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生活 旧生命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九月份,大学开学季。陈祁安踏上了远去西北的列车,临别时没有什么不舍。 陈祁安最开始记事的时候,记忆里的自己总是低着头抱着一个小熊蹲在绿树孤儿院的门口。她不知道她在等什么,但是又有一股下意识的力量驱使着她等着。 终于在她五岁那年,她等来了一对憔悴的夫妇。 他们一左一右的牵着幼小的她。临离开时,陈祁安一个劲儿的回头看向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她知道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等的不是他们,她不想跟他们走。 其他的小朋友们,并不懂什么是离别,仍然在开心的玩耍着。只有那个剪着西瓜头的男孩儿,一路上默默的跟着她,一直跟到孤儿院门口。西瓜头男孩抬起倔强的脸,对陈祁安说: 李小天,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找你。 祁安那个时候还叫做李小天,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在新爸爸妈妈的催促下,坐上了车。陈祁安被新妈妈抱着,小脸贴在车窗的玻璃上看着自己的小伙伴们。院长远远的站着看着她,悄悄的抹着眼泪。 陈祁安知道院长是舍不得她,她来的时候才两岁多,警察把她抱给院长时,她看着院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陈祁安虽然现在已经记不得妈妈的模样,但她肯定,妈妈一定是一个像院长一样,温柔慈爱的女人。 车缓缓的开动了起来,西瓜头男孩跑过去牵住了院长的手。院长一只手牵着他,另一只手拼命的挥舞着。陈祁安真怕那只胳膊像组装玩具一样,螺丝掉落,胳膊径直的离开躯体,掉在地上。想到这,陈祁安吓的大哭起来,新妈妈把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其他的小朋友仍旧玩耍着,这里每周都会有小朋友来,也会有小朋友走,这里永远不缺小朋友。他们只是知道从此以后这个叫做李小天的女孩就有爸爸妈妈,有家,有吃不完的糖果了。有几个小朋友抬起头,用羡慕的眼神望着她。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种眼神都会出现在陈祁安的梦里,挥之不去。 后来,祁安哭累了,在女人的怀抱中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被抱下了车,抗在了肩上。她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那股味道让她觉得熟悉,安全。 因为那个味道,她做了一个美梦。梦里一个女人抱着她坐在旋转木马上,旁边一个男人幸福的笑着,不断的喊着她的名字,小天,看爸爸,小天。男人的声音非常甜蜜,好像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名字。 男人拍照时的闪光灯闪烁着,祁安幸福的睁不开眼。 醒来后,陈祁安没有睁开眼。她喜欢先静静的感受自己周围的环境,然后再慢慢睁开眼。这里的环境和孤儿院很不一样,孤儿院有小朋友们熟睡的声音,翻身的声音,风吹树叶的声音,老师们为小朋友盖好被子的声音。这里却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慢慢睁开眼后,她缓缓坐起身,发现自己在一个漂亮的儿童房里,壁纸是浅蓝色的,床头上画着大大的史迪奇。房间里有很多玩具。大部分是车和组装模型。这让她意识到,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男孩子。也就是说,她会有一个哥哥或者弟弟了。她起身把自己睡过的床铺好,这时才注意到床上是孙悟空拿着金箍棒飞舞的图案。 她小心翼翼的光着脚丫走出房间,刚打开门就看到了新妈妈向她走来。她局促的把手背在身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 也许是陈祁安防备的表情和动作刺痛了女人,女人要抱陈祁安的手突然缩了回去。良久,女人轻轻的说,饿了吧,过来我给你做饭。她说的是“我”,不是妈妈,也不是阿姨。 她牵着陈祁安的小手,祁安抬头看到客厅右侧的墙上挂着一张小男孩的照片,看起来应该跟她差不多大,只是照片,没有颜色。 “麻烦收一下脚,有没有垃圾来扔一下”,一个刺耳的女高音把陈祁安从回忆的漩涡中拉了回来。陈祁安皱着眉头看着她,以示自己对她的不悦。乘务员手里拿着黑色的大垃圾袋,又重复了一遍,有没有垃圾。陈祁安说,没有。然后直勾勾的盯着乘务员,这对陈祁安来说是一场战役,她一定不可以先收回目光。 最后,乘务员认输了,她先眨了眼。乘务员嘟囔着什么走开了,祁安这才放松了挺直的肩膀,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对面的叔叔似笑非笑的看着祁安。 祁安挑起眉看了回去,摆出一副“你再看我我就不客气了”的表情。谁知叔叔笑的更开心了,然后操着浓厚的东北口音说,“这丫头真逗。” 丫头,一个陌生人居然这么称呼她。 陈祁安的养父母是一个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养父是一个公务员,很有涵养,每天下班回家后就是看看书养养花。养母是一个小学教师,平时在家不太爱说话,也没有什么业余爱好。 从那天陈祁安睁开眼,她就知道,她只有表现的懂事听话他们才会爱她,她才不用重新回到孤儿院,她才会有一个家。她每天察言观色着,家里的气氛永远很凝重。养母时常在小男孩的照片前久久的发呆,祁安屋子里的摆设养母也固执的维持着原样。陈祁安默契的不去触碰小男孩的东西,只是床边多了很多养父给她买的毛绒玩具,还有她在孤儿院带出来的小熊。 棕色的小熊看不出年龄,就像陈祁安看不懂养母的眼睛。 被领养后不久,养母把她送到了自己小学的幼儿园。她给她起了一个新名字,陈祁安。五岁之前,她叫李小天,住在孤儿院,五岁之后,她叫陈祁安,住在一个温暖的小家。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懂得多少呢? 陈祁安不喜欢这个名字,但她还是表现的很开心。因为小小的她明白自己只是在替黑白照片中的小男孩活着,在小男孩的房间寄居着。在孤儿院长大的她,见过太多,也听过太多。 祁安祁安,祈求平安,养母,应该也会怕失去自己吧。 养母把陈祁安带给幼儿园老师时,祁安突然很害怕。她挣开老师的手,跑到养母前奶声奶气的说: 妈妈,你会再来接我的吧? 祁安当时叫女人妈妈,只是怕被抛弃,只是想讨好。因为院长教过她们,只要叫她们妈妈她们就不会丢下他们了。 女人的背影颤抖了一下,她回过头蹲下来望着祁安,认真的摸着她的头发说,“安安乖,妈妈就在隔壁的小学教书,你可以随时找到我。” 她是我的新妈妈,她有着长长的头发,她很温柔,有时候又很冷酷,让人摸不透。祁安不再拼命回忆亲生父母的样子。 她幸运的,又有了一个家。 下火车的时候,对面的叔叔还在睡着,陈祁安对着他说,我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丫头,然后头也不回的下车了。 第二章 象牙塔里没象牙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我叫陈祁安,来自苏州,嗯,谢谢。” 这是陈祁安第一次班会自我介绍时说的话。 陈祁安讨厌自我介绍,介绍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认识的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并没有什么意义。名字中的含义,躯体中的灵魂才更加重要吧。 陈祁安讨厌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坐在最后,和所有的南方姑娘一样,长长的头发随意的披着,穿着及踝的碎花长裙,走路的时候,裙子一摆一摆的。 可她又觉得自己不一样。她说自己的灵魂是肮脏的。 安静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随时撕碎一切的决心。 她是宿舍里最后一个来的。由于来的晚,班里的班干部已经帮她领了被褥,室友也好心的帮她套上了被罩。但她并不领情,她讨厌别人碰她的东西。 尽管心里很不喜欢,但祁安还是友好的跟其他三个人打了招呼,其中的一个东北姑娘热情的拉着她的手,跟她讨论着自己的家乡。她说了很久,陈祁安只是嗯嗯的应着,像一个乖巧的洋娃娃。不知道为什么,祁安看着这个姑娘的脸竟觉得跟火车上的大叔有点儿重合。 祁安的冷淡没有打消这个东北姑娘的热情。一个小时后,东北姑娘终于说完了,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陈祁安起身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洗了好久的手。 陈祁安有洁癖这一点应该是像她养母吧。她讨厌别人碰她的东西,她讨厌公交车,她讨厌密闭的空间,她讨厌别人触碰她的身体。但她从来不说,只是恶心的承受着。因为她不想让养父在她身上看到养母的影子。 养母去世那年,陈祁安正好上初中,12岁。 养母那天穿着白衬衫,碎花裙,化了淡妆。为了庆祝祁安升初中,全家说好要去好好的吃一顿。那天她比平时开心很多,小男孩的黑白照也早已从客厅里撤下很久了。她拉着祁安的手,一路笑着。那天阳光很好,养母的皮肤透亮,阳光从她头上上投下的剪影,很美。陈祁安也跟着幸福的傻笑。 她们去了一家很高档的西餐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完了饭,祁安又吃了好多甜点。养母宠溺的说,安安你当心变成小胖子。 为她们上菜的侍者对养母说,你女儿长的跟你真像,一样漂亮。 养母探着脑袋假装认真的看着祁安还没有长开的脸庞,虽然是单眼皮但是眼眶很大很深,像外国人的眼睛,圆圆的鹅蛋脸,高挺的鼻梁下是丰满的嘴唇。养母端详了半天说,我可比我女儿漂亮多了。 大家笑成了一团。 吃完饭,养母让养父带着陈祁安先回,她说她要去给祁安买一个礼物。 那天之后,陈祁安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只是后来,小男孩位置的黑白照,变成了养母的黑白照。 陈祁安从厕所出来,东北姑娘还在床上躺着聒噪的给其他人讲着笑话。陈祁安不喜欢这种气氛,一点儿也不喜欢。 第二天,军训开始了。还在睡梦中的祁安被东北姑娘摇醒。东北姑娘穿着宽大的军训服,配上那一口地道的东北话,滑稽极了。祁安至今还记得她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来自黑龙江齐齐哈尔,我叫韩晴。是这样婶的,我妈生我时候原本哗哗的下着雨。我一生出来,天呼啦一下子就晴了。我爸当时就决定,孩子就叫韩晴吧。” 宿舍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来自云南的叫赵青子,瘦瘦小小的,笑起来很甜美。另一个是来自山东的王智慧,性格跟韩晴有点像,但是偶尔又给人一种阴郁的气质。 军训是痛苦的,每天在烈日下的暴晒让人招架不住,小腿也因为每天踢正步而僵硬酸痛。每天晚上所有人都集合在一起唱军歌。大家起哄着让军官表演,也有很多男生卖弄着,自告奋勇的表演街舞,唱歌。甚至在女生上厕所时,会碰到有男生守在那里要漂亮姑娘的电话号码,幼稚极了。 到了晚上,每个宿舍都要讨论自己的高中生活,这也算是大学的一个惯例吧。 陈祁安的高中生活吗?太普通不过了。 