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梦缠身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北风狂啸,卷起细碎的雪粒,噼里啪啦打在窗棂上。 目光所及之处,跳动的火光,破碎的幔帐,猩红的鲜血……被撕碎的罗裳夹杂着不知是谁的断肢被甩到立秋眼前。 立秋张嘴尖叫,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吼声,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涸,她一吼,断掉的舌根处再次涌出殷红。 身上的男人兴奋地呜哇哇乱叫,一双眼好似在放红光,仿若立秋越痛苦,他便越满足。 男人身后不知还有多少男人在等着。 立秋一眼望不到头,看到的,只有无数张狞笑的脸。 恐惧,痛苦,绝望,怨恨……蚕食着立秋的身与心。 她麻木地闭上双眼,耳畔却忽然传来一声恶毒的叫骂:“小贱人,还在装死!” 立秋猛然睁眼,入眼便是一张妇人的脸。 猩红的双唇好似才吃过人血,吓得立秋大吼一声,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就说这个小贱人是在装死!” 妇人狠狠地扇了立秋一巴掌,立秋脸颊上立时就现出五根明晃晃的手指印。 “都什么时候了,还躺在炕上,还不赶紧给老娘去割猪草!想饿死家里的老母猪啊!家里还有一窝小猪崽等着呢,要是饿着了老母猪,叫小猪崽没奶吃,老娘就打死你!” 立秋揉着脸,好半天才认清楚,眼前这个嘴巴一张一合不停骂人的妇人,正是她的婆母刘氏。 她一面承受着婆母的辱骂,一面回想着方才的噩梦。 最近这段时间,她做梦的次数越来越多,梦中的感觉也越来越真实,难道是那一天终于要来了吗? “小贱人,还敢发呆!” 刘氏刚想再打立秋一巴掌,就被二嘎媳妇陈云芳给拽住了胳膊:“娘,你下手轻点,立秋的皮肉多嫩,你可别把她的脸给打破相了。” 陈云芳笑眯眯地看了立秋一眼,拉着刘氏转到一边,轻声劝刘氏:“过几日,红袖招的老鸨子就来了,娘要是把她打出个好歹来,可卖不上价。” 刘氏撇撇嘴:“就她?能有我一头小猪崽值钱?” “娘,你算算账,卖了她,能给三弟妹腾地方,三弟妹多有钱啊,她指头缝里漏点,就值得十几头小猪崽了……” 立秋紧咬着双唇,恨得真想掐死陈云芳和刘氏。 红袖招!这不就是她梦里面的地狱罗刹吗? 半年前,立秋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被婆家卖到了一个叫红袖招的地方,她在里头成天挨打,受尽折磨,却也学了些琴棋书画的本事。 后来邻国大旗攻进京城,老鸨子为保命,将她们这些姑娘家送给大旗军,任凭大旗军糟蹋。 立秋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起初,立秋并没有当真,只当自己做了一场噩梦,只是梦里头的感觉格外真实罢了。 可连续十几天都做同一个梦,立秋就坐不住了。 以至于到了后来,立秋甚至分不清梦和现实,心中真的开始对婆家的所作所为充满怨恨。 搁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她是张家的童养媳,吃得少,干得多,日日挨打挨骂,这都是应该的,怎么能怨恨婆家呢? 更叫她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的是,她竟然真的像梦里那样会读书写字了。 立秋便留心起周遭的事物。 按着梦里的时间点一一对照,竟然全都对上了! 就连相公张由考上秀才这事,也丝毫不差。 既如此,那么她被婆家卖进红袖招说不定也会成真。 但从三月份张由得中秀才开始,一直到了六月份,婆家始终没有任何要将她卖了的迹象。 立秋渐渐放下心来,只当自己有了一段奇缘,在梦中学会读书写字了。 她没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就连对自己最好的小姑子秋菊都没说。 原以为,此事会慢慢过去,谁知今日又从陈云芳的口中听到了红袖招三个字。 婆家竟然真的准备将她给卖了! 想到梦中的一切,立秋就忍不住从心底里发冷。 她一定不能落得梦里的下场,她要逃出张家,逃出这场噩梦! 背着筐子摇摇晃晃出了家门,迎面撞见张二嘎。 他笑嘻嘻地跟立秋打招呼,一双眼睛贪婪地黏在立秋脸上:“立秋,你不是病着吗?怎么还去干活儿?快来,叫二哥瞧瞧,身上还发热不。” 说这话,张二嘎的手就不老实地攀上立秋的后背,一路往下摸。 “张二嘎!” 立秋狠狠地踹了张二嘎的小腿:“你放尊重点!我可是你三弟妹!” 张二嘎吃痛,对立秋就不再客气。 “什么三弟妹,我三弟考上秀才了,还能要你一个童养媳?实话告诉你吧,镇上的地主黄老爷,看中了三弟,要把自家闺女嫁给他呢!” 立秋咬咬牙,又跟梦里的对上了。 梦中,正是因为张由要娶这位黄家小姐,嫌她碍眼,张家才把她卖进红袖招的。 张二嘎还在聒噪:“立秋,你要是聪明,就从了我,我跟娘求求情,叫你跟着我做个小,不用去那腌臜地方遭罪,你说咋样……” “好你个张二嘎,竟然敢背着我偷腥!” 陈云芳不知何时冲出来,一把揪住张二嘎的耳朵,朝着他脸上啐了一口:“老娘为你大着肚子,你却背着老娘和这小贱人搞到了一起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揪着张二嘎回家去,不时回过头瞪立秋一眼:“天生的狐媚子,张家有你真是丧气!且等着,过几日,就叫你尝尝什么是苦日子!” 立秋摇头苦笑。 她的日子还不够苦么? 即使病着,也得早起干活儿,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没有一日敢歇口气。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她摸了摸荷包里的草编蚂蚱,掐着手心给自己鼓劲儿。 快了,快了,再咬咬牙,她一定会从张家这个火坑跳出去的。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骄阳似火,一转眼就风雨大作。 立秋背着满满一筐猪笼草,一路小跑着回家,见到家门口的驴车,登时就吓得发抖。 她顶着风雨盯着那驴车老半天,几乎把嘴唇给咬破,才定下心神。 算算日子,这一天也该到了。 正要回家去,听得身后有人大喊。 “立秋!快跑!” 第2章 窑姐儿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小姑子秋菊急匆匆地跑来,拽着立秋的袖子不让她进去。 “你还去打啥猪草啊!我娘要把你卖进红袖招啦!那老鸨子就在屋里坐着呢,你赶紧走,走得远远的,千万别再回来。” 秋菊在袖子里哆哆嗦嗦半天,才抠出几个大钱,塞进立秋的手中。 “这是我攒的,你别嫌少,好歹拿着应应急。” 立秋盯着那几个大钱,眼眶儿慢慢红了。 自她进了张家做童养媳,秋菊就是这个家里唯一对她好的人,梦里也是秋菊设法给她送的信,可惜她没能跑得掉。 她反手将钱还给秋菊,郑重其事地对秋菊许下承诺:“他日我若是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必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而今日,就是她元立秋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 定定心神进了院子,瞧见婆母刘氏隔着窗户招手叫她进屋。 立秋才慢吞吞地晃进了上房,就被刘氏给拽到了炕前:“她婶子,你瞧瞧,这脸皮,这牙口,这身板,要你十两银子不多了!” 炕的另一头坐着个身形偏瘦的妇人,她嘴角生了一颗大痦子,一双三角眼笑得都成了一条缝,缝隙里透出的光却跟毒蛇一样冰冷,叫立秋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是萍姑!是梦里红袖招那个害她惨死的老鸨子! 立秋瞬间就想起梦中那无数个备受屈辱的日夜,浑身打起寒战。 一见立秋打寒战,萍姑立刻拉下了脸:“哎呦,这是病了?我这儿可不收病秧子!” 刘氏忙陪着笑脸:“这丫头身子骨结实着呢!” 她拧了立秋一把,又把立秋往萍姑跟前推:“她婶子,你再仔细瞧瞧,给报个准价!” 萍姑眯着三角眼把立秋从头到脚来回打量了好几遍,才哼了一声:“身子破了吗?” “没呢,原本是想着及笄就把这事儿给办了,可我家老三那会正考秀才,我就没让这丫头去勾引三娃子,这不,这丫头都十六了,还是个雏儿呢。” 和梦里一样,萍姑的眼神阴阴的,她叫立秋转了个身,就冲着刘氏点点头,说跟刘氏说说价。 刘氏脸上登时乐开了花,打发立秋出去,两个人关在屋里叽里咕噜的,也听不清说些啥。 外头的雨渐渐地停了,立秋立在屋檐下,仰头看着被水洗过的蓝天,贪婪地呼吸着雨后的清新空气。 想到梦中经历的一幕幕,立秋轻笑一声,顺手抄起了镰刀。 哪怕拼个你死我活,她也绝不会叫噩梦成真。 “立秋!” 小姑子秋菊从西屋冲出来,一把攥住了立秋的胳膊。 “你听我的快走吧,红袖招不是个好地方!” “你放心,我知道红袖招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腌臜地方,我元立秋是好人家的女儿,清清白白的身子绝不能叫那群畜生给弄脏了!” 立秋抹了一把泪,冲秋菊笑了笑,提着镰刀冲进了上房。 “立秋……”秋菊吓得身子骨都软了,叫也叫不出来,忙哆哆嗦嗦地跟了进去。 刘氏和萍姑也吓了一跳,两个人商量好了价钱,正准备签个卖身契,立秋就冲进来了。 “这是干啥呢!”刘氏重重地拍了拍炕沿,“小贱人还反了天了!” 立秋并不像往常一样怕她,顶着刘氏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娘,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要把我卖去红袖招做窑姐儿?” 立秋还存着一丝善意,毕竟张家好歹也养了她七八年。 当年家里快吃不上饭了,刘氏用半袋小米换来了立秋。 立秋进了张家门,说是三娃子的童养媳,其实就是张家的奴才,吃得比鸡少,干的活儿却能顶上一个壮劳力。 立秋却毫无怨言,只盼着三娃子考上秀才就好了。 谁成想,张由考上了秀才,却要娶富家小姐做媳妇,完全把她这个童养媳给抛到了脑后。 有了富家小姐做媳妇,刘氏看立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既然有了将立秋给卖了的意思,又岂会心软。 她“唰”的一下阴沉了脸:“你既进了我家的门,那就是我家的人,我想咋地就咋地,还由得你了!滚!再闹腾,等你爹和大哥回来,我叫他们捶你!” 立秋冷笑了几声。 从进入张家那一日起,她哪一日没被打过? 起得迟了要被打,吃得多了要被打,就连哪一日多说一句话,都要被狠狠地打一顿。 她挨的打已经够多了,挨打算什么?梦中那些叫她张不开嘴的羞辱折磨才是真真的人间地狱。 今儿个说啥也不能退缩,她要为自己争一回,死也不去当窑姐儿! 她深吸一口气,抡起镰刀,猛地劈在了炕席上,惊得刘氏差点仰倒:“秋菊,快去喊人,就说立秋发疯要杀人啦!” 秋菊应了一声,连滚带爬,哆嗦着出去喊人了。 萍姑心里也有点毛毛的,这么烈性的村姑,她还是头一回见,不过红袖招还就少这样的稀罕美人儿。 可惜了,今儿个没带人手来,不然说什么也把这小娘子绑回去好好教教规矩。 “张家大嫂,我看今儿个咱这买卖做不成了,等明儿个我带人来,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话音刚落,立秋就抡起镰刀冲着萍姑砍了过去:“还做买卖,我让你做买卖!给我滚!不然我劈了你!” “哎呀我的娘呀,杀人啦!” 萍姑“嗷”的一声跳下炕,狼哭鬼嚎地跑出张家门,跳上驴车,赶着驴就跑。 刘氏也不敢拦下拿着镰刀发疯的立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立秋追着那驴车跑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驴车已经不见了踪影,立秋也跑丢了一只鞋,人一松气,身上的劲儿就没了。 她嘴里发苦,心里更苦,往旁边的草丛里一滚,趴在地上就大哭起来。 “嘿,干啥呢!” 草丛里响起一个男人的呵斥声,把立秋惊了一跳。 她坐起来四下看,就见村里的赖子顾长安正蹲在她对面,满脸玩世不恭的笑意,嘴里头还叼了根草:“这不是秀才家的烧火丫头么?咋跑这儿来了?是特地跑来看小爷屙屎的吗?” 第3章 你要了我吧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的脸唰地一下,红得跟火辣辣的日头似的。 她随手捡起一块土坷垃,朝着顾长安丢了过去:“要不要脸!快滚,不然我拿镰刀削你!” 这顾长安虽然是个赖子,人却不坏,而且长相英俊帅气。 她的梦里头也有顾长安。 但只是从红袖招的姊妹们那里听说的,说是顾长安是个百战百胜的将军。 也不知道梦里头的顾长安是不是眼前的顾长安。 “嘿,烧火丫头!”顾长安又把土坷垃扔了回来,“老这么盯着小爷看干啥?小爷要提裤子啦,你也要看?啧啧,真是不害臊!” 他说提就提,竟然当真站了起来。 立秋“啊”的一声尖叫,立刻捂住了脸,转过身去:“顾长安,你真不要脸!你信不信我去告诉里正!” 顾长安吹了一声口哨,跳到立秋跟前蹲下来,眼疾手快将镰刀捡在手里掂了掂:“你一个丫头拿着镰刀多危险,伤着自己咋办?唉,我这个人就是好心,见不得美人儿受苦,这么着吧,镰刀我拿走了换个酒钱,省得你伤了自己。” “顾长安!” 立秋猛然睁开眼,见顾长安提着镰刀要走,急得直跺脚。 张家就两把镰刀,丢了一把,那张家人不得把她打死。 她现在还没法子离开张家呢。 “你把镰刀还我!” 立秋咬了牙,抬脚追过去,没想到脚下一绊,整个人就往前倒,正好倒在了顾长安怀里,把顾长安压在了身底下。 “咋了,秀才平日是没把你给喂饱吗?倒叫你上外头找汉子来了。” 顾长安摊开双臂,任由立秋趴在自己胸口上:“元立秋,别给脸不要脸啊,自己爬起来,省得叫外人瞧见了,还以为小爷我欺负你呢。” “你还我,”立秋骑在顾长安身上,紧紧地抓着镰刀把,说啥也不放,“就知道欺负我这个童养媳,顾长安,你要真想借镰刀,就去跟我婆母说!” “我跟她说啥,你是秀才娘子,一把镰刀你还做不得主?” 立秋苦笑,她在张家还不如这把镰刀值钱呢。 笑着笑着,她就红了眼圈儿:“顾长安,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别为难我了。” 晌午的日头打在立秋脸上,给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镀了层金子,她的眉眼精致又透着温和,好似庙里的菩萨一般,叫人看了便觉得心安。 村里人都说张家的童养媳是菩萨跟前的玉女儿,那面皮像是雪做的,怎么晒都晒不黑,见着人还没说话,一张脸就先红了。 她说话声音也好听,像林子里的黄鹂鸟儿似的,哪怕像现在这般动怒,这声音都透着一股酥酥的味道。 汉子们凑在一块儿吃酒闲聊,常说些荤话,谁家的姑娘腰肢细软,谁家的婆娘体格风骚,嘻嘻哈哈无所顾忌,说到张家的童养媳,大家伙一致羡慕张家三娃子。 三娃子有福气,半袋小米换来了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夜里按在炕上折腾,光是听着这嗓音,就是享受。 顾长安此时就想起了村里汉子们的荤话,他眯着眼打量这个骑在他身上的童养媳,越看越挪不开眼睛,嗓子眼像是着了火一样,急需茶水滋润。 “嘿,你这丫头怎么还哭上了呢?” 他舔了舔嘴唇,有些手足无措,把人家秀才娘子欺负哭了,传出去,秀才还不得找他拼命。 “你起来,这镰刀我不借了还不成吗?你可千万别哭啊,长得这么好看,这一哭起来多晦气。” 顾长安越说,立秋哭得越凶。 她也不知道为啥,就是觉得委屈,本以为她能做梦提前知道这些事情,一切都会变得容易,可光拿着镰刀吓跑了萍姑有啥用? 如今去哪儿都得要路引子,她就算是从张家跑了,也跑不出这个镇子,只要她还是张家媳妇,做啥营生都绕不开张家去。 想要不被卖到红袖招,彻底脱离张家,哪儿是这么容易的事啊。 立秋想想就发愁,难道老天爷让她有了做梦预知未来的本事,就是为了叫她在现实中再受一次梦中的苦? 她不信命,她得为自己赌一次,只要能离开张家,不去红袖招,怎么着都成。 “喂喂喂,元立秋,你要是再哭,小爷我可就真欺负你了,省得叫别人看见了,让我背个黑锅,还不如坐实了这个骂名呢。” 立秋回过神,上下打量着顾长安,心中忽然生出一个主意来。 她恶狠狠地抹掉了眼泪,趁着顾长安不注意,一把夺过镰刀,架在了顾长安的脖子上:“顾长安,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顾长安虽然是个短命鬼,但好歹不糟蹋人,跟着顾长安,总比去红袖招做窑姐儿强。 “你、你要干啥?” 顾长安一双眼睛粘在了明晃晃的镰刀上,那点儿旖旎的心思全被这寒光给吓跑了:“元立秋,有话好好说,咱们先把镰刀放下,成不成?” 立秋又把镰刀往前顶了顶:“顾长安,你要是没有中意的人,你就要了我吧。” “啥?” 顾长安傻眼了,这年头还有拿着镰刀找汉子的小媳妇? “哎呀我的娘呀!张家的童养媳偷汉子啦!” 一声尖叫忽然响起,吓得立秋手一抖,镰刀一下子划了过去。 “元立秋!” 顾长安杀猪一般嚎起来:“你这逼人不成就要杀人啊!你咋就这么狠心!” 方才叫嚷起来的是村里的牛婶,最爱走东家蹿西家地说些闲话,村里的大事小情她都知道。 见立秋把顾长安的脖子拉出血了,牛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拍着大腿嚷嚷:“立秋啊,你是不是让这赖子给欺负了?你别怕,说出来,婶儿给你做主。” “放你娘的屁!” 顾长安捂着脖子,一把将立秋推倒,爬了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小爷欺负她了?” 牛婶掐着水桶腰,扯着脖子大喊:“老娘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你不欺负立秋,立秋能用镰刀拉你?” 顾长安急了:“你问元立秋!看看到底是谁欺负了谁!” 第4章 娇滴滴的小娘子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抿着嘴没说话,让牛婶误会了也好,牛婶那张嘴可能说了,不出半日,整个云下村的人都能知道。 只要坐实了她被顾长安欺负这件事,那张家人就肯定不能留她,到时候她再求着顾长安把她买回家,就不用去红袖招了。 立秋越想越可行,不仅没开口解释,反而还哭着点了点头。 牛婶马上兴头起来:“好你个赖子,连秀才娘子都敢欺负!你等着,我这就回村叫人去!今儿个非得把你这赖子赶出我们云下村不可!” “他娘的!” 顾长安骂了一句,大喊着要去追牛婶,袖子却被立秋扯住了。 “你干啥!”顾长安大怒,猛地将立秋给甩开了,“元立秋,你是好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是吧?好好的秀才娘子不做,非要攀扯我干啥?” 云下村就出了张家老三这么一个秀才,自然是把他捧成了金蛋蛋,他的小娘子被人欺负了,村里的族老和里正绝饶不了那个人。 加之顾长安平日里名声不好听,村里人估摸着早就想把他给撵出去了,借着这个由头,把他逐出云下村,那是顺理成章。 没了宗族护佑,又失了傍身的房子田地,顾长安都可以想到自己后头的日子多凄惨。 他越想越生气,提起拳头就想揍立秋一顿,转眼一瞧立秋坐在地上娇滴滴的样子,又舍不得,气得砸了自己一拳。 “我顾长安虽然是个赖子,但从不做欺负妇道人家的事,元立秋,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把事情说清楚了,咱们以后见了面还能打声招呼,不然的话,我就真的揍你了。” 立秋提着镰刀站起来,乖巧地点点头。 见顾长安脖子上都是血,立秋便掏出一方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帕子:“长安哥,我帮你把血擦擦。” 她人长得娇小,只到顾长安的肩膀,踮起脚尖温柔地给顾长安擦着血,呼出的香气扑棱棱直往顾长安胸口钻,熏得顾长安骨头都酥了。 立秋抽空瞄了顾长安一眼,暗地里冷笑了几声。 梦里头,她在红袖招待了十年,学的就是怎么勾引男人,那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怎么能叫男人心生怜爱,都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把梦里学来的本事拿来对付一个顾长安,自是手到擒来。 “长安哥,还疼吗?” 立秋的小手隔着帕子轻轻地按着顾长安的脖子,酥酥麻麻的感觉叫顾长安越发口渴了。 自从祖父没了之后,还没有哪个人这么关心过他,一声“还疼吗”让顾长安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不疼了不疼了。” 他摇摇头,又想起自己刚才竟然还想揍立秋,恨得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那是被吓怕了所以才胡乱说话,至于脖子上这一刀,那不是被牛婶的大嗓门给吓的嘛,怪不到立秋身上去。 “长安哥,我对不住你……” 立秋微微侧过脸,低垂着头轻轻拭泪。 她这个角度最好看,梦中萍姑曾经说过,她这般微微低着头垂泪,别说是男人了,女人都受不了。 顾长安果然慌张起来,想给立秋擦眼泪,又觉得不妥当,想说句安慰的话,又不知道说些啥。 急得他跟猴子一样,抓耳挠腮的,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你别哭啊,唉,算我倒霉,反正我在大家伙眼里就是个赖子,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这黑锅我背了,一会儿回去,你就说是我欺负了你。” 立秋没应声,听着身边的人唉声叹气了一会儿,竟然走了,心里暗骂这个呆子,忙喊住了顾长安:“长安哥,你去哪儿?” 顾长安挠挠头:“云下村我是待不下去了,我准备去县城里躲一躲。” 反正他肯定要被赶出村子了,去哪儿都一样。 “长安哥走了,我怎么办?” “啥?”顾长安愣住了,“我又没真的欺负了你,你回去就说我想欺负你没欺负成,还继续做你的秀才娘子呗。” 立秋默默垂泪:“要真的能做秀才娘子就好了,三哥如今考上秀才了,我婆母嫌我碍眼,要把我卖进红袖招呢。” 红袖招?那不是镇子上新开张的窑子? 女儿家被卖进那种地方还有啥好活路。 顾长安又怒起来,这张家可真不是人,立秋好歹给她家做了七八年的烧火丫头,就算是个猫儿狗儿,那也养出点情分来了,哪能家里一富贵就把人给卖了,还卖到那种腌臜地方让人作践。 “你别怕,我回去跟里正说说!” 顾长安古道心肠,最看不得孤老被欺负,怒气冲冲地卷了卷袖子:“他张三儿刚考上秀才,就要把自家媳妇卖了,这还是个人吗?就不怕学里知道了,除了他的功名?” 立秋低头冷笑,张三若能称得上是个人,怕是池子里的癞蛤蟆都能成仙了。 “长安哥,你跟里正说也没用的,咱们村好不容易出了个秀才,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村里人还想着把地都挂在三哥名下,好免收赋税呢,怎么可能会叫你去毁了三哥的前程?” 顾长安愣住了:“那……这、这咋办?” 立秋慢慢蹭了过去,小手牵住了顾长安的衣角。 “长安哥,我有个法子,既能让你不被赶出村,又能叫我不用进红袖招。” 那股燥热的感觉又回来了,顾长安舔了舔嘴唇:“啥法子?” 立秋还没来得及说,刘氏就领着一群人呼啦啦赶了过来。 “好啊!你这个小贱人,竟然背着老娘在这儿偷汉子!” “二嘎娘,不是这么回事。” 立在刘氏身边的牛婶很不安。 是她回村之后嚷嚷着说顾长安欺负了立秋,把人都叫过来的,原本想着给立秋出口气,让立秋承她的情,叫张家的三娃子做了官儿以后多照拂照拂她家,谁能想到刘氏一来就把立秋给训了一顿。 “咋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刘氏手里拿着根门闩,明显是有备而来:“这小贱人一天没干活儿,雨停了,连箩筐都没背,拿着镰刀就跑了,我还寻思着上山割猪草怎么不用箩筐,原来是跑这儿偷汉子了!” 第5章 十两银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刘氏惯会往立秋身上泼脏水,立秋都习惯了。 她也不辩驳,轻轻地拽了拽顾长安的袖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慢慢眨了眨:“长安哥……” 顾长安胸口涨得满满当当,娇滴滴的小娘子和满嘴恶语的腌臜婆,该帮哪个,根本就不用细想。 “老太婆,你嘴巴放干净点!” 顾长安挺胸而出,把立秋护在了身后:“不是立秋偷汉子,是我顾长安看上了立秋!想娶她做婆娘!” 乡亲们一片哗然,赖子竟然觊觎秀才娘子,这小子还真敢想。 牛婶第一个跳出来啐顾长安:“呸!你个没教养的赖子,还想娶立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模样,别说是立秋了,就是我这个老娘们儿也看不上你!” 顾长安甩甩头,嬉皮笑脸地往牛婶跟前凑:“哎呀,婶子还看不上我呢,婶子睁开眼瞧瞧,我这个子,我这身板儿,我这张脸,哪点不如你那糟老头子?就婶子长得跟钟馗似的,找到我这样的,那都得是祖坟冒青烟!” 乡亲们登时都笑起来,把个牛婶笑得红了脸,再不敢出头了。 刘氏可不怵顾长安,她把门闩往身前一横,啐道:“顾长安,你给老娘起开!元立秋是张家的童养媳,老娘想把她咋样就咋样!” 村里人都纷纷帮腔。 别人的媳妇儿,顾长安凭啥管? “长安哥……” 立秋拽着顾长安的袖子不撒手,大眼睛里写满了“要了我吧”四个字,把顾长安一颗心倒腾得七上八下。 他心一横,咬了咬牙:“二嘎娘,我今儿个把话给你说清楚了,我就是看上了立秋,我要把她买回家,你出个价吧。” 刘氏愣住了:“你要买我张家的童养媳?顾长安,你疯了吧?” 不止是刘氏,乡亲们都觉得顾长安疯了。 赖子这是娶不上媳妇,想媳妇想疯了,竟然要花钱买别人的媳妇。 “他没疯。” 立秋从顾长安身后转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还未开口,两行清泪就先流了下来。 “娘,三哥考上秀才,要娶富贵人家的姐儿了,我知道我留在张家碍眼,娘要卖了我,我没话说,可是我好歹也为张家干了七八年的活儿了,求娘看在我这几年没偷懒的份上,别把我卖进红袖招,给我找个清白的人家吧。” 立秋嗓音本来就跟黄鹂鸟儿似的,这哭起来更是一唱三叠,闻者无不跟着落泪。 乡亲们也都知道那红袖招不是个好地方,虽然不敢惹张家,但盯着刘氏的眼神都不免鄙夷起来。 族长六叔公跟着来凑热闹,此时清清嗓子开始数落刘氏:“二嘎娘,三娃子好不容易考上秀才,正是要好名声的时候,你做娘亲的,不想着为三娃子行善积德,怎地做出这伤天害理损阴德的事来?你叫三娃子在同窗面前咋做人?” 刘氏还知道名声要紧,她忙大声呵斥立秋:“你这小贱人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你卖进红袖招了?” 立秋跪直了身子,委屈地抹着眼泪:“娘跟红袖招的老鸨子商量价钱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娘说,只要老鸨子出一袋小米,就能把我领走了。” 顾长安虽然穷,一袋小米好歹能拿得出手吧? 立秋暗暗地盘算着,一会儿刘氏不同意,她应该怎么还价。 “放屁!老娘什么时候说就一袋小米了?那老鸨子答应给十两银子呢!” 六叔公一下子拔高了嗓子:“二嘎娘!你还说没想把立秋卖进红袖招?你这价钱都谈好了!咱们张家族里不会把妇人往窑子里卖,你这是坏了族规!” 张姓是云下村的大姓,平日张家族里互相帮衬,哪家孩子读书没钱了,也是族里给贴补上。 远的不说,张家老三考秀才要找廪生做保,那两个廪生还是六叔公在县衙里当差的儿子找的呢。 刘氏可不敢反驳六叔公,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就阴沉着脸冷哼:“我是想卖了立秋,三娃子接下来要去州府考乡试,那可要一大笔银子呢,不卖了立秋,上哪儿凑这笔钱去?” 到底顾忌脸面,没说那地主家姐儿的事。 六叔公脸色也不好看,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没钱自有族里帮衬,哪次你开口,族里短了三娃子的花费了?” 立秋见势不妙,六叔公这是要坏事。 “六叔公!”她赶紧给六叔公磕头,“三哥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总不能每次都靠族里,咱们族里也都不是富贵人家啊,还不如叫娘卖了我,家里少一张嘴吃饭,也能省下不少钱。” 刘氏也怕卖不成立秋,连忙跟着附和:“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儿。” 立秋趁热打铁:“娘,既然长安哥愿意买我,你就当行行好,把我卖给长安哥吧!” 刘氏怕人说闲话,硬是挤出了两滴眼泪:“难为你这孩子了,为了三娃子,愿意嫁给一个赖子,既然你有这份心思,那我就成全了你,顾长安,你拿出十两银子来,今天就把立秋给领回家吧。” “啥?十两银子?” 顾长安傻眼了,他身上统共也就几十个大钱,上哪儿弄十两银子去? 可立秋正眨巴着一双水雾迷蒙的大眼睛看着他呢,顾长安深知自己不能退缩,咬着牙应下了:“成!就这么定下了,给我十天时间,十天之后,我去你家娶立秋!” “哄”的一声,乡亲们像是炸了锅,指着顾长安肆意嘲笑。 “顾赖子,你怎么变出这么多钱?” “别说十天,就是十年,顾赖子也攒不出十两银!” 顾长安像是吃醉了酒,一张脸红彤彤的,他谁也不理,只盯着立秋一个人看:“立秋,你信我,我肯定能凑出钱来娶你!” “好!就这么定下了!” 刘氏美滋滋的,她笃定顾长安拿不出钱来,到时候再把立秋偷摸摸给卖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顾赖子,你听好了,十天之内拿不出钱,你以后不仅不能再打我家立秋的主意,还得提着四样礼在我家大门口跪着,给老娘赔不是!” 顾赖子毫不犹豫就点头:“成,就这么说定了!” 他答应得痛快,立秋却替他犯愁。 这么多钱,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凑呢? 第6章 羊毛出在羊身上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长安哥,你上哪儿找这么多银子去?” 立秋是偷跑出来和顾长安见面的。 她一回到张家就被刘氏关进厢房,大概是怕将立秋打破了皮相卖不出去,刘氏虽然生气,但也没打立秋,只是在外头骂骂咧咧的,扬言要饿立秋三天。 小姑子秋菊好心,趁着刘氏出去串门,把立秋放了出来。 立秋时间不多,跟顾长安说完了话就得回去。 顾长安挠挠头:“我还有几间房,去镇上找个牙人来看一看,估摸着能卖上这个价。” 顾家从前有钱,宅子是实打实的青砖红瓦,三间正房外加东西两间厢房,十分气派。 这几年虽说败落了,但花点钱把房子修一修,在云下村也是数一数二的,的确能卖几个钱。 立秋听了直摇头:“卖了房子,咱们以后住哪儿?” “那就把那几亩地给卖了!” 顾老爷子留下来的地不多,可都是好地,土力很肥沃,地里的荒草看着都比别人家的精神。 立秋又摇头:“过些日子把草一拔,就能种庄稼,卖了地,咱们就没了吃饭的营生。” 顾长安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吧,我上哪儿去讨这十两银子!” 他一着急,额角就爆出几条青筋,很有些狰狞。 立秋瞄了顾长安一眼,一双眼好似两汪潭水,荡悠悠的,一下子就熄灭了顾长安心头的焦躁。 顾长安就别过脸嘟囔:“你别多想,我就是为了银子发愁,你婆母说了,十天拿不出十两银,就得把你卖到红袖招,除了卖房卖地,我真的想不出别的招儿。” “长安哥,那几间房和几亩地,是你傍身的最后一点东西了,为了我,你真舍得卖了?” “不卖能咋办!”顾长安粗声粗气,“我哪能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 再说了,十两银子买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儿回家,这笔买卖,他顾长安可不吃亏。 立秋低头莞尔,眼底冷意一闪而过。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嘴上说着甜言蜜语,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 梦里在红袖招的那十年,叫立秋明白了一个道理。 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这张嘴。 不过顾长安愿意哄着她,她就暂且相信,先靠着顾长安跳出张家这座火坑,再慢慢图谋。 “长安哥,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能让你轻轻松松拿到十两银子,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之前为了尽早定下这事,立秋没敢跟刘氏还价,可她不能白白叫顾长安丢了十两银子。 顾长安眯着眼乜斜着立秋:“干啥?你不会叫我去抢吧?我可告诉你,我虽然不是个好人,但绝不干这种昧良心的事,你别说了,我现在就去找牙人来看房看地。” 这赖子,倒还是个男人。 “长安哥,你误会我了,我胆子小,抢人这种事,我想都不敢想。” 立秋的身子朝着顾长安微微倾斜过去。 顾长安忍不住盯着她的侧颜看,越看,越觉得喜欢。 这么好看的小媳妇儿上哪儿找去? 张三儿真是眼瞎。 他不由自主就把嗓音给放柔了:“你把你的法子说说看。” 只要不叫他杀人越货,为了眼前的小媳妇儿,他什么都愿意做。 立秋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儿:“羊毛出在羊身上,长安哥,你附耳过来,今儿晚上,你就薅羊毛去。” 她贴在顾长安耳边喁喁细语,顾长安霎时就瞪大双眼:“什么?那小子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儿,放着家里这么好看的小媳妇不疼,竟然天天逛暗娼!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出气去!” “长安哥!” 立秋忙拽住顾长安的衣袖:“出不出气也不在眼前,早日助我脱离张家这个火坑,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许是立秋太急切,顾长安竟迟疑了一瞬:“立秋,你是真心想跟我好好过日子,还是想借我这个人逃出张家?” 立秋没想到顾长安会这么问她。 转念一想,顾长安又不是傻子,能看出她的小心思,也没有什么稀奇。 立秋没有给顾长安准话:“长安哥,逃出张家,我就是你的人了,这两件事有什么分别?” 顾长安挠挠头,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逃出张家,还怎么做他的媳妇儿? 这羊毛,他薅定了! 立秋嘱咐了顾长安一番,便偷偷溜回家,才躲进厢房,公爹张老蔫和大伯哥张大郎就回来了。 立秋可没少挨张老蔫的打。 村里人都说张老蔫老实,踹一百脚也放不出一个屁来。 可立秋却知道,张老蔫就是个窝里横,房门一关,喝上二两酒,就什么混账事都做得出来。 家里除了读书的张由和厉害精明的二嘎媳妇陈氏,就没有人没挨过张老蔫的拳头。 立秋挨得最多。 谁让她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童养媳呢? 上房那边不多时就传来张老蔫的怒吼,夹杂着几句不堪入耳的骂人村话。 估摸着是刘氏把顾长安和她的事说了,张老蔫正生气呢。 立秋躲在厢房,只当没听见。 她自明白噩梦有可能成真,就算计着日子,每天省下一点口粮,藏在屋里,就是怕张家人会把她关起来,不给她吃喝。 这会儿把门闩上,将硬邦邦的馒头翻出来,咬一口再喝一口水,对付着吃了饭,从炕席底下翻出编了一半的草兔子,接着编起来。 立秋心里清楚,想要脱离张家,把日子过起来,处处都得要钱。 梦里她倒是在红袖招学了不少本事,算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单靠这些本事,她也能积攒下银子。 可张家就是个火坑,纵使立秋有通天的才干,也无法施展。 要赚大钱,只能跳出火坑,哄住顾长安,慢慢图谋。 如今且从小钱开始赚起吧。 前些日子她上山砍猪草,遇见镇上的货郎。 货郎见了她用草编的小玩意儿,甚是喜欢,二人商议好,货郎把这些小玩意儿挑去卖,卖的钱三七分。 几个月积攒下来,立秋已经有了三百七十个大钱。 钱不多,但总比没有强。 万一顾长安靠不住,她要逃命去,身上也有钱傍身。 就着天光编到天擦黑,立秋就扯了被子蒙头大睡,直睡到天光放亮,院子里传来摔摔打打的骂声,她才醒。 大嫂于翠花正在剁鸡食,一边剁,一边阴阳怪气地骂:“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日头都多高了,还躲在屋里睡大觉!懒婆娘,也不怕一觉睡死!” 第7章 验身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打开窗,好心好意地提醒于翠花:“大嫂,娘岁数大了,多睡会儿对身子骨好,你多担待一些。” 于翠花将菜刀猛地拍在木板上:“谁说娘了!我是说……” “啊,大嫂不是在说娘吗?” 立秋提高嗓门,朝着上房喊:“都这个时辰了,也就只有娘还趴在炕上睡觉呢!” 话音未落,刘氏便推开窗:“小蹄子,你说谁!” “娘,你醒啦?” 立秋立刻摆出一张笑脸:“大嫂刚刚担心娘,见都这个时辰了,娘还没醒,怕娘去见了阎王……” “元立秋,你少胡说!” 于翠花嗷一声扑过来,伸出手要挠立秋的脸。 立秋灵巧地往后一躲,狠狠关上窗,把于翠花的手指头夹了个正着。 张家院里登时响起杀猪一般的嚎叫。 “哎呦,大嫂没事吧?” 立秋隔着窗子对于翠花嘘寒问暖:“大嫂怎么这么不小心,伤了手可怎么搓麻绳呀,回头大哥又得捶大嫂了。” 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立秋手上却没松劲儿,一直死死地扣着两扇窗,疼得于翠花哭爹喊娘。 刘氏从上房扑出来,举着笤帚没头没脸地打于翠花:“天杀的贱人,竟然敢诅咒婆母!我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于翠花在窗外头哭喊得更凄惨,听得立秋在这头抿着嘴直笑。 打死最好。 于翠花娘家远,一连生了大妮二妮,就不得张家人待见,生下二妮刚三天,就被刘氏赶下炕干活儿。 立秋心软,常常帮于翠花一把,于翠花却蹬鼻子上脸,把自己分内的活儿都给立秋不说,还经常撺掇刘氏打骂立秋。 既然要和张家撕破脸,立秋才不会任由于翠花欺负呢。 刘氏打累了,一巴掌把于翠花扇到一边去,粗声粗气地喊立秋:“一会儿你烧些水,把自己拾掇干净,穿上鲜亮衣裳,到我屋里去,你爹有话跟你说。” 立秋柔顺地应下,眼底冷光凝动。 张老蔫那个老不修,自从她来了葵水之后,看她的眼神就色眯眯的。 这几日她就要离开张家,怕不是张老蔫要使坏。 立秋定定神,临去上房前,往袖子里揣了一把剪刀。 出乎意料,屋里不仅仅有张老蔫夫妻俩,还有萍姑。 立秋霎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这妮子今儿个看起来怪精神的,”萍姑那双三角眼黏在立秋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满意地点点头,“还是昨儿个那个价?” 立秋猛然看向刘氏,眸中狠厉叫刘氏吓了一跳:“你这小贱人这么看我作甚?我可告诉你,今日你爹在场,你敢不听话,你爹可不惯着你这个毛病!” 好汉难敌四手,硬拼不是法子。 立秋只好收住眼神,低眉顺眼地跪在炕前,扯着刘氏的裤腿低声抽泣。 “娘,昨儿个不是说好,要把我许给长安哥吗?全村人都知道了,娘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啊呸!” 刘氏一记窝心脚将立秋踹倒:“这还没怎么着呢,就一口一个哥地叫上了,那顾赖子到底是你什么人?你咋叫得这么亲?说,你俩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 张老蔫蹲在地上,斜着眼瞅着立秋的胸脯,阴阴地插嘴:“你这个老太婆不是说看得紧么?怎么倒叫顾赖子给得手了?” 立秋捂着胸脯没做声,一只手却握住了袖子里的剪刀。 若是一会儿真的逃不掉,她就豁出去了,能杀就杀,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作伴的。 “行了行了,”萍姑不耐烦地问刘氏,“你不是说这妮子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吗?身子都破了,你也敢跟我要十两银子?” 她伸出一只巴掌晃了晃:“五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这可不成!” 刘氏急了,跳下炕将立秋扯到跟前:“姑姑,这丫头的身子还干净着呢,我刚刚那些话就是浑说的,姑姑可不能不给钱,我也不要姑姑多了,就十二两银子,姑姑抬一抬手,就够我们庄户人家吃喝大半年了。” “你说干净就干净?” 萍姑虎着脸,三角眼一直乜斜着立秋,好似在打量一件货物一样。 “干不干净,姑姑验明正身就知道了,”刘氏讨好地笑着,“姑姑那行不是最擅长这个?咱们就当着面验一验,要是她破了身,姑姑给我五两,我没话说,可她要还是个大姑娘,姑姑就多少再加一点,谁不知道这丫头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错过了她,姑姑再想寻这样标致的美人儿,可就难了。” 萍姑冷笑一声:“我们那门子里,比她好看的可多了,若不是看在张三公子的面子上,十两银子我都嫌多!” 两个人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根本就没将立秋当个人。 末了,萍姑到底是松了口,许诺若是立秋身子干净,就开价十二两银子。 张老蔫两口子乐开了花,伸手就来抓立秋。 “麻溜地脱了衣裳,叫姑姑给你验了身子,你也好早些去享福。” 一股恶心冲上立秋心头,她差点就吐出来。 梦中进入红袖招之后的种种屈辱一下子涌入心间,立秋浑身战栗,好似又回到被百般折磨却怎么都醒不过来的那场噩梦中。 她扭头就跑,被张老蔫一把抓回来,按在了炕上。 “嗤啦”一声,粉红小衫的袖子被撕裂,露出一弯香肩。 张老蔫的双眼一下子就直了,他一手按着立秋,另外一只手便去撕扯立秋的裙子,臭烘烘的嘴巴就贴在立秋耳边:“小秋儿乖乖的,叫爹瞧瞧,你还是不是个大姑娘……” “张老蔫!” 刘氏挤过来,横了张老蔫一眼:“萍姑在这儿呢,有你什么事?” 萍姑更是冷嘲热讽:“我干这一行三十年了,还是头一回看到公爹要给儿媳妇验身的,到底是秀才的爹,行事果然不一般。” 一番话说得张老蔫面红耳赤,只好讪讪地松开立秋。 才一松手,立秋便一头将没反应过来的刘氏撞翻在地,光着膀子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救命呀!快来人呀!我公爹要爬我的炕!” 第8章 秀才家的福气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屋里三人都愣住了,眼瞅着立秋已经跑出院子,刘氏才猛地拍起大腿:“赶紧把这小贱人追回来!别叫她坏了咱家三娃子的前途!” 张由刚考上秀才,名声最是要紧,倘若张家公爹爬儿媳妇炕头的风声传到学正耳朵里,张由这个秀才就别想要了。 两口子追出去一瞧,大门外已经挤了好些人。 一向和刘氏不对付的孙大娘正在假意安慰立秋,实则是从立秋嘴里套话。 立秋从善如流,抽抽噎噎地说着自己的遭遇。 “昨日娘已经答应,只要长安哥出十两银子,就将我卖给长安哥,谁知道今日又把窑子里的老鸨子叫了来……公爹刚刚还要扒我的衣裳,说……说要瞧瞧我是不是黄花大姑娘……” “我的娘呀!”孙大娘眼珠子瞪得浑圆,大声嚷嚷着,“没看出来啊,张老蔫你还有这个心思呢!秀才爹爬自己儿媳妇的炕头,传出去,你家秀才公都得找根绳子吊死!” 闻讯赶来的六叔公举起拐杖狠狠地敲了张老蔫几下:“张老蔫!我们云下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张老蔫两口子想解释,六叔公却不肯给他们开口的机会:“你们干的这叫人事吗!为了点银子,就不顾三娃子的前程了,这世间有你们这般做爹娘的吗?” “六叔,你别听立秋瞎嚷嚷,我一个老实人,哪能做出这样的事。” 趁着六叔公喘口气的当口,张老蔫赶紧辩解。 “这都是误会,都是二嘎娘干的,我劝过好几回了,可二嘎娘铁了心地要将立秋卖到红袖招去,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你没法子就爬你儿媳妇的炕头啊!”孙大娘讥笑两声,“咋地,为了不让你儿媳妇做窑姐儿,你这个当公爹的要把自己儿媳妇纳成小妾吗?” “放你娘的狗屁!姓孙的,你少在这儿胡咧咧!”刘氏一手叉腰,气势汹汹地怒怼孙大娘,“是那小贱人死不要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顾赖子好上了,被老娘戳穿,就想着勾搭我家老蔫!这般不知羞耻的贱东西,就该沉塘!” 张老蔫扯了刘氏一把,叹口气不让刘氏往下说:“唉,老婆子,家丑何必外扬呢?我知道你是心疼立秋,不想让立秋跟着顾赖子受苦,想叫她进了红袖招吃香喝辣的享福去,可奈何立秋这孩子自己不乐意,你呀,就别费这个心思了,何苦叫人骂你呢?” 立秋差点乐出声来。 进红袖招是享福?这福气给别人吧,她可受不起。 张老蔫说得可怜,六叔公看立秋的眼神便有些怀疑:“立秋啊,你这孩子向来懂事,空口白牙污人声名的事可不能干,尤其你公婆好吃好喝的养了你好几年,你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你不愿意去红袖招,我也逼着你婆婆松口将你嫁给顾长安,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立秋的心一下子凉了。 原以为六叔公是个公道人,没想到跟张家人一个嘴脸,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自己的脸面罢了。 可这世道,脸面怎是那么容易就得的。 “立秋对六叔公昨日的安排心怀感恩,但奈何我公婆仗着三哥成了秀才,就不将族里的长辈放在眼里,把六叔公的话当成耳旁风,昨儿个答应得好好的,今日就敢再将老鸨子招上门,知道的,说是三哥读书花钱,要将我卖了补贴家用,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家是个娼妓窝,成天关起门来做那见不得人的皮肉生意!” “元立秋!你给我住嘴!” 六叔公胡子都在抖,眼神像是要吃人。 “你也是张家的媳妇,这么说自家,你难道就不怕污了自己的名声么!” “我怕什么!”立秋冷笑,“我公婆要将我卖进红袖招,做千人骑万人跨的窑姐儿,他们都不怕没脸,我怕什么?” 张老蔫忙打断她:“你这孩子别瞎说!你进了红袖招吃的都是大鱼大肉,穿的都是绫罗绸缎,你娘是为了叫你过上好日子呢。” “这样的好日子,爹娘怎么不让秋菊去过?”立秋大声问围观的村里人,“大爷大娘们,你们谁家想要自己的闺女儿媳妇过这样的好日子?六叔公,你愿意叫你孙女去过这样的好日子么?” 众人都不吭声,立秋索性豁出去了:“哎呦我忘了,大家伙家里都没出一个秀才呢,自家的女儿自然没资格过这样的好日子,不像我们家,出了三哥这样一个宝贝疙瘩,他老娘媳妇儿妹妹都跟着沾光,要去红袖招这样的好地方吃香喝辣享福去!” 一眼瞧见于翠花站在人群中,立秋便笑着冲她招手:“大嫂,你还傻站着作甚?赶紧去拾掇拾掇,带着大妮二妮住进红袖招,老张家的女眷都是要进红袖招做窑姐儿享福的!哦对了,六叔公,三哥考上秀才,张家族里这么高兴,是不是因为巴结上三哥,自家的女眷也能去红袖招当窑姐儿了?” 六叔公的嘴巴都快气歪了,举起拐杖又戳了张老蔫几下:“你们两口子做下的好事!还不赶紧将那老鸨子给轰出去!非要毁了三娃子的前途吗!” 张老蔫夫妻俩对望了一眼,谁都没动身。 立秋眉心微蹙。 这二人一向将张由的前途看得比什么都要紧,眼下六叔公都急了,他们二人却不肯赶走萍姑,这里头定然有猫腻。 她清清嗓子,笑着又加了一把火:“六叔公,您老别急,我估摸着这做了秀才,自有一套规矩,要不,咱们找个人去镇上书院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考上了秀才,自家女眷就得去做窑姐儿……” “元立秋!”六叔公眼神凌厉,狠狠地剜了立秋一眼,“一个妇道人家,成日将窑姐儿几个字挂在嘴边,羞不羞人!快回屋里去!你的事,族里会商议出个结果的。” 立秋扯了扯袖子,盖住香肩,扭头看见萍姑立在张家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大汉,不由自主便瑟缩了一下。 “我不回去,”她一脸厌恶,“家里有个老鸨子,回家就跟回窑子似的,谁爱去谁去。” 六叔公只好再次呵斥张老蔫两口子,将萍姑给撵走。 萍姑却不肯走。 “你这老头儿挺有意思,你们拿了我的银子,不把人给我,反倒要撵我走?以为我萍姑是好欺负的么!我可告诉你们,要么,今日就给我双倍的银子,要么,就把人给我!” 立秋恍然大悟。 怪不得无论她如何添柴加火,村里人如何鄙夷,六叔公如何生气,张老蔫和刘氏都不肯松口呢。 原来是拿了萍姑的银子。 “啧啧啧,你家三娃子都考上秀才了,咋还这么缺钱?”孙大娘笑得嘴巴都要咧开了,“我记得三娃子读书,族里还给补贴钱,笔墨纸砚四季衣裳都是族里出的,老蔫,你家里还有大郎和二嘎两个儿子在赚钱,咋就缺钱缺到花起老鸨子的钱了呢?张家祖宗怕不是要被你们两口子给气死!” 孙大娘夫家姓顾,除了张氏之外,云下村另一个大家族便是顾氏一族。 被顾氏族人讥讽,六叔公的面子就撑不住了,一个劲儿地呵斥张老蔫,叫张老蔫赔钱给萍姑。 “你拿了这老鸨子多少钱,就赶紧把钱给她!叫她滚!张老蔫,刘氏,我再跟你们说一遍,咱们张家族里不会卖闺女媳妇去窑子里!再有下次,我就将你们一家子赶出云下村!” 刘氏不服气,白了六叔公一眼:“六叔,你说话怎么就这么不中听,我家三娃子可是咱们张家族里的头一个秀才,你舍得把我们一家子赶出云下村?就算你舍得,那也得看族人答不答应!” 族里能出一个秀才,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族人还想着将自家的田地记在张三的名下,哪里舍得赶走张老蔫一家子。 方才鄙夷张老蔫和刘氏的张氏族人,这会儿都低着头,不出声了。 就连六叔公都不免有几分气短。 刘氏越发得意,她恶狠狠地瞪着立秋,好似要将立秋给吞了:“小贱人,你的命该如此,别以为你闹上这么一出,就能逆天改命,我告诉你,没门!乖乖地跟着萍姑走,我看在你在我家待了这么几年的份上,还会跟萍姑求个情儿,叫她好好待你,可你要是再折腾,我就叫萍姑往死里磋磨你!” “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立秋不想再忍,彻底跟张老蔫一家撕破脸面。 “信不信,我让张由这个秀才没法当下去!” 第9章 倒戈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刘氏怔了怔。 短短两天,她都快不认识立秋了。 从前的立秋说话跟蚊子哼哼似的,走路都贴着墙根走,哪敢跟自己这么吊着嗓子叫板。 怔忪之间,一个念头倏然涌上心间,刘氏脱口而出:“你这小贱人该不会是被脏东西缠上了吧?” 立秋心虚地咳嗽了两声,余光扫到张老蔫两口子和抱胸倚着门扉看热闹的萍姑,就觉得恶心:“我可不是被脏东西给缠上了么?这脏东西还是你们二老请进家门的!满天下去打听打听,哪个秀才家里会把老鸨子请回家中敬着!也就只有你们张家!跟你们同处一屋,我都觉得浑身不干净!” 不等众人开口,萍姑先玩味地笑了几声。 “我果然没有看走眼,你这丫头挺有劲头儿,丫头,听姑姑一句劝,这个家里头没人真心待你,还不如跟我去红袖招呢,只要你听话,好好跟着我干,我保证叫你成为天下闻名的红姑娘!” “我呸!” 立秋双目血红,手边若是有一把镰刀,她就把萍姑给削了。 “什么红姑娘黑姑娘,我都不稀罕,我这辈子,就只想做个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人!” 萍姑耐心告罄。 立秋这样的姑娘,她见得多了。 再如何硬气,到了她手上,不出三天,就软得像是全身上下没一根骨头似的。 等人到了红袖招,她有的是法子叫立秋松口。 “张大嫂,”萍姑朝着刘氏努努嘴,“那日我已经把十两银子给你了,今日再给你二两,人我就带走了,老王老何,把人捆上!” 两个彪形大汉一言不发走过来,扭着立秋的胳膊就往驴车里塞。 立秋忙掏出袖子里的剪刀,就往脖子上比划:“都别过来,不然我死给你们看!” 众人还真被这一招吓唬住了,萍姑却不怕,她冲着其中一个大汉使了个眼色,那大汉便猛地扑过来。 立秋还未做出反应,手腕就被大汉攥住,剪刀应声而落。 萍姑俯身拾起剪刀,拍了拍立秋的脸颊:“丫头,你省点力气,进了咱们红袖招,有的是地方叫你使劲儿呢。” 立秋头一偏,躲过萍姑的手,冲着六叔公大喊:“六叔公!您老昨儿个应许叫长安哥娶我回家,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流着泪跟六叔公服软,见六叔公不吭声,又凄厉地咒骂:“你们张家族里都不要脸面了吗!只要我去红袖招里说我是张由的媳妇儿,张由就别想在学里抬起头!你们张家一族的名声也甭想要了!” 六叔公这回动了。 他眼神狠厉,阴森森地问萍姑:“你们窑子里要哑巴吗?” 萍姑心领神会:“老爷子放心,哑巴更好,咿咿呀呀的,玩起来更尽兴。” 这群畜生! 怎么办?怎么办! 顾长安怎么还不来! 立秋双脚抵着驴车轮子,伸长脖子往四周看,被刘氏一巴掌拍在脸上:“下作的小娼妇!还以为你的情哥哥会来救你呢!也不想想顾赖子是个什么东西,他哪来的十两银子买你!” 立秋闭上双眼。 顾长安虽然是个游手好闲的赖子,但他向来言出必行。 他一定会来的,只要再坚持一下,就一定会等到顾长安。 终于,最后一丝力气耗尽,立秋被麻绳紧紧捆住,嘴里堵上一块布,狠狠地扔进车里。 车外,萍姑丢给刘氏一块碎银子:“张大嫂,咱们钱货两讫,回头在秀才公面前说我几句好话,咱们红袖招的生意还等着他去照顾呢。” 驴车动了几下,立秋盯着那块蒙住车窗的靛蓝碎花布,一双美目通红。 哪怕真的被卖进红袖招,她拼着一口气撞墙死了,也不会叫人糟蹋。 “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驴车停了。 张由一身书生打扮,怒容满面,挡在驴车前。 他生得很俊秀,因为自小读书不做活儿的缘故,比庄户人家看着清贵许多,跟身后吊儿郎当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顾长安一比,便如同琼枝玉树一般,叫人挪不开眼去。 “哎哟,这不是咱们新晋的秀才相公嘛!” 萍姑甩着帕子迎了上去:“到底是秀才公读书多,重情重义,还特地从书院跑回来,送自家媳妇儿这一遭……” “你是何人?”张由黑着脸,躲开了萍姑。 “秀才公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红袖招的萍姑呀。” 萍姑再次贴上来,张由手一摆,她立刻就明白张由的意思了。 在秦楼楚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哪能没有一点眼力见。 “哎呀,是我认错人了,张大嫂,咱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呀。” “慢着,”张由挡在萍姑身前,朝着驴车努努嘴,“把我妹子放了。” 萍姑挑眉:“什么妹子?秀才公大概是误会了,这车里的姑娘,是我才花了十二两银子买的,可不是秀才公的妹子,秀才公的妹子,在那儿呢。” 她朝着张由身后噘嘴,秋菊正扯着袖子抹眼泪。 见张由看过来,秋菊忙指着车里哭:“三哥,立秋在车里,你快救救她吧,爹娘要把她卖进红袖招呢。” 张由面色不虞,温声责备刘氏:“娘,立秋自小就养在咱家,我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子,你怎么能把她给卖了?还卖进那种地方去,叫外人知道了,这不是在打我的脸面么?” 刘氏错愕地张张嘴:“三娃子,不是你叫我卖了……” “咳咳咳!” 张由忙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娘,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赶紧给她,别叫乡亲们看笑话。” 刘氏还没弄清楚状况:“三娃子啊,这可是一大笔钱,十二两银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张老蔫反应快,黑着脸训斥刘氏:“你这不要脸的婆娘,掉进钱眼了吗?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立秋是个好孩子,叫你不要干这缺德的事,你偏不听!为了几个臭钱,就寒了孩子的心,还叫村里这么多人看咱们家的笑话,赶紧把钱给萍姑!叫她走!” 车内的立秋心里连连冷笑。 张老蔫张由这对父子可真会演戏,主意都是他们出的,黑锅却让刘氏这个棒槌来背。 他们既然喜欢演戏,那以后的日子里,她就陪他们演个够。 刘氏不舍得银子,支支吾吾不肯往外掏。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六叔公等村里人,哪还能不知道张由的意思,纷纷指责刘氏,催着刘氏掏钱。 刘氏心疼地直嚷嚷:“这钱我可掏不出来,我这就只有二两,先前给的十两银子,我早就花了。” “不是昨日才给的吗?你这死老婆子,把钱花哪儿去了?” 张老蔫一瞪眼,刘氏就怕了:“昨儿个后半晌,二嘎回来一趟,说是媳妇儿这一胎不大稳当,要大补,我就把钱给二嘎了。” 话音才落,人群中的于翠花就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我的老天爷啊!我咋摊上这么一个偏心眼的婆婆呀!小叔子要读书考状元,我们大房起早贪黑地干活供着他,我没怨言,可二房跟我们大房是一样的,凭啥娘见天儿地贴补二房,却不肯给我们大房一个子?” 人群议论纷纷,都在指责刘氏,尤以刘氏的死对头孙大娘讥讽声最大。 刘氏脸上挂不住,撸起袖子要打于翠花,被张由给拦住了:“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捂着钱不放手呢!我知道家里有钱,赶紧把钱拿出来!” 刘氏哪里舍得,忽地瞧见顾长安,便眼睛放光:“叫顾赖子给钱!他正好欠咱们十两银子呢!” 第10章 尘埃落定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晚春日头正好,顾长安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目光一直粘在那块遮着车窗的靛蓝碎花布上。 听见有人喊他顾赖子,他才回过神,张嘴吐掉狗尾巴草,往地上啐了一口:“婶子说话靠点谱,我啥时候欠你十两银子了?” “顾赖子你什么意思?昨儿个村里那么多人都在场,是你亲口答应,十天之内拿出十两银子来,才能把立秋娶回家去,咋了,你想赖账?” 刘氏气势汹汹,一根手指头都快点到顾长安的鼻子上了。 顾长安没搭理她,转脸就搭上张由的肩膀,嬉皮笑脸地和张由搭话:“秀才公,这件事你怎么看?” 张由神情微凝,很不自在地往边上挪了一步,顾长安紧跟着贴了过去:“秀才公,你倒是说一句话啊,你那小媳妇儿……啊不,你那个妹子还在驴车里等着呢,你看,你是要我帮你把立秋妹子从驴车里请出来,还是叫我赶着驴车送你回书院?要不,我把你送到李谦李公子那里去?” 听到顾长安的声音,立秋就很想哭。 这赖子,怎么现在才来啊。 不过顾长安还真有法子。 她只是告诉顾长安,张由经常逛暗门子,有个相好的暗娼,叫顾长安用这个把柄要挟张由。 刘氏不是要十两银子吗?这十两银子就叫张由出。 这就叫做羊毛出在羊身上。 没想到顾长安还打听到了李谦。 这李谦是张由的同窗,乃是镇上乡绅李老爷的独子,从张由进书院的第一天,两个人就卯上了劲儿。 几年下来,二人之间的疙瘩越结越大,俨然成了死对头。 这次李谦没考上秀才,被张由逮着机会狠狠地羞辱了一番,心里头指不定怎么恨张由呢。 顾长安只要往李谦跟前递一句口风,李谦非揪着这根线头往下扯,不把张由秀才的功名夺了不算完。 这可比顾长安自己去找张由有威胁多了。 立秋暗自点头,她没选错人。 顾长安还没说完,张由就面色一变,忙挤出笑容,一副跟顾长安哥儿俩好的样子:“长安哥,你现在就放心大胆地回家去,请几个伯娘婶子帮忙把家里好好拾掇拾掇,咱们选个良辰吉日,你高高兴兴地上我家来迎亲,我呀,亲自将立秋背出家门!” 顾长安瞥了一眼那块纹丝不动的靛蓝碎花布,笑嘻嘻地砸了张由一拳:“行,我就信你小子一回,咱们说好了,我这就去找人算日子,等这事过去了,我再请你和李绅李相公吃酒。” 张由打了个哈哈,好声好气地将顾长安送走,回来发现自家门口还围着一大群人,萍姑根本就没走,脸色就阴沉起来。 “娘,你赶紧把银子给萍姑,快把人送走!” 刘氏眼巴巴地瞅着张由:“三娃子,你就这么让顾赖子走了?那十两银子呢?” 张由面色黑如锅底,拉扯着刘氏,催她快掏钱。 “娘,村里人都看着呢,你真舍得叫你儿子丢脸啊。” 刘氏心疼钱,但更心疼儿子,只好不情不愿地回屋取钱去了。 于翠花盯得紧,忙跟着刘氏进去,被刘氏一把推出门外,气得直跺脚。 围观的村民不敢嘲笑张由这个秀才公,就围着于翠花,假意劝慰,实则话里话外都在看张由家的热闹。 于翠花傻乎乎的啥都往外说,把孙大娘等人乐得不行,还得憋着笑劝解于翠花。 张家门口乱哄哄的,张由因此烦躁不堪。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原本事情计划得好好的,怎么半路就杀出了一个顾长安? 他可是秀才公,一旦中举,前途无量,为了元立秋这个童养媳,顾长安是怎么敢得罪他的! 正琢磨着,六叔公咳嗽了几声,面带警告地嘱咐张由。 “三娃子,虽说你考上了秀才,可这才是第一步,以后的路长远着呢,需得稳扎稳打,切莫被小人毁了十年寒窗苦读的心血啊。” 他朝着驴车意味深长地点头:“车里那位,你真打算把她嫁给顾赖子?” 张由苦笑:“六叔公,我娘干出这样的缺德事,传到外头去,叫我在学里还怎么做人?既然顾长安想娶立秋,我又是真的将立秋当成亲妹子看待,那我何不成全他们二人?也算是保全了我的名声。” 六叔公很是欣慰地点头:“三娃子,你是个实诚人啊,可太实诚了容易吃亏,你真心实意待立秋,立秋可不承你的情,她想毁了你呢!不过你放心,既然你决定这么做,咱们张家一族上下都会帮着你,顾赖子和立秋这辈子就老老实实待在村里吧,他们翻不出大浪来,欺负了咱们族里的秀才,哪是这么容易就揭过去的,你就等着瞧吧,以后有他们的好日子呢。” 张由假意劝了六叔公几句,就把六叔公留给张老蔫去应承。 一个糟老头子罢了,他懒得应付。 刘氏半天才出来,手里捧着个蓝布包,黑着脸递给萍姑。 萍姑倒是很可惜,立秋从车里出来的时候,她还对着立秋惋惜了半天:“我听你们村里的人说,那顾赖子可不是个好人,吃喝嫖赌样样都沾,丫头,你将来过不下去了,来红袖招找我,我这里给你留着门儿呢。” 立秋眼角还沾着泪花,眼底却一片肃杀,冷冷地瞪着萍姑。 萍姑不以为忤,捏着帕子跟刘氏作别。 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啥,刘氏竟然瞧着很高兴的样子。 萍姑一走,六叔公就挥着手赶人,看热闹的乡亲们这才一一散了。 “立秋!” 秋菊呜呜哭着扑过来,手忙脚乱地解开绳子,拉着立秋直哭。 立秋被她哭得鼻头发酸,抱着秋菊安慰了几句。 刘氏便阴阳怪气地讥讽立秋:“这会儿装什么好人,你要是真对秋菊好,刚才就应该跟那萍姑走,换点银子,还能给秋菊扯一身新衣裳穿。” “秋菊还能有新衣裳穿呢?”立秋冷笑,“方才娘把我卖了十二两银子,转手就给了二哥十两,剩下二两,娘还得给爹打酒,给三哥买笔墨纸砚,哪儿还有钱给秋菊扯新衣裳?哦对了,我把大嫂一家子给忘了,这么算下来,大哥大嫂可捞不着好处。” 于翠花的委屈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立秋这么一说,她又委屈地嚎上了。 “老大家的,你给我闭嘴!” 刘氏也扯着嗓门骂于翠花。 张由的脑门被两个尖锐的大嗓门冲得一跳一跳的。 他费了半天劲儿才安抚住刘氏:“娘,你别闹了,赶紧给立秋准备嫁妆。” 刘氏猛地怔住:“啥?我还得出个嫁妆?” 第11章 嫁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张家小院里闹成一团。 刘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张着大嘴,嗷嗷地哭,两条腿还乱踢腾,扑腾得满院子灰尘,把张由呛得连连咳嗽。 “娘!”他黑着脸劝刘氏,“一副嫁妆而已,费不了多少银子,你就当是给秋菊准备了。” 刘氏脸色这才好看几分:“那就不用另外备着了,年前我才给秋菊备下一床被子,就拿那个去吧。” 张由合计了一下。 一床被子虽然简薄一些,但再添些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就很说得过去了。 他立时就跟张老蔫商量请人打桌椅家具。 “打什么家具!” 刘氏又嚎上了。 “嫁妆就给一床被子,已经很了不得了,你个败家小子,还给那小贱人打家具!” 张由苦口婆心地劝刘氏:“娘,方才在乡亲们跟前,我已经说了将立秋当成我的亲妹子,我亲妹子出嫁,嫁妆就给一床被子,这哪像话。” 刘氏哼了一声:“怎么就不像话了?我给秋菊备下的那床被子,就是给她做嫁妆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可别不知足!” 张由目瞪口呆。 他的娘哎,咋就这么抠? 他好歹也是个秀才,立秋这个迫于无奈认下的妹子,嫁妆不那么好看也就算了,秋菊可是他的亲妹子。 秀才的亲妹子,陪嫁就一床被子? 这不是叫同窗看他的笑话吗? 这边张由耐着性子劝刘氏,那边于翠花却不干了,学着刘氏的样子坐在地上哭嚷着婆婆偏心,嗓门大得都能传出二里地去。 气得张老蔫扇了于翠花一巴掌,于翠花干脆就豁出去,撕扯着衣裳也要学立秋,找乡亲们评理。 张由只好扔下刘氏,拦着于翠花说好话。 好端端一个清俊秀才,被一对婆媳搅和得焦头烂额。 立秋隔着窗户看好戏,乐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立秋,你咋还能笑出来啊?” 秋菊替她发愁:“顾赖子不是好人,成天啥活儿也不干,你跟着他,那日子可不好过。” “再不好过,那日子还能比窑子里的差?” 秋菊没做声,半晌才轻声嘟囔:“最起码能吃好的喝好的,这可比什么都强。” 立秋眉心微皱。 秋菊这丫头是穷怕了。 张家的日子在村子里算是很好过的。 除却张由,张家三父子都有营生。 农闲时,三父子就去旁人家里做帮工,赚来的钱,全交给刘氏保管。 刘氏可抠门了,一文钱恨不得掰成八瓣花。 可她不敢在张家父子身上抠,就可着劲儿地从立秋她们身上省。 男人们一天吃两顿饭,都是干的,立秋她们一天就只能吃一顿,这一顿饭还是隔两天才能吃顿干的,另两天都是稀粥,粥稀得都能照出人影。 想要吃口肉,那得盼着村里谁家有喜事或者死了人。 刘氏怕吃亏,就赶着全家老少一齐上阵,出一份力,能吃人家一锅饭。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可不就让人想要吃饱饭么。 “秋菊,听我一句劝,”立秋叹口气,放下手里的草知了,“人活一世,吃饱穿暖固然要紧,可更要紧的是,你得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秋菊抿了抿唇:“那要是快饿死了呢?连活都活不成了,还怎么堂堂正正地做人。” “真要到了那个地步,那你就先得把自己当个人,万万不能做伤天害理对不起良心的事,不过眼下还没到饿死人的地步,有别的路可走,能做个人,干嘛要做个鬼?” 立秋知道秋菊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对一个一直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姑娘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但为了这点东西,被当成猪狗一样,立秋不愿意。 她重新拾起编了一半的草知了,这几天她又攒了一堆草编的玩意儿,等嫁给顾长安后,她想做点针线活儿,自己拿去镇上卖,比编这些玩意儿赚得多一些。 才编好一个,张由就推门而入,见到正在和秋菊轻声说笑的立秋,不由得一愣。 好些日子不见,立秋似乎跟从前不大一样了。 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就是觉得立秋眉眼更加舒展,神态更加从容,再不是从前那个畏畏缩缩眼神闪躲的村姑了。 张由就忍不住后悔,怎么就一松口将立秋送给顾长安了呢? 他早就看上貌美的立秋,但当时刘氏看得紧,他又想着总归人在自己的屋里,身子早晚都是他的,便没下手。 早知今日,他就该将生米煮成熟饭,把穿过的破鞋丢给顾长安,心里便不会这般难受。 “三哥怎么傻站着?快坐吧。” 张由回过神,屋子里只剩下他和立秋二人。 “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嫁妆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话还没说完,刘氏便隔着窗子大喊:“什么嫁妆!老娘一文钱没有!嫁妆就一床被子,爱要要,不爱要滚蛋!” 张由面露难色:“立秋,娘就是这个脾气,你不要往心里去,其实娘很心疼你,也想给你备下丰厚嫁妆,可家里现在没有钱,办不出嫁妆啊,娘愁得直掉眼泪,立秋,你说这咋办啊?” 立秋没说话,一直盯着张由看,把张由都给看毛了:“立秋,你倒是说话呀。” “三哥叫我说什么?”立秋弯起嘴角,“三哥想让我说,我自己不想要嫁妆?” 张由叹气:“立秋,我知道你向来懂事,一定能体谅娘和家里的难处……” “三哥不想给嫁妆,那就直说,我元立秋也不稀罕你们张家这点东西,可三哥非要逼着我自己放弃嫁妆,未免太过虚伪,你也别说家里没钱,我知道娘手里有不少钱,要不然,三哥哪里来的钱去逛娼门?” 张由神色大变,眼神忽地凌厉起来:“元立秋,是你!是你告诉了顾长安,是不是?” 顾长安用他逛娼门的事威胁他,他当时便心有怀疑。 他做事一向严谨,怎会被顾长安给知晓。 原来是身边有暗鬼。 “是我又如何?”立秋轻笑,“你该庆幸,我没有将此事告诉你们书院,否则的话,你连考秀才的资格都没有!” 张由大怒:“你敢!” 紧接着便冷笑几声:“元立秋,你不是想要嫁妆么?我会送你一份厚厚的嫁妆,让顾长安那小子好好享受!” 第12章 挑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张由摔门而去,刘氏心疼得在院子里又开始嚎:“你个败家小子,那门不是钱吗?摔坏了可咋办!” 立秋不想听刘氏干嚎,“啪”的一声,重重关上窗户。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刘氏转而骂起立秋,从立秋的祖宗十八代开始骂起,直骂到隔壁的孙大娘一家踩着凳子端着饭碗,趴在墙头上看热闹,她才作罢。 晚饭自然没有立秋的份儿。 立秋也不饿,把门一闩,倒头便睡。 白天折腾得太狠,她几乎是一挨枕头,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立秋又做梦了。 这回梦见的却不是红袖招,而是张由。 梦里张由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将她压在身下侮辱了她。 这还不解恨,张由竟还找来了张二嘎,兄弟两个欺辱了她一整晚,天将亮时,把光着身子的她送到了村里光棍的炕头上,再带着一群乡亲来捉奸。 六叔公气得要将她沉塘,又是张由站出来,说什么兄妹情深,不舍得伤她性命,也不能将这般水性杨花的她再嫁给顾长安,不如将她远远地送走,等风头过去,再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 乡亲们都称赞张由仁义,但张由转头就将她关进镇上赁的房子里日夜折磨,折磨够了,才把她卖给红袖招。 兜兜转转,立秋还是没能逃过身陷红袖招惨死的命运。 疼痛席卷全身,疼得立秋从梦中挣扎醒来。 还未缓过神,便听到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立秋一惊,忙穿好衣裳,掂起炕边的矮凳,屏住呼吸立在门边。 “三娃子,这小贱人把门给闩上了,干脆就把门给踹开,看那小贱人这回往哪儿跑。” 是刘氏的声音。 “娘,不妥,大半夜的闹起来,闹得东邻西舍都知道,这事就不好办了,待明日吧,明日我想个法子,定要叫元立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母子两个轻言轻语说了几句话,脚步声便渐渐消失了。 门内的立秋吓出一身冷汗。 今夜若是没闩门,叫张由闯进来,她的下场定然如同梦中一样凄惨。 等等……梦中…… 立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又是噩梦在预警! 难道老天爷可怜她,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做噩梦这种方式来提醒她会遇到的厄运吗? 立秋定定心神,既如此,那她就决不能辜负老天爷的恩情。 第二日一早,天刚放亮,立秋便背着篓子出门去。 今日是她和货郎约好交货的日子,等这一批货交完,她就不编这些玩意儿了。 “元立秋,你去哪儿!” 于翠花提着扫帚追出来:“你都好几天没干活儿了,别以为你要嫁人就能不干活儿,拿着,把院子扫一扫!” 立秋抬起胳膊将扫帚给挡了出去:“谁闲着谁扫,我要去打猪草,我看大嫂你闲得没事干,这扫院子的活儿就交给大嫂了。” “谁说我闲得没事干!我要干的活儿多着呢!” 这几天立秋的活儿全摊在她身上,她每日家里家外地忙活,还捞不着半分好处,一想起这个,于翠花就打从心眼里委屈,越看立秋,便越不顺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啥去!成天背着个背篓满山转悠,随便薅点猪草,就躲懒去,说什么打猪草,我看,你是找野男人去了!” 立秋扬了扬眉:“大嫂真是闲得慌,有这闲工夫,你还是先管管自家男人吧。” 张大郎早就跟隔壁王家庄的赵寡妇好上了,全家就于翠花这个大傻子不知道。 “我家男人咋啦!”于翠花得意地挺起胸脯,“我家男人起早贪黑地干活儿挣钱,可比顾赖子强多了,元立秋,我劝你一会儿打猪草的时候再找个比顾赖子强的野男人,可别到时候吃不饱饭,再跑回来要饭吃。” 立秋郑重地点点头:“大嫂说得对,我是得赶紧去找我家男人了,我可不像大嫂,心胸这么宽广,自家男人都爬到别人炕上了,还跟没事人似的。” 于翠花愣了愣,才大嚷起来:“元立秋,你说啥!你给我说清楚了!今儿个不说清楚不许走!” 正赶上刘氏出来倒水,立秋忙招呼刘氏:“娘,我要去打猪草,大嫂不让我去,还说要把娘的猪崽都给饿死!” 刘氏可宝贝那些小猪崽了,一听于翠花咒她的小猪崽死,也不听于翠花解释,就夺过扫帚,冲着于翠花劈头盖脸地打下去,打得于翠花满院子蹦跶。 立秋心情大好,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院子门给带上了。 就让这婆媳俩先好好打一场,大清早活动活动筋骨,还能延年益寿。 张二嘎家就在这条街的拐角处,去岁张老蔫夫妻俩掏了一笔钱,给张二嘎修了一座大房子,这也是于翠花总觉得老两口偏心的缘故之一。 立秋经过二嘎家,陈云芳正抓着一张肉饼坐在门槛上,一边吃,一边和牛婶子几个人闲聊。 “立秋!”她扯着嘴角挤出一丝笑,冲着老宅子那边努努嘴,“大嫂又和娘吵起来了?是不是你这小蹄子惹出来的事?” 立秋蹙眉。 陈云芳这个人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知道于翠花为啥总跟刘氏闹,却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可好,直接把这口黑锅扣在她头上。 她反正是和张家这些人撕破脸面了,才不会忍气吞声背黑锅呢。 “二嫂别装相了,大嫂为啥闹,你难道不知道?大哥大嫂每日吭哧吭哧地干活挣钱,赚来的钱全交给娘,凭啥二哥赚来的钱只用交一半?你这房子怎么来的,你心里没个数?我劝二嫂别太贪心,兔子急了还咬人,真把大嫂逼急了,小心大嫂拿刀砍你。” “元立秋,你少胡说,”陈云芳脸色发白,“爹娘给我们盖房子,那是因为我给老张家生了个带把儿的!谁让她于翠花肚子不争气,自己生不出小子没钱花,还怪我咯?” “对对对,”立秋忙点头,“你生了个带把儿的你有功,可你再有功劳能比得过三哥?三哥可是老张家头一个秀才,老张家的银钱宅地都是要给三哥的,大哥二哥干活赚来的那些银子,都要花在三哥身上,你要是不信,你现在就去跟娘要宅地闹分家,你看爹娘答应不。” 陈云芳猛地站起来:“去就去!我还不信了,爹娘能这么偏心眼!” 第13章 今夜莫离去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眼瞅着陈云芳扶着大肚子去找刘氏闹腾,立秋回过身来抿着嘴笑。 张由母子想让她不好过,那她就先叫张家闹翻天。 张由不是最要脸面么?这回两个嫂嫂为了钱闹起来,看张由怎么维持那张脸。 她脚步轻快,哼着小调往后山走,远远瞧见张由和张二嘎,慌张之下找不到地方躲,只好推开旁边的院子门藏了进去。 “老三,你早该开窍了。” 张二嘎像是吃了酒,大着舌头,说话不大清楚:“那小娘们儿越长越骚,放在你屋里好几年,你也忍得住,要是换了哥哥我,早就把这事给办成了。” 张由敷衍地笑了几声:“我知道二哥馋她,这不,有这样的好事,便第一个来寻二哥了。” 躲在门后的立秋只觉得内心一阵悲凉。 若不是因为噩梦预警,她竟从未看清楚张由这个人。 她恨,恨自己从前眼瞎,恨老天不公,更恨那些童试的主考官们! 天下人才千千万,那些主考官怎么偏偏就让张由这般无耻之徒考上秀才? 张家兄弟俩又嬉笑着说了些什么,立秋浑浑噩噩得竟然没听清楚,等脚步声远了,她才靠着门扉长叹一声。 一切都按照梦里预示的那样发展了。 要么,就得想个法子破局,要么,今夜就得保持警醒。 刚要出去,外头又响起一阵嘻嘻哈哈说笑声,仔细一听,竟是朝着这间院子而来。 这下子可糟了。 一会儿主人家回来,她要怎么跟人家解释。 回身一瞧,立秋便有些愣怔。 眼前几间青砖大瓦房,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 还没等她认出来,院门就被一把推开。 “哎呀,这不是立秋吗?你怎么来了?” 门外站了一群妇人,都是顾氏一族的大娘婶子们,为首的便是孙大娘。 “你糊涂了?”顾三婶朝着孙大娘挤眉弄眼,“人家是长安未过门的小媳妇,怎么就不能来自家瞧瞧?” 立秋恍然,原来她慌张之下躲进了顾长安家。 孙大娘和顾三婶带头打趣她,立秋一张小脸红彤彤的,跟妇人们打过招呼,急匆匆出了顾家,迎头又撞上顾长安。 立秋忍不住哀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撞上不想看见的人。 “立秋,”顾长安兴奋得直搓手,“你进去瞧过了吗?我昨儿个请了人,把家里的炕重新盘了一下,原先的灶房塌了半边,我暂时没钱收拾,就在院子里搭了个棚子,垒了一个灶台……” 他挡着立秋的路,兴冲冲地说着家里的改变,孙大娘等人就在门口瞅着二人笑,笑得立秋脸上越发滚烫。 “长安哥,我得走了,”她掂了掂背篓,“我还得赶紧去打猪草回家喂老母猪呢。” 她是得赶紧回张家,回去晚了,就瞧不上婆媳大战这场热闹了。 顾长安不悦:“你都要出嫁了,该安心待在家里备嫁,怎么张家人还叫你出去干活儿?” 立秋哭笑不得,顾长安可真是单纯,张家人哪有这样好心? 莫说她已经和张家人撕破了脸面,就是张家亲闺女秋菊,也不敢说成天不干活儿在家备嫁的话。 “庄户人家有不少活儿要干,家里不能养闲人,更何况,我是二嫁,二嫁还备什么嫁。” “二嫁怎么了?” 顾长安捉住立秋的背篓,不让她走:“你先前是被张家买来的童养媳,在他家成天干活儿,跟个老妈子似的,根本就不算嫁人,这回跟我顾长安过日子,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怎么就不能好好备个嫁?” “再说了,你算是二嫁,那我还是头婚呢,”顾长安挠挠头,有些不大好意思看立秋,“我这辈子就成这么一次亲,难道我就不能把这亲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立秋哭笑不得,故意拿话逗他:“你怎么知道你这辈子就成一次婚?要是以后你做了大将军,说不定还得把我这个糟糠妻给休了,另娶美娇娘,再往家里纳十七八个美妾呢。” “胡说!” 顾长安忽然拉下脸,气呼呼地瞪着立秋:“我顾长安可不是那种人!我既然说要娶你,那这辈子就你一个婆娘,别说我做了将军,我就是做了皇上,我也只有你一个!” “长安你的口气可不小啊!” 孙大娘等人嘻嘻哈哈地打趣顾长安。 “刚要娶秀才娘子,就想着当皇帝,长安,你将来要真的当了皇帝,可得给大娘多赏几亩地。” 顾长安随口应下:“成!大娘等着吧,我保准送你五六十亩地,再给你买两个丫头伺候着。” 山沟沟里天高皇帝远,乡亲们说话可没什么忌讳。 在他们眼里,皇帝还不如老君庙里的黄大仙,最起码,黄大仙一年到头都坐在泥塑台上,皇帝却不知道在何处呢。 立秋在梦里见过一次皇帝。 那是一个被酒色泡涨了的男人,双眼无神地窝在龙椅中,哪怕大旗官兵在他眼皮子底下侮辱他的嫔妃,他也无动于衷。 跟眼前的顾长安没法比。 “立秋,”顾长安把背篓扯了下来,“你明儿个跟我去一趟城里,我有事要你帮忙。” 他神色很不自在,一双眼都不敢看立秋。 看样子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兴许是银钱上不凑手? 立秋抿唇:“好,明日清早我在这里等你。” “不用你过来,我跟三婶借了车,我去张家接你。” 他说着便背着背篓往山上走:“你回去吧,我帮你打猪草去,一会儿我去找张三好好说道说道,哪有待嫁的大姑娘还要继续干活儿的。” 立秋忙跟上去:“长安哥,我自己来就行,你有事就先忙去。” 她可不是真的要去打猪草。 反正她都要离开张家了,家里的老母猪和小猪崽会不会饿死关她什么事。 一会儿随便薅点草装装样子就行,她得赶紧去山上找货郎,别叫人家等急了。 偏偏顾长安非要跟着她去。 立秋嫌烦,拧着眉头赶顾长安走:“你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忙吗?” “有,跟着你。” “跟着我干嘛?” “立秋,”顾长安忽然收起笑容,“今晚不要回张家,就睡在我家。” 第14章 越不给,她越要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轰”的一声,立秋的耳边好似响起一声炸雷,叫她好半天没回过神。 她赶紧扭头去看大门口,好在孙大娘等人都进屋去了。 要不然,她得羞死。 “你瞎说什么!你我还未成亲,别再说这样的话,不然,我可就恼了。” 顾长安就喜欢看立秋朝他瞪眼,立秋双眼好似天上月,一瞪他,他就像是被月光笼罩,浑身从里到外都舒坦。 “你不用怕有人会说闲话,三婶她们是我请来帮忙打扫屋子的,都是顾氏族人,不会为难咱们。” 立秋心跳得厉害,一张口,就透着一股羞涩:“谁跟你咱们咱们的,你让开,我要去割猪草了。” “我和你一块儿去。” 顾长安嬉皮笑脸地扯着背篓,就是不肯将背篓还给立秋。 “我本来想放你回张家,明日一大早就去接你,但想来想去,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张家,要么,你今晚就住在我家,或者干脆在出嫁前都住到三婶家,都是自家人,三叔三婶不会计较。” 立秋心下狐疑。 她和顾长安能结成这门婚事,并非是顾长安有意,而是她一手促成。 短短几日时光,顾长安对她怎会如此不舍。 难不成,顾长安也是个无耻狂徒? “张由既然认我做了义妹,我出嫁之前,自然要住在张家,哪有舍弃张家住在你们顾家族里的道理?长安哥,你别胡闹了,我今日有事,耽误不得。” 她绕过顾长安,谁知顾长安却一下子攥住她的手腕:“立秋,今天我这心里头特别慌,总觉得把你一个人丢在张家,你会出事,你听我一句劝,今晚就住在三婶家,对外就说,你托了三婶帮你一块赶嫁衣,行不行?” 顾长安语气近乎哀求,立秋却如同被钉在了地上。 她的噩梦,顾长安也能感知到吗? 立秋急于求证自己的猜想,就顾不得挣扎,任由顾长安握住自己的手腕:“你……你也做梦了?” 顾长安怔住:“做梦?做什么梦?” “如果不是做梦,你怎会知道我今夜有危险?” 顾长安眯起双眼:“你今晚真的有危险?张由是不是要害你?” 他眼神骤然冷下来,放开立秋,便往张家而去。 立秋赶紧追上去:“长安哥,你去哪儿?” 顾长安头也不回:“我去找张三儿那王八算账!先前答应得好好的,要好生送你出嫁,老子这才答应放过他一马,现如今他说话不算数,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今儿个不打得他叫爷爷,老子就不叫顾长安!” “长安哥!你回来!” 立秋哪里追得上顾长安,她一着急,差点被树根绊倒。 前头的顾长安听见动静,折返回来扶住立秋,粗声粗气地叫立秋回去。 “我一个人去找他就足够了,张三儿这小子要面子,只要我站在他家门口一嚷嚷,他就怂了。” 立秋摇摇头。 张由好面子不假,可报复心也极强,谁要是损了他的脸面,他必定会千百倍地讨回来。 先前顾长安用李谦威胁张由,张由如今拿顾长安没法子,但以后一定会想办法找补回来。 立秋琢磨着张由之所以想害她,就是因为她戳破张由不想给嫁妆的事实。 她又不稀罕张家那点嫁妆,只是出于义愤,一时没忍住,才招致张由的怨恨。 眼下张由只是和张二嘎计划着害她,并没有实施,顾长安现在去找张由算账,可占不住理。 “管它占不占理!反正我看张三儿这小子就是欠揍,这事你别管了,我先去揍他一顿。” “长安哥,解决问题不能一味用蛮力,有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 立秋低头想了想,忽然抿起唇角笑了。 “我有个法子,既能叫张由害不成我,还能叫他心甘情愿地送我一大笔嫁妆。” 张由越不想给,她就偏要拿到手。 一床被子顶什么用? 她要张家给她配好一屋子的家具! 这般那般地嘱咐顾长安一番,顾长安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能行?张三儿那一家子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怕你应付不过来。” 立秋抿嘴笑:“孙大娘就住在隔壁,有什么我喊一嗓子,孙大娘就过来了,你放心就是。” 顾长安没说话,拾起立秋的背篓,默默地跟着立秋走了一段路。 “长安哥,你回去吧,”立秋已经看见货郎了,“我买些针线。” 顾长安点点头,这才肯将背篓还给立秋:“我夜里会在张家后头猫着,你有事就喊一声。” 立秋应了一声,便急匆匆去找货郎。 她还不打算将自己攒钱的事情告诉顾长安。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这是她攒着用来傍身的钱,可不能让顾长安知道。 至于嫁人之后的柴米油盐,靠她编草编做绣活儿,也撑不起来。 人家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嫁给顾长安,自然是顾长安去想法子挣钱养家。 靠她一个女人养家,算什么男人。 换了钱,随便割了半篓子猪草,立秋就慢腾腾地回张家。 远远瞧见张家门口围了一圈人,有人看见立秋,就叫立秋快走几步。 “立秋,你赶紧回去看看,你家打起来了!” 立秋谢过那人,一把推开紧闭的院门。 小院里,刘氏仰面躺在地上扑腾着腿,陈云芳扶着肚子和于翠花对骂,张老蔫面色阴沉,蹲在门槛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家三兄弟竟然不在。 “快把门关上!” 刘氏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忙着关上院门,因为跑得急,还跌了一跤。 立秋心里直乐,真不愧是张由的亲娘,死要面子。 “立秋,你回来得正好,”张老蔫发话了,“你去王家庄把你大哥叫回来,就说家里有急事。” 立秋不肯去:“爹,我从昨日到现在,一口饭没吃,身上没劲儿,走不动。” 张老蔫面色微冷:“咋了,我还支使不动你了?” 他狠狠地咳嗽了几声,刘氏就冲过来要打立秋:“小贱人,还反了天了!连你公爹的话都敢不听,我今儿个非打死你,叫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第15章 云芳哄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不闪不躲,背着张老蔫,悄悄伸出一只脚,绊了刘氏一个狗啃屎。 “哎呀我的娘!” 刘氏这一跤可跌得不轻,趴在地上直哼唧。 “娘,你没事吧?” 立秋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脚下却半分没动:“娘怎么能这么不小心?过些日子,就要收地里的庄稼,娘若是有个好歹,这地里的活儿谁干?” 这句话说到了张老蔫的心坎上。 他站起来拍拍裤子,看都不看刘氏一眼,暗骂一声晦气,经过于翠花和陈云芳跟前,丢下一句我去找大郎,便去开了院子门。 门一开,张老蔫立刻换了一张脸:“家门不幸啊。” 他哭丧着脸,连连摇头,连脊背都弯了几分,一副被家中小辈气坏了的无奈模样。 邻居们立刻围上来安慰张老蔫,还纷纷谴责陈云芳和于翠花,甚至连刘氏都说上了,说刘氏身为婆婆,却震慑不住两个儿媳妇,闹得老实人张老蔫有苦无处诉。 立秋心中冷笑。 张老蔫就是这样的人,张由的性子像极了张老蔫,在外装得像是圣贤人,其实私底下什么恶心事都做。 她不想看见张老蔫这副嘴脸,走过去狠狠地关上院门,差点打着张老蔫的后脑勺。 门外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乡亲们就七嘴八舌地指责起立秋,说立秋对长辈怎么这个态度,这样的童养媳就应该被打死。 张老蔫哼哼唧唧地装好人:“立秋这孩子性子刁蛮,这马上要嫁给顾赖子了,我可真怕她被赖子欺负,唉,可架不住立秋非要嫁。” 立秋本不想理会,又气不过,隔着门怒斥:“我不嫁能行吗?等着被你这个当公爹的爬被窝,还是等着被你们老两口卖进窑子里做窑姐儿?” 被她一提醒,乡亲们才想起这一茬子事,看张老蔫的眼神就变了。 张老蔫忙尴尬地笑了笑,挤开人群匆匆走了。 于翠花和陈云芳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互骂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根本不管刘氏死活。 立秋好心扶起刘氏,刘氏反倒骂她:“黑心肝的小贱人,不用你来扶老娘!” “那娘就躺着吧。” 立秋手一松,刘氏又摔了一跤,这回脸朝地,把大门牙都给摔碎半截儿,流了满嘴血。 “天杀的小贱人呀,你是想摔死老娘!” 于翠花和陈云芳这回才看到刘氏,可惜两人都不想管她。 一个说刘氏偏心,把钱都给了二房,一个非逼着刘氏表态,问家里的田地是不是都要留给张由。 刘氏虽然管着钱,可这家里的银钱田地如何分配,她做不得半点主,都得听张老蔫的安排。 被两个儿媳妇一挤兑,急得直嚷嚷:“等你们男人回来,我叫他们兄弟俩狠狠捶你们!” “张二嘎他敢打我吗!”陈云芳把肚子一挺,得意地冷笑,“我这肚子里揣着的是你们老张家的大孙子!” 陈云芳能压于翠花一头,在张家横着走,仗着的就是自己的肚子,去年开春,她刚生了个儿子,年底就又怀上了。 村里老人都说,陈云芳这一胎保准又是个小子。 一提起儿子,于翠花就不吭声了。 陈云芳越发得意:“有些人还想和我争,自己生了两个赔钱货,拿什么和我争!我两个儿子以后可都是要考状元做大官,给老张家光宗耀祖,赔钱货能顶什么用?到了年纪,一床被子就给打发了,哪还需要花钱的地方!” 于翠花声音都低了几分:“弟妹,话不能这么说,你大哥辛辛苦苦挣俩钱不容易,我俩总得给自己存点养老的银子,不然以后老了做不动活儿了,我俩吃啥喝啥?还能指望嫁出去的闺女回来伺候我俩不成?” 陈云芳脑子转得快,忙笑眯眯地劝于翠花:“大嫂,你根本不用担心日后没人给你们养老送终,你们不是还有俩大侄儿吗?” 她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就当你们现在赚的钱是给大侄儿存的,你们养大侄儿小,大侄儿能不养你们老吗?大嫂放心,小孩儿从小养,他知道谁对他好,可等年纪大了再养嘛,那可就说不准了。” 立秋眯着眼直乐,陈云芳这是要联合于翠花一起对付张由了。 果然,陈云芳又接着哄于翠花。 “大嫂,咱爹娘现在把钱都花在老三身上,这以后的家产田地也是都要留给老三的,老三如今考了秀才,眼瞅着又要娶地主家的姑娘做媳妇儿,日子是越过越红火,哪还看得上咱们家这点钱?爹娘却这般偏心,把咱们两房当什么了!大嫂难道不气吗?” 于翠花有些迟疑:“可爹娘也偏心你们二房……” “大嫂,咱们两房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先得逼爹娘拿个章程出来,不能把钱都留给老三!” 立秋暗自点头,陈云芳果然没叫她失望,三言两语就哄得于翠花和她上了一条船。 妯娌两个和好如初,高高兴兴地挽着胳膊进了屋。 可怜她们的祖宗十八代,白挨了半天骂。 院子里只剩下立秋和哎呦哎呦直叫唤的刘氏。 “娘,”立秋弯下腰,眉眼弯弯地唤着刘氏,“大嫂二嫂都不管你了,秋菊也不在家,家里头只有我一个人还关心你的死活,你说你是要继续躺在地上呀,还是想回炕上躺着?” 刘氏黑着脸,没好气地瞪着立秋:“小贱人,还不赶紧将老娘扶到炕上去!别以为你要嫁给顾赖子了,老娘就对付不了你!” 立秋蹙眉摇头:“娘,你怎么就学不会好好说话?好歹咱们也在一个家里住了七八年,吃的饭喝的水都是一样的,你却非要一口一个小贱人,我是小贱人,你是老贱人吗?” “小贱人,你皮紧了是不是!” 立秋收起笑容,冷冷地盯着刘氏:“瞅着这个天,马上就要下雨了,娘要是不会好好说话,那就在这儿躺着淋雨吧,正好叫雨水洗一洗你这张臭嘴!” 说话间,一个响雷平地炸起,吓得刘氏一个哆嗦。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往下掉。 立秋扭头就走,她才不想跟老虔婆一块淋雨呢。 “立秋!你……你等等!” 第16章 嫁妆单子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刘氏一张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地求立秋:“你……你把娘扶回去吧,娘这老胳膊老腿可经不住被雨淋啊。” 立秋重新换上了笑颜:“娘早这么说话,不就早好了?” 她把刘氏扶进厢房,刘氏忙嚷着要回自己屋。 “娘好生在我这屋躺着吧,我看娘这一跤摔得不轻,腰都动不了,我帮娘按按腰,晚上娘要喝水起夜,我也好贴身伺候娘,换了爹,爹可不管娘的死活。” 刘氏没有反驳立秋。 张老蔫的确不会管她,秋菊夜里得帮着陈云芳看小虎子,大妮二妮还小,于翠花那个没良心的,更不会伺候她。 思来想去,家里只有立秋一个人肯照顾她。 “你胡咧咧这么多作甚!”刘氏仍旧骂骂咧咧的,“要不是你这个小贱人……” “娘,你说什么?” 刘氏一抬头,正好对上立秋冷森森的双眼。 她打了个哆嗦,赶紧挤出笑容:“是娘糊涂了,立秋呀,辛苦你了,娘就知道,咱家里就你最孝顺,你那两个嫂嫂,根本就靠不住,你放心,你这几天好好伺候娘,等你出嫁的时候,娘多给你些嫁妆。” 立秋假意笑着答应:“那立秋就多谢娘了,我给娘按按腰,娘明日就去量房吧。” 刘氏一愣:“量什么房?” “娘不是要多给我些嫁妆吗?我才从长安哥那里回来,他家五间青砖大瓦房,两间厢房和灶房塌了一半,暂时没钱修,剩下三间房,娘明日去量量尺寸,桌椅板凳柜子箱笼锅碗瓢盆加上子孙桶,新姑爷和我的四季衣裳,被子炕褥枕头……” 立秋一样一样地数给刘氏听,把刘氏的脸都给吓白了。 “暂时就这些吧,我寻思娘都这么大方,给我这些嫁妆,压箱钱肯定也少不了,怎么着也得十两银吧,是不是呀娘?” 刘氏几乎将后槽牙给咬碎,才缓缓点头:“好孩子,你放心,娘都给你,娘还要给你买胭脂水粉打首饰呢。” 立秋笑得眉眼弯弯:“多谢娘!” 论演戏,谁不会呀。 昨晚刘氏和张由商议着怎么害她,立秋听得清清楚楚。 今晚张由的计划里肯定也少不了刘氏,刘氏现在对她的要求满口答应,那也是知道今夜过后,她就得掉进泥潭里,再也爬不上来。 可惜这对母子的算盘注定要落空,她已经不是从前的立秋了。 刘氏尝到了哄人的甜头,就这么一小会功夫,立秋又是给她按腰又是给她倒水,让她又飘飘然起来,胡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村里的牛都要被她吹上天了。 “立秋呀,娘这几日就给你打一对银镯子,一个重一两,再给你打几支银簪子几对银耳坠,叫村里人瞧瞧,娘有没有亏待你。” “你生得好看,以后要打扮得鲜亮一些,娘给你扯几匹颜色花样好看的好布,咱们回家自己把四季衣裳做起来。” “顾赖子穷,家里没啥东西,你嫁过去的时候,娘再给你一袋白面一袋麦麸面,半扇猪肉两只鸡,足够你们吃上一段时日了。” 立秋一一答应着,手上更加轻柔,按得刘氏都打起了呼噜。 正舒舒服服地眯着眼,腰间一股剧痛袭来,刘氏猛然喊出声:“我的娘呀!小贱人!你是想杀了我呀!” 扭头一瞧,立秋不知何时下了炕,翻出了笔墨纸砚,唰唰唰地写着字。 “你、你会写字?” 刘氏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大得都能塞下一只小鸡崽。 “是呀,我跟着三哥的时间长了,就会写字了。” “放屁!你跟三娃子在一块的时间能有我多?怎么我就不会写字?” 刘氏当年将立秋买回来,明面上说是给张由买个童养媳,其实就是往家里添了一个不要钱的牲口。 一开始,每回张由从书院回来,立秋就得在张由屋里打地铺,夜里伺候张由读书,张由走了,立秋才能上炕睡。 后来两个人渐渐大了,刘氏就不许二人同屋,说是怕立秋勾引张由。 张由再从书院回来,立秋就得搬去和秋菊一块睡。 平日倒是还叫立秋住在厢房,主要是为了让立秋占住三房的名头和地盘,省得另外两房把原本要给张由的好处全分了去。 算起来,立秋和张由单独相处的时间的确不多,也难怪刘氏不信。 立秋也压根不在乎刘氏信不信。 她写好一张纸,吹干上头的墨迹,才笑道:“我能学会写字,是因为我聪明,娘这么笨的人,就是天天拴在三哥身边,也学不会,不过,不会写字没关系,娘会按手印就行。” 她抓着刘氏的手狠狠按了红泥,紧接着就按在了纸上。 “元立秋!你个小贱人!你叫老娘按了什么东西!” 刘氏满脸惊恐,可惜她现在一动弹,腰就疼,全身上下,也就只有一张嘴巴还能逞逞威风。 “放心,不是卖身契,我这个人的心肝没有娘的黑。” 立秋扬了扬手里的纸,很满意地看着慌张的刘氏。 “娘方才不是说要给我这个给我那个吗?娘答应给我的东西太多了,我怕娘记不住,回头再忘了,就把这些东西都写下来了,到时候娘对着这张纸给我嫁妆就行,这个呀,就叫做嫁妆单子。” 刘氏只慌了一小会儿,便镇定下来:“好孩子,你没乱写吧?你两个嫂嫂正闹着分家,要是知道我给你这么多东西,又要闹腾了。” “我可没乱写,这纸上的东西,全是娘答应给我的,一样没多,一样也没少,娘要是不放心,等三哥回来,叫三哥瞧瞧。” 刘氏干笑两声:“你这孩子,心眼还挺多。” “在张家过日子,心眼不多能行吗?” 立秋收好纸,顺手狠狠按了刘氏的腰,痛得刘氏差点弹起来。 “你……你这是要干嘛!” 立秋很无辜:“我给娘按腰啊,娘刚刚不是还很舒服吗?娘别动,这按腰没有不疼的,我再给娘按一按,现在越疼,过后就越舒服。” 她照准刘氏的后腰,使出吃奶的劲儿,一拳砸下去,刘氏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身后忽然有人出声:“立秋,你在干嘛?” 第17章 吃顿好的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陈云芳扶着肚子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盯着立秋:“你可真是个傻子,都被人卖了,还这么孝顺。” “云芳啊,”刘氏呲牙咧嘴地招呼陈云芳,“你来得正好,这小贱人说是想给老娘按腰,我看,她就是想杀了老娘,快去叫你爹回来,晚了,我就要死在这小贱人手里了。” 陈云芳瞅瞅刘氏,又瞅瞅立秋,拍拍手扭头就走:“我爹说是去找大哥,我看又躲在谁家里吃酒呢,我才不去找,娘要是还能动弹就起来烧饭,您大孙子可不能饿着。” “云芳呀,你快回来!” 刘氏扯着嗓子直叫唤,陈云芳在屋外好心劝她:“娘,你消停些,立秋伺候你,你还骂她,你要是把人家骂寒心了,立秋不伺候你了,我可腾不出手来照顾你。” 气得刘氏连连怒骂。 立秋嫌聒噪,照着她的腰眼死死地捏,狠狠地按,把刘氏疼得哭爹喊娘。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时不时伴随着惊雷,将刘氏的哭声尽数淹没。 立秋直按得自己都没力气了,才停下手,一看刘氏,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娘,你好点没?” 刘氏直翻白眼:“你还有脸问我好不好?你等着,我能爬起来就打死你……诶?好像是好点儿了。” 立秋擦擦额角的汗水:“我就说嘛,按腰哪有不疼的,疼过了就会好一点。” 刘氏将信将疑,可她的确能稍微活动一下,脸上便好看几分:“下这么大的雨,你二嫂没法回去,你去烧个鸡蛋羹给她吃,记住了,只能用一个鸡蛋,多用一个,我就打死你。” 立秋笑盈盈地应下,一出门,笑容就收了起来。 真抠门! 口口声声说喜欢孙子,到最后连个鸡蛋都不舍得给孙子他娘吃。 快步走进灶房,一摸篓子,里头躺着十几个鸡蛋,墙上还挂着两斤肉,一条鱼。 这些都是今日一大清早刘氏去买的,专门为张由准备的。 立秋卷起袖子,把肉全切了,一半做了豆角炖肉,一半做了肉泥茄盒,那条鱼因是河鱼,就炖了鱼汤,用了六个鸡蛋蒸了满满一大碗鸡蛋羹,剩下的几个鸡蛋煮熟了,被立秋藏了起来。 一顿饭色香味俱全,隔着雨帘,于翠花和陈云芳妯娌俩都能闻见肉味儿。 “立秋,你这是做了啥好吃的?” 妯娌俩联袂而来,一见桌子上摆了这么多好吃的,两人就惊了一跳。 “你这是不想活啦?”于翠花说着话,已经坐到了桌子边上,“你霍霍了这么多肉和鸡蛋,等爹回来,非要打死你不可。” 陈云芳笑了笑:“爹才不会动手打人呢,顶多扇一巴掌,不过爹会指使娘打人,大嫂,你嫁过来好几年,还没看清楚咱爹是个什么人?你看咱俩今天闹着要他给个说法,他说是去找大哥他们,其实就是躲出去了,叫娘一个人在家对付咱们。” “那咋办?今儿个这家分不成了?” “两位嫂嫂先吃了饭再说。” 立秋给她们俩一人拿了个白馒头,又把菜给拨出来一半,把大妮二妮叫了出来,让两个小丫头打着伞去给秋菊送饭。 “顺便跟着姑姑在你们二婶家吃,”立秋摸摸大妮的头,“要是雨一直下,吃了饭,就跟着姑姑在二婶家睡,明日一大早再回来。” 大妮很乖,先看了看于翠花,见于翠花点头,才接过立秋手中的食盒。 “大妮,”陈云芳笑眯眯地嘱咐大妮,“见了你姑姑,就说我今儿个晚上不回去,家里有菜有饭,让她烧了给你们吃,要是你二叔回去了,就叫你二叔赶紧过来一趟。” 看这架势,陈云芳今夜是要在这里熬一宿,非得逼着张老蔫表态。 这正好合了立秋的心意。 今晚她要唱一台大戏,人少了,戏就不好看了。 三个人很默契地都没有提起正在挨饿的刘氏,将一桌子菜吃了个干净。 “糟了,把娘给忘了,”陈云芳慢条斯理地擦着嘴,“立秋,锅里还有菜吗?你去送给娘。” “二嫂放心,娘不饿,难道二嫂忘了,咱们家一天只吃两顿饭,男人吃馒头就鱼干儿,女人喝稀饭吃咸菜,娘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中午头忽然叫她吃一顿饭,她兴许还要闹肚子呢。” 于翠花吃得最多,就着菜吃了两个大馒头,还把菜汤都给喝了。 听了立秋的话,就打着饱嗝儿附和:“娘要是知道立秋把肉都给烧了,能当场气晕过去,哪还吃得下饭。” “娘知道的。”立秋抿嘴笑,“是娘吩咐,说二嫂怀着孩子金贵,雨下得这样大,二嫂回不去,叫我中午烧顿好的给二嫂吃,大嫂,咱俩两个是沾了二嫂的光呢。” 这妯娌俩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现在想和和气气地联手?呸,立秋偏不叫她们如意。 没嫁给顾长安之前,立秋就一个想法,拼全力把这个家闹腾起来。 除了秋菊和几个小孩,谁都别想好过。 立秋话音才落,于翠花脸色就一变,笑容都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可不是么,到底是老张家的功臣,就是比我这个生了赔钱货的要更得喜欢。” 陈云芳明知是立秋在挑拨,却没工夫找立秋算账,忙挽着于翠花的胳膊陪笑脸:“大嫂可别这么说,生丫头也有生丫头的好处,将来等大妮二妮嫁人,给大嫂找两个富贵女婿,大哥大嫂这辈子就等着享福吧。” 于翠花脸色刚好看几分,立秋就长叹一声:“富贵人家都讲究门当户对,将来大嫂可得备下两份厚厚的嫁妆,不然,哪有富贵人家能看得上大妮二妮?” 眼见着于翠花的神色又冷起来,陈云芳咬咬牙,恶狠狠地瞪着立秋:“元立秋,你少说两句。” “我说错了吗?” 立秋很无辜地摊手:“连我嫁给顾长安,娘都许诺给我一堆嫁妆呢。” 陈云芳根本不信:“瞎说,娘早就说了,就给你一床被子,那还是老三为你求来的呢。” “二嫂别不信呀,”立秋从荷包里掏出那张纸,在陈云芳面前晃了晃:“喏,你看,娘给的嫁妆单子。” 第18章 立秋设计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妯娌两个不识字,但看着纸上都写满了,也知道给的东西不少。 两人二话不说,立刻卷起袖子去了厢房,誓要找刘氏问个明白。 雨下得越来越大,立秋收拾好灶房,心里有些疑惑。 这么大的雨,张由张二嘎兄弟俩去了哪儿? 瞅了厢房一眼,立秋便揣着几个鸡蛋,撑着伞出门去。 那妯娌俩闹腾起来,够刘氏受的,她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梦中在红袖招,她除了学习琴棋书画和如何勾引男人之外,还跟着学了些不入流的医术。 有时候男人不行,或者需要助兴,便得用些秘药。 她记得那些秘药很好制,有些草药,村里的后山上就有。 下这样大的雨,乡亲们都不会出来,她这时候去采药,没人看见,正好方便行事。 立秋很顺利就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她不能拿着这些东西回张家,思来想去,就厚着脸皮敲响了顾长安的家门。 敲了半天无人应答,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立秋放下东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孙大娘等人手脚麻利,一上午的功夫,就把三间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只可惜这家里很空,别说桌椅板凳了,就连锅碗瓢盆都没有。 找了半天,在塌了一半的灶房里找到两个破碗。 立秋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她真的得从刘氏那里多要些嫁妆回来,不然,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她寻了块石头,把各类药草碾碎,盛在其中一个破碗里,把那几个鸡蛋放进另一个碗中,摆在炕上。 一出门就碰见浑身都湿透了的顾长安。 “立秋!” 顾长安双眼好似被雨水洗过一样,清亮透彻:“你怎么来了?” 他个子高,越过立秋,见到炕上的鸡蛋,双眼就更亮了:“你给我送鸡蛋了?” “才煮好的,你吃吧。” 顾长安身上的衣裳有些旧了,胳膊肘的地方补丁摞补丁,针法倒是齐整。 见立秋盯着这些补丁看,顾长安很是羞赧:“这些地方容易破,我做了新衣裳,就会把这几处补上补丁。” 立秋讶异地挑眉:“这些补丁是你自己打的?” “那是自然!”顾长安很骄傲,“我家里没有女人,自己不会针线,老麻烦大娘婶子们,那多不好意思。” 说罢又小心翼翼地去察看立秋的脸色。 “你不会觉得一个大男人会自己动手补衣裳很没出息吧?” “当然不会,”立秋忙摇头,“我是想着,咱们成婚后做点什么营生赚钱,你既然会针线,那咱们两个就一起做针线活儿,多少也能攒点钱。” “我不行的!” 顾长安赶紧摆手:“我就会这一种针法,还是跟孙大娘学的,也就能缝缝补补,多余的,啥也不会。” 立秋莞尔一笑:“缝缝补补就足够了。” 顾长安很不好意思,憨憨地笑着:“立秋,你不用为钱发愁,我知道村里人都叫我赖子,那是因为我没爹没娘,祖父他老人家也去了,当时我还是个半大孩子,我不浑一些,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从前不懂事,身边没有个知冷疼热的人,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不想管以后会咋样,所以就啥都不想干,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肯定不会叫你饿着。” 立秋点点头:“我信你。” 男人的话不能全信,嘴上说说谁不会啊。 信不信的,看以后吧。 雨有渐渐变小的趋势,立秋撑伞要走,见顾长安还穿着湿透的衣裳,就好心提醒他:“换身衣裳,小心着凉。” 顾长安眉梢眼角都透着欢喜:“立秋,你这么关心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 立秋一下子就恼了:“你说什么呢!谁早看上你了!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 立秋抿了抿唇,把那半截子话给吞了下去:“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了。” 她急匆匆出了门,一张脸烧得厉害。 这个顾赖子,没个正行! 说不上三句话,就开始浑说,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梦里那个百战百胜的大将军顾长安,肯定不是顾赖子。 顾赖子若是能当上将军,她元立秋说不准还能当皇后呢。 呸呸呸! 想到梦里那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皇帝,元立秋又干脆啐了几口。 她可不会给那样的皇帝做皇后,晦气! 回到张家,刚把草药给藏好,陈云芳和于翠花便进了灶房。 “元立秋!”于翠花率先发难,“好你个黑心肝的,我们家里养了你七八年,现在还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就这么对娘的?竟然还逼着娘在那个嫁妆单子上按手印!嫁妆单子呢?给我拿来!” 立秋绣着双手,眼睛却瞟着陈云芳:“大嫂逼着我拿出嫁妆单子,二嫂也是这个意思?” 于翠花抢着说话:“二弟妹和我一个心!元立秋,你本就不是这家的人,老三非要做好人,将你认作妹妹,可爹娘还没点头呢!他既然认下了你这个妹妹,那嫁妆就该他出,凭什么叫爹娘出这份钱?” 立秋抿嘴笑:“大嫂说得对啊,我的嫁妆,自然就该三哥出,可三哥手上没钱,那不就得叫爹娘垫上吗?说到底,我这也算是间接帮了两位嫂嫂。” “呸!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于翠花唾沫横飞,“你帮我们什么了?我们捞到什么好儿了?那好处,还不都叫你和老三拿去了!全家人都打量我是个傻子呢,元立秋,我告诉你,我不傻!” “是是是,大嫂最精明。” 立秋像是在哄小孩儿,哄得于翠花不骂人了,才再次开口问陈云芳:“二嫂,大嫂心眼单纯,爹娘哄几句,大嫂心一软就当真了,我只想问问二嫂是怎么想的。” 陈云芳扶着肚子在桌边坐下,心里盘算了一回,才回立秋:“你说你的嫁妆是从老三那份里出的,可你要的嫁妆不少呢,我们要是分了家,老三分的那份,估摸着都得填在你的嫁妆上。” 立秋弯起眉眼:“三哥都考上秀才了,二嫂还替他想呢?二嫂不是想分家吗?我这里有个法子,保准两位嫂嫂能得偿所愿。” 第19章 两头骗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什么法子?”陈云芳乜斜着立秋,“你这丫头最近大变样,做事毫不留情面,处处透着邪性,可别想出来什么阴损主意,叫我们和老三闹掰了,我两个儿子将来还得靠老三这个做叔叔的提拔呢。” 立秋差点笑出声。 陈云芳这算盘打得太好了。 既要分家产分得多,最好不给其他两房一文钱,又要不伤了和气,将来还得靠着两房。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于翠花还傻乎乎地附和着陈云芳:“对对对,不能和老三闹掰了,老三要娶地主家的姑娘,地主家多有钱呀,到时候手指头缝漏一点,就够咱们吃喝的了。” 立秋怼她:“大嫂既然想吃人家手指头缝漏的东西,干嘛还分家?跟着三哥和三哥媳妇一起糊涂着过呗。” “那怎么能行!”陈云芳立马反对,“老三有出息,还有个有钱媳妇,爹娘还想着将田地银钱都留给他,这也太偏心了,我们倒也不是说现在就要分家,但是趁着爹娘还没糊涂,找族长立个字据,将来爹娘百年之后,家里的田地和宅子不能留给老三!” 陈云芳还挺有心眼,里子面子都要占全。 “二嫂的意思我明白了,成,只要今儿个大嫂二嫂帮我这个忙,我就叫三哥心甘情愿把家产让出来,爹娘百年之后,他绝不会跟两位嫂嫂争。” 陈云芳有几分犹豫:“你到底想做什么?” 立秋眼内含冰,冷冷道:“我要两位嫂嫂今晚帮我做个见证,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 她自己的坎儿她自己过,不用任何人拉她一把。 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了。 妯娌仨齐动手,做了一桌子菜。 立秋先拨了一份,端到厢房给刘氏吃。 刘氏还有些心虚呢:“立秋,你两个嫂子没为难你吧?唉,你这孩子怎么藏不住话,转头就把娘给你哪些嫁妆告诉她俩,那她俩能饶得了你?这下子好了,娘想给你也给不成了。” 立秋故作不解:“娘,为啥给不成呀?是娘不想给我吗?” “娘当然想给你!我亲口答应了的事情,怎么会不作数呢?是你两个嫂嫂不让啊,她俩今天就是来闹腾着分家的,我要是真的给了你那些东西,她俩还不得把你撕了?” “怎么会?”立秋笑着喂了刘氏一口面条,“两个嫂嫂待我最和气了,方才我们一块烧饭,嫂嫂们还说,我在张家做牛做马七八年,给我这些嫁妆,是我应得的。” “放屁!” 刘氏一口面条喷出去老远:“她们俩真这么说的?” “真的呀,娘怎么不信我呢,娘你想一想,两个嫂嫂要不是真心想给我嫁妆,我还能好端端地站在娘跟前吗?她们不得合起伙来把我撕了?” 刘氏低头琢磨,越琢磨越害怕。 两个儿媳妇怎么不闹了呢? 该不会想要趁着她躺在炕上不能动弹,学着立秋一样,逼着她写什么分家书吧? “好孩子,”刘氏一把抓住立秋的手,颤颤巍巍地求她,“你那两个嫂嫂心眼儿多,她们说啥你可千万别信,也千万别帮她们写什么分家文书,你听话,娘有好东西给你!” 立秋故意装作不明白:“娘能有什么好东西给我呀?平常有了好东西,娘不是给三哥,就是给二哥,我可半点都没见着,反倒是两个嫂嫂说,等我成亲那日,要给我好东西添妆。” 刘氏身子一抖,恨不得爬出去撕了两个儿媳妇。 那两个黑心肝白眼狼,还真的要哄着立秋给她们写分家书。 虽说等老头子回来了,不会认下这张分家书,可有了她手印的这份分家书拿出去,总归是个麻烦。 于翠花那还好说,娘家远,要过来闹腾没这么方便。 陈云芳这里就过不去了。 到时候陈家拿着这封分家书过来大闹一场,老张家的面子可往哪儿搁。 “立秋,她们那是在骗你的!” 刘氏当机立断,死死拽住立秋的手腕:“你听娘的,在你爹和老三他们回家之前,你不许和她们说话。” 立秋表现得很为难:“可是两位嫂嫂一直在找我说话,我怕得罪她们,她们不会给我添妆呀。” “你这死妮子眼皮子怎么这么浅!” 立秋抽回自己的手,连连冷笑:“我自小就没见过好东西,还吃不饱穿不暖,别人哄我几句我就当真了,我反正要嫁人,嫁的还是个赖子,不在这个时候多为自己谋些好处,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把话撂在这儿了,谁给我好东西,我就帮谁。” 说完,立秋就把碗收走了。 她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她就是冲着钱来的。 嫁人过日子哪能没有钱? 顾长安穷,以后也不知道肯不肯干活儿养家,她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顾长安一个人身上。 她手上只有几百个大钱,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几百个大钱能撑到什么时候? 趁着离开张家之前,多多要些银钱傍身,比什么都强。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立秋再次去了厢房。 “娘,爹估计去王家庄找大哥去了,今晚回不来,三哥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天都黑了他也不回来,秋菊在二嫂家带着孩子们呢,我看二嫂这个架势,今晚是要住在这儿了,娘,你说我给二嫂安排哪间房?” 立秋一面说,一面看刘氏的脸色。 刘氏在听到张由不知何时回来时,脸颊上的肉抖了抖,一看就知道是心虚。 立秋也没戳破她:“娘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就去找两位嫂嫂了,刚刚二嫂说有事想求我……” “立秋!” 刘氏忽然喊了一嗓子,把立秋一颗心吓得突突直跳:“娘,咋了?” 屋里没点灯,昏暗中,刘氏一双眼睛阴森森地盯着立秋:“我那屋里的衣柜最底下,有一个小匣子,你去抱来。” 立秋甜甜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将小匣子抱过来,又帮忙点亮了屋中的灯。 刘氏抱着那小匣子没松手,十分警惕地让立秋出去,一会儿功夫,又将立秋喊进屋。 “喏,这是给你的。” 第20章 捉奸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刘氏手心躺着一对银耳坠,鸣蝉样式,很别致,只是做工有些粗糙。 立秋也不在意。 反正这对耳坠对她来说就是银子而已。 “谢谢娘。” 她眉眼弯弯,当着刘氏的面,将银耳坠给戴上了。 “娘,我帮你按按腰吧,今儿个多按按,明天兴许就能下炕了。” 立秋的手法是梦里在红袖招学的,刘氏很是受用,按着按着便睡过去了。 等她睡着了,立秋才悄悄从厢房退出来,到灶房另外下了两碗面,将先前准备好的草药给掺杂进去。 做好这一切,立秋才去请了陈云芳。 “二嫂,我今儿个忙了一天,先去睡了,这两碗面是我专门给二哥三哥准备的,等他们两个人回来,二嫂可一定要看着他们吃下去呀。” 陈云芳狐疑地盯着立秋:“我是个大着肚子的人,我都没说累,你倒是挺会躲懒,你要么自己等他们回来,要么就叫大嫂等,我可等不得。” “大嫂可做不来这种事情。” 立秋将碗往陈云芳跟前推了推:“二嫂心里头打的什么算盘,咱俩都清楚,眼下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晚趁着爹在王家庄赶不回来,我要给娘和三哥挖个大坑,至于二哥跳不跳,就得看二嫂的了。” “你什么意思?元立秋,我可警告你,少闹幺蛾子,我家二嘎要是出点好歹,我跟你没完!” 立秋挑了挑眉:“二嫂急什么,二哥会不会出事,全在于他自己和二嫂能不能看得住他,眼下,我和二嫂的目的一样,就是叫张由不好过。” “你就这么恨老三?” “难道我不该恨吗?二嫂应该比我清楚,将我卖去窑子,到底是谁的主意。” 陈云芳眼神闪躲,讪讪地笑了笑:“是娘说,老三将来读书还要花不少钱,家里哪有这么多钱供老三?老三又要娶新媳妇,留着你不大方便,正好老三在镇上认识人,大家伙就想着先用你换些钱……立秋,你可别怪我。” 大家伙? 立秋如坠冰窟,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整个张家,恐怕只有秋菊和几个孩子没参与此事。 其余人,都在算计她! 她绝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只等着她能安身立命,便会抽出手来,把这些算计她的人,一一给算计回去。 “多谢二嫂提醒,”立秋淡笑,“二嫂也想这辈子都拿捏住三哥吧?今晚就是唯一的机会。” 夜色阑珊,草虫俱静。 张由推开家门,身后跟着张二嘎,兄弟两个鬼鬼祟祟地往厢房去。 “站住。” 忽如其来一声娇喝,将二人吓了一跳,扭头一瞧,见是陈云芳,张由就干笑了两声:“这么晚了,二嫂怎么在这儿?” 陈云芳朝着张二嘎撇撇嘴:“我等你二哥呢,你们兄弟二人去哪儿鬼混了?” 二人一身酒气,熏得陈云芳头疼,她一脸嫌弃地赶着二人去灶房:“还没吃饭吧?立秋给你们下了面条,吃了就赶紧睡去吧。” “立秋?”张由望向黑乎乎的厢房,“她人呢?” “这么晚了,谁还不睡?也就只有我等着你二哥了,赶紧吃!吃完了我和你二哥也歇着去。” 张二嘎不大情愿:“云芳,我和老三有点事,一会儿你先睡。” “张二嘎,老娘给你脸了是不是?” 陈云芳一拧眉,张二嘎就发怵,忍不住朝张由使眼色。 张由才开了个口,陈云芳就拧着张二嘎的耳朵:“赶紧吃完了面跟我回去,老娘今天有一笔账要仔细跟你算算。” 兄弟二人没法子,只得先吃了面,一个跟着陈云芳回屋,另一个则站在黑漆漆的厢房门前。 轻轻推开房门,在黑暗里看到炕上的人,张由浑身都在发烧,尤其是小腹处,好似燃着一团火。 他口干舌燥,方才吃下去的面汤顺着五脏六腑游走,烧得他头脑发昏,脚步虚浮,踉踉跄跄上了炕,一把掀开被子,按着炕上的人就开始撕扯衣裳。 炕上那人不停地尖叫,她越是挣扎,张由就越兴奋。 直到屋里唰地亮起来,一盆冷水兜头而降,张由才猛地一个激灵。 睁眼一瞧,屋里竟然多了三个人! 张由瞬间就吓得蒙了神,裤子都没提起来,小腹处的那团火早就灭了,化成了一团水,顺着光溜溜的大腿往下淌。 “老三,你昏了头了!”于翠花站在炕边,手中还端着个木桶,“你真是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连娘都不放过!乱了人伦,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张由一脸茫然地往炕上瞅,见刘氏光着身子直发抖,脑袋轰地一声就炸开了。 “娘,怎么是你?” “不是娘,还能是谁?”陈云芳挺着大肚子,倚着门框站着,“老三呀老三,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那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张由咬着牙,脸色阴沉,恶狠狠地瞪着站在最外头的立秋:“为何炕上躺着的人是娘,你呢!你去哪儿了!” 立秋冷笑:“三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三哥亲口认下的妹子,难道今日换了是我躺在炕上,三哥也要推门而入,做这畜生行径么?” “呸!老三,你就是个混不吝!再怎么想女人,也不能扒光自己的老娘!” 于翠花嗓门大,说起话来不中听。 她就站在炕前,却任由刘氏光着身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心的,她竟然将刘氏的被子都给薅了下来。 “你看看娘,全身上下光溜溜!要不是我听见她老人家拼命地喊,跑过来泼你一桶井水,你就得把娘糟蹋死!” 她一边说,一边撕扯着张由敞开的衣裳:“你说,你干没干成!你快说!” “啧啧啧,裤子都脱了,还能没干成?” 陈云芳盯着张由的那处直摇头,满脸嫌弃,还不忘嘱咐立秋:“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可别看这个东西,小心脏了眼睛长针眼。” “行了!” 张由一声怒吼,弯下腰去提裤子,却被于翠花狠狠踢中膝盖窝,“砰”的一声跪在炕前。 “吼什么吼!老实跪着,不然,我就出去叫街坊邻居看看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 第21章 夜审张由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一句话点醒张由。 他恍然大悟,盯着几人呵呵冷笑:“是你们!是你们联起手来坑我!” “谁坑你了!”于翠花狠狠啐了他一口,“是我们用刀架着你,逼着你钻娘的被窝吗?你自己想干这种乱人伦的事,可别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是二哥!” 张由双眼血红,蜷缩在地上,护住那处,恶狠狠地瞪着陈云芳:“是二哥告诉你们的,是不是!” “放屁!你自己不争气,关你二哥什么事!” 陈云芳急了,上前来狠狠地打了张由两巴掌:“你可别昏了头!你二哥被你灌了一肚子的酒,回房就睡了,刚刚娘喊那么大声,我怎么晃他,他都不醒,你要是不信,现在自己去看。” 张由咬着牙不做声。 张二嘎今日的确吃了很多酒。 他清早去找张二嘎,跟张二嘎说了自己的计策,张二嘎当时就缠着他,要去镇上吃酒,说是助助兴。 刚到镇上便下大雨,二人从晌午吃到夜里。 细细一思量,张二嘎那点酒量的确不行,也怪他,没有管得住张二嘎。 难道真是巧合? 张由目光深沉,越过陈云芳,落在了立秋身上。 立秋坦坦荡荡,迎着他的目光瞪了回去。 刘氏还在炕上抽噎着,完全没有平日为人婆母的风光。 张由渐渐地熄了怒气。 “两位嫂嫂,今日是我的错,是我吃了酒,一时昏了头,以为炕上的人是立秋……” “呸!”立秋挤开陈云芳,照着张由的脸啐了一口,“是我,你就能当个畜生了?三哥,听听你说的话,我马上就要嫁人了,你这就是存心想污我清白!亏你平日里像个君子,原来全是装的!” 事到如今,张由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他挤出两行泪,哭着认错。 “立秋,你说得对,我就是个畜生!是我对不住你!” 立秋连连冷笑,这句话还像是个人话。 “可我实在是太舍不得你了!你七八岁就到了我们家,我比你年长几岁,咱们一处吃饭一处睡觉,一块儿厮混着长了这么大,原以为这辈子咱俩能白头到老,谁知天不遂人愿,你我的缘分就这么被硬生生拆散了!” “一想到你要嫁给顾长安这个赖子,跟着他吃苦受累,说不定还会成天挨打,我这心里就好痛啊!立秋,我真的舍不得你嫁过去受穷!所以……所以我想着,我想着和你说说心里话,说不定你愿意做我的妾室呢?” 立秋恶心得差点将今日吃下去的好饭菜全给吐出来。 说说心里话能说到炕头上去? 还做妾室,把她卖了做窑姐儿还差不多! “三哥,你快别说这样叫人恶心的话了,你要真舍不得我受穷吃苦,那就多给我些嫁妆啊,可别只给我一床被子,那一床被子能顶什么用?是当吃还是当喝?娘给秋菊做的被子用的也不是什么好料子,拿到当铺去,还当不出几个大钱呢!” 张由被戳穿心思,微微有些恼怒,抓着炕头想爬起来,被于翠花又是一脚给踹了下去。 “娘没叫你起来,你就老老实实跪着!” 张由敢怒不敢言,低声下气地叫了一声娘。 他方才的确是昏了头,黑灯瞎火地也没看清楚人,可不至于连自己亲娘的叫声都听不出来。 难道是因为今天吃多了酒的缘故? 也不知事情到底成没成,若是成了……想到刘氏那模样,张由浑身都冒鸡皮疙瘩。 刘氏比张由好不到哪儿去,一声“娘”叫她差点吓破胆。 今日这事如果叫张老蔫知道了,肯定得要了她的命! 她得把这事捂得死死的,为了她的小命和三娃子的名声,可千万不能传出去。 “翠花,云芳,你俩是做嫂嫂的,咋能对自己个的小叔子这么狠?虽说是六月天,可大半夜的给他浇一桶井水,再叫他光着身子跪在地上,冻坏了可怎么好?三娃子,快起来,把衣裳穿上。” 张由如同得了圣旨,赶紧爬起来,双腿却因为跪得太久麻了,一下子没能站起来,又跪了下去。 这可把刘氏心疼坏了,她忙喊立秋:“你这小贱人还不把三娃子扶起来!怎么伺候男人的!” 立秋摇了摇头,那对银耳坠随之轻轻晃动:“我还真不会伺候男人,我看娘就挺会伺候的,要不然,怎么能将亲儿子伺候到自己炕上呢?” 刘氏老脸通红,又叫于翠花和陈云芳:“快把三娃子扶起来。” 陈云芳扶着肚子坐在了炕上:“娘,我肚子里还揣着你孙子呢,可弯不下这个腰。” 于翠花对张由的嫌弃都写在了脸上:“娘,您老不要脸,我可还要脸,他是我小叔子,我一个做嫂嫂的,怎么好去扶光着身子的小叔子?” 刘氏支使不动三个人,自己爬起来去扶张由。 可她全身光溜溜的,一站起来自己都臊得慌,就想去捡自己的衣服。 于翠花一脚将衣服给踹飞了。 “你这是干啥!” 于翠花平日里受够了刘氏的气,能有眼前的机会,自然是要把这些气都给还回来。 “我不干啥,我就是想等着爹回来,跟爹说说娘和老三干的好事!” 刘氏一张脸都气得发紫了:“于翠花!都是自家人,你咋这么狠心?事情闹大了,对你有啥好处?” “没好处,也没坏处,”于翠花洋洋得意地抱着胳膊,“对娘来说就不一定了,爹的脾气,娘最清楚,等天亮爹回来了,我就等着看娘有什么下场。” 刘氏脸一白,彻底瘫在了炕上。 张由见状便叹了口气,扶着炕刚站起来,又被于翠花一脚踹下去。 “大嫂,二嫂,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陈云芳没说话,笑意盈盈地看着于翠花。 于翠花自恃身为大嫂,就清了清嗓子。 “老三,你今天做的事不地道,按理说,我们应该把你和娘绑起来交给族长处置,可谁叫咱们是一家人呢?我也怪不忍心的,但要是帮你们瞒着这件事,将来爹知道了,怕不是要把我们给打死。” “所以你看,你是不是得给我们一点好处?” 第22章 签字画押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低头暗笑。 于翠花可真是个棒槌。 今日的坏人全叫于翠花一个人做了,陈云芳就躲在后头敲敲边鼓。 看把于翠花得意的,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呢。 殊不知张由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以后有于翠花好受的。 至于她自己,她倒是不担心,反正就算张由不来报复她,她也要算计张由。 “原来两位嫂嫂别有用意。” 得知于翠花和陈云芳有所求,张由反倒不那么慌张了。 “说吧,两位嫂嫂要什么好处?要钱,我张由现在身上钱不多,但等我成了亲,这钱自会给嫂嫂们,要名,我张由好歹是咱们族里第一个秀才,嫂嫂们出去面上也有光,以后侄子侄女读书成婚,借着我的名头也能顺利一些。” 于翠花兴奋得两眼直冒光:“那敢情好,我替大妮二妮多谢你了,不过大妮二妮还小,说亲早着呢,三弟,嫂嫂也不要你的钱,你媳妇嫁过来不容易,你要是从你媳妇那儿掏钱给嫂嫂,她生气了休了你咋整?” 张由脸都黑了:“嫂嫂放心,我娶黄氏为妻,自然是只有我休她的份儿。” 立秋都快笑死了。 黄姑娘休了张由?这岂不是将张由当成了上门女婿? 于翠花还真敢说,怪不得张由会黑脸呢。 “哎呀,不管你们谁休了谁,那都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我就几件事要跟你说清楚,一,你以后读书花钱别再找爹娘要了,你都娶了地主家的姑娘,再跟爹娘要钱不合适。” “二,你以后肯定还会有大出息,家里的这点田地宅子,你一定瞧不上,就别跟我们争了。” 张由一愣:“嫂嫂的意思是,现在要分家?” “对对对!”刘氏抢着道,“三娃子呀,于翠花和陈云芳今儿个在家里闹了一天要分家!要不然,你爹也不会气得去找你大哥,娘也不会摔了一跤躺在炕上动不得,立秋那小贱人就更不会睡到别的屋去……” 提起这个,刘氏就恨得牙根痒痒:“元立秋,你不是说要伺候我吗?你咋一个人跑了?” 立秋很是无辜地眨眨眼:“娘,你看你,又污蔑我,我没伺候你吗?我喂了你吃饭,还伺候你洗脸洗脚,给你按腰,你都舒服得睡过去了,家里一堆活儿等着我干,我趁你睡着了赶紧干,免得你醒过来骂我。” “本来想继续进屋伺候你,但又怕扰了您老人家的清梦,这才去了秋菊的屋里睡,三哥要爬你的炕,那也不能怪我呀,再说了,你的嗓门大得能把屋顶的瓦块给掀了,喊那么大声,三哥都没停,说不定三哥就好您这一口呢。” 张由:…… “行了行了!”他脸色更黑了,“元立秋,你别说这个了!” 他一个玉树临风的俊俏书生,怎么会喜欢一个浑身脏污粗俗不堪的乡下老婆子! 更何况,这个老婆子还是他亲娘! “大嫂二嫂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想分家,是不是?可爹娘尚在,你们现在就闹腾着分家,那就是不孝!就算是我同意,族长也不会同意。” “老三,你弄错了,不是现在要分家,是要你给一个保证。” 于翠花蹲在地上,殷切地盯着张由的眼睛看:“就是你把你今日的保证写下来,说等爹娘都去了,你不跟我们两房争家产,房子留给我们大房,田地我们两房一人一半……” “咳咳咳……” 陈云芳赶紧咳嗽几声,打断了于翠花。 于翠花很不满意,瞪了陈云芳一眼:“干啥?咱俩可都说好了,房子归我们大房……” “大嫂!”陈云芳急得差点从炕上蹦下来,“先别说这个,先叫三弟写保证。” 于翠花“哦哦”了两声,怼了张由一拳头:“赶紧写!立秋,快拿纸笔来!” 张由根本就看不上家里这点东西。 他以后定然会有大出息,几间房子几亩地,算个什么玩意儿! 立秋一拿来纸笔,他立刻唰唰唰地写好了。 陈云芳不放心,笑呵呵地道:“老三,今天这个事情,也不是嫂嫂们逼你,实在是你做得不像话,大嫂也想帮你瞒着爹,可又怕爹知道了打人,所以才叫你写个保证,咱们大家彼此都安心。” 张由神情倨傲,点点头算是回应,伸手冲着于翠花要衣裳。 “等等。” “二嫂还有什么事?” 陈云芳讪讪笑着:“老三,你将来是一定会做大官的,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拔提拔你二哥和两个侄儿,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二哥和两个侄儿好了,你在官场上也好有个帮手,是不是?” 于翠花有样学样,赶紧附和:“还有你大哥!还有你两个侄女儿!老三,你可别忘了帮你两个侄女儿说门好亲事,到时候再拉拔拉拔你两个侄女婿!” 张由冷哼一声,算是应承。 于翠花这才将张由的衣裳还给他。 陈云芳趁机把那张纸拿到手,递给立秋:“立秋,你识字,你瞧瞧上面写的对不对?” 这句话好似往湖面上扔了一块石头,把张由一颗心震得晃晃悠悠的。 “元立秋,你、你认识字?” 立秋甜甜一笑:“拜三哥所赐,从前我伺候三哥读书,跟着你学了些字,会读会写,不成问题。”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十年寒窗苦读,才考上了秀才,立秋一个村姑,只是在旁伺候笔墨,就能识字? 他不相信! 立秋没搭理他,仔仔细细将手上的纸看了一眼,便点点头。 “三哥照着这张纸再誊写两份,娘和大嫂二嫂各一份。” 立秋想得很周到,于翠花和陈云芳都很满意。 张由仍处在对立秋识字这件事的不可置信中。 他晕乎乎地誊写了两份,又按照立秋所言签字画押。 立秋检查无误,便执笔在张由的名字后头写了于翠花等三个人的名字,又让于翠花等人在各自的名字上按手印,同时写了自己的名字做见证人,这才将三张纸依次交给她们三人各自保管。 回头一瞧,张由的嘴巴都快闭不上了。 “三哥,你别急,我这里还有一份东西,得叫你看看。” 第23章 突生变故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将那张嫁妆单子拿出来,为防张由抢过去,就只肯拿在自己手里,叫张由看。 张由快速扫了一眼,嘴巴张得更大了。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立秋努努嘴:“就今天啊,娘亲口答应我的,还在上头按了手印呢,不信,你问娘。” 刘氏到如今还是光溜溜的,根本就不敢动。 她的腰本来摔了一跤动不了,被立秋伺候得好多了,想伸手去拿被子,于翠花瞪她一眼,她就将手缩回来,窝在墙角瑟缩着,十分可怜。 “娘,这上头的东西是你承诺要给立秋的吗?” 刘氏眼神闪躲:“我……我那就是随口说说,是这小贱人逼着我按了手印!三娃子啊,你也看到了,这小贱人真的会写字,她现在身价可不一般,你把她白白送给顾赖子,那咱家就吃大亏了。” 此话一出,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不仅仅是张由,就连于翠花和陈云芳,看着立秋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娘说得对,”张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炽热疯狂又贪婪,“大嫂二嫂,你们知道这种会读书写字,生得娇媚好看,又是个雏儿的姑娘,市面上卖多少银子吗?” 于翠花更加兴奋,一个劲儿地催张由:“老三,你快说,能卖多少钱?” 张由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下:“卖给老鸨子,五十两,可要是能找到识货的过路客商,就能卖个更高的价,打底八十两!” 屋子里登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立秋,想不到你这么值钱。” 陈云芳慢慢从炕上下来,绕到立秋身后,用大肚子提前堵住了门。 “我是过来人,听我一句劝,嫁给顾赖子不是什么好事,不如就在家多住一段时间,等着老三找到客商,你跟着客商去享福,到时候你肚子争气,给客商生个一儿半女,这辈子就是穿金戴银的姨奶奶,不比跟着顾赖子强多了!” 见陈云芳动了,张由和于翠花也慢慢朝着立秋围拢过来。 立秋一步一步往后退,直退到陈云芳跟前才站住脚。 “二嫂是过来人?这么说,二嫂也是被娘家人卖到窑子里当窑姐儿或者卖给过路客商做了小妾?那敢问二嫂接了多少客人,给客商生了多少儿女,才被人家嫌弃,又赶回来嫁给张二嘎了?” “噗嗤”一声,于翠花率先憋不住,笑得嘎嘎的:“立秋,以前咋没发现,你这张嘴这么厉害呢?” 立秋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大嫂要是想见识见识,那就学学二嫂,我不介意跟大嫂也好好说道说道。” 于翠花摆摆手,幸灾乐祸地笑:“我嘴笨,学不来,你别攀扯我,我就想要钱。” “要钱?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立秋嘲讽地笑了两声,“就你这个脑子,还不如家里养的老母猪强!” “你!元立秋,我撕了你这张嘴!” 立秋生得娇小,身子灵活,在于翠花扑过来的时候,就低头弯腰,从陈云芳的胳膊下头钻过去,反手一推,拿陈云芳做了盾牌。 于翠花的力气不小,陈云芳结结实实摔了个大屁墩。 得亏陈云芳这一胎结实,不然搞不好这孩子就保不住了。 屋里人仰马翻,立秋趁机逃到院子里,张口大喊:“快来人啊!” 几乎是她才喊出来,隔壁孙大娘家就有了动静。 孙大娘跟戏文里唱的一样,好像会点什么功夫似的,一瞬间就趴在了墙头上:“立秋,出啥事了?你别怕,你顾大伯和你黑虎哥已经过去了。” 话还没说完,张家的院子门就被擂得震天响:“开门开门!咋回事!” 衣衫不整的张由刚追出来,看到墙头上的孙大娘,又缩了回去。 孙大娘眼尖,早就看见他了:“哎呀,这不是张秀才吗?你家里出啥事了?是不是走水了?赶紧穿好衣裳出来吧。” 张由躲在门内,故作镇定道:“大娘,没事的……” “大娘,是我娘出了事,”立秋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去开院门,“我娘她半夜被人……” “立秋!” 张由顾不得仪容,冲出去抓住了立秋的胳膊,低声警告她:“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立秋朝他勾唇一笑:“三哥,现在是你求着我的时候,你用威胁我这个招数,可不大聪明。” 张由气得想杀人,可孙大娘就趴在墙头上,顾大伯和顾黑虎又在砰砰砰砸门。 再拖下去,半个村子的人都要来看热闹,就算他一会儿和于翠花陈云芳联起手来,说立秋颠倒黑白,卖立秋的计划也得泡汤。 为今之计,只能先稳住立秋,待以后再徐徐图之。 “立秋,你到底要什么?” 立秋抿唇:“我不贪心,那张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你照样给我就行,做到了这一点,今晚之事,我就帮你遮掩。” 张由看过那张单子,单子上的东西很多,全部置办齐整,少说也得三十两银子,不用家里出,他自己就能拿得出来。 加上将立秋白送给顾长安,那晚自己的钱袋子还被顾长安抢去,里头还有十几两银子呢。 前前后后加起来,五十几两银子就没了,他心里实在疼得慌。 稍稍一犹豫,立秋就扬声朝着孙大娘笑:“大娘,三哥可大方了,逼着让我娘给我列了个嫁妆单子,我正愁着找不到见证人呢,正好顾大伯和黑虎哥来了,他俩都识字,我去开门,求大伯和黑虎哥给我做个见证人。” 孙大娘笑盈盈地点头:“啥求不求的,都是自家人,家里有红泥不?我叫你嫂子拿过去。” 顾黑虎的媳妇在墙那边极其欢快地应了一声:“娘,我去那边瞅瞅。” 一副要来看戏的架势。 把张由气得够呛,他恶狠狠地瞪着立秋,手上加了劲儿,攥得立秋手腕生疼:“元立秋,一会儿管好你的嘴!” 立秋勾唇,这一笑叫张由丢了三分魂。 他娘的,这小蹄子怎么忽然这么勾人了。 张由不由自主就松了手,眼睁睁看着立秋去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第24章 另有暗招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顾长安跟在黑虎身后,冲着立秋露出两排大白牙:“我今晚在大伯大娘这里吃酒,天太晚了就睡在这里了,你咋啦?” 他一面说,一面将立秋上下都扫了一眼,见立秋神色平淡,就冲着她眨了眨眼:“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吗?” 张由已经认出顾长安,黑着脸叫顾长安给个解释。 “怎么就这么巧,我家里出了事,你就来了?” 他在立秋和顾长安的脸上扫来扫去:“该不会是你俩提前串通好了,联手给我下了这个套吧?” 顾长安朝着张由吹了个口哨:“张三儿,你家到底出啥事了?说出来听听。” 张由刚要怒斥,忽地又冷笑几声:“元立秋,你以为今日给我和娘身上泼脏水,就有人信你了?有本事,你就拿出人证物证来!” 墙头上的孙大娘看戏看得很糊涂:“立秋呀,张秀才和他娘出啥事了?” 立秋没回孙大娘,一双杏眼盯着张由,抿嘴笑了笑:“三哥,我真的说出去了,你可别后悔。” “说就说!”张由挺直脊背,浑然不怕立秋,“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说了,那就得拿出人证来,否则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立秋朝着厢房瞟了一眼,几个人影从窗前一闪而过,她心里就明白了。 张由这是跟于翠花陈云芳串通好了呀,怪不得敢这么跟她叫板。 还好她早就防着这一手呢。 “二嫂!你不去看看二哥吗?家里动静闹得这么大,他就是吃醉了酒,这会儿也该醒了,别是醒不过来了呀。” 屋里立刻就有了动静,陈云芳扶着肚子挪出来,急匆匆地去了东厢房,一会儿又冲出来,抓着立秋的手,面上却带了几分笑容。 “你二哥果真没醒呢,立秋,我大着肚子不方便,你帮我去煮些醒酒汤,老三,你招呼着顾大伯他们吃茶。” 顾长安要跟上来,立秋回身冲他点头笑:“长安哥,放心吧,我煮个醒酒汤就来。” 二人进了灶房,陈云芳的脸色便阴沉下来:“元立秋,你真是好狠的心!说,你在那碗面里给你二哥下了什么药!” 两碗面,立秋一共下了两种药。 她当时特地指着其中一碗面交代陈云芳,一定要将这碗面给张由吃,千万不要给错了。 陈云芳急着逼迫张由分家,也明白那面里有猫腻,自然会盯着张由吃下去。 至于另一碗,她想当然地以为没事,却没想到立秋也下了药。 方才进屋查看张二嘎的动静,无论她怎么掐,张二嘎就是不醒,脸色还发青,浑身冒冷汗,陈云芳就慌了神。 她和张二嘎两个人处得还不错,张二嘎啥事都听她的,小日子正是越过越好的时候,她可不想现在做寡妇呀。 “元立秋,你现在就把二嘎弄醒,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立秋笑着摇摇头:“二嫂,枉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也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你跟我拼了有什么用?你就是把我掐死了,二哥也醒不过来啊。” 陈云芳怔了怔,满面愁苦地捂着大肚子:“我家二嘎跟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给他下药?” “无冤无仇?” 立秋冷笑:“二嫂你猜猜,今日张由为什么去找二哥?你再猜猜,张由为何明知道我睡在厢房,却摸黑钻进去,想要欺负我?” “你……你的意思是,这是我家二嘎的主意?” 陈云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清楚二嘎的为人,他是惦记着你,可他有贼心没贼胆,他就是嘴上花花,真叫他下手,他不敢的,这件事定然是老三的谋划,我家二嘎肯定是为了壮胆才去喝酒,立秋,你别恨错了人。” 立秋差点笑出声。 她怎么会恨错人呢? 倘若不是噩梦预警,她现在早就被张家兄弟害得堕入地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连陈云芳,知道她现在的身价更高,不是也想将她卖了吗? 都不是好人,死了也不为过。 “立秋,纵然是你二哥多有不是,你就看在咱们是一家人的份上,放过他这一次吧!你大侄儿还小,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二嘎要是有个好歹,可叫我们娘仨怎么活呀!” “闭嘴!” 立秋冷着脸呵斥陈云芳:“嚷什么嚷!现在知道后悔了,刚才在屋子里和张由串通好了,想要卖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会有后悔的时候?陈云芳,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不计前嫌,帮你设计张由和刘氏那个老虔婆,你当时怎么说的?说会帮我要到嫁妆,可你拿到了保证书,转头就想把我卖了,你现在还想要我可怜你?做梦吧!” 陈云芳根本没有想到立秋会黑着脸呵斥她。 以前的立秋都不敢大声喘气,更别提黑着脸骂她了。 看来老话说得对,兔子急了还咬人。 立秋是被他们给逼急了。 张二嘎还死活不知地躺着,陈云芳思来想去,只好扶着桌子慢慢跪下来,揪着立秋的裤腿直抽抽:“立秋,我错了,你饶了我这一回,我这次什么都听你的,我现在就出去说,说老三欺负了娘!不不不,就说老三和娘通奸!” 立秋坐在桌子边,敲了敲桌子:“算你识相,你听着,只要张由认下那张嫁妆单,我立刻就给张二嘎解药,你要是再敢闹幺蛾子,今天是张二嘎,明天就是你儿子!” 陈云芳被吓坏了,赶紧点头:“你说了算,我什么都听你的。” 可她到底还是不甘心,犹犹豫豫地问立秋:“大嫂也跟老三串通好了,想把你给卖了,你咋不去惩罚大嫂?立秋,这多少有些不公平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惩罚大嫂?” 立秋冲她眨眨眼,狡黠的笑容叫陈云芳有点恍惚,好像刚才那个咬着牙说叫她男人儿子都出事的人不是眼前的立秋一样。 “大嫂是个蠢货,今天她出头,把张由和刘氏都给得罪狠了,你以为张由会放过她?你且等着看吧,张由不要了大嫂的命,那都是大嫂祖上烧高香了!” “至于二嫂……”立秋淡淡地笑了笑,“二嫂还是想一想,如果大嫂不在张家了,大哥另娶一个人回家,二嫂还能不能占上大房的便宜。” 第25章 互相算计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自第一次做噩梦到现在的小半年来,立秋留心打听过,张大郎在王家庄干活时候勾搭上的那个王寡妇,不是盏省油的灯。 王寡妇真要进了张家的门,就有的陈云芳受了。 不过这都跟立秋没关系,她现在就想着从张家捞一笔就走。 搞定陈云芳,立秋便优哉游哉地来厅堂给顾大伯等人上茶。 “立秋,你先把那张嫁妆单子拿出来,”顾大伯率先提起嫁妆单子的事情,“我听长安说,天一亮,他就带着你去城里买东西,趁现在赶紧把这嫁妆的事情作准了,也好叫长安回去多睡一会儿。” 立秋瞟了顾长安一眼。 没想到顾长安还挺会说谎。 在她跟前说是有为难的事,跑到顾大伯一家人跟前,又说要带她去买东西。 果然不能相信男人的嘴。 她没戳穿顾长安的话,顺从地拿出那张嫁妆单子。 顾大伯一瞧,就直呼刘氏大方:“平常没看出来,二嘎娘还给立秋准备了这么多好东西呢,长安,你来看看,过几日下聘礼,你可不能小气了,总得备下一份能配得上这些嫁妆的聘礼才好。” 顾长安挠挠头笑笑:“大伯放心,我肯定不让立秋受委屈。” 自从立秋进屋,顾长安的眼睛就没从立秋身上离开过,看得立秋怪不自在的。 立秋可没把顾长安的话当真。 顾长安当日能顶着压力,承诺将她从张家这个火坑里拉出来,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至于亲事体面与否,聘礼是不是讲究,她都不在意。 反正她也没打算和顾长安长久过日子。 顾大伯从头到尾看完了嫁妆单子,便准备在单子上签字按手印。 他为人谨慎,抖了抖手上的纸,问立秋:“这单子按理说应该一式三份,你手上一份,到时候跟着你嫁到顾家去,张家手里一份,还有一份是要交到族里的,这怎么只有一份?” 张由忍不住冷笑:“这嫁妆单子是假的,自然只有一份。” 顾大伯挑眉:“假的?张秀才,这可开不得玩笑,这单子上可有你娘的名字和手印呢。” “我娘不识字!”张由大怒,额角都冒出了青筋,很是狰狞,“元立秋哄着我娘在这张纸上按了手印,这嫁妆单子根本就不作数!” “谁说不作数了?”陈云芳笑吟吟地走进来,“老三,你今儿个不在家,是娘亲口说给我们听,要给立秋些什么东西,还怕自己忘了,叫立秋一样一样地记下来,大嫂,是不是呀?” 于翠花跟在她身后,脸色特别难看,闻言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陈云芳戳了她一下,她才点点头:“娘的确是这么说的,不过,娘还说了,家里的银钱不能动,立秋的嫁妆,得老三你自己掏钱出。” 陈云芳立马回头看于翠花,表情十分讶异。 很显然,这个叫张由自己掏钱出嫁妆的主意是于翠花一个人想的,陈云芳也不知道。 不过,她对于翠花这个大胆的想法很满意:“老三,娘的确是这么说的,不信,你现在跟我们去厢房问问娘,立秋,你也来。” 有顾大伯等人在,立秋就不怕张由等人联合起来对付她了。 她跟着陈云芳进屋,赫然发现刘氏竟然还光着身子。 “怎么回事!” 张由眼神几乎要杀人:“大嫂,我不是叫你给娘穿好衣裳吗!” 于翠花撇撇嘴:“娘的衣裳都被你撕破了,还咋穿啊。” 张由无奈地闭上眼,抡起拳头狠狠地捶着炕头:“你不会再去找啊!还有,这地上不是有被子?为啥不给娘盖上?你……你就是成心的!” “儿啊……” 不知是今晚被吓的,还是另有隐情,反正刘氏现在是彻底动不得了。 她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颇为可怜:“于翠花这个贱人,她是故意折腾我啊!你快些去把你大哥找回来,叫他休了这个贱人!” “好呀,叫老三去王寡妇家里把你儿子和你男人都找回来!” 于翠花一嗓子吼得窗户棱子都在动。 立秋瞟了陈云芳一眼,看来陈云芳把王寡妇的事情告诉了于翠花。 不知陈云芳许诺了于翠花什么,竟然叫于翠花心甘情愿又和她站在了一条线上。 今夜这个最大恶人,注定要叫于翠花来当了。 “大嫂,你瞎嚷嚷什么!” 张由怕顾大伯等人听见,声音压得极低:“什么王寡妇李寡妇的,跟现在的事情都没关系!” 他瞪着立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们怎么忽然帮着元立秋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于翠花和陈云芳对望一眼,到底还是于翠花傻,忍不住摆大嫂的谱,抢在陈云芳之前开口:“老三,那单子上的东西,的确是娘亲口答应,要给立秋的,这说假话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可不想被雷劈。” 张由深吸一口气,尽量避免看到炕上灰不溜丢的一团肉:“娘,你真的说要给立秋这些东西?你先前不是只肯给立秋一床被子吗?怎么忽然就松口要给立秋这么多嫁妆了呢?” “我、我就是随口说的,谁知道这小贱人还当真了,再说了,先前是我出嫁妆,那一床被子就挺多的,刚刚你们在灶房的话我都听见了,现在应该是你出吧?三娃子,娘知道你攒了不少体己,你出这份嫁妆,家里谁都不会多嘴。” 张由瞪大了双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忽地听见立秋笑:“三哥,被自己亲娘坑的滋味不好受吧?赶紧出去吧,别叫顾大伯等急了,咱们早点把这事给了结了,娘也能早点穿上衣裳,不然,等爹回来了,这可就说不清楚了。” “好,好,好。” 张由大概是气糊涂了,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便摔上门出去了。 “立秋,你等等,”于翠花拉住要出门的立秋,嗫嚅着道,“二弟妹说,你能帮我把你大哥从王寡妇那拉回来,叫那小寡妇再也不敢勾引你大哥,是不是真的?” 立秋愣了愣,回头一看,陈云芳早就躲出去了。 呵呵,陈云芳还真是挺会算计,竟然把她给算计进去了。 “大嫂,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这个人情,我肯定要还,我的确能帮你把大哥从王寡妇那拉回来,就是不知道,大嫂敢不敢豁出去?” 第26章 不肯说实话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三言两语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于翠花听。 在立秋看来,这主意很惊世骇俗,常人未必会答应。 可于翠花并非常人,竟然一口就应承下来。 怕顾大伯等急了,立秋安抚好于翠花,就忙去了厅堂,将那份嫁妆单子拍在张由跟前。 “三哥,你的字写得好,你照着这张单子誊写两份,咱俩一人一份,剩下一份给两位嫂嫂,明日请两位嫂嫂交到六叔公那里去。” 只要不动用公中的钱,于翠花和陈云芳都很乐意促成此事。 再加上两人都对立秋有所求,竟一个劲儿地催促张由快写。 张由已经认命了。 天快亮了,老娘还光着身子瘫在炕上,老爹一会儿就回来,两个嫂嫂都帮着元立秋那个贱人,而元立秋还找了帮手来! 看到顾长安,张由就想起那天晚上刚出相好小白莲的门,就被顾长安堵在巷子里,拿李谦的名头威胁他。 元立秋这个贱人,偏偏要嫁给威胁他的顾赖子。 说这二人从前没有勾勾搭搭,张由死也不相信。 且等着他今年秋闱中举,就先回来收拾这对狗男女。 他很快就誊写好两张嫁妆单子,如同写那张保证书一般,签名画押,将其中两张丢给立秋:“拿去吧,以后嫁了人,可要念着我的好,毕竟若没有我出钱,你上哪儿弄这些嫁妆。” 立秋美滋滋地笑道:“我自然要念着三哥的好,若不是三哥,我就得被一床被子给打发了,明日我就在村里四处宣扬,就说三哥给了我多少嫁妆,三哥,你看这样可好?” 张由恨不得将立秋的脑袋拧下来,好个头! 元立秋就是故意的! 她要是真的在村里宣扬一遍,人人都知道立秋这小贱人能拿多少嫁妆,到时候他再反悔就晚了。 “好了好了,”张由烦躁地摆摆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没必要大肆宣扬,省得叫人背后骂你轻狂。” 立秋见好就收,她高高兴兴地送顾大伯等人出门,把袖子里的嫁妆单子塞到了顾大伯手中:“大伯,这东西在我这里不安全,你先帮我拿着,等我成亲后,你再还我。” 顾大伯瞅着一旁顾长安眼巴巴的样子,就笑着打趣二人:“你咋不给长安?你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这东西给长安更合适。” 立秋摇头:“长安哥这几日不是在收拾屋子吗?我怕家里乱糟糟的,到时候再丢了。” 她现在还没法完全相信顾长安。 倒不是信不过顾长安的人品,比起张由,顾长安最起码不会将她给卖了。 她是信不过顾长安的性子。 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个过日子仔细的,说不定拿到这张纸会随手一塞,再也找不到了。 如此重要的东西,还是交给仔细人保管比较稳妥。 余光一扫,看到顾长安一直可怜兮兮地盯着她,立秋叹了口气,不顾羞涩,将顾长安给拉到一边。 “长安哥,你今晚是不是故意睡在顾大伯家的?” 立秋早就怀疑这件事不简单。 怎么就那么巧,她才喊了一嗓子,孙大娘就出现在墙头上,顾大伯父子竟穿得齐齐整整的来砸门。 这肯定是早就等着了。 若无顾长安掺和,顾大伯一家子不会专门候着。 顾长安有心了。 立秋心口窝暖烘烘的,不等顾长安回话就嘱咐他:“我早说过,我自己能行,你一大早就要赶车带我去城里,却守在这里半宿不睡觉,天亮了必定没精神,若是事情不要紧,咱们后日再去吧,你先歇息一日养养精神再说。” “后日再去就晚了,这事特别要紧,立秋,咱们必须明日一大早就走。” 立秋眯了眯眼。 什么要紧的事情,竟然一天都等不得? “你跟孙大娘他们说,明日要带我去城里买东西,买东西又不急,什么时候去都行,何必非要明日去?” 顾长安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我买的这样东西要得急……” “长安哥,”立秋打断顾长安,“有些事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我喜欢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以后咱俩成了亲,无论你是种地也好,出去做工也罢,我不在乎你往家里拿多少钱,但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任何事情都不要骗我,我平生最恨骗我的人。” 顾长安本来还嬉皮笑脸的,一看立秋如此严肃,立刻便端正态度,郑重其事地点头:“立秋,你放心,我顾长安这辈子就算是骗我祖宗十八代,也绝对不会骗你。” 他能娶到立秋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那是他祖宗十八代保佑,他怎么可能会骗立秋? 再把立秋给气跑了,他上哪儿找去? 立秋神色淡淡的:“长安哥,你记住你这句话,我要回去歇着了,就不送你了。” 院门一关,立秋一张脸就垮了下来。 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长安竟然还不肯跟她说实话。 又不是家里死了人赶着去买棺材,他要买什么东西这么急! 不过这几日没做跟顾长安有关的噩梦,想来顾长安不会坑她,天一亮,她就跟顾长安走一遭,她倒要看看,顾长安究竟要买什么东西。 回到秋菊的房中,于翠花和陈云芳竟然都在等她。 妯娌两个联手逼着张由写下保证书,又为了立秋的事情得罪了张由,二人明白,她们从此以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因此关系竟然比从前好了许多。 立秋进屋的时候,陈云芳甚至还在安慰于翠花,没必要因为一个寡妇生气。 “立秋,你可回来了。” 陈云芳率先发问:“你看你二哥什么时候能醒?” “不急,二嫂天一亮,去接一碗童子尿,喂二哥喝下就行,记住了,这童子尿要连喝半个月,一天都不能断。” 陈云芳忙点头说记下了。 立秋抿嘴暗笑。 其实张二嘎服下的秘药就是能叫人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大天亮,没有别的毒性,喝童子尿解毒完全就是立秋自己瞎编的。 谁叫张二嘎没安好心,喝点童子尿洗一洗他那副黑心肝,也挺好的。 “立秋,二弟妹,你们别光顾着说你们自己,你们倒是帮帮我啊,咱们啥时候去王家庄捉奸?” 第27章 钱是从哪儿来的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大嫂急什么?”陈云芳笑道,“怎么着也得等着立秋出嫁再说吧。” 于翠花跺跺脚:“你当然不着急,又不是你家二嘎被小寡妇勾了魂!” 她转过头来又催促立秋:“你现在嫁妆也有了,赶紧挑个好日子嫁出去吧,那日我依稀记得说是十天内,顾赖子就来娶你,现在几天了?” 看来于翠花是真的着急了。 “大嫂稍安勿躁,大哥这件事,总得容我筹谋筹谋,否则,咱们几个人什么准备也没有,就这么冲到王家庄去,非但治不了那个王寡妇,还有可能被她反咬一口,得不偿失啊。” 于翠花自己一个人做不成这件事,也只好依着立秋的主意。 背地里却跟陈云芳嘀咕:“立秋这个小贱人,藏得可真够深的,明明会读书认字,嘴巴还那么厉害,却装到现在,你听听,她现在说话可了不得,跟老三一个味儿。” 陈云芳随口附和着,心里却琢磨开了。 元立秋的确和从前大不一样,仔细想想,好像是从小半年前,立秋就变了。 直到最近几日更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好像……好像被什么附身了一样。 陈云芳猛地打了个激灵。 立秋常常去山上砍柴打猪草,该不会是被山里头的精怪给上身了? 她得抽个空回一趟娘家,她娘家村里有个大仙儿,最擅长驱鬼,到时候得把立秋身上的小鬼给驱干净,可不能留着祸害人。 天边才现出鱼肚白,立秋就收拾穿戴好,一开院门,便被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顾长安坐在车辕上,见到立秋,立刻挺直身子,笑容满面:“咱们早些去,早些回,你我还未成亲,天黑了在外过夜,对你的名声不好。” 立秋很意外,没想到顾长安一个赖子还会想到她的名声。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个要二嫁的童养媳,先前还差点被卖到窑子里,村里的风言风语可不少,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有我顾长安在,谁敢说你的风凉话?” 立秋摇头苦笑。 她不嫁给顾长安还好,嫁给了顾长安,闲话更多。 不过也比被卖去窑子里强。 驴车是跟三婶家里借的,里里外外收拾得很干净。 顾长安这个人吊儿郎当的,但是干起活儿还挺麻溜,对驴车也很爱惜。 他将立秋扶上车,指着车里的褥子,叫立秋靠着歇一歇。 “你夜里肯定没睡好,先歇一会儿,等到了镇子上,买些吃的垫补垫补,咱们再接着赶路。” 立秋是真的困了,她谢过顾长安,上车便睡。 这一睡,竟然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有个戴着獠牙面具的人一直围着她又唱又跳,嘴里还朝她吐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身上忽然着了火,立秋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 撩起车帘子往外一瞧,他们竟然已经过了清溪镇。 “你醒啦?” 顾长安回头冲她笑笑:“你睡得很沉,我就没叫你,喏,我在镇上买了两个肉包子,你快吃吧。” 肉包子还是热乎的,咬一口,汁水四溢,唇齿之间立刻盈满鲜香。 立秋很饿,不知不觉就把两个包子都给吃完了。 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一声顾长安:“长安哥,你吃了吗?” “吃了!”顾长安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我趁你睡着了,还在小摊上喝了一碗豆腐脑。” “你真的吃了?” 立秋有些不相信:“你身上有钱吗?” 村里人都说,顾长安就是个败家子,把他祖父留下来的东西败了个干净,身上没钱了就东家蹭两口饭西家偷点菜,要不是他祖父曾经救过全村人的命,早就把这样手脚不干净的赖子给赶出去了。 立秋现在就很忧虑,顾长安哪里来的钱买吃的? “你放心,我可有钱了。” 顾长安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个钱袋,扔给立秋。 钱袋子十分眼熟,立秋拎起来一瞧,果然在上头看到了张由的名字。 “这……这是张由的?”她顿时就拉下脸,“长安哥,咱们没钱不要紧,但是不能偷别人的钱,哪怕是张由这种人的也不行。” 她就怕顾长安偷钱偷习惯了,将来酿成大错。 “谁偷钱了!你也太看扁我了。” 顾长安有些生气,可一想这么问他的是马上就要娶到手的小媳妇,是他顾长安的娇滴滴的小媳妇,心中的火气就怎么也烧不起来了。 “你没偷钱,那张由的钱袋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是他主动给我的!” 顾长安扭头冲着立秋眨眼。 “就那天晚上,你叫我去薅羊毛,我在小巷子里堵住了张老三,他可真没种,被我一吓唬,就跪在地上喊我爷爷,不仅答应将你嫁给我,还把钱袋子给了我,叫我拿去置办聘礼,我一瞧这钱袋子里头十几两银子呢,不拿白不拿,就接下了。” “不过你放心,我不用这小子的钱娶你,小爷我娶媳妇,当然是用我自己的钱!” 立秋很好奇:“你的钱?你哪来的钱?长安哥,你不会是将家里的地给卖了吧?我跟你说,那地可是咱们安身立命的东西,千万不能卖。” “我知道,我没卖地。” 顾长安有些不大好意思:“村里人都说我是个赖子,成天游手好闲,其实我在外头给别人杀猪,这几年也攒了一些体己,都叫我存在钱庄里,本来是想着留着养老,现在拿出来娶媳妇也不错。” “你杀猪?”立秋还真的没听说过这件事,“你在哪儿杀猪?我怎么不知道?” “以前你都不跟我说话,你上哪儿知道去?” 立秋很羞赧。 她的确不大关心顾长安,要不是那日追着萍姑的车跑到地里,恰好撞见顾长安,她都不会和顾长安搭上线。 “我在泾阳县里杀猪,顾家本家就几个人知道,只是我这个人没个定性,杀猪这个活儿,也是高兴了就去,不高兴了就不去,所以也不算个正经营生,勉强能攒些钱。” 立秋“嗯”了一声。 顾长安没偷钱,她就放心了。 说着话,驴车经过老君庙,忽然冲出来一个年轻道士,把驴子给惊了一跳。 第28章 南风道长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驴子猛然停下,立秋差点滚出车子。 亏得顾长安在外面挡了一下。 “你找死啊!” 顾长安扬起鞭子,狠狠地抽了那年轻道士一鞭子:“想死,就一个人找根绳子上吊,别连累别人!滚!” 立秋怕出事,赶紧扶着顾长安的胳膊,劝他消消气:“我们也没出事,我看他也是不小心,就算了吧。” “女居士……救命啊……” 年轻道士忽然蹿出来,把立秋和顾长安都吓了一跳。 顾长安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脚将道士给踹了出去。 那道士身子单薄,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勾勾飞到路边的水沟里,半晌没动弹。 立秋心说糟了,顾长安这一脚不会将人给踢出毛病吧? 她赶紧催着顾长安下车看看去。 “你别管,”顾长安黑着脸不肯下车,“最近世道不太平,经常有人装成和尚道士拦路行骗,骗的就是你这种心思单纯的小姑娘,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咱们快些走,小心着了这个人的道。” 立秋将信将疑。 倘若今日真的会遇到危险,她应该会做噩梦的。 忽地想到方才在车上打盹时做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梦,立秋的心便是一紧。 “长安哥,你说得对,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女居士,你要去哪儿?” 年轻道士又出现在车前。 他半张脸都是血,两手扒着驴头,幽怨地盯着立秋二人,在这荒郊野岭,好似鬼一般。 “长安哥!” 立秋怕得厉害,一个劲儿地催顾长安快些走。 “长安哥,我看他穿着道袍,说不定是那种装神弄鬼来骗钱的,我曾听人说,有人扮成假道士跳大神驱鬼,结果把人家家里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儿给治死了,咱们快些走吧,我好怕。” 立秋是真的很怕。 她能从噩梦中得到预警,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若是真的有道行高深的和尚道士能看出她的秘密,也不知道会如何处置她。 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一定不是空穴来风,说不定眼前的年轻道士,就是噩梦中戴着獠牙面具的人。 她一声娇滴滴的“我好怕”,都快把顾长安的心给暖化了。 顾长安立刻安抚立秋:“有我在,你别怕,我现在就把这小子掐死。” 年轻道士:“居士,大可不必这般暴躁,我就是喊个救命而已。” “滚滚滚,你这个人属王八的,世间所有的人都死绝了,你还能活个万年长,你喊什么救命?” 年轻道士翻了个白眼,抱着驴头可怜兮兮地求立秋:“女居士,你行行好,给我口饭吃吧。” 立秋愣了一下,这是要饭的? 不能啊,老君庙就在路边,他又是道士,去老君庙讨个斋饭,老君庙的一峰道长不会那么吝啬吧。 “你上哪儿不能要饭吃,怎么非要守在路边等着跟我和我媳妇儿要?” “你媳妇儿?”年轻道士眼睛瞪得溜圆,“你这么快就把媳妇儿娶上了?什么时候的事?” 听这个语气,这个年轻道士好像和顾长安认识。 立秋忍不住打量顾长安:“长安哥,你平常没钱花了,不会也扮成道士去坑蒙拐骗吧?” “怎么可能!小爷我平生最讨厌道士,尤其是长得好看的道士。” “居士是说我吗?” 年轻道士把脸给抹干净,立秋打眼一瞧,这道士长得的确很清秀。 见立秋看过来,道士马上摆出一副笑脸,那双凤眼尤其勾人:“我一看女居士就心善,女居士行行好,带我去一趟城,请我吃点东西吧。” 立秋本能地就很讨厌这个道士。 她朝着老君庙努努嘴,十分冷漠地拒绝了年轻道士:“你去跟一峰道长要吃的吧。” “那个牛鼻子老道早就跑了!”年轻道士哀叹,“前几天,他从我手里拿了五十两银子,说把这老君庙托付给我,就跑没影了,他还骗我,说老君庙的香火十分旺盛,我在这里肯定不愁吃喝,哪里想得到,好几天了,一个来上香的居士都没有,我都快饿死了。” 顾长安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活该!你这种人,早点饿死,这世上就少一个祸害。” 立秋也觉得这个年轻道士多少有些活该。 世间道观千千万,他怎么非要跑到老君庙来? 这老君庙说是个庙,其实就是个道观。 立秋小时候,老君庙就在了,这么多年,庙里只有一峰道长在,常年供奉着黄大仙儿。 早先几年,老君庙的香火还可以,平常总有香客,逢年过节就更热闹了。 后来世道不太平,加上清溪镇的那一头建了一座永福寺,这老君庙就渐渐地冷清下来。 这几年,便只有过年的时候,才陆续有几个香客来拜一拜黄大仙儿。 一峰道长肯定是熬不住了才跑了。 年轻道士贪图这里的香火,想要留在这里,却没想到被一峰道长给摆了一道。 说来说去,就是这年轻小道士活该,不值得同情。 有了立秋的附和,顾长安笑得格外开心,他扬起鞭子,把驴车赶得飞快。 立秋趴在窗户往外一瞧,那道士还在后头追着呢:“等一等,我有钱啊!” 顾长安立马叫停驴车:“你有多少钱?” “十两?” “那你慢慢等着吧,我和我媳妇儿还有事。” “等等!”道士咬着牙跺脚,“二十两,再请你们吃一顿饭,不能再多了!” 顾长安便询问立秋的意思:“立秋,白赚二十两银子,要不要这个不要脸的上车?” 立秋低头一寻思,便点点头。 既然顾长安和这个道士认识,她反倒没那么怕了。 说来也奇怪,立秋一点都不怕顾长安会害她,反而因为有顾长安在,她心里就踏实。 道士爬上车,跟立秋对面坐着,先掏出两张面额十两的银票,塞进立秋的手中。 “女居士,贫道道号南风,咱们以后常来常往,女居士就不必客气地喊我道长,叫我一声南风哥哥即可。” “闭嘴!”顾长安扭头怒斥南风道长,“离我媳妇儿远一点儿,再这么没皮没脸,我就一脚踹死你!” 南风道长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问立秋:“你真是他媳妇儿啊?他这么凶,你怎么会嫁给他这种人?” 立秋脸微红:“我们还没成亲呢。” “哈哈!”南风道长忽然拍了两下手,“那我来的正是时候!” 第29章 休想骗我男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一头雾水。 她和顾长安没成亲,就值得南风道长高兴成这样? “女居士,你听贫道一句劝,千万不要嫁给这位居士,你嫁给他,没有好下场。” 立秋盯着前面顾长安的背影不为所动。 不管顾长安和这个疯疯癫癫的道长有什么关系,她都只想听顾长安说。 “真的,你跟他不是一路人,女居士,你是个安生过日子的好姑娘,你跟他不适合。” 立秋被他说得烦了:“我看长安哥也是个踏实过日子的好男人,我们怎么就不适合了?” 南风道长眨了眨眼:“女居士生气了?” 立秋干脆闭上眼不理他了。 方才就不该为了二十两银子放这个家伙上车。 老君庙就在清溪镇和泾阳县中间,走路半天功夫就到了,既然有钱,为什么不自己走去城里买吃的? 分明就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立秋越想越不对劲,顾长安肯定有事瞒着她。 南风道长嘴巴闲不住,立秋不搭理他,他就去找顾长安说话:“顾道友,我当时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命格不凡,月余未见,再见你,发现你周身紫气暴涨,这是鸿运当头啊!” “听我一句劝,赶紧摒弃凡尘,跟我入道修行,我保准五十年后,你就能得道升仙!” “升你个头啊!” 顾长安骂骂咧咧地赶着车。 “你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爷我真是倒霉,早知那日我就不去杀猪了,不杀猪就不会遇见你这个死皮赖脸的王八蛋,你说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干,怎么就追我到这儿了?你赶紧地滚,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小爷我就要成亲了,鬼才跟你去修仙!” 立秋闭着眼装睡,耳朵却没闲着。 听到顾长安骂人,她心里就有数了。 这南风道长果然是个骗子,看见个齐头整脸的男人,就想拖着去入道修仙。 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 她好不容易找到个肯把她从张家这个火坑拉出来的男人,这臭道士还想把男人给骗走,做梦! 她越想越生气,一脚踹向南风道长的腰眼:“到了县城就赶紧滚,要是再叫我撞见你来骗我男人,我就一脚踹死你!” “哎呦,女居士好凶啊。” 南风道长捂着腰眼,缩在车厢角落里,幽怨地盯着立秋,好似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么好看的女居士,和顾道友在一块时间长了,性情也会变得暴躁无常,要不,女居士也跟我一块去修道?” “滚!” 立秋爬出车厢,坐在顾长安身边,直呼晦气。 “长安哥,你果然不应该去杀猪,这几日趁着天好,你把地里的草拔了,把地翻一翻,往后你种地,我做绣活儿,虽然比不上杀猪挣的钱多,可咱们两个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就一定会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立秋就想过这样的小日子,不用很有钱,只要能吃饱能穿暖,每日不用担惊受怕,她就很知足了。 “立秋,我什么都听你的。” 顾长安乐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你刚刚说我是你男人,哈哈,立秋,我是你男人!” 立秋羞得脸红彤彤的,糟糕,方才顺嘴就说出来了,可把这家伙给得意坏了。 男人不能惯着,惯着惯着就上天了。 “我是说出来吓唬这个道长的,叫他知道,你是有主的男人,他就不好再骗你走了,长安哥,你可千万别当真,咱俩还没成亲呢。” 顾长安更高兴了:“没成亲不要紧,我知道你心里有我,立秋,你小时候,我就看上你了。” 嗯? 立秋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那会儿你又瘦又小,刚到张家,刘氏那个老虔婆就对你又打又骂,不给你饭吃,还把你赶去砍柴,我就跟着你走了一路,还帮你砍了一捆柴呢!” 立秋想起来了。 她一开始对平阳村不熟悉,在山上时常迷路,那么大的山,她光是走出来都要费半天,哪还有心思去砍柴。 可奇怪的是,她总是能捡到没人要的柴,这一捡就是大半年。 原来那个暗中帮她的人是顾长安。 “那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句话?” “我祖父没了,我就出去闯了几年,再回来,你成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还是读书人的媳妇,我变成了村里的赖子,哪好意思跟你说话。” “啧啧,”南风道长凑过来,“顾道友,你我相遇太晚,若是早些遇上我,哪里还会吃这人世间的苦?更不会动了凡心,阻碍修行。” 顾长安乜斜他一眼:“你多大啊?小爷我出去闯荡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吧?” “休要胡说!” 南风道长忽然一本正经起来。 “贫道悟性高,天分好,慧根深,修行一年,可顶别人一甲子,如此算来,贫道也是活了上百年的人了……” “喂喂喂,”顾长安不耐烦地打断他,“泾阳县里有个济仁堂,我一会儿送你过去,你治治你的脑子。” “顾道友……”南风很委屈,“我好心带你修行,你怎可这般对我?” 那撒娇耍赖的模样,比立秋梦里红袖招的头牌还要勾人。 立秋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地往下掉。 她怀疑梦里戴面具的人是不是南风这个家伙。 梦里那个人凶神恶煞的,跟南风的气质很不相符。 南风就算害她,大概也是害得她鸡皮疙瘩都掉光而死。 昨日下了大半天的雨,路上很是泥泞,本来半天就能到县城,愣是晌午后才到。 几个人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进泾阳县,顾长安就直奔鸿运楼。 跑堂伙计很热情,将三人引到二楼。 “客官要吃喝些什么?” 立秋很紧张。 她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用饭,哪怕在梦里,她也未曾踏足酒楼,一时好奇,便留心看这酒楼的布局,直等到南风喊了她两次,她才回过神。 “伙计问你呢,女居士,你想吃些什么呀?” 立秋很茫然:“我……” “伙计,把你们店里的水牌拿出来,”顾长安扭头朝着立秋笑,“叫我媳妇儿挑,媳妇儿,你看上哪块牌子就选哪块,别客气,反正是这臭道士付钱。” 第30章 接了个大活儿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几十个水牌摆在面前,菜名起得都很富贵,就是捉摸不透是什么菜。 顾长安悄声问立秋:“你是想吃肉,还是想吃素?” 立秋毫不犹豫:“肉。” 她在张家吃的素够多了,能出来大吃一顿,干嘛还要吃素? 顾长安嘿嘿笑:“咱俩一样。” 他一口气点了十几道菜,全是大鱼大肉,还专门挑店里最贵的点。 店伙计越发殷勤,赶忙沏了一壶好茶来:“客官,这位道长吃什么?” 顾长安不甚在意地摆手:“店里要是有那烂菜帮,就煮一煮给他端上来。” “这……这不好吧?” “没事,这位道长正在修行,不能吃别的。” 店伙计露出一脸佩服的表情,赶忙去吩咐后厨了。 “顾道友大可不必如此,”南风痛呼,“修行之人也可吃肉,吃了肉才有力气继续修行。” 不一会功夫,菜便陆陆续续上齐。 满满一桌子,三个人根本吃不完。 “吃!”顾长安十分殷勤地招呼立秋,“吃不完,咱们带回家,明日你就不用在张家吃糠咽菜,到我那儿去,咱们热一热,能吃两三天呢。” 南风翻了个白眼:“六月天,什么菜能放两三天?” “你管得着吗!吃你的烂菜帮去!” 店伙计方才将菜帮子端上来时,还特地说这是店里送的,不收钱,叫南风敞开了肚皮吃,若是不够吃,走的时候再带一篓子回去。 一桌子美味,夹着一碟菜帮子,十分扎眼。 南风一开始还自诩修行之人,嫌弃得不想碰荤腥。 矜持不到半盏茶,就手持竹箸,跟顾长安两个人你争我抢,好似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吃饱喝足,南风掏出帕子擦擦嘴,郑重其事地劝顾长安:“顾道友,听我一句劝……” “没有钱给我,就别劝了。” 立秋深感欣慰,长安哥要跟她成亲了,便稳重起来,没钱的事情绝对不干。 倒不是贪图钱财,实在是因为成亲后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家里塌了的几间房要修一修,尤其是灶房,现在天气暖和,能在棚子里将就着烧饭,等天冷了下大雪,棚子里四面透风,烧个饭能冻死个人。 还有倒了的院墙,得尽快垒起来,就算不防小偷,也要防着张由一家恶心人。 翻地的镢头,锄地的锄头,镰刀、耙子……这些都得买,另有种子菜苗,锅碗瓢盆……哪一样不要钱? 过日子,谁还嫌钱多啊? 现在顾长安知道赚钱了,是好事。 两个人劲儿往一处使,总会将日子过起来的。 南风却不乐意了:“钱财乃身外之物,顾道友成日惦记着银钱,如此这般,何时才能得道升天?” 顾长安头也不抬:“没钱修什么仙?穷死比修仙更快升天。” “是不是只要我给钱,你就愿意跟着我悟道?” “给多少钱?” 南风一下子兴致高涨:“顾道友,我这里有个大活儿要交给你干,我以后是要长住在老君庙的,可老君庙很多屋子都年久失修,昨夜我住的那间屋子竟然漏雨,再多下几场雨,说不定房子会塌,所以我想找个人修一下老君庙,管一日两餐,工钱照付。” 立秋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 修缮老君庙的确是个大活儿,怎么着也得要个一年半载。 真要接下这个活儿,工钱可不少。 至于修道么…… 她瞄了顾长安一眼。 瞧长安哥这个德行,也不像是能潜心修道的人,搞不好,南风还会被长安哥给带着还俗了呢。 她看顾长安,顾长安也在看她:“立秋,你觉得呢?” “长安哥,我一个妇道人家,哪儿懂得这些,不过我想着,农闲的时候能做工赚钱也是好的,可长安哥你之前修过房子吗?赚钱虽然要紧,但不是什么钱,咱们都能赚的,你要是想接下这个活儿,就得好好思量思量。” 顾长安低头想了想才道:“臭道士,这活儿我接下了,明日我就去老君庙找你,把工钱什么的给定一定。” 他又跟立秋说:“你放心,我会去找顾大伯和顾三叔他们商量的。” 立秋暗暗点头。 长安哥做事不莽撞,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知道,绝不贪心,这一点比很多人都强。 顾长安接下这个活儿,最高兴的莫过于南风了。 “这就对了嘛,顾道友最好多找一些人,你就什么都不用干,只做监工,每日来听我讲道便是。” 南风太过张扬,立秋便很担心,趁着南风去付钱,她赶紧劝顾长安。 “长安哥,男人家在外赚钱养家,按理说,我这个妇道人家不该管,可我实在是怕,怕你会被南风道长给骗了,他那个人,一看就不是正经道长,指不定暗地里做什么偷鸡摸狗的营生呢。” “他骗不了小爷,我顾长安哪是那么容易骗的,这世上想骗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他拉着立秋的手就上了驴车:“咱们不用管那个臭道士,先去办咱们自己的事情要紧。” 二人很快就到了通宝钱庄。 顾长安掏出自己的印鉴,二掌柜的瞧了一眼,便翻出一个账本,跟顾长安对账。 “顾相公在我们这里一共存了十六两白银,利息二百一十七个大钱,相公算算,是不是这个数。” 顾长安合计了一下点点头,又问二掌柜:“这些钱,娶个媳妇是不是少了点?” 二掌柜打量了一下顾长安和立秋的穿着打扮,笑了笑:“这得看顾相公想怎么娶亲了,简简单单,这些钱就足够了,还能多出不少来过日子,若是大操大办,这些光是准备聘礼都不够。” 顾长安很赞同二掌柜的说法:“我娶亲,得叫我家小媳妇儿风风光光的,让人一提起来就羡慕,这点钱的确不够,二掌柜的,你们钱庄是不是能当东西?”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您给掌掌眼,看看我这块玉佩值多少钱。” 二掌柜接过来一瞧,便低呼一声,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他把玉佩还给顾长安,冲着顾长安抱了抱拳:“顾相公略微等一等,小的眼拙,得去将我们钱庄的大掌柜请出来,让他老人家看一看。” 第31章 玉佩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二掌柜进去之前,吩咐伙计将立秋和顾长安请进小房间。 伙计给两个人上了茶和点心,便退出去了。 立秋梦里在红袖招沉浮十年之久,早就能一口品出茶的好坏。 钱庄给他们沏的是明前龙井,虽是去年的,但在这个边远小城来说,也是很难得的了。 “长安哥,你那块玉佩是什么来头?” 若非顾长安拿出那块玉佩,二掌柜绝不会吩咐伙计将他们当成上宾。 顾长安少有这般郑重沉思的时候。 他摇摇头,紧接着又嘿嘿笑几声:“管它是什么来头呢,反正能换很多钱,一会儿我得要个百八十两银子,立秋,有了这些钱,咱们就能把家里几间屋子好好拾掇拾掇,还能趁早生几个孩子。” 见他越说越不正经,立秋赶紧红着脸打断他:“长安哥,来路不明的钱,我不敢用,你实话告诉我,那块玉佩,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 顾长安脸色晦暗不明:“我祖父说,那块玉佩是我娘给我的,上头还嵌着我的名字。” 立秋曾听村里人说过几句顾长安的身世。 顾家祖父原是个大夫,离家在外好些年,有一日忽然回到平阳村,怀里抱着个孩子,说是儿子儿媳妇被山匪害了,只留下顾长安这一滴骨血。 可怜顾长安,出生才几个月就没了爹娘。 那块玉佩,应该是顾母的遗物。 立秋从顾长安手中要过玉佩,托在手心里仔细端详。 她在梦里见识过很多好东西,这块玉佩触手温润,种水清透,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小小一块玉佩被雕刻成了玉蝉样式,雕工十分精湛,甚至于玉蝉翅膀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在玉蝉腹部,果然刻着长安二字。 长安长安,顾父顾母一定是对自己的孩子寄予厚望,希望他一辈子平平安安。 倘若顾父顾母还在,长安哥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长安哥,咱们现在手里的钱已经够用了,这枚玉佩还是留着吧。” 顾长安挑挑眉头:“哪里够用了?钱这东西嘛,自然是越多越好,谁还会嫌钱多?这块玉佩不当吃不当喝,还不如当了换钱花。” “我不许你当这枚玉佩。” 立秋紧紧握着玉佩,不肯还给顾长安。 “我给你算算咱们现在有多少钱,南风道长给了二十两银子,张由的钱袋子里有十三两多,你之前自己存了十六两,这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五十两银子,够咱们花两年了,哪里还需要当玉佩?” “啊,我有这么多钱了?” 顾长安后知后觉,自己算了一遍,还真是五十两呢。 “可这五十两,我起码得拿出三十两置办聘礼,还得掏出二十两请客吃酒,成亲那日,我得弄得热闹点,还有……” 立秋吃了一惊:“长安哥,咱们庄户人家成亲,哪里需要花这么多钱?