 陈语薇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见她笑容可爱,于是试探道:“他……是不是打了胜仗?” “哈哈哈!”宁摇星笑得越发灿烂,“陈语薇,他死啦!大哥哥死啦!他战死沙场,万箭穿心,他死啦!” 绣花针刺进了陈语薇的手指。 殷红血珠渗出,她却顾不得疼痛,只是茫然四顾。 良久,她摇摇头,“不可能!他虽是个读书人,却也有一身好武艺……” 侍女们被惊动,匆匆赶过来。 她们想把宁摇星赶走,红衣少女转着小红伞躲开她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骗你做什么?大哥哥因为你多年不娶,临走前最想见的人也是你,而你却在他出征时连送行也不曾去!陈语薇,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找棵树吊死自己!你就是个蠢货,是个负心人!大哥哥死在战场上,你却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在这里享受岁月静好,你不配得到大哥哥的爱!” “你胡说!” 陈语薇发疯般扔掉绣绷,身下却缓缓渗出血液,逐渐染红了她的裙子。 “血!” “好多血!” 侍女们尖叫,慌乱地扶住陈语薇,又忙着去请大夫,一时间后院里乱成一锅粥。 宁摇星撑着小红伞,面无表情地立在檐下。 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淌出,她语气冷静得可怕,“陈语薇,你从来都不配。你这种女人,就该去死。” 沈府彻底乱了。 宁摇星撑着小红伞离开,却在长安巷口遇见了一个人。 青衣少年,慵懒地披着件绣银鹤望兰大氅,散漫地靠在墙壁上,正优哉游哉地吞云吐雾。 她只当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太子妃……”沈长风懒懒开腔,“或者说,我叫你陆夫人会让你更开心?” 宁摇星冷笑回眸,“作甚?” “你脸上,有个巴掌印。” 宁摇星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这是上次被她娘打的。 她娘下手很重,她又不愿意用药,就故意顶着这个巴掌印到处晃悠,叫外人瞧瞧她娘有多狠心,可把她娘气坏了。 她放下手,“与你何干?” “我没料到,堂堂宁家大小姐,竟然喜欢陆景从。”沈长风邪肆勾唇,“不过,如果我是姑娘家,我大约也喜欢陆景从那类男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你娘逼着勾引太子,成为如今圣上钦定的太子妃,今后一辈子都将活在皇宫的囚笼里……宁摇星,这世上你最恨的,该是你娘吧?” 宁摇星挑眉一笑,“你想利用我对付我娘?” 沈长风慢悠悠吐出烟圈,秀丽秾艳的面庞隐在烟雾后,妖美非常,“宁摇星,我要宁扶意死。” 这世上,对他好的人屈指可数。 如今一个远走他乡,一个不要他了,还有一个死了…… 所以他沈长风现在就是条没人要的疯狗,逮谁咬谁的那种! “只要宁扶意死了,我就算是报了仇,而你宁摇星也能得到自由,双赢局面,何乐而不为?” 少年声音阴沉。 宁摇星转了转小红伞,没搭理他,蹦蹦跳跳地朝宁府方向走。 走出去三步,她突然回首,笑靥如花:“好!” …… 因为即将去上京,所以谢锦词这些天都在降鹤院陪老太太。 老人家很舍不得她,把她搂在怀里,为她捋开额前碎发,“也不知道你外祖母是个什么性情,待你好不好……不过咱们词儿模样好,性情也好,她岂有不喜欢的道理?” 谢锦词靠在她怀里,眼睛里带着不舍,“祖母,前些天我还幻想着上京是怎样的风貌,可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我真有些舍不得……” “别怕,等开春了,你义父调职上京,祖母一家也是要搬过去的。那个时候啊,咱们又能亲近了!” 老太太笑着安抚。 厅堂外,沈长风默默立在檐下。 这些天,任何场合只要他一出现,谢锦词就会马上离开。 为了多听听她的声音,他甚至只能躲在屋外。 正吹着寒风,梅青捧着帖子匆匆过来。 还没进去,沈长风先拦住了她,“手里拿的是什么?” “帖子啊!宁家送来的,明儿上元节,宁公子约小姐出去看灯呢!” 沈长风不动声色,“我替你转交给她。” “也好!” 梅青毫无防备。 江南的上元节,比除夕夜还要热闹。 浔江河畔挂满花灯,各式各样的灯笼一望无际,灿烂犹如灯海。 游人熙熙攘攘,满街鬓影衣香,停泊在江畔的画舫鳞次栉比,晃悠着传出江南特有的琵琶曲儿。 风存微迫不及待地登上画舫,欲要亲近亲近江南的花娘,却在半路被萧幼恩截了胡,哭着闹着不许他亲近别的姑娘。 沈思翎倚在金鳞楼的镂花扶栏后,目光越过江南,朝西北方向极目眺望,因为那是她终将去的地方。 萧敝言、张祁铭等人在铜雀楼包了雅座,面红耳赤地划拳行酒。 处处都是热闹。 谢锦词却依旧待在漾荷院的绣楼里,安安静静地翻看书卷。 窗外远远传来城里的笑闹声,越发衬得此处安宁。 梅青端着燕窝粥进来,笑道:“小姐是个温婉性子,府里的姑娘们都出去看灯了,你却还要在家看书。就连宁公子约你,你也不出去。” 谢锦词翻书的动作顿住。 她诧异抬头,“宁公子约我?” “就是宁在野啊,坐轮椅的那个!他派人送了帖子,约小姐去城郊河畔看灯,小姐,你不会没看见帖子吧?!四公子说要拿给你的……” 谢锦词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长风根本就没来找过她! 她气恼沈长风,只得道:“你亲自去一趟城郊河畔,如果宁在野还在的话,你就跟他道个歉,说我去不了……罢了罢了,我还是亲自跑一趟吧!” 谢锦词乘坐马车前往城郊时,一道圣旨抵达陆府。 大意是说在对梁国的几场战争里,陆景从战绩赫赫,但最终为国捐躯,可歌可泣,因此追谥他为武安侯,可世袭。 陆景淮麻木接旨。 前来传旨的太监乃是陆贵妃的人。 他恭敬道:“贵妃娘娘得知大公子战死沙场,在宫里哭了三天。她传了话,命奴才务必带二公子一道回京。娘娘说,她要好好看着二公子,不能叫陆家没了后。” 陆景淮握紧圣旨,面无表情。 后院,陆家家主陆誉形容枯槁。 他的儿子死了…… 都怪他,如果他当初拦着景从,他又怎么会战死沙场? 都怪他,都怪他啊! 年近半百的男人,眼泪不可抑制地滚落,他死死揪着被面,无声哭泣。 直到眼泪流干,他突然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 “噗”一声, 一口污血自他嘴里喷涌而出,溅在床榻上,触目惊心。 “瑶儿,瑶儿……对不起……你,莫要怪我才好……” 男人的目光开始涣散,他捂着胸口,虚弱呢喃,直到再无声息。 他始终睁大眼睛盯着虚空。 至死也不曾瞑目。 …… 宁府,千相塔。 宁摇星立在冰棺前。 冰棺中的男人俊美无俦,仿佛未曾死去而只是沉睡。 “千年寒冰铸造的棺材,果然厉害。” 她叹息,毫无感情地把男人从冰棺里拖出来。 在离开冰棺的刹那,男人容颜快速老去,很快就化作丑陋的枯骨。 宁摇星把枯骨扔在地上,随意擦了擦双手,“把冰棺抬下去。” “小姐?” 侍卫们震惊。 宁摇星眉眼凛冽,“听不懂我的话?!” 几名侍卫不敢多言,只得照做。 宁摇星跟着他们离开千相塔,连步伐都是雀跃的。 她已经派人半路截下大哥哥的尸体,她要把大哥哥保存在冰棺里,日夜守候。 这世上, 还有什么东西比她的光更重要呢? 【《锦绣青梅》】之 218 追谥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18 追谥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18 追谥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18 追谥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生硬:“重新选。” 谢锦词紧紧攥着桃花枝。 她怨愤地盯向沈长风。 大庭广众,他对她干出这种事,叫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她的窘迫和狼狈! 这个世道重男轻女,正如史官会把亡国的责任推到女人头上,这些人背地里也不会议论沈长风怎样,反而只会编排她谢锦词不知廉耻、勾引状元郎! 她丢尽了司马府的颜面! 她一遇见沈长风就没好事! 少女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把桃花枝丢进容折酒的花瓶! 她鼓起勇气,“沈长风,我想嫁容折酒!” 沈长风双拳骤然紧握! 桃花眼透出腥红...... 下四章预览:...的?不用当差的吗?” “这两日休沐,当什么差?”沈长风把她拎到旁边,“谢锦词你老实说,跟我在一起就这么不快乐吗?我还是浮生君的时候,你不知有多喜欢我。如果你愿意,我仍然能做回浮生君。” “从前喜欢浮生君,因为我不知道他就是你。”谢锦词难得平心静气,“但我如今知道了,那么你就只能是哥哥。与你多年的感情,只是兄妹情。” 沈长风脸色黑沉。 良久,他握紧拳头,“只是把我当哥哥?” 谢锦词点点头,“我没有办法把你当成男人去喜欢。” 沈长风想了想,提议道:“你可以把我当成畜生去喜欢,衣冠禽兽那种。” 谢锦词:“……” 她抬脚,踹了他一下! 并未使多大力,对沈长风而言不过是挠痒痒,半点儿也不疼。 然而这舍不得吃亏的狗男人,直接一脚回踹在她屁股上! 谢锦词往前摔了个狗啃泥! 她捡起泥巴块爬起来,鼓起勇气去砸沈长风。 沈长风避开,冷笑一声,弯腰拾起一团泥巴,揪住想要逃跑的谢锦词,大力糊她脸上! 谢锦词被欺负得想哭,眼圈湿润通红,正要跟他吵,一道清雅声音突然响起: “谢妹妹。” 谢锦词望去,来人竟是容折酒。 ......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求,只得被迫同意。 虽然赐婚圣旨已经下了,可太子至今并没有娶亲的意思,毕竟太子好美色,谢晚筝又没了一条腿…… 他望向端坐喝茶的谢锦词,突然认真道:“晚筝,你舅舅我打仗是一把好手,但处理家长里短,却不如词儿。所以舅舅决定,以后府里一应大小事宜,全部由你妹妹做主。至于你什么时候嫁进东宫,也由你妹妹说了算。” “什么?!” 谢晚筝目瞪口呆。 风观澜笑呵呵的,“你们姐妹今后要互相扶持,舅舅等着享你们的福!” 他说完就走了。 谢晚筝气得揪紧手绢,狠狠剜一眼谢锦词,转身就走。 谢锦词喝了口茶,嗓音淡然:“姐姐且慢。” 谢晚筝不耐烦地回头,“还有什么事?!” “如今府里有难,得尽早攒够八十万两白银。姐姐也是府里的一份子,该出力的。” 谢晚筝心头浮起不妙的预感。 果然,谢锦词在灯火里笑容浅浅,“我拿出三十万两,姐姐拿出三万两总该没问题吧?我记得当初在临安城,你乳娘随手一掏,就是一万两银票呢。” 谢晚筝气得跳脚,“你想得美!” 少女拿茶盖轻抚过茶面,“如果太子殿下知道咱们家负债累累,恐怕不会愿意与咱们结亲。姐姐还想不想......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上内容,桃花眼瞬间涌出浓浓戾气! 连睡觉都抱着野男人给她画的画,她是嫌弃容家给她的侮辱还不够吗?! 沈长风扔掉画卷,掀开谢锦词的被褥,熟稔地躺了进去。 少女穿着单薄的寝衣,搂在怀里绵软香甜,手感极好。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忽然咬住谢锦词的唇瓣。 少女从睡梦中疼醒,看见身边居然多了个人,正要尖叫,却被沈长风狠狠捂住嘴。 他把她压在身下,“别叫。” 谢锦词惊惶地点点头。 沈长风松开手,“明日一早我会去城郊,带着神武营的十万兵马赶赴越国。陆景淮也会去。”...... 下十章预览:...锦词回头,容折酒披着件雪白外袍,一手扶在门框上,笑吟吟看着自己。 丝绸宽袖从他腕间滑落,谢锦词看见他的手腕上,赫然戴着那串星星月亮的金链子。 她轻声,“容公子心仪的,是这位金国美人吧?既然本就不喜欢我,又何必把我拘在府里?” 容折酒慢悠悠摘下腕间金链。 他把金链子扔到外面,“从前心仪她,但是多年过去,少年时的喜欢早已磨灭。谢妹妹,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呢,你可喜欢我?” 谢锦词还没说话,男人含笑逼近,“我替你回答吧,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大婚那日你被容家拒之门外,我在高...... 本章提要 府邸里宴客声此起彼伏、笑闹不绝,可这座屋子里,却静得能听见角落滴漏的声音。 “谢锦词,我哥不在了,可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爹一旦知道,必定情绪激动,甚至可能导致病情加重……族中亲戚又对我家虎视眈眈,如果他们知道我哥不在了,上门瓜分财产都是轻的……” 他埋在谢锦词的颈窝里。 眼泪顺着少女的肌肤往下滑落,彻骨生凉。 “谢锦词,当初他去参军时,我闹脾气,不肯叫他摸一下我的脑袋。如今想来,那时的他该有多失落?如果知道是诀别……如果知道那一次是诀别……” 他, 不会那么不懂事。 谢锦词抬起手,轻抚了下他的后背。 少年起初只是哽咽流泪,到最后,他忽然嚎啕大哭: “谢锦词,再也不会有人拿棍子逼我读书了,我在外面欺负人,再也不会有人拎着礼物替我上门赔罪……我风光时,再也不会有人骄傲地夸一句,那是我弟弟……” 谢锦词眼泪潸然而落。 她望向跳跃的烛火,目光平静,“陆景淮,虽然我说话可能有些残酷,但哭完这一场,你也该成长起来了。不为其他,只为陆大哥。” 寒风敲打着窗棂。 院子角落,积雪未曾消融,却有野草的嫩芽悄然萌生。 为了不被冻死在地底,它们必须努力生长。 生命本就如此。 就在谢锦词安慰陆景淮时,一道红色身影,撑伞踏进沈府后院。 宁摇星轻车熟路地来到陈语薇寝屋外,看见她挽着妇人发髻,正当窗刺绣。 她趴在窗户上,“你在绣什么?” 宁家大小姐,陈语薇自是认识,瞧见是她,笑道:“绣一只小肚兜。只是不知肚子里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因此有些发愁是绣蝴蝶图案好,还是绣小老虎好。摇星,进来坐吧,我让侍女拿花糕给你吃。” 她去年诞下男婴,郭夫人再不提给沈廷砚纳妾一事,夫妻二人照旧相敬如宾,这不,又怀上了第三胎。 宁摇星摇摇头。 她的肤色很白,因此衬得瞳仁格外乌黑,“陈语薇,我很喜欢陆景从。” 陈语薇愣了愣。 “陆景从这次出征,我派出很多探子替我打听消息。你猜,他现在怎么着了?” 女孩儿歪头娇笑,姿态无辜又单纯。 陈语薇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见她笑容可爱,于是试探道:“他……是不是打了胜仗?” “哈哈哈!”宁摇星笑得越发灿烂,“陈语薇,他死啦!大哥哥死啦!他战 219 等我娶你 - 锦绣青梅 - 莺诉 静夫人今夜打扮得很美。 年过四十的妇人,身姿玲珑,光华照人,圆润面庞上含着少女才有的明艳娇羞。 她独自来到千相塔,在放置冰棺的房间外驻足。 她羞怯地叩了叩门,“夫君,今夜上元节,我来看你了……咱们初次相逢,也是上元节呢!” 里面静悄悄的。 “夫君,我进来了。” 她声音温柔,缓缓推开门。 触目所及,是一具丑陋的枯骨。 妇人呆滞良久,陡然尖叫出声! 就在她发出惨叫的刹那,整座千相塔开始爆炸! 炸声响彻临安! 抬冰棺的侍卫们吓得松了手,回头望去,整座千相塔猛然坍塌,熊熊大火吞噬着一切,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端着汤圆过来的花烟,满脸惊恐,“夫人……夫人还在里面!快,快救夫人!” 她扔掉托盘,飞蛾扑火般奔向火塔。 宁府里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忙着倒水灭火。 人来人往的混乱里,宁摇星无辜地歪了歪头。 小脸上满是无动于衷。 千相塔里不知埋了多少炸药,还在不停发生爆炸,震耳欲聋,十里以外都能听见。 临安城郊,沈长风静立河畔。 他听着连绵不绝的爆炸声,饶有兴味地欣赏水中星辰,“千相塔这场爆炸,是我和你妹妹的手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我沈长风不是君子,半个月我都嫌晚。除夕夜她炸了浔水帮,上元节,我就炸了她的窝。宁在野,你觉得如何?” 星辰如海。 水面被寒风吹开圈圈涟漪,依稀可见宁在野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他凝望水面星辰,声音仍旧温吞,“人终有一死,不过早晚而已。” 他的眼睛里盛着很多东西,又仿佛只是虚无。 沈长风突然问道:“宁在野,你在乎过什么吗?” 宁在野笑容温柔,“我在乎一个女孩儿。” 他怀里抱着一只白兔花灯,手法粗糙,是他自己花了很多天才做好的。 他想在上元节时,送给他在乎的女孩儿。 沈长风看他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就很不爽。 他冷声:“她今夜不会来了。” “无妨,我的心意,东风与星辰会传递给她。” 东风与星辰…… 倒是比鸿雁传书还要浪漫。 沈长风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你马上就要死了。” “我知道。能死在你手中,我倍感荣幸。”白衣少年笑容洒脱,“原以为此生都会被困在千相塔中,但如今我能出来,见识过这满目河山,见识过她如花笑靥,此生,值矣。” 十七年囚禁千相塔,他所知道的人间,是星辰告诉他的,是他用道家秘法推演出来的。 十七年囚禁千相塔,他没有朋友,可以倾诉心事的,是他剪出来的满屋纸人。 他如孤魂野鬼般日夜游荡在那座孤塔之中,直到遇见她…… 那个笑容乖甜的小姑娘。 会蒸松软可口的馒头,会称赞他的纸人剪得好看,会陪他一起倾听星辰说话。 恪守承诺,即使宁家与沈家闹掰,却仍旧愿意让他上门做客,仍旧愿意带他去见识临安城里有意思的风光。 白衣少年轻抚过花灯,清隽的面庞上难掩思慕。 沈长风妒火中烧,抬脚就把他连人带椅踹进了河! 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宁在野满足地闭上眼。 他愿化作星辰,在孤寂漆黑的夜里,照亮她的前程。 “谢锦词,碧落黄泉,天高路远,但我一定会去找你……哪怕在时光洪流的尽头。” 河水滚滚。 喜欢窥视星辰的少年,今夜葬在长河之中,彻底没了踪影与生息。 四面八方的黑暗里,传出一声声呜咽。 那是沈长风这些年培养的暗卫,在屠杀宁家的死士。 沈长风慵懒披着件绣银鹤望兰大氅,淡漠地立在河畔。 背影薄凉。 “沈长风!” 女孩儿的厉声尖叫从远处传来。 车帘高卷,谢锦词紧紧扶着车门,小脸上泪水纵横。 马车终于行至河边,她跳下车,死死揪住他的宽袖,连声音都在发抖,“宁在野他……宁在野他……” 沈长风漫不经心,“河边湿滑,他自个儿滑下去了。” “你撒谎!” 谢锦词眼神绝望,“虽然隔得很远,但我看见了,我看见是你推的他……” 她咬牙望向河面,河水静悄悄的,宁在野连挣扎都没有。 沈长风掰开她的手,“是我推的又如何?我杀人就要杀一窝,斩草除根的道理,我比谁都懂。谢锦词,你眼中的世道,都是书上胡乱编写的。真正的世道,比你想象的残酷得多!我杀宁在野,有什么错?” “静夫人是静夫人,宁在野是宁在野!” 谢锦词仰着小脸,努力跟他讲道理,“父母犯的错,为什么要牵连后辈?当今圣上废除连坐,难道在你眼里也是错的吗?!” 沈长风面无表情,“我认为连坐很好,一人犯法,亲友邻里连带受罚。法令严酷,杜绝犯罪,有何不好?” “你不可理喻!” 谢锦词胸脯起伏得厉害,因为太过气愤,干脆弯腰抓起湿泥巴去砸他! 还没砸出去,就被沈长风捏住脖子! 他蹲下来,把她的脸摁在河边淤泥上,“我杀谁也没见你反应这样大,不过杀了宁在野,你就要对我动手。怎么,你喜欢宁在野,嗯?” 桃花眼寒意摄骨。 他整个人凛冽如冰霜。 谢锦词白嫩的小脸糊上淤泥,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如同被野兽爪子摁住的小鸟。 沈长风冷笑,“喜欢宁在野,就去水里找他啊,骂我算什么?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谢锦词,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这旧人赶紧消失?” 谢锦词挣扎着,干净的袄裙和乌发全糊上了淤泥,瞧着十分可怜。 她不停掉眼泪,“知道自己讨嫌,还缠着我做什么?!是,我巴不得你消失,我巴不得刚刚死的是你而不是宁在野!” 她纯粹是在说气话。 却叫本就敏感的沈长风越发妒火中烧。 “你果然喜欢宁在野!”少年不管不顾地把她脑袋往水里摁,“那你去找他,我送你去找他!” 额头接触到冰凉入骨的河水,谢锦词真的吓坏了。 她哭得厉害,死死抱住沈长风的小腿,无论如何都不要被弄进水里。 她还不想死! 沈长风终于松手。 他起身点燃烟草,深深吸了一口,唇瓣弧度含着讥讽,“心爱的男人死在自己眼前,却不敢跟着殉情……我该说妹妹的求生欲真强,还是该说妹妹薄情寡义?” 谢锦词蜷在淤泥里,抱住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刚过豆蔻之年而已,在许多人眼中,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却先后在沈长风手底下经历了被活埋、被摁进水里淹死这两桩事,仿佛和死神屡屡擦肩而过。 她再也不想看见他,她再也不想体会这种痛苦! 她还在哭,沈长风却不耐烦起来。 这世上他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她的哭声。 他把她从淤泥里拽起来,褪下大氅裹住她,又在她跟前蹲下,“上来,我背你回家。” 谢锦词害怕得往后退,“不要背……” 沈长风翻了个白眼,转身把她强势抱起! 他大步往前,“那就抱。” 他身姿高大修长,肌肉劲瘦却强悍,体力格外过人。 怀里的女孩儿小小软软一团,他抱着一点都不累。 穿过上元节的繁华长街,花灯的光影里,他低头凝视她的脸,“谢锦词。” 谢锦词还在掉眼泪,别过小脸,声音冷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我明日就该动身前往上京,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我是想说,你脸好脏。” “……” 狗男人! 脸好脏的谢锦词,哭得更加厉害。 沈长风终于把她抱回漾荷院,小姑娘站在院门口,袄裙、秀发和小脸上全是泥巴,瞧着十分狼狈。 灯火葳蕤。 风存微正好回来,远远瞧见他们两个,急忙躲到花丛里,小心翼翼窥视。 只见沈长风给谢锦词擦了擦眼泪和泥巴。 他侧脸冷硬,并无表情,“回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回到大司马府以后,不准亲近旁的男人,等我娶你。” 风世子睁圆了眼睛。 乖乖,听沈长风这话的意思,难道他刚刚跟词儿煮成了熟饭? 他俩衣冠不整,词儿又哭成那样,定是成了好事! 再加上那些泥巴,他俩莫不是在野外……那啥的? 谢锦词低着小脑袋,声音闷闷,“你也即将动身赶考,沈长风,凭你的学问一定能够高中。做官之后,多读些修养身心的好书,别再乱杀人了。” 她是鼓起勇气劝诫他的。 可沈长风只是嗤笑,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哎哎哎,你俩干啥呢?干啥呢?!” 风存微急忙冲出来,一把抓住谢锦词护在自己身后,犹如护崽的老鹰般朝沈长风张牙舞爪,“光天化日别动手动脚,离我妹妹远点儿!” 沈长风舔了舔唇瓣。 他回味着刚刚的甘甜,桃花眼里都是狼光。 风存微有点怕他,摇开折扇挡住自己的嘴,小声对谢锦词道:“我打不过他,要不你先跑?” 沈长风微微一笑,“大舅哥怕什么?将来总归是一家人,成日里打打杀杀多不团结。” 风存微抓狂,“谁是你大舅哥?!我们司马府门第高得很,看不上连功名都没有的庶子!沈长风,你配不上我家小妹!” 更何况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沈长风打得他一条胳膊脱了臼,一只眼睛淤青红肿! 他死也不要这样的妹夫! 220 再见,杏花烟雨江南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盯向谢锦词。 他又舔了舔唇瓣,笑容妖冶,“司马府千金又如何,我曾说过让你身下承欢,就一定会让你……身,下,承,欢。” 他是读书人,干的却是连土匪都不如的事。 说的,更是粗鄙难听的下流话。 谢锦词目送他转身离开,终于不再强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风存微赶紧把她扶起来,“小妹啊,我打不过他,料想我的侍卫们也打不过他,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谢锦词小脸苍白,哆哆嗦嗦往屋里走,“哥哥,就算考上状元,也不一定会留在上京吧?” “咱们大戎科考的规矩是,进士及第者一律外放做官,三年后考核地方政绩,再看是升官还是贬谪。” “那就好、那就好!” 风存微满脸复杂,“小妹啊,你怕他都怕成这样啦?” “难道你不怕?” “我当然也怕……” 兄妹俩立在檐下,皆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过了良久,风存微才试探道:“刚刚你跟他……你们有没有……那啥……” “哪啥?” “那啥啊!” “哪啥啊?” 风存微咳嗽一声,拿手指比了比,“就这个,这个!” “当然没有!”谢锦词像是炸毛的猫,“哥哥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还没成婚呢!” 她臊红脸躲进屋子,“哐”一声重重掩上门。 风存微拍了拍门,在寒风中谆谆教导,“小妹啊,你要洁身自好、自尊自重,不能跟外面的男人——” “我知道!” 夜渐深。 上元节的花灯和热闹已近尾声。 谢锦词泡过澡,换了一袭轻软暖和的寝衣,独自坐在灯下。 她望向窗外。 从绣楼眺望,可以清晰看见凌恒院的灯火。 她推开窗,夜空逐渐落了细雨,视野中连灯火也雾蒙蒙的,看不清楚那个人在哪里,在做什么。 她摸了摸手腕。 那里缠着一串奇楠香木珠,是幼时沈长风所赠。 少女咬了咬唇,忽然披了件兔毛斗篷,撑伞往凌恒院而去。 凌恒院的看守一向十分松懈,她轻而易举潜入后院的小书楼,提着灯笼,小心翼翼踏上木台阶。 轻车熟路来到二楼,她站在沈长风的书案前,把奇楠珠串放在书卷上。 连同浔水帮和天机阁的信物,也一并留下。 烛台的光芒只能照亮三尺之间。 女孩儿站在光里,即便四周都是黑暗,却也清楚地知道那些博古架是如何摆设的。 因为这座小书楼自打她离开凌恒院那天起,就从没有挪动过任何东西。 她突然叹息。 恰在这时,绵长温热的呼吸忽然自头顶传来。 少年的双手从背后搂住她的细腰,低头贴上她的耳垂,嗓音轻慢诱人,“这么晚了,妹妹亲自登门,目的真是耐人寻味……” 谢锦词抖了下,很快恢复镇定,“我是来归还东西的。奇楠香木珠,浔水帮与天机阁的信物,我都不会带走。” 少年沉默。 冷硬的下颌埋在谢锦词颈间,他解开她的斗篷,带着薄茧的温凉手掌,轻车熟路地探进她的寝衣。 谢锦词脊骨立即窜上寒意。 她站在书案前,连动都不敢动,“沈长风……” “嘘……” 烛台里的蜡烛渐渐燃尽。 谢锦词深陷黑暗,耳边除了连绵夜雨,就是衣料摩擦时的窸窣声。 那人的指尖,一寸一寸,贴着她的肌肤游走。 她颤抖得厉害,刚要反抗,那人却猛然把她的上身摁在书案上! 她的脸涨得很红,快要吓哭了,“沈长风……” 沈长风的呼吸很急促,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然而声音却是带着笑的,“送上门的小羊羔,我上还是不上?” 谢锦词带着哭腔,“你放我走好不好?我就是来送东西的……” 她好后悔跑这一趟! 沈长风在黑暗中闭了闭眼。 他忍了又忍,终于按捺下那股子躁热。 大掌拍了拍她挺翘的臀,“好东西都是留到最后享用的,你也不例外。趁我还没改变心意,快滚!” 谢锦词连斗篷都顾不得捡,红着眼圈飞快逃出去! 东西都还清了,她再也不要接近这个男人! 因为小书楼黢黑黢黑,跑下楼梯时她没提防踩空了,骨碌碌滚了下去! 沈长风双手笼在袖管里,静静立在楼梯上。 他仗着夜间视力极好,瞧见谢锦词摔了个狗啃泥,正揉着小腰十分狼狈地爬起来。 瞧着,怪好笑的。 于是他笑出了声。 谢锦词死死咬住唇瓣,强忍住落泪的冲动,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这个狗男人就是如此。 小时候就爱捉弄她,如今长大了,还继续笑话她! 她觉得世上不会有女人喜欢他的! …… 清晨时,夜雨终于停了。 谢锦词认真地拜别老太太和沈家众人,乘上了大司马府的马车。 她撩开车帘,视线在人群中寻找,却找不到沈长风。 果然,他没来送行。 不送行也好,反正她看见他就烦。 少女放下车帘,暗暗盘算起来。 就算沈长风高中状元,也得外放做官三年。 她得抓紧这三年时间嫁人生子,就算他政绩过关调回上京,可那时候她长居深宅内院相夫教子,根本不会再遇见他。 只要不遇见他,她就能多活好多年! 谢锦词算完这笔账,心头既轻松又愉悦,恨不得学古人仰天长啸,高呼几声生命诚可贵! 谢晚筝也坐在马车里。 她盯着谢锦词的脸,嫉恨透顶。 凭什么她有这般尊贵的身份,还能有这样好看的容貌?! 她强压下妒忌,边嗑瓜子边道:“瞧你眉梢眼角都是笑,你是不是觉得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哼,我看你就是庸俗!” 谢锦词心情好,因此不介意跟她多说几句。 她托腮,“飞上枝头变凤凰,对每个女孩儿来说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安贫乐道很好,但如果有机会过更好的生活,不也是幸事?人之常情,为什么要和庸俗扯上边?” “强词夺理!”谢晚筝冷哼,“等你到了上京,就会发现一切都跟你想的不一样!谢锦词,千金小姐不是那么好当的!” “好不好当,不劳堂姐操心。堂姐还是抓紧时间为自己的今后谋划谋划,才是正经。” “你!”谢晚筝气得瞪眼,“谢锦词,你也就只能现在逞逞嘴皮子!外祖父和外祖母宠了我这么多年,他们不会接受一个半道上冒出来的外孙女儿的!” 谢锦词朝她扮了个鬼脸。 她现在心情好得很,一点也不介意谢晚筝的话。 她抱出一只镂花食盒,轻轻打开盖子,开始挑着吃里面的肉脯干果。 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小点心,精致可口,吃着都觉得心情更好了呢。 谢晚筝咬牙切齿,“吃吃吃,就知道吃!毫无女孩子的矜持模样!嬷嬷教导过,做千金小姐是不能吃这么多的!” 谢锦词眉眼弯弯地护住食盒,姿态纯稚娇憨,“不给你吃!” 谢晚筝更气了! …… 就在谢锦词乘马车赶赴上京时,一艘描金大船沿浔江而来,如同春风般轻盈越过一重重青山绿水。 青衣少年立在船头,桃花眼微微眯起。 江风拂面,湿润清新。 胡瑜出现在他身后,“大戎律例,凡进士及第者,会外放做官三年,考核政绩与为官能力。但是三年也太久了,沈长风,咱家可舍不得叫你外放做官。你这种人,留在上京才有意思。” 沈长风不以为意,“但凭胡大人做主。” “你杀了帝师,朝中文官容不下你。你杀了静夫人和宁在野,宁太师一派武官容不下你。但那又如何,只要咱家替你瞒着,全天下人都以为你沈长风仍旧是那个名满临安的温雅君子。”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就是权与力。” “很诱人。” “是,在咱家看来,它代表着任意妄为,当然诱人。只要手握权与力,地位也好,女人也好,你想要的,它都能给你。” 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声音阴柔,如同循循善诱般,向少年缓缓打开了通往上京城权力中心的大门。 沈长风负手而立。 这一日,大好河山从他身边浮光掠影般经过。 眼眸所注视的地方,是飞燕即将归去的北方,是他魂牵梦绕的青衣少女所将抵达的家。 上京, 世上最美好的地名之一。 是他沈长风的终点,也是起点。 …… 临安城依旧繁华。 穿红绸锦袍的少年,色若春晓,身姿挺拔。 他穿行过天香坊、青吟巷、白鹿洞书院,穿行过铜雀楼、入云阁、金鳞台,穿行过既明桥、景和街、浔江。 最后,他立在长安巷,久久注视着金字黑底的匾额。 侍从提醒:“小侯爷,该启程去上京了。耽搁久了,贵妃娘娘怕是要怪罪的。” 少年的丹凤眼含着浅笑。 他低声应好。 他转身,踏进世俗的喧嚣里。 再见, 杏花烟雨江南。 【《锦绣青梅》】之 220 再见,杏花烟雨江南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20 再见,杏花烟雨江南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20 再见,杏花烟雨江南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20 再见,杏花烟雨江南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过来禀报:“世子,老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雄浑嗓音骤然响起: “老子外甥女儿呢?!老子的心肝小宝贝呢?!” 身穿盔甲的中年男人,英姿勃发,肌肤黝黑,两撇大胡子一翘一翘,非常高大威猛。 风存微面露不悦,“爹,你好歹洗个澡再来,身上都是汗臭,小妹要嫌弃的!” “哈哈哈,这叫男人味儿,小兔崽子懂什么!” 风观澜摘掉头盔,大步踏进寝屋,“我的心肝小宝贝在哪里?!快出来给舅舅抱抱!” 他已经收到风存微的信,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明珠还巢,可喜可贺! ...... 下二章预览:...折酒起身,姿态端雅,“还未向诸位介绍,在下身边的谢姑娘,乃是大司马外孙女。当年神武大将军南下扬州,粗心大意接错了孩子,以致鱼目混珠,明珠蒙尘。”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被冠以“鱼目”之名的谢晚筝,恨得揪紧帕子! 这个容折酒太讨厌了! 世家贵女们恍然大悟,“原来谢姑娘才是真正的司马府千金!” “晚筝你竟然只是养女啊!” “你只是个养女啊!” 她们“惊讶”地反复强调,没说出口的是,养女还敢这么嚣张? 谢晚筝脸色青黑交加,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刀都提不起来! 她大舅舅神武将军的头衔实至名归!跟老夫人那两个败家儿子有什么关系?! 老夫人怎么有脸的?! 少女望向风观澜。 天生直肠子的汉子,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老子自问没有对不起两个弟弟的地方,凡是我吃肉,他们必定跟着吃肉。我若喝汤,他们从我这分到的也是一模一样的汤!你辱骂我爹,还想要我的官职,当真把我看做傻子?!” 老夫人还要说,谢锦词已经不想听她说话。 她在大椅上落座,抚了抚宽袖,声音冷淡:“哥哥。” 傻愣愣站在旁边的风存微“啊”了声。 “你带舅舅的亲兵,马上去搜老夫人和两位小舅舅的院子。搜不到银钱,就搜古玩首饰。搜不到古玩首饰,就把贵重东西全部搬来。” 少女斩钉截铁,半点儿余地也没给老夫人留。 老夫人急了,猛然跺了跺拐杖,“谢锦词,你敢?!” 谢锦词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要么交出银钱,要么分家,外祖母选一个。” 老夫人哑口无言。 她怎么可能分家,她两个亲儿子官阶低下、平庸无能,仗着出身司马府还得罪过无数大臣。 如果没有风观澜做挡风的大树,他们不得被政敌给弄死?! 真真和香香也到了出嫁的...... 下五章预览:...在街上溜达溜达?” 谢锦词掀开纱罗,“你出卖我?!” 梅青愣住。 “容公子性情高雅矜持,绝不会把我写的东西告诉别人。会这样害我的,只有沈长风!你总是在给他递消息,昨晚那封信,定是你拿给他看的!” 梅青咬住唇瓣,“小姐……” “别叫我小姐,我当不起你的小姐!”谢锦词登上马车,“去朱雀街,我要去见沈长风!正好,把你一并送给他!” 梅青吓得眼泪直往下掉,“小姐奴婢错了,你别赶奴婢走!” 谢锦词小脸清寒,“去朱雀街!” 梅青无奈,只能哭哭啼啼地赶起马车。......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 市井酒肆。 青石板砖的长街熙攘繁华,酒肆里的胡姬们迎来送往笑靥如花。 街边的说书先生今儿也不说书了,拣着司马府和容府的联姻唾沫横飞,添油加醋地讲这桩姻缘里的种种趣事儿,恰是百姓们茶余饭后最爱听的。 修长高大的男人,慵懒地披着件鸢尾蓝外袍,腰间挎一把长刀,慢悠悠走在长街上。 他生得俊美白皙,眼尾一粒朱砂痣点睛似的艳丽,总是弯起的桃花眼脉脉多情,叫四周的大姑娘小媳妇忍不住驻足回望。 街道另一头,陆景淮身穿细铠迎面而来。 色若春晓的小侯爷,凤眸凛冽......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户,只有檐下一排排风灯在黑夜里散发出凄迷光晕。 谢锦词提着灯笼,一步步朝容家的方向走。 却在拐角, 碰到白衣如雪的男人。 他面容平静,也提着灯笼。 “谢锦词。” 他唤出她的名字,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 谢锦词仰头望向他。 目光陌生,再无从前的欢喜与崇敬,也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 良久,容折酒率先开口,“我自幼体弱,重病缠身。这两个多月一直在床上躺着,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直到刚刚,侍奉我的小厮说漏嘴,我才知道原来司马府出了事。谢妹妹,那日婚礼我......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沈长风盯向谢锦词。 他又舔了舔唇瓣,笑容妖冶,“司马府千金又如何,我曾说过让你身下承欢,就一定会让你……身,下,承,欢。” 他是读书人,干的却是连土匪都不如的事。 说的,更是粗鄙难听的下流话。 谢锦词目送他转身离开,终于不再强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风存微赶紧把她扶起来,“小妹啊,我打不过他,料想我的侍卫们也打不过他,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谢锦词小脸苍白,哆哆嗦嗦往屋里走,“哥哥,就算考上状元,也不一定会留在上京吧?” “咱们大戎科考的规矩是,进士及第者一律外放做官,三年后考核地方政绩,再看是升官还是贬谪。” “那就好、那就好!” 风存微满脸复杂,“小妹啊,你怕他都怕成这样啦?” “难道你不怕?” “我当然也怕……” 兄妹俩立在檐下,皆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过了良久,风存微才试探道:“刚刚你跟他……你们有没有……那啥……” “哪啥?” “那啥啊!” “哪啥啊?” 风存微咳嗽一声,拿手指比了比,“就这个,这个!” “当然没有!”谢锦词像是炸毛的猫,“哥哥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还没成婚呢!” 她臊红脸躲进屋子,“哐”一声重重掩上门。 风存微拍了拍门,在寒风中谆谆教导,“小妹啊,你要洁身自好、自尊自重,不能跟外面的男人——” “我知道!” 夜渐深。 上元节的花灯和热闹已近尾声。 谢锦词泡过澡,换了一袭轻软暖和的寝衣,独自坐在灯下。 她望向窗外。 从绣楼眺望,可以清晰看见凌恒院的灯火。 她推开窗,夜空逐渐落了细雨,视野中连灯火也雾蒙蒙的,看不清楚那个人在哪里,在做什么。 她摸了摸手腕。 那里缠着一串奇楠香木珠,是幼时沈长风所赠。 少女咬了咬唇,忽然披了件兔毛斗篷,撑伞往凌恒院而去。 凌恒院的看守一向十分松懈,她轻而易举潜入后院的小书楼,提着灯笼,小心翼翼踏上木台阶。 轻车熟路来到二楼,她站在沈长风的书案前,把奇楠珠串放在书卷上。 连同浔水帮和天机阁的信物,也一并留下。 烛台的光芒只能照亮三尺之间。 女孩儿站在光里,即便四周都是黑暗,却也清楚地知道那些博古架是如何摆设的。 因为这座小书楼自打她离开凌恒院那 大将军萧熠最近的心情很不好,文武百官忧心忡忡,就担心他一个不爽逼宫造反。 没有人能体会萧熠的烦恼,自家的小皇帝越长越好看,让他越看越觉得欢喜。 不行!萧熠,你得冷静一点,小皇帝是个男子!这样想着,目光却又忍不住落在了小皇帝越加俊俏的面容上。 被自己打脸的将军大人脸色越加的寒霜。 算了算了,他不是为难自己的人,既然觉得好,那就好吧,他就帮他去征战天下,将这如画江山送给他。 但是小皇帝是几个意思?他在前面冲锋陷阵,他给他在后面招蜂引蝶? 喜欢他的女将军,爱慕他的邻国公主,现在一个一个的都来跟他抢男人,这是当他死了么? 萧熠突然觉得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他打下了这天下送给他,他心里装了天下,却装不下他。 …… 小皇帝李锡最近很是忧愁,大将军看着他的眼神冒着绿光。 前一刻还在笑,后一刻就阴沉着脸,他这个皇帝大概是要做到头了? 还是说……他发现了她的秘密? “110么?有一名无辜美少女被一群人威逼着在威豪酒店……额,接客,请你们半个小时内务必派墨警官来解救。” 挂掉电话,回到包厢,夏沫一脸淡定地说:“我男票半个小时内,一定到。” 他,身份特殊,本该继承家业,却做了一名普通的刑警。 而她,夏沫,却是岚城富商家的私生女,被逼着和一个智障男相亲。 一刻钟后,大队“武装”人马冲进。 “全都不许动,抱头蹲下。” 夏沫笑着走了出来。 从此,她就学会了有事找警察,没事撩警察的优良习惯。 “女人,做了你这么久的便宜男友,就没想过来点实际的?” “实……实际的?”有一天,这个被她“利用”彻底的警官,终于将她压倒大床上 221 司马府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一个月后,大司马府的车队逶迤驶进上京城。 谢锦词好奇地挑开一角垂纱窗帘,但见眼前一座座城楼巍峨恢弘、气象万千,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坐镇城门,一支军队驻扎在城门口,盘查来往进出百姓。 灰黑色城墙高耸入云,历经风雨不倒,昭示着这座古老王都上千年的历史。 进了上京城,青砖街道井然有序,临街酒肆店铺鳞次栉比、檐角高叠,胡姬们笑靥如花,一支支胡旋舞如花朵般在高台上绽放,酒香泼洒上罗裙,笑闹声不绝于耳。 万国来朝,百川归海,好一番盛世景象。 不愧是王都,与临安的胭脂江南气息全然不同。 谢锦词看得出神,谢晚筝搓了搓锦帕,冷言嘲讽,“瞧你那没出息样,真是没见过世面!就你这样的土包子,也能做司马府的千金?其他姑娘看见了,定会笑掉大牙!” 谢锦词仍旧眉眼弯弯,“见着新奇的东西,人人都会产生好奇,人之常情而已。堂姐如此在乎颜面、体统,活着就不累吗?” “我累不累要你管?!” 谢锦词轻笑,没再搭理她。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驶进一条街道。 街道两侧府邸众多,道路极其宽敞干净,大约能供五辆马车并肩行驶。 “谢锦词,这是应昌街,大司马府就在第十七户。这里住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像沈家那种家族,是住不得这种地方的。非是银钱不够,而是这里的府邸全靠圣上赏赐,有银子也买不到!” 谢晚筝高高仰着头,骄傲矜贵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圣上是把哪座府邸赏给了她。 上京城寸土寸金。 谢锦词踏进大司马府,这座府邸虽然不及临安沈府面积大、园林景致多,但院落规制严谨有度、颇有格局,一看便知是权贵之家。 风存微笑呵呵的,“小妹,这就是咱们家了!父亲收到信,已经在从神武营赶回来的路上,大约傍晚就能到!走,我先领你看看你外祖父!” 见着外祖父后,谢锦词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司马府始终不曾怀疑过谢晚筝是假的,又为什么始终没有给她回信。 风启焱静静躺在榻上,容貌已是风烛残年,依稀可以窥见记忆里娘亲的影子。 “当年北疆战乱,一支箭矢刺穿了他的头部,他就此昏睡不醒。”风存微神情凝重,“父亲找过很多位神医,但都束手无策。他们用丹药吊着他的性命,但能不能醒来,只能看天意。” 谢锦词在床榻边慢慢跪下。 小手轻抚过风启焱沉静苍老的面颊,泪珠子忍不住滚落下来,“外祖父,词儿来看望你了……迟到了这么多年,外祖父不要怪词儿……” 沉睡了十年的老人,仍旧沉睡。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谢锦词擦去眼泪,笑着起身抱了抱风启焱,“不过没关系,从今往后,词儿会一直在外祖父膝下尽孝。外祖父,词儿已经长大了!” 风存微看着他们。 他听他爹提起过,小姑姑当年下嫁扬州,祖父十分反对,大婚时连面都没露,却在背地偷偷心疼流泪。 记忆中的祖父常年驰骋沙场,功勋赫赫,这样一个心怀天下的冷毅男人,在发妻病故之际都因军务没有回家见其最后一面,却也是舍不得女儿嫁人的。 如果祖父没有中箭,没有昏睡不醒,如今定会极疼爱谢锦词。 他把寝屋留给爷孙俩,在檐下站了会儿,小厮匆匆过来禀报:“世子,老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雄浑嗓音骤然响起: “老子外甥女儿呢?!老子的心肝小宝贝呢?!” 身穿盔甲的中年男人,英姿勃发,肌肤黝黑,两撇大胡子一翘一翘,非常高大威猛。 风存微面露不悦,“爹,你好歹洗个澡再来,身上都是汗臭,小妹要嫌弃的!” “哈哈哈,这叫男人味儿,小兔崽子懂什么!” 风观澜摘掉头盔,大步踏进寝屋,“我的心肝小宝贝在哪里?!快出来给舅舅抱抱!” 他已经收到风存微的信,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明珠还巢,可喜可贺! 谢锦词闻声望向洞月门外。 来人威武高大,一脸土匪模样,就跟戏台子上的张飞似的,瞧着怪吓人的…… 跟她义父沈腾完全不一样! 谢锦词偷偷瑟缩了下,心里到底还是欢喜的。 “哈哈哈哈哈!” 风观澜大步而来,快活地把谢锦词举起来,对着窗外阳光照了照,忽然皱眉叹息。 谢锦词惊恐地咽了咽口水。 “娃子啊,你咋跟你娘生得一个样?细白娇嫩的,瞧着就不体面!你爹也过于文弱,如果你生得像我该多好,瞧瞧你大舅我的皮肤,黝黑发光,又健康又好看!再瞧瞧你大舅我这副体魄,壮硕如牛,力能扛鼎!真不知道你娘究竟看上你爹哪点,非要千里迢迢嫁去扬州,这不是活受罪吗?” 谢锦词:“……” 她竟无言以对。 风观澜把她放下来,拍拍她的脑袋,“放心,舅舅不会嫌弃你长得丑。你多吃点就壮实了,多晒晒太阳,保准你跟我一样黑!你看晚筝,刚来府上时我天天抱着她在外面晒太阳,如今黑黑的多好看!” 谢锦词抿了抿小嘴。 为什么她有点庆幸司马府接错了孩子? 舅甥俩说了会儿话,大多是风观澜问,谢锦词小声回答。 眼见着到了傍晚,风存微过来催两人去用膳,风观澜却嫌弃地打发他快滚,两撇大胡子一翘一翘,笑眯眯问道: “词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怎么样,可有欢喜的儿郎?” 谢锦词脸蛋红红地摇摇头。 “那就好!”风观澜一拍大腿,“神武营里有几个出色的小伙儿,长得贼好看,保准你喜欢!舅舅注意他们很久了,搅黄了他们好几桩婚事,就想留给我家女孩儿哩!” 谢锦词搅了搅帕子。 搅黄人家婚事……她舅舅也是够了。 而且她觉得风观澜所谓的“长得贼好看”,一定五大三粗,不是她喜欢的斯文人。 她垂下眼帘,声音细细:“我年纪还小,还想多多侍奉舅舅和外祖父,不着急定亲……” 风观澜眉毛竖起,“不定亲可不成!开枝散叶,可是咱们司马府的头等大事!这样,马上就是武举,舅舅看中了一个考武状元的苗子,长得那叫一个健硕,到时候舅舅带你去瞅瞅,保准你能相中他!至于科举那群酸腐书生嘛,咱就不考虑了!” 谢锦词拗不过他,只得暂时应下。 不过她也瞧出来了,风观澜敢给她做主婚事,说明司马府如今当家做主的正是这位大舅舅。 同舅舅表哥用罢晚膳,神武营那边派人来催,风观澜只得匆匆返回军营。 风存微解释道:“小妹有所不知,再过两个月就是皇上寿诞,到时候要进行阅军大典,神武营忙着排练阵型,父亲这几个月会很忙。” “我理解的。” 风存微搓搓手,“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我出府有点事。” 谢锦词好奇,“什么事?” “就有点事啊……”风存微目光闪烁,“哎呀,男人的事情你就不要细问啦,就是有点事嘛!” 他说完就跑了。 谢锦词喝了口杏仁茶,料想他大约是逛花楼去了。 回院子的路上,谢锦词轻声,“我今日回来,应当去拜见外祖母和二舅三舅的。” “可是世子爷叮嘱过您不必去拜见他们啊!”梅青撇嘴,“听说那老太太只是是大司马的续弦,并非小姐的亲外祖母,料想没什么感情,有什么好拜见的……” 正说着话,一名老嬷嬷突然拦住她们。 老嬷嬷皮笑肉不笑,“小姐回府,怎的也不知道去拜见老夫人?可怜老夫人思念外孙女,特意叫老奴过来请小姐呢!” 谢锦词笑容端雅,“劳嬷嬷走一趟,我正要去呢。” “正要去?小姐走的可不是去老夫人院子里的路!” “嬷嬷误会了,我特意从江南带了些礼物,准备回去拿了再探望外祖母。嬷嬷如果不信,随我一道便是。” 谢锦词笑吟吟的,继续往前走。 只是眼睛里,却多了些寒意。 这老嬷嬷来者不善,料想司马府那位老夫人也不是善茬。 否则,又怎会拦下她寄给外祖父的信,白白让她失望这么些年? 她带着礼物来到老夫人的院子,只见厅堂里聚集了一圈人。 居中坐着的老夫人颇具富态,正搂着谢晚筝说笑。 她收回视线,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锦词给外祖母请安。” 老夫人仿佛没听见,拍着谢晚筝的手大笑,“太子那边既然应下了,断没有再改口的道理。我们晚筝还是太子侧妃,谁也抢不走!” 谢晚筝得意地瞥一眼谢锦词,“外祖母,谢锦词来了。” 老夫人这才望向厅堂。 还未及笄的少女,穿一袭淡粉袄裙,宛如弱柳扶风般娇娇嫩嫩,眉眼清丽如水,很难想象将来长成后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就算在美人如云的上京,也足够艳压群芳。 她态度淡淡的,“回来了?” “是。”谢锦词低眉敛目,“这是我特意为外祖母和两位舅母带的江南名点,希望外祖母和舅母能够喜欢。” 梨白呈上锦盒,老夫人掀开来,却嗤笑出声,“瞧瞧,小地方养大的闺女,就是不懂事。这些糕点什么的小玩意儿,难道上京就买不到?也稀罕你大老远带过来?” 谢锦词淡然,“虽是小糕点,却是我亲手做的。用的水和糯米,都是江南——” “住嘴!”老夫人突然拍桌,“既然回了上京,就别把江南挂在嘴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司马府苛待了你!” 谢锦词沉默。 【《锦绣青梅》】之 221 司马府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21 司马府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21 司马府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21 司马府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是他,就算失去前程又如何呢? 最起码, 他这心是甜的。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不少人。 容折酒挤进来,一眼看见窗边的谢锦词。 她坐在案几上,小袄凌乱,晶莹白嫩的耳垂被咬破,嘴儿略有些红肿,嘴角还有处破皮,渗出几缕殷红血渍。 白生生的小手沾满鲜血,无措地抓着宽袖,瞧着极为可怜。 他脱下大氅,上前裹住谢锦词。 还未来得及带她离开,沈长风突然抓住谢锦词。 青衣少年,在这些权贵面前有些狼狈。 他从花瓶里取出谢锦词的桃花枝,面无表情地塞进她手里,语......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谢锦词安安静静窝在小禅院,只管焚香读书,完全把自己隔绝在天地之外。 她以为那样的热闹与自己无关,却没料到这场祭天大典格外隆重,竟然持续到了夜间。 附近的小禅院都热闹起来,显然住满了文武百官和他们的家眷。 她坐在灯下刺绣一只小荷包时,陆景淮忽然来了。 她起身,面对他时有些尴尬,“……进来坐?” 陆景淮身穿细铠站在门槛外,“是来跟你告别的,就不进去坐了。” “告别?” “钦天监那边给出了太子纳妃的良辰吉日,时间有些赶,皇上命我马上回江南接宁摇星入......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屋子都是书墨香。 墙壁上挂满画像,画像上是同一个跳舞的美人。 其中一张最为清晰,美人身穿金国服饰,正在一面大鼓上旋转,飞扬的裙裾和她微笑的眉眼,格外美艳诱人。 因为袖口短窄,所以能够看见她腕上戴着一串星星月亮的金手链。 谢锦词突然想起当初桃花林里,容折酒给她画的画。 她以为桃花树下折腰而舞的少女是她,但如今看来,容折酒所有画像上的女子,都是这位金国少女。 他对她, 连一点点喜欢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 虚弱润朗的男音自门槛外响起。 ......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一个月后,大司马府的车队逶迤驶进上京城。 谢锦词好奇地挑开一角垂纱窗帘,但见眼前一座座城楼巍峨恢弘、气象万千,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坐镇城门,一支军队驻扎在城门口,盘查来往进出百姓。 灰黑色城墙高耸入云,历经风雨不倒,昭示着这座古老王都上千年的历史。 进了上京城,青砖街道井然有序,临街酒肆店铺鳞次栉比、檐角高叠,胡姬们笑靥如花,一支支胡旋舞如花朵般在高台上绽放,酒香泼洒上罗裙,笑闹声不绝于耳。 万国来朝,百川归海,好一番盛世景象。 不愧是王都,与临安的胭脂江南气息全然不同。 谢锦词看得出神,谢晚筝搓了搓锦帕,冷言嘲讽,“瞧你那没出息样,真是没见过世面!就你这样的土包子,也能做司马府的千金?其他姑娘看见了,定会笑掉大牙!” 谢锦词仍旧眉眼弯弯,“见着新奇的东西,人人都会产生好奇,人之常情而已。堂姐如此在乎颜面、体统,活着就不累吗?” “我累不累要你管?!” 谢锦词轻笑,没再搭理她。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驶进一条街道。 街道两侧府邸众多,道路极其宽敞干净,大约能供五辆马车并肩行驶。 “谢锦词,这是应昌街,大司马府就在第十七户。这里住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像沈家那种家族,是住不得这种地方的。非是银钱不够,而是这里的府邸全靠圣上赏赐,有银子也买不到!” 谢晚筝高高仰着头,骄傲矜贵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圣上是把哪座府邸赏给了她。 上京城寸土寸金。 谢锦词踏进大司马府,这座府邸虽然不及临安沈府面积大、园林景致多,但院落规制严谨有度、颇有格局,一看便知是权贵之家。 风存微笑呵呵的,“小妹,这就是咱们家了!父亲收到信,已经在从神武营赶回来的路上,大约傍晚就能到!走,我先领你看看你外祖父!” 见着外祖父后,谢锦词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司马府始终不曾怀疑过谢晚筝是假的,又为什么始终没有给她回信。 风启焱静静躺在榻上,容貌已是风烛残年,依稀可以窥见记忆里娘亲的影子。 “当年北疆战乱,一支箭矢刺穿了他的头部,他就此昏睡不醒。”风存微神情凝重,“父亲找过很多位神医,但都束手无策。他们用丹药吊着他的性命,但能不能醒来,只能看天意。” 谢锦词在床榻边慢慢跪 222 状元郎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晚筝越发得意,给老夫人奉上一盏茶,“外祖母消消气,别跟她一般见识!明儿请个宫里的嬷嬷好好教导,仔细规范一下她的言行举止,不叫她给咱们司马府丢脸!” “是这个道理。”老夫人点点头,目光威严,“谢锦词,你虽然回来了,但晚筝养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十分喜欢她,所以她仍然是我司马府的姑娘,仍然是钦定的太子侧妃。你可不许欺负她!” 谢锦词淡淡应是。 老夫人又道:“外人瞧着咱们司马府锦绣辉煌,实际上,哼,你大舅的俸禄有小半都拿去给你外祖父买丹药续命了!他一个活死人几乎要拖垮这个家!谢锦词,你可别指望回府享福,明不明白?!” 谢锦词挑了挑眉,没说话。 终于离开老夫人的院子,梅青愤愤不平,“这老夫人可是老糊涂了?说的是人话吗?!” 梨白轻声,“我打听过了,老夫人原本是烟花柳巷出身的妾,后来才被大司马扶正。能说出这种没教养的话,实属情理之中。只是小姐却不能往心里去,这种人不值得小姐伤心。” 谢锦词不以为意,“我才不伤心。回上京的路上表哥都说了,老夫人性情乖张,偏宠两位小舅舅,还曾要求我大舅舅让小舅舅的儿子做司马府世子。这样的外祖母,我可不认。” “可奴婢瞧着,她待谢晚筝却很好。”梨白疑惑。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必定是有所图谋,才会待她好。”谢锦词揉了揉肚子,有点羞赧,“梨白,我吃不惯北方的面食,晚上你给我熬一碗燕窝粥呗?” 梨白笑着应好。 第二日,谢锦词重新题写了院子的匾额,仍旧名为漾荷院。 老夫人也果然按照谢晚筝说的,挑了宫里最严的嬷嬷专门教导谢锦词规矩。 谢晚筝原本打着磋磨谢锦词的心思,可小姑娘却学得格外认真,短短半个月,不仅学会了上京城贵族的全部礼仪,连各大世家的权势分布都了解得门儿清。 宫里的嬷嬷称,谢锦词是她教过最聪慧的世家千金。 她认为自己再没什么可教的,于是收拾包袱走人,叫老夫人和谢晚筝气了好一阵子。 谢锦词乐得清闲,整日临窗读书,没有沈长风捣蛋的小日子十分满足踏实。 就在她过得浑然忘我时,梨白善意提醒,“小姐,今儿是科举放榜的日子,不如奴婢派人打听打听四公子高中没有?” “啊?” “今儿是科举放榜的日子!” “科举……” 谢锦词搁下毛笔,想了好久才想起沈长风似乎参加了科举。 她紧忙摇头,“还是不要打听了,与他有关的消息,我一概不听!” 话音落地,梅青欢欢喜喜地奔进来: “小姐,大喜事,四公子高中榜首啦!奴婢听说他们正在城南游街玩儿呢,很快就会经过咱们应昌街!” 她扯住谢锦词的衣袖, “小姐快收拾收拾,咱们也去看四公子!外面人都说今科状元玉树临风,应昌街上的女孩儿们都疯了,全挤在窗户后面看呢!” 谢锦词使劲摇头,“我不看他……你们若是喜欢看,就自个儿去看好了。” 说罢,拎起裙裾飞快登上绣楼。 她得躲起来。 梅青茫然,“梨白,小姐她说着不看,但为什么直接登上了绣楼?咱们漾荷院的绣楼,可是整座应昌街最好的观赏位置……” 梨白捂嘴偷笑,没说话。 绣楼上,谢锦词鹌鹑般扎进缎被。 身处黑暗,她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抚了抚心口,沈长风果然高中榜首,但高中榜首又怎样,终究要外放做官的。 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见面! 这样想着,她隐约听见敲锣打鼓声。 热闹声逐渐靠近,应当是今年高中的举子们游街经过。 沈长风也会在里面…… 他穿怎样的衣裳,看起来是否精神? 少女从缎被里钻出来,犹犹豫豫地挪到纱窗后。 她悄悄挑开纱帘。 就看一眼, 看一眼就把纱帘放下…… 沈长风不会发现她的…… 这么想着,少女心跳如雷,偷偷朝街道尽头张望。 游街的队伍很长,为首的年轻男人跨坐在高大骏马上,穿猩红圆领状元服,露出雪白的内衬领子,薄唇轻勾,轻慢笑意雅致又邪肆。 桃花眼明媚勾人,左眼尾朱砂色艳,姿容如玉。 其他举子跟他比起来就逊色多了。 比如那位年过半百的榜眼,虽然也骑在马上,但看起来猥琐文弱,好几次险些从马背摔下,狼狈极了。 沈长风却犹如鹤立鸡群,风姿卓绝! 谢锦词看得出神。 却不防,沈长风余光早就落在她身上。 少女的身量又纤长了些,娇娇怯怯地躲在纱帘后,明艳娇美,在他看来天生就是床上的尤物。 他舔了舔唇瓣,按捺住眼底狼光。 年过半百的榜眼,望了眼纱窗,老脸猥琐。 他拽着缰绳笑道:“瞧见没,那可是司马府的小姐!听说是才寻回来的,还不曾订下亲事。沈公子,我寻思着我这榜眼金贵的很,家中又颇有金银,如果上门求娶,不知道司马府可愿意把这位小姐嫁给我?” 沈长风瞥他一眼,笑意极冷。 他策马向前,回首望向谢锦词。 他发束高冠,侧颜极美,薄唇轻启说了一句话。 说罢,他哂然一笑,策马踏向应昌街尽头。 旁人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谢锦词却读出了他的口型。 他说: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是幼时新年,她对他的祝愿。 少女脸蛋红透,羞恼地扯上纱帘。 她就不该偷窥的,不仅被逮个正着,隔着这么远,竟然又被这厮调戏! 梅青兴奋地跑上来,“小姐小姐,你看见四公子没有?!他穿状元服是不是很好看?府里的婢女都在讨论他呢!” 谢锦词气闷,“没看见!” “怎么会没看见?哇小姐你脸都红啦,是不是四公子太好看你羞的啊?!” 谢锦词羞愤愈加,躲进纱帘后,在这一刻很想把梅青卖掉! 傍晚时分,风观澜匆匆赶了回来。 他第一时间奔进漾荷院,心情很好,“今儿科举放榜,舅舅在街上粗粗扫了眼,啧啧,那为首的状元郎长什么鬼样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弱不禁风!我的心肝外甥女儿啊,三日后武举在皇宫外的永狩广场举行,舅舅带你去看热闹,给你挑个武状元!” 谢锦词挺不情愿的。 然而对上风观澜闪闪发光的眼神,她只得乖巧点头,“谢谢舅舅……” 风观澜走后,少女在窗边书案上托腮。 三日后去看武举,但愿别碰上沈长风才好。 正想着,院子里忽然传来吵闹声。 她来到檐下,只见地上砸了托盘、碗碟等物,上好的菜肴和米饭同样洒落在地,十分可惜。 梨白脸颊上赫然一个巴掌印,正蹙着眉尖站在旁边。 她对面站着一名侍婢,生得高挑刻薄,冷笑道:“谢姑娘,您这段时间以来从不跟老夫人一起吃饭,原来是躲在漾荷院自己开了小灶……怎么,我司马府的膳食可是太差了,叫你非得单独用上小厨房?” 她是老夫人派来的婢女,名唤珍珠。 平日里总是很沉默,不知怎的,今天突然发作了。 谢锦词上前把梨白护在自己身后,“并非司马府膳食不好,而是因为我吃不惯北方面食,总想吃些白米饭。” 珍珠挑眉,“这话您跟老夫人说去,奴婢可做不了主!” 她说完,老夫人已经带着二房三房的人,热热闹闹地过来了。 原本去前院沐浴洗澡的风观澜,也被唤了来。 老夫人在大椅上坐了,指着谢锦词怒骂:“瞧瞧你寻回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珍珠,你来说!” 珍珠立即上前,朝风观澜一福身,“大老爷,奴婢伺候了谢姑娘半个多月,对谢姑娘的情况了若指掌。谢姑娘每日所用膳食珍稀,极尽奢靡。厨房里更是时时屯着几斤燕窝,随时供谢姑娘享用。大老爷若是不信,只需派人去小厨房一看便知。” 老夫人痛心疾首,“老大,你瞧瞧你这外甥女儿,铺张浪费,视我风家家风为无物!她外祖父一个活死人,为保命,每月所用丹药价值千金!现在又来了个她,这样的花钱法子,金山银山也得吃空啊!” 谢锦词望向风观澜,温声道:“漾荷院小厨房的开支,都是算在我自己头上的,并没有挪用公中银两。” 来上京时,沈腾给了她很多银钱傍身。 数额之多,足够她挥霍着过完下半辈子。 风观澜额头青筋暴起,已经非常不耐烦,“母亲,词儿是司马府的姑娘,吃几斤燕窝怎么了?!莫说燕窝,便是一天十斤人参,也吃得!” 他鲜少跟老夫人顶嘴。 只是昏睡不醒的父亲和归家不久的外甥女被这老女人诟病,他不出声还是男人吗?! 老夫人气得挥起拐杖,“司马府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也是你两个弟弟的!都叫你外甥女吃穷了,你弟弟他们还过不过日子了?!” 风观澜梗着脖子,“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军功都是我挣的,赏赐都是我在战场上拿命换的,如何就不是我一个人的?!词儿吃些燕窝怎么了,别以为我这莽汉就不懂珠钗首饰,瞧瞧弟妹和几个侄女的穿戴,当真以为我风观澜是瞎子吗?!到底谁花银子更多?!” 他是个暴脾气。 老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又道:“罢了,我不跟你争这个!我今日来,还有一桩大喜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喜事?” 老夫人望了眼谢锦词,老脸突然笑成一朵花儿: “今科的榜眼,派人求娶词儿!哎哟喂,那榜眼长得可俊了,家里又富贵,如今考上榜眼也算出人头地,多好的婚事啊!老身已经应下,庚帖都换了,聘礼也收了,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十,你看如何?” 【《锦绣青梅》】之 222 状元郎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22 状元郎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22 状元郎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22 状元郎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样惊天动地的事。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词儿但说无妨。” “我以为,不如分家。外祖母如果想继续跟着舅舅,就让她跟着。如果不愿意,就让她和两位小舅舅住。如此,料想她也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 风观澜却很犹豫。 良久,他轻声道:“我总想着,一家人团团圆圆才最要紧。你的两位小舅舅虽然都是庸人,但也中规中矩,没干出过背叛风家的事。分家嘛,还是再等等。” 他摸了摸谢锦词的小脑袋,“至于谢晚筝,她好歹在我身边养了这么多年,确实养出了感情。再加上她如今是钦定的太子侧妃,将......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长玉手挑开车帘,容折酒面容淡漠,“风姑娘误会了,我约谢妹妹外出踏青赏景,怎么在你口中,却成了和野男人私会?” 谢晚筝一愣。 谢锦词的野男人竟然是容折酒?! 竟然是容家的公子、太后的亲侄孙?! 可她都只能做妾了,容公子还对她这么好做什么? 谢锦词踏下几级台阶,想起什么,突然回首,“姐姐们待会儿去给外祖母请安时,麻烦替我捎句话,欠禄丰钱庄的八十万两白银,麻烦她尽快筹集齐全。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她不替大舅舅填好窟窿,我保证,她和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说完,就...... 下四章预览:...她还给容公子写各种酸溜溜的情诗,什么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你们听听,到底是小地方长大的女人,就是不要脸!” “情诗算什么,还送了定情信物呢!” 他们谈得似模似样,四周人当做八卦笑谈,一个个添油加醋,越说越过分,最后竟称谢锦词怀上了容折酒的孩子! 谢锦词听着那些言辞,一个趔趄险些从台阶上摔下来! 梨白急忙扶住她,“小姐!” 纱罗幂篱下,少女脸色苍白。 她抓紧了梨白的手,稳了稳心神,才快步离开钱庄。 等候在车上的梅青笑眯眯的,“小姐,咱们是回府还是在街上溜达溜达?” 谢锦词掀开纱罗,“你出卖我?!” 梅青愣住。 “容公子性情高雅矜持,绝不会把我写的东西告诉别人。会这样害我的,只有沈长风!你总是在给他递消息,昨晚那封信,定是你拿给他看的!” 梅青咬住唇瓣,“小姐……” “别叫我小姐,我当不起你的小姐!”谢锦词登上马车,“去朱雀街,我要去见沈长风!正好,把你一并送给他!” 梅青吓得眼泪直往下掉,“小姐奴婢错了,你别赶奴婢走!” 谢锦词小脸清寒,“去朱雀街!” 梅青无奈,只能哭哭啼啼地赶起马车。......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锦词点燃灯盏,坐在角落翻开书卷,却根本看不进一个字。 角落的滴漏一点点流逝,正坐立难安,外面终于响起嘈杂的军靴声。 无数禁卫军涌进来,为首的小头目面无表情地指挥: “风观澜私藏兵器,擅自织造藩王服制,恐有谋反之心!圣上有旨,大司马府所有东西一概查封!发卖奴仆,褫夺官爵,男子除风启焱,一律流放边疆建功立业,女子贬为庶民!” 谢锦词端坐在角落,手脚冰凉。 她望着禁卫军把她闺房里值钱的东西翻得七零八落,终于按捺不住上前,“敢问军爷,我舅舅现在在哪儿?!” 那位小头...... 下八章预览:...不来往。 沈知行膝下有个庶出孙女名为沈镜贞,今年年初嫁给太子做了侧妃,来人正是她。 不知她今日上门,意欲何为? 侍女很快把沈镜贞引了进来。 姿态端雅的美人,柳眉杏眼,一身锦绣。 她笑吟吟落座,“早听闻老夫人来了上京,只是太子府事忙,本妃抽不开身,直到现在才来请安拜访,老夫人勿要怪罪。” 花怜不耐烦见上京的皇亲国戚,先行离开。 老太太领着谢锦词给她行礼,“见过侧妃娘娘。” “免了。”沈镜贞笑意柔柔,“这位就是司马府的掌上明珠?你舅舅意图谋反,如今被抄了家也是活该。怎么,你这是上沈家打秋风来了?” 谢锦词低眉敛目,没说话。 沈镜贞又转向老夫人,“不瞒老夫人,我祖父之所以能官至吏部尚书,全靠我祖母这些年扶持打点。你们家五公子外放做官已然期满,这还没回上京呢,就冲撞了我回乡探亲的祖母。如今我祖母卧病在床,祖父非常生气,你们家五公子的仕途怕是已经走到头,所以本妃特意上门,想请你签下这纸断亲书,免得殃及池鱼。” 侍女呈上断亲书。 谢锦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望向老太太。 老人家坐在大椅上,双手拢在袖子里,脸色颇为难...... 下九章预览:...会死掉……” 容折酒的脸笼在阴影里,叫小厮看不明白。 但他觉得他家公子,此刻像极了丧家之犬。 孤零零的, 瞧着可怜。 …… 谢锦词狼狈地穿行在大街上。 整整三天,她只喝了刚刚那碗鱼片粥。 肚子饿得厉害,连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模糊。 她渐渐失去神志,脚下却步履未停,一直遵循着内心,往朱雀街某个方向走。 要去那里…… 那里栽着她的香樟树, 还住着她的人…… 那个人又坏又狠,平日里总是欺负她,但不知为何,她竟然有点想他…… ......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谢晚筝越发得意,给老夫人奉上一盏茶,“外祖母消消气,别跟她一般见识!明儿请个宫里的嬷嬷好好教导,仔细规范一下她的言行举止,不叫她给咱们司马府丢脸!” “是这个道理。”老夫人点点头,目光威严,“谢锦词,你虽然回来了,但晚筝养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十分喜欢她,所以她仍然是我司马府的姑娘,仍然是钦定的太子侧妃。你可不许欺负她!” 谢锦词淡淡应是。 老夫人又道:“外人瞧着咱们司马府锦绣辉煌,实际上,哼,你大舅的俸禄有小半都拿去给你外祖父买丹药续命了!他一个活死人几乎要拖垮这个家!谢锦词,你可别指望回府享福,明不明白?!” 谢锦词挑了挑眉,没说话。 终于离开老夫人的院子,梅青愤愤不平,“这老夫人可是老糊涂了?说的是人话吗?!” 梨白轻声,“我打听过了,老夫人原本是烟花柳巷出身的妾,后来才被大司马扶正。能说出这种没教养的话,实属情理之中。只是小姐却不能往心里去,这种人不值得小姐伤心。” 谢锦词不以为意,“我才不伤心。回上京的路上表哥都说了,老夫人性情乖张,偏宠两位小舅舅,还曾要求我大舅舅让小舅舅的儿子做司马府世子。这样的外祖母,我可不认。” “可奴婢瞧着,她待谢晚筝却很好。”梨白疑惑。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必定是有所图谋,才会待她好。”谢锦词揉了揉肚子,有点羞赧,“梨白,我吃不惯北方的面食,晚上你给我熬一碗燕窝粥呗?” 梨白笑着应好。 第二日,谢锦词重新题写了院子的匾额,仍旧名为漾荷院。 老夫人也果然按照谢晚筝说的,挑了宫里最严的嬷嬷专门教导谢锦词规矩。 谢晚筝原本打着磋磨谢锦词的心思,可小姑娘却学得格外认真,短短半个月,不仅学会了上京城贵族的全部礼仪,连各大世家的权势分布都了解得门儿清。 宫里的嬷嬷称,谢锦词是她教过最聪慧的世家千金。 她认为自己再没什么可教的,于是收拾包袱走人,叫老夫人和谢晚筝气了好一阵子。 谢锦词乐得清闲,整日临窗读书,没有沈长风捣蛋的小日子十分满足踏实。 就在她过得浑然忘我时,梨白善意提醒,“小姐,今儿是科举放榜的日子,不如奴婢派人打听打听四公子高中没有?” “啊?” “今儿是科举放榜的日子!” “科举……” 谢锦 223 亏空 - 锦绣青梅 - 莺诉 漾荷院里陷入寂静。 下一瞬,风观澜猛然跳起来暴喝: “日他仙人板板的榜眼!老子都没答应,你答应个屁啊?!你这老太婆在府里算老几?!” 谢锦词震惊。 她这位大舅,听说自幼在军营长大,性格狂躁易怒,曾当着皇帝的面暴揍文臣,没想到在府里也这样嚣张! 但为什么她很想为他鼓掌? 老夫人被喷了满脸口水,立即倒在地上哭嚎,“哎哟喂,我不活了我!大家快来评评理啊,堂堂神武大将军欺辱老婆子啦!我虽是续弦,但好歹也算正室,也算嫡母!老爷啊,你怎么还不醒来啊!可怜我们母子被你儿子欺负,这日子过不下去啦!” 谢锦词静静看着她。 老夫人虽然年过六十,但身体硬朗,扯着嗓子嚎起来时中气十足,声音那么大隔壁人家都能听到。 圣上虽然以武治国,但也非常重视孝道。 再叫她嚎下去,谏官必定要参奏大舅舅不孝。 少女眼底划过冷芒,忽然拿帕子按住眼角,带着哭腔道: “今科举子游街时,我见过外祖母口中的榜眼。他年过半百两鬓苍苍,外祖母收了聘礼,要我嫁给比舅舅还年长的男人,该哭的是我才对!” “啥?!”风观澜震惊,“那榜眼竟是个老头子?!” 谢锦词委屈地点点头,“料想家境富贵,送的聘礼非常丰厚,才叫外祖母点头同意的。舅舅,咱们家是不是很穷啊,否则外祖母为什么会干出卖外孙女的勾当?从前我在沈家时,祖母从不会拿孙女的姻缘换取银钱呢。” 风观澜面色沉黑。 他待在军营的时间比较多,管家大权全都交给了这位继母,平时从不过问。 可如今看来这个家被经营得乌烟瘴气,堂堂司马府的掌上明珠,却要担忧家中银钱是否够用。 男人翘起大胡子,声如洪钟:“词儿长大了,听说还曾去书院读过书,可见肚子里是有墨水的。从今往后,母亲不必再管中馈,府中一应开支用度,由我的心肝词儿做主!” 扯着嗓子嚎的老夫人,突然嚎不出来了。 她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你说啥?!” 风观澜冷冷盯了她一眼,“来人,去把库房里的账本和钥匙全部搬到漾荷院!” 他杀伐果断,做事雷厉风行。 侍奉他的数十名士兵立即行动,把妄图阻拦他们的娇娇侍婢全部推倒在地。 老夫人目瞪口呆。 她看见那群士兵真的把账本全搬来漾荷院,这才慌了,连忙道:“老大啊,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榜眼那么老,我怎么可能把外孙女嫁给他?” 风观澜实在不想搭理她。 老夫人见他不耐烦,连忙又转向谢锦词,老脸笑成了花,“词儿,外祖母真的只是开玩笑!你这女孩儿肚量也太小了,连玩笑都开不起吗?” 谢锦词淡漠,“并非开不起玩笑,只是有些玩笑,开不得。外祖母身为司马府老夫人,理应端庄持重,给外人看见您刚刚撒泼打滚的模样,要嘲笑您的。” 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 今日闹了这一通,不仅没有把谢锦词嫁出去,反而连管家大权都丢了。 她带着二房三房的人,黑着脸甩袖离去。 夜渐深。 谢锦词和风观澜坐在檐下,男人有些感喟,“本想着词儿回家是好事,却没料到叫你受这样大的委屈。” 谢锦词挽袖,给他斟了一盏酒,“外祖母言行失当,将来还不知要干出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词儿但说无妨。” “我以为,不如分家。外祖母如果想继续跟着舅舅,就让她跟着。如果不愿意,就让她和两位小舅舅住。如此,料想她也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 风观澜却很犹豫。 良久,他轻声道:“我总想着,一家人团团圆圆才最要紧。你的两位小舅舅虽然都是庸人,但也中规中矩,没干出过背叛风家的事。分家嘛,还是再等等。” 他摸了摸谢锦词的小脑袋,“至于谢晚筝,她好歹在我身边养了这么多年,确实养出了感情。再加上她如今是钦定的太子侧妃,将来要嫁进东宫的。你跟她,要友好相处,明不明白?” 谢锦词望向风观澜,对方眼神期盼。 她淡淡道:“如果她不想跟我友好相处呢?” 风观澜目光沉了沉,“舅舅能把她捧上云端,就也能让她掉进泥淖。司马府,真正的千金是你。” 谢锦词微笑,“谢谢舅舅。” 送风观澜回了前院,谢锦词独坐绣楼,命梨白多点些蜡烛。 她翻看着府中账本,越看越心惊。 堂堂司马府,数百年权贵之家,府中竟然没有半点儿积蓄! 大舅舅每年的奖赏、每个月的俸禄,更是花得一干二净! 女眷们的衣裳首饰,婢女小厮们的月钱,二房三房拿去官场上打点的银子,府中女眷拿去补贴自己娘家的银钱,兄长在赌场妓院里的花销,每一样都数额巨大! 她合上账本,白嫩指尖忍不住发抖。 梨白添了几盏灯,“小姐?” 谢锦词沉默咬牙,又打开盛装商铺地契的木匣子。 匣子里放着厚厚一沓契约,她粗粗翻了翻,竟然没有一张是商铺地契,反而全是禄丰钱庄的欠据! 她心算了下,这些欠条加起来数额多达七十万两白银,更可怕的是滚动的利息竟然高达十万两! 堂堂司马府,上京城里首屈一指的钟鸣鼎食之家,竟然倒欠钱庄八十万两雪花纹银! 全是最近几年欠下的! 而欠款人一栏,写的赫然是她大舅舅的名字! 但她不信是大舅舅借的钱,必定是那位老夫人作妖,借着大舅舅粗心大意,诱骗大舅舅签的名、摁的手印! 禄丰钱庄是大钱庄,做生意非常讲规矩,赖账肯定是赖不掉的,也不存在欺骗借款人的情况。 司马府,实实在在欠钱庄八十万两雪花纹银! “砰!” 谢锦词猛然扫落那只木匣! 她双手撑着书案,因为惊怒,白皙手背上青筋突起! 梨白拾起地上散落的欠据和木匣,同样胆战心惊,“神武大将军手掌兵权、位高权重,要什么没有,怎么会欠下这么多银钱?难道,是老夫人干的好事?” 谢锦词重新落座,一手捂住双眼,“从前我以为,一家人团团圆圆最好不过,可有的人,你把她当家人,她干的却是畜生不如的事。八十万两白银,呵。” 就算把沈腾给她的三十万两银票拿出来填补窟窿,也远远不够! 谢锦词闭了闭眼。 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回到上京。 因为大舅舅和兄长那样单纯的人,根本斗不过老夫人! 外祖父沉睡不醒,这个家,需要她谢锦词来支撑! 孤灯如豆。 今夜,少女注定难以成眠。 同样未眠的,还有沈长风。 他与那些需要宿在客栈里的举子不同,他手头有钱得很,所以在朱雀街置办了一处小四合院。 琅月当空,他站在檐下,慵懒地披着绣银鹤望兰大氅,正悠然自若地吸烟。 对他而言,考上状元不过是迈进官场的第一步,并不能满足他的勃勃野心,所以实在没什么值得欢喜。 正在他思考人生时,花怜不请自来。 江南最负盛名的销金窟金鳞台的主人,两肩露水风尘仆仆,踏进来就嗔骂:“沈长风,你干的好事!” 她连少主都不喊了。 沈长风笑眯眯的,“哟,真是稀客!怜姐姐你不在江南好好与我大哥成婚,跑到上京做什么?” “跑到上京做什么?!当然是找你算账!”花怜怒不可遏,“当初你索要丹药替谢锦词治寒毒,你是怎么说的?” “忘了。” “你说,你要用金鳞台跟我换丹药!现在呢?现在金鳞台被静夫人炸了,被她炸了!炸了也就算了,我寻思着把炸进水底的金银珠宝捞出来也能够本,结果水里连半个金锭都没有!我问你,十七爷富可敌国的宝藏,被你弄哪儿去了?!” 本来金鳞台顶楼,是用来搁置罗十七的宝藏的。 金鳞台爆炸坍塌之后,按道理那些宝藏应该落进了水里,但花怜什么都能没捞上来! 沈长风优哉游哉地吐出一口烟圈。 宝藏去哪儿了? 当然早就被他花完了。 放弃科考后的三年,他一天也没闲着,开钱庄、开酒楼,他用罗十七留下的金银,在大戎建立了属于他沈长风的商业帝国。 谁能想到住在这小四合院里的年轻庶子,就是戎国最大钱庄的老板呢? 他笑眯眯的,“怜姐姐,既然来了上京,干脆就先别回去,留下来为我打理生意。我马上就要当官了,没时间管生意上的事,沈家欠你很多,不差我这一次。” 花怜气得直抚心口。 合着她千里迢迢赶过来,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而要帮他打理生意?! 沈长风转身往屋里走,“禄丰钱庄的掌柜今日送来一批账本,说是有个大户人家欠的银钱数额巨大,你替我瞧瞧要不要上门催债。我先睡了。” 花怜眼睁睁看他关上屋门。 两名账房先生从书房过来,恭敬道:“怜姑娘这边请,我们跟您仔细说道说道那户人家。” 花怜苦着脸在书房坐下,面对堆积如山的账本,很想一把火把它们烧了。 一名账房先生笑呵呵地帮她摊开账本,“怜姑娘,这户人家三年内陆续问咱们钱庄借了七十万两雪花纹银,加上利息一共八十万两,至今一分钱不曾归还。” 花怜不情不愿地翻过一页页账目。 她知道上京城很多钟鸣鼎食之家,为了维护明面上的豪奢富贵,暗地里常常拿贵重东西做抵押,向钱庄、当铺换取现银。 比如这户人家,商铺抵押了,田亩抵押了,连居住的府邸都抵押了。 她冷笑,为了一点儿虚荣,连老祖宗留下的房产都做了抵押,这种家族不败落才怪。 她淡淡道:“是哪户人家?族中又有哪些人在朝中当官?” “乃是大司马府。” 花怜翻账本的手顿了顿。 224 如故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一夜未眠。 清晨坐在梳妆台前,就看见眼下两痕青黑,模样十分憔悴。 她拿珍珠膏仔细遮了遮,“梨白,取我的银钱来,咱们去禄丰钱庄。” “去禄丰钱庄?”梨白微讶,“小姐,您不会是想……” “总要还的。我看过欠据,利息是翻倍涨的,拖得越久咱们要还的利息银就越多。先还掉三十万两,剩下的从老夫人那里拿。她不给,就让大舅舅派兵搜!” 女孩儿眼眸眯起,杀伐果断。 梨白不好再劝,只得称是。 谢锦词乘马车来到禄丰钱庄。 位于城东最繁华地段的大钱庄,高楼耸立,巍峨壮观。 谢锦词下了马车,仰头望向那块金碧辉煌的匾额,沉默着踏了进去。 殊不知她的举动,都被高楼扶栏后的年轻男人纳入眼底。 沈长风挑眉,“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花怜歪坐在美人榻上,纤细白嫩的指尖捻着一颗樱桃,“少主最爱威逼利诱,八十万两雪花纹银,怎么都不算小数目。借此登上司马府大门,讨来谢锦词做媳妇,有何不可?” “啧,照你的意思,我若娶了谢锦词,司马府这八十万两白银岂不是不必还了?那可不行!” 花怜微微皱眉,复杂地看他一眼。 这男人是不想娶媳妇吧? 绝对是不想娶媳妇! 沈长风挽袖斟了一杯酒。 他好心情地品了口酒。 上京酒坊里最好的女儿红,价值千金,味道极醇厚。 “怜姐姐,司马府这笔银子必须还,谢锦词我也会娶,这叫人财两得!” 他饮尽余下的酒,大笑着下楼。 花怜满脸一言难尽。 沈长风这样的人如果能娶到媳妇,这世上就不会有打光棍的男人了! 沈长风慢悠悠来到禄丰钱庄大堂。 身姿纤细的少女,头戴纱罗幂篱,正端坐在大椅上等待。 幂篱垂下的轻纱遮住了她的容貌,沈长风欣赏不到她的如花美貌,这心情突然就很不好。 他走过去,与她隔着花几坐了,慵懒搭讪,“哟,这是谁家的姑娘,细腰长腿的,瞧着眼熟得很。” 谢锦词正琢磨着如何还钱才能体面些。 却没料到,竟然在这种地方碰到了最不想见的人! 沈长风来钱庄做什么? 他这种人也会缺银子?! 谢锦词犹如受惊的小鹿,强按捺住逃跑的心思,矜持道:“听闻你高中榜首,乃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恭喜。” 沈长风睨向她,“什么叫听闻?昨儿谁躲在窗后偷窥我的?啧啧,我记得某人看得连眼睛都不眨。” 谢锦词:“……” 她攥紧帕子,脸颊开始发烫。 她有点庆幸今日出门戴了幂篱,才不叫自己脸红的囧样被这厮看见。 少女瞄了眼钱庄柜台,梨白还在排队,大约再过三个人就能轮到自己。 她得赶紧把沈长风赶走,免得被他发现自己家欠钱庄那么多银子。 多没面子的事呀! 这么想着,少女难得温柔,“听闻朝廷会为每一届新科进士举办庆祝宴会,名为琼林宴。宴会上多有达官贵人带着千金前往,观看新科进士的风采,甚至从中挑选东床快婿。明日便是琼林宴,四哥哥不如早些回家养精蓄锐,万一被某位千金相中,也算鱼跃龙门。” 沈长风掏了掏耳朵。 越听越想杀人怎么办? 他微笑着握住谢锦词的手,“妹妹也会去吗?上京城千金无数,我相中的,偏偏只有妹妹这颗掌中珠。” 带着薄茧的大掌,轻柔地捏搓起谢锦词的小手。 她的手是握笔刺绣的手。 白嫩细腻、柔弱无骨,纤细指尖透出淡粉颜色,如珠似贝,他怎么都把玩不够。 沈长风玩着玩着,突然幻想起这双晶莹娇嫩的小手该如何在床帷间替他纾解燥热。 上上下下…… 啧啧,画面太美! 他一阵暗爽,谢锦词却清楚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她害怕地挣开他,把两只小手笼进宽袖,浑身有些发抖,“还,还不曾问四哥哥来钱庄作甚……” 沈长风单手支颐,桃花眼笑眯眯地盯着她,“玩。” “玩什么?” 男人挑着羽玉眉,温雅如玉的面庞上满是不正经,“玩妹妹啊。” 谢锦词猛然起身! 她喘息得厉害,恨恨盯了他片刻,陡然拂袖离去! 梨白和梅青急忙追上,“小姐,咱们不还银子了吗?那三十万两——” “你们别说话!” 谢锦词真的要崩溃了! 她警惕地回头瞅一眼沈长风,对方正优哉游哉地吃茶,应当还不知道她家欠那么多银子的事。 还好还好,她的面子还在。 少女想着,努力踩出司马府千金的高傲莲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马府的马车驶离后,沈长风低笑几声。 他慵懒地靠坐在太师椅上,“我家妹妹又可爱了些,不趁早娶进门,真是不安心啊。” 谢锦词回到司马府,颇有些惆怅。 她在小花园里坐着发呆,梨白过来,温声道:“小姐,午膳已经做好。” 谢锦词没精打采,“拿到这里吧。” 午膳是三菜一汤,搭配一碗雪白喷香的粳米饭,简单却精致。 梨白替她放下凉亭的垂纱就退了出去。 谢锦词小口小口用着米饭,却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 抬眸望去,隔着轻纱,隐约看见一道颀长身影靠近。 修长玉手挑开轻纱。 四目相对。 来人不过二十岁出头,生得花容月貌、弱不胜衣,气质仿佛苍松翠竹,书卷气息格外浓郁。 谢锦词愣了很久,连忙抬袖遮住面容。 年轻男人也紧忙转身,白玉似的耳尖渐渐发红,“原以为是风兄在此等我,没料到唐突小姐,请勿怪罪。” 谢锦词搁下筷箸,细声道:“你是我兄长的朋友?” “在下容折酒,与风兄自幼一起长大,有过命的交情。早就听说风兄带了真正的妹妹回上京,如果在下没有猜错,大约就是姑娘了。” 他顿了顿,“听闻谢妹妹知书识礼,温婉大方,在下久仰。” 谢锦词没料到他竟然知道自己。 她羞怯了几分,“公子谬赞,幼时读过几年书罢了。” 两人也算相识过,容折酒慢慢转身。 四目相对。 谢锦词有些诧异。 这个男人的双眸清澈如洗,周身气质干净如兰,像极了她的一位故人—— 容青。 容折酒的呼吸则微微一滞。 不是没见过美人,但如谢锦词这般犹如冰雪般干净的美人,在上京却从未见过。 他耳朵更红,望向石桌,“谢妹妹在江南长大,料想吃不惯我们北方的面食。我府里有个来自临安的厨子,江南菜做得极好,改明儿送来府上侍奉你。” 谢锦词连忙道:“这怎么好意思?” “无妨的。谢妹妹如果过意不去,可以多付他银钱。”容折酒在石桌旁坐下,“谢妹妹不介意我与你说会儿话吧?我一见你便觉得亲切。” 谢锦词向来喜欢读书人,又对容折酒仿佛一见如故。 她试探道:“不知公子是否识得一个人,他叫容青。” “谢妹妹认识阿青?”容折酒惊讶,“他正是在下胞弟,因为喜爱医术,七岁那年便拜师远赴江南,还是我亲自送他去的。不成想,阿青竟然和谢妹妹有这样一段缘分。” 谢锦词也很惊诧。 她没料到容折酒就是容青的兄长,对他的好感不禁增加几分。 两人天南海北、古今文史地谈着,竟生出相见恨晚之感。 躲在草丛里的风存微笑成了朵花儿,成了! 他就知道他小妹欢喜读书人,所以特地把最好的哥们儿容折酒找了来,瞧瞧这小两口,郎才女貌的,多登对! 再说了,容折酒是太后的娘家人,容家权势煊赫,可不比他爹说的军营壮士好?! 眼见着日落西山,谢锦词送容折酒到府门口,对方斯文内敛,小心翼翼试探道:“在下也参加了科举,侥幸夺得第三名。明日宫中琼林宴,谢妹妹可否赏脸参加?” 谢锦词愣了愣。 容折酒脸颊绯红,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明日,很多家族会前往琼林宴挑选东床快婿。我,我……我期盼能收到谢姑娘的那枝桃花。” 大戎的琼林宴很有意思,前往参加的千金贵女们凡是有相中的儿郎,可以大大方方赠他以桃花,表达自己想要结亲的心意。 谢锦词低垂眼帘。 胸腔中,竟是欢喜的。 如果能嫁给容折酒,是不是就能摆脱沈长风? 她悄悄瞅了眼容折酒。 他临风而立,白衣飒然。 虽然是弱不禁风的病态美,但学识过人、谈吐不凡,乃是世上罕见的好儿郎。 更何况容家势大,如果嫁给容折酒,想来沈长风也不敢再继续纠缠她。 春风中,少女娇娇怯怯,含羞应好。 第二日晴好。 谢锦词临窗对镜,打扮得颇为娇美。 出府登上前往琼林宴的马车,却见谢晚筝和二房三房的两位姐妹也在其中。 谢晚筝夸张地“哟”了声,“才刚回上京,就迫不及待地要去琼林宴相看夫君了?传出去,也不怕别人说你脸皮厚!” 谢锦词淡然落座,“你们去得,我为何去不得?” 谢晚筝凑近她,“啧,看你这猴急模样,莫非是想去看那位榜眼?” “榜眼非我良配,我瞧着,和堂姐倒是相当般配。” “你大胆!”谢晚筝怒喝,“我好歹也是圣上钦点的太子侧妃,你凭什么拿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侮辱我?!” 谢锦词冷笑,“你也知道这是侮辱?你说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是在侮辱我?” “你——” 谢晚筝说不过她,气得扬起巴掌要打她的脸! 【《锦绣青梅》】之 224 如故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24 如故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24 如故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24 如故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时才堪堪入眠。 沈长风依旧暗搓搓守在她闺房外,用实力诠释什么叫做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他用芦管吹了迷烟到屋里,兴奋地再度摸进床帐。 月光清透。 他亲亲谢锦词的小脸蛋,呼吸透出难以自抑的粗重。 她是他的罂粟,一尝就上瘾,再也戒不掉。 他摸起谢锦词的小手。 绵软嫩滑,吹弹可破。 他哑声:“谢锦词,老子忍不住了!” …… 翌日。 谢锦词睡到晌午才醒。 一夜酣眠,起来时便觉神清气爽。 侍女进来伺候她洗漱梳妆,少女握住毛巾,却觉......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衬得男人面庞如玉,温雅俊美。 他目送谢锦词的裙裾消失在门外,薄唇慢慢噙起得逞的弧度。 等尝到谢锦词做的鱼片粥,容折酒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沈长风死也不肯放手。 撇去其他不谈,谢锦词的厨艺也太好了,简简单单的鱼片粥鲜滑软糯、入口即化,是他从没有吃过的美味。 如果能留她在身边一辈子…… 男人黑眸中氤氲着欲望。 谢锦词没管容折酒,收拾好碗筷,独自去了小厨房。 她洗完碗筷,独自游荡在容折酒的院子里,却凑巧发现了容折酒的书房。 书房没人看守。 她推开门,满屋子都是书墨香。 墙壁上挂满画像,画像上是同一个跳舞的美人。 其中一张最为清晰,美人身穿金国服饰,正在一面大鼓上旋转,飞扬的裙裾和她微笑的眉眼,格外美艳诱人。 因为袖口短窄,所以能够看见她腕上戴着一串星星月亮的金手链。 谢锦词突然想起当初桃花林里,容折酒给她画的画。 她以为桃花树下折腰而舞的少女是她,但如今看来,容折酒所有画像上的女子,都是这位金国少女。 他对她, 连一点点喜欢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 虚弱润朗的男音自门槛外响起。 ......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谢锦词一夜未眠。 清晨坐在梳妆台前,就看见眼下两痕青黑,模样十分憔悴。 她拿珍珠膏仔细遮了遮,“梨白,取我的银钱来,咱们去禄丰钱庄。” “去禄丰钱庄?”梨白微讶,“小姐,您不会是想……” “总要还的。我看过欠据,利息是翻倍涨的,拖得越久咱们要还的利息银就越多。先还掉三十万两,剩下的从老夫人那里拿。她不给,就让大舅舅派兵搜!” 女孩儿眼眸眯起,杀伐果断。 梨白不好再劝,只得称是。 谢锦词乘马车来到禄丰钱庄。 位于城东最繁华地段的大钱庄,高楼耸立,巍峨壮观。 谢锦词下了马车,仰头望向那块金碧辉煌的匾额,沉默着踏了进去。 殊不知她的举动,都被高楼扶栏后的年轻男人纳入眼底。 沈长风挑眉,“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花怜歪坐在美人榻上,纤细白嫩的指尖捻着一颗樱桃,“少主最爱威逼利诱,八十万两雪花纹银,怎么都不算小数目。借此登上司马府大门,讨来谢锦词做媳妇,有何不可?” “啧,照你的意思,我若娶了谢锦词,司马府这八十万两白银岂不是不必还了?那可不行!” 花怜微微皱眉,复杂地看他一眼。 这男人是不想娶媳妇吧? 绝对是不想娶媳妇! 沈长风挽袖斟了一杯酒。 他好心情地品了口酒。 上京酒坊里最好的女儿红,价值千金,味道极醇厚。 “怜姐姐,司马府这笔银子必须还,谢锦词我也会娶,这叫人财两得!” 他饮尽余下的酒,大笑着下楼。 花怜满脸一言难尽。 沈长风这样的人如果能娶到媳妇,这世上就不会有打光棍的男人了! 沈长风慢悠悠来到禄丰钱庄大堂。 身姿纤细的少女,头戴纱罗幂篱,正端坐在大椅上等待。 幂篱垂下的轻纱遮住了她的容貌,沈长风欣赏不到她的如花美貌,这心情突然就很不好。 他走过去,与她隔着花几坐了,慵懒搭讪,“哟,这是谁家的姑娘,细腰长腿的,瞧着眼熟得很。” 谢锦词正琢磨着如何还钱才能体面些。 却没料到,竟然在这种地方碰到了最不想见的人! 沈长风来钱庄做什么? 他这种人也会缺银子?! 谢锦词犹如受惊的小鹿,强按捺住逃跑的心思,矜持道:“听闻你高中榜首,乃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恭喜。” 沈长风睨向她,“什么叫听闻?昨儿谁躲在窗后偷窥我的?啧啧 225 真正的司马府千金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掐住她的手腕,小脸清寒,“谢晚筝,你不过是风家的养女。我舅舅能把你捧上太子侧妃的位置,就也能让你一无所有!你这脾气,在上京城里必定树敌良多,一无所有的你会落得怎样下场,我着实期待。” 夹枪带棍的一番话,令谢晚筝瞬间气焰全无。 她脸色青白交加地坐回去,狠狠瞪了眼谢锦词。 却再不敢嚣张。 马车一路平安无事地抵达皇宫外。 谢锦词踏出马车,好奇地仰起小脸观望皇宫。 历经千年的皇宫,古朴端严,隐约可见一座座宫殿此起彼伏,气势非常巍峨磅礴。 她看得出神,谢晚筝拄着拐杖,故意和二房三房的两位姑娘先走一步,把她独自撇在后面。 “土包子一个,最好在皇宫里迷路,冲撞了哪位贵人被杖毙才好!”她小声嘲讽,“如果大舅舅追究起来,咱们就说不知道,是她自个儿乱走走丢了!” 那两位姑娘相视一笑,点头称好。 谢锦词终于回过神,她们已经踏进宫巷深处。 少女孤零零站在马车边,欲要问话,可是看见宫门前那些个威武冷漠的禁军守卫,又不觉心生胆怯。 这是她第一次进宫呢。 正犹豫间,一道温润嗓音响起: “谢姑娘,你果然如约到了。” 谢锦词寻声望去,来人花容月貌、书香气浓,透着弱不胜衣的病态美感,牵一匹白马,恰似上弦月般俊美。 春风骤起,把他的袍裾吹得摇曳如水。 他是初见惊艳,再见耐看的那种人。 谢锦词着实欢喜他身上的气质,唇瓣不觉弯起,“容公子。” 容折酒笑容温雅,“我领你进宫。” 两人并肩踏进冗长端严的宫巷,一路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谈话间,谢锦词总觉得背后有一道欲要吃人的狂躁视线。 她回头,宫巷空空,并无半个人影。 错觉吧? 沈长风蹲在宫墙头。 秀丽白皙的面庞狰狞如恶犬,他眯着一双桃花眼,盯着那两人的背影,生生扯烂了玉佩穗子。 琼林宴设在鹿苑。 这等宴会皇帝不会亲临,到场的多是挑女婿的达官显贵和新科举子。 谢锦词与容折酒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容折酒是容太后的宝贝侄孙,自幼就有神童之名,因为病体缠身所以长居深宅大院,今年是他第一次参加科举。 众人都以为他能高中榜首,谁料想竟然败给了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而榜眼和探花这两个名次是有讲究的,探花郎须得才貌兼备,于是他只能屈居第三。 他们以为容折酒会恼羞成怒,这种琼林宴可能不会参加,可他不仅参加了,还是带着一位陌生姑娘参加的! 很多世家小姐坐不住了。 容折酒才学顶尖、容貌出众、家世极好,乃是她们心目中第一等夫君人选,更何况他这么多年名声清白,可见人品一流,这样的男人谁不想嫁? 但如今他身边多了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复杂各异的视线汇聚在谢锦词身上。 少女莫名其妙。 容折酒稍稍把她挡在自己身后,轻声道:“别怕,他们从未见过你,只是觉得稀罕而已。” 他带谢锦词去角落坐下,已有世家贵女忍不住询问:“那个女孩儿是哪家的姑娘?我怎么从未见过?” 谢晚筝冷笑,嗓音尖细:“是我兄长从江南带回来的,据说也是司马府的外孙女儿。” 其他贵女惊讶不已,“原来是私生女吗?” 谢晚筝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这副反应落在她们眼中,便是承认的意思。 她们低声议论:“咱们之中虽然有嫡有庶,但好歹都是正正经经出身清白的姑娘。一个私生女也敢堂而皇之地进宫选婿,谁给她的脸面?” “就是!还偏偏挑中了容家公子,如果给太后娘娘知道,怕是要命人划烂她那张脸!” 她们声音不大,奈何鹿苑格外宁静。 所以这些话,一字不落全部被谢锦词听了去。 少女小脸清寒,正要同谢晚筝理论,一只大掌忽然按住她。 容折酒起身,姿态端雅,“还未向诸位介绍,在下身边的谢姑娘,乃是大司马外孙女。当年神武大将军南下扬州,粗心大意接错了孩子,以致鱼目混珠,明珠蒙尘。”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被冠以“鱼目”之名的谢晚筝,恨得揪紧帕子! 这个容折酒太讨厌了! 世家贵女们恍然大悟,“原来谢姑娘才是真正的司马府千金!” “晚筝你竟然只是养女啊!” “你只是个养女啊!” 她们“惊讶”地反复强调,没说出口的是,养女还敢这么嚣张? 谢晚筝脸色青黑交加,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强颜欢笑,一字一顿:“蒙外祖母厚爱,虽然只是个养女,但很快就是太子侧妃了。” “太子侧妃”的头衔毕竟太过惹眼,那些女孩儿便也不敢再排挤她什么。 谢锦词落得清净,望向容折酒的目光充满感激。 陌上人如玉的公子,耳尖微红,羞涩避开她的视线,“举手之劳罢了,更何况……你很快就要嫁给我。我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轻贱,任何人都不能说一句不好。” 男人声音温吞吞的,仿佛一缕春风,在谢锦词的心湖上漾开圈圈涟漪。 少女同样羞怯,低垂眼帘去拿玉壶添茶,却正巧碰到容折酒的指尖,他竟也恰好来拿玉壶。 白玉壶晶莹剔透,两人碰在一起的指尖,却比它还要干净白腻。 谢锦词飞快缩回手。 容折酒指尖微动,含羞抿了抿嫣红唇瓣,拿起玉壶为她添茶,“我来。” 沈长风远远坐在楼阁里。 他盯着两人,桃花眼里满是戾气。 恰此时,年过半百的榜眼缩头缩脑地出现,顺着他的目光看见谢锦词,不禁叹息: “这司马府的姑娘,生得冰肌玉骨,在床上玩起来不知是何等销魂滋味儿?可惜我没福气,虽然司马府老夫人同意了我们的婚事,连庚帖都交换了,却叫神武将军搅合了!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宁愿不要这榜眼名次,也想亵玩她几日……” 沈长风捻起一颗窝丝糖扔进嘴里胡乱嚼碎,含混道:“你说,做鬼也风流?” “可不是?你瞧瞧那谢姑娘,肌肤瓷白细腻,小脸儿精致得哟,啧啧,那个红红的小嘴巴,若是用来含我的——” 冰冷如铁钳的大掌,狠狠掐住他的脖颈。 “咔嚓”一声响,榜眼的脖子断了! 沈长风松手冷笑,“我叫你做鬼也风流!” 他拿帕子擦拭过双手,似乎仍不解气,竟然恶狠狠抬脚踩在榜眼的胯间! 什么东西, 碎裂了。 沈长风携着满身戾气下楼,迎面却撞上一位红衣少女。 少女头饰华美,妆容精致,身姿相当高挑,手里还握着一根皮鞭,暴躁怒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 沈长风退后两步。 他看过上京城贵族们的画卷,认得眼前女子乃是容家三小姐,容谣。 传闻她好美男,曾扬言永不出嫁,要在府中养面首三千。 也算是奇葩一朵。 容谣已经注意到沈长风的容貌。 秀丽白皙,朱砂色艳,一双桃花眼潋滟着无边风情,不笑时竟也勾魂摄魄。 其容貌,丝毫不亚于她的两位哥哥。 容谣舔了舔唇瓣,风情万种地靠近他,“早闻得今科状元风姿卓绝,特来一观。没想到,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她本来是在府中寻欢作乐的,一听说今科状元长得好看,就马不停蹄地赶了来。 沈长风不动声色,“容姑娘,请自重。” “男人不都好美色吗?你叫我自重,可是嫌弃我长得不够美?”容谣挑眉,霸道地圈住他的腰肢反复摩挲,“瞧瞧这公狗腰,在床上耍弄起来不知是何等滋味儿……” 她红唇诱人,眉梢眼角都是挑逗。 “沈长风,读书考功名有什么用,累死累活也只能爬到五品小官的位置。不如从了我,有容家撑腰,保你后半生坐享富贵荣华!” 大戎多世家。 世家占据瓜分了大部分上层权力,后辈靠着祖上荫庇,世袭官爵垄断朝堂,对寒门子弟而言,晋升的渠道其实特别狭窄。 沈家老太爷虽然曾官居吏部尚书,看似手握实权,但在真正的数百年世家大族眼里,着实算不得什么。 沈长风推开容谣,淡漠地理了理袍裾。 整理好锦袍,他含笑瞥向容谣,“容姑娘美意,在下心领。只是在下心中已有良人,怕是要辜负容姑娘的美意。” 语毕,抬步离开。 容谣自幼就是千金中的千金,娇养长大,自诩美貌过人,还从没在男人口中听过拒绝的话。 她脸蛋发寒,猛然一鞭子甩到沈长风后背! 质地上佳的锦袍被抽得裂开,沈长风脊背皮开肉绽,血液沁出,瘆人得紧。 他回眸,目光冰冷。 “看我做什么?我与我皇姑奶奶脾气相投,得不到的男人,就要毁掉!”容谣骄傲地抬起下颌,“我再问你一句,你从不从我?!” 沈长风面无表情,疾步离去。 容谣面色狠辣,“好你个沈长风,你给我等着!” 【《锦绣青梅》】之 225 真正的司马府千金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25 真正的司马府千金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25 真正的司马府千金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25 真正的司马府千金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啊……” 容谣带着婢女站在房门前。 她优雅地甩了甩皮鞭,“沈长风,谢锦词是我哥哥看上的女人,你一介庶子,也敢肖想?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当心神武将军知道,断了你的前程!” 沈长风放开谢锦词。 他冷漠地理了理锦袍。 区区状元,在世家权贵眼中当然不算什么。 对手握重兵的神武将军而言,斩断一个状元的前途,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然而—— 他望向谢锦词,眸光深沉。 他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前途,他在乎的,只是这个小女人的心。 只要知道她喜欢的男......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都知道。容折酒非你良配,你嫁我,我不娶妻。” 年轻的男人立在竹林里,姿容犹如春花秋月般俊美。 丹凤眼里满是真挚。 谢锦词知道陆景淮说的是真心话,也相信他能够做到。 但是……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年幼时不喜欢,长大了,也仍然不喜欢。 少女皱眉,努力组织着委婉的措辞,还未张口,陆景淮的手轻轻覆上她的唇瓣。 “别说出口。” 他哑声。 谢锦词沉默。 陆景淮慢慢放下手,“只要你不说出口,我就仍然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谢锦词,不要说出口……永远......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谢锦词掐住她的手腕,小脸清寒,“谢晚筝,你不过是风家的养女。我舅舅能把你捧上太子侧妃的位置,就也能让你一无所有!你这脾气,在上京城里必定树敌良多,一无所有的你会落得怎样下场,我着实期待。” 夹枪带棍的一番话,令谢晚筝瞬间气焰全无。 她脸色青白交加地坐回去,狠狠瞪了眼谢锦词。 却再不敢嚣张。 马车一路平安无事地抵达皇宫外。 谢锦词踏出马车,好奇地仰起小脸观望皇宫。 历经千年的皇宫,古朴端严,隐约可见一座座宫殿此起彼伏,气势非常巍峨磅礴。 她看得出神,谢晚筝拄着拐杖,故意和二房三房的两位姑娘先走一步,把她独自撇在后面。 “土包子一个,最好在皇宫里迷路,冲撞了哪位贵人被杖毙才好!”她小声嘲讽,“如果大舅舅追究起来,咱们就说不知道,是她自个儿乱走走丢了!” 那两位姑娘相视一笑,点头称好。 谢锦词终于回过神,她们已经踏进宫巷深处。 少女孤零零站在马车边,欲要问话,可是看见宫门前那些个威武冷漠的禁军守卫,又不觉心生胆怯。 这是她第一次进宫呢。 正犹豫间,一道温润嗓音响起: “谢姑娘,你果然如约到了。” 谢锦词寻声望去,来人花容月貌、书香气浓,透着弱不胜衣的病态美感,牵一匹白马,恰似上弦月般俊美。 春风骤起,把他的袍裾吹得摇曳如水。 他是初见惊艳,再见耐看的那种人。 谢锦词着实欢喜他身上的气质,唇瓣不觉弯起,“容公子。” 容折酒笑容温雅,“我领你进宫。” 两人并肩踏进冗长端严的宫巷,一路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谈话间,谢锦词总觉得背后有一道欲要吃人的狂躁视线。 她回头,宫巷空空,并无半个人影。 错觉吧? 沈长风蹲在宫墙头。 秀丽白皙的面庞狰狞如恶犬,他眯着一双桃花眼,盯着那两人的背影,生生扯烂了玉佩穗子。 琼林宴设在鹿苑。 这等宴会皇帝不会亲临,到场的多是挑女婿的达官显贵和新科举子。 谢锦词与容折酒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容折酒是容太后的宝贝侄孙,自幼就有神童之名,因为病体缠身所以长居深宅大院,今年是他第一次参加科举。 