养母去世后,家里的姑姑来做客,祁安在屋里看书,姑姑开始跟养父抱怨着家族里的家长里短。她突然放低了声音,祁安知道她一定是要说关于自己的事情了。果不其然姑姑对养父说,我看这个女孩不吉利你知道嘛陈生,我问她以前孤儿院的人了,她父母是出车祸死的,在从游乐园回来的路上。都死了,就她还活着…… 之后姑姑絮絮叨叨的说什么祁安一句没听见。她隐约记起来了,她亲生父母是车祸去世的,她从小就带着的棕色小熊是在游乐园里爸爸投球给她赢的。 陈祁安的耳边突然充斥着急刹车的声音,脑袋里响起了警笛尖锐的咆哮。 祁安觉得自己的头马上就要炸开了。她推开自己卧室虚掩着的门对养父说,陈生,我头疼。养父看到祁安出来就像捡到了一颗救命稻草,马上对姑姑说,安安这几天不是很舒服,你先回吧。 姑姑意味深长的看了祁安一眼,不情愿的拎着包离开了。祁安知道姑姑不喜欢她,因为她不是姑姑的亲侄女,她也不是男孩。 养父走过来,弯下腰摸了摸祁安的头,关切的说,不发烧啊安安,你是不是没睡好啊。 祁安像他刚把她领养回来那天一样,任性的把整个身体都靠在他的身上。养父顺势把祁安抱了起来,放在了房间里的床上。他对她说,安安啊,你都12岁了,你看你现在都快一米六了吧,爸爸都快抱不动你了,以后妈妈…他停顿了一下,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以后你妈妈不在了,你要听话。 说完他关上了门,出去了。 祁安起身把自己屋子里所有的照片翻了出来,她看着照片里那个笑颜如花的女人,她们虽然不是亲生母女,但长的真的很像。老人们都想,天天呆在一起,久了久了自然就像了。 现在她去了另一个世界,不知道她有没有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妈妈,我很想你。祁安呢喃着,抱着照片,在地板上睡着了。 地板的凉意随着深夜的到来而更加深邃,祁安打了一个寒颤,醒了过来。她还是没有睁开眼。她觉得只有眼睛什么都看不到时,耳朵才会更加灵敏,就像盲人。果然,她听到了陈生的啜泣声。 “陈祁安你快点起来啊”,韩晴在下铺剧烈的晃着她的床。祁安不耐烦的翻了一个身说,“干嘛呀,今天不是周末嘛”。 韩晴一边弄头发一边对祁安说,今天送教官啊,虽然是自愿,但班主任要求咱们都得去。由于韩晴出色的表现力和责任感,现在她是韩副班长了。那天公开投票后她义愤填膺的说,哼,凭什么班长就非得是个男的,性别歧视嘛。王智慧一把拦住她说,没关系,你俩就差两票嘛。祁安在后面跟青子走着,互相对视了一眼,表示不理解。这种工作自己都避之不及的工作,怎么会有人这么在乎呢。 第三章:爆发的死火山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大学生活开始一个月了,虽然还是不适应西北干燥的天气,但各个方面也都已经习惯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韩晴和王智慧成了校园各种活动的积极分子,陈祁安和赵青子则结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自由者联盟。 原本陈祁安想就这么平静的度过大学的。直到那天,她接到了陈生的一个电话。 “安安,爸爸要结婚了。”陈生的声音有些难为情。 “为什么?”陈祁安强忍住哽咽。 “安安乖,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也希望爸爸幸福对吧?” 祁安没有继续听陈生说下去,她挂断了电话,然后对着空气说: “那为什么给你幸福的那个人,不能是我呢?” 不知从哪一天起,安安开始像逝世的养母一样喊养父陈生,而不是爸爸。 祁安想,陈生不是我亲生父亲,从小我们就天天在一起啊。我知道你所有的习惯,你也是那么的了解我,为什么你还要娶其他的女人呢,只有我们两个,不可以嘛? 祁安知道陈生肯定理解不了她的这种心情。他对她视如己出,关爱有加。为了不让她伤心,这些年他从来没有跟其他女人见过面,怕祁安会抵触接受新的妈妈。其实祁安抵触的,不是新妈妈,而是陈生的新妻子。 祁安没有跟学校请假就踏上了回家的列车,她觉得她需要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死火山没有爆发是因为独自忍受了所有的炽热,现在,她决定要当一座活火山。 十七个小时的火车,祁安几乎都在沉睡中度过。沉睡,是她思考的一种方式。沉睡,是她逃避的一种方法。 到站后,祁安打了一辆出租车往家走。在车上她突然后悔了,一会儿见到养父,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拿着钥匙,站在家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养父这个时间应该还没有下班。祁安把手机开了机,看到二十多个韩晴和青子的未接来电,她给青子回了一条短信说,家有急事,帮我请假。 青子一直在学校等祁安回短信,知道她没事后松了一口气,回短信说:“知道了,韩晴给你请假了。你自己注意安全。祝安好。” 这时养父的车回来了,祁安合上手机躲到了柱子后面,想给养父一个惊喜。养父下了车,却不是一个人。 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和一个年龄和祁安相仿的大男孩跟养父一起出现在了祁安眼前。那个女人,牵着陈生的手。这一刻,祁安觉得自己被侵犯了,那种不适感就像猫咪被其他生物占领了自己的领地。 祁安从黑暗中跳出来大声说到,“陈生,你回来了。”然后跳到陈生身上抱住了他,女人被吓的后退了一步,牵着的手,自然就松开了。 陈生看到女儿回来了很开心,一面吃惊的问祁安怎么突然回家来了,请假了没有,一面跟祁安介绍说,这是你梅子阿姨,这是小政……咦,这俩孩子谁大? 那个所谓的梅子阿姨说,我们家小政大,比安安大两岁呢。说完她过来看着祁安继续说,安安真漂亮,十八岁的女孩皮肤都能嫩的捏出水来哟。祁安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梅子阿姨尴尬的笑笑,看了一眼陈生。陈生圆场说,这孩子认生,认生。 陈祁安开了门,四人进去后,祁安正酝酿着怎么赶他们走,这时那个小政悄悄对祁安说,你跟我过来,我们谈谈。 小政不由分说的把祁安拉到了一边,对她说,我知道重组家庭子女都不会很开心,我也不开心。但是你爸是爱我妈的,我妈也是爱你爸的。 祁安立马打断他说,我也爱我爸。小政没听懂她的意思,又接着小声说,我也爱我妈呀,所以我希望他们幸福。 陈祁安踮起脚,按着小政的肩膀把他推到墙上,一字一顿的说,你听着,我说的是,我爱我爸。 小政明白了她的意思,吃惊的望着她,一把把她推到一旁,激动的红着脸对她说,你他妈的是变态吗? 祁安示意让他小点声,拉着他走向屋外,对陈生说,陈生,我跟小政哥哥去买饮料。 走出家,小政一把甩开祁安拉着他的手,气呼呼的独自往前走着。 祁安跟在后面,对着小政的背影说,他不是我亲爸爸,我是被领养的。 小政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望着祁安。祁安快步走到他面前仰起头对他说,我是被领养的,我不是变态。陈生只大我二十九岁,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他? 小政抿了抿嘴唇,久久的,说了句,神经病。然后继续大步向前走。 两个人一路无言,祁安突然对比她高一头多的大男孩好奇了起来。 “喂,你在哪个学校上大学?”祁安手里拎着可乐,扭头问小政。小政目视前方,无所谓的说,“我没上大学,高中毕业后我直接工作了”。 “为什么?”祁安紧追不舍。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自己的爸爸”,小政回头做了滑步,对祁安比了一个鄙视的手指。祁安追上去跳起来对着小政的后脑勺打了一下,小政捂着头去又去追祁安,两个人就这么打闹了起来。 回家后,饭还没有做好。祁安坐在沙发上假装看着电视,其实是在观察厨房里的陈生和罗玉梅,两个人你切我炒,配合的那么默契,看来应该不是第一次一起做饭了。 祁安突然嫉妒起来。 这时小政一屁股坐在陈祁安旁边,盯着她。 “你神经病啊,看什么看。”陈祁安咬了一口手里的鱿鱼丝,没好气的对小政说道。 小政倒是对她这恶劣的态度满不在乎,他耸耸肩,手里拿着刚倒满的可乐,对祁安说,我这是看着你,以防你掏出一把枪把我和我妈毙喽。 陈祁安看了一眼正要往嘴里送可乐的小政,装作不小心甩胳膊,把他手里的可乐打翻了,小政的衣服裤子上瞬间洒满了可乐。 “你他妈有病啊!”小政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陈生和罗玉梅听到声音,赶紧关火过来查看这边的情况。祁安摆出一幅无辜的样子轻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陈生看到后转身去卫生间拿了一条干毛巾递给孝正,又在自己的卧室找了件干净的T恤。 罗玉梅见状生气的对小政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还骂上人了?! 陈祁安在陈生和罗玉梅背后对小政做着鬼脸。小政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脸都气绿了。小政也明白了,陈祁安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刻意的与她保持了距离。 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的最左边,一个坐在最右边,各怀鬼胎。 一张方桌,祁安跟小政互坐对面,罗玉梅和陈生互坐对面。桌子上摆放着简简单单的家常菜,酱汁肉,桂花糖藕,炒黄豆芽,还有陈祁安最爱吃的银鱼炒蛋。祁安吃了一个月的食堂,这样的菜系,这熟悉的味道早就让她垂涎欲滴,果然家里才是天堂啊。陈祁安望着一桌子菜深吸了一口气,满足的笑了笑。大家没有过多的言语,都默默的吃着饭。 饭吃到一半,陈生清了清嗓,举起了酒杯。 “安安,你和小政都不是小孩子了。大人的事儿你们也懂。我和你梅子阿姨,也就是小政妈妈,准备在一起了。”陈生的手因为紧张,举在半空中的酒杯里的啤酒抖了出来。罗玉梅低着头,脸红的像少女一样。陈祁安一下子举起杯子,跟陈生碰了一下,看着罗玉梅说,你们这事儿,成不了。然后自顾自的把酒杯里的可乐送进嘴里。 陈生和罗玉梅疑惑的看着她,等她喝完饮料继续说下去。 只见祁安慢悠悠的一口气喝完可乐,悠悠的说到,梅子阿姨,你了解陈生多少?你…… 陈祁安正说着,小政怕她说出什么荒唐话伤害到自己的妈妈,灵机一动一屁股狠狠的坐在了地上,一个劲儿的叫唤着说,妈,叔叔,不行了,我肚子,哎呦…… 陈生和罗玉梅吓坏了,赶紧去扶他。 陈祁安在桌子上冷眼旁观着,只有她才知道,小政这“急病”发作的原因。 第四章:盛公子的画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陈生开车带着小政去了医院的急诊中心,祁安跟罗玉梅跟在后面,心里想,这小子真能演啊。 最让陈祁安服气的,是医生居然还真的检查出结果了,说是疝气。按着坐一会儿就没事儿了。陈生和罗玉梅去处理挂急诊的手续,祁安坐在小政旁边,对他竖出了大拇指。小政不耐烦的把比在自己面前的手指打开。 “陈祁安你别这么自私,不管你是不是亲生的,你爸爸都是你爸爸,你这样只会让他为难,让别人知道了别人会怎么说他你想过嘛?我妈虽然是离过婚的,但你爸又不是没有婚史,我不希望你让我妈伤心。如果你敢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我不会放过你。”小政严肃的说到。 祁安看着小政一脸认真的表情,突然好希望自己是罗玉梅,这样,就有两个男人愿意为她不顾一切了。 “嗯,好”,陈祁安面无表情的说。 