你我又无父母长辈,到时候请村里相好的人家吃顿好的就行了,这般铺张浪费做什么?还有聘礼,我不要那么多,张由一家子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甭管你抬多少聘礼去,他们保准能全扣下。” 立秋压根就不想给张家留东西,但张家给了嫁妆,顾长安这边不拿聘礼也不大像话,回头刘氏定然会到处去说嘴。 她倒是不怕被人说闲话,只是担心顾长安听了不好受。 “你有置办聘礼的钱,还不如留着给我花呢。” 立秋越想越生气,便凶巴巴地白了顾长安一眼:“我恨死张由那一家子了,你若是敢叫他们占了便宜去,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顾长安哪敢不听立秋的话。 立秋一嘟嘴,他就心疼半天,赶紧赌咒发誓,说绝不会叫张家占了便宜。 “你听我的,聘礼就在成亲那日送,到时候你就叫人抬半扇猪,两只鸡,两只鸭,两条鱼,两坛酒,再来两块茶饼两盒点心,每一样都贴上红喜字,绕着村子走一圈,欢欢喜喜抬到张家来,这样的聘礼,在咱们庄户人家可是头一份,谁敢说你我的闲话?” “若是有人问起钱是从哪儿来的,你就告诉人家,是你从前帮人杀猪攒的,这回娶亲全花进去了,家里一文钱都没有了。” 聘礼挑着娶亲那日送,热闹好看,人又多,张由那般好脸面的人,且还打着一切为了立秋这个义妹好的名义,肯定没脸把聘礼全扣下。 说不定,还会将聘礼全送回来。 “家里也不需要再添置家具,我那嫁妆单子上,桌椅板凳都有,我知道,张家不会给太好的东西,但咱们刚成家,这些东西也能将就着用,等以后钱凑手了,咱们再慢慢换,没必要一下子就把东西置办齐整。” 立秋只顾着自己说,半晌没听见顾长安搭腔,扭头一看,顾长安正痴痴地盯着她看。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长安依旧痴痴的:“立秋,我感觉自己在做梦,这才几天功夫,我顾长安就要有个知冷知热的小媳妇,这个小媳妇还在认真地筹划着怎么省钱怎么过日子,你快掐我一把,叫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 “呸!” 立秋轻轻啐了一口:“别总说这些不正经的话,我才像是做梦呢。” 前面十几年,再加上梦里的十年,立秋都不是在为自己活,直到现在,她才有了活着的感觉。 “咱们走吧,”她轻轻扯着顾长安的袖子,“再不走,天就黑了。” “对对对,”顾长安猛地一拍脑袋,“我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咱们赶紧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二人匆匆忙忙出了钱庄,赶着驴车就往城北而去。 不一会功夫,二掌柜就领着一个老头进了小房间,一瞧人没了,便急了。 “刚刚还在这儿的!” 老头神色凝重,厉声问二掌柜:“你可看仔细了?” “绝不会错!小人看得真真的,那玉佩上头就是刻着长安二字,且用料样式,都与老爷找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那你可知道要当这玉佩的是何人?” 第32章 嫁衣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二掌柜赶紧查阅账本,找到了写有顾尔父的这一页。 “老爷请看,这便是那位公子的名讳。” 老头蹙起浓眉:“顾尔父?这名字怎的如此奇怪?我即刻便要回京城,你传令下去,叫人在泾阳县暗中查访此人,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驴车停在城北七秀坊,顾长安兴冲冲地跑进去,一会儿又跑出来:“得亏我来得早,东西还在。” 立秋一头雾水,被顾长安拽着进了绣坊。 “哟,就是这位姑娘吗?” 一个中年妇人迎上来,围着立秋转了一圈:“姑娘好福气,这位相公那日进来问嫁衣,正赶上我们绣坊前年给城里许老爷的千金做的嫁衣还在,就被这位相公看上了,再三叫我们不要卖了,要等着姑娘来试嫁衣呢。” 另一位绣娘凑上来,打量了立秋几眼:“这位姑娘的腰身比许家小姐纤细一些,腰身那里得改一改,许小姐胳膊长,身量高,这袖子,肩膀,裙摆都得改一下,顾相公,你上次说何时成亲?” 顾长安笑道:“我找人算过了,六月十六是黄道吉日,不过这日子也是昨日才算好的,我还没跟她商量呢。” 掐指一算,离六月十六也就七天的功夫。 “太仓促了一些。” 两个绣娘摇摇头,有些不大赞成:“婚姻乃人生大事,需得慢慢筹划,这日子定得这样急,有些东西怕是会备不齐。” 立秋还嫌这日子定得太迟了呢。 她在张家是一刻都不得安稳,时时悬着心,早日离开张家,她也能早一日睡上一个安稳觉。 “不仓促,”她朝着两位绣娘笑了笑,“我们二人都无父无母,这婚事一切从简,只希望办得热闹喜庆一些。” “对,要办得热闹喜庆,”顾长安笑着附和,“别的新娘要穿嫁衣,坐花轿,我媳妇儿也得穿上红嫁衣,坐上大花轿,热热闹闹地嫁到我家来。” 逗得两位绣娘直笑。 立秋被笑红了脸,嗔了顾长安一眼,顾长安立马就收起笑容,可眼底的笑意和得意,怎么都遮不住。 “烦劳两位姑姑给我媳妇儿量量尺寸,尽快将嫁衣给改好。” “长安哥,这嫁衣是不是很贵?若是很贵,咱们就不要了。” 嫁衣哪是一日就能做好的。 讲究一些的人家,姑娘还没开始说亲,就备下好料子,慢慢地先将衣裳做起来。 或者像许家这样,托绣坊做嫁衣。 无论是哪一种,花费都不少。 他们手头虽然有些钱,可还得留着别的用处,哪能用在这种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上。 “你别管贵不贵了,咱们一辈子就这一次,不穿嫁衣哪能行?听我的,钱没了再挣,成婚的时候不办得热闹喜庆一点,过后上哪儿找补回来?” “顾相公说得对啊。” 年长的绣娘把立秋拉到一旁轻声劝。 “傻丫头,你这还没嫁过去呢,这么心疼钱做什么?他既然要娶你,难道就这么悄悄儿地娶了?这像什么话!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无媒苟合呢,钱这东西,该花就得花,可千万不能在不该节省的地方节省。” 立秋还是心疼钱。 热闹是给别人看的,日子好不好,只有自己过起来才知道。 “姑姑,你照实了说,这嫁衣多少银子?” “我给你交个底,这套嫁衣我们绣坊只要你五两银子。” 立秋挑了挑眉。 五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也很多了,但相对这套嫁衣来说,只要五两是不是便宜了一些? “不瞒姑娘,许家一家子都信佛心善,嫁衣做好之后,这位许小姐满心欢喜,可谁知她的夫家也给她做了一件嫁衣,且用料和绣工更为考究,为表对婆家的敬重,许小姐就穿着婆家送来的嫁衣出嫁了,这件嫁衣便留在我们绣坊。” “嫁衣的料子和图样都是许家给的,工钱也已经付过了,许小姐扬言,这件嫁衣送给有缘人,价钱多少随我们绣坊定,但不许定得太高,若是叫许家知道了,日后家中女眷们的衣裳,就不再来我们绣坊做了。” 绣娘一面说,一面将立秋拉进后院试嫁衣。 第一眼看到这套绣着百子千孙的嫁衣,立秋就喜欢上了。 她的手做活儿做得很粗糙,怕将嫁衣勾坏了,就不肯去摸,只站在旁边看。 两位绣娘相视而笑:“姑娘别傻站着,换上试一试,我们也好根据姑娘的尺寸把嫁衣改一改。” 立秋稀里糊涂地试了嫁衣,脱下来的时候还觉得是在做梦。 “真的只要五两银子?” “姑娘放心,我们七秀坊在泾阳县开了好多年了,您走出去打听打听,我们绣坊什么时候骗过人?那日顾相公来我们绣坊,说是要我们在十天之内赶制一套嫁衣,我们哪儿赶得出来,就想起这套嫁衣,一拿出来,顾相公就看上了。” 年轻一点的绣娘说话很俏皮:“顾相公当时笑得跟傻子似的,一个劲儿地说他的小媳妇儿穿着一定很好看,还跟我们说,他的小媳妇儿比天仙还美呢。” 立秋一张脸红得像秋日枝头的甜柿子,长安哥就知道胡说八道。 “要么说姑娘好福气呢,我们为了试一试顾相公,特地跟他说,这套嫁衣要三十两银子,他二话不说就应下了,姑娘,顾相公是真心疼你,想叫你出嫁那日高高兴兴的,你可莫要辜负了他啊。” 立秋眼眶微热。 她是个二嫁的童养媳,嫁给顾长安,也不过是想脱离张家,不被卖去红袖招。 她压根就没想过顾长安会不会高兴。 反正过日子嘛,吃饱穿暖,不用担惊受怕,跟谁不是过? 可长安哥明面上看着吊儿郎当,心里却什么都想到了,还会想着叫她出嫁那日高高兴兴的。 这辈子,原来真的会有人是希望她能过得开心的。 既如此,她就遂了他的心愿,苦着脸是过,高高兴兴也是过,那何不高高兴兴地过日子? “这套嫁衣,我买下了,烦劳姑姑尽快将尺寸改好。” 立秋朝着两位绣娘行了个万福礼。 “不知姑姑这里可有正红的好料子,我想扯一些,顺便再在姑姑这里买一些针线。” 第33章 有商有量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这一趟出来花费可不少,一下子便去了十两银子。 立秋好生心疼,上车时,一双远山黛还紧紧蹙着。 “钱是王八蛋,不花不舒坦,立秋,你别为钱心疼,我明天就去跟南风那个臭道士商量工钱,保准诈他一笔大的。” 立秋摇摇头:“南风道长既然真心诚意要修老君庙,长安哥,你就踏踏实实地给他干活,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神仙面前可不能打马虎眼。” 顾长安嘿嘿笑:“我不信神仙,神仙都是骗人的,真要有神仙,怎么会有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的说法?” 他嘴皮子利索,又会一堆歪理邪说,立秋说不过他,就闭上眼盘算起做一套婚服得用几天的时间。 她没自己动手做过衣裳。 刘氏小气,给她的衣裳都是刘氏自己穿剩下的,改一改,补一补,就能将就着穿好久。 刘氏也从不教她针线,她的针线活还是跟秋菊学的。 但在梦里,立秋在红袖招倒是学了不少针法,女红做得很出挑。 即便如此,她也没自己动手做过一套衣裳。 窑子里的红姑娘们,全身上下都是用来伺候男人的,哪用得着红姑娘自己动手做衣裳。 这如何做婚服,还真是一个大难题。 坐在前头赶车的顾长安时不时地哼着小曲儿,想到什么,就会跟立秋说一句。 “我明日先去找大伯和三叔五叔他们,一起去老君庙,跟南风把工钱给定下来,再去一趟镇上铁匠铺,定两把镢头锄头,还要买两口大铁锅,把灶给安上,家里一直没有门锁,让铁匠给咱们打把锁……” 说着说着,他又摇头:“算了,锁还用不上,咱们的院墙都是塌的,锁了门给没锁没什么区别,等成亲后,还是得先把院墙垒起来,立秋,你算算,这得多少钱。” 世道不太平,朝廷对铁器管得很严,如今打一口铁锅,价格比去年翻了一番。 刘氏就老在家里念叨,还警告过她,砍柴割猪草的时候要是敢弄丢砍刀,就把她的皮给扒了。 “这些得买,院墙也要先垒起来,要是你有事出去,我一个妇道人家自己在家,没有院墙,心里怪慌的。” “行,那我就先去买石头。” 立秋忙制止他:“买石头得费多少钱啊,咱们自己在家晒土坯,先用土坯把院墙垒起来,等钱攒得多了,到时候咱们把那几间塌了的房子修一修,顺手再垒个石头院墙。” 顾长安乐呵呵地点头:“行,都听你的。” 立秋心里美滋滋的。 她随手挑了个男人,却没想到这男人这么靠得住。 跟他说点什么,都能有商有量。 手里有钱,男人还靠得住,立秋一颗心便落回实处。 怀里抱着装着布料的小包袱,她头一歪,就晕晕乎乎睡过去了。 没想到又梦到了那个戴着獠牙面具的人。 这回梦里还出现了刘氏。 刘氏阴沉着一张脸,嘴巴张张合合,指着立秋可劲儿地骂。 骂立秋是狐狸精骚蹄子,吃人的黄鼠狼不吐骨头,叫立秋赶紧现出原形。 立秋从梦中惊醒,越琢磨越害怕,刘氏又在憋着什么坏招呢! 这个老虔婆,天天不消停,看来是得尽快叫那位进张家,给刘氏找个事儿做。 刚到老君庙,天就黑了。 两个人在车上吃了点中午的剩饭,就接着赶路。 到张家时,张家的门都关了。 立秋敲了半天门,里头也没人应答。 “张家的人都在装死呢,”顾长安气呼呼的,“立秋,你让开,我把这扇破门给踹开,叫他们再花钱装个新门。” 才踹第一脚,院子里就有了动静。 刘氏扶着腰,一瘸一拐地来开门,看见立秋就垮着老脸:“哟,你还知道回来呀?我还以为你跟哪个野男人跑了呢。” “婶儿,你说谁呢?”顾长安倚着门,凶巴巴地瞪着刘氏,“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瞧你这样子,是又被张叔给打了吧?张叔打你,就是因为你这张嘴不好,少说几句话,就能少挨几次打。” “我家老头子才不打我呢!” 刘氏朝着顾长安厌恶地翻了个白眼:“你这种赖子才成天打人,立秋那个小贱人眼瞎跟了你,就等着以后天天挨打吧。” 张老蔫还不打刘氏哪,关起门来,张老蔫打刘氏打得可狠了。 立秋清楚地记得,有一回,张老蔫把刘氏打得屎尿齐流,在炕上足足躺了半个月,对外却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左邻右舍都不想戳破她,其实大多数乡亲们都清楚,张老蔫就是蔫儿坏。 “长安哥,你回去吧,”立秋将小包袱塞到顾长安的怀里,悄声告诉他,“钱都在这里,你仔细收着,包袱里还有针线和布料,明日一早你去隔壁找大伯,把布料放在大伯家,我明日去大伯家做针线。” 刘氏耳朵尖,把立秋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别的没听清楚,就听清楚明日要去隔壁做针线。 关上院门,听着外头驴车的动静走远了,刘氏立刻掐着腰骂立秋。 “小贱人,今儿个跑哪儿去野了?一天到晚不着家,这还没成亲呢,就跟顾赖子勾搭上了,也不害臊!老娘在炕上饿着肚子等了你一天!” 立秋径直去了秋菊屋内,把门从里头闩上,碰了刘氏一鼻子灰。 “娘没有手没有脚吗?不会自己下来烧饭?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活人,大哥大嫂呢?爹和三哥呢?他们都不管你?啧啧啧,可见娘多么讨人厌,都躺在炕上不能动弹了,硬是没有一个人肯伺候娘。” “我看娘真的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平常做的亏心事太多了,闹得天怒人怨,自己的亲儿女都嫌弃你。” 一番话怼得刘氏脸色发青,她跳着脚骂了半天。 立秋懒得搭理她,院子里渐渐没了动静,想来是刘氏骂累了回去了。 这一晚立秋睡得依旧不太安稳,翻来覆去都是那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早上醒来,脸色就很难看。 秋菊回来取换洗衣裳,一瞧立秋的脸色,吓了一跳:“立秋,你病了吗?快收拾收拾跟我去二嫂那儿,她娘家来了个人,看病可灵了。” 第34章 大仙儿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不想去,刘氏却破天荒叫立秋去看看。 “你马上要嫁人了,嫁过去,就得抓紧时间给顾赖子生个胖小子,好给他家这一支开枝散叶,要不人家娶你干啥?你这身子骨不结实,三天两头病,别说生孩子了,就是操持家务都费劲,你以为顾赖子会心疼女人吗?” “呸!他就不是个心疼人的!等你嫁过去病了,他不打死你才怪!不趁着现在好好看病,你想拖到什么时候去?” “娘,”秋菊低声哀求刘氏,“你能不能对立秋好点?” “死丫头,滚一边去!” 刘氏一把推开秋菊,愤愤地瞪着立秋:“我对她还不够好吗?看她病了,特地从你二嫂娘家请了个看病的高人来!” 立秋猛然一震。 梦里那个戴着狰狞面具的人,难道就是等在张二嘎家的治病高人? 她越琢磨越肯定,就是这么回事。 怪不得刘氏这个老虔婆忽然这么好心,催着她去看病呢,原来是要害她。 “你看什么看!”刘氏被盯得心里发毛,语气都虚浮起来,“为你好,还好出仇来了!” “哎呀娘,你少说两句。” 秋菊劝完刘氏又来劝立秋,抱着立秋的胳膊直撒娇:“立秋,你就去瞧瞧嘛,我听说这个人可灵了,好多人都去求她看病呢,就我回来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二嫂家都挤了好些人呢,立秋,你快些去,去晚了可要排好久呢。” 立秋心内苦笑。 秋菊这个傻姑娘,哪里知道刘氏的歹毒心肠。 人家要算计她,她躲是躲不过去的。 立秋便笑着挽住秋菊的胳膊:“我跟你一块儿去。” 刚出门遇见孙大娘和她媳妇,立秋打了一声招呼,孙大娘便笑着叫立秋进屋去坐:“长安把东西给我了,我打开来一瞧,料子还真不错呢,你赶紧来我家,趁着成亲前把衣服做出来,长安那个傻小子,今早笑得嘴巴都要咧开了。” 立秋红着脸道了一声谢,跟孙大娘约好时间,便与秋菊一块去了二嘎家。 二嘎家门口果然围了好多人。 两个人费劲挤进去,陈云芳一见到立秋就十分热情。 “立秋来了,今早你二哥出门碰见长安兄弟,长安兄弟说找人订好了日子,只等着下晌咱爹回来,就来家里跟咱爹商议呢,立秋呀,二嫂先恭喜你了。” 也不知怎的,立秋总觉得陈云芳的笑容怪怪的,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防备,还有一点迫不及待。 她淡淡地笑了笑,算是回应陈云芳,便去打量坐在陈云芳身边的人。 “立秋,这是我娘家那边的一个大仙儿。” 陈云芳拉着立秋坐下,附在她耳边悄声说:“这位大仙儿可灵着呢,专门治疑难杂症,治好了不少人,咱娘听说了她的名声,特地叫我回娘家将她请了来,专门给你看病。” “给我看病?二嫂怕不是弄错了,我有什么病?” 陈云芳忙按住立秋的手:“你小点声,别惹怒大仙儿,你等着,咱娘一会儿就来,来了,你就知道你有什么病了。” 陈云芳说话可真奇怪。 立秋只略微一想,就知道今日这事,陈云芳大概也有份参与。 搞不好,就是陈云芳在一旁煽风点火,不然,以刘氏那脑子,想不出这种招数来。 她没回应陈云芳,专注盯着那个被陈云芳口口声声称作大仙儿的老太婆。 兴许是立秋盯的时间太长,老太婆终于有了反应。 她掀起眼皮看了过来,立秋就牵起嘴角笑了笑。 老太婆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立秋会冲着她笑。 “大仙儿贵庚呀?” 老太婆冷哼一声,又垂下眼皮。 立秋不依不饶,干脆就坐到老太婆身边:“大仙儿今儿个是来治我的吧?” 老太婆这才重新打量立秋:“孽畜既然知道,还敢来搭腔?” “大仙儿别这么凶,咱们有话好商量。” 立秋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 “大仙儿,我婆婆给了你多少钱?不管她给你多少钱,你这个买卖都做得不划算,你想一想,你听她们的话来害我,这是一锤子买卖,这一次之后,我婆婆就不会再找你了,一锤子买卖挣不了多少钱,可要是大仙儿能把买卖做长久嘛,这钱就源源不断地钻进大仙儿的荷包里了。” 这回老太婆的嘴唇动了动:“你有什么主意?” 立秋抿唇冷笑。 世人皆好利,纵然是大仙儿也不例外。 她在老太婆的耳边这般那般嘱咐一番,老太婆才点了头,刘氏就抱着一只大公鸡,扛着半袋子小米匆匆而至。 “大仙儿,啥时候开始?” 刘氏放下东西,见立秋好端端地坐在老太婆身边,就很不满:“大仙儿,这小贱人原是我家三娃子的童养媳,前些日子被妖精上了身,就变得无法无天了,大仙儿可得把她好好治一治,省得她将来成了气候,祸害乡亲们。” 大家伙都是来排队等看病的,一听说还有这样的热闹看,立刻就回家招呼人,扛着桌椅板凳,挤在二嘎家门口等着看戏。 刘氏越发得意,专门嘱咐老太婆,叫她等着人多的时候开始驱鬼。 一转头瞅见立秋还俏生生地坐着,就指着立秋大骂:“小贱人,别得意,这回将你打出原形,再把你给卖了!” 呦呵,竟然还想将她卖了。 秋菊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急得直跺脚:“娘,你在做什么呀!立秋就要嫁人了,你还弄这些幺蛾子,你这是在丢三哥的脸,三哥知道了肯定会生气。” “你个臭丫头懂什么!立秋被鬼上身了!要是不赶紧驱鬼,她就得害死咱们全家!” 秋菊不信这个,张开双臂挡在立秋跟前,哭着求刘氏:“娘,你放过立秋吧,咱家也不缺钱,你为啥非要把立秋给卖了!” “谁还嫌钱多!” 刘氏一把扯开秋菊,对着老太婆拜了又拜:“大仙儿,您老要的东西,我都拿来了,请您老开始吧。” 周围只有秋菊一个人在哭喊,其他人都屏气凝神,等着看大仙儿驱鬼。 老太婆静静地坐了片刻,忽然睁开双眼。 “咄!何方小鬼作妖,还不速速离去!” 第35章 搞错人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这一声厉呵把大家伙都给镇住了。 就连秋菊都不敢再哭,硬生生把哭声给憋回去了。 立秋暗自点头,这个所谓的大仙儿还挺能唬人,怪不得名气这么大。 可惜是个见钱眼开的假大仙儿。 最为激动的当属刘氏。 她怀中抱着一只大公鸡,围着大仙儿直转:“大仙儿,小鬼在何处?是不是在我家的小贱人元立秋身上?” 大仙儿没说话,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刘氏。 大家伙很快发现,不管刘氏到哪儿,贺大仙儿的目光总追随着刘氏。 “这不大对劲啊,怎么大仙儿老看着二嘎娘?” “二嘎娘不是说,小鬼在立秋身上吗?” “听说小鬼能到处跑,兴许刚刚就从立秋身上跑到二嘎娘身上了。” “哎呀娘呀,那咱得躲远点,要是小鬼跑咱们身上了那可咋办?” “怕啥,贺大仙儿在呢,这贺大仙儿可厉害了,你别看她老成这样,听说贺大仙现在一百多岁了。” “啥?那这可真是大仙儿啊。” 立秋憋着笑,打量着被称为贺大仙的老太婆。 还别说,这贺大仙架势摆得特别足。 那一双浑浊的老眼,仿若能看透世间万物,阴森森地往外冒着寒气。 冷不丁看过去,甚至还会打个激灵。 秋菊就吓得腿肚子打转。 “立秋,”她凑过来挽着立秋的胳膊,“怎么贺大仙老盯着我娘?是不是我娘有什么病?” 立秋一本正经地点头:“真有可能,你看娘前天跌了一跤,就躺在炕上半天没爬起来,娘以前身子那么结实,怎么可能摔了一跤就这么严重?说不定就是小鬼在作祟呢。” “你说得对,”秋菊丝毫不怀疑立秋,“娘一定是被鬼上身了,不然为什么总是想着将你卖了,阿弥陀佛,希望这个贺大仙真的有用,能快点把娘身上的小鬼给驱走,不然,我真怕娘出什么事。” 正在此时,贺大仙忽然动了。 她忽然站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围着刘氏转了两圈,便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大荷包里,掏出一张面具,戴在了脸上。 众人都发出了惊叫。 只因那面具太可怕,贺大仙戴上去,活脱脱就是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立秋头皮发麻,青面獠牙! 果然就是噩梦里那个害她的人。 贺大仙一直围着刘氏打转,手里的铃铛不停地摇晃着,嘴里的念叨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大,吓得刘氏一个劲地摆手。 “错了错了!不是我!是那个小贱人!” 好心的乡亲们纷纷劝解刘氏。 “二嘎娘,我看就是你,你忍一忍,贺大仙很快就能帮你把小鬼都给赶跑。” “唉,二嘎娘最近行事确实糊涂了,三娃子才考上秀才,她就张罗着将立秋给卖到窑子里去,这不是在打三娃子的脸吗?” “是呀,原先还不知道二嘎娘为啥这么做,现在知道了,她就是被鬼上身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陈云芳也坐不住了。 “立秋,娘不是真的出事了吧?” 立秋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二嫂方才不是说,娘来了,我就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么?现在娘就在这儿,二嫂能说说我得了什么病吗?” 陈云芳越发心虚,讪讪地笑了笑:“我这不是看你今天脸色不大好,所以想着你是不是生病了,一会儿请贺大仙帮你看看,就知道你生了什么病,谁知道娘一来,贺大仙就围着娘去转了,立秋,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说,娘被小鬼上身,会不会妨碍我肚子里的孩子?” 立秋暂时不想跟陈云芳计较,笑了笑,就别过头去安慰秋菊了。 她这一笑,反倒将陈云芳给弄得更慌了。 忽然间,铃铛停了。 贺大仙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囊,喝了一口,猛地喷向刘氏,喷了刘氏满头满脸。 刘氏还未反应过来,贺大仙忽然大喝一声:“去!” 紧接着,哄的一声,刘氏身上就起了火,烧得刘氏直蹦跶,抱着头跌倒在地,从院子这一头滚到那一头,好不容易才将身上的火给扑灭,可一抬起脸,大家伙儿都笑了。 贺大仙这一把火不重,却将刘氏的头发烧焦了半边,两撇眉毛也给烧没了,模样十分可笑。 立秋顾及着秋菊的情绪,憋笑憋得好痛苦,想走又不能走,还得继续听贺大仙怎么说。 “贺大仙!”刘氏第一个不服气,“说好了给元立秋那个小贱人驱鬼,你咋冲着我来了?你是不是不想要钱了?” 贺大仙摘下面具,露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死死地盯着刘氏。 “我的确在你们家看到了鬼气,然而这鬼气却是从你身上而来,如今小鬼虽然暂时被我赶跑了,但它却认了主,随时有可能回到你身上来。” “你放屁!” 事关自己,刘氏也顾不得敬重神仙了,直接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骂。 “老娘火气旺,山精鬼怪别想上老娘的身!你个老妖婆,就是想来骗老娘的钱!告诉你,老娘不会上当的!” 贺大仙摇摇头,老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悲悯:“你仔细想一想,最近遇到的事是不是都有些不顺?” “那都是这个小贱人害的!” 刘氏指着立秋怒骂:“就是这个小贱人被鬼上了身,把家里搅得翻了天,老娘才处处不顺的。” 贺大仙叹了口气:“那你是不是遇上了点怎么解都解不开的事?” 刘氏一口咬定没有,无论贺大仙怎么问,她都骂贺大仙是个骗子。 “你再好好想一想!”贺大仙怒了,“小鬼刚刚就在你肩头趴着呢,你难道不要命了吗!你不要命,你们家里人也不要了?” 她忽然转头盯着陈云芳的大肚子,阴森森地冷笑:“你也不要你的孙儿了么?” 陈云芳很信这个,赶忙捂着肚子大喊:“大仙儿,我娘前天晚上的确遇见了个怪事,她那晚睡得可死了,被脱得……” “陈云芳!” 刘氏赶紧打断陈云芳:“你敢说出来,老娘撕了你的嘴!” 贺大仙的表情一下子就松了。 乡亲们也跟着豁然开朗,二嘎娘这是真的遇到事了。 “云芳,”有人劝陈云芳,“贺大仙在呢,你别怕,你娘咋的了,你赶紧说!” 第36章 烧纸钱的情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陈云芳,你要是敢胡咧咧,那张纸上的话就不作数了!” 刘氏脸色发青,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陈云芳,大有陈云芳一开口,她就扑过来咬断陈云芳脖子的架势。 陈云芳便犹豫了。 “云芳,你别糊涂!” 贺大仙一声大喝,将陈云芳给拉回来。 她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大仙儿,你能保证我娘身上的鬼怪不会再回来吗?” 贺大仙傲气地挑了挑眉:“只要知道这是个什么鬼,我就有办法,你快说吧,你娘前几日遇到什么事了。” 陈云芳不想自己说,就求助地望向立秋。 那件事叫立秋来张口,刘氏以后恨的就是立秋,跟她没关系,张由写下的保证书就仍旧有效。 “二嫂看我做什么?” 立秋站了起来。 “我马上就要嫁人,要准备的东西多着呢,我就不在这儿耽误功夫了,秋菊,你也赶紧进屋看孩子去,小孩子魂儿不全,要是这些山精鬼怪跑到小孩子身上可怎么好?” 秋菊犹豫着不肯去,陈云芳担心自己的儿子,忙将秋菊赶进屋,回过头来找立秋,立秋早就跑了。 刘氏和陈云芳都不是好东西,一会儿肯定要狗咬狗打起来,她不跑,万一被牵扯进去,就又是一堆麻烦事。 立秋先回了一趟张家,于翠花正好蹲在院子里的井边上洗衣裳,见到立秋就赶紧别过脸。 立秋早就看见她脸上的青紫了。 肯定是张大郎这个畜生又回来打人。 她一点都不同情于翠花,就是心疼大妮二妮两个孩子。 “大妮二妮呢?” 于翠花低着头嗫嚅:“大妮身上有些发热,二妮睡着呢。” 立秋抿抿唇。 每回张大郎从王家庄回来,刘氏就要挑拨上几句。 偏偏于翠花是个没脑子的,说话惹人厌,张大郎就不分青红皂白,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打得于翠花鬼哭狼嚎。 大妮胆子小,有一回被吓住了,后来就渐渐地不怎么说话。 这次肯定是被吓病了。 “立秋,”于翠花洗着洗着衣裳,就哭起来了,“你大哥都是被那个王寡妇给勾了魂儿,才对我们娘仨这个德行,你快帮帮我吧,我能将就着过,可两个孩子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立秋沉默半晌,才轻声道:“要么,你和离吧。” “咣当”,于翠花身子一震,把大木盆给掀翻了。 “你咋能这么说?我跟大郎和离能去哪儿?我爹娘早就去了,嫂嫂不待见我,我归家得被她嫌弃死,就算我能狠下心和离,大妮二妮咋办?我带不走她俩,她俩就得留在这里受苦啊!” 立秋不为所动:“大妮二妮还小,大哥不会打她们的。” “那她们也过不得好日子。” 于翠花把木盆反过来,抹了一把眼泪,哼哧哼哧地洗衣裳。 “在老张家,闺女就不受待见,你看秋菊,娘待她,就跟后娘似的,我可不舍得我两个闺女受这样的磋磨,长到十六七岁上,娘要是缺钱花,肯定会打我妮儿的主意,再将她俩卖去那种见不得人的去处,我得哭死。” 立秋冷笑一声,原来于翠花也知道红袖招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呢。 卖别人卖得起劲儿,卖自己的女儿就哭哭啼啼了。 她早就知道,这一家子除了秋菊和孩子,没一个好东西。 “大嫂不想和离,又不敢跟大哥动手,那我就没办法了。” 于翠花一愣:“你不是说要帮我?” “那日二嫂在,我有些话没跟大嫂说清楚,大嫂,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于翠花登时恼羞成怒,将衣裳摔进木盆里,溅了一地的水。 “好你个元立秋,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你从老三那儿抠了好些东西走,你还想要啥好处?是不是要我们老张家把整个家都给你搬到顾赖子那儿,你才满意?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张家养了你七八年,你见了个男人就把什么都给忘了!帮自己的嫂嫂还要好处,我呸!老娘才不稀罕你来帮!我有手有脚,自己就能去打得那王寡妇再不敢勾搭大郎!” 立秋冷笑,真是不自量力,说于翠花是头猪,都对不起后院的老母猪。 “那大嫂还不赶紧去?我还有事要忙,大嫂要去之前说一声,我好准备给大嫂上坟的纸钱,好歹咱们也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几年,烧点纸钱的情分还是有的。” 于翠花脸都白了,捡起洗衣棒槌追着立秋狠狠打下去。 立秋娇小灵活,跑得比她快,一溜烟躲进隔壁孙大娘家,气得于翠花跳脚大骂。 “大娘,嫂子,我来了。” 骂了于翠花一顿,立秋浑身上下都舒坦,笑盈盈地进门,跟孙大娘和黑虎媳妇打了声招呼。 婆媳俩正在裁剪小衣裳。 黑虎媳妇才有好消息,算算日子,得明年二月开春才生。 可给孩子准备的小衣裳小鞋子就攒了一箩筐。 男女都不知,孙大娘干脆每样都做了一些。 立秋拿起一件小衣裳,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 黑虎媳妇便笑她:“你别着急,你们要是快一些,咱俩的孩子说不定就是前后脚生呢。” 立秋怪不好意思的:“嫂子就会笑话我,我是喜欢这小衣裳的针脚,才多看几眼。” 孙大娘怕立秋羞恼,笑着不叫媳妇打趣立秋。 “其实裁剪衣裳挺简单的,早上长安过来,我顺手给他量了尺寸,就等着你过来,我教你怎么裁衣裳。” 孙大娘教得仔细,立秋学得认真。 两个人先拿小孩衣裳练手,等立秋学会了,孙大娘就在一旁看着,叫立秋自己动手给顾长安裁剪衣裳。 立秋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差点握不住剪刀。 定了定神,才在这匹正红布料上落下了第一剪。 幸好没有剪坏。 孙大娘直夸她悟性高。 料子裁好,立秋在布料上试了几针,孙大娘便笑眯眯地点头:“立秋针线不错,是二嘎娘教的?” “我是跟秋菊学的,我娘不教我这些。” 孙大娘便没问下去,几个人静悄悄地做着针线,眼看要晌午了,隔壁忽然传来一声暴喝:“我打死你这个败家老娘们儿!” 第37章 墙头看戏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凝神细听,好像是张老蔫在骂人。 张老蔫喜欢装好人,哪怕在家里打刘氏,也是关上门来悄无声息地打,像今天这般不顾及脸面骂得这么凶的情况,极其少见。 “立秋,”黑虎媳妇戳戳她,“你家里出事了,要不,我陪你回去看看?” 立秋摇头:“我才不回去呢,没得连我都牵扯进去。” 黑虎媳妇爱看热闹,急得抓耳挠腮的,在小衣裳上扎了两针就坐不住了:“那我去看。” 她搬了梯子架在墙上,扶着梯子嗖嗖地爬上去,身手灵活得像只猴子。 看得立秋一双杏眼都瞪圆了:“大娘,你不看着点嫂子?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 孙大娘往窗外看了一眼,笑得很是宠溺:“我这儿媳妇就这个性子,她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成天爬树掏鸟下河摸鱼,啥淘气她干啥,嫁过来,我也没很拘束她,在外人跟前装一装样子,关上门来,只要不很出格,她爱干啥就干啥。” 立秋羡慕得都要哭了。 黑虎媳妇活得真肆意,在娘家有人宠,在婆家也没人拘束,怪不得黑虎媳妇成天笑眯眯的,好像没有烦心事一样。 像人家这样,才叫活着呢。 她过的叫什么日子。 小时候在家成天干活,吃不饱穿不暖,什么好的都要紧着弟弟妹妹,爹娘一有不顺心就拿她撒气。 到了张家,也只是换个地方继续干活受气。 老天保佑,叫她嫁人之后顺遂如意。 不求能像黑虎媳妇这样,只要过得比在张家好就行。 不大一会儿,黑虎媳妇就小跑着进来,轻声招呼立秋和孙大娘:“打起来了,隔壁的老蔫叔在打刘婶子呢,打得可凶了,我看婶子都被打得爬不起来。” “哎呦,可别打出个好歹。” 孙大娘忙下了炕,搬了个椅子靠在墙边,站上去看热闹。 立秋自然不能再无动于衷。 她本来想回去看一眼,被孙大娘叫住了。 “你就在这儿看,回去干嘛?” 黑虎媳妇把梯子让给她,也去搬了一把椅子,挨着孙大娘站着。 婆媳两个都这么喜欢看热闹,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立秋笑着摇摇头,爬上梯子,撑着墙头看好戏。 张老蔫这回是真的气坏了,竟然就在院子里打刘氏。 “你个败家老娘们儿,老子把钱交给你管,你都管了个啥!一天到晚往二嘎家拿钱,老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那是给老子的孙子花的!现在可倒好,你把钱都给了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疯婆子!” 刘氏躺在地上,抱着张老蔫的腿,哼唧哼唧地哭着:“没都给,就给了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 张老蔫的嗓门一下子就拔高了。 “十两银子,你还嫌不多是吧?家里一共多少钱!老子农忙的时候下地,农闲的时候去石场砸石头搬石头,石场没活了就去烧砖,砖窑没活了,跟二嘎两个走上两百多里地去海边给人拉大网,辛辛苦苦攒几个钱,容易吗!” 这话说得没错。 张老蔫虽然不是好东西,但真的很能赚钱,一年到头就没闲着。 有一回砸石头砸到了手,张老蔫扯了块破布包了包就继续干活儿,直到手上的烂肉流了脓,他才在家歇了两天。 就那两天也没闲着,天不亮就去山上转悠,跟人一块抓土鳖,晒干了卖去药堂换钱花。 在勤快一事上,张老蔫也挺会教儿子的。 张大郎不咋爱说话,一回家就干活儿,不是修猪圈,就是垒院墙,张家哪儿坏了,他一瞧见就干,邻里邻居家里门窗有个修修补补的事也爱找他。 平常张大郎夜里帮人看鱼塘,白天就在王家庄的采石场砸石头,农忙的时候回来侍弄家里的庄稼,干完地里的活,扒拉两口饭就赶紧去鱼塘干活,看鱼塘的时候手上还搓着草绳,两只手上因为搓草绳全是老茧。 张二嘎为人油滑,读过一年学堂,会算账,跟着镇上办席面的人到处跑,哪个地方有红白喜事,就请他们去,张二嘎负责采买算账,其他师傅负责烧菜打杂,生意做得还挺红火。 没有席面,赶上农闲,张二嘎就去离家两百多里地的海边帮渔船拉大网,冬天的时候,海水冰冷刺骨,张二嘎在海里一泡就是大半天,必须得喝上二两老白干,手脚才能暖和过来,夏天日头毒,张二嘎身上的皮都不知道晒脱了多少层。 老三张由虽然一点活儿不干,但张由在镇上读书的时候,还知道去书坊给人抄书赚钱,亦或是去参加地主乡绅办的诗会文会,赚点彩头,自从会自己赚钱了,就极少找家里要钱花,时不时地还会往家里塞点钱。 秋菊就更不说了,在家里缝缝补补,帮着两个嫂嫂看孩子带孩子,抽出手来做个帕子荷包,拿到镇上贴补家用。 家里打扫洗涮的活儿是于翠花的,做完这些活儿,于翠花还得编草席子,立秋就负责割草砍柴喂牲口,做饭洗碗搓草绳,陈云芳还没搬出去时,也没闲着,虽然不干家里的活儿,但她织布赚来的钱可都交给刘氏了。 算来算去,全家就数刘氏最闲。 除了成天算计着钱花,挑唆儿子打骂媳妇,挑唆两个媳妇打架,苛待女儿和立秋,她还真没别的事干了。 “该打!” 孙大娘好像说出了立秋的心里话,立秋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坏的老虔婆,打死了,这世上就少一个祸害。 立秋往东厢房看了一眼,张老蔫打刘氏打得这么狠,东厢房的门窗却关得死死的,于翠花这是压根不想管呀。 再这么下去,刘氏可真要被打死了。 “他爹啊,你饶了我吧!” 刘氏哎唷哎唷地直叫唤。 “我本来是叫贺大仙把立秋小贱人身上的妖精给赶走,谁知大仙儿说小鬼在我肩头趴着呢,还说……还说……” 张老蔫打累了,一脚将刘氏踹出去老远,蹲在门槛上直喘粗气:“说!那老骗子还说啥了!” 第38章 提醒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刘氏哪敢说出张由对她做的事情,只是呜呜咽咽地说小鬼已经看上他们家了。 “贺大仙说,三娃子考上秀才,咱家的风水正旺盛着,小鬼就盯上咱们了,今日是我,明日就可能是咱们大孙子,所以务必得在她那里供奉香火,而且要点一盏常年不灭的灯,才能保证咱们家消灾避难……” “放她娘的屁!” 刘氏还没说完,张老蔫就跳了起来,冲过去照着刘氏的腰猛踹了几脚。 “那老妖婆就是在骗钱!你个败家娘们儿就把银子这么给霍霍了,老子打死你!” 一面说,一面又冲着刘氏的头猛踹。 再这么打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 孙大娘急得直喊:“老蔫!别打了!” 张老蔫一顿,抬头见到墙头上探出三张脸,神色就尴尬起来。 但到底是银子没了的愤怒占了上风,他还是不解气地又踹了刘氏两脚,才走到东厢房门前大喝:“老大家的,出来将你婆婆扶进屋,再烧水准备泡茶,顾赖子那小子要来请期了。” 说罢又抬头看了看立秋:“你愿意来就听一听。” 事关自己终身,立秋顾不得羞怯,便回了张家。 她先去正房看了刘氏。 于翠花是很恨刘氏的,张老蔫叫她把刘氏扶回屋,于翠花就照做,把刘氏往炕上一丢就完事,完全不管刘氏死活。 立秋打了一盆热水,给刘氏擦洗了身子,又帮她上了药,换了一身新衣裳。 刘氏觉得舒服多了,哼唧着睁开眼,见是立秋,便又厌恶地闭上眼。 “我知道娘不待见我,可现在娘身边除了我,也没别人了,我这个人心软,不管娘如何待我,我还是该孝顺就孝顺,可比娘有良心多了。” 刘氏没说话,立秋就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马上要嫁给长安哥了,到时候娘再挨打,可就没人伺候娘了,娘啊,您老人家还是长个心眼吧,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别对自己这么抠门,你省下那么多钱给谁花啊?小心便宜了外人。” 刘氏眼珠子转了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立秋抿嘴轻笑:“我就是给娘提个醒,娘好好歇着吧,我过几日出嫁,娘还得喝我敬的茶呢。” 走出正房时,立秋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就让刘氏瞎猜去吧,她一定要把王寡妇给请到张家来。 那可不是个善茬,到时候,张家还有好多热闹可看呢。 也不知道顾长安哪来的本事,竟然请来镇上书坊谢老板做媒人。 张由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回来,正赶上谢老板和顾长安要走。 “谢老板留步!” 张由作了个揖:“不知谢老板今日会来,寒舍招待不周,谢老板万万要见谅!” 谢老板满面红光:“秀才公不必如此客气,我今日来,是被顾相公请来做媒人的,没想到,顾相公竟然和秀才公做成了亲戚,方才令妹出来与我沏茶,还将秀才公给夸了一番,说秀才公要自掏荷包,给令妹出一笔十分讲究的嫁妆呢,秀才公真是仁义啊!” 张由被夸得飘飘然,可一想到要花那么多银子出去,心里又苦得很。 “谢老板谬赞,这眼看着要天黑了,不如今夜就歇在这里吧。” “不了不了,”谢老板摆摆手,“我与顾相公还有事情商量,就不叨扰秀才公了。” 张由这才分神看了一眼顾长安。 顾长安换了一身新衣,倚着门站着,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种赖子,竟然也能请得动书坊的老板? 张由在心里嗤笑几声。 小小书坊,不算什么。 等他将来走上仕途,这种小书坊,他还不看在眼里呢。 送走谢老板和顾长安,转回厅堂,见张老蔫坐着生闷气,张由连忙堆起笑容:“爹,怎么了?娘呢?” 张老蔫冷哼:“这个顾赖子,真不是个东西!也不来与我商量,直接就把日子定到了六月十六,这马上就要农忙了,立秋在家里还能顶个劳力使唤,他小子赶在农忙之前把立秋娶走,就是成心不想让咱家好过!” 张由连忙劝解:“爹,算了,为这点小事不值当生气,他想把立秋娶回家,那就让他娶呗,爹要这么想,立秋现在是我的干妹妹,您的干女儿,顾赖子那就是您的女婿。” “一个女婿半个儿,女婿帮老丈人家干活儿,那是天经地义!顾赖子也没田地,农忙的时候,他和立秋都闲着,到时候他们两口子还不是要来给咱们家干活儿,这就相当于赚了一个壮劳力。” 张老蔫豁然开朗,朝着张由竖起大拇指:“你小子行啊!老子没白花钱送你去读书,这心思就是比旁人灵活,行了,家里没你啥事,你快回去歇着,明早回镇上读书去,对了,立秋的嫁妆,你准备怎么着?” 张由苦笑:“她既然逼着我写下了嫁妆单子,且已经交到了族里,又把此事宣扬得村里人人都知道,我如果不照办,到时候咱们老张家就太丢人了。” 张老蔫沉思一番,点点头:“就这么办吧,桌椅板凳柜子那些家物什不用太好的,明日我跑一趟,去王家庄找王寡妇,她娘家兄弟是做木匠活的,手头有好些现成的东西,你就买他家的吧,兴许看在认识的份上,还能给你便宜点。” 张由谢过张老蔫,觑着张老蔫的神色好看几分,就试探着问张老蔫。 “爹,我大哥跟王寡妇到底是咋回事?外头都已经有人在说这个事了,要是从前,我也就不管这件事,可我现在好歹是个秀才公,家里出这样的事,总归名声不大好听,爹,要不,你去劝劝我大哥?叫他收敛一些,早点和王寡妇断了吧。” 张老蔫一张脸又耷拉下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王寡妇一个妇道人家,年纪轻轻就守寡,多不容易!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再者说,你大哥帮她看着鱼塘呢,现在跟她断了来往,你大哥就得少挣一份钱,难道你能把这钱补给你大哥?” 提起钱,张由就败下阵来,讷讷地退出厅堂。 站在小院子里,一眼就看见秋菊的屋里还亮着灯,窗户上映出立秋的影子。 他鬼使神差一般,抬脚走了过去。 第39章 脱土坯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正在屋里做针线。 离六月十六不剩几天了,这几日她准备啥也不干,白天就去孙大娘家做针线,天黑了再回张家。 至于老母猪和小猪崽会不会饿死,她才不关心。 正专心致志地缝着衣裳袖子,忽然感觉有个黑影扑在窗户上。 立秋往窗外一看,正对上张由那双眼,吓得一个激灵,绣花针差点扎到手。 “大晚上不睡觉,三哥在我窗外站着做什么?” 张由双眼一直黏在立秋的脸上。 顺着这张俏生生的脸往下看,那细白的脖颈好似泛着光,叫张由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你……”他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口水,“你怎么不去西厢房睡?” 立秋冷下脸:“我嫌西厢房脏。” “西厢两间房呢,咱俩一人一间……” “两间都被三哥睡过,我都嫌脏。” 张由表情怔了怔,随即又露出温和的笑容,用哄骗小孩子的语气哄着立秋。 “你叫了我这么些年的三哥,想到往后你要喊顾赖子一声哥,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立秋,你真的想好要嫁给顾赖子?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只要你松口,我许诺等黄氏过了门,抬你做良妾,好不好?” 立秋“啪”的一声关上窗户:“不好!别说要抬我做良妾,就是娶我做你的正头奶奶,我都不稀罕!” 真是晦气,本来还想开半扇窗透透气,被张由一搅合,立秋都不敢开窗了,生怕一开窗就看到张由那张脸,夜里做噩梦。 六月十二是个大晴天,立秋起了个大早,先抱着料子去了隔壁孙大娘家,正赶上孙大娘家用早饭,留她吃饭。 立秋哪好意思在人家家里吃喝,赶紧说自己吃过了,这会儿先去山上转转,等打完猪草再回来做衣裳。 黑虎媳妇嘴快,抢着说:“这离出嫁还有几天了,你还干啥活儿啊!赶紧在家养养脸,出嫁那日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长安兄弟见了更喜欢。” 立秋羞涩地抿唇笑:“我先出去逛逛。” 她都跑出大门了,黑虎媳妇还在后面嚷:“去长安兄弟那儿看一眼!你看他在干啥!” 立秋一路走得飞快,走出去好远,才长舒一口气,捂着发烫的脸笑话自己。 她羞啥呀,她又不喜欢顾长安,就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且还是二嫁,有什么好羞的。 本来是想着去二嘎家找秋菊说话,不知道怎么回事,走着走着竟然走到顾长安家了。 顾家是村子最后一条街东边第一家,坐北朝南,左手边和后边都是一片荒芜的菜地,右手边是一栋破房子,再隔过去,就是牛婶子家了。 前面正对着顾三叔家的后门,后面就是围着村子的平阳河,过了平阳河,就是连绵不绝的青山。 东边菜地里还有一口井,走过去一瞧,水井因为常年无人打理,已经塌了。 站在菜地边上,立秋就开始琢磨这么一大片地要种些啥,养些啥。 全种菜不划算,他俩吃不了,拿去镇上卖也卖不了几个钱,最好垒一个猪圈羊圈,养几头猪几只羊,再养些鸡鸭鹅。 守着平阳河吃水不是问题,还方便养牲畜。 立秋越看越满意,心里还在感叹,长安哥守着这样好的地方,怎么就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以后等她做了这个家的主人,一定会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嘿!” 顾长安忽然大笑着蹿出来,吓了立秋一大跳。 她还没缓过神,脸上又被抹了两道泥巴。 “长安哥!” 立秋恼了,抹干净小脸,反手用顾长安的衣裳做了擦手布。 再看顾长安,一身短打扮,赤着双脚,袖子卷到胳膊肘上,裤腿也撸起来,用带子扎着,手上脚上全是泥巴。 “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脏?” 顾长安嘿嘿笑,想要去拉立秋的手,一看自己手上都是泥,就缩了回来。 “我在脱土坯呢。” 他叫立秋跟着她走,走到屋后靠着河滩的大片空地上,已经摆了上百个土坯。 “这都是你脱的?” 立秋吃了一惊:“长安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弄的?” “咱们去城里那天,你不是跟我商量着垒院墙吗?我就想先干起来,当天晚上,我就把屋后头的草都给拔了,把地给平了平,昨天晚上睡不着,就去河滩上挖泥巴脱土坯了,我再脱上几天,等晒干了,咱们就能垒院墙了。” “那你这两日岂不是没睡好?” 立秋一张嘴,心疼的话脱口而出。 “不睡好还干这么多活,你是铁打的身子呀!眼看着咱们要成亲了,你就不能好好歇息歇息,养养身子?” 话一出口,她又有些羞窘。 新郎成亲要养什么身子,她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你在心疼我?” 顾长安手舞足蹈,乐得跟个二傻子似的:“我也有媳妇儿心疼了!你放心,我身子骨可结实了,你摸摸。” 他扒开衣襟,敞开结实的胸脯,非要立秋摸一摸。 “青天白日的,你干啥呀!” 立秋又羞又恼,低着头不敢看顾长安,余光一扫,瞥到那在日头底下泛着光的胸膛,又有些忍不住。 她只好背过身子,扭着双手,强迫自己不许去想顾长安的胸膛。 “你羞了?”顾长安又转到立秋的跟前,“到了成亲那日,我身子骨更结实。” 他凑近立秋的耳垂,低声言语,呼出来的热气扑在立秋耳垂上,让立秋痒得脚指头都蜷起来了。 “我早就跟黑虎哥他们打好招呼了,叫他们那一日放我一马,别灌我太多酒,叫我做不成新郎,我就得找他们算账。”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立秋红着脸,扭头就走。 顾长安乐呵呵地跟上来:“你这么早就出门,肯定没吃饭,我屋里有吃的,仅够咱俩吃了。” 立秋不肯去,顾长安伸出泥手攥着她往屋里拖。 “人不吃饭咋能行?我那锅灶还是冷的,要不你在屋里帮我做饭,我接着脱土坯去。” 他都这么说了,立秋只好答应下来。 灶台上已经安了两口新铁锅,地上堆着半口袋小米,半口袋面,还有几个鸡蛋一把葱。 立秋干活儿利索,不大一会儿功夫就煮了小米粥,做了一盘小葱炒鸡蛋,出门去喊顾长安吃饭。 “哎呦,立秋,你咋从顾赖子家出来了!” 第40章 小葱炒鸡蛋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硬着头皮转过身,跟牛婶打招呼:“婶子吃了吗?” 牛婶的眼光在立秋身上打了个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立秋,你昨晚在哪儿睡的?” 立秋蹙蹙眉:“自然是在张家,婶子可别误会了,我是大清早出门转悠到了这里,正好长安哥在干活,还没吃饭,我就顺手煮了个粥。” “是么?” 牛婶不大相信。 “那咋这么巧呢,你大清早就能转悠到顾赖子家,你不用打猪草,不用砍柴?你家老母猪正喂奶呢,我听你娘说,那老母猪嘴巴挑,就爱吃新鲜的猪草拌着麦麸,你不去打猪草,跑这儿来熬粥,不得把老母猪饿死?” 立秋很烦牛婶。 这个人心眼不坏,就是喜欢说闲话,嘴上没个把门的,成天东家长西家短,有的说成没的,死的说成活的,烦得很。 “我马上要嫁人了,在家绣嫁妆呢,再上山干活,就把手给弄糙了。” “啧啧啧……” 牛婶挤眉弄眼的,嘴里啧啧有声。 “立秋,你看你娇气的,咱们庄户人家嫁人,就是生孩子那天,还得干活儿,你嫁个人就不干活儿了?手糙了怕啥?又不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咱们的手生来就是要干活儿的。” “你这样可不行,顾赖子本来就懒,再娶一个懒婆娘,你们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哼,村里的娘们儿绣啥嫁妆,扯块红布做个袄子穿就成了,看把你矫情的。” 立秋自认为自从做了红袖招的噩梦之后,自己这张嘴是越来越能说了,可跟牛婶一比,还是差远了。 牛婶一开口就叭叭叭,她根本插不上嘴。 好不容易等牛婶喘口气的功夫,立秋刚要说话,干完活儿回来的顾长安就插上嘴。 “牛婶你上辈子是不是哑巴?这辈子生了一张嘴,看把你能的,一刻也不得闲,你不说话是不是怕憋死?” 牛婶一下子就炸了:“顾赖子,你个小瘪犊子说谁!” “说你这个老瘪犊子呢!我家立秋爱干啥就干啥,关你啥事?你自己嫁给老狗叔的时候,手笨没钱穿不上嫁衣,就眼馋我家立秋,要眼馋也晚了,婶子现在就是一棵老帮菜,安心跟着老狗叔吧,别再羡慕我家立秋了,小心老狗叔知道了不要你。” 顾长安一口气说完,就扯着立秋进了院子。 牛婶晃着圆滚滚的身子跟进来,掐着腰还没开始骂,顾长安就提着镢头出来了。 新打的镢头锃亮发光,映得牛婶脸都白了:“顾赖子,你等着,等着我家老头子回来了,叫他打死你!” 立秋很担心,扯着顾长安的袖子不许他追上去。 “都是邻居,闹得这么难看不好。” 顾长安依旧黑着脸,粗声粗气地哼哼:“她不怕难看,我怕啥?你别管了,她这个人就长了一张破嘴!我小时候,她就念叨我克父克母,等我祖父没了,她又说我这个人命硬,谁沾着我就没个好。” “我家那菜园子为啥荒的?都是因为她!有一天我饿坏了,发现菜地里还有一颗白菜,就抱回家,被她看见了,愣说我是偷的,说我从小偷菜,长大偷财,不是个好东西,就是个赖子,我一生气,就把菜地田地都扔了。” 他越说越气,眼睛都红了。 “要不是看在老狗叔的面子上,我肯定要打她,老狗叔是个好人,就是不咋爱说话,被她念叨得跑去给地主家看山,一年回来一次,她亲儿子也跟着人跑船去了,都是她这张嘴闹得,她还不受教训呢,早晚碰到硬茬子,割了她的舌头去。” “好了好了,咱们往后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不理她。” 立秋又心疼,又好笑,舀了水让顾长安洗干净手脚,就盛了粥,两个人坐在木墩子旁边吃饭。 “这碗是我从三婶家借的,你别嫌弃。” 顾长安虽然是个赖子,但是吃相很文雅,一看就是从小养成的好习惯。 立秋捧着碗,笑眯眯地看着他吃粥:“我不嫌弃,就怕你嫌弃我做的饭不好吃。” 是她跟顾长安说,先别买碗碟杯子这些东西,等她嫁过来慢慢添置。 她自己挑的碗筷,吃起饭来才香。 “说什么傻话呢,”顾长安夹了一筷子小葱炒鸡蛋,“我媳妇儿做饭能不好吃么?好吃得很!你信不,我能就着这盘小葱炒鸡蛋,吃下半锅大馒头。” 立秋乐出了声。 瞧他这个没出息的傻样,小葱炒鸡蛋算什么好吃的,还能吃下半锅大馒头呢,净吹牛。 “你别夸我,没人教我做饭,我都是自己瞎琢磨出来的,在张家做饭,大家吃了也从不夸我一句好,偶尔用个油,还得被打骂一顿,弄得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饭到底好不好吃,反正做咸菜没人吃,要是炖肉炒鸡蛋蒸鱼,那肯定被人吃得精光。” 顾长安大呼张家人没口福。 “刘氏那老婆子就是小气抠门,做菜哪能不放油?那还能好吃?立秋,你放心,咱家以后做饭,你想放多少油就放多少油,哪怕一盘菜用一坛子猪油,我都能吃下去。” “呸!”立秋笑着骂他,“谁家炒一盘菜要放一坛子猪油的?那不叫炒菜,那叫猪油泡菜!” 两个人都笑起来,笑着笑着,立秋就不笑了。 “你老盯着我傻笑干嘛?快吃,粥都要凉了。” “立秋,你笑起来真好看,”顾长安眼睛都在发光,“我就喜欢盯着你看,越看越喜欢,早知道去地里蹲着屙屎能把你娶到手,我早几年就应该去,天天去!” “哎呀,吃着饭呢,说什么屎尿的,赶紧吃!” 立秋嗔了他一句,低着头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 长安哥还真是个赖子,就喜欢说一些不正经的话。 “吃完了饭,你就接着干你的去,我来刷碗。” 顾长安不同意:“你不是要回去做针线?你别管,我顺手就刷了。” 立秋没推辞,她婚后想要做针线活出去卖,这双手就得好好养着,手糙了,就容易把料子给勾坏了。 她用完饭,作别顾长安,一路低着头往孙大娘家走,想起刚刚顾长安的傻样,就抿着嘴直乐。 经过张家,看到一辆骡子车停在门口,就好奇地停下来看了一眼。 黑虎媳妇看见她,赶紧朝她招手:“立秋,这是那一位家里的车,你赶紧回来!” 第41章 不配套的家俱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疾步走过去:“哪一位?” “就是要嫁给张秀才的那位黄姑娘,”黑虎媳妇挤眉弄眼地笑,“说是那位的嬷嬷上门来了,要来看看张家的宅子,将来好比划着打家具呢。” 立秋有些吃惊。 这么快吗? 两家还没议亲呢,黄姑娘就叫嬷嬷上门看宅子了,看来黄姑娘挺中意张由的。 两个人正说着话,于翠花送一位容长脸的妈妈走出门。 “哎呀,立秋,你跑哪儿去了?” 她脸上淤青没消,用了一块头巾遮掩,对外说是犯了病,不能吹风。 别看于翠花平常大大咧咧的,但在这位穿着讲究的妈妈面前,就很拘谨。 她把立秋拉过来,推到妈妈面前,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娘,就匆匆跑回去了。 立秋暗自摇头,于翠花总是这般畏手畏脚的,真要叫王寡妇进了大房,大房就没有于翠花的立足之地了。 “妈妈好,妈妈来的不凑巧,我娘和大嫂正好病着,二嫂身怀有孕,爹和哥哥们都不在家,慢待了妈妈,待三哥回来,我跟三哥说,叫三哥改日去给妈妈赔不是,请妈妈莫要责怪,还要烦劳妈妈回去给黄老爷黄太太和黄姑娘带个好。” 她大大方方地给眼前的妈妈行礼问安,倒让这位妈妈刮目相看。 妈妈自述夫家姓胡,又问立秋是不是张家的大姑娘。 立秋知道胡妈妈说的是秋菊,就笑着摇摇头:“我是家里新认下的干女儿,比秋菊年长半岁。” 胡妈妈愣了愣,接着便上下打量着立秋:“怎么没听秀才公说,家里还有个姑娘?” 立秋微微一笑。 张由他敢说吗? “我是张家才认下来的,许是三哥没跟黄老爷说吧。” “原来如此,这么大的喜事,秀才公也没提一嘴,若是提了,家里必定会给大姑娘备下一份礼,大姑娘莫要恼,我回去就跟老爷太太说,给大姑娘的礼明日一准就送到。” 立秋马上要嫁人,不想占黄家人的便宜,便推辞道:“妈妈不用忙活了,我过几日就要出嫁了。” 胡妈妈讶异极了,再次打量了立秋几眼,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便上了骡子车。 才走不久,陈云芳就挺着大肚子过来,见到立秋,她脸色就有些不大自然。 “大嫂让大妮二妮去找我,说是黄家来人了,我就过来了,人呢?” 立秋努努嘴:“才走,二嫂现在去追,还能追得上。” “立秋,你看你这嘴巴厉害的,一句话顶得人心口窝子疼。” “那二嫂是病了,赶紧请贺大仙回来看看吧。” 提起贺大仙,陈云芳就更加心虚了。 “你快别说贺大仙了,昨天晚上爹去我家,把我和你二哥骂了个狗血喷头,唉,我可是一片好心,贺大仙也没骗人,的确帮娘把小鬼给赶跑了,爹却不信我,跳着脚叫我回娘家找贺大仙要钱呢。” “那二嫂赶紧去吧,我就不耽误二嫂了。” 立秋扶着黑虎媳妇回了屋,黑虎媳妇往后看了一眼,悄声对立秋说:“你二嫂正咬着后槽牙盯着你看呢,立秋,我看她像是在骂你。” “骂就骂,我又不会少二两肉。” 这世道,谁还不被人骂?谁又背后不说人? 要成天惦记着这个,那就不用活了。 晌午顾大伯和顾黑虎都不在家,孙大娘热了昨天蒸的馒头和一碗鱼干,做了焖豆角,单独给黑虎媳妇蒸了一碗鸡蛋羹,非要叫立秋留下来吃饭。 立秋推辞不掉,就帮着孙大娘把饭桌抬上炕,娘儿几个一边吃一边说闲话。 用完饭,立秋帮忙收拾好碗筷,就接着做衣裳。 因为时间紧,她就只能做一条喜裤,外加一身喜袍,裤子已经缝好了,夜里点灯,便能将喜袍做出来。 喜袍素着不大好看,立秋就想在袍子前摆绣点花样。 百子千孙图自是来不及,点灯熬夜绣个喜鹊登枝,倒还能赶一赶。 她针脚整齐细密,孙大娘看了便直夸。 “长安还真捡了个好媳妇,立秋,你嫁到顾家,那咱们就是一家人,长安那小子要是敢犯浑,你就来跟我说,看我不给他一个大嘴巴。” 立秋笑着道了谢,眼看天要黑了,便抱着喜袍回了张家。 才把喜袍藏好,张家几个男人就都回来了。 这回人倒齐全,张老蔫打头,张由殿后,张大郎和张二嘎在中间抬着东西。 一瞧,全是桌椅板凳,就是不成套。 “立秋,你快出来看!” 秋菊抱着小虎子,牵着二妮,喊立秋出来。 “爹和哥哥们帮你把嫁妆拉回来啦!” 啥?那些不成套的桌椅板凳是她的嫁妆? 立秋赶忙出来。 不知道张家从哪儿借了三张大车,车上绑着好些家物什。 衣柜箱笼,碗柜橱柜,桌椅板凳,甚至连子孙桶都有。 用料有好有差,做工倒都可以,就是没有一样配套的,放在一起看,便很不像样。 秋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忙去问张由:“三哥,你从哪儿弄的这些东西?这没有一把椅子是成对的,摆出去多难看。” “你懂个屁!” 刘氏没法下炕,把头探出窗户,指着秋菊大骂:“只知道吃喝的赔钱货!一天到晚就会偷懒!猪草打了吗?柴火砍了吗?饭也不做,衣裳也不洗,你干啥去了!” 秋菊委屈得眼睛都红了:“我帮大嫂二嫂看孩子呢,大妮病了,二妮和小虎子都还小,离不得人,我看着三个孩子,哪有功夫上山打猪草?” “我说你一句你就有三句话等着我,你话怎么这么多!下贱的死丫头!都是跟立秋小贱人学的!” 刘氏恶狠狠地瞪着立秋,立秋毫不畏惧地顶了回去:“娘今晚要伺候三哥吗?” 刘氏脸色一白,再不敢说一句话,灰溜溜地缩回了屋里。 对付这种老虔婆,就要抓住她的痛处狠狠地怼。 立秋有刘氏和张由的把柄,拿捏不了奸猾的张由,她还拿捏不了刘氏么? “立秋,你别跟娘计较。” 张由笑起来叫人如沐春风,好似先前和立秋的龃龉压根就不存在一样。 “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嫁妆,你瞧着可还满意?” 第42章 立秋发威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不满意。” 立秋一句话,叫张由的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顾长安家里现在能用的就三间房,这些东西能把三间房塞得满满当当,将来你们另外几间房修好了,也足够用了,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张由是个读书人,脸上总是带着笑,说话慢条斯理,很和气。 从前对立秋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这几日被立秋逼得,都快变成第二个刘氏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发起狠来,和刘氏一模一样。 “谁家陪嫁的家物什是七零八落的?用秋菊的话说,没有一把椅子是成对的,摆在厅堂里给谁看呢?三哥不嫌寒碜么?” 说实话,这些家具都是新打的,放在庄户人家已经很能看了。 立秋就是存心挑刺,哪怕张由今日给的嫁妆都是用上好的榉木打的,她也要说几句不好听的话。 她就是要张由心里不舒坦。 谁叫张由存着害人的心思呢? 活该! “立秋,我劝你见好就收。” 张老蔫咳嗽了几声,虽然没骂人,但一句见好就收,还是威慑力十足。 张由赶紧跳出来打圆场。 “爹,立秋也不是故意的,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无能,没有足够的钱给立秋置办好东西,立秋生气也是应该的。” 他连连叹气,看起来着实可怜,显得立秋不知道好歹。 就连秋菊都看不下去了。 “立秋,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凑齐一套好家具,确实不大容易,要不,就先凑合着用这些家具?” 秋菊的面子,立秋还是要给的。 她点点头,算是默认了:“那麻烦三哥明日找人将这些家具都抬到长安哥那里吧,哦对了,家具不配套也就算了,那张嫁妆单子上其他的东西,总不难得吧?” 除了这些大的家物什之外,张由还得给立秋准备米面粮油,绸缎细棉布,头面首饰。 东西多又杂,但都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张由咬咬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你就安安心心绣你的嫁衣,这些东西我都会帮你准备好。” 秋菊听说立秋在绣嫁衣,说什么都要跟着立秋去看看。 立秋拗不过她,只好把那件还未完工的喜袍拿出来给她看。 “哎呀,这衣裳是你裁剪的?立秋,你可真厉害!” 秋菊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那些细密整齐的针脚。 “不是说你在绣嫁衣吗?嫁衣在哪儿呢?叫我看看。” 立秋抿嘴笑:“我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哪里来得及绣嫁衣呢?是长安哥在县城的七秀坊,直接买了一套嫁衣。” 秋菊啧啧舌:“在绣坊里买的?长安哥真有钱。” “他就这么点钱,这次为了娶我,全花了,往后过日子,我俩得勒紧腰带,处处都要节省。” 秋菊抱着那件喜袍,艳羡得不得了:“那也比在咱家里强,立秋,我真羡慕你,以后就能自己当家做主了,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想吃啥就吃啥,哪怕少干一天活儿,也不用担心被人骂。” 立秋拉着秋菊的手摩挲着。 秋菊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哪怕穿着刘氏的旧衣裳,也难掩这个年纪的惊艳。 要是吃得好一点,养得白一些,秋菊一定是清溪镇最好看的姑娘。 希望张家人有点良心,给秋菊找个好人家,让秋菊过上吃饱穿暖不用挨打受骂的好日子。 两个姑娘依偎着,一起说着针线上的东西,忽然听得正房那边传来吵闹声。 秋菊一个激灵跳下炕:“好像是二嫂和大嫂吵起来了。” 她想出去看看,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又打了个哆嗦,缩了回来。 “大妮还在二嫂家躺着呢,我先领着小虎子和二妮回去,孩子们还小,别再被吓着。” 立秋叹了一口气。 秋菊就是大妮长大以后的样子。 以前家里妇人们吵架,秋菊和她都去劝过,但往往吵着吵着,妇人们的气儿不顺,就把气儿撒在她们身上。 于翠花和陈云芳自然是不会打她们,但一番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肯定是少不了的。 刘氏则直接上手就打,第二日还会饿她们一天。 几次下来,秋菊就不大敢过去劝架了。 被吓病了的大妮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孩子生在这样的家里,真是造孽。 那边正吵着架,自然就没人做饭。 立秋肚子饿了,径直去了灶房,翻出大米,取了几个鸡蛋,从墙上摘下一块腊肉,做了个大葱炒腊肉,蒸了一碗鸡蛋羹,又做了一盆大米饭。 饭刚做好,家中的几个男人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立秋当着他们的面,将各样饭菜都舀了一大半出来。 张老蔫一愣,随即不满地咳嗽了几声:“立秋,你这是做啥?你把菜都挖走了,家里人吃啥?” “爹,这桌子上不是还剩了一些吗?仅够你们几个人吃的,要是觉得菜不够,我再去舀点咸菜出来。” “那你挖走的那些呢?”张老蔫不依不饶,“你这两天越发没个规矩了,我听你娘说,前几天她买了一块五花肉一条鱼,都被你给霍霍了,过日子可不能这么过,要是你娘像你这样,咱家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爹,你说啥呢?我怎么就霍霍五花肉和鱼了?” 立秋搬了一把椅子,笑着坐在张老蔫对面。 “那天娘摔了一跤不能动,叫我做饭,我是把五花肉跟鱼都做了,还用了几个鸡蛋,可大嫂二嫂,还有秋菊大妮二妮,都吃了,那既然这肉和鱼是进了咱们自家人的肚子里了,那就不能叫霍霍。” “什么自家人的肚子!”张老蔫把筷子狠狠一拍,气冲冲地呵斥立秋,“我和你三个哥哥吃了吗?男人都没吃,你们几个老娘们儿吃什么吃!你二嫂肚子里有咱们张家的男娃娃,她吃了也就吃了,你们几个吃什么!” 现在的立秋压根就不怕张老蔫,她气定神闲地笑了几声。 “我们妇道人家就不是人了是吗?就不能吃好的了是吗?就只许你们男人吃好的是吗?爹,你可别太欺负人!可别忘了,你也是从老娘们儿肚子里爬出来的!” “元立秋!” 张大郎一脚踹翻了椅子。 “你是不是找打!” 第43章 妙人张大郎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张大郎身材高大,瞪起双眼来十分凶恶,很能唬人,村里小孩都怕他。 立秋刚来张家时,张大郎已经和于翠花定了亲,立秋那会还是个小孩,见到张大郎就害怕。 有时候刘氏懒得动手打她,就叫张大郎打立秋几巴掌。 张大郎下手没有轻重,往往一巴掌就能将立秋给扇得眼冒金星。 后来于翠花过门,张大郎反倒不再打立秋,只打于翠花一个人。 但对他巴掌的恐惧,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立秋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反倒叫几个男人以为她怕了。 “以后不许你对爹娘这么说话,”张大郎坐了下来,“你也是要成家的大姑娘了,时刻记着恭顺柔和最要紧,对你男人柔和一点,别硬顶,不然就要吃巴掌,不过你是有娘家的人,那顾赖子敢欺负你,你就回来说,我去揍他一顿。” 立秋怔住了,张大郎这是在关心她? “把饭给秋菊和大妮二妮留出来一些,剩下的端到正房,跟娘和你两个嫂嫂一块吃。” 张大郎才说完,张老蔫又摔了筷子:“大郎,你这是啥话!男人们都不够吃,咋还要给老娘们儿吃?你是嫌家里太有钱是不是!她们娘儿几个一天到晚在家闲磕牙,吃这么好作甚!” 张大郎放下了碗筷:“那我不吃了,爹就当我把我那一份匀给娘和翠花了,大妮病了,二妮还小,吃不了多少。” 张老蔫冷哼:“你那个婆娘成天讨打,她还有脸吃?” “行,”张大郎站起来拍拍手,“我现在得去鱼塘,明天采石场没活儿,我回来揍翠花一顿,给爹出气,今晚这顿饭就让她好好吃,吃饱了抗揍。” 立秋差点笑出来。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张大郎还是个妙人呢? 留着于翠花给张大郎揍,也算是给她自己出气了。 就是可怜了大妮二妮两个孩子,要是张大郎打于翠花的时候避讳着两个孩子就好了。 看来以后她得好好引导这个大哥。 张大郎去王家庄了,正房还在吵。 张二噶端着饭碗没心没肺地笑:“爹,云芳肚子里揣着的可是您老的孙子,她吃点好的是应该的吧?我这份就不匀给她了,我去看看娘她们在吵啥,云芳现在大着肚子,可不能受气。” 他一溜烟跑了,气得张老蔫大骂:“没卵蛋的东西,大男人还怕个婆娘,不是老子的种!” 饭桌边就剩下张老蔫和张由父子俩,立秋起身又把饭菜拨走一些。 “立秋,你又要干啥!” 张老蔫眼睁睁看着一大盘大葱炒腊肉就剩下一小点,手都在抖。 “大哥刚刚说了,要把他的那一份匀给娘和大嫂,我就把大哥的那一份拨走啦。” “你……你就是成心的!我知道了,你心里记恨前一阵子你娘要把你卖了,所以这些天特地在家里作天作地!搅和得全家不得安宁,是不是!” 哟,张老蔫还挺聪明。 立秋看了一眼一直不发一言的张由,心里直犯嘀咕。 也不知道张由又在憋着什么坏水。 “反正饭菜就这么些,爹你爱吃就吃,不吃拉倒。” 立秋抱着拨出来的饭菜就走,经过张由身边时,余光一瞟,被张由阴森森的眼神吓了一跳。 张家不能待下去了,再待下去怕是要出事。 她去了二嘎家,和秋菊孩子们吃了饭,看着大妮虽然发着热,但精神头还算好,就放下心,抱着剩下的饭菜又回了张家。 张家都快打起来了。 “立秋,你回来得正好!” 于翠花气势汹汹冲出来,脸上的淤青已经化开,看着比先前更可怖一些。 “你过来跟大家伙说说,是不是我送黄家的老妈子出的门?” 这是因为黄家的老妈子吵起来了? 立秋扫了张家众人一眼,轻轻点头:“没错,大嫂的确是将胡妈妈送到了家门口,不过又说要照顾娘,把人丢给我,就跑回屋里去了。” “你跟她说什么了!” 张由嗖的一下站起来,一双眼睛跟死鱼眼一样,死死地瞪着立秋,好像立秋敢说出啥不好听的,他就要把立秋给吃了一样。 “三哥怕啥?” 立秋冷笑,张由这是急了,怕她在胡妈妈面前把张由的那些龌龊都说出来。 她才没那么傻,她现在要是将张由的破事都告诉黄家,搅合了这门亲事,那就别想从张家全身而退。 届时整个张家,甚至村里的张氏族人,都会将她当成仇敌。 张家那会就算把她悄悄地弄死了,也没人会帮她喊冤。 至于长安哥,不过是没了一个还没过门的媳妇罢了。 张家人想息事宁人,就会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甚至于为了堵住长安哥的嘴,还会给长安哥再找个媳妇。 而长安哥会不会善罢甘休,那就得看她在他心中有多重的分量了。 立秋可不敢拿人心来赌。 所以只能委屈那位素未谋面的黄姑娘,要嫁给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了。 她只能往好处想,兴许一物降一物,黄姑娘有法子降服得住张由呢。 “我还得靠着三哥给我置办嫁妆呢,怎么会坏了三哥的好事?胡妈妈只知道我是张家新认下的养女,过几日就要嫁人,那胡妈妈还懂礼数,还说回去会禀告黄家的老爷太太,明日再补一份礼来。” 张由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挂上温和的笑容:“立秋果然比从前聪明,你既然叫我一声三哥,黄氏就是你的三嫂,她家有些家底,又一向出手大方,必定会给你准备一份厚厚的添妆礼。” “啥?我的老天爷呀,三娃子,你给这小贱人准备了一份嫁妆还不够,还想撺掇着我那三儿媳妇给她添妆?你咋就这么傻!” 刘氏身子动弹不得,嘴巴倒是挺好使。 可惜她嘴巴被打肿了,说起话来呜呜咽咽的,听着就很滑稽。 “娘,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啥,”陈云芳急了,挺着大肚子挤到立秋跟前,“立秋,你看见堆在厢房的那些箱笼了吗?” “还问她干啥!”张老蔫忽然阴沉沉地发话,“准是立秋这丫头偷的!立秋,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第44章 谁是贼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一屋子人的眼睛都黏在立秋身上,吓得立秋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我就说嘛,家里怎么会少这么多好东西,原来是叫你这个贼给偷走了!” 刘氏拍着炕沿,瞪着老眼,大骂立秋。 “小贱人,你是不是把好东西都偷走搬到顾赖子那了!你的心咋就这么狠!我们老张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就对不起你这一回,就这一回,我们也没能狠心把你给卖了,你就记仇记到现在,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就把你打死!” 真是莫名其妙。 立秋很茫然:“你们一家子有没有个人好好说话?我到底拿什么了?” 她就知道张家还会继续闹幺蛾子。 可她昨晚没做噩梦啊。 立秋定了定心神,没做噩梦是好事,说明她今日不会遇到危险。 可万一老天爷把赐给她的恩典收回去了呢? 立秋又心神不宁起来。 她的焦躁不安落在张家人眼里,还以为她真的偷了东西。 “立秋,”张由佯作好心,耐心地劝立秋,“我明白,你从前没见过这些好东西,眼馋,想要藏起来带到顾长安家自己用,这都是人之常情,圣人言,人非草木,孰能无过?但过而改之,善莫大焉。” “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大家都不会怪你的,但你要是一直藏着不交嘛……” 他话锋一转,笑容也冷了。 “你拿的东西可不是小数目,我要是去报官,你的下场比被卖进窑子里还惨。” 立秋只慌张了一小会,就释然了。 她什么都没做,张家只不过是想往她身上泼脏水罢了。 报官就报官,她元立秋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就不信了,天下这么大,她就没有一个地方能说理! “三哥说得对,去报官!” 立秋态度很坚决,扯着张由的袖子往外走。 “咱们借了大车,摸黑赶到县里,就守在县衙门口,明日一大早,县衙一开门,咱们就一起到青天大老爷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等等,”张老蔫咳嗽了几声,“立秋,东西真不是你拿的?” 立秋冷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们一家子人在打什么哑谜,到底家里少了什么东西,你们也不肯告诉我,一进门,你们就往我身上扣黑锅,该不会是你们反悔不想给我嫁妆,所以故意演这一出戏吧?” “还是说……”立秋嘲讽地笑了两声,“还是说,为了一盘子腊肉和一碗鸡蛋羹,爹你就记仇,非要找个由头害我,是不是!” 她厉声大喝,把张家人都给镇住了。 “你别扯这些,什么鸡蛋腊肉的,现在是金子没了!金子!” 金子?张家还有金子哪? 刘氏这么抠门,张老蔫又挺会挣钱的,说不准这些年还真的叫刘氏攒出了点金子来。 怪不得一家子人都急了,金子丢了的确得报官。 “报官吧,”立秋越发坚定报官的决心,“金子丢了不是个小事,还是叫衙门的人来查一查,也好给家里的人去去疑。” “对对对,报官吧,”陈云芳连声附和,“家里丢的可不只有金子,老三,那黄家送来的单子上还写着啥?人参,是不是?那东西可金贵了,呸!黑心烂屁眼的贼,竟敢偷到咱们老张家了,抓住他,非要把他的手给砍了!” 立秋弄明白了。 闹了半天,是黄家人送来的东西丢了。 胡妈妈是上午来的,立秋送走胡妈妈,中间就没踏进过张家的门,天擦黑了才从孙大娘家回来,这中间家里就只有刘氏和于翠花,哦对了,陈云芳也来过一次。 东西若不是外人偷的,那就只能是刘氏三人拿的。 立秋最先锁定于翠花。 方才这些人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她给吃了,只有于翠花一声不吭,这可不符合于翠花的性子呀。 啧啧,没想到于翠花胆子这么大,一下子偷了这么多东西去,要是被揪出来,张大郎不仅要打死她,还会把她给休回娘家。 “报啥官啊,都是一家人,”刘氏小声地哼唧着,“是谁拿的,现在交出来,家里人就不追究了,丢的东西都有啥来着?一对金手镯是吧?” “可不止这些!”陈云芳大声嚷嚷,“老三,你再把那张单子拿出来对对,看看还有啥!我就记得还有一支人参。” 张由温和地纠正她:“二嫂,不是人参,是一包参片。”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大红洒金纸,想了想,把纸递给立秋:“你来读。” 立秋一眼就看出张由不怀好意,大概还是不相信她会读书写字,所以想试探她。 她毫不犹豫接过纸,从头到尾扫了一眼。 呵,黄家给的东西可真不少。 可惜都喂给一家子畜生了。 黄老爷这个钱算是白花了。 “二哥三哥,你们把黄家送的礼抬过来,我来念,你们一样一样对。” “别对了,怪麻烦的,”张二嘎不愿意动,“要真是咱们自己家人拿的,我给出个主意,今晚把箱笼仍旧放在厢房,咱们都早点睡,那个偷东西的人,只要把东西还回去就行了,咱们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张二嘎的眼神一直往刘氏脸上瞟,就连张由也时不时地看一眼刘氏。 知母莫若子。 难道是刘氏偷的? 立秋低头想了想,下午家里就刘氏和于翠花,陈云芳来的时间太短,从陈云芳的表现来看,也不可能是陈云芳偷的,所以只有刘氏和于翠花。 刘氏抠门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眼馋黄家送来的礼物,偷偷藏一两样也是说不准的事。 毕竟黄家是按着人头送的,这给谁的礼都是有数的。 兴许刘氏看到黄家给别人备的礼更好,所以就拿走了。 张家人一致同意张二嘎的提议,尤其刘氏和于翠花的附和最响亮。 立秋心里便有数了,这两个人都是贼! 把箱笼仍旧放回厢房,众人便都回房去了。 立秋叫住了于翠花:“大嫂,灶房还没收拾呢,你帮我一把。” 于翠花不耐地摆手:“你自己不会收拾?别烦我,我累了一天,要去歇着了。” “大嫂确定不帮我么?”立秋朝着她眨眨眼,“大嫂要是不来,以后可别后悔。” 第45章 大房的委屈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前脚刚进厨房,于翠花后脚就跟了进来。 “立秋,我这个人肚子里藏不了话,有事就说事,你别给整那么多歪歪绕。” 立秋乜斜她一眼:“大嫂还藏不了话呢,拿了那么多好东西,一直藏到现在,我都佩服大嫂。” “你别胡说!” 于翠花吼了一嗓子,又出去瞧了一眼,见没人注意,才折返回来小声骂立秋。 “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偷那些东西干啥?金子也就算了,一包破参片,不当吃不当喝,还有那一瓶不知道是啥丸药的,白给我都不稀罕!黄家还是有钱人家呢,就送这点破东西给亲家?” 这可真的是不打自招了。 方才大家谁都没提起过还丢了一瓶丸药,于翠花倒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立秋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有些富贵人家就是喜欢送这些不实用的东西,也不知道那瓶丸药是治什么的,药这个东西可不能乱吃,大嫂赶紧拿来,我看看瓶里头有没有小纸条,要是有,那咱们就知道这丸药是做什么的了。” “有有有!我就是不识字,看不懂,你等着,我去拿来。” 于翠花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立秋……” 她干笑几声:“我是糊涂了,才拿了一包参片和一瓶药,别的我什么都没拿,我寻思这两样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哪想得到老二家的想要那人参呢,你别嚷出来,我悄悄还回去,等明儿个我给你做双鞋子。” 立秋没吱声,于翠花更慌张了。 “我做鞋子的手艺连爹娘都夸,你大哥在别的事情上从不夸我,可穿着我做的鞋子夸了好几次,立秋,我给你做两双,要不……” 她咬咬牙,发了狠:“我给顾赖子也做两双!” “我不要大嫂做的鞋子,我有手有脚,自己会做。” 于翠花急了:“那你要啥!你要不要参片?我、我掏出来点给你。” “大嫂不用忙活了,我什么都不要。” 立秋坐了下来,敲了敲桌面,示意于翠花也坐下来。 于翠花哪有心思坐啊。 她站在立秋身边,搓着双手,陪着笑脸,好像一个伺候立秋的老妈子一样。 “我帮你割猪草砍柴,家里的活儿我都帮你干了,行不?” “大嫂,”立秋神色郑重,“我就要嫁人了,以后张家的活儿本来就不归我干,你不用害怕,我之所以把你叫进灶房,单独跟你说话,就是不想把事情捅出去。” 于翠花半信半疑:“真的?” “我要是想捅出去,在正房的时候就说出去了,还用等到现在?”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于翠花的疑虑,可她仍旧束手束脚的,全然没有从前的趾高气扬。 “大嫂不用紧张,我有句话想问大嫂,黄家送来的礼那么多,你怎么放着金银不要,非拿了一包参片和一瓶丸药?” “我……”于翠花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出来了,“我是拿给大妮吃的。” 这一哭,她的眼泪就收不住了。 原来今儿个胡妈妈走之后,于翠花就进了屋,后来陈云芳来了,跟刘氏两个鬼鬼祟祟地关起门来说话。 于翠花就躲在窗户底下偷听,听见刘氏叫陈云芳先回去,晚上张二嘎来了,叫张二嘎把东西拿回去,还说黄家送来的好东西都留给陈云芳和两个大孙子。 于翠花就很不服气。 黄家送来的礼都是按人头准备的,该是给谁的,就给谁,凭啥要把好东西都给二房? 她回屋越想越生气,就想去厢房看看都有些啥好东西。 这一看不要紧,竟发现刘氏忍着痛下炕了! 张老蔫打刘氏那天她也在家,亲眼看见刘氏差点被打死,瘫在炕上啥也干不了,现在竟然扶着墙哼唧哼唧地往厢房去。 于翠花便没吭声,躲在外头看着刘氏把黄家送来的东西翻腾得乱七八糟的。 尤其叫她恨得牙根痒痒的是,刘氏竟然把黄家送给大妮二妮的长命锁都拿走,塞进了送给小虎的东西里。 小虎就一个脖子,哪能戴得了三块长命锁! 世上怎会有这么偏心的祖母。 于翠花越寻思就越委屈,回到自己屋里,干啥都不得劲儿,脑子里老想着那两块长命锁,咬咬牙,趁着家里没人,再次回到厢房。 刘氏把每个箱笼都翻了一遍。 原先放在大房箱笼里的好东西都跑到二房箱笼里去了,给秋菊的金首饰也不见了。 于翠花不稀罕这些金银首饰,就算是刘氏现在不拿走,过后也会找借口从她这里要走的。 她看中了那包参片和那瓶丸药。 “立秋,你还记得不?大妮小时候发过一次热,你大哥不在家,娘不肯给我钱,我就想着一个女娃娃,没那么金贵,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这一场病差点要了大妮的命,你大哥回来抱着大妮去找大夫,又把我狠揍了一顿。” “可大妮醒过来,就不咋会说话了,那之后就受不得惊吓,身子也不咋结实,老病怏怏的,娘不肯给我钱给大妮养身子,你大哥这才做起两份工,省下一份来,叫我拿着给大妮买些吃的。” 于翠花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她听人家说,用参片泡水喝有大好处,就想昧下来。 哪里想得到陈云芳来了,进门就去厢房翻拣,嚷嚷着要把那包参片拿回去孝敬娘家爹。 凭啥呀?都是一样做儿媳妇的,凭啥好东西都要给二房,连一包参片都要拿给陈云芳她爹? 立秋静静地听着,等于翠花哭够了,才淡淡问她:“大哥知道家里人要把我给卖了吗?” 于翠花抹了一把脸:“啥?你咋问起这个来了?” “我问你就说!大哥知道吗?” 于翠花摇摇头:“你大哥那个人脑子一根筋,当时没敢告诉他,不然,他肯定要再去做一份工,把老三读书的钱给补上,好不让家里人卖你。” 张大郎就是这样的性子,话不多,脾气爆,啥都听张老蔫两口子的,不过还算是个人吧。 看在大房两个孩子的份上,立秋决定帮一帮于翠花,也算是给自己行善积德。 “大嫂,我有一个法子能帮到你,但我也要你以后帮我,我才肯出手。” 第46章 另一个家贼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于翠花精神一振,忙道:“你要我帮你啥,你说。” “我要大嫂为我做的事情很简单,我以后不在张家,家里的热闹我看不了了,还请大嫂将家里发生的大事小情,事无巨细,都告诉我。” 于翠花怔了怔:“你是叫我做你的耳报神?” “就是这个意思。” “就这么简单?” 立秋弯起唇角:“这个活儿可不简单,大嫂先要管住你自己的嘴,别什么都往外说,说了,我就帮不了你了。” 于翠花讪讪地笑了几声。 “还有,”立秋神色冷淡下来,“我要大嫂拿大妮二妮起个毒誓,要是还像那天晚上一样,我帮大嫂拿到张由写的保证书,大嫂转过脸来就要帮着张由害我,那大妮二妮必不好死,且死后永世不得超生!” 于翠花一下子就变了脸:“你咋叫我发这样的毒誓呢!大妮二妮还是两个孩子呢。” 立秋也不想这么诅咒孩子,可谁叫于翠花之前想害她呢? “大嫂怕啥?只要大嫂不违背承诺,这诅咒也降不到两个孩子的头上。” 于翠花狠下心来点点头:“成!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以后真的啥都听你的!” 夜色渐渐浓郁,张家小院里静悄悄的,似乎连虫子都不肯在张家落脚。 半夜时分,忽听有人大喝一声,整个小院的灯火一下子亮堂起来。 立秋立马戳醒身边的于翠花:“东西带上,快跟我来。” 两个人一走出屋子,迎面碰上陈云芳。 “大嫂,立秋?你俩咋睡一间屋?” 立秋冷冷地瞟了一眼西厢房的方向:“我一个人睡在秋菊的屋子里害怕,怕某些人吃了酒,又爬错了炕头,这才央求大嫂收留我几个晚上。” 她说的谁,陈云芳和于翠花都心知肚明,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西厢房。 这一看,二人都大惊失色。 “二嘎!” 陈云芳扶着大肚子就冲了过去。 只见西厢房门口,张二嘎躺在地上直抽抽,身边洒落了一地的好东西。 张老蔫张由父子俩手里都拿着一根棒槌,灯光映衬下,棒槌上的血红格外惊心。 “二嘎,你咋了!你别吓唬我啊!” 院子里回响着陈云芳的哭嚎,她一摸张二嘎的脑袋,摸了一手血,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竟晕过去了。 张老蔫这才回过神,冲着于翠花和立秋大吼:“你俩还愣着干啥!赶紧过来搭把手!” 又去吼张由:“三娃子快去镇上请大夫!快去啊!” 好在他们白天给立秋拉嫁妆时借的大车还在,张由忙赶着大车去请大夫。 这番动静不小,左邻右舍都被惊动了。 隔壁孙大娘扯着嗓子问张老蔫出啥事了,要不要帮忙。 于翠花才要回话,张老蔫就瞪她一眼:“住嘴!今晚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半个字去!” 他着重看了立秋几眼,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很浓。 张二嘎躺在地上生死未知,都到这个时候了,张老蔫还要面子呢。 “你不用这么看我,你们老张家的破事,我懒得说。” 立秋扭头就钻进了灶房。 张老蔫这个老不修,盯着她看的眼神总是直勾勾的,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恶心。 于翠花不一会儿也跟着钻了进来。 她倒是满脸兴奋:“立秋,我按照你说的做了,趁乱把那两样东西丢进去了,真想不到啊,这事竟然是老二干的。” 见立秋正在灶前烧水,于翠花赶紧把立秋拉开:“我来我来,爹也真是的,刚刚隔壁两家邻居都来问,爹硬是跟人说,是老二半夜起来跌了一跤,没啥大事,老二头上的血哗哗地流,一直在抽抽呢,这还没啥事?老二家的刚刚才醒,一醒过来见到老二又晕过去了,啧啧,造孽啊。” 立秋也没想到会是张二嘎做的,她还以为除了于翠花,另一个家贼是刘氏。 她猜到张家父子肯定守在厢房外头,说什么悄悄还回去就既往不咎,那都是哄人的,真要是逮着家贼,张家父子肯定是要把人往死里打的。 所以立秋才叫于翠花不要轻举妄动,等着一会儿打起来,趁乱把东西丢进去就行了。 万万没想到,张老蔫和张由下手会这么重,更没有想到,偷东西的人是张二嘎。 可是……昨天傍黑,张家父子四个是一块回来的,他们一回来就忙着抬桌椅板凳,过了不大一会儿,陈云芳去厢房发现东西少了好多,这才吵起来,这期间,张二嘎根本没时间去翻东西。 难道是陈云芳贼喊捉贼? 不对。 立秋往正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咬着唇差点乐出声来。 “大嫂,这是咱娘干的呀。” 于翠花愣住了:“咱娘?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咱娘把我们大妮二妮的东西塞进二房的箱笼里了,她可没往外拿。” 立秋笑着摇摇头。 于翠花不识字,也没仔细看过黄家送来的东西,只是在窗外看着刘氏把好东西塞给了二房,才以为刘氏没拿走金银首饰,那些东西都在二房那份里。 其实刘氏背着大家伙,拿走了好些东西,都偷偷塞给张二嘎,叫张二嘎拿回自己小家去。 陈云芳不知道东西已经在张二嘎手里了,听刘氏说黄家给了参片,去找却没有,这才找于翠花吵架,说少了好些东西。 于翠花不肯认,她只拿了两样,其他的没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妯娌俩吵起来,刘氏拉偏架,于翠花越发不服气,这才将事情闹大了。 加之立秋一口咬定要去报官,张二嘎和刘氏没有办法,只好出了这个主意,想要将东西悄悄还回去。 说来说去,应了于翠花说的那句话,造孽啊。 “大嫂,”立秋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包着的小帕子,塞到于翠花手里,“你昨天叫我帮你看那瓶丸药是治啥的,我就拿了几颗丸药,捏了点参片,这丸药就是补身子的,你偷偷藏着给大妮吃,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好过没有。” 于翠花眼眶又红了:“我替大妮谢谢你,等我和你大哥攒够了钱,就领着大妮去找个好大夫看看。” 立秋冷笑:“大嫂可真是太天真了,守着张家这两个老东西,你啥时候能攒够钱?” 第47章 二嘎不行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于翠花对刘氏的恨意,比立秋还厉害。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你大哥那个人特别孝顺,二老就是放个屁,他也要当圣旨供奉起来,他看鱼塘那份钱,说是全给我,其实家里要买个油盐酱醋啥的,他还是叫我拿出来先垫上。” “说什么他是长兄,长兄就要有个长兄的样,我呸!老二老三谁不比我们过得好?我们大房穷得叮当响,还要往外掏钱,他们倒好,净往自己屋里扒拉钱。” 眼见于翠花越说越激动,快停不下来了,立秋忙打断她。 “我看只有分家这一条路可走了。” “现在就分?” 于翠花有些不大乐意:“老三马上要有出息了,现在就分,我们大房可一点好儿都捞不着,我看这家不急着分,前几天老三不写了个保证书吗?那保证书是得二老去了之后才有用,要是二老还在就分家,这房子就不是我们大房的了。” 立秋真为于翠花这个脑子犯愁。 怪不得于翠花在家里老挨打,就这点心眼,没被打死就不错了。 “大嫂,不是我故意贬低你,是你真的很傻,那保证书上说了,要把房子给你吗?” 于翠花想了想,摇摇头:“老三没这么说,但我们是大房啊,房子和地给大房,这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应当应分,你还叫什么委屈?应当应分,你还怕这怕那非要逼着张由写保证书?大嫂,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那老两口将来不会把房子和地留给大房吧?” 于翠花犹豫了:“我知道二老嫌我没有生儿子,可我和你大哥还年轻,未必不能再生,就算真的不能生了,将来叫大妮招个上门女婿,不也一样吗?二老总不能因为这个,就坏了自古以来的规矩吧?” 她说着说着,自己也不大自信。 张老蔫偏疼小儿子,刘氏偏心老二,两口子没有一个心疼大房的,他们大房只能自己挣自己花。 可要是一直不分家,大房挣的钱就得养活全家。 “我知道大哥那个人愚孝,肯定不会答应分家的,但让大哥带着你们搬出去另过,像张二嘎两口子一样,倒有可能。” 于翠花眼睛一亮。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陈云芳住进大新房,她眼馋得好几天没睡好觉。 要是能像陈云芳一样就好了,她就不用再应付刘氏这个老虔婆,想给大妮二妮包顿饺子擀一碗面条,也不用求刘氏还被刘氏骂一顿,她和大郎两口子更是不用动不动就因为刘氏的挑唆而打架。 “立秋,你说吧,叫我咋做,你大哥才肯搬出去?” 立秋低头琢磨了一番:“大哥这个人一根筋,还是得逼他一把,不过若是要按照我这个法子去做的话,怕是会伤了大哥大嫂的面子,不知大嫂肯不肯。” “面子算个屁呀!立秋,你说就行了,你说啥我就做啥。” 立秋抿嘴一笑:“大嫂你附耳过来。” 她可不是在帮于翠花,纯粹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顺手做个好事,帮自己积德行善。 天光放亮,张由才将大夫请来。 陈云芳已经醒了,刘氏也顾不得自己满身的伤,守在炕前,拉着张二嘎的手,一口一个“儿”地哭喊着,指望着能将张二嘎唤醒。 于翠花凑过去看了一眼,退到立秋跟前摇摇头:“我看老二的腿都直了,该不会要没了吧。” 立秋赶紧掐她一把,这个人咋这么不会说话呢? 就算张二嘎真的不行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果不其然,刘氏就跟老鹰似的扑过来,照着于翠花的脸就打:“你个黑心肝的贱人,竟然敢诅咒我儿子,我打死你!” 于翠花学精了,刘氏打她,她不敢反抗,但却敢跑。 等刘氏追上来,她早跑出张家大门了:“我去看看孩子们,顺便找个人去王家庄把大郎叫回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大郎这个当哥哥的不在怎么行呢!” 大清早的,于翠花这把大嗓门把半条街的人都给惊醒了。 好多人都披着衣裳挤在张家门口,看看是出了啥大事。 孙大娘和张家西边的张大有婆娘叽叽呱呱地跟后来的人说昨晚的事情,众人只知道张二嘎摔了一跤,不知道摔成啥样。 “看样子是不大好,要不咋还要把大郎叫回来?” 邻居们七嘴八舌,纷纷议论着张二嘎是不是要死了。 坐在正房里,都能听见那些议论声,听得陈云芳脸色发白,眼睛发直,除了时不时抽泣一两声,竟然好似个木头人一般。 刘氏瞧着她不对劲,心里也发毛,叫过立秋,叫立秋再去烧水。 “我看老二家的受了惊吓,这一胎怕是要早产,你快去烧水,我叫三娃子喊稳婆来备着,顺便将亲家接来,万一老二家的有个啥不好,有亲家两口子在,咱们将来也能说得清楚。” “瞎忙活啥!”张老蔫狠狠剜了刘氏一眼,“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张由也不赞同刘氏:“娘,二嫂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这才考上秀才,又和黄家正议着亲,家里就不能消停些?非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害我在同窗面前丢了脸面,你才高兴?” 刘氏头一回没有顺着张由,反而拉下脸训斥他:“你二哥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还要面子?三娃子,你的心咋就这么硬?” “娘,你说话要仔细!什么叫我打的二哥?二哥分明是摔了一跤摔成这样的。” 母子两个争执起来,谁也不让谁。 立秋觉得很讽刺。 张二嘎都要死了,至亲的人却还在吵架,真是冷血。 “你们都给我闭嘴!” 张老蔫一声暴喝,把刘氏和张由都镇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吵!老三,去叫你六叔公来,让族里帮帮忙,看看谁家有好棺木,先暂时借来,给你二哥预备上……” “二嘎呀——” 陈云芳忽然爆发出一声悲泣,趴在张二嘎身上,不叫人碰他,就连大夫都不许靠前。 “赶紧把老二家的拉走!” 张老蔫说着就去拽陈云芳,立秋眼尖,一眼看到张老蔫的手往陈云芳的屁股上搭,心里又泛起恶心。 她疾步走出正房,听到有人喊她,忙走到门口:“长安哥,你咋来了?” 第48章 立秋被关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顾长安喘着粗气,满头大汗,明显是匆匆跑过来的。 “我本来准备去镇上跟人商量成亲那日办多少席面,才出门就听见有人喊秀才家出事了,我就赶紧跑过来看看,立秋,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立秋掏出帕子,塞进顾长安的手中,“长安哥,咱们别等十六那日成亲了,你看看日子能不能提前两日?” “为啥?” 立秋将顾长安拉到一边,轻声说着张二嘎的情况:“也不知道张二嘎能不能挺过去,万一挺不过去,红事白事就凑到一处去了,忒晦气了。” 要么,就把日子提前,要么,索性再等一段时间。 要立秋来选,自然是提前的好。 她甚至都不想讲究那些排场,叫她今儿个跟着顾长安走了都行。 可顾长安不答应:“老张家办他们的白事,咱们办咱们的喜事,你要是嫌晦气,那日花轿不从他家出,从隔壁大伯大娘那里走。” 婚服席面都订好了,现在忽然改动,是有些不大好。 立秋送走顾长安,心事重重回了灶房,又烧了一锅水,果然听见厢房那儿传来呼痛,好像是陈云芳的羊水破了。 张由像是旋风一般冲出来,也顾不得对围观的乡亲们打招呼,赶着大车就跑去请稳婆。 刘氏一瘸一拐地跑到灶房,一看立秋这锅水烧开了,就把立秋撵到厢房去:“陪着你二嫂!” 正房那边的大夫也在喊人,好像是张二嘎真的要不行了。 刘氏一听就慌了手脚,连自己来灶房干啥都不知道了。 立秋叹口气,她终究不是狠心的人,没法眼看着张二嘎就这么死了。 “娘,黄家送来的东西你都收拾在哪儿了?” 刘氏好似终于找到了出气口,瞪着一双死鱼眼大骂:“好你个小贱人!二嘎都要不行了,你还惦记着那些东西,你到底是不是个人!” 立秋无心跟她纠缠,连一声“娘”都不想再叫了。 “你是人?你是人偷东西给你儿子,你是人不敢承认东西是你偷的,叫张二嘎替你背黑锅,张老蔫父子俩要打张二嘎,你咋不吭声?张二嘎今天要是真的死了,那就是你这个老虔婆害的!” 刘氏方才还像一只斗鸡,被立秋一怼,就败下阵来,青白着一张脸,嘴巴张得大大的,要哭却没有眼泪,只剩下干嚎。 “够了!”立秋不耐地呵斥她,“黄家不是送来了一包参片吗?张二嘎偷走了又还回来了,你放哪儿去了,赶紧找出来给张二嘎含上,先吊着他的命,听大夫怎么说。” 刘氏如梦初醒,连滚带爬跑到正房,找东西的时候还关上门,不叫人看。 大夫接过参片连呼万幸万幸,先给张二嘎含了两片。 “老夫给令郎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再开几服药,叫他先吃着,倘若三天之内,令郎能醒得过来,老夫再过来给他另换一副药,要是醒不过来嘛……” 大夫没说后头的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醒不过来就准备后事。 刘氏不识字,叫立秋看着大夫开方子。 立秋在红袖招学了好些东西,略通医理,见开的都是一些滋补生血的药,便知道张二嘎现在只能养着,大夫也束手无策。 厢房那头,陈云芳正一声高过一声地痛呼,张老蔫从厢房跑出来,看都不看张二嘎一眼,拖着刘氏往厢房里头走。 刘氏进去不一会儿,陈云芳就没声儿了。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立秋哪有时间去看陈云芳,只能先应付张二嘎这一头。 老大夫急着回镇子上,立秋就劝他多待一会儿,一来等张由归来可以赶车送老大夫回去,二来,若是一会儿陈云芳那边要大夫,老大夫就在这儿,不至于慌乱。 安顿好大夫,立秋就寻思去厢房请张老蔫或者刘氏出来,毕竟张二嘎这边还是得有个亲近人看着才好。 没想到房门竟然从里头闩上了。 立秋推了好几下,才听到张老蔫怒喝:“谁!” “是我,我过来瞧瞧这边要不要我帮忙。” 里头窸窸窣窣好一阵,刘氏才过来开了一条小门缝。 一股血腥味立马蹿出来,顶得立秋直犯恶心。 她越过刘氏肩膀往里看了一眼,只能看到张老蔫站在炕前,将陈云芳挡得严严实实。 真是个老不修! 儿媳妇生孩子,一个当公爹的在跟前,算是怎么回事? 立秋想也没想,一把推开刘氏:“爹,你去那边守着二哥,我来守着二嫂。” “出去!” 刘氏着急忙慌地拉扯立秋,可她身上有伤,根本就拉扯不动。 反倒是刘氏越拉扯,立秋就越觉得这里头有鬼。 她甩开刘氏,几步迈到炕前,挤开张老蔫,一眼瞧见炕上都是血,陈云芳几乎是泡在血水里的。 “人都这样了,你俩还愣着干啥!” 一股血气直冲上立秋的天灵盖,要是手里有把菜刀,她就能把张老蔫和刘氏这两个老不死的拖出去砍了。 不是自己家闺女不心疼是吧? 不对,依照这两口子的德行,哪怕今日是秋菊躺在这儿,他俩照样不慌不忙。 “你们还等什么呀?赶紧将大夫请进来!” 立秋没有生孩子的经验,只记得于翠花和陈云芳生孩子的时候,她和秋菊就在灶下忙活着烧水做饭,其余的事情插不上手。 现在家里这个情况,张老蔫和刘氏是指望不上的,于翠花又跑了,立秋只能去外头喊人。 “你上哪儿去?” 张老蔫忽然拦住立秋,一双浑浊的老眼泛出大部分眼白,死死地瞪住立秋。 “我去门口叫一些婶子大娘过来帮忙,你要是不放心,我现在跑去六叔公家,叫六叔婆过来看一眼也行。” “不许去!” 张老蔫低声喝斥,和刘氏二人将立秋堵在了屋里。 “你就在这儿守着你二嫂,等稳婆回来。” 啪嗒一声,厢房的门竟然被锁住了。 立秋连喊了几声,都无人回应,不仅如此,她从窗外看到,刘氏和张老蔫竟然还将老大夫给送出门去了。 “大夫,快回来!我二嫂流了好多血!” 老大夫根本没有机会回应,就被张老蔫一把推出大门,同时,院子门也被闩上了。 立秋的脑袋嗡的一下炸了。 糟了,要出事! 第49章 自救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静下心来仔细一想,立秋又开始安慰自己。 不会出事的。 她没做梦,能出什么事? 一会儿又开始瞎寻思,难道老天爷真的将她做噩梦预警的能力收回去了? 紧接着又怪自己昨晚怎么没抽出时间来睡一觉,兴许就是因为她没睡觉,所以哪怕老天爷想要给她预警,也没办法。 转过头来又安慰自己,她马上要和长安哥成亲了,长安哥就算不为她这个人,为了即将到手的大把嫁妆,也会来要人的。 就算张家要糊弄长安哥,在那之前,长安哥已经闹起来了。 还有于翠花。 于翠花还指望着她帮忙呢。 直到炕上传来哼唧声,立秋才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陈云芳满身是血地躺在炕上,她怎么还有闲心思东想西想? 总归要先看看人有没有事再说。 “二嫂,你还好吗?” 立秋没有经验,随手把被褥什么的剪开,垫在陈云芳身下。 “二嫂,你加把劲儿,把孩子生出来就好了。” 算算日子,陈云芳肚子里的这一胎,满打满算七个月。 古话说得好,七活八不活。 这孩子生下来精心养着的话,肯定能养大。 大妮就是不足月生的,虽然身子弱了一些,但不也长到七岁了。 陈云芳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她脸色苍白,头往后仰着,嘴巴微微张开,双眼茫然地盯着墙上某处。 立秋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微微有了些反应。 “娘……” “二嫂,是我!” 立秋握住陈云芳的手,轻声鼓励她:“你再坚持坚持,稳婆很快就来了。” “娘……芳儿好疼啊……娘……” 立秋鼻头一下子就酸了。 她虽然恨陈云芳,可却没有恨得想要陈云芳这么惨地死去。 何况陈云芳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 孩子总是无辜的。 也不知道张老蔫两口子在搞什么鬼,平常不是一口一个大孙子地喊着,格外重视陈云芳的肚子么? 怎么现在却不着急了? 最起码给递一盆热水来啊。 立秋着急了,跳上炕打开窗子就往外爬,谁知刘氏竟然守在窗户根底下,手里还拿着一根棒槌。 定睛一看,正是昨天晚上把张二嘎打得人事不省的那根。 “回去!” 刘氏冷着脸,掂着棒槌,直指立秋面门。 “守着你二嫂,等稳婆来了,我就放你出来了。” 立秋也冷下脸:“二嫂这个情况等不得,再等下去,就是一尸两命!你可以不把二嫂的生死放在心上,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难道连你的大孙子,你也不要了?” 刘氏眉眼间闪过一丝厌恶:“我已经有了一个大孙子,多一个少一个没啥关系,你就好好守着你二嫂,以后管好你的嘴,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等十六你出嫁那天,我再给你添二两压箱银。” 六月天,立秋竟然冷得直打哆嗦。 她明白了,张老蔫和刘氏是想要了陈云芳母子的命! 怕她出去喊人坏事,所以才将她和陈云芳关在一个屋子里。 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等稳婆到了,陈云芳的身子也凉了。 为今之计,只有活马当成死马医了。 “好,我不出去,那你帮我打一盆热水来,总行了吧?” “你要热水干啥?” 立秋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屋子里血腥味太重了,我用热水给二嫂擦擦身子,不然,那稳婆来了一看这个情况,肯定要说闲话的。” 刘氏不肯离开窗子一步,扬声叫来了张老蔫。 老两口一个守着窗户,一个去打水,递给立秋之后,“啪”的一声就把窗户给关上了。 这间厢房就是原先立秋住的那一间。 靠墙角摆着一个草编的筐子,上头蒙着一块蓝布,里头放着几件立秋的旧衣裳。 立秋轻车熟路,从草筐子最底层翻出一把干红枣,这都是她这几个月偷偷藏的。 她往陈云芳嘴里塞了一颗红枣,陈云芳却依旧双眼无神,痴痴地盯着房梁。 “二嫂,你醒醒,你听着,外头那两个老不死的想要你和你孩子的命,现在除了你自己,谁都救不了你,我啥都不懂,也帮不了你,现在咱们手头就一盆热水,一把红枣,外加一壶冷茶,你得加把劲,把孩子生出来就好了。” 听到“孩子”二字,陈云芳的双眼似乎有了点神采。 “二嫂,你想想你爹娘,你要是没了,你爹娘该得多伤心。” 陈云芳在家里是老小,上头五个兄长,颇受宠爱。 陈家二老隔三岔五就要来看看这个小女儿,每回都要大包小包的带上好些东西。 立秋可羡慕了。 果然,一提起陈家二老,陈云芳的嘴巴就动了起来,竟然慢慢地嚼起了干枣。 立秋大受鼓舞。 “这就对了,二嫂,你再想想二哥,大夫给二哥开了药,说二哥将养些时日就好了,你和孩子要是有个好歹,你叫二哥和小虎子怎么办?他醒过来知道你出事了,还不得疯了!” “唔……” 陈云芳忽然呻吟出声,那双眼睛终于有了焦距。 “二嘎……” 她死死地攥住立秋的手:“立秋,帮帮我,我、我要见二嘎……” 立秋长舒一口气。 有时候,人能不能活下去就靠一口气。 有了这口气支撑,活下去的希望就会增大。 “二嫂,张老蔫两口子就在窗外守着,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帮你,咱们一起加把劲,把孩子生出来。” 陈云芳点点头,忽然发了狠,拽着身子底下的被褥,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要喝水,我要吃东西!” 喝了一壶冷茶,吃了一把干枣,陈云芳身上就有了劲儿。 她嘴里咬着一块布,两手拽着褥子,一声不吭地发着力。 立秋只能看着干着急。 只恨梦里在红袖招,她只学了一些迷药催情药之类不入流的东西,根本没学过妇人生产,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上陈云芳的忙。 眼看就要晌午了,忽然听得张家院门被人拍得震天响:“开门!我把稳婆请回来了!” 立秋心里一松,刚要走,手就被陈云芳给攥住了。 “二嘎!” 厢房里爆发出一声悲鸣,随之响起的,便是婴孩的哭声。 第50章 云芳求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给陈云芳看。 陈云芳第一眼竟是去看孩子两腿之间,见是个带把儿的,才松了一口气。 她抓过脐带,用牙咬断,又打了个结儿。 “立秋,多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陈云芳这辈子做牛做马都不会忘记。” 立秋淡淡地笑了笑:“我不求二嫂能报恩,只求二嫂以后不要害我就成。” 陈云芳神色凄然:“我说再多的话都没用,你等着看我以后怎么做吧,还有一件事,我要求你。” 立秋挑眉:“还有什么事?” “立秋,求你找一辆车,送我回娘家,我想在娘家坐月子。” 嫁出去的姑娘在娘家坐月子,肯定不合规矩。 立秋很为难。 “求你了,要么,你就去将我爹娘接来,我……我实在是怕啊。” “你怕啥?” 想到张老蔫和刘氏的反常,立秋心里就生了疑虑。 “二嫂,你告诉我,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了?” 陈云芳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刚要开口,房门便被打开了。 她立马紧紧地抱着孩子,十分警惕地望向门口。 刘氏正领着稳婆进门。 看见陈云芳和孩子,刘氏颇有些不自在。 那一闪而过的嫌恶,让立秋看了个正着。 刘氏竟然嫌弃陈云芳和孩子! 一时间,立秋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刘氏不会真的被什么上身了吧?否则,怎么会对陈云芳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大? “这孩子虽说不足月,可瞧着没毛病,精心养着能养活。” 稳婆笑眯眯地检查过孩子,又去检查陈云芳,用手一摸陈云芳底下,就变了脸色:“张嫂子,你儿媳妇这底下像是被……” “孩子平平安安地生出来就好,”刘氏打断稳婆,拉着稳婆往外走,“家里今日不凑巧,出了点事,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我让三娃子送你回去。” 稳婆如同一阵风,匆匆忙忙地来,匆匆忙忙地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立秋。 “稳婆说你底下怎么了?” 陈云芳咬着牙摇摇头。 立秋往外看了一眼,刘氏和张老蔫又回来了。 她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就低声问陈云芳:“我先守着你,等大嫂回来了,我再去找人将你爹娘接来,你和大嫂待在一处,能行吗?” “能……”陈云芳自嘲地笑了笑,“大嫂没啥心眼,就是说话不好听,我挨她几句说,总比被人弄死的好。” 正说着话,刘氏和张老蔫就进来了。 立秋立马拿被子给陈云芳盖上:“爹,你咋进来了?二嫂身上还没收拾干净呢,麻烦爹再去打一盆热水来,我给二嫂擦擦身子,娘,你去把大嫂叫回来,家里好多活儿,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大嫂在这儿,还有人能帮帮我。” 刘氏阴沉着脸:“你去叫老大家的,我在这儿看着。” 陈云芳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立秋哪敢离开。 “娘一个人能守得了两个人?”她朝着正房努努嘴,“二哥那儿也离不开人呢。” 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刘氏还是松了口,去正房守着张二嘎去了。 张老蔫很快就送进来一盆热水。 立秋要给陈云芳擦身子,他就直愣愣地站在门口。 这人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没见过这样做公爹的。 “爹,你能出去吗?” 张老蔫蹲在门槛上:“你擦你的。” 一个老男人在这儿,她好意思给陈云芳擦身子吗! “爹,你到底要看啥?你要看孩子,我就把孩子抱给你,你要看二嫂的身子,那我就得去告诉六叔公了。” “瞎说啥!” 张老蔫阴森森地骂了一句,随即就转过了身子。 呸!老不死的东西!自己的儿媳妇也惦记! 立秋一边给陈云芳清理身子,一边在心里大骂张老蔫。 可恨杀人要犯法,否则,她真的想先拿刀将张老蔫那玩意儿给剁了喂狗。 清理完身子,张老蔫又发话了。 “你去把老大家的叫回来。” 立秋不肯去,她现在是一步都不敢离开陈云芳。 “去吧,”陈云芳捏捏她的手,“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阎王爷不会这么快就叫我过去的。” 生死看各人,陈云芳既如此说,立秋就放心地出门了。 她先去找了于翠花,把陈云芳生了个儿子的事情告诉她。 于翠花这回倒是没怎么讥讽陈云芳,反而还很同情她。 “生了个儿子有啥用?老二要是醒不过来,陈云芳带着俩儿子,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别说家里那两个老的会帮她,哼,头几年兴许看在儿子孙子的面上,对她好一些,时间长了,管她是谁呢,不将她提脚卖了,那都是陈云芳祖上积德。” 于翠花倒是将张老蔫两口子看得很明白嘛。 “二嫂心里怕是不好受,一会儿大嫂守着她的时候,少说两句。” “我才不会多嘴,可她要是仗着有两个儿子傍身,就来讽刺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立秋苦笑,陈云芳现在哪还有这个精力斗嘴。 在顾长安家院子里苦等了一中午,立秋才将顾长安给等回来。 “你咋不进屋去?院子里多晒呀。” 顾长安嘿嘿笑,大手在立秋头上一抓,再摊到立秋眼前时,手心就多了一支结香花银簪子。 “送你的。” 立秋满心欢喜,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才递给顾长安:“你帮我簪上。”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头发乌黑顺滑,看着就喜人,因此听到顾长安骤然粗重的喘息,秀眉便微微扬了扬。 “多谢长安哥,以后等长安哥挣了钱,可得给我换一个金子的。” 顾长安乐呵呵地笑:“成!我给你换一支大大的,这么大。”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我巴掌这么大的牡丹花的,你头发好看,簪一支这么大的金簪子,就更好看了。” 立秋嗔她一眼:“太沉了,戴着会压得我脖子疼。” 她顺手摘下耳朵上刘氏送的那对银耳坠,丢给顾长安:“长安哥,这个你帮我收着,以后换银子花。” 她才不要戴张家送的首饰呢。 她有手有脚能自己挣钱买,再不济,她还有男人,戴自己男人送的首饰,更美! “长安哥,你用饭了吗?我这里有一件事,要托你去办。” 第51章 娘家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把接陈家父母的事情拜托给顾长安,就转回张家。 想想离成亲的日子没几天了,她给顾长安做的婚服还没完工呢。 走几步路,又拍了拍脑袋。 刚才倒是忘记问长安哥,那席面是怎么安排的,一共要花多少银子。 家里就那点钱了,可别全花光了。 一路愁着钱,一路往家走,正好撞见才回来的张由。 “立秋,”张由笑得如同一阵春风,“我送大夫回去时,大夫跟我说起了参片的事情,多谢你。” 哟,张由还会谢她呢。 立秋挑眉:“你不用谢我,张二嘎就是吃下一整棵人参,也没多大用,含着参片,就是叫他吊着一口气,他能不能活下来,得看他自己有没有这个命了。” 她不无恶意地想,最好是死了。 这么一想,心里竟然还有些痛快。 “不管怎么说,多亏了你提醒,娘才想起还有参片。” 立秋抿嘴冷笑。 张二嘎就是被张老蔫和张由给打成这样的,他还好意思说呢。 “三哥,你明知道偷东西的是家里人,不是娘,就是两个嫂嫂,为何下手还那么重?” 张由神色微凝:“我没想到是家里人,我……” “以三哥的心智,如何会想不到是家里人呢?” 立秋心里发冷,这种人若是以后当上了官,那一方百姓可就要受苦了。 “二哥生死未卜,若他真的没了,二嫂带着两个孩子,日子不会太好过,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多帮帮二嫂吧。” 风吹得草丛沙沙作响,张由盯着立秋的背影,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总觉得立秋不是立秋了。 可惜啊可惜,这朵娇花竟然叫一个赖子给摘走了。 且等他中了举,就能慢慢谋划了。 厢房中,陈云芳静静地躺在炕上。 新生的小子躺在她怀里,哪怕于翠花正在一旁喋喋不休,这小子也睡得很香。 “小孩子见风就长,好养活,你看我家大妮,不也平平安安地长到这么大了?你可别犯愁,犯愁就会回奶,先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好好地把月子坐好了,两个孩子以后可指着你呢。” 陈云芳耐着性子听于翠花唠叨,看见立秋,双眼就亮起来。 立秋朝她点点头,她眼圈儿就红了:“你二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他先前也没给这孩子想个名,我寻思着,立秋,你现在能认字了,就你来起吧。” 这孩子能生下来不易,且不足月,又瘦又小,想要养大可要操好多心。 立秋想了想,就笑道:“叫康平吧,取个健康平安的彩头。” “康平,张康平,”陈云芳喃喃念叨两句,“好听,真好听。” 于翠花忙凑上来拍马屁:“立秋果然是个文化人了,起个名字都这么好听,你给我家大妮二妮也起个吧,要个好听文雅的。” 立秋不肯:“你叫大哥起呗,大哥好歹上过半年学堂呢。” “指望他,黄花菜都凉了。” 顺着“康平”这个名字,陈云芳给小虎子取了个大名,叫康泰。 于翠花越发嫉妒,立秋不帮她,她就自己想了两个名儿:“就叫大妞和二妹,将来生第三个,小子叫三小,女娃就叫三妮。” 立秋瞪大双眼:“你这跟大妮二妮有什么区别?” “大妮二妮重了,大妞二妹听起来不重样。” 一番话逗得立秋都乐了。 “罢了罢了,我给两个孩子随口起一个吧,叫一品二锦怎么样?将来大哥大嫂生了第三个,不管男女,都可以叫三元。” “这个好!”于翠花拍手笑,“三元四喜五魁六顺,一直排到第十个去,都有名字了。” 立秋摇头,于翠花可真不会看脸色,陈云芳就差不耐烦将她给赶出去了,她还在这想孩子的名字呢。 陈家庄离平阳村不远,天傍黑时,陈母和陈云芳娘家的两个嫂嫂,坐着顾长安的大车,到了张家门。 张老蔫两口子没想到陈家会来人,一时之间还有发愣。 张由反应快,笑着上前扶着陈母,殷勤地问好。 “二哥摔了一跤,二嫂惊吓之下便早产了,家里忙忙乱乱的,也没想着去给伯父伯母报平安,伯母可别怪罪。” 陈母笑眯眯地摆手:“你们这不是找人去报平安了吗?” 她指着站在门口的顾长安笑:“原来你们家认了立秋做女儿了,还给立秋找了个这么好的女婿,小伙子人不错。” 张由扫了顾长安一眼,瞧着顾长安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就觉得心口窝里憋了一股子气。 要是哪日这小子和李谦一块死了就好了。 “亲家母这边来。” 刘氏才反应过来,赶紧笑着跟陈母打招呼。 陈母盯着她脸上的乌青看了半晌,才“哦”了一声:“这是亲家母吗?怎么有些日子不见,亲家母这脸上又挂彩了?这回是摔着了,还是碰着了?反正不是叫人打的。”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几乎是明着揭穿张老蔫和刘氏的那点子龌龊事了。 有张由这个秀才儿子在,刘氏就很有底气:“亲家母这是啥意思?大喜的日子,你说这话干啥?” “大喜的日子?”陈母拉下脸来,“我那个好女婿摔了一跤不知道摔成什么样,把我女儿给吓得早产了,这还叫大喜的日子?” 她一把甩开张由,领着两个儿媳妇直奔厢房,进门便哭了。 “云芳啊!娘来晚了!”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陈家两个嫂嫂赶紧劝。 “娘,云芳才生完孩子,现在哭会把眼睛哭坏的。” “先把东西收拾收拾,一会儿不至于太忙乱。” 陈云芳揪着陈母的袖子小声哭:“娘,大嫂二嫂,不用收拾了,直接把我扶回我家去,二嘎躺在这儿不要紧的。” “谁说要回你家了!咱们收拾收拾回陈家庄!” 刘氏跟进来,听到这句话就炸了:“亲家母,你们啥意思?哪有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坐月子的?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苛待你姑娘了呢,你这不是叫人戳着我们老张家的脊梁骨骂吗?” 张由和张老蔫站在刘氏身后,父子二人好似两座山,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今天不会叫陈云芳走的。 “谁敢骂你们!” 院子里忽然涌进了四五个大汉,跟铁塔一般,堵住了张家小院。 第52章 奇怪的噩梦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陈母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杆:“亲家母,请让一让,我的五个儿子来接他们的妹妹回娘家,他们都是些莽汉子,不如你家秀才公文雅,一会儿要是有冲撞亲家公亲家母的地方,请你们二人多担待。”先前在院子里吼那一嗓子的,正是陈家大哥。 他身高马大,壮实得像一头小牛犊。说话中气十足,脸上却带着憨厚的笑。 “亲家大叔大婶,听说我妹夫摔了一跤,估摸着这一跤是摔得不轻,要不云芳胆子这么大,咋能被吓得早产?我们本来是想着过来看看云芳......《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第52章 奇怪的噩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3章 腰间挂银牌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她怎么就这么嘴贱,非要招惹张大郎。 可她说的是实话,这整件事就是刘氏惹出来的。 “就是娘惹事。” 立秋毫不畏惧地直视张大郎的双眼。 那双杏眼好似笼了一层雾气,水灵灵的,一时竟叫张大郎失了神。 等反应过来,立秋早就跑远了。 “我还有事!大哥你回去问问大嫂就知道了!” 顾长安早就起了。 立秋推开院门时,他正光着上身在院子里扎马步。 “哎呀!” 立秋慌忙背过身去,顾长安那结实有力的身板,在她脑子里晃晃悠悠的,她也不知道咋的,明明知道不能看,却偏偏想看。 坏了,都是梦里在红袖招那十年放荡的。 “你在外头干啥?” 顾长安伸手就将立秋捉了进来。 “我又不是妖怪,还能吃了你?” 立秋脸红彤彤的:“长安哥,你快穿上衣裳,小心着凉。” “六月天怎么会着凉?你羞啥?咱们马上要成亲了,你现在就羞成这样,等成亲那日可怎么好?” 呸! 这家伙又开始想不正经的了。 “成亲那日再说,现在还没成亲呢,你在我跟前光着上身,就是于礼不合。” 顾长安抓着立秋的手不放。 他可喜欢立秋这副羞答答的样子了,立秋越害羞,他就越想逗一逗这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恨不得将立秋给搂进怀中好好揉搓。 “既然你我还未成亲,你一个大姑娘家,成日往我这个单身汉家跑,就合规矩了?怎么,你就这么想我啊?” 越说越没个正型了。 立秋抬脚就踩上顾长安的脚面,气呼呼地凶他:“我有正事找你,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恼了!” 顾长安呵呵傻笑。 他的小媳妇,凶起来也特别好看,那踩在鞋面上的一脚好像在挠痒痒,根本不疼。 要是能多来几脚就好了。 “啥事,我听着呢。” 能一大早让立秋着急忙慌跑来的事情不多。 顾长安第一反应就是立秋受欺负了。 “是不是昨天陈家的人走了之后,张老蔫两口子又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就是问了几句。” 没被欺负就好。 顾长安松了一口气,忽然又想起另一个可能性,便犯了愁:“该不会是张二嘎没了吧?我把席面都订好了,可不能改期。” 立秋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盼张二嘎点好儿?” 虽然张二嘎没了,对她也没啥坏处,但她要成亲了,这个节骨眼上死人,总归不吉利。 “长安哥,不管你信不信,我……我昨晚做了个噩梦。” 顾长安心里一松,原来是小丫头做噩梦了。 他美滋滋的,立秋连做噩梦这种事情都来找他,说明是真的将他当成了最亲近的人。 他便随手披上一件衣裳,把立秋按在木墩子旁边,从锅里舀了两碗粥,拿出一碟火腿,一小碟鱼干:“你肯定没用早饭,先吃了饭再跟我说说你的噩梦。” 祖父去世之后,他也时常做噩梦,有时候被噩梦吓醒了,就整夜整夜睡不着。 后来他想了个点子,但凡做了噩梦,就起来吃一顿,吃好喝好,就忘记做过什么噩梦了。 “这火腿和鱼干都是昨日陈家人送的,还有好些呢,你尝尝,要是好吃,咱们以后也做。” 居家过日子肯定要做这些东西备上的。 立秋把鸡蛋掏出来,递给顾长安一个:“咱俩一人一个,等以后咱们也养两只鸡,天天吃。” 她可不会学刘氏,将鸡蛋攒着卖钱。 赚钱固然要紧,但也要把身体养好了。 否则攒那么些钱有什么用?留着抓药看大夫吗? 两个人用了早饭,立秋还点评了火腿几句:“陈家这火腿腌的稍微有点老,等咱家过年腌好火腿,回送给他们一块,叫他们尝尝我的手艺。” 顾长安乐呵呵地说好,全然不提噩梦的事情,他还以为立秋把噩梦给忘了。 谁知立秋冷不丁地问他:“长安哥,你去杀猪,人家会送你大腿骨猪下水吗?” 屠户身上背了很多杀孽,死后是要下地狱赎罪的。 也正因为如此,在阳世的时候,这些屠户就拼命抬高自己的待遇。 被人请去杀猪,那头猪的下水和猪血必定是屠户的,有讲究的人家还会送上些猪肉或者熬汤的猪大骨之类的。 自然,杀猪的钱也照拿不误。 每逢年节杀年猪,屠户们一张嘴是成天油光瓦亮的,叫人好生羡慕。 好多人家就是冲着这个,把自家女儿嫁给屠户。 至于死后会不会下地狱,谁管那个? 这世道,在阳间都快活不起了,哪还有闲工夫去管死后如何。 立秋也不在乎这个,她不想让顾长安接着去杀猪,一是因为顾长安是在县城给人杀猪,离家太远了,二是她不喜欢顾长安身上沾染血腥味儿。 她闻不惯那个味儿。 “怎么忽然提起杀猪的事了?” 顾长安还记得立秋不喜欢他杀猪呢。 “我答应过你,成亲后不杀猪了,就肯定说到做到,等咱们成了亲,我就去老君庙给那个臭道士盖房子,闲时伺候家里的地,就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立秋定定地看着他:“那成亲前呢?要是今晚有人来找你,说喊你去杀猪,给你二十两银子,还许诺你,是最后一次了,你还去不去?” 顾长安眼神微闪:“杀猪哪会给二十两银子?我在县城里给人杀猪,一次就二三十个大钱,真要有那样的活儿,我肯定去了。” “不许去!”立秋忽然娇喝,“给多少钱你也不许去!” 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男人,肯把她从张家这个火坑里拉出来,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送死呢? 顾长安被吓了一跳:“为啥不去?白赚二十两银子,不去那不是傻子吗?” “总之就是不许去!” 立秋都快急哭了。 “我做了个梦,我梦见有人来喊你去杀猪,你真的为了二十两银子跟他走了,结果在半路上被强人给围住,你……你就被人给害死了……” 顾长安哑然失笑:“做梦而已,哪会成真呢?” “是真的!我都梦见那伙强人的腰间挂着的银牌了。” 顾长安一双瞳孔骤然紧缩:“什么银牌!” 第54章 你信我吗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一个梦而已,长安哥,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顾长安很不对劲。 立秋开始回想那个噩梦的细节。 越想,越觉得可疑。 是啊,杀什么猪会给二十两银子? 原以为是个荒诞至极的梦,可从眼前顾长安的反应来看,给二十两银子杀一头猪确有其事。 恐怕梦中埋伏他们的人,顾长安也认识。 否则,何以要在乎那些银牌呢? “长安哥,我不喜欢被人骗。” 立秋站起身,冷冷地盯着顾长安。 “趁你我还未成亲,你最好把自己之前到底是做什么勾当的,如实告诉我,若是成亲后被我发现了,你我的缘分也就到头了。” “立秋,你在说什么呢?” 顾长安扯了扯衣襟,往后一仰,靠在草棚的柱子上,眯着眼去看那才露出头的太阳。 “我这种赖子能干什么?去给人家做帮工,人家嫌弃我名声不好,不要我,我又不想种地,偷鸡摸狗是小人行径,爷爷我看不上,那就只好杀猪了。” “虽说杀猪造杀业,可我不怕!所幸老天爷赏饭吃,我杀猪的手艺还不错,一来二去,叫我杀猪的人就多了,只是我不想叫村里太多人知道,村里沾亲带故的,年节下请我去杀猪,你说我是收钱还是不收钱?” 他叹了一口气。 “收钱吧,人家要说我不顾邻里之间的交情,不收吧,爷爷我杀猪就是为了挣钱,不收钱算怎么回事?再者,我还想娶个媳妇呢,叫媳妇知道我是杀猪的,肯定会吓着她的。” “这不,就把我的小媳妇给吓着了。” 顾长安起身,朝着立秋没皮没脸地笑:“还编了个噩梦出来诈我,立秋,你放心,我以后再不会去杀猪了,你不用害怕,我不吃人。” 立秋往后退了一步。 相比于人来说,她更相信自己的梦。 如果不是噩梦预警,她早就被卖进红袖招了。 老天爷不会叫她无缘无故做这个噩梦的。 “长安哥,你才在编谎话!你认识我梦里那些强人,是不是?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是强人?” 土匪强人都是一群草台班子。 立秋梦里的那群人个个武艺高强,身穿黑衣,腰戴银牌,手持长刀,一招一式,皆有章法,怎么可能是草台班子出身! “顾长安!你到底在外头惹了什么祸事!我元立秋只想着安安稳稳过我的小日子,若是你惹了事,尽早说出来,我不想成亲后,还要跟着你担惊受怕。” 顾长安收起吊儿郎当的笑容,冷冷地审视着立秋。 立秋摇头,眼前的顾长安好陌生,这不是她认识的长安哥。 长安哥绝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你是谁!” 她一步一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上破旧的木门,她才有了些支撑。 不怕不怕,立秋不怕。 她暗自安慰自己。 老天爷没用噩梦警示她,就说明她没有危险。 现在有危险的人是顾长安。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长安死。 哪怕顾长安真的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要死,那也得跟她成了亲之后再死! 半晌,顾长安才慢慢靠近立秋。 “我才要问你呢,你是谁?” 他声音极其温柔,和之前吊儿郎当的顾长安判若两人。 “你为什么会知道银牌的事?元立秋,你到底是何人?” 他一直盯着立秋看,眼中的柔情被冷漠取而代之。 “我早应该想到的,你不过是个村姑而已,怎么会忽然识字了呢?你说你是跟着张由学的,我不信,这世上哪有这般聪慧的人?可笑之前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想嫁给我,原来也不过是假象。” “说,你到底是谁!” 他猛然攥住立秋的手腕,另一只手已经捏住了立秋的细颈。 “是谁派你来的?我的立秋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立秋忍着疼,拼命地挣扎着:“我才要问你呢,你把我的长安哥弄哪儿去了!你把他还给我!” 她要那个吊儿郎当的顾长安回来陪她过安生的日子。 她不想成为红袖招的红姑娘,也不想在张家那个火坑里挣扎。 她也想不靠男人就逃出张家,可她做不到啊! 这世道为何对女子这般不公! 为何女子非要有个男人,才算是成了家? 老天爷,再帮她一次吧,帮她找回顾长安!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立秋渐渐地喘不上气儿,眼前慢慢模糊,眼看就要昏死过去,那股力道忽然消失了。 新鲜空气再次灌入立秋肺腑,呛得立秋直咳嗽。 她手脚发软,不由自主往地上倒。 幸好顾长安抱住了她。 “你真的是立秋?” 顾长安轻轻拍着立秋的后背,好叫她舒服一点儿。 是他自己糊涂。 这世间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哪怕是双生子,也总有不一样的地方。 眼前的人绝对是立秋,他差一点就要了自己小媳妇的命。 瞅着立秋细白脖颈上的青痕,顾长安就狠狠甩了自己两巴掌:“是我不好,叫你受苦了。” 他下手这般重,眼前娇滴滴的小丫头怎么受得住。 “我一听到你说银牌两个字,就上头了,立秋,你听我解释,我发誓,我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干的事情,乃是顺应天道而为,我不想告诉你,是怕你被牵连进来,我不管是谁告诉你银牌的事情,答应我,以后离那个人远一点,或者,你干脆把他是谁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 思来想去,只有南风那个臭道士会告诉立秋这件事。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干那一趟活儿! 立秋好不容易缓过来,抬眼看到顾长安眼中的自责和担心,就稍稍定下心来。 “长安哥,你有事瞒着我,我也有事瞒着你,这样相处下去,不是长久之道,不如今日就摊开来说一说。” “我……” 立秋捂住顾长安的双唇,不许他反驳。 “我信你,所以我才会把我这辈子都交给你,我不图荣华富贵,只求个安稳,我若是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便是连我的命也一起交给你了。” “长安哥,我如此相信你,那么,你信我吗?” 第55章 杀猪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很忐忑。 将事情和盘托出固然好,可她的秘密太过惊世骇俗。 长安哥会信么? 莫说是长安哥了,就是她,倘若不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不会信自己能有这个能力。 顾长安没让她等太久。 “你尽管说,我必定不会负了你。” “我要你以自己的性命起誓。” 日头渐渐升起,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 破旧的小院中,顾长安迎着日头一字一句道:“我顾长安以性命起誓,今生今世绝不负元立秋,倘若我有违誓言,便叫我被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亲耳听到顾长安发誓,立秋才放下心。 她重新坐回木墩旁,半垂着头,将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都说给顾长安听。 “我知道这件事很惊世骇俗,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做的噩梦都是有预警的,你若今晚答应去杀猪,便必死无疑。” 漫长的沉默让立秋十分害怕。 她后悔了。 她不应该一时冲动,就把自己的秘密告诉顾长安。 她早就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相信她的。 做梦能预警?真是天方夜谭! 就算此事是真的,那老天爷凭什么会帮一个村姑? 立秋有时候也会怀疑,想的时间长了,她都快憋疯了。 反正她豁出去了,不管顾长安信不信,她言尽于此。 “立秋,”顾长安终于开口了,立秋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银牌其实是鎏银的腰牌,上头刻着丰德二字,你无需知道他们是谁,其实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不是好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离家在外闯荡,年少热血闯了大祸,因此结识了几个兄弟,也就是叫我去杀猪的人,我们杀的猪,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猪,而是为祸乡里的土匪……” 立秋悚然站起:“长安哥,你……你杀过人?” “是,”顾长安坦然迎上立秋的双目,“我不仅杀过人,而且因为自小学过些功夫,我杀人的本事还挺不错的,我知道这种事情不光彩,所以土匪窝里的钱,我从来没主动要过,都是他们分给我的。” “拿到手之后,我会把这些钱都捐给济慈堂,救助那些鳏寡孤独,存在通宝钱庄里的钱,真的是我杀猪所得,那是干净的,你别嫌弃。” 立秋出了一身冷汗。 她即将一起过日子的男人,竟然杀过不少人。 做赖子,只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 可顾长安却杀人如麻,还将杀人比作杀猪! 只要一想到这个,立秋就觉得头皮发麻。 “立秋,”顾长安苦笑,“你还要嫁给我么?” 立秋想也不想地就点头:“嫁!” 当然要嫁! 婚期在即,现在放跑顾长安,她就得继续待在张家。 跟张家那群畜生相比,顾长安好歹还是个人。 何况她选择嫁给顾长安那日,老天爷并没有降临噩梦给她预警,反而还提示她顾长安有性命之忧。 这说明就连老天爷都知道,嫁给顾长安对她而言,并无危险。 那她为什么不嫁? “你都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嫁给我?” 顾长安很想不通,他的小媳妇胆子这么大么? “还是说,你心悦我已久,哪怕知道我杀了人,也想与我朝夕共处?” “呸!别做美梦了!” 立秋掐着腰啐了他一口。 “你我既然已经将事情说开,咱们就不必做戏给彼此看,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相中你这个赖子的身份了,我想光明正大离开张家,只能找个男人嫁了,其他人怕得罪张由,只有你不怕,所以我才要嫁给你。” “往后咱们二人若相敬如宾,彼此和和气气的,你敬我一尺,我便敬你一丈,可你若是敢想歪的,我就不客气了!” 顾长安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能怎么不客气?靠你那做梦预警的本事?我若是现在杀了你,你能来得及做梦?还有,谁说我是做戏给你看的?你也太小瞧我了,小爷我看不上的女人,哪怕美若天仙,我也不会委屈自己娶她。” 立秋翻了个白眼。 又开始说些不正经的话了。 “我还要回去忙,没工夫与你闲磨牙,总之话我带到了,无论那些戴银腰牌的人什么来头,都不许你去杀猪了!你若不去杀猪,肯定不会招惹他们。” 顾长安轻声应承:“你放心,他们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立秋哪里能真的放心。 自从得知顾长安所谓的杀猪是干什么的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 甚至连于翠花在她耳旁聒噪,她都能做到心如止水。 “喂,立秋,你在想啥呢?” 于翠花实在是忍不了了,夺下了立秋的针线:“你要是不想绣,就让别人帮你绣,你瞧瞧,好端端的喜鹊登枝,都被你绣错了好几针,喏,这里,得拆了重新绣上。” “哎呀,”立秋定睛一瞧,果然绣错了针,“多谢大嫂提醒,大嫂刚刚说什么来着?” 于翠花朝着正房的方向努努嘴:“我说你的福气大,我刚刚去瞧过二嘎了,二嘎脸色好看了许多,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可也醒不过来。 张老蔫张由父子俩下手太狠了一些。 这得亏张二嘎的身子骨还算是结实,若是换了她们这几个妇道人家,两棍子下去,人就没了。 “你大哥知道了气得不行,”于翠花幸灾乐祸地低声笑,“先去问娘,娘支支吾吾地不肯说,你大哥就去找爹和老三去了,你刚刚不在,没瞧见老三的脸色,啧啧,跟吃了一只死耗子似的。” 家里的龌龊事,瞒着外人还能马马虎虎,可自家人就瞒不过去了。 “刚刚我想去劝一劝,你大哥还把我推出来了,也不知道关上门跟爹他们吵什么呢,连娘想去听一听,都被爹给骂出来了。” 嗯?他们父子三人还有瞒着刘氏的事? 立秋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 她跟于翠花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都猜中了彼此的心事。 “我就知道你想听这个。” 于翠花招手叫来二锦:“二妮,告诉你立秋姑姑,刚刚你爹说啥来着。” 第56章 翠花的提醒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二锦才五岁。 刘氏抠门,嫌弃二锦是个丫头片子,不肯给好吃好喝的。 于翠花却把二锦养得白白胖胖的,像是年画上的娃娃。 小丫头握着小粉拳,奶凶奶凶地跺跺脚:“我不叫二妮!我有新名字了,我叫二锦!” “好好好,二锦,二锦!”于翠花笑着骂了二锦一句,又催二锦,“快说呀,你爹说啥来着。” “爹说,二叔要是没了,就从家里搬出去!再也不回这个家!” “立秋你听听,”于翠花戳了戳立秋,朝着立秋挤眉弄眼地笑,“你大哥这回可真的发狠了。” 张大郎愚孝,能叫他说出这样的气话,的确不容易。 “大嫂别高兴得太早,你刚刚不是说,二哥气色好了很多吗?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们就别想搬出去。” 于翠花咧着嘴笑:“我才不指望你大哥这回就能搬出去呢,我虽然不待见老二两口子,但我也没盼着二嘎死,二嘎这个人吧,嘴上花花,其实你真叫他干点啥坏事,他就缩了,他没那个胆!要说咱家谁真的该死么……” 她支走二锦,捂着嘴小声说道:“就咱爹那个老王八蛋,就他该死!” 立秋有些惊讶。 看似大大咧咧的于翠花,竟然把张家这几个人看得这么明白。 “立秋,现在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有些事情,我这个做大嫂的,就提醒你几句,你往后多提防着咱爹,尤其是出恭洗澡,都要再三小心,不是我在人后说闲话,实在是咱爹……咱爹有点老不修。” 立秋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猛点头。 见她点头,于翠花就来劲儿了。 “我跟你大哥刚成婚,你大哥出去干活,爹就老在我这屋子里头晃悠,你说一个做公爹的,老在儿媳妇屋里头,这像什么话!有一回被娘给碰见了,娘不骂爹,反而来骂我,我气不过,就把这事跟你大哥说了。” “你大哥去找爹娘闹过一回,可也不知道爹娘跟他说了啥,他就回来揍我,自那以后,你大哥就好似变了个人,总叫我对娘恭敬顺从些,还叫我一直围着娘转,帮娘干活儿,每回你大哥回来,娘要是在你大哥跟前说我偷懒不干活顶撞她,你大哥就肯定把我揍一顿。” 于翠花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脸上全是怨怼。 “都是爹这个老不修害的,不然,我和你大哥好好地过我们的小日子,哪能像现在这样离了心,叫你大哥在外头找个寡妇!” 立秋越听越恶心。 原来张老蔫还干过这种事。 她想起陈云芳早产那日,张老蔫那只手不老实地摸过陈云芳的腚沟子,陈云芳生孩子,张老蔫就在一旁看,要是陈家人知道了,不把张老蔫的手剁了眼睛挖了才怪呢。 她不好把陈云芳的事情说给于翠花听,于翠花却自顾自地往下说。 “云芳刚嫁进来时,咱爹还打过云芳的主意呢,我就瞧见过好几回,二嘎不在家时,爹老去云芳屋里,不过那会儿娘看得紧,云芳又是个厉害角色,爹便绝了这个心思,后来云芳死活要搬出去住,我猜,就是为了躲咱爹。” 她叹了一口气:“全家就我是个傻子,要是我刚嫁进来时,也学云芳的样子,闹腾着要搬出去,爹娘不给钱,我就把这事拿出来说,我早就在村子里有了自己的房,哪还用挤在一间厢房里,成天看着婆婆的脸色过日子,连给自己的孩子吃口鸡蛋都要被骂上半年。” 说到鸡蛋,于翠花很快就笑了:“早上两个孩子吃了鸡蛋,可高兴了,你大哥回来,还给她们捎了两把糖豆。” 立秋敷衍地应了几句,心思却放在了陈云芳身上。 陈云芳早产那日,家里就那么几个人,她和刘氏顾着张二嘎,张由去请稳婆了,是张老蔫扶着陈云芳进的厢房。 就那么短短一会儿工夫,也不知道厢房里到底发生了啥,陈云芳忽然就惨叫起来。 后来张老蔫和刘氏又想要了陈云芳和孩子的命。 思来想去,总觉得这里头有猫腻。 陈云芳又不肯说,立秋只能自己瞎猜。 难道是张老蔫这个畜生对陈云芳上下其手,叫陈云芳早产了? 立秋摇摇头。 不至于吧,儿子都要死了,儿媳妇还大着个肚子,张老蔫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比畜生还不如。 正房很快就开了门,父子三人陆续走出来,脸上神色都不大好看。 隔着窗户,张由勉强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立秋,明日一早,家里就得把这些桌子柜子先抬到顾长安那儿,我听说你那里扯了红布,先借你的红布一用,给这些桌椅板凳都扎上红花。” 立秋忍不住冷笑几声。 张由还真会省钱呢。 想要体面好看,又不想花钱扯红布,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莫说她给顾长安做喜袍的红布是好料子,要费几两银,就是那些品相差的料子,要把这些桌椅板凳都扎上大红花,那也得费不少料子呢。 张由不会不知道这个,这是故意来为难她的。 “三哥来晚了,”立秋举起喜袍晃了晃,“我扯的布料有限,都被我拿来缝喜袍了,怕是匀不出多余的扎红花,不过三哥放心,你们就这样抬过去,我也不嫌弃。” 张由扯了扯嘴角:“没想到你还会做衣裳,跟了我好几年,你可连个荷包都没给我做过。” 立秋跟着撇撇嘴:“这事别赖我,要赖,你就赖娘,是娘不肯给我钱买料子,别说新料子了,旧料子她也不肯给我一块布头,我身上的衣裳,还是她自己穿旧了不想要了,丢给我的,一年四季就那么两套衣裳,叫我换着穿。” “三哥要我拿什么给你做衣裳?难道偷了娘的花袄子给你做?” 张由的脸憋得通红,半晌才干笑几声:“这是给你的嫁妆,你想图个喜庆吉利,就自己想法子吧。” 这可难不倒立秋。 她出了门就往顾长安那儿去。 她现在有自己的男人了,有事找自己的男人,不丢人。 刚拐到街角,就撞见一个面生的男人跳进了顾长安家。 第57章 银鱼卫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惊了一跳,差点叫出来。 她连忙捂着嘴退到一旁。 偏巧这个时候牛婶出来倒水,看见立秋就讥讽地啧嘴:“这买来的姑娘就是不行,怪不得秀才公不要你做媳妇儿呢,还没成亲,见天儿地往男人家跑,也不害臊。” 立秋退无可退,只好迎上去,刚要开口,顾长安“唰”的一下打开门:“她往自己家男人跑,碍着你什么事了?不像有些人,把自己的男人气跑了,见天儿地往别的男人家跑。” “啪”的一声,牛婶手里的木盆就扣了过来。 “顾赖子,你说谁!” “谁说我媳妇儿我说谁!” “立秋是你媳妇儿吗!你俩还没成亲,就媳妇儿媳妇儿地叫上了,你咋这么不要脸呢!” 顾长安学着牛婶的样子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牛婶的脸,捏着嗓子细细地喊:“你要脸?你要脸怎么一天到晚往别人家里跑,怪不得老狗叔不回来呢!” “你少浑说!我那是去串门!” “你串门归串门,一天三顿饭都蹲在别人家家里蹭着吃,人家可膈应你了,你这脸皮可真厚啊,都能刮下来给我家垒院墙了。” 牛婶被气得直打颤,转回家拿起大扫帚就冲了出来:“我打死你这个赖子!” “快跑!” 顾长安抓住立秋的手将她拽进门,顺手把门给关上,差点夹着牛婶的鼻子。 立秋已经乐得直不起腰来,扶着肚子直喊哎呦。 她听着牛婶在外头哭天喊地,还担心牛婶会不会从塌了的院墙爬进来。 “她不敢,”顾长安十分自信,“她怕我拿刀砍她。” “啊?你以前拿刀砍过牛婶?” “砍过,我祖父病重时,她在我家门前说风凉话,我气不过,拿着砍刀追了她二里地,老狗叔就是那个时候被她气得不回来了。” 顾长安眼神有些黯然,立秋就狠狠心疼了一下。 转念又骂自己自作多情。 长安哥杀过那么多人,心硬得跟石头一样,还轮得到她来心疼。 “你以后别再和牛婶对骂了,”她想起刚才的事情嘴角就止不住上扬,“一个大男人学什么妇人,叫人看了笑话。” “弟妹说得好!”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自草棚子里出来,腰间别着一把锃亮的斧头。 立秋一惊,下意识地躲到顾长安身后。 “长安哥,我刚刚看见这个人跳了进来。” 有门不走跳院墙,非是君子所为。 此人面相凶恶,右边脸颊有一道暗紫色疤痕,从眼角直开到下颌,一双牛眼目露凶光,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这是不是喊你去杀猪的人?” 立秋攥着顾长安的袖子不肯松开,又怕男人听见,就小声嘱咐顾长安:“我看他不像长命的,你以后不许跟他来往,省得沾染上晦气。” “咳咳咳……弟妹,你声音再大点,全村人都知道我是个短命鬼了。” 啊?她声音很大吗? 既然被戳破,立秋索性就不装了。 她拦着顾长安,不许顾长安说话。 顾长安要开口,她就用指甲盖掐着顾长安腰间的一小块皮肉,疼得顾长安呲牙咧嘴的。 “你都听见了,那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态度了,不管你今晚给多少钱,长安哥都不会跟你去的,你快些走吧,以后也别来了,不然,我就去找官府,把你抓起来!” 男人看看顾长安,又看看立秋,忽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长安兄弟,你这个小媳妇凶得很啊,我看你以后要有苦日子过了。” 顾长安攥着立秋,很是无奈地笑了几声:“叫孙兄笑话了,没办法,听媳妇儿的话能吃饱饭,活得长,我不得不听啊。” 男人怒瞪牛眼:“你小子少打马虎眼!就说吧,今晚你去不去!” “不去!” 立秋和顾长安异口同声,把男人都给气笑了:“好好好,好一个夫唱妇随,顾长安,别怪我孙拙没提醒你,你今晚若是不去,以后哥哥们就不带你玩儿了!” 不带顾长安正好,立秋巴不得呢。 “孙兄,”顾长安抱了抱拳,“借一步说话。” “长安哥!你要做什么去!” 立秋立刻拦着顾长安:“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弟妹,”孙拙在一旁说风凉话,“这男人是要做大事情的,哪能成天拴在老娘们儿的裤腰带上?你识相的赶紧放手,别叫我长安兄弟心里膈应。” “孙兄!” 顾长安很不悦。 “我媳妇儿没什么心眼,有什么说什么,我的事,她就能做得了主,她的话,我也爱听,孙兄以后莫要再这么说我媳妇儿,不然,咱们兄弟的情谊可能就得到头了。” 立秋没想到顾长安会这么说。 她又欢喜,又有些患得患失。 长安哥说的是真心话吗? 应该是在骗她的吧? 他们二人相处时日还短,就连这桩亲事也是她处心积虑谋划而来,长安哥只是迫不得已才接受的。 怎么可能这么快,长安哥就会对她这么好? 孙拙更是吃了一惊,一直朝着顾长安眨眼,这小子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顾长安一把将他推进了草棚子里。 “以后你没事别往我家跑,我媳妇儿看见你就不高兴。” “顾长安,你没事吧?” 孙拙往顾长安胸口上砸了一拳。 “咱们兄弟那是过命的交情,你为了个娘们儿,就不要兄弟了?” 顾长安捂着胸口咧开嘴笑:“她不是一般的娘们儿,她马上就要是我顾长安的媳妇儿了,男人对自己的媳妇儿好,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放屁!我看你小子就是被美色迷晕了头!我说嘛,以前在外头,你都不稀罕找女人,兄弟们还以为你好男风呢,原来是早就在村里看中了个这么标致的小娘们儿,顾长安,你行啊!” 顾长安很得意:“我媳妇儿的确是标致,天上的神仙都比不过她。” 孙拙就看不得他这股得意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行了行了,说正事,你今晚真不去了?” “真不去了,不仅我不去,我还要劝你们也不要去。” 顾长安压低声音:“今夜有埋伏,银鱼卫来了。” 第58章 巧劝孙拙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你小子少放屁,银鱼卫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干咱们的,他们弄他们的,一直两不相干,他们为啥要跟咱们过不去?” 顾长安神色凝重:“我总觉得那次不该救那个臭道士,兴许就是救那个道士的时候惹下的祸。” “道士有钱,又是个好人,顺手救了他肯定没错,他一个道士怎么会惹上银鱼卫?”孙拙沉吟,“再者,你小子是从哪儿得到这个消息的?” “孙兄别管我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总之今晚你们不要出去了,那批猪,过几日再杀也不迟。” “你这说的什么话!” 孙拙怒了,两只眼睛瞪得比牛眼还要大。 “放着他们一日,他们就得祸害多少百姓?官府收了钱也不管,咱们再不管,那些百姓咋办?顾长安,我看你就是贪生怕死,故意瞎掰了个银鱼卫来哄兄弟们,你不想去就别去,老子不带你去就是了。” 他往外看了一眼,见立秋还在院子里站着,就冷哼一声:“你跟你的小媳妇好好过日子去吧。” “孙兄且慢!” 顾长安抱住孙拙的胳膊:“孙兄听我说,非是小弟贪生怕死,只是想嘱咐兄弟们今夜千万小心,孙兄且听我一回,小心驶得万年船。” 立秋在外听得清清楚楚的,对这个孙拙很是无奈。 这般鲁莽的人还做这种勾当,真是嫌命太长。 自己的命不当回事,还不把他兄弟的命当回事,跟这种人一块闯荡,早晚都是个死字。 得亏长安哥以后再也不跟他们来往了,否则,她岂不是随时都要做寡妇? 孙拙气冲冲走出来,习惯性地去扒院墙,被立秋白了一眼。 “你是贼吗?这门不是摆在你跟前?非要跳院墙!” 孙拙冷笑:“你家院墙塌成这样,这门纯粹就是个摆设,走不走门都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门再破,从门走便是光明正大,墙再矮,翻院墙也是邪门歪道,都是从这里出去,单看你选择哪条路罢了,鲁莽自大是一条路,小心谨慎又是另一条路,那何不选择小心谨慎呢?自己不想活,也别拉着旁人一起送死啊。” 孙拙身形一顿,到底还是从院墙翻了出去。 立秋正要叹气,院门又被打开了。 孙拙走进来,瞪了立秋一眼,又出去了。 “老子翻墙进,就翻墙出,自门入,当然也要从门走了!” 真是莫名其妙。 立秋暗自生闷气,长安哥以前到底结交的什么狐朋狗友,一个个都这个德行,好赖话都听不进,活该是个短命鬼。 “立秋,你果真是我的贤内助!” 顾长安双眼放光,一直盯着立秋笑。 “孙拙这个人从来听不进别人的意思,今儿个你说了两句话,他就听进去了,我那班兄弟,大概能保住性命了。” 立秋好奇:“你怎知道他听进去了?” “他特地从咱家的院门走了一遭,就表明他今晚会小心的。” 立秋觑着顾长安的神色,便知道他还是放不下那群兄弟。 心里虽然有点不大高兴,不过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 长安哥要是转眼就把一起扛过生死的兄弟给忘在脑后,那跟张由有什么区别? “立秋,我还没问你,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是不是张家不给你饭吃?” 他扯着立秋进了草棚子。 “没事,刚刚孙兄过来提了一包好东西,有酒有肉,他走了,正好便宜了咱俩。” 菜都是热的,立秋边吃边跟顾长安说了张由为难她的事。 “本来这也不算个事,不扎红花又能怎样?叫他们照样抬过来就是了,反正我也不嫌寒碜,可我一想,我成亲得热闹喜庆一些,光溜溜的确实不大像,所以就来找你拿主意了。” 说完不见顾长安有反应,抬头一瞧,顾长安正盯着她笑呢。 “长安哥,你笑什么?” 立秋顺手摸了摸脸,她脸上应该没有脏东西吧? “立秋,你终于肯正儿八经地对待这门婚事了。” “我什么时候没正经对待过了?” 立秋嗔了他一眼:“怎么,不像你一样成天操心这个,就是不上心吗?要真是不上心,我何必给你做喜袍?” “是是是,我知道你也欢喜要做我的媳妇了,你等着。” 顾长安进屋取来了一沓红纸:“这是裁好的,我本来是想明日写些红喜字,沿路贴在树上石头上,到时候你坐着大花轿,从道两旁走,一掀轿帘子,就能看见,喏,你拿去,剪一些喜呀福呀或者花儿朵儿的,要是嫌麻烦,就直接把红纸贴上去就完事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立秋接过来还在盘算着:“张由就是处处在算计我,这红纸也要花钱呢。” “咱们不也算计了他?他白送我一个这么好看的媳妇儿,还给我媳妇儿置办了嫁妆,算来算去,我出一些红纸,也算不上什么。” 提起嫁妆,立秋才“哎呀”一声:“光见着那些桌椅板凳了,单子上其他的东西还没看见呢。” 她匆匆忙忙赶回张家,趁着天还没黑透,把于翠花和秋菊都叫过来,让她俩帮着一块剪纸。 秋菊手巧,一把剪子一张纸,能剪出好多花样。 普通的喜字福字自不必说,难一些的牡丹红莲桃花梅花,更难一些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对秋菊来说,也就是多费一点儿功夫的事。 于翠花便直夸秋菊:“咱们秋菊模样俏,性子好,手也巧,将来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小子。” 羞得秋菊满面通红,羞答答的模样更加惹人怜爱。 立秋也寻思起来。 秋菊这般好的姑娘,如今亲哥哥又是个秀才,上门求亲的人家必定不会太差。 但愿张老蔫两口子良心未泯,不要将亲闺女的一辈子给毁了。 姑嫂几个正说着话,刘氏阴沉着脸闯了进来,进门看到满炕的红纸,一双眼睛好似能喷出火。 “二嘎在炕头上熬着呢,你们还有心思剪红纸?” “有啊,”立秋放下红纸,拎着剪刀下了炕,“我还没问娘呢,娘许诺的首饰头面绫罗绸缎,都在哪儿放着呢?” 第59章 日头从东边落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刘氏吊着眼冷哼:“那是三娃子该给你的,你跟我要有什么用?自家二哥都摔成这样了,还有心思要嫁妆呢,真是白眼狼!” 有些人永远不会正视自己的错处,总喜欢把自己的错推到别人身上,好减轻负罪感。 立秋才不会给刘氏这个机会呢。 “那我又要问娘了,二哥到底是这么变成这样的,娘你不知道吗?你都能装傻充愣,我为什么不能要我的嫁妆?自己儿子都要死了,还有心思吃饭呢,呸,你也配为人母?” 刘氏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还死鸭子嘴硬:“我儿就是摔了一跤……” “你要不要把这话拿到大哥面前说一说?” 立秋也挺纳闷的,刘氏闯下这样大的祸,张老蔫怎么不打她了? 家里几个男人中,好像只有张大郎最气愤。 张老蔫跟被人割了舌头一样,完全哑火了。 二房之前在他们两口子这里有多受宠,现在就有多受冷落。 除了刘氏还日夜守着张二嘎,张老蔫和张由连问都没问一声。 张由心虚不过问,立秋还能理解,张老蔫是因为啥?也是因为心虚? 一个不要脸的老王八还能心虚呢,真是稀奇。 秋菊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多歪歪绕,一直缠着刘氏,要问个清楚,被刘氏兜头给了一巴掌:“你不管你二哥的死活,在这帮着白眼狼剪红纸,还有脸问?” 这一巴掌不轻,秋菊的脸颊立时就红肿起来。 姑娘大了好脸面,秋菊又羞又恼,捂着脸呜咽一声,哭着跑出去了。 “这又是咋了!” 院子里响起张老蔫的怒斥。 “刘氏!你个腌臜婆子,老拿秋菊出气!你是想找打啊!你给老子滚出来!” 刘氏战战兢兢地出了屋子,一出去就被张老蔫扯着头发拖去正房,正房里头便传来了打骂声和求饶声。 立秋和于翠花两个互相看看,都有些想不通。 张老蔫向来不管秋菊这个女儿的死活,有时候还嫌弃秋菊是个姑娘,任由刘氏磋磨秋菊,怎么今儿个却护着秋菊了? 于翠花特地探出头看了一眼:“我还以为日头是从东边落下去的呢。” 天黑透了,张由才领着秋菊回来。 他摸了摸秋菊的发髻,柔声哄着秋菊,将秋菊送进屋,态度极好地朝着立秋和于翠花作揖。 “大嫂,立秋,秋菊年纪小,往后你们多照顾她一些,万不能叫她天黑了还往外跑,世道不太平,听说隔壁县城前些日子有土匪出没,砍死了小半个村子的人呢。” 土匪? 立秋眉目微动,抢着问张由:“那群土匪后来怎么了?被官府抓住了吗?” 张由看了过来,昏黄的烛光下,立秋眉目如画,那殷红娇嫩的双唇,直愣愣地撞入张由的眼帘。 他心里又在发痒,笑容便更加温和。 “你别怕,听闻朝廷派了驻扎在文州府的鲁阳军过来剿匪,已经在路上了,这些日子咱们都小心些,我正准备一会儿去找六叔公,跟顾氏一族商议,把两个族里的精壮汉子抽调出来,每天夜里在村子四周巡逻,发现异常就立刻敲锣打鼓,挨家挨户地知会一声。” 这倒也是个法子。 张由是秀才,村里人敬重读书人,都会听他的。 眼看着地里的庄稼到了收成的时候,就怕那群土匪会来抢庄稼。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孙拙嘴里的那群猪。 “立秋,你也不要随意出门了,”张由微蹙双眉,面露责备,“我听娘说,这几日你都是大清早出去,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你去哪儿,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叫家里人怎么办?” 立秋跟见了鬼一样瞪着张由。 她没听错吧?张由这是在关心她? 娘呀,今儿个的日头还真的是从东边落下去的。 张由都这般关心她了,那她现在提起嫁妆的事情,也不算过分吧? “三哥,你看我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备齐呀?” 立秋开始掰着手指头数。 “金镯子,银簪子,银项圈,四季衣裳,白面十斤,大米十斤,小米……” 数完一瞧,张由一张脸阴沉得像是能滴下水,偏偏还要挂上一点笑容。 又难看又别扭,哪里还有半分清俊潇洒秀才公的样子。 立秋又怀疑张由要闹幺蛾子:“三哥,你不会赖着不想给吧?” “立秋,你看家里现在这个情况……” 呵呵,她就知道,张由这个人就没有说话算话的时候。 “家里啥情况跟三哥也挨不上,二哥治病抓药,跟三哥要钱了吗?叫三哥伺候他了吗?” 张由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我后天就要出嫁了,三哥明日务必要把嫁妆置办齐全,不然,我就把那张嫁妆单子拿出来叫大家伙看看,没听说过嫁妆还要欠着的,哦对了,那日李谦李公子也要来观礼的,三哥可别太失了礼数。” 张由骤然变了脸色:“李谦?顾长安竟然请来了李谦?为何没人告诉我!” “你也没问啊,何况这是长安哥那边请的客人,跟这边没关系。” 张由的脸都绿了,顾长安能请得动李谦? 李谦那厮向来目中无人,连他这个秀才都不放在眼中,怎么可能会跟一个赖子搭上话。 唯一的理由就是,李谦想看他笑话,所以故意来吃喜酒。 “好,”张由拼命压抑着怒火,“我明日一定会将你要的东西都凑齐。” “立秋,你太过分了。” 张由走后,秋菊鼓着腮帮子,气哼哼地质问立秋。 “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三哥心里不知多难受,你还为难他,你……你怎么能这样呢?三哥给你的东西还不多吗?” “他给我什么了?”立秋反问秋菊,“不成套的桌椅板凳?考上秀才就扔下我这个童养媳另娶富贵人家的小姐?怕我碍眼还特地要把我卖进窑子里?这就是他给我的?” 秋菊眼泪汪汪地替张由辩驳:“立秋,你不能这么说三哥,是娘要卖你的,三哥根本不知情,其实他挺关心你的,刚刚他还跟我说,叫我劝你……” 她忽然咬着唇,不肯往下说了。 立秋心知没什么好话,便追问秋菊:“劝我什么?” 第60章 铺嫁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秋菊吞吞吐吐地不肯说。 立秋就恼了,“啪”的一声摔了剪子,把正在看热闹的于翠花吓了一跳:“哎哟,这剪子咋能随便扔呢,扎着人可咋办?” “能扎着谁呢?”立秋越想越气,鼻子都有些发酸,“我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姊妹这么对我,把我的心扎了好几个洞,还不如拿把剪子扎死我呢!” “我怎么待你了!”秋菊也恼了,哭着嚷起来,“三哥怕你嫁给顾赖子受苦,叫我劝你后日成亲的时候干脆就跑了,他先给你安排个地方藏起来,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再给你另外找个好人家嫁了。” “三哥对你这么好,把你这辈子都给安排好了,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败露,三哥要承担多么大的风险吗?立秋,你怎么……你怎么就舍得为难三哥!” “你简直就是没有心!” 呀,张由还死性不改呢。 仗着秋菊老实,就想让秋菊把她给哄出去,届时她落到了张由的手中,还不是任由张由搓扁揉圆。 “随你怎么想吧。” 立秋倦了。 她敢跟张老蔫叫板,能把刘氏怼得背过气,也能叫张由说不出话,唯独不忍心和秋菊吵架。 想跟秋菊说实情,就更加不忍心了。 秋菊性子单纯,若是告诉秋菊实情,一来秋菊没法接受,二来,秋菊心里必定会生一个疙瘩,无法面对张由等人。 毕竟姓张,秋菊以后嫁人还得靠娘家,立秋不想让秋菊太难做。 两个人就此生了嫌隙,夜里睡觉,一个靠着这边的墙,一个挨着那边的墙,中间能塞下两三个人。 听着身边的人翻来覆去,立秋就知道秋菊睡得也不踏实。 迷迷糊糊天就亮了,一大早张家就热热闹闹的。 张大郎昨日请了好些村里的壮实小伙子,帮忙将桌椅板凳一路招摇着抬到了顾家小院。 一品二锦跟过去看热闹,回来时,两个小姑娘的荷包里塞满了糖块和点心。 “姑父给的!” 一品说话还不怎么利索,二锦抢在姐姐前头把顾长安夸上了天。 “姑父还叫我拿回来给姑姑吃。” 小丫头捏着荷包的四角,将荷包里的东西全扣在了炕上。 “立秋姑姑吃,秋菊姑姑吃,娘,你也吃!” 刘氏坐在大炕里头,冷森森地看了过来:“我也在这儿,你怎么不说祖母也吃?” 二锦立刻缩回到于翠花的怀中,小声地嘟嘟囔囔:“祖母老了,吃糖粘牙呢。” 立秋抿嘴直乐。 孩子是最知道看人脸色的,刘氏平常对两个孩子不好,还妄想叫孩子对她好?做梦吧。 出嫁前一天,按规矩是要铺陈嫁妆叫人来看的。 也不知道张由是从哪儿凑齐嫁妆单子的,反正到晌午时分,张家小院中已经摆满了立秋要的东西。 村里人上门来看,都夸张由的人品好,德行高,将来必定做大官。 少有夸立秋有福气的。 好似要嫁人的不是立秋,而是张由。 张由满面春风,打扮得齐头整脸的,站在一袋小米旁,和乡亲们说着话,说的不是立秋要嫁人的事,是他准备明年秋后去府城考举人。 乡亲们个个都说张由一定能考上,等中了举,村子里就要给张由造个生祠。 “秀才公,我听说皇上他老人家要选娘娘了,是不是呀?” 有人问张由,大家伙的热情一下子高涨起来。 尤其是家里有女儿的,更是竖起耳朵来听张由怎么说。 张由微微笑着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这回皇上要从民间选三千佳丽进宫,诸位乡亲们,你们谁家中女儿生得清秀貌美,德行出众,都可以准备起来了,最迟明年春日,县里就要下来人挑选女儿家了。” 乡亲们一下子就炸开了锅,没女儿的羡慕有女儿的,有女儿的羡慕人家生得好看的,那些自家女儿好看的,就开始互相攀比,亦或是虚情假意地恭维一下对方的女儿,实则是想炫耀自家女儿。 牛婶就很有眼色,一个劲儿地拍张由的马屁:“秀才公,我看咱们村里数秋菊长得最好看!秋菊将来就是个当娘娘的命,你可得把秋菊看牢了,别叫她跟立秋似的,和个赖子好上了!” 电光火石之间,立秋一下子就明白为何昨日张老蔫和张由父子俩对秋菊那么关心了。 并不是日头从东边落,也不是他们良心发现,而是他们想将秋菊送进宫! 她不无悲悯地看着秋菊,心里为这个傻丫头深深地叹息。 她在梦里见过狗皇帝,秋菊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叫那样猪狗不如的男人给糟蹋了呢? “秋菊……” 正好秋菊也看了过来:“立秋……” 她嗫嚅着双唇,扯着立秋的袖子羞答答地笑着:“我……我昨天对你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你嫁给顾赖子后受了委屈,可一定要告诉我,我肯定会想法子为你出气的。”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香囊,塞到了立秋的手里:“我没什么好东西给你添妆,这是我自己绣的,你别嫌弃我。” 立秋红着眼圈笑道:“我怎么会嫌弃呢?你绣的香囊这么好看,我喜欢还来不及。” “你笑话我,”秋菊脸红了,“你在那件喜袍上绣的喜鹊登枝,好看得紧,村里没有人能绣得出来,跟你一比,我这点手艺都不够看的。” 立秋这几日紧赶慢赶,终于在大清早把喜袍绣好了,就等着下晌去送给顾长安,叫顾长安试试看,要是有不合身的地方,她当场就能改。 村里来看嫁妆的妇人进屋说话,都能看到那件喜袍,听说是立秋亲手绣给顾长安的,一个个都惊掉了下巴,纷纷夸刘氏把立秋养得真好。 刘氏表面上笑着应承,等人一走,那张脸就耷拉得跟驴脸似的。 这会儿听秋菊夸立秋,越发不痛快:“小蹄子心眼真多,明明会这么多玩意儿,在家里却装着什么都不会,生怕我使唤你,秋菊,你少跟她套近乎,还送她香囊呢,我呸!你对她好,她心里拿不拿你当姊妹都另说!” “秀才公!” 村里小孩三五成群,嘻嘻哈哈结伴跑进来。 “快来快来!你家来了贵客!” 第61章 贵客造访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三辆大车前后脚停在了张家门口。 头一辆大车上下来的,正是黄家的胡妈妈。 张由忙赶着上前,给胡妈妈作揖:“妈妈好,妈妈今儿个怎么来了?可是黄老爷有事要交代晚生?” 胡妈妈笑着还礼:“秀才公太客套了,今儿个我来,是来给大姑娘添妆的。” 她拍拍手,从第二辆大车上下来两个俏生生的丫头,每个丫头怀里都抱着个匣子。 两人给张由行了礼之后,就一直不错眼地打量张由。 胡妈妈咳嗽了两声,两个丫头才笑嘻嘻地低下头。 因是女眷,便被簇拥着引入正房。 六叔婆和刘氏乐呵呵地接待胡妈妈,打发秋菊和于翠花上茶上点心。 胡妈妈再三推辞,才挨着炕沿坐下。 “老太太可好些了?”她打量着刘氏脸上的淤青,脸上神色未变分毫,“上回来,老太太病着,这回瞧着老太太的气色好了许多。” 立秋垂首抿唇。 富贵人家出来的妈妈就是不一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实属一流。 “是好了挺多的,都是我家三娃子伺候得好。” 胡妈妈很惊讶:“秀才公果真孝顺,老太太有福气呀。” 几个人顺着话头又把张由夸了一顿,胡妈妈这才拉起立秋的手:“大姑娘喜事将近,人瞧着更精神了,上回见着大姑娘,我回去跟老爷太太说,秀才公还有个如此标致的妹妹,老爷太太都很欢喜。” “原本是即刻要叫人送东西来的,后来还是我跟太太说,大姑娘的喜事要到了,太太就想着与添妆礼一道,叫我今儿个给大姑娘送来。” 胡妈妈扬一扬手,那两个丫头就上前来行了礼,依次把匣子摆在立秋跟前。 其中一个穿桃红小袄的丫头笑吟吟地道:“我们姑娘给大姑娘道喜,这里头有我们姑娘送的一根簪子,大姑娘可千万别嫌弃。” 她一说“我们姑娘”,立秋就明白了,这两个丫头八成是伺候黄姑娘的丫头,怪不得刚才在院子里,两个丫头一个劲儿地打量张由呢。 这准是替她们家姑娘相看姑爷的。 张由相貌好,风度佳,很能唬人,两个丫头回去之后,定然会把张由夸了又夸。 立秋暗自叹息。 相貌好又有何用?还不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但愿那位黄姑娘聪明有手段,能辖制得住张由。 胡妈妈说了会话,就带着两个丫头回去了,临出门前,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停在他们身后的第三辆大车。 那辆车车身小巧精致,约莫只能坐下两三个人,车帘子上绣着五彩绣球,艳丽至极。 拉车的虽然不是骡子,而是两头驴,但却打理得干干净净,驴脖子上系的铃铛竟然还是银的。 也不知这是张家的哪门亲戚。 胡妈妈留了心,盯着那驴车仔细看了几眼,这才登车走了。 等黄家的两辆大车走远,驴车上总算下来一个人,竟然是萍姑。 平阳村的乡亲们少有不认识萍姑的,毕竟前些日子立秋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大家都见过这位窑子里的老鸨子。 此刻她一下车,六叔公脸就黑了。 “老蔫,这是咋回事!” 他不问张由,先把张老蔫骂了个狗血喷头。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们两口子还没绝了那份心思啊!立秋在黄家那儿可过了明路,黄家前脚送了添妆礼,你们后脚就要将立秋卖了,传到黄家耳朵里,三娃子的婚事就得被你们给活生生折腾没了!” 张由也跟着着急。 顾长安那边请了李谦,若是此时卖了立秋,那边闹腾起来,他的名声就毁了。 张老蔫赶紧摆手说不是自己。 “肯定是刘氏这个糟老婆子,我去问问她!” “张大哥!秀才公!” 萍姑挥着帕子,笑吟吟地上前见礼:“我那个老姐姐呢?我今儿个是来找我老姐姐来的,哟,我来得是不是不凑巧?” 张由面上带着三分笑,矜持地挡在院门前:“家中有喜事,姑姑还是改日再来。” “我都大老远跑来了,秀才公行行好,叫我进去喝碗水吧。” 萍姑扭着腰往张由身上靠,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我知道刚刚走的是黄家的人,没敢从车上下来,秀才公放心,我这个人做事有分寸,绝不会坏了规矩,秀才公放我进去找我老姐姐,等过几日秀才公去我们红袖招,我给你留着个雏儿呢。” 张由面上笑容不减,身子往旁边让了让:“立秋就在里头呢,姑姑进去瞧一眼就出来吧。” 萍姑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也大笑了几声:“那敢情好,我就是来给立秋姑娘道喜的!” 二人一唱一和,把立秋给推了出去,乡亲们这边立马炸开了锅。 “立秋不是要嫁给顾赖子了吗?这老鸨子咋又找上了她?该不会是还想把立秋给卖了吧?” “应该不是,我看这个老鸨子对立秋挺热心,说不定立秋自己也愿意,想着嫁给顾赖子后吃不饱,跟着老鸨子去干这一行当呢!” “这咋可能?立秋那以后就是顾赖子的媳妇儿,咋能去做窑姐儿呢?” “你没听说过有暗娼子吗?好多城里人就好小媳妇儿这一口!成了亲的娘们儿更勾人!” “老五,你咋这么清楚?你是不是老去逛暗娼呀?” “去你爷爷的!” 外头的热闹都传到了里头,立秋立马就变了脸色,揣着剪子就跳下了炕。 萍姑这个老鸨子还真敢来! 敢坏了她的好事,她就拿剪子戳死她! “立秋立秋,快回来!” 于翠花和秋菊一左一右抱住了立秋,把立秋按在了炕头上。 帘子一掀,萍姑带着笑走进来。 “真没想到,你这朵娇花就要插到牛粪上了,啧啧,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走不下去了,来找姑姑啊。” 她一面说着,一面撸下手上的金手钏,摔在炕上:“喏,送你的添妆礼,你要是跟了我,天天戴这样的好东西,可惜你跟了一个赖子。” “呸!我不稀罕你的脏东西!”立秋将金手钏狠狠丢到萍姑脚下,“窑子里的东西,我怕有脏病。” “你不要我要!” 刘氏一骨碌从炕上蹦下来,捡起金手钏就严严实实地藏进怀中。 “萍姑呀,”她仰着老脸谄媚地笑着,“你来找我有啥事啊?” 第62章 旧顶针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愣住了,萍姑真是来找刘氏的?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一个老虔婆,一个老鸨子,倒还挺配。 萍姑瞅了一眼立秋,笑眯眯地挽着刘氏的胳膊:“老姐姐,咱们换个地方说话,我来,是有一件大好事要跟你说呢。” 二人相携着去了西屋,正是张二嘎躺着的那间。 立秋的魂儿差点就跟着两个人一块去了。 天知道她俩凑在一起能干出点啥事,该不会是又想着将谁卖了吧? 她看了看屋子里这几个人,除了六叔婆,于翠花和秋菊跟她一样,都很着急。 “大嫂,”立秋朝着于翠花使了个眼色,“叫一品二锦出去玩会啊。” 于翠花会意,招手叫来两个孩子,低声嘱咐几句,一品二锦就蹦蹦跳跳出去了。 立秋心下稍定,一会儿两个孩子回来,听听萍姑和刘氏在密谋啥见不得人的勾当。 知道她们在筹划什么事,她才能有准备地应对。 这就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立秋,”六叔婆淡淡开口了,“快瞅瞅黄家都给了你些啥。” 萍姑一来,立秋就没心思了,六叔婆催着她,她才心不在焉地打开两个匣子,屋中几人登时就直吸气。 尤其是于翠花,眼睛都直了。 “我的娘哎,黄家可真大方呀!立秋,你这嫁了一次人,可得了不少好东西呀!” 两个匣子都珠光宝气的。 其中一只匣子大一些,里头是一套银头面。 另一只匣子里头盛着两只小匣子。 打开一瞧,一只里头放着一对金镯子,四支绢花,和上次胡妈妈送给秋菊的那份一模一样。 第二只小匣子里头摆着一支金簪子,簪头刻着一对相伴飞舞的蝴蝶,煞是好看。 想来这便是黄姑娘给的添妆礼了。 立秋默默记下这份情,将来黄姑娘有难,就冲着今日黄家送的东西,她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立秋,老三不是给了你好些银首饰吗?我寻思着你也不缺这些首饰了,你看,你头上不就插着一支簪子?要不,你送我家一品二锦几样首饰吧,也是你这个当姑姑的一点心意。” 于翠花说着话,上手就从那副银头面里挑出一根发钗一只项圈。 “大郎家的,你放下。” 六叔婆咳嗽了几声,慢吞吞地道:“这是人家黄家送立秋的东西,转手送给你,就失了礼数,你放心,等你两个妮儿出嫁的时候,立秋这个做姑姑的,肯定不会短了她们好东西。” 她慢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一层一层打开,将一枚顶针取出来,颤颤巍巍地递给立秋。 “立秋,这枚顶针跟着我有些年头了,你嫁人我没什么好送的,这个你就拿去吧,正好以后你可以拿来做绣活,不用再买了。” 顶针的确很老旧了,表面溜光,内里竟然生锈了,不知道多少时日没用过,估摸着那表面的光也是这几日现打磨出来的。 虽说的确不是好东西,但六叔婆有这份心意,立秋就应该道谢。 六叔婆摆摆手:“你不用谢我,你既然被三娃子认作干妹妹,那也算是我张家门里的姑娘,我这个做叔婆的给你添妆,也是应当应分。” 六叔婆前年小中风过一次,腿脚不大便利,说话也得很慢很慢,才能叫人听清。 她留在张家吃了晌午饭,才和六叔公一道走了。 将灶房收拾干净,把值钱的金银首饰都锁起来,于翠花才将立秋给拉到了自己屋里。 “那老鸨子才和咱娘说完话,走时还嫌弃咱们家的饭,不肯在咱家吃,呸,不吃拉倒!你没瞧见,你大哥知道她是老鸨子,差点把她的车子给砸了,得亏没砸,要是砸了,那可得赔不少钱呢。” 立秋已经习惯了于翠花的唠叨,她根本不用催,于翠花就自己说下去了。 “二锦跟我说,老鸨子和咱娘说话的动静可小了,她迷迷糊糊地就听到她俩是要做什么买卖,一单成了便是四六分账。” 买卖? 除了买卖姑娘,和老鸨子还有什么买卖可做? 立秋心下不安,总觉得刘氏要搞事,就提醒于翠花:“大嫂,往后你可得将一品二锦看紧点,千万别让两个孩子单独和娘在一块。” 于翠花听明白了立秋的意思,但还是心存侥幸。 “两个孩子总是她的亲孙女,她不能这么狠心吧?” “那可说不准,她那个人只认钱,二哥还躺在炕上没醒,大哥说要去县城请个好大夫瞧瞧,她都怕花钱呢,为了钱,她什么干不出来?” 于翠花忙点头:“你也得小心些,咱娘恨着你呢。” 立秋谢过于翠花的好意提醒。 她有老天爷襄助,马上还有个男人护着她,才不怕刘氏呢。 于翠花还是自求多福吧,搞不好哪天刘氏就能将于翠花给卖了呢。 “大嫂,”立秋从袖子里掏出两对银丁香一支银簪子塞给于翠花,“黄家送我的东西,我不好动,这个是张由给我的嫁妆,你拿着跟孩子们戴吧。” 于翠花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连连道谢,还再三发誓,这辈子就跟定立秋了,立秋说啥她做啥,再也不打歪心思。 立秋抿抿唇。 最好如此,倘若于翠花再敢起歪心思,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下晌没事,立秋抱着给顾长安做的喜服去了顾家小院。 两扇破旧的木门上,已经贴了红喜字,两边门檐各自挂了一盏红灯笼。 门前扫得干干净净,推开木门,小院子里也摆得满满当当,除了张家送来的桌椅板凳,还有二十多个箱子,俱用红色绸子扎着大红花。 “立秋!” 顾长安正在屋里招待客人,隔着窗户看到立秋,乐得露出两排大白牙。 他从窗户里蹦出来,扯着立秋往屋里走:“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一进屋,立秋就被一股子血腥味冲得想吐。 “长安哥,你屋里放着什么东西,怎么一股味儿?” 里屋忽地传来兵器铿锵之音。 立秋脊背发毛,回过头看顾长安:“长安哥,里头……” “你别怕,”顾长安忙扶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万事都有我,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第63章 不速之客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都快哭了。 她能不怕吗? 长安哥到底都认识些什么人呀! 她嫁过来,真的会过上安稳日子吗? 想起来就生气。 立秋捏着顾长安的腰眼狠狠地拧了一把。 “你等着,要是成婚以后,你还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家,我就……我就饿死你!” 顾长安杀过人,她打是绝对打不过的,想来想去,只能用饿死他来威胁了。 “饿死我?” 顾长安凑近立秋,擦着立秋的耳朵轻笑:“怎么个饿死法?我有你就够了,守着你,我连饭都不想吃。” 立秋耳朵红了。 死男人,里头不知道藏着什么人,他还有闲心撩拨她。 村里人叫他赖子,真是一点都没叫错。 丑媳妇早晚都要见公婆,立秋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进了里屋。 “嫂子好!” “弟妹好!” 几声吼把立秋吓得差点摔一跤。 定睛一瞧,二十几个大汉,在地上或蹲着或坐着,炕上还躺了仨,其中一个便是孙拙。 “弟妹,咱们又见面了。” 孙拙身上的衣裳被血染透了,半倚着墙,呲着大牙乐,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高兴的。 “明儿个就是你和长安兄弟大喜的日子,我领着弟兄们来吃你们的喜酒。” 立秋蹙眉。 就这样半死不活的,还要来吃喜酒呢。 怕不是吃到一半,喜酒变丧酒。 啊呸呸呸! 她赶紧啐了三口,明儿个可是她的大喜日子,想什么不吉利的呢。 “弟妹嫌弃我?” 立秋干笑几声:“你是长安哥的兄弟,特地来吃我们的喜酒,我怎么会嫌弃呢?我就是闻不惯这个味儿。” 她嫌弃! 她快嫌弃死了! 乌泱泱二十几个汉子跑来吃喜酒,这起码得开两桌吧? 且不说别人要怀疑这群人什么来路,光是这顿饭就得搭上去不少钱! 更别说,这些人身上还都有伤,谁知道会不会引来朝廷或者土匪? 立秋真的是要被顾长安给气死了。 “我就知道弟妹是个爽快人。” 孙拙又呲着大牙乐,这回估计扯着伤口了,乐着乐着就直吸溜冷气。 “大哥,你别说话了。” 靠在他身边的男人稍微瘦弱一些,受的伤也最严重。 “嫂子,”他很客气地称呼立秋,“我姓何名季卿,排行老三,这回要打扰嫂子和二哥了,请嫂子多多包涵,兄弟们还给嫂子和二哥带了礼来,嫂子可一定要收下。” 他吹了个口哨,坐在地上的大汉们开始齐刷刷地从衣裳里头往外掏东西。 什么金簪金手镯,什么玉佩玉扳指,什么翡翠七宝钏,什么红宝鸳鸯钗…… 几乎是眨眼间,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不少,炕上摆满了各色珠宝首饰,晃得立秋都有些头晕。 有这些东西,她还种什么地,做什么活,绣什么花,受什么穷! “长安哥……我……我不敢拿啊!” 立秋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东西再好也不是她的,谁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不干净的东西,她可不敢收。 “嫂子快收下,”何季卿神色淡淡,“嫂子收下这些东西,兄弟们这杯喜酒才吃得安心。” 这是在威胁她? 立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何季卿一眼。 这群亡命之徒中,明面上看着,孙拙好像是老大,实则何季卿才是掌控全局的那一个。 这个何季卿,怕不是个善茬。 “立秋,”顾长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收下吧。” 