众人都以为他能高中榜首,谁料想竟然败给了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而榜眼和探花这两个名次是有讲究的,探花郎 226 沈长风,我想嫁容折酒! - 锦绣青梅 - 莺诉 鹿苑。 内侍拿来一大捧新摘的桃花枝,恭敬地分发给贵女。 谢锦词与容折酒坐在一处,小心翼翼在洒金描红硬纸笺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容折酒惊艳,“好一手簪花小楷,果然字如其人。” “容公子过誉了。” 谢锦词把纸笺绑在桃花枝上,看他一眼,起身走向不远处的楼阁。 楼阁里有座房间,里面摆着几十座花瓶,瓶身上挂着新科进士的名字,女孩儿若有中意的,可以把写有自己名字的桃花枝插进瓷瓶。 如果郎有情妾有意,皇帝会亲自赐婚成全好事。 谢锦词进去时,房中一个人都没有。 她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找到容折酒的花瓶。 里面已经插了数枝桃花。 容折酒旁边是沈长风的花瓶,他就可怜多了,一枝桃花也没有。 谢锦词闭上眼。 她曾喜欢过浮生君,也有过要嫁给他的念头。 可是她的情意,随着浮生君面具的摘掉而消失无踪。 她把沈长风当成哥哥,她没有办法像喜欢一个男人那样再去喜欢他。 嫁给容折酒,安安分分相夫教子,是她最好的归宿。 她一向很容易满足的。 女孩儿睁开眼,瞳眸里一片澄澈。 她郑重地把桃花枝插进容折酒的瓷瓶里。 下一瞬,带着薄茧的大掌,突然从背后搂住她的腰肢。 沈长风埋首在她的颈窝间,语带嘲讽,“在角落看了你很久,原以为你会改变心意,没想到你还是选了他……” 谢锦词身子一抖。 沈长风怎么会在这里?! 没等她深思,鼻尖先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儿。 她蹙眉转身,“你受伤了?” 她看见沈长风脸色有些苍白。 “你——” 没等她继续询问,男人已经霸道强势地吻住她的小嘴。 娇嫩的腰肢被抵在案几上,硌得她生疼。 “唔……沈长……” 她想抗议,对方的舌头却趁势探进她的唇齿间! 她脑子炸了! 少女发狂般开始对沈长风拳打脚踢,指甲深深划过他的脊背,却察觉到他的后背有一道长长的鞭伤! 被她用指甲一划,原本止住的血液争先恐后涌出,淋湿了她的手。 男人疼得闷哼一声,她便再不敢乱动。 沈长风始终睁着眼睛。 把女孩儿的惊恐和犹豫全部看在眼中,他冷笑。 这小女人,到底是心疼他的吧? 他不再客气,把她抱到案几上,肆意品尝她的甘甜芬芳,肆意对她为所欲为。 带着薄茧的粗糙大掌,毫不客气地探进她的上袄。 一想到她要嫁给容折酒,沈长风就热血上头,狂躁如野兽。 他抚上女孩儿最娇嫩的地方,虽然仍旧青涩娇小,但胜在绵软可爱,令他爱不释手…… 谢锦词惊呆了! 隐秘的地方被侵犯,她小脸挂满泪珠,开始拼命挣扎! 这就是她最讨厌沈长风的地方,从来不问她想要什么,从来不尊重她的意愿,只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办事! 沈长风狠狠咬住她白嫩干净的小耳垂,含混不清道:“妹妹好小,还得多补补才行……这样子,容折酒也看不上吧?” “沈长风……”谢锦词压抑着哭腔,“你放开我!” “这辈子都不会放开!” 他凶狠说完,一道冷笑忽然响起: “我说沈公子的心头好是谁,原来是司马府新近归来的千金啊……” 容谣带着婢女站在房门前。 她优雅地甩了甩皮鞭,“沈长风,谢锦词是我哥哥看上的女人,你一介庶子,也敢肖想?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当心神武将军知道,断了你的前程!” 沈长风放开谢锦词。 他冷漠地理了理锦袍。 区区状元,在世家权贵眼中当然不算什么。 对手握重兵的神武将军而言,斩断一个状元的前途,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然而—— 他望向谢锦词,眸光深沉。 他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前途,他在乎的,只是这个小女人的心。 只要知道她喜欢的男人是他,就算失去前程又如何呢? 最起码, 他这心是甜的。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不少人。 容折酒挤进来,一眼看见窗边的谢锦词。 她坐在案几上,小袄凌乱,晶莹白嫩的耳垂被咬破,嘴儿略有些红肿,嘴角还有处破皮,渗出几缕殷红血渍。 白生生的小手沾满鲜血,无措地抓着宽袖,瞧着极为可怜。 他脱下大氅,上前裹住谢锦词。 还未来得及带她离开,沈长风突然抓住谢锦词。 青衣少年,在这些权贵面前有些狼狈。 他从花瓶里取出谢锦词的桃花枝,面无表情地塞进她手里,语气生硬:“重新选。” 谢锦词紧紧攥着桃花枝。 她怨愤地盯向沈长风。 大庭广众,他对她干出这种事,叫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她的窘迫和狼狈! 这个世道重男轻女,正如史官会把亡国的责任推到女人头上,这些人背地里也不会议论沈长风怎样,反而只会编排她谢锦词不知廉耻、勾引状元郎! 她丢尽了司马府的颜面! 她一遇见沈长风就没好事! 少女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把桃花枝丢进容折酒的花瓶! 她鼓起勇气,“沈长风,我想嫁容折酒!” 沈长风双拳骤然紧握! 桃花眼透出腥红,他盯着谢锦词,宛若盯着一个死人。 容谣笑出声来,“这可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谢锦词,我哥哥确实是世上顶好的儿郎,嫁给他,你不会吃亏!” 她把皮鞭塞进谢锦词手里,“他对你动手动脚,实在可恶!为了证明你的真心,鞭子借你,打他!” 谢锦词避开。 她不要打沈长风。 容谣不悦地眯了眯眼,“你还想不想嫁我哥哥?!” 谢锦词沉默。 “好,你不打,我打!”容谣脾气暴躁,挥起鞭子就往沈长风身上抽,“我哥哥的女人,你也敢觊觎!改明儿回禀太后娘娘,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一半是为容折酒出气,另一半,也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谁叫沈长风拒绝她的?! 沈长风就站在那儿,沉黑的眸子定定盯着谢锦词。 一道道鞭子落下,他皮开肉绽,却紧咬牙关,不曾叫出半声疼! 他想从谢锦词脸上看见心疼! 可是少女的心何其冷硬,竟然直接躲到容折酒背后,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啪嗒”一声,长鞭竟然被抽断了! 容谣扔掉手柄,愤愤盯了眼沈长风,“今儿真晦气!咱们走!” 她带着侍婢,大摇大摆地走了。 容折酒牵住谢锦词,俊脸清寒,也要离开。 沈长风却紧紧抓住女孩儿的宽袖。 他整个人血淋淋的,宛如从血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桃花眼带着一抹期盼,他像是即将被抛弃的大狗,弱小可怜又无助,等着谢锦词施舍最后一点怜悯。 只要谢锦词有一点点心疼他,有一点点在乎他,就好。 她喜欢容折酒这样的男人,他也不是不能为她改…… 然而他自己并不知道,他所谓的“弱小可怜又无助”,在旁人眼里分明高冷阴沉,满含威胁。 好似下一瞬就要把人活埋似的! 谢锦词咽了咽口水。 她很害怕这样的沈长风。 容折酒清晰察觉到谢锦词在发抖。 他寒着脸,慢慢去掰沈长风的手,“我与谢姑娘两情相悦,还望沈公子成全。” 沈长风不想成全。 容折酒手无缚鸡之力,掰不开他的手,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沈公子,你手上有血,会弄脏词儿的袄裙。” 沈长风慢慢抬眸盯向他。 这对狗男女都穿浅色衣衫,瞧着模样干净好看,春阳下竟莫名登对。 而他们嫌他脏…… 他慢慢松开手,嫣红薄唇勾起一个诡异弧度,“我脏?容折酒,你又比我干净到哪里去?背地里做着什么勾当,以为我不知道?” 容折酒面无表情,只是把谢锦词牢牢护在身后。 沈长风微笑着转向谢锦词,“嫁吧,嫁给他。希望将来,你不要回来求我才好。” 谢锦词内心恐惧,又往容折酒背后躲了躲。 沈长风冷笑着上前,故意凑到她耳畔: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今日所受的耻辱,原原本本还到你一人头上。到时候,你后悔,你哭闹,都是不管用的。” 谢锦词咬牙,努力别过小脸。 琼林宴终于结束。 谢锦词乘坐马车回府,却被风观澜训了一顿。 因为风观澜不喜欢容家人,说他们家规矩多人复杂,嫁给容折酒不会是一桩好姻缘。 他仍旧一门心思,铁了心要把谢锦词嫁给他看中的武状元。 武举大选这日,风观澜生拖硬拽把谢锦词打包拎来了演武场。 小姑娘怏怏不乐地端坐着,听她舅舅唾沫横飞地描述那些肌肉猛汉多么多么厉害,是多么多么合适的夫君人选。 她完全把沈长风抛在脑后。 琼林宴上沈长风的警告威胁,在她看来不过是说大话。 却没料到,沈长风送给她的报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舅舅的心肝小宝贝,快瞅瞅这个上台的男人!” 风观澜苍蝇似的搓搓手,铜铃般的大眼睛里满是光彩,“他叫刘勇,是舅舅新近在酒楼里结交的壮士!啧啧,那家伙,刘公子真叫一个深明大义、智勇双全!嫁给他,你后半辈子一定非常幸福!” 谢锦词望向演武场。 跟铁塔一样的猛汉,瞧着壮硕庞大,她站在他身边,一定像只可怜的小鸡崽。 更兼肌肤黝黑、满脸横肉,瞧着真是可怕至极。 她觉得她舅舅的审美正在自我放飞的路上策马奔腾。 小姑娘正纠结着,小太监响亮尖细的唱喏声突然响起: “皇上驾到——” 【《锦绣青梅》】之 226 沈长风,我想嫁容折酒!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26 沈长风,我想嫁容折酒!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26 沈长风,我想嫁容折酒!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26 沈长风,我想嫁容折酒!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些禁卫军都是饭桶,不知覆卿可愿意做禁军统领,重新调教军队,护皇城安危?” 沈长风微笑拱手,“臣却之不恭!” 皇帝越看他越顺眼,“你今日救了朕的性命,想要什么赏赐,但说无妨。金银,女人,地位,朕都可以满足你。” 沈长风瞥向谢锦词。 谢锦词仍旧端坐着,小脸有些苍白。 看见他凉薄的目光,女孩儿心头掠过不好的预感。 这厮不会是想让皇帝赐婚吧?! 可她不愿嫁他! 沈长风清晰地看见她眼睛里的不情愿。 他邪肆勾唇,“皇上耳目通达,昨日琼林宴上发生的事,想...... 下二章预览:... “老大啊,我辛辛苦苦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府里哪一项开支不得算银子,仅仅是你爹那个活死人,每月所花费的丹药钱就是数千两白银!依我看,不如直接把他埋了,也算做好事!” 谢锦词眼底泛出冷芒。 还没出声,风观澜老拳重重砸在桌案上! 上好的梨花木桌案,瞬间四分五裂! 厅堂寂静。 风观澜冷笑,“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个老太婆说什么混账话?!昔日父亲为国平定北疆战乱,陛下亲封大司马,授公爵!他虽然昏睡不醒,但爵位尚在,你刚才那番话,够你死一万次了!你知不知道?!” ......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鹿苑。 内侍拿来一大捧新摘的桃花枝,恭敬地分发给贵女。 谢锦词与容折酒坐在一处,小心翼翼在洒金描红硬纸笺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容折酒惊艳,“好一手簪花小楷,果然字如其人。” “容公子过誉了。” 谢锦词把纸笺绑在桃花枝上,看他一眼,起身走向不远处的楼阁。 楼阁里有座房间,里面摆着几十座花瓶,瓶身上挂着新科进士的名字,女孩儿若有中意的,可以把写有自己名字的桃花枝插进瓷瓶。 如果郎有情妾有意,皇帝会亲自赐婚成全好事。 谢锦词进去时,房中一个人都没有。 她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找到容折酒的花瓶。 里面已经插了数枝桃花。 容折酒旁边是沈长风的花瓶,他就可怜多了,一枝桃花也没有。 谢锦词闭上眼。 她曾喜欢过浮生君,也有过要嫁给他的念头。 可是她的情意,随着浮生君面具的摘掉而消失无踪。 她把沈长风当成哥哥,她没有办法像喜欢一个男人那样再去喜欢他。 嫁给容折酒,安安分分相夫教子,是她最好的归宿。 她一向很容易满足的。 女孩儿睁开眼,瞳眸里一片澄澈。 她郑重地把桃花枝插进容折酒的瓷瓶里。 下一瞬,带着薄茧的大掌,突然从背后搂住她的腰肢。 沈长风埋首在她的颈窝间,语带嘲讽,“在角落看了你很久,原以为你会改变心意,没想到你还是选了他……” 谢锦词身子一抖。 沈长风怎么会在这里?! 没等她深思,鼻尖先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儿。 她蹙眉转身,“你受伤了?” 她看见沈长风脸色有些苍白。 “你——” 没等她继续询问,男人已经霸道强势地吻住她的小嘴。 娇嫩的腰肢被抵在案几上,硌得她生疼。 “唔……沈长……” 她想抗议,对方的舌头却趁势探进她的唇齿间! 她脑子炸了! 少女发狂般开始对沈长风拳打脚踢,指甲深深划过他的脊背,却察觉到他的后背有一道长长的鞭伤! 被她用指甲一划,原本止住的血液争先恐后涌出,淋湿了她的手。 男人疼得闷哼一声,她便再不敢乱动。 沈长风始终睁着眼睛。 把女孩儿的惊恐和犹豫全部看在眼中,他冷笑。 这小女人,到底是心疼他的吧? 他不再客气,把她抱到案几上,肆意品尝她的甘甜芬芳,肆意对她为所欲为。 带着薄茧的粗糙大掌,毫不 227 风家谢锦词,此生不得为人正妻 - 锦绣青梅 - 莺诉 武举的最后一场,皇帝会亲自到场观赏。 土包子谢锦词从没见过皇帝,小心翼翼随风观澜起身,恭敬地福身行大礼。 重新落座后,谢锦词悄悄打量皇帝,他四五十岁的样子,昨晚大约没休息好,看起来不大精神。 只是容颜却相当俊美,一双桃花眼浸润着岁月沧桑,对未经世事的姑娘家而言,相当具有吸引力。 她看着,皇帝突然望了过来。 冷漠威严的视线,令她犹如芒刺在身,急忙低头。 片刻,皇帝笑了笑,“这就是风卿才寻回来的外甥女儿?果然生得标致可爱,不似卿。” 风观澜翘着胡子爽朗大笑,“回禀皇上,小女名唤谢锦词,可乖巧着哩。这长相确实不像臣,如果像臣,那可当真是花容月貌,举世无双!” 谢锦词看见皇帝嘴角抽搐了下。 四周更是响起窃窃私笑。 她默默给她舅舅添茶,暗道怪不得风存微宁可流连烟花柳巷都不跟风观澜出来参加任何宴会,原来是因为太丢人的缘故…… 皇帝望向演武场,又道:“听闻风卿十分看好刘勇?” “正是!”风观澜摸了摸谢锦词的脑袋,“臣寻思着,如果刘勇夺得武状元,臣就把词儿许给他!” “可朕听说,谢姑娘与折酒两情相悦。” “那都是假的!臣的外甥女臣还不了解?她就欢喜这样的猛汉哩!” 四周笑声更盛,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谢锦词身上,羞得她恨不能刨个洞钻进去! 她什么时候说过她喜欢猛汉了?! 她舅舅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她不要面子的?! 连皇帝都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谢锦词,才示意武斗开始。 “心肝啊,你看看刘勇,他把对手压制得死死的!就凭这副强健体魄,场上谁是他的对手?!谁都不是!嫁给他,你福气多着呢!” 风观澜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果然,不过二十招,名叫刘勇的壮士就把对手打趴下了! 当今皇帝崇尚武力,连道三声“好”,亲自起身要褒奖刘勇。 就在他踏上演武场的刹那,刘勇忽然表情一变,猛然出手! “有刺客!” 四周响起禁卫军的呼喊,一时间演武场乱成一团! 看台一侧,沈长风端坐在胡瑜身边。 容颜俊美的大太监,姿态闲适,“该你出场了。” 刘勇是他豢养的死士,体魄武功皆是一流,让他参加武举,原是为了博得皇帝喜欢,好把他安插进禁军队伍里。 但如今看来,用他做跳板,捧沈长风上台似乎更有意义。 沈长风慢悠悠搁下茶盏。 就在刘勇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打杀十七八名禁卫军,手中长矛眼见着就要洞穿皇帝心脏时,一道青影凌空而来! 沈长风出手! 三招! 刘勇的脑袋犹如碎瓢般爆裂开,脑浆迸出,血腥恐怖! 血液溅上沈长风白皙俊美的面庞,他舔了舔唇瓣,撩起袍裾,朝皇帝单膝跪下,“微臣救驾来迟!” 脸色微白的皇帝,慢慢望向他。 殿试上钦点的状元郎,风姿秀丽,文采非凡。 却没料到,身手竟也格外出众! 皇帝丝毫没有被刺客惊吓到的害怕,笑声格外爽朗,“覆卿文武双全,我大戎果然人才辈出!” 他赞叹着,亲自扶起沈长风,“第一次见覆卿,朕就倍感亲切。朕任人唯贤,不论出身与年龄。你的功夫,比你的文采更出众。朕身边这些禁卫军都是饭桶,不知覆卿可愿意做禁军统领,重新调教军队,护皇城安危?” 沈长风微笑拱手,“臣却之不恭!” 皇帝越看他越顺眼,“你今日救了朕的性命,想要什么赏赐,但说无妨。金银,女人,地位,朕都可以满足你。” 沈长风瞥向谢锦词。 谢锦词仍旧端坐着,小脸有些苍白。 看见他凉薄的目光,女孩儿心头掠过不好的预感。 这厮不会是想让皇帝赐婚吧?! 可她不愿嫁他! 沈长风清晰地看见她眼睛里的不情愿。 他邪肆勾唇,“皇上耳目通达,昨日琼林宴上发生的事,想必已有所耳闻。臣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竟然想嫁给别的男人……” 场上响起窃窃私语。 谢锦词双手抓紧裙摆,白皙如玉的手背上,隐隐可见青筋。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沈长风不怀好意! “臣作为男人,格外小心眼,所以臣请求皇上下旨,不准大司马府的谢锦词为人正妻。” 嫣红的薄唇,轻慢地吐出了最伤人的言词。 言外之意, 谢锦词只能给人做妾。 “砰!” 风观澜骤然捏碎茶盏,站起身大骂,“死兔崽子,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呵呵,”胡瑜笑眯眯走到场上,踢了踢刘勇的尸首,“将军,你挑中的女婿,想行刺皇上……下官可否认为,是你背后指使?你自身难保,还敢对今科状元发怒?” 皇帝目光冷凝。 他负着手,深深凝了眼那具尸体。 半晌,他淡淡道:“风家满门忠孝,朕不认为风卿会派人行刺朕,其中必有蹊跷。” 风观澜松了口气。 皇帝唇角轻勾,“但朕身为帝王,一言九鼎,所以沈卿的请求,朕允了,风家谢锦词,此生不得为人正妻。” 他深深望了一眼沈长风,转身离开。 百官作鸟兽散。 胡瑜拍了拍沈长风的肩膀,“首战告捷,覆卿前程可期。” 沈长风面无表情,“皇上看我的眼神,很古怪。” 从殿试时,他就有这种感觉。 刚刚皇帝临走前那一眼,给他的感觉更加强烈。 胡瑜还没接话,风观澜突然掀翻桌案! 他操起一柄长矛,不由分说地攻向沈长风! 沈长风“啧”了声,转身就跑! 风观澜大吼着追上去,“沈长风,你给老子站住!你害老子的心肝小宝贝,老子要把你戳穿了挂到城楼上晒成鱼干!” 谢锦词仍旧静静坐在看台边。 她的脸色一如平常,但发抖的双手,却暴露了她难以压抑的心情。 胡瑜转向她,“被恶狼缠上的滋味儿,如何?得不到的就要毁掉,这就是恶狼的心思。” 谢锦词喝了口茶。 她神色清冷,起身离开。 姿容俊美的大太监,捻了捻腰间玉佩,忽然轻笑,“与他比起来,我倒是仁慈得多。” 他带着深意,望向宫闺方向。 谢锦词回到司马府,刚跨进门槛就撞上谢晚筝。 少女拄着拐杖,得意至极,“我听说演武场上的事了!谢锦词,你也有今天?!我好歹也是太子侧妃,将来或许能成为皇贵妃,能上皇家族谱的!而你呢,就算你嫁了人,也只是个可以被随意打骂发卖的玩物!” 谢锦词面色清寒,疾步朝漾荷院走,并不搭理她。 谢晚筝一瘸一拐紧随其后,“哈哈哈,你怎么不说话?平时不是很嚣张吗?正儿八经的千金又如何,将来终归要跪在脚下唤我一声娘娘,谢锦词,你再也没有骄傲的资本了!” 谢锦词步履更快,把喋喋不休的谢晚筝远远甩在身后,飞快踏进漾荷院。 她不许任何婢女跟着,独自登上小绣楼,一头钻进缎被。 黑暗里,眼泪顺着白嫩面颊滚落。 双手紧紧揪着褥子,就算哭,她也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 清澈的眼睛在黑暗里睁得很大,她呜咽着咬住唇瓣,把自己的无助交付黑暗。 沈长风毁了她一生…… 她再也,再也不想看见那个男人! 梨白轻轻推开门。 她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掩上门,轻声道:“小姐?” 她把燕窝粥放到桌上,在榻边坐了,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哭成这样,神武将军看了得多心疼?” 谢锦词趴到她怀中,呜呜咽咽地啼哭,把演武场上的事情倾诉给她听。 梨白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小姐是四公子疼大的,不如小姐去求求他,请他让皇上收回圣旨?” 谢锦词恼怒,“我就算做妾,我就算绞了头发去庙里当姑子,我也不求他!” 梨白看着她狼狈的小模样,有点想笑。 她忍住笑意,试探道:“奴婢瞧着,分明是四公子爱惨了小姐,才会让圣上下这么一道旨意。如果小姐愿意嫁给四公子,他定然舍不得让小姐做妾——” “梨白,你到底是谁的人?!” 梨白赧然。 谢锦词羞愤交加,站到窗边,指向朱雀街的方向,“你记住,就算孤独终老,我也绝不嫁沈长风!我要是嫁给他,我就,我就……” 少女想了很多毒誓,最后心一横,喊道:“我要是嫁给沈长风,我就敲锣打鼓绕上京城一圈,告诉全天下的人我谢锦词喜欢他!” 在她看来,这真的是非常严重的毒誓了。 梨白捂嘴偷笑,“奴婢只是随口一说,小姐反应何必这样激烈?” 谢锦词挥挥小手打发她出去,自个儿在窗边坐了,含泪铺开一张宣纸,认真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生而为人,尊严乃是重中之重。沈长风欺我在先,我若嫁他,必定敲锣打鼓绕上京城一圈,告诉全天下的人我喜欢他。我若嫁他,此生不配为人!” 她郑重地折好宣纸。 长街上,风观澜胡子炸起,手持长矛撵沈长风! “死兔崽子,你给老子站住!你他妈给老子站住!老子戳死你挂府门上,再把你的皮扒了给老子心肝小宝贝做灯笼!” 沈长风像是一尾滑溜溜的鱼,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屡次躲开风观澜的攻击! 他一溜烟跑远了,风观澜气不过,猛然掷出长矛! 长矛擦着耳朵飞掠出去! 沈长风松了口气,回转身笑眯眯望向风观澜,“将军何必气怒,分明是你家词儿招惹我在先,我被欺负狠了才反击的!” “一派胡言!” 风观澜脱下军靴,毫不犹豫砸向他脑袋。 沈长风利落躲开,“将军,谢锦词在沈家寄居的这些年,我可是天天照顾她,生怕她没吃饱没穿暖。你现在打我,乃是恩将仇报!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就施展轻功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观澜骂骂咧咧地捡起军靴穿上,恨得磨牙。 228 就算做妾,我也不嫁你! - 锦绣青梅 - 莺诉 圣旨终究下了。 谢锦词心情沉郁地接受了现实。 毕竟这种情况,怨天尤人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自觉沦为上京城的笑柄,所以这几日半步都不出漾荷院,整日沉浸在书籍里,逼迫自己不去想别的事。 风存微很担忧她,这日又来漾荷院,望了眼紧闭的绣楼花窗,拉了梨白询问,“这些天我小妹吃睡可好?” 梨白摇摇头,望向自己端出来的托盘,“每顿米饭都只动了几口,瞧着清瘦很多。” 风存微皱眉。 他们风家有权有势,他的小妹金尊玉贵,什么人嫁不得,便是嫁给皇子做正妃,又有何不可? 可如今因为一个沈长风,他小妹的婚事全被毁了! 风家世子爷越想越气,突然大手一挥,“来人,给我拿家伙,咱们去朱雀街找沈长风算账!” 贴身小厮提醒:“爷,人家现在是禁军统领,官衔虽小,但权力很大……咱们殴打朝廷命官,圣上要是知道了,得找咱们麻烦!” 风存微鄙夷,“怕什么?天塌下来我顶着!抄家伙,走!” 他带着人手,浩浩荡荡去找沈长风的麻烦。 他走后不久,忽有客人登门拜访。 梨白引着客人登上小绣楼,轻声道:“萧姑娘,我们小姐就在里头。她这些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你劝着她些。” 来客竟是萧幼恩。 过完年,少女的身量又高挑了些,气度也更加温婉。 她解下斗篷交给梨白,踏进闺房。 闺房纱窗紧掩,光线昏暗。 一盏琉璃灯晕染开暖白光团,照亮了坐在角落的女孩儿。 穿梨花白琵琶袖袄裙,玉手托腮,黑漆漆的鸦发披散在腰际,多日未见阳光的小脸瞧着苍白清瘦,越发衬得那双眼睛乌黑清润。 眼睫低垂,我见犹怜。 萧幼恩上前,轻轻抱住她,“锦词,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幼恩……” 谢锦词哑声,泪珠子啪嗒滚落。 她抱住萧幼恩,“是沈长风,他欺负我……” “不哭不哭,你沈家祖母已经进京,如今在朱雀街置办了一处大宅院,已经收拾妥当。沈长风欺负你,你就告诉祖母去!” 谢锦词擦擦眼泪,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你怎么来上京了?我连信儿都没收到呢。” 萧幼恩笑容可掬,“你离开不久,我爹就升官调到上京,所以跟着来了。锦词,咱们今后仍旧可以一起玩呢!” “嗯,还有思翎!” “思翎……她没有来上京。她跟沈家人说她想留在临安守着祖宅,可我知道,她这是放不下瑢韵轩那位老板呢……” 两个女孩儿很是惆怅。 过了很久,萧幼恩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脸颊酡红,小心翼翼试探道:“锦词啊,你兄长呢?我给他带了江南的芙蓉糕,他上次去临安,特别爱吃这个!” “兄长……”谢锦词眉尖轻蹙,“大约又去逛花楼了,他十天有九天待在花楼,还有一天待在勾栏院听曲儿。” “什么?!”萧幼恩卷起袖子大怒起身,“他竟然去逛花楼?!果然没我看着就是不行!他在哪家花楼,我这就去捉他!” “小姑奶奶!”谢锦词急忙抓住她,“莫非你对我哥哥有心思?就算有心思,你跟他八字都还没一撇,怕是不好管得这样直接吧?” “什么叫八字都还没一撇?”萧幼恩噘起小嘴,“我都跟我爹说好了,等我及笄,就让你哥哥娶我!” 她认真地捧住谢锦词的脸蛋,“锦词,我得嫁进你家,我要做你嫂嫂!” 谢锦词汗颜。 她兄长那个德行,竟然也有姑娘愿意嫁! 萧幼恩笑嘻嘻的,拉了她的手离开绣楼,“我饿了,咱们去吃点儿好吃的!” 谢锦词连日以来的坏心情一扫而空,点头应好。 两名少女手拉手在小厨房找吃的,吃到一半时,梅青慌里慌张地奔进来,“不好啦!世子爷在朱雀街那边被人打啦!” 谢锦词一愣,“被谁打了?” “被,被四公子打了!” 谢锦词咬牙,“又是沈长风……” 她骑快马赶到朱雀街,很容易就找到了打架斗殴的地方。 是一座幽静小院。 小院外种一株大槐树,树底下倒了十几个小厮,正捂着各自的伤口打滚哀嚎。 那个松松垮垮披着鹤望兰大氅的男人,慵懒坐在大椅上,一手拿着书翻阅,黑色皂靴却踩在她哥哥风存微身上! 谢锦词翻身下马,瞧见哥哥被打得鼻青脸肿,不停挣扎哭嚎! 她一阵心疼,鼓起勇气道:“沈长风,你干嘛打我哥哥?” 沈长风连眼皮都没抬,淡然地翻了一页书。 谢锦词拿马鞭指着他,“沈长风,我跟你说话——” 话未说完,铁钳般的大掌直接把她拽进怀里! 沈长风低垂桃花眼,近乎贪婪地嗅了一口她身上的香。 “沈长——” “你再不闭嘴,我踩断你兄长的脊骨。” 男人阴沉沉地威胁。 谢锦词涨红脸,被迫闭嘴。 沈长风满足地抱着她,带着薄茧的粗糙大掌,慢条斯理地揉过她的身体,“好些天没见到我家小词儿,真是思念得紧。小词儿身娇体软更甚从前,只是摸起来似乎不及以前圆润……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受了什么委屈? 谢锦词恨不能咬下他一块肉! 她咬牙切齿,“你对我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沈长风挑眉,指尖轻抚过她的眉眼、面颊,最后抵在她的唇瓣上,“我这人一向小心眼,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也不给别人。你要嫁容折酒,我偏要你们做不成夫妻。你以妾的身份嫁给他,你猜,他将来会不会另娶名门贵女?啧啧,伏低做小的妹妹,真可怜。” 谢锦词盯着他。 男人的桃花眼漆黑沉冷,唇瓣的弧度却是讥讽上扬。 她横眉冷对,“就算做妾,我也不嫁你!” 许是自幼一块儿长大,她跟他一样倔强。 沈长风低笑。 他起身,慢悠悠掸了掸锦袍,“带着你哥哥,赶紧滚。你不给我做妾,我也不稀罕娶你。” 谢锦词见地面还散落着兵器,料想大约是自己哥哥找沈长风算账,结果反被对方揍了一顿。 怎么算都是自己理亏。 她扶起嗷嗷惨叫的风存微,灰头土脸地离开。 好在沈长风出手还是拿捏着分寸,风存微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内脏骨头什么的都还完好。 他躺在床上,哭唧唧地跟谢锦词诉苦。 谢锦词端来药汁,“哥哥也是,出身将门,却连拳脚功夫都不会……如果将来上了战场,可该怎么是好?” “我才不上战场呢!在上京吃喝玩乐多舒服,上战场做什么?”风存微嫌药苦,摆摆手不肯喝,“就算四国打起来,我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也是不必上战场的。” 谢锦词拿他没办法,便让跃跃欲试的萧幼恩给他喂药。 她想了想,命梨白备上厚礼,打算去沈家探望老太太。 于情于理,怎么都要去的。 顺便…… 少女鼓了鼓白嫩的腮帮子,私心里也想在祖母面前告沈长风一状。 她不信这世上没人治得了他! 老太太置办的院落很大,各处院名也仍旧是按照临安城府邸取的。 踏进降鹤院,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已经等她很久。 “祖母!” 谢锦词鼻尖一酸,径直扑进老人家怀里。 “不过才离开三个多月,怎么瘦成了这样?”老人家心疼不已,亲亲热热地把她搂在怀里,“可是受了委屈?谁欺负你,你说出来,祖母给你做主!” 谢锦词连忙道:“是沈长——” “哟,这可真是巧了,五妹妹也来探望祖母?” 容貌秀丽、身姿修长的沈长风,穿鸢尾蓝绣银外袍,慵懒踏进门槛。 他的桃花眼噙着温柔笑意。 在谢锦词看来,却分明闪烁着凶恶狼光。 谢锦词告状告了一半,就不敢再告下去。 沈长风向老祖母请过安,笑眯眯立在一侧,“妹妹刚刚在说什么?也说出来让我听听。” 谢锦词往老太太怀里钻了钻,眼睫扑动,不敢多看他一眼,“没什么,没什么……” 沈长风撩了撩袍裾,端雅地在大椅上落座,“妹妹瞧着清瘦不少,可是受了委屈?” “没有受委屈……” “那怎么瘦了?” “许是……思念祖母的缘故。” 谢锦词抱紧老太太,害怕得不敢抬头。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拍拍她的小脑袋,温声道:“留下来陪祖母用晚膳,天黑也无妨,你和你四哥哥感情最好,叫他在凌恒院收拾间厢房,今晚你就住这里。放心,我会派人给你舅舅打招呼的。” 老太太才来上京,还不知道琼林宴和演武场的事。 谢锦词哑巴吃黄连有苦不敢说,只得憋着一口气应下。 用罢晚膳,谢锦词做贼似的踏进凌恒院厢房。 她沐浴过,把花窗和槅扇全部锁死,又搬来纱橱抵在门后,才松了口气。 四月初的夜里,仍旧带着凉意。 她挑亮几盏灯,拥着被衾坐在床帐里读书。 尚未翻过几页,外面响起叩门声: “谢锦词,开门!” 是沈长风的声音! 谢锦词连忙抱紧被褥,“我睡下了,你,你有事明日再来!” “祖母让我给你带了东西。” 谢锦词不忿,“祖母才不会让你给我带东西,你就是想哄骗我开门!” “真的,骗你是小狗!快开门!” 谢锦词犹豫良久,才赤脚下床。 她费劲儿地推开纱橱,打开门栓。 沈长风已经挤了进来! 男人身量高大修长,掩上房门,盯向眼前少女。 她穿松松软软的牙白寝衣,乌青鸦发披散在腰际,越发衬得腰肢盈盈不堪一握。 一双雪嫩纤细的小腿在裙下若隐若现,绵白娇嫩的脚丫子小巧可爱,圆润的脚趾头粉红剔透。 粉雕玉琢的少女,偏一点红唇点睛似的,平添明媚香艳之色,衬得一张小脸儿恰似将开未开的芙蓉。 他看着,舌尖抵着上颚,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瓣。 谢锦词往后缩了缩,乌黑的眼睛里难掩害怕,“祖母让你带的东西呢?交给我,你就,你就可以走了……” 走? 沈长风邪肆一笑,突然把她打横抱起! 谢锦词惊叫! 229 她是他的罂粟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把她放在床帐里,大掌捏住她的一只脚丫子,声音是难得的温柔,“地上凉,妹妹赤脚可不行。” 这么说着,竟揉捏把玩起那只玉足。 谢锦词脸蛋酡红,使劲儿想挣开他的手,男人却借势一拽,直接把她的腿拽进怀里! 握惯长刀的粗糙手掌,顺着少女细白娇嫩的小腿摸索,勾勒出她小腿的曼妙曲线。 肌肤触感绵软嫩滑,他摸着,很有咬一口的冲动。 事实上他从来都是放飞自我的人,心里头刚起了咬一口的冲动,下一瞬居然就咬了上去! 他没咬破谢锦词的皮肉,只是用尖利的牙齿碰了碰。 密密绵绵的吻落在谢锦词的小腿上,他仿佛大狗,顺着她的小腿一路往上亲吻。 帐中寂静,谢锦词能清楚听见男人略带粗重的喘息。 她隐隐约约地明白,沈长风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 一个男人在深夜想做什么…… 不言而喻。 谢锦词不敢乱动,强忍着踹开他的冲动,委婉道:“你骗我开门,我不与你计较。沈长风,你身边不是有两个通房丫头吗?你,你可以去宠幸她们……” 她真的是非常有耐心地在哄他了。 沈长风在她白嫩的大腿上,吻出一朵红红的小草莓。 他顺势欺身而上,把谢锦词牢牢罩在自己身下。 拨弄了下她铺散在枕头上的长发,他温声:“那两个通房皮糙肉厚,哪里有妹妹娇嫩似水?妹妹这小腰摆弄攀折起来,不知是何等风情?” 谢锦词咽了咽口水。 她真的很想拍死这个男人! 但是她不敢。 她只得继续委婉周旋,“沈长风,我——” “看。” 沈长风打断她的话,在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 满是薄茧的手指,还覆着一层淡淡的烟草味儿。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指腹那道伤疤。 谢锦词轻声:“琼林宴上,被容谣用鞭子抽的?” “是啊,很疼。因为每日都要握笔握刀,伤口不能完全愈合,就一直疼了下去。”他盯着谢锦词的嫣红唇瓣,瞳眸幽深,“妹妹吹吹气,就不疼了。” 谢锦词不乐意给他吹气,“你别碰刀剑,自然就能愈合……” 从前他挑战十七爷,被打得那么惨,不过半月就能继续活蹦乱跳,现在小小鞭伤,他还挨不过去了? 她不信。 沈长风舔了舔唇角,继续哄她,“你是我宠大的,让你做妾,不过是我一时气愤。你给我吹一吹,我去让皇上收回圣旨。” 谢锦词盯着他。 他的桃花眼总是含情脉脉,虽然说的话不大可信,但似乎也能一试…… 她犹豫,“当真?” “骗你是小狗。” 谢锦词眉尖轻蹙,朝他的手指吹了吹气。 热乎乎的湿气落在指腹,叫沈长风手指痒痒。 他盯紧了她的唇瓣,牡丹花一样的绯色,湿润娇软,他知道味道极甜。 得寸进尺的,他把带着鞭伤的手指戳进了她嘴里。 谢锦词:“……?!” 他的手指带着烟草味儿,咸咸的,非常难吃! 她挣扎着要吐出来,沈长风却摁住她的面颊,阴沉命令:“含着!不许动!” “唔……” 谢锦词难受,脸蛋涨得通红,“沈……长……” 沈长风滚到她身边侧躺了,手指仍旧戳在她的小嘴里,缓缓地进进出出,一双桃花眼越发腥红深沉。 他叹息,“妹妹真好看。” 谢锦词嘴角渗出涎水,好容易才吐出他的手指,拿帕子擦了擦口水,因为惊恐,胸口起伏得非常厉害。 沈长风轻笑,如野兽舔爪般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他生得秀丽白皙,但比容折酒更多几分男人的野性美,比陆景淮更多几分邪肆的张狂美。 随意一个舔手指的动作,都带着勾魂摄魄的情色味道,实在撩人得紧。 “妹妹真甜。”他赞叹着,目光温柔,“睡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骗你是小狗。” 谢锦词打死都不信他了!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沈长风赶出闺房,她忐忑不安地蜷缩在被窝深处,过了子时才堪堪入眠。 沈长风依旧暗搓搓守在她闺房外,用实力诠释什么叫做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他用芦管吹了迷烟到屋里,兴奋地再度摸进床帐。 月光清透。 他亲亲谢锦词的小脸蛋,呼吸透出难以自抑的粗重。 她是他的罂粟,一尝就上瘾,再也戒不掉。 他摸起谢锦词的小手。 绵软嫩滑,吹弹可破。 他哑声:“谢锦词,老子忍不住了!” …… 翌日。 谢锦词睡到晌午才醒。 一夜酣眠,起来时便觉神清气爽。 侍女进来伺候她洗漱梳妆,少女握住毛巾,却觉得手掌心黏糊糊的,好像粘了什么东西。 摊开手掌,那东西是半透明的白色,已经糊住了。 她蹙眉,“这是什么?” 凌恒院的侍女脸蛋红红,顾左右而言他。 谢锦词心宽,以为是自己的口水,倒也没放在心上。 和老太太用罢午膳,因为风观澜捎了信说傍晚亲自来接她回府,她便安心待在沈府,等着舅舅来接。 在园子里打秋千时,好巧不巧,又碰到了沈长风。 她看见他就跑! 沈长风拽住她的衣领,“慌什么?” “你放开我!”谢锦词抗议,“都当上禁军统领了,怎么整日里还是吊儿郎当的?不用当差的吗?” “这两日休沐,当什么差?”沈长风把她拎到旁边,“谢锦词你老实说,跟我在一起就这么不快乐吗?我还是浮生君的时候,你不知有多喜欢我。如果你愿意,我仍然能做回浮生君。” “从前喜欢浮生君,因为我不知道他就是你。”谢锦词难得平心静气,“但我如今知道了,那么你就只能是哥哥。与你多年的感情,只是兄妹情。” 沈长风脸色黑沉。 良久,他握紧拳头,“只是把我当哥哥?” 谢锦词点点头,“我没有办法把你当成男人去喜欢。” 沈长风想了想,提议道:“你可以把我当成畜生去喜欢,衣冠禽兽那种。” 谢锦词:“……” 她抬脚,踹了他一下! 并未使多大力,对沈长风而言不过是挠痒痒,半点儿也不疼。 然而这舍不得吃亏的狗男人,直接一脚回踹在她屁股上! 谢锦词往前摔了个狗啃泥! 她捡起泥巴块爬起来,鼓起勇气去砸沈长风。 沈长风避开,冷笑一声,弯腰拾起一团泥巴,揪住想要逃跑的谢锦词,大力糊她脸上! 谢锦词被欺负得想哭,眼圈湿润通红,正要跟他吵,一道清雅声音突然响起: “谢妹妹。” 谢锦词望去,来人竟是容折酒。 仍旧身穿白衣,弱不禁风之美,恰似一轮上弦月。 “容公子……” 她连忙拿帕子遮住脸。 被泥巴糊住的脸,被外人看见该多丢人? 容折酒上前,取出手帕亲自为她擦脸,“兄妹之间打打闹闹实属正常,只是沈公子欺辱谢妹妹过头了。容某今日登门,也是为了替谢妹妹讨一个说法。” 他动作轻柔,低垂的眼睫遮掩住了似水瞳眸。 沈长风看见他就来气。 他大刀金马地在石凳上坐了,冷笑,“你想讨什么说法?” “请沈公子进宫奏请皇上,收回让谢妹妹为妾的旨意。”容折酒握住谢锦词的小手,认真地转向他,“容某与谢妹妹一见钟情,彼此都深深地欢喜着对方。沈公子自称深爱谢妹妹,如果你真的深爱,就请放手,就请成全。” 沈长风挑了挑眉。 此情此景,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棒打鸳鸯的顽固长辈,而容折酒和谢锦词就像是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努力挣扎的苦命鸳鸯——哦不,苦命小鸟。 他现在很想掐死这对小鸟,拔了毛放在锅里油炸。 修长指尖点了点石桌,他盯向谢锦词,“以前我是你的义兄,你一时半会无法接受我,我勉强能理解。但我问你,在给足你接受我的时间以后,你会如何选?我?他?” 谢锦词反握住容折酒的衣袖。 她用沉默做出了回答。 沈长风脸色更加难看,“为什么?” 谢锦词咬牙,突然鼓起勇气踹他一脚。 沈长风毫不犹豫地踹了回来! 谢锦词又摔了个狗啃泥,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又踹了脚容折酒。 容折酒望向雪白袍裾上的脚印,声音温吞吞的:“谢妹妹,可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你别生气,我同你道歉就是。庾家的金乳酥甜而不腻,你定然喜欢,我请你去吃可好?” 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谢锦词躲到他身后,斗胆望向沈长风,小小声:“这就是你俩的区别……” 沈长风目送他俩离开,面目狰狞。 两人背影消失在花园里,他一拳捶爆了石桌! 尘埃四起。 花怜带着婢女,优哉游哉地沿长廊而来,“哟,我的四弟弟这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 沈长风身形一动,瞬间落在她面前。 他双目腥红,“怜姐姐天生一副玲珑心肝,我想得到谢锦词,你可有什么法子?” 花怜倚在扶栏上,姿态曼妙惬意,“你与容折酒容貌相当,但性情却比他差十万八千里,所以你只能靠财力取胜。女人爱一切美好的东西,花重金总是没错的。送她珠钗首饰,送她绫罗绸缎,早晚有打动她的一天……” 沈长风挑眉,“她家还欠我八十万两白银。” “所以?” “所以这钱不能花。有没有不花钱就能追到女人的法子?” 正吃着樱桃的花怜,差点被噎死。 她眼神复杂,“活该娶不到媳妇。就算娶到,早晚也得给你作死!” 【《锦绣青梅》】之 229 她是他的罂粟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29 她是他的罂粟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29 她是他的罂粟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29 她是他的罂粟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早晚也不知给外祖母请安,就知道往外跑,半点儿孝心也没有!” 谢锦词看见她就烦。 她淡淡道:“外祖母亲自发话,叫我不必请安,我还去讨她嫌做什么?” 就算风家老夫人不发话,她也根本不想去给她请安。 她害大舅舅欠禄丰钱庄八十万两雪花纹银,又把府里的商铺地契拿去做典当抵押,谋来的好处却给了她娘家和二房三房的人,她能认下这个外祖母才怪! 谢晚筝冷笑,“外祖母只是心疼你,怕你累着才免了你的请安。你这做外孙女的,怎么一点都不懂事?让我猜猜,府外必定有哪个野男人在等你,我说的对不......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本该亲自登门,只是这两天偏偏忙得抽不开身。我以为沈长风和陆二好歹会照顾你,他们怎么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他在谢锦词身边坐了,怜惜地捧住谢锦词脸蛋,“瞧瞧这小脸蛋瘦的,真叫人家心疼!快,多吃些肉脯!” 谢锦词接过他递来的肉脯,犹豫片刻,告诉了他自己想画图纸赚钱。 “瞧把咱们词儿愁的,不如这样,以后你的图纸我全收,你盘下一个铺子,专门卖打造好的首饰,咱们一个卖衣裳,一个卖钗饰,多好呀!我相信在咱们的经营下,店中生意总有一日会超越点珠阁!” 上京点珠阁,即点翠蓝玉簪的出处,其...... 下六章预览:...就是他们设计的。 他们想接收舅舅在神武营的兵权,却被沈长风抢先一步。 也怪不得抄家之后,老夫人那边至今半点儿动静都没有,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司马府会垮台。 他们与容家里应外合,大约仍旧享着容家许诺的富贵吧? 乌云压境。 谢锦词起身,“你俩关了铺子,回府照看我外祖父。” 梨白担忧,“小姐要去哪儿?” “去见一个人。” 她平静地拿起纸伞。 容府。 高楼之上,灯火如星。 容折酒一袭白衣,正临窗写字。 小厮急匆匆上来,“公子,上次有人在上京城里拍卖您的画作,小的费尽周折,终于替您买回了那幅画!” 他把画卷呈给容折酒。 容折酒搁笔,在桌案上打开画卷。 入目, 桃花芳美,树下美人罗裙翻飞,正折腰而舞。 “听说是……”小厮迟疑地望了眼容折酒,“听说是谢姑娘卖的,被一名富商花了八千两银子买下。” 容折酒面无表情。 几道闷雷从乌云间滚过。 良久,他拾起画作凑到烛火上。 火舌瞬间袭卷上画卷,不过几瞬就彻底吞噬了那幅画。 男人声音淡淡,“两个多月,她从没有找过我。” 不曾上......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宫领了。这般殷勤,可是有什么事要求本宫?” 沈长风目送她转身踏进寝宫,笑道:“娘娘冰雪聪明,一眼洞悉臣的心思。臣想问娘娘求取一物。” “何物?” “合熻床。” 皇后在梳妆镜前落座,望向镜面,勾唇一笑,“准了。” 沈长风离开后,胡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镜子里。 四周的宫婢非常有眼色,立即退了出去。 容貌俊美的大太监,凝着镜中美人,只觉赏心悦目,“娘娘以为,沈长风如何?” “挺好的。” 胡瑜上前拿起玉梳,亲自为她梳理长发,“他像极了娘娘的一位故人,......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沈长风把她放在床帐里,大掌捏住她的一只脚丫子,声音是难得的温柔,“地上凉,妹妹赤脚可不行。” 这么说着,竟揉捏把玩起那只玉足。 谢锦词脸蛋酡红,使劲儿想挣开他的手,男人却借势一拽,直接把她的腿拽进怀里! 握惯长刀的粗糙手掌,顺着少女细白娇嫩的小腿摸索,勾勒出她小腿的曼妙曲线。 肌肤触感绵软嫩滑,他摸着,很有咬一口的冲动。 事实上他从来都是放飞自我的人,心里头刚起了咬一口的冲动,下一瞬居然就咬了上去! 他没咬破谢锦词的皮肉,只是用尖利的牙齿碰了碰。 密密绵绵的吻落在谢锦词的小腿上,他仿佛大狗,顺着她的小腿一路往上亲吻。 帐中寂静,谢锦词能清楚听见男人略带粗重的喘息。 她隐隐约约地明白,沈长风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 一个男人在深夜想做什么…… 不言而喻。 谢锦词不敢乱动,强忍着踹开他的冲动,委婉道:“你骗我开门,我不与你计较。沈长风,你身边不是有两个通房丫头吗?你,你可以去宠幸她们……” 她真的是非常有耐心地在哄他了。 沈长风在她白嫩的大腿上,吻出一朵红红的小草莓。 他顺势欺身而上,把谢锦词牢牢罩在自己身下。 拨弄了下她铺散在枕头上的长发,他温声:“那两个通房皮糙肉厚,哪里有妹妹娇嫩似水?妹妹这小腰摆弄攀折起来,不知是何等风情?” 谢锦词咽了咽口水。 她真的很想拍死这个男人! 但是她不敢。 她只得继续委婉周旋,“沈长风,我——” “看。” 沈长风打断她的话,在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 满是薄茧的手指,还覆着一层淡淡的烟草味儿。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指腹那道伤疤。 谢锦词轻声:“琼林宴上,被容谣用鞭子抽的?” “是啊,很疼。因为每日都要握笔握刀,伤口不能完全愈合,就一直疼了下去。”他盯着谢锦词的嫣红唇瓣,瞳眸幽深,“妹妹吹吹气,就不疼了。” 谢锦词不乐意给他吹气,“你别碰刀剑,自然就能愈合……” 从前他挑战十七爷,被打得那么惨,不过半月就能继续活蹦乱跳,现在小小鞭伤,他还挨不过去了? 她不信。 沈长风舔了舔唇角,继续哄她,“你是我宠大的,让你做妾,不过是我一时气愤。你给我吹一吹,我去让皇上收回圣旨。” 谢锦词盯着他。 他 230 人比花娇 - 锦绣青梅 - 莺诉 另一边,谢锦词与容折酒来到降鹤院。 她想把容折酒介绍给老太太认识。 刚做完介绍,婢女匆匆进来禀报:“老太太,神武大将军来了!” “来了就来了,慌成这样做什么?” 婢女擦了擦额头细汗,“不是,神武将军他,他……” 话未说完,院子里已经响起爽朗大笑: “哈哈哈哈哈!经常听词儿提起沈家老夫人!这些年老夫人对词儿的养育之恩,风某难以为报!今日和同僚去野外狩猎,得了件好东西,特意拿来孝敬老夫人!” 谢锦词望去。 只见她舅舅扛着一头硕大无比的野猪,正豪迈大笑着踏进门槛。 “哐当”一声巨响,他把野猪扔地上,抬手道:“老夫人瞧,这野猪重达几百斤,可是件难得的好物!炖汤吃,不知道有多滋补!” 老太太紧握着谢锦词的小手,惊恐地咽了咽口水。 若非这汉子满脸真诚,她简直要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 她小声道:“词儿啊,你舅舅果真是……与众不同!” 谢锦词讪讪。 她随风观澜离开,小声道:“我以为舅舅不喜欢我亲近沈家。” “老子憎恨的只是沈长风,并不是沈家。沈家老太太待你如亲孙女,你多走动走动,不会有坏处。”风观澜把她举起来放进马车,“至于你——” 他转身盯向容折酒。 容折酒温文尔雅地朝他作揖行礼,“风伯父。” 风观澜眉毛竖起,“谁是你伯父?!瞧着手无缚鸡之力,毫无男子汉的雄伟模样,跟沈长风一般讨厌!” 说罢,亲自驾马车驶离沈府门口。 他毫不给容折酒脸面的。 但风家数百年做派都是如此,脾气暴躁起来,当着皇帝的面殴打朝廷命官也是有的。 大约因为他们性情单纯,所以历代皇帝对他们从不怀疑,即使手握兵权,也仍旧能够好好活到现在。 谢锦词从车窗里探出小脑袋,瞧见容折酒仍旧立在府门前,笑意吟吟地朝她挥手作别。 她便也挥挥小手绢。 直到风府的马车消失在街头,容家小厮才仔细为容折酒系上披风,“爷,这神武将军也太不把咱们容家放在眼里了!仗着手握兵权,在上京城横行无忌,简直可恶!谢姑娘虽然生得美,但比起夜大小姐夜九姿,风情方面却仍然略逊一筹。您这么多年清心寡欲,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谢锦词呢?” 四月春风吹起容折酒的雪白衣带,格外解意缱绻。 他虚弱地咳嗽几声,波光潋滟的眼底闪烁着凉意,“总有缘故的……我瞧着,明天天气晴好,应当适合踏青,你去准备些踏青的东西,我要约谢妹妹去城郊桃花林踏青。” 小厮满脸疑惑地领了命。 谢锦词收到帖子时,正泡在浴桶里沐浴。 梨白站在屏风外念完帖子,“小姐明儿可要赴约?” 少女吹了吹手背上的花瓣。 乌黑的眼睫遮住了瞳眸里的欢喜,她嗓音温软,“他第一次约我,当然要去。替我把那套淡粉绣芙蓉纱裙取出来,我想穿那套。” 梨白笑着去办。 躲在屋外的梅青,小脸一阵兴奋。 四公子叫她监督小姐,一有风吹草动就禀报他。 想来,她又能换金元宝了! 翌日。 谢锦词清晨出门,却在游廊里碰上谢晚筝和二房三房的姑娘。 谢晚筝见她打扮得娇艳动人,出言嘲讽道:“哟,这是要去哪儿?每日早晚也不知给外祖母请安,就知道往外跑,半点儿孝心也没有!” 谢锦词看见她就烦。 她淡淡道:“外祖母亲自发话,叫我不必请安,我还去讨她嫌做什么?” 就算风家老夫人不发话,她也根本不想去给她请安。 她害大舅舅欠禄丰钱庄八十万两雪花纹银,又把府里的商铺地契拿去做典当抵押,谋来的好处却给了她娘家和二房三房的人,她能认下这个外祖母才怪! 谢晚筝冷笑,“外祖母只是心疼你,怕你累着才免了你的请安。你这做外孙女的,怎么一点都不懂事?让我猜猜,府外必定有哪个野男人在等你,我说的对不对?” 谢锦词深深吐出一口气。 她没搭理谢晚筝,继续往府门走。 谢晚筝拄着拐杖跟上,“我倒要瞧瞧,是哪个野男人在门口等你!” 容折酒的马车就停在风府外。 他行事素来低调,平平常常的青皮马车,灯笼上连容家的印记都没有,看着与寻常百姓并无区别。 谢晚筝见不是权贵家的马车,顿时嚣张起来,“谢锦词,莫不是你看自己只能做妾,所以自暴自弃?这野男人的马车都等在门口准备接你去私会了,可见你确实不知廉耻!” 她唯恐外人听不见,乃是扯着嗓子嚷出来的。 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手挑开车帘,容折酒面容淡漠,“风姑娘误会了,我约谢妹妹外出踏青赏景,怎么在你口中,却成了和野男人私会?” 谢晚筝一愣。 谢锦词的野男人竟然是容折酒?! 竟然是容家的公子、太后的亲侄孙?! 可她都只能做妾了,容公子还对她这么好做什么? 谢锦词踏下几级台阶,想起什么,突然回首,“姐姐们待会儿去给外祖母请安时,麻烦替我捎句话,欠禄丰钱庄的八十万两白银,麻烦她尽快筹集齐全。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她不替大舅舅填好窟窿,我保证,她和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说完,就登上了容折酒的马车。 谢晚筝眼睁睁看着马车绝尘而去,不觉愣在当场。 外祖母欠禄丰钱庄八十万两白银? 她怎么不知道? 她望向风真真和风香香。 二房三房的女儿,她这些年的好姐妹,却都痴痴盯着容折酒远去的马车。 她皱眉,“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看?!我问你们,外祖母欠禄丰钱庄八十万两白银?” 两人回过神,阴阳怪气道:“并非是祖母欠下的,而是大伯父自己欠下的。” “就是!我娘说了,欠据上写的是大伯父的名字,与我们没有关系的!” 两人手拉手踏进府邸。 谢晚筝风中凌乱。 她以为外祖母非常疼爱她,所以从来都是站在外祖母这边。 可外祖母竟然利用风观澜,欠下那么多银钱…… 那么多债,谁来还? 风观澜还吗? 那她还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吗? 谢晚筝咬了咬牙,“还是得尽快嫁进东宫,才能安心!” …… 容家的马车平稳地行驶到城郊桃花林。 谢锦词被容折酒扶下马车,看见这里已有许多踏青的游人。 容折酒带她踏进桃花林,始终笑意温柔,“上京的桃花,比起江南应当逊色许多吧?” 谢锦词望向他。 男人生得花容月貌,薄薄的白披风衬得他身姿纤长,玉树临风。 周身的书卷气格外浓郁,青丝三千仿佛墨笔勾勒而成。 陌上人如玉,实在是她欢喜的样子。 她轻声,“四月的桃花林,何处都是一样美。” 容折酒替她拂开挡路的一枝横斜桃花,低头望向少女的小脸,“在我看来,却是人比花娇。” 人比花娇…… 躲在后面尾随的沈长风,恨得磨牙,随手揪掉几朵桃花! 有路人看不过,“这位公子,桃花是供人观赏的,您此举不妥。” 沈长风把几朵桃花塞嘴里,皮笑肉不笑,“我吃了它们果腹,岂不比观赏来得更有意义?” 他恶狠狠嚼烂桃花。 桃花芳美。 容家的小厮在桃花树下摆开长长的桌案,铺上宣纸卷轴与水墨毛笔。 春风吹落几瓣桃花落在宣纸上,即便是白纸也多几分旖旎。 谢锦词好奇,“容公子是要作画?” “正是。”容徵笑容温雅,“不知在下可有荣幸,请谢妹妹素手研墨,红袖添香?” 谢锦词微微一笑,“乐意之至。” 她挽袖研墨,容折酒提笔蘸墨,在白纸上勾勒出一道道遒劲有力的桃花枝干。 妙手丹青,力透纸背,虽还只是枝桠,却已展示出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谢锦词惊艳。 她曾在金鳞台的宝库里赏过上百张名画,容折酒的画工比起那些大师,毫不逊色! 四周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容公子已有多年不曾作画,今儿怎么突然改了性子?” “你看看他身边站着什么人,这是在讨女孩儿家欢喜呢!” 他们议论着,谢锦词察觉无数道打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听说容公子心仪大司马府的掌上明珠,想必她就是了。” “果然郎才女貌,般配得很,般配得很啊!” 女孩儿家脸皮薄,谢锦词垂下眼睫,俏脸红透。 宣纸上,淡粉如云的桃花在墨色枝桠间盛开。 她悄悄望向容折酒,这俊雅如玉的男人,竟也红了耳朵,随着四周人称赞,那张白玉般的面颊逐渐晕染开绯色,比桃花还要娇艳动人。 两人害羞着,不防一只万恶的手从人群里探出。 沈长风拿着墨水,故意泼上那张水墨桃花。 被旁边的肥胖妇人挤了下,他只来得及泼出一小半墨水。 可画面已经污了! “呀,”谢锦词心疼,“这样好的画……” 容折酒轻蹙眉尖。 片刻,他道了句“无妨”。 提笔蘸了蘸浅墨,他就着沈长风捣乱弄出来的墨水污浊,慢慢晕染开。 那块污浊,被他画成翻飞旋转的罗裙。 桃树下跳舞的少女,面容虽然模糊,但依稀可窥盛世美貌。 他画得活灵活现,意境极妙。 四周响起一片叫好声,有人揶揄道:“容公子画上的美人,莫非是您身边这位?” 这话实在叫人不好意思,谢锦词连忙低下红透的脸。 【《锦绣青梅》】之 230 人比花娇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30 人比花娇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30 人比花娇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30 人比花娇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娶不得了,还请皇上派兵搜查司马府,早些揪出反贼!” 皇帝正批阅奏章。 听他哭哭啼啼地告完状,隔了很久才淡淡道:“容卿每次向朕告发臣子,总是又哭又嚷嚷。收起你的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这御书房是菜市场。” “呜呜呜,微臣是痛心朝中竟然出了这些罪大恶极的官员,微臣是替皇上痛心啊……” 皇帝面无表情地搁下朱笔,“覆卿。” 沈长风信步跨进御书房,拱手,“给皇上请安!” 阳光从镂花窗外洒进来,落在他白皙秀丽的面颊上。 皇帝眯了眯眼,俊脸上的神情柔软了几分。 ......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来。 谢锦词给她顺气,温声道:“祖母别气,咱们不跟她们一般见识。等四哥哥得了战功回来,让他向皇上请封祖母为一名诰命夫人,看她们还敢不敢上门欺辱!” 她像是在哄小孩儿。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小手,眼睛里泪光闪烁,满是欣慰。 老人家去寝屋休息,谢锦词也告辞离去。 踏出屋门时,花怜慵懒抱臂,淡淡道:“我在三教九流之地长大,看男人很准,看女人更准。沈镜贞那种货色,气量狭小,目光短浅。刚刚,你实在没有得罪她的必要。毕竟,风家倒台,上京城已经没有人能够护着你。” 她不耐烦看...... 下六章预览:...绪激动,忍不住剧烈咳嗽。 谢锦词漠然。 他再怎么演,她也不信他。 然而少女小脸上却怯生生的,“容折酒,我的心太乱了。你放我离开,我外祖父还等着我回府照料。” 容折酒放在缎被上的双手,无声无息地收紧。 他年纪轻轻却已经能够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怎会看不透谢锦词的小心思? 他也笑了,“你信我就好。你外祖父那边我会命人前去照顾,至于他要用的丹药,也会派人一并购买。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你放心。” 谢锦词暗暗咬牙。 容折酒这是要把她扣在容府…… 容折酒又虚弱地咳嗽几声,“烧还没完全退下,总觉没什么胃口。谢妹妹擅长做菜,不知在下可有荣幸,尝一尝谢妹妹做的鱼片粥?” 谢锦词内心是拒绝的。 她刚张嘴,容折酒担忧道:“司马府里空荡荡的,连个护院都没有。你外祖父独自待在那里,也不知是否安全……谢妹妹,不如我派人把他接到容府?” 谢锦词嗅到了威胁的味道。 她盯着容折酒,“外祖父有婢女照顾,安全得很。容公子想喝鱼片粥,我给你做就是。” 她沉着脸离开寝屋。 容折酒仍旧坐在初夏的阳光里。 几缕乌黑发从额角垂落......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刚刚的女琴师目睹发生的一切,嫉妒得容貌都要扭曲了。 她凑到谢锦词跟前,“你跟瑾王很熟?” “还行。” 女琴师眼眸一转,劝道:“你别怪姐姐没提醒你,姐姐常常出入宫廷,见过太多你这种女孩儿。嫌贫爱富,一心想攀附权贵成为他们的妾侍。殊不知在他们眼里,你只是个玩物而已。等你容颜老去,他们又玩腻了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另挑年轻漂亮的美人。这位瑾王,一看就是个爱搞事的,你啊,镇不住他的!” 谢锦词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 谢锦词很认真,“有的人自己没有好...... 下十章预览:...果做好姑娘会被人欺负,那我宁愿做坏姑娘。容公子,这里不欢迎你,请。” 容折酒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 他抬眸,语调淡了几分,“我占了你的清白,除了嫁我,你还能有别的出路?容家的贵妾名分,上京城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谢妹妹,这是你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他终究放不下谢锦词。 与其让谢锦词被沈长风霸占做通房,还不如他来收用。 “唯一的,最好的?”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门边响起。 谢锦词望去,沈长风不知何时又抽上烟了。 他慢悠悠吐出一口烟圈,“容折酒,有句...... 本章提要 另一边,谢锦词与容折酒来到降鹤院。 她想把容折酒介绍给老太太认识。 刚做完介绍,婢女匆匆进来禀报:“老太太,神武大将军来了!” “来了就来了,慌成这样做什么?” 婢女擦了擦额头细汗,“不是,神武将军他,他……” 话未说完,院子里已经响起爽朗大笑: “哈哈哈哈哈!经常听词儿提起沈家老夫人!这些年老夫人对词儿的养育之恩,风某难以为报!今日和同僚去野外狩猎,得了件好东西,特意拿来孝敬老夫人!” 谢锦词望去。 只见她舅舅扛着一头硕大无比的野猪,正豪迈大笑着踏进门槛。 “哐当”一声巨响,他把野猪扔地上,抬手道:“老夫人瞧,这野猪重达几百斤,可是件难得的好物!炖汤吃,不知道有多滋补!” 老太太紧握着谢锦词的小手,惊恐地咽了咽口水。 若非这汉子满脸真诚,她简直要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 她小声道:“词儿啊,你舅舅果真是……与众不同!” 谢锦词讪讪。 她随风观澜离开,小声道:“我以为舅舅不喜欢我亲近沈家。” “老子憎恨的只是沈长风,并不是沈家。沈家老太太待你如亲孙女,你多走动走动,不会有坏处。”风观澜把她举起来放进马车,“至于你——” 他转身盯向容折酒。 容折酒温文尔雅地朝他作揖行礼,“风伯父。” 风观澜眉毛竖起,“谁是你伯父?!瞧着手无缚鸡之力,毫无男子汉的雄伟模样,跟沈长风一般讨厌!” 说罢,亲自驾马车驶离沈府门口。 他毫不给容折酒脸面的。 但风家数百年做派都是如此,脾气暴躁起来,当着皇帝的面殴打朝廷命官也是有的。 大约因为他们性情单纯,所以历代皇帝对他们从不怀疑,即使手握兵权,也仍旧能够好好活到现在。 谢锦词从车窗里探出小脑袋,瞧见容折酒仍旧立在府门前,笑意吟吟地朝她挥手作别。 她便也挥挥小手绢。 直到风府的马车消失在街头,容家小厮才仔细为容折酒系上披风,“爷,这神武将军也太不把咱们容家放在眼里了!仗着手握兵权,在上京城横行无忌,简直可恶!谢姑娘虽然生得美,但比起夜大小姐夜九姿,风情方面却仍然略逊一筹。您这么多年清心寡欲,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谢锦词呢?” 四月春风吹起容折酒的雪白衣带,格外解意缱绻。 他虚弱地咳嗽几声,波光潋滟的眼底 【女扮男装爽文,女比男强,群号:452274560】 明面上她是名校争抢的医学才女,暗地里她是掌控顶尖科技的王者。 为彻查当年之事,她毅然进入国防大学。 枪法好?身份高? 不好意思,公子打脸帝,想要pk,分分钟打肿你的脸。 随着当年之事的查清,她的身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黏着一个妖孽,怎么都赶不走,还一口一个媳妇儿。 她瞪他,咬牙切齿,“登徒子,给我滚!“ 他挑眉,“媳妇儿,是不是手疼了?我来替你扎。“ 她怒,他笑;她恼,他笑;她瞪,他笑。 她皱眉,他还笑,只是在笑的时候,偷亲她,“媳妇儿,别皱眉……“ 滚滚滚!给我滚!这不要脸的还赖上她了!她看着像是缺人追的主吗? 231 要么交出银钱,要么分家 - 锦绣青梅 - 莺诉 容折酒盯着画卷上跳舞的美人,眼神有片刻失神。 他不置可否,笑容温雅,“谢妹妹可喜欢这画?” 谢锦词点点头。 “那便送给谢妹妹好了。”容折酒搁下毛笔,“咱们再去桃林走走。” 他们走到桃林深处,并肩在桃花树下坐了。 容折酒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知道谢妹妹喜欢江南名点,这是我小试牛刀做的冻米糕,谢妹妹尝尝。” 他打开纸包,一小块冻米糕雪白晶莹,透出糯米淡淡的清香。 谢锦词怔住。 “谢妹妹?” 少女回过神,再望向他时,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喜欢。 她为沈长风洗了那么多年的衣裳、做了那么多年的饭,却换不来他半句谢谢,更别提让他亲自下厨房为她做饭。 他整日躲懒,还美其名曰“君子远庖厨”。 容折酒却愿意为她做冻米糕…… 如果从前对这个男人只是欣赏,那么现在她真的动心了。 她和容折酒分食了冻米糕,听他说第一次做糕时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翘起嫣红唇瓣。 细碎的春阳从桃花间隙洒落,谢锦词看见容折酒白玉般的面颊上沁出细密汗珠。 她取出帕子,轻轻为他擦拭去。 男人眼眸里倒映出女孩儿干净的容貌。 四目相对。 两人连忙避开视线,各自面颊都烧得绯红。 良久,容折酒似是终于鼓起勇气,摸索着去牵谢锦词的手。 纹丝不动端坐在大树背后的沈长风,黑着一张脸,从中间截住容折酒的手。 于是容折酒握紧了沈长风的手。 他揉了下那只手,轻笑,“谢妹妹平日里一定非常勤快。” 否则,指腹和掌心怎么会有那么多薄茧? 沈长风另一只手,正握着谢锦词的小手。 少女害羞,“祖母常常教导,女孩儿家不可懒惰,所以琴棋书画总是要经常练的。再加上府里的四哥哥嘴刁,寻常厨娘不能满足他的口腹之欲,我只能常常下厨房钻研菜谱,给他做菜。” 她觉得她很有必要在容折酒面前树立自己温婉贤淑的模样。 彼时的谢锦词,终究只是未经人事的少女。 她并不知道就算自己努力活成心上人喜欢的样子,可对方不喜欢,终究还是不喜欢。 “四哥哥?”容折酒疑惑,“就是那位沈公子?” “正是。” 容折酒犹豫了下,轻声道:“你莫要怪我多话,那位沈公子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主,琼林宴榜眼之死,你可知道?” “有所耳闻。” “据我所知,凶手正是沈长风。他投靠大奸臣胡瑜,胡瑜替他把这件凶杀案瞒了下来。” 谢锦词惊讶,“他为何要杀榜眼?” “那种人的心思,我当然猜不透。只是谢妹妹,你应当离他远一些才好。靠得越紧,你受的伤害就会越多。” 谢锦词神色复杂。 对沈长风,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吟间,忽然听到容折酒吃痛轻呼。 她愣住,“怎么了?” 容折酒诧异地看她一眼,很快恢复淡然,“没什么……许是被虫子蛰了下。” 他瞧着谢锦词只是个文弱女孩儿,怎么刚才突然那么用力捏他的手? 难道…… 她心里还有沈长风? 花容月貌的容家公子,眼底极快划过冷意。 日渐西斜,容折酒送谢锦词返回司马府。 沈长风独自坐在最高的桃花树上,目送那辆马车远去,淡漠地饮了口酒。 满目芳华,山河无限。 却都抵不过一个她。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她牢牢留在身边呢? …… 谢锦词回到司马府,刚踏进漾荷院,就听到一阵哭天抢地。 她解下斗篷交给梨白,看见老夫人带着二房、三房的人,正在她的绣楼厅堂里撒泼打滚。 她舅舅风观澜坐在上座,脸色沉黑。 显然,必定是那八十万两欠款暴露了的缘故。 谢锦词上前,“舅舅已经知道了?” 风观澜点点头,两撇大胡子高高翘起,已经气到说不出话。 老夫人哭道: “老大啊,我辛辛苦苦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府里哪一项开支不得算银子,仅仅是你爹那个活死人,每月所花费的丹药钱就是数千两白银!依我看,不如直接把他埋了,也算做好事!” 谢锦词眼底泛出冷芒。 还没出声,风观澜老拳重重砸在桌案上! 上好的梨花木桌案,瞬间四分五裂! 厅堂寂静。 风观澜冷笑,“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个老太婆说什么混账话?!昔日父亲为国平定北疆战乱,陛下亲封大司马,授公爵!他虽然昏睡不醒,但爵位尚在,你刚才那番话,够你死一万次了!你知不知道?!” “兵权都在你手上了,他有爵位又有什么用……” “闭嘴!” 风观澜粗暴地喝止她,“你就说,八十万两雪花纹银,你到底弄哪里去了?!” 老夫人被他吼得一抖,擦擦眼泪,在两个儿媳妇的搀扶下站起。 她也不装了,懒散道:“反正在欠据上画押的是你,就算闹到官府,我也是占理的!当年你抢了你弟弟的将军职位,如今补偿几个银钱算什么?” 谢锦词面色更冷。 当年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外祖父出事后,戎国大大小小的战役都是她大舅舅领兵亲征,而她两位小舅舅又做了什么?据说也上过战场,然而连长刀都提不起来! 她大舅舅神武将军的头衔实至名归!跟老夫人那两个败家儿子有什么关系?! 老夫人怎么有脸的?! 少女望向风观澜。 天生直肠子的汉子,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老子自问没有对不起两个弟弟的地方,凡是我吃肉,他们必定跟着吃肉。我若喝汤,他们从我这分到的也是一模一样的汤!你辱骂我爹,还想要我的官职,当真把我看做傻子?!” 老夫人还要说,谢锦词已经不想听她说话。 她在大椅上落座,抚了抚宽袖,声音冷淡:“哥哥。” 傻愣愣站在旁边的风存微“啊”了声。 “你带舅舅的亲兵,马上去搜老夫人和两位小舅舅的院子。搜不到银钱,就搜古玩首饰。搜不到古玩首饰,就把贵重东西全部搬来。” 少女斩钉截铁,半点儿余地也没给老夫人留。 老夫人急了,猛然跺了跺拐杖,“谢锦词,你敢?!” 谢锦词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要么交出银钱,要么分家,外祖母选一个。” 老夫人哑口无言。 她怎么可能分家,她两个亲儿子官阶低下、平庸无能,仗着出身司马府还得罪过无数大臣。 如果没有风观澜做挡风的大树,他们不得被政敌给弄死?! 真真和香香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媒人看在她们大伯是神武将军的份上,才会给她们介绍一门好婚事,如果分了家…… 她就捞不到任何好处了! 风存微倒也机灵,趁着老夫人闭口无言时,迅速召集亲兵奔去后院。 他们搜出了无数金银财宝。 搬来漾荷院里清点的时候,谢锦词略略扫过,心头一阵失望。 这些东西折算成现银,撑死只值二十七万两。 司马府主子虽少,仆从却多达千人。 再加上二房三房和她兄长挥霍无度,以老夫人为首的几个女主子又成日往娘家揽银子,剩下的几十万两怕是寻不回来了。 谢锦词冷淡地命风存微把哭闹不休的老夫人等人赶回后院,又命管家拿来府中婢女、小厮的花名册,大刀阔斧地裁人。 她大笔一挥,上千名仆役侍女,直接打发大半。 管家战战兢兢地去执行。 漾荷院已经点上灯火。 谢锦词这才注意到风观澜一直盯着自己。 她轻声:“舅舅怪我自作主张?” 风观澜摇摇头。 钢铁般的汉子,把谢锦词举起来,眼睛里隐约可见泪花,“我的外甥女儿长大了……如果没有你,要不了几年,这家就不成家了。” 谢锦词自觉已经长大,被他这样举高高,颇有些羞赧。 她垂下眼睫,“我那里还有三十万两银票,与搜来的财宝一道归还禄丰钱庄,每月也能少付些利息。剩下的欠款,我再想办法。” 风观澜戎马半生,头一次痛恨自己不曾从战场上搜刮些财富。 谢锦词让他把自己放下来,问道:“那些欠据,不知是何人让舅舅签字画押的?” 风观澜皱眉望向角落。 谢晚筝畏畏缩缩坐在角落。 终于被点到名,她眼含泪花,娇娇怯怯地起身,“舅舅、妹妹,我也是受外祖母蒙骗。这几年来,她拿给我很多府中开支账单,要我给舅舅过目画押。我不知道账单底下还偷偷覆着欠据,这才着了她的道……” 谢锦词知道这种手法。 用特殊手段,把两层长短不一的纸覆在一起,明面上看起来是一张,实际上签字画押的位置,却是下一层纸。 谢晚筝上前扯住风观澜的衣袖,哭得抽噎起来,“舅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我总是粗心马虎,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深闺弱女子,又怎么能分辨出来?” 到底是自己疼爱多年的女孩儿。 风观澜拍了拍她的脑袋,“别哭,舅舅不怪你!” “呜呜呜,谢谢舅舅!”谢晚筝擦了擦眼泪,得意地瞥一眼谢锦词,“舅舅,我寻思着,还是得尽快嫁进东宫才行。有太子撑腰,舅舅神武大将军的位置才能坐得稳妥。” 232 两个狗男女 - 锦绣青梅 - 莺诉 风观澜当初其实很不乐意谢晚筝嫁进东宫。 他不想跟皇家沾亲带故。 但捱不过谢晚筝整日哭求,只得被迫同意。 虽然赐婚圣旨已经下了,可太子至今并没有娶亲的意思,毕竟太子好美色,谢晚筝又没了一条腿…… 他望向端坐喝茶的谢锦词,突然认真道:“晚筝,你舅舅我打仗是一把好手,但处理家长里短,却不如词儿。所以舅舅决定,以后府里一应大小事宜,全部由你妹妹做主。至于你什么时候嫁进东宫,也由你妹妹说了算。” “什么?!” 谢晚筝目瞪口呆。 风观澜笑呵呵的,“你们姐妹今后要互相扶持,舅舅等着享你们的福!” 他说完就走了。 谢晚筝气得揪紧手绢,狠狠剜一眼谢锦词,转身就走。 谢锦词喝了口茶,嗓音淡然:“姐姐且慢。” 谢晚筝不耐烦地回头,“还有什么事?!” “如今府里有难,得尽早攒够八十万两白银。姐姐也是府里的一份子,该出力的。” 谢晚筝心头浮起不妙的预感。 果然,谢锦词在灯火里笑容浅浅,“我拿出三十万两,姐姐拿出三万两总该没问题吧?我记得当初在临安城,你乳娘随手一掏,就是一万两银票呢。” 谢晚筝气得跳脚,“你想得美!” 少女拿茶盖轻抚过茶面,“如果太子殿下知道咱们家负债累累,恐怕不会愿意与咱们结亲。姐姐还想不想做太子侧妃?” “你……你威胁我!” “威胁你又如何?你鸠占鹊巢,享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就不该为这个家做点什么吗?我舅舅仁慈,终究不忍心撵你回扬州,可你脸皮再厚,也该知道礼义廉耻!拿出三万两银子又怎样,那本就是我司马府给你的东西!你不拿,我就替我舅舅把你扫地出门!” 谢晚筝脸皮一阵阵发烫,跺了跺脚,哭着离开。 梅青“哇”了声,“小姐你好厉害!可是三万两银票啊,谢晚筝拿的出来吗?” “拿不出来,就去变卖金银首饰。这些年她拿了我风家多少东西,我就要她吐多少出来!” 谢锦词抬起白嫩下颌,眼眸里满是倔强。 瞧着骄矜又可爱。 夜渐深。 谢锦词沐过浴,坐在灯火下,小心翼翼打开容折酒赠她的桃花图。 桃花如云。 桃花树下,影影绰绰的美人罗裙旋转,无数桃花瓣掉落在她翻飞的裙裾上,极美…… 画工一绝,若是拿到市井上,不知得卖出多少银子。 少女正观赏间,梨白手捧信笺进来,“小姐,容公子递了信。” 谢锦词接过。 信封里除了一封折叠整齐的书信,还附有一串红豆手钏。 书信上题写了一首他自己作的诗词,叙述了今日踏青的事情,字里行间朦朦胧胧地称赞她生得美。 信笺背面,还有一行极漂亮的小楷: 我心悦君,君心悦我否? 少女红着脸,爱惜地把红豆手钏戴在腕上。 一颗颗圆滚滚的胭脂红豆,大小相同,约莫是主人家精挑细选出来的。 灯火下,胭脂红衬得手腕纤细白嫩。 谢锦词又反复看了几遍信,最后提笔回了一封,还附上了自己常常佩戴的月牙银钗。 梅青自告奋勇去为她送信,半道上却拐了弯,直奔沈长风的小别院。 书房里,沈长风翻开谢锦词的信,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笔画之间都是缱绻情意。 她称赞容折酒才高八斗,满腹诗书。 信笺背面,竟然赤裸裸写着: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啧啧,愿我像天上的星星,你像天上的月亮,从此夜夜相依相伴……伤风败俗,伤风败俗!”沈长风怒腾腾地抓住月牙银钗,“她胆子越来越肥了,竟然还敢送容折酒定情信物!” 梅青小小声,“是容公子先送了红豆手钏给小姐。而且小姐可喜欢容公子画的桃花了,说容公子才高八斗呢!” “呵,连状元都没考上,也敢称才高八斗?”男人语调酸酸的,把信笺扔到旁边,“不就是画了副桃花美人图吗?难道我就不会画?” 他铺纸研墨,憋着一腔火气要画美人图。 梅青试探道:“那这信……是否还要送去容家?” “送!她喜欢写这种伤风败俗的玩意儿,就让她写好了!”沈长风秀丽白皙的面庞狰狞如恶狗,运笔的手腕却格外平稳,“两个狗男女,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梅青讪讪。 不知是谁夜里偷摸进小姐闺房,对小姐动手动脚的…… 伤风败俗,怎么看怎么适合四公子才对。 梅青走后,沈长风唤来扶归,“明儿去市井酒肆,就说谢锦词和容折酒鱼雁传书、暗通款曲。” “啊?” “啊什么啊,若是编排不好,拿你是问!” …… 翌日。 谢锦词带着巨额银钱,去禄丰钱庄还钱。 加上谢晚筝砸锅卖铁凑出来的三万两白银,她总共筹了六十万两,还差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总之能让司马府暂时喘口气就是。 还完银子从钱庄雅间出来,却听见大堂里有人揶揄着议论: “听闻大司马府新近归来的千金,勾搭上了容家公子!” “岂止勾搭,她还撺掇容公子带她外出踏青,我亲眼所见,那副崇慕的样子,啧啧,简直没眼看!” “外出踏青算什么?我听说,她还给容公子写各种酸溜溜的情诗,什么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你们听听,到底是小地方长大的女人,就是不要脸!” “情诗算什么,还送了定情信物呢!” 他们谈得似模似样,四周人当做八卦笑谈,一个个添油加醋,越说越过分,最后竟称谢锦词怀上了容折酒的孩子! 谢锦词听着那些言辞,一个趔趄险些从台阶上摔下来! 梨白急忙扶住她,“小姐!” 纱罗幂篱下,少女脸色苍白。 她抓紧了梨白的手,稳了稳心神,才快步离开钱庄。 等候在车上的梅青笑眯眯的,“小姐,咱们是回府还是在街上溜达溜达?” 谢锦词掀开纱罗,“你出卖我?!” 梅青愣住。 “容公子性情高雅矜持,绝不会把我写的东西告诉别人。会这样害我的,只有沈长风!你总是在给他递消息,昨晚那封信,定是你拿给他看的!” 梅青咬住唇瓣,“小姐……” “别叫我小姐,我当不起你的小姐!”谢锦词登上马车,“去朱雀街,我要去见沈长风!正好,把你一并送给他!” 梅青吓得眼泪直往下掉,“小姐奴婢错了,你别赶奴婢走!” 谢锦词小脸清寒,“去朱雀街!” 梅青无奈,只能哭哭啼啼地赶起马车。 到了小别院,沈长风还在当差。 谢锦词在檐下坐了,从晌午等到日暮,终于把他等了回来。 男人穿禁军统领的官服,窄袖劲装黑皂靴,衬得他身姿修长高大如苍松翠竹,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慵懒,多出几分尊贵俊美。 他把马儿交给扶归,笑眯眯的,“哟,什么风把妹妹刮到我这儿了?” 谢锦词起身,冷着脸翘起食指指向他,“你还好意思问我?自己干了什么不知道吗?” 沈长风腿长,很快就走到她面前。 他盯着少女伸出来的那根食指。 青葱似的白皙纤细,指甲透出浅浅粉色,跟他握惯刀剑的粗糙大手比起来,真是嫩生生的可爱。 他如同饥渴难耐的野兽,舔了舔唇瓣,顺势握住她的手指把她拽进怀里。 他对着她的小耳朵吹气,低哑的嗓音满含暧昧,“我干的坏事太多,妹妹说的是哪一件?” 谢锦词推开他,还没说话,院子外面突然响起嘈杂声。 扶归指挥着一群花匠,把一株粗细合宜的樟树搬进院子。 樟树的根系用泥土包裹完好,只是春天里本该葱郁的叶片却有些泛黄,大约是长途跋涉的缘故。 谢锦词看那树有些眼熟,不禁皱眉,“这树……” 沈长风也没料到,他们会在这个时辰把樟树运到上京。 他不自然地别过视线,“花市上看到的,觉得不错就买了来。” 刚解释完,扶归笑眯眯地跑过来,“五姑娘,咱们爷特意命人从临安沈府挖来的樟树,一路运过来花了好些心思呢!这樟树您瞧着眼熟吧?正是女儿家出生时种的那株!您出生时没种,沈老爷后来特意给您寻来了一株,您记得不?” 江南一带的女孩儿,出生时家里人都会在院子里种上樟树。 等樟树亭亭玉立,枝叶横生到院子外面,就等于告诉十里八乡的人,他们家的女儿到出嫁的年纪了,可以上门提亲了。 出嫁时,把樟树锯掉做成衣柜放在新房,再在衣柜里面藏上丝绸,寓意长相厮守。 谢锦词不可思议地望向沈长风。 男人讥讽道:“上京的乱花迷了妹妹的眼,连自己的樟树都认不得了。” 谢锦词没好气,“可是你把我的树挖到上京做什么?” “我乐意!” 男人转身踏进里屋。 他的耳尖浮起可疑的红晕,可是谢锦词没看见。 少女眼睁睁望着自己的树在沈长风院子里扎根生长,只得气鼓鼓坐马车回府。 驶出好一段距离,她才想起自己是去找沈长风算账的。 她气恼地捂住面颊,“梅青!” 驾车的梅青,殷勤得不得了,“小姐是不是想吃什么?奴婢马上去给你买!” “不必了。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侍女,走也好,留也罢,总归别出现在漾荷院就是。” 梅青又哭了。 233 谢锦词,不要说出口 - 锦绣青梅 - 莺诉 回到司马府,谢锦词沿着花廊快步往闺房走。 却在转角处碰到风真真和风香香。 两个堂姐妹容貌相似,挡住她的去路,脸色不大好看。 风真真:“你与容公子定情了?” 风香香:“容公子才貌双全,乃是上京城众多名门贵女的梦中人,你也配?” 谢锦词对这两人相当没好感。 她微笑,“我不配,你们配?” 风真真:“我擅长下棋,能与容公子当窗对弈!” 风香香:“我擅长书画,能为容公子红袖添香!” 两人眼神同样狂热,可见爱慕容折酒很久。 谢锦词揉了揉垂落在胸前的小辫子。 她知道容折酒很好,在上京城里很受追捧,以前乘坐容家的香车宝马穿过市井,还被满街的姑娘砸过花朵和小手帕。 后来他再也没有坐过容家的香车宝马。 她笑了笑,“你们喜欢他,只管争取就是,找我有什么用?” 风真真:“容公子出身高贵、姿容绝世,而你不过是山野民间长大的女孩儿,他对你只是一时新鲜,过段时间就腻了!” 风香香:“皇上有旨,你只能给人做妾。而容公子品行高洁,听闻他奉行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他是不会纳妾的,你趁早绝了心思!” 谢锦词望着她俩,“既然只能娶一个,那他是娶真姐姐呢,还是娶香姐姐?” 姐妹俩犹疑了一下,很快朝对方投去死亡凝视。 谢锦词快步从她俩中间穿过。 悄悄回头,那两姐妹已经大打出手。 回到漾荷院,谢锦词命侍女收拾行囊。 梨白侍奉她沐浴,眉尖轻蹙,“小姐要做什么?” “我回到上京才几个月,就丢尽了司马府的脸面。总觉得一碰到沈长风就没好事,所以打算去寺庙小住,进香祈福。” 梨白小心翼翼道:“奴婢觉得四公子还是喜欢小姐的,只是用错了法子。小姐诸事不顺,大约是因为生辰八字与上京相克的缘故。听闻镇国寺的菩萨很灵,不如小姐请一道平安福辟邪。” 谢锦词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浴桶里,“请一道辟邪符贴在沈长风脑门儿上,才是真的能辟邪。” 她闭上眼,让整个身子在浴桶里彻底放松。 第二日,谢锦词去前院告别了仍在沉睡的外祖父,就乘坐马车前往镇国寺。 好容易在寺庙里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就听小僧弥提起,皇上寿诞在即,明日会携文武百官前来镇国寺祈福祭天。 谢锦词坐在清幽宁静的小禅院里,暗道自己只管躲着,皇上寿诞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绿纱窗外种着几株碧绿湘妃竹。 她临窗提笔,淡然地在信笺上写下一行行文字。 这几天她一直在和容折酒通信,天南海北、文史古今地谈着,令她越发坚信,容折酒是她的良配。 如果…… 她搁下毛笔,有些怅然。 如果没有那道为妾的圣旨,该多好…… 古人云,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她与容折酒,大约也能如此吧? 暮色四合。 寺庙里的灯火点了起来,她随意食了些春笋,拿起薄薄的斗篷,信步离开小禅院。 她有饭后散步消食的习惯。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寺庙里半个游人都没有,来来往往的都是士兵,大约是在安排明日皇上祭天的事情。 她转身往清幽的竹林里走,月色如银,冷不防看见竹林深处站着一个人。 色若春晓,鬓如刀裁。 腰带紧锁,一身细铠勾勒得他身姿高大。 他负着手,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含着雾气,怔怔望向她。 谢锦词惊讶,“陆景淮?” 陆景淮轻笑,“这次圣上祭天祈福,寺庙里的安危由我负责。” 谢锦词走近了。 仰头望向他的脸,数月不见,他已经褪去少年的青涩感。 她知道,他如今继承了哥哥武安侯的爵位,因为深受皇帝喜爱,所以常常陪驾左右。 皇上能把安危交给他全权负责,可见对他和他的能力都十分信任。 可谁能想到,这么一位年纪轻轻前程似锦的武安侯,幼时竟然是个混世大魔王呢? 人世瞬息万变,短短数月,谢锦词对陆景淮的感觉却已经恍若隔世。 她笑着称赞,“你穿这身细铠很好看。男儿家混吃混喝终究惹人轻视,干一番事业,才算真本事。” 陆景淮凝视着她。 少女美而不媚,月光下恰似一株娇嫩俏丽的豆蔻花。 她在他心间生根发芽这么多年,若要连根拔起,那么必定也将拔走他的心。 他轻声:“我若干出一番事业,你愿意嫁我吗?” 谢锦词退后两步。 陆景淮逼近两步,眸光炽热,“我虽然待在宫里,但上京城这些天的传闻,我全都知道。容折酒非你良配,你嫁我,我不娶妻。” 年轻的男人立在竹林里,姿容犹如春花秋月般俊美。 丹凤眼里满是真挚。 谢锦词知道陆景淮说的是真心话,也相信他能够做到。 但是……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年幼时不喜欢,长大了,也仍然不喜欢。 少女皱眉,努力组织着委婉的措辞,还未张口,陆景淮的手轻轻覆上她的唇瓣。 “别说出口。” 他哑声。 谢锦词沉默。 陆景淮慢慢放下手,“只要你不说出口,我就仍然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谢锦词,不要说出口……永远不要说出口。” 他转身,消失在竹林深处。 暮春的风穿林而过,吹落几片青翠竹叶。 谢锦词垂下眼帘,紧紧揪住斗篷的系带。 她不理解陆景淮。 明明知道没有机会、没有可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继续坚持? 正如她对沈长风,她喜欢过他,却无法原谅他。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和沈长风不是一路人。 她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她果断放手选择容折酒。 去坚持一件不可能的事,究竟有什么意义? 她想不明白。 …… 皇帝寿诞,率领文武百官前往镇国寺祭天祈福。 谢锦词安安静静窝在小禅院,只管焚香读书,完全把自己隔绝在天地之外。 她以为那样的热闹与自己无关,却没料到这场祭天大典格外隆重,竟然持续到了夜间。 附近的小禅院都热闹起来,显然住满了文武百官和他们的家眷。 她坐在灯下刺绣一只小荷包时,陆景淮忽然来了。 她起身,面对他时有些尴尬,“……进来坐?” 陆景淮身穿细铠站在门槛外,“是来跟你告别的,就不进去坐了。” “告别?” “钦天监那边给出了太子纳妃的良辰吉日,时间有些赶,皇上命我马上回江南接宁摇星入上京。” 谢锦词点点头。 她取出一只平安符,“寺庙里求来的,送给你。” 陆景淮接过,欲言又止。 谢锦词迟疑地送他到小禅院门口,他突然回头,“谢锦词。” “嗯?” “我哥哥,其实是被人害死的。” 谢锦词愣住。 陆景淮眼眸深沉,没再跟她透露太多,匆匆离开了寺庙。 少女独自立在夜风中,望向远处灯火辉煌的大雄宝殿,忽然感觉到一阵冷意。 原来, 上京并非如她想象中那般太平。 天下,也并非是她想象中的盛世繁华。 她望向院子角落葳蕤生长的草木,忽然有些想念江南。 如果她能嫁给容折酒,她一定要带他去江南,看一看白鹿洞书院,看一看长安巷和月桂树。 这么想着,冷不防远处传来一道嚣张大呼: “谢锦词!” 她抬头望去,来人身穿红裙、妆容精致,手提一根细长鞭子,正是容谣。 容谣走近了,挑着眉头道:“镇国寺建在半山腰上,夜里冷得很,我哥哥染了风寒,正在榻上躺着。皇上不许家眷们带侍女仆从,所以没人给我哥哥煎药。你不是喜欢我哥哥吗?还不快去给他煎药?” 谢锦词没在意她的嚣张跋扈,问了路,就去见容折酒。 也是一座清幽干净的小禅院。 容折酒躺在竹榻上,因为风寒入体,额头烧得格外烫,正张着嘴微微喘息。 谢锦词给他盖上棉被,“容公子?” 男人眼眸紧闭,因为痛苦而紧紧皱起眉。 谢锦词望向桌案,随行御医已经开过药,容谣大约嫌麻烦,所以没给他煎。 她拎了药包,认真地在檐下点燃炉子,开始煎药。 小院里安安静静,她控制好火候,抱膝坐在檐下,仰头望向夜穹上的繁星。 夜凉如水,星河斗转。 她打了个呵欠,有些困倦地眯起眼。 过了很久,“吱呀”一声轻响,容折酒轻轻推开门。 他披着素白斗篷,唇瓣毫无血色。 眼前的女孩儿蜷成一团,正睡得香甜。 药炉还在燃着,空气里散发出微苦的药香。 他出神地凝视谢锦词良久,忽然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串金手钏。 古旧的金手钏,缀满星星月亮和繁花,还有一颗小而精致的金铃。 因为主人把玩太久的缘故,手钏已经暗淡褪色。 他沉了沉心神,声音极轻:“谢锦词,不要对我好。” 女孩儿当然是听不见的。 他脸色苍白,慢慢转身回屋。 【《锦绣青梅》】之 233 谢锦词,不要说出口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33 谢锦词,不要说出口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33 谢锦词,不要说出口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33 谢锦词,不要说出口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上。 谢锦词正疑心他想做什么,忽然有婢女手捧厚厚一沓书信出现在窗外。 寂静的院落里,侍女嗓音清脆,开始念诵书信上的内容: “见信如吾:今日天气晴好,院里梨花绽放,雪白皎洁,甚配容公子……” 谢锦词怔住。 那些信,是她从前写给容折酒的…… 而今,一句句被别人大声念出来,在她听来羞耻至极! “闭嘴!” 她冷声。 侍女面无表情,仍旧大声念诵。 谢锦词捂住耳朵,却根本无法阻止那道声音。 六十七封信笺,五名侍女轮流念诵,从前的点点滴滴,反复回响在谢锦词耳畔。 她钻进书案底下,却仍旧无法摆脱那些声音。 从午后到黄昏,院子里的灯火都已点燃。 侍女们滔滔不绝,反复念诵书信。 谢锦词的情绪快要崩溃,即便默念佛经也无济于事。 夜渐深。 容折酒的院子里,仍旧回响着侍女们念诵书信的声音。 白衣胜雪的男人,独自立在檐下,面无表情地观望书房。 小厮轻声,“公子,您这是何意?” 容折酒轻抚过宽袖,笑容温雅,“这是她喜欢我的证明。我要把这些证明,一一烙印在她的脑海里,直到她全部背下,全部记牢。” ......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他沉默着往前走,不曾戳破她。 两人穿过游廊。 游廊对面,沈镜贞带着侍女满脸晦气地吹风。 自从宁摇星嫁进太子府,太子就没碰过她一下! 真是气死她了! 她拽着绣帕,突然注意到沈长风和谢锦词。 她挑了挑眉,“瑾王这是做什么?他和谢锦词不是名义上的兄妹吗?” 侍婢小声:“侧妃娘娘有所不知……” 她把御花园抱厦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镜贞笑得合不拢嘴,“和容折酒睡了?还被那么多人看见?活该!这种小地方来的女人,除了仗着姿色攀附权贵,再干不出其他事。和江氏那个老女人一路货色,就知道勾搭男人!” 她磕着瓜子儿,想起什么又道:“你前些时候去禄丰钱庄存银子,不是说看见谢锦词了吗?” “是呢,她在禄丰钱庄还钱。奴婢问过掌柜,据说司马府欠禄丰钱庄不少银子,她还了一部分,还欠着二十万两雪花纹银呢!” 沈镜贞眼眸微动,“你去禄丰钱庄,告诉掌柜的……如果他不答应,你就用银钱贿赂他。” 寒风凛冽。 女人阴气森森的话,尽数湮灭在寒风里。 …… 沈长风把谢锦词带回了朱雀街的小别院。 谢锦词洗了七遍澡,皮肤都搓红了,仍然觉......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回到司马府,谢锦词沿着花廊快步往闺房走。 却在转角处碰到风真真和风香香。 两个堂姐妹容貌相似,挡住她的去路,脸色不大好看。 风真真:“你与容公子定情了?” 风香香:“容公子才貌双全,乃是上京城众多名门贵女的梦中人,你也配?” 谢锦词对这两人相当没好感。 她微笑,“我不配,你们配?” 风真真:“我擅长下棋,能与容公子当窗对弈!” 风香香:“我擅长书画,能为容公子红袖添香!” 两人眼神同样狂热,可见爱慕容折酒很久。 谢锦词揉了揉垂落在胸前的小辫子。 她知道容折酒很好,在上京城里很受追捧,以前乘坐容家的香车宝马穿过市井,还被满街的姑娘砸过花朵和小手帕。 后来他再也没有坐过容家的香车宝马。 她笑了笑,“你们喜欢他,只管争取就是,找我有什么用?” 风真真:“容公子出身高贵、姿容绝世,而你不过是山野民间长大的女孩儿,他对你只是一时新鲜,过段时间就腻了!” 风香香:“皇上有旨,你只能给人做妾。而容公子品行高洁,听闻他奉行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他是不会纳妾的,你趁早绝了心思!” 谢锦词望着她俩,“既然只能娶一个,那他是娶真姐姐呢,还是娶香姐姐?” 姐妹俩犹疑了一下,很快朝对方投去死亡凝视。 谢锦词快步从她俩中间穿过。 悄悄回头,那两姐妹已经大打出手。 回到漾荷院,谢锦词命侍女收拾行囊。 梨白侍奉她沐浴,眉尖轻蹙,“小姐要做什么?” “我回到上京才几个月,就丢尽了司马府的脸面。总觉得一碰到沈长风就没好事,所以打算去寺庙小住,进香祈福。” 梨白小心翼翼道:“奴婢觉得四公子还是喜欢小姐的,只是用错了法子。小姐诸事不顺,大约是因为生辰八字与上京相克的缘故。听闻镇国寺的菩萨很灵,不如小姐请一道平安福辟邪。” 谢锦词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浴桶里,“请一道辟邪符贴在沈长风脑门儿上,才是真的能辟邪。” 她闭上眼,让整个身子在浴桶里彻底放松。 第二日,谢锦词去前院告别了仍在沉睡的外祖父,就乘坐马车前往镇国寺。 好容易在寺庙里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就听小僧弥提起,皇上寿诞在即,明日会携文武百官前来镇国寺祈福祭天。 谢锦词坐在清幽宁静的小禅院里,暗道自己只管躲着 234 定亲 - 锦绣青梅 - 莺诉 夜渐深,跟随皇帝前来镇国寺的达官贵人早已入眠。 药炉还在静静燃烧,空气中的药香味儿越发浓郁。 山中的草虫发出窸窸窣窣的鸣叫,衬得四野寂静。 一道修长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禅院。 沈长风在谢锦词身边盘膝坐下,恨铁不成钢地剜她一眼,“容折酒就那么好?我瞧着,连陆景淮都不如。” 山风太凉,谢锦词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一向机灵的,在睡梦中摸到身边有个暖暖的物件儿,于是立即抱了上去。 沈长风看着她抱住自己大腿的模样,越发恨铁不成钢。 女孩儿又打了个喷嚏,娇小纤细的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 沈长风皱着眉把她抱到怀里,又脱下大氅给她裹上,“你心疼他,我却心疼你。” 顿了顿,他捏了捏少女的脸蛋,“自己中了寒毒,受不得风寒不知道?你是不是想活活气死我?” 女孩儿的脸蛋娇嫩绵软,捏起来手感极好。 他干脆捧住她的脸蛋,把她的小嘴挤出来,爱惜地轻啄了下。 味道极甜。 谢锦词被弄醒了。 睁开眼,就对上沈长风漆黑深沉的眸子。 她挠了他一下,“你是不是又占我便宜?!” 女孩儿的指甲修剪得格外圆润,挠上沈长风的脸颊,愣是没挠出半条血痕。 沈长风冷笑松手,“我本就是流氓无赖,占妹妹便宜不是情理之中?不过某人对容折酒真是殷勤,深更半夜还巴巴儿来给人家煎药,你是人家的婢女吗?” 谢锦词擦了擦唇角的涎水,“我若欢喜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待他好,因为只有真心才能交换真心。沈长风,你是不会明白的。” 沈长风的眸色越发深沉。 他记得他还是浮生君的时候,谢锦词待他有多好。 而现在,她所有的好,都给了容折酒…… 他深深盯了眼谢锦词,起身离开。 他迟早会向她证明,容折酒非她良配。 寝屋里,月光黯淡。 容折酒睁着双眼坐在榻上,神色复杂。 谢锦词煎好药端进来,见他竟然醒着,不觉赧然。 刚刚她和沈长风的对话,他全听见了吗? 她把药碗递给他,擦了擦手正要离开,容折酒忽然道:“谢妹妹。” “嗯?” “我想与你定亲。” 谢锦词怔怔望着他的眼睛。 他的瞳眸润黑干净,清澈的仿佛可以细数其中究竟有几分真意。 谢锦词抓着裙摆的手微微收紧。 良久,她点点头。 …… 陆景淮接宁摇星从江南回来,已是五月底。 太子特意搬出东宫,在上京城应昌街置了太子府。 大婚这日,上京城贵族纷纷上门恭贺,一时间整条应昌街车水如龙,热闹非凡。 谢锦词和容折酒一同赴宴。 两人郎才女貌,举止又是同样的温雅斯文,瞧着格外登对,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人注目。 太子大婚的安危由沈长风负责。 他抱着双臂慵懒地靠在府邸门前的石狮子上,在瞧见那两人走来时,桃花眼底迅速划过酸意。 等两人走到门前,他淡淡发话:“来人,搜身。” 容折酒:“……?!” 谢锦词:“……?!” 沈长风懒洋洋的,“为保证太子安危,进出宾客需要仔细检查,这可是皇上的旨意,你们有意见?” 谢锦词望了眼四周。 其他宾客都不需要搜身,怎么到他们这里,偏偏就要搜身? 她不服,还未张口,沈长风却已经上前。 他拍了拍容折酒,“瞧瞧这宽衣大袖的,里头是否藏了炸药也未可知,还是仔细检查为妙。” 说完,退到旁边打了个手势。 他手底下的两名愣头青禁卫军立即上前,毫不犹豫地在容折酒身上摸索。 容折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白衣被摸出几排黑乎乎的脏手印,俊雅如玉的面庞泛着凉意,唇线绷得很紧。 好容易搜完身,容折酒脱掉脏兮兮的外袍,命小厮拿去扔了。 他没办法忍受半点污浊。 和谢锦词踏进太子府,他回头盯向沈长风。 眸光是在谢锦词面前从未有过的锋利与杀机。 沈长风微笑,朝他默念了两个字。 ——活该。 他目送容折酒和谢锦词踏进府邸深处,才敛去微笑。 他把箭袖下的手指关节捏得咔嚓作响,静夫人是个聪明人,说过最正确的话,是“高门寒户,云泥之别”。 容家有太后撑腰,又是开国功臣,自然门槛极高。 而他沈长风表面上是个手揽实权的禁军统领,实际上在那些世家大族的眼里,什么都算不上。 如果想得到谢锦词,他就得往上爬。 但上京太平,多少子弟从青丝熬到白发,也熬不到立功升迁的机会。 最快的升迁办法,也是他一定要做的, 就是去北疆战场,用性命换取军功。 沈长风舔了舔唇瓣,桃花眼底腥红如炼狱。 他想起被年月埋藏的兵马大将军。 他远赴北疆,是为家国,也是为爱情。 那是他父亲。 …… 太子府的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 太子爱热闹,在前院被贵族们拉着灌酒,始终没有去洞房的机会。 谢锦词随上京城的贵女们来到洞房,本想见识见识上京是怎样闹洞房的,却看见宁摇星不顾嬷嬷的劝阻,旁若无人地掀开红喜帕,面无表情地用起茶点。 她没有上妆,从未见过太阳的肌肤苍白病态,在大红色嫁衣与幽幽烛火的映衬下,如同鬼怪故事里的新娘,令人瘆得慌。 胆子小的女孩儿哪里还敢继续闹洞房,战战兢兢行过退礼后一窝蜂地跑了。 谢锦词咽了咽口水,也没敢再留。 痛心疾首的嬷嬷和宫婢,被宁摇星一个不留地赶走。 新房里只剩她一个,她起身掀开床板,床板底下赫然放置着一座千年寒冰铸就的棺椁。 躺在棺椁里的男人,身穿正红绣龙凤锦袍,生得俊美温雅,仿佛是今日的新郎。 他阖着眼睫,就像从未死去。 “大哥哥,”宁摇星趴在冰棺旁,漆黑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咱们今日成亲,你怎么也不笑一下?可是嫌星儿不好看?” 少女想了想,往面颊上点了点胭脂,笑容灿烂,“大哥哥,星儿只为你一人上妆!” 两刻钟后,太子醉醺醺从前院回来,身后跟着一长串闹喜的男宾。 推开门,却见新房里黑洞洞的。 床帐低垂,新过门的太子妃除去冠服,已经睡下。 她竟然已经睡下了! 男宾们僵在当场。 祁珩脸色瞬间黑了,“宁摇星?!” 床帐里的少女幽幽吐出一个字: “滚!” 杀意极重。 祁珩想起自己被她投毒的经历,不禁抖了抖。 为了挣点儿面子,他梗着脖子道:“太子妃今夜酒喝多了,糊涂了!咱们走,不搭理她!哼,本宫今晚要宠幸侧妃,宁摇星,你可别后悔!” 说完,感受到床帐里传来的死亡凝视,他就像是有鬼追似的,慌不择路地跑了。 漾荷院。 梨白给谢锦词说着外面听来的太子府趣事,“……太子惧内,连新房都不敢进,整条应昌街的人都知道了!” 谢锦词端坐在厅堂里喝茶。 她抿唇笑了笑,“宁姑娘确实凶,我也挺怕她的。” 一想到宁摇星身穿红嫁衣、小脸苍白的病态样子,是个姑娘都会被吓到好吗? 两人说着,管家过来禀报:“小姐,将军从神武营回来了!” “舅舅回来了?”谢锦词放下茶盏,“多日不见,我得去瞧瞧他。” 管家有点犹豫,“前院还来了位客人……” “客人?” “是……是容夫人。” 容折酒的母亲? 谢锦词惊讶,“可知道她来做什么?” “好像是……是提亲……” 容折酒竟然让他娘登门提亲?! 这么快?! 谢锦词匆匆来到前院,果然看见厅堂里坐着一位美妇人。 美妇人起身迎上来,笑吟吟地拉住谢锦词的手,“你就是词儿?果然生得标致温婉,与我儿甚配。词儿不知道,折酒自打看了太子大婚,回府就让我登门提亲。他说,必定要热热闹闹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容夫人。” 谢锦词脸红红地施了一礼,忐忑地望向风观澜。 她知道,她舅舅不喜欢容折酒。 风观澜的脸色果然很臭。 他觉得容折酒跟个弱不禁风的小鸡崽似的,根本没办法保护他的掌上明珠! 然而当着人家母亲的面,到底是不好意思把这种话说出口的。 他咳嗽两声,“心肝啊,咱们风家是行伍出身,最好找个门当户对的将门。” 顾观澜虽然极力反对这门亲事,但捱不过谢锦词力争,只得应下。 容夫人搂着谢锦词,温声道:“我们折酒心地仁慈,又只钟情你一个,虽是贵妾名分,但折酒说了,会以正妻之礼迎你。折酒自幼体弱多病,欺负不了你的。你们小夫妻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我这做长辈的,不知道多高兴。” 谢锦词送她离开后,带着梨白穿行在花廊里。 廊下一排排灯笼在夜风中摇曳生姿。 梨白望向谢锦词。 少女侧脸白皙,如同寒夜中盛放的梨花。 她轻声道:“小姐当真要嫁容公子?” 谢锦词双眼弯起,“不好吗?” “奴婢只是觉得,小姐似乎在逃避什么。小姐嫉恶如仇,当初宁公子为了检验自己的推演是否正确,圈禁那么多百姓做实验,小姐却不曾仇恨他,反而十分亲近他。如今小姐才刚到上京数月,根本就不曾真正了解容公子,却自作主张要嫁他……” 梨白声音极轻,“小姐,无论是宁公子还是容公子,小姐在他们身上,都看见了浮生君的影子,是不是? 谢锦词驻足。 235 最佳人选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驻足。 她盯向梨白。 眼眸沉黑,朱唇轻启,却说不出半个字。 良久,她快步往漾荷院而去。 梨白叹息,“小姐喜欢的浮生君,何止是一张面具啊……” 谢锦词独自踏上小绣楼,坐在闺房角落,从箱笼最深处翻出那张泛旧的古银镂花面具。 触感冰凉。 她摸了摸,又很快把它塞进箱笼最深处。 …… 已是深夜,太子府仍旧喧嚣,整条应昌街的贵族马车通宵达旦往来不绝,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沈长风慵懒地靠在太子府门前,叼着一根草枝,百无聊赖地仰望夜穹。 正无聊时,一道低沉嗓音突然响起: “瞧瞧,咱家的禁军统领,这是在做什么?” 沈长风斜睨过去,胡瑜立在府门前。 大约是替皇上送赏赐的,身后跟了一排手捧珍宝托盘的小太监。 他笑了笑,吐掉草枝,“胡大人,算上无籍小国,当今天下共有八国,戎、狄、梁、越四国最为鼎立,其中又以越国最弱。越国本姓楚,楚国覆灭后,越国成为咱们大戎的附属国,却在前些时候与西蝉女国暗通款曲。圣上好武,听闻有意派兵去越国问罪?” 胡瑜挑了挑眉。 沈长风是他亲自带到上京的,这狼崽子尾巴一翘,他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味道的屁。 他示意小太监们把珍宝送进太子府,“你想去征伐越国?” “嗯。” 胡瑜走到他身边。 年过三十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俊美非凡,威仪赫赫。 他姿态格外沉稳,“那你可知,容家已经向司马府提亲?” 沈长风面无表情。 抱臂的双手,却骤然收紧。 片刻后,他盯向胡瑜,“容家野心勃勃,一心想把容妃的儿子捧上太子之位。容折酒娶谢锦词,居心叵测。” “居心叵测,不是正好?”胡瑜薄唇勾起,“容折酒想拉拢风观澜站到三皇子那边,却不知风观澜小事糊涂,大事精明。这步棋,容家走错了。不过走错又如何,总归付出的只是个贵妾之位,容折酒将来总能和别的世家联姻。” 他含笑,视线盯紧了沈长风。 自幼在皇宫里混大的老狐狸,自然知道这狼崽子想要什么。 沈长风摆弄了下箭袖,“如果风将军拒绝和容折酒合作,谢锦词会怎样?” “容折酒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心狠手辣。他父亲虽是丞相,但容家在朝中的一切计谋布置,实则出自他的手笔。风观澜拒绝合作,谢锦词不会怎样,风家却会倒台。” 沈长风皱眉,“风家数百年世家,怎会轻易倒台?” 胡瑜笑眯眯的。 负手而立,遥望上京城千万盏灯火。 灯火最辉煌的,是居于京城中央的皇宫。 高高低低的宫殿错落有致,犹如仙宫。 “沈覆卿,世间最虚伪的词,是永远。没有皇族能够永远坐镇天下,他们尚且会改朝换代,更何况多如牛毛的世家?你可知大戎建立以来,多少权倾朝野的世家门阀倒在权力的倾轧之中?风家数百年来明哲保身从不站边,荣华富贵了这么多年,也该没落了。” 沈长风眉眼深沉,“风将军是难得的大将,当今天下不算太平,他还有很大的价值,皇帝不会动他。” 大太监掸了掸袍子,微微叹息,“到底年少,经历得还是少了些。沈覆卿,咱家告诉你,这天下,没有谁不可取代。风家倒了才好,他倒了,你才有机会接管他手中的兵马,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放任容家对付司马府?” “风观澜不是善茬,容折酒拉拢不了他,必定恼羞成怒对他出手。容家想要风观澜手中的权力,咱家却偏偏要截他们的胡。沈长风,皇帝喜欢你,你才是接管风观澜军权的最佳人选。” 胡瑜含笑拍了拍沈长风的肩膀,乘坐软轿返回皇宫。 沈长风独立风中。 谢锦词的母家,就是他岳母家,他岳母家陷入危机,他这未来女婿得出手帮忙啊。 