小政原本准备了一场奋战,没想到对手居然这么轻易妥协,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陈祁安心里想,本来也从来没有东西属于过我,一切不过是恢复到了我在孤儿院等着未知的人来带我走的日子而已。 陈祁安站了起来,对小政说,“你跟陈生说一声,我坐车累了,先回家了。” 陈祁安从医院出来,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去了火车站。在车站等车时,祁安用手机给陈生发了条短信: 陈生,学校有急事,先回了。 发完短信,陈祁安关了机,仰起头靠在座椅上。 回到学校后,陈祁安先去剪了短发,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新形象,然后去商场买了好多自己以前绝对不会穿的浮夸的服装,路过纹身店时又临时起意,在脚踝上纹了一只和平鸽。祁安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选择和平鸽,她只是觉得,一只衔着花环的小鸟,一定很快乐吧。 她终于决定彻底抛弃以前在陈生面前的乖乖女形象。 出了商场,陈祁安感觉很轻松,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一路飞奔着。 走进宿舍,三个人抬头看到陈祁安的新形象不知道该说什么。青子过来抱了抱祁安。这一次,祁安没有抵触,也紧紧的抱住了青子。 韩晴尖着嗓子说,“呀,你们能不能别恶心人了!” 陈祁安放开青子,又去抱了抱韩晴和王智慧。 韩晴吹着手上没干透的指甲油说,“疯了疯了,这孩子一定疯了。” 祁安换了形象后,人也不那么冷若冰霜,走在路上会跟同学们友好的打招呼,偶尔也一起聊天开玩笑。 可她最近总有些心不在焉的,她满脑子都是给自己纹身的那个叫做盛公子的男人。 你以为盛公子只是一个外号嘛?不,盛公子就是他的真名字,他自己都觉得这名字起的就跟开玩笑似的。 这个名字还是他爸爸盛美国给取的,原因很直白:生他那年他爸炒股发了横财,成了大老板,就干脆给自己儿子取名公子。 盛公子活的也像他的名字,标准富二代,美术高材生,开过几次画展,留了一头飘逸的长发,艺术气息从头顶蔓延到脚趾尖,开的纹身店也只是爱好,随心情偶尔营业,并不指着它挣钱。 那天陈祁安剪完头发,路过这家纹身店的时候透过玻璃看到了盛公子,他那时正在给一个光头金链子、满身腱子肉的男人纹花臂,修长的手指和专注的眼神跟陈生很像。 对于没有安全感的祁安来说,具有神秘气质的代替品大概就是自己最需要的了吧。 陈祁安开始频繁的去那家纹身店,去了之后她什么也不说,就坐在沙发上看书。盛公子也不问,来客人了就给客人纹身,没客人就安静的画自己的画。盛公子画的是油画,他不需要模版,只是闭着眼睛站在那儿,来灵感了就开始画。 有时祁安看书看累了,会踮着脚尖悄悄过去偷看。 盛公子每次画的,都是深海,那种令人窒息的深邃仿佛随时会把人吞噬。祁安看看调色板,看看画,吃惊的说到,你画布上的颜色调色板上一个也没有啊。 盛公子被祁安的话逗乐了。祁安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很白痴的话,立马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那个,我就是随便问问。然后惺惺的坐回到了沙发上。 盛公子放下画笔和调色板,坐在了祁安旁边。他坐的很近,祁安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量。 他拿起祁安的书,看了一眼封面说,你也喜欢看《小王子》啊。祁安说,是呀,我喜欢其中的隐喻,它可以给人无限的联想,这种联想就像穿着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每个篇章都有无限的后续,很有趣。 公子把书放在了桌子上,看着陈祁安说,我觉得小王子很可怜。 陈祁安刚要问为什么,就被盛公子拉了起来。盛公子说,改天再聊,我今天还有事。 第二天祁安早早的等在了纹身店门口。青子给她发短信说,这一阵你旷课次数太多了,韩晴快保不住你了。祁安回短信说,我在等公子。青子回,你什么时候沦落红尘了,十三娘。 祁安喜欢青子这样的朋友,善于倾听,不咄咄逼人。两个人话都不多,每个话题都是点到为止,这样的关系让祁安觉得很轻松,很舒服。但祁安总感觉青子有股女王气质,平时的温和也好像是在隐藏着什么。 正这样想着,盛公子开着一辆宝马X系列的车停在了她面前,祁安刚要起身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麻了,只好继续蹲在那儿,揉着自己的脚。盛公子停好车,走过来蹲下身对祁安说,早啊。 祁安抬起头灿烂的笑着说,早啊。 盛公子拉祁安起来,顺势拉着她的手,然后一直没有松开。 祁安的内心忐忑不安,她甚至都不知道盛公子有没有女朋友,多大了,是什么样的人,这样拉手是代表什么。 祁安就是这样的女生,用软攻势进攻着,真正到了城池却不知道自己攻城的意义在哪儿。 那个,祁安终于说话了,我们去哪儿? 盛公子说,去吃早饭啊。 祁安就这么任由盛公子拉着,她看着他的侧脸,试图找到陈生的影子。 陈生,如果你不是我爸爸该多好。陈生,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可我希望能像以前一样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对彼此晚安。陈生,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嘛,是一夜之间,长大二十岁。 “我希望我能一夜之间长大二十岁。”祁安突然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嗯?”盛公子被这没头没脑的话说蒙了,楞了几秒钟后说,“变成大妈有什么好。”祁安突然停住,从后面抱住了盛公子,她从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幻想着有一天能这么抱着陈生,今天,终于可以实现了。 祁安没有意识到,她古灵精怪的行为深深的吸引了盛公子,她的一举一动,像一条蛇一样,一点点的往盛公子心里钻。 这样看来,盛公子,其实是祁安的初恋。那祁安,又会是盛公子的什么呢? 第五章:夜未央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那天跟盛公子吃完了早饭,祁安找了个借口回学校了。她心里乱糟糟的,不确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回到宿舍后,祁安在床上坐了很久,给正在上课的青子发短信说,青子,我们去喝酒吧。 青子没有回短信,祁安就一直把手机握在手里发呆。这时宿舍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是青子。青子把书包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对祁安说,下来。 祁安很不喜欢这种命令的口吻,但赵青子说的却很自然。祁安从床上下来了,看着正在对着镜子化妆的青子。 青子画完妆,对祁安说,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啊,我们先去逛商场,天黑了我带你去酒吧。说完,青子蹬上一双高跟鞋,拿起手包就往门口走。祁安一边跟着她走,一边在心里想着: 一个人究竟有多少面呢? 以前的青子是一个甜美可爱,不太爱说话的小女生,只是一条短信,回来后的青子就变成了霸气御姐,夜店女王,说话,走路都有气势了许多。难道我的短信是让人变身的源代码?祁安天马行空的胡乱想着。 她们走出学校,在学校门口,青子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对陈祁安说,这个世界其实是很肮脏的。说完就又继续向前走。祁安不懂这个世界肮脏在哪里,她自从被领养后,就只是单纯的过日子,在陈生面前她是一个文静懂事的小女孩,在老师面前她是一个聪明稳重的好学生,在同学面前她是一个高冷孤独的独行侠,自己独处时她有时又会自己披着床单,听着歌夸张的扭动着身体。她不知道哪一个自己是真实的自己,多面是她在孤儿院里学会的生存法则。 陈祁安虽然经历过很多生死离别,但她毕竟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 两个人逛完商场,才下午四点多。祁安决定带青子去见见盛公子。 “青子,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祁安说话的时候,青子正往嘴里塞着冰淇淋,她试图张嘴说话,但为了防止冰淇淋喷在祁安的脸上,她最后还是放弃了,只是用手比了个ok的手势。 祁安带着青子走到纹身店门口,纹身店没有开门。青子若有所思的看着纹身店,念了几遍店名,故事皮囊,故事皮囊。 青子沉思了一会儿说到,你的公子该不是做人皮买卖的吧?祁安没有接话,轻轻推了青子一下,青子马上就推回来了。两个好朋友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下,玩的不亦乐乎。 一阵贝多芬第四乐章的交响乐响起,是祁安的手机铃声,她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陈生。 祁安走到旁边,接起了电话,小声的说,“喂,陈生啊,怎么了?” 陈生也在电话那头小声说,“哦,没事儿,这不是天冷了嘛,给你打钱了,你自己去买点衣服。” 祁安接着用更小的声音问,“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小声啊?” 陈生顽皮的一字一拖的说,“我——不——知——道——啊——。” 说完,两个人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是祁安小时候两个人最喜欢玩的游戏,在家里两个人都用很小的声音对彼此说话,看谁能猜出其中的意思。每次都是祁安赢,可祁安作弊了,她并不是猜的,她的耳朵天生就比别人要灵敏很多。 挂了电话,祁安突然有点儿后悔没有问陈生和罗玉梅的近况,两个人应该不会那么快就结婚吧。 青子催促着祁安说,“安安我们该走了,不然没有好位置了。” 青子走到路旁,挥手打车。祁安突然很想逃跑,她以前没有去过夜店,她也不了解夜店,她有点害怕,在她的印象里夜店就是一群不良少年衣不蔽体,疯狂喝酒唱歌跳舞的地方。 一辆出租车停下,青子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她一看祁安还站在原地,着急的说,“陈祁安你快点儿啊。” 陈祁安想了一下,在青子失去耐心的前一秒,一个箭步跳上了车。 “师父,去夜未央。”青子把手肘撑在车窗,看着外面说。 师父看了看青子,又悄悄从后视镜看了看祁安,祁安发现了师父的目光,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十五分钟后,夜未央的门头映入了眼帘。 古色古香的红色字体,门口干净整洁,砖红色的大门给人一种很厚重的感觉,门旁边站着两个穿的很像英国宪兵的门卫。 青子牵着祁安的手,走了过去。门卫说了声你好,青子微微点了点头。门卫为她们拉开了大门。 夜未央是这个城市里最大的夜店,进去之后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别有洞天。午夜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刻。每晚都会有摇滚乐队来演出,舞池里的人群就像返古的动物,用最少的布料遮挡着自己的重要部位,空气中充斥着荷尔蒙的味道,到处都是交配前的前戏。陌生人拥抱着肆意的接吻,情到深处便拖着手去更黑暗的地方。 祁安和青子找了一个卡座坐下了,这时的夜未央还没有几个人。