立秋转过头去看顾长安,见顾长安对她眨眨眼,便笑着朝众人团团行礼:“那我就多谢各位兄弟们了,长安哥,我看他们身上都有伤,家里可曾备着伤药?若是没有,你就快去镇上药堂里买些来。” 她推着顾长安往外走,回头一瞧,何季卿始终淡淡地看着她。 立秋心里毛毛的,出了正房,就拉着顾长安进了草棚子。 “长安哥,你预备拿他们怎么办?” 顾长安却不急着说这个:“喜服做好了?正好,我昨儿个夜里跑了一趟县城,大清早把你的嫁衣拿回来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你等等,”立秋扯住他的袖子,“你先说清楚,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将他们送走?” 一群亡命之徒在他们家中待的时间长了,一定会出事。 “今晚就送走。” “今晚?” 立秋吃了一惊。 “你要把他们送到哪儿去?他们身上可还带着伤呢,我看那个何季卿不太好对付,你惹他急了,他们说不定会对你不利。” 立秋忧心忡忡。 为何别人成婚很容易,聘礼一过,请期定准,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嫁人。 只有她,想嫁个人安安稳稳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她越想越着急,越急就越想哭,慌得团团转,手脚都不知道如何安放。 这回老天爷还怎么帮她? 难道叫她天天做噩梦吗? 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立秋,你别这么担心,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 顾长安轻轻握住立秋的双肩,极其认真地看着她。 “有我在,你不要怕,我从前没想过能把你娶到手,这辈子也没什么盼头,没把我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才做下许多荒唐事,但我现在要娶你了,要和你过日子了,我就一定不会再犯浑。” “我早就想好了,等天一黑,就把他们先送到老君庙,让他们去庙里跟着南风做道士……” “什么?” 立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长安哥,你是不是糊涂了?老君庙的香火哪能养得起这么多道士?再说了,叫他们做道士,他们愿意吗?南风道长愿意吗?” “南风不敢不答应。” 顾长安很自信:“南风的小命都是我们救的,他能不答应?吃饭问题,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南风有的是钱,至于他们愿不愿意做道士,也由不得他们。” “昨日孙拙没听我的,到底还是去了,不过他长了个心眼,没有贸然行动,躲过了银鱼卫的埋伏,可也中了山匪的圈套,现在朝廷、山匪和银鱼卫的人都在搜捕他们,除了老君庙,他们已经无处可去了。” 立秋一颗心跳得厉害。 这几帮人,他们谁都得罪不起。 一旦处置不好,这辈子就得东躲西藏,才能保住性命。 “二哥!” 几个大汉忽然慌慌张张冲进草棚。 “你快去瞧瞧,三哥要不行了!” 第64章 颠倒黑白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有那么一瞬间,立秋嘴角都翘起来了。 不行了好哇,正好发愁怎么叫长安哥摆脱这帮亡命之徒,尤其是何季卿,如今何季卿自己要不行了,这就是老天爷在帮她。 正暗自乐着,一扭头发现顾长安已经冲进了屋里,立秋又拼命压制住心底的欣喜。 毕竟是长安哥过命的兄弟呢,她表现得这么高兴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立秋慢腾腾地挪到屋里,探头一瞧,顾长安正拿着一把匕首朝着何季卿的胸口扎。 “长安哥!” 她尖叫一声,扑过来抱住了顾长安。 “这可是条人命啊,你……我不许你再杀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家三当家,长安哥真是不要命了! 就算要杀人,那也得想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这群麻烦,长安哥怎么这么傻! “谁说我要杀他了?” 顾长安拍着立秋的手,柔声安抚她:“季卿中毒了,我要把他胸口这块肉剜掉,否则,毒素一旦蔓延全身,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中毒? “你先回去吧,”顾长安继续哄她,“把喜服放在这里,我一会儿就试,你的嫁衣我放在东屋,今天晚上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安心心地等着明日坐花轿。” 立秋不放心,扯着顾长安的袖子细声细气地劝:“长安哥,你又不懂医术,还是尽快找个大夫给他瞧瞧吧,人的胸口能有多少肉呀?你这一刀下去,要是没掌握好力度,说不定就得把他的心给捅破了,心破了,人就没了。” “放心吧,”顾长安冲她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你哥哥我的手艺好得很,别说剜他胸口一块肉,就是叫我把他给片成指甲盖这么薄的肉片,我都不在话下。” 这话说得怪瘆人的,立秋打了个寒战,抱着嫁衣匆匆跑了。 出门又遇上牛婶,立秋直骂晦气。 可惜何季卿等人给的东西她不敢花用,不然,成亲后她就去城里买栋宅子,离牛婶这个长舌妇远远的,省得每日做点什么,还要提防牛婶说闲话。 一路跑回张家,秋菊就喜滋滋地把她拽到正房,说张二嘎醒了。 二人站在门口,正准备进去,就听到刘氏怒斥。 “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羔子!老娘白天黑夜地伺候你,给你接屎接尿,喂你饭喂你药,怕你醒不过来,还早晚给老天爷磕头求他老人家保佑你,你醒过来不先问问老娘咋样,第一句话就是找陈云芳那个小贱人!” “你看看老娘头上这块淤青,这就是帮你求老天爷保佑,给他老人家磕头磕的!” “噗嗤!” 立秋实在是没忍住,抓着秋菊的手,笑得肩膀都发抖。 刘氏还真会给自己的脸上贴金哪。 明明就是被张老蔫打的,硬要说是给老天爷磕头磕的,欺负张二嘎是傻子吗? 秋菊也哭笑不得:“明明是我和大哥大嫂照顾二哥的,娘在二哥炕前,不是哭就是骂,哪伺候过二哥。” 立秋摆摆手,示意秋菊别说话,听听里头的动静。 “娘……”张二嘎的声音特别虚,不仔细听还听不清楚,“云芳到底去哪儿了?” “臭小子,还惦记着她!陈云芳那个小贱人,见你躺在炕上死活不知,就领着孩子回娘家了!你爹和老三当时拦着她不让她走,她竟然说通了立秋,叫立秋去找顾赖子,把她娘家人都接了来!” “我的儿呀!你当时是没看到,陈云芳的娘家兄弟五个,齐整整地堵在咱家门口,好家伙,那架势就像是要把你爹和老三给吃了!你爹老了,老三又是个读书人,哪打得过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云芳走了!” “你一会儿就写休书,把陈云芳那个小贱人给休了!这种不顾自己男人死活的婆娘,留下来干啥!” 立秋抿唇冷笑。 刘氏颠倒黑白说瞎话的本事真有一套,十个牛婶都说不过她一张嘴。 张二嘎要是真的信了刘氏,这种男人留着也没用,她要是陈云芳,趁早就叫人送和离书来了。 立秋连屋子都没进,抱着嫁衣回了秋菊那屋。 不一会儿功夫,秋菊眼泪汪汪地回来了。 “咋啦?挨骂啦?” 秋菊抽泣着点头:“我进去跟二哥说不是这样的,二嫂那天动了胎气,为了生下小康平,险些连命都没了,娘却不让我说下去,还骂我是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要不是爹和三哥回来了,娘会骂得更凶呢。” 立秋叹口气,伸手将秋菊拉到身边。 “宫里要选秀了,我估摸着,你三哥是想要将你送进宫去,所以这几天格外护着你,秋菊,你想进宫吗?” 秋菊毫不犹豫就道:“想!谁不想进宫当娘娘呢?当了娘娘能吃饱饭,还不用天天挨骂挨打,兴许做了娘娘,连活儿都不用干了,那多美呀,立秋,我要是真的能当上娘娘,我就把你也给接进宫,咱俩一块做伴,你就不用受顾赖子的欺负了。” 这个傻丫头,净做美梦。 “秋菊,你可要想清楚了,不是人人都能当上娘娘的,做了娘娘,每日过得战战兢兢的,一不小心说错话,甚至都有可能掉脑袋!” “啊?”秋菊忙摸着自己的脖子,“哪有这么可怕?我进了宫,乖乖听皇上的话,他就不会砍我脑袋了,我要的也不多,就希望能叫我一日三顿都能吃饱吃好,还能穿上新衣服,他一个做皇帝的,不至于跟我娘一样抠门吧?” 立秋被这个傻丫头给逗乐了。 远在京城醉生梦死的狗皇帝对待心爱的女人肯一掷千金,但却对前方将士抠门得很。 若非他将国库挥霍一空,没钱发军饷,将士们饿得都握不住刀枪,大旗军又怎会那么快攻破大丰防线。 “以后你想吃饱饭,就去我家吃。” 立秋把一个荷包塞到秋菊手里。 “这里头有二两银子,一对银镯子和一对银耳坠,你拿着,若是想吃个零嘴,买个胭脂水粉,就拿着这个钱偷偷买,别叫人知道。” 秋菊又哭了:“立秋,你对我真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当上娘娘的,到时候就把你接进宫。” 这一晚,立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睁着眼直等到四更天,刚要眯一会儿,于翠花就把屋门拍得震天响。 “立秋!快醒醒!” 第65章 大嫂是过来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朝着自己的脸拍了几下,才算清醒。 “大嫂,出什么事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呢!赶紧起来梳妆打扮,要嫁人了,可不能这么懒!” 于翠花的嗓门大得像打雷,把立秋最后一丝瞌睡也赶走了。 “大嫂,这才几更天啊!就是娘从前让我们上山干活儿,也没叫这么早的。”秋菊嘟嘟囔囔地埋怨着,到底还是起来给于翠花开了门,“你们忙去吧,我可要再睡会儿。” “你也别睡,”于翠花一把薅住秋菊的后领子,“今天立秋啥也不能干,家里这些活儿可不得咱俩干,赶紧和面剁馅去,先把饺子包上,等迎亲的客到了,就下锅煮饺子去。” 立秋要去帮忙,被于翠花呵止住了。 “你就老实坐着吧,一会儿先洗个澡,换了嫁衣,小忠婶就要来给你梳头发上妆了。” 立秋本来就紧张,被于翠花催得更加紧张,洗澡的时候差点摔进浴桶里。 心里又在后悔晚上没好好睡觉。 万一今天出点啥事,说不定她睡了一觉,老天爷就能在她梦里跟她说一声。 刚洗好澡,族里的婶子大娘们就都来了。 人来得这样齐全,倒不是冲着立秋,而是冲着张由。 谁叫张由是秀才呢? 这种场合,自然是要上赶着来巴结张由了。 “人来了一大堆,一个会看眼色的都没有!” 于翠花骂骂咧咧地进了屋。 “叫她们来,是来帮忙的,她们可好,进了门先跑去正房,守着娘一个劲儿地说好话,这个问老三镇上学堂哪个先生最好,教小孩最耐心,那个问娘,老三娶了媳妇儿会不会纳小妾,要纳什么样的,她娘家侄女长得跟仙女儿似的,腰细屁股大,给老三做小妾刚刚好。” “我呸!当谁没瞧见过她娘家侄女么?还仙女儿呢!真能吹!长得五大三粗比老三还肥,这要真的叫老三纳她进门,那不得将老三给压死。” 她一面骂着,一面帮立秋绞干头发,嘴上骂得挺凶,手上的劲儿却很温柔。 “立秋,你亲娘不要你了,咱娘也不会教你这些,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大哥特地嘱咐我,叫我来教你,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得好好记着,以后就照我说的话做,你要是不听话,那顾赖子可要打你了。” 立秋面红耳赤。 于翠花要说啥,她都知道。 梦里在红袖招,她要开苞接客的前一天晚上,萍姑就拉着她的手细细念叨。 说入了烟花,这头一晚,就是姑娘们的洞房花烛夜,姑娘可不能啥也不懂,得把客人给伺候舒服了,才能留得住回头客。 立秋清楚地记得,梦里萍姑是怎么面授机宜,一点一点地教她。 她又羞又怕,惶恐不安地记着萍姑的话,生怕哪一点没记牢,惹恼了客人,再被红袖招的龟奴们打一顿。 结果本来肚子里装着的那点闺房功夫,在被客人按在桌子上凌辱的时候,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是个雏儿,客人哪里需要她懂得那么多,只想看她如何挣扎哭泣,像一只小羊羔一般,被折辱后无力反抗。 后来伺候的男人多了,立秋会的招数也多了。 哪些男人喜欢女人婉转承欢,哪些男人喜欢女人热情似火,她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 于翠花教她这个,简直就是鲁班门前耍大刀。 “立秋,你听好了,你作为人家的婆娘,第一重要的就是要听话,不管顾赖子叫你干啥,你都得听,这样才不会挨打,知道了吗?你要是听他的话还挨打,那你就回来告诉我和你大哥,你大哥非打得那顾赖子跪下来给你磕头认错。” “啥?”立秋懵了,“大嫂,你就教我这个?” “那还能教你啥?听大嫂的,准不会错,我是过来人,知道咋伺候男人,男人都是顺毛驴,你顺着他的毛撸,他就乖乖听话,你要是逆着毛撸,他就炸锅了,成了一头死犟死犟的驴。” 立秋乖乖闭嘴。 还以为于翠花要对她面授机宜,哪里想得到说的却是这个。 什么顺毛驴逆毛驴的,那张大郎是个什么驴? 于翠花要真的懂男人,咋还会经常挨打?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于翠花就帮立秋穿嫁衣。 百子千孙的嫁衣一上身,于翠花眼睛都红了。 “立秋,”她抽噎了两声,“你可真有福气,这辈子还能穿上这么好看的嫁衣。” 秋菊正好进屋,听见这句话就冷哼:“穿个嫁衣就有福气了?我还在为立秋发愁呢,那顾赖子花钱大手大脚的,有点钱不存起来过日子,竟然花大价钱买了这样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还不是为了给自己挣面子,只可怜立秋,要跟着顾赖子过穷日子了。” “你一个大姑娘懂啥是有福气?” 于翠花瞪了秋菊一眼。 “一个男人,肯花钱叫自己的媳妇儿穿得体面,这就叫有福气!有多少姑娘家,出嫁的时候捞不着穿嫁衣?家里好一点的,给做个红袄子,一般的人家,姑娘出嫁能穿上身新衣裳就不错了,你看咱们村里,除了立秋,哪个穿上这百子千孙的嫁衣了?” 秋菊不服气,小声嘟囔了几句:“光知道买嫁衣有啥用?得叫人吃饱才行呀。” “你咋知道立秋嫁过去吃不饱饭?”于翠花朝着院子里摆着的嫁妆努努嘴,“光是立秋的这些嫁妆,就够他们小两口吃喝上好一阵子了。” 秋菊处处说不过于翠花,恼得直跺脚:“花媳妇儿的嫁妆算什么男人!反正我不管,立秋嫁给顾赖子,就是不值!” 眼看姑嫂两个又要争起来,立秋赶紧当和事佬。 “你们俩别吵了,日子是我自己过的,是好还是坏,我说了才算,快煮几只饺子给我吃,我天不亮就被叫起来,这会儿已经饿了。” 赶走秋菊,屋子里才安静下来。 “立秋。” 于翠花一屁股坐在立秋跟前,不停地搓着手,讪讪地笑了几声。 立秋挑眉:“大嫂,你有话对我说?” 第66章 又一个过来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我……”于翠花支吾了好半天,才硬着头皮往下说,“从前都是我的不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我计较。” 原来是为了这个。 “大嫂,从前的事你我都不要再提了,提了伤感情。” 不提不代表她会忘记,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人,立秋永远都不会原谅。 不仅不会原谅,她还会时刻提防着于翠花。 吃一堑,长一智,立秋没那么善良。 于翠花却以为立秋当真不和她计较了,转眼就欢天喜地起来。 “你成亲嫁人,我和你大哥拿不出好东西送你,我俩想好了,送你几只小鸡仔,你好好养着,下了蛋攒着卖钱。” 这敢情好,省下买鸡仔的钱了。 饺子端上来,立秋才吃了一个,小忠婶就来了。 小忠婶是六叔婆的大儿媳妇,因父母健在,儿女双全,顾氏族人嫁娶,大多请她来做全福人。 她把于翠花赶去招待客人,从随身携带的小包袱里取出梳头家伙,抓着立秋的头发一下一下梳起来,边梳边唱。 “一梳梳到尾,二梳我家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她儿孙满堂多福气……” “立秋啊,”唱着唱着,小忠婶忽然轻声问立秋,“婶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嫁给顾家的那个赖子?” 立秋微怔。 “婶儿,我马上就要上花轿了,你咋忽然问我这个?” 小忠婶摸着立秋的黑发,惋惜地叹了几声。 “你被三娃子认作干妹妹,那就是咱们张家的女儿,可你要嫁给顾赖子,那就是顾家的人,张家顾家同住平阳村,没事的时候一团和气,真要有点事,拿起锄头镢头就干仗,也不是不可能。” “立秋,若是张家和顾家打起来了,你帮谁?” 帮谁? 谁帮她她就帮谁! 立秋长了个心眼,没明着回话:“婶儿,我笨,听不懂,你有话就直说吧。” 小忠婶笑了笑,带着点看透一切的表情。 “你这丫头心眼儿那么多,三娃子一个读书人都玩不过你,被你哄了那么多嫁妆去,你还跟婶儿装傻子呢?罢了罢了,我是长辈,就吃你一次亏。” 她放下梳子,坐到立秋跟前。 “立秋,婶儿是过来人,你听婶儿一句劝,这嫁了人的妇人,心不能都放在婆家,要多想着娘家,将来在婆家受了欺负,娘家人也好帮你撑腰啊。” 又是一个过来人! 今天的过来人还挺多。 “婶儿,你叫我怎么想着娘家?你说说看,我跟婶儿学学。” 小忠婶自以为拿捏住了立秋,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指点她:“三娃子给你这么多嫁妆,黄家昨天还给了你好些添妆,这些东西你都拿过去,肯定会落到顾赖子手里!” “顾赖子成天不干正经营生,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嫁妆到了他的手中,不出几天就能花个精光,你年轻,压不住男人,他跟你要嫁妆,你敢不给?婶儿劝你把嫁妆都放在家里,叫你爹娘帮你管着。” “不仅仅是嫁妆,将来你手上有余钱,也都放在娘家,都叫你爹娘给你攒着,可千万不要给顾赖子,好孩子,听见没?” 立秋差点一口浓痰啐在小忠婶的脸上。 什么全福人,就是个老骗子! 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畏手畏脚的元立秋呢? 也不打听打听,她是怎么叫张由吃瘪的,啥都不知道,一来就用这种话来哄骗她,这些年的全福人真是白做了。 “婶儿,你刚刚说你是过来人,叫我跟你学,这么说来,你的嫁妆也留在娘家了?你和小忠叔赚的钱,都给你娘家了?这件事,六叔公和六叔婆知道吗?” 小忠婶笑不出来了。 “你这孩子,嘴巴可真厉害,我说一句,你倒有十句等着呢,我和你能一样吗?我有公婆,你有吗?顾赖子他爷没了,你们两个年轻人过日子,家里没有个老人做主心骨,顾氏族里还不得欺负死你们!” “你要是跟娘家走动得勤快,有咱们张家给你撑腰,那顾氏一族敢欺负你们?可别忘了,你三哥是咱们村唯一一个秀才!以后在平阳村,他们顾家族人,就得看咱们张家的脸色过活!” 小忠婶得意极了,好似张由就是她亲儿子。 “婶儿,你放心吧,我记下了,成婚后我肯定和娘家走得勤,天天领着长安哥回来,顿顿都在娘家吃,至于这嫁妆嘛,我还是先带过去,村里人都知道三哥给我准备了好多嫁妆,我要是不带过去,人家还以为三哥吹牛呢。” “等嫁妆在顾家摆足三天,我再拿回来。” 小忠婶大喜,直夸立秋是个懂事听话又孝顺的好孩子:“这事儿你可说准了哈,我现在就去跟你娘说,就说你答应了!” “哎,婶儿,你去吧,别忘了告诉我娘,我从明天起,顿顿领着长安哥回来吃饭看望她老人家啊!” 小忠婶一溜烟儿地跑去上房,都忘记给立秋梳发髻了。 立秋也不稀罕用她。 小忠婶这辈子都没出过清溪镇,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从她娘家嫁到平阳村来,会梳个什么头! 还不是用的老一套,在脑袋后头挽个纂儿,用一根红布条缠上,这就是梳头了。 所谓的上妆更有意思,只要把新嫁娘的脸上涂满粉,再抹两团胭脂,点个口脂,无论新嫁娘是美是丑,推出去,众人一律说好看。 立秋才不要被摆弄成这样呢。 长安哥有一句话说得对,这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为啥不能弄得合乎自己心意,高高兴兴地嫁出去? 梦里那十年,她在红袖招可不是白待的,什么发式妆容最适合她,她熟悉得不得了,闭上眼就能捣鼓出好几种,还都不重样,保准能迷死长安哥。 将将梳妆好,外头就锣鼓喧天,夹杂着热闹的说笑声。 立秋连忙爬上炕,端端正正地坐好,一颗心却扑通扑通直跳。 终于,她终于要从张家这个火坑逃出去了! “来了来了!顾赖子来了!” 秋菊喜滋滋地跑进屋,见到端坐在炕上的美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第67章 张由受辱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立秋……是你吗?” 秋菊揉一揉双眼,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一身红衣,眉眼如画的俏佳人,竟然是与她从小一块长大总穿着破烂衣裳灰头土脸的立秋。 她甚至都不敢上前,生怕自己把立秋给弄脏了。 “咋了,你年纪轻轻忘性这么大,一转眼就不认识我啦?” 立秋冲她眨眨眼:“你去外头帮我看看,别叫他们为难长安哥。” 她知道顾长安读过书,可那都是顾家祖父在世时候的事了。 这么些年过去,顾长安总和孙拙何季卿这种人混在一起,说不定连自己的名字怎么写都忘记了,猜字谜都费劲,更别说做催妆诗了。 叫他喝酒打拳耍个剑法还差不多,让他搞那一套文绉绉的,那不得要了他的命? 庄户人家接亲拦门都很实在,要么就撒一把铜钱,要么就喝下娘家兄弟们倒的酒,酒量好的,还会得几声赞。 谁也不会出那文题考新郎。 立秋怕就怕张由会故意为难顾长安。 还真叫她猜对了。 张家大门口,张由一身新衣,打扮得和新郎一样精神。 他手持一把山水折扇,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对围在他身边的张家族兄弟们拱拱手:“一会儿我妹婿接亲,请诸位兄弟看在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就别灌他吃酒了,你们也知道,我那妹婿是个混不吝,万一吃酒吃多了,我怕他闹起来,大喜的日子不好看。” “他敢!” “咱们族里这么多兄弟在这儿,顾赖子哪有胆量闹事!” “三哥,你就放心,顾家族里都想着把地记在你的名下好减税,他们巴结你都来不及,就更不会为顾长安这个赖子撑腰,今日顾赖子敢闹事,咱们拥上去把他揍一顿,顾氏族人压根就不敢吱声!” “诸位兄弟莫要冲动啊,”张由苦笑着劝众人,“毕竟是我家立秋的大喜日子,诸位兄弟给我张由一个面子,也给立秋一个面子。” 人群静了静,随即便有人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三儿,你就是太好欺负了,立秋那个娘们儿早就和顾赖子勾搭上了,按理说,就该把她沉塘!你却好心成全他们二人,还给立秋准备了这么多嫁妆,你亏不亏!” “老三,别怕!等他们成婚后,咱们兄弟们有的是法子叫他们在平阳村待不下去!” 张由劝了这个劝那个,面上苦哈哈,嘴角却压都压不住。 这就是得罪他的下场。 根本不用他出手,光是村里人,就够顾赖子和立秋应付了。 随着锣鼓声越来越近,一长溜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便映入众人眼帘。 走在最前头的汉子举着一把缠了红绸的唢呐,一曲《抬花轿》响彻云霄,很是喜庆。 跟在他后头的六个人敲锣击鼓打铜镲,锣鼓点和着唢呐曲,欢快又热闹。 紧接着,便是骑着一匹枣红马的顾长安。 顾长安的相貌本就不差,今日穿了新作的喜服,越发显得精神利落。 他满面红光,眉梢眼角全是笑,竟冲淡了平日混不吝的气质,显出些贵公子的气度。 有乡亲恭贺他,他立马拱手回礼,谦卑随和,哪还有半分村里赖子的影子。 原本还想嘲笑顾长安的张氏族人,都闭上了嘴。 “快看顾赖子身后的大花轿!” 八抬大花轿一下子把村里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激动起来了。 平阳村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谁家接亲是抬着大花轿来的。 有心的人家会赶着一辆大车来,更多的人是走着来,走着回,别说花轿,什么吹唢呐打锣鼓的,一概没有。 更别提跟在大花轿后头的那十六抬聘礼了。 原以为张由出这些嫁妆,就已经很扎眼了,没想到顾赖子竟然凑齐了这么多聘礼! 村里人啧啧称叹,立秋这一嫁,算是平阳村这么多年来的头一份。 也有人质疑。 “顾赖子哪来这么多钱置办聘礼?不会是把他爷留给他的几亩地全卖了吧?” “不给这么多聘礼咋行?顾赖子才是个聪明人呢,娶了立秋,攀上了秀才公这个舅兄,以后这门亲肯定能叫他捞到不少好处。” “顾赖子也是个人物了,为了攀亲,竟然上赶着要秀才公穿剩下的破鞋!” 质疑声很快就被热闹喜庆的唢呐曲给盖下去了,很快便淹没在人群的笑闹中。 村中的小孩子们成群结队跟着大花轿跑,嘴里不断地说着吉祥话,每说一段,跟在大花轿身边的两个媒婆就掏出一把糖或者铜钱撒出去。 小孩子们说得越发起劲,就连大人都忍不住说几段好听的话,好跟着孩子们去抢铜钱。 迎亲队伍到了张家门口就停了下来,顾长安从马背上跳下来,轻撩衣摆,上头绣着的喜鹊便好似活了一般。 “秀才公,”他笑着朝张由拱拱手,“且略等一等,我还请了几个兄弟陪我一块迎亲,正在赶来的路上呢。” 张由上下打量了顾长安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不急不急。” 他微微颔首:“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妹婿今日好生精神啊。” “哪里哪里,我看秀才公也挺精神的,一会儿还请秀才公放我一马,好叫我早点把立秋给接回去。” “好说好说。” 张由目露精光,兴奋得额角都出汗了。 一会儿且看他如何戏耍顾赖子。 真以为穿上新衣就是个人物了? 呵呵,一个村里闲汉也敢威胁他,他今日就先小小惩戒这个顾赖子。 来日他中举,顾赖子就等着死吧。 不大一会儿,便有几个人骑着大青骡一路说笑而来。 远远的,这几个人就大声喊着长安兄弟。 待他们到了跟前,张由就笑不出来了。 “明远兄,”其中一人笑着称呼张由的字,“给你道喜了。” 张由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同喜同喜,子敬兄肯来吃舍妹的喜酒,真是叫人深感意外啊。” 顾赖子竟然真的把李谦请来了! 张由几乎将一口牙给咬碎。 好个顾赖子,当真以为有了李谦做靠山,他就怕了? 是人都有弱点,等他找出李谦的错漏,一脚将李谦踢出书院,看顾赖子还找谁做靠山! “明远兄不用这么意外,”李谦翻身下了大青骡,拍了拍顾长安的肩膀,“我是冲着长安兄弟的面子来吃喜酒的,若是冲着你……” 他讥讽地笑了几声:“若是请我的人是你,纵使你跪下来请我,我也不来!” 四周一下子静了。 不知是谁,忽然大喊一声:“他侮辱咱们秀才公,兄弟们,打他!” 第68章 为难顾长安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张氏一族的年轻小伙子们都围了过来,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李谦,只等着有人带头,就将李谦给暴揍一顿。 “喂喂喂!这还没吃上喜酒呢,你们就上头了?” 顾长安挡在李谦身前,对着小伙子们吹了声口哨,而后笑看张由:“秀才公,今儿个可是我和立秋的好日子,李公子专程跑来观礼,你们还是同窗,闹得这么僵,传到书院去,对你们二人的名声都不好。” “书院”二字,被顾长安咬得极重。 李谦面色微微一变,但到底拉不下脸来与张由赔不是,便轻哼了一声,挤开人群,独自守在花轿旁边。 “长安兄弟,”他略微不耐烦地踢踏着脚底的石子,“你快些,我吃了酒便要赶回去。” “呵。” 张由发出一声急促的短笑,他疾步走到顾长安身边,笑道:“顾长安,这便是你请来帮你做催妆诗的人么?” “催妆诗?”顾长安挑眉,“我自己来接我媳妇回家,催妆诗何须他人代劳?是李谦自己要来看你笑话的。” 二人站得近,说话声音也轻,旁人还以为他们在说笑呢。 “那也得有笑话给他看!顾赖子,我当你有什么本事,敢威胁我?李谦不过是个狂妄自大的纨绔,你跟着他,没有好下场。” “不劳秀才公操心,吉时已到,请秀才公行个方便,叫我进去接我媳妇儿回家,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张由往旁边让了让,扬声笑道:“长安兄弟想要接媳妇儿回家,诸位,咱们能让他这么容易就如愿吗?” 张氏的小伙子们抱着胸,虎视眈眈地盯着顾长安,有些人甚至还围到了李谦身边。 仿佛只要张由一句话,他们就能把顾长安和李谦打死。 “咋地,接个亲你要玩出花儿啊!” “都让一让!又不是你们娶媳妇儿,围着干啥!” “接亲的人还没进去,你们先凑过来,懂不懂规矩!” 人群外,有几个人大吼了几嗓子,把大家伙都给镇住了。 众人忙往两边让,硬是挤出了一条小道,留给喊话的几人。 这几人都是方才随着李谦一同来的,正是顾长安口中的来晚的那几个兄弟。 张由定睛一看,刚刚还翘起来的嘴角又扁了下去。 “是陈家几位哥哥啊,”他收起折扇,殷勤地迎上去,“是来看我二哥的么?真巧,我二哥昨日才醒,正念叨着我二嫂呢。” “秀才公可别乱攀亲戚,你家哥哥在你身后呢。” 陈家大哥乐呵呵地朝着张由身后的张大郎拱拱手。 “今儿个我们几兄弟,都是帮着长安兄弟接亲的,来来来,你们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使出来,是喝酒划拳也好,是抡大锤砸墙也罢,我们几个都替长安兄弟包了!” 陈家五兄弟个个人高马大,齐刷刷站在顾长安身后,好似一堵墙,震得那些原本摩拳擦掌想要揍顾长安一顿的张氏一族小伙子们,都有些发憷。 “哥哥们说笑了,”张由讪讪地笑了笑,“大喜日子怎么会叫哥哥们抡大锤呢?我家立秋会识文断字,这迎亲拦门自然要走文的,不来武的,不知长安兄弟敢不敢应战?” 立秋正躲在秋菊身后,猫在小院里看外头的热闹,听到这儿就知道坏了。 张由今日就是有心想让长安哥出丑,肯定会出一些刁钻古怪的题目,要是长安哥答不出来可怎么好。 “什么题目,秀才公只管出!” 立秋掩面叹息,坏了坏了,长安哥竟然应了下来。 一会儿只能看那位李谦李公子的了。 张由微微颔首,眼底闪动着势在必得的得意:“我也不为难长安兄弟做催妆诗了,我出一题,请长安兄弟对上。” “代宗出巡,命逆太子监国,大旗、羌攻卫,卫遣使来求,逆太子拟出兵救卫,纪太傅进言,不若勿救,然逆太子一意孤行,率军围羌救卫,致我大丰与大旗为敌十数年,顾长安,依你之见,逆太子当年若听纪太傅之言,我大丰与大旗能否相安无事?” 众人都傻眼了。 这一大堆之乎者也谁能听得懂啊? 立秋更是急得想掐死张由。 本朝逆太子已死二十几年,张由没事把逆太子扯出来做什么? 逆太子救不救卫国,跟她和长安哥成亲有何干系? “老三,行了,”张大郎黑着脸呵斥张由,“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听不懂的作甚?你要来文的,叫顾长安背一段三字经就罢了。” “这怎么能行?” 张由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咱家立秋的学问可不低啊,顾长安光是会背三字经哪能配得上咱们立秋?他需得有经天纬地之才干,和立秋成亲后才能有话说,不然,立秋可要嫌弃顾长安了。” 不知为何,立秋总觉得张由那一眼是在找她。 乡亲们别的没听懂,就听明白立秋嫌弃顾长安了,便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立秋那小蹄子心思可不小,浪着呢!我看顾赖子拿捏不住她。” “顾赖子也不是个好东西,这对狗男女凑成一对,不正好么?” “他们这对狗男女会不会败坏咱们村的名声呀?” 把秋菊气得够呛:“他们怎么能这么说你呢!你等着,我去和他们说嘴去!” “你回来!你一个大姑娘家说得过那些人吗?”立秋死死拽住秋菊的衣裳,“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不被人后说?你且听听长安哥怎么答话的。” 秋菊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他一个赖子能答什么?我三哥可是秀才,秀才出的题目,村里没一个人能答上来,顾赖子今日答不出来,就别想把你带走,我就说我三哥对你好,三哥才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顾赖子受苦呢。” 立秋没心思和秋菊辩驳。 她一边担心顾长安,一边忧心村里这群人的嘴巴。 三人成虎,谣言积攒得多了,总有一日会爆发。 到时候村里人一口一个唾沫,就能把她和长安哥淹死。 今日暂且放过这群人,明日起,若是他们还敢传谣言,她见一个怼一个,怼得他们找不着家! “顾长安,”张由讥讽地笑了几声,将立秋的心思拉了回来,“快答话啊,你不会是答不出来吧?” 第69章 她再不好,也是我娘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张由,你休要为难人!” 李谦在人群外大声嚷着:“这分明是夫子给你出的题,你为何要拿出来问长安兄弟?难道是你答不出来,想要剽窃长安兄弟的应答?” “放屁!” 根本不用张由自己开口反驳,村里就有人跳着脚骂李谦。 “我们秀才公还有答不出来的题?你哪儿来的快滚哪儿去!再说几句就揍你!” “顾赖子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们秀才公能抄顾赖子的应答?顾赖子答不答得上来还是两说呢!” “看公子的穿着家里也有些钱,劝公子趁早和顾赖子断了来往,可别叫顾赖子勾引得日日赌钱吃酒,把家里的田地宅子全败光了!” 村里人群情激愤,李谦纵使想帮顾长安说话,也不敢开口了。 “多谢李公子出言相助。” 顾长安拱了拱手,笑容一如从前,吊儿郎当的,叫人想揍他一顿。 “这题其实好答得很,秀才公,我读书不多,不跟你扯这些之乎者也,我若是逆太子,当年不但会出兵围羌救卫,而且还会趁此机会一举攻下羌国,区区羌国,不过十几城池,但却草肥马壮,且还是大旗与我大丰之间的壁垒。” “逆太子当年错就错在心太软,羌从卫国撤兵之后便班师回朝,他仁义,大旗却并非仁义之师,无有羌国襄助,大旗稍作整顿,次年卷土重来,此次羌国虽未参战,然羌国横亘我大丰与卫之间,我朝若要救卫,必要与羌一战。” “可此时羌兵强马壮,且早有准备,我朝若战,即使拿下羌国,也是一场鏖战,倘若此时大旗趁虚而入,我大丰必将损失惨重,这就叫一步错,步步错,至于大旗与我大丰交恶,是否乃当年逆太子出兵救卫引起的,实属无稽之谈!” “大旗一直想称霸天下,对我大丰早已虎视眈眈,拿逆太子围羌救卫说事,只是借口而已!对大旗这种虎狼之国还有什么好愧疚自查的?打了再说!” 顾长安口若悬河,气势吞天,仿若即将迎战杀敌。 张由被他一比,好似个懵懵懂懂的小孩。 就连秋菊都双眼放光:“立秋,顾赖子好像听懂三哥的话了,你嫁过去好好管着他,说不定他真的能变好,跟你好好过日子。” 立秋抿唇冷笑。 长安哥不仅听懂张由的话,还把张由训了一顿。 大旗那群畜生屡屡侵扰大丰边境,朝廷就该手段强硬,打回去,叫大旗知道,大丰不是好欺负的! 学堂的夫子可真有意思,还给学子们出这种题目,话里话外将大旗侵扰大丰怪到了逆太子身上。 大旗想侵犯大丰还用找什么借口吗?他们就是看中大丰的富饶! 想到梦中那些狞笑着的大旗官兵,立秋就忍不住发抖。 大旗军一路攻进京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不知道有多少好儿郎惨死大旗刀剑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儿家被活活糟蹋致死。 那个狗皇帝,和一群如同张由一般满嘴仁义道德的狗官,却已经对大旗俯首称臣,眼睁睁看着大丰女儿在自己面前被糟蹋,他们还有脸和大旗的官兵把酒言欢! 可恨她不是男儿郎。 她若身为儿郎,必定奔赴沙场,将大旗军赶回老家去。 “立秋,你怎么了?” 秋菊摸了摸立秋的额头:“你怎么在打摆子?是不是病了?” 立秋摇摇头,躲在人后,盯着门外的顾长安,咬了咬唇。 顾长安,会是她梦中战死沙场的那个常胜将军吗? 恰巧顾长安此时也看了过来,二人视线一碰上,立秋赶紧跑进屋,扯过红盖头,就往头上罩。 “快快快,秋菊,快扶我出去!长安哥要来了!” “急什么!” 屋门口传来张大郎的呵斥。 “眼看着要是别人家的婆娘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新妇要稳重,要矜持!咋的,他来了,你就得屁颠屁颠儿地跑出去?那显得多掉价!稳住,我把你背出去,这才显得你得娘家人的重视。” “大哥,”秋菊插嘴,“三哥还在外头考顾赖子呢,你咋就急着将立秋给背出去啦?” “顾赖子是你叫的吗?” 张大郎斜着眼瞪秋菊:“叫姐夫!” 秋菊虽不情愿,但到底还是小声地叫了一声姐夫:“姐夫还没过三哥那一关呢。” “咋个没过?刚刚他不是讲得挺好的吗?村里的大小伙子们都被他给说动了,要是朝廷现在下来征兵,你大哥我都想去战场,把大旗那群狗日的给赶回去!老三还想考?考啥!这还有啥好考的!” “顾长安,在我这儿,就是过了关!” “立秋,你以后可得好好跟人家过日子,你是个好姑娘,勤快实诚,可别仗着老三是秀才,娘家有人撑腰,顾长安又无父无母无长辈,就不把他当回事,你记住了,他要是个男人,你就多多敬重他,他要不是个男人,你回来告诉我,我揍不死他!” 立秋眼眶微热,隔着红盖头,重重地应了一声。 张大郎蹲在她跟前,她双手搭在张大郎的肩头,顺从地趴上张大郎宽阔的后背。 “大哥,”立秋趴在张大郎耳边,轻声问他,“我刚来张家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打我?你知道这些年,娘一直苛待我吗?” 张大郎身子微顿,半晌,才喃喃:“她再不好,也是我娘,生我养我一顿,我就得孝顺她。” “她要是把我卖了呢?要是把大嫂打死了呢?要是把一品二锦都给饿死了呢?” “不会的,有我在,我会想法子不叫她这么干。” 立秋叹息一声,终究没有问出那一句,你要是不在呢? 她也没有必要问了。 她马上就要踏出张家门,迈入顾家户。 从此张老蔫和刘氏别想再卖了她,梦里的红袖招,终究只能是梦。 才跨出门槛,炮仗就响了起来。 立秋吓了一跳,忙抓住张大郎的肩膀。 “娘呀,那是立秋吗?” “快瞧她那身衣裳!可真好看呀,听说是顾赖子买的!” “可别再叫人顾赖子了,人家也是读过书的,就刚刚秀才公说的那一堆话,你听懂了吗?我都没听懂,顾赖子不仅听懂了,他还答上来了!” 众人议论纷纷,全是在夸顾长安和立秋。 张由嘴角再也翘不起来了。 眼看着立秋上了花轿,他忽然阻拦:“慢着!顾长安,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第70章 聘礼留下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在花轿里坐着,心里直痒痒,恨不得现在冲出去拿红盖头把张由给闷死! 狗叫啥! 一个当秀才的,心眼这么小,看不得她好是不是! 别人成亲顺顺利利,她成个亲,一波三折。 人都坐在花轿里头了,张由还能想出法子拦着不让花轿走。 就是成心耽误吉时,想坏了她的好兆头。 “老三,你干啥呢!”张大郎不满地嚷嚷着,“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张由却很坚决:“这事可不能回头说,顾长安,你带来的聘礼呢?不该放在我家吗?怎么抬着来,又抬着走?难道说,你这些箱子都是借来做做样子,过后还要还回去?” 立秋心说糟糕,被张由惦记上,聘礼很可能要留在张家了。 她可不愿意被张家占一丁点便宜。 “长安哥!” 立秋猛踢花轿门。 “快走快走,我闷在轿子里不舒服!” “别急,咱们说清楚了就走。” 隔着花轿,顾长安的笑声让立秋安稳了不少。 可一想到那些东西要被张家人给吃用了,立秋这心里就好似被猫爪子挠了一样,又疼又痒。 得亏乡亲们知道有热闹可看,都安静下来,不然,她连顾长安和张由说什么都听不见。 “叫秀才公见笑了。” 顾长安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 “我实话实说,我为了这场喜酒花了不少银子,就是为了把排场弄得好看一些,让立秋不至于委屈,我这个人从前胡天海地,手上有点钱就花,到了凑聘礼的时候发现钱不凑手了,只好使了点小手段,送的聘礼都是实打实的东西,就是和秀才公看的不大一样。” 他随手抓起一只白面馍馍掰成两半,里头竟然是黑色的麸面。 “老蔫叔,这麸面的馒头,你不嫌弃吧?” 庄户人家可不是人人都能吃得起白面馒头的,麸面馒头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张老蔫不敢说嫌弃,扯着笑容应了一声:“哪敢嫌弃啊。” “我就知道老蔫叔通情达理,”顾长安冲着村人们团团拜了拜,“大家伙放心,今儿到我家去,人人都能吃上这样一个白里夹着黑的馒头!” 村人顿时欢呼起来,早就忘记要嘲讽顾长安聘礼做假的事了。 作假怎么了? 为了叫面子好看一些,这点小假根本没什么,何况顾赖子还请大家吃馒头呢。 “老蔫叔,秀才公,”顾长安又指着其他聘礼道,“这点心瞧着好看,其实就上头两盘是点心,下面的箱子是空的,酒是镇子上打的,咱们清溪镇自己酿的酒,够劲儿,茶饼呢是去年的陈茶,也是咱们本地的茶叶,平常自己喝喝绝对没问题。” 挨个箱子数过去,每一样聘礼,不是不值钱,就是装装样子,除了那两只活的大鹅。 “大雁我没抓着,就买了两只大鹅,老蔫叔,你看,这大鹅精神吧?您拿好了,小心鹅啄你。” 两只大鹅很有精神,在顾长安手里乖乖听话,到了张老蔫的手中就扑棱着翅膀要啄人。 张老蔫手一松,大鹅就朝着他的大腿一口拧了下去,疼得张老蔫直喊娘,把村里人都给逗乐了。 “烦劳各位兄弟们帮忙把聘礼卸下来。” 顾长安招呼着迎亲的人,待聘礼卸下来,他才不好意思地朝着张由作揖:“秀才公千万别怪我,我就这点能力,只能拿出这点聘礼来,这些箱子还是我跟镇上的铺子赁来的,吃完了喜酒就得还回去,可不能送给张家。” “秀才公,你看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带着立秋回去了,误了吉时,可不好。” 聘礼乱七八糟地堆在张家院子里,还有两只大鹅扑棱扑棱地追着人拧。 这一切都比不上张由的脸色精彩。 他狠掐自己的大腿,拼命让自己看起来如同春风一般和煦。 的确,顾赖子送的聘礼在庄户人家中,已经很不错了。 迎亲的派头也很讲究,给足了立秋体面。 可这一切跟他张由有什么关系? 他可是实打实地送出去几十两银子啊! 几十两银子的嫁妆,就换来了几十个白面里头夹着麸面的馒头、几块陈年的茶饼和两坛子乡下酿的浑酒? 就这点东西? 张由都快气炸了。 身边的人还不住地夸着顾赖子,说顾赖子会办事。 还有的人说顾赖子天生是块读书的料,小时候读过几年书,这都多少年没拿过书本了,照样能答得出来秀才的问题。 更有甚者,悄悄议论着,说这道题是学堂的夫子出的,不是秀才公出的,说不定是秀才公答不出来,变相在请教顾赖子,毕竟顾赖子的祖父好歹是从京城回来的,肯定教过顾赖子不少东西,顾赖子的见识天生就比出身泥腿子的秀才高。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他需要顾长安这个赖子来教他? 顾长安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指教他? 如今他还得装出一副笑脸来,夸赞顾长安几句,这个仇,他记下了! “去吧去吧,”张由还了礼,“顾长安,你可得对我家立秋好啊,张某祝二位白头到老,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是什么话? 立秋蹙蹙眉,谁恭贺新婚夫妇会用长命百岁这种词儿,总觉得张由这话阴森森的。 张大郎也有点不高兴:“行了行了,长安兄弟,你快些带着立秋回去吧。” 他拍了拍顾长安的肩膀,称赞了顾长安几句:“聘礼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看就挺好!这才是会过日子的派头。” 接着又低声责备顾长安:“不过给全村人发馒头这件事,你做得有点过了,你家里能有多少粮食,发这么多馒头,你和立秋日子不过了?” “大哥无须担心,我家里还有些存粮呢,我找了个活儿,成亲后我就去干活儿挣钱养立秋了。” 张大郎这才点头:“去吧,好好待立秋。” 唢呐一响,花轿终于被抬了起来。 立秋长舒一口气,在盖头底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终于,终于! 她终于离开了张家! 从此之后,再也不用担心红袖招,她只要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成了。 花轿围着平阳村转了两圈才回到顾家小院。 立秋被媒婆扶着跨过火盆,跟顾长安拜过天地,便被送回东屋。 顶着盖头在炕上坐了一会儿,正打着哈欠,立秋的后脑勺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打中了。 第71章 我骂的,都不是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这一下打得挺疼,立秋忍不住“哎呀”一声叫出来。 她不好自己掀盖头,只好摩挲着去找那个东西。 刚摸到,胳膊又被打了一下。 “谁呀!” 立秋忍不住了,抓起那个东西一看,是个枣核。 第三只枣核紧随而至,好像故意丢着立秋玩儿。 准是谁家跑来看热闹的小孩儿。 “你再丢一个试试!叫我抓住了,告诉你娘,打烂你的屁股!” 这招根本不管用,对方好像不喜欢立秋的威胁,枣核一只接着一只砸过来,到最后竟然砸过来一把花生。 立秋忍无可忍,一把掀开盖头。 “掀了掀了!新娘子掀盖头了!顾长安那小子输了!” 后窗上坐着几个大男人,把立秋吓了一跳。 仔细一瞧,竟然是几个道士。 前院热热闹闹地吃着喜酒,后院窗台上坐着嬉皮笑脸的道士,这情景太过诡异。 “女居士,不认识贫道啦?” 是南风! “刚刚的枣核是你扔的?” 南风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连连摇头:“贫道吃瓜子呢,枣核不是贫道吐的。” 几个道士都挺面熟的。 高大粗壮,把道袍撑得都快崩裂的了是孙拙,倚着窗台满脸苍白的是何季卿,另有一个笑容憨厚的黑脸大汉,立秋也认得,叫何贵荣,说是何季卿的远房表弟。 几个人里,只有南风在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好似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 “少胡说,”立秋重新盖上盖头,“只有你一个人在吃东西,不是你是谁?” 南风哈哈笑:“女居士别生气呀,谁叫顾道友吹牛皮!他说你的盖头只有他才能掀,贫道偏不信,没有他,贫道还不能看新娘子了。” “道长别闹,惹恼了二嫂,顾二哥要生气了。” 何季卿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若不是倚着窗台,说不定这几声咳,就能叫他摔下去。 “女居士才不会生气呢。” 南风从窗户翻进来,立在炕前盯着立秋看:“女居士,贫道觉得你比上次贫道见到的还要好看几分,可惜呀,还是配不上顾道友,听贫道一句劝,趁着还没洞房,赶紧另嫁他人吧,贫道给你做个媒,怎么样?” 立秋撇撇嘴。 臭道士,敢哄着她掀了盖头,小心祖师爷降雷劈死他! “女居士别羞恼,事关终身,女居士可千万要慎重啊。” 南风抓着立秋的盖头作势要掀。 “贫道给女居士做的大媒近在眼前。” 红盖头纹丝不动,立秋的冷笑从盖头底下传出来:“我跟长安哥已经拜了天地,顾长安就是我元立秋的男人,道长还是给别人做媒去吧。” “哎呀呀,你这个女居士怎么就不听劝?顾道友是要做大事的人,你只是一个乡野村姑,跟着他会拖累他,也会被他连累,不若就此丢开手,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彼此才能安稳度日。” 什么狗屁话! 所谓的做大事,就是跟着这群人去“杀猪”? “道长再胡说八道,我可要喊人了。” “好了好了,”何季卿轻咳几声,劝着南风,“道长,喜酒也吃了,新娘子也看了,我们该回去了。” “你看了么?”南风眨眨眼,“你真的看清楚了?这么好看的小娘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何季卿,你要想清楚呀,你与顾道友是兄弟,求求他,他肯定会把媳妇儿让给你的。” “呸!” 士可杀,不可辱! 立秋拽下盖头,冲着南风脸上狠狠啐了一口。 “枉你还是个道长,竟满嘴荒唐无耻之言,媳妇儿也有让的?你肯冒着危险收留他们几个,必定是和他们关系极好,既如此,怎么不把你老娘让给他,叫他做你后爹,你做他的好大儿,岂不是更好?” “女居士,你怎么能骂人呢?” 立秋冷笑:“我从不骂人,我骂的,都不是人,滚!” 她顺手拔下头上银簪,紧紧攥在手心里。 这支银簪还是顾长安送她的,簪头一朵大大的结香花,雕得特别精细,若不是没香味,还以为是真的呢。 “你走不走?” 立秋攥着簪子朝着南风比划着。 “别以为我一个弱女子就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可是干了这么多年的农活,弄不死你一个只会耍嘴皮的臭道士,我还弄不残你吗?信不信,我一簪子下去把你的嘴巴给戳破。” “女居士,你好凶哦。” 南风扯着立秋的袖子叹息。 “这么凶,会把大好姻缘吓跑的,你瞧瞧何公子,他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武艺高强,有勇有谋,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好儿郎,与你正是绝配!女居士千万信贫道一回,贫道修道多年,早已了悟,于算卦一道上,颇为精进。” “昨日见到何公子,贫道就眼前一亮,掐指一算,何公子正是女居士的良配啊……哎哎哎,女居士,你怎么真的扎贫道啊!” 立秋抓着簪子狠狠地扎向南风,追得南风满屋子乱蹿。 “还颇为精进算卦呢!你可终于说漏嘴了,我看你就是个坑蒙拐骗的臭算命的!你那些钱,都是给人算命骗来的吧!臭道士,看我不把你的嘴扎破!” 南风跟猴子似的,“嗖”的一下蹿上窗台,抱着何季卿的胳膊,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何公子,你快替贫道说几句好话啊。” 立秋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个大男人,抱着另一个大男人撒娇,真是……真是叫人半边身子都麻了。 何季卿也很尴尬。 他抽出自己的胳膊,颇为不自在地咳嗽几声:“二嫂,道长的确有几分真本事,我身上的毒,便是道长解的,若不是昨日二哥将我送到道长那里,我早就没了。” 哟,这臭道士还会解毒哪。 那也不行! 会解毒有什么了不起的,会解毒就能张口胡说坏人名节? “你让开!” 立秋举着簪子扑到何季卿跟前。 “我今儿个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道士,叫他知道姑奶奶的厉害,看他以后还敢再胡说不!” 谁知脚下一绊,立秋举着簪子,竟然刺向了何季卿的胸口! 第72章 媳妇儿是用来疼的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眼看就要扎着何季卿了,斜刺里冲出一人,拦腰抱住立秋,把她给拽了回来。 “小秋,你这是干啥呢?” 小秋? 立秋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顺手就拧了那人的胳膊一把:“长安哥,叫我立秋!” 她长这么大,就没人叫过她小秋。 除了名字,她被人喊的最多的就是小贱人死妮子。 “小秋”二字,太亲密了。 “我就要叫你小秋。” 顾长安顺手捞起红盖头,罩在立秋的头上:“等我,我去跟兄弟们说几句话。” “孙大哥,季卿,贵荣,”他冲着几人抱了抱拳,“今日来的都是乡亲们,无法叫你们去前头吃酒,委屈各位了,等过几日,我在老君庙,请兄弟们痛痛快快吃一顿!” “你小子跟我们还这么客气作甚!”孙拙乐呵呵的,“长安,你这个媳妇儿挺凶啊,刚刚差点就要了季卿的命。”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家小秋很温柔的,必定是季卿这小子说错了什么,惹恼了小秋,要说错,那也是季卿错。” 孙拙一愣:“你这小子,还挺护短,可别怪哥哥没提醒你,这娘们儿啊,不能太惯着,你稍微给她们点好脸色,她们就能骑在你头上屙屎,你就得成天使唤她们,给她们使脸色,她们敢顶嘴,二话不说,扇一巴掌,她们就听话了。” 呸,又是一个臭男人。 立秋都快把簪子折两截了。 若不是顾及着长安哥,她可真想把这几个男人都用簪子扎死算了。 长安哥要是敢听孙拙的话,她豁出去日子不过了,也要叫长安哥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妻纲。 “大哥,你这话可不对。” 顾长安不大高兴。 “我好不容易才把我媳妇儿娶到手,我可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媳妇儿是用来疼的,那么娇滴滴的一个人儿,一巴掌下去,不给打坏了?”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有道理,甚至还认为孙拙是来捣乱的。 “你自己娶不上媳妇儿,兄弟我有了媳妇儿,你该为我高兴才是呀,怎么净给我出昏招,你是不是娶不上媳妇儿嫉妒我啊,大哥,你这样可就不对了,做兄弟的哪能这样。” 孙拙恼了。 “顾长安,你小子是不是听不懂好赖话!我在教你怎么调理媳妇儿,你不虚心求教就算了,还指责我?” “你自己都是光棍呢,教啥教?”顾长安很不屑地挥挥手,“兄弟们赶紧走吧,我和我媳妇儿说几句体己话,还得去前头招待客人呢。” 一眼瞅见躲在何季卿身后的南风,顾长安就更加嫌弃了。 “大喜的日子,你一个臭道士过来凑什么热闹?这不是给我添晦气么?滚滚滚!” 南风不服气:“他们仨都穿着道袍,你为何只说贫道一人?” “他们仨是我兄弟,是假道士,你是真道士,那能一样吗?反正看见你就没好事,喂,这是不是从我家拿的瓜子花生?你怎么还吃上了?你送贺礼了吗?没送礼吃什么吃!拿来!” 顾长安攥住南风的手腕,把那几颗花生抠出来,又从南风口袋里搜出一大把瓜子红枣。 “坏人姻缘的缺德玩意儿,以后我媳妇儿不点头,你就别来我家!” 气得南风吱哇乱叫:“顾长安!你成日守着这个小娇娘,以后没有大出息!” “没有就没有,我乐意!” 怼完南风,顾长安就盯着何季卿看。 “季卿,不是当哥哥的说你,你还在病中,来瞎凑什么热闹?别人的媳妇儿你能随便看吗?那臭道士说两句瞎话,你就昏了头了?还良配呢,你睁大眼瞧瞧,我和我媳妇儿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何季卿极其尴尬,摸着鼻子讪讪地笑:“二哥,你都听见了?你耳朵可真灵啊。” 顾长安似笑非笑地乜斜着他:“不灵能行?我耳朵要是不灵,你们就得把我媳妇儿欺负哭了。” “二哥你误会了,”何季卿越发尴尬,“都是道长在欺负二嫂,我还劝道长来着……” 瞅着顾长安的眼神不太对劲,何季卿赶紧扶住孙拙:“大哥帮我一把,窗台太高,我怕跳下去伤口裂开。” 翻下窗台之前,何季卿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一身红妆的佳人,心里直犯嘀咕。 道长说得没错,这二人是很不相配。 佳人如娇花,得找一个细心温柔的人好生娇养着才会鲜艳肆意,插在顾长安这堆牛粪上,可惜了。 窗台上只剩下何贵荣还傻乎乎地坐着。 “贵荣,你还留着干啥?” 顾长安瞪他一眼,他乐呵呵地笑,哈喇子都流到下巴颏上了:“嘿嘿,我看新娘子,看新娘子有糖吃。” “没新娘子看,快走快走。” 何贵荣一下子就委屈起来,扁着嘴要哭:“你凶我,不给我看新娘子,我要看新娘子!我要看新娘子!” 原来这是个傻子。 立秋无奈地叹了一声,从炕几上的小笸箩里抓出一把糖豆,叫顾长安:“长安哥,你跟他较真做什么?塞一把糖豆,把他好生哄走吧。” 何贵荣得了糖豆,才喜笑颜开地跳下后窗。 “姓顾的!”南风在窗外尖叫,“我明日就给你贺礼!你最好早些去庙里修房子,要不然,贫道天天来,叫你们俩没法生小孩!” 立秋嗖的一下从炕上蹦下来,差点崴到脚。 她半掀着盖头,几步蹿到墙边,趴在后窗台上,对着那几个远去的影子大骂。 “缺不缺德啊!你才没法生小孩!上辈子缺大德,这辈子当道士!臭道士,别叫姑奶奶我再见到你,我见你一次咒你一次!” “好了好了小秋,人都走了,别骂了。” 顾长安拥着立秋,哄了半天,不仅没将立秋哄好,反而还被立秋瞪了一眼。 “还有你!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看看你交往的这都是什么人!等修完老君庙,不许你再去!” “不去不去,我肯定不去了。” “坐!”立秋指着炕沿,气冲冲地喊顾长安坐,“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还要把聘礼留给张家?” 第73章 糙汉劝娇娘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聘礼虽说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吃食,可立秋宁愿把这些吃的送给讨饭的,也不给张家。 她很生气。 说好了趁乱把聘礼抬走的,长安哥怎么不听她的。 “幸好你长了个心眼,还知道把东西换成不值钱的,没有像当初说的那样送些好东西去,不然,这一下子丢进去这么多银子,我要心疼上一辈子。” “一辈子?”顾长安笑了,“这才多少钱,你咋这么小心眼?” 立秋翻了个白眼。 长安哥懂什么? 她跟张家之间的仇可大了,哪怕就送那一堆馒头,她也一想起来就心痛。 只能暗地诅咒馒头有刺,张老蔫、刘氏和张由三人,吃了就嗓子长疮。 “你这个人这么聪明,怎么这点小事都想不通?” 顾长安坐在立秋身边,抓过立秋的手,把玩着她的手指头。 十个手指因为常年做活儿,有些粗糙。 这几日得去镇上,买些面脂、手脂,他得把自己的小媳妇儿养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常开不败。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立秋就脸红了。 “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做什么?你给张家那些东西,怎么就是小事了?光是那堆馒头,够吃多少日子的了?” “白面夹杂着麸面的馒头有什么好吃的?咱们要吃就吃白面馒头。” 顾长安柔声哄着立秋。 “聘礼自古要给老丈人家,这是规矩,我若是因此破了规矩,村里人不得指着咱俩的脊梁骨骂咱们一辈子?为了这点东西,不值当。” 立秋气消了几分:“那也不能给他一堆,就给几个馒头,还不成吗?” “给了就给了,难不成咱们还要去讨回来?小秋,你别惦记着那几个馒头了,我这么做是有用意的。” 立秋奇道:“有什么用意?” 一堆馒头还能玩出花儿来? “今儿个我在村里人跟前交了底,办了这场喜酒,我就没有钱了,我要叫大家伙知道,我娶你,是花了大钱的,花了我所有的钱,说明我对这门亲事很重视,村里人不会想到我是重视你这个人,只会想到我是想巴结张老三,以后肯定不会盯着咱们。” 立秋蹙眉:“他们盯着我们做什么?你今儿个给张由低了头,以后村里人肯定会笑话你,我不愿意你在张由跟前示弱,更不愿意叫大家伙背后说闲话,说你巴结张由。” 她既然踏出张家,从此以后就绝不会求到张家头上来。 哪怕是饿死,也绝不会去张家门口讨饭! 顾长安摇摇头:“你呀你,性子太烈,须知过刚易折,过日子又不是去打仗,成天绷着根弦儿,多累。” 立秋扁着嘴不想说话。 她知道自己钻进牛角尖了,长安哥说得没错,一堆破馒头而已,她何必较这个真,要是处处都想得这么细,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村里人要笑话咱们,那就叫他们笑去,我还巴不得呢,你想,咱们这次成亲花了这么多钱,村里人肯定要盯着咱俩,看看咱们的钱是从哪儿来,手上还有没有钱了。” “要是知道咱俩手里还有这么多钱,别说村里了,就是顾氏族里,也得要来扒咱俩一层皮。” 立秋吃了一惊:“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你我家中没有长辈坐镇,若是顾大伯顾三叔他们来借钱,这钱,你是借还是不借?不借,大伯三叔对我这么好,我这就是寒了他们的心,伤感情,借了,那别人也来借,你要咋办?更别说张家了,那就是一群吃人的狼,知道你手里有钱,要是不来天天上门闹腾,那肯定是天塌了。” 的确如此。 长安哥今儿个在张由跟前承认自己办这场喜酒把钱全花光了,只能把聘礼办成这个样子,一来,叫大家伙都看到了长安哥的诚意,张由以后也不好再拿聘礼的事情做把柄。 二来,也叫大家伙知道,他们没钱了。 甭管办喜酒这钱是怎么来的,反正他们现在身上没钱了,跟大家伙一样,都是穷光蛋。 立秋脑子转得很快,立刻就想到了孙拙他们送的东西。 “长安哥,今天晚上你在家里挖个坑,把那些东西,还有黄家送我的首饰,都埋起来,咱们在泾阳县是没法花用的,等将来咱们离开此地,或者时间长了,没人惦记此事,再一样一样地拿去当了,换成银子收起来。” 她说干就干,忙将手上的银镯子撸下来,藏在被褥底下。 前院吃酒的人那么多,人来人往的,她怕有人进来偷东西。 “不急不急,这些东西明日再收拾也来得及。” 顾长安拉着立秋的手不让她动。 他笑呵呵地盯着自己的小媳妇看,越看越得意。 这是他想了好多年却只敢想一想的小媳妇,多聪明! 哪怕一时想不开,劝解两句,也很快就能转过弯来。 他敢保证,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的小秋还要好的人了。 老天爷果然还是长了眼睛,见他日子过得那般苦,就把这么好的小秋赐给他,叫他往后再也不会孤单。 “小秋,”顾长安满足地喟叹,“你快掐我一把,我总觉得是在做梦。” “不许喊我小秋!” 立秋果真照着顾长安的腰眼狠狠掐了一把。 顾长安疼得直吸气,却仍旧乐呵呵地不肯松开立秋的手。 “就叫,就叫,你就是小秋!” “长安兄弟!” 外头有人喊顾长安。 “你可别躲着了!还不到时辰呢,你进去干啥?赶紧出来吃酒!今儿个兄弟们非要把你给灌趴下!” 立秋生怕有人闯进来,赶紧推着顾长安,叫他出去。 “小秋,等着我啊,”顾长安冲着立秋做了个鬼脸,拉着立秋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摸,“我知道你喜欢看,今晚叫你看个够。” “呸!谁喜欢看了!” 立秋恼得不行,顾长安却松开她的手,大笑着出门去了。 手心还残留着顾长安胸膛的热度,立秋贴在脸上,又羞又乐,低下头吃吃地笑。 真好。 她从散落一炕的红枣中捡了一颗,咬了一小口,甜滋滋的。 索性又抓了一把花生,才吃了一颗,小忠婶就闯进来。 “哎呦,姑奶奶咋这就吃起来了?” 第74章 不要脸的小忠婶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笑着给小忠婶抓了一把花生:“婶儿,咋了,这个东西有讲究,不能吃吗?” “这倒也不是,咱们乡下人成亲哪有那些说头,你们这个就挺讲究的了,我做全福人这么多年,这附近十里八乡,你们俩的亲事是头一份,一般的人家,就拜个天地走个过场,哪像你,还能穿上这么好的嫁衣,坐个大花轿,绕着村子美滋滋地转一圈。” 小忠婶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花生,两头不耽误,一会儿就吃完了一把花生,自己上手又抓了一把,咔咔咔吃得可香了。 立秋恨得差点咬破舌尖。 花生不要钱哪!一把一把地吃,跟这辈子没吃过花生似的。 “婶儿,前头的酒快吃完了吧?我寻思着长安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急啥?” 小忠婶瞅了立秋一眼,又撇着嘴呵呵地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顾赖子估摸着要明天大中午才能醒呢,你放心,你小忠叔领着咱们老张家族里的小伙子们在灌顾赖子酒呢,非得给他灌趴下,叫他一觉睡到明日晌午去。” 小忠婶两把花生吃完,又抓了一捧红枣。 “一会儿这顿酒吃完了,肯定剩了不少好东西,顾赖子这小子挺有钱的,竟然请了镇上的酒楼,专门来给你们做喜酒,啧啧啧,瞧他有俩钱给他嘚瑟的,恨不得把钱全花了,立秋,我没说错吧?你们家的钱,可千万不能叫顾赖子拿着。” 现在一听到“钱”这个字,立秋的心就提了起来。 果然叫长安哥说中了。 他俩的亲事办得这么讲究,村里人的眼睛都黏在他俩身上呢。 “等吃完了酒,婶儿帮你收拾啊,咱们村里有些人可不要脸了,来吃酒,还带了碗盆来,你不看紧点,那群老娘儿们一准将好酒好菜都拿回家去了,婶儿帮你看着,叫她们拿不走!” 呵呵,一会儿第一个把菜搬回家的,肯定是小忠婶。 “可惜了,两家的喜酒没合在一起办,你爹你娘那里,就请大家伙吃了一顿素饺子,不过这也不怪他们,他们把钱都给你填了嫁妆了,哪还有钱办酒席?立秋,我早上跟你说的那事,你可得记在心上,三日回门,记得把东西都给你爹娘,叫他们帮你攒着。” 立秋淡淡笑着应了下来:“婶儿,一会儿你吃完酒就先回家吧,你和小忠叔是送亲的人,哪有叫送亲的贵客留下来帮忙收拾剩饭剩菜的?这不合规矩,传出去,村里人会戳我脊梁骨的。” “不怕不怕,谁叫你是我们老张家嫁出去的姑娘呢,婶儿帮你,那是在帮自己的亲侄女哩,谁敢说闲话?” 真是厚脸皮,还非要赖着拾掇好东西。 立秋干脆就往炕里头坐了坐,不搭理小忠婶了。 反正炕上就这么点干果,可着小忠婶吃吧,吃完了她就走了。 小忠婶吃了一把又一把,吃完了又口渴,喝了两杯茶,才想起来问立秋一声:“立秋,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啥垫补垫补?” 立秋客气地摆摆手。 她还吃啥?这么多红枣花生都进了小忠婶的肚子了,现在假惺惺地叫她来吃,吃土吗? 早知如此,就应该叫南风那个臭道士多吃一点。 最起码,南风还会备下厚礼呢。 吃饱喝足,小忠婶开始说正事。 “立秋呀,我看你身上戴着的这些首饰怪沉的,我帮你摘下来,顺道就给你带回去,省得一会儿忙忙乱乱的,弄丢了可不好。” 哟,原来是看中她身上的首饰了。 立秋又往炕里面挪了挪。 “婶儿,我这新婚头一天,还没仔细叫长安哥瞧过,就让我卸了钗环,这不大好吧?哪有新嫁娘素着脸见新郎的?” “啧啧啧,你这孩子还讲究上了,”小忠婶一脸鄙夷,“乡下婆娘见汉子,不都是素着脸?你和顾赖子又不是没见过,一个村子里的天天见,你啥样,他啥样,谁不知道?装啥装!快把首饰摘下来,你六叔公他们可都等在家里呢。” 原来这背后是六叔公的手笔! 她早就应该知道,张家人绝不会这么好说话,乖乖让她拿走这么多嫁妆。 可新婚头一天,就这么明着抢,张家人是不是太无耻了? “婶儿,你再等一等。” 立秋头一歪,躲过了小忠婶的手。 “最起码得叫长安哥进来看一眼,麻烦婶儿把长安哥叫回来,叫他看看我的样子,之后我再卸首饰钗环。” 小忠婶不耐烦地敷衍立秋:“他现在估摸着早就被灌趴下了,还能看见啥?你叫他进来看你,跟叫个瞎子进来,没啥分别。” 立秋依旧坚持。 “婶儿要是不去叫长安哥,我现在就打开窗户大喊,就说六叔公让你来抢我的首饰,到时候看看谁更丢人。” “你这死妮子!”小忠婶气急败坏,抓着炕笤帚想打立秋,“你娘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喊一个试试!” 立秋冷冷地笑了几声。 “你不会以为我不敢喊吧?” 她顺手打开窗户,做出一副要喊人的架势,小忠婶的气焰立马熄灭了。 “你等着!等你三日回门的时候,看你娘怎么揍你!” 三日回门? 她明日就回门! 谁让她心里不舒服,她就让谁不好过! 不过眼下不是跟小忠婶闹翻的好时机。 今日是她成亲,她不想惹上晦气。 再者,她还不知道顾氏一族对长安哥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万一跟张家那边起了冲突,顾家这边会不会帮着长安哥。 脱离了宗族的庇佑,在村子里可不好混啊。 “婶儿,今儿个是我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僵。” 立秋顺手扶了扶头上的发簪,微微垂着头,叹息了一声。 “我这辈子头一次打扮得这么好看,就想着叫自己的男人看一眼,婶儿,你也是个女子,你肯定能明白我的心思,我就想让长安哥进来一趟,就这么难吗?” 小忠婶自然更不想将事情闹大,便狠狠剜了立秋一眼,摔上门出去了。 一会儿功夫,小忠婶吭哧吭哧地扶着满面红光的顾长安进了屋,跟扔麻袋一样,把顾长安往地上一扔,就扶着老腰直喘粗气。 “喏,我把你男人弄回来了,现在能把首饰给我了吧?” 第75章 听好了,婶儿教你哄男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暗叫糟糕。 长安哥说话不算数,明明说好了,不会吃醉酒,怎么现在却醉成了一滩烂泥? 晚上还怎么洞房呀? 呸呸呸!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想着洞房那点事? 那点事有什么好的,她在梦里还没受够么? 立秋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伏在炕沿上,试着喊了几声:“长安哥,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我是小秋呀……” “小秋”二字一出口,烫得立秋浑身哆嗦。 她都不敢抬头去看小忠婶的表情。 万幸今日在屋子里的是小忠婶,小忠婶的嘴巴还算严实,不会到处去嚷嚷。 这要是牛婶,当场就能嚷出来。 那她以后在村子里,肯定要被人笑话死了。 “立秋,这人我也给你弄回来了,你就别磨蹭了,赶紧摘下首饰吧,可别叫你六叔公他们等急了。” 小忠婶说着话,便要上前来薅立秋耳朵上的坠子。 “媳妇儿!” “哎呀我的娘呀!” 原本躺在地上跟死人一样的顾长安忽然蹦起来,大嚷一声“媳妇儿”,把小忠婶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是咋的了?顾赖子,你抽什么风!” 立秋也被吓了一跳。 难道长安哥吃多了酒,要开始耍酒疯了? 俗话说,酒品即人品。 长安哥要是吃点酒就耍酒疯,那他这个人品可不大好。 以后得改啊。 “媳妇儿,我要找我媳妇儿!” 顾长安嘟嘟囔囔,把鞋一脱,跳上炕,就将立秋给抱了个结结实实。 “香香软软的小媳妇儿,我的小秋,我的小娇娘,这是我的……你们不许抢!” “你个顾赖子,赶紧撒手!” 小忠婶从地上爬起来,扯着顾长安的袖子往地下拉。 “立秋呀,”她脸红脖子粗地吩咐立秋,“你趁着这个功夫赶紧摘首饰!” 立秋被顾长安紧紧搂在怀中,根本没法动弹,一张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说话声音都嗡嗡的:“婶儿,我做不到啊!” “你咋啥都干不成!真是个窝囊废!” 小忠婶骂了几句,就上炕来摘立秋的首饰:“别动,我来摘……哎呦!我的娘耶!” 吃醉酒后的顾长安六亲不认,一脚把小忠婶给踹到了炕下。 “不许跟我抢媳妇儿!这是我的!我的!” “谁稀罕跟你抢!”小忠婶扶着老腰,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顾赖子!我是你小忠婶!你赶紧把立秋松开!你个赖子要把你媳妇儿闷死了!” 顾长安一愣,松开怀抱低下头看了看,随即就呵呵笑:“没有,我媳妇儿还活着呢,你骗人!” 他一下子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瞪着小忠婶:“你为啥要抢我媳妇儿!说!你要是不说,我就打死你!” 小忠婶老脸煞白,不敢再来抢首饰,就急着催促立秋。 “你哄顾赖子两句,哄得他松开手,再把首饰摘给我。” 立秋又不傻,才不会听小忠婶的。 “婶儿,我没哄过男人,我不会呀,要不,婶儿,你教教我?” 气得小忠婶又撸起袖子骂:“你咋连个男人都不会哄!怪不得三娃子不要你呢!” 她叉着老腰在炕前直转悠,立秋那插满首饰的脑袋就在她跟前,可她偏偏抓不着,急得她都冒汗了。 “男人么,好哄着呢,我教你,你仔细跟我学啊。” 小忠婶咳嗽了两声,夹着嗓子,细细地吟唱起来。 “长安呀,你是我的小心肝,快松手,等我来把嫁衣宽,咱们两个一处躺,生上一堆小娃娃,你耕地来我纺纱,我织布来你养家,我的郎你要听话,不松手我怎脱衣,不脱衣怎和你生小娃娃……” 立秋快死了。 她快被小忠婶乐死了。 老天爷呀,小忠婶哪儿来的这么多词儿? 这嗓子掐得这么细,以前怕不是唱戏的吧? 幸好长安哥把她捂得严严实实的,不然她真怕自己笑得抽过去。 咦?怎么长安哥在发抖? 立秋生怕顾长安醉酒后出点毛病,使劲挣扎着露出个脑袋,这才发现顾长安这家伙正在偷笑! 好哇,什么吃醉酒,什么耍酒疯,原来都是长安哥在骗她。 大概长安哥以前也是唱戏的,装得可真像,把她骗得团团转,害她刚刚担心了半天。 看她怎么罚这个家伙! 立秋毫不客气地拧着顾长安腰间的肉,疼得顾长安直吸气,小忠婶还在唱,顾长安又忍不住乐。 他又疼又想笑,一会儿呲牙咧嘴一会儿挤眉弄眼,逗得立秋跟着笑。 两个人抱在一起,笑成一团。 笑着笑着,立秋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家里这么安静? 除了小忠婶那细细的嗓子还在叫,前头那番热闹瞬间就没了。 立秋忙从顾长安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猛地对上孙大娘的双眼,差点叫出来。 四下里看看,不知何时,前头吃酒的客人们,全都围在了东屋外头,窗户上糊满了人,门口更是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那些挤不进来的人还在外头一跳一跳地蹿高,争着抢着往里瞧。 站在最前头的是小忠叔。 他脸上神色跟家里死了人似的,阴沉得厉害。 小忠婶还在闭着眼哼哼唧唧地唱着,咿咿呀呀的,还唱上瘾了,一口一个“长安呀我的郎,我是你的小娇娘”。 她越唱,小忠叔的脸就越绿。 众人都捂着嘴,大气不敢喘。 有人是怕激怒小忠叔,还有人是怕自己乐出来,更多的人是怕惊醒小忠婶,小忠婶要是不唱了,他们就没乐子可看了。 “臭婆娘!你在干啥!” 小忠叔的脸绿到跟湖里的蛙一样时,终于忍无可忍大吼出声。 “老子找你半天找不到人,你给老子躲到这儿唱十八摸,你是要丢死个人!老子今儿个非要打死你!叫你唱我的郎!我打得你喊我的娘!” 小忠叔行动力很强,立刻脱下一双鞋,一手一只,朝着还没回过神的小忠婶左右开弓,打得小忠婶呜嗷乱叫,仔细一听,还真是在喊“我的娘”。 立秋怕把小忠婶打出个好歹来,毕竟今日可是她的大喜日子,在她的新房里打死了人,多晦气。 “小忠叔,”她掐了自己一把,硬是做出惊惶的样子来,“你别打了,都是我的错,婶儿刚刚在教我呢。” 小忠叔豁然抬起头,一双眼睛好似要吃人:“死婆娘在教你啥!说!” 第76章 立秋的反击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呦呵,好凶的老头儿。 立秋挤出两滴眼泪,看似是被吓出来的,实际上是刚才被小忠婶给逗的。 “叔,长安哥吃醉了酒,在耍酒疯,婶儿非要我把首饰摘下来给她,长安哥又缠着我不放,婶儿叫我哄长安哥,我一个黄花大姑娘,之前没干过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啊,婶儿就说她最会哄男人了,不知道哄过多少男人,一哄一个准,叫我跟她学……” “放你娘的狗屁!元立秋,你这个小贱人,老娘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小忠婶狰狞大叫,扑过来要抓立秋,被顾三婶和孙大娘一左一右给夹住了。 “你有啥见不得人的,不让立秋把话说完?” “小忠嫂,你刚刚唱十八摸唱得那么好,关起门来给小忠哥唱过不少吧?还是说,你是唱给外头的男人听了?” 顾三婶嘴巴很厉害,张嘴就往小忠婶的要害上戳。 “我看小忠哥刚刚气得不轻,我估摸着,你肯定没唱给小忠哥听,趁着大家伙都在,你赶紧对小忠哥实话实说,到底都唱给过谁听了,我们现在还能帮你劝解小忠哥,你要是现在不说,回家没了大家伙劝,小忠哥怕不是要打死你。” 众人都纷纷附和着顾三婶。 今日来吃喜酒的人,除了陈家五兄弟和李谦、书坊谢老板这种顾长安特地请来的,其余的都是村子里的人。 以顾家本家居多,张家这边的便是小忠叔小忠婶等八九个来送亲的人,这几个纵使有心想要帮着小忠婶说话,也架不住顾家这边附和的人多,再加上小忠叔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他们也就不好张口圆场。 小忠婶一个人百口莫辩,扎撒着手哭得眼泪鼻涕都一齐往下流。 “够了!你还不嫌丢人吗!” 小忠叔又给了小忠婶一巴掌,带头走了。 “叔,婶儿!” 立秋赶紧扒拉开装醉的顾长安,趴在窗户上,问已经走到院子里的小忠叔两口子。 “我首饰还没摘下来呢,你们再等等。” 孙大娘察觉出了不对劲:“立秋,你摘首饰干啥?” “是小忠婶说的,叫我把首饰都摘下来给她,她要拿走……” “啥!”孙大娘一下子就炸了锅,“她凭啥拿走!张小忠!你婆娘凭啥拿走我老顾家媳妇儿的首饰!你是她男人,你问她!” 顾大伯是顾氏一族的族长,孙大娘作为宗妇,在顾氏族里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很得顾家族里妇人们的拥护。 她一问,顾家的妇人们都围了过来,吵着叫小忠婶说个清楚。 立秋缩回屋里,贴着墙低头冷笑。 刚刚屋子里只有她和小忠婶,她不敢把小忠婶要她首饰的话喊出来。 她是新嫁娘,不清楚顾家人的态度,又口说无凭,到时候小忠婶嘴巴一张,反过来指责她,她很难争得赢。 现在就不一样了,有了刚才小忠婶闹的那一出做铺垫,包括张家跟过来送亲的这些人在内,都觉得小忠婶很荒唐。 荒唐人,什么荒唐事做不出来? 立秋也没有指出六叔公和张由那一家子人,单单指出是小忠婶一个人要她的首饰,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是小忠婶这个做长辈的,要哄骗晚辈的东西呢。 抬出六叔公,那就是两族相争,顾氏就得掂量掂量,值不值得为了立秋去跟张氏起冲突。 不提六叔公,只把矛头对准小忠婶,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一个做长辈的,来骗晚辈的首饰,真是太无耻了。 张氏这些人都觉得没脸,一个肯站出来帮小忠婶说话的都没有。 小忠叔虽然知道内情,却也不肯、更不敢在这个时候护着小忠婶,甚至为了平息众怒,他还往死里打小忠婶。 “臭婆娘!成天就知道给老子丢人!老子打死你!” 小忠婶再也分不出心思来骂立秋,护着头脸趴在地上哭着求饶,什么体面、讲究都不要了,以后怕是再无人来请她做全福人了。 一场闹剧结束,酒楼的人帮忙收拾剩菜剩饭,有孙大娘和顾三婶等人盯着,倒也没有那手贱的人着急忙慌地往自己家里扒拉菜。 剩菜多,自家吃不完,分给来吃酒的亲戚朋友,这是这边的老规矩。 立秋本来要下去帮忙,被顾长安给拉住了:“你是新娘,今日你最大,这种小事,怎地还要你去忙活?有大娘和三婶呢,再不济,你男人也能去。” 立秋赶紧把他的头按了下去:“你不是还醉着呢吗?老老实实躺着睡觉去,等人走了,我再叫你。” “怕啥?我现在就出去,就说我本来还醉着,被小忠婶那一曲十八摸给唱醒了。” 提起小忠婶立秋就笑了,夫妻两个大眼对小眼,乐得直哆嗦。 “明日一大早,咱们就回张家去。” 立秋悄声对顾长安咬着耳朵。 “你别睡懒觉,咱们辛苦几天,天天去,我非要把那一堆馒头给吃回本。” 顾长安傻眼了:“啥?你咋还惦记着那堆破馒头?” “你不懂,是张家人先来恶心我,叫我把嫁妆抬回去,还故意弄这么一出,让小忠婶来哄骗我的首饰,他们既然先对我不仁,我为何还要忍着?自然是恶心回去!” 刘氏不是抠门心疼钱么?她这回就让刘氏心疼死! 明日回去,他们夫妻俩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吃! 有啥吃啥,吃不下就带回来喂三婶她家的驴。 立秋就不信了,连吃上三天,张老蔫和刘氏还能希望她这个干女儿和娘家多来往。 为了能吃得叫刘氏心疼,立秋还给顾长安鼓劲儿。 “长安哥,你明日一定要多吃多喝,你就敞开了肚皮吃,有好菜就多吃菜,没好菜,咱们就多吃几个馒头。” 新姑爷婚后头一回上门,刘氏要是敢拿咸菜疙瘩招待,立秋就敢端着这盘咸菜闹上村口,叫大家伙都来瞧瞧秀才家是怎么招待新姑爷的。 张由好面子,哪怕恨他们夫妻恨得要死,也绝不会允许刘氏在这种事情上抠门的。 “你放心,”顾长安笑着去捉立秋的手,“你一会儿把我喂饱了,我有力气,明日就能多吃。” 立秋一愣:“我拿什么喂你?” 第77章 夫妻进行正常运动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顾长安笑着往立秋的胸前瞄:“就用这个。” 立秋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你往哪儿看呢!” 她攒起拳头,狠狠地捶了顾长安一下。 “再乱瞟,我就把你那双眼给剜了。” “你舍得吗?”顾长安捏住立秋的手,往自己的胸口带,“你别急,一会儿等他们走了,咱们慢慢吃。” 越说越不正经! 立秋抽回手,红着脸嗔了顾长安一眼,目送他去院子里和顾氏一族忙活去了,才重新端坐在炕上。 手里攥着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想着今日的荒唐,便吃吃地笑。 她这盖头,算是被长安哥揭开了吧? 百子千孙的嫁衣看着虽好看,但穿在身上极其厚重,立秋出了一身薄汗,心里盼着客人们快些走,她好换身轻快点的衣裳。 日头已经偏西了,院子里的狼藉才收拾好。 孙大娘领着顾氏妇人们来跟立秋打招呼,说是剩菜都帮她分派好了。 “给你和长安留了几样,这个天也不用热,你们晚上将就着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 “立秋,你放心,我叫你大伯打过招呼了,不许那些小子们夜里来闹腾你和长安,长安娶个媳妇不容易,得叫他安下心来好好办事,早点生个娃娃出来。” “立秋就是太瘦,多养一养,吃胖一点才好生养。” “晚上办事的时候记得把枕头垫在腰下,好生娃娃。” 妇人们说话百无禁忌,纷纷向立秋传授“办事经验”,倒把立秋闹了个大红脸。 好不容易挨到婶子大娘们都走了,刚松口气,顾长安就嘿嘿笑着爬上炕。 “小秋,”他搂着立秋的腰,像猫儿一样蹭着立秋的脖子,“大娘婶子们说的,你学会了没?要不,咱俩现在就试试?” “天还没黑呢,你这是白日宣淫!” “你闭上眼,天不就黑了?” “你先起开,”立秋顺手摘下了头上的簪子,“咱们还得办正事呢,你快去挖坑,先把这些值钱的东西埋起来。” 家里的东西都要归置一下。 院墙塌了半截,木门形同虚设,充当灶房的草棚子四面透风,米面粮油就摆在草棚子里,他们若是不在家,别人轻而易举就能把草棚子给搬空。 “咱们去把值钱的东西都锁在西屋,等将来慢慢把院墙垒起来,两边厢房都修好了,再重新归置。” “你急啥?” 顾长安长臂一捞,就把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的立秋重新捞进自己怀里。 “钱财不能外露,夜里藏才最妥当,现在咱们干点更要紧的事。” 他翻身将立秋压在身底下,笑呵呵地盯着自己的小媳妇儿看。 “小秋,你咋这么好看?” 好看得叫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把立秋羞得都想扎进炕底下。 “你去关门……” 她娇滴滴地喊顾长安。 “院门还没锁呢。” 虽说门是破的,但搭上锁,总比没锁强。 趁顾长安去锁门,立秋忙脱下嫁衣,又卸了钗环。 既成了夫妻,她在梦里又经过事,那么扭捏做什么? 倒不如早些把事给办了,彼此交了身子,这心就定下来了。 反正男女之间的事,不就是那点事么? 脱了衣裳,闭上眼,两腿一岔,咬咬牙便熬过去了。 在梦里不知道经过多少回了,她怕啥? 可真等到顾长安上了炕,立秋又怕了。 一件贴身小衣裳,哆哆嗦嗦地脱了半天,还没解开衣结。 顾长安反倒不那么猴急了。 “小秋,你别怕,我是吃多了酒,昏了头,才这么急,咱们等几日也成的。” 立秋咬着唇,泪珠在眼圈儿打转转。 “为啥要等几日?你嫌弃我是二嫁,不肯要我?我这个人是清白的,身子是,心也是。” 她告诉过长安哥她可以做噩梦预警,但她从来没说起过梦里的点滴。 她没有说她在红袖招如何受辱,也没有说过她是怎样被大旗畜生们折磨致死。 她口中的噩梦轻描淡写,仿佛真的是一场梦。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梦真实无比,就连龟奴们的鞭子落在身上的声音,她都能听到。 “小秋,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长安拥了上来,“你别哭,你说怎样就怎样,我都听你的,你这一哭,都快把我的心给哭化了。” 立秋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都被眼泪给糊住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发了狠,一把扯断衣结,敞开小衣,把自己的身子亮给顾长安看。 “你不是想办事吗?快来!现在就办!” 顾长安忙闭上眼睛。 他大气不敢喘,憋得脖子都红了。 刚刚……那是……那是什么? 怎么那么白! 尖尖上颤颤巍巍地顶着一点红,就像雪花酥上放了一颗红樱桃,勾着他的眼,他的魂儿,他的人儿……勾着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地方。 他可真想一口咬上去啊。 不行不行,要稳住,小秋都被他的孟浪给吓哭了。 他不能对小秋犯浑,对自己的女人犯浑,那还是个男人吗? “来呀!你不是想吃吗!” 立秋反倒嫌弃顾长安磨蹭了。 一个赖子肯定不知道见识过多少女人了,就刚刚那般猴急的模样,一看便是风月场上的老手。 她都脱衣裳了,这个赖子还磨磨蹭蹭的,装什么装。 立秋不耐烦了,干脆挺着胸脯往顾长安的嘴边送:“吃!赶紧的,一会儿还得归置东西呢。” “要不,现在归置?”顾长安闭着眼就要跑,“我现在就挖坑埋东西去!” “你跑啥!” 立秋勾着他的脖子不让他动弹。 “长安哥,我想了想,你说得对,藏东西这件事情,还是晚上做比较妥当,现在咱们先办事,把事办好了,再归置东西也不迟。” 颤颤巍巍的红樱桃就贴在顾长安的嘴边,只要他一张嘴,就能尝到这颗樱桃,他都闻到甜兮兮香喷喷的味儿了。 他忍不住苦笑。 要是先办事了,哪还有心思挖坑啊。 “顾长安,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立秋按着顾长安的胸膛,轻轻一点,就将顾长安给推倒。 她抬腿跨坐在顾长安的腰间,扯着顾长安的腰带,含着眼泪凶巴巴地吼顾长安:“你今儿个不把事办成了,就不是我男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长安压在了身下。 “好,这可是你要办事的,你可别后悔!” 顾长安深吸一口气,一口咬上那颗红樱桃! 他得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可不能叫小媳妇儿看扁了他! 第78章 办事就要像模像样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拥着娇滴滴的人儿,顾长安浑身上下好似着了火,凭着本能,就开始办事。 谁知却怎么都进不去,还被立秋踹了一脚。 “你捅错地方了!在这儿!” 顾长安忙连连赔不是,讪讪地重新找地方。 好不容易找对地方,刚动了没两下,顾长安便一泻千里。 “轰”的一声,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小秋这下要看不起他了。 “长安哥……你这就办完事儿了?” 顾长安半天没吭声,立秋细细一琢磨,便讶异地问他:“你是……你是头一回?” 若不是那里有问题,那便是头一回的大小伙子。 结合长安哥刚刚找错地方的表现来看,长安哥这还真是头一回。 他不是个赖子么?难道在外头闯荡那几年,长安哥没碰过姑娘? 顾长安越发不好意思,趴在立秋身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我……我挖坑去。” 挖坑把他自己埋了。 头天他还跟小秋吹嘘,说自己怎么怎么厉害,结果真刀真枪地办起正事,才两下就不行了,这叫小秋以后咋看他? 他可真不是个男人。 “挖坑留着晚上再挖。” 立秋腾出一只手,在顾长安的胸膛上画圈圈。 “头一回都这样,你不用自责,我帮你,咱们接着办事。” 略微带点粗糙的小手轻轻柔柔地摩挲着顾长安的胸膛,几乎是一瞬间,顾长安就僵住了。 他全身的血液都被点燃了,一团火在他胸膛里越烧越旺,他急需要给自己降温。 “小秋,”他低下头亲吻着立秋的双眼,模糊不清的话自唇齿间溢出,“咱们再来。” 这回终于把事情办得像模像样。 立秋原本以为这种事像梦中一样恶心不堪,真的跟长安哥把事办成了,反倒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甚至……甚至还想再办一回。 顾长安食髓知味,揽着立秋,慢慢摩挲着她的腰肢,不肯撒手。 “小秋,”他喃喃地求着立秋,“总觉得刚才的事没办好,要不,咱们再办一回?” 立秋装作为难的样子,轻轻点点头:“行吧,就再办一回,最后一回。” 心里想着,要是能行的话,其实多办几回也没关系。 这一办,就办了四五回,从日头偏西办到了月上中天。 办得立秋口干舌燥,嗓子都哑了,腰也快断了。 顾长安倒是神清气爽,越办越有劲儿。 “好媳妇儿,咱们歇一歇。” 他亲亲立秋的额头,扯过那丢在炕头的红盖头,盖住立秋的半截身子。 立秋的两条腿露在外头,红艳艳的布配着白花花的腿,叫顾长安的心忍不住荡漾起来。 “再办一回。” 他缓缓掀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握着立秋两只莲花瓣般的足尖,俯身亲了上去。 立秋猛然缩回脚尖,却被顾长安一把捉住。 奇异的愉悦席卷立秋全身,她想要尖叫,理智却叫她拼命忍住。 不能再叫了,再叫,她明天就没法开口说话了。 但却架不住一波一波的浪潮,裹挟着她,把她送上高高的浪头,她再也无法忍耐,任由自己淹没在快乐的潮水中。 什么红袖招,什么大旗官兵……通通被她抛在脑后。 那么多的难以启齿,没有一次叫她这般快乐。 原来“办事”,也能这样痛快。 这一回,立秋的身子骨就好似散了架,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顾长安在她耳边说了啥,她一个字都听不见。 她好像一个牵线娃娃,顾长安给她水,她便张开口,顾长安给她用热水擦身子,她除了舒服地叹息一声,竟然连眼皮子都睁不开。 一觉睡到中午头,立秋才醒。 睁开眼的片刻,她还有些愣神。 一摸身边空荡荡,再看自己身上不着寸缕,猛地想起昨夜的孟浪,立秋的脑袋就嗡了一下。 她昨天都办了些啥荒唐事啊! 一个大姑娘家,懂的这么多,这经验可比那些婶子大娘们传授的丰富多了。 长安哥要怎么想她! 肯定会嫌她不检点,嫌她不干净。 立秋越想越着急,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长安哥去哪儿了? 是不是后悔了,跑去张家退亲了? 立秋啥也顾不得了,光着身子跳下炕,在没来得及收拾的箱笼里头翻出衣裳,急慌慌穿戴洗漱好,啥也没看就出了屋门。 刚跨过门槛,一脚踩上个软乎乎的东西。 那小东西发出一声惨叫,吓得立秋差点摔一个跟头。 仔细一瞧,竟然是个黑乎乎的小狗崽。 小狗崽大约才满月,痛得直哼唧。 这可把立秋心疼坏了,她赶紧捞起小狗崽,抱在怀里哄了两句,等小狗崽不叫了,才想起要去找顾长安。 “小秋!” 顾长安刚好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个大盆。 “快来吃饭,还是热乎的呢。” 喊了两句,立秋才慢腾腾走过来,抱着小狗崽靠在顾长安的身上。 “长安哥……” “怎么了?”顾长安吓了一跳,一手举着盆,一手搂着立秋,“你这是咋啦?谁欺负你了?怎么哭了?” 立秋不肯说话,把头埋在顾长安的胸前,呜呜咽咽地哭。 她刚刚怕死了。 怕顾长安非是良人,要了她就跑了。 怕这一切是场梦,她其实还在梦魇里。 怕从此以后孤孤单单一个人,受人欺负任人宰割。 更怕这冷清清的炕头,空落落的院子。 直到踩到小狗崽,她的心才落到实处。 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立秋才抬起一双桃花眼,嗡嗡地问顾长安:“你去哪儿了?”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终于想起来问我一声了。” 顾长安夸张地挤着眉眼:“你家相公抱着个大盆在这儿杵了这么长时间,胳膊都要断了。” 他没再问立秋为何哭,甚至都没有再安慰立秋一句,这反倒叫立秋自在不少。 “盆里是什么?这小狗崽又是从哪儿来的?” “小狗崽是我跟看山的狗子叔要的,还没起名字呢。” 顾长安说这话,就将盆放在桌子上,掀开盖在上头的粗布,露出半盆饺子来。 “小秋,你猜猜看,我从哪儿要的饺子。” 第79章 立秋搭建戏台子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大娘那儿?还是三婶那儿?” 长安哥就跟孙大娘和顾三婶两家走得近,总不能是牛婶家吧? 想到小狗崽就是从狗子叔那儿要的,立秋又不确定地问:“真是从牛婶家要的?狗子叔回来了?” “我才不去牛婶家呢,我一大早先去山上找了狗子叔,给他送些酒菜去,正好他那只看山的大黑狗生了一窝小崽子,刚满月,我寻思咱家院墙还没垒起来,就跟狗子叔要了来,你要是不喜欢,我再送回去。” 立秋抱着小狗不撒手:“谁说我不喜欢了。” 她捏起一只饺子,嚼碎了喂给小狗吃。 小狗刚断奶,吃饺子的时候哼哼唧唧,吃完了还伸出粉色的舌头舔她的手心。 “你这么喜欢它,就给它起个名字吧。” 立秋想了想:“叫老四吧。” 她报复心重,老四正好排在张老三后头,若不是怕村子里人说嘴,她就给这狗起名叫张老三了。 “老四就老四,”顾长安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巧了,那只大黑狗生了四只小狗崽,它前头那三只都没了,就活了它一只。” 立秋又捏了一只饺子喂老四:“你这饺子到底是从哪儿要来的?” “老四它兄弟家。” 立秋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顾长安说的是张由家。 “你去张家了?你干啥了?刘氏那么抠门,会给你包半盆饺子?这饺子不会下毒了吧?” “没有毒,放心吃。” 顾长安往嘴里丢了一只:“韭菜猪肉馅的,买的新鲜猪肉,韭菜是你大嫂现去菜园子里割的,馅儿也是你大嫂弄的,包了一盆,我倒了半盆。” 立秋很稀奇,张家今天这么好说话? “不是你叫我去蹭吃的吗?” 顾长安嘿嘿笑:“早上看你睡得香,没叫你,先去看了狗子叔,把老四接回家,一瞧你还在睡,我就去了张家,张老蔫两口子还朝我翻白眼呢,我好声好气地给他俩行礼,他俩鼻孔朝天不肯搭理我。” “正好你大哥和张由明儿个都要走,刘氏吩咐你大嫂包饺子,我就蹭了一顿。” 蹭饭也不是个好蹭法。 刘氏嫌弃顾长安,明着叫顾长安快走,奈何顾长安厚脸皮,再加上张由好面子,张大郎讲仁义,这顿饺子就让顾长安给蹭上了。 “小秋,你没瞧见刘氏那脸色,跟锅底一样黑,她越给我使脸色,我吃得越多,你快尝尝,大嫂的手艺不错,趁热吃,更好吃,吃饱了,咱们晚上好办事。” 立秋红着脸嗔了顾长安一眼:“办什么事!一天到晚就想着办事,我的腰都要被你折腾断了。” “你想啥呢?我说的办事是归置东西。” 立秋霎时就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怎么这么不正经,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呀。 眼见着立秋羞得要哭了,顾长安才乐出声:“哄你玩儿呢,你想办事咱就办事,正经的,不正经的,都行。” “又浑说!” 立秋抱着老四,教老四咬人。 “咬他!咬这个不正经的坏人!” 教了两句,老四竟然真的凶巴巴地吼出两声小奶音,把立秋喜欢得不得了。 “这么丁点,就知道护主呢。” “老四像它娘,长大了肯定是个看家护院的好手。”顾长安摸了摸老四的头,“小秋,你好好喂着它,以后我出门做活儿,有老四和你作伴,我也放心。” 立秋吃了几只饺子,身上有了些力气,就开始着手收拾家里的东西。 家里柴火不多,顾长安打了一声招呼,就上山砍柴去了,临走前嘱咐立秋,大件的东西等他回来再搬。 立秋娇滴滴地应了一声,果真就把大件的东西留在院子里。 家是两个人的,不能只一个人干活,既然顾长安主动提出要帮忙,立秋自然会尊重他的意思。 再者,男人不能惯。 这次立秋自己不声不响地把家给收拾好了,下次她还自己一个人收拾,长此以往,就会把顾长安给惯出一身懒病。 才把草棚子给收拾好,于翠花就来串门了。 “立秋,我来拿盆。” 立秋忙将盛饺子的盆涮干净,又给于翠花倒了一杯水。 “大嫂,我就不招待你了,我家里还有好多东西要归置呢。” 于翠花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就帮忙。 她倒是很有眼力见,不去碰那些贵重物品,就帮着扫扫院子擦擦桌子。 两个人干活儿很快,除了大件箱笼和柜子,其他的米面粮油等物,全都归置好了。 “多谢大嫂帮忙,”立秋洗了一盘红枣,端过来给于翠花吃,“昨天剩下的,大嫂别嫌弃。” 于翠花摆摆手,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问立秋:“你啥时候去王家庄捉奸?” 立秋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大哥明天回去是不是?” “本来是明天早上走,可咱爹说,王寡妇的鱼塘不能没人看,硬是叫你大哥今晚就走,爹还说,这几日你大哥忙着家里的事,没去给王寡妇看鱼塘,挺对不住王寡妇的,他明儿个就拿点东西上王寡妇家去,看看王寡妇。” 于翠花气冲冲的,使劲地捏着一颗红枣。 “爹也真是的,还特地要去给王寡妇送东西呢,全家人都知道大郎跟王寡妇勾搭在一起,就瞒着我一个人,立秋,你不知道,刚刚爹一说,娘就去村口买了两斤猪头肉,叫爹给王寡妇送去,我嫁过来好几年了,爹娘啥时候给我买过猪头肉吃啊。” 说着说着,于翠花还哭起来了。 “一个寡妇不知道检点,勾引别人的男人,呸,真不要脸!你明儿个就陪着我去捉奸,我非要把王寡妇的脸给挠花了!” “大嫂别哭,你等着我合计合计,明日一早,你就在村口等我,咱们一块去王家庄。” 捉奸此事需要好好筹划。 立秋在家里转悠了半天,就盯上了放在堂屋的那把新椅子。 她找来菜刀,高高举起,对着那把椅子连砸数刀,终于将椅子腿给砍断了一截。 “小秋,你干啥呢!” 砍柴归来的顾长安吓了一跳,赶忙夺下立秋手中的菜刀。 “家里没柴烧也不能把新椅子给拆了啊。” 立秋莞尔一笑:“呆子,我不是在砍柴,我是要在给明日的大戏搭台子呢。” 第80章 领着糙汉蹭饭去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明日的这场戏,需要顾长安帮忙。 立秋也没瞒着他,把自己的筹划细细地跟顾长安说了。 “我看行,”顾长安很赞同立秋的法子,“小秋,你是想热热闹闹地唱这一出戏,还是就小打小闹一场?” “要热闹,可也要有分寸。” 若不是顾及着于翠花和张大郎,立秋肯定要把这出戏唱得越热闹越好。 “有分寸啊……”顾长安很有几分失望,“原本想着要是热闹地唱大戏,我就去借个铜镲子,给你敲着点儿,既然是要有分寸,那咱们就低调点,先将张大郎和王寡妇堵在家里,他俩要是不服气,咱们再敲锣打鼓,叫王家庄的人都出来看看。” 立秋抿嘴笑:“你咋这么喜欢拱火?赶紧的,先把这些桌子椅子都摆一摆,多出来的,送到西屋去,将来把另外几间屋子盖起来,若是有钱,这些就都劈了当柴烧,若是没钱,咱们就还将就着用。” 顾长安乐呵呵地答应了一声,卷起袖子就开始干活儿。 立秋捧着帕子跟在他身后,娇滴滴地指东指西,堂屋布置好了再布置东屋,柜子放好了,就开始归置箱笼。 直忙到傍晚时分,这个家才算是有了点家的模样。 把金银细软锁进西屋藏好,两个人就并肩往张家走。 路上遇到村里人,立秋大大方方地跟人打着招呼。 她今日穿了一身石榴红的素面裙子,衬得皮肤更白,看着不像是村姑,好似城里娇养出来的姑娘。 大姑娘小媳妇们眼馋地盯着立秋的新衣裳,再一瞧立秋发髻上戴的银簪子,耳朵上晃的银坠子,就更加眼馋了。 上了年纪的妇人则瞅一瞅立秋的脸色,见她一张脸白里透红,行动略微迟缓,一言一行透着浓得化不开的娇羞,就知道立秋昨晚上过得不错。 有那嫉妒的妇人,特地拦着立秋,酸溜溜地说几句话,问立秋上哪儿去。 “去我娘家吃饭。” 立秋故意说话很大声。 “小忠婶昨天说,叫我嫁了人,也不能忘了娘家,平日多和娘家走动走动,我就带着长安哥回来看我爹娘,顺便看看家里有什么活儿,我俩能搭上手就帮一把。” 这番话立马就赢来一阵赞叹,众人都夸立秋有孝心。 立秋一路走一路说,等到了张家,差不多一个村子的人都知道立秋和顾长安有多孝顺了。 因张由明日便要回书院,张家这顿饭十分丰盛。 立秋走到院门口就闻到炖肉的香气。 有个娘家就是好啊,可以天天回来蹭饭。 至于这个娘家愿不愿意她领着男人回来蹭饭,立秋就管不着了。 谁叫张老蔫和刘氏拜托小忠婶说那番话呢? 既然要恶心人,那就互相恶心,看谁更恶心。 “爹,娘,我回来啦!” 立秋这一声喊,把刘氏吓得差点从炕上滚下来。 她隔着窗子看到立秋和顾长安笑盈盈地跟于翠花说着话,气得直拍大腿。 “那个赖子又来了!中午包了一顿饺子,他连吃带拿,就给咱家留了那么一丁点,我都没吃上几个,这会儿又来,肯定又想来蹭吃蹭喝。” “娘……”张二嘎躺在炕上,有气无力地哼唧,“别拍我的大腿,拍你自己的。” “白眼狼!”刘氏狠狠啐了他一口,“养你这么大,拍你大腿咋啦?” 陈家那边知道张二嘎醒了,昨日吃完喜酒,陈大哥特地来看了张二嘎一回,也不知道跟张二嘎说了啥,张二嘎就一直闹腾着要去陈家看陈云芳,被张老蔫和刘氏轮番骂。 他现在身子虚,还吃着药,自己下不得炕,只能任由张老蔫和刘氏安排。 之前刘氏在他跟前说陈云芳的坏话,他还辩驳几句,现在再说,他干脆就装听不见。 刘氏就因为这个,已经饿了张二嘎一天了。 “连水都不给老二喝,”于翠花在立秋耳旁说悄悄话,“你大哥进去劝了一回,被咱娘给骂出来了,临走前,让我瞅着娘不在,去给老二送点吃喝,可别再饿出个好歹来。” “爹娘可真狠心哪,”于翠花撇撇嘴,“从前多稀罕老二家的,现在却逼着老二休了她,老二不肯,就磋磨老二,也不知道老二家的到底干了啥,咋就到了这个地步。” 立秋也一头雾水呢。 “爹不在?” “跟着你大哥一块走了,”于翠花满脸不高兴,“走时除了把猪头肉拿走了,还把黄家送来的胭脂水粉拿走了一份,说是给王寡妇送去,一个寡妇搽什么胭脂呀,这不就是想让王寡妇打扮得骚一些,好勾引你大哥么?” 张老蔫也去了?还是大晚上? 立秋蹙蹙眉,不对劲呀,张老蔫咋老往王寡妇家跑。 就这半年功夫,张老蔫都去了二三十回了,大部分还都是在晚上。 立秋问于翠花,于翠花就更加生气了。 “还能为啥?还不是顶你大哥的活儿!咱爹帮着看鱼塘,好叫你大哥和那寡妇睡去!这个死老头子,真是白瞎我那么孝顺他了。” 骂完才看见顾长安笑嘻嘻地跟在立秋身后,于翠花讪讪地笑了笑:“大妹夫,中午的饺子好吃不?” “好吃!”顾长安竖起大拇指,“大嫂的手艺真好,所以我晚上就又厚着脸皮来了,大嫂晚上做啥好吃的?” “炖肉!可香着呢,大妹夫,一会儿你可要使劲吃!” 于翠花现在可恨张家人了,巴不得顾长安把肉都给吃光。 顾长安很上道,拍着肚皮给于翠花作保证:“大嫂放心,我一会儿给一品二锦多留几块,剩下的,我和我媳妇儿包圆了!” “吃啥吃!” 刘氏探出窗子,隔空啐了两口浓痰。 “谁家嫁出去的姑奶奶,领着姑爷天天往娘家跑,不嫌寒碜哪!再说了,你也不是我家正儿八经的姑奶奶,给你备下嫁妆,把你嫁了人,你就该给我老张家烧高香,你可倒好,不知道感恩,净干些缺德不要脸的事!要不是你,昨天你小忠婶能挨打?” 有了顾长安做后盾,立秋完全不怕刘氏。 “是谁缺德不要脸呀!” 她笑眯眯地怼回去。 “小忠婶给别的男人俏生生地唱十八摸呢,娘,你觉得这样的小忠婶不应该挨打?啧啧,难道娘也给别人唱过十八摸?行,我明日就告诉爹,问问爹,娘唱的十八摸好不好听。” 第81章 张由赔礼道歉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你敢!” 刘氏急了,差点从窗户里翻出来。 “小贱人,你给我……” “娘!” 张由信步自门外而入,冷冷地盯着刘氏。 刘氏打了个寒战,忙把头缩回去,竟不骂了。 这可真是稀奇了,往常刘氏骂人的时候,张由也劝过,刘氏该怎么着就怎么着,顶多少骂几句。 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张由一声“娘”,就把刘氏吓成这样。 立秋赶紧给于翠花使眼色,于翠花撇撇嘴,叫立秋先别问。 立秋便知道,家里这是又有事了。 张家一有事,她就高兴,晚上吃饭的时候,整整吃了一碗大米饭,把刘氏心疼得直抽气。 顾长安更过分,舀了三大碗炖肉,分给一品二锦一碗,自己独占两碗,怕饿着他的小娇娘,还特地从灶房里拿了一个盆,先舀了两大勺炖肉进去晾着。 张家的好菜好饭,都是给男人们留着的。 今天煮的这锅炖肉,原本是叫张由今天吃了,明天再带去学里。 顾长安一顿就给吃了个干净,反倒是张由只吃了一块。 他和两个孩子吃得最高兴。 刘氏一双眼就盯着那盆炖肉,顾长安每吃一块,她的嘴唇就动一下。 顾长安吃得快,她嘴唇就动得快。 也不知道是在数数,还是在骂人,亦或是气得发抖。 立秋一边吃,一边忍着笑,腮帮子都要僵了。 一吃完饭,刘氏就气哼哼地回屋了。 “立秋,”秋菊凑过来嘀咕,“他是不是没让你吃饱?你们家里是不是没吃的了?” “家里吃的挺多的。” “骗人,”秋菊眼圈发红,伸手戳戳立秋的耳坠,“要是没钱吃饭了,就把这个卖了吧,你不是还送了我一样首饰吗?我拿给你,你去卖了换钱花,千万记得把钱攥在自己手心里,别给他,他对你再好,也别给。” 立秋心里暖融融的。 自她来到张家,秋菊就一直对她很好,别人都只能看到她的新衣银首饰,只有秋菊在担心她吃不饱。 “家里真的不缺钱,是小忠婶叫我带着长安哥多来娘家走动的。” “哎呀,立秋你这个傻子,你咋要听小忠婶的?”秋菊急了,“你不知道咱娘和小忠婶最好吗?小忠婶叫你回来,肯定是咱娘在背后出主意呢,这马上要收庄稼,咱娘肯定要你带着他帮忙,你明儿个可千万别来了,小心被留下来干活儿。” 立秋讶异地挑眉。 “留下来干活儿不好吗?二哥病了,二嫂刚生了孩子,我又嫁了人,家里一下子少了好几个劳力,我要是不回来帮忙,你不就得多干活儿?” “你呀,是真傻!” 秋菊恨铁不成钢地戳着立秋的脑门。 “你都嫁出去了,还回来干什么活儿?你家里那摊子活儿不够你干的?上赶着找活儿干,等我将来进了宫,我就给你买上几百个丫头,就伺候你一个人,叫你啥也不用干,张嘴就有饭吃。” 立秋哭笑不得,这丫头还做着娘娘梦呢。 本来坐一会儿就要走,临走之前,张由把立秋和顾长安给叫住了。 “立秋,”他拱手行礼,很是谦卑,“从前我娘做得确实不对,我也有不足之处,今日一并与你赔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这个礼有点大,立秋不敢受。 张由鬼心思多,忽然对她这么好,必定要闹幺蛾子。 “老三,你是不是有事要求立秋?” 顾长安拍了拍张由的肩膀,他手劲大,张由身子又单薄,这一巴掌差点将张由给打趴下。 “事先说好啊,坑蒙拐骗的事情我家小秋不做,帮你家割麦子种花生的事,我们也不干,你要说,你家做了好饭菜,吃不下,那你喊一声,我俩都挺能吃的,保准会把好饭好菜吃得干干净净。” 眼瞅着于翠花在收拾灶房,顾长安赶紧招呼于翠花:“大嫂,还有肉汤和大米饭吗?你给我留点,我家还有一条狗没吃呢。” “大姑父,”二锦抱住顾长安的腿,奶声奶气地问他,“小狗叫什么名字呀?” 顾长安笑嘻嘻地看了张由一眼:“叫老四。” 张由脸色瞬间就变了:“这只狗还有序齿呢。” “有,上头三个哥,一个成器的都没有,尤其老三,死得最惨。” “顾长安!” 顾长安耸耸肩:“咋了,老三,你还有啥事?没事我带着我媳妇儿先回去了,明儿个还来家里吃饭。” “你等等。” 张由深吸一口气,脸上又挂上笑容。 “立秋,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咱们就当过去了,娘脾气不好,你以后见着娘,多让让她,可千万别再顶撞她了。” 立秋淡笑:“她不骂我,我不怼她,你从我这里下手,不如先去管好自己的老娘。” 说完就冲着正房笑嘻嘻地喊:“娘,我先回去了,明儿个我还来看你老人家!记得叫大嫂多做点好吃的!” 明天一早张由就要走,刘氏肯定会让于翠花煮几个鸡蛋。 鸡蛋呀,立秋最喜欢吃了。 吃完再给老四带两个。 刘氏早就忍不住了,从窗子里探出身子,张牙舞爪地呵斥立秋:“你们明天不许来!家里没有吃的了!” “那可不行,我得常常和娘家走动呀,这可是小忠婶说的。” 气得刘氏差点仰过去。 立秋和顾长安乐呵呵地出了张家门,于翠花跟出来,拉着立秋的手说闲话。 “老三的那位新媳妇要住在咱们村里,人家是地主家的姑娘,讲究规矩,身边的妈妈都比咱娘体面,老三怕娘一开口就骂人,丢了他的面子,这才给你赔不是,叫你以后少惹娘骂人,你可别傻乎乎地以为他真的是知道错了。” “大嫂,我知道,张由这个人精明着呢。” 立秋拍拍于翠花的手,笑道:“明日一早你收拾好,记得多拿几个鸡蛋,去村口等我们,咱们一块去捉奸。” 于翠花有些犹豫:“那鸡蛋都是有数的,我拿了,娘和老三肯定知道,要是为了这几个鸡蛋拦着我不让我去咋办?” “那你就跑呀,”立秋抿嘴冷笑,“我要的,就是叫他们母子俩跟着一块去捉奸。” 一场大戏,少了主角怎么能行? 第82章 王寡妇你开门呐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第二日一大早,立秋硬是逼着自己睁开眼。 昨夜夫妻俩又办了两回事,立秋累得腰酸背痛,穿衣服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要不是一早就答应帮于翠花这个忙,她打死都不想动弹。 夫妻两个早早就等在了村口,没等多久,村外的小道上就来了个人。 仔细一瞅,竟然是孙拙。 “长安!” 孙拙见到顾长安眼睛就是一亮。 “快跟我去老君庙,不得了了,老君庙的房子塌了!埋了咱们好几个兄弟!季卿也在里头!” 房子塌了是大事,立秋不用顾长安问,就催着顾长安赶紧去看看。 “那你怎么办?” “你别管我,捉奸和房子塌了比起来,就是小事一桩,再说还有张大郎在呢。” 张大郎虽然愚孝,但为人很讲道义,他会揍于翠花,却不会打成了亲的立秋,甚至还会护着立秋。 事情紧急,顾长安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孙拙走了。 才走不久,于翠花就匆匆而来。 “立秋,咋就你一个人?大妹夫呢?” 她怀里揣着六个鸡蛋,掏出来的时候,还是热乎的。 “一共煮了十个,我给俩孩子和秋菊一人留了一个,自己吃了一个,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立秋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于翠花这是豁出去了,一会儿到了王家庄,就冲这几个鸡蛋,也得挨张大郎一顿狠揍。 “快走快走,娘和老三就在后头追咱们呢。” 于翠花力气大,扛起椅子就跑,立秋提着裙角在后头猛追,一边追,一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于翠花。 “我陪嫁的那些桌椅板凳,都是爹从王寡妇的娘家兄弟那里买的,咱们就扛着椅子上王寡妇家砸门,就说她兄弟的手艺不行,新椅子的腿儿都断了一截,叫她给个说法。” “这一大清早的,大哥肯定还在王寡妇的炕头上,到时候咱们把他们两个人堵在屋里,要是大哥同意搬出老宅另过,就放他俩出去,不同意,就喊王家庄的人都来看看!” 于翠花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那你咋叫我把娘和老三都引出来?咱们逼你大哥就行了,还要娘和老三干啥?爹也在王家庄呢,他听见动静能不插手?他们姓张的一家子护着那个小寡妇,大妹夫又不在,就咱俩两个妇道人家,能打得过他们?” “大嫂,咱们是去捉奸,不是去打架!我叫娘,是因为娘收不住脾气,管不住嘴,靠她一个人就能把事情闹大,让老三来,是因为老三好面子,到时候就算大哥不同意离了老宅另过,为了安抚你,老三肯定也会逼着大哥同意。” 至于离开老宅后,张大郎会不会打于翠花,就不是立秋能管的了。 依着张大郎的性子,于翠花害他失了面子,又丢了小寡妇,肯定要狠狠揍于翠花。 立秋乐见其成。 她是说过不会再计较从前的事情,可没说过会原谅于翠花。 于翠花挨打,那是于翠花自己的事,跟她可没关系。 于翠花跑得快,眨眼功夫就到了王家庄。 两个人不知道王寡妇家在哪儿,就一路打听着找过去。 日头刚升起,村里有不少人都已经起来干活儿了,见两个妇人扛着一把椅子气喘吁吁地找王寡妇,其中一个还俏生生的,就起了好奇心,远远地跟过来看着。 人不多,但闹起来的时候,足以叫张大郎下不来台。 王寡妇家不小,三间青砖房,四间土坯房,门口还有个牲口棚,拴着一头小毛驴。 哟呵,张大郎这是找了个有钱的小寡妇呀。 立秋暗暗摇头。 于翠花娘家远,跟娘家兄嫂不亲近,手里没钱,这几年被家务事磋磨得成了个黄脸婆,拿啥跟有钱的王寡妇比呀。 就算是张大郎迫于脸面,一时跟王寡妇断了来往,过一段时间,二人也会死灰复燃的。 于翠花的日子,不好过呀。 她可不能学于翠花。 秋菊说得对,这钱呀,还是要攥在自己手心里才稳妥。 “开门!王寡妇,你给我开门!” 于翠花放下椅子,就咚咚咚地砸门,把那小毛驴吓得一个劲儿扯着嗓子叫唤。 驴叫跟于翠花的吼声相应和,听着跟唱戏似的。 “王寡妇,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在里头,你有本事偷……” 立秋赶紧掐了于翠花一把,小声提醒她:“大嫂,不能说王寡妇偷汉子,叫里头的人听见,就有了防备啦。” 于翠花赶紧改口:“王寡妇,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做下这样的丑事,怎么没本事开门呐!王寡妇,开门呐!开门开门快开门!” 好事的村人赶紧问立秋,这是出啥事了。 立秋用帕子蒙着脸,抽抽噎噎地诉苦。 “我娘家人在王寡妇的娘家兄弟那儿打了好多家伙事给我做陪嫁,喏,这椅子就是其中一把,谁知成亲第三日,我家相公坐了这把椅子,椅子腿忽然断了,害得我相公跌了一跤,差点摔出个好歹,我大嫂气不过,带着我来找王寡妇了。” 众人都很同情立秋,七嘴八舌地说着王寡妇的不是。 “王寡妇可厉害呢,她男人死了,她把她婆婆磋磨死了,把小叔子给撵走了,啧啧,这么大的家业,全被她攥在自己手心里,小娘子,你家就你和你大嫂两个人来吗?小心被王寡妇打啊。” “这王寡妇可不是个东西呢,我家小孙子在她鱼塘里玩了一会儿,她就拿着铁锨追着我家孙子跑了二里地!” “王寡妇还偷人呢!就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一个老头儿钻进王寡妇的门,估摸着现在还躺在王寡妇的炕头上呢!” 老头儿? 立秋愣住了,不是张大郎吗?咋是个老头儿呢? 难道张大郎和王寡妇是清白的? 不可能,连秋菊都知道,张大郎和王寡妇好上了。 这可是张老蔫跟刘氏两口子私底下说话亲口说的,立秋听得清清楚楚,绝不可能听错。 不管里头是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后悔也晚了。 王寡妇果真是个厉害的,风风火火出来开门,手里还举着一把砍柴刀。 “哪个王八蛋敢来砸我王金莲的门,找死啊!” 第83章 一场混战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吃了一惊。 眼前的妇人身高八尺,膀大腰圆,脸蛋黢黑,生了一双牛眼,厚嘴唇,宽下巴,面相十分凶恶。 莫说立秋和于翠花了,哪怕是张大郎来,都不一定打得过王寡妇。 立秋看看于翠花,又看看王寡妇,怎么都想不明白,张大郎怎么就好这一口呢? 平常在家打于翠花,到了王家庄被寡妇打,张大郎这日子过得可真滋润哪。 见砸门的是两个年轻媳妇,王寡妇反倒没那么凶。 “你俩干啥来了?有话好好说,砸我家门干啥?” 于翠花这个人从不会看形势,王寡妇又高又壮,手里还拿着砍柴刀,她竟然也敢跟王寡妇叫板。 “你说我干啥来了?张大郎呢!你把他给我喊出来!” 众人一听,就知道今日之事不简单,赶紧围过来看热闹。 立秋叹了一口气,说好了先不要将事情闹这么大,凡事都有个商量的过程。 于翠花上来就亮出底牌,万一把张大郎逼急了,不管不顾地休了她,那可咋办。 “张大郎?”王寡妇掂量着手里的砍柴刀,上上下下打量着于翠花,“张大郎是你什么人?这小子惹什么事了?” “张大郎是我男人!” 于翠花昂首挺胸,大嗓门震得立秋耳朵嗡嗡响。 “是你男人能咋地!” 王寡妇也是个大嗓门,吼起来声音比于翠花还要大。 “你说咋地了?我男人,别人就沾不得!” 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了,立秋赶紧跺于翠花的脚。 “王大姐,”她笑着给王寡妇行礼,“我爹和我几个兄长前几日在你这里拿了一些桌椅板凳,说是你娘家兄弟做的,今儿个我家相公坐了其中一把椅子摔了一跤,我这才发现,这椅子断了一条腿,所以就和我大嫂找上门来了。” 王寡妇狐疑地盯着于翠花肩头的椅子,怒骂道:“王金宝那个小王八犊子,净给我惹事!你男人摔成什么样了?请大夫了没?要是没有钱,我先给你垫上,回头该咋赔就咋赔。” “你们也别想着找王金宝了,他就是个赖子,吃喝嫖赌样样都行,那些桌椅板凳是他之前给人打家具剩下的,一直卖不出去,我当时就告诉张老蔫,这些东西不能使唤,谁知道那小子手艺咋样,可老蔫非要抬回家去,这不就出事了?” “张老蔫!” 她回头大喊。 “快给老娘滚出来!你闹出来的乱子,你自己收拾!” 立秋当场就僵住了。 张……老蔫…… 她赶紧掐于翠花的腰:“大嫂,弄错了,弄错了,咱们找错人了。” 于翠花还没反应过来呢:“咋就找错人了?找的就是王寡妇!” “都说是王金宝和张老蔫搞的鬼,你找我有啥用?”王寡妇一双牛眼瞪得老大,凶得好似夜叉,“该赔的钱,我替王金宝赔,但你要是叫我替那小子坐牢担事,我不干!还有……” 她挥舞着砍柴刀比划了两下。 “再敢砸我家的门,我就拿刀砍死你!还敢踹寡妇门,伤天害理的缺德玩意儿!” 这可激怒了于翠花。 她大吼一声,扛着椅子撞向王寡妇。 王寡妇虽然长得壮,但架不住没防备,被于翠花猛地撞倒在地,手中的砍柴刀也飞了出去,还没爬起来,于翠花就骑了上去。 “叫你偷汉子!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寡妇!” “谁偷汉子了!老娘爱跟谁睡就跟谁睡,又不是睡你男人,你管得着吗!” 两个人你抓着我头发,我拽着你衣裳,一边打一边骂,打得昏天暗地,难分难解。 急得立秋直跺脚,于翠花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咋就不是睡我男人了!张大郎就是我男人!” “我呸!张大郎算个屁!老娘敢睡他爹,他敢睡我娘吗!” 有个村人在一边幽幽叹气:“王寡妇,你老娘死了十几年了,你叫张大郎咋睡?把你娘挖出来?” 众人哄堂大笑,王寡妇竟然还能分出神来啐那个人一口:“扯你娘的淡!敢把我娘挖出来,她老人家变成骨头架子也能咬人!咬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到底是王寡妇占了上风,于翠花被她压在身底下动弹不得,就大喊立秋:“快去把你大哥喊出来!叫他看看王寡妇是怎么欺负他婆娘的!” “大嫂!”立秋苦笑着上前拉架,“里头的男人是咱爹,张老蔫!” “啥?” 于翠花一下子就愣住了,这一愣神,脸上就挨了王寡妇的一巴掌。 “臭娘们儿!敢来找老娘的茬!你知不知道老娘是谁?张大郎在老娘跟前,也得老老实实喊我一声小娘,你算是个啥东西,还敢打我?” 于翠花还是懵的:“啥小娘?我男人为啥喊你小娘?” 王寡妇十分得意,掐着壮实的腰肢大笑:“当然是因为他老子是我男人!张大郎可不得喊我一声小娘吗?” “放屁!” 人群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厉的呵骂。 一听这动静,立秋就知道是刘氏来了。 她踮起脚尖往人群外看,一眼瞧见张由在墙根底下缩头缩脑的,估计是怕被人认出来。 呵呵,原以为是张大郎和王寡妇鬼混,却没想到是张老蔫。 亲爹找个寡妇小娘,比亲哥睡到寡妇炕头上,更加丢人。 这回可有张由受的了。 王寡妇刚打完于翠花,就挨了刘氏一巴掌。 刘氏长得瘦小,这一巴掌是跳起来打的,力道很足,瞬间就在王寡妇的脸颊上留下五个手指印。 “哪儿来的腌臜老婆子!” 王寡妇飞起一脚,就把刘氏踹到了院子里。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王金莲是什么人,敢打我?你有几个胆?” 于翠花总算反应过来,捂着脸凑到立秋身边:“立秋,我是不是闯祸了?” 立秋拉着她的手抿唇笑:“大嫂今天这一场闹得好,你听我的,一会儿不仅能达成你的心愿,还能叫你往后的日子过得舒舒坦坦。” 于翠花忙问:“你快说,我要干点啥,一会儿咱爹和你大哥才不会打我?” 立秋朝着王寡妇努努嘴:“去给王寡妇赔不是,最好跪下来磕个头认错……” 话音未落,于翠花就冲了出去。 “娘!” 第84章 多了个娘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眨了眨眼,于翠花的身手这么敏捷的吗? 以前干活儿,于翠花可喜欢躲懒了。 常常借口自己腰酸背痛,把活儿推给她和秋菊干。 一起割麦子,她和秋菊都割了两行麦子了,于翠花慢慢腾腾地,才割了半行。 没办法,立秋与秋菊又得返回去帮于翠花。 立秋一直认为于翠花是个实在人,蠢是蠢了点,但不会玩心眼,偷懒都是实打实地偷懒,干活儿没那么快,就是因为于翠花手脚慢。 现在看来,不尽如此。 于翠花不仅身手快,脑子反应也快,立秋才给她起了个头,她自己就知道往下接。 “娘呀,您可千万不要被气着,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这就把刘氏给弄走,绝不叫她再来搅合您和爹的好梦。” 立秋忍不住给于翠花竖大拇指。 能屈能伸能演戏,她的这位大嫂,真乃女中豪杰。 刘氏和王寡妇双双怔住。 “老大家的,”刘氏的声音很虚,好像跟失了魂儿一样,“你认错人了,我才是你娘啊。” “爹叫我认谁是娘,我就认谁是娘,刚刚二娘说了,大郎都喊她娘,那我也得跟着大郎一起喊。” 立秋再次给于翠花称赞。 这句话说得好,既承认了王寡妇的地位,又向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的张老蔫表了忠心,同时,还表现了自己是个夫唱妇随的好媳妇儿。 以后谁敢说于翠花没心眼,立秋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她小看这位大嫂了。 这一场“捉奸”大戏,后头没有她也没关系。 戏台子搭起来了,锣鼓点敲起来了,唱戏的和看戏的都到位了,立秋这个牵线搭桥的也该退居幕后了。 她悄无声息地挤出人群,径直走向张由。 “你不去书院了?” 张由板着脸,死盯着立秋不吭声。 “不去也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走了,谁来收拾烂摊子?万一闹大了,传出去,你在书院就要成为笑柄了。” 立秋叹息着摇摇头。 “我要是你呀,早就不要这样的家人了,他们有什么用呢?只会拖你后腿,要不,你自请出宗?” “元立秋!你不要得寸进尺!” 自请出宗与被逐出宗族有什么区别,没了宗族庇佑,别说没法考举人,就连秀才这个名头,他也保不住。 学里会以为他名声有碍,德行有亏,才会被宗族除名,届时,他将寸步难行。 “元立秋,”张由怒气冲冲,“你好狠的心,你我就算之前有过结,我也好生将你嫁出去了,还给你备下了厚重的嫁妆,你总能消气了吧?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我!” “嘘……” 立秋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你小点声,叫人知道你就是张老蔫那个秀才儿子,你的面子往哪儿搁?” 张由面色一滞,忙压低了声音:“元立秋,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我才要问你,你们张家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立秋恶狠狠地推了张由一把。 “我成亲当日,你娘叫小忠婶哄骗我,让我把嫁妆和钱都交给你娘管着,当我是傻子吗?我把东西都给了你娘,我还能有好日子过?” “你可以不给!” “我当然不会给了,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你们家恶心我,我却只能忍气吞声?张由,我不是从前的我了,我没那么好欺负,回去告诉张老蔫和刘氏,以后别想再打我嫁妆的主意!” 张由愤愤地喘着粗气,全然没有之前十里春风的和煦模样。 “元立秋,这是我娘的主意,她老糊涂了,你要算账,跟她算去,为何要把我拖下水!” 张由的无耻把立秋给镇住了。 刘氏好歹是张由的亲娘,出了点小事,张由立刻就把自己给撇清了。 这要叫刘氏知道了,得多心寒哪。 刘氏对张由那么好,还一心指望着张由当了大官儿,给她买上十七八个丫头伺候,叫她享一享做老夫人的福。 谁成想福还没享受到,自己的儿子先因为这点事不要她了。 不过,张由想撇清自己,可没那么简单。 “谁拖你下水了?” 立秋轻笑了两声。 “你可别赖我,我今儿个完全是为了我自己讨公道,就你给我陪嫁的那些破桌子破椅子,根本就不经用!椅子坐了两次便断了一条腿儿,我这才叫上大嫂,来找王寡妇讨个说法,谁知道你爹藏在王寡妇的炕头上呢,你要赖,就赖自己的老子去。” “你胡说!” 张由面目狰狞,额头上青筋根根分明。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捣鬼,若不是你,大嫂怎么有胆子偷了鸡蛋就跑!分明是你指使她,故意叫她引了我和娘到王家庄来!你、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不愧是秀才,脑子就是转得快。 “随你怎么想,今日之事与我无关,你有时间怪我,不如去救你娘,再不去,她就要被打死了。” 张由的嘴角抽了抽,显然不敢出头。 “你不敢去?”立秋嘴角露出个讥讽的笑容,“哦,我忘了,你现在多了个娘,两个娘,你不知道救哪一个是不是?” 她冷笑着摇头,站在树下,远远地看着王寡妇家的闹剧。 院中的混战早就结束了,刘氏根本打不过壮实的王寡妇,一个劲儿地喊饶命。 王寡妇很能拎得清,打了刘氏几巴掌,算是报了那一巴掌的仇,就不搭理刘氏了。 “张老蔫!” 她砰砰砰地敲着窗户,震得瓦片都跳起来了。 “赶紧给老娘滚出来!再不出来,老娘捏爆你的卵蛋!” 张老蔫怕极了王寡妇,连滚带爬跑出来,抱住王寡妇的腰苦苦求饶。 “金莲哎,我错啦,你可别打我啊,都是这糟老婆子的错,你歇一歇,我来打,打死她给你出气!” “滚滚滚,滚一边儿去!” 王寡妇很嫌弃张老蔫,一巴掌把张老蔫给扇飞了。 “真打死了这个老婆子,你那几个儿子不得把老娘的鱼塘给填平了?今儿个这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行行行!” 张老蔫连连点头。 “金莲,你想要个啥说法?” 第85章 无处可躲的张由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王寡妇很是瞧不起张老蔫这副模样,她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睨着张老蔫。 “你和老娘睡了,又把老娘的名声搞臭了,就得负责!你不是早就说想要把老娘娶回家吗?今日既然和你老婆子撕破了脸,那就今日把这个事办了吧!” 张老蔫怔住了:“办啥事?” “把老娘娶回家啊!难道你还想倒插门?那也行,你今天不用回去了,就在我这里住下吧,我去割点肉,大郎媳妇你做点好酒菜,再把大郎叫回来,咱们一家子热热闹闹吃个酒,就算是吃了老娘的喜酒了。” 于翠花连忙应下:“二娘,我家里还有两个娃娃,我小姑子正帮我带着呢,我怕孩子们饿着……” 王寡妇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都叫来!我管饭!” 她还惦记着和于翠花一块来的俏丽小媳妇,扯着脖子往外看,瞅见立秋和张由站在一处,就招呼二人:“你俩是张老蔫的姑娘姑爷吗?快来!咱们中午吃个好的!” 立秋甜甜地喊了一声“二娘”,歪过头冲张由笑,笑得张由心发慌。 “你不去吗?你二娘叫你呢。” 张由黑着脸往后缩:“我得回书院了。” “着什么急?” 立秋一把攥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这么好看的戏,可不能少了张由这个角儿。 “你难道想错过认娘这么重要的事?”立秋捂着嘴笑,“可别忘了,你就要和黄家结亲了,新媳妇即将嫁到你家,老婆婆却换了个人,这可真是个大笑话。” 她快高兴坏了。 听说过王寡妇难缠,却不知道王寡妇会这么难缠。 张老蔫想要甩掉王寡妇,息事宁人,怕是没那么容易。 处理不好,说不准张由会失了名声又丢了亲事,成为整个清溪镇的笑柄。 这也算是她为那位黄姑娘做的好事吧。 两家接下来还有各种繁文缛节要走动,哪怕张家把这事瞒得再好,也总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黄家只要稍微听到点风声,去打听打听,就知道这张家是何家风了。 到那时,要是黄姑娘仍旧执意嫁给张由,那就是自己寻死路。 立秋管不着,也不会管。 张由似乎被立秋说得有几分意动,刚要挪脚,张大郎便从街角急匆匆拐过来。 “老三!”他神色颇为激动,攥着张由的胳膊就往王寡妇家拖,“幸好你来了,要不然,我一个人可真劝不动咱爹娘。” 张大郎说话的动静不小,围在最外头的村人认识张大郎,瞅瞅张由一身书生打扮,便有人询问:“大郎,这是你那个考上秀才的兄弟吗?” 自己兄弟考中了秀才,张大郎这个做大哥的就很自豪,人家一问,他立刻就拍拍张由的肩膀,大声道:“对,就是我兄弟,今年春考上了秀才,明年秋就要去府城考举人哩!” 这一下可不得了,乡亲们的眼睛齐刷刷地往张由身上瞟,瞅得张由浑身不自在。 想藏没地方藏,想跑又动弹不得,还得挤出个笑脸来应付乡亲们的热情。 “大郎,原来这是你的秀才兄弟!” 王寡妇挤过来,一把薅住张由的衣裳领子:“早就想看看你了,家里忙,你爹和你大哥又总搪塞我,今儿个可算是见着了,快来家吃饭。” 张由一脸苦笑:“王大姐……” “你这孩子咋还叫我大姐?叫我娘!小娘二娘也都使得,反正都是娘。” “三娃子,娘在这儿哪!” 刘氏呜嗷一声扑过来,抱着张由的脚脖子,趴在泥土地里嚎啕大哭,两条腿还不停地踢蹬着,扬起一片尘土。 众人都被呛得直咳嗽,纷纷往后退。 戏台子就从王寡妇的院子里转移到了王寡妇的大门前。 “三娃子,你可得给娘做主啊!” 刘氏年纪上来了,生了几个孩子,又不知道保养,一张脸被磋磨得好似树皮。 眼下糊满鼻涕眼泪,又裹了一层泥土,看着十分恶心。 张由下意识地甩了甩脚脖子。 刘氏立刻拽紧,甚至还顺着他的脚脖子摸到了小腿肚:“三娃子,你啥意思?” 她抓着张由的小腿肚坐了起来,吸溜了下鼻涕,恶狠狠地瞪着张由。 “你是不是嫌弃娘了?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为了供你读书,娘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你大哥二哥都没读过几天书,就跟着你爹去干活挣钱,为了你读书,娘还把你大姐给卖了呀……” “娘!” 张由厉声呵斥,趁着刘氏愣神的功夫,狠心抽回了自己的腿。 “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事,爹为这个家操劳了大半辈子,到老了,娶个美娇娘……” 他看了一眼跟铁塔一样杵在他跟前的王寡妇,又把“美娇娘”三个字收了回去。 “娶个合乎自己心意的女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何必闹得大家都没脸?快起来,你这般样子如同泼妇,成何体统!” “啥?” 刘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勾勾地盯着张由:“三娃子,你咋能这么对我?我、我是你娘啊……” “你是我娘的事实,谁都改变不了。” 张由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他极其嫌弃地扶住了刘氏。 “爹将二娘娶回家,你还是我们几个的娘呀。” 张由惯会哄人,他冲着王寡妇和张大郎道:“二娘,大哥,你们先进去,我劝劝娘。” 王寡妇和张大郎有说有笑地进了小院,围观的村民们被王寡妇一声吼,自动自觉地退出三丈远。 立秋却笑吟吟地凑了过来:“你要咋劝娘呀,我听听。” 母子两个对立秋深恶痛绝,同时低喝一声,叫立秋滚。 “滚?我可不会。” 立秋嘴角含着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跟泥猴一样的刘氏:“我看娘很擅长滚呢,要不,娘你再滚一个给我看看,我学学?” “元立秋!” 张由几乎是低吼着喊出这句话:“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闹啊。” 立秋佯作惊恐,连连后退。 “你好好劝劝娘吧,我先进屋去和二娘说话了,我看二娘是个大方的人,说不定还会送我点好东西呢,可不像有些人,表面大方送我嫁妆,转过头就变着法儿地要把嫁妆拿回去,呸!恶心谁呢!” 眼瞅着立秋进了小院,张由才阴森森地冷笑。 “娘,我上回让你办的事,你跟六叔婆说了没?” 第86章 偏不进你家的门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早就说过了,你六叔婆都把东西送出去了,那小蹄子高兴坏了,还跟你六叔婆道谢呢。” 刘氏抹了一把脸,愤愤不平地瞪着张由。 “你让娘办的事,娘哪次不帮你办得好好的?可娘就求你一次,你今儿个还给娘没脸呢,娘真是白疼你了。” 张由心虚地哼了一声:“大哥先叫王寡妇小娘的,爹和王寡妇一早就在一起了,大哥却帮着爹瞒着你,你咋不怪大哥?非要怪我。” “三娃子,你这是在戳我的心窝子呀!” 刘氏又拍着大腿干嚎起来。 “我疼你大哥多一些,还是疼你多一些?你大哥八岁就去采石场干活儿了,他赚来的钱都交给了我,我可都花在你身上了,他怨我,认了别人做娘,我心里虽然有气,可却不咋难过,可你要是也不认我,我……我这心口窝子就好像插了一把刀呀!”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还不嫌丢人么?” 张由更加不耐烦了。 “我都说过了,叫她一声二娘又如何呢?她嫁给我爹,那便是个妾,进了咱家的门,就得给你端茶送水洗脚干活,你想怎么使唤她都行,娘,你不叫爹娶她进门,留在外头才是个祸害呢,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想怎么磋磨都行,大妇拿捏小妾,谁敢说个不字?” 他压低声音,继续哄着刘氏:“哪怕娘给她磋磨死了,也没有人给一个寡妇讨说法,她那个儿子才十岁,一场风寒就能丢了小命,等这母子俩一死,她这宅子,鱼塘,田地,还有那头小毛驴,可都是咱们的了。” 刘氏忍不住笑了:“到底是读过书,三娃子,还是你厉害,娘知道了,为了钱,娘也能忍,你快去书院吧,只要把那姓黄的丫头哄好就成了,家里的这些事,娘帮你担着!” 立秋一直躲在院门后,想听听这对母子在说啥,可惜隔得太远,啥也听不见,只能看到刘氏被张由哄得喜笑颜开。 真是个傻子,被自己的男人和儿子骗得团团转,还在傻乐呢。 立秋暗暗叹了口气,再次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变成刘氏这样的糟老婆子。 王寡妇虽然有点凶,但是为人很大方,对一品二锦都很好,甚至还给了俩孩子见面礼。 喜得于翠花一口一个娘地叫着,把王寡妇当成了正头婆婆孝敬,反而将刘氏给晾到了一旁。 全家大小,除了刘氏,怕是只有秋菊没怎么笑过。 “娘太可怜了,”她拉着立秋诉苦,“我看这个二娘不好相处,以后还不得欺负死娘?爹也真是的,咋能这么伤娘的心?” “你一个姑娘家,没必要操心这些,”立秋安慰她,“大哥和三哥已经认了她做二娘,你反对个啥劲儿?你再看看娘,她不也挺高兴的么?” 刘氏的确笑眯眯地接过王寡妇奉的茶,还假模假样地夸了王寡妇几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劲儿就要往一处使,你一会儿收拾了东西跟我回平阳村,正好过几日割麦子,你还能搭把手。” “你家割麦子,咋还得叫我帮忙?我家也有麦子割啊,回头老蔫、大郎和大郎媳妇都得来帮我割,不然我还得雇人呢。” 刘氏愣住了:“什么你家我家的,你进了我张家的门,那咱们就是一家……” “我不进你张家门!”王寡妇吼了一嗓子,把几个人都给镇住了,“我有房有地有鱼塘,我为啥要去你家?” “可你都逼着我家老蔫娶你做小妾了,你一个给人当小妾的,不进我家门,你去哪儿?你还想自己另起炉灶吗?那叫啥小妾?那不成了大妇?老蔫,这我可不同意,说好了她做小,我做大,那咋能反悔呢?我可是秀才公的亲娘!你叫我做小,三娃子的脸面往哪儿搁?” 张老蔫阴沉着脸,被刘氏逼急了,就骂了她几句:“你听金莲把话说完!一天到晚叭叭叭的,还秀才公的亲娘呢,咋一点教养都没有!” 骂得刘氏眼泪汪汪,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又想撒泼。 立秋抿嘴直乐,王寡妇可真是个妙人,从今往后,张家可要天天唱大戏了。 她给于翠花使了个眼色,示意于翠花去劝劝刘氏,赶紧起来把这场戏唱完呀,以后有的是机会叫刘氏哭呢。 于翠花会意,假意扶了刘氏一把:“娘你快起来,先听我二娘把话说完,二娘她心眼直,说话可能不好听,可二娘人好呀,肯定不会欺负娘的,娘你可别误会二娘。” “我呸!” 刘氏一口浓痰啐在于翠花的脸上。 “于翠花你这个贱人!少来假惺惺地劝老娘!你才认识王寡妇多长时间,咋就知道她人好?是不是老大叫你认王寡妇当娘的?” 刘氏矛头直指张大郎:“好你个白眼狼呀,你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却瞒着老娘在外头认了个娘,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张大郎被骂得脸红脖子粗,低着头一声不吭。 王寡妇看不下去了:“刘大姐,你别骂大郎,大郎怪可怜的哩,他来给我家看鱼塘的时候才十四,白天要去采石场砸石头,夜里要来看鱼塘,那会我前头男人还活着,就嘱咐我要多多照顾大郎,我们两口子把大郎当成亲儿子来看。” “你说你一个当娘的,就知道跟大郎要钱,大郎那衣裳鞋子都破了,你不知道给补一补?大郎赚的钱都给了你,你不知道给孩子弄点好吃的?他每回上我家来吃饭都跟饿死鬼似的,问起来就说家里好吃的都留给弟弟们了。” “这么懂事的孩子,谁不心疼?我虽只比大郎大几岁,可这十年相处下来,大郎就跟我亲儿子一样!你别怪大郎认我当娘,要怪,就怪你这个亲娘没把他当儿子!” 张大郎始终一言不发。 立秋抿抿嘴,看来张大郎心里头是真把王寡妇当成娘的。 但张大郎又觉得对不起刘氏这个亲娘,所以才会对刘氏百依百顺。 她摇头叹息,刘氏可真是造孽呀。 “我不管!”刘氏撒起泼,竟将桌子给掀翻了,“你既然要给老蔫做妾,那就得进我家伺候我,天天给我端洗脚水!” 王寡妇眯了眯眼:“你确定?” 第87章 耍不起来的大妇威风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立刻拉着秋菊退后几步,给王寡妇清理战场。 刘氏这就是在找死,还妄想叫王寡妇给她倒洗脚水。 王寡妇真要进了门,谁给谁倒洗脚水还不一定呢。 “咋地,王寡妇,你想干啥!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我老张家的小妾,我这个大妇就能打得你,骂得你!你要是不顺我的意思,我还能把你给卖了!” “娘,你可别白日做梦了,”立秋看不下去,捂着嘴笑话刘氏,“二娘是良妾,又不是卖给张家的,娘凭什么卖了二娘?” 刘氏气得嘴角直抽抽:“你这个小贱人到底在帮谁?” 她帮谁? 真是可笑,刘氏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怎么会以为她会帮忙? 她不帮王寡妇踩刘氏一脚,已经是她大发慈悲了。 顾及着秋菊,立秋没将话说得太明白。 否则,她当场就会将“老贱人”三个字骂回去。 “谁占理我帮谁,娘,你自己看看,全家谁站在你这一边?一遇到点事,你就撒泼,话都不让人说完,将来三嫂进了门,你还跟泼妇一样骂街,三嫂肯定回娘家告状,到时候黄老爷不高兴,不帮三哥了咋办?” 刘氏心虚了,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我儿是秀才!谁稀罕他帮!” 立秋摇头冷笑。 没有黄家的财力支持,张由一个普普通通的秀才,还想拜入名师门下?做梦吧。 她识趣地闭上嘴,不再说话,反正刘氏挨打,她乐见其成。 刘氏倒也冷静了,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冷着脸问王寡妇到底要咋办。 “你不给我端洗脚水也成,可家里地里的活儿,你总得干吧?你还带着个小崽子呢,你不干活儿,难道叫我老张家白养着你和那小崽子?” 立秋暗自摇头,刘氏可真是疯了。 人家王寡妇有钱,自己养儿子完全不成问题,根本不用张家养。 不过立秋也挺纳闷,王寡妇都这么有钱了,为啥还非要上赶着给张老蔫这种人做小妾? 虽然王寡妇长相不咋地,但王寡妇有钱,好生生找个男人,做个正头娘子,完全没有问题。 可王寡妇却跟张老蔫这个糟老头子好上了,立秋实在是没法理解。 王寡妇也有话说。 “谁稀罕你老张家养我和我儿子了?我的钱,养你们一家子都够了,还用你们来养我?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我王金莲把话撂在这儿,我今儿个虽然做了张老蔫的小妾,可我和我儿子依然住在王家庄,不进你家门,不干你家活儿,你想耍大妇威风,自己一边儿去,别在我王金莲跟前耍!” 她威风凛凛,好似一个女将军。 “实话告诉你们,我王金莲嫁给张老蔫,一是看中张老蔫还算勤快,平常能帮我干干地里的活儿,二是看中大郎勤勉孝顺是个好人,我儿子有了大郎这个当兄长的,将来有啥事,还能和大郎互相帮扶,第三,我就是看中你家出了个秀才。” 提起自己的儿子,王寡妇就很骄傲,脸上不由自主就带着笑。 “我儿子也在读书呢,先生说,他很有天分,好好供着他,将来一个举人是跑不掉的,我寻思着,等我儿子和你家秀才公成了兄弟,秀才公看在都是手足的份上,也会指点指点我儿,那我儿说不定考秀才更顺利一些……” 话还没说完,刘氏就拍着大腿笑起来。 “考秀才……还举人跑不了……王寡妇,你可笑死我了,你当养个秀才跟养猪似的,那么容易就养出来了?这考秀才也是要看命的,我儿命中注定,那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命里没有的人呀,就是给老天爷磕破了头,也考不上!” 眼看着王寡妇又要揍人,于翠花急得赶紧拉扯着立秋:“立秋,你赶紧劝劝,别叫她俩打了,再打下去,啥时候说到我们大房的事啊。” 立秋光顾着看热闹,都把于翠花的事忘了。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刘氏和王寡妇身上,她把于翠花拽到一边低声问。 “大嫂,你愿不愿意跟着王寡妇一块过?” “啥?” 于翠花瞅瞅壮得像铁塔一般的王寡妇,一个劲儿地摇头:“我怕她打我哩。” “我明眼瞧着,王寡妇比刘氏强,最起码不抠门,你跟着王寡妇,还能天天去找大哥,挣了钱,不用上交,和孩子们想吃点啥,就自己买,不用看刘氏的脸色,不比在刘氏跟前强?” 想到能天天和张大郎在一块,于翠花终于犹豫着点点头:“那……那我要咋办,才能留在这儿?” 立秋抿嘴笑:“你刚刚不是做得挺好?你就一个劲儿地巴结王寡妇,王寡妇说啥你应啥,就算今天没留下,你天天往王寡妇这儿跑,王寡妇也总会把你留下来的。” 立秋敢这么说,是有依仗的。 王寡妇年纪轻轻守寡,自己一个人守住了家业,还一心供着儿子读书,为了儿子的前程甘愿委屈自己,性子豪爽仗义,该是自己的责任绝不推诿,这可比一般的男人都强。 再者,就凭张大郎这个愚孝的,都能心甘情愿地帮着王寡妇,就知道王寡妇为人不错。 于翠花多多巴结王寡妇,把自己的难处透出一点来,王寡妇就肯定会帮着于翠花。 果不其然,于翠花帮忙劝着王寡妇,一口一个“二娘”地叫着,饭后手脚麻利地把灶房收拾干净,又依依不舍地望着张大郎,终于引起了王寡妇的注意。 “老大家的,你干活儿挺麻利,想不想帮我打理菜地?我给你工钱。” 于翠花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差点压不住上翘的嘴角。 她抽空朝着立秋使了个眼色,立秋点点头,她才给王寡妇道谢:“多谢二娘,我也想帮着二娘,可我还带着俩孩子,我怕我来干活儿,孩子没人带。” “那你就别来了,”张大郎不敢抬头看刘氏,闷闷地把于翠花往刘氏跟前推,“你在家伺候娘吧。” 立秋撇撇嘴,张大郎不知道疼自己婆娘,可跟长安哥差远了。 她暗中掐了一把二锦,把两个孩子推向张大郎。 二锦机灵,“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爹!我不要走!我要和爹爹在一起!” 第88章 一品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二锦哭得厉害,小丫头抱着张大郎的腿不撒手,谁来哄都不行。 哭得王寡妇都跟着叹息。 “孩子小,老见不着亲爹可不行,大郎,要不就把你媳妇和两个孩子都接来吧,要是愿意跟我住,那就住我这儿,反正我房子多,要是不愿意,那就住鱼塘边上,那边两间房,够你们住了。” “过几天忙活完了地里的活儿,我出钱,在鱼塘边上再盖几间屋,就给你们两口子,正好菜地也在那儿呢,你们两口子一个帮我看鱼塘,一个帮我打理菜地,只要干得好,我亏不了你们。” “大郎,你也别去采石场了,你们两口子看鱼塘打理菜地赚的钱就足够花了,我那菜地边上还有一大片荒地,你们抽空自己开了,种点麦子花生地瓜啥的,就够你们吃了。” 这日子可真好呀,立秋听了都羡慕,更别说于翠花了。 她嫁进张家这么多年,今日算是第一次知道日子能过得这么好,喜得她直掉眼泪,拉着两个孩子给王寡妇磕头,真心实意地喊了一声“二娘”。 这可把刘氏气坏了,才从地上爬起来,她又坐下去了。 “我的个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儿子媳妇都是白眼狼呀!我不活了!老天爷呀,你叫我去死吧!” “又闹啥!又闹啥!” 张老蔫烦透刘氏了。 “人家金莲说得好好的,不和你一块过,以后我上半个月在你那住,下半个月就来金莲这儿,她也不跟你抢啥争啥,你还有啥好想不开的?” 他拍拍张大郎的肩膀,权当安慰这个儿子。 “大郎对你多孝顺,你别不知足!这事我定下来了,大郎和大郎媳妇就住在王家庄,帮着金莲伺候菜地和鱼塘,你和二嘎秋菊住在咱们村里,以后老三家的进了门,也和你在一块住着,这还不行么?你要想找人干活儿……” 张老蔫那双老眼阴沉沉地盯在立秋身上:“还有立秋和顾赖子呢,他们两口子没有正经营生,不种地不养鸡,给你干活儿正好,都是自家人,你管他们两口子一顿饭就行,立秋啊,以后你大嫂不在家,她的活儿,就交给你干了。” 想得美! 立秋忍了再忍,才忍住啐张老蔫一脸痰的冲动。 “爹,这事我做不了主,我现在嫁了人,凡事都得听我家男人的,这可是大哥嘱咐我的,咱们家里,一向都是妇道人家听爷们儿的话,不是么?” “立秋说得对。”张大郎点头附和。“女人就得听男人的。” “爹,还是叫翠花留在娘身边吧,二嘎不知道啥时候能好利索,二弟妹还在娘家坐月子,就算回来了,她带着两个孩子也帮不上忙,秋菊又眼瞅着要嫁人了,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活儿,娘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让翠花回去帮忙吧。” 于翠花急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一个劲儿地朝着立秋眨眼,眼皮子都快眨掉了。 立秋知道于翠花啥意思,无非就是想让她先答应张老蔫。 立秋自然不会开口。 张家就是狗皮膏药,粘上了便揭不下来。 她今日若是开口应承下此事,以后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 她才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二锦哭,刘氏闹,于翠花跟着跺脚,张老蔫薅着刘氏的头发猛揍,张大郎有样学样,也要揍于翠花,被王寡妇给喝住了,秋菊急得劝了这个劝那个,哪个都不听她的。 王寡妇的小院比任何时候都热闹。 立秋牵着一品,静静地立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出闹剧。 “姑姑,”又瘦又小的一品忽然怯生生地开口,“我怕。” 一品这孩子胆子被吓破了,走路都贴着墙根走,见了人,也不敢打招呼,问她话,她就木愣愣的,跟傻子似的,少有主动开口说话的时候。 瞧着怪可怜的。 立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哄着她:“一品,你想不想跟着你爹你娘一块儿过?” 一品似乎是没听懂立秋的话,立秋又问了一遍,她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跟奶奶一起住。” “哪个奶奶?” 一品躲在立秋身后,伸出一根手指点一点正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刘氏,大眼睛里满是恐惧,浓得化都化不开。 立秋快心疼死了。 她和一品这般大时,家里爹娘嫌弃她,对她不是打就是骂,爹爹喜欢吃酒,每日吃得醉醺醺的,回家便将阿娘给打一顿。 阿娘嘴上不饶人,挨了打回过身再把委屈发泄在她身上。 她身上常年没有一块好肉,总是青青紫紫的,旧伤没好便添了新伤。 到了后来,一听到爹娘的声音,立秋就发抖,恨不得缩在墙根,谁都看不见她才好。 看到一品,她就想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 倘若她能回到过去,一定会去抱一抱可怜的小立秋,正如她现在抱着一品一样。 “一品,你要是不想和奶奶在一起住,就去学你妹妹,去抱着你爹哭,他最心疼你,一定会答应你。” 张大郎一直以为一品是被他给吓病了,所以对一品心存愧疚,倘若一品去哭着求求他,他就松口了。 一品往后缩了缩:“姑姑,我不敢哭。” 立秋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涌出来了。 这孩子怎么连哭都不敢哭了呢? 张大郎也不是个东西,自己的女儿都被磋磨成这样了,他还想着孝顺刘氏呢。 除了苛待孩子,挑唆张大郎打于翠花,刘氏还有什么好?就这么值得张大郎孝顺? 立秋狠狠地抹掉眼泪,捏了捏一品的手,鼓励她:“一品,你别怕,有姑姑在,姑姑帮你。” 一品的眼睛很大,清澈得好似村后头的小河,她懵懂地看着立秋,眼底有胆怯在涌动。 她在害怕,却轻轻点了点头。 小姑娘松开立秋的手,一步一步地挪到张大郎跟前,伸出小手拽住张大郎的衣裳,轻轻拉了拉。 “爹爹……” 她声音小,一声“爹爹”立马就淹没在小院的喧闹中。 眼见着一品眼中的勇气在退缩,立秋忙大吼一声:“够了!都闭嘴!张大郎,一品有话要和你说!” 第89章 翠花要和离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小院里一下就安静了。 张大郎低头看看一品,牵着嘴角笑了笑:“一品啊,你有啥事?” 他不笑还好,一笑把一品给吓得够呛。 小姑娘赶紧跑回立秋身后藏好,只敢露出一双眼睛。 立秋叹口气,握住一品的手,把她送回到张大郎的身边:“别怕,说吧,你爹不会打你。” 一品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牵住了张大郎的衣角,说话的声音却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爹,我想要你跟娘一起住。” 万事开头难,说出第一句话之后,一品后头的话就说得顺溜多了。 “你让娘和妹妹跟你一起住,娘想你,妹妹也想你,我跟奶奶一起住,我帮奶奶干活儿……”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小一品越来越响亮的声音。 “我七岁了,能干很多活儿,小姑姑跟我说,立秋姑姑来咱们家的时候,也才比我大一岁多,她就能下地干活了,我也能,我现在能割猪草砍柴洗衣裳看小弟弟,还能熬粥煮饭呢,这些我都能干。” “要是奶缺钱了,我还能搓草绳卖钱!奶,你就叫我娘跟我爹住在一起吧,住在一起,爹娘就不会打架了。” 刘氏很嫌弃一品,嫌弃得一品叫她奶,她都直撇嘴,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去去去!臭丫头懂个屁!一个赔钱货还敢要这要那,咋地,你娘留在家,你就不用干这些活儿了?我可告诉你,再过几天,你也得抡上镰刀下地割麦子去!还有搓草绳!从明儿个起,你就得开始搓!七岁的丫头了,得学会赚钱养活自己,我们老张家可不养闲人!” “娘!” 张大郎这一声吼,好似平地炸了个惊雷,吓了众人一大跳,更是把一品吓得差点闭过气去,小姑娘一张小脸都憋得发紫。 “张大郎,你干啥!” 于翠花扑过来,将一品抱在怀里,不停地给一品抚着胸口顺气。 “你看不惯我们娘儿几个,那就趁早和离!我领着这两个赔钱丫头回娘家,不跟你一块儿过了!你干啥冲孩子发火?你是想吓死一品哪!” 她搂着一品二锦,哭得撕心裂肺。 “从我嫁进你们老张家,你娘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成天挑理,那会你娘才三十几,就啥也不干,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不都是我一个人干?” “二嘎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做事不稳重,老闯祸,每回都是我领着二嘎去给人家赔礼道歉,他去做学徒,也是我当了自己的嫁妆送他去的,老三更不用说,他的四季衣裳鞋袜不都是我做的?” “你和爹出去给人做工,娘啥也不干,立秋和秋菊还小,只能帮着干点轻省活儿,我这个做大嫂的,啥都要担起来,莫说是铲猪粪铲鸡粪这些清理猪圈鸡圈的活儿了,就是拉着犁头耕地,我也没叫过苦!” “我怀一品的时候,上午还在地里干活儿,晌午头就在地里把孩子给生了,你娘嫌弃是个女娃,不伺候我,我月子里多吃了两个南瓜,都要被她念叨半年,我说啥了!我叫过苦了吗!” “你一年到头都在外头干活儿,回来就听你娘的挑唆打我,把两个孩子吓成什么样了!是,我后头是没那么勤快了,为啥?因为我于翠花的心寒了!我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可到年底了,两个孩子想吃一块肉,你娘都不给!我这日子过个啥劲儿啊!我还不如领着俩孩子跳河呢!” 哭够了,骂够了,于翠花就问立秋。 “立秋,你能读书写字,你帮我写个和离书,我不跟你大哥过了,再过下去,一品二锦就活不成了。” 立秋被于翠花一番哭诉搞得眼泪汪汪的。 她亲娘要是能像于翠花这样,兴许她就不用被卖到张家了。 或许现在日子过得也不咋样,但有娘的孩子总比没娘强啊。 “大嫂,”立秋擦了擦眼泪,抱起了二锦,“你跟我回去吧,我帮你写和离书,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再给你找个活儿干。” 老君庙里多了二十来张嘴巴,正好缺一个做饭洒扫的。 于翠花做饭的手艺不错,带着两个孩子过去,还能有个住的地方。 “我也能给你找活儿干!” 王寡妇叫住了于翠花。 她抬起手背抹眼泪,扭头看到张大郎,就朝张大郎脑门上扇了一巴掌。 “这么好的媳妇儿,你还成天打她,是不是个男人了!” “老大家的,你别走了,就留在王家庄跟我住吧,不管你和大郎是要和离还是咋地,我那打理菜地的活儿都交给你,工钱照样不少你的,成不成?” 于翠花看看立秋,又看看王寡妇,捂着脸抽噎了几声:“二娘,我不敢哪,我怕你打我!” 王寡妇的巴掌大,打起人来可比张大郎疼多了,于翠花是领教过的,有这个顾虑也很正常。 立秋觑着于翠花的神情,琢磨着于翠花还是不大想和张大郎和离。 现在就是要张大郎给个态度。 倘若于翠花和离,那她就把于翠花送到老君庙去。 要是于翠花还跟张大郎一块儿过,她就不插手了。 毕竟老君庙里那二十几个假道士来历见不得光,于翠花住过去,要是发现猫腻,那可就麻烦了。 “你不用怕,你不惹我,我不会打你的,”王寡妇拍着胸脯跟于翠花保证,“我这个人讲道理,不会随便打人,你问问张老蔫,我打过他几回?” 立秋吃了一惊,张老蔫还挨过王寡妇的打呢。 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可叹她没看着张老蔫是怎么挨打的,不然她能乐得多吃好几碗饭。 一家人现在都在等着张大郎表态。 刘氏这个时候还在骂于翠花不要脸:“生了赔钱货,还有脸坐月子?我生大郎他大姐的时候,就在炕上躺了一天,第二天我就下地干活儿了,哪个婆娘不是这么过来的?就你矫情!” “不是想走么,赶紧滚!不过这两个赔钱货得留下,她们是我老张家的种儿,以后大了还能卖钱给老三读书用,老三考状元还得花不少钱呢……” “娘!” 张大郎又是一声吼,再次把众人给吓了一跳。 “我要搬出去和翠花单过!谁也别想卖了我张大郎的女儿!” 第90章 怒怼长舌妇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大郎!” 于翠花眼泪汪汪,激动得都快晕过去了。 两个孩子也高兴得不得了,尤其是一品。 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泪珠,却笑得比谁都要甜。 立秋抿唇笑了笑。 张大郎总算是当了一回男人。 此事算是一锤定音,大房一家四口住在鱼塘边上的两间屋内,平常帮着王寡妇料理鱼塘和菜地,要是赶上农忙,大郎两口子就两边跑。 张老蔫和王寡妇过了明路,从此以后不用藏着掖着,上半个月,张老蔫在刘氏这,下半个月,就跑到王寡妇那,挣的钱也两边分。 除了刘氏,皆大欢喜。 于翠花已然和刘氏撕破了脸面,回到平阳村就开始收拾东西。 立秋和秋菊帮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时分,张大郎两口子就赶着驴车,拉着箱笼去王家庄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秋菊很茫然,“立秋,大嫂原来对娘有这么多怨气啊,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还用看?”立秋无奈地苦笑,“秋菊,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娘对大嫂,对我,对你,好吗?” “我……”秋菊咬了咬唇,“可是,她是我娘啊,我的命都是她给的,她怎么对我,我都不应该有怨气。” 立秋摇头,秋菊疯了。 哪日被刘氏卖了,秋菊还能高高兴兴地帮刘氏数钱。 她忍不住呛了秋菊一句。 “那是你娘,可不是我跟大嫂的亲娘。” 立秋说完就走。 她虽然和秋菊好,但却不想跟秋菊费口舌。 秋菊单纯孝顺又顾家,跟秋菊说刘氏的坏话,只会叫秋菊伤心,还会伤了她们二人之间的情谊,何苦呢? 秋菊总有晓过来的那一天,慢慢等就是了。 回到家,只有老四守在灶房门口,顾长安还没回来。 顾长安都去了一天了,老君庙那边没出啥事吧? 立秋给老四做了饭,又捏了几个菜包子。 天黑了,菜包子都快凉了,顾长安还未归来。 立秋不放心,提着灯出门,准备去路上迎一迎顾长安。 村口的大槐树底下,坐了一群闲磨牙的妇人,其中就数牛婶的嗓门最大。 隔着老远,立秋就听到牛婶在说张老蔫娶小妾的事。 “二嘎娘和老蔫这就享上福了,儿子才考上秀才,老蔫就娶了小妾,我听说那王寡妇可有钱了,小妾的钱就是大妇的钱,这下好了,二嘎娘啥也不用干,成天躺在炕头上,就有小妾给她送钱花。” 有人反驳牛婶:“不对吧?我听说张大郎和他媳妇儿都搬到王寡妇那边去了,说是王寡妇不过来,她不过来,二嘎娘咋享福?” “你是不是傻?”牛婶瞪了那人一眼,“为啥叫大郎和他媳妇儿过去?不就是叫大郎两口子看住王寡妇的钱吗?再过些日子,等秀才公新娶的媳妇儿来了,二嘎娘享的福气就更多了。” 正好立秋提着灯笼经过,牛婶立刻就来了精神,大声问立秋:“立秋,你上哪儿去?顾赖子呢?没在家么?” 立秋心里装着事,勉强挤出个笑脸,问候了众人一圈,就匆匆往村口去。 身后牛婶洋洋得意:“啧啧,这才成亲几日呀,顾赖子就去吃酒耍钱,把个娇滴滴跟狐狸精似的媳妇儿一个人扔在家里头,我敢打赌,立秋守不了几日,你们可得看好自家的男人啊,可别叫这小狐狸精给勾走了!” 立秋已经走过去了,想了想,又顿住脚步:“牛婶,你先别提醒别人,先管好你自己,狗子叔常年不着家,在山上躲着,谁知道是不是山上有个狐狸精,把狗子叔给迷了去,要不然,就是家里有个蛤蟆精,吓得狗子叔不敢回家!” 牛婶两腮鼓,肚子大,确实挺像癞蛤蟆。 大槐树底下的妇人们嘻嘻哈哈笑成一团,笑得牛婶脸上滚烫,搬着小马扎就跑回家去了。 真是个长舌妇! 立秋冷笑两声,她早就发过誓了,以后村子里这些长舌妇,别想造她的谣,叫她知道了,她非要和造谣的人当面锣对面鼓地好好说道说道,不怼得那人后悔从娘肚子里爬出来,她就不叫元立秋。 出了村子,立秋一路走着,一路琢磨着要做个什么营生。 叫她去老君庙做饭,她肯定不干。 她在张家吃苦吃够了,梦里在红袖招又受了那么多折磨,现在就想能松松快快地安稳过日。 倒不是说立秋想偷懒,她只是不想那么累。 有更好的挣钱法子,干嘛非要委屈自己。 烧二十几个汉子的饭,可不容易。 更别提过些日子重建老君庙,吃饭的人又多了十几个,光是蒸馒头,就得忙活一天,从早到晚,得累死,立秋可干不来。 还不如卖个好,把这个差事介绍给村子里嘴巴牢靠不多事的妇人呢。 她嘛,就养养鸡鸭,做些针线活就行了。 张由给她陪嫁了些布料,她正好拿这些布料做些荷包香囊枕头之类的玩意儿,拿去镇上摆摊卖,比给男人们做饭强多了。 再走下去,就到了王家庄了。 立秋站住脚,举着灯笼往远处看了看,刚好就瞧见一个黑影走过来。 “长安哥,是你吗?” 黑影顿了顿,随即便匆匆跑来:“小秋!” “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顾长安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好似从泥土里钻出来的一样。 唯有那双眼睛,明亮如同天上星。 他张开双手想抱一抱立秋,又怕弄脏立秋的衣裳,便挠了挠头嘿嘿笑:“南风嫌我脏,叫我在他那儿洗个澡换身衣裳,我想着你还在家里等我,就紧赶着回来了,你怎么样?捉奸捉成了吗?有没有受欺负?” 见到顾长安,立秋就踏实多了。 她把灯笼往顾长安的手中一塞,拿着帕子轻轻擦拭顾长安额上的汗珠。 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直往顾长安的鼻子里钻。 顾长安哪受得了这个。 “小秋,”他像只小狗一样,嗅着立秋的耳垂,“咱们赶紧回家吧,回家好办事。” “你就知道办事!” 立秋嗔了他一眼:“你还没跟我说老君庙如何了呢,人都救出来了吗?” 顾长安的脸色霎时就阴沉下来。 第91章 他跑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暗道不好。 孙拙说房子塌了,埋了他们好几个兄弟,何季卿也在里头,不会死了人了吧? 想一想何季卿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立秋就直皱眉头。 何季卿身上的伤没好,被压一下,不死也得残。 长安哥怕是在为何季卿伤心呢。 虽然不喜欢顾长安的那群狐朋狗友,立秋依然柔声安慰顾长安。 “长安哥,你想开点,等顾大伯他们忙完地里的活儿,你就领着大家伙赶紧把老君庙给修一修,至于你的那群兄弟们……若是,若是不好了,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就尽管说。” 立秋很自信,凭她的手艺,一晚上赶出十几套孝服来不成问题,再不济,就让大娘三婶她们帮个忙。 孝服好做,又不用绣花,扯些白布,裁一裁,简单缝缝就成,针脚不用太细密。 至于灵幡那些,自有棺材铺的人帮忙。 不过棺材得早点定,死的人多,怕棺材铺赶不及。 “长安哥,你先回家洗个澡,明日天一亮,我就陪你去镇上,你去棺材铺,我就去布店,估摸着一日就能把东西置办齐全……” 顾长安一愣:“我去棺材铺置办什么东西?” “棺材啊。” 立秋两眼一黑,长安哥不会是因为好兄弟去世打击太大,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变傻了吧? 听人说,这个时候就得狠狠地打他几巴掌,长安哥才能清醒过来。 事不宜迟,立秋赶紧卷起袖子,照着顾长安的脸左右开弓,啪啪打了十几巴掌。 “元立秋!” 不远处响起一声吼,把立秋吓了一跳:“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张大郎赶着小驴车嘚嘚地跑过来,车还没停稳,他就跳下车。 “你在干嘛?你咋打长安呢?有你这么做人媳妇儿的吗?” “大郎,你先问问咋回事。” 于翠花匆忙从车里爬下来,将立秋护在身后。 “你啥都不问,吼立秋干啥?兴许是大妹夫做得不对,欺负咱家妹子了呢。” 她就着光亮看了看立秋的脸,见没有伤痕,才松了一口气:“立秋,到底咋回事啊?长安兄弟今儿个一天干了啥?” 不等立秋回话,于翠花就质问顾长安。 “大妹夫,不是我这个当大嫂的说你,你才刚成亲,就惹立秋生气,这哪行?你不会是才回来吧?你上哪儿干啥去了?黑灯瞎火的,你让我家立秋一个人在这里等,你也不怕山里有狼,把立秋叼了去,怨不得立秋打你。” “长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张大郎接过话头,“男人不管上哪儿都得跟家里的婆娘说一声,免得家里头担心……” “你还有脸说大妹夫!你以前去哪儿可不跟我说。” 于翠花吼了张大郎一嗓子,张大郎竟然讪讪地笑了:“以后我肯定会告诉你。” 立秋微微有些吃惊。 没想到今日闹上这一出,倒把这两口子给闹好了。 “大嫂,”她笑嘻嘻地朝着于翠花眨眼睛,“重振妻纲啦。” “什么缸?你咋知道我和你大哥要回来拿咸菜缸?” “没啥没啥。” 立秋抿着嘴笑,又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 “大哥大嫂放心,长安哥没欺负我,他今儿个是去老君庙商量修房子的事,并没有在外头鬼混,只不过回来晚了,我看他有点迷糊,担心他被山里的精怪给迷住了,才打了他几巴掌。” 顾长安一脸震惊,原来小秋是以为他被精怪迷住了吗? 老君庙能有啥精怪?不就是一个臭道士和二十几个假道士吗? 仔细一想,南风的确像个精怪。 这低头细琢磨的功夫,张大郎蒲扇大的巴掌就扇了过来。 顾长安赶紧伸出手招架:“大哥,你干啥!” “长安啊,你忍一忍,立秋的手劲儿太小了,扇你那几巴掌不痛不痒的,怕是没法叫你清醒,我手劲儿大,打你两巴掌,你就不迷糊了。” 于翠花还在一旁附和:“对对对,多打两巴掌,人身上有三团火,一清醒,精怪就得被吓跑。” 顾长安哭笑不得。 这都是他的小媳妇惹出来的。 再一看立秋,满脸担忧地看着他,顾长安就很感动。 小秋这么关心他,扇他几巴掌又能咋地! 娇滴滴的小媳妇儿能有多大劲儿,就那几巴掌,打在他脸上跟挠痒痒似的。 不过张大郎这两巴掌要是扇下来,他这张脸就得肿。 “大哥大嫂,你们冷静点,我根本就没被精怪迷住,我真没事。” “被迷住的人都说自己没事,”张大郎抱住了顾长安,“翠花,你来打!” 眼看于翠花这一巴掌要扇下来,顾长安忙使了个巧劲儿,从张大郎的怀中挣脱,转到了张大郎的身后。 “啪!”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到了张大郎的脸上,打得张大郎脑瓜子嗡嗡的。 “翠花……你、你这劲儿也太大了。” “哎呦,大郎,你咋样?没打出个好歹吧?” 大房两口子蹲在地上哼哼唧唧,顾长安趁机跳到立秋跟前:“小秋,你来检查,我真的没事!” “长安哥,你没事就好。” 见他眼神清明,口齿清晰,立秋便放下了心。 “你也别太难过,这是意外,不怪你,总之明日一早就去棺材铺,早点把棺材定下来,出殡要不要帮忙?你找大伯商量商量,他们好歹也是你的兄弟,这后事给办得体面些,多烧些元宝,叫他们下去了也有钱花,不至于再做那些勾当。” 顾长安总算反应过来立秋在想啥。 “我的傻媳妇儿!” 他大笑着揉立秋的脑袋,把立秋的发髻都给揉散了。 “谁都没死!他们被压在下头了,挖出来除了两个人受了点擦伤,其余的都活蹦乱跳的呢。” “是么?” 立秋抿唇盯着顾长安笑。 长安哥说谎了。 碍着张大郎夫妇在场,她没戳破顾长安,小两口坐上驴车,到了村口跟张大郎夫妇道别,一进家门,立秋便拉下脸。 “长安哥,你实话实说,老君庙到底死了几个人?是不是何季卿死了?” 顾长安摇摇头,神色茫然。 “他没死,他跑了。” 第92章 麻风病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跑了?跑了是什么意思?” 何季卿跑了? 立秋有些犯迷糊。 何季卿为何要跑? 难道是南风对何季卿做了什么,所以何季卿才要跑? 南风……南风不会好男风吧? 这么一想就全能说得通了。 怪不得南风老想将长安哥骗去悟道,说不定就是看上了长安哥的美貌。 何季卿虽然比不上长安哥英俊,却胜在有一股天然的怯弱之态。 兴许南风骗不了长安哥,转而对何季卿下手,何季卿这才跑了。 “造孽呀,”立秋叹息着摇头,“长安哥,你以后可要离南风远一些,千万不要叫他得手了。” 立秋梦里的红袖招后来开到了京城,对面便是一家颇负盛名的小倌馆。 那里头的男人个个都是好相貌,一颦一笑比女人还要娇媚。 但说起来,那些小倌可比红姑娘们要凄惨多了。 好男风的客人们想出来折磨小倌的手法千奇百怪,有时候在红袖招,都能听到小倌的惨叫。 长安哥若是沦为了小倌…… 立秋打了个寒战,南风该不会是专门出来物色小倌的吧? “你又在想啥?” 一看立秋这个表情,顾长安就知道他的小媳妇又想歪了。 他无奈地摸了摸立秋的头。 “房子之所以会塌,是因为何季卿做了手脚,他领着何贵荣跑了,孙大哥说,何季卿很有可能是朝廷的爪牙,已经领着人去追了,若何季卿果真是朝廷的人,就要将他当场诛杀,免得银鱼卫寻到这儿来。” 立秋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时心乱如麻。 “朝廷为什么放着山匪不杀,要来找你们的麻烦?长安哥,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顾长安搂住了立秋,长叹一声,随即冷笑:“朝廷?朝廷里兴许还有好官,可惜太少,敢发声的也被杀了,更多的只能保命,上头那个人早就烂透了,有他在,这个朝廷迟早要完。” 立秋趴在顾长安的胸口,默然不语。 要不要将十年后的大丰江山告诉顾长安? 那时再无大丰朝廷,有的,只是大旗皇帝施舍给那个人的一座城池。 城池里的百姓早就沦为了大旗的牲畜,可以任意虐杀。 不知彼时的泾阳县城是否还安好。 略微想一想,立秋便知道不可能。 覆巢之下无完卵,小小山村再如何偏僻,也终究逃不过风雨肆虐。 因为担心出逃的何季卿到底是不是朝廷的人,立秋翻来覆去,直到四更才睡着。 几乎是刚睡着,她就做了个梦。 梦里,她的右手中指忽然溃烂,涂了药也不管用。 起先,只是一小块地方,后来烂的地方越来越大,竟至于整只手都烂掉了。 村里人说她是得了麻风病,趁她和顾长安夜里睡觉,一把火点燃了他们的小家。 梦的最后,映入立秋眼帘的,便是顾长安被烧成黢黑的脸。 “长安哥!” 她大叫着惊醒,浑身都被冷汗浸湿。 顾长安几乎是第一时刻将她抱进怀中。 “又做噩梦了?” “长安哥,”立秋依旧惊魂未定,“你出去瞧瞧,看看是不是有人要在咱家放火。” 顾长安出去转了一圈儿,立秋已经安下心了。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生了麻风病? 静下心来细细琢磨,梦里她得病就是这几天的事。 从手指头开始溃烂,到整只手烂掉,也不过就是两天的功夫,麦子还没割呢,她和长安哥就被烧死了。 如果说是麻风病,这也太快了。 最先说她得了麻风病的人是谁来着? 好像是……好像是六叔婆! 立秋敲了敲脑袋,这个噩梦的时间短,事情杂,她只做了一遍,很多事情都对不上,得再做一遍才好。 等顾长安回来,立秋就把自己的噩梦细细地跟他讲了一遍。 “我好些日子不曾做噩梦了,长安哥,我实在是怕得紧,要不明日咱们去看看大夫?兴许我现在就已经染上了麻风病,只是还没发作而已。” 她一想到梦里顾长安那张被烧成焦炭的脸就心慌。 “长安哥,你这几日还是先去老君庙住着。” 倘若她真的得了麻风病,顾长安若是和她住在一起,一定会染上病的。 “别胡思乱想。” 顾长安找了一条干帕子,默默地帮立秋擦着身上的汗。 半晌,他才轻声道:“明日我陪你上一趟老君庙,叫南风帮你看看,那臭道士有几分本事,你若得了病,他一准儿能看出来。” 立秋咬了咬唇,鼻头已经发酸了。 这就是她的命吗? 逃过了红袖招,却逃不过麻风病。 左右都是一个死字,只是早晚的区别罢了。 “长安哥,你走吧。” 立秋背对着顾长安躺下,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你去找南风瞧瞧,我已经是没救了,你离了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家里的钱,你都带走吧。” 过几日她就要死了,要钱也没用。 可是她好不甘心! 她好不容易从张家跳出来,还没过上好日子,转眼就要赴黄泉。 天下凡人千千万,怎么就她不配过个安生日子?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既然最终还是要惨死,老天爷为什么要给她噩梦预警? 难道想叫她提早预知自己的下场,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剩余的日子? 如果是这般,老天爷也太残忍了! “小秋……” 冰冷的后背碰到温热的胸膛,立秋身子一震,而后再也忍不住,转身拱进顾长安的怀中。 “长安哥,我不甘心!我不想死!求求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哭了不知道多久,立秋才哭累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竟然没做梦,以至于醒过来时,立秋还有点茫然,不知那个噩梦到底是真实做过的,还只是她臆想的。 直到南风被顾长安抓过来,立秋才心里一沉。 噩梦是真的。 “你说女居士病了?” 南风揉了揉眼睛,盯着立秋半天,又给立秋诊脉。 诊了左手诊右手,看了眼睛看舌苔,直直忙活了小半个时辰。 立秋心里就发毛了。 这臭道士一向话很多,眼下一言不发,肯定是她已经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顾长安比立秋还着急,在南风再一次摸上立秋右手诊脉时,终于忍无可忍,揪起南风的衣领子怒吼:“我媳妇儿到底怎么了!” 第93章 你能不能别凶我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女居士没事啊,不过嘛,顾道友,贫道要提醒你们二位一句,不要太过沉迷闺房之乐,房事太频繁,女居士身子受不住啊。” 立秋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幽怨地嗔了顾长安一眼。 这个人办起事来没节制,现在好了,落得一个被臭道士嘲笑的下场。 顾长安对小媳妇儿的幽怨心领神会,忙呵斥南风:“问你正经的呢,你浑说啥!” “贫道说的就是正经话啊,”南风翻了个白眼,“女居士身子底子薄,多吃点好东西就能补回来,除了房事过于频繁导致女居士身子有些亏空,别的就没什么了。” 他郑重其事地拍了拍顾长安的肩膀:“顾道友,你还是跟贫道去修道吧,修了道,才不会对男女之事动心,等你悟道成仙,就能忘却凡尘,届时再来点醒女居士,这可是大功德一件啊。” “臭道士,你真的没骗我?我媳妇儿真的没事?你再仔细看看,瞅瞅她是不是得了麻风病。” “麻风病?” 南风眨了眨眼睛。 “你以为麻风病是那么好得的,想得就得?顾道友,你想要钱就直说,何必半夜将贫道给掳来?” 原来南风半夜就来了。 立秋很歉疚地咬了咬唇,怪不得她一睁眼就能看到南风呢,长安哥也太心急了。 “道长还没用饭吧?” 立秋说着就下了炕:“我去煮点粥,昨晚上还剩下几个菜包,这顿饭咱们先凑合着吃。” 张家陪嫁了几袋米面,家里粮油都不缺,若是她没做噩梦,原本是想着过几日赶大集买些鸡蛋,再弄些菜种子,先把家门口的菜地种上。 可偏偏叫她做了这种噩梦。 都没几日好活了,还种什么菜。 “小秋,你歇着,”顾长安不让立秋下炕,“我去煮粥。” 他给南风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钻进草棚不知道说啥。 立秋懒得去偷听,左右不过是她的病情而已。 许是南风心善,不想告诉她实情,就背着她跟长安哥说了。 昨日还说今日要去棺材铺买棺材呢,果然就应验了。 立秋惨然一笑。 罢了罢了,死就死,最起码不是死在张家。 一会儿功夫,顾长安便端着粥和菜包进了屋。 他在炕上摆了炕桌,将饭摆好,一边跟立秋说着话。 “南风走了,我跟他说了你的情况。” 立秋掀起眼皮看了顾长安一眼:“你跟他说了我能做噩梦预警么?” “那倒没有。” 顾长安脱鞋上了炕,坐在立秋身边。 “小秋,你能做梦预警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从此以后,不可再对第二个人讲,以免招致祸端。” 立秋轻声冷笑:“说与不说又有何妨?反正我要死了。” “胡说!” 顾长安拉下脸,眼底隐隐有怒气在涌动。 他生气发火的样子着实可怕,像是随时都会动手打人。 “我不许你这么咒自己!” 立秋眼睛发酸,扭过头去默默流泪。 “长安哥,你别对我凶。” 她抬起手抹眼泪,越抹,眼泪越多。 “我活到这么大,每个人都能凶我骂我,给我摆脸子看,我受够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说来也奇怪,这些日子以来,谁凶她,她都能呛回去,唯独今日顾长安对她凶巴巴的,她不仅无力招架,甚至还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起来没完没了。 哭得顾长安手足无措。 小媳妇儿的眼泪怎么这么多呀?好似屋后的小河,哗哗地淌着。 他想安慰立秋,却说不出好听的话,早知道以前在外头混的时候,跟孙拙那群人多学学怎么哄姑娘就好了。 “小秋,你先吃饭。” 想了半天,顾长安抓起一个菜包就往立秋手里塞。 “吃!吃饱了再哭,就算是死,咱们也得吃得饱饱的,黄泉路上不至于做个饿死鬼。” 菜包子热腾腾的,立秋握着菜包子,心口窝渐渐有了一点暖意。 长安哥说得对,哪怕是死,她都不能亏待了自己。 吃!她自己包的菜包子这么好吃,干嘛不吃? 一个菜包子一碗粥下肚,立秋身上就有了些力气。 “南风怎么说?我还能活几天?” “那个臭道士说,你真的没事,”顾长安面色凝重,“我问他,一个人的手指头忽然开始溃烂,且溃烂迅速弥漫整只手,这是不是麻风病所致,南风说不是,甚至还说,这有可能不是病,而是中毒。” “中毒?” “是,中毒。” 顾长安极其镇定。 “小秋,南风疯疯癫癫的,但于医毒二道都为精进,我信他。” 如果是中毒,那就是有人在害她。 害她的不是别人,准是张由那一家子。 立秋抠紧炕桌边儿,手指头都发红了。 “长安哥,这几日你能不能哪儿都别去,就守着我?” 有顾长安在,张由想给她下毒,就没那么容易。 “不用你说,我也会守着你的。” 顾长安边说边收拾起炕桌。 “咱们现在有了防备,就什么都不怕了,就算是你不小心中了招,有南风在,想要解毒,也没那么难。” 立秋轻轻地应了一声。 怕就怕她中的毒无药可解。 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却谁都没敢说出口。 总之走一步算一步,有防备,总比没防备强。 用过饭,小两口就去屋后头的空地上收拾土坯。 再晒几日,这些土坯就能用了。 届时把院墙先垒起来,有了院墙,再加上老四看家护院,哪怕立秋一个人在家,也不会害怕。 老四还小,黑乎乎的像个煤球,跟在立秋身后滚来滚去,时不时地追着草丛里的虫子。 小家伙怪可爱的,立秋摸一摸它,心头的阴霾就少了几分。 “长安哥,要是这一关过了,我想把我嫁妆里的那些银首饰卖了。” 成个亲,他们手头的银子就没多少了,把银首饰卖了换钱,养点鸡鸭,种点东西,日子就能慢慢过起来。 顾长安一边堆着土坯,一边点头:“我都听你的。” 媳妇儿高兴,他就高兴,媳妇儿想干啥,他就跟着干啥呗。 “汪汪!” 老四忽然奶凶奶凶地吼起来。 立秋转身一瞧,脑袋嗡的一下,身子就僵住了。 第94章 奇怪的六叔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六叔婆拄着拐杖,挎着个小篮子,颤颤巍巍地往这儿走。 老四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冲着她狂吠。 六叔婆忙举起拐杖。 小东西不大,胆子倒不小,一点都不怕六叔婆的拐杖,六叔婆越是挥舞拐杖,它叫得就越凶。 直到立秋喊了一声老四,它才停下吼叫,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却始终虎视眈眈地盯着六叔婆。 “立秋,你家里怎么养了一只咬人的畜生哩?” 六叔婆嘴上说着责备的话,脸上却挂着笑,甚至还嘬嘬嘬地逗弄着老四。 只可惜老四不领情,根本不理会她的亲近。 “养这个畜生别总弄些剩饭剩菜,三不五时地弄些大骨头来,叫它啃啃,吃肉才能长得壮。” 六叔婆好像很喜欢老四,逗了老四好一会儿,才说起正事。 “立秋呀,我是来求你帮我个忙。” 立秋心里直哆嗦。 梦里就是六叔婆先看出她得了麻风病,村里人才对她避而远之,继而群起攻之。 眼下她的手还好好的,六叔婆还会看出来吗? “六叔婆,有啥事你就说,别说求这个字。” 立秋和六叔婆的关系说不上好坏。 听说六叔婆不是泾阳县的人,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逃荒过来的。 一家子几口人全饿死了,只有六叔婆被六叔公救了,两人就那么成了亲。 年轻时,六叔婆的女红是附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靠着六叔婆的这门手艺,六叔公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两个儿子一个在县衙当差,一个留在村里伺候着几十亩地,还有个女儿因为女红出挑,被人买走做了绣娘,据说去了京城,反正这些年总往家里捎东西。 六叔公对六叔婆也很敬重,二人一辈子没红过脸,前年六叔婆小中风,六叔公衣不解带地伺候了小半年,叫村里的婆娘们眼红了很久。 立秋记得刚来张家的那一年,刘氏打骂她打得十分厉害,也不给衣裳穿。 大冬天的,立秋还穿着夏日单衣,冻得直哆嗦,六叔婆看见了,便说了一声,过年时,还把她闺女小时候穿的一件棉衣送给了立秋。 若是没有六叔婆送的那件棉衣,立秋早就被冻死了。 大概是因为六叔婆在六叔公跟前说了一嘴,六叔公特地跟张老蔫和刘氏说了少打骂她,从那之后,虽然还挨打,但次数的确少了很多。 为此,立秋很感激六叔婆,看见六叔婆就打招呼,还给六叔公家割过猪草砍过柴。 六叔婆对立秋却一直不冷不热。 有一回立秋帮她家砍完柴,被六叔婆叫住,当街扒了衣裳,说家里丢了东西,要看看是不是她偷的,惹得村里的小孩们笑话了立秋很久。 从那之后,立秋对六叔婆就淡了许多。 她也没想到,成亲时六叔婆会送她一枚顶针。 虽说是旧的,但好歹也是六叔婆的一份心意。 再加上六叔婆是长辈,求她点事,立秋也不好拒绝。 饶是如此,想到梦中的事情,立秋还是多了一份警惕之心。 六叔公跟小忠叔小忠婶都能算计她,她不信,身为一家人的六叔婆会是个例外。 “也没多大点事,”六叔婆将盖在小篮子上头的布掀开,露出里头的东西,“就是想求你做两双鞋面。” 立秋扫了一眼,料子是天青色的好料子,花样是节节高升的翠竹,应该是做给年轻男子的。 她一个刚成亲的小媳妇,给外男做靴子,传出去名声不太好听。 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六叔婆,这双靴子是做给谁的?” “做给你瑞文兄弟的,他大伯娘给他寻摸了一门亲事,过些日子,女方那边就要来相看了,我就寻思着给瑞文从头到脚做一身体面衣裳,别叫女方小瞧了他。” 张瑞文是小忠叔的小儿子,在外头做学徒,跟六叔婆那个在县衙里当差的儿子走得很近,一年到头回不了一次村里,立秋跟他没见过几次,都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六叔婆,既然是瑞文的靴子,你咋不叫小忠婶做啊?” 顾长安抱着一摞晒干的土坯,晃晃悠悠走过来,不动声色地将立秋隔在了身后。 “小忠婶是瑞文的亲娘,儿子相亲,一个当娘的连一双靴子都不给儿子做,这有点说不过去了,我没娘,我要是有,我娘明明能做,却叫个外人帮忙,我心里肯定不舒服。” 六叔婆叹了口气。 “瑞文他娘倒是想做,可是前几日,就你们成亲那日,你小忠叔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挑拨,把瑞文他娘打得都起不来身,哪里还能捏得动针线。” “瑞文他大嫂手笨,绣个花儿都绣不来,这么好的料子给她,那就是在糟蹋东西,我有心想给瑞文做,可我老了,不中用了,连线都穿不上,想来想去,就想到立秋了。” 六叔婆一面说,一面笑眯眯地觑着立秋,把那“受了挑拨挨打”几个字咬得极重。 立秋就明白了,六叔婆这是有备而来,就是非要让她接下这个活儿。 越是如此,立秋就越不能答应。 “六叔婆,”她故意伸出手在六叔婆跟前晃了两下,“这两日收拾家里的东西,我的手不小心被砸了一下,怕是这几日都做不得针线了,六叔婆还是另找他人帮忙吧。” 六叔婆的眼睛跟着立秋的手来回晃,立秋把手缩回去了,她还有些遗憾:“伤哪儿了?给我瞧瞧,有没有破?” “没事没事,六叔婆别看了。” 立秋佯作惊慌,拼命地藏着自己的手。 六叔婆眼底闪过一抹异色,竟然收起了小篮子:“是我不凑巧了,没想到赶上你的手破了,你好好养着吧,我回去叫你娘过来瞧瞧,你好歹是她的干闺女,她这个当娘的,得跟自己的闺女多走动走动。” 立秋越发奇怪了,六叔婆为什么笃定她的手一定是破了呢? “你那个嫁妆……”六叔婆瞅了一眼顾长安,“你小忠婶糊涂了,那天说了不少胡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嫁妆就得握在自己的手里,不用往娘家藏,你往娘家藏了,反倒是看不上长安。” “长安,你也不用怪立秋,她不是在防着你呢,她就是怕你大手大脚惯了,再把她的嫁妆偷出去花了,并不是有意瞒着你,想把嫁妆放到娘家的。” 立秋眉头微微一皱,原来六叔婆在这儿等着她呢! 第95章 牛婶又传闲话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好个阴险恶毒的六叔婆! 她就是成心在顾长安跟前提起这件事的。 