他想起胡瑜刚刚的那句话。 ——皇帝喜欢你,你才是接管风观澜军权的最佳人选。 他自打来到上京,除了在谢锦词那里频频碰壁,官途上可谓一片坦荡。 试问哪个举子能够眨眼间就坐到禁军统领的位置上? 任人唯贤也不是这么个唯贤法。 皇帝仿佛刻意在帮他…… 而胡瑜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切。 沈长风眯了眯眼,早早留了个心眼。 翌日。 谢锦词还在用早膳,梨白进来禀报,说是容公子亲自登门拜访。 少女放下汤匙,“可是在前院?” “在前院厅堂,正和将军说话呢。”梨白按住雀跃的自家小姐,“亲事已经订下,就等着确定婚期。大婚之前,小姐是不能去见他的。” 谢锦词乖巧地点点头。 但是看了会儿书,却不大能看进去。 她舅舅不喜欢容折酒,也不知道会不会欺负他。 她合上书,“梨白,咱们去前院吧?我躲在屏风后看他一眼,确保他没有被我舅舅欺负就好。” 面对她期盼的眼神,梨白只得笑着应好。 主仆俩从后门绕进厅堂,谢锦词悄悄从屏风后朝外张望,果然看见容折酒坐在大椅上,正和她舅舅说话。 谢锦词看见她舅舅虽然黑着脸,对容折酒也爱答不理,但好歹没揍他。 她放心离开了。 大刀金马坐在上座的风观澜,眼底划过异色。 他听觉灵敏,知道谢锦词刚刚来过。 这么不放心,可是怕他揍容折酒? 她就这么在乎容折酒? 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看在谢锦词的面子上,风观澜好歹留了容折酒用午膳。 风存微见好兄弟和小表妹成了好事,心里高兴,一时喝多了酒,趴在桌上沉沉睡了去。 风观澜千杯不醉,瞪着一双眼睛瞅容折酒,“我就不爱你们这些文弱书生,连酒都不能陪我喝,做我女婿多没劲!” 容折酒笑容温雅,抬手示意伺候的婢女全都退下。 他起身,亲自为风存微披上外裳,又拿起酒坛为风观澜斟酒,“我自幼体弱多病,将军海量,勿要见怪。” 他放下酒坛,一只手搭在风观澜肩上,“当今朝堂,诸位皇子都渐渐成人,今后的朝堂之争,必定十分激烈。太子无能又失德,大家有目共睹。为了大戎,为了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太子必须换人。” 风观澜拂开他的手。 容折酒笑了笑,自顾斟了半盏酒,“我姑母容妃的儿子,当今三皇子祁彦,虽然年幼,却聪明机敏、心地仁慈。不知将军……对他印象如何?” 风观澜冷笑,“原来娶我的掌上明珠,是为了这一茬?” 容折酒饮了半盏酒,“不管将军信不信,我确实是真心实意爱词儿的。妻凭夫贵,为了词儿你站在容家这边,又如何呢?” “我风家世代效忠的,不是皇族,是天下!” 风观澜起身,“我风某人虽蠢,却也知道你容折酒利用容丞相之手,背地里排挤同僚、铲除异党!多少清官死在你手上,你容折酒该死!现在还敢撺掇我投靠三皇子,如果不是词儿看中你,我早就一板凳拍死你了!” 他怒火腾腾地离席。 容折酒独坐厅堂。 满桌菜肴未曾碰过,已经凉得彻底。 他慢悠悠挽袖斟酒,花容月貌、温雅如玉的面庞上,缓缓浮起狰狞冷笑: “我该死?我倒要瞧瞧,你风观澜和我容折酒,究竟谁死在谁前头……” …… 容家的聘礼很快送了来。 一担担聘礼,用红木箱仔细盛着,隆重又盛大。 谢锦词站在小绣楼上眺望,粗粗数了下,大约得有五百多抬聘礼,已经远远超过纳妾的规制。 梨白端来茶点,认真望向她,“小姐可欢喜?” 谢锦词双手托腮,“要嫁人了,自然欢喜。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怕沈长风了。” 梨白笑了笑,“小姐即将嫁人,嘴上挂着的,却仍然是四公子。” “梨白!” “奴婢多嘴。” 梨白低眉敛目,准备退下时,突然道:“小姐当真不要梅青了吗?她求了世子爷,世子爷打发她看库房去了,如今日夜盼着小姐允许她回来呢。” “她背叛我在先,我怎敢要她?” 梨白只得退了出去。 绣楼里陷入寂静,暮春的风迎面拂过,清幽宁静。 谢锦词捋了捋额前碎发,湿润乌黑的眼眸里平静无波。 究竟欢不欢喜呢? 她不知道。 …… 三书六礼。 容折酒是以正妻之礼迎娶谢锦词的,一切场面都做足了。 半个月后婚礼如期举行,谢锦词嫁衣如血,端坐在榻上,静静看着萧幼恩哭成狗。 萧幼恩哭得妆都花了,死死握住谢锦词的手,哽咽不成语,“我以为……我以为你或许能嫁我哥哥,我给你们卜了一卦,你嫁给我哥哥必定大吉大利,连生九子!” 谢锦词:“……” 连生九子…… 是要生一个蹴鞠队吗? “不过没关系!”萧幼恩擦擦眼泪,“嫁给容折酒也是极好的,我算过了,今日会天晴到底,锦词的婚礼也会一切正常,绝不会有人捣蛋!” 谢锦词:“……” 早知道就不请幼恩来添妆了。 总觉得即将发生点什么。 她替萧幼恩擦擦眼泪,“我从没想过,我会是咱们三个里面第一个出嫁的。不过说好了,无论将来怎么样,咱们三个都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好不好?” 萧幼恩乖巧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去容家探望你!” 吉时已到,容家接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口。 前几日容折酒病重,据说病得下不来床,所以没有出现在迎亲队伍里。 风观澜十分不满意,压根儿就没出去。 谢锦词在前院拜别府中长辈,就由风存微背着往府门外走。 风存微还没迈出去两步,突然“哎哟”一声,“不好不好,我的腰扭了……” 236 你舅舅意图谋反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急忙下来,“哥哥?” “无妨,必定是我平时活动少了的缘故。”风存微疼得满脸扭曲,“小妹啊,快趴上来,我继续背你!” 谢锦词哪里还肯让他背,叫府医把他搀扶下去,自个儿往府门口走。 虽然女孩儿家都会期盼自己的大婚足够隆重,但对谢锦词而言,左不过是以妾的身份出嫁,所以这场婚礼实在没有任何意义,她更没有邀请沈家人前来观礼。 走到府邸门前,原本晴好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 大风骤起,雷声轰轰,闪电从云层里呼啸而过,眼见着要落今年的第一场夏雨。 喜帕下,谢锦词目光复杂。 某人算卦称今天天晴,可是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她稳了稳心神,终于跨上花轿。 …… 市井酒肆。 青石板砖的长街熙攘繁华,酒肆里的胡姬们迎来送往笑靥如花。 街边的说书先生今儿也不说书了,拣着司马府和容府的联姻唾沫横飞,添油加醋地讲这桩姻缘里的种种趣事儿,恰是百姓们茶余饭后最爱听的。 修长高大的男人,慵懒地披着件鸢尾蓝外袍,腰间挎一把长刀,慢悠悠走在长街上。 他生得俊美白皙,眼尾一粒朱砂痣点睛似的艳丽,总是弯起的桃花眼脉脉多情,叫四周的大姑娘小媳妇忍不住驻足回望。 街道另一头,陆景淮身穿细铠迎面而来。 色若春晓的小侯爷,凤眸凛冽,周身可窥杀伐之气,竟隐隐有了沙场将军的风采。 两人在街心错身而过。 陆景淮回眸,“沈长风,她嫁容折酒做妾,你甘心吗?” “她嫁不了……别去捣乱。” 沈长风扔下这句话,就在视野中走远。 陆景淮握紧佩刀。 沈长风要他别去捣乱? 上京城的世家都不简单,他既然提醒他别去捣乱,必定是发现了什么。 陆景淮只得勉强按捺下抢亲的心思。 沈长风悄然出现在司马府的库房。 毫无声息地弄晕了守库房的梅青和其他几名侍婢小厮,他拿了钥匙,光明正大地踏进库房。 偌大的房屋,本该堆积着数不胜数的金银和古玩,却因为老夫人等人的挥霍无度而空空如也。 如今用来放容家拿来的五百多担聘礼,倒是正好。 沈长风随手翻开红木箱,里面都是些寻常古玩。 黑衣少女惊雪,如同魅影般在他身后现身。 谢锦词把薄情馆的信物给了沈长风,所以对她而言,沈长风现在是唯一的主子。 她淡淡道:“天机阁已经在上京扎根,用不了几年,就能发展成大戎排名第一的密报机构。” 从来到上京的那一刻起,沈长风就开始花重金修复天机阁。 他需要的是完整精密的天机阁,精密到甚至能够查探出皇帝每日吃了几斤米、每日说了哪些话。 “确定容家把东西藏在了聘礼中?” “是。” 沈长风负手走到库房深处,在空置落灰的箱笼里翻了翻,突然勾唇一笑。 惊雪望去,那些老旧箱笼里摆满了炸药和兵器。 粗粗扫了眼,足有上千件兵器,已经远远超过律法对世家门阀配备兵器数量的限额。 但最可怕的, 是一套龙袍。 制作精美,绣工栩栩如生,胸口的盘龙格外威严高贵。 惊雪挑眉,“容家这是要栽赃司马府。他们把兵器和龙袍藏在聘礼之中,再通过司马府的内应,将兵器和龙袍拿出来搬进库房深处。可容折酒马上就要娶谢姑娘,就不怕事情曝光后,容家作为亲家也逃不了干系?” “容折酒不会娶谢锦词。” 沈长风慢条斯理地摸了摸龙袍。 质地精良的明黄缎面,在昏暗的库房里闪烁着诱人光泽。 他顿了顿,从细烟枪里取出寒铁锥,用锥尖挑断盘龙的龙角和第五爪。 很快, 盘龙变成了一条巨蟒! 惊雪皱眉,“主子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为何不干脆一把火烧掉龙袍?” “我为什么要帮谢锦词?”男人指尖摩挲着明黄缎面,眼帘低垂,“她都要嫁给别人了,我帮她做什么?走了。” 他消失在库房门口。 惊雪回眸望了眼成为四不像的明黄蟒袍,唇角笑容讥讽。 少主嘴上说着不帮谢姑娘,一双手却诚实地替谢姑娘解决掉最大隐患。 果然,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沈长风优哉游哉地进了宫。 刚靠近御书房,就听见容丞相十万火急地向皇帝“揭发”风观澜私藏兵器、意图谋反的心思。 他跪在御书房,哭得不能自已: “……微臣也是才听探子打探到的!风观澜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包藏祸心!这种人,微臣不屑与之为伍!风家的媳妇我们容家是娶不得了,还请皇上派兵搜查司马府,早些揪出反贼!” 皇帝正批阅奏章。 听他哭哭啼啼地告完状,隔了很久才淡淡道:“容卿每次向朕告发臣子,总是又哭又嚷嚷。收起你的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这御书房是菜市场。” “呜呜呜,微臣是痛心朝中竟然出了这些罪大恶极的官员,微臣是替皇上痛心啊……” 皇帝面无表情地搁下朱笔,“覆卿。” 沈长风信步跨进御书房,拱手,“给皇上请安!” 阳光从镂花窗外洒进来,落在他白皙秀丽的面颊上。 皇帝眯了眯眼,俊脸上的神情柔软了几分。 他道:“容相告发风观澜意图谋反,你带兵去搜司马府,若果真搜出些不该有的东西,马上带他进宫见朕。” 沈长风瞥向容相。 他跪在地上,正痛苦万分地抹着眼泪。 要多假惺惺,就有多假惺惺。 他勾唇,“是。” …… 陆景淮终于明白,为什么沈长风不准他抢亲。 因为萧敝言去抢了亲! 才在上京扎根的世家小子,带了一帮家丁,不管不顾地冲进迎亲队伍,抢了花轿就要跑! 可惜容家似乎算准了会有人来抢亲,京兆尹来得飞快,直接把萧敝言等人抓进了天牢! 萧敝言被拖走的时候,眼尖地发现站在酒楼上的陆景淮,连忙伸手大喊: “嗷嗷嗷,陆景淮,老子可是为了你才来抢亲的!你快救我,嗷嗷嗷嗷嗷——!!” 他叫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的惨! 陆景淮不忍直视。 他目送花轿继续往容家方向走,沉吟片刻,决定暂时相信沈长风。 容折酒不可能娶谢锦词,否则沈长风比他还要坐不住。 他还是想办法去捞萧敝言吧! 花轿在容府外停下。 却迟迟没有鞭炮声和热闹的迎亲声。 迎亲的队伍窃窃私语。 谢锦词终于坐不住了。 她掀开盖头、挑开轿帘,只见容府大门紧闭,冷冷清清没有悬挂任何红灯笼或者红丝绸。 她愣住了。 她跨出花轿,有些茫然,“容折酒?” 少女的小鹿眼湿润干净,肌肤白得通透,娇嫩纤细恰似一株红豆蔻。 四周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对着她指指点点。 梨白连忙上前,把她护在怀里,“小姐……” 谢锦词挣开她,又叫了一声,“容折酒!” 终于有人打开府邸大门。 容夫人站在门槛后,依旧笑眯眯的,“谢姑娘,这亲事怕是做不成了。你舅舅意图谋反,我们容家可不敢娶你。” 她望向迎亲的队伍,“你们也散了吧,去后门领赏钱。” 浩浩荡荡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作鸟兽散,连花轿也抬走了。 谢锦词慢慢握紧喜帕。 她舅舅,意图谋反? 她不顾四周人的指指点点,毫不迟疑地转身奔向司马府。 容家高楼。 容折酒站在花窗前,默默目送那个少女远去。 他淡淡道:“风观澜倒台,他手上的兵权必定会被圣上收回。最好的接收人选,是兵部尚书。而兵部尚书,恰是容家门生。” 贴身小厮满脸犹豫,“可是……公子当真不喜欢谢姑娘?” 容折酒摸了摸腕上陈旧褪色的金手钏。 小厮低眉敛目,又道:“公子既然不爱,为何要穿这身喜服?” 陌上人如玉。 素来穿白衣的翩翩公子,赫然着一袭红色绣龙凤新郎服。 上京繁华。 暮春初夏的这一日,很多百姓都看见身穿喜服的少女,拎着裙裾从街道上飞奔而过。 谢锦词跑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回司马府。 司马府外围着一排排森严的禁卫军,府门大敞,上百名禁卫军进进出出,把一只只沉重的箱笼抬了出来。 沈长风慢条斯理地跨出门槛。 风观澜跟在他身后,饱经风霜的面容沉黑冷峻,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谢锦词急忙上前。 她紧紧抓住风观澜的衣袖,“舅舅……“ 风观澜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半路折返,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容依旧宠溺,“放心。好好照顾你外祖父,舅舅很快回来。” 他跨上骏马。 前后都是禁卫军,犹如押送般随他一道往皇宫而去。 沈长风瞥了眼谢锦词。 少女是一路跑回来的,还在微微喘息。 细白精致的小脸上沁出细汗,华贵隆重的嫁衣衬得她格外娇小纤细。 本就深沉的眸光,越发阴冷。 他收回视线,淡漠地跨上骏马。 谢锦词追了几步,“沈长风,我舅舅他——” 男人并未回头,利落地策马离开。 谢锦词只得眼睁睁望着他们消失在应昌街。 两名禁卫军面无表情地上前,请她回府待着。 谢锦词小脸皱成一团,沉默地踏进府邸。 237 自己脱,或者我给你脱 - 锦绣青梅 - 莺诉 司马府乱作一团。 所有主子都被勒令待在自己院子不得离开,下人们被关在同一座大院,每座院子前都有重重禁卫军把守。 谢锦词坐在小绣楼里,因为身边没有侍女,所以无从得知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 禁卫军敢搜府,必定是皇上的旨意。 被抬出去的一箱箱物件瞧着极为沉重,必定是钢铁一类的东西,莫非是兵器? 她舅舅私藏兵器,被皇上发现了? 少女摇了摇头。 她舅舅虽然是个武将,却一腔忠肝义胆,绝不会私藏那么多兵器。 是有人陷害吗? 她烦恼地捂住额头。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已是暮色四合。 风观澜仍旧没有回来。 谢锦词点燃灯盏,坐在角落翻开书卷,却根本看不进一个字。 角落的滴漏一点点流逝,正坐立难安,外面终于响起嘈杂的军靴声。 无数禁卫军涌进来,为首的小头目面无表情地指挥: “风观澜私藏兵器,擅自织造藩王服制,恐有谋反之心!圣上有旨,大司马府所有东西一概查封!发卖奴仆,褫夺官爵,男子除风启焱,一律流放边疆建功立业,女子贬为庶民!” 谢锦词端坐在角落,手脚冰凉。 她望着禁卫军把她闺房里值钱的东西翻得七零八落,终于按捺不住上前,“敢问军爷,我舅舅现在在哪儿?!” 那位小头目斜睨向她,“风观澜和风存微已经在押送边疆的路上!瞧这凤冠霞帔的,你莫不是容家退亲的那位?” 搜刮闺房的十几名禁卫军闻言,纷纷望向谢锦词。 烛火阑珊。 少女身穿绣花红嫁衣,腰肢盈盈不堪一握。 小脸细白精致,乌黑干净的眼睛犹如杏仁。 明明娇憨懵懂,微微扬起的眼尾却为她添上几分明媚。 放眼整座上京城,也算得上是顶尖的美人。 小头目舔了舔嘴唇,笑呵呵地逼近她,“小小年纪就遭遇家道中落,又在同一天被意中人退婚,真是不幸……不如让哥哥好好疼爱你?” 其他人跟着搓手上前,望向谢锦词的目光充满狼光和欲望。 世家大族看似风光无限,可一旦在权力的倾轧中跌落尘埃,便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谢锦词慢慢往后退。 纤细的脊背撞上花几。 一把匕首从宽袖中滑落,她咽了咽口水,正打算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绣楼里忽然传来军靴声。 格外沉重, 格外沉稳。 一步一步,仿佛踏在她的心上。 光听脚步声,她就知道来人是谁。 少女心跳如雷,正要呼喊,那名小头目已经扑了上来! 谢锦词手中的匕首被打落,眼泪瞬间涌出,“放开我!” 她的挣扎在禁卫军们的眼中格外无力,如同大餐前的调情,令他们越发兴奋。 他们都是下层士兵,还有什么,比征服司马府的掌上明珠更令他们兴奋的呢? 谢锦词衣衫凌乱,透过那些士兵的肩膀,怔怔望向出现在闺房门口的男人。 他穿窄袖官袍,箭袖军靴,松松垮垮地披着件鸢尾蓝大氅,腰间佩刀,一身利落。 他慵懒倚在门边抽烟,烟雾后若隐若现的桃花眼深沉漆黑。 他睨着谢锦词, 想听见她求救; 想听见她呼喊他的名字; 想证明只有他沈长风,才是真的对她好。 泪珠从少女白皙的面颊上滚落,她终于哑着嗓子,喊出了他的名字。 沈长风微微一笑。 长刀出鞘! 十几名禁卫军,尽数倒在他的刀下。 出手毫不拖泥带水。 因为他沈长风的军队,不需要欺辱女子的士兵。 谢锦词趴在花几上。 凤冠歪斜,三千鸦发披散在腰间。 嫁衣拉开,香肩半露,火红色映衬下,白腻腻的肌肤仿佛世间最温润的羊脂白玉。 在沈长风眼中,却格外碍眼。 他大刀金马地撩袍坐下,“有人陷害也好,无人陷害也罢,总之司马府被查封了。皇上有旨,没收司马府一切财产。” 谢锦词沉默地拉拢衣裙。 沈长风瞥了眼她的凤冠,“取下来。” 少女伸手摘下黄金凤冠,面无表情地放到他手边花几上。 沈长风拿起把玩,嗤笑出声,“这玩意儿,容家送来的?这么小一只,用料不过七两黄金。谢锦词,你在容折酒心中,大约只值七两黄金。” 谢锦词面颊涨红,“你可以杀我,但不能羞辱我!” “呵,”沈长风把凤冠扔进查封财产所用的大木箱,“嫁衣脱了。” 谢锦词抓紧宽大的垂纱裙摆,声音晦涩:“沈长风……” 沈长风慢悠悠端起茶盏,“妹妹的嫁衣挺值钱的,若不查封,皇上那里我不好交代。” 谢锦词咬牙,只得脱了嫁衣。 沈长风看她终于顺眼了些。 喝了口茶,又道:“绣花鞋,脱了。” 谢锦词的绣花鞋上缀着东珠。 少女咬着牙脱掉绣花鞋,恨不能甩他脸上! 沈长风弯起桃花眼,“妹妹的中衣是流光缎的,市面上价值二十两银子。” “所以?!” “脱了。” “……” 谢锦词很想掐死沈长风。 她垂下眼帘,如同任人宰割的小羊羔,白嫩指尖慢慢落在寝衣的盘扣上。 却在解开盘扣的刹那,猛地扑过去抓住沈长风的衣襟! 匕首抵上他的脖颈,谢锦词格外凶狠,“我舅舅呢?哥哥呢?我外祖父呢?!” 沈长风双手搭在椅背上,笑吟吟看她张牙舞爪,“你乖乖听话,他们自然死不了。” “我外祖父他……” 谢锦词很害怕禁卫军对自己昏迷不醒的外祖父做些什么。 沈长风握住她的手腕,眉目难得冷峻,“我的军队,出十几个败类就够了。负责查封你外祖父那边的,是我的心腹。” 他怎么忍心把她的亲人置于险境? 谢锦词暗暗松了口气。 却在放心的刹那,被沈长风打落匕首! 她猝不及防地跌坐在他腿上,惊恐地望着男人放大的脸! 男人一手掐着她的腰肢,一手轻抚过她的身体。 谢锦词气怒,“沈长风,我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你竟然还占我便宜——” 话还没说完,沈长风从她衬裙里面摸出一小袋玉石。 谢锦词愣住。 下午独自待在小绣楼时,她就猜到府里恐怕会遭逢劫难,所以早早收拾了些金银细软装在小绸袋里,特意贴身绑缚。 没想到…… 沈长风微笑,“妹妹好手段。” 他把那一小袋玉石扔进木箱,粗糙的大掌沿着少女细嫩的小腿一路上滑,又摸出一袋金钗。 谢锦词:“……” 她推开沈长风迅速后退,灯火下又急又怒,死死盯着男人,不肯叫他再接近自己。 沈长风优雅地翘起长腿,端了香茶啜饮,“脱。” 少女眼圈红红,“你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你嫁给容折酒时,可有想过给我一条生路?” 谢锦词的语气软了几分,“沈长风……” “自己脱,或者我给你脱。” 他的语调那么冷硬,没有半点儿讨价还价的余地。 谢锦词咬住唇瓣。 所有被抄的世家里,她大约是最惨的千金了。 她闭了闭眼,心一横,干脆利落地掏出藏匿在衬裙里的所有宝贝。 沈长风掀起眼皮望去,少女脚边堆起小山似的金银珠宝,她正掀开寝衣,解开绑缚在腰上的一长串金链子。 她退后一步,眼眸湿润,“再没有了!” 沈长风挑了挑眉,放下茶盏走向她。 谢锦词有些害怕地后退。 虽然在同龄人中,她的身量算得上高挑,但在过于高大修长的沈长风面前,她实在娇小得可怜。 男人需要弯下腰,才能与她平视。 他低首凑到谢锦词耳畔,粗糙的手指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嗓音低哑:“妹妹这对明珠耳铛,值三十两银子呢。” 他毫不客气地摘走了谢锦词的耳坠! 少女恨不能一口吞了他! 她眼睁睁望着他离开小绣楼,穿着罗袜就追了出去,“沈长风,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这个狗男人来抄她的家,她可以勉强理解为公事公办。 但他们好歹兄妹一场,他连半两银子都没给她留下! 今后她外祖父的丹药钱怎么办?! 沈长风站在庭院里,笑吟吟回转身,“妹妹不必送我,今后安生过日子,可别再嫁容折酒那种人。” 谢锦词眼泪瞬间掉落! 她追到他跟前,使劲儿去捶他,可狗男人浑身都是健硕的肌肉,她捶不动…… 沈长风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踏进夜色里。 “沈长风!” 谢锦词哭着大喊。 男人心肠冷硬,连头都没回。 谢锦词气得想用绣花鞋砸他,却发现自己没穿鞋。 她蹲在地上,终于呜呜咽咽地哭出声。 闪电划过夜穹,随着闷雷滚过,今夏的第一场雨终于落下。 司马府灯火如游龙,禁卫军们在府邸门口清点查封的财宝,清点完之后,突然发现绝大部分财宝居然都是容家送来的聘礼! 真正属于司马府的财富,只有可怜的五只小木箱。 因为大头早就被谢锦词拿去归还禄丰钱庄了。 惊雪为沈长风撑伞,面无表情。 一旁破风皱眉道:“少主搜刮了司马府一切财产,叫谢姑娘怎么活?” “活不下去,我养她啊。” 沈长风跨上骏马,“撤。” 禁卫军们撤离之后,司马府黑漆漆的。 所有侍女小厮都被抓走,只剩几个主子。 谢锦词哭罢,提着灯笼来到前院寝屋,替外祖父梳洗一番,在外间的软榻睡了。 夜雨如晦, 到底难以成眠。 【《锦绣青梅》】之 237 自己脱,或者我给你脱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37 自己脱,或者我给你脱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37 自己脱,或者我给你脱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37 自己脱,或者我给你脱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后来的沈家姑娘,现在的司马府落魄千金,他萧敝言都很喜欢啊! 谢锦词脸色却有些难看。 什么叫包养? 浑浑噩噩如萧幼恩都察觉到她不高兴,连忙拿胳膊肘捅了下自己堂哥,却被萧敝言拍了下脑袋。 兄妹俩暗暗斗殴,谢锦词起身,笑得有些勉强,“不劳萧公子费心,我告辞了。” 萧敝言连忙起身追她,“词儿,你不用放不下面子,我说要包养你,也不是白养你,你可以给我做妾的!我寻思着我真缺一房小妾!” 谢锦词小脸僵硬,步履更快。 “诶,你别走啊!” 谢锦词离开萧府,惆怅地走...... 下二章预览:...长风,我完完全全,从头到尾,都在被你利用……”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哑了下去。 大病未愈的男人,力气却大得可怕。 死死箍住谢锦词的手腕,如同铁钳,掐得她腕骨都要碎了! 少女挣不开他,也不想再跟他演戏。 她沉声道:“你我半斤八两,这笔账没什么可算的!但你容家陷害我舅舅却是真,容折酒,到底是你对不起我!” 容折酒挑了挑眉。 她, 这是承认利用了他? 她藏在心底的男人,终究还是沈长风吧? 容折酒并不认为自己不如沈长风。 论容貌,论出身,......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会揉着她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唤她的名字,据说能把吓丢的魂儿唤回来。 沈长风捏捏她的耳朵,“我只是觉得,刚刚的谢锦词有些可怕,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女孩儿。我的女孩儿,应该娇小无助,应该单纯得像是白纸,应该对这个人间生不出半点恶意。” 谢锦词沉默着。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沾湿了男人的衣裳。 她哑声:“沈长风。” “嗯?” “我想回家。” “可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你回家做什么?” “沐身。” 想回家清洗这副肮脏的身体,哪怕已经无法洗干净。 沈长风仿佛听不出她话里含义,笑容格外宠溺纵容,“好,我们回家。” 他抱着她,朝御花园外走去。 谢锦词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她低垂眼帘,甚至不敢抬头看一下男人的表情。 她已经不干净了,沈长风一定很在意…… 即使不说,他也一定非常在意。 他对她这么客气,是因为想要放手吗? 这样的自己, 已经配不上他了。 苦涩的眼泪不停滚落,女孩儿拼命咬住唇瓣,不肯叫他听见自己细弱的哭腔。 殊不知所有的小心思和动作,全都被沈长风收入眼底。 桃花眼闪烁着浓烈杀意...... 下七章预览:...可以清楚感觉到什么东西抵着她的臀,炙热而又坚硬。 她呜咽一声,快要哭了,“沈长风,你想干嘛?” “想干。” “干什么?” “干你啊。” 谢锦词脑子炸了! 她剧烈挣扎起来,却被男人狠狠摁在怀里。 沈长风强忍着,声音低哑:“别乱动,明天要早起去沈府探望祖母。” “哦……” 谢锦词艰难地保持不动。 她难捱地闭上眼。 长夜过半,月亮从窗外隐去,启明星悄然升起。 谢锦词已经睡着了,呼吸绵长安稳。 沈长风抱着她,却是彻夜不眠。 ......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司马府乱作一团。 所有主子都被勒令待在自己院子不得离开,下人们被关在同一座大院,每座院子前都有重重禁卫军把守。 谢锦词坐在小绣楼里,因为身边没有侍女,所以无从得知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 禁卫军敢搜府,必定是皇上的旨意。 被抬出去的一箱箱物件瞧着极为沉重,必定是钢铁一类的东西,莫非是兵器? 她舅舅私藏兵器,被皇上发现了? 少女摇了摇头。 她舅舅虽然是个武将,却一腔忠肝义胆,绝不会私藏那么多兵器。 是有人陷害吗? 她烦恼地捂住额头。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已是暮色四合。 风观澜仍旧没有回来。 谢锦词点燃灯盏,坐在角落翻开书卷,却根本看不进一个字。 角落的滴漏一点点流逝,正坐立难安,外面终于响起嘈杂的军靴声。 无数禁卫军涌进来,为首的小头目面无表情地指挥: “风观澜私藏兵器,擅自织造藩王服制,恐有谋反之心!圣上有旨,大司马府所有东西一概查封!发卖奴仆,褫夺官爵,男子除风启焱,一律流放边疆建功立业,女子贬为庶民!” 谢锦词端坐在角落,手脚冰凉。 她望着禁卫军把她闺房里值钱的东西翻得七零八落,终于按捺不住上前,“敢问军爷,我舅舅现在在哪儿?!” 那位小头目斜睨向她,“风观澜和风存微已经在押送边疆的路上!瞧这凤冠霞帔的,你莫不是容家退亲的那位?” 搜刮闺房的十几名禁卫军闻言,纷纷望向谢锦词。 烛火阑珊。 少女身穿绣花红嫁衣,腰肢盈盈不堪一握。 小脸细白精致,乌黑干净的眼睛犹如杏仁。 明明娇憨懵懂,微微扬起的眼尾却为她添上几分明媚。 放眼整座上京城,也算得上是顶尖的美人。 小头目舔了舔嘴唇,笑呵呵地逼近她,“小小年纪就遭遇家道中落,又在同一天被意中人退婚,真是不幸……不如让哥哥好好疼爱你?” 其他人跟着搓手上前,望向谢锦词的目光充满狼光和欲望。 世家大族看似风光无限,可一旦在权力的倾轧中跌落尘埃,便是任人宰割的下场。 谢锦词慢慢往后退。 纤细的脊背撞上花几。 一把匕首从宽袖中滑落,她咽了咽口水,正打算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绣楼里忽然传来军靴声。 格外沉重, 格外沉稳。 一步一步,仿佛踏在她的心上。 238 她看着,鼻尖莫名发酸 - 锦绣青梅 - 莺诉 第二日。 天还没亮,谢锦词就起床更衣梳洗。 她打算出府托人找些关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舅舅现在何处。 谁知刚走到檐下,就看见谢晚筝拄着拐杖,满脸狰狞地快步走来,“谢锦词,你给我站住!” 她大约一夜没睡,脸色憔悴黯淡,“你舅舅谋反,我算是被你们彻底拖累了前程!你说,到底要怎么补偿我?!” 谢锦词目光复杂。 她觉得谢晚筝大约脑子不大好使。 她淡淡道:“享了那么多年富贵,就不该付出点什么吗?堂姐,你自己认了司马府做家,大难来临时,又怎么敢奢望全身而退?” 谢晚筝胸口起伏得厉害,“那我的太子侧妃呢?我什么时候能嫁给太子?!” 她眼神炽热。 谢锦词实在不想打击她,随口道:“等舅舅东山再起时,可能会有机会。” 谢晚筝的乳娘桂嬷嬷也被抓走,她失去了主心骨,谢锦词说什么都信以为真。 她松了口气,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谢锦词,咱们早上吃什么呀?你以前做过婢女,应该会煮饭吧?你快去煮,煮好了送到我闺房就好。” 说完,一瘸一拐地走了。 谢锦词摇摇头,径直去了府外。 来到大街上,她才发现自己举目无亲。 她又不好意思去沈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很久,忽然想起萧幼恩。 幼恩的父亲深得皇上器重,如果向他打听,应该能打听到舅舅的去向吧? 可惜她如今身无分文,只能徒步走去萧府。 上京城实在太大,走到萧府已是午后。 萧幼恩亲自迎她进府,听了她的来意,立即笑道:“锦词你放心,我今儿早上听说咱家被抄,马上就跟父亲问了公公和夫君的去向。” 公公和夫君…… 谢锦词讪讪。 “父亲说我公公和夫君虽然被流放边疆,但圣意难测,究竟是真流放,还是让他们去边疆建功立业,很难说。毕竟,没有哪个大臣被流放时,还能骑着高头大马、率领一支军队的。” 这哪是流放,分明是出征。 谢锦词眼眸微动,想起从前在史书上读过的典故。 前朝皇帝特别中意一位皇子,想让他继承大统。 为了让那位皇子将来能够稳固朝堂,他特意在自己在位时,把一位能够安定江山的肱骨大臣贬谪到山旮旯里。 等将来那位皇子坐上皇位,再以新皇的身份,把那位大臣召回京城。 如此大恩,那位大臣必定肝脑涂地,誓死效忠新皇。 谢锦词端坐在大椅上,暗道如果当真如她猜想这般,那么不知朝中哪位皇子,能够得到皇帝这般照顾? 不过这都不是她该操心的。 舅舅和兄长无恙,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和萧幼恩说着话,萧敝言活蹦乱跳地出来了。 他被京兆尹拖进天牢,还是陆景淮捞他出来的。 他乐呵呵地坐到谢锦词身畔,“词儿,我听闻昨夜沈长风抄了你的家?” 谢锦词知道他大概是好意询问。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笑得实在是太开心了。 开心得让她想捶他。 她淡淡“嗯”了声。 萧敝言咳嗽一声,脸颊浮上红晕,柔声道:“既然家被抄了,想来口袋里也没什么银子。不如你住进我们萧府,吃香喝辣,我包养你!” 对谢锦词有心思的,从来不只是沈长风和陆景淮。 当年的小书童,后来的沈家姑娘,现在的司马府落魄千金,他萧敝言都很喜欢啊! 谢锦词脸色却有些难看。 什么叫包养? 浑浑噩噩如萧幼恩都察觉到她不高兴,连忙拿胳膊肘捅了下自己堂哥,却被萧敝言拍了下脑袋。 兄妹俩暗暗斗殴,谢锦词起身,笑得有些勉强,“不劳萧公子费心,我告辞了。” 萧敝言连忙起身追她,“词儿,你不用放不下面子,我说要包养你,也不是白养你,你可以给我做妾的!我寻思着我真缺一房小妾!” 谢锦词小脸僵硬,步履更快。 “诶,你别走啊!” 谢锦词离开萧府,惆怅地走在长街上。 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她望向长街两侧的包子馄饨摊,忍不住摸了摸饿瘪的肚子。 “香喷喷新出笼的包子咯!” 摊主吆喝着打开蒸笼,肉包子的香味儿立即弥散开。 谢锦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想吃…… 几枚铜钱被扔进摊主的钱盒里,“来两个包子。” 来人身姿高大修长,侧脸俊美白皙,一粒朱砂痣点睛似的艳丽邪肆,不是沈长风又是谁。 谢锦词抱着肚子,立即面无表情地离开。 然而她腿短。 沈长风捧着热乎乎的纸袋,轻易就追上了她,“这家包子皮薄馅儿鲜,妹妹闻闻,这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鲜嫩极了。” 谢锦词捂住耳朵。 她很饿也很馋,却不肯在沈长风面前丢了颜面,所以只能悄悄儿地把口水咽回去,不叫他发现。 沈长风笑容温柔,咬了一口包子,赞叹道:“果然好吃!妹妹瞧,这肉馅儿鲜香不腻,汤汁浓郁,入口即化。” 他三两口吃完,在少女眼前晃了晃剩下的那只肉包,“妹妹吃不吃?” “嗟来之食,我才不吃!” “不吃正好,我给狗吃!” 沈长风正要把肉包子扔给街上的大黄狗,却被谢锦词一把抢过! 少女紧紧抓着大肉包,小脸上是豁出去的神情。 反正在沈长风面前已经丢过很多脸,再丢一次又何妨? 她饿极了,站在街边大口大口咬食起肉包子。 沈长风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少女并未上妆,面色有些苍白,吃东西时特意躲到一道酒旗后,似乎是不愿让过往路人看见她。 而她漆黑卷翘的眼睫低垂着,遮住了瞳眸里的湿意。 他如珠如宝的小酒儿,自幼聪明可爱,何曾这般狼狈过? 都是容家的错。 漆黑眼底闪过杀意。 在谢锦词吃完时,他面无表情地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唇角的肉汁,“吃饱没有?” 谢锦词双手拢在宽袖里,点点头,又摇摇头。 目光躲闪,甚至不敢多看一眼面前的男人。 她害怕从这个男人的眼睛里,看见轻贱,看见讥讽。 沈长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牵起她的手,带她踏进旁边的酒楼。 谢锦词自始至终低着脑袋。 她看着两人的手。 男人的掌心宽大又粗糙,紧紧牵着她的小手,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暖意。 她看着,鼻尖莫名发酸。 沈长风带她上楼时,突然察觉有热乎乎的液体滴落在自己手背上。 男人心头一凛。 至始至终,不敢回头。 因为他知道身后的女孩儿有多么倔强,有多么爱面子,又有多么脆弱。 他给她点了满满一桌菜,付过银钱就离开了。 他还要进宫。 谢锦词独对满桌菜肴,终于泪如雨下。 皇宫,御书房。 沈长风踏进门槛,瞧见皇帝正独自对弈。 他请过安,皇帝笑道:“陪朕对弈一局。” 两人对面而坐,沈长风随意落子,“越国言而无信,撕毁盟约转而投靠西蝉女国,听闻皇上有意派兵问罪,微臣想请旨出征。” 他看着棋盘,皇帝却看着他。 坐在窗边的年轻人,眉眼秀丽,肌肤白皙。 像极了那个女人。 他淡淡道:“沙场上刀剑无眼,你又年幼,朕不同意你出征。” “臣已是弱冠之年,哪里算得上年幼?”沈长风轻笑,“微臣是真心实意想请旨出征,为大戎建功立业,还请皇上允准!” 皇帝皱眉。 沈长风干脆起身,朝他单膝跪下,拱手道:“请皇上允准!” 皇帝皱眉,“你的脾气实在倔强,像极了朕的一位故人。” 沈长风沉默。 过了很久,皇帝终于松口,“覆卿,朕不需要你建功立业,也不需要你杀多少人。朕会把风观澜手下的十万将士交给你,所以你活着回来就好。如果,如果你真有本事重创越国,朕封你为异姓王。” 沈长风眉头一挑。 皇帝亲自把他扶起来,“你在沈家乃是庶出,朕可否问一句,你娘亲姓甚名谁?” 御书房端严古雅。 用铁血手段登基的帝王,素来威严冷漠。 可此时此刻,沈长风却根本无法忽视他眼底的深情与思念。 他坐到榻上,拈起一颗棋子,“母亲是江南小户人家的船女,多年前就已去世。” 他撒了谎。 “船女?” “是。” 房中静寂,只能听见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 沈长风看着棋盘,皇帝的棋子早已走得乱了套。 他在想什么? 他与他娘又有什么关系? 这盘棋终究无法再对弈下去,皇帝一手捂住双眼,示意沈长风退下。 沈长风行过退礼,退至门槛边时,却听到皇帝淡淡道: “凯旋之后,回来给朕说说你娘亲的故事。” “是。” 上京城的酒楼里,谢锦词吃不完那么多菜,于是请掌柜的帮她打包,打算带回府留着晚上吃。 掌柜的笑道:“姑娘,打包费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谢锦词惊讶。 怪不得人人都说上京物贵,随随便便打包下就要一两银子,从前她做婢女时,一两银子够她花好几个月了。 她纠结地望了眼桌上那些好菜,到底舍不得浪费了,腆着脸道:“替我打包吧,帐记在禁军统领沈长风头上。他在朱雀街街尾有一座小别院,你可以派人去取。” “好嘞!” 谢锦词拎着两个大大的食盒,孤零零走在回司马府的路上。 皇上好歹顾念着多年君臣情分,没收回那座府邸,她也算有个容身之所。 府里空荡荡的。 她来到外祖父的院落,谢晚筝坐在檐下台阶上,正哭得厉害。 抬头看见谢锦词,她立即捞起拐杖指向她,“谢锦词,我让你做早膳,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饿了一天,都饿哭了!” 【《锦绣青梅》】之 238 她看着,鼻尖莫名发酸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38 她看着,鼻尖莫名发酸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38 她看着,鼻尖莫名发酸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38 她看着,鼻尖莫名发酸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的娇躯。 豆蔻年华的少女,寝衣宽松,从他的角度能够清晰看见她白腻纤细的脖颈,还有宽大衣领下若隐若现的两痕雪白。 把玩起来,不知是何等滋味儿。 男人眼底狼光闪烁。 寻常男人在他这个年纪,通房小妾已经纳了一堆。 偏偏他等着某人长大,连肉都没尝过,就偶尔吃些肉渣子,可把他饥渴的……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谢锦词打心眼儿里有些怕。 她不肯叫他抱着自己,抱着软枕缩在角落,小脸正经,“舅舅和兄长去了边疆,家中没有做主的人。嫁娶之事,还是日后再谈。” 沈长风眼睛一...... 下二章预览:...风真真和风香香都要成为容家的媳妇了,真是气死我了!” 谢锦词面无表情。 司马府倒台,老夫人和二房三房都是推手,容家必定许诺了他们好处。 风真真和风香香成为容家的媳妇,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可惊讶的? 她正要离开,老夫人带着二房三房的人过来了。 老人家摸了摸那些聘礼,笑得合不拢嘴,“老话说福祸天定,不是没有道理的。有的人啊,就算能说上一门好亲事,但成不了就是成不了,大婚当天被退婚,啧啧,多丢人?” 谢锦词面无表情。 老夫人喜滋滋地搂了自己两个亲孙女,“......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甚至有点想笑。 幸好容折酒没继承他老子的性子。 他想着,又抬眸望向沈长风。 他穿鸢尾蓝绣银锦袍,袍身上的大蟒威仪赫赫,巴掌宽的金腰带衬得他玉树临风,风姿卓绝。 那张脸…… 眼睛是大戎皇族特有的桃花眼,只是更多几分媚意,上扬的眼尾像极了那个女人。 即便上过战场,肌肤也仍旧白皙,就像那个女人一样,怎么都晒不黑。 左眼尾一粒朱砂泪痣平添艳色,天生带笑的唇形与她如出一辙…… 皇帝眼底情绪涌动,却很快按捺住。 他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波澜,“覆卿,昨晚你在什么地方?” 沈长风微笑拱手,“回禀皇上,臣昨夜歇在朱雀街小别院,谢姑娘与臣同榻而眠,可以为臣作证。” 说完,余光看见容折酒垂落的手攥紧成拳。 他笑容越发无辜,“皇上,昨晚发生什么了吗?容丞相哭得这么厉害,莫不是容夫人驾鹤西去了?” “你——” 容丞相气得捂住心口、浑身发抖,指着沈长风半天说不出话。 容折酒冷冷道:“瑾王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昨夜你闯进容府想杀我,杀人未遂,于是羞怒之下放火烧了容府。天子脚下,你意欲谋杀朝廷命官,罪无可恕!” 沈长风挑眉,“...... 下七章预览:... 她当着谢锦词的面翻开册子,“姑娘瞧见没,这可是老奴独门珍藏的好东西!你学会了上面的内容,就不愁新婚之夜夫君不喜欢你!” 谢锦词望着册子。 这玩意儿在临安城时,萧幼恩曾经偷偷带进女学,给她和思翎看。 虽然换了封皮,但里面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我不学!” 她掉头就往床帐里钻。 两名侍女一把揪住她! 老嬷嬷皮笑肉不笑,“姑娘以为你嫁的是什么人家?不学也得学!” 谢锦词被摁在桌边,浑浑噩噩地学了一下午。 学完之后,她还是有点收获的。 ......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写信给她侄女,也就是我表妹,请她赴京。” 谢锦词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林姨娘想撮合你表妹和沈长风?” “是。林姨娘惦记上的,是瑾王正妃之位。”沈灵兮无奈地笑了下,“我提前跟你说一声,好叫你有些防备。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她起身离开。 谢锦词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声谢谢。 …… 沈长风果然为老太太操办了盛大的寿宴。 帖子雪片般飞到上京城贵族家中,就算只是五等小官,也都收到了邀请。 人人都知瑾王非常看重他的祖母,所以携带的礼物非常贵重,皆以补品和珍......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第二日。 天还没亮,谢锦词就起床更衣梳洗。 她打算出府托人找些关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舅舅现在何处。 谁知刚走到檐下,就看见谢晚筝拄着拐杖,满脸狰狞地快步走来,“谢锦词,你给我站住!” 她大约一夜没睡,脸色憔悴黯淡,“你舅舅谋反,我算是被你们彻底拖累了前程!你说,到底要怎么补偿我?!” 谢锦词目光复杂。 她觉得谢晚筝大约脑子不大好使。 她淡淡道:“享了那么多年富贵,就不该付出点什么吗?堂姐,你自己认了司马府做家,大难来临时,又怎么敢奢望全身而退?” 谢晚筝胸口起伏得厉害,“那我的太子侧妃呢?我什么时候能嫁给太子?!” 她眼神炽热。 谢锦词实在不想打击她,随口道:“等舅舅东山再起时,可能会有机会。” 谢晚筝的乳娘桂嬷嬷也被抓走,她失去了主心骨,谢锦词说什么都信以为真。 她松了口气,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谢锦词,咱们早上吃什么呀?你以前做过婢女,应该会煮饭吧?你快去煮,煮好了送到我闺房就好。” 说完,一瘸一拐地走了。 谢锦词摇摇头,径直去了府外。 来到大街上,她才发现自己举目无亲。 她又不好意思去沈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很久,忽然想起萧幼恩。 幼恩的父亲深得皇上器重,如果向他打听,应该能打听到舅舅的去向吧? 可惜她如今身无分文,只能徒步走去萧府。 上京城实在太大,走到萧府已是午后。 萧幼恩亲自迎她进府,听了她的来意,立即笑道:“锦词你放心,我今儿早上听说咱家被抄,马上就跟父亲问了公公和夫君的去向。” 公公和夫君…… 谢锦词讪讪。 “父亲说我公公和夫君虽然被流放边疆,但圣意难测,究竟是真流放,还是让他们去边疆建功立业,很难说。毕竟,没有哪个大臣被流放时,还能骑着高头大马、率领一支军队的。” 这哪是流放,分明是出征。 谢锦词眼眸微动,想起从前在史书上读过的典故。 前朝皇帝特别中意一位皇子,想让他继承大统。 为了让那位皇子将来能够稳固朝堂,他特意在自己在位时,把一位能够安定江山的肱骨大臣贬谪到山旮旯里。 等将来那位皇子坐上皇位,再以新皇的身份,把那位大臣召回京城。 如此大恩,那位大臣必定肝脑涂地,誓死效忠新皇。 谢 239 既然你想要,我就给你好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把食盒递给她,“吃吧。” 食物的香气让谢晚筝顾不得其他,立即打开盖子大快朵颐。 谢锦词在她身边坐下,轻声道:“谢晚筝,咱们府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你在上京认识的千金小姐多,可有什么交心的朋友,能借咱们银子的那种?” 谢晚筝咬着酥鸡腿,倒也不跟谢锦词继续装模作样,实诚道:“以前我在上京城都是横着走的,老实说朋友没有,得罪的人倒是不少。” 谢锦词复杂地看她一眼。 她就不该问。 谢晚筝扔掉鸡骨头,“谢锦词,你不是会画钗饰图纸吗?要不你去卖图纸?” 谢锦词心神微动。 过了很久,谢晚筝吃饱喝足,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姐姐我代替你孝顺舅舅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赚了银子,可得养着我!这剩下的饭菜我拿走明天吃,反正你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她毫不客气地拎起食盒走了。 谢锦词望了眼满地狼藉。 谢晚筝连碗粥都没给她留下。 少女沉默起身,踏进寝屋照顾外祖父。 入夜,她提着灯笼回了漾荷院。 卖图纸其实是可行的,但府中金银皆被朝廷没收,她手中没有可以参考的钗饰,凭空想象很难画出值钱的图纸。 正难受时,少女忽然望向床榻。 她从床榻深处摸出一只卷轴。 借着微弱的灯火摊开,卷轴上桃林芳美,容貌模糊的美人,罗裙旋转,折腰而舞。 这是容折酒当初送她的画。 谢锦词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不是因为动情,而是因为兴奋。 容折酒的画很值钱,她拿去外面卖掉,岂不是一大笔收入? 少女梳洗过后,抱着卷轴躺在榻上。 因为解决了一件烦心事,再加上今日太累,她很快入眠。 夜风吹开雕窗,一道黑影鬼魅般出现在床帐外。 沈长风撩开帐幔,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借着月色,他清楚看见少女唇瓣单纯上扬,大约梦见了什么好事。 而她怀里还搂着一副卷轴。 他抽出卷轴,看见画上内容,桃花眼瞬间涌出浓浓戾气! 连睡觉都抱着野男人给她画的画,她是嫌弃容家给她的侮辱还不够吗?! 沈长风扔掉画卷,掀开谢锦词的被褥,熟稔地躺了进去。 少女穿着单薄的寝衣,搂在怀里绵软香甜,手感极好。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忽然咬住谢锦词的唇瓣。 少女从睡梦中疼醒,看见身边居然多了个人,正要尖叫,却被沈长风狠狠捂住嘴。 他把她压在身下,“别叫。” 谢锦词惊惶地点点头。 沈长风松开手,“明日一早我会去城郊,带着神武营的十万兵马赶赴越国。陆景淮也会去。” 消息来得太突然。 谢锦词一时忘记他刚刚欺负自己的事,软软问道:“去越国做什么?” “打仗。” “啊?” 沈长风摸了摸她嫩生生的脸蛋,眉眼深沉,“还念着容折酒?” “没有啊。” “那你刚刚抱着他的画。” 谢锦词推开他坐起身,把松垮到肩下的寝衣拉上来,“他的画值钱,我打算明天去市井上卖掉,拿银子买些时下流行的珠钗首饰,用来画图纸卖钱。” 沈长风的眉眼立即舒展开。 他把她搂在怀里,“你嫁我,我养你。” 他说着话,视线却居高临下地偷窥少女的娇躯。 豆蔻年华的少女,寝衣宽松,从他的角度能够清晰看见她白腻纤细的脖颈,还有宽大衣领下若隐若现的两痕雪白。 把玩起来,不知是何等滋味儿。 男人眼底狼光闪烁。 寻常男人在他这个年纪,通房小妾已经纳了一堆。 偏偏他等着某人长大,连肉都没尝过,就偶尔吃些肉渣子,可把他饥渴的……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谢锦词打心眼儿里有些怕。 她不肯叫他抱着自己,抱着软枕缩在角落,小脸正经,“舅舅和兄长去了边疆,家中没有做主的人。嫁娶之事,还是日后再谈。” 沈长风眼睛一亮,“日后再谈?” 谢锦词愣了愣,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兴奋了。 她望着男人一点点靠近自己,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抱住软枕,却不知这副小可怜模样落在沈长风眼中,令他越发想欺负她。 沈长风抓小鸡崽似的,轻而易举就把她抓到怀里。 他的膝盖,有力地顶开少女纤细的双腿。 粗糙宽大的手掌,熟稔地握住谢锦词的脚踝,轻而易举就把她的双腿掰开到最大程度。 他邪肆勾唇: “有些事,本打算等妹妹及笄之后再做,没想到妹妹竟然这么主动,既然你想要,我就给你好了。” 谢锦词:“?!” 沈长风欺身而上,掐住她的细腰不许她逃走,轻而易举扒开她的绸裤,伸手又去扒她的亵裤! 谢锦词吓得不轻,急忙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 “沈长风,你放开我!不要碰哪里!放开,放开!!” 男人浑身肌肉坚硬如烙铁,她推不开他,哭着拼命去挠他的脸! 最后,沈长风被挠出满脸血痕,抱着外袍靴履,衣冠不整地逃出降鹤院。 女人真是言而无信! 明明说好给他日的,结果居然挠他! 谢锦词一夜没睡好。 第二日清晨,她带了容折酒的画卷去拍卖行,那副画果然值钱,竟然被拍出了八千两银子的高价! 少女揣着八千两白银走在市井间,转悠了好几条长街,终于挑中一座首饰店铺。 正要进去买首饰,她注意到不远处一座热闹繁华的商铺。 “银青碎雨……”她惊了惊,“那是钱佳人的成衣店?” 她踏进银青碎雨,看见店铺上下两层,二楼扶栏后,钱佳人领着两名身量高挑的少女向楼下顾客展示,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精心设计的衣裙。 故人相逢,谢锦词欢喜不已,急忙朝他招手。 银青碎雨设有雅座。 钱佳人高高兴兴地招呼谢锦词坐下,亲自给她端来茶点,“好词儿,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本该亲自登门,只是这两天偏偏忙得抽不开身。我以为沈长风和陆二好歹会照顾你,他们怎么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他在谢锦词身边坐了,怜惜地捧住谢锦词脸蛋,“瞧瞧这小脸蛋瘦的,真叫人家心疼!快,多吃些肉脯!” 谢锦词接过他递来的肉脯,犹豫片刻,告诉了他自己想画图纸赚钱。 “瞧把咱们词儿愁的,不如这样,以后你的图纸我全收,你盘下一个铺子,专门卖打造好的首饰,咱们一个卖衣裳,一个卖钗饰,多好呀!我相信在咱们的经营下,店中生意总有一日会超越点珠阁!” 上京点珠阁,即点翠蓝玉簪的出处,其声名之大,谢锦词早在江南时就有所耳闻。 钱佳人翘起兰花指,摸出只鼓囊囊的荷包塞进谢锦词怀里,“这里有两万两银票,你先拿着用,不够再问我要!” 谢锦词惊讶,“钱公子……” “别跟我客套!就当是你画图纸的定金,你可不许偷懒,每月都要交图纸给我哦!”钱佳人傲娇地扭了扭身子,兰花指娇滴滴捏起一缕头发,“我比你们先到上京,如今日进斗金,也算站稳了脚跟。你缺什么只管问我要,只要我有,必定都给你!” “呜呜呜佳人!” 谢锦词感激涕零。 她顺利盘下一间位置尚好的铺子,购置了许多金银首饰,又买了货架安置在店里。 取店名时,谢锦词犹豫了很久。 最后终于敲定一个雅号,叫“花间闲”。 有钱佳人帮忙,店铺的名号一点点在上京城打响,生意也越来越好。 但谢锦词并不敢掉以轻心。 外祖父每个月所耗费的丹药钱,多达数千两。 而他们家还欠禄丰钱庄二十万两白银,她自己又欠钱佳人两万两,她得努力还债。 谢锦词早起晚睡地钻研图纸,隔三差五就推出新方案,十分受上京城的贵女们喜欢。 谢晚筝喜得什么似的,每次谢锦词一回府,都要跟前跟后地嘘寒问暖,最后腆着脸问谢锦词要银子,想把她被发卖掉的乳娘桂嬷嬷赎回来。 谢锦词不想被她纠缠,就给了她五十两银子,叫她自生自灭去。 打发走谢晚筝,她替外祖父翻身擦洗,脑海中想的却是梨白和梅青。 这些天过去,也不知道她们两个被卖去了哪里,可有好好的…… 少女决定托人打听打听她们的下落。 不知不觉,已是七月天。 天气越发炎热,店铺的客人也少了许多。 谢锦词望向窗外白花花的炙热阳光,听着长街上的喧嚣和蝉鸣,决定关半天店门,去沈家探望祖母。 老太太爱吃甜食,她特意买了铺满碎冰的樱桃乳酪,拎着去了沈家。 老太太午睡刚醒。 得知谢锦词来了,匆匆梳洗过来到厅堂,老脸却是板着的,“几个月了,才知道过来看祖母一次!谢锦词,你的心可是铁打的?” 谢锦词脸红红地上前,扶她在大椅上坐了,“家里出了事,祖母大约有所耳闻。我身无分文,好不容易才在上京开首饰铺赚钱,祖母体谅些。” “身无分文?” 老太太惊讶。 谢锦词也愣了愣,难道祖母还不知道她家被抄的事情? 慵懒歪坐着的花怜,吃着樱桃,声音轻柔,“祖母知道司马府被抄,本想拿些银钱给你傍身,四弟却说,他抄家的时候特意放了水,给你留了很多金银珠宝,所以祖母才没去找你。” 谢锦词:“……” 沈长风太坏了! 240 断亲书 - 锦绣青梅 - 莺诉 老太太气得不轻,“你们瞧瞧他那个吝啬劲儿!我不过是要拿两千两银子给咱们词儿,他却万般拦着不许我给!怎么,他是不是怕我死了,他分到的财产就少了?!” “噗!” 花怜笑出声儿。 谢锦词讪讪,“祖母别气了,四哥哥他,他,挺好的……” 天知道她这话有多违心! 见老太太还在气沈长风,谢锦词哄她道:“对了祖母,我给你买了樱桃乳酪,里面加了碎冰,夏天吃最好不过。” 她回头去看自己的樱桃乳酪,却发现被花怜吃掉大半。 谢锦词:“……” 老太太也不恼,笑道:“怜丫头嘴馋,整日赖在降鹤院不走,不知吃了我多少好东西!” 花怜舔了舔唇瓣,“婆婆不喜欢我,只有祖母疼我,我不赖在祖母这里赖在哪里?” 三人正热热闹闹地说笑,侍女忽然进来禀报: “老夫人,沈侧妃登门拜访,说是要见您!” “沈侧妃?” 侍女道:“是太子的侧妃娘娘。” 谢锦词不明所以。 老太太心里却明镜似的,她简单跟谢锦词讲了来人的身份。 沈老太爷故去后,吏部被沈家心腹接管,却在短短数年落入沈老太爷的堂弟沈知行手中,而沈知行在尚未入仕时,就与沈老太爷不和。 随着族中长辈相继去世,沈家也解散成许多分支,他们家和沈知行过节颇深,一个在江南,一个在上京,早不来往。 沈知行膝下有个庶出孙女名为沈镜贞,今年年初嫁给太子做了侧妃,来人正是她。 不知她今日上门,意欲何为? 侍女很快把沈镜贞引了进来。 姿态端雅的美人,柳眉杏眼,一身锦绣。 她笑吟吟落座,“早听闻老夫人来了上京,只是太子府事忙,本妃抽不开身,直到现在才来请安拜访,老夫人勿要怪罪。” 花怜不耐烦见上京的皇亲国戚,先行离开。 老太太领着谢锦词给她行礼,“见过侧妃娘娘。” “免了。”沈镜贞笑意柔柔,“这位就是司马府的掌上明珠?你舅舅意图谋反,如今被抄了家也是活该。怎么,你这是上沈家打秋风来了?” 谢锦词低眉敛目,没说话。 沈镜贞又转向老夫人,“不瞒老夫人,我祖父之所以能官至吏部尚书,全靠我祖母这些年扶持打点。你们家五公子外放做官已然期满,这还没回上京呢,就冲撞了我回乡探亲的祖母。如今我祖母卧病在床,祖父非常生气,你们家五公子的仕途怕是已经走到头,所以本妃特意上门,想请你签下这纸断亲书,免得殃及池鱼。” 侍女呈上断亲书。 谢锦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望向老太太。 老人家坐在大椅上,双手拢在袖子里,脸色颇为难看。 她冷声:“冲撞?陆离在家书里都写了,你祖母逼迫他娶妻不成,竟还倒打一耙说被我们陆离冲撞?” 哪有妾侍的孙女找上门,逼着长辈签断亲书的? 谢锦词未曾见过那位沈家祖父,但能够纵容妾侍的孙女这般胡闹折腾,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她道:“这东西我祖母不会签。侧妃娘娘有本事,只管叫沈大人罢免了我五哥的官职就是!” 她知道沈镜贞说的殃及池鱼不过是威胁恐吓的幌子,他们想对沈陆离下手,却忌惮沈陆离背后的沈家,而沈陆离一旦跟沈家断亲,那才真正成了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沈镜贞轻抚茶盖。 掀起眼皮望了眼谢锦词,少女端坐着,姿容娇俏,气势清寒。 沈镜贞冷笑了声,“罪臣之女,也敢顶撞本妃?” 她身后两名侍女立即上前,不由分说地抓住谢锦词,掐着她在跪在沈镜贞脚边。 沈镜贞伸手抬起她的下颌。 少女眼神倔强。 沈镜贞笑容更盛,突然朝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打完,她拿绣帕擦了擦手,“罪臣之女以下犯上,拖出去掌嘴三十。” 侍女正要动手,老太太一拍桌案,“我看谁敢!” 沈镜贞惬意地喝了口茶,“老人家,本妃敬你替沈家养大这么多儿女子孙,才跟你客客气气。你若不肯签断亲书,本妃迟早摁着你的头,叫你去签!” 谢锦词挣开侍女的手,死死盯着沈镜贞。 在江南时,沈家的姐妹都很好。 可是这个妾侍生的姐妹,性格嚣张跋扈,糟糕透顶! 她摸了摸被打疼的脸颊,冷冷道:“该是你求着我祖母签才对。 “家中长辈尚在,我五哥的亲事何时轮到你祖母做主了?拒绝一门不满意的婚事,沈大人没有理由把我五哥逐出族谱,所以你只能登门让我祖母签断亲书。但你也不想想,我五哥可是当年名满天下的探花郎,我四哥又是今科状元,我们沈家儿郎的仕途,注定锦绣辉煌!” 心思被戳穿,沈镜贞一阵懊恼。 她没料到,自己以太子侧妃的身份驾临这里,竟然还会碰壁! 这群江南来的蛮人,怎么敢看轻自己?! 提起江南她就怄火。 从前太子府只有她一个侧妃,事事都尽着她先。 如今殿下娶了江南来的宁摇星,那个奇葩贱人不准太子碰她自己就算了,竟然还不准太子碰后院其他女人! 她已经很久没得到太子宠幸! 沈镜贞正要摔杯子发脾气,一道轻灵缥缈的嗓音突然柔柔响起: “老夫人。” 花怜去而复返。 她娇滴滴而来,行走之间轻纱裙裾摇曳多姿,肌肤白得透光,眉眼艳丽勾人。 她像是盛开的白牡丹,光艳至极! 她慵懒倚在门边,笑容勾魂,“哟,这位就是太子侧妃?那封断亲书,我们老夫人不想签。你若不高兴,大可请太子登门,奴家想亲口问问他,世上可有妾侍孙女逼着老祖宗逐人出族谱的说法。” 她又美又媚。 沈镜贞嫉妒得不得了。 她深知太子好色,如果让太子看见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狐媚子,必定会心动求娶。 她冷哼一声,带着侍女快步离开。 谢锦词松了口气,望向老太太,却见她气得脸色铁青,还没有缓过来。 谢锦词给她顺气,温声道:“祖母别气,咱们不跟她们一般见识。等四哥哥得了战功回来,让他向皇上请封祖母为一名诰命夫人,看她们还敢不敢上门欺辱!” 她像是在哄小孩儿。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小手,眼睛里泪光闪烁,满是欣慰。 老人家去寝屋休息,谢锦词也告辞离去。 踏出屋门时,花怜慵懒抱臂,淡淡道:“我在三教九流之地长大,看男人很准,看女人更准。沈镜贞那种货色,气量狭小,目光短浅。刚刚,你实在没有得罪她的必要。毕竟,风家倒台,上京城已经没有人能够护着你。” 她不耐烦看见上京的皇亲国戚,却因为谢锦词和沈镜贞对上,所以才站了出来。 否则,沈镜贞一定会记恨谢锦词。 谢锦词不在意,“我把祖母当做亲祖母,见不得她受委屈。如果今天沈镜贞敢逼迫祖母签断亲书,我就跟她拼命。” 小孩子般的幼稚的话, 却真挚暖心。 花怜咬了口樱桃,“那你小心点。” 少女回头,眉眼弯弯,“怜姐姐人美心善,我最喜欢你了!” “去,少贫嘴!” 花怜目送她远去,慢悠悠吐掉樱桃核。 谢锦词的爱真诚又热烈,她愿意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送给喜欢的人,怨不得沈长风那种活在深渊里的恶犬想要得到她。 这样的女孩儿, 谁不喜欢呢? 谢锦词回到首饰铺已是傍晚。 习习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 长街上熙攘繁华,无数百姓涌出家门逛起夜市。 谢锦词打开铺门做生意,找上门的却不是顾客,而是梨白和梅青。 “你们怎么回来了?!” 少女惊讶。 梨白皱着眉尖,先捧起她的手。 她们小姐的这双手,原本保养得娇嫩白腻,可短短两个多月过去,竟然生了这么多细茧! 可见她吃了多少苦! 梅青兴奋道:“小姐,我们是被四公子买了去!梨白想回来伺候您,却被奴婢阻止了!因为奴婢发现了一桩机密!” 谢锦词还没忘记梅青背叛过自己。 她在大椅上坐了,有点儿好笑有点儿心酸,“什么机密?” 梅青搓搓手,“小姐当初赶走了奴婢,奴婢只能去守库房。后来容家搬来了五百担聘礼,实在多得吓人!奴婢寻思着,这世上唯一对小姐真心实意的,只有四公子,容公子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给小姐送这么多聘礼?奴婢当时就留了一个心眼。 “后来二房三房的小厮来了,他们在库房里连续几天翻翻捡捡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还不许奴婢跟着!再后来,就出了将军在库房私藏兵器和藩王服制的事情。将军磊落坦荡、一身正气,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奴婢当时就猜到,那些东西定然是混在容家的聘礼里面抬进司马府,再由二房三房的小厮里应外合,替他们把兵器和藩王服藏在库房深处,栽赃陷害将军! “奴婢那个气呀,一得到自由,马上就带着梨白去抓那些小厮!我们追了几百里地,那些小厮竟然接二连三地暴毙身亡!容家人没留一个活口,真是心狠手辣!” 她倒豆子似的说完。 灯下的谢锦词,悄然握紧拳头。 ^^ 嗷!沈陆离终于上线! 241 我谢锦词与你容家,不共戴天! - 锦绣青梅 - 莺诉 原来, 真相是这样吗? 原来容家退亲,不是因为她家的祸事。 而是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他们设计的。 他们想接收舅舅在神武营的兵权,却被沈长风抢先一步。 也怪不得抄家之后,老夫人那边至今半点儿动静都没有,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司马府会垮台。 他们与容家里应外合,大约仍旧享着容家许诺的富贵吧? 乌云压境。 谢锦词起身,“你俩关了铺子,回府照看我外祖父。” 梨白担忧,“小姐要去哪儿?” “去见一个人。” 她平静地拿起纸伞。 容府。 高楼之上,灯火如星。 容折酒一袭白衣,正临窗写字。 小厮急匆匆上来,“公子,上次有人在上京城里拍卖您的画作,小的费尽周折,终于替您买回了那幅画!” 他把画卷呈给容折酒。 容折酒搁笔,在桌案上打开画卷。 入目, 桃花芳美,树下美人罗裙翻飞,正折腰而舞。 “听说是……”小厮迟疑地望了眼容折酒,“听说是谢姑娘卖的,被一名富商花了八千两银子买下。” 容折酒面无表情。 几道闷雷从乌云间滚过。 良久,他拾起画作凑到烛火上。 火舌瞬间袭卷上画卷,不过几瞬就彻底吞噬了那幅画。 男人声音淡淡,“两个多月,她从没有找过我。” 不曾上门质问他为何抛弃她,更不曾上门求他帮她。 他以为那个小女人该是喜欢他的,可如今看来,似乎动心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小厮轻声:“女孩儿家脸皮薄,大约不好意思登门。谢姑娘与您写过那么多书信,又主动要嫁您,怎么可能不喜欢您呢?” 容折酒抽开桌案的屉子。 里面厚厚一沓,足足六十七封书信,全是谢锦词写给他的。 他们通信最热烈的时候,甚至能够做到一天八封。 谈风花雪月,谈天南海北,谈文史古今。 “我想去找她。” 容折酒突然道。 街巷长长。 家家关门闭户,只有檐下一排排风灯在黑夜里散发出凄迷光晕。 谢锦词提着灯笼,一步步朝容家的方向走。 却在拐角, 碰到白衣如雪的男人。 他面容平静,也提着灯笼。 “谢锦词。” 他唤出她的名字,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 谢锦词仰头望向他。 目光陌生,再无从前的欢喜与崇敬,也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 良久,容折酒率先开口,“我自幼体弱,重病缠身。这两个多月一直在床上躺着,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直到刚刚,侍奉我的小厮说漏嘴,我才知道原来司马府出了事。谢妹妹,那日婚礼我没有出现,真的非常对不起,请你给我补偿的机会。” 谢锦词仍旧看着他。 姿容如玉的男人,一举一动端雅大方。 他穿着白衣,格外干净无暇。 可白衣之下,有多肮脏呢? 少女从宽袖里取出一条手钏。 圆润红豆串成的手钏,灯笼的火光里呈现出胭脂般纯正的朱红色泽。 因为廉价,所以并没有被禁卫军搜走。 她把红豆手钏还给容折酒,“容公子的爱,我承受不起。” 容折酒眸光冰凉。 他握紧红豆手钏,“什么意思?” 谢锦词嗓音冰凉,“我哥哥有很多朋友,但他唯一真心对待的,只有你容折酒。我初来上京,也是真心实意喜欢你的。可你呢,你对我们家做了什么?” 容折酒沉默。 原来, 谢锦词已经知道他干的好事了。 雷声轰隆,不过眨眼之间,暴雨倾盆而至。 他喉头滚动,仍旧面无表情,“不是我做的,是沈长风做的。他嫉妒你嫁给我,所以想加害司马府。谢妹妹,他现在计谋得逞,正偷着乐呢。” 谢锦词简直要笑出声。 这个男人,欺骗她一次还不够,还要继续把她当傻子骗吗?! 雨水打湿了她全身,她擦了把脸,“容折酒,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无法进朝堂玩弄权柄,陷害容家。但你记住,我谢锦词与你容家,不共戴天!” 她撑开伞,转身想要走掉。 容折酒突然打落她的伞,从背后紧紧抱住她。 大雨浇灭了四周的风灯。 明明灭灭的黑暗里,男人嗓音嘶哑低沉:“谢锦词,谢锦词……” 他反复念着这个名字。 谢锦词浑身发抖,使劲儿推开他。 男人自幼体弱,这些年容家一直拿最好的汤药,小心谨慎地为他温养身体。 今夜淋了暴雨,身形本就摇摇欲坠,被谢锦词这么一推,立即人事不知地倒在地上。 谢锦词擦了擦眼睛上的雨水,小心翼翼踢了踢他的脸,“容折酒?” 男人闭着眼睛没有回应,看起来生死不明。 谢锦词有点害怕。 但是让她救容折酒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她咽了咽口水,惊恐地跑了。 翌日。 谢锦词留了梨白和梅青在府里照看外祖父,独自一人来到首饰铺。 昨夜的事让她心神不宁,给客人介绍珠钗时,甚至弄混淆了好几种制钗手法。 好容易送走客人,容谣忽然带着一帮家丁,风风火火地找上门。 她眉眼狠厉,“给我把她绑起来带回府!” 几名家丁立即冲上来! 谢锦词被抓去容府,才知道容家的小厮们在半夜才发现容折酒。 容折酒淋了半宿的雨,如今高烧不醒躺在床上,府医说性命垂危,如果到夜里还没退烧,必定凶多吉少。 容夫人趴在榻上,哭成了泪人儿。 余光瞥见谢锦词,她含泪的眼睛里满是怨毒,“早知道你会加害我儿,我两个月前就该掐死你!” 谢锦词沉默。 她还记得容夫人当初上门提亲时有多体贴温柔。 果然人都是善变的。 容夫人见她心不在焉毫无道歉的诚意,顿时恨得面容扭曲,“来人,给我打!” 两名嬷嬷取来专门抽打婢女的藤条,凶神恶煞地往谢锦词身上招呼! 容夫人紧紧搂着容折酒,眼泪不停掉落,“谢锦词,如果折酒今晚醒不过来,你就等着陪葬好了!” 容折酒面如金纸,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谢锦词躲不过,挨了几十下藤条,衣裙被抽打得撕裂开,偏偏藤条是深宅大院里特制的,不会伤及人的骨头,也不会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只是叫人疼得厉害。 她浑身冒冷汗地蜷在墙角,被容夫人狠狠威胁,“如果不是折酒昏迷之中喊你名字,我早就一碗毒酒送你归西了!你给我好好照看折酒,他死了,你陪葬!” 她带着满屋侍婢嬷嬷,怒气冲冲地离开。 谢锦词摸了摸手臂上的藤条淤青。 蹙眉望向床榻,男人依旧昏迷不醒。 她忍着鞭笞的疼痛挪到榻边,唤了几声容折酒,可对方眉头紧锁,额头不停沁出细汗,根本没有苏醒的迹象。 谢锦词不想给他陪葬。 娇俏的小脸皱成一团,她见容折酒的高烧退不下去,只得死马当活马医,根据记忆里的几个土法子帮他退烧。 午后,容夫人又哭着过来。 她的宝贝儿子仍然没醒,甚至在谢锦词一连串的折腾下,呼吸越发绵弱。 而他白皙的额头上,还贴了几块薄薄的土豆片! 她咬牙切齿,“谢锦词,你对折酒做了什么?!你再饿,也不该用折酒的额头来烤土豆片!” 谢锦词面颊涨得通红。 她抓着裙裾,努力解释,“把土豆片贴在高烧病人的额头上,等土豆变得温热时,再换一面贴着,这是一些地方用来退烧的土法子。我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试一试总是好的。” “住嘴!你就是在折腾折酒!”容夫人大怒,“来人,给我把她拖到院子里杖毙!” 几名膀大腰圆的嬷嬷正要动手,容折酒忽然虚弱地唤了声“娘”。 容夫人激动不已,急忙转向他,“折酒!” 男人扶着婢女的手勉强坐起,呼吸之间仍旧艰难,“别动她。” 容夫人拿着帕子,怜惜地为他擦拭汗珠,“她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护着她做什么?” 容折酒望向谢锦词。 少女衣裙破碎、形容狼狈,大约被他娘揍了一顿。 站在那里的模样倔强清冷,犹如一株青莲。 恰是他欣赏的样子。 他难得笑了笑,“娘,我喜欢她。” 寝屋里陷入寂静。 容夫人不敢置信,“折酒……” “我要她留下。” 男人声音嘶哑却坚定。 容夫人扯着帕子,“你既喜欢,娘也懒得阻挠。只是谢锦词,如果折酒再出半点差池,我拿你是问!” 府医又开了些滋补身体的药,容夫人实在不想看见谢锦词,挥手打发她去给容折酒煎药。 谢锦词不乐意。 她抬袖擦了擦小脸,自顾在桌边落座,“容夫人让我去煎药,就不怕我在汤药里投毒,送容公子归天?” 容夫人不怒反笑,“折酒死了,你谢锦词陪葬,多简单的事儿?” 谢锦词喝了口茶,“我不去。” “你——” “娘!”容折酒吃力地拉住容夫人,“你们都出去,我想和她说说话。” 容夫人拗不过他,只得带着仆妇们离开。 寝屋幽静。 容折酒靠坐在引枕上,平静地打量过谢锦词身上的伤,“柜子里有药。” 谢锦词低眉敛目,没接话。 容折酒声音温吞吞的,“谢妹妹,风家倒台之事,我确实不知情。我因病错过婚礼,本就愧疚在心。这两个多月以来,整日里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没有办法去照顾你,对不起。” 初夏的阳光从花窗外透落,模糊了他的侧脸。 谢锦词掰着手指头,只想从容家全身而退。 她淡淡道:“世家之争,在上京城里最正常不过。我舅舅倒台,是他不够聪明,是他斗不过你。但你又何必对我藏藏掖掖,不肯大方承认你们容家就是幕后推手?” 【《锦绣青梅》】之 241 我谢锦词与你容家,不共戴天!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41 我谢锦词与你容家,不共戴天!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41 我谢锦词与你容家,不共戴天!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41 我谢锦词与你容家,不共戴天!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上看得清清楚楚,你当时义无反顾地回了司马府,不曾质问我,不曾怨我……因为不喜欢,所以不怨我,是不是?” 谢锦词轻蹙眉尖,慢慢退后。 容折酒一步步向她靠近,“现在你发现了这些画,你知道我接近你,是把你当成了别的女人的替代品,但你的情绪仍旧十分平静……因为自始至终,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 他把谢锦词逼到了墙角。 少女低垂眼帘,不置一词。 容折酒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在外人眼中,你谢锦词的花轿被容家拒之门外,他们可怜你、同情你,却不知道真正该被同情的,是我!你想利用我躲避......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着脸道:“容府被贼人烧了,婆婆生气把我们撵了回来,都是你这贱人的错!” 谢锦词面无表情。 沈长风烧了容府,容家一大帮人没地方住,容夫人一怒之下把这两个蠢女人赶回来也是该的。 只是…… 嫣红唇瓣噙起浅浅弧度,恐怕司马府很快也容不下她们了。 她温声,“表姐真可怜。” 风真真和风香香以为她是在笑话她们,不禁更加愤怒。 谢锦词拎起裙裾踏上台阶,回眸间笑意吟吟,“上京物贵,府邸院落更是贵得离谱。替我转告你们祖母,手头上若有银钱,赶紧买一座小院才是正经。” 风真真忍不住大喊,“我们在这儿住得好好的,谁敢赶我们走?!我看要出去买院子的人是你才对,你们家欠禄丰钱庄那么多银子,迟早要用这半座府邸做抵押!” 谢锦词没理她们。 她来到外祖父的寝屋,坐在榻边为风启焱仔细擦脸。 擦完脸,她从贴身的小瓷罐里取了一粒珍贵丹药,小心翼翼塞到风启焱口中。 她依恋地趴在榻边,“外祖父,司马府要没了,咱们该怎么办呢?我手头缺银子,已经买不起房屋……店铺又被禄丰钱庄盯着,根本不安全……” 她知道如果她去求沈长风,他会让她继续住在这里。 可他...... 下五章预览:...异,“这地牢……” 她记得以前府里是没有地牢的。 扶归笑呵呵的,“殿下接手这座府邸之后,第一时间命人建造了地牢。殿下说,其他院子无所谓,但地牢用处最大,得好好布置。” 谢锦词:“……” 地底的寒气扑面而来。 她怎么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呢? 地牢深处插着火把,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谢锦词下意识望向铁栅栏后,只见一个男人被吊在半空,浑身都是鞭伤,血水里捞出来似的可怕。 她心头一凛,下意识后退。 却撞在一堵道坚硬的胸口上。 沈长风顺势搂住她...... 下六章预览:...胡闹了,我要午睡!” 好在沈长风要处理军营的事,没打搅她午睡。 她睡了两刻钟,醒来时看见床榻前站着一位老婆婆。 老婆婆瞧着慈眉善目,把她扶起来,温声道:“老奴是老夫人请来的教习嬷嬷。” “教习嬷嬷?” “老夫人说,姑娘要出嫁了,可家里没个做主的,外祖父又病在榻上,那些东西她老人家又不方便教,只好请我来教你。姑娘放心,我在上京专门教即将出嫁的姑娘那些东西,教得可好了!” 谢锦词茫然,“到底教什么呀?” 老嬷嬷服侍她梳洗穿戴好,神神秘秘地取出一本册子。 她当着谢锦词的面翻开册子,“姑娘瞧见没,这可是老奴独门珍藏的好东西!你学会了上面的内容,就不愁新婚之夜夫君不喜欢你!” 谢锦词望着册子。 这玩意儿在临安城时,萧幼恩曾经偷偷带进女学,给她和思翎看。 虽然换了封皮,但里面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我不学!” 她掉头就往床帐里钻。 两名侍女一把揪住她! 老嬷嬷皮笑肉不笑,“姑娘以为你嫁的是什么人家?不学也得学!” 谢锦词被摁在桌边,浑浑噩噩地学了一下午。 学完之后,她还是有点收获的。 ......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原来, 真相是这样吗? 原来容家退亲,不是因为她家的祸事。 而是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他们设计的。 他们想接收舅舅在神武营的兵权,却被沈长风抢先一步。 也怪不得抄家之后,老夫人那边至今半点儿动静都没有,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司马府会垮台。 他们与容家里应外合,大约仍旧享着容家许诺的富贵吧? 乌云压境。 谢锦词起身,“你俩关了铺子,回府照看我外祖父。” 梨白担忧,“小姐要去哪儿?” “去见一个人。” 她平静地拿起纸伞。 容府。 高楼之上,灯火如星。 容折酒一袭白衣,正临窗写字。 小厮急匆匆上来,“公子,上次有人在上京城里拍卖您的画作,小的费尽周折,终于替您买回了那幅画!” 他把画卷呈给容折酒。 容折酒搁笔,在桌案上打开画卷。 入目, 桃花芳美,树下美人罗裙翻飞,正折腰而舞。 “听说是……”小厮迟疑地望了眼容折酒,“听说是谢姑娘卖的,被一名富商花了八千两银子买下。” 容折酒面无表情。 几道闷雷从乌云间滚过。 良久,他拾起画作凑到烛火上。 火舌瞬间袭卷上画卷,不过几瞬就彻底吞噬了那幅画。 男人声音淡淡,“两个多月,她从没有找过我。” 不曾上门质问他为何抛弃她,更不曾上门求他帮她。 他以为那个小女人该是喜欢他的,可如今看来,似乎动心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小厮轻声:“女孩儿家脸皮薄,大约不好意思登门。谢姑娘与您写过那么多书信,又主动要嫁您,怎么可能不喜欢您呢?” 容折酒抽开桌案的屉子。 里面厚厚一沓,足足六十七封书信,全是谢锦词写给他的。 他们通信最热烈的时候,甚至能够做到一天八封。 谈风花雪月,谈天南海北,谈文史古今。 “我想去找她。” 容折酒突然道。 街巷长长。 家家关门闭户,只有檐下一排排风灯在黑夜里散发出凄迷光晕。 谢锦词提着灯笼,一步步朝容家的方向走。 却在拐角, 碰到白衣如雪的男人。 他面容平静,也提着灯笼。 “谢锦词。” 他唤出她的名字,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 谢锦词仰头望向他。 目光陌生,再无从前的欢喜与崇敬,也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 良久,容折酒率先开口,“我自幼体弱,重病缠身。这两个多 猎魔战记(大剑)同人。 嗯,八木的世界没有想像中那麽简单,同时BUG也不少, 而大多数同人作家多会截长补短,发展出各种奇妙的大剑故事。 通常(活的够久的作品)主角都会获得堪比深渊甚至在那之上的力量, 作者们将组织当作头号敌人,必须消灭的目标, 让主角完成这个就算完美结束也会造成对面大陆反扑的结果。(而更多的是作者人间蒸发www) 组织┅┅真的是邪恶的吗? 大剑┅┅真的不会折断吗? 战士┅┅真的升等轻松吗?(主角限定) 黑衣┅┅都是王道姐控吗? 这本观察纪录就是用一名「怪物」的眼睛仔细的审视「组织」。 (独宠1V1爽文,男女身心干净)作为最强佣兵,头号特工!没人知道她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坐吃等死的懒货。 一朝穿越,一手烂摊子。吃肉喝酒的日子指望不上不说,还睁眼就被白赐给人做老婆! 大小BOSS无数,个个想要她命。真当她是软柿子了? 魂玉在手,天下我有!炼丹、炼器,驭兽、魂武,统统手到擒来。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敢只身行走江湖的女人多半是拳头够硬么? 但这个对她穷追不舍的妖孽是几个意思? “九爷,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江湖再见还是朋友。” 谁要和她只做朋友? 某妖孽:“天一黑就让我不要走,天一亮就只和我做朋友?” 242 和他相提并论,你也配?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妹妹,你是我喜欢的女人,是我认定的妻子!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对你舅舅下手?!” 男人情绪激动,忍不住剧烈咳嗽。 谢锦词漠然。 他再怎么演,她也不信他。 然而少女小脸上却怯生生的,“容折酒,我的心太乱了。你放我离开,我外祖父还等着我回府照料。” 容折酒放在缎被上的双手,无声无息地收紧。 他年纪轻轻却已经能够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怎会看不透谢锦词的小心思? 他也笑了,“你信我就好。你外祖父那边我会命人前去照顾,至于他要用的丹药,也会派人一并购买。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你放心。” 谢锦词暗暗咬牙。 容折酒这是要把她扣在容府…… 容折酒又虚弱地咳嗽几声,“烧还没完全退下,总觉没什么胃口。谢妹妹擅长做菜,不知在下可有荣幸,尝一尝谢妹妹做的鱼片粥?” 谢锦词内心是拒绝的。 她刚张嘴,容折酒担忧道:“司马府里空荡荡的,连个护院都没有。你外祖父独自待在那里,也不知是否安全……谢妹妹,不如我派人把他接到容府?” 谢锦词嗅到了威胁的味道。 她盯着容折酒,“外祖父有婢女照顾,安全得很。容公子想喝鱼片粥,我给你做就是。” 她沉着脸离开寝屋。 容折酒仍旧坐在初夏的阳光里。 几缕乌黑发从额角垂落,衬得男人面庞如玉,温雅俊美。 他目送谢锦词的裙裾消失在门外,薄唇慢慢噙起得逞的弧度。 等尝到谢锦词做的鱼片粥,容折酒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沈长风死也不肯放手。 撇去其他不谈,谢锦词的厨艺也太好了,简简单单的鱼片粥鲜滑软糯、入口即化,是他从没有吃过的美味。 如果能留她在身边一辈子…… 男人黑眸中氤氲着欲望。 谢锦词没管容折酒,收拾好碗筷,独自去了小厨房。 她洗完碗筷,独自游荡在容折酒的院子里,却凑巧发现了容折酒的书房。 书房没人看守。 她推开门,满屋子都是书墨香。 墙壁上挂满画像,画像上是同一个跳舞的美人。 其中一张最为清晰,美人身穿金国服饰,正在一面大鼓上旋转,飞扬的裙裾和她微笑的眉眼,格外美艳诱人。 因为袖口短窄,所以能够看见她腕上戴着一串星星月亮的金手链。 谢锦词突然想起当初桃花林里,容折酒给她画的画。 她以为桃花树下折腰而舞的少女是她,但如今看来,容折酒所有画像上的女子,都是这位金国少女。 他对她, 连一点点喜欢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 虚弱润朗的男音自门槛外响起。 谢锦词回头,容折酒披着件雪白外袍,一手扶在门框上,笑吟吟看着自己。 丝绸宽袖从他腕间滑落,谢锦词看见他的手腕上,赫然戴着那串星星月亮的金链子。 她轻声,“容公子心仪的,是这位金国美人吧?既然本就不喜欢我,又何必把我拘在府里?” 容折酒慢悠悠摘下腕间金链。 他把金链子扔到外面,“从前心仪她,但是多年过去,少年时的喜欢早已磨灭。谢妹妹,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呢,你可喜欢我?” 谢锦词还没说话,男人含笑逼近,“我替你回答吧,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大婚那日你被容家拒之门外,我在高楼上看得清清楚楚,你当时义无反顾地回了司马府,不曾质问我,不曾怨我……因为不喜欢,所以不怨我,是不是?” 谢锦词轻蹙眉尖,慢慢退后。 容折酒一步步向她靠近,“现在你发现了这些画,你知道我接近你,是把你当成了别的女人的替代品,但你的情绪仍旧十分平静……因为自始至终,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 他把谢锦词逼到了墙角。 少女低垂眼帘,不置一词。 容折酒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在外人眼中,你谢锦词的花轿被容家拒之门外,他们可怜你、同情你,却不知道真正该被同情的,是我!你想利用我躲避沈长风,我完完全全,从头到尾,都在被你利用……”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哑了下去。 大病未愈的男人,力气却大得可怕。 死死箍住谢锦词的手腕,如同铁钳,掐得她腕骨都要碎了! 少女挣不开他,也不想再跟他演戏。 她沉声道:“你我半斤八两,这笔账没什么可算的!但你容家陷害我舅舅却是真,容折酒,到底是你对不起我!” 容折酒挑了挑眉。 她, 这是承认利用了他? 她藏在心底的男人,终究还是沈长风吧? 容折酒并不认为自己不如沈长风。 论容貌,论出身,论才情,他完全盖过那个男人。 他把谢锦词抵在墙角,掐住她的下颌,眼睛里都是认真,“谢锦词,你该喜欢我。” 谢锦词不想看见他这张脸。 她干脆闭上眼。 容折酒眼底戾气更盛,低头就去吻她的唇! 谢锦词察觉不妙,睁开眼,骤然一巴掌扇他脸上! 容折酒捂住面颊。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这个新得的小猎物,唇瓣弯起,“不喜欢我?” 谢锦词紧紧握着拳头,倔强地瞪他。 容折酒笑意温温,轻柔地抚了抚她的长发,“没关系,我会让你喜欢我。” 他走后,书房的槅扇被从外面锁上。 谢锦词正疑心他想做什么,忽然有婢女手捧厚厚一沓书信出现在窗外。 寂静的院落里,侍女嗓音清脆,开始念诵书信上的内容: “见信如吾:今日天气晴好,院里梨花绽放,雪白皎洁,甚配容公子……” 谢锦词怔住。 那些信,是她从前写给容折酒的…… 而今,一句句被别人大声念出来,在她听来羞耻至极! “闭嘴!” 她冷声。 侍女面无表情,仍旧大声念诵。 谢锦词捂住耳朵,却根本无法阻止那道声音。 六十七封信笺,五名侍女轮流念诵,从前的点点滴滴,反复回响在谢锦词耳畔。 她钻进书案底下,却仍旧无法摆脱那些声音。 从午后到黄昏,院子里的灯火都已点燃。 侍女们滔滔不绝,反复念诵书信。 谢锦词的情绪快要崩溃,即便默念佛经也无济于事。 夜渐深。 容折酒的院子里,仍旧回响着侍女们念诵书信的声音。 白衣胜雪的男人,独自立在檐下,面无表情地观望书房。 小厮轻声,“公子,您这是何意?” 容折酒轻抚过宽袖,笑容温雅,“这是她喜欢我的证明。我要把这些证明,一一烙印在她的脑海里,直到她全部背下,全部记牢。” 小厮咽了咽口水。 他觉得这样的公子,有点吓人。 当东方浮现出鱼肚白,饱睡过的容折酒,神清气爽来到书房。 他打开槅扇,在书案底下找到了谢锦词。 娇嫩乖巧的少女蜷缩成一团,神情憔悴,可见整宿没睡。 他把她捉出来,温柔地揽入怀中,“谢妹妹,你写给我的书信,可有好好记牢?” 谢锦词在他怀中,浑身轻颤。 她不怕挨打。 因为身体上的疼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是容折酒赐予她的,却是精神上的折磨。 她仰头望向这个白衣男人,湿润漆黑的圆瞳里满是恐惧。 “谢妹妹的脸怎么白成这样?多叫人心疼……” 容折酒怜惜地给她擦了擦小脸。 谢锦词声音涩哑,“你和沈长风,其实挺像的。” “哪里像?” “一样变态。” 容折酒为她擦脸的动作顿住。 良久,他笑道:“谢妹妹最爱说笑,我读圣贤书长大,与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怎可相提并论?给了你一宿时间思考,如何,谢妹妹可有想好,究竟选沈长风,还是选我?” “和他相提并论……”谢锦词忽然莞尔,“你也配?” 容折酒的笑容瞬间僵硬。 他松开手,面无表情地踏出书房,“继续念。” 婢女们恭敬应是。 谢锦词呆呆坐在地上。 婢女念诵信笺的声音犹如魔音,一字不漏地灌入她耳朵里,给她带来无与伦比的痛苦。 她到底小看容折酒了。 初夏的风,染上一丝燥热。 白衣胜雪的男人,独自坐在檐下,优哉游哉地翻看书卷。 数天过去,他的身体已经大致痊愈。 只是想要得到的女人,却始终不肯屈服。 小厮纠结地过来禀报,“公子,谢姑娘已经三天没有进食,每日只喝些清水,会不会弄坏了身子?” 容折酒合上书卷。 他抬手,对着太阳撩开宽袖。 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串红豆手钏,荼蘼般的胭脂红,把皮肤衬出冷白色调。 “从前欢喜澜歌时,以为放她自由才是爱。后来年岁渐长,才知道所谓的成全原来是不得所爱的自欺欺人。把她禁锢在身边,才是真正的喜欢。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我再也,再也不要品尝求之不得的痛苦。” 他起身,再度踏进书房。 书房昏暗。 谢锦词团在墙角,身心都濒临崩溃。 三天了,从白昼到黑夜,从黄昏到黎明,她听着那些侍女反反复复,整整念了三天的书信! 她恨不能自己从未写过这些东西! 容折酒在她跟前蹲下。 他握住她覆在耳朵上的手。 谢锦词抬眸,慢慢望向他。 婢女念信的声音已经停了。 可她耳鸣一般,耳畔还在反复回响着信笺上的字字句句。 无法停下…… 【《锦绣青梅》】之 242 和他相提并论,你也配?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42 和他相提并论,你也配?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42 和他相提并论,你也配?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42 和他相提并论,你也配?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色,别忘了你的野心!” 容折酒双拳紧握。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用正当手段获得谢锦词的喜欢,可他娘却突然来了这一出…… 长久的思虑后,他终于皱着眉,“不可大操大办。” “这才是娘的好儿子!”容夫人笑吟吟的,“她们会以妾侍之礼进门,左不过就是两个玩物,府里多两双筷子的事,你不喜欢就不碰。至于正妻,自然轮不到她们。” 黄昏时,谢锦词锁了首饰铺返回司马府。 刚踏进门,就看见府里多了不少人。 谢晚筝气哼哼地拄着拐杖来找她,“谢锦词!那个老太婆是怎么勾搭上容家的?......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轻扫娥眉,槅扇外忽然响起叩门声。 她起身开门,萧幼恩笑吟吟地踏进门槛,“锦词,我来陪你啦!我打算今晚跟你一起睡,明天给你添妆,送你出嫁!” 她背着个鼓囊囊的小包袱,里面显然装着换洗衣裳和添妆的礼物。 谢锦词正要掩上门,一队婢女姗姗而来。 她们手捧托盘鱼贯而入,笑吟吟朝谢锦词福身行礼,“给侧妃娘娘请安!王爷吩咐,请娘娘试嫁衣。” 萧幼恩精神了,把小包袱扔床上,欢快道:“快快快,关门试衣!瑾王准备的嫁衣,必定是极好的!” 谢锦词在窗边坐了,提不起精神。 作为妾侍出嫁,嫁衣再华美,也只是粉色。 有什么好欢喜的? “哇!” 她愁眉不展,萧幼恩突然惊叹。 她抬头望去,萧幼恩捧着嫁衣,呆呆站在那里。 嫁衣如火,比世间最珍贵的胭脂还要红。 极品丝缎折射出淡淡光泽,如同处子幼嫩的肌肤。 层层叠叠的裙摆,用金线绣满龙凤,栩栩如生,妙不可言。 嫁衣上还点缀着红宝石,剔透饱满,毫无瑕疵。 这是正室才能穿的嫁衣! 领头的婢女笑道:“侧妃娘娘,主子说,您虽是侧妃进门,但一切礼仪布置都以正妃的规矩办。这身嫁衣,......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谢妹妹,你是我喜欢的女人,是我认定的妻子!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对你舅舅下手?!” 男人情绪激动,忍不住剧烈咳嗽。 谢锦词漠然。 他再怎么演,她也不信他。 然而少女小脸上却怯生生的,“容折酒,我的心太乱了。你放我离开,我外祖父还等着我回府照料。” 容折酒放在缎被上的双手,无声无息地收紧。 他年纪轻轻却已经能够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怎会看不透谢锦词的小心思? 他也笑了,“你信我就好。你外祖父那边我会命人前去照顾,至于他要用的丹药,也会派人一并购买。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你放心。” 谢锦词暗暗咬牙。 容折酒这是要把她扣在容府…… 容折酒又虚弱地咳嗽几声,“烧还没完全退下,总觉没什么胃口。谢妹妹擅长做菜,不知在下可有荣幸,尝一尝谢妹妹做的鱼片粥?” 谢锦词内心是拒绝的。 她刚张嘴,容折酒担忧道:“司马府里空荡荡的,连个护院都没有。你外祖父独自待在那里,也不知是否安全……谢妹妹,不如我派人把他接到容府?” 谢锦词嗅到了威胁的味道。 她盯着容折酒,“外祖父有婢女照顾,安全得很。容公子想喝鱼片粥,我给你做就是。” 她沉着脸离开寝屋。 容折酒仍旧坐在初夏的阳光里。 几缕乌黑发从额角垂落,衬得男人面庞如玉,温雅俊美。 他目送谢锦词的裙裾消失在门外,薄唇慢慢噙起得逞的弧度。 等尝到谢锦词做的鱼片粥,容折酒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沈长风死也不肯放手。 撇去其他不谈,谢锦词的厨艺也太好了,简简单单的鱼片粥鲜滑软糯、入口即化,是他从没有吃过的美味。 如果能留她在身边一辈子…… 男人黑眸中氤氲着欲望。 谢锦词没管容折酒,收拾好碗筷,独自去了小厨房。 她洗完碗筷,独自游荡在容折酒的院子里,却凑巧发现了容折酒的书房。 书房没人看守。 她推开门,满屋子都是书墨香。 墙壁上挂满画像,画像上是同一个跳舞的美人。 其中一张最为清晰,美人身穿金国服饰,正在一面大鼓上旋转,飞扬的裙裾和她微笑的眉眼,格外美艳诱人。 因为袖口短窄,所以能够看见她腕上戴着一串星星月亮的金手链。 谢锦词突然想起当初桃花林里,容折酒给她画的画。 她以为桃花树下折腰而舞的少女是 我这一生都活在腥风血雨之中——苏柒柒 ‘她’本是世人所唾弃的苏三小姐,众人皆知,苏三小姐,百年难得一遇的全能废材 她本是21世纪特工界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特工之王,封号‘魅杀’ 一朝殒命一朝穿越,她代替了‘她’ 人人畏惧的特工是废物?回答是不可能! 契约上古神器,怀拥上古神兽,从此走上强者的道路 各种美男求包养,各种魔兽求追随,丹药?我给我家兽兽当糖豆,“嗷嗷嗷,主人英明”兽兽曰 他人修炼十年,她修炼几天,如此变态的体质还不够? 更加身后某男风华绝千代 然,当身世浮出水面,千年的羁绊万年化不开的缕,谁又是谁的执念? 那日,她衣袂飘飘,三千发丝纠缠在了身后,腰间流苏随风扬起 “千年前你灭我神界,千年后我定当让这六界不得安宁。”她的话,句句珠心! 她是妖澜的逆凤,她是惑世的毒姬,她有媚世的倾颜,更有傲世的资本,且看她如何在这异世崛起,笑看苍生 本文一对一,男女主皆身心健康,女强男更强 小一欢迎调戏哦~ 243 那个狗男人和容折酒不一样 - 锦绣青梅 - 莺诉 容折酒递来一碗鱼片粥。 谢锦词接过,犹豫地看他一眼,忍不住捧起碗飞快吞咽。 “我亲自下厨房熬的鱼片粥,和你熬的味道相差不大。”容折酒含笑,温柔地为她擦拭掉唇边汤汁,“谢妹妹,你喜欢我吗?” 谢锦词喝掉最后一口粥,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 容折酒把碗放到旁边,替她理了理额前碎发,“你爱读的书,我也爱读。你厨艺过人,我也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我从前给金澜歌画了一百张画,今后,我愿意用余生的时间为你画一万张画。谢妹妹,天下间,再没有人比我更配你。” 谢锦词眉头紧锁,小脸苍白,“容折酒,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你的执念。” 男人低笑,“我尝过失去的滋味儿,那种痛苦,今生再不想尝试。” 所以,哪怕用上非常手段,也要把她留下。 谢锦词认真地盯着他的双眼,“可是,被留下的我,很痛苦。” 这三天里,她的情绪有好几次差点失控。 她不敢想象,一旦失控,她会不会就此沦为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容折酒怔怔看着她。 干干净净的女孩儿,湿润泛红的眼睛认真得过分。 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很痛苦。 谢锦词轻声:“容折酒,我想回家。” 白衣胜雪的男人,沉默不语。 谢锦词斗胆起身,望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往门口走。 跨出门槛时,她回头,容折酒仍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没再犹豫,踉踉跄跄地奔向府外。 书房里,容折酒慢慢坐到墙角。 这里是她呆了三天的地方,他的鼻尖仍旧萦绕着她的味道。 他摸了摸红豆手钏,清秀的剑眉忍不住皱起。 小厮匆匆进来,“公子,谢姑娘她走了!” 看见容折酒颓丧的模样,小厮愣住,“公子?” 容折酒声音淡淡:“爱上一株生长在水里的青莲,该怎么办呢?” “公子看上何处的青莲了?小的去给您摘回来!” “摘回来,她会死掉……” 容折酒的脸笼在阴影里,叫小厮看不明白。 但他觉得他家公子,此刻像极了丧家之犬。 孤零零的, 瞧着可怜。 …… 谢锦词狼狈地穿行在大街上。 整整三天,她只喝了刚刚那碗鱼片粥。 肚子饿得厉害,连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模糊。 她渐渐失去神志,脚下却步履未停,一直遵循着内心,往朱雀街某个方向走。 要去那里…… 那里栽着她的香樟树, 还住着她的人…… 那个人又坏又狠,平日里总是欺负她,但不知为何,她竟然有点想他…… 完全脱力的少女,仅凭一腔执念,硬生生走到了朱雀街街尾。 街尾那座小别院,清幽宁静,院门外栽种一株大槐树,初夏天挂满一串串雪白花槐。 她的樟树从院子里探出,枝繁叶茂苍翠欲滴,可见被照顾得极好。 她身子晃了晃,终于晕倒在院门外。 …… 再醒来时,谢锦词饿得厉害。 睁开眼,只见自己躺在一处淡青色床帐里。 帐中残留着淡淡的崖柏冷香和烟草味道,是那个人的味道。 她勉强坐起,听见屏风外传来扶归的声音: “五姑娘,你总算醒了!我发现你晕倒在院门口,就把你弄进了屋。女医已经看过,说你是饿坏了又惊吓过度的缘故。我熬了蛋花粥,味道一般,你垫垫肚子先。梨白和梅青收到消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谢锦词披上外裳,让他把蛋花粥端进来。 接连喝掉两大碗蛋花粥,她体力终于恢复了些。 梅青趴在她身边哭得厉害,诉说着连日以来找不到她的担忧。 谢锦词摸了摸她的脑袋,从梨白那里得知外祖父无恙,不禁放下心。 梅青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姐,你这几日到底去了哪里,瞧瞧这都清瘦成什么样了!对了对了,奴婢来的路上买了你爱吃的花糕,快趁热吃!” 谢锦词招架不住她的热情,只得吃了两块花糕。 容家的事,她不打算告诉他们,只胡乱编了几个借口搪塞过去。 梨白笑道:“小姐这副身子还很虚弱,不能做太多事。你先在这处小别院休息着,大司马那边有我和梅青照顾。” 谢锦词乖巧地点点头。 他们没打搅她休息,很快退了出去。 谢锦词这才有空环顾四周。 这是沈长风的寝屋。 陈设简单,拔步床深处一如既往地藏着五花八门的小黄书,博古架上却人模狗样地摆满经史子集。 她下床走向沈长风的书案。 书案上,檀木镇纸压着厚厚一沓宣纸。 谢锦词诧异,沈长风那厮,居然还有舞文弄墨的风雅时候? 等走近了,才发现那一沓宣纸竟然全是画像。 画上的女孩儿,或笑或嗔,或喜或怒,栩栩如生…… 全都是她。 那个狗男人和容折酒不一样。 对他而言,她谢锦词不是任何女人的替代品。 自始至终,他笔下的女子,只有她一个…… 谢锦词下意识摸了摸眼眶,才察觉自己已是泪如雨下。 她擦擦眼泪,注意到沈长风的书案角落搁着一本半旧不新的羊皮册子。 她好奇翻开,册子里记录了很多人名。 其中一些,她记忆深刻。 ——南霜欺负谢锦词,卒。 ——冬黎欺负谢锦词,卒。 ——静夫人欺负谢锦词,卒。 ——宁在野对谢锦词心怀不轨,卒。 谢锦词惊讶皱眉,往后翻了几页,又看见一行字: ——今科榜眼对谢锦词心怀不轨,卒。 谢锦词沉默。 合着这是本死亡手册?! 她头皮发麻地翻到下一页: ——小词儿的手绵软嫩滑,非常舒服,下次准备试试她的小嘴。 男人字迹潦草,大概是在兴奋状态下写出这句话的。 谢锦词茫然。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她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再往后翻,全是男人的骂骂咧咧: ——狗男女今日去城郊踏青看桃花,不知廉耻地想要牵手,幸好我聪明,躲在桃花树后牵了容折酒的手,呵呵。 ——狗男女今日大婚,谢锦词很丑,只有容折酒那个狗男人会娶她,呵呵。 ——有点想娶谢锦词。 ——想娶谢锦词。 ——想娶谢锦词。 ——想娶谢锦词。 …… 后面密密麻麻,重复写着这句话。 谢锦词又好气又好笑,不知为什么竟然还有点心疼。 她把沈长风的羊皮本子放回原处,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女人的说话声。 因为花窗上的竹帘没有卷起,所以那两个女人没看见谢锦词。 “什么人呐,从前看不上咱们爷,如今又腆着脸巴巴儿地住进来!还不是因为人家容公子不要她了吗?!” “就是!我要是她,早就羞得恨不能钻进地洞,哪里有脸住在这屋!” 谢锦词摸了摸裙摆。 说话的女人是玲珑和红袖,在临安时郭夫人塞给沈长风的通房。 没想到,沈长风竟然把她们带来上京了。 红袖的声音传了进来:“诶,玲珑,你头上的珠钗可真好看!爷赏的还是大夫人赏的?” “当然是爷赏的啦!人家把爷伺候的那么好,爷哪里有不疼人家的道理?” “瞧你那嘚瑟的狐媚样!爷明明歇在我房里的天数比较多,我跟爷夜夜恩爱,你算个什么东西!” “呸,你才不是东西!爷第一个宠幸的女人可是我!” 两人争着争着,竟然打了起来! 谢锦词抿了抿发白的唇瓣,慢慢在太师椅上坐了,整个身子深深团在大椅上。 她把头埋进臂弯,触目所及都是黑暗。 如果…… 如果沈长风真的收用了她们两个,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他呢? 平心而论,除了手刃恩师,除了隐瞒她的身世,他其实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她。 谢锦词轻轻呼出一口气,心脏的地方逐渐蔓延开凉意。 整个人如同沉沦进冰冷的深海,提不起任何力气。 有些事,大概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 三天没有进食让她非常疲惫,保持着蜷缩在太师椅上的姿势,沉沉睡了去。 醒来时已是暮色四合。 扶归打发玲珑和红袖进来服侍谢锦词梳洗更衣,两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压根儿就不肯好好服侍。 谢锦词倒也不生气,自个儿梳洗干净,又打开沈长风的衣橱。 她的衣裳破烂不堪,已经没办法再穿。 她寻思着先借沈长风的衣裳穿,谁知打开衣橱,就看见里面堆着整整齐齐的襦裙。 一年四季,五颜六色。 谢锦词:“……” 对不起打扰了。 她“砰”地合上衣橱门,表情复杂。 难道沈长风私底下喜欢穿女装?! 这个想法让她一阵恶寒,却还是重新打开衣橱,挑了套水青色襦裙去屏风后换上。 出乎意料的大小合适。 谢锦词站到落地铜镜前,忍不住怀疑,“他这是为我准备的?” 红袖难掩妒忌,故意道:“才不是呢!这些衣裙是公子特意为我和玲珑准备的!我们经常在他屋里过夜,为了方便,公子才准备了这些衣裙。” 玲珑冷笑,“谢姑娘别怨我们多嘴,我和红袖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跟了爷,爷自然对我们宠爱有加。至于你,容公子不要的破鞋,也敢跟我们争?!” 两人说话夹枪带棒。 谢锦词始终沉默。 许是受不了红袖和玲珑,许是因为其他,她甚至没在小别院过夜,连夜就回了司马府。 244 分家,病重 - 锦绣青梅 - 莺诉 酷暑终于过去。 长街上叫卖菊花糕、柿子和大闸蟹的摊贩渐渐多起来,小女孩儿们鬓角簪着桂花,嬉戏着穿梭在人群里。 已是入秋。 谢锦词坐在首饰铺里,认真地拨弄算盘。 欠钱佳人的银子已经还清,只是禄丰钱庄的二十万两白银仍旧如同小山般压在她肩头。 她的花间闲起码还得经营三年,才能攒够二十万两白银。 她双手托腮,正沉思间,梨白喜气洋洋地进来,“小姐,禹州的信!” “禹州?” 谢锦词急忙接过那两封信。 禹州是她舅舅兄长流放的地方。 第一封是舅舅写的,字迹张牙舞爪如同刚学写字的稚童,说是在禹州平安得很,让她不必担忧,还问她外祖父可还安好。 第二封是兄长寄来的,哭诉禹州没有好玩的,连花魁都长得不水灵,顺便问她讨要银子吃喝玩乐。 谢锦词读完,眼睛里跳跃着欢喜,急忙提笔回信。 并且给舅舅兄长塞了两千两银票。 她让梨白赶紧去寄信。 梨白走后不久,一辆青皮马车停在了首饰铺外。 踏出马车的男人,白衣胜雪、漆发高束,姿容俊美如山涧明月,手里却奇怪地拎着一只食盒。 他跨进花间闲的门槛。 首饰铺里燃着一炉淡淡的崖柏香,穿水青色半臂衣裙的少女,双手托腮坐在八仙桌前,不知在想什么,弯起的眼睛甜如月牙。 他温声:“谢妹妹。” 谢锦词抬眸,瞧见是他,小脸上的笑容立即收敛不少。 容折酒走进来,从食盒里取出一盘通红的大闸蟹,“我们家在城郊有座湖泊,今儿早上从湖里打捞上来的新鲜螃蟹。我亲自下厨蒸的,这碗酱料也是我自己调的,你尝尝。” 谢锦词低头把玩玉簪,既不接话,也没有品尝的意思。 容折酒又取出一盘花糕。 和市面上的花糕截然不同,看上去晶莹剔透,里面卧着一朵小小的盛开的白菊,精致得令人不忍下口。 “这也是我自己做的,我娘和小妹都说味道好,谢妹妹一定要尝尝。” 容折酒为谢锦词奉上筷箸,殷勤至极。 谢锦词却没接。 容折酒也不恼,含笑拿汤匙舀起一朵小花糕,送到谢锦词唇畔,“尝尝?” 谢锦词别过头。 容折酒沉默良久,自己吃了那块花糕。 他放下汤匙,“我是君子,不会在菜肴里下毒。我已经想通了,今后会用正当手段求得谢妹妹的喜欢。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失去后才想到珍惜。此生对我容折酒而言,再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值得高兴。” 他离开了首饰铺。 谢锦词望着满桌菜肴,眼底讽刺。 容折酒乘坐马车回了容家,却看见自己母亲正在前院清点聘礼。 他皱眉,“娘?” “折酒回来了?”容夫人笑吟吟上前,“今儿司马府老夫人又派人来催,娘有些烦她,就允了她尽快成亲。” 她见容折酒脸色不对,不禁锁眉,“当初对付风观澜,是司马府老夫人里应外合帮的忙,条件是让她的两个孙女嫁给你。折酒,你不是想反悔吧?” 容折酒沉默。 容夫人微怒,“你还念着谢锦词?!” 她见容折酒低眉敛目,不禁苦口婆心相劝,“咱们容家是数百年的大家族,如果过河拆桥,今后上京城里还有哪个世家敢和咱们合作?折酒,身为男人最不该沉迷的就是女色,别忘了你的野心!” 容折酒双拳紧握。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用正当手段获得谢锦词的喜欢,可他娘却突然来了这一出…… 长久的思虑后,他终于皱着眉,“不可大操大办。” “这才是娘的好儿子!”