酒保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还有三三两两的服务员在清扫着卫生。 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服务员吹着泡泡糖拿着酒单走了过来对青子说,“来了啊青子。” 说完他看了看祁安,祁安当时穿着破洞牛仔裤,帆布鞋,三叶草的经典白色T恤,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学生气。 黄毛挠了挠头说,对青子说:“你同学啊青子。” 青子还没来得及说话,祁安抢着说,“怎么,你们这儿对进来的人还有规定嘛?” 黄毛嚼着泡泡糖,笑起来的时候嘴是歪的,看起来有点坏。他用手中的笔指着祁安说道,“当然可以,是美女我们都欢迎,但是,一定要已成年。”说完,黄毛对青子点了点头,笑着走开了。 “祁安,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嘛?”青子靠在沙发上问祁安。 祁安学着她的样子,也靠在沙发上说,“不知道。” “你从家里回来后,变了很多。”青子扭头看着她。 “我很害怕。”祁安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做人,只要不要压抑本性,早晚会找到自己的。”青子说这话向黄毛招手说,“毛毛你还不上酒,等着我自己去端嘛?” 毛毛端着酒托,冲青子笑了笑,示意马上就来。 “那你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嘛?”祁安不肯放弃这个话题,继续问到。 青子没有说话,从包里摸出一根烟,火焰照在青子脸上,有一种颓废的美感。 青子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吐在了祁安脸上,祁安厌恶的挥了挥手。陈生不抽烟,她的那几个姑姑倒是很爱抽烟,所以祁安很讨厌烟味儿。 毛毛准备好了酒,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走过来,一边往桌子上放酒一边对青子说,“你别带坏未成年少女。” 祁安听了这话,赌气的拿起青子的香烟,学着青子的样子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祁安被呛的咳嗽了起来。毛毛和青子看着祁安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祁安一把把香烟杵在了烟灰缸里,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说,“人都有学习的过程嘛。” 听到这话,毛毛笑的更开心了。只有青子停住了笑,认真的看着祁安,许久。 第六章:祁安的春天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祁安想,青子应该是她的朋友吧。在她离开孤儿院后的这十几年里,她并没有什么朋友。她的手机通讯录里在上大学之前只有陈生,后来为了学校的事儿还存了青子和韩晴。 十点过后,夜未央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祁安观察着他们,发现自己跟他们还真的是一点都不一样。不只是穿着,而是那种来错了世界的感觉。反之,青子倒是跟他们很熟,不停的挥手跟人打着招呼。 “青子,你常来嘛?”祁安在青子耳边吼到。 “不然你以为我每天晚自习后都去了哪儿。”青子调皮的说着。 冷漠,曾是祁安的一张面具,她怕别人了解自己,那会让她感到恼怒、害怕。这次从家里回来后,祁安决定暂时放下那张面具。 “就把让自己置身在恐惧中吧,很多答案,不都是这个时候想出来的嘛。”祁安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决定让自己青春期没展现出来的叛逆在大学爆发。 十一点半,狂欢开始。 青子站起身,拉了拉自己的裙子。祁安歪着头看了看,这个裙子这么短,在拉不也还是这样。青子脱掉开衫,里面是一件针织的无袖露脐装。祁安看到青子呼之欲出的胸部,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走,我们去跳舞。”青子拉着祁安往舞池走去。 青子拉着祁安走到了舞池的最中央,她随着音乐妖娆的扭动起来。祁安也想学着青子的样子,但自己的四肢僵硬的完全不听话,跳的活脱脱像一个牵线木偶。祁安正摸索着,突然一双手把她拉了过去。祁安抬头一看,是盛公子。 盛公子把头发梳到了后面,五官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更深了。他用身体护着祁安,以防她被别人撞到。 “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盛公子把祁安拉到了安静的地方。 “为什么我不能来?”祁安回答到。 “你自己来的?”盛公子四下看了看。 祁安假装常来,跟着音乐摇头晃脑的样子很是可笑,她在盛公子旁边绕老绕去说,“我跟室友来的,你呢?常来?” 祁安在这个封闭的大染缸里有了第二个认识的人,说话都放肆了起来。 “你们不都是来这里找乐子嘛,我也是。”祁安把手举过头顶,摇摆着。 陈祁安在离开苏州那个城市之前是没有青春期的,她的青春期就是陈生。高中时,她也收到过很多情书和表白,但大多都被她撕掉扔在了垃圾桶。青春期的孩子都很健忘,那些所谓的追求者用不了多久就会去追逐其他女孩子。祁安没叛逆过,没夜不归宿过,没喝醉过,也没恋爱过。她决定,今晚要把这些没做过的事,都做一遍。 就像她早上会突然抱住盛公子一样,永远都是即兴表演。 祁安抓着盛公子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上。盛公子皱着眉试图把自己的手拿开,祁安固执的不肯放手。盛公子扭头看了一眼旁边,重新转回头时祁安嘟着嘴迎了上去,盛公子刚要躲开,祁安突然低下头,开始疯狂的呕吐。盛公子捏了捏鼻子,低头拍了拍祁安的背,挥手示意服务人员来清理一下。 祁安抬起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盛公子哭笑不得的说,“你这个女人,可真是……” 盛公子话还没说完,祁安就一头扎进盛公子的怀里不省人事了。 这时青子正好走过来找祁安,看到盛公子抱着她,防备的说,“你是谁啊?” 盛公子打量着青子,“你是她室友吧?你好,我叫盛公子。” “是你啊。” 深夜的夜未央,一个男人就这样抱着一个醉酒的女人跟另一个女人对视着。 第二天,祁安醒来,闭着眼听到了加湿器噗噗运作的声音,切东西的声音,还闻到了一股好闻的薄荷味。 祁安正陶醉的呼吸着,突然被踹了一脚。祁安掉在地毯上,马上睁开了眼,发现盛公子穿着背心躺在床上。原本想要破口大骂的嘴此刻就这么张大着,瞪圆了眼睛看着盛公子。 她下意识的低头,想要看自己有没有穿衣服。 白色的男士衬衫,还好,还好,裤子……天呐,我没穿裤子! 祁安蹭的一下钻进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盛公子用胳膊支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祁安。 就在祁安苦思冥想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的时候,青子拿着餐刀站在门口对他们俩说: 下来吃饭。 盛公子应了一声,往外走去,祁安露出脑袋看了一眼,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祁安坐在了盛公子旁边,青子一边拿着平底锅给他们往小碟里分炒蛋,一边对祁安说,“你昨晚吐了一身,我跟盛公子就把你弄他家来了。” 祁安害羞的捏着自己的手,吞吞吐吐的说,“那,那个,我,那个,衣服……” “当然是我帮你换的,不然你希望谁给你换?”青子隔着桌子探着身,把脸凑在祁安面前说。 “别调戏我们家祁安,”盛公子说完,把手放在祁安的肩膀上。 青子笑着说了句,“哟,这么快就成你们家的了”。 吃早饭的空档,祁安悄悄打量着盛公子的巢穴。屋子不大,一层大概六十多平米,是复式,装修的很有格调。往二楼去的楼梯下的空间被做成了一个大书架,满满都是书。厨房是开放式的,卫生间也是,看来盛公子这里应该不常来客人。 吃完饭,盛公子让祁安去阳台收自己的衣服,换好他就送她和青子回学校。 青子脱下了昨晚的超短裙,换上了昨天下午在商场买的长裙和短靴,说话也恢复了轻声细语。祁安觉得昨晚那个吞云吐雾,在舞池最中央扭动身体的那个女人是那么不真实。 回到学校,祁安和青子拿着课本去了教室,刚坐好,韩晴一屁股坐在她俩前面的座位上质问到,“你俩两个祖宗昨晚上哪儿去了?手机也打不通。” “我们逛街的时候碰到了我云南的老乡,她在学校外面租的房子,我跟祁安在她那儿住的。”青子对答如流。 韩晴把目光看向了祁安,祁安只是点头微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韩晴也就半信半疑的准备上课了。 上着课的时候,青子在祁安的笔记本上写:“晚上还去?” 祁安想了一会儿,在本子上回答到,“好哇,我们叫盛公子一起呗~” 青子画了一个“ok”的手势。 祁安拿出手机,想给盛公子发条短信,这时她才意识到,每次都是直接去纹身店找他,她根本没有盛公子的号码。 “青子,我没有他的电话怎么办?”祁安拿着手机在青子面前摇了摇,笑声说到。 “那能怎么办,我更没有啊,下午去找他说吧。”青子说完翻开了中国古代文学史的书,祁安趴着桌子上无聊看着窗外。青子背着祁安,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s开头的那一页,第一个就写着,盛公子。 第七章:盛公子的妹妹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下了课,祁安跟青子把包放在身后准备悄悄溜出去找盛公子,韩晴和王智慧在后门堵住了她俩。韩晴双手掐着腰,一副老娘早就知道你俩要溜的表情。 王智慧挎住祁安说,“老实交代,你俩要去哪儿玩?” 韩晴也紧接着说到,“好姐妹就要有福同享嘛,带我们也去见见世面。” 祁安看了青子一眼,青子笑了笑说,“好,为了报答你俩滥用职权为我们画的无数次到,一起去吧。” 四个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盛公子纹身店所在的商场,路过盛公子店的时候,祁安假装漫不经心的往里面看了看,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祁安丧气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王智慧悄悄的问了一句。 祁安对王智慧笑了笑,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们先逛,我去趟卫生间。”祁安说完,匆匆的离开了。 青子若有所思的望着祁安的背影,神色复杂。 祁安当然没有去卫生间,她重新走回了盛公子的店,趴在窗户上,试图找到电话号码一类的东西。 横隔铁门把视线里的画面切割成一道一道的,祁安弯着腰,用手扒着栏杆,看起来很辛苦。 “你在干嘛?” 陈祁安被吓了一跳,回头发现盛公子端着两杯饮料站在她身后,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 这个女孩穿的很端庄,裙摆刚好在膝盖上面一点的地方,让本就修长的腿显得腿更加修长了。露出的香肩可以看到锁骨的尾端,她带着一个黑色的礼帽,穿着一双黑色红跟的高跟鞋,像是刚刚参加完什么重要的晚宴一样。 祁安穿着棉麻材质的休闲连衣裙,站在她旁边,活脱脱的像一个乡下来的孩子。 “我……我随便看看!”祁安说完转身准备逃跑,她感到莫名的失落。可仔细一想,盛公子从来没有跟她明确表明关系过。 