若不是立秋早就跟顾长安说了,顾长安又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就凭刚刚六叔婆这几句话,他们小两口之间就得生嫌隙。 三言两语就能挑起惊涛骇浪,六叔婆这功夫可比小忠婶强多了。 “我媳妇儿还有这个心眼呢?” 顾长安故意朝着立秋瞪眼,皱起眉来训斥立秋。 “我说你咋把你陪嫁的首饰都收拾起来了,原来是准备搬回娘家去!你都藏哪儿了,赶紧给我拿出来!小爷我明日就要进城请人吃酒,没有钱怎么行!” 他上来就拽着立秋的手往家里拖:“赶快点!不拿出来,小爷打死你!” “汪汪汪!” 老四跟在后头狂叫,甚至还想咬顾长安的脚跟。 二人一狗进了小院,顾长安哐啷一声将门给踢上,他立马松开立秋,趴在门缝上往外看,时不时地大骂几声。 “臭婆娘!小爷不发威,你当小爷是病猫!” “今儿个就打死你,叫你知道在这个家说话算数的是谁!” 立秋忍着笑配合,顾长安骂一句,她就捏着嗓子哭喊:“饶命呀!长安哥,我错了!饶了我吧!” 期间夹杂着老四的汪汪声,把隔了两家的牛婶都惊动出来了。 估摸着不用到晌午,整个村子就都知道立秋挨打了。 “走了走了,那老婆子走了。” 顾长安蹲下来弹了老四一个脑瓜崩:“狗东西,还知道护主,竟然对我下口。” “谁叫你凶我。” 立秋抱起了老四,小家伙很委屈,毛茸茸的脑袋直往立秋怀里拱,哼哼唧唧地求安慰。 顾长安很吃味,揪着老四的后脖颈子将它拎出去。 “六叔婆有问题。” 立秋点头:“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要是六叔婆后头没说那几句挑拨的话,立秋也只是有点怀疑罢了,现在却已经肯定了,她得“麻风病”跟六叔婆脱不了关系。 立秋不禁伸出手仔细看,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一点毛病。 “为什么六叔婆这么肯定我的手有事呢?还特地想要刘氏过来看看?长安哥,南风说我的手如果出现那些症状,更有可能是中毒,可是我跟六叔婆没什么接触,她怎么给我下毒啊?” 今天六叔婆挎着的那个小篮子,立秋碰都没碰一下,想要中毒,谈何容易。 “你仔细想一想,六叔婆有没有送给你什么东西?吃的喝的用的都行。” 立秋摇头:“我跟她不亲近,最近跟她儿子儿媳妇都闹翻了,能吃她什么东西?她倒是送了我一枚旧顶针,可是那东西不当吃不当喝,谁会在旧顶针上下毒啊……” 顶针…… 立秋脑袋里头嗡的一声,她连忙去翻自己的嫁妆箱笼。 两个箱笼里装的都是首饰衣裳料子这些陪嫁。 立秋没打开过,她是想着张由送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的,不如把首饰卖了换钱,布料就裁了做香囊荷包。 正想着这几日就收拾呢,便一直放在西屋。 六叔婆送的旧顶针被用一块蓝底碎花的布包着,塞在箱笼的最角落里。 立秋刚抽出来,就被顾长安给夺过去了:“你别碰,我拿去叫南风看看。” 旧顶针平平无奇,立秋实在是想不通,这一枚小小的顶针会叫她得了“麻风病”。 想到梦里最先溃烂的是右手中指,立秋又肯定就是这枚顶针惹的祸。 “长安哥,你千万小心,莫要碰这枚顶针。” 一枚小小顶针便能让她的手烂成那样,可想而知,上头的毒该多可怕。 顾长安点点头:“你在家哪里都别去,谁来,你也不要开门,我这就去老君庙,天黑之前必定回来。” 立秋送走顾长安,抱着老四坐在院子里,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既然一枚破顶针上头都能下毒,那张家陪嫁的那些东西,是不是都有毒? 布料首饰那些还好说,她不碰就是了,米面粮油呢?吃下去岂不是要死人? 想一想,立秋又笑话自己杞人忧天。 她包的菜包子,煮的粥,不都是用的张家送的东西么? 真要有毒,她和顾长安早就被毒死了。 至于布料首饰,也不大可能。 不然张家人为啥还想着把这些东西要回去?他们自己就不怕有毒吗? 立秋还送给于翠花和秋菊几样首饰,她俩都没事,就足以证明,这些嫁妆都没毒。 有毒的大概只有旧顶针。 饶是如此,立秋还是准备卖首饰之前,先送给南风看看,要是没问题,她再卖。 总不能让这些东西祸害了无辜的人。 晌午这顿饭,顾长安赶不及回来用,立秋自己一个人也不想将就。 她把家收拾干净,进草棚子一看,家里除了米和面,其余的一概没有。 想吃顿好的,只能去村口买些菜,晚上长安哥回来,她还能擀个面条,浇点青菜猪肉的面卤子。 清溪镇大集是逢三和八开市,平常大集不开,平阳村村口那片空地上,就会聚集起十几个摊子,都是附近村里的百姓过来卖些自家种的菜养的鸡鸭这些东西。 立秋把老四放在家里看家,袖子里揣着一把剪刀,挎着篮子往村口去。 一路看到的婶子大娘们,都对着她指指点点。 立秋忍不住苦笑,牛婶传闲话的速度还挺快。 在村口遇上刘氏,立秋还没开口喊人,刘氏先迎上来。 “立秋,我听你六叔婆说,顾赖子打你了?打哪儿了?叫我瞧瞧。” 村口的人挺多,刘氏一喊,大家伙都盯着立秋看。 刘氏越发得意,笑得一口大黄牙都露出来了,一看就知道是在幸灾乐祸。 立秋偏不叫她如意。 “长安哥没打我啊,娘,你别一天到晚听人说瞎话,你自己老被爹打,就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会打媳妇儿,我家长安哥可不会打媳妇儿。” 刘氏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你瞎说!”牛婶也在,赶紧跳出来助阵刘氏,“我亲耳听见顾赖子打你,打得可惨了!” 立秋不高兴地瞪牛婶:“牛婶,你咋这么喜欢听墙角?全村的墙角,你都去趴了个遍吧?” 牛婶自以为抓住了立秋的把柄,懒得跟立秋斗嘴,伸出手指头,都快指到立秋的脸上了。 “你就说顾赖子打没打你吧!” 第96章 她不要脸,就没人能让她丢脸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没打,”立秋理直气壮,“我们两口子脱了衣裳干事呢,牛婶你连这个都听,你咋这么不要脸!狗子叔不回来,看把你闲的,满村乱转,没有谁家的门不被你串的!” 她挎了挎小篮子,提高嗓门,冲着人群大喊。 “大家伙注意了啊,牛婶成天闲着没事干,专门去别人家里听墙角,各位嫂子们可要格外留神,和自家男人办事的时候记得看看门外头趴没趴着一个牛婶,要是不留神,就得跟我一样了,和男人办个事,被牛婶传成被男人打了,冤不冤!” 一口气说完,立秋才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点烫。 她咋这么不要脸了呢?这种话也能说得出口。 以前在河边洗衣裳,那些妇人们叽叽呱呱地说着和自家男人的那点事,立秋都不敢听。 就前几天成亲那日,孙大娘顾三婶她们传授给她生孩子的经验,立秋还觉得她们不害臊呢。 现在自己跟那些妇人有啥区别? 罢了罢了,不要脸就不要脸吧。 只要她自己不想要脸,那就没有谁能让她丢得了脸。 不曾想,年轻的小媳妇们却都应和立秋,不仅没人说立秋不要脸,反而还都小声议论起牛婶。 “牛婶可爱传瞎话了,上次在我家,我着急进门解手,没顾得上和我婆婆说话,牛婶就出去瞎传,说我给我婆婆甩脸子,害得我那口子听见瞎话,回来差点和我打起来,亏得我婆婆是个明事理的,不然,我一张嘴都说不清楚。” “可不是么,她老在饭点往别人家里钻,那天我馋饺子,捏了几个韭菜鸡蛋馅的,她去了往那儿一坐,就怎么都不走了,我没法子,就让她尝尝,她可倒好一口气把几个饺子全吃了!” “还不止呢,她在我家吃了三大碗鸡蛋面!吃完了也不走,我们都要上炕睡觉了,她还在堂屋拉着我婆婆闲磨牙,把我婆婆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小心点,牛婶那个时候还不走,指不定就是想听你们两口子办事呢!” “真不要脸!” 年轻媳妇们七嘴八舌,纷纷说着牛婶的不是。 起初声音很小,后来越来越大,都明着在骂牛婶了。 气得牛婶大骂这些小媳妇们:“你们等着,我这就去跟你们婆婆说,一个个的眼里没个长辈,就该叫你们婆婆狠狠打你们!” 小媳妇们同仇敌忾,合起伙来跟牛婶对骂,牛婶骂不过,只好灰溜溜地跑了。 有了年轻媳妇们的支持,立秋的腰板挺得越发直了。 她径直越过刘氏,去肉摊上割了一斤五花肉,又去买了二十个鸡蛋,四根茄子,一把生菜,刚准备买点葱姜蒜,一个小媳妇就往她的篮子里塞了一把小葱。 “买啥葱?拿回家去吃,都是自家菜园子里种的。” 立秋认得这个小媳妇,是张氏族里的。 她男人叫张大荣,年纪小,辈分却挺大,跟张老蔫和小忠叔他们一个辈分的,立秋得叫这个小媳妇一声大荣婶。 张大荣命苦,一岁多,爹就死了,长到三岁上,娘又改嫁跑了。 他就跟着自家一辈子未嫁的姑母过活。 张大荣没成人之前,张氏族里欺负他们家里没个壮劳力支撑,把他们家的好地都占了去,姑侄两个过得极苦。 前年张大荣娶了媳妇儿,两口子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小日子才慢慢好起来。 可家底子到底是薄,再加上老姑母操劳了一辈子,到老了三天两头病,张大荣家便过得不是很富裕,平日一捧面都要算计着吃,能给立秋一把葱,已经很不容易了。 立秋十分感谢,硬是拿出两个鸡蛋塞给大荣媳妇。 “婶儿,你可千万别不要,我还想求你件事,你要是不收下,我可就不敢张这个口了。” 大荣媳妇很爽快,收了鸡蛋就问立秋:“你要求啥事?” “我看婶儿家的豇豆长得挺好,不知道婶儿家里还有没有种剩下的豇豆苗,给我几棵,我这几天正想种点菜吃呢。” “有有有,你下晌上我家来拿,我正好还富余些。” 大荣媳妇开了个头,小媳妇们就围着立秋说起话,这个问立秋要喜袍上喜鹊登枝的花样子,那个问立秋是咋会那些针法的,能不能也教教她。 上了年纪的妇人们听说立秋要种菜,也都来了兴趣,尤其是顾氏一族的妇人们,对立秋更为关照,纷纷叫立秋上他们家去拿菜苗菜种子。 一圈儿说下来,立秋甚至都不用去买菜苗了。 她团团道了谢,挎着篮子往家走,身后刘氏紧赶慢赶地追上来。 “小贱人,你嫁了人,牙口倒是越发尖利了。” 刘氏怕立秋怼她,在人前落得个牛婶那样的下场,只敢小声骂立秋。 “你别在老娘跟前装相,我知道顾赖子打你了,牛婆子那张嘴不靠谱,你六叔婆可不会说瞎话,当初你要死要活地非要嫁给顾赖子,还逼着三娃子给了你那么些好东西,这才几天就被人打了?” 她瞟一眼立秋篮子里的肉,恨得牙根痒痒:“这些都是顾赖子叫你来买的吧?照你们这个吃法,家里那些东西,转眼就能吃光!你不赶紧把东西交给我,等着让顾赖子都花完了,我看你吃啥!” 立秋冷笑了几声:“我现在把钱给你,我吃啥?” “家里不是给你陪嫁了米和面?那些东西省着点吃,能吃半年呢!这半年你不会种地?你不会挣钱?你是死人哪!” 刘氏一路走,一路骂骂咧咧。 “在我跟前那会儿多听话,给你一个窝窝头,你能啃三天,现在可好,还吃上肉了!真是个败家玩意儿!把手伸出来!” 立秋抿了抿唇,刘氏总算想起正事了。 跟了她一路,骂了她一路,不就想看看她的手吗? “伸手干啥?怎么,你还想给我点钱?” “你想得美!”刘氏阴沉着脸瞪了立秋一眼,便紧紧盯着立秋的右手,“赶紧伸出来我瞧瞧!” “那你可要瞧仔细了。” 立秋伸出右手摆在刘氏眼前晃了晃。 “你看,我这手呀,不仅没破,这几天还嫩了不少,是不是叫你失望了?” “不可能啊,”刘氏低声喃喃,“明明你六叔婆说……” “她说啥?” 第97章 想要清账?没那么容易!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刘氏打了个哆嗦,立刻改口:“啥也没说,就是叫我来看看。” 立秋冷笑。 叫刘氏来看看?怕是让刘氏来确认她有没有中毒吧。 六叔公一家子为了帮张由出气,真是豁出去了,轮番上阵,来对付她一个弱女子。 看来不给他们些教训,他们是不会罢手的。 “娘,我最后再叫你一次娘,从今以后,我再见你,若是心情好,便喊你一声老蔫婶儿,若是心情不好,老贱人我也能骂出口!” “你敢!小贱人,你还反了天了!全村谁不知道,你是我刘氏养大的丫头,嫁了人,你就翅膀硬了,不认我了,小心村里人的唾沫淹死你!” 老虔婆,还把她当成不知事的孩子呢。 “闭嘴!” 立秋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把刘氏给镇住了。 “你有了六叔公一家子做靠山,尾巴就翘上天了?可别忘了,我手里有你不少把柄呢,堂堂秀才的亲娘,跟老鸨子勾勾搭搭,还差点把自己儿子的童养媳给卖了,你是真不怕我告到学正那里,毁了你儿子的前途啊!” 她手里关于刘氏的把柄,可不止这一项呢。 “老虔婆,你脱光了躺在炕上勾引你儿子的事,我还没告诉张老蔫呢,你要不要我去跟张老蔫说一声?” 刘氏眼神闪躲,心虚地嚷嚷着:“你去,你尽管去!你以为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了?你啥证据都没有,谁都不会信你!” “我没有证据?大嫂二嫂手里的保证书就是证据!你跟大嫂撕破了脸,又差点害死二嫂,你不会以为她们还能帮你遮掩吧?” 刘氏彻底没辙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蠢货!” 立秋很瞧不起刘氏:“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害我!成天琢磨着从我这里把嫁妆要回去,要回去你自己能花吗?小心叫张老蔫都拿去给王寡妇花!” 刘氏顿时如遭雷击,脸都变色了,好像随时都要厥过去。 “老虔婆,你自己想想,张家那一家子是不是都在把你棒槌使唤,坏人叫你做,好名声他们全担了去,就拿这次来说,你和六叔婆在筹划什么,我不管,我就问你,六叔婆咋不自己来看我的手,为啥叫你来看?” “小贱人,”刘氏怔了怔,才哆嗦着嘴唇,“你别把人心想得太坏了,你六叔婆说你的手受伤了,叫我这个当娘的过来瞧瞧,我们筹划啥了!” 她越说声音越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老娘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叫我老虔婆,你真是……” “我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对么?” 立秋步步紧逼,差点把刘氏逼到路旁的水沟里。 “我再说一遍,嫁妆,你休想再要回去,你再跟我要一次,我就把你和张由钻一个被窝的事情说出去!” 别人都想要她的命了,她也没必要心慈手软。 等老君庙的事情了了,孙拙和何季卿那边也有消息了,立秋说啥都要拉着顾长安走,走得远远的,到府城去讨生活,再也不回来了。 省得这些人成天惦记着害她,叫她夜里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刘氏终于知道怕了,赶忙双手合十,不停地求着立秋。 “好丫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算是我求你了,你要是说出去了,我就没法活了,三娃子的前程也都要毁了!你也知道三娃子读书多用功,他好不容易才考上秀才,你要是说出去,那就不是要他去死吗?你忍心吗?” 立秋毫不犹豫地点头:“忍心!” 张由都不顾她的死活,她为啥还要顾及着张由? 她又不是庙里的活菩萨,心没那么善。 刘氏被一句话堵得张不开嘴,嗫嚅着不知道说啥好,又不敢再骂立秋,踌躇了老半天,才猛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好好好!我老婆子不稀罕你那点东西,元立秋,你今儿个给我记住了,我不要你的嫁妆了,你也不许再把三娃子和我的那点事拿出来说,咱俩算是两清,以后谁也不来招惹谁,行不?” 立秋抿唇轻笑:“行啊,婶儿快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该咋对付王寡妇,辛辛苦苦抠门了一辈子,可别到老了,被人一脚踢开,这偌大的家业,竟是给别人攒下的。” “不用你管,你就记着,咱俩之间的帐清了,以后可别再惹到老娘头上来。” 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把过往恩怨都给清了? 刘氏这笔账算得可真好呀。 立秋在梦里受够了折磨,如今已经把什么都想清楚了。 对付刘氏这种小人,根本就不应该讲道义。 先前她还想着总归一个村子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要留几分脸面,从今往后,她半分脸面都不会给刘氏留。 刘氏千万别再犯在她手里,只要惹她一次,她就能叫刘氏脱一层皮!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处理六叔婆。 立秋挎着篮子回了家,先给自己做了一碗鸡蛋羹,和老四分着吃了,又拿上镢头去东边整地。 她得先把地给平一下,挖个沟,起个垄,家里没肥,还得去买点别人沤好的鸡粪。 菜豆豆角这些得打架子,这种活儿交给长安哥去做,她不想伤了自己的手。 地头的井也得重新打一下。 家里到处都是活儿,立秋光是想一想,就浑身充满了劲儿。 整了一小块菜地,立秋回家擦擦脸,换了身干净衣裳,刚准备出门去张大荣家,于翠花就来了,还给立秋带来了六只小鸡仔。 小鸡仔毛茸茸的,挤在一个竹筐里,唧唧地叫着,引得老四围着竹筐直哼唧。 “一边儿去!”于翠花轻轻踢了老四一脚,“立秋,你可得看紧了,别叫这畜生吃了小鸡仔。” 立秋拿了个小碟子,盛了点麸面掺了水,放进竹筐中,小鸡仔就一下子围了过来。 “小鸡仔还小,吃麸太早了,”于翠花向她传授着咋养鸡,“你赶大集的时候买点玉米面,用那个喂。” 立秋知道咋喂,但还是谢过于翠花。 “谢啥?这是我答应你的,今儿个在王家庄跟二娘说了,二娘就跟人要了几只,喏,头上有红点的是母的,这两只是公的,母鸡留着下蛋,公鸡就留着年底杀了吃。” 于翠花满面春风,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立秋,你猜我刚刚进村,看见谁了?” 第98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谁?” 于翠花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小忠婶的娘家人!啧啧,小忠叔把小忠婶打得下不来炕,人家娘家人过来讨说法了,你等着看吧,六叔公家里要有热闹看了。” 是啊,恐怕六叔公家里的热闹还不止这一桩呢。 立秋留于翠花吃饭,于翠花不肯:“你大哥和两个孩子还等着我呢,立秋,你要是有空,回老宅看看,跟秋菊那丫头说说话,再者,偷空给老二送点吃喝,我是真怕娘把老二磋磨死。” 张二嘎铁了心要去找陈云芳,母子俩杠了好几天,再杠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立秋对张二嘎的生死浑不在意,但还是答应了于翠花,说一会儿从张大荣家回来就顺道去瞧瞧张二嘎。 “你去张大荣家干啥?”于翠花很好奇,“张大荣家里那个小姑婆脾气可不好,你小心叫她骂出来。” 张大荣这位姑母跟刘氏一般大的年纪,族里辈分排在六叔公的后头,村里人都喊她一声小姑婆。 大概是一辈子没嫁人,自己一人拉扯着侄儿长大,一直泡在苦水里,这位小姑婆的性子也很苦,一个不顺心就要骂人。 牛婶都被骂了好几回了。 “我不找她,她不会骂我的,我是去找她侄儿媳妇要菜苗呢。” “哎呀,怪我没想起来!” 于翠花拍了拍大腿,十分懊恼:“二娘的菜地还剩了不少菜苗,啥菜都有,你等着,我明儿个收拾了,给你送来。” “大嫂,这不好吧?” 王寡妇攒点家业不容易,哪禁得住这么送。 “大嫂刚接手菜园,正是要处处留心的时候,还是别送给我了,别惹得王寡妇不高兴。” 于翠花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二娘是个大方人,不会计较几把菜苗,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日子过得好着呢。” 看得出来,于翠花的确很顺心。 立秋只得谢了于翠花的好意,把于翠花送走,她还是拿上一碗米去了张大荣家。 张大荣在小万庄的渔船上拉大网,一年到头,除了农忙和年节,就只有刮大风下暴雨的时候回家待几天。 立秋去时,大荣媳妇和小姑婆正在院子里磨镰刀。 见到立秋还拿着一碗大米,大荣媳妇怪不好意思的:“就一点菜苗,咋用得上一碗大米来换?你快拿回去,家里不缺这点东西。” 立秋坚持不肯。 张大荣家的日子不容易,她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大荣家的,你拿着吧,”小姑婆靠着墙根坐着,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你不拿着,这大米过几天就得回到老蔫家,你就当是帮这个丫头一点忙,等这个丫头家里的大米都跑到老蔫家,没饭吃了,你再还回去。” 大荣媳妇很尴尬,拉着立秋的手轻声赔不是:“小姑婆老病着,脾气不怎么好,说的话不中听,你可别往心里去。” 立秋才不会生小姑婆的气呢,她还得夸赞小姑婆一声,到底是经历的风雨多了,看事情就是透彻,竟然能说中张老蔫和刘氏的心事。 “小姑婆不用为我担心,”立秋莞尔,“我刚刚骂了刘氏一顿,她不敢再跟我要嫁妆啦。” 小姑婆掀了掀眼皮,浑浊的老眼打量着立秋,接着便冷哼了几声。 “二嘎娘不是盏省油的灯,光骂几句有啥用?他们两口子跟老六一家子走得近,占了族里多少便宜!现如今,他们又养出了个秀才儿子,连老六都得巴结着他们,丫头,你可小心了,小心你家的地被老六跟张老蔫占了去!” 小姑婆嘴里的老六就是六叔公。 当年张大荣家的地,六叔公占的最多,其次便是张老蔫。 小姑婆到现在还恨着他俩呢。 只可惜张大荣这一支人丁不旺,斗不过六叔公这个族长,小姑婆也只能骂几句过个嘴瘾。 这恰巧就对了立秋的脾气。 “我们顾家的地,张氏还不敢占呢。” 顾长安再如何混,那也姓顾,就凭这一条,六叔公和张老蔫就不敢明目张胆地抢他们的地。 真要抢,顾氏肯定要讨个说法,不然,顾氏就得被张氏压得抬不起头。 再者,顾家祖父当年好歹救了一村子的人,六叔公要抢恩人的田地,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立秋担心的就是他们明抢不成,来暗的,比方说下毒害她得了“麻风病”,设计叫村里人对他们敬而远之,继而再把他们两口子烧死。 这一次叫她识破了毒计,下一回,还不知道六叔公和张老蔫能想出啥坏水呢。 总不能老靠做梦来提防,万一提防不及呢? 双拳难敌四手,以后在村子里,还是要多和街坊们走动走动。 六叔公在张氏族里和平阳村里得意了那么多年,立秋就不信,找不出几个跟六叔公有仇的人。 这不,眼前就有一个恨六叔公恨得牙根痒痒的小姑婆。 要想拉拢小姑婆,只有一个法子,想办法让张大荣家的日子好过。 立秋立刻就想到了老君庙那个做饭洒扫的活儿。 叫小姑婆和大荣媳妇去,不正好吗? 回头她还得跟长安哥商量商量,看看老君庙那里有没有什么地方要避讳的。 毕竟都是一群假道士,可千万别露了马脚,让小姑婆和大荣媳妇看出来。 捧着菜苗绕到张家,见门上上着锁,立秋就回了自己家。 前脚到家,顾长安后脚就进了门,一看灶房里的菜和肉,顾长安就板起了脸。 “不是跟你说,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出去么?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顾长安发起怒来煞是可怕,立秋吓得都不敢看他的双眼,忙背过身来绞着衣角小声求饶。 “我知道错了,这回就算了,下次,我一定听话。” “还有下次?” 顾长安一把捞起立秋,抓着她腰间的痒痒肉不停地挠着,痒得立秋咯咯直笑,身子软得一塌糊涂。 “长安哥,我不敢了!你快住手!别挠了!” 立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顾长安还没有停手的意思:“以后还敢不敢了?” 立秋忙点头。 “嗯?还敢?” “不敢不敢!我不敢了!长安哥,你饶了我吧。” 小媳妇儿直往怀里钻,拱得顾长安心里痒得不得了。 不行不行,还有正事要办,晚上再办他们小夫妻的事,也来得及。 “小秋,我把顶针拿回来了。” 第99章 有仇就要当场报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那枚旧顶针就静静地躺在蓝底白花的帕子中,看起来就是一枚普通的生了锈的顶针。 立秋实在是没法将这枚顶针和天女散花这种剧毒联系在一起。 “南风说,这是一种从卫国传进来的毒药,只在宫廷里有,先帝贵妃曾用此物给皇后下毒,致皇后全身溃烂而死,从此之后,这种毒物就消失在宫闱之中。” 六叔婆的本事倒是挺大,竟然还能搞来这种东西。 “此毒可有解药?” 顾长安摇头。 “无药可解,中此毒者,只能慢慢等死。” 立秋遍体生寒。 何至于此啊!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仅仅是跟张由要了嫁妆而已,就要因此而赔上性命吗? 她在张家做牛做马熬了八年,就不值这些嫁妆吗? 顾长安将立秋搂进了怀中,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傻媳妇儿哦,在他们眼中,你跟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怎么值得他们赔上这么多嫁妆?须知前几年钦州府闹灾荒,有人为了一口馒头就能杀人。” “到了你这儿,张家恨你当众拆穿他们的阴谋,下了他们的面子,又要了这么多好东西,不杀了你,难以平息他们的心头之恨,你要么,就把嫁妆还回去,要么,就只能日日提防了。” “我不还!”立秋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是我该得的,他们有本事就尽管来,我才不怕呢!” 况且,她已经和刘氏说定了,不管刘氏是怎么个想法,反正她当真了,刘氏敢反悔,她就敢说出那晚的事。 到时候坏了张由这个秀才的名声,六叔公这个族长是不会放过刘氏的。 刘氏必死无疑。 为了自己的小命,刘氏也一定会想法子说服张老蔫张由父子放弃这份嫁妆,甚至还会去游说六叔公。 至于六叔公这个老狗…… 立秋冷冷地笑了两声。 她和六叔公已经结下了梁子。 有没有嫁妆这一回事,她都要和六叔公斗一斗。 “长安哥,你敢不敢陪着我?” 顾长安双眸明亮似繁星,隐隐闪烁着笑意:“小秋,你可要想好了,我在顾氏一族中就是个赖子,你若是和六叔公斗起来,小打小闹么,顾氏这边还能帮你一把,若是撕破了脸,顾氏一族宁可将你我逐出去,也不会跟张氏起冲突的。” 立秋眉眼冷淡:“你怕了?” 顾长安会害怕,立秋并不惊讶,更不会怪他,这是人之常情。 自古以来,两族相争,必定会流血死人。 身为族长,顾大伯是绝不会为了顾长安和立秋而置全族人的性命不顾。 没办法,谁叫张氏一族人多,且还出了张由这个秀才呢? “你若怕了,日后出了事,就与我撇清干系,有什么后果,自有我一个人承担。” 她包起那枚旧顶针,头也不回地出了家门,一路疾步往六叔公家走。 梦中十年让立秋明白一个道理,有仇一定当场报,拖的时间决不能太长,谁知道后头会生出什么变故呢? 六叔公家紧靠着张氏一族的祠堂,此时他家门口围满了人。 立秋去得晚,就听见牛婶在人群里头呱唧呱唧地说,她站着听了几句,就明白了个大概。 无非是小忠婶的娘家人找上门来要说法。 小忠婶娘家也是个大族,光是堂兄弟就有十七八个,亲兄弟五六个,家中这一辈,就出了俩闺女,自是宠上了天。 如今被小忠叔当众打得没了脸面,小忠婶的娘家人就不干了。 张氏也不是吃素的,别人打上族长家,他们若是眼看着族长一家被欺负,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欺负他们张氏了? 族里没干活儿的青壮年早就操着家伙事围在了六叔公家外头,只等着六叔公在里头喊一声,他们便冲进去将小忠婶的娘家人给打出去。 前门人多眼杂,立秋就绕到了后门。 泾阳县这个地方,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前门和后门。 有些讲究的人家,还会在边角处开个侧门。 这正好就方便了立秋。 六叔公家的后门没上锁,她从后门而入,径直进入正房。 可巧正房里头只有六叔婆一个人。 看见立秋,六叔婆还愣了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六叔婆无奈地苦笑了两声。 “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媳妇,叫你看笑话了。” 她拍拍炕沿,示意立秋坐下。 “你娘去瞧过你没有?你娘的性子急,说话不好听,你别和她一般计较。” 听六叔婆这个话的意思,刘氏还没来过。 “她来找过我,还叫我把这个还给六叔婆。” 立秋掏出那块折得方方正正的蓝底碎花小帕子,摆在六叔婆的面前。 六叔婆的瞳孔骤然放大:“这、这是什么东西?” “六叔婆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认得了么?看来前年那次小中风,叫六叔婆伤了脑子啊。” 蓝底碎花的小帕子被一层一层地打开,露出那枚旧顶针。 “刘氏说,这枚顶针是六叔婆的心爱之物,我不是张家真正的女儿,不配用这么好的东西,叫我尽快还给六叔婆。” 六叔婆扯着嘴角笑了笑:“你怎么好这么称呼你娘?没大没小,你可别忘了,这是在张氏族长的院子中,只要我喊一声,就有人进来把你架出去打一顿。” 立秋冷笑:“六叔婆,我不是当年那个被你当街脱光了衣裳搜身的小丫头了,你这招哄不了我。” 六叔公家有两进,正房在第二进,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第一进的小院里,立秋在正房都能听见前院的喧哗,六叔婆哪怕扯破喉咙喊,也喊不来人。 “六叔婆,瑞文兄弟的靴子做好了么?” 立秋捏起那枚顶针,放在眼前晃了晃。 小小一枚顶针,外表磨得光亮,内里却生了锈,凹凸不平。 戴上顶针,稍一用力,就会划破一层皮,立马就会中了这无药可解的毒。 六叔婆真是好算计,看她会绣花,就送她一枚旧顶针。 她若用了,便会踏上黄泉之路。 得亏老天爷开眼。 而现在,该是将这枚顶针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六叔婆,我帮你把顶针戴上。” 几乎是眨眼之间,立秋就捉住六叔婆的手,将顶针狠狠地套上六叔婆的手指! 第100章 借刀杀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鲜血霎时就从旧顶针和六叔婆手指之间的缝隙中渗了出来。 “元立秋!” 六叔婆惨叫一声,一把推开立秋,滚下炕头,找到绣花笸箩,翻出了剪刀,对准那根戴着旧顶针的手指根,咔嚓一声剪了下去。 变故发生得太快了,立秋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眼睁睁地看着地上多了一根血淋淋的断指。 “贱人,你以为老婆子会这么容易就死么?” 六叔婆捂着那只糊满血的手,笑得极其狰狞。 “少了一根手指头算什么,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在这个村里就别想好过!” “是么?那我要是叫你连这口气都没有了呢?” 熟悉的漫不经心的笑声自身后传来,立秋惊喜回头:“长安哥!” “还有脸叫我?”顾长安捏了捏立秋的脸颊,顺道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走那么快作甚?害我都没在门口看多长时间的热闹。” “你一路跟着我来的?” 顾长安吹了声口哨:“自家媳妇儿要杀人,我这个做男人的,肯定得在后头递刀。” 这话说的,好像她喜欢杀人似的。 立秋嗔了顾长安一眼:“谁要杀人了?是六叔婆自己剪断了手指头,跟我没关系,六叔婆,要不要我去前头替你喊个人?” 六叔婆脸颊上的肉一抽一抽地抖着,手上的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淌,很快,就在她的脚边聚了一小滩。 “元立秋,你胆子倒真是不小,你就不怕喊了人来,我跟人说,我这手指头是你剪断的?” “她不怕。” 顾长安一抬脚,将那枚断指踩在脚下,狠狠地碾了几下。 “老太婆,你活不长了,我要是你,就趁着死之前,把想吃的想喝的都往肚子里搂一遍,省得过几日想吃也吃不成了。” “顾赖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想杀了我?” “杀你,我还怕脏了我的手。” 顾长安呲着牙嘿嘿笑:“你自己下的毒,装什么傻呢?一旦中了天女散花之毒,就等死吧,你以为剪断手指头,就能活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天真,就别学人家下毒。” 六叔婆骤然变了脸色,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一跤跌坐在地上:“你小子少唬我!” “我唬你干啥?你若不信,等上几日不就知道了?” “就怕她等不及。” 立秋接过话头,盯着六叔婆的双眼,轻声笑了笑。 “很快,她的整只手都会生疮溃烂,想藏都藏不了,得了麻风病,不都这样么?不知道村里人看到族长的婆娘生了麻风病,会是什么想法,是让你们一家子继续在村子里住下去,好祸害村里人呢,还是把你们给赶出去?” 六叔婆跟见了鬼一样,失声尖叫:“你怎知麻风病一事!”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立秋掩着唇笑得十分得意。 “要怪,也只能怪你和六叔公太蠢,也不想一想,我娘为什么不自己给我下毒,非要叫你给我下?她想要我的嫁妆,明着抢暗着拿,都使得,为什么非要让小忠婶去说?” “你……你又叫刘氏娘了?” 立秋翻了个白眼:“不然呢?我叫你娘?真是瞎胡闹,我是秀才的干妹妹,拿了这么多陪嫁,嫁得这么体面,帮自家的爹娘和哥哥演一场戏,又没什么,六叔婆,你说是不是?” 六叔婆糊涂了,舌头好像打了结,说话都有些磕巴:“什、什么戏?” “就是眼前这一场大戏啊。” 立秋笑得远山黛都飞起来了。 “等你得了麻风病的消息一传出去,六叔公就会被赶出村子,到时候张氏一族必定会重新选个族长,选谁呢?六叔公这个辈分的都没啥大能耐,往下数,就数到我爹身上,谁叫我爹养出了个秀才儿子呢?” “六叔婆,你放心,到时候我爹娘肯定会给你多烧几刀纸,毕竟没有你得了这一场麻风病,我爹就当不上这个族长啊。” 六叔婆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当场就僵住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朝着自己的脸狠狠打了几巴掌,脸上霎时就多出了几个血手印。 “怪不得刘氏会把这个顶针给我,怪不得她会跟我说麻风病的事,原来都是为了夺这个族长的位子啊!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这个顶针是刘氏给六叔婆的? 立秋和顾长安对视一眼,二人都很惊讶。 立秋原以为,六叔婆那个在京城做绣娘的女儿,走了门路拿到了天女散花这种剧毒,捎回娘家,被六叔婆拿来用在她身上。 没想到竟然是刘氏拿给六叔婆的。 刘氏一个乡下腌臜婆子从哪儿弄来这种东西,不用想,一定是张由给的。 好一个张由啊,这就是将来要做大丰朝廷命官的人! 为攀附权贵,竟然将在家中任劳任怨的童养媳卖进窑子。 毒计不成,又生歹心,想出下毒害人的法子来。 这可真是难为张由了,为了杀她,还寻摸出一味如此难得的剧毒。 此仇不报,立秋誓不为人。 眼下,就先让六叔公六叔婆去跟张老蔫一家子死磕吧! 出了六叔公家的后门,立秋还兀自咬牙切齿。 她脚底生风,呼呼走得飞快,若非顾长安步子迈得大,早就被她甩到后头去了。 “你跑啥?” 顾长安抓住立秋的手,不让她走。 “事情不都解决了么?你还生啥气?” 他欣喜又自豪地摸摸立秋的发髻,好似在摸一件稀世瓷器。 “我家小秋就是聪明,就那么一瞬间,竟然就能想到把这口大锅扣在张老蔫和刘氏身上,叫他们两家狗咬狗,不过,小秋,你怎么就认定六叔婆会去找张老蔫算账?六叔婆可没几天活头了,她能有这个心力?” “她心狠着呢,要死也要撕张老蔫和刘氏一口肉。” 不心狠,也不会当机立断剪断自己的手指头。 这份狠心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那咱们就等着看戏。” 顾长安捏捏小媳妇儿的脸,把她紧蹙的眉头抚平:“你别皱着眉头,皱皱巴巴的跟个小老太似的,你笑一笑,我跟你说一件好事儿。” 立秋心烦意乱,随口应付道:“啥好事儿?” 第101章 炸茄盒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我要到鸡粪了!” 顾长安抚掌大笑。 “还不花钱!要得挺多,够咱们种菜的了!我一会儿就去挑鸡粪!” 立秋黑了脸。 鸡粪?这就是他说的好事? “咋了,小秋,你咋不笑?我看你要了菜苗,就想着你肯定要种菜,种菜没肥咋行,现沤肥,咱们两个人加上老四一条狗,也屙不了多少屎,我就去……” “长安哥!” 立秋捏着鼻子低头走得更快了。 她一回家就得做饭,长安哥非要说些屎啊尿啊的,成心不叫她吃个安生饭! “你听我说完呀,我跟三婶要的,三婶刚刚就在六叔公家门口看热闹,我跟她要,她就说家里的鸡圈正好要收拾,叫我自己去收拾鸡粪去,我现在就去三婶家,还能听三婶说说六叔公家的热闹……” 立秋腾出手来捂着耳朵飞快地往家跑。 她梦里的那个常胜将军肯定不是长安哥,她才不信,一个大将军会成天把屎尿挂在嘴边。 一口气跑回家,往肚子里灌了两杯水,立秋才勉强将脑中那根血淋淋的断指给挤出去。 她洗了手,调了面,将面团放在盆里醒着,又把生菜切了,打了四个鸡蛋,预备一会儿做面卤子。 四根茄子切成片,调好肉馅塞进茄盒中,裹上面粉晾一晾。 回过身来先擀面条,面条下锅时,就在旁边的一口大锅里炸茄盒。 茄盒炸好了,面条也煮熟了,捞起面条放进冷水中,把炸茄盒剩下的油舀出来,留着炒菜用。 油锅不用刷,刚好拿来做面卤子。 在张家时,刘氏怕她偷吃,不许她做饭,她也只配烧个水,热个剩菜剩饭,像炸茄盒这样相对精细的菜,她还是头一次做。 张家的饭菜几乎都是于翠花在做。 于翠花没藏私,做饭时,立秋在灶房外头偷看,于翠花也没嚷出来,立秋会的好多菜都是偷看于翠花做饭学的,还有一些,是秋菊告诉她的。 现在想一想,其实从一开始,刘氏就没打算真的让她做张由的媳妇儿。 要不然,为啥不肯教她做针线活儿,也不肯教她做菜? 这是在防着她呢。 刘氏就是看她身价便宜,半袋小米换回一个干活儿的小丫头,养大了还能卖钱呢,不亏。 第一次自己上手做炸茄盒,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端到顾长安跟前时,立秋故作轻松:“你尝尝,不好吃就喂老四。” 实则心里快紧张死了,一双眼紧紧盯着顾长安的神色。 但凡顾长安皱一皱眉头,她就能立刻把这盘炸茄盒扔了。 连老四都别想吃一口。 “唔……好吃!” 顾长安一口塞下去一个茄盒,嚼了三两下便吞进腹中。 “小秋,你做菜是这个!” 他朝着立秋竖起大拇指。 “咋就能这么好吃呢?刘氏那老虔婆教你的?” 见顾长安脸上神情不似作伪,立秋才放了心。 “她怎么会教我这个?是大嫂教的。” 伸手夹了一只茄盒,轻轻咬了一小口,茄子的鲜香混着猪肉的鲜美顿时在唇齿间四溢,立秋忍不住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肉可真好吃呀。 “长安哥,你以后一定要努力赚钱,”立秋又夹起第二只茄盒,“你多赚钱,我就舍得吃穿,吃好喝好,咱们这日子才能过得有滋有味。” 她眯起眼睛,一脸满足,像是吃了小鱼干的小猫。 顾长安就忍不住想要摸她的头。 “我跟南风把工钱商量好了,我做监工,统管着这次修房子的大小事宜,他一个月给我五两银子的工钱,另外再给我五百两银子,木头石料和大工小工的工钱,都包含在这里头了,不够了再跟他要,有多余的,就归我了。” 立秋吃了一惊:“他哪来的这么多钱?” 不会是拐卖好看的儿郎得来的吧? “南风俗家身份是富商独子,家中有的是钱给他霍霍,你不用担心这个。” 独子还能出来做道士,由着性子乱来?做南风的爹可真够不容易的。 顾长安看出小媳妇儿的想法,就点破她心中的疑问。 “像南风这种富家公子哥,京城中多的是,他们蒙祖辈之荫,吃喝不愁,又不想入朝为官,便终日散漫,要么悟道参禅,要么寄情山水,要么就干脆流连花街柳巷,反正手里有钱,只要不惹事,就这么混下去,也没人管。” “他们家中的大人还乐得见他们如此呢,有些人生怕自己的儿孙发愤图强踏入仕途,一旦入了宦海,便身不由己,全家大小的脑袋都得悬着,不知道哪一日,头顶上的刀就落了下来。” 立秋点点头,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皇帝昏庸无度,朝堂奸臣当道,飞鹰走狗遍地都是,与其入朝为官胆战心惊,还不如做个有点闲钱的普通老百姓,找个小地方随便一猫,太太平平安稳度日。 待到天下清明,这些人不管躲在何处,只要手中有钱,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这么一想,南风此人还算是聪明。 “哎呀,差点忘了。” 顾长安自怀中掏出一个碧绿的小瓷瓶。 “这是南风给的,说是人参养荣丸,就当是送给咱们的新婚贺礼,这东西给你吃最是滋补不过,你每日吃一颗,吃完了,我再去找他要。” 立秋不敢吃。 一枚旧顶针都能淬了剧毒,焉知这人参养荣丸中没有掺毒? 南风天天想着叫长安哥去修道,说不定南风会丧心病狂,想让长安哥变成鳏夫安心住进老君庙,给她下毒,毒死她。 为了不叫长安哥变成鳏夫,她也不能吃。 顾长安听了立秋的想法,乐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说你胆子小,你敢单枪匹马去找六叔婆算账,说你胆子大,你却被一颗养荣丸吓破了胆,怕啥,吃就行了!” 立秋嘟着嘴不服气:“我这是谨慎!你跟南风才认识多久?你怎么能保证他不会起害人的心思?” “你以为我随便什么都会给你吃?”顾长安大笑着捏了捏立秋的鼻子,“回来之前,我去镇子上找大夫瞧过了,这些养荣丸没问题,是真真正正的好东西!” “砰砰砰”,破旧的院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长安!你快出来!” 第102章 过日子哪哪儿都要钱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听声音像是顾三婶,顾长安起身去开了门。 “长安,你这孩子咋没去收拾鸡屎?你三叔说,你去家里头帮忙挑了水,磨了镰刀,又帮着编了一会儿筐子,就是不说话,叫我来瞧瞧咋回事,咋啦,那鸡粪你不要啦?” 顾长安回头笑着睨了立秋一眼:“三婶给我留着,我媳妇儿要种菜,正缺着呢。” “那你刚才咋不收拾?” 顾长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怕刚刚收拾了身上有味儿,我媳妇儿爱干净,闻不得这个味儿,等一会儿用完了饭,我再去。” “哎呦,傻小子知道疼媳妇儿呢!” 顾三婶笑着打趣立秋:“到底是咱们立秋厉害,这么快就让这傻小子把心思收回来,立秋呀,你不知道,今儿个在张家六叔公院子外头,长安跟我说想要点鸡粪去种菜,我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立秋红着脸跟三婶道谢。 “谢啥!一点鸡粪有啥好谢的,我才要谢谢你们呢,要不是长安把老君庙修房子的活儿介绍给你三叔,你三叔和你顺子哥割完麦子就得去小万庄找个在渔船上拉大网的活儿了,唉,今年上头收的渔税厉害,小万庄的活儿就不好找了,给的钱还少,哪有在家里舒服。” 老君庙离家近,活儿不算累,给的钱也算实惠,还管一顿中饭,那么大的寺庙,一修最起码得一年,这一年都不用出去找活儿干了,对顾三叔和顾顺子等人来说,的确是个好活儿。 三婶拉完家常,叫顾长安不用去收拾了:“我让你三叔一会儿收拾了,明早给你堆在东边地里,省得你再去弄一身味儿,熏着立秋。” 她挤眉弄眼地跟立秋笑,盯着立秋的肚子打量了一圈儿:“立秋,你得加把劲儿啊,明年这个时候,给长安生个大胖小子,长安他爷在地下也能安心了,诶对了,上回教你的法子,你记住了没?” 她把立秋拉到一边,叽叽咕咕又传授了不少生孩子的妙法,说得立秋耳朵根儿都红了。 关上门,顾长安就把立秋圈在怀中,嗅着立秋的头发磨蹭了好大一会儿功夫。 “三婶刚刚跟你说啥了?咱们晚上试试。” “试什么试!” 立秋娇嗔着,顺手拧了一把顾长安的胳膊:“趁天还没黑,你去把晒干的土坯抱回来,给没晒干的土坯盖上草席子,要是被雨淋了,那些没晒透的土坯就全完了。” “这个天,怎么会下雨?” 顾长安赖着不肯去:“咱们这儿进了六月中,就一直是大晴天,得到七月中才会下雨呢,到那时候咱们院墙都垒起来了。”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干。” “谁说我什么都没干了?我这不是腻着我媳妇儿吗?”顾长安贴着立秋的耳朵呼气,“咱们进屋办正事去。” “今儿个不能办,”立秋推了他一把,“我来月事了。” “你咋不早说?” 顾长安忙将立秋抱到炕头上,帮她脱了鞋,就不许她下炕了。 “碗筷还没收呢。” “我去收,”顾长安卷起了袖子,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妇人来了月事沾不得冷水,你好好歇着,我收完碗筷就顺手刷了,趁着天没黑,再去河边把衣裳洗了。” “你别去,”立秋红着脸喊住他,“别的活儿你干干也就罢了,去河边洗衣裳,叫人看见了,会笑话你的,你放着,等明天晌午头水晒暖和了,我再去。” 她不会惯着顾长安,该叫顾长安干的活儿,她绝不会装贤惠揽到自己身上,只不过洗衣裳这种事情,叫成了亲的男人去做,她怕村里人会说她闲话。 “笑话就笑话呗,”顾长安却满不在乎,“笑话我的人,那都是在羡慕咱俩,妇人羡慕你有个好男人,能动手干活儿,男人羡慕我有个好媳妇儿,能叫我心甘情愿地干活儿。” 立秋忍不住抿嘴笑。 这个人肚子里全是歪理,干活儿还能被人羡慕?没听说过。 顾长安铁了心要去洗衣裳,立秋拦不住,等他出门了,就下炕去了西屋。 这里头堆的全是值钱的东西。 立秋把孙拙等人送的收拾成一堆,放在一个小箱笼里,只等着顾长安修房子的时候,带去老君庙藏起来。 嫁妆里头的首饰也被她挑了出来,这堆首饰成色不怎么样,拿去镇上卖了,最多值个十两银子。 有总比没有强,白得十两银子,立秋知足了。 家里现在统共有白银九两和三百一十九个大钱,想起成亲前还有五十多两银子,转眼就剩这么点,立秋就一阵儿肉疼,成个亲,太费钱了。 偏生顾长安请来的客人,大部分都是村里人,村里人来吃酒席能送个啥?最多就包个十文钱,这还是家里日子过得去出手大方的。 一些抠门的,包个一文钱,全家上下十几口子都来吃席,连吃带拿,吃得油光满面,还不能赶他们走。 少数几个贵客,比如李谦、谢老板和陈家几个兄弟等,送的也都不是黄白之物。 李谦送来两樽好酒两罐好茶并一些点心,谢老板送的是文房四宝和一些细绢纸,陈家送了一袋白面一袋大米。 这些都可以留着慢慢吃用,拿出去换钱不划算。 立秋抱着老四盘腿坐在炕上,心里头一边盘算着,一边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家里的农具是不缺的,都是新的,能使唤好几年。 菜苗不用买,种菜的肥也有了,但东边菜地的井得重新打,井台也得重新砌。 这一项得买石料,不能省,加上工钱,重新打一口井,少说也要花掉四两银子。 八九月份要种地,种子得买好的,这一项算上一两银子。 紧接着便要过冬,棉花也得多买一些,除了做棉衣,还得做厚实一点的棉被呢。 过日子哪哪儿都要花钱,光靠从牙缝里攒钱,不知要几年才能把房子重新修起来。 孙拙等人送的东西,现在又不敢动,谁知道朝廷和土匪们会不会顺着这些东西追过来? 保险起见,还是先藏着再说吧。 刚算好账,忽听外头响起几声震天的哭嚎,好似村中有人死了。 紧接着,小院的门又被拍响。 “立秋,快出来,”是牛婶的声音,“你六叔婆没了。” 第103章 六叔婆死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最后一道余晖沉入山谷,天边便染上了紫色暮霭。 立秋换了一身衣裳,锁了门,望着那暮霭轻声叹了口气。 六叔婆的确是个性子烈的人,下晌出的事,天擦黑,人就没了。 不知六叔婆死前跟六叔公交代了什么,六叔公又是怎么个想法。 立秋能肯定的一点就是,六叔公恨死她了。 “你磨磨蹭蹭干啥呢!”牛婶不耐烦地瞪了立秋一眼,下死劲地盯着立秋身上的新衣裳看,“啧啧,你六叔婆都死了,你还有心思换新衣裳穿哪。” 这身衣裳是陪嫁里头的,淡粉色的小袄,葱绿色的襦裙,腰肢掐得细细的,裙摆上的蝶双飞是立秋自己绣的,一对五彩斑斓大蝴蝶扑扇着翅膀飞在野花丛中,煞是好看,给这身用料不怎么样的衣裳增色不少。 牛婶很瞧不上立秋这个派头,一路走,一路撇嘴。 “要不是跟你一个族里的,我都懒得叫你,你穿这身衣裳是去干啥?净添堵!” 立秋瞅了瞅牛婶腰间的大红腰带,轻笑几声。 “我是新嫁的小媳妇,这身衣裳算是我那些新衣裳里颜色最素净的了,我脸皮儿薄,比不得婶子,一把年纪了,去奔丧还得在腰间系个红绸子,咋了,婶子是怕六叔婆要诈尸没有红衣穿,想把自己的红腰带送给她?” “呸呸呸!” 牛婶脸色大变,赶紧啐了几口。 “你个小蹄子别乱说话,听说六婶死得邪门,大晚上的,可别叫她的魂儿缠上。” 立秋蹙眉:“婶儿,你人都没过去呢,你咋知道六叔婆死得邪门?” “这还用思量吗?” 牛婶得意洋洋地喷着气。 “我才从他们家看完热闹回来,正准备吃个饭再回去,六婶就死了,你算计算计,六婶好好一个人,咋就死了?那不就是被小忠媳妇的娘家人给逼死了?” 她说得活灵活现,好似人就在现场看着六叔婆咽了气一样。 “六叔六婶精明了一辈子,唯独在娶小忠媳妇这件事上看走了眼,小忠媳妇那干的叫啥事啊!咋就能给男人唱十八摸呢?立秋,那天我不在你家吃席,你跟婶儿说说,你小忠婶都咋唱的。” 立秋瞥了牛婶一眼,刚好捕捉到牛婶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 想让她出丑?牛婶是不是太小瞧她了? “婶儿,你真想听?” 牛婶以为立秋上当了,忙点头:“想呀,立秋,你快唱,婶儿就喜欢听这个。” “行呀,等到了六叔公家,我跟小忠婶说一声,叫她唱给你听,我一个刚嫁人的小媳妇哪会唱呀,连十八摸是啥都不知道呢,婶儿这么爱听,肯定也爱唱,要不,婶儿你唱一个,我听听你跟小忠婶谁唱得更好?” 牛婶骤然拉下脸:“你个小蹄子,就一张嘴厉害,仗着我不打你,就骑在我脖子上屙屎,这要是换了你娘,你敢这么说话?哼,你敢给她摆个脸色,她早就一巴掌扇得你找不着北了!” 巧了,才说完这话,就看见刘氏裹挟在一群张家女人中间,急匆匆地往六叔公家走。 牛婶得意地瞥了立秋一眼,捂着脸干嚎着冲过去:“哎呀老蔫嫂子呀!快管管你那个闺女呀,她成天欺负我呀!” 一唱三叠,这嗓子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刘氏脸色阴沉,看了看立秋便扭过头不说话。 “行了,别嚎了!”族中另一位和刘氏一个辈分的妇人低声吼牛婶,“你腰间系的那是啥!还不赶紧扯下来!” 牛婶很委屈:“家中就这么一条干净的巾子……” 话还没说完,几个张氏的妇人就围过来按住牛婶,斥责牛婶的那个妇人亲自动手扯下牛婶腰间的红绸子,随手一扔,把那红绸子扔进了路边的臭水沟。 牛婶急得一下子哭出声来了:“这是我今年过年特地扯的红绸子哩!才系过两次,叫臭水一泅,就洗不干净了。” 刚哭了两嗓子,就被那妇人打了一巴掌:“哭啥!六婶死了,你还有心思穿红戴绿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瞟了立秋好几眼。 沉沉暮霭中,立秋依稀认出这人是张汉中的婆娘胡氏,按照张家的辈分,立秋得喊她一声二娘。 “二娘老看我做什么?” 立秋抖了抖身上的衣裳:“我其他衣裳不是石榴红就是大红,这身粉色的,是我能挑出来最素净的了。” 她可没说谎。 旧衣裳都被她扔了,陪嫁的新衣裳是张由从成衣店买的,一水儿的红红粉粉,陪嫁的料子也都是石榴红胭脂红,哪怕现扯一块布做,也只能做一身红衣红裙。 胡氏阴森着脸嗯了一声:“你是顾氏的媳妇,去不去张氏祠堂帮忙都使得,你能想起来去送送你六叔婆,已经是有心了。” 众人匆匆而过,落在后头的牛婶抽抽噎噎地哭着。 她刚从路边杂草中扯了几根草,随便搓搓系在腰间,再瞧见立秋这一身粉色小袄,就委屈得直掉眼泪。 “那是你狗子叔给我扯的。” 牛婶盯着臭水沟里那荡漾着的一抹红,死咬着嘴唇,才没叫自己哭出声。 “你这么舍不得,就去捞起来回家洗洗干净,现在不捞起来,等从祠堂回来就晚了。” “你说得轻巧!”牛婶愤愤不平地低吼,“你不知道张汉中的婆娘多厉害!你狗子叔又不回来,留我在这个村子里叫人欺负,但凡今天你狗子叔在这儿,她们敢扯了我的红绸子?还不是欺负我家里没个男人撑着!” 活该! 立秋一点都不同情牛婶。 嘴巴那么碎,为人又刻薄,把自己男人和儿子都给念叨走了,现在又记起他们的好,贱不贱哪。 走出去好远,回头一瞧,才发现牛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踉踉跄跄地跟上来,到底没有去捞那条红绸子。 六叔公家门前挤满了人。 男人们个个手中都握着镰刀、镢头,妇人们也都神情凝重。 不时有人小声交谈,说些什么砍死那群人,要不要把顾氏给叫上之类的话。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小忠叔开了门。 他在妇人们中间扫了一遍,好像在找什么人。 “老蔫家的立秋来了没?” 第104章 六叔婆的礼物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站在最后头。 听见小忠叔喊她,她心里直打鼓。 难道六叔婆没上当?临死之前想明白了,要把这笔账全算到她一个人的头上来? 仔细一想又摇摇头。 跟六叔婆没关系。 无论这口锅是不是要张老蔫和刘氏背着,在六叔婆丧命这件事中,立秋都逃不脱。 六叔公想找她算账,是情理之中。 身子刚一动,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别去。” 立秋一颗心安定下来。 “长安哥,”她回头冲着身后的人笑,“我没事的。”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没用。 刘氏等人都知道她来了,就算现在她掉头回家去,也来不及。 还不如大大方方面对。 “那我陪你一起去。” 顾长安阴沉着脸扯住立秋的手,他的袖子还是湿的,微凉的触感叫立秋打了个哆嗦。 “你冷?” 顾长安连忙缩回手。 六月的天怎么会冷? 立秋是怕。 刚发现噩梦真的会成真,她即将要被卖进红袖招那会儿,立秋无惧无畏,甚至还起了个念头,大不了就托货郎捎点耗子药,叫张老蔫一家子陪她一起死。 现在却不同了。 她有了牵挂,反而很怕死。 若真的死了,老四咋办? 老四还是个小奶狗,没人喂养会饿死,长得又那么肥,会被牛婶这样的人抓回家里炖了。 老四没有她不行。 家里还有六只小鸡仔呢,叽叽喳喳的,顾长安肯定没有耐心喂。 还有……还有长安哥,她若是死了,长安哥会不会又跑去跟孙拙那群人混在一起? 只要稍微动一动这个念头,立秋心口窝就很疼。 “长安哥……” 她小声地叫着顾长安的名字。 “你在六叔公家门口等着我,要是我没出来……” 顾长安很坚定地拒绝了立秋的提议:“要么我陪你进去,要么,你现在就跟我回家,你是顾氏的媳妇,不是张家的人,六叔婆才死,用不着你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家忙活,等出殡那日,咱们再来就是了。” “立秋,小忠叔喊你进去说话呢。” 有人戳了戳立秋的胳膊,是秋菊。 “说是六叔公指名道姓地要见你,你快去吧。” 秋菊红着眼圈,显然是已经哭过了。 “六叔婆对咱俩那么好,怎么就去了呢?我记得小时候她还给我糖吃呢,都怪小忠婶,要不是她娘家人今天来闹腾,六叔婆也不会被气得……气得抹了脖子……立秋,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立秋的眼神很冷,像是上了冻的平阳河:“六叔婆对我很好么?” “怎么不好!立秋,你难道忘了吗?六叔婆还给了你一件棉袄!” 立秋当然没有忘。 她更忘不了的是,在那个滴水成冰的腊月天里,六叔婆抓着她的头发,将她丢到大街上,冷笑着盯着她,让她一件一件地脱下身上的衣裳。 当年六叔婆嘴角的那个笑容,立秋一辈子都忘不了。 六叔婆给她的棉袄,也在那日,被六叔婆给撕扯坏了。 哪怕后来被立秋补好了,也终究不是原来的那一件。 小忠叔已经看到了立秋,他面无表情地冲着立秋招招手,便转身进去了。 立秋还在犹豫,顾长安已经拉起了她的手:“无论你是要进去,还是要回家,我都陪着你。” 有顾长安在身边,立秋总是会很快就安心。 有时候她也觉得很奇怪,怎么就非是顾长安呢? 把安心二字寄托在一个赖子身上,她的苦头怕是没有吃够吧? 可再细细想想,她又觉得自己不知足。 长安哥可不是赖子,长安哥心怀天下,敢跟山匪斗,敢把她从张家捞出来,光凭这些,就足够她心安了。 等回过神来,立秋已经拉着顾长安进了六叔公家。 六叔公家静得连虫子叫都听不见,前院厅堂中灯火通明,几张被卸下来的门板架在八仙桌上。 六叔婆就瘫在门板上。 她穿着寿衣,又瘦又小,只占据了门板的三分之一,看着有几分凄凉。 “爹,人来了。” 厅堂的角落阴影里,坐着个人影。 那人影听见小忠叔的话,微微动了动。 “祠堂呢?” “祠堂开了,汉中婆娘领着几个婆娘收拾去了。” 人影等了等,才沙哑着嗓子嘱咐小忠叔:“不许叫刘氏进去!” “刘氏没进去,她不配。” 小忠叔咬牙切齿,这句话竟然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立秋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六叔婆还是信了。 在这个家里,外头主事的人是六叔公,实则家里的主心骨是六叔婆。 只要六叔婆信了,那么六叔公肯定也会信。 立秋不敢笃定六叔公会拿张由开刀,但她敢打赌,六叔公是不会放过张老蔫和刘氏两口子的。 她就等着看这两家人狗咬狗吧。 “立秋,”六叔公发话了,“你进来,你六叔婆临死之前,叫我给你一样东西。” 立秋心下狐疑,六叔婆还会给她留东西?不会又是毒药吧? 二人并肩进门,顾长安却被拦了下来。 “你在外头等着,”小忠叔冷冷地瞪着顾长安,“我们张家的事,你一个外姓人别来掺和!” 顾长安轻轻一推,就把小忠叔给推了个踉跄:“小忠叔,你这话说的不对呀,小秋嫁给我,那就跟你们张家没关系了,照你这个话的意思,那小秋这个外姓人今天就不该来,小秋,咱们回家去!” “等等!” 六叔公终于肯从阴影中出来了。 短短半天功夫,他就仿佛苍老了十岁,身上那股子精气神荡然无存。 “立秋,这是你六叔婆特地留给你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那蓝底碎花的布料,立秋再熟悉不过了。 她猛然绷紧了脊背:“还是那枚旧顶针么?请六叔公收回去吧,买一只顶针的钱,我还是有的。” 六叔公没说话,抖着手一层一层打开小布包。 烛光下,小布包里赫然躺着一截断指! 一截戴着旧顶针的血淋淋的断指! 立秋捂着嘴倒退一步,便立即被顾长安护在了身后。 “六叔公这是何意?” 第105章 杀了他们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六叔公摊着手,将那枚断指递到顾长安眼前。 “这是贞娘的手指……” 他凄然一笑,浑浊的老眼血红血红的。 “贞娘一辈子心善,进城瞧见乞儿,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会把手里的馒头给乞儿吃,村里族里谁家穷苦,她知道了都会去送点吃喝,帮人帮了一辈子,没想到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贞娘她冤啊!” 六叔婆才不冤! 立秋几乎要喊出来了。 六叔公这个族长之位是怎么来的?不就是靠着六叔婆这些假仁假义么? 前脚给乞丐馒头,后脚就能把乞丐破碗里要的那几个铜板都抢了去。 六叔公两口子帮人,只帮那些将来会对他们有利的人。 比方说张由。 若不是张由读书好,他们两口子为何会跟张老蔫家走得这么近?为何族里那么多读书的孩子,六叔公偏偏对张由的帮扶这么大? 还不是看准张由会有出息! 今日来帮忙收拾祠堂,愤愤不平要去给六叔婆讨个公道的那些人,哪个不是家里日子还过得去的! 张氏族里真正贫困的人家,譬如张大荣一家子,一个都没有来的! 为啥?因为他们不仅没有得到六叔公六叔婆的帮扶,甚至家里的宅子田地还都被六叔公以族产的名义给明争暗夺了去! 张氏一族前几年有个年轻的寡妇,膝下只有一个不满三岁的女儿。 丈夫刚死,六叔公就带着人去了寡妇家,把寡妇捆起来拖走了,明面上说是把寡妇送回娘家,谁知道他们暗地里把寡妇带到哪儿去了。 至于那个可怜的小丫头,没了爹娘,在族里吃了不到半年的百家饭,就因疏于看护掉进河里淹死了。 六叔婆还假惺惺痛哭了一场。 现在想想,立秋就觉得恶心。 今夜的平阳村中,也不知有多少张氏人家关起门来,为着六叔婆的死高兴呢。 反正立秋晚上肯定会做个好梦。 顾长安和立秋都不肯接那根断指,六叔公就变了脸色。 “立秋,”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了一嘴大黄牙,“你以为有张由这个秀才公挡着,我就会放过你么?你,张老蔫,刘氏,你们几个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好好把贞娘的手指头带回去,供奉在香案上,早晚三炷香,日日磕头诵经,我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 立秋颇为嫌弃地看了看那根断指。 断的时间长了,这根手指头已经成了黑紫色,又瘆人又恶心。 叫她把这东西带回去供奉在家里?六叔公是不是糊涂了? 这玩意儿给她家老四吃,老四都能吐出来! “你少拿这东西恶心人!” 顾长安好似能听到立秋的心声,先于立秋一步,一巴掌将那根断指扇飞了。 夜色沉沉,断指划过一条曲线,落到院墙另一头的祠堂去了。 祠堂那边顿时就传来一声尖叫,不知道这根断指砸到了哪个倒霉婆娘的头上。 小忠叔立刻拔腿跑向祠堂,再晚一步,祠堂那边怕是要出乱子。 丢下六叔公一人,指着顾长安,差点气得厥过去。 “顾赖子,你竟然敢……你敢……” “我敢,怎么了?” 顾长安胸膛一挺,戳着六叔公的手指头,将六叔公给顶了回去。 “你自己婆娘的手指头,你自己不供奉着,往别人家的香案上放,是几个意思啊?咋了,你们张家的人都死绝了,没人供奉你婆娘的手指头,还是说,你们族里根本没有人愿意供奉,人人都盼着你们两口子去死啊?” “你、你……” “你什么你啊!” 顾长安双手抱胸,很无赖地盯着干巴瘦的六叔公。 “你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自己婆娘的东西,你自己不好好收着,非要叫别人帮你收,咋的,你想六叔婆到了地底下,还得断着一根手指头?” “你闭嘴!” 六叔公梗着脖子,露出根根青筋,那双血红老眼几乎要蹦出眼眶了。 “我就是要贞娘去找你们!她的手指放在你家香案上,她就会天天去你家,叫你们俩睡不着觉!” “元立秋,我要叫你在死之前,得不到片刻安宁!” 顾长安嗤笑一声:“你想多了,我顾赖子一身邪气,六叔婆敢来,我就敢叫道士收了她的魂儿!还想吓唬我媳妇?下辈子都别想!” “顾赖子,你敢……” “爹!” 小忠叔气喘吁吁从后门跑进来,哭得满脸都是眼泪。 “手指头没了,娘的手指头没了……” “咋没了?” 六叔公显然不敢相信,抓着儿子的肩膀一直摇晃着:“你说话呀,你娘的手指头去哪儿了?” 小忠叔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话:“叫猪吃了。” 张家祠堂的院子里养了几头猪。 小猪崽还是张老蔫和刘氏供奉出来的,原先养在六叔公家的后院里。 后来是六叔婆提议,说将猪养在祠堂中,沾染些祖先的福气。 平日里,刘氏、小忠婶和胡氏几个张氏一族有头有脸的妇道人家轮流去喂,等到年底,族里会把这些猪杀了供奉祖先,来年再养。 方才那根手指飞过院墙,正好砸在洒扫院子的胡氏头上,胡氏惊慌之下,将那根手指丢进了猪圈中。 六叔婆的手指,就这么被猪给吃了。 六叔公无法接受,摇摇晃晃跌坐在八仙桌旁边,拉着六叔婆的手嚎啕大哭。 “贞娘啊,我对不住你啊!我没用,叫你受这样的委屈!” 哭着哭着,就恶狠狠地瞪着立秋:“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你要是接下贞娘的手指,她怎么会……当初就该把你卖进窑子里当窑姐儿!是我一时心软留着你这个祸害,把贞娘给害死了!” “对对对,就是你害的。” 顾长安抱着胸,毫不客气地冷笑。 “要不是你非要把六叔婆的手指头给我们,六叔婆也不会死无全尸,这下好了,她还真的得少一根手指头下黄泉咯。” “顾长安,你够了!” 小忠叔忍无可忍,冲过来揪住了顾长安的衣襟:“不要以为你姓顾,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你信不信,今儿个我在我娘面前打死你们俩,顾家那边连个屁都不敢放!” “小忠!”六叔公扶着门板站起来,阴森森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杀了他们!” 第106章 立秋设局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慢着!” 立秋娇斥一声,从顾长安的身后转了出来。 “六叔公,小忠叔,你们今日杀了我和长安哥,外头的张氏族人会守口如瓶,顾氏族人忌惮你们的势力,可能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在这泾阳县内,还是有几个人会过问此事的。” 立秋的心揪到了一起。 一个氏族的力量有多恐怖,她心知肚明。 只要六叔公这个当族长的喊一嗓子,外头那些张氏的男人们就会冲进来,举着镢头锄头,把她和长安哥砸成肉泥。 她没见识过长安哥的身手,但相信一个能杀土匪的人,身上功夫肯定不差。 可双拳难敌四手,加上还带着她这个拖累,这么多人冲过来,长安哥想安然脱身,实在是太难了。 立秋不敢赌上她和顾长安的性命,只能想法子去拖延。 “六叔公大概还不知道,老君庙来了个新道长,这位新道长是从京城来的,有些道行,他已经把修缮老君庙的事情交给了长安哥,如若长安哥一死,他是必定要追究的。” 听到京城二字,六叔公的嘴唇动了动。 他敢杀一个村子里的赖子,却绝不敢动京城里来的人物。 这些日子,他也隐隐约约听说过这位老君庙的新道长,听闻这位道长俊美不凡,仙姿灼灼,有世外高人之风采,且还是从京城来的,不说有没有道行,反正肯定是有点背景的。 若是得罪了这位道长么…… 六叔公眼神一黯,听得立秋又道:“镇上乡绅李老爷家的公子与长安哥乃是挚友,我们成亲那日,李公子还来吃过喜酒,长安哥若是出事,李公子必定第一个插手过问。” “哪个乡绅?”小忠叔看了看六叔公的神色,忍不住问立秋,“是不是酿酒的那位李老爷?” 清溪镇的水甘甜清洌,用来煮茶酿酒极好。 乡绅李老爷就是用清溪镇的水酿出了秋月白,甚至有一年还被选入了进贡的御酒之一。 提起酿酒的李老爷,整个清溪镇乃至泾阳县都无人不知。 小小一个平阳村张氏一族的族长,哪有胆量跟李老爷抗衡。 “元立秋,你在威胁我?” 立秋冷笑:“我是在帮六叔公,省得六叔公酿成大错,六叔公一把年纪,经过的事也不少了,怎么还看不透呢?害死六叔婆的人,又不是我们夫妻俩,六叔公只揪着我们不放,却放过了真正的凶手,这让九泉之下的六叔婆如何安心?” 六叔公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立秋的腿都麻了,他还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冷冷长叹:“你们走吧,别以为我会放过你们,等我料理了张老蔫和刘氏,下一个就轮到你们!” 小忠叔板着脸送立秋二人出门,门外的张氏族人都伸长脖子,盯着立秋的脸看,想要从立秋脸上瞧出端倪。 立秋径直走向刘氏,向她施了一礼:“老蔫婶儿,从此以后,你我二人之间的账目就两清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众人都糊涂了。 有人抓住立秋说的那句“老蔫婶儿”不放,大声嚷嚷着骂立秋:“元立秋,你拿了咱们老张家那么多嫁妆,才嫁到顾家几天就翻脸不认人了?还老蔫婶儿,那是你能叫的吗?叫娘!” 更有甚者,竟然挤过来推搡立秋。 这种场合,有一个人忍不住,整群人就跟着躁动起来。 最先拧了立秋一把的是张老蔫家隔壁邻居张四海家的儿媳妇。 紧接着,便有好几个妇人拥上来掐立秋的胳膊。 男人们自觉打一个妇人会丢了脸面,就漠然地看着自家的婆娘们围住了立秋。 直到顾长安一巴掌将张四海家的儿媳妇扇飞,男人们才举着镢头挤过来。 “顾长安,你干啥!你敢打我的儿媳妇!” 张四海挤在最前头,举着镢头虎视眈眈。 “我打死她都不为过。” 顾长安把立秋护在身后,一一扫过人群,双眸狠厉,如同暗夜中的豹子,随时都会暴起伤人。 “小秋是我顾长安的媳妇儿,谁欺负她,就是跟我顾长安过不去,刚刚还有谁,还有谁掐了我媳妇儿!” 妇人们被吓得不敢说话,动过手的那些一个个往后缩。 “打她咋啦!” 张四海家的儿媳妇爬起来,抱住张四海的大腿直哭:“爹啊,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是看不惯她对老蔫婶儿没大没小,才想着要教训她,我没做错呀!”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来教训我顾长安的媳妇儿?你配么!” 顾长安抬起一脚,正中那年轻媳妇的肩头,引得张四海怒火直往外蹿:“顾长安!男人不掺和老娘们儿的事,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你可真是把男人的脸都给丢尽了!” “我不管丢脸不丢脸,也不管她是不是老娘们儿,反正打我媳妇儿,就不行!” 他瞪了一眼那几个往后缩的妇人,又一一盯着几个最先围上来的男人:“你们给我听着,以后谁敢欺负我媳妇儿,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顾长安都要他好看!” 小忠叔忍不住发话:“顾长安,你不要太嚣张,这可是在我们张家的祠堂前头!” 被顾长安护在身后的立秋忍不住冷笑。 到底是谁嚣张! 她跟刘氏好好地说着话,关这群张家的妇人们什么事! 长安哥打得对。 换做是长安哥挨打,她也会挺身而出帮长安哥的。 只不过今日是她设下的一个局,只要刘氏搭个话,这个局就做成了。 “老蔫婶儿!”立秋冲着刘氏大喊,“你咋不说话!你是故意看我挨打是不是?你跟他们说一说,咱们两家的账是不是两清了?以后我是不是不用喊你娘,只喊你老蔫婶儿就够了?” 众人的眼神齐刷刷地盯住了刘氏。 尤其是小忠叔,那眼神好似利刃,嗖嗖嗖地射向刘氏:“老蔫嫂子,你说,这是咋回事!” “我……” 刘氏眼神闪躲,被秋菊催了好几次,才吞吞吐吐道:“是有这么回事,立秋……唉,反正从此以后立秋就不用喊我娘,我们两家的账就这么两清了,以后大家都是街坊邻居!” 小忠叔的脸色刷一下就变了。 立秋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局,做成了。 第107章 你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男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六叔公能做了这么多年的张氏族长,不是单靠着假仁假义。 他是个极其精明的老头儿。 六叔婆的死只能让他一时激愤,恨上张老蔫和刘氏,等时间一长,六叔公冷静下来,就会找到破绽之处。 而现在,刘氏亲口承认她和立秋之间的账两清了,反而能叫六叔公坐实张老蔫刘氏两口子就是故意要害死六叔婆死。 正如立秋所言,张老蔫刘氏真的想下毒害立秋,为何不自己在立秋的嫁妆上淬毒,非要拐弯抹角地让六叔婆去送一枚旧顶针? 说到底,就是想害得六叔婆染上“麻风病”,再把族长之位夺过去。 这一招可真是毒啊。 “爹,”小忠叔跪在六叔公跟前,把拳头捏得嘎吱作响,“张老蔫和刘氏两口子害死了我娘,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眼下三娃子考上了秀才,又有了黄老爷做泰山,不放过他们咋行?” 六叔公闷闷地叹气。 “明天你亲自跑一趟县城,叫你哥他们回来奔丧,我有话要对你哥说。” 明着对付不了张由,还不能暗着来么? 张由是秀才又咋样?他大儿子张大忠还是衙役呢。 虽说衙役不入流,可衙役离着县令县丞主簿大人们近,说句话比张由这个秀才还中听。 张由能不能在泾阳县城内挨到明年秋去府城考举人,就得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 “另外,咱们得另做准备了,”六叔公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等你娘的事了了,就在族里找找,看看谁家的孩子机灵,读书肯用功,就多多督促这个孩子。” 张氏一族,只出一个秀才怎么行? 等多出几个秀才,张由就没什么可稀罕的了。 月上中天,立秋和顾长安还蹲在西屋。 二人刚清点完东西,顾长安就叫立秋卷袖子给他看:“刚刚我要看,你不让,说先干活儿,现在活儿干完了,你总得叫我看一眼把?” 立秋扭捏着不肯。 顾长安耷拉着一张脸,跟个活阎王似的,她哪敢给顾长安看! 她皮儿嫩,稍微一掐就是个青痕,方才挨了不知道多少下,那些妇人们又是下了死劲,疼得立秋直吸气。 现在要是给顾长安看,顾长安还不得气炸了,立马提着刀去找人算账啊。 “元立秋,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顾长安一把揪住立秋的胳膊,撸着袖子往上卷。 几道青紫掐痕在白皙如瓷的胳膊上,格外显眼。 立秋大气不敢出,一直偷偷觑着顾长安的神色。 完了完了,长安哥真的生气了。 她闭上眼使劲回想,梦里红袖招是怎么教红姑娘们哄男人来着? 哦想起来了。 有的男人得顺毛撸,男人越生气,就越得小意奉承。 有的男人天生犯贱,不理他,他反倒缠上来。 还有的男人若是生气,就得先发制人,比他还要气,他就知道服软了。 长安哥是哪种男人呢? 立秋咬了咬嘴唇,还是小意奉承吧。 男人么,不都喜欢娇娇柔柔似一朵花的姑娘么? “长安哥……” 立秋眨巴着一双杏眼,换上小心翼翼讨好的笑容。 “奴家错了,你别板着脸,奴家怕死了……” “元立秋!” 顾长安深吸一口气,一把捉住立秋不安分的手:“跟你说正事呢,你这只手往哪儿摸呢!” 立秋抿唇笑,就知道男人都一个德行,左右离不开那点事。 只要把事给办了,就什么都忘了计较。 “是在说正事呢。”她扭着细腰又往顾长安的身上缠,“咱们去炕上慢慢说……” “你再这样,我真的恼了。” “我怎么样了?”立秋踮起脚尖,朝着顾长安的脸上吹气,“你真的恼了,会是什么样?你告诉我呀。” “够了!” 还没说上几句香软的话,顾长安便铁青着脸摔上门走了。 立秋忍不住一阵慌张。 红袖招教的这一套法子怎么不管用? 难道她用错招数了? 是不是应该对长安哥爱答不理? 天这么晚了,立秋一个人在家难免害怕,抱着老四蜷缩在炕上,心里头又在胡思乱想。 长安哥可真小气,至于为这点小事生气么? 被打被掐的人是她,她都没生气,长安哥生什么气? 老四汪汪地叫了两声,提醒立秋外头有动静。 立秋赶忙端着烛台往窗外照,见顾长安正一趟一趟地往家里搬土坯,就抱着老四下了炕。 “长安哥,大晚上的,你别干了,明天一早再搬这些东西也不迟啊。” 顾长安没搭理她,把干透了的土坯搬进堂屋,很快,堂屋里头就堆起了好几座小山。 “你放外头也行,咱们明天直接垒院墙。” “我明日要去老君庙,”顾长安终于肯说话了,“你一个人在家别干这些,等我回来再干。” 立秋高兴坏了。 顾长安方才一直不理她,她这颗心就七上八下地乱跳,突突突地落不到实处。 现在好了,长安哥肯跟她说话了。 “长安哥,你到底在气什么呀?” 立秋拽着顾长安的胳膊轻轻地摇晃。 “你说嘛,别叫我瞎猜,你说出来,我改。” 顾长安冷冷地瞪着立秋:“你改不了,我生气的两点,你都改不了。” 他甩开立秋,继续往家里搬着土坯。 这个人怎么这样! 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她不就是没把胳膊露出来给他看么? 不给他看,是怕他看了那些掐痕一时冲动,大半夜的杀上别人家去。 那他俩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这个顾赖子,怎么就不懂得她的心呢。 “顾长安!” 立秋气呼呼地拦住了往家里搬着土坯的顾长安。 “我不想和我的枕边人还藏着掖着,你到底对我有哪里不满,尽管说出来,我就算改不掉,以后我注意,尽量少做就是了,你这样不搭理我算什么意思?难道以后咱们过日子,一个屋檐底下住着,见了面也不说话么?” 顾长安扔下土坯,盯着立秋冷笑:“元立秋,你还把我当成你男人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 立秋也跟着冷笑。 “我要是没有把你当男人,怎么会把我的身子交给你?” 顾长安盯着立秋看了半晌,盯得立秋都有些心虚了,他才漠然地摇摇头。 “不,你没有,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男人。” “我只不过是拖着你离开张家的一根绳子罢了。” 第108章 噩梦再临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怔住。 六月的天,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毛茸茸的老四,可她却觉得好冷。 冷得她都在打摆子。 她怎么就没把他当自己男人了? 不当自己男人,会把她最大的秘密告诉他么? 会成天算计着钱,想着以后每一文花在什么地方,家里添置些什么东西,栽什么菜种什么粮食么? 这个没良心的赖子! 立秋一转身就进了东屋,啪叽闩上门,搂着老四咬着被子,身子缩成一团,抖得厉害。 顾赖子果然不是好人,占了她的身子就翻脸不认人,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分明就是没把她当成媳妇儿,才会说出这样戳人心口窝子的话! 轰隆一声炸雷响,暴雨骤然而至,驱走六月天的炎热。 往年这时节,泾阳县都不会下雨,得等到七月中,麦子都收回家了,才会痛痛快快下一场大雨,紧接着就放晴个十几日,等麦子脱壳晒干,已是到了八月份,泾阳县才进入雨季。 泾阳县在大丰的北边,这边小麦一向收得晚,乡亲们都说,老天爷心疼老百姓,所以特地等着百姓们把麦子都收回家再降雨。 今年老天爷不心疼乡亲们了,偏偏赶上要收麦子下这样一场大雨。 大雨连续下了七八天,地里的麦子马上要熟透,正是头重脚轻的时候,遇上如此暴雨,全都倒伏在田间。 田间积了水,把倒伏的小麦全淹了。 远远望去,麦田好似一片汪洋大海,随着狂风暴雨起起伏伏。 等这一场雨过去,泡在水里的小麦都发了芽,没法吃了。 平阳村地势低洼,又守着平阳河,是十里八乡受灾最严重的一个村,整个村子已经到了颗粒无收的地步。 这场大雨不仅让庄稼受了灾,还冲垮了好几户人家的房子。 张大荣家就是其中一户。 大荣媳妇为了救小姑婆,没跑得及,被房梁压断了腿,小姑婆也被压死了。 立秋家里倒还好,只是那几间原本就塌了一半的屋子,这回全塌了。 还有堆在家后头那些没晒干的土坯,被雨水一冲,都变成了黏土。 和牛婶家相隔的两家空屋子,本就因长久无人住而破败不堪,这回在大雨中干脆就变成了一堆废墟。 牛婶最惨,雨过后上山去找狗子叔,几日未归,狗子叔反倒下山了,找不到牛婶,又领着人上山去找,在山沟沟里发现了牛婶的半截身子,另外半截已经被狼给啃了。 众人把牛婶抬回家,村里正好来了收税的官兵。 今年遭灾,赋税却不减反增。 村里贫苦人家拿不出来,就要捐出壮劳力,去给皇帝修行都。 顾大伯气不过,与官兵据理力争,被一刀砍死。 顾氏一族因着顾大伯的死,与官兵打了起来。 立秋正慌得不知如何是好,顾长安挺身而出,一人杀了十几个官兵。 杀了人,这里自然待不住,顾长安便拉着立秋的手,柔声安慰:“你既然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男人,我走之后,你就找个好人改嫁了吧……” 立秋“哇”的一声哭起来,老四立刻汪汪叫。 窗外登时响起顾长安的声音:“又做噩梦了?” “长安哥!” 立秋大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扑进顾长安的怀中:“你没走,你没走就好,你要走就带我一起走,我不改嫁!我绝不改嫁!” 她的人还在村子里,能不能改嫁由不得她,说不定顾长安前脚刚走,后脚张由就带着人将她绑进红袖招。 “你要改嫁?”顾长安脸色很难看,“你睡了一觉起来,就告诉我要改嫁?元立秋,你当真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不仅不知错,甚至还理直气壮要改嫁,他的小媳妇儿为什么这么倔! “长安哥……” 立秋眨眨眼,有些闹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她推开顾长安,一步跨上窗台,往院子里四处瞅。 破旧的灶房仍然只塌了一半,透过西边只剩下半边的围墙,能看到旁边那户人家的房子还是好好的。 没下雨? 她果真只是睡了一会儿? “长安哥!” 立秋回过神,一把薅住顾长安的衣领子,差点从窗台上跌下来。 得亏顾长安伸手扶住了她:“怎么,你知道错了?” “不不不!你听我说,快去找顾大伯,跟大伯说要下雨了,这几天就要下雨了,叫大家伙赶紧去收麦子,晚了就来不及了!” 顾长安抬头望了望天。 一轮弯月高高挂在正当中,夜空如同洗过一般,蓝得发亮,零星有几颗星子散落其间,给这块蓝布添上些点缀。 这般好的天气,怎么可能会下雨? “是真的!” 立秋急得猛捶顾长安的肩膀。 “你忘了我能做噩梦预警了吗?长安哥,我梦见会下大雨,我还梦见顾大伯会因为这场暴雨而死!” 顾长安猛然捏住立秋的手:“你到底梦见了什么?别急,一样一样说给我听。” 小半个时辰后,立秋才从梦魇中清醒。 她紧张得直发抖。 凭良心说,平阳村的人跟立秋并不怎么亲近。 她被刘氏苛待的时候,村民们大多都冷眼旁观,有的还要火上浇油说几句,好叫刘氏打她打得更狠。 譬如孙大娘,当初也说过不少风凉话。 所以梦里这些人遭灾了,甚至是死了,立秋都不在乎,她只在乎顾长安杀人了。 这是她好不容易争来的安稳日子,谁都不能把她的安稳搅和了。 老天爷也不能。 “等天一亮,你就去找顾大伯他们,叫他们赶紧收麦子,你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也能把那些没晒干的土坯都搬回来,我再趁着天气好,蒸上两锅大馒头,做些咸菜,下雨那几日咱们就凑合着吃。” 临时充当灶房的草棚子经不住那般猛烈的狂风暴雨,几乎是在暴雨来临的第二天,就倒了。 顾长安紧抿双唇,眉头紧锁,半晌没吭声,也不知在想什么。 立秋就急了。 “我还会上山去告诉狗子叔,叫他下山守着牛婶。” 雨下得那么大,山上更危险,所以牛婶才着急忙慌地上山去找狗子叔。 立秋不喜欢牛婶,但顾长安跟狗子叔很亲近,梦中的狗子叔在牛婶死之后伤心欲绝,为了顾长安,立秋再不喜欢牛婶,也不能叫牛婶死,免得狗子叔伤心。 “长安哥,你别不说话呀!”立秋急得都要掉眼泪了,“你好歹拿个章程出来!” 第109章 一辈子太长,想好了再说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这事须得从长计议。” 立秋差点气死。 憋了半晌,顾长安就憋出“从长计议”这四个字。 眼看暴雨就要来了,哪里来得及从长计议! 不赶紧叫乡亲们收麦子,她的噩梦就得成真。 立秋忍不住狠狠砸了顾长安一拳:“你难道真的还想丢下我去逃亡?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别闹,”顾长安捏住立秋的手,“咱俩谁先不要谁还不一定。” 他瞥了立秋一眼,眼神十分哀怨,好似立秋对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立秋怔了怔,随即大怒。 这个小心眼的顾赖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之前的事! 她抽回手,对着顾长安又踹又咬。 “我怎么没把你当我男人了!我要是没把你当我男人,我这么着急做什么!你若不是我男人,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不是这个。” 顾长安挠了挠头皮。 “你是把我当成和你过日子的男人了,但是你……你这里……”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这里没把我当成你的男人。” 他在炕前转悠了一会儿,一拳砸到墙上。 “小秋,我和你一样,我也不喜欢藏着掖着,刚刚你在屋里睡觉,我在你窗户底下蹲了半天,我这里特别闷。” 顾长安又朝着自己的胸口砸了一拳。 “我在外头闯荡那几年,孙拙把我当亲兄弟,可我也不是什么话都跟他说,但对你不一样,你是我媳妇儿,是我中意很多年不敢去想能把你娶到手的媳妇儿,如今真的把你娶回家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 “小秋,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我知道自己心太贪了,既想要你的人,还想要你心里有我,可我就是做不到不贪心!” “我一想到你心里头把我当个外人,我就难受,我恨不得掐死我自己!” “我不求你别的,你以后做事之前能不能跟我商量商量?” 立秋还嘴硬,不服气地嘟着嘴:“我怎么不跟你商量了?家里种菜养鸡,要花什么钱买什么东西,哪一样我没跟你说?你别翻旧账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顾长安颇有些失望地摇摇头:“不把这个说清楚,我什么都干不了。” 他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似乎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小秋,你说错了,你做事从不跟我商量,昨日我告诉过你,哪里都不要去,你不听我的,出去买了菜,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些菜多害怕!我怕我不在,有人给你下毒……你不等我把话说完就一个人跑去找六叔婆算账,万一……万一六叔婆还有后招怎么办?” “还有,昨天傍晚我不过是去洗了个衣裳,你身上还来着月事,就跟着牛婶跑了,六叔婆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已经嫁给了我,还去管张家一个老婆子的丧事作甚!要是牛婶昨晚是骗你的呢?她把你骗到荒郊野岭,让张家一家子把你绑了去,你该怎么办?” “你从六叔公家里出来,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自作主张去跟刘氏说那一番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做局?可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在张家那么多人跟前做局有多危险!稍有不慎,我就保不住你!” “小秋,你不能仗着你会做噩梦预警就有恃无恐,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哪一天老天爷不给你预警了呢?” 他双手拄着炕,身子往立秋跟前探,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气,急切地等着立秋给他一个答案。 “你能不能,把我也当成你的依仗?不是用来对付张家人的那种依仗,是……是从心底里,把我当成你的人?” 立秋往后缩了缩,她嘴里发干,手脚发凉,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又好似被人定住了,怎么都动不了。 做红姑娘的那十年,她在梦里听过太多男人说的甜言蜜语,早已厌倦了。 萍姑曾经教过她们,千万不要相信男人这张嘴,一个做红姑娘的,若是信了男人,那就离死不远了。 所以哪怕顾长安是她自己挑中的,哪怕知道顾长安为人还不错,哪怕知道顾长安心里有她,立秋还是不敢相信。 今夜,立秋却有些动摇了。 她明白顾长安的意思,她把顾长安当成了陪自己过日子的男人,心里却仍旧孑然一身。 她是怕了,她在梦中经过的男人太多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夫妻恩爱、膝下儿女成群的大老爷,满腹经纶满嘴仁义道德的老学究,风流倜傥多情潇洒的大才子……每一个在她身上喘息着的男人,在世人嘴中,无一不是个好男人。 可若真的是个好男人,又如何会放着家中的娇妻不管,夜夜流连烟花柳巷,为她们这些红姑娘们醉生梦死、一掷千金? 真是可笑至极! 男人大多如此,长安哥又怎会是例外! 今夜用这些甜言蜜语哄着她把心交出去了,明日遇到个比她会笑会哄人的姑娘,就把她的心当成泥土踩在脚下。 这样的事,她在梦里见的还少吗? “你凭什么?” 立秋抓紧了被子,冷冷地质问顾长安。 “你凭什么要我从心底把你当成我的男人?今天你满口说心里眼里都是我,他日你发达了,娶个三五房妾室,那会儿你的心会放在何处?心里还会有我的地方么?” “我元立秋虽然出身贫贱,可我也有自己的傲气,我此生此世,绝不会跟任何人分享一个男人,你若是敢保证,从此以后,你的心里和身边只能有我一个人,我就敢豁出去,把自己的心交给你。” 顾长安神色一动:“小秋……” “想好了再说!” 立秋厉声打断顾长安。 “一辈子很长,你是个男人,但凡男人,都管不住自己裤裆里头的那二两肉,我不想逼你,你自己想一想,我给你时间,等眼前的难关过去了,你若想好了,再跟我说。” “眼下,还是想一想怎么跨过这道坎儿吧。” 顾长安背转过身,好半天才闷闷地道:“这件事不能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明日去找南风,他出面,最合适。” 第110章 天要下雨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彻夜未眠。 今日便是清溪镇大集,一大早,立秋就挎着篮子坐上顾三婶家的车。 她要买的东西很多,回程怕是要单独雇个大车。 车上坐着的大多是顾氏族里的媳妇们。 赶车的是顾三叔,他要去大集上卖野兔野鸡,见立秋一个人坐车,就有些不高兴。 “长安咋没跟你一道去?这小子,跑哪儿野去了?” 立秋自从被卖到张老蔫家,就没一个人出过门,更没去赶过大集,顾三叔这是怕她被拐子给拐了。 “当家的不用怕,”顾三婶笑眯眯地戳着立秋的胳膊,“一会儿叫立秋跟着我,她走不丢的,你也别怪长安,长安怕是今天要下地干活儿。” 天不亮,顾三叔就把鸡粪堆到立秋家东边那块空地上了,三婶肯定以为顾长安要在家种地。 立秋勉强在脸上挤出个笑容:“长安哥有更要紧的事,他今天怕是要在老君庙待上一整天。” 顾长安领了老君庙的差事,给顾氏一族的好多男人都找了活儿干,今日坐在三婶家驴车上的妇人们,家中男人大多要在农忙后去老君庙修房子。 一听老君庙三个字,妇人们都竖起了耳朵。 再瞅着立秋脸色不大好,大家伙都悬着一颗心,催着问立秋怎么了。 “是有一件事……”立秋说话吞吞吐吐的,“可我不敢说……” 三婶还以为修老君庙的差事要没了,急得直催立秋:“有啥好敢不敢的!你说就是了,是不是长安这混小子得罪了南风道长,道长不让咱们去修房子了?立秋呀,你别怕,告诉三婶,三婶帮你揍长安。” 七八双眼睛都盯着立秋,催着立秋赶紧说。 “不是修房子的事,是……哎呀,三婶,我没法说这个话。” 三婶都快被急死了:“到底咋回事!你这孩子,说话咋这么磨蹭!” 听说不是修房子的事,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好奇心也被立秋勾起来了,一个个的都催着立秋。 “那我说了,你们可别笑话我。” “不会笑话你,你赶紧说!” 立秋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一般。 “老君庙的南风道长说,老天爷要下雨了,一下就是七八天,叫赶紧把地里的麦子割回家,不然大家伙都要遭殃!” 车上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三婶就带头笑了。 “南风道长净会说笑!咱们这里收麦子的时候从来不会下雨,都是到了七月中才下,多少年都是这样,今年也不会下!” “就是就是,你看看这两日的天儿,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他三伯,”有人喊顾三叔,“你上山打猎要看天,你看这个天是要下雨吗?” 顾三叔果真抬头看了看天:“说不好。” 问他的那个妇人急了:“咋说不好了呢?这一看就不像是要下雨的样!” “真说不好,”顾三叔摇头,“我看天,都是今儿个看明儿个,哪能从今儿个的天看到后日去?反正明天肯定不会下雨。” 顾三叔说的话没毛病,问他话的妇人就说不出话了,三婶怕她脸上挂不住,忙笑道:“我家这个当家的,说话就是不中听。” 妇人摆摆手,接着嘲笑起立秋来。 等妇人们都笑话了一圈儿,立秋才怯生生地道:“大娘婶子们,我不撒谎,南风道长真是这么说的,他昨天跟长安哥说的,长安哥昨晚上一夜没睡着,今天特地嘱咐我去集上多买些东西,道长说了,我家做饭的草棚子会塌,多备些吃喝,下雨的那几日不至于挨饿。”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三婶等人就都不笑了。 大家伙对立秋的印象还停留在秀才公的童养媳身上。 从立秋来到这个村,就不怎么多话,也就是嫁给顾长安了,才听得牛婶说立秋是个牙尖嘴利的厉害丫头。 可立秋和气又爱笑,见着人就笑眯眯地打招呼,根本就看不出半点厉害,分明是个脾气好性子温柔的小媳妇,她不至于撒这么大的谎吧? 赶车的顾三叔又不高兴了:“我早上往你家空地上堆鸡粪还碰见那小子了,他急匆匆地说要出去一趟,那会儿他咋没跟我说这个事?臭小子,这是没把我当自己人!” “三叔,你错怪长安哥了。” 立秋忙解释:“长安哥昨天也没把这个当回事,可昨晚上村里的六叔婆死了……” 六叔婆被小忠婶的娘家人气得抹了脖子,村里人都知道。 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听说张氏族人要去小忠婶娘家讨说法,有的还说要把小忠婶从娘家抓回来沉塘,反正村里闹得沸沸扬扬的。 妇人们都喜欢说些别人家的家长里短,尤其顾氏张氏两族同在一个村里住着,彼此之间难免有些磕磕绊绊,大家谁也不服谁。 现在张氏族里有了这样大的热闹,顾氏这边的妇人们哪能不拿着这件事磨牙呢,便都问立秋咋回事。 “昨天上午,长安哥去老君庙跟南风道长说修房子要用多少料,道长就把要下大雨的事跟长安哥说了,还说就是因为六叔婆这一死,激怒了老天爷,老天爷才要降下灾祸呢。” “长安哥回来跟我说,我俩都觉得南风道长在胡说,所以才跑去六叔公家看热闹,没想到到了晚上,六叔婆还真的死了,长安哥这才害怕了。” 妇人们都很信这个,一个个脸色都有些发青。 三婶拍着胸口直念阿弥陀佛:“立秋你可别吓唬我啊。” “三嫂,”一个妇人戳了戳三婶,“这是南风道长说的,你念阿弥陀佛有啥用?” 另一个妇人把脸杵到立秋跟前,还是有些不大信服立秋:“为啥张氏族里的六叔婆死了,老天爷就要下雨来罚我们?她又不是我们害死的,老天爷要罚,为啥不罚她那个儿媳妇?” 这番话立马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可不是么,找我们干啥?再说了,六叔婆是啥人,死了还值得老天爷下雨帮她报仇?” “一天到晚装成个大善人,给人一口稀饭,转头就要从人家家里拿一口干饭走,算他娘的大善人哦!” “就她和她家老头子干的那些事,啧啧,老天爷还帮她报仇,怕不是瞎了眼!” 众人七嘴八舌,对老天爷为六叔婆报仇这事耿耿于怀。 立秋低头抿唇,看来村里对六叔婆不满的人可真不少呢。 第111章 到处都在涨价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婶子大娘们,南风道长也没说是为六叔婆报仇呀,他只是说,六叔婆抹了脖子这件事,叫老天爷不太高兴。” 妇人们安静了一瞬,随即便开始嘀咕。 “一个宗妇,受了点气就抹了脖子,说不定得罪的不是老天爷,是他们张家的祖宗呢。” “叫他们张家祖宗生气的不止这些,祠堂多干净的地方,一个宗妇,竟然叫人把猪养在祠堂里,张家祖宗能不生气吗?” 眨眼功夫,妇人们就从老天爷降雨是为了给六叔婆报仇转变成是老天爷降雨是在惩罚六叔婆造的孽。 没有一个人不信老天爷要降雨的。 就连顾三叔都信了,还在为这事发愁。 “地里的麦子还要过几天才能熟透呢,现在就割麦子,是不是早了点?” “当家的,你咋这么死脑筋呢!”三婶戳了戳他,“先把麦子割回来,等天晴了再晒干,不也一样?总比叫雨水泡了强。” 妇人们已经商量好,一会儿去集市上割些肉,买些菜,回家就包包子,明日就割麦子。 大家都是一个想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麦子早割几天也没事,过后晒晒就好了。 “那就这么定下了,”顾三叔往毛驴身上轻轻抽了一鞭子,“我把你们送到大集上,先回来一趟找大哥商量商量。” 立秋轻出一口气。 她和长安哥早商量过了,今天她先把这个话风透给顾三叔听,长安哥去找南风,和南风对个口风,等顾大伯和顾三叔等人去问南风,才不会露馅。 只要说动顾大伯,顾氏一族这边就没问题了。 至于张氏那边,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想起梦中死去的小姑婆,立秋还是决定赶完集回家,跟小姑婆说一声,小姑婆愿意听劝最好,不愿意,立秋也不强求。 算起来,立秋还真是头一回来镇上赶集。 清溪镇是个大镇,因是南北往来要道,所以其热闹程度与泾阳县城相比,也不相上下。 立秋跟顾三婶打了声招呼,再三保证自己不会乱走,才跟三婶等人分开。 她先去了肉摊。 一问价钱,五花肉一斤十五文,精肉一斤二十文,猪板油一斤十文。 刚要买几斤五花肉,旁边便有小妇人惊呼:“你这肉怎地涨价涨得这么快?上个集,五花肉才十文钱一斤,今日就涨了五文!你莫不是在抢钱!” 卖肉的摊贩苦笑:“小娘子可不敢这么说,哪里是我要涨价,是上头要涨价咯。” 他伸出手指头指了指天。 “上个月一头一百斤的生猪收进来要七百文,这个月,就要一吊钱了,不知下个月会不会再涨价,趁现在,小娘子多买几回肉吧,回头再涨价,这猪肉可就吃不起咯。” 小妇人蹙着眉头去了隔壁肉摊子,围着几个肉摊子转了一圈又回来,轻声嘟囔着别家的还要贵一文哩。 摊贩给小妇人称了肉,就问立秋要什么。 天热,肉买多了吃不掉就会坏。 立秋就割了六斤五花肉,包一锅肉包子,剩下的腌起来,问了一挂猪肺要十文钱,就又买了一挂猪肺。 买好肉,去菜摊买了些青菜、豆角、茄子、水葱、黄瓜等,一问价,菜价也涨了。 身边不断有人抱怨着,官府收的税越来越多,东西越来越贵,再这么下去,要活不起了。 立秋记不起梦里的东西是不是越来越贵,她那十年都在红袖招,外头是个什么情形只依稀记得个大概。 好像明年去府城考举人的秀才格外多,是近十年最多的一次,府城的客栈都不够住了。 红袖招也因此把生意做到了府城,好多赶考的秀才书生都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把功名抱负给抛到了脑后。 要是她能去府城,一定先多赁几处房子,转手租给赶考的考生,这便能狠狠赚一笔,也省得那些书生们无处可去,住进红袖招,被声色迷了眼。 立秋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等这个坎儿过去了,明年她就跟长安哥去一趟府城。 又买了一些油盐酱醋,立秋就准备去车行赁个大车回家了。 走几步就被人叫住了,一瞧竟然是货郎。 “还没恭喜元娘子做了新妇,”货郎乐呵呵地拿出一盒针塞到立秋的小篮子里,“这算作是我的贺礼,元娘子务必要收下,千万不要推辞。” 立秋谢过货郎,顺手在货郎这里买了些胭脂水粉面脂等,尤其是面脂,这可是顾长安特地嘱咐她买的,还说立秋要是不买,他就自己去买了。 立秋可不敢让顾长安去买,顾长安一出手,必定会买最好最贵的。 家里现在不宽裕,等把张由送的那些首饰都当了再说吧。 “元娘子现在还做不做草编的小玩意儿了?” 立秋笑着摇摇头:“编那个挣不来多少钱,我想着过一阵子绣些手帕荷包,放到绣庄去寄卖。” 货郎直摇头。 “可惜了,元娘子那么巧的心思,不做草编多可惜,元娘子,我前几日去了府城,府城里来了一位贵人,要在咱们府城里长住,这位贵人最喜欢草编木刻,今年冬月十一便是这位贵人的七十大寿。” “元娘子手巧,不如做个龟寿延年的草编,卖给这位贵人,贵人一高兴,元娘子又得了名又得了利,岂不是好事一桩?” 府城的贵人? 立秋心思一动,忙问货郎:“不知这位贵人姓甚名谁?” 反正明年她和长安哥也要去府城的,做个草编也不算是难事。 “我说了,元娘子也不知道,听说他是教太子的先生,先前那个被杀头的太子,就是这位贵人的学生。” 竟是纪闵纪太傅。 她出嫁那日,张由曾经给长安哥出过一道难题,便是纪闵劝逆太子一事。 想不到纪闵竟然到了府城。 立秋记下草编的事情,跟货郎道了别,去了车行,刚付好赁车的钱,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哟,这不是立秋姑娘么?你娘可好呀?” 立秋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112章 再遇梦中故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真是想不到,在车里还能碰到萍姑。 “看来立秋姑娘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哪。” 萍姑甩着帕子,上下打量着立秋,那双三角眼暗藏算计,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心里头都不知道将立秋估了多少价了。 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立秋把小篮子放上车,叫车夫往集市上去,刚付了钱,东西还没拿,一会儿还得去买些鸡蛋和麸面回去。 “立秋姑娘是不是要回平阳村?” 萍姑笑吟吟地拦住立秋。 “正好我也要去你们村,叫我搭你个车,行不?” “不行,”立秋朝地上啐了一口,“你离我远点,我嫌你晦气。” 萍姑赶忙往旁边躲:“哟,姑娘还是这么硬气呢,我有一句话要劝姑娘,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姑娘可别把事情做得太绝。” 立秋一下子就怒了。 “我跟你有什么好见的?我是个良家子,你是个老鸨子,我要是和你相见,准是你将我拐了去,到时候咱们就官府见,看我不撕下你一层皮!” 旁边几个车夫看热闹,嘻嘻笑着冲立秋吹口哨。 “小娘子挺厉害呀!知不知道这是谁?这是咱们镇子上的财神奶奶!多少人家都想着把自家姑娘送给这位财神奶奶赚钱花,你倒好,竟然还想撕财神奶奶的皮!” “看把你能耐的!还不赶紧给财神奶奶赔不是,等你吃不起饭那一天,再来给财神奶奶磕头,就晚咯!” 呸!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哪。 竟然为老鸨子说话,难道他们家中没有母亲姊妹么? 罢了罢了,这种人,就算家中有姊妹,也是那种没钱就将姊妹送进窑子里的人。 “立秋姑娘可别生气,”萍姑捂着嘴咯咯笑,“你要是不愿意,我就不麻烦你了,我是想着咱们都要去平阳村,坐一辆车还能省钱呢。” “你不是有一辆驴车?你怎么不坐自己的车?”立秋狐疑地扫了一眼萍姑,“还是说,你要穷死了,把车给卖了?” 萍姑忙嫌弃地呸了几声:“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穷得卖车?我是正好出门办事,带回来的人太多,一辆车坐不下,我就叫她们先回去了,再赁一辆车去你娘家。” “小娘子,你走不走呀?”车夫开始催立秋,“叫财神奶奶跟你坐一块吧,我捎上财神奶奶,正好我还有事问奶奶一声呢。” 立秋阴着脸把自己的小篮子挎了起来,伸手跟车夫要回自己的钱:“我不坐你的车,你拉你的财神奶奶去吧。” 一阵风吹过,迎面扑来一股子浓郁的香粉味儿,呛得立秋咳嗽了好几声。 伴随着香风而来的,是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 “姑姑,我收拾好了,咱们快些走吧。” 那女子声音十分动听,车夫们都被她给迷倒了,争先恐后地喊着盈盈姑娘。 安盈盈? 立秋好似被人打了一巴掌,脸颊一阵阵地发烫。 安盈盈是她在红袖招的死对头。 梦里,她和安盈盈为了一个花魁的虚名,争得你死我活。 后来,安盈盈得了花柳病,死之前,把积攒的金银首饰都送给立秋,叫立秋拿着这些钱去赎身。 临死前安盈盈是怎么说的来着? 大厦将倾,立秋,快逃命去吧。 立秋也想逃,可萍姑却不肯给她活路,叫人将安盈盈的财物全抢了去,还把立秋关起来折磨了一个多月。 出来之后,立秋就再也不想跑了。 真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再见安盈盈。 立秋的眼眶湿了,她忙转过身,心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多管闲事…… 她自己过得也不容易,哪还有什么精力去帮安盈盈呢? 安盈盈现在可是红袖招的头牌,想为她赎身何其难! 立秋没那么多钱,就算有,她给安盈盈赎身之后,要如何安顿一个从良的窑姐儿? 这些都是难题,可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能解决好的。 安盈盈扶着萍姑上了大车,好奇地看了一眼立秋。 “你看她作甚?”萍姑冷笑着摇头,“不识好歹的东西,嫌咱们脏,还不想跟咱们坐一辆车呢,啧啧,装什么清高!车夫,快走,咱们去平阳村她娘家去,跟她娘好好说道说道,叫她娘管管她!” 大车嘚嘚儿地去了,扬起一片灰尘。 立秋忙捂着嘴往后退了几步。 “小娘子,原来你娘和这老鸨子认识啊。” 一个车夫笑嘻嘻地扯了扯立秋的篮子。 “既然认识你还装啥?你呀,迟早要被卖到红袖招,瞧你这小模样,去了红袖招就是个头牌!哥哥到时候天天去疼你!” “滚!” 立秋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怎么不回家去疼你老娘?想逛窑子,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裤裆里没有二两肉,兜里没有一个子儿,还想去窑子里找姑娘呢,怕是窑子的大门还没摸进去,就被人打出来了!赶紧赶着车回家上你老娘的炕头,抱着你老娘哭去吧!” 车夫们哄堂大笑,笑得先前扯立秋篮子的那个车夫恼羞成怒,拽着立秋的篮子就不放了。 “今儿个就让你看看,老子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 立秋暗道不好。 她连忙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车夫的眼珠子比划:“你别乱来,你要敢动我一下试试!我能叫你后悔从娘肚子里爬出来!” 簪子还没扎下去,立秋的另一只手就被攥住了。 “立秋,你干啥呢!” 张大郎阴沉着脸,将立秋拽到身边,两眼一瞪,那车夫就乖乖地松开手。 “王武,你小子胆子挺大,欺负人欺负到我张大郎的妹子头上来了,青天白日的,你刚刚是想干啥?信不信我把你拎到县衙去?我可告诉你,我族里的伯父在县衙当差,你进去了,不脱掉一层皮,就别想出来!” 王武忙给张大郎拱手:“大郎哥,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误会啊!要是早知道这位小娘子是大郎哥的妹子,我哪敢这么混账!” 转过身又给立秋作揖:“我这个人混账惯了,妹子多多包涵。” 立秋抬脚就走。 包涵? 包涵个屁! “元立秋!” 身后张大郎追了上来。 “你去哪儿?给我站住!” 第113章 这个人情得还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到底是被张大郎捉上了大车。 六叔婆死了,张大郎今日是来镇上棺材铺给六叔婆买一对纸扎的金童玉女,付了定金,三日后来拿。 “立秋,六叔婆对你不错,你不顺道买点啥?” 立秋板着脸摇头:“我的钱都买菜了,哪有钱买这些?等六叔婆出殡那日,我送几刀纸钱去就是了。” 张大郎点点头:“过日子是要俭省。” 他帮着立秋把东西都搬上大车,看着那些肉菜鸡蛋,就拧起眉头。 “天儿这么热,你咋买这么些东西?才夸你过日子知道俭省,你看看,你又乱花钱,长安在老君庙还没开始干活儿吧?你们两口子还没个进项,你就花钱花得这么厉害,要是钱花光了,长安那边还没结算工钱,你咋办?” 立秋还在想着安盈盈的事情,就有些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还能咋办?吃糠咽菜呗,总不能饿死,以前在家里又不是没吃过。” 张大郎手一抖,一鞭子抽在驴身上,痛得那驴叫了几声,扬起四脚朝前跑。 他赶紧勒紧缰绳,好叫驴跑得慢一些。 “我听娘说了,你以后只叫她婶儿。” 立秋扬眉:“咋了,她不乐意,喊你来做说客?你要是来劝我的,那就趁早打住,再多说几句,我就不喊你大哥了。” 张大郎急了,大声呵斥立秋:“那你想喊啥?嫁了人,翅膀就硬了?看把你能耐的!一个妇道人家,说话就不能软和些?尤其是出门在外,更要学会低头说话,你要是不跟王武硬来,王武能对你动手?” “呵,今儿个我要不是恰好经过车行,你就被人欺负了!就算过后把王武往牢里一送,让大忠伯想个法子把他弄死,那又能咋样?妹子,吃亏的是你呀!” 立秋抿着嘴,扭头看路边慢慢后退的树。 不管咋说,张大郎刚刚算是救了她。 这个人情她得还。 要不要跟张大郎说要下雨的事? 跟张大郎说了,那就等于是跟张老蔫说了。 立秋可不愿意救张老蔫和刘氏两口子。 可就算她不告诉张大郎,明天顾氏一族收麦子,张家还是会知道的。 思来想去,干脆还是告诉张大郎吧。 张大郎肯定会去告诉王寡妇的,多救一户是一户。 “大哥,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听完立秋的话,张大郎就拍了拍脑门:“坏了!二娘的菜苗刚下地,得赶紧去告诉翠花,叫她把菜苗拔出来,先用土培着,等下了雨再种。” 立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哥,你怎么不问我一声是真的还是假的?” 三婶他们听说要下雨,七嘴八舌地说不可能,张大郎却连问都没问一声就信了,这多少叫立秋吃惊。 “这还用问么?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这小半年变得能说会道,可你不会撒谎,你说的话,我都信。” 立秋鼻子发酸。 张大郎早干嘛去了?为啥不在她挨打挨饿的时候站出来? 要是那会儿张大郎肯护着她,她一定会打从心底认张大郎这个大哥的。 “族里也得去说一声,”张大郎没发觉立秋红了眼眶,兀自说着话,“六叔婆要停灵七日呢,天这么热,她停三天都够呛,停七天,就有味儿了,这要是赶上下暴雨,一停停上半个月,那不得臭了?” 立秋双眼发亮。 臭了好呀,这种缺德没良心的人,就该死也死得不安宁。 张大郎赶着大车,先把立秋送回了家,才往王家庄走,竟然没有顺道回家看看刘氏。 看来张大郎和于翠花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叫他这么一个愚孝的人,把自己的老娘都忘了,于翠花驭夫有道。 “哟,你这小蹄子咋买了这么多东西?日子不过啦?” 牛婶不知道从哪儿串门回来,神秘兮兮地朝立秋笑。 “你小忠婶被绑回来啦!是她娘家兄弟亲自送回来的!唉,她还以为有娘家兄弟撑腰,就能横着走,没想到她婆婆被她气得抹了脖子,这回可是她理亏,你等着瞧吧,出殡那日,没准是两副棺材抬出去呢!” “牛婶,”立秋冷不丁地打断牛婶,“你这几日在家里多屯点菜吧,我看天要下雨了。” “呸呸呸!你这小妮子别乱说话!”牛婶不高兴地撇嘴,“要收麦子了,下什么雨!” “我是说真的,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狗子叔会平安无事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立秋仁至义尽。 她把院门锁好,提着一盒点心去张大荣家。 大荣媳妇不在家,小姑婆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择菜。 立秋进门,她连眼皮子都没抬。 “听说你昨天晚上挺威风,老六媳妇刚死,你就去闹了一场,是不是被打了?你这丫头胆子可真大啊。” 立秋自己搬了个小马扎,坐下来帮着择菜:“胆子不大,就要被人欺负死了,我可不愿意一辈子被人欺负。” 小姑婆笑了几声:“你嫁给顾赖子,谁敢欺负你?村里瞧不起你们小两口的,倒是有很多人呢。” 瞧不起就瞧不起呗,好像被这群人瞧得起,她的日子就能过得好一样。 “小姑婆,家里的房子是不是漏雨?” 小姑婆瞥了立秋一眼:“你跑过来就为了问这个?是啊,家里没钱,能给大荣娶上媳妇就不容易了,上哪儿弄钱修房子去,你问这个做啥?咋地,你能给出钱把房子修一修?” 小姑婆说话就是这么干脆。 立秋被问得脸上发热:“我哪儿来的钱,我是想劝您一句,天要下雨了,这几日要不就先去别人家住吧,等雨停了再回来。” 小姑婆盯着立秋笑,笑得立秋心里发毛:“小姑婆,你笑啥?” “我笑你这孩子净说傻话,这天儿这么好,咋会下雨呢?” 立秋叹口气,小姑婆性子倔,一时半会儿劝不好,还是得先跟大荣媳妇说一声。 跟小姑婆辞别回家,顾长安已经到家了。 “小秋,”他迎上来,面色很不好看,“大伯不同意。” 第114章 你们的损失,他来赔!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顾大伯很固执,死活不同意提前割麦子。 “有的麦子还青着呢,现在割了,哪怕晒干了,那麦子粒也是瘪的!” 顾三叔蹲在地上闷闷地道:“大哥,麦粒瘪,也就一小部分瘪,可要是下大雨,那麦子就得全毁在地里……” “下大雨下大雨!下他娘的大雨!” 顾大伯眼睛一瞪,顾三叔立马就不说话了。 “就凭那个道士几句话,老天爷就能下雨了?胡扯!” 顾氏一族的祠堂在山脚下,过了平阳河,就到了。 这祠堂还是二十年前顾长安的祖父出钱建的,与张氏祠堂相比,显得格外得阔气。 正因为这个祠堂,顾氏一族在张氏一族面前说话才不至于没底气。 张氏人多又能咋地?祠堂没有他们顾氏的好。 若是两族之人吵架,顾氏族人往往用这一句话,就能把张氏族人噎得无话可说。 立秋还是头一次进祠堂。 她跟着孙大娘和顾三婶站在祠堂的院子里,听着里头男人们的争论。 顾大伯骂了几句臭道士,孙大娘就绷不住了:“这个死老头,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南风道长能随便骂吗?” 她一面说,一面觑着坐在廊下的南风,见南风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打瞌睡,就戳了戳立秋的胳膊:“立秋,长安到底是咋认识这个道士的?” 立秋把他俩的相识半真半假地说了:“南风道长奉紫阳真人之命北上来咱们老君庙悟道修行,半路遇上山匪,被长安哥给救了。” 孙大娘等人都“哦”了一声。 怪不得顾赖子会得到这个修缮老君庙的差事呢。 “那他这个人心眼小不?”孙大娘讪讪地笑,“你大伯在里头一直骂他,他会不会生气,不要你大伯去修房子了?” 修房子这样好的差事,妇人们都想叫自家男人去。 有没排上号的,赶紧挤到立秋跟前:“立秋,我家那口子没骂道长呢,你去跟道长说说,叫我家那口子顶上族长的缺儿……” “去去去,谁说我家男人不去修房子了?” 孙大娘瞪了那妇人一眼,正欲说话,听得里头传来哐啷一声响:“我说不行就不行!” 顾大伯吼声震天。 “只要我还是顾氏的族长,你们就谁都别想提前收麦子!真要把麦子收了,老天爷却没下雨,咱们损失的收成谁来赔?上头下来征税,麦子一收,咱们可就剩不下多少吃的了!” 妇人们神色惶惶。 庄户人家就靠着地里的收成过活,每一粒麦子都是有用的,少一粒,就有可能饿肚子。 顾大伯也没说错,万一老天爷不下雨呢? 那他们现在收了麦子,导致收成少了,上头下来把税一收,剩下的麦子他们还得留明年的种,这些都刨去,今年他们就剩不下多少吃的了。 可要是下了呢? 妇人们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天。 一旦下了大雨,就不是收成少了那么简单了。 “你们倒是说说,谁来赔这个损失!” 祠堂里头,顾大伯又在吼。 可无人敢应承。 立秋忍不住往外看。 顾长安去山上找狗子叔了,要是他在这儿,说不定还能劝劝顾大伯。 “说呀!都哑巴了吗!没人赔得起,是不是?既然没人赔得起,那就再也不许说提前收麦子的事!都老老实实回家,把镰刀好好磨一磨,等着七月初一,下地收麦子!” 立秋急了。 可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大伯!” 她冲着祠堂里头大喊。 “道长说他来赔!要是你们提前收了麦子,老天爷却没下雨,你们少的收成,都由南风道长一人承担!” 南风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女居士……你……” “南风道长!”立秋疾步走来,一把捏住南风的袖子,背着众人冲他眨眼睛,“你要是答应此事,我就让长安哥跟着你去修道!” 长安哥,对不住了,修道总比逃亡好。 南风眼睛登时就亮了:“女居士此话当真?” 一看他两眼放光好像要吃人的样子,立秋又后悔了。 这种富家公子哥在床上的花样百出,万一……万一长安哥受不住怎么办? 长安哥啊长安哥,你可千万要顶住!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 立秋咬着牙,重重点头:“当真!不过,道长,你那个……你那个修道的时候,能不能对长安哥不要那么严苛?” 温柔一些,一次两次的,长安哥大概还能抗得过去。 “还有,夜里能不能放长安哥回来睡?” 白天老君庙人多,南风就是想“修道”,顾及着修房子的人,也不会太折腾。 可夜里人都回家了,南风就一定会兽性大发。 让长安哥夜里回家,是她对长安哥最后的保护了。 “当然行!” 南风乐呵呵地笑着。 他的心愿得到了满足,就对立秋格外得宽厚,立秋说啥他都点头应承。 “女居士放心,我一定会叫这些人提前把麦子收回家,若是天不下雨,少了的收成,我就掏出银子补上!” 南风道长有钱,还是从京城来的,受宫中紫阳真人的指示,来老君庙修行,道行颇深。 这几点加在一起,已经叫村民们对南风道长的话信了大半,再加上南风还应承会掏钱补上他们的损失,村民们就不肯听顾大伯的了。 顾三婶更是立刻将顾三叔给喊了出来:“赶紧去把你儿子喊回家,咱们明儿个就下地抢收麦子去!” 顾三叔仍旧闷闷地道:“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去他老丈人家了呗!这小子养不熟,一听我说天要下雨,就拉着他媳妇儿先回他老丈人家通风报信了!” 三婶这么一嚷嚷,许多人就醒悟过来,这事得通知一下亲戚好友啊,亲戚好友遭了灾,向他们借粮食,他们是借还是不借? 所以最好大家都不要遭灾,反正有南风道长兜着,他们怕啥? 南风起初还笑眯眯地和立秋说着话,眼见着大家伙都四散奔走通知亲友去了,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女居士,”他苦着脸问立秋,“我没那么多钱啊,你们两口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115章 拉拢小姑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冲着南风抿嘴笑:“天机不可泄露,道长还是赶紧回老君庙吧,我估摸着,这两日会有许多人去老君庙上香,道长可切记,千万不要说漏了嘴。” 南风哼了一声:“贫道的嘴巴严实着呢,女居士不要小瞧贫道。” 接着又苦恼地叹息一声:“老君庙太破了,到处都脏兮兮的,孙拙留下来的那七八个人,做饭难吃,身上有伤没法干活儿,还得我伺候他们,我哪有这么多精力!女居士,要不,你来老君庙帮忙做个饭,扫个院子?” 老君庙破也就算了,还脏。 香客进香都无处下脚,是得好好收拾了。 “道长,我给你介绍两个人,手脚利索,干活儿仔细,你先回去,我去问问她俩干不干这个活儿。” 立秋一早就跟顾长安说过这事,顾长安知道张氏小姑婆的为人,也同意立秋的提议。 若是能叫小姑婆和大荣媳妇住进老君庙,那她家的房子就算是塌了也没关系,只要人还在,等有钱了,重新盖起来就是了。 重回张大荣家,一路上到处都有人对着立秋指指点点。 六叔婆刚死,亲近的张氏族人去祠堂帮忙了,这些旁支的不大亲近的,轮不上去祠堂,就在家里叠纸元宝,等六叔婆出殡那日烧给六叔婆,多少是个心意。 看见立秋,他们一个个的眼神都恶狠狠的,像是要扑上来撕扯立秋的肉。 也有跟六叔公两口子不和的,见到立秋虽然没有怒目相向,但也十分漠然,装作看不见立秋。 立秋都不在乎。 张氏族人是死是活,她都不在乎。 要不是为了拉拢小姑婆对付六叔公,她都懒得来这条住满了张家人的街道。 小姑婆和大荣媳妇都在家,立秋一进门,两人就愣住了。 “立秋,你咋还敢来?” 大荣媳妇赶紧把立秋拉进屋,顺手闩上了院门。 “你昨晚闹了那一场也就算了,怎么今天还敢说六婶的不是?” 立秋微蹙眉头:“我说她什么了?” “怎么没说!老天爷要罚六婶,所以马上要下大雨了,这是不是你说的?” 立秋真是没想到,这话传得这么快。 早上她才在三婶家的驴车上说过,晌午后就传到了张家人这边。 罢了罢了,她本来就是要全村人知道此事,传得快一些更好。 “大荣婶,这不是我说的,是老君庙的南风道长说的。” 有事没事,全推给南风就对了。 反正南风是从京城来的有道行的道长,张氏一族不敢把南风怎么样。 “婶子,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和小姑婆想不想找一份差事干?” 大荣媳妇很缺钱,平常在家除了照顾小姑婆,还成天挖野菜去集市上卖,但也攒不下几个钱。 小姑婆一场病,就能把家里掏空。 得亏张大荣在小万庄拉渔网,不然,就靠地里的收成,和大荣媳妇挖野菜的那点钱,还不够给小姑婆看几次大夫的。 “立秋,你说,是啥好活儿?” “叫你和小姑婆住到老君庙,给道士们做饭洒扫,吃住全包,还给工钱,这个活儿,你们干不干?” 大荣媳妇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 “等等,”小姑婆咳嗽了几声,“立秋,老六那边恨上这个叫南风的道长了,你现在叫我和大荣媳妇去老君庙干活儿,岂不是让我们家和老六结仇?” 立秋抿着嘴笑了笑:“小姑婆,你和六叔公不是早就结仇了么?你再怎么巴结奉承他,他也不会把抢走的地还回来,他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你们一家子却穷得叮当响,人都活不起了,还惦记着会不会结仇呢。” 小姑婆脸色一变:“臭丫头,说谁穷得叮当响!” “你们家啊,”立秋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跟大荣媳妇身上的衣裳比划,“小姑婆,你瞧瞧,我穿的是啥,大荣婶穿的是啥,大荣婶身上这件衣裳都穿了好几年了吧?” 大荣媳妇嫁过来这几年,就没添置过一件新衣裳。 身上这件衣裳,还是拿张大荣的旧衣改的。 全身上下灰扑扑的,补丁一层叠着一层,不知道的,还以为大荣媳妇是要饭的呢。 “张老蔫和刘氏不拿我当人,我出嫁,他们为了面子,还是给我添置了好些嫁妆,小姑婆,你呢?我知道你拿大荣婶当自己的亲闺女看,可你看看大荣婶过的啥日子!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小两口一辈子穷下去?” “你跟六叔公那边早就结了仇,结一次仇,跟结两次有什么区别?为啥非要顾及着那点亲族情谊,放着挣钱的机会不要?” 立秋很想得开。 她从小就被卖到张家,对亲缘一事看得比较淡。 亲戚之间若是相互扶持,有来有往,那是最好不过。 可若是彼此成仇,你都不顾我的死活了,我为何还要顾及你的脸面? 那岂不是太蠢? 若不是都姓张,就抢地这一件事来说,两家就已经是死仇了。 她要是小姑婆,不仅心里恨六叔公,就是面上也不会太给六叔公脸面。 都是一个族里的咋了,就能仗着族长的身份抢人家的地了? 六叔婆死了,小姑婆就该买一挂炮仗,欢天喜地地庆贺。 真要为了那点面子情,宁愿饿死穷死,那这样的小姑婆,立秋也不屑于拉拢。 拉拢到自己身边来,关键时刻说不定会拖她后腿,不要也罢。 大荣媳妇惴惴不安地送立秋出门。 “立秋,”她眼泪汪汪,“我知道你刚刚说那些话都是为了我好,你别怪你小姑婆,她是为了我和你大荣叔着想呢,六叔是族长,得罪了族长,我们还咋在这个村里活下去呀。” “怕啥!” 立秋握住大荣媳妇的手,给她鼓劲儿。 “你和大荣叔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张氏族里就不能把你们除名,在平阳村活不下去,你们就搬到别的地方去,有手有脚,在哪儿不能挣一口饭吃?” 等过几年天下大乱,就算被族里除名也没关系了。 那个时候大丰朝都快完了,谁还在乎这个人有没有宗族和家族庇佑呀。 “立秋妮子!” 小姑婆忽然扯着嗓子在门里喊:“你回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立秋和大荣媳妇相视一笑,小姑婆想通了。 第116章 狗子叔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从张大荣家出来,立秋心里美滋滋的。 小姑婆心疼大荣两口子,又恨着六叔公,到底还是松口去老君庙干活儿。 娘儿两个今日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去老君庙。 临走时,大荣媳妇还问立秋,她家的麦子咋办。 张大荣家种了两亩麦子,不多,往年交了税,留了种,剩下的也足够他们吃了。 立秋便把天要下雨的事重新说了一遍,劝她俩先去老君庙,叫人捎个信给张大荣。 等张大荣回来了,一家三口赶赶工,一两天就能收完麦子。 大荣媳妇怕晚了有变故,跟着立秋一块出门,要先回娘家传个信,再求娘家人来帮她把两亩麦子收了。 反正出了事有南风道长给钱。 南风道长是从京城里来的,手里有紫阳真人的手书,还有钱,肯定不会耍他们。 立秋忍不住为南风捏了一把汗。 好在南风这个富家公子哥出来悟道,还真拿着紫阳真人的手书呢,不然,她这个谎撒出来,也没有这么多人信。 回家喂了老四,把顾三叔堆好的鸡粪铲到墙根底下,扯了一块草席盖着,上头堆了几块大石头,这样一来,就算连下七八天的大雨,也不至于把这些鸡粪全冲走。 等下过了雨再种菜吧。 还有屋后头那些没晒干的土坯,也都得全搬进屋里。 立秋一趟一趟地搬着土坯,老四摇着尾巴,跌跌撞撞地在她后头跟着跑,不时地汪汪叫两声,逗得立秋跟着咯咯笑。 搬完土坯,顾长安还没回来。 堂屋和西屋都被土坯堆满了,立秋又把草棚里的米面粮油一点点搬到西屋。 她得趁着没下雨,蒸包子,做馒头,腌肉,煮鸡蛋,做咸菜,那七八天的大暴雨把人闷在家里,啥也干不了,不多做些干粮,吃饭都是个问题。 刚拌好包子馅儿,牛婶就来串门。 老四见着牛婶就奶凶奶凶地叫,还冲过来咬牛婶的小腿肚,把牛婶吓得哇哇大叫。 立秋忙把老四抱到炕上,叫老四看着炕上竹筐里的小鸡。 “你还跟一个畜生说话呢,你说你养条狗干啥?你就等着吧,这条狗一转眼就能把你那几只小鸡仔都吃了。” 老四在她裤脚上扑了几个爪子印,牛婶心疼得不得了,把爪子印拍干净,还盯着自己的裤脚看。 “这是新扯的料子呢,今儿个才上身,就叫这畜生弄脏了,一会儿你得赔我一条新裤子。” 牛婶的新裤子是茄紫色的底儿印着柿子红的云纹,特别扎眼。 上身配着茄紫色的衫子,越看,越像是一只大茄子。 也不知道牛婶是咋想的,本来就黑,还非要穿茄紫色的衣裳。 “牛婶,六叔婆还停在祠堂里呢,你就穿这一身去祠堂帮忙啊?不怕张汉中他婆娘又扒了你的衣裳?” 牛婶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强撑着啐了一口:“她敢!老娘自己花钱做的新衣裳,碍着谁了?张汉中没钱,不能给胡氏做新衣裳穿,那是张汉中没本事!胡氏眼馋老娘的衣裳,自己跟自己的汉子要钱去呀!还想扒老娘的衣裳?老娘一巴掌就把她扇到臭水沟里!” 立秋瞟了牛婶的水桶腰,腰间一抹大红很是鲜艳,应该也是才买不久的。 “婶儿,你腰间这个红绸子……” 牛婶紧张地扯住腰间的大红绸子,眼神心虚地瞟来瞟去:“不是那一条。” 她很是惋惜地叹了一声:“我昨天夜里去捞上来了,果然被脏水泅了,洗不干净,今儿个早上现去扯了一条,等你狗子叔回来,你可千万别说漏嘴。” 立秋才懒得说这种小事。 “你不用去祠堂了?” 看牛婶这身打扮,应该是不用她去祠堂帮忙了。 “现在在祠堂里的也没有几个人,村里都传开了,说宗妇抹脖子,祖宗要发怒,老天爷要下大雨罚大家伙呢。” 她努努嘴:“这话是你传的吧?” 立秋还没答话,牛婶又不屑地冷笑:“你说的没错,一个宗妇气量就这么点?那还咋当宗妇?” 立秋再三澄清:“婶儿,不是我说的,跟我没关系。” “知道了知道了,是老君庙的道士说的嘛。” 牛婶不耐烦地摆摆手:“咱们是邻居,你和顾赖子的事,要是那天我没戳破,你俩也不能成,我就相当于是你俩的大媒人,就冲这个,咱们之间的关系就跟不一样,立秋,你跟婶儿说句实话,老天爷要下雨这个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立秋言简意赅。 “一连下个七八天,山里的狼啊野猪这些畜生没东西吃,就会出来找食,牛婶,你可千万管住自己,不要往外跑。” “我跑啥跑啊,谁大雨天的还出去串门,”牛婶忧心忡忡,“我是担心你狗子叔,他一个人在山上,住的那个小破屋子要是被大雨给冲垮了咋办。” 立秋真没看出来,牛婶这么心疼狗子叔呢。 既然心疼狗子叔,为啥还非要把狗子叔给气跑?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都怪顾赖子!” 牛婶忽然低声咒骂顾长安。 “顾赖子打小儿就不是个东西!要不是因为他,我家狗子也不会去山上了。” 立秋正擀着包子皮儿,听着牛婶这个话,心里就不舒服了。 “你自己气走了自己男人,咋还拐到我家长安哥身上了?咋了,是长安哥叫你气走狗子叔的?” “你懂个屁!” 牛婶恶狠狠地剜了立秋一眼。 “也不知道狗子到底是为啥,对顾赖子好得跟爹似的,顾老爷子在的时候,他就一天到晚不着家,天天蹲在这个院儿里,教顾赖子打拳,连自己的亲儿子都顾不上了。” “顾老爷子没了,他还想着养顾赖子呢,被我给骂了一顿,顾赖子又不是他的种,就因为他和顾老爷子一块从京城里回来,做了一路的伴儿,他就对顾赖子好得不像话,自己穷得叮当响,还要管别人的儿子呢,你说,这样的男人,该不该骂?” 立秋愣了愣:“狗子叔去过京城?” “那当然!” 牛婶很得意:“你狗子叔就是京城的人!” 第117章 不舒服就怼回去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狗子叔竟然是京城里的人? 立秋吃了一惊,连忙追问:“婶儿,狗子叔不是张氏族里的吗?他是张氏族里的哪一支?” 仔细一想,立秋在平阳村待了这么多年,还真的从来没听过狗子叔跟张氏族里哪一支走得近。 “当年,要不是看他从京城回来,是个京城人,我能嫁给他?我那会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一枝花!” 牛婶扯着腰间的大红绸,扭捏得好似二八大姑娘。 “可狗子这人傻乎乎的,叫他回京城,他非要住在平阳村,还花了大钱入了张氏宗族,家里的钱就这么没了。” 怪不得村里人都会高看狗子叔一眼,原来狗子叔从前很有钱。 不回京城也好,京城乱糟糟的,哪有这边远小城舒服。 立秋包包子的手艺也是偷偷跟于翠花学的,自己上手摆弄了几下,一开始包得不怎么好看,后头就越来越熟练了。 一锅包子包好,牛婶还杵在院子里。 “婶儿,你有事?” 牛婶盯着那包子讪笑:“立秋,你们就两个人,哪能吃得下这么多包子?放着不就白坏了么?你看,要不,你匀出来几个给我?” 立秋瞥了牛婶一眼:“婶儿,你脸可真大,你咋知道我们俩吃不下?就算我们俩吃不下,我家里不还有一条狗?” “啥?你们要给狗吃肉包子?” 牛婶一下子跳起来,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好像立秋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哎呀呀,你可真是能糟蹋好东西!竟然给狗吃肉包子!你去村子里打听打听,谁家狗吃这么好?给那畜生一点剩菜剩饭就不错了,把它养大了就杀了,狗肉可比猪肉香多了,到时候你可要记得分给婶儿一条狗腿尝尝。” 真不要脸,还想吃她的狗! 立秋拿起墙边的扫帚就开始赶人:“你有事说事,没事就快滚!” 怪不得狗子叔要跑到山上,跟牛婶这种人过日子,一天得被气死八百回。 “我有事我有事!”牛婶忙跑到院子外头,生怕自己这一身新衣裳粘上灰,“立秋,老君庙的道士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么晴朗的天儿,当真要下雨?” 立秋不耐烦地挥挥扫帚:“你家又不种麦子,下不下雨的,你操什么心?” 顾长安上山去叫狗子叔回家,到现在还没回来,立秋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牛婶还要烦她,不赶牛婶赶谁? “我替你操心哪!” 牛婶掐着腰得意地笑。 “你和顾赖子没种地,真要下雨了,就你娘家的那十几亩麦子,抢收不得需要人手?你和顾赖子肯定要被拉去帮忙,那你家里的小鸡仔和狗崽子谁来喂?不还得求我?赶紧送我几个肉包子,多喊我几声婶子,我就答应帮你。” 立秋翻了个白眼。 说牛婶脸大,牛婶还不自知呢。 “谁说我要去帮张老蔫家收麦子了?我就算去,我家老四和小鸡仔也不能给你呀。” 给了牛婶,等晚上回家,老四和小鸡仔都得饿死。 不过牛婶也给立秋提了个醒。 不知张老蔫和刘氏两口子是怎么想的,张家那么多麦子,倘若都泡在地里,那损失可不小。 可要赶在老天爷下雨之前抢收,就张家那几个人,怎么收得过来。 立秋有几日没去张家了,也不知道张二嘎是死是活,想起张大郎特地嘱咐她时常去瞧瞧张二嘎,就准备等包子蒸熟了,拿上两个包子去看看。 日头要落山了,顾长安还没回来。 立秋不免着急,抱着老四走到平阳河边,朝着后山张望着。 老四很机警,有个动静就汪汪叫。 立秋忙往后看:“是你?” “你家住在这儿?哪个是你家?” 安盈盈换了一身家常衣裳,领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好奇地看着立秋怀里的老四。 “这是你养的小玩意儿?怪好玩儿的。” 她伸出手摸了摸老四的头,叫身边的小丫头拿吃的:“莲花,给你的荷包里有点心,掰一块给这狗吃。” 莲花身上的衣服很不合身,上衫大得都到膝盖了,两只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一对遍布伤痕的胳膊。 “姐姐……”她捂着腰间的荷包,恶狠狠地瞪着老四,“点心是给人吃的,不能给畜生吃。” “让你给就给!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又不是你的点心,你心疼什么?” 安盈盈一把抢过荷包,翻出一块点心给老四。 老四虽小,却很认主,只吃立秋和顾长安喂的东西,别人给的,它闻都不闻。 安盈盈便不高兴了,咬着唇冷笑:“山猪吃不来细糠,乡下人养的畜生,只配吃泔水。” 一扬手,将荷包连同里头的点心都扔进了平阳河。 莲花一下子就哭了:“姐姐,你咋把这么好的荷包这么好吃的点心都扔了呢?那荷包能换不少钱呢。” 平阳河水很急,卷着荷包迅速漂远,急得莲花沿着岸边一路追。 安盈盈喊了好几声,才将莲花喊了回来。 “啪!” 她重重地甩了莲花一巴掌,长长的指甲在莲花脸上划下几道血痕。 “没出息的东西!一个荷包就值得你这样?将来还怎么伺候客人!” 立秋挑了挑眉,看来这小丫头是萍姑最近买来,准备调理好了将来接客用的。 她重新打量起莲花。 这一打量就认出莲花身上的衣裳是刘氏的旧衣裳。 刘氏倒真舍得,还肯把自己的衣裳给一个小丫头穿。 她记得以前自己的衣裳破了,想跟刘氏要一件衣裳穿,还要下跪磕头地求上好几天,才能得到一件破得不能再破的衣裳。 莲花比她强。 安盈盈还在骂莲花:“你个没出息的,不许哭!再哭,我就告诉妈妈,叫妈妈狠狠地打你!” 莲花依旧抽抽噎噎地哭着,眼泪像是永远都不会流干一样。 立秋暗地摇摇头。 安盈盈在红袖招的时间太长了,早就忘记穷人最在乎什么了。 “别哭了,”她柔声安慰莲花,“再哭,小心你这位姐姐不给你饭吃。” 莲花立马就不哭了。 莲花跟她一样,都是被打骂惯了的,根本就不怕挨打挨骂,怕的是没饭吃。 饿肚子可比打骂要难捱得多。 “我家就在那边,”立秋抱着老四离开河边,指着自家的房子告诉安盈盈,“你们才从张老蔫家出来吧?这么晚了,不回镇上了吗?” 安盈盈摇头:“不回去了,妈妈说,要在这里住两三天,等人到齐了,再走。” 第118章 英俊的乡下汉子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人到齐了? 立秋听不明白,她不太关心这个,反正刘氏跟萍姑两个勾搭在一起,肯定不会干好事。 “你要去我家坐坐么?” 安盈盈霎时便笑了:“好呀。” 摘下帷帽的安盈盈美得像是画中仙,尤其笑起来,娇媚天真,楚楚动人,莫说是男人了,就是立秋也被安盈盈的笑容晃了一下。 能当上花魁,安盈盈这天仙似的相貌和勾人的笑容功不可没。 进了小院,安盈盈的好奇就被嫌恶取而代之。 她掏出帕子捂着口鼻,根本就不愿意进屋坐,就站在院子里往里看。 “我还以为你过得多好呢,原来就住在这种破地方,过得这般寒酸,还不如在红袖招,成日什么活儿都不用干,一睁眼,便有锦衣玉食等着,偏你还不知趣儿,竟然敢得罪妈妈。” 安盈盈轻蔑地笑了几声:“活该你穷一辈子。” 立秋憋不住脾气。 本想和安盈盈好好说会话,可没想到安盈盈跟她梦里那个人一样,嘴巴特别毒。 立秋是一点都不想和这种人相处,没得给自己添堵。 “受穷一辈子也总比你当一辈子窑姐儿强!” 她直接叉腰开骂。 “还成日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呢,你两腿一岔,就把一天的活儿给干完了,那可不是什么都不用干!你也甭瞧不起我穷,我穷我过得舒坦,想骂谁就骂谁,你敢骂萍姑?她不得打死你!” “滚!” 立秋舒舒服服骂完,抄起大扫帚就把安盈盈和莲花赶了出去。 “我要是你啊,就想法子攒钱赎身,在窑子里待久了,可要千万小心,别染上花柳病!你要是染上了花柳病,你那个好妈妈可不会管你的死活!” 破旧的院门“砰”的一声被甩上,差点夹着安盈盈的鼻子。 “你个村姑,竟然敢咒我!” 安盈盈指着莲花,叫莲花砸门:“把这破门给我砸开!我要狠狠地揍这个村姑一顿,叫她知道知道,咒我安盈盈是个什么下场!” “你要揍哪个村姑?” 一个高个汉子从西边走来。 夕阳余晖给汉子镀上一层金光,把汉子衬托得好似神人。 就连他手上提着的两只扑棱着翅膀的山鸡,看着也更加有神采。 安盈盈的视线从那两只山鸡转移到汉子的脸上,这一看,就忍不住脸红。 原来乡下也有这般英俊潇洒的汉子。 她一时看呆了,被莲花推了好几下,才红着脸给汉子行礼。 “这位大哥,小女子名盈盈,乃是跟着家中长辈从清溪镇来走亲戚的,适才迷路,想寻个人问路,不想这家的小娘子好生凶恶,张嘴就将奴家赶了出来,还咒奴家早死,奴家实在是气不过,才想叫丫头去教训这小娘子一顿。” 汉子皱着眉头看了看紧闭的院门,又看了看安盈盈:“你家亲戚是谁?” 安盈盈忙道:“是秀才公家。” “哦,原来是张三儿啊,”汉子笑了,“那怪不得了,你是谁家的亲戚不好,偏生是张三儿家的,活该我家小秋看你不顺眼,赶紧走吧,别在我家门口杵着,惹怒了我家小秋,我这拳头可不好说话。” 小院门吱嘎一声开了条缝,立秋探出头来,瞪了一眼汉子:“你怎么才回来!包子都熟了!” 汉子立马丢下安盈盈,进了小院:“小秋,你瞧我拿回什么好东西!” 一声惊呼从院子里传出来,紧接着便是男女的笑声,小狗的叫声。 “姐姐,”莲花怯生生地提醒安盈盈,“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回去晚了,妈妈该担心了。” “她会担心我么?”安盈盈眼神落寞,嘴角笑容冷漠又讥讽,“她担心的不是我,而是她的摇钱树,走吧。” 她长叹一声,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破旧的小院门,恶狠狠地咬了咬唇。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个穷酸的汉子罢了! 嫁给这样的乡下糙汉,饭都吃不饱! 立秋把山鸡用绳子绑了,扔进草棚里,老四大概是头一回看到山鸡,好奇地围着山鸡转。 山鸡一扑棱翅膀,它被吓得连连后退,匍匐在地上,撅起小屁股,冲着山鸡嗷嗷叫。 “小畜生,别叫了,”顾长安洗完手,笑着踢了老四一脚,“等把山鸡炖了,分你鸡肉吃。” “洗了手就过来吃包子,包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立秋捡出两只包子放在一边:“一会儿吃完了,你跟我去一趟张老蔫家,我给秋菊和张二嘎送包子吃。” 顾长安闷闷地应了一声。 立秋抬头看了他一眼,自从她问出那个问题,顾长安就一直闷闷的。 她也理解。 男人么,都这样,舍不得放弃碗里的,又眼馋锅里的。 要是顾长安思虑再三,还是不想就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立秋也不怪他。 至少顾长安敢坦白,这一点就比大部分男人都强。 “大伯还是不同意,”立秋低声叹息,“大伯这个人真犟,其他人家明天都说要收麦子,就大伯死活不同意,哪怕南风说若是不下雨会赔偿他的损失,他也不松口,气得大娘直抹眼泪。” 她戳戳埋头吃包子的顾长安:“你去劝劝大伯吧。” 顾大伯要是不肯收麦子,他家遭了灾,上头下来收税,顾大伯肯定还会和官府的人起冲突。 她可不愿意顾长安杀人。 “不用劝,他就这样的人,劝也没用。”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顾大伯被官府的人杀了?” 顾长安咽下了一口包子,摇摇头:“不至于,我准备带着老君庙那七八个假道士,连夜把顾大伯家的麦子收了,麦子一收,他就没辙了。” 先斩后奏,也是个法子。 “一会儿陪你去了张老蔫家,我就去老君庙喊人。” “你歇会儿吧。” 立秋有些心疼,这个人今天就没歇过,要是再熬一晚上,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不了,我在山上歇过了。” 他一说山上,立秋就想起狗子叔。 “长安哥,牛婶说狗子叔是京城的人,是真的假的?” 顾长安脸色顿时一变:“这个长舌妇,咋什么都往外说!” 第119章 守山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惊疑不定:“怎么连狗子叔是哪儿的人都不能说?咋啦?狗子叔身上背着事儿么?” 顾长安沉默不语。 “还真背着事儿哪!” 立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脑仁儿突突地疼。 娘呀,她的身边到底还有多少这种人呀。 “狗子叔以前也是杀猪的?” “杀猪?”顾长安笑了,“那倒不是,狗子叔扎根平阳村之后,一直安分守己,他在京城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见不得光的,是他的身份。” 立秋的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他啥身份?” 难道狗子叔在京城有家有口? 还是说狗子叔在京城欠了债活不下去了? “他是逆太子府上的府兵,逆太子被诛杀,牵连了府上的太监丫头侍卫们,他冒死跑出来,路上遇到我祖父。” “一开始祖父不知晓他的身份,救了他,他为了报恩,便一路护送我们归乡,后来在平阳村安定下来,才跟我祖父坦诚相待。” 立秋万万没想到,狗子叔竟然跟逆太子有关。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长安哥,”她哆嗦着双唇,一张小脸煞白,“狗子叔是京城的人,村里人是不是都知道?” 顾长安皱着眉头想了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只知道狗子叔是从京城回来的,当初狗子叔给张氏老族长一大笔钱,把自己安在张氏族里已经绝后的老九房名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人提。” 还好,还好。 立秋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没人提就好。 现在正是风口,朝廷的银鱼卫就在这附近,若是听到风声找过来,抓住了狗子叔,拔出萝卜带出泥,顾长安肯定跑不掉。 “得去敲打敲打牛婶,”她轻声细语跟顾长安商量,“牛婶太得意,成天在村口那闲磨牙,不是说别人家的长短,就是炫耀她自己的衣裳吃喝,难保哪一天,不会像今日这般,把狗子叔是京城人给说出来。” 一个京城人,甘愿隐居在小山村,还花了大钱入了别人的族谱,这本身就叫人觉得奇怪。 顾长安点头应下:“我回头跟狗子叔说一嘴,叫他自己去提点。” “南风那边,你也得去嘱咐一句。” 这两天,老天爷会下雨的消息肯定会传遍整个泾阳县,老百姓竞相抢收麦子,最先坐不住的就是县太爷。 立秋估摸着,县太爷这几日就会去老君庙找南风问询。 她怕南风镇不住场子,再说漏嘴。 “不会的,”顾长安对南风很有信心,“那个臭道士最擅长胡搅蛮缠,你不用担心他,你该担心的是县令大人,会不会被南风三言两语哄去修道。” “哎呀!” 立秋捂着脸惊叫一声,顾长安忙放下碗筷:“怎么了?” “长安哥,我……我对不住你。” 立秋也是才想起她把顾长安拱手送给南风一事,忐忑不安地对顾长安坦白:“他若叫你去修道,你……你可千万要护住你自己。” 顾长安挑了挑眉:“怕啥?修个道,有什么可怕的?” 立秋欲言又止。 但愿到时候长安哥不怕。 两个人吃了饭,喂了老四和几只小鸡仔,才提着包子去张老蔫家。 路上撞见顾三婶,知道他们两个是去张老蔫家,三婶还点头夸赞:“你们俩没种地,去张家帮忙收个麦子,是应该的,去吧,立秋,好好跟你爹娘赔个不是,别把两家的关系闹得太僵,将来你俩有个啥事,还得求人家秀才公帮忙呢。” 顾长安乐呵呵地应下,转头就跟立秋保证:“我顾长安这辈子都不会让你求张三儿。” 说完又闷闷不乐地垂下头。 “小秋。” 他踢腾着一颗小石子,轻声叫着立秋的名字,半天又叫了一声,好似小猫儿在叫。 立秋被他叫得心慌,便不耐烦地白他一眼:“我就在你旁边,你叫我作甚?” “我……” 顾长安挠挠头,踌躇着不知道咋开口,眼看着要到张老蔫家了,才顿住脚,拦下立秋。 “你问我的事,我早就想好了,”他咳嗽了两声,神情很不自在,“我顾长安早就发过誓,不管我是臭要饭的,还是皇帝老儿,我顾长安这辈子就你一个婆娘,心里就你一个人,我要是敢变心,就叫我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这辈子不得好死,死了没有全尸,生孩子没屁眼儿……” “好了!” 立秋赶紧啐了几口,把晦气给啐出去。 “什么生孩子没屁眼儿的话不许说,你违背誓言,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顾长安乐呵呵地笑:“那你信我?” 立秋想摇头。 不知为何,耳边总回想着萍姑的话。 男人的嘴,最不可信。 信了男人,这辈子就完了。 “小秋,你说呀,你信不信我?” “我……”立秋咬了咬唇,“你不能一辈子都当个赖子。” “那当然不可能!我这不是已经找了个差事了吗?” “老君庙的房子修完了,你再干啥去?还去杀猪?” 立秋一面说,一面留心觑着顾长安的神色。 但凡顾长安有一点犹疑,她立刻就翻脸。 “杀猪是肯定不会去杀了,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说话算数,至于干别的嘛……” 顾长安很苦恼,一手捏着包子就往嘴里送。 立秋忙把包子抢下来:“这是给秋菊和张二嘎吃的,你在家里不是吃了三个大包子了吗?快说,你干完老君庙的活儿,想要干点啥?” “种地?” 顾长安自己就先否决了。 “不行,我没种过地,叫我种个三四亩地,我还吃得消,多种几亩地,就不成了。” 立秋嗔了他一眼:“谁叫你种那么多了?种个三四亩,够咱俩吃喝的了。” “那我总得攒点钱啊,光靠种地,哪能挣得来钱,要不,我去打猎?” 顾长安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今儿个上山去找狗子叔,我轻轻松松就抓了两只山鸡,我看打猎这个行当适合我,立秋,你觉得呢?” 立秋却想到了别的:“狗子叔呢?咋没和你一块下山?” “他那小草屋子里头来了个客人,我就先回来了。” 第120章 糙汉最好哄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看山的人哪有什么客人。 立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狗子叔肯定和那人在做啥见不得人的买卖呢,要不然,牛婶天天不干活儿,日子咋还过得这么好? 说不定,狗子叔背着人偷偷把山上的木材给卖了。 立秋想跟顾长安说一声,又怕顾长安不高兴。 别看顾长安跟牛婶不对付,顾长安跟狗子叔可亲着呢。 她又何苦吃力不讨好,去挑拨别人的关系。 以后留心防着狗子叔就是了。 “你觉得打猎好不好?” 顾长安乐得像是个孩子,一个劲儿地追问立秋。 “好好好,”立秋忙点头,“打猎好,你农忙的时候还能在家里种地呢。” “那你呢?” 立秋一愣:“我?我种菜养鸡绣花,这都是活儿呢,明天我还想去割点草回来做草编,卖出去也是一笔钱。” “不是说挣钱的事,”顾长安一双眼睛好似老四的眼,清澈又充满期待,“你说,你以后和我一样,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人,不是跟三叔三婶他们那样,简简单单地过日子就行,我想要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那种,小秋,你明白吗?” 立秋明白,梦里在红尘中摸爬滚打十年,她什么都明白。 可这样的神仙眷侣只存在于戏文里,现实中怎么会有呢? 长安哥可真是个傻子。 她垂眸一笑,娇怯怯如河边垂柳:“只要你不违背誓言,我心里自然是有你的。” 哄人的话谁不会说。 立秋更是此中翘楚。 只要她愿意哄,就能把顾长安拿捏得死死的。 “我就知道小秋你心里有我!” 顾长安傻呵呵地笑,咧出一嘴大白牙,哪还有先前闷闷不乐的样子。 “以后咱俩谁也不许闹别扭,你也不许和先前一样,不跟人商量就傻乎乎地冲出去,你得信我,我是你男人,出点事,得叫我顶在你前头才行,叫媳妇儿一个人冲出去,那我还是个男人吗?” 立秋随他说去,不管说啥,她都抿嘴笑。 纵得顾长安越发高兴,就连见了刘氏也乐呵呵的。 “老蔫叔呢?” 刘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个赖子学得倒是快,这么快就从爹变成叔了,新婚头两天,我那一锅饺子是白喂给你吃了。” “那肯定没白喂,我不是还叫了你两声娘?你要是还想听我喊娘,再包饺子啊,记得放点虾仁,干虾仁也行,我就想沾沾那个鲜味儿。” “呸!”刘氏勃然大怒,“想得倒美!今儿个我家吃咸菜喝稀粥,没好饭,赶紧滚!” 又胡说,萍姑和安盈盈在呢,刘氏会喝稀粥吃咸菜? 睁着眼睛说瞎话,还不是怕顾长安吃了她的好饭菜。 立秋干脆也不跟刘氏装了,她手里端着大碗,两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叠在一块,香喷喷地勾着刘氏的眼睛和魂儿。 “老蔫婶儿,”立秋故意把大碗放到刘氏眼前,“你别怕,我家今天吃肉包子,不稀罕吃你的稀粥咸菜,我是来给秋菊送包子吃的,跟秋菊说几句话就走。” “秋菊那丫头吃饱了,不用再吃包子了。” 刘氏立马换上一副笑脸。 “立秋呀,你把包子给我吧,我放着,明天再给秋菊吃。” 给了刘氏,就等于是给了老四,连个包子渣渣都不会剩下。 立秋一把推开刘氏,从刘氏身边挤进张家:“不用婶儿操心了,我去找秋菊,她要是吃不下,我再带回去给我家老四吃。” 张二嘎搬进了西厢房。 秋菊白天就坐在西厢房外头的小马扎上做针线。 她现在不用上山去打猪草了,也不需要做那么多活儿,为了将粗糙的手养回来,秋菊甚至连碗筷都不用洗,每天唯一的活儿就是做做针线,看着张二嘎。 这么娇养着果然有用,才两天不见,立秋就觉得秋菊好像白了一些。 “立秋!” 秋菊欢欢喜喜地迎上来,看到立秋后头的顾长安,又忙红着脸退了回去。 顾长安很有眼色,跟立秋打了声招呼,说是去灶房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 “他哪儿是去灶房帮忙呀,”秋菊嘟了嘟嘴,“分明是去找吃的,立秋,你下回可别带他来了,每次他来,娘夜里都心疼得睡不着觉,他简直比家中的老母猪还能吃。” 说起吃,秋菊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立秋手中的包子,还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立秋就知道这丫头没吃过饭:“家里来了客,她也没叫你去吃饭?” 秋菊摇头:“娘说我再吃,腰上该长肉了,这几日,我都是一天只吃一碗粥的。” 这不是胡闹吗! 秋菊本来就是一天只吃两餐饭,加上成天干活儿,瘦得像根竹竿一样。 刘氏怎么还嫌弃秋菊胖,再瘦下去,立秋真的担心秋菊会撑不住。 “立秋,你别替我担心。” 秋菊笑得很乖巧。 “三哥说,皇上喜欢细腰,等我的腰细得像戏文里写的那样,盈盈一握,我就能成为宫中的娘娘啦。” 她抓住立秋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 可怜的秋菊,瘦得实在是太厉害,腰间的骨头硌得立秋手都疼。 “立秋,你别哭呀,你得为我高兴。” 秋菊从针线笸箩里翻出一本三字经。 “三哥叫人捎来的,说让我先翻着看看,等他过几日回来,就教我读书写字,宫中的娘娘都识字呢。” 她抱着三字经,扬起尖尖的下巴:“你等着瞧吧,我一定会当上娘娘,也一定会叫你享福。” “好好好,我信你。” 立秋擦干眼泪,把包子递给秋菊:“先吃个包子吧,就吃这一顿不会长胖的。” 话音刚落,秋菊就抓起一只包子,猛咬了两口,嚼都没嚼,直着脖子生生咽了下去。 立秋大骇,赶紧劝秋菊:“你慢点吃,两只包子都是你的,你先吃一只,另一只留着明天饿了再吃。” 下回见到张由,她一定得跟张由好好说道说道,怎么能把秋菊饿成这样! 再这么下去,还没等秋菊去选娘娘,就先饿死了。 “秋菊……” 屋里冷不丁传来一声细细的喊叫,吓得秋菊差点噎着。 第121章 怒怼张氏兄妹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张二嘎,你是不是有病!” 秋菊被噎得直翻白眼,立秋手忙脚乱,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秋菊顺过气儿。 她一把拉开西厢房的门,气呼呼地要去找张二嘎算账。 大白天的装神弄鬼,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非要捏着嗓子鬼叫,刚刚差点就把秋菊给吓得噎死了。 门一开,立秋先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炕上趴着一团东西,跟虫子一样蛄蛹着,每蛄蛹一下,身上的酸臭味儿就往外扩散一尺,熏得立秋眼睛都疼。 “这是……这是啥?” 秋菊一边疯狂地咬着包子,一边嗡嗡地道:“二哥……” 张二嘎? 张二嘎一个七尺大汉,变成了炕上这一坨东西? “包子……给我包子……” 那坨东西伸出一只手,直直地伸向秋菊:“我要吃包子啊!” 秋菊狠了狠心,掰下半个包子塞到张二嘎手中。 几乎是一瞬间,半个包子就没了。 再一转眼,立秋拿来的那只大碗已经空空如也。 “秋菊,你……你吃了一个半?” 立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第一次包包子,包的包子可大了。 顾长安吃了三个,她都觉得食量惊人,秋菊一个小丫头,竟然吃了一个半,这到底是饿成什么样了。 “呜呜呜,秋菊,你个没良心的丫头,你咋全吃了……” 炕上的张二嘎忽然哇哇哭起来,哭得立秋直起鸡皮疙瘩。 “张二嘎,你多少天没吃东西了?” 张二嘎瘦成皮包骨,眼珠子都眍䁖了。 乍一看,还以为他马上要咽气了。 “呃、呃……” 秋菊撑得不停地打饱嗝儿,好半天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呃、二、二哥他……呃、不听话,呃、娘不给……呃、饭、呃吃……” 立秋哭笑不得:“那你还真的眼看着张二嘎饿死啊?” “你别怪秋菊,她给我饭吃了,她每天就能喝一碗稀粥,还分了一半给我。” 张二嘎有气无力,一句话说完要花半天功夫,当真变成个废人了。 立秋气不打一处来。 “张二嘎!你是傻子吗?刘氏不给你饭吃,你就当真不吃了?她是塞着你的嘴还是绑着你的手?一个大男人还能叫一个老太婆给钳制住了?” “你以为我不想跑吗?”张二嘎捂着自己的头,恶狠狠地咬着牙,“我被老三打了一棍子,差点死了,好不容易活过来,身子还是虚的,我除了叫人伺候我,还能咋办?” “呸!” 立秋瞧不起张二嘎,一口唾沫啐到张二嘎的脸上。 “叫人伺候就伺候成这个鬼样?你还不如后院的那头老母猪!你娘伺候老母猪都比伺候你精心,都快饿死了,还躺在炕上做美梦呢。” 她都快气死了。 张二嘎自己不支棱起来,还要连累秋菊,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白瞎她那半个肉包子了。 张二嘎被骂得抬不起头来,缩在炕前直哭。 “我对不住云芳啊!我不是个男人,我没有用!连自己的婆娘孩子都守不住!” 立秋冷哼一声,总算张二嘎还有点自知之明。 “二哥好可怜啊,”秋菊在一旁直抹眼泪,“立秋,你帮帮二哥吧,娘一直逼着二哥休了二嫂,二哥死活不肯,娘才不给他饭吃的。” “你叫我咋帮?” 立秋可帮不了这个忙。 她本来就膈应张二嘎,能给张二嘎半个包子吃,还是看着张大郎的脸面。 现在还叫她帮忙? 帮啥忙? 她今日要是开了这个口,张老蔫和刘氏不打上门才怪呢。 可秋菊却认准立秋能帮忙。 “你成亲那日,二嫂的几个娘家哥哥都来了,立秋,你给他们捎个信,叫他们来把二哥接走吧,二哥在二嫂娘家,肯定比在这儿过得好。” 立秋被气笑了。 她都不知道说秋菊啥好,是太天真还是太傻呢? “你爹娘都逼着张二嘎休了陈云芳了,你还指望陈家能伺候张二嘎?秋菊,别做傻梦了,人家没打上门来逼着张二嘎在和离书上按手印就不错了,你还要把一个废人送过去,陈家是钱多了没地方花,养了两个外孙还要养一个女婿么?” 张二嘎现在就是个废人,白送给陈家做上门女婿,陈家都不稀罕。 她要是将张二嘎送到陈家去,那就是跟陈家结仇。 “那也不能就眼看着二哥死啊。” 秋菊忍不住埋怨陈云芳。 “二嫂也真狠心,从前二哥对她多好,她怎么能眼看着二哥变成这个样子,却一点都不心疼呢?” 立秋不赞同秋菊的说法。 虽然她也不喜欢陈云芳,但在这件事上,陈云芳占理。 她得教教秋菊,这么好的姑娘,可别跟着刘氏学那一套不讲理的做派。 “秋菊,说话得凭良心,陈云芳还在坐月子呢,那日她生产差点死了,坐月子得好好养着,才能补回来,不然就落下一辈子的病根,再说,她也没想到,你娘能对亲儿子这么狠心啊,张二嘎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要怪,就怪你娘,跟陈云芳可没关系。” “立秋……”秋菊怔住了,“你怎么帮着二嫂说话?以前,你可从来不说娘的不是。” 立秋冷笑。 以前? 那是她不说吗? 那是她不敢说! 说了就要挨打挨饿,何苦呢? 时候不早了,立秋不想在张家待太长时间,就说要走。 谁知张二嘎竟然跪在炕头上给立秋磕头:“立秋,我知道我不是个东西,我错了!我以前对你太混账,我该死!” 他果真啪啪打了自己两巴掌。 “我知道你心善,你是个大好人,求你看在咱们一个屋檐底下住了这么多年的份上,就帮我这一次吧,我要是度过这个坎儿,我以后肯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秋菊也扯着立秋的袖子不让她走:“立秋,你帮帮二哥吧,二哥要是不逃出去,我以后还得跟二哥分一碗粥,你忍心看着我饿死吗?” 立秋的心猛地被揪疼了。 以前每次刘氏不让她吃饭,都是秋菊把自己的那一份分给她,没有秋菊,她早活不下去了。 如今她逃出了张家,她又怎么忍心看着秋菊挨饿? 可叫她帮张二嘎,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秋菊,”立秋狠心抽回了自己的袖子,“你求错人了,能帮张二嘎的不是我。” 秋菊忙问:“除了你,还有谁能帮二哥?” 第122章 刘氏的美人计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他自己呀!” 这个年头,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什么都不干,躺在炕上等着别人来搭把手,无异于白日做梦。 立秋一点脸面都不给张二嘎留,指着张二嘎的鼻子尖就开怼。 “你一个大男人,成天躺在炕上混吃等死,却叫我一个妇人帮你的忙,你害不害臊?我早就看透你这种人了,我今日要是帮你逃出这个家,第二日你就能跪着求刘氏让你回来,因为你一个人在外头活不下去,你就是想着叫你爹娘养你!” “既然如此,何不听你娘的意思,和陈云芳和离?只要你点头答应了,就能吃饱饭,以后照旧是你爹娘的好大儿,何须混成这个鬼样子?” 张二嘎抓着自己的头发猛砸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呜呜咽咽地哭着,跟个二傻子似的:“我不想和云芳分开,我和云芳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我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要亲自去找云芳问个清楚,立秋,你帮帮我,我想去找云芳……” “不帮!” 立秋狠下心拒绝。 她看了看虚掩的后窗,老母猪就养在后院,正对着西厢的后窗。 夏天一热,猪圈味儿就熏得人受不了。 因此这后窗轻易不开。 从后窗跳出去,打开后门就能逃出张老蔫家。 以前好多次,立秋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她都想跳出后窗,跑到平阳河边一个猛子扎下去,一了百了。 现在想想,从前种种,恍若隔世。 “秋菊,我去灶房看看长安哥,你才吃了一个半包子,去找点水喝吧,至于张二嘎么……” 她再次扫了一眼后窗:“真想要跑出去,总能想得出法子的,他想不出法子,那就是不想出去,别人就算是把他抬出去,他也照样会爬回来。” 秋菊不肯走,被立秋好说歹说给拖出来了。 “立秋,你干嘛呀!”秋菊有些生气,“你不想帮二哥那就不帮,干嘛还不许我帮?” 立秋抿唇轻笑:“你打算怎么帮?” “我……”秋菊结结巴巴,“我帮二哥去送信,我替二哥去问二嫂!” 立秋摇摇头。 陈云芳那个人十分精明,能藏得住话。 当日生产之时,陈云芳一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那样的关头上,陈云芳都没有将自己和张老蔫两口子的恩怨说出来,事情隔了这么久,陈云芳又怎么会告诉秋菊这个小姑子呢? 恐怕也只有张二嘎亲自去问,才能得到一个结果。 “你拿了茶水就回去接着绣花,不要进西厢房,就当做今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那怎么行?我还要陪着二哥说会话呢,二哥现在已经够苦闷的了,若是连我都不理他了,你叫他的日子怎么过?” 傻丫头,真是一根筋,脑子都转不过弯儿。 “总之你就听我这一回,到了明天早上,你再开房门。” 好说歹说把秋菊劝住,立秋心累地去了灶房。 越往灶房走,就越觉得奇怪。 按理说萍姑和安盈盈在张家做客,家里应该热热闹闹的有点人气,为啥现在静悄悄的? 她往正房那儿瞅了一眼,正好看见刘氏嗖的一下把脑袋缩了回去。 不对劲。 肯定不对劲。 刘氏一定是在憋着坏呢。 立秋就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人没进灶房,就喊了一声“长安哥”。 “小秋,我在这儿呢。” 顾长安懒洋洋地回应着。 “你快进灶房,老蔫婶儿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我估摸着,是给老蔫叔准备的,你快来瞧瞧,看看这个姑娘跟王寡妇比,谁更好看。” 里头哐啷一声,好似椅子倒地的声音。 立秋快步走到灶房门口,正好瞧见安盈盈倒在顾长安的怀中。 “公子,请你自重,青天白日,就想搂着奴家做那事,这传出去,奴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她一面娇滴滴地说着,一面背对着顾长安,挑衅地朝着立秋飞了个白眼。 立秋很无语。 安盈盈不会以为这一招就能让她跟顾长安离心吧? 未免也太小瞧她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修成精,谁怕谁。 “长安哥,你还不赶紧松手!” 立秋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将安盈盈给推到地上。 “这种货色的姐儿你也碰?” 她佯作生气,狠狠拧着顾长安的胳膊,把顾长安给拉出灶房。 “你是男人,在外头喜欢哪个,看上了谁,想抬回家,都使得,只要跟我说一声,我不会不答应的,可你唯独不能看上这个姐儿!” 立秋一个眼神飞过去,顾长安就立马会意。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立秋:“为啥?你这个婆娘是不是就看不得老子高兴?” “不是这么回事。” 立秋抹着眼,乍一看,好似在哭。 “长安哥,我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啊,这个姐儿一看就是得了花柳病,你碰了她,不得沾上那种脏病吗?” “臭村姑,你说谁有脏病呢!”安盈盈爬起来,指着立秋的鼻子尖怒骂,“自己没本事,管不住男人,就朝别人身上泼脏水,信不信,我去官府告你!” 立秋忙往顾长安身后躲:“长安哥,她好凶,人家好怕呀。” 她好歹在梦里也做了几年的花魁,撒娇媚人的本事,一点都不比安盈盈差。 这副娇滴滴柔弱无骨的样子,不仅叫顾长安傻了眼,还叫坐在正房大炕上的萍姑动了心。 “老姐姐!”萍姑拍着刘氏的大腿,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息,“我在京城有些门路,将来是要把生意做到京城去的,你这个干女儿啊,实在是有做花魁的天分,到了京城,肯定会被那些达官贵人给抢疯了的,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刘氏不屑地撇了撇嘴:“她都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还能叫人喜欢?你该看看莲花,莲花还是个雏儿呢,这才能叫男人们疼惜。” 萍姑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炕前的莲花,便撇过头:“老姐姐,咱们事先说好,这两天来的人,若是都像莲花这般货色,那往后这个生意,咱们也不用做了。” 刘氏一下子急了:“为啥?莲花不挺好的吗?” 萍姑冷笑着摇摇头。 “好什么好?要是都像你那干女儿那般好,咱们可就发财了,怎么样,老姐姐,想不想发这个财?” 刘氏转过头盯着立秋,眼中眸色阴晴不定,许久,才轻声道:“这要冒险哩,你叫我好好想想。” 第123章 反常的盈盈姑娘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院子里,安盈盈已经开始嘤嘤嘤哭了。 “我和姑娘无冤无仇,姑娘为何要咒我?若非姑娘咒我,我也不会口出恶言,如今倒全成了我的不是了,顾公子,我实在是冤枉啊。” 立秋叹了口气。 她一直在暗示安盈盈会得花柳病,安盈盈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难道是她的暗示太不明显了吗? “盈盈姑娘,你别哭了,长安哥不吃你这一套,他最烦哭哭啼啼的女人,你再哭下去,小心他打你。” 顾长安目瞪口呆,他什么时候是这般不懂怜香惜玉的人了? 刚要解释,腰上就被立秋拧了一把。 顾长安立刻咳嗽了几声,粗声粗气地凶安盈盈:“哭什么哭!再哭,老子打死你!” “顾公子……”安盈盈怔住了,“你……你果然是个男人!奴家就欣赏顾公子这样的男子汉!”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就连树上的知了都不叫了。 安盈盈是不是魔怔了? 立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房。 她可以肯定,安盈盈此前对顾长安那般惺惺作态,一定是刘氏或者萍姑安排的,目的就是叫她和顾长安离心。 可是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她记得安盈盈是个十分傲气、性格又暴躁的人。 梦中十年,她和安盈盈明争暗斗无数回,早就对安盈盈的性子一清二楚。 安盈盈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去讨好一个打婆娘的乡下糙汉子的。 哪怕萍姑许给她天大的好处,安盈盈也不会低头。 有许多男人还就喜欢安盈盈这股傲气。 红袖招当时有好几个头牌姑娘,立秋和安盈盈是头牌中的头牌。 一个柔情似水,一个傲气凌霜。 恰似春花秋月,各有其魅力。 后来安盈盈去了,立秋反而有点安盈盈的味道。 她如今不舒服了就一定要怼回去,焉知不是梦中那几年受了安盈盈的影响。 眼下安盈盈能对顾长安这般小意奉承,实在是叫立秋吃惊。 她都怀疑安盈盈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攥在萍姑或者刘氏手中。 “小秋,”顾长安一个劲儿地朝着立秋眨眼睛,“要不我真揍她一顿吧?” 立秋忙掐了顾长安一把。 这厮是真不懂怜香惜玉啊! 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在前,顾长安心里想的却是揍安盈盈一顿? 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打也不是,骂也不是,顾长安只好抬脚就走。 “这位姑娘自重啊,我有媳妇儿了,我媳妇儿叫我干啥我就干啥,你老对我抛媚眼,我怕我看多了,我媳妇儿晚上回家不让我上炕睡觉!” 安盈盈提着裙角就追了上去:“公子要去哪儿?” “回家烧水洗澡!你身上一股子香粉味儿,都把我熏臭了!” 安盈盈颇为失落,等人走远了,才恶狠狠地瞪了立秋一眼:“你倒有几分本事,怪不得妈妈千方百计想要将你带进红袖招。” “不过,有我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进了红袖招,又如何?能哄得住一个乡下的穷汉子,哄不住那些公子哥,进了红袖招,也只能做个最低等的娼妓,想跟我比?真是痴人说梦!” 立秋挑眉。 原来安盈盈以为她会进红袖招抢头牌之名,想多了。 “盈盈姑娘放心,我这辈子死都不会进红袖招,做个窑姐儿有什么好得意的?一不小心就染上花柳病死了,我劝盈盈姑娘多关心关心自己,有空就去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做你们这行的,得花柳病可太容易了。” 提醒得这么明显了,安盈盈应该能警觉起来了吧? 倘若安盈盈能多多小心,早些做防备,逃过花柳病这个死劫,立秋也算是还了梦中那一句提点的恩情了。 将要离开张家,刘氏才从正房出来。 “你站住!” 她盯着立秋手里的空碗一个劲儿地瞅:“包子呢?” “秋菊吃了。” “哎呀你这个小蹄子!我就知道你来了准没好事!” 刘氏气急败坏地拍着大腿。 “你把俩包子都给秋菊吃了?你知不知道她要去当娘娘了?一个当娘娘的,怎么能吃这么多!” 立秋很纳闷。 娘娘咋了? 娘娘就不是人了吗? 就得一天到晚张着嘴喝西北风吗? “老蔫婶儿,你还是省省吧,且不说皇上选秀这件事八字没一撇,就是真的要选,那也不能选一个干柴火棒进宫去伺候皇上,别的不说,你瞧瞧盈盈姑娘,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这才讨男人喜欢哪。” “你再看秋菊,都被你饿成什么样了?你要是皇上,你是更喜欢盈盈姑娘这样的,还是喜欢秋菊那样的?” 刘氏当即变了脸色。 “我呸!你个小贱人竟然敢拿秋菊跟一个窑姐儿比!我家秋菊将来是要当娘娘的,你拿娘娘比作窑姐儿,你这是要杀头的!” 立秋冷笑:“你一个老贱人什么都不懂张口就来,你不如去问问张三儿,看张三儿怎么说!” “就是我儿说的,上头要选秀,秋菊一定能当上娘娘,我不信我儿的,还信你一个小贱人?滚滚滚!” 刘氏上手就推立秋:“滚出我家!等我当了皇帝的丈母娘,我第一个把你抓起来杀头!” 立秋都快走出这条街,刘氏又追了上来。 “小贱人,你爹在王寡妇那儿,家里麦子没人收,你跟顾赖子明天来给我收麦子!” 立秋都被气笑了。 “老贱人,你哪儿来的脸面,还叫我帮你收麦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她不一把火将张老蔫家的麦子都点了,是她心善,刘氏还想叫她帮忙收麦子呢,也不知是不是吃坏了脑子,净说胡话。 “不帮就不帮!” 刘氏跺跺脚,朝着立秋的背影大声骂。 “老天爷也不会下雨!那些提前收麦子的人啊,都是着了骗子的道儿,就等着哭吧!” 有张氏族人闻声出来看热闹,忙附和着刘氏:“顾氏那些人都是傻子,咱们就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忽见小忠叔敲着锣,一边喊一边往这边走。 “张家人听好啦!吃了饭都往祠堂去啊!” 第124章 山外来客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才拐出去,就被顾长安捉住手。 “长安哥,你干嘛不声不响地躲在这儿,吓我一大跳。” “我还要问你呢,”顾长安很委屈,抓着立秋的手就往自己的腰间放,“就刚刚那么一小会儿功夫,我这腰上的肉都被你掐紫了。” 立秋忽然就玩心大起。 她伸出小手指,勾了勾顾长安的腰,一双杏眼笑成了月牙儿:“是么?叫我瞧瞧,到底紫没紫。” “你真的要看?就在这儿看?” 顾长安低头凑近立秋,眼里含着戏谑的笑容:“这不太好吧?不过谁叫你是我媳妇儿呢?我媳妇儿说的话,我肯定要听,在这儿看也行……” 眼见着顾长安要脱衣裳,立秋连忙捂住脸。 “哎呀!顾长安,你还要不要脸了!” “明明是你想要看的,真是玩不起。” 顾长安轻蔑地吹了一声口哨。 “小秋,你这就不对了,做人不能像你这样,前后不一,说了要看,就一定要看。” “我才不看呢!” 立秋红着脸疾步往家走。 顾长安有多不要脸,她比谁都清楚。 刚刚若是不走开,顾长安是真的会当街叫她看的,那成什么样子。 也怪她,好端端的,怎么撩拨起顾长安了。 她一路捂着脸走到家门口,正撞上牛婶要去张氏祠堂。 “立秋,”牛婶喜滋滋地招呼着立秋,“你狗子叔回来了!” 立秋淡淡地应了一声:“那恭喜婶儿了。” 牛婶依旧穿着那身茄紫色的衣裳,腰间的大红绸子格外扎眼。 立秋便好心提醒她:“六叔婆还躺在祠堂里呢,你又穿成这个样子去,小心连衣服都被人扒下来。” “她们不敢!”牛婶得意地撇了撇嘴,“你狗子叔在呢,又不是我们老九房死了人,我穿成这样咋啦,碍着谁了。” 狗子叔一回来,牛婶跟摸着老天爷了一样,得意得尾巴都翘上天了,恨不得能摇一摇尾巴。 立秋摇摇头,打开院门,老四便冲着她汪汪叫,叫声极其凶猛。 “这是怎么了?” 立秋抱起老四,这小东西还一直不停地叫着呢。 “老四,你叫啥呀?” 她抱着老四一转身,跟身后的男人对了个正着。 “娘呀!” 这可把立秋吓得不轻,一屁股跌在门里。 “小秋!” 顾长安听见动静,飞奔而至。 “咋了?你摔到哪儿了?有没有受伤?” “长安哥……”立秋依偎在顾长安的怀中,朝着他身后努努嘴,“这个人……” 顾长安猛然回头:“是你。” 那人歉意地笑了笑:“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适才唐突,吓着了这位娘子,唐某实在是歉疚难安,这里给小娘子赔个不是。” 他一揖到底,很是谦卑。 立秋心中怒气稍稍减轻一些。 她捏了捏顾长安的胳膊,轻声问:“长安哥,这个人是谁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但愿可别再是孙拙何季卿一流。 “他就是我跟你说的,狗子叔的那位客人。” 立秋微微叹口气,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总比孙拙何季卿强。 “唐老爷要不要进屋喝杯茶?” 立秋笑着客套了几句,姓唐的客人竟当真点了头:“唐某却之不恭。” 草棚虽破旧,却收拾得很齐整。 灶台上只剩下两口大铁锅,其余的油盐酱醋碗筷柴火,都被立秋收进屋中。 她只得现从屋里拿茶具。 一会儿功夫,顾长安就把水烧开了。 立秋亲自给唐老爷泡了茶。 “唐老爷别嫌弃,我们庄户人家没有好水煮茶,茶具也粗糙得很,煮不来茶汤,只能从茶饼子上掰下来点碎末,泡一壶茶请唐老爷吃了。” 家里有还不错的茶叶,是成亲的时候李谦等人送的,都被立秋收在西屋。 她一是懒得去翻找,二是压根就不想给唐老爷吃好茶。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悄没声息地站在一个小娘子身后,直勾勾地盯着小娘子看,能是什么好人! 指不定就跟她想的一样,和狗子叔勾结起来,偷卖山上木头的。 给这种人好茶吃,那不是白瞎了她的茶叶么? “无妨无妨。” 唐老爷也不介意,笑眯眯地摆摆手。 他端起茶盏吃了一口茶,还赞立秋好手艺。 立秋抿嘴淡淡地笑了笑。 捏一撮碎茶叶沫子,用水一冲,便是一杯茶,哪里谈得上手艺不手艺。 睁眼说瞎话,肯定怀着鬼胎。 唐老爷吃了茶,打量了一眼小院,就问起顾长安:“小兄弟,我听张老爷说,你祖上是京城人士?” “张老爷?” 顾长安愣了愣:“你是说狗子叔?” 唐老爷大笑几声:“是是是,就是狗子兄弟。” “狗子叔记错了,我家就是平阳村的,世世代代都在平阳村住着。” 顾长安神色很淡,立秋看得出来,他不高兴了。 唐老爷很会看脸色,忙转移了话题:“小兄弟现在在做什么差事?” “在家里种地。” “家中可还有别的人?” “我媳妇儿,我家老四。” 顾长安吹了声口哨,原本在睡觉的老四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两只肉乎乎的前脚一抬,搭在了顾长安的小腿上。 “呵呵,畜生也能算家人?” 唐老爷笑着摇摇头:“长安兄弟,你骗不了我,张狗子说,你祖父一路将你从京城抱回来的。” “是又如何?”顾长安挑眉,“我祖父壮年才去的京城,暮年又回来了,中间不过数十年,家中田地还在,我说我家祖祖辈辈都在平阳村,这可没说错,不知唐老爷祖上是何方人士?我听着唐老爷这口音,可不像是我们泾阳县的人。” “我是从州府来的。” “庆州府?” 唐老爷摆摆手:“是钦州府。” 钦州府离泾阳县远着呢,大老远地从隔壁的府城跑到这小小乡村来,也不知所为何事。 顾长安便朝着立秋使了个眼色。 立秋会意。 长安哥这是觉得不安全,叫她去别处躲一躲呢。 立秋哪肯走,她撇过脸装作没看见顾长安的眼色。 迫不得已,顾长安只得挑明了问唐老爷:“从进了我家门,唐老爷就一直问东问西,不知到底有何目的?” 第125章 我要找一个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小兄弟,问得好!” 唐老爷抚掌而笑。 “我在找一个人。” 他身子往前倾,一双眼睛黑眼仁偏多,显得有些瘆人。 “狗子兄弟说你见多识广,所以我来问问你,小兄弟,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顾尔父的人?” 顾尔父? 立秋眨眨眼,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泾阳县中姓顾的人不算少,立秋的亲娘有个姐姐就是嫁给了山那头田埂镇的顾氏人家。 这些顾氏有的祖上原本是一家,有的就完全不搭边。 想要找一个姓顾的人,在泾阳县还是挺难的。 早些年,官府每隔三年就会挨家挨户登记造册,若是想找个人,去官府查一查就是了。 这几年换了新皇帝,皇帝懒,下头的人也不勤快,有好几年不曾认真清点人口。 有些地主老爷家里佃户多,为了避税,给下来查点人口的官兵一点钱,官兵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立秋早就打听过,她若是攒够钱,打点好门路,立个女户不成问题。 可惜她在张家那会儿没有钱,立不起女户,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男人嫁了。 唐老爷要找顾尔父,大概真的只能挨个村子问了。 “不认识,”顾长安摇头,“狗子叔知道我是啥人,我就是个赖子,认识的人和我一样,也都是赖子,唐老爷,你要找的这个顾尔父,他要不是个正经人,我还能帮帮你,他要是个正经人,那我就帮不了你了。” 唐老爷收起笑容,沉思片刻,把腰间荷包解下来放在桌子上:“小兄弟,你帮我个忙,叫你的那班赖子兄弟在泾阳县内帮我打听打听这个顾尔父的消息,若是泾阳县内没有,就去隔壁的县城找找看。” 顾长安瞄了一眼荷包,又转头看了看立秋,很是为难地挠起了头。 “唐老爷,不是我不帮你,你要是上个月来找这个顾尔父,我肯定二话不说就帮你了,不看在你是狗子叔客人的份上,我也得看在这银子的份上啊,谁还能跟钱过不去?” “可是你来晚了,这个月就不行了。” 唐老爷顺着顾长安的视线也看了一眼立秋。 他见识过许多乡下的小娘子,少有眼前这位这么妩媚娇柔的,一时多打量了立秋几眼。 “唐老爷,”顾长安咳嗽了几声,“你这动不动就盯着别人媳妇儿看的毛病可得改一改,今儿个呢,是我心情好,才没跟你计较,要是赶上哪一天我心情不好,我这拳头就得招呼到你身上了,毕竟我是个赖子嘛,最爱干这种混账事。” “小兄弟真爱说笑,”唐老爷局促地笑了一声,把荷包往顾长安面前推了推,“小兄弟不打开荷包看一看么?里头的钱可不少。” “我不稀罕。” 顾长安按住唐老爷的手,把荷包又推了回去。 “唐老爷,我说了,你来晚了,我顾长安现在有媳妇儿了,我媳妇儿不让我和那些赖子们混了,你这个钱,我挣不了。” 顾长安的手劲儿很大,唐老爷没挣开,便似笑非笑地盯着顾长安看:“小兄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你为了个妇人就不要你的那群兄弟了,将来想要建功立业可就难了。” “我又不建功立业,”顾长安冷笑,“再说,靠一群赖子,能建什么功立什么业?” “非也非也,”唐老爷叹息了两声,“本朝高祖便是靠着一群兄弟打下了江山,其中一位兄弟还是屠户呢……” 他话还没说完,顾长安就不耐烦地咳嗽了一声。 “打住打住,我一个乡下糙汉咋能跟皇帝比?皇帝老儿那群兄弟不是有钱,就是有功名,最不济也是家中有点产业的屠户,我那群兄弟一穷二白,成天不是吃喝嫖赌抽,就是坑蒙拐骗偷,让他们建功立业,那还不如叫哑巴唱戏呢,唐老爷,你真的找错人了,去找别人吧。” 唐老爷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他收起荷包,转而求立秋:“小娘子,帮我劝劝你家相公,就是叫他帮忙打听个人而已,不干别的。” 立秋缺钱,也爱钱,但什么钱能挣,什么钱不能挣,她还是分得清的。 找个人而已,对长安哥来说不难,但长安哥却极力推拒,说明这个人不能找。 她若是唱反调,长安哥必定要生气。 两个人才和好,立秋可不想再跟顾长安闹别扭。 “唐老爷,泾阳县的赖子那么多,你再去找别的赖子吧,我家相公以后不做赖子了,他要正正经经地在家种地过日子,你给多少钱,我们也不干从前那些事。” 唐老爷很惊讶。 没想到这个乡下村姑还有些见识,并不会见钱眼开。 怪不得能拴住一个赖子的心呢,看来靠的可不仅仅是美貌。 “小娘子,我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找长安兄弟的,但凡我能找到第二个赖子,我就不来麻烦长安兄弟了。” 立秋挑了挑眉。 咋了,这话是怎么说的? 难道全泾阳县的赖子,除了长安哥以外,都死绝了? 她可不爱听这话。 “先前我打听过,泾阳县最大的赖子,就是长安兄弟,只要长安兄弟说一句话,全泾阳县的赖子都能帮我去找这个顾尔父。” 立秋瞪大了杏仁眼。 万万没想到啊,长安哥这么有出息,竟然还混成了县城的赖子头头儿。 那还杀什么猪,叫几个赖子挨个店铺去收点钱就是了。 她忍不住狠狠地剜了一眼顾长安。 不说实话,还敢把这么大的事瞒着她,看她晚上怎么治他。 顾长安颇为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唐老爷抬举我了,反正这活儿我接不了。” 唐老爷还想再求,立秋却“啪嗒”一声,把茶盏重重地搁在了桌子上。 “唐老爷为何非要为难我们?这个顾尔父是杀了唐老爷的爹娘还是抢了唐老爷的钱,亦或是偷了唐老爷的婆娘?唐老爷为何不去官府找,非得偷偷摸摸找一群赖子帮你找?” 她冷冷地乜斜着唐老爷:“唐老爷,我们小老百姓不敢沾惹麻烦,请唐老爷离开我家,另请高明。” “说得好!”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赞叹。 第126章 顾长安的主意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张狗子推门而入。 “叔!” 顾长安几乎是瞬间就站起来迎了上去,这声“叔”叫得情真意切,比叫顾大伯顾三叔之流亲热多了。 立秋跟张狗子不熟,随着顾长安叫了一声“叔”。 张狗子点点头,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对木刻的娃娃,递给立秋:“你们成亲那日,我在看山,不得闲,不然就来吃你们的喜酒了,拿着吧,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自己刻了一对娃娃送你们。” 张狗子的手艺很精湛,一对木娃娃刻得栩栩如生,笑起来很喜庆,立秋一眼就爱上了,忙跟张狗子道谢。 “立秋啊,长安命苦,家中没有一个能做主的长辈,而我一直把长安当成自己的亲子侄,今日我托大,充当你们的长辈,多嘱咐你们二人几句。” “成了亲,就不是孩子了,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子,你们两个人能聚到一起不容易,千万要好好珍惜,莫要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吵得离了心,夫妻乃是一体,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才能把日子过好。” 顾长安郑重应承。 立秋也轻声应是。 “好了,天色不早,你们小两口歇着吧,唐兄,咱们一起走一走,就别打扰人家小两口了。” 唐老爷面有不甘,被张狗子给生拉硬拽拖出去了。 这二人并没回家,而是从立秋他们家这头拐了个弯,拐到后头的平阳河去了。 “长安哥,你不是会功夫?你去听听他俩说啥呢。” “你以为就我会功夫啊?我的功夫差不多都是狗子叔教的,我去听狗子叔的墙角,被他抓住,非得教训我一顿不可。” 立秋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怕狗子叔?你难道就不怕我吗?” “嘿嘿,媳妇儿不一样,”顾长安搂着立秋的腰肢蹭了蹭,“媳妇儿打我一顿,我心里舒坦,狗子叔打我一顿,那可疼着呢,再说我去偷听这个有啥意思,那个唐老爷找的人,跟咱们也没关系,管这么多作甚?” “是么?” 立秋小声嘀咕了一句。 总觉得顾尔父这个名字在哪里听到过,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今晚你把门闩好,和老四在家里乖乖睡觉。” 顾长安拥着立秋上了炕,在立秋的脸上亲了一口,急得老四在炕下直哼哼。 “小畜生,你哼唧个啥劲儿?” 顾长安俯身一捞,将老四捞上炕。 老四忙甩着尾巴凑到立秋跟前,亲热地舔着立秋的脸。 “哟呵,谁允许你亲我媳妇儿的?” 顾长安用手一推,就把老四给推到了一边儿。 瞅着老四急火火的样子,立秋就觉得好笑:“你跟一只小奶狗较什么真儿?” 她把老四抱在怀里,玩着老四的小爪子:“你把我和老四留在家里,你去哪儿?” “我去下地割麦子。” “割麦子?”立秋很惊讶,“你给谁家割麦子?” 大家伙都要赶在老天爷下雨之前抢收麦子,有的人家地多,人手不够,往往会在农忙时节雇人收麦子,立秋就以为顾长安是被人雇去收麦子的。 “你跟南风说了吗?一连下七八天的大雨,老君庙那些房子经不起折腾,我估摸着这场雨过后,老君庙也剩不下几间房了,你不趁着这个时候去看看哪些房子结实,哪几间要塌了,却跑去给人家割麦子,我怕南风会对你不满。” 顾长安笑了。 “他怎会对我不满?” 立秋被问得说不出话。 可不是么,南风看上了顾长安,又怎会对顾长安不满,唉,只求南风温柔些,莫要伤了长安哥才好。 “要说不满嘛,我看南风最不满的是你。” “我?” 对她有什么不满的?她都把自己的男人献出去了,南风还好意思对她不满? “是啊,十里八乡都知道提前收庄稼,要是老天不下雨,他们的损失就由南风补,你说,这么一大笔钱,南风上哪儿掏去?他心里正慌着呢,能不怨你吗?” 立秋没吭声。 活该! 谁叫南风觊觎长安哥? 既然想要从她这里哄了长安哥去,就得吃点苦头。 “放心,我做事知道分寸,今夜是叫了兄弟们去给顾大伯收麦子。” 立秋半坐了起来:“大伯同意提前收麦子啦?” 哪怕南风说了承担损失,顾大伯还是不肯提前收麦子。 一族之长不收,族里有些人家就也不肯收了。 若是看着顾大伯家夜里抢收麦子,其他人家就会变了主意,有样学样,跟着族长做,总没错。 顾长安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立秋为他捏了一把汗:“你胆子可真大,不经过大伯同意就收了他家的麦子,他不扒了你的皮才怪呢。” “这就叫先斩后奏,”顾长安悠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兵贵神速,我领着老君庙的兄弟们一晚上就把大伯家的麦子全收了,他就是生气,又能怎么着?还能叫麦子再长回去不成?” 这法子虽然冒险了点,却着实是个好法子。 立秋便翻身下炕,把今日蒸的包子都放进了小篮子里:“你拿到地里去吃,你们要干一晚上的活儿,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顾长安倚着门框,笑眯眯地盯着立秋看:“咱家现钱可不多了,你买菜割肉花了不少钱吧?把肉包子都给我的那群狐朋狗友吃了,你不心疼?” “你少阴阳怪气!”立秋没好气地娇斥,“我是那样小气的人么?他们撺掇你去杀猪,我自然生气,可他们现在改邪归正,跟着你一块儿帮大伯家收麦子,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人家干一晚上的活,我连几个肉包子都舍不得,那不就成了刘氏了么?” “还是我媳妇儿深明大义!” 顾长安接过篮子,在立秋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便揣着镰刀出门去了。 他一走,立秋就睡不着,出了门围着小院里里外外转悠了半天,确认家里家外都没什么活儿干了,才松下了劲儿。 不知到底哪一天下雨,但愿晚一点,最起码叫老百姓们把麦子收回家。 “哎呦,立秋,你还有心思坐在门槛上看月亮呢。” 牛婶从门前经过,挤眉弄眼地冲立秋笑:“我才从祠堂回来,祠堂里都为了你的事吵翻天啦。” 第127章 再骂牛婶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很诧异:“我的事?啥事?” “还能有啥事,就是老天要下雨,大家伙要不要提前收麦子呗。” 立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那跟我有啥关系?又不是我说的,是老君庙的南风道长说的。” “管他是谁说的呢,”牛婶拍拍屁股坐在立秋旁边,“反正我是最先听你说的,你狗子叔这次回来,说要等下过大雨再回山上去,我就挺高兴,家里有个男人就是不一样。” “别人家怎么着,我就管不了啦,反正我家就那么几亩地,今年没种麦子,天下不下雨的跟我家没关系,我就是去看个热闹。” “不过这热闹嘛,是你家的,”牛婶幸灾乐祸地瞅着立秋,“六叔问谁家要听一个道士胡说八道提前收麦子,你娘站出来说,明天就开始收麦子,要是族里没有人提前收,就去给她帮忙,她管一顿饭,被六叔骂了一顿,啧啧,你娘仗着你三哥是秀才,还当众跟六叔吵起来了呢。” “牛婶,我亲娘在十里镇呢,大半夜的,她咋跑到张家的祠堂了?” 刘氏可不是她娘。 实际上,在立秋心里,她早就是个没娘的人了。 “你说啥傻话呢,”牛婶不赞同地撇嘴,“你还真不认刘氏啦?你可千万小心呀,你不认刘氏,村里这些婆娘们背后能把你骂死。” 立秋戏谑地笑了笑:“只要婶儿你不骂我,其他人是骂不死我的。” “你看你这孩子,跟你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又拿话来怼我。” 牛婶埋怨了几句,就真心实意地谢立秋:“这次要不是你们从道长那儿知道老天要下大雨,要不是长安上山去劝你狗子叔,他还不肯回来呢。” 看来狗子叔回来,叫牛婶高兴得要发狂了。 “咱们都是妇道人家,都知道这个世道对妇人多苛刻,一个妇人,家里没个男人就是不行,你狗子叔不在家,族里好多人都欺负我,就拿在村口槐树底下说闲话吧,她们每回都不带零嘴儿,都吃我的,有一回我没带,张汉中的婆娘还骂我哩。” 牛婶说着说着还委屈上了,竟然抹起了眼泪。 立秋既烦她,又觉得她可怜,没忍住就张口怼她:“你活该!明知道这些人都瞧不起你,为啥还非要上赶着往前凑?狗子叔赚来的钱,你不好好攒着,成天买零嘴儿给那些人吃,你咋不问问狗子叔在山上都吃的啥?” 村里人都在背后笑话牛婶,说牛婶看不住自己的男人,管不住自己的儿子,成日串门不干活儿,嗓门大又爱说闲话。 妇人们一边笑话牛婶,还一边坑牛婶的好东西吃。 什么糖豆花生炒瓜子,糖炒栗子烤地瓜,甚至还有几回,牛婶掏钱,给槐树底下闲磨牙的妇人们一人来了一串冰糖葫芦。 这样的冤大头上哪儿找去? 单单冲着零嘴儿,妇人们也要每日到槐树底下陪着牛婶说闲话。 其实私底下,无论是大姑娘小媳妇儿,都烦死牛婶了。 上次立秋在村口买菜,抓着牛婶狠狠怼了一番,能引得那么多年轻媳妇们附和,也是因为众人烦透牛婶的缘故。 牛婶被立秋骂得说不出话,眼泪挂在眼角,摇摇晃晃的,看着着实有几分可怜。 “哭有啥用?你要真知道错了,往后不跟她们一起,不就成了吗?” “那能行么?”牛婶抹了抹眼角,“你狗子叔过后还是要去看山,瑞荣那孩子也不肯回来,我一个人在家,没人说话做伴儿,这心里成天空落落的。” “你不串门不说闲话,能咋地?能死吗?” 立秋没惯着牛婶的毛病,说话硬邦邦的。 “你家里不是还有几亩地?空在那儿干啥?种起来啊!平常纺麻线,晚上搓草绳,要不就养几只鸡几头猪,把你家那头的菜园子拾掇起来,这么多活儿,我不信,你还能有空儿去串门说闲话。” 牛婶红着脸站了起来,嘴唇嗫嚅了老半天,才道:“等下过雨,我就去买两头小猪,立秋,你多加小心,六叔和你娘……六叔和张老蔫的婆娘吵得挺厉害的,我怕他们会来找你麻烦。” 立秋才不怕。 又不是她吵架。 六叔公现在恨着张老蔫两口子呢,张老蔫和刘氏越是跟他唱反调,他就越怨恨,且等着看吧,这两家迟早得有一场仗要打。 夏日河边,夜色格外静谧。 张狗子坐在石头上,眼瞅着顾家熄了灯,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唐兄,我再与你说最后一遍,你要找的那个人,早就死了。”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河水。 月光给平阳河洒下一层银辉,清冷无比,好似秋霜遍地,冷得叫人打寒战。 “当年,我亲手杀了太子妃,尸身还是你验过的,你最清楚,那一剑刺穿太子妃,她腹中的胎儿是绝不会活下来的。” 唐老爷坐在张狗子对面,苦笑着摇头:“的确如此,可谁想时隔二十四年,太子妃的玉佩又出现了呢?” “你也信那群太子余孽的话?什么玉蝉佩,什么顾尔父,说不定都是那群余孽编出来的谎话,目的就是为了清除他们身边的细作!” “你与其费劲巴拉到处找顾尔父,不如好好提醒你的暗线,小心太子余孽起疑心,那群余孽最近也在找这位顾尔父,焉知不是做戏给你们看的!唐兄,你仔细想一想,顾尔父,这是个什么名字?什么人,能起这样的名字?” 唐老爷细细琢磨一番,哑然失笑:“的确不像是个正经人能起的名字,所以我才来找你这位小兄弟,我始终怀疑他的身份,顾琦当年可是京城有名的大夫,为何会忽然丢了药堂,跑回老家来呢?” “都与你说了多少回了,顾老爷子当时喜获孙儿,领着一家子回乡祭祖,谁知路上遇到山匪,儿子媳妇都遭了难,他一时心灰意冷,才留在老家的,哪来这么多歪歪绕!你别想多了,顾老爷子是个光明磊落之人,绝不会帮着逆太子行事。” 唐老爷瞥了一眼张狗子,冷笑了两声:“你在乡野之中待的时间长了,倒是天真了不少,章不惟,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是时候回来了,银鱼卫就在钦州府,你该归队了。” 第128章 狭路相逢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一觉睡到大天亮,收拾了家,喂了老四和小鸡仔,洗漱穿戴好,挎着小篮子出了门,准备去村口割点肉回来接着包包子。 村里几乎有一半人家都下地收麦子去了。 他们天不亮就起,立秋出门时,手快的人家已经将第一批收割的麦子扛回家,摊在场院里晒了。 路上遇见三婶,三婶喜滋滋地拉住立秋,说起一桩趣事。 “你大伯这个人,就是嘴上死犟,昨儿个还说坚决不收麦子,弄得好几家都表了态,要跟着你大伯一块死扛到底,结果你猜怎么着?今儿早上大家下地一瞧,他家的麦子一晚上就被收回家去了!昨日那几户不收麦子的人家,也急急忙忙去地里收麦子,还埋怨你大伯说话不算数。” 立秋抿嘴笑,看来长安哥的法子奏效了。 顾大伯现在一定气得不行,这几日长安哥最好不要回家,不然非得被顾大伯凶一顿。 “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三婶神秘兮兮地笑,“你娘家二哥跑了!” 立秋知道三婶说的是张二嘎,张二嘎还算有点骨气,敢为了自己的媳妇儿跟爹娘抗争,就冲这个,昨日那半个肉包子就没喂错人。 “你快回娘家瞅一眼吧,”三婶推了立秋一把,“你娘正在家里闹腾呢,你爹猫在你二娘家里也不回来,家里就你娘和秋菊两个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叫她俩可咋办呀。” 能咋办?张二嘎跑了,天就塌了吗? 立秋才不去找不自在呢。 她在村口转了一圈,都没见着几个卖肉卖菜的,一个来摆摊卖酒的老头儿告诉立秋,大家伙都在家收麦子呢,哪有闲工夫来摆摊。 看来想吃肉包子,就得去镇上买肉了。 顾氏族里有大车的,都赶着下地去拉麦子,立秋又不爱去搭张氏族里的大车坐,索性转回家,把张由送的陪嫁首饰收拾出来,又往怀里揣了一把剪刀,一个人往镇上走。 反正也不远,溜溜达达就去了。 才出了村口,听见身后车轮响,扭头一瞧,竟然是张狗子。 “立秋,去哪儿?” 张狗子赶着一辆驴车,后头坐着唐老爷,二人脸上都笑眯眯的,看起来一团和气。 “上车吧,”张狗子努努嘴,“我要把唐老爷送到县城里,你上哪儿?我捎你一段。” 立秋爬上驴车,紧紧抱着小篮子,坐在唐老爷的对面:“叔,我去镇上,你一会儿路过镇子把我放下来就行。” 镇上就有当铺,她一个人去当首饰,可不敢去县城。 这一来一回,从县城回来就天黑了,路上再遇见个劫道的,抢了银子事小,丢了小命就不划算了。 “小娘子去镇子上作甚?”唐老爷的视线在立秋的小篮子上打了个转,“怎地不见长安兄弟?” 立秋不是很待见这位唐老爷。 唐老爷面相很和善,大概是因为平日养尊处优的缘故,他的皮肤很白,再加上身材偏瘦,打眼看去,还以为是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人。 再仔细一瞧,唐老爷眼角的皱纹好几层,一看就知道不年轻了。 问题就出在这眼角的皱纹上。 唐老爷笑的时候,皱纹叠得很深,把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挤得更加细长。 眼神从皱纹的上方洒出来,更像是在打量旁人。 不笑,这一层一层的皱纹就更添诡异。 总之,立秋是越看唐老爷,这心里就越不舒服。 尤其刚刚唐老爷扫了一眼她怀里的小篮子,立秋这颗心就扑通扑通直跳。 唐老爷不会看穿篮子里装了些首饰吧? 一个走南闯北做生意的老爷,会瞧得上这点首饰? 立秋长了个心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世道不好,甭管多么亲近的人,都不能完全相信。 “叔,你把我捎到老君庙吧,长安哥在老君庙干活儿哩,我先去找他,给他送点吃的,再去镇上。” 唐老爷呵呵笑:“原来小娘子是去给长安兄弟送吃的,不知这篮子里装着什么好吃的?我早上走得匆忙,张家嫂子准备的饭也没吃上几口,这会儿肚子正好饿了,就厚着脸皮跟小娘子讨口吃的。” 原来这老头儿还知道自己脸皮厚! 立秋把小篮子抱得更紧了。 唐老爷绝对是故意的,他肯定看穿这小篮子里头装的不是吃的,所以才开口要东西吃。 怎么办? 答应了,她拿什么给唐老爷吃? 不答应,唐老爷是狗子叔的客人,她拒绝了,岂不是在下狗子叔的面子? 再者,她一开口拒绝,唐老爷必定更加怀疑,说不定会上手抢呢。 这荒郊野岭的,别说她揣着一把剪刀,就是背上一把大砍刀,也打不过两个大男人。 现在就得看狗子叔的态度了。 “叔,”立秋往车头坐了坐,小心翼翼地问张狗子,“家里没多少吃的了,我篮子里就一个包子,长安哥干活儿辛苦,我怕他不吃东西会顶不住,可唐老爷要吃的,你看这……” 张狗子回过头瞥了唐老爷一眼,呵呵笑着安慰立秋:“没事,你唐叔是在跟你说笑呢,你婶儿天不亮就起来烙大饼,做肉酱,他就着大饼卷肉酱,一连吃了四五张大饼,外加俩鸡蛋,还能吃不饱?” 立秋松了一口气,狗子叔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冲着唐老爷笑了笑:“唐老爷胃口真好,牛婶做的大饼可大一张了,唐老爷都能吃下去四五张,我们村下地干活儿的老爷儿们,累了一天回家,都吃不上这么多呢。” “吃了这么多,这转眼功夫,唐老爷又来跟我讨吃的,咋能饿得这么快?唐老爷,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我们这儿有个说法,叫饥饱痨,我看唐老爷你指定是得了饥饱痨,赶紧上城里找个好大夫瞧瞧吧,可别耽搁了。” 唐老爷眼底下的皱纹一抖一抖的,明显气得不轻,却愣是挤出一点笑容来。 “多谢小娘子关心,没想到小娘子家里这么穷,给长安兄弟带饭,只带一个包子,都这么穷了,有钱却不赚,小娘子,你说这是为什么?” 他凑了过来,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冷冷地审视着立秋。 “是不是,你们认识那个顾尔父?” 第129章 白日惊魂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连忙往后退,半个身子都坐在车沿上了。 “唐老爷,你快离我远一点,你早上是不是吃了大葱?我闻不得这个葱味儿,要被你熏死啦!” 此处距离老君庙还有一段距离,她想法子拖延些时候,等到了老君庙就好了。 再说,还有狗子叔帮忙,立秋就不怎么慌了。 她捏着鼻子,很是嫌弃地盯着唐老爷看,盯得唐老爷老脸发红。 “小娘子休要口出恶言!唐某何时吃过大葱!” “既没吃葱,那就是你嘴臭!唐老爷当真是生病了,不然嘴巴怎么这么臭,还是早日去瞧瞧大夫吧。” 唐老爷勃然大怒:“贱人,你……” “唐兄!” 张狗子忽地一声大喝,打断唐老爷后头要说的话。 “她还是个年轻小媳妇儿,又在乡下没什么见识,说的话不中听,但也是为你好,你何至于骂人?” 张狗子叹息了一声,朝着驴屁股上甩了一鞭子:“我看你是真的要去看大夫了,等到了县城,我先把你送到药堂去看一看。” 唐老爷一张脸变了又变,短短一瞬间,几乎变了七八张脸,最后才勉强笑了笑:“是我鲁莽了,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些什么。” 话虽如此说,他那一双眼睛却阴森森地盯着立秋。 立秋暗地里哀叹,终究还是把这位唐老爷给得罪了。 不怕不怕,反正唐老爷今日就要走,以后山高水长,他们也不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了。 快要到老君庙时,听得不远处一阵喧哗,走近一瞧,前头开道的竟然是官府的衙役。 紧随其后的是县老爷的官轿,后头跟着成群的百姓们。 看样子,这些人都要去老君庙。 立秋三人都很吃惊。 “立秋,”张狗子叫停了驴车,扭头一脸担忧地问立秋,“长安到底在老君庙干啥?那小子没在老君庙惹祸吧?” “叔,你放心,长安哥就是去老君庙修房子去了,他啥祸都没惹。” 立秋自己都没法放心。 怎么还惊动官府的人了呢? 是不是孙拙何季卿那些人的事情暴露了,官府的人来抓长安哥了? 细细想一想,立秋便很快镇定下来。 跟那群杀猪人没啥干系,应该是县太爷坐不住了,要来问南风老天爷下雨的事是不是真的。 她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张狗子,张狗子还没说话,唐老爷先冷哼几声:“一个妖道的话,你们也信?当真是乡下人,没见识!” 立秋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忍住怒怼唐老爷的冲动。 “叔,要不,我还是在这儿下车吧,我走过去,就到老君庙了。” 再待在车上,立秋真怕自己跟唐老爷掐起来。 她从前是个唯唯诺诺大声喘气都不敢的乡下丫头,梦中十年,竟然叫她养成了这番不爽就怼的脾气。 连立秋自己有时候都想数落自己。 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呢? 万一碰上个硬茬子,她还要不要这条小命了? 好在狗子叔在,狗子叔要是不在,唐老爷估计早就把她掐死好几回了。 张狗子不同意立秋下车:“这还有一段路呢,我把你捎回去,反正我们也要经过老君庙。” 立秋没法,抱着小篮子又往外挪了挪。 眼瞅着已经看见老君庙的山门了,唐老爷忽然发难,猛地扯住了小篮子:“这小篮子里头到底装的什么东西,今日不给我看,我就叫你走不成!” “狗子叔!” 立秋拼命尖叫。 她紧紧抱着小篮子踢腾着两条腿儿,身子往后一仰,半个人都掉出了驴车。 “贱人,还不将篮子给我!” 唐老爷拽着立秋的腿,整个人压在立秋身上,腾出一只手去抢立秋怀里的小篮子。 立秋脑子轰的一声,一下子就像是回到了被大旗官兵拽着腿压在身下凌辱的那日。 又好似身处开苞接客被肥而油腻的老男人压在地上折磨的那一晚。 她眼前一片空白,根本看不清压在她身上的人是谁,自己又在何处,凭借着本能,掏出那把剪刀,照着身上的人就胡乱扎了下去。 那人吃痛,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立秋抱着篮子便从车上跌落。 好在路两边就是草丛,摔一下也不怎么疼。 饶是如此,立秋还是觉得一颗心好痛。 疼痛从心底往外蔓延,延伸到四肢百骸,随之而来的就是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脏了。 她又要变成窑姐儿了。 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恐惧和绝望让她拼命地呼喊,声嘶力竭地痛哭。 她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剪刀,生怕那群畜生再次欺压上来。 大旗官兵就是一群喝血吃肉的畜生! 他们淫笑着涌上来,这个扯着她的小衫,那个拽着她的亵裤。 她无处可逃,被牢牢抓住。 几根尺长的木桩,狠狠地钉住她的双手双脚,钻心的疼痛却抵不过畜生们潮水般一次又一次的凌辱。 立秋知道自己要死了。 她的血和泪都流干了。 她睁开眼,最后一次环视人世间。 看到的,却是坐在皇位上的大丰皇帝,正抱着美人儿,举着酒杯,与大旗的将军把酒言欢…… “小秋!小秋!是我!” 一声又一声小秋,将立秋从梦里唤回来。 她惊恐地抱住小篮子,攥着剪刀,往后爬了好几步,直到爬到一块大石头前,她才手脚发软,瘫在地上。 “小秋,我来迟了。” 顾长安半跪在地上,朝着立秋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是我,顾长安。” 他胳膊上往外冒着血,很快就在地上聚了一小滩。 立秋盯着那滩血看了半天,又抬起头盯着顾长安,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 “长安哥,是你!” 她丢了剪刀,猛然扑到顾长安跟前:“你的胳膊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来了……” “小秋!” 顾长安一把攥住立秋的肩头,将她按在怀中:“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有我在,谁都不敢伤着你。” 熟悉的怀抱和气息让立秋慢慢缓和下来。 她这才想起唐老爷。 “姓唐的不是好人,长安哥,你快去!不能叫他跑了!” 第130章 朝廷的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顾长安恶狠狠地咬了咬牙:“他跑不了!” 唐老爷早就被张狗子按在地上猛揍了一顿。 恰巧赶上县太爷进老君庙的山门,听到不远处有姑娘在尖叫,于是叫衙役过去瞅瞅,没费多大功夫就把唐老爷给抓了起来。 这会儿,人已经关在老君庙里了。 县太爷叫人将立秋和顾长安带过去,屏退众人,细细询问立秋事由。 “你仔细说,不用怕。” 县太爷年纪很大,说起话来慢条斯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宵小之徒行如此不齿之事,本官若不重罚他,便当不得这一方父母官!” 立秋一双眼都哭肿了,她躲在顾长安身后,焦急地捂着顾长安的胳膊。 “青天大老爷,我的事不要紧,先找个大夫给我家相公瞧瞧伤处吧。” 县太爷说话依旧不紧不慢:“不急不急,本官有位随行大夫,一会儿说明白了你的事,再给你家相公看伤也来得及。” 立秋急得都要跳脚了。 她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看着顾长安的胳膊被扎了好几个洞,哪能不明白,是她自己糊涂的时候扎的呢? 流了这么多的血,不及时包扎好,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 “求大老爷行行好,先把大夫叫来,给我家相公把伤口包一下,我再说我的事。” 县太爷微微沉下脸:“本官说了,先说你的事要紧,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竟有大胆狂徒欺辱良家妇女,这不是在打本官的脸面吗?不将这小人斩杀,本官难出这口恶气,传到州府府尹耳朵里,你要置本官的官声于何地?” 立秋明白了。 所谓的青天大老爷,根本就没想着真心实意为她讨公道,就是为了他自己的官声罢了。 倘若今日不是恰巧在老君庙,不是有这么多百姓跟着,哪怕一个强人真的将一个良家妇女给掳走了,县太爷也只当没看见。 呵呵,大丰的朝廷命官,就是这个德行。 “小秋,”顾长安按住立秋的手,朝她摇摇头,“这点小伤不要紧的,你先把你的事情说清楚,那个姓唐的有没有伤着你?” “血流了这么多,还叫小伤吗?” 立秋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你怎么这么傻?”她想捶顾长安一把,又不敢,怕碰着顾长安的伤口,“我拿剪子戳你,你不会躲啊?” 顾长安身上有功夫,很轻松就能躲开,他不躲,只是怕立秋伤着自己。 立秋哪能不明白,心里又疼又自责。 她怎么就沉不住气,非要去招惹唐老爷? 若是她再隐忍一些,也不至于让唐老爷发狂。 亦或是今日不逞能,自己一个人抱着首饰去镇上,也就不会惹出这一堆事。 “元氏,”县太爷不悦地咳嗽了几声,“本官问你话呢,那狂徒有没有奸淫你?” 老君庙的这间破屋子四面透风,外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站在屋里,都能听到外头小声说话的嗡嗡声。 县太爷这句话一落地,那嗡嗡声就不见了。 立秋不用出去看也能想象得出来,外头百姓的神情,跟县太爷一模一样,都急切地等着立秋嚎啕大哭,捶胸顿足说自己如何被人侮辱。 旁人不会同情她,只会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至于她以后会不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会不会羞愤而死,都无人关心。 众人关心的,只是这件事够不够热闹。 今日立秋若是应下此事,或者但凡有一点犹豫,不出一日,她被唐老爷玷污一事,就能传遍附近的十里八乡。 顾长安便是再如何稀罕她,顾氏族里,乃至整个平阳村的人,也会联合起来,逼着顾长安休妻。 立秋当即就厉声否认:“大人明鉴,当时我邻家的大叔在赶车,这位唐老爷只是觊觎奴家怀中的篮子,并不曾对奴家做过什么。” “哦?真的么?” 县太爷饶有兴趣地盯着立秋看。 十六七岁的小村姑,生得娇小玲珑,一头乌发编成了纂儿,堆在脑后,用一支银簪绾着,簪头一朵大大的结香花,映衬得小村姑越发娇媚可人。 一身粉红的小衫,底下配着樱草色的裙子,如此清丽脱俗,简直就是炎炎夏日的一股凉风,叫人赏心悦目。 县太爷完全能信唐老爷为啥会对一个小村姑起了邪念。 若非现在场合不合适,县太爷都想把这小村姑给收房了。 说没被唐老爷得手,他可不信。 “元氏,你莫要害怕,那狂徒对你做了什么,你放心大胆地说,本官会为你做主的,若是你家相公嫌弃你,也没关系,本官自会为你另寻一门好亲事。” 顾长安身子立刻绷紧了:“多谢大人好意,小人娘子贤惠温柔,貌美手巧,大方能干,小人为何要嫌弃她?” “本官没问你!” 县太爷怒了,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元氏,你从实招来,到底那姓唐的狂徒对你做了什么!竟然叫你不顾性命也要跳车?说,是不是他奸淫了你!” 立秋深吸一口气,看来只能把首饰的事情告诉这个狗屁县太爷了。 “大人,奴家家中银钱不凑手,便想着将陪嫁的首饰拿到镇上当了,谁知姓唐的见财起意,想要把首饰抢了去,奴家誓死不从,才跳车而逃,并非是大人猜测的那般,求大人明鉴。” 县太爷明显不信,当班衙役此时进门,在县太爷耳边耳语一番。 县太爷登时一惊:“竟有此事?” 衙役拱手:“小人不敢妄言,大人,此时人就在道长房中,还请大人移步。” 县太爷急匆匆便走,立秋忙追了上去:“请大人传唤随行的大夫,为我家相公看看伤处。” 县太爷根本不搭理立秋,一溜烟走得没影了。 那衙役稍稍晚了一步,他好心劝立秋:“小娘子,你惹的那个人,是朝廷的人,今日之事,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赶紧回家去吧。” 立秋怔住了,唐老爷竟然是朝廷的人? 那狗子叔呢? 狗子叔虽然曾经是逆太子的侍卫,可他当年是逃出来的,按理说,应该躲着朝廷才是,为什么又会和朝廷的人有来往? 第131章 叔,你是什么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扭头看顾长安,顾长安也是一脸惊诧。 “长安哥,要不,我们还是想法子离开平阳村吧。” 立秋只想过个安稳日子,但麻烦却一桩接着一桩。 原先她还安慰自己,唐老爷就是个跟狗子叔勾结起来倒卖木材的奸商。 现在却不能了。 唐老爷是朝廷的人,朝廷的人在找一个叫顾尔父的男人,且还找到了长安哥的身上。 立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难道说,孙拙与何季卿被银鱼卫给抓住了,他们二人招供出了长安哥? 仿佛看透立秋心里的想法,顾长安抓住立秋的手,轻轻摇头:“别担心,他找上我,只是个巧合罢了,倘若他真是因为杀猪一事来找我的,哪怕我们离开平阳村,也终究会被找到,除非咱们离开大丰,搬去大旗。” “不可能!” 立秋断然拒绝。 她虽痛恨大丰皇帝和朝廷,但她更痛恨大旗的畜生们。 “我这辈子都不会搬去大旗的,我生是大丰人,死是大丰鬼,若有一天,大旗还是攻破我大丰边关,我就女扮男装,上阵杀敌,哪怕死在战场上,也绝不委屈自己做大旗的子民。” 顾长安怔了怔。 万万没想到,他娇滴滴的小媳妇儿还有这样的志向。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陪着你,绝不会叫你死在战场上的。” 立秋眼里微热,低头看到顾长安的胳膊,又一阵心慌:“咱们快些去找大夫,你昨晚上干了一晚上的活儿,眼下又受了伤,我怕你撑不住。” 顾长安浑不在意,随手扯下一片衣角,在胳膊上缠了几道。 “不碍事,从前杀猪时,受的伤比这个还严重呢。” “那你还跟着他们去杀猪!”立秋嗔了他一眼,“做那种杀猪人有什么好?世上山匪何其多,你哪能都杀尽?” “一个一个杀,总能杀光的。” 顾长安轻轻吹了声口哨,眼神犹如六月骄阳般炽热。 立秋被这眼神烫了一下,微微一怔,随即低头抿唇。 罢了,现在有了她,总能把长安哥给看住的。 她重新给顾长安包扎了伤口,就催着顾长安快走。 “县太爷不管咱们了,咱们先去镇上给你找个大夫看看,再把首饰卖了换钱,还得买些肉回家包包子……” 立秋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今日要干的活儿。 她必须得盘算这些,不盘算,她就总喜欢胡思乱想。 一会儿想孙拙何季卿如今怎么样了,一会儿想唐老爷到底来做什么的,一会儿又想狗子叔到底是什么人。 总之乱糟糟的,脑子里没有一刻闲着。 “咱家你说了算。” 顾长安没戳破她,二人并肩走出屋子,立刻就被百姓们的眼神给围住了。 “小秋,别怕。” 顾长安挡在了立秋跟前。 “这些人咋说你的,你都不用在意,反正我一直信你。” 立秋忽然就很想哭。 “谁怕了?”她头抵着顾长安的后背,轻轻地磨蹭着,“我又没做错什么,就算……就算姓唐的真的对我做了什么,那错的也不是我,我有什么好怕的?” 错的从来就不是她,无论是梦里,还是梦外。 可外人却总是把错怪在她身上,嘲笑她,辱骂她,却轻而易举就放过了真正的恶人。 立秋轻轻叹息一声,世道如此,吾辈唯有自强。 相携着挤出人群,张狗子从后头追了上来:“长安,立秋,你们要去哪儿?我赶着车送你们一程。” “不必了。”顾长安冷冷地应了一声,连“叔”都不叫了。 张狗子早已料到会是这个局面,脸上闪过痛心和失望:“长安,我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唐老爷他……他只是一时疑心而已,倘若立秋早些告诉他篮子里装的什么,他也不会如此莽撞。” “叔,你不必替他解释,他就是存心找碴儿,就算小秋一上车就告诉他篮子里装的是首饰,他也非要将篮子给翻个底朝天才作罢。” 张狗子叹了一口气:“是我的不是,长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知道他做的不对,我会叫他给你补偿的,你可千万别冲动。” “补偿?”顾长安冷冷一笑,“小秋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多少补偿也不够,叔,你这话不应该跟我说,你应该问问小秋,小秋若是原谅姓唐的,我这儿怎么都好说,可小秋要是不原谅,那我就得亲自去跟姓唐的要个说法了。” 张狗子忙呵斥一声:“长安,别胡闹!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背后的人身份尊贵,你惹不起的。” 顾长安挑了挑眉:“他是什么人,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比较好奇,叔,你是什么人?” 张狗子不知要如何作答,半晌没回话。 顾长安便冷笑了几声,牵着立秋的手往镇子的方向而去。 “叔,帮我传个话,叫那姓唐的小心些,别叫我再撞见他。” 再撞见,便不是揍一顿那么简单了。 立秋对此很是担心,一路都忧心忡忡的。 狗子叔和当班的衙役都说唐老爷惹不得,那唐老爷的靠山到底有多厉害? 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肯定惹不起。 “长安哥,这回就算了,”立秋斟酌着劝顾长安,“我不是用剪刀戳他了吗?他也没把我怎么样,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你可千万别背着我去找他的麻烦。” “他惹你不高兴了,怎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顾长安已经打定主意,非要查出这唐老爷是何方神圣,到时候设个局,叫唐老爷吃些苦头,给立秋出气。 立秋一眼就看穿顾长安的心思。 她佯作生气,嘟着嘴走得飞快。 走到镇子外的大牌坊底下,才回过头凶顾长安:“你这个人心口不一,说一套,做一套!” “冤枉啊!”顾长安连连叫屈,“我对你何时心口不一了?从始至终,我这心里就只有你一个啊!” 路边卖吃食的小摊贩立马看了过来。 立秋脸一红,跺着脚,气道:“你刚刚还说,只要我原谅了唐老爷,你就不追究此事了,可一回头,你就琢磨着怎么报复唐老爷,还说你不是心口不一?” 她噘着一双红唇,杏眼圆睁,可爱又娇憨。 “顾长安,你若是敢背着我去找姓唐的麻烦,我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第132章 冤家路窄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顾长安哪受得了这个。 立秋只要一瞪眼,他就心甘情愿败下阵,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立秋。 哪里还舍得跟立秋争论。 “好好好,我答应你,”他无奈地轻笑一声,“你说怎样就怎样,我只是怕你受委屈。” 立秋摇头:“我不委屈。” 长安哥一心为她,她就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了。 兴许,这世间的男人,还是可以信一信的。 镇子上只有一家回春堂。 坐堂的许大夫正是前些日子去给张二嘎看病的那位老大夫。 他还记得立秋,笑眯眯地跟立秋打招呼:“小娘子,你的二哥如何了?你家这一阵子也没人来给你二哥买药,是他已经大好了?” 立秋敷衍了几句:“是好了,能下地走动了。” “这么快?”许大夫很吃惊,“那是你家里人伺候得精心啊,像你二哥这种情况,最起码得养上个半年,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下这么狠的手,再用力一些,你二哥就没了。” 可不是么,张老蔫张由父子二人那一晚上就是冲着把人打死才下的手,得亏张二嘎身子壮实,换成她们几个弱女子,早就死了。 许大夫一面说着,一面给顾长安上药。 他仔细打量着顾长安的伤口,又瞧了瞧立秋一双哭肿了的眼睛,叹息着摇头:“你们小两口这是吵架了?再怎么吵,也不能动剪子,今儿个扎着胳膊,明儿个就能扎着脖子,等哪一日酿成大错,哭都来不及。” 立秋脸上发热,也不敢分辩半句。 倒是顾长安把她推到前头:“大夫,你给我媳妇儿瞧一瞧。” 许大夫倒吸一口冷气:“咋了?小伙子,你还打你媳妇儿了?不是我说你,你可不能打你媳妇儿啊!你媳妇儿身子这么柔弱,哪经得住你打!” 许大夫示意立秋坐下来,仔细给立秋诊了诊脉,就吹着胡子瞪顾长安。 “你看你把你媳妇儿吓得!都惊着了,回家吃点好的,多睡几日,万万不能再叫她劳神伤心,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媳妇儿计较什么?她就算用剪子扎你,能把你扎死吗?你还动起手来了。” 许大夫一顿训,把顾长安训得像个孙子似的。 出了回春堂,立秋紧走几步,转到街角,扶着墙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你还笑,还笑!” 顾长安追上来,委屈得直挠头。 “这老大夫是咋了,说话咋前后不一啊,前头刚说吵架不能动剪子,后头就说动了剪子也不能把我扎死,他到底帮谁?” “谁占理,他帮谁呗。” 立秋抛了个媚眼,把顾长安的魂儿勾走了一大半:“对对对,我家小秋总是有理儿,是我做得不对,一会儿咱去买上半扇猪肉,回家炖上一锅肉,给你好好补一补。” “咱们两个哪能吃得了这么多?家里还有一挂猪肺呢,一会儿回家炖了,今天蒸一锅馒头,就着猪肺吃。” 顾长安当真啥都听立秋的,立秋做啥他都吃。 二人乐呵呵地进了当铺,把一篮子的首饰都给卖了,折算下来,统共得了五两银。 这还是当铺掌柜的认识顾长安,特地多给折算了价钱。 “顾相公,”掌柜的捏着几根簪子苦笑,“你有了银子多给小娘子买些好首饰吧,小娘子头上戴的结香花簪子就是真家伙,像这样的,银包铜的簪子,用料不好,做工不讲究,卖也卖不上价钱。” 从当铺出来,立秋还板着一张脸。 她早就料到张由会在她的嫁妆上动手脚,可万万没想到,动的手脚会这么多。 桌椅板凳不成套也就算了,说好的银首饰,竟然有一多半都是铜的。 可恨当时她没看出来,现在再去找张由,张由肯定不认账。 “算了算了,”顾长安捏了捏小媳妇儿气鼓鼓的脸颊,笑着安慰她,“等我赚了钱,我再给你买好的,咱们可不稀罕张三儿给的东西。” “谁稀罕了?我就是心里头不舒服。” 一会儿回家得瞧瞧那些米面粮油有没有掺假,依照张由的性子,估摸着肯定也作假了。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巧,才念叨了几句张由,就瞧见张由跟一个姑娘走进了银楼。 那姑娘戴着帷帽,穿着鹅黄色的衫子,碧色的裙子,纤纤素手拿着一把团扇,时不时地扇几下风,吹得帷帽悠悠荡荡。 张由跟在姑娘身边,落后姑娘半步,侧身听着姑娘说话,脸上始终挂着春风般的和煦笑容。 能叫张由这么殷勤对待的,应该就是那位黄姑娘了。 因黄老爷爱才,张由考中秀才那日,就托镇上书院的山长提亲,两家六礼都没过,就这么定下来了。 那会儿立秋还在张家做牛做马地干活儿呢。 黄家前些日子已经来人量房了,估摸着等农忙过后,就要商定日子把婚事给办了。 立秋不想和张由有瓜葛,只看了一眼,就拉着顾长安去买肉,奈何胡妈妈立在黄家的大车边,看见立秋就跟立秋打招呼。 立秋不好失礼,便顿住脚和胡妈妈寒暄了几句。 “大姑奶奶是从哪儿来?” 胡妈妈盯着立秋红肿的双眼看了看,便笑着给顾长安问好:“大姑爷好,三爷在里头呢,我去报个信儿,一会儿大姑奶奶和大姑爷跟着一起去小和轩用个饭吧。” 看来黄家对张由是真的很满意。 黄姑娘还没过门,胡妈妈就以张家的奴才自居,称呼立秋一声大姑奶奶,张由拿捏人心的本事可见一斑。 “多谢胡妈妈的好意,我们还有别的事忙,就不叨扰了。” 立秋拉着顾长安走出去好远,马车里才探出两张脸,正是上次跟着胡妈妈去给立秋送添妆礼的两个丫头。 “妈妈,”其中一个丫头快言快语,“张家大姑奶奶刚刚是从当铺出来的!她的眼睛肿得这样厉害,指不定受了多大的委屈呢,要不,我去当铺打听打听,看看她都当了些啥?” 胡妈妈瞪了丫头一眼:“多管闲事!” “妈妈就让我去吧,咱们出手帮一帮张家的大姑奶奶,张公子一高兴,说不得就对咱们姑娘更上心了。” 丫头的话说到了胡妈妈的心坎上。 她低着头微微一寻思,就松口道:“你去吧,切记要仔细,别叫人认出你是谁家的丫头。” 第133章 黄玉娇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她才成亲几日,就当了这么多首饰?是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么?” 黄花梨翘头案上,平铺着一块胭脂红的包袱布,上头胡乱摆着些首饰。 有簪子、镯子、坠子等物,不是成套的,做工算不得精致,也凑不齐一副头面,大部分都是鎏银的,但乡下媳妇儿戴这些已经很体面了。 “姑娘,我瞧着那位大姑爷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胡妈妈立在案前,轻声细语地跟黄家大姑娘黄玉娇说话,“张家大姑奶奶的眼睛都哭肿了,估摸着是不想当这些首饰,又不得不当。” “谁愿意当首饰啊!”黄玉娇的大丫头双喜叽叽喳喳地抢着说,“她一个乡下姑娘,好不容易能戴上首饰,还没稀罕几日,就得把首饰卖了换钱,心里不知多委屈呢。” 另一个丫头双福略微沉稳一些,捏着一张当票给黄玉娇看:“姑娘,当铺掌柜的说,张家大姑奶奶当的是死当,压根就没打算赎回来,掌柜的还认识张家的大姑爷,说大姑爷从前是当铺的常客呢。” “遇人不淑啊。” 黄玉娇长叹一声,叫胡妈妈把首饰都收起来。 “也别给张公子了,他那个人心软,叫他知道了,定然要去找这位大姑爷要个说法,一个书生,怎能斗得过一个无赖?” 胡妈妈俯身请示:“姑娘的意思是,请老爷出手帮忙?” “不必,”黄玉娇摆手,“张公子只跟我提过一嘴,说他这个义妹是个糊涂的,拎不清是非,我们帮忙教训张家大姑爷,大姑奶奶非但不会感恩,反而还会怪我们。” 胡妈妈应了一声是:“那要怎么处置这些首饰?” “你们拿去分了吧。” 双喜乐得给黄玉娇行了好几个礼,把那一包东西卷起来自去分了。 胡妈妈没动,等两个小丫头出了门,她才低声问黄玉娇:“姑娘,那件事我打听出来了,说张家的大姑奶奶原本是要卖到那种腌臜地方,被张公子救下来认作了义妹。” 黄玉娇眉眼舒展,笑着摇摇头:“我就说他是个好人,爹说,书生都心软,待我嫁过去,可得好好帮他改了这个毛病,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救的。” “姑娘,这件事我是从给老鸨子赶车的小厮那里打听出来的,那小厮也不大清楚,只说了个大概,要不要我再去他们村里打听一番?” “可千万别,”黄玉娇忙制止胡妈妈,“你去平阳村一打听,把这事宣扬开来,旁人还以为张公子有了什么不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落了张公子的面子?左右他的人品我是知道的,不用再打听了,至于那位张家的大姑奶奶,她的事你就别管了,省得平白惹一身骚。” 立秋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黄玉娇心里已经是个极其难缠的人物,她正和顾长安在往回走。 路过老君庙的路口,被南风领着七八个道士拦了下来。 “终于等到你们俩了!” 南风黑着脸,很委屈地瞪着顾长安:“你非要叫我扯这个弥天大谎,我帮你扯了。” 又可怜兮兮地瞪着立秋:“你叫我掏钱补损失,我也答应了,今儿个县太爷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说是真的,就这两天就要下雨,县太爷说,要是没下雨,就得将我抓起来,扭送州府去领罪!” “所以老天爷要下雨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头顶的天澄蓝澄蓝,日头都偏西了,可还是毒得很,晒一会儿就会觉得头晕。 花草树木都蔫头耷脑的,藏在叶子里的知了,就连叫起来都有气无力。 四周一丝风儿都没有,天上一片云也无。 这样的天,会下雨才怪。 “昨日我还能跑的,今日惊动了县令,我但凡走出这清溪镇,都能叫人抓回来。” 南风哭丧着脸,埋怨个不停,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顾长安不耐烦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怕啥啊?再说,你手上不是有紫阳真人的手书?你不是说你爹有钱?那你还怕一个县令?” 南风翻了个白眼,尖着嗓子在顾长安耳边大喊:“你一个赖子懂个屁!紫阳真人的手书,给点钱就能拿到,你惹出这样大的祸,我爹再有钱,也担不起!” 哟,这是真急了,都口出粗鄙之言了。 立秋怕顾长安和南风打起来,赶紧跟南风解释:“道长千万信我这一回,这几日绝对会下雨。” 南风斜了她一眼:“要是不下雨呢?” “那我就把长安哥送给你!别说是在老君庙里修真了,你就是带他回京城,我也绝不会拦着!我还会帮你劝他,他要是不肯去,我就打断他的腿!” 南风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这可是你说的,咱们口说无凭,还是立个字据安心,王损,快拿纸笔来!” 立秋完全没考虑别的,刷刷刷就跟南风立了字据,一式两份,双方各执一份。 写完字据,才觉得身边好像站了个大冰块,冷飕飕的。 猛一扭头,就见顾长安那张俊秀的脸好似蒙了一层冰,直往外冒冷气。 “长安哥……” 顾长安微微转动眼珠子,盯着立秋看。 “你别不说话呀。” 立秋十分心虚,赶紧眨巴着一双肿了的眼睛,朝他笑。 “别人不信我,你还不信我吗?我说会下雨,就一定会下雨,南风想要将你拐到京城去修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张契书,那就是废纸一张,回家我就把它烧了。” 顾长安嗯了一声,背上个筐子闷头往家走。 筐子里装着一个大猪头,两条后腿,外加两斤瘦肉,两斤五花肉,十斤准备用来炼油的猪板油,还有一些茄子、青菜等。 这么多东西,哪怕今日就下上七八天的大雨,他们也饿不着了。 立秋跟在顾长安身后,一个劲儿地逗顾长安说话,顾长安半天才回一句。 “那张纸你还是好好收着,别烧了,臭道士诡计多端,万一没个对证,他在纸上擅自加几笔,就算不下雨,他也会把我拐到京城去。” 立秋深以为然,赶紧将那张纸收好。 小两口走到王家庄,迎面竟碰上了张狗子。 第134章 离开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张狗子是特地等在这里的。 他已经把驴车还了回去,身上背了个小包袱,看起来是要出远门。 “长安,立秋,”张狗子讪讪地打了一声招呼,“你们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他像是没话找话一样,搓着手干笑几声:“我要出趟远门,也许一年半载就回来,也许……也许要过很久才能回来,长安,看在我曾经教你拳脚功夫的份上,我求你一件事。” 顾长安嘴唇动了动,立秋看的出来,他很舍不得张狗子。 只是碍于唐老爷之事,顾长安心中还有些疙瘩。 “长安哥,”立秋轻轻推了顾长安一把,“叔在跟你说话呢,你好歹应一声。” 顾长安的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着,那个“叔”字卡在嗓子眼里,老半天才吐了出来:“叔,你要去哪儿?” 这声“叔”叫张狗子激动得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在身上摸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拍拍脑袋,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塞进顾长安手中:“这个给立秋,世道乱,妇道人家一个人出门,拿着这个好防身。” 匕首的刀柄和刀鞘都是鎏金的,上头镶嵌着几颗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万万没想到,张狗子一个蛰伏小乡村多年的守山人,身上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立秋不免惊疑不定。 张狗子当年真的只是一个太子府的侍卫? 那个唐老爷又有何来历? 小小山村竟然会聚集这样的人物,外头是要变天了吗? 她努力回想自己的梦,梦里十年,关于平阳村,她没有听到一点消息,对于张狗子的背景来历,更是一无所知。 还是前几日牛婶和长安哥说起,她才知道张狗子是逆太子府上的侍卫。 但当年狗子叔可是逃出逆太子府的,按理说,他早就跟朝廷没瓜葛了才对,为什么现在又跟朝廷的人有往来? 难道说,躲在平阳村的这二十多年,张狗子一直没跟外界断了关系? 立秋百思不得其解,心里便七上八下的。 顾长安把匕首给她,她轻声道了句谢,又给张狗子行了礼。 “好孩子,好孩子,”张狗子连连赞叹了几句,“长安这个孩子就是冲动莽撞,立秋啊,你以后可千万要约束着他,你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早日生下个一男半女的,顾家老爷子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立秋红着脸道:“叔,你不用担心我们,你自己在外头,可要一切当心。” 根本不用细想,刚刚张狗子那番话,就揭示出此去前途险恶,估摸着张狗子十有八九回不来了。 顾长安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他问的要比立秋详细一些。 “叔,姓唐的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当年逆太子之事又有变故,朝廷找过来了?” 张狗子看了一眼立秋。 “叔,”顾长安解释,“我都告诉立秋了,立秋不会往外说一个字。” 张狗子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顾长安竟然会如此信任立秋。 他苦笑着摇摇头,面色戚戚:“与此事没有关系,唐老爷知道我的身份,但他不会跟朝廷提的,长安,你只管过你自己的日子,别的都不需要管,叔只求你一件事,平日里多多照顾你婶子。” 若是张狗子一去不回,牛婶后半辈子可就太惨了。 顾长安很爽快地应承下来:“只要她不犯贱,我就能保证她安安生生地活着。” 有顾长安这句话,张狗子就放心了:“唐老爷这个人,你们俩是真的惹不起,他是从京城来的,上头有人呢。” 立秋更加担忧了:“叔,我们不想招惹唐老爷,万一唐老爷小心眼,回过头再来寻我们的麻烦,那该如何是好呢?” “他不会的,”张狗子淡淡道,“压在他身上的事多着呢,犯不着节外生枝,寻两个小老百姓的麻烦,长安,你记住,千万不要去找那个叫顾尔父的人,把这件事忘了,莫要自寻烦恼,还有那个南风道长,离他远一些,他瞧着不像是好人。” 立秋忍不住在心底里给张狗子竖大拇指。 狗子叔不愧曾是太子府的侍卫,一眼就能看出南风并非好人。 可惜南风没见过张由,说起来,张由也算是一表人才。 说不定南风一见张由,就看上张由,下定决心要把张由拐去修真。 如此一来,岂不是解决了两个大麻烦? 这可是皆大欢喜的事。 作别张狗子,顾长安便有些闷闷不乐。 立秋不知道咋安慰顾长安。 她亲情缘淡薄,八九岁就被卖到张家,早就不记得亲爹亲娘长什么样。 至于对张家,更谈不上有啥感情。 所以对顾长安和张狗子这种情同父子的关系,立秋能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更说不出安慰劝解的话。 二人默默无言走回村里,牛婶还在村口大槐树底下和人闲磨牙。 这会儿顾氏族人都去地里收麦子了,能有功夫跟牛婶在这儿东家长西家短的,都是张氏一族的妇人。 立秋一来,妇人们就跟没瞧见立秋一样,纷纷转过脸。 只有牛婶迎上来打招呼:“你们俩看见你叔了没?我才把他送走,这眼瞅着老天爷要下雨了,东家非要他往京城跑一趟送个信儿,可怜你叔才在家里待了一晚上,被窝还没焐热呢。” 话里话外都透着得意。 妇人们对牛婶又羡慕又嫉妒,张汉中的婆娘胡氏就大声嚷嚷着:“你不是常说你家张狗子是京城的人吗?这回他回了京城,说不准就在京城安家,不回来了,到时候看你咋办!” “我家狗子才不会呢!”牛婶哼了一声,“你还有心思说我呢,这两天就要下雨,你赶紧捎个信去小万庄给你家张汉中,叫他回来收麦子,晚了,麦子可就要泡在地里了。” “放你娘的屁!”胡氏掐腰大骂,“牛婆子,你到底是哪家的媳妇?顾家的小贱人传出来的闲话,那群姓顾的傻子信了,你也跟着信?你抬头看看这老天爷,哪儿像个要下雨的样!”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胡氏一样发怒,有两个年轻一点的小媳妇就在嘀咕。 “大荣婶就叫人给大荣叔捎信了。” “我看小姑婆她家那一条街上的人,都下地收麦子去了。” 第135 哈巴狗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胡氏一双眼睛跟要吃人似的,立马转过来盯着那几个说话的小媳妇。 “小姑婆算个屁,她一辈子穷酸,就是因为蠢!你们且等着瞧吧,这回小姑婆鼓动那一条街的街坊都去下地割麦子,老天爷要是不下雨,她得被街坊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方才顶嘴的其中一个小媳妇,不服气地哼哼:“南风道长都说了,损失他来赔,干小姑婆啥事?” “一个穷道士能赔得起啥呀?”胡氏脸红脖子粗,双手叉腰,大骂四方,“你们还是不是张家的媳妇儿了!一个个的胳膊肘净往外拐!要是闲着没事,都给我回家去给六婶叠纸元宝!” 张汉中在族中有些威望,胡氏妻凭夫贵,说话自然也硬气很多,搞得这些媳妇们都不敢和她怼上。 她逞了威风,又想在牛婶跟前显摆一下,就冲着牛婶啐了一口:“你也一把年纪了,干点啥不好,非要跟在一个白眼狼身后转悠,你可别以为对白眼狼露个笑脸,她就能记得你的好,她连自己的娘都不要了,还能记得你一个婶子?” 只要不是耳朵聋,都能听出来胡氏这番话是针对谁。 立秋肯定不会惯着胡氏的毛病,别说现在身边还有个顾长安,就是顾长安不在这儿,她也不会憋着这口气。 “是啊,有些人一把年纪了,干点啥不好,非要做一条哈巴狗,”立秋笑眯眯地瞟着胡氏,“二娘,做人家的狗滋味如何?” “小贱人,你敢骂我是狗!” 胡氏卷着袖子冲到立秋跟前,顾长安往立秋身边一站,她又熄了气焰,气得干瞪眼,却不敢把立秋咋样。 还是有个男人好呀。 立秋由衷地感叹着。 今天要是没有长安哥在这儿,她就得动手跟胡氏打起来了。 “二娘,你可别误会啊,我可没骂你,我就是问问你,你非要上赶着往自己身上安这个骂名,跟我可没啥关系。” 有顾长安在,胡氏就是气得翻白眼,也不敢把立秋咋样。 立秋出了心中这口气,破天荒主动挽住牛婶的胳膊:“婶儿,刚刚在路上遇见狗子叔,他嘱咐我俩要好好照顾你呢,你赶紧回家吧,老跟一条哈巴狗掺和在一起干啥呀,你要喜欢小狗,回去抱我家老四去。” 牛婶前些日子才被胡氏当众扒了腰间的大红绸子,心里正恨着胡氏呢,立秋一来撩拨,她马上心领神会,乐呵呵地应了一声是。 回到家,顾长安要将堂屋的土坯归置归置,立秋怕他胳膊上的伤口裂开,叫他抱着老四在堂屋坐着,自己去灶房烧水,准备把猪肺和大肘子都炖了。 顾长安坐不住,在立秋面前甩了甩膀子:“小秋,你就叫我干点活儿吧,我一闲下来,浑身都痒。” 立秋嗔他一眼:“以前咋没见你这么勤快?” 顾长安要是早像现在这么勤快,顾家那几亩地何至于长那么高的草。 “嘿嘿,那不是因为我那会儿还没娶上媳妇儿嘛,”顾长安挠了挠头,“一个光棍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那么勤快干啥?现在有了你可就不一样了,我要是不勤快点,那不就得叫你跟着我喝西北风?” “勤快也得分个时候,你的胳膊伤成这样,能干啥活儿?” 顾长安抱着老四,搬个小马扎,坐在了灶台前:“那我帮你烧火。” 立秋就随他去了。 男人这种东西不能惯着,既然长安哥主动要干活儿,她再推三阻四的,给长安哥惯出毛病就不好了。 “狗子叔给的那把匕首,你准备怎么处置?” “当然是给你啊,”顾长安把匕首拍在了灶台上,“狗子叔说了给你防身用,那你就拿着,匕首可比剪刀好用多了。” 刀鞘上的几颗宝石烨烨生辉,简陋的草棚好似一下子就被照亮了。 立秋吓了一跳,赶紧擦干净手,把那匕首用帕子包起来,放进草棚柱子上挂着的篮子里。 “灶台全是油污,这么金贵的东西,怎么好就这么放在这上头?” 顾长安满不在乎:“一把匕首而已,脏了就脏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那又不是普通的匕首。” 那可是一把镶嵌了好几颗宝石的匕首啊。 “它就是一把金匕首,那也是匕首,除了能用来防身,啥用也没有。” “胡说!” 立秋撇了撇嘴:“谁说它没有别的用处了?将来咱们有难处,还能拿出去换钱呢。” 她眼睛瞟着牛婶家的方向,小声道:“长安哥,你说狗子叔当年从京城逃出来,身上到底带了多少好东西?” 光是这样一把匕首,就值不少钱了,张狗子家里肯定还藏着别的好东西。 “不知道,”顾长安不感兴趣,“小秋,以后他家的事,咱们少掺和。” 顾长安言语中的冷漠叫立秋大吃一惊。 “长安哥,你不是一向很敬重狗子叔吗?” “那是以前,”顾长安略微有些烦躁,“总之,咱们就当他出远门再不回来了,以后别提他。” 瞧着顾长安有些不太高兴,立秋便马上转移了话题:“要是明天还不下雨,你陪我去山上割些草。” 顾长安闷闷地应了一声。 立秋没当回事,回过头来想一想,也觉得无趣。 狗子叔都跟姓唐的那种人混在一起,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她还提狗子叔干啥? 第二日依旧没下雨。 村里还跟前一天一样,下地割麦子的早早就去了,等着看笑话的,也都在村口守着了。 不一样的是,村口连来卖酒的老头儿都不见了,听说是在家收麦子呢。 一些张氏族里人也坐不住了,不顾六叔公等人的阻拦,火急火燎地下地收麦子。 问起来,就说连县太爷都去请教南风道长了,可见南风道长的道行很深,说的话肯定算数。 这时候不割麦子,难道真的要等到麦子泡在地里吗? 张氏族里吵得不可开交,走在村里,随处都能听到有人大声对骂。 立秋二人对此充耳不闻,小两口上山割了草,回来瞧见牛婶等在家门口,立秋就问牛婶有啥事。 “可不得了,”牛婶伸出两根手指头晃了晃,“两件事,都不是啥好事。” 第136章 秋菊疯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婶儿,你直说吧,到底啥事儿呀?” 立秋现在听到有坏事,竟然一点儿都不慌了。 大概是因为仗着有噩梦预警,只要没做噩梦,那么发生啥坏事都不会坏到哪儿去,所以立秋已经波澜不惊。 牛婶倒是有些兴致缺缺了:“你娘家人来找你了。” “张家?” “还能是哪个娘家?”牛婶嗤笑一声,“难道你还指望你亲爹亲娘找过来呀?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亲爹亲娘真的要找过来了,那就是来吸你的血了。” 这句话倒是说到立秋的心坎上了。 张老蔫刘氏两口子不是好人,她亲爹亲娘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真要哪天寻上门,估摸着就是打听到她日子过得还不错,准备趴在她身上喝干她的血,吃净她的皮肉。 “是刘氏,”牛婶不屑地撇撇嘴,“大清早就坐在你家门口骂街,叫你去帮她收麦子呢,还有一个是秋菊,刘氏刚走,秋菊就站在你家门边哭,我问她有啥事,她也不肯说,啧啧,我看秋菊那个孩子是得病了,咋瘦成那个样子呢。” 立秋连门儿都没进,转身去找秋菊。 秋菊是最怕给人惹麻烦的,一般不会哭着来找她,能叫秋菊哭得这般伤心,肯定是出了大事。 立秋没费多大功夫,就在张二嘎家门口找到了秋菊。 “秋菊,发生啥事了?” 秋菊坐在张二嘎家的门槛上,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 她脚上只穿着一只鞋,另一只脚被荆棘划了几道血痕,血已经干了。 立秋越发心急,上手就推了秋菊一把:“你说话呀,到底啥事儿啊!” “立秋……”秋菊咬着唇,一开口就打起了哭嗝儿,“你救救……救救娘吧……” 救刘氏? 立秋一头雾水,刘氏咋了? 要被张老蔫打死了?还是要被六叔公掐死了? 不管咋样,刘氏要是真死了,她能立马就去请县里最有名的戏班子,在村口唱大戏,唱它十天半个月,能一直唱到刘氏头七! 但在秋菊跟前,立秋还是假意安慰了一番:“你别急,万事都有你三哥呢,他不是秀才么?在咱们平阳村,你三哥说话可好使唤了,他一句话,连六叔公都得仔细听,难道还救不了你娘啊?” 秋菊哭着摇摇头:“立秋,你咋变成这样了?你别这么生分,我娘她也是你娘啊。” 立秋不想跟秋菊争这个:“你先说到底咋了。” 不管是张老蔫还是六叔公把刘氏打死了,她都得去报官,将这两个老东西抓起来,叫他们牢底坐穿。 “我娘、我娘和那个窑子里的老鸨子在一块儿……” 秋菊抽抽搭搭,哭着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了立秋。 “她找了好多好人家的女儿家,要、要卖给萍姑……萍姑还劝娘,叫娘把我和你都给卖了……” 立秋一下子就怒了。 刘氏这个老不死的,竟然干起这种丧尽天良的缺德事。 没想到,张老蔫找了个王寡妇,不仅没叫刘氏焦头烂额,反而让刘氏找了个活儿干。 没有张老蔫父子三人指手画脚,刘氏干脆就放开拳脚,把家里当成了窑子了。 “你不该告诉我,你应该去找六叔公,把你娘干的好事都告诉六叔公。” 六叔公骨子里坏,明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只要把刘氏干的这个丑事宣扬开,六叔公肯定会制止刘氏。 她能嫁给顾长安,不就是靠着六叔公那冠冕堂皇的几句话? 再者,六叔公现在正恨着刘氏呢,肯定会想法子坑刘氏一把,哪怕不把刘氏坑死,也会捏住刘氏的小辫子,将来好拿捏张老蔫跟张由。 “不行,”秋菊倒是想得很明白,“跟六叔公一说,我娘就活不成了,立秋,我就是怕这件事传出去,族里会逼得我娘没有活路,还有爹和三哥那里,爹……爹现在喜欢二娘,见到娘就厌烦,知道娘干了这样的事,肯定会把娘往死里打,三哥那里就更不用说了。” “立秋,我知道你如今有顾长安做靠山,你肯定能想出法子帮我娘的,二哥不就是因为你的法子……” “秋菊!” 立秋娇喝一声,不许秋菊继续往下说。 “张二嘎为啥要跑,怎么跑的,都跟我没关系,是他自己想出法子逃出你家的,你可别往我身上扣,回头叫你娘知道了,又该来闹腾我了。” 秋菊垂下了眼眸,神情颇为黯淡。 “是我说错了话,立秋,你就当是为了我,救救我娘,行吗?” 她抓住立秋的手,可怜兮兮地求立秋。 “我是要当娘娘的人,将来叫人知道,我有一个这样的娘,在宫里会被笑话的。” “你真是疯了。” 立秋摇摇头,狠狠抽回自己的手。 “秋菊,张由到底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你为什么非要进宫去当这个娘娘?世间女子千千万,比你好看的不知凡几,你凭什么就觉得,你能进宫?” “进了宫又如何呢?你一没家世,二无才干,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斗得过其他娘娘,得到皇上的宠爱?秋菊,你醒醒吧,这个娘娘不是那么好当的。” 秋菊的眼神起先有一丝茫然,紧接着就被立秋的话给激得发红。 “立秋,你为啥要这么说我?村里人都说我长得比你好看,所以你嫉妒我了吗?你嫁给了顾赖子,就不能去选娘娘了,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在生气吗?” 她扶着张二嘎家的门慢慢站起身,木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恰似风吹过立秋此时破碎的心。 “当初你要嫁给顾赖子,我劝过你,跟着顾赖子没有好日子过,你不信,如果你能信我一次,多等些时日,你也会和我一样,去宫里当娘娘,你看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多好啊!” 她张开双手,在立秋跟前转了一圈儿。 “我终于不用下地干活儿了,我终于不用挨打了,你却不一样,你嫁给了顾赖子,还是要干活儿,还是要挨打挨骂,所以你嫉妒我了!” “所以,你凭什么……” 秋菊一步一步逼近立秋,那双血红的眼睛,让立秋觉得好陌生。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觉得我当不了娘娘!” “我一定能当上娘娘,元立秋,你等着看,我一定会当上娘娘!” 第137章 听墙角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失魂落魄地往家走。 秋菊那双血红的眼睛,一直在她跟前晃。 她想不通,秋菊咋变成这样了呢? 就为了不挨打不挨骂,就为了穿好衣吃好饭,秋菊就铁了心要进宫当娘娘? 上头到底要不要选娘娘还没个准信儿呢,秋菊就已经疯魔了。 万一上头不选娘娘,秋菊要咋办? 立秋抹了抹发红的眼角。 她没法不管秋菊。 真要到了那一日,哪怕秋菊疯了,她都要护着秋菊。 快到自家那条街,听着路边张四海家里在吵架,是张四海的儿媳妇在哭嚎。 六叔婆死的那一晚,张四海的儿媳妇还掐过她呢,那会儿那么凶,咋现在哭成这样? 立秋就站住脚听了一会儿,大概就是张四海的儿媳妇要回娘家帮着娘家收麦子,张四海不肯放人,还大骂儿媳妇傻,听信立秋这个小贱人说的话。 “哪里是那个小贱人说的,是老君庙的道长说的!” 张四海儿媳妇撕心裂肺地哭着:“我都一年没回娘家了,你放我回去!你要是不放我回去,我就把咱俩的事告诉你儿子!” 立秋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他俩的事?张四海这个当公爹的跟自己的儿媳妇能有啥事? 张四海的婆娘早些年就没了,张四海一直没再娶,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前两年花了好大一笔聘礼,给儿子娶了十里镇的姑娘邱氏。 婚后不到半个月,张四海就把儿子赶到小万庄的渔船上拉大网,只有逢年过节,才让儿子回来待几天。 平日里,只有张四海和邱氏在家里。 邱氏生得很明艳,性子泼辣,村里人给她起了个诨号,叫小辣椒。 去年这小辣椒还跟陈云芳为了争一簇地头上长的荠菜大打出手。 陈云芳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被小辣椒按在水沟里猛揍。 要不是刘氏赶了过去,那回陈云芳脸上就得挂彩。 这么厉害的小辣椒,也能叫张四海给逼得哭成这样,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墙里头,张四海气焰不减,依旧大吼着邱氏:“你去说!我看有谁信你!你也不想想,这种事情传出去,到底是谁丢人!” “我不怕丢人!”邱氏扯着嗓子尖叫,“我现在就喊人,说你张四海趁着儿子不在家钻儿媳妇的被窝!你信不信,村里人能把你骂死!” “你闭嘴!” 张四海的吼声里透着点慌张。 “要是外头有人可咋办!” 听着里头纷乱的脚步声,立秋赶紧藏进路边的水沟里,污水把这身新裙子和脚上的绣鞋都给弄湿了。 立秋没心思管自己的衣裳,她几乎要趴进水沟里,眼看着张四海出了院子,在外头张望了一会儿,又回去了。 立秋这才长出一口气。 这一松气可不得了,竟然在水沟里看见了牛婶。 立秋吓得差点叫出来。 牛婶赶紧摆手:“你这孩子小点声,别叫张四海听见。” “婶儿,”立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你这为了听人家的墙角,还真是挺下工夫的。” 牛婶白了她一眼:“你不也一样?嘘,听听里头在说啥。” 不知道张四海跟邱氏又说了啥,总之邱氏的情绪比之前好了不少,却还是在哇哇哭着。 “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嫁进了你们张家,不能守着自己的男人过日子,成天被你这老男人爬炕头,我、我还不如死了!” “我的心肝儿,你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你死了,我咋办?” 邱氏只哭着不说话。 张四海急了,一连叫了好几声心肝儿。 “你不用害羞,村里好多人家都这样,远的不说,就说那陈云芳,她那俩儿子,不都是张老蔫的种儿吗?你怕啥啊?” “那能一样吗?”邱氏哭着埋怨,“张二嘎老在家,陈云芳就算是被老蔫叔搞大了肚子,可明面上最起码有张二嘎遮掩着,我呢?你儿子常年不在家,我这肚子再过一个月,可就要瞒不住了,到时候,我找谁遮掩去?” 立秋如遭雷击,差点都不会喘气儿了。 陈云芳那两个孩子……真的是张老蔫的? 老天爷啊,张老蔫这可真是作孽啊! 可陈云芳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落入张老蔫的手里? 立秋怎么想都想不通。 院里头渐渐没了动静,看来张四海是把邱氏给哄好了。 立秋赶紧从水沟里爬出来,再不出来,她就要被蚊虫给吃了。 牛婶紧随其后。 “这可是个大事啊!” 牛婶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立秋,这对你也是个好消息,以后张老蔫两口子要是再逼迫你干活儿,你就把这事搬出来,吓死他们!” 立秋嗤笑一声。 她手上能“吓死”张老蔫两口子的事情还少吗? 别的不说,就刘氏和张由那档子事,就能让张老蔫一家子在平阳村颜面扫地。 可她还是不信陈云芳这事儿会是真的。 “婶儿,你可别到处去瞎传。” 立秋可太清楚牛婶接下来要做啥了。 只要天上没下刀子,牛婶肯定一天到晚待在村口槐树底下,把张四海跟邱氏、张老蔫和陈云芳这点事翻来覆去地说,直到说臭了,才会换下一桩新鲜事。 她可得约束着牛婶,现在狗子叔很有可能彻底不回来了,以后没有狗子叔这个依靠,牛婶再不管管那张嘴,迟早得被人打死。 牛婶果然不大服气:“为啥不能说?他们做下这样的丑事,是要遭天谴的,我得把他们干的缺德事说出来,叫村里人戳他们的脊梁骨!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了!” 牛婶一面说,一面拧干自己的衣裳。 “立秋,你要是不敢去说,就当今天没听见过,交给婶儿,婶儿明天一大早,就保准把这事宣扬得村里每个人都知道!” 牛婶这一招可真够狠的。 六叔公若是顾及面子,听说此事,会当场叫人将张四海和邱氏绑起来沉塘。 这可是两条命。 更别说,这里头还牵涉着陈云芳。 到底是不是真的,立秋得自己去问过陈云芳才能确定。 “婶儿,要不,你等几天,再把这事嚷嚷出去?” 第138章 又见安盈盈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幸好今日村里大部人都下地割麦子去了,不然,就立秋和牛婶这样全身湿哒哒臭烘烘的,非要叫人围住,问清楚是咋回事。 饶是这样,路上还是遇见了几个人。 牛婶就跟人家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掉进了水沟里,立秋去拉她,也跌进臭水沟去了。 立秋由着她去说。 心里寻思着张四海和邱氏真大胆,青天白日在家嘶吼这件事,也不怕叫人听见。 “他们哪有这个闲心担心这个?”牛婶冷哼,“我那日不就告诉了,张家族里为了到底要不要去割麦子,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六叔和你娘,都要打起来了,你娘可真是厉害。” 她竖起大拇指比划了一下,满脸敬佩。 “你爹不在家,她就敢跟六叔叫板,换了我,我可不敢。” “婶儿,她不是我娘。”立秋纠正牛婶,“你以后可别再这么说了,说了我可要不高兴的。” “嘁,我就这么说了,又能咋地?你只要一天在这个村子里,就得给刘氏低一天的头!可别忘了,他家出了个秀才公!你是啥?你是秀才公从老鸨子手里救下来的干妹子!你敢不敬刘氏,你就是个白眼狼!” 牛婶倒没有瞧不起立秋的意思,她是好心劝立秋。 “人活着总得受委屈,忍一忍就过去了,就是个称呼而已,叫声娘又能咋地?又不会少块肉,你可别犟嘴。” 正说着话,牛婶忽然咦了一声:“立秋,你瞧瞧你家门口那儿,是不是站了个姑娘?哎呀娘呀,这姑娘还挺俊!” 她侧着身子打量了立秋好几眼,撇着嘴摇头:“老话说得好,人靠衣裳马靠鞍,立秋呀,你可被那姑娘比下去了,赶紧回家换身衣裳吧。” 立秋早就看见安盈盈了。 也不知道安盈盈到底想干啥,大热天的孤身一人站在她家门口,连伞都没撑,晒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门口站着个生人,老四就隔着破门板狂吠。 立秋赶忙呵斥了一声。 “你……”安盈盈捂着鼻子,很嫌弃地盯着立秋,“你这是掏大粪去了?” “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你才掏大粪去呢,”牛婶不高兴地嚷了几句,“再说了,你看看立秋她家这穷酸样,像是能攒得起大粪的人家?” “顾赖子打光棍那会儿成天不着家,一个月能在家拉一泡屎就不错了,上哪儿攒大粪?” 牛婶不停地抖搂着湿哒哒的衣裳,想给安盈盈展示自己身上没大粪:“我这是掉进了臭水沟里!有没有大粪你看不见吗?你留着那俩眼珠子干啥?” 这一抖搂,那臭水沟的味儿就更重了。 熏得安盈盈脸色都变了。 “元立秋!” 她怒气冲冲地吼着立秋。 “赶紧进屋去洗个澡,再把你这身衣裳换了!” 不用安盈盈说,立秋也是要洗澡换衣裳的。 可她又不是安盈盈的丫头,被安盈盈指着鼻子呵斥,心里就很不舒服。 “我洗不洗澡换不换衣裳关你什么事?你嫌臭,就别站在我家门口,回张老蔫家去!” 她身上不比窑姐儿身上干净多了? 安盈盈气得脸色发青,捏着鼻子站得老远,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立秋家门,好像在等什么人。 “嘁,长得这么好看,却是个烦人精!” 牛婶骂了安盈盈几句,又提醒立秋:“可别怪我没告诉你,顾赖子不是好人,这小子肯定在外头欠了一屁股的风流债,喏,这不,人家找上门来了!你可别怕她,回去换身旧衣裳,别穿新的,一会儿打起来,把新衣裳弄坏了就不值当了。” 立秋忍笑忍得很痛苦。 牛婶这双眼睛还真毒,安盈盈可不就是顾长安欠下的风流债吗? 虽然这债不是顾长安主动欠下的,可谁叫顾长安长得那么叫人稀罕? 顾长安不在家,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立秋没烧水。 如今天热,他们每日都要冲凉。 要是天天烧水,就太费柴火了。 立秋就在院子里放了个大浴桶,又摆了个大木盆,晚上临睡觉前,把这两个家伙事装满水。 第二日叫日头一晒,到了半下午,水就热乎乎的了,正好可以用来冲凉。 她进屋脱了衣裳,用晒好的水冲了冲身上,当真换了一身家常的旧衣裳。 眼看要晌午头了,就热了几个馒头,把昨晚上剩下的猪肺和大肘子也热上了,又炒了一盘茄子,就等着顾长安回家吃饭。 一开院子门,瞧见安盈盈还站在外头。 立秋就笑着跟她打招呼:“你还不回张家吃饭啊?我得劝你一句,你现在回去吃饭还来得及,刘氏可抠门了,每顿饭都是按着人头做的,你要是回去晚了,她保准把你的那份都给吃了。” 安盈盈很嫌弃地蹙了蹙眉头:“就她做的那破饭,狗都不吃。” 这倒是真的,刘氏烧菜,真没有于翠花烧得好吃。 “那你这两天吃啥呀?” 安盈盈很有些不自在:“我们来时带了些点心的。” 光吃点心哪能吃饱,估摸着安盈盈这两日都没正儿八经吃过饭。 立秋可怜她,就往自家院子里让了让。 “你要不要来我家吃点?” “我才不去呢!” 安盈盈不屑地撇嘴,又忍不住往小院里张望:“顾公子不在家吗?” “你可别叫他顾公子了,”立秋捂着嘴笑,“我们这儿的人,都叫他顾赖子。” “真是粗鲁!”安盈盈白了立秋一眼,“顾公子一表人才,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姑?” 立秋很生气。 她好声好气地和安盈盈说话,还招来了一顿骂,安盈盈以为这是在红袖招,所有人都得敬着头牌红姑娘吗? 真是拎不清! 这世间有几个能瞧得起窑姐儿的? 立秋现在要是在村里嚷嚷,说安盈盈是窑姐儿,保管村口槐树底下的那群妇人们能上来啐安盈盈满脸浓痰。 还敢跟她叫板呢,不知天高地厚! 立秋“砰”的一声摔上了破旧的院门。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她还省粮食了! “顾公子!”门外忽然传来安盈盈的叫声,“顾公子你怎么伤成这样!” 第139章 抢她的男人?没门儿!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赶紧拉开院门,见顾长安捂着腰,呲牙咧嘴地靠着墙边站着。 “长安哥,你这是咋地了?” 她赶忙去扶顾长安,手还碰着顾长安,就被安盈盈挤到一边去了。 “顾公子,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把你伤成这般模样!盈盈看了心里好痛啊,你告诉盈盈好不好?我安盈盈虽然只是一介弱质女流,但为了顾公子,我愿意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为顾公子讨回公道!” 顾长安呲着牙直吸气,安盈盈一往他身边凑,他就往后退。 “我说你别靠过来了行不行?”他特别嫌弃安盈盈,“你没看见我媳妇儿一直拿眼瞪着我呢?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我被媳妇儿骂啊?” “什么?她竟然还敢骂你?” 安盈盈捂着胸口,一双大眼睛蓄满了泪水,真真是像一朵小白花儿一般,叫人打从心眼里怜爱。 “她怎么敢呀!顾公子,你平日里一定受了很多的委屈,像你这样的男人,怎能受一个村姑的气!你就该把她给休了!” 顾长安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瞪着安盈盈:“你是不是哪儿出毛病了?我和我媳妇儿好好的,我为啥要休了她?就算是要休,那也是我媳妇儿休了我!你到底想干啥?老来我家干啥呀?” 大肘子和猪肺的香味儿已经飘出了小院,顾长安吸溜了几下鼻子,忽然拍了拍脑瓜子。 “我知道了!” 他大吼一声,把立秋和安盈盈都给吓着了。 “你肯定是上我家要饭来了!刘氏那腌臜婆子是不是不肯给你做好吃的?我想着也是,那老婆子那么抠门,连她自己的亲生闺女,她都数着米粒儿给饭吃,更别提你一个外人了。” 安盈盈很尴尬,赶紧解释她不是为这个来的,可一张口,肚子竟然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哈哈,被我说中了吧!” 顾长安一脸得意。 “小秋!咱家中午吃点啥?” 立秋心里老大不乐意,长安哥这是要请安盈盈用饭咯? 她一开始也想叫安盈盈进屋吃点东西,可没想到安盈盈竟然骂她,她又不犯贱,为啥要把好吃的给安盈盈? 她才不呢! “昨晚的剩饭!就那么一点了,咱俩还不够吃呢,还得匀出来一点给老四,老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顿都得吃点好的,不然骨架长不大。” 趴在门槛上的老四很懂事,赶紧哼唧哼唧地叫几声,表示很赞同立秋的意见。 “听见没?”顾长安朝着安盈盈努嘴,“我家没饭吃!你赶紧上别处要饭去吧,现在正是饭点儿,你去张家族里要去,顾家族里都下地收麦子去了,家里没人呢。” 立秋冷笑几声,长安哥还挺贴心呢。 这几声冷笑,把顾长安笑得心里发毛。 他赶紧扶着立秋的肩膀表忠心:“我是怕她饿死在咱家门口,到时候咱们可说不清。” 立秋白他一眼:“你跟我解释这个作甚?” 这一瞅,就瞅见顾长安胳膊上的伤口裂开了,鲜血都渗出了用来包扎的细白布。 立秋便又心软了:“你去哪儿了?我这出去一会儿的功夫,你就不见了,你这腚上是长刺了吗?咋就这么坐不住!” 安盈盈嫌她说话粗鲁,瞪她一眼,又把她挤到一边去:“你没瞧见顾公子捂着腰吗?见着顾公子的面开口就骂,你也配做顾公子的娘子?” “我不配,你配?” 立秋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顾长安可是她看上的男人! 甭管她以后会不会要顾长安,反正现在顾长安是她的男人,她还想和这个男人过安稳日子,安盈盈想抢她看上的人,没门儿! “配不配的,明眼人自然能看得出来。” 安盈盈扶住顾长安,上一刻对顾长安柔情似水,转过脸就对立秋横挑鼻子竖挑眼。 “你还等着作甚!还不赶紧去给顾公子请大夫!” 立秋都被气笑了。 安盈盈这颐指气使的毛病,可真是难改啊。 “盈盈姑娘,拜托你睁开眼睛看一看,这是在我家,你扶着的是我的男人,我们夫妻俩的事情,你掺和什么?” 她抱着胳膊,朝着安盈盈挑了挑眉:“你就这么想做我男人的小妾?恐怕要叫你失望了,你在红袖招的身价那么高,我们可拿不出钱来给你赎身。” “何须你出钱!”安盈盈十分傲气,“赎身的银子,我已经攒够了!” 立秋心里一动。 原来这个时候安盈盈就已经把赎身钱给攒够了吗? 那她为什么不现在就给自己赎身,非要往后拖两年? 若是现在就从红袖招逃出去,何至于会染上花柳病啊。 救出安盈盈的机会就在眼前,立秋却有些犹豫了。 她在梦里和安盈盈斗了两年,吃了不少暗亏,本该恨死安盈盈的。 可若不是安盈盈死前给她留了那两句话,立秋直到惨死那日都会一直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从这一点上来说,安盈盈也算是有恩于她。 要救安盈盈么? 立秋咬了咬唇。 自打从噩梦中醒过来,她就下定决心,这辈子死也不做窑姐儿,她要过安安稳稳的小日子,像普通人那样,找个男人嫁了,再生几个孩子,这辈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虽说现在她得罪了张氏族里的人,但她还应付得过来。 可要是插手安盈盈的事情,萍姑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萍姑的狠辣歹毒,立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小秋,你怎么了?” 顾长安立马就握住立秋的手。 “出啥事了?是秋菊那边出事了?” 立秋摇摇头。 “顾公子,你可别被她骗了,她这种装柔弱的手段,我见得多了,其实她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罢了……” “够了!” 顾长安暴喝一声,把安盈盈吓得差点跌倒。 “顾公子!” 她那双美眸中噙满泪水,分明不敢相信顾长安会这么吼她。 “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倾心于你,你怎能这般对我!” 立秋万万没想到,安盈盈会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 鬼使神差一般,她脱口就问:“若是叫你嫁给长安哥,你愿不愿意现在就为自己赎身?” 第140章 就是要勾引你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和安盈盈过招那么多回,立秋太熟悉安盈盈了。 若不是真的对顾长安动心了,安盈盈是不会放下一身傲骨,在顾长安跟前这般惺惺作态,用她平日所不齿的手段来和立秋争男人。 或许,可以用顾长安做诱饵,让安盈盈心甘情愿地赎身? 立秋越寻思,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倘若是安盈盈为了顾长安赎身,萍姑是绝不会怪到她身上来的。 要怪,也只能怪安盈盈自己,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萍姑甚至还可以怪刘氏。 若不是刘氏明里暗里默许安盈盈勾引顾长安,又怎么会让安盈盈动心呢? 只是苦了长安哥,既要应付南风那边,又要用来做引诱安盈盈的鱼饵。 希望接下来别再出什么岔子,不然,长安哥一个人得掰成好几瓣儿。 立秋这一问,把顾长安和安盈盈都整糊涂了。 安盈盈率先反应过来,抢着问立秋:“我要是真的为自己赎身了,你愿意自请下堂,将顾公子让给我?” “愿意啊!” 一旁的顾长安不由自主张大了嘴巴:“小秋,你……” 立秋赶紧跺了他一脚。 这糙汉子怎么就不懂得这是权宜之计呢? 等安盈盈真的从红袖招逃出来了,她再反悔,也来得及。 再说了,她说让,就能让吗? 男人再不是个东西,那也是个人,不是个物件儿。 哪能说让就让。 “元立秋,你说话可要当真啊。” 反正安盈盈自己是当真了。 “你等着,”她火急火燎地往张老蔫家走,“最多不超过一个月,我定然会为自己赎身。” 既然决定要救安盈盈,立秋就要把这事管到底。 “为啥要一个月啊?”她拦着安盈盈,“要赎身就得尽快,这年头,像我家长安哥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见了,村里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眼馋长安哥呢,你赎身晚了,我可就把长安哥给别人了。” “我……”安盈盈咬了咬嘴唇,“我答应过妈妈,再帮她一阵子,等她把几个妹妹教好了,就放我出来。” 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难得地露出几分脆弱:“妈妈于我有恩,若非当年她把我买下,我就饿死了,这个恩情,我得报。” 真是傻姑娘。 萍姑为啥买她,不就是看中她还有几分姿色吗? 这些年安盈盈为萍姑赚了那么多银子,早就还够了恩情,安盈盈不欠萍姑的了。 为了这点恩情,把自己的性命都给搭进去,值得吗? “你别犯傻了,”立秋忍不住劝安盈盈,“萍姑根本就是在拖着你!等你帮她撑过一段时间,那些小姑娘们学好了规矩能去接客了,我猜萍姑又要有新的借口留你,无外乎是小姑娘们不行,得再历练历练,这样下去,你到死也别想从红袖招脱身!” 在梦里,萍姑大概就是用的这一招,把安盈盈拖到死的。 安盈盈不傻,立秋稍微一点拨,她就想通了这里头的关节。 “你容我仔细想想。”她慢慢地往张老蔫家的方向走,走几步又停下来,朝着顾长安嫣然一笑,“顾公子,你可千万要等我。” 顾长安可笑不出来。 他全程黑着脸,眼神冷得吓人,把老四这条小奶狗也给吓得不敢哼唧了。 尤其看着立秋,那眼神又冰冷,又委屈,看得立秋心虚得不得了。 “长安哥,我帮你重新包扎伤口吧。” 立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打了热水,帮顾长安重新上了药,用干净的细白布包扎好伤口,又赶紧把饭菜都端出来。 “老人们都说吃啥补啥,这块剩下的大肘子给你吃,多吃点,胳膊上的伤口好得快。” 顾长安赌气不肯吃,把碗筷一推,翘着二郎腿,盯着立秋生闷气。 “你真不吃吗?我昨天炖的大肘子,你不是吃得很高兴吗?我可告诉你,这老天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落雨,吃完这只大肘子,咱们得有好长一段时间吃不上肉。” 顾长安别过脸,依旧不理立秋。 那哼哼唧唧的模样,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四。 就连老四都没有顾长安这么矫情。 “好了好了,不就是在安盈盈面前凶了你几句吗?至于这么生气吗?” 立秋伸出手指头,戳了戳顾长安的脸。 “我保证,下回绝不在盈盈姑娘面前凶你了,给你留点面子,以后也好在盈盈姑娘面前立威。” “你就是故意的!”顾长安一把抓住立秋的手指头,送进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你明知道我为什么生气,还非要倒打一耙,将我和别的姑娘扯到一起,元立秋,你安的什么心。” 立秋痛呼出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指头,却抽不动。 顾长安攥得紧紧的,含在嘴里,时不时轻轻咬一下,更多的时候是在舔舐。 那温热的触感,让立秋整个人都酥酥麻麻。 她都差点叫出来。 “长安哥,是我错了,我也是情不得已。” 立秋只好向顾长安讨饶。 “那不是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吗?我是瞧着她一个烟花女子怪可怜的,就想给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你放心,等她真的从红袖招出来,我保证不会把你让给她……” “让?” 顾长安眯起了双眼,手一拉,就把立秋揽进怀中。 “元立秋,你以为小爷是那么好骗的么?你既然设下圈套,让小爷成为了你的男人,那就别想着轻易将小爷甩开!” 立秋脸一红,原来长安哥早就看破她的心思了。 她索性就破罐子破摔。 “是,我当初是设计叫你娶了我,可我嫁给你,是真心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自打你发誓说这辈子心里眼里都只有我一个,我就更不舍得丢下你了。” 纤细的小手沿着顾长安的衣襟滑了进去,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胸膛,顾长安的呼吸猛然之间就变得急促起来。 “小秋,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立秋眨了眨一双杏眼,妩媚地勾起唇角。 知道啊。 勾引男人嘛,她最在行。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顾长安深吸一口气,抱着立秋就往屋子里走,走了几步,忽然痛呼一声。 “我的腰!” 第141章 糙汉伤了腰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顾长安的腰扭了。 晌午后,孙大娘拿着自家制的膏药,火急火燎地找上门,立秋才知道上午发生了啥。 原来顾大伯一直憋着一股气,就想将顾长安抓住揍一顿。 大早上气哼哼地找了来,把顾长安叫回自己家,关上门,拿着洗衣棒槌,狠狠地敲了顾长安几棒子。 顾大伯是长辈,顾长安不想还手,硬生生挨了这一顿揍。 等顾大伯出了这口气,他才跟顾大伯讲明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奈何顾大伯就是死犟到底,压根不肯听顾长安解释,提着洗衣棒槌,就把顾长安给赶出来了。 “死老头子,下手这么狠!” 孙大娘一边给顾长安上药,一边抹眼泪。 “长安要是被打出个好歹,我看他拿什么脸去见长安他爷!” 顾长安的腰间已经红肿起来,有的地方还被打破了皮儿,很是骇人。 立秋只看一眼,心里就疼得慌。 顾大伯可太狠心了,不就是收了他家几亩麦子吗?有啥损失,他们照赔就是了,至于动手吗? 这可是往死里打啊。 一想到自己差一点就要守寡了,立秋就忍不住想哭。 她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立秋,你也别太恨你大伯,他是气的。” 孙大娘擦干眼泪,开始为顾大伯开脱。 “他是族长,干啥事儿,心里头都得先想着咱们族里的人,就拿这回抢收麦子,咱们也不能就凭着南风道长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认定老天爷真的要下雨吧?你瞧瞧这个天,一丝风儿一缕云都没有,这哪像个下雨的样儿?你大伯心里有顾虑也是正常的。” “他是怕自己带头收了麦子,族里有样学样,都把麦子收回家,到时候老天爷不下雨,大家伙的损失可就大了,上头下来把税一收,剩下的粮食还得留着做种,那叫大家伙吃啥?” 立秋明白顾大伯的为难之处,可她就是气顾大伯下手狠。 “大娘说的我都懂,长安哥偷偷把你们家的麦子收了,是长安哥的不是,大伯打他几下出出气,也是应该的,我们是晚辈,也不敢说啥怨怼的话,我只求着长安哥别被打出个好歹,我……我这肚子里还没个动静呢……” 立秋眼眶都红了。 她在梦里经了那么多男人,本该对男人这种东西深恶痛绝,可也不知道为啥,她还挺喜欢和顾长安办那种事儿的。 要是顾长安被打得从此以后办不了事儿,那她岂不是要守活寡? “我就是担心这个啊!” 孙大娘又开始抹眼泪。 “我从院坝上回来,还不知道长安挨了打,是你大伯非逼着我过来瞧瞧,他心里头也不得劲儿,生怕长安有个好歹。” 立秋撇撇嘴,顾大伯还算有点良心。 趴在炕上的顾长安适时地哼唧了两声:“大娘,我没事,你回去跟大伯说一声,就说我对不住他,我是咱们族里的罪人,当初……当初我要是跟我爹娘一块死了就好了……” “你这孩子说啥呢!” 孙大娘举手就要打顾长安,看了看顾长安伤痕累累的后背,又下不去手。 “可不许说这样晦气的话,你大伯不怪你,那南风道长不是说了吗?真要是不下雨,他来承担损失,我听说县太爷都知道这事了,那这个道长肯定跑不了,你大伯说,今晚就卷着铺盖去老君庙住着,看着这个道长。” “大娘,大伯怎么会不怪我呢?” 顾长安凄凉一笑,脸上满是看透尘世的绝望。 “是我自己不争气,我叫大伯失望了,可我……可我真的只是想给咱们族里做点事,我不忍心看着大家伙的收成被雨水给泡烂了呀!大娘,大伯打我是应该的,你可千万不要因此怪大伯,是我自己活该!” 他越是这么说,孙大娘就越愧疚,末了拍了拍炕沿,咬着牙骂顾大伯:“都是这个死老头子惹的祸!把一个好端端的孩子打成这样,长安,你别委屈,你等着,大娘这就回去教训你大伯,给你出口气!” 孙大娘风风火火地走了,顾长安还扯着嗓子哭嚎:“大娘,你可千万不要因为我怪罪大伯啊!是我自己活该啊!我被大伯打死活该啊!” “别嚎了,大娘已经走了。” 真想不到,长安哥还有这本事,哭几句,就能叫孙大娘气冲冲去找顾大伯算账。 “长安哥,你有点过分了,大娘对你挺好的,你却利用大娘,还撺掇着大娘回去和大伯吵架,你就不怕大娘知道了伤心啊?” 顾长安艰难地翻了个身,结实的胸膛色泽诱人,勾引得立秋想趴上去咬一口。 “你不说,我不说,大娘怎么会知道?” 他舒服地翘起了二郎腿。 “谁叫大伯下手这么狠,惹得我家小秋这般伤心,叫他吃点苦头,也是他应得的。” 立秋看不惯他这么得意,把他的两条腿放平:“既然伤了腰,那就好好在炕上躺着。” “干躺着多没趣儿。” 顾长安拽着立秋的袖子轻轻摇晃。 “刚刚咱们不是要办事儿?把事儿给办完了,我再老老实实地躺着。” “你有病啊!腰都伤了,还办什么事!” “当然要办,”伤了腰的顾长安跟老四一样,特别粘人,“你刚刚在大娘跟前,不是还说你肚子里没动静吗?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不得加把劲儿?不然村里人肯定笑话我。” 立秋臊得脸发红,狠狠心抽回自己的袖子:“等你腰好了再说吧。” 现在可不是生孩子的时候。 她要生孩子,就得等家里的青砖大瓦房都盖起来了,仓里有粮,手里有钱,身边没有烦心的人和事。 现在要是挺着个大肚子,还怎么跟六叔公和张老蔫两口子斗? 孙拙何季卿那边也没个消息,立秋还时刻悬着心呢,眼下可真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 “要等腰好了才能办事啊……”顾长安失望地拖长尾音,“那得好几天呢。” 立秋最受不了顾长安跟撒娇一样地求她,她的心能立刻化成水。 听说总憋着会伤身。 立秋便红着脸,妖妖娆娆地乜斜着顾长安:“你急什么,腰伤了,也总有别的法子办事。” 第142章 刘氏求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换别的法子办事的后果,就是顾长安舒服得快要飞起来了,立秋却累得腮帮子都快抽筋了。 “舒服不?” 她趴在顾长安的胸口,一双杏眼染了水,湿哒哒地瞥着顾长安。 “舒服,”顾长安满足地叹一口气,轻轻摸着立秋的长发,“辛苦媳妇儿了,等我腰好了,换我来伺候你。” “净说这些混账话。” 立秋捶了他一下,起身穿好衣裳。 顺手一捞,将乌压压的长发绾了个纂儿,用那支结香花的银簪子绾住。 “你在炕上好好歇着,我去找牛婶说说话。” “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立秋微微一沉吟,还是把张老蔫和陈云芳的事告诉了顾长安。 “本来我是想着亲自去一趟陈家,问问陈云芳,张四海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顺便给陈云芳提个醒儿,牛婶那张嘴没有个把门儿的,叫她知道了,那就等于是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了。” “可你如今扭了腰,我这一去,约莫着要天黑了才能回来,万一再遇上下雨,就被困在陈家了,把你一个人丢在家中,我不放心。” “你不去陈家就对了,”顾长安笑嘻嘻地抓着立秋的手摩挲,“我媳妇儿现在对我越来越好了,都知道有事找我商量了。” 立秋拉下脸:“你胡说什么,我哪次有事情不找你商量了?你可别不把这个当回事,这里面可牵涉到了牛婶,狗子叔走的时候特地把牛婶交给你照顾,你怎能不管她呢?” 虽然之前她求过牛婶暂时别说出去,牛婶也答应了,但牛婶那个人说的话不靠谱。 顶多也就一天,明日要是不下雨,牛婶就得去大槐树底下宣扬这件事了。 到时候,张四海能放过她? 这算是张家族里的大丑闻,六叔公也不会放过牛婶的。 狗子叔不在家,没人给牛婶撑腰,牛婶会被张家族人给欺负死的。 “不管,”顾长安冷哼,“我跟狗子叔说过,只要牛婶不犯贱,我就能保证叫牛婶好好活着,可她要自己找死,我何必上赶着去惹一身腥?小秋,不单单是我,你也不许去,你身上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一句话怼得立秋打了个激灵。 可不是么? 她原本就想着过安稳日子,怎么一次又一次地把麻烦事往自己身上揽? 不去了不去了,她不去陈家了,也不去找牛婶了,这些人爱咋地就咋地,她只管守着自己的男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了。 顾长安吃了药就睡了。 立秋喂了小鸡仔和老四,趁着没下雨,将早上割回来的草铺在院子里晒。 又调了面,预备晚上做个面条吃。 早上换下来的衣裳还堆在家里,立秋就抱着大木盆去后头洗衣裳。 今日的日头好,来洗衣裳的人可不少,都是张家族里的妇人。 妇人们看见立秋就嘻嘻笑,叽叽喳喳地问立秋啥时候能下雨,一个个幸灾乐祸的,就差指着立秋的脑门儿笑话她了。 立秋默不作声地洗好了衣裳,才站起身冲着妇人们点头:“啥时候下雨是老天爷的事,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只知道一件事,你们呀,要倒大霉了。” “呸!你说谁要倒大霉!” 立秋眨眨眼:“你耳朵聋啦?且等着瞧吧,就这两日就下大雨了,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该做的,她都做了,已经仁至义尽。 端着木盆转回家,顾长安已经醒了,正躺在炕上逗着老四玩。 “刘氏刚刚来找你了,说你叫回张家一趟,被我给骂走了。” 刘氏找她,肯定没好事。 张老蔫是真被王寡妇给迷住了,自己家那十几亩地都不管了。 他要再不回来收麦子,刘氏就得上王家庄闹事。 立秋还挺想看看这出大戏的。 日头将要落山时,刘氏又来了。 “元立秋!” 她站在门口掐着腰大骂。 “你个小蹄子,是故意躲着我吧?来找你好几趟了,你都不在家,赶紧跟我回去一趟!” 立秋隔着门板冷笑:“你叫我去你家干啥?你那家里现在跟窑子差不多,我怕进你家门,脏了我的绣花鞋!” “你小点声!” 刘氏忙呵斥了一句。 她从东边塌了一半的院墙爬了进去,惹得老四汪汪汪直叫。 “立秋,你帮我去劝劝你大嫂,叫她回来吧,这个家没她不行呀。” 立秋扬眉,没想到刘氏竟然是为了这个来的。 “你自己咋不去劝她?我这儿正忙着呢,家里离不得人,帮不了你,再说,家里不是还有秋菊吗?你叫秋菊去王家庄劝劝大嫂呗。” 张老蔫家现在乌烟瘴气的,秋菊本来就有些疯癫,继续住在家里,只怕真的要疯了,不如就借着这次机会,将秋菊送到于翠花和王寡妇身边。 那两个人性子都大大咧咧,有她们开导,说不准秋菊自己就想明白了。 “她不能去!” 刘氏张嘴就拒绝。 “我家三娃子说过了,秋菊得在家里养上大半年呢,她要是去了王家庄,就王寡妇那种人,还不得往死里磋磨秋菊啊,我家秋菊还得好好养着当娘娘呢,可不能给那种人磋磨。” 立秋无话可说。 天底下还有谁磋磨人的手段能比得上刘氏? 王寡妇再怎么样,也不会不给秋菊饭吃。 再说还有于翠花在,于翠花对秋菊可不差,刘氏担心啥? “那你就自己去,我没工夫。” 立秋打开院门,请刘氏出去:“你要是再不走,等长安哥下了炕,你就走不了了,他是个浑人,才不会管你是不是长辈,反正惹得他不痛快了,他是真的能拿大砍刀追你二里地。” 刘氏不由自主看向正房,正好和顾长安看了个对眼,吓得她赶紧转过脸。 “立秋,你不叫我娘,我也认了,我知道你跟秋菊好,求你看在秋菊的份上,帮我这一回,把你大嫂叫回来吧,家里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呢,没有你大嫂,是真的不行。” 立秋被气笑了。 敢情刘氏把于翠花叫回来,是为了叫于翠花做饭啊。 这老婆子还挺会做梦的。 “赶紧走!”立秋冷着脸往外赶刘氏。 忽听有人尖声叫。 “快来人哪!有人跳河啦!” 第143章 刘氏被群殴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好些日子没下雨,平阳河河水平缓,人落在河中央,不会立即被冲走,只会随着河水起起伏伏。 岸边已经聚集了一些人。 放眼望去,都是张家族里来洗衣裳的妇人。 妇人们都不会水,只能站在河边扯着嗓子大喊。 有人见立秋来了,就叫她去喊顾长安。 “你家离得最近,赶紧把顾赖子喊出来,晚了,那落水的姑娘就活不成了。” “谁跳河了?”牛婶急匆匆地赶出来,往河中心一瞧,就朝刘氏喊,“老蔫嫂子,这姑娘不是昨日上你家去的那一个吗?她三姨领着她,在村口问路来着,说是你在招人去府城做活儿呢,她来给她外甥女找条活路,咋个今日就跳河了呢?该不会是你磋磨人家姑娘了吧?” 妇人们的眼神齐刷刷地射向刘氏,吓得刘氏连连后退,差点跌倒。 “这不干我的事啊!” 她摆着手大喊。 “我是给这妮子找活儿来着,我还让她住在我家,把我的衣裳给她穿,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她,我可没干那缺德的事!” 刘氏最近跟六叔公不对付,在祠堂就敢跟六叔公对着干,六叔公所处的张家大房就很不满。 再加上张由考上秀才之后,刘氏天天嘚瑟,不把别人当人看,那尾巴都翘上天了,村里人看她不顺眼的多了去。 趁着张老蔫父子几个人都不在家,逮着这个由头,自然是要好好整治刘氏一番。 因此,刘氏话音一落,张家大房的一个媳妇就远远地冲她啐了一口。 “呸!你抠得连你老娘坟头的土都要抓几把家去,还能舍得给这姑娘好吃好喝的?说!你到底把这姑娘咋的了!好端端的一个大姑娘,怎么到了你家没两日就要跳河!” 这一下可不得了,几个妇人也不去看跳河的姑娘了,都围着刘氏,你一言我一语地骂。 刘氏骂人再怎么厉害,也经不住这么多人围攻。 她涨红着脸,刚跟这个人骂了几句,脸上就被那个人啐了几口老痰。 刚跟那个人撕扯几下,后脑勺又被别人狠狠拍了几巴掌。 很快,对骂变成了群殴。 村里的老娘儿们打架没有章法,怎么便利怎么来。 几个妇人一拥而上,将刘氏按在地上,三两下就把刘氏的衣裳给扒了个精光。 刘氏彪悍,没了衣裳也不怕,光着身子,对准其中一个媳妇儿,咬着那媳妇儿的耳朵不放。 那媳妇儿疼得哭爹喊娘,眼见耳朵要被撕咬下来,其他人赶紧去打刘氏。 有挠刘氏脸的,有抠刘氏眼的,有扯刘氏头发的,有照着刘氏的脸哐哐扇巴掌的。 更有那起心思歹毒的人,竟然照着刘氏的那处拿脚猛踹。 刘氏痛得脸都白了,却仍旧紧紧咬着那媳妇儿的耳朵,另外两只手还一手抓着一个人的头发。 越是痛,就咬得越狠,抓得越紧。 谁都没有再管那个跳河的姑娘。 只有立秋站在河边干着急。 顾长安腰伤了,下炕都费劲,更别提下河去救人。 守着平阳河住的,都是顾氏族人,这个点儿,天还没黑,顾氏族人要么下地收麦子,要么就在场院上晒麦子,等他们赶过来,那姑娘估计就沉底了。 至于这几个张氏的老娘儿们,那根本就指望不上。 “你这孩子急啥!” 牛婶拍了拍立秋的肩膀,叫她去看刘氏和那群老娘儿们的闹剧。 “还是看这个有意思。” 她平日被族中的妇人们瞧不起,这会儿看着妇人们打成一团,恨不得抓把瓜子坐个小马扎看到天亮。 立秋可没心思看:“婶儿,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着看这个?快想想法子救那个姑娘吧,要不,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喊人去。” 出了这条街,过了一条大道,路边就是张四海家,再往后走几条街,就是六叔公家。 立秋低头寻思着,只要她跑到道边大喊几嗓子,估摸着张氏族里的男人就能出来救人了。 “喊啥人呀!人家那个姑娘会水!” 牛婶拉扯着立秋,叫她往河中央看。 “不会水的,哪怕一心寻死,只要落了水,也忍不住上下扑腾,可你看这个姑娘,就那么浮在河面上,顺着水流漂,隔一会儿功夫划两下水,你再瞧瞧,这姑娘是不是越漂越远,却压根没有沉底的意思?” 被牛婶这么一说,立秋再仔细一瞧,果真见那姑娘不慌不忙地划了几下水。 “我是小万庄嫁过来的姑娘,还没学会走路,就先学会了游水,我一眼就看出这姑娘会游水。” 牛婶十分得意。 “这姑娘不仅会游水,水性还十分好呢,你看她找准了水流,借着水流走,一点都不费力,估摸着等天一黑,她就会找个岸边爬上去,到时候上哪儿去找这个人?不知道底细的人,就只能当她是死了。” 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那姑娘随着水流浮浮沉沉,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了弯弯曲曲的平阳河中。 立秋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 但愿这姑娘从此以后逃离苦难,能找个知疼知热的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也是个苦命人哪,”牛婶难得地露出一丝同情,“立秋,不是我说你娘……” 立秋冷着脸纠正她:“婶儿,说过多少遍了,刘氏不是我娘。” “好好好,不是你娘,是二嘎娘,”牛婶撇撇嘴,“二嘎娘可不是个好东西,她把那个老鸨子养在家里头,又打着给人找活儿做的名头,骗来了不少大姑娘,她想干啥?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干这种事儿啊,伤天害理,你且等着看吧,就算她儿子考上秀才又能咋地?福报都被她给折腾完了,以后八成是考不上举人,一辈子只能当个秀才公。” 立秋忍不住笑了,牛婶看人的眼光还挺毒。 “婶儿,你别光说刘氏,寻思寻思你自己,做人可千万要嘴上积德,造了口业,死了也是要下地狱的。” 牛婶一下子就变了脸:“你这小蹄子说啥呢?我造啥口业了?” 第144章 六叔公的毒计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忍笑摇头。 牛婶平日里造的口业还少吗? 她自己倒是装傻充愣。 “婶儿,你知道刘氏为啥会被打得这么惨吗?” 牛婶扫了一眼光不溜秋的刘氏,轻蔑地啐了一口:“招人恨呗。” “婶儿,你只说中了一条,”立秋抿嘴笑,“一是她确实招人恨,能逮着这个机会,谁不想趁乱揍她一顿?二是,这边上没有张家二房的人。” 刘氏是张家二房的妇人,而动手的这些张氏妇人们,大部分是张家大房的,还有一个是张家三房的。 要是张家二房的妇人在,虽不至于帮着刘氏打架,但肯定会劝架的。 刘氏也不至于被打得这么狠。 “婶儿,张家族里老九房,可只有你们一家,你要是被人打,可没人帮你。” 牛婶打了个寒战,嘴上却还硬气着:“我怕啥?当初你狗子叔要入张家族谱,就是看中老九房没人,就我们清清静静的,多好!” 立秋没戳破牛婶。 狗子叔为啥能这么顺利地入了张家族谱?那不就是因为老九房没人了,所以他才能顶着老九房的名头进族谱吗? “婶儿,你快别提狗子叔花钱入族谱这件事了,以后也千万别再说狗子叔是京城人,这不就是在招人恨吗?小心将来有人拿这个说事,说狗子叔根本就不是张家人,把你们赶出村子,到时候你们咋办?” 牛婶依然嘴硬:“我又没招他们惹他们,又不像刘氏干些缺德事儿,他们为啥要把我赶出去?” “因为你这张嘴啊!” 立秋戳了戳自己的嘴巴,朝着张四海家的方向努了努嘴。 “张四海是张家四房的人,他们四房人最多,又一向跟大房走得近,而且张四海在张家四房说话很有分量,你要是将张四海和他儿媳妇那点事抖搂出去,张家四房不得恨死你?他们把你揍一顿,老九房没人,谁能替你说话?” “等出了这口恶气,他们再去跟大房通通气,六叔公他老人家一开口,你可不就得被赶出平阳村吗?婶儿,现在可不是从前那个时候,狗子叔有钱能摆平一切,现在狗子叔可没多少钱了,你们的身家都在平阳村,一旦被赶出去,想要从头再来,可没那么容易咯。” 牛婶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发白,等立秋说完,她的嘴唇都开始哆嗦了。 “我、我还没说呢。” 立秋淡笑着瞟她一眼:“那你还想说吗?” 不远处,刘氏那光溜溜的身子就在地上疯狂扭动,不知道是谁,在她大腿上用尖利的石头划了长长一道,鲜血汩汩地往外冒,看着就疼。 牛婶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不说了不说了,打死我也不说了!” 立秋心底长出了一口气。 她还是没听顾长安的话,管了这档子闲事。 世道对妇人太苛刻,公公儿媳这点事说出去,做公公的顶多会被人笑话一阵子,做儿媳的,就只有一个死字。 谁也不会去追究,儿媳是不是被公公强迫的,只会佩服公公有手段,能勾得小媳妇儿要死要活地跟着。 可陈云芳跟张四海的儿媳妇邱氏,就得背负一辈子的骂名,哪怕坟头草都长得有一米高,村里人经过,也会吐一口。 更别提,她们很可能没有坟头,只会沉在河底,被鱼虾一点一点蚕食。 加上邱氏肚子里的孩子,那毕竟是三条命。 立秋心再硬,也没法不管。 河边的动静闹得太大,终于引来了村里人。 立秋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六叔公。 天黑了,赶来的人手里攥着火把,打着灯笼,将河边照得红彤彤。 人影在地上晃动着,如同鬼影一般,影影绰绰。 六叔公面无表情,死死地盯着被几个妇人打得面目全非的刘氏。 他不说话,就无人敢吭声。 人头攒动的平阳河,竟只能听得到河水在哗啦啦地流淌着,以及几个打架妇人的咒骂和喊叫。 盛夏的夜里,一股冷意顺着立秋的后背脊梁骨一点一点地蹿上来。 立秋忍不住往牛婶身边靠,两个人不知道啥时候竟然靠在了一起。 “立秋啊,”牛婶说话的声音都在打哆嗦,“要不,咱俩走吧?我看着六叔那眼神不大好,像是……像是……” 像是默认这群妇人将刘氏给打死。 这里除了立秋,都是张氏族人,这些人全是六叔公的狗腿子。 把刘氏打死了,没人会往外说一个字。 到时候将刘氏扔进平阳河中,对外一致说刘氏为了救那个跳河的姑娘淹死了。 张老蔫父子绝对不会为刘氏讨公道。 依着张老蔫和张由这对父子的性子,他们甚至还会将此事上报里正,由里正去县里为刘氏讨一个舍己救人的嘉赏。 六叔公的计谋真是好毒啊。 立秋紧紧地拽住了牛婶。 她俩得赶紧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婶儿,咱们悄悄从河边绕回家去。” 两人才走两步,忽听秋菊凄厉地尖叫:“娘呀!” 立秋猛然顿住脚。 她不能看着秋菊送死! 黑夜中,秋菊举着烛台,跌跌撞撞跑过来。 六叔公使了一个眼神,张汉中的媳妇胡氏就领着另外一个张家族里的媳妇,将秋菊给抱住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去帮我娘!娘!” 胡氏下死劲掐了秋菊一把:“你这孩子瞎嚷嚷啥?有你六叔公在,你还怕你娘出啥好歹吗?别急,你六叔公正在主持公道哩。” 身子单薄的秋菊哪是这两个妇人的对手。 她们常年做活儿,对付一个瘦得皮包骨的秋菊,轻而易举。 胡氏还趁机对秋菊又打又掐,把平日对刘氏的恨意全都发泄到了秋菊身上。 “住手!” 立秋疾跑着冲过来,弯着腰,一头顶在胡氏的肚子上,把胡氏顶了个四脚朝天。 “你想对我家秋菊干啥!” 她把秋菊护在身后,几个张家族里的妇人冲过来,抓着立秋开始撕扯。 立秋哪是这几个人的对手,她赶紧叫秋菊快跑。 “想跑?没门儿!” 胡氏抓着立秋的头发,一巴掌扇了下去:“小贱人,你竟然敢打老娘!啊……我的手!” 第145章 质问秋菊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这一巴掌还没扇下去,胡氏先抱着手倒地痛呼。 鲜血从她的指缝间缓缓淌出来,很快,胡氏的两只手都沾满了血。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众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六叔公将拐杖狠狠地往地上杵了几下,“去看看!” 妇人们再次围上来,其中一个妇人胆子大,一边叫骂一边冲向立秋:“小贱人!你手里竟然还敢揣刀子!你把汉中嫂子咋的了!” 那妇人还没到跟前,忽然双膝一软,跪在了立秋身前。 “哎呀娘呀,我的腿呀!” 有人忙举着火把往那妇人腿上照。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妇人的裤子就沾上了血。 众人哪见过这种事情,都吓得直往后退。 还有人高呼立秋会邪术,要将立秋抓起来烧死。 “我看谁敢!”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立秋身上一松,差点瘫在地上。 “长安哥!” 她红着眼圈扑进顾长安的怀中,想起顾长安的腰伤了,又赶紧扶住顾长安。 “长安哥,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叫你在炕上好好躺着吗?” “你出了这样的事,我还能躺得住?” 顾长安在炕上躺了好些时候都不见立秋回来,听得屋后头秋菊在哭喊,就知道出事了,赶紧挣扎着下炕跑过来,正巧就看见胡氏要打立秋。 他在地上抓了两颗石子,冲着胡氏的手掌丢了过去。 这才救下了立秋。 立秋忍不住咋舌,长安哥这是用了多大的劲儿啊。 刚刚胡氏被人扶起来,她偷空看了一眼,胡氏那只手血淋淋的,估摸是伤得不轻。 这若不是石子,而是刀子,胡氏那只手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顾赖子!你这是要干啥!” 六叔公怒容满面,抬起拐杖指着顾长安大骂。 “刚刚是不是你捣的鬼?胡氏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竟然敢动手打长辈!你还要不要脸了!” 顾长安双手抱胸,嘻嘻哈哈地吹了声口哨:“六叔公,你都叫我顾赖子了,那我还要脸干啥?一个赖子要脸有啥用?再说了,论起不要脸,那你们这些人可比我不要脸多了。” “你说啥!你敢骂我!” “不是么?”顾长安冷笑,“我媳妇儿做错啥了,你们一群人来打我媳妇儿一个,你们要脸?” 胡氏连忙抢话:“是你媳妇儿先动手打人的!她一个做小辈的打长辈,还有理了?” 有顾长安在,立秋一颗心安定多了。 她扶着顾长安的胳膊,朝着胡氏就开怼:“放屁!我什么时候打你了?说瞎话的人断子绝孙!后辈是男的就没屁眼,是女的就生不了孩子!” 胡氏一下子就怒了:“元立秋,你个小贱人,竟然敢咒我!你这是找死啊!” “二娘,你可真有意思,我怎么就咒你了?你刚刚说瞎话了?你要是没说瞎话,你怕啥?” 胡氏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血手直哼唧。 再没有妇人敢辩解,毕竟谁说瞎话,谁就要断子绝孙。 六叔公被气得无可奈何,挥了挥手,意思是叫立秋和顾长安赶紧走。 “立秋,你别走,你救救我娘吧!” 秋菊忽地扑到立秋脚边,跪在地上朝着立秋猛磕头。 “我娘就要被打死了,求求你看在她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就救救她,好不好?” 立秋看不得秋菊这副样子。 她不想掺和进这摊子烂事中,可又实在心疼秋菊。 “秋菊,你先跟我回去,明日我把你送到王家庄大哥大嫂那儿,你就先在那儿住几天……” “我不去!”秋菊将嘴唇都咬破了,“我要我娘!立秋,我知道你能把我娘救下来,你……” 她瞟了一眼顾长安:“你嫁给了顾长安,顾长安那么疼你,只要你出头救我娘,顾长安就一定会帮你的!” “喂喂喂,张秋菊!”顾长安不耐烦地呵了几声,“你啥意思?你这是在逼着我媳妇儿救你娘?你娘算老几?一个想把我媳妇儿卖进窑子里的腌臜婆,我媳妇儿凭啥救你娘?” 他说完就笑嘻嘻地问立秋:“小秋,你说是不是?” 立秋无奈地摇摇头。 顾长安就跟小孩儿一样,这是在等着她表态呢。 这有什么好表态的,这种情况肯定是不救啊。 他们这边加上秋菊也就才三个人,对方可是乌泱泱一大群人呢。 长安哥再厉害,带着她和秋菊两个弱女子,也打不过张家族里一群人。 况且,六叔公和刘氏都是张家族里的人,这是他们张家自己的事,她为什么要插手? 还嫌自己身上的麻烦不够多? “秋菊,不是我不救你娘,正如长安哥所言,你娘对我来说,的确无足轻重。” 秋菊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立秋:“你……你怎么能……” “秋菊,有一句话你说错了,我在你们张家八年,你娘没有养过我一天。” 立秋转身面对六叔公,冲着六叔公微微行了一个福礼。 “六叔公,你是张氏一族的族长,今儿个我求你说一句公道话,自打我被刘氏用半袋小米买回家,就没有一天歇着,每日天不亮,我就得洒扫院子,挑水砍柴,喂鸡喂鸭,没有一刻闲着。” “寒冬腊月,河里结了冰,我得砸个冰洞出来洗衣裳,手上生了冻疮,又痒又疼,夜里却还得搓草绳,这些还不算什么,最可恨的是,刘氏就从来没让我吃饱穿暖过!每天对我非打即骂,把我当牲口一样使唤,等我碍着她的眼了,就要把我卖进窑子里!” “我自问在张家一天都没偷懒过,我干的活儿,早就能还上那半袋小米,我每日吃的那碗稀粥,完全是我自己干活儿挣来的,我自己干活儿养活我自己,秋菊,你来说,你娘她养过我一天吗?” 立秋掷地有声,声声都在问秋菊,问得秋菊抬不起头。 六叔公更是巴不得立秋不救刘氏,不耐烦地叫立秋快走:“刘氏的确不厚道,孩子,你受委屈了,你快和顾赖子回家去吧。” 立秋谢过六叔公,又瞟了一眼木愣愣的秋菊:“六叔公,我还有一事相求,我要把秋菊带走。” 第146章 牛婶机灵了一回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我不走!”秋菊哭着挣扎,“你不救我娘,我自己去救!” “啪!” 立秋忍无可忍,狠狠扇了秋菊一巴掌。 “张秋菊!你醒一醒!你睁眼看看现在是什么局势,你连自己都救不了,你还能救得了谁!” 六叔公今日的意思很明显,他就是要刘氏死。 秋菊要是再闹腾下去,那秋菊也活不了。 刘氏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可秋菊单纯天真,立秋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秋菊送死的。 这一巴掌把秋菊给扇傻了,她捂着脸只知道哭,翻来覆去就那一句话。 “我要我娘……” “六叔公,秋菊还是个小孩儿呢,难免性子浮躁些,我跟六叔公保证,我这就将秋菊送到王家庄她二娘那儿,绝不叫秋菊坏了六叔公的事。” 六叔公面色阴晴不定,那双浑浊的老眼一直盯着秋菊看,好像在思量到底要不要放过秋菊。 立秋只好将张由给推了出来。 “六叔公,张由一直打算让秋菊去选秀,您老可别断了他的念想,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张由从来不是一只温顺的兔子,他可是一头吃人的豺呢。” 六叔公紧锁眉头,面色倒是有所缓和。 “秋菊,”他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哄着秋菊,“跟立秋走吧,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儿管不了。” 立秋立马拖着秋菊往家走,再晚一步,她怕六叔公会后悔。 一抬头,远处竟然有无数火把往这边来。 立秋心里咯噔一跳,看来今天晚上是安稳不了了。 “还愣着作甚?”顾长安扶了立秋一把,“不管来的是谁,都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先走。” “对对对,顾赖子说得对,立秋,快点拉上秋菊跑吧。” 牛婶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一把架住了秋菊的胳膊。 她手劲儿大,拖着秋菊跟拖着一只小鸡仔一样。 四个人回到屋里,牛婶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哎呀我的娘呀,可把我吓死了。” 她自来熟地拎起茶壶,往嘴里倒了半壶茶水,才缓过劲儿。 “刚刚你和胡氏打起来那会儿,我怕你吃亏,就跑去村口大槐树底下喊人了。” 怪不得刚刚没有见到牛婶的影子,立秋还以为她跑了。 “婶儿,你去喊谁了?刚刚那群人,是你喊来的?” 牛婶十分得意地拍着胸脯:“我把张家二房的人喊来了。” “你是不是傻?”立秋还没说话,顾长安率先发难,“你惹得起张家大房的人吗?六叔公明显就是想要刘氏的命,你却坏了他的好事,他不打死你才怪!你可真是蠢啊!” 他急得扶着腰,围着炕头直转。 “赶紧回屋收拾收拾,我去三婶家借大车,把你和秋菊都送走,也别去什么王家庄了,你俩先去县里躲一躲,我县里有个朋友,还能照顾你们俩。” 牛婶不乐意地撇嘴:“我不去!你们不是成天嚷嚷着要下大雨了吗?我得守着自己个儿的家,等着你狗子叔回来,我才不去城里呢,再说,张家二房是自己要来救刘氏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立秋抓住牛婶的话头追问她:“啥叫没关系?不是你去喊的张家二房?” “我能直接去喊人吗?我有那么蠢吗?” 牛婶不屑地瞪了立秋跟顾长安一眼。 “我先去前头你顾三叔家,想着叫上你们顾家的人,谁知他家没人,我就估摸着他们应该是去院坝了,就急匆匆往院坝跑,经过村口大槐树,正好就瞧见张家二房张老狗的婆娘郑氏,她问我上哪儿干啥去,我就说我刚刚看了一出热闹,想来大槐树底下说一说。” 立秋双眼一亮,跟顾长安对视了一眼,才笑眯眯地问牛婶:“所以,你是传闲话去了?” “对啊,我就说我看见刘氏被人按着打,衣裳都被扒光了,被打得可惨了,还叫大家伙都去看戏,郑氏就跑回家去了。” 高啊!这是高招啊! 立秋差点都要给牛婶竖大拇指了。 看见打架,就恨不得叫全村人都去看戏,这是牛婶做事的风格。 将来六叔公追究起来,也不会想到是牛婶特地去喊的张家二房,而以为是牛婶天性使然。 谁叫牛婶在村里人眼中,就是个藏不住话到处闲磨牙的婆娘呢? 且等着看吧,郑氏肯定会叫上二房的妇人帮刘氏。 张老狗跟张老蔫是同一个祖父,那是正儿八经的堂兄弟,郑氏不帮刘氏,帮谁? 张家九房之间,也并不都是一团和气。 就说张家大房和二房之间吧,明面上看着挺和睦,实际上为了争夺族长和族中的话语权,明争暗斗了好多年。 张由考上秀才之后,二房人在大房面前的腰杆儿硬气了许多,甚至还有人想要怂恿张老蔫和张老狗去争一争族长之位呢。 这次两房借着刘氏这件事的由头,估摸着要大打出手了。 牛婶就想着出去看热闹。 “立秋,要不,咱俩搬个梯子,趴在你家后墙头上看看?” “看啥看!”顾长安没好气地凶她,“你不想走也行,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别出去瞎嘚瑟。” “顾赖子,你算老几呀,敢管到老娘头上来,老娘想看啥就看啥,你管得着吗?” “行呀,要看,你就回自己家,趴你自己家的墙头,别给我家惹麻烦!”顾长安面露讥讽,冷冷地笑了两声,“到时候你要是被人打,就别来求我媳妇儿帮忙!” 立秋无奈地苦笑。 顾长安和牛婶见面就掐架,两个人好像上辈子有仇似的,就不能安安静静地说会儿话?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吵了,”立秋朝着秋菊努了努嘴,“先想个法子安置好秋菊吧。” 秋菊似乎还没从那一巴掌里回过神。 她缩在墙角的椅子里,双手捂着脸,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发呆。 “还能咋安置啊,把她送到王家庄呗,”牛婶叹口气,“天这么黑,今儿个就先别送了,等明天天一亮,再把她送走,估摸着那会儿刘氏的身子骨也凉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147章 打起来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这声惨叫把牛婶吓了一大跳。 她正说着话呢,被吓得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造孽呀!这是咋的了!立秋,你真不出去瞧瞧?” 立秋也想出去看热闹,她心里头痒得不行,就好像有个小人在里头直蹦跶,叫嚣着快出去看看吧,看刘氏被打成啥样了。 她实在是按捺不住,揪着顾长安的袖子摇来摇去:“长安哥,要不,我还是出去瞧瞧吧,好不好嘛,我就趴在咱们家后墙头上看。” 顾长安冷着脸不吭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小秋这是在跟他撒娇吧? 真是好享受啊! 他巴不得立秋能一直这么拽着他撒娇,一辈子不要停。 可摇着摇着,立秋就停下了:“长安哥,你到底答不答应!” 她怒目圆睁,撅着小嘴,有了点肉的脸颊气鼓鼓的。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她点着顾长安的胸膛使劲一推,把顾长安推到炕上,“反正你腰伤了,我现在就去看热闹,你也追不上我!” 跑出屋,牛婶还在笑话立秋:“我还以为你这丫头有多厉害呢,原来被顾赖子治得死死的,你得硬气点,顾赖子本来就浑,你要是再不硬气,他能骑在你头上拉屎!” 立秋抿嘴笑了笑。 牛婶懂什么! 自己把狗子叔给气得去看山,夫妻俩僵成那样,还好意思来教她怎么辖制男人呢。 就拿要出来看热闹这件事来说,立秋要走就走,顾长安还能把她怎么着?难道把她腿打断不许她出屋? 她现在出来了,顾长安还不是照样没办法。 之所以求顾长安,只不过是给顾长安一个面子,叫顾长安心里高兴。 她在人前给顾长安面子,顾长安就会对她更加死心塌地。 这就是男人的虚荣心。 可笑,又可爱。 立秋家中没有梯子,两个人特地去了牛婶家,趴在牛婶家的后墙上往河边看。 河滩上人头攒动,张老狗的媳妇郑氏已经将刘氏扶了起来。 刘氏身上披着不知道是谁的衣裳,脸上全是血痕,嘴角更是鲜血淋漓,好似才吃过人一样。 刚刚发出惨叫的并不是刘氏,而是先前被刘氏咬住耳朵的那个媳妇。 她的耳朵已经被刘氏生生撕咬下来,鲜血把一侧的肩膀都染红了。 隔着远,听不清楚两方人马具体说的啥。 只能听到一片乱骂,大都是妇人们在对着骂街。 看得出来,张家大房二房还不想撕破脸。 “咋不赶紧打起来呢!” 牛婶坐在墙头上,不知道打哪儿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点评。 “你看看张汉中媳妇那怂样,平常嘚瑟得不知道自己姓啥,要动真格了,她就一个劲儿往后跑。” 她又指着六叔公啐了一口:“呸!还族长呢,族长就这个德行?趁着别人家的男人不在家,就要把老娘儿们打死,干了那么多缺德事,活该他婆娘自己抹脖子。” 立秋没想到牛婶这么恨六叔公,看来这个村里对六叔公有意见的人不少啊。 河滩上闹的动静太大,终于把顾氏族人引了来。 不过顾氏族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三婶最先发现立秋,拉着孙大娘跑来和立秋打招呼:“咋不出来看呢?黑灯瞎火的,趴墙头上看能看清楚啥?” 牛婶又抓了两把瓜子给孙大娘和三婶:“你们来晚了,刚刚刘氏衣裳都被扒光了,张汉中他婆娘还想打立秋来着。” “啥?她要打你?她凭啥打你!” 孙大娘和三婶立马就不乐意了。 “你是我们顾家人,张家的媳妇凭啥打我顾家人?” “孩子别怕,我现在就去告诉你大伯,保准给你讨个公道,叫那胡氏给你赔礼道歉!” 立秋忍不住鼻子发酸。 “大娘,三婶,我没事,长安哥出来帮我撑腰,胡氏不仅没打着我,她自己还被长安哥打破手了。” “活该!”三婶神情愤愤,“长安小子打得好!娶了媳妇到底是懂事了些,知道疼人了。” 说话间,张家大房二房的男人们竟然动起了手。 宗族之间打架,妇人们打,只要没出人命,都有转圜的余地。 可要是男人们掺和进来,这件事就不好收场了。 若是见了血,就结了世仇,甭管是不是一个族的,这两房的人以后世世代代就是仇人,路上见了面都不会打招呼。 立秋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这对她来说可是个大好事,她以后都不用费劲去挑起张老蔫刘氏跟六叔公之间的矛盾,他们自己就掐起来了。 等他们两家忙着争这个斗那个,就没有心思管她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就是那个得利的渔翁。 “张老狗!”人群中,六叔公挥舞着拐杖,声嘶力竭地吼着,“你是想干啥!我还没死呢!” 张老狗毫不相让:“我还要问你呢!你身为族长,不想着为族人谋好处,反而还想动私刑,把人给打死,咋了,你儿子在县衙当个衙役,你就觉得自己是平阳村的天了?告诉你,你们大房的人顶了天,也就是能出个衙役捕快,我们二房可出了个秀才公!将来还能出个大官儿!这族长的位子,就不该你们大房坐!” 张家大房的人立时便躁动起来,挤着二房的人推推搡搡。 二房的人也不甘示弱,举着锄头往大房的人身上招呼。 有一小拨人已经打起来了。 “都住手!” 六叔公跳着脚,扯着嗓门直嚷嚷。 “张老狗!”他红着眼圈怒骂,“你还想当族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德行,你也配?你瞅瞅你们二房,有哪个能配当咱们张家的族长!” 张老狗冷笑几声:“我老蔫哥就能当!就凭他儿子是咱们村、咱们族里的头一个秀才,他就配当这个族长!你算个卵蛋!就抢收麦子这件事,你凭啥不让族里的人收!万一老天爷真下雨了,地里的损失谁来赔?” 两房人谁都不让谁,有互相问候对方爹娘的,有卷起袖子厮打在一起的……个个都红了眼,都把另一房的人当仇人。 正是乱糟糟的时候,孙大娘猛然扯了一把立秋的小腿:“立秋,你听,那是啥动静?” 第148章 天要下雨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侧耳细听,于喧嚣中,听到了一丝异响。 这响动好像是从天边传来的,又好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犹如鼓槌重重地敲击在鼓面上,打得人心口都跟着发闷。 “哎呀娘呀!”三婶猛地拍了拍大腿,“好像是打雷了!” 是打雷了。 抬头一瞧,月亮不知道啥时候不见了。 一股凉风乍起,吹得立秋打了个喷嚏。 “打雷了打雷了!” 孙大娘丢下瓜子,拉着三婶往看热闹的顾氏族人中间跑。 “快去院坝收麦子呀!” 因这两天没下雨,村里人收了麦子,大多晒在院坝上,孙大娘一声喊,大家发了疯一般往院坝跑。 可不能让麦粒泡了水,不然他们就白忙活了。 河滩上的张氏两房人起初还不知道顾氏族人为啥疯跑,待他们安静下来,才听到云层中的滚滚闷雷。 “要下雨了?” “立秋那小贱人没说谎,好像真的要下雨了!” “放屁!”胡氏捂着受伤的手大声骂,“这哪儿是那个小贱人说的,她算个屁,一个白眼狼,还能有这么神?这是人家老君庙的道长说的!” “你管是谁说的呢,”张老狗的婆娘郑氏冷笑,“反正你们都听族长的话,不肯下地收麦子,等这场大雨过了,你们就等着哭吧!” 这几日,顾氏族人和附近几个村的乡亲们风风火火地收麦子,不少张家人就跟着着急。 他们不敢不听六叔公的话,一方面觉得六叔公说得没错,往年这个时候都不会下雨,咋就偏偏今年会下呢? 一方面又怕真的把麦子收回家,老天不下雨,没人承担这个损失。 谁知道老君庙的臭道士说话算不算数呢? 万一那道士跑了咋办? 也并不是所有的张家族人都听六叔公的话。 像小姑婆所在的张家六房,早早就把麦子收回了家。 还有些张家人想出了个万全之策,地里的麦子收一半,留一半。 这样不管下没下雨,南风赔不赔这个损失,他们都不算太亏。 比如张老狗家,就收了一半的麦子。 郑氏才得意地跟胡氏嘚瑟着,就被张老狗踹了一脚:“死婆娘,还等着干啥!还不赶紧领着媳妇去院坝收麦子!我领着儿子下地再去割一波麦子回家,赶在落雨前,能抢回来多少麦子是多少!” 张家二房人都醒过神来,眨眼之间就跑了个精光,只留下披着一件破衣裳的刘氏,光着一只脚站在河滩上,跟张家大房的人大眼对小眼。 “六叔,”有人小心翼翼地问六叔公,“咱们咋办?要不要去收地里的麦子?” 云层里的雷声越来越近,风也越来越大,吹得六叔公的胡子都往上飘。 “你说呢?” 那人讪讪地笑:“收?” “收个屁!”六叔公抬手就给了那人一巴掌,“挨家挨户通知下去,天一亮,就送我家贞娘上路!” 有人不情愿,大声质问六叔公:“那家里的麦子咋办?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麦子烂在地里?” “我不是给了你们一晚上时间?这一晚上不够你们收麦子的?” 一晚上时间哪够啊。 立秋乐得差点笑出声来。 为了送六叔婆出殡,六叔公都不给张氏族人活路,以后必定会遭反噬。 六叔公话还没说完,张氏大房的人就开始往家中疯跑。 “回来!先去把族田的麦子收了!” 哪儿还有人肯听六叔公的话,自家麦子都收不完,谁有功夫去收族田的。 谁不知道,族田的收成都进了六叔公的粮仓。 几乎是转眼间,河滩上的人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没有热闹可看,立秋和牛婶便爬下墙头。 “婶儿,大雨要下七八天,这些天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儿都别去,要是家里没吃的了,上我家拿点。” “我家里缺了啥,也不会缺吃的。” 牛婶进了家中的灶房,端出了一个瓷盆,里头放了些红枣、瓜子、花生等零嘴儿:“喏,拿回去跟你家顾赖子一块吃吧,下大雨闷在家里也没事干,不吃零嘴儿还能干啥呢。” 立秋盯着牛婶水桶粗的腰身笑着摇了摇头。 牛婶就是被这些零嘴儿给喂胖的,一天到晚,就没见牛婶的嘴巴闲过。 端着瓷盆刚进屋,迎面冲出来一个人,差点把立秋撞倒。 “秋菊,你去哪儿!” 秋菊抓着立秋的胳膊,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我要回家,立秋,我要去找我娘!” “你别回去了,趁着现在还没下雨,我给你送到王家庄你二娘家里。” 平阳村跟王家庄挨着,走快点,一会儿就到了。 张老蔫家乌烟瘴气的,立秋可不放心让秋菊留在那里。 “我不去,我要守着我娘。” 立秋急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倔!你娘对你不是打就是骂,还不给你吃饱饭,你怎么就铁了心要守着你娘?” 换做她,早就溜了。 “她对我再不好,那也是我娘。” 秋菊抹了一把眼泪,挤开立秋往门口走。 “我和你不一样,我娘对你恩情再大,只要对你有一点不好,你就恨上她了,我是从我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天生就欠她的,我不恨她。” 风吹得小院门哐哐响,吹得立秋心里空荡荡。 秋菊……秋菊的意思是,她是白眼狼? 在秋菊心里头,她就这么不知道好歹? 她可白跟秋菊好一场了! “小秋,你傻站着干啥呢?” 顾长安敲着窗棱子,呲着牙没心没肺地笑:“赶紧把院门关上吧,再不关门,咱家这小破门就不用要了。” 立秋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厮是在笑话她呢! 罢罢罢,是她烂好心,人家秋菊根本就不要她帮忙,她瞎操心啥? 以后只要秋菊没死在她跟前,她一律不管了。 省得还坏了两个人之间的姊妹情。 顺手带上院门,把草棚子的东西都收拾进堂屋,刚准备上炕,破门就被人砸了好几下。 “立秋,快开门!” 听声音,好像是张大郎。 立秋赶紧打开院门,一声“大哥”还没问出口,张大郎就架着个满身是血的人冲了进来。 第149章 立秋遇险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举着烛台一照,那人半边身子都被血染透了。 立秋差点惊掉了魂儿。 恰巧天边响起一道炸雷,立秋手一抖,竟把烛台给丢了出去。 “别怕,”张大郎腾出手,托了立秋一把,“长安在家吗?进屋再说。” 顾长安已经下了炕,正倚着门框站着。 “顾长安!” 张大郎照着他胸口狠狠砸了一拳。 “你个混账东西!到底在外头惹了什么祸!祸事找上门,你一个男人拍拍腚沟子就走了,你叫妇道人家自己在家怎么活!” 立秋跟在张大郎身后进门,身子直发抖。 “长安哥,是孙拙。” 消失许久的孙拙忽然出现,且浑身是血,昏迷不醒。 也不知道他到底遭遇了啥,是遇上了劫道儿的,还是被银鱼卫追杀。 不管是啥事,孙拙就这么忽然蹿出来,还一身是血地撞上张大郎,指名道姓地要找顾长安,这就是个大麻烦! 立秋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心底燃烧的怒火! 她想过个安稳日子咋就这么难! 孙拙要死也不一个人躲远一点死,非要跑到她家里来死,就是存心给她找不自在! 立秋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眼泪就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张大郎还以为她是吓哭了,越发愤怒,把孙拙往堂屋地上狠狠一扔:“顾长安,你自己招惹的人,你自己处置!别连累我妹子!” 顾长安蹲着查看了一下孙拙的伤势,起身郑重向张大郎行了一礼。 “多谢大哥出手搭救我兄弟,等我兄弟伤好了,我定叫他亲自向大哥道谢。” 张大郎摆摆手:“先别提道谢的事情,长安,你说实话,这人到底是谁?为啥来找你?” 这么说下去怕是要没完没了,立秋担心孙拙的仇家找上门,他们来不及跑,忙抢着道:“大哥,这人我认识,原是长安哥以前杀猪时认识的兄弟,我们成亲时还来送了贺礼。” “杀猪?”张大郎狐疑地打量着顾长安,“你小子以前杀过猪?” 顾长安暼了立秋一眼,故作轻松地笑了两声。 “这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吗?小秋嫌弃我杀生,怕造下杀业,不许我再杀猪了,我就没再去了。” 张大郎转头开始训立秋:“杀猪好歹是个正经营生,你拦着他干啥?什么杀业不杀业的,那都是下辈子的事,人活一世,能管好这一辈子就不错了,哪来那么多闲工夫管下辈子?” 立秋没想到张大郎还有这种洒脱的心境,不免又对张大郎变了一种看法。 据张大郎说,他是在快进村时遇上孙拙的。 “瞅着天要下雨,我想着家里的麦子还没收,就赶车回来瞧瞧,这个人从路边水沟里冲出来,说是要找长安,我一开始还以为碰上土匪了呢。” 立秋忙问:“大哥,还有谁和你一块回来的?” 张大郎反应得很快:“咋了,这个人见不得光?” “不是不是,大哥误会了,我就是问问……” “你住嘴,”张大郎指着顾长安,“你来说。” 立秋暗自哀叹,完了,孙拙的事情怕是瞒不过张大郎了。 她忍不住看向顾长安,现在也只能指望顾长安。 “没事,别怕,我跟大哥好好聊聊。” 顾长安捏捏立秋的小手:“趁着还没下雨,你先去烧点热水,一会我来给孙大哥清理伤口。” 立秋担心得不得了,一步三回头去了草棚。 风愈刮愈大,吹得草棚子哗啦啦作响。 立秋心不在焉地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火,眼睛一直瞟着堂屋,恨不得魂儿能飘到堂屋去听听顾长安和张大郎在说啥。 好不容易水烧好了,立秋刚喊了一声,张大郎就出来端水。 “大哥,你不回去收麦子啦?” 刘氏被打得不轻,家里只有一个秋菊,照顾刘氏都还来不及呢,哪还能分出精力去下地收麦子。 “不回去了。” 张大郎抬头看看天,风已经停了,天气却闷热起来,雷声好似就在头顶。 “家里有十几亩麦地,光靠我一个人,哪能收得起来。” “爹没跟着回来?” 张老蔫对钱财二字看得很紧,家里这么多麦子,他不可能不回来收的。 “爹一开始不想收,骂人骂得挺难听,二娘用鞭子抽着他,紧赶着把二娘地里的麦子都收回家了,二娘家的麦子可不比咱家里少,可把我们几个累得够呛,本来爹今天中午就要回来看看的,可二娘却有了。” “有了?”立秋眨眨眼,“有啥了?” 张大郎面色如常:“二娘有孕了。” 娘呀,王寡妇竟然有孩子了! 要不是孙拙现在满身是血地躺在家里,立秋真想仰天大笑三声。 张老蔫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还挺能耐的,这下刘氏要气坏了。 多了个小儿子出来跟她的儿子争家产,刘氏能不气? 估摸着等张由回家,刘氏肯定得跟张由讨个阴损的主意。 张家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立秋要跟着张大郎进屋,被张大郎给拦了下来:“这个兄弟伤在腰上,你就别进去了,出去把我的驴给拴上。” 立秋这颗心可痒了。 长安哥到底跟张大郎说啥了呀,张大郎怎么就忽然之间,什么都不问了? 出门拴好驴,天上就飘起了细雨丝。 整个平阳村都活了,到处都是晃动的火把,跑动的人群,焦急的吆喝声。 立秋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刚要进门去,张家族里的一个小媳妇就冲她喊:“立秋,你去告诉牛婶一声,叫她上祠堂帮忙,明早要送六叔婆上路啦!” 那小媳妇喊完了,犹犹豫豫地又叫立秋:“你家里是不是没地?要不,你也去祠堂帮个忙?好歹你也是张家的女儿呢。” 立秋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叫她去看戏,她就去,叫她去干活儿,门儿都没有。 她也没去叫牛婶,低着头往家跑,身后传来车轱辘响动。 “立秋!” 安盈盈掀起帘子,眼泪汪汪地抿着唇。 “我要走了,顾公子呢?他怎么也不出来送送我?” 立秋站住脚,刚要说话,帘子一闪,从车里跳出两个大汉,抓着立秋就往车里塞! 第150章 惊险脱身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又是一声炸雷响起,惊得拉车的骡子猛地一抖,车身跟着晃动了两下。 车窗里头抛出一把铜钱,径直洒向刚刚跟立秋说话的那个张家小媳妇。 “管住你的嘴,这钱就是你的了。” 小媳妇惊叫一声,连忙弯腰捡钱。 车轱辘重新响了起来。 立秋的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她半句话说不出来,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萍姑和安盈盈。 “你别这么瞪着我,”安盈盈举着一面小靶儿镜,对着镜子将鬓边的发丝抿了抿,“我也不想骗你,实在是你自己的命不好。” 她放下镜子,眉梢眼角俱是春意。 “你不是说,若是我能一个月内赎身,就会将顾公子让给我么?我这个人心善,回去一想,你不过是个村姑,若是顾公子把你休回娘家,你往后该怎么活呢?我思来想去不妥当,我得给你找个地方安身。” “这不,我就求到了妈妈身上。” 安盈盈捂着嘴娇笑几声,撒着娇倚在萍姑的肩头。 “妈妈疼我,竟答应许你在红袖招安身,你放心,头一个月,有我带着你,只要你肯乖乖听话,必定很快就能取代我,成为红袖招的头牌红姑娘,届时,我才能安心离开红袖招呀。” 无耻! 立秋恨得几乎将牙给咬碎。 分明是萍姑不放安盈盈走,诓骗安盈盈,只要将她掳进红袖招,把她给教成红姑娘,就会放走安盈盈。 枉她万般小心,却终究大意,没有疑心到安盈盈身上。 方才若非是安盈盈叫住她,要跟她说话,她怎会放松警惕。 眼瞅着就要下大雨,下着大雨出来寻人可不容易。 等七八天过去,大雨停了,长安哥再出来找她,可上哪儿找她去呢? 一想到自己还是逃不过梦里的厄运,立秋就又悲又怒,恨不得扑到萍姑身上,喝干萍姑的血,吃净萍姑的肉! “姑娘也别这么看着我。” 萍姑终于冷笑着开口。 “你要怨恨,就怨恨你娘不中用,叫她给我找几个好模样的姑娘来,可瞧瞧她都给我找了什么货色!那些货色,也只能卖进暗娼子赚点小钱,或者卖给山坎坎里的老光棍,变不了大钱,唯一一个长得还有点姿色的,竟然跳了河!” “我那红袖招还想开到县城去,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头牌姑娘,那哪行呢!” 她一面说,一面打量着立秋。 “好姑娘,自从第一眼见到你,我这心里就总惦记着你,就你这如花似玉的模样,这娇滴滴的小性子,不知道能惹得多少男人为你丢了魂儿,一辈子守着田间地头,跟着一个赖子过活,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你跟着我吧,我保证绝对不会埋没了你的人才,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明珠蒙尘么?你就是那蒙尘的明珠,我就是那扫尘的人,咱娘儿俩珠联璧合,日后一定会叫红袖招的招牌响彻四海!” 响你娘的屁! 要不是嘴里堵着一团布,立秋能将萍姑骂得翻白眼。 她两只手被反绑着,脚却没绑,瞅着萍姑和安盈盈都没注意她,一脚把萍姑踹了个仰倒,转身就跳了车。 得亏骡子车不快,不然,立秋这一跳,少说也要跌一个大跟头。 前车上很快跳下两个大汉,萍姑探出后车车窗,指着立秋大骂:“快把那小贱人给我抓来!敢踹老娘!老娘今儿个非要好好教教她规矩!把人抓来,就先赏给你们俩玩儿!” 大汉脸上露出猥琐的淫笑,二人像是老鹰一般,直扑向立秋。 骡子车没走多远,立秋还在村里。 她扭身钻进旁边一条街,迎面撞上了几个人,定睛一看,正是张大荣和大荣媳妇! “哎呀,这不是立秋吗?你这是咋啦?” 大荣媳妇扯下立秋嘴里的破布,立秋大喘了几口气,就跟张大荣两口子求救:“救救我,有拐子要把我给拐走!” 村里人最恨拐子,张大荣当即就捡了一块砖头,照着追过来的其中一个大汉扔了过去。 他常年在渔船上拉大网,很有一把子力气,这一砖头扔得又准又狠,跑在最前头的那个大汉惨叫一声,捂着额头就蹲了下去。 后头的那个大汉迟疑了一瞬,正要往后跑,骡子车就堵在了街道口。 “小哥怎的不问青红皂白就动起手来了?” 萍姑探出车窗,一双三角眼里头涌动着冰冷和恶毒。 “顾长安将他媳妇卖给我了,我正要把人给带回去呢。” “你胡说!”立秋怒瞪着萍姑,“你说长安哥将我卖给你,你有何凭证?有字据么?” 萍姑冷笑几声,掏出一张卖身契,在几人跟前晃了晃。 张大荣有些迟疑,举着灯笼往那卖身契上一照,忽地抬手打了萍姑一巴掌。 他手劲儿大,把萍姑的嘴角都打出血了。 “你这个臭娘儿们还想骗人呢!你这卖身契上的落款写的啥?我虽然不识多少字,可却认得顾大哥的名字,当年我跟小万庄的船老大定契书的时候,还是顾大哥帮我讲的价,签的契,你那落款是啥?是个手印!真要是顾大哥把立秋给卖了,顾大哥也只会在卖身契上签字,而不是按手印!” 立秋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没想到长安哥还帮张大荣写过契书,若不是长安哥随手做了一件好事,今日张大荣也不会一眼就认出萍姑手里的卖身契是假的。 只不过,她怎么听着这个辈分有点乱呢? 她叫张大荣一声叔,张大荣却叫顾长安大哥,这是不是叫岔了辈? “快滚!” 张大荣中气十足,大喝一声,一步一步地逼近那两个大汉,嘴里一边还大骂着萍姑的祖宗十八代。 萍姑一张脸被气成了茄子色,咬着牙对那两个大汉许诺:“抓住元立秋,我就把你俩的卖身契还给你们!” 两个大汉瞬间就有了胆量,竟齐齐发了一声喊,一左一右扑向了张大荣! “啊!” 两声惨叫先后响彻,却被炸雷给压下去了。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这窄窄的街道,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很快,老天爷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水迅速汇聚成小溪流,裹挟着殷红的鲜血,冲向了路边的水沟。 “杀、杀人啦!” 第151章 照我媳妇儿说的做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萍姑刚喊出这句话,一个黑影就从后头蹿出来,跳上了大车。 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倏地架在萍姑的脖子上。 “杀人?杀你们这种腌臜东西,小爷还怕脏了我家菜刀呢!” 两个大汉一个捂着左胳膊,一个捂着右胳膊,疼得在泥水地里直打滚。 身旁一把菜刀被雨水洗得锃亮。 立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顾长安竟然用家里的菜刀砍人! 那菜刀还能用吗? “长安哥!你要打人就找块石头吧,一把菜刀要好多钱呢。” “顾大哥,你用这块石头,趁手。” 张大荣很憨厚,从路边捡了块石头递给顾长安,经过两个大汉身边时,还狠狠地踹了两人几脚。 “顾大哥下手还是太轻了,拐子进村,打死都不为过。” 张大荣倒不是在说大话,世人都痛恨拐子,见了拐子,人人都恨不得扒了拐子的皮。 实在是因为拐子太可恶。 妇人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个孩子,心肝儿肉一般养大,一个不留神,这孩子就被拐子拐走了,从此生死不知,当爹当娘的这辈子都没法活了,想起来心里就跟剜了一块肉似的。 养得如珠似玉的一个大姑娘,眼瞅着要嫁人了,被拐子拐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这辈子人不成人,鬼不成鬼,家中亲人遍寻不着,自此生死两茫茫,黄泉难再逢。 这怎能叫人不恨拐子! 听说前几年,王家庄就抓住了一个拐子,一村的人追着那拐子打,竟把那拐子活生生地打死了。 官府来人只看了一眼,就叫人将拐子丢到乱葬岗去。 上头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百姓就更加无所顾忌了。 就拿眼下这件事来说。 村里人知道萍姑是老鸨子,谁家要是把女儿卖给萍姑,乡亲们明面上都不会说啥,毕竟双方都是自愿的。 可萍姑要是强抢大姑娘,那就不一样了。 立秋现在要是喊起来,顾家人都会出来围着萍姑打。 萍姑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不过萍姑的运气还算不错,赶上老天爷下了这么大的雨,村里人都忙活着收麦子去了,不然,萍姑这顿打是少不了的。 饶是如此,立秋还是不准备轻易放过萍姑。 不叫萍姑知道点厉害,萍姑以后还敢胡来。 “下来!”她指着地上两个大汉,“你和安盈盈跪在他俩跟前,互相扇对方巴掌!啥时候他俩的胳膊不流血了,你俩啥时候就住手。” 安盈盈花容失色:“立秋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折磨我?” 她捂着脸哭哭啼啼:“我虽身为下贱,却从来没有被这般羞辱过,立秋姑娘,我知道你恨我惦念顾公子,可情之所至,并非人心可控呀!今日之事,完全是这两个歹人所为,与我跟妈妈毫无关系,立秋姑娘可别恨错了人。” 立秋冷笑。 都什么时候了,安盈盈还在装无辜。 以为这里的人都是傻子吗? 大荣媳妇第一个开骂:“窑姐儿就是窑姐儿,说话不过脑子,张口就来,你当我和我男人都是聋子?没听见那老鸨子咋许诺这俩混账玩意儿的?快收起你那狐媚子的一套吧,在我们这儿,你那一套不好使唤!” 顾长安更是干脆,竟然一手一个,将萍姑和安盈盈都丢出了车厢。 “赶紧照着我媳妇儿说的做!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媳妇儿叫你们干啥,你们就得干啥!” 安盈盈原本打扮得跟一朵花儿似的,此时浑身上下都裹着泥浆,根本看不出半点红姑娘的风采。 她哭哭啼啼地趴在地上,还指望着顾长安能救她:“顾公子,你为什么不信我?” 顾长安蹲在大车里,轻轻摸着菜刀背:“你说啥胡话?我不信我媳妇儿的,我信你一个外人?赶紧扇那个老鸨子的脸!使劲儿扇!扇到我媳妇儿说满意为止!” “不是叫我满意,”立秋冷冷地盯着安盈盈,“我说过了,什么时候这两个人的胳膊不流血了,你们俩什么时候住手。” 谁叫这两个大汉是因为萍姑和安盈盈受伤的呢? 若是萍姑二人没想着合伙骗她,这两个大汉还好好的呢。 二人开始还不想用力,落在对方脸上的巴掌不像是在打,倒像是在摸,被张大荣一人扇了一个大嘴巴子:“这样才叫打脸!不疼不痒的干啥呢!” 安盈盈委屈地撇嘴:“她是我妈妈……” 话未说完,张大荣俯身捡起地上的菜刀,架在萍姑肩头。 萍姑尖叫一声,立时狠狠扇了安盈盈一巴掌。 这一巴掌差点打得安盈盈晕过去,她刚跪好,萍姑的下一巴掌紧随而至。 连续的几巴掌激起了安盈盈的怒火,她再不肯手下留情,也朝着萍姑的脸狠狠打了过去。 安盈盈两只手都留了长指甲,一巴掌下去,萍姑的脸上就出现了几道血痕。 两个人都打红了眼,根本不用张大荣监督,就扭打在一起。 立秋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她和大荣媳妇躲在别人的屋檐底下,看着大荣媳妇衣裳都湿了,就叫大荣媳妇回去。 “我刚刚看见车上有一把伞,婶儿,你和大荣叔撑着伞先走吧。” “不急不急,大荣正要送我去老君庙呢。” 立秋奇道:“黑灯瞎火,又是下雨天,你俩咋这个时候去老君庙?是庙里出了啥事?” “啥事都没有,我们两口子不放心小姑婆一个人留在老君庙,就商量着我去做个伴,叫他在家看家。” 立秋猛然想起梦中张大荣家的房子塌了,心里隐隐升起不安。 “大荣婶儿,这场雨一下七八天,你们干脆就收拾些换洗衣裳,一家子都住进老君庙,等雨停了再回来。” “那哪行?之前是大荣没回来,我没法子,才不着家的,现在大荣回来了,就把他留下看家,家里没个人守着,总归不好。” 立秋没法跟大荣媳妇明说,又怕大荣媳妇固执,只得再次将南风搬了出来。 “婶儿,我以前没告诉你,是担心你害怕,其实,那天南风道长来咱们村里转悠了一圈,一眼就看出你家房子要出事。” “啥?” 大荣媳妇脸色一白,一口气没喘上来,头一歪,竟然往地上栽! 第152章 顾长安的杀猪手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慌忙扶住大荣媳妇:“婶儿,你这是咋的了!” 不至于吧? 大荣媳妇的胆子咋这么小,她的话还没说完,大荣媳妇就吓得晕过去了。 “没事没事。” 张大荣几步跑过来,将大荣媳妇揽在了怀中,掐了掐大荣媳妇的人中,大荣媳妇就醒了。 “立秋,你别怕,我就是一时没喘上气,”大荣媳妇扶着肚子笑了笑,“前几日在老君庙,南风道长给我诊脉,说我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四个月! 立秋盯着大荣媳妇的肚子瞧了好几眼,怎么看也看不出大荣媳妇这样子像是有孕四个月。 该不会是南风那厮瞎说的吧? “是我不好,”张大荣很自责,“我没本事,挣不来多少钱,叫她跟着我受苦,有了孩子还吃不上好东西,这肚子就没显怀。” 大荣媳妇的确很瘦,怀孕了可得吃些好东西,不然,大人和孩子都受不了。 “既然有了身子,就更不能淋雨受凉,你们快些回家收拾收拾,先住进老君庙,等雨停了再回家。” 大荣媳妇还惦记着立秋刚刚没说完的话:“立秋,南风道长说我家的房子有啥事?” “会塌。” 立秋面色冷峻,张大荣两口子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听我媳妇儿的没错,”顾长安扶着腰跳下大车,拍了拍垂着头的骡子,“大荣,别耽搁了,赶紧赶着大车去老君庙吧。” “那是我的大车!” 被安盈盈压在身底下的萍姑声嘶力竭地大喊,顾长安毫不客气地赏了她一巴掌。 “什么你的!小爷看上了,那就是小爷的!” 萍姑咬了咬牙:“怪不得人家都叫你赖子,你果然就是个不要脸的赖子!” 顾长安呵呵冷笑了两声,一脚踩上萍姑的脸:“你现在见识到了也不晚,你给小爷记住了,以后再敢打我媳妇儿的主意,我就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道闪电划过,把顾长安脸上的狠戾照得清清楚楚。 立秋有些担心,这样的顾长安,会不会叫张大荣夫妻俩心里犯嘀咕? 偷眼一看,张大荣正一脸鄙夷地盯着萍姑和安盈盈,根本就没觉得顾长安做得会不会太过分。 她不免好奇。 顾长安和张大荣好像对彼此十分信任。 一个是村里人眼中的赖子,一个是憨厚老实的年轻后生,这二人到底是为什么会变得跟异性兄弟似的? 她还在出神,张大荣已经将大荣媳妇抱进了大车。 “顾大哥,我们先走一步,回头你来老君庙取大车。” 萍姑一共叫来了两辆大车,这一辆被张大荣赶走了,剩下一辆拉车的骡子似乎受了惊,往前走了两步,车上便传来了一阵惊呼。 几个小姑娘从大车里钻出来,被雨水一淋,又爬回了大车上。 “大哥大姐!救救我们吧!”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姑娘大着胆子求立秋和顾长安。 “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是张家的大婶说,她儿子考上秀才,在府城有门路,能将我们送进大户人家做丫头,家里人就把我们送过来,指望着我们能在府城过上好日子。” “谁知道张家大婶当着我们家里人的面说得好好的,转头就把我们卖给了老鸨子……大哥大姐,求你们救救我们,把我们送回家里吧!我们不想做窑姐儿!” 她一哭,车里其他的女孩子都跟着哭起来,一个个嘴里都喊着不想做窑姐儿。 立秋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僵硬。 不想做窑姐儿…… 不想做窑姐儿! 这不是她在梦里就一直喊的那句话吗? 她元立秋是好人家的姑娘,她死都不会做窑姐儿! 这些姑娘跟她一样,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呀。 要是能有别的路走,谁愿意去做窑姐儿? “长安哥……” 立秋咬了咬唇,眼泪和着雨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要不,咱们救救这些姑娘们吧。” 顾长安眉头紧蹙:“小秋,你可想好了?” 救下这几个姑娘,萍姑会损失一大笔钱,以后一定会恨上他们,找准机会就会报复回来的。 立秋凄然一笑,反正她和萍姑之间早就结下了仇,也不差这一桩了。 “长安哥,我想好了,咱们救!” 要救这几个姑娘可不是容易事。 若是天气好也就罢了,赶着车把姑娘们挨个送回家就行了。 可现在在下大雨,又是大晚上,好巧不巧,顾长安还伤了腰。 这一天到晚又是扔石子打胡氏,又是飞菜刀砍大汉,顾长安根本就没好好休息过,腰伤更严重了。 叫他连夜赶着车送姑娘们回家,那不是要了他的命? 立秋想救这些姑娘们,可她也心疼自己的男人。 她还想跟长安哥好好过日子呢,可不想长安哥落下病根。 “有了!”顾长安忽地吹了声口哨,笑嘻嘻地道,“叫你大哥来赶车!先把这些姑娘们送到老君庙,等雨停了,再把她们送回家。” 立秋吃了一惊,又送到老君庙?老君庙的房子够住吗? “你放心,”顾长安一眼就看出立秋在想什么,“老君庙的空房子还有几间,南风那厮就独占了两间!叫他腾出一间房给这几个女孩子住,不然空着也是白费了。” 他一面安抚立秋,一面顺手就将那两个大汉绑了起来。 两个大汉受伤的胳膊已经耷拉下来了,但并没有被砍断。 “我说过,我杀猪的手艺很好,”顾长安笑了几声,捡起菜刀递给立秋,“你别看他俩的胳膊好似只是流了点血,其实,我刚刚已经将他们的筋给割断了,以后,这两个混账杂种的胳膊就算是废了。” 一刀飞过来,一下子砍断两个人的筋! 立秋头一回真切体会到了顾长安所谓的“杀猪手艺”。 奇怪的是,她不仅不害怕,反而更加安心。 有长安哥在,旁人可别再想欺负她了。 “看着这俩婆娘,我去把你大哥叫来。” 临走前,顾长安抓起萍姑的头发啪啪扇了她两巴掌:“老实点,你要再敢动歪脑筋,我就把你一刀一刀片下来喂我家狗!” 第153章 因为她是小秋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雨越下越大,萍姑和安盈盈早就停了手,二人正相互依偎着,靠在前头人家的屋檐底下避雨。 那被绑起来的两个大汉可就惨了,被大雨淋得都睁不开眼。 下这样大的雨,张家人还要连夜去地里收麦子,造孽啊。 立秋想着想着,嘴角就不由自主向上翘。 她早就告诉过村里人了,是六叔公不信她。 这场雨过后,张氏族人应该都会对六叔公心存怨恨。 六叔公的威信下降,加之又跟刘氏撕破脸皮,就更加分不出心神来对付她。 她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元立秋!你笑什么!” 安盈盈抱着双肩,脸颊已经高高肿起,说起话来便有些含混不清,得仔细听才能听清楚。 “你一定是在笑我们!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心思怎么这么歹毒!看我们如今这个样子,你觉得很好笑吗?我告诉你,你不要太得意,等我回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萍姑一把捂住她的嘴,可已经晚了,立秋提起菜刀,狠狠地砍了下去。 “啊!” 安盈盈当场就两腿一蹬,白眼一翻,晕死在萍姑的怀中。 一股尿骚味渐渐弥散开来,即使是雨水的气息也难以遮掩。 立秋收回菜刀,重新回到了屋檐下。 胆子可真小,她只不过是用菜刀背吓唬吓唬安盈盈罢了,安盈盈竟然被吓尿了。 有时候立秋都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她梦中那个一身傲骨的安盈盈。 萍姑可不想失去安盈盈这样一棵摇钱树。 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抚胸口,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安盈盈弄醒。 “妈妈!”安盈盈一头扎进萍姑的怀中,“我还活着吗?” 这两个人方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现在却好得如同亲母女一般,真是叫立秋费解。 “你现在还活着呢,可明年还能不能活着,那就说不准了。” 立秋冷冷地盯着安盈盈。 “干你们这一行的,要不就是被人折磨死的,要不就是得了脏病死的,安盈盈,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趁早脱身,不要等染上花柳病再后悔。” 话已至此,立秋仁至义尽。 以后安盈盈是生是死,都与她毫无关系。 “你这个恶毒的贱人,又在诅咒我!” “你说谁是恶毒的贱人呢?” 一辆大车停在路边,顾长安撑着伞,慢腾腾地走到立秋身边。 “给我媳妇儿赔礼道歉。” 他眸中冷森森的,只有在看着立秋的时候才会柔情如水,其他万物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个冰冷的物件罢了。 安盈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顾公子,你、你是不是嫌弃我?嫌弃我是个窑姐儿,所以才会对我这么凶?” 顾长安微微摇头。 “人常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我顾长安和那些人不一样,你是谁,是窑姐儿,还是千金大小姐,都跟我无关,因为我不在乎,你明白了吗?” 安盈盈哆嗦了两下,忽地指着立秋,厉声问道:“那如果她是窑姐儿呢!顾公子,你会嫌弃她吗?” “不会。” 顾长安回答得干脆利落。 “小秋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对她心生欢喜,因为她是小秋。” 安盈盈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 “原来如此。” 她嗤笑着摇头。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值得我安盈盈去爱的人,顾长安,你也一样!你以为你能永远对元立秋一片痴心么?你错了!” “你现在对她这么好,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有遇到更好的!等你有钱有权了,自会往家里搜罗一堆美人,一个元立秋算什么!” “闭嘴!”赶车的张大郎一声怒斥,打断了安盈盈,“立秋,这就是要把你拐走的拐子?” 张大郎穿了一身蓑衣,那张黑脸隐藏在阴影里,本来脾气就凶,这样一来,更添威严。 可惜了,这样一个汉子,摊上了张老蔫和刘氏这样一对爹娘,偏偏还是个愚孝的蠢货。 “就是他们几个,”立秋朝着张家的方向指了指,“这个老鸨子一直在你家住着,你娘每日好吃好喝地供奉着她们,以前都不舍得给一品二锦吃鸡蛋,倒是舍得给老鸨子吃。” 张大郎身子一抖:“长安跟我说了,我会把那几个姑娘送到老君庙,等天晴了,我再把她们送回家。” “你不回去看看你娘?你娘叫人打了,打得可不轻呢。” “我知道,”张大郎声音很沉闷,“这事不能就这么轻易了了,等雨停了,我去找爹和老三商量商量,还有老二,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等雨停了,我去陈家看看。” 等雨停了,等雨停了。 张大郎可真是变了。 要是以往,他立马就火急火燎地冲回去看刘氏了,哪还能坐得住。 看来于翠花还真有几分手段。 立秋忍不住冲着顾长安俏皮地眨了眨眼。 顾长安没吭声,把伞送进立秋手里:“你先回去,我赶着大车送送大哥。” 立秋还没应声,他又低声道:“孙拙醒了,你回去只管做你的活儿,不用管他。” 孙拙醒了! 立秋的一颗心登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得赶紧回去问问,到底发生了啥事,她和长安哥要不要收拾了细软赶紧跑。 等立秋走远了,顾长安叫另一辆大车上的几个姑娘上了张大郎的车:“大哥,这些姑娘就劳烦你送去老君庙了。” “别这么客气,”张大郎瞪了萍姑几眼,“长安,你一个人能顾得过来么?要不要我帮你一把,把这老鸨子打死算了。” 萍姑登时一个激灵:“我上头有人!我干女儿嫁给了知州大人的小舅子!你要是敢打死我,就等着被抄家灭族吧!” “你他娘的还敢威胁我!” 张大郎跳下车,照着萍姑的胸口就踹了一脚:“老子把你打死了扔进山里喂狼,黑灯瞎火又下暴雨,谁能知道!” “大哥大哥,算了算了,冷静点。” 一看张大郎的火气上来了,顾长安赶紧拦住他。 他托人查过,这个萍姑的确有点来头,杀了萍姑,徒增麻烦,不值当。 “大哥,我有个法子,定能叫这老鸨子狠狠吃些苦头。” 第154章 戳破萍姑的谎言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好像唱戏开场前的那一阵密集的锣鼓点。 偶尔能听到从地里传来的呵斥声,那是拥护六叔公的张氏族人在地里抢收麦子。 黑漆漆的乡村小路上,跌跌撞撞地走着四个人。 他们被雨水浇得睁不开眼,互相扶持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稍微想歇一歇,后头的鞭子就毫不留情地甩上来。 “不许停!接着往前走!” 萍姑实在是走不动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顾公子,你行行好,叫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吧!下这么大的雨,我们根本就走不到镇上去!” “怎么就走不得了?” 顾长安赶着大车跟在萍姑几个人身后。 “平阳村离镇上也不远,咬咬牙就走到了,你现在走不动,是想等着一会儿叫大雨给你冲到平阳河里去么?” “顾长安,你少吓唬人!”安盈盈抹了抹脸,咬着嘴唇狠狠地瞪了一眼顾长安,“这雨才多大,怎么可能会将人冲到平阳河去!” “既然冲不走,那你们怎么就走不到镇上了?赶紧走,小爷就在这里看着你们,要是你们敢耍花招,就小心我手里的菜刀!” 安盈盈不肯服软,疾冲几步,跑到大车跟前,一手拽住了顾长安的袖子。 “你根本就不敢将我们怎么样!你可别忘了,我干姐姐嫁给了知州大人的小舅子!你信不信,等我回去了,就立马写信给干姐姐,叫她跟知州大人说一声,把你这个赖子抓走做苦力!” 安盈盈之前有多心悦顾长安,现在就有多恨顾长安。 她跑回去摇晃着萍姑,逼着萍姑说句话:“妈妈,你快告诉他,我那个干姐姐有多得意,跟知州夫人处得多好,你快告诉他啊。” 顾长安的嘴角一直挂着戏谑的笑容,他冲着萍姑吹了声口哨:“说呀,你怎么不说话了?呵呵,我倒是想看看,知州大人认不认小妾的弟弟为小舅子。” 萍姑一张脸顿时一片煞白:“你都知道了?” “亏你还有脸说你干女儿嫁给了知州的小舅子,知州的小舅子在京城,今年才八岁,怎么娶你的干女儿?就是那小妾的弟弟,也不过是把你干女儿买回家中做了个妾室而已,你到底哪来的脸编这一堆瞎话吓唬人?” 顾长安压根就不怕萍姑所谓的上头有人,他早就叫人去查了萍姑的底细。 这个萍姑也是窑姐儿出身,虽然姿色并非绝佳,但仗着脑子灵活,心狠手辣,硬是给自己赎了身,又攒下家私,开了这家红袖招。 她野心颇大,还在做窑姐儿的时候,就拉拢那些有钱或者有权的恩客,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断了来往,等到自己出来单干,就更是曲意奉承这些恩客。 渐渐地,便在这个圈儿里有了一些名气。 这次来清水镇,是因为在京城里得罪了一个比她还有手腕的老鸨子,给人撵出了京城,不得已,才跑来这偏远小镇。 顾长安不想打死这种人,一来,萍姑在道上混得久了,什么人都认识,万一真有人要为一个老鸨子报仇呢?这种麻烦就没必要去招惹了。 二来,他答应过立秋,不会再去做这种杀人的勾当,无论外头发生啥事,他都只想守着他的小秋过日子。 谎话被戳破,萍姑就越发心虚,只好抓着安盈盈发脾气。 “都是你这个小贱人想出来的馊主意!要不是你哄着我将立秋姑娘给拐走,能出后头这么多事吗?你还不赶紧给顾公子赔不是!” 安盈盈被打得呜呜咽咽地哭,一边哭一边挡着自己的脸:“如今没有刀架在脖子上,妈妈还想打我么?打坏了我,谁给妈妈挣钱?” 萍姑不舍得真打安盈盈,掐了她几把,又谄媚地笑着,求顾长安:“顾公子,您就行行好,放了我们吧。” “我也没把你们怎么着,”顾长安朝前头挥了挥鞭子,“继续走啊,小爷没功夫跟你们耗,继续走!” 几个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走了许久,回头一瞧,顾长安赶着大车跑了。 “死赖子!别犯在老娘手里,老娘迟早要杀了你!” “妈妈有这骂人的功夫,还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呢,”安盈盈蹙着眉抱怨,“这荒郊野岭的,咱们是找个地方躲雨,还是咬咬牙,走回镇上去?” 萍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自然是找户人家躲雨了!” 她十分嫌弃地踹了那两个受伤的汉子一脚:“你们这两个废物,赶紧给老娘滚回镇上,再弄一辆大车来接老娘!” 两个汉子身上有伤,又淋着雨,本就心里不爽,被萍姑又打又骂,越发不爽。 想着以后胳膊就这么废了,一辈子是个废人,在窑子这种腌臜地方,连个打手都当不上,只能当被人瞧不起的龟公,二人心里的火气就蹭蹭蹭直往上冒。 终于,在萍姑再一次伸出巴掌的时候,两个大汉大喝一声,竟扑过来,将萍姑和安盈盈拖进了路边的林子中。 顾长安赶着大车回到家,平阳村早就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老四在院子里叫了几声,紧接着,立秋便一手撑伞,一手端着烛台,出来接顾长安。 “长安哥,你总算回来了,萍姑她们人呢?” “走了,”顾长安揽着立秋的肩,把她推回了小院里,“收拾些干粮,再拿五两银子给孙拙,咱们连夜把他打发走。” 立秋吃了一惊:“他受着伤,现在又下着雨,你叫他一个人去哪儿呢?” “天涯海角,总有他安身的地方,总之,不能是这里。” 顾长安脸色严肃,立秋知道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就默默地去收拾了个小包袱出来,里头放了几个包子,一盒点心,还有一套顾长安的旧衣裳,另有五两银子。 家里银子不剩多少了,剩下那些钱得算计着花,最起码要熬过这个年。 立秋麻利地收拾好包袱,孙拙已经上了门口的大车。 他脸色虽苍白,但人还算是有精神。 立秋将包袱递给他,他低声道了一句谢,又跟顾长安点头致意:“我走了,记住我的话,小心何季卿。” 第155章 和老四抢媳妇儿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这句话犹如一记响雷,将立秋打得差点站不稳。 小心何季卿! 孙拙是去追何季卿的,难道那何季卿真的是官府的人? 那长安哥岂不是危险了? “长安哥,咱们也别干等着了,赶紧收拾东西跑吧。” 趁着下大雨,先躲到山里去,等雨停了,官府找过来时,他们早就逃远了。 “不干我们的事。” 顾长安扶着立秋进了堂屋,叫立秋把门关紧,赶紧上炕歇着。 “你怎么还能歇得住!” 立秋急得直跺脚。 何季卿真出了问题,长安哥肯定跑不了。 “当然歇得住了!” 顾长安打了个哈欠,惬意地摸着老四的小脑袋瓜:“我媳妇儿都没做梦预警,那就说明我没事,我怕啥?” 立秋一怔,随即就垂下了头。 “我怕是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梦了。” “那不是挺好?这说明媳妇儿以后就顺风顺水,再也不会有这样那样的灾难了。” “不是这么回事!”立秋摇头,“我的意思是,老天爷把赐给我的能力收回去了,譬如今日我遇险,老天爷就没警示我。” 是她犯了什么错吗? 为什么老天爷不再帮她了? “那是因为老天爷知道,你今日根本就不会被萍姑带走,”顾长安撑起身子,搂住立秋的腰,“你仔细想一想,今日没有老天爷预警,你任何防备都没有,但却依旧靠着自己跳下了大车,是不是?” 仔细一想,的确是这样。 其实后头就算没有遇到张大荣夫妻俩,立秋再跑几步,随便找一户顾氏族人家中,就能脱险了。 “这就对了嘛,你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情,老天爷为啥还要告诉你?难道你有个头疼脑热,吃饭噎着了,喝水呛着了,老天爷都要提前告诉你?那你这不是要把他老人家给累死吗?” 立秋“噗嗤”一声笑了:“就你歪理多。” 长安哥说得没错,她不能一辈子都靠噩梦预警活着。 老天爷帮了她这么多次,她应该知足了。 “孙拙跟何季卿到底是咋回事?你又跟张大郎说了啥?” 立秋脱了鞋子爬上炕,歪在顾长安身边,缠着顾长安问来问去。 两个人中间夹着老四毛茸茸的小脑袋瓜,这小家伙现在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要么就啃炕席子。 好好的一张席子,都被老四啃出一个小洞了。 顾长安不让老四继续啃,从炕几上的瓷盆里找出一块点心,塞给老四。 立秋急了,推了他一把:“你快说呀。” “孙拙没找到何季卿。” 立秋一下子坐了起来:“那他是咋受伤的?又为啥一口咬定何季卿有问题?” “他领着兄弟们去追踪何季卿,结果半道上遇到了银鱼卫,除了他,兄弟们都折损了,他就以为是何季卿通风报信。” 立秋蹙眉。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点病? 自己遇上了银鱼卫,怎么就赖上何季卿了? 受了伤,不找个地方好好躲着,偏生大张旗鼓地来找长安哥。 这幸亏是遇上了张大郎,若是遇上张由,孙拙、长安哥,包括老君庙里的那些假道士们,一个都跑不了。 “那你跟张大郎怎么说的?” “我编了个故事。” 顾长安笑了笑:“我说孙拙是个苦命人,自小爹死了,被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眼看着就要叫老娘过上好日子了,老娘却被邻居几个兄弟欺负死了,孙拙气不过,提刀就把那几个兄弟给杀了,正在被官府通缉呢。” “啥?” 立秋差点从炕上蹦下去。 “顾长安,你……你疯了吗!你就不怕张大郎去官府告发孙拙吗?” 直截了当跟张大郎挑明孙拙杀了人,顾长安这是怕孙拙死得不够快是吧? “小秋,我必须得这么说。” 顾长安正色道:“张大郎不傻,一般的理由糊弄不了他,必须得半真半假地带出那么一点事实,他才会信,他这个人又孝顺,把个同样孝顺且忠义的孙拙拉出来,摆在他眼前,他只有惺惺相惜的份儿,怎会去官府告发孙拙呢?” 话虽是如此,可想到今日张大郎都没回去看过刘氏,立秋心里就不踏实:“张大郎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现在好像对刘氏不那么孝顺了。” “人都是会变的,现在他身边有个于翠花成天吹枕边风,再加上有个对他不亚于亲娘的王寡妇做对比,张大郎对刘氏的那点情分,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被消磨掉了,刘氏要是不改,很快就会失去张大郎这个儿子的。” 立秋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什么时候,秋菊那傻丫头也能跟张大郎张二嘎一样,看清楚刘氏的为人就好了。 下雨天,睡觉天。 半夜里惊雷停了,雨水将连日来的燥热冲刷得干干净净,立秋甚至觉得有些冷,又不想开箱子去拿刘氏给的那床被子,干脆就往顾长安怀里拱。 谁叫顾长安身上这么热呢? 把自家男人当暖炉,抱着睡觉都舒服,不用白不用。 她倒是舒服了,却苦了顾长安。 原本睡得好好的,立秋跟小猫一样钻过来,胸前两团肉贴着他的胸膛直磨蹭,磨得他心底的火都上来了。 奈何一动,腰就疼,只得咬牙忍着。 老四那小家伙有样学样,哼哼唧唧地爬上他的胸口,贴着立秋胸前的那两团肉,四脚朝天睡得软憨憨的。 “小畜生,你倒是舒服。” 顾长安笑骂一声,伸手抓起老四往身边丢。 老四哼哼唧唧,爬起来又钻到立秋的胸前。 睡梦中的立秋嘤咛一声,伸手揽住了老四。 小家伙颇为得意,十分不屑地瞥了顾长安一眼,撅着屁股往立秋的胸口又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下去。 气得顾长安直咬牙。 “小畜生,别得意,赶明儿不给你肉骨头吃!” 老四根本就不搭理顾长安,小家伙知道这家里是谁做主呢。 舒舒服服睡到天光发亮,一声凄厉的唢呐响把整个平阳村都给惊醒了。 立秋一个哆嗦睁开眼,下意识就抱住了顾长安的腰:“长安哥,外头咋的了?” 第156章 不许说我男人不好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别怕别怕,”顾长安将立秋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应该是六叔婆出殡。” 这个天出殡,六叔婆这要走,也走得不安生呀。 立秋重新躺好,摩挲着老四毛茸茸的小脑袋,打了个哈欠。 雨下得这么大,就适合睡懒觉,可凄厉的唢呐声断断续续的,搅得人心里烦躁不安。 立秋索性下了床,先喂了小鸡仔,又撑着伞去草棚里生火做饭。 正如她梦见的那样,老天爷跟漏了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下头倒雨水,时不时刮起一阵妖风,夹着雨水往草棚子里灌。 立秋根本撑不住伞,只能换了蓑衣,这才勉强煮熟了饭。 两口子才吃好,牛婶就来敲门。 立秋赶紧开门,湿漉漉的牛婶一头撞进来,扯着立秋进了堂屋,蓑衣都没脱,就开始抱怨。 “这风啊,可真古怪,从前听戏文里说,风从四面八方来,我还寻思那唱戏的在吹牛皮呢,今儿个才算见识了,这风的确是从四面八方来的。”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瞧,里头是三个鸡蛋外加两张大饼。 “我寻思这样的下雨天,你家那破草棚支撑不了多久,就多做了两张饼给你们送来。” 立秋一摸,那饼还是热乎的呢。 “婶儿,我们才吃过了粥,这饼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 “我都拿来了,还拿回去干啥,”牛婶朝着东屋努了努嘴,“我烙的饼可好吃了,顾赖子小时候就喜欢吃我烙的饼,还喜欢吃我做的红糖饼呢,等我送六婶回来,我就做红糖饼吃,叫你尝尝我的手艺。” 立秋没想到顾长安小时候和牛婶关系这么好,如今见了面就吵,真是叫人唏嘘。 “那我就多谢婶儿了。” 牛婶有些不大自然地撇了撇嘴:“你提点了我一回,咱娘儿俩就不说这个谢字了,我得走了,去送送六婶,你去不去?” 立秋可想去了,下这么大的雨,憋在家里有啥意思,还不如去坟头看戏。 “婶儿,你等等我,我去跟长安哥说一声。” “不许去。” 顾长安板着脸拒绝。 “昨儿个趴在墙头上看热闹也就算了,今儿个下这么大的雨,你还想去看热闹?着凉了怎么办?” “不会不会,我多穿点。”立秋拽着顾长安的胳膊撒娇,“长安哥,你和老四乖乖在家等我,我去去就回,喏,给你大饼吃,你们爷儿俩饿了就啃大饼吧。” 她说完就跑,急得顾长安扶着窗户一直喊小秋。 “长安哥,你好好躺着吧!我回来帮你办事儿!像昨儿个那样办!” 顾长安一下子就气血上涌,这个小媳妇儿,这是要要了他的命呀! 牛婶特别好奇:“立秋,你要帮那赖子办啥事?你可别怪婶儿没提醒你,自从他爷走了之后,这赖子就不学好,他办的事,那没有一件是人事儿,你帮他办事,可别被他坑了。” 立秋不爱听这话。 长安哥怎么就不办人事了? 他不办人事,能冒着得罪全村唯一一个秀才公的风险把她娶回家? 立秋心里藏不住这口气,直截了当问牛婶。 “婶儿,长安哥到底干啥了,你为啥总这么说他?” 牛婶啐了一口:“还能干啥?不学好呗!他爷去了之后,他就跟着人上树摸鸟下河捞鱼,啥混账他干啥,这也就算了,村里的小子们,谁小时候没干这个?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我儿推进河里!” “不可能!长安哥绝不是这样的人!婶儿,这事儿是你亲眼看见的吗?你问过你自己的儿子了吗?” 牛婶愤愤不平地道:“秀才公说的!我儿倒是说,赖子没推他,可我儿自小和赖子一块长大,啥都听顾赖子的,顾赖子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我估摸着他说的肯定不是实话,秀才公就不一样了,秀才公自小就是好孩子,肯定不会说谎话哄人。” 立秋冷笑,原来是张由说的。 “婶儿,你咋这么傻?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说没推人,你不信,自己亲儿子说的话,你也不信,偏偏信别人儿子说的话!张由嘴里可没一句真话,你呀,被他哄了这么些年,还信他呢!” 牛婶死活不肯信顾长安,一口咬定张由说的就是真的。 立秋懒得跟她辩驳:“婶儿愿意信他就信去吧,不过有一件事,我得跟婶儿说清楚,往后在我跟前,你可别再说长安哥的不是,也别再叫他赖子,不然,我肯定会跟婶儿翻脸。” 牛婶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辈拿捏住。 她有心想跟立秋翻脸,可思来想去又舍不得。 村里老跟她一起说闲话的那些妇人们,表面上跟她好,实际上就是为了贪图她的零嘴儿才跟她闲磨牙,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她呢。 也就只有立秋,肯提点她几句。 要是跟立秋翻了脸,以后她说错话,就没人肯指出来,届时落得个跟刘氏一样的下场,被人按着打,老九房可没人来救她。 “好好好,我不说了。” 不得已,牛婶只好服了软。 “咱们不说以前的事了,一会儿到了张家祖坟,立秋,你可千万要跟紧了我,咱们啥也别干,啥也别说,就老老实实站着看戏。” 宗妇出殡,按规矩,只有族里的男人和各房的辈分高、威望大的妇人才能送到坟头上,其他妇人没资格送殡,只能在祠堂等着。 老九房只有狗子叔一家人,牛婶自然得送六叔婆进祖坟。 路上遇到张家人,有人看了立秋一眼,便问牛婶这是啥意思,咋带了个顾家的媳妇去上坟。 “我家男人不在家,下这么大的雨,我怕路上滑摔一跤,就带个人去照应着。” 那人冷笑:“你派头还挺足,上祖坟带外人,这可不合规矩。” 牛婶忙打了个哈哈:“我把立秋当半个闺女看,她也不算外人。” “是不算外人,”张家二房张老狗的媳妇郑氏插嘴,“立秋是老蔫大哥的干女儿,那就是我们二房的人,代替老蔫大哥和大嫂去送殡,咋就不合规矩了?” “呸!别提张老蔫!”人群中,有人大骂,“张老蔫那个狗东西,竟然敢不回来送殡,这是根本不把族长放在眼中,反了天了!” 第157章 坟头看戏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有人骂张老蔫,自然就有人为张老蔫辩解。 “按理说,这人去了最起码要在家里停七天的,今儿可没到日子,是昨晚上族长临时决定今天出殡的,张老蔫不知道,那也不能怪他。” “就是就是,张小忠去城里找他哥张大忠回来奔丧,这还没到家呢,他俩是族长的儿子,都没来奔丧,张老蔫没来,又能咋地?” “唉,我们听了族长的话,硬是没下地收麦子,这两天光顾着嘲笑收麦子的顾家人了,谁能想到老天爷真能下雨?一晚上冒着大雨好不容易收了点麦子回来,大早上的还得冒着大雨去送殡,谁来心疼心疼我们?” 有人提起被泡在地里的麦子,大家伙心里都不是滋味。 送殡的妇人们开始嚎哭,不是哭死去的六叔婆,而是哭自家没收回来的麦子。 汉子们也红了眼圈。 村里富裕的人家能有几户? 一年到头辛辛苦苦,不就为了地里的那点收成? 现在全没了,搁谁心里能舒服? “也别怪人家张老蔫不回来奔丧了,前日我看到张老蔫了,他不是娶了个二房么,那二房也有十几亩地,张老蔫和他大儿子忙着给二房收麦子呢,人家才是真聪明,不管下不下雨,总有一边能保得住。” “二嘎娘不是还为了收麦子的事跟族长吵起来了么?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听二嘎娘的。” “下雨这事可是张老蔫的干闺女先说起来的,你当初咋不听那丫头的?” 说来说去,又把这件事扯到了立秋身上。 郑氏好奇地问立秋:“妮儿,你是咋知道老天要下雨的?” 立秋抿嘴笑:“我都说了,是老君庙的南风道长说的,长安哥不是在帮着道长修缮老君庙嘛,道长看他人品端正,踏实肯干,就把这老天要下雨的事情告诉了长安哥,想着叫长安哥跟大家伙说一说,也算是功德一件。” 这回没人反驳立秋,也没人再说顾长安是个赖子。 人家那么神的道长都说顾长安人品端正,他们非要说顾长安是个偷鸡摸狗的赖子,那不是在跟老天爷作对? 再说了,一得知这事,小两口就赶紧劝村里人收麦子,是族长叫他们不许收,他们也没法怪人家小两口。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的族长不长眼。 六叔公撑着伞,跟在棺材后头,根本就没听到身后族人的抱怨。 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滑,缓缓登上山路,浑浊的老眼一直盯着那口漆黑的棺材。 贞娘说,他们虽然年纪大了,可离着去见阎王爷还好些时候呢,这棺材过几年再准备也来得及。 到时候叫儿子女儿细细寻访,寻一副上好的双人棺,他们两个躺一块,下辈子还做夫妻。 可棺材还没找到,贞娘却先撇下他走了,这副棺材,还是临时去镇子上的棺材铺买的。 镇上的棺材铺能有什么好棺材! 委屈了贞娘。 若不是贞娘去得仓促,若不是忽然就下了这场大雨,贞娘身为张氏族里的宗妇,身后事怎会这么潦草。 瞧瞧这些来送殡的,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好像死的是自家的老娘,其实他们的眼泪不是为贞娘流的,而是为地里那不会说话的麦子流的! 几亩麦子怎能和他的贞娘比! 哭吧哭吧,最好叫他们的麦子都泡烂,这样他们会哭得更惨,他就当这些人是为贞娘哭的。 往后瞧了一眼,张老蔫家竟然一个来送殡的都没有,六叔公的脸色就更黑了。 好个张老蔫,这是摆明了要和他过不去呀。 仗着自己的儿子考上了秀才,就不把他这个族长放在眼里了。 可张老蔫忘了一句老话,阎王好哄,小鬼难缠。 他家虽然没出过读书人,他大儿子却是在衙门里当差的! 张家三娃子考上秀才有什么了不起,想考上举人?哼,那也得三娃子有这个命才行! 唢呐一路断断续续地吹着,大雨一刻不停地下着,送殡的队伍在山路上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张家祖坟。 按房头排,牛婶在最后头,立秋就站在牛婶身边,嘴里含着牛婶刚刚塞给她的姜糖,伸长脖子往坟头上看。 “你这丫头别探着头四处看,叫人笑话。” 牛婶低声斥责立秋,自己却扶着一边的树,踮起脚尖,不错眼地盯着坟头。 “哎哎哎,立秋,”她掐了立秋一把,“快看,开始挖坑了!” 下雨天很不好挖坑,刚挖出个坑来,坑边的土就被雨水冲了下去。 水连带着黄泥土,转眼就把土坑又给填满了。 汉子们只好再挖。 前前后后挖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坟坑给挖好。 六叔公倒是早就找好了念经的和尚跟看风水的道士,这几日一直养在家中。 倾盆大雨和隐隐的闷雷,叫道士和尚们也心烦气躁,坑儿挖得对不对,这入土的仪式全不全,他们都不在意,只希望赶紧把人埋了,他们好拿了钱赶紧走。 棺材刚埋进去,土还没开始填,半空中就响起一声炸雷,吓得那几个挖土填坑的汉子们差点把铁锨给丢了。 