容夫人笑吟吟的,“她们会以妾侍之礼进门,左不过就是两个玩物,府里多两双筷子的事,你不喜欢就不碰。至于正妻,自然轮不到她们。” 黄昏时,谢锦词锁了首饰铺返回司马府。 刚踏进门,就看见府里多了不少人。 谢晚筝气哼哼地拄着拐杖来找她,“谢锦词!那个老太婆是怎么勾搭上容家的?!风真真和风香香都要成为容家的媳妇了,真是气死我了!” 谢锦词面无表情。 司马府倒台,老夫人和二房三房都是推手,容家必定许诺了他们好处。 风真真和风香香成为容家的媳妇,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可惊讶的? 她正要离开,老夫人带着二房三房的人过来了。 老人家摸了摸那些聘礼,笑得合不拢嘴,“老话说福祸天定,不是没有道理的。有的人啊,就算能说上一门好亲事,但成不了就是成不了,大婚当天被退婚,啧啧,多丢人?” 谢锦词面无表情。 老夫人喜滋滋地搂了自己两个亲孙女,“我们真真和香香就不一样了,该是享福的命,这辈子都得享福!你说是不是,谢锦词?” “恭喜二位姐姐觅得佳婿。”谢锦词淡然,“只是福兮祸所依,余生还很长,嫁进容家是福气还是祸患,总会有揭晓的时候。” 她正要走开,老夫人又道:“你站住!” 谢锦词回眸看她。 老夫人冷笑,“老大图谋不轨,连将军的官职都丢了!我们二房三房不屑与你们为伍,今儿我老婆子做主,分家!” 谢锦词挑了挑眉,“当真?” “自然!你们大房如今落魄了,就想黏着我们二房三房!哼,我老婆子可不傻,不会叫你们占便宜的!” 谢锦词却开心得很,“好,分家。” 老夫人毫不客气,吩咐人在府里砌出一道围墙,隔开整座府邸。 谢晚筝不高兴,“谢锦词你是不是傻,以前那老婆子占了大房多少好处,现在落井下石说分家就分家,咱们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谢锦词不以为意。 从此以后,荣辱两不相干。 容府是虎狼之家,她倒要看看,与虎狼相伴的二房三房将落得怎样下场。 …… 气温一天天凉了下来。 容折酒隔三差五前来花间闲,每次必定带上他亲手做的各种菜肴和小点心,谢锦词却不愿意尝一口,全给了梨白和梅青。 然而男人乐此不疲。 谢锦词不堪其扰,正苦思冥想如何叫他再也来不了,沈府伺候老夫人的疏桐忽然登门。 说是老太太病重。 谢锦词关了店铺赶赴沈府,果然看见老太太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瞧着清减不少。 疏桐抹着眼泪,“自打那日沈侧妃来了之后,老夫人就被气病了。老夫人是个执拗性子,想不开,一口气闷在胸腔里出不来,日积月累的,就病倒了……” 谢锦词皱眉,“大夫不曾开药?” “开了,但吃了也不见好。” 正说着,侍女进来禀报,说是沈侧妃又来了,沈大人也在。 疏桐惊诧,“哪个沈大人?” “上京城还有哪个沈大人,当然是我那位素未谋面的祖父。”谢锦词替老太太掖了掖被角。 老太太握住她的手,强撑着坐起身,嗓音沙哑:“让他们进来……” 这是谢锦词第一次看见沈知行。 名义上的祖父,即便年华老去,也依旧斯文儒雅,可以看出年轻时确实有张好皮囊。 他们在珠帘外坐了,沈镜贞笑眯眯的,“听闻老夫人病重,特来探望。上次断亲书的事,不知道老夫人考虑得如何?今儿我和祖父亲自登门,也是想再来问问。” 老太太望向沈知行。 数十年没见过面的男人,她曾经生活在同一屋檐的堂弟。 因为找不到打击沈陆离的理由,所以只能逼着她签下断亲书。 她咳嗽几声,淡淡道:“沈知行,你当真要对付陆离?” 沈知行捋了捋花白胡须,“是。当年我孤身在上京,是阿露陪伴我走了这么多年。我能坐上吏部尚书的位置,阿露功不可没。阿露回乡探亲,恰好沈陆离在当地任上,阿露好心替他说亲,他却把阿露气得卧病在床,我又何必念及这层亲戚关系?我劝你识相些,尽快签下断亲书。” 他毫不讲道理。 而对付沈陆离,就等同于对付他们沈家。 老太太笑了,“沈家虽是官家,却没几个银钱。当初你和你堂哥上京赶考的盘缠,这些年在官场里打点的盘缠,没少动用我的嫁妆。我孤身在江南操持偌大一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沈知行,你欠我的都还没还清,看我孙儿前程大好,竟动了这等龌龊心思?” 沈知行沉默不语。 沈镜贞掩唇轻笑,“老夫人值得称道的,也就是有几个臭钱。你待在江南,说得好听是主持中馈拉扯儿孙。说得不好听,你丈夫去世得早,谁知道你在江南这么多年有没有做出辱没我们沈家门风的事……” “沈镜贞!” 老太太勃然大怒,狠狠捶了下床榻,“你胡说什么?!” 她几十年的清清白白,在别人眼里,竟然如此不堪?! 沈镜贞笑容更盛,“老夫人,你清不清白,暂且不论。你不肯签断亲书,本妃自然不跟你客气。奉劝你赶紧签了,否则,上京城里会传出怎样的言论,就不是本妃能控制得了的!” “你——” 老太太气得紧紧捂住心脏。 半晌,猛然咯血! 245 瑾王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惊吓不轻,急忙搂住她,“快叫府医!” 降鹤院乱成一锅粥。 沈镜贞也没久留,趾高气昂地走了。 谢锦词侍奉汤药,老太太直到深夜才醒来。 初冬的夜里,窗外寒风呼啸。 老太太拉着谢锦词的手,哭得不能自已,“沈知行竟如此逼迫我这个堂嫂,他还在怨我,他还记着当年的不甘,他是要对付我们沈家啊!词儿,这口气我要如何咽下啊!” 在嫁给沈知竹之前,她以为自己会嫁给沈知行的。 沈家和江家乃故交,一直有联姻的意向,长辈常常带着小辈们互相走动,所以她很小就认识沈知行。 那时,她在沈家族学读书,和沈家两兄弟形影不离,然而三人行,注定有一人要变成局外人,即使互相有好感的人是她和沈知行,但最终长辈订下的却是她和沈知竹的婚事。 嫁人前,她跟沈知行发乎情止于礼,嫁人之后,她自问孝顺双亲、相夫教子,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沈镜贞凭什么侮辱她?! 谢锦词搂住老太太,温声轻哄:“不论如何,断亲书定然不能签。四哥哥那么厉害,一定能立下赫赫战功。皇上看四哥哥厉害,说不定会册封祖母做诰命夫人。到时候呀,沈镜贞只能嫉妒去,哪里还敢搅得祖母不得安生?” 老太太被她逗笑,捏了把她的脸蛋。 她把谢锦词搂到怀里,怜惜轻叹,“我家词儿温柔解意,将来也不知谁有福气娶你……” 谢锦词脑海中浮现出沈长风的模样。 她脸红红地往老人家怀里钻了钻,“我不要嫁给别人……我要一辈子孝敬祖母……” 老太太当然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然而她到底不会签断亲书。 不知沈知行是不是故意的,进宫替妻子赵氏请旨,册封她为正三品诰命夫人,似乎在向她宣告,当初没嫁给他是多么大的损失。 沈镜贞为亲祖母赵氏大摆宴席,还特意敲锣打鼓来到沈府,请老太太前去赴宴,气得老太太砸了好几只古董玉器。 不知不觉已是隆冬。 谢锦词身中寒毒,怕冷得很。 萧幼恩送来好几车金丝炭,首饰铺里每天热得如同火炉。 她整日坐在八仙桌旁绘制图纸,听梅青叽里呱啦地讲述从市井间听来的消息,最开心的,是梅青说越国败在大戎的铁蹄之下,沈长风他们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少女把搁下毛笔,就着炭火剥橘子,“他年底前就能回上京吧?” “可不!”梅青笑容满面,“小姐,四公子可欢喜你了,如今他立下赫赫战功,官位必定更上一层楼,朝堂内外不知道多少狐狸精盯着,你可得抓紧机会!” 谢锦词脸蛋红扑扑的,把橘子瓣塞她嘴里。 主仆正说着话,槅扇被推开。 谢锦词起身望去,侍婢们簇拥着两位姑娘踏了进来。 其中一位身着红裙张扬美艳,正是容谣。 还有一位,颈间系着贵重的雪白狐裘,鸦青发髻上簪一根白玉步摇,肌肤欺霜赛雪,周身透出淡淡寒香,举止间冷艳端严,自有一股矜贵。 她不认识。 容谣睨一眼谢锦词,散漫地把玩起货架上的珍珠耳铛,“拂雪,这就是我说的谢锦词,我哥哥可迷恋她了!” 她把耳铛放回原处,“谢锦词,这位是肃王的宝贝明珠元拂雪,乃是西北赫赫有名的小郡主,这两日才入京的。” 谢锦词清晰地从元拂雪眼睛里看见了敌意。 默了默,她猜测元拂雪喜欢容折酒。 否则,又怎会对她有敌意,又怎会与容折酒那般穿白衣? 元拂雪面无表情,伸手拿起一只金镯把玩,嗓音冷漠,“我想要一只镯子。” 谢锦词取来三个锦盒,“小店有金镯、玉镯、古石镯,郡主喜欢华贵的还是素雅的?这款点翠蓝玉镯卖得最好,郡主可否想试试?” 元拂雪转动眼眸,冷冷盯向她。 她的眼神非常不友好。 谢锦词垂眸。 话说她不过是在介绍镯子,应当没犯什么忌讳吧? 元拂雪忽然嗤笑,“我要的镯子,必定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你把卖得最好的介绍给我,分明是在嘲讽本郡主是个俗人!” 谢锦词:“……” 她沉默了下,递上另一个锦盒,“这款‘香如故古石镯’倒是无人问津。” “零落尘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元拂雪的大眼睛里蓄上泪珠,“你分明是在诅咒我将来零落成泥!” 谢锦词:“……” 遇见这种客人真的很想送她归西好吗?! 她干笑两声,“郡主要的镯子,小店恐怕没有。” “没有?!”冰雪般的美人,骤然捏起拳头,“你分明是欺我从西北荒凉之地而来,你看不起我,不想做我的生意!” 谢锦词:“……” 这女人容貌甚美,但是脑子绝对拎不清! 怪不得会看上容折酒。 她正暗暗吐槽,元拂雪哭道:“给我砸了这座首饰铺!” 来自西北的婢女们个个身手不凡,立即在首饰铺乱砸乱翻! 梅青拦不住她们,只得护住谢锦词。 谢锦词静静立在首饰铺里。 经营了大半年的首饰铺,每一点摆饰都花尽心血。 却因为元拂雪的一句话,所有心血化作乌有。 因为她是西北的郡主,尊贵骄矜,高不可攀。 她甚至连打回去的能力都没有…… 容谣低笑几声,上前挑起谢锦词的下颌,“高门寒户,区别大得很。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说得就是你。谢锦词,你再敢缠着我哥哥,下一次被砸的,就不是你的首饰铺这么简单了。” 说完,亲昵地挽起元拂雪的手,“咱们走。” 槅扇大开,她们坐进暖轿,张扬跋扈地走了。 她们的婢女还在发疯般乱砸东西,满地都是碎片,一排排货架被扔出首饰铺,无数围观百姓指指点点。 整座首饰铺,终于没有一处地方完好。 为首的容府婢女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嗓门大得惊人: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罪臣之女罢了,再敢不知廉耻缠着我们公子,我们小姐和元郡主都不会放过你!” 她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带着人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百姓们望着谢锦词,窃窃私语地谈论她和容折酒的事情。 谢锦词始终小脸平静。 她蹲下身,慢慢捡起碎落满地的金钗玉石。 恰在这时,有人从长街上跑过,兴奋地振臂高呼:“进城啦!咱们军队打赢了越国,班师进城啦!” 上京城震动。 家家户户的百姓涌上街头,想要围观大将的风采。 长长的兵马,从城门鱼贯而入。 谢锦词抬眸。 那个男人骑在骏马上,一双温润羽玉眉,两汪含情桃花眼,肌肤白皙姿容秀丽,引来街道两侧无数人的高歌赞叹。 她听见四周人的议论: “他就是沈公子吧?用半年时间就踏平了越国,把越国的土地并入咱们大戎版图,真是了不得!” “什么沈公子,人家现在可是异姓王!听说皇上已经下旨,封他为瑾王殿下!他很受皇帝器重呢!” 瑾王? 谢锦词怔住。 他骑在骏马上,周身尊贵凛冽的气质更甚从前。 他已经不再是当初江南临安城里,那个一无所有的庶子了。 不知怎的,谢锦词嗅到了一点点陌生的味道。 似是察觉到谢锦词的目光,沈长风朝人群外望了过来。 谢锦词急忙转过身。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她今天没有梳妆,因为起早摸黑地赚钱,肌肤也没有从前白嫩细腻。 穿的衣裙,更是半旧不新的陈旧款式。 沈长风眯了眯眼。 他看见花间闲的招牌被人砸得四分五裂,货架破碎,满地瓷片,无数玉珠滚落在地。 那个女孩儿站在狼藉里,背对着他,背影纤细清瘦得可怜。 她不愿被他看见狼狈的模样。 沈长风慢慢收回视线,握着缰绳的手缓缓收紧,就连唇瓣弧度也逐渐冷冽。 上京很大,当权者众多。 但是, 除了他, 没有人可以欺辱他的女人。 军队终于消失在长街上。 谢锦词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眼角,却摸到满手湿润。 他打了胜仗平安归来,她该高兴的,为什么要哭呢? 抱着扫帚收拾香铺的梅青满脸兴奋,“小姐,公子他回来了!你赶紧打扮打扮,马上去见他!” 谢锦词摇摇头。 他才回来,诸事缠身,再加上恭维他的权贵那么多,必定抽不出空跟她说话。 就算要说恭喜,也得等他忙完。 更何况…… 她低垂眼帘。 现在的沈长风,还是当年的沈长风吗? 她沉默很久,才淡淡道:“先收拾铺子。” …… 沈长风仅仅花了半年时间就踏平越国,诛杀越国皇族,还俘虏了他们的小公主。 皇帝龙颜大悦,正式下旨册封他为瑾王,还赏了大堆金银珠宝、田亩商铺。 沈长风领了圣旨,刚踏出御书房,胡瑜悄然出现在他身侧。 他把玩着肩头的红毛蜘蛛,笑容端严,“不愧是咱家看中的人。” 沈长风拱手,“大人提携之恩,覆卿没齿难忘。” “啧,”胡瑜避开半个身子,“瑾王殿下的礼,咱家可受不起。这趟过来找你,是皇后娘娘相邀,请你移步未央宫说话。” 【《锦绣青梅》】之 245 瑾王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45 瑾王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45 瑾王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45 瑾王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没了,店铺又被禄丰钱庄盯着,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自己倒是可以厚脸皮去祖母的降鹤院蹭一张床位,可她外祖父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带着她外祖父一同住在沈府吧,多不好意思。 她回到应昌街司马府,正巧在府门外碰见两顶暖轿。 风真真和风香香正巧从暖轿里出来,看见谢锦词时愣了愣。 等回过神,两人争先恐后露出狰狞表情。 风真真手指尖快要戳到谢锦词鼻子上,“小贱人!你害我们在宫宴上出丑,还被皇上勒令不准踏进皇宫,简直该死!” 风香香昨晚摔得不轻,扶着疼痛难耐的腰肢,...... 下四章预览:...薇咳嗽了声,她却连停顿都没有。 谢锦词难堪。 她紧紧抓着绣帕,四周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觉得他们仿佛能够穿透那一层层衣裳袄裙,把她盯出个窟窿。 正难受时,沈长风扶老太太出来了。 老太太心疼谢锦词这段日子受的委屈,又怜惜她身世凄苦,于是把她搂在身边细声安慰。 沈长风则被沈腾叫到了书房。 年近四十的男人,面对他时心绪万般。 他知道沈长风是有能力的,然而他花了十几年才能来上京做官,可沈长风却一步登天,直接就成了异姓王。 这心理落差,不是一般大。 他示意沈长风在大椅上坐了,绷着脸道:“高处不胜寒,王爷不是那么好当的。你看肃王,他每年冬天都会回上京向皇帝述职,听说皇帝今年还有意留下他的家眷住在上京,说得好听是恩赐,说得不好听,分明是留他们做人质。” 沈长风颔首,“父亲教诲,我记下了。” 沈腾沉默了下,又道:“你和廷逸兄弟一场,廷逸蠢笨,比不得你聪明。你在上京人脉多,我……希望你能多帮衬帮衬他。” “好。” 沈腾见他答应得干脆,也不知他是真答应还是假答应,只得岔开话题,“你要娶词儿做侧妃?” “是啊。” ...... 下五章预览:...叫?” 沈长风嗓音低哑,随手拿起外裳扔给她,“穿上。” 谢锦词抱住外裳团成一团,像是受惊的鹌鹑,“你怎么突然来了?!” 沈长风眉目依旧深沉。 他盘膝坐上榻,“决定提前成亲。” “提前?” “三日后就成亲。” “为什么?” 沈长风低垂眼帘,把玩着谢锦词露在裙子外面的脚丫子,并不言语。 良久,他忽然把谢锦词抱入怀中。 少女香软娇嫩,他抱着她,莫名安心。 谢锦词茫然,“沈长风,你怎么了?” “谢锦词,这世上,真心对我好的人没几个......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发软地跌倒在地。 沈镜贞皱眉,“怎么了?!” 这么说着,也觉自己眼前一阵阵模糊。 谢锦词吹了吹香炉的青烟,小脸平静,“孤身来见你,你不会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吧?” “你……这香……” 沈镜贞强撑着,满脸不敢置信。 听雪亭四周并无扶栏。 谢锦词把沈镜贞拖到亭子边缘,笑容依旧纯净,“你害死祖母,罪该万死。但就这么淹死你,也太便宜你了。” 沈镜贞浑身乏力动弹不得。 面颊接触到冰冷的湖水,她刚才恐吓谢锦词的气势全部消失不见,硬生生吓得哭出了声,“谢......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谢锦词惊吓不轻,急忙搂住她,“快叫府医!” 降鹤院乱成一锅粥。 沈镜贞也没久留,趾高气昂地走了。 谢锦词侍奉汤药,老太太直到深夜才醒来。 初冬的夜里,窗外寒风呼啸。 老太太拉着谢锦词的手,哭得不能自已,“沈知行竟如此逼迫我这个堂嫂,他还在怨我,他还记着当年的不甘,他是要对付我们沈家啊!词儿,这口气我要如何咽下啊!” 在嫁给沈知竹之前,她以为自己会嫁给沈知行的。 沈家和江家乃故交,一直有联姻的意向,长辈常常带着小辈们互相走动,所以她很小就认识沈知行。 那时,她在沈家族学读书,和沈家两兄弟形影不离,然而三人行,注定有一人要变成局外人,即使互相有好感的人是她和沈知行,但最终长辈订下的却是她和沈知竹的婚事。 嫁人前,她跟沈知行发乎情止于礼,嫁人之后,她自问孝顺双亲、相夫教子,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沈镜贞凭什么侮辱她?! 谢锦词搂住老太太,温声轻哄:“不论如何,断亲书定然不能签。四哥哥那么厉害,一定能立下赫赫战功。皇上看四哥哥厉害,说不定会册封祖母做诰命夫人。到时候呀,沈镜贞只能嫉妒去,哪里还敢搅得祖母不得安生?” 老太太被她逗笑,捏了把她的脸蛋。 她把谢锦词搂到怀里,怜惜轻叹,“我家词儿温柔解意,将来也不知谁有福气娶你……” 谢锦词脑海中浮现出沈长风的模样。 她脸红红地往老人家怀里钻了钻,“我不要嫁给别人……我要一辈子孝敬祖母……” 老太太当然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然而她到底不会签断亲书。 不知沈知行是不是故意的,进宫替妻子赵氏请旨,册封她为正三品诰命夫人,似乎在向她宣告,当初没嫁给他是多么大的损失。 沈镜贞为亲祖母赵氏大摆宴席,还特意敲锣打鼓来到沈府,请老太太前去赴宴,气得老太太砸了好几只古董玉器。 不知不觉已是隆冬。 谢锦词身中寒毒,怕冷得很。 萧幼恩送来好几车金丝炭,首饰铺里每天热得如同火炉。 她整日坐在八仙桌旁绘制图纸,听梅青叽里呱啦地讲述从市井间听来的消息,最开心的,是梅青说越国败在大戎的铁蹄之下,沈长风他们正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少女把搁下毛笔,就着炭火剥橘子,“他年底前就能回上京吧?” “可不!”梅青笑容满面,“小 你是谁? 你从哪里来? 你将何去何从? 19世纪的进化论一提出,获得许许多多的认同。 但是到了21世纪的今天,这个说法是如此的简陋,简陋到许多摆在眼前的事实无法解答。 远古时代的人工心脏,数万年前的核子反应堆,核子战争的遗迹与描述。 远超过现代的文明建筑,散落世界各地。 这些无可抵赖,无法解释的『事实』,鲜活活的嘲讽著人类的天真与无知。 当今的人类是从何而来的?其实,早就有白纸黑字的明确答案了。 只是你愿不愿意,敢不敢相信而已。 不管中国的神话,或者是欧洲各国传说,虽然是千奇百怪,但是都有许许多多不谋而合相同之处。 神造世人,女娲用泥捏人∶说明的是,当前的人类并不是原生的地球产物,而是另一个文明的造物。 神教人用火,教导文字。伏羲画八卦,列龟文,神农氏教民耕作,尝百草,治病,食五谷。 所有的文明,也都有经历过三个阶段。 神造世人。 智人教导先人,一步一步的构架起各具特色的文明,半神领导人神混居的时代。 神离开人间,只接受特定的一群人,用各种仪式来交流沟通。 显然当世的人类,并不是第一次的产品,最少经过了三次的毁灭再造。 第一次,限制了人类的平均智商(脑域),与寿命。 第二次,变乱口音,限制音域(七位音阶) 第三次,限定了人类的可见光谱 (昆虫,鸟类,爬虫,哺乳类的可见光谱都不近相同) 现代的世界,是众神远离甚至是遗弃的年代。 我们不清楚他们离开的原因,是目的已经达到,还是另外有其他的原因。 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他们还会回来吗?』 ┅或者是 其实『他们从来就没有真的离开过?』 246 她笔下的沈长风 - 锦绣青梅 - 莺诉 皇后性格强势。 这些年宁家权倾朝野,她的手从后宫伸到朝堂,皇帝愣是没指责半句不是。 沈长风来到未央宫,宫殿大得如同迷宫,宫女们挑起一道道珠帘,恭敬请他前往寝殿深处。 寝殿很暖,角落摆着半人高的前朝花瓶,隆冬之际插满了雪白的瑶台仙凤,一丝丝菊花瓣盛开如大碗,高贵至极。 廊道尽头垂落着珠玉纱帘。 纱帘内倒映出宫女们影影绰绰的曼妙身姿,正小心翼翼为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梳妆打扮。 沈长风立在纱帘外。 大戎最尊贵的女人就坐在那里,尽管他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却也能够清楚感受到她母仪天下的高贵。 男人低垂桃花眼,慢悠悠捻了捻指尖。 什么时候, 他的女人也能享受这份尊荣? “瑾王。” 珠玉纱帘后的女人嗓音清冷端严。 沈长风拱手:“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呵……”皇后低笑,拂开宫女们为她梳头的手,起身走向纱帘,“唤你来,只是因为好奇。好奇能够在短短半年时间里踏平越国的男人,究竟生得何等模样。” 沈长风抬眸。 他看见一只素白纤细的玉手撩开纱帘。 寸长的指甲仔细修成蝴蝶形状,点缀着斑斓色彩,精致艳美,夺人眼球。 身姿娇小窈窕,还没梳妆的脸却已经非常好看,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颇有风韵。 乌压压的漆发披散在腰际,半丝凌乱都没有。 仰头间,杏仁似的眸子水盈盈的,非常诱人。 她微笑,“瑾王殿下少年英才俊美非凡,我大戎果然人才辈出……” 她突然靠近沈长风,伸手搭在他肩上,声音也低软几分:“太子顽劣,还望瑾王在朝堂上多费些心思。皇上喜欢你,会听你的话。” 沈长风洒然,“此次在越国收益颇丰,听闻皇后娘娘喜欢容貌好的少年,特意为娘娘带了位姿容极佳的少年郎回京。娘娘看,是否要安排进未央宫?” 皇后挑了挑眉。 那双水盈盈的杏仁眼,蔓延出几分媚意,“瑾王好意,本宫领了。这般殷勤,可是有什么事要求本宫?” 沈长风目送她转身踏进寝宫,笑道:“娘娘冰雪聪明,一眼洞悉臣的心思。臣想问娘娘求取一物。” “何物?” “合熻床。” 皇后在梳妆镜前落座,望向镜面,勾唇一笑,“准了。” 沈长风离开后,胡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镜子里。 四周的宫婢非常有眼色,立即退了出去。 容貌俊美的大太监,凝着镜中美人,只觉赏心悦目,“娘娘以为,沈长风如何?” “挺好的。” 胡瑜上前拿起玉梳,亲自为她梳理长发,“他像极了娘娘的一位故人,是不是?” 皇后不以为意,拈起耳饰佩戴,“这么多年过去,皇上始终对她念念不忘,还总认为对她亏欠良多。如今来了个沈长风,自然要放在手里好好捧着。” “我会替娘娘好好利用沈长风,让他化作咱们手里的长刀,用血和性命为太子的前程铺路。如此,也不枉当年娘娘在那个女人手底下吃的苦。” “他果真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是不是,谁在乎呢?那个女人,终究败在了娘娘手下。” 皇后对着镜子妩媚一笑,又问道:“他要合熻床做什么?” “他心爱的女人身中寒毒,需要用合熻床来解毒。” “倒是个痴情种。咱们既要拉拢人家,不如替他成全好事,今晚宫宴,你安排一下。” “是。” …… 已近黄昏。 谢锦词还在收拾被砸掉的店铺,宫中忽有小太监骑快马而来。 他那张面白无须的脸上堆起谄媚笑容,“哦哟谢姑娘,您还在忙呢?大喜事,宫里今晚要为瑾王殿下接风洗尘,乐师舞姬都准备就绪了,就缺个绘丹青记录宴会的画师!” 谢锦词愣住。 “您还愣着做什么?快收拾一番随我进宫,把事儿办好了,赏钱多着呢!” 谢锦词轻声,“丹青?你不去找知名大家,为什么找我?” “瞧您说的,上京城谁不知道花间闲的名号?宫里几位娘娘都听过您的大名,点名一定要您去绘这宫宴图呢!喏,这是请您入宫绘图的定金,记得把娘娘们的华服首饰画精致些。” 小太监恭敬地奉上一袋银子。 谢锦词接过,银袋子沉甸甸的。 宫里的贵人,出手果然大方。 想到能在宫宴上看见沈长风,少女乖巧地点了点头。 暮色四合,宫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上京城的名门权贵流水般踏进太极殿,沈长风被不少人簇拥着恭维祝贺,在朝中可谓炙手可热、风头无两。 谢锦词端坐在大殿角落的珠帘后,偷偷观望那个男人。 他面对所有人都笑眯眯的,瞧着温雅如玉没有半分脾气,却只有她能够一眼洞穿,他眼底的浓浓不耐烦。 她知道,他不喜欢这种虚与委蛇的热闹。 敬酒搭话的那拨人离开后,又有几位名门千金满脸羞涩地上前,明面上是在虚心请教沈长风打胜仗的诀窍,实际上却个个暗送秋波,媚态毕现。 谢锦词看得出神,旁边女琴师酸溜溜地搭话:“谢姑娘,你说怎么有的女人就那么好命,能投胎到富贵人家?瑾王那么好看,又前程似锦,我却因为只是个琴师,连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人各有命,全凭自己争取。” 谢锦词笑容浅浅。 女女琴师不禁多看她一眼。 她穿水青色袄裙,发间簪着一根简单的银钗。 端坐在那里的模样温婉沉静,即便不施粉黛,也仍旧清丽娇俏。 比殿中的千金们都好看。 她心里又酸了些,连语调都变得扭曲,“谢姑娘空有美貌却没个好出身,与我们一样只能是伺候贵人的贱命。诶,姐姐是过来人,奉劝你一句,千万别生出高攀贵人的心思,在上京随便找个小厮侍卫的嫁了,老老实实过日子。” 谢锦词淡漠地低头画画,“多谢姐姐提醒。” 正说着话,皇帝亲自过来了,宫宴也正式开场。 女琴师没再管谢锦词,开始配合其他乐师为舞姬们伴奏。 谢锦词独自作画。 她没有仔细刻画女眷们的模样,画中太极殿恢弘庄严,百官齐聚间,唯有一个男人如松如竹,鹤立鸡群般清晰存在在画卷中央。 两弯羽玉眉温润,一双桃花眼含情,左眼尾一点朱砂秾艳昳丽,属于异姓王的四爪蟒袍穿在他身上,更显至尊气度。 这是她笔下的沈长风,算是恭喜他青云直上,得封瑾王。 她望向大殿,那个男人正和皇帝说话,姿容秀丽不卑不亢,高大俊美的仪表几乎俘获了殿中所有千金的心。 正瞧着,一道阴阳怪调的声音忽然响起: “哟,这不是谢锦词吗?” 谢锦词偏过头,风真真和风香香结伴而来,眼神之间满是嘲讽和轻贱。 她笑了笑,“多日不见,两位表姐瞧着气色还不错。” 风真真翻了个白眼,“呸,也不看看自己身份,谁是你表姐!” 风香香捂嘴轻笑,“我们嫁进容家,心情不错,气色当然好!倒是你,自以为麻雀变凤凰,成为司马府正正经经的大小姐,可这凤凰没当几天,就成了低贱的下等人……” 风真真甩了甩帕子,“所以说嘛,福祸天定,有的人啊,生来就没咱们好命!等着瞧吧,就谢锦词这样的女人,整日不知廉耻在市井上抛头露面,将来是不会有好男人娶的。我瞧着,嫁给菜市场的屠夫也算门当户对——” 话未说完,冰凉液体顺着她的面庞滚落。 风真真双手在半空中张开成爪,满脸不敢置信,“谁泼我?!哪个混账东西敢泼我?!可知我是容家的媳妇?!” 她转过头,正对上沈长风笑眯眯的桃花眼。 殿中灯火鎏金,男人弯起的桃花眼比春水还要多情,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可惜眼底闪烁的,却是浓郁的血腥和戾气。 风真真气焰消了大半,拿帕子擦拭着面庞,小心翼翼道:“不知哪里得罪了瑾王殿下……” 她头发都湿了,妆容也花了,狼狈而又害怕的模样,与刚刚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沈长风扔掉空酒盏,神情无辜,“没有哪里得罪呀,我想泼就泼,心里高兴,成不成?” 风真真咬牙。 风香香把姐姐护在身后,仰头骂道:“管你是瑾王还是什么,我们可是容家的媳妇!太后娘娘不知道有多喜欢我们,你今晚得罪我姐姐,我——” 沈长风一拂宽袖。 “砰!” 一声巨响,风香香犹如断线风筝,整个人倒飞出去,生生撞翻了几座琴台! 她疼得龇牙咧嘴,捂着后腰在地上爬不起来。 琴师们吓得站立在侧,畏手畏脚不敢言语。 殿中其他权贵也纷纷望了过来,不知沈长风为何突然发火。 谢锦词呆呆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 他嗓音低沉冰冷: “我从不打女人。但你们若敢诋毁我的女人,哪怕只有半句,莫说打你们,便是杀你们,我也干得出来!” 什么男女有别, 在他这里统统不存在。 他沈长风能分辨的人,只有好人和恶人。 诋毁伤害谢锦词的,不论男女,一律都是恶人! 满殿权贵傻了眼。 这位瑾王,才刚位高权重,杀心就这样重的?! 风真真和风香香可是容家的人! 他就不怕得罪容家?! 【《锦绣青梅》】之 246 她笔下的沈长风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46 她笔下的沈长风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46 她笔下的沈长风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46 她笔下的沈长风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议打动了他,连忙道:“瑾王殿下放心,等宫宴结束,我就带你回府。我那位小妾床上功夫了得,咱们三个比翼双飞——哦不,比翼三飞——” “滚!” “呃……” 谢锦词离开太极殿,独自站在扶栏后吹风。 纤细的背影,全部落入黑暗里的那双眼睛里。 容折酒面无表情地立在黑暗之中。 白衣胜雪,容貌宛如山涧明月。 刚刚殿中的事情,他已经全部目睹。 他纵容风真真和风香香去挑衅谢锦词,是为了自己亲自出场英雄救美,好叫谢锦词明白他有多在乎她。 可是竟然叫沈长风截了胡!...... 下二章预览:...?” 这么说着,却察觉到老人家清瘦太多。 他瞥向老人的脸。 老人瞧着面色红润,可细观之下,那层红润分明是拍上去的胭脂。 祖母她的身体…… 沈长风眯了眯眼。 厅堂内。 沈长风和老太太去后厅说话,谢锦词独自坐在堂中,略有些不自在。 因为满堂人都在打量她。 郭夫人也在其中,她向来心高气傲,一心想让自己儿子沈廷逸把沈长风比下去,可谁能料到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庶子,竟突然成了异姓王?! 她儿子就算骑快马,也赶不上沈长风的升迁速度啊! 她心中...... 下三章预览:...爬进床帐。 合熻床非常温暖,她躺进暖和的缎被,一动不动地瞪着槅扇。 如果他敢拆门,她就…… 她就连夜回沈家! 屋外寒风刺骨。 沈长风打了个喷嚏,正要发作,太子被两名侍从扶着,醉醺醺过来了。 前院的宴会早已结束,只是以太子为首的十几名纨绔还在拼酒玩乐,甚至招了歌姬舞姬进府助兴,一派歌舞升平。 太子打了个酒嗝,脸上难掩关心,“覆卿啊,本宫特意过来瞧瞧你……哟,你怎么被锁在外头了?” 沈长风皮笑肉不笑,“里面闷,特意站在这里吹风。” 太子一屁股坐......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沈家在外人眼中仍旧光鲜。 还有三日就该过年,上京城里里外外更加热闹,长街上的年货供不应求。 谢锦词虽然仍旧沉浸在祖母故去的悲伤里,但作为瑾王府唯一名正言顺的女主子,该准备的东西还是得准备起来。 惜寒拿着一长串的采购名单给她过目,她端坐在大椅上,拿笔划过一些条目,淡淡道:“祖母故去,置办这些大红东西不妥。” “是。” “你们要是喜欢,府里就简单装饰下,但主院不必装饰。给下人的奖赏不能少,每人置办一套新衣,再赏五两银子。” “是!” 谢锦词搁下笔,注意到......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皇后性格强势。 这些年宁家权倾朝野,她的手从后宫伸到朝堂,皇帝愣是没指责半句不是。 沈长风来到未央宫,宫殿大得如同迷宫,宫女们挑起一道道珠帘,恭敬请他前往寝殿深处。 寝殿很暖,角落摆着半人高的前朝花瓶,隆冬之际插满了雪白的瑶台仙凤,一丝丝菊花瓣盛开如大碗,高贵至极。 廊道尽头垂落着珠玉纱帘。 纱帘内倒映出宫女们影影绰绰的曼妙身姿,正小心翼翼为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梳妆打扮。 沈长风立在纱帘外。 大戎最尊贵的女人就坐在那里,尽管他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却也能够清楚感受到她母仪天下的高贵。 男人低垂桃花眼,慢悠悠捻了捻指尖。 什么时候, 他的女人也能享受这份尊荣? “瑾王。” 珠玉纱帘后的女人嗓音清冷端严。 沈长风拱手:“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呵……”皇后低笑,拂开宫女们为她梳头的手,起身走向纱帘,“唤你来,只是因为好奇。好奇能够在短短半年时间里踏平越国的男人,究竟生得何等模样。” 沈长风抬眸。 他看见一只素白纤细的玉手撩开纱帘。 寸长的指甲仔细修成蝴蝶形状,点缀着斑斓色彩,精致艳美,夺人眼球。 身姿娇小窈窕,还没梳妆的脸却已经非常好看,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颇有风韵。 乌压压的漆发披散在腰际,半丝凌乱都没有。 仰头间,杏仁似的眸子水盈盈的,非常诱人。 她微笑,“瑾王殿下少年英才俊美非凡,我大戎果然人才辈出……” 她突然靠近沈长风,伸手搭在他肩上,声音也低软几分:“太子顽劣,还望瑾王在朝堂上多费些心思。皇上喜欢你,会听你的话。” 沈长风洒然,“此次在越国收益颇丰,听闻皇后娘娘喜欢容貌好的少年,特意为娘娘带了位姿容极佳的少年郎回京。娘娘看,是否要安排进未央宫?” 皇后挑了挑眉。 那双水盈盈的杏仁眼,蔓延出几分媚意,“瑾王好意,本宫领了。这般殷勤,可是有什么事要求本宫?” 沈长风目送她转身踏进寝宫,笑道:“娘娘冰雪聪明,一眼洞悉臣的心思。臣想问娘娘求取一物。” “何物?” “合熻床。” 皇后在梳妆镜前落座,望向镜面,勾唇一笑,“准了。” 沈长风离开后,胡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镜子里。 四周的宫婢非常有眼色,立即退了出去。 如果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那么活着还不如老实的去阎王殿做个鬼魂。无法无天又如何,问心无愧宁为魔。 我一把锤子打出的武器,从小刀匕首到飞机大炮,从长枪短剑到航空母舰。 我一把锤子打出的防具,从铁盔银甲到saber的剑鞘,从铁腕战靴到时空要塞。 然而,在刚开始来到这个‘万界’的我,走的居然是系统流……但是我想了想,作为一个主角光环在身的人物,走什么系统流,要什么系统流,要个屁系统流。 系统! 宿主有何要求? 滚蛋! 好的,宿主再见…… (系统:居然敢不要我,看我不弄死你个小垃圾。) ———————————————————— 书友群:453022648 白云阁 247 御酒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一侧宴席上,容夫人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捏着杯盏的玉手青筋暴起,甚是可怖。 诡异的寂静里,突然响起拍掌声。 众人寻声望去,皇帝端坐在上,俊朗的龙颜噙着微笑,正为沈长风鼓掌。 众人彻底懵了。 皇帝声如洪钟:“我大戎的男儿,便该如覆卿这般热血。女人又怎样,有的女人玩弄权柄心如蛇蝎,手底下的人命成百上千,比男人更加可恶,难道就不该得到惩罚吗?你说是不是,皇后?” 他身侧的皇后微微一笑,柔情似水,“陛下说的是。” 皇帝又看向容夫人,“容折酒这两个妾侍,恶意挑衅谢姑娘在前,实在不懂事。今后皇宫这种地方,还是不要来了。” 容夫人能说什么? 明明被欺负的是她儿子的妾侍,可皇帝亲自发话,她只能笑着应是。 风真真和风香香怄火得快要咬碎一口白牙,恨不得用眼神剜死谢锦词! 可她们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狼狈地被禁卫军们“请”出皇宫。 帝后没再多留,把这场庆功宴留给年轻人玩,携手回了后宫。 太极殿又恢复了觥筹交错。 珠帘外热闹喧嚣,珠帘内,谢锦词在绣墩上坐了,低垂眼帘,声音小小:“谢谢你为我出头。” 沈长风在她面前蹲下。 他蹲着,却还是比她高。 他如同抚摸猫儿般摩挲着谢锦词的下颌,“今后再被人欺负,狠狠打回去就是。她们有人撑腰,你也不是没有。” 女孩儿怯生生抬眸。 面前的男人陌生又熟悉。 他身上的崖柏冷香被淡淡的血腥味儿取代,认真眯着眼睛时,叫人非常害怕。 书上说,经过战场洗礼的男人会变得不一样,谢锦词现在有点体会到了。 她咬了咬唇瓣,迟疑地望了眼珠帘外,“他们似乎想敬你酒,你快回座位吧。” 沈长风摸摸她的头。 他有一肚子话想跟她说,还想亲耳听她软软糯糯地恭喜他凯旋归来。 但对他而言,这些最有意义的事情,得留到没人时再做。 沈长风走后,谢锦词收拾了下画案。 刚刚的女琴师目睹发生的一切,嫉妒得容貌都要扭曲了。 她凑到谢锦词跟前,“你跟瑾王很熟?” “还行。” 女琴师眼眸一转,劝道:“你别怪姐姐没提醒你,姐姐常常出入宫廷,见过太多你这种女孩儿。嫌贫爱富,一心想攀附权贵成为他们的妾侍。殊不知在他们眼里,你只是个玩物而已。等你容颜老去,他们又玩腻了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另挑年轻漂亮的美人。这位瑾王,一看就是个爱搞事的,你啊,镇不住他的!” 谢锦词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 谢锦词很认真,“有的人自己没有好姻缘,就嫉妒别人的姻缘,还想方设法从中破坏。敢问姐姐,你坏了别人的姻缘,你自己就能得到好姻缘吗?” 女琴师紧紧抓住衣裙,眼底难以自抑地涌出恶毒。 原以为这谢姑娘是个老实娇憨好蒙骗的,没想到竟然这么狡猾…… 谢锦词起身,“姐姐,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今后别干了。” 她从后门往殿外走,踏出去几步,又忽然眉眼弯弯地回首,“他护着我,我也愿意护着他。对我好的人,我愿意加倍对他好!” 女琴师面容狰狞。 珠帘外的沈长风,桃花眼底皆是温柔笑意。 旁边一名公子还以为是自己的提议打动了他,连忙道:“瑾王殿下放心,等宫宴结束,我就带你回府。我那位小妾床上功夫了得,咱们三个比翼双飞——哦不,比翼三飞——” “滚!” “呃……” 谢锦词离开太极殿,独自站在扶栏后吹风。 纤细的背影,全部落入黑暗里的那双眼睛里。 容折酒面无表情地立在黑暗之中。 白衣胜雪,容貌宛如山涧明月。 刚刚殿中的事情,他已经全部目睹。 他纵容风真真和风香香去挑衅谢锦词,是为了自己亲自出场英雄救美,好叫谢锦词明白他有多在乎她。 可是竟然叫沈长风截了胡! 他嫉妒得发狂,恨不能掐死沈长风! “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女人,谢锦词,我不能再失去你……” 男人呢喃自语,在热茶里倾倒进粉末。 他端起热茶走向谢锦词。 “谢妹妹。”他笑容温雅,“外面天冷,特意过来给你送杏仁茶,热乎着,你喝了暖暖身子。” 谢锦词没搭理他。 容折酒又道:“算是我替风真真和风香香向你赔罪。” 谢锦词实在不想被他骚扰。 她只得接过杏仁茶,“你可以走了。” “你还没喝呢。” 谢锦词实在不耐烦看见他,寻思着喝一口就打发走他,盏口凑到唇瓣前,却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这盏杏仁茶有问题。 她冷笑,把茶盏凑到容折酒嘴边,“不如容公子替我喝了?” “谢妹妹——” “哦哟,原来谢姑娘在这里!” 一名太监笑呵呵地出现,手里捧着一只托盘,“谢姑娘,皇后娘娘体恤宫人今夜辛劳,特意赐酒。宫里的琼浆玉露,珍贵着呢!” “多谢娘娘……” 谢锦词福了一礼,恭敬地接过托盘。 她知道宫里的主子如果对一场宫宴非常满意,会赐宫人们酒和赏钱,没想到自己也能收到赏赐。 太监笑得见牙不见眼,“谢姑娘快尝尝这琼浆玉露滋味儿如何,我在宫里伺候这么多年,还没尝过呢!” 谢锦词垂眸。 嗅了嗅御酒,味道清冽醇厚,并无异样。 再说了,容折酒刚刚在茶里下药害她,难道皇后会在酒里下药害她? 她谢锦词就是个寻常姑娘,应该没那么倒霉吧? 她略放心地饮了半盏,才把酒盏放回托盘,“有劳公公替民女多谢娘娘赐酒。” “哪里!” 小太监捧着托盘不走,仍旧笑呵呵盯着谢锦词。 不过几瞬,少女便觉眼前的景物一阵阵模糊。 她双膝一软。 容折酒扶住昏迷过去的谢锦词,诧异望向小太监。 小太监“嘿嘿”两声,“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想撮合谢姑娘和瑾王殿下呢!胡大人的毒物果然厉害,无色无味,谢姑娘这么厉害的鼻子都闻不出来!容公子,劳烦你帮忙把谢姑娘抬去偏殿!” 容折酒眼底情绪异常。 半晌,他不动声色地应好。 …… 皇后的狗腿子、未央宫的小太监,是要向沈长风邀功领赏的。 他得意地跑到沈长风身边,低声在他耳畔嘀咕几句。 男人脸色微微变化,立即离开了太极殿。 小太监快步走在前面领路,“嘿嘿,那药是胡大人特意研制的,发作起来可厉害了!奴才瞧着谢姑娘身娇体软,那一身肌肤嫩的哟,在榻上把玩起来不知是何等滋味儿……” 沈长风莫名好笑,“胡大人一个内侍太监,研制这种药做什么?” “好玩儿呗!听说胡大人手里什么毒药都有,娘娘可信任他了!好些争宠的嫔妃,就是死在胡大人手里呢!” 他说完,自觉多嘴,一路上没再敢多言。 到了那处偏殿,他乐呵呵地推开门,“王爷请!” 殿中烛火阑珊。 沈长风望去,床榻上干干净净,半个人影都没有。 小太监也愣住了,“不对啊,奴才明明请容公子帮忙,把谢姑娘带到这里的,他们去哪儿了呀?” “谁?” 沈长风脸色陡然难看。 “谢姑娘啊!” “还有一个!” “容公子啊!怎么了嘛?” 怎么了嘛? 沈长风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他寒着脸转身,快步离开这处偏殿。 他得赶在事情发生之前,尽快找到容折酒和谢锦词。 他不敢想象,如果容折酒真的对谢锦词做出什么,他会如何…… …… 难受…… 寝殿幽深,谢锦词躺在帐中,双手抓着衣领,难耐地扭动身体。 她身中寒毒,一到冬夜就非常难熬,就算满屋子堆满炭火,也依旧痛苦。 可是现在体内仿佛有一团火焰,燃烧着她的四肢百骸,似乎要把她化作灰烬。 容折酒立在帐外。 清润的面庞上噙起微笑,他一件件脱掉外裳,上了那张床榻。 “谢妹妹,你别怕,我会帮你的……” 男人目露怜惜。 他看见那张清丽温婉的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小手紧抓衣领,微启的唇瓣湿润嫣红,诱人至极。 他伸手,替她慢慢除掉外裳。 …… 未央宫的小太监到底资历尚浅、不会做事,唯恐谢锦词出事,吓得丢了三魂六魄,着急忙慌地满皇宫搬救兵,到处诉说谢锦词被容折酒带走的事。 他是出于好意,可在旁人听来,却分明内有隐情。 毕竟,谁不知道谢锦词和容折酒过去那档子破事儿? 太极殿一名贵妇笑道:“容夫人,要说你们容家和昔日的大司马府可真有缘,这都退婚了,你儿子却仍然跟谢锦词搅合在一块儿……” 容夫人脸色发冷,“不要脸的狐媚子,只知道缠着我家折酒!我家折酒分明已经有心上人,她怎么有脸的?!” “心上人?” 旁人不解。 等看到元拂雪乖巧地为容夫人添酒时,那些人心里顿时明镜儿似的。 西北肃王每年冬天都要来京述职,他的掌上明珠元拂雪前些年恰恰看上了容折酒,曾放话非容折酒不嫁。 肃王手揽西北军权,容家想和他们家联姻,再正常不过。 贵夫人们对视几眼,立即出声恭维。 249 如果拿起屠刀才能生存 - 锦绣青梅 - 莺诉 容夫人揽着元拂雪,温声道:“我家那个孽障,虽然不解风月,却也知道礼义廉耻,定是谢锦词拐骗了他。走,我带你去找他们。我知道折酒在宫中时,最喜欢去御花园的一座抱厦。” 元拂雪温顺点头。 一行贵妇千金好奇不已,纷纷跟着离开太极殿。 穿过宫中蜿蜒冗长的游廊,她们终于来到御花园。 游廊尽头的抱厦点着灯火,屋门紧闭,看不出里面是个怎样的光景。 容夫人大步上前,“折酒!” 暖帐里,容折酒替谢锦词解衣的动作顿了顿。 他瞥向帐外,隐约可见花窗外人影攒动。 男人挑了挑眉尖,不动声色地取出张白帕,咬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上面。 他把帕子放在谢锦词身下。 做完这一切,容夫人已经不耐烦地推门而入。 她拉开帐幔,虽然早已料到这一幕,却仍旧无法接受,“折酒!你……你让拂雪如何自处?!” 元拂雪已经踏进抱厦。 她白衣胜雪,站在灯火下清清冷冷。 十五岁的少女已过及笄之年,容貌如同盛开的白莲,身姿窈窕饱满,已经初具几分女人味。 她冷凝着床榻。 谢锦词身下的被褥皱巴巴的,隐隐约约露出一张白帕。 她上前抽出那张白帕。 帕子上晕染开血滴,梅花般荼蘼艳美。 元拂雪胸口起伏得厉害,因为肌肤太白的缘故,就连手背上的青筋也格外醒目。 她扔掉帕子,抬手就去扇谢锦词耳光。 却被容折酒握住手腕。 容夫人快要窒息崩溃,忍不住怒斥,“折酒!” 元拂雪喘着气,不敢置信地盯向容折酒。 男人眉目清润,犹如山涧明月。 她幼时随父王进京述职,只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好看又有才华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始终不改初心。 可是现在…… 这个男人竟然喜欢上了别的女人,甚至还不准她动她! 两人僵持间,谢锦词的意识逐渐回笼。 身体依旧难受。 这种难受如跗骨之蛆,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比生病更加难以忍受。 额头沁出冷汗,她余光瞥见元拂雪手里的帕子,又望了眼目前的处境,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的脑子轰然炸响,小脸惨白惨白。 怎么会这样?! 皇后的那杯酒…… 少女顾不得悲伤,怀着满腹仇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艰难地穿好衣裳,刚离开床榻,双膝一软,猛然栽倒在地! 容夫人怒火冲天,冲过来揪起她,朝她脸就是一巴掌! “果然小地方来的女人就是没教养,皇宫这种地方,你也要勾搭男人!谢锦词,离了男人你不能活是不是?!” 她极尽辱骂。 谢锦词扶住圆桌,才堪堪没摔倒在地。 乌漆漆的长发略有些凌乱,几缕发丝遮住了惨白面容,她捂着脸,抬眸之间,昔日清润水灵的双眸镌刻上浓烈恨意。 围观的贵夫人和千金们忍不住七嘴八舌低声议论: “瞧她那眼神,自己犯了错,还敢恨容夫人!” “就是!勾引男人不知廉耻,清白身子都没了,简直丢尽咱们女儿家的颜面!” “听说花间闲的首饰铺就是她开的,今后我可得叮嘱府里管家,再不可从那里购买首饰。我嫌脏!” 还有不少贵夫人,低声叮嘱自家女儿,不许她们和谢锦词认识交往,不许她们学谢锦词的行径。 谢锦词闭了闭眼。 片刻后,她冷眼盯向容折酒,“今夜之事,希望容公子给我一个交代。究竟是我勾引你,还是你居心叵测。” 容夫人冷笑,“谢锦词,你还知道‘脸’字怎么写吗?我家折酒光风霁月,是上京城有名的君子!不是你勾引他,他会主动占你便宜?!笑话!” 所有人的注视中,容折酒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衫。 他下床穿靴,淡淡道:“这件事已经发生,谢妹妹再追究是谁的过错,没有任何意义。为今之计,是我尽量弥补谢妹妹。你放心,我不会白占了你的身子。” 是谁的过错,没有任何意义?! 谢锦词气极反笑。 君子? 容折酒他分明连男人都不是! 元拂雪揪住容折酒的衣角,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水,“折酒哥哥,那我呢?你要对她负责,我算什么?!你娘都说了,愿意和我父王结为姻亲!” 她出身西北权贵,父亲手握兵权,郡主身份非常名副其实,所以性格张扬跋扈,独断专行。 容夫人暗骂自己儿子没眼色,压低声音道:“折酒,别胡闹!” 容折酒沉默。 片刻,元拂雪大约觉得心上人不爱自己,忽然委屈地哭了。 她从西北而来,性子跋扈,任性地扯掉床帐,又把手头边能摸到的东西全部砸碎! 她红着一双泪眼,怒声:“如果折酒哥哥喜欢的是别的女孩儿,我元拂雪认了!可谢锦词是什么东西,她不知廉耻,她有什么资格得到你的喜欢?!” 容折酒掀起眼皮,看向她的目光冷漠至极。 容夫人护住元拂雪,不满道:“你瞪拂雪做什么?!这是为娘亲自选定的儿媳妇,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折酒,太后娘娘也十分满意拂雪!” 她搬出了容太后。 容折酒想起什么,对元拂雪的态度忽然软了些。 他平静道:“无论谢妹妹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我占了她的清白乃是事实。我容折酒乃是君子,会以贵妾之礼迎谢妹妹进门。至于拂雪……我会娶她。” 谢锦词愕然。 究竟是无耻到怎样的地步,才能说出这种话?! 她突然笑了,“容折酒,容折酒!我从前仰慕的君子,原来只是个刻薄自私的小人!贵妾?我便是死,也绝不会进你容家的门!” 元拂雪得了容折酒的保证,擦擦泪水笑道:“折酒哥哥给你贵妾,是看得起你。如你这等女人,嫁给折酒哥哥做妾,乃是高攀呢!” 容夫人见容折酒退步,也放了心,“谢锦词,照我的意思,是不愿意你这种女人进门的。但折酒心地善良,我这做娘的也不好说什么。” 谢锦词还没开口,其他贵人已经纷纷附和,劝谢锦词别给脸不要脸、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们生来富贵,生来就是人上人。 在她们眼中,谢锦词不过是落魄的凤凰,品性又非常恶劣糟糕,能嫁给容折酒这种才华横溢的君子已是高攀,又怎敢再奢求其他? 谢锦词就该感恩戴德才对! 一片难听的私语声中,谢锦词身形摇摇欲坠。 她自问清清白白,自问干干净净,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可为什么灾祸总是在不经意时降临到她头上? 她舅舅忠君爱国,却落得被抄家流放…… 容府分明是虎狼之家,却仍然富贵锦绣…… 这世道,是不是非得大奸大恶才能过得好? 少女浑身发抖,沉沦在四周此起彼伏的嘲笑和议论声里,感受着一道道鄙夷轻贱的目光,恨不能撞死在这里,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无法忍受…… 对这上京,对这天下,已经无法忍受…… 如果拿起屠刀才能生存,那么她愿意舍去所有良善,她愿意亲自屠杀恶人! 少女情绪急剧变幻。 就在这一刻,抱厦外突然响起小太监尖细的唱喏: “瑾王殿下到——” 满屋子人惊讶不已,急忙让开路。 慵懒披着鸢尾蓝外裳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踏进门槛。 桃花眼漆黑深沉,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虚影。 眸子里唯一倒映出的, 是角落那个孤零零的女孩儿。 她被千夫所指,今夜过后,或许也将被万人唾骂。 她周身笼罩着浓浓的杀意和恨意,仿佛即将举起屠刀面向整个人间。 这, 不是他熟悉的女孩儿。 沈长风大步上前,把谢锦词拦腰抱起。 他仿佛没看见榻上沾血的元帕,眯起的桃花眼肃杀威严,把在场所有人的身份和容貌一一烙印在心脏上。 这些欺负指责谢锦词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没留下只言片语,快步离开。 四周人仍旧沉浸在刚刚那诡异而强大的威压里。 直到沈长风抱着谢锦词走出很远,他们才稍稍喘了口气。 一名贵夫人抚着心口,骂道:“不就是立了点儿战功,这尾巴都翘到了天上……踏平越国算什么本事,必定是越国羸弱,他才能轻而易举打胜仗!换了我家夫君和儿子上战场,一定也能踏平越国!” “到底是小地方来的男人,志得意满,不知进退!这般年少轻狂,将来有他受的!” 她们碎嘴,仿佛只有如此才能维持她们作为人上人的高傲。 容折酒脸色苍白。 他瞥了眼榻上的帕子。 沈长风他…… 难道根本不在意? 御花园角落。 今夜无月,星星微弱的光,影影绰绰地照出漆黑凉亭里的两个人。 沈长风坐在石凳上,仍旧抱着谢锦词。 他抱得那么紧,生怕怀中人被风吹跑了似的。 谢锦词埋首在他怀中。 男人淡淡的血腥气息,初闻时觉得可怕,但现在闻来,分明格外令人心安。 沈长风轻抚了下她的长发,“谢锦词。” “嗯。” “谢锦词……” “嗯?” “谢锦词……” 男人仿佛听不见她的回应,一声又一声轻唤着她的名字。 那么温柔,那么耐心。 【《锦绣青梅》】之 248 如果拿起屠刀才能生存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48 如果拿起屠刀才能生存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48 如果拿起屠刀才能生存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48 如果拿起屠刀才能生存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街坊邻居家吃饺子,惹得那家人战战兢兢,唯恐怠慢了瑾王殿下,恨不能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 他们本就不富贵,谢锦词过意不去,偷偷捶了下沈长风。 男人皮厚,捶不动。 临走时,这皮厚的狗男人却悄悄在人家屋里留下一锭银元宝。 那家女主人捧着银元宝直呼瑾王殿下和谢姑娘郎才女貌、登对非常,恨不能马上去寺庙里上香求菩萨保佑他们赶紧原地成亲。 两人站在长街上,沈长风摸了摸谢锦词的脑袋,“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 “……还是先说好消...... 下二章预览:...了却他的痴念,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啊!” 谢锦词淡漠翻书,“我没做过恶事,不怕天谴,何必再去积德行善?” 红袖还要再劝,谢锦词却唤梨白进来添茶。 红袖不敢在外人面前提起,只得讪讪走开。 她前脚走,谢锦词后脚就把容折酒的信笺烧了。 对容折酒, 她只有恨。 日渐西斜。 主院书房。 黄昏的光透进纱窗,沈长风独坐在薄金色夕阳里,一手托腮,闭眼假寐。 容青背着药箱站在房中,“本就身子不好、水土不服,再加上长期气闷引起的心肺疾病,再如何调理,都已是...... 下三章预览:...见沈长风笑得见牙不见眼。 呃…… 她立即如丧考妣地抖了抖,毫不犹豫和梨白退了出去。 谢锦词把金算盘揣怀里,又拿起一只夜光杯。 “玉质剔透,大约能卖两千两银子。”她把夜光杯揣袖袋,“不过是瑾王迎娶侧妃,这群官员倒是出手大方……家族底蕴究竟有多深厚?” 库房深深。 她乐此不疲地拆着锦盒,里面的宝物一个比一个贵重,看得她眼花缭乱。 半刻钟后,她抖了抖鼓囊囊的衣裙,转身准备离开。 却看见沈长风靠在货架上,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谢锦词惊得后退一步。 ...... 下四章预览:...烟火,还想再看看那株桂花树…… “总觉得,桂花树下,有人在等着我呀……” 老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谢锦词紧紧掐住掌心,才没让自己呜咽出声。 她慢慢仰起头。 老人脸上的笑容非常幸福,眼神里,还含着希望的光彩。 只是, 却没了呼吸。 谢锦词擦了把泪,低声应好。 …… 料理完老人家的丧事,已临近除夕。 沈腾亲自扶棺回江南,不出意外的话要在那里守孝三年。 对朱雀街沈家这一脉的人而言,无疑是巨大打击。 好在有沈长风和沈廷洵撑着,沈家在外人眼中仍旧光鲜。 还有三日就该过年,上京城里里外外更加热闹,长街上的年货供不应求。 谢锦词虽然仍旧沉浸在祖母故去的悲伤里,但作为瑾王府唯一名正言顺的女主子,该准备的东西还是得准备起来。 惜寒拿着一长串的采购名单给她过目,她端坐在大椅上,拿笔划过一些条目,淡淡道:“祖母故去,置办这些大红东西不妥。” “是。” “你们要是喜欢,府里就简单装饰下,但主院不必装饰。给下人的奖赏不能少,每人置办一套新衣,再赏五两银子。” “是!” 谢锦词搁下笔,注意到......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强势敲了下他的筷箸,“你不给我银子,就不许吃我做的菜!”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给我做菜天经地义,我为什么不能吃?” “既然你知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女人,那你还对我抠抠索索?!沈长风,你耽搁了我首饰铺的生意,还不给我银子,你是世上最坏的男人!” 谢锦词发飙。 这个男人抠到什么程度呢? 不许她变卖库房的宝贝就算了,还把送给她的凤冠藏了起来! 那是她的凤冠啊! 难道他只打算借她戴一戴,下次娶别的女人时,再把这顶凤冠借别的女人戴一戴?! 天上地下,沈长风是她见过最抠门的男人! 沈长风把她搂到怀里,语重心长,“谢锦词啊,你现在还不是我女人。咱们要‘深入交流’以后,你才算我女人,明不明白?” 谢锦词一把推开他,“你又想骗我跟你睡觉!” 她眼睛里噙了泪水,因为太委屈,转身奔出寝屋。 沈长风“啧”了声,也不去追,自顾撩袍落座,继续吃菜喝酒。 用完晚膳,梨白领着婢女们进来收拾碗筷,轻声道:“殿下,娘娘躲在漾荷院哭呢。” “随她哭。” “……不好吧?这段时间以来,娘娘所有的花销用的都是她自己攒下来的银子,殿下您……不......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容夫人揽着元拂雪,温声道:“我家那个孽障,虽然不解风月,却也知道礼义廉耻,定是谢锦词拐骗了他。走,我带你去找他们。我知道折酒在宫中时,最喜欢去御花园的一座抱厦。” 元拂雪温顺点头。 一行贵妇千金好奇不已,纷纷跟着离开太极殿。 穿过宫中蜿蜒冗长的游廊,她们终于来到御花园。 游廊尽头的抱厦点着灯火,屋门紧闭,看不出里面是个怎样的光景。 容夫人大步上前,“折酒!” 暖帐里,容折酒替谢锦词解衣的动作顿了顿。 他瞥向帐外,隐约可见花窗外人影攒动。 男人挑了挑眉尖,不动声色地取出张白帕,咬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上面。 他把帕子放在谢锦词身下。 做完这一切,容夫人已经不耐烦地推门而入。 她拉开帐幔,虽然早已料到这一幕,却仍旧无法接受,“折酒!你……你让拂雪如何自处?!” 元拂雪已经踏进抱厦。 她白衣胜雪,站在灯火下清清冷冷。 十五岁的少女已过及笄之年,容貌如同盛开的白莲,身姿窈窕饱满,已经初具几分女人味。 她冷凝着床榻。 谢锦词身下的被褥皱巴巴的,隐隐约约露出一张白帕。 她上前抽出那张白帕。 帕子上晕染开血滴,梅花般荼蘼艳美。 元拂雪胸口起伏得厉害,因为肌肤太白的缘故,就连手背上的青筋也格外醒目。 她扔掉帕子,抬手就去扇谢锦词耳光。 却被容折酒握住手腕。 容夫人快要窒息崩溃,忍不住怒斥,“折酒!” 元拂雪喘着气,不敢置信地盯向容折酒。 男人眉目清润,犹如山涧明月。 她幼时随父王进京述职,只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好看又有才华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始终不改初心。 可是现在…… 这个男人竟然喜欢上了别的女人,甚至还不准她动她! 两人僵持间,谢锦词的意识逐渐回笼。 身体依旧难受。 这种难受如跗骨之蛆,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比生病更加难以忍受。 额头沁出冷汗,她余光瞥见元拂雪手里的帕子,又望了眼目前的处境,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的脑子轰然炸响,小脸惨白惨白。 怎么会这样?! 皇后的那杯酒…… 少女顾不得悲伤,怀着满腹仇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艰难地穿好衣裳,刚离开床榻,双膝一软,猛然栽倒在地! 容夫人怒火冲 249 我很脏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失笑,“我的魂儿丢了吗?你要这样喊我。” 江南有的地方,小孩儿若是被鬼物吓到,长辈就会揉着她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唤她的名字,据说能把吓丢的魂儿唤回来。 沈长风捏捏她的耳朵,“我只是觉得,刚刚的谢锦词有些可怕,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女孩儿。我的女孩儿,应该娇小无助,应该单纯得像是白纸,应该对这个人间生不出半点恶意。” 谢锦词沉默着。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沾湿了男人的衣裳。 她哑声:“沈长风。” “嗯?” “我想回家。” “可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你回家做什么?” “沐身。” 想回家清洗这副肮脏的身体,哪怕已经无法洗干净。 沈长风仿佛听不出她话里含义,笑容格外宠溺纵容,“好,我们回家。” 他抱着她,朝御花园外走去。 谢锦词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她低垂眼帘,甚至不敢抬头看一下男人的表情。 她已经不干净了,沈长风一定很在意…… 即使不说,他也一定非常在意。 他对她这么客气,是因为想要放手吗? 这样的自己, 已经配不上他了。 苦涩的眼泪不停滚落,女孩儿拼命咬住唇瓣,不肯叫他听见自己细弱的哭腔。 殊不知所有的小心思和动作,全都被沈长风收入眼底。 桃花眼闪烁着浓烈杀意,他沉默着往前走,不曾戳破她。 两人穿过游廊。 游廊对面,沈镜贞带着侍女满脸晦气地吹风。 自从宁摇星嫁进太子府,太子就没碰过她一下! 真是气死她了! 她拽着绣帕,突然注意到沈长风和谢锦词。 她挑了挑眉,“瑾王这是做什么?他和谢锦词不是名义上的兄妹吗?” 侍婢小声:“侧妃娘娘有所不知……” 她把御花园抱厦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镜贞笑得合不拢嘴,“和容折酒睡了?还被那么多人看见?活该!这种小地方来的女人,除了仗着姿色攀附权贵,再干不出其他事。和江氏那个老女人一路货色,就知道勾搭男人!” 她磕着瓜子儿,想起什么又道:“你前些时候去禄丰钱庄存银子,不是说看见谢锦词了吗?” “是呢,她在禄丰钱庄还钱。奴婢问过掌柜,据说司马府欠禄丰钱庄不少银子,她还了一部分,还欠着二十万两雪花纹银呢!” 沈镜贞眼眸微动,“你去禄丰钱庄,告诉掌柜的……如果他不答应,你就用银钱贿赂他。” 寒风凛冽。 女人阴气森森的话,尽数湮灭在寒风里。 …… 沈长风把谢锦词带回了朱雀街的小别院。 谢锦词洗了七遍澡,皮肤都搓红了,仍然觉得不够。 她实在记不起她和容折酒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元帕上的血却是真实存在的。 她抱住自己蜷缩在浴桶中,哭得不能自已。 屏风外,沈长风默然而立。 他倚在门边抽烟,因为抽得太凶,最后整个屋子都笼罩着烟草味儿。 长夜寂静,耳边反复回响的,是女孩儿脆弱卑微的抽噎。 男人越来越不耐烦,最后随手把烟枪往腰间一挂,骂了句“操”,抬步离开小别院。 扶归端着宵夜过来,撞见凶神恶煞的自家主子,连忙道:“公子,您要去哪儿?我去夜市上给您和小姐买了宵夜呢!” “杀人!” “呃……” 直到下半夜,谢锦词才从浴桶里出来。 她昏昏沉沉地爬到榻上。 焱石铸就的床榻,天生就有一股暖意,浸润到她的四肢百骸,慢慢镇住了体内流窜的寒毒。 谢锦词很快睡着了。 一夜到天明。 大半年以来,她几乎每天早起晚睡侍弄首饰铺,因此鸡还没叫,她自然而然就醒了。 下意识望了眼窗外天色,还好,时辰尚早。 她正要起床,却觉身上压着重重的东西。 定睛望去,沈长风趴睡在自己身侧,一条劲瘦有力的大长腿压在自己腰间,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 胸。 她猛然坐起,“沈——” 还没喊完,就看见男人眼底没休息好的青黑色。 他手臂上有伤,虽然草草包扎过,但血液仍然从纱布里渗出,瞧着怪吓人的。 她咽了咽口水,轻手轻脚地下床更衣梳洗。 站在檐下纠结片刻,她终于下定决心今天上午不去店铺。 她来到小厨房,花时间做了几个精致的家常小菜,又煮了沈长风爱吃的酱汁牛肉面。 酱汁是她现调的,香浓醇厚,他一直都很喜欢。 她把小菜和一大碗牛肉面放在托盘上,送到了寝屋。 沈长风已经醒了。 他披着外裳坐在榻边,眉目深沉地盯着她,“我以为你走了。” 谢锦词没搭话,把托盘放到桌上,又捧来沾了盐的柳条叫他净牙。 男人净完牙,谢锦词打了温水过来,“洗脸。” “替我洗。” 男人声音嘶哑,含着浓浓的起床气。 谢锦词仔细给他洗了脸。 沈长风坐到桌边吃面,好看的桃花眼低垂着,含糊不清道:“我昨晚去了容家。” 谢锦词愣了愣。 “本来打算杀了容折酒,只是容家侍卫太多,没能得手。” 他低估上京世家的底蕴了。 谢锦词望了眼他受伤的手臂,有些别扭地挪开小脸,“你不用为我报仇。我自己的仇,自己会报。” 男人大口吃着面,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 谢锦词有点儿嫌弃,“你能不能吃的文雅点?” 沈长风吃完面,把汤底也喝了个干净。 他不以为意地擦擦嘴,“上了战场,才知道所谓的文雅都是不值一提的鬼玩意儿。打仗的时候,有碗面吃就不错了,还管吃相文不文雅?世家贵族的文雅,全是边疆士兵用性命换来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谢锦词的心却一阵阵揪着疼。 这大半年,沈长风过得也不容易吧? 沈长风又开始吃小菜,“虽然昨晚没能杀掉容折酒,不过我烧了容家的府邸。” 谢锦词:“……?!” 沈长风掀起眼皮看她,“我这么厉害,你要不要以身相许?” 谢锦词又别过小脸。 她不自然地摸了摸手背,沉默地转身离开。 “谢锦词,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身后传来沈长风大大咧咧的叫嚷。 谢锦词跨出门槛,声音低得自己都要听不见: “我很脏。” 她消失在门边。 沈长风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良久,才假装没听见,继续吃菜。 直到谢锦词离开小别院,男人才抬手捂住双眼。 惨白的冬阳从花窗外洒进来,笼罩着他。 “我不介意啊……” 他声音很轻。 …… 谢锦词浑浑噩噩来到自己的首饰铺。 昨夜宫中之事已经传开,就连市井之人看她的眼神,都和平常不一样。 她仿佛未曾察觉,刚打开铺子的木门,忽然有一队人气势汹汹地从街头走来。 他们围在花间闲外,为首的男人穿着锦绣、富态毕现,正是禄丰钱庄的掌柜。 他捻了捻胡须,皮笑肉不笑,“谢姑娘,司马府欠我们钱庄的二十万两白银,究竟什么时候还?” 谢锦词转向他们,“借据上标明了借款期限为五年,掌柜的突然上门催债,恐怕不妥。” 她穿水青色袄裙,坦坦荡荡地立在阳光下。 眼睛里闪烁的,却是思量。 借据上的还款日期写得明明白白,禄丰钱庄的掌柜会突然上门催债,必定是背后有人授意的缘故。 有人想对她落井下石。 脑海中闪过一个个人名,没等她想清楚,掌柜的已经冷笑连连,“还账日期确实是五年后,可谢姑娘名声尽毁,在上京城里的信誉可不怎么样。我们要求你提前还债,又有何不妥?” 围观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 他们望向谢锦词的眼神充满奚落和轻贱,纷纷附和钱庄掌柜的话。 世俗对一个女人的敌意,可以有多深呢? 谢锦词沉默地站在台阶上。 禄丰钱庄养的催债打手从她身边经过,凶神恶煞地开始盘点首饰铺的东西。 她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店铺又被翻得七零八落,稍微值点钱的物件儿都被抬了出去。 满地狼藉。 钱庄掌柜坐在小厮抬来的大椅上,优哉游哉地喝了口热茶,“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谢姑娘这座铺面值两万两银子,从现在开始由我们禄丰钱庄接收。” 说着,眯起眼盯向台阶上的少女。 瞧着白嫩清丽,确实有副好皮囊。 他眼底掠过垂涎之意,“但你抵了铺面也仍旧不够还债,不如这样,谢姑娘,你签了这份卖身契,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禄丰钱庄的婢女。” 那群五大三粗的打手立即上前,想逼谢锦词在卖身契上按手印。 对街的酒楼上,沈镜贞优雅吃酒,笑吟吟欣赏谢锦词的狼狈。 侍婢笑道:“娘娘,这小蹄子到底斗不过您。” “斗?”沈镜贞高傲挑眉,“这也叫斗?左不过是供我下酒的开胃菜,碾死她不过是本妃一根手指头的事,只是折腾玩弄她,比直接弄死她更令本妃高兴罢了。” “娘娘说的是!等谢锦词那丫头做了禄丰钱庄的婢女,咱们可有的笑话她了!” 主仆乐呵呵的,却突然看见谢锦词挣开打手们,夺过卖身契跑到铺子前。 她笑容讥讽: “吴掌柜,欠据上的还款日期明明白白写的是五年后,我名声尽毁与我提不提前还债有什么关系?!如果你继续闹,我就把你们钱庄告上官府,还要再告你们强买强卖良家姑娘!啧,不提前还债就要卖掉债主,这事儿传出去,我倒想看看还有没有人敢从你们钱庄借银子!” 她俏生生站在台阶上。 从来清丽温婉的小脸上满是冷漠,如霜似冰。 她微微抬起下颌,当着所有人的面,嚣张地把卖身契撕成碎纸,尽数扔向吴掌柜的脸! 【《锦绣青梅》】之 249 我很脏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49 我很脏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49 我很脏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49 我很脏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关节敲了敲龙案,他漫不经心道:“容相,你二人还有何话要说?” 容丞相不敢哭了。 他咽了咽口水,望向自己儿子。 容折酒当机立断,撩袍跪在沈长风身侧,“回禀皇上,大约是臣昨夜看花了眼。今日给瑾王殿下造成的伤害,臣愿意一力承担!” 皇帝讳莫如深,“朕贬你入大理寺为官,你可服气?” 容折酒叩首,“臣心服口服。” 离开御书房,容折酒与沈长风并肩立在檐下。 白衣胜雪的男人,面容清冷。 他与其他举子不同,他出身锦绣,凭借家荫和容太后撑腰,在朝中担任内阁学士,只...... 下二章预览:...吹灭烛火,撩开帐幔钻进被子里,抱着暖呼呼的萧幼恩进入梦乡。 落在沈长风眼中,小动作乖萌又可爱。 男人的桃花眼含着温柔笑意,语调却意味深长,“谢小妖妃,今晚好好休息。明儿嫁给我,夜夜都没办法休息了。” 翌日。 天色未明,谢锦词就被婢女们从床帐深处挖了起来。 沈府里已经热闹起来,她洗漱沐浴过,坐到梳妆台前,乖乖地由着她们给自己梳妆打扮。 绞面时有些疼,但是要嫁人的兴奋盖过了疼痛…… 专事绞面的嬷嬷手法独到,还细致地为谢锦词修了月牙眉。 “侧妃娘娘绞完......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梨白撩开帐幔,让婢女伺候她洗漱干净,含笑捧上一碗醒酒汤,“娘娘宿醉,快喝些醒酒汤解解乏。” 谢锦词捂住脑袋,“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 她乖乖喝掉醒酒汤,“去拿纸笔,我要给哥哥重新写信。” 她坐在圆桌旁,认真地叮嘱风存微不可贪玩好色,又把史书上那些大人物是如何收敛玩心、如何成为一代名臣的例子写了一遍。 “虽然不知道哥哥能不能听我的话,但好歹得试试。”谢锦词把信封好,“梨白,你去寄信时再跑一趟萧府,告诉幼恩千万别给我哥寄金银之类的东西。” 幼恩那姑娘,她实在太了解了。 如果她哥哥向幼恩哭诉,幼恩必然恨不得搬空所有家当拿去给她哥挥霍。 这样好的姑娘,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她哥了! 梨白笑着应下,又捧出一串钥匙,“殿下今儿出门时,让奴婢把这件东西交给您。据说是库房和账房的钥匙。” 谢锦词愣了愣。 沈长风把库房和账房交给她管? 是信任她的意思吗? 她心里暖暖的。 她接过钥匙,带着扶归和惜寒稍微清点了下库房和账房。 库房里的宝物分门别类登记在册。 瑾王府明面上的走账也做得非常清楚,没有半点儿差池。 ......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谢锦词失笑,“我的魂儿丢了吗?你要这样喊我。” 江南有的地方,小孩儿若是被鬼物吓到,长辈就会揉着她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唤她的名字,据说能把吓丢的魂儿唤回来。 沈长风捏捏她的耳朵,“我只是觉得,刚刚的谢锦词有些可怕,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女孩儿。我的女孩儿,应该娇小无助,应该单纯得像是白纸,应该对这个人间生不出半点恶意。” 谢锦词沉默着。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沾湿了男人的衣裳。 她哑声:“沈长风。” “嗯?” “我想回家。” “可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你回家做什么?” “沐身。” 想回家清洗这副肮脏的身体,哪怕已经无法洗干净。 沈长风仿佛听不出她话里含义,笑容格外宠溺纵容,“好,我们回家。” 他抱着她,朝御花园外走去。 谢锦词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她低垂眼帘,甚至不敢抬头看一下男人的表情。 她已经不干净了,沈长风一定很在意…… 即使不说,他也一定非常在意。 他对她这么客气,是因为想要放手吗? 这样的自己, 已经配不上他了。 苦涩的眼泪不停滚落,女孩儿拼命咬住唇瓣,不肯叫他听见自己细弱的哭腔。 殊不知所有的小心思和动作,全都被沈长风收入眼底。 桃花眼闪烁着浓烈杀意,他沉默着往前走,不曾戳破她。 两人穿过游廊。 游廊对面,沈镜贞带着侍女满脸晦气地吹风。 自从宁摇星嫁进太子府,太子就没碰过她一下! 真是气死她了! 她拽着绣帕,突然注意到沈长风和谢锦词。 她挑了挑眉,“瑾王这是做什么?他和谢锦词不是名义上的兄妹吗?” 侍婢小声:“侧妃娘娘有所不知……” 她把御花园抱厦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镜贞笑得合不拢嘴,“和容折酒睡了?还被那么多人看见?活该!这种小地方来的女人,除了仗着姿色攀附权贵,再干不出其他事。和江氏那个老女人一路货色,就知道勾搭男人!” 她磕着瓜子儿,想起什么又道:“你前些时候去禄丰钱庄存银子,不是说看见谢锦词了吗?” “是呢,她在禄丰钱庄还钱。奴婢问过掌柜,据说司马府欠禄丰钱庄不少银子,她还了一部分,还欠着二十万两雪花纹银呢!” 沈镜贞眼眸微动,“你去禄丰钱庄,告诉掌柜的……如果他不答应,你就用银钱贿赂他。” 寒 凤宁兮穿越啦!西北候家的女儿,爹娘尚在,祖母疼爱,关键:她嫡出! 不是庶女逆袭,没有生母早逝,低调开启嫡女外挂种田模式的凤宁兮表示:她简直苏的一逼! 但…… 好日子没过两个月,凤宁兮突然发现: 亲爹纨绔,行动洁宝不怀疑,祖母疼爱,拿当她傻瓜对待,亲娘不得宠,商人出身合府鄙视…… 西北候府三,四百人,全靠亲娘的嫁妆养活! 这就算了,好歹面子上还能看,可…… 面对亲娘的情人——凤宁兮几乎崩溃:娘,咱有点技术含量好不好?找情人你找个太监是什么意思啊! 宠妾宠的灭妻灭女的亲爹,愤而和离改嫁太监的亲娘,凤宁兮表示: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不能过就都别过了,亲爹,你敢灭女!我就,我就…… ——我就随娘改嫁! 250 她是被沈长风养大的 - 锦绣青梅 - 莺诉 吴掌柜坐不住了。 他指着谢锦词,“你你你——” “你什么你!吴掌柜,奉劝一句适可而止,莫欺少年穷!” 少女身形清瘦纤细。 却叫在场众人无不震慑在她爆发的狠戾之下。 四周的街坊邻居对视几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做了大半年的邻居,他们一直觉得谢姑娘老实娇憨,即使被顾客在生意上占了便宜也不吭声,即使他们把垃圾扔到她店门口,她也只是乖乖拿扫帚打扫干净从不骂一句,软包子似的好欺负。 没想到软包子里面的馅儿,竟然是坚不可摧的铁秤砣! 吴掌柜脸颊涨得通红。 他站起身,仍旧指着谢锦词,怼不出半句话。 他接了沈侧妃的银子,本来是来砸场子的,可谁料想这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竟然是块踢不动的铁板! 如果被她闹上官府,禄丰钱庄名声有损,老板肯定不会让他继续做钱庄掌柜,到时候他半分钱油水都捞不到了! 他暗暗恨上谢锦词,骂了句“臭婊子”,带了人手灰溜溜地跑了。 谢锦词偷偷喘了口气。 却没提防,四周突然响起潮水般的掌声。 她惊诧地望向围观人群,一位大娘笑道:“早该这样强硬了,这世道,你不强,别人就要欺负你。” 一位屠夫邻居举着杀猪刀,笑得合不拢嘴,“我早说谢姑娘不是趋炎附势的人,那什么容家公子,瞧着装模作样,必定是他勾搭谢姑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维护谢锦词。 他们都是这条街上的,有的年轻人受过谢锦词一饭之恩,有的老人家孤苦伶仃,是谢锦词常常陪伴在身边跟他们说话。 平日里点点滴滴的恩惠,如今汇聚成海。 所有人都在维护她…… 谢锦词攥住裙摆。 不知怎的,鼻尖竟有些发酸。 她难为情地捂住湿润的双眼,声音很轻,“谢谢……” 谢谢你们的信任。 大娘上前,搂住她笑道:“瞧瞧,谢姑娘被咱们说的脸都红了!哟,怎么哭了?快擦擦眼泪!” “我家包了饺子,猪肉馅儿的,谢姑娘中午去我家吃饺子!我家小狗蛋不懂事老去你店里问你讨零嘴吃,我过意不去!” 谢锦词眼泪掉得更凶。 原来做好人,是会有福报的。 不远处。 沈长风倚在钱佳人的成衣店外,一边抽烟,一边看着他的女孩儿。 她长大了,就算被人欺负,也知道如何欺负回去,倒是省了他出场的功夫。 没能英雄救美,他有点不开心。 钱佳人捏着方帕子,笑呵呵站在他旁边,“吾家有女初长成,这棵好白菜,也不知将来被谁拱了去……” 沈长风懒懒瞥他一眼。 钱佳人心宽,丝毫没察觉到男人眼中的冷意,自顾说道:“陆二喜欢咱们词儿,你知道的吧?你不该留陆二在越国清理战场的,词儿被容折酒欺负,正好让陆二来呵护词儿受伤的小心灵。一来二去的,这桩好事可不就成了?” 沈长风弯起桃花眼,“有的人总是一心求死。” “谁啊?” 沈长风冷哼一声,抬步离开。 他要去找谢锦词。 他中午要跟谢锦词一起吃饺子。 钱佳人莫名其妙,“谁啊,谁一心求死?喂覆卿,你快告诉人家他是谁,人家得去开导开导他!” 沈长风懒得搭理他。 他死皮赖脸地黏着谢锦词,厚脸皮跟她一道去街坊邻居家吃饺子,惹得那家人战战兢兢,唯恐怠慢了瑾王殿下,恨不能把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 他们本就不富贵,谢锦词过意不去,偷偷捶了下沈长风。 男人皮厚,捶不动。 临走时,这皮厚的狗男人却悄悄在人家屋里留下一锭银元宝。 那家女主人捧着银元宝直呼瑾王殿下和谢姑娘郎才女貌、登对非常,恨不能马上去寺庙里上香求菩萨保佑他们赶紧原地成亲。 两人站在长街上,沈长风摸了摸谢锦词的脑袋,“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 “……还是先说好消息吧。” 沈长风咳嗽一声,“皇帝赏了我一座大宅子做瑾王府,就在应昌街上。” “恭喜。坏消息呢?” “就是大司马府。” 谢锦词:“……” 皇帝把司马府赏给了沈长风?! 沈长风摸摸她的脑袋,“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上天注定了咱俩要在一起。” 谢锦词心情低落,不想跟他说话。 正别扭着,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禁卫军滚下马背,拱手道:“瑾王爷,皇上命你马上进宫!” 沈长风并不意外。 谢锦词目送他远去,蹙了蹙眉尖,打道回了司马府。 家没了,店铺又被禄丰钱庄盯着,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自己倒是可以厚脸皮去祖母的降鹤院蹭一张床位,可她外祖父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带着她外祖父一同住在沈府吧,多不好意思。 她回到应昌街司马府,正巧在府门外碰见两顶暖轿。 风真真和风香香正巧从暖轿里出来,看见谢锦词时愣了愣。 等回过神,两人争先恐后露出狰狞表情。 风真真手指尖快要戳到谢锦词鼻子上,“小贱人!你害我们在宫宴上出丑,还被皇上勒令不准踏进皇宫,简直该死!” 风香香昨晚摔得不轻,扶着疼痛难耐的腰肢,苦着脸道:“容府被贼人烧了,婆婆生气把我们撵了回来,都是你这贱人的错!” 谢锦词面无表情。 沈长风烧了容府,容家一大帮人没地方住,容夫人一怒之下把这两个蠢女人赶回来也是该的。 只是…… 嫣红唇瓣噙起浅浅弧度,恐怕司马府很快也容不下她们了。 她温声,“表姐真可怜。” 风真真和风香香以为她是在笑话她们,不禁更加愤怒。 谢锦词拎起裙裾踏上台阶,回眸间笑意吟吟,“上京物贵,府邸院落更是贵得离谱。替我转告你们祖母,手头上若有银钱,赶紧买一座小院才是正经。” 风真真忍不住大喊,“我们在这儿住得好好的,谁敢赶我们走?!我看要出去买院子的人是你才对,你们家欠禄丰钱庄那么多银子,迟早要用这半座府邸做抵押!” 谢锦词没理她们。 她来到外祖父的寝屋,坐在榻边为风启焱仔细擦脸。 擦完脸,她从贴身的小瓷罐里取了一粒珍贵丹药,小心翼翼塞到风启焱口中。 她依恋地趴在榻边,“外祖父,司马府要没了,咱们该怎么办呢?我手头缺银子,已经买不起房屋……店铺又被禄丰钱庄盯着,根本不安全……” 她知道如果她去求沈长风,他会让她继续住在这里。 可他们一起长大,她如何拉得下脸…… 她也是要面子的呀! 女孩儿眼眸湿润。 她低下眼帘,用手背轻拭了下眼角。 正难过时,外面突然传来大呼小叫声。 她替风启焱放下床帐,来到屋檐下,只见老夫人带着二房三房一帮人,皮笑肉不笑地闯进了院子里。 谢锦词声音冷淡,“你们来做什么?” “做什么?”老夫人如同市井泼妇般作势卷起宽袖,“你欺负我两个孙女儿,我能不来找你算账?!” 谢锦词瞥向她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少女,想来是这两人把昨晚宫宴的事情告诉了老夫人。 那两个少女挤眉弄眼,正嘲讽着她的势单力薄。 谢锦词并不怕。 她在檐下的一把竹椅上坐了,“听闻老夫人出身烟花之地,我亲外祖母去世之后,外祖父念着你陪了他几十年,才把你扶正。但几十年富贵生活,仍旧养不好你的性子。”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欺负真真和香香,老婆子今日不打你,就白活这么多年!” 老人家说着,抡起拐杖要揍谢锦词。 谢锦词眯了眯眼。 拐杖还没打到她头上,梅青已经出现。 她握住拐杖,顺势一拽,老人家敌不过她力气大,瞬间摔了个狗啃泥! 梨白袅袅而来,恭敬地为谢锦词奉上热茶,“小姐。” 谢锦词接过,轻抚茶盖,“从前总让着你们,觉得你们活着活着或许就能顿悟自己的过错。可如今看来,畜生就是畜生,再怎么活,也活不成人样。” 她是被沈长风养大的。 被狼养大的崽子,就算真身是个兔子,也是个吃肉的兔子! 她有一口伶牙俐齿,平时却藏得好好的。 受了昨晚宫宴的刺激,才不管不顾地爆发出戾气,可怕程度竟然与沈长风如出一辙。 老夫人平日里只觉得谢锦词柔弱可欺,连分家都不敢吭声,谁料想竟也有骂人的时候…… 还骂得—— 这么文雅。 她脸涨成猪肝红,嚎叫着命令仆妇,“给我打!先把这两个死丫鬟弄死,再给我狠狠地揍谢锦词!” 仆妇们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 谢锦词吹了吹热茶,惬意而淡漠地品了一口。 与此同时,皇宫。 沈长风来到御书房,看见容丞相哭得非常厉害。 容折酒立在他身侧,山涧明月般的面庞沉黑阴郁,若叫上京城里的姑娘们看见,定然不肯相信她们心中白月光般的男人竟然也会露出这种可怕表情。 容丞相哭着哭着,瞥见沈长风进来,立即捶胸顿足,“皇上啊,老臣不活了!瑾王仗势欺人,烧了我容家府邸,皇上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锦绣青梅》】之 250 她是被沈长风养大的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50 她是被沈长风养大的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50 她是被沈长风养大的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50 她是被沈长风养大的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夫妻对拜——!” 厅堂,谢锦词慢慢转向沈长风。 她低下头,视线落在男人的缎面皂靴上。 从今往后,就要跟他共度余生了…… 他们将荣辱与共。 出去吃酒时,别人会称她一声谢侧妃,会委婉而好奇地问起他们夫妻感情可好。 他们是夫妻了啊,再不是兄妹。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谢锦词忍不住弯起唇瓣,郑重而利落地朝男人拜下。 沈长风面如冠玉,同样拜下。 他曾说,吾妻当如谢锦词。 君无戏言。 拜完堂,萧幼恩等女孩儿簇拥着谢锦词去了新房。 ......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的女孩儿,谁会相信她对人抱有恶意呢? 他轻笑,“关于你的清白……沈长风怎么说?” 谢锦词唇瓣弧度冷冽。 容折酒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看她的表情…… 她和沈长风,根本没有圆房。 他心底生出一股庆幸和希望,取出一副卷轴,“从前那幅桃花图,画得并不好。我为你重新画了一幅,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锦词接过。 展开画卷,春闺深深,穿嫁衣的美人独坐石阶,正托腮远望。 如他的名声那般,画卷的意境一如既往地出色。 拿到市井上拍卖,必定能卖出不少银子。 少女的指尖,拂拭过画上美人的面容。 像极了她。 她轻笑,“容折酒,当初城郊踏青,桃花树下你提笔作画,我以为你画的是我。后来去了容府,才知道你画上的女人,是那位金国公主。原来这世上愿意为我画像的男人,只有沈长风。” 容折酒道:“并不只有他,我也是愿意的。谢妹妹,你可以原谅沈长风的欺骗和伤害,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原谅我?” “因为你不配。” 谢锦词轻言慢语,悠然撕碎那副画卷。 容折酒看着她把碎纸扔到天上。 漫天碎纸片,纷纷扬扬如同大雪,更像他碎掉的心。 ......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吴掌柜坐不住了。 他指着谢锦词,“你你你——” “你什么你!吴掌柜,奉劝一句适可而止,莫欺少年穷!” 少女身形清瘦纤细。 却叫在场众人无不震慑在她爆发的狠戾之下。 四周的街坊邻居对视几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做了大半年的邻居,他们一直觉得谢姑娘老实娇憨,即使被顾客在生意上占了便宜也不吭声,即使他们把垃圾扔到她店门口,她也只是乖乖拿扫帚打扫干净从不骂一句,软包子似的好欺负。 没想到软包子里面的馅儿,竟然是坚不可摧的铁秤砣! 吴掌柜脸颊涨得通红。 他站起身,仍旧指着谢锦词,怼不出半句话。 他接了沈侧妃的银子,本来是来砸场子的,可谁料想这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竟然是块踢不动的铁板! 如果被她闹上官府,禄丰钱庄名声有损,老板肯定不会让他继续做钱庄掌柜,到时候他半分钱油水都捞不到了! 他暗暗恨上谢锦词,骂了句“臭婊子”,带了人手灰溜溜地跑了。 谢锦词偷偷喘了口气。 却没提防,四周突然响起潮水般的掌声。 她惊诧地望向围观人群,一位大娘笑道:“早该这样强硬了,这世道,你不强,别人就要欺负你。” 一位屠夫邻居举着杀猪刀,笑得合不拢嘴,“我早说谢姑娘不是趋炎附势的人,那什么容家公子,瞧着装模作样,必定是他勾搭谢姑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维护谢锦词。 他们都是这条街上的,有的年轻人受过谢锦词一饭之恩,有的老人家孤苦伶仃,是谢锦词常常陪伴在身边跟他们说话。 平日里点点滴滴的恩惠,如今汇聚成海。 所有人都在维护她…… 谢锦词攥住裙摆。 不知怎的,鼻尖竟有些发酸。 她难为情地捂住湿润的双眼,声音很轻,“谢谢……” 谢谢你们的信任。 大娘上前,搂住她笑道:“瞧瞧,谢姑娘被咱们说的脸都红了!哟,怎么哭了?快擦擦眼泪!” “我家包了饺子,猪肉馅儿的,谢姑娘中午去我家吃饺子!我家小狗蛋不懂事老去你店里问你讨零嘴吃,我过意不去!” 谢锦词眼泪掉得更凶。 原来做好人,是会有福报的。 不远处。 沈长风倚在钱佳人的成衣店外,一边抽烟,一边看着他的女孩儿。 她长大了,就算被人欺负,也知道如何欺负回去,倒是省了他出场的功夫。 没能英雄救美,他有点不开 251 他心中早已勾勒出一座天下 - 锦绣青梅 - 莺诉 皇帝目光冷淡。 容丞相一遇事就哭,从他登基第一天开始哭,哭了十几年,所以他现在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幸好容折酒没继承他老子的性子。 他想着,又抬眸望向沈长风。 他穿鸢尾蓝绣银锦袍,袍身上的大蟒威仪赫赫,巴掌宽的金腰带衬得他玉树临风,风姿卓绝。 那张脸…… 眼睛是大戎皇族特有的桃花眼,只是更多几分媚意,上扬的眼尾像极了那个女人。 即便上过战场,肌肤也仍旧白皙,就像那个女人一样,怎么都晒不黑。 左眼尾一粒朱砂泪痣平添艳色,天生带笑的唇形与她如出一辙…… 皇帝眼底情绪涌动,却很快按捺住。 他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波澜,“覆卿,昨晚你在什么地方?” 沈长风微笑拱手,“回禀皇上,臣昨夜歇在朱雀街小别院,谢姑娘与臣同榻而眠,可以为臣作证。” 说完,余光看见容折酒垂落的手攥紧成拳。 他笑容越发无辜,“皇上,昨晚发生什么了吗?容丞相哭得这么厉害,莫不是容夫人驾鹤西去了?” “你——” 容丞相气得捂住心口、浑身发抖,指着沈长风半天说不出话。 容折酒冷冷道:“瑾王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昨夜你闯进容府想杀我,杀人未遂,于是羞怒之下放火烧了容府。天子脚下,你意欲谋杀朝廷命官,罪无可恕!” 沈长风挑眉,“容大人不信我,难道也不信词儿?难道非得把她唤到皇宫为我作证,容大人才肯信我?对了,词儿昨夜太累,这个时辰恐怕还没下榻。” 容折酒脸色更加难看。 什么叫昨夜太累? 他们昨夜干了什么,谢妹妹现在还没能下榻?! 他盯向沈长风,对方笑呵呵的。 在他看来,分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后手。 他朝皇帝郑重拱手,“皇上,昨夜刺客闯进容府,护卫砍中了他的左臂。从上到下的一条刀痕,约莫五六寸长。请皇上恩准,让瑾王脱衣检查。” 皇帝何等精明,早就洞悉了这些事。 他望向沈长风,对方神情淡然,似乎并不畏惧检查伤口。 他搁下朱砂笔,起了些兴致,“覆卿怎么说?” 沈长风淡然自若,“如果臣左臂没有容大人口中的伤口,那么可否请圣上判容大人诬陷朝廷命官之罪?” 容折酒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可是皇帝已经爽快应好。 沈长风利落地脱掉外袍和内衬。 他赤着上身站在御书房里。 宽肩窄腰,腰线结实。 一块块隆起的肌肉坚硬如铁,只是前胸后背却有数不清的伤疤。 有陈年旧伤,更多的是在越国战场上留下的新伤。 竟没有几块完好的皮肤! 至于左臂,一道刀伤从大臂蔓延到小臂,长达八九寸,比容折酒口中的伤口更加狰狞可怖。 容折酒愣住。 沈长风跪了下去,声音沉重悲伤: “这些伤,大都是在越国战场厮杀时留下的。臣不惜疼痛、不惜性命,只想守护这个家国。可如今容丞相父子如此污蔑微臣,臣实在心痛!” 容折酒面容扭曲。 见过装腔作势的,没见过装到这个地步的! 昨夜沈长风回府之后,定是自己拿刀划伤自己,把那个伤口划得如此恐怖! 当真是个狠人! 皇帝却很满意。 指关节敲了敲龙案,他漫不经心道:“容相,你二人还有何话要说?” 容丞相不敢哭了。 他咽了咽口水,望向自己儿子。 容折酒当机立断,撩袍跪在沈长风身侧,“回禀皇上,大约是臣昨夜看花了眼。今日给瑾王殿下造成的伤害,臣愿意一力承担!” 皇帝讳莫如深,“朕贬你入大理寺为官,你可服气?” 容折酒叩首,“臣心服口服。” 离开御书房,容折酒与沈长风并肩立在檐下。 白衣胜雪的男人,面容清冷。 他与其他举子不同,他出身锦绣,凭借家荫和容太后撑腰,在朝中担任内阁学士,只等将来继承他爹的位置。 如今被皇上扔去大理寺处理刑狱案件,打交道的都是牛鬼蛇神,对他的人脉没有半点帮助。 容家还被沈长风一把火烧了…… 他实在恨极了这个男人! 他冷着脸,“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恰是瑾王。” 沈长风乐呵呵的,“多谢夸奖。” 容折酒又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上京世家众多,能够数百年屹立不倒的,却少之又少。我容家,恰是其中之一。” “哦。” 沈长风取出细烟管,慢悠悠点燃。 “沈长风,世家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得罪容家,不会有好结果——” “呼……” 沈长风对着他吐出一口烟圈。 容折酒后退几步,抬手驱散烟雾,“沈长风?!” “花儿有没有百日红我不知道,得罪容家会有怎样的后果我也不知道。但是容折酒,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害谢锦词。” 冬阳落进了男人弯起的桃花眼里,瞧着多情又温柔。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你说容家数百年屹立不倒,那么,我偏要它倒在我手中。你说世家的力量远超我的想象,那么,我偏要上京城手揽大权的世家,统统倒台。权与力,集中在天底下唯一一个人手中,才叫真正的权力。” 他大笑离开。 容折酒盯着他的背影,浑身轻颤。 他自幼饱读诗书、运筹帷幄,从没想过这种惊世骇俗的言论! 数百年来,大戎世家林立,与皇族分庭抗礼,保持着脆弱却又坚固的平衡。 沈长风要世家统统倒台? 沈长风要权力集中在皇帝一人手中?! 他讥讽冷笑,“真是大言不惭……” 沈长风离开皇宫,带着随从策马往应昌街而去。 冬风从耳畔呼啸而过,男人侧脸罕见的冷峻肃杀。 他心中早已勾勒出一座天下。 那是他要建立的天下。 不过…… 男人唇畔忽然噙起温柔弧度。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在建立那座天下前,他想先娶了他的美人。 司马府。 谢锦词仍旧端坐大椅上。 杏仁茶已经喝了一半,热乎乎的非常暖身子。 她抬眸望去,二房三房的舅母、仆妇全被梅青打得满地找牙,就连风真真和风香香都挨了她的拳打脚踢,抱在角落瑟瑟发抖哭得厉害。 老夫人就更夸张了,坐在地上捶胸顿足,扯着嗓门哭嚎,骂风观澜不孝顺,骂风启焱是个活死人,骂谢锦词是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 街坊邻居都是达官贵人。 一帮不怕事的贵妇人进来看热闹,她们温温柔柔地把老夫人扶起来,帮着指责,“谢姑娘,这大冷天的,你任由你外祖母坐在地上哭,万一冻坏了身子怎么办?” “就是!谢姑娘你是晚辈,长辈说话你就该乖乖听着,半个字儿都不能反驳的,你怎么敢命令丫鬟对长辈动手?!” 老夫人如有神助,哭着诉苦,“你们不知道,她舅舅欠了钱庄几十万两银子,这死丫头却要拿我的体己钱和棺材本去还账!要遭天谴啊,这死丫头是要遭天谴的啊!” 那群贵妇人一听,这还了得,连忙跟着声讨数落起谢锦词。 屋檐下,青衣袄裙的少女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杏仁茶,忽然“噗嗤”一笑。 她的笑声讽刺至极。 老夫人立即跳脚,“你们看,她竟然还有脸笑!千夫所指、千夫所指啊,她竟然还有脸笑!哎哟喂,咱们大戎崇尚孝道,如此不孝之人,我要去衙门告她!” 谢锦词把茶盏递给梨白,起身掸了掸衣袖: “我跟你一起去衙门。最好把禄丰钱庄的掌柜和账房先生全喊上,咱们当面对质,到底是谁出面借钱的。我还想问问京兆尹,若有人假借他人签字和手印借账,又该是什么罪名?” 她笑容温温,眼睛里却满是倔强。 老夫人有点懵。 半晌,她梗着脖子道:“你的意思是,禄丰钱庄的八十万两银子是我用你舅舅的名义借的?死丫头你也不想想,你舅舅和表哥都是败家玩意儿,你外祖父又是个药罐子,府里拮据,欠据上清清楚楚摁着你舅舅的手印,还能作假不成?!” 谢锦词步下台阶,“外祖母有所不知,市井间有种手段,可以把别的纸张毫无痕迹地覆在欠据上,以诱骗不知情者签字画押。可这种手段太低劣,欠据上一般会残留药水痕迹。正好,我这里还有禄丰钱庄二十万两银子的欠据,外祖母,咱们一块儿去衙门吧。” 老夫人慌了。 但她是爱面子的,不能把自己的慌张暴露出来。 她咳嗽两声,顾左右而不敢言。 谢锦词盯着她,“外祖母不敢?” “笑话!”老夫人瞪着眼睛,“果真是我干的,你谢锦词那么辛苦还银子做什么?!还不是做贼心虚?!” 四周贵妇人纷纷点头,认为她说的有道理。 谢锦词又笑了。 这世道就是如此,比如老人摔倒在地,被好心人扶起来,老人却要栽赃是那位好心人推倒他的。 旁人更是助纣为虐,说什么不是你推倒的,你干嘛扶他? 她语气凉幽幽的,“早就想分家了,可舅舅心善,非要把你们当自家人。我去还债,是想成全舅舅的名声,更想成全舅舅的仁善。但从现在起,我一两银子都不会为你们掏。” 青衣袄裙的少女,坦坦荡荡立在冬阳下。 发间的银钗折射出阳光,她的眼睛却比银钗还要明亮。 温温婉婉的气质染上清寒之意,犹如一枝带雪梅花。 她笑吟吟抬手,“去衙门吧,老夫人,请。” 252 谢锦词,我好不好? - 锦绣青梅 - 莺诉 老夫人彻底慌了。 谢锦词竟然真的敢去衙门…… 她一个还没出阁的小姑娘,堂而皇之跑到衙门告状,就不怕将来嫁不出去?! 谢锦词挑眉,“老夫人?” “我不去!”老人家别扭地往一名贵妇身后躲,“我可是公爵夫人,怎可去衙门那种污浊之地?!更何况你身为小辈,怎么敢状告我这长辈?!” 谢锦词轻笑,“你怕了?!” “我……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敬长辈,传出去,上京城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为老不尊,是为老贼。又有什么值得我尊敬的?” 谢锦词眉眼凛冽。 老夫人说不过她,只敢嗫嚅着辱骂她。 四周看戏的妇人们倒也看出了大概。 想起她们刚刚还维护这老夫人,自觉没脸,正要告辞离开,忽有军靴声响起。 数十名身穿细铠的侍卫涌了进来,手持兵刃,面貌威武。 他们让开路,沈长风负手而来,“好精彩的戏……不过主人家登场,诸位可以退幕了。” 众人面面相觑。 随着其他侍卫搬着箱笼流水般进来,那群贵妇人蓦然想起,这座府邸大约被圣上赐给了瑾王。 沈长风隔着人群,笑吟吟盯着谢锦词。 他打了个响指。 十几名侍卫立即提起大锤子开始凿墙。 那堵被老夫人命人砌起来做分家之用的矮墙,瞬间四分五裂。 老夫人目瞪口呆。 良久,她猛然冲上前尖叫,“你……你怎么敢拆墙?!这可是大司马府!” 沈长风懒散地掏掏耳朵,“从现在起,不是了。” “你——” 老人家气得五脏六腑生疼。 她想起自己院子里还有容家给的金银珠宝,急忙带着媳妇仆妇飞快赶回去。 沈长风走到谢锦词身边。 她只及到他的胸口,娇小纤细的可怜。 男人把她搂到怀里,“你留下。” 这么多人看着呢,谢锦词害臊,急忙推开他。 沈长风顺着她的余光看去,就瞧见那群贵妇直勾勾盯着他们,看好戏似的。 他挑了挑眉。 一群贵妇连忙回过神,不好意思地请辞告退。 沈长风把谢锦词拖到偏房,把她抵在门后,“留下?” 他居高临下,高大的身躯完全把谢锦词笼罩在他的影子里,占有般强势霸道。 谢锦词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她有些窒息,脸颊还很烫。 难为情地别开小脸,她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见:“那你不许欺负我……” 沈长风立即弯起桃花眼。 这是谢锦词答应了的意思,他有戏! 男人眼底的狼光不加掩饰,语调却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我这种君子,怎么会欺负你一个小姑娘?” 说着话,手已经不老实地搭在她腰间。 另一只手捧住她的小脸,他低头吻下。 谢锦词急忙挣开他。 “说好了不欺负我,这是做什么?!如果你敢胡来,我就马上搬出去!” 她难得强硬,却害羞得不敢多看一眼男人的表情,转头跑走了。 沈长风用指腹蹭了蹭唇瓣。 “呵,手上没银子,我看你能搬到哪里去。” 他吃定她了。 谢锦词跑出前院,捂住发烫的脸蛋。 她懊恼地踢了踢小石头,她也是,慌什么慌,狗男人背后不知道怎么笑话她呢! 这么想着,突然听见府门外传来震天响的哭嚎。 她走到府门前,满地狼藉,全是老夫人和二房三房的金银细软、家具摆饰。 箱笼倾倒,女眷的衣裳大咧咧露在外面,非常不雅,引得四周路过的人指指点点。 老夫人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大骂沈长风无情无义。 两位舅母和风真真、风香香跟着哭,瞧着可怜极了,好像沈长风抢了黄花大闺女似的。 老夫人余光瞅见她,立即爬起来指着她骂:“我们被赶出来,她凭什么能留下?!” 风真真和风香香也面露不忿,赞同点头。 扶归皮笑肉不笑地站在檐下,“老夫人,这是王爷的意思,我们做奴才的只管办事,不问原因。” “哎哟喂!”老夫人突然捂住心脏,“我老了,身体也不好,沈长风他把我这老人家赶出来,是要遭天谴的啊!他抢了我们的房子,他要遭天谴啊!” 扶归仍然皮笑肉不笑,“这座府邸是皇上赐的,不叫抢。看来老夫人对皇上的圣旨很有意见,不如我叫一顶软轿把您抬到皇宫门口,让您跟皇上当面对质?” 老夫人欺软怕硬,听扶归搬出皇上,立即腿软。 扶归打了个手势。 小厮捧出一张二十万两白银的欠据,送到老夫人手中。 扶归淡淡道:“王爷已经调查过,欠禄丰钱庄银子的人不是神武将军,而是你和你的两个好儿子。所以这笔债,也该由你们还。” 老夫人呆呆瞪着那张欠据。 良久,她突然两眼一翻白,晕死了过去! 扶归毫不留情地叫人关上府门。 他转向看热闹的谢锦词,态度立即变得恭敬乃至谄媚,“小姐中午想吃啥,我叫厨房做!” 他换脸换得太快,谢锦词有点儿懵。 半晌后,她才轻声道:“虽然他允许我继续住在这里,但也不好意思白住……我去煮饭吧,他爱吃我做的菜。” 午后,沈长风重新对这座府邸进行了布局。 工匠们流水般进来,砸墙的砸墙,拆院子的拆院子,挖塘的挖塘,连大门上的匾额都换了。 谢锦词舍不得那块匾额,总觉得将来还会有用上的那天。 她请扶归帮忙,把匾额搬去漾荷院,好好藏在库房里。 至于外祖父,也搬去漾荷院住。 少女坐在游廊的美人靠上,听着院外远远传来工匠们建造时的嘈杂声,莫名有种踏实的感觉。 他在上京,他在身边,她似乎什么都不用怕了。 正想着,扶归匆匆来请,“小姐,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好。” 谢锦词跟着扶归,在府中绕了两刻钟,竟然踏进地牢里! 她有些诧异,“这地牢……” 她记得以前府里是没有地牢的。 扶归笑呵呵的,“殿下接手这座府邸之后,第一时间命人建造了地牢。殿下说,其他院子无所谓,但地牢用处最大,得好好布置。” 谢锦词:“……” 地底的寒气扑面而来。 她怎么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呢? 地牢深处插着火把,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谢锦词下意识望向铁栅栏后,只见一个男人被吊在半空,浑身都是鞭伤,血水里捞出来似的可怕。 她心头一凛,下意识后退。 却撞在一堵道坚硬的胸口上。 沈长风顺势搂住她的细腰,“猜猜他是谁?” 谢锦词压住害怕,仔细看去,男人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但依稀能够认出,他是禄丰钱庄的掌柜。 沈长风低头凑到她耳畔,“认出来了?” “他是,吴掌柜。” 男人微笑,张嘴叼住她白嫩嫩的小耳垂,“我家小词儿真聪明……” “你,你怎么把他弄成了这样?” 敏感的地方被咬住,谢锦词浑身轻颤。 沈长风舌尖抵着她的耳垂,野兽般轻舔了下。 昏暗里,他的桃花眼深沉漆黑,“吃里扒外的东西,欺负到我家小词儿头上了,鞭刑都是轻的……” 被吊在半空的吴掌柜,慢慢醒了。 他被打怕了,挣扎着哭嚎,“小的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主子,求求您放过小的!小的不知道谢姑娘是您的女人,如果知道,借小的一万个胆子,小的也不敢接沈侧妃的银子,去砸谢姑娘的首饰铺呜呜呜……” 谢锦词怔住。 原来禄丰钱庄背后的主子,是沈长风。 原来砸她店铺的幕后之人,是沈镜贞。 合着她就栽在姓沈的头上了是吗? 正发着呆,沈长风一把把她扛上肩头。 谢锦词吓坏了,拼命捶打他的后背,“干啥扛着我,快放我下来!” 沈长风重重拍了下她的翘臀,轻笑道:“再闹?” 谢锦词小脸涨得通红。 沈长风扛着她走出地牢,朝扶归投去一瞥。 扶归会意。 他恭敬地目送两人离开,提刀进了牢房。 片刻,地牢深处传来了吴掌柜临终前的呜咽。 …… 沈长风一路把谢锦词扛回主院。 寝屋已经布置妥当,那张合熻床也搬了进来。 他把谢锦词扔进床帐,趁她还没爬起来前欺身而上,眉目深沉,“谢锦词,我好不好?” 他的脸近在咫尺。 谢锦词可以清晰听见他呼吸的声音。 他的桃花眼深沉漆黑,如同深渊,诱惑她义无反顾地往里跳。 她双手撑在男人胸膛上,轻轻咬住唇瓣,难为情地别过小脸—— 却被男人大力扳正。 沈长风强迫她与他对视,“谢锦词,我好不好?” 谢锦词皱眉,“不好!” “哪里不好?” “不温柔……” 沈长风忍不住轻笑,“那你喜不喜欢我?” 她喜欢浮生君,喜欢宁在野,喜欢容折酒…… 她喜欢温文尔雅的君子,可他不是君子。 