祁安蔫头耷脑的找借口说,“今天不营业是吧,那我先走了。” 盛公子一把抓住了她,对旁边的女人说,“这是我女朋友,陈祁安”。 那个女人笑了笑,连看都懒的看祁安一下。她脸上的表情和微微上扬的高傲嘴角,让祁安想起了她过世的养母。 “祁安,这是我亲妹妹。” 陈祁安一听原来是妹妹,暗自松了一大口气。如果这个女人是陈祁安的竞争对手的话,自己肯定要被秒杀的。 “那你不会叫盛小姐吧?”陈祁安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对,我叫盛小姐。”盛小姐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哥哥说,“女朋友很可爱嘛,我我先回家了,再不回盛美国会吃了我的。” 盛小姐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冲祁安礼貌性的点了一下头,转身钻进了车里。 盛公子看了一眼祁安,祁安咬着指头像是在思考这什么。盛公子认识她怎么也有一个多月了,对这个女人多多少少也开始有点了解。 “你是想问盛美国是不是我爸爸的真名字,是吧?”盛公子无奈的说到。 陈祁安一下子来了精神,“我说,怎么会有人类,不是,我是说怎么会有人,就是,怎么会有正常人,起这么多古怪的名字。” 盛公子拉着陈祁安的手说,“名字呢,只是代号而已,好记就行。”说着,盛公子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今晚你还去夜未央嘛?”陈祁安一边帮忙按住横隔门一边问。 “干嘛,你准备再喝多一次啊?”盛公子头也不抬的说,“往下压一下”。 “我们宿舍的人都来了,她们也想去看看。”祁安往下压了一下,横隔门缓缓的上升着,金属卷帘互相摩擦的声音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她们在哪儿呢?“盛公子问到。 “在逛商场呢。”祁安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盛公子。 盛公子靠在门上问,“你希望我陪你一起去?” 祁安原本想说,“一天没见,我很想你。”但真的开了口却变成“没有,这不是近嘛,我顺便来看看。” “哦,那你快回去找她们吧。我一会儿有一个纹身的客人。”盛公子说罢摆摆手,走了进去。 祁安突然想起了电话的事儿,赶紧对盛公子说,“我们都那什么了,我还没你电话。” 盛公子被祁安逗笑了,笑着问她说,“我们哪什么了啊?” 祁安羞红了脸,小声嘟囔到,“我都说我是你女朋友了,得有电话啊。” 盛公子笑着走到祁安面前,把她手里的手机夺了过来。 “喏,你自己看,这上面不是有我电话嘛。”盛公子打开通讯录对祁安说到。 祁安把头凑过去,通讯录真的多了一个叫“陛下”的人。 “你什么时候存的,昨天在你家的时候?”祁安好奇的问到。 “不是,你第二次来纹身店的时候,我就存了。”盛公子端了一杯水递给祁安,祁安正要再说什么,贝多芬乐曲再次响了起来。祁安刚接起电话,电话里就传来韩晴的声音。 “陈祁安!你掉厕所了吗?” 祁安起身拎包就往外走,“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去找你们。” 盛公子在后面喊到,“看路,小心点儿,我晚点去夜未央找你。” 祁安蹦蹦跳跳的走着,她开心自己的生活终于有了除了陈生之外的男人。胡思乱想着,一抬头正好碰到正在等她的青子,智慧和韩晴。 王智慧说,“陈祁安你捡钱了啊?这么开心。” 陈祁安不说话,走过去牵起青子的手,青子的手,很冷。 “去找盛公子了?”青子淡淡的问。 “对呀,还碰到他妹妹了。”祁安幸福的回答到。 “他妹妹回来了?”青子问到。 祁安正准备给青子讲述一下他们一家人奇葩的名字,但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 “你怎么知道他有妹妹的?” 第八章:危险关系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刚到夜未央,韩晴和王智慧两人就从钱包里掏出来一千块钱放在了桌子上。 韩晴说,“听说这里人均消费五百,咱们AA。” 青子在一边微笑着说,“不用,我请就可以了。” “那怎么可以,我们各付各的。”韩晴坚定的说。 王智慧在旁边也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对呀对呀,怎么可以让你自己付。” 青子摆了摆手,“这里是人均最低消费五百,不是一个人五百,你们以为自助啊。” 韩晴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生,一听青子这样说一下子来了脾气,拍着桌子叫嚣到,“赵青子你瞧不起谁呢?谁他妈知道你这钱是哪儿来的。” 青子坐在卡座上冷漠的说,“反正不是从你爸那儿来的。” 韩晴伸手就要往青子脸上打,青子丝毫没有躲的意思,祁安一把抓住韩晴的手。 “你们别闹了,青子说她请就她请吧,大不了下次再来的时候咱们挨个请是的了。” 韩晴挣开了祁安的手,重新坐下。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有点过分了。 毛毛走了过来,掐着兰花指说,“哎哟,今天又带来两个美女啊。” 韩晴和王智慧抬头看了一眼毛毛,没有接话。 “毛毛你先把酒给我们上一下,一会儿人多酒就不纯了。”祁安一副老成的样子。 毛毛笑着打着哈哈说,“哎哟,青子教的吧。这是损坏我们店里的名誉啊。” 毛毛走后,韩晴犹豫的坐到了青子旁,清了清嗓子说,“刚才那个酒保是你朋友嘛?” 青子笑了笑,戏虐的说,“怎么,看上人家了?” 韩晴也不跟她抬杠,嘿嘿一笑,“介绍认识一下嘛。” 韩晴每次都这样,平时自尊心特别强,可只要有自己特别想要的东西,就会变的很圆滑,甚至有些谄媚。用青子的话来说就是,当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 毛毛送来酒的时候,夜未央人还不多,青子让毛毛坐一会儿。韩晴看了毛毛一眼,脸就像熟透的番茄。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 有人说,一见钟情钟的不是情,是脸。可毛毛长的很普通,普通的眉毛,普通的眼,笑起来还有点歪嘴。虽然很耐看,怎么看也不丑,但绝对也算不上帅。可就是这样的毛毛,却让韩晴沦陷在了一个叫“爱情”的东西中,不能自拔。 毛毛看懂了青子眼神中的暗示,打量了一下韩晴。从表情也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四个姑娘小口的喝着酒,聊着班级里的八卦和无聊的大学生活。祁安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嘴。她是变了性格,但原来讨厌的东西现在却也还是喜欢不起来,她对别人的八卦没兴趣。 正聊的热闹的时候,盛公子来了。 祁安看到了他,站了起来,跟韩晴和王智慧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盛公子。” 果不其然,两个人的注意力不是祁安居然有男朋友。而是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叫盛公子。祁安不理会两人新一轮对于名字的讨论,死死的牵着盛公子的手,靠在了他的肩上。 青子看着盛公子和祁安两个人你侬我侬,喝了一口酒,就去舞池跳舞了。 那晚青子喝了很多,多到在舞池中和一个老男人亲热了起来也不自知。韩晴和王智慧去拉她,她大声吼着说,不用你们管。然后就跟老男人走了。 虽然韩晴说话难听,但她是一个好姑娘。看着青子跟老男人的背影,韩晴推开拥挤的人群找到了毛毛,让毛毛出面把青子拉回来。 毛毛和韩青快步往夜未央门口跑去,刚到门口就看到一辆路虎车的车尾巴甩着尾气离开了,毛毛追了两步,没有追上。 韩晴在旁边一直给青子打电话,青子不接。这时王智慧也把盛公子和祁安引到了门口。祁安望着盛公子,不知道该这么办。 盛公子冷漠对祁安说,“这是她自己的事,我们都别管。” 说完,盛公子拉着祁安走了。 韩晴蹲在地上哭了,她觉得是自己的错。如果她没有说那么难听的话也许青子不会这样。她认为青子是在跟她赌气。 毛毛和王智慧把韩晴拉起来,毛毛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了王智慧。 “我家就在旁边的丽人小区里,我自己去找青子,你俩先去我家睡一夜吧,自便就行。”毛毛说完,骑上一辆摩托车,顺着刚才的方向追了出去。 盛公子带着祁安回了家。这次的祁安没有喝醉,而且只有她和盛公子两个人。 她已经十八岁了,懂得男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她既期待能完成这种从女孩到女人的仪式,又害怕种种的未知。 “你去洗澡吧,我先上楼了”,盛公子说着就要往楼上走。 “你为什么要上楼?”祁安不安的问。 盛公子站在楼梯上,指着一楼的浴室说,“大姐,我家的浴室卫生间都是透明的,你想让我看你洗澡啊。” 祁安干笑着说,“这样啊,那您请上去吧,哈哈。” 盛公子看了一眼祁安,挥了挥手就上去了。 祁安拿着盛公子给她准备的T恤,朝楼上看了一眼,安心洗澡去了。 祁安最开始的性教育是在初中,生物课本上终于讲到男女身体构造的不同。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上这一课,但又假装丝毫不敢兴趣。把生物老师弄的也很尴尬,草草说几句就赶紧进行下一章。 上高中时学校里的同学们会传阅黄色小说,有些男生的MP4里也有让人脸红心跳的视频,但祁安从来都没有看过。她那时不屑于这种小孩子青春期的悸动。可现在却后悔当时没有看几眼,不然现在也不会什么都不懂了。 祁安洗完澡,穿上了盛公子的衣服,鼓足勇气上了楼。 盛公子玩着游戏机,盯着电脑屏幕问,“洗完了?” 祁安由于紧张,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啊?洗完了。” 盛公子按下暂停键,跟祁安说,“那我去洗了喽。” 祁安拦住了他,问今晚怎么睡。 盛公子说,“我们家就这么一张床,你说怎么睡。” 祁安躺在床上,听着楼下的水流声,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后来索性把被子蒙在头上,在里面数绵羊。 刚刚数到987,被子突然被掀开了,祁安被吓了一跳。 盛公子拿毛巾擦着长发说,你要把自己闷死啊。 祁安看到盛公子光着上身,虽然没有夸张的肌肉,但皮肤很紧实。即使只穿了一条沙滩裤,盛公子也还是很帅。 “你看够了没有,不吹头发?” “不吹,我头发短,自己就干了。”祁安坐起身来看盛公子吹头发。 盛公子吹完了头发,关了灯躺在了祁安旁边,对祁安说,晚安。 “晚安?我们就这么睡了?” 盛公子转过头看着她,“废话,不睡觉还给你开个party啊。” 青子胡思乱想着,很快就睡着了。天亮的时候,祁安睁开眼,发现两个人是相拥着的。 “早安”, “早安”。 手机响了,是青子的短信。 “救我……” 第九章:车祸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祁安看到青子的短信,一下子慌了神。盛公子看祁安表情不对,从床上坐起来查看祁安的状况。盛公子小心的碰了一下祁安的肩膀,祁安回过头,眼神中透露着无助。她把手机递给他,盛公子扫了一眼让祁安在家里呆着别动,套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祁安觉得很不安,但她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给自己热了杯牛奶,慢慢的喝着。 青子出事盛公子为什么这么着急?青子,毛毛,盛公子还有昨晚带青子走的男人,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祁安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中。 