人群中有胆小的妇人尖叫一声,高喊着老天爷降雷劈人了。 很快,这喊声就连成了一片。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人群开始往山下疯跑。 立秋怕被人群挤倒,连忙拉着牛婶钻进了一边的林子。 山路湿滑,几个人脚一滑,接连滚下去,绊倒了前头的一大群人。 后头的人停不住脚,踩上了前头的人。 顿时,山路上就响起了接二连三的凄厉惨叫。 牛婶吓得身子都在发抖,她紧紧拉着立秋的手,问立秋咋办。 “等着吧。” 立秋随口应付着牛婶,下意识地往张家祖坟那儿看。 只见张汉中和张四海架着嚎啕大哭的六叔公,正往山下走。 而那个还没来得及填土的土坑已经被冲垮了,黑漆漆的棺材被冲了出来。 刺眼的亮光闪过,轰的一声响,一记惊雷正好劈在棺材上,棺材立时便着起了火。 虽然很快就被雨水浇灭了,但棺材还是被烧黑了一截。 “贞娘!” 山路上响起六叔公狠厉的哭喊。 “你放心,我定要叫那害你的一家子都不得好死!” 第158章 炕上哄男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拉着牛婶一直躲在树林里,等着山路上的人都走光了,她俩才出来。 “哎呦,可吓死我了。” 牛婶捂着胸口直喊阿弥陀佛。 “立秋,你瞧见没,刚刚大房有两个小伙子被挤下山了,五房的三大娘被踩死了,我看四房也有几个人被踩得不轻,抬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真是造孽哦!为了给六婶送殡,折进去好些人。” 经此一事,六叔公要跟张家一族好多人都结仇了。 众人明面上或许不敢议论,但私底下一定会传闲话,说老天爷降雨就是为了惩罚六叔婆,要不,咋就天降惊雷,劈中六叔婆的棺材?又咋能一波带走好几个给六叔婆送殡的人? 反正六叔公以后在张氏族里的威信怕是没有以前高了。 这是好事。 立秋一路哼着小曲回了家,进门先换了湿哒哒的衣裳鞋袜,爬上炕头就依偎在顾长安的胸口,把刚刚坟头那一场大戏讲得绘声绘色。 讲到惊雷劈中六叔婆的棺材,立秋便忍不住捂着嘴笑。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立秋一怔,赶紧偷眼去看顾长安的神色。 她承认自己梦中在红袖招待了十年之后,一颗心就硬得不像话。 六叔婆是害过她,但人都死了,她这般幸灾乐祸,的确不太好。 尤其是山路上还发生了那样惨烈的事,只要一想起来,立秋心里就不好受。 虽然五房被踩死的老太太曾经揪着她的头发暴打了她一顿,就因为她割猪草的时候摘了老太太早就看中的一把野枣,但她也不想看着老太太被生生地踩死呀。 她不该笑的,也不怪顾长安现在板着脸。 长安哥一定是在怪她冷血无情。 不成不成,她不能让自己在长安哥的心里变成这个样子。 长安哥喜欢她,不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心肠软么? 坏了心肠软这一条,长安哥对她的喜欢就会折了一半,以后再想支使长安哥干这个干那个,可就有点难了。 立秋连忙抱紧顾长安的脖子,一条腿搭上了顾长安的小腹轻轻地摩挲着。 “长安哥,我错了,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想起来从前被六叔婆扒光了衣裳污蔑,成了亲还差点被六叔婆害死,我就很委屈。” “尤其是想到要是我真的中了六叔公六叔婆的毒计,到时候还要连累长安哥,我这心里就好疼,长安哥,我好怕啊,我怕你会因为我被人害死……” 顾长安最受不了立秋这般娇滴滴地缠着他,尤其是那条腿还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他是个血气方刚的汉子,这咋受得住? “你别动。” 他腾出一只手按住立秋的小腿肚,狠狠心掐了那嫩肉一把:“你这会儿知道心疼我了?刚刚头也不回跟着牛婶去看热闹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心疼我?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饿着肚子等你半天了。” “饿着肚子?” 立秋怔住了,敢情长安哥不是因为她冷血无情才生气呀。 “我走之前不是给了你两张大饼吗?” 两张大饼够吃了呀,长安哥怎么还喊饿。 “别提那两张大饼!”顾长安咬着牙,愤愤不平,“你把大饼丢到炕上就跑,也不看看你丢到谁跟前了。” 立秋很诧异:“咱家只有你一个人呀,我没丢到你跟前,还能丢到谁跟前去?” “你丢到老四跟前了!”顾长安越说越委屈,“老四这个没良心的小畜生,把两张大饼全吃了!” “哎呦我的天呀!” 立秋赶紧把趴在炕头的老四提溜过来。 小家伙肚子鼓成球了,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直往立秋怀里钻。 “你这小东西,怎么这么贪吃?小心把肚皮撑破了。” 想抬手打老四一巴掌,叫它长长记性,可一看它那双大眼睛,立秋又下不去手了。 “罢了罢了,以后我多看着点。” 她爬下炕,从堂屋里摸出三个熟鸡蛋。 “牛婶早上来的时候给的,我寻思咱们早上吃过鸡蛋了,就没给你,你既然中午没吃饭,就先吃两个鸡蛋垫补垫补,晚上这顿,牛婶给咱们做红糖饼吃。” 顾长安的手一顿,把鸡蛋又推给立秋:“我不爱吃红糖饼。” “牛婶说你小时候最爱吃她做的红糖饼了,你少骗我。” 她戳了戳顾长安的脸颊,笑眯眯地凑过去:“人家今天累了嘛,就想偷懒一天不做饭,你就委屈一天,吃一天牛婶做的饭,也叫我松快松快。” 有旁人做饭,为何不享清闲? 顾长安只不过是因为和牛婶有误会,所以不肯吃牛婶做的红糖饼罢了,哄一哄就好了。 她可不想下着大雨,还要去草棚里做饭。 顾长安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就黑着脸点点头:“要不是我腰伤了,我就下厨做饭了。” “是是是,长安哥最厉害。” 立秋笑嘻嘻地凑过来,小手戳了戳顾长安的腰:“长安哥,你腰还疼吗?我帮你揉揉腰?” “疼,”顾长安哼了一声,“大伯下手可真狠,等雨停了,我非要上他家去要两只老母鸡回来补补身子。” “说得对,”立秋表示很赞同,“他家鸡鸭鹅养得多,咱们要两只老母鸡,再要一只大鹅,做个铁锅炖大鹅吃,我可馋这一口了。” 立秋从来没吃过铁锅炖大鹅,有一回张由去同窗家中赴宴,那位同窗家里就做了铁锅炖大鹅,张由回来一顿说,把立秋跟秋菊馋得口水汪汪的。 那会正赶上陈云芳怀头一胎,嘴馋得慌,刘氏就去集上买了一只大鹅炖了。 立秋还记得那香味儿,现在一想起来便口水生津,手里的鸡蛋都不香了。 等雨停了,她一定得去买一只大鹅吃。 两口子窝在炕上,把顾大伯家那几只鸡鸭鹅怎么个死法都想了一遍,越想越馋,这肚子里就越饿得慌。 等牛婶冒着雨来送红糖饼的时候,立秋饿得眼睛都发绿了。 “你这孩子慢点吃,别光顾着吃饼,就着咸菜吃。” 立秋嗡嗡点头:“婶儿,明天还能做啥好吃的?” “做韭菜盒子!”牛婶拍着手笑,“我才撑着伞去别人家要韭菜,就碰上张汉中和他婆娘胡氏了,立秋,你猜他家怎么了?” 第159章 我能养活你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头也不抬:“他家房子塌了。” 牛婶吃了一惊:“你咋知道?” 立秋抿嘴笑,她梦里梦见的呗。 不过这话可不能跟牛婶说。 她要是跟牛婶说自己做梦梦见要下大雨,转过头,牛婶就能跟人吹,说她是观世音菩萨跟前的龙女,专管老天下雨。 “下这么大的雨,张汉中家房子那么破,能支撑得住才怪呢。” 张汉中和胡氏都挺能干的,两口子一个常年在外拉大网、打石头,一个就在家里养猪种地,一刻也不得闲。 按理说这日子很能过得去,奈何他俩养了个不争气的儿子。 张汉中的儿子张发财从小就不成器,偷鸡摸狗无恶不作,原本张汉中把张发财送进学堂,指望他能考个状元郎出来。 可张发财进了学堂就是去捣乱的,不是把同窗的书本扔进了茅坑,就是将夫子的胡子一把扯断几十根,才去了两天就被学堂送回来了。 不得已,张汉中只得将张发财送到镇上做学徒。 这一去不得了,张发财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天天钻进赌场赌钱,把张汉中和胡氏攒了一辈子的钱输进去了不说,还把自己的两个亲姐姐都抵给别人了。 张汉中家的房子早几年就应该修一修,可钱都给儿子了,上哪儿去找钱修房子? 遇上这样的大雨天,那破房子肯定得塌了,两口子没被砸死,就已经是万幸。 “我儿虽然不着家,可比他家张发财好多了,最起码不败坏家里的钱,啧啧,瞧他两口子给儿子取的名,发财发财,我看叫破财还差不多,这大雨天,两口子啥也没拿,空着手往祠堂里跑,家里的鸡鸭怕是都被压死了。” 牛婶一脸幸灾乐祸,见立秋吃了俩红糖饼,就不让她吃了:“这东西吃多了也不好,你给里屋那个多留几个呀。” 立秋眉眼弯弯:“婶儿,你这么心疼长安哥呀?” “我心疼他干啥!”牛婶不自然地撇撇嘴,“我不掐死他就算不错了,还心疼他呢,我是想着,你狗子叔临走之前,叫我和你们两口子多多照应,我得听你狗子叔的话,省得等他回来,某人又要告状了。” 里屋传来重重的一声冷哼:“谁稀罕叫你照应。” 眼见得牛婶要发飙,立秋赶紧揽住牛婶的胳膊:“婶儿,他不稀罕,我稀罕!我等着吃婶儿明天做的韭菜盒子呢!” 有人做饭伺候着,多好的事!立秋可不能把牛婶给得罪了。 第二日,家中充当灶房的草棚子就支撑不住塌了。 立秋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心中盘算着等雨停了,是不是得弄点钱把房子修一修。 “索性就一次全修好。” 顾长安随口附和。 立秋犯起了愁:“上哪儿弄钱去呢?” 家里的现银本来就不多,实指望张由给的那些首饰能卖出点钱来,没想到只卖了五两,这五两前日还被孙拙拿走了。 要把家里的房子都修好,可不是三两五两就够花的。 孙拙那群人给的那些东西又不能动,南风那边还没开工,就算开工了,银子也不是一下就能给顾长安的,那得一个月一个月地去领。 合计来合计去,怎么合计,都合计不出一幢宅子来。 “要不,咱们把狗子叔给的那把匕首上的宝石抠下来吧。” 顾长安不同意:“那把匕首那么好看,抠一块宝石下来多扎眼,要我说,还是把我娘留下来的那一块玉佩给卖了。” 立秋舍不得。 成婚第二日,顾长安就把这枚玉佩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玉佩温润清澈,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为了几个钱卖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家里又不是急等着钱救命,何必要把这么好的东西卖了。 “这可是娘留给你的东西,你怎么总想着卖了它?” “我又不认识我娘,她要是知道我把她的东西卖了,给她儿媳妇盖房子住,她在地下也能成天笑哈哈。” 立秋嗔了他一眼:“就你嘴巴最会说。” 她下炕找出狗子叔送的匕首,拿了剪子开始抠那匕首柄上的一颗红宝石。 “到时候你拿着这颗去城里当了,别去泾阳县,去旁边的靖西县,走得远一点,等把钱拿到手,对外就说,是南风提前支给你的工钱。” 一把匕首要这么花里胡哨的干啥,还不如把这些宝石都抠下来卖钱。 立秋索性就又抠下来两颗。 “小万庄的码头明年就建好了,到时候会有人包了船下南洋做买卖,你拿着钱,先去买两条船,咱们谁也不告诉,偷偷先跑一回南洋,等朝廷开埠,跑南洋这条线建起来了,咱们就发财了。” 大丰朝廷会享受,专门指派了人去南洋淘换好吃好玩的新奇东西,送进宫给皇帝和后宫的贵人们。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也跟风喜好南洋来的稀奇玩意儿。 有一阵子,京城里头的烟花巷还多了好多南洋来的窑姐儿。 她们皮肤雪白雪白的,眼睛有蓝的有绿的,头发打着卷儿,跟金色的缎子一样披散着,跳起舞来好似陀螺,转个不停,着实吸走了一大批恩客。 立秋记得可清楚了。 梦里的红袖招因为这事,生意冷清了好一阵子。 后来还是她一舞动京城,再次当选为花魁,红袖招这才渐渐地又恢复了人气。 顾长安嗯了一声,没问立秋是怎么知道的。 他揽着立秋的腰肢,闷声闷气地喊疼:“腰不舒服,你帮我揉一揉。” 立秋赶紧帮顾长安揉捏腰。 男人腰伤了可不行,长安哥的腰要是从此落下了病根,她就天天去顾大伯家闹,让顾大伯赔她一个全须全尾的男人。 “小秋……” “嗯?” 顾长安叹息一声,捉住了立秋的手。 “你别闹,我在给你按腰呢。” “我好多了,小秋……” 顾长安欲言又止,立秋就瞪了他一眼:“到底咋啦!你可别说你不想吃牛婶做的饭,咱家灶房塌了,不吃牛婶做的饭,吃啥?” “不是这个,你以后别再想你梦里的事了,不靠你的梦,我也能养活你。” 第160章 六叔公的靠山来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愣住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说这话? 她推了顾长安一把。 “别人家的汉子,要是知道自己婆娘有这样的本事,肯定逼着婆娘去想梦里做哪些营生能发财,你怎么还不高兴了呀?” 顾长安黑了脸:“我是别人家的汉子吗?我是你的汉子!你要是做的美梦也就算了,你做的梦……你那些梦不好,你每次去想那些梦,我心里就不舒服。” “你别想了,”他拉着立秋的手细细摩挲,“我心疼。” 立秋的眼窝发酸。 她赶紧抽回手,背过身去,逼着自己挤出笑容。 “这有什么好心疼的?我比旁人多了窥探先机的能力,这是老天赐给我的,我得好好把握,不能辜负老天爷的美意。” 长安哥这个傻子,怎么白放着这样的能力不要? 若是换做她,知道自己的婆娘能从梦里找到发财的门道,肯定高兴坏了。 长安哥还心疼上了。 她自己都没心疼呢。 “总之就这一次了,”顾长安非要立秋给他一个保证,“以后我不去杀猪,你也不许老去想梦里的那十年,一丁点都不能想。” “好好好,我不想了。” 顾长安跟个孩子似的撒娇,立秋没办法,只得先答应他。 反正脑子是她的,她想啥,顾长安也不知道。 大雨如同立秋所梦见的那样,果真一刻也不停地下了八天。 平阳河水已经漫了出来,村道中的积水都到了小腿肚。 若是再下一天,平阳村就得发大水。 立秋家里地势高,小院里的积水没那么深,但也到了脚踝处,再深一点,水就能涌进屋里。 有些人家就没那么幸运,隔着一条街的几户地势低,水都快淹到炕跟前了。 还有好多户房子都塌了,其中就有张大荣家。 立秋家中也只剩下三间正房,隔壁两户没人住的宅子是彻底塌了。 瞅着那两座房子,立秋就动起了心思。 要是能把这两片宅基地给买下来,建一幢大宅子,那该多好。 转念一想,又笑话自己太贪心。 能把现在住着的这幢宅子修好就不错了,还想着去买宅基地,有钱没地方花吗? 将来她能不能在平阳村长住,还不一定呢。 “小秋,要不咱们就干脆把这西边两户人家的宅基地给买下来吧?” 顾长安就好像立秋肚子里的虫子,总是能一下子就猜中立秋的心思。 有人应和,立秋自然说好。 “不过咱们就两个人,住这么大一座宅子,会不会有点太空?” 顾长安顺手就将立秋按倒在炕上:“空啥空?咱们少说也得生四五个孩子出来,将来孩子成婚再生子,这房子还不够用呢。” 立秋踹了他一脚:“谁要跟你生四五个孩子了?” 这厮想得倒是够长远。 这几日两个人窝在炕上没事干,立秋除了做草编,就是跟顾长安办事了。 偏偏顾长安那几日的腰不好,她只能用别的法子,要么辛苦了樱桃小嘴,要么就自己动,总之累得不行,顾长安倒是舒舒服服。 想起这个,立秋心中就来气。 不是气顾长安,是气她自己。 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成天想着那事? 尤其是摸着顾长安结实的胸膛,紧致的小腹,这心里就痒,恨不得将顾长安给吃了。 不行不行,她真的得去买点老母鸡给顾长安补一补身子。 男人的精气神要紧,可别叫她给吸干吃净,要是精气神垮了,那她以后就没得男人用了。 “你忍一忍,”立秋掐了顾长安一把,既是在提醒顾长安,也是在提醒自己,“这几日天天办事,你不累,我还累呢。” 顾长安仔细一瞧,立秋眼下的确有些发青,看来是他太孟浪,把小媳妇儿折腾得太狠了。 想起回春堂老大夫的话,顾长安就不敢再缠着立秋。 “你好好歇几天,”他穿好鞋子,麻利地下了炕,“我腰好了,家里的活我来干。” 院子里的积水得排出去,草棚子乱砖头这些杂物,都得拾掇拾掇。 家里到处都是活儿,立秋哪儿歇得住。 雨停之后,又过了两日,村里的水才退了下去。 整个村里不见半分喜气。 那些收了麦子的乡亲们,虽然保住了大部分收成,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损失。 没收麦子的张氏族人,更是一天到晚地干嚎。 更有六叔婆出殡那日死了伤了的人家,挤在张氏祠堂中放声大哭,要祖宗给个说法。 张氏祠堂里头乱哄哄的。 张汉中等七八户家里房子塌了的,这几天一直挤在祠堂中。 没饭吃,就把六叔婆生前做主养在祠堂里的猪给杀了。 一连几天,将四五头猪吃得干干净净,猪毛都没剩下一根。 把六叔公气得差点厥过去。 现在这些人又来要说法,六叔公就黑着脸,举着拐杖挨个打。 “要说法,要啥说法!祖宗保佑你们留着这条烂命,你们还不知足,竟然到祠堂里闹事,一个个的翻了天了,就不怕老祖宗发怒,怪罪下来,一道响雷劈死你们!” 五房出殡那日被踩死的老太太跟六叔公一个辈分,她儿子张大海得喊六叔公一声六叔。 此时一听这话,张大海就不乐意了。 “六叔,你这是啥意思?我们一年的收成都没了,家里房子也塌了,连老娘都死了,还不能到祖宗跟前哭一哭?你说祖宗发怒会打雷劈死我们,倒不如想想你自己干了啥好事,为啥老天爷会打雷把六婶的棺材给劈了!” 一句话叫六叔公憋得脸色紫涨,好半天没喘过气,指着张大海呜嗷了好几声,眼白一翻,竟然就抽抽着往后仰。 “爹!” “爷!爷你咋的了!” 正在此时,几个汉子飞一般涌入祠堂,将六叔公团团围住。 领头的那个汉子穿了一身衙役公服,腰间配了一把大朴刀,脸膛像六叔公,眉眼却像六叔婆。 “是谁把我爹气成这样的!” 他抽出朴刀,猛地砍向一旁的椅子:“是谁!给老子站出来!” 祠堂里静悄悄的,不知是谁,忽然小声说了一句:“是……是张家二房张老蔫认下的那个干闺女。” 第161章 六叔公不敢闹事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张老蔫的干闺女?她人在哪儿!” 汉子一吼,祠堂静得落针可闻。 “大哥,你弄错了,”张小忠拉了拉汉子的胳膊,“那丫头不在这儿。” 汉子正是六叔公的大儿子张大忠。 本来接到弟弟的丧报,他跟儿子侄子都要赶回家的,可谁知道临走前,县令大人叫他带队去个山谷把几个土匪的尸身给收拾回来。 这一耽搁,老天爷便下起了大雨。 他们原是要冒雨赶路的,但走到半截,这雨实在是太大了,不得已只好借助在村民家中,待雨停了,路上又全是积水,难以行走,只得又耽搁了两日,等积水退散,才匆匆赶回来。 一回来便看到自家老爹被人气得翻了白眼,张大忠心中的火气是无论如何都消不下去,非要把刚刚气六叔公的人找出来不可。 “到底是哪个!要是找不出这个人,今日你们谁都别想走!” 胡氏怕死,赶紧指着张大海道:“是张大海把六叔气成这样的!” 张大海倒还算是个汉子,被胡氏指出来,便挺胸抬头,直面张大忠:“是我,怎么了?要不是你爹娘造孽,遭了天谴,老天爷能一连下这么多天的大雨么?我娘也不会因为给你娘送殡被活生生地踩死!” “你放屁!”张大忠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谁说我娘遭天谴?谁说的!” 这回众人纷纷说出了立秋的名字。 把立秋如何说老天爷要下雨,又如何说是因为六叔婆抹了脖子,老天爷怒了,才要降雨惩罚张氏族人,一一说给张大忠听。 尤其是那些因为这回降雨对六叔公不满的张氏族人,更是添油加醋,把六叔婆抹脖子遭天谴这件事说得绘声绘色的。 “人家立秋说得没错,要不是遭了天谴,老天爷能一道雷把她的棺材给劈了?” “就是可怜了咱们,要跟着受苦,地里的庄稼没了,房子也塌了,这叫我们以后怎么活呀!” 张大忠越听,怒火就越盛。 “二弟,”他揪着张小忠的衣裳领子怒斥,“你怎么没将这丫头的事情告诉我!” 张小忠苦笑:“哥,立秋的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天降大雨,老天爷发怒,这些虽然是这丫头说的,可真正说这话的人,是老君庙里的那一位。” 张大忠愣住了:“南风道长?” 若是南风道长,那此事可就难办了。 因预言了暴雨一事,县太爷如今是将南风道长奉为神明,甚至还准备上折子给朝廷,请朝廷表彰南风道长。 他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大闹老君庙,无异于找死。 “大忠啊,”六叔公终于醒了,他颤颤巍巍地唤着儿子的名字,“算了算了,这件事你就先别管了,我自有主意,天晴了,你娘还没入土呢,你们兄弟两个领着孩子们上山去把你娘重新安置好吧。” 张家祠堂里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立秋的耳朵里。 牛婶特地来提醒立秋要小心。 “张大忠那是在衙门里当差的人,有的是法子对付顾赖子,立秋,你可得提醒顾赖子,最近一段日子别惹祸,小心叫张大忠抓了把柄,让他吃牢饭。” 立秋笑着摇摇头:“大忠伯不会跟我们过不去的。” 不会,也不敢。 有六叔公在,是绝不会让张大忠胡来的。 若是这里头没有牵扯到南风也就罢了,可牵扯到了南风,那就只能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然,把事情闹大了,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一听说,老天爷降雨是为了惩罚六叔婆,肯定会群情激愤,到平阳村里来找六叔公算账。 愤怒上头了,乡亲们就不会管是非曲直,只顾着发泄怨气,哪怕届时六叔婆已经入土了,他们也会将人给从坑里刨出来。 没人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他们只想找个人出这口气。 六叔公老奸巨猾,肯定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他一直都没找立秋算账。 立秋乐得清闲,她把被水泡过的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将塌了的草棚子慢慢搬出去,只留下两口土灶。 “顾赖子去哪了?咋不来帮你?” 立秋随口应付牛婶:“长安哥去老君庙了。” 实则顾长安是去了靖西县。 天一放晴,要做的事情可多了。 小两口已经商量好了,顾长安先去老君庙看看,督促张大郎将那些姑娘们送回家,再赶着从萍姑那儿抢来的大车去靖西县把宝石当了。 靖西县离得远,没有个两天功夫回不来。 立秋就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把家拾掇拾掇,再去看看秋菊。 牛婶抓着把瓜子,坐在立秋家的门槛上,赖着不肯走。 “顾赖子有出息了,搭上了老君庙这条线,不过我听人说,县衙要出钱重修老君庙,县太爷要另外指派人做活儿呢,顾赖子这差事还能保得住么?” 正好前头的顾三婶开了后门,也想问立秋这事,闻言赶忙附和:“立秋,长安回来了你就叫他上我家来一趟,你三叔着急呀,要是这个差事没了,叫长安赶紧说一声,他们爷儿们好趁早出去找个活儿干。” 村里很多人都和顾三婶想法一样,这场大雨叫乡亲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损失,雨停了,就得赶紧出去找个活儿干,挣点钱补贴家用。 “婶儿,你放心吧,这差事跑不了。” 立秋笑着宽慰顾三婶的心。 “南风道长是个很讲信用的人,说好了把修老君庙的事情交给长安哥,就绝不会反悔。” 顾三婶这才放下心,还帮立秋收拾起院子,见那几只小鸡仔长得不错,就夸了立秋几句。 “回头把你家院子东边那一块菜地收拾起来,在后头垒个猪圈,养两头猪,到了年底杀一头,卖一头,猪养得好,也能攒不少钱呢。” 顾三婶絮絮叨叨地教导着立秋过日子的经验,娘儿俩干活儿,牛婶也不好一直坐着,就捎带着帮忙干点轻省活计。 “牛婶子!”一个年轻小媳妇匆匆跑过来,伸手就跟牛婶要零嘴儿吃,“你赶紧给我垫补两口,为了帮你去看这场热闹,我可连饭都没吃。” 牛婶忙问:“啥热闹?” 第162章 张由回来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说话的小媳妇儿是张家八房的,村里人都叫她小巧嘴,说她是第二个牛婶。 立秋是真没想到,牛婶都闲到这种地步了,竟然雇人去看热闹。 怪不得牛婶是平阳村里消息最灵通的呢,她有这么多帮她看热闹的人,何愁探听不来那些家长里短? 小巧嘴说话快,吃东西也快,一连吃了七八颗红枣,枣核都没吐,就这么直着脖子咽了下去。 “婶子,我一大早就猫在祠堂外头看热闹,后来大忠伯小忠叔他们上了山,我就跟着去了,你猜怎么着?六叔婆不见啦!” “哎呀娘呀!”牛婶惊叫着拍大腿,“咋啦,她诈尸啦?” “那倒没有,大忠伯他们找了好久,最后在山坎里找到半拉人头……” 顾三婶一张脸吓得煞白:“小巧嘴,你别说了,怪瘆人的。” 牛婶却催着小巧嘴赶紧说:“你得说啊,我可给了你一大把红枣呢,快说,到底咋回事?” 小巧嘴很快就把红枣吃完了,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一双眼睛一直围着牛婶腰间的大荷包转。 “老天爷一连下了七八天雨,把六叔婆的棺材给泡散了,山里的狼没东西吃,就把六叔婆拖出来吃了,惨哦,六叔婆体面讲究了一辈子,到老了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大忠伯他们都气坏了,说要出钱悬赏,叫村里人进山打狼呢。” 立秋摇摇头,后山那么大,野狼何其多,怎么打得完啊。 村里人现在正缺钱,张大忠放话悬赏打狼,自有一大波人报名,就连顾三叔都想去,被顾三婶给劝住了。 打狼多危险,万一被狼咬了,张大忠能赔多少钱? 顾氏族里很多小年轻吵吵着要去,顾大伯身为族长,将族里的人都召集到祠堂,严令禁止不许顾氏族人进山打狼。 “我知道这场大雨叫大家伙遭了灾,可大家都是赶在下雨前就把麦子收回了家,认真算起来,也没损失多少,大家伙今年咬咬牙,勒紧裤腰带,就把这一年挺过去了,没必要冒险。” 说起这件事,顾大伯脸上就很不自在,他咳嗽了两声,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最后盯住了立秋:“长安那小子呢?咋不来祠堂?” “大伯,长安哥去老君庙商量修房子的事了,明儿个就回来。” 顾氏族里大部分男人都报名去老君庙修房子,一个个顿时就把耳朵竖起来。 立秋笑着叫族人们安心:“大家伙放心,等地上再干一干,咱们就开始动工修房子。” “听见没?”顾大伯咳嗽了几声,把大家伙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长安有出息了,能给大家伙找活干了,眼瞅着马上要开工,你们就别想着进山去打狼,家里小子淘气的,就把小子给我看好了,要是叫我知道谁敢去挣这份打狼的钱,我就先把谁的腿给打断。” 能盖房子赚钱,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打狼,众人纷纷表示不会去挣张大忠的钱。 等人散了,顾大伯特地将立秋叫住。 “一会儿你上我家来一趟,我叫你大娘杀一只大鹅,你拎回去。” 立秋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那几日下大雨,她和长安哥天天琢磨着铁锅炖大鹅、蘑菇炖小鸡、山菇炒老鸭,恨不得将顾大伯家的鸡鸭鹅吃个精光。 没想到顾大伯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大伯,你别这么客气。” 立秋狂咽口水,嘴上还得客套一番。 “虽说长安哥那日被您打得伤了腰,一连在炕上养了七八天才好,但那是长安哥活该,他咋能不经过您的同意,就去把地里的麦子给收了呢?大伯打得好!” “啥?长安在炕上养了七八天?”顾大伯急了,“你大娘回来跟我说,长安腰上的皮都破了,我还没当回事,谁知道他伤得这么重,不行不行,我叫你大娘再给你杀两只鸡,这男人的腰最要紧,可千万不能伤了。” 立秋一合计,两只鸡一只大鹅也足够了,山菇炒老鸭就留着下次吧。 她半推半就地谢过顾大伯的好意,跟着顾大伯往家里去。 经过张老蔫家,特地往小院里瞅了一眼。 要说这张老蔫也真够心狠的,有了王寡妇就忘了糟糠妻,家里的事情全不管,哪怕知道刘氏挨了打,雨停了也没说要回家来看看。 从顾大伯家拿了两只鸡和大鹅,立秋才出门,就撞见一辆大车停在张家门口。 她一眼就认出是黄家的大车。 啧啧,黄家都比张老蔫有良心呢。 才把东西拿回家,牛婶就来拽立秋:“快走,快走,可不得了,秀才公做了一件大好事!” 张由?张由竟然回来了? 立秋赶紧跟着牛婶走。 村口大槐树底下,已经围了一圈人。 牛婶硬拉着立秋挤到了最前头。 只见大槐树底下的空地上,已经摆了两口大锅,有几个小厮在熬粥。 张由陪着张老蔫立在大槐树底下,父子二人都穿着长袍,打扮得很有些城里人的样子。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张老蔫便咳嗽几声,示意大家伙听他说。 “乡亲们!我知道大家伙这次都遭了灾,家里必定吃不上饭,我一想起这事,就睡不着觉啊。” 他拍了拍张由的肩膀:“幸亏我有个当秀才的儿子,我家老三又被镇上的黄老爷看中了,老三怕乡亲们吃不上饭,特地去他老丈人家,求黄老爷帮帮大家伙。” “黄老爷很信重我家老三,老三一说,他就答应了,喏,这是黄家出的米,从今儿个开始,黄家一连在咱们村舍一个月的粥!大家伙赶紧回家拿着碗来吃粥,不管老少,人人都有份!” 能吃不要钱的饭,谁不乐意? 立马就有一堆人往家里跑,准备拿着锅碗瓢盆来抢粥。 “立秋,咱可别来吃这个粥,”牛婶撇撇嘴,“你瞅那粥稀的,都能照出人影来,你等着,今晚婶给你烙肉饼吃。” 跟牛婶有一样想法的人还不少。 张汉中的婆娘胡氏就不稀罕。 “秀才公,”她冷笑着瞥着张由,“你这是把咱们都当要饭的了?” 第163章 红袖招关门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乡亲们虽然遭了灾,但不至于连口稀粥都喝不上。 大家伙想来要碗粥回去,就是秉持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想法,拿回去要么喂鸡要么喂狗。 谁喝这清水一样的东西,根本就不顶饱。 张老蔫的神色便不是很好看。 “汉中媳妇,你成天窝在村里,啥都不知道,外头因为这次大雨遭灾的地方可多了,靖西县好多人都吃不上饭,跑到咱们这里要饭吃,你做人可别不知足,靖西县那些讨饭的,要是能有一碗稀粥吃,就谢天谢地了。” “呸,谁跟你说话了?” 胡氏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你自己钻进寡妇家里吃香的喝辣的,把你婆娘和闺女儿子扔在家里等死,你家二嘎跑了,你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回来帮着找一找,光知道给寡妇收麦子,咋不知道把自家的麦子收一收?” “你这种人,肯定是要遭报应的,将来落到要饭的地步,要到的饭,也都是这种清得见底的稀粥!” 这可把张老蔫气坏了。 黄老爷家的小厮还在呢,胡氏就这般下他的面子,传到黄老爷耳朵里,他将来还怎么在亲家面前抬起头。 “你少胡咧咧!我儿是秀才公,将来是状元郎,是端着金饭碗的人,我是他老子,我怎么会去要饭?你要是不想吃粥就赶紧走,有的是人要吃我张老蔫家的这碗粥!” “你以为端着金饭碗就不会去要饭了?”胡氏冷笑,“那戏文里唱得好,多少大官大将犯了罪被杀头,家里人都跟着倒霉?张老蔫,你话可别说得太满,要是你儿子将来犯了杀头的罪……” “胡氏!你个臭娘们儿,给老子闭嘴!” 张老蔫忍无可忍,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扔向胡氏。 “你那个烂赌的儿子才要被杀头呢!我儿是咱们老张家唯一的秀才,你敢骂我儿,是不是不想活了?你等着,你家的地不许记在我儿名下,等我儿再去打个招呼,上头下来收税的官老爷就专门收你一家!你要是拿不出钱来,张汉中肯定得把你提脚卖了,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神气!” 儿子就是胡氏的心头肉,谁敢骂她儿子,她能跟谁拼了。 当即也不顾张由是个秀才,掐起腰就跟张老蔫对骂:“谁稀罕挂在你家名下!你家就是个窑子窝,你婆娘在家里养老鸨子,你就在外头养小寡妇,把地挂在你家名下,我还怕脏了我的地呢!” 立秋忍不住笑了出来,胡氏骂得可真解气啊。 这一笑,就把张由引了过来。 “你笑什么?”张由面容隐隐有怒气,“我家落得现在这个地步,都是被你败坏的,你还有脸笑?” 于翠花找王寡妇大闹那一日,他就觉得蹊跷,过后仔细一想,便知是立秋故意而为之。 若不是立秋把事情闹大,他爹又何至于娶了王寡妇做二房? 害得他在黄老爷跟前百般解释,丢尽了颜面,和黄家的婚事差一点就作废了。 如今他好不容易说服黄老爷来村里施粥,想着在村里人和黄老爷跟前都挽回一点颜面,立秋又撺掇人来坏他的好事。 这个小贱人,就是天生来克他的。 “元立秋,你别得意得太早,你要是影响了我的前程,我掐死你!” 立秋扶了扶鬓边的结香花银簪,抿着嘴角呵呵笑了两声。 “秀才公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家里忙得很,哪有闲工夫管你家的破事?影响你前程的是你娘,可不是我。” 张由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胡氏不是说得很清楚么?你娘在家养老鸨子呢,你还不赶紧回去看看。” 养老鸨子拐卖良家妇女的事太丢人,按照张大郎的性子,估摸着是不想提这件事,张老蔫和张由肯定还被蒙在鼓里。 果然,张由脸色大变:“你少蒙我!镇上的红袖招都关门了,哪个老鸨子能住在我家?” 立秋冷笑,原来张由心知肚明,能住进他家的只能是红袖招的萍姑。 不过,红袖招关门了? 怎么可能呢? 她记得梦里的红袖招是两年后才迁去的州府,怎么会这么快就关门? “你果然在骗我!”张由一看立秋讶异地挑眉,就恶狠狠地捏住了立秋的手腕,“说!你到底还说了我娘什么坏话!” “请秀才公自重。” 立秋朝着那几个煮粥的小厮努了努嘴。 “秀才公,你岳父家的小厮还在呢,你就跟我一个嫁了人的妇人这般拉拉扯扯,传到你岳父耳中,怕是不好吧?” 张由赶紧松手,心虚地朝着那几个小厮看了一眼:“元立秋,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涉到别人,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何必一再苦苦相逼?” 待她不薄? 呵呵,若不是那枚浸了剧毒的破顶针,立秋还真的信了。 “张由,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卑鄙无耻,喜欢造谣?你娘与老鸨子同流合污,逼良为娼,全村人都知道,你若是不信,去问张大郎吧。” 立秋说完就走,多跟张由说一句话,她都觉得恶心。 没走几步,迎面碰上六叔公一行人。 六叔公的架势可大了,前头是几个亲孙子开道,左右是两个儿子扶着,身后还跟着张汉中张四海等人。 “六叔公!” 张由赶紧迎过来,冲着六叔公行了礼,又对张大忠作揖。 “我可不敢受秀才公的礼,”张大忠很客气地抱拳,“秀才公有功名在身,见了县太爷都可不行礼,我若是受了秀才公的礼,那就是不懂规矩。” 张由更加客气:“哪里哪里,我能去考秀才,还多亏大忠伯找的人为我作保。” 张大忠依旧不咸不淡:“秀才公客气,你我同宗同姓,互相扶持是应该的,我不求别的,只求秀才公发达了,莫要转过头害那些曾经帮你一把的人。” 张由后知后觉,终于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 以往六叔公每次见了他都很热情,待他比亲孙子还亲,今日竟然一声都没吭。 难道是因为六叔婆出殡,他没回来,所以才对他这般冷淡? 第164章 立秋摊牌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张由赶紧再次作揖,脸上硬是挤出几分悲容。 “六叔公见谅,本来我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回来送六叔婆一程,谁知天公不作美,竟把我给困在了镇上,等施完粥,我定然会到六叔婆坟前,给六叔婆上香磕头。” 立秋抿着嘴直乐。 张由的消息太不灵通了,进村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想着去给六叔公问声好,或者打听打听六叔婆的丧事办得如何了。 现在做一副谦卑的样子,怕是太晚了吧? 六叔婆的坟坑都被大水冲没了,人只剩下半拉个头,张由上哪儿去磕头上香? 这不是往六叔公的心口上戳刀子吗? 他应该跟牛婶学学,在村里多雇几个人,帮他探听消息。 人不在村里,还想着在村里占个好字,也太贪了。 “三娃子有心了。” 六叔公沉沉地叹息一声。 他拄着拐杖,慢慢地踱到两口大锅跟前,看了看大锅的清汤底,就摇了摇头。 “三娃子,大雨过后,乡亲们要做的活儿可多着哩,你岳丈家里施的粥,怕是填不饱乡亲们的肚子,你赶紧带他们走吧,去城里,给靖西县来的那些要饭的吃去,村里的乡亲们就不劳你岳丈费心,回去替我带个好,就说我老头子多谢黄老爷记挂我们村的乡亲们。” 张由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六叔公,我也是一片好意……” 六叔公抬抬手:“三娃子不必多说,你和你爹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知道。” 不就是趁着大房现在式微,遭全族人的恨,所以想踩着他成为族长么? 这小子也不看看是在跟谁斗! 从张氏立族开始,族长之位就一直从大房里头出,什么时候轮到其他八房指手画脚? 小小一个秀才,就想在族里掀起大浪,还太嫩了点。 “三娃子,你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去看看你娘吧,”六叔公“好心”提醒张由,“你娘这回做的事太过分,竟然哄骗好人家的女儿,把那些姑娘家卖去窑子里做窑姐儿,咱们老张家可从没有这样的事。” “三娃子,你现在已经是个秀才了,得学会爱惜自己的名声,你娘干这种缺德事,那坏的不仅仅是你的脸面,还有咱们老张家世世代代累积起来的清名呀,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有谁敢把女儿嫁到咱们老张家?又有谁敢娶咱们老张家的女儿?” “莫说是咱们老张家,就是整个平阳村都要受影响,人家顾氏族长还没来找我,那是顾及着咱们都住在一个村的情分,要是顾氏因为这件事来找我,我说啥?我能把你们一家子从张氏族谱上划出去吗?” 张由心头一震,再不敢轻慢六叔公。 “六叔公,我娘糊涂,求六叔公再包容则个,我这就回去说我娘一顿。” 他还只是个秀才,连举子都不是,要是被逐出宗族,那他如何去考举子? 到时候再有李谦之流往学正跟前进谗言,说他私德有亏才被驱逐出族谱,那他别说去考举子了,就连保住秀才功名都很难。 娘呀娘,为何如此坑害于他? “三娃子,你要走,就顺便把这两锅稀粥给带走吧,咱们村的人还没穷到这份上,就算有那么几户遭了灾,吃不上饭,族里也还能凑出点余粮来接济接济。” 六叔公微微抬了抬眼,忽然看向立在一旁的立秋。 “这回多亏了立秋,要不是立秋告诉大家伙老天要降雨,大家伙的地可全都要被淹了。” 立秋心头涌上一股不安。 六叔公这只老狐狸,平白无故地把她扯出来做什么? 她可不想牵扯到张家大房二房之间的争斗中。 “六叔公别这么说,”立秋淡淡笑着,“这得多亏了老君庙的南风道长,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怎么跟你没关系?你要是不说,等村里人知道,那都是什么时候了?” 六叔公硬是要把立秋扯进来。 “你看你到底还是张老蔫的干闺女,嘴上说着不认刘氏这个娘,可真要有什么事,却冲到最前头,要不然,村里因为你娘干的这缺德事训她,你咋还死命地护着她呢?那天看你那个不要命的架势,我还以为是你撺掇你娘卖别人家的姑娘呢。” 六叔公这么一说,胡氏赶紧插嘴:“六叔,说不准真是呢,二嘎娘的心眼能有这么活泛?这肯定是背后有人支招呢,我听说立秋也会读书认字,立秋,你说是不是你给你娘出的主意?你这孩子太不知道好歹了,你三哥现在是个秀才,你却撺掇着你娘不干人事,你是不是成心想坏了你三哥的前途?” 立秋挑了挑眉,哟,在这儿等着她呢。 六叔公想挑拨她和张由,自己做那占便宜的渔翁,真是白日做梦! 这都是她玩剩下的招数了,还轮得到这个死老头来作妖? “胡氏,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手怎么伤的了?” 立秋冷着脸,直呼胡氏的姓氏,连一声“二娘”都懒得叫。 “上回想打我,你的手就差点废了,这回动动舌头就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小心睡觉时候小鬼拔了你的舌头!” 胡氏吓得打了个哆嗦。 可她一看六叔公的眼色,就不怕了。 六叔公和她男人张汉中都在这儿,六叔公当衙役的儿子张大忠也会为她撑腰,她还怕一个改嫁给赖子的童养媳么? “元立秋,你少吓唬我!先前你明明跟二嘎娘都撕破了脸,都不肯叫她娘了,为啥又忽然要护着她!分明就是你跟她勾搭干那不要脸的事!你还狡辩啥?” 立秋不耐烦地挑眉:“我护着她啥了?你是瞎了还是脑子不好使了?我那日分明是在护着秋菊,要不是有秋菊在,她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相干?” 再扯下去没完没了,她都懒得搭理胡氏这种跳梁小丑,不如直接找六叔公挑明。 “六叔公,凡事都要讲个规矩,你跟张老蔫一家子的仇怨别攀扯到我身上,我很忙,没工夫、也不想做你手里的棒槌,你要跟张由斗,那就自己上,指望着我帮你挡枪,你就是等到死,也别想等到这一天!” 第165章 我男人不会饶了你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此话一出,村口空地上登时就静下来。 除了立秋,在场每个人都像是死了一样,连气儿都不喘了。 “六叔公,你怎么不说话了?”立秋冷笑,“您老是忽然之间不会说话了,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说?要是前者,就赶紧去请个好大夫瞧瞧,若是后者,我这个做晚辈的不介意帮您老开这个口。” “臭妮子,谁允许你这么和我爹说话的!” 张大忠当即就拔出大刀指向立秋。 妇人们无不吓得掩面惊叫。 立秋不怕。 她几步冲到大铁锅跟前,抢过小厮手里的大铜勺,“当”的一声,砸中张大忠的大刀。 铜勺里头带着半勺米汤,全溅在张大忠的脸上,粘得他那一把络腮胡子上都是米粒。 “哎呦,这下可完了,”牛婶叹息,“一口大锅半勺米,这米粒都跑到大忠的胡子上了,剩下的可不净是稀汤?这还吃啥?” “吃你个头!”张大忠气呼呼地抹了一把胡子,“臭妮子,我可是县衙的衙役!你敢打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平阳村这几年出了两号人物,头一个就是当上衙役的张大忠,第二个便是考上秀才的张由。 立秋把这两个人都惹着了,可她一个都不怕。 她行得端,坐得正,这辈子就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谁要是挡了她的路,天王老子来,她都要斗一斗。 “县衙的衙役就能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乱砍了?我叫你一声大忠伯,你就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倚老卖老,不把别人当人看,我呸!就你这样的,也配当县太爷身边的衙役?赶明我跟县太爷说一声,叫你这身衣裳穿不长!” 张大忠自打当上衙役,在平阳村就横着走。 每次回来,村里人见了他都点头哈腰,谁敢对他这么大呼小叫的? 立秋还是头一个。 他当即就气红了眼:“臭妮子,我今天就把你弄死!我看谁敢说个不字!” 莫说是张老蔫的干闺女,就是张老蔫的亲闺女,他今日弄死了,过后对外说是掉水里淹死了,又有谁敢说出去? 他爹是张氏一族的族长,他是县衙的衙役,他们父子俩在平阳村就是天! 小小一个臭妮子,杀了便杀了! “你敢!” 立秋举起大铜勺,照着张大忠的脑瓜子,咣当又来了一勺:“你今日敢动我一根头发丝,我男人回来定然不会饶了你!” 张大忠愣了:“你男人?你男人是哪个?” 他常年不在村里住,对村里的人和事都陌生得很,印象中,这小丫头好像还是张老蔫家的童养媳,只是忘记跟了张老蔫的哪个儿子,又是怎么变成张老蔫的干闺女的。 他下意识地就看向张由和张老蔫,随即轻蔑地笑了几声。 考上秀才又如何?张老蔫家想压他家一头,还早着呢。 “大忠,放下刀,”六叔公冷着脸摇头,“立秋嫁给了顾氏的顾长安,那小子是个混不吝,你沾染上了他,怕是要惹一身麻烦。” 立秋差点要骂人。 听听,六叔公这说的是人话吗? 正常人不是应该斥责自己的儿子,怎么能胡乱杀人呢? 而六叔公叫儿子放下刀的唯一理由竟然是怕惹上麻烦。 倘若她嫁的不是顾长安,而是村里诸如张大荣这样的老实人,那今日张大忠杀她,六叔公是不是就默许了? 呸,这样的人当族长,老张家能发达才怪! 饶是六叔公如此说,张大忠依然不肯放下大刀:“一个赖子怕啥?他敢闹事,我就把他抓起来丢进大牢,叫他吃一辈子的牢饭!” “呦呵,大忠伯,你口气还挺大啊,你当县衙的地牢是你家开的,想让谁进去就让谁进去?也不看看我男人是谁,连你们老张家的秀才公都不敢去招惹的人,你一个衙役还想动他?做梦吧。” 立秋对顾长安很有信心,其实不用顾长安出马,她一个人就能搞定张大忠。 只要将南风搬出来就行了。 “老君庙的南风道长,你总该知道吧?他的命是我家男人救的,这回老天要降雨,南风道长一开始只告诉了我家男人,是我家男人想救乡亲们,才叫我说出去的,南风道长感念我家男人品行高,已经把修缮老君庙之事托给他了。” “你说,你要是把我家男人抓去坐牢,南风道长会不会去跟县太爷说道说道?就说说你这个做衙役的,是如何横行乡里,打着县太爷的旗号胡乱抓人,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县太爷会不会保下你。” 张大忠勃然变脸。 怎么又是那个老君庙的南风道长! 这道长现在是县太爷身边的大红人,他如何能惹得? 张大忠不由自主便收回了大刀。 “爹……你看这……” “废物!”六叔公阴沉沉地瞪了儿子一眼,“这回打了狼,你便赶紧带着几个小的回城里去,以后我若不打发人叫你,不许你回村!净给我惹事!” 训斥完张大忠,六叔公对立秋就换了一副笑脸:“立秋,你这孩子嫁了人之后,性子怎么变得这么急?我刚刚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咋还扯上我和你爹之间的恩怨了呢?我啥时候要跟你爹、你三哥斗了?” 他拍了拍张由的肩膀:“三娃子,姑娘家的话,你可别当真,我平常对你咋样,你是知道的,咱们老张家还指望着你光宗耀祖呢。” 张由忙对着六叔公作揖:“六叔公言重,我能有今日,还多亏了六叔公四处打点,六叔公的恩情,我是一日都不敢忘,又怎敢与六叔公不和?” “我爹就更不可能了,他向来老实,家里家外的事情都听我娘的,就算是一时与六叔公有了误会,那也定然是我娘的错,六叔公放心,我这就回去好好说道说道我娘,叫我娘给六叔公赔礼道歉。” 一老一少相视而笑,好似方才的种种交锋皆不存在。 没人搭理立秋,立秋正好懒得打招呼,挽着牛婶的胳膊回家去了。 转过街角一回头,发现张由正看着她,那眼神说不清道不明,黏黏糊糊的,叫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立秋的心一沉,坏了,张由肯定憋着一肚子坏水呢。 第166章 张由登门道谢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算算日子,顾长安最早也得明日夜里才能赶回来,立秋心里就不踏实了。 她喂了小鸡仔和老四,天还没黑,就闩上堂屋的门,早早上了炕,将狗子叔送的那把匕首放在了枕头下面。 老四吃得好,睡得足,这几日个头蹿得很快,刚来家时就只有六斤四两,现在已经十斤重了。 立秋问过顾长安,说是老四的娘骨架小,但也有五十斤,老四现在虽然小,但爪子可不小,从爪子大小来判断,将来等老四长成了,六七十斤是跑不了的。 它狗小胆大,又机警,外头有个风吹草动,就低声吼叫,有老四在身边,立秋最起码能睡个好觉。 月亮已经升上正当中,立秋翻了个身,正梦到顾长安回来了,怀里的老四忽然一声吼,立秋立马惊醒。 她抓起枕头下的匕首,抱着老四缩在了炕角。 这里是个死角,外头的人往里看,是看不到她的。 但她能透过窗子,将外头的情景尽收眼底。 今夜的月亮特别亮,银白色的月辉将小小院落映照得如同白昼。 一个人影毫不费力,跨过只剩下半尺高的院墙,径直走到堂屋前。 立秋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张由。 得抓紧时间修房子了,现在这院墙矮得,竟然连张由这种畜生都能跳进来。 可惜了之前长安哥晒的那些土坯了,早知道要把房子全都推倒修一遍,就不晒土坯了。 她今早才把那些土坯都抱出去,堆在屋子后头的空地上,既然不用那些土坯垒院墙,那就修个猪圈,好歹也算是物尽其用。 正盘算着,怀里的老四忽地一声叫,把立秋吓了一跳。 堂屋的门随即被人推了一下。 “立秋,你醒了,是不是?” 张由从门前转到窗户前,一张脸猛然探进了窗户里,老四紧跟着狂吠,立秋差点没抱住老四。 “张由,你想干啥?快滚出去,这可是我家!你要是再不走,我一嗓子就能把前头的三叔三婶喊过来!” 这一片除了牛婶,都是姓顾的。 虽然这些顾氏族人不一定会为了她一个新媳妇得罪秀才公,但人多总能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立秋,你先别喊!我是来谢你的。” 立秋一怔:“谢我?谢我什么?” 谢她傻乎乎地给张家做了七八年的牛马? 大可不必,只要不再来招惹她,她就当那几年喂狗了。 “今日之事,多亏了你提醒,如若不然,我还不知道六叔公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张由面色发红,有些不敢看立秋的眼睛。 为何立秋这丫头忽然之间变得这么好看了? 从前好看是好看,但那好看就跟平阳河边被水冲刷得光溜溜的石头一样,不精致。 现在再细瞧,张由竟从立秋的眉眼中看出了妩媚和娇俏。 他的心不由得就抽了几下。 这丫头终于长开了! 小媳妇儿玩起来可比什么都不懂的大姑娘有意思多了。 尤其是这种刚经过人事的小媳妇儿。 干起那事来,又娇羞,又风骚,能把人迷死。 张由就爱这一口。 他忍不住偷瞄立秋细白的脖颈,真想一把掐住这脖子,听着立秋在他身下高声尖叫,婉转吟哦。 想着想着,张由的心就痒了起来。 说不定,立秋也是这么想的吧? 这小贱人最近一段时日心思活泛了不少,叫人猜不透。 就比方今日发生的事,六叔公说得对,为啥立秋要护着他娘呢? 难不成是后悔了,还想回到他身边? 张由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顾长安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赖子也配和他比? 立秋不傻,在赖子身边待了一段日子,就知道还是他疼人。 这不,这小贱人又想回来了。 “秀才公想多了,我纯粹是看不惯六叔公把我当枪使,所以才骂了他几句,根本就没想着提醒你什么。” 几句话犹如数九寒冬当头浇下来的冷水,把张由心底存着的那点旖旎心思全浇灭了。 他不死心,追着立秋问:“立秋,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你是为了我,才拼死护住我娘的,是不是?” “我回家看了我娘,这都过去十天了,她还是下不来炕,可见那日被打得多严重,若不是你,我兴许都见不到我娘了,秋菊也说那日你为了救我娘,差一点就被打了,你那么讨厌我娘,若是心中没有我,又怎会挺身而出呢?” 立秋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个人贱不贱哪! 她都跟张由撕破脸了,张由怎么还缠着她不放? “张由,你要点脸吧,我说得很清楚了,谁救你娘了?我那是为了救秋菊,赶紧滚出我家,你再不走,我明日就去镇里黄老爷家,把你的这番话一字不差地说给黄大姑娘听。” “我还会顺便去找李谦李公子,叫他领着我去找学正,跟学正好好说说你的风流事迹,哦对了,差点忘了,你和你娘还有一腿呢,正好,陈云芳马上要出月子了,她正恨着你家,肯定乐意把你和你娘的事多告诉几个人知道。” 张由的脸一点一点地发白,白得好似窗外的月光。 “好好好,元立秋,算我认错了人,你记住了,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将来你就是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谁稀罕哪!”立秋拎起炕桌上的茶壶泼了张由一脸冷茶,“你多看我一眼,我都怕我脸上长麻子!赶紧滚!再不滚,我就喊人了!” 她掐着腰,清了清嗓子,一声“三婶”还没开始喊,张由就慌忙跨过院墙跑了。 “呸,孬种!” 张由直跑到平阳河边,才喘匀溜了气儿。 小贱人还挺辣,早晚有一天,他要这小贱人在他身子底下求饶! “秀才公,是你么?” 张由惊了一跳,猛然转身:“谁!谁在那里!” 河边的柳树后头转出来一个怯生生的小媳妇,她扯着衣角,咬了咬牙,似乎是下了狠心。 “秀才公,我刚刚看见你从顾赖子家出来了,你肯定是去欺负顾赖子的媳妇了,你……只要你给我一样东西,我保证不说出去,你若是不给,我明天天一亮就跑去跟人说,你和别人家的媳妇滚炕头!” 第167章 立秋救夫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借着月光,张由发现这小媳妇还挺俊。 人看着很面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谁家的媳妇儿?”他弯着嘴角笑了笑,朝着小媳妇勾勾手,“你过来,有什么话近前说,你怕是误会我了,咱们说开了就好了。” 小媳妇犹豫着不肯上前:“不是误会!是我亲眼看到你从顾赖子家钻出来的,你别想耍赖!” “我没做过的事我耍什么赖?你说我从顾赖子家出来,我还看到你跟一个汉子滚草丛呢。” 那小媳妇脸色猛地一变,腮边的肉都跟着哆嗦了几下。 张由笑着扬眉,难道叫他说中了,这小媳妇真的和人滚草丛去了? 他刚刚被立秋那小贱人惹出了一身的邪火,正好拿眼前的小媳妇煞煞火气。 “你到我跟前来,”张由又招呼着小媳妇,“有什么误会,咱俩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你站那么远,咱俩说话不方便,万一叫人听去了,你跟那野汉子的事情可就兜不住了。” 小媳妇忙紧走几步:“秀才公,我没有……啊!秀才公,你放开我!” 张由一把掐住小媳妇的脖子,将小媳妇推倒在河滩上,撩起小媳妇的裙子,手就往那裙子里探。 他脑子里一直晃着立秋那双宜喜宜嗔的杏眼,把身底下的小媳妇当成了立秋,也不管那小媳妇如何挣扎,硬是强上了小媳妇。 小媳妇拼命推着张由,却根本不是张由的对手,无奈只好张嘴大喊:“救命呀……唔……” 张由岂能让她喊出来,他捂住小媳妇的嘴巴,腾出一只手撕掉小媳妇的衣裳,月光下,小媳妇微微隆起的小腹,刺激得张由兽性大发。 发泄完兽欲,张由才松开手。 “你……你这个畜生!” 小媳妇抓起身边的鹅卵石,就朝着张由丢去。 “咱们俩还是同宗同族的,你得喊我一声嫂子,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不是人!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六叔公,叫你这个畜生当不成秀才!” 一颗石子正中张由眉角,张由抬手一抹,手上沾染了几抹殷红。 “贱人,竟然敢打我!” 他双眼猩红,一脚踹倒小媳妇,骑上去死死掐住小媳妇的脖子:“叫你打我!我掐死你!” 他是老张家头一个秀才,是平阳村的骄子,将来是要做宰相的大人物,一个小小村妇,凭什么打他! 今日不给这村妇一点苦头,以后岂不是这村里的人谁都能打他? 他越想越气,双手便越发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人已经许久没有动静了,张由才反应过来。 他慌忙松开手,一探那小媳妇的鼻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这么没了? 张由青白着脸,好半天才回过神。 他忙站起来四下里看了一遍,确定无人之后,才搬起河滩上的大石头,照着小媳妇的脸狠狠地砸了十来下,直到将小媳妇的脸砸扁了,才停了手,把大石头和小媳妇一道,扔进了平阳河中。 “砰!” 一声巨响,将立秋从噩梦中惊醒。 她下意识地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把匕首,把弓起身子狺狺狂吠的老四捞了起来。 透过窗子一瞧,原来是东边剩下的那一小段院墙彻底垮了。 立秋轻舒一口气,拥着老四出了一会神,忽地想起她做的那一场噩梦,登时就惊出一身冷汗。 她连忙穿戴梳洗好,把门锁上,带上匕首,急匆匆地往老君庙去。 若是有一辆大车就好了,可这时节,田间地头的积水正在缓缓退散,大家伙都忙着收拾家收拾地,用大车的地方多了去,谁肯将大车借给她呢? 立秋也只好靠自己的双腿了,但愿她能赶上。 可巧路上遇到了赶着大车往平阳村而来的张大郎。 立秋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拦在车前:“大哥,你若是不急,我今日出钱雇你的车,你把我捎去靖西县。” 张大郎变了脸色:“你去靖西县干啥?我听说靖西县现在很乱,遭了灾的百姓都挤在县城里头,人饿极了啥事都干得出来,你一个妇道人家往那种地方挤啥?” 立秋急得直跺脚。 是她不好,非要叫顾长安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去靖西县当珠宝。 昨夜梦中,顾长安当了东西往回走,路上遇见逃难的几个妇人,说要往泾阳县走亲戚,顾长安就捎了她们一程。 才出了靖西县地界,一群流民便冲出来要抢顾长安的大车和财物。 顾长安自然不肯束手就擒,流民们便一哄而上,企图抢走那几个妇人。 倘若只有顾长安一人,他轻轻松松就能脱身,可现在多了几个妇人,顾长安只能留在大车上护着她们。 谁知道这几个妇人乃是歹人设置的圈套之一。 顾长安在前与流民们拼死厮杀,其中一个妇人竟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就是这一刀,让顾长安最终惨死流民手中。 算算时辰,再过一会,顾长安就遇上那几个妇人了。 她得抓紧时间,赶在顾长安进入流民埋伏之地之前,拦下他。 “大哥,你赶紧走吧,是长安哥要出事。” 立秋也不能跟张大郎详说,张大郎却一个劲地逼问她。 不得已,立秋只好扯了个谎。 “大哥还记得那位来找长安哥的孙拙吗?他托人捎了个口信来,长安哥去找他,可他一走,我这心里就发慌,我听说靖西县一乱起来,官府就派人在城中盘查流民,我怕把孙拙查出来,再牵扯到长安哥身上。” “长安到底是太莽撞了,”张大郎叹息了一声,“立秋,坐稳了,咱们快些去靖西县。” 大车掉了个头,张大郎把鞭子挥得啪啪响,大青骡死命地往前奔,吹起的风把立秋的心都给吹得发凉。 但愿她去得不算晚。 若是长安哥出个好歹,她都不知道后半辈子要怎么过。 眼看着马上要到梦中顾长安遇险的地方,立秋的心没来由地慌乱起来。 “大哥,我看前面路边的树林里好像有人影在晃动。” 张大郎猛然勒住了缰绳:“你可看清了?” 第168章 张大郎有心事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隔着这么远,立秋哪能看见。 可她看不见也得装作能看见。 “是,大哥,我看得真真的,好些个人呢,这青天白日的,也不知道他们在里头干啥。” 张大郎脸色铁青,调转车头往回走。 “大哥,你要去哪儿?” 长安哥就在前头呢,现在回去,岂不是干等着长安哥送死? 好在张大郎并不是要回去:“我知道一条小路,咱们绕路走。” 张大郎是个赶车的好把式,王寡妇新买的这匹大青骡和这辆大车又实在是不错,等从小路再绕回到原先的大路上,也只耽搁了一小会。 此时再往后看,果真见那树林里人影憧憧,粗略数一下,竟有二三十人之多。 “大哥,你看!” 立秋拍着张大郎的肩膀,叫他回头看。 估摸着是瞧见了一辆经过的大车,树林里的流民按捺不住,有十几个人冲出来,想要追上大车。 张大郎忙将大车赶得飞快,好不容易才甩掉了那些人。 “立秋,得亏你眼尖。” 张大郎这样的大汉,竟也惊出了一头冷汗。 “刚刚你要是没瞧见树林里有人,咱们两个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立秋也是多长了个心眼。 既然梦中那些流民能拦下长安哥,看到张大郎赶着大车经过,岂有不拦下来的道理。 还是躲着点好。 没想到真被她给蒙对了。 “这回咱们泾阳县多亏了南风道长,要不然,咱们就跟靖西县的乡亲们一样,得四处讨饭去了。” 张大郎感叹了几句,忽道:“长安不是在给老君庙修房子?以后修房子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叫长安说一声,我不要工钱,就是图个心安。” 立秋惦记着顾长安,便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句。 不知张大郎是没看出来她的敷衍,还是不在乎,一向话不多的张大郎,竟罕见地变成了话痨。 “你大嫂上次跟我说,一直想送你一些菜苗,可谁知竟然遇上这场大雨,二娘家里的菜地也损失不少,怕是匀不出多余的菜苗给你。” “你家东边的那口井,边上都塌了,长安去老君庙干活儿,肯定没工夫挖井,等过些日子,我找个人去你家,把这口井再打通,等井通了,你们家再吃水,就不用去后头的平阳河了,在东边院墙上开个门,进出打水也方便。” “家里的地是不是也该拾掇起来了?长安这一做工,就剩你一个人在家侍弄地,你要是忙不过来,叫秋菊去帮忙,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张大郎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立秋终于察觉出他的不对劲。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张大郎一下子就不吱声了。 果然有事。 “大哥,你今日帮了我一个大忙,我都不知道咋谢你,你要是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就尽管说,好叫我还了这份人情,不然,我心里头不安。” 她是真没法欠张家的人情,若是有法子,她甚至都不想和张家人打交道。 “也没别的事,”张大郎支支吾吾,“就是、就是最近二嘎去找你了吗?” 张二嘎? 立秋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 张二嘎在下大雨前就跑了,他被打得不轻,又被刘氏折腾得几乎去了半条命,才跑出去就一连下了八天大雨,也不知道那几日张二嘎躲在了何处。 难道是躲在了张大郎那里? “我跟他没啥交情,他来找我干啥?” 张二嘎要真的还在平阳村,要么,就躲在自己家的房子里,要么就躲在哪个犄角旮旯,等着秋菊送饭,怎么可能会来找她。 “没去么……”张大郎有些失望,“下大雨的第二天夜里,他来找过我,说是弄明白了一件事,要回村里去。” 张二嘎回村了? 立秋摇摇头:“大哥,要是他来找我,我肯定告诉你。” 张大郎面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立秋没心思管她,张二嘎是死是活跟她有何关系,她只想着尽快看见顾长安。 张大郎车子赶得很快,几乎都要飞起来了,转了一个弯,立秋终于看见了顾长安。 “长安哥!” 她扶着张大郎的肩头,大半个身子探出车外,几乎都要掉下去了。 张大郎赶紧把车停稳:“你这丫头干啥呢!掉下去摔个好歹咋办!” 立秋哪管得了这个,几乎是车子一停下来,她就手脚并用地跳下大车,飞一般冲向顾长安。 一瞧见自己的小媳妇,顾长安脸上就堆满了不值钱的笑。 他一把揽住立秋的腰,将立秋抱上车,把她按在自己身边:“你怎么来了?在家等我多好。” 在家等他固然好,可小媳妇竟然不辞辛苦,跑这么老远来找他,叫他高兴得发了狂,恨不能化身一头骡子,驮着自己的小媳妇跑上几圈。 立秋没吭声,扭头就打量车里的几个妇人。 车里总共坐了四个妇人,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妪,一个满面愁苦的中年妇人,怀里搂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挤在最里头的是个年轻的女子。 那女子梳着妇人发式,一双眼睛犹如古井一般,没有半点波澜。 只看一眼,立秋的心就凉了半截。 她认识这年轻姑娘! 她进红袖招大约三个月,这姑娘就被自家人卖了进来。 萍姑嫌弃姑娘原来的名儿不好听,另外取了一个,叫红豆。 姑娘们多了,难免会有争执,今日为了胭脂水粉翻脸,明日为了抢恩客大打出手。 可谁也不敢招惹红豆,因为红豆打起来人下的都是死手。 立秋就亲眼见过,红豆因为一盘糕点,把一个姑娘的眼睛给扎瞎了。 后来萍姑实在是受不了红豆的脾气,就将红豆卖给了驻扎在府城卫所的军营,叫红豆去伺候那些军爷们了。 萍姑也正是靠着红豆搭上了一位军爷的线,把红袖招开到了府城。 再后来,听说红豆在军营里也不收敛脾气,被军爷们活生生地折腾死了。 立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真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红豆。 而她更没想到,红豆竟是那个要了她男人命的女人! 第169章 媳妇儿,我腰好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乱了,乱了,全乱了。 立秋死咬着唇,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跟她最初梦里的不一样呢? 安盈盈不像梦里的那样有铮铮傲骨,红豆成了在背后捅顾长安刀子的歹人。 这些出现在立秋梦中的姑娘,统统跟她梦里的不一样。 难道是因为她改变了自己被卖进红袖招的命,才顺道着改了这些姑娘们的命? 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红袖招怎么忽然之间就关门了呢? “小秋,出什么事了?” 立秋一蹙眉,顾长安就惊觉不安。 他眼瞟着张大郎,脸上带着笑,低声问立秋:“是张家又缠上你了?” 他知道立秋的性子,不是万不得已,立秋是不会去麻烦张大郎的。 “长安哥,我做了个梦。” 立秋才开了个头,顾长安立刻就明白了:“是不是跟我有关?” 所以他的小媳妇才大老远跑来找他,肯定是为了来救他。 顾长安心里头软成了一滩水,恨不得扯过立秋,就在这里好好疼她。 思来想去,满腹蠢蠢欲动,只化成了一句话:“小秋,我腰好了。” 立秋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个。 腰好腰不好的,不一样办事? “长安哥,你就在这里停车,咱们再跟着大哥回靖西县。” 立秋一面说一面眨眼睛,顾长安会意,扭头叫那几个妇人下车:“几位乡亲对不住了,我岳丈家里有事,我得跟着我大舅哥再回去一趟,此去离清溪镇不远,你们进了镇子,在车行雇一辆大车,很快就到泾阳县城了,我就不送你们了。” 车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那老妪哆哆嗦嗦地求顾长安:“小哥,你行行好,再送我们一段路吧,你看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根本就走不动啊。” 张大郎最看不得老人受苦,他赶紧叫老妪下车,上他的车:“大娘,你上我的车吧,我妹夫是真的有事。” 他还以为顾长安要急着去找孙拙,就好心要帮顾长安捎带这几个人:“长安,你去吧,这里的事交给我了。” 立秋急得直扯袖子。 张大郎硬凑上来干啥! 她不喜欢张家人,但张大郎对她还算凑合,再加上一品二锦年幼,张大郎要是死了,两个孩子咋办? 她不能眼看着张大郎送死。 还是顾长安有办法:“大哥,你得跟我一块去,不然,我一个人哪能成得了事?” 立秋不跟他说是什么事,顾长安也不敢随便编,就顺着立秋和张大郎的话往下说。 张大郎果然就犹豫起来:“可这位大娘实在是走不动路……” 立秋赶紧插嘴,不让张大郎继续往下说:“大哥,这儿离清水镇也不远了,走走就能到,再不济,就让她们在这儿等我们,等我们办完正事,再回来接她们也不迟。” 这也是个法子,张大郎只好一脸歉意地对老妪道:“大娘,实在是对不住了,要不,你们在这里略等一等,等我们办完事,再回来接你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正常人就应该下车,但这四个人愣是没挪窝。 那个最小的还抽抽噎噎哭了起来,大骂顾长安不是个东西。 顾长安脸色微冷,盯着那小丫头冷笑:“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小爷我好心捎带你们一程,你连个谢字都不说,竟然还骂我,滚!都给我滚下车!” 他眉眼硬朗,一旦板起脸来,就显得有几分凶恶,把小丫头吓了一跳。 “你凶什么凶!” 最里头的红豆一说话,立秋就忍不住去看她。 “天下乌鸦一般黑,原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你那好心也是装出来的,有辆大车了不起啊,我家原来也有大车,要不是遭了灾,我们才不稀罕坐你这破车呢。” 红豆嘴上骂得凶,却依旧不肯下车。 这不是常人的做法。 张大郎此时才察觉出车里的几个人有问题。 “立秋,你先上车,没事别下来。” 张大郎第一反应就是叫立秋上自己的车,眼瞅着立秋爬上大车,他才凑近顾长安,低声道:“长安,咱们怕是着了道,我们来时的路上遇上一伙流民,就在前头不远处,我估摸着这几个人和那伙流民有勾当。” 顾长安在外闯荡过几年,这种勾当,他见得多了。 “大哥不用慌,一会真出了事,你就带着小秋先走。” 以他的身手,一个人顺利脱身是不成问题的,可若是带着小秋,他就没把握了。 当然,最好是不用动手,就把这件事给了结了。 “你们下不下车?”顾长安一把抓住最外头的小丫头,将她拖了下来,“不是骂我么?不是不稀罕坐我的破车吗?那为啥还赖在我车上?赶紧滚!小爷我不拉白眼狼!” 车里几人都没想到顾长安会动手,那中年妇人惊叫一声,跳下车把小丫头拉进怀中。 顾长安毫不留情,手一挡,将妇人连同小丫头都给推到路边的水沟中。 “娘,小妹!”红豆红着眼冲下车,从怀中掏出个什么东西,举起来就朝着顾长安刺去。 立秋一下子就绷紧了神经:“长安哥,小心!” 有了警惕在先,顾长安根本就不会叫红豆近身,立秋话音刚落,他便一把扭住红豆的手腕。 “叮当”一声,一把剪刀应声而落。 立秋怔了怔。 给了顾长安致命一击的凶器,竟然是一把剪刀吗? 她恍惚记得梦中从背后捅顾长安的是一柄锋利的匕首啊,是她记错了? 张大郎已经俯身将剪刀拾了起来:“长安,这几个人果然不是好东西,我车上还有麻绳,一会儿把她们用绳子绑了,就扔在这儿,咱们绕道走吧。” 车上的老妪连忙磕头:“求求两位好汉行行好,别将我们娘儿几个绑了,我儿媳妇还年轻,两个孙女又小,你们若是将我们绑了,遇上歹人,那她们三个可就没有半点活路了!” “奶,你别求他们!”红豆怒冲冲地瞪着顾长安,“他们和那伙人是一样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那伙人?”顾长安挑眉冷笑,“那伙人是什么人?” 第170章 我好像见过你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还装什么装!” 红豆啐了一口,眼神里的凶恶叫立秋胆战心惊。 没错,这就是她梦里那个心狠手辣的红豆。 “呦呵,你都落到小爷手里了,还敢跟小爷这么横?” 顾长安盯着红豆冷笑,他接过张大郎递过来的麻绳,把红豆和她娘她小妹紧紧地捆在一起。 红豆娘只知道哭,红豆小妹嘴巴跟她姐姐一样厉害,一刻也没停地骂着顾长安。 几个人中,只有还待在车上的老妪在不停地求着顾长安。 “行了行了,您老别唱戏了,快下车吧,”顾长安不耐烦地赶着老妪,“我没捆你,等我们走了,你把绳子解开,这样真要遇上歹人,她们几个也不至于被糟蹋了。” 红豆根本就不领情:“谁要你烂好心!捆不捆我们,都没什么区别,反正我们是被你给害死的!你等着吧,你一定会遭天打雷劈的!” 立秋不乐意听了,明明是她们自己作死,跟长安哥有什么关系? 她在梦里跟红豆的关系就不怎么好,如今是越看红豆越不顺眼,当即就跟红豆掐上了。 “你闭嘴吧!你还有脸说我男人呢,要不是我们及早发现你们和那伙流民的勾当,你们是不是想把我男人害死?难道你们就不会遭天打雷劈吗?” 直到此时,红豆才肯睁眼看立秋。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细细打量起立秋:“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立秋全身一下子就僵硬了。 难道红豆也做过梦? 她连忙追问:“你在何处见过我?” 红豆又细细地端详了立秋一阵,便茫然地摇摇头,随即神色重新凶狠起来:“你管我在哪儿见过你呢,以前我家里日子不错,我爹农闲时做人牙子,家中来来往往那么多丫头小子,说不定你就在其中。” 立秋失落之余又很庆幸。 幸亏红豆不是在梦里见过她,红豆这个人心狠手辣,若跟她一样,有做噩梦预警的能力,指不定会用这能力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长安哥,走吧。” 立秋对红豆失去了兴趣,缩回到大车里头。 也就是这一缩头,她忽然瞥见那老妪露出了凶狠的眼神。 立秋心一紧,下意识地就喊顾长安:“小心老太婆!” 被立秋喊破,老妪索性不再装,从袖子里掏出匕首,猛地扎向顾长安的后背! 立秋的脖子好似一下子就被人死死掐住了一样。 她没法喘气,眼睁睁地看着老妪手中锃亮的匕首。 果然,跟她梦中的一模一样。 原来梦里杀了顾长安的并非是红豆,而是这个老妪。 是她疏忽大意了,这么重要的梦,她竟然会忘了梦中的细节。 立秋恨不得掐死自己,要是长安哥因此丧了命,她绝不会饶了这个老太婆。 “啊!” 一声惨叫从老妪口中喊出来,她手中的匕首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到了顾长安手中。 “竟然敢动小爷,我看你这个老太婆是想早些去见阎王爷了!” 顾长安是真的怒了,他脸上好似笼了一层寒霜,揪着那老妪的胳膊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老妪的胳膊就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奶!”红豆小妹哭喊着挣扎起来,“你放了我奶!你要把我弟弟害死了!” 立秋早已爬下车,冲到顾长安身边,只有挽着顾长安的胳膊,她才能抑制住心底的战栗。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要失去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男人了。 现在什么都没有自己的男人要紧,立秋都恨不得插上翅膀,拎着顾长安飞回家,把顾长安扔在炕头上,哪儿都不许他去了。 可红豆小妹哭得太心酸,把张大郎哭得眼圈都发红:“立秋,我觉得这里头肯定还有隐情,你听这小丫头嘴里还冒出个弟弟来,指不定那伙人把她弟弟给怎么了呢,咱们先听听她咋说。” 立秋暗骂一声,张大郎这时候心软啥呀! 她刚被卖到张家,成天吃不饱穿不暖,被刘氏拿着洗衣棒槌劈头盖脸地打,怎么不见张大郎心疼呢? 不仅不心疼,张大郎还打了她一巴掌。 立秋能记这一巴掌一辈子,不管张大郎现在做多少事情弥补,她都没法忘。 “大哥想听就自己问去,反正我要拉着长安哥回家了。” 红豆自己就不是个东西,她奶那个糟老太婆也坏得很,一家子跟歹人合起伙来害人,能有什么好可怜的! 红豆小妹耳濡目染,嘴里肯定也没有一句实话。 那个弟弟还不知道是否存在呢。 偏生张大郎就信了,催着红豆小妹往下说:“你弟弟是不是被那群人抓了?” 红豆小妹嗷嗷哭着,一边哭一边点头,哭得都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红豆又梗着脖子不肯开口说话,没奈何,张大郎只得去问红豆娘。 “两个孩子的堂弟今年只有八岁,被那伙人给抓了,说是叫我们娘儿几个配合他们演一场戏,要是演砸了,就把那孩子给煮了吃了。” “畜生!”张大郎怒不可遏,“连小孩儿都不放过,老天爷就应该把这群畜生给劈死!” 立秋却不肯信。 靖西县的确遭了灾,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严重到要吃小孩。 实际上,在立秋的梦中,泾阳县是遭灾最厉害的地方,靖西县也只有靠着泾阳县这边的几个镇子遭了灾,若是咬咬牙,日子还能挣扎着过下去,哪就到了要结伙害人的地步呢? 顾长安明显也有些怀疑,但他想得更多一些:“按理说,你家那口子是做人牙子的,日子应该过得不差,哪怕遭了灾,也能撑过去,不至于要跟着人出来讨饭吃吧?” 他一问,红豆娘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瞒这位壮士,我家原先略有薄产,村里人眼红的不少,此次遭灾,我家那口子心善,叫那些房子塌了的人来我家中避雨,谁知那些人起了歹意,竟然将我家男人杀了,又……又把我和女儿给糟蹋了……” “娘!”红豆赤红着双眼,不许红豆娘继续说,“说给这几个泥腿子听作甚!爹就是被他们这种穷酸给害死的!” 第171章 立秋生气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大豆,你别这么说,你爹不是被眼前的两位壮士害死的。” 立秋怔了怔,原来红豆的本名叫大豆吗?那的确是不大好听,怪不得萍姑会给她改名。 “什么壮士,只会欺负妇道人家。” 红豆冷哼了一声,忽地盯住了立秋:“赌钱吃酒把自家婆娘卖了的事情,我见得多了,你不要看现在你男人对你还不错,等他厌倦你了,肯定会把你给卖了。” 立秋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一家子落到这个地步,弟弟还在歹人手里,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又不是我亲弟弟,一个小毛头,死了就死了,关我屁事!” 不愧是红豆,果然冷血。 红豆奶勃然大怒,扶着自己的胳膊大骂红豆没良心:“你爹和你二叔都没了,小宝就是咱家的根!你这臭丫头连根都不要了,你还是个人吗?” 不管红豆奶怎么骂,红豆就是不搭理她。 这是人家的家事,立秋就不许顾长安插手:“咱们只是普通小老百姓,能保全自己就不错了,哪还能分出余力去帮别人?顶多一会儿帮她报个官。” “喂,你这丫头混说啥!”张大郎恼了,两道浓眉紧紧地蹙在一起,眉心处便被挤出一个疙瘩,“你报了官,小宝还能有活路?这种事遇上了,咱们就不能跑,还是想想法子,把小宝救出来吧。” 这可把红豆奶给乐坏了,也顾不得自己的胳膊,跪下来就给张大郎磕头:“多谢壮士,多谢壮士!” 立秋撇撇嘴:“烂好心!” 对外人装得倒挺像那么回事的,不管张大郎为人如何,骨子里跟张老蔫张由差不多,都喜欢装。 “小秋,你别这样,”顾长安笑嘻嘻地哄立秋,“大哥讲义气,心软重感情,这是好事。” 立秋可没看出半分好来:“这老太婆刚刚想杀你,他却要帮这个老太婆,这分明就是善恶不分。” 顾长安不赞同:“一码归一码,老太婆可恶是一回事,她那个小孙子可怜,又是另一回事了。” 眼看着立秋嘟起了小嘴巴,顾长安又赶紧陪着笑脸哄立秋:“小秋,你放心,我跟大哥不一样,我分得清好赖,我不会害人,但要是谁害我,我肯定不饶了她,而且绝对不会像大哥似的,傻不拉几地去帮害我的人。” 张大郎一脸黑线,这两口子说他坏话就不能避讳着点么?他还在跟前站着呢。 “长安,”他黑着脸咳嗽了几声,“你主意多,你说说,一会儿咱们怎么救小宝。” 顾长安想了想,道:“他们人多,咱们硬拼肯定不行,这事得用个巧字,此事还需大哥跟这位豆子姑娘配合。” 红豆恶狠狠地道:“是大豆!不是豆子!” 顾长安吹了个口哨:“大豆不就是豆子么?豆子还比大豆好听些呢,也不知道谁给你起的名,叫个红豆都比大豆雅致多了。” 立秋心中“咯噔”一跳。 红豆……这名字现在竟然是长安哥给起的么? 也不知道咋的,立秋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以后红豆就要跟他们扯上点啥关系了。 “红豆……”红豆轻声呢喃,“你这泥腿子还算是有点见识,这名字不错,多谢了。” 立秋又是一惊,她果然改名叫红豆! 一切都跟她梦里的一样,又跟她梦里的不一样。 以后红豆到底会咋样,立秋也说不清了。 改了名的红豆看顾长安的眼神总算没那么仇视了:“你说吧,要我干啥,才能救出小宝?” 顾长安冷笑:“你不是说你堂弟是死是活跟你没关系么?这会儿又这么热心。” “我又不是为了救那个小毛头,我是为了给我爹和我自己报仇!” 红豆的眼眶又红了。 “我得杀了这群畜生,我要叫他们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头,喊我姑奶奶!” 顾长安蹙着眉,显然没想到红豆的性子这么硬:“杀人不行,我只能帮你救出小宝,一会儿你得听我的,你要是有一步没按我说的做,我立刻就走,到时候你们娘儿几个就会重新落入那群人手里,下场有多惨,你比我清楚。” 红豆冷哼,把脸别到一边,不再搭理顾长安。 立秋却看出红豆好像没有先前那般抵触顾长安了。 她心里有点不舒服,狠狠掐了顾长安一把:“谁叫你给人瞎起名了!” 少女心事最是捉摸不定。 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能叫少女红了脸,默默地放在心底回味许久。 更遑论是取名字这种事。 呸,还红豆呢。 起这般绮丽的名字作甚,难道要吟诵那句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立秋越想越气,心口跟堵着一团线球似的,上不去,下不来,软绵绵的,梗在那儿真难受。 “媳妇儿,我错了,”顾长安赶紧求饶,“我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她自己打蛇随棍上,上杆子要了这个名儿去呢。” 立秋心烦意乱,摆摆手不许顾长安继续纠缠此事:“你别光顾着哄我,想一想一会儿要如何行事吧。” 还是先保住性命要紧,别的都在其次。 顾长安立马就恢复了一脸正色,变脸速度之快,叫张大郎都差点惊掉下巴。 “大哥一会扮作我,带着这几个人先走,我绕道从他们后头点一把火,趁着他们大乱,把小宝救出来,难倒是不难,我只怕这豆子一家会反水,见了歹人就乱喊,害了咱们郎舅二人。” 顾长安硬是把红豆叫成豆子,气得红豆牙根痒痒:“我们才不会反水呢,一会儿说不定先跑的是你!” 两个人一斗嘴,立秋就难受。 她默默地爬上张大郎的大车,缩在车里不做声。 一会儿功夫,顾长安就上了车,赶着大青骡嘚嘚地走。 “我跟大哥换了车,刚刚那群人看见过大哥的车,我怕他们认出来。” 顾长安吹着口哨逗着树梢上的小鸟,说不出的快活,好似他不是要去救人,而是要去听戏。 行至半路,顾长安忽然停了车:“小秋,你别做声。” 第172章 捡了个傻子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心一紧,又出啥事了? “你在车上等我,”顾长安跳下车,“若是一个时辰后我还没回来,你就下车从小道跑回家去。” 立秋不会赶车,顾长安怕她路上把车赶到沟里。 “还有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这里头包着五百两银票,你收好了。” 立秋的嘴唇都在哆嗦:“五百两?” 五百两够他们把房子修好,再买两条船出海了。 捏着这五百两银票,立秋的手都在发抖。 她是高兴的。 等他们的船能出海了,再把孙拙等人给的那些东西带出去,捎到南洋换成那边的玩意儿,一进一出,就能把不见光的钱变成光明正大的钱。 立秋眼前仿佛出现了几座金山,在闪闪发光地跟她招手。 她心急如焚,一把揪住顾长安的袖子:“哥,长安哥,你答应我,一定得活着回来啊。” 活着回来才能发大财! 立秋现在还没有能力自己出去买船跑船,势必要将此事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 顾长安就是眼下她最信任的人。 没了顾长安,这个财一时半会儿没法发。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的。” 顾长安心口窝发热。 他的小媳妇儿多关心他啊,瞧小媳妇儿那满含着热泪的双眼,眼里全是他啊。 顾长安情不自禁捧着立秋的脸,狠狠地啄了一口:“乖,等着我回来,晚上咱们回家好好办事!要大办特办!” 半天,立秋的心才平复下来。 她捧着小帕子,郑重其事地塞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这可是她元立秋发家的根本。 有了这笔钱,她能买船出海,能去府城赁房子租给赶考的秀才,还能再做点别的小买卖,总之,干啥都行。 她不用再想着做针线活儿做草编来补贴家用,当然,这些活计做还是要做的,只是不用那么急。 家里的房子可以修得好一点、大一点,把粮仓修得又大又宽敞,在粮仓外头给老四修个漂亮气派的狗窝,叫老四也住得舒服一些。 立秋越想越高兴,连自己面前啥时候蹲了个人都不知道。 直到那人嘿嘿笑了几声,她才猛然惊醒:“呀!你……你怎么在这儿!” 面前的人哈喇子都流到下巴上了,不是何贵荣又是哪个? 立秋赶紧站起来四处看,却没瞧见何季卿。 她听顾长安说起过,何贵荣是何季卿的远房亲戚,这二人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何贵荣既然在这儿,那何季卿一定就在附近。 立秋赶忙往那片小树林的方向走。 她得去提醒顾长安一声,可不能着了何季卿的道。 真是出门没看老黄历,偏生在这儿遇上何季卿。 何季卿要是真的像孙拙猜的那样,是朝廷的人,顾长安的小命就要葬送在今日。 她一走,何贵荣就跟着走,还始终走在她后头一步远的地方。 “你别跟着我,”立秋烦躁地开始赶人,“我身上没糖豆。” “嘿嘿,新娘子好看,我要跟着新娘子!” 何贵荣傻笑着拍手,围着立秋直转悠。 “哥哥说,不能把新娘子弄丢了,我要跟着好看的新娘子!” 立秋心中一动,何季卿果然在这儿。 “你哥哥去哪儿了?” 何贵荣嘿嘿笑:“去找、去找长安兄弟了。” 立秋惊得都喘不过气来了,何季卿果然去找长安哥了。 这还了得! 她得赶紧去接上长安哥,最好两个人别回去了,直接跑。 反正他们身上现在有钱。 只是可怜了老四和那六只刚长成的小鸡仔,他们走后,估计得托给牛婶照顾了。 但愿牛婶能对老四好点。 既然要跑,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立秋忙爬上大车,招呼着何贵荣:“你会赶车不?” 何贵荣光顾着傻呵呵地笑,问他啥,他都不知道。 立秋也不指望他了,咬了咬牙,朝着大青骡甩了一鞭子。 大青骡吃痛,嗬的一声,撒开四只蹄子往前奔,差点将立秋给甩出去。 立秋根本就握不住缰绳,只能紧紧抓着车辕,任由大青骡在小路上狂奔。 忽觉车身一沉,回头一看,何贵荣不知何时蹲在车顶。 “嘿嘿,好看的新娘子……”他咧开大嘴吃吃地笑,“要给哥哥看好新娘子……” 立秋没来由地生了厌恶。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自己爱干啥干啥,爱去哪儿去哪儿。 说什么看好她,这不是把她当犯人了么? 瞧瞧长安哥这都交往的什么人哪! 大青骡子已经发了疯,拖着大车沿着路边笔直向前。 前面就是一道深沟,若是不拐弯,注定车毁人亡。 立秋惊出一身冷汗,死命地拽着缰绳,可大青骡根本就拽不动。 眼看着大车要掉入深沟了,从车顶忽然跳下一道黑影。 那黑影佝偻着腰,如同一道黑旋风,裹住了大青骡,竟硬生生地叫大青骡拐了个弯,与深沟擦肩而过。 立秋已经被吓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何贵荣,”她小脸煞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别骑着骡子了,坐到我身边来。” 何贵荣嘿嘿一笑,深吸一口气,又猛地跃到了车顶上:“新娘子好看,看着新娘子,嘿嘿嘿……” 立秋无奈地苦笑,这傻子救了她,这份人情只能等以后再还了。 拐过这个弯,就回到了大路上,立秋拽着缰绳轻声嘘,待大车停稳,她便将大青骡拴到路边的树上,急匆匆地往歹人藏身的小树林跑去。 跑几步路,立秋就听到了喊杀声。 她吓了一跳,满心以为是何季卿带着官府的人来捉顾长安了,便跳进路边的水沟里,猫着腰,一步一步地往小树林那儿爬。 若真是官府的人来了,她一个弱女子肯定是没法斗的,只能寄希望于顾长安被打得还剩一口气,官府的人不稀罕检查,就这么把顾长安丢了,被她给捡回来。 好不容易爬到小树林附近,立秋刚要四处去找顾长安,身后的何贵荣忽然大喝着跳出了水沟:“好看的新娘子在此,你们要打架就滚一边去打!” 第173章 如你所愿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好看个头! 她再好看又能咋样,这个傻子一嚷嚷,那些人都得涌过来,到时候她就变成好看的死人了。 果不其然,一伙人呜哇乱叫着冲过来。 有人发现了立秋,兴奋地手舞足蹈:“这儿有个娘儿们!” “抓住她!先叫兄弟们玩爽了再杀!” “把她杀了吃肉!大家伙儿两天没吃肉了!” 立秋心底涌上一阵恶寒,她背靠一棵树,双手紧紧地握着匕首,刀尖对准了前方。 谁要是敢欺负她,她就杀了谁! 即使最后还是要落入这群人的手中,她死之前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小娘儿们,我来啦!” 一个浑身脏兮兮脸上泛油光的男人最先冲上来,他那嘴巴臭烘烘的,还没等到立秋跟前,立秋就被呛得直犯恶心。 她赶紧握着匕首往前送了送:“你敢乱来,姑奶奶我就捅死你!” 话音刚落,何贵荣就跳到那男人的后背上,双手抓着男人的脖子咔嚓一拧。 那男人的身子就如同破麻袋一样,软绵绵地瘫了下去,油光满面的脸上,那双眼睛还讶异地大睁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四周静了静,远处的打斗声便传了过来,其中夹杂着几声吼,立秋一下子就听出是顾长安。 长安哥还活着! 立秋顾不上恶心,赶紧循着声音跑去。 何贵荣立刻跟上:“好看的新娘子不要跑!” “杀了我兄弟,你就想跑!没门儿!” 方才那十几个人呼啦啦又跟上来,截断了立秋与何贵荣的路,将二人给围在了中间。 流民们杀人没有章法,不讲招数,领头的发了一声喊,十几个人就一起往前冲,企图以人多取胜。 这么多人手里不是举着镢头,就是拿着大锤,何贵荣便是铁打的身子,也要被打死了。 立秋哀叹一声,再次握紧匕首。 流民们大多冲向了何贵荣,有两个人见立秋落了单,就朝着立秋围过来。 立秋豁出去了,舞着匕首疯了一样地乱喊乱叫。 她梦中在红袖招学过剑舞,这会儿全想起来了,干脆就以匕首作剑,将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舞得风生水起,匕首的寒光在她身边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时之间,这两个男人倒也无法近她的身。 但剑舞到底还是舞,只看了一会儿,两个男人就找出了破绽。 其中一人趁着立秋转身,猛地扑过来,将立秋压在了身底下:“小娘儿们,总算叫爷爷逮到你了,你这舞是在哪个窑子里学的?爷爷逛过我们靖西县的窑子,里头的姐儿可没有你这么带劲儿。” “还跟她废话啥!”另一个男人淫笑着扑了过来,“先把这小娘儿们办了,再去干正事。” “办你个大头鬼!” 立秋呸的一口,啐了身上的男人满脸。 那男人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嘿嘿,小娘儿们的口水也是香的,叫爷爷好好儿尝尝。” 他张开臭烘烘的嘴,就朝着立秋的脸上舔。 这可把立秋恶心坏了,她再也忍不住,拼命挣脱出一只手,握着匕首闭着眼,便朝着身上的男人乱刺。 狗子叔送的匕首极其锋利,薄薄的刀刃扎入皮肉,发出极其悦耳的“噗噗”声。 男人起初还能骂几句娘,到得后来,竟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便捂着脖子直直地倒地。 鲜血从他指缝间喷涌而出,如同泉水一般,溅出去好远。 立秋被他的血溅了一身。 她呆愣愣地看着那个倒地抽搐的男人,涌上心头的竟然不是恐惧,而是畅快。 世间少一个该死的畜生,就能多活一个好人。 “你还要过来试试么?” 立秋扶着树干慢慢站起,眼神如同手中的匕首一般寒芒闪烁。 她一步一步地朝着剩下的那个男人逼近,发髻上的血水缓缓滴落,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昏暗的树林中,她犹如索命的厉鬼,踏着鲜血而来。 “臭娘们儿!你、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老子?” 男人手里抡着一把镰刀,恶狠狠地盯着立秋:“老子可不是那个废物,见了女人就提不起裤子,你方才要是先落在老子手中,老子就先砍了你的手和脚,叫你动弹不得,再慢慢玩你!” “是么?原来你喜欢这么玩。” 立秋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就将匕首收了起来:“长安哥!” 有长安哥在,她根本就用不到匕首,不如把匕首好好收着,毕竟这上头还镶嵌了好多宝石,以后没钱了还能把宝石抠下来卖呢。 顾长安可没立秋这么高兴,他脸色阴沉得可怕,手中握着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把锄头,锄头的木柄上糊满了血,也不知是谁的。 他上来便一脚将那个男人踹倒:“说,先砍手还是先砍脚?” 男人早就吓得尿了裤子,哪还敢嘴硬:“爷爷,求你饶了我吧,我这就滚,再也不来污爷爷的眼!” “晚了。” 顾长安淡淡吐出二字,夺下男人手中镰刀,手起刀落,竟将男人的手齐腕斩断。 “你这镰刀磨得挺锋利。” 他冷笑两声,在男人的惨叫声中又斩断了他的另一只手和双脚。 “现在好了,如你所愿,你可以慢慢玩了。” 小小的林中响彻着男人凄厉的惨叫,但很快,就有更多的惨叫盖过了男人。 青天白日,这树林里竟然如同阎罗殿一般,此起彼伏的惨叫叫人瘆得慌。 立秋忙扑过来,挽住顾长安的胳膊:“长安哥,咱们快些走吧,何季卿在这儿,他领着官府的人来抓你了!” “何季卿走了,”顾长安蹙着眉叹气,“他不是官府的人,他来只是想告诉我,银鱼卫已经不在咱们泾阳县内了。” 不是官府的人? 那孙拙岂不是误会何季卿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何季卿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长安哥,你快去把何季卿追回来吧,他忘了个人!” 顾长安一脸茫然:“他忘了谁?” “啊啊啊!好看的新娘子在这里,你们不许在这里打架,都给我滚!” 第174章 不去济慈堂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何贵荣嘴里哇哇叫着,手上不停歇,把朝他涌过来的流民拎起来,举过头顶,跟舞大刀一样,舞几圈,就嘿嘿嘿地叫一声,发力将人给丢出去。 他臂力惊人,把个大活人丢得极远。 立秋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汉子从她头顶飞过,飞向了树林的边缘,“噗嗤”一声,插进一根断了半截的树上。 “长安哥,”立秋咽了口口水,扯了扯顾长安的袖子,“这些流民还能活几个?” 顾长安摇摇头:“一个也不能活。” “死了这么多人,官府会不会追究到咱们身上?” 顾长安冷笑:“怎么会呢?就算咱们不出手,官府也会把这些流民全杀了的。” 听话的才叫百姓,不听话的,那叫猪狗。 立秋惴惴不安:“可这么多人的尸首躺在这儿,咱们怎么处置?” 顾长安抬起头,朝着远处看了看,才轻叹一声:“喂狼吧。” 三十几个流民,何季卿与何贵荣这对兄弟就杀了一多半,剩下的被顾长安跟张大郎给解决了。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立秋杀了一个流民,红豆竟然也杀了两个。 “我姐赶着大车把那两个男人压死了!” 红豆的小妹小豆很兴奋,似乎杀人是一件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情。 不过杀了这么多人,到底也没能将红豆的堂弟小宝救回来。 “他死了。” 红豆神色淡淡的,像是在谈论一个不相干的人。 立秋对她始终喜欢不起来,便没说啥。 环顾四周,发现红豆奶也不见了。 红豆好像看出了立秋的意思,淡淡道:“别找了,她也死了。” 立秋轻叹一声。 死了好,那个老太婆还想杀长安哥呢,这回遭了报应吧。 这么多尸首躺在林子里总归不像话,张大郎的意思是,把尸身收集起来,用大车拉着扔到山沟里去。 他身上沾满了血,神色倒是很平淡,一点也没有杀了人之后的慌乱。 看那样子,好像他经常杀人似的。 “立秋,你别这么看着我,”张大郎挠了挠头,竟有点不好意思,“我又不是老三那种死读书满嘴仁义道德的书生,我是个啥也不会的糙汉子,就只认一个理儿,人不欺我,我不欺人,别人都要杀我了,我肯定得还手。” “再说了,像这种吃人的畜生,杀了也不冤枉。” 张大郎一边嘟哝着,一边踹了脚边的死人一脚。 “长安,”他招呼着顾长安,“趁现在路上没人,赶紧把这地方清理清理。” 两辆大车足足装了两趟,才把尸首都给拉走。 那山谷颇高,一般人不会经过,更不会往下看,也只有饿极了的山中猛兽会从这儿走。 回来时经过一个小水洼,顾长安和张大郎就把大车从里到外好好洗了洗。 这么一耽搁,天都黑了。 “红豆姑娘,你家在泾阳县可还有什么亲戚?” 张大郎主动问红豆,红豆一脸漠然,戳了戳红豆娘:“咱家还有亲戚么?” 红豆娘瑟缩了一下,似乎有些惧怕红豆:“没、没有了。” 没有亲戚投奔可就麻烦了。 顾长安给出了个主意:“先把她们送到镇子上,在镇子上的客栈住一晚,给她们点钱,明早叫她们自己雇辆车,去县里的济慈堂吧。” 泾阳县的县令好面子,为了彰显功德,把县里的济慈堂办得又大又好。 甭管县令的初心是什么,总之,把济慈堂办得这么好,的确是大功德一件。 那些无家可归的鳏寡老人、年幼无人管的孤儿,都被养在济慈堂内。 像红豆一家子在济慈堂甚至还能找到活儿干,挣点体己钱,济慈堂对她们来说,的确是个好去处。 可红豆却不同意。 “我爹虽没了,可我娘还在,我去什么济慈堂?我不去!” 小豆立刻跟着红豆大喊:“我要跟着姐姐,我也不去济慈堂!” 顾长安冷哼:“不去就算了,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小爷管不着,天都黑了,小爷要领着媳妇儿回家吃饭去了。” “大哥,”他冲着张大郎抱抱拳,“今日多亏你帮忙,你的这份恩,我记住了,他日定然会报答。” 张大郎有些发懵。 他帮啥忙了? 不是他主动说要帮红豆救小宝,顾长安才出手的吗? 这么算来,应该是顾长安帮他才对。 没想到顾长安这么会做人,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大舅哥真的是又谦逊又恭敬,比他那两个亲弟弟好多了。 他就说村里的传言不靠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偷鸡摸狗的赖子。 “好兄弟,”张大郎拍着顾长安的肩膀,感慨万千,“以后好好干,把你家的家业重新收拾起来,好好待立秋,立秋的命够苦的,你可别亏待了她。” 顾长安笑嘻嘻地应下,就扶着立秋上了车。 “何贵荣!” 他打了一声唿哨,何贵荣就跟山魈一样,嗖的一声跳上了车顶,压得大车往下一沉。 “下来!”立秋指着自己身边,跟何贵荣打着手势,“你别在车顶趴着。” 好好的大车不坐,偏要趴在车顶上,叫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何贵荣嘿嘿笑着,就是不肯下来:“我不,嘿嘿,我要看着新娘子,不能让新娘子跑了,嘿嘿。” 立秋翻了个白眼,罢了罢了,就叫这个傻子自己乐自己的去吧。 这一天折腾下来,她都快累死了,现在最想回家抱着老四趴在炕头上美美地睡一觉。 当然了,要是能吃上一口牛婶做的热乎乎的肉饼就更好了。 “大哥,我们先走了。” 顾长安挥挥手,拍拍大青骡,大青骡便悠哉游哉地往前走。 “那老鸨子养的骡子不错,咱们这头大青骡可比你大哥那头骡子要壮实。” 立秋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声,想起萍姑,就忙道:“长安哥,我听张由说,镇上的红袖招关门了,真是奇怪,好端端的,怎么就关门了呢?” 顾长安回头瞥她一眼:“别想这些了,关了就关了,咱们只管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立秋点点头,才要说话,张大郎就赶着大车追了上来:“长安兄弟,你们等一等!” 第175章 我看上你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顾长安忙把车停稳:“大哥,出什么事了?” “是红豆姑娘找你有事。” 红豆从张大郎身后探出头来,语气颇为生硬:“我要跟你回家。” “啥?” 顾长安忙回头看向立秋:“小秋,你听我说,我跟这个豆皮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她想跟我回家,那是她在发癫。” 立秋很无语地给了顾长安一个白眼:“什么豆皮子,人家姑娘叫红豆,还是你给起的名儿呢。” “管她是红豆绿豆大黄豆,反正都跟我没关系,小秋,你可千万别误会。” 从前是没关系,可自从顾长安给起了红豆这个名儿,以后怕就是有关系了。 立秋心里头酸溜溜的,朝着外头努了努嘴:“人家姑娘还等着你回话呢。” “回啥话!”顾长安凶巴巴地瞪着红豆,“你听好了,你想跟我回家,那是不可能的!你要是敢进我家的门,我就能拿大扫帚把你一家子都赶出去!” 红豆往顾长安身后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一双沾染了血污的绣花鞋。 她淡淡地道:“你是个男人,一个大男人将无家可归的姑娘家赶出去,你就不怕被人笑话?” “不怕!” 顾长安理直气壮。 别人笑话算个球! 他怕的是媳妇儿不让他上炕头。 红豆被怼得没话说,就有几分恼怒。 “你……你别耍赖!你杀了我们村里的人,叫我们母女几个无家可归,你就得负责到底!” 世间竟然还有跟他媳妇儿一样厚脸皮的人,顾长安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可他娇滴滴的小媳妇儿厚脸皮,那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眼前这位豆皮子腆着脸非要赖上他,就着实可恶了。 “我再说一遍,别缠着我,”顾长安指了指车顶,“我家里有个疯子,你要是惹恼了他,他发起疯来,我拦不住。” 何贵荣嘿嘿直笑,嘴角的哈喇子顺着车顶直流下来,竟然拉出了一道晶莹的细丝。 “我不会去招惹这个傻子的,”红豆厌恶地蹙眉,“让我住进你家,你给我娘找个男人,我们立马就搬走。” “啥?” 这回轮到车里的立秋吃惊了。 她赶紧扒拉开顾长安,讶异地盯着红豆:“你爹不是才去了没几天?你这就给你娘找别的男人,这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好不好的,”红豆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死人还能管着活人的事?人都快活不起了,还想为死人守节么?况且,我娘这几日已经不知道和多少个男人睡过了,也不在乎再找个男人。” 张大郎的车里顿时就传来了妇人的哭嚎。 “别哭了!”红豆扭过头吼了一声,“一天到晚地哭,不嫌晦气哪!有骨气,刚才在那小树林里怎么不抹了脖子?现在哭给谁看?你自己不寻死,就表明你想活着,既然要活,就得听我的!” 车里的哭声便渐渐小了下去。 “行不行给个准话!”红豆越发不耐烦了,哎哎叫了两声顾长安,“把我们娘儿几个带回家,给我娘找个男人,要是你们村还有你这样的,再给我也找一个。” 顾长安赶紧看向立秋,无辜又可怜地眨着眼睛。 立秋也来了脾气:“看什么看!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你自己收拾!” 她气哼哼地缩回了车里,越想越气得慌。 红豆这是根本没将她放在眼中呀,当着她的面,就敢明目张胆地撩拨她的男人,当她是死人吗? 她倒是想看看顾长安会怎么处置。 但凡顾长安有一丝犹豫,她就能一脚把顾长安给踹下车。 “你看看你,非得气我媳妇儿。” 车外的顾长安语气颇为无奈。 “你刚刚问我啥来着?我们村有没有跟我一样的男人?” 红豆十分傲慢地挑眉:“对,世上男人千千万,本姑娘就看中你这样的了,实话告诉你,我爹还活着的时候,给我请过先生,我能识字会算数,绣活很拿得出手,自认相貌也不差,配你绰绰有余,最起码,比你现在的媳妇儿配你。” “你要是有意,就休了你媳妇儿把我娶进门,我不嫌弃你娶过亲,以后你我二人男主外女主内,你把挣来的钱都交给我,我保准咱俩能过上好日子。” “哈哈哈!” 顾长安忽然仰头大笑,笑得脸都红了。 “你笑什么!”红豆恼了,“难道我说的话很可笑吗?” “你不仅可笑,你还挺傻!” 顾长安挥着鞭子,指了指一脸铁青的张大郎:“我大舅哥在这儿坐着呢,你就挑唆着叫我休了我媳妇儿,你是真不怕死吗?” 红豆压根就没瞧得起张大郎:“只要你点头,外人怎么想根本不重要。” “滚!”张大郎忽然就发了怒,一把将红豆揪下车,“哪儿来的滚哪儿去!老子好心拉上你们,你还想勾引我妹夫,你再敢说一个字,老子就一巴掌呼死你!” “听见没?”顾长安幸灾乐祸地笑着,“我大舅哥这一巴掌打起人来可疼了,你还不赶紧滚,滚得晚了,就得挨巴掌咯!” “好汉别打!”车里的红豆娘赶紧扯着小豆下了车,她先给张大郎行了礼,又来拉扯红豆,“大豆,咱们走吧,你这孩子怎么一心想要拆散人家的姻缘呢……” “我叫红豆!不许叫我大豆!” 红豆的眼神十分凶狠,把红豆娘给吓得再不敢吱声。 走出去好远,立秋探出头往后看,还能看到红豆在训斥她娘。 她摇摇头叹气,但愿能从此摆脱红豆的纠缠。 两辆大车一前一后进了平阳村,在村口跟张大郎作别,小两口立马直奔自己家。 家里冷锅冷灶,现成的吃的一口都没有,别说小两口了,就连老四都饿得直哼唧。 不得已,立秋只好去牛婶家讨口吃的。 谁知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应声。 “别敲了,牛婶不在家。” 小巧嘴举着一个蜡烛头,从前头的街角转了出来。 “张家几房说话有分量的人,都被叫去张家祠堂了,就连你们顾氏的族长也去了。” 张氏顾氏虽然同住一个村,但一向不怎么对付,像这般聚在一处,一定是出了大事。 果不其然,小巧嘴从嘴里吐出半个花生壳,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村里死人了。” 第176章 妇人的命,不值钱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这种大事,像顾长安和立秋这样的,自然是没资格去祠堂商议。 立秋只好问小巧嘴:“谁死了?” 小巧嘴却不肯说了。 她朝着立秋伸出手,看立秋愣愣的没啥反应,就在立秋眼前晃了晃:“给我吃的,我就告诉你。” 立秋自己还饿得慌,上哪儿弄吃的给小巧嘴。 “我先欠着,等我明日包包子,给你俩包子吃。” 小巧嘴不肯,说什么都要现在兑现。 立秋咬了咬牙:“四个包子!” 小巧嘴双眸一亮,立刻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是敢反悔,你就生孩子没屁眼!” 立秋叹了口气,四个包子就四个包子吧,谁叫她好奇心重。 “死的人是张四海的儿媳妇邱氏,村里人都叫她小辣椒的那个。” 竟然是她! 立秋一下子就想起那晚跟牛婶趴在张四海家旁边的臭水沟里,听到的张四海和他儿媳妇的秘辛。 “人是怎么死的?” 邱氏身子骨好着呢,不可能说死就死。 “就是这一点瘆人呢。” 小巧嘴打了个寒战,手心里掉了一颗花生,她赶紧俯下身去捡起来,放到嘴边吹了吹,连壳子一块,丢到嘴里嚼了起来。 “今天早上几个顾家的媳妇儿在河边洗衣裳,看到对岸河滩上的石头缝里卡着一件衣裳,就想过去捡回家,走近一瞧,这才发现是个人,脸都被砸烂了,吓得魂儿都掉了,赶紧跑回家叫人。” “等把人捞上来,村里看热闹的认出这个人,说有点像小辣椒,便有人去把张四海和他儿子喊了来,张四海一看那个人就大哭,说就是他儿媳妇,反倒是他儿子呆头呆脑的,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啧啧,真是狠心哪,自己媳妇儿死了,都不哭一声,看以后谁还敢把姑娘嫁给他。” 小巧嘴说话慢腾腾的,立秋便着急地催她:“那邱氏到底是怎么死的呀!” “不是跟你说了么?脸都砸烂了。”小巧嘴用看傻子的神色看立秋,“你不会是个傻子吧?这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害死的呀。” 说傻子,傻子就到。 傻子何贵荣从立秋家跳出来,呜呜哇哇蹦到立秋跟前:“新娘子,我饿了,我要吃糖豆!我要吃花生!” 把小巧嘴吓了一跳,赶紧将手里的花生藏了起来:“这是谁呀?” 立秋很不自在地笑了笑:“我和长安哥今日在路上捡的一个傻子。” “我不傻!”说何贵荣傻,他竟然还生气了,“我要吃肉!我饿!” 立秋被吵得头疼,只好喊顾长安:“长安哥,你快出来把傻子拉回去。” 岂料顾长安抱着老四,一人一狗被饿得都没精气神了:“媳妇儿,我也饿……” 小巧嘴直勾勾地盯着奶呼呼的老四,双眼放绿光:“立秋,你家都饿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把这小畜生杀了吃肉吗?狗肉可香了,小奶狗的肉更香。” 立秋忙道:“我明儿个就给你四个肉包子,你可别打我家老四的主意。” 小巧嘴舔了舔嘴唇,一脸馋相:“你可别忘了给我肉包子,哎呀忘记跟你说了,那小辣椒的肚子都鼓起来了,起初大家伙还以为是被水灌的,后来孙大娘看出来了,小辣椒分明是有了孩子!月份比她儿媳妇的还大!” 立秋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邱氏和张四海的丑事,终究要藏不住了。 “你那是啥表情?”小巧嘴好奇地打量着立秋,“怎么感觉你早就知道了似的,你赶紧告诉我,小辣椒肚子里那孩子的爹是谁。” 没想到小巧嘴的眼这么贼,立秋不敢大意,赶紧搪塞道:“还能是谁,是她男人呗。” 小巧嘴那种看傻子的眼神又回来了。 “你是真傻啊,她男人一年到头在外头干活儿,年节下才回来一趟,就这次回来,还是因为下大雨,小万庄那边也遭了灾,一时半会儿没活儿干,才跑回家的,他都没工夫回来,咋当爹?” 据小巧嘴说,村里都炸了锅。 之所以把村里各个有头有脸的人叫过去,就是想查一查,到底谁是小辣椒肚子里那个野种的爹。 一回到家,立秋就愤愤不平地骂起来:“这些人还是人吗?邱氏死得那么惨,他们不想着报官,赶紧把凶手抓住,竟然一个个的在琢磨着找出和邱氏苟合的男人,疯了不成?” “别气别气,”顾长安赶紧哄立秋,“他们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村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终究不光彩,把那个野男人找出来,不管人是不是野男人杀的,这件事就有了交代。” “怎么会有了交代呢?”立秋气得直拍炕头,“对惨死的邱氏交代什么了?” “他们不会想给邱氏一个交代,他们只想给族里的清誉一个交代。” 立秋怔了怔,妇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么? 大抵为了族里和村里的名声,哪怕真的把张四海给揪出来了,这件事也不会声张出去。 邱氏就这么白白死了,谁也不会想着为邱氏讨个公道。 “媳妇儿,你别琢磨这件事了,”顾长安可怜兮兮地求立秋,“你男人快饿死了,你先想个法子救救你男人吧。” “自己想法子去!” 她气都气饱了,根本就不想弄东西吃。 可一扭头,看到顾长安抱着老四,一人一狗饿得四眼泪汪汪,门槛上还蹲着一个嘟着嘴不高兴的傻子,立秋就头疼。 “真是怕了你们了,都别干等着了,赶紧把铁锅拾掇出来,咱们凑合着吃个疙瘩汤垫补垫补吧。” 草棚子塌了,土灶台垮了,顾长安就在院子里用土坯临时垒了个灶台,将铁锅架上去,从西屋搬出大雨前储藏的柴火,呼呼地烧起热水。 立秋就在一边倒了凉水和面,用筷子搅一搅,搅合出一盆面疙瘩,再打了四只鸡蛋,切了一把小葱,等水开了,把面疙瘩倒进去,面疙瘩熟了,再将搅拌好的蛋液慢慢浇进锅里,撒上小葱,香喷喷的鸡蛋面疙瘩就做好了。 两个大男人加一条狗馋得围着大锅直转悠。 立秋挥挥手将二人一狗给赶到一边去,盛了四碗疙瘩汤,几个人团团坐好,正吃到一半,牛婶来了。 “哎呀娘呀,你们这是在吃猪食吗?” 第177章 寒心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顾长安当即便把碗筷一推:“你这个人会不会说话?我媳妇儿做的疙瘩汤这么好吃,怎么就是猪食了?” 立秋汗颜。 她做的饭算不上好吃,只能说就是一般的家常菜。 这疙瘩汤也是第一次自己上手做,能做出这样她已经很满意了,没想到在牛婶眼中却跟猪食差不多。 她以后得多跟牛婶和三婶等人学学这做菜的手艺,做得多了,琢磨得多了,做出来的饭卖相就会好看许多。 这么晚了,牛婶上这儿来,肯定是为了邱氏的事。 立秋就拽着牛婶出了小院,一是方便问话,二是不叫顾长安和牛婶碰头。 这二人凑在一处,能从天黑掐到天亮,吵得人脑瓜子都疼,为了自己的脑瓜子着想,最好还是不叫他们两人待在一起了。 “立秋,那小子是谁?” 牛婶好奇地打量着何贵荣。 何贵荣坐在顾长安身边,虽然傻里傻气的,但是吃起饭来慢条斯理,十分优雅,跟顾长安如出一辙。 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二人是谁家的公子哥呢。 “是个傻子,他哥哥跟长安哥从前认识,家里遭了灾,一家子逃难去了,带上傻子不方便,把他丢了叫他活活饿死,又不忍心,正好就撞上长安哥,便央求长安哥暂时养这个傻子一阵子。” 立秋都佩服她自己,现在编瞎话的本事越来越高超了。 牛婶丝毫不怀疑,还一边打量着何贵荣一边劝立秋:“留下吧,好歹也是一条命,傻子都有一股子蛮力,过阵子你家开荒种地,这傻子能帮不少忙呢,我看他吃的也不多,好养活。” 她拽着立秋回了自己家,掀开锅盖,拿出一个肉饼叫立秋吃。 “我晚上现烙的,我本来想给你送过去,后来发现你俩都不在家,就给你们留的。” 立秋道了一声谢,啃了一口肉饼,满足地长叹一声:“婶儿,邱氏是咋回事?” “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呢,”牛婶很是感叹,“小辣椒那么厉害一个人,竟然死得这么惨,我在祠堂见过她的尸身,那脸被砸成饼了,脖子上那掐痕都发紫了,还有呀,老五房的四大娘看过了,说那小辣椒还被人糟蹋过。” 竟然是被人奸杀了? 立秋身上一阵恶寒。 “婶儿,村里有没有说怎么处置这事?” 凶手穷凶极恶,至今逍遥法外,要是不尽早将人给逮住,村里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的,谁还能安心睡觉? 牛婶撇撇嘴:“说是叫各家各户注意点门户,别的就没了,哦对了,两个族长商议着从明日开始,将村里的光棍都找来,一一审一遍,看看到底谁跟小辣椒乱搞过,唉,得亏顾赖子娶了你,又搭上了老君庙的南风道长,要不然哪,发生这种事,村里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顾赖子。” “张四海怎么说?” 立秋一问,牛婶便大为光火。 “呸!可别提那个乌龟王八蛋了,背着自己儿子,跟儿媳妇睡到一个炕头上,搞大了儿媳妇的肚子,可儿媳妇死得这样惨,他都不敢吱声,真不是个男人!” 立秋很为邱氏叫屈,虽然邱氏跟她公爹不清不楚的,的确对不住自己的男人,可却罪不至死。 死得这么惨,却没人想着给邱氏讨公道,怎能叫人不寒心呢? 临走时,牛婶给立秋包了好几个饼,有肉饼,还有红糖饼。 红糖饼只有一个,给谁吃的,不言而喻。 顾长安却赌气不肯吃。 “我祖父活着的时候,她成天围着我家转,我祖父一走,她就把我当成个野孩子,还听别人的话,污蔑我推了他儿子,现在想用一个红糖饼来讨好我?晚了。” 立秋也不好劝顾长安。 换做她,她也不会原谅牛婶的。 红糖饼最终进了何贵荣的肚子。 吃饱喝足,何贵荣就赖在东屋不走了。 “你去西屋睡去。” 立秋赶他走,西屋堆满了杂物,立秋在炕上临时扫了个睡觉的地方,这些日子就先委屈何贵荣。 何贵荣却不肯走:“我要看着新娘子,不能叫人欺负了新娘子。” “听听这傻子说的什么话!”顾长安气呼呼的,下了炕就推搡何贵荣,“你哥说,叫你先跟着我,我管你吃喝,你就得听我的,去西屋睡去,我不叫你,你不许进来,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给你吃的,饿死你!” 何贵荣瑟缩了一下,可怜兮兮地瞅瞅顾长安,又瞅瞅立秋,好像在判断谁更好说话一些。 “听话,”立秋也板起脸来训何贵荣,“你听话,我明天就给你做好吃的。” 何贵荣听见吃的就开始傻笑,立马转身往西屋走,一会儿功夫又回来把老四抱走了:“不能、不能跟我抢吃的……” 立秋急得直掐顾长安:“你还不赶紧去看看,要是他把老四吃了咋办。” 顾长安却乐呵呵地不肯动:“这小子虽然傻,但还懂点人事,知道把碍事的小畜生给抱走,明天给他加餐!” 立秋嗔了他一眼:“还加餐呢,上哪儿加餐去?家里没肉了。” 菜能借,肉却只能买。 连日来下大雨,各处多多少少都受了灾,从乡下收生猪怕是比往常更不容易。 村口的小集市暂时是开不了了,只能去镇子上看看。 “咱们现在有了大车,别说去镇上了,去县城都行。” 说着说着,顾长安就搂紧立秋的腰:“小秋,咱们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办什么办,咱俩身上都臭烘烘的,我可不想干那事。” “这个没问题!小秋,你等着我!” 顾长安从炕上跳下来,奔去院子里烧水,又急火火地将浴桶搬进屋里,一会儿功夫,热腾腾的洗澡水就烧好了。 “请娘子沐浴。” 他一揖到底,笑得如同星光一般灿烂。 立秋竟有几分晃神。 跟生得这么好看的男人踏踏实实过一辈子,似乎还不错。 这一晚因为惦记着惨死的邱氏,立秋办起事来便有几分敷衍,被顾长安按在身下狠狠地惩罚了一番,她才把邱氏这事给忘了,抱着顾长安的脖子纵情了一回。 因折腾得太过,等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顾长安早已不在身边,竟然连何贵荣和老四都不在。 立秋顿时慌乱起来。 第178章 买宅基地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也不知道是咋回事,现在只要不知道顾长安去了何处,立秋就心慌。 她赶紧梳洗穿戴好,出门去找人。 “立秋,你上哪儿去?” 牛婶乐呵呵地站在自家门口跟立秋招手:“没吃饭吧?快来,我给你留了俩鸡蛋。” 总吃牛婶的,立秋都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她还曾经怼过牛婶。 牛婶却好像忘记了从前的龃龉,硬是将鸡蛋塞给立秋。 “顾赖子早起就拉着顾家族长去镇上了,说是找里正买地,诶,立秋,我问你,你家哪儿来的钱买地?” 大早上的,牛婶就抓了一把瓜子,嗑得脚下都是瓜子皮。 立秋将早就准备好的话拿出来敷衍牛婶:“南风道长预支给长安哥的工钱,家里的大车和大骡子也是南风道长给的。” 这可把牛婶给羡慕坏了:“顾赖子那小子运气不错啊,自从娶了你,就好似转了运,干啥都沾着喜气,立秋,我看你就是那小子的福星,将来顾赖子要是对你不好,你就收拾东西走人,叫那小子倒霉死。” 立秋莞尔一笑:“婶儿,你又说笑了,啥福星不福星的,长安哥是我的福星还差不多。” “呵,他能做啥福星?”牛婶啧啧嘴,“生下来就克死了爹娘,也就他爷和你狗子叔把他当个宝,说起来,你狗子叔这一走半个月,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 立秋没吱声。 狗子叔兴许已经不在了。 她看着牛婶的眼神便带上了几分悲悯。 “婶儿,我们准备把这两处宅子的地皮都买下来,盖个大宅子,我做饭手艺不行,回头等盖房子的人来了,中午这顿饭,我想请婶儿帮忙,婶儿,你放心,工钱我肯定不会少你的。” 牛婶就喜欢听别人夸她,顿时就喜得眉毛都在飞:“行呀,你们啥时候盖房子就叫我,反正我老在家闲着。” 正说着话,何贵荣领着老四呜哇呜哇地从房子后头跑回来。 一人一狗都湿哒哒的,一看就是才下过水。 “新娘子!好看的新娘子!” 何贵荣手里拎着一条大鱼,嘿嘿笑着奔到立秋跟前:“鱼!我要吃鱼!” “哎呦!你这傻子还会抓鱼哪!”牛婶可稀奇了,围着那鱼看个不住,“这鱼又大又肥,得做个两吃,一半做汤,一半红烧。” 她有意在立秋跟前显摆自己的厨艺,就笑道:“立秋,这鱼给我去做吧,我做好了,拿来给你们吃。” 立秋巴不得。 她做不好鱼,家里的土灶又是临时垒的,把鱼交给牛婶处理,她正好抽出空来去包包子。 也不知道顾长安会不会忘记买肉。 时近中午,顾长安终于回来了。 他不仅买了肉和菜,打了两坛酒,提了一盒点心,买了几大包瓜子红枣糖豆小零嘴,还给立秋扯了两匹布。 一匹是藕荷色的,一匹是银红色的,都是极其娇嫩鲜亮的颜色,正适合立秋。 立秋欢欢喜喜地接过来,披在身上比划给顾长安看:“好看么?” “好看,”顾长安乐呵呵地点头,“我媳妇儿穿啥都好看。” “怎么不给你自己扯一身?” 顾长安可没几件衣裳。 现在他们手头银钱宽裕了,立秋就想着抽时间给顾长安做衣裳穿。 张家陪嫁的几匹布她看不上,那些布料都是面上光,外头裹着一层好布,里头都是烂布头,拿来给老四做棉被,立秋都觉得寒碜。 也怪她年轻,以为张由给了嫁妆,就是她赚了。 若是当时多长个心眼,把嫁妆挨个拆开来检查,立秋绝对能当场闹腾得叫张由下不来台。 现在闹就晚了,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我不急,”顾长安把身上的钱袋子交给立秋,“中午别在家做了,我在酒楼定了席面,咱们上顾大伯家吃去。” “为啥忽然要吃席?” “有个大好事,”顾长安朝着钱袋子努了努嘴,“你打开瞧瞧,看看里头是啥。” 难道顾长安捡了钱? 立秋忙摸进钱袋子,从里头掏出了两张纸,展开一瞧,竟然是两张地契。 “呀!长安哥,你这么快就把旁边两块宅基地给买下来了?” 买宅基地是个大事,立秋根本没指望顾长安今日能拿下来,却没想到顾长安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顾长安也很高兴:“今日多亏了顾大伯帮忙,他听说我要买宅基地,一路上乐得嘴巴就没合上,到了里正那儿,愣是豁出老脸帮我说情,我又塞给里正二两银子,里正就爽快地将这事给办了。” 原来还是银子和人情帮了忙。 二两银子就二两银子吧,能将这事早点定下,这银子花得就值。 中午顾长安特地叫上了顾三叔一家和顾氏族中几户相处比较好的人家,还有张大郎并张大荣,热热闹闹地挤在顾大伯家的院子里,开了三桌席面。 立秋把牛婶也给叫上了,想着秋菊就在一墙之隔的张老蔫家,就去叫秋菊。 敲了半天,秋菊才开门。 十多天不见,秋菊又瘦了一些,一双眼睛都瘦眍䁖了,打眼一瞧,挺瘆人的。 再仔细一瞧,秋菊面上还有泪痕呢。 “你这是怎么了?”立秋朝里头努努嘴,“你娘给你气受了?” “没……” 秋菊连忙挡住门,好像生怕立秋进去找刘氏算账。 立秋没那么闲,才不会去找刘氏。 她早就再三警告过自己了,各人自扫门前雪,她几次三番地拉扯秋菊,是秋菊自己不想过好日子,那她也没办法。 “你没事就好,”立秋神色淡淡的,“我们买了宅基地,等过些日子木料石料都齐了,就要开工建房子了,这会儿请了人在隔壁吃饭,大哥也在,你也过去吃几口吧。” 一听到“吃饭”二字,秋菊的眼睛都亮了,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我不去了,我要在家伺候娘。” 立秋就没再劝:“一会我收拾两个菜,给你送过来。” 秋菊点点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立秋,你的命真好,这么快就要盖新房子了。” “不过……”她擦擦眼泪,很有些得意地瞥着立秋,“我三嫂也马上就要盖新房子了,而且是又敞亮又气派的新房子。” 第179章 顾长安醉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这话叫立秋不知道咋接。 秋菊说的三嫂是那位黄姑娘吧? 黄姑娘可真够执着的,她就不信,刘氏和老鸨子狼狈为奸逼良为娼的事就没透出一丝风来。 就算没透出去,黄家人不会来村里打听打听? 啥也不打听,就因为张由是个秀才,就执意要嫁过来,真是蠢到家了。 现在还要在村里盖大房子,看来,这位黄姑娘成婚后是要住在平阳村了。 “那恭喜了,”立秋心里堵得慌,神色就不免带出几分恼怒,“你的这位三嫂待你还不错吧?将来她住进了大房子中,定然也会把你接进去的。” 秋菊弯着嘴角点点头:“胡妈妈是这么说来着,胡妈妈说,等三嫂嫁进来,我娘就是家中的老太太,我就是大姑娘,我不仅有自己的小院子,还能有丫头呢。” 立秋挑了挑眉,听这个意思,黄姑娘是准备在村里盖个好几进的宅院? 那这花费的时间可就长了。 少则一二年,多则七八年。 平阳村的男人们光是靠着盖房子的活儿,就能养活家中妻儿,估摸着是无人再会去小万庄拉大网了。 这对立秋来说,也算是个好事。 没有熟人在小万庄,她跟顾长安买船出海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 省得他俩刚要赚钱,就得被村里那些歹人给惦记上。 “有丫头伺候是好事,”立秋真心实意地恭喜秋菊,“秋菊,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但愿那位黄姑娘能拿捏得住张由,劝张由打消送秋菊去选秀的念头,另给秋菊寻个踏实本分过日子的好男人。 秋菊却会错了意,她忙跟立秋赔不是。 “立秋,我不是故意戳你心口窝子的,房子么,大能住,小也能住,你们没钱,就将就住个小一点的,我三嫂不一样,她从小就住大房子,胡妈妈说,光是我三嫂的院子,就比我家的房子大,若是叫她住小房子,那才是委屈了她呢。” 立秋越听越觉得不舒服,但又不好意思问秋菊,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说,她一定是多心了。 以前秋菊可不是这样子的,她被刘氏打骂,秋菊敢偷偷给她带饭,有几回为了她,秋菊还敢跟刘氏顶嘴,被刘氏狠狠打了一顿,差点就丢了小命。 对她这么好的秋菊,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外人而对她阴阳怪气? 再待下去,立秋怕自己忍不住会跟秋菊掐起来。 “我还要去那边吃席,就不跟你多说了。” “你等等,”秋菊叫住立秋,“你们要盖新房子,那盖房子的这段日子,你们住在哪儿?” 立秋和顾长安早就商量过这事了,他们计划着买了地皮后,先从西边开始盖,等西边的房子都盖好了,他们就搬到西边的屋子住,再来盖东边的。 秋菊只当他们没地方住,就好心道:“其实你可以带顾长安回来住,大哥大嫂不在家中住了,爹只在家中住半个月,家里房子空了两间,你们俩住进来,咱们彼此之间还有个照应。” 立秋立马拒绝了。 秋菊就有些伤心:“三哥和爹昨日一大清早就走了,他们也不问问家里的地被水淹了,那家里今年吃啥,地里的水退了,又要咋收拾,大哥更过分,他现在就在隔壁吃席,路过家门口都不知道进来看看娘,娘真是白疼他们了。” “立秋,娘其实后悔了,你在家的时候,干活儿可利索了,性子又温顺,从不顶撞娘,娘可喜欢你了,你现在领着顾长安回家,娘一定会高兴,她一高兴,兴许这身上的伤就能好得快一些。” 立秋都不敢认眼前的秋菊了。 这肯定不是跟她从小一块长大的秋菊,她认识的那个秋菊,不会说出刘氏喜欢她这句话。 看来秋菊是中邪了,真应该把陈云芳村里的那个大仙儿请来给秋菊驱驱邪。 “秋菊,我那边还挺忙的,就不跟你说了,过两日你要是闲了,可以去我那儿坐坐,咱们说说话。” 秋菊连忙摇头:“我可不得闲,我要伺候娘,还要干家里家外的活儿,而且……” 她抿着嘴笑了笑,又赶紧收敛起笑容:“而且等三嫂买下地皮,就要盖新房子了,我得时常去转悠转悠,三嫂盖房子准备请村里人帮忙,我去了也能帮着倒个茶水。” “随你吧。” 立秋心里不高兴,回去吃席的时候,脸上就露出点恼怒的神色。 牛婶眼尖,忙拉着她问咋了。 立秋摇摇头。 虽然生秋菊的气,可她也不想在外人跟前数落秋菊的不是。 强撑着吃好饭,顾长安还在跟男人们吃酒,他已经吃得有些醉了,硬是拉着立秋,要给立秋敬酒。 他端着满满一大碗酒,双眼亮如天上繁星,盯着立秋一直笑。 “我媳妇儿!” 他指指立秋,又拍拍自己胸口,喊得可响亮了。 立秋都觉得丢人,村里谁不知道她是他媳妇儿啊,喊这么大声干啥。 “自从祖父走了,我顾长安活着就没了劲儿!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干啥都觉得没意思,这日子千篇一律,没奔头!” “我混着混着,就混成了个赖子,我也压根没想到,我顾长安竟然有一天能娶上媳妇儿,娶的还是小秋!是我日想夜想的小媳妇儿!” 立秋的脸红得像是染了厚厚的胭脂,她可真想一巴掌扇过去,把顾长安给扇晕。 这个人真是疯魔了,吃了点酒,什么不要脸的话都往外说。 牛婶和顾三婶都已经开始捂着嘴笑了,这叫她以后咋见人呢。 “自从娶了媳妇儿,我这日子就有了奔头!我还买了地皮,我要盖房子了!大伯,三叔,我要盖新房子了!我还有了个世间最好的媳妇儿!” 顾大伯和顾三叔等人也都喝得不少,一个个大着舌头附和着顾长安。 一院子都是酒鬼,酒气浓得醉人。 男人说胡话,女人吃吃笑。 只有傻子何贵荣乐呵呵地吃着大鸡腿,一边吃,一边往桌子底下丢东西给老四吃。 立秋也被熏得头疼,想起答应过要给小巧嘴包包子吃,她就强撑着要回家去。 才打开门,就看到张汉中的婆娘胡氏呜嗷哭着跑过去。 第180章 小巧嘴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胡氏的嗓门可不小,这嗷嗷的哭喊声,把立秋吓得一个激灵,脑子顿时就不迷糊了。 她赶紧跟上去看热闹,却发现张氏族人一个个神色都不怎么好看。 “大娘,这是咋了?” 立秋随手抓住一个张氏的婆娘,原以为那婆娘不会搭理她,谁知那婆娘对她还挺亲热。 “山里头出事了,那群去打狼的,叫狼给困住了,五房的小子奔出来报信,刚报完信儿,人就死了,啧啧,那身上叫狼咬的呀,一块好肉都没有!” 这可是大事,立秋赶紧往顾大伯家跑。 “长安哥,出事了!” 说来也奇怪,顾长安刚刚还醉醺醺的,立秋一说出事了,他立马就清醒了。 “小秋,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不是不是,”立秋急得直跺脚,“是跟着大忠伯小忠叔上山打狼的人被狼群困住了,已经死了人了!” 张大忠给的钱不少,村里好多年轻小伙子都上山打狼去了。 一想到要死好多人,立秋就是再硬的心肠,也有些不忍心了。 张氏顾氏在平阳村一块住了好些年,彼此之间因为田地等事闹得不是很愉快,但从没在明面上撕破脸。 张氏出了事,顾氏不好袖手旁观,肯定要组织人手上山找人。 孙大娘赶紧拉着顾三婶等妇人们做醒酒汤,又是灌醒酒汤,又是泼凉水的,好不容易才把男人们给弄醒。 一听这事,顾大伯就脸色发青:“赶紧叫上族里的男人们跟我走!” 平阳村里只要还能动弹的男人们,不管是张氏族里的,还是顾氏族里的,都涌出了家门。 人人手里举着镢头镰刀等家伙事,齐齐聚在村口,只等着顾大伯和六叔公发令。 六叔公的两个儿子、两个孙子,都被困在山上。 死了婆娘,儿孙又生死未卜,再加上这场大雨叫他失了不少人心,重重打击之下,六叔公一下子就苍老了不少。 他拄着拐杖,佝偻着腰,握着顾大伯的手,嘴唇哆嗦了又哆嗦,才长叹一声:“青山呀,我们张氏小伙子的命,都交到你手里了。” 顾大伯沉着道:“六叔,你放心,咱们有这么多人呢,那狼才有多少?一会儿大家伙儿上了山,十个人对付一头狼,还打不过么?你就在家里等着,我们一定会把张氏的小伙子们都平安带回来的。” 顾长安也要去。 家里没有趁手的家伙事,他只能在腰间别了两把菜刀。 这菜刀还是那日下大雨,斩断萍姑打手手筋的那两把。 立秋暗叹一声,看来是时候买新的菜刀了。 “长安哥,一会儿你可千万要小心。” 虽然知道顾长安身手好,立秋还是不放心。 她瞅着无人注意,就把匕首塞进了顾长安的手中:“你拿着,好防身。” 又央求何贵荣:“你帮我看着他,别叫狼咬着他。” 何贵荣还有些不乐意呢:“哥哥叫我看着好看的新娘子,我不要守着长安兄弟,他凶。” “那你哥哥有没有叫你听我的话?” 何贵荣迟疑着点点头:“哥哥说,叫我不能惹新娘子和长安兄弟生气。” “那就是了,你要是不听我的话,那我就生气了,我一生气,就不给你饭吃。” 何贵荣最怕没饭吃,立刻乖乖点头,表示一定守着顾长安,哪儿也不去。 立秋亲眼看见过何贵荣的神力,有何贵荣保护顾长安,她多少能放心一些。 可惜老四还没长成,不然,她都想叫老四跟着顾长安去。 把顾长安弄得哭笑不得。 “小秋,你别紧张,顾大伯说得对,你看村里的男人都上山了,这么多人呢,那狼群能有多少头狼,根本就不经打嘛。” 他想逗立秋笑,立秋却笑不出来。 “你不要逞强,”立秋拽着顾长安的袖子,眼眶发红,“村里人都不知道你身手好,你也别在他们跟前露了行迹,万一有人说出去,我怕惹来麻烦。” “放心,”顾长安捏了捏立秋的脸颊,“你男人知道分寸。” 男人们都上山去了,留下来的老弱妇孺也不肯回去,都等在村口。 立秋惦记着答应给小巧嘴做的肉包子,就跟孙大娘等人打了一声招呼,先回家包包子。 没想到小巧嘴紧跟着就来了。 “我来是看你有没有包包子。” 小巧嘴说话倒是很直接,甚至还伸长脖子看立秋剁的馅儿里头有没有肉。 “你给我单独包四个,”她伸出手指了指盆里的馅儿,“不要这个馅儿,你多切几块大肉,每个包子里塞几块,我就喜欢吃大块肉的。” 这要求还挺特殊,若是搁在平常,立秋保准会把小巧嘴赶出去。 爱吃不吃,哪来那么多要求。 但今儿个不一样。 顾长安上山去打狼了,立秋一颗心始终悬着,巴不得找点事做打发时间。 她按照小巧嘴说的多切了一碗大肉,单独给小巧嘴包了四个大包子。 包子皮儿薄馅儿厚,里头的肉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小巧嘴没有干站着,立秋包好包子,她就坐在灶前烧火,那双小眼贼兮兮地盯着老四,就跟黄鼠狼似的。 “你家有吃的吗?你拿点给我,我跟你说个正事。” 正好白日顾长安捎回来的那包零嘴还放在堂屋的桌子上,立秋赶紧拆开来,抓了一把瓜子一把糖豆塞给小巧嘴。 再不给小巧嘴一点吃的,立秋真怕小巧嘴会把老四给吃了。 小巧嘴接过糖豆先往嘴里填了一把,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再把剩下的糖豆和花生用布包着,贴着胸口放。 那块布脏兮兮的,染着油渍和食物渣滓,应该是经常用来包吃的。 “前天晚上我看见张由了。” 立秋蹙眉,这话没头没尾的,叫她不知道咋接。 “就是小辣椒尸身被发现的头天晚上,我看见张由从你家出来。” 原来是那天晚上。 立秋好奇地问:“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村里到处溜达干啥?” “找吃的。” 小巧嘴那双眼直勾勾的,一会儿看看肥嘟嘟的老四,一会儿看看那几只在院子里叽叽喳喳找东西吃的小鸡。 “张由从你家出来后,去了河滩,”小巧嘴淡淡瞥了立秋一眼,“小辣椒也去了河滩。” 第181章 怒怼胡氏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然后呢?” 立秋觉得好像抓住了点啥,急火火地问小巧嘴:“是张由杀了邱氏吗?你是不是都看见了?” “我啥也没看见。” 小巧嘴俯身往灶下添了一把柴:“再蒸一会儿,包子就熟了,晚上我过来先吃两个,剩下那俩,存在你这儿,我明天再来吃。” 立秋眼睁睁地看着小巧嘴走了,一颗心还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肯定是张由那个畜生杀了邱氏! 小巧嘴几乎是明着说了,只可恨现在没有证据,不然,立秋立马就去报官。 张由他怎么敢! 在自己村里都这么猖狂,这个畜生! 早晚有一日,她要张由死在她手上! 立秋越想越气,气得眼圈儿都红了。 她在院子里绕着圈儿,一步一步地走着,走得口干舌燥,也没想出法子来对付张由。 若她是个男儿身就好了。 她要是身为男儿,必定去建功立业,挣一份功名,将来也能将张由这等无耻小人踩在脚底下,叫他们翻不了身,做不得恶。 可惜她是个女儿家,再如何愤懑不平,也奈何不得张由。 指望顾长安么? 立秋苦笑着摇头。 顾长安自己身上还背着人命呢,哪敢再叫他去插手。 心烦意乱地坐了一下午,期间小巧嘴来吃了两个肉包子,立秋想跟她说话没说上,等小巧嘴走了,立秋捡了俩包子留给牛婶,又捡了六个,准备一会儿叫张大郎带回去。 本来想给秋菊送两个,想了想还是算了。 秋菊现在有亲三嫂疼着,未必能看得上她这几个包子。 入了夜,上山打狼的男人们仍旧迟迟未归。 村口的大槐树底下已经生起了七八个火堆,乡亲们围着火堆坐着,一边闲话一边等着打狼的人归来。 少不更事的小孩嘻嘻哈哈你追我赶,跟要过年似的乐呵。 上了年纪的老人扎作一堆,他们静默不言,偶尔说一句话,说的也是秋日种庄稼的事。 妇人们这边倒还热闹些,大家伙把活计带出来做,有做针线活儿的,有搓草绳的,还有捡种子的。 不知是谁最先提起来,说立秋的针线好。 “立秋出嫁那一日,顾长安身上的喜服就是立秋做的,我还记得那袍子上绣着的喜鹊登枝,哎呦,那喜鹊跟活了似的。” “立秋,你教教我们,你咋绣得那么好呀。” 有人偏要在这个时候扫兴。 张汉中的婆娘胡氏对此就不屑一顾:“她会个屁!她那点针线活儿,还不是跟二嘎娘学的!你们要是真的想学,就找二嘎娘去。” 她这些日子跟刘氏不对付,前一阵子在河滩上,刘氏挨打,她还看热闹,后来还不想让立秋带秋菊走呢。 这会儿倒念起刘氏的好了。 “真是老蔫婶儿教的?”有人不相信,“我咋从来没看见过老蔫婶儿的绣活儿?” “秋菊也没绣过这么好看的花样!我跟秋菊经常一块洗衣裳,她说她的针线都是老蔫婶儿教的,要是老蔫婶儿的绣活真的那么好,为啥不教她自己的亲闺女?” 胡氏被问得脸色发青:“谁说没教了?那不是因为秋菊笨,学不会吗?有些人倒是聪明呢,可惜是个白眼狼,学了一身的本事,转过脸来就不认娘了。” 立秋心里头正烦闷,胡氏正好撞到她枪口上了。 “胡二娘,我挺好奇的,你是不是一天到晚趴在张老蔫家的炕头上呀?” 胡氏“呼”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啥!” 立秋冷笑:“你这么生气作甚?我说的不对么?你要是没趴在张老蔫家的炕头上,咋对张老蔫家的事情这么熟悉?你从前跟刘氏那么好,刘氏的绣活儿咋样,你心里头不清楚么?还有脸说出我的针线活是刘氏教的话,真是不要脸。” 胡氏被气得直喘:“那你的针线活儿是谁教的?难不成是你自己瞎琢磨的?” “还真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立秋不给胡氏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就怼她。 “你说你现在到底有啥底气来数落我?你自己家的破房子塌了,和你男人就穿着一身衣裳跑出来了,别人家房子塌了,人家最起码还有钱重新修房子,哪怕盖个草棚子,那也是自己的地方,你们两口子呢?” “你们有钱吗?哦我忘了,你们有点钱,都被儿子拿去赌了,没关系,你不是还能生吗?再生几个闺女,好卖了换钱给你儿子赌去呀!” 她句句都戳到胡氏的心窝里头,戳得胡氏差点晕过去。 立秋有时候觉得很奇怪,胡氏难道不是个女人吗?女儿难道就不是从胡氏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吗? 为啥为了一个赌鬼儿子,就要把女儿不当人? 真要这么疼儿子,怎么就不能把自己给卖了,把钱拿给儿子去赌? “元立秋,住嘴。” 六叔公咳嗽了两声,阴沉沉地盯着立秋。 “胡氏好歹是你的长辈,她说你两句,你就急着顶嘴,这哪有个做小辈的样儿?” 既然早就跟六叔公撕破脸了,立秋压根就不怕六叔公。 “她是长辈又能咋地?就能随意胡说八道了?六叔公,要是你爹还活着,说你跟胡二娘钻一个被窝,你能就这么认了?” “你!” 六叔公一阵剧咳,咳得脸都发青。 “元立秋,你怎么说话的!你说的跟我说的是一回事吗?我爹若是活着,他也不能说这样的话!” “六叔公说得好!” 立秋轻轻击了两下掌,都把六叔公给弄糊涂了。 “我不认识六叔公的爹,但看六叔公这样子,我就知道六叔公的爹是什么为人了,正如六叔公所言,六叔公的爹要是活着,也肯定不会跟胡二娘一样,张口就造谣,六叔公,你说呢?” 六叔公咬了咬牙,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立秋撇撇嘴,她就知道这个糟老头子说不出话来。 说啥呢?说自己的爹跟胡氏一样?那不是在打自己亲爹的脸么? 说跟胡氏不一样,那不就明摆着承认胡氏是在造谣? 说啥都是错,不如不说。 没人再肯帮胡氏说话,反倒是一些年轻媳妇们央求立秋教她们绣活儿的针法。 立秋才起了个针,就听到不远处一阵骚动。 “回来了!人回来了!” 第182章 立秋勇挑大梁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再也无人能静下心,大槐树底下一阵骚动,乡亲们携老扶幼,哭喊着往后山跑。 远远的,立秋就瞧见一个人满身是血,正一瘸一拐地跑来。 “是四房的狗蛋!” “快问问他咋啦!怎么就他一个人回来了!” “狗蛋!你看见我儿子了吗?” “狗蛋,你四大爷怎么没回来!” 一堆人一拥而上,将狗蛋团团围住。 这个扯着狗蛋问自己的男人哪儿去了,那个拽着狗蛋追问自己儿子的下落。 方才还一片祥和的平阳村瞬间就沸腾了。 人人哭嚎叫喊着,扯着狗蛋晃来晃去。 立秋一眼瞧见狗蛋的脸色发青,就知道大事不妙。 “你们别围着他!让他透透气!” 奈何她声音太弱,一喊出来,就被哭嚎声给淹没了。 她也挤不进人群,站在外头急得直打转。 一转眼,看见六叔公跟她一样挤不进去,拄着拐杖绕圈圈,心里一活泛,便一把夺过拐杖,举起来就朝着人群猛打。 大家伙正忙着盘问狗蛋,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跟疯子一样打人,顿时被立秋打得抱着头四散着跑开,一边跑一边骂娘。 “元立秋,你想干啥!” “你疯了么!” “闭嘴!”立秋挥舞着拐杖,不许人群靠近,“你们瞎了吗?没看到张狗蛋身上有伤?还这么拉扯着他,是嫌他命太长了吗!” 众人这才发现张狗蛋摇摇欲坠,几乎就是吊着一口气。 “那也不能不说话呀!”胡氏拍着大腿大哭,“我家汉中还在山上呢!狗蛋呀,你快点说,你汉中大爷到底在哪儿啊!” 张狗蛋双眼发直,跟见了鬼似的,好半天才忽然嗷的一声叫出来:“鬼!有鬼!鬼来了!” 他忽然就撕扯着自己的衣裳,抓着自己的头发在地上直打滚,时不时地发狂叫着鬼来了。 众人都被他吓坏了,谁也不敢上前去问他到底咋回事。 眼见着张狗蛋的声音越来越尖厉,脸色越来越青,要是再不从他嘴里问点啥,人就去了。 立秋也顾不上害怕,上前一步,蹲在张狗蛋跟前,尽量放柔声音问他:“狗蛋,你到家了,不要怕,这里都是你的宗族乡亲,你告诉我,你们到底被困在了哪里?” 一看狗蛋这癫狂的样子,立秋就断定,最先上山的那群人肯定不是被狼给困住了。 恐怕长安哥他们迟迟未归,也是因为没有寻到那批人的踪迹。 可好歹叫人回来报个信儿啊。 许是因为立秋的柔声安抚,张狗蛋渐渐安静下来。 他大睁着一双眼睛,茫然地盯着立秋,嘴巴动了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立秋赶紧俯下身去听。 “洞……好黑……洞里有鬼……好黑……” 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词儿,张狗蛋忽然猛地推开立秋,直着脖子大喊了几声“娘”,便两腿一蹬,睁着眼睛去了。 “狗蛋呀!” 狗蛋娘哇的一声扑上来,抱着张狗蛋哭得撕心裂肺。 立秋不忍心,拄着拐杖站起来,她疾步走到六叔公跟前,把拐杖还给糟老头子。 “六叔公,张狗蛋说大忠伯他们被困在了一个很黑的洞里,你好好想想,咱们村后头的这片山里有没有这样一个洞。” 六叔公想了半天,忽地苦笑了几声,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山上的洞不知道有多少,常年无人去,每个洞都是黑不溜秋的,上哪儿去找人啊!” 村里跟六叔公一个辈分的人都哀叹着,见他们都如此,其余人就更慌了。 妇人们放开嗓子嚎,小孩儿们也被吓得哇哇直哭。 立秋眼窝儿浅,明明不想哭,却被感染得心里好酸。 可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呢。 她赶紧掐了自己一把,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没做过上山打狼的噩梦,那就说明长安哥肯定没事。 首先确定她和顾长安都没事,那她的心就能安稳一半。 “六叔公,你找个会赶大车的人,先把我送到老君庙,我去找南风道长帮忙!” 当务之急是找个能上山的人,一村子的老幼妇孺哪里能成事。 六叔公连忙点头:“对对对,去找南风道长!那个南风道长那么神,既然能算出老天爷要下雨,就一定能算出大忠他们在哪儿,你快去!” 村里人就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除了张狗蛋的娘还在哭,其他人纷纷振作起来。 很快,一个半大小子就被推出来,赶着大车将立秋送到了老君庙。 深夜造访,立秋神色又这般急切,还未开口,南风就先问:“是顾道友出事了?” 立秋立马否定,长安哥是肯定不会出事的。 这可把小姑婆跟大荣媳妇吓坏了。 “是我家大荣出事了吗?” 张大荣跟顾长安待在一处呢,顾长安没出事,那张大荣肯定也好好的。 立秋摆摆手:“叫我喘口气再说话。” 大荣媳妇赶紧给立秋倒了一杯水。 喝了水,定定心神,立秋才将上山打狼的事一一道出。 “长安哥肯定没事,我只是担心他们为了找先前那拨上山打狼的人,分开了,山里这么大,万一走岔路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求道长借给我几个人,我要带着人进山找长安哥。” 只要找到顾长安,立秋另外一半悬着的心也会落下来。 “女居士无需说一个借字,”南风说话慢条斯理,“人是顾道友带来的,如今顾道友有难,他们理应去帮忙,唉,贫道早就说过,你俩命格不和,倘若强行婚配,女居士定然会妨碍顾道友。” 立秋现在哪还有心思跟南风斗嘴,她赶紧去请孙拙的弟兄们出山。 如今留在老君庙的还剩下九个人,为首的叫吴胜,听说顾长安有难,立马招呼弟兄们跟着立秋走。 大车装不下这些人,吴胜等汉子们就轮流跟着大车跑。 行至王家庄,立秋忽然想起张老蔫。 张老蔫是属于闲不住的那一类人,没事干就去村后那一片山上转悠,采点草药野菜野果的拿去卖。 若说村子里有谁对后山熟悉的,那张老蔫肯定是其中一个。 现如今青壮年们都去了后山,村里那群老的又没法上山,能带路的,还真就只有张老蔫。 迫不得已,立秋只能去求张老蔫了。 第183章 六叔公的承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深夜敲响王寡妇的门,想起王寡妇那魁梧的身板,立秋还有点害怕。 敲了半天门,才听到里头传来张老蔫不耐烦的吼声:“谁啊!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立秋抿了抿嘴。 这张老蔫,自从娶了王寡妇当二房,就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 家里的刘氏早就被他忘到了脑后,说不定刘氏现在死了,张老蔫还要敲锣打鼓请人听戏呢。 真是薄情。 开门看到是立秋,张老蔫明显一愣,本来阴沉着脸想赶走立秋的,一瞥见立秋身后跟了一群大汉,张老蔫就慌了。 “你大半夜带这么多人来干啥?我可告诉你,王氏肚子里有了我张老蔫的种,你要是惊扰了她,我就跟你拼了!” 立秋很是气愤:“你只知道惦记新欢肚子里的孩子,完全忘记了在平阳村,你还有个婆娘和几个孩子,你还是不是人哪!” 刘氏不是好东西,张老蔫更不是个人。 立秋对这二人都一样,想起他们就恨得咬牙切齿的。 可要她说,更恨谁一点,那自然是张老蔫了。 张老蔫一肚子坏水,家里的事大部分都是张老蔫闹出来的。 这个人又坏又精,为了博个老实本分的好名声,将刘氏推出去当坏人。 坏事都是刘氏干,好名声都是张老蔫来担。 哪怕现在村里人对张老蔫的意见也挺大,可提起张老蔫,绝大部分人还是说张老蔫老实,说刘氏奸猾。 要不是真的缺人带路,立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找张老蔫的。 跟张老蔫多说一句话,她都觉得恶心。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王寡妇。 “张老蔫,是谁!”王寡妇披着衣裳噔噔噔冲出来,一看是立秋,嘴角就带上笑容,“这不是你那个干闺女吗?咋这个时候来了?” 扫一眼立秋身后的吴胜等人,王寡妇就蹙起了眉头。 她朝着立秋招招手:“快到二娘身边来,大半夜急吼吼地来这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立秋一琢磨,王寡妇既然能辖制得住张老蔫,那求王寡妇肯定比张老蔫好使唤。 她立刻给王寡妇行了礼:“二娘,我有事求你。” “不许借钱!” 张老蔫暴喝一声,提起钱,他脸色都变了。 “我知道了,肯定是顾赖子不干好事,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前几日老三告诉我,你把老三给你陪嫁的那些首饰都卖了,我就料到了。” “元立秋,我告诉你,你别想从我张老蔫手里抠走一文钱!就顾赖子那个德行,等以后没钱了肯定要把你卖了换钱花!你就等着瞧吧!” 他吼完了立秋,又来安抚王寡妇:“娘子可千万别被这小丫头迷惑了,立秋最擅长说谎话,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你要真的信了她,把钱借给他,那你这个钱可就要不回来了。” 王寡妇嫌张老蔫啰嗦,一巴掌将张老蔫呼出去好远:“到底咋回事?” 她眼神焦急,不像在作假,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关心立秋。 “那顾赖子真的这么不成器吗?”王寡妇朝着门口的吴胜等人努努嘴,压低声音问立秋,“那些人都是来要账的?” 立秋哭笑不得。 长安哥的名声可真臭啊,都传到王家庄了。 “二娘,我有急事找老蔫叔。” 立秋将进山打狼的始末告诉王寡妇,王寡妇当即就坐不住了,提着一把砍柴刀,说要去救张大郎。 “你去干啥?”张老蔫在王寡妇跟前完全没了底气,说话都软绵绵的,透着一点小心讨好。 王寡妇却不买账:“我得去把大郎带回家!他那么一丁点就来了我家干活儿,我把他当成我自己的亲生儿子,儿子出事了,我这个当娘的怎好啥呀不干!” 立秋暗自佩服王寡妇,这可比张老蔫强多了。 “二娘,您有了身孕,还是在家里多休息休息,我来是想请老蔫叔帮忙带个路,我好上山去找人。” “老蔫,你快跟着去!”王寡妇一巴掌劈过来,把张老蔫打了个晕头转向,“大郎要是没回来,你就不用进这个家门了!” 张老蔫搓着双手,很为难地摇头:“后山那么大一块地方呢,我以前都是在山脚下四处瞧瞧,顶多去过半山腰,哪里知道路。” “叫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王寡妇的巴掌再次打过来,打得张老蔫原地转圈圈:“行行行,我去总行了吧。” 作别王寡妇,带上不情不愿的张老蔫,立秋立刻就走。 村口的大槐树底下仍旧聚集了一群人。 看见立秋回来,六叔公带头迎了上来。 左瞧右瞧,没看见南风,六叔公才升起希望的双眼再次黯淡下去。 “南风道长呢?” 立秋如实告知:“我没请他,不过我带了老君庙其他的道长来,南风道长说,这些人已经足够了。” 六叔公稍稍安定心,既然是南风道长说的,那肯定错不了。 瞅见张老蔫还在车里坐着,他脸色又不好看了。 立秋便解释了两句,六叔公阴沉着脸点点头:“大郎还在山上呢,他是该去,立秋,去吧,你这次若是能将你大忠伯小忠叔带回来,咱们俩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往后,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平阳村就会护着你。” 这个承诺的分量很重。 要是从此以后能不必绞尽脑汁和六叔公斗智斗勇,她在村子里的小日子就舒服太多了。 就冲了这个,立秋也得去把人给救出来。 平阳村后面的大山一座连着一座,没什么名儿,附近的百姓都叫它大荒山。 半夜上山,路很不好走。 吴胜吩咐弟兄们点起火把,将立秋护在中间,跟在张老蔫身后往山上爬。 一边爬山,一边喊着顾长安等人的名字。 “别喊!” 张老蔫慌慌张张地制止吴胜等人。 “这山里头有狼、有熊,还有野猪,你们这一喊,容易把狼给喊来。”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张老蔫刚说完这句话,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 “完了,”张老蔫脸色登时发白,“狼来了!” 他说完便转身就跑,竟然将立秋等人扔在了半山腰。 第184章 找到人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谁也没料到张老蔫会跑。 等反应过来,张老蔫早就钻到了树丛中,不见了。 大半夜的,要想在山中找一个人,实在是太难。 找张老蔫,还不如自己摸索着上山。 “呸!真是个老畜生!” 吴胜很瞧不起张老蔫,大骂张老蔫不是个玩意儿:“他自己儿子还在山上没下来呢,一个当爹的,竟然一点都不着急,这还是个人吗?” 张老蔫不当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立秋早已习以为常。 “不管他,找到长安哥要紧。” 吴胜很听立秋的话,他打了一声唿哨,几个穿着道袍的大汉立刻噤声,林子里重新恢复了宁静祥和。 偶尔能听到有人踩断枯枝的声音,立秋断定应该是逃走的张老蔫。 方才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见了,想来是兔子之类的小畜生钻过草丛的声音。 就这点动静能把张老蔫给吓跑了,立秋真不知道张老蔫是怎么有勇气生出那一肚子坏水的。 大荒山山路错综复杂,越往上走,路就越窄,到了后头已经没了路,一行人只能自己找路往上爬。 吴胜以前是个猎人,多少有些追踪人的本事。 凭着一路上的断枝枯叶,就能判断最近有没有人来过这儿。 “嫂子,你别怕,”他还能抽出空来安慰立秋,“顾二哥身手好,福大命大,一定没事。” 立秋很想告诉吴胜,自己根本就不担心,只是着急,又怕说出口,叫吴胜等人误会她冷血无情,索性就嗯嗯呀呀地敷衍一番。 吴胜等人越发觉得立秋在惦念着顾长安,便都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顾长安。 又往上爬了一会儿,终于上到了山顶,往四处一瞧,立秋就发慌。 四周全是山,个个都比他们脚下的这座高,这叫他们如何去找人? “咱们分成两拨人,”吴胜极其冷静地吩咐众人,“一拨人去爬下一座山,继续找人,另一拨人守着二嫂,哪儿也别去,就在这山头坐着。” 立秋知道吴胜是好意。 她身子骨本来就不结实,走了许久的路,已经是极限了。 若是继续跟着吴胜等人找人,非但不会帮上忙,还会拖众人后腿。 被留下来,立秋也没闲着。 她叫留下来的四个人把这四周的树都砍了,生起一座大火堆,一来能给吴胜等人指路,二来,也能给那些被困在山中的人指明方向。 下半夜,山中起了大雾,若不是有这大火堆,几人团团坐着,都看不清对面人的脸。 立秋直到此时,才隐隐有些着急。 也不知长安哥他们到底在何处,找不到人,好歹叫人回村里捎个信儿啊。 一声不吭的算怎么回事。 心里装的事多了,立秋反而有些发困,正昏昏欲睡之间,忽然听人大喊:“新娘子,嘿嘿,好看的新娘子!” 是何贵荣! 立秋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身边的四人却齐刷刷站起来,撩起道袍,将藏在腰间的大刀拔了出来。 “何大傻子在这儿,何季卿必定在其左右,兄弟们,咱们可要睁大眼睛,别着了何季卿的道儿。” “保护好二嫂!” “二嫂,一会儿若是打起来,你就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千万不要管我们,等这边没了动静,你就只管自己往山下跑。” “若是有官府的人找上门来,二嫂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四个人七嘴八舌,纷纷嘱咐立秋待会儿一定要记得逃命要紧。 立秋颇有些动容。 从前总是暗地里埋怨长安哥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净会惹麻烦,关键时刻,这些狐朋狗友却愿意护着她这个二嫂。 长安哥没白交这群朋友。 他们与长安哥一样,都嫉恶如仇,为了一方百姓的安宁,才过上刀口舔血的日子。 跟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朝廷命官相比,谁才是真正的好人,谁又是无耻的小人,一看便知。 以后,她定会对这些人好一些,等家里房子盖起来了,吃暖房酒的时候,这些人就是她的座上宾。 何贵荣只叫了一声,就不言语了。 把四个大汉弄得神经紧绷,不知接下来要怎么办。 “你们别慌张,何季卿不在这儿。” 立秋按下其中一个大汉的大刀,笑道:“何贵荣现在住在我家呢,他估摸着是怕你们,你们别吓唬他,他会出来的。” “二嫂,何大傻子为何会住在你家?二嫂可知何季卿是官府的人?” 立秋摇头:“何季卿并非是官府的人,这其中只怕有些误会,我也说不清,等找到长安哥,你们可以去问他。” 几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放下了大刀:“我们都听二嫂的。” 立秋赶紧朝着四周喊:“何贵荣!你快出来!长安哥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这回声音是从立秋头顶传出来的:“他凶我,他不听新娘子的话,他叫我走……” 几人忙抬头看,这么大的雾,哪里看得到人。 立秋只好耐着性子哄了又哄,才把何贵荣哄下来。 “砰”的一声,一个人被何贵荣甩到了大火堆旁边。 那人登时就啊的一声叫:“大傻子,你轻点!” 是顾三叔的儿子顾顺子! 立秋高兴坏了,赶紧先给顾顺子喝了点水。 “顺子,长安哥去哪儿了?怎么没和你们在一处?” 顾顺子伤了腿,倒不怎么严重。 “我们才进山,大伯非要将人分成十几拨,挨个山头搜,长安哥不同意,可大伯跟我爹他们都说这么办,长安哥就带着我、黑虎哥、大荣叔、张家的大郎哥,还有这大傻子,走了另一条路往旁边的山头爬,没想到半道上真的遇见了狼。” 立秋心一紧,赶紧追问:“那你们没事吧?” “十几头狼而已,能有啥事?”顾顺子一脸不屑,“嫂子,长安哥可厉害了,他一个人就杀了七八头狼,别看他拿着菜刀,可那些狼都近不得他的身,我以前听我爹说,长安哥小时候是有专门的习武师傅跟着的,我还不信呢,今日亲眼瞧见长安哥杀狼,我这才信了。” 立秋挑了挑眉。 顾长安小时候还有习武师傅? 他不是说这一身武艺是跟着狗子叔学的么? 这厮又骗她! 等回家,看她怎么收拾他。 “既然杀了狼,为什么只有你跟何贵荣回来了?长安哥呢?” 第185章 地下暗道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顾顺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本来长安哥是想带着我们继续走的,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伤了腿,长安哥就叫大傻子背着我先回来,顺便报个信儿,谁知道山上起了雾,我俩就迷了路,幸好大傻子看见这山头上点起了火,我们就赶紧奔着这儿来了。” 得知顾长安一切安好,立秋就彻底安了心。 她仔细查看了顾顺子的伤势,见只是伤了皮肉,没动着骨头,就放下心来,随手扯了几把草,嚼吧嚼吧糊在了顾顺子的伤口上。 顾顺子吃痛,想缩回来,被立秋制止了:“别动,这是草药,止血的。” “嫂子,你还知道啥是草药?” 立秋不慌不忙地点头:“有一回上山打猪草跌了一跤,正好遇见了个好心的采药人,他教会我认了一些常见的草药。” 顾顺子丝毫没起疑心,还佩服立秋聪明,记得牢。 “嫂子,咱们接下来咋办?” 立秋还是想去找顾长安。 “你伤着了腿,动不了,我留下三个人陪着你,等雾气散了,你和其中一人先回去,另外两个人继续在这儿看着火堆,别叫火熄灭了。” 既然何贵荣跟顾顺子都能看到火堆,其他人肯定也能看到。 当务之急,是要将分散开来的众人重新聚起来。 “要是有人找过来了,就叫他们在这儿等着,我找到了长安哥,自会把人带回来。” 何贵荣看见立秋,就非要吵着跟立秋一块去。 立秋只得带上何贵荣和另一个叫金昌的汉子,顺着顾顺子所指的方向,去找顾长安。 翻过山头,下山的路极其难走,立秋好几次都差点摔下去。 幸亏带上了何贵荣。 何贵荣天生神力,视力极佳,哪怕在茫茫大雾的崎岖山路上,也如履平地。 他嫌立秋走得慢,一把将立秋给甩到后背上,背着立秋在山路上奔跑,很快就下到了山谷。 “就在这儿,顾二哥杀狼,对我凶,没有哥哥好。” 才到谷底,立秋已经闻到了血腥味,等后头的金昌拿着火把追上来,照亮眼前的一小片地,立秋差点吐出来。 只见他们脚下横七竖八地躺了二十多头野狼的尸身。 每一头狼的狼皮都被人给扒了下来。 金昌蹲下来查看了一番:“这人剥狼皮的手法很老道,应该是个打猎老手。” 顾长安带走的那几个人当中,顾黑虎就是常年上山打猎的。 “这皮是才剥下来不久的,二嫂,咱们快追,现在还能追上顾二哥。” 立秋精神为之一振,趴在何贵荣的后背上,叫何贵荣跟着金昌走。 三人边走边喊,终于在一处山涧得到了回应。 “立秋!” 喊话的是顾黑虎。 立秋大喜,可放眼四周,却只看到顾黑虎一个人。 “长安哥呢?” “去里面了,”顾黑虎朝着身后努了努嘴,“长安叫我在外头守着,我看那些狼扔了怪可惜的,就把狼皮扒了,等晒干了拿出去卖,赚的钱咱们几家分一分,能有不少钱呢。” 立秋根本没心思理会顾黑虎说的钱不钱的,她往顾黑虎身后一看,这才发现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本来我们要继续往山上爬的,半道上长安发现了血迹,顺着血迹找到了这里。” 立秋心里一动,黑乎乎的洞……这不就是张狗蛋说的那个将张大忠等人困住的山洞吗? 她立马把张狗蛋的话说了出来。 “那么多人,怎么会被困在一处山洞中?” 顾黑虎挠了挠头:“立秋,你说这山洞里不会真的闹鬼吧?要不,咱们先等等?我回去把我爹和三叔他们找来,咱们人多力量大,就算是真的有鬼,也肯定能被吓跑。” 立秋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黑虎哥,金昌兄弟,要不你们俩先留在外头,一个在洞口守着,一个回去搬救兵,我寻思这会儿顾大伯他们找不到张大忠等人,一定会往回走,黑虎哥,你就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看到山顶的火堆,就朝着火堆爬,一会儿功夫就能看到顺子他们了。” 当下,顾黑虎也顾不得洗刷狼皮,对着何贵荣嘱咐了再嘱咐,叫他好好照顾立秋,便举着火把朝着来时的路匆匆往回走。 无论到了何种境地,何贵荣总是傻呵呵地乐。 “新娘子好看,嘿嘿……去找凶巴巴的顾二哥,我要跟着新娘子……” 立秋朝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倒也能乖乖闭嘴。 二人一前一后,从狭小的洞口钻了进去。 前行数十步,很快,山洞就变得豁然开朗。 出乎意料的是,前头不远处的山洞洞壁上,竟然点了一盏灯。 正是因为这盏灯微弱的光芒,立秋才察觉出这山洞有多大。 这盏灯来得蹊跷,立秋当机立断,叫何贵荣将火把灭了,二人紧紧贴着山洞洞壁,一步一步朝着那盏灯摸了过去。 山洞大而空旷,一颗石子的滚动就能引起一片回响。 立秋完全能明白为什么张狗蛋会说山洞里有鬼。 这常年无人来的山洞,忽然出现了一盏灯,平常人很容易就想到鬼神之说。 就连立秋心里也毛毛的。 “新娘子怕了,嘿嘿……” 冷不丁的,何贵荣一声笑,差点叫立秋叫出来。 “别说话!” 她赶紧掐了何贵荣一把。 这山洞里肯定有猫腻,凡事还是小心为妙。 何贵荣很不开心,撇着嘴跟在立秋身后,嘟嘟囔囔地小声说着哥哥,听上去怪可怜的。 立秋一再地叫他闭嘴,直到最后威胁他,再不闭嘴,回家不给他肉包子吃,何贵荣才勉强安静。 蹑手蹑脚地走到第一盏灯处,立秋才发现眼前是一道笔直的甬道,两边墙壁上隔几步就会有一盏亮着的灯。 这哪里是山洞,分明是人工修建出来的地下暗道。 立秋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她梦中去了红袖招,就再也没有平阳村的任何消息了。 关于这条地下密道,更是一无所知。 小小一个平阳村,到底还藏了什么惊天秘密? “新娘子!有、有人……” 第186章 二嘎是条汉子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何贵荣这一声喊,差点吓掉立秋半条命。 她赶紧去捂住何贵荣的嘴,可是已经晚了。 一道黑影如同旋风一般冲过来,将立秋紧紧地揽在怀中:“你这傻丫头,怎么敢进这山洞?” 听到顾长安的声音,立秋就心安。 她也顾不得何贵荣在旁边,抱住顾长安的腰便抹眼泪:“你就知道逞强,怎么不等着人都来了,再进山洞?万一山洞里发生变故,你们几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 她人长得俏丽,笑起来妩媚,哭起来更动人。 便是再硬的心肠,也能叫立秋哭化了。 “是我的不是,我叫你担心了,”顾长安赶紧讨饶,“小秋,这里头危险,你还是赶紧出去吧。” “那你呢?你跟大哥他们怎么不跟我一块出去?” 说话间,后头有人摸了进来。 有顾长安在,立秋这回倒是镇定自若。 “顾二哥!” 吴胜和金昌等人摸进来,几人盯着面前的暗道,跟立秋一个反应,嘴巴都张得老大。 “我的个乖乖,顾二哥,你们村子在地下挖坑囤粮,这是准备造反吗?” 顾长安沉着脸斥道:“别瞎说,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村子的后山有这样一条地下暗道。” 很快,张大郎和张大荣便回来了。 “长安,我和大荣叔去前头看过了,这甬道长得很,往前头分了一条道,也不知道两条道各自通向哪里。” 张大荣又补充道:“往右边的那条道里头没有点灯,我拿着灯往里照了照,乌漆嘛黑的,不过地上的血迹倒是从右边那条道里出来的。” “那咱们村的人肯定就在右边那条道里,”立秋赶紧把张狗蛋的话告诉顾长安几人,“他说里头黑乎乎的,还闹鬼,长安哥,你说这里头……这里头不会住着人吧?” 顾长安点点头:“像是住人的样子。” 暗道长得看不见头,也不知道那头到底有啥,但仅凭这山洞洞壁两侧的灯,灯油都是满的,就知道一定有人时常来打扫。 “大哥,你留下来。” 顾长安沉声嘱咐张大郎:“我怕一会儿顾家大伯带着人过来,不明就里闯进山洞,惊扰了里头的人,小秋,你跟大哥在这儿守着。” 立秋扫了张大郎一眼,有心说不想留下来,可又明白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跟着顾长安进去,只能给他拖后腿,便咬着唇点点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你。” 山洞重新归于平静。 立秋跟在张大郎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洞口。 外头的雾气似乎散去了一些,张大郎生了火,蹲在溪水边继续洗刷着狼皮。 立秋挨着火堆坐着,盯着跳动的火舌出神,连张大郎啥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 “你二哥……” 立秋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戏谑,张大郎便赶紧换了个词。 “我怀疑二嘎就在这里头。” 立秋往身后那黑黢黢的洞口看了一眼:“大哥是说,张二嘎自己挖了这条暗道?” “他哪有这个本事,我是说,他也许躲在这里。” 立秋不信,张二嘎胆小如鼠,他敢孤身一人躲进这山洞里? 不把他吓死才怪。 “二嘎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知道了一些事情,他那晚冒着大雨找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他说……” 立秋挑眉:“要是什么不好对我言语的话,大哥就别说了。” 张家兄弟的事情,她是再也不想掺和了。 张大郎却下定了决心,咬牙说了出来:“二嘎说,他迟早有一日要宰了爹!” 雾气重重的山涧边,这阴森森的一句话,叫立秋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他为啥要杀你爹?” 为了他头上挨的那两棒子?那也应该连张由一块儿杀呀。 张大郎脸色晦暗不明,再三思量,才苦笑了两声:“弟妹跟他说,他们家康泰不是二嘎的种儿,是爹的。” 立秋差点喷出去一口老血。 怪不得张四海跟邱氏拉拉扯扯的时候提起张老蔫呢,原来是有样学样。 她也万万没想到,陈云芳那么精明厉害的人,竟然会栽在张老蔫手上。 “我叫二嘎冷静,弟妹的话也做不得准,好歹得先问问爹,万一弟妹是诬赖爹呢?” 立秋心头涌起一股恶心。 张老蔫从里到外都坏透了,有啥好诬赖的? “大哥,你别自欺欺人,你和大嫂成亲后一开始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后来一回家就听娘的话打大嫂,还叫大嫂必须时刻跟在娘的身边服侍娘,你不就是为了叫爹没有机会接近大嫂吗?” 张大郎脸色发白:“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 从张老蔫第一次偷看她洗澡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她那会又怕又恨,怕张老蔫真的对她做什么,恨自己胆子小,不敢将此事嚷出去,纵容得张老蔫胆子越来越大。 来了葵水之后,张老蔫看她的眼神跟狗看案板上的肉一样,黏糊糊的。 立秋每次瞧见了都不舒服。 夜里自己一个人睡,总是将门窗都堵得严严实实的,大夏天也不敢开窗透风。 就怕张老蔫趁她睡熟了,从窗户里爬进来。 也就只有张由回家那几日,立秋才能睡个好觉。 虽然睡在地上,要时刻准备起来给张由倒茶水,但最起码不用担心张老蔫进屋来糟蹋她了。 现在想起来,立秋心里头还发慌。 “张二嘎也算是个汉子,自己婆娘被欺负了,没拿婆娘撒气,反而敢去找罪魁祸首,若是下次叫我遇见了他,我定然请他吃一桌好酒席。” 立秋乜斜了张大郎一眼。 这就是她为啥瞧不起张大郎的原因之一。 于翠花在家受了欺负,张大郎不为于翠花撑腰,反而还打于翠花,这还算是个男人吗? 在立秋这里,无缘无故打女人的张大郎,就不值得原谅。 张大郎心里明白立秋是在骂他,他没争辩,不声不响地坐在立秋对面,时不时添一把柴,把火堆拨得更旺一些。 守着这样一个闷葫芦,立秋就忍不住打瞌睡。 张大郎好似存心不想让立秋睡似的,立秋才合上眼,他就叹口气。 “不管爹做了啥,他好歹是个当爹的,二嘎杀了亲爹,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他,立秋,大哥求你一件事,你若是见了二嘎,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187章 立秋夸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不能。” 立秋毫不留情地拒绝。 “我跟张二嘎又没啥交情,你找我劝他,还不如叫秋菊去劝管用。” 更何况,她巴不得张二嘎杀了张老蔫这老色鬼呢,劝啥劝? 张二嘎杀张老蔫的时候,她不帮忙递刀子,张大郎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你跟二嘎有交情,”张大郎摇头,“那日二嘎说,若不是你出手救了弟妹,弟妹和孩子都要没命,若不是你骂醒了他,他现在还是个糊涂的呢,立秋,你劝劝二嘎,肯定有用。” 立秋压根不想接话茬。 她可忙着呢,哪来闲工夫做观世音菩萨? “大哥,你有时间来求我,还不如回家去守着,张二嘎要杀人,不得回家去杀么?再者,回家尽尽孝,你娘都被打得下不来炕了,你这个大孝子难道不去侍疾?” 张大郎脸色沉了又沉,巴掌已经抬了起来,咬了咬牙,又放了下去。 “元立秋,你说话客气点,我可是你大哥!我知道你在骂我,你不用藏着掖着。” 立秋冷笑:“你知道就好,你们家里的地都被水淹了,下大雨那几日,雨水灌进了猪圈,淹死了不少小猪崽,秋菊要忙着照顾你老娘,还要家里家外地操持着,你这个当大哥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她,你们全家人是想将秋菊给累死吗?” 若说是为了秋菊好,立秋还挺希望黄姑娘早点跟张由完婚的。 正如秋菊所言,黄家姑娘嫁进张家,秋菊不仅能吃饱穿暖,还有人伺候,这不就是秋菊梦寐以求的、宫中娘娘才能过上的神仙日子吗? 比现在累死累活还要受气好多了。 “我不知道……”张大郎很错愕,“爹前几日回来一趟,回到王家庄就告诉我,娘这儿一切都挺好的,我就没想着回家来看看。” 张老蔫的话能信吗? 他现在就是挂在王寡妇屁沟后头的一条狗,王寡妇就算是屙屎给他吃,他也吃得香喷喷的,哪里还耐烦管家里的刘氏! “反正不管你怎么想,你抽空还是回家看看,别累着秋菊。” 张大郎嗯了一声,又不吱声了。 立秋懒得管他,靠在石头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醒来时,眼前火把窜动,进山搜救的人都站在山洞跟前了。 立秋一个激灵爬起来,赶紧去找顾大伯。 “大伯,咱村的人都在里头呢,你赶紧带一些人,去迎一迎长安哥。” 顾大伯出奇地冷静:“里头只有十几个人,都是些年轻小伙子,领头的是张家大房的瑞文瑞武。” 立秋奇道:“那张大忠兄弟俩呢?” “狼群一来,他们就被冲散了。” 张大忠出钱请人上山打狼,去的大多是张家的年轻小伙子。 这些小伙子们没有打狼的经验,纯粹是想跟着来凑凑热闹,既看了热闹又有钱拿,将来说给外人听,还是一项吹嘘的资本。 小年轻体力好,但却输在没经验,性子不够沉稳。 狼群一来,他们就乱了阵脚,完全不管先前张大忠是如何部署的,只知道抱头鼠窜。 大荒山这么大,小伙子们一跑就跑岔了路。 张大忠兄弟俩就领着人在山里胡乱转悠,到处找人。 奈何山里忽然起了大雾,他们自己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跑丢了的小伙子们分成了好几拨,一拨后来真的遇到了狼,五房的小子就是那一拨的。 这些小子们没有对付狼群的经验,五六个人,一个没剩下。 五房的小子不知道咋挣扎着跑了回去,才回到村里就咽了气。 还有几批人运气好,只是迷了路,在山中跟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幸亏看到了山顶模模糊糊的火光,他们才找到了方向。 刚才清点了人数,跟着张大忠进山打狼的小伙子们,就差张瑞文张瑞武这一支。 而张狗蛋就是跟着瑞文瑞武的。 得知山洞里凶险,顾大伯就不许顾氏的小伙子们进去,而是点了几个孩子都已经成家了的男人,一会儿跟着他进洞一探究竟。 “我也去!” 张大忠领着几个张氏的男人匆匆赶来。 他脸色仓皇,身上沾染着血,整个人看起来老了一二十岁。 “我儿子和侄子都在里头,顾青山,你一定得叫我去。” 顾大伯很迟疑:“你身上受了伤。” “大伯,就叫大忠伯去吧。”立秋淡淡开口,“大忠伯好歹是衙门里的衙役,身手好,处事不惊,有大忠伯在,大家也不会慌。” 几句话把张大忠夸得轻飘飘都要上天了。 他神情倨傲,下巴扬得高高的:“你这个小小养女还有几分见识。” 立秋垂首冷笑。 张大忠好大喜功,偏又能力不足,若不是他非要召集一群人进山打狼,哪会有今天这个场面。 张氏这下子损失了好些个年轻小伙子,那些人不恨死六叔公才怪。 六叔公想要和张老蔫争权,怕是要落下风了。 张大忠是个没脑子的,立秋夸几句,张大忠就不顾自己身上有伤,抢着要进山洞去。 顾大伯只好依了他。 男人们说话,没有立秋插嘴的份。 立秋就远远地站着,跟小年轻们一道,等着顾大伯他们回来。 张大郎原本要进去,被顾大伯以他膝下无子拦住了。 他就摸过来找立秋说话。 往往他说十句,立秋能应一句。 张大郎也不再强求:“总归是我从前对不住你,往后我一定尽到一个做兄长的责任。” 立秋往旁边站了站,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狭窄的洞口:“大哥快别说这样的话,我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无需大哥尽兄长之责。” 张大郎没了话说,便和立秋一道盯着洞口看。 天光大亮,林间的雾气终于完全消散,那黑黢黢的洞口里头好似也出现了一点光亮。 立秋精神大振,忙跟在众人身后挤过去。 “让一让!快让一让!”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尿骚味冲出来,立秋忍不住捏起了鼻子、 “小秋,”顾长安高声喊她,还笑嘻嘻地朝她做了个鬼脸,“你转过身去,这儿有几个光着腚的汉子,我怕你看了长针眼。” 第188章 立秋出主意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赶紧转过身,听着身后的人有小声欢呼的,也有悲声哭嚎的,便知应当是有人死了。 她直等到顾长安笑嘻嘻地拉她的手,才敢转头。 “死了几个人?” 顾长安脸色微沉:“除了跑出去的张狗蛋,里头还有十一个人,这十一个人里头,活下来的只有五人。” 立秋忍不住心惊。 只活了五个! “张瑞武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张瑞文断了一条腿,以后怕是要落下残疾。” 能保住一条性命就不错了,瘸腿又能怎么样,起码还活着。 “长安哥,那山洞里头到底有什么?怎么就把这群人吓成这样?” 顾长安摇摇头:“我没往里头走,找到人我就出来了,不过里头倒是蛇很多,我估摸着因为黑,再加上遇到了蛇,他们就慌得乱了心神,拿着家伙事胡乱砍人,这才酿成了惨剧。” 顾长安没明说,立秋却琢磨出来了,死的那几个人,怕是自相残杀而亡。 众人往回走,顾长安还时不时地往后看。 立秋知道他惦记着这条地道,就掐了他一把:“家里要忙的事可多了,又是盖房子,又是开荒种地,你可别去惹事。” “知道。” 顾长安笑了笑。 立秋却很不踏实。 她甩了甩头,把不安给甩了出去:“一会儿回家好好歇一歇,明日你先去老君庙点卯,老君庙的房子,也该修起来了。” 等忙起来,长安哥肯定就不会惦记这条密道了。 从大荒山走出来,已经接近晌午时分。 顾长安催着立秋快回家:“我跟大伯去张家祠堂一趟。” 立秋知他是去商量密道那件事,便惴惴不安地扯着顾长安的袖子:“长安哥,你好歹惦记着我,我……我这辈子只想和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顾长安就吃立秋这软娇娇的模样。 立秋是个聪明女子,又有着老天爷的天赐,看事情比寻常男子还要通透。 顾长安便不想瞒着立秋。 “那地道里头的机密不可外泄,否则会引来灭族之祸,好在进去的人不是很多,大多数人也只以为里头是个山洞,我想着把这些知情的人聚集到一块,嘱咐他们不可再去,也不可对外人说。” 立秋低头琢磨了一会儿:“长安哥,这法子还不够狠,大荒山里头既然有这样的山洞,难免不会引起村里人的好奇心,说不定日后就会有那胆大的小伙子结伴进去,依我说,干脆就编个谎话,把今日的事情闹大。” “闹大?”顾长安挑眉,“你是说要做一场戏?” 立秋双眼亮晶晶的:“对,做戏。” 既是做戏给村里人看,叫他们对那个山洞充满恐惧,从此以后就绝了去那附近的心思。 又是做戏给挖地道的人看,叫那些人知道,平阳村的人是无意闯进地道,出来之后又有多愚昧,宁愿相信地道中有鬼,之后再不敢来此处叨扰神灵。 安了那些人的心,才会绝了灭族之灾。 “我就知道我媳妇儿有一颗七巧玲珑心!” 顾长安眼中带笑,一直盯着立秋看,好像立秋是稀世珍宝。 把立秋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你快去吧,”她推了顾长安一把,“别叫大伯他们等急了。” 作别顾长安,立秋还觉得自己的脸烫得不行。 长安哥脸皮可真厚,刚刚那么多人呢,还有些人正抱着死了的儿子嚎啕大哭,长安哥就不管不顾,拉着她的手一直盯着她看。 羞不羞!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甜滋滋的。 被自己的男人盯着看有什么好害羞的! 再羞的事情都做过了,还怕这个? 一路吃吃笑着回家,回头一看后头还跟着呵呵傻乐的何贵荣,立秋就想起自己那一锅蒸出来的包子,哎呀一声就往家跑。 这一晚上没收拾,那包子还不得被耗子拖得到处都是。 进门一瞧,包子和老四都没了,立秋就吓白了小脸。 老四不会叫人给吃了吧? “汪!汪汪!” 立秋眼睛一亮,是老四! 她赶忙往外跑,瞅见牛婶正抱着老四呢,立秋就松了一口气:“老四呀!” “瞧你那个出息!”牛婶撇撇嘴,将老四扔到了立秋怀中,“一个小畜生,没了就没了,至于么。” 老四已经很沉了,立秋把这小家伙放下来,它就围着立秋直哼哼,疯狂地摇头摆尾,尾巴都快甩掉了。 立秋稀罕了一阵子,才想起自己蒸的那锅包子,赶紧问牛婶。 “你才想起来问包子?”牛婶朝自家努努嘴,“你家院墙都塌了,走过来就能看到院子里的石墩上摆着白胖胖的大包子,要不是我帮你收起来,这一晚上,你那包子就一个都剩不下,全都进了小巧嘴的肚子里!” 立秋愣了一下:“小巧嘴比黄鼠狼和耗子还厉害?” “那可不!” 牛婶拽着立秋回自家,回头看何贵荣也跟着,就蹙着眉头赶何贵荣:“回你自己家去,不许进我家!” 何贵荣不高兴,立秋赶紧哄他:“你回去乖乖等着,我给你带肉包子吃。” 这才叫何贵荣喜笑颜开。 “你这孩子是不是傻!”牛婶掐了立秋一把,追上去高声喊何贵荣,“你可不能光吃不干活儿!把院子里的水缸挑满!再去砍点柴火回家!你干完了活儿才能有肉包子吃!” 何贵荣没心没肺地傻笑,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牛婶的话。 “这傻子会不会使砍柴刀?” 牛婶很担心,回过头来教立秋:“你既然捡了他,给他吃给他喝,就不能白养着他,得叫他干活儿!” 立秋笑着答应了:“婶儿,你放心,我不白养着他,等过些日子农忙种地,我把他租给别人使唤,干一天活儿,给五个大钱。” 牛婶竖起大拇指:“这才是会当家过日子的人哪。” 别看牛婶嘴巴碎,但干起活儿来着实是一把好手。 她把家里家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立秋一进她家小院,就觉得舒坦。 “喏,这是你那一锅包子,一共剩下二十一个,你数数。” “不用数了,”立秋挑出两个包子,“我本来就想给婶儿送两个尝尝鲜,婶儿,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牛婶把那两个包子捡进了锅中,忽然问立秋:“你咋和小巧嘴凑到一起去了?” 第189章 可怜人何其多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啊?”立秋愣了一下,“就是这回邱氏死了,她过来跟我说了会儿话,我答应给她四个肉包子吃,诶?我特地给小巧嘴包了几个不一样的包子,还剩下俩,哪儿去了?” 牛婶不屑地撇嘴:“叫小巧嘴拿走了呗,今儿早上天一亮,她就去你家翻腾,叫我看见了,问她干啥,她说你欠她俩包子,还特地挑走了那两只一看就鼓鼓囊囊的包子,我本来不想给她,又看她饿得那样,寻思着先给她,回头要是她扯谎,我再补给你几个包子。” 立秋起了好奇心:“婶儿,小巧嘴是为啥老那么饿啊?” “她婆家不给她吃的呗!” 牛婶满脸鄙夷。 “她婆家欺负她是童养媳,没有娘家人撑腰,就可着劲儿地欺负她,成天叫她干活儿,却不给她饭吃,还一天到晚地打她骂她,前年她男人马上风,躺在炕上起不来,她婆婆就骂她是个扫把星,把她赶了出来,她现在没地方去,满村子里逛荡着找吃的呢。” 立秋叹了一口气:“也是个可怜人哪。” “她可怜个屁!”牛婶冷笑,“村里的妇道人家比她可怜的多了去了,可没一个人过得跟她似的,咱就说她被她婆母辖制那段时日,啥都做不成,这不怨她,可她现在不是被婆母赶出来了么?自己一个人不能过?” “搓点草绳拿出去卖,或者上山采点草药野果子野菜,去镇上换点钱,有了钱,跟族里商量,先找个地方盖个草棚子凑合着住,闲着就开荒,有了地,再去立个女户,这日子就正经过起来了,你看她多懒,啥活儿也不干,就成天在村子里转悠,要点吃的喝的。” 牛婶越说越不屑。 “你有功夫可怜她,还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小巧嘴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还得管着顾赖子和大傻子,你呀,多长几个心眼,家里的钱要把在自己手里,可千万不能叫顾赖子给摸了去。” 再说下去,牛婶又要说顾长安的不是。 立秋赶紧岔开话题:“婶儿,这阵子多谢你,我先回去了,过几日我家盖房子,你可记得千万要来帮忙。” 她端上包子回家,何贵荣果然不在,立在墙角的水桶也不见了,想来真的挑水去了。 能学着干点营生也挺好。 立秋捡出六个包子放在一边,预备一会儿叫张大郎带回去,剩下的重新放进锅里,等会儿把包子热一热,先凑合着垫补垫补肚子,明日她再做好吃的犒劳长安哥。 顾长安很快就回来了。 他红光满面,抱着立秋在小院子里转了个圈儿:“成了!” “看把你乐呵的!” 立秋捶了顾长安一拳:“放我下来,跟我说说,你们商量着怎么唱这一出大戏?” “媳妇儿,有吃的吗?先给我吃几口,我两三顿没吃东西了,饿得都发虚。” 正好包子热好了,立秋忙捡了一个给顾长安:“你先吃,要是不够,咱们晚上再炒两个菜。” “媳妇儿包的包子真好吃!” 顾长安含糊不清地夸着立秋,一个吃完,又拿了一个。 两个大包子下肚,他才缓过了精气神。 “六叔公听了你的主意,把你夸了又夸,还说明日就叫人去请南风过来做法。” “请南风?”立秋惊叫出声,“他会吗?” “一会儿我去跟他通个信儿,跳个大神糊弄糊弄人还是行的。” 立秋觉得这事不靠谱:“你们还是去找别人吧,陈云芳他们村子里那个贺大仙就不错,去找她,她装神弄鬼最像。” “行,我都听你的。” 顾长安乐呵呵地盯着立秋看,把立秋看得鼻尖上都开始往外冒汗:“别光顾着看我,你先说呀,你们后头还想干啥?” “也不干啥,就按照你说的法子做,就跟村里人宣扬,那个地方闹鬼,村里死了这么多年轻小伙子,就是因为他们去后山惊扰了鬼怪,所以鬼怪发怒,将这些人给杀了。” 立秋点点头。 这个法子的确不错,可这样一来,六叔公在张氏族里的威望就会进一步下降。 “事情闹大了,大家都会记得是张大忠引得这些人上了山,丢了性命,往后六叔公怕是无法服众,张家各房要闹起来了。” 以小姑婆为首的人向来是不服气六叔公的,此后怕是更加不将六叔公放在眼中,至于张老蔫这一房,就几乎是跟六叔公撕破了脸。 立秋根本不为六叔公担心,六叔公走到今日这个地步,是六叔公咎由自取。 她担心的是张老蔫趁机上位,摇身一变,成为张氏的族长。 若是张老蔫和张由得势,她在村里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别担心,”顾长安安慰她,“六叔公老奸巨猾,手段不少,张老蔫一时半会儿还斗不过他。” 