没有人能够戴着面具活一辈子,他也不例外。 他希望谢锦词能够喜欢原原本本的他,那个张狂嚣张、嗜血狠辣,心黑起来可以六亲不认的他。 而不是, 戴上面具的浮生君。 谢锦词脸蛋红红,噘着嘴不说话。 这个狗男人真讨厌,当初在临安女学时,用浮生君的身份逼着她说喜欢,现在又逼着她再说一遍…… 但那种话,怎么好意思反复地说…… 她推开沈长风的手,鹌鹑般钻进缎被里。 【《锦绣青梅》】之 252 谢锦词,我好不好?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52 谢锦词,我好不好?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52 谢锦词,我好不好?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52 谢锦词,我好不好?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都说酒后吐真言,沈长风现在才知道,自己在谢锦词心里,竟然是老狗的形象。 “我心里苦!” 谢锦词强调。 她眼圈红红的、湿湿的,像是带露的桃花,“我不喜欢上京,我想回家……我的家不在这里……” 来到上京后所受的伤害,比她前面十四年加起来还要多。 她想回江南,她想回长安巷。 再扮成小书童去白鹿洞书院读书,再看一看陆景淮蹲在墙头插科打诨的模样,再和幼恩、思翎钻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好想, 好想再游一回江南…… 沈长风替她揩了揩湿润的眼角,“以后......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老夫人彻底慌了。 谢锦词竟然真的敢去衙门…… 她一个还没出阁的小姑娘,堂而皇之跑到衙门告状,就不怕将来嫁不出去?! 谢锦词挑眉,“老夫人?” “我不去!”老人家别扭地往一名贵妇身后躲,“我可是公爵夫人,怎可去衙门那种污浊之地?!更何况你身为小辈,怎么敢状告我这长辈?!” 谢锦词轻笑,“你怕了?!” “我……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敬长辈,传出去,上京城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为老不尊,是为老贼。又有什么值得我尊敬的?” 谢锦词眉眼凛冽。 老夫人说不过她,只敢嗫嚅着辱骂她。 四周看戏的妇人们倒也看出了大概。 想起她们刚刚还维护这老夫人,自觉没脸,正要告辞离开,忽有军靴声响起。 数十名身穿细铠的侍卫涌了进来,手持兵刃,面貌威武。 他们让开路,沈长风负手而来,“好精彩的戏……不过主人家登场,诸位可以退幕了。” 众人面面相觑。 随着其他侍卫搬着箱笼流水般进来,那群贵妇人蓦然想起,这座府邸大约被圣上赐给了瑾王。 沈长风隔着人群,笑吟吟盯着谢锦词。 他打了个响指。 十几名侍卫立即提起大锤子开始凿墙。 那堵被老夫人命人砌起来做分家之用的矮墙,瞬间四分五裂。 老夫人目瞪口呆。 良久,她猛然冲上前尖叫,“你……你怎么敢拆墙?!这可是大司马府!” 沈长风懒散地掏掏耳朵,“从现在起,不是了。” “你——” 老人家气得五脏六腑生疼。 她想起自己院子里还有容家给的金银珠宝,急忙带着媳妇仆妇飞快赶回去。 沈长风走到谢锦词身边。 她只及到他的胸口,娇小纤细的可怜。 男人把她搂到怀里,“你留下。” 这么多人看着呢,谢锦词害臊,急忙推开他。 沈长风顺着她的余光看去,就瞧见那群贵妇直勾勾盯着他们,看好戏似的。 他挑了挑眉。 一群贵妇连忙回过神,不好意思地请辞告退。 沈长风把谢锦词拖到偏房,把她抵在门后,“留下?” 他居高临下,高大的身躯完全把谢锦词笼罩在他的影子里,占有般强势霸道。 谢锦词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她有些窒息,脸颊还很烫。 难为情地别开小脸,她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见:“那你不许欺负我……” 253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没听见想听的话,在帐中盘膝坐了,盯着那一大坨隆起的缎被,“你打算在里面待到什么时候?” “不想看见你。” 少女声音闷闷的。 沈长风低笑,小丫头分明是害羞极了才躲起来,还说什么不想看见他…… 正笑着,梨白忽然匆忙进来,“殿下,容公子想见小姐,说是有要紧事跟小姐说,好像……跟将军和世子有关。” 沈长风挑眉。 …… 谢锦词是在正厅见容折酒的。 男人白衣胜雪,端坐在檀木大椅上,姿容犹如山涧明月,格外清润俊美。 看见她时,他放下茶盏,“谢妹妹。” 谢锦词开门见山,“我舅舅兄长怎么了?” 容折酒眉头微锁,“将军和风世子流放禹州,现在金国和我大戎起冲突,肃王爷说,他们俩都在前线战场,处境非常危险。” 谢锦词态度淡漠,“我舅舅一腔热血,就算不让他上战场,他也一定会主动要求上战场,意料之中的事。” “禹州是肃王的地盘,谢妹妹,等开春之后肃王返回禹州时,我可以请他保护你舅舅兄长,不让他们上战场。” “上战场对一个男人而言,是非常光荣的事,拦着做什么?更何况我兄长自幼娇生惯养,锻炼一番未必不好。” 倚在门边的沈长风,闻言诧异挑眉。 他望了眼谢锦词,唇畔噙起笑容。 不愧是他的女孩儿,这份胸襟和远见,比朝中一些老臣还要出色。 容折酒笑了笑,又道:“谢妹妹误会我的意思了。将军脾气火爆,昔日不知得罪多少人。战场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肃王保护,必定能让他们全身而退。” 谢锦词眯了眯眼。 这厮一进门就跟她肃王肃王的,她虽然没见过肃王,却也知道肃王是元拂雪亲爹。 元拂雪那么欺辱她,她又怎么可能去求肃王? 她重新打量起容折酒。 良久,试探道:“你把我舅舅兄长的安全挂在嘴边,莫不是想用这个要挟我?” “谢妹妹想到哪里去了?”容折酒失笑,“我与元郡主已经订婚,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嫁给我做贵妾,那么你和元郡主就是姐妹。你的舅舅兄长,肃王自然会尽心保护。” 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谢锦词气笑了,“容公子,你东西掉在地上了。” 容折酒低下眼帘,“什么东西?” “脸皮。” “噗!” 沈长风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容折酒润白的面庞逐渐涨红,“谢妹妹和沈长风呆久了,连说话也变得刻薄,好姑娘是不会这样的。” 从前的谢锦词绵软可欺,可以任由他捏圆搓扁。 但今天的谢锦词,却让容折酒觉得很不一样。 谢锦词无辜歪头,“如果做好姑娘会被人欺负,那我宁愿做坏姑娘。容公子,这里不欢迎你,请。” 容折酒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 他抬眸,语调淡了几分,“我占了你的清白,除了嫁我,你还能有别的出路?容家的贵妾名分,上京城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谢妹妹,这是你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他终究放不下谢锦词。 与其让谢锦词被沈长风霸占做通房,还不如他来收用。 “唯一的,最好的?”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门边响起。 谢锦词望去,沈长风不知何时又抽上烟了。 他慢悠悠吐出一口烟圈,“容折酒,有句话说得好,畜生永远都是畜生,人有时候却不是人。我瞧着,用来形容你正合适。” 容折酒不怒反笑,“沈长风,谢锦词的清白被我毁了。这样一个女人,你还能明媒正娶?别跟我装清高装不在乎,我不信。你留她,不过是贪图她的美色,等玩腻了,一脚踹开对你瑾王而言,半点负担都没有!” 谢锦词端坐着。 只是拢在宽袖里的手,却陡然握紧。 因为太用力,指甲深深扎进掌心,血肉模糊也浑然不觉。 她定定望着沈长风。 男人神态依旧惬意慵懒,与平常如出一辙。 只是,那握着细烟管的手却在轻颤。 桃花眼弯起,他仿佛毫不在意,“她对我,并非玩物。我准备请旨册封她为瑾王侧妃——只等她点头。” 谢锦词怔住。 大约,他只是说说而已吧? 为了帮她在容折酒面前维持颜面…… 她望向容折酒,对方皱着眉,有些失态。 很快,他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向门外。 与沈长风擦肩而过时,他顿了顿。 谢锦词隐隐约约听见他说了一句话,但声音压得太低,她听不清楚。 沈长风回了句什么,容折酒就大步离开了。 她茫然间,沈长风收了烟管,走到她跟前弯下腰。 粗糙的大掌捧住她的脸蛋,男人眉目温柔,“点不点头呢?” 谢锦词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摁着她的脑袋点了两下。 点完头,他笑眯眯啄了下她的唇瓣,“点了头,可不准反悔。” 谢锦词揪住他的衣袖,“沈长风。” “嗯?” “刚刚容折酒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 “我隐约听见你们说话了。” “他说要在朝堂上扳倒我,我说他做梦。” 是这样吗? 谢锦词舔了舔唇瓣。 沈长风掐了下她嫩滑饱满的小脸蛋,“乖,去给我做晚膳。” “哦……” 谢锦词乖媳妇似的跨出门槛。 走出老远才想起来,她似乎真的要嫁给沈长风了。 可是,丢了清白的她,当真配得上他吗? 厅堂,沈长风独自端坐。 谢锦词不在,他抽烟抽得很凶。 烟雾缭绕,那张秀丽白皙的面庞渐渐狰狞狠戾。 ——破鞋而已,瑾王想要,我让你就是。 这才是容折酒的原话。 而他回的那句是—— 容兄时间太短,我家妹妹跟着你,没有性福可言。 然后容折酒就气走了。 男人在烟雾里闭了闭眼。 说不在意是假,毕竟他忍了那么多年,只想等将来他们大婚时,能够名正言顺地占有她,能够把他的女孩儿,变成他的女人。 可再如何在意,也抵不过对谢锦词的心疼。 到底,是他没保护好她。 …… 赐婚圣旨第二日就到了。 谢锦词捧着明黄圣旨,有点云里雾里。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怎么就嫁给他了呢? 她蹙着眉尖望向沈长风,他站在树坑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工匠们把她的樟树移植到这里。 梨白轻声:“当初在临安时,沈老爷给小姐补种这株樟树,奴婢瞧着殿下的眼神就很炽热……有种饿虎扑食的感觉。” 谢锦词更加茫然。 那年她才九岁吧? 她才九岁啊,沈长风就对她的樟树虎视眈眈…… 或者说, 对她虎视眈眈。 少女脸蛋发烫,忍不住狠狠剜了眼这个衣冠禽兽。 沈禽兽回头,“谁瞪我?” 谢锦词傲娇地别过小脸。 沈长风走到她跟前,捏了把她的脸蛋,“瞧妹妹娇羞的,脸蛋都红成这样了,怎么形容来着……” 谢锦词脸更红。 她觉得沈长风会夸她人面桃花相映红。 下一刻,沈长风嘴里蹦出个词儿: “猴屁股!” 谢锦词:“……” 沈长风看见谢锦词瞪他。 他挑眉,“妹妹瞪我做什么?” 谢锦词憋着气,挥起小拳头使劲儿去捶他胸膛。 对男人而言,挠痒痒似的轻巧。 他大笑,在她的惊呼声中把她抱起举高高。 那么多工匠、婢女和小厮看着呢,谢锦词挣扎得厉害,低声命令他,“快放我下来!” 沈长风仰着头。 冬阳下,少女肤如凝脂,清丽的容貌不染人间烟火,两汪眼眸干净得如同山中清泉。 因为害羞,两颊的绯红比世间最纯正的胭脂还要荼靡艳丽。 他轻声,“妹妹怪我没有夸你好看。” 心思被洞穿,谢锦词噘嘴,非常难为情地避开他的视线,“你快放我下来……” 沈长风放了她,她拎起裙裾快步踏进寝屋。 她躲到槅扇后,又小心翼翼探出半张脸,悄悄望向沈长风。 对上男人笑吟吟的眼睛,她急忙收回视线,再不敢偷窥。 沈长风捻了捻腰间挂着的细烟枪,嗓音温润,“‘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说的恰是妹妹。” 那些悄悄围观的婢女,忍不住捂嘴轻笑。 谢锦词捧住脸蛋,羞得没办法抬起头。 这个狗男人…… 让她说什么好呢? 入夜。 谢锦词怕冷,沈长风把她从漾荷院拎出来,扔到了合熻床上。 “这床好暖……”谢锦词惊诧,“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冬天对她而言,是最难熬的冬天。 不只因为司马府被抄,还因为体内的寒毒。 她每夜都要在屋子里弄好几盆炭火,还要灌几个汤婆子放在被子里,但无论如何仍旧觉得冷。 现在有了这张床,谢锦词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安然过冬了。 沈长风身着牙白寝衣,慢悠悠吹灭几盏烛火,只在屋子里留下一盏琉璃灯。 他翻身上床,“自然是花重金买的,妹妹感不感动?” 谢锦词望着他熟稔放下床帐的动作,讪讪道:“你……你要跟我一起睡?” 男人挑眉,“这是我的床。” 谢锦词望着他四仰八叉地躺下,高大修长的身躯立即占了大半张床。 她如同小羊羔般团在角落,紧紧抱着她的小花被,有点懵。 ^^ 宁在野:“人面桃花相映红。” 容折酒:“敛尽春山羞不语。” 沈禽兽:“哈哈哈哈猴屁股!” 【《锦绣青梅》】之 253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53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53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53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他散漫嚼糖块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分明是想让词儿做正妃的。怪你自己,从前向皇上请旨不准词儿做正室,现在好了,自己挖坑自己跳进去,怪得了谁?” 心思被拆穿,沈长风没吭声。 老太太想了想,又道:“我听说前几日宫中宴会,词儿她……” “这都是我们晚辈的事,祖母不必操心。”沈长风不以为意,“更何况,祖母觉得我在乎的是那种东西?” 老太太无奈摇头,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呀,也就词儿才能镇得住你!” 沈长风笑眯眯扶住她,“我已经向圣上请旨,册封祖母为一品诰命夫人,祖母可欢......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谢锦词,温柔地替她捂住耳朵,“不及那一年的焰火好看……” 哪一年呢? 年少时,和他偷偷翻墙离开长安巷,去旧院里看焰火的那一年啊。 那年除夕烟火灿烂,倒映在浔江里,照亮了他清隽的眉眼。 他说, 江樨,你真丑。 然后他腆着脸,挣扎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吻上她的唇。 他们的感情像是转瞬即逝的烟花。 错过一个吻,便错过一生。 他是沈知行,是她情窦初开时曾心动过的少年。 老太太眼如弯月,“我死后,把我葬在江南吧。还想再看看长安巷,还想再看看旧院......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长风已经守在马车边。 他望向自己的小娇妃,她穿一袭水青色袄裙,外面系着银色灰鼠毛斗篷,领口的大圈蓬蓬绒毛衬得她高贵雅致。 鸦发梳成了精致的随云髻,钗饰简单端庄,既能显示出正在为祖母守孝的孝心,又能表达对皇宫的敬意。 站在暮色中,亭亭玉立,明艳动人。 他含笑朝她伸手,“上来。” 谢锦词登上马车,“这样隆重的宴会,别人都带正室去。你带我,不怕被人笑话?” 马车慢悠悠往皇宫驶去。 沈长风把她搂在怀里,“谢锦词,这一年来,你从云端跌进泥海,又被我从泥海捞了出来......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沈长风没听见想听的话,在帐中盘膝坐了,盯着那一大坨隆起的缎被,“你打算在里面待到什么时候?” “不想看见你。” 少女声音闷闷的。 沈长风低笑,小丫头分明是害羞极了才躲起来,还说什么不想看见他…… 正笑着,梨白忽然匆忙进来,“殿下,容公子想见小姐,说是有要紧事跟小姐说,好像……跟将军和世子有关。” 沈长风挑眉。 …… 谢锦词是在正厅见容折酒的。 男人白衣胜雪,端坐在檀木大椅上,姿容犹如山涧明月,格外清润俊美。 看见她时,他放下茶盏,“谢妹妹。” 谢锦词开门见山,“我舅舅兄长怎么了?” 容折酒眉头微锁,“将军和风世子流放禹州,现在金国和我大戎起冲突,肃王爷说,他们俩都在前线战场,处境非常危险。” 谢锦词态度淡漠,“我舅舅一腔热血,就算不让他上战场,他也一定会主动要求上战场,意料之中的事。” “禹州是肃王的地盘,谢妹妹,等开春之后肃王返回禹州时,我可以请他保护你舅舅兄长,不让他们上战场。” “上战场对一个男人而言,是非常光荣的事,拦着做什么?更何况我兄长自幼娇生惯养,锻炼一番未必不好。” 倚在门边的沈长风,闻言诧异挑眉。 他望了眼谢锦词,唇畔噙起笑容。 不愧是他的女孩儿,这份胸襟和远见,比朝中一些老臣还要出色。 容折酒笑了笑,又道:“谢妹妹误会我的意思了。将军脾气火爆,昔日不知得罪多少人。战场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肃王保护,必定能让他们全身而退。” 谢锦词眯了眯眼。 这厮一进门就跟她肃王肃王的,她虽然没见过肃王,却也知道肃王是元拂雪亲爹。 元拂雪那么欺辱她,她又怎么可能去求肃王? 她重新打量起容折酒。 良久,试探道:“你把我舅舅兄长的安全挂在嘴边,莫不是想用这个要挟我?” “谢妹妹想到哪里去了?”容折酒失笑,“我与元郡主已经订婚,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嫁给我做贵妾,那么你和元郡主就是姐妹。你的舅舅兄长,肃王自然会尽心保护。” 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谢锦词气笑了,“容公子,你东西掉在地上了。” 容折酒低下眼帘,“什么东西?” “脸皮。” “噗!” 沈长风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容折酒润白的面庞逐渐涨红,“谢妹妹和沈长风呆 254 高处不胜寒 - 锦绣青梅 - 莺诉 “你到底睡不睡?” 沈长风嫌弃睁眼。 谢锦词暗道大约是自己想多了,她早晚要成为他的女人,这种时候,他应当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她抱着小花被,忐忑地躺了下去。 却紧紧贴着墙壁,与沈长风隔了老远。 沈长风对着她的后脑勺,轻笑,“你这样睡,不难受吗?” 床帐昏暗。 少女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怯意,“不难受……” 沈长风舔了舔唇瓣,一把把她捞到怀里。 少女的身体绵软香嫩,抱起来的手感非常舒服。 他埋首在她颈间,深深嗅了口她的体香,声音嘶哑了几分,“谢锦词,你好香啊。” 谢锦词浑身轻颤。 男人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脊背,大腿横在她腰间,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什么东西抵着她的臀,炙热而又坚硬。 她呜咽一声,快要哭了,“沈长风,你想干嘛?” “想干。” “干什么?” “干你啊。” 谢锦词脑子炸了! 她剧烈挣扎起来,却被男人狠狠摁在怀里。 沈长风强忍着,声音低哑:“别乱动,明天要早起去沈府探望祖母。” “哦……” 谢锦词艰难地保持不动。 她难捱地闭上眼。 长夜过半,月亮从窗外隐去,启明星悄然升起。 谢锦词已经睡着了,呼吸绵长安稳。 沈长风抱着她,却是彻夜不眠。 明知道和她在一张床上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但他就是忍不住。 他在给自己找罪受。 他坐起身,借着帐外琉璃灯暗淡的光,瞥向熟睡的少女。 她睡着了却仍旧防贼似的紧紧抱住缎被,娇软的身躯猫儿般团成一团。 …… 翌日。 天刚亮谢锦词就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见沈长风还在酣眠。 她趴在枕边细看,男人睡着时沉静凛贵,睫毛漆黑修长,鼻梁的线条非常挺拔,嫣红薄唇形状完美。 她摸了摸他眼角下的那粒朱砂痣。 画龙点睛般的艳丽,让他看起来少了些威慑力。 正要收回手,沈长风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男人不知何时醒的,桃花眼弯如新月,“好看否?” 谢锦词脸一红,悄声嘀咕,“我又没看你……今儿去探望祖母,咱们该起床了。” 两人乘马车来到沈府,老太太已经带着全府的人等在降鹤院。 这是沈长风得封瑾王后,第一次回沈家。 老太太喜得什么似的,没等他行礼就亲自扶他起来,迭声询问战场上可遇到过危险,又问瑾王府落成大礼什么时候办。 沈长风握住谢锦词的小手,温声道:“回祖母话,瑾王府落成大礼,打算和婚宴一起办。” 老太太愣了愣。 沈长风含笑望向谢锦词,“皇上已经为我和词儿赐婚,婚期定在腊月初五。” 老太太愣了很久,突然把沈长风拉到后厅低声询问:“你是不是威逼胁迫你五妹妹了?!” 沈长风好笑,“祖母,你孙儿玉树临风,如今又手握权势,多少女人求着嫁给我?五妹妹嫁我做侧妃,是她的福气。” 老太太皱眉,“侧妃?” 沈长风随手拣起果盘里的花生糖扔嘴里,“不然呢?啧,从前黏容折酒黏成那样,还给她做正妃?我这心里还不舒服着呢。” “那你娶了正妃,词儿怎么办?” “不娶正妃。” 老太太盯着他散漫嚼糖块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分明是想让词儿做正妃的。怪你自己,从前向皇上请旨不准词儿做正室,现在好了,自己挖坑自己跳进去,怪得了谁?” 心思被拆穿,沈长风没吭声。 老太太想了想,又道:“我听说前几日宫中宴会,词儿她……” “这都是我们晚辈的事,祖母不必操心。”沈长风不以为意,“更何况,祖母觉得我在乎的是那种东西?” 老太太无奈摇头,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呀,也就词儿才能镇得住你!” 沈长风笑眯眯扶住她,“我已经向圣上请旨,册封祖母为一品诰命夫人,祖母可欢喜?” 这么说着,却察觉到老人家清瘦太多。 他瞥向老人的脸。 老人瞧着面色红润,可细观之下,那层红润分明是拍上去的胭脂。 祖母她的身体…… 沈长风眯了眯眼。 厅堂内。 沈长风和老太太去后厅说话,谢锦词独自坐在堂中,略有些不自在。 因为满堂人都在打量她。 郭夫人也在其中,她向来心高气傲,一心想让自己儿子沈廷逸把沈长风比下去,可谁能料到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庶子,竟突然成了异姓王?! 她儿子就算骑快马,也赶不上沈长风的升迁速度啊! 她心中百感交集,但再不敢像从前那样对付沈长风,只敢对谢锦词恶语相向,“恭喜词儿,即将成为我们沈家的媳妇。” 谢锦词腼腆。 从前她唤义母的人,一转眼居然成了她婆婆…… 她垂下眼帘,温声道:“我年幼,今后做错的地方,还请义母见谅指教。” “哟,指教倒是不敢谈。”郭夫人拿帕子捂住嘴,“词儿何必再叫我义母,你如今是大司马府的女儿,我可担不起你这声义母。不过你也算走运,风家倒台了,你又攀上咱们覆卿这棵高枝儿……主要还是我们覆卿心善,不在意你是否是完璧之身……” 她越说越离谱,中间陈语薇咳嗽了声,她却连停顿都没有。 谢锦词难堪。 她紧紧抓着绣帕,四周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觉得他们仿佛能够穿透那一层层衣裳袄裙,把她盯出个窟窿。 正难受时,沈长风扶老太太出来了。 老太太心疼谢锦词这段日子受的委屈,又怜惜她身世凄苦,于是把她搂在身边细声安慰。 沈长风则被沈腾叫到了书房。 年近四十的男人,面对他时心绪万般。 他知道沈长风是有能力的,然而他花了十几年才能来上京做官,可沈长风却一步登天,直接就成了异姓王。 这心理落差,不是一般大。 他示意沈长风在大椅上坐了,绷着脸道:“高处不胜寒,王爷不是那么好当的。你看肃王,他每年冬天都会回上京向皇帝述职,听说皇帝今年还有意留下他的家眷住在上京,说得好听是恩赐,说得不好听,分明是留他们做人质。” 沈长风颔首,“父亲教诲,我记下了。” 沈腾沉默了下,又道:“你和廷逸兄弟一场,廷逸蠢笨,比不得你聪明。你在上京人脉多,我……希望你能多帮衬帮衬他。” “好。” 沈腾见他答应得干脆,也不知他是真答应还是假答应,只得岔开话题,“你要娶词儿做侧妃?” “是啊。” “词儿是我看着长大的,这桩婚事我倒没有意见,但是长风,你要想清楚,如果风家没有倒台,那么你娶词儿名利双收。但风家背负着罪名,你娶词儿,对你将来要做的事——” “沈叔叔。” 沈长风打断他的话。 沈腾不解,“怎么?” 他是真的心疼谢锦词,也是真的在为沈长风打算。 “我将来要走的路,不会拿女人做筹码。况且,如果我连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住,我的仇恨,我的抱负,也都不用继续下去了。” “长风,你真的想好了?” “是。” 沈长风朝他郑重作揖,转身踏出书房。 降鹤院。 沈府一大家子用完午膳,谢锦词跟着沈长风去了厢房。 她在窗边坐了,自顾斟茶。 沈长风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的细腰,“我不在的时候,可有受委屈?” 谢锦词摇摇头,喝了口热茶。 沈长风黏人的大狗般轻轻蹭她,“这么不开心,定然是受了委屈。让我猜猜,是郭夫人欺负你?” 谢锦词沉默。 沈长风轻笑,“谢锦词,你可是瑾王侧妃,比郭氏的身份不知高到了哪里。如果她敢欺负你,你就狠狠怼回去。有我撑腰,怕什么?我的小词儿就算在上京城横着走,谁又敢说半句不是?” 谢锦词盯向他,“沈长风。” “嗯?” “王爷之位,你还没有坐稳。高处不胜寒,不要轻易得罪太多人。”她斟酌着措辞,“我舅舅兄长去了边疆,我没有可以帮你的家世背景,也不懂朝中的阴谋阳谋。唯一能够叮嘱你的,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沈长风挑着眉头看她。 午后的阳光从花窗透进,她白皙的面容仿佛透明。 朱唇精致小巧,樱桃似的可爱。 但最吸引他的是那双眼睛,小鹿般清澈干净,满含对他的担忧。 他低笑,伸手替她捋开额前碎发,“傻妹妹,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谢锦词没好气,“不许再说我是猴屁股!” 沈长风鼻尖抵上她的,声音低哑而认真,“像贤淑的妻子。” 谢锦词怔住。 【《锦绣青梅》】之 254 高处不胜寒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54 高处不胜寒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54 高处不胜寒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54 高处不胜寒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窜,哇哇乱叫,比乌鸦叫得还要凄惨! 谢锦词扶着侍女的手爬出土坑,忍不住捂嘴轻笑。 有祖母在, 就不用担心沈长风会欺负她了呀! 两人在沈府用完晚膳,才返回瑾王府。 马车晃晃悠悠,一盏孤灯照亮了这方寸之间。 谢锦词默默缩在角落。 因为沈长风正在瞪她。 良久,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地瓜干,讨好地送到他面前,“吃不吃?” “不甜。” 谢锦词急忙争辩,“我自己晒的,特别甜!” 沈长风张开嘴,“啊。” 谢锦词知道他不生气了,急忙把地瓜干塞......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是为了你。” 灯火阑珊。 男人桃花眼里情绪深沉,只倒映出谢锦词的容颜,璀璨如星辰。 谢锦词吸了吸鼻子。 她突然觉得有点累。 她钻进沈长风怀里,“我想喝酒。” “我陪你。” 沈长风从地窖拎来几坛上好的桃花酿。 数十年陈酿,一揭开封泥,寝屋里顿时酒香四溢。 两人拿大木勺舀着喝,谢锦词酒量不错,但架不住陈酿酒劲大,喝了小半坛,就开始醉醺醺地说胡话。 她兄弟般搂住沈长风,“老狗啊,我心里苦……” 老……狗……?! 沈长风面无表情。 都说酒后吐真言,沈长风现在才知道,自己在谢锦词心里,竟然是老狗的形象。 “我心里苦!” 谢锦词强调。 她眼圈红红的、湿湿的,像是带露的桃花,“我不喜欢上京,我想回家……我的家不在这里……” 来到上京后所受的伤害,比她前面十四年加起来还要多。 她想回江南,她想回长安巷。 再扮成小书童去白鹿洞书院读书,再看一看陆景淮蹲在墙头插科打诨的模样,再和幼恩、思翎钻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好想, 好想再游一回江南…… 沈长风替她揩了揩湿润的眼角,“以后...... 下五章预览:...镜贞,“沈姐姐,你说是不是?” 沈镜贞有苦难言。 为了逼迫谢锦词,她特意把四周的宫女都遣散了。 想要告发谢锦词,结果一个人证都没有,她能怎么办? 沈镜贞双眼通红地回到沈知行身边,她觉得世道太黑暗了,以前都是她欺负别人的份儿,现在她却被别人欺负得连话都不敢说…… 沈知行吃了个哑巴亏。 他冷冷盯向沈长风,“家族的力量,远远比个人强。大司马府之所以倒台,就是因为没人帮风观澜。我尚书府在上京扎根数十年,积累的人脉,恰是你现在最需要的。覆卿,迟早有一天,你会上门求祖父......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你到底睡不睡?” 沈长风嫌弃睁眼。 谢锦词暗道大约是自己想多了,她早晚要成为他的女人,这种时候,他应当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她抱着小花被,忐忑地躺了下去。 却紧紧贴着墙壁,与沈长风隔了老远。 沈长风对着她的后脑勺,轻笑,“你这样睡,不难受吗?” 床帐昏暗。 少女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怯意,“不难受……” 沈长风舔了舔唇瓣,一把把她捞到怀里。 少女的身体绵软香嫩,抱起来的手感非常舒服。 他埋首在她颈间,深深嗅了口她的体香,声音嘶哑了几分,“谢锦词,你好香啊。” 谢锦词浑身轻颤。 男人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脊背,大腿横在她腰间,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什么东西抵着她的臀,炙热而又坚硬。 她呜咽一声,快要哭了,“沈长风,你想干嘛?” “想干。” “干什么?” “干你啊。” 谢锦词脑子炸了! 她剧烈挣扎起来,却被男人狠狠摁在怀里。 沈长风强忍着,声音低哑:“别乱动,明天要早起去沈府探望祖母。” “哦……” 谢锦词艰难地保持不动。 她难捱地闭上眼。 长夜过半,月亮从窗外隐去,启明星悄然升起。 谢锦词已经睡着了,呼吸绵长安稳。 沈长风抱着她,却是彻夜不眠。 明知道和她在一张床上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但他就是忍不住。 他在给自己找罪受。 他坐起身,借着帐外琉璃灯暗淡的光,瞥向熟睡的少女。 她睡着了却仍旧防贼似的紧紧抱住缎被,娇软的身躯猫儿般团成一团。 …… 翌日。 天刚亮谢锦词就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见沈长风还在酣眠。 她趴在枕边细看,男人睡着时沉静凛贵,睫毛漆黑修长,鼻梁的线条非常挺拔,嫣红薄唇形状完美。 她摸了摸他眼角下的那粒朱砂痣。 画龙点睛般的艳丽,让他看起来少了些威慑力。 正要收回手,沈长风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男人不知何时醒的,桃花眼弯如新月,“好看否?” 谢锦词脸一红,悄声嘀咕,“我又没看你……今儿去探望祖母,咱们该起床了。” 两人乘马车来到沈府,老太太已经带着全府的人等在降鹤院。 这是沈长风得封瑾王后,第一次回沈家。 老太太喜得什么似的,没等他行礼就亲自扶他起来,迭声询问战场上可遇到过危险,又问瑾王府落成 255 没你甜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怔住。 回过神时,白腻的脸蛋立即爬上红晕。 她起身,飞快钻进拔步床里,“不跟你胡闹了,我要午睡!” 好在沈长风要处理军营的事,没打搅她午睡。 她睡了两刻钟,醒来时看见床榻前站着一位老婆婆。 老婆婆瞧着慈眉善目,把她扶起来,温声道:“老奴是老夫人请来的教习嬷嬷。” “教习嬷嬷?” “老夫人说,姑娘要出嫁了,可家里没个做主的,外祖父又病在榻上,那些东西她老人家又不方便教,只好请我来教你。姑娘放心,我在上京专门教即将出嫁的姑娘那些东西,教得可好了!” 谢锦词茫然,“到底教什么呀?” 老嬷嬷服侍她梳洗穿戴好,神神秘秘地取出一本册子。 她当着谢锦词的面翻开册子,“姑娘瞧见没,这可是老奴独门珍藏的好东西!你学会了上面的内容,就不愁新婚之夜夫君不喜欢你!” 谢锦词望着册子。 这玩意儿在临安城时,萧幼恩曾经偷偷带进女学,给她和思翎看。 虽然换了封皮,但里面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我不学!” 她掉头就往床帐里钻。 两名侍女一把揪住她! 老嬷嬷皮笑肉不笑,“姑娘以为你嫁的是什么人家?不学也得学!” 谢锦词被摁在桌边,浑浑噩噩地学了一下午。 学完之后,她还是有点收获的。 少女笑呵呵地送走教习嬷嬷,特意打了一盆冷水躲在门后。 沈长风从外面回来,前脚踏进门槛,冷不防一盆水扑面而来! 他淋了个透心凉。 他面无表情地擦了把脸上水渍,桃花眼深沉漆黑,慢慢转向谢锦词。 谢锦词干完事儿才想到害怕。 她端着木盆,往墙角缩了缩,“手……手滑,对不起呀。” 沈长风眯了眯眼。 视线扫过圆桌,上面有摊开的春宫图。 谢锦词裙子底下的腿抖得厉害,可见是做贼心虚。 两者联系到一块儿,看来谢锦词是知道那是什么了。 不过她敢拿冷水泼他,这姑娘的报复心真是像极了他。 沈长风不怒反笑,两排牙落在谢锦词眼里,白森森的像是野兽。 “呜呜呜沈长风我错了——” 她来不及继续求饶,男人把她扛在肩头,大步离开厢房。 沈府后花园还在修整布置,花匠们挖了好几个树坑扔在那里,只等明天运来花树栽进去。 黄昏里,乌鸦呱呱飞过。 沈长风把谢锦词埋进了树坑,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地面。 他蹲在旁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冬天把妹妹埋进土里,来年春天就能长出许多妹妹。” “呜呜呜……” “想看妹妹开花。” “呜呜呜……” “还敢拿水泼我吗?” “呜呜呜不敢了!” 谢锦词的心情糟糕害怕到极点。 她真是日了狗,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睚眦必报的男人呢?! 一想到余生要和沈长风一起度过,谢锦词更加瑟瑟发抖。 正在这时,苍老的怒喝声突然响起: “沈长风,你干什么呢?!” 谢锦词望去,原来是老太太闻讯赶来。 她如有神助,双眼闪闪发光,“祖母快来救我!” 老太太被沈长风的恶行气了个半死,叫婢女把谢锦词刨出来,自己挥起拐杖就去打沈长风。 沈长风满园子窜,哇哇乱叫,比乌鸦叫得还要凄惨! 谢锦词扶着侍女的手爬出土坑,忍不住捂嘴轻笑。 有祖母在, 就不用担心沈长风会欺负她了呀! 两人在沈府用完晚膳,才返回瑾王府。 马车晃晃悠悠,一盏孤灯照亮了这方寸之间。 谢锦词默默缩在角落。 因为沈长风正在瞪她。 良久,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地瓜干,讨好地送到他面前,“吃不吃?” “不甜。” 谢锦词急忙争辩,“我自己晒的,特别甜!” 沈长风张开嘴,“啊。” 谢锦词知道他不生气了,急忙把地瓜干塞他嘴里,“甜不甜?” 沈长风三两口嚼烂吞掉,幽深目光仍旧盯着谢锦词,“没你甜。” 谢锦词脸蛋红红。 沈长风把她拽到怀里,揉面团般揉她的脸蛋,“再过半个月就该成亲,可有什么要求?” 谢锦词的脸颊被他捏住,小嘴嘟了出来。 她盯着昏暗,眼神迷离。 有什么要求呢? 虽然在皇族里,侧妃的地位比一般官宦人家的正妻要高,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妾。 更何况她确实不是好姑娘,她有什么资格要求那么多? 思及此,谢锦词摇摇头。 沈长风松开手,眼底诧异。 半晌,似是想到谢锦词的心结,他故意大咧咧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啊,聘礼我可不给了!” 谢锦词气结,使劲儿捶了他一下,“沈长风,你又欺负我!” 沈长风顺势把她拽到怀里。 羽玉眉温润,桃花眼含笑,“成亲之后,叫妹妹领教领教,什么是真正的欺负。” 马车逶迤往应昌街而去。 在瑾王府外停下时,谢锦词忽然扯住沈长风的衣袖。 她低着头,轻声,“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嗯?” “成亲之后,你派人去禹州,暗中保护我父兄。” 沈长风摸了摸她的脑袋,难得认真,“放心。” …… 还有半个月就是成亲的日子。 沈长风不准谢锦词再去花间闲卖首饰,把她留在瑾王府,让宫里的嬷嬷为她好好保养。 这大半年她风里来雨里去的折腾,嬷嬷嫌弃她肌肤不够嫩滑,每日早晚都用花瓣药浴泡澡伺候,泡完之后再敷宫廷御用的美容珍珠膏。 谢锦词最烦敷珍珠膏。 因为她得一丝不挂地趴在贵妃榻上,实在太羞耻了。 而且那些宫女敷膏的速度尤其慢,敷完还得用秘制手法按摩以促进肌肤吸收,总之没有一两个时辰不可能做完。 “这女人啊,保养和不保养,年轻时看不出来,一上年纪,区别就出来了……” 宫嬷嬷坐在太师椅上喝茶,优哉游哉地看宫女们为谢锦词按摩,“你也别嫌烦,就拿皇后娘娘来说,她每天会花两三个时辰在美容上,四十岁的人了,如今看着却跟二八少女毫无分别……” 谢锦词默默无言。 “女人的保养,是一辈子的事儿,可不敢马虎。”宫嬷嬷放下茶盏,嫌弃地抬了抬手,“她的头发不够乌黑顺滑,涂些花油。” 谢锦词趴在那儿了无生趣,“嬷嬷替我拿本书,我想读会儿。” “那怎么成?瞧你那小手糙的,都有茧了!来人,把那层薄茧给我刮了,再仔细涂上花油修护。这小手啊,可是咱们女人的第二张脸,侧妃年幼不懂事,不晓得男人有多看重女人的手……” 谢锦词简直崩溃。 刮掉薄茧时非常疼,她强忍疼痛,问道:“那女人的第三张脸是什么?” 宫嬷嬷笑着指了指脖子,“当然是这儿。这儿皱纹多了,任你小脸再怎么貌美如花,也叫男人喜欢不起来。春帐深深,男人第一个吻的,既不是唇也不是脸,而是颈。你看看皇后娘娘,四十岁的人了,颈上半点儿皱纹也无,穿襦裙时不知道多好看。” 谢锦词无言以对。 宫婢们按摩的手法非常熟练,按着按着,谢锦词沉沉睡了去。 沈长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外。 娇嫩双手搭在深红的贵妃榻边缘,一名宫女正仔细为她涂上丹蔻,平添艳色。 她像是一件易碎的琉璃珍品。 沈长风扯了扯薄唇,转身离开。 破风从角落跟上,声音压得很低,“主子,陆小侯爷那边来信,说清理战场时出现了一点意外,越国余孽突然反扑,他们恐怕要到年后才能回来。” “越国余孽?” “信上是怎么说的。” “无妨,回信让他好好处理,务必斩草除根。” “是。” 破风离开后,沈长风独立院中。 他捻了捻腰间挂着的细烟管,唇瓣弧度冷讽,“越国余孽是假,你陆二不想出现在上京才是真……在谋划什么呢?” 出神间,扶归匆匆忙忙领着人过来,“主子,容小公子到了!” 沈长风望去,来人穿素色长袍,眉眼温和清秀,周身携着一股淡淡药香,正是容青。 容青是姜止的徒弟,还在临安时,就入了沈长风麾下。 他刚游历归来,在外已有“小神医”的美称,这次回上京,是为了进太医院当御医,学习更高深的医术。 容青认真朝沈长风行礼,“一年没见,沈公子竟成了王爷。古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可见诚不欺我。进太医院需要官员的引荐,还请沈公子为我引荐。” 沈长风挑眉,“若我没记错,你父兄都是朝廷官员,你不去找他们引荐,找我作甚?” “上京的事我都听说了,容家不义,我却不会站错队。” “呵呵,你倒和容家人很不一样。”沈长风微笑,“引荐都是小事,你来得正好,上京的大夫我信不过,我需要你为我看诊。” “公子不像生病的样子。” “乃是我祖母。” 沈长风淡淡说着,眉眼深邃。 这次回家探望祖母,她消瘦太多,如果脸上没有那层胭脂,想必气色也非常差。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容青应下,不敢耽搁,立即让扶归领路看诊。 256 时间不多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就在沈长风处理琐事时,红袖偷偷摸摸从后门离开,直奔应昌街外一处酒楼。 她遮遮掩掩地登上酒楼雅座,推开门,白衣胜雪的贵公子正端坐饮酒,赫然是容折酒。 “容公子。” 她娇声,顺手掩上雅座的门。 容折酒示意她坐,润雅如玉的面庞噙着浅浅笑意,“早听闻瑾王的两个通房丫头美貌非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红袖摸了摸发烫的脸蛋,声音娇软,“容公子唤奴婢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容折酒打了个眼色。 身后的小厮立即捧出一只梨花木盒。 红袖打开,盒子里流光溢彩,满是金银首饰。 她惊喜不已,“容公子,您这是……” “送你的。” 红袖急忙合上盖子,爱惜地捧到胸口,“蒙公子错爱,奴婢如今已然是瑾王爷的女人,怎可收这样贵重的礼物?古诗云,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我——” 容折酒脸色冷漠,“闭嘴。” “……哦。” 男人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推到红袖手边,“替我把这封信送到谢锦词手中。若能事成,重重有赏。” 红袖见这男人不是对自己有意思,也懒得装腔作势。 她撇撇嘴,不耐烦地勾了一缕头发到耳朵后,“谢锦词到底有什么好,王爷喜欢她,你也喜欢她!正好,我看见她就烦,这封信,我替你送了就是!” 她把信塞进袖袋,眼眸狐狸般流转,又问道:“容公子,你是不是想哄骗谢锦词跟你走啊?” 容折酒喝了口酒,没说话。 红袖翻了个白眼,“俗语说得好,没有挖不动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锄头。容公子自称喜欢谢锦词,却连点儿金银朱贝都不肯送她,你这样是追不到女人的。” 她巴不得谢锦词跟容折酒私奔呢。 容折酒眉眼淡漠,“她不是俗人。” 他白衣胜雪纤尘不染,可他自己知道,他是个小人。 元拂雪瞧着欺霜赛雪、不食人间烟火,却也是个卑鄙的。 唯有谢妹妹,虽然出身市井,但那双水眸干净清澈,像是剔透的镜子,清晰倒映出每个人的丑陋与不堪。 世间事皆是故事,世间人皆是俗人,唯有一个谢锦词,是生在淤泥里的青莲,真正的纤尘不染,真正的干干净净。 令他心向往之。 红袖细数盒中金钗,漫不经心道:“奴婢瞧着,容公子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得,这事儿啊奴婢就给你办了,说好了,事成之后,你可得拿金银珠宝重重奖赏奴婢!” 她对那盒东西爱不释手,喜滋滋地走了。 容折酒喝了口暖酒,眼底情绪深沉。 …… 红袖回到瑾王府,直奔漾荷院。 谢锦词坐在窗边看书。 她喜气洋洋地朝她行了个万福礼,“侧妃娘娘好学上进,都快成亲了,还赶着看书,奴婢真是心生钦佩呀!” 谢锦词翻了一页书,“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给侧妃娘娘请安。”红袖抬手扶了扶金钗,“还有件大事儿要跟侧妃娘娘细说,只是……” 视线扫过梨白等婢女,她捂嘴一笑,“这么多人,不方便呢。” 谢锦词抬手,示意梨白等人都退下。 红袖这才上前,小心翼翼掏出信笺,“这是容公子给我的,让我务必转交给你。” 谢锦词拆开信笺,里面字字真切,写着容折酒对她的思念。 末尾处,还约她去酒楼见面。 她面无表情,“退下吧。” 红袖诧异,“你不给容公子回信?” 谢锦词抬眸看她,眼神冷冽。 红袖不自然地咳嗽两声,“你别误会啊,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你要回信的话,现在马上去写,我替你送出府。” 谢锦词重新翻开书卷,“不回。” 红袖抓着帕子,忍不住瞪她。 这女人生得美,如果真做了府中侧妃,她红袖就别想得到主子宠幸! 思及此,她怂恿道:“谢侧妃,你是没瞧见容公子憔悴成什么样了!他相思成疾,瘦得不成人形,实在可怜。哪怕你不打算跟他在一起,但出去见他一面,了却他的痴念,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啊!” 谢锦词淡漠翻书,“我没做过恶事,不怕天谴,何必再去积德行善?” 红袖还要再劝,谢锦词却唤梨白进来添茶。 红袖不敢在外人面前提起,只得讪讪走开。 她前脚走,谢锦词后脚就把容折酒的信笺烧了。 对容折酒, 她只有恨。 日渐西斜。 主院书房。 黄昏的光透进纱窗,沈长风独坐在薄金色夕阳里,一手托腮,闭眼假寐。 容青背着药箱站在房中,“本就身子不好、水土不服,再加上长期气闷引起的心肺疾病,再如何调理,都已是强弩之末。” “还能活多久?” 容青顿了顿,轻声,“能捱到除夕,都算是奇迹。” 书房长久地沉默下去。 容青郑重地朝沈长风施了一礼,抬步离开。 夕阳的光斑跳跃在男人鸢尾蓝外袍上,随着滴漏声声,一点点黯淡下去。 暮色四合,书房终于陷入黑暗。 沈长风点燃细烟管,在黑暗中狠狠抽了一大口。 时间不多了啊…… 漾荷院。 灯火葳蕤,谢锦词一丝不挂,乖乖趴在贵妃榻上,任由宫女们为自己敷上珍珠膏。 她慢慢睡着了。 沈长风悄无声息地跨进门槛,让宫女们都退下。 灯盏的光晕落在少女的纤体上,折射出琉璃般剔透莹白的色泽。 他在榻边坐了,指尖一点点轻抚过少女的肩头和脊背。 少女沉睡着,青丝曳地,脊背上的两扇蝴蝶骨白玉般美丽,腰线纤细,两个小小的腰窝隐约可见,诱人的很。 腰部和翘臀之间的弧度美好得惊人,很难想象攀折起来该是何等风姿。 男人眼神阴郁深沉,指尖顺着脊骨一路下移,好整以暇地流连过她的翘臀和玉腿。 最后,忽然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 谢锦词惊醒,擦擦口水,余光瞥见沈长风,吓得失声尖叫! “叫什么叫?” 沈长风嗓音低哑,随手拿起外裳扔给她,“穿上。” 谢锦词抱住外裳团成一团,像是受惊的鹌鹑,“你怎么突然来了?!” 沈长风眉目依旧深沉。 他盘膝坐上榻,“决定提前成亲。” “提前?” “三日后就成亲。” “为什么?” 沈长风低垂眼帘,把玩着谢锦词露在裙子外面的脚丫子,并不言语。 良久,他忽然把谢锦词抱入怀中。 少女香软娇嫩,他抱着她,莫名安心。 谢锦词茫然,“沈长风,你怎么了?” “谢锦词,这世上,真心对我好的人没几个。” 侍女都被打发走了,没人进来添灯,枝形灯盏上的蜡烛渐渐燃烧殆尽,整座寝屋陷入一片黑暗。 谢锦词靠在沈长风的胸膛上,听见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他低声:“钱祭酒,他是我的授业恩师,我所有的本领,都是他亲自传授给我的。你,我放在心尖尖的女孩儿,你掉一滴眼泪我都心疼。还有,祖母。” 谢锦词抬起头,试图去看他的表情。 可是黑暗太浓,她看不见。 “幼时,郭夫人背地里苛待我,我爹又在琼川很少回来,我小小一个人住在凌恒院,吃的永远都是馊饭。唯一善待我的,是祖母。每次去给她请安,她都会给我塞满两口袋好吃的。我小时候每天盼望的,是去降鹤院给祖母请安,因为在她那里,我能吃饱……也能得到尊重。” 男人呢喃细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谢锦词倾诉。 “谢锦词,我这人恩缘分明,待我好的人,我愿意加倍待他好。咱们婚期提前,因为腊月的时候,我要给祖母办一场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寿宴。” 谢锦词眉头紧蹙。 她心思何等通透,一下子就猜到沈长风话里的深意。 她紧紧揪着他的衣襟,杏仁般的眼眸,不可自抑地涌出泪珠,“祖母她……是不是不行了?” 沈长风捧住她的小脸。 黑暗里, 他看见女孩儿面颊上滚落两行清泪,可怜至极。 他怜惜地吻掉泪珠,“所以,能不能把婚期提前?” 谢锦词乖巧而又认真地点头。 她轻轻呜咽了声。 她不在乎婚礼是否隆重,只要能让祖母亲眼看见,只要能让祖母高兴,哪怕婚礼再简陋,她也甘之如饴。 因为祖母待她好,所以她也愿意待祖母好。 所谓孝心,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 …… 因为风观澜远在边关,所以谢锦词得从沈家出嫁。 她提前一天回到沈家,跟着老太太住在降鹤院。 因为从沈长风那里得了信儿,再和老太太相处时,谢锦词终于察觉到老人家是强打着精神跟晚辈们说说笑笑的。 她坐在老人家身边,紧紧握着老人的手。 她记得前些年,祖母的手苍老却有力,是极有福态的手。 可现在…… 分明干瘦得可怜。 少女强忍泪珠,生怕露馅儿叫老人家伤心,不敢久留,借着回厢房休息的名义快步离开。 她躲进厢房,钻到被子里狠狠哭了一场。 对于不相信往世和来生的人而言,生老病死的感觉特别难受,眼睁睁看着深爱的亲人离开人间,却连挽留都无能为力。 唯一能够做的,是在老人还在世时,多给他们一点温暖,再多一点温暖。 小时候读“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只觉得是书上的好言佳句。 等长大了,才知道这两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回不去的,从来不是江南…… 而是光阴。 【《锦绣青梅》】之 256 时间不多了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56 时间不多了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56 时间不多了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56 时间不多了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坏,他沈长风不打断他的腿,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他把谢锦词放到厅中。 沈廷砚站在高堂边,嗓音高昂:“一拜天地!” 两人转身,朝槅扇外郑重拜下。 “二拜高堂!” 两人朝沈腾和郭夫人拜下。 容折酒忍无可忍,欲要冲上前,却被容谣死死拽住胳膊。 他皱眉回头,容谣拼命朝他使眼色。 容家数百年的世家,势力渗透皇宫,暗藏泼天富贵,唯一缺少的,就是兵权。 肃王手握二十万铁骑,元拂雪这样好的联姻对象,怎可错过?! 容折酒咬牙,只得强按捺下心底的欲望。 ...... 下二章预览:...数量才到达顶峰,上京城里权贵盈门多如流水,给足了沈长风脸面。 暮色四合,众人在厅堂用了丰盛的晚膳,谢锦词和花怜陪在江老太太身边,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因为兴致高,还喝了两盅温酒。 沈长风命人在后花园准备了焰火。 众人吃了晚膳移步去看焰火,游廊里,沈长风却被沈知行唤住。 当了多年吏部尚书的老人,不怒自威,“覆卿,借一步说话。” 沈长风笑容温润,“就在这里说。” 沈长风瞥向他身边的谢锦词。 谢锦词了然,正要退下,却被沈长风拉了回来。 他搂着娇妻,桃花眼......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怀里,低笑着瞥向沈镜贞。 他生得秀丽俊美,可今夜笑起来却格外渗人。 沈镜贞打了个哆嗦。 这夫妻俩瞧着金童玉女般配得要命,男的温文尔雅、女的婉约端庄,可为啥笑起来时都一个德行? 正在这时,沈知行终于赶来。 他气喘吁吁,“孽障!你们在干什么?!” 谢锦词笑意吟吟,“尚书大人,听雪亭路滑,沈姐姐的两个婢女不慎跌落湖中,我拼命拽住沈姐姐,才没叫她丢掉小命。” 沈镜贞:“……?!” 明明是她杀了她的婢女好吗?! 她还想动手杀她! 谢锦词上前扶起沈镜贞,“沈姐姐,你说是不是?” 沈镜贞有苦难言。 为了逼迫谢锦词,她特意把四周的宫女都遣散了。 想要告发谢锦词,结果一个人证都没有,她能怎么办? 沈镜贞双眼通红地回到沈知行身边,她觉得世道太黑暗了,以前都是她欺负别人的份儿,现在她却被别人欺负得连话都不敢说…… 沈知行吃了个哑巴亏。 他冷冷盯向沈长风,“家族的力量,远远比个人强。大司马府之所以倒台,就是因为没人帮风观澜。我尚书府在上京扎根数十年,积累的人脉,恰是你现在最需要的。覆卿,迟早有一天,你会上门求祖父......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就在沈长风处理琐事时,红袖偷偷摸摸从后门离开,直奔应昌街外一处酒楼。 她遮遮掩掩地登上酒楼雅座,推开门,白衣胜雪的贵公子正端坐饮酒,赫然是容折酒。 “容公子。” 她娇声,顺手掩上雅座的门。 容折酒示意她坐,润雅如玉的面庞噙着浅浅笑意,“早听闻瑾王的两个通房丫头美貌非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红袖摸了摸发烫的脸蛋,声音娇软,“容公子唤奴婢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容折酒打了个眼色。 身后的小厮立即捧出一只梨花木盒。 红袖打开,盒子里流光溢彩,满是金银首饰。 她惊喜不已,“容公子,您这是……” “送你的。” 红袖急忙合上盖子,爱惜地捧到胸口,“蒙公子错爱,奴婢如今已然是瑾王爷的女人,怎可收这样贵重的礼物?古诗云,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我——” 容折酒脸色冷漠,“闭嘴。” “……哦。” 男人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推到红袖手边,“替我把这封信送到谢锦词手中。若能事成,重重有赏。” 红袖见这男人不是对自己有意思,也懒得装腔作势。 她撇撇嘴,不耐烦地勾了一缕头发到耳朵后,“谢锦词到底有什么好,王爷喜欢她,你也喜欢她!正好,我看见她就烦,这封信,我替你送了就是!” 她把信塞进袖袋,眼眸狐狸般流转,又问道:“容公子,你是不是想哄骗谢锦词跟你走啊?” 容折酒喝了口酒,没说话。 红袖翻了个白眼,“俗语说得好,没有挖不动的墙角,只有不努力的锄头。容公子自称喜欢谢锦词,却连点儿金银朱贝都不肯送她,你这样是追不到女人的。” 她巴不得谢锦词跟容折酒私奔呢。 容折酒眉眼淡漠,“她不是俗人。” 他白衣胜雪纤尘不染,可他自己知道,他是个小人。 元拂雪瞧着欺霜赛雪、不食人间烟火,却也是个卑鄙的。 唯有谢妹妹,虽然出身市井,但那双水眸干净清澈,像是剔透的镜子,清晰倒映出每个人的丑陋与不堪。 世间事皆是故事,世间人皆是俗人,唯有一个谢锦词,是生在淤泥里的青莲,真正的纤尘不染,真正的干干净净。 令他心向往之。 红袖细数盒中金钗,漫不经心道:“奴婢瞧着,容公子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得,这事儿啊奴婢就给你办了,说好了,事成之后,你可得拿金银珠宝重重奖 257 大婚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嚎啕一场。 好容易止住哭,她重新梳洗上妆,唯恐被老人家发现自己哭过。 对菱花镜轻扫娥眉,槅扇外忽然响起叩门声。 她起身开门,萧幼恩笑吟吟地踏进门槛,“锦词,我来陪你啦!我打算今晚跟你一起睡,明天给你添妆,送你出嫁!” 她背着个鼓囊囊的小包袱,里面显然装着换洗衣裳和添妆的礼物。 谢锦词正要掩上门,一队婢女姗姗而来。 她们手捧托盘鱼贯而入,笑吟吟朝谢锦词福身行礼,“给侧妃娘娘请安!王爷吩咐,请娘娘试嫁衣。” 萧幼恩精神了,把小包袱扔床上,欢快道:“快快快,关门试衣!瑾王准备的嫁衣,必定是极好的!” 谢锦词在窗边坐了,提不起精神。 作为妾侍出嫁,嫁衣再华美,也只是粉色。 有什么好欢喜的? “哇!” 她愁眉不展,萧幼恩突然惊叹。 她抬头望去,萧幼恩捧着嫁衣,呆呆站在那里。 嫁衣如火,比世间最珍贵的胭脂还要红。 极品丝缎折射出淡淡光泽,如同处子幼嫩的肌肤。 层层叠叠的裙摆,用金线绣满龙凤,栩栩如生,妙不可言。 嫁衣上还点缀着红宝石,剔透饱满,毫无瑕疵。 这是正室才能穿的嫁衣! 领头的婢女笑道:“侧妃娘娘,主子说,您虽是侧妃进门,但一切礼仪布置都以正妃的规矩办。这身嫁衣,乃是主子出征前在银青碎雨定制的,上京城三十六位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工,才绣出这些龙凤花纹。红宝石价值连城,是主子从越国国库得来的战利品。” 萧幼恩越听越害怕,双手哆嗦得厉害,“那什么,锦词啊,这嫁衣这么贵重……我怕给你摸坏了赔不起,快,快来搭把手……” 谢锦词盯着嫁衣。 少女都是爱美的,她忍不住舔了舔唇瓣,小心翼翼摸了摸嫁衣,不敢想象沈长风竟然会对她这么好。 几名侍女服侍她在屏风后更衣,踏出来时,萧幼恩觉得这座寝屋都被她的艳光照亮了! “好好看啊!”她痴痴歪头,“锦词,我能不能也给瑾王做侧妃?” 谢锦词抿嘴轻笑,站到落地铜镜前。 左右照了照,她有点疑惑,“对了,你们主子是怎么知道我衣裳尺寸的?” 婢女们对视一眼,假装没听见。 谢锦词忽然想起沈长风满橱子的女裳。 那些女裳都是按照她的尺寸定制的,难道他曾经偷过她的衣裳? 不应该啊…… 她摇摇头,决定暂时把这个想法抛到脑后。 夜色沉沉。 萧幼恩在榻上睡得死沉,谢锦词独坐窗畔,对着小佛桌发呆。 小佛桌上摆着红木托盘,托盘里置着一只凤冠,灯火下流光溢彩,高贵雅致。 她伸手,轻抚凤冠。 据说这凤冠也是沈长风从越国国库里抢来的,越国开国皇后戴过的凤冠,算得上古董级别的了。 点翠工艺登峰造极,九十九颗东珠皓白圆润,沉甸甸的黄金底座足有数斤重。 她看着,想起当初嫁给容折酒时,容折酒送来的凤冠。 正如被沈长风嘲笑的那样,小小的一个,八两重都没有。 她趴在凤冠旁。 指尖戳了戳一颗东珠,她的眼眸有些迷离。 “谢锦词啊谢锦词,虽然他平时又坏又恶劣,总是欺负你,总是睚眦必报,但是……” 但是,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像沈长风这样对她好呢? 少女闭了闭眼, 她很快坐正,认真地握了握拳头,“沈长风,虽然我在外人眼里是个好欺负的软包子,但我也是有心气的。我的男人,心里眼里必定只能有我一个……如果你敢娶正室,我就学史书上的妖妃,搅得你后院不得安宁!” 横梁上,不知何时溜进来的沈长风盘膝而坐,盯着她笑。 宫里的嬷嬷说,夫妻成亲前不能见面,可他一日不见谢锦词,就觉如隔三秋,思她如狂。 他偷偷溜进沈府,没想到却听见谢锦词这番话。 这般浓烈的告白,他觉得谢锦词简直爱惨了他! 谢锦词起身吹灭烛火,撩开帐幔钻进被子里,抱着暖呼呼的萧幼恩进入梦乡。 落在沈长风眼中,小动作乖萌又可爱。 男人的桃花眼含着温柔笑意,语调却意味深长,“谢小妖妃,今晚好好休息。明儿嫁给我,夜夜都没办法休息了。” 翌日。 天色未明,谢锦词就被婢女们从床帐深处挖了起来。 沈府里已经热闹起来,她洗漱沐浴过,坐到梳妆台前,乖乖地由着她们给自己梳妆打扮。 绞面时有些疼,但是要嫁人的兴奋盖过了疼痛…… 专事绞面的嬷嬷手法独到,还细致地为谢锦词修了月牙眉。 “侧妃娘娘绞完面后,肌肤白腻晶莹,透着桃花红,真美。”她拦住宫女,“别上粉了,这些粉啊膏啊的还不如娘娘原本的肌肤,若是流汗,反而成了累赘。” 宫女笑吟吟应是,挑了玫瑰红的口脂为谢锦词点上朱唇。 全福老人拿着木梳给谢锦词梳头,笑着念吉祥话: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 萧幼恩凑到谢锦词身后。 菱花镜里,少女身着嫁衣、头戴凤冠,面若芙蓉,娇嫩艳美。 “真好看……”她忍不住称赞,“要是思翎在就好了,她一定也会夸锦词好看的!” 谢锦词有些出神。 是啊,这么久了,半点思翎的消息都没有,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萧幼恩见她蹙眉,连忙笑道:“不提这个!锦词,快抱住这个苹果,一路上都不能松手的知不知道?寓意平安如意呢!” 谢锦词抱住苹果,梅青飞快窜进来,“吉时到了、吉时到了,小姐,殿下的迎亲队伍已经快到门口,快盖上喜帕!” 谢锦词望向老太太。 花怜扶着老太太,老人家今日特意打扮过,枣红色的袄裙衬得她年轻了好几岁,瞧着气色红润,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她轻抚过谢锦词的细背,温声道:“在临安时,总想着我家的孙女这么乖巧懂事,将来谁有福气娶了你……没成想,竟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 谢锦词握住老太太的手,笑得眼如新月,“我要一辈子都待在祖母膝下,好好侍奉祖母!” “乖!” 老太太笑眯眯为她盖上喜帕。 大红垂流苏喜帕落下。 谢锦词眼前弥漫着红色,她咽了咽口水,暗道这一次成亲,大约再不能像上次那样回头了。 沈府外聚集了无数观礼的宾客,随着鞭炮声起,小孩儿们来往乱窜,拍巴掌闹着要看新娘子。 沈长风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府外。 骑在白马上的男人,身姿高大英俊,秀丽的眉目比平常温柔,左眼尾的朱砂泪痣格外清艳诱人。 他鲜少穿红衣,出自钱佳人之手的新郎喜服剪裁得体,流光缎面却压不过他的风采卓绝。 乌发用红绸带束起一半,几缕长发从额角闲闲垂落,微风把红绸带拂到他白玉般的面庞上,薄唇勾起的邪肆弧度,令观礼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压抑尖叫。 见过无数场婚礼,却还没见过这般俊俏的新郎! 究竟是怎样的妙人,才能被瑾王看中?! 众人翘首盼望,很快看见沈廷洵背着谢锦词,一步步踏出府门。 谢锦词从喜帕下方的间隙里,看见阳光里站着一个人。 穿黑色缎面皂靴,火红的袍裾在风中摇曳如水,只一眼,她就认得是她要嫁的人。 沈廷洵小心翼翼把谢锦词放进花轿。 大红轿帘落下时,谢锦词看见好多小孩儿跑来跑去,问沈长风索要糖果。 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坏哥哥,笑声爽朗,不只发了糖果,还叫扶归等人到处发红包,散财童子似的,引来四周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起轿的吉时到了。 谢锦词闭着眼深深呼吸,双手紧紧抱着苹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自己的紧张。 逶迤冗长的迎亲队伍,从朱雀街沈府出发,一路往应昌街瑾王府而去。 穿街过巷,几乎绕了半座上京城! 骑在白色骏马上的男人,满面春风,比状元游街时更有兴致,朝四周顾盼的神采目光,仿佛是在昭告天下他沈长风对这门婚事有多满意。 钱佳人捏着帕子,娇羞万分地站在银青碎雨门口,“算天算地,却没算到词儿最后会嫁给沈覆卿……得,这喜酒啊,我是吃定了!” 他说完,扭着腰肢坐进暖轿,抄近路赶赴瑾王府赴宴。 名为“故里辞”的歌楼上,面戴轻纱的少女趴在扶栏边,静静俯瞰那支招摇的迎亲队伍。 少女身姿曼妙,面纱外的眼睛澄澈如水,娇躯饱满雪白,用“珠圆玉润”来形容她的美貌再合适不过。 她静静目送花轿远去,温声:“紫衣。” “诶,姑娘有何吩咐?” 少女从袖袋里取出一只锦盒,“送去瑾王府贺喜,就说……罢了,什么都别说。” 婢女奇怪地看了眼自家姑娘,接过锦盒照办。 少女望着花轿消失在长街尽头,眼底流露出浓浓不舍。 身后传来声音: “沉鱼,今儿的歌舞还没练呢!” “来了……” 少女朝花轿温柔一笑,在寒风里抛去手帕,转身踏进歌楼。 【《锦绣青梅》】之 257 大婚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57 大婚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57 大婚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57 大婚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谢锦词嚎啕一场。 好容易止住哭,她重新梳洗上妆,唯恐被老人家发现自己哭过。 对菱花镜轻扫娥眉,槅扇外忽然响起叩门声。 她起身开门,萧幼恩笑吟吟地踏进门槛,“锦词,我来陪你啦!我打算今晚跟你一起睡,明天给你添妆,送你出嫁!” 她背着个鼓囊囊的小包袱,里面显然装着换洗衣裳和添妆的礼物。 谢锦词正要掩上门,一队婢女姗姗而来。 她们手捧托盘鱼贯而入,笑吟吟朝谢锦词福身行礼,“给侧妃娘娘请安!王爷吩咐,请娘娘试嫁衣。” 萧幼恩精神了,把小包袱扔床上,欢快道:“快快快,关门试衣!瑾王准备的嫁衣,必定是极好的!” 谢锦词在窗边坐了,提不起精神。 作为妾侍出嫁,嫁衣再华美,也只是粉色。 有什么好欢喜的? “哇!” 她愁眉不展,萧幼恩突然惊叹。 她抬头望去,萧幼恩捧着嫁衣,呆呆站在那里。 嫁衣如火,比世间最珍贵的胭脂还要红。 极品丝缎折射出淡淡光泽,如同处子幼嫩的肌肤。 层层叠叠的裙摆,用金线绣满龙凤,栩栩如生,妙不可言。 嫁衣上还点缀着红宝石,剔透饱满,毫无瑕疵。 这是正室才能穿的嫁衣! 领头的婢女笑道:“侧妃娘娘,主子说,您虽是侧妃进门,但一切礼仪布置都以正妃的规矩办。这身嫁衣,乃是主子出征前在银青碎雨定制的,上京城三十六位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工,才绣出这些龙凤花纹。红宝石价值连城,是主子从越国国库得来的战利品。” 萧幼恩越听越害怕,双手哆嗦得厉害,“那什么,锦词啊,这嫁衣这么贵重……我怕给你摸坏了赔不起,快,快来搭把手……” 谢锦词盯着嫁衣。 少女都是爱美的,她忍不住舔了舔唇瓣,小心翼翼摸了摸嫁衣,不敢想象沈长风竟然会对她这么好。 几名侍女服侍她在屏风后更衣,踏出来时,萧幼恩觉得这座寝屋都被她的艳光照亮了! “好好看啊!”她痴痴歪头,“锦词,我能不能也给瑾王做侧妃?” 谢锦词抿嘴轻笑,站到落地铜镜前。 左右照了照,她有点疑惑,“对了,你们主子是怎么知道我衣裳尺寸的?” 婢女们对视一眼,假装没听见。 谢锦词忽然想起沈长风满橱子的女裳。 那些女裳都是按照她的尺寸定制的,难道他曾经偷过她的衣裳? 不应该啊…… 她摇摇头,决定暂时把 258 他曾说,吾妻当如谢锦词 - 锦绣青梅 - 莺诉 瑾王府宾客盈门。 因为沈长风手揽大权又深受皇帝喜爱,俨然是朝中最炙手可热的大臣,朝中凡是稍微有点头脸的官员都携带家眷亲自登门,礼物堆满了好几座库房。 花轿在府门外停下。 沈廷砚充当司仪,笑呵呵站在檐下高呼:“请新郎官踹轿门!” 谢锦词端坐轿中,屏息凝神。 “砰”一声巨响,轿子猛然晃动! “嘶……” 少女的脑袋重重撞在轿柱上,疼得她龇牙咧嘴,连苹果都滚落在地! 这狗男人下脚也太不知轻重了,这哪儿是踹轿门,分明是恨不得把她踹翻在地才好! 她摸索着捡起轿子里的苹果,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撩开轿帘。 冬阳照进来,那人嗓音温润: “有点兴奋,力气大了些,抱歉。” 谢锦词羞赧,伸出小手,放在男人宽厚温暖的掌心。 他握住她纤细的指尖,握得紧紧。 谢锦词随他小心翼翼踏出花轿,朝府门走去。 府门口置了一盆炭火。 沈廷砚高声:“请新娘跨火盆!” 跨火盆寓意借火势去掉晦气,从此生活像火一样红红火火。 谢锦词嫁衣的裙裾很长,她拎起一部分,身后的裙摆仍然曳地。 她轻蹙眉尖,还未反应过来,沈长风忽然把她打横抱起! 少女重重叠叠的大红裙摆在空中划出美丽的水波纹,她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沈长风的脖颈。 男人的臂弯结实宽大,薄唇噙着浅笑,劲瘦有力的长腿轻而易举跨过火盆,快步往喜堂走去。 沈廷砚好笑地摇摇头,他四弟怕是想成亲想疯了,这么着急拜堂的?! 难道谢锦词还能跑了不成! 众人们热热闹闹地挤进喜堂,沈家老爷沈腾和夫人郭氏端坐高堂,等着他们行拜堂大礼。 郭夫人瞥见沈长风抱着谢锦词进来,忍不住轻声提醒:“老爷你瞧瞧,覆卿自打当了王爷,真是半点儿礼数都不讲了!诰命夫人的事我就不跟他计较,如今成个亲,居然抱着侧妃进来,成何体统?!” 沈腾威严地瞥她一眼,冷冷道:“闭嘴。” 郭夫人讪讪,没再敢多说。 太子也来了。 他坐在大椅上吃酒,乐呵呵地高兴,浑然没注意身边沈镜贞欲要吃人的狰狞表情。 沈镜贞死死揪着绣帕,始终想不通沈长风怎么就成王爷了,谢锦词怎么就成瑾王侧妃了…… 她祖母好不容易得了三品诰命夫人的称号,得,人家战功在身,皇帝直接赐江老太太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比自己祖母不知高贵到哪里去…… 从前她觉得谢锦词是落难的凤凰,连麻雀都不如,可以任由她捏圆搓扁,谁知道竟然能嫁给瑾王! 真是气死她了! 容折酒站在观礼的人群里。 仍旧白衣胜雪,清雅如山涧明月。 他的唇色有些苍白,双眼盯紧谢锦词,拢在宽袖里的手深深捏成拳头,眼底盛着千万种复杂情绪,却说不出半个字。 元拂雪就站在他身边。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有点不满,“折酒哥哥!” 容折酒回过神,眉眼深沉。 沈长风穿过观礼的人群,一路抱着谢锦词进来。 他平视前方,笑容满面。 今天是他和谢锦词大喜的日子,他盼了这么多年才盼来的,所以他不在乎四周的牛鬼蛇神,也不在乎他们的阴谋阳谋。 但是,谁敢在今天搞破坏,他沈长风不打断他的腿,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他把谢锦词放到厅中。 沈廷砚站在高堂边,嗓音高昂:“一拜天地!” 两人转身,朝槅扇外郑重拜下。 “二拜高堂!” 两人朝沈腾和郭夫人拜下。 容折酒忍无可忍,欲要冲上前,却被容谣死死拽住胳膊。 他皱眉回头,容谣拼命朝他使眼色。 容家数百年的世家,势力渗透皇宫,暗藏泼天富贵,唯一缺少的,就是兵权。 肃王手握二十万铁骑,元拂雪这样好的联姻对象,怎可错过?! 容折酒咬牙,只得强按捺下心底的欲望。 “夫妻对拜——!” 厅堂,谢锦词慢慢转向沈长风。 她低下头,视线落在男人的缎面皂靴上。 从今往后,就要跟他共度余生了…… 他们将荣辱与共。 出去吃酒时,别人会称她一声谢侧妃,会委婉而好奇地问起他们夫妻感情可好。 他们是夫妻了啊,再不是兄妹。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谢锦词忍不住弯起唇瓣,郑重而利落地朝男人拜下。 沈长风面如冠玉,同样拜下。 他曾说,吾妻当如谢锦词。 君无戏言。 拜完堂,萧幼恩等女孩儿簇拥着谢锦词去了新房。 新房布置得喜庆热闹,处处挂满红绸,花几上点着一对长长的龙凤喜烛,红帐挽起,大红缎面的被褥折叠整齐。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吉祥物洒满床榻,寓意早生贵子。 谢锦词在榻边坐了,听着萧幼恩等姑娘们的嬉闹取笑声,一颗心蹦跶得非常快。 她期待沈长风早点进新房,却又有点害怕看见他…… 月上中天。 前院的喜宴已临近尾声。 沈长风纵使酒量好,却也捱不过那么多人敬酒,好不容易摆平那群好事的王孙公子,他醉醺醺往新房走,走了一半路,突然在冰凉的台阶上坐下。 院子里梅影斑驳。 他喝了太多酒,浑身发热,忍不住解开领口。 桃花眼底水光潋滟,情绪莫名。 明明是盼了多年的大喜事,到了眼前,他却觉得有点腿软。 他望向远处灯火葳蕤的新房,胸腔里无端生出一股怯意。 所有新郎都如他这般吗? 自认为无所不能的男人有点苦恼。 他觉得他仿佛成了邻家的傻小子,无所适从。 寒风拂面,吹落院中几枚梅花瓣。 台阶上苍苔墨绿,四周渐渐落起细雪。 这该是个美好的夜晚。 男人沉吟良久,终于鼓起勇气,迈步走向新房。 新房里闹喜的小姑娘全被撵了出去,沈长风站在槅扇外倾听,里面安安静静,他的女孩儿大约乖乖巧巧地坐在榻上,等他进去。 沈长风深深呼吸,抬手理了理发髻和衣裳,终于推门而入。 他顺手掩上槅扇,房中点满枝形灯盏,两只长长的龙凤喜烛还在燃烧,大红床帐高高卷起,盖着喜帕的少女端端正正坐在榻边,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 仅仅一个坐姿,他就能认出她是谢锦词。 天底下, 只有谢锦词才有耐心等他这么久。 他喉结滚动,抬步上前。 谢锦词紧张得要命。 透过喜帕下方,她看见男人的黑色皂靴一步步逼近,那么沉稳,那么坚定,牵动着她所有的情绪,仿佛是踏在她的心上。 谢锦词屏息凝神。 沈长风拿起秤杆。 寓意“称心如意”的秤杆,涂满红漆,非常喜庆。 他深深吸气,慢慢挑开喜帕。 凤冠艳丽,却抵不过少女那张花容月貌的脸。 她垂下眼帘,面若芙蓉,娇羞无限。 恰是他喜欢的样子。 他放下秤杆,在她身边坐了,轻轻握住她的一只小手。 触感绵软,将被他握一辈子。 两人静坐良久,沈长风转头埋在少女颈间轻嗅,“谢锦词。” “嗯……” “你开心吗?” 谢锦词面颊绯红,抓紧裙裾,羞涩得无法言语。 沈长风低笑。 绵绵密密的吻落在谢锦词颈间,他大掌揽住她的腰肢,带着她往喜床上倒去。 谢锦词急忙挣开他,“合卺酒!” 男人慵懒地撑在榻上,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知道合卺酒里有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 “助情之物。” 谢锦词愣了愣,小脸更红,嗫嚅道:“便是有毒,也得喝啊。” 在她看来,合卺酒是大婚仪式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怎么能忽略呢? 沈长风只得起身,从桌上拿了合卺酒。 夫妻交杯。 他低垂桃花眼,静静注视谢锦词喝完那盏酒。 他把两只空杯随意扔出去,强势把谢锦词摁倒在榻上。 重重大红罗幔被放下,隔绝出小小一方天地。 谢锦词望着沈长风放大的脸,喘得有点急促。 呼吸之间都是男人的味道,充满侵略和占有欲,霸道得令她害怕。 沈长风却优哉游哉。 指尖慢条斯理地挑开谢锦词的腰带,他笑道:“这身嫁衣很衬妹妹,以后有机会,再穿给我看。” 谢锦词有点儿不开心,“这种话不吉利,不许说。” 沈长风凑到她鼻尖,眼底含着在外人面前从未流露过的顽劣和戏谑,“不穿嫁衣的话,穿尼姑袍,穿朝服,穿男装,穿透明纱衣,也都很有情调……只要是你,我来者不拒。” “大流氓!” 谢锦词一脚踹到男人身上! 沈长风顺势握住她的小脚,褪掉她的罗袜。 少女的脚丫子白嫩绵软,他一手就能握住,实在玲珑可爱。 他“啧”了声,带着薄茧的大掌探进她的裙摆,轻抚上她的小腿,“妹妹摸起来嫩生生的,手感真好。” 谢锦词羞得不敢睁眼,“沈长风,不许乱摸!” 然而这话对箭在弦上的男人而言,无异于耳旁风。 “哎呀不要摸那里!” 她羞愤愈加,推搡着躲开沈长风,却被他大力拉到怀中。 强壮的胸膛贴着她纤细的脊背,沈长风凑到她耳畔,嗓音低哑撩人:“好妹妹,你好歹看过那么多春宫图,我不碰那里,咱们怎么生小孩儿?” “你——” 谢锦词震惊于他的不要脸。 这种话彼此心里知道就行了,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她到底嫁了个怎样的男人啊! 沈长风忍了多年,实在饥渴。 他迫不及待地去解谢锦词的嫁衣,可是一层层嫁衣简直繁琐透顶,他根本解不开那些层出不穷的系带。 他眉头一皱,“自己脱。” 【《锦绣青梅》】之 258 他曾说,吾妻当如谢锦词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58 他曾说,吾妻当如谢锦词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58 他曾说,吾妻当如谢锦词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58 他曾说,吾妻当如谢锦词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沈长风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他忽然想起事发以来,谢锦词还没有这么大哭过。 她很隐忍,也很坚强。 沈长风伸手搭在她纤细的肩膀上,想了很久,才轻声道:“有什么好难受的,我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彼此彼此。” 谢锦词眼圈红红,回头望他,“你……你和哪些女人……那个过?” “唔,多着呢。像红袖和玲珑,还有临安天香坊的几位美人。不瞒你说,当初南霜和南蓉我也宠幸过。”沈长风观察着她的脸色,绞尽脑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还有啊,刚来上京时,我还睡过不少花娘呢。容谣对我有意思你...... 下二章预览:...沈镜贞没有谢锦词好看,所以沈镜贞有罪。 沈镜贞此时的心情是崩溃的,自己夫君不给自己做主,她还能说什么? 除了带着赵氏灰溜溜下去整理仪容,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捣乱又碍眼的两个女人走了,谢锦词连呼吸都顺畅很多。 她重新坐到老太太身边,恰逢焰火开始燃放,一支支焰火肆意鸣叫,奔上高空绽放成绚烂烟花,照亮了半座上京城。 习习凉风迎面而来,谢锦词喝了温酒,心里暖暖的。 她挨着老太太,像是在撒娇,“祖母,今年的焰火格外好看。” 老人家慈眉善目,唇畔含笑。 她抱......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瑾王府宾客盈门。 因为沈长风手揽大权又深受皇帝喜爱,俨然是朝中最炙手可热的大臣,朝中凡是稍微有点头脸的官员都携带家眷亲自登门,礼物堆满了好几座库房。 花轿在府门外停下。 沈廷砚充当司仪,笑呵呵站在檐下高呼:“请新郎官踹轿门!” 谢锦词端坐轿中,屏息凝神。 “砰”一声巨响,轿子猛然晃动! “嘶……” 少女的脑袋重重撞在轿柱上,疼得她龇牙咧嘴,连苹果都滚落在地! 这狗男人下脚也太不知轻重了,这哪儿是踹轿门,分明是恨不得把她踹翻在地才好! 她摸索着捡起轿子里的苹果,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撩开轿帘。 冬阳照进来,那人嗓音温润: “有点兴奋,力气大了些,抱歉。” 谢锦词羞赧,伸出小手,放在男人宽厚温暖的掌心。 他握住她纤细的指尖,握得紧紧。 谢锦词随他小心翼翼踏出花轿,朝府门走去。 府门口置了一盆炭火。 沈廷砚高声:“请新娘跨火盆!” 跨火盆寓意借火势去掉晦气,从此生活像火一样红红火火。 谢锦词嫁衣的裙裾很长,她拎起一部分,身后的裙摆仍然曳地。 她轻蹙眉尖,还未反应过来,沈长风忽然把她打横抱起! 少女重重叠叠的大红裙摆在空中划出美丽的水波纹,她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沈长风的脖颈。 男人的臂弯结实宽大,薄唇噙着浅笑,劲瘦有力的长腿轻而易举跨过火盆,快步往喜堂走去。 沈廷砚好笑地摇摇头,他四弟怕是想成亲想疯了,这么着急拜堂的?! 难道谢锦词还能跑了不成! 众人们热热闹闹地挤进喜堂,沈家老爷沈腾和夫人郭氏端坐高堂,等着他们行拜堂大礼。 郭夫人瞥见沈长风抱着谢锦词进来,忍不住轻声提醒:“老爷你瞧瞧,覆卿自打当了王爷,真是半点儿礼数都不讲了!诰命夫人的事我就不跟他计较,如今成个亲,居然抱着侧妃进来,成何体统?!” 沈腾威严地瞥她一眼,冷冷道:“闭嘴。” 郭夫人讪讪,没再敢多说。 太子也来了。 他坐在大椅上吃酒,乐呵呵地高兴,浑然没注意身边沈镜贞欲要吃人的狰狞表情。 沈镜贞死死揪着绣帕,始终想不通沈长风怎么就成王爷了,谢锦词怎么就成瑾王侧妃了…… 她祖母好不容易得了三品诰命夫人的称号,得,人家战功在身,皇帝直接赐江老太太一品 259 是他沈长风的心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娇娇怯怯。 这种事,她一个新嫁娘怎么好意思主动…… 哪有女孩儿成亲第一晚,就迫不及待主动脱衣裳的? 传出去她还要不要面子? “啧。” 沈长风不耐烦,毫不在意那袭嫁衣有多么价值连城,干脆“撕拉”一声,把嫁衣撕了个稀碎! 对他而言,这身嫁衣就是包装。 包装着他垂涎三尺的嫩肉,看着就碍眼。 谢锦词:“……” 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如同野狼嘴边的小羊羔,小心翼翼往床角挪。 挪一寸, 再挪一寸…… 还没挪出半个屁股,就被沈长风揪了回来。 男人眼底深沉。 她很害怕,忍不住顾左右而言他,“这身嫁衣我穿着不好看吗?干什么要撕烂了?以后都没得穿了。” 沈长风掐住她的腰肢,把她摁在榻上,“妹妹穿嫁衣好看,但什么都不穿更好看。” 他撩起她的衬裙,大掌握住她的腿,毫不怜惜地把她的腿扛上自己的肩膀,拉出一个惊人的弧度。 “疼!” 谢锦词不情愿。 男人亲吻着她的脖颈,“忍忍……” 他摸索着。 谢锦词望向绣花帐顶,眼前的景象一阵阵模糊。 思绪不可自抑地回到皇宫那一晚。 那一晚, 容折酒也是这样对她的吗? 他不顾她的意愿,用卑鄙的手段占有她…… 那张滴血的元帕,大咧咧落在所有人眼中,她成了全上京城贵族的笑柄。 “容折酒……” 她忽然喊出这个名字。 仿佛当头一棒,令沈长风动作顿住。 他眯了眯桃花眼,冷冷盯向谢锦词。 少女眼神迷离而痛苦,眼睛里似乎还含着仇恨。 她在想什么? 谢锦词难受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她脸上的绯红渐渐褪成苍白颜色。 她推开沈长风,慢慢坐起身。 双手紧紧抓着缎被,因为皮肤润白的缘故,连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声音很凉,“对不起。” 沈长风盘膝坐了。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对不起什么? 忘不掉容折酒? 还是没办法接受他? “谢锦词,我——” 男人还没说完,谢锦词忽然跳下床榻,踩着绣花鞋飞奔出去。 瑾王府的后花园新砌了一方温泉,她闭着眼跳进温泉池。 沈长风追来时,恰好看见泉水淹没了少女。 她躲在水底,久久没有浮起来。 他烦躁不已,“谢锦词!” 正是落雪夜,一轮明月却悄然出现在天穹,照亮了温泉水底。 少女青丝犹如丝绸般散开,温热的液体冲洗着她的娇躯,仿佛能够洗去所有污垢。 她紧紧闭着眼睛,漆黑睫毛在水中颤抖。 眼泪流出来,就会立即融进泉水。 她没有办法忘记那一夜。 尽管这么多天以来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她真的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更没有办法原谅容折酒。 这样的她,配不上沈长风。 她在水底沉沦。 岸上的沈长风骂了句“操”,脱掉外裳,一个猛子扎进温泉池。 他像一尾游龙,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轻而易举找到水底的女孩儿,紧紧把她搂到怀里,带着她浮上水面。 谢锦词咳嗽得厉害,不敢去看沈长风的眼睛,只是挣开他趴到岸边哭。 沈长风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他忽然想起事发以来,谢锦词还没有这么大哭过。 她很隐忍,也很坚强。 沈长风伸手搭在她纤细的肩膀上,想了很久,才轻声道:“有什么好难受的,我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彼此彼此。” 谢锦词眼圈红红,回头望他,“你……你和哪些女人……那个过?” “唔,多着呢。像红袖和玲珑,还有临安天香坊的几位美人。不瞒你说,当初南霜和南蓉我也宠幸过。”沈长风观察着她的脸色,绞尽脑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还有啊,刚来上京时,我还睡过不少花娘呢。容谣对我有意思你记得不,后来我把她睡了……” 谢锦词呆呆看着他。 沈长风忽然感到一阵不妙。 下一瞬,少女朝他脸“啪”一巴掌。 她愤愤爬上岸,快步往新房走。 沈长风尴尬不已,急忙追上,“喂谢锦词,你等等我!” 谢锦词才不等他呢。 她跑进新房,“砰”一声关上屋门,还不忘上锁! 沈长风浑身湿透。 他站在屋檐下,难得耐心,“谢锦词,开门!” 谢锦词在屏风后换衣裳擦头发,不搭理他。 “谢锦词,你长能耐了啊,快开门!不开我把门砸了!” 谢锦词冷哼,慢悠悠爬进床帐。 合熻床非常温暖,她躺进暖和的缎被,一动不动地瞪着槅扇。 如果他敢拆门,她就…… 她就连夜回沈家! 屋外寒风刺骨。 沈长风打了个喷嚏,正要发作,太子被两名侍从扶着,醉醺醺过来了。 前院的宴会早已结束,只是以太子为首的十几名纨绔还在拼酒玩乐,甚至招了歌姬舞姬进府助兴,一派歌舞升平。 太子打了个酒嗝,脸上难掩关心,“覆卿啊,本宫特意过来瞧瞧你……哟,你怎么被锁在外头了?” 沈长风皮笑肉不笑,“里面闷,特意站在这里吹风。” 太子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突然猛一拍大腿,“大胆!” 所有人都觑着他。 他醉得厉害,嚷嚷道:“定是谢锦词不让你进屋!狗婆娘,欺软怕硬,不成体统!覆卿啊,本宫决定……嗝……本宫决定,为你出头,帮你好好治治她!” 沈长风翻了个白眼。 太子费劲儿地爬起来,拉住沈长风的手谆谆教导,“覆卿啊,咱们男人就该顶天立地,可不能叫女人骑到咱们头上!你看本宫,本宫就是个最好的例子!本宫把后院治得服服帖帖,宁摇星看见我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别提多害怕了!” 沈长风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手。 洞房花烛夜,他并不想跟一个男人站在檐下手牵手。 然而太子领会不到他的厌恶。 太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想当初本宫刚娶宁摇星时,大婚那晚她也把本宫关在新房外,叫本宫丢尽了颜面!可是,可是本宫是太子啊,本宫怎么能让她小人得志?!在本宫的恩威并施之下,她终于臣服!覆卿啊,女人不能惯着,该动手就动手,知不知道?!” 他说完,一名婢女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她行了一礼,淡淡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让您马上回府。明儿一早还要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若是去晚了,太子妃说让您晚上跪搓衣板。” 太子酒醒大半。 他慌里慌张地要回府,但顾及着自己在沈长风面前的颜面,只得骂道:“混账女人!看不见本宫正和瑾王谈论大事?!耽搁了本宫的大事,本宫拿她是问!” 他吼完,屁颠屁颠儿地回府了。 沈长风低笑,又叩了叩槅扇,“谢锦词,宁摇星的泼辣全上京城的人都知道。怎么,你莫不是也要学她?乖,快开门让我进去。” 床帐里,谢锦词憋着火。 她的名声已经非常糟糕,如果再落个“泼辣”之名,她还要不要在上京城立足了? 少女思量再三,终于还是服软,乖乖去给沈长风开门。 沈长风换了身干净的寝衣。 他钻进缎被,搂住少女娇软的身子,“小词儿果然还是心疼我的……” 谢锦词背对着他,感受着他蠢蠢欲动的某物,冷声道:“我心里不舒服,你别动手动脚。” 她发脾气时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对沈长风而言半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男人低笑,到底体恤她心情不佳,再加上她年纪尚幼,只得强忍,“睡吧,保证不动你。” 他的保证在谢锦词这里,实在半点儿真诚度都没有。 然而除了相信,还能怎么办呢? 夜渐深。 窗外细雪伶仃,屋内红烛帐暖。 沈长风轻嗅着谢锦词身上清甜的体香,第一次觉得黑夜可以如此宁静美好。 他褪下腕间那串被谢锦词还给他的奇楠香木珠,小心翼翼缠绕在女孩儿的手腕上。 这场大婚,他没送她金银珠宝一类的聘礼。 仅仅能给她的, 是派遣数百名精锐暗卫赶赴禹州,暗中保护她舅舅兄长的安危。 是这串与他身世相关的奇楠珠。 是他沈长风的心。 翌日清晨。 谢锦词是被重物压醒的。 睁开眼,男人的一条大长腿横在她腰间,一只胳膊搂在她胸前,八爪章鱼似的粘人。 她费劲儿挣开,“沈长风,你别总压着我,难受。” 男人懒懒“嗯”了声,似是觉得光线刺目,随意卷起缎被把自己从头到脚地蒙住。 因为他成亲,所以皇帝特意放了他三天假。 晚起也没什么关系。 谢锦词昨晚没睡好,本想再睡个回笼觉,看见他把缎被都卷走了,不觉有点气,伸手去扯缎被,却压根儿扯不动! 她懊恼地朝缎被捶了一拳。 今晚她要跟他分两个被窝睡! 她起床梳洗更衣,又去小厨房做了精美可口的早膳。 她把早膳端进新房,沈长风还懒懒睡着。 她卷起帐幔,伸手去推他,“沈长风,起来了沈长风!” 缎被里的人纹丝不动。 “沈长风!沈长风!沈长风!” 她一声比一声喊得响亮,惹得沈长风狂躁不已。 他猛然掀开缎被,一把拧住谢锦词的小耳朵,嗓音低沉嘶哑:“我起床气很大的,你知不知道?!” 谢锦词愣住。 视线缓缓顺着他的脖颈下移。 男人胸膛宽厚,长期练武养出的胸肌非常坚硬好看。 劲腰结实,线条相当性感,用市井上的话来说,似乎叫什么……公狗腰? 顺着胯部两侧的人鱼线往下…… 谢锦词捂住眼睛,背转身拼命尖叫! 260 我教你怎么用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扶额。 他套上衬袍,伸手揪住谢锦词的小辫子,“别吵了!” 谢锦词小心翼翼回头看他,脸蛋红扑扑的。 见他穿了衬袍,她轻轻松了口气,却还是有点羞恼,“你不讲究!以后睡觉,不许不穿衣裳。” 沈长风深深瞥她一眼,慵懒伸脚,“伺候我更衣梳洗。” 谢锦词跟宫里的嬷嬷学过怎样侍奉男人。 嬷嬷说她不是正妻,所以要更加小意温柔,只有这样才能留住夫君的心。 谢锦词在榻边蹲下,边给沈长风穿袜子,边寻思着以前他们没成亲时,她在他面前的地位还挺高。 怎么现在成了亲,她的地位却变低了呢? 她摇摇小脑袋,不管怎样,既然下定决心嫁他,那就好好待他,总归不能叫他生出心思娶别的女人。 沈长风低头盯着谢锦词。 她大约并不知道,她现在的姿态有多么娴雅乖巧。 别的男人如果娶了性子绵软的美妾,时间长了失去新鲜感,必定会另谋别的美人。 可他沈长风不一样。 他一直都喜欢谢锦词乖萌听话的样子,只要她乖,要星星要月亮,他都愿意摘给她。 他是不会负她的。 谢锦词去给沈长风拿锦袍,却注意到大衣橱旁边还有个小衣橱。 制作得非常精美,纹面雕刻也极为细腻,紫檀漆色高贵端庄,两扇橱门上还挂着一把黄铜小锁。 锁着什么呢? 谢锦词眨了眨眼,拨弄了下小锁。 她没有钥匙,打不开。 难道是沈长风存宝贝的地方? 她轻笑了下,没放在心上,拿起锦袍就离开了。 沈长风站在榻边。 他张开双臂,任由谢锦词为他更衣。 低头,就看见谢锦词为他扣上金腰带。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云端上,轻飘飘的。 谢锦词扣好腰带,抬头看他。 男人的桃花眼闪闪发光,跟小狗一样。 她讪讪,“怎么了吗?” 沈长风把她搂到怀里,满足地亲了口她的额头,“没怎么。用早膳吧。” 因为谢锦词是侧妃进门,所以不必入宫跟帝后请安。 两人不赶时间,连吃早膳都慢悠悠的。 沈长风吃一筷子面望一眼谢锦词,吃一筷子面望一眼谢锦词,叫谢锦词心里发毛。 她嫌弃地捧住小碗,“你好好吃饭成不成?” “呵……”沈长风低笑一声,“我瞧着妹妹秀色可餐,比这些小菜更能下饭。” 有她陪着,他食欲都好了很多。 他希望她能一辈子都这样陪着他。 沈长风早膳后有练武的习惯,谢锦词独自回到漾荷院,见外祖父被下人们照顾得妥妥帖帖,也放了心。 正对着风启焱说悄悄话时,梅青揣着一封信兴奋地奔进来,“娘娘,大喜事,将军和世子寄信来啦!” 谢锦词赶紧坐到圆桌边。 舅舅的字迹一如既往的丑,兴奋地诉说他们在边疆杀了多少金国士兵。 他喜欢打仗,喜欢抛头颅洒热血地保家卫国,对他而言,战场比纸醉金迷的上京城更有家的感觉。 谢锦词又拆开风存微的信,里面仍旧叫苦连天,顺便告诉她银子花完了,让她想办法再寄点过去。 谢锦词好笑。 她回了信,顺带把自己成亲的事情说了一遍。 只是手头确实没有银票,该怎么给哥哥寄钱呢? 梨白端茶进来,知道她的难处,提醒道:“瑾王今非昔比,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宝,不如娘娘问他要些银票。” “问沈长风要钱?就算他肯给,必定也要先狠狠嘲笑我一番才给。”谢锦词皱眉,“还不如去卖首饰呢。” 梅青想了想,提议道:“昨儿成亲,奴婢瞧着管家那边收了好多贵重礼物,就存在库房。不如娘娘拿两件去卖了,再把银票寄给世子爷。” 谢锦词托腮。 那些礼物是恭贺她和沈长风成亲的,所以得有一半儿是她的。 她拿自己的东西去卖,想来沈长风也不会说什么。 她点点头,认为此计可行。 主仆三人偷偷摸摸踏进库房,谢锦词忍不住轻声:“明明是卖自家东西,为什么我有种做贼的感觉?” 梨白汗颜,“奴婢也是。” 梅青满脸兴奋,“小姐快看,那只金算盘精巧得很,一定能卖出高价!咱们就偷金算盘吧!” 她一激动,连称呼都忘了。 谢锦词捧起金算盘,“沉甸甸的,得有两斤重。再加上这工艺,我估摸着能当不少银子。” 梨白福至心灵,突然回头。 只见沈长风身着淡青色窄袖劲装,双手负在身后,正笑眯眯望着她们。 她心里“咯噔”一下。 梅青还要多嘴,被梨白轻轻拉了下胳膊。 她下意识回头,看见沈长风笑得见牙不见眼。 呃…… 她立即如丧考妣地抖了抖,毫不犹豫和梨白退了出去。 谢锦词把金算盘揣怀里,又拿起一只夜光杯。 “玉质剔透,大约能卖两千两银子。”她把夜光杯揣袖袋,“不过是瑾王迎娶侧妃,这群官员倒是出手大方……家族底蕴究竟有多深厚?” 库房深深。 她乐此不疲地拆着锦盒,里面的宝物一个比一个贵重,看得她眼花缭乱。 半刻钟后,她抖了抖鼓囊囊的衣裙,转身准备离开。 却看见沈长风靠在货架上,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谢锦词惊得后退一步。 她睁圆了眼睛,这厮……什么时候来的?! 似是看穿她心头所想,男人笑道:“刚过来,想看看妹妹在做什么。” “我……”谢锦词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我自然是过来瞧瞧,昨日收了多少礼物。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有一半是我的!” “你的?” 男人嗤笑,一步步逼近她。 谢锦词害怕后退,“你想做什么?!” 她撞到一处货架,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些礼物,别人办喜事时我都要一件件还回去的,如何就成了你的?”沈长风卷起她的一根细发辫,眯了眯桃花眼,“这辫子……” “辫子又怎么了嘛?” “我的小词儿怕不是忘了你的身份,已为人妇,怎么还能继续梳小姑娘的发髻?” 谢锦词摸了摸垂落在胸前的几根小辫子。 还没来得及说话,沈长风搂住她的脖颈往库房外走,“回去重新梳头,给外人看见要笑话我驯妻无方。” “沈长风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谢锦词急了。 她的袄裙里面塞满了宝贝,步伐一大,那些个宝贝噼里啪啦地从衣裳里掉了出来。 走到库房门口,沈长风回头一看。 乖乖, 金算盘,夜光杯,夜明珠,玛瑙碗,金步摇等等就不说了,居然还有一根…… 玉势?! 谢锦词挣开他,受惊的小鹿般躲到门后。 她蹙着眉尖,嗫嚅道:“我手头没银子,你又不让我去花间闲卖首饰……情非得已,你不能怪我。” 沈长风拾起那根玉势,“这是什么玩意儿,你知道不?” 谢锦词望去,那东西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 形状瞧着有点奇怪, 甚至还有点眼熟。 她想不起来,于是茫然地摇摇头。 沈长风微笑着把那玩意儿塞她怀里,“拿着,回房我教你怎么用。” 谢锦词被他拐骗到寝屋,一进屋就见他把房门反锁了。 她有点害怕,“你想做什么?” 沈长风无辜挑眉,“妹妹一路走来都捧着那玩意儿,想来非常喜欢。我教你怎么用,等我以后没空陪你时,你可以自己玩。” 说着,把谢锦词拉到床榻。 他把她摁在榻上,熟练地撩开她的裙裾。 谢锦词急了,“沈长风,你又发疯了是不是?!” 男人轻笑,“妹妹现在知道那东西是干嘛用的了?” 谢锦词愣了愣。 她努力并拢双腿,脑海中窜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所谓的玉势,就是…… 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瞟向沈长风的下身。 虽然颜色不一样,但是形状好像…… 的确…… 差不多。 她猛然想起自己一路从库房走来,手里都捧着那玩意儿。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 “啊——!!” 少女捧脸尖叫!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送了这玩意儿当贺礼,她好想一刀劈死他! 故里辞,歌舞升平。 面戴轻纱的美人歪坐榻上吃酒,突然打了个喷嚏。 谁骂她呢? 寝屋,谢锦词尖叫完,红着脸抄起枕头去揍沈长风,“你知道你还不提醒我!要是给外人看见,我还要不要脸了?!” 沈长风大笑着躲开,抄起另一个枕头跟她对打。 一路走来,稍微有人影出现,他都会挡在她面前。 他怎么舍得让他的小词儿受委屈?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这日谢锦词起得很早,因为今天是回门的日子。 她舅舅兄长都在边关,外祖父又在漾荷院昏迷不醒,所以只能把沈府当成娘家。 正好,也该抓紧时间探望祖母了。 小夫妻打打闹闹坐马车来到沈府,下车前还是你捅我一拳,我给你一脚,一下车立即恩恩爱爱,两双眼睛弯得像是月牙。 嬷嬷引着两人进了降鹤院,老人家的身体似乎又坏了些,但精神还不错。 她靠坐在引枕上,笑眯眯给了谢锦词一个厚厚的红封。 谢锦词喜得什么似的,惹来沈长风一阵嫉妒,“祖母啊,我们这是回门,回门你懂不懂?你该给我红包才对。” 老人家没给他红包,反而给他一个白眼。 她搂了谢锦词,温声道:“这几天,沈长风可有欺负你?” 谢锦词乖巧,“哥哥对我很好,祖母不必担忧。” 老人点点头,瞄了眼她尚还扁平的肚子,话却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可得抓紧点,早些抱上大胖小子,才是福气呢!” 谢锦词脸红红,没敢接话。 坐在旁边的林氏笑道:“母亲这话说得不妥。词儿早些时候才跟容折酒有过苟且,如果短时间里怀了孕,孩子该是谁的?我寻思着,每日的避孕汤怕是免不了,过一两个月,请大夫确诊无误了,再备孕也不迟。” 说完,整座寝屋都陷入尴尬的氛围里。 261 我想要沈长风的女人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唇畔笑容淡了些,“祖母,我去隔壁拿茶点。” 她走后,老人盯向林氏,“话都不会说了?” 林氏喝了口茶,“我可是一心为了长风的血脉着想,难道长风想替容家养儿子?” 沈长风面无表情。 他撩袍落座,没去搭理林氏,握住老人干枯细瘦的手,温声道:“过几日便是祖母的寿诞,正好圣上册封祖母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圣旨也下来了,我打算大操大办一次。” 世上没几个人真心对他好。 祖母却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愿意掏心掏肺孝顺她。 提早成亲,让她看见孙儿孙女姻缘美满。 大办寿宴,让她在上京城所有贵族面前,风风光光一回。 老人摇摇头,“不妥。你才刚娶亲,家中若是再大操大办,会惹谏官不高兴,到时候要参奏你铺张浪费之罪。” “无妨。”沈长风难得温柔,“如果连孝敬祖母都会被外人非议,我要权势要何用?我要瑾王之位有何用?祖母放心,一切有我。” 隔壁厢房。 谢锦词坐在煮茶的炉子边,小脸苍白。 她以为那件事会随着她嫁人而结束,但如今看来远远不是。 她们仍旧记得,并且在看见她和容折酒时会再度提起。 那件事会成为她这辈子都甩不掉的污点,任她再贤惠,再努力,都无法摆脱婚前失贞的污名。 谢锦词捂住额头。 正痛苦时,沈灵兮轻轻踏进来。 她夫君江谙已然入仕,举家迁至上京城,这次回沈家,是想看看祖母和回门的五妹妹。 她在谢锦词身边坐下,“五妹妹。” 谢锦词惊了惊,诧异地望向这突然出现的人。 沈灵兮温柔一笑,“我替我林姨娘向你道歉,她说话一向没有分寸,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会努力不受她影响。” “五妹妹……”沈灵兮有点纠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林姨娘她……她从前非常厌恶四哥,但现在四哥成了瑾王,她知道大堂哥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越四哥,所以她……” 沈灵兮秀眉紧锁,“她写信给她侄女,也就是我表妹,请她赴京。” 谢锦词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林姨娘想撮合你表妹和沈长风?” “是。林姨娘惦记上的,是瑾王正妃之位。”沈灵兮无奈地笑了下,“我提前跟你说一声,好叫你有些防备。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她起身离开。 谢锦词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声谢谢。 …… 沈长风果然为老太太操办了盛大的寿宴。 帖子雪片般飞到上京城贵族家中,就算只是五等小官,也都收到了邀请。 人人都知瑾王非常看重他的祖母,所以携带的礼物非常贵重,皆以补品和珍稀药材为上。 吏部尚书府的沈家人也来了。 沈知行自觉沈长风成了异姓王,而他在族中也算是自己孙子,脸上非常有光,从马车下来时昂首阔步,含笑接受着旁人的恭维。 他身后跟着亲孙子沈瑞。 油头粉面的纨绔公子,打着呵欠道:“祖父啊,你说瑾王到底能不能给我谋个差事?我牛皮都吹出去了,要是谋不到好差事,我那群兄弟要笑话我的!” 沈知行捋须而笑,“他是你弟弟,当然要为你着想。” “我可提前说好了,不给我安排六品往上的官爵,我可不干!” 祖孙俩身后,跟着赵氏和沈镜贞。 赵氏就是沈知行在上京迎娶的正妻。 她是宁家的远房亲戚,仗着宁皇后和宁太师撑腰,再加上江老太太那笔天价的嫁妆,才一路把沈知行扶持到吏部尚书的位置。 如今孙女又当了太子侧妃,她自认功高至伟,身价也今时不同往日。 她今日涂脂抹粉、穿红着绿,打扮得比小姑娘还艳丽,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儿,“几十年来,与她从未见过面……我倒要瞧瞧,她江氏究竟生得何等容貌,让我夫君惦记了这么些年!” 沈镜贞掩唇轻笑,“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已,不配跟祖母比。” 正式的寿宴定在晚上,所以傍晚时分沈府的客人数量才到达顶峰,上京城里权贵盈门多如流水,给足了沈长风脸面。 暮色四合,众人在厅堂用了丰盛的晚膳,谢锦词和花怜陪在江老太太身边,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因为兴致高,还喝了两盅温酒。 沈长风命人在后花园准备了焰火。 众人吃了晚膳移步去看焰火,游廊里,沈长风却被沈知行唤住。 当了多年吏部尚书的老人,不怒自威,“覆卿,借一步说话。” 沈长风笑容温润,“就在这里说。” 沈长风瞥向他身边的谢锦词。 谢锦词了然,正要退下,却被沈长风拉了回来。 他搂着娇妻,桃花眼笑眯眯的,“沈大人有何指教?” 沈知行不悦,“什么沈大人,我是你祖父!从你上京赶考到现在,你从没登过门跟我请安!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父?!” 谢锦词眉眼温柔似水,却透着冷意。 几十年了,沈知行从没有给江南写过一封家书。 沈长风来到上京那么久,沈知行也从没有认亲的意思。 唯一一次登门,还是为了让祖母签下断亲书。 现在好了,沈长风成了瑾王,手揽大权,他倒是上赶着认亲来了…… 少女眸光微动,忽然注意到沈知行身边的人。 是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贼头贼脑的,正朝她打量张望。 注意到她的视线,还朝她轻佻一笑。 谢锦词眼底冷意更甚。 沈长风声音淡淡,“有你如何,没你又如何?沈大人特意登门,莫非不是为了给祖母庆祝寿宴,而是有事求孤?” 他在沈知行面前自称“孤”。 沈知行捏着拳头,强按捺下怒意,“这是你跟祖父说话的态度吗?!” “你只是三品尚书,而孤是王爷。” “你——” 沈知行没料到这个孙子竟然这么硬气。 他来上京才一年,脚跟都没站稳,他怎么敢得罪自己?! 他憋着火气,“罢了,你们这些小子年轻气盛,祖父就不跟你计较。这位是你哥哥,名叫沈瑞。文武都还不错,你看看神武营里有没有闲差,给你哥哥安排上。” 沈长风眉头挑得更高。 他看向沈瑞,沈瑞正对着他的小词儿掉哈喇子。 沈知行也注意到了,急忙咳嗽一声。 沈瑞回过神,笑呵呵道:“覆卿啊,我好歹也是你哥哥,你得给我安排个六品以上的官位,我出去才不算丢了颜面,听见没?” 沈长风简直要笑出声。 六品以上?! 那些个寒窗苦读的书生,哪个不是花费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从千军万马里厮杀出来,能在地方上混个七品官就不错了! 至于上京的六品官就更贵重。 须知,他父亲沈腾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也才只混了个上京四品! 沈瑞倒好,张嘴就要六品! 他以为他是瑞兽麒麟?! 沈长风淡漠地掸了掸衣袖。 他抬眸轻笑,“沈大人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沈知行皱眉,“什么真话假话?” “真话就是,你孙子沈瑞是个不中用的,色迷心窍、五短身材,去军营守马厩孤都嫌弃,想要六品武官,做梦。” 他嘲讽完,搂着谢锦词离开。 沈知行气得不轻,“沈长风!” 沈长风懒得搭理他。 沈瑞压根儿没听见那番嘲讽,只是痴痴盯着谢锦词的背影。 这小姑娘皮肤白白嫩嫩,好像一掐都是水! 容貌娇俏明丽,走路时袅袅娜娜,轻盈娇软得仿佛踩在云端上,挠得他心里痒痒…… “祖父!”他忽然开腔,“我想要沈长风的女人!” 沈知行气怒,“比起前程,女人算什么东西?!” “不嘛,人家就是想要嘛!沈镜贞喜欢太子,祖父就帮她嫁给了太子。那人家喜欢沈长风的女人,祖父也得想办法替我抢了来!” 沈知行疼他,见他实在想要谢锦词,只得安哄道:“有机会,祖父会替你讨要的。” “可沈长风都不听祖父的话。” “哼,我是他祖父!等他在上京城摔几个跟头,就知道亲情和血脉有多重要。” 祖孙俩议论着,沈长风牵着谢锦词,已经踏进后花园。 沈长风神色淡漠,“在想什么?” 谢锦词轻声,“沈瑞就算再不成器,有祖荫世袭制度存在,就一定能捞到一官半爵。可怜天下的寒门读书人,拼死拼活,却抵不过人家有个厉害的祖宗。” “大戎的弊政一向严重。”沈长风示意婢女去拿斗篷,“大戎世家林立,把持朝堂数百年,根深蒂固,就算是皇帝,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清除他们。” 