快到中午了,盛公子还没回家。祁安正犹豫着要不要报警,门开了。祁安站起身迎上去,毛毛和盛公子一左一右的扶着青子往屋里走。 青子浑身是土,头发凌乱,脸上的妆胡成了一团。祁安惊呆了,盛公子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祁安默默的抿了抿嘴,心里五味陈杂。 盛公子和毛毛把青子放到了沙发上,青子微微睁了一下眼。 毛毛拿起毯子盖在青子身上,对盛公子说,“你们家难道不应该负责嘛?” 祁安听到毛毛这么说,更加肯定盛公子跟这件事有关系了。 盛公子看了一眼祁安,面无表情的对毛毛说,“你说话注意一点儿。” 毛毛激动的冲过去扯着盛公子的衣服,大声的吼着,“我注意什么?你们他妈的敢做还不允许人说了嘛?还有没有王法了。” 盛公子面无表情的推开毛毛,“那你们去告好了,你看看这种事,有没有人管。” 毛毛被激怒了,红着眼向盛公子扑了过去。两人扭打成一团,祁安没有去拦他们,只是站在那儿默默的看着,她还在想着刚才两个人的对话。 什么王法,盛公子到底做了什么?祁安感觉一大团粘稠的蜘蛛网向自己袭来,自己怎么都躲不开。 “住手,都他妈给我住手”,喊出这话的不是祁安,是青子。 青子挺直了身子,脸因为痛苦五官都扭曲了,白眼球里充满了红血丝,一眨眼好像就要流出血来。 毛毛和盛公子赶紧停了手,毛毛坐在青子旁边,捋了捋青子的头发,然后一把搂过青子,把她抱在怀里。青子眼神空洞的被毛毛抱着,头靠在毛毛的肩膀上。盛公子整了整衣服,安静的看着青子。 青子拍了拍毛毛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儿。然后缓慢的站起身朝着浴室走去,从沙发到浴室不过十几米的距离,祁安却感觉她走了一个世纪。 青子好像看不到浴室的玻璃是透明的,缓缓的脱着自己的衣服,盛公子和毛毛自觉的转过了身去。盛公子看着祁安,好像有话要说,祁安却不看盛公子,她的眼神一直在追逐着青子。 青子脱光了衣服,整个酮体暴露在了祁安眼前。青子个子不算很高,一米六多,皮肤很白,身材匀称。祁安看到了她手腕和脚腕上的有几条淤痕,应该是被绳子勒出来的。 祁安闭上眼,不忍心再去看青子。 青子背对着浴室,打开水龙头,坐在地上靠着玻璃,仰着头任水流肆意的往自己身上流淌着。 贝多芬的乐曲再次响起,让这一幕更加戏剧性了。 祁安走到桌子旁,低头看到了自己手机屏幕上闪着的陈生的名字,一下子哭了起来。在这个时候她最想念陈生的肩膀,她需要陈生,需要那个家。 祁安迫不及待的接起电话,传来的却是罗玉梅的声音。 “安安,你爸爸出车祸了,你回家一趟吧。”罗玉梅嗓子沙哑,听起来很疲惫。 祁安只觉得两条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盛公子着急的过去扶她,祁安粗鲁的躲开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盛公子,等我回来,请你给我一个解释。” 陈祁安上楼拿了自己的包,踉踉跄跄的走了。盛公子没有拦她,祁安也不希望他拦她。祁安现在的心里都是陈生,如果没有陈生,那她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在祁安心里,盛公子也好,青子也好,跟陈生相比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祁安出门直接去了机场,她失魂落魄的候着机,在椅子上使劲儿捏着自己的手,直到手指渐渐变得红肿。她的身体从椅子上慢慢滑落到地上,祁安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突然想起养母去世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做噩梦,梦到旋转木马,梦到养母牵着她坠落悬崖,然后惊醒。 那时候每天晚上陈生都会给已经上初中了的她讲故事,讲完故事,陈生会陪着她,躺在她旁边。祁安就抓着他的衣角入睡,只要陈生陪着她,她就不会做噩梦。 陈生一开始是不会做饭的,为了让祁安吃的习惯,他就拿着菜谱的书,戴着眼镜,用刻度杯一点点的量,照着菜谱一点一点的研究。有时候祁安还会帮他一起做,两个人边做饭边聊天。 祁安第一次来大姨妈时,陈生买了好多本关于这方面的书。然后陪着祁安一起看。为了帮祁安买到好看的衣服,陈生甚至看起了时尚杂志,看到适合祁安的,就去给她买回来,趁她睡着后放在枕头边。第二天祁安醒来就穿着陈生给买的衣服,出去吃他做的早餐。 到了周末,陈生和祁安会租很多的老电影的碟片,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吃外卖,哭哭笑笑的看一整天的电影。 陈生发现了别人塞在祁安书包里的情书,看到后和祁安一样不知所措,拿着情书看了又看,还跑过去问祁安该怎么办。 陈生喜欢吃香蕉,对花生过敏,最喜欢的作家是海明威,最崇拜弗洛伊德,最喜欢的影星是日本的吉永小百合,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口头禅是你开心就好。不,只有对祁安时,陈生的口头禅才会是你开心就好。 贝多芬的的乐曲再度响起来,祁安以为是盛公子,拿出手机准备关机。但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第十章:有陈生 才是家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陈祁安?我是王政。叔叔已经醒了,我听我妈说她刚给你打电话了。你不要太激动,我们在中心医院。你到了,我去接你”。 听到陈生已经醒了,祁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她迫不及待的呆在陈生身边,她知道,陈生需要她。祁安对着电话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出了机场,陈祁安没有给小政打电话,直接打车去了中心医院。 这座城市还是让人那么心安,苏州的旧城区就像是一件简单的棉麻衣服,不论哪个季节都是那么的合适。太阳不会太炽热,风雪也不会太刺骨,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好。祁安把手伸出窗外感受着窗外的风,在心里默默念着,陈生,你一定要安好。 到了中心医院门口,祁安给小政打电话。 “小政哥,我在医院门口,陈生在哪个病房?”祁安不像第一次见小政时那样的嚣张跋扈,很客气的跟小政说着话。 “住院部11楼,我在电梯口等你。”小政说到。 祁安跑到电梯口,发现等电梯的人太多了,她不想耽误时间。祁安看楼梯间的门开着,直接从楼梯走了上去。祁安刚走出11楼楼梯口,就看到了小政在电梯门口抻着头等自己的小政。 祁安冲了上去,抓着小政的手臂急切的问,“陈生在哪个房间?” 小政回过头,看了看祁安,又看了看祁安身后的楼梯口。 “你爬上来的?累不累?”小政关切的问到。 祁安摇了摇头。 祁安看到陈生了。他的头上缠着纱布,脸上也有伤,一条打着石膏的腿吊在半空中。白净瘦弱的陈生这时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纸人,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走。 祁安看着他,小政站在她身后,罗玉梅正好给陈生买完饭回来。祁安咬着嘴唇,一个没忍住喊了一声陈生就一下子扑了过去,抱着他的一只胳膊嚎啕大哭。 陈生睁开肿胀的眼睛,心疼的说,“没事儿没事儿,爸爸这不是好好的嘛,安安不哭。”听到陈生这么说,祁安哭的更凶了,她瞪着红肿的眼睛质问陈生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疼不疼?”祁安摸着陈生打着石膏板的腿。 小政在旁边接话说,“叔叔这是见义勇为,他买菜的时候看到一个小朋友差点被车撞,为了救他才受的伤”。 祁安想了想,自己家小区后面的菜市场路很窄,路过的车都开的很慢,即使是撞了人也不至于撞成这样啊。 “什么车撞的啊?”祁安直接回过头问小政。 “摩托车。”小政回答说。 “摩托车能把人撞成这样?” “是两辆摩托车”,陈生用手比划着说,“前面的车撞到我后下意识的往右拐,它后面那辆摩托车为了避开它一加油也冲我开过来了。” 祁安瞪大了双眼,小说嘟囔到:“这样也行?” 祁安说完,陈生认真的点了点头,笑了起来,祁安也笑了起来,小政跟罗玉梅也跟着笑了起来。 祁安一边笑着,一边抱住了陈生的胳膊。 “你以后注意一点儿。你有什么事儿我怎么办。” 陈生笑着,说下次不会了。 罗玉梅第一次见祁安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那时以为那只是一个女儿对自己父亲给自己找新妈妈的抵触和不满。这次,罗玉梅好像明白了什么。 “祁安,来,阿姨给你爸爸喂饭,”罗玉梅拿起手中的饭盒,走了过来。 “我来吧。”陈祁安从罗玉梅手中抢过饭盒,细心的把陈生病床的靠背调高。 陈生见女儿要来喂他,不好意思了起来,吵着要自己吃。陈祁安一把按住陈生抢勺子的手,严厉的说,你是病人,让我来照顾你。然后不顾陈生的抗议,一勺一勺的喂着。 罗玉梅看在眼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可她知道现在绝对不是跟陈祁安谈的时机。 陈祁安白天呆在医院陪陈生,给他念书,推他散步。晚上回家做饭,睡觉。第二天再带来陈生换洗的衣服和为他煲的汤。 病房里的其他人都夸祁安是个好女儿。 小政偶尔来医院看看,带点儿水果,陪陈生聊聊天。 罗玉梅发现了陈祁安的秘密后,一直在思考该怎么跟陈祁安说。最近为了避开祁安,借口工作忙,很少来医院。 陈祁安没有联系青子,自己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请了假。 盛公子给她打过好几次电话,她一次都没接。 盛公子发短信说,“祁安你别误会,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在家好好休息。回来联系我,我慢慢跟你解释。” 陈祁安看完短信,按下了删除键。她看着熟睡着的陈生,觉得这才是她习惯的生活。盛公子和赵青子,毛毛和夜未央,这其中的种种联系陈祁安不想再去想。她只想珍惜跟陈生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希望陈生不要好起来,这样她就有借口永远留在陈生旁边照顾他。 可惜一周后,陈生出了院,虽然没什么大碍了,但腿脚还是有一些不方便。陈生开始催促祁安快点回学校上课。祁安嘴上答应着,但心里一点想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小政每天都跟罗玉梅到陈生家里来,有时候也住在这儿。陈生睡一个屋,祁安睡一个屋。罗玉梅睡在客房,小政自己在沙发上打地铺。 祁安想过让罗玉梅跟自己睡一个屋,但她心里过不去那个槛。跟别人睡在一张床上,她会睡不好觉。祁安想到了什么,突然坐了起来。 那,盛公子呢?自己睡在他的家,他的床,他的身边,皮肤紧紧的靠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呼吸,自己却没有排斥过。难道…… 祁安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凌晨一点了。她觉得有些口渴,起身去客厅倒水。喝完水祁安发现小政坐在阳台上,她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坐在了小政旁边。 小政听到声响看到了祁安,“你怎么还没睡?” 祁安拿起阳台上的一条毯子盖在了身上,对小政说,“你不是也还没睡。” 