下午顾长安果然去找了贺大仙来。 贺大仙威名远扬,上回在村子里一通鼓捣,最后指定刘氏身上有小鬼,说得神乎其神,叫村里不少人都信服。 回头多给贺大仙些银子,叫她明日在那山洞跟前多跳一会儿,把这事弄得越吓人越好。 村里早已通知了各家各户,明日要去大荒山驱鬼奉神,若是有愿意去的,就明日跟着一块儿去。 那几户死了人的人家自然是要一块去的。 村里其他人有想去看热闹的,也都跃跃欲试。 六叔公发了话,说几个死了的小年轻,一应丧葬棺木由他一力承担,将这些小年轻的棺材就放在山洞口,以慰藉鬼神。 未成婚的年轻人若是没了,不得葬入祖坟,这是规矩。 六叔公既发话叫人将棺木放在洞口,各家各户也没有意见,小伙子们凑在一处,死了还能做个伴儿。 但表面上顺从,不代表心里就服气。 有大半的张氏族人看六叔公的眼神都不对了。 立秋心里头很不安,明日唱完这出大戏之后,怕是有另外一出戏要唱。 小两口的日子还是要照过。 夜里上炕点灯,顾长安就搂着立秋合计。 “我下午顺道去了一趟老君庙,跟南风说好了,后日就去修房子,小秋,你盘算盘算,咱家的房子啥时候开始修?” 第190章 打听前婆家的事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已经是七月中旬了,得抓紧时间修房子,最起码要赶在入冬之前,修好一半。 立秋在心里算了算,就选定了五天后。 “七月十八是个好日子,你后日去老君庙修房子,顺道借着这个便利,把咱们家的石料木料这些都买了,我请牛婶和我一道去镇上多买些碗筷和菜,这些都备齐了,咱们就开工。” 顾长安一听牛婶的名字就不舒服:“怎么还请了她?” 立秋嗔他一眼:“牛婶做饭好吃,咋就不能请她哩?” “你大嫂做饭不是也挺好吃?请你大嫂来帮忙吧,牛婶那嘴巴碎得很,我听见她的声音就头疼。” 立秋笑着摇头:“那恐怕不行,我都跟牛婶说好了,再说了,我大嫂现在可忙着呢,又要看顾着菜园子,又要照顾王寡妇,根本分不出精力来。” 过些日子黄姑娘嫁进来,在平阳村盖房子,那会儿就更加热闹了。 等明日从大荒山回来,她得去打听打听,看看黄家的宅基地买在哪一块。 第二日天一亮,立秋就紧赶着爬起来。 早饭已经烧好,在灶下烧火的是何贵荣,顾长安练完武,光着上半身扫院子,拿着大扫帚在地上挥舞,惹得老四追着大扫帚汪汪叫。 几只小鸡仔在东边的空地上啄着虫子吃,时不时从低矮的院墙上跳进来,再蹦出去,活泼泼的,叫人心生欢喜。 立秋倚着堂屋门看了一会儿,才打水洗脸,又把何贵荣赶去洗手。 “长安哥,一会儿我就不跟着你去看热闹了,家里活儿多,我留下来拾掇拾掇。” 顾长安抹了一把汗:“你要干啥活儿?衣裳我洗了,院子我扫了,鸡和老四我都喂了,你就老老实实在炕头上坐着,好好养身子,回头给我生个小娇娇出来。” 立秋羞得拧了他一把:“我要是啥活儿也不干,只知道在炕上坐着,那不成猪了?你瞅瞅何贵荣身上的衣裳,都破成啥样了?我这两日先抓紧时间给他做一身衣裳凑合着穿,还有你,也得添置新衣了。” 顾长安忙道:“别忘了你自己,我新给你买的料子可好看了,做成衣裳穿在身上,肯定跟仙女儿下凡似的。” 立秋有两三套新衣,倒是不急。 顾长安领着何贵荣一走,她就开始裁剪布料。 夏天的短打扮好做,也不用绣花,裁剪好了,缝起来便是。 坐在院子里,借着天光做绣活儿,眼角盯着老四和那几只啄食的小鸡仔,这日子过得可惬意了。 忽地瞅见小巧嘴打门前过,立秋就叫住了她:“今日大荒山有热闹,你咋没过去看?” “现在去没用,”小巧嘴不屑地撇嘴,“得过后去才能找到吃的。” 立秋马上想到今日六叔公叫人准备的那些祭品。 “你可千万别去捡祭品吃!”她赶紧阻止小巧嘴,“那山洞里真的有鬼,你去偷了要奉给鬼神的东西吃,小心鬼神上身,要了你的性命!” 小巧嘴更加不屑了:“人人都怕鬼神,我可不怕,我吃不上东西就要被饿死,反正都是个死字,我怕啥?” 这下可糟糕了。 小巧嘴要是去大荒山捡祭品吃,撞破了那条密道,那他们今日唱的这出大戏就是白费功夫。 立秋急得直掐手心,忽地想起一件事,就问小巧嘴:“那你知道他们要在哪儿祭祀鬼神么?” “不就是后头的这片大荒山?” 立秋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大荒山这么大,你要是不跟着他们,他们在何处祭祀,你上哪儿知道去?” 小巧嘴顿时就变了脸,急匆匆地往后山跑。 “你等等!” 立秋放下针线活就追了上去:“他们一大早就走了,你现在追也追不上,还不如想点实在的,你去帮我打听个事,我管你三天饭,怎么样?” 小巧嘴因为丢了大餐正心生懊恼,立秋管她三天饭,叫她稍微舒坦了一点,因此就变得格外积极:“啥事?你尽管说,不是我吹牛,在平阳村,还没有我小巧嘴打听不出来的事。” 立秋莞尔:“你去帮我打听打听,张老蔫家那没过门的三儿媳妇,要在村里哪一块买宅基地盖房子。” 小巧嘴露出个意味深明的笑容,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你都嫁给顾赖子了,还打听你前婆家的事干啥?你不会是放不下张秀才吧?哼,元立秋,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张秀才不是个好东西,你还是守着顾赖子好好过,你这三天饭呀,我不挣了。” 哟,这小巧嘴还挺有骨气。 立秋抿唇笑:“我才不惦记张由呢,做张老蔫家的童养媳,过的日子还不如他家的老母猪。” 同为童养媳,小巧嘴颇能体会立秋的难处,她忙不迭地点头:“童养媳的日子不是人过的,你既然挣脱出来了,那干嘛还老想着打听他家的事?” “人都有个攀比好胜的心,我就想知道他家的新房子盖在何处,要盖成几进大小,我好比照着盖。” 小巧嘴明白了:“你就是不服输,是不是?我懂,我但凡能跟你似的命这么好,又遇上个男人,我肯定也能把日子过起来,过得比我婆婆和我男人强,到时候我天天上他家门口嗑瓜子,气死那个老太婆!” 立秋哭笑不得。 小巧嘴的嘴巴果然能说,就是光说不干。 张老蔫未过门的儿媳妇要买地皮盖房子了,这不算是小事,在村里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若是换做平常,这种大事肯定能在村里引起轰动。 但村里死了这么多人,张老蔫家的风头就被盖了过去,以至于竟然没有一个人讨论这件事,气得刘氏在家摔了好几天的碗。 小巧嘴不愧是个包打听,竟然连刘氏在家里怎么骂的都打听出来了。 “她知道你们家也买了地皮要盖房子,气得摔碎了一摞碗,你等着瞧吧,下回镇上赶大集,秋菊保准要去买一篓子新的碗盘。” 小巧嘴一脸的幸灾乐祸,立秋催着她往下说,她才咧着嘴笑:“说起来,你和张家的缘分还挺深,你猜张家那位三儿媳妇选中了哪一块地皮?” 第191章 村里又要唱大戏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登时头皮发麻:“她不会选中张四海家后头那一片空地吧?” 小巧嘴立刻拍手:“就是那一片!” 那不就是她家的斜对过吗? 这以后出门就能撞见,晦不晦气呀。 “她怎么选中那块地了?” 小巧嘴笑道:“不是她选中的,这位黄姑娘很懂礼数,特地遣了贴身的老妈子来问你那个前婆婆的意思,是你前婆婆说,张四海他家后面那块地方大,又临着河,回头建个园子,把那段河给包进园子里,就是戏文上说的大花园。” 立秋哑然失笑。 刘氏还挺会想的,房子还没影儿呢,却连花园子都想好了。 不过那块地方大,盖个二进的院子是绰绰有余了。 要是刘氏以后不闹幺蛾子,就靠着黄姑娘的嫁妆,她就能当一辈子的老封君。 可刘氏要是不闹幺蛾子,那还是刘氏吗? 住得近也好,以后张老蔫家有个风吹草动的,她都能立刻知道。 正好方便她看戏。 小巧嘴还在为立秋可惜。 “顾赖子再有能耐,也比不得人家黄姑娘,立秋,你就死了这条心,以后别和人家比了,我听说你出嫁的时候,黄姑娘还送了你好些首饰呢,仅这一点,你就矮了人家一头。” 人比人,得气死人。 立秋心宽,这位黄姑娘并没害过她,她才不会和黄姑娘比呢。 小巧嘴说完了话,就赖着不走了。 立秋也没赶她。 “家里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你住,你要是不嫌弃,就住堂屋吧。” 小巧嘴不耐烦地摆手:“我又不是没地方去,你只管管我吃喝,别的不用你操心。” 她既这样说,立秋自然遂了她的心愿。 中午就她俩在家,立秋擀了面条,去把牛婶也喊了过来。 牛婶进门一看见小巧嘴,就拉下脸:“你脸皮咋那么厚呢?欺负立秋是个新媳妇儿,就成天上她家来骗吃骗喝,咋地,一把花生米打发不了你了?” 小巧嘴嘻嘻笑:“婶子别骂我,我知道错了,我可没漫天要价,是立秋主动说管我三天饭的。” 立秋愣住了,原来找小巧嘴打听事儿,只需要给点花生米或者红枣之类的小零嘴就行了,用不着管饭。 亏了亏了,白白折进去好些肉。 中午这顿面条的卤子用的豇豆炒肉末,牛婶一声不吭吃完一碗,见小巧嘴都开始吃第三碗了,就剜了小巧嘴一眼。 “你别净挑卤子吃,你看看你这碗,那卤子堆得跟山一样,谁家禁得住你这么吃!吃完这一碗就别吃了,赶紧走!” 小巧嘴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吃完面条,把碗筷舔得干干净净,临走前盯着老四吃吃笑,捏了捏老四的肚皮,点了点头便走了。 看得立秋心惊胆战的。 “婶儿,小巧嘴饿极了,不会把老四给吃了吧?” “那可说不准,你们赶紧先把院墙垒起来,要不然哪,小巧嘴非得上你家把这小畜生给杀了吃了。” 立秋吓了一跳,寻思着以后还是离小巧嘴远一些,万不能把老四的命给搭上。 半下午的时候,顾长安终于领着何贵荣回来了,进门就叫立秋赶紧去张家祠堂看热闹。 “张老蔫一家子都在祠堂,二房带头闹事,小姑婆他们也都在,现在除了大房、三房、四房,张家几房都逼着六叔公让出族长之位呢。” 立秋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场大戏这么快就开始了。 这个热闹,她得去看。 “长安哥,锅里有牛婶烙的饼,你和贵荣先吃着,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她匆匆忙忙跑出门,差点和牛婶撞上。 “快走快走!”牛婶一把扯住立秋的袖子,“晚了咱娘儿俩就挤不进去了!” 路上遇到好些看热闹的妇人,其中就有孙大娘和黑虎媳妇。 婆媳俩一人拎着一个小马扎,跟立秋挥挥手:“你也去?咋不带个凳子呢?一会儿站累了可没地方坐。” 牛婶懊恼地拍拍脑门:“哎呀娘呀,我把这事给忘了。” 村子小,大家都沾亲带故,猛不丁出了这样的大热闹,谁不想去看一眼。 立秋跟着牛婶脚不沾地地赶到张家祠堂,祠堂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人。 根本就看不见里头在干啥。 纵使带着小马扎来也没用,难道还能踩着小马扎看。 孙大娘还真就踩着小马扎,扒着前头一个顾家媳妇的脑门看。 “里头干啥呢?” “打起来了没?” 四周的人纷纷问孙大娘。 孙大娘摆摆手:“谁敢打张家六叔呀,他儿子在县衙当差,打他那不是找死?” 牛婶着急了:“那里头到底在干啥?你快说呀!” “就坐着呢,张家六房的老姑奶奶和六叔面对面坐着,张老蔫和张由站着呢,我看张老蔫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在说啥,哎呀,刘氏在地上躺着撒泼啦!” 立秋这颗心痒得不得了,真想挤进去看热闹,尤其听说刘氏在打滚,她就更想进去看热闹了。 可偏偏挤不进去。 “这一天到晚的,净看热闹了。”顾三婶姗姗来迟,她挤在立秋身边,朝着她挤眉弄眼地笑,“早上你没跟着去大荒山,真是错过了好大一场热闹。” 立秋不喜欢那个黑黢黢的山洞,总觉得瘆得慌:“不就是跳大神么?能有啥热闹?” 顾三婶撇撇嘴:“跳大神和跳大神还不一样呢,一看你这个孩子就没怎么看过跳大神,我没出嫁前,我们村就有好几个干这一行的,时常有人来请他们去跳大神,我就跟着去看,哎呦,我敢说,我看过那么多跳大神的,都没今天这场热闹!” 顾三婶这么一说,反倒引起了立秋的兴趣:“怎么个热闹法?” “贺大仙一到地方就发起了癫,像是被鬼上了身,围着张家那几个棺木直转悠,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力气,竟然把棺材盖都给掀翻了,啧啧啧,可吓人了,她装牙舞爪的,说要惩罚这几个小伙子,叫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一开始大家还不信呢,结果轰的一声,其中一个棺木里头就起了火,大家伙这才信了,那几户死了儿子的人家鬼哭狼嚎,求贺大仙救救他们的儿子,贺大仙就只知道发癫,还要去烧下一个小伙子的棺材呢。” 顾三婶说得眉飞色舞,周围的人都听住了,纷纷问她后来咋样了。 “后来嘛,张家的六叔救了那几个小伙子。” 第192章 再不来你家吃饭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竖起了耳朵,十分好奇六叔公是怎么救下那几个小伙子的棺木的。 “他给贺大仙跪下来了!”顾三婶啧啧有声,“真没想到啊,张家六叔的腿脚不方便,还拄着拐杖呢,跪下来却那么麻利,还砰砰砰给贺大仙磕了几个头,他说都是他造的孽,叫大神饶了这几个小伙子。” “只要大神肯放过小伙子们,他就每年给大神供奉祭品,而且保证约束村里人,不叫大家伙来打扰大神的安宁,贺大仙这才不烧小伙子们的棺木了,唉,那几户人家哭得可惨了,尤其是张狗蛋他娘,直接跪下来给六叔公磕头,谢六叔公呢!” 有意思,真有意思。 立秋抿唇淡笑,真叫长安哥说中了,六叔公老奸巨猾,能想出来自保的招数可多了。 就比方这个给鬼磕头的法子,不就得到了那几个死者家眷的感激? 今日祠堂里头这一场大戏,还不知道最终赢家是谁呢。 “哎呦,打起来了!” 孙大娘一声吼,把众人的注意力又给吸引了过来。 “谁打起来了?” “打成啥样了?” 黑虎媳妇急得直跺脚:“娘,你快说呀!大家伙都等着呢!” “是你老蔫叔,你老蔫叔在打你老蔫婶呢,哎哟,你老蔫叔下手可真狠呢,把你老蔫婶打得都起不来了。” 村子里大多数人都以为张老蔫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成天被刘氏欺负,一听说张老蔫打刘氏,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劲儿地问孙大娘是不是真的。 “我又不是瞎子,这还能看错?张老蔫打刘氏,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们两家是邻居,他家的动静我能不知道?” 孙大娘还在跟人争执,立秋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这场大戏,必定是六叔公赢了。 若非如此,张老蔫怎么会气急败坏,连面子都不要了,就当众打起刘氏了呢? 一定是张老蔫联合其他几房逼六叔公让位,还扯出了张由这个唯一的秀才,可六叔公却搬出刘氏逼良为娼一事,叫张老蔫父子不得不放弃当族长的念头,张老蔫这才拿刘氏撒气。 不一会儿,小姑婆就出了祠堂。 立秋忙追上去:“小姑婆,结果咋样?” 小姑婆阴沉着脸摇摇头:“族长还是这个老东西当,张老蔫是个没出息的老货,他那个儿子,我看也不是成器的玩意儿,张家的族长之位不能落入这些人的手中,要不然,张氏一族迟早要完。” 立秋顿住脚,目送小姑婆往村外走。 小姑婆倒是看得很透彻嘛,她要是个男的,说不定就能当上张氏一族的族长了。 晚上这顿饭是牛婶做的,一道红烧鱼头,一道糖醋鱼肉,用的鱼正是那日何贵荣在河里捉的。 牛婶养了两天,等鱼把泥沙都吐净了,才杀了做菜。 除此之外,牛婶还做了个茄子蒸蛋,烙了几张大饼。 她本来是不想在立秋这儿吃的,硬是被立秋给按住了。 “狗子叔不在家,你一个人吃饭多孤单,和我们一块热热闹闹的不好吗?” 牛婶瞅了瞅阴沉着脸的顾长安,冷哼了一声:“有人不愿意,耷拉着脸给我脸色瞧,我还留下来干啥?” 立秋连忙哄着牛婶:“婶儿,你别看他,你看我,我对你笑,总行了吧?” 她又压低声音求牛婶:“一会儿小巧嘴还要来吃饭呢,婶儿在这儿,小巧嘴不敢吃得太多。” 牛婶这才答应留下来。 小巧嘴来的时间点刚刚好,几个人围着石桌子坐着,顾长安身板挺得笔直,手执竹箸,轻轻咳嗽了一声,便先夹了一块鱼肉给立秋。 他刚落筷,何贵荣紧跟着也动起了筷子。 何贵荣虽然是个傻子,但一到了吃饭的时候,就摇身一变,成了个很懂规矩的世家公子。 牛婶就稀罕何贵荣这一点,挨着立秋的耳边小声问立秋何贵荣吃得多不多。 立秋想了想,何贵荣跟长安哥的饭量差不多,都是正常汉子的饭量,便如实告诉牛婶。 “那就好那就好,”牛婶拍拍立秋的手,“他吃得不多,又能干活,人傻,但心眼儿不坏,样子长得不差,等忙过这一阵子,我给他做个媒,保准好多人抢着把闺女嫁给他!” 一扭头瞅见小巧嘴狼吞虎咽往嘴里扒拉着菜,牛婶就拉下脸训斥小巧嘴:“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你也学学人家贵荣,一个傻子,吃饭都比你斯文。” 对面的顾长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食不言,寝不语。” 这一声咳吓得小巧嘴被一块鱼刺给卡着了,又是咳又是吐,又是喝醋,好半天才把鱼刺从嗓子眼里掏出来。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小巧嘴抹了抹嘴巴就溜。 “立秋,明后天我不上你家吃饭了,回头你送我几个馒头就行了,在你家吃饭可太遭罪啦!” 立秋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回到家里就瞅着顾长安笑:“你板着脸干啥?你看你把小巧嘴吓得,人家可再不敢上咱家吃饭了。” 何贵荣赶紧附和:“顾二哥凶,顾二哥不好。” 被顾长安瞪了一眼:“再说我凶,我就把你扔进大荒山喂狼。” 吓得何贵荣连忙躲出去了。 “他一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你吓他干啥?” “我嫌他烦,他耽误我和我媳妇儿亲热了,”顾长安凑上来,可怜兮兮地瞅着立秋,“你干嘛跟牛婶走得那么近?” “还不是因为你?你不是答应过狗子叔要照顾牛婶吗?” 顾长安下颌绷得紧紧的,一看就知道不高兴了:“我保证她活着就是了。” “你这身拳脚功夫都是跟狗子叔学的,你得叫狗子叔一声师父,那牛婶就是你师娘,你不想孝敬师娘,我帮你尽尽孝心,这不挺好吗?” 立秋又不是真心喜欢牛婶,她就是觉得邻里邻居的,没必要闹得太僵。 牛婶这个人就是嘴巴碎,不算太坏,长安哥跟牛婶两个人之间有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提起狗子叔,立秋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我听顺子说,你小时候,祖父还给你请过师父学武,你怎么没跟我提起过?” 第193章 顾二哥扒了新娘子的衣裳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提这个做什么?” 顾长安一脸坦荡。 “我祖父刚回来的时候,手头有钱,又给族里修祠堂,又给村子里修路修桥,还给我请文武先生,家中还养了个洗衣做饭的老妈子。” “真要论起谁是个败家子,那我祖父肯定比我败家。” “胡说!”立秋掐了顾长安一把,“咱们家的家业都是祖父打下来的,他老人家花自己的钱,怎么能叫做败家呢?况且祖父虽然花钱,可同时也还挣着钱呢,要不然,怎么能给你留下那几亩肥地?” 顾长安不大服气地挠挠头:“祖父可从来没种过地,也没做过饭洗过衣裳,若不是手上有钱,他混得还不如我呢。” 越说越不像话。 “再敢编排祖父,小心祖父他老人家夜里来揍你,”立秋凶巴巴地揪着顾长安的耳朵,“村里的事情差不多都了了,从明天开始,你去老君庙干完活儿回家,就要抽空上地里把草给我拔了,拔完草再把地给犁一遍!” 真是一头懒驴,她要是不挥鞭子,顾长安就不知道往前走。 “小秋小秋,别揪了,我耳朵要掉了!” 顾长安腻歪在立秋身上撒娇:“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叫你过上好日子的!” 他温热的气息扑在立秋的耳垂上,叫立秋身上痒酥酥的。 正软绵绵地往顾长安怀里倒,顾长安又嘻嘻笑了起来:“咱家现在不是有钱吗?狗子叔留下来的那把匕首,都够咱们的孩子用的了……” “放屁!” 立秋一个激灵坐起来,一巴掌弹在顾长安的脑门上。 “你也读了好几年的书,难道不知坐吃山空这个道理?狗子叔送了我们好大一份人情,我们这辈子是还不完了,他不在,我们就得帮他照顾牛婶和他儿子,他若是有一天回来了,倘若那会儿需要你我帮忙,我们能不还这个人情吗?” 立秋向来恩怨分明。 有恩不报的事,她做不出来。 “长安哥,你细想想,要是咱俩现在啥都不干,就指着这把匕首过活,等人家需要咱们还人情,咱们啥也拿不出来,那咋行啊,再者,世道不好,咱们得多攒些钱傍身,钱一多,门路就多,不说别的,就说你从前杀猪的事,万一哪一天见了光,咱们身上有钱,手上有门路,心里头就不慌。” 立秋心里真是这么打算的。 等他们买了船,把南洋这条线跑出来,将来就算是东窗事发,他们大可以坐上自家的船,跑到南洋去。 或者多赚些钱,在各地都悄悄地置办下产业。 这个地方待不下去,那就去别的地方重头来过。 反正有钱有产业有门路,到哪儿都能过得好。 “长安哥,我是个妇道人家,虽然有了这番奇遇,但见识总归不如你一个男人,我一心只想着能和你过上不靠别人的安稳日子,你可莫要叫我失望。” 娇滴滴的小媳妇儿一番话说得温柔如水,顾长安哪敢再犯浑。 他赶紧搂着立秋对天发誓。 “小秋,你放心,我明儿个开始就好好干活儿,咱们不靠狗子叔,不靠任何人,就靠着咱们自个儿,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你也别再自谦了。” 他“吧唧”一声,在立秋脸上亲了一口。 “说什么见识不如我,谁说的?你是世间奇女子,寻常男人可不如你,我就是一个糙汉子,若不是娶了你,我还在浑浑噩噩醉生梦死呢。” 立秋莞尔一笑,双手攀上顾长安的脖子:“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我看中的男人,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好男人,就算没有我,终有一天也会发光的。” 男人就得夸,越夸越上进。 立秋深谙个中道理,把顾长安夸得心花怒放,抱起小媳妇儿就往炕上倒。 “行!我媳妇儿叫我发光我就发光!” 莫说是叫他发光了,就是叫他把自己点了,他都敢往脑门上插根烛芯儿! 窗外的虫子啾啾叫,炕上的人儿嘤嘤嘤。 两个人你来我往,好一番大战,直战到双方力竭,才算是罢了手。 立秋从前总觉得这种事怪恶心人的,又备受屈辱,自从嫁给顾长安,才识得此中乐趣。 虽则体力不如顾长安,但胜在技巧。 二人每每大战,皆是势均力敌,彼此都十分满意。 办完事后总有些意犹未尽,若非体力不支,便总想腻在一起再战三百回合。 可叹她这副身子骨从前亏空太多,以后得慢慢补起来。 翻了个身,听着顾长安在外头烧水,立秋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窗外紧跟着也叹了一口气。 立秋身上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谁?” “新娘子,你被欺负了吗?” 何贵荣蹲在后窗台上哭。 “你为什么叫得那么惨?呜呜呜……顾二哥打你了……他凶,我怕……顾二哥连新娘子都打,他不是好人……” 立秋像是吞了一口大冰块,从头到脚的血都被冻得邦邦硬。 “你……你都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顾二哥欺负新娘子!”何贵荣委屈地擦起眼泪,“顾二哥扒光新娘子的衣裳,欺负得新娘子嗷嗷哭!像我一样嗷嗷哭!” “顾、长、安!” 立秋咬了咬唇,猛然发出尖叫。 “何季卿什么时候把这大傻子给带走!” 这日子没法过了! 何贵荣傻乎乎的,嘴上没个把门儿,万一把今日的事情传扬出去,她在村里还怎么见人呀! 顾长安万万没想到小媳妇儿会因为这个事哭了一晚,第二日早上,立秋的一双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一样。 他怎么求饶赔不是都不行,立秋始终板着一张脸不理人。 顾长安就舍不得出门了。 “要不,我在家守着你吧?” 立秋剜了他一眼:“老君庙的房子还修不修了!你还挣不挣钱了!” 顾长安登时就乐了。 小媳妇儿肯理他了,即使凶巴巴的也好看。 他赶紧套上大车,扯着何贵荣去村口等顾大伯他们。 生怕走得迟了,又惹得立秋不高兴。 立秋今日倒是真的不高兴,倒不是顾长安跟何贵荣惹的,而是因为村里忽然来的几个人。 第194章 找上门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吃过晌午饭,立秋拿上针线活儿,坐在自家东边菜园子里,一边看着几只小鸡在草里捉虫子吃,一边做针线。 她手里这件衣裳是给何贵荣做的,不用绣花儿,两天就能得一件。 做好这件,就得赶紧给顾长安做。 顾长安往后就是干活儿的人了,不能总穿长袍,得备上几件短打扮,干活儿的时候轮换着穿。 短打扮倒也好做,只要布料结实透气,做得服帖合身就行。 立秋梦里是个女红好手,重拾绣活儿,又有了之前做喜袍的经验,做起衣裳来便又快又好。 她家临着河边,村里洗衣裳的妇人打这儿走,看到立秋在做针线活儿,都会过来瞅一眼。 有起意要跟立秋交好的妇人,就一个劲儿地夸赞立秋的针线好,把立秋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自从这次大雨过后,村里不少人家对小两口的看法都变了。 顾氏族人自不必说,男人们因为被顾长安带着去老君庙干活儿,而对顾长安心生感激,妇人们则是因为家里的收成保住了,见到立秋难免要真心实意地谢上几句。 就是张氏族人,对小两口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小姑婆所在的张家六房,已经完全将立秋当成自家嫁出去的姑奶奶看。 若是没有立秋提醒,他们的麦子早就烂在地里了,他们才不管这事是不是南风说的,反正在他们眼里,立秋就是他们的大恩人。 张家大房和四房,因为有了六叔公的提点,对立秋也客气了几分。 其余几房也因为这次进山打狼一事对小两口心存感激。 总之,除了张家二房看立秋还有些不顺眼,张氏族人对立秋都很亲热。 立秋多少有些不习惯。 妇人们夸她,她就笑笑不说话。 若是有人问她针线上的事,她倒是能说出一大串名头来,引得拿着针线活儿过来问她的妇人更多。 眼见得人越聚越多,妇人们聊天的话题就不拘泥于针线活儿了。 “你早上看见了吗?张老蔫往家里领了三个人,听说是母女三人,我看三个人都长得不差。” “是他那二房吗?” “不是,王寡妇长得跟猪精似的,哪有这母女三人好看,说是靖西县逃难过来的,家里人都死了,走到咱们村实在是走不动了,想在咱们这里找个人家定下来。” 靖西县? 立秋一晃神,捏着的针差点扎到手指头。 她赶忙问说话的妇人:“大娘,那个大女儿是不是个子很高,身板有点瘦,头发微微发黄,脸庞有点黑,右眼底下有一颗黑痣?” 妇人点头:“咋了,你认识她?” 立秋心烦意乱地点点头:“前几日跟我男人去镇上,见到过这个姑娘。” 何止是见过啊,还差点被人给赖上! 靖西县来的,相貌完全对得上,不是红豆又能是谁? 立秋昨夜因为被何贵荣撞破好事哭了一整晚,今天早上心情刚好点,现在又跌落低谷。 她可忘不了,红豆是怎么说看上她男人的。 立秋当下就坐不住了,心不在焉地又绣了几针,就借口说要去看秋菊,把小鸡和老四都锁进堂屋,拿了两个牛婶烙的红糖饼,去了张老蔫家。 到了门口,立秋不想进去,在大门口转悠了几圈,正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进去瞅一眼,秋菊就出来了。 四目相对,二人都有些尴尬。 好半天,立秋才叫了一声秋菊,将红糖饼递给她:“牛婶做的,很好吃,你尝尝。” 秋菊背着筐子,看样子是要去打猪草。 立秋很惊讶。 不是说秋菊要选娘娘去了么?怎么还让秋菊去打猪草? 就不怕秋菊被晒黑? “你别这么看着我,”秋菊讪讪地笑了笑,“三哥回来说,宫里又不选娘娘了。” 立秋一下子就明白了。 宫里要选娘娘,就把秋菊供起来。 不选了,就要赶秋菊去干活儿。 “那你……你这两日辛苦了。” 张老蔫家的地都泡在水里,等地干了,秋菊得下地收拾,犁地,整地,撒种……这可够秋菊忙活了。 往年家里还有人帮忙,今年张大郎两口子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张二嘎下落不明,陈云芳住在娘家不回来,张由指望不上。 张老蔫更是有了新欢忘了旧人,只顾着王寡妇,哪还顾得上刘氏。 这家里家外全靠秋菊一个人,她怎么忙得过来呀。 “你别担心我,”秋菊眼里含着泪,嘴角却带着笑,“我干活儿干习惯了,多干点活儿,我心里踏实,不选娘娘也挺好的,最起码,最起码现在我能多吃点了。” 一提起吃,秋菊的眼睛又亮了。 她咬了一口红糖饼,就心满意足地笑:“果然好吃!我猜,刚出锅的时候更好吃!” 立秋红了眼圈儿,这个傻丫头!怎么就不知道为自己想一想呢? “你跟我回家吧,”她扯着秋菊往家里走,“回家我把饼给你热一热,再蒸个鸡蛋羹,你就着鸡蛋羹吃,吃得饱饱的,晚上就不用吃了。” 立秋在张家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还能不知道刘氏的德行? 晚上肯定不会给秋菊饭吃的。 秋菊一声不吭跟着立秋走,进了立秋家的小院子,才捂着脸大哭。 “立秋,对不住,我不能选娘娘了,不能带你进宫过好日子了!” “谁稀罕进宫过好日子!” 立秋又好气又好笑,拉着秋菊到了土灶前,叫她帮忙烧火。 “你哭啥?你三嫂不是马上要过门了?过了门,就能盖大房子,还给你准备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到时候你有丫头老妈子伺候着,就是地主家的大小姐了,手指头缝漏点,就够我吃喝的了。” 这番话果然把秋菊给哄住了。 她眼睛发亮,重重点头:“你说得对,我还有个有钱的三嫂呢!立秋,你等着,回头我让我三嫂也给你派一个丫头使唤!” 立秋可不敢应承。 黄姑娘给了她那么厚重的一份添妆礼,她都没回,还眼瞧着黄姑娘代替她跳进了张家的火坑里,心里很过意不去,哪能再要黄姑娘的东西。 刚刚那番话就是在逗秋菊呢,谁能想秋菊竟当了真。 “我不敢要你家的东西,”她笑着摇摇头,把话引到了正题上,“秋菊,听说老蔫叔往家里领来了几个人?是你家的亲戚吗?” 第195章 彻底闹翻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秋菊撇撇嘴:“什么亲戚!我爹在路上捡的!那个当娘的,就会抹眼泪装可怜,两个当闺女的最可恶,一个阴沉着脸跟要账似的,另一个小一点的,一开口就骂人,真不知道我爹为啥把她们领回来。” 立秋抿唇冷笑。 为啥?还不是因为张老蔫这个老色鬼看上人家母女三人了呗! “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这三个人还挺热心。” 秋菊十分惆怅。 “立秋,你说我娘该不会又起了歪心思,想要把人给卖进窑子里吧?” 立秋摇头:“镇上的红袖招关门了,她还能把人卖到哪儿去?卖到县城里?你娘还没那个本事。” 刘氏真要想把人往县城里卖,还得张由牵线搭桥。 可惜张由现在正忙着讨好黄家,哪还顾得上刘氏。 秋菊一张脸登时就明媚起来:“关门了?太好了!窑子关门,我娘就能绝了这门心思,立秋,你以后也不用再担心我娘要把你卖了。” 她真心实意地拉住立秋的手:“你的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立秋笑着点了点头,可不是么,她的好日子就在眼前。 “立秋,你的日子越过越好,我三嫂也马上要过门,等她过门了,我家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你就把从前和我娘的恩怨都忘了吧。” 立秋抿唇笑了笑:“我早就忘了。” 刘氏算个屁!老惦记着这种小人,日子怎么会过得顺心呢? “真的?”秋菊欣喜地叫了一声,“那你赶紧跟我回家去见娘!这下子好了,娘这几日总念叨着你,说我喂的猪没有你喂的好,还说你犁地是一把好手,要是你还在家里,她也不用愁得睡不着觉了。” “立秋,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娘见了你,保准能高兴得多吃一碗饭。” 立秋猛然抽回手。 “秋菊,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回家干活儿?” 她心疼秋菊不假,叫她给秋菊送些吃的喝的,或者捎带着手帮忙干点小活儿,立秋都不会眨眼睛。 但叫她重新回到张老蔫家,上山割草,下地耕种,除非她脑袋被人打傻了! “哎呀,立秋,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秋菊不满地撅起了嘴,“咱们是好姊妹,你还没嫁人的时候,我干完了自己的活儿,不是常常帮你干活儿吗?哪回我皱过眉头?我叫你回家,是想让你跟爹娘和好,没说叫你回去干活儿。” “咱们姑娘家嫁了人,总要有个娘家撑腰的,你跟爹娘闹得这么生分,将来顾赖子欺负你,你找谁帮你说理?” 秋菊愁得直叹气,好像立秋现在就被欺负了。 “顾赖子搭上了老君庙的南风道长,连在县衙里当差的大忠伯都不敢对他大声说话,你看,六叔公还特地叫族里的人对你们和气些,你以为这是因为啥?这不是就冲着那个南风道长吗?” “立秋,我就怕顾赖子攀上了高枝儿,以后就不把你放在眼里,在外头乱来,回家就欺负你,到时候你没有娘家人撑腰,怕是要吃亏。” 这番话处处在理,听着倒真像是为立秋考虑。 可立秋越听,心里头就越不是滋味儿。 自从跟张家闹翻了,她好几次都因为张家和秋菊闹过别扭。 每一次,她都跟自己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跟秋菊计较。 但换来的是什么呢? 是秋菊的不知进退! 她在张家过的什么日子,秋菊能不知道吗? 那是生不如死猪狗不如的日子呀! 说她跟张老蔫刘氏有不共戴天的死仇都不为过。 秋菊怎么还能劝她去跟张老蔫刘氏和好! 她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张老蔫刘氏两口子不踩她一脚就不错了,根本就不可能帮她撑腰。 立秋不信秋菊不明白这个道理。 秋菊又不是真的傻子,秋菊什么道理都懂,可却一个劲儿地想要把她重新拉回张家这个火坑。 立秋看不懂秋菊是什么意思。 她就是觉得心可疼了。 疼得她鼻子发酸,眼圈儿泛红。 “我有娘家人,我娘家人在山那边的十里镇呢,我要是真的受了委屈,自会跑去十里镇找娘家人撑腰,你不用操心了。” 秋菊急了:“立秋,你可真是个傻子,十里镇那么远,你在这头被打死了,兴许信儿都传不到十里镇去,你看大嫂,哪回挨了大哥的拳头,有娘家人来帮她要说法?那不还是因为她娘家离得远吗?” 她越说越急,当真一副为立秋打算的样子。 “况且你那娘家能是什么好人家?都能狠心把你给卖了,一连八九年都不来找你,你还能指望他们帮你撑腰?” 立秋冷笑了两声:“原来你也明白这个道理,我还以为你不明白呢。” 秋菊一愣:“什么道理?” “一个能将我卖进窑子里的娘家,能是什么好人家?真要出了事,他们不把我给卖了,我就谢天谢地了,还能指望他们帮我撑腰?” 秋菊脸上登时火辣辣的,好似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她不敢看立秋的眼睛,低着头盯着灶膛里的火苗,讷讷地开口:“现在……现在我娘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三嫂就要进门了,我三嫂是好人家的姑娘,我娘很喜欢她,必定不会做出以前那种事了……” 立秋被气得哭笑不得,感觉自己以前瞎了眼,才把秋菊当好姐妹。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那未过门的三嫂是好人家的姑娘,我就不是好人家的姑娘了么?就因为我是你娘花半袋小米买来的,我就活该要被卖进窑子里?我就活该要给你家当一辈子的牛马?” 她本不想和秋菊翻脸的,但秋菊这回是真的把她气狠了,她猛地拽住秋菊的手,把秋菊往外撵。 “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我家,我担不起你这份情!” “立秋!” 秋菊挣脱开手,捂着嘴吃惊地瞪着立秋。 “你竟然这么对我!你……你以为我愿意来你家吗?如果不是怕你吃亏,怕你受了欺负没有娘家人撑腰,我根本就不想来顾赖子的家!” “我三哥是秀才,明年就会中举,日后还会考状元,当大官,我三嫂家里有钱,她嫁进来,我家就会成为村里最有钱的人家,我们这种人家跟顾赖子扯上关系,是会被人笑话的!” “我不怕被人笑话,跑来找你,你不说感激我,还要往外撵我,你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第196章 犁地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心口好似被人插了一刀,风呼呼地往里灌。 又疼,又空荡荡地难受。 “秋菊,你别说了。” 她闭上眼睛,摆摆手,不想听秋菊说话。 “你只当从前咱俩好成那样,是做了一场梦,从今以后,咱们就当不认识,走在路上也别说话了。” “但我把话撂在这儿,你若是遇到了难处,尽管来找我,我能帮的,一定帮。” 小巧嘴跟立秋没啥交情,立秋都肯给小巧嘴饭吃,更别提秋菊以前是真的对她好。 秋菊要是真的有难处,立秋不会见死不救的。 “用不着!” 秋菊倒也硬气,两眼噙着泪珠,嘴角却不屑地撇着。 “我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我三哥马上要做大官,等我三嫂一进门,我家就有钱了,我能有什么难处?你又能帮我什么?我倒要把这句话送给你,将来你要是被顾赖子欺负了,回我们家跟爹娘认个错,我会看在以前姊妹一场的份上,帮你说几句好话,叫爹娘帮你一把。” 这是完全要跟立秋闹翻的架势。 立秋冷笑着点点头:“既如此,那我就提前多谢你了。” 从此以后,两不相干。 她再可怜秋菊,她就活该被人卖! 把秋菊撵走,恨恨地发了一番毒誓,立秋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八岁被卖到张家,在张家待了将近九年,跟秋菊朝夕相处,两人同吃同睡,一起干活儿一起挨打,处得比亲姊妹还亲,到头来却闹翻了脸,这怎能叫她不心疼? 昨儿个夜里哭了一晚上,现在再哭,立秋就觉得双眼疼得很。 再哭下去,怕是要伤了眼睛。 为这样的人伤了眼可不值得。 她赶忙洗了一把脸,把帕子浸湿了,蒙住了双眼,抱着老四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牛婶打她家门前过,叫了一声立秋:“你在大日头底下晒着,也不怕中了暑气。” 立秋勉强挤出个笑容:“婶儿这是从地里回来了?” 牛婶一身粗布衣裳,扛着一把锄头,裤腿上沾满了泥巴,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回来。 她家里没种麦子,地还空着,准备秋后种花生和地瓜的。 “才去地里看了看,我家地势低,水还没退干净,估摸着还要等些日子呢,立秋,我顺便去你家地头看了一眼,你今年还准备种地不?” “种呀,我想着秋后种上两亩麦子,一亩花生,半亩地瓜,半亩大豆,再留一亩地,留着明年开春种棒棒。” 牛婶点点头:“盘算得倒是不错,可你家地里全是草,你现在不抓紧时间收拾起来,等秋后那草都长得跟人一样高了,你还咋种地?赶紧趁着天好,把草拔了,咱们两家地头挨着,一块在村里报个名,借镇上的老黄牛把地给犁一遍,要不然就得花钱了。” 这年头耕牛是个稀罕物,少有人家养的,县里统一养了十几头耕牛,等农忙季节下发给各个镇里,一个镇能轮上两头牛就不错了。 想要耕地犁地的,就得赶紧在村子里报个名,族长再往里正那里报,报得晚了,就轮不上了。 使唤不上镇里不花钱的耕牛,要么自己掏钱去使唤别人家养的,要么就得自己套上家伙事犁地。 立秋在张家时,年年都被充当耕地的牛使唤。 刘氏那么抠门,报不上镇里的耕牛,舍不得花钱使唤别人家的,更舍不得自己花钱费料养一头,就来使唤立秋。 往往一个农忙时节下来,立秋就能累得大病一场。 秋菊还好意思说她犁的地好,的确好呀,立秋要是稍微歇一歇,张老蔫和刘氏的鞭子就抽上身了,她敢不好好拉犁么? 同样是吃苦受累成天干活儿,秋菊可没干过她干的这些苦活儿。 现在张老蔫不管家里的事了,刘氏不肯掏耕牛的钱,秋菊估摸着就要体验一回做耕牛的苦和累了。 立秋想起这事就寒心,脸上就带出一点冷意:“我不报名了,就算报了,也轮不上咱们。” 一个镇里那么多户人家,就两头牛,根本不可能轮得过来。 赶上运气不好,县里分下来的耕牛又老又病,轮到自己家来,干不了活儿,还得出钱出料地伺候着,划不来。 牛婶不差钱,很爽快地道:“那我也不报了,我年年报名,年年轮不上,往年你狗子叔在家,他就把主家的耕牛赶回来,犁上两天的地,我家里那两亩地就能给犁得齐齐整整,今年你狗子叔去京城送信,我没有这个便利了,这才想起镇上的耕牛,你既这么说,要不,咱们两家花钱雇别人来耕地?” 立秋手里有钱,就不想遭罪,便附和着牛婶的话:“就按婶儿说的办,婶儿,这事还得你来操心,长安哥以前不懂这个,叫他去找人,我怕他找不好。” “那是自然!”牛婶拍拍胸口,“长安那个小子懂啥!从前是个当少爷的命,张嘴就有吃的送到嘴边,叫他去种地,怕是地里连一棵草都不长,立秋,你放心,这事就包到我身上,婶儿保证能把这事儿办得利利索索的!” 牛婶夸下了海口,这才看到立秋的眼睛都肿了。 “这是咋的了!那小子欺负你了?” 立秋赶忙摇头:“长安哥对我好着呢,我就是……就是刚刚把秋菊叫回来,自己惹了一身的气。” “活该!” 牛婶骂了她一句。 “你都不认刘氏当娘了,还去招惹秋菊干啥?你可别忘了,秋菊是正儿八经从刘氏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跟她再亲,能有刘氏这个亲娘亲?你可别犯傻了!赶紧别哭了,想想今晚吃啥要紧,你男人在外头干活儿累了一天,你可别做一盆跟猪食一样的疙瘩汤糊弄他,把男人的身子累垮了,以后有你哭的!” 牛婶说话不中听,却说到立秋心坎上了。 她赶紧爬起来,抓过挂在墙上的菜篮子就往外走。 “婶儿,村口那些卖菜卖肉的来了吗?我去割一斤肉,晚上包个韭菜猪肉馅儿的饺子。” 牛婶连忙道:“你等等,我跟你一块去,我去看看有没有卖小猪崽的,抓两只回来养。” 娘儿两个并肩往村口走,一路有说有笑,还没到跟前,就听着村口那块吵吵嚷嚷的。 第197章 我娘家有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牛婶最爱看热闹,赶紧拉着立秋往前凑。 村口早就围了一圈人,最显眼的就数站在大石头上的小巧嘴。 牛婶就招呼着小巧嘴:“巧嘴,这是咋了?” 一边说,一边从腰间的大荷包里抓了一把花生米递给小巧嘴。 小巧嘴很自然地接过来,朝着人群中心努了努嘴:“张老蔫带回来的姑娘跟卖酒的钱老头吵起来了,说钱老头的酒不好,吃了会死人。” 立秋一听就知道是红豆。 红豆这个臭脾气,走到哪儿就能跟人吵到哪儿。 钱老头嘴巴笨,说不过牙尖嘴利的红豆,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你这个姑娘咋这么说话!我家的酒是我自己酿的,我常到这个村里来卖,平阳村、王家庄、陈家疃、经山寨,这附近的十几个村,哪个村子没吃过我老钱头酿的酒?就是镇子上,我也卖过的!从没听说过有人吃死了。” 红豆双手掐腰,冷冷地笑:“那些人贱,只配吃你这种人酿出来的酒!他们贱骨头贱肠子,自然吃不死,我吃惯了好酒,吃你酿的酒,自然会吃坏肚子!你瞅瞅你酿的酒,浑得跟烂泥塘的水一样,这能叫酒么?” 一番话得罪了一群人。 除了家里的红白喜事要用点好酒装装门面,这村里但凡吃酒的人,谁平常不是吃钱老头酿的酒? 农家酿的酒就是浑,就是淡,比不上那些有名的酒窖,可胜在便宜,有个酒味儿。 累了一天倒上一碗砸吧砸吧,就能解乏儿,且还不醉人,不耽误第二天干活儿。 别说老爷们儿了,就是老娘儿们都喜欢时不时吃上一碗半碗的,权当甜水儿喝了。 被红豆这么一说,大家脸上都挂不住。 谁乐意被人说贱骨头呀。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最先跳出来的就是张汉中的婆娘胡氏。 她家里房子没了,地里的粮食泡了水,这些天都挤在祠堂里,身上没有多少银钱,全靠六叔公用族产接济。 所幸自家菜地地势高,受灾不重,胡氏就干脆摘些豆角茄子之类的菜蔬,拿到村口来卖,多少也是点钱。 刚刚红豆来买菜,指着她的豆角百般嫌弃,胡氏心里已经不高兴了,为了挣钱只好赔笑脸。 谁知红豆挑挑拣拣,把菜摊弄得一团糟,到头来却不买了。 胡氏就攒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借着这个由头就发泄出来:“你不想买酒就别买!你身子金贵,那就别在我们村子里买酒吃,去城里买酒,我听说城里有些酒一两银子半斤,那样的酒肯定吃不死人,你就把钱老头的糙酒留给我们这些贱骨头吃吧!” 立马就有人给胡氏叫好。 大家纷纷开口,都在骂红豆,甚至还有人叫红豆滚出平阳村。 “张老蔫也不知道是咋想的,什么人都往家里头捡,咋地,他娶了一个王寡妇当二房还不够,还得再多娶几个?真把自己当老太爷了。” “这姑娘这张嘴这么贱,活该她家里遭灾!说不定,她家里落难,都是她这张嘴巴惹的报应!” 众人越骂越难听,红豆的脸色就越来越黑。 立秋暗道不妙,红豆记仇,今天在场这些骂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旦红豆逮着机会,一定会往死里报复。 “婶儿,咱们走吧。” 立秋赶紧拽住牛婶。 她们俩是来买菜的,没必要跟红豆对上。 谁知就是这么巧,红豆偏偏就认出了立秋。 “是你!” 红豆指着立秋大叫。 “你是这个村里的人?你男人呢?叫他出来!” 立秋的头皮一下子就炸开了。 同时炸开的,还有大家伙的议论。 “哟,这姑娘怎么认识立秋呀?” “啥认识立秋,她是认识顾赖子!你没听见吗,她要找顾赖子呢!” “准是顾赖子在外头欠下的风流债,人家姑娘找上门来了!” “啧啧啧,可怜立秋哟,这才成亲不到两个月呢,就得受这份窝囊气。” 众人说啥的都有,大体就一个意思,顾长安摊上事了,立秋要完蛋了。 “都胡咧咧啥呢!”牛婶站了出来,她跟老母鸡一样护在立秋跟前,指着红豆的鼻子呵问,“你打哪儿冒出来的?怎么一来就胡乱攀扯人!” 红豆压根就不把牛婶放在眼里,她直勾勾地盯着立秋,眼神很奇怪,好像看到了一锭大元宝一样。 “你别躲着呀!你娘家不是这个村的吧?现在可没有你大哥护着你了,不过我娘家是这个村的,我现在有人撑腰,你再想欺负我,可就欺负不得了!” 她很得意,眯着眼笑得像一只小狐狸,右眼底下的痣分外明显。 “我还是那句话,我看上你男人了,你要么给我找一个跟你男人一样的汉子,要么就趁早挪窝,把你男人让给我,不然的话,我就把你男人干的那点事全抖搂出去!” 众人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纷纷问红豆,顾长安干啥事了。 这会儿众人都不计较红豆骂他们是贱骨头了,反而还都讨好红豆,就指望能从红豆嘴里听到有意思的事,好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立秋被气坏了。 她知道红豆不是好人,但万万没想到,红豆能这么坏。 长安哥救了红豆一家子的命啊! 红豆怎么能翻脸不认人! “你娘家是哪个?” 立秋咬了咬唇,气呼呼地瞪着红豆。 她不怕红豆,她手里也有红豆的把柄。 谁怕谁啊! 大家伙儿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红豆的娘家身上,纷纷猜测红豆是谁家认下的姑娘。 “张家四房张四海是我爹!”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张四海就一个儿子,上哪儿养出这么大的姑娘? 红豆依旧很得意:“老蔫叔给我娘说了个男人,后日我娘就要嫁给张四海了,以后张四海就是我爹,张家就是我娘家,老蔫叔是我干爹,张秀才就是我干哥哥!那谁,你还不赶紧把男人让给我?” 众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红豆。 红豆还没发觉呢,一个劲儿地嚷着张秀才是她干哥哥。 胡氏终于忍不住了。 “丫头,张老蔫没告诉你,他还有个干女儿?” 第198章 威胁红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红豆神色倨傲,根本没将胡氏的话放在心上:“我管他有几个干女儿呢!反正他是我干爹,他就得给我撑腰!” 立秋抿嘴冷笑。 红豆可真狂啊。 这么狂,迟早要被人教训。 哪还用得着她出手。 立秋不想搭理红豆,扯着牛婶往卖肉的摊子走,什么红豆绿豆的,都不如她买肉回家包饺子要紧。 “你往哪儿走!” 红豆跳过来拦住了立秋。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叫你赶紧把男人让给我,要么,就再给我找个汉子,你咋不理人呢?真没教养!” 立秋被气笑了:“我看没教养的是你吧?谁家大姑娘直勾勾地抢别人的汉子?你也不用追着我问,你再问一百遍,我就一句话,不可能!至于说什么把我男人的事情抖搂出来,用这种事情来吓唬我,那就更没必要了。” 红豆面色微变:“你不信我能干出这事?” 立秋太信了。 她梦里的红豆就是个疯子,啥事都能干出来。 但眼前的红豆还残存着一丝清明,最起码还知道找人撑腰。 想要人撑腰,就说明红豆心虚害怕,有害怕的东西,那就好办了。 立秋莞尔一笑,凑到红豆跟前,轻声道:“你尽管去说好了,我且问你,你有何证据?空口白牙污蔑我家男人,谁会信你一个外乡逃难的姑娘?” “我干哥哥是……” “是秀才又如何?”立秋摇摇头,“蠢货,你也不打听打听,那日和我男人一块帮你的另一个汉子是谁。” 红豆冷哼:“他不是你娘家大哥么?一个乡下糙汉子,再厉害也比不过秀才公!” “他是比不过秀才公,可事情就是这么巧,他是秀才公的亲大哥,你说,你要是把他扯进来,秀才公是会帮你,还是会帮他?” 红豆愣了愣,随即愕然失声:“怎么可能?那你、你是……” 立秋淡淡地笑了两声:“我就是他们说的张老蔫的另一个干女儿,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和张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不会跟你抢干爹干娘干哥哥,我倒是要提醒你几句,他家喜欢卖姑娘,你多少警醒一些,可别叫人给卖了。” 才说完,立秋就后悔了。 红豆这么惹人厌,她多嘴干嘛? 心肠太软可不是一件好事。 看来以后得学会硬心肠了。 买完了肉和菜,瞅着胡氏等人拉着红豆套话,立秋就冷笑了几声。 红豆要是个聪明的,就绝不敢将那日林子里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就算说出来又能如何? 无凭无据,谁信她。 经过红豆身边时,立秋特地朝着红豆笑了笑。 “红豆姑娘,你娘后日大喜,你可别忘了上我家招呼一声,我和我男人肯定去给你娘贺喜,等你娘嫁了人,你和你妹妹就算是在咱们村里安了家,这日子才能安稳下来,这可是老天爷的恩赐,你得惜福呀。” 红豆眼神微冷,虽不服气,但到底还是僵硬着嘴角应了一声。 等立秋走远了,胡氏等人再问红豆时,红豆就撇撇嘴:“逃难路上碰见他们两口子,我见她男人不错,就想叫她帮我找个那样的汉子,谁成想她这么没教养,竟然不搭理我。” 胡氏不依不饶:“你刚刚说那顾赖子干啥了?你要把他啥事抖搂出去?” 红豆乜斜她一眼:“他干啥了管你啥事?你都说他是个赖子了,他还能干出啥好事!我在路边蹲着屙屎呢,那个赖子也不仔细看着点,下了车就脱裤子撒尿,你说我能放过他?” 胡氏不信红豆的话,可红豆脾气不好,她也没法再问下去,只好悻悻作罢。 牛婶也不肯放过立秋,一边帮立秋择韭菜,一边逼问立秋到底是咋回事。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趁早把这事告诉我,你要是叫小巧嘴知道了,谁给她点吃的,她就能把这事告诉谁,到时候满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你就收不了场了。” 立秋揉着面,温温吞吞地笑:“婶儿,你也别说小巧嘴了,我看你这张嘴比小巧嘴强不了多少,我前脚告诉你,你后脚就能上村口大槐树底下开大会去。” 牛婶脸上讪讪的,不好意思再问立秋,就转了话题:“这张四海的心可真硬,他爱小辣椒爱得死去活来的,小辣椒死了没几日,他就要娶别的婆娘了,叫小辣椒知道了,该多寒心。” 立秋揉面的手顿了顿。 邱氏死得冤,村里却因为她怀了个野种,又是那样的死法,竟然不肯再往下查了。 六叔公出面给了邱氏娘家几个银钱,邱氏娘家就欢天喜地地走了,连女儿的尸身都不肯看一眼。 可怜邱氏生前还为了想回娘家帮忙收麦子一事,跟张四海大吵一架,她娘家就这么对她。 张四海就更不是个东西了。 搞大了儿媳妇的肚子,儿媳妇一死,他装模作样地哭两声,就把儿媳妇给忘到了脑后。 说来说去,还就数张四海的儿子算是有点良心。 虽然头上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但这小子真心实意地给邱氏操办了后事,还顶着压力要去县衙告官。 只可惜脑子不大灵光,被张大忠三言两语哄骗住了。 满心以为张大忠会把此事告诉县太爷,哪里能想得到张大忠根本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村里人就更不会为邱氏讨公道。 茶余饭后说起来,众人不骂凶手,专门逮着邱氏这个死人骂,骂邱氏不要脸,不检点,死了活该。 立秋心里一阵阵发寒。 世间女子最难。 得亏老天爷发善心,叫她有了做梦预警的能力,让她避开了沦为他人玩物的命运。 不然,她比邱氏还惨呢。 牛婶没察觉立秋脸色不对,兀自说着话:“张四海是本家,他成亲娶婆娘,我还得上一份礼,我琢磨着,叫你家傻子上河里捞两条鱼送去,放心,我不白叫他捞,我给他做一双鞋穿。” 这敢情好,做鞋可比做衣裳费事多了。 有人帮忙,立秋自然欢喜。 她一口应承下来,说明日晚上就叫何贵荣下河抓鱼去。 娘儿俩正包着饺子,忽然听得外头鞭炮大作,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啥事,赶紧往外跑。 第199章 求糙汉办事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鞭炮声是从张四海家后面的那片空地传来的。 放鞭炮的不是别人,正是镇上的黄家。 立秋打眼一瞧,就看到了胡妈妈。 胡妈妈显然也看见了立秋。 跟前几次相比,胡妈妈的神色就淡了许多。 立秋朝她行礼,她只微微点了点头。 立秋自然也不好上去攀谈。 还是小巧嘴过来跟牛婶要了一把红枣,她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黄老爷想给闺女女婿在村里盖一幢宅子,特地找了先生看过,说今日的此时就是吉时,要在吉时放三千响炮仗,连夜开工,不停歇地干上三天三夜,把地基给打好,才能歇一歇,这样一来,宅子落成,女婿的前程才会好上加好。” 立秋和牛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都是哪里来的规矩。 没听说过谁家建房子打地基是在傍晚开工的,谁家不是一大早讨个吉利? 这黄家还挺奇怪。 牛婶多问了小巧嘴一句:“我听说,黄家盖这宅子想从张氏族里找人做工,她家这宅子不小,要尽快建好,可得不少人呢,咱们张家族里好多男人为了这事,雨停了都没出去做工,就等着这房子开建,他们好来帮工挣点工钱,咋现在不用咱们张家族里的人了呢?” 能守着家门口挣钱自然好,比去小万庄拉大网强上百倍。 顾氏的男人们能跟着顾长安去老君庙修房子,张氏族人眼红得不得了。 他们就指望着张老蔫这个有钱的三儿媳妇赶紧过门赶紧盖房子,他们也好沾沾光,在村子里做工,既能把钱挣了,又能把家里头给照顾上,多好! 谁知黄家谁也没通知,竟然自己找人算了日子,这就开工打地基了。 用的人全是黄家自己找的,张氏族人半点手都沾不上。 “婶子说的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 小巧嘴有些嫌弃牛婶消息滞后。 “咱们村里不是看不上黄老爷施的粥么?黄老爷生气了,说咱们村既然有钱,那就不稀罕挣他黄家这份钱,不如把钱给别人挣,他找来做工的这些人,全是靖西县那边遭灾的,黄家做这事还有个说法,叫做善事。” 全是靖西县的人? 立秋大吃一惊。 也不知道这里头有没有认识红豆的,这若是叫红豆搭上自己的老乡,那可就麻烦了。 红豆嚣张跋扈,一旦有人撑腰,就不知天高地厚,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在村子里闹出什么事。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把靖西县的人赶走。 不是她狠心,她若不狠心,遭殃的就是自己。 开工第一日,顾长安回来得早。 立秋没瞧见何贵荣,还以为何季卿又回来了。 顾长安颇有些吃味儿:“连老四都知道往我腿上蹭,你是我媳妇儿,却不来问问我今日过得如何,开口就问何贵荣这个大傻子去哪儿了,小秋,为夫的心好疼啊!” “去你的!” 立秋捶了顾长安一拳:“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何季卿把他接走了?再不然……长安哥,你不会是把何贵荣给扔了吧?” 顾长安疼她,她都知道。 昨晚上她因为办事被何贵荣给撞破,哭了一晚上,顾长安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个真的把何贵荣给扔了。 立秋虽然嫌弃何贵荣是个麻烦,但扔了何贵荣,麻烦就更大。 她赶紧催着顾长安去把何贵荣接回来。 顾长安越发酸溜溜的:“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一个傻子呢。” “你瞎说啥!” 立秋赶紧哄他:“谁在我心里都不如你重要,我是怕别人套何贵荣的话,把何季卿跟孙拙牵扯出来,再攀扯到你身上。” 糙汉就是好哄,三言两语,就哄得他喜笑颜开。 “我就知道我媳妇儿最惦记我!” 他搂着立秋,笑嘻嘻地在立秋额角亲了一口。 “别担心,我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今儿个带着何贵荣去干活儿,吴胜那些人非要把何贵荣留下来过夜,何贵荣也稀罕那群人,我就随他去了,明儿个,我再接他回来。” 立秋点点头。 这个大麻烦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最好。 韭菜猪肉馅的饺子个大皮薄,蘸着蒜泥吃格外香。 顾长安一连吃了两大碗,还喝了两碗饺子汤,才心满意足地叹气:“得亏没叫那个大傻子跟着回来,不然,这么好吃的饺子,就得分他一半,太不划算了。” 立秋笑着嗔他:“瞧你小气的,连个饺子都要跟傻子争,你喜欢吃,我过几日还包。” 夏日天热,小两口都出了一身的汗。 顾长安把晒在院子里的大木桶搬到堂屋,二人一人一个大木桶,用晒了一天的水洗了个澡,顺便办了两回事。 立秋光着身子趴在大木桶边上,黑溜溜的长发披散着,随着身后男人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两个人的身子紧紧贴合着,才洗了澡,又出了一身汗。 因天还没完全黑,家里院墙又都塌了,立秋不敢叫出声,只能咬着大木桶的边儿,细细碎碎地哼着。 顾长安偏要使坏,非要折腾得让立秋叫出来。 几次深入浅出,叫立秋终究忍不住,站直了身子,抓着木桶边儿,嗯嗯啊啊地叫着。 一喊出来,反而比方才要痛快得多。 立秋索性也不压着自己了。 她翻过身来,倚着大木桶,一条大长腿搭上顾长安的肩膀,另一条腿撑着身子,主动配合着顾长安。 两条胳膊抱着顾长安的脖子,身子如同一条蛇,紧紧地缠着顾长安。 她中意顾长安的身子和力气,舒服得一直大叫,也不管这让人脸红心热的叫声会不会被人听到。 这两场事办得酣畅淋漓,从黄昏办到月上柳梢头,直办到大木桶里的水都冷了,小两口才算是办完。 立秋也懒得再洗了,用细白布沾着水擦了擦身子,才任由顾长安抱着自己上了炕。 “长安哥,”她语调慵懒,跟小猫一样趴在顾长安的胸口,“我求你一件事,你明天就得去办。” 这时候别说是叫顾长安去办事了,就是叫顾长安去死,顾长安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啥事,你说就是了。” 第200章 吓张由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天边刚泛出鱼肚白,顾长安就赶着骡子车去了镇上的书院。 他在书院门口的包子铺要了两个包子,一碗豆腐脑,外加一碟炸馉饳儿,吃得满嘴油光。 老板认识顾长安,特地送了他一碗豆浆,还笑问他这一阵子怎么不来镇上走动了。 “听说顾相公娶了娘子,小人还未曾给相公道喜,相公得空儿,带着娘子来小店,小人必定奉上贺礼。” 顾长安拱拱手:“老板客气了。” 他付了钱,出了包子铺,在书院门口直等到旭日当空,才看到有学子晃晃悠悠地出了书院大牌坊。 当中一人是李谦,顾长安连忙迎上去与李谦作揖:“李公子,好久不见,这一向可好?” 李谦眯着眼打量了顾长安半晌,才记起顾长安是谁:“顾兄,别来无恙!” 二人寒暄几句,便移步对面茶楼。 顾长安要了一壶上好的明前龙井,又点了几碟子点心,便恭维起李谦:“听闻李公子最近学业大有进益,想必明年定然能高中秀才。” 李谦有自知之明,他笑着摇了摇折扇:“我老子不求我能考中功名,只求我踏踏实实不惹祸就成了,我书读得什么样,自己心里头清楚,顾兄无需恭维我,我知道顾兄找我定然有事,你不妨直说就是。” “李公子果然是个爽快人!” 顾长安抚掌而笑。 “在下此次来寻李公子,为了两件事,第一,我想跟李公子做一笔生意,第二,我想请李公子帮我把张由约出来。” 在小万庄买船容易,但是跑船难。 顾长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立秋虽然知道跑南洋能挣钱,却不知道这条线要如何跑出来。 二人昨夜合计了一番,寻思来寻思去,就找上了李谦。 李家是清溪镇的大户,他们家酿的酒是贡酒,早些年也曾养了船,沿着海岸一路南下运去的京城,只是怕海上风浪大,所以不常走这条线,家中有些伙计还识得航线。 顾长安与李谦一说,李谦就蹙起眉头:“你想运货去南洋?顾兄,南洋这条线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跑出来的,咱们大丰海市未开,你走南洋,出了事可没有官家背书。” “这个我知道,”顾长安笑了笑,“我既然有勇气跑南洋,自然就能承担后果,李公子放心便是,只求李公子为我与李老爷牵线搭桥,助我做成这门生意。” 李谦满口答应:“这有何难!我家老爷子正愁着从前跑海的几条船搁着发霉呢,你一开口,他保准高兴得不得了!” 二人约好时间,李谦就问起了第二件事:“张由这小子是不是又干了坏事?” “这倒不是,他躲着我呢,而我正好有事要找他。” 李谦一脸失望,不过却很爽快,他叫来自己的小书童,让书童去请张由:“就说本公子找他有事,他若是不来,就等着好果子吃吧。” 张由的确躲着顾长安,就怕顾长安这个赖子不按常理出牌,又抓着他的把柄来威胁他。 自从考上了秀才,又攀上了黄家这门亲事,张由就没将李谦放在眼中,之所以还肯给李谦几分好脸色,完全是不想和李谦撕扯起来,坏了自己的名声。 这回一进茶楼,他本想讽刺李谦几句,可入眼没看到李谦的人,反而见到了顾长安。 张由登时拉下脸,转头便走。 “秀才公急什么?”顾长安闪身拦住了他,“你我好歹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见了面连杯茶都不肯喝么?” 张由黑脸冷斥:“我与你有什么话好说的?快快让开,否则我就喊人了!” “秀才公尽管喊,不知那晚河滩上的邱氏有没有喊人呢?” 张由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 他摇摇晃晃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顾长安淡笑:“秀才公听不懂没关系,坐下来吃杯茶,听我给你慢慢讲。” 张由不得不依着顾长安。 二人落了座,顾长安却不讲邱氏,而是讲起了黄家在平阳村新起的宅子。 “秀才公想振兴张家二房,不想总被六叔公和张家大房压制,我能理解,可秀才公用错了法子,现在整个张氏,包括你们老二房的人,都在骂你们家呢。” 张由急着问邱氏的事情,又不敢触怒顾长安,只好任由顾长安胡说八道。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赶紧把你老丈人请的那些靖西县的人撵出去,换成张氏族里的人,这样一来,你们张氏族人才不会骂你家,反而因为你家给了他们活儿干,而对你们一家子心存感激,时间一长,他们的心自然会偏向你家,到时候六叔公和大房就奈何不了你们了。” 张由附和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叫我得罪黄老爷?这怎么成!” 上回施粥一事,他在黄老爷跟前已经得了好大一个没脸,这回怎敢再顶撞黄老爷。 顾长安微微一笑:“想叫你爹当族长,路就得这么走,秀才公,你仔细想一想,邱氏可是张四海的儿媳妇,你们在她家后头建房子,就不怕邱氏晚上在你家门口哭?” 张由打了一个哆嗦:“你在浑说什么!我不认识你说的邱氏!” “不认识不打紧,以后她夜夜在你家门口哭,你就认识了,这要盖房子啊,就得有个讲究,你找一群逃难的外乡人来盖,压不住怨气啊,就得找你们族里的人盖,邱氏见你给了她公爹和男人活路,说不得这怨气就会消一消。” 张由愤然拂袖:“一派胡言!顾长安,你若是再敢胡说八道,我便要去找你们顾氏族长要个说法了!” 顾长安没开口,笑着目送张由离去。 茶钱是李谦结的,他又打包了两碟点心,付了钱,悠哉游哉地出了茶楼,踱步到包子铺前,跟老板打招呼。 “瞧见张由张秀才了吗?” 老板乐呵呵地点头:“瞧见了,才从茶楼出来,在小人店门口赁了一辆大车,往镇子东头黄老爷家去了,顾相公来得不巧,若是刚刚顾相公在,秀才公肯定赁顾相公的车。” 顾长安乐呵呵地上了自家的大车。 张由还敢嘴硬呢,结果如何,还不是如他家小媳妇儿所料,屁滚尿流地去找老丈人去了? 第201章 当街吵架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第二日,黄家找来盖房子的那些人就被撵走了。 黄家的管事请张老蔫做主,招了好些张氏族人来盖房子。 正如牛婶所言,这幢宅子不小,要的人不少。 张家几房的男人,差不多都去了。 黄家还花重金请来了一群和尚,守在这片空地周边一天到晚地敲木鱼,说是前头张四海家才横死了一个揣着胎儿的妇人,得为这一大一小两个冤魂超度,别叫冤魂流连不去。 为此,张老蔫还特地找上张四海,叫张四海娶亲不要办酒,以免惊扰冤魂。 张四海倒是挺好说话,不办酒,光收礼,省了钱,还赚了,多好的事! 红豆娘也都依着张四海和张老蔫,可红豆却不干了。 “为啥不办酒!我娘正大光明地嫁人,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偷偷摸摸的算什么!” 红豆掐着腰,就站在大街上跟张老蔫吵。 “干爹,你不要太偏心!我干哥哥是你儿子,我也是你干闺女啊!你还认了我娘做干妹子呢!我这个干闺女和我娘这个干妹子加起来,还没有我一个干哥哥重要吗?” 牛婶拿着个小马扎,坐在立秋家东边那段塌了的院墙根底下,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跟孙大娘顾三婶她们看着笑话。 “啧啧啧,这关系够乱的,又是干妹妹又是干闺女,张老蔫还挺有福气。” 孙大娘笑着附和牛婶的话:“老蔫家这几日可热闹了,二嘎娘跟这个叫红豆的小丫头那是天天打擂台唱大戏,红豆还有个妹子叫小豆,一张嘴比她姐还厉害,姊妹两个骂得二嘎娘张不开嘴,二嘎娘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就抓着秋菊又打又骂,秋菊这孩子是真可怜,今天早上出门,我看见她半边脸都被打肿了。” 立秋抿抿嘴没说话,手上针线不停,一会儿功夫,就缝好了一只袖子。 对面的张老蔫气得要打人:“你这丫头怎么不懂一点好赖!你三哥要娶媳妇儿,娶的是镇上黄家的姑娘,黄家讲究,盖房子自然也有说头,这是为你三哥好呢,为你三哥好,就是为你们娘儿俩好,你懂不懂!” “我不懂!” 红豆气哼哼地尖声叫嚷。 “我就只懂一个道理,成亲不办酒,那跟偷没啥区别!干爹,你娶王家庄的王寡妇做二房的时候,我听说还办了一场酒呢,咋地,我娘连个二房都不如?” 张老蔫的确办了一场酒。 他原先是想着广发请帖,请张氏族里的人都去吃酒,自己好收礼。 被王寡妇咣咣踹了几脚,再不敢起这样的心思,就只敢叫了张大郎一家子和王寡妇的亲戚吃了一桌酒。 娶二房在张老蔫看来是个值得炫耀的事,可他怕亲家看不起他,就不许人在黄家人跟前提起来。 眼下被红豆当着这么多人戳破,尤其这里头还有黄家的管事,张老蔫的脸上就挂不住了。 “浑说!反正我话就撂在这儿了,今儿个晚上,四海,你娶亲不许办酒!你要敢办酒,你和你儿子就别想来我家干活儿!” 张四海本来就不想花钱,自然一口应承,气得红豆破口大骂。 才骂了两句,红豆的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张四海几巴掌。 “臭丫头,敢骂老子!也不看看老子是谁,老子是你爹!今后你就得伺候老子,要是惹老子不高兴,就把你双脚一绑,卖进窑子里去!” 坐在这头看热闹的几人都惊住了。 牛婶率先拍大腿:“哎呦,没想到张四海还这么有出息呢!竟然也敢发狠卖人了!” 顾三婶撇撇嘴:“他也就只敢欺负妇道人家,他要是真的支棱起来,咋不怼张老蔫?凭啥娶亲要听张老蔫的不办酒?那房子也不是给他盖的,有没有魂儿作祟,关张四海啥事!” 顾三婶这么一说,牛婶也拉下脸:“可不是么,那小辣椒还是他儿媳妇呢,他对小辣椒那么好……” “牛婶儿!”立秋赶紧打断牛婶,“你不是要给我家那个大傻子做一双鞋?你开始做了吗?” 牛婶摆摆手:“叫我做鞋,那得拿鱼来换!那大傻子呢?啥时候回来抓鱼?我今晚就得去张四海家上礼了。” 说着说着,又开始低声抱怨。 “白白送出去一份礼,连个席面都吃不着。” 张氏族人跟牛婶一个想法,大家先埋怨的并不是张四海,而是不让张四海办酒的张老蔫。 之前因为能盖房子赚钱而感激张老蔫的张氏族人们,心里又转了几个想法。 这房子也不是张老蔫的,而是人家黄老爷给他闺女盖的。 他们要感激,那也得感激黄老爷,感激张老蔫干啥。 反而张老蔫拿着鸡毛当令箭,颐指气使地呵斥他们干这个干那个,不把自己族人当人看。 现在还不许张老蔫办酒,他算老几? 众人纷纷不满,只是碍着张老蔫的亲家是黄老爷,才敢怒不敢言而已。 立秋如今是顾家人,跟张家没关系,也不用去上礼,倒是没这么多抱怨。 她在担心红豆。 并不是担心红豆会被卖。 红豆这个脾气,走哪儿都不讨人喜。 都这么大了,竟然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吃吃苦头也好。 立秋担心的是红豆要是发了疯,不知会做出啥疯癫事。 她一脸忧心,孙大娘等几个人瞧见了就误会了她的意思。 “立秋,你别板着脸,”孙大娘安慰立秋,“咱们有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子,人家黄老爷有钱,肯出钱给出嫁的女儿盖一幢大宅子,那是人家有本事,咱们眼馋不来,你呀,只管安心和长安过日子,反正这地皮也买了,房子什么时候盖都行。” 顾三婶紧随其后:“长安不是晒了一堆土坯?先把院墙垒起来,你们家的房子还能住呢,等攒够了钱,再盖大房子。” “他俩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牛婶不屑地撇嘴,“手上有了几个钱儿,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一口气买下这么大一片宅基地,咋的,你们是要生几个孩子呀,能住得了这么大的宅子吗?” 孙大娘听岔了:“啥?立秋,你有了?” 第202章 一家子都是蝗虫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妇人们一聊起孩子就收不住了,大家伙纷纷围过来问立秋,把立秋闹了个大红脸。 “没有的事,”她嗫嚅着双唇解释,“我这肚子还没有动静呢。” 孙大娘就着急了:“咋还没有动静?这都成亲一个多月了,是不是长安那孩子对你不好?” 牛婶反驳道:“那小子对立秋可黏糊了,一回来就抱着立秋啃呀,我都瞧见好几次了,你们住得远听不见,长安小子可能折腾人了,天天折腾得立秋直叫唤。” 立秋傻眼了,她万万没想到牛婶的嘴巴会这么不牢靠。 “我也听见了!”顾三婶赶紧附和,“就昨天晚上,小两口还闹到半夜呢,我看是长安不知道心疼立秋,立秋不是个结实身子,天天这么折腾,可别做下病来。” 孙大娘更加着急了:“天天这么折腾,立秋这肚子咋还没有个动静呢?会不会本来有了,被长安给折腾没了?” 几个人商议来商议去,一致决定催着立秋去镇上药堂看看,抓几副方子吃吃。 “保不齐现在就有了呢!”孙大娘开始叮嘱立秋,“你和长安都得补,早点要几个孩子,这家才像是个家,日子也就过起来了。” 立秋羞得都想钻进地底,这还在大街上,隔着一条道,对面就有好多男人在干活儿。 孙大娘等人说话声音这么大,那些男人肯定都听了去,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她呢。 她赶紧抱着针线活儿往家跑:“大娘,婶子,我还得回家喂鸡呢,回头再聊!” 一口气跑进屋,把门一关,立秋就摸着脸直跺脚。 丢死人了! 以后房子不盖起来,长安哥就别想碰她一个手指头! 等下午顾长安带着何贵荣回来,当即就驳回立秋的诉求:“旁人听墙角,那是他们不要脸!岂不闻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们的不是,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立秋冷着脸叫何贵荣试穿衣裳,一面拿着针线给何贵荣改袖子,不管顾长安说些啥,她都不肯理会。 顾长安只好嬉皮笑脸地来哄立秋:“媳妇儿,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呀,这样吧,我保证以后找个好地方,不怕别人偷听。” 立秋本来想瞪他一眼,可嘴巴一张,却问道:“什么地方?” “狗子叔在山上的窝棚!” 顾长安兴奋得双眼放光。 “我这两日去把那小茅屋收拾一下,过几日咱们就去看看!” “谁要跟你去了!”立秋嘴上骂着顾长安不正经,心里头却麻酥酥的。 喜欢办事没啥不好,她就喜欢用自己的男人,也没碍着别人。 “你带着何贵荣去抓鱼吧,”她笑着往外撵顾长安,“牛婶给何贵荣做鞋,我就答应叫何贵荣给她抓鱼,你带着老四一块去,省得这小东西在家里闹腾着追鸡。” 晚上吃烙饼。 立秋跟牛婶学的,烙出来的饼卖相不怎么好看,但味道还不错。 再炒几个小菜,就等着顾长安二人回来了。 夏日天黑得晚,饭菜都做好了,天还是亮的。 立秋索性就拿着针线活儿坐在东边墙根处,这回做的这件衣裳是给顾长安做的。 她存着私心,给顾长安做的衣裳袖口处绣着个安字,就当是锁边的花样,很是别致好看。 对面的男人们还在干活儿,间或夹杂着张老蔫的吆喝声,不是嫌弃这个人手脚慢了,就是嫌弃那个人不出力。 立秋摇摇头。 张老蔫前半辈子一直在装老实,自从张由考上了秀才,就不装了,现如今帮着未来的儿媳妇做监工,就自以为手上多了权力,对同宗族的人吆五喝六。 这种人迟早要被收拾。 “哟,你在这儿做针线哪。” 刘氏扯着秋菊,美滋滋地站在路边朝着立秋大喊。 “听说你家也要盖房子了?咋还不盖起来?不会是吹牛的吧?” 立秋懒得搭理这母女二人。 可刘氏却以为说中了立秋的心事:“我就说顾赖子挣不了大钱,听说连买宅基地的钱都是借的,现在没钱盖房子了,且等着看吧,过些日子,顾赖子就要卖婆娘了!” “娘,你别这么说立秋,”秋菊冷笑着撇嘴,“立秋可能干着呢,你看她这不是在做针线活儿?她的针线活儿鲜亮,拿去镇子上的绣坊寄卖,也能得几个钱儿,攒的多了,顾赖子有了钱去耍,就不会卖她了。” 立秋心一冷,抬头死死盯着秋菊:“你放心,只要你们家的人不打我的主意,这世上就不会有人卖我,看在昔日是好姊妹的情分上,我要提醒你一句,你这双眼睛别光顾着盯我,多注意注意自己吧,长安哥虽然卖过地,却从来没卖过人,你爹娘可是卖过的,你上头的大姐不就被卖了么?你又能比你大姐强到哪儿去?” 秋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那会儿、那会儿和现在不一样,那会儿家里穷,不把大姐卖了,大哥二哥拿啥钱娶媳妇儿?三哥又哪来的钱读书?现在好了,我三嫂马上就要进门,等三嫂一嫁进来,我家就有钱了……” “呸!” 立秋实在是没忍住,站起来朝着秋菊的脸就狠狠啐了一口。 “我原以为你是个好姑娘,现在看来,你跟你爹娘一模一样,都没有心肝儿!” “你三嫂家里有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张口闭口就是等她进门了,你们全家就有钱了,咋的,你们一家子都想趴在黄姑娘身上做吸血的蝗虫?咋这么不要脸呢?” “人家还没进门,你们就惦记着人家的嫁妆,既然这么想花黄家的钱,为啥不叫张由做上门女婿?” 立秋老早就想这么骂秋菊了。 黄姑娘愿意对秋菊这个小姑子好,那是人家黄姑娘有心,可秋菊不能贪心。 这么早就惦记上黄姑娘的钱,可见这一家子都不要脸。 秋菊到底脸皮儿薄,被立秋大骂一番,就捂着脸哭着跑回家去了。 刘氏不要脸,撸起袖子要打立秋:“你这个小贱人,看见我家盖房子,你就眼红!我看你是找打!” 第203章 借刀杀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抓起剪子就照着刘氏的手心扎。 她这把剪子是新磨过的,十分锋利,一下子就把刘氏的手掌心给扎了个对穿。 “哎呀我的娘呀!” 刘氏立马跟杀猪一样干嚎。 “天杀的小贱人,你这是想把我杀了呀!” 剪子上还染着血,立秋很嫌弃,抓过刘氏的衣裳把血擦干。 “别嚎了,”她冷冷地瞪了刘氏一眼,“先前就跟你说过,咱俩之间的账目算是清了,以后两不相欠,你今天却来惹我,还想打我,你说你是不是犯贱?既然你自己犯贱,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这次我能扎穿你的手掌心,下次,我就能扎穿你的胸口窝!” 刘氏脸色发白,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胸口窝:“你、你这个小贱人别太张狂!我儿子是秀才,我儿媳妇是地主家的姑娘,你惹了我,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立秋冷笑:“黄家要是知道你逼良为娼,他们会怎么想?还会不会将女儿嫁到你们家?学正要是知道张由有你这样一个娘,你猜你儿子这个秀才还能不能保得住?” 蠢货! 说了一百遍,刘氏这个蠢货就是不长脑子! 张老蔫为啥当不上族长,最大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刘氏干过这种缺德的勾当吗? 立秋手里攥着这个把柄,刘氏就不敢太蹦跶。 果然,刘氏还没说话,张老蔫就黑着脸跑过来,一脚把刘氏给踹到了水沟里。 “死婆娘!一天到晚净给老子惹祸!还不赶紧滚回家去!你要是再敢出来胡咧咧,老子就叫金莲来当家!” 刘氏一个屁都不敢放,自己从水沟里爬出来,灰溜溜地回家去了。 “多谢老蔫叔,”立秋神色淡淡的,“老蔫婶儿上了年纪,越来越糊涂了,做出来的事也越来越荒唐,说不好哪一天,就会搅黄张秀才的前程,老蔫叔还不如让王金莲来当家呢。” 张老蔫微微一震,随即便冷哼一声:“我家里的事情,不用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 立秋才不想多管闲事,是刘氏先来招惹她的。 刘氏已经坏过张老蔫的好事,张老蔫正一肚子火气,立秋这番话,等于是往张老蔫心头浇了一桶油,将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立秋几乎可以肯定,张老蔫接下来一定会寻个机会,把王寡妇扶成大婆,最起码,也会叫王寡妇当这个家。 至于刘氏的下场么…… 立秋眼神微冷,张老蔫和张由父子俩冷情寡义,刘氏挡了他们的路,那就只剩下一个死字了。 顾长安和何贵荣很快就一人端着个大木盆回来了。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工夫,两个人竟然就抓了三四十条鱼,还都很肥,喜得立秋眉开眼笑的。 “贵荣,你去把牛婶喊来,让她先来挑。” 大木盆摆在东边空地上,盆里的鱼活蹦乱跳,急得老四围着木盆汪汪叫。 “给老四留一条,”顾长安摸了摸狗头,“老四今儿个也抓了几条鱼,出力不少呢。” “咱家老四就这么惹人爱!” 立秋搂着湿漉漉的老四亲了一口:“送牛婶四条,再送顾大伯和顾三叔一家两条,你明天带十条去老君庙,交给小姑婆,路上经过王家庄,捎两条给我大哥他们。” 剩下十几条,他们自家留下几条来,其余的,立秋准备明日拿去村口卖了。 结果还没等拿到村口去,牛婶这个大嗓门就朝着对面干活儿的男人们嚷嚷。 “刚从河里抓上来的鱼,熬鱼汤烧鱼头都好吃!你们赶紧买回去尝尝鲜儿!” 盆里的鱼的确很肥美,再加上牛婶这么一吆喝,十几条鱼一眨眼就被卖空了,立秋一条都没能留得下。 “卖钱要紧,”牛婶安慰她,“你不是给了我四条?我准备挑一条,再配上六个鸡蛋,送给张四海做贺礼,剩下三条,我养一晚上,咱们明儿个烧了吃!” 立秋很有些不好意思:“婶儿,这怎么能行呢?这几条鱼说好了是送给你的。” “你狗子叔不在家,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你不是要补身子么?多喝点鱼汤,对身子骨好。” 牛婶说着就狠狠地剜了顾长安一眼:“读了几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成天吊儿郎当,真成了个赖子,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媳妇!一天到晚就知道折腾立秋,你不知道给立秋补一补身子?” 顾长安冷哼了一声,却低着头没做声。 “抽出一天空,领着你媳妇儿上药堂去看一眼,抓几副药回来吃,她年纪小不知道保养身子,你比她大几岁,也不知道?再把这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媳妇儿折腾坏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顾长安低着头,闷闷地开口:“去药堂看过了,大夫也是说要好生养着。” 立秋很是欣喜,顾长安竟然能好声好气地跟牛婶说话了。 牛婶却依然没有个好脸色:“既要好生养着,那就别叫她操劳了,你是个男人,在外头要挣钱,家里的活儿也别忘了干,你家地里草长得齐腰高,你也不知道去拔了,难道还等着立秋去拔?” 她朝着傻呵呵逗着老四玩儿的何贵荣努了努嘴:“家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壮劳力?你领着他下地去,两三天工夫就能把草都给拔干净,到时候我去雇人犁地,等入了秋,就能把地给种上了。” 顾长安轻轻点头,大概还是不太想和牛婶说话,就起身回屋去了。 “婶儿,”立秋朝着牛婶眨眼睛,“长安哥这个人别扭着呢,等他自己想明白了,就会孝顺婶儿的。” 牛婶撇撇嘴:“谁要一个赖子孝顺!我自己儿子不着家,只跟他老子通信,你狗子叔这一去京,也不知道哪一年能回来,我自己在家闲得慌,就看不得这赖子欺负你,教训他一两句,也算是帮了你。” 立秋但笑不语,这二人一个比一个别扭,慢慢来吧。 夜里吃了饭,张老四家就闹腾起来。 隔着一条街,立秋就听见他家里头噼里啪啦地响,好像是碎瓷落地的声音。 这个时候街上有好多人都在乘凉,闻着声都过来看热闹。 立秋也扯着顾长安跑出去,才出门,就听见红豆的笑声。 第204章 梦见小巧嘴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你自己不给我娘办酒,我就放个炮仗,给我娘添添喜气!” 红豆的笑声猖狂又疯癫,大晚上的,听起来竟有些不像是人的笑声。 这是真疯了。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出事。 牛婶从张四海家送礼回来,还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那丫头可真疯,可比立秋你疯多了,她就站在张四海家的灶台上,把张四海家的锅碗瓢盆全砸了!张四海那张脸哦,都绿了!” 原来所谓的放炮仗,就是砸碎锅碗瓢盆,红豆还真能想。 “红豆没挨打么?” 牛婶摇头:“也不知道为啥,张四海竟然没打她,就任由她这么闹腾,我看她那个娘也听她的,母女二人,竟然是这个女儿做主。” 立秋没做声,红豆这么张狂,离被收拾也不远了。 她提醒过红豆一次,就不想再提醒第二次,谁知道红豆是不是第二个安盈盈。 夜里小两口早早就睡下了,有了牛婶的提醒,顾长安不敢再折腾立秋,老老实实地抱着立秋睡觉。 天热,顾长安身上更热,热得立秋直冒汗。 她身上黏糊糊的,偏生小肚子冰冷,还一阵一阵地疼,两腿之间又黏又湿。 捱到半夜,立秋终于忍不住,一把将顾长安推开:“长安哥,快醒醒,去烧点水,我要洗洗身子。” 她怕是来了葵水。 可点上灯一瞧,被褥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用热水擦了身子,重新躺下,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小腹又开始疼。 还是又冰又冷,两腿之间还是黏糊糊的。 立秋紧蹙着眉头,想要按着小肚,却忽然摸到了一只手。 她心一紧,忙抓住了那只手。 这是一只妇人的手,很粗糙,指甲盖里还有黑泥,手心湿哒哒的,好像才沾过水。 顺着手往上看,立秋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人:“小巧嘴?你怎么在我家?” 小巧嘴全身都湿透了,水珠顺着她的发丝噼里啪啦往下淌,很快就把立秋的衣裳给打湿了。 那股又冰又冷的疼痛感再次盈满立秋的小腹。 她忍着痛往窗外看,外头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你怎么进来的?外头下雨了吗?” 长安哥跟何贵荣这两个人身上还有功夫呢,屋里进来个大活人,他俩却睡得这么死。 还有老四,真是白养它了,这家是怎么看的? “你说话呀!” 立秋急了,猛推了小巧嘴一把。 这一推,竟然扑了个空,再一瞧,眼前哪还有小巧嘴的影子。 “小秋,醒醒!” 耳边传来顾长安的喊声,立秋忙睁开眼,才发觉方才是一场梦,而窗外早已是天光大亮。 “你梦见啥了,一双手在我身上抓来抓去的。” 立秋翻身坐起,茫然地捂着肚子:“我梦见小巧嘴了。” 她出了一身的汗,小衣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顾长安没把小巧嘴放在心上:“昨儿个夜里可真热,我出了好多汗,你等着,我下去烧水,咱们关上门洗洗身子,还能舒服一些。” 立秋也没把梦见小巧嘴当一回事:“你不用烧了,半夜你不是烧了一锅水?天热,水凉得没这么快,我估计这会儿水还是温的,提进来擦一擦身子就行了。” 顾长安蹙眉:“我什么时候烧过水了?” 立秋一愣,那也是个梦? 这梦做得可真奇怪,竟然能梦见小巧嘴。 仔细一想,她也没欠小巧嘴人情,就摇摇头,把这个梦给忘到了脑后。 顾长安领着何贵荣去上工前,倒是多嘱咐了立秋几句:“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多当心一些,那个小巧嘴是个癫婆子,你没事别去找她,乖乖在家等我回来,若是闲得慌,就去找牛婶或者大娘三婶她们说说话。” 立秋笑眯眯地应下:“你做工要当心,南风叫你去悟道,你能推就推,别傻乎乎地跟他待在一个屋子里。” “我才不跟这个臭道士一块修仙呢!” 立秋不担心顾长安,反而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小巧嘴。 在外头做针线活时,看到牛婶挎着个大竹篓子往村口去,就叫住牛婶:“婶儿,你这是要去干啥?” “有来卖小猪崽的了,我去瞅瞅,抓一头回来,立秋,要不要一块去?” 立秋心里发慌,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跳得她口里发干。 她摇摇头:“婶儿,你见过小巧嘴吗?” 牛婶就不高兴了:“你提她干啥?立秋,我可跟你说,你是个过日子的好姑娘,可千万别跟小巧嘴这种人学,你要是想打听个什么事,就告诉婶儿,婶儿帮你打听去,你别找小巧嘴,沾染上小巧嘴,你再想甩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立秋觉得牛婶说得很有道理。 牛婶可不就是甩不开小巧嘴了么? 小巧嘴就是靠着牛婶一把花生一把红枣地喂着,才不至于饿死。 “没啥大事,”立秋讪讪地笑了笑,“就是昨天晚上我梦见她了。” “我还当是出了啥事呢,我买猪崽去了,中午你别做饭,咱娘儿俩凑一块,我给你做韭菜馅饼吃。” 牛婶急匆匆地走了,立秋瞪着她的背影怔怔地出了一会神,又坐下来做针线。 日上三竿,给黄家盖房子的男人们都已经歇过一回了,张四海家的后门才开。 张四海揉着老腰打着哈欠出了家门,惹来了众人的嘲讽。 “昨儿个折腾到几时?你新得的大闺女不是个省油的灯,你折腾她娘,她没挠你?” 张四海乐呵呵地笑:“老子把她们娘儿几个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她敢挠我!” “哟,你这是娶了一个大的,白得了两个小的!行呀张四海,你可真有福气!” “你不给你儿子留一个?他婆娘可才死呢!” 张四海神色有些不大自然:“我昨儿个夜里就把这小子赶回小万庄了,留啥留,他自己有本事自己娶媳妇!” 却没反驳那句娶个大的得了两个小的话,众人就更加起哄,张四海便越发得意。 不一会儿,小豆出了门。 小丫头走路滞涩,一看便是才经过人事,且还被折腾得不轻。 张四海当着众人的面,就将小豆拉到身边,捏了小豆的腰一把:“昨儿个夜里,爹爹对你好不好?” 第205章 救救小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小豆扭着腰,不想让张四海碰他,可她一个小丫头,哪里能挣脱得开张四海。 村中的男人们有些就看不下去了。 “张四海!你她娘的要点脸!这丫头以后就是你闺女了,跟着你姓张,叫你一声爹,你别跟个畜生似的!” 张四海黑着脸怒骂:“关你屁事!老子给她一口饭吃,她就得伺候老子!” 毕竟都是一个族里的,大家伙不好撕破脸,骂过几句就不吱声了。 可立秋看不下去。 她丢了针线,揣着剪刀就走到张四海跟前,一把将小豆拉了过来。 “张四海,你还是个人吗?六叔公若是知道你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混账事,必定不会轻饶你!” 张四海眯着眼打量立秋。 这一打量,就被惊了一跳。 从前这丫头虽然皮儿白,但没屁股没胸,可不过两个月,立秋就出落得跟仙女儿似的,叫人心里头发痒。 顾赖子可真是有福气啊。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立秋,你咋这么凶呢?你可别往身上揽事,这小丫头是自己愿意跟着我的,小豆,是不是啊?” 小豆抽抽噎噎地哭,原先身上那股子厉害泼辣劲儿都没影了:“我不想跟着你……是……是姐姐……是姐姐逼着我的……” 是红豆? 立秋犹如被闷雷劈了一道,差点没站稳。 红豆可是小豆的亲姐姐啊,怎么能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 正说着话,红豆身着红衣红裙,噙着冷笑,倚住张四海家的后门:“小妮子,你说话可要有良心,谁逼着你了?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小骚货,非要在娘大喜的日子里爬上后爹的炕头,你看你把娘给气的,到现在下不来炕呢。” 小豆拼命摇头:“不是我……是你!是你哄我,叫我上东屋的炕,说炕上藏着银钱,是你叫我去偷银钱!是你!我不知道炕上躺着个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哟,原来你这小丫头昨晚爬老子的被窝,是想偷老子的钱!” 张四海一巴掌拍在小豆的脑门上:“臭丫头,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别人偷钱!赶紧给老子滚回屋里去,老子今日要好好收拾收拾你!” “我不去!”小豆拼命挣扎,“救命呀!谁来救救我!爹爹,救我!” 张四海一把夹起小豆,扛在了肩头:“爹爹来咯!” “放下小豆!” 立秋急了,抡起剪刀就朝着张四海身上扎,被红豆一把攥住手腕:“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瞎操什么心!” 立秋不是红豆的对手,只好转过身求干活儿的众人:“各位大伯大叔哥哥们,求求你们救救小豆,那还是个孩子呀!”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肯出声。 “好了,别人家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张老蔫阴沉着脸,背着手过来赶立秋走,“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快走吧!” 张老蔫和张四海就是一丘之貉,两个人都干了不少恶心事。 区别是,张老蔫知道要脸,不敢光明正大做这种畜生行径,此事若是求张老蔫,一定有转机。 立秋咬了咬牙。 她做不到见死不救,若是向张老蔫低头,能救下一个无辜女孩子,那这个头,她愿意低! “老蔫叔!你救救小豆吧,如今在张氏族里,除了六叔公,就数你说话最好使,你若是跟张四海要人,张四海肯定听你的!” 张老蔫就爱听恭维话,他冷哼了一声:“你这丫头总算说中了一回,我说话,你四海叔不敢不听。” “那老蔫叔赶紧去救人吧。” 张老蔫把头扬得高高的:“又不是我自己的闺女,我凭啥要救她?元立秋,你赶紧滚,别耽误我家盖房子!” 立秋气得几乎要吐血。 她揣着剪刀往六叔公家去,走了好远,还能听见红豆的笑声:“元立秋,别白费心思了!小豆是我亲妹子,我受过的,她就得受,凭啥她什么罪都不用受?她要是把我后爹给伺候舒服了,我们娘儿三个,才能在你们村长长久久地住下去!” 立秋胸口堵得慌,扶着路边的树吐了半天,把早上吃的鸡蛋羹全吐了出来。 恶心!张四海不是人,红豆更不是个东西! 她得想法子把小豆救出来,为今之计,只能去求六叔公了。 因为进山打狼一事,立秋和顾长安将六叔公的儿子孙子都救了出来,六叔公对立秋的怨恨少了很多。 他虽老了许多,但在族中的威望还在,说话依然管用。 立秋把张四海做下的混账事全告诉了六叔公,包括张四海这个做公爹的搞大了儿媳妇邱氏的肚子。 却没提牛婶也知道此事。 “六叔公,立秋所言,句句属实,求六叔公救救小豆那个孩子!” 六叔公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 “混账东西!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我张氏一族还有何面目见人!” 立秋松了一口气。 六叔公并非会真心救小豆,但六叔公肯定会为张氏一族的脸面着想。 此番小豆有救了。 “你先回去吧,”六叔公叹了一口气,“我夜里就去找张四海,保证把那小丫头救出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六叔公阴阴地瞪着立秋:“那小丫头有自己的亲娘亲姐姐,我叫张四海放过她可以,但架不住她亲娘亲姐姐祸害她啊!立秋,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若是她娘和她姐姐都要把她往火坑中推,我就管不得了。” 立秋咬了咬嘴唇。 六叔公没说错。 想要彻底救出小豆,就得将小豆从红豆的身边带离。 这可是个大麻烦。 “六叔公,您只管帮小豆拖延两三天,只要捱过这两三天,别的事情,就不用六叔公操心了。” 立秋一路锁着眉头,心里谋划着要怎么帮小豆度过这个难关。 她光顾着低头走路,差点撞上对面的人,直到那人淡淡地喊了一声立秋,她才抬起头。 “秀才公回来了,是回来准备娶亲的么?” 张由跟黄姑娘的亲事已经过了六礼,只等着办酒了。 黄家嫌弃张家在村里,六礼诸事都是在镇上办的,全是张由和张由的先生操办,并没有经过张老蔫与刘氏的手。 刘氏对此很不满意,这回办酒,说什么都要在村里办。 也不知黄家那头是什么意思。 “多谢你惦记着我,”张由面色冷淡,盯着立秋好一阵打量,才轻笑两声,“那晚,你去过河滩了?” 第206章 石料来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早就知道张由会来问她。 她当日叫顾长安用此事威胁张由,便没想着这事会善了。 “秀才公说的哪一晚?”立秋眨了眨眼,“我家就在河滩上,夏日天热,我跟村里的婶婶嫂嫂们,经常去河滩上乘凉,哦对了,秋菊也常去呢。” 张由面色铁青:“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日!” 他压低了声音,很是暴躁不安:“邱氏死的那一晚,你在何处?” 一个人做了亏心事,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只要稍微点拨那么几句,就会如同惊弓之鸟。 立秋盯着张由眼下的乌青冷笑。 张由怕是这两日都没睡。 “秀才公为何要问这个?秀才公跟邱氏有交情么?” 张由愈加烦躁:“元立秋!你少跟我装相!你一定知道,邱氏是如何死的,是不是!” 立秋冷笑:“当然知道,村里每个人都知道,邱氏是被人糟蹋之后,活活掐死,又被扔进了平阳河中,秀才公没看见过邱氏的尸身么?她的脸都被那个畜生给砸烂了!” “你……” 张由深吸了一口气:“立秋,有些事情,你可能误会我了。” 立秋点点头:“秀才公说得对,我的确误会你了。” 她从前眼瞎,一直误会张由是个人,没想到张由连畜生都不如。 “你知道是误会就好,”张由意味深长地瞥着立秋,“我希望这个误会在你这里终结,不要传到旁人那里去。” “秀才公放心便是。” 嘴上虽这么说,但二人都知道,谁都不会放心的。 方才把早上的饭都吐了出去,立秋身上就有些虚。 顶着大日头回了家,立秋身上的小衣都湿了。 她关上堂屋的门,在家里擦了擦身子,才换好衣裳,水都没有泼出去,就听着外头吵吵嚷嚷,还有人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她赶忙出门去。 “立秋,快出来!” 张大郎打着赤膊,大笑着招呼立秋。 “长安在家吗?我把石料运回来了!” 立秋家东边的空地上,已经堆了好多石料。 张大郎原先在采石场干活,有门路,他出门采买石料,能用极低的价钱,买到上好的石料。 对面的张老蔫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就不好看了。 “你小子怎么回事!你自己的亲弟弟盖房子,咋没见到你这么上心?” 黄家的石料自然也不差。 但跟张大郎拉来的这一批一比,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倒不是因为黄家不舍得花钱,黄家花的钱还真不少。 可奈何黄家找不到门路啊。 黄家不像是李家,能酿出贡酒,黄家有钱,是因为祖祖辈辈积攒出来的。 正因为他家有钱,听说黄老爷要给女儿女婿造宅子,好多石料商、木材商都找上门来。 东西好,价钱就高,黄老爷疼女儿,就捡着高价买石料。 可他不知道,真正的好石料,得自己去采石场挑。 还得跟采石场的人有门路,才能拿得到。 张大郎就有这样的门路。 张老蔫也在采石场干过,但他没有张大郎会做人,采石场的人都讨厌,自然就不像张大郎一般,能拿到价钱低品相好的石料。 他此番埋怨张大郎,也是因为自觉儿子落了他这个当老子的面子。 张大郎根本不买他的账:“爹也没说叫我帮着采买石料,我看黄家不是把啥都弄好了么?爹,你瞎操什么心?赶紧帮着娘侍弄地去吧,二娘那里还等着你呢。” 张老蔫气哼哼的:“别老提你二娘!你娘这些日子老念叨你,你得空儿了就领着你婆娘回来一趟,你娘都病了,你那个婆娘也不知道回来伺候老婆婆!” 张大郎闷闷地道:“算着日子,弟妹也该出月子了吧?爹咋不叫弟妹来伺候娘?翠花这些日子忙着呢,没空儿。” 张老蔫立马就吹胡子瞪眼,大发脾气:“她一个老娘儿们能有啥好忙的!” 张大郎这回不吭声了,干脆就指挥着人卸石料,把张老蔫晾在一边,气得张老蔫跳脚大骂。 “立秋,你赶紧找个人去买酒菜,从明儿个开始,我就领着人来你家把西边两幢破宅子都拆了,中午管一顿饭,你可别舍不得吃喝,亏待了干活人的肚子,那可不成。” 立秋没想到顾长安把建房子的事交给了张大郎。 她前几日还为这个事发愁呢。 村里就这么些人家,顾氏一族和张氏六房的人都跟着顾长安去修缮老君庙了,剩下的张氏族人都在修黄家的房子,村里已经没有闲着的壮劳力了。 还有谁能来她家的房子? 万万没想到,张大郎竟然从王家庄拉来了好些壮劳力。 “拆房子要不了多少人,那两幢破宅子都塌得差不多了,用不了多少工夫,就能拆完,等把房子拆了,打地基的时候,人来得就更多。” 和前些日子相比,张大郎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 “立秋,我领来的这些人都是我认识的,人品信得过,干活儿也是一把好手,我跟他们说了,工钱十日一结算,到时候我直接去找长安要钱,要是你们盖房子银钱不凑手,我帮你们垫上。” 立秋不肯欠张大郎的人情,连忙拒绝。 “大哥放心,我们手头有钱呢。” 张大郎依旧憨憨地笑:“你不用跟我客气,你大嫂都跟我说了,翠花说,我们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多亏了你,叫我要好好报答你。” 立秋抿嘴笑了笑,于翠花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她没白帮于翠花。 “木料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张大郎又道,“长安跟我说,他把木料的事交给弟妹的娘家兄弟去料理了,弟妹的娘家大哥就是干这个的,他选的木料,又好价钱又便宜。” 立秋从屋里端来了大碗和茶水,忙着给干活儿的人倒茶,一面笑着应和张大郎:“大哥和长安哥干活儿,我放心着呢。” 人家来帮忙干活儿,没有叫人家空着肚子的道理。 立秋跟张大郎说了一声,就赶紧去村口买菜。 半道碰上牛婶,她赶紧叫牛婶去帮忙。 牛婶就犯了愁:“都这个时候了,做菜可来不及了,这可咋办?” 第207章 拉拢胡氏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做菜的确来不及,立秋低头想了想,就叫牛婶赶紧回家烙大饼。 “婶儿,你多烙几张,我现在就去买些猪头肉,再搬几坛酒,咱们先凑合着对付这一顿。” 立秋心里着急,走得急了,身上就发虚,头顶日头又大,晒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咬了咬牙,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一口气走到村口,才发觉刚换的小衣又湿了。 “呀,立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张汉中的婆娘胡氏正在卖豆角,看见立秋,就叫她往树荫底下站一站。 “我看你脸色发白,是不是中了暑气?” 立秋倚着树干摇了摇头:“二伯娘,你这豆角有人要吗?”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种着菜,谁也不会花钱来买胡氏的豆角。 胡氏叹气:“没人要,我也得出来摆摊呀,能挣一文是一文。” 张汉中两口子很听六叔公的话,他俩都瞧不上张老蔫和刘氏,这次黄家给闺女盖房子,张老蔫叫了村里好些人去帮忙盖房子,就是没喊张汉中。 张汉中没法子,这些天窝在家里整地,等把地收拾好了,再去小万庄看看还招不招人干活。 手上没钱,房子塌了,儿子还赌钱,叫这两口子现在说话都没什么底气了。 “二伯娘,”立秋朝着那堆豆角努了努嘴,“你这一摊子菜,我都要了,不过我得求二伯娘帮个忙。” 胡氏大喜,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菜摊,一边问立秋:“啥事?” “我家里忽然来了搬运石料的人,我得管他们中午一顿饭,因为来得匆忙,我没什么准备,酒菜都不全,只有牛婶一个人做饭,怕是人手不够,我想请二伯娘帮忙做这一顿饭,二伯娘放心,我给工钱的,今天这顿饭,我给二伯娘十文钱。” 有钱拿,胡氏哪有不答应的,赶紧点头。 二人先去买了十斤猪头肉,又到钱老头那儿买了四坛酒,叫钱老头帮忙送回家,就匆忙回去做饭。 中午吃烙饼,就着猪头肉炖豆角,有酒有菜,很丰盛。 干活儿的人都吃得挺满意,干起活儿来更加卖力,不仅把石料都堆得整整齐齐,还把东边这片空地给整了一遍,预备着好放木材、砖瓦等。 临走之前,张大郎嘱咐立秋:“立秋,我明日就领着人来拆房子,你把酒菜和帮忙做饭的人都预备齐全,家里要是碗筷不够,你嫂子叫你先别买,也不用去别人家借,她前一阵子新买了好些碗筷,明日我顺道拉来。” 立秋很好奇:“家里是要有什么喜事么?不年不节的,大嫂买新碗筷干啥?” 张大郎很自然地接口:“这不是二娘遇喜了?你大嫂就寻思着,先把东西都准备齐全了,省得二娘生孩子那会忙忙乱乱的。” 立秋暗自点头。 离开刘氏,这两口子不仅感情日笃,做事还都有条理了。 张大郎叫王寡妇二娘也叫得颇为顺口。 可怜刘氏,一连丢了俩儿子,又失了张老蔫的心,张由更是个靠不住的。 现在还不收敛着,给自己找一条后路,刘氏的死路就在眼前了。 等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洗完了,立秋才有空跟胡氏谈话。 “二伯娘,我家接下来就要盖房子,每日必定是要做一顿饭的,我也懒得去镇上买菜,就想寻思着不如直接买你家的菜,二伯娘要是觉得行,那么从明天开始,二伯娘早上就把菜运到我家,帮忙把菜洗了,等饭后再帮忙刷锅洗碗。” “菜钱我按世面上的价钱给,就只有一个要求,二伯娘别天天送重样的,也别净捡着烂菜叶给我,二伯娘家里的菜园子若是没有菜了,就拿着钱去外头采买去,花了多少钱,二伯娘来跟我要,这采买的钱和洗碗刷锅的钱我另给,就每日给二伯娘二十文,如何?” 胡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这采买的油水可大了,谁接下采买的活儿,就能赚一笔。 一看她喜滋滋的样,牛婶就看不下去了:“你可别光顾着高兴,拿钱不干人事,你是个做长辈的,不要欺负立秋年轻不知事,你可别忘了,立秋家前头就住着顾家本家呢,你要是敢欺负立秋,我一嗓子嚎起来,顾家的人能来一大片。” 胡氏原本跟牛婶不对付,找到机会就要欺负牛婶,现在她家里遭了灾,不得不低头,就只能打哈哈:“你看你说的,我能是那样的人吗?” 她又求着立秋:“立秋,你汉中二伯还闲着在家里没事干呢,要不,叫你二伯来帮忙?” 立秋笑道:“男人们干活儿的事,我插不上嘴,我家长安哥忙着修老君庙,将家里的事情托付给了我大哥,你叫二伯去问问我大哥吧。” 打发走了胡氏,牛婶就黑着脸训斥立秋:“你是不是傻?咋叫张汉中婆娘来帮忙?你们顾家本家没人了?” 有倒是有,立秋就准备请孙大娘和顾三婶来帮忙一道做饭,给的工钱跟给牛婶的一样,一天一人二十五文。 加上胡氏,四个人帮忙做饭洗刷,就足够了。 “既然有人,为啥还要找胡氏?” 立秋抿着嘴笑了:“婶儿,你不明白这里头的道理,这是在拉拢人心呢。” 预警下雨、进山救人,两件事就让村里人对立秋两口子的态度来了个大变样。 立秋又着意拉拢、分化张氏宗族中人。 就比方说张氏六房。 立秋给小姑婆和大荣媳妇找了个在老君庙做饭的活儿,顾长安修老君庙的时候,还特地带上了张大荣等几个六房的男人,干活儿的人一多,做饭的人手就不够了。 小姑婆特地问过立秋,立秋直接让小姑婆自己在六房找媳妇儿去帮忙。 这样一来,整个张家六房的人,就都承立秋的情。 哪一天立秋跟六叔公或者张老蔫起冲突,张家六房就必定会站在立秋这一边。 现在立秋要拉拢大房的人,张汉中两口子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还是你这个丫头聪明!” 牛婶朝着立秋竖起大拇指,娘儿两个就着剩菜凑合着吃了一顿,还没吃完,就看到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第208章 沾水就会死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突然闯进来的人影,将娘儿两个吓了一大跳。 “救我!” 是小豆! “立秋姐姐救我!” 小豆“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抓着立秋的裙子,拼命磕头,磕得额角都破皮了。 “我不想待在这儿,再待下去,我肯定会被折磨死的!” 立秋不忍心,把小豆扶了起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来我这儿,有人看见了么?” 小豆连忙摇头:“六叔公去了,把我那个后爹和我娘骂了一顿,我后爹去干爹家吃饭,我娘下地干活儿,我姐跟着后爹去了干爹家,我就赶紧跑出来了。” 黄家盖房子也管饭,不过却不是在那片空地上吃的,而是借了张老蔫家的房子,估摸着张四海领着红豆去蹭饭了。 中午头热,谁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出来晒太阳,大街上没人,除了牛婶,谁也不知道小豆跑这儿来了。 要救小豆,正当时。 立秋赶紧掏出几十个铜板,塞进小豆手中:“我要托人将你送进县里的济慈堂,你愿不愿意去?” 老君庙人多眼杂,决不能将小豆送到那里去。 张大郎家也不合适。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县里的济慈堂最合适。 小豆年纪小,在济慈堂能学些女红刺绣之类的活计,到了年纪,县里自会有官媒为小豆找个人家嫁了。 小豆若是不愿意嫁人,凭着自己学到的手艺吃饭,也能养活自己。 不过还得小豆自己点头。 小豆若是不乐意去济慈堂,立秋也不能强送。 “你要想清楚,我没法收留你,我也没有亲戚,你若是不愿意去济慈堂,我就只能将你送到靖西县,找一找你的亲戚。” 小豆瑟缩着肩膀,惊恐地瞪大双眼:“我不回靖西县,我姐姐杀了小宝和我奶,我们那一个村的人也都没了,要是他们的亲戚找到我,肯定会把我也给杀死的。” 立秋吃了一惊,顾不得牛婶还在跟前,抓着小豆喝问:“原来你奶和你堂弟,都是被你姐姐杀了的吗?你怎么当时不说!” 小豆更害怕了:“我姐、我姐不让我和我娘说,她还说、她还说……要是我们俩说出去,就也把我俩杀了。” 立秋终于明白,为什么红豆娘那么怕红豆了。 红豆真是比她梦里接触过的那个红豆还要疯癫。 怪不得张老蔫会认她做干闺女,原是一丘之貉。 “你赶紧做决定吧,”立秋叹了口气,“趁着现在没人,我还能把你送到县里去,要是晚了,我就救不了你了。” 小豆想都没想,就抓过立秋手里的铜板:“立秋姐,我不用你送,你给我指条路,我自己走去。” 立秋不放心:“你一个小姑娘家,要走到县城去,这怕是要走到明日去了,我带你去镇上,赁个大车,送你去吧。” 小豆坚决不肯:“我先前对你那么恶劣,你都肯救我,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要是再因为送我,而把你连累了,立秋姐,我就是死了,也没法原谅自己,你就让我自己走吧。” 她跪下来,给立秋磕头:“立秋姐,你的大恩大德,小豆记住了,这辈子没法报答,下辈子我做牛做马都会来报恩的!” 立秋不许小豆磕头:“我不过是随手救了你,你不用报恩,小豆,你记住了,你这辈子是为你自己而活的,你要好好活着,好好做个人,做个好人,不要像你姐姐一样,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临别前,她包了一块猪头肉和四张大饼给小豆。 牛婶还特地指点小豆,要贴着平阳河走。 “走出我们村,平阳河边上就是一片草甸子,现在大家伙儿不是忙着料理自家的农田,就是出去找活儿干,不会有人去草甸子的,你就一直沿着平阳河走,走出草甸子,爬上大路,一直往西走,就走到县城了。” 牛婶挺可怜小豆的,小豆一走,不等立秋嘱咐,她就主动开口:“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这孩子怪可怜的,要是被抓回来,估摸着不是被卖,就是被折磨死,啧啧,真是没想到,她那个姐姐那么狠心。” 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红豆杀人的事。 吃完饭,牛婶才拍着大腿道:“我把刚买的小猪崽给忘了!我得回去喂小猪崽了。” 立秋也有事要干。 她领着老四先去了村口,找到卖酒的钱老头,跟钱老头约好,每隔三天往家里送两坛酒。 老四长得快,四个多月大的小狗,膘肥体壮,一身的皮毛油光水滑,在大太阳底下闪着光,黑得都流油。 村口卖肉的瞧见老四,两眼都发绿:“小娘子,你家这狗崽子卖不卖?我看你养得挺好,想必这狗崽子的肉烤着吃一定很嫩,你卖给我吧,我出一百个大钱!” 一百个大钱买一只狗崽子,这价钱可不低了。 有好事者就劝立秋赶紧把老四给卖了,一只狗崽子而已,卖了就卖了,这年头上哪儿还能找到这样的好事。 立秋冷着脸,嘴里喊着老四的名字,扭头就走。 “你清高个啥?等你快饿死了,不用别人掏钱买,你自己都能抱着这狗,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立秋欣喜回头,小巧嘴就站在她身后,直勾勾地盯着肥肥的老四:“我饿了。” “我有吃的。” 立秋一摸荷包,才想起自己不是牛婶,荷包里随时都有瓜子花生大红枣。 她赶忙从熟肉摊上买了一挂猪肺,才塞给小巧嘴,小巧嘴就捧着猪肺猛啃。 “村里暂时没啥新鲜事,”她一边啃猪肺,一边嗡嗡地说,“你这挂猪肺的情,我记下了,等有了新鲜事,我告诉你。” 等小巧嘴啃完了,发现立秋还没走,就蹙着眉头道:“你请我吃猪肺,肯定是有事找我,你说吧。” 立秋还真没啥事,忽然想起昨夜那场梦,心里没来由得一紧。 “小巧嘴,你这几日不要往河边去,小心有水的地方,外头若是下雨,你也不要出去了,总之,就是别碰水。” 小巧嘴很不解:“为啥?” “因为……因为你若是沾了水,就会死。” 第209章 高人指点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跟立秋想的一样,小巧嘴笑了,还跟看傻子一样看着立秋。 “我就住在那边的山洞里,”她指了指山上,“你要想起来有事,就去找我,记得给我带点菜,我好些日子没吃菜了。” 小巧嘴沾水就死,是立秋瞎猜的。 她好些日子没做梦,一梦就梦见小巧嘴,心里就很不踏实,总觉得小巧嘴要出事。 可小巧嘴不信她,她也没法子。 接连奔波,把立秋累得够呛,回到家一头栽倒在炕上,眼睛一闭,就沉入了梦乡。 这回竟然梦见了她的亲爹娘! 立秋的亲爹元逵领着婆娘贺氏、儿子元宝从十里镇坐着大车来到了平阳村。 一家三口虽然能坐上大车,衣裳却很破,一看就知道是遭了灾,好几日没吃饭了。 这几人一来,便住进立秋家。 对外说是来照顾女儿女婿。 元逵夫妇俩对立秋很好,每天天不亮,元逵就领着儿子下地干活,贺氏就在家帮忙料理家务。 一家三口把这个小家的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用立秋操心。 就这么住了一年多,立秋家的房子盖起来了。 三口人忽然变了脸,有一天晚上趁着立秋和顾长安睡着了,竟然放了一把火,将二人活活烧死了。 这个梦让立秋的心疼得不行。 她还记得梦里的前半部分,爹娘和弟弟对她是多么的好。 可怎么短短一瞬间,亲爹亲娘就变了脸呢? 立秋实在是想不通。 靠着墙出了一会神,立秋便笑了。 有啥好想不通的呢? 元逵贺氏要是真的有良心,就不会把她卖了,对她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十里镇离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都是一个县里的,翻过一座山头就到了。 夫妻俩就没想着过来瞧瞧女儿过得好不好,还能指望他们如何有良心! 梦里的她简直太蠢了,竟然轻易地就相信了这一家三口。 还有顾长安这个大傻子,简直把这老丈人和丈母娘当成了祖宗。 今晚等顾长安回来,她得好好敲打敲打顾长安。 不是所有的老丈人和丈母娘都值得孝顺的。 顾长安傍晚时分回的家,没带何贵荣。 一回家,他先去看了看石料,确定都是些好货,才回家灌了一壶水,拿着镰刀锄头就下了地。 直到天擦黑才回来。 立秋已经蒸了几个馒头,炒了两盘硬菜。 “大夏天的,蒸馒头多热啊,”顾长安心疼立秋,“明儿个家里建房子,中午你让牛婶她们多做些饭菜,咱们晚上就吃剩饭剩菜,你也不用单独做了。” 他心疼立秋,立秋也心疼他。 “你出去做工做了一天,我哪能叫你晚上吃剩菜,蒸馒头不累的,我不傻,要是累,我就不做了。” 立秋没说瞎话。 她做了那场十年的梦,就看开了很多事情。 只要叫她自己觉得又累又苦的事,她是绝不会去干的。 人生苦短,干嘛要让自己过得不舒服呢? “我今天去除了一亩地的草,地里的水都干了,我这两日加把劲儿,抓紧时间把地里的草都拔了,趁着地还没完全干透,赶紧把地给犁一遍,等地干透了,就不好犁了。” 立秋越发心疼了。 “活儿是干不完的,你别这么急,实在是太累,咱们雇人干。” 顾长安摆摆手:“咱们又是买宅基地,又是建房子,已经挺打眼了,若是再雇人拔草,村里人该起疑心了,小秋,财不露白,咱们得藏拙。” 这话说得很在理。 立秋点头附和:“那你可别累着自己,抽空赶紧将跑南洋的船给定下来,等咱们南洋这条线跑出来了,以后就会赚更多的钱,到时候咱们就不在平阳村住,用不着再管村里人对咱俩是啥看法。” “那个不急,我已经托李谦去跟他爹说了,咱们等着李谦回消息吧,”顾长安忽地笑了,“我看,李老爷八成会把这门生意交给李谦。” 李谦是家中独子,本就要继承家业的,李老爷丢一些自己看不上的小生意给李谦,也是正常。 但立秋却担心李谦成不了事。 顾长安安慰她:“李谦虽然身上有些叫人讨厌的纨绔子弟习气,但人品过得去,也听劝,与他做生意,我们不会吃亏。” 二人吃了饭,顾长安把碗筷洗了,立秋才跟他说起自己的梦。 “我在梦里有这么傻?”顾长安满脸不相信,“我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一早就看出你爹娘不是好东西,怎会任由他们在家里住了那么久?” 立秋嗔了他一眼:“你别以为你什么都能看透,人心这东西是最捉摸不透的,我做了那样一场真实的梦,和梦中的安盈盈接触那么久,在梦外头,我还看不透安盈盈的心思呢,更别说你第一次见我爹娘,他们又惯会演戏,喊你几声好女婿,你就找不着北了。” “我可警告你,他们一家三口真来了,不许你对他们好。” 顾长安环着立秋的腰呵呵笑:“该孝顺还是要孝顺,咱们心里多少有个防备。” “不许孝顺!他们不是好人,你应该把他们给撵走,留他们在家里住着,是想等着他们出手害人啊?” 顾长安眼中笑意不减:“不急,看看他们身后的人是谁再说。” 立秋愣住了:“他们是天生的坏种,不用人指使就能干坏事。” “你错了,”顾长安柔声引导立秋,“你仔细想一想,梦中他们是怎么来的?” “坐大车?” 是了。 元逵一家三口穷得像是饿了大半个月,怎么可能还有钱坐大车? 从十里镇到平阳村,坐大车可得不少钱呢。 有这个钱,为啥不拿来买吃的? 何况,他们是咋知道她在平阳村的? 刘氏买立秋是在泾阳县买的,当时泾阳县闹花灯,元逵夫妻俩就在大街上卖立秋,被刘氏给撞上了。 彼此之间并没有通名姓。 那会说得很清楚,钱货两讫,生死不论。 元逵夫妻俩连她是死是活,被谁买走,都不在意,又如何能打听她在何处呢? 过了这么多年,想打听也难。 正如顾长安所言,这后头必定有高人指点。 第210章 一触即发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光靠自己瞎想,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这个幕后高手会是谁。 立秋也只能想到张由身上去。 “罢了,我还是赶紧睡觉去吧。” 睡着了,说不定又能做这个梦,到时候在梦中,她要仔细瞧瞧,看看送元逵一家子找过来的人,到底是谁。 这一觉一直睡到大天亮,直到牛婶来敲门,立秋才醒。 顾长安早就上工去了。 睡得这样沉,什么梦都没有做。 立秋忍不住叹气,中午要抽个空再睡,她就不信梦不到那黑心眼的一家三口。 胡氏早就把菜送来了,孙大娘和顾三婶也赶过来帮忙。 几个人干活儿麻利,立秋根本插不上手。 孙大娘就把她往外赶:“你提着茶壶去给人倒水去,这大热的天,就得多吃些茶,不然中了暑气,可就了不得了。” 立秋在头上包了一层头巾,提着茶壶转到屋后。 张大郎正领着人在拆房子。 西边两栋宅子年久失修,加上这次大雨的肆虐,已经是破败不堪了,稍微砸几下,房子就倒了。 累的是将这些砖石废渣清理出去,还得将地基给重新铺一遍。 汉子们大清早就来干活儿,等到日头正猛,就会停下来歇息,吃过晌午饭睡一觉,日头没那么毒了,再开始干。 用张大郎的话说,拆个三四天,就能把这两幢老宅子的宅基地给收拾干净。 立秋去的时候,正赶上张汉中在低声下气地求张大郎给个活儿干。 “大郎,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小时候总和发财一块玩,老上我家来吃饭,你难道忘啦?我如今年纪大了,这把老骨头再也拉不动大网了,就想在家门口守着干点活儿,你给我派个活儿吧,叫我当小工也行。” 张大郎黑着脸,半天才冷哼:“你和你婆娘那天差点把我娘打死……” “大郎,你可别误会,那天晚上,我跟你二伯娘可没沾你娘半根手指头!” 张汉中急了,一眼看见立秋,就指着立秋道:“那天晚上立秋也在,你要是不信,你就去问问立秋!” 两个人四只眼睛都盯着立秋看。 立秋扬眉笑了笑:“大哥,二伯没撒谎,那天晚上,把老蔫婶儿打了个半死的,的确不是二伯和二伯娘。” 虽然没动手,但胡氏领着人,不许秋菊跟她走,还想打她,被顾长安一颗石子打穿了手掌心,这个可是真的。 只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立秋又想拉拢张汉中两口子,就没必要再提此事。 张大郎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立秋作证说张汉中两口子没打刘氏,他就信了:“叔,你从明儿个开始跟着我们干活儿吧,我这里的泥瓦匠都满了,你也只能干小工了。” 喜得张汉中猛点头:“小工好!小工赚的钱也不少啊!” 既能守着家门口,又能节省中午一顿饭,这样的活儿比在小万庄拉大网舒服多了。 张汉中根本没回去,卷起袖子就开始帮忙清理砖石。 张大郎见状就没撵他走,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许是在大太阳底下晒的时间太长,立秋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赶紧扶着墙往回走。 走了几步,听见有人喊她:“元立秋,你站住,我有话要问你!” 红豆气势汹汹追过来,身后还跟着她那个两眼泪汪汪的娘。 “你把我妹妹藏哪儿去了?快交出来!” 立秋冷笑。 这个姐姐当得真是叫人恶心。 亲妹妹从昨日中午就不见了踪影,整整丢了一天一夜,现在才想起来要找人。 怕是巴不得小豆死了吧。 “问你话呢,你快说,小豆在哪儿!” 大路两边都是修房子的人,两拨人停下手头的活儿,都往这边看。 张大郎一眼认出红豆,忙领着人过来护住立秋,气势汹汹地指着红豆:“你想干啥!” 前面做饭的牛婶等人听见动静,也都跑过来,把红豆给扒拉开。 “你一个外乡来的妹子,天天惹事!你想欺负谁呀你!”顾三婶最凶悍,竟然一把将红豆给推了个趔趄,“别以为你娘嫁给了张四海,你就是我们平阳村的人了,我呸!就你和你娘干的龌龊事,传出去都丢我们平阳村的人!” “我干啥了!”红豆掐着腰顶顾三婶,“我伺候我爹,你眼红了?再说了,我找元立秋,关你屁事!难道是你把我妹子藏起来了?” 顾三婶可不是好惹的,一巴掌就把红豆的脸给扇肿了。 红豆立马冲过去,跟顾三婶撕扯起来。 孙大娘原先还在劝架,一看三婶被红豆欺负,立马就骑在红豆身上又扯衣裳又薅头发。 一边打,她还一边喊人:“顾家的老娘儿们快出来呀!哎呦我的娘呀,打人了!要打死人了!” 这一片住着的,除了牛婶家,都是顾氏族人。 孙大娘一嗓子嚎出来,不大一会儿工夫,就跑出来十几个顾氏的妇人,把红豆拉起来猛揍。 红豆吃亏,嘴上却不肯服软,净往外骂脏话,惹得孙大娘等人下手更恨。 红豆娘就只知道哭:“你们别打了,我闺女错了,她年纪小,啥也不懂,求求你们饶了她吧!” “闭嘴!”红豆恶狠狠地瞪着她娘,“你还傻站着干啥!赶紧回去喊我爹来!” 红豆娘擦了擦眼泪,跌跌撞撞往家跑,不一会儿,张四海就举着镢头冲出来。 “谁敢欺负我家红豆!老子跟他拼了!” 顾三婶低着头就冲了过去,一头将张四海给拱翻在地。 “是老娘打了这个小骚货,咋地,张四海,你敢打老娘?” “借一百个胆给他,他也不敢!”孙大娘一口唾沫啐在张四海脸上,“张四海,你要是敢动家伙事试试!我们顾氏可饶不了你!” 老娘儿们打架,没闹出人命来,老爷们儿就不好插手,怕引起两族的争端。 一看张四海在犹豫,红豆就捏着嗓子细细地哭:“爹,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欺负么?她们这不是在欺负女儿,是在欺负你呀!要是你今日是张氏宗族的族长,她们还敢这么对我么?” 第211章 立秋动手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张四海被戳中了痛处,脸色大变,握着镢头的手都在发抖。 立秋看得真真切切,暗叫不妙,根本都来不及喊,忙去拉顾三婶。 才冲过去,张四海的镢头就落了下来。 幸亏立秋拉开了顾三婶,不然,顾三婶的脑袋肯定要开花。 众人都惊呆了。 张氏的男人对顾氏的老娘们儿动了家伙事,还是冲着人命去的,这可是犯了大忌讳。 但凡张四海没动镢头,哪怕就是学顾长安打邱氏或者胡氏那样,扇巴掌或者用脚踹、用石子扔,事情就有缓和的余地,上升不了两族之间的仇怨。 事后顶多是两家人之间有矛盾。 可现在不一样了。 张四海这一动镢头,孙大娘立马就骂开了:“好啊,你们张氏的人是欺负我们顾氏的男人都去干活了,想趁机把我们这些留在家里的老娘儿们打死,是不是!” 张大郎和张汉中等人赶紧解释,叫孙大娘消消气。 张汉中甚至直接给了张四海一巴掌:“你看看你这些日子做的混账事!娶了个婆娘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还不赶紧认错!” 张四海一镢头下去,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被张汉中打了一巴掌,就赶紧扔了镢头,朝着顾三婶不停地赔不是。 顾三婶压根不理,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我男人和我儿子都不在家,你们就这么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真是丧了良心呀!” 这事肯定是要给个说法的。 张家的男人们都觉得理亏,都不肯帮张四海,张四海只能不停地赔笑,就差跪下来给顾三婶磕头了。 “爹,你怕她作甚!” 红豆站起来拉着张四海的胳膊,不让他赔礼:“是这个老泼妇不对!她先打了我,又撞了你,这难道还不该打吗?爹,你又没做错啥,凭啥要给她道歉!依我看,爹你不仅没做错,你还打得轻了!刚刚就应该一镢头凿死她!” 唬得红豆娘赶紧拽着红豆哀求:“红豆,你少说两句吧!” “我说得不对吗?” 红豆挑衅地瞪着张四海:“爹,你咋这么怂呢?在场的男人,不都是咱们张家的么?他们顾家,也就只有这几个娘们儿了,就是把她们打死了,又能咋地?等顾氏男人回来,就说她们几个掉进平阳河被水冲走了,只要咱们张家人团结一心,谁也不往外说,顾家的人就不能把咱们怎么样!” 立秋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红豆咋这么歹毒?这是想把她们几个顾氏的媳妇都给杀了呀! “你胡咧咧啥!”张汉中赶紧呵斥红豆,“大人说话,哪有你一个丫头插嘴的道理!赶紧滚回家去!” 红豆偏不。 “张氏的人比顾家的多,族里有在县衙当差的,还有在外做生意的,更有像我三哥这样考上秀才的,你们怕啥?难道你们想一辈子被顾氏族人这么压着吗?” 红豆指了指平阳河上的桥,以及河对面顾家的祠堂,冷笑了几声。 “你们看看顾氏的祠堂多气派,再看看张家的祠堂!顾家的人肯定背地里在笑话你们呢!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就甘愿被人笑话?” “我听说,当年顾赖子的祖父回村修了路,咱们张家的人就因为村中的路,处处忍让顾氏,才让就这么点人的顾氏骑到咱们张家大族的脖子上屙屎!二十年过去了,你们还想忍到多久!是想叫自己的子子孙孙都在顾氏跟前抬不起头吗?” 红豆越说越癫狂,一双眼睛都红了。 “今天就是你们大展威风的时候了!只要杀了这几个老娘儿们,顾家就会怕张家,咱们张家就能在平阳村当老大!” “你们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动手,杀了她们……啊!” “杀杀杀,你就知道杀人!”立秋拾起一块废石头,狠狠地拍在红豆的后脑勺上。 一声惨叫划破了平阳河滩的宁静。 红豆捂着后脑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立秋:“你……你打我……” “我打你打得轻了!” 立秋恨不得用石头砸死红豆。 梦里的红豆就很惹人厌,眼前的红豆更叫人头疼。 立秋甚至都有些理解萍姑为啥会把红豆卖给卫所的那个小将军了。 她要是有门道,她都想把红豆卖进深山老林或者山卡卡里,找个凶狠猥琐的老光棍嫁了,叫红豆这辈子都没法逃出来祸害人。 “你们还愣着干啥!”这回换成立秋吼人了,“四海叔,红豆娘,你们还不赶紧把你们的宝贝闺女拖回去关起来!自家闺女疯了,你们也敢把她放出来,叫她乱跑,要是伤了人,你们赔得起吗?” 红豆这一吼,张汉中就晓过劲儿来了,他拍着张四海的肩膀,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四海呀,我知道你心疼这个白得来的闺女,可是闺女得了疯病,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要是真为她好,就不应该把她放出来,这会儿赶紧去镇上铁匠铺,打上一条铁锁链,把你家闺女锁起来,省得她以后出来祸害人。” 张四海被立秋的狠戾给吓到了,张汉中一劝他,他立马就点头:“我、我这就去镇子上……” “你不能去呀!”红豆娘扑在女儿身上大哭,“我女儿不是疯子!我女儿她没有病!” 可张四海根本就不听红豆娘的,反而一脚将红豆娘踹翻在地:“臭娘儿们,一天到晚就知道号丧,老子真是瞎了眼把你娶回家!再哭!再哭老子就将你们母女俩扔进后山喂狼!” 红豆娘再不敢大声哭,等张四海走了,人群散了,她才跪下来求立秋:“元娘子,求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们母女俩吧。” “我呸!”顾三婶一口浓痰啐在红豆娘脸上,“你闺女刚刚怂恿张四海,差点把我们给杀了,还想叫我们救你俩,你这梦做得还挺好!” 红豆娘可怜兮兮地垂下头,竟然都不敢去擦脸上的浓痰。 孙大娘有些看不下去,就劝顾三婶消消气:“你跟她一个脑子糊涂的也说不着,等着他三叔回来了,我让你大哥陪着他,一块上张四海家给你讨个公道,到时候再把张家的六叔请来一块坐坐,六叔一发话,张四海肯定得给你磕头呢。” 顾三婶怒火难消:“磕头就不用了,大嫂,咱们得叫张家的六叔发话,把红豆这个小贱人给处置了!” 第212章 张由又出阴招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红豆娘吓得直哆嗦,她一面撕下自己的衣角,按着红豆后脑勺的伤口,一面哭着求顾三婶。 “她婶子,求求你别让人处置红豆,红豆还小,她还是个孩子呀!” 顾三婶都被气笑了。 “多大了,还是个孩子?孩子能逼着她亲妹妹伺候后爹?我说你这婆娘是咋回事儿?你闺女和你伺候一个男人,你是不是还挺得意?” 红豆娘被怼得不知道说啥好,反反复复就一句话,红豆还是个孩子。 顾三婶气坏了,要不是孙大娘拉着,顾三婶都想打红豆娘几巴掌。 “孩子能干出怂恿人杀人的歹毒事吗?要不是立秋发狠砸晕了她,张家那群草包男人,说不定真的会被她鼓动着杀人!这就是你嘴里的孩子!不处置了这个祸害,村里人晚上还敢安稳睡觉?” 这倒把立秋给点醒了。 正如顾三婶所说,红豆必须得被处置了。 不是她狠心,实在是她太怕了。 红豆那么恨她,肯定找到机会就想害她。 立秋可不想成天提心吊胆地活着。 “三婶,你快回去做饭吧,”立秋朝着孙大娘和牛婶眨了眨眼,示意两个人将顾三婶给拉回去,“红豆的事,等晚上男人们回来了再说。” 不管别人是个什么看法,立秋是一定会逼着六叔公处置红豆的。 眼下,红豆可不能死,要是红豆死了,她就得蹲大狱去。 叫红豆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立秋叫来两个干活儿的人,帮忙把红豆先抬回去。 “你回去先找一块干净的布,”她嘱咐红豆娘,“把红豆后脑勺这块的血擦一擦,我去找点止血的草药。” 红豆娘擦干眼泪,不大相信立秋,唯唯诺诺地道:“元娘子,我家红豆冒犯了你,你可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你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留她一条性命吧。” 这话说的,好像她会趁机要了红豆的性命一样。 红豆能被养成这个性子,跟平常她娘的溺爱分不开关系。 为了避免招惹上麻烦,立秋就丢开手不管了。 “婶子你要是这么想我,那我也没办法,你赶紧叫四海叔去镇子上找个大夫来看看吧,要不然,红豆总这么流血,不到晚上,血就流干了。” 红豆娘吓坏了。 张四海刚刚已经去镇上铁匠铺了,现在追,得追上一会儿才能追上。 可她一走,就没人照料红豆了。 思来想去,红豆娘又来求立秋:“元娘子,是我说话太冲了,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要不,劳烦你再去采摘点草药,给我家红豆止止血?” 立秋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婶儿,不是我不帮你,我现在不舒服,你找别人去吧。” 她是真的不舒服,心口总觉得恶心。 “元娘子,你不能见死不救!”红豆娘拦住了立秋的去路,“是你拿石头砸了红豆,要是红豆出个好歹,我就上县衙告你!” 她一嚷嚷,张大郎等人就又围过来。 “你干啥!” 张大郎长得人高马大,站在红豆娘跟前,像铁塔一样,吓得红豆娘都不敢说话。 “我可警告你,别欺负我妹子,有能耐,欺负你家张四海!” 红豆娘嗫嚅着双唇,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本以为她再不敢聒噪,谁知张老蔫跟张由父子俩过来看修房子打地基,正好遇上这事,听人说了之后,就过来指责立秋。 “立秋,你咋这么狠心呢?红豆是我张老蔫的干闺女,那就等于是你的干妹妹,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妹妹?” 张由冷笑:“爹,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先别说这么多了,赶紧送红豆妹子去镇上找大夫吧,去晚了,怕是就来不及了。” 立秋愣住了。 她手上有张由这么多把柄,张由是哪来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 “秀才公,你这所谓的红豆妹子,逼迫她亲妹妹伺候后爹,刚刚还想挑拨你们张家的人杀了我们顾家的媳妇儿,看来,你们一家子都挺喜欢这样品性的人呢。” 立秋抿着嘴盯着张由上下打量:“怪不得呢,怪不得某些人会跑到自家老娘的炕头上去,原来就喜欢父女母子跑一铺炕上睡,盖一条被子呢!” 张由倏然变了脸色:“元立秋!你说谁!” 立秋朝着还躺在地上的红豆努努嘴:“说你爹认下的这个干闺女呢,咋了,你还挺护着她?不想要你这个秀才的名声,那你就尽管护着吧。” 本来还想叫人帮忙把红豆搬回家的,现在想想真是多余,立秋就叫那几个人接着回去干活了。 “辛苦大家伙儿了,中午有酒有肉,到时候大家敞开肚皮吃!” 张由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好半天才咬着后槽牙,狠狠地瞪了一眼张老蔫:“爹,你能不能别拖我后腿!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家捡!这些日子你收敛着些吧,也别去王寡妇那了,好好在家看着我娘。” 前一阵子刘氏逼良为娼一事,到底还是叫黄家知道了。 张由为此接连半个月,一下学就往黄家跑,不是给黄老爷赔小心,就是低声下气地哄黄玉娇,好不容易才将黄家人给哄开心了。 倘若红豆一事再传到黄家人耳朵里,张由不知又要赔上多少笑脸呢。 “我的事不用你插手,”张老蔫黑着脸,粗声粗气地问张由,“刚才立秋那丫头说的话是怎么回事?谁爬上亲娘的炕头了?” “我哪儿知道!” 张由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看一眼正在干活儿的张大郎,嘴角一勾。 “爹,自从你娶了王寡妇,大哥连这个家门都不进了,天天腻歪在王寡妇那,真是奇怪,我记得大哥以前对立秋也没这么好,怎么现在主动帮立秋干活儿呢?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立秋手里?” “爹,咱们要不要帮帮大哥啊?” 张老蔫脸色越来越黑,忽地一脚踹向地上的废石。 岂料那废石太大,把他的脚给撞疼了。 “他娘的!” 张老蔫捂着脚直哼唧。 “张大郎这畜生玩意儿,敢玩到老子头上!老子打死他!” 第213章 非死不可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爹,你别这么冲动。” 张由压下嘴角,将张老蔫拽到了僻静处。 “现在事情还没坐实呢,只靠着元立秋一张嘴,咱们怎么就能认定大哥跟王寡妇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呢?” 张老蔫气得一双眼睛几乎要喷火:“那你说咋办!” “爹且等一等,等我将玉娇娶进门,王寡妇把孩子生下来了,咱们再发难,到时候有那个野种在,大哥和王寡妇的事情就跑不了,爹想咋办都成。” 张老蔫仍旧不解气:“一个孩子能说明啥?” “爹放心就是,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自然有许多法子来证明这个孩子是野种。” 张由的嘴角又翘了起来。 他早就看张大郎不顺眼了。 明明他俩才是亲兄弟,张大郎却胳膊肘往外拐,处处帮元立秋那个小贱人说话。 这回他非得好好治治张大郎。 父子二人一路商量着一路往回走,红豆娘喊了好几声,他俩都不肯回头。 没办法,红豆娘只好咬咬牙,自己将红豆背了回去。 出门寻了一个正在干活儿的张家人,将自己耳朵上的银丁香薅下来,塞给那人,求那人帮她去镇上找个大夫。 那人收了东西,却搪塞着说要等中午头吃了饭再去,不然怕耽误了主家的活儿,主家不高兴,不要他了。 红豆娘只能求爷爷告奶奶,盼着日头快点走。 立秋冷眼瞧着,并不想伸手帮忙。 红豆能有今日,跟红豆娘的纵容宠溺脱不开关系。 本来就是她砸晕了红豆,她要是再出手帮忙,万一红豆醒不过来,红豆娘又要恨她了。 恨吧,她和红豆之间的仇怨越结越深,不差这一点。 顾三婶仍旧气得够呛,孙大娘和牛婶几人劝了她好久,她还黑着脸。 胡氏便讪讪地笑:“妹子你别气了,这都是那个小蹄子自己浑说,我们张家人可不会动手,你且等着,六叔肯定会给你个公道。” 顾三婶冷笑:“谁说没人动手?张四海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胡氏赶紧道:“这不是红豆那小蹄子挑拨的么,我看,干脆把红豆给沉塘算了,一个外乡来的丫头,没根没基的,还这么不安分!” 顾三婶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孙大娘和牛婶也抿了抿唇,都默认了胡氏的意思。 几个人转而说起地里的活计。 立秋微微叹了一口气。 红豆这回是非死不可了。 傍晚,顾家的男人们都回来了,一听这事,一个个摩拳擦掌,当即就要拿上家伙事去找张家人要个说法。 “都别吵吵了!” 顾大伯吼了一嗓子,男人们立刻闭上了嘴。 “张家人不会和咱们起冲突,”顾大伯扫了一眼男人们,“就是张四海一个人犯浑,大家伙干活儿累了一天,都回去吧,我领着老三和长安,上张家六叔那儿一趟,叫六叔给个说法。” 黑虎嚷嚷道:“爹,要是张家人不讲理咋办?要不,爹还是多带些人去吧。” “我带这么多人去干啥!”顾大伯直接开骂,“你小子以为我是去打架?咱们顾家和张家在一个村里住了多少年了,啥时候动手过?这回若是没有那个小丫头挑拨,张四海他也不敢动手。” “张家的六叔是个讲理的人,不用我开口,他老人家就知道该怎么做,万一……” 顾大伯咬了咬后槽牙,盯住了顾长安:“万一张家人真的要护住张四海和那个小丫头,长安,你就去求求南风道长,让他出面说句话。” 南风现在成了整个泾阳县的神。 哪怕眼下老君庙还是破破烂烂的,依旧阻挡不住前来烧香还愿的老百姓。 这些老百姓十分疯狂,竟争相去抢老君庙的破砖烂瓦。 甚至还有因为这个打起来的。 以至于县太爷不得不分出人手跑到老君庙外头去镇场子。 毫不夸张,南风现在说一个字,百姓们就能把这个字当成宝供起来。 偏偏南风谁都不想搭理,就喜欢和顾长安说话,成日缠着顾长安,跟顾长安讲经论道。 顾长安越是冷着脸,南风就越喜欢贴上来。 顾家这群干活儿的人瞧在眼里,心里都在琢磨,真没想到,顾长安竟然还能在神仙跟前这么有脸面。 顾大伯一说叫顾长安去找南风道长,顾家的人就放了心。 南风道长要是肯出来说句话,张家的人还能敢不将红豆给交出来? 立秋原本想跟着一块去,顾长安却不许她去。 “你瞧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是这两天累着了?” “新娘子白,好看,嘿嘿。” 何贵荣在一旁拍着手嘿嘿傻笑,被顾长安弹了个脑瓜崩:“都是给你给累的!还笑!趁着天没黑,你去给我上山劈柴,再把家里的水缸挑满!” 他早就看何贵荣不爽了。 自从这个大傻子进了家门,立秋操了多少心,光给大傻子做衣裳就做了两套,都快赶上给他做的了。 何季卿那厮不知道啥时候才回来,要是一年不回来,难道他还要养着这个大傻子一年? “等我忙过这一阵子,我就托人去寻何季卿,是死是活好歹给个信儿。” 活着,就叫何季卿赶紧来接人。 死了,他就给大傻子找个好人家,叫大傻子去做上门女婿。 反正大傻子有一身的力气,做生意赚钱不灵光,靠力气吃饭,总能养活一个婆娘了。 立秋却不同意:“上头不是正在找何季卿么?你现在去寻何季卿,万一叫上头的人知道了咋办?你快跟大伯他们去找六叔公吧,我就是这两天太热,怕是中了暑气,歇两天就好了。” 送走顾长安,立秋顾不得擦洗,直接上炕。 她是真觉得不舒服,老是觉得恶心头晕,身上没劲儿。 头一挨着枕头,她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这一睡,竟然又梦见了小巧嘴。 和上回梦见的一模一样,小腹依然冷冰冰地疼,小巧嘴依然浑身是水。 立秋被吓出一身冷汗,醒过来就伏在炕沿边,把白日里吃的饭喝的水全吐了出来。 “元娘子,救命呀!” 冷不丁的一声喊,把立秋吓了个激灵。 第214章 卖了她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红豆娘一路哭喊着,跌跌撞撞扑进门,进门就跪在炕前给立秋磕头,人都跪在立秋刚吐的那堆腌臜物里头了,她也不管。 “元娘子,你发发慈悲吧,求你救救我家红豆,你们村的人,要把红豆沉塘呀!” 果真要沉塘了? 立秋心里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梦里在红袖招,立秋跟红豆就没什么交情。 她看不上红豆,也不想招惹一个疯子,背地里跟小姐妹们都盼不得红豆早点死。 可经历了梦中的生死,立秋又觉得红豆是个可怜人。 原本遇见红豆,她还想着帮红豆一把,现在回头想一想,红豆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红豆自己作死。 她犯不着去拉扯红豆。 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管这些自己要死的人作甚? “婶儿,你走吧,我一个妇道人家,啥忙也帮不上,有求着我的工夫,你还不如去求求张四海,或者求求张老蔫也行,他俩一个是红豆的后爹,一个是红豆的干爹,两个人说话都比我有分量。” 红豆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身子都在发抖。 “我求过了,可老蔫大哥根本就不见我,老蔫嫂子拿着烧火棍把我撵出来了,张四海他就更不是个人了,就是他主动说要把红豆沉塘的,元娘子,我知道顾相公对你最好,你求顾相公两句,叫顾相公说几句话,放了我家红豆吧。” 原来不是来求她,而是来求顾长安的。 立秋方才吐了一番,身上反而松快不少。 她捂着胸口摇摇头:“我是真的帮不上忙,我家长安哥更帮不了忙……” “帮得上,帮得上!”红豆娘直点头,“我看你们顾家的族长很器重顾相公,只要顾相公求求顾氏的族长,顾氏族长说不定就会放了红豆。” 立秋被吵得头疼。 老四很通人性,一看立秋面露不耐烦,立马就对红豆娘呲牙咧嘴。 “老四!”立秋斥了一句,老四摇着尾巴,呜呜躲到门后头去,那双蓝汪汪的眼睛,依旧阴森森地盯着红豆娘。 “婶儿,你看看我家狗。” 立秋努努嘴,示意红豆娘去看老四。 “我骂它一句,它虽然委屈,却永远不会咬我一口,有些人不如狗,我救她,她不知道感激,我稍微不如她的意了,她就对我恨得咬牙切齿,婶儿,你说这种人我能帮吗?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她害死,我到了奈何桥,还稀里糊涂,不知道何处说错话,得罪了她呢。” 她句句都在骂红豆,红豆娘一声都不敢吭。 等立秋骂完了,红豆娘才可怜巴巴地吸溜着鼻涕:“元娘子,只要你想法子留我家红豆一命,我保证红豆以后再也不会回到平阳村,也绝不会再害你。” 立秋摇头:“我可不敢信你的保证,你女儿狠起来,连她奶奶和堂弟都杀,就连跟她无冤无仇的亲妹妹,她都会坑害,你这个娘算什么?你的保证能有用么?” 红豆娘脸色煞白:“你、你都知道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婶儿,红豆这一走,也挺好的,你收收心,跟张四海好好过日子,要是还能生,就再给张四海生个孩子吧,是男是女都行,好好教养这个孩子,以后就让这个孩子替你养老送终。” 红豆娘哭得都喘不上气了:“张四海若是个能好好过日子的人,何至于把我家小豆给糟蹋了呀!元娘子,我给你磕头了!你就帮帮我吧!你要是帮了我,我就把今儿个张老蔫爷儿俩说的话都告诉你!” 立秋眉心微皱:“张老蔫和张由又在出什么阴招?” 红豆娘忙抓住炕沿:“只要你救我家红豆,我就告诉你!” 怕立秋不肯救,红豆娘又加上了一句:“他俩在谋害你身边亲近的人!” 立秋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小巧嘴。 她这几日做了两回噩梦,都梦见了小巧嘴,就总疑心小巧嘴会出事。 虽说小巧嘴和她算不上亲近,但也能说得上话。 再者,小巧嘴看见了张由杀邱氏,说不定张由也看见了小巧嘴,这回张由回来,就是为了杀小巧嘴灭口。 立秋坐不住了,起身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你刚刚说什么?只要红豆能活命,怎么着都行,是不是?” 红豆娘双眼发亮,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是是是,我只要我女儿活着。” 立秋眸色微沉:“要她活着,事情就好办了。” “你去找张四海,就说有法子让张四海赚一笔钱,问张四海愿不愿意干。” 红豆娘扶着炕沿站了起来:“元娘子的意思是……” “把你家红豆卖了。” “卖了?”红豆娘往后退了两步,“你要把我家红豆卖到哪儿去?” 立秋慢慢挪下炕,顺手拿起炕头的大蒲扇,给自己扇着风。 “婶儿,你要弄清楚,不是我要卖了你女儿,是你自己要卖。”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红豆娘的肩膀。 “红豆能不能活命,就要看你这个当娘的能不能狠下心了,你若是狠心,把你女儿卖进窑子里,或者山沟沟里给老光棍做婆娘,红豆就有机会能活命,你若是狠不下心,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女儿被沉塘了。” 红豆犯了口舌,挑拨两个宗族差点打起来,族里是容不下她的。 把她处死,事后红豆娘去告官,也告不赢。 莫说红豆娘能不能走出平阳村就是个大问题,哪怕她能走出去,跪在县太爷跟前,也无人肯为她作证。 这就是立秋蓄意拉拢村中人的缘故。 将来她和顾长安万一出点事,不至于无人为他俩出头。 立秋已经出了主意,就不再理会红豆娘,拿了簸箕扫帚清理污秽。 这味道冲得她心口又犯恶心,把东西丢出去,她还扶着断墙干呕了一阵子。 “元娘子,”红豆娘走出来,呆愣愣地盯着立秋看,“你这几日是不是总犯恶心?” 立秋点点头,回过身又开始吐,几乎快要将苦胆水给吐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身后的红豆娘轻声笑了,“元娘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立秋听着这话觉得别扭,摆摆手,叫红豆娘别放在心上:“我不用你惦记着,你只要告诉我,那父子二人在筹划啥就行了。” “好啊。” 红豆娘微微叹了一口气,忽地冲过来,狠狠地推倒立秋! 第215章 小产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正扶着垮了的院墙吐苦水,被红豆娘一推,整个身子都撞上了院墙。 尤其是小腹,直接怼到一块凸起的尖锐石头上。 疼痛登时从小腹漫延,迅速席卷全身。 像梦里一样,小腹处又冰又疼,两腿之间黏黏糊糊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离开她的身体。 “哎呀,元娘子,你没事吧?” 红豆娘扶住立秋。 “刚刚我瞧见有一只虫子正冲着你飞过来,我一慌,就把你给推倒了,你伤到哪儿了,叫我瞧瞧。” 立秋咬着牙,侧过身子,挣脱开红豆娘的手。 她不信红豆娘的说辞。 就算有虫子飞过来,正常人也不会这么大力推人的。 怕是红豆娘对她心存不满,借机发泄。 “你快说,张老蔫父子俩要害谁?” 立秋疼得双腿都在打颤,竭力拄着院墙,才撑着身子没有倒下。 红豆娘反倒不着急了:“哦,这个呀……” “少吞吞吐吐的!”立秋厉声呵斥,“你不要以为我给你出了个主意,你女儿就能保住一条命了,你若是敷衍我,或是哄骗我,哪怕你女儿被卖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她,要了她的性命!” “你来我们村的时间不长,不过我想,你也应该听说过我男人的名声吧?你若是敢骗我,就掂量掂量你和你女儿有几条命!” 红豆娘瑟缩了一下,眼睛扫了一眼立秋的小腹,嘴角又微微翘起:“我听得也不是很真切,只是听他们说,什么寡妇的孩子是野种,什么要张大郎好看,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王寡妇的孩子是野种? 立秋一下子就想到了张大郎身上。 张大郎比王寡妇小不了几岁,王寡妇前头的男人还在的时候,张大郎就住在王寡妇家干活儿。 王寡妇前头的男人死了,张大郎虽说搬去了鱼塘边上的窝棚,但一日两顿饭,都跟王寡妇一块吃。 也怪不得当初会传他和王寡妇的闲话呢。 若是王寡妇肚子里的孩子是张大郎的种,张老蔫被气疯也正常。 这事还是得提醒张大郎一声。 就算张大郎真的和王寡妇有首尾,立秋还是决定帮张大郎一把。 谁叫她看张老蔫和张由不顺眼呢。 小腹处越来越疼,疼得立秋身上直冒冷汗。 她有心想要多盘问红豆娘几句,却没这个力气。 红豆娘忙借口要去救红豆,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好似生怕立秋赖上她一样。 立秋也不指望她,自己一步一挪,挪到房外,喊了一声牛婶。 牛婶正在家炖蹄髈。 她买了一头挺壮实的小猪崽,心里美得慌,就顺便在隔壁肉摊上买了一只大蹄髈,想着晚上炖了,给立秋和顾长安送点。 听见立秋喊她,她就扯着嗓子吼:“干啥呀!我在家炖蹄髈呢!离不开人!” “婶子,我……我不舒服……” 后头的声音跟蚊子哼哼一样,牛婶不耐烦地蹙蹙眉头,往灶台底下泼了一瓢水,把火给熄了,顺手锁上灶房的门,以防小巧嘴爬进来偷吃,就急忙忙地去找立秋。 “你这丫头叫我干啥,这正做着饭呢……哎呀,立秋,你这是咋啦!” 牛婶一见到立秋,脸色就大变。 她慌慌张张扶住立秋,把立秋扶到屋里炕上,扯着立秋的裙摆问道:“孩子,你跟婶儿说,你这个月的葵水来了没?” 立秋摇摇头:“还不到日子呢,婶儿,咋了?”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裙摆,青绿色的裙摆染上了血,变成了深绿色,颜色十分诡异,叫人看着很恶心。 “这是……葵水提前了?” “啥提前啊!”牛婶又气又急,“这是……这是小产了呀!” 立秋愣住了,小产? 她没生过孩子,也没人教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子,也不知道小产是何种情状。 只隐隐约约觉得这次葵水跟以往的不一样。 “你快躺下,啥也别管了!” 牛婶急得直跺脚,帮着立秋换下脏了的衣裳,嘱咐立秋不许动,急匆匆去外头喊人。 不大一会儿,孙大娘和顾三婶等顾家的媳妇儿们就跟旋风一样冲进来,将东屋挤得水泄不通。 “我就说吧,叫顾长安那小子小心些,你们就是不听我的!” 孙大娘黑着脸,一上来就翻拣立秋换下来的衣裳。 “你们俩年轻,哪晓得这件事的厉害,妇人小产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养一养,这身子就好起来了,往大了说,闹不好,以后就再也怀不上了!” 孙大娘越说越生气,掀开薄被一瞧,又急得直冒汗:“这血还在流呢,立秋,你忍着点,长安已经赶着大车去镇上请大夫了。” 立秋疼得直哼唧,里头的小衣裳早就被汗给打湿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特别难受。 “大娘,”她吃力地想要坐起来,“我换下来的脏衣裳……” “你还管这个干啥!”孙大娘按住立秋,不许她起来,“我知道你这个孩子爱干净,但眼下不是讲究干净的时候,你好生躺着,什么都不用你操心。” 顾三婶已经把衣裳收拾起来了:“立秋,这衣裳我拿回去,用草木灰泡一泡,保准帮你洗得干干净净的。” “孩子,你好好养身子,早点给长安生个孩子,长安他爷在地下才能安心呀。” 说话的是顾氏族里的七奶奶,年岁已经很高了,由孙媳妇儿扶着,坐在立秋的炕前。 和七奶奶一块儿来的,还有其他几个上了年纪的顾氏老妇人。 大家伙都很关心立秋。 “长安他爷对我们有恩哪,我们就盼着长安娶个媳妇生个孩子,把这日子过起来,叫他爷放心。” “你年轻,这一胎不成也别灰心,养一养就好了。” 众人七嘴八舌安慰着立秋,立秋却啥也听不进,捂着肚子疼得直打摆子。 孙大娘怕吵着她,叫众人散了,只留下牛婶和顾三婶几个人。 “是我大意了,”牛婶一个劲儿地自责,“我瞅着她这两天脸色不好,还以为是中了暑气,我就没往孩子这上头想,要不然,我就能早提醒长安那小子了。” “婶儿,”立秋伸出手,扯了扯牛婶的袖子,“不怪你,是……是她……是红豆娘……” 第216章 死路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是红豆娘推了她! 立秋没经验,但红豆娘这个生了两个孩子的妇人,一眼就看出立秋是有了身子,所以才故意撞她的。 她真是蠢货! 当时怎么就放过了红豆娘! 她不该帮这种人出主意,哪怕知道张老蔫父子俩在谋划阴招,也不应该为了从红豆娘口中得到确切消息,而选择出手相帮。 红豆娘恨她,一来是恨她砸晕了红豆,二来,怕是恨她出主意将红豆给卖了。 这事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多管闲事。 立秋又气又恨,气自己愚蠢,恨红豆娘阴狠。 再加上肚子实在是疼得厉害,便别过脸,咬着枕头呜呜地流泪。 “这个畜生不如的狗东西!” 顾三婶拍着炕沿大骂红豆娘。 “女儿不是个玩意儿,娘也不是个好东西!就该把她娘儿俩一块沉塘!” “立秋,你也是个傻子,咋还帮着出这种主意?”孙大娘转过脸教训立秋,“红豆这种害人精,就该早点死了,活着就得祸害人,她挑唆张四海,差点打死你三婶,你还帮着她娘留她一条命,幸亏你三婶有胸襟,换了别人,不得跟你急?” 顾三婶赶紧拉住立秋的手:“好孩子,你大娘是在教你做人呢,你放心,我想得开,红豆被卖进那些腌臜地方,活着受罪也挺好,可恨的是她娘,净干出这等下作的事!” 孙大娘脸色阴沉,重重地砸了一下炕沿:“是可恨!敢伤咱们顾家的子嗣,嫌命太长了!三弟妹,你留在这儿,照顾立秋,牛大妹子,你跟我走一趟你们张家的祠堂,帮我做个证,我今儿个,就要这娘儿俩一块死!” 立秋已经疼得快晕过去了,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孙大娘的袖子:“大娘,多谢你。” 红豆娘儿两个是留不得了。 她若是能下炕,她就会亲自去张氏祠堂,亲眼看着红豆娘和红豆被沉塘。 害了她的人,都别想有好下场! 立秋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了。 她身子还有些发虚,喝了一大碗糖水,才有了些力气。 “婶儿,我这是……” 牛婶笑吟吟地端了一大碗糖水荷包蛋:“你把这个吃了,我掐着点,算着你该醒了,才炖好的,你家不是在修房子么,干活儿的人进进出出,闹腾得慌,我就让长安那小子把你挪到我这儿来,我来照顾你。” 立秋道了一声谢,两眼不时地往窗外瞅。 “别瞅啦,长安那小子上工去了,他本来不想去,就守在你炕前,是你们顾家的族长硬揪着他去的,妇道人家小产,他一个大男人能帮上啥忙?还不如多赚点钱,给你买些好东西补身子要紧。” 立秋乖乖地吃下一整碗糖水荷包蛋,身上不虚了,才问起红豆娘儿俩。 “还绑在张家祠堂里头呢。” 牛婶接过空碗,很不屑地撇嘴。 “张四海哭得跟死了娘似的,说他才娶的媳妇儿,族里不能说沉塘就沉塘,呸!他娶这个媳妇儿连酒都没办,一文钱没花,净收礼了,还睡了仨!他有啥好哭的?” “六叔一听说红豆娘害得你小产,二话不说,就叫人把红豆娘绑了,今晚跟红豆一块,丢进塘子里淹死,大家伙都说好,偏生张老蔫跳出来唱反调,说什么谁也不能作准,就是红豆娘推了你,胡说八道了半天,还是秀才公明事理,站出来说六叔做得对,张老蔫这才不说话了。” 立秋静静地听着,藏在被子里的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头。 她不在乎张老蔫和张由父子俩是什么态度,她就想让红豆娘儿俩生不如死。 “婶儿,你扶我一把,我想去看看红豆。” “你干啥!”牛婶板着脸训斥立秋,“红豆那小贱人差点挑唆得两族打起来,红豆她娘更是害得你小产,你还想去看她俩?立秋,你可别犯糊涂!庙里的神仙也没有你这样的。” 立秋轻叹一声。 她才不会那么大度呢。 “婶儿,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巴不得亲手掐死她俩,怎么可能会放过她们呢?”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这里原来有个孩子。 在她没来得及知晓之前,这孩子就这么走了。 她心中说不上恨,也谈不上痛,只是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惋惜。 如果这个孩子能留下,明年,她就能做娘了。 长安哥也能当爹了。 一家三口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不就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么? 可红豆娘却打破了她的梦。 她没法容忍。 就算她能忍,顾氏宗族也忍不了。 为了给顾家一个交代,红豆娘必须得死。 立秋一点都不可怜红豆娘,她甚至都没将红豆娘放在眼中。 她只是想去跟红豆说一句话。 红豆跟她娘被关在张氏祠堂的猪圈里。 这里原先养着几头猪,下大雨时,被张汉中等几户人家分着吃了。 大雨过去,因六叔婆不在了,也无人提议再养猪,猪圈就这么空了下来。 立秋自己一个人进了祠堂。 她吃了一大碗糖水荷包蛋,又喝了些糖水,不用人扶,也能走得很稳当,只不过脸色瞧着有些发白。 红豆和她娘的嘴巴都被抹布堵住了,两个人看见立秋,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来。 “真没想到,你还是走上了一条死路。”立秋摘下红豆嘴里的抹布,“老天爷给了你多少机会,你为何非要往死路上撞?” “呸!你来作甚!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红豆想要啐立秋,奈何她像猪一样被捆着,扔在地上,这口浓痰啐不远,连立秋的鞋面都没弄脏。 “村里养猪的人家很多,我在张老蔫家当牛做马时,每天天不亮就得上山打猪草,见过的猪崽多了,我都看腻了,为啥还要来看你?” “你!”红豆嘴唇都在发抖,“你骂我是猪!” “骂你是猪,又能怎样?” 立秋站起身,居高临下,淡淡地盯着红豆:“那日你见到我的第一眼,说你看着我有点眼熟,真是巧,我看你也很眼熟。” 红豆的双眼猛然瞪大:“你……你……你也梦见我了?” 第217章 同是梦中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果然如此。 立秋抿唇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就渗出了细细的泪珠。 老天爷并非钟爱她一人,对这些死得凄惨命又苦的人,总会格外偏爱一些。 可这回老天爷瞎了眼,爱错了人,竟给了红豆这种人第二次机会。 不过好在红豆自己不把老天爷的恩赐当回事,白白浪费了老天爷送的厚礼。 “我想起来了!” 红豆盯着立秋惊叫。 “你……你是个窑姐儿!还是窑子里很有名气的窑姐儿!可惜我在梦里和你没说上两句话,那日一见你,我就觉得眼熟,后来想了半天,才想起你是谁,我原来以为这不过是凑了巧,没想到你也梦见我了。” 红豆越说越兴奋,言语中对立秋的恨意都消散了不少。 “这可真是缘分!元立秋,你还愣着干啥!你我二人这么有缘,你还不赶紧将我给放了!” 她双眼放光,嘴唇发颤,不停地念叨着。 “原来我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只要我活着,我就能用我的梦发大财!元立秋,咱俩若是合伙,这天下还有谁赚钱能赚得过咱俩?快把我放了,咱们一块离开这个破村子!” 立秋摇摇头。 有些人就是这么自大,总觉得天底下就她最聪明,旁人都是傻子,能任由她操控。 可立秋傻过一回了,才不会傻第二回。 “你摇啥头!趁着没人,快放了我啊!” “你当我是傻子么?”立秋轻笑,“我跟着你一块跑,半路上等着你再把我害了?以梦发财,你一个人做梦就足够了,多一个我,太多余。” 红豆脸上闪过几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你是个村姑,没读过书,就是能从梦中窥见发财的机会,也成不了事,我就不一样了,我是读过书的,可我梦中早死,不知后头有啥发财的机会,咱俩凑成一块,你告诉我发财的机会,我着手去做,这就叫做珠联璧合,珠联璧合,你懂吗?” 立秋越发觉得好笑了。 “红豆,你猜我现在的日子为何会过得这么好?你猜我为何没有被卖到窑子里?我不用靠你,日子就能过得顺风顺水,我要你有何用?” 红豆一张脸迅速失去血色。 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立秋,便慌张起来:“男人不可靠!你梦中经历了一遭,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么?元立秋,只有咱们姊妹才能帮咱们自己,你这回拉我一把,我以后必定不会辜负你。” 确定红豆也做过梦,立秋就不想再跟红豆说下去了。 “你不用白费口舌,我不会信你了。” 她捡起抹布,狠狠地塞进了红豆的嘴中。 “你能有今日,完全是你自己作的。” 既然可以从梦中窥见先机,为何不提前打点筹谋呢? 设身处地一想,立秋倒也能理解红豆。 红豆出事之前,家里日子过得不差,能请得起先生,怎么说也是富足之家了。 一个长在富足之家的姑娘,偶然做了几回噩梦,很难想到这噩梦会成真。 再加上红豆狂妄自大,根本不会将做的噩梦放在心上。 恐怕只有在事情真的发生之时,她才信了此事。 也怪不得她一下子就接受了红豆的名字,原来她是想起梦中自己就叫红豆。 可惜呀,红豆醒悟的时辰太迟了。 傍晚时分,顾长安满头大汗冲进了牛婶家。 “小秋!” 他大步流星地跨进屋子,站在炕前细细地打量着立秋,半晌才松了一口气:“脸色比昨日好看了几分。” 立秋嗔笑:“牛婶照顾我照顾得很精心,我脸色自然就好看。” 一笑,眼泪就忍不住往下落。 “快别哭!” 顾长安忙捂住立秋的双眼。 “大娘她们都说,坐小月子也得讲究,不能吹风见泪,不然会伤了身子。” 火热的手覆上双眼,立秋的心就定了。 这一定,反而那些被她压在心底的委屈就全部涌上来。 “是我太蠢了,我怎么能不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个孩子呢?但凡我知道,我就一定好好躺着,绝不去管这些闲事。” “这不怪你,”顾长安又心疼,又懊恼,腾出手砸了自己一拳,“是我做得不够好。” 但凡他能仔细些,但凡他能上心些,小秋就不会遭这样大的罪了。 “小秋,你别哭,咱们好好养身子,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想要几个孩子都成。” 他越是这样安慰,立秋就越觉得委屈:“大娘说,有些人小产之后,这辈子就怀不上了,长安哥,要是我以后怀不上孩子怎么办?” 毕竟她在梦里也没怀过孩子。 梦里她是吃了药,生生把身子给糟蹋坏了。 万一,这梦里的厄运延续到梦外了呢? “不会的,”顾长安将立秋抱在了怀中,“你别瞎想,好好养着,会好起来的。” 立秋却偏要顾长安给她一个答案。 她揪着顾长安的衣角,带着哭腔,执拗地问顾长安:“凡事都有万一,万一我真的怀不上了怎么办?长安哥,真有那一日,你就把我休了,你再娶一个,给你多生几个孩子……” “胡说!” 顾长安冷下脸呵斥立秋。 “我顾长安早就发过誓,这辈子就只有你元立秋一个媳妇儿,你难道叫我一个大男人违背自己的誓言么?” 立秋呜咽着张不开嘴,顾长安干脆就亲上她的双唇,唇齿纠缠着,叫她喘不上气,自然也就忘了哭了。 好半晌,顾长安才肯放过她。 “元立秋,你记住了,别说生不出孩子,你就是瞎了聋了瘸了瘫了,我也不会弃你而去,你我这辈子就只能绑在一块儿,你想丢下我另寻高枝儿,绝无可能。” 他轻轻地拧了一把立秋的脸颊。 “不许哭了,答应我,好好养身子,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立秋别过脸,低低地应了一声。 “长安哥,我今晚想去看沉塘。” 她要亲眼看着红豆死,才能放心。 毕竟红豆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顾长安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你好好吃饭,乖乖吃药,夜里我背着你去。” 立秋抬起头,杏仁眼中闪着森森寒意:“长安哥,光是将红豆沉塘,可不够。” 第218章 她是会做梦的妖女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光是叫红豆沉塘怎么能够,立秋得亲自验证红豆死透了才放心。 她也没瞒着顾长安,将红豆知晓她的秘密一事,原原本本说出来。 “长安哥,非是我狠心,但红豆必须得死。” 立秋很有些忐忑。 她不知道顾长安会如何看待她。 认真计较起来,红豆与她算不上有多大的仇怨,反而是她先动手砸了红豆的脑袋,红豆也只是嘴上教唆,却没教唆成功。 她却对红豆下死手,顾长安大概会觉得她是个十分恶毒的人吧。 若是这么想她,她也没怨言。 十年红袖招,梦里的她早已不是善男信女。 为了活下去,除了害人性命之外,她做的龌龊事不知凡几。 倘若顾长安因此疏远她,立秋也不会怪顾长安。 “我明白。” 顾长安二话不说,就握住了立秋的手。 “她若是不死,你我二人就要殒命,且她并非好人,杀她也不是你做出来的决定,是村里人共同商议的,你无需为此而愧疚。” 话虽如此说,立秋还是决定夜里给红豆烧些纸钱,就当是给红豆送行了。 入了夜,平阳村一改往常的寂静,热闹得好似在办年会。 众人举着火把,提着灯笼,三三两两,嬉笑着往塘子边走。 小孩子们更是高兴坏了,一个个呼朋唤友,在大人之间奔跑穿梭。 两个人即将死去,大家伙却好似在庆祝新生。 立秋乖乖伏在顾长安的肩头,心间涌上淡淡的哀愁。 若不是她步步为营,设计嫁人,给张由设局,拉拢张大郎于翠花,离间六叔公跟张老蔫刘氏,而是仅凭着一腔孤勇硬抗张家,估计下场也跟红豆一样。 村里人也不会为她掉一滴眼泪的。 幸好,她走对了路。 塘子边围满了人。 红豆娘儿俩手脚都被捆着,嘴巴里塞着抹布,脖子上套着铁索,铁索另一端系着大磨盘,勒得二人不得不低下头,趴在大磨盘上。 红豆娘早已被吓得昏死过去,红豆还在拼命挣扎,嘴里呜呜咽咽,似有话要说。 “六叔,你叫孩子临走说个话吧!” 张四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六叔公跟前一个劲儿地哀求。 “红豆这孩子就是小,不懂事,我把她带回家好好教训一顿,她以后一定会改的,犯不着把她沉塘啊!六叔,你开开恩,把红豆放了吧,要不,你放了红豆,我给红豆找个买家,远远地把她卖了,叫她再也没法回来祸害咱们平阳村,你看怎么样?” 六叔公高高举起拐杖,狠狠地砸向张四海的肩头。 “孽障,你给我住嘴!你听了妖女的蛊惑,差一点就酿成大祸,若不是顾家大度,不与你计较,今日跟这两个妇人绑在一起,要沉塘的,就有你张四海一个!你不知悔改,依旧想着营救妖女,简直就是愧对我张家的列祖列宗!还不快滚开,难道你真的要我下令把你也沉塘么?” 顾大伯等人齐刷刷看过来,吓得张四海差点掉进塘子里。 他脑袋往后一缩,隐在人群中,再也不敢开口求情。 红豆见状,挣扎得越发厉害,尤其是看到了立秋,她就更来劲儿了。 身子跟虫子一样滚来滚去,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立秋,隐隐地泛着绿光,嘴里呜呜咽咽的,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 有心人一看这样子,就觉得这里头有猫腻。 “六叔公,”张由朝着六叔公作揖,“我们张家人一向乐善好施,哪怕对方穷凶极恶,也会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我看红豆似乎是有话要说,不如就听听她要说什么,等她心事了了,再送她上路也不迟。” 六叔公缓缓点头:“三娃子此话不假,大家伙就听听这个妖女还有什么话可说。” 立秋的身子登时就僵住了。 若是叫红豆开口说话,她的秘密岂不是就要大白于天下? 那被沉塘的,就要多她元立秋一个了。 “小秋,别怕。” 顾长安轻轻拍了拍立秋的手。 “你做过今晚的梦吗?” 立秋怔住了:“什么?” “梦,”顾长安回头冲她笑,“你梦见过今晚吗?” 立秋摇头,但却忽然想起梦见小巧嘴时,小腹又冷又疼。 原来那会,她就梦见自己的孩子没了吗? 那小巧嘴岂不是凶多吉少? 她赶忙四处去看。 塘子边到处都是火把和人头,根本就看不见小巧嘴。 村里发生这样的大事,小巧嘴一定会来看热闹的。 一会儿等人群散去,若是没看到小巧嘴…… 立秋脸色微沉,若是那会儿还没看到小巧嘴,怕是以后就再也看不见这个人了。 “既然没梦见,那就说明你没事,”顾长安笑嘻嘻地安慰她,“乖乖看戏,别吹着风。” 夏日虽有微风,风却是热的,吹一会儿也没关系。 立秋定下心神,趴在顾长安的后背上,乖巧地应道:“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了。” 红豆嘴巴的抹布一抽离,她就望着立秋的方向大喊大叫:“元立秋是个妖女!她会做梦!” 塘子边静了静,忽地爆发出一阵阵大笑。 “谁不做梦!” “不做梦的才是妖女吧!” “这个贱人临死之前还要攀扯人呢!” “赶紧把她沉塘!沉塘!沉塘!” 红豆慌了,越发疯狂地喊叫:“是真的!她真的会做梦!她梦见过我!她肯定也梦见过我今天会死!” “呸!” 顾三婶第一个跳出来,抓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红豆。 “我也梦见过你!我昨晚上就梦见你是怎么死的了!咋的,我也是妖女?真是没见过你这种人,要死了,还要胡说八道拉个垫背的!” 红豆额角被砸出了血,愣了一会神,便马上哭喊起来:“你们怎么都不信我的话呢……” 话还没说完,又有好几块石头朝着她砸过来。 动手的有那天中午头在场的顾家几个媳妇儿,也有几个张家的半大孩子。 红豆被绑着没法动弹,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头上被砸破好几处,鲜血汩汩地往外流。 “砸死这个小贱人!那天中午,就是她怂恿张家人,想要趁着我们顾家的男人不在,把我们这些妇道人家都杀了!” “砸死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跟自己的老娘伺候一个男人,真是败坏咱们村的名声!” 动手的人越来越多,红豆很快就被石头砸得奄奄一息。 “够了!” 第219章 殒命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六叔公大喝一声,制止了众人的暴行。 他沉着脸摇摇头:“把人沉塘吧,砸死了再沉塘,河神要怪罪的。” 几个负责行刑的人用抹布堵住红豆的嘴,嘿呀一声,齐齐抬起大磨盘,缓缓朝着塘子中心而去。 红豆和红豆娘二人脖子上的铁链登时被绷得笔直,如同死狗一样被拖行在地上。 这塘子三面都是石坝,只有一个小口子与平阳河连通。 平阳河的水冲进来,在塘子里打个转儿,就又流出去了。 这里自平阳村建村以来,就是村里沉塘施私刑的地方,河底不知躺了多少白骨。 今夜,这里又要多两具白骨了。 随着一声巨响,大磨盘被汉子们狠狠地抛向塘子中心。 “嗖”的一声,红豆跟红豆娘就跟着大磨盘飞了出去。 二人都没有来得及挣扎,就被大磨盘坠着沉向了水底。 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六叔公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当着一个村子的人的面,朝着顾大伯作揖,要代表张家人给顾家人赔不是。 顾大伯哪能受六叔公的礼。 两个人脸上都挂着假笑,你来我往地客套了一番,就挥挥手,叫众人散了。 转眼间,塘子边的人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顾长安和立秋在塘子边的树林里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无人来了,顾长安才脱了衣裳跳进了塘子中。 “死了!” 他从水底钻出来,抹了一把脸。 “这磨盘是村口的那个,可重了,明日村子里还要叫人下来捞磨盘呢。” 立秋扬了扬眉:“那么重,怎么捞?” “先憋一口气,在水里拖着往岸边游呗。” 顾长安跳上岸边,立秋连忙用帕子给他擦头发上的水珠。 “帕子不顶用。” 顾长安嘿嘿一笑,拿着脱下来的短衫仔细擦干净身上的水珠,穿好长裤鞋子,蹲下身叫立秋爬上来。 “闹腾了一天,咱们赶紧回家歇着,回去得晚了,牛婶那碎嘴巴又要念叨了。” 立秋顺从地趴在顾长安的肩头,回头一望,夜色下的水塘黑乎乎的,像是无数个人影铺在水面晃动。 她吓了一跳,赶紧扒住顾长安的双肩:“长安哥,我怕小巧嘴出事。” 顾长安声音闷闷的:“你梦里的小巧嘴浑身是水?” 立秋嗯了一声:“她浑身上下湿哒哒的,我怕她是淹死的。” “你别管这事了,我这几日下了工,抽空去找小巧嘴一趟,给她提个醒,她要是不听劝,咱们也没办法。” 她早就劝过了,小巧嘴根本就不信她。 今日这样大的热闹,小巧嘴都没来看,说不定人已经没了。 牛婶还在等立秋。 顾长安刚把立秋背到炕头上,牛婶就往外撵人。 “你快回去看看你家大傻子去,整天喊着新娘子新娘子,不知道吓跑了多少大姑娘,你成天和那傻子待在一块,好歹教他学几句人话,这一天到晚地瞎叫唤,像啥样?” 顾长安虽然板着脸,却没跟牛婶顶嘴:“婶子,我家小秋就托付给你了,婶子家的那两亩地,交给我,我帮婶子种。” 牛婶撇撇嘴:“这还用你说?我照顾立秋,那是我跟立秋有缘分,我喜欢这孩子,至于我家的两亩地,你不种谁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狗子叔走的时候,把我托给你照顾,他一日不从京城回来,你就得照顾我一日,休想跑。” 立秋躺在炕上可着急了,生怕顾长安因为牛婶说的话不中听,又跟牛婶吵起来。 “知道了。” 顾长安隔着窗户冲立秋摆摆手,就出去了。 还好,还好。 立秋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要是顾长安又跟牛婶吵起来,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劝架了。 牛婶进屋,一瞅立秋这个神色,就抿嘴笑:“你这孩子是不是又在心里头编排我呢?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她在炕头坐下来。 “那年的事,我过后隐约觉得,我大概是冤枉这小子了,可这也不能怪我,顾家老爷子没了,这小子就一夜之间跟变了个人似的,成天不着家,谁的话也不听,一天到晚跟镇子上的人鬼混。” “张老蔫家的三娃子就不一样了,那孩子打小就又懂事又聪明,那会在书院读书,先生们都夸他,他跑来跟我说,我家小子是被长安给推下水的,我能不信他么?” 张由的确很会装,别说是牛婶了,就是先前的她,不也被张由给骗到了么? “婶儿,那你现在就怎么信我家长安哥了?” 牛婶不大自在地抠着炕席:“这不是日子一长,我自己看出来了么?我家小子啥性子,我知道,他是气我气得狠了,才跟着人出海去了,你狗子叔要不是生我的气,也不会跑去给人看山,一年到头不着家。” “我就慢慢晓过劲儿来了,我又不笨,哪儿看不出来张老蔫一家子是个什么德行,再者,那不是还有小巧嘴么?我想知道个啥事,叫小巧嘴去打听打听,就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立秋灵机一动,忙问牛婶:“婶儿,你今日看见小巧嘴了么?” “看见了呀,她那么爱凑热闹,哪能不去看这个热闹。” 立秋忧心忡忡,这就怪了。 小巧嘴没出事,她的梦难道是假的吗? 安安稳稳睡了一晚上,立秋的精神又好了许多。 白日里就坐在炕上做针线活儿,做累了,把草编拿出来编上一会儿。 牛婶看见了就骂她:“你当小月子是闹着玩儿呢,还不赶紧躺着歇息!” 立秋只好乖乖听话。 牛婶给张大郎等人做完晌午饭回来,单独给立秋开小灶,炖了山鸡汤,炒了时蔬,焖了白米饭,娘儿两个吃好了,牛婶才说起闲话。 “我刚刚看见小巧嘴了,我给她饭吃,她还不要,说找到吃饭的门路了,以后再也不跟我讨饭吃了。” 立秋随口问道:“啥门路?” 牛婶摇头:“我看她朝着后山去,想来是终于醒悟过来,准备挖点野菜摘点野果,去镇上卖了,换钱花吧。” 既然人还活着,立秋就没再管这个事。 可那日以后,村子里竟没人再看见小巧嘴了。 谁也没在意这个事,因为张由的好日子终于定下来了。 第220章 上门女婿活得憋屈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张由的好日子定在九月初三。 满打满算,就剩下一个月的光景。 日子定得这么突然,张家都来不及准备。 六叔公特地叫儿子张小忠去问问张老蔫,族里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张老蔫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了,只说请族里的人那日去吃喜酒。 地主家的姑娘嫁到村里来,这可是个大事。 村里到处都在议论这事。 隔了几日,张小忠去县衙里看张大忠,回村说了个惊天大消息。 张由跟黄姑娘的婚事竟然不在村子里办,要在黄老爷家的宅子里办! “这不是给黄家做上门女婿么?” 牛婶手上揉着面团,叽叽喳喳地把这事说给孙大娘等人听。 “好好的一个秀才公,咋就能去给人当上门女婿呢?他要继续考状元,张老蔫也能供得起他,再不济,那不是还有族里么?族里难道还出不起这个钱?” 今日中午吃包子,一大早,孙大娘几个人就凑在牛婶家里。 胡氏也在,牛婶说完了,她就冷笑了两声。 “张老蔫家有钱,哪还轮得上族里出这个钱?族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的,凭啥都要供给他张由一个人!前些日子六叔发话了,要每年拿出一半的族产,供给咱们族里的孩子念书用,这以后,咱们族里能考上秀才的人,可不止张由一个。” 孙大娘点头附和:“张家六叔做得对,前一阵子,我家那口子也问过族里的几个族老,都寻思着从族产中挤出点钱来,供族里的孩子们念书用。” 顾氏宗族人数没有张氏多,族产没有张氏丰厚,但胜在家家户户都不是很穷,大家的日子差不多,都能供得起孩子读书,都能吃得上饭,不需要族里出钱。 顾大伯就没想到这一层,还是看了张氏的做法,才想着从族产里挪出点钱,奖励那些读书读得好的孩子。 “张老蔫家有钱,为啥还叫儿子去当上门女婿?张老蔫就不怕张家的老祖宗骂他?” 话题又回到了张老蔫身上。 立秋淡淡地笑了笑。 牛婶等人都想错了,张由怎么可能会去当上门女婿呢? 他就是好面子,加上黄老爷跟他一样,嫌弃亲家是村里的,刘氏还传过逼良为娼的名声,就把婚事放在自家宅子里办。 六礼都是张由一个人跟黄老爷商量着来的,婚事在哪儿办,又有啥关系。 可村里人就不这么想了。 这几日,村里人看张老蔫的眼神都不对。 张老蔫为此发了好几通脾气,甚至在宅基地那儿还压不住火气,逮着几个族里的小年轻,训了半天。 年轻人这个年纪本就不驯服,被张老蔫训斥丢了面子,就说啥也不去盖房子了。 渐渐地,村里对张老蔫不满的声音就越来越多。 甚至还有人在盖房子的时候公然跟张老蔫唱反调。 立秋家这边的房子倒是起得很顺利。 张大郎做活儿很仔细,他找来的这些人也都是好手,做事从不偷懒。 更重要的是,立秋是真拿出好酒好菜来招待他们。 大家伙儿吃得开心,干活儿就更加认真细致。 隔了一条街,张老蔫那边的情形跟立秋这边就不一样了。 黄家是把饭钱和工钱都给了张老蔫,等于是叫张老蔫做了监工。 张老蔫暗地里克扣工钱也就算了,还克扣饭钱。 刘氏比他还抠,中饭天天吃掺了麸面的馒头,还规定了个数,一人只能吃一个。 菜一共两样,一样咸菜,一样萝卜炖肉。 肉不见几块,全是萝卜。 有人抱怨,刘氏就变个花样,不吃馒头了,吃地瓜,不吃萝卜炖肉了,吃茄子炖肉。 肉依旧不多,吃不吃得上全靠运气,茄子也不多,吃得慢了,就只能吃几口。 地瓜也不是管够的,每个人能吃俩,比馒头多一个。 有的人运气不好,分到了个头小的地瓜,大声抱怨,刘氏就从分到个头大的旁人手里夺下地瓜,一掰掰两半,一人给一半。 咸菜倒是经常变花样,今天是腌豆角,明日是腌萝卜,后天酱黄瓜,大后天辣白菜。 这么热的天,大家伙累了一上午,想喝口酒解解乏,刘氏一摊手,说啥都不肯给。 终于有人忍不住,摔了碗筷骂娘。 张老蔫赶紧出来假模假样地打圆场,照着刘氏踹一脚,叫刘氏去打酒来。 刘氏就不情不愿地去了,半晌打了半壶酒,一人好歹能尝上一口。 众人心里头憋着火气,冒着大太阳又回去盖房子。 不一会儿,听着街道那边热热闹闹的,探头一看,张大郎等人在吃瓜。 瓜都是用冰凉的井水湃过的,切开一个,火红火红的瓤,看着就甜。 那头吃得热火朝天,这头只有凉水。 小伙子们最先撑不住,他们不好意思去质问张老蔫这个长辈,逮着来送水的秋菊好一顿奚落。 “秋菊,你三哥是秀才,给那么有钱的地主做上门女婿,咋还这么抠?” “你不懂,当上门女婿憋屈,手里头没钱,吃口茶水,都要看老丈人的脸色,老丈人高兴了,赏一口肉,不高兴了,就成天吃咸菜,他自己日子都过得不好,哪还有钱叫咱们吃好的?” “这不是跟咱们一样吗?这么说来,那咱们都是老蔫叔家的上门女婿!” 小伙子们哈哈大笑。 “都别乱说话了啊,老蔫叔家就秋菊一个姑娘,哪儿能要得了咱们这么多上门女婿!” “就是,咱们可是一个族里的,秋菊是咱们的族妹,不能这么欺负秋菊!” 小伙子们虽然嘻嘻哈哈地叫秋菊别计较,秋菊还是红透了脸。 她忍着泪,埋头往家走,被街对面的孙大娘叫住了:“秋菊,过来吃一块瓜,解解渴。” 秋菊扯着衣角摇头:“不了,大娘,我不渴。” “不渴也过来吃一块,这瓜可甜了,用井水一湃,更甜。” 秋菊说什么都不肯过去。 “你过来,”孙大娘继续招呼着她,“不叫你白吃,我中午没回家,我儿媳妇自己一个人在家大着肚子不好做饭,你帮我捎两个包子一块瓜给她。” 秋菊这才慢吞吞地挪了过来。 孙大娘硬是往她手里塞了一块瓜,她迟疑着不敢吃,一双眼睛直盯着立秋看。 第221章 吃瓜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正靠着墙根编草编,牛婶戳了戳她,她一抬头,看见秋菊,就淡淡地点头:“吃吧,瓜是二嫂娘家种的,挺甜的。” 陈云芳已经出了月子,在家里头帮着料理家务,照顾几个侄子侄女,她托陈家大哥捎了几个瓜来,立秋一吃就喜欢上了,就跟陈家大哥商量着,叫他隔一天往这儿和老君庙分别送半车瓜来,价钱就按市面上的给。 大热的天,能有一口甜滋滋的瓜吃,可惬意了。 秋菊平生头一次吃瓜,越吃越好吃,差点把自己的舌头都给吃了。 吃了一块,一双眼睛又盯着下一块。 张大郎看不过眼,就把自己的那一块给了秋菊:“拿着吃吧。” 秋菊舔了舔嘴唇,又看了立秋一眼,这回却不肯吃了。 “大哥,你为啥不肯回来帮三嫂盖房子?三嫂给的工钱多,又是自家人,你却帮着外人干活儿,三嫂要是知道了,该多寒心。” 张大郎皱起浓眉:“黄家能给多少钱?” 正在吃瓜的汉子们都看着秋菊。 “二十文!”秋菊头昂得高高的,十分得意地乜斜着立秋,“给我三嫂盖房子的小工,一天二十文,大师傅和泥瓦匠、木匠都是一天四十文!” 王家庄的汉子们登时笑了起来,就连张汉中都忍不住笑。 “秋菊,你知道你二伯娘一天多少钱?” 秋菊试探着问道:“一天……五文钱?” 胡氏只负责给立秋家送菜,饭后帮忙刷锅洗碗,这点活儿,给个五文钱就差不多了吧? 她家里每天中午也得给干活儿的人做饭,刘氏不舍得出钱请人,每天睡前把面发上,天不亮,就把秋菊叫起来,母女两个开始蒸馒头。 饭后秋菊就洗洗刷刷,上山砍柴割猪草,洗衣晾晒缝缝补补,傍晚再去地里拔草犁地,一天下来虽然累,但省去了请人做饭的工钱。 能省下钱,刘氏就高兴,一高兴就不怎么打骂秋菊了,秋菊的日子便也过得舒坦起来。 再加上她还能蹭上中午干活儿的男人们吃的饭,心里就很满足了。 一想到立秋请了四个人做饭,秋菊就觉得立秋败家。 言语之中便有些不屑。 “二伯娘每天就洗碗刷锅,这点活儿给五文钱就已经很多了。” 张汉中哈哈大笑:“二十文!” “啥?”秋菊大吃一惊,“二十文?二伯,你是不是在逗我呢?” 张汉中笑道:“我逗你干啥,你牛婶几个人帮忙做饭,一天给三十文,我这个小工一天五十文,大师傅一天一百文,管中午一顿酒菜,饭后还能吃上瓜,你家三嫂开工钱,能给开出这个价?” 秋菊的脸慢慢涨红了。 她偷眼看了看立秋,越瞅立秋,越觉得立秋是在笑话她,登时就气哼哼地走到立秋跟前,照着立秋脚底下晒干的草狠狠跺了几脚。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有什么好神气的!