谢锦词望向男人。 焰火还没开始,四周灯影葳蕤。 歌舞四起、酒香弥漫,权贵们济济一堂,喧嚣的笑闹声回荡在空中,身体力行地诠释着什么叫做盛世上京。 而她面前的男人,面容严峻,下颌线条冷硬完美,桃花眼里噙着认真。 她很少见到这样的沈长风。 少女轻笑,“沈长风,我有时候挺看不懂你的。明明富可敌国,但又不贪图享乐。明明野心勃勃,却鲜少用权柄去挤兑对手……沈长风,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侍女捧来了貂毛斗篷。 沈长风仔细为谢锦词系上,吻了吻她的额头。 桃花眼低垂,漆黑瞳眸湿润多情,“我想要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样已经得到,还有一样,终将得到。” 谢锦词听不懂。 男人低笑着弹了下她的脑门儿,“去陪祖母吧。” 少女乖巧地点点头。 【《锦绣青梅》】之 261 我想要沈长风的女人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61 我想要沈长风的女人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61 我想要沈长风的女人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61 我想要沈长风的女人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是。” 沈镜贞“……?!” 挨巴掌的人是她啊! 她上前哭道:“太子殿下,你看我的脸!我的脸是被谢锦词打的!” 此刻她脸颊红肿,因为被梅青推到地上,发髻歪斜,袄裙上还沾着泥土,模样非常狼狈。 太子很嫌弃,“镜贞啊,你身为太子侧妃,却一点都不体面。弄成这副样子,不赶紧下去收拾收拾,是想丢我太子府的颜面?!” 满上京的人都知道太子好殊色。 虽然太子自己给自己传播的名声是孝恭宽仁、端雅谨慎,但凡是跟他有过接触的人都知道,太子爱美,爱到不问对错,只论美丑。 ...... 下二章预览:...容秀美的丫鬟吓得小脸苍白,连声儿都不敢吱。 沈长风回来时,恰好撞见侍卫们把浑身是血已经断气的红袖抬出主院。 他踏进主院,看见谢锦词正在慢悠悠吃茶。 玲珑跪坐在地,瑟瑟发抖。 他打发玲珑下去,在谢锦词身边落座,随意从果盘里拈起一根地瓜干塞嘴里,“红袖做了什么?” “红袖?”谢锦词歪头,“从来不记下人名字的你,竟然记得她的名字?” 沈长风抓地瓜干的动作顿住。 他掀起眼皮望向谢锦词。 这小女人笑容温柔似水,只是不知为啥,他有点瘆得慌。 谢锦词盖上......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谢锦词唇畔笑容淡了些,“祖母,我去隔壁拿茶点。” 她走后,老人盯向林氏,“话都不会说了?” 林氏喝了口茶,“我可是一心为了长风的血脉着想,难道长风想替容家养儿子?” 沈长风面无表情。 他撩袍落座,没去搭理林氏,握住老人干枯细瘦的手,温声道:“过几日便是祖母的寿诞,正好圣上册封祖母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圣旨也下来了,我打算大操大办一次。” 世上没几个人真心对他好。 祖母却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愿意掏心掏肺孝顺她。 提早成亲,让她看见孙儿孙女姻缘美满。 大办寿宴,让她在上京城所有贵族面前,风风光光一回。 老人摇摇头,“不妥。你才刚娶亲,家中若是再大操大办,会惹谏官不高兴,到时候要参奏你铺张浪费之罪。” “无妨。”沈长风难得温柔,“如果连孝敬祖母都会被外人非议,我要权势要何用?我要瑾王之位有何用?祖母放心,一切有我。” 隔壁厢房。 谢锦词坐在煮茶的炉子边,小脸苍白。 她以为那件事会随着她嫁人而结束,但如今看来远远不是。 她们仍旧记得,并且在看见她和容折酒时会再度提起。 那件事会成为她这辈子都甩不掉的污点,任她再贤惠,再努力,都无法摆脱婚前失贞的污名。 谢锦词捂住额头。 正痛苦时,沈灵兮轻轻踏进来。 她夫君江谙已然入仕,举家迁至上京城,这次回沈家,是想看看祖母和回门的五妹妹。 她在谢锦词身边坐下,“五妹妹。” 谢锦词惊了惊,诧异地望向这突然出现的人。 沈灵兮温柔一笑,“我替我林姨娘向你道歉,她说话一向没有分寸,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会努力不受她影响。” “五妹妹……”沈灵兮有点纠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林姨娘她……她从前非常厌恶四哥,但现在四哥成了瑾王,她知道大堂哥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越四哥,所以她……” 沈灵兮秀眉紧锁,“她写信给她侄女,也就是我表妹,请她赴京。” 谢锦词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林姨娘想撮合你表妹和沈长风?” “是。林姨娘惦记上的,是瑾王正妃之位。”沈灵兮无奈地笑了下,“我提前跟你说一声,好叫你有些防备。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她起身离开。 谢锦词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声谢谢。 …… 沈长风果然为 262 不及那一年的焰火好看 - 锦绣青梅 - 莺诉 刚来到女眷席上,谢锦词就听到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本妃恭祝老夫人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她望去,沈镜贞豪爽地饮尽杯中酒,对四周笑道:“说起来,本妃跟老夫人也算一家。” 不知内情的外人好奇问道:“侧妃娘娘姓沈,难道与沈家是亲戚?” 沈镜贞捂嘴大笑,“可不就是亲戚?我祖父就是老夫人夫君的堂弟,说起来,我还得唤老夫人一声祖母呢!” 赵氏坐在旁边,笑眯眯的,“诸位有所不知,姐姐这些年因为某些原因长居江南,所以你们才没在上京的宴会上见过她。对了姐姐,你之所以来上京,是因为江南那位老爷子故去的缘故吗?” 说完,又故作惊恐地捂住嘴,像是说漏了什么秘密。 她无中生有信手拈来。 这就耐人寻思了。 四周女子目光各异,纷纷在老太太脸上逡巡。 谢锦词笑吟吟在老太太身边坐下,“祖母北上,是因为义父和大堂哥相继调任到上京做官的缘故。至于您说的那位莫须有的江南老爷子,我们委实没有听说过。” 沈镜贞宽袖遮面,正饮着美酒。 闻言,俏美的面庞微微狰狞,望向谢锦词的视线充满憎恶。 她很快笑道: “你一个小辈知道什么?本妃瞧着,老夫人分明是看我祖父官拜吏部尚书,想来上京攀关系,搏一个诰命夫人当当!啧,有的人越老啊,这脸皮就越厚。不曾为我祖父付出什么,跟旁的男人勾勾搭搭,还不要脸地妄图谋名博利,所谓——” “啪!” 沈镜贞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谢锦词面无表情,“你说谁不要脸?!” 四周的女眷惊呆了。 谢侧妃瞧着温柔似水,绵软得像只包子,出手竟然这么不留情面的?! 沈镜贞好歹是太子侧妃呀! 沈镜贞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瞪向谢锦词。 她竟然打她?! 她无法忍受这份欺辱,跳起来就要打回去! 梅青仗着身手过人,立即挡在谢锦词面前,毫不客气地把扑过来的沈镜贞撂倒在地! 赵氏急忙扶起沈镜贞,“江樨!你们沈家还有没有规矩?!谢锦词殴打太子侧妃,该当何罪?!” 江老太太端坐着,“你直呼我的名讳,又该当何罪?” 赵氏一噎。 江樨现在是一品诰命夫人,她确实捶不动她。 她脸色青白交加。 她和沈镜贞商量过,本来是打算在寿宴上坏了江樨的名声,反正江樨从小地方来,笨嘴拙舌的,肯定辩不过她们。 没想到…… 谢锦词和江樨,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早知道就不来参加这次宴会了…… 她心中懊悔,瞧见太子领着男眷们过来,正要喊冤,却被谢锦词抢先一步! 少女朝太子福身行礼,眼圈湿润泛红,“给太子请安!太子的侧妃侮辱我家祖母,请太子为我祖母做主!” 太子愣了愣。 他们男眷是远远看见这边起了冲突才过来的。 他咳嗽一声,望向谢锦词的目光难掩垂涎。 当初就觉得这女孩儿生得好,一年多过去,眉眼越发长开了,清丽得像是将放未放的青莲,站在那里亭亭玉立,虽然气度温婉,周身却又有股凛冽寒意,就像是清晨被寒雾笼罩的娇花,非常惹人稀罕。 他连忙扶起谢锦词,“谢侧妃多礼了。此事是镜贞不对,本宫让她向你赔不是。” 沈镜贞“……?!” 挨巴掌的人是她啊! 她上前哭道:“太子殿下,你看我的脸!我的脸是被谢锦词打的!” 此刻她脸颊红肿,因为被梅青推到地上,发髻歪斜,袄裙上还沾着泥土,模样非常狼狈。 太子很嫌弃,“镜贞啊,你身为太子侧妃,却一点都不体面。弄成这副样子,不赶紧下去收拾收拾,是想丢我太子府的颜面?!” 满上京的人都知道太子好殊色。 虽然太子自己给自己传播的名声是孝恭宽仁、端雅谨慎,但凡是跟他有过接触的人都知道,太子爱美,爱到不问对错,只论美丑。 沈镜贞没有谢锦词好看,所以沈镜贞有罪。 沈镜贞此时的心情是崩溃的,自己夫君不给自己做主,她还能说什么? 除了带着赵氏灰溜溜下去整理仪容,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捣乱又碍眼的两个女人走了,谢锦词连呼吸都顺畅很多。 她重新坐到老太太身边,恰逢焰火开始燃放,一支支焰火肆意鸣叫,奔上高空绽放成绚烂烟花,照亮了半座上京城。 习习凉风迎面而来,谢锦词喝了温酒,心里暖暖的。 她挨着老太太,像是在撒娇,“祖母,今年的焰火格外好看。” 老人家慈眉善目,唇畔含笑。 她抱着谢锦词,温柔地替她捂住耳朵,“不及那一年的焰火好看……” 哪一年呢? 年少时,和他偷偷翻墙离开长安巷,去旧院里看焰火的那一年啊。 那年除夕烟火灿烂,倒映在浔江里,照亮了他清隽的眉眼。 他说, 江樨,你真丑。 然后他腆着脸,挣扎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吻上她的唇。 他们的感情像是转瞬即逝的烟花。 错过一个吻,便错过一生。 他是沈知行,是她情窦初开时曾心动过的少年。 老太太眼如弯月,“我死后,把我葬在江南吧。还想再看看长安巷,还想再看看旧院的烟火,还想再看看那株桂花树…… “总觉得,桂花树下,有人在等着我呀……” 老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谢锦词紧紧掐住掌心,才没让自己呜咽出声。 她慢慢仰起头。 老人脸上的笑容非常幸福,眼神里,还含着希望的光彩。 只是, 却没了呼吸。 谢锦词擦了把泪,低声应好。 …… 料理完老人家的丧事,已临近除夕。 沈腾亲自扶棺回江南,不出意外的话要在那里守孝三年。 对朱雀街沈家这一脉的人而言,无疑是巨大打击。 好在有沈长风和沈廷洵撑着,沈家在外人眼中仍旧光鲜。 还有三日就该过年,上京城里里外外更加热闹,长街上的年货供不应求。 谢锦词虽然仍旧沉浸在祖母故去的悲伤里,但作为瑾王府唯一名正言顺的女主子,该准备的东西还是得准备起来。 惜寒拿着一长串的采购名单给她过目,她端坐在大椅上,拿笔划过一些条目,淡淡道:“祖母故去,置办这些大红东西不妥。” “是。” “你们要是喜欢,府里就简单装饰下,但主院不必装饰。给下人的奖赏不能少,每人置办一套新衣,再赏五两银子。” “是!” 谢锦词搁下笔,注意到惜寒盯着自己,不由诧异,“怎么了?” 惜寒抿唇一笑,“娘娘越来越有掌家风范了,我瞧着心生欢喜……” 那个曾在临安沈府与她过过好几个除夕夜的小女孩,长大了啊。 谢锦词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急忙打发她走。 她发了会儿呆,又想起给舅舅兄长的信还没寄出去。 主要还是银票不够。 少女沉吟半晌,突然起身往厨房而去。 她花了两个时辰,精心烹制出一桌好菜,还从地窖里抱出两坛美酒。 沐浴过后梳妆更衣,恰是日暮。 沈长风从神武营回来,瞧见他的小娇妃正对镜描眉。 他随手掩上门,诧异地望着满桌菜,“这是……” 谢锦词起身,有点腼腆,“知道你在军营辛苦,所以特意做了些好菜,都是你爱吃的。” 沈长风觑着她。 她平时很素净的,今日却穿了香妃色袄裙,还戴了一支玉钗。 最重要的是,她脸蛋红扑扑的,唇瓣也比平常红。 他皱眉,“谢锦词,你发烧了?” 谢锦词:“……” 她只是在面颊上匀了些胭脂啊。 她想起红袖和玲珑平常那副矫揉造作的娇羞姿态,跟着有样学样,咬着小手绢倚在博古架上,“小哥哥……” 尾音一波三折,叫沈长风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他越来越惊恐,后背都贴到门上了,“谢锦词,你疯了?!” 他只敢接受跟他对骂互殴的谢锦词,这样嗲嗲的谢锦词,他内心是拒绝并且惶恐的。 谢锦词有点儿泄气。 好吧,她这辈子大约都做不成妖艳贱货。 她老老实实地坐到圆桌旁,绞着小手帕,轻声道:“沈长风……” 沈长风觉得她正常多了。 他坐到她身边,拿起筷箸夹了颗狮子头,“怎么了?” 谢锦词非常委婉,“我想去花间闲卖首饰。” 她认为她说出这句话,沈长风应该能明白她是缺银子了。 可是男人吃掉那颗狮子头,又夹了一颗。 始终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谢锦词语调弱弱的,老实道:“跟你成亲以后,首饰铺的生意就耽搁了。我手头的银钱全拿去给我外祖父买丹药,都没钱寄给我兄长。快过年了,我兄长手头没有银钱,可该如何是好?” 年关将近,本来是首饰铺生意最好的时候。 她手头上还有几笔大订单,只可惜因为忙着成亲,再加上料理祖母的事情,实在没有时间去做订单,只得全部退了,还赔出去不少银子。 沈长风仍旧面无表情。 他吃着菜,顺带喝几口小酒。 看似深沉似海,实则内心爽翻了。 谢锦词也有今天?! 谢锦词也有求着他问他要银子的时候?! 原来之前那副娇滴滴的发嗲模样,是为了问他要银子?! 哈哈哈哈哈! 他憋笑憋得厉害,恨不得马上跑出去翻几个跟头,恨不得捶桌大笑! 然而他想看看这姑娘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于是依旧不动声色。 【《锦绣青梅》】之 262 不及那一年的焰火好看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62 不及那一年的焰火好看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62 不及那一年的焰火好看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62 不及那一年的焰火好看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在角落,“谢锦词,你,你疯了是不是?” 谢锦词歪头,一步一步走向她。 暖阁。 沈知行浑身发抖,“太大胆了,太大胆了!这个谢锦词无法无天,竟然在皇宫杀人!覆卿,我要状告皇上,让他惩治这个恶女!” 沈长风远远凝着谢锦词。 月光惨淡,灯盏明明灭灭。 她身居黑暗,却异常耀眼。 像是长夜尽头的孤灯,引着他义无反顾地走向她。 这就是他欢喜的女人, 独一无二, 举世无双, 仿佛信仰! 他推开琉璃窗,蕴着轻功飞掠向听雪亭。 在谢锦词......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刚来到女眷席上,谢锦词就听到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本妃恭祝老夫人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她望去,沈镜贞豪爽地饮尽杯中酒,对四周笑道:“说起来,本妃跟老夫人也算一家。” 不知内情的外人好奇问道:“侧妃娘娘姓沈,难道与沈家是亲戚?” 沈镜贞捂嘴大笑,“可不就是亲戚?我祖父就是老夫人夫君的堂弟,说起来,我还得唤老夫人一声祖母呢!” 赵氏坐在旁边,笑眯眯的,“诸位有所不知,姐姐这些年因为某些原因长居江南,所以你们才没在上京的宴会上见过她。对了姐姐,你之所以来上京,是因为江南那位老爷子故去的缘故吗?” 说完,又故作惊恐地捂住嘴,像是说漏了什么秘密。 她无中生有信手拈来。 这就耐人寻思了。 四周女子目光各异,纷纷在老太太脸上逡巡。 谢锦词笑吟吟在老太太身边坐下,“祖母北上,是因为义父和大堂哥相继调任到上京做官的缘故。至于您说的那位莫须有的江南老爷子,我们委实没有听说过。” 沈镜贞宽袖遮面,正饮着美酒。 闻言,俏美的面庞微微狰狞,望向谢锦词的视线充满憎恶。 她很快笑道: “你一个小辈知道什么?本妃瞧着,老夫人分明是看我祖父官拜吏部尚书,想来上京攀关系,搏一个诰命夫人当当!啧,有的人越老啊,这脸皮就越厚。不曾为我祖父付出什么,跟旁的男人勾勾搭搭,还不要脸地妄图谋名博利,所谓——” “啪!” 沈镜贞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谢锦词面无表情,“你说谁不要脸?!” 四周的女眷惊呆了。 谢侧妃瞧着温柔似水,绵软得像只包子,出手竟然这么不留情面的?! 沈镜贞好歹是太子侧妃呀! 沈镜贞捂住脸,不敢置信地瞪向谢锦词。 她竟然打她?! 她无法忍受这份欺辱,跳起来就要打回去! 梅青仗着身手过人,立即挡在谢锦词面前,毫不客气地把扑过来的沈镜贞撂倒在地! 赵氏急忙扶起沈镜贞,“江樨!你们沈家还有没有规矩?!谢锦词殴打太子侧妃,该当何罪?!” 江老太太端坐着,“你直呼我的名讳,又该当何罪?” 赵氏一噎。 江樨现在是一品诰命夫人,她确实捶不动她。 她脸色青白交加。 她和沈镜贞商量过,本来是打算在寿宴上坏了江樨的名声,反正江樨从小地方 263 他会亲手葬送这座天下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有点气恼。 她已经放下脸面,可是沈长风不搭理她算怎么回事?! 少女鼓起腮帮子,强势敲了下他的筷箸,“你不给我银子,就不许吃我做的菜!”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给我做菜天经地义,我为什么不能吃?” “既然你知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女人,那你还对我抠抠索索?!沈长风,你耽搁了我首饰铺的生意,还不给我银子,你是世上最坏的男人!” 谢锦词发飙。 这个男人抠到什么程度呢? 不许她变卖库房的宝贝就算了,还把送给她的凤冠藏了起来! 那是她的凤冠啊! 难道他只打算借她戴一戴,下次娶别的女人时,再把这顶凤冠借别的女人戴一戴?! 天上地下,沈长风是她见过最抠门的男人! 沈长风把她搂到怀里,语重心长,“谢锦词啊,你现在还不是我女人。咱们要‘深入交流’以后,你才算我女人,明不明白?” 谢锦词一把推开他,“你又想骗我跟你睡觉!” 她眼睛里噙了泪水,因为太委屈,转身奔出寝屋。 沈长风“啧”了声,也不去追,自顾撩袍落座,继续吃菜喝酒。 用完晚膳,梨白领着婢女们进来收拾碗筷,轻声道:“殿下,娘娘躲在漾荷院哭呢。” “随她哭。” “……不好吧?这段时间以来,娘娘所有的花销用的都是她自己攒下来的银子,殿下您……不给聘礼就罢了,现在确实该给些银子的。” 风家倒台,谢锦词是没有嫁妆的。 江老太太倒是给她准备了不少嫁妆,只是被沈长风暗中扣下来了。 老人家到死都不知道,毕竟这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她还以为谢锦词过得非常滋润。 沈长风喝了口酒,眸色突然深沉,“为什么要给她银子?” 梨白正要说话,沈长风低笑,“给她银子,好叫她寄给风存微?你知道风存微在禹州干了什么好事吗?” “奴婢不知。” “她舅舅在战场上如鱼得水,可风存微整日浸在禹州城的青楼妓馆,结识了一帮狐朋狗友,还包下好几个花魁。谢锦词卖首饰攒下的银票,全寄给他喝花酒了。” 梨白惊讶。 “这事儿别告诉谢锦词。”沈长风眼底戾气渐浓,“孤那位小表舅,得叫他吃吃苦头。风家想要东山再起,不能只靠风观澜一个人。家族的荣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梨白掩嘴轻笑。 她就知道主子是在乎小姐的。 夜色如澜。 谢锦词从漾荷院回到主院寝屋,推门看见沈长风身着牙白寝衣,歪坐在窗边看书。 她瞥了眼书封。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厮看的竟然是兵法。 她默不作声地从衣橱里取了寝衣,去隔壁厢房沐身。 沈长风翻了页书。 他耳力极佳,可以清晰听到少女洗澡时的哗哗水声。 他想象了下谢锦词洗澡的样子。 乌发结成辫子高高挽起,小脸莹润,脖颈纤细,玫瑰花瓣贴在白腻的锁骨上,整个人缭绕着热气腾腾的水雾,好看得不得了。 男人蹭了蹭鼻尖,强按捺住心猿意马。 半个时辰后,谢锦词回来了。 宽大的丝绸寝衣衬得她身姿娇小,掩门的动作乖萌可爱。 沈长风老远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 甜香甜香的,诱着他奋不顾身。 他咳嗽一声,偷觑谢锦词。 少女在榻边坐了,低头撩起裤腿往身上涂珍珠膏。 小腿的色泽如同珍珠,弧度纤细匀称,因为刚沐浴过所以脚丫子透出贝壳般的莹润粉红,着实好看。 沈长风扔掉兵书,急不可耐地蹭到她身边。 他拿过她手中的珍珠膏,“我来。” 他抠了一大坨膏体,飞快往谢锦词小腿摸去! 谢锦词动作更快! 她双手撑着床榻,一只脚丫子死死抵在沈长风脸颊上,不肯让他再靠近自己。 沈长风挑眉,“谢锦词?” “不准碰我。” 她的眼睛微微红肿,声音也带着些沙哑,可见哭了很久。 戒备而疏离的姿态,就像是面临野兽袭击的幼兽。 沈长风想了想,温声:“我给你银票,你别跟我闹脾气了。但有个前提,我给你的银票,你不能寄给风存微。” 谢锦词诧异,“你知道我弄银子是为了哥哥?” 沈长风不置可否。 瑾王府算是他的老窝,人和物的进出动向他基本一清二楚。 就连红袖曾经替容折酒送过信,他都知道。 谢锦词皱眉,“我哥哥在禹州怎么了,你不许我寄银子给他?” “喝花酒。” 为了夫妻感情着想,沈长风决定对不起小表舅,老老实实托出实情。 他道:“风存微自幼娇生惯养,上京城数百座歌楼酒肆的头牌都是他的老相好。在禹州的这段时间,战场没去过两次,战友不认识两个,却结识了禹州所有纨绔。谢锦词,你不能再惯着他。” 谢锦词抱着珍珠膏,小脸上难掩失望。 风存微给她的信上,还说他杀敌多少多少,打仗有多么多么辛苦。 她以为风存微至少有他在信上说的一半辛苦,所以才愿意寄银子给他,让他在闲暇之余吃喝玩乐,不要有太大负担。 可是…… 沈长风把她搂进怀里,“谢锦词,你可以跟我闹脾气,但你不能真生我的气。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就是我。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 灯火阑珊。 男人桃花眼里情绪深沉,只倒映出谢锦词的容颜,璀璨如星辰。 谢锦词吸了吸鼻子。 她突然觉得有点累。 她钻进沈长风怀里,“我想喝酒。” “我陪你。” 沈长风从地窖拎来几坛上好的桃花酿。 数十年陈酿,一揭开封泥,寝屋里顿时酒香四溢。 两人拿大木勺舀着喝,谢锦词酒量不错,但架不住陈酿酒劲大,喝了小半坛,就开始醉醺醺地说胡话。 她兄弟般搂住沈长风,“老狗啊,我心里苦……” 老……狗……?! 沈长风面无表情。 都说酒后吐真言,沈长风现在才知道,自己在谢锦词心里,竟然是老狗的形象。 “我心里苦!” 谢锦词强调。 她眼圈红红的、湿湿的,像是带露的桃花,“我不喜欢上京,我想回家……我的家不在这里……” 来到上京后所受的伤害,比她前面十四年加起来还要多。 她想回江南,她想回长安巷。 再扮成小书童去白鹿洞书院读书,再看一看陆景淮蹲在墙头插科打诨的模样,再和幼恩、思翎钻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好想, 好想再游一回江南…… 沈长风替她揩了揩湿润的眼角,“以后有机会,带你回去看看。” 谢锦词趴在他肩上哭了会儿,又起来喝了两勺酒。 她打了个酒嗝,晕乎乎起身。 沈长风看着她原地转了几个圈圈,然后脚步蹒跚地捧来笔墨纸砚。 她把那些东西一股脑扔在圆桌上,难得气吞山河,“研墨……嗝!” 沈长风低笑,依言为她研墨。 少女铺开长长的宣纸卷轴,挽袖提笔。 宣纸上出现了第一个名字—— 沈镜贞。 谢锦词指着这个名字,虽是酩酊大醉,可水泠泠的红眼睛里却满是认真,“她,得死。” 祖母的身体,不说再活十年,至少也能多活五六年。 就是因为沈镜贞那些污言秽语,才让祖母气得重病缠身,过早离世…… 沈长风微笑。 他站在少女身侧,提起另一支毛笔,在纸上写下第二个名字—— 沈瑞。 他声音淡漠:“觊觎我家小娇妃的美色,该死。” 谢锦词无辜歪头,大笑着写下第三个人名—— 赵氏。 “排挤祖母,在上京城抹黑祖母名声,该死!” 沈长风提笔—— 沈知行。 他蘸墨,“拿祖母的嫁妆为前程铺路,几十年过去还倒打祖母一耙,该死。” 烛火跳跃,小夫妻俩一坛接一坛地喝酒,宣纸上落下一个个潦草人名—— 风真真,风香香,司马府老夫人,林氏,元拂雪,容谣,容夫人,胡瑜,宁皇后…… 以及沈长风在朝中的一长串政敌名单。 谢锦词喝得双颊酡红,被沈长风搂着细腰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她抓着毛笔,一笔一划格外细致认真。 纸上,出现了容折酒的名字。 “欺骗我在先,害我舅舅兄长背负罪名在后……该死!” 她扔掉毛笔,撒娇般搂住沈长风的脖颈,整个人软若无骨地吊在他身上,“困了……” 沈长风替她捋开额前碎发,摸了摸她滚烫的小脸蛋,把她抱到合熻床上。 他替她掖好被角。 少女双眼迷蒙,“沈长风,我要变得更强大,不能再叫别人欺负我在乎的人。” 沈长风温柔地吻了吻她的眉心,“好。” 她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沈长风回到圆桌旁,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一长串名单。 各路妖魔鬼怪都在上面。 他憎恨的,谢锦词憎恨的,都在上面。 姿容雅致秀美的男人,在灯火下缓缓勾起邪肆笑容。 纸上的这些人,终将消失。 谢锦词所不喜欢的上京城,也终将覆灭。 他会亲手葬送这座天下,建立另一个盛世。 他心中有太多不平和戾气,还有掩埋心底的仇恨,他要的,是天下一统,盛世大同。 从临安到上京,从一无所有的庶子到手握权柄的异姓王,他的和野心从未改变。 他卷起宣纸走到衣橱旁。 衣橱旁置着一只小衣橱,镂花精致,还涂着紫檀色漆。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黄铜钥匙,打开橱锁把卷纸放了进去。 寝屋光影昏惑,隐约可见小衣橱里还藏着一块丝绸。 衣柜丝绸,长相厮守。 这只小衣橱,是用谢锦词的樟树做的啊。 【《锦绣青梅》】之 263 他会亲手葬送这座天下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63 他会亲手葬送这座天下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63 他会亲手葬送这座天下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63 他会亲手葬送这座天下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下换了身崭新干净的宫裙,因为这段时间合熻床的调养,身体已经不再那么畏寒。 她从屏风后出来,沈长风盘膝而坐,正吃着温酒。 她挨着他坐下,“还回太极殿吗?” 沈长风握住她的小手,“你想不想回?” 少女摇头,“殿里太闷。” “那就不回。” “皇上不会怪罪你吗?” 沈长风抚了抚她额前碎发,“不会。” 少女的瞳孔乌黑圆润,黑宝石般清澈见底。 他开始蠢蠢欲动。 但他不敢贸然碰她。 谢锦词盯着他的桃花眼,清楚地读到了他想要什么。 手臂勾......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谢锦词有点气恼。 她已经放下脸面,可是沈长风不搭理她算怎么回事?! 少女鼓起腮帮子,强势敲了下他的筷箸,“你不给我银子,就不许吃我做的菜!”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给我做菜天经地义,我为什么不能吃?” “既然你知道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女人,那你还对我抠抠索索?!沈长风,你耽搁了我首饰铺的生意,还不给我银子,你是世上最坏的男人!” 谢锦词发飙。 这个男人抠到什么程度呢? 不许她变卖库房的宝贝就算了,还把送给她的凤冠藏了起来! 那是她的凤冠啊! 难道他只打算借她戴一戴,下次娶别的女人时,再把这顶凤冠借别的女人戴一戴?! 天上地下,沈长风是她见过最抠门的男人! 沈长风把她搂到怀里,语重心长,“谢锦词啊,你现在还不是我女人。咱们要‘深入交流’以后,你才算我女人,明不明白?” 谢锦词一把推开他,“你又想骗我跟你睡觉!” 她眼睛里噙了泪水,因为太委屈,转身奔出寝屋。 沈长风“啧”了声,也不去追,自顾撩袍落座,继续吃菜喝酒。 用完晚膳,梨白领着婢女们进来收拾碗筷,轻声道:“殿下,娘娘躲在漾荷院哭呢。” “随她哭。” “……不好吧?这段时间以来,娘娘所有的花销用的都是她自己攒下来的银子,殿下您……不给聘礼就罢了,现在确实该给些银子的。” 风家倒台,谢锦词是没有嫁妆的。 江老太太倒是给她准备了不少嫁妆,只是被沈长风暗中扣下来了。 老人家到死都不知道,毕竟这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她还以为谢锦词过得非常滋润。 沈长风喝了口酒,眸色突然深沉,“为什么要给她银子?” 梨白正要说话,沈长风低笑,“给她银子,好叫她寄给风存微?你知道风存微在禹州干了什么好事吗?” “奴婢不知。” “她舅舅在战场上如鱼得水,可风存微整日浸在禹州城的青楼妓馆,结识了一帮狐朋狗友,还包下好几个花魁。谢锦词卖首饰攒下的银票,全寄给他喝花酒了。” 梨白惊讶。 “这事儿别告诉谢锦词。”沈长风眼底戾气渐浓,“孤那位小表舅,得叫他吃吃苦头。风家想要东山再起,不能只靠风观澜一个人。家族的荣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梨白掩嘴轻笑。 她就知道主子是在乎小姐的。 夜色如澜。 谢锦词从 264 我瞧着,分明是某人吃醋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第二日醒来,只觉头疼欲裂。 她坐起身,身边空空如也,沈长风大约已经去了神武营。 梨白撩开帐幔,让婢女伺候她洗漱干净,含笑捧上一碗醒酒汤,“娘娘宿醉,快喝些醒酒汤解解乏。” 谢锦词捂住脑袋,“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 她乖乖喝掉醒酒汤,“去拿纸笔,我要给哥哥重新写信。” 她坐在圆桌旁,认真地叮嘱风存微不可贪玩好色,又把史书上那些大人物是如何收敛玩心、如何成为一代名臣的例子写了一遍。 “虽然不知道哥哥能不能听我的话,但好歹得试试。”谢锦词把信封好,“梨白,你去寄信时再跑一趟萧府,告诉幼恩千万别给我哥寄金银之类的东西。” 幼恩那姑娘,她实在太了解了。 如果她哥哥向幼恩哭诉,幼恩必然恨不得搬空所有家当拿去给她哥挥霍。 这样好的姑娘,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她哥了! 梨白笑着应下,又捧出一串钥匙,“殿下今儿出门时,让奴婢把这件东西交给您。据说是库房和账房的钥匙。” 谢锦词愣了愣。 沈长风把库房和账房交给她管? 是信任她的意思吗? 她心里暖暖的。 她接过钥匙,带着扶归和惜寒稍微清点了下库房和账房。 库房里的宝物分门别类登记在册。 瑾王府明面上的走账也做得非常清楚,没有半点儿差池。 谢锦词翻看账本,账上开支正常,瞧着与寻常官宦人家没有太大区别。 可她知道,沈长风真正的财富都藏在禄丰钱庄。 那才是他手头上的大帐。 她抿唇一笑,倒也不计较他藏私。 她从账房出来,刚回主院,侍女就进来禀报红袖和玲珑求见。 谢锦词在厅堂坐了,那两人结伴而来,笑吟吟给她请安。 “恭喜谢姑娘成为侧妃!”红袖福了一福,“快要过年了,这些天府里太忙,再加上沈府那边出事,所以我们捱到现在才来给侧妃敬茶。” 谢锦词扬眉,“敬茶?” 红袖笑道:“你是侧妃,我和玲珑只是寻常通房,自然要给你敬茶。敬完茶,咱们就是姐妹了!” 谢锦词面无表情。 她才不想跟她们成为姐妹。 红袖娇嗔:“谢侧妃不愿意?难道你想独占王爷宠爱,想得专房之宠?!这可不妥,王爷膝下无子,本就急着开枝散叶,侧妃这么霸道,传出去人家要戳你脊梁骨的!” 谢锦词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 戳脊梁骨? 这一年来,她被人戳脊梁骨的次数还少吗? 她从司马府千金沦为市井小民,遭受过无数权贵的白眼和嗤笑,遭受过无数不明真相之人的奚落和嘲讽。 向她伸出援手的人,屈指可数。 而把她重新带进光明里的,让她重新有机会踏进上京城权贵圈子里的人,是沈长风。 最暖心的是,他甚至还为她哥哥设想了将来! 他信任她,把库房和账房都交给她来管,如同对待妻子。 那么,她也必将回报他矢志不渝的爱。 而她霸道小气至极,这份爱,她不想跟别的女人分享。 她合上茶盖,“红袖。” “干嘛?” “你上次偷偷出府会见容折酒,还为他带信笺入府,我是否可以认为你背叛瑾王府?” 红袖愣住,“谢侧妃,你说什么呢?” 谢锦词笑眯眯的,“你撺掇本妃和容折酒私奔,实在居心叵测。来人,把红袖拖出去杖责五十。” 红袖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呆呆望着谢锦词,完全无法想象,看起来绵软温婉的谢锦词,出手竟然这么狠辣! 杖责五十啊,她这娇滴滴的弱女子,打完还能有命吗?! 她以为谢锦词是开玩笑,勉强梗着脖子威胁她,“我是王爷的爱妾,你敢打我,回头我告诉王爷!” “你已经没有再见他的机会。” 谢锦词话音落地,两名侍卫立即踏进来,不由分说地把红袖拖了下去。 院子里很快传来红袖的呜咽和悲鸣。 谢锦词瞥向玲珑。 姿容秀美的丫鬟吓得小脸苍白,连声儿都不敢吱。 沈长风回来时,恰好撞见侍卫们把浑身是血已经断气的红袖抬出主院。 他踏进主院,看见谢锦词正在慢悠悠吃茶。 玲珑跪坐在地,瑟瑟发抖。 他打发玲珑下去,在谢锦词身边落座,随意从果盘里拈起一根地瓜干塞嘴里,“红袖做了什么?” “红袖?”谢锦词歪头,“从来不记下人名字的你,竟然记得她的名字?” 沈长风抓地瓜干的动作顿住。 他掀起眼皮望向谢锦词。 这小女人笑容温柔似水,只是不知为啥,他有点瘆得慌。 谢锦词盖上果盘的盖子,不许他抓地瓜干,“没跟你成亲时,红袖替容折酒传书信进来,撺掇我跟容折酒私奔。今儿又来质问我,是不是想要你的专房之宠。这样吃里扒外、没大没小的婢女,我不敢要。” 沈长风轻笑,顺势握住她的小手,“我瞧着,分明是某人吃醋。” 谢锦词咬牙捶了他一下,“才没有!” 沈长风倒也不在乎死一个红袖。 反正是郭夫人塞到他这里的,平时明里暗里不知道给郭夫人递了多少消息,就算谢锦词不弄死她,他也会找机会杀她。 他摸摸肚子,“不说这个,我饿了,要吃晚膳。” “厨房在做呢。” “厨娘手艺不如你,我要吃你做的。” 谢锦词:“……” 他怎么就这么挑呢? 踏出门槛时,她回头望了眼沈长风。 他这段时间非常好学上进,等着开饭的功夫,居然从怀里摸出本兵书翻看。 谢锦词握住小拳头,决定先养刁他的胃,再养刁他的心。 …… 转眼到了除夕,宫中设有晚宴。 上京城三品以上官位的朝臣,都携带家眷前往赴宴。 沈长风本来以祖母故去为由推辞参加,可惜皇上亲口邀请,不准他不来。 这是谢锦词第一次参加正式的宫宴。 步出瑾王府,沈长风已经守在马车边。 他望向自己的小娇妃,她穿一袭水青色袄裙,外面系着银色灰鼠毛斗篷,领口的大圈蓬蓬绒毛衬得她高贵雅致。 鸦发梳成了精致的随云髻,钗饰简单端庄,既能显示出正在为祖母守孝的孝心,又能表达对皇宫的敬意。 站在暮色中,亭亭玉立,明艳动人。 他含笑朝她伸手,“上来。” 谢锦词登上马车,“这样隆重的宴会,别人都带正室去。你带我,不怕被人笑话?” 马车慢悠悠往皇宫驶去。 沈长风把她搂在怀里,“谢锦词,这一年来,你从云端跌进泥海,又被我从泥海捞了出来。欺你的辱你的,都会在宫宴上出现。作为权臣娇宠的小妖妃,就不想去会会他们?” “小妖妃?” 谢锦词竟不知,在沈长风心里,自己还有这么个绰号。 妖妃…… 也挺好。 宫宴设在太极殿。 帝后各自说了一番话,才示意宴会开始。 对大戎而言,今年在西北和金国进行拉锯战,损失了相当一部分国力,还没能从金国手上讨到任何好处。 最大的收获,乃是征服越国。 持续两百年的八国天下,因为越国的覆灭而演变成七国天下。 推崇武力的皇帝对天下一统开始抱有期望,他希望在他的有生之年里,能够成为这天下的皇帝。 满殿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所有人都沉浸在大戎一统天下的幻想里。 谢锦词倒是没去做这虚无缥缈的梦。 她从盘子里夹了一条熏鱼,剔去上面的细刺放到沈长风盘子里。 沈长风正和旁边的大臣说话,余光瞥见,薄唇弧度更盛,在桌案底下悄悄握住谢锦词的小手。 两人的动作,恰被斜后方的容折酒看得一清二楚。 他面无表情地瞥向一名宫婢。 宫婢立即低头,装作来为谢锦词添酒,却不小心打翻酒盏,导致谢锦词的衣袖都被打湿了。 宫婢吓得不轻,急忙磕头求饶。 谢锦词没怪她。 宫婢抬起头,带着哭腔道:“奴婢带谢侧妃去偏殿更衣。” 谢锦词望了眼湿漉漉的衣袖,点了头。 刚起身,沈长风忽然扯住她的裙裾。 谢锦词朝他眨了眨眼,男人才放心松手。 从太极殿出来,沿着游廊走了半刻钟,拐弯时,谢锦词看见一袭白衣胜雪的男人,正立在台阶处。 今夜无雪,月光澄明。 他站在月下,侧脸俊美如霜。 “容折酒。” 她并不意外。 容折酒转身看她,“一起走走?” 出乎他的意料,少女答应了。 宫道打扫得非常干净,两侧积雪洁白,折射出浅浅的月光。 梅花绽放,衬着白雪显得鲜红欲滴,肆意妖娆。 两人并肩而行,容折酒轻声,“你愿意跟我散步,我有点惊讶。沈长风待你不好,所以你才愿意给我机会,是不是?” “不是。” “那你……” 谢锦词停住步履,抬眸看他,“只是想告诉你,我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设计大司马府、设计我的清白,这两笔账,我迟早还回去。” 容折酒失笑,“你是来向我下战书的?” 谢锦词不置可否。 正如沈长风在马车上所言,欺她的、辱她的,她将一一还回去。 她将举起屠刀。 刀之所向, 是对她恶意满满的那帮人。 容折酒看着她。 【《锦绣青梅》】之 264 我瞧着,分明是某人吃醋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64 我瞧着,分明是某人吃醋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64 我瞧着,分明是某人吃醋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64 我瞧着,分明是某人吃醋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不如我替姐姐解决她们好了。” “扑通”两声,她利落地把两个婢女扔进水里。 任她们武功高强,也抵不过瑾王府调制的香药。 寒冬腊月,落水的下场只有一个。 沈镜贞惊呆了! 她浑身寒毛直竖,傻愣愣盯着谢锦词,完全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软糯娇嫩、总是温婉微笑的少女,出手竟然这么狠辣! 她还是人吗?! 谢锦词揉了揉手帕,“沈姐姐,世道太黑暗了,很多人犯下罪行,却根本无人制裁。我虽手无缚鸡之力,却有一副侠肝义胆。虽身为女子长居宅院,眼里看着的却是天下。” 沈镜贞......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谢锦词第二日醒来,只觉头疼欲裂。 她坐起身,身边空空如也,沈长风大约已经去了神武营。 梨白撩开帐幔,让婢女伺候她洗漱干净,含笑捧上一碗醒酒汤,“娘娘宿醉,快喝些醒酒汤解解乏。” 谢锦词捂住脑袋,“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 她乖乖喝掉醒酒汤,“去拿纸笔,我要给哥哥重新写信。” 她坐在圆桌旁,认真地叮嘱风存微不可贪玩好色,又把史书上那些大人物是如何收敛玩心、如何成为一代名臣的例子写了一遍。 “虽然不知道哥哥能不能听我的话,但好歹得试试。”谢锦词把信封好,“梨白,你去寄信时再跑一趟萧府,告诉幼恩千万别给我哥寄金银之类的东西。” 幼恩那姑娘,她实在太了解了。 如果她哥哥向幼恩哭诉,幼恩必然恨不得搬空所有家当拿去给她哥挥霍。 这样好的姑娘,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她哥了! 梨白笑着应下,又捧出一串钥匙,“殿下今儿出门时,让奴婢把这件东西交给您。据说是库房和账房的钥匙。” 谢锦词愣了愣。 沈长风把库房和账房交给她管? 是信任她的意思吗? 她心里暖暖的。 她接过钥匙,带着扶归和惜寒稍微清点了下库房和账房。 库房里的宝物分门别类登记在册。 瑾王府明面上的走账也做得非常清楚,没有半点儿差池。 谢锦词翻看账本,账上开支正常,瞧着与寻常官宦人家没有太大区别。 可她知道,沈长风真正的财富都藏在禄丰钱庄。 那才是他手头上的大帐。 她抿唇一笑,倒也不计较他藏私。 她从账房出来,刚回主院,侍女就进来禀报红袖和玲珑求见。 谢锦词在厅堂坐了,那两人结伴而来,笑吟吟给她请安。 “恭喜谢姑娘成为侧妃!”红袖福了一福,“快要过年了,这些天府里太忙,再加上沈府那边出事,所以我们捱到现在才来给侧妃敬茶。” 谢锦词扬眉,“敬茶?” 红袖笑道:“你是侧妃,我和玲珑只是寻常通房,自然要给你敬茶。敬完茶,咱们就是姐妹了!” 谢锦词面无表情。 她才不想跟她们成为姐妹。 红袖娇嗔:“谢侧妃不愿意?难道你想独占王爷宠爱,想得专房之宠?!这可不妥,王爷膝下无子,本就急着开枝散叶,侧妃这么霸道,传出去人家要戳你脊梁骨的!” 谢锦词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 戳脊梁骨? 这一年来 265 我想要你 - 锦绣青梅 - 莺诉 月下少女,温婉乖巧。 最美的是那双眼,黑白分明、澄澈如水,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 这样的女孩儿,谁会相信她对人抱有恶意呢? 他轻笑,“关于你的清白……沈长风怎么说?” 谢锦词唇瓣弧度冷冽。 容折酒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看她的表情…… 她和沈长风,根本没有圆房。 他心底生出一股庆幸和希望,取出一副卷轴,“从前那幅桃花图,画得并不好。我为你重新画了一幅,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锦词接过。 展开画卷,春闺深深,穿嫁衣的美人独坐石阶,正托腮远望。 如他的名声那般,画卷的意境一如既往地出色。 拿到市井上拍卖,必定能卖出不少银子。 少女的指尖,拂拭过画上美人的面容。 像极了她。 她轻笑,“容折酒,当初城郊踏青,桃花树下你提笔作画,我以为你画的是我。后来去了容府,才知道你画上的女人,是那位金国公主。原来这世上愿意为我画像的男人,只有沈长风。” 容折酒道:“并不只有他,我也是愿意的。谢妹妹,你可以原谅沈长风的欺骗和伤害,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原谅我?” “因为你不配。” 谢锦词轻言慢语,悠然撕碎那副画卷。 容折酒看着她把碎纸扔到天上。 漫天碎纸片,纷纷扬扬如同大雪,更像他碎掉的心。 他捏紧拳头,“你不该践踏我的心意。” “心意?你的心意值几两钱?”谢锦词无辜歪头,“哦,我知道了,你的心意就只值那八两黄金的凤冠。容折酒,你知道沈长风娶我时,送的是怎样的凤冠吗?” 容折酒面色泛白,“对一个女人有多少真心,并不能通过凤冠表达。” 谢锦词大笑,“容折酒,究竟是你傻还是我傻?是,金银确实不能完全衡量一个男人的心意。但容家泼天富贵,你连为我多付出一点点都舍不得,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真心?” 她提着裙裾转身,绣花鞋踩过满地碎纸片,义无反顾地往太极殿而去。 如同正式诀别。 容折酒盯着她的背影。 水青色的裙裾翻飞如雪,她是他得不到的女人。 但越是得不到,他就越想得到。 如果说和金澜歌的爱情轰轰烈烈如同短暂的烟火,那么他和谢锦词的爱情就如举案齐眉、细水长流。 他和谢锦词有太多共同点了,他们才是世上最般配的一对。 容折酒毫不犹豫地追上去,意图从背后抱住谢锦词。 指尖还没摸到谢锦词,就被一股罡风震开! 他狼狈地跌倒在雪地里,抬起头,沈长风不知何时出现的,正搂着谢锦词的细腰。 他居高临下,像是在跟一条败狗说话,“再敢碰她,斩了你那只手。” 容折酒望向谢锦词。 少女靠在沈长风怀里轻声细语,比月光还要温柔。 他们依偎着离开。 容折酒抓起一捧雪想去砸他们,大约觉得太过孩子气,又慢慢松开。 他无力地躺在雪地上。 睁眼望向明月,皓白的月光像是谢锦词的裙裾,轻扫在他心尖尖上,挠得他心里痒痒。 求而不得,寤寐思服。 原来, 这就是喜欢…… 皇宫设有暖阁。 暖阁地势很高,从透明精致的琉璃窗望出去,可以遍览皇宫景致。 谢锦词在宫女的伺候下换了身崭新干净的宫裙,因为这段时间合熻床的调养,身体已经不再那么畏寒。 她从屏风后出来,沈长风盘膝而坐,正吃着温酒。 她挨着他坐下,“还回太极殿吗?” 沈长风握住她的小手,“你想不想回?” 少女摇头,“殿里太闷。” “那就不回。” “皇上不会怪罪你吗?” 沈长风抚了抚她额前碎发,“不会。” 少女的瞳孔乌黑圆润,黑宝石般清澈见底。 他开始蠢蠢欲动。 但他不敢贸然碰她。 谢锦词盯着他的桃花眼,清楚地读到了他想要什么。 手臂勾上他的脖颈,她仰起头,突然贴上他的唇。 沈长风怔住。 四周的宫女极有眼色,急忙退了出去。 四目相对。 谢锦词轻声,“挑来挑去,最终还是挑了你。沈长风,你做了我男人,这辈子就不能再惦记别的姑娘。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 她软软糯糯,就连威胁人时都毫无震慑力,就像是白嫩嫩软乎乎的汤圆。 但沈长风知道,这颗汤圆是黑芝麻馅儿的。 他的小词儿心狠手辣起来,不亚于任何人。 他认真地眨眨眼,“如你所愿。” 谢锦词的亲吻像是蜻蜓点水,对沈长风而言根本无法解渴。 暖阁里灯火葳蕤。 琉璃窗外,除夕夜的细雪如期而至,纷纷灿灿飘零在皇宫之上,是苍天赠给人间的新年礼物。 天地浩大。 这一年,沈长风从籍籍无名的庶子一步登天,成为手握权柄的异姓王。 可是对他而言,金银和权势不过都是上位者的玩物,唯有怀中这一团小小的娇嫩香软,才让他有踏踏实实活着的感觉。 建立盛世天下是他身为男人的野望,而谢锦词,是支撑他走完这条化龙之路的信仰。 九重天,碧落海,上天入地,她是他绝不会放手的人。 “谢锦词……” 他哑声。 谢锦词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因为紧张而心跳如雷。 沈长风顺势抱住她朝地面仰躺,“我想要你。” “沈长……唔……” 谢锦词的话被堵住。 男人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粗糙的大掌不规矩地摸索着去解她的腰带。 暖阁里的气氛一点点升温。 恰在这时—— “让开!他是老夫的孙子,老夫为何不能见他?!” 沈知行推开宫女,带着孙子沈瑞快步闯进暖阁。 谢锦词惊吓不轻,连忙推开沈长风,红着脸整理衣裙。 沈长风舔了舔唇瓣。 掀起眼皮瞟了眼慌乱的谢锦词,桃花眼底那欲求不满的戾气深沉漆黑。 他坐起身,漫不经心地饮了口冷酒,强压下胸腔和小腹的燥火,“沈大人来见孤,连禀报都不知道?” 沈知行也没料到竟然撞见这么刺激的一幕。 老脸皱成一团,他甩袖,“这里是皇宫,你们两个……简直不成体统!覆卿,皇上那么器重你,你可不能被狐媚子勾引得忘了神志!” 狐媚子…… 谢锦词面不改色地举起酒盏,“不过是情到浓时,也值得尚书大人疾言厉色?尚书大人年过花甲,听闻还在后院养了不少美娇娘,果然老当益壮。这杯酒,本妃敬尚书大人。” 她微笑, 在沈知行气成猪肝色的狰狞神情里,坦然饮酒。 司马府倒台,祖母被奸人气成重病…… 她说过,从现在开始,欺她辱她的,她会一一还回去! 沈瑞伸着脖子,垂涎三尺地盯着谢锦词。 素色的绣花宫裙衬得她纤细娇嫩,仰头喝酒时,细长的脖颈仿佛一掐就断,隐约能看见衣领下的白皙锁骨。 沈瑞的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他扯了扯暴怒的沈知行,低声提醒:“祖父!” 沈知行回过神,沉声道:“镜贞有事找谢侧妃,就等在听雪亭里。你去吧,老夫这边有要事和覆卿商议。” 沈镜贞有事找她? 谢锦词轻笑,正好,她也有事找沈镜贞。 她起身离开。 沈瑞痴痴盯着她的背影,目光流连在那副细腰上,垂涎得恨不能生吞活吃了她。 沈长风把沈瑞那副痴相尽收眼底。 他慢慢喝了口酒,唇瓣弧度冷冽。 沈知行在他对面落座,亲自给他添酒,老脸上难掩悲伤,“江樨离世,我非常悲痛。虽然几十年没有见面,但她到底是我的堂嫂。午夜梦回时,也总能梦见她。” 沈长风轻嗤,“沈大人真是情深似海。既然这么悲痛,那日我祖母的棺椁返回江南时,怎么不见你前往吊唁?” 沈知行脸上的悲伤有点僵硬。 他很快掩饰过去,“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覆卿,你还年少,不懂世道艰辛。等你老了,就会知道什么叫情不外露。” 沈长风笑而不语。 无情无义,也敢冠上“情不外露”的借口,简直可笑! 沈知行瞥向沈瑞。 沈瑞笑呵呵地掏出一只锦盒,“覆卿啊,这是我们沈家祖传的玉如意。祖父说,你如今是我们沈家的顶梁柱,这种祖传之物,一定要交到你手上。咱俩兄弟一场,上次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沈长风转了转酒盏,“上次的事?” “给我安排官位,安排官位那件事!”沈瑞凑到他跟前,“我是你兄弟,你也不想我混得太差给你丢人不是?我要求不高,给我个六品闲差当当,我就心满意足啦!” 沈长风眉眼弯弯,“怎么,孤上次的话,你们听不明白?” 他看似和颜悦色,但如果谢锦词在的话,一定能察觉到男人眼底酝酿的漆黑风暴。 被打搅了好事不说,还隔三差五来走后门。 他沈长风的后门是谁都能走的?! 沈瑞碰壁,只得把锦盒又往他面前推了推,“覆卿啊,你实在不愿意,我这当哥哥的也不好逼你。不过除了那件事,我还有一事相求。” 沈长风喝了口酒。 沈瑞苍蝇似的搓手笑:“我听说,谢侧妃在嫁给你之前就失了身……这样的女人,你娶她做什么?不干不净的,到时候生了孩子都不知道爹是谁。 “但是谢侧妃也确实貌美,不如这样,等你玩腻了谢侧妃,不如把她借给我玩些日子?正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想必覆卿不会拒绝我的好意。作为交换,我可以把我的小妾让给你玩。” 以太子为首,上京有一群纨绔的二世祖。 沈瑞就是其中之一。 换妾甚至换/妻这种事,他们都能干得出来。 沈长风闻言,只是低笑。 下一瞬,他骤然把沈瑞踹了出去! 【《锦绣青梅》】之 265 我想要你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65 我想要你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65 我想要你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65 我想要你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月下少女,温婉乖巧。 最美的是那双眼,黑白分明、澄澈如水,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 这样的女孩儿,谁会相信她对人抱有恶意呢? 他轻笑,“关于你的清白……沈长风怎么说?” 谢锦词唇瓣弧度冷冽。 容折酒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看她的表情…… 她和沈长风,根本没有圆房。 他心底生出一股庆幸和希望,取出一副卷轴,“从前那幅桃花图,画得并不好。我为你重新画了一幅,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锦词接过。 展开画卷,春闺深深,穿嫁衣的美人独坐石阶,正托腮远望。 如他的名声那般,画卷的意境一如既往地出色。 拿到市井上拍卖,必定能卖出不少银子。 少女的指尖,拂拭过画上美人的面容。 像极了她。 她轻笑,“容折酒,当初城郊踏青,桃花树下你提笔作画,我以为你画的是我。后来去了容府,才知道你画上的女人,是那位金国公主。原来这世上愿意为我画像的男人,只有沈长风。” 容折酒道:“并不只有他,我也是愿意的。谢妹妹,你可以原谅沈长风的欺骗和伤害,为什么就不能试着原谅我?” “因为你不配。” 谢锦词轻言慢语,悠然撕碎那副画卷。 容折酒看着她把碎纸扔到天上。 漫天碎纸片,纷纷扬扬如同大雪,更像他碎掉的心。 他捏紧拳头,“你不该践踏我的心意。” “心意?你的心意值几两钱?”谢锦词无辜歪头,“哦,我知道了,你的心意就只值那八两黄金的凤冠。容折酒,你知道沈长风娶我时,送的是怎样的凤冠吗?” 容折酒面色泛白,“对一个女人有多少真心,并不能通过凤冠表达。” 谢锦词大笑,“容折酒,究竟是你傻还是我傻?是,金银确实不能完全衡量一个男人的心意。但容家泼天富贵,你连为我多付出一点点都舍不得,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谈真心?” 她提着裙裾转身,绣花鞋踩过满地碎纸片,义无反顾地往太极殿而去。 如同正式诀别。 容折酒盯着她的背影。 水青色的裙裾翻飞如雪,她是他得不到的女人。 但越是得不到,他就越想得到。 如果说和金澜歌的爱情轰轰烈烈如同短暂的烟火,那么他和谢锦词的爱情就如举案齐眉、细水长流。 他和谢锦词有太多共同点了,他们才是世上最般配的一对。 容折酒毫不犹豫地追上去,意图从背后 266 把她捧到千万人中央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瑞狼狈地滚了几个跟头,捂住小腹,疼得浑身抽搐。 沈知行气冲冲站起身,“沈长风!” 沈长风抖了抖袍裾,桃花眼满含无辜,“怎么?” “沈瑞是你哥哥!” “便是我老子,也不能碰我女人。” 沈知行被他气得捂住心口,想起什么,快步走到琉璃窗边,指着外面道:“我今夜来找你,是为了让你扶持你兄弟一把。如果你不肯,你那位娇滴滴的侧妃会怎么样,老夫就不敢保证了。” 沈长风瞥向琉璃窗外。 暖阁临水,一座精巧凉亭建在湖畔,谢锦词和沈镜贞坐在亭中,正说着话。 几束月光落在听雪亭里,她的玉钗和裙裾折射出淡淡月华,远远望去,寂寞如山中仙子。 亭中设有小几和蒲团。 谢锦词和沈镜贞对面而坐,她揭开香炉盖子,从荷包里取出两枚香丸放了进去。 袅袅香雾在月光中弥散。 她酒窝甜甜,“你找我,所为何事?” 沈镜贞:“谢锦词,你心中应当是恨我的吧?” “哪里,沈姐姐秀美端庄,又贵为太子侧妃,我敬重都来不及。” “敬重?”沈镜贞冷笑,“江樨那个老女人的死,有一半责任在我,你会敬重我才怪!” 谢锦词抬手,嗅了嗅腕间的奇楠香木珠,不置可否。 沈镜贞:“可是,就算你恨我,凭你的身份,也只能跪在我裙下!沈长风为太子效力,我又是太子的女人,谁贵谁贱,一目了然!” “既如此,尚书大人又为何三番两次求我家夫君?”谢锦词笑容无辜,“沈姐姐只管让太子给沈瑞安排官职就是,找我家夫君做什么?” “你——”沈镜贞说不过她,气得扯住绣帕,“来人,给我把谢锦词拿下!” 祖父说了,沈长风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为了让他服软,强硬的手段是必须的。 得叫那个春风得意的异姓王知道,在上京城,究竟是谁说了算。 沈镜贞身后的两个婢女立即上前。 为防止今夜发生意外,她们都有功夫在身。 只可惜还没迈出两步,就浑身发软地跌倒在地。 沈镜贞皱眉,“怎么了?!” 这么说着,也觉自己眼前一阵阵模糊。 谢锦词吹了吹香炉的青烟,小脸平静,“孤身来见你,你不会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吧?” “你……这香……” 沈镜贞强撑着,满脸不敢置信。 听雪亭四周并无扶栏。 谢锦词把沈镜贞拖到亭子边缘,笑容依旧纯净,“你害死祖母,罪该万死。但就这么淹死你,也太便宜你了。” 沈镜贞浑身乏力动弹不得。 面颊接触到冰冷的湖水,她刚才恐吓谢锦词的气势全部消失不见,硬生生吓得哭出了声,“谢锦词……我可是太子侧妃……” 她吸入太多迷香,连声音都喑哑无力。 谢锦词歪头,“太子侧妃又如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害死我家祖母,还妄想置身事外?” 沈镜贞清晰地察觉到她身上的杀意。 她是真的想杀她! 她心慌不已,呜呜咽咽,“谢锦词,你不能杀我……” 谢锦词把她扔到旁边,费劲儿地拖来那两个婢女。 借着听雪亭里的一盏孤灯,她仔细瞅了瞅她们,笑道:“曾翻看过幼恩的算命书,沈姐姐这两个丫鬟,面相瞧着刻薄阴私,手头上怕是还犯有命案。我心地善良,最见不得倚强凌弱。不如我替姐姐解决她们好了。” “扑通”两声,她利落地把两个婢女扔进水里。 任她们武功高强,也抵不过瑾王府调制的香药。 寒冬腊月,落水的下场只有一个。 沈镜贞惊呆了! 她浑身寒毛直竖,傻愣愣盯着谢锦词,完全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软糯娇嫩、总是温婉微笑的少女,出手竟然这么狠辣! 她还是人吗?! 谢锦词揉了揉手帕,“沈姐姐,世道太黑暗了,很多人犯下罪行,却根本无人制裁。我虽手无缚鸡之力,却有一副侠肝义胆。虽身为女子长居宅院,眼里看着的却是天下。” 沈镜贞缩在角落,“谢锦词,你,你疯了是不是?” 谢锦词歪头,一步一步走向她。 暖阁。 沈知行浑身发抖,“太大胆了,太大胆了!这个谢锦词无法无天,竟然在皇宫杀人!覆卿,我要状告皇上,让他惩治这个恶女!” 沈长风远远凝着谢锦词。 月光惨淡,灯盏明明灭灭。 她身居黑暗,却异常耀眼。 像是长夜尽头的孤灯,引着他义无反顾地走向她。 这就是他欢喜的女人, 独一无二, 举世无双, 仿佛信仰! 他推开琉璃窗,蕴着轻功飞掠向听雪亭。 在谢锦词即将对沈镜贞下手时,他从背后抱住她。 他像是一头大狗,黏黏/腻腻地蹭她,“好妹妹。” 外人还在呢,谢锦词脸蛋微红,不自然地推开他,“别闹,我干正事儿呢。” “干正事儿的妹妹特别好看。”沈长风哑声,“情难自已,就从暖阁出来,想抱抱妹妹。” 他牵起谢锦词的小手,放在掌心搓了搓,“冷不冷?” 谢锦词乖巧地摇摇头,“我没碰水,不冷。” 沈镜贞恢复了一点力气,连忙喊道:“沈长风,谢锦词罪大恶极,她竟然想刺杀我!” “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喊的?” 沈长风把谢锦词护在怀里,低笑着瞥向沈镜贞。 他生得秀丽俊美,可今夜笑起来却格外渗人。 沈镜贞打了个哆嗦。 这夫妻俩瞧着金童玉女般配得要命,男的温文尔雅、女的婉约端庄,可为啥笑起来时都一个德行? 正在这时,沈知行终于赶来。 他气喘吁吁,“孽障!你们在干什么?!” 谢锦词笑意吟吟,“尚书大人,听雪亭路滑,沈姐姐的两个婢女不慎跌落湖中,我拼命拽住沈姐姐,才没叫她丢掉小命。” 沈镜贞:“……?!” 明明是她杀了她的婢女好吗?! 她还想动手杀她! 谢锦词上前扶起沈镜贞,“沈姐姐,你说是不是?” 沈镜贞有苦难言。 为了逼迫谢锦词,她特意把四周的宫女都遣散了。 想要告发谢锦词,结果一个人证都没有,她能怎么办? 沈镜贞双眼通红地回到沈知行身边,她觉得世道太黑暗了,以前都是她欺负别人的份儿,现在她却被别人欺负得连话都不敢说…… 沈知行吃了个哑巴亏。 他冷冷盯向沈长风,“家族的力量,远远比个人强。大司马府之所以倒台,就是因为没人帮风观澜。我尚书府在上京扎根数十年,积累的人脉,恰是你现在最需要的。覆卿,迟早有一天,你会上门求祖父。” 沈长风不置可否。 沈知行愤怒甩袖,带着沈镜贞快步离开。 乌云蔽月,细雪伶仃。 小湖四周莲灯四起,谢锦词趴在沈长风怀里,刚刚的镇静自若消失不见,纤细的娇躯忍不住轻轻发抖。 亲手杀人,还一杀就俩,她还是有点心悸的。 沈长风轻抚过她的后背,笑容宠溺,“抖成这样,也太没用了。我在越国战场上时,一场仗打下来得杀上百人,如果换成你,岂不是要吓尿?” 吓尿…… 措辞也太不雅了吧! 谢锦词小脸红透,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 总觉得他没把自己当女孩儿看! 她平复了下心情,仰头道:“那你在战场上时,想的是什么?” 沈长风:“练了十几年武,所有招式都烙印在骨子里,所谓的战斗,只凭骨血里的本能。所以脑子里想着的,全是你。” 谢锦词弯起双眼,漆黑的瞳孔里含着星星点点的笑。 这个男人在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想的却是她。 所以,她在他心里的分量,是不是很重很重? 她抱住男人的腰,痴痴笑着,“是怎么个想法呢?” 沈长风刮了下她的鼻尖,“我当时就想,你被容折酒退了婚,上京城里大概没有男人会娶你。所以我得活着回来,我得好好嘲笑你。” 谢锦词小脸一白,伸手就去捶他。 沈长风大笑避开。 两人追逐打闹着跑出听雪亭,就着满地积雪打雪仗,一如小时候。 沈长风的桃花眼,弯得像是新月。 驰骋沙场时,他用这二十年来攒下的本事拼命杀敌。 他想着,多杀一个人,他就多一分去见她的底气。 多杀一个人,就能多攒一点战功。 就像山村里的穷小子积攒娶媳妇的本钱,他沈长风用鲜血和性命,硬生生厮杀出一条生路,踏着累累白骨,成就他的铁血威名。 他不怕苦,也不怕死。 他只想带着满身荣耀回到上京,亲手捧起那个堕入泥沼的女孩儿。 想让她重回云端,想让她贵不可言。 还想, 把她捧到千万人中央,让她受天下人敬仰!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细雪悠然。 身穿明黄龙袍的皇帝,兴致盎然地吟诗而来。 他身后跟着一众皇子和皇子妃,众人都陪着笑,望向远处湖畔边嬉闹的两人。 皇帝突然道:“太子。” 祁珩急忙拱手,“儿臣在。” 皇帝:“所谓夫妇,正该如瑾王和谢侧妃那般。男人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连小家都治不好,又怎么有本事治理天下?” 祁珩讪讪。 宁摇星和谢锦词又怎么能一样,谢锦词温婉乖巧,和瑾王嬉闹时也仍旧娇憨可爱。 这样的女人娶进门,自然是好的。 可他的太子妃…… 他瞟了眼宁摇星。 穿石榴红袄裙的少女,面容苍白娇弱,看起来特别无害。 可她的脾气实在很凶很凶,娶进太子府到现在,连门都不让他进…… 这样的女人,他害怕都来不及,又怎么跟她举案齐眉、两小无猜? 他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拱手,“父皇说得是。” 【《锦绣青梅》】之 266 把她捧到千万人中央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莺诉】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 【魁星阁】的这一本【《锦绣青梅》】之 266 把她捧到千万人中央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锦绣青梅》之 266 把她捧到千万人中央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莺诉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锦绣青梅》之 266 把她捧到千万人中央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下一章预览:...... 下二章预览:...... 下三章预览:...... 下四章预览:...... 下五章预览:...... 下六章预览:...... 下七章预览:...... 下八章预览:...... 下九章预览:...... 下十章预览:...... 本章提要 沈瑞狼狈地滚了几个跟头,捂住小腹,疼得浑身抽搐。 沈知行气冲冲站起身,“沈长风!” 沈长风抖了抖袍裾,桃花眼满含无辜,“怎么?” “沈瑞是你哥哥!” “便是我老子,也不能碰我女人。” 沈知行被他气得捂住心口,想起什么,快步走到琉璃窗边,指着外面道:“我今夜来找你,是为了让你扶持你兄弟一把。如果你不肯,你那位娇滴滴的侧妃会怎么样,老夫就不敢保证了。” 沈长风瞥向琉璃窗外。 暖阁临水,一座精巧凉亭建在湖畔,谢锦词和沈镜贞坐在亭中,正说着话。 几束月光落在听雪亭里,她的玉钗和裙裾折射出淡淡月华,远远望去,寂寞如山中仙子。 亭中设有小几和蒲团。 谢锦词和沈镜贞对面而坐,她揭开香炉盖子,从荷包里取出两枚香丸放了进去。 袅袅香雾在月光中弥散。 她酒窝甜甜,“你找我,所为何事?” 沈镜贞:“谢锦词,你心中应当是恨我的吧?” “哪里,沈姐姐秀美端庄,又贵为太子侧妃,我敬重都来不及。” “敬重?”沈镜贞冷笑,“江樨那个老女人的死,有一半责任在我,你会敬重我才怪!” 谢锦词抬手,嗅了嗅腕间的奇楠香木珠,不置可否。 沈镜贞:“可是,就算你恨我,凭你的身份,也只能跪在我裙下!沈长风为太子效力,我又是太子的女人,谁贵谁贱,一目了然!” “既如此,尚书大人又为何三番两次求我家夫君?”谢锦词笑容无辜,“沈姐姐只管让太子给沈瑞安排官职就是,找我家夫君做什么?” “你——”沈镜贞说不过她,气得扯住绣帕,“来人,给我把谢锦词拿下!” 祖父说了,沈长风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为了让他服软,强硬的手段是必须的。 得叫那个春风得意的异姓王知道,在上京城,究竟是谁说了算。 沈镜贞身后的两个婢女立即上前。 为防止今夜发生意外,她们都有功夫在身。 只可惜还没迈出两步,就浑身发软地跌倒在地。 沈镜贞皱眉,“怎么了?!” 这么说着,也觉自己眼前一阵阵模糊。 谢锦词吹了吹香炉的青烟,小脸平静,“孤身来见你,你不会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吧?” “你……这香……” 沈镜贞强撑着,满脸不敢置信。 听雪亭四周并无扶栏。 谢锦词把沈镜贞拖到亭子边缘,笑容依旧纯净,“你害死祖母 267 罢了,来日方长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一行人沿着花径来到湖畔。 谢锦词恰好被沈长风拎住后衣领,狗男人丝毫不怜惜她身中寒毒,塞了只雪团到她的衣裳里,冻得她一蹦三尺高,费了大力才把雪团抖出来。 抖完,却看见皇帝笑眯眯盯着自己。 谢锦词小脸通红,急忙福身行礼,“见过皇上、太子殿下!臣妇失态,请皇上勿要怪罪。” 皇帝笑容满面,“风观澜那个莽夫,竟也能有你这样知书达理、端雅婉约的外甥女儿……起来吧,都是自己人,不必拘礼。” 谢锦词直起身,退到沈长风身后。 笼在袖管里的双手,因为激动而轻颤。 皇上对她没有敌意,甚至从他的语气里,也听不出对舅舅的敌意。 果然,皇上流放舅舅只是个幌子…… 沈长风:“雪夜路滑,皇上不在太极殿与文武百官饮酒,怎么到这里来了?” 皇帝:“见你不在殿上,特意来看看。” 谢锦词愣了愣。 她一向比较敏感,刚刚皇上话里的关心,已经隐隐超出君臣范畴。 她悄悄抬起眼帘,瞧见那些皇子神情各异。 沈长风笑道:“既如此,臣陪皇上回太极殿,再饮几盅酒。” 皇帝含笑应好。 一行人都是皇族,谢锦词地位低,不好意思走在前面,便主动落在最后。 宁摇星站在原地。 两人擦肩而过,宁摇星突然出声:“谢锦词。” 谢锦词回眸。 宁摇星朝她温温一笑,“你身上,有死尸的味道。你刚刚,杀人了。” 谢锦词神情一凛。 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然而不过瞬间,那清丽的眉目再度平静如水,“太子妃真爱开玩笑。” 她朝宁摇星福了福身,抬步跟上皇帝等人。 走出数十步,她悄悄回望。 穿石榴红袄裙的少女仍旧站在原地,面容透着不符合年龄的稚嫩,正仰头望向落雪的夜穹。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宁摇星侧脸淡漠如霜,肌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就像匠人捏造出的瓷偶。 她在想什么呢? 谢锦词眯了眯眼。 宁摇星,是她看不透的人。 湖畔。 皇帝等人都离开以后,太子祁珩才斗胆凑到宁摇星跟前,“星儿啊,以后你能不能在外人面前给本宫一点面子?父皇知道我们之间感情不睦,今天晚上是特意借着瑾王和谢锦词,提点咱俩呢!” 宁摇星依旧仰望夜穹。 不搭理他,也不给他半个眼神。 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在玷污自己。 祁珩咬牙。 他想着刚刚沈长风和谢锦词嬉戏耍闹的样子,心生羡慕,于是弯腰捡起一团雪,偷偷摸摸地往宁摇星后衣领塞去。 还没来得及靠近,宁摇星转身,一招小擒拿手,狠狠把他摁在雪地里! 祁珩疼得嗷嗷惨叫,“宁摇星,你谋杀亲夫!” 宁摇星慢慢松手。 她起身,淡漠地踩着积雪往宫外走去。 祁珩吃痛地爬起来,桃花眼里噙着泪花,委屈巴巴地揉了揉胳膊。 他身为一国太子,金尊玉贵,却被女人欺负到这个份上! 沈长风把雪团子塞谢锦词衣领里,谢锦词只会娇娇软软地嗔他几句,可他祁珩如果成功地把雪团子塞宁摇星衣领,他相信宁摇星会拿刀直接捅死他! 人与人之间,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不服大喊:“宁摇星!” 红衣少女微微侧目。 黑曜石般的双眼深沉阴郁,他永远读不懂她在想什么。 她抬步,继续往前走。 祁珩骂了句“小贱妇”。 月色如泼墨,在积雪上折射出皓白光晕,红衣少女身形纤细玲珑,如同黑夜里的鬼魅,在男人的视野中渐行渐远。 雪大了,吹落她满身。 天地浩大,宫闺深深。 她的背影那么娇小…… 鬼使神差的,祁珩跟了上去。 离她, 不近不远, 始终跟随。 …… 宫宴终于结束。 谢锦词和沈长风回到瑾王府,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府外已经传来迎新年的鞭炮声。 寝屋里通了地龙,暖呼呼的。 谢锦词在窗边罗汉榻上坐了,“在皇宫没吃什么东西,我有些饿。” 沈长风难得殷勤,“我去下饺子。” 他在厨房捯饬了很久,才端来两碗热腾腾的水饺,放到罗汉榻上的小佛桌上,还仔细搭配了酱料和小菜,“尝尝。” 饺子是谢锦词昨儿包的,虾仁冬笋香菇馅儿的,特别鲜。 她拿起筷箸,有点儿嫌弃,“你煮的时间太长了,看,这饺子皮儿都煮破了。” 沈长风瞪她。 谢锦词蓦然想起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下厨。 她抿嘴轻笑,不再多言,乖乖吃饺子。 沈长风心情不爽,“谢锦词。” “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厨艺不如容折酒?” 谢锦词低垂眼睫,舔了舔唇边的饺子汁。 老实说,容折酒的厨艺确实甩沈长风十八条街。 他的厨艺甚至能和自己比肩。 但是…… 少女望向沈长风。 他坐在灯火里,还系着小厨房的花围裙。 那是她常用的花围裙,系在他身上显得特别小,瞧着怪可笑的。 而他眉眼委屈,像是怄气的大狗。 她突然搁下筷箸。 她坐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脖颈,仰头,像是安抚般,主动啄了啄他温凉的唇瓣。 子时已到。 上京城里万千焰火呼啸着腾空而起,照亮了这座千年古都。 迎新年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从府外远远传来,热闹非凡。 沈长风怔怔望着谢锦词。 这是她今夜第二次主动吻他…… 她看似温婉如水,可骨血深处,却分明热情似火。 沈长风揽住她的细腰,“谢锦词。” “嗯?” “子时已过,你十四岁了。” 大戎的姑娘十五岁及笄,但因为天下不太平,历代皇帝为了扩充百姓数量,一直都执行鼓励女子及早出嫁的政策。 谢锦词茫然,“所以?” 沈长风难为情地蹭了蹭鼻尖,“你懂的……” “我不懂。” 沈长风难耐地舔了舔唇瓣,“以前你还小,有些事确实不方便做。现在你长大了,心结也差不多放下了,所以……诶,你懂的。” 谢锦词:“……” 她别过小脸,“我还小。” 沈长风语带讨好,“小词儿。” 谢锦词低垂眼睫,飞快钻进床帐。 她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沈长风喝了口冷茶,强压下心头燥意。 他盯向床榻,看来谢锦词还是没能解开那个心结。 罢了,来日方长。 好东西, 总是要留到最后品尝的。 谢锦词趴在黑暗里。 她听见沈长风去了隔壁厢房,没多久就传来哗哗水声。 大约一刻钟后,他回来了。 他掀开被褥躺了进来,身体还带着一股寒意,好像是冲了个凉水澡。 她慢慢转身,抱住他的腰。 帐幔昏惑。 沈长风嗅着谢锦词身上特有的甜香,又想冲凉水澡了。 “谢锦词,我他妈迟早被你整死。” 谢锦词唇瓣止不住上翘,乖乖埋首在他胸前。 除夕夜的炮竹声隐隐传来,不绝于耳。 一夜到亮,谢锦词却睡得格外香甜。 …… 大年初一。 瑾王府,明珠苑。 这座府邸以前还是大司马府时,谢晚筝就住在这里。 府邸更名换主后,谢锦词看谢晚筝可恨又可怜,就仍然把她安排在明珠苑,红袖和玲珑也一同住在这里。 后来红袖死了,明珠苑的主子就只剩谢晚筝和玲珑两个。 本该是一年里最欢喜的日子,但明珠苑死气沉沉,无论是谢晚筝还是玲珑,都提不起劲儿。 谢晚筝起了大早,坐在梳妆台前,对着菱花镜慢慢描眉。 桂嬷嬷给她梳头发,怜惜道:“可怜我的小姐,本该风风光光嫁给太子做侧妃的,如今蹉跎了这么久,风观澜也不知能不能东山再起,你可该怎么办……” 十四岁的年纪,搁在寻常人家自然没什么。 可在贵族里,十四岁还没定亲,实在是很难再寻到合适的了。 尤其是如风家这种没落贵族。 谢晚筝摸了摸脸蛋,“乳娘,咱们现在有吃有喝,总比流落街头好。只是过了年,我的婚事确实是眼前头等大事。我寻思着和太子殿下的婚约还在,不如让谢锦词去太子府问问,看看什么时候成亲。” 桂嬷嬷梳头的动作顿了顿。 她望向镜子,她家娇娇的眼睛闪闪发光,显然还做着美梦。 但稍微有点脑子就知道,司马府败落,太子又怎么可能会娶她? 她眼圈湿润,正要劝谢晚筝,玲珑忽然捧着托盘进来。 自打红袖被杖毙,她就再不敢以沈长风的通房自居。 平日里手脚勤快,干的活儿甚至比寻常丫鬟还要多。 她把托盘放在圆桌上,腼腆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谢姑娘,奴婢给你送早膳来了。” 桂嬷嬷冷淡:“退下吧。” 谢晚筝嘴碎,嘲讽道:“从前玲珑姐姐和红袖姐姐可是经常盛气凌人的,怎么玲珑姐姐如今成了这副怯懦模样?” 玲珑垂下头,“从前是奴婢托大,得了王爷的宠幸,就无法无天,以致遭到谢侧妃的憎恨。如今奴婢想通了,再不敢有乱七八糟的念想。” 谢晚筝翻了个白眼。 玲珑瞥向她,轻声道:“谢侧妃和王爷非常恩爱,大约很快就能有孩子了。听说女子有孕之后,是不方便与男子同房的。也不知将来谁有福气被谢侧妃看中,挑去代替她侍奉王爷。想来,该是梨白或者梅青吧!” 谢晚筝心头微动。 玲珑唇瓣微不可察地勾起,恭敬地退了出去。 谢晚筝立即拉住桂嬷嬷,“乳娘!” 桂嬷嬷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乖孩子!果然船到桥头自然直,瞧瞧,这现成的姻缘,可不就自己送上门儿了?” “可是,谢锦词会答应让我做瑾王的女人吗?” “怎么可能不答应?你可是她的亲堂姐!你做瑾王的女人,可是为了帮她固宠,她感激你都来不及呢!” 谢晚筝想想也是。 她脑海中浮现出沈长风的姿容。 平心而论,沈长风长得比太子好看多了。 再加上他如今身份贵重,跟了他,倒也不算委屈了自己。 少女双手捧心,小脸上满是羞涩。 268 因为我会吃醋 - 锦绣青梅 - 莺诉 瑾王府主院寝屋。 谢锦词特意起了大早,煮了不少元宝饺子。 她端着饺子踏进寝屋,沈长风已经洗漱过,正坐在榻上翻看兵书。 她走过去,“用早膳了。” 沈长风盯着兵书,乖乖张嘴:“啊……” 谢锦词好笑,在榻边坐了,夹起一只饺子吹了吹,送到他嘴里,“好吃吗?” 沈长风细嚼慢咽的,桃花眼笑如春风,“很甜。” “大早上的就开始胡说八道,饺子馅儿里又没放糖,怎么会甜呢?” 沈长风认真地亲了她一下,“因为是你喂给我吃的,所以特别甜。” 谢锦词低垂眼睫。 白皙的面颊上,悄然浮现出两朵小红云。 狗男人太会撩人了,她有点招架不住。 沈长风:“还想吃。” 谢锦词又夹起一只,小心翼翼吹凉了才塞到他嘴里。 沈长风也不看兵书了,慢吞吞咬着饺子,一双眼却紧紧盯着谢锦词。 他的眼神非常炽热,让谢锦词有种他不是在品尝饺子,而是在品尝她的错觉。 似是窥破她心中所想,沈长风抵在她耳畔,“妹妹秀色可餐……叫我垂涎欲滴。这饺子,怕是不能管饱。” 他呵出的热气萦绕在谢锦词耳畔,弄得她耳朵痒痒。 春帐里的气氛一度非常暧昧。 可就在这时—— 寝屋外忽然传来嘈杂声: “本姑娘来给王爷和侧妃请安拜年,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是谢晚筝暴躁的声音。 梨白等侍女极力阻拦,然而谢晚筝实在太过蛮横,竟然横冲直撞,用拐杖生生撞开了槅扇! 梨白等人脸色难看,还要阻拦,谢锦词淡淡道:“让她进来。” 大年初一的,她很好奇谢晚筝突然造访,是要整什么幺蛾子。 谢晚筝拄着拐杖踏进门槛,笑容满面,“妹妹,我是来给王爷请安拜年的!” 她闯进珠帘。 谢锦词看着她。 她今日特意打扮过,穿戴艳丽,连妆容都格外精致。 目光在沈长风身上转了转,她立即明白了谢晚筝的来意。 她轻笑,起身坐到圆桌旁吃饺子。 对沈长风,她非常放心。 因为狗男人虽然混账了点儿,但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 可她的动作落在谢晚筝眼中,便是识趣的表现。 谢晚筝很满意她的识趣,娇滴滴朝沈长风行礼,“在瑾王府白住了这么多日,一直不曾来问安。今日大年初一,特来请安。” 说着,悄悄望向沈长风。 男人身着牙白寝衣,乌黑的长发撩在右肩,发尾松松垮垮系着一根天青色丝带,身姿高大而挺拔。 面容秀丽俊美,左眼尾的朱砂泪痣平添艳色。 他生得确实好看…… 再加上他手握权柄,不是金龟婿又是什么? 谢晚筝歪着头,眼馋得不得了。 沈长风面无表情地盯向圆桌。 他的小侧妃巍然端坐,有滋有味儿地吃着饺子,对他这边的情况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真叫人生气。 他不阴不阳地低笑一声,“白住?我瑾王府从不养闲人。谢晚筝,三天内交不出租金,打包滚蛋。” 谢晚筝:“……?!” 沈长风更衣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抢走谢锦词吃了一半的饺子。 谢晚筝战战兢兢,转而望向谢锦词,“王爷怎么了?” 谢锦词拿帕子擦了擦唇角,“……不知道呢。” 谢晚筝眼珠一转,在她对面坐下,温声道:“我怎么瞧着,王爷是迁怒于我,实际上是在和你闹别扭?你们的床榻干干净净,褥子上连褶皱都没有,不用想就知道昨儿夜里他没有宠幸你。谢锦词啊,一定是你招惹王爷生气了。” 谢锦词:“……” 她复杂地望一眼谢晚筝。 她堂姐在这种事情上,倒是有股聪明劲儿。 谢晚筝腆着脸,压低声音:“词儿妹妹,我有个特别棒的想法,能帮你固宠的,你听了一定高兴!” 谢锦词:“……” 不,她不想听。 谢晚筝:“咱俩也算是患难与共的好姐妹,如今后院只有你一个女人,王爷总会腻味的。与其让他从外面带那些妖艳贱货回来,还不如你把我引荐给王爷!我的品行你还不放心吗?!我绝不跟你争宠,我就只是帮你固宠!” 谢锦词:“……” 好想给她一捶啊! 谢晚筝双眼炯炯有神,“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 谢锦词回绝得干脆,“第一,我和你并非患难与共。第二,如果你想嫁人,我可以尽量帮你寻一门靠谱的亲事,或许不能大富大贵,但一定不会让你吃苦。第三,沈长风是我的夫君,我不能容忍他接受任何女人,因为我会吃醋。” 槅扇外。 沈长风立在檐下。 谢锦词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他耳中。 男人捻了捻垂落在右肩的长发,刚刚的戾气和煞意尽数消失不见。 唇瓣高高扬起,他笑得像个傻小子。 原来谢锦词爱惨了他…… 还夫君,啧啧。 房中,谢晚筝脸色难看。 她倏然站起,“谢锦词,我可是在帮你!” “多谢,但我不需要。” 谢晚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不识好歹!” 谢锦词不置可否。 谢晚筝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拄着拐杖气哼哼离开,还不忘丢下一句“妒妇”。 她走后,沈长风才重新出现在寝屋。 他从背后环住谢锦词,意味深长,“吃醋的小词儿,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谢锦词耳尖微红,“才没吃醋……” 沈长风笑意温温地抵在她耳畔,温热的舌尖轻轻把她白嫩嫩的小耳垂卷进唇齿间,“乖,那个称呼,再唤一声我听听。” 谢锦词的耳朵很敏感。 被这样舔舐,她忍不住战栗了下,旋即推开他,提着裙裾飞快奔出寝屋。 像是落荒而逃。 沈长风挑眉而笑。 总觉得,很快就能拿下她了啊。 谢晚筝回到明珠苑,甩掉拐杖趴在榻上大哭。 桂嬷嬷心疼得不得了,“娇娇,是不是谢锦词不答应啊?” “呜呜呜……她说瑾王不能有别的女人!” 桂嬷嬷不忿:“侧妃而已,怎么敢这么狂妄?就不怕传出去别人骂她善妒?她犯了七出之条,要被休弃的!” “她会不会被休弃我不知道,但她不肯让瑾王纳我,这可如何是好?乳娘,我都十四岁了,别人又不帮我说亲,难道我要熬成一个老姑娘?我不愿意!” 桂嬷嬷把她扶到梳妆台前,仔细替她补妆,“说什么亲,瑾王就是现成的男人,除了他,为娘谁也看不中!” “可谢锦词——” “我能让你占了她司马府千金的身份,就也能让你占了她侧妃的位置。”桂嬷嬷狞笑,“有人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咱们想过好日子,就只能去跟她们斗,去跟她们抢!” 谢晚筝双眼闪闪发光。 …… 沈长风每天都有练刀的习惯,大年初一也不例外。 瑾王府花园角落特意辟出一方空地,一侧摆着兵器百宝架,专供他练武用。 刀光闪烁。 练完一套刀法,他瞥向百宝架。 谢晚筝站在那里拼命鼓掌,“王爷好厉害!” 她乳娘说了,沈长风和谢锦词总是不像话地打打闹闹,没有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的感觉。 她乳娘还说,男人都喜欢温柔似水的女人,他们无法抗拒崇拜他们的小女人,所以她要做的,就是不停夸奖讨好沈长风。 如此一来,就算沈长风暂时不喜欢她,但也绝不会嫌弃她。 水滴石穿的,总有一天,她能彻底收服这个男人的心。 她上前,小脸上满是崇拜,“王爷刀法绝世,晚筝拜服!” 她取出手绢,小意温柔地往沈长风脸上抹。 沈长风后退两步,“你做什么?” “自然是为王爷擦汗……” “脏。” “手绢是新的,不脏。” “你脏。” 谢晚筝:“……” 说好的不嫌弃呢? 沈长风把长刀插进百宝架,“谢姑娘闲得很,可是租金准备好了?” 谢晚筝:“……”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软软:“王爷,人家是词儿的好姐妹,是她的娘家人,住在瑾王府是客,你怎么能问我要租金呢?” 沈长风低笑:“银钱方面,我这人六亲不认的。谢晚筝,三天内交不出租金,打包滚蛋。” 谢晚筝快哭了。 她咬牙,娇滴滴往他身上靠,“王爷,人家不要嘛……” 她妆容精致秀美,身上还熏了浓浓的花香,自认为诱人得很。 可沈长风眉头紧锁,毫不迟疑地避开。 谢晚筝没站稳,惊呼一声,狼狈倒地! 她眼睛里含了两汪泪,梨花带雨,“王爷?” 沈长风居高临下,笑眯眯地压低声音:“早就想杀了你和桂嬷嬷,只是我家小词儿心善,愿意容忍你鸠占鹊巢。再敢不识相,扒了你的皮做灯笼。” 人皮……灯笼? 谢晚筝呆住。 她目送沈长风远去,惊恐地打了个寒战。 瑾王瞧着俊美秀丽,可他刚刚爆发出的寒意和杀气…… 实在令人胆寒。 她捂住小嘴。 难道她勾引错人了?! 戎国的大年初一是不走亲戚的。 谢锦词和沈长风用了丰盛的午膳,美美地小睡了一觉,正神清气爽地清点明天去沈家走亲戚的礼物,梨白突然进来禀报,说沈家来人了。 她诧异,“谁来了?” 虽然沈长风封了异姓王,但在沈府是晚辈,不存在长辈来给晚辈拜年的。 梨白道:“是吏部尚书府那个沈家!沈尚书带着赵氏、沈瑞,说是来探望主子。” 269 孤心里不高兴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握紧了礼物单子。 小脸上,满是一言难尽。 小哥哥当初来上京时无权无势,从来不见沈尚书亲近。 如今封了个异姓王,沈尚书真是殷勤得要命。 虽然她不待见沈知行,但人家好歹也是沈长风族谱上的祖父,大年初一登门,若是拒之门外,会叫谏官参奏小哥哥不孝。 她放下单子,“请进来吧。” 请进来之后,谢锦词就后悔了。 她看见了什么? 来人不只有沈知行、赵氏和沈瑞,还有赵氏娘家的一帮人,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把正厅挤得满满当当。 谢锦词扶住心口。 良久,她勉强维持笑容,温声道:“尚书大人登门,不知所谓何事?” 沈知行自顾在上座落座,“老夫是覆卿的祖父,没能陪伴他成长,实在愧疚。如今他来了上京,老夫自然要陪他过年,满足他对祖父的思念,圆了他亲人团聚的梦想。” 谢锦词:“……” 不, 沈长风并没有思念你。 对他而言,可能既明桥上叼着肉包子的野狗,都来得比你这位祖父有意义。 她喝了口茶压住冷笑,“那么,尚书大人这一大家子人……也是来为我夫君圆梦的?” 赵氏嗓音尖细:“谢侧妃怎么说话的?咱们可是一家人,一家人难道不该团团圆圆过个年?!” 沈知行:“正是这个理。谢侧妃年幼,还不懂亲人和血脉的重要性。咱们沈家虽然分成了两府,但本质上还是一家。咱们要好好团结、互相扶持,才能形成真正强大的家族,才不会叫外人笑话。” 谢锦词唇瓣的弧度快要止不住了。 落魄时不见他们伸手,发达了倒是打着一家人的口号上门拜访。 这趟过来,沈知行怕还是来找小哥哥帮忙扶持沈瑞的。 她有些烦这群人。 但到底是大年初一,朝中又不知有多少谏官盯着小哥哥等着挑他的过错,她只得道:“梨白,让厨房备晚膳。再去书房告诉殿下,沈尚书上门了。” 梨白福了福身。 满厅堂的人都兴奋起来。 几个小孩子在厅中追逐打闹,有个调皮的甚至使劲儿去扯谢锦词的裙摆。 谢锦词皱眉。 梅青急忙把那个小孩儿拉开,“别扯了!” 小孩儿“哇”一声就哭了。 赵氏急忙心疼地上前,“小孩子不懂事,让他扯扯裙子怎么了?还能给你扯坏了?就算扯坏了,你一个大人,跟他计较什么?!” 谢锦词面色平静。 好好的大年初一,却被这群人给搅合了…… 她伸出脚,悄悄踩住赵氏曳地的裙摆。 赵氏抱着小孩儿起身。 迈步的瞬间,系在腰间的马面裙陡然被拽掉! 满厅寂静。 所有人都呆呆注视着赵氏。 年过半百的女人,里面竟然穿粉红色的缎面碎花衬裙,瞧着不伦不类,可笑至极! 赵氏的娘家人没忍住,纷纷笑出了声儿。 沈知行脸色沉黑如锅底。 赵氏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急忙提起马面裙,愤怒地盯向谢锦词,“谢锦词,你怎么敢?!” 谢锦词无辜歪头,“不小心踩到尚书夫人的裙摆,对不起呀。不过就算踩掉你的裙子又怎样,你一个长辈,跟我这晚辈计较什么?” 赵氏咬牙。 她羞愤难当,气得跑出了厅堂。 谢锦词抚了抚裙摆,起身道:“晚膳已经在准备,诸位请在这里好好休息。” 她正要带梅青离开,沈知行坐不住了,“谢锦词,沈长风呢?让他出来见我!上门是客,哪儿有把客人晾在这里的道理?!” 谢锦词淡漠回眸,“尚书大人还知道自己是客?我瞧你都坐在上座了,还以为你是瑾王府的主子呢。” 她走后,沈知行的脸色青白交加。 放在花几上的手紧握成拳,视线扫过满厅堂的人,他忍了又忍,才没发作。 吏部尚书在世人眼中是个大官,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年他在朝堂中是怎样的如履薄冰。 沈家在上京当然算不上世家,他背后只有宁家支撑。 可惜瑞儿太不争气,宁太师认为尚书府没有前途,这些年对他们家的扶持力度渐渐小了。 好不容易把镜贞塞进太子府做侧妃,但一年过去,她的肚子半点动静都没有,在太子府不过是个花瓶摆设,在太子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尚书府想在朝堂里出头,没办法,只有拉拢沈长风。 这也是他在沈长风面前怄了气,也还是要登门的原因。 他为尚书府思考前程时,沈瑞偷偷摸摸去追谢锦词。 游廊临水,几树寒梅在水边盛开,景致极好。 谢锦词快步而行,不防背后传来沈瑞的高呼: “谢姑娘!” 她转身,沈瑞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谢姑娘!” “何事?” “嘿嘿……” 沈瑞不怀好意地舔了舔嘴角。 一双眼带着垂涎之意,流连在谢锦词浑身上下。 鸦发堆云,芙蓉花面,一袭水青色袄裙衬得她亭亭玉立、纤细高挑,青莲般秀丽清寒。 比上京城酒肆歌楼里的花魁还好看! 谢锦词皱眉,“何事?” “哦,没什么事,没什么事!”沈瑞回过神,“我初次来瑾王府,对这里不熟,不如谢姑娘带我参观参观?” 他笑呵呵的,努力挺直腰板。 自以为玉树临风,看在谢锦词眼中,却蠢钝油腻。 她笑意温温,“我手头还有事,怕是不方便。” 沈瑞没脸没皮:“哎呀,还有什么事比招待客人更重要?不如咱俩去花园转转,挑个偏僻没人的旮旯,进行两个人特殊交流的那种活动,如何?” “不如孤带你去?” 熟悉的清冽嗓音忽然响起。 谢锦词回头,沈长风不知何时出现的,笑眯眯的。 沈长风上前把她揽进怀里,温声道:“小词儿也一道吧?” 谢锦词看着他如弯月般的桃花眼,就知道沈瑞怕是要遭殃了。 她笑容甜甜地应好。 沈瑞被沈长风领到了花园里的小演武场。 沈长风随意扔给他一把长矛,“来。” 沈瑞:“……?!” 他盯着插在自己脚边的长矛,呆若木鸡。 沈长风给自己挑了根木棍,“偏僻没人的旮旯,两个人特殊交流的活动,孤这是满足你的愿望,你还愣着做什么,来啊!” 沈瑞有点哆嗦,“覆卿啊,这,这怕是不合适……大正月的,舞刀弄枪的多不好啊!” 谢锦词突然出声:“沈公子可要好好表现啊!” 甜甜软软的嗓音,叫沈瑞酥得双腿发软。 他被谢锦词的容色勾引,迷得三魂丢了六魄,赶紧应了声好,痴痴笑着去拿长矛。 结果,被沈长风两招就给打得爬不起来! 他躺在地上哀哀叫痛,谢锦词蹲在他身边,怜惜地给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和尘土,“沈公子刚刚的表现好棒,差一点就把瑾王打趴下了呢。沈公子再接再厉,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沈瑞嘿嘿笑着,迷得不知道姓什么了,强忍疼痛,鼓起勇气大叫一声,拎着长矛冲向沈长风! 沈长风潇洒出手。 利落的一招,把沈瑞打得满地找牙! 谢锦词站在旁边大喊,“沈公子快站起来,我看好你哦!” 沈瑞被美色冲昏了头,秉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信念,鼻青脸肿地爬起来冲向沈长风! 沈长风临寒而立。 他觑着张牙舞爪冲过来的纨绔,低笑:“勇气可嘉。” 长棍出手! 重重敲打在沈瑞的后背和大腿上,他惨叫着趴倒在地,痛得满地打滚! 最后实在疼极了,他双眼一翻白,晕死过去! 沈长风扔掉木棍,连看都懒得看他。 他打横抱起谢锦词,“回屋。” 谢锦词轻呼,急忙扯了下他的衣襟,“青天白日的,花园里有不少人呢,快放我下来!” “刚刚某人喊沈公子喊得那么甜,孤心里不高兴。” 谢锦词一怔。 她看向沈长风。 男人唇线绷得很紧,桃花眼漆黑阴沉。 俨然是醋极了。 “沈长风……” 她软软糯糯地轻唤。 沈长风不理她。 少女想了想,搂住他的脖颈,仰起头啄了下他的唇瓣。 然后她就看见那紧绷的唇线,一点一点舒展开。 冬阳温暖,他淡红色的唇瓣高高扬起,就连桃花眼都弯了起来。 谢锦词小小声:“你还吃醋吗?” 沈长风轻哼,唇角却止不住地翘着。 另一边。 赵氏跑出厅堂,在瑾王府横冲直撞,最后误打误撞来到了明珠苑。 桂嬷嬷笑吟吟立在院门外,“哟,这不是尚书夫人吗?怎么气成了这样?” 赵氏冷眼以对,“你是什么人?” 桂嬷嬷朝她福了福身,“这里不方便说话,请尚书夫人移步明珠苑。” 两人进了明珠苑,桂嬷嬷亲自给她斟了一盏茶,听她埋怨过谢锦词,笑道:“谢侧妃就是天生的刻薄性子,您别往心里去。” 赵氏气得不轻,“那个狐媚子,也就一张脸还算过得去!作风轻浮,把我的瑞儿勾引得魂不守舍,闹着问沈长风讨她!” 桂嬷嬷掩嘴轻笑,“自古英雄爱美人,可惜谢侧妃颇受王爷宠爱,沈公子想讨她,怕是不容易。不过,我有一计,可解夫人燃眉之急。” “何计?” 桂嬷嬷附在她耳畔一阵低语,听得她连连点头。 良久,赵氏神清气爽地起身离开。 270 你这胸……也太平了吧?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晚筝拄着拐杖从屏风后出来,试探道:“乳娘,她真的会按照咱们的计划行事吗?” 桂嬷嬷扶着她坐下,“当然,咱们只等着看好戏就是。” 谢晚筝喜滋滋的,“一旦谢锦词被休,就是我上位的最佳时机!瑾王爷总会看见我的好,到那个时候,这座瑾王府就是我说了算!” 母女俩沉浸在天大的欢喜里。 花窗外寒风凛冽,一道人影迅速朝沈长风的书房掠去。 …… 尚书府的一大家子人,在瑾王府蹭完了晚膳,却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锦词笑道:“雪夜难行,趁着天色还不算晚,尚书大人尽早回府吧。” 赵氏:“我们的马车已经回了府,要明天才能来接我们。” “无妨,我已经安排了瑾王府的马车送你们走。” 赵氏:“……” 她咬牙,扯了扯沈知行的衣袖。 沈知行抬手捂住额头,“今儿酒喝得有些多,覆卿啊,你安排一座大院子,我们今晚就歇在你府里好了。都是一家人,祖父就不跟你客气了。” 谢锦词望向沈长风。 男人不知在想什么,竟也不恼,还笑眯眯应好。 回房之后,谢锦词从衣橱里取出寝衣,“怎么就让他们住下了?你别嫌我说话难听,你祖父看似温文儒雅,我瞧着,骨子里分明是个赖皮的。这一住下,恐怕就赶不走了。” 上京城谁不知道沈长风深受皇帝喜爱,和瑾王府扯上关系,沈知行以后可以在朝堂挺直腰杆做人了。 沈长风懒散地靠坐在罗汉榻上。 他把玩着细烟枪,“我自有安排,急什么?” 说话间,把烟头凑到烛火上点燃。 谢锦词把寝衣收拾到小竹篮里,闻见那股烟草香,立即冲到窗边抢了他的烟枪,“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抽烟,为什么不听话?!” 傅听寒离开后,他就抽上烟了。 这么多年过去,屡教不听。 沈长风舔了舔唇瓣,有点儿委屈,“犯烟瘾……” “抽烟不好。” 沈长风把谢锦词捉到怀里,箍着她的细腰,埋首在她的颈间嗅闻,“那你帮我想个戒烟的法子。” 谢锦词转了转眼珠,想不出来。 沈长风声音沙哑:“其实,我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用一样东西,戒掉另一样东西……” 谢锦词皱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长风已经迫不及待地吻住她的唇瓣! 她那么甜, 比烟草更令他上瘾! 谢锦词眼睛睁得圆圆。 她看见男人半阖着眼帘,睫毛格外纤长漆黑,桃花眼尾微微上扬,天生就含着款款情意,灯火里看来,更加温暖深情。 只是从睫毛间隙隐约透出的瞳眸,却恍如深不见底的山渊,透出浓浓的危险。 她忍不住想要说话,“沈——” 刚唤出一个字,男人就趁着她张嘴的机会,舌尖长驱直入,在她唇齿攻城略地。 他的吻技很好。 轻而易举,就能把她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份爱意挑逗出来。 只是—— 在沈长风趁机解开她腰带的刹那,她猛然推开他! 她慌乱地后退几步,捂住腰带,小脸上的潮红逐渐褪去,变成一片苍白。 她转身拎起那只小竹篮,拔腿离开寝屋。 沈长风面无表情地独对灯火。 四周还残留着她的甜香,但她跑得那么快,连一点儿机会都没给他。 拒绝, 又是拒绝……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解开那个心结呢? 沈长风烦躁地磕了磕烟管。 他生气或者心烦意乱时喜欢抽烟。 只是…… 他想起刚刚谢锦词软软糯糯地说“不许抽烟”,便又生生按捺下吸烟的欲望。 他把烟管扔到旁边,决定还是冲个凉水澡压下燥热。 待会儿温泉那边,还有场好戏看呢。 谢锦词拎着小竹篮,一路慢吞吞往温泉池走。 她身体里有寒毒,据说常常泡温泉有助恢复。 大约这也是沈长风往府邸花园里引温泉的原因。 因为温泉温度高的缘故,池岸上甚至还开着几株春天才有的鲜花,树枝间挂满灯盏,雾气缭绕,犹如仙境。 谢锦词把小竹篮放到岸上,伸手解开衣裙。 冲完凉水澡的沈长风,慢悠悠晃荡而来。 隐约瞧见雾气里有个人影,他在池岸上喊道:“谢锦词,你泡完没?起来换我泡了。” 谢锦词穿着薄纱衣,倒也不怕被他看了去。 她皱了皱眉,“我都是这个时辰泡的,你跟我抢什么?我不泡你也不泡,我来泡温泉,你也来泡……” 遇上沈长风,总是怄气的份。 沈长风笑得痞气。 偏他生了一张俊俏的脸,再怎么痞,也仍旧很好看,“老子的温泉池,老子乐意什么时候泡就什么时候泡,管得着?” 谢锦词拿他没辙。 她愤愤爬上岸,瞪了一眼沈长风,匆匆穿了衣裳,拎起小竹篮就走。 沈长风优哉游哉地脱衣裳。 一刻钟后,一道人影窸窸窣窣地从灌木林摸索过来。 沈瑞摸到温泉池岸,看见池子里果然泡着个人。 只是雾气太大,他看不清楚。 但是祖母打听过了,这个时辰谢锦词一定会来泡温泉,这是他占有美人最合适的机会。 他急不可耐地脱掉外裳,垂涎欲滴地搓搓手,“小美人儿,我来啦!” 细微的落水声从背后响起。 沈长风唇角轻勾。 温泉池挖得很深,沈瑞以狗刨式的泳姿游过来,盯着近在咫尺的人儿,难耐地舔了舔嘴角。 他想伸手去抱她,又怕唐突佳人。 于是他咳嗽一声,温声道:“谢姑娘,我是沈瑞。当初第一眼看见你,就对你动了心。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心,让我对你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呵。” “谢姑娘,你笑了?难道……你也对我情深似海?” 俘获美人芳心,令沈瑞幸福得冒泡泡,猴急猴急地从背后搂住沈长风的腰! 他摩挲了下,突然皱眉,“谢姑娘,你这腰……怎么比我想象的粗?还有这皮肤也糙的很,跟我睡过的女人完全不能比。” 声音里染上浓浓的嫌弃,他又往上摸了摸。 “谢姑娘,你这胸……也太平了吧?难道白日里都是垫出来的?” 沈瑞很纠结。 白天瞧着分明是个尤物,能叫男人一夜下不了床的那种。 怎么到了嘴边,竟突然难以下咽? 而且感觉比自己都要壮实…… 他闭了闭眼。 罢了,来都来了,如果不上,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沈瑞深深呼吸,伸手摸向沈长风双腿之间。 还没摸到,整个人突然飞出温泉! 他惨叫着摔倒在地,下意识望向温泉,只见一道修长高大的人影踏水而来! 他穿黑色浴衣。 因为湿透的缘故,浴衣紧贴着胸膛,随意敞开大半,露出健硕结实的胸肌。 肌肤白皙,水珠顺着人鱼线没入胯下,性感得要命。 长发撩在右肩,几缕湿润的漆发贴在俊俏的面颊上,桃花眼含着温情脉脉的笑意,他美得雌雄莫辩。 “沈……沈长风?” 沈瑞惊悚。 惊悚之余,眼睛里却又流露出惊艳。 沈长风清晰地捕捉到那抹惊艳。 羽玉眉紧锁,他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么恶心! 他狞笑上前,“瞧见是我,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没等沈瑞回答,他猛然抬脚! 黑色翘头靴, 生生踩爆了沈瑞的命/根子! 杀猪般的惨叫声冲天而起,响彻整座瑾王府! …… 主院。 谢锦词坐在合熻床上,听见赵氏在院子里哭嚎。 她已经从梨白那里得知了事情经过,听了会儿哭嚎声,纠结地望向沈长风,男人端坐窗畔,丝毫没被这件事影响,正悠然自若地翻看兵书。 她垂下眼帘。 如果沈长风没有出现,那么被沈瑞占便宜的,就是她。 她每天都会在那个时辰去泡温泉,府里稍微有心的人都知道。 但是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沈瑞的人,却屈指可数。 首当其冲的,是桂嬷嬷和谢晚筝。 少女联想起谢晚筝想给沈长风做妾,却被自己拒绝的事,立即猜到这是谢晚筝在报复自己。 她想利用沈瑞毁了自己,以便换她上位。 她明知自自己曾被容折酒毁过一次,竟然还用这种下三滥的计谋害她…… 好阴毒的心思! 谢锦词眼底杀意毕现,费了大力才隐忍下去。 半晌,她轻声道:“赵氏不肯罢休,现在怎么办?” 赵氏膝下,就只有沈瑞一个亲孙子。 命/根子被沈长风踩烂,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传宗接代是没有指望了,她肯罢休才怪。 沈长风翻了页书,“这事儿就算闹到皇上面前,我也是占理的,怕什么?” 谢锦词讪讪。 确实,做客人的自己闯进主人家的温泉池,还妄图对主人家搂搂抱抱,搁哪儿都是讲不通的。 她又道:“但沈瑞也算是你堂兄。” “呵,我连沈知行那个祖父都不认,会认沈瑞?” 男人的语调漫不经心。 谢锦词看着他。 自打祖母离世,他对沈家就没什么感情了。 除了沈腾对他有收养之恩,沈家其他人对他来说就是两不相干的陌生人。 沈家, 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少女忽然站起身跑到沈长风面前。 她展开双臂,紧紧抱住他。 她咬着他的耳朵,声音小而暖:“沈长风,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家。” 本来懒洋洋的男人,身躯忽然微微一震。 他抬眸盯向少女。 谢锦词歪头,圆圆的鹿眼清澈认真,“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她和他一起长大。 再没有别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比他们更般配。 沈长风笑了笑,“一言为定。” 从今往后,天涯海角,生死祸福,他们都将携手与共。 没有谁, 能背叛谁! 271 我不要那样…… - 锦绣青梅 - 莺诉 赵氏还在哭嚎: “我可怜的瑞儿哟,好端端的,怎么就遭了这场横祸!沈长风,你出来,你给我出来!你不是人啊你……” 谢锦词被她喊得有点烦,“怎么办?” 刚问完,重重的捶门声忽然响起: “沈长风,你开门!你丧心病狂去害瑞儿,我定要好好为瑞儿讨个公道!我就不信了,我这当祖父的,今夜叫不开你的门!” 沈长风掏了掏耳朵。 他起身,笑眯眯打开槅扇。 沈知行正拼命撞门呢,猝不及防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倒在地! 老人一把年纪,艰难地爬起来,哭着指向沈长风的鼻子,“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连兄友弟恭都没听说过?!今夜不给老夫一个交代,老夫才不管你是不是我孙子,定要告御状,在皇上面前狠狠参奏你一本!” “兄友弟恭?”沈长风惊诧,“首先,孤和沈瑞并非兄弟关系。其次,退一万步,纵便我和他是兄弟关系,他这当哥哥的想睡我……” 他突然夸张大笑,一字一顿:“沈大人,你的孙子,想睡我啊,哈哈哈哈哈!” 沈知行面色狰狞难堪。 原本组织好的词句,完全说不出口。 赵氏突然冲进来,哭着拼命捶打沈长风,“他怎么可能想睡你?!瑞儿不过是想睡谢锦词那个狐媚子,错抱了你,才酿成误会!你赔我瑞儿,赔我瑞儿!” 梅青力气大,急忙把赵氏架到旁边。 沈长风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被她抓乱的锦袍,“如尚书夫人所言,沈瑞妄图染指孤的侧妃。别说踩爆他的命/根子,便是孤命人把他乱棍打死,闹到御前,孤也是占理的。” 沈知行老泪纵横,“你当真……当真不念我们的祖孙情分?” 沈长风面无表情,“从沈大人逼迫祖母签下断亲书时,你我就没了情分。” 沈知行咬牙,“好,好!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 他带着赵氏愤然离开。 府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谢锦词担忧,“他会不会闹出幺蛾子?” “怕什么?” 沈长风温柔地搂住自己的小娇妃,“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开你的心结。” 他隐隐察觉到,谢锦词可以接受亲亲抱抱,但一旦宽衣解带,就会非常抗拒。 谢锦词低头不语。 沈长风试探道:“杀了容折酒,可能解你心结?” 谢锦词:“……” 如果她回答是,她相信沈长风一定会马上提着刀去杀容折酒。 但杀了容折酒,对她的心结没有任何帮助。 她低落地摇摇头。 沈长风想了想,忽然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谢锦词望向他的笑容,心头突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 故里辞。 作为这两年新兴的酒肆歌楼,它占据了上京城最繁华街口上的最好铺面,内里陈设奢华典雅,对纨绔子弟们而言,是首屈一指的销金窟、美人窝。 大年初一的夜里,故里辞贵客如流、莺声燕语、酒香弥漫,热闹非凡。 沈长风带着男装打扮的谢锦词,大摇大摆踏进来。 老鸨是个年轻泼辣的美人,笑吟吟迎上来:“哟,瑾王殿下又来了?您常去的雅座一直给您留着呢,沉鱼在学琴,我去给您唤来?” 谢锦词蹙起眉尖,狠狠盯向沈长风。 这厮说要带她出来长长见识,或许可以解开她的心结。 可她怎么觉得心结没解,倒是很想先揍他一顿? 原来他不在府里时,竟然是在逛这种地方! 沈长风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孤随便逛逛,你去忙,不必仔细招待。” 老鸨的眼神流连过谢锦词,心下明悟三分,笑着退下。 谢锦词气鼓鼓地往前走。 沈长风含笑拉住她的后衣领,“吃醋了?” 谢锦词回头瞪他,“你总来这种地方,还养别的女人!那个叫沉鱼的,是不是你在这里的相好?” 小姑娘软软糯糯,发脾气吃醋的样子也可爱得紧,像是颗烫嘴的糯米汤圆。 沈长风低笑,“同僚之间请客喝酒,总得有地方吧?再说了,我那么抠门的人,养你一个就够了,怎么舍得再花银子去养别的女人?” 他握住谢锦词的小手,熟门熟路地往楼上走。 两人来到一处隐秘的雅座外,沈长风做贼似的在槅扇的高丽纸上捅出一个窟窿。 “过来看。” 他把谢锦词摁在窟窿外。 谢锦词皱着眉头凑上去,看见雅座的床帐高高卷起,一对男女正相拥着滚进去。 不过须臾,两人的衣裳被凌乱地扔在地上。 粗重的喘息声不绝于耳,男女欢爱时特有的声音更是令谢锦词面红耳赤。 沈长风低头望着她红透的小脸,“其实男女之间也就那么回事,看透了,心结便也打开了。” 谢锦词仍旧眉头紧锁。 她盯着那翻滚纠缠的两人,脑海中思绪翻涌。 那夜,容折酒…… 也是这样对她的? 她突然捂住嘴,飞快朝厕溷奔去。 沈长风守在厕溷外。 足足一刻钟,才看见谢锦词从里面出来。 小姑娘面色苍白、下颌尖尖,看上去特别虚弱,俨然是吐狠了的模样。 她轻轻抱住他的腰身,“我不要那样……” 漆黑眼睫像是蝴蝶的羽翼,无力地扑闪着,遮掩住瞳眸里的湿润。 沈长风摸了摸她的脑袋。 沉默良久,他低声应好。 …… 正月初二。 沈长风和谢锦词去沈府拜了年,午后才返回瑾王府。 下马车时,谢锦词瞧见一位白衣小公子坐在台阶上。 小公子生得俊俏,耳朵上还扎着耳洞,大约是位姑娘。 看见他们,小公子笑吟吟起身,“多日不见,瑾王风姿如旧。” 沈长风拱手:“公主驾到,有失远迎。” 小公子负着手,俏生生立在台阶上,“亡国之奴罢了,哪里称得上公主?瑾王太抬举我。” 说话间,一双丹凤眼含着笑意瞥向谢锦词,“都说瑾王侧妃花容月貌,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谢锦词朝她福身行礼。 