祁安并不讨厌小政,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祁安发现他阳光又温暖,虽然有时候会很幼稚的和祁安吵架、抢东西,但祁安知道小政是一个善良的大男孩。有这样的一个哥哥,也挺好的。祁安想起第一次和小政见面两个人跋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政嫌弃的看着陈祁安,一巴掌拍在了陈祁安的腿上,“你大半夜的傻笑什么,不怕招鬼啊。” 祁安回,“你在这儿坐着我怕什么鬼啊。” 祁安和小政两个人望着星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好久。最后,两个人都在阳台的座椅上睡着了。 第二天,阳光照在了祁安脸上,祁安用手遮住眼睛,伸了个懒腰。她睁开眼,看到了熟睡的小政。 小政睡觉时嘴巴是微微张开的,双手抱在胸前好像在防御着什么。祁安望着小政的脸觉得有些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祁安的手机躺着一条未读消息。发件人,青子: 该解决的事,谁都逃不掉。 第十一章:绿树幼儿园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第十一章:绿树幼儿园 该发生的事,谁都躲不掉。 陈祁安拿着手机默念了几遍赵青子的这条短信。回到房间,把手机扔在一边,躺在了床上。她望着天花板,想着赵青子,想着盛公子。 王政坐在阳台,想着昨晚和祁安的对话。 “你说,如果死去的人都变成了天上的星星,那我们怎么区分哪颗才是我们爱的人呢?”祁安眯着眼用手点着星星,微笑着。 月光照在祁安的脸上,祁安的脸被月光拢上了一层神圣的银光。小政呆呆的望着她,此刻的祁安美的像一个天使。 “喂,我跟你说话呢。”祁安撅着嘴看着小政。小政触电般避开了祁安的目光,支吾着说,“我怎么知道啊。” 祁安哼了一声,继续望着天空说,“他们总说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就是你最爱的人,可最亮的星只有一颗,我们爱的人怎么可能都是同一个人。” “啊,这个我知道。”小政坐直身子,伸出食指兴奋的说到。 “那你说说看啊。”祁安来了兴趣,专注的看着他。 “最亮的那一颗……是毛爷爷!”小政洋洋得意指着祁安说,“你敢说大家都不爱毛爷爷吗?那你把你钱包里的百元大钞都给我~” 祁安失望的嘟囔说,“神经病,都是神经病。” 陈祁安想,如果自己问的是盛公子,他一定会有更好的回答。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沉默着。陈祁安最先打破了这种沉默,望着星空幽幽的开始了说起了心里话: “我刚被领养来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被赶出去重新变成孤儿。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才五岁,就知道怎么去讨好,就知道什么叫小心翼翼。我养母那时候很敏感,因为她跟陈生的儿子刚刚病逝,她因为身体原因又不能再生养。所以才领养了我。我知道我的养母放不下那个孩子,所以房间里的东西,我都尽量不去碰。可有一天我实在太无聊了,就拆了书桌上的一个木板模型,然后我怎么都拼不回去了。我害怕的大哭起来,我觉得那是我留在那个家的门票,门票撕毁了,就无效了。如果被赶走了,我该去哪儿呢?回到孤儿院?然后继续等别人来领养我?可我要是还是做的不好,惹他们不开心了怎么办?我越想越伤心,最后哭着在地上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养母坐在地上在拼那个模型。我想要去道歉,想求求她不要赶我走。养母看到我醒了,什么都没有说,拿着模型就出去了。那几天我都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我不敢吃的太多,怕他们觉得我难养不要我。我不敢笑,我也不敢哭。我就那么小心翼翼的活着。我每天晚上都梦到客厅里的小男孩从照片中走出来要赶我走。吓醒后我不敢去打扰陈生和养母,就一个人蒙着被子大哭。” 祁安悄悄用手背抹了一下脸颊上的眼泪,继续说到:“今晚的气氛,好适合说这些悲伤的故事啊。我上大学前,世界里只有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那么想要跟陈生在一起吗?因为我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我怕失去,我想抓紧,再抓紧。我只有陈生一个人可以依靠,我希望他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不说话,是怕自己说错。我刻薄,是怕被人欺负。我从来不交朋友,是因为我知道我早晚会像失去爸爸妈妈,失去养母那样失去他们。我受不了失去任何东西,到现在我做梦,都还会梦到院长妈妈和孤儿院的小朋友们,有时候我真的挺想回绿树孤儿院看看的。” 小政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激动的问祁安,“你说什么孤儿院?” 祁安以为小政没有认真听她说话,又重复了一遍,“绿树孤儿院,在郊区那边呢。” 小政突然哭了起来,陈祁安看到小政哭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她慌乱的用手给小政擦着眼,“你干嘛要哭啊,惨的是我啊。” 小政抬起脸,握住陈祁安给自己擦泪的手说,“你能告诉我,你来陈生家之前叫什么吗?” “李小天,我以前叫李小天。”祁安抽回手,莫名奇妙的看着王政。 小政听到后,用手捂着脸,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笑。祁安心里想,这孩子一定是疯了。 罗玉梅做好了早饭,叫大家过来吃。陈生拄着拐杖最先出来了,罗玉梅赶紧扶着他坐在了桌子旁。陈祁安和王政也围着饭桌坐了下来。 此刻的陈祁安,王政,和罗玉梅都想着自己的心事。 只有陈生,他这辈子最不懂的就是女人,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女儿对自己有出了父女情之外的其他情感,也没觉得罗玉梅提出想马上结婚有什么不对,他觉得女人都是随机的生物,做什么都正常。 昨天夜里,罗玉梅悄悄来到陈生房间,说希望两个人能快点完婚。陈生认真的看着罗玉梅,用温柔的语调说,“好,我已经做好了照顾你一生的准备。” 罗玉梅喜欢陈生,就是被陈生的这种简单的特质吸引。他话不多,没有不良嗜好,不会说谎。虽然有时有点无趣,但总是能贴心的给人各种小惊喜。 罗玉梅只要看到陈生,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第十二章:重归于好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罗玉梅比陈生大一岁,在一家国企当会计。四十多岁,但风韵犹存,平时喜欢跳舞,身材保持得很好,很有成熟女人的魅力。 罗玉梅不是丧偶,是离异。她从来没有跟陈生说过自己的过去,陈生也不在乎。只有小政知道,自己妈妈这些年有多辛苦。 四个人吃着饭,祁安对陈生说,“陈生,我十点多去机场了啊,还有一个月就该考试放寒假了,我得开始复习了。”。 陈生边点头边说,“你早该回学校了,回去好好考试,不用担心爸爸。爸爸有你梅子阿姨呢。” 陈生说完这句话,继续喝着自己的豆浆,罗玉梅和小政两个人都悄悄观察着祁安的反应。祁安没说什么,咬了一口油条,嗯了一声。 吃完饭,陈生坐在沙发活动自己的腿,希望能快点康复,拄着拐杖实在太不方便了。祁安在陈生旁边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陈生,我谈恋爱你反对吗?” 帮罗玉梅整理厨房的小政听到了祁安的话,停下了手中刷碗的动作,竖着耳朵听着。 陈生思考了一会儿对祁安说,“爸爸不支持,也不反对。你已经上大学了,有些事儿爸爸拦也拦不住。但你一定要看好人,不能被欺负。你要记住两件事,第一件,世界上没有人会比爸爸更爱你。第二件事,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记得回家。” 祁安挪到陈生旁边抱着他说,“知道了,小老头。” 陈生抗议说,“我才不老,你爸爸年轻着呢。”祁安咯咯的笑了一会,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小政目不转睛的看着陈祁,罗玉梅拍了他一下,“傻小子看什么呢。” 小政调皮的抱住了罗玉梅撒娇说,“妈我都二十的人了你还打我。” “二十岁的人了还不干正事,松手,一会儿你去送一下祁安,妈得陪你陈叔去医院拆石膏。”罗玉梅说到。 小政松开罗玉梅,走向了祁安的房间。门开着,但小政还是敲了敲门。 祁安听到敲门声,看了小政一眼,眨了眨眼示意让他进来。小政这才注意到祁安两只手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肩膀和头在夹着耳机听电话。 “我知道了,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吧。嗯,我今天下午就到,好,嗯,再见。”祁安挂了电话。 小政站在祁安身后问,“男朋友?” 祁安想了一下说,“嗯,是吧,有什么问题吗?” 小政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没事儿,我一会儿送你。” 祁安走到客厅,跟陈生和罗玉梅打招呼说自己要走了,陈生拄着拐要站起来把祁安送到家门口,祁安走上前按住陈生的肩膀说,“你好好呆着,别让我担心就行了”。 “到学校报个平安,吃好喝好,没钱给爸爸打电话。”陈生嘱咐到。 祁安告完别,罗玉梅把祁安送到了家门口。小政坐在一辆奥迪车里,按着喇叭催促着祁安。 祁安坐上副驾驶,边系安全带边问小政,“这是谁的车啊,你怎么不开陈生的车。” 小政打开了车里的音响,放着周杰伦的黑色毛衣。 “这是我的车啊,下午我妈得开陈叔的车带他去医院拆石膏。”小政在后视镜里悄悄看了祁安一眼,祁安安静的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到了机场,小政要送祁安到登机口,祁安说不用了。她抱着小政说,“谢谢你们帮我照顾陈生。” 小政被祁安抱着,脸红到了耳朵根,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僵直的伸在那里。 飞机飞上天空,小政久久的站在原地。 李小天,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祁安走出机场就看到了盛公子,他戴着墨镜,穿着一条破洞牛仔裤,上身穿了一个简单的白T恤。 盛公子看到祁安,摘下墨镜,朝她走了过去。他紧紧的抱住祁安,祁安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盛公子说,“我好想你。” 祁安不再挣扎,紧紧的抱着盛公子。 机场人来人往,路过的游人看着这对在机场紧紧相拥的情侣,猜测着他们的故事。 也许久别,也许情深吧。 盛公子把祁安送到了学校门口,告诉祁安下了课去纹身店找他。祁安下了车看着盛公子的车慢慢走远。 回到宿舍,赵青子正在给自己涂指甲,她抬头看到祁安,没有说话,继续低头涂着。韩晴和王智慧也都在。 韩晴看到祁安进来,大呼小叫的说,“我的祖宗啊,你上次什么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三天,这次直接是十天,你是想被强制退学吗?” “我跟班主任请假了,家里有点事儿。”祁安跟韩晴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青子。韩晴懂事儿的对王智慧说,“慧儿我们去打点儿热水吧。” 王智慧愣头愣脑的说,“我们中午不是刚都打满吗?” 韩晴翻着白眼一边把王智慧往外拉一边摆着手说,“你们聊,我去给这妞的脑袋开个光。” 韩晴关上了宿舍的门。青子仍旧涂着指甲油,祁安搬凳子坐在了青子旁边,“是你说不逃避的,有什么你就说吧。” 青子脸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淡定的说,“你想问什么?” 祁安一下懵住了,问什么……问什么呢?问她那天发生了什么?问她那个男人是谁?问她跟盛公子有什么关系? 青子看陈祁安不说话,放下了指甲油刷,“你最关心的应该是我跟盛公子吧?放心,我跟盛公子没有任何关系。” “那那天毛毛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祁安看着青子的眼睛,青子也看着祁安。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桌子上的指甲油没有放稳,滚到了地上,红色的液体从瓶子里流了出来。 青子哭了,不是那种声嘶力竭的哭,而是绝望,无助,倔强的掉着眼泪。青子哭的时候并不眨眼,眼泪就那么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祁安突然想起了那个在孤儿院门口等待着的小女孩,她也是这样,绝望,无助,倔强。青子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祁安这一秒开始心疼青子。 祁安认了输,她先闭上了眼。 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青子把手放在祁安的手上说: 晚上去夜未央找我,我会给告诉你我的故事。 第十三章:青梅竹马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第十三章:青梅竹马 晚上,陈祁安如约到了夜未央,她按照赵青子交代的那样,给盛公子发短信说今晚要上自习,晚点儿再去找他。 陈祁安从宿舍出发前赵青子已经走了。祁安想,这应该会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吧,她出宿舍走了几步,又折了回去带了一包纸巾。 她的脚步变的轻快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跟赵青子的关系得到了升华。女生之间的友谊不就是这样嘛,彼此交换秘密,交换自己不堪、难以启齿的秘密。 树洞永远不会泄露秘密,也永远不会交换秘密,女人会。 陈祁安在夜未央坐了好久,青子迟迟都没有出现。祁安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祁安发现毛毛今天也不在,她招手叫来了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问他们今天怎么没有看到毛毛。女服务员说毛毛早就不在这里上班了。 祁安吃惊的问为什么,那个女服务员左右张望着,压低声音对祁安说,“他要动手打我们老板,被保安拦住扔了出去,以后就再没看到过他。” 奇怪,青子该不会又出什么事儿了吧。祁安感觉毛毛和青子的关系不一般,她觉得只要找到毛毛,就能找到青子。 祁安想起那晚韩晴跟王智慧去过毛毛的家,就给韩晴打电话问她还记不记得毛毛的家在哪儿。 韩晴问她怎么了,祁安轻描淡写的说,找他有点儿事,联系不上了。 十多分钟之后,韩晴披头散发,气喘吁吁的出现了祁安面前。 “毛毛怎么了?”韩晴激动的拽着祁安的手腕,祁安感觉自己的整个手臂瞬间就麻掉了。 “你怎么过来了,毛毛没啥事儿,只是听说他前几天被保安扔出去了……”祁安话还没说完,韩晴放开祁安转头就跑。祁安紧追了上去,大概跑了五六多分钟,韩晴终于停在了一栋老楼的楼下。 韩晴回过头,看到祁安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半蹲着,弯着背,用手臂撑在膝盖上。韩晴没有等她,独自跑了上去。 祁安喘着粗气,看到韩晴又开始奔跑,只好无奈的继续追上去。 祁安爬到四楼,看到韩晴呆站在门口。祁安过去想要敲门,轻轻一敲,门开了。 这是一栋年龄比陈祁安还要大的老楼,推开门闻到的不是历史的厚重味道,而是一股刺鼻的恶臭,像是什么东西死在了这里一样,熏的人睁不开眼。 祁安捂住口鼻,摸索着打开了灯,韩晴却像什么都没闻到一样,往里面走着。 毛毛的这间屋子大概只有几十平,一个简陋的沙发上堆满了衣服,桌子上到处是食物残渣和啤酒瓶,几只苍蝇围在长出了绿毛的披萨上享受着自己的宵夜。 墙皮被岁月染成了暗黄色,水泥地上铺满了灰尘,看起来应该有一阵没人住过了。 祁安一面观察着,一面跟着韩晴走进了卧室,卧室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布质衣柜,一张双人床,床单倒是很新。 床头放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两个人穿着校服,男生自然的把手搭在了女生的肩上,女生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照片中的是毛毛和赵青子。 韩晴拿起照片,仔细的端详着,失落的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祁安听的出韩晴语气中的失望,正想安慰她,电话却响了起来。 “喂,陈祁安嘛?我是毛毛。”电话那头一个声音有气无力的说。 “毛毛?”祁安正要说话,韩晴听到毛毛的名字抢过了电话,机关枪一样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 “你在哪儿?你没事吧?听说你被扔出去了,没受伤吧?算了,你先回答我你在哪儿!”韩晴的语气中充满了责怪和担心。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祁安听不见,她只看到韩晴不住的点着头,最后说了一句好就挂掉了电话。 “那个,韩晴。”祁安无奈的看着韩晴,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韩晴看了一眼祁安,反应过来,把手机递给祁安,吐了一下舌头,“啊,对不起,我忘了问你了,你还要跟他说话吗?” 祁安无语的接过电话,看了一眼屏幕,电话那头已经挂掉了。 韩晴说,“一会儿毛毛就回来啦。” 她挽了挽袖子,哼着歌,二话不说开始收拾房间,把刚才看到的毛毛和青子照片的事儿忘的一干二净。 “韩晴你在干嘛?”祁安满头雾水。 韩晴用手认真的把桌子上的垃圾装在了一个大垃圾袋里,苍蝇的看起来很不喜欢这个不速之客,围着韩晴乱飞着。 “当我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知道,这辈子就是他了。”韩晴笑着对祁安说。 祁安觉得此刻的韩晴是发着光的。她只见过毛毛一次,就做好了为他赴汤蹈火,牺牲一切的准备。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盲目的爱情吧。 祁安的脑中浮现出一首熟悉的旋律: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韩晴热火朝天的干着,不一会门口就堆了好多袋垃圾。祁安很想帮忙,但是她真的受不了手指接触这些脏东西的感觉,索性坐在床边看着韩晴忙活。 祁安还是打不通青子的电话,但刚听韩晴说两个人是在一起的。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韩晴刚刚叠完衣服,正在卖力擦拭桌子的时候。楼梯里想起了脚步声。祁安和韩晴望向门口。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吱呀一声开了,赵青子,毛毛两个人走了进来。祁安转过头看了一眼韩晴,韩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毛毛。 “你们在干嘛?”毛毛挪了挪门口的垃圾,打量着自己的家,走了进来。 “我们等的比较无聊,就帮你们收拾了一下。”韩晴笑的嘴都要裂开了。满脸的求夸奖。 祁安心里想,什么我们,明明就是你一个人忙活的。 “谢谢啊。”毛毛打量着失去了自己特色的猪窝。 “祁安,我手机没电了。处理了点儿事情耽误到现在。”青子看着祁安解释到。 祁安和跟青子两个人对望着。韩晴毫不避讳的把自己的视线死死的锁定在了毛毛身上。 毛毛被韩晴盯的有些莫名奇妙,站在那儿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到了别人家一样拘谨。最后还是韩晴拉着毛毛坐下了。 祁安此刻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坐在那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 她和青子,谁都不想先开口。 第十四章:青子的故事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韩晴坐在毛毛的身边,像一个小媳妇一样傻笑着。 毛毛实在被盯的受不了了,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嘴上干咳了一下,斜着眼睛看了韩晴一眼。 “喂,我说,你们两个,去开房吧。”青子看着毛毛和韩晴说到。 “别乱开玩笑!”毛毛的脸一下子红了,祁安还以为这个黄毛少年应该很外向才对,没想到这么容易害羞。 “你不至于吧赵毛毛,”青子笑了,“韩晴喜欢你瞎子都能看出来,你又没有女朋友,两个人交流一下感情怎么了?”。 “赵青子你要死哦,翅膀硬了,会欺负你哥了是吧。”毛毛把青子的头夹在胳膊低下用力的晃着。 “赵毛毛你给我松手。”青子狼狈的挣扎着。 祁安跟韩晴两个人面面相觑。 原来毛毛姓赵,难道毛毛跟青子……是兄妹? 青子从毛毛的魔抓里挣脱了出来,“之前你们没问过,所以忘了告诉你们这是我亲哥哥了。”青子整理着头发,跟祁安和韩晴解释到。 祁安还以为青子和毛毛之间会有着一段深刻的爱情呢,原来是兄妹啊。 “你妹啊,原来是你妹啊。”韩晴高兴的一把抱住青子夸张的说,“过去多有得罪,以后都是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毛毛急红了脸。韩晴也不理他,继续往青子身上贴着。 青子嫌弃的用一根手指头推着韩晴谄媚的脸,“要进我家门的第一个要点就是,离我远点。” 韩晴俏皮的放开青子,走到毛毛旁边挎住了他的胳膊,她抬头看着他,他没有挣扎,低头也看着韩晴。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着看着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青子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意。祁安看着他俩,感叹着这两人莫名其妙的缘分,也觉得很幸福。 “毛毛你带着韩晴出去走走,我还有话要跟祁安说。” 毛毛看了看青子,点了一下头,拉着韩晴的手往外走。韩晴兴奋的跳跃着,转过身对祁安用另一只手指着毛毛和她牵着的手,一副捡了宝的表情。 “马上消失。”青子看不下去了,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朝他们扔了过去。 青子听着两个人下楼的声音,叹了一口气,深邃的瞳孔了写满了情绪。 “赵毛毛大我三岁,高中毕业后从云南过来夜未央当调酒师。我放寒暑假的时候就会来这儿看他。后来我遇到了夜未央的老板,盛美国。”青子玩着指甲,就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盛美