我三嫂家里有生意有田地,那钱都花不完,不像你,就靠着给那个臭道士干活儿挣那一点钱,眨眼间就花干净了,我看你把钱花没了,再用什么买瓜吃!” 这草是立秋晒干了用来编草编的。 自从货郎跟她说,纪闵纪太傅就住在府城,纪太傅喜欢草编的玩意儿,立秋就上了心。 她抓紧时间把东西编好,等明年去府城,用这个东西做寿礼,看看能不能搭上纪太傅的线,以后在府城做生意也能多一条人脉。 现下被秋菊踩了几脚,虽然并不妨碍什么,但立秋还是有些不高兴。 “秋菊姑娘马上要做大小姐了,看不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也犯不着跟我们过不去呀,我们老百姓凡事都讲究个实诚,人家给我们盖房子,我们这工钱就得给得足,得叫人家吃好喝好,人家心里舒坦了,干起活儿就更卖力。” “我们是比不得秋菊姑娘有钱,所以我们才给干活儿的人吃肉吃白面馒头吃大米饭,不像秋菊姑娘家,有钱到了成天给人吃咸菜的地步。” 立秋挪了挪那一摞草:“烦劳秋菊姑娘高抬贵脚,我还得靠着这堆草编些小玩意儿换钱花呢。” 秋菊脸上红红白白,委屈又羞恼,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转。 她回头看了一眼张大郎:“大哥!” “你快回去吧,”张大郎浓眉紧蹙,一脸不悦,“秋菊,你要踏踏实实做人,少闹幺蛾子。” 秋菊咬了咬唇,终究忍不住哭起来。 她一路哭着呜呜咽咽往家走,路上遇到个穿道袍的小道士喊她:“女居士,你大中午的为何哭哭啼啼?不妨说出来,贫道可为你排忧解难。” 道士生得十分清秀,一双桃花眼天生就会勾人,顾盼之间风流婉转。 秋菊一下子就看呆了,竟然都忘了哭。 道士似乎对此司空见惯,他笑得十分和煦,引得秋菊双眼越发迷离。 “日头毒辣,女居士要千万小心,可别中了暑气。” 秋菊摇摇头,不由自主地跟上道士的脚步:“道长要去谁家?” “去顾道友家中探望个病人。” 秋菊痴痴地问:“哪个顾道友?这村子里有差不多一半的人都姓顾,道长识得那人的家吗?我给道长带路吧。” “识得识得。” 道士望向前方,笑得双眼弯弯:“贫道来得正是时候,竟然还有瓜吃。” 顺着道士的视线,秋菊又瞅见了立秋,心里就很不舒服:“道长可千万别去跟那个人讨瓜吃,她小气抠门,脾气又差,不会给道长吃瓜的。” “果真如此?”道士吃惊地看了秋菊一眼,又看了看立秋,“月余未见,女居士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原本就与顾道友不相配,这下子就更不配了,唉,看来贫道又得扛起大任,劝女居士离开顾道友了,免得将来酿成大祸,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秋菊听得云里雾里的,稀里糊涂跟着道长走到了立秋跟前。 “女居士!”道长眉眼弯弯,笑嘻嘻地跟立秋打招呼,“别来无恙!” 立秋放下草编,赶忙迎上来:“南风道长,你怎么来了?” “南风道长?”秋菊哑然失声,“你、你就是老君庙的那个活神仙?” 第222章 再难有孕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秋菊万万没想到,被百姓们奉为活神仙的南风道长居然生得这般俊俏风流。 南风在顾家祠堂劝众人提前收麦子那日,秋菊倒是隐约听人说起过,说这位道长很年轻,怕是不牢靠。 今日一见,秋菊的魂儿都扑在南风身上了。 一个道长,怎生得如此风流! 谁都没有注意到脸红的立秋,一看南风道长来了,大家伙都围了过来,就连街对面干活儿的张家人也纷纷涌过来。 还有人大声喊着活神仙来村里了。 一个南风,竟把午睡的平阳村给叫醒了。 甚至六叔公亲自来请,要请南风去张家祠堂坐一坐。 先前南风预警要下暴雨,六叔公不信,后来经了这许多事,他就不得不信了。 就连县太爷都把南风奉为神仙,府城的知府大老爷都派人下来表彰南风了,他一个小老头,有啥资格不信? “多谢张家老太爷相邀,可惜贫道今日是受人之托,来给人瞧病的,只能辜负老太爷的美意了。” 南风笑眯眯地拒绝了六叔公,扒拉开挡在身前的张老蔫,冲着被挤到最外头的立秋笑:“女居士,顾道友叫贫道过来给你把脉,快来快来,贫道瞧瞧你。” 众人哗啦啦自觉分到两边,好叫立秋走到南风跟前来。 活神仙给人看病,那肯定是一看一个准。 大家伙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南风,想看看南风是怎么看病的,看得准不准。 一个个还暗戳戳地往前挤,都想着等南风道长给立秋看好了病,他们也求着道长给自己看看。 自从小产后,立秋就时不时忧心,怕自己这次伤了身子骨,以后再也怀不上孩子。 她没跟顾长安说,可顾长安细心,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叫南风来诊脉,好安一安她的心。 顾长安的心意,立秋都明白,她心里头暖烘烘的,顺从地将手伸到了南风跟前。 南风屏气凝神,先诊了立秋的左手,脸上的笑容就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换另一只手。” 见他面色凝重,立秋的心就跟着提了起来。 她连忙换上右手:“道长,我这……” “嘘,女居士噤声。” 牛婶跟着着急,戳了戳立秋的肩膀:“你别说话,听道长咋说的。” 立秋只好按捺住性子。 她虽然略知道些药理,却不会诊脉,只好盯着南风的神色看,想要从南风的脸色看出个究竟来。 等了半天,南风才神色凝重地收回了手。 “女居士,你这情况,有点不妙呀。” 立秋心肝儿都在颤,想着早晚都要知道,就心一横,颤声发问:“道长快说,我到底咋了?” 南风长叹一声:“女居士伤了根本,今后怕是再难有孕。” 再难有孕! 轰的一声,立秋头顶好似响起了一个炸雷,照着她当头劈下来,把她炸得脑子一片空白。 她这辈子做不成娘了。 男人孩子热炕头,有钱有地有存粮的日子,她过不上了。 长安哥若是知道此事,定然会疏远她。 什么山盟海誓、非卿不许,转瞬便是易散云烟。 胸口一下子就缺了一大块,呼呼地往里灌着风,呛得立秋喘不过气。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家炕头上的。 等晓过劲儿来,日头已经偏西。 几只鸡在院子里叽叽喳喳,被老四扑棱得到处飞,洒下一院子的鸡屎。 张大郎等人早已离开,南风也已经走了。 立秋呆呆地望着窗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是她在梦里做孽太多吗? 她记得在梦里为了争花魁做头牌,跟姊妹们明争暗斗,可却并没有害过人。 是她违背了自己的命,没有顺从地进入红袖招做窑姐儿,所以老天才惩罚她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若果真如此,那老天为何要在梦中警示她!警示她,不就是叫她改命吗! 立秋狠狠擦了一把泪,她不信老天如此不公,她不信她的命就这么不好。 南风的医术虽好,却不是世间最好。 常言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不信没有医术更好的大夫。 大丰若是没有,她就坐船去南洋,总会找到人能治她的病。 洗了脸,换了一身衣裳,把那支结香花簪端端正正插在发髻中,立秋就挎着篮子出门去了。 她今晚擀个面条,做个豆角炖肉的浇头,长安哥干了一天活儿回来,吃两碗面,能解乏。 一路走到村口,路过的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 有同情可怜她的,也有嘲讽不屑的,更有幸灾乐祸的。 立秋一律当看不见,该打招呼打招呼,该说笑说笑。 村口大槐树底下又围了一圈人,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啥,立秋一走近,她们就都不做声了。 立秋来得巧,卖肉的摊子刚好要撤,她赶紧称了一斤精肉。 “立秋来买肉呀?”胡氏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我出来前,你牛婶跟我说,晚上炖鸡汤给你喝,我都看见她买了一只老母鸡回家去了,你咋还出来买肉?快回去歇着吧,你身子还没好呢。” 立秋很感激,胡氏竟然没有在此时讥讽她。 她笑着点点头:“我醒了就出来了,还没去牛婶家,二伯娘,明日记得早些去我家送菜。” “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喝什么老母鸡汤!” 刘氏脸上带着笑,领着秋菊走过来,秋菊还挎着个篮子,估计娘儿俩是来买菜的。 “幸亏那会我家三娃子没娶你,不然,我家三娃子岂不是就断了后人?” 刘氏的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娘,”秋菊有些不安,扯了扯刘氏的袖子,“怀不上孩子不是立秋的错,是红豆娘害的。” 刘氏不悦,狠狠拧了拧秋菊的嘴:“你懂个屁!她自己身子骨不结实,推一把,孩子就没了,这能怪得了谁?老娘怀你们兄妹几个,生孩子的时候还在干活儿呢,你们不照样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了?就是她自己不行,怨不得别人!” “我能不能生孩子与你何干?”立秋终于忍不住,冷冷地瞪了刘氏一眼,“你放心,秀才公不会断了后人的,他不是有你这个能生娃的娘?他生不出孩子,你肯定会帮他的,毕竟你们可是钻过一个被窝的。” 第223章 抓住刘氏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四周静了静,紧接着就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尤其以胡氏的声音最大。 “哎呀娘呀,秀才公竟和亲娘滚一个被窝,真是没人伦的东西呀!” 恰好二房张老狗的媳妇郑氏也在,赶紧大声为刘氏和张由辩驳:“都胡咧咧啥呢!儿子和亲娘睡一个被窝咋了,你们儿子小时候没和你们睡一个被窝?不仅睡一个被窝,还吃过你们的奶呢!” 没有人搭理郑氏的这番说辞。 大家都明白,立秋嘴里的睡一个被窝,跟郑氏说的,肯定不是一码事。 胡氏等人都嚷嚷着叫刘氏说个话,是不是有这回事。 “三娃子可是我们村头一个秀才,我们还想把地挂在他名下呢,出了这事,他这个秀才肯定是做不下去了,你趁早说明白,我们就不把地记在你家名下了。” 郑氏还企图维护刘氏:“不挂在三娃子名下更好,等将来,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她说着话,还戳了戳刘氏:“嫂子,你快说话呀,你自己名声不好听就罢了,可别连累了三娃子。” 刘氏脸色发青,一双死鱼眼都快从眼眶里挤出来了。 “元立秋,”她身子发抖,念出来的字也跟着发颤,“你这个小贱人,你败坏我的名声,你想干啥!” 立秋抿唇冷笑。 “老蔫婶,我还记得六叔婆死的那当口,你跟我说,咱俩之间过去的账就此清了,从此以后彼此只当陌路人,我那会儿寻思着,你大概是想通了,就想给你一次机会。” “谁知道你三番五次地犯贱来招惹我!” 刘氏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来幸灾乐祸。 赶上她心中又痛又愧,正好拿刘氏出气。 “谁跟自己的儿子滚炕头,谁心里清楚!若是我此话有假,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发了毒誓,刘氏,你敢发誓吗?” 众人齐刷刷地盯着刘氏。 郑氏着急了,赶紧催刘氏:“嫂子,你倒是发誓呀!你发个毒誓,震吓震吓这个小贱人!再叫她乱说话!” 刘氏双眼都直了,脸色由青转白,连带着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张着大嘴,嗡嗡了半天,却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众人都不是瞎子,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有鬼。 胡氏立马要去找六叔公:“村里不能留着这样的祸害,有她在,咱们族里的名声迟早要完!” “二伯娘等一等!”秋菊“哇”的一声哭了,跪下来抱住了胡氏的腿,“我娘没干过这个事,我娘最疼三哥,她干啥都是为了三哥好,她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会毁了三哥的事呢!立秋,你快说,你快说你刚刚都是瞎说的!” 搁在以前,立秋看着秋菊这副样子,兴许会心软。 但她今日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同情别人了。 “对,你娘最疼你三哥,所以她怕你三哥没有后人,亲自上阵,要给你三哥留个种儿。” 一句话盖棺定音。 刘氏拔腿就往家跑。 胡氏等人愣了愣,才高喊起来:“快抓住这个不要脸的臭婆娘!把她绑去祠堂!” 众人呼啦啦都去追刘氏了,连卖肉的都丢下了肉摊。 郑氏原本是想拦着众人的,可人这么多,她哪儿拦得住。 这一愣神,就跑慢了,干脆去肉摊上抓了好几块肉。 立秋哪能放过她,立刻高声喊着卖肉的摊贩:“快回来,有人偷你的肉!” 卖肉的摊贩赶紧跑回来,扭住郑氏好一顿打。 郑氏根本就不是摊贩的对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头发都被薅秃了一大片。 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了半天,卖肉的才放了她。 “元娘子,多谢你,下回你来买肉,我便宜卖你!” 立秋笑道:“那敢情好,我家正起房子呢,用肉的地方多,赶明儿我这二伯娘上你这儿来买肉,我们多买点,你把价钱给算得便宜一些。” 卖肉的仔细瞅了瞅胡氏,笑着点了点头,这桩买卖算是做成了。 “你这孩子别光顾着讲价了,”胡氏招呼着立秋,“快帮我把秋菊拉走,我得去找你六叔公!刘氏那不要脸的腌臜婆,可把我们老张家给害惨了,不能叫她跑了!” 秋菊抱着胡氏的腿,哭得都快抽过去了。 立秋不想去扶秋菊。 经此一事,秋菊肯定恨死她了。 恨就恨吧,在对待刘氏一事上,她没错。 立秋不扶秋菊,有人倒是很粗暴,一把扯开了秋菊。 “张秋菊,你眼瞅着是个马上要嫁人的大姑娘了,不要不知道好歹。” 说话的是张小忠,瞧他肩膀上背着个褡裢,应该是才从县里回来。 胡氏惊喜地喊了一声小忠弟。 “汉中嫂。” 张小忠点了点头,一双和六叔公一模一样的眼盯着立秋看了一会儿,又厌恶地瞪着秋菊。 “你娘做下这等乱人伦的事,你还为她求情!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害了你三哥!快些回家劝你爹休了你娘,兴许你娘还能保住一条命。” 秋菊哭得都喘不上气了,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小、小忠叔,就、就没有……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族里的规矩一直都是这样,干出这种事,族里是容不下你娘的。” “族里的规矩也能改的!”秋菊哭着大吼,“小忠叔,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小忠婶都被你休了,你还把她安置在县城里,隔三岔五去县城,说是去看大忠伯,看瑞文哥和瑞武哥,其实你就是去看小忠婶了!” “小忠婶把六叔婆气死了,你都能坏了族里的规矩,为啥我娘的事,族里却不能改一改规矩呢?” 张小忠盯着秋菊笑了:“回去问问你娘,你六叔婆到底是咋死的。” 他又看了一眼立秋,才背着手往家走。 胡氏赶紧跟上去:“立秋,你身子不好,快点回家,顺道去你牛婶家,让她快些来祠堂一趟。” 眨眼间,村口的人都散了,只剩下立秋和呜呜哭着的秋菊。 “元立秋,你高兴了吗?” 秋菊俯身抓起一把土坷垃,砸向立秋。 “我娘要被你害死了,我全家都要被你毁了,你高兴了吧!你满意了吧!” 第224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可太高兴了。 刘氏要是真的这回能死了,她立马去买几千响的炮仗回来放。 就怕刘氏死不了。 想到红豆娘说的张老蔫父子的阴招,立秋就有些烦躁。 她倒是隐约跟张大郎说起一嘴,叫张大郎别老往王寡妇家跑。 张大郎却跟没事人一样。 立秋不好将此事说破,谁知道张大郎跟王寡妇到底有没有一腿呢。 要是有,那张大郎被算计就活该。 要是没有,她说破了,岂不是很尴尬? 反正她提醒过了,等明儿个张大郎再来,她再提醒几次。 秋菊力气不够,扔出去的土坷垃根本没砸到立秋身上。 反倒被风一吹,呛了她一嘴的土。 “元立秋,你说话呀!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去跟六叔公解释,把我娘救回来!” “我有良心,所以我不去,”立秋冷漠拒绝,“你有良心,你爹娘要把我卖进窑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去找六叔公为我求情呢?” 话一说出口,立秋就愣住了。 是呀,秋菊跟她是好姊妹,为啥不替她求情呢? 她记得梦里秋菊给她通风报信,但是却晚了一步。 梦外,秋菊同样在萍姑来的那一日告诉过她,过后也只是哭哭啼啼,却从没想着为她去求求族里的人。 是秋菊胆小怕事,还是秋菊不想救她呢? 很多事情就怕往细里想,越想就越寒心。 幸亏她运气好,自己抓住了顾长安这个宠她的糙汉子,不然,她现在早就跟梦里一样惨了。 秋菊跟立秋一样,怔了怔,才变了脸色:“元立秋,我真是没想到,你心眼儿这么小!就这么一点小事,你一天到晚挂在嘴边!我爹娘又没有真的将你卖进窑子里,你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至于这么记仇吗!” 立秋点头:“至于。” 敢情要被卖进窑子的人不是秋菊,秋菊倒是说得轻巧。 本想再怼秋菊几句,可远远瞧见顾长安赶着大车回来,立秋就忍不住鼻子发酸。 秋菊也看见了顾长安,反倒双眼亮晶晶的。 “小秋!” 顾长安稳稳地停下大车,急吼吼地冲到立秋跟前:“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真是太好了!”秋菊也冲了过来,“快休了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她兴奋得一张黄脸都发光:“顾赖子,你休了元立秋,我叫我娘再给你找个好的,我家后街上的招娣姐,你觉得咋样?招娣姐家里家外的活儿都能干,模样也不差,你能娶到招娣姐,是你家祖坟冒青烟!” 立秋从来不知道,秋菊这张嘴这么能说。 “长安哥……” 她一开口,眼泪先落下来了。 “总归是奴家对不住你,你要打要骂都使得,奴家无话可说,可奴家求你,千万别叫奴家走,奴家就是那雨打的浮萍,离了你,万万活不下去……” 顾长安脸上的神情精彩极了。 又想笑,又得憋着,还挺受用。 眼睛鼻子嘴巴都往一块儿挤,还得紧紧咬着嘴巴,生怕没咬紧,就笑出声来。 秋菊比顾长安的脸色还要好看。 她涨红了脸,哆哆嗦嗦地指着立秋,咬牙切齿地大喊:“你、你不要脸!” 立秋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这怎么能叫不要脸呢?我求我自己的男人,与你何干?难道你爹打你娘的时候,你娘没求过你爹?” “我、我娘没这么求过……” 刘氏被打,只会一个劲儿地在地上打滚喊老天爷,啥时候这么软软地自称一声奴家。 大嫂于翠花被打,要么急吼吼地要撞墙,要么就跟大哥对打,要么就也在地上打滚。 秋菊竟从没见过立秋这样……这样不要脸的。 那做派……就好像曾经在她家住过几日的安盈盈姑娘。 可安盈盈姑娘那么好看,那么娇柔,那么勾人魂儿,立秋跟她一样只是个乡下村姑,凭啥能跟安盈盈姑娘比。 “这不一样!”她赶紧大喊,“我娘挨打了,你没挨打!” 秋菊跟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似的,竟然双眼含泪求顾长安:“你快点打她,她不要脸,她以后生不了孩子了,她……她没法给你们顾家留种儿!” “那又如何?”顾长安似笑非笑地盯着秋菊,把秋菊看得耳朵根发烫,“你没听见我家小秋说啥吗?她软娇娇地求我呢,她是浮萍,我就是托住她的水,只要有我在,旁人就别想欺负她!” 秋菊愣了愣:“你们俩……真是……”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当着秋菊的面,顾长安就揽住了立秋的腰,“我和我家这叶小浮萍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他低头冲着立秋眨眨眼,眼神又狡黠又快活。 立秋含羞带怯地娇笑:“奴家以后就全靠爷了。” 两个人把秋菊当不知事的老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里的情意都满出来了。 把秋菊气得跺着脚呜呜哭:“你们俩都不要脸!” “元立秋,你嫁给了顾赖子,就跟着顾赖子学了一身不要脸的东西!你……你以后别和我说话!” 立秋巴不得呢。 看着秋菊呜呜哭着跑了,她方才还翘着的嘴角立马耷拉下来。 她本不想说什么“奴家”“浮萍”这样取悦男人的酸话,可不知道为啥,刚才那一瞬间,她就是想气一气秋菊。 等秋菊跑了,她又笑自己傻。 跟秋菊这种拎不清的人,有什么好置气的呢? 她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将来要怎么办呢。 “长安哥,多谢你方才帮我,”她微微低下头,“想必我以后再难有孕一事,南风已经告诉你了吧?你……你打算要怎么办?” 把话说出口,立秋反而松了一口气。 顾长安想怎么做,她都毫无怨言。 “若是你介意,那咱们早些散了也好。” 她可不想与顾长安成为相看两相厌的怨偶,与其绑在一起谁都不开心,不如早点分道扬镳,对两个人都好。 “你想啥呢!” 顾长安伸手在立秋脑门上弹了一下。 “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你做梦要发大财,就一脚把我踹了?” 立秋疼得低低叫了一声:“发什么财?” “跑南洋啊!”顾长安抱着立秋就转了两圈,“小秋,李老爷答应了!” 第225章 比不上老四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他们有船了! 还是三条九成新的船! 立秋跟着顾长安傻笑一阵,就收起笑容:“船的事回头再说,我现在问的是我再难有孕一事,你打算怎么办。” “带你去看大夫啊,”顾长安揽着立秋的腰,将她抱到大车上,“有病就去看大夫,不过生不了孩子不是大病,你要不想生,那咱们不去看大夫也行。” 立秋很吃惊:“我……我生不了孩子,你们顾家就没后人了。” “你又胡说。” 顾长安好像真的不将此事当一回事,竟然优哉游哉地赶起大车。 立秋不依不饶:“怎么是我胡说呢?我没法给你传宗接代,顾家就要断送在你的手上……” “谁说我们顾家没人,谁说顾家要断送在我手上?”顾长安打了一声唿哨,“你当这村里的顾家人都不是人啊?” 立秋叹了一口气:“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也明知道我有多欢喜你,为啥总想着和我散了?元立秋,你到底把我当啥了?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还比不上老四?” 他越说越委屈:“老四成天追院子里的鸡,把鸡吓得扑棱棱地飞,你都没舍得说老四一句重话,我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你却成天想着撵我走,你说你这个人咋一点心都没有呢?” 立秋又好气,又好笑。 她跟这个人说话说不通。 “你能跟老四比吗?” “哎呦,还真叫我说中了,我就是比不得老四,是不是?” “我的意思是你是人,老四是狗,你没法和老四比。” 顾长安点点头:“对,我没资格跟老四比。” “你这个人怎么胡搅蛮缠呢!” 立秋恼了,狠狠拧了一把顾长安腰间的肉:“老四比不过你,你在我心里头就是独一份!行了吧!” 顾长安不觉得疼,反而笑出了声:“这还差不多嘛,小秋,我是你男人,天生就该为你遮风挡雨,你别总想着自己扛事,咱们的心在一块,不管出了啥事,都能扛过去。” 真的能扛过去吗? 立秋很犯愁。 她就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她就想过个普普通通的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你别怕,想要孩子的法子多的是,大不了,咱们从族中过继一个,打小儿就养着,和孩子也亲,将来不怕他不给咱们养老,他要是不给咱养老,我就不给这小子钱花,把钱都给老四!” 立秋破涕而笑:“我自己有钱,何愁养老?你别瞎说了,咱们快些回家,今晚张家那边可有一番好戏呢。” 心情一好,立秋就很愿意跟顾长安说话。 张老蔫父子算计张大郎一事,她早就告诉顾长安了,眼下不放心,又跟顾长安提起这茬子。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三番五次跟大哥说起此事,明日他来干活儿,我再提醒他一遍,你若是有空,点拨点拨他,好歹叫他收收心,别辜负了大嫂和两个孩子。” 顾长安沉思一阵子,道:“我看大哥不像是干这种事的人,恐怕此事另有误会。” 二人回家,立秋就抱着老四去找牛婶。 才进门,牛婶就拉住她,朝着她挤眉弄眼的:“那小子回来了?他说啥了?是不是给你脸子瞧了?” 一面说,一面仔细觑着立秋的神色。 “立秋,我以前就挺喜欢你的,你那会儿不爱说话,咱俩又不是一家人,我想疼你,也没借口,自从你嫁给了长安,我和你住得近,来往得勤,就越看你越喜欢,你要是我女儿就好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 “长安他爷去了,我就跟这小子不对付,可顾老爷子对你狗子叔有恩,那就是对我有恩,我不能眼看着长安没后,你这……” 牛婶说着说着,竟然抹起了眼泪。 “他要是真给你脸子瞧,咱们就不要他,你搬来跟我住,婶儿把你当亲闺女看!等我那小子回来了,你跟我小子过,你狗子叔和我都不会嫌弃你。” 立秋心里一热,差点跟着落泪:“婶儿,长安哥对我挺好的,他从没嫌弃过我。” “真的?” 牛婶半信半疑,恰巧老四哼唧着要舔她,她嫌弃老四脏,抓着老四往一边推:“去去去,老实点,一会儿我还能分你一块鸡肉吃,你要是不老实,我就把你按进锅里炖了。” 老四果然老实了,还特别乖巧地趴在牛婶脚边,好似牛婶才是它主子。 这么一打岔,牛婶就不哭了。 她朝着院子外头撇撇嘴:“长安小子虽然不是个好东西,对你倒的确没话说,他不嫌弃你,可就怕有人嫌弃你,你们族里的那些老娘儿们,怕是已经开始给长安小子张罗媳妇儿了。” 这倒是真的。 孙大娘和顾三婶对她虽好,但那也是因为她嫁给了顾长安,是顾家的媳妇儿了。 现在她没法子生孩子,不能给顾家传宗接代,她们心里肯定要犯嘀咕的。 毕竟顾老爷子为顾氏一族做了那么多事,顾氏族人就算是为了报顾老爷子的恩情,也不会眼看着顾老爷子没后的。 孙大娘等人张罗着给顾长安找新媳妇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顾长安本就生得一表人才,能读书,会拳脚功夫,如今又和南风走得近,还有了挣钱的差事,家里有大车,有良田,有一大片宅基地,房子明年就能盖起来。 更妙的是上头没有婆母长辈约束,这种男人,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谁家老丈母娘不想将女儿嫁给顾长安? 从前说起顾赖子,十个有九个要吐唾沫,现在提起顾长安,十里八乡都要竖大拇指。 立秋都能预见,她前脚跟顾长安和离,说亲的媒婆后脚就得涌入家里,把家里那半截院墙都给踩平了。 可惜,孙大娘等人的愿望要落空了。 “你心里可得有个成算,”牛婶提醒立秋,“要不,你干脆把她们撵走,不请她们帮工,咱们再去找别人。” 立秋笑道:“婶儿,不至于为了这点事跟她们撕破脸面,大娘和三婶对我都挺好的,她们干活儿细致,做饭手艺好,撵了她们,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好的人了。” 倘若孙大娘等人明着给她难堪,那就另当别论了。 正说着话,外头忽然响起了铜锣声。 第226章 娘,儿媳妇来帮你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仔细一听,还有张小忠的喊声。 牛婶便要出去听听张小忠在喊啥。 “婶儿,小忠叔是喊你们张家的人去祠堂呢。” 立秋就将刘氏和张由滚炕头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还有这事?” 牛婶登时就双眼放光。 “有这样的好事,你这孩子咋不早点告诉我?白瞎我那么多烙饼了。” 立秋哭笑不得。 她要是跟牛婶说了,刘氏现在早就被沉塘了。 “我原本是不想说出来的,谁叫刘氏老来招惹我,婶儿,你待会儿去祠堂,看看热闹就行了,可千万别瞎掺和,那一家子都记仇,小心他们过后给你穿小鞋。” 牛婶啐了一口:“他们敢!我没什么好求他们的,那两亩地,我也不想挂在他家秀才名下了,我想通了,我家里两个男人都不在,上头下来征税,招徭工,我出钱就行了,大不了,我不种地了,我就一个人,有点东西就够我吃,再不济,我就赖着你和长安,叫你俩养我。” 她转头又为立秋犯愁。 “这事儿你可作准了?要是没影的事,你千万别瞎传,张家族里就这么一个秀才,你要是坏了三娃子的名声,张氏族里可饶不了你!往后你也没法生孩子,顾家这边便不想保你,真要闹起来,你拿不出证据,吃亏的是你。” 立秋抿抿嘴:“婶儿,我要是没把握,我能说出这样的话?” 牛婶这才放下心,把锅里的老母鸡交给立秋,换了一身衣裳去了祠堂。 一会儿工夫,张家一个小孩儿跑过来喊立秋,说六叔公请立秋去一趟。 立秋早就料到要走这一遭。 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她不去怎么行? 顾长安要跟着立秋一块去,立秋没推辞。 有自己的男人在,张家人轻易不敢动她。 张氏祠堂今晚特别热闹,祠堂内外围了好些人。 上到没牙的老太太,下到两三岁不知事的小孩儿,全都聚在这儿。 立秋一来,大家伙儿就往两边挤。 六房的一个媳妇儿直接就喊起来了:“立秋,你别怕,我家那口子去老君庙请小姑婆和大荣了,小姑婆一定会为你说话的!” 立秋笑着谢过她。 其余几房的人见状,也都跟立秋打起招呼,纷纷安慰立秋。 “呸!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还嘚瑟起来了!”郑氏偏要唱反调,“元立秋,我老蔫嫂子好歹养了你这么些年,你这个白眼狼,现在日子好过了,你回过头就要啃老蔫嫂子一块肉,你的良心都叫狗吃了吗?” 立秋淡笑:“可不是么,都叫你吃了。” 众人哄堂大笑。 郑氏气得要来挠立秋:“你个小贱人,还敢骂我,反了天了!” 她还没冲到跟前,就被顾长安用胳膊一挡,给挡了个趔趄:“按村里的辈分,我得叫你一声婶儿,你也是个当长辈的,孙子都有了,动不动就撒泼,你不觉得丢脸吗?还是说,你本来就没脸?” “顾赖子!”郑氏失声尖叫,“你怎么好赖不分!我是在你替你教训这个小贱人呢!” 顾长安似笑非笑地乜斜她一眼:“我死了么?用你来教训我媳妇儿?你算老几?” 他自己都舍不得欺负他娇滴滴的小媳妇儿,一个泼妇倒蹬鼻子上脸了。 郑氏不依不饶,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没天理呀!顾赖子,我真的是一片真心为你呀!元立秋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你这么护着她,不怕你爷从地底下爬出来挠你!” “哎呀!”顾长安大叫一声,直勾勾地盯着郑氏的肩头,“婶儿,你咋这么神!我爷还真被你给喊出来了,你看,他就坐在你身边,伸出爪子在挠你呢!你是不是觉得脸疼?” 村里人都很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事,顾长安现在又跟南风走得近,听那些去修缮老君庙的男人们说,南风道长有事没事就拉着顾长安一块悟道,说不定顾长安现在也沾染了点本事,能看见鬼怪。 因此,顾长安一嚷嚷,四周的人立马往后退,离郑氏远远的,生怕被顾长安他爷给缠上。 郑氏更是吓得都不敢动弹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似乎有点疼。 “长安啊,叫你爷快回去吧,”郑氏说话都带上哭腔了,“我刚刚说错话了,我根本没叫你爷上来。” 顾长安冷哼,仍旧盯着郑氏身旁的那片空地,却半晌不说话。 众人登时大气不敢出,都跟着顾长安一起看。 有几个胆小的孩子哇哇大哭,甚至还有小不点儿,大哭着说那儿有人。 小孩儿的眼睛可灵了,连小孩儿都这么说,顾长安他爷从地底下爬上来这事,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郑氏大骇,竟然吓得尿湿了裤子。 可谁都不敢嘲笑她,生怕把顾长安他爷给惹恼了。 “长、长安……”郑氏哆嗦着开始求饶,“你帮帮我……求求你了……” 明知道顾长安在装神弄鬼,可立秋还是忍不住打量顾长安。 这厮真的是太会演戏了,天生的神棍。 将来他们二人若是穷得揭不开锅,就让顾长安摆摊去算命,保准能成为一方神算子。 “你求我没用,”顾长安咳嗽了几声,“你刚刚说话不中听,骂我媳妇儿是小贱人,我爷生气了,所以才挠你,你赶紧给我媳妇儿赔不是,再扇自己一千个嘴巴子,用力扇,一边扇嘴巴子,一边喊自己老贱人,我爷看你诚意到了,就会钻回地底下。” 郑氏倒吸一口冷气:“一千个嘴巴子?那岂不是要把我这张脸给打烂?” 顾长安冷冷地睨着她:“你不想动手也行,那就等着我爷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吧。” “娘,你快动手吧!”郑氏的儿媳妇吓得直叫唤,“你大孙子都被你吓哭了,你不想动手,是想叫顾赖子他爷缠上你大孙子吗?快扇嘴巴子!自己动手把老脸扇烂,总比叫鬼抓烂了强!” 众人也都纷纷高喊着叫郑氏快动手。 “快扇嘴巴子!” “快扇!” “快扇!” 声音跟浪潮似的,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 郑氏犹犹豫豫不敢扇,她儿媳妇一个健步飞过来,照着她的脸左右开弓连扇了二十几巴掌:“娘,儿媳妇来帮你了!” 第227章 是她勾引的我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没忍住,差点笑出来,被顾长安一瞪,她赶紧低头抿唇。 这绝对是公报私仇。 估摸着郑氏的儿媳妇平时没少受欺负,趁着此时,借着这个由头把心中的恶气出了,郑氏还不好发作。 开了个头,郑氏就赶紧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子,毕竟自己能控制力道,让儿媳妇打,没多少下,这张脸就别想要了。 顾长安看了一会儿,就朝着郑氏的儿媳妇点点头:“嫂子仔细看着点,若是她打得轻了,你就帮忙使点劲打回来,不然,我爷不高兴了,你全家都得跟着倒霉。” 郑氏的儿媳妇点头如捣蒜,兴奋得脸上泛红光:“好嘞,交给我,我肯定让顾老爷子高高兴兴地回地底下!” 说着话就拽过郑氏又打了几巴掌:“娘,你使点劲儿啊,你儿子你大孙子能不能活,就看你打得用不用力了!” 立秋憋笑憋得腮帮子疼,赶紧迈进张家祠堂。 进去得晚了,她怕自己笑抽过去。 “长安哥,你可真会演戏,”她娇嗔顾长安一眼,“对祖父这般不敬,小心祖父真的上来教训你。” 顾长安煞有介事:“你还别不信,刚刚我祖父真上来了,他跟我说,在咱俩身上系了根线儿,只要这根线不断,这辈子,你就别想撇下我。” 鬼话连篇! 立秋又好气又好笑。 顾老爷子又不是月老,学什么牵红线。 二人并肩迈进祠堂,几房的当家人都看了过来。 “立秋!你……你为何要这般?你害得我家里还不够惨吗?” 最先说话的是张由。 他换了一身旧的蓝布长衫,悲戚愤恨难掩他的书生气质,声声叫屈叫得人心酸落泪。 “我张家待你不薄,你出嫁,我为你备下十里红妆,你家起房子,我大哥为你忙里忙外,你被人说闲话,秋菊为你据理力争,旁人看在你是我爹娘的干女儿份上,更是不敢欺负你,可你却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你说,你为何要污蔑我娘?你今日若是不说实话,我……我张由便一头撞死在这儿!” 立秋都惊呆了。 张由可真有勇气啊,这祠堂的墙是用青砖垒的,柱子也是实打实的好料子,撞一下可疼了。 这要是想撞死,那得用多大的劲儿! “秀才公好魄力!” 立秋还没开口,顾长安先朝着张由比大拇指。 “赶紧撞,你撞一个给大家伙瞧一瞧,叫我们开开眼界,看看这要撞死得用多大的劲儿。” 立秋忍不住朝着顾长安莞尔一笑。 果然是她元立秋的男人,真懂她。 “你……”张由怒目圆睁,“你无耻!” “不是你自己要撞死吗?我不过是顺着秀才公的意思说的,何来无耻一说?” 顾长安拽着立秋,将立秋按进了一把空椅子里:“我媳妇儿身子骨不结实,各位长辈不介意我媳妇儿坐着吧?” 他嘿嘿一笑,摆出了一副赖子的架势:“介意也没法子,我媳妇儿已经坐下了,你们不想叫她坐,还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喂,秀才公!”顾长安冲着张由吹了一声口哨,“啥时候开始撞墙?赶紧的!我家老四还饿着肚子呢,等你撞死了,我们也好早点回家喂狗。” 张由被气得浑身直哆嗦:“士可杀,不可辱!” 嚷了半天,就是不肯撞墙。 顾长安不耐烦了,提溜着张由的后衣领,要把张由丢出去:“太磨蹭了!我帮秀才公一把!” “够了,顾长安,你莫要闹了。” 一直黑着脸的六叔公终于发话了。 “把三娃子放下,去守着你媳妇儿去,我有几句话要问她。” 顾长安手一松,张由便脸朝下摔在地上,捂着自己的鼻子直叫唤。 六叔公没搭理张由,厉声问立秋:“立秋,你今日说的刘氏偷人一事,可是真的?你要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一旦查明是假,我们张氏族里饶不了你!” 六叔公老了很多,一双眼睛却依然毒辣。 六叔婆的身后事办得很荒唐,再加上大雨一事,很多张家人都对六叔公不像从前那么恭敬了,但六叔公威严依旧。 他一开口,祠堂内外都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郑氏在一边扇自己嘴巴一边骂自己是老贱人。 “爹,”张小忠弯腰请示六叔公,“要不,我去外头叫郑氏住手?” 六叔公沉吟着摇头:“祸从口出,嘴巴贱,治治也好。” 张小忠便退到了六叔公身后。 除了郑氏的男人张老狗,几房的当家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好似郑氏的事跟他们无关。 “立秋,”六叔公环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到立秋身上,“这件事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想好了再开口。” 立秋想都不想就道:“六叔公,我有证据,当初我可是亲眼看到张由跟刘氏滚一个炕头,我大嫂二嫂……” “是她勾引我的!” 张由忽然跪在地上,指着被绑在柱子上堵着嘴巴的刘氏大喊。 “是她设计陷害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六叔公,爹,各位伯伯叔叔,你们要信我一回!我寒窗苦读十载,饱读圣贤道理,怎会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是她!是我娘!是我娘钻进了我的被窝!” “贱人!” 张老蔫勃然大怒,揪着刘氏的头发,就往柱子上撞。 “你这个老腌臜婆,你是要毁了我家呀!我今儿个非要打死你不可!叫你毁我儿的前途!” 没有人上去拦着张老蔫。 这是族里的丑事,张家人巴不得张老蔫将刘氏给打死呢。 祠堂内外落针可闻,郑氏的巴掌声和张老蔫的怒骂此起彼伏,听着还挺痛快。 六叔公静静地看着张老蔫暴打刘氏,根本没有开口阻拦的意思。 他不阻拦,其余人就更不会阻止张老蔫了。 “六叔公!你救救我!” 张由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哪还有半分温润书生的样子。 “我那日吃醉了酒,什么都不知道,等察觉到炕上多了一个人,吓得魂儿都没了!幸亏大嫂二嫂都在,不然,我真是死都没法洗刷冤屈了!” 他哭了一阵子,忽然满目悲愤地看着立秋。 “你那日分明也知道是个误会,还发誓说你永远不会把此事说出去,为什么要背信弃义?为什么要置我于此等境地?” “立秋,你的心好毒啊!你这般毒辣,往后还有谁敢跟你走得近!” 第228章 能屈能伸的秀才公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张由好毒啊! 立秋万万没想到,张由会使出这一连串的招数来对付她。 先是赌咒发誓自己是清白的,接着忽然把刘氏推出来送死,等众人都开始同情他了,他又把黑锅往立秋脑门子上扣。 借着此事指责立秋是个背信弃义、心狠手辣的小人,趁机离间立秋和村里人的关系,不愧是读书人能想出来的法子。 “长安哥,”立秋捏了捏顾长安的手,轻笑两声,“你被人比下去了,论起演戏,张由才是好手,唱念做打,十八般武艺全都齐了。” “元立秋!”张由怒喝,“你别避重就轻,你说,你为何要背信弃义!” 众人看立秋的眼神都有些漠然,甚至还沾染了一点鄙夷。 张汉中倒是为立秋说了两句话:“六叔,我看立秋不是这样的人……” 张由冷笑:“二伯在立秋家干活儿,拿着立秋家的钱,当然是为她说话,二伯,元立秋不讲信用,说话不算数,翻脸不认人,你就不怕她回头不给你结算工钱?” 张汉中顿了顿:“那倒不会,长安跟立秋结算工钱很及时,再说,牵头干活儿的人是你大哥,我就算不信长安和立秋,还能不信你大哥?你大哥是咱们张家人,张家人不会哄骗张家人的。” 张由没说动张汉中,不免有些着急:“六叔公,您老倒是说句话啊,元立秋这小贱人欺负咱们张家人,你难道就这么放过她?” 好一顶欺负族人的大帽子啊! 立秋抿了抿唇:“秀才公急着撇开自己作甚?先说说怎么处置你娘吧,至于我是不是背信弃义,秀才公得去问问你娘,以及想一想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啥,或者,咱们去问问两位嫂嫂?” 她朝着张由狡黠地眨了眨眼。 那晚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场,张由上下嘴皮子一动,就想把脏水泼在她身上? 想得倒美! 今日,要么张由给她低头认错,要么,就叫刘氏赔上一条命。 她不明着戳破张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虽说六叔公已经跟张老蔫张由结了仇,但立秋不敢保证,自己戳破张由谎言,六叔公会不会保下张由。 毕竟张由是张氏族里唯一一个秀才。 可她现在暗示张由,她手里有证据,张由就不敢胡来。 只要张由继续往她身上泼脏水,她马上就把于翠花跟陈云芳拖下水。 于翠花敢不敢跟张由叫板,立秋不敢打包票,陈云芳绝对是恨不得叫张老蔫父子俩去死的。 果然,张由眉毛一挑,竟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给立秋深深地作了个揖。 “是我关心则乱,忙中出错,我记错了,那日你并没有答应我不将此事说出去,立秋,你能为我守口如瓶到今日,对我实在是有大恩!” 立秋侧过身子:“我不敢受秀才公的大礼,秀才公的记性可真有意思,刚刚还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这会儿又放下身段给我赔不是,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我在秀才公的心里,就已经不是背信弃义的贱人了?” 张由腮帮子上的肉都在抖:“立秋,你大人有大量,就包容我这一回。” 张由是个小人,把他逼急了没有好处。 立秋见好就收:“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再揪着不放,岂不是坐实了小人之名?秀才公,今日之事,就是你娘先挑起来的,若不是她骂我骂得太难听,我还不准备收拾她呢,你要恨要怨,就去找你娘,我身子不好,不能久坐,就不陪秀才演戏了。” 看张老蔫、张由演戏,还不如看郑氏扇自己嘴巴子。 立秋要走,也没人拦着。 众人一门心思都扑在刘氏身上,逼着六叔公表个态。 立秋和顾长安才迈出张氏祠堂,便听到六叔公怒吼:“还能如何?沉塘!” 那一湾水塘子,的确是刘氏的最好归宿。 只怕刘氏今日死不成。 顾长安跟立秋的想法一样。 张由跟黄姑娘的好日子就在眼前,刘氏现在死了,他们二人的婚期不仅要延后,张由还得为母守丧,三年之后才能去考举人。 不管是为了黄家这门亲事,还是张由的科举之路,张老蔫和张由二人都会竭尽全力保刘氏一条性命。 至于这二人要付出何等条件,那就得看六叔公的意思了。 牛婶直等到月上柳梢头才回来,进门就看到立秋坐在灯下做衣裳,赶忙夺下立秋的针线。 “你这丫头怎么不听话呢!都什么时候了还做针线活!” 立秋轻笑:“什么时候也不妨碍我做活计啊,缝补衣裳而已,费不了多大精神,婶儿,你先去吃饭,我给你留了鸡汤,在锅里热着呢。” 立秋夜里仍旧睡在牛婶这里,等牛婶吃完了饭,娘儿两个洗漱后,睡在炕头上,牛婶才说起刘氏的下场。 “到底是顾及着张由的脸面,没把二嘎娘沉塘,六叔的意思是,先留着二嘎娘一条命,还下了死令,今日这件事谁都不许往外说,要是叫他听见风声,就得跟二嘎娘一块沉塘。” 这种事封不住众人的嘴巴的。 就算张氏族人不说,顾家的人能不往外说? 到时候越传越广,不管有没有证据,总归是会对张由的名声有碍。 真要为了张由好,就应该当机立断处死刘氏,对外声称刘氏生了怪病,要搬进祠堂好生养着。 这样一来,既能最大限度地保住张由的名声,又能不妨碍张由的亲事和前程。 眼下,六叔公对此事的处置却不痛不痒,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立秋,你可得提防着点,”牛婶忧心忡忡,“我总觉得秀才公不会放过你的。” 立秋心里有数。 她跟张老蔫一家子早就结下了死仇,没有这件事,张由迟早也会拿她开刀。 所谓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觉得咬人,这仇恨结得深了,也不缺这一两桩。 第二日一早,顾长安没去上工,跑来牛婶家,陪立秋吃完饭,小两口就将家里头的事情托付给牛婶,赶着大车急匆匆往城里去。 村里人好奇,纷纷来问牛婶是不是这二人付不出起房子的工钱,跑了。 “这还用说么?顾赖子就不像是个有钱的命!” 第229章 讨工钱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张老蔫背着手站在长街这边,对着立秋家好一顿嘲讽。 “我家三娃子一点没说错,顾长安是个赖子,立秋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指望这两人能守信用,按时给你们银子花,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呢!” 这头给立秋家盖房子的人刚到,都站在路边好奇地朝着张老蔫那边张望。 张老蔫越发来劲儿了。 “你们这些王家庄的人是被这两口子骗啦!你们知道为啥他俩不从村里找人起房子吗?那是因为他俩找不到!村里人都知道顾赖子的德行,生怕拿不到工钱,顾赖子没法子,才从外村找人。” “我那二房是王家庄的人,我呢,也算是半个王家庄的女婿,看在这一层关系上,我就好心提醒你们,赶紧走吧,别为他家干活了,小心最后一文钱都拿不到!” 村里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张老蔫。 尤其是张家人,都快嫌弃死张老蔫了。 大家伙都看在张由是个秀才的份上,没人开口怼张老蔫。 张大郎刚把大车停稳,就听见他爹在这头大放厥词,登时就火冒三丈。 昨儿个夜里,顾长安去了他家,把刘氏跟张由做的腌臜事全告诉了他,还再三提醒,说张老蔫和张由要算计他,叫他千万别再往王寡妇跟前凑了。 张大郎起初不肯相信。 亲母子咋能睡到一个被窝里去! 再者,他娘如今老了,又不爱干净,身上的味儿隔二里地都能闻见,张由是万万看不上刘氏的,又怎会主动爬上刘氏的炕头。 为了这事,张大郎甚至还想把顾长安揍一顿,可顾长安跑得快,他还没来得及挥拳头,顾长安就跑没影了。 回到屋里跟于翠花一说,于翠花就翻箱倒柜找出一张纸,叫他自己看。 张大郎读过几年书,一眼就认出这是张由的笔记,待看到上头的内容,差点气得将自家的炕给捶塌。 这个小畜生,竟然真的敢爬自家老娘的炕头! 更叫张大郎生气的是,二娘一个年轻寡妇,嫁给张老蔫一个腌臜老头子,张老蔫还不知道珍惜二娘,竟然还怀疑二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他跟二娘的野种! 张大郎这一路上都揣着一肚子火气,寻思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去找张老蔫说个明白。 刚来就听到张老蔫在骂顾长安跟立秋,这火气就好似浇了一桶油,烧得越发旺,把他这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爹,你少胡说!” 张大郎丢下鞭子,冲到了张老蔫跟前,吓得张老蔫一屁股蹲在地上。 “你个畜生,咋地,你是想动手打你自己的老子啊!” 张大郎紧咬牙关,腮帮子上的肉都在抖。 照着他的脾气,他可真想一巴掌呼死张老蔫。 奈何张老蔫再混账,那也是他亲老子。 儿子打老子,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张大郎下不去这个手。 “兄弟们,”他转身冲着王家庄的人抱拳,“你们别听我爹胡说,我妹婿的为人,你们是看得到的,他绝不会少了大家的银子!昨日南风道长给我妹子诊出了症候,我妹婿是带着我妹子去求医了,两三日就会回来。” “昨儿个夜里,他去我那里,给了我些银子,哪怕他出去两三个月不回来,这银子也足够我给大家伙发工钱的了,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每隔十日就发钱,中午头照样管大家的酒菜,大家放心干活儿!” 王家庄领头的汉子抱着胳膊笑了笑:“大郎,你不用解释这么多,兄弟们都明白,顾长安是个汉子,我们信得过他!” “哪怕信不过顾长安,大郎,我们也信你!” “啥也不说了,趁着天还不热,大家赶快干活儿吧!” 汉子们嘻嘻哈哈去干活儿,经过牛婶孙大娘等人身边,还有人打听中午吃啥。 “大娘,婶子,咱们中午还能吃上肉吗?” 孙大娘笑骂道:“少不了你的!赶紧给我家长安好好起房子去,咱们中午吃豆角炖肉!就着白面馒头吃!” 汉子们一阵欢呼,可把街对面给张老蔫盖房子的这群人馋坏了。 有个小伙子涎着脸问张老蔫:“叔,咱们中午吃啥?能别吃咸菜了吗?咱们也吃一顿肉吧。”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张老蔫瞪了小伙子一眼,“挺大一个小伙子,怎么这么馋!你干那些活儿,每天咸菜管够,一个馒头还不够你吃?” 小伙子不乐意了:“我干的是卖力气的活儿,这些哪够!我在家吃的都比这个好。” 张老蔫被下了面子,脱了鞋子就抽了小伙子一下:“你嫌弃就滚回家去吃!” “回去就回去!”小伙子的火气也上来了,“我不干了!把工钱给我!” 张老蔫呵呵冷笑:“你没干满一个月,还想要工钱?快滚!别逼我扇你!” 这世间哪有干了活儿不给工钱的道理,众人纷纷不乐意了。 大家放下家伙事,围着张老蔫要工钱,张老蔫今儿个要是不给他们结算工钱,他们就都不干了。 张老蔫万万没想到,本来是在骂顾长安和立秋,怎么这些人全冲着他来了。 黄家倒是把钱都给他了,可张老蔫把钱拿去放印子钱吃利息了,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来。 他赶紧向张大郎求助:“大郎,你手上不是有钱吗?快把钱拿出来,把这些人的工钱都结了!” 张大郎冷笑:“我没钱!” “你小子刚刚说顾赖子把钱给你了,少哄骗老子,快把钱拿出来!” 张汉中听不下去,指着张老蔫大骂:“你他娘的要点脸!大郎手头的钱是长安的!你算老几?凭啥要把钱给你?” “我……” 张老蔫眼珠子一转,跳起来大喊:“我是顾长安的老丈人!他有钱就得给我这个老丈人使!” “呸!”刚刚跟张老蔫起冲突的小伙子啐了一口,“现在想起来长安哥是你女婿了,方才骂人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呢?快结算工钱!” 眼见着大家伙越吵越凶,来送水的秋菊赶紧跑回家将张由喊了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 第230章 去找我那新娶的二房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众人忌惮张由这个秀才公,只好暂时放过张老蔫。 可工钱总还是要讨回来的。 才死了婆娘和便宜女儿的张四海蹲在地上,手里拿了个树枝在扒拉着土坷垃,见众人都不吱声了,他便拖长了腔调,懒洋洋地催张老蔫。 “老蔫哥,今儿个别说你这秀才儿子来了,就是你家里有个做状元的儿子,欠我们的工钱也得给呀,再不给钱,家里可就揭不开锅了。” 张老蔫气急败坏地跺脚:“张四海,你瞎掺和什么劲儿!你总共才来干了几天活儿,就想要工钱!成天就想着你裤裆里那二两肉的事,干活儿找不着你人,要钱你倒是跑到前头来了!滚!我这没有你的工钱!” “老蔫哥,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我总共在你家干过四天半的活儿,一顿中饭都没吃,你今儿个必须把这工钱给我结了,不然我就上族长那儿告状,再不成,我就去镇上找你亲家黄老爷去!”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神情凶狠:“我婆娘干啥了?不就推了元立秋那丫头一把?那丫头自己肚子不争气,一推孩子就没了,凭啥说是我婆娘害她!可怜我才娶了几日的婆娘,就这么活活被沉塘了!好,就当是我婆娘该死,那你婆娘呢!你婆娘跟你儿子滚炕头,凭啥她就能活着?我不服!” 王家庄的人就在路对面立秋家这边干活儿,张四海一嚷嚷,张老蔫和张由父子就变了脸色。 二人齐刷刷呵斥张四海。 “住嘴!” “闭嘴!” 张四海偏不:“张老蔫,你给不给钱!你要是再不给钱,我就去找你亲家,把你儿子和你婆娘这点事全抖搂出去!” “你敢!”张老蔫怒吼一声,跳过来抓住了张四海的衣领子,“张四海,你莫要忘了,昨日六叔才说过,你们谁要是敢将这件事透露出去,族里就把你们给除名!你也别想将地挂在我儿子的名下!” “我呸!谁稀罕!” 张四海挣脱开张老蔫的手,一拳挥在张老蔫的肩膀上。 “我才不把地挂在你儿子的名下呢,你儿子做出这种丧人伦的混账事,这秀才功名指不定哪一天就没了,我呀,还是老老实实地留着自家的地吧,给朝廷交赋税,总比把地给你儿子败干净强!” 这番话算是点醒了村里人。 大家伙早就看张老蔫不顺眼了,之所以还没跟张老蔫撕破脸,不就是因为张由是个秀才嘛。 可张由跟刘氏滚炕头的事一出,众人就觉得张由不是个东西。 连自己的亲娘都祸害,这样德行的秀才,村里人根本就指望不上。 与其处处都要忌惮张由,还不如叫张由当不成秀才。 张由是个聪明人,一瞅众人的脸色,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 他赶紧朝着众人团团行礼,叔叔大伯地叫了一堆,还把自己的钱袋子给解了下来。 “诸位乡亲们听我说,我爹办事糊涂,嘴巴又笨,他不是不给你们工钱,是怕你们有了钱就乱花,我爹的意思是,他先帮你们把钱攒着,等到了年底,再把钱给你们,好叫大家伙过个好年。” 众人都冷冷地盯着张由。 张由汗如雨下,捏着钱袋子的手都在发颤:“可这事不能这么办!前些日子下大雨,乡亲们家里都遭了灾,眼瞧着上头要下来收赋税,家里正是等着钱用的时候,哪能不给大家发工钱呢!大家放心,我今日就把工钱给大家结了,明日大家照常来上工,中午管大家一顿好酒好菜!” 几个年轻人对张由嗤之以鼻,根本就不信张由的话,纷纷伸手叫张由拿钱来。 张由身上没多少钱,给了几个年轻人,就不够给旁人的。 众人一瞧,又不干了,这回放过了张老蔫,都来围着张由要钱。 张由没法子,只好高声喊张大郎:“大哥,你先借我一点银子使唤,我明日就还你!” 隔着人群,张大郎抱着胸,漠然地看着这一出闹剧,根本就没有搭腔的意思。 秋菊急了,帮着张由求情:“大哥,我发现自从你跟大嫂搬出去另过,你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咱们家里的事情,你一点都不关心,净帮着外人干活儿,大哥,你的心咋这么硬呢?” 张大郎蹙了蹙眉,十分惊讶地瞪着秋菊:“在你心中,你觉得立秋是外人?秋菊,你这丫头咋忘恩负义呢?立秋在咱家的时候,帮你干了多少活儿,替你挨了多少打,到头来,你却觉得她是外人?” 秋菊脸红了,低着头嗫嚅了半天才好意思开口:“她替我挨打,我也帮她挨骂了,她挨饿的时候,我还给她藏了好几次粥呢,大哥,咱们别说这个了,你快帮帮三哥吧,都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不帮三哥,还有谁能帮他呀!” 亲兄弟? 张大郎冷笑了几声。 亲兄弟和亲爹合起伙来谋算他,还指望他能帮忙?可别做梦了。 “爹有钱,你跟爹要去,看了半天热闹,我也该去干活儿了。” 秋菊急得没法,只好去找张老蔫要钱。 张老蔫拿不出来,急得团团转。 想催着张由去镇上找黄家人要点钱应急,大家伙却不肯放他们父子二人走。 眼瞅着众人都要动手了,张老蔫忽地高声喊了一句:“你们谁去王家庄,把我那二房王金莲找来,她有钱!” 这场戏如此热闹,立秋却没看着。 她正在镇子上的回春堂看诊呢。 许大夫诊了半天脉,盯着立秋的脸色又看了半晌,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立秋的心登时就碎成了七八瓣儿。 一大早起来,顾长安就拉着她来了回春堂。 他俩寻思着先来回春堂看看,再去泾阳城里瞧瞧,不行就去隔壁的靖西县,再不成,那就去州府。 反正只要立秋想治好这个病,天涯海角,顾长安都跟着立秋去。 眼下一瞅许大夫这模样,立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长安不死心,多问了一句:“许大夫,我媳妇儿真的再难有孕了?” 许大夫一愣:“啥?你说啥?” 第231章 休了女居士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顾长安只好又问了一遍:“我媳妇儿这身子骨,小产之后,还能再生孩子吗?” “能啊,”许大夫笃定地点头,“顾相公切莫要心急,元娘子底子差,身子虚,小产后得精心养着,养上个一年半载再生孩子,那会儿大人孩子都康健。” 顾长安掏了掏耳朵:“你的意思是,我媳妇儿以后真的还能再生?” 许大夫不高兴了,揪着自己的白胡子,气哼哼地瞪着顾长安:“顾相公是怀疑小老儿的医术?倘若顾相公不信小老儿,以后就别来回春堂了!” 顾长安赶紧嘻嘻笑着讨好许大夫:“大夫,你错怪我了,我不是不信你,是有个道士经过我们村,给我媳妇儿看了脉象,说她再难有孕,我这才领着媳妇儿上回春堂来找您了。” “什么狗屁道士!瞎耽搁人!” 许大夫气得拍案大骂,后头等着看病的人也都附和着骂道士,有人还好心劝顾长安。 “这位相公千万不要信那些游方道士的鬼话,他们为了骗钱,啥话都敢说,上回还说我太奶能活到九十九呢,结果我太奶七十九都没活到,早起吃了个鸡蛋,就被噎死了。” 顾长安满面是笑,抱着拳给众人道了谢,拉着立秋出了回春堂,马不停蹄就往老君庙赶。 大车风驰电掣,两边的树嗖嗖往后飞,吓得立秋一颗心差点蹦出来。 她赶紧挪到顾长安身后,抱着顾长安的双肩求他:“长安哥,你慢点赶,咱们不着急。” “我急!” 顾长安杀气腾腾。 “我这就去剁了那个臭道士,把他大卸八块,回家煮了喂老四!” 立秋越发害怕了:“南风怎么惹你了?你不是说他的医术很高明吗?兴许是许大夫诊错了,要不,咱们还是去县城里瞧瞧吧。” “不用瞧了!就是这臭道士故意骗你!” 他就知道这其中有鬼。 南风一问诊回来,看着他就笑,说小秋生不了孩子了,要给他另找一个姑娘成亲。 当时顾长安心里就不舒服。 鉴于南风早有劝他休妻的前科,他便不太信南风的话。 回家见小媳妇儿难受成那样,顾长安就心疼得恨不得撞墙,立刻决定陪着立秋四处问诊。 第一步就是来找许大夫。 许大夫并非名医,但也绝非庸医。 找他验证南风的话,最简单直接。 大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老君庙。 一跳下车,顾长安便拎着鞭子冲进庙里:“南风!你个臭道士,给小爷滚出来!” 把正在干活儿的众人都惊了一跳。 众人都很感激南风救了他们的庄稼,十分敬重南风,自然看不惯顾长安的大呼小叫。 “长安!”顾大伯冷着脸呵斥,“你这是干啥!怎能对道长这般无礼!还不赶紧跪下给道长赔礼认错!” 顾长安黑着脸不理人,直接踹开南风的屋子:“臭道士!你骗我媳妇儿,说她再难有孕,是何居心!” 南风早就听到了动静,抱着拂尘躲在了屏风后,顾长安一进来,他就跟杀猪一般地嚎叫:“救命呀!女居士,快来救救贫道!顾道友要杀人啦!” 顾长安要杀了南风道长?这还了得! 众人立刻如同潮涌一般冲进屋中,将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小屋子挤得水泄不通。 这么一挤,竟然把那扇屏风给挤倒了,把南风给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下头。 顾长安毫不客气,一脚踩上屏风,叫底下的南风动弹不得。 “说!你为啥要骗我媳妇儿!你知不知道我媳妇儿昨天晚上哭了一夜!” 顾长安是不在乎立秋生不生孩子的,立秋要是生,他就拿命护着他们娘儿几个,不生,他就只护着立秋一个人。 可他不忍心看着立秋因此难过。 想到昨夜立秋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顾长安的心就好似被捏了一把,疼得厉害。 大家伙都是一个村里的,都知道立秋没法生孩子了,他们只当是顾长安气疯了,拿南风撒气,连忙上来拉开顾长安。 “长安,你别胡闹了!” 顾大伯叫人将顾长安拉出了屋子,他颇为怜悯顾长安,拍了拍顾长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顾长安:“长安哪,立秋生不了孩子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知道你舍不得立秋,那咱们就把立秋留着。” “回头叫你大娘帮你打听打听,咱们也学张老蔫,娶个二房,给你生几个孩子,一来你有了后,二来,也能留住立秋,这事情就能圆满解决了,你呀,犯不着跟南风道长置气,人家道长做错啥了?不就是好心给立秋诊了个脉?” “你救了南风道长,南风道长信重你,但你也不能太过放肆了,小心惹恼了南风道长,他有的是法子整治你,你可别忘了,他现在是县太爷的座上宾,回头在县太爷那儿说几句,就有你好受的了。” 立秋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听到那句“县太爷的座上宾”,眼睛就微微一亮。 自从大雨过后,立秋时不时就会想起梦中顾大伯因为怼了下来收赋税的官员,被打死了。 虽然因为有了噩梦预警,立秋帮忙让大部分人免于这场涝灾,但官府肯定还是要下来收赋税的。 万一到时候顾大伯又忍不住脾气跟来收赋税的官员起了冲突,那就不妙了。 若是南风能跟县太爷说上话,这事就好办。 叫南风编一套老天爷怜悯泾阳百姓的瞎话传出去,把县太爷架在火炉子上烤着,县太爷自己觉得热了,自然会来问南风的意思。 届时南风再趁机让县太爷向朝廷上表减免赋税,县太爷肯定答应。 立秋想到的,盛怒之下的顾长安却没这么多理智。 他咬着牙,指着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南风,恨声道:“大伯,这臭道士骗我!他竟然说小秋再难有孕!” 众人表示不理解:“实话实说也能算骗你?那以后谁还敢说实话!” 屋里的南风更是一脸无辜:“贫道与顾道友相识这么长时间,道友为何还是对贫道偏见良多?顾道友,公道自在人心,你瞧瞧你们村的人都站在谁那一边,就知道谁才是对的。” “顾道友,你就听贫道一句劝,休了女居士吧。” 第232章 他喜欢男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你再说一遍!” 顾长安犹如杀神,竟然挣脱开众人的束缚,飞身冲进屋中,掐住了南风的脖子。 “臭道士,我跟你说过不止一遍了,我顾长安这辈子只认准元立秋一个媳妇儿!哪怕就是叫我死,我也不会改口!” 南风苦笑着叹了口气,忽地将拂尘甩了出去,“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你要我跟你说多少次?元姑娘出身乡野,与你根本就不相配!” 南风一改方才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反手揪住了顾长安的衣襟。 “你要仔细想清楚!你执意与元姑娘一道,既对你无益,也会害了她!你听我一句劝,早日放手吧,若是你实在是舍不得,等大业既成,再把她收到身边宠着,到时候一碗避子汤喝下去,她此生无后,又无身世背景,自然就无人会害她了。” 顾长安冷笑连连。 他挣开南风的手,从腰间掏出狗子叔送立秋的那把匕首,横在了南风的脖子上。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少主,我只是个乡下糙汉子,这辈子就只想过个安稳日子。” 南风急了:“少主,我们是不会认错人的,顾老爷子去之前,肯定也把真相告诉少主了,少主为何就非要执迷不悟呢?” “祖父他老人家只是惋惜未曾将一身医术传授于我,别的什么也没说,你也不要再说此事了,你若是再敢耍手段,逼着我与小秋分开,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顾长安杀意暴涨,大热天里,南风竟然从头到脚都发寒。 看来让少主休了那乡野村姑,暂时是难以办到了。 南风马上换了策略:“少主既然倾心元姑娘,从此以后,我不提此事就是,可每日的兵法研习,治国之道,少主可不能不学。” 屋门关得严严实实,里头到底发生了啥,众人一概不知。 顾大伯等人急得不得了,商量着要不干脆拿大锤子,把这门给砸开算了。 “不可,”小姑婆制止了顾大伯,“大荣刚刚跟我说,他亲眼看见,是南风道长甩掉拂尘,把门给关上的,南风道长既然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定,他是顾及着长安的面子,要关起门来教训长安呢。” 顾黑虎高声道:“我看,肯定是又关起门来给长安讲经了。” “说不定能感化长安哥的戾气呢。” 众人七嘴八舌,都相信南风能将顾长安的恶劣品性给改了。 只有立秋一脸担忧。 青天白日,两个大男人关着门堵着窗,悄没声息地在屋里干啥呢? 立秋才不信南风是在给长安哥讲经。 南风就是个吃喝玩乐游山玩水的假道士,是个不愁吃穿不用传道的富家公子哥,他拿什么感化长安哥? 难道……难道用他胯间的那二两肉? 立秋登时就不寒而栗。 南风这个畜生呀! 光天化日,当着村里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关起门来糟蹋长安哥! 这根本就不是人啊! 可恨她手无缚鸡之力,不然肯定闯进去救南风了。 “新娘子,嘿嘿,我要吃糖!” 真是想啥就来啥,立秋正犯愁咋救顾长安呢,何贵荣就呵呵傻笑着从庙外头跑进来。 小姑婆心疼何贵荣是个被亲戚扔了的傻子,这两日对何贵荣极好,看见何贵荣就招手笑:“这孩子,又跑到外头玩儿去了。” 何贵荣也朝着小姑婆笑,他指着立秋对小姑婆露出两排大白牙:“新娘子,好看的新娘子!” 小姑婆笑不出来,立秋这孩子多好呀,可惜命苦,这么快就得跟顾长安和离。 “立秋,”小姑婆抹着眼泪劝立秋,“要不,你就跟长安和离吧,我看长安挺想要孩子的,要不然,也不能为了你不能生孩子的事发疯。” 立秋没工夫跟小姑婆解释,她抓着何贵荣,叫何贵荣去踹门。 “踹开门,见着南风那个臭道士,就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跪下来求饶为止!” 何贵荣嘿嘿傻笑着点头,忽地冲出去,一头将那扇木门撞了个大窟窿! 木门轰然倒塌,扬起一片灰尘。 “长安哥,我来救你了!” 立秋顶着灰尘冲进屋里,待灰尘散去,就瞅见顾长安抓着南风的肩膀,将南风顶在了墙上。 这……这幅画面跟她想的怎么不一样? 不应该是长安哥在底下吗? 难道……难道长安哥已经被南风这个臭道士给同化了? 长安哥他……他喜欢上了男人! 怪不得! 怪不得昨天晚上,长安哥非要让她去牛婶那里睡,说自己有事要去找张大郎,现在想来,能有什么事,其实是去办事了吧! 她还纳闷呢,为啥张大郎这么痛快就认下了顾长安这个妹婿,还对顾长安这么好,现在一想就明白了,就是办事办痛快了! 越想越生气,难过,委屈,愧疚,全都涌上了心头。 思来想去,都怪南风这个臭道士。 若不是他,长安哥怎么会喜欢上男人! “女居士,快救救贫道,”南风很无辜地朝着立秋眨眼睛,“昨日天热,贫道一时头晕,诊错了脉,其实你还能再生孩子的!可顾道友生气了,非要叫贫道给你赔礼道歉,不然,就要打死贫道……” 话还没说完,何贵荣先飞了过去,一把揪住南风的衣襟,啪啪啪,狠狠给了南风几巴掌! “新娘子,”何贵荣嘿嘿傻笑,“打人好玩儿!嘿嘿,我还要打人!打死南风!打死臭道士!” 众人大惊失色,小姑婆更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完了完了,”顾大伯眼前也一阵阵发黑,“打了活神仙,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老天爷啊,你是要我们老百姓去死啊!” 何贵荣还在笑:“新娘子,嘿嘿,打人!” “别打了!” 众人大声呵斥何贵荣,何贵荣却只嘿嘿笑着看立秋。 顾大伯赶紧呵斥立秋:“你这丫头要闹到什么时候!还不赶紧让这傻子住手!你是想叫咱们一村的人都死绝吗?” 立秋神色冷淡,轻轻摇头:“他逼迫长安哥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他该打。” 南风神色微变,质问顾长安:“你告诉她的?” 第233章 你的梦一向都很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顾长安冷笑:“你觉得我会把此事告诉我媳妇儿么?” 立秋全身的血顿时僵住了。 长安哥也知道这是龌龊的事,是见不得人无法告人的事! 所以才不肯告诉她。 明明他们二人之前无话不说,连事关彼此生死的大秘密都会坦诚相待,长安哥却将这样的事情瞒着她。 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原来都是骗她的! 立秋心如死灰,就看南风越发不顺眼:“你问长安哥作甚!你这个卑鄙小人,当初你我二人约定好,如果天不降雨,我就答应让长安哥随你悟道修禅,可后来老天落了雨,你为何不遵约定,强迫长安哥与你修禅!” 顾长安吃了一惊:“还有这事?小秋,你什么都知道了?” 要不然,也不会默许他与南风“悟道”啊。 立秋狠狠地剜了顾长安一眼:“你俩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院子里的众人一脸懵,他俩都哪样了? 发生了啥事,他们怎么不知道? 大荣媳妇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小声问立秋:“立秋,你说话呀,到底是咋了?你要是受了欺负,我们张家六房的人肯定帮你。” 这话叫立秋咋说? 说南风是个好男风的道士,专门盯着俊俏小郎君磋磨? 还是说顾长安移情别恋,爱上了男人,叫各位叔叔伯伯多加小心? 立秋说不出口。 她梦里在红袖招见过好些腌臜手段,有为争贵客抢头牌陷害姊妹的,有为了给自己挣个出路不择手段的,还有嫁出去做姨娘在大院里争地位回来跟萍姑讨阴招的。 桩桩件件,耳濡目染,纵使她不屑于使这种手段,但也能一眼就看出谁是妖艳贱货。 南风就是。 为了争风吃醋,故意跑来告诉她,她以后再难有孕,叫她自觉与顾长安和离,好腾出位置。 等顾长安又成了光棍汉,南风定然将顾长安日夜困在老君庙,两个人颠鸾倒凤不知廉耻为何物…… 一想到那画面,立秋就悲从中来。 唯一能给她安慰的是,顾长安在上,南风在下。 此地不宜说这种事情,立秋便上前拧住了顾长安的腰眼:“跟我回去!你我的事情,回去再说!” 南风紧跟着追出来:“顾道友切记管住自己的嘴!” 立秋气不打一处来。 当着她这个正头妻子的面,南风竟然这么嚣张。 她当即就掐腰怒骂。 “亏你还顶着个道长的头衔呢,一点正事都不干,你要是还有良心,看在这附近的百姓都这么敬重你的份上,为百姓们做点实事,明儿个你就去见县太爷,求他上表朝廷,减免百姓们的赋税,县太爷如今敬你是活神仙,只怕你说的话,他还能听进去几分。” 立秋能做的不多,也只能点一点南风。 老天爷既然给了她噩梦预警的恩赐,她就不能只想着自己。 大事做不了,随手能做到的善举,就不要吝啬了。 “新娘子!”何贵荣嘿嘿笑着追出来,“新娘子还打人吗?” 瞧瞧,傻子都比顾长安可爱。 立秋叹了口气:“先不打了,贵荣,家里在起房子,四处乱糟糟的,你就先住在这儿,替我看着南风,南风敢黏着长安哥,你就帮我打他。” 何贵荣傻笑着点头,眼睛却黏在了立秋的荷包上:“糖……” “等明日我去镇上赶集,回来给你捎糖吃。” 这才将何贵荣哄了回去。 一路上,顾长安都在逗弄立秋说话,立秋就是板着脸不理他。 说得多了,立秋就红着眼圈,哀哀地盯着顾长安看,把顾长安的心给揉搓来揉搓去,软得不像样子。 只要立秋现在能高兴起来,哪怕立秋往他心口窝上插刀子,他都乐意。 “喏,”顾长安还真的将匕首掏出来递给立秋,“狗子叔给你的,你自己好好收着,要不,你扎我几刀出出气?” 他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宽敞结实的后背。 “往这儿扎!”顾长安腾出一只手,拍拍肩头,“我血多着呢,肉又结实,你扎多少刀都没事!” “呸,谁要扎你了!” 立秋好心酸,为了南风那个臭道士,长安哥宁愿伤害他自己。 “那你怎么才能消气?你说!只要你能消气,我干啥都行!” 立秋才不信顾长安呢。 男人有了新欢,正是图新鲜的时候,她这时候若是硬要顾长安再不许见南风,肯定会激起顾长安的逆反心理。 倒不如以退为进,叫顾长安自己厌恶南风。 没想到梦里跟女人争男人争了十年,梦外还得接着跟男人争男人。 她本不想争的。 男人这种东西不是遍地都是?有什么好争的? 奈何能靠得住的男人不多呀。 她现在还指望顾长安呢。 况且,她还是挺中意顾长安的。 再三衡量,立秋琢磨着再给顾长安一次机会。 若是顾长安还跟南风纠缠不清,她从此以后就封心锁情,再也不会将一腔真心托付给顾长安了。 自然,要夺回顾长安的心,还是要用些小手段的。 “长安哥,我知道你与南风的关系不一般,我不拦着你们,可你在外人面前也要稍微收敛一些,不然,若是叫人知道了,我还怎么活呀?” 顾长安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震。 他已经做得够隐秘的了。 这是要命的大罪,一个不小心,整个平阳村的人都要跟着送命。 小秋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是小秋梦中得知? “小秋,你是不是梦见了什么?” 立秋一直盯着顾长安,顾长安的神情变化再微小,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方才顾长安明显犹豫了,立秋又如何不知呢? 她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长安哥,我梦见南风会给你带来大祸患,只是那梦模模糊糊的,也只梦过一次,我都忘了,今儿个在老君庙一看到南风,我这才忽然想起来。” “唉,”立秋长叹,“兴许是我多心了,长安哥,你若是真的与南风的情谊那么深,就别信我的梦,我的梦,也不是每回都能那么准的。” 顾长安沉默半晌,才沉声道:“你的梦一向都很准。” 第234章 给老娘滚出来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暗暗舒了一口气。 长安哥信她的梦就好。 此后,长安哥定然会疏远南风,甚至会从日常点滴中,主动寻找南风那些叫人厌恶的地方。 这世上哪有没缺点的人,用不了多长时间,长安哥一定会跟南风断了。 立秋便揭过这事。 老揪着这件事,反倒容易让顾长安厌烦。 “过几日就是八月十五,家里米面粮油都不缺,我明日去赶集,买些点心零嘴回来,你和我一块去,顺道去看看种子。” 家里的地早就犁好了,只等着过了中秋就开种。 “我回去问问牛婶,问她要种啥,帮她带回来。” 立秋絮絮叨叨地跟顾长安说些家常事,分分顾长安的心,也定定自己的神。 “你想好捎什么东西去南洋了吗?” 顾长安冷不丁一问,立秋便脱口而出:“丝绸、茶叶和瓷器!” 梦里,海上行商这条线跑出来之后,立秋曾伺候过好多下南洋的商人。 从他们嘴中,立秋知道南洋那边的人很稀罕大丰的丝绸、茶叶这些东西。 南洋多产宝石,还有好些甜兮兮香喷喷的果子与香料。 大丰的商人将丝绸等物送到南洋,换来成箱的宝石,再运一些果子跟香料回来卖。 最开始跑南洋的那群人赚的钱最多。 有些人只跑了一趟船,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到了后来,跑南洋的人多了,果子和香料在大丰才渐渐不那么值钱。 要赚钱,就得趁早。 立秋当即就来了精神。 两口子一路讨论,直说到进了村子,才拍板定论。 “明日我陪你去镇上,买完东西我就去找李谦,把出海的日子定下来,后日我先去一趟州府,有些东西,得从府城买。” 头一趟,顾长安决定亲自跟船,这一来一回,总也要大半年时光。 运气好,明年开春就能回来,若是运气不好…… 立秋一颗心又悬了起来:“要不,还是叫李公子跟船吧?” “他不行,”顾长安摇头,“去州府买卖丝绸、茶叶等物,我得带上他,回来带的那些南洋的东西,要想在大丰出手,也得靠李谦和他背后的李家,但出海下南洋,带上一个弱公子,关键时刻,我怕拖我后腿,等以后咱们的生意做大了,他若是想出去见识见识,那就随他去。” 立秋却怎么都不放心。 海上风云莫测,前一刻万里无云,下一刻便狂风暴雨。 她即便是做了梦能预警,也无法告诉顾长安。 “你放心,我准备将吴胜他们都带去,他们那个性子,叫他们安分守己做假道士,太为难他们了,还不如给他们找个跑船的营生。” 这倒是个好主意。 说不定,吴胜等人去了南洋,会留在那里,等哪一日何季卿和孙拙事发,朝廷寻过来,也找不到人。 “除了吴胜,我还想带张大荣和顾耀祖去。” 顾耀祖就是牛婶那个负气出走的儿子,想不到,顾长安还跟他有来往。 立秋有些迟疑:“大荣媳妇刚怀上孩子呢,万一出点啥事,叫小姑婆和大荣媳妇咋办?” “我也是这么劝大荣的,大荣执意要跟我去,我劝不动他,想要发财,哪有不冒险的,叫他跟着去一趟也好。” 立秋没再说话。 她只是将自己梦里的所见所闻告诉顾长安,到底这海上行船是怎么一回事,她一概不知,还得靠顾长安自己去摸索。 两个人进村时已经快中午了,瞅着自家那块特别热闹,二人还以为出了事。 大车还没停稳,牛婶就大喊立秋:“哎呀,你这丫头回来得正好,快来看戏呀!” 大中午的唱什么戏? 立秋赶紧扶着顾长安的肩膀跳下车,挤到了牛婶身边。 “立秋,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大夫咋说的?” 孙大娘也在,一看见立秋,就先问立秋去看大夫的事。 立秋抿嘴笑道:“是昨日南风道长中了暑气,一时头晕眼花诊错了脉,我就是小产后身子骨虚,养一养就好了。” 黑虎媳妇也在,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闻言就抓起立秋的手,放在她的肚皮上:“你赶紧养好身子,抓紧时间生一个,好跟我肚子里的这个作伴。” 立秋越发好奇,这到底是多大的热闹,黑虎媳妇一个有了身子的都跑来看了。 可惜前头围着的人太多,立秋啥也看不见。 牛婶就讲给她听。 “早上张家人围着张老蔫和秀才公要工钱,他俩都拿不出来,张老蔫就让人去喊那个新娶的二房王寡妇来付钱啦。” 立秋一下子就笑了。 这可是个大热闹,王寡妇来了,那还不得往死里打张老蔫呀。 “人来了吗?” 牛婶摇摇头:“还没呢,估摸着一会就到了,这不,人都在这儿等着呢。” 正是中午头吃饭的时候,张大郎等人吃完了饭,也都站在路边看热闹。 顾长安一回来,就将张大郎拉到了屋后。 立秋远远瞥了一眼,心中咯噔一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顾长安要在此时此地与张大郎行不轨之事? 她赶紧找了个借口,从人群中溜出来,踮着脚尖,猫在屋后那一堆木材后头。 眼瞅着顾长安和张大郎并排坐在小马扎上,看样子挺正常的。 “什么?你要去南洋?” 张大郎说话粗声粗气。 “你去南洋干啥?我听说那地方都是吃人的蛮子,去了就别想活着回来,顾长安,你不会是在外头犯了事,想跑出去躲着,把我家妹子扔在家里守活寡吧?” 立秋热泪盈眶。 是她错怪张大郎了。 张大郎跟顾长安并没有行苟且之事,还一心为她着想。 就冲这个,立秋就决定暂时忘了当年那一巴掌之仇。 “大哥,我真的是去做生意赚钱的,若不是家里一摊子事要拜托大哥照料,我还想叫上大哥跟我一块去呢。” 张大郎低头想了一会儿,道:“你真是去赚钱的?” “我啥时候骗过大哥?大哥,我这一去,少说也得半年,家里的事,我可都交给大哥了。” 张大郎刚想应承,就听到一声雷霆般的大吼。 “张老蔫!你给老娘滚出来!” 第235章 你的钱就是我张家的钱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娘呀,是王寡妇! 立秋撒腿就跑,去得晚了,可就看不见张老蔫挨打啦! 牛婶特别能挤,还给立秋占了个好位置。 可是整个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来了,大家挤挤挨挨,比看唱大戏都热闹。 牛婶再能挤,她俩也还是挤不到最前头去。 她忍不住抱怨:“天杀的小巧嘴,这些日子不知跑哪儿去了,准是在外头找到了野汉子,要是小巧嘴在,早早地就给咱们占好了位置,哪还用得上咱们自己挤。” “再往前挤挤!”顾三婶在后头大喊,“黑虎媳妇还在后头呢!” 牛婶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大肚子婆凑什么热闹!” 怼完了又高声提点黑虎媳妇:“你去找你汉中婶,她和她男人跟在张家六叔身边,那边没人敢挤张家六叔!” 黑虎媳妇立马拉着孙大娘去找胡氏了。 就连六叔公都来看热闹,看来今天的大戏很精彩呀。 立秋喜笑颜开,跟着牛婶挤来挤去,终于挤到了最前头。 时间掐得刚刚好,王寡妇也挤到了最里头。 她身高马大,大手大脚,一来就朝着张老蔫狠狠地呼了一巴掌,把张老蔫扇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你个王八羔子,老娘肚子里揣着你的种,家里家外地忙活着,你倒好,把老娘一个人丢在家里,跑这儿来潇洒快活了!还敢喊老娘来掏钱,咋地,你当老娘是庙里泥塑的菩萨,喊几声就能护佑你全家?” 张老蔫屁都不敢放一个,捂着脸蹲在地上,头都快埋进裤裆里了。 “咋地,这会儿当缩头乌龟了?先前咋那么硬气叫人去找老娘要债呢?” 王寡妇抓起张老蔫,又是一巴掌扇了下来。 这一巴掌打得极其响亮,跟鞭子在空中抽鞭花一样。 别说是在场的男人女人了,就是顾长安从萍姑那儿抢来的大青骡子,都觉得疼,一听这动静,便害怕得直刨蹄子。 牛婶摸了摸脸,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那是艳羡、崇拜交织而成的星光。 立秋四下里一瞅,发现周边的妇人跟牛婶一样,都极其崇拜地望着王寡妇。 好似王寡妇就是一盏指引她们方向的明灯。 “住手,你这个泼妇!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动手打我爹!” 张由自觉失了面子,指着王寡妇的鼻尖大骂。 “你嫁给我爹做二房,就该安分守己,我爹叫你干啥,你就得干啥,要不然,我张家就把你发卖了!” 王寡妇比张由高一个头,宽半个身板。 她一走到张由跟前,就显得张由越发弱不禁风。 “哎呀,方才没瞧见秀才公,秀才公今儿个怎么没上学去?” 一瞅见张由,王寡妇就变了一张脸,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 “自从跟你爹成婚,我就再也没见到过你,你弟弟倒是在学院见过你几回,你弟弟前些日子过了童生试,等明年开春考秀才,你可得多多指点他呀。” 王寡妇嫁给张老蔫就是看中了张由的秀才身份,指望着张由能给自己的儿子指点学业。 在张由跟前,她一把公鸭嗓不知不觉就放缓,听着像是捏着嗓子唱戏的汉子。 张由颇为受用:“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还不赶紧掏钱,把这些要账的无赖都给打发了!” “二娘,切莫要被骗了!” 张大郎站在人群外,一声大吼,叫王寡妇的笑容顿了顿。 “快给钱!”张由赶忙呵斥王寡妇,生怕王寡妇改了主意。 “秀才公,你要我给啥钱呀?”王寡妇依旧笑得甜兮兮的,“我一个寡妇,上哪儿找钱去?我要是有钱,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我还嫁人干啥?” 这话说得在理,赢得了在场妇人的一致喝彩声。 “有钱就自己立个女户单过!找男人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咱们妇道人家灶台地头的活儿都能干,要男人丁点用都没有!” 王寡妇一抬手,妇人们就立马安静下来,都等着听王寡妇后头还能说啥。 张由也被吓住了,他故作镇定地咳嗽了几声,背着手,蹙着眉头,高声指责王寡妇。 “你嫁给我爹,便是我张家的人,你的东西,那便是我张家的!王寡妇,你不要说你没钱,你若没钱,那你家那鱼塘、那些地,都是哪儿来的?赶紧将钱交出来!还有地契等物,一并拿出来吧,以后你只管在家安心做活儿,挣钱的事,交给男人便是。” 立秋忍不住想骂人。 她真的很好奇,张由的脸皮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厚呢? 牛婶等人跟她一个想法,众人看张由的眼神就跟看见了一团腌臜物一样。 王寡妇没吱声,人群外头的张大郎又着急了:“二娘!你别听他的!钱到了我爹的手里,你就一个子儿都别想看见了!” 立秋暗自点头,张大郎还挺了解张老蔫。 张老蔫和刘氏两口子就是只进不出的。 大钱,张老蔫自己把着,小钱就被刘氏抠搜了去。 若是王寡妇真的将自家的产业交出来,不出三个月,她跟她儿子就都得被磋磨死。 大家伙都替王寡妇悬着心,王寡妇却很镇定。 “秀才公,你爹肯定是忘记跟你说了,我不是你爹的小妾,我是你爹正儿八经娶的平妻,我手上可是有婚书的,我和你爹这门婚事,在里正那里都上了号,当时约定好了,你爹上半个月在你娘这儿,下半个月就要上我家去。” “除此之外,他挣的钱,必须得一房一半,我的产业,他也不能惦记,当然了,那些产业都是我前头男人留给我儿子的,我们王家族里可记得清清楚楚,你爹想惦记,也惦记不着,倒是你爹挣的钱嘛……” 张由顿时便沉下脸:“王寡妇,你这是何意?你难道还想来抢钱不成?” 王寡妇赶紧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听说你娘前一阵子都开始往窑子里卖姑娘了,想必你家一定很缺钱,我就寻思着,你爹挣的钱,属于我的那一半,我就不要了,留给你读书用吧,省得你娘要干老鸨子的活儿,至于叫我往外掏钱,我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 人群中已经响起了三三两两的笑声。 张由面子上搁不住,猛地拔高了嗓子:“王寡妇,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笑话本秀才!你信不信,我叫我爹休了你!” 第236章 把嫁妆吐出来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他敢!” 王寡妇嗷的一嗓子,跟雷鸣似的,把张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阵阵哄笑。 张由一张脸涨红,哆哆嗦嗦地指着王寡妇,大骂:“泼妇!泼妇!” “哎呀我的娘呀,秀才公,你咋坐地上去了?” 王寡妇赶紧将张由拎起来,大手不停地拍打着张由的后背,给张由掸着尘土。 她那大手跟铁砂掌差不多,一巴掌下去,差点将张由的五脏六腑震碎。 “你……你别拍了!” 张由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咋能不拍呢?家里现在这么穷,连工钱都拿不出来,秀才公得处处节省,你这长衫的料子不便宜,弄脏了弄破了,这又是一笔钱。” 王寡妇一面说,一面砰砰砰地敲着张由,敲得张由都站不稳。 “你说家里没钱,你还逞啥能,起啥房子?趁早把这钱省下来,多好!反正你是黄家的上门女婿,房子盖这么好,你也住不上。” 张由脸色发青,好几次想说话,都插不上嘴,听到上门女婿的字眼,急得直咳嗽,像是马上就要厥过去的样子。 场面闹成这样,六叔公终于肯开口:“王氏,快住手,别把人打出毛病来。” 王寡妇停下手,抓住张由的衣领子瞧了瞧张由的脸色,便叹着气摇摇头:“秀才公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身子骨也太弱了,我就是拍几下,他就受不住了,将来秋闱、春闱两场大考,一考就得好多天,他怎么挨得住啊。” 六叔公神色微变,盯着张由看了一眼,心里便有数了。 考状元可不单单只要会读书就成,还得身子骨好。 古往今来,多少读书人一场大考下来,因身子受不住得了重病,本来十拿九稳,最后却被身子骨拖累,名落孙山。 更有甚者,竟一命呜呼。 张由就不是个结实身子,这瘦弱的小身板,真的能经得住接连十几日的大考吗? 六叔公忍不住扫了一眼最近族里几个读书不错的孩子。 他们的身子骨可比张由结实多了。 “好了,你先回去吧,”六叔公朝着王寡妇点点头,“你既是张老蔫的平妻,那也便是我张家的媳妇儿,以后得了闲儿,常来村里走动,你那儿子不是要考秀才了么?带过来给我瞧瞧,我有个儿子在县衙当差,认识一些读书人,你儿子若是考秀才时无人作保,尽管开口便是。” 王寡妇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欢天喜地地给六叔公道谢:“过几日书院放了假,我就让大郎带着他兄弟过来给六叔瞧瞧,要是那小子有啥做得不对的,六叔尽管教训,六叔若是舍不得下手,就让大郎来,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大哥。” 人群外的张大郎赶忙应承:“二娘,天热,你赶紧回去吧,等八月十五,我带着四弟来村里给各位长辈请安。” 王寡妇极其爽朗地笑道:“行呀,我走啦,一品二锦还在家等着我带她们熬绿豆汤喝,临来前,翠花叫你跟你妹婿妹妹讨只小狗崽,帮着她看菜园子,你可别忘了!” 二人一问一答,跟亲母子一模一样,王寡妇跟于翠花和一品二锦的关系也不错,亲亲热热的一声翠花,比刘氏那句贱人好听太多了。 就连六叔公都忍不住提点张老蔫:“你新娶的婆娘是个顾家过日子的妇人,老蔫,你可得好好待她,刘氏那里,你想个法子安置妥当,以后别叫她出来闹幺蛾子了,省得败坏咱们老张家的名声。” 不叫刘氏出来,意思就是要软禁刘氏? 立秋一琢磨,就有些惋惜。 光是软禁有什么意思,得叫刘氏天天饿着肚子干活儿呀。 人要是有活儿干,就不会闲得发慌,到处搞事整幺蛾子。 王寡妇走了,大家伙的工钱却还没发。 张四海就斜着眼问六叔公:“六叔,张老蔫欠我们的钱,咋办?你把他婆娘放走了,意思是你要给我们钱?” 众人齐刷刷盯着六叔公看。 六叔公微闭着双目,轻轻摇头:“我哪有什么钱?我两个大孙子,一个到现在还干不了活儿,一个腿断了,将来娶媳妇儿都难,上哪儿掏钱给张老蔫垫付工钱?你们也别打族产的主意,我早就跟你们各房商量过了,要把族产拿出来供族中有出息的孩子读书。” 后山打狼的事把六叔公害惨了,这事害死了村里好几个人,那些人暗地里可都恨着六叔公,只是明面上不敢说。 此时六叔公提起吓傻了的张瑞武和断了腿的张瑞文,人群中就有人说了几句活该。 声音不大不小,六叔公刚好能听得到。 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了一眼,就摆摆手,让儿子张小忠扶他回去:“老蔫家应该有些钱,兴许老蔫记错了,把钱放到家里了,你们去他家里找找看。” 众人霎时反应过来,纷纷往张老蔫家跑,生怕跑得晚了,自己分不到钱。 张老蔫急得大喊大叫,可谁也不听他的。 他跌了个跟头,还差点被踩死。 热闹散去,张老蔫扶着老腰爬起来,瞅见街道这边的张大郎,心中邪火就蹭蹭蹭往上窜:“小兔崽子,你眼看着你老子挨打啊!你手里有钱,为啥不拿出来!” 张大郎冷笑:“我妹子和妹婿回来了,我已经把钱还给他们二人,哪里拿得出钱付工钱?” 张老蔫这才看见一脸幸灾乐祸的立秋。 “白眼狼!”他跳起来大骂,“我家白养了你这么些年,我儿还给你备下了好多嫁妆!你既然不认我做爹,那就把嫁妆吐出来!” 张由也忙呵斥立秋:“对,我给你的首饰头面不是纯金就是纯银,加在一起也值一二百两,你快些把钱还给我!” 剩下一些没走的人都很吃惊。 一二百两的嫁妆呀,这得是城里的大小姐出嫁时才有的吧? 怪不得顾赖子这么快就能买得起宅基地盖得起房子,原来是花了媳妇儿的嫁妆。 秋菊的反应尤其大。 她奔过来就扇了顾长安一巴掌:“呸,不要脸!” 第237章 秋菊要被送人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拿着我家立秋的嫁妆在外头充面子,顾赖子,你倒是挺能耐呀!” 秋菊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顾长安的鼻子,樱桃小嘴一开一合。 “我早就知道你这种人就只能一辈子待在烂泥里,永远别想爬出来!偏偏元立秋是个傻子,为了一个赖子,不认我爹娘,跟娘家人翻脸,闹到现在,连嫁妆都被你这个赖子哄了去!” 秋菊不善言辞,更别提大庭广众之下骂人了。 骂不上两句就开始呜呜咽咽地哭。 “可怜我家立秋这个傻子,等钱被你花光了,就要被你给撵出去,成为村里的第二个小巧嘴了!” 她本来就生得好看,哭起来就显得十分惹人爱,叫众人心里怪不好受的。 王家庄那几个过来干活儿的年轻后生,就一直盯着秋菊看,眼睛都没法挪开,被张大郎挨个踹了一脚:“滚滚滚,都去干活儿去!” 后生不乐意:“大郎哥,叫我们也听听。” 张大郎是知道内情的,便不耐烦地骂了一声娘,走到张由跟前,一拳砸在张由胸口:“你他娘的要点脸!咱家有几个钱能置办得起一二百两银的嫁妆!你要真拿出一二百两给立秋办嫁妆,就娘那抠门鬼,头一个就把你按进锅里煮了!” 刘氏的抠门在平阳村都是数一数二的,众人一琢磨,就知道张大郎说的是实话,便纷纷大笑。 此间热闹不好看,那些来看热闹的村里人便都相携着往张老蔫家走,去瞧瞧那边的热闹。 大家伙经过张老蔫和张由身边时,还热情地跟父子二人打招呼。 “秀才公,我们这就去你家瞧瞧,看看能给一个干女儿置办一二百两银的嫁妆,这家里得多有钱!” “都能办一二百两银的嫁妆,肯定也不缺旁人干活儿的这点工钱!” “早早把工钱拿出来,不就行了吗?啧啧,还是个秀才呢,秀才就净干这种事!” 张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是个秀才,这群愚蠢无知的乡下人,竟然敢嘲笑他! 好,好,好。 今时今日,他张由必定永生难忘。 有朝一日他金榜题名,必定要叫这群乡下人付出代价! 最尴尬的要数秋菊,眼瞧着张老蔫和张由都不吱声了,秋菊一张小脸都涨红了。 “三哥,”她可怜兮兮地问张由,“你到底给立秋置办了多少钱的嫁妆啊?” 张由正是气得浑身发抖的时候,一听“嫁妆”二字,这一腔怒火就仿佛找到了出口,一巴掌将秋菊的脸都扇肿了。 “嫁妆嫁妆!你就知道嫁妆!怎地,你是惦记汉子,想早点嫁出去了?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跟着某些不要脸的贱人鬼混,成天就想着汉子!你若真这么离不开野汉子,等明儿个,我就把你送给县太爷做小妾,叫你尝尝汉子的滋味!” 秋菊一个黄花大闺女,啥时候被人这么说过,当即就捂着脸大哭。 她本来想跑,却被立秋给拦住了。 “你亲哥哥已经教训过你了,我就不逼着你给长安哥道歉,但有一句话我要跟你说清楚,我不欠你们张家的,张由给我的嫁妆,我的确卖了,加起来一共得了五两银。” “这五两银子是我在你们张家做牛做马这些年应得的,我不会还回去的,你们老张家人,大概也没有脸跟我要吧?秋菊,你想要吗?” 秋菊捂着脸哭,她心里不恨张由,反倒恨上了立秋:“你非要羞辱我是不是?元立秋,我到底跟你有什么冤什么仇,你要逮着我一个劲儿地羞辱我!” 立秋冷笑:“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我们姊妹一场,你为何总要偏帮别人?哦我想起来了,你跟我说起过,你是从你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不是,我们隔着一层肚皮,身上流着的不是同一股血,自然就谈不上有多亲了。” 她朝着张由努努嘴:“喏,你亲哥在这儿呢,赶紧过去吧,你亲哥要把你送给县太爷做小妾,你还不去谢谢他?哎呀忘记跟你说了,我见过县太爷,县太爷的年纪比你爹都大,肯定会更疼你。” 秋菊的脸刷白,也顾不得骂立秋,忙扑过去求张由。 张由原本也是随口一说,刚刚跟张老蔫对视一眼,二人心里头都有了成算。 反正现在上头要选秀的信儿迟迟没作准,不如,就将秋菊真的送给县太爷? 父子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确定了统一想法,就拽着秋菊回家去了。 立秋叹了一口气,等着秋菊这个傻姑娘的,必定不是好事。 不过她也管不了这么多。 秋菊自己都不想叫她管,她还管什么呢? “哎呀小秋,我好痛呀!” 顾长安忽然哎呦一声,吓了立秋一大跳。 她赶紧奔过来,扶着顾长安,一个劲儿地问哪儿疼。 难道是南风那个臭道士伤了顾长安? 这可不行,她还得用自己的汉子生几个汉子呢,哪能被南风这个臭道士给伤着! “是这里疼,还有这里。” 顾长安摸摸脸,又抓着立秋的手往心口上放。 牛婶和孙大娘几个人还没走呢,一瞧这模样,就哈哈笑着散开了,一面各自回家去,一面隔空笑几声。 笑得立秋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你看你!”她低头娇嗔,“牛婶她们要笑话死我了,你叫我明日怎么见人呢。” “这有啥好笑的?”顾长安还在捂着胸口蹙眉头,“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呢?你男人被人打了,脸火辣辣地疼,你一点都不管,现在你男人的心被你伤得千疮百孔,更疼了……” “我叫你喊疼!” 立秋一下子就拧住了顾长安腰间上的肉。 “还装!秋菊能有多大的劲儿,她又不是王金莲,还能把你打得火辣辣的疼?再装,我就不理你了!” 顾长安怕立秋恼了,赶紧抱着立秋讨饶:“我就是想让媳妇儿心疼我,走,咱们回家躺着去,媳妇儿,你现在养好身子最重要。” 对面就有干活儿的人,立秋浑身不自在:“我回家躺着就行了,你跟我回去干啥?你要是今日不上工,就去帮大哥找小狗崽去。” 顾长安蹙眉:“狗子叔都走了,这叫我上哪儿找去?” 第238章 打秋菊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就催着顾长安出去转转:“吃了晌午饭,你就出门去,你若真的要跟着船去南洋,那走之前总得将老君庙的事情安排好,各处也都打一声招呼。” 她低头想了想,又道:“明儿个买完东西回来,你再送我去一趟海清寺,我去给你求几道平安符。” 顾长安不信那个,他嬉皮笑脸地问立秋:“你咋不去老君庙?” “呸!老君庙算个啥!” 南风这个假道士,会不会画符都不知道呢,等将来老君庙修好了,那些善男信女疯了一般地涌向老君庙,求这个求那个,她倒要看看,那时候南风要如何应对。 两口子吃了饭,顾长安先赶着大车去了老君庙,立秋就在家里抓紧时间裁剪衣裳。 此去南洋,一去大半年,得多准备几套衣裳鞋袜。 她一个人做不来,只能麻烦牛婶帮顾长安做鞋子。 “啥?长安要去南洋?” 牛婶吓了一跳,赶紧虎着脸劝立秋:“可不能叫这个小子去,这小子在家里就是个混账东西,去了南洋,离家这么远,他不得闹翻了天?” “我听说南洋那边的蛮子吃人呢,长安去了,那不得被人给吃了?” 立秋笑道:“婶儿,哪有你说的那么唬人,你抓紧时间做鞋子吧,差不多就是九月份,长安哥他们就要启程了,哦对了,婶儿,你得多做几双鞋子,不仅仅是给长安哥做,还得给耀祖哥做。” 牛婶这下子坐不住了:“我家那个没良心的小子也要去?” 一提到数年未见的顾耀祖,牛婶的眼泪就哗哗地流。 “臭小子,要去那么老远的地方,他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这个当娘的,长安都不记仇了,他还记仇呢。” 母子俩之间心结太深,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立秋安慰了牛婶几句,就回自己家做针线去了。 傍晚顾长安回来,说什么都安排好了。 “过了八月十五,我就跟李谦结伴去州府,你一个人在家,万事要小心,那几亩地就别种了,反正家里不缺吃喝。” 立秋嗔他一眼:“那哪行?地都犁过一遍了,荒着多可惜,你放心,我能种得来,我绝不会累着我自己。” 她要是自己种不了,大不了就出点钱,找人帮忙种。 再者,不是还有何贵荣吗? 傍晚时分,对面起房子的人都没回来。 小两口出门送张大郎,牛婶也在,拉着张大郎叫他回家瞧瞧去。 “到底是你亲爹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要是不回家看一眼,外头人该传你闲话了。” 张大郎梗着脖子不肯回去:“我爹娘做的丢人事太多了,我拉不下这张脸。” 说话间,就往立秋身上看了一眼。 立秋知道他说的是张老蔫欺负陈云芳的事,就没吭声。 这里头涉及陈云芳和于翠花,她才不会讨嫌把此事说出去。 “那有啥好拉不下脸的,”牛婶催着张大郎回去看一看,“就在门口看一眼,看完了就走。” 张大郎不情不愿,把缰绳扔给王家庄的人,叫他们先回去,自己一会儿走回王家庄。 大热天的,哪能叫张大郎就这么走回去。 顾长安当即说一会儿张大郎回来,留张大郎在家里吃了饭,他赶着大车送张大郎。 家里的酒正好喝完了,顾长安便赶着大车去了村口,想看看卖酒的钱老头还在不在。 他走之后不大一会儿,张大郎就阴沉着脸,把秋菊给拖了回来。 秋菊身上衣裳都被扯破了,头发乱糟糟的,一边脸颊高耸,嘴角还渗着血珠。 一看就知道才挨过打。 “立秋,跟你借一件衣裳,”张大郎阴沉着脸开口,“我先将秋菊带回去。” “我不要她的衣裳。” 秋菊咬着唇,哭得一抽一抽的。 “她笑话我!都是因为她!当初……当初她要是不跟顾赖子好上,我不会挨今天这顿打。” 立秋心生疑惑,这话是怎么说的? 难道秋菊今天这顿打是替她挨的? “你少胡说!”张大郎瞪了秋菊一眼,“你挨打跟立秋有啥关系?纯粹是因为你三哥这个畜生玩意!” 张老蔫家总算出了个明白人。 立秋去屋里翻了一套新衣裳,摔在秋菊怀里。 “这是出嫁的时候,你三哥给陪嫁的一套衣裳,我没上过身,送给你了。” 张由陪嫁的两套衣裳都是从成衣铺子里买来的,料子不好,花色显老,尺寸也不合适,立秋很嫌弃,成婚后就自己动手做了几身。 她也不往衣裳上绣花儿,做起来就很简单。 可架不住她买的料子好,花色鲜艳,再加上她成婚后气色越发好了,衣服穿在她身上,就显得她这个人娇艳如花,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背地里都快眼馋死了。 秋菊也眼馋。 她抱紧怀里的衣裳,再看一眼立秋身上的,就撇撇嘴:“就知道你不会把好衣裳给我。” 立秋乜斜了她一眼:“这是你三哥给置办的,你要穿好的,就找你三哥要去。” “你……”秋菊哇的一声就哭了,“你这个人的心怎么这么狠毒!我都这样了,你还笑话我,叫我去找我三哥!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顾及咱们多年的姊妹情么?你嫁给顾赖子,我成天担心顾赖子花你的嫁妆,你呢?你为我考虑过吗?” 立秋恨得牙根痒痒,当即就想扇秋菊一巴掌。 “我没给你送吃的?没劝过你?” “几个包子有什么用!”秋菊哭着大吼,“你要真心为我,当初就不应该嫁给顾赖子,你就应该听爹娘的话,去窑子里做窑姐儿!” “啪!” 一记狠狠的耳光,将秋菊另一半脸也给扇肿了。 立秋甩了甩发疼的手,冷冷地盯着秋菊:“张秋菊,你我二人从前的姊妹情,今日过后,就此了断。” 秋菊愣住了:“你……你凭什么打我?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若是你进了窑子里,你自己能享福,爹娘手头也会宽裕点,就不会想着将我送给县太爷做小妾,好得了银子发工钱,我也就不会挨打了……” “张秋菊,闭嘴。” 立秋抿唇冷笑。 “你既然觉得进窑子做窑姐儿是享福,你自己为何不去?怎么嫁给县太爷做小妾,就不是享福了吗?” 第239章 亲爹亲娘亲兄弟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我……” 秋菊嗫嚅了半天,才强撑着道:“我家三嫂嫂马上就要过门了,伺候她的嬷嬷说过,等新房子盖起来,我会有个单独的小院子,还会有丫头使唤,我眼瞅着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我才不要去给县太爷做小妾!” 原来是因为马上要做富家大小姐了,所以不肯去做小妾,却硬逼着别人做窑姐儿。 立秋鄙夷地叹了一口气,瞬间连跟秋菊说句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甚至开始后悔,不应该将衣服送给秋菊。 这件衣服虽然不好,但拿到成衣铺子里,也能卖上一二百文,白送给秋菊这种人,真是可惜了。 “大哥,你留下来吃饭吧。” 立秋跟张大郎客气了几句。 这种情况,张大郎是肯定不会留下来吃饭的:“立秋,我先带着秋菊回去了,等长安回来,你叫他帮我留意着,你嫂子那儿就缺几条看家管事的狗,跟老四差不多的就行。” “大哥再等等,长安哥马上回来了,到时候叫长安哥送你们回去。” 秋菊却等不及了:“不行,现在就要走!大哥,再晚一步,爹和三哥就追过来了!” 立秋忍不住讥讽:“你放心,你爹娘还指望着你料理你家那十几亩地呢,最起码得等你种完地,才会把你送人,等地种完了,也不过就是八月底,你三嫂还没进门呢,悄悄地将你送过去,对外就说你失足落了水,如此一来,你三哥既靠着你在县太爷那里讨了好,又摘去了这卖妹求荣的名声,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啊!” 秋菊脸色发白,却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正好牛婶包好了饺子,出来叫立秋回炕上躺着歇息去,立秋便跟张大郎点点头,刚要跟着牛婶回去,秋菊便在身后撒泼。 “元立秋!你好赖不分!你难道忘了,牛婶之前怎么奚落你的吗?你现在倒把她当成亲娘一样供奉着了,却把我娘给忘得干干净净,你小心将来遭报应!” “够了!”张大郎拖着秋菊便走,“你要是再敢说一句,就给我滚回家去!” 秋菊不敢回去,她怕自己回去,会立马被送给县太爷做小妾,忙乖乖闭嘴,老老实实跟在张大郎身后。 张大郎气得狠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大步流星在前头走,秋菊小跑着才能追上。 兄妹二人走得远了,牛婶才啐了一口:“这才是不知道好歹呢!他们家里头,还真就是大郎这孩子有良心,你等着瞧吧,那黄家的姑娘进了门,肯定要受磋磨,性子软一点的,被欺负了,还得回过头来帮着婆家说话呢。” 娘儿俩正说着话,瞅着路上来了一辆眼生的大车。 “这是谁家的亲戚?”牛婶很好奇,“你瞅这个大车,门帘上还挂着两串锃光瓦亮的铜铃呢,拉车的骡子养得这么壮实,一看就知道是家里有些家底的。” 立秋却紧张得都忘记喘气了。 这不就是她梦里把元家一家人拉来的那辆大车吗? 自从小产后,立秋都快把这个梦给忘了。 眼下一瞧这大车,心头便恨意滔天。 大车在立秋家门口稳稳停下,车夫一掀帘子,从车里跳下一个高大的汉子。 过了快十年,立秋依旧能一眼认出自己的亲爹。 元逵跟十年前相比,没多大变化,丝毫不见老,就是稍微憔悴了一些。 他身后的贺氏却老了不少,估摸着这几年没少操劳。 落在最后头下车的是个又高又壮的半大小子,几乎跟元逵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立秋被卖那一年,元宝才六岁,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车里再没有别人。 根本不用问,立秋就知道自己的那两个妹妹肯定是被卖了。 “立秋啊,我的孩子啊!” 贺氏双脚一落地,就哭着扑了过来,一把抱住立秋:“过了这么些年,娘还是能一眼认出你,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一面哭,一面诉说对立秋的想念。 哭得一旁的牛婶都跟着落泪,哭着哭着,牛婶就坐在地上号起来。 大约是想起了顾耀祖,牛婶哭得比贺氏还凶。 二人的哭声惊动了住在前头的顾三婶。 三婶一家子打开后门,赶着出来问立秋出什么事了。 立秋格外冷静,推开扑在自己身上的贺氏,淡淡开口:“不知道哪儿来的叫花子,临到八月节了,跑到我家门口撒泼,真是晦气。” “立秋,你这孩子咋说话的呢?”牛婶爬起来凶立秋,“这是你爹娘啊。” “我爹娘?”立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贺氏一眼,摇了摇头,“不认识。” 贺氏急了,抹着眼泪哽咽:“立秋,我真是你娘,你难道忘了么?小时候,你最爱吃娘蒸的菜馍馍,你被卖的那一天,娘本来想给你蒸菜馍馍吃,可馍馍还没熟,你就……” 她哆哆嗦嗦从胸口掏出半个梆硬梆硬的菜馍馍:“娘一直记着呢,这次来找你,我就提前给你蒸好了菜馍馍,这半个放锅里还能吃呢。” 牛婶哭得稀里哗啦。 一向心硬的顾三婶都跟着抹眼泪,转眼瞅见顾三叔和顾顺子这父子俩在看热闹,就朝着两个人的脑门一人给了一巴掌。 “一点眼色都没有!赶紧的,帮忙把车上的行李拿下来,顺子,你去找你长安哥,跟他说,他老丈人和丈母娘领着他小舅子来探亲,叫他不管在哪儿鬼混,都赶紧回来!” 半个菜馍馍递到立秋跟前,牛婶和顾三婶都劝立秋赶紧接过来。 “孩子,这是你亲娘啊,”牛婶叹息,“我记得你之前跟二嘎娘闹翻了,还跟我说,二嘎娘不是你亲娘,你亲爹娘都在十里镇,你瞧瞧,你亲爹娘这不是找来了吗?” “有了亲爹娘就好了,”顾三婶真心实意地露出笑容,“亲娘比养娘强多了,我听说十里镇那边遭了灾,人都吃不上饭,你娘还惦记着你,硬是给你留了半个菜馍馍。” 贺氏赶忙将那半个菜馍馍往立秋手里塞:“好孩子,你是不是也吃不上饭?快拿着吃吧,千万别饿着。” 立秋接过菜馍馍,掂量了几下,忽然冷下脸:“你果然不是我亲娘,说,你到底是谁!” 第240章 苦菜馍馍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贺氏被镇住了:“我咋就不是你亲娘了?” 立秋挑挑眉:“亲娘怎么能记错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呢?小时候,我最讨厌吃的就是菜馍馍!” 家里穷,元逵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在外头吃酒吃醉了,回家就发酒疯,一年到头他自己赚的那点钱,还不够他打酒吃的。 贺氏胆小懦弱,日子难过就只知道哭,元逵一跟她要钱,她就将绣荷包攒下来的钱都给了元逵吃酒,一点都不顾及家中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身为家中的老大,立秋三四岁就开始帮着干活儿,五岁就能下地,六岁跟着村里的采药人上山去挖草药,人家嫌她走得慢,下山的时候不等她,她就挎着小篓子跌跌撞撞摸着黑往家走。 夜里山间的狼嗷嗷地叫,立秋吓得一声儿都不敢出,哪怕跌倒了,都不敢喊疼,生怕叫出声被狼给叼走。 卖草药换来的钱,本以为能攒着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吃上一顿有油水的饺子,不奢望能吃上肉饺子,立秋就想吃一顿白菜馅的,略微沾点油腥味儿的就行。 可元逵回家一伸手,贺氏就立马将立秋攒下来的钱交出去,还乐呵呵地告诉元逵,孩子能挣钱了,叫元逵吃酒的时候别老打便宜的酒吃,吃点好的。 现在一想起来,立秋就委屈得想哭。 因为家里穷,能吃上一顿菜馍馍,就等于是过节了。 邻居大娘瞅见姊妹几个可怜,做了菜馍馍就塞给她们。 大娘家也不富裕,但人家最起码年节下能吃得上肉,平常蒸菜会放油。 她家连想吃个菜馍馍都得跟人要! 村里人骂元逵,说起了菜馍馍的事,元逵自觉面子上过不去,把家里一通砸,隔天特地跟人换了好些喂鸡的麸面,叫娘儿几个上山挖苦菜,回来蒸了一锅苦菜馍馍。 立秋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元逵冷着脸,叫她跪在灶前,不许喝水,逼着她把那一锅的苦菜馍馍都吃了,还不许吐,吐出来就趴在地上把残渣都舔回去。 要是吃不完,就不许立秋睡觉。 麸面粗糙,里头还有麦粒壳,吃着刮嗓子。 苦菜更是咬一口就想吐。 这样的苦菜馍馍哪有邻家大娘给的菜馍馍好吃! 大娘家的菜馍馍用的菜都是新鲜的山野菜,和着玉米面,洒上些猪油,团成团子,上锅蒸。 野菜和玉米面都沾染上了猪油的香味,一出锅,那味道就勾得肚子里的馋虫直往外冒。 自家锅里的苦菜馍馍算是个什么东西! 饶是这般,立秋一开始也吃得挺开心,毕竟能吃饱饭。 是吃了四个之后,她才吃不下去的。 看着她撑得直喊肚子疼,元逵还笑得特别开心,一脚踏上她的肚子,逼着她把吃下去的苦菜馍馍吐出来,再逼着她将地上吐出来的东西吃回去…… 一个晚上,加上两个白天。 小小的立秋就这么被折磨了两天一夜。 从那天起,立秋最讨厌吃的就是菜馍馍。 哪怕这个菜馍馍掺上了猪肉也不行。 她不喜欢吃就是不喜欢。 贺氏怔住了好半晌,显然,她没想到立秋会不喜欢吃菜馍馍。 “怎么会呢?娘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菜馍馍,那会儿家里穷,你为了吃菜馍馍,跑去跟邻居要,你爹心疼你,特地跟人家换了面,领着娘上山挖野菜,回来给你蒸了一锅菜馍馍,你喜欢得不得了,那一锅菜馍馍全让你一个人吃了,半点都没给家里人留。” 原来在贺氏的眼中,那两天一夜的折磨,竟然还是元逵这个当爹的对她的独宠了? 这份独宠,谁爱要就给谁,反正她不稀罕! “立秋,”一直没说话的元逵吭声,“我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怨恨爹和娘把你给卖了,又一直没来找你,其实我当年刚把你卖了就后悔了,四处打听着买你的人家住在哪儿,这一打听到消息,我就立马找过来了。” 方才元逵领着元宝,父子俩一直盯着立秋家瞧。 估摸着是看到立秋家里虽然破,却能住得上青砖瓦房,心里头满意,所以看立秋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温和。 “孩子,这几年你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吧?你别怕,爹娘来了,以后我和你娘就帮你把家操持起来。” 呸!脸还真大! “滚!都给我滚!” 立秋一吼,老四也跟着吼起来。 别看老四小,可老四吼人的架势却很凶。 黑不溜秋的一个肉团儿,一双眼睛就盯着人的脚脖子,只要立秋一声令,老四保准能死咬着元逵的脚脖子不放松。 元逵根本不怕老四,他低声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还是在怨我。” “孩子嘛,都这样,”牛婶好声好气地劝元逵,“老大哥,你不要往心里去,你不知道立秋这些年遭了多少罪,她心里有怨气,也是应该的,你们既然来了,就好好待她,时间一长,孩子心里头的怨气就消了,自然就跟你们亲了。” 立秋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牛婶话音未落,她就怼牛婶:“婶儿,你是在帮谁啊?我都说了不认识这一家子人,你咋还帮着他们说话?你就不寻思寻思,万一这一家子是骗子,我放他们进门,他们就把我给绑了咋办?” 牛婶脸色一白,慌忙打量元逵跟贺氏,不太确定地道:“我看这个老嫂子的脸跟你有点像,立秋,你真的不认识这一家子?” 立秋点头:“真不认识,婶儿,你寻思寻思,要真照他们说的,这些年都在找我,咋就这么巧,前头好几年都没找到人,偏生十里镇遭了灾,他们就找过来了?又咋那么巧,进了村,他们就能直接奔到我家里来,连个路都不问?” 立秋家住在村里最后一排,一般人进了村,肯定得先问路,问问立秋住在哪里。 刚刚立秋跟牛婶就站在街边,瞅着这辆大车从进了村就没停下,一路笔直地朝着立秋家来。 好像车夫早就知道立秋家住在哪里一样。 这也太奇怪了。 顾三婶心细,忙拦着那车夫不让走:“你说,你是咋知道要把人带到这儿来的?赶紧说!你要是不说,我们就去报官!” 第241章 想死?那就成全你!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车夫见状想跑,被顾三叔一把拽住了手腕。 “孩儿他娘,”他嘱咐顾三婶,“这会儿大家伙都在吃饭,你挨家挨户喊一嗓子,把咱们顾家的人都喊出来,村里来了拐子,可不能就这么放跑了。” 乡亲们都恨拐子,哪个村要是摸进一个拐子,被人给抓住了,乡亲们能围着这个拐子往死里打。 甚至还有把拐子打死的。 事情闹到官府那里,通判大人只要查出这人是拐子,立刻就叫人将拐子丢到乱葬岗去,理都不理。 因此一听顾三叔要喊村里人来,元逵赶紧拉着贺氏求顾三叔。 “老弟呀,我们真是立秋的亲爹亲娘!实在是家里遭了灾,活不下去了,才来投奔立秋的。” 顾三婶尖着嗓子问元逵:“可真有你们的,以前就知道自己闺女在受罪,却不肯来给她撑腰,现在吃不上饭了,知道找闺女了。” 顾三叔没那么多废话,直接揪着车夫的领子,要车夫给个说法:“你到底是咋知道立秋家住哪儿的?” 车夫赶忙指着元逵:“是他告诉我的!” 顾三叔瞪了元逵一眼:“你以前没来过我们村,你是咋知道的?” 立秋嫁给顾长安也就这两个月的事,能知道立秋住在这儿,那就说明元逵这两个月来过村里。 顾三叔眯了眯眼。 村里就这么大,来了个生面孔,那肯定全村人都知道。 他咋没听说有人来找过立秋? 牛婶脑子转得慢,可顾三叔这么一问,牛婶也晓过劲儿了。 “这一家子肯定是拐子!” 牛婶反应过来,便一脸后怕。 “我成天在村口坐着闲磨牙,村里来没来生人,我能不知道吗?我没见过这几个人,他们肯定是拐子!” 贺氏急得大喊:“我们不是拐子!要是拐子,咋能知道立秋的名字?” 牛婶等人又糊涂了。 立秋便开口质问:“好呀,就算你真是我娘,那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家是哪一幢房子的?” 今儿个,她非得逼着元逵一家子说出那幕后指点他们的人。 贺氏双唇嗫嚅不敢说,元逵翻来覆去就那一句话,是他打听来的。 正闹着,顾长安回来了。 “长安哥!” 立秋快步迎上去,趴在顾长安的肩头,低声道:“那不要脸的一家子来了。” 顾长安点点头,笑眯眯地看向元逵几人。 元逵赶紧道:“这是女婿吧,我听说立秋嫁了个好女婿,今天这一看,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能赚钱,能顾家,错不了!” 顾长安呲着牙笑:“你是哪儿来的老头?你可千万不要胡乱攀扯人,我怎么就是你女婿了?我要是没记错,我家小秋的亲爹亲娘早就和她断了关系,你们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正说着这事儿呢!”牛婶拍了下手,把刚才几人怎么争议的,全告诉了顾长安,“你回来得正好,快把这几人绑了送到官府去,别叫他们继续祸害人!” 顾长安二话不说,就近先抓起了又高又壮的元宝。 吓得元宝吱哇乱叫:“爹,娘,快救我呀!” 顾长安力气大,将元宝高举头顶,转了个圈儿,嗖的一下丢了出去。 砰的一声,元宝跟一头死猪一样,摔进了泥堆里,半晌才顶着一身烂泥爬起来:“娘!我疼啊!” 这可把贺氏心疼坏了。 她扑过来就打顾长安:“你这个天杀的顾赖子!果然跟那人说的一样,不是好东西!你竟然敢打我儿!我儿要是有个好歹,我就跟你拼了!” 立秋敏锐地捕捉到贺氏话里的漏洞:“那人?那人是谁?是他叫你们来找我的?” “是我们跟他打听的!”元逵赶在贺氏开口前高声道,“是个不相干的路人,恰巧知道你们家的一点事,我跟他打听,那人就说你受了罪,嫁给了一个赖子,我和你娘心疼你,这才赶着过来帮衬,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个丫头不认爹娘,还叫女婿来打我们,老天呀,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这婆娘还等着做什么!”元逵凶巴巴地踹了贺氏一脚,“孩子都不认咱们了,咱们还是去讨饭吧。” 贺氏看懂了元逵的脸色,干脆就扑在立秋脚边嚎啕大哭。 “我的个老天爷啊!这世道逼着我们没法活命呀!我辛辛苦苦冒死生下来的孩子,竟然不认我这个当娘的了!这比挖了我的心还疼呀!老天爷啊,你怎么不叫我去死啊!我死了,闺女就不怨我了,她就能认得我这个娘了!” 立秋转头回家,揣了一把菜刀,丢到了贺氏身边:“死去吧。” 她朝着村口的方向努了努嘴:“死远点,别在我家门口死,后日就是八月十五,你死在我家门口太晦气了。” 贺氏被这一吓,连哭都不会了,甚至还打了个哭嗝儿:“你……你咋这么狠心?” “不是你要死的吗?我给你一把菜刀,助你一臂之力,你应该谢谢我才是。” 立秋懒得跟她废话,指着被顾三叔控制住的车夫,朝顾长安开口:“长安哥,你剁了这个人的手,我就不信他不开口。” 可能是真没想到立秋会这么狠,元逵一家子都被吓住了。 那个车夫更是吓得尿了裤子。 “呸!孬种!” 顾顺子啐了车夫一口,拾起菜刀,架在了车夫的脖子上,顾三叔夫妻俩也没拦着顺子。 “你赶紧说实话,你是咋知道我立秋嫂子住在哪儿的?你要是不说,今天你的手就别想要了。” “好汉饶命啊!” 车夫不经吓,赶忙求饶。 “我说,我什么都说!小的是镇上车行赶大车的,前几天,镇上黄老爷家的胡妈妈拿着银子找上小的,叫小的拉着她去十里镇接上这一家三口,然后直奔这一户人家,其余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黄大姑娘身边的胡妈妈? 立秋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藏在元逵一家三口背后的高人,竟然是黄家的一个老妈子! “这是咋了,怎么到了饭点,家里这么热闹?” 一听这句话,立秋的眸色便微微一冷。 很好,人都凑齐了,终于要开始唱戏了。 第242章 当面去谢胡妈妈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刘氏这一次因为和张由滚炕头的事,被打得不轻,竟然是拄着棍子,被张由扶着走过来的。 她看向立秋的眼神不善,阴沉中透着一股杀意,转眼瞧见贺氏,就换了模样:“这是元家的大妹子吧?大妹子,你还记得我吗?当年我走娘家,在你们的大集上,用半袋小米买下了立秋。” 贺氏都不打量寻思一下,就忙上前扶住了刘氏的手:“怎么不记得!嫂子,这几年多亏你照顾我家立秋,还给她说了亲事,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俩这辈子都报答不了。” 刘氏回头盯着立秋,嘴角的笑容得意又猖狂。 “你我之间说什么报答不报答,咱们都是为了孩子好,只不过有时候孩子不领情罢了,立秋这孩子心挺硬的,我这个养娘是教不好了,只盼着你们亲爹亲娘能好好教教她,省得她将来做下糊涂事,叫人家笑话。” 贺氏连忙保证:“不会的不会的,有我们老两口看顾着,不会出这样的事,以后女婿只管出门赚钱,我们两口子帮忙家里家外地操持着,她兄弟去镇上学个手艺,立秋就只管在家里做针线搓麻绳,我们一家子会把日子好好过起来的。” 立秋拧眉,这就将她家的日子给安排好了?真是不要脸啊。 “大妹子能这么想最好了,”刘氏皮笑肉不笑,“我们村里有个媳妇,人家都叫她小巧嘴,那媳妇儿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天到晚乱蹿,东家长西家短地说闲话,最后被她男人和婆母给赶出去了,大妹子,你可千万要管好立秋的嘴,别叫她成为第二个小巧嘴。” 立秋心里咯噔一跳。 为何刘氏非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小巧嘴? 想起梦中小巧嘴湿漉漉的样子,立秋就很是不安稳。 好些日子没见到小巧嘴了,她已经断定,小巧嘴定然凶多吉少。 可小巧嘴到底在何处? 立秋忍不住盯着张由看,张由神情坦荡,毫不心虚。 立秋又拿不准了,难道小巧嘴不是张由害的? 她正低头琢磨,忽听元逵喊她:“闺女,你养娘都出来认我们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氏作准这一家子是立秋的亲人,牛婶和顾三叔等人也都没法再说啥。 立秋知道了幕后之人是胡妈妈,便也不再计较别的。 “这位小哥,”她冲着车夫点点头,“你稍等,我要搭你的车,亲自去黄家,当面谢谢这位胡妈妈。” “现在去?”牛婶愣住了,“你现在去镇上,这一来一回,不就是夜里了?” 顾长安笑道:“没事,我陪她一块去,人家将我顾长安的老丈人丈母娘小舅子都好好地送了过来,我们夫妻二人是得去好好感谢一下。” 这话在理,顾三叔甚至还叫顾顺子陪着一块去:“顺子,把菜刀拿上,夜里回来,怕路上有劫道的。” 顾三婶瞪他一眼:“菜刀能有砍柴刀好使唤?顺子,回家把砍柴刀拿上。” 顾顺子嘿嘿乐了一声,屁颠屁颠地回家扛砍柴刀去了。 “老哥哥老嫂子,都到我家坐着吧。”顾三婶乐呵呵地招呼元逵跟贺氏,“正好我家才吃过了饭,都收拾干净了,没饭味儿,你们进去坐,不会熏着你们。” 立秋莞尔一笑。 顾三婶也怪有意思的。 元逵一家三口没吃饭,正是饿得烧心的时候,听说顾三婶家没饭吃,死活不肯去,顾三叔两口子却死拉着他们。 “你们在我家略坐坐,我去把我们顾家的族长喊来。” 顾三婶一溜烟跑了,顾三叔则把门窗都锁上,揣着立秋家的菜刀坐在门口,任凭里头如何喊叫如何拍门都不吱声。 “你们这是作甚!” 张由怒了。 “顾三叔,你此举违背我大丰律例,是要吃牢饭的!” 顾三叔摩挲着菜刀,瞥着张由:“我干啥了?我把客人请回屋里坐着,咋就违背大丰律例了?说起大丰律例,我没读过书,想跟秀才公请教一番,你跟你娘滚炕头睡一个被窝,做出那不顾人伦的畜生行径,算不算违背大丰律例?” “你!”张由额角青筋都冒出来了,“你满嘴胡言!” 他用余光瞄了一眼那赶车的车夫,见车夫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和刘氏,就越发暴怒。 想他一个风流才子,前途不可限量的秀才公,竟然被一众种地的乡下人给拿捏住了。 这口气,张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本来还不想将秋菊送给县太爷,想再等等,看看上头选秀的事情还没有信儿。 现在却坚定了要将秋菊送给县太爷的心。 等他成了县太爷的小舅子,在村里,这群腌臜就要仰仗他的鼻息过活。 到时候,他再一个一个地收拾! 当然,头一个收拾的,就是顾赖子和元立秋这个小贱人! 立秋进去换了一身衣裳,把当初黄家和黄姑娘送的礼全翻出来带上。 她不想受黄姑娘的恩惠。 也不想将来和黄姑娘发生冲突,人家拿着这个恩惠堵她的嘴。 “立秋,你去吧,好好跟那个胡妈妈说明白,”牛婶抱着老四跟在大车旁边,嘱咐立秋,“咱们不受她这份气!一个奴才罢了,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招呼不打一个,就往咱们家里送这么几个东西!” 立秋有些惊讶,掀起帘子问牛婶:“婶儿,你刚刚不是还跟着贺氏一块抹眼泪了吗?” 牛婶讪讪地笑,瞅了一眼顾长安,才开口:“我那不是想起你耀祖哥了吗?唉,咱们不提这个了,我后来一看你爹打量你家房子的那个眼神,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你娘又跟二嘎娘处得那么好,就算是个好人,那也是个糊涂的。” “黄家的那个老婆子一声不吭,就把这样一窝东西送来,她安的什么心!我看,秀才公一家子肯定也掺和了一脚,不然,为啥你爹娘一家子来,没人去通知二嘎娘,二嘎娘却来得这么快?这是事先通过气了,就想着逼你认下那一家子呢!” 立秋抿嘴笑。 张由这一招实在不算高明。 牛婶都能识破张由的诡计,其他人又何尝不能呢? 不过好在,她如今不是孤身一人。 有这么多人都帮着她,她今日就要会一会这个黄家大姑娘。 第243章 黄大姑娘糊涂啊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大车很快就到了黄家门口。 天虽然已经擦黑,但因为后日便是八月十五,清溪镇的大街小巷已经点上了各式花灯,一路走来,各处都是亮堂堂的。 摆摊做小生意的买卖人比平常还要多。 年轻的小伙子大姑娘等不及八月十五,今晚就要出来观灯。 街道上瞧着比往常热闹多了。 黄家就在镇子东头。 顾长安扶着立秋下了车,挥挥手让车夫走了。 留下车夫跟胡妈妈对峙没什么意义。 胡妈妈这种人精,一定会装作不认识车夫,彼此扯皮净消耗时间,不如单刀直入,直接找到黄老爷问问是怎么回事。 黄老爷若是个敞亮人,那双方就好商好量。 若黄老爷也是个糊涂的,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立秋将当初黄家的礼送还,自此两家不相来往。 再有越界,那就是犯贱了。 单只看黄老爷给女儿择了张由这个畜生做女婿,立秋就对此次上门不抱希望。 “别皱着眉头,”顾长安捏了捏立秋的脸颊,“笑一笑,没事,咱们就是上门来问问胡妈妈,顺道给黄老爷问声好,有我在,黄老爷不敢动粗,何况……” 他冲着立秋眨眨眼:“咱们背后不是还有南风那个臭道士吗?县太爷都得给南风面子,一个土地主,敢跟县太爷对着干吗?” 立秋听见南风二字就生厌,偏偏没法说,就冷着脸点点头。 顾长安还以为她是在担心,就没往心里去。 看门的小厮很快就回来了,亲自引着小两口进了前院的厅堂。 二人坐着吃了半盏茶,黄老爷没来,黄大姑娘倒是来了。 立秋眉头一挑。 看来黄老爷很宠爱黄大姑娘这个女儿,不然也不会由着黄大姑娘自己处置这件事。 “听说二位点名要见我身边的胡妈妈?” 黄玉娇进门就这一句话。 她朝身后招招手:“我把胡妈妈带来了,二位有什么话,尽管问。” 黄玉娇既然这么不客气,立秋也没必要跟她装。 她拍了拍桌上的几个匣子:“当初我成婚,黄老爷和黄姑娘都送了礼,彼时我是张由的干妹妹,黄姑娘看在张由的面上,送我礼,我心存感激,但我和张家早已没了干系,这礼自然是要送回的。” 黄玉娇扫了一眼那匣子,就冷哼了几声:“一点小东西罢了,本来就是赏给你玩的,你没必要放在心上,也不用送回来,我知道你家里穷,若是将来没钱花,还可以将东西送到当铺去呀,何必装相送回来呢?你连自己的嫁妆都当了,我送你的礼这么厚重,你不当了,岂不是吃亏?” 跟着黄玉娇来的一个丫头捂着嘴吃吃笑,笑声很大,黄玉娇也没有阻止。 “黄大姑娘挺热心啊。” 顾长安吹了一声唿哨,笑眯眯地盯着黄玉娇瞧。 他生的俊朗风流,与张由是不一样的风格,尤其是一笑,那眉眼处蕴藏的风流潇洒,能把人的魂儿给勾走。 黄玉娇羞红了脸,说话也有几分娇羞。 “当时元姑娘算是我的小姑子,我肯定要看在张公子的面子上,对元姑娘多有照拂,顾相公不必提及此事。” 立秋忍不住暗暗掐了顾长安一把,真是处处留情。 顾长安面色不改,依旧笑嘻嘻地点头:“这怎么好不提呢?黄姑娘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没嫁到张家呢,就把手伸得这么长,我能不能养得起媳妇,跟黄姑娘有什么干系?是不是我们村里每家每户炕头上的那点事情,黄姑娘都要管一管啊?那黄姑娘也太忙了吧?” “你好生无礼!” 黄玉娇猛地一拍桌子,再无方才的骄矜:“怪不得张公子总说你是个赖子,今日一瞧,果真不是好东西!” 她又冷笑着劝立秋:“你是个糊涂人,张公子反复劝你,你却不为所动,看中了顾赖子这副皮囊,一心往里头钻,婚后不足一月,就当了张公子为你准备的嫁妆,还因为一个赖子,跟张家翻了脸,你这种白眼狼,合该以后吃亏!” 立秋摇摇头,也不知张由到底给黄玉娇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叫黄玉娇这般死心塌地。 “你摇什么头!” 黄玉娇怒不可遏,两道柳叶眉都要飞出去了。 “我本来想要出手教训你,是张公子一再跟我说,你自小就离开了亲爹娘,到了新家,与家里的人不亲近,他读书又辛苦,没有关照到你,才导致你走到了今日。” 提到张由,黄玉娇的语气不由自主便温软起来。 “张公子说,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叫我不用为你的事情烦心,可身为张公子未过门的妻子,我怎能任由他被人泼脏水!既然你没有亲爹娘管教,那我就把你亲爹娘送来,叫他们好好管教管教你!” 牛婶说得没错,这件事果然有张由在里头掺和。 事到如今,黄玉娇听信张由,对她的误解太深,立秋也不准备解释,反正她也不想和黄玉娇有过多牵扯。 “多谢黄姑娘费心,不过我的事,以后请黄姑娘不要再插手了,不然,我可不依。” 黄玉娇神情傲慢:“不依?你一个无知村妇,不依又能奈我何?” 她不屑地扫了一眼顾长安:“你不会指望这个顾赖子帮你撑腰吧?听闻顾赖子傍上了南风道长这座靠山,在村里横着走,倘若南风道长知道顾赖子是这种欺男霸女的恶人,不知还会不会帮顾赖子撑腰。” 顾长安要开口,被立秋拦下了。 跟这种糊涂人,没什么话好说。 “我们两口子的事情,就不需要黄姑娘操心了,黄姑娘若是有闲工夫,还是叫你这老妈子去打听打听,张由都跟哪些人滚过被窝了。” 黄玉娇一怔:“你什么意思?” “黄姑娘不是很喜欢操心别人家的事情吗?怎么没操心操心你那未来婆家的事情?你那未来婆母做的好事捂得也不怎么严实,留心打听就能打听得到,逼良为娼已经是小事了,抱着儿子滚炕头,才精彩呢。” 黄玉娇脸上惊疑不定,忙低声呵斥胡妈妈:“张家传出这样的风声,你怎么不来告诉我!” 第244章 可怜的筹码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胡妈妈也一脸茫然:“姑娘,我实在是不知道这件事啊,张家这一阵的消息,都是老爷透出来叫我告诉姑娘的,老爷说,姑娘出嫁在即,叫我不要四处瞎打听,安心陪着姑娘待嫁即可。” 黄玉娇脸上神情变了又变,忽然推开胡妈妈,匆匆走了。 厅堂半晌再无人来,倒是隐约听见后院似乎有哭闹的声音。 立秋和顾长安对视一眼,二人都心知肚明,黄玉娇这是去找黄老爷闹腾去了。 没人招待,他俩也不想饿着肚子在黄家干坐。 两个人出了厅堂,跟守门的小厮打了一声招呼,就沿着大街闲逛。 “没想到,黄老爷也不是个好爹,”立秋叹息着开口,“我看他很疼爱黄大姑娘,还肯出钱为黄大姑娘在村子里盖宅子,以为他是个好爹,没想到却对女儿的婚事这般糊弄。” “他已经很不糊弄了。” 顾长安摇摇头。 “他的确在金钱上不吝啬,竭力宠着黄大姑娘,可那也是因为他能用黄大姑娘攀上张由。” 黄老爷是个土地主,有钱,但与李家相比,差远了。 比地位,清贵名流瞧不上他,比钱,李家这种能把生意做到宫里去的商人,也瞧不上他。 不得已,黄老爷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儿女的婚事牵线搭桥。 他看中张由,并不是看中张由的人品和才能,而是看中了张由的身份,张由的前途。 女儿嫁给张由,那就是秀才娘子,他就是秀才的老丈人。 万一张由能考中举人,甚至真的能考中状元郎,黄老爷就能借着张由的名头,在清溪镇乃至泾阳县抖起威风。 所以,他才不遗余力地支持张由,才竭力撮合这门婚事。 哪怕明知道张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黄老爷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畜生又如何呢?这畜生只要还是个香喷喷的金畜生,黄老爷就无所谓。 黄大姑娘嫁过去,就算过得不好,明面上,也是秀才公的娘子。 光是外头这层秀才娘子的皮,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艳羡呢。 可怜黄大姑娘,就这么成了自己亲爹和张由的筹码。 “各人有各人的命,咱们别想这个了。” 顾长安拉着立秋的手,兴高采烈地指着镇上的酒楼:“反正咱们也没吃饭,索性在这里用了饭,再把明日要买的东西都买了,这样也不用再跑一趟。” 立秋有些犹豫:“牛婶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 “咱们给她带点回去,不就行了?走吧走吧,咱俩吃顿好的,你要是对牛婶过意不去,过几日,我叫耀祖回来瞧瞧牛婶。” “叫他八月十五回来吧!”立秋忙求顾长安,“牛婶怪可怜的,这些年很想耀祖哥,叫他回来一块过个八月节,多好。” “恐怕不行,”顾长安叹气,“那小子脾气倔着呢,见了牛婶怕是一句好话都没有,到时候闹腾得大家八月节都过不好,那多糟心。” 立秋没再劝顾长安。 不回来过八月节就不回来吧,对牛婶来说,只要顾耀祖肯回去看她,那就比什么都强。 两口子吃了饭,买了东西,雇了车行的大车,就往家中赶。 好巧不巧,赶车的车夫就是接元逵一家子来平阳村的小哥。 再见面,小哥已经换了一条清爽的裤子,嘻嘻哈哈地跟顾长安和立秋打招呼。 “我回去跟车行里的哥哥们聊天,被哥哥们骂了一顿,这才知道,两位原来是大郎哥的妹子和妹婿!我之前得罪二位了,你们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立秋万万没想到,张大郎在车行的威望这么高。 她忍不住低声问顾长安:“为啥这些人都怕大哥?” 顾长安笑道:“你不要以为大哥是个老实人,其实他混着呢,在采石场就一个人打十个,他原来还在车行混过,车行这些人出车遇到点啥事,都喜欢找大哥帮忙,久而久之,这些人就很服气大哥了。” 立秋撇了撇嘴。 她才不觉得张大郎是个老实人呢。 张大郎看似老实巴交,其实心里很有成算。 自从于翠花搬到王家庄,他们两口子单过之后,张大郎就不怎么掺和张老蔫跟刘氏的事了。 今日将秋菊拉走,也是出于一时义愤。 估摸着要是秋菊自己闹腾着想回来,或者张老蔫上门去要人,张大郎肯定就撒手不管了。 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牛婶还点着灯等着两个人。 “婶儿,你吃了吗?” 立秋一下车就把吃的都塞给牛婶。 “这是镇上酒楼做的,我俩单独点了一桌,都没动过,婶儿,你拿回去热一热,这一盒子是我俩吃剩下的,给老四吃。” 牛婶嫌弃立秋乱花钱:“我都把饺子包好了,你俩吃也就算了,咋还给我单独点一桌呢?这么多菜,我咋吃得完,留着明天热一热吃。” 她一面收拾着菜,一面催着立秋跟顾长安快去顾三叔家:“那不要脸的一家子都在你三叔家呢,赶紧去商议商议,怎么能把这一家子赶走,我怕他们留下来,会打你们小两口的主意。” 二人应了一声往外走,将要出门时,顾长安顿住了脚:“婶儿,这几日你把家里收拾收拾,耀祖要回来了。” 门一关,就听见院子里牛婶的哭声。 “你这是……对牛婶放下成见啦?” 顾长安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她一个无知蠢妇,我对她能有什么成见?再说了,狗子叔对咱俩有恩,要是没有狗子叔这把匕首,咱们怎么能做得了生意盖得起房?冲着狗子叔,我也得对牛婶好点。” 立秋抿嘴笑。 长安哥可真是要面子。 大晚上的,三婶家可热闹了。 顾大伯和孙大娘都在。 大伯三叔拉着元逵在堂屋吃酒吹牛,大娘和三婶就拽着贺氏在炕上吃瓜子闲磨牙。 唯有顾顺子,拎着一把砍柴刀,跟元宝二人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一瞧见顾长安和立秋,顾顺子一张脸就委屈得皱皱巴巴的:“长安哥,立秋嫂子,你俩要走,为啥不叫着我?亏我还回来扛砍柴刀呢。” 第245章 你姐夫不乐意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顾长安照着顾顺子的脑门子弹了个脑瓜崩:“黄家是有钱人家,不兴动刀动枪,你扛着砍柴刀去,是想干啥?人家一看你这架势,能让你进门才怪呢。” 顾顺子越发委屈了。 “是我娘叫我扛着砍柴刀跟你们一块去的。” 立秋抿嘴笑:“傻,你娘骗你呢,你咋啥都信?将来保准被你媳妇儿骗得团团转。” 说起娶媳妇儿,顾顺子的脸就红了。 “我不娶!我一个人打一辈子光棍挺好的。” “你这臭小子,净胡咧咧,有本事,你在三叔三婶面前说这话,看他俩不把你的腿给打折了!” 顾长安作势要打顾顺子,顾顺子才躲开,元宝就大声嚷嚷:“他不娶婆娘,我娶!我可不想一辈子打光棍!” 元宝一张脸很大,额头和下巴全是痘痘,再加上一脸戾气,看着就叫人生厌。 立秋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这小子。 他们两口子跟顺子说话,又没问元宝,元宝巴巴儿地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越不搭理元宝,元宝还越来劲了。 “大姐,娘说了,你是我大姐,就得管我一辈子,我娶亲的房子和聘礼,都得大姐你来出。” “我原先看上十里镇卖豆腐的女儿,可他家闺女不跟我,这回十里镇遭灾,我听说她家也没落得好,成了穷光蛋,穷光蛋家的女儿,我可不要。” 立秋忽然来了兴致,想逗逗这个多年未见的弟弟。 她朝着顾长安使了个眼色,顾长安心领神会,拽着顾顺子进了屋。 院子里就剩下姐弟俩。 “元宝,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立秋扯了扯元宝身上的衣裳,嗔了他一眼。 “刚刚你姐夫在呢,你张口就跟我要房子要聘礼,叫我管你一辈子,你让你姐夫心里头咋想?我们家就你姐夫一个人挣钱,他要是不高兴了,我也不好把钱给你。” 元宝不服气地哼唧:“怕啥!爹娘都来了,我就不信了,咱们一家四口辖制不住一个赖子!大姐,你别怕,娘说了,要是姐夫不听话,娘就在他饭里下药,毒死他!” 立秋遍体生凉。 好毒辣的贺氏! 亏她以前还一直觉得贺氏不容易,总挨元逵的打,虽然性子懦弱护不住她们姊妹三个人,但还是打从心眼里疼爱她们的。 没想到贺氏为了儿子,竟然能想出毒杀女婿的手段。 得亏她事先做梦,梦见了这不要脸的一家子想要害她跟长安哥,不然,若是真的被这一家子哄骗了去,她就真的害惨长安哥了。 元宝倒还有点心眼,见立秋脸色不好看,立马恶狠狠地威胁立秋:“大姐,你不要犯糊涂,你跟我们才是一家人,你是个妇道人家,处处都得靠娘家撑腰,要是押错了宝,一门心思全向着顾赖子,将来可有你哭的时候!” “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不向着你呢?” 立秋挤出笑容,安抚着元宝。 “不过这事急不来,你姐夫这个人最小气,你一来就跟他要房要钱,他必定会对你生厌,不如,你和爹娘先在村子里住下来,等日后慢慢再筹谋这件事。” “这还用你说?”元宝不耐烦地呵斥,“刚刚爹和我就看中你家的房子了,你回去就把正房收拾出来,让给我,你家的院墙虽然很破,里头的房子也塌了好几间,可正房三间是青砖大瓦房,我瞧着还行,我住着也不算太委屈。” 立秋差点没忍住,揍这小子一顿。 还不算太委屈呢。 他有多大的脸啊,就元宝这好吃懒做的性子,能住进一间茅草屋就不错了,还想白占她家的青砖大瓦房?做梦去吧! “你这一阵子怕是住不了我家。” 元宝脸上的横肉都在抖:“为啥?咋地,你不想让我住进去?” “我是你大姐,当年为了你能吃饱饭,我都愿意被爹娘卖了,一幢宅子,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我是怕……怕你姐夫不乐意。” 废话!她当然不想让这一家子住进她的房子。 请神容易送神难,真要叫这不要脸的一家子住进来,将来想要再送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怕他作甚!”元宝口气倒不小,“等回头你关上门,咱们一家子揍他一个,还打不过他吗?” 立秋佯作害怕:“我打不过,小弟,你能打得过吗?你要是能打得过,刚刚也不至于叫他摔出去了。” 元宝脸色就僵住了:“我、我那是让着他,头一回见面,我这个做小舅子的,给他这个当姐夫的几分面子罢了。” 哟,还真能吹。 立秋垂首掩饰住嘴角的笑意:“就算咱们能打得过他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这一族的人呀,这个平阳村,半个村子的人都是他们顾家的,真要打起来,咱们一家子怕是走不出这个村。” 元宝有恃无恐,甚至眼里还散发着兴奋的光芒:“那就更不怕了,顾氏族人算个屁!咱们有张家和黄家帮忙呢,到时候拿捏一个顾氏,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立秋慢慢捏紧了帕子。 原来这一家子是仗着黄家跟张由撑腰,才这般胡作非为呢。 好啊,既然要比靠山,她不在乎以势压人。 “黄家?哪个黄家?小弟,你不会是在说我们镇上那个土财主吧?” 立秋捂着嘴呵呵笑起来。 “黄家算个屁呀!不过就是有两个臭钱罢了,黄家再厉害,还能有县太爷厉害?小弟,我不妨告诉你,你姐夫搭上了县太爷这条线,要不然,我家能有钱起新房子?” 元宝起初很慌张,可一听到“新房子”几个字,就双眼放光:“你家要起新房子了?” “对啊,”立秋点点头,“我家西边两幢房子都拆得差不多了,你姐夫已经把这两幢房子的宅基地都买下来了,只等着过几日开始打地基,先把西边的宅子建起来,等那头造起来,再拆我们现在住的宅子。” 她压低声音,蛊惑着元宝:“你看见我家东边空地上堆着的那些青砖瓦了吗?那都是用来盖新房子的,我家的新房子,以后全都是青砖大瓦房,而且要盖两进!” 元宝惊叫出声:“啥?两进?” 第246章 我要住秀才公家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是啊,不止两进,还要盖一座园子呢。” 立秋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给元宝看。 “你瞧,大门开在这里,这边角落上是灶房,这边角落上弄个牲口棚,看见我家大青骡子了吗?以后可不止这一头,转过头一进院子,就是第二进,等房子盖好了,我和你姐夫住正房五间,左右两间厢房是给小丫头住的。” “我们还要建东西跨院,预备着将来你姐夫娶姨娘,给姨娘们住,哦对了,这后头我们还要建个花园子,引了平阳河的水进来造个湖,里头种些荷花莲花,夏日泛舟湖上,随手摘一朵荷花,那可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呀!” 立秋完全是在瞎吹。 宅基地就这么大点,能建一个小跨院就差不多了,上哪儿去建什么二进院子,还带花园。 真要把房子建这么大,这点地方可不够,他俩手头上的钱也不够。 偏偏元宝还真的信了。 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图,好像立秋画的这些鬼画符真的是一幢大宅子。 “大姐……你们……你们哪来的钱啊?” 立秋抿抿嘴:“不是说了嘛,你姐夫搭上了县太爷这条线呢。” 她拽着元宝的袖子出了门,指着街对面张四海家后头的那片空地给元宝看。 “那是黄家给黄大姑娘建的房子,你去瞧瞧那青砖瓦,是不是没有我家的多?是不是没有我家的好?” 元宝还真的跑过去看了一眼,果然如同立秋所言,黄家的青砖瓦还没有立秋家的一半多。 立秋一看元宝那疯癫颠的样子就想笑。 骗一个傻子真好玩。 黄家给黄大姑娘建的宅子,那是真正的二进小院,牲口棚,下人房,啥都有,比立秋家足足大了四五倍。 这么大的宅子,要是全都用青砖瓦盖,黄老爷得出一大笔钱。 黄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黄大姑娘还有兄弟,出这么多钱给黄大姑娘盖房子,她兄弟该不高兴了。 黄老爷就寻思着下人房这些地方就不用青砖瓦了。 落在元宝眼里,元宝还以为黄家的日子不如立秋家呢。 “大姐,我姐夫都这么有钱了,肯定也不在乎那仨瓜俩枣,你叫姐夫出钱给我也造一幢宅子呗,也不用多好,就跟你家差不多的就行。” 立秋抿唇笑笑,这小子还挺贪心呢。 “行,只要你听话,不跟爹娘一样胡闹,我就让你姐夫给你造房子。” 元宝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忽然嚷起来:“你骗人!你刚刚还说你怕姐夫,怎么一眨眼,姐夫就能乖乖听你话给我造房子了?” “你嚷啥呀!”立秋掐了元宝一把,“我都说叫你听我话了,你姐夫这个人是属顺毛驴的,你得哄着他,捧着他,他高兴了,就什么都好说,可你要是一味跟他作对,非要强逼着他掏出银子来,他不仅不会给,甚至还会叫县太爷把你抓进县衙打一顿呢!” 元宝听到挨打就害怕了。 “大姐,我听话,”他乖得跟一只小兔子一样,“你说吧,接下来叫我咋办。” 立秋笑眯眯地对元宝耳语了一番,说完了就拍拍元宝的肩:“你听姐姐的,顶多过上一个月,大姐就能叫你住上新房子!” 元宝忙乐呵呵地点头。 立秋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张由想让这不要脸的一家子把她拖垮,那就太小看她了。 且走着瞧,这一家子指不定能拖垮谁呢。 姐弟俩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元逵已经喝得不知东南西北,舌头都打结了,还在拍着胸脯吹他多有能耐。 “老大哥,我这个人,做事实在!”他拍着顾大伯的肩膀,指着坐在对面的顾长安,“我女婿年轻,办事不牢靠,就得我这个做老丈人的把关,以后这修缮老君庙的事就交给我,你们都听我的,我保准你们吃不了亏!” 就这么会功夫,元逵都把顾长安的差事给揽到自己身上去了。 顾长安还一个劲儿地劝元逵吃酒:“爹说的是,我年轻不如爹稳重,不过这修缮老君庙一事,是南风道长指名道姓叫我去的,县太爷都点了头,这会儿换人怕是不好换。” 元逵打了个酒嗝儿:“你小子啥意思?瞧不起你老丈人?” 顾长安连忙摆手:“那倒不是,爹,我这里的活儿,你没法接手,你不如去张秀才家看看?您看,是这么一回事,张秀才的媳妇儿亲自把您和岳母大人接了过来,她得管您吃住是不是?不然这就太不地道了,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她得敬奉您这一尊大佛一辈子,是不是这个理儿?” 元逵吃多了酒,脑子不清醒,顾长安奉承他是大佛,他就乐呵呵地点头:“是!我是大佛!她就得供奉我!” “这就对了!”顾长安笑嘻嘻地拍手,跟刚进门的立秋二人交换了个眼神,“爹,黄家不是在盖房子吗?那房子缺人手,正适合您这样的大佛去镇着,要不,我现在就把您送去,您老去镇一镇宅子?” “走走走!”元逵摇摇晃晃起身,“老子今儿个就去给他们镇宅子去!” 他吃醉了酒,炕上的贺氏却还清醒着呢。 “当家的!你糊涂了!” 才喊出一句话,孙大娘跟顾三婶就把她按住了。 “大妹子,老爷儿们说话,咱们妇道人家就别插嘴了。”孙大娘抓了一把瓜子塞到贺氏手中,“吃!挣钱的事叫他们男人忙活去,咱们女人家就只管享福,你略坐一坐,一会儿跟着元老弟镇宅子去。” 贺氏急得抓耳挠腮:“我们哪儿都不去!我女婿家就在后头,我要去我女婿家住!” “长安家小,你们住不下!”顾三婶笑眯眯,“二嘎娘家,哦,对了,就是你那个好姐姐家,她家房子多呀,元大哥镇的就是她儿媳妇的宅子。” 孙大娘附和道:“她家的房子是挺多,你们要是不愿意住在她家,还能去她二儿子家住,那房子也是新造的,可宽敞了,比长安家好多了。” 贺氏根本就不听劝,眼看孙大娘和顾三婶按不住她了,元宝忽然闯进里屋,冲着贺氏大喊:“我要住到秀才公家!” 第247章 我姐夫有钱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贺氏大惊:“儿啊,你说什么胡话呢!咱们就住你大姐家,哪儿也不去!” 她看了一眼随后进屋的立秋,继续劝元宝:“你大姐家三间房呢,除去中间的堂屋,咱们五口人住两间足够了。” 元宝乜斜着贺氏,粗声粗气地问:“五个人,两间房,咋睡?” 这也是立秋想知道的,姐弟俩齐刷刷地盯着贺氏,想听听贺氏咋安排。 “我和你大姐睡一个屋,你跟你爹睡一间,叫你姐夫在堂屋打个地铺,不就得了?” 这算盘打得,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泾阳县了。 “我不!我不要和爹睡一个屋!” 元宝闹腾起来:“我要自己单独睡一个院子!将来娶了媳妇儿,我还想再娶几个小的,给我那几个小妾也准备院子!” 孙大娘和顾三婶倒吸一口冷气。 这小子好大的口气啊,庄户人家娶了一个婆娘还不够,竟然还想娶几房小妾! 孙大娘不愧是宗妇,开口第一句话就问立秋:“立秋,你现在识字了,你来说说,咱们朝廷的律例,准咱们乡下人娶小的不?” 张老蔫和王寡妇那不叫娶小纳妾,那叫娶平妻,是正儿八经地有婚书的。 大丰倒不管娶平妻,可谁家平妻也没有三四个的。 至于纳妾,就得看这个人是个什么身份。 有功名的、有钱的纳几房小妾,上头没人管,可要是无名无钱的乡下人纳小妾,就得有人来查一查,看看会不会故意瞒报人头,好逃避赋税徭役。 至于有违律例,倒没这个说法。 立秋温声解释了一番,孙大娘依旧没从震惊中走出来:“虽说跟律例没啥干系,可养一个小妾得不少钱呢,一连娶上几房小妾,谁家的家底能经得住这么折腾?” 元宝根本不将孙大娘放在眼中,他高高抬起头,两只大鼻孔一张一缩,好似喷气的老水牛。 “我姐夫有钱!将来我盖房子娶媳妇儿的事,全包在我大姐和我姐夫身上!” 立秋笑眯眯地点头:“元宝呀,只要你有出息,听大姐的话,你娶媳妇儿盖房子的事就全包在大姐身上了!” 孙大娘和顾三婶二人忧心忡忡,彼此看了一眼,都有些不大赞成地朝立秋使眼色。 立秋只当没瞧见,一个劲儿地夸元宝聪明懂事:“你姐夫过了八月节就上州府办差,从州府回来,咱们就给你开工建房子!” 顾长安要下南洋一事,顾大伯和顾三叔等几户亲近的人家都知道,但对外只说老君庙修缮得去州府请老君神像,叫顾长安领着张大荣和一班道士先行去州府。 因此大家伙就都统一了口径,说顾长安是去州府办差。 贺氏不知道,忙问立秋:“女婿是去州府发大财吗?咋个回来就有钱给元宝盖房子了?” 立秋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去发大财,老君庙的南风道长给牵的线,这趟差事办完,我家长安哥别说在村子里建一幢大宅子了,就是在镇上置办下一幢三进的宅院,也不在话下。” 贺氏跟元宝都睁大了双眼。 镇子上的三进宅院? 老天爷啊,这得是能赚多少钱的生意啊! 贺氏趁机提出要求:“立秋,你看你爹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叫你爹跟着女婿跑一趟?你爹为人老道,女婿年轻不知事,有你爹在一旁把关,这差事肯定错不了。” 立秋抿唇一笑,鱼上钩了。 她装作兴高采烈的样子,笑了笑,道:“叫爹去,也不是不行,不过这头一次去州府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改不得,你们再等等,等差不多九月份,再去州府的时候,叫长安哥将爹给捎上。” 九月份,顾长安等人就要起程下南洋了。 离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正好可以考察这一家子人的德行。 倘若他们仍然不知悔改,到时候就将他们哄骗到船上,卖到南洋做苦力。 也叫他们尝一尝被亲人卖了的滋味。 贺氏一口应承,转而又狐疑地问立秋:“你这孩子咋忽然之间对我们这么好了?” “亲母女哪有隔夜仇?”立秋不温不火地笑了两声,“我虽然气你们这些年不来看我,但当初你们不把我卖了,我留在家中迟早得饿死,如今我又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吧,你们留在村子里跟我做个伴也好,你女婿没啥大本事,给你们找个活儿干,叫你们能跟着他发财还是能办到的。” 贺氏便安下心来,隔着窗户看见元逵已经被顾顺子跟顾长安扶着往外走了,立刻跳下炕:“你爹这是要去哪儿?他吃多了酒就要发酒疯的!” 立秋眸光一闪,元逵竟然还没有改掉酒后发疯的毛病么? 那正好,叫元逵去张老蔫家发发疯也挺好的。 “娘,你别急,爹是去给你那个好姐姐镇宅子去了。” 贺氏更加着急:“可不能叫他去!人家家里有个秀才哩,这闹起来,那秀才饶不了你爹!” 贺氏越着急,立秋越是拦着她不叫她去:“小弟,娘要是不放心,你就跟着去瞧瞧,记住了,一定得跟着咱爹进到张家家里头,今儿个可一定要住进张家呀。” 元宝二话不说就跟出去了。 屋里的男人都走了,立秋才松开贺氏:“你安心等着吧,你那好姐姐心软,今儿个肯定会收留你们的,她家房子多,你们跟着她住,肯定不挤。” 贺氏哪里坐得住,她忙挤开立秋,鞋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去追元逵父子俩了。 “立秋,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了!”人一走,孙大娘就板着脸教训立秋,“你亲爹娘可不是好东西,长安赚点钱不容易,你别被他们哄了去,把家底都掏给他们!你要真敢这么做,我可不饶你!” 孙大娘是真心为顾长安和他们这个小家好,立秋给孙大娘道了一声谢,慢条斯理地解释着自己的打算:“大娘,三婶,你们放心,我不会那么傻的,他们已经卖过我一回了,我怎么会给他们机会,叫他们再卖我一回?” “如若大娘三婶信我,咱们娘儿几个现在去看一场戏,如何?” 第248章 耍酒疯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去屋后头叫了牛婶,娘儿几个有说有笑往张老蔫家走。 路上遇到乘凉的人,立秋也没避讳,说是去看看张老蔫家白天被抢成什么样了。 村里人都说立秋有良心,这个时候了还去张老蔫家。 “那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出个秀才有啥了不起的!咱们族里几个小子都过了童生,明年春就考秀才!” “心眼不好,考上状元也是白搭!” “还娶了地主家的闺女呢,手上一文钱都没有!” “诓着咱们给他家白干活儿,饭不给吃好的也就算了,工钱都不给!我看他家这个房子是盖不起来了!” 村里人七嘴八舌,立秋这一路走来,听了不少张老蔫家的闲话。 还没走到张老蔫家门口,就看到好多人围在那儿看热闹,里头传来锅碗瓢盆的打砸声和咒骂声、嚎哭声。 “哎呀,娘,婶子,立秋,你们咋才过来!” 黑虎媳妇扶着个肚子,站在人群中特别扎眼:“爹跟黑虎已经进去了,快来快来,老蔫叔家闯进一个醉鬼,正在砸东西呢!” 村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立秋的亲爹娘找过来了,还以为来张家砸东西的人是要债的。 “肯定是张老蔫在外头欠钱了,人家领着婆娘儿子上门讨钱。” “张四海那一群人,白天已经将张老蔫家搜刮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找不出啥好东西了,这人呀,来晚了。” “拿不到钱,把张老蔫家砸了,也能出出气!” 明明前一阵子,众人提起张老蔫家,还都只有敬重巴结的份儿,才过了几天,张老蔫一家子就成了过街老鼠了。 立秋跟着孙大娘等人站在最里头,看见院子里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是白日里被张四海等人抢过造成的,还是刚刚元逵进去打砸造成的。 “老子来是给你们面子!”元逵还在院子里大吵大嚷,“你们家缺个镇宅子的大佛,老子就是那尊大佛,都别来拦老子!” 他一脚踹飞一个篮子,篮子里头摆着几个罐子,哗啦啦全碎了,流了一地的咸菜汤。 “哎呀我的娘呀!日子没法过了啊!那是我腌了给明天干活儿的人吃的咸菜呀!” 刘氏当即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 “你们这些丧良心的玩意儿啊!就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 这话说得奇怪,立秋赶紧探头看,发现张老蔫家确实只有刘氏一个人。 “今儿个王家庄的王寡妇不是来闹了一场嘛,老蔫叔傍晚就去哄王寡妇了,说八月节也不来家过,把老蔫婶儿气得不行,下午就在家打了一架,老蔫婶被打了一顿,才放老蔫叔走了。” 黑虎媳妇眉飞色舞地讲着白日里张老蔫家发生的闹剧。 “张秀才也是傍晚吃过饭走的,好像是去他老丈人家帮忙准备后日的八月节,要过了八月节才回来呢,啧啧,秋菊也不在家,老蔫婶今年要一个人过八月节咯,真可怜。” 活该! 立秋忍不住抿嘴笑。 刘氏才不孤单呢。 等元逵一家三口住进来,她家怕是要天天唱大戏。 “老姐姐快别坐在地上哭了,”贺氏着急忙慌地去拉刘氏,“几罐咸菜罢了,不值当,以后咱们老姊妹俩在一块儿,多少咸菜做不得?” 刘氏定定心神,照着贺氏的脸就啐了一口:“呸!你算哪块牌位上的东西!也配跟我一块做咸菜?我是秀才他娘,你呢?你是赖子的丈母娘!你好意思叫我一声老姐姐?” 赖子的丈母娘?这不就是立秋的亲娘吗! 围观的村人恍然大悟,纷纷问立秋贺氏是不是她亲娘。 立秋摇摇头:“我被卖的时候还小,记不清了,这一家子是老蔫婶未过门的三儿媳妇亲自送来的,老蔫婶也巴巴儿地跑来说,这是我的亲爹娘,叫我养着这一家子,我看着不大像。” “肯定不是立秋亲娘!”牛婶扯着大嗓门附和立秋,“她一下车就掏出半个邦邦硬的菜馍馍,说是立秋最爱吃这个,放屁!我跟立秋在一块儿待了两个月,我能不知道立秋爱吃啥?立秋爱吃肉!一个当娘的不知道自己闺女最爱吃啥东西,这是亲娘吗?” 围观的人大部分都是张氏族人,他们现在恨张老蔫一家子都恨得牙根痒痒,但凡跟张老蔫一家子沾上边的,都不是好东西,于是纷纷应和牛婶,还来劝立秋多长个心眼。 “黄家大姑娘还没过门呢,就把手伸得这么长,她以为她是谁呀?全村的人她都要管!” “咱们盖的那个房子不就是给黄家大姑娘住的吗?说是她亲爹出钱盖的,盖这么大的房子,却发不出工钱,给干活儿的人吃的都是咸菜,真真是叫人笑话死了!” “可见黄家的人也不是好东西,要不然咋能跟张老蔫结亲家!” “当地主的人,能是啥好东西!” 张氏族人顺便也把黄家人给恨上了。 恨吧,恨吧,立秋巴不得呢。 贺氏被刘氏羞辱,心里也恼了,她本就劝不住元逵,一看顾长安等人就在院子里看热闹,就明白了几分。 怕是今日被女儿女婿设计了。 偏巧刘氏看不清形势,竟然顺手拿起一块瓷片,朝着元宝扔了过去。 碎瓷片不偏不倚,在元宝的脸颊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这可把贺氏给惹恼了。 元宝就是她的命根子,谁要是伤了元宝半分,她就跟谁拼命! “叫你打我儿!你这个腌臜婆!秀才的娘又咋样!给你几分脸面,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二人立刻扭打在一起。 薅头发,扯衣裳,掐脖子,抠眼皮,挠花脸……十八般武艺,轮番上演,等六叔公得到信儿赶过来时,两个人的脸上都多出了好几道血痕。 “怎么回事?” 六叔公才问了一句话,元逵就趁着酒劲奔过来,拍着胸脯大吼:“你是谁!敢上这家来撒野!我是这家镇宅的大佛!你来得问过我一声!” 六叔公瞄了一眼元逵,又看着顾大伯道:“青山,这是你顾家的人?” 顾大伯摇头:“这是张老蔫未过门的三儿媳妇请来的贵客……” “你放屁!”刘氏气急败坏地大吼,“这是元立秋那小贱人的亲爹!” 第249章 血债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放屁!” “人家立秋说了,根本不认得这一家子,是你家那未过门的三儿媳妇找来的人!” “既然是你家三儿媳妇找来的人,就得你这个婆婆招待着,凭啥往人家立秋头上推!” 墙倒众人推,大家伙这一阵子跟张老蔫有仇,趁着张老蔫不在家,就往死里欺负刘氏。 刘氏百口莫辩,拍着大腿嚎哭:“你们这些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呀!抢了我家的东西不算,现在还要往我家里送人!你们就不怕我儿考中高官,将你们这群人全都杀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的哄笑。 自从刘氏和张由滚炕头的事情爆出来之后,村里人压根就不怕张由了。 张由是秀才又能咋地? 只要他们往学里一告,就告张由与母乱伦,张由这个秀才就肯定做不成。 现在张老蔫一家子不仅不能威胁乡亲们,还得巴结大家伙。 偏偏刘氏没晓过这个劲儿,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秀才娘呢。 “你们都笑啥!”刘氏跳起来掐着腰,指着众人一阵怒骂,“你们这些丧良心的,你们就等着吧!等我儿来家,我定然叫我儿将你们都绑去官府!” 大家伙都是来看笑话的,谁也不怕刘氏。 “二嘎娘,”牛婶扯着大嗓门嚷嚷,“你先别顾着叫秀才公去县衙告我们,先赶紧收拾两间屋子,叫人家一家子住下吧,人家大老远过来,肯定是又累又困,你还不拿些好酒好菜招待人家?亏你还是秀才娘呢,一点待客的礼数都没有。” 刘氏立马来了精神:“我凭啥招待他们!我可不认识他们!” 顾三婶冷笑:“刚刚你还说这家人是立秋的亲爹亲娘,咋一眨眼,你就不认识他们了?二嘎娘,你这张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刘氏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太婆,你赶紧给我们安排住处!”元宝谨记立秋的嘱咐,粗声粗气地吼刘氏,“我们就是你儿媳妇黄氏请来的!她说叫我们住在你这儿呢,快些做饭,我快饿死了!” 元家人这一路来就没捞着一顿正经饭吃。 元宝是个大小伙子,身子壮,胃口大,一顿不吃就饿得慌,晚饭只吃了点花生米,正是饿得抓心挠肝的时候,脾气不免更加暴躁。 刘氏偏不买他的账:“谁把你送来的,你找谁去!反正我不认你们!” 元宝也不跟她废话,推开她就上屋里翻。 刘氏急得不得了,想要去拦着元宝,可顾长安顾顺子二人有意无意地挡着她,叫她动弹不得。 她没法子,只好向六叔公求救:“六叔,你好歹说两句话啊。” 六叔公刚刚问了一句话就一直冷眼旁观,刘氏求他,他便摸着胡子摇头:“这事难啊,刘氏,这既然是你儿媳妇送来的贵客,你就得好好招待着,怎能如泼妇一样撒泼呢?这可不是咱们老张家人的待客之道啊。” 刘氏傻眼了:“六叔,你、你……” “你六婶在世之时,每回家中有贵客,就杀鸡宰鸭,备上好酒好菜,务必让贵客满意而归,刘氏,你怎么一点都没学到你六婶的行事和礼数?眼下三娃子考上了秀才,又眼瞅着要将贵人家的姑娘娶回来,你这个做长辈的,应该做好表率才是,千万别叫人笑话。” 六叔公摆摆手,明显是不想再管这件事了:“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做饭吧。” 白日里张老蔫家才被抢过一回,连那头老母猪都被人给牵走了,刘氏用啥去做饭菜。 “二嘎娘,”有人笑嘻嘻地招呼刘氏,“我家里有肉有菜有酒有米,你出点钱,跟我买呗。” “我家有只老母鸡,炖汤最好,二嘎娘,我卖给你!” “吃我家的嫩鸭子!” “买我家的鸡蛋!” 大家伙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好像刘氏手上有座金山似的。 还别说,元宝真的从刘氏那屋搜出一个匣子来。 立秋看着这个匣子很眼熟,想了想,忽地记起来,这是出嫁之前,刘氏为了堵住她的嘴,叫她从箱笼里拿出来的那个。 她记得这个匣子里除了一些首饰,还有些银钱呢。 哎呀真可惜,白日里来搜东西的那群人,怎么没把这样东西搜出来呢? 刘氏一瞧元宝手中的匣子就急坏了:“臭小子,你给老娘放下!” “我就不放!这里头都有些啥?你赶紧打开!” 围观的人群中有很多都是张家的人,他们给张老蔫干活儿都没拿到工钱,这会儿见到匣子,一个个的眼睛都亮了。 “二嘎娘,快把钥匙拿出来!” “把我们的工钱还给我们!” 刘氏死活不肯拿钥匙,还跳着脚去跟元宝抢。 可元宝又高又壮,刘氏哪抢得过元宝。 元宝找不到钥匙,肚子里又饿,正烦躁着呢,便一脚踹开了刘氏。 “你个天煞的小王八!你今儿个敢拿了我的东西,我就咒你头上生疮脚底流脓,这辈子生不出个带把儿的!” 这简直就是往贺氏的心口窝上捅刀子,她咬着牙扑到了刘氏的身上,照着刘氏的脸左右开弓,狠狠地扇了二三十个大嘴巴。 刘氏早就被扇迷糊了。 她薅着贺氏的头发,伸手从发髻上拔下一根木头簪子,照着贺氏的脖子就狠狠地插了下去。 众人一阵惊呼。 “杀人了!” “二嘎娘,你杀人了!” 鲜血如注,噗噗地往外冒,喷了刘氏一脸,也把元逵的双眼给染红了。 “死婆娘,你……你竟然敢杀我婆娘!” 元逵抓起门边的镢头,照着刘氏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而那边的元宝也发了狠,将手中的匣子重重地往地上摔了几下。 “砰!” 匣子被摔碎了,滚出了一地银首饰和银钱。 “钱……是钱!” “大家快抢钱啊!” “这可都是咱们的工钱啊!” 众人见了钱就双眼冒光,一窝蜂地冲进院子里去抢钱,根本就不管刘氏跟贺氏的死活。 人群外的立秋冷冷地盯着浑身是血的贺氏跟刘氏,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一转头,就对上了六叔公的视线。 第250章 小巧嘴的尸身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这个事,你准备怎么了结?” 六叔公眸色深沉,他拄着拐杖,坐在一张小马扎上,身后站着儿子张小忠。 立秋笑了。 “六叔公,这是你们张家的事情,你问我一个顾家的媳妇儿怎么解决,这不是太可笑了么?” “元立秋!”六叔公低声呵斥了一句,“在我跟前,你就不要耍小聪明了,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后捣的鬼?现在那两个人已经是活不成了,你要我怎么办?要我去报官么?哼,我若是在你大忠伯跟前说上一嘴,你就得去蹲大牢去!” “六叔公此话严重了,”立秋不卑不亢,“县太爷断案也要讲究证据,刚刚大家伙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刘氏先杀了贺氏,元逵一时兴起,才把刘氏给杀了。” 六叔公眸色一厉:“元立秋,你还说你不认识这一家子人?你若不认识,怎知道他们姓甚名谁!” “自然是听刘氏说的。” 立秋将话又给推了回去:“六叔公刚刚不也在场吗?我可一句话都没说,六叔公若是硬要将此事推到我身上来,那我可就要去县衙击鼓鸣冤了,六叔公有大忠伯,我背后也不是没人撑腰的。” 六叔公脸色缓和了一些。 张大忠只是个衙役,在县太爷跟前根本就说不上话,可南风道长却是县太爷跟前的红人。 只要南风道长说上一句话,立秋一定会没事的。 “立秋,你这孩子都成亲了,咋还这么硬气?” 六叔公挤出了一丝笑容,乐呵呵地道:“你脑子灵活,肯定能想出一个周全的法子来,我老了,就想听听你是咋想的。” 立秋暗骂一声老狐狸。 六叔公心中一定早就想好了如何处置这件事,却偏要她先说出来,无非是事后想要把自己摘出去罢了。 立秋就偏不上这个当:“六叔公言重了,我就是脑子再灵活,这事儿也轮不到我一个外姓的媳妇儿插手,六叔公若是想要找一个脑子灵活的人,不如就把秀才公叫回来吧,秀才公好歹也是刘氏的亲儿子呢,他亲娘的丧事,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去办。” 立秋不上钩,六叔公只好咬着牙叫来了张汉中等人。 他手段狠辣,竟然指挥张氏族中的人把元逵父子俩给绑了起来。 顾长安半夜回来,脸色很阴沉。 立秋和牛婶没睡,就专等着顾长安。 “长安,你快说,这事到底怎么处置的?” 牛婶很心急,催着顾长安赶紧说。 “没扯上咱们立秋吧?” 顾长安摇了摇头:“婶儿,小秋,他们发现了小巧嘴的尸身。” “啥!”牛婶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怎么还扯上小巧嘴了?是在哪儿发现的小巧嘴?” “后山。” 自从上次在后山发现了暗道,六叔公找人做了一场法事之后,后山就成了村子里的禁地。 没人再敢去后山,甚至连提都不敢提。 六叔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叫人绑着元逵父子俩,把他二人连同刘氏贺氏的尸身推进了暗道。 为防止元逵父子俩跑了,六叔公十分阴毒,竟然命人砍断了二人的双手双脚。 这就等于是让元逵二人丧命于此了。 小巧嘴的尸身就是在暗道外头的小河边发现的,发现时下半身还泡在水里,全身湿漉漉的,像是才死了一两天的样子。 顾长安也在场,他亲眼所见,小巧嘴死前必定受过非人的折磨,她一丝不挂,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块好肉,似乎……似乎是被人活活糟蹋死的。 牛婶当即就落了泪:“这是哪个天杀的,竟然干出这样畜生不如的事情来!” 立秋的眼圈儿也红了。 她明明早就预见了小巧嘴的厄运,若是她能再上心一些,央求长安哥好好找一找,说不定就能找到小巧嘴了。 既然小巧嘴是死在了暗道外头,就肯定不是张由杀的。 张由不知有暗道的存在,更不会闲着没事跑到后山去杀人。 杀人者,必定就藏身于暗道之中。 “六叔公下了死令,叫大家伙都闭上嘴,谁也不许提今日的事。” 立秋讥讽地翘起了嘴角。 有钱拿,那些张家人是肯定不会往外说的。 至于顾家人,自然有顾大伯去敲打。 牛婶担忧地问道:“那咋跟张老蔫一家子交代啊?”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张由和刘氏的丑事一出,张老蔫父子俩恨不得刘氏即刻死了。 如今刘氏真的死了,他们轻松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自寻烦恼。 牛婶听了立秋的解释,愣愣地点头:“就是可惜了小巧嘴,要是早知道……早知道她能这么死了,我肯定多给她点吃的,我寻思这个孩子大概是为了口吃的,被野汉子给骗到了后山,就这么……这么没了……” 立秋和顾长安对视了一眼,二人都知道这里头的事情不简单。 夜里安寝,立秋翻来覆去睡不着。 “长安哥,”她戳了戳顾长安的胳膊,“你说,后山那条暗道里头的人,会不会把咱们这个村给……” “会。” 顾长安毫不犹豫就点了头。 “小秋,我跟你商量个事。” 他翻了个身,面对着立秋,呼出的热气喷在立秋的脸上,叫立秋没来由地心慌。 “长安哥,你别说,我什么都知道,我不许你去。” “不去不行,”顾长安宠溺地捏了捏立秋的脸颊,“我不处置了这件事,我就没法安心去州府,更没法撇下你去南洋,不仅仅是我,大荣和耀祖他们都没法安心去,我看六叔公和大伯,也是这个意思。” 立秋紧张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长安哥,你不要犯傻!那暗道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咱们谁也不知道,里头有什么机关暗道,到底通向何处,又有多少人藏在里头,他们从何而来,为何藏身于此,这些事情咱们通通不清楚,你们贸然行事,我怕你们会……一去不归。” 顾长安轻声笑了笑:“我不怕,我有你。” 立秋掐了他一把:“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跟你说正经的,小秋,你不是能做梦预警么?你现在好好睡一觉,说不定就能梦到吉凶。” 第251章 被发现了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立秋一寻思,顾长安说得没错啊。 她忙逼着顾长安发誓:“那你答应我,要是我真的做了噩梦,你就不许去。” 顾长安笑嘻嘻地搂着立秋的腰肢蹭了蹭:“好,我答应你,小秋,快睡吧。” 他轻轻地拍着立秋,好像把立秋当成小孩一样来哄。 立秋果真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身子不好,白日里又折腾了一天,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睁眼一瞧,顾长安早就不在身边了。 今日是镇上大集,昨日她和顾长安已经把东西买好了,就懒得再跑一趟。 磨磨蹭蹭地下了炕,洗漱好了,出门一瞧,发现不仅对过的空地上没人干活儿,自家的工地上也不见一个人影。 她一下子就慌了,赶忙房前屋后地去找牛婶。 村里人大多去赶集了,牛婶原本也是要去赶集的。 她现在跟立秋好得跟亲母女似的,立秋又在她家里坐小月子,顾长安一日两顿饭都在牛婶家吃,两家人几乎合成了一家。 这八月节要用的东西自然也是两家人一块用。 立秋昨日买了好些东西回家,多得几个人都吃用不完。 牛婶心疼钱,怕浪费东西,就没再跟着人去赶集。 她拿着针线笸箩坐在村口,和一群妇人闲磨牙。 有人打趣她:“牛嫂子,这是给谁做的活计?哟,瞧着还是一双男人的鞋呢,咋了,你家男人回来了?” 牛婶慈和地笑笑:“他去了京城还没个信儿呢,这是给长安做的。” 正说着话,立秋就找了来:“婶子,怎么我大哥还不带着人过来干活儿?” 牛婶笑道:“大郎一大早就来了,跟长安两个人走了,说是今儿个叫大家伙松快一日,等过了八月节再上工。” 这可真是奇怪。 “婶儿,你知道他俩去哪儿了么?” “跟着你大伯他们去后山啦,”孙大娘正好赶集回来,路过村口就插了一句嘴,“说是后山闹鬼,害死了小巧嘴,咱们顾氏和张氏的大部分男人都去了后山,要给后山的神灵献祭呢。” 立秋的脑袋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长安哥……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去了后山。 这个骗子! 明明说好了,要等她来做梦测吉凶的,为何却一声不吭地去了后山。 万一出了意外,叫她怎么活! 立秋的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转。 孙大娘等人不知内情,还以为立秋是被昨日的事情吓着了。 “你这孩子哭啥?” 孙大娘扯着立秋的胳膊,把她拉到了一边,低声劝她。 “你大伯回来跟我说了,虽然张家六叔手段确实挺毒,但这事好歹解决了,你以后可万万别再提了。” 立秋擦了擦眼泪:“大娘,我不是为了这个事。” “你别骗我了,我还能不知道你为啥哭?你爹娘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到底是你爹娘,他们死了,你哭也是常理,可哭过就过了,万万不能把心事藏在心里,你还坐着小月子呢,哭伤了身子可就不得了。” 立秋知道跟孙大娘说不通,就敷衍了几句,急匆匆地回了家,在家中翻箱倒柜,也不知道自己要找啥,翻了一堆治跌打损伤的药,又找了些吃的,把狗子叔给的匕首揣在身上,想了想,再拿上了砍柴刀,领着老四就悄悄地出了门。 她不能在家等消息。 她得去找长安哥。 若是长安哥有个好歹,她就在暗道里放一把火,烧死那群王八蛋。 立秋不记得路,凭着上次的记忆,先是登上了后山,在山顶上往四处望了一眼,认准了一个方向,就一刻不停地赶了过去。 她走得不快,老四也还小,一人一狗,跌跌撞撞走在山林中,直到天擦黑才翻过了后山。 岂料翻过山,立秋就迷糊了。 眼前一座山套着一座山,林子一层接着一层,她根本就辨不清方向,也记不得那暗道到底在何处。 天黑之前若是再找不到暗道,她和老四夜里遇到狼就糟了。 停下来吃了点东西,立秋见老四累得不轻,就抱着老四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找到一座山洞,往里走了走,里头黑咕隆咚的,根本就不是上次去的暗道。 偏巧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雨。 立秋没法子,只好领着老四躲在了山洞里。 她在洞口扒拉了一堆干柴火,生起了火堆。 走了一天,立秋累得不行,火堆又暖和,她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忽然听见洞外有人在说话。 立秋一个机灵醒了过来,赶忙朝着老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三两下把火堆给灭了。 老四很听话,跟着立秋趴在洞口,一人一狗屏气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 “老大叫咱出来找啥?下这么大的雨,连个兔子都打不着,实在找不着吃的,要不咱们把那个村子给抢了吧。” “不可,”有人出声反驳,“再等些时日,上头就给咱们送吃的了。” 立秋的心都揪到一块去了。 他们上头果然有人,长安哥等人若是杀了他们,他们上头的人追查下来,平阳村还能有活口吗? “还要等多久啊?”有人大声抱怨,“上头五年多没联系咱们了,怕是早就将咱们给忘了。” 五年多? 立秋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在平阳村待了这么长时间。 她脑子转得飞快。 既是五年多没有联系,倘若杀了这群人,事后再将暗道之内好好收拾一番,做出长久未曾有人居住的模样,等那群幕后之人寻过来的时候,也只会以为这些人早就离开此地了。 此事可行。 一瞬间,立秋就又欢欣雀跃起来。 她抱着老四往山洞更深处躲了躲,一会儿她悄悄跟着这群人,定然能找到长安哥。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这群人竟然也要进来避雨。 “老大,快来看,这里有个才灭的火堆!” 借着洞口那几人的火把,立秋数了一下人头,竟然有五个人。 “刚刚这里有人!” “往里走!这人一定还躲在洞里!” 五个人高举火把,便往山洞里冲。 小小山洞就这么大点地方,几个人一下子就看到了立秋。 “哈哈,又来了一个小娘们!兄弟们,咱们又可以享受一番了!” 第252章 细雨霏霏 - 锦鲤童养媳:捡了个糙汉忙种田 - 绿皮女妖 又? 立秋一下子就想到了小巧嘴。 小巧嘴果然是被这群人给杀的! 她登时就怒了。 老四似乎能感知到立秋的愤怒,趴在立秋的怀中汪汪叫。 “哟,这还有个狗崽子呢,老大,一会儿咱们把狗崽子给烤了,一定很香。” “急啥?”被唤作老大的刀疤脸狞笑了两声,“先养一段时日,我看这狗崽子不错,好好养着,还能帮咱们打猎,先玩一玩这个小娘儿们,有娘儿们玩,你们还想着吃狗肉?” 几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人扑上来,一把攥住了立秋的胳膊:“小娘子,好好陪老子,老子保准叫你舒舒服服的……啊!” 话音未落,老四张开嘴,一口咬在那人的手上。 与此同时,立秋拔出匕首,捅进了那人的脖子。 狗子叔送的匕首十分锋利,那人连一声喊叫都未曾发出,便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之前在靖西县城外的林子里,为了救红豆一家子,立秋杀过人,这回再杀人,心里就不那么慌张,反而还升腾起一种快感。 她抽回了匕首,冷冷地扫了一眼面前的四个人:“你们还有谁想送死?” 几人面面相觑,而后就爆发出阵阵笑声。 “哟呵,来了个烈性的小娘儿们!” “这丫头刚烈,玩起来更有劲头。” “老大你快瞧,这小娘儿们手里的匕首还镶嵌着宝石哪,这可值不少钱啊。” 刀疤脸的眼睛霎时便亮了。 他呵呵冷笑两声,朝着手下点点头:“你们不是说没有钱花了么?今日是老天爷开眼,给咱们送了一票大的,兄弟们,把这小娘儿们拿下,咱们先痛痛快快玩一场,再吃了这小狗崽,拿着匕首出去换钱!等换了钱,咱们兄弟几个分了,各自回老家去,再也不猫在这儿受这鸟气了!” 原来这几人迟迟不肯离开此地,恐怕不是为了等背后的人联系他们,而是他们囊中羞涩,没钱无法上路啊。 看这几人的穿着打扮犹如乞丐一样,立秋就明白他们的窘境了。 “且慢!” 她把匕首挡在了胸前,刀尖对着那几个人。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刀疤脸冷笑:“老子管你是谁,进了这后山,你就是老子的娘儿们!” “我乃县太爷独女!” 危急时刻,立秋也只好将县太爷搬出来挡一挡了。 “县太爷独女?”刀疤脸眯了眯眼,“你吓唬谁呢?县太爷的千金为何会孤身一人跑到这荒郊野外来?” “我并非是孤身一人来的。” 刀鞘上头的宝石已经少了好几颗,都是被顾长安撬了下来拿去换银子花了。 立秋怕这些人看出端倪,换了只手握着匕首,把那几处缺了宝石的地方给盖住了。 “我听说这里的后山闹鬼,便与家丁和丫头来这里游玩,不慎和他们走失了,眼下他们肯定在外头找我,你若是敢动我分毫,我爹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个歹人啐了一口:“呸!这荒郊野岭的,我们把你杀了,你爹能把我们怎么样?” “你们不是想要钱吗?” 立秋把匕首刀鞘往前送了送,故意叫这几人看清楚刀鞘上的宝石:“这柄匕首天下独此一把,刀鞘和刀柄上的匕首也极其珍贵,你们只要敢拿出去换钱,必定会被人拿下,到时候不仅没有钱花,甚至还会丢了小命!” 刀疤脸自然不信立秋的恐吓:“小小一个县太爷,还能管得了这许多?小娘子,你怕是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的背后又是谁!” 这是一个探听他们来历的好机会,可立秋丝毫不敢打听。 她得抓住机会拖延时间来保命。 “我管你们背后是何人!我爹现在就管着泾阳县,你们背后的人又在哪里?他已经五年多没有给你们送吃送喝的了,瞧瞧你们现在这副鬼样子,与野人何异?” 几人都沉默了,显然,立秋的话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我若是你们,早就走出这鬼地方,另寻明主了,你们若是信得过我,就送我出去,只要我安全出了林子,找到了我的家丁,我立刻叫他们给你们银子,顺便将我手中的匕首送给你们,如何?” 刀疤脸微微犹豫了一下。 他的三个兄弟却毫不犹豫,怂恿着刀疤脸接受立秋的条件。 “老大,咱们就信了这小娘儿们吧,继续蹲在这里有啥意思?” “上头叫咱们守着,可连上头的人都不来了,还叫咱们守啥?” “老大,咱们兄弟几个功夫都不错,万一到了外头,这小娘儿们敢耍咱们,咱们再把她杀了不就行了吗?”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说动了刀疤脸。 “好,老子就信你这小娘子一回,走!现在老子就带你出山!” 立秋暗自松了一口气。 并不是她的演技有多高明,也并非是这几个人有多傻,而是刀疤脸等人等待的时间太长了。 是个人就都有赌徒心理。 刀疤脸等人与他们背后的人失去联系的时间太长,他们自己已经守不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身为县太爷独女的立秋,无疑是这几个人能抓住的最后的出路。 所以他们在赌。 而人一旦开始有了赌博的念头,就会降低神智,放松警惕,热血一上头,便不管不顾地踏进了圈套。 八月半已经有些凉意,夜里山间又下着雨,这一路走来,立秋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虽然不认识山间的路,却知道这几个人并非是在将她带出山外,反而在领着她往大山里头走。 立秋升起了警惕之心:“各位好汉,你们不是要带我出山吗?我怎么瞧着,你们好像走错了路?” 刀疤脸冷冷地道:“并没走错路,我们在山中待的时间久了,有些东西要处置一下,你放心,既然已经与你说好了,我就绝不会反悔。” 立秋估摸着这些人是要带她回暗道,就更加安心了。 果然,立秋所料不错。 几个人料想立秋不会跑,就发话让立秋在洞外待着,他们进去收拾了东西就出来。 立秋乖巧地应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听到洞里接连传来了几声惨叫。 “小秋!” 顾长安从洞内惊喜地奔出来,一把抱住了立秋:“你怎么来了?” “长安哥,我……我是来找你的。” 立秋扑进顾长安的怀中:“咱们回家吧。” 两人一狗,在飘飘细雨中往山外走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