垂下眼帘时,心中已有大概印象。 沈长风灭了越国,斩杀越国皇族,却独独留下他们最美丽的公主洛明珍,进献给圣上。 据说圣上为了打消越人想要造反复国的心思,特意封洛明珍为后宫妃嫔,还许诺如果她生下儿子,就封她的儿子为越地的王爷。 作为牵扯越国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洛明珍能够从后宫跑出来玩儿,可见圣上已经非常信任她。 洛明珍笑道:“来都来了,瑾王就不请我进去喝杯水酒?” 来者不善。 谢锦词脑袋里飘过这四个字。 三人踏进府邸,洛明珍突然亲亲热热地挽起谢锦词的胳膊,“谢侧妃熏的什么香,真好闻!” 她生得非常高挑修长,又做男人打扮,整个人挂在谢锦词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个不讲规矩的登徒子。 谢锦词想甩开她,却甩不开。 沈长风伸手,把她从洛明珍怀里抓出来,强势地搂到自个儿怀中,“孤的侧妃熏什么香,与你有何关系?洛明珍,管好你的手。” “呵呵,瑾王真霸道。” 对方笑嘻嘻的。 谢锦词用余光悄悄观望她,她的眉梢眼角挑着欢喜,气色白里透红,根本没有家国被灭的痛苦和绝望。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洛明珍甚至还朝她抛了个媚眼。 女人帅起来,确实没有男人的事了。 洛明珍生得雌雄莫辩,邪肆勾唇、横抛媚眼的样子勾人至极。 谢锦词莫名脸红。 沈长风悄悄翻了个白眼,只觉自己头上似乎又绿了点儿。 走到游廊尽头,他松开谢锦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乖,先回寝屋。” 说完,扯住洛明珍朝书房走。 洛明珍还想回转身跟谢锦词说什么,沈长风步履更快,拖着她头也不回就走了。 寒风吹拂着细雪,谢锦词目送他们离开,突然有点儿失落。 她摸了摸心口,这里酸酸的。 洛明珍和沈长风, 是什么关系呢? 她回到寝屋,梨白跟进来禀报:“娘娘,沈尚书和赵氏又来了,在厅堂坐着,非得问主子讨个说法。” 命/根子被踩烂的沈瑞,已经被抬回尚书府。 治是没得治了,谢锦词猜测沈知行就是来问沈长风讨要好处的。 她淡淡道:“去厅堂。” 厅堂里,赵氏双眼红肿,哭得非常厉害。 看见谢锦词踏进门槛,她发疯般冲过来,妄图掌掴谢锦词。 两名婢女立即拉住她,把她死死摁在座位上。 谢锦词落座,“昨儿夜里,我以为沈尚书已经明白瑾王的意思。沈瑞自己铸下大错,赔偿是不可能赔偿的,半两银子都没有。沈尚书教孙无方,又对我祖母绝情绝义,就别指望瑾王会在朝中替你做事。” 少女一袭青袄罗裙,端坐着轻抚茶盖,白嫩的面容平静无澜,周身像是笼着一层淡淡的寒雾。 一举一动,清冷摄人。 沈知行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道:“侧妃而已,也敢代替沈长风出面做主?老夫不跟你说,你把那个孽障喊出来!” 谢锦词喝了口茶。 唇齿间蔓延开苦味儿,她想象着沈长风和洛明珍独处书房的场景,眼底掠过一阵阵冷意。 是否郎情妾意、红袖添香? 是否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沈长风从越国回来这么久,她从没听说过他和越国的公主还有交情! 沈知行恼她出神,骂道:“谢锦词,你到底有没有听见老夫的话?!你马上去把那个孽障叫来,否则,老夫去御前告他不孝!” 谢锦词回过神,“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赔偿?” 沈知行和赵氏对视一眼。 赵氏擦擦眼泪,“我家瑞儿是因为你才沦落到这个下场!可怜他醒来后神志不清,还嚷嚷着要你做他的女人!” 谢锦词意外,“所以你们今日登门,是为了向瑾王讨要我?” 272 除了你,其他女人我能看得上?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不错!” 赵氏面露阴狠。 瑞儿是她唯一的亲孙子,虽然不能传宗接代,但为了体面,她还是得想办法为他娶一房妻室。 既然祸水是谢锦词,那么就该由她来弥补罪过。 昔日司马府的掌上明珠,也不算辱没瑞儿。 谢锦词垂下眼帘,瞳眸微动。 良久,她淡淡道:“你们想娶司马府的千金,维持体面?” “正是!” 谢锦词抚了抚茶盖,唇瓣扬起,“那便如你们所愿。” 沈知行和赵氏对视一眼,不明白她怎么答应得这么干脆。 …… 书房。 沈长风把洛明珍拖进来,顺手掩上槅扇。 洛明珍大大咧咧落座,“老沈,你家谢侧妃生得真水灵,什么时候给我尝尝鲜——” 话音未落,沈长风一把拎起她的衣领! 桃花眼微微眯起,男人凶悍至极,“洛明珍,你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嫌我命太长?!” “啧,我都还没碰她——” “砰!” 洛明珍整个人被沈长风甩了出去! 她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利落落地,慢悠悠掸了掸衣袖,“好好的,跟我闹什么脾气?” 她的语调始终不咸不淡,还透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沈长风在书案后撩袍落座,“皇上对我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你这个时候来找我,生怕他不怀疑咱俩勾结?” “‘勾结’?这词儿可真难听。” 洛明珍重新坐下,长腿懒散伸开,“你替我诛杀越国皇族,我替你刺杀大戎皇帝,这是一桩平等的交易,这是一桩美好的联盟,怎么能叫勾结?不过……” 她挑了挑眉,“都说瑾王君子如玉,可你却连皇帝都想杀……我怎么瞧着,你分明是个乱臣贼子呢?” 沈长风:“请叫我枭雄。” 洛明珍“噗”地笑出声。 她舒服地仰靠在椅背上,“老沈啊,大戎的后宫好无聊,我娇滴滴跟你们皇帝求了半天,他才允我出宫玩儿。我听他说上元节后皇家猎场会进行春猎,到时候你去不去?” “自然。” 洛明珍突然坐正,丹凤眼闪闪发光,“那你家小娇妃去不去?” 沈长风翻阅兵书的动作顿住。 他抬眸盯向洛明珍。 洛明珍心虚地别开视线。 沈长风:“老毛病又犯了?” 洛明珍“啧”了声,“我喜欢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男人桃花眼里隐约酝酿着风暴,“别碰她。” “好哒好哒!”洛明珍狗腿地舔了舔唇瓣,“我琢磨着春猎时动手弑君,是个不错的机会。说起来,我觉得皇帝对你挺好的,你为什么要杀他?” 沈长风翻了一页书,没说话。 他和皇族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想登上那个位置,只有弑君这一条路。 他必须杀了皇帝,扶持蠢太子上位。 蠢太子操纵利用起来,比皇帝简单多了。 洛明珍单手托腮,“老沈啊,作为女人,我的直觉告诉我,皇帝似乎对你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感情。只要他活着,他就能让你权倾朝野。” 沈长风:“权倾朝野的男人,下场都很惨。” 洛明珍大笑,“那就权倾朝野,再加无可替代!” 沈长风难得冷峻,“朝堂里,没有谁无可替代。当一位大臣能够做到旁人无可替代时,便也是他死亡的开始。” 天下诸国纷争,几乎所有国君都非常多疑。 他的话,细品之下,情理之中。 洛明珍轻叹一声,似乎不愿跟他进行这样沉重的对话,于是直奔主院找谢锦词玩儿。 主院厅堂。 谢锦词目送赵氏和沈知行离开,唇瓣弧度冰冷上扬。 梨白皱眉,“娘娘,您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您要舍身取义,为王爷的名声牺牲自己?” 谢锦词抚了抚心口。 她复杂地望向梨白,“平日里挺聪明的,怎么突然傻了?” 梨白脸红,“奴婢担心您。” 谢锦词笑容温软了些,“司马府没有出嫁的千金,咱们这里不是有一位吗?他们点名要司马府的千金,给他们就是。” “您是说……谢晚筝?!” 谢锦词歪了歪头,笑容娇憨。 谢晚筝和桂嬷嬷,吃着瑾王府的、住着瑾王府的,还霸占她身份那么多年,到头来,竟然帮着外人毁她清白。 这样的人,她可不敢再养着。 谢锦词好心情,“去收拾收拾嫁妆,让她体体面面地嫁给沈瑞。” 梨白笑着走后,洛明珍窜进了厅堂。 她笑吟吟拦住谢锦词的去路,“谢侧妃。” 谢锦词后退两步,规规矩矩地朝她福身行礼。 心里却在犯嘀咕。 洛明珍和沈长风在书房干了什么,她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洛明珍打量谢锦词。 少女婉约娇俏,说话的嗓音软糯如水,一双黑白分明的鹿眼最是点睛,望过来时仿佛含着千万种情意,容易叫人浮想联翩。 肌肤雪白干净,半点儿瑕疵也无。 剥了衣裳,不知是怎样的美景…… 她已经开始垂涎欲滴。 谢锦词看着她。 莫名的,从这个陌生的越国公主眼睛里读出了几分贪婪。 她蹙了蹙眉尖。 难道,这位越国公主和沈长风有一腿? 少女已经开始脑补沈长风在越国战场上,和洛明珍发生了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脑补的东西,让谢锦词刚刚的好心情消失不见。 她小脸清寒,绕开洛明珍往外走。 洛明珍亦步亦趋。 她生得高挑修长不亚于寻常男人,又做公子打扮,路过的侍女都以为她是哪家的贵公子,纷纷回顾观望,惊叹世间男儿竟有这般美色。 洛明珍勾着薄唇,“谢侧妃似乎心情不好。” 谢锦词不搭理她。 洛明珍又道:“我寻思着,定是和瑾王有关。不瞒谢侧妃,我和你家瑾王是在战场上认识的,亦敌亦友,也算有过命的交情。你想不想知道,他在越国的故事?” 谢锦词脚步顿住。 怎么可能不想知道呢? 两人靠在游廊的扶栏边,洛明珍笑道:“你家瑾王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打仗之余最常逛的地方,就是青楼妓馆。踏平大越之后,啧啧,他几乎把大越所有花楼都睡了个遍!” 寒风拂过。 谢锦词额前的几缕漆黑碎发被吹到脸颊上,衬得肌肤白嫩。 她低着头,拢在袖管里的手悄悄握紧成拳。 他去打仗的那大半年,是她最孤单、最艰难的时候。 原来在那个时候,他过得并不艰苦吗? 洛明珍趁机搂住她的细腰,“小词儿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别伤心,我的肩膀宽,借给你靠靠!” 谢锦词稳了稳心绪,淡淡道:“我不伤心。当初是我拒绝了他,无论他在那个时候睡了多少女人,我都没有资格指责他。但是从我和他成亲的那一刻起,我会管着他,不叫他喜欢别的女人。洛公主,我不在乎他的过去,我只在乎他的现在,和将来。” 寒风把细雪吹到她的眼睫上。 它们融化成水,令少女的眼角绯红湿润。 洛明珍吃惊地盯着她。 这都不吃醋生气的? 好女人啊, 老沈取了个好女人啊! 她自幼在皇宫长大,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美人,也见惯了很多心机深沉的女人假装清纯干净,以博得皇帝喜欢。 可是谢锦词不一样。 她从她的眼睛里读出的,是真真正正的干净。 沈长风走了什么狗屎运——哦呸,走了什么桃花运,竟然能找到这样好的女人,还把她娶进了门?! 他祖坟一定冒了青烟! 洛明珍兀自感慨,谢锦词突然道:“你呢,越国覆灭,你看起来却一点都不伤心。沈长风作为第一等凶手,你就不恨他吗?” 洛明珍蹭了蹭鼻尖。 她温声:“我的故事,凄美又漫长,如果谢侧妃不嫌弃,我愿意一点一滴,掰碎了说给你听。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不,我不想听。” 谢锦词忽然朝寝屋走,“我就是礼貌性地随口问问。” 洛明珍:“……” 小词儿看着温柔似水,怎么这张嘴和老沈一样毒? 她赶紧追上去,还没来得及再说话,沈长风鬼魅般出现,皮笑肉不笑地把她拦住。 洛明珍依依不舍地盯着谢锦词的背影,“小词儿,你别走呀,我还没把我的故事掰碎了说给你听呀!” 沈长风挑眉,“自己滚,还是我让你滚?” 洛明珍掩饰般咳嗽两声,“自己滚,自己滚……” 赶走洛明珍,沈长风回到寝屋。 屋子里光线暗淡,谢锦词正坐在窗边软榻上。 她在缝一件衬袍,眼睫低垂,唇角微微下压,可见心情不好。 他上前搂住她的腰身,“我的小词儿怎么不开心呀?” 谢锦词不说话,慢条斯理地缝衣裳。 沈长风埋首在她颈间,轻嗅着她的体香,“说话。” 谢锦词闷闷的,“洛明珍说你在越国的那段时间,睡遍了所有花楼。” “什么?” “洛明珍说你在越国时,睡遍了所有花楼。” 谢锦词不情愿地复述一遍。 她针线缝得很用力,仿佛用针刺穿的并不是丝绸,而是沈长风的皮肉。 “不是,”沈长风有点儿慌,“我自己睡没睡女人,我自己不知道吗?除了你谢锦词,其他女人我能看得上?!” 这话中听。 谢锦词下压的唇瓣,微微翘起。 沈长风观察到她的眼睛里噙了一点儿笑意,知道她也是爱听好话的,于是温声哄道:“我的小词儿花容月貌,其他女人就算脱光了站我面前,我也半点儿都不心动的。” “当真?” “当真!” 谢锦词缝针的速度慢了些。 忽然,她偏头盯向他,“那么,洛明珍呢?” 沈长风愣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她是在怀疑他和洛明珍的关系。 他直言,“她喜欢女人。” 这回换谢锦词愣住了。 她惊讶:“喜欢女人?!” “嗯,以后离她远点儿。” 谢锦词憋闷的心情突然雨过天晴。 她歪头继续缝衣裳,唇瓣扬起,连眼尾都多了欢喜。 273 往事如云烟 - 锦绣青梅 - 莺诉 “光线这么暗,别缝了,伤眼。” 沈长风把针线扔到地上,将谢锦词抱到大腿上,爱不释手地摸摸亲亲,“不过是个洛明珍,瞧刚刚把你气的……既然爱惨了我,今后可要加倍对我好。” 爱惨了他? 谢锦词脸红。 她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长风凝着她。 少女面若芙蓉,穿水青色绣银花比甲,领口一圈雪白绒毛衬得她又软又乖,小嘴儿微微噘起,白嫩的腮帮子也鼓鼓的,诱着他去品尝。 沈长风饥渴难耐,突然凑上去亲她! 直到亲的少女满脸口水才罢休! 谢锦词又羞又恼,不停拿手帕擦拭脸颊,“大白天的,怎么可以胡乱亲我?沈长风,你越来越不讲究了!” “呵。” 男人低笑。 这就受不了了? 要不是谢锦词不让他睡,否则,他一定让她知道什么是白日宣/淫。 他难耐地闭了闭眼,推开谢锦词大步往外走。 谢锦词捡起针线,“你去哪儿?” “冲澡。” 谢锦词不解,“冲澡做什么?” 沈长风回眸,一字一顿:“冲冷水澡,压压火气。” 谢锦词:“……哦。” 小小声应着,视线却不自觉扫向男人小腹以下三寸—— 然后瞬间挪开。 沈长风低笑,“在看哪里?” “没看哪里……” 谢锦词羞恼地捂住眼睛。 …… 尚书府的人很急,上元节还没过,就要马上完成沈瑞的婚事。 谢晚筝还做着嫁给沈长风的美梦,大清早的还没起来,就被突然冲进来的婢女们吵醒。 她们给她梳洗打扮,还换上了大红嫁衣。 谢晚筝怀揣着希望,娇羞问道:“王爷这么急吗?” 梅青抱臂靠在门上,笑容满面,“是挺急的。” 急得恨不得马上把她们母女扫地出门。 谢晚筝羞涩地做出西子捧心的动作,“人家都还没准备好,他这么急,叫人怪难为情的……对了,谢锦词那边怎么说?她是不是很生气,很嫉妒呀?” 梅青配合地点点头:“是的,我们娘娘嫉妒得不行。” 谢晚筝嫌弃侍女给自己画的妆不够精致,对着镜子亲自点唇,“女人善妒可不行,我和她是姐妹,好东西就该一起分享。她有荣华富贵,自然要分我一半。” 梅青简直要笑出声儿。 她觉得谢晚筝完全不用再给脸上粉了,那么厚的脸皮,一刀子戳下去都戳不到肉的,上粉岂不是更厚? 谢晚筝终于打扮好,梅青亲自押着她上了花轿,浩浩荡荡往尚书府而去。 至于桂嬷嬷—— 瑾王府柴房。 桂嬷嬷手脚被绑,嘴里塞着抹布,蓬头垢面地坐在柴堆里。 梨白推开门,谢锦词慢悠悠跨进门槛。 空气里的灰尘有些大,她拿帕子遮住口鼻,淡淡道:“谢晚筝已经风风光光嫁去尚书府,至于你,我不会伤你性命。” 梨白拔出桂嬷嬷嘴里的抹布。 桂嬷嬷这才哭嚎出声:“你作孽啊!晚筝是你姐姐,你怎么忍心把她嫁去那种人家?!沈瑞他连男人都不是,晚筝这辈子都要毁了啊!” 谢锦词轻笑。 冬阳从窗棂透进来,她站在满是尘埃的光中,虽然是笑着的,可白嫩娇俏的面容却染着天生的寒意,犹如高山之巅的雪莲。 “舅舅对谢晚筝还有几分怜惜,就因为那几分怜惜,我才容忍你们住在瑾王府。可你们呢,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沈瑞为什么会去温泉池,你和谢晚筝比我更清楚。 “今日的苦果,是你们亲手酿成,怨不得别人。你记着,司马府从来不欠你们,我谢锦词也从来不欠你们。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她转身离开。 桂嬷嬷愕然。 她明白,没有瑾王府罩着,她和晚筝就只有流落街头的命。 可是…… 谢锦词她不是一向非常善良宽和吗? 她怎么忍心让她们流落街头? 桂嬷嬷慌张不已,“谢锦词,你站住!你不能这样对我们!晚筝是你堂姐,她是你亲堂姐啊!等将军回来,他要找你算账的!” 她兀自尖叫。 谢锦词连头都没回。 扶归示意小厮把桂嬷嬷提溜起来,拖去府外。 他们毫不留情地把桂嬷嬷扔到大街上,重重掩上两扇朱红大门。 桂嬷嬷在地上滚了几圈,挣扎着站起身,拼命去拍那两扇大门。 只可惜,拍红了手掌,里面的人也没给她开门。 一切荣华,一切富贵,仿佛彻底离她而去…… 桂嬷嬷呆愣愣跌坐在地。 往事如云烟。 她仍然清楚地记得,那年深秋扬州发生的事。 伯爵夫人带两位小姐去绸缎庄买衣裳,晚筝穿淡粉袄裙,梳时下盛行的双螺髻,髻间还簪着朵金珠蕊海棠绢花; 而谢锦词却顶着两个光秃秃的花苞头,衣着单薄朴素。 她像谢晚筝的丫鬟—— 准确来说,她父母意外去世后,她在府里的地位甚至连丫鬟都不如。 伯爵夫人领晚筝进绸缎庄后,很快就从后门离开,只留谢锦词呆呆站在长街上,一直等到天黑。 她桂嬷嬷就躲在附近的巷子里,亲手把三百两银票交给人牙子,眼睁睁看着谢锦词被撸走。 马车一路颠簸向南,她知道,谢锦词被卖去了临安,不会再有回扬州的可能。 没过几年,上京大司马府突然来信扬州,说要接外孙女儿回家团聚,平轩伯爵府一片慌乱不知如何是好时,是她给伯爵夫人出的主意,送晚筝去上京,打发走府中知情的老人,以此瞒天过海。 就这样,她和晚筝在上京享了多年富贵,直到大司马府垮台。 她痴痴走出应昌街,下意识往尚书府的方向走。 尝过甜头,她已经不能再过从前的苦日子。 而扬州她也不能回,如果伯爵夫人知道晚筝嫁给了一个不算男人的男人,她桂嬷嬷能有好日子过? 反正晚筝成了沈瑞的媳妇,她这当乳娘的依旧能够依附尚书府,过富贵生活…… 瑾王府。 寝屋里,谢锦词当窗刺绣。 她要给沈长风缝制一件新衬袍,袖口和领口打算用银线刺绣紫阳花团纹,绣好了一定非常好看。 梨白进来:“娘娘,扶归那边传来消息,说桂嬷嬷离开应昌街后,就直奔尚书府。” “尚书府不会接纳她的。” 谢锦词认真地低着头,嗓音温软。 她都能想象出赵氏发现娶的媳妇是谢晚筝后,会怎样暴怒。 赵氏连谢晚筝都不想接受,又怎么会接受桂嬷嬷? 只等着她们狗咬狗,她坐看好戏就是。 少女慢悠悠地穿针引线。 梨白笑道:“娘娘神机妙算,尚书府的确把桂嬷嬷赶了出去。谢晚筝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在尚书府和赵氏撕架,仗着自己是明媒正娶嫁过来的,死活不肯离开。尚书府娶了谢晚筝这样的媳妇,今后有的热闹了呢。” 谢锦词:“热闹不了多久的。赵氏那样爱面子,不会容忍亲孙子娶谢晚筝。等着吧,无论是谢晚筝还是桂嬷嬷,都活不过这个正月。欠我的债,她们也该还了。” 少女的声音仍旧甜软,仿佛不谙世事的稚童。 冬阳静谧。 耳畔忽然传来敲窗声。 谢锦词偏头望去,窗棂被推开,沈长风练完刀,脸上还挂着细汗,正趴在窗台上。 一根黑金丝带束起全部发丝,他挑着桃花眼,笑起来时格外邪肆性感,“做什么呢?” 谢锦词拿出小手绢为他擦汗,“我瞧你的衬袍有些旧,所以给你做一件新衬袍。” 少女的嗓音软软糯糯。 沈长风心都要化了。 他握住谢锦词的小手,瞄了眼快要做好的衬袍,难得温柔,“别累着。” “嗯。” 沈长风又变戏法儿般摸出一朵娇嫩欲滴的牡丹,小心翼翼为她簪在鬓角。 谢锦词歪头,“大正月的,哪儿来的牡丹?” “惜寒在温室花房养出来的。她最爱养兔儿、花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名花配美人,省得在枝头枯萎浪费。” 谢锦词摸了摸牡丹,笑容腼腆。 落在沈长风眼中,却是倾国倾城。 而惜寒悄悄躲在廊柱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花儿被自家主子送给谢锦词。 费了大心血才在冬天养出牡丹,本来是打算连盆一起送给扶归。 可是现在…… 她纠结地绞着手帕。 …… 已是上元节。 谢锦词晚上要跟沈长风出去看灯。 她坐在梳妆台前,挑了一对素雅的珍珠耳铛戴上。 梨白端着热茶进来,轻声道:“娘娘让奴婢派人盯着尚书府,刚刚眼线禀报,说谢晚筝暴毙了。” 谢锦词动作顿了顿。 她盯着菱花镜,几瞬就恢复正常。 谢晚筝暴毙,必定是赵氏搪塞外人的借口。 究竟怎么死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淡淡道:“桂嬷嬷呢?” 梨白道:“她这些天无处可去,也没有亲戚可以投靠。听说有酒楼老板心善,愿意收留她在酒楼帮工,但她吃不了苦,手脚又不干净,两天不到就被人家撵出来了。昨儿夜里天降大雪,她……冻死街头了。” 谢锦词闭了闭眼。 天道无常,这世上黑白混淆,并不是每个恶人都能得到恶报。 她出手干预,让桂嬷嬷和谢晚筝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也算是行了善事。 舅舅那边,只要写信说明白,想来他不会苛责自己。 少女睁开眼,慢吞吞对镜梳妆。 鹿眼干净如旧。 274 想和谢锦词生孩子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上京的上元节非常热闹。 家家户户的百姓都走上街头,共赏花灯。 高达百丈的灯山犹如仙宫,锦绣流彩,几乎照亮了整座上京城。 灯山两侧用五彩石搭建出骑着狮子和白象的文殊、普贤菩萨,手指还流出水流,金光灿烂交相照映。 街道两廊下,聚集着无数表演歌舞百戏的艺人,如鱼跳/刀门、卖药卖卦,乐曲声和人语声嘈杂鼎沸,响彻百里。 谢锦词和沈长风步行而来。 人太多,谢锦词生怕和沈长风走丢了,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一双眼好奇地朝四周观望,赏着从未见过的盛世佳节。 沈长风瞥向她。 小姑娘双眸流光溢彩,嫣红唇瓣高高翘起,俨然心情极好。 喧嚣的人群迎面而来。 他无声无息地牵住谢锦词的手,把她牢牢护在怀里。 男人的胸膛结实而宽大,带给谢锦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她悄悄仰头,看见他下颌线条完美,桃花眼噙着吟吟笑意,也正注视自己。 她脸蛋红红,急忙别开目光。 路边有卖梳儿印的摊贩。 生面、绿豆粉和薄荷末捏出的面段,用小梳子印出梳印花纹,放在油锅里炸,再趁热撒入白糖拌匀,味道甜而不腻,带着薄荷和绿豆的清新,口味极好。 沈长风见谢锦词多看了两眼,于是把她带到摊贩前买了一份。 “好吃否?” 两人坐在街头的神树下,他笑问。 “临安没有这种小吃……”谢锦词小声回答,拿起一根梳儿印凑到他唇边,“尝尝。” 沈长风咬住梳儿印。 顺势,舔了舔谢锦词的指尖。 湿漉漉、热乎乎的触感,令谢锦词心跳加快,急忙缩回手,小小声:“这么多人看着呢。” 沈长风不以为意:“怕什么?” 神树四周都是年轻男女,成双成对而来,从旁边的月老庙里求了红缎带,在上面写下愿望,再努力抛到树枝上,祈求神树保佑他们能够缔结良缘。 他等谢锦词吃完,牵了她的手踏进月老庙,“咱们也去许个愿。” 谢锦词道:“我记得你说过不信神佛。” 沈长风扯过一条红缎带,“为了你,我愿意信。” 谢锦词怔住。 等回过神,男人已经在缎带上写好了愿望。 她凑过去:“你写了什么?” 红缎带上,男人字迹端严: 想和谢锦词生孩子。 谢锦词:“……” 这种事情,求神佛没用吧? 然而沈长风却谨慎得跟写奏章似的。 他搁下毛笔,把谢锦词牵到神树下。 “听说缎带抛得越高,就越容易实现愿望。”谢锦词小声,“沈长风,你行不行呀?” 沈长风笑容邪肆,“小词儿是希望我抛得低还是抛得高呢?” 谢锦词脸红。 这厮真是时刻都不忘撩她。 沈长风知道她脸皮薄,没逼着她回答,足尖一点,如轻盈的飞燕般掠上神树。 他立在神树之巅,在底下众人的惊呼声中,利落地把红缎带牢牢系在最高的树梢上。 他落回谢锦词身边,“走,回家吃汤圆。” 男人的掌心宽大温暖。 谢锦词动了动小手指,立即被男人握得更紧。 她回头望向神树树梢。 她和沈长风的红缎带正迎风招展。 她家狗男人的愿望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不是三宫六院妻妾成群,不是娇妻贤淑美妾如花,而是想和自己生小孩儿…… 少女唇瓣微微翘起,似乎又有点害羞,连忙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他们走后不久,一道人影出现在月老庙。 他戴着幂篱,垂下的轻纱遮住了容貌。 他提笔,认真地在红缎带上写下心愿。 上元节的寒风吹过,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神树之巅,认真地把红缎带系在树梢上。 却发现树梢上已经挂了一根缎带。 他轻声念诵:“想和谢锦词生孩子……”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写的。 寒风吹开了他的幂篱轻纱。 昔日总是玩世不恭的丹凤眼噙满凉意,上扬的眼尾仿佛带着天生的锋利,黑夜之中犹如寒冰。 他慢慢握紧自己的红缎带。 想娶谢锦词。 这是他上元节的愿望。 陆景淮遥遥望向瑾王府的方向。 他在越国逗留了太久,久到错过她的终身。 他沉默着,把红缎带系在手腕上。 年少时的他无忧无虑、偷鸡摸狗,是临安城有名的纨绔。 如今长大了,才知道他不曾经历过风雨,是因为兄长替他扛下了所有的风雨。 如今兄长被奸人害死,他必须报仇。 “谢锦词,如果可以,请再等等我。” 他呢喃。 声音里,饱含着浓浓的孤独。 …… 回到府邸,沈长风嚷嚷着肚子饿,要谢锦词去煮汤圆。 谢锦词专注地缝制衬袍,“让厨娘煮,我忙着呢。” “厨娘没你煮的好吃。” 谢锦词:“……” 一样的汤圆,两个人还能煮出不同的味道? 沈长风见她不动,干脆从她手里抢过针线和衬袍,“快去呀,多煮点,我饿得不行了!” 谢锦词复杂地看他一眼。 瞧着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哪里不行了? 再说了,刚刚在街上时经过那么多卖糕点的摊子,她问他饿不饿,他说不饿。 一回府,他倒是闹着饿了。 狗男人真难伺候。 谢锦词愤愤不平地去给他煮汤圆。 她走后,沈长风坐在灯下,爱惜地翻看衬袍。 却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女音响起: “看什么呢?” 沈长风抬头。 洛明珍一袭男装,不知何时摸进来的,正在横梁上倒挂金钩。 桃花眼里的甜情蜜意消失不见,他面色淡漠,“怎么又来了?” 语调里的嫌弃,浓得洛明珍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她翻身落地,突然夺过那袭衬袍。 “啧,好漂亮的衣裳!这绣花精致的,市面上买都买不到!老沈啊,你好福气,娶了个这么贤惠的女人!” 话音落地,罡风袭来! 洛明珍扔掉衬袍往后翻仰,身后的圆桌瞬间四分五裂! 她堪堪站稳,沈长风拿着衬袍,“再敢乱碰,剁了你的手!” 洛明珍朝他扮了个鬼脸。 沈长风耳力极好,听见廊外远远传来绣花鞋声。 他打了个响指。 几名暗卫立即从后窗进来,悄无声息地收拾了地面狼藉,刹那间又重新抬了一张圆桌进来,把寝屋恢复成原貌。 暗卫消失在窗外,谢锦词恰好推门而入。 她端着托盘,看见洛明珍不禁愣住。 洛明珍笑靥如花,“谢侧妃,咱们又见面了。哟,你怎么知道我今晚过来?瞧瞧,还特意为我煮了汤圆呢!” 她自来熟,端起那碗汤圆坐到桌边大快朵颐。 谢锦词犹豫地望向沈长风。 男人脸色很不好看。 “谢侧妃这碗汤圆真好吃,果然人美手巧,我都想娶你了,哈哈哈!” 她一口一个,秋风扫落叶般吃了个干净。 沈长风临近爆发的边缘,“洛明珍,你找死?!” 洛明珍打了个饱嗝,“来者是客,吃你一碗汤圆怎么了,瞧你小气的!我来是为了跟你说一声,五日后春猎,我这边都安排妥当了。以你的穿云箭为准,只要你放箭,我就会动手。” 灯火幽暗。 谢锦词从洛明珍的眼底,清晰地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不同于平时的嬉笑怒骂、玩世不恭,现在的洛明珍,非常认真。 她又望向沈长风。 他们在谋划什么? 想动手刺杀的人,是谁? 沈长风指关节轻轻叩击着桌案,“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好嘞!” 洛明珍三两步窜到谢锦词身边,笑嘻嘻地捏了下她的脸蛋,“谢侧妃的脸蛋真嫩,滑溜溜的,手感老好了!” “洛明珍!” 沈长风怒吼。 高挑少女朝他扮了个鬼脸。 下一瞬,她突然弯腰,亲了亲谢锦词的脸蛋。 漂亮的凤眸宛如新月,她朝谢锦词邪魅地眨了下右眼,在沈长风袭来的罡风中迅速麻溜地滚蛋! “妈的!” 她逃得太快,沈长风没能逮到她。 谢锦词摸了摸被亲的脸蛋。 意外的,并不讨厌。 甚至,还觉得洛明珍非常可爱。 有本事又豪爽的女孩儿,谁不喜欢呢? 沈长风回过头,瞧见谢锦词站在那里傻笑。 一股危机感袭上心头,他急忙把谢锦词搂到怀里,“谢锦词,你笑什么?!” 他亲她时,可没见她笑得这样傻! 谢锦词温声:“我喜欢洛明珍。” 女孩儿之间的喜欢。 听在沈长风耳朵里,却格外扎心。 他黑着脸把谢锦词拉到洗脸架旁,拿毛巾使劲给她擦脸。 他力气很大,谢锦词的肌肤又比豆腐还嫩,随便擦擦,立即红了大片。 她吃痛,急忙去推沈长风,“你疯了?!” 沈长风扔掉毛巾,沉默地吹了吹她红透的脸颊。 然后, 轻轻印下一吻。 这么多年的喜欢,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骨血里,随着时间流逝而越发厚重深沉,甚至演变成浓浓的占有欲。 他身处黑暗,谢锦词是他惟一的光与信仰。 他希望这株小花,只对他一个人和颜悦色,只对他一个人心生欢喜。 没有办法接受别人碰她,就连女人都不行。 桃花眼底漆黑阴郁,他盯着谢锦词,宛如盯着自己的私有物。 谢锦词有些怕他这种目光,于是背转身去收拾衣裳。 拎着小竹篮与他擦肩而过,手腕却被他紧紧箍住。 沈长风不悦,“去哪儿?” “去泡温泉……” 男人这才松手。 她沐浴洗漱干净,换了一袭宽松的牙白寝衣。 跪坐在榻上,正要放下帐幔,去厢房沐身的沈长风恰好回来。 她缩回手,一声不吭地躺进被褥深处。 如今她和沈长风睡两个被窝,所以她并不担心他会对自己做什么。 沈长风坐在床榻外侧,放下一重重帐幔。 床帐是很奇妙的东西,它的存在并不仅仅是防蚊虫,它还可以隔绝出一方小小的天地,隐秘而又安逸,令人生出莫名的安全感。 对沈长风而言,这方小天地是独属于他和谢锦词的。 他喜欢这里。 276 谢锦词也有饥渴的时候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皱眉,“但是——” 沈长风转向她,食指抵在她的唇瓣。 他笑意温温,“没有但是。” 他偏头,亲了亲少女的额头。 看似温柔,却分明霸道而强势。 谢锦词跪坐着,沉默地看他擦拭刀刃。 这个男人的侵略性,太强了。 当今圣上虽然尚武,但对待治下百姓却还算宽仁。 他没有犯下大错,沈长风选择这个时候弑君,成功的机会太小。 退一万步,就算成功,史书会如何撰写他? 后世会如何看待他? 如果因为她而让他背负万世骂名,她不愿。 富贵不过云烟,荣华皆是虚妄,她求的,是和他顺顺遂遂,平平安安。 谢锦词闭了闭眼,心底逐渐浮现一个主意。 入夜。 明天才是正式的春猎,今夜帐篷前的空地上笙歌四起,篝火热闹。 没有舞姬随行,再加上皇子们相继成年,所以这场篝火夜宴成了世家千金们展示才艺的最好机会。 谢锦词没去凑那个热闹,独自待在帐篷看书。 梨白怕她伤了眼睛,为她多点了几盏灯,“外面多热闹,娘娘不去瞧瞧?” 笙歌笑语从帐外传来,衬得此地寂静。 谢锦词翻了页书,“我一向不爱那种热闹。” “娘娘不爱,王爷却爱。”梨白拿了绒毯铺在她的膝盖上驱寒,“王爷可是朝中唯一一位异姓王,手握权柄,前程可期。府里又没有正妃,那些世家千金可不都挤破脑袋想要嫁到咱们府里?” 谢锦词抬眸看她。 梨白跟了她这么多年,与其说是婢女,不如说是姐姐更妥当。 这般贴心的话,寒夜里比什么都暖和。 她眉眼弯弯,“他若真心爱我,纵便我什么都不做,他也愿意守在我身边。他若变了心,就算我为他赴汤蹈火,也不能叫他回头。” 少女心思通透。 梨白抿唇一笑,不再多言地退下。 更深露重,帐外的笙歌仍旧不绝于耳。 谢锦词听不见那些笙歌。 目之所及,是精深博大的史书。 她沉浸在书里,踏实而安心。 沈长风踏进帐篷,绕到屏风后,看见他的女人半卧在贵妃榻上,正仔细读书。 不浮华,不世故。 不追逐名利,不渴求权财。 像是未经雕琢的璞玉。 他又点了几盏灯,脱下外裳挂在木施上,上前搂住谢锦词,“看什么呢?” 他喝了不少酒。 谢锦词不喜欢那身酒味儿,努力把他推开些,“明儿还要狩猎,你喝这么多酒,看你明天怎么起得来。” 沈长风像是缠人的大狗。 埋首在少女颈间,他嗅着她的甜香,“怎么不去看篝火?不能只和萧幼恩一个人玩,你要多交几个朋友。” 酒劲上头,身下少女又娇软香嫩,男人渐渐起了欲望。 谢锦词连忙推了推他,“今晚我睡榻上,你去屏风外打地铺。” 自打发生那晚的事情之后,沈长风就一直睡书房。 谢锦词认为,他们彼此都还要再磨合一下。 可是沈长风贪恋她的味道,并不想走。 于是他闭上眼,假装醉死过去。 谢锦词艰难地从他身下挣脱出来,使劲儿推了推他,“沈长风?” 对方双眼紧闭,纹丝不动。 她皱眉,想把他拖到屏风外。 可他实在太沉,她拖不动。 没办法,她只能由着他睡在榻上。 准备宽衣解带时,她又为难地望了眼沈长风。 他身上的酒味儿实在太浓,特别熏鼻子。 谢锦词按捺着捶他的念头,打来热水给他擦洗身体。 她小心翼翼地脱下沈长风的衬袍和里衣,男人的身体修长完美,虽然不如一些武官健硕发达,但看起来特别劲瘦有力,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 一道道伤疤纵横交错,看得谢锦词有点儿心疼。 她把毛巾拧成半湿,一点点为他擦洗身子。 沈长风默默躺着。 他有点懵。 谢锦词现在是在干啥呢? 给他洗澡? 他知道她贤惠,可她竟然贤惠到这个份上吗?! 还是说……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勾引自己? 未尝不可能啊! 或者说,谢锦词也有饥渴的时候,她趁他睡着,偷偷摸他的身体…… 啧, 原来她是这样的谢锦词。 沈长风干脆躺平了,任她随意抚摸。 这具身躯充满男人味儿,他相信能让谢锦词着迷。 “着迷”的谢锦词,勤勤恳恳地替他擦拭完上身,又纠结地盯向他的裤腰带。 小手放上去,又放下来…… 放上去,放下来…… 反复几次,她小脸一红,决定不给他擦洗下身,就只给他换一条干净的亵裤。 少女闭着眼睛给他换裤子,生怕碰到某个特殊部位,换完之后出了一身细汗。 她收拾了沈长风沾满酒味儿的衣裳,自个儿去屏风外沐身。 沈长风睁开眼。 刚刚谢锦词的小手带着颤抖,摸了他好些地方。 他觉得她是故意的。 一定是故意的! 不知道她对她看见的东西是否满意…… 一定很满意! 沈长风自个儿瞎琢磨,听见外面的哗哗水声,更加欲/火焚身。 翌日清晨。 文武百官穿着劲装或者铠甲,各自骑着爱马,随时准备出发狩猎。 就连皇帝都身穿细铠、背负弓箭,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女眷们以皇后为首,端坐在看台上,笑吟吟为他们送行。 皇帝指向看台中央的水晶台,笑容豪迈,“这是今年御花园第一株牡丹,今日狩猎最多的爱卿,可以赢得它,赠给在场最美的姑娘!” 牡丹花虽不算珍稀,但桂冠头衔却很珍贵。 一大帮年轻公子热血奔腾,只恨不能马上策马进入狩猎场,赢得牡丹赠给佳人。 看台上的女眷同样兴奋。 有了这株牡丹,那么这场比试就不仅仅只是男人之间的比试,她们小姑娘也将争奇斗艳,谁都想艳压群芳夺得牡丹。 随着击鼓声响,猎场外灰尘四起,无数马匹奔入山林。 看台上,一位贵女笑道:“大小姐倾城之姿,上京城仰慕你的公子如过江之鲫,想来今日无论是谁夺得第一名,那株牡丹都会是大小姐囊之中物。” 她恭维的人,正是夜九姿。 谢锦词坐在她们附近,悄悄望去,夜九姿一如江南初见那时,轻纱遮面。 面纱外的剪水秋眸却犹如笼着雾气,清寒摄人、高不可攀,天生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面无表情,没有搭理那位贵女的恭维。 不远处,容谣嗤笑,“这可真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人家压根儿就不理你!” 那位贵女脸颊一红。 容谣瞥了眼谢锦词,眼珠一转,“我瞧着,谢侧妃的容貌似乎又出落得好了些。没记错的话,谢侧妃十四岁了吧?啧啧,再长两年,不知是何等风姿?不过呢,也得亏我哥哥为谢侧妃耕耘灌溉,才叫你比从前明艳,更多出些女人味儿。” 她在上京作风放荡。 说出来的话,叫旁边还未出嫁的少女纷纷红脸。 谢锦词喝了口茶,没接话。 容谣歪了歪头。 这段时日以来,她哥哥为了谢锦词茶饭不思,日渐清瘦。 谢锦词倒好,半个正月没见,又珠圆玉润了些,可见过得极好。 她冷笑一声,摇了摇折扇,“说起来,瑾王待谢侧妃真是好。头上都绿成那样了,竟然还不计前嫌……我要是他,才不会娶一个破鞋!” 看台上的融洽氛围,因为她这些话而陷入尴尬。 谁不知道瑾王位高权重,女孩儿们不愿意为了容谣去得罪谢锦词,却也暗中嫌弃谢锦词,不愿意为她出头说话。 正安静时,沈镜贞笑道:“容姑娘这话就不对了。破鞋也有破鞋的好处,比如经验丰富,又比如生了一张花容月貌的脸。瑾王爷骑射功夫极好,本妃瞧着,看台上的这株牡丹,恐怕终究还是某人的囊中之物。咱们虽然清清白白,却抵不过人家会哄男人啊。” 容谣大笑,“哈哈哈,沈侧妃言之有理!” 沈镜贞又故意问道:“谢妹妹,本妃说得有没有道理?” 谢锦词眉目清冷,正要反驳,皇后忽然道:“怎么,本宫的御酒可是堵不住你们的嘴?好好品酒,哪儿来那么多话。” 容谣和沈镜贞笑着应是。 因为皇后的干涉,看台上的女眷们只当做没看见刚刚的事,仍旧笑谈。 唯独谢锦词,被孤立在人群里。 冬末的阳光落在身上,没有半分暖意。 她又喝了口茶,唇齿间的清苦让她的头脑无比清晰。 余光看了眼皇后,她正和胡瑜说话。 刚刚皇后干涉,看似是为她做主,却分明是在她受辱之后才出声制止,完全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与反抗。 在这些权贵心里,她无言可辩,完完全全坐实了她给沈长风戴绿帽子的事情。 她闭了闭眼。 对皇后的印象,更加差劲。 礼貌性地坐了两刻钟,她终于起身告退。 皇后笑意吟吟地挽留,“这儿热闹,回去多冷清?” “臣妇曾身中寒毒,吹不得太久冷风。” 皇后这才允她离开。 谢锦词踏出看台,听见背后传来关于她的窃窃私语。 她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回到帐篷,她淡淡道:“我要的东西,可有准备好?” 梅青兴奋:“都准备好了!围场东边是琥珀湖,奴婢让扶归提前在湖上置了娘娘要的画舫,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谢锦词微微一笑:“去请东风。” 277 这条人命,我要你来还 - 锦绣青梅 - 莺诉 琥珀湖。 一艘画舫静静泊在湖边。 谢锦词端坐在甲板的大椅上,山风吹过她白嫩的面庞,少女触目所及都是青山绿水,初春的景色已初显峥嵘。 沈镜贞带着婢女,倨傲地登上画舫,“谢锦词,你的丫鬟说,你要跟我赔礼请罪?” 谢锦词起身,“正是。沈瑞公子的事情发生之后,我深感愧疚,左思右想,认为还是需要向沈侧妃和沈尚书致歉。” 她提起沈瑞,沈镜贞就气。 唯一的弟弟被弄成了残废,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谢锦词! 她落座,冷冷道:“你想跟我玩什么花样?” 谢锦词抬手,示意小厮开船。 都是瑾王府的小厮,她用着十分放心。 她挽袖,亲自为沈镜贞斟茶,“乃是真心实意想跟沈侧妃致歉,怎么会玩花样呢?沈侧妃瞧瞧,这里风景极好,泛舟湖上令人心旷神怡,可不是赔罪的好地方?” 沈镜贞不屑,“哼,你若真要赔罪,就跪下来给本妃磕十个响头,再与沈长风和离,去尚书府伺候我弟弟一辈子!” 谢锦词放下茶壶。 她坐下,抚了抚裙摆,“我这辈子已经许诺他人,怕是伺候不了沈瑞公子。” 沈镜贞恼火,“那你给我赔的什么罪?!” 谢锦词指了指茶盏,“亲自为你斟茶,难道还不算赔罪?沈侧妃嫌弃我没有诚意?” 沈镜贞面目狰狞,狠狠揪住绣帕。 斟茶就叫有诚意了?! 她弟弟失去的,可是传宗接代的能力! 谢锦词仿佛看不见她的愤怒,笑容越发温柔,“我赔完了罪,该轮到沈侧妃赔罪了。” 沈镜贞更加恼怒,“我赔罪?!我赔的哪门子罪?!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定要回禀太子殿下,让他好好教训你!” 谢锦词微笑:“我祖母身体虽然不好,但再多活几年并不是难事。正因为你和赵氏咄咄逼人,我祖母才气郁而亡。沈镜贞,这条人命,我要你来还。” “笑话!江樨是个什么东西,在江南偷情了几十年,本妃不过骂她两句,她就该受着,她就该谢恩!一条贱命,也配跟本妃相提并论?!” 梅青已经取来水盆。 一尺深的水盆,盛满了水。 谢锦词淡漠:“动手。” 两名小厮立即上前,不由分说地拉住沈镜贞,迫使她跪在地上,把她的头狠狠往水盆里摁。 沈镜贞惊呆了,连忙挣扎,“谢锦词,你疯了?!你竟然想杀我?!我是太子侧妃,你怎么敢?!” 谢锦词面无表情。 沈镜贞的婢女冲上来想要帮忙,却被梅青一胳膊肘砸晕了。 沈镜贞更慌,“谢锦词,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别乱来!皇后娘娘她们都知道我是出来找你的,如果我死了,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谢锦词端起茶盏。 揭开茶盖,杏仁茶的味道甜丝丝的。 这是祖母生前最爱喝的。 她微笑,“既然要杀你,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你——”沈镜贞又怕又恼,咽了咽口水,道:“你放了我,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也知道,沈长风那么对祖父,祖父已经忍无可忍,他会对沈长风下手的!但是只要你放了我,我就让祖父放过沈长风!” 谢锦词嗅了嗅杏仁茶。 她生得明艳动人,微翘的眼尾使她平添媚意。 偏偏她的瞳眸永远清澈似水,娇憨得像是未经世事的稚童。 她道:“沈知行想对付他?” “对!只要你放过我,我一定阻止祖父!” “呵,我谢锦词的男人,需要我来保护吗?” 少女嗓音绵软娇嫩。 话音落地的瞬间,梅青把沈镜贞的脑袋摁进了水盆。 三个人摁着她,任她拼命挣扎哭嚎都无济于事。 谢锦词认真地把杏仁茶洒在地上,仿佛祭奠。 画舫已经远远驶离湖岸。 男人大都进了猎场,女眷则待在看台陪皇后说话,几乎没人会来琥珀湖这种地方。 除了—— 到处寻找容折酒的元拂雪。 少女白衣胜雪,骑在一匹白马上,因为始终找不到容折酒而大发脾气,不停拿皮鞭抽打湖畔花木。 抽着抽着,她注意到远处湖泊上的画舫。 少女眯了眯眼,仗着眼力出色,隐约看见谢锦词坐在上面喝茶,几个婢女小厮死死摁住一个女人,把她的脸深深埋在水盆里。 光天化日,谢锦词是在杀人?! 元拂雪愣了很久,立即催马去找人。 画舫上,梅青道:“娘娘,沈镜贞已经死了。” 她把沈镜贞翻了过来。 女人死前的面容狰狞扭曲,可见是受尽了痛楚才死的。 谢锦词无动于衷,“动手吧。” 侍立在身后的梨白立即打了个手势。 精致的画舫在湖泊中央晃了晃,甲板上一根根木板翘了起来,不过须臾,整艘画舫四分五裂! 所有人坠入水中! 梅青水性好,护着谢锦词往岸上游,还不忘唠叨:“娘娘杀个人也忒费劲儿了,如果交给殿下动手,何须这般大费周章?” 谢锦词没说话。 她在这个地方设计沈镜贞,是为了让众人误以为画舫有问题,才造成沈镜贞溺死。 如此,她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虽然麻烦了些…… 但比起让沈镜贞无声无息地死掉,这种死法,才更解气。 主仆游到岸上,谢锦词浑身湿透小脸苍白,嗓音绵软又虚弱,“沈侧妃出事了,快去喊人!” 梅青讪讪。 她们娘娘刚刚在水里还生龙活虎地扑腾着,一上岸,倒变成这副娇弱模样了…… 梅青小声道:“娘娘啊,周围又没人,您这么急着入戏做什么?” 被谢锦词翻了个白眼,她才笑着去喊人。 帐篷。 谢锦词已经沐过身,换了一袭宽松的丝绸寝衣,静静靠在贵妃榻上。 容折酒从屏风外踏进来,看见角落点着枝形灯盏,少女漆发垂腰,双手乖巧地交握在身前,小脸苍白干净,低垂的眼睫遮掩着水泠泠的瞳眸,看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谢妹妹。” 谢锦词抬头。 容折酒:“沈镜贞的尸体已经打捞出来,皇后吩咐我审查此案。” 上次和沈长风争斗,他落入下风,被皇上丢进大理寺当差,审查案件乃是情理之中。 谢锦词眼睫扑闪,细声道:“我只是想给沈侧妃赔罪,并没有想过会出这种事。她的死,我难辞其咎。” 眼圈微红,她抬手按了按湿润的眼角,“刚刚在水里,我也很害怕,幸亏我的婢女擅长凫水,我才能捡回这条命。” 容折酒静静看着她。 少女不施粉黛,犹如洗尽铅华的青莲,干净得令人不忍染指。 只是…… 他轻声:“谢妹妹,人为溺死,和失足溺死,尸体会呈现出不一样的状态。” 谢锦词垂下眼帘。 容折酒:“人为溺死的,面部红紫,身上并无损伤。失足溺死,嘴和鼻孔里会有泥水泡沫,指甲缝里也会充满泥沙,并且腹部呈现出膨胀状态。而沈镜贞,属于第一种死法。” 谢锦词面无表情。 她并没有读过仵作方面的书,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 在画舫出事之前,她甚至特意命人剔去沈镜贞临死前指甲里抠抓的皮屑、木屑,本以为足够小心,没想到…… 容折酒在贵妃榻边坐下,替她把一侧漆发撩到耳后,轻笑:“怎么办呢,你又撞到我手上来了。” 谢锦词望向他。 男人玉冠束发,姿容犹如山涧明月,不染尘埃。 她忽而狡黠一笑,“容折酒,你曾说,你喜欢我。” “是。” “现在可还喜欢?” 容折酒:“依然喜欢。” 他曾有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曾有过充满故事的过往。 谢锦词的出现,像是一枚投入湖水的石子,看似只是在湖面漾开涟漪,可湖底却已经波涛暗涌。 他对谢锦词,是阅尽千帆后的喜欢,淡然而又炽烈。 “既然喜欢,那么你就不可能出卖我。”谢锦词无辜歪头,“容折酒,你不可能告发我,更没有资格背叛我。” 容折酒盯着她。 少女的眼神那么笃定,封死了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原本想用这件事威胁她的…… 帐篷内陷入寂静。 谢锦词不再假装溺水后的虚弱,拿起针线篓,继续缝制那件还没完工的衬袍。 衬袍是用上好的丝缎缝制的,每一寸绣花都非常精致,精致到晃花了容折酒的眼眸。 他轻声:“给沈长风做的?” “嗯。” “你总有办法叫我心痛。” “我曾坐花轿去你的府邸,却被你拒之门外。那份耻辱,我都还没有还给你,你这么早心痛做什么?” 容折酒沉默。 他凝视着谢锦词。 他记得从前,这个少女温婉如春水,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充满温柔,时时在意他的情绪,时时照顾他的颜面。 可现在…… 她浑身上下像是长满荆棘,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几乎叫他绝望。 他终于一言不发地离开。 他走后,梨白端来热茶,“娘娘,容大人不会告发你吧?” 谢锦词笃定:“他不会。” 从前她被容折酒欺骗,经历了家破人亡的痛苦。 在市井间磨练的大半年,令她比从前更加冷静,也更能看清楚一个人。 现在的容折酒,动了心,动了情,并且处在一种求而不得的迷茫之中,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心怀叵测的名门公子。 这样的容折酒,太容易摆布了。 她低头啜饮热茶,并不因为自己利用容折酒而愧疚。 因为他欠她的, 太多了。 278 他兄长那么好 - 锦绣青梅 - 莺诉 容折酒离开帐篷,策马来到琥珀湖。 沈镜贞的尸体躺在湖边,赵氏趴在她身上哭得非常厉害。 他下了马,正要过去,元拂雪突然冲了出来。 她抓住他的宽袖,小脸兴奋,“折酒哥哥,我找了你半日,可算叫我找着了!” 容折酒掰开她的手,“我在办案。” “我知道!沈镜贞死了是不是?我看见凶手了,我知道凶手是谁!” 容折酒眉眼微凛。 他盯向元拂雪。 少女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眼底的危险,仍旧笑容满面,“是谢锦词!折酒哥哥,我策马到处找你,来到琥珀湖时,刚好看见谢锦词的婢女把沈镜贞溺死在水盆里,又伪造出画舫出事的假象。那个女人心狠手辣,我愿意做揭穿她的证人!走,咱们去见皇后娘娘!” 容折酒紧紧箍住她的手腕。 元拂雪诧异回头,“折酒哥哥?” 容折酒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冷冷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不要掺和进来。” 元拂雪无法接受,“你护着谢锦词?你喜欢她?!折酒哥哥,开春之后我就要与你成亲,你竟然还喜欢她?那我算什么?!” 容折酒闭了闭眼。 他道:“你也知道,沈长风在朝堂上处处针对容家,我父亲安插在神武营的几枚棋子,全被他杀了。容家举步维艰,急需一件足以用来威胁沈长风的事作为把柄。” 元拂雪恍然,“你是想用谢锦词的性命,威胁瑾王?” “正是。” 元拂雪懂事地点点头,“那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坏你的事。我还会央求父王,让他多帮帮容家!” 容折酒微微一笑,奖赏般摸了摸她的头。 元拂雪依恋地靠在他怀中,“折酒哥哥……” 容折酒安抚好元拂雪,再度返回湖畔。 赵氏对着他歇斯底里,“我知道凶手是谁!是谢锦词,一定是那个贱人!是她邀请贞儿泛舟湖上,是她害死了贞儿!” 容折酒:“没有证据的事,夫人休要妄言。” 赵氏愤怒起身,“我知道是她!我这就去找她算账!” 她不顾忌自己诰命夫人的形象,飞快奔向谢锦词的帐篷。 容折酒没管她,遣散了四周侍卫,亲自去处理沈镜贞的尸体,把她伪造成失足溺水的死状。 而林子里,元拂雪开心地摸了摸唇瓣,“折酒哥哥亲了我,我在他心里,果然还是有分量的!” 婢女:“恭喜小姐,得偿所愿!” 元拂雪骄矜地跨上白马。 她出身西北,骑射功夫相当出色,今日穿一袭白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非常英姿飒爽。 她挥了挥鞭子,眼底掠过杀意,“我是女子,不懂朝堂里的事。但既然瑾王敢对容家下手,我就不会放过他!西北的男儿皆非我的对手,我倒要去会会沈长风,看看他何德何能,敢与折酒哥哥作对!” …… 围场山林。 在谢锦词对沈镜贞下手时,围场山林也进行着一场屠杀。 猎场深处,树木丛生遮天蔽日,阴暗潮湿的环境催生出许多灌木,四周呈现出诡异的安静,就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危险的味道。 突然—— 马蹄声陡然响起! 太子祁珩带着一支队伍,踏破这里的寂静,逃命般朝更深的林子奔去! 他神色慌张,紧紧抓着缰绳,嘴里不断发出杀猪般的鬼哭狼嚎声! 大腿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 高大的树冠之上,黑色军靴利落地踏过树枝,数十名黑衣刺客衣袂猎猎,双眼杀机四伏。 他们轻功卓绝,紧紧追随太子的队伍,手中弩箭不停射出,东宫侍卫接二连三地倒在马下! 祁珩被逼入山林深处,一回头,只见他带进林子里的东宫侍卫全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他惨声尖叫,“救驾啊,有刺客啊!呜呜呜,快来人救救本宫!” 他听说越是山脉深处,越有可能猎到猛兽,所以才不管不顾地带着侍卫跑到这里,谁知道竟然中了埋伏!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支弩箭骤然射进他的坐骑! 骏马扬起前蹄,发出惨烈嘶鸣,疯狂把他摔下马背,绝尘而去! 祁珩急忙拔出长剑,望着四周纷纷落下的刺客,惊恐地咽了咽口水,“我警告你们,别过来啊,本宫可厉害了,别过来啊啊啊啊啊——” 警告的话还没说完,他踩到地面的绳套陷阱,整个人被倒吊起来! 为首的黑衣刺客站在地上,仰头看着他。 刺客黑布蒙面,剑眉英挺,丹凤眼狭长而锋利,身姿修长高大,正是陆景淮。 凤眼中闪过几许复杂。 陆家的人耗费大量人力财力,终于调查出他兄长的真正死因。 兄长立下赫赫战功,在军中非常受人爱戴。 他组织了一场诱敌之战,独自带着两百士兵假装窥探敌情,故意被敌军发现,之后迅速逃窜,试图引诱敌军前往大戎的埋伏地点。 可埋伏地点却空无一人! 负责接应埋伏的那位大戎将军,背弃了他的承诺! 兄长被迫迎战。 两百人的士兵队伍,面对梁国两万兵马,没有一个人投降! 包括兄长在内的两百人,生生战死沙场! 梁人敬佩他们的勇敢,把两百具尸体全部归还大戎。 陆景淮回想着,一阵阵为兄长感到心痛。 身为将士,最悲哀的不是死在敌人剑下,而是死在同袍手中。 丹凤眼中恨意弥漫,陆景淮紧紧握住长剑,他后来往更深处查,原来那位背弃承诺的将军竟然是太子一派的人! 姑姑说,皇后和太子之所以对兄长下手,是因为想要削弱陆家势力,毕竟一旦兄长功成身返,必定能够封侯拜相,为表哥平添助力。 陆景淮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那些权贵为了自己的势力,去伤害无辜人的性命。 他兄长那么好…… 丹凤眼逐渐充血,男人拔地而起,携裹着雷霆之怒袭向祁珩! 远处。 沈长风盘膝坐在树杈间,吃着谢锦词给他准备的干面饼,好整以暇地看戏。 洛明珍鬼魅般出现在他身边,“不去救人?刺杀皇帝之后,咱们是要扶持太子上位的。如果太子死了,皇族里可没有别人像他那么好糊弄。” 沈长风咬掉最后一块面饼。 他擦了擦手,“救,当然要救。” 他突然消失在原地。 陆景淮的剑刃即将刺到太子的刹那,一柄长刀横空而来! 沈长风! 陆景淮立即格挡,和他在半空中大打出手! 其他刺客对视一眼,纷纷加入战斗! 洛明珍倚在树杈上,不疾不徐地拈弓搭箭。 三支羽箭闪烁着寒芒,电闪雷鸣般射向刺客! 三人应声倒地! “洛哥哥真棒!” 少女自夸一句,从背后摸出三根羽箭,继续拈弓搭箭。 沈长风和陆景淮的动作极快,刺客们只能看见一道道残影,他们根本插不上手! 刀剑相交,火花迸溅! 四目相对,陆景淮恶狠狠盯着沈长风,只恨不能马上杀了他! 仇人就在眼前,却无法报仇,这种痛苦折磨着他,使他爆发出比平时更加汹涌磅礴的战斗力! 沈长风薄唇轻勾。 “再不走,人就要来了。” 他低声。 陆景淮皱眉,沈长风这话,什么意思? 他知道他的身份? 耳尖微动,陆景淮隐约听见有马蹄声正往这边赶。 他用内力震开沈长风,复杂地看他一眼,吹了声口哨,带着剩下的人马迅速撤退。 沈长风砍断半空中的绳索,祁珩狼狈地摔倒在地,扶着小腰直叫唤。 沈长风把他扔到马背上,“洛明珍!” 洛明珍迅速出现,带着嗷嗷惨叫的太子往营地而去。 马蹄声渐渐逼近。 沈长风按住绑缚在手臂上的弩箭。 来人骑着雪白骏马,一袭白色劲装衬得她英姿飒爽、出尘绝艳,不是元拂雪又是谁。 男人眯了眯眼。 他记得,这个女人似乎砸过谢锦词的首饰铺。 他瞄准元拂雪的额头,按下了弩箭开关。 元拂雪正四处找沈长风,忽听得破风声响起! 她迅速往后仰倒,弩箭笔直没入身后侍女的眉心! 少女拔剑,警惕地盯向幽暗的密林,“是谁?!” 沈长风挑眉,这女人还会些拳脚功夫的? 他微笑,弩箭接二连三地射出! 元拂雪咬牙,用剑刃格挡开弩箭,“只敢躲在暗处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你出来,咱们在马上一决胜负!” 话音落地,“砰”一声响! 她望去,一名黑衣刺客从树梢掉落在地。 沈长风随之而来。 穿鸢尾蓝窄袖锦袍的男人,身姿高大修长。 他一本正经,“这些人刚刚埋伏在这里刺杀太子,我正巧路过,侥幸救了太子一命。你来得不巧,这刺客恰是幸存者,大约想在死前拉个垫背的,才对你出手。” 这刺客早死了,不过是他编的说辞。 元拂雪却信以为真。 她捂着右腿,吃痛地跌下骏马。 射来的弩箭太多,她没提防,右腿挨了一箭。 她靠坐在树下,纠结地盯向沈长风。 原本是想刺杀他的,没料到,却被他救了一命…… 沈长风忽然在她跟前蹲下。 元拂雪皱眉,“你做什么?” 沈长风一手撑在树干上,慢慢靠近她的脸。 元拂雪瞳眸微微放大。 眼前男人生得白皙秀丽,微翘的桃花眼含情脉脉,左眼尾的朱砂泪痣为他添了几分妖娆艳丽。 尽管杀了人,身上却有淡淡的崖柏冷香。 非常好闻。 他一点点贴近自己,近得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少女暗暗握住长剑,心跳忍不住地加快。 难道,瑾王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她知道她生得貌美,气度又极为清艳出尘,再加上身份高贵,自然不是谢锦词那种货色能比的。 只是她已经心有所属,她绝对看不上沈长风! 279 这种成长未免太残酷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长风撑着树干的手,慢慢上移。 树干的突起上,赫然挂着一块玉佩。 玉佩上,雕琢着“陆”字。 他用指尖轻轻勾下玉佩,悄无声息地藏进袖袋。 刚做完,就被元拂雪推开! 少女面颊涨得通红,“沈长风,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沈长风:“……?” 元拂雪扶着树干站起身,语调里难掩嫌弃,“虽是异姓王,可出身摆在那里,血统低贱的庶子而已!在真正的世家权贵眼里,你沈长风什么都不是!喜欢我,你也配?!” 沈长风:“……?!” 这女人有病吧? 元拂雪恶狠狠翻了个白眼,“你这种人,本郡主见多了!稍微有点儿地位,就急着对本郡主献殷勤,想博得本郡主好感,做梦!” 她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向骏马。 沈长风简直要笑出声。 果然傻子配棒槌,容折酒只能配元拂雪。 这两人还都爱穿白衣,如果成了夫妻,家里死了人都不用换孝服的! 元拂雪右腿受伤,走了两步就跌倒在地。 她撩开裙裾,那只小箭插在小腿上,里衬绸裤上晕染开鲜血,红得刺目。 她咬牙,强忍疼痛想要站起身,却狼狈地再度跌倒。 她回头瞪向沈长风,“还不快来扶本郡主?!” 沈长风挑了挑眉。 他上前,不顾元拂雪的大喊大叫,把她扛起来扔到马背上,拿鞭子一抽马屁股,骏马长嘶一声,扬起四蹄朝围场外疾驰而去! 元拂雪在风中拼命尖叫,回头恶狠狠瞪向沈长风,对方已经翻身上马,朝密林更深处驰去。 “该死的沈长风,你是不是想故意引起本郡主对你的注意?!你给我等着!” 她大喊。 但男人并不理会。 营地。 赵氏蓬头垢面地闯进谢锦词的营帐。 梅青一招小擒拿手制服她,“我们娘娘在休息,你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赵氏被迫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谢锦词,谢锦词!你给我出来,你好狠的心思,伤了我的瑞儿还不够,竟然还敢谋害贞儿的性命!你恶毒啊,你造孽啊!” 谢锦词已经重新梳妆。 她踏出屏风,嗓音温软,“尚书夫人,沈侧妃驾鹤西去,我也非常痛心。但你指责我是凶手,就不对了。我与沈侧妃情同姐妹,怎么会对她下手呢?” 赵氏呆呆盯着她。 这个女人看起来温婉娇弱,一番话听着非常真情实意,如果她不知道她们从前的过节,她都要被谢锦词打动了! 她泪流满面,怒声道:“你胡说!江樨的事情你分明仍旧记恨在心,怎么可能和贞儿情同姐妹?!谢锦词,你是世上第一等恶毒的女人!” 谢锦词不以为意。 她居高临下,轻慢地挑起赵氏的下颌。 温润的鹿眼,盛满戏谑。 她低声:“是我杀的又如何,你有证据吗?你有证人吗?什么都没有就敢对本妃大呼小叫,你也配?” 赵氏瞳孔骤缩! 这才是谢锦词的真面目吧? 她的温柔端庄,都是伪装出来的! 她就是个腹黑阴险的小人! 她喘息着,“谢锦词,你承认了,你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我要去告诉皇后,我要皇后娘娘为贞儿做主!” 谢锦词歪了歪头,笑容无辜,“尚书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说过了,沈姐姐的死只是意外,我也非常悲痛呀!” “你——”赵氏简直要被她的笑容气死,“你们在同一座画舫上,你没事,贞儿却出了事,足以证明你就是凶手!你还敢在这里假惺惺跟我装无辜,我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撕掉你伪善的脸皮!” 谢锦词轻笑,“人在做,天在看。或许老天爷认为我是个善良的人,舍不得叫我这么早去地府,所以才让我活下来。至于沈姐姐,啧,也不知背地里做了什么恶事,才让老天爷看不过眼,让她早早下地狱——” “谢锦词——!!” 赵氏愤怒咆哮,猛然扑向她! 却被梅青一脚踩住! 谢锦词后退两步,“尚书夫人真可怜,快把她带去皇后面前吧,想来皇后娘娘会为她做主的。” 赵氏被梅青拖出去,一路不停咒骂。 谢锦词恍若未闻,冷漠地目送她远去。 被骂几句而已,她被骂的还少吗? 正在这时,扶归气喘吁吁地过来禀报:“娘娘,出事了!太子回到营地,说遇到刺客,还受了伤!是主子救了他,现在主子在跟刺客斗呢!” 谢锦词神情一凛,“备马。” 扶归愣住,“什么?” “备马!” 半刻钟后,谢锦词一袭劲装骑在马上,背着精锐弓箭,飞快朝围场疾驰而去。 她不会武功,但从前在女学时,骑射学得还不错。 她要去找沈长风! 扶归几个慌了神,也骑马跟在她后面,都想尽快确保沈长风的平安。 皇家猎场涵盖几十座高山,占地宽广。 谢锦词担忧沈长风出事,一路疾驰,跑着跑着就和扶归等人跑丢了。 像是心灵感应,她鬼使神差地找到了那处搏斗的地点。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有东宫侍卫的,也有黑衣刺客的。 树干上有血渍和弩箭,可见这里经历过一场非常严酷的打斗。 四周格外寂静,连一声鸟鸣都没有。 一片落叶从天而降。 谢锦词抬头张望,背后忽然传来呼吸声。 陆景淮骑在她的马背上,双手穿过她的腰握住缰绳,策马朝密林深处驰去。 谢锦词嗅了嗅鼻尖。 除了血腥味儿,她还闻到了熟人的气味。 “陆景淮?” 她轻声试探。 陆景淮并不说话。 一刻钟后,他终于勒马。 他抱住谢锦词,埋首在她颈间,浑身止不住地轻颤。 谢锦词呼吸有些急,“陆景淮?!” “嗯……” “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去找我?前几日碰见钱佳人,他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陆景淮:“偷偷回来的。” 谢锦词回头,注意到他身上的黑衣。 联想起那群黑衣刺客和东宫侍卫,她惊讶,“陆景淮,你行刺太子?!” “嗯。” 听见他这么简单就承认了,谢锦词简直崩溃。 沈长风要行刺皇帝,陆景淮要行刺太子,他们有毒吧?! 她不解,“为什么要行刺太子?” 陆景淮低垂眼帘,用指尖蹭了蹭女孩儿的脖颈,“我哥哥是被太子的人害死的。谢锦词,我要太子和皇后为哥哥陪葬。” 他的语调非常平静。 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谢锦词拨开他的手,翻身下马,“行刺太子是什么罪,你知道吗?” 陆景淮跟着她下马,“知道。” “那你还——” 陆景淮:“我必须去做。有的事,无论过程多么危险,无论结果是否成功,都必须去做。比如我喜欢你,就算只能无疾而终,我也愿意继续喜欢下去。” 谢锦词仰头,神情复杂。 有着春花秋月容貌的纨绔少年,如今已长成俊美沉稳的男人。 他变了很多。 可是,他注视她的眼神,却始终没有变过。 陆景淮忽然抱住她。 无关情爱,无关风月,更没有半分亵渎。 有的,只是浓浓的思念。 “谢锦词,我在越国战场上时,最想念的人是你。我和沈长风有过约定,对越国的这场战争,我和他都要活下去,然后一起回到上京,公平地追求你。 “战争结束以后,我负责善后,也想借机调查哥哥的死因,所以才这么晚回来。沈长风提前回了上京,他不顾那个约定,在我还没有回来时,就娶了你…… “谢锦词,我不服,我不服……” 谢锦词感受着他的拥抱。 他抱得那么紧,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轻颤。 究竟要背负多少东西,才会从一无是处、偷鸡摸狗的纨绔子弟,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 虽然成长是一件好事,但这种成长,未免太残酷。 轻抚过陆景淮的后背,她温声,“陆景淮,我——” 陆景淮捂住她的嘴。 丹凤眼盛着泠泠水光,他剑眉紧锁,“别说出口!” 一如他从前在镇国寺说的话,他不想听谢锦词说拒绝。 只要她不说出口,他就仍然觉得他有机会。 哪怕那点希望如镜花水月般缥缈,但也终究是希望啊! 更何况…… 他刚刚摸了摸谢锦词的脖颈,她那里干干净净,根本没有吻痕。 沈长风可能还没碰过她。 风声掠过。 沈长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不远处。 他在树杈上盘膝坐了,唇畔噙起戏谑笑容。 他就知道黑衣人的头目是陆景淮,这货大概查到了陆景从的死因,所以才会行刺太子。 只是—— 他眯了眯桃花眼,为什么谢锦词会在这里?! 陆景淮耳尖微动,余光不动声色地瞟了眼不远处,清晰地捕捉到绿叶间的那抹鸢尾蓝。 俊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些,他替谢锦词拢了拢额前碎发,“本来行刺太子之后就该撤离,只是我的一件贴身之物丢在了山林。刚刚回来找,却没找到。” “何物?” “一块玉佩。” 谢锦词皱眉,“太大意了!如果被别人捡到,你行刺太子的证据便算是板上钉钉!” 陆景淮:“大约被沈长风捡了去。谢锦词,替我把玉佩偷回来。” 谢锦词点点头。 一起长大的,帮肯定是要帮的。 陆景淮把她抱上马背,“围场里流矢不长眼,对你来说太危险了,快回营地。” 谢锦词乖巧应好。 既然刺客是陆景淮,那么她就不必担心沈长风会出事。 回营地等他,是最好的选择。 陆景淮目送女孩儿的背影消失在丛林里,也很快蕴着轻功离开。 山风拂过,沈长风嘴里叼着根小树枝,白眼几乎快要翻到天上! 啧啧,他俩什么关系,谢锦词要帮陆景淮偷东西,陆景淮还抱着谢锦词上马…… 如果给外人瞧见,只怕上京城马上就会传出“瑾王侧妃私会武安侯”的轰动消息。 沈长风吐掉小树枝,笑容残酷。 看来谢锦词,她是嫌弃自己头上还不够绿啊! 280 国色天香 - 锦绣青梅 - 莺诉 沈镜贞的死,并没有引起太大轰动。 毕竟沈镜贞人缘并不好,又占着太子侧妃的位置,甚至有不少心性凉薄的世家千金认为她死得好,给她们腾了位置。 赵氏发疯般求皇后杀了谢锦词,却根本无济于事,反而被当成胡言乱语的疯婆子拖了下去。 已近黄昏,营地前篝火燃起,女眷们笑语晏晏,等着前去狩猎的男人满载而归。 谢锦词坐在她们中间。 等了一刻钟,四周突然响起惊呼。 她望向为围场,原来已经陆续有人归来。 一件件猎物被放在空地上,小太监们捧着纸笔仔细清点,高声报出每个人狩到的猎物。 女孩儿们频频朝心仪的公子投去娇羞目光,期望他们能够获胜,然后把那株牡丹当众送给自己。 太子自然是没有指望了。 宁摇星端坐在大椅上,面无表情地吃酒。 祁珩腿上绑着厚厚的纱布,还在哼哼唧唧地叫痛。 宁摇星冷声:“别叫了,吵死了。” 祁珩:“人家疼……” “疼就滚回帐篷。” “可是人家还想看看热闹。” 宁摇星冷笑:“吃不得苦,就别去狩猎,丢人现眼。” 祁珩委屈地抿了抿嘴,悄悄瞪她一眼。 他捂住腿上的伤口,望向篝火的神情有一瞬间落寞。 是,他是比不上其他人有本事,可他也想夺得第一名,他想在父皇面前证明自己,他更想赢得那株牡丹。 然后…… 送给宁摇星。 因为父皇说了,那株牡丹,要送给在场最美的姑娘。 在他心里,宁摇星虽然泼辣又冰冷,但是…… 男人鼻尖发酸,默默别开脸。 暮色四合。 人差不多都回来了,以西北肃王打到的猎物最多。 来自西北的汉子,笑得合不拢嘴,朗声道:“皇上,那株牡丹是否能交给臣?臣打算送给臣的宝贝女儿!” 众女一阵艳羡,纷纷望向元拂雪。 “最美的姑娘”,对她们而言这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头衔,谁都知道今夜那株牡丹花落谁家,那么“上京第一美人”的头衔,就将花落谁家。 哪个女孩儿不爱美呢? 元拂雪笑容矜持,眼神却透着志在必得。 她父王是西北最出色的猎手,这场狩猎大赛不过小试牛刀罢了。 皇帝轻笑,抬了抬手,示意胡瑜把那株牡丹交给肃王。 恰在这时,一道“且慢”忽然响起。 众人望去,沈长风骑在骏马上,踩着日落慢悠悠而来。 他背对天光,俊美犹如神祗。 瑾王府的侍卫把一件件猎物摊呈在地。 数不清的兔子和鹿,还有几头狼、几头熊,甚至还有两头猛虎! 是肃王猎物的两倍还要多! 皇帝爽朗大笑,“好!覆卿身手不凡,不愧是朕看重的人!胡瑜,赏!” 胡瑜笑眯眯的,从肃王手里拿过牡丹转交给沈长风。 清晨时含苞待放的牡丹,黄昏时恰好盛开。 御花园的花匠精心培育的品种,大如碗口,一层层绯红花瓣雍容地舒展开,金色花蕊更添精致高贵。 乃是市面上万金难求的品种,“国色天香”。 沈长风当众掐下牡丹。 他朝女眷席走去。 女眷席上,元拂雪愣住。 沈长风这是…… 往她这里走? 他要送花给自己? 四周的女孩儿也纷纷激动,“元郡主,瑾王这是要把那株牡丹送给你呢!” “元郡主可真幸运,有肃王那么厉害的父王,还有容公子那等才华横溢的未婚夫,如今还有瑾王追求……” 就连容谣都悄悄握紧鞭子,神色嫉妒。 从前她看不起沈长风,甚至还用鞭子打过他。 可如今这个男人青云直上,还处处和容家作对…… 她舔了舔唇瓣,心底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沈长风有没有可能因为那顿鞭子,喜欢上她? 他之所以和容家作对,其实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是了,沈长风是往她们这边走的,她们这边不止坐着元拂雪,还坐着她! 沈长风是打算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告白! 少女一颗心怦怦乱跳。 短时间里,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条件。 沈长风要她嫁给他,可以。 但必须把谢锦词贬成通房丫头! 至于婚礼,也必须大操大办! 她身侧,元拂雪皱起眉头。 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好闻的崖柏冷香扑面而来。 元拂雪冷声:“沈长风,我只喜欢——” 还未说完,沈长风朝她伸出手。 男人的手修长如玉、根骨分明,夕光里格外好看。 元拂雪咽了咽口水。 鬼使神差的,她慢慢抬起手。 还没触及到那只手,一只绵软白嫩的小手突然放在沈长风的手掌心。 沈长风并拢指尖,温柔地握住那只小手。 谢锦词顺势起身来到他身边。 沈长风当众把那朵牡丹簪在了谢锦词的鬓角。 国色天香,却压不过少女姿容倾城。 黄昏的薄金色光晕洒落在她和沈长风身上,少女娇羞低头,恰好露出一截白腻纤细的后颈。 俊美高大的男人,轻柔地为她拢起额前碎发。 画面很美,全场的人都看得有些出神。 元拂雪急忙把伸到一半的手缩回来。 她脸颊涨得通红,悄悄往四周看了几眼,见没人注意自己才放心。 容谣则紧紧握住皮鞭,只恨不能取谢锦词而代之。 沈长风凑到谢锦词耳畔,嗓音低哑:“名花配美人,在场的姑娘里,再没有人比妹妹更适合这朵牡丹。” 谢锦词脸蛋红红,娇羞不语。 皇帝道:“都说覆卿和你家谢侧妃青梅竹马,感情极好。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少年时的心动与爱恋,弥足珍贵啊。” 他笑了几声,目光意味深长地在元拂雪身上转了转,“听闻拂雪今日在林中遇到刺客,是覆卿护你平安的?” 元拂雪起身应是。 皇帝又道:“拂雪出身西北,对骑射相当感兴趣。既是覆卿救了你,不如你暂且住进瑾王府,一来是养伤,二来也能跟覆卿学些骑射功夫。” 寻常亲切的语调,像是长辈对小辈的关怀。 文武百官却悄悄变了脸色。 就连始终注意谢锦词的容折酒,也忍不住蹙起眉尖。 皇帝这话的意思…… 怎么听,都像是在撮合元拂雪和沈长风。 风观澜出事,手底下的神武营被交由沈长风掌管。 因为沈长风娶了谢锦词,所以神武营的将官把沈长风看做风观澜的继承人,对他言听计从,非常效忠。 如果沈长风再娶了元拂雪…… 西北肃王手底下的三十万兵马,岂不是也要站在沈长风这边? 而沈长风和太子是沆瀣一气的…… 容折酒眉头紧锁,想起什么,又望向谢锦词。 谢锦词眨了眨眼。 少女已经清晰地察觉到皇帝的意图。 但她想不通,自古以来的皇帝都非常忌惮臣子总揽军权,可现在圣上却似乎生怕沈长风手底下的兵马不够用,拐着弯儿地为他联姻拢权…… 她悄悄望向沈长风,男人面庞上噙着浅笑,“只要元郡主不介意,瑾王府的大门永远为郡主敞开。” 元拂雪眼底神色变幻。 她和折酒哥哥已经定亲,皇帝却让她住进别的男人的府邸…… 而这个男人,恰恰是折酒哥哥的宿敌。 她可不可以暂时住进瑾王府,然后趁机为折酒哥哥盗取沈长风的机密和把柄呢? 这个念头令少女兴奋起来,笑道:“王爷好客,小女却之不恭。” 皇帝很满意他们的态度,抬手示意开夜宴。 歌舞四起,笙歌繁华。 皇后温婉端庄,亲自为皇帝斟满美酒。 皇帝笑意吟吟,“朕瞧着,拂雪和覆卿极为般配,正巧覆卿又不曾娶正妃,所以朕有心想撮合这门婚事。” 宁皇后道:“拂雪和折酒已经定亲,陛下这般作为,会伤了容家的颜面。臣妾瞧着,容夫人的脸色不大好看呢。如果母后知道,怕也会不高兴。” “天下都是朕的,朕想牵一次红线,皇后为何百般阻挠?” “陛下说得是,”宁皇后低眉顺眼,“是臣妾失言了。” 新鲜的猎物被内侍宫女们处理妥当,架上铁架,烤成一片片外焦里嫩的肉,又刷上一层酱料,烤肉香味儿弥漫在整个营地。 沈长风给谢锦词夹了块肉,“我猎的鹿肉,尝尝。” 谢锦词:“元拂雪真的要住进瑾王府?” “圣命不可违。” 谢锦词鼓起腮帮子。 这厮之前还叫嚣着要弑君,现在倒是来了句圣命不可违。 她吃了一片鹿肉,却尝不出滋味儿。 她放下筷箸,轻声:“难道皇上要你娶她,你也会答应?沈长风,你是不是看上元拂雪的美貌了?” 虽然知道沈长风答应元拂雪入住瑾王府,逢场作戏的成分更多,但心里…… 还是有点儿不舒服。 沈长风没接话,捞起谢锦词盘子里的鹿肉吃掉。 谢锦词看着他。 男人鼻峰高挺,侧脸冷峻,看不出是怎样的情绪。 她记得他刚刚送她花时还笑嘻嘻的,怎么现在成了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又没得罪他。 “沈长风!” 她加重语调,却仍旧软绵绵的。 沈长风继续吃鹿肉,没接话。 送她牡丹,是因为她是他的女人,他要当众宣告所有权,他要给她挣面子。 然而她和陆景淮勾勾搭搭却也是事实,她甚至还想为了陆景淮去偷玉佩! 桃花眼里神色复杂。 男人狠狠嚼着鹿肉,仿佛是在嚼烂谢锦词和陆景淮的奸情。 谢锦词见他不搭理自己,也有些恼。 她喝了口酒,余光不经意望向太子那边,恰巧看见一名侍婢在太子耳边低语。 太子匆匆离席。 她抿了抿酒液,想知道太子离席是否与沈镜贞有关,于是借着更衣之名,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281 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一下? - 锦绣青梅 - 莺诉 跟到一处偏僻的林子,谢锦词悄悄从松树背后探出脑袋,瞧见赵氏跪在太子跟前,哭得撕心裂肺: “……殿下,贞儿跟了你两年,虽然没有怀上你的骨肉,但也是你的女人!谢锦词设计害死贞儿,你要为贞儿报仇啊!” 太子抓耳挠腮,有点烦恼。 他左右张望,见四周没人,才扶起赵氏,“镜贞落水溺亡,本宫心里十分难受。但谢姑娘娇弱温婉,万万不可能干出杀人之事——” 赵氏:“不是她还能是谁?!殿下,你可莫要被谢锦词蒙骗!那贱人两面三刀、心黑手辣,不知有多么恶毒,贞儿是你的女人啊,殿下,能够为贞儿做主的,只有你啊!” 她哭得悲痛欲绝,叫太子起了恻隐之心。 太子思虑良久,认真道:“本宫会仔细询问覆卿的。如果真是谢锦词下的手,他一定知情。凭着本宫和他的交情,他一定会向着本宫,绝不会偏袒谢锦词!” 赵氏将信将疑。 但好歹得了保证,于是哭着离去。 谢锦词仍旧趴在树后。 她有点好奇,面对太子的质询,沈长风会怎么说。 心头正念着,一道清润嗓音忽然响起: “篝火那边非常热闹,太子怎么孤身在此?” 是沈长风。 谢锦词小心翼翼望去,沈长风弯着桃花眼,月光下俊美如玉,周身散发出的凛贵气度,比太子更像太子。 太子咳嗽一声,似乎有点难为情。 然而就只是犹豫了一下,他马上把赵氏和盘托出,“……她认定凶手是谢姑娘,还求本宫为镜贞做主。覆卿啊,你是本宫最信任的人,你跟本宫说说,到底是不是谢姑娘下的手?” 沈长风轻笑,“我家词儿心地善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杀沈侧妃?怕是赵氏悲痛过度,胡思乱想。” 太子点点头,“本宫也是这么寻思的。” 他上前拍了拍沈长风的肩膀,“今日在猎场,多谢你救我。覆卿,我认下你这个兄弟了!” 沈长风:“不敢。” 太子走后,沈长风盯向松树,“还不出来?” 谢锦词磨磨蹭蹭从树后走出。 少女纤细娇小,白月光似的美好。 鬓角簪着他送的牡丹,国色芳华,倾国倾城。 沈长风到底不忍因为陆景淮斥责她,于是牵住她的手往帐篷走。 谢锦词却不买账。 她挣开沈长风,“刚刚在营地上,你对我甩脸子。” “有吗?” “有!” 倔强的小表情,令沈长风想笑。 他突然把她扛在肩头,“谢锦词,老子是你男人,对你甩脸子怎么了?多想想自己干了什么,别总来怨我。” 谢锦词脑袋朝下,惊吓不轻,急忙捶打他的后背,“沈长风,你又开始发疯了!快放我下来!” 她那点力道,软绵绵的,就像是在给沈长风捶背。 男人勾起薄唇,“谢锦词,你也是读过《女德》的人,敢对夫君动手动脚,我可以休了你。” “你敢!” “我怎么不敢?不止要把你休了,还要把你送给别的男人,看你还敢不敢对我大呼小叫。” “你——” 谢锦词气结。 她艰难地揪住沈长风的发髻,“你再说一遍试试!” 沈长风吃痛,重重拍了下她圆/翘的小屁股,“松手!” 隐秘的地方被男人毫无顾忌地拍打,谢锦词臊红了脸,愤愤不平地松开手,“沈长风,我不揪你的头发,你不许再打那里……” 男人恍若未闻,好玩似的,又往那里拍了一巴掌。 谢锦词恼急,揪住他的发髻一阵乱揉。 两人闹着往帐篷而去。 远处,一道修长人影静静坐在树枝上。 陆景淮啃了口野果,丹凤眼深沉阴郁。 这么多年,谢锦词和沈长风每天都在打打闹闹。 谢锦词对沈长风的态度非常恶劣,但就是这种恶劣,让他艳羡无比。 有时候,恶劣才是亲近。 有时候,客气才是疏离。 比起沈长风,他陆景淮永远是谢锦词客气相待的那个。 …… 另一边,太子祁珩回到自己的大帐。 他遣散帐中婢女,在矮几后坐下。 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帐外传来笙歌笑语,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难得没有去掺和那些热闹。 他拿起矮几上的宣纸,折叠成元宝形状。 一个个元宝在他手中成型,逐渐堆积成小山高。 他就着烛火点燃元宝,慢吞吞放进火盆。 像是祭奠。 一只苍白的小手卷起帐帘。 宁摇星面无表情地踏进来,瞧见他在烧纸,突然嗤笑,“哟,太子殿下这是在祭奠谁呢?沈镜贞?” 祁珩眼圈发红,“虽然对她没有太多感情,可她到底跟了我两年,她是我的女人。” 宁摇星完全没兴趣了解他的感情史。 她淡漠落座,吹了吹指甲。 祁珩:“虽然覆卿说凶手不是谢姑娘,但我知道,凶手就是她。” 宁摇星奚落,“然后呢?你敢对谢锦词下手吗?” 祁珩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不敢。” “懦弱。” 祁珩望向她,双眼发光,“如果我变得不那么懦弱,你会对我动心吗?” “不会。” 祁珩眼里的亮光瞬间黯淡。 宁摇星回答得那么干脆果决,甚至没有给他留一点点希望。 他苦笑,“从小到大,父皇不喜欢我,母后也不喜欢我。如今我娶了太子妃,可我的太子妃也不喜欢我。我的侍妾通房声称喜欢我,但她们其实更喜欢我身为太子能带给她们的富贵和权势。宁摇星,世上没有人喜欢我。” 宁摇星剔了剔指甲,“哦。” 祁珩更加泄气,却还是抱着一点期望,“宁摇星,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一下?” “不能。” “一点点也不可以吗?” 宁摇星抬起漆黑双眸,“如果你能登上皇位,并且送我至高无上的权力,我可以试试喜欢你。” 灯火葳蕤。 容貌精致的少女,在说完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两颗小虎牙非常可爱。 她从没有对祁珩笑过。 祁珩心神激荡,连忙道:“那我答应你,我一定登上皇位!宁摇星,我会努力让你当皇后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小表妹的。 或许是从她爬床开始,或许是从她给他下毒开始…… 她不一样, 她跟别的女人都不一样! 他喜欢她凶巴巴、冷冰冰的样子,也喜欢她骂他揍他的样子,更喜欢她规定太子府所有女人都不得侍寝的样子! 他纵着她,虽然总爱背地里骂她几句,却容不得别人跟着骂。 大约,这就是喜欢。 祁珩心情大好,取出四书五经,决定好好用功,为他和宁摇星的将来而努力。 宁摇星敛去笑容,不知在想什么,眉眼冷若冰霜。 帐篷角落, 一只红毛蜘蛛悄无声息地爬走。 巴掌大的蜘蛛,一路爬向皇后的营帐。 宁皇后已经回来,正在屏风后沐身。 胡瑜立在屏风外,红毛蜘蛛爬到他肩上,挥动着肢体,灯火下非常骇人。 他摸了摸蜘蛛,温声道:“皇后娘娘,宁摇星已经迫不及待想登上皇后之位了。可怜太子殿下被她迷得三魂丢了六魄,如今正在帐篷发奋读书呢。” 宁皇后:“我那妹妹不是省油的灯,她的女儿自然也不是好东西。” “据奴才所知,宁摇星在嫁给太子殿下之前,已经有心上人,乃是陆家大少,陆景从。” 半透明的丝织屏风里,宁皇后慢悠悠伸出纤长玉手。 胡瑜立即踏进去,恭敬地把她扶出浴桶。 美人出浴,场面极美。 胡瑜低眉敛目,恭敬至极。 宁皇后嗓音慵懒:“陆景从死在咱们手里,宁摇星这是想为他报仇呢。本宫的儿媳妇却想着杀害本宫,真叫人伤心呀。” 胡瑜取来宽大的浴巾,温柔地覆在她的双肩,替她擦拭干净浑身水珠,“太子今日被行刺,奴才估摸着凶手就是陆景淮。早几日就收到消息,他已经暗中回了上京呢。” “跳梁小丑罢了,在上京的世家里根本站不稳脚跟,无足挂齿。” 皇后张开双臂。 琉璃灯盏映衬着她的娇躯,雪白窈窕,毫无瑕疵。 胡瑜伺候她穿上轻薄寝衣。 指尖带着缱绻流连过她的肌肤,触感比丝绸还要光滑。 胡瑜轻笑:“陆景淮和宁摇星想对付娘娘,确实犹如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只要奴才一日活着,必定保娘娘一日活着。帝王也好,将相也罢,这世上谁敢和娘娘作对,就是和奴才作对。” 宁皇后眯了眯美眸。 司礼监的掌印大太监,天生俊美高大,刺绣官袍衬得他威仪赫赫,周身难掩贵气。 眉目更是像极了那个人……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翘起兰花指,点了些面脂匀在脸上,“甚好。” 胡瑜轻柔地为她按摩太阳穴,“今日赵氏烦到娘娘了?” “谢锦词出手太狠,若非容折酒替她遮掩真相,本宫都护不住她。”皇后不悦,“本宫是看在沈长风的面子上,才懒得过问。你去敲打敲打沈长风,让他看好自己的女人,别到处惹麻烦。下一次,本宫可不会为谢锦词收拾烂摊子。” “沈长风心思叵测,奴才认为敲打他毫无作用,不如直接来个狠招……” 282 现在的他,仍旧太弱了 - 锦绣青梅 - 莺诉 另一边帐篷。 沈长风把谢锦词扛到贵妃榻上,盯了她半晌,忍了又忍,才按捺住把她吞吃入腹的欲望。 男人舔了舔唇瓣。 那么多男人盯着谢锦词,他竟然还能忍得住,他快要修炼成圣人了! 而谢锦词与他一路打骂回来,有些累着。 想起陆景淮的叮嘱,她有些心虚地说道:“沈长风,你在山林里跑了一整日,满身都是汗臭味儿,去沐个身吧。” 沈长风从小把她养大。 他睨着谢锦词。 这死丫头一翘尾巴,他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她是想趁他脱衣裳洗澡时,来偷陆景淮的玉佩。 在她心里,他究竟是怎样的形象? 难道她认为,他会害陆景淮? 沈长风勾起薄唇,“谢锦词,所谓夫妻,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对我,毫无信任。” 谢锦词:“沈长风,咱俩相处这么多年,你倒是告诉我,你哪一点值得信任?” 沈长风:“……” 还真没有。 他搜肠刮肚想了很久,忽然凑到谢锦词耳畔,野蛮地叼住她白嫩嫩的小耳垂,“至少,我答应不碰你,真的就没碰你。” 谢锦词脸红红。 干嘛要拿这种事来证明人品? 沈长风最喜欢逗弄害羞的谢锦词。 他凑上前捏住她的下颌,啄了下她的脸蛋,“妹妹真香……既不让我吃掉,舔一舔总是可以的吧?” 舔一舔? 谢锦词咬牙,这厮是把她当成食物了吗?! 小手放在男人胸膛上,她努力抗拒男人的亲近,“沈长风,你……你稳重点!” “稳重是什么?大晚上亲亲自己的侧妃,难道还犯王法不成?” 沈长风有意吓唬她,扣住她的细腰把她摁在榻上,不管不顾地亲下去! 正在这时,梨白奔到屏风外,十分为难地出声:“主子,皇后娘娘派人来请。” 沈长风刚好凑到谢锦词的唇瓣上! 他难耐地闭了闭眼。 半晌,他盯向谢锦词。 小姑娘一脸逃出生天的表情。 男人的舌尖邪肆地顶了顶上颚,随手捏了下她的脸蛋,“等我回来收拾你!” 他走后,谢锦词坐起身,轻轻抚了抚胸口。 放松过后,她突然皱眉。 大晚上的,皇后找沈长风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沈镜贞的事? …… 沈长风来到皇后的帐篷,帐中陈设华美,宛如宫闺。 容貌与静夫人有三分相像的女人,身着寝衣,正对镜梳头。 胡瑜负手立在她身后,仍旧是平常的阴柔表情。 沈长风弯起桃花眼,朝宁皇后拱手:“第一次见刚出浴的皇后娘娘,不施粉黛,一身肌肤吹弹可破,真美。” 宁皇后笑如银铃,偏头睨向他,“瑾王的嘴可真甜,怨不得朝中那么多世家千金喜欢你。” “臣实话实说,哪里算是嘴甜?” “那么,在瑾王眼中,本宫与谢锦词,谁更好看?” 沈长风微笑,“娘娘怪微臣没有把那株牡丹献给您?内子很小心眼,平日里最爱吃醋,微臣怕回家后被家法处置,所以才不敢不把牡丹送给她。但是在微臣心里,自然是娘娘的容貌更胜一筹。” 一席话,哄得宁皇后掩唇轻笑。 她歪了歪头,仔细打量沈长风,“我妹妹死在你手上,倒也不冤枉。” 沈长风笑容不改,“静夫人是被浔水帮报复而死,与微臣没有任何关系。” “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做什么?说得浔水帮好像不是你手下似的。杀了宁扶意又如何,总归我并不喜欢那个妹妹,她也算死得其所。” 女人仰起细颈,指尖点着桃花珍珠膏,小心翼翼在颈部肌肤上抹开。 沈长风沉默。 他的底牌, 被胡瑜和宁皇后摸得一清二楚。 胡瑜手指微动。 红毛蜘蛛顺着他的肩膀爬下去,悄无声息地爬到沈长风脚边,消失在他的袍裾底下。 宁皇后淡淡道:“陆景淮不是个安分的,留着也是祸患,不如趁早除掉。这次他行刺太子,是你和他交的手,可有注意那些黑衣人是否留下了指证他的线索或者证据?” 沈长风面不改色,“臣检查过刺客的尸体,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当然也没有任何活口。” 说完,小腿宛如被针轻轻扎了一下。 他垂下眼帘,袍裾和绸裤遮挡住视线,看不清楚小腿究竟怎么了。 宁皇后又道:“沈镜贞也算是本宫的儿媳,谢锦词弄死她,本宫明面上可以不和她计较,但你回去之后,该怎么做,不需要本宫教你吧?” 沈长风沉默地拱了拱手。 宁皇后满意轻笑,示意他退下。 沈长风退出帐篷。 胡瑜仍旧立在原地,红毛蜘蛛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的肩头。 宁皇后淡漠地拔下发间步摇,“身为一条狗,却没有做狗的自觉。封了王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真是悲哀。” 胡瑜轻抚过肩头蜘蛛,微笑,“所以,奴才给他套上了项圈。只要他今晚罚了谢锦词,就证明他对娘娘和殿下依旧忠心耿耿。否则……咱们的瑾王殿下,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沈长风回到帐篷,面无表情地撩开袍裾和裤摆。 胡瑜擅长用毒,五毒皆为他所用,只要他在的地方,就不可能出现无害的虫子。 尽管刚刚那道针扎的感觉非常微弱,但他绝不会掉以轻心。 借着灯火,他很快在腿腹上找到针孔般微小的红点。 指尖刮了刮红点,并无异样。 谢锦词好奇地从屏风后探出脑袋,“你在做什么?” 沈长风背对着她,眉眼深沉。 他放下绸裤和袍裾,心中已有了计较。 胡瑜必定对他做了手脚,看来宁皇后已经开始怀疑他的忠心。 他明面上站在太子这边,这段时间以来,明里暗里不知为胡瑜除掉多少朝堂异党。 再加上他和容家势不两立,在朝中可谓树敌良多。 胡瑜和宁皇后这两棵保护/伞,他暂时还十分需要。 那么,他就得向宁皇后表忠心。 桃花眼漆黑幽深,他朝谢锦词伸手,“过来。” 谢锦词见他情绪似乎不大对劲儿,于是慢吞吞挪过去,“皇后找你说了什么?是不是与我有关?她肯定猜到,是我对沈镜贞下的手。” 沈长风把她拉入怀中。 矮案上一盏灯火,照亮了这座帐篷。 他们坐在火光里。 沈长风拥着谢锦词,沉默地埋首在她颈间。 太弱了…… 现在的他,仍旧太弱了。 “沈长风?” 谢锦词蹙眉。 男人声音闷闷:“你弄死沈镜贞,皇后很生气。” “她找你麻烦了?” “倒也没有,只是敲打了几句。” 谢锦词咬了咬唇瓣,忽然直起上身,抱住沈长风的脖颈。 她认真地盯着男人的桃花眼,“我以后做事会很小心,不会给你添麻烦。” 沈长风挑起眉头。 怎么听小姑娘这意思,以后还要动手杀人? 小姑娘身娇体软,搂着他的脖颈,周身弥漫着独属她一人的甜香,非常好闻。 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去睡吧。” 谢锦词乖巧地点点头,羞涩地亲他一口,去了屏风后。 长夜漫漫。 沈长风挑亮烛火,在矮案上摊开笔墨纸砚。 一行行簪花小楷出现在宣纸上,他默诵着一卷卷超度佛经,薄金色烛火落在他的眉眼之间,俊美而凛贵。 谢锦词的字是他教的,他可以写出与她一模一样的字迹。 他要替她抄写整夜佛经,明日一早以谢锦词的名义送给赵氏。 如此一来,在皇后眼中,便算是他惩罚了谢锦词。 深夜静寂,四周的林子里偶尔传来野兽嘶叫。 谢锦词拥着被衾,面朝屏风。 半透明的丝织屏风,隐隐绰绰地倒映出沈长风的背影。 这么晚了,他还在写字。 他在写什么呢? 谢锦词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 宁皇后若要敲打一个人,必定不仅仅只是简单数落几句。 沈长风他…… 是在替自己受罚? 翌日清晨。 谢锦词醒来,看见男人趴睡在矮案上。 她踏出屏风,拿了一块绒毯盖在他的肩头。 目光落在案上,男人手边堆着一沓手抄佛经,那手簪花小楷她熟悉至极。 少女揉了揉眼睛,“沈长风……” 这个男人,平日里总是和她打打闹闹,还总爱找机会欺负她。 可是,当她面临危险时,他也总是第一个冲上来保护她的。 少女心情复杂,没让侍女打搅他睡觉,轻手轻脚地梳洗更衣。 换了一袭淡青袄裙,她带着那一沓佛经离开帐篷。 她要去见赵氏。 沈长风已经替她做了很多,这一趟前去必定会受辱,沈长风那么骄傲,她不愿意让他被赵氏羞辱。 踏进赵氏的帐篷,里面的婢女正在收拾箱笼,准备返回府邸,安葬沈镜贞。 赵氏一夜之间仿佛苍老十岁,盯向走进来的谢锦词,睚眦欲裂。 谢锦词立在床榻边。 沈镜贞躺在榻上,换了华贵的珠钗衣裙,入殓的妆容都已画好。 谢锦词看了半晌,轻声:“沈姐姐是因为我才落水的,我心里愧疚,昨儿一宿没睡,特意为沈姐姐抄写佛经,期望她来生能投个好胎。” 说完,认真地把佛经一张张放进火盆。 赵氏猛然起身,冲上来拎住她的衣领,“你害死我的贞儿,还敢假惺惺上门道歉!谢锦词,我要你抄佛经做什么?!我要的是你的命!” 谢锦词眉眼平静,“我挺惜命的。” “你——” 谢锦词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我能做的都做了,尚书夫人如果还不满意,大可再去皇后面前闹。” 皇后还有用得着沈长风的地方,而赵氏已经毫无用处。 她不信皇后会再为赵氏出头,寒了手下人的心。 赵氏恨得紧紧咬住牙关,鲜血从齿缝间溢出,俨然暴怒。 良久,她忽然狞笑,“皇后娘娘不肯让你偿命,那我亲自让你偿命!” 她抄起烛台,猛然击向谢锦词的脑袋! 283 这才叫杀人不见血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避开,迅速闪身到帐外。 赵氏不依不饶,拎着烛台去追她! 逃跑之中,谢锦词突然撞到一个男人身上! 虽人至中年,面容却极为俊美儒雅,一袭龙袍衬得他高贵而疏离。 她急忙跪下,“给皇上请安。尚书夫人咬定是臣妇害死沈侧妃,想要杀了臣妇。求皇上为臣妇做主!” 赵氏蓬头垢面地奔了过来。 瞧见皇帝在这里,她急忙跪下,“臣妇……臣妇见过皇上……” 皇帝眯了眯桃花眼。 他把玩着一串佛珠,“尚书夫人一把年纪,如此不成体统,着实坏了朕的心情。” 赵氏惊恐,以头贴地。 皇帝甩了甩佛珠。 赵氏浑身轻颤,知晓这是让自己退下的意思,急忙起身告退。 皇帝睨向谢锦词,“沈镜贞的死,朕不想追究。” 谢锦词头更低了些。 “起来,带朕去覆卿的帐篷看看。” “是……” 谢锦词领着皇帝往帐篷走,想起沈长风要弑君,忍不住悄悄瞟了眼皇帝。 从皇帝身上,她感受不到对沈长风的任何敌意。 他对沈长风的感情,像是明君贤臣,却更像亲人。 少女收回视线,状似不经意道:“沈侧妃因臣妇而死,王爷和臣妇深感愧疚,所以一同为沈侧妃抄写了佛经。王爷一宿没睡,现在还在帐中休息。” “还睡着?” 皇帝目视前方,薄唇好笑般勾起。 谢锦词从他的语调里,莫名听出一丝宠溺意味。 她恭声:“王爷历来辛苦,因此不忍叫他起床。” 一句“历来辛苦”,令皇帝眼神微动。 他淡淡道:“跟朕说说覆卿的过去。” 谢锦词轻声:“王爷是府中庶子,自幼就比嫡子过得艰辛。王爷常说,世上最爱他的,一是帝师钱祭酒,二是祖母。祖母过世,对王爷打击很大。不过,皇上对王爷如此关爱,想来在王爷心中,皇上已经成了最重要的人。” 这话在皇帝听来实在妥帖。 他面上多了些笑意,拢了拢佛珠,步伐更快。 谢锦词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的那抹欣慰和期待。 欣慰她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会期待呢? 来到帐中,沈长风仍旧趴在矮案上睡觉。 内侍太监正要唱喏,皇帝抬手阻止了他。 他在沈长风身边坐下。 亲自替沈长风拢了拢绒毯,在看见他眼底的青黑时,素来威严的龙目流露出几许怜惜。 指尖轻触过沈长风的双眸,这双桃花眼即便闭起,也仍旧好看。 而他的唇形,则与她一般无二。 如果她没有死,她的孩子,应当和覆卿一般大。 皇帝盯着他的脸,微微出神。 沈长风睫毛扑了扑,慢慢睁开眼。 触目所及,是皇帝思念的表情。 思念? 沈长风眯了眯眼,皇帝又对他露出这种情绪了。 从来到上京开始,他已经看过不止一次。 他低眉敛目,起身朝皇帝拱手行礼,“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臣失礼了。” 皇帝笑了笑,“无妨。还没用早膳吧?朕带了些来,与你一道进膳。” 两名内侍拎着食盒上前,恭敬地在矮案上铺开各色食物。 一碟碟早膳精致细腻,大都是南方人的口味。 “你在江南长大,朕寻思着,你应该喜欢甜食,所以特意吩咐御厨给你做了这些,尝尝。” 他递给沈长风一双筷箸。 谢锦词跪坐在沈长风身后,惊诧到无以复加。 皇帝亲自带着早膳登门,朝堂里能够受此殊荣的,怕是只有沈长风一个。 皇帝对沈长风,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 用罢早膳,谢锦词恭送完皇帝,才转向沈长风。 男人变戏法般从袖袋里掏出两枚桃花酥,笑容戏谑,“刚刚见你多看了它们几眼,猜测你大约想吃,就偷偷留了两枚。” 谢锦词温声,“皇上待你特别好。” 沈长风没接话,把桃花酥塞进她的小嘴。 “皇上待你这么好,你真的要弑君吗?你曾说世上待你好的人不多,现在多了一个,难道你不开心?” 沈长风把剩下那枚桃花酥叼在嘴里。 大掌扣住谢锦词的脑袋,他偏过头,吻向少女的唇瓣。 “沈长——” 少女来不及说拒绝,就被霸道强吻。 软软糯糯的桃花酥在两人唇齿间融化,甜而不腻,连他们的吻都有了桃花的清香味。 沈长风松开嘴,笑容玩味,“谢锦词,皇帝和你无亲无故,这么护着他做什么?甚至,还想方设法地为他说好话。” 谢锦词抓了抓裙摆。 她并不是想护着皇帝,而是想护着他。 不想他背负弑君的骂名,不想他被千夫所指,不想他遗臭万年…… 然而这些隐秘又难为情的少女心事,要如何向他诉说呢? 如果被他知道这些小心思,他的尾巴一定会翘到天上,今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欺负自己。 谢锦词纠结半晌,温柔又别扭地抱住他,“我只是,希望这世上多一些人对你好。” 少女娇娇软软。 沈长风被她抱着,心都要化了。 他低头亲了亲谢锦词的额头,难得宠溺,“那就不杀了。” 谢锦词难为情地钻进他怀里。 沈长风摸着她的脑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宠溺的表情逐渐化作深邃阴狠。 帝后明面上相敬如宾,却只有他知道,皇帝有多么厌恶宁皇后,又有多么厌恶太子。 既然宁皇后对他下手,那么留着皇帝也好。 总归,皇帝才是对付宁家最有力的人。 皇家猎场的狩猎还在继续。 因为沈镜贞的死,沈尚书一家则要先行回京安葬。 沈长风骑马带着谢锦词来到高山之巅。 少女放眼望去,远处云海缥缈,景致开阔。 她好奇,“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看景?” “确实是看景。”沈长风坐在她背后,双手穿过她的细腰握住缰绳,“往下面看。” 谢锦词望去,下方十丈远的地方是一条山壁小路,非常狭窄,只能容下两辆马车并驾齐驱。 她记得这里。 这是从上京去猎场营地的必经之路。 正观察着,忽然听到车轱辘声。 山路尽头,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驶过来。 谢锦词:“是尚书府的马车……你在他们车上做了手脚?” 沈长风微笑,“知我者,莫若谢锦词。” 两辆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着,进入视野之后,拉车的骏马忽然暴躁长嘶! 它扬起四蹄,发疯般乱窜! 车夫架不住它,就算用鞭子也不能叫它恢复平静。 车中惊叫声迭起,赵氏慌张地探出头,“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这马,这马有问题!” 车夫惊慌失措,那匹马越发暴躁,竟然在狭窄的山路上横冲直撞,惹的前面一辆马车也跟着混乱起来。 沈知行年纪大了,没来参加春猎。 前面马车坐着的是沈瑞。 他正用手凌辱戏弄婢女,被颠簸的马车打搅,忍不住探出脑袋咒骂,在瞧见现状时,所有骂声都被吞进了肚,只剩呆若木鸡的惊恐。 因为两辆马车都挤在悬崖边! 眼见着就要被疯马带进悬崖! 千钧一发的混乱里,赵氏若有所感般抬头。 看见沈长风和谢锦词,她瞬间变了脸色,“是你们——” 谢锦词笑容浅浅,“尚书夫人,一路走好。” 两辆马车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下一瞬,相继坠崖! 赵氏和沈瑞的尖叫和咒骂声,随着他们坠崖而逐渐变小。 直到彻底消失。 沈长风摩挲了下谢锦词的细腰,“我在那两匹马的草料里,添了些东西……谢锦词,这才叫杀人不见血,任谁也查不到我头上。” “你厉害咯!” 少女眉眼弯弯。 沈长风大笑着勒转马,往密林深处驰去,“走,带你去打猎!” …… 春猎在两天后结束。 谢锦词刚回到瑾王府,府里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她踏进厅堂,元拂雪端坐在大椅上,正悠闲喝茶。 身后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婢女,一看就不是善茬。 谢锦词:“元郡主?” 元拂雪放下茶盏,眉头一挑,“皇上有旨,让本郡主住在瑾王府养伤,还让瑾王教本郡主骑射功夫。谢侧妃向来端庄温婉,想来不会有怨言,更不会吃醋。” “自然不会。”谢锦词早知道她会来,所以并不意外,“梨白,把明珠苑收拾出来,供元郡主住。” 元拂雪这趟前来,是打定主意要接近沈长风,最好能够拿到他的罪证。 因此她嫌弃道:“本郡主才不住明珠苑!本郡主认为这里就不错,你替我收拾间厢房。” 这里是瑾王府的主院,离沈长风的书房很近,比明珠苑好。 谢锦词淡淡道:“梨白。” 梨白福了福身,立即去准备厢房。 元拂雪又道:“对了,你不必给我准备寝具。我自幼娇养长大,寝具那些东西,用的一向是最好的,毕竟,寻常缎面稍微粗糙或者有线头,都会伤了我的肌肤。所以我从不用别人提供的寝具,走到哪里都是自己带一套。” 谢锦词正喝茶呢,闻言差点呛住。 元拂雪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皮肤得娇嫩成什么样,才会连线头都无法容忍? 她拿帕子揩了揩唇角,满脸一言难尽,“都依你。” 元拂雪骄矜地抬起下颌,又把自己一日三餐的标准说了一遍。 谢锦词沉默。 听闻西北禹州物资匮乏,可听元拂雪报的那些菜名,却分明穷奢极欲,吃的比皇帝都好。 这哪儿是到府里来养病的客人,分明是住进了一尊大佛。 284 我的女人怎么就那么贤惠? - 锦绣青梅 - 莺诉 元拂雪瞧见谢锦词脸色不善,不觉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这是我的最低标准,可别说你们瑾王府养不起。对了,皇上似乎想撮合我和瑾王成婚,谢锦词,你最好待我好点儿,否则将来我成了你的主母,可有你受的!” 她走后,梅青不忿:“呸,什么东西!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长什么样,也敢跟我们小姐相提并论?!小姐,咱们找机会把她撵出去!” 梅青一激动,就会唤谢锦词“小姐”。 谢锦词抿了一口茶,没接话。 皇上亲自安排进来的女人,铁了心要给沈长风娶进门的,哪儿那么容易赶走? 外面的婢女匆匆进来: “娘娘,不好了!沈家来了人,正在府外闹着呢!” “哪个沈家?” “是尚书府沈家。”婢女擦了擦额头细汗,“尚书夫人和沈公子坠崖而亡,尚书府立即乱了套。沈尚书年纪大,听到消息就晕死过去,醒来后安排好他们的后事,便吵着要来瑾王府。现在担架就在府门口摆着,奴婢听说,沈尚书似乎是要住进咱们府里。” 谢锦词怔住。 梅青替她惊讶,一字一顿:“沈尚书,要住进瑾王府?!” 婢女忧心忡忡,“正是呢!沈尚书在府门外哭,说他成了孤家寡人,孙子又不孝顺,没人给他养老送终,不知如何是好之类的话。不少人在府外围观,听说已经有谏官准备联名弹劾王爷,告他不孝。” 梅青气得不轻,“这个糟老头子!主子落魄时他不闻不问,主子发达了,他倒是死皮赖脸要上门!如今他夫人孙子都死了,他就更有上门的理由了!” 谢锦词抚了抚裙摆。 沈长风确实是沈知行名义上的孙子,跑都跑不掉。 赵氏和沈瑞一死,沈知行住进瑾王府养老,外人看来天经地义,半点儿毛病都没有。 只是…… 如果沈知行是个心地慈和的老人也就罢了,就他那副德行,如果住进来,沈长风心里不膈应才怪! 她烦恼地揉了揉眉心,“去门口瞧瞧。” 来到府邸外,果然瞧见四周围了不少人。 都是官宦家的小厮、婢女,大约是为了给自家主子打听消息的。 沈知行病恹恹地坐在担架上,额头扎着一块白布,随行的人也都披麻戴孝,还有哭天抢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瑾王府哭丧的。 注意到谢锦词出来,沈知行哑声骂道:“不孝的东西!还不把我抬进府?!” 谢锦词立在檐下,嗓音温软,“沈尚书府里的丧事还没办完,这么着急登门,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沈知行冷笑,“我夫人和瑞儿都没了,如今没个去处,只能住在我孙子家里!如果沈长风今日敢把我拒之门外,我明日就告上金銮殿,问问皇上,何为孝道!” 大戎十分重视孝道。 比如江樨逝世,沈腾就被停官罢职,以便扶棺回乡,在江南守孝三年。 沈知行拿“不孝”做文章,谢锦词根本没办法替沈长风回绝他。 她思考了半盏茶的时间,终于松口,让扶归带人把沈知行抬去明珠苑。 今日神武营很忙,沈长风直到入夜才回府。 谢锦词替他除去外裳,捧了温水给他洗脸,顺便把元拂雪和沈知行的事情告诉了他。 沈长风搂住她的细腰,在烛火下认真地凝视她的眉眼。 谢锦词有点疑惑地摸了摸面颊,“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 “那你看着我什么?” “我在琢磨,我的女人怎么就那么贤惠?” 元拂雪进府,她不吵不闹不吃醋,心平气和。 沈知行一把年纪却耍无赖,在府门口拿“不孝”当借口使下马威,她并不恼怒地受着,还把他抬进府里住下,在外人面前维护了他沈长风的孝道。 如洛明珍所言,他娶了个贤惠的女人啊! 吾妻当如谢锦词,莫不如是。 男人目光灼灼。 谢锦词被他夸得难为情,含羞带怯地别开视线,“我才没有那么好……” “傻姑娘,”沈长风弯腰凑到她面前,点了点她的鼻尖,“这种时候,你该问我要奖赏才是。花楼里的姑娘动不动就撒娇讨赏,你也该学学。” 说完,才察觉失了言。 谢锦词脸上的绯红褪得一干二净。 她小脸苍白,转身钻进床帐。 她把自己蒙在缎被里,开始细声啜泣。 沈长风急忙追过来,“谢锦词……” 他想扯开缎被,谢锦词却紧紧抓住被子,哭腔委屈: “花楼里的姑娘?在你沈长风眼里,我就只能和花楼里的姑娘相提并论?是,我只是个侧妃,只是个妾,只是个玩意儿!你欢喜我时,我便是你的女人。不欢喜我时,就像你那晚在猎场时所说,可以随时休弃,可以随时送人……沈长风,我讨厌你!” 沈长风急了。 他只是希望谢锦词能够活得自由,可以像别的女孩儿那般肆意妄为,可以对他任性撒娇。 在他眼里,她从不是可以随意送人的物件儿。 他趴在缎被旁,声音小小:“谢锦词,我错了……” 少女哭得更加委屈。 沈长风神情黯然。 他知道做妾是委屈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而她从一开始,就把那份痛苦埋在心里,甚至从不曾埋怨他。 他刚刚那番话,彻底勾起她埋在心里的痛苦,彻底伤了她的心。 沈长风烦恼地抠了抠缎被上的绣花。 他只会和谢锦词斗嘴打架,安慰人这种事,真的不擅长。 仔细想想,谢锦词不怎么爱金银珠宝,也不怎么爱绫罗绸缎、珠钗首饰,对权力似乎也没什么渴望。 她像是遗世独立、清心寡欲的一株青莲,外人以为她温婉可亲,却不知真正走进她心里,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和心力。 而今,他的胡言乱语又伤了他们的感情。 沈长风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良久,他实在想不出法子,只得凶巴巴地威胁她,“谢锦词,你再躲在被子里哭,我就把你捆进被子里。” 谢锦词继续哭。 沈长风“啧”了声,取来绳子,用缎被把谢锦词一层层卷起来,从外面给她捆得严严实实。 谢锦词:“……” 她被卷在被子里,还捆得那么紧,挣都挣不出来。 沈长风自己说错话,却来威胁她,威胁不成,居然真的把她捆了起来,他还要不要脸?! 沈长风好整以暇地坐在榻边,望着榻上那只“巨型毛毛虫”,好心情地拍了拍,“还哭不哭?” 谢锦词好想咬死他! 两人正闹着, 梨白敲了敲门,“主子,沈尚书在明珠苑闹,嫌晚膳不合胃口。厨子已经换了三桌菜,他仍旧不满意。” 沈长风嫌弃,“随他闹。” 梨白:“可是他宣称要写奏章给皇上,告主子虐待他。” 沈长风:“……” 为老不尊,真是人憎狗厌。 他抠刮着缎被上的绣花,淡淡道:“去告诉他,要弹劾尽管弹劾,都是姓沈的,如果孤被褫夺封号,他沈知行也别想飞黄腾达。” 梨白立即去办。 床帐深处,谢锦词艰难地扭动,试图从被子里钻出来。 扭了半天,她终于探出个脑袋。 沈长风望去,小姑娘鬓发散乱,微微喘息着,因为刚刚哭过,潮红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一双鹿眼湿润可怜,正狠狠瞪自己。 他好笑,“不哭了?” 谢锦词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分房睡!” 沈长风被赶出了寝屋。 他抱着被子枕头,默默立在檐下。 寒风拂面,游廊里路过的侍女瞧见他的狼狈样,纷纷捂嘴窃笑。 梅青领着两个侍女来送晚膳,好奇道:“主子,您站这儿做什么?” “吹风。” “吹风?春寒料峭,这夜风冷得很,有什么好吹的?主子呀,你不会是被娘娘赶出来了吧?呀,你被赶出寝屋了?!” 沈长风皮笑肉不笑,弯起的桃花眼莫名瘆人。 梅青哆嗦了下,急忙领着婢女走开。 今夜沈长风宿在书房。 谢锦词挑亮灯火,拥着被衾翻看书卷,却怎么都看不进。 唇瓣的弧度微微下压,脑海中,反复回想着沈长风那句话。 ——花楼里的姑娘动不动就撒娇讨赏,你也该学学。 兴许他只是无意说说,却不知道对她而言,这种话究竟有多伤人。 她合上书卷,辗转难眠。 翌日。 谢锦词起床梳洗,随口问道:“他呢?” 梨白替她簪上发钗,“王爷去上朝了,今儿不必去神武营练兵,大约能早些回府。” 谢锦词眼眸微动。 用罢早膳,她翻了翻衣橱,却没能从沈长风的衣裳里找到陆景淮的玉佩。 梨白跟在她身后,“娘娘在找什么?” “没什么……” 谢锦词蹙眉,想了想,快步往浣衣房走。 宽敞的院子里,侍女正在捶洗沈长风春猎时穿的那几套衣裳。 她上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王爷的袖袋里,可有藏什么东西?” 侍女起身,恭敬道:“回侧妃,奴婢捶洗前检查过,王爷的衣裳里没有任何东西。” 谢锦词瞟了眼那一大盆衣裳,有点儿失望。 梨白更加好奇,“娘娘,你到底在找什么?你跟奴婢说说,奴婢兴许知道呢?” 谢锦词犹豫了下,轻声道:“找一块佩玉。” 梨白:“是怎样的佩玉?” “刻有‘陆’字的佩玉。” 清润而戏谑的嗓音突然响起。 谢锦词猛然回头,沈长风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把玩着两颗核桃,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微笑。 瞳孔微微缩小,她忍不住后退一步。 沈长风…… 他是怎么知道的? 285 默契 - 锦绣青梅 - 莺诉 梨白和浣衣房的婢女、婆子见气氛不对劲,纷纷低眉敛目地退下。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谢锦词和沈长风两人。 沈长风步步逼近。 谢锦词步步后退。 她低垂眼帘,突然记起营地那一晚,沈长风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锦词,所谓夫妻,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对我,毫无信任。 原来他知道,他知道那晚她让他去洗澡,是为了拿玉佩。 而他的潜台词是,他不会出卖陆景淮。 少女纤细的脊背,重重撞在院墙上。 面前笼下大片阴影,男人身上特有的崖柏冷香扑面而来。 沈长风挑起她的下颌,冷笑,“你觉得,我会利用那块玉佩出卖陆景淮?在你眼里,我究竟是怎样的人?谢锦词,你说我阴狠毒辣,我认。但你说我薄情寡义,我不认。” 谢锦词被迫仰头与他对视。 男人的桃花眼深沉漆黑,掌控欲极强。 良久,她轻声:“我只是想确保万一。陆景淮待我很好,我不希望他出事。如果你和陆景淮的位置对调,或者哪怕这事儿搁在钱佳人和萧幼恩身上,我同样会毫不犹豫地为你们去偷玉佩。” 沈长风眯了眯眼。 他忽然松开手,“玉佩在书房,尽管去找。” 谢锦词诧异。 沈长风转了转那对核桃,斜睨向谢锦词,“书房重地,我轻易是不放人进去的,毕竟里面藏着不少机密。如果给外人瞧见甚至拿走那些机密卷册,我这瑾王也算是做到头了。谢锦词,我总是信任你的。” 这么说着,桃花眼中却满含深意。 谢锦词努力地去解读他眼中的深意,若有所思。 沈长风勾唇,朝她眨眨眼。 谢锦词越发肯定心中所想。 她正要走开,沈长风靠在墙壁上,慵懒出声:“且慢。” 谢锦词回头,男人指了指木盆里堆积成小山的衣裳,“不信任自己的男人,你说该不该罚?” “可你昨夜还用花楼里的姑娘羞辱我,咱俩扯平。” “一码归一码。” “沈长风!” “快洗!吃我的喝我的,又不给我生孩子,让你干点儿活怎么了?” 谢锦词说不过他,只得气鼓鼓地坐到木盆边,用力去搓他的衣裳。 沈长风:“轻点儿,都是好料子,别给我搓坏了。” “……” “多用点皂荚,不然洗不干净,别马马虎虎。” “……” “再清两遍,没瞧见水里还有泡沫吗?” 谢锦词好想捶他! 她怎么就栽在他手上了呢?! 谢锦词搓了一上午衣裳,累得直不起腰。 偏偏沈长风还在那里幸灾乐祸,气得谢锦词连午膳都没吃饱。 好在下午神武营那边来人请,把沈长风给请走了。 少女美美睡了个午觉,神清气爽地起来收拾了一番。 梨白笑道:“娘娘心情似乎挺好的。” “他不在我眼前晃,我自然心情好。走,去见元拂雪。” 梨白诧异她竟然要去找元拂雪,但还是跟着去了。 踏进元拂雪的厢房,谢锦词震惊。 满屋子都是白色。 纱帘和窗帘和是白的,床帐和被褥是白的,就连家居摆设都漆成了白色! 一片皓白里,元拂雪端坐在太师椅上,白衣胜雪,发髻上的珠花也是白的。 谢锦词:“……” 讲道理,灵堂都比这里喜庆。 如果元拂雪和容折酒成亲,家里死人的话连灵堂都不用布置了,直接用他们的寝屋就可以。 元拂雪小口抿茶,“你来做什么?” “怕元郡主住得不习惯,所以来瞧瞧。”谢锦词落座,“元郡主和容公子已经定亲,想来再过几个月,就该完婚了。” 元拂雪轻抚茶盖。 抬眸瞥向谢锦词,少女青袄罗裙,虽然打扮素淡,但确实难掩殊色,难怪折酒哥哥曾对她动心。 而且,她和折酒哥哥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她心里不舒服,故意道:“那可未必。皇上一心想撮合我与瑾王,会不会嫁给折酒哥哥,还未可知。” “这样啊……”谢锦词惋惜,“据我所知,容公子对元郡主一往情深,书房里全是你的画像呢。” 元拂雪愣住。 谢锦词笑道:“当初容公子娶我,乃是因为把我当成了你的替代品。容公子才华横溢,上京城里哪位千金不仰慕他?他曾赠我玉佩定情,当时还引来不少姑娘艳羡。” 元拂雪小脸皱成一团。 她紧紧揪着帕子,折酒哥哥竟然送谢锦词玉佩?! 他都没有送过自己! 谢锦词观察着她的表情,轻叹一声,“瑾王霸道,知道那块玉佩是容公子所赠,所以没收了扔在书房。真可惜,我本来还想贴身藏着做个念想……” 元拂雪眉毛竖起。 谢锦词真是不知廉耻! 明明嫁给瑾王,竟然还想留着折酒哥哥的东西,竟然还想贴身藏着做念想! 她的折酒哥哥是雪山清泉、山涧明月,一尘不染干干净净,如谢锦词这等肮脏的女人,根本不配拥有折酒哥哥的东西! 她炸了毛,冷笑道:“你自己都知道自己只是个替代品,也敢肖想折酒哥哥?!折酒哥哥的姓氏从你嘴里念出来,都是对他的亵渎!” 谢锦词微笑,“虽是替代品,但容公子到底对我动过心。那块玉佩,就是明证。” 元拂雪忍无可忍。 她猛然站起身,“我不会让折酒哥哥的东西留在这里,不会给你留下任何念想!” 说完,快步冲向沈长风的书房。 谢锦词目送她气揪揪地冲出去,轻抚了抚心口。 算是松了口气。 梨白不解,“娘娘为何要激怒元郡主?主子的书房必定藏了许多机密,若是给她瞧见……” 谢锦词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就是要让她看见。” “奴婢不懂。娘娘难道是恨上了主子?” “并非如此,而是在帮他。” 谢锦词笑容甜甜,眉眼弯弯。 梨白云里雾里,全然看不明白。 但她觉得,主子和小姐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默契。 元拂雪来到沈长风的书房。 槅扇紧掩,外面并没有守卫。 她推门而入。 书房里收拾得文雅端严,阳光透进来,书案上摊着一本史书,刚好翻看到一半。 她挑眉,“还以为是个武夫,没想到也会读书……” 她转悠了一阵,没去管书架上的书籍,而是认真地到处摸索。 婢女提醒:“郡主,您该去翻看瑾王的书案。奴婢瞧着,书案的抽屉都是带锁的,里面必定藏着机密。” “你懂什么?像沈长风那种人,一定在书房里设了密室。他放在密室里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机密!”元拂雪说着,忽然转动博古架上的一只青铜小鼎,“瞧瞧,这不就是开关?” “郡主冰雪聪明,奴婢自愧不如。” 随着青铜小鼎转动,书房中响起轻微声响。 元拂雪望去,面前的一扇墙壁缓缓朝旁边挪开,里面果然是一间密室。 她踏进密室,墙壁上嵌着的几颗夜明珠照亮了这间房。 房中置着大书案,书案上堆积着半尺来高的卷册。 她迫不及待地翻开卷册,里面一笔一笔,写满了沈长风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 在越国时,他是如何暗中私吞军饷的。 在越京时,他是如何霸占越国国库的。 被封瑾王之后,是如何收受贿赂,利用权势打压同僚的。 那些数字触目惊心。 元拂雪如获至宝,急忙把卷册藏进宽袖。 她关好密室的门,又在外面翻了翻百宝架。 架子上有个小木匣,匣子里装了五六枚玉佩,她瞧不出哪个是容折酒送给谢锦词的,干脆一股脑拿走,只留了个空匣子。 她做贼似的掩上书房槅扇,快步往厢房走。 婢女胆战心惊,“郡主,咱们就这样拿走那些东西,如果被瑾王发现——” “他发现不了。” “为何?” 元拂雪低笑一声,难掩得意,“你没瞧见密室的书案上都积了一层灰吗?那密室至少半个月没被打开过,沈长风不会发现少了东西的。等他发现,我的伤早就养好,早就离开瑾王府了!” “郡主运筹帷幄,奴婢敬佩!” 主仆俩渐行渐远。 大书房。 一墙之隔,沈长风端坐吃茶。 墙上嵌着一块质地特殊的琉璃,琉璃对面,赫然便是元拂雪刚刚进去过的那间小密室。 扶归笑道:“主子神机妙算,元郡主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不知道大书房明面上摊着的那些卷册,就是爷真正的账本。等她把假账送给容折酒,容折酒拿这些东西告发主子,主子再倒打一耙,可有的他受!” “世间人都以为自己聪明,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谁又能做成最聪明的那个?” 沈长风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 扶归:“说起来,这事儿能办成,还得多亏王妃。王妃怎么就那么聪明,王爷随便提点两句,就能明白王爷的意思?还是说王妃和王爷心有灵犀一点通?果然,王妃和王爷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这马屁真是拍到沈长风心坎儿上了。 男人弯起桃花眼,唇齿间的苦丁茶都甜了起来。 286 我喜欢你,并不亚于他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已经回了寝屋,坐在窗畔的罗汉榻上。 罗汉榻上置着张镂花小佛桌,少女提笔,认真地临摹字帖。 初春的阳光透过纱窗,衬得她肌肤白得仿佛透明,低垂的漆黑睫毛半掩住水泠泠的瞳眸,微翘的朱唇饱满精致。 淡青色绣花宽袖微微挽起,露出一截雪白细腕,玉质镯子温润沁绿,越发衬得少女气质如兰。 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元拂雪带着婢女踏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画卷。 她的心揪了一下。 她也很想如谢锦词这样温婉大方,一看就是饱读过诗书,因为她觉得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折酒哥哥。 可她出身西北,那里临近战乱,她自幼学的就是马上功夫,根本没怎么读过书。 十岁那年第一次随父王来到上京,她对容折酒一见钟情,知道他喜欢穿白衣,便努力活成他喜欢的模样。 可是每每和容折酒站在一块儿,她仍旧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谢锦词听见脚步声,抬眸望过来,知晓事情定是成了。 她搁下毛笔,笑道:“郡主来了?梨白,还不快给郡主奉茶。” 元拂雪隔着小佛桌落座,瞟了眼宣纸上的字。 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无可挑剔。 她收回视线,从袖袋里掏出六枚玉佩摊在桌上,“哪个是折酒哥哥的?” 谢锦词眼尖,一眼看见陆景淮的那块。 她蹙了蹙眉,“没有容公子的那块。想来,已经被瑾王毁了。” 元拂雪点点头,“倒也是这个理儿。如果我是沈长风,自己的妾侍竟然敢留着别的男人的定情信物,不毁掉才怪。” 她对那些玉佩毫无兴趣,起身道:“我要出去找折酒哥哥,不跟你玩了!” 她走后,谢锦词捻起陆景淮的玉佩。 阳光下转了转,看见玉佩里倒映出一道人影。 她偏头望向窗户,沈长风推开纱窗,姿态闲适,“拿到东西,现在放心了?” 谢锦词把玉佩藏进袖袋,“总要归还人家的。你让我引诱元拂雪去你书房,可是为了诈容折酒?史书上周瑜曾利用蒋干来诈曹操,你在书房里又留了什么把柄?” 沈长风笑眯眯的,“无可奉告。” 谢锦词也不感兴趣。 她让梨白收拾笔墨纸砚,自个儿去屏风后更衣。 沈长风跟进了寝屋,“妹妹要出门?” “得把玉佩还给陆景淮。” 沈长风不悦,朝屏风后张望,“你要去见他?!” 谢锦词靠在屏风上,摁住他往里伸的脑袋,“你也曾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你若信我,我去见一见他,又有何不可?再说,我打算去钱佳人店里见他,有钱佳人在,难道你还不放心?” 沈长风:“有他在我更不放心。” 谢锦词换了一袭男装,“钱佳人想在上京攒个饭局。萧敝言、张祁铭、墨千羽都在上京,还有沈五公子也回来了,我们本就打算聚一聚的。正好借这个机会,把玉佩还给陆景淮。” 沈陆离入了内阁当大学士,墨千羽则待在陆景淮的武安侯府,专心研究墨家的机关术。 反正陆景淮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能够提供给他各种各样的材料和古籍。 沈长风望着走向梳妆台的小姑娘。 她正卸下耳坠。 虽然一袭男装,却分明芙蓉花面,脂粉气那么浓,哪里像个男人。 他靠在屏风上,有点儿醋,“那你晚上不回来吃饭?” “不回了。” “我一个人吃?” 谢锦词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可以去明珠苑陪沈尚书共进晚膳,传出去,也能全了你的孝心。” 沈长风:“……” 媳妇儿跑出去鬼混,让他留在家里陪一个糟老头子共进晚膳?! 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除了钱佳人他们,还有哪些人?可有姑娘家?” “幼恩和周小姐也会去的。”谢锦词把耳坠藏进妆奁,“天色不早,我该走了。” “哪个周小姐?” “户部尚书周大人之女,周璎若。” “啧,她对我那好五弟还没死心呐。” 知道萧幼恩和周璎若会去,沈长风略微放了心。 他看着谢锦词的背影,忍不住又问:“那你什么时辰回?” 谢锦词被他问的有点烦,“吃完不就回来了?” 沈长风眼睁睁看她踏出门槛。 收拾完笔墨纸砚的梨白,悄悄望向沈长风。 夕阳的柔光落在他身上,梨白觉得她主子的表情有点儿委屈。 像是被抛弃的大狗。 …… 钱佳人早在故里辞订了雅座。 谢锦词和萧幼恩踏进来,陆景淮他们已经到了,正举杯笑谈。 仍旧是当初那一拨人,瞧着便觉亲切。 两个小姑娘坐了,钱佳人开开心心地给她们端茶,“词儿和幼恩的皮肤比以前更好了,你们用的什么膏啊粉啊,也跟我说说,我那膏用腻味儿了,也该换换!” 萧幼恩歪头,用宽袖捂住嘴,笑得娇俏,“钱公子的皮肤才好,吹弹可破的,我和词儿用的粉,不都是你推荐的吗?” “干嘛夸人家,讨厌了啦!”钱佳人娇羞捂脸,忽地又叹息,“沈陆离好不容易回来,魏思阔却外放做官,还有周敬轩,听说儿子都三岁了,咱们这群朋友,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聚一回……” 他眨眨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江照昀的身影。 他一声不响地离开,也不知江照昀在临安过得怎么样。 谢锦词望向沈陆离。 男人和少年时一样穿白衣,外放做官的几年里,清隽脸庞已褪去稚嫩,留下沉稳的刻痕。 他仍旧神色淡漠,但望向身侧的少女目光,却带着比春风更加缱绻的温柔。 他外放了几年,周璎若便等了他几年。 如今周璎若已经二十一岁,在上京未出阁的女子中已是大龄,虽有沈陆离被尚书府赵氏逼婚那一档子事,但好在他们终于订下亲事。 圆桌对面,萧敝言正激动地和陆景淮描述故里辞的花魁有多好看。 陆景淮喝了口酒,丹凤眼中倒映出谢锦词的音容笑貌。 从她进来以后,他的心里眼里,便就只剩她一个人。 她脸色红润,可见过得很好。 她笑起来时很甜,眼睛里仍旧清澈干净,毫不世故。 沈长风把她保护得很好。 因为是沈长风在守护她,所以他应该可以放心的。 但为什么…… 这心,就空落落的呢? “……哎呀,那位沉鱼姑娘跳舞跳得特别好,我看一眼,这魂儿都要被勾走了!等吃完酒,咱们去给她捧场可好?保准你喜欢她……” 萧敝言滔滔不绝。 酒菜已经上桌。 陆景淮端起酒盏,朝谢锦词举杯。 谢锦词颔首微笑,遥遥举杯。 钱佳人把他俩的动作看在眼里,不禁喟叹,“词儿呀,当初陆二可是非常喜欢你的。我还以为你会嫁给他,没想到……” 如今陆景淮也算是朝中的青年才俊,谁见了不称一声小侯爷。 也就钱佳人这群挚交,仍旧喊他陆二。 谢锦词喝了口酒,笑道:“年少不懂事,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刚来上京时,我还觉得容折酒好呢。日子长了,人长大了,才知道什么是喜欢,才知道心里的人究竟是谁。好在周小姐和沈五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不辜负年少时的喜欢。” 她故意把话题引到周璎若和沈陆离身上,她在帮陆景淮解围。 因为钱佳人提起的话题,实在太敏感了。 偏偏陆景淮不领情。 “并非不懂事。”陆景淮放下酒盏,丹凤眼挑着轻笑,“年少时喜欢你,现在也仍旧喜欢。到老,还会一如既往地喜欢。” 雅座寂静。 所有人脸色各异,不知如何接话。 如果谢锦词还没嫁人,他们当然可以撺掇怂恿她和陆景淮在一起。 但是…… 谢锦词也没料到陆景淮竟然这么大胆。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半晌,她道:“我去厕溷。” 故里辞的厕溷宽敞豪奢。 她站在铜镜前,用冷水拍了拍脸蛋。 再抬起头,就看见铜镜里出现了陆景淮的脸。 她低头,从袖袋里取出玉佩递给他。 陆景淮接过。 谢锦词注意到他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缎带。 她没放在心上,淡淡道:“那种话,今后不要再提起。我已嫁做人妇,会跟他白头偕老、共度一生。陆景淮,你我可以是朋友,甚或兄妹,但唯独不可能成为夫妻。” 陆景淮盯着她。 他曾说过很多次,让她不要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可她还是说了,说得义无反顾,冷若冰霜。 她面对沈长风时,会哭会闹,但绝不会露出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他又想起了在猎场时,沈长风把她扛在肩头的情景。 他们那么亲密…… 亲密到让他妒忌。 他喉头滚动,哑声:“我喜欢你,并不亚于他。” 谢锦词:“但你的喜欢,只会给我带来困扰,只会让我深感厌恶。” “谢锦词!” 谢锦词越过他,径直朝厕溷外走去。 陆景淮握住她的手腕。 他把她甩在墙壁上,因为喝了酒,他的胆子比平时更大,甚至不顾一切试图去亲吻她! 谢锦词毫不犹豫地甩他一巴掌! 陆景淮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 他皮肤偏白,鲜红的巴掌印在脸颊上相当醒目。 谢锦词挣开他的手,目光如刀,“陆景淮,别毁了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陆景淮一手撑在铜镜上,抬眸盯向镜子,镜中少女渐行渐远。 镜中映出的男人则双眸血红、神情妒忌,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懊恼地一拳捶碎了铜镜。 287 初心最贵 - 锦绣青梅 - 莺诉 谢锦词快步走在楼上的游廊里,恰好看见侍女把美酒佳肴送到一间雅座。 雅座槅扇敞开,她随意瞥了眼,里面坐着的赫然是元拂雪和容折酒。 元拂雪把一份卷册推到容折酒面前,细声说着什么。 容折酒随意翻看,唇瓣弧度上扬。 似是若有所感,他朝门外望来。 谢锦词急忙躲到旁边。 直到侍女合上雅座的门,她才慢吞吞从花架后出来。 元拂雪果然偷了沈长风的东西,还把它拿给容折酒。 只是…… 那东西未必如他们想的那么好。 谢锦词回到雅座,用了半碗米饭,就被钱佳人拉着去逛夜市。 不用再见陆景淮,她倒也欢喜。 陆景淮回来,扫了眼她空空如也的座位,沉着脸落座。 萧敝言给他添酒,笑道:“钱佳人带着词儿和我妹子去逛夜市了,来,咱们继续喝!我叫了几个美人,一会儿就来作陪,咱们今晚可要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酒液在唇齿间蔓延,苦涩又辛辣。 陆景淮眯着湿润微红的丹凤眼,唇瓣挑起的弧度极为冷讽。 她不在,他便没了归途。 纵便回到江南,没有她,没有兄长,长安巷又哪里还是长安巷? 不醉不归,就算醉了,他也没有归途啊…… 笙歌四起。 从小玩到大的少年们划拳行酒,热闹极了。 陆景淮坐在角落,一坛接着一坛地喝酒,喝得连胃都吃不消了,才跑去厕溷大吐一场。 摇摇晃晃从厕溷出来,突然在游廊拐角处撞上一位白衣男子。 容折酒下意识扶了他一把。 陆景淮看清楚来人,突然狞笑。 容折酒没来得及提防,脸上重重挨了一拳! 陆景淮拎起他的衣襟,“就是你欺负谢锦词?” 容折酒擦了擦嘴角血渍,不动声色,“小侯爷喝醉了,容某派人送你回府?” “我没醉!”陆景淮恼怒,“你欺负谢锦词,可是以为没人护她?!容折酒,老子告诉你,沈长风护她,老子护她,神武营护她,陆家护她!” 容折酒挣开他。 他理了理衣襟,“原来小侯爷心仪谢妹妹。” 陆景淮不言不语地趴到扶栏上。 他晕乎乎地闭上眼,耳边笙歌逐渐远去,只余下容折酒清淡漠然的声音: “谢妹妹成了瑾王侧妃,想必小侯爷心里的难过和遗憾并不亚于我。虽则咱们也算情敌,但比起沈长风,可怜的总是咱们。容某有个提议,不知小侯爷可愿意一听。” 陆景淮毫不客气:“有屁快放。” 他在战场上厮杀过,行伍里出来的男人,说话总是粗鲁些。 容折酒默了下,道:“我手里握有一份沈长风的罪证,只要献给皇上,必定能把沈长风送进天牢。怎么样,小侯爷可愿意与容某合作,扳倒沈长风?只要他倒台,谢妹妹便是你我囊中之物。哪怕你我共享,也比现在来得好。” 囊中之物, 共享…… 这两个词令陆景淮作呕。 谢锦词当初是瞎了眼还是魔怔了,竟然要嫁给这种男人?! 他仍旧趴在扶栏上,一副大醉模样,“我与沈长风是宿敌,你要对付他,我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但凡你有所需要,皆可来找我。” “小侯爷果然豪爽。” 容折酒笑了笑。 他离去后,陆景淮直起身。 丹凤眼含着凉意,他敲了敲扶栏,不明白以沈长风那种谨慎的个性,怎么会有把柄落在容折酒手里。 要不要提醒他呢? 还是…… 坐山观虎斗? 亦或者,推波助澜一把,帮容折酒扳倒沈长风? 沈长风倒台,容折酒又伤害过谢锦词,她必定不肯跟容折酒的。 她能跟的,只有自己…… 男人神情变幻,隐隐动心。 忽有银铃声起。 陆景淮望向游廊一端,穿着胭脂红舞裙的少女盈盈而来。 轻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秋水剪眸。 盈盈一顾间,甚美。 萧敝言从雅座里冲出来,一副谄媚模样,“沉鱼姑娘,多日不见,你可安好?还记得我吗?我是萧敝言啊!” 少女朝他弯了弯眉眼。 从陆景淮身畔经过,少女瞥向他,嗓音娇媚:“小侯爷富可敌国,敢问一句,对你而言,世上何物最贵?” 陆景淮面无表情,“上阳花。” 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做上阳花。 世上还有什么,比谢锦词更贵? 名唤沉鱼的少女,笑意更盛,“我倒觉得,初心最贵。” 少女言罢,笑吟吟离开。 陆景淮怔了怔。 这女人什么意思? 初心? …… 上京的夜市非常繁华。 有钱佳人和萧幼恩两个活宝,谢锦词玩得很开心。 三个人放心大胆肆意玩闹,逛了各种胭脂坊、首饰铺,还逛了很多其他国家的人在戎国开的商铺,又吃了宵夜,直到子夜时分才各回各家。 谢锦词拎了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院中静寂,月影婆娑。 推开槅扇,寝屋黢黑,静悄悄的。 谢锦词把大包小包放在圆桌上,摸索着去点烛火,却注意到窗边罗汉榻上,一点光明明灭灭。 月色透窗,榻上坐着个人。 谢锦词愣住。 逛街的兴奋还在持续,她嗅了嗅鼻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屋子里全是烟草味儿。 “沈长风?”她诧异,“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怎么也不点灯?还抽了这么多烟。” 男人并不回答。 谢锦词点了几盏琉璃灯。 屋子里敞亮起来。 沈长风的脸笼在烟雾里,表情很凶。 “你怎么了?”她不解,“明天还要上早朝,这个时辰还不睡,明天怎么起得来?” 沈长风仍旧很凶地抽烟,并不接话。 谢锦词取出几盒点心,“我在夜市上买了不少糕点,你要不要尝尝?” 见沈长风没反应,她捧着一盒梨花酥走到他跟前,“这个很好吃。” 沈长风嗤笑,“谢锦词,你觉得,我是一盒梨花酥能打发的人?某人说吃完饭就回来,现在什么时辰了?你一顿饭吃三个时辰的?” 谢锦词又摸出一盒梨花酥,“一盒不行,那就两盒?” 少女的鹿眼湿润清澈,小脸红扑扑的,还带着逛街后的兴奋。 她揭开纸盒盖,拿起一块梨花酥。 糕点精致白腻,她咬了小口,点心上立即留下两枚小小的牙印,兔子似的。 沈长风舔了舔唇瓣,喉咙发干。 莫名觉得, 那梨花酥好像还蛮好吃的…… 但他仍旧端着高冷架子,嗓音低哑地嘲笑,“哄小孩儿的玩意儿。” 话音落地,肚子突然发出叽咕声响。 他一直在等谢锦词回来,所以到现在都没吃晚饭。 谢锦词挑眉。 沈长风耳尖微红,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呵,吃了三个时辰的晚膳还能肚饿?谢锦词,你的胃是有多大?” 谢锦词:“……” 她明白,这厮是不要脸的。 沈长风:“既然你求着让我尝,那我便尝尝好了。喂我。” 谢锦词:“……” 她才没有求他! 狗男人怎么就能傲娇到这个程度呢? 小姑娘到底心疼他肚子饿,于是拣起一块梨花酥送到他唇边。 沈长风低垂眼帘,咬住点心。 他一点点咬碎,视线却始终盯着谢锦词的指尖。 女孩儿的指尖干干净净,指甲是天然的水晶粉,衬着白皙的肌肤,格外剔透好看。 他喉结滚动,突然叼住谢锦词的手指。 谢锦词:“……?!” 男人的唇齿温热潮湿,牙齿抵着她的手指,细嚼慢咽般一点点厮磨。 谢锦词皱眉,“沈长风,那是我的手指。” 沈长风轻笑,“比梨花酥好吃……” 他把她抱到大腿上坐着,“再喂一块点心。” 男人的腿修长有力,谢锦词坐在上面,一点儿都不晃。 而他生得格外高大,并没有南方读书人的弱小纤瘦之感。 谢锦词又从盒子里拿起一块酥,凑到他的唇畔,“不许再咬我的手指,又不是小狗……” 沈长风笑眯眯的,就着她的手,一点点吃掉梨花酥。 他温声:“还要吃。” 在沈长风眼中,他的小词儿脾气好又有耐心,一块块喂着,丝毫不嫌麻烦。 而在谢锦词眼里,这个凶巴巴的男人其实特别好哄。 只要对他好一点点,他就能忘掉所有的不愉快。 跟狗似的,鲜少记仇。 沈长风舔够了谢锦词的手指,瞟了眼她湿润嫣红的唇瓣,忽然道:“梨花酥有点干。” 谢锦词:“我去给你拿茶。” 还没从男人腿间跳下去,就被他箍住细腰。 桃花眼噙着笑意,他温声:“茶太苦,不及小词儿甜。” 谢锦词还没明白他想干什么,就见男人叼住一块梨花酥,不由分说地堵住她的唇。 小小一块酥点,在两人唇齿间融化,甜而不腻,味道极好。 沈长风咬了咬她的唇珠。 娇嫩柔软,比点心还要甜。 他们离得那么近,他的呼吸有些重。 谢锦词垂下眼帘,轻声:“别闹了……” “可我肚子饿。” 沈长风捻起一块酥点塞进她嘴里,又吻了上去。 一点一点咬碎, 一点一点品尝…… 他宛如饮鸩止渴。 谢锦词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瞳眸晦暗。 他还在等, 等一个吃掉谢锦词的机会。 余生还很长,总有机会的。 院外,月满西楼,一地梨花。 288 受制于人 - 锦绣青梅 - 莺诉 翌日。 谢锦词醒来时,沈长风已经去上朝了。 她梳洗更衣完毕,花了一个时辰处理完府中琐事和账房的账,就听得梨白禀报,说是元郡主已经告辞离去。 谢锦词喝了口茶,并不意外。 元拂雪要的东西已经找到,她继续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梨白抱起花几上的账本,“……至于沈尚书,还赖在咱们府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搬走。尚书府死了那么多人,也不见他掉两滴泪。听明珠苑的婢女说,他整日大鱼大肉,过得快活着。” 谢锦词合上茶盖。 沈知行本就是薄凉之人,否则也不会二十年没给江南寄过一封家书。 他娶赵氏,大约只是为了攀附宁家的权势。 正琢磨着,梅青气急败坏地奔进来,“娘娘,沈尚书在明珠苑摔东西,说孙子孙媳不孝,每天都不知道去请安!他还动手打明珠苑的婢女!” 谢锦词揉揉眉心,“我去看看。” 来到明珠苑,厅堂里玉器花瓶碎了满地。 几名侍女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脸颊上还有鸡毛掸子抽出来的红痕,谢锦词估摸着她们身上也有不少伤。 跨进门槛,沈知行端坐在上,老脸沉黑。 她笑吟吟的,“尚书大人好大脾气,可是下人伺候不周?” 说着,朝背后打了个手势。 梨白立即把几名受伤的侍女带了下去。 沈知行冷哼一声,望向谢锦词时,老眸里闪烁着浓浓恨意,“老夫住进瑾王府多日,却不见你和沈长风前来请安问好,你们眼中可还有我这位祖父?!” 谢锦词替他添茶,唇瓣轻勾: “这里没有外人,沈尚书何必问这种见外的话?我们眼中有没有你,你心里明镜儿似的,问出来就不嫌丢人?” 她把热茶推到沈知行手边。 隔着案几,她端坐下来,抚了抚裙摆,“远亲不如近邻,二十年不闻不问,又气病了他最敬重的祖母……你在他心中分量几何,就真没点数?” 沈知行捏紧拳头。 谢锦词瞧着是个温软好欺负的,所以他才趁沈长风去上朝,打算狠狠折腾她,给瑞儿报仇。 却没料到,谢锦词这么牙尖嘴利! 他老脸挂不住,冷声道:“百善孝为先,也算读书长大的人,难道没读过《二十四孝》?!我们长辈或许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我们都是为了你们晚辈好!” 谢锦词轻笑。 美目流盼,温婉端庄,“沈尚书这种‘好’,我和王爷都受不起。让你住进瑾王府,是给你面子。你若不要这张老脸,我和王爷有的是办法让你滚出去。” 警告完,径直起身离开。 沈知行气得浑身发抖,“谢锦词,你给老夫站住!” 谢锦词恍若未闻。 “砰!” 沈知行把手边的茶盏砸了出去! 谢锦词跨出门槛,连头都没回。 满屋狼藉。 沈知行独坐,恨得咬牙切齿。 正在这时,一名侍女恭敬地踏进来,朝他福了福身,“老太爷。” 侍女声音甜软,身段婀娜。 而且还称呼他“老太爷”,这算是肯定他在瑾王府的地位。 沈知行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侍女起身,挽起半截宽袖,温温柔柔地为沈知行斟茶,“奴婢名唤玲珑,从前是王爷的通房。只是谢侧妃善妒,不许我继续伺候王爷,甚至还把我打发到明珠苑,不许我见王爷。” 二八年华的美人,恰似枝头桃花,娇嫩艳美。 沈知行多日没碰女人,见她细腕雪白、小手绵软,于是摸了摸她的手,笑道:“你是要老夫为你做主?” “奴婢不敢……”玲珑娇羞不可方物,“王爷效忠太子,老太爷也效忠太子,你们本该是一路人才对。奴婢以为,都是谢侧妃从中作梗,才让你们祖孙离心。” 这话算是说到沈知行心坎上去了。 他抚了抚花白胡须,眼底杀意毕现。 玲珑又从宽袖里捧出一物,“这是胡大人让奴婢转交给老太爷的,说是能让您和王爷齐心的东西。” 胡瑜? 沈知行诧异。 他接过那件东西,乃是一只青铜铃铛。 花纹古朴,铃音沉闷。 他不解,“这是什么?” 玲珑笑意吟吟,故作神秘,“胡大人说,您会用到的。” 说完,趁沈知行还在琢磨那只青铜铃,行了退礼离开。 她回到寝屋,急忙掩上槅扇。 一袭锦袍的胡瑜正端坐在圆桌旁吃茶。 她恭恭敬敬地朝他跪下,满脸期待,“大人叫奴婢办的事,奴婢已经办妥!大人,您真的能让奴婢成为瑾王妃吗?” 胡瑜轻蔑地瞥她一眼。 他淡淡道:“好好为咱家做事,将来自有你的好处。这瑾王妃,也不是一日就能做成的。” 玲珑喜不自禁,连忙磕头,“是!奴婢一定好好效忠大人!” 胡瑜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沈长风这条狗好用得很,只是爪牙太过锋利,未免容易伤了自己人。 也是时候给顿鞭子尝尝了。 …… 晌午时分,沈长风下朝回来,与谢锦词一块儿吃午膳。 听她说了沈知行的事,他漫不经心,“如果他再敢找你麻烦,就告诉我,我把他撵出去。” 谢锦词替他夹了几块肉,“我瞧着,他似乎是打算在府里一直住下去,让咱们给他养老送终。若是寻常老人也就罢了,只要是你的长辈,我愿意孝顺着。可是,这一位……” 怎么看, 都像是在府里安置了一包火药。 两人吃着饭,梅青又气急败坏地奔进来: “主子,沈尚书听说你回来了,就又开始闹!让你和谢侧妃都去明珠苑,说要给王府制定家规!” 沈长风不耐烦地眯了眯眼。 他带着谢锦词来到明珠苑,沈知行穿一袭褐色福字锦袍,端坐在太师椅上,乍一眼看去倒也有几分儒雅气度。 玲珑侍立在他身后,模样娇俏,杏眼含春。 “来了?”沈知行冷声,“见你一面,倒是比见皇上还难。” 沈长风微笑,“毕竟是王爷,手中事务繁忙,比不得沈尚书赋闲在家,无所事事。” 沈知行脸色瞬间难看。 从宽袖里摸出那只青铜铃,他道:“你可知,这是何物?” 沈长风挑了挑眉。 沈知行见他不认识,心头也泛起疑惑。 胡瑜给他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真能叫沈长风听话? 他下意识摇了摇青铜铃。 铃音入耳,沈长风只觉腿腹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狠狠蛰了他一下。 随着铃音加剧,疼痛感越发清晰。 像是蛊虫躲在皮肤底下吞食他的血肉,疼得钻心! 而这疼痛,竟然还在不停加剧! 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在疼,身体里像是住进了千万只毒虫! “扑通”一声响,他捂住心口,狼狈地跪倒在地! 额头和后背相继沁出冷汗,就算他在战场上跟人厮杀身受重伤,都没有这般疼过! “沈长风……” 谢锦词急忙去扶,却被男人推开! 沈长风红着眼,狠狠盯向沈知行,“胡瑜找过你?!” 如果他没猜错,那晚皇家猎场,在皇后帐篷里的针扎感并非意外,一定是胡瑜对他做了手脚! 这种诡异的青铜铃,就是唤醒毒虫的钥匙! 沈知行老脸上的皱纹一条条舒展开,喜道:“不愧是胡大人给的宝物,果然好用……” 他居高临下地盯向沈长风,“你不听话,胡大人才赐你这东西。沈长风,咱们都是为太子效力的,只要你乖乖的,老夫仍然把你看做孙子,老夫会像疼瑞儿那样疼你。” “呵……” 沈长风扶着花几,艰难起身。 他低着头。 温热的血液从鼻尖和唇角渗出,顺着白皙下颌滴落在地。 大片大片,触目惊心。 谢锦词嗅到他的血液里,有一种诡异的甜香。 他的身体不正常…… 男人抬袖擦了擦脸上的血。 他缓缓抬头,谢锦词看见他额角和鼻翼都是冷汗,混合着胡乱擦拭的血液,触目惊心。 他盯紧了沈知行。 桃花眼充血,红得可怖。 沈知行有些畏惧,高高举起青铜铃,“你……你想干什么?!” 沈长风邪肆地勾起嘴角。 他强忍疼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的,“祖父多虑了,受制于人,我还能做什么?” 沈知行这才稍稍放下心。 他把青铜铃放进宽袖,威严道:“老夫瞧着,玲珑伺候人十分妥帖。谢侧妃专房之宠,怕是不妥,也不利于绵延子嗣。你回主院时,顺便带上玲珑。” 玲珑袅袅娜娜地走到沈长风身侧,温顺地搀扶住他,“奴婢扶王爷回屋。” 尝过蛊虫吞噬皮肉之苦,沈长风面色有些苍白。 余光瞥了眼谢锦词,他沉默地转身往外走。 谢锦词望了眼自鸣得意的沈知行,不动声色地跟上沈长风。 回到寝屋,谢锦词打来热水给沈长风净面,半路却被玲珑接过。 玲珑今日特意打扮过,云髻高耸,还早早换上轻纱襦裙,有意无意地露出胸前半痕雪白,格外引人注目。 她笑意浅浅,“谢侧妃,老太爷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今后王爷贴身之事,就不劳烦谢侧妃动手。” 小人得志而已,谢锦词毫不在意。 她望向窗畔,沈长风大刀金马地坐在罗汉榻上。 双腿随意张开,手掌放在两膝上,因为低着头的缘故,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玲珑捧着水盆走到他跟前,恭敬道:“奴婢伺候王爷净面。” 她把水盆放到小佛桌上,将毛巾拧成半干,小意温柔地抚上沈长风的脸。 刚抚上去,沈长风猛然一脚把她踹倒在地! 他怒声:“你想烫死我?!” 玲珑狼狈地捂着心口,疼得说不出话。 好容易缓过来,她哭道:“奴婢试过水温,明明不烫的……再说,这是谢侧妃打的水,与奴婢有什么关系?” 289 他为老不尊,且蠢蠢欲动 - 锦绣青梅 - 莺诉 “滚!” 沈长风暴躁地掀翻水盆! 满地狼藉,温热的水淋了玲珑一身。 轻纱襦裙湿透,隐约可见少女里面穿着的淡粉肚兜。 她浑身颤抖。 她和红袖是被郭夫人赐给王爷的,从江南跟到上京,从来只见王爷温雅风流,从未见过他大发雷霆的样子。 她红着脸起身,护住胸口,害怕地跑了出去。 屋中静谧。 谢锦词看着沈长风。 他站在春阳里,双目血红。 好半晌,他才落座,胸口仍旧起伏得利害。 谢锦词上前捡起木盆,重新打来温水给他净面。 少女的动作轻盈温柔,小心翼翼为他擦拭去满脸血渍和汗水,“胡瑜对你做了什么?” 沈长风握住她的手。 他把谢锦词抱到怀里,沉默地埋首在她颈间。 他不肯回答,谢锦词便也不再多问。 她抬起眼帘,望向窗外。 正是初春,景致峥嵘。 院角的一株早梨树,悄无声息地结了花蕾,雪白娇嫩。 她轻抚过沈长风的脊背,温声:“他们势大,咱们暂且服软就是。能屈能伸,方能成大事。” 温润细腻的声音,绵绵软软。 沈长风闭了闭眼。 翌日。 沈长风去上朝后,谢锦词独自来到他的书房。 书房很大,搜罗着天下间的古籍孤本,还有各种史书以及朝中秘闻。 黑衣少女惊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谢锦词翻看着各类卷册,“你可知,哪本卷册记载了胡瑜的生平?” 惊雪没好气,“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我自觉这两年轻功精进许多。” “气味。每个人身上的气味都不同。” 惊雪在书房里转了转,随手抽出一本卷册递给她,“我身上是什么味儿?” 谢锦词接过,在沈长风的书案后坐下,“血腥味儿,混合着胭脂粉的味道。” 惊雪摸了摸脸蛋,有点儿不好意思,“虽然身为刺客,但到底也是姑娘家,总要涂些膏啊粉啊的。” 暗处,破风也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尖。 谢锦词翻开卷册。 卷册第一页,用小楷写着“胡瑜传”三字。 “自幼家贫,五岁被卖进宫做内侍太监,行事妥帖,七岁御前伺候……” 少女一目十行。 原来胡瑜也不容易。 三十年皇宫生涯,大起大落,攀踩着无数尸骨才坐到现在的位置上。 他的功夫是跟前任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学的,学成之后,又借着出使别国之名,远赴苗岭学习蛊毒…… 她翻来覆去看了很久。 惊雪坐在横梁上,吃着从厨房偷来的鸡腿,“可有研究出什么结果?” 谢锦词合上书卷,不答反问:“你在书房做什么?” “主子去上朝,难道我还要跟进皇宫不成?”惊雪连鸡骨头一块儿啃了,“你看了半日,到底看出了什么名堂?那只青铜铃,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锦词不语。 天机阁的暗中势力一点点扩大,但连惊雪都不知道青铜铃,可见那东西并非中原之物。 胡瑜曾在苗岭国学习蛊毒,莫非沈长风中的是蛊毒,而青铜铃恰是开启蛊毒的钥匙? 越国覆灭,天下只剩六国。 其中苗岭国占地面积虽小,却最为凶险诡异,苗岭人更是鲜少在中原露面。 少女蹙眉。 她确信沈长风中了蛊毒,可是,她该如何帮他呢? 纠结半晌,她试探道:“你手底下,可有擅长用蛊的人?” 惊雪摇头,“只有擅长有毒的。蛊这种东西,我也只会点儿皮毛,上不得台面。” “会点儿皮毛……”谢锦词寻思着,突然咬牙,“会点儿皮毛也不错了。惊雪,去帮我搜集与蛊毒有关的所有书籍,咱们试着找找看,可有关于青铜铃和蛊毒的相关记载。” 惊雪面露嫌弃,“咱俩都是门外汉,一点皮毛,管什么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谢锦词斗志满满,“他的血液里有诡异的甜味儿,我学过一些药理的书,可以试着找找那股甜味儿究竟是什么。你对蛊虫也有点了解,再加上我还能从太医院把容青请来一起研究,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总要帮他一把!” 春阳暖暖,谢锦词的眼睛流光溢彩。 惊雪有点被她打动。 默了半晌,她同意了她的提议。 各种各样与蛊毒有关的古籍孤本,被悄悄运进瑾王府。 谢锦词背着沈长风,如饥似渴地抱着书卷翻看。 可惜,一连七日都没能从里面找到与沈长风症状相似的蛊毒。 然而她并不肯放弃。 偏偏府里还有个作妖的沈知行,要求谢锦词和沈长风每日去明珠苑晨昏定省也就罢了,还往往趁沈长风不在,各种折腾谢锦词,甚至让谢锦词给他下厨做饭、烹茶洗衣。 美其名曰,做孙媳的要孝顺祖父,要手脚勤快,不能懒惰。 谢锦词全部忍了下来。 直到沈知行干出了那件厚颜无耻之事。 是夜。 沈长风在神武营值夜,并未回府。 谢锦词迷迷糊糊地睡着,梨白披了衣裳进来,轻轻摇醒她,“娘娘,沈尚书又在闹了……他说你要害他,故意在晚膳里放了毒,害的他现在肚子疼。 谢锦词睁开眼。 她没有起床气,瞳眸瞬间清明。 心平气和地下床穿衣,她淡淡道:“府医可有瞧过?” “瞧过了,说没有任何病状。但沈尚书一口咬死自己肚子疼,非得让你过去伺候。”梨白提来灯笼,“奴婢寻思着,那沈尚书是故意折腾你。” “这几日,他折腾我还少吗?”谢锦词冷眼,“若非他拿着那只青铜铃……” 她随梨白踏出门槛,没往下说。 她心疼沈长风,她怕自己不听话,会连累沈长风吃苦。 在没有找到解开蛊毒的办法之前,她愿意为他忍耐一切痛苦。 来到明珠苑,沈知行躺在床上,正捂着头哎哟叫痛。 谢锦词笑吟吟的,“祖父不是肚子疼吗?怎么现在又成了头疼?” 沈知行急忙把手放到肚子上,苦着脸骂道:“沈长风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女人?!不孝顺祖父,甚至还在晚膳里下毒谋害我!等我恢复了,定要你好看!风茗烟那种佞臣之女,才会生出你这种没有教养、没有孝心的女儿!” 谢锦词站在珠帘边,面无表情。 “还杵在那里做什么,给老夫把药端来!” 玲珑皮笑肉不笑,把煎好的汤药递给谢锦词。 谢锦词走到床畔,在凳子上坐了,舀起一勺送到沈知行唇畔。 是药三分毒。 这老头子怕是疯了,为了半夜折腾她,竟然还演出生病喝药的戏码。 沈知行满意张嘴,喝掉补药。 灯火幽微。 他眼眸转动,瞳孔中清晰倒映出谢锦词的容貌。 十四岁的小姑娘,娇嫩鲜妍,像是亭亭玉立将开未开的莲花。 翠玉镯子衬得她手指纤细白嫩,露在领口外的细颈同样白腻,仿佛一折就断。 面容娇美,纯澈黝黑的鹿眼天生娇憨无害,格外讨喜。 老人目光下移,流连在她鼓起的胸口上。 喉头难免滚动。 他这些年被赵氏管得很紧,根本没机会纳年轻貌美的小妾。 多年没碰过水灵灵的小姑娘,今夜孤男寡女,叫他蠢蠢欲动。 谢锦词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六十岁的老人,再如何为老不尊,也是沈长风族谱上的祖父,又怎么会对她起心思呢? 侍立在屋中的玲珑,早把沈知行的神情看在眼里。 她忍不住幸灾乐祸,悄无声息地领着婢女退出寝屋。 守在檐下的梨白,有些诧异,“你们这是?” 玲珑声音冷淡,“老太爷需要静养,屋子里留着谢侧妃侍疾就够了,人多了,会打搅老太爷养病!” 梨白往槅扇缝隙望了眼,却什么也看不到。 玲珑等人霸道得很,她想进去肯定是进不去的。 她心头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紧了紧双手,她笑道:“尚书大人这病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我还是先回屋睡一觉,等天明了,再来接侧妃回去。” 玲珑窃喜,连忙道:“你放心回去,我会照看好谢侧妃的!” 梨白一离开明珠苑,几乎是使出吃奶的力气飞奔回主院! 她喘着气找到扶归,“快!娘娘她……娘娘她……” “她怎么了?” 慵懒的嗓音忽然响起。 梨白惊诧望去,站在院门口的男人,高大俊美,可不正是她家主子?! 他竟然从军营回来了! 她眼圈立即红了,把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奴婢担忧娘娘出事,所以回来搬救兵。主子回来,可真是太好了!” 沈长风身穿黑色劲装。 外面松松垮垮套一件本黑色绣金蟒外裳,薄金色的灯火落了两肩,凛贵而又冷漠。 他勾起唇角,大步朝明珠苑走去。 明珠苑寝屋。 谢锦词认真喂药,冷不防被握住手腕。 沈知行的手掌苍老而有力,他感受着女孩儿饱满细腻的肌肤,心头欲/火更盛。 谢锦词愣了一瞬,才猛然起身! 汤药翻了一地,她不敢置信地盯着这个老人。 半晌,转身就跑! 可惜槅扇早已被玲珑从外面锁上。 她拼命敲打槅扇,身后,沈知行一步步逼近她,“我孙儿因你而死,谢锦词,难道你就不需要补偿补偿老夫?” 谢锦词回头,看见他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 和平日里儒雅端严的老人,大不相同。 291 不听话的狗 - 锦绣青梅 - 莺诉 翌日。 谢锦词晌午才醒。 她窝在被子里,被车碾压过般,浑身酸疼得厉害。 尤其是双腿,疼得几乎无法并拢。 她睁开双眼,恰对上沈长风放大的俊脸。 沈长风眉目含春,一手托腮,“醒了?” 少女脸蛋红红。 她垂下眼帘,瞧见肌肤露在外面,下意识搂紧缎被遮住胸口。 沈长风:“昨晚都细细看过了,还遮着做什么?” 谢锦词:“……” 她咬了咬唇瓣,羞涩得说不出话。 罗帐里弥漫着一股特别的麝香气,乃是昨夜留下的,无时无刻地挑逗谢锦词,仿佛随时提醒她昨夜的巫山云雨。 沈长风一手搂过她的细腰,把她捞在自己怀里,让她跨坐在他腰间。 缎被从少女肩头滑落,谢锦词轻呼一声,急忙捂住娇羞处。 春阳清透,沈长风的指尖一寸寸流连过她的肌肤,上面青青紫紫,全是掐痕。 更多的,是浅红色的吻痕。 这是他昨夜的杰作。 它们点缀着她的娇躯,令她看起来格外娇媚动人。 沈长风低笑,挑起谢锦词的下颌,歪头吻下。 谢锦词心慌,想要避开,却被霸道地扣住细腰。 察觉到男人的蠢蠢欲动,鹿眼中立即含了两包泪,“沈长风,我疼……” “习惯就好。” 男人哑声,顺势把她摁进罗帐深处。 谢锦词小手紧紧推拒着他的双肩,“你……你不上朝吗?” “特意请了假。” 谢锦词:“……” 沈长风餍足,已是两个时辰后。 他随意披上件本黑色织纱寝衣。 寝衣敞着,露出男人完美坚硬的胸肌。 他望向罗帐深处,他的小女人抱着被子昏睡不醒,睫毛上凝着一颗小小的泪珠。 眉尖轻蹙,大约是委屈的。 他俯身,替谢锦词捋了捋额前碎发,“占了你的清白,便不会负你。乖乖做我的女人,我能抵达的高处,我能掌控的权势,便也是你将抵达的高度,便也是你将掌控的权势。” 他吻了吻谢锦词的眉心。 少女几乎一天一夜没能睡好觉,仍旧昏睡着。 沈长风又取来剪刀,把缎被上带有梅花血的那一块剪下。 他把那块缎布珍而重之地藏进小衣橱。 那是用谢锦词的樟木打造的小衣橱,里面藏着丝绸,寓意他和谢锦词长相厮守。 锁上橱门,他走到檐下。 院中梨花满地,落日的余晖温柔写意。 身后寝屋里,他的小女人正在酣眠。 细润的春风撩起他本黑色的织纱寝衣。 这薄凉成性又野心勃勃的男人,难得露出满足笑容。 对他而言,守着她,就很好。 暮色四合。 沈长风独自用过晚膳,梨白进来,望了眼合拢的罗帐,轻声道:“主子,胡大人来了,就在正厅。” 沈长风放下筷箸,不急不忙地净过手才往外走。 走出几步,他回头望向帐幔。 沉吟片刻,他道:“听说你们女儿家……咳,破身之后,得弄些补品吃?” 他是与同僚逛花楼时,听他们提起的。 梨白“啊”了声,难得羞赧,“奴婢这就去问问女医,看看补什么最合适。” 沈长风这才离开。 厅堂。 琉璃灯点了起来,身穿黄茶色锦袍的司礼监大太监,长身玉立,背对槅扇,正观赏中堂上挂着的字画。 沈长风踏进门槛,眯了眯桃花眼。 分明只是个太监,却手握权势,几乎把朝中一半大臣踩在脚下。 关键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蛊毒之术,实在令人防不胜防,也实在值得他沈长风忌惮。 似是知道他来了,胡瑜嗓音阴柔:“世间尔虞我诈、纷纷扰扰,最难得的,便是真心。咱家这颗真心,早在幼年时就送了出去,至今未曾收回……这一生,都不打算收回。” 沈长风慵懒地靠在门上。 胡瑜的感情史,他毫无兴趣。 “你们这些年轻人,总喜欢谈些情啊爱啊的,殊不知那些喜欢,皆是初经人世的浮华。阅尽千帆后仍旧不改初心的爱,才是真正的爱。”胡瑜慢慢转身,“你为谢锦词杀害沈知行,值得吗?他可是你的祖父。” 沈长风漫不经心,“生来便是孤儿,哪里来的祖父?在沈家,我不认爹娘,不认旁戚,只认一位祖母。” “啧,好生绝情。” 沈长风不以为意,“说起来,胡大人的手都伸到孤的后院来了,着实令孤烦恼。你我都是太子一派的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是同根生?”胡瑜摸了摸手背上的红毛蜘蛛,“封了个异姓王,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也敢和咱家平起平坐?沈长风,咱家最恨不听话的狗。青铜铃只是个警告,你若敢继续胡作非为,咱家势必要你的命!” 话到最后,他的语气陡然狠戾。 沈长风低笑。 早知胡瑜是来警告他的。 但太子愚钝,站在太子这边的朝臣本就不多,他沈长风乃是太子最大的助力,所以胡瑜绝不可能杀他。 他拢了拢宽袖,“我与太子一见如故,对皇后娘娘更是忠心耿耿,自然不可能背叛他们,胡大人放心就是。暮色将晚,胡大人可要留在瑾王府用饭?” “不必。”胡瑜让红蜘蛛爬到肩头,大步朝外走去,“再过三日便是皇后娘娘的寿诞。娘娘喜欢奇珍异宝,瑾王也该仔细想想,送娘娘什么东西,才能讨得娘娘欢心。” “是。” 送走胡瑜,沈长风含笑的眼眸瞬间阴沉。 他捻了捻腰间佩玉。 扶归:“主子,胡大人这话是何意?” 沈长风不语。 指尖的温润翠玉,却被捻得粉碎。 他用帕子擦了擦指尖,面无表情。 身为军功赫赫的异姓王,却仍旧无法在上京站稳脚跟,甚至还需要仰仗一个太监的鼻息赖以生存,甚至还需要花重礼讨好皇后…… 干尽歹事的宦官,手段狠毒的皇后,争权夺势的世家…… 就是这些人,掌控着朝堂上最重要的官位,掌控着大戎国最好的资源。 他们堵死了寒门子弟通过读书晋升的官路,纨绔的世家子弟们凭借祖荫,轻而易举就能当上高官。 当一个国家的百姓,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时,这个国家显然出现了问题。 可皇帝根本没有废掉祖荫世袭的意思…… 或者说,有心无力。 沈长风行走在游廊里。 夜风撩起他本黑色的袍裾,他看起来严峻冷酷,像是长夜里不可亲近的神祗。 回到寝屋,谢锦词已经醒了。 小姑娘穿着牙白寝衣坐在榻上,漆发垂落在腰间,小脸苍白,正小口小口吃着梨白喂给她的红枣阿胶粥。 她被沈长风折腾得太狠。 抬眸瞧见他进来,下意识抖了抖。 沈长风在床边坐了,从梨白手里接过小碗,示意她退下。 他舀起一勺粥,吹得温凉了才送到谢锦词唇畔,“这般娇弱,今后可要怎么办?” 莫名宠溺的语调。 谢锦词嗔怪地瞪他一眼,“都怨你。” 一开口,连嗓子都是哑的。 沈长风笑容意味深长。 昨儿夜里她叫了一宿,白日里又被他折腾,嗓子不哑才怪。 软绵绵、甜兮兮的嗓子,叫起来婉转动听,哭着求饶时更能激发他的征服欲。 他按下旖旎念头,舀起一勺粥,“过几日皇后寿诞,带你去宫宴上玩。” “好。”谢锦词喝了粥,又道,“沈尚书那边,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可有被人发现端倪?” “一把火全烧了,能发现什么?” 谢锦词这才放心。 吃完粥,沈长风手快,突然摸向谢锦词的小肚子。 谢锦词急忙捂住肚子,鹿眼中满是警惕。 沈长风:“怕什么?只是看看你吃饱没有。” 谢锦词:“……” 这种事,难道不能直接问她吗? 还非得摸一下她的肚子? 沈长风捻了捻手指,回味了一下触感,“妹妹的肚子软绵绵的,跟我的全然不一样。” 谢锦词:“……” 当然不一样! 他浑身..硬邦邦的,昨晚弄得她欲.生欲死,用指甲使劲儿挠他后背,他都不肯放过她! 沈长风温柔地替谢锦词拢了拢碎发,“不过,妹妹最软的地方还是——” 谢锦词急忙捂住他的嘴。 因为男人的眼睛正瞟着她的胸口。 实在太羞耻了! 沈长风握住她的小手,难得认真,“妹妹脸皮薄,我不逗你了。好好歇着,今夜不碰你。” 谢锦词将信将疑。 直到沈长风带着他的枕头去了书房,她才放心。 书房中一灯如豆。 沈长风坐在书案后,对着摊开的书卷,却看不进半个字。 不碰谢锦词,是因为怜惜她初经人事,怕她禁不起他折腾。 此外,也是因为有好些筹谋。 皇后寿宴…… 他眯了眯眼,也是时候对容家出手了。 …… 皇后寿诞临近。 寿宴定在夜里,谢锦词傍晚梳妆打扮好,登上马车和沈长风一道往皇宫而去。 这是她第二次进宫参加宴会。 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宴,太极殿已经热闹非凡。 沈长风被一帮武官拉去御花园切磋功夫,谢锦词没去,笑吟吟走到殿角。 殿角孤零零坐着一个女孩儿。 她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 萧幼恩回头,顿时欢喜,“锦词!” 她抱住谢锦词,有点儿委屈,“锦词,我第一次进宫参加宴会,一个人都不认识!幸亏你来了,不然我枯坐在这里,真是太无趣了!” 她父亲的官位并不高。 又是从地方调任的,自然不会有贵女主动来跟她玩。 再加上她性子古怪,交不到朋友实属情理之中。 谢锦词提议道:“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宴,许多人都在御花园看武官们切磋功夫,不如咱们也去瞧瞧?” 292 他刀剑所指的地方,永远是她的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两人来到御花园,空旷处搭了高台,上千盏灯把这里照得亮如白昼,果然有两位将军在台上切磋。 围观的达官贵人不断喝彩,还有好些女眷也在观赏。 谢锦词站在视野开阔的游廊里,团扇遮面,小心翼翼往人群中打量。 萧幼恩注意到她的神情,含笑揶揄,“锦词这是在找谁呢?果然嫁了人就是不一样,瞧瞧,走到哪里都记挂着某人……” 谢锦词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嗔了句“幼恩”,就说不出其他反驳的话。 因为她确实是在找沈长风呀。 两个小姐妹说着话,冷不防背后传来一道清润嗓音: “谢妹妹。” 谢锦词浑身一僵。 容折酒…… 这个男人不止害她舅舅倒台,还欺骗她,说占了她的清白,以致她那么长一段时间都深陷在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之中。 却没料到, 他根本就没有碰过她! 容折酒白衣胜雪,静静注视谢锦词。 少女手执冰丝团扇,穿一袭水青色对襟袄裙,身段纤细,袅袅婷婷。 玉石盘扣扣到了领口最上方,只露出半截雪颈。 雪颈上…… 他眼尖地发现半点红痕。 那绝非是蚊虫叮咬出来的,而是,吻痕。 她和沈长风…… 男人沉了沉眼眸,声音仍旧和润,“数日不见谢妹妹,心中甚是想念,谢妹妹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谢锦词:“不方便。” 容折酒温声:“谢妹妹,你我才是同路人,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往事终究已成往事,仇恨这种东西,最要不得。” 谢锦词冷眼,“若我害你父亲丢了官帽,你恨不恨我?若我害你家人流放千里,你恨不恨我?” 容折酒沉默。 谢锦词摇了摇团扇,“容公子,将心比心。” 游廊外忽然响起喧嚣声。 谢锦词望去,竟是沈长风登上高台! 一袭本黑色织金蟒外裳,随风猎猎作响,衬得他威仪赫赫,俊美凛贵。 对面,色若春晓的男人手持画戟,一双丹凤眼风流雅致,貌美非常。 是陆景淮! 他俩竟然打上了…… 容折酒噙起浅笑,“小侯爷和沈长风一起长大,也算宿敌。对越国的那场战争,也是他和沈长风一起出征,沈长风在越国干了什么事,他一清二楚。” 他伸手,搭在谢锦词纤细的肩头,“我已经拿到沈长风收受贿赂、贪污军饷、暗中私吞越国国库的种种证据,还有小侯爷做我的证人。谢妹妹,今晚沈长风在劫难逃。” 谢锦词毫不在意。 容折酒所谓的证据,是元拂雪从瑾王府书房偷出去的那些卷册。 但,那都是沈长风伪造的。 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 女孩儿的目光,忽然落在容折酒的那只手上。 从前以为容折酒是温润如玉的公子,他就像山涧明月般干净出尘。 如今才知道这男人分明蛇蝎心肠,比沈长风肮脏一千倍! 谢锦词眼底若有杀意。 偏偏容折酒未曾察觉。 他俯身凑到谢锦词耳畔,嗓音撩人:“谢妹妹,你我的姻缘早已注定。你好好侍奉我,我放沈长风一马,如何? “沈长风……”谢锦词注视着场上厮杀的男人,“他并不需要女人来保护。” 她的眼睛里盛着化不开的温柔。 落在容折酒眼中,刺目又残忍,就好像是一把钢刀扎进他的心脏。 曾几何时,她也用这种目光注视自己…… 他正要说话,破风声陡然响起! 抬头看去,一把长刀携着雷霆万钧之势,猛然朝他袭来! 他急忙避闪,那柄长刀从谢锦词耳边擦过,狠狠扎进游廊墙壁! 容折酒大怒,“沈长风,刀剑无眼,你想杀我还是想杀谢妹妹?!” 沈长风微笑,“手滑。” 容折酒又急忙转向谢锦词,“谢妹妹,你没事吧?可有吓到?刚刚那么惊险,你怎么也不知道躲开?若是伤了身子,可该如何是好?哪怕只是一点点擦伤,我都会心疼!” 谢锦词小脸平静,唇瓣甚至还噙着浅浅的弧度,“因为知道是他的刀,所以绝不可能伤到我。” 沈长风刀剑所指的地方,永远是她谢锦词的对立面。 她知道的。 容折酒脸色僵硬,无话可说。 萧幼恩小小声:“容公子,你说锦词受伤你会心疼,可是刚刚那么危险,为什么你只顾自己躲开,却不知道带着锦词一道躲开?” 容折酒:“……” 谢锦词捏了下萧幼恩的脸蛋,“有的人装腔作势、故作情深,咱们心里有数就好,拆穿人家做什么?难道他不要面子的吗?” 她含笑瞥了眼容折酒,牵着萧幼恩离开。 容折酒捏紧拳头。 游廊里,灯火落了他满身,清隽的面庞上难掩气急败坏。 “谢锦词,谢锦词,谢锦词……”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羞怒交加。 他冷声:“你总要落到我手里的!” 高台上的斗武还在继续。 沈长风的长刀与陆景淮的画戟紧紧架在一起,花火涌动,谁也不肯退后半步。 近距离,四目相对。 沈长风低声:“打算和容折酒联手对付我?” 陆景淮面无表情,“你在越国干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沈长风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越国国库里的珍宝,大半都落入他的口袋。 那些权臣外戚们的库房,也大都被他搜罗干净。 他训练的军队秋毫无犯,非常重视军纪。 殊不知,他们的大将却是最恶的那条狼。 沈长风低笑,“我怎样,轮不到你来置喙。就事论事,容折酒是怎么对待谢锦词的,你心知肚明。你陆二也算聪明人,与虎谋皮的事,干不得。” 陆景淮唇线绷得很紧。 下一瞬,他再度与沈长风陷入激烈的打斗。 …… 谢锦词和萧幼恩回到太极殿后不久,寿宴正式开场。 皇后锦衣华裳、凤冠高贵,端坐在皇帝身畔,虽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笑起来时却仍旧明艳动人,容色丝毫不亚于二八年华的少女。 群臣献礼,各种奇珍异宝流水般呈现在殿上,看得谢锦词眼花缭乱,暗暗叹息果然上京富贵,非江南可比。 她用团扇掩面,好奇:“咱们送什么?” 沈长风捏了捏她的手,起身走到殿中朝皇后行礼,“臣出征越国时,曾侥幸得到一株红珊瑚,今夜想作为寿礼送给皇后娘娘。恭祝皇后娘娘福寿永享,日月恒昌!” 六名内侍费劲儿地抬着一株红珊瑚踏进大殿。 谢锦词望去,红珊瑚足有丈高,仙葩玉树、满目珠玑,灯火下流光溢彩,锦绣辉煌。 从群臣们的惊叹声中,就能看出这株珊瑚非常稀罕珍贵。 宁皇后笑意更盛,“覆卿有心了。” 沈长风正要退下,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起: “昔日石崇与王恺斗富,便用过红珊瑚,可谓穷奢极糜。瑾王今夜献红珊瑚给皇后娘娘,莫非是认为天下太平,可尽情享乐?皇上,微臣以为,这等奢靡之物,还是莫要送入宫闺,免得助长宫中奢靡风气。” 容折酒款步而来,玉树临风,白衣洒然。 沈长风:“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合该享尽富贵。更何况,区区一株红珊瑚,怎么就助长了宫中的奢靡风气?容大人也算世家出身,怎的一副没见过宝物的样子?” 容折酒冷眼以对,朝皇帝拱手:“皇上,臣有寿礼献上。” 皇帝随意甩了甩佛珠,示意他呈上来。 容折酒立即从宽袖里取出卷册,恭敬地呈给胡瑜。 谢锦词挑眉。 那卷册,正是元拂雪从沈长风书房里偷的。 余光瞥向四周,端严乐音已经停下,文武百官皆都伸着脖子,非常好奇地盯着卷册。 容折酒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娘娘寿诞固然值得庆祝,但微臣以为诸国纷争、疆土未安,实在不值得这么大操大办、穷奢极欲。” 他顿了顿,又道:“臣以为,攘外必先安内,大戎想要强大,必须先肃清朝堂里的蛀虫,比如……瑾王。微臣献给皇上的卷册,乃是瑾王这一年多来贪污军饷、收受贿赂、霸占越国国库的证据,请皇上过目!” 满殿哗然。 萧幼恩紧张地扯了扯谢锦词的衣袖,“锦词……” “别慌。”谢锦词握了握她的小手,“他不会有事的。” 旁边元拂雪眉目含笑,“谢侧妃对瑾王,倒是格外有信心。” 谢锦词:“元郡主对容大人,也很有信心。” “折酒哥哥才华冠绝上京城,岂是瑾王一介武夫能比的?”元拂雪骄傲,“今夜过后,恐怕上京再无瑾王,更无瑾王侧妃!” 谢锦词挽袖斟酒,姿态雍容,“那便拭目以待。” 一盏茶后,皇帝终于看完卷册。 他抬眸,“覆卿怎么说?” 沈长风冷笑,“臣为大戎出生入死,却被容大人冠之以贪污军饷、私吞国库的罪名……容大人对待功臣,都是这种态度吗?须知,这疆土是武官打下的疆土!是不是每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都要被容大人如此诋毁?!” 他把话题扯到武官身上,仿佛容折酒陷害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而是在场所有武官。 将军们对视几眼,纷纷点头。 就连肃王都忍不住颔首,望向沈长风的目光充满欣赏。 容折酒拢了拢宽袖,“瑾王巧言善辩,容某佩服。只是铁证面前,任你如何狡辩,都只是白费功夫。皇上,臣有人证,足以证明瑾王的所有罪行!小侯爷!” 陆景淮正端坐饮酒。 因为眼帘低垂,所以群臣看不清楚他是怎样的表情。 谢锦词握住团扇的手悄然收紧。 她看见陆景淮默了默,才起身走到殿上。 是啊,沈长风出征越国时,陆景淮也跟着去了。 由陆景淮来做证人,比什么都管用。 他…… 会出卖沈长风吗? 293 罢官十年 - 锦绣青梅 - 莺诉 陆景淮站在容折酒和沈长风之间。 色若春晓的贵公子,凤眼平静,气度清冷淡漠,与从前的纨绔放纵大不相同。 容折酒微笑,仿佛胜券在握,“小侯爷,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如沈长风这种臣子,只是朝廷的蛀虫和硕鼠。他欺上瞒下,他对不起千千万万个黎民百姓,更对不起我大戎的江山社稷,他不值得你为他隐瞒罪行!” 陆景淮呼吸平缓。 帮容折酒作证,轻易而举就能扳倒沈长风。 而谢锦词又那么厌恶容折酒,她不可能顺从容折酒。 她只能成为他陆景淮的女人。 就算她不愿意,他仗着侯爷的权势,强要她、霸占她又有什么难的? 他会如愿以偿得到她,甚至让她为他生孩子。 只是…… 丹凤眼中神情变幻。 只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小侯爷富可敌国,敢问一句,对你而言,世上何物最贵? ——上阳花。 ——我倒觉得,初心最贵。 那个奇怪女人的话,隐隐浮现在耳畔。 ——容折酒是怎么对待谢锦词的,你心知肚明。你陆二也算聪明人,与虎谋皮的事,干不得。 沈长风意味深长的警告,同样近在耳畔。 容折酒曾害谢锦词家破人亡,曾用婚事欺骗她,让她在上京城所有权贵面前丢尽颜面…… 而他陆景淮曾行刺太子,罪行却被沈长风遮掩过去。 他欠沈长风一条命啊, 他怎么可能跟容折酒合作?! 一股浩然正气久违地出现在陆景淮胸腔里。 容折酒没察觉到陆景淮的改变,从容不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侯爷还在等什么?快把沈长风的罪行交代了,也好为朝廷除去一害。” 陆景淮面露诧异,“容大人在说什么,本侯怎么听不懂?” 容折酒一愣。 陆景淮朝皇上拱手,“启禀皇上,臣与瑾王出征越国,一路艰辛、浴血而战,好几次险些在战场上丢了性命。微臣不懂,为何容大人要如此诽谤瑾王!” 容折酒脸色变幻,陆景淮他…… 陆景淮又道:“皇上,每一场战争,瑾王都冲在最前面,他杀的敌人最多,他出的计谋最妙。每每夜深人静,他都会与臣挑灯夜谈,谈男儿抱负,谈精忠报国,谈他有多么热爱大戎!这样一位优秀的将领,臣实在想不出,容大人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诬陷他!” 沈长风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 他撩袍跪下,桃花眼绯红湿润,“皇上明鉴,臣和武安侯远征越国时,日夜思念大戎,恨不得马上大获全胜返回故土,为皇上分忧!臣与武安侯曾有过约定,此生誓死守护大戎,愿为大戎肝脑涂地!容大人如此诬陷微臣,臣心好痛!” 容折酒:“……?!” 谢锦词团扇掩面,几乎快要笑死。 见过互夸的,没见过互夸到这个份上的! 从小到大,沈长风和陆景淮是一路互怼过来的,哪怕要他们穿女装比谁更美,也绝不可能让他们在一起挑灯夜谈! 容折酒脸色苍白。 各种各样的视线聚集在他身上,他仿佛成了满殿的笑话。 他盯向陆景淮。 他不敢相信,陆景淮竟然背叛他们的盟约,竟然当场反水…… 难道他甘心看着沈长风和谢锦词恩恩爱爱?! 陆景淮泪流满面,“容大人,你瞪我做什么?你何等歹毒,居然谋害忠臣!皇上啊,臣为瑾王心寒啊!” 容折酒好想一刀捅死他! 他脸色沉黑,在殿中跪下,高声道:“皇上,必定是瑾王收买了武安侯,才让武安侯为他说话。那些卷册是臣从瑾王的书房里搜出来的,上面还有瑾王的私印,绝对不可能作假!” 皇帝合上卷册。 他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神情淡淡,“容折酒,朕绝不会容忍任何一个贪官污吏,也绝不会冤枉任何一名臣子。这卷册上编写的大事日期,与覆卿出征越国时寄给朕的奏章日期完全对不上,分明是假账。至于印章,与覆卿的私印也全然不同。” 满殿寂静,落针可闻。 元拂雪猛然起身,“不可能!” 喊完,才察觉失言。 皇帝一眼窥破元拂雪在这件事里所起的作用。 不等肃王起身求情,他淡淡道:“容折酒诬陷忠臣,心思叵测,便罢官十年,十年后观其表现,再斟酌是否重新录用。至于拂雪,肃王,好好管教你的女儿。” 他心情不好,起身离席。 容折酒跪坐在地。 山涧冷月般的面容,已经犹如死灰。 他紧紧捏着拳头。 罢官十年…… 十年之后,谁还记得他? 这意味着,他彻底断送了官途! 他红着眼盯向沈长风,对方已经起身,悠闲地拍了拍袍裾,去席上找谢锦词了。 他盯着那两人。 谢锦词正挽袖为沈长风斟酒。 温顺的模样,令人妒忌。 他一言不发地爬起来,在满朝文武各种各样的眼神中狼狈离开。 谢锦词放下白玉酒壶,笑容乖巧又机灵,“恭喜瑾王爷旗开得胜,赢了这一局!” “孤更乐意听你唤夫君。” 沈长风笑着饮尽杯中酒,在桌案底下悄悄牵住谢锦词的小手。 谢锦词难为情地挣了挣,不仅没能挣开,还被男人用力搓了搓。 萧幼恩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记得某人曾经怒骂沈长风是大坏蛋,还信誓旦旦地说绝不会喜欢他。 可现在…… 啧啧。 帝后离席,殿中气氛活络了些。 陆景淮过来,神态别扭,“沈长风,那块玉佩的情我还清了,你可别自作多情,认为我要和你结盟。” 沈长风笑着朝他举杯。 陆景淮瞟了眼谢锦词,闷闷不乐地和他碰了碰酒杯,再度强调,“我不和你结盟啊!” 谢锦词也抿了一口酒。 嘴上说着不结盟,却身体力行地帮了沈长风。 曾一起朝夕相处同窗共济地长大,曾一起交付后背出生入死地干匪事,那份情谊,岂是利益和权势比得了的?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她啊,可喜欢临安城那群小伙伴了! …… 太极殿外。 容折酒快步穿行在游廊里。 错落的宫殿高低起伏,他白衣猎猎,在夜风中翻卷着笼光,侧脸清冷肃杀。 疾步行至一处荷花池,他狠狠一拳捶上漆红廊柱。 恼怒间,一道细弱嗓音轻唤:“折酒哥哥……” 容折酒连正眼都不想给她,“你来做什么?!” 元拂雪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没想到那些卷册竟然是假账,我费尽千辛万苦才从沈长风书房密室里偷出来的,我以为……” 少女眼圈通红,忽然从背后抱住他,“折酒哥哥,对不起!” 容折酒甩开她,冷笑,“元拂雪,你知道罢官十年意味着什么吗?” 元拂雪惊慌失措,“没关系的,太后娘娘一定会为你做主,她一定会让皇上收回成命!再说,还有我父王,我父王掌控西北,他一定会护着你!” “啪!”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 元拂雪脸颊上,赫然印出一个鲜红巴掌印。 她捂住脸,惊诧地望向容折酒。 男人生着花容月貌的脸,气度犹如山涧明月,清雅出尘。 只是那双眼睛里噙着的,却是从未有过的戾气。 泪珠子不由自主地掉落,她哑声:“折酒哥哥……” 容折酒打完就后悔了。 迎娶元拂雪能带来多少势力,他比朝中任何人都清楚。 迟疑片刻,他绷着脸把元拂雪拥入怀中,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蛋,“对不起。” 元拂雪浑身轻颤。 容折酒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是我情绪失控……以后不会了,我不会打你。拂雪,你不要生我的气。” 他的声音清润如溪水,携裹着绵绵密密的情意,十分动听。 元拂雪心中的怨气一扫而空。 她靠在容折酒怀中,“我能理解折酒哥哥,我不怪你。今夜咱们被沈长风陷害,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容折酒轻抚着她的脑袋,又吻了吻她的眉眼,“拂雪,我失去了很多,我只剩你了……” 也曾凭借才华冠绝上京, 也曾是无数闺中少女的心仪之人。 他出身名门、容貌一流,就连乘马车出行都有无数女孩儿往他车中扔手帕和花朵。 他高高在上,犹如明月般遥不可及。 可他所有的高贵,被沈长风和谢锦词砸得稀烂。 雅致的双眸中满是恨意,他轻声诱哄,“拂雪,拂雪……小雪花,我只剩你了,世上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一声“小雪花”,唤得元拂雪心都化了! 她是扑向火焰的飞蛾,就算羽翼被灼伤,也仍旧不愿回头。 少女的眼睛流光溢彩,“折酒哥哥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哪怕搭上性命,我也要杀了沈长风和谢锦词!” “好。”容折酒笑着亲吻她的耳垂。 元拂雪仰起头,吻上他的薄唇。 她闭着眼,娇羞又勇敢。 可她注视不到的地方,容折酒眉眼深沉漆黑,酝酿着浓浓的野心和仇恨。 …… 寿宴还在继续。 御花园准备了很多余兴节目,宁皇后毫无兴趣,早就回了未央宫,传旨让女眷们自己尽兴玩乐。 谢锦词和萧幼恩去水榭看戏。 水中央搭了戏台子,一群小戏子扮演小猴子,在高台上蹦来跳去地翻跟头,逗笑了不少人,灯火辉煌笑声迭起,尽显盛世。 水榭二层却格外安静。 几盏宫灯明明暗暗,沈长风身着本黑色绣金蟒朝服,大刀金马地坐在太师椅上,不疾不徐地吃茶。 胡瑜坐在他对面。 294 谢锦词,你对我怎么就那么好? - 锦绣青梅 - 莺诉 司礼监的掌印大太监,修长双腿自然交叠,姿态优雅闲适,“太极殿那出戏,很精彩。” “胡大人喜欢就好。” 胡瑜:“当朝太后是容家人,多年屹立深宫,与皇后娘娘分庭抗礼,城府极深。她必将设计容折酒东山再起,你必须赶在她出手前,把容家彻底打落低谷。” 沈长风抚了抚茶盖。 秀丽白皙的面容隐在昏惑的光影里,桃花眼低垂着,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良久,他笑道:“如大人所愿。” 胡瑜又道:“容相那个老狐狸,为人奸猾,做事从不留把柄。这么多年,咱家从未揪到过他的短处。沈长风,你需要罗织罪名,哪怕是栽赃陷害。” 沈长风颔首,“好。” 胡瑜这才满意离开。 茶香缭绕。 沈长风深深嗅了一口,镂花槅扇外突然响起叩门声。 他抬眸,一双细嫩白皙的小手推开槅扇。 元拂雪跨进门槛。 秀美的面颊上赫然一个巴掌印,那双剪水秋眸湿润可怜,她的声音更是轻软无助,“瑾王爷。” 沈长风莞尔,“啧,郡主这是被谁打了?怪叫人心疼的。” 元拂雪走到他跟前,忽然无力地跪坐在地。 她抱住沈长风的腿,泪珠子断线般掉落,“我识人不清,被容折酒利用。他让我去你的书房找把柄,我才偷了那些东西。如今事情败露,他恼羞成怒,就打了我……我原以为他是谦谦君子,如今才知道,读书人分明最是薄情……” 美人落泪,格外惹人怜惜。 小脸靠在沈长风的膝盖上,她如猫儿般娇弱可怜。 沈长风居高临下。 元拂雪确实生得美。 他薄唇轻勾,“所以,郡主现在是要对孤投怀送抱?” 元拂雪身子僵了下。 她很快恢复正常,娇弱无力地坐到他的大腿上,“皇上和父王有意撮合咱们,如今我回了头,瑾王可愿娶我?我自问容貌不亚于谢锦词,琴棋书画也相当出色,骑射功夫在上京的贵女们中间堪称第一,瑾王爷,你没有拒绝我的理由。” 花窗外传来欢声笑语和戏曲声。 沈长风挑眉,桃花眼中带着审视。 槅扇外。 谢锦词看戏时,左右不见沈长风,于是登上二楼找他。 谁知,却恰好撞见元拂雪投怀送抱。 她站在门外,神色平静。 她听见沈长风声音认真: “肃王膝下并无一子,谁娶郡主,便是西北三十万兵马的未来主子。这等好事,孤怎可拒绝?” 熟悉的声音,曾陪伴谢锦词长大,曾在床笫间对谢锦词说各种动听的情话。 而如今…… 却叫她心神俱碎。 她捂住心口,紧蹙的眉尖宛如笼了一川烟雨,宫灯的光晕下凄凉而艳美。 她转身,快步离开。 屋子里,沈长风好整以暇地握住元拂雪的右腕。 他挑眉而笑,“只是郡主动机不纯,孤不敢娶啊。” 元拂雪的右手,赫然握着一把锋利匕首! 见被识破,她眉眼清冷,瞬间袭向沈长风! 沈长风动作更快! 他卸了元拂雪的肩膀,在匕首落地的瞬间,一个窝心脚把她踹了出去! 元拂雪狼狈地撞倒桌椅,扶着脱臼的肩膀,疼得冷汗淋漓,几乎说不出话。 崖柏冷香扑面而来。 沈长风好整以暇地站在她面前,“为容折酒刺杀我?” 元拂雪仰起头,目露狠光,“你该死!” 沈长风微笑,“倒是真性情。元拂雪,容折酒配不上你,回家洗洗眼睛重新寻个好男人,别为容折酒输掉一生。” “呸!” 元拂雪朝地上啐了一口。 沈长风也不恼,笑吟吟离去。 寿宴结束后,沈长风登上等在宫巷里的马车,瞧见谢锦词已经坐在里面了。 他落座,搂住她的细腰,“妹妹走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在御花园找了半晌。” 谢锦词生气地拿开他的手。 却被男人再度搂住。 他把她抱起来,迫使她跨坐在自己腰间,好笑地捏住她的下颌,“闹脾气了?谁得罪你了,与我说道说道,我给你做主。” 谢锦词抬眸,“你和元拂雪在水榭二楼做了什么,需要我告诉你?沈长风,你对得起我!” 到底十四岁,一颗心还没锤炼到坚不可摧的地步。 她只觉沈长风狼心狗肺,占了她的清白,还用甜言蜜语哄她,可是还没过两天,转头就睡了别的女人,甚至还要娶别的女人为妻! 她拿帕子捂住脸,哭得伤心极了,“元拂雪生得好,你看中她的容貌和身段,又看中西北的三十万兵马,所以想娶她!你把她娶进门,打算和她一道欺负我!呜呜呜……” 孩子气的话,俨然醋极了。 沈长风强忍笑意,“听见那些话了?” 谢锦词从帕子里抬起小脸,正好瞧见他勾起的唇角。 春风得意的鬼样子,怎么看怎么生气! 她哭得更委屈了! 沈长风连忙把她揽进怀里,“乖,不哭,我没打算娶元拂雪,真没打算娶她。她除了长得好看、胸大屁股大,家世也好,再没有可取的地方了。” 谢锦词:“……” 哭声只是稍稍顿了下,就开始变本加厉。 沈长风拿她没办法,一路从皇宫哄到瑾王府,也没能把她哄好。 他跟在她后面想进屋,却被关在了门外。 男人小心翼翼地叩门,声音里带着讨好,“谢锦词,做女人要大度,别人家里还三妻四妾呢,你若嫁到别人家,岂不是活不成了?” 他从来不会安慰人。 谢锦词气得扯了扯床帐,又拿起沈长风的枕头狠狠砸在门后。 外面安静了。 她左右不得劲儿,快步走到青铜镜前。 镜中少女身段纤细高挑,脸蛋儿也还算不错。 她试着托了托胸.部。 脑海中浮现出元拂雪的胸,好像格外沉甸甸的。 还有容谣,虽然她作风放荡,但每次她一出现,四周的纨绔公子们都会忍不住盯着她,因为她的胸非常饱.满,几乎快要撑破衫裙。 谢锦词懊恼,转身望了望自己的屁股。 她从没有关注过这些,也不知是大还是小。 不过比起元拂雪和容谣,似乎确实小了点? 正比划着,旁边突然响起嗤笑。 她急忙望去,沈长风不知几时进来的,抱臂倚在屏风边,笑得眼如弯月,也不知看了多久。 少女霎时羞得小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退后两步,努力绷住小脸,“你再笑试试?!” “咳……”沈长风假装严肃,“妹妹还小,再长个几年,就能跟她们一样,实在不必为此烦恼。” 谢锦词:“……” 她捧住脸蛋,羞怒地转身钻进床帐。 沈长风跟到床边坐了,温声解释:“我在水榭二楼,原本是为了见胡瑜。后来元拂雪进来,想用美人计给容折酒报仇。我岂是会中计的人,一眼看穿她的阴谋,还打落了她的匕首。” 他取出匕首给谢锦词看。 谢锦词坐起身,接过匕首,果然瞧见上面刻着元拂雪的小字。 女孩儿擦了擦眼泪,把匕首丢在地上踩了两脚,又拉起沈长风的宽袖。 沈长风:“做什么?” 谢锦词:“看你可有伤到……” 细弱的语调,还带着浅浅的哭腔。 然而浓得化不开的,却是其中的担忧。 沈长风眯了眯桃花眼。 从小到大,无论他做什么,她总是担忧的。 去浔水帮挑战十七爷,被郭夫人鞭笞,屠杀恒阳郭家,在临安城郊行刺太子…… 一桩桩一件件,她都陪着他,她都担忧他。 沈长风突然把她抱在怀里。 他捧起她的小脸,眼底满是珍惜,“谢锦词,你对我怎么就那么好?” 谢锦词傲娇地别开小脸,“谁待你好?不过是可怜你没人疼。” “只要你疼我一辈子,我岂会在乎别人疼不疼我?”沈长风吻了吻她的泪痕,“快别哭了,叫我心疼。” 谢锦词钻进他怀里。 不知怎的,倒又委屈上头,抽噎着继续哭。 撒娇似的。 沈长风拿她没办法,只好不停轻抚她的细背。 谢锦词终于哭够了,哑声道:“胡瑜找你做什么?是不是又让你为太子卖命?” 提起正事,沈长风眉眼冷峻,“他要我对付容相。” 谢锦词想了想。 这段日子替沈长风查找解开蛊毒的办法,她也曾顺带翻看过上京城权贵的个人生平。 容相行事圆滑,十年丞相生涯,愣是没给政敌留下任何把柄。 这么多年胡瑜拿他无可奈何,却叫沈长风替他想办法…… 他真把小哥哥当成太子的走狗了? 见谢锦词出神,沈长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谢锦词握着帕子,“我有个主意。” 沈长风:“什么主意?” 谢锦词凑到他耳畔一阵低语。 灯火明明灭灭。 少女的瞳眸清润温柔,却暗藏杀机。 对付容家,不只是因为胡瑜的命令。 容家害她舅舅兄长流放边疆,这笔账总是要算的。 沈长风听罢,目光复杂,“谢锦词。” “嗯?” “圣人言,唯女子和小人不可得罪,果然没说错。” 谢锦词嗔怪,“哪位圣人说过这种话?孔夫子的原话分明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当然是我这位沈圣人说的,”沈长风捏住她的脸蛋,“那么刁钻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我究竟娶了个怎样厉害的女人?” 谢锦词扯了扯帕子,“我是女子,你是小人,五十步笑百步!” 沈长风大笑着抱住她,顺势滚进床帐深处。 “唔……沈长风……不要!” 少女的拒绝被堵在口中,没多时,便化作断断续续的婉转娇.吟。 295 他得和陆景淮做一辈子邻居?!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一夜巫山,云雨不休。 翌日。 初春的清晨还透着寒意,谢锦词醒来,瞧见自己被沈长风紧紧抱在怀中,床帐里暖暖的。 她仰头,沈长风的睡颜格外英俊。 指尖轻触过他的面庞,谢锦词眯了眯眼,脑海中无法自抑地浮现出他和元拂雪的对话。 少女心中酸意弥漫。 如今瑾王府只有她一个女人,沈长风当然愿意待她好。 但她只是个侧妃,虽然他曾用甜言蜜语哄她,发誓此生不会再娶别的女人,可男人在床.上的话,又怎么可以尽信? 万一他将来娶了正妃,她要如何自处? 她坐起身,目光复杂。 良久,她从床头匣子里取出一截红绳。 …… 沈长风醒来时,看见谢锦词身穿寝衣,乖巧地坐在床榻里侧。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起这么早,可是昨夜没叫你累着?” 女医说她身子娇弱,所以他克制着,昨晚只要了三次。 伸出手,才察觉不对劲。 他瞥向自己的手。 两只手腕上紧紧绑着红绳。 红绳另一头,则牵在谢锦词手里。 他挑眉,“这是要做什么?” 小姑娘眨巴着湿润眼睛,无辜又乖巧,“怕你跑了。” 沈长风沉默。 他的小词儿从小到大都很乖巧,中间或许有过叛逆,但最后还是回了他的身边。 怕他跑了…… 难道用红绳把他绑起来,就能防止他跑掉? 又究竟是多么缺少安全感,才会害怕他跑掉? 真是又傻又天真。 沈长风心中怜惜,温声道:“乖,给我解开,我不会跑的。” 谢锦词磨磨蹭蹭,“那你会不会娶别的女人?” “不会。” “真不会?” “我保证。” 谢锦词犹豫地抿了抿小嘴,慢吞吞给他解开红绳。 沈长风去上朝后,谢锦词独自坐在屋檐下,认真地勾勒一幅亭台楼阁。 终于绘制完,她搁下毛笔,“梅青。” 梅青正在屋顶上和惊雪打架。 听见唤声,她兴奋地跳下来,“娘娘?” 谢锦词:“你去市井上打听打听,特别是茶馆酒楼一类的地方,瞧瞧今日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特别的消息?” 梅青奇怪,却还是乖乖照做。 半个时辰后,她飞快地窜回来: “娘娘、娘娘!市井上都说,容丞相昨夜在府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指责皇上不该穷兵黩武,不该发兵梁国!酒肆里的书生谈论得热火朝天,他们认为容丞相是对的,还说要给皇上写万人书,要求皇上听从容丞相的话,以文治国!” 谢锦词喝了口茶。 容丞相老奸巨猾,平日里谨言慎行,一副忠君爱国的典范,怎么可能指责皇上。 这谣言,是她让沈长风散播出去的。 为的,是传到皇上耳朵里。 大戎现任皇帝,奉行以武治国,还曾打压过朝中文官。 她和皇上说过几句话,在她看来,皇上其实有些刚愎自用。 如果让他听到容丞相在背后如此放肆地议论他,必定会和容丞相产生嫌隙。 她要做的,就是把嫌隙一点点扩大—— 直到君臣离心。 届时,随便找个罪名安在容相头上,皇帝必定会心甘情愿地卸了他的丞相之职。 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翠玉茶盖,她的脸笼在氤氲茶雾里,唇瓣弧度恶劣。 少女抬眸,似是轻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容折酒啊容折酒,你害大司马府家破人亡,当真以为我不恨你?” 梅青被她杀机四伏的眼神吓到。 她躲到游廊里,声音小小:“梨白啊,咱们小姐怎么越来越像主子了?这笑起来、叹起来的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吓人! 梨白抱着茶托,“有什么不好的?史书上那些王爷、王妃,甚或皇帝、皇后,能活到最后的,都是最有手段的。上京比临安可怕多了,咱们小姐这是变厉害了呢!你呀,平时别总和惊雪打打杀杀,多读点书才是正经。” 梅青朝她吐吐舌头,拉住经过的破风,“破风你瞧,梨白又在说教我!你也是练武的,你说读书好还是练武好?” 破风如今是瑾王府的暗卫统领。 他咳嗽一声,羞涩地望了眼房顶上的惊雪,“当然是练武好……舞刀弄枪多英气,可不比斯斯文文好?” 梨白震惊,梅青则哈哈大笑。 目光在破风和惊雪之间瞄了瞄,梨白觉得他俩有奸情。 傍晚时分,沈长风下朝回来了。 谢锦词替他除去朝服,“皇上怎么说?” 沈长风微笑,“皇上把容相骂了一顿,说他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你没瞧见,容相在金銮殿上哭成了什么样。” 谢锦词把朝服挂在木施上,递给他一套居家常服,“怀疑就像种子,一旦种下,稍微灌溉些雨水就会生根发芽。小哥哥,种子已经种下,只等雨水了。” 沈长风套上常服。 刚挽起箭袖,就听见她的称呼。 他不悦,“你唤我什么?” “小哥哥呀,”谢锦词不自然地别开视线,“从前都是这样唤你的……” 沈长风把她拽到怀里。 他贴上她的耳朵,嗓音低沉撩人:“你确定,我小?” 说话间,意味深长地瞟了眼自己胯.下。 谢锦词的小脸“腾”地红了。 她咬牙推开男人,“无耻!” 不等她逃走,沈长风揪住她的衣领,“唤一声‘夫君’,怎么就那么难?” 夫君…… 谢锦词面红耳赤。 喊了他那么多年哥哥,突然换成夫君,也太羞耻了! 两人正小打小闹,梨白进来禀报: “王爷,武安侯求见。” 沈长风来到厅堂,陆景淮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正嫌弃茶水难喝。 他慢悠悠踏进来,“比不得陆家富贵,我这瑾王府只能拿出这种茶,你若嫌弃就赶紧滚。” 陆景淮盖上茶盖,瞟了眼他身后,“谢锦词呢?老子是来探望她的,又不是来探望你的!白日在朝堂就看够你了,还在我眼前晃,老子要看谢锦词洗洗眼睛!” 沈长风撩袍落座。 他和陆景淮,完全是相见两厌。 偏偏,这厮今日竟然求皇上赐他府邸。 好巧不巧,新的侯爷府就在瑾王府隔壁! 合着他得和陆景淮做一辈子邻居?! 沈长风挽袖斟茶,“她在后院,你有事直说,我代你转告。” 陆景淮才不要他代为转告。 他起身,拿起花几上的锦盒,“侯爷府已经收拾妥当,今夜我就能入住。身为邻居,总该跟女主人打声招呼。” 陆景淮说着,往后院走。 沈长风不动声色地跟上。 两人来到后院。 瑾王府后院有一块很大的空地,谢锦词站在空地边,和几名匠人低声商议,似乎是准备建造亭台楼阁。 “谢锦词。” 谢锦词转身,朝陆景淮福了福身,“小侯爷。” 陆景淮把锦盒递给她,“我的侯爷府就在瑾王府隔壁,今后咱们还是邻居。这一盒桃花阿胶是见面礼,邻居间的见面礼,不必推辞。” 他转向空地,“这是打算建什么?” “摘星台。”谢锦词展开图纸,“昨夜梦到的楼阁,醒来后觉得好看,就绘制了出来。和王爷商量,打算建在后院。” 图纸上的楼阁高达百丈,巍峨辉煌。 手可摘星辰,犹如琼楼仙宫。 陆景淮认真道:“这座楼台设计精巧,建造出来的话恐怕需要耗费上百万两白银。谢锦词,你就不怕别人说你穷奢极欲?” 谢锦词眉目流转,若有深意,“就怕别人不说……” 陆景淮愣了愣,“我不懂。如果让人知道你们花费巨资建造楼台,必定会迫不及待地向皇上参奏你们骄奢淫逸。你们俩,到底要干什么?” 谢锦词笑而不语。 陆景淮望向沈长风,对方同样低笑不语。 陆景淮皱了皱眉。 这两人之间有种默契,是从小培养大的那种默契。 像是一层透明隔膜,把别人隔绝在他俩之外。 他蹭了蹭发酸的鼻尖,“罢了,我也不问你们在谋划什么。总之,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开口就是。” 他离开后,沈长风夺过谢锦词手里的锦盒丢给梨白,“桃花阿胶,拿去吃。” 梨白捧住锦盒,诧异。 谢锦词轻笑,“拿去吧。” 梨白才行礼退下。 谢锦词牵住沈长风的手,仰头看他,“醋了?” 沈长风把她搂进怀里,“陆景淮不怀好意,什么桃花阿胶,分明是无事献殷勤,想拐走我的小词儿……” 谢锦词抱住他的腰,“那你说,摘星台建好之后,容相会上当吗?” “一定会。” 沈长风手握泼天富贵,小小一座摘星台,对他而言着实算不得什么。 296 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 锦绣青梅 - 莺诉 不过半月时间,平地起楼阁,高达百丈的楼台巍峨耸立,几乎可以俯瞰整座上京城。 楼台雕花细腻,无一处不精致,里面的陈设更是极尽奢靡。 正是春日。 谢锦词亲自写了帖子,借着赏花之名,邀请上京城各家女眷进府游玩。 瑾王府唯一的女主子,分量还是有的,再加上对瑾王府好奇,所以贵女们纷纷应下。 花宴设在傍晚。 谢锦词穿一袭淡粉宫裙,手执白玉团扇,笑吟吟在园中迎接女眷。 萧幼恩远远遥望那座华贵楼阁,惊艳又羡慕,“锦词,我早听人说瑾王府大兴土木,在建造什么楼台。还以为只是寻常楼台,没想到这么好看!锦词,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自然。”谢锦词微笑颔首,对其他女子道,“晚宴就设在摘星台,诸位可随我一道登楼。等会儿入夜,从摘星台可以欣赏上京城的灯火,也可欣赏满天星辰,景致极好。” 一名姑娘羡慕不已,“听说这座摘星台,是谢侧妃梦中之物。瑾王爷特别宠爱谢侧妃,在你梦醒之后,就花费无数银钱为你建造这座梦中楼阁,不知是真是假?” 谢锦词笑吟吟的,与她们一同漫步在花园里,“王爷厚爱,我受之有愧。所以特意邀请诸位入园,与我一同观览。” 花径对面,容谣和元拂雪等人迎面而来。 容谣恰好听见这些话。 她紧了紧腰间挂着的皮鞭,神色复杂。 想当初沈长风不过是个庶子状元,谁能料到短短一年时间,他竟然从状元摇身一变成了异姓王? 手握泼天富贵,只因谢锦词做了个梦,就花费那么多银子为她建造梦中楼阁…… 说句难听的,是不是谢锦词想当皇后,他就要起兵为谢锦词造反?! 容谣难掩妒忌,却撇了撇嘴,骄矜道:“原来谢侧妃请我们进府,不是为了赏花,而是为了观赏这座摘星台。” 谢锦词:“赏花赏景,皆可。” “想炫耀就直说,扭扭捏捏做什么?”容谣冷笑挑眉,“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人,不过是得了座楼阁,就高兴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让自己相公花银子算什么,能让相公之外的男人为自己花银子,才叫真本事!” 谢锦词团扇遮面,眉眼弯弯,“比不得容姑娘有本事,总能叫各色各样的男人为你花银子。比起入幕之宾的数量,自然是容姑娘远胜于我。” 她在嘲讽容谣作风放.荡。 容谣被她怼得无话可说,俏脸沉黑。 元拂雪立即帮腔,“古时纣王为妲己修建鹿台,劳民伤财,最终灭国。谢侧妃如今让瑾王为你建造摘星台,穷奢极欲,与古时的妲己有何分别?!” 谢锦词:“我家王爷的银子来得干干净净,花在他心爱的女人身上,有何不可?” 心爱的女人…… 简简单单五个字,令在场的女人神色各异。 谁不知道瑾王就谢锦词一个女人,专房之宠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因为她一个梦,就大张旗鼓给她修建梦中楼阁…… 简直宠爱到令人发指! 可怜她们还在为后院的小妾、偷养的外室发愁。 女人和女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不知廉耻!”元拂雪横眉冷对,“身为姑娘,就该相夫教子、勤俭持家。谢侧妃蛊惑瑾王,如此奢侈铺张,实在不像话。天下尚未太平,就算瑾王富贵,也该把银子投入到军队里去,怎么能用在这种享乐的地方?” 谢锦词轻摇团扇,“元郡主妒忌,本妃可以理解。毕竟容公子实在小气,想当初我嫁给他时,他只拿出了一顶八两重的凤冠,简直小得可怜。现在想来,他必定没有送过元郡主任何值钱的礼物。” 元拂雪:“……” 来自西北的少女,这些年一直想成为温婉贤淑的世家贵女。 但容折酒是她的逆鳞。 她抽出腰间软剑,红着眼架上谢锦词的脖颈,“你再说一遍试试!折酒哥哥是世上最好的男儿,我自己尚且舍不得伤害他,你算哪根葱,也敢羞辱我的折酒哥哥?!” 谢锦词面不改色,“我只问郡主一句,他可曾送过你任何值钱的东西?” 元拂雪握剑的手,忍不住地发抖。 折酒哥哥当然没送过她任何值钱的东西…… 但是在外人面前,她又怎能落了折酒哥哥的面子? 她冷笑,“我是郡主,什么宝贝没有,也稀罕男人送的值钱玩意儿?只有你这种攀高枝儿的女人,才会在乎男人送的礼物是否珍贵!” 谢锦词拨开软剑,“有没有是自己的事,送不送是他的事。送的礼物是否珍贵,代表着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如果他连一件值钱的东西都舍不得送,你又怎敢奢望他今后会对你好?元郡主,爱情可以虚幻如泡影,但婚姻不可以,别傻了。” “哐当”一声响,元拂雪的佩剑跌落在地。 她对爱情和婚姻一窍不通,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该用尽力气待他好。 可是…… 折酒哥哥,到底喜不喜欢她呢? 她决定去问问容折酒。 元拂雪跑掉后,容谣冷声:“谢锦词,我小看你了。” 也小看了沈长风。 谢锦词笑容温和,“摘星台景致极好,容姑娘可要与我一道前往?” “不必!” 容谣走后,萧幼恩小小声:“锦词,元郡主和容姑娘刚刚好可怕,你激怒她们似乎是打算干什么大事,你究竟想做什么呀?” 谢锦词笑而不语。 …… 元拂雪和容谣没参加晚宴,乘马车回了容府。 元拂雪去找容折酒,容谣则直奔容相的书房。 她推开槅扇,“爹!” 容相愁眉苦脸地坐在书案后,“喊什么呀?你爹我最近烦得厉害,如果又在市井上看中了哪个美男儿,直接掳去别庄就是,别来烦我!” 这些日子以来,上京城一直在谣传他对皇上穷兵黩武的意见很大。 那些市井间的书生,甚至还联名写了万人书给皇上,请求皇上少进行战争,以文治国。 偏偏字里行间,全以他容某人为榜样,导致皇上以为那万人书是他教唆书生们写的,这段时间把他好一阵冷落! 容谣没好气,“什么美男儿!爹,你不是说皇上这段时间疏远你了吗?女儿有个主意,可以让爹在皇上面前立功!” “什么主意?” 容谣贼兮兮的,“今日瑾王府办花宴,我去走了一遭。你猜,瑾王为谢锦词做了什么?” “什么?” “他耗费上百万两白银,为谢锦词建造了一座摘星台!” 容相捋了捋胡须,“人家夫妻间的事,与本相有什么关系?” “爹,你是不是傻?上百万两雪花纹银,就只为了讨女人一笑。你说,如果你在皇上面前检举瑾王穷奢极欲、不务正业,皇上会不会对你另眼相看?更何况以瑾王的俸禄,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银子,只要皇上往深处查,必定能查出他贪污军饷、收受贿赂的事情。届时,还能洗清哥哥的冤屈。” 容相眼前一亮。 他一拍桌案,“本相生了个好女儿啊!等着,我这就写奏章弹劾沈长风!” 容谣急忙上前,“现在瑾王府宾客鼎盛,爹爹只需把皇上请出宫,就能让皇上亲眼看见瑾王的奢侈作态,比干巴巴的奏章有用多了!况且那么多人瞧着,也能让瑾王狠狠丢一回脸!” “谣儿的计策果然妙!”容相喜不自禁,“为父这就进宫去请皇上!” 在容相颠颠儿地往皇宫赶时,小书房。 容折酒正当窗作画。 几盏灯火照亮了书案,他画的是一位手执团扇的美人。 巧笑倩兮,眉目与谢锦词颇为相像。 冷不防元拂雪闯了进来。 “折酒哥哥!” 她唤了声。 容折酒立即用宣纸蒙住画作。 他转身,白衣流转着灯火,清隽的面庞犹如明珠生晕,“拂雪?” 元拂雪紧紧抱住他的腰,仰起头,泪珠子潸然滚落,“谢锦词说,女人在男人心中的分量,是可以用礼物来衡量的。折酒哥哥,你从没有送过我礼物,在你心里,我不重要吗?” 容折酒眉眼深沉,隐隐可见厌恶。 然而不过瞬间,他就笑着摸了摸少女的脸,“胡说,我的小雪花是世上最清纯干净的女孩儿,送你金银之物,分明是在侮辱你。” 清润嗓音,比春水还要温柔。 元拂雪擦擦眼泪,“我就知道折酒哥哥在意我!可是折酒哥哥,谢锦词向我炫耀沈长风送她的摘星台,那股得意劲儿可讨厌了。你能不能也送我一件东西,下次我遇到她时,也好向她炫耀?” 摘星台…… 容折酒唇瓣冷冽。 他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 上京城盛传瑾王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梦中楼阁说建就建,这是何等魄力? 怪不得谢妹妹那么喜欢他…… 他想着,从腕上摘掉那串红豆手钏。 他牵起元拂雪的手,把红豆手钏戴在她腕间,“这是我亲手制作的,每颗红豆都是精挑细选,你莫要嫌弃。” 元拂雪抬起手腕。 灯火下,红豆颗颗饱满圆润。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轻声念诵这句诗,眼眸里流光溢彩。 她突然欢喜地抱住容折酒,“折酒哥哥,我特别喜欢这件礼物!什么摘星台,什么正妃之位,在我眼里都比不上它!” 她看不见的地方,容折酒面无表情。 红豆手钏罢了,是谢锦词不要的东西。 也值得这女人激动成这样…… 夜风拂面,房中烛火明明灭灭。 他安抚般摸了摸元拂雪的脑袋,眼底弥漫着浓浓的野心。 总有一日, 他会东山再起, 他会夺回谢锦词…… 金乌西沉,月兔东升。 第297章 谢锦词,好久不见 - 锦绣青梅 - 莺诉 今年的临安城,落了一场又一场的雪。 除夕前夜,陆景淮在旧院的铜雀楼订了雅座,邀请沈长风和谢锦词除夕时去那边吃年夜饭,吃完正好赏玩旧院风光,浔江夜色。 黄昏临出发时,谢锦词端坐在妆镜台前,仔细照了照妆容。 她想为沈腾守孝,以尽绵薄孝心,所以穿着比较素淡的袄裙,只袖口和领口刺绣了嫣红牡丹,添了些过年的喜庆。 沈长风倚在门外,抱着手臂笑她:“老熟人吃个饭,打扮的这样精致干什么?一把年纪了,陆景淮看不上你的。” 谢锦词气闷。 她抄起桃花木梳,重重砸向这个不会说话的狗男人。 沈长风含笑接住,大步走进来,将木梳放回妆奁。 他牵起谢锦词的手,“再不走,风雪就该大了。” 谢锦词随他跨出门槛,一手扶着裙裾,仰头望向他的侧脸。 她时时保养,因此才能看起来犹如二八年华的少女。 可是沈长风连粉也不涂的,看起来却仍旧俊美昳丽。 她想着刚刚他说她“一把年纪”,心里面便不大舒服。 她轻声道:“我总有变老变丑的那天……哥哥不在意吗?” “你老了也不会丑,就是哭起来的时候有点丑。所以以后不准再哭。”男人语调随意。 谢锦词听着,心里有点气,又莫名有点甜。 她抿了抿小嘴,依赖地倚在男人手臂上。 沈长风垂眸看她一眼,心里面多了些计较。 或许,他不该再继续服食那些带有蛊毒的桃花了。 他的容貌,得随着她一同老去才行。 两人乘坐马车抵达旧院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整座旧院灯火辉煌、笑声连绵,海棠馆更是金碧辉煌。 他们登上四楼雅座,大圆桌已经铺开,角落里甚至还准备了牌桌。 陆景淮大约也刚来不久,正抱着一盏热茶暖身子。 谢锦词好奇:“咱们只有三个人,弄这么大的圆桌干什么?” 陆景淮微笑,“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话,雕门外传来叩门声。 谢锦词亲自开了门,背着药箱的中年男人,清逸出尘,含笑挤了进来。 他摘掉落满细雪的斗笠,“这几日风雪太大,官道很不好走,险些耽搁了除夕时辰。” 是容青。 谢锦词诧异挑眉,“你不是在上京当院判吗?” 容青接过陆景淮递来的热姜汤,“上京物贵,哪里及得上江南待的舒服?我啊,就想在临安城开一家医馆,治治病救救人,过过轻松的日子。” 外面又响起了叩门声。 谢锦词打开门,萧敝言和墨千羽挤了进来。 墨千羽黑着脸埋怨:“我都说马车小、马车小,你非要带那么多东西回来,搞得咱们两个大男人挤坐了一路,真是气死了!” 萧敝言委屈:“我不是想着词儿回了临安,或许会想念临安的特产,所以带了些回来吗?再说了,你搞的那车轱辘玩意儿也很占地方啊!” “什么车轱辘玩意儿,那是我的发明!把两个车轮前后拼接,再以铁链穿插,人坐在上面,可以踩着前行,我叫它自行车!” “得了吧,还自行车,我看你长得就像个自行车!” 这两人一碰面就如同干柴遇见烈火,吵得不可开交。 可真正叫他们分开,他们又舍不得。 几十年兄弟,就连吵架都是情意。 谢锦词笑意盈盈。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从上京回来。 沈长风率先落座,吩咐婢女上菜。 圆桌上很快摆满了美酒佳肴。 反正是陆景淮请客,沈长风尽拣贵的点。 正觥筹交错时,雅座外又想起了叩门声。 谢锦词走过去开门,斗笠蓑衣立在外面的男人,笑得憨厚:“不认识我了?” “张祁铭?!”萧敝言失声。 张祁铭除掉满是落雪的斗笠蓑衣,“听说你们要一起吃年夜饭,我就赶了来。我这些年,一直在白鹿洞书院打杂,就想着你们早晚有一天会回来,总得有人守着我们的书院,守着我们的临安城。” 谢锦词看着他沧桑的身影,不禁泪目。 怪不得魏思阔和钱佳人他们的坟冢周围连杂草都没有,必定是张祁铭在打扫清理。 侍女添了碗筷。 时隔十年,同窗再聚。 热酒氤氲,桌上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比当年更加热闹。 子夜悄然而至,新年到来的刹那,整座旧院和浔江一片欢腾。 窗外烟花如斗,接连不断地盛开在漆黑天幕上,照亮了浔江,也照亮了大半座临安城。 沈长风霸道举杯:“敬临安故人,二十年肝胆相照。” 谢锦词温柔:“敬旧年风雪,敬来年新春。” 陆景淮大笑:“敬岁岁年年,初心依旧!” 烈酒入喉,辛辣苦涩。 而圆桌上,赫然还摆着好几副空碗筷,和再无人饮用的美酒。 窗外传来浔江歌姬们柔婉缥缈的咏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永安十九年。 谢锦词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春阳温暖,她蜷坐在屋檐下的摇椅上,看凌恒院里的桃花。 阳光在花枝上跳跃,红粉娇美,飞绵成雪。 “谢锦词,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坐在这里吹风。若是着了风寒,我可不乐意照顾你。”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沈长风拿着绒毯过来,在摇椅边蹲下,嫌弃地给她盖在身上。 谢锦词歪头看他。 六十多岁的老家伙,须发皆白,笑起来时仍旧又痞又坏,透着道不尽的风流纨绔。 平常与她上街,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悄悄朝他挤眉弄眼,扔手绢扔花朵。 他年轻时风华绝代,如今年华老去,却仍旧很吸引姑娘家。 她年少时,也是被他的笑容吸引诱惑的吧? 她想着,忍不住笑了。 春风吹落桃花,落了满身。 她抿着嘴笑,“我七岁时,在旧院遇见了哥哥……当年的桃花也开得这般好,哥哥懒洋洋走在长街上,音容笑貌,我至今不敢忘却。” 沈长风拣起一朵桃花,温柔地簪在她的鬓角。 她虽然长发如雪,可是戴着娇艳的桃花,竟也美貌温婉,丝毫不输给年轻小姑娘。 谢锦词面颊浮红,垂着眼睫,轻声道:“好看吗?” “妹妹自然是好看的……”沈长风伸手轻抚过她的眉眼,“我爱妹妹年少时的倾国倾城,更爱妹妹如今年华老去的岁月静好。” 阳光暖洋洋的。 谢锦词困倦地打了个呵欠。 她轻声:“我有些困了……” 沈长风沉默地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小姑娘蜷缩在摇椅上,因为骨架纤细,看起来又瘦又小。 她的睡颜宁静乖巧,一如她的一生。 他俯首,吻了吻她的唇,低声:“我守着你。” 风渐渐大了。 春雪伶仃,与桃花瓣一起绵绵飘零。 它们轻盈地掠出长安巷,渐渐飘过整座临安城,将这里的故事化作传奇,流传在每一代大齐子民的心中。 凌恒院的屋檐下,皓首苍颜的男人,抱着心爱的姑娘,终是泪流满面。 她走了。 像是开谢的桃花,再也不会有重新绽放的那天。 她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在世间,留他一个人守着祖宅。 他抱着她渐渐冰凉的身子,哭得宛如稚童。 …… 正值初春,临安城外湖光水色春和景明。 桃花山遍开桃花,犹如不见天际的淡粉云霞。 沈长风盘膝坐在一座坟冢前。 墓碑是他亲手刻的,“吾妻谢锦词”五个字端方遒劲,深情如许。 他抱着一坛青梅酒,自斟自饮。 酒水清冽醇厚,是幼时他亲手埋在凌恒院的。 如今鹤发苍颜,细细品来,酒味如故,为他煮酒的小青梅却已经不在。 “好酒!” 他饮尽那坛酒,酩酊大醉地趴在墓碑上。 指尖勾勒出碑文,他神情落寞,“吾妻当如谢锦词……谢锦词……” 骤然而起的春风,吹落满山桃花。 无数桃花瓣落在男人身上,渐渐把他和坟冢埋进了花海。 一株桃花树悄然生长,渐渐枝桠繁茂。 茂盛的根系,逐渐吞噬了那座孤坟和坟前男子。 …… 沧海桑田。 临安城平地起高楼,现代化的建筑鳞次栉比,已经成为赫赫有名的国际大都市。 正是草长莺飞的暮春时节,白鹿洞书院的学生前来桃花山踏青春游,漫山遍野都是欢笑。 “谢锦词,你看老子酷不酷、拽不拽啊?” 穿蓝白校服、背着书包的少女抬头望去,他们班的体育委员站在桃花树上,正得意洋洋地摆姿势,顺便摇落满树花瓣。 谢锦词还没说话呢,一个戴着啤酒瓶眼睛的男生大惊失色地跑过来:“啊啊啊,陆景淮你破坏公物、伤害树木,给巡林人看见要罚款的!树木多么可怜娇弱呀,你怎么能伤害它们呢?!” “班长,你再不闭嘴,今年就别想拿我大哥公司集团的贫困生赞助名额!” 魏思阔默默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 陆景淮跳下桃花树,狗腿地跟着谢锦词往山上走,“小词儿,你今天怎么啦,都没跟沈思翎萧幼恩她们一起玩,是不是她们欺负你啦?” 谢锦词不说话。 春阳透过桃花间隙,温柔地将她笼罩在光里。 她肌肤白的透明,一双小鹿眼清澈见底,却笼着平时没有的忧伤。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来到这座桃花山,心里面就难受得厉害,整个人像是坠进了深海,看不到光,也看不到归途。 桃花山巅,四周人声渐渐稀少。 “好大的桃花树……” 谢锦词吃惊地伸出手,轻轻抚摸这株老树。 陆景淮双手枕在脑袋后,不以为然:“听说有一千年历史了,你若是喜欢,我叫我大哥买下来,栽你家里去呀!” 谢锦词没搭理他。 桃花古树根系茂盛,树干十分粗壮,得有七八个人合抱那么粗。 底部根系盘根错结,像是一座小小的屋子。 她盯着桃花树发呆,陆景淮拽住她,“再看,就魔怔了!走吧,下山跟萧敝言萧幼恩他们吃午饭!” 她一步三回头,被陆景淮拖下了山。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青石台阶上时,古树根系里面传出一声悠然轻叹。 “大梦一场,一千年啊。” …… 白鹿洞书院是临安市最好的高中,二班更是天才们汇聚的尖子班。 春游结束后没几天,班主任突然宣布,会有转校生进班。 这堂课是历史课。 历史老师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沈长风吞并梁国之后,改国号为大齐,后来又陆续平定了殷国、西婵女国、幽冥等,最终奠定大齐的大一统地位。他死后,被追谥为齐武帝。野史载,他一生专宠皇后,是用情至深的男子。” 穿校服的少女,托腮坐在窗边。 她转了转墨水笔,下意识在历史书上勾勒出想象中齐武帝的模样。 桃花眼,朱砂痣,笑容应该痞气一点,气质应该霸道一点…… 勾勒完,她看着纸上画像,陷入了沉思。 窗外忽然起了风,无数花瓣飘进来,落了满桌。 她欲要关窗,却瞧见一个容色昳丽的少年,慵懒地背着斜挎包,单手插兜,正打走廊下经过。 少年桃花眼,朱砂痣,脑袋上扎着一个小揪揪。 四目相对。 他挑起眉,薄唇轻勾,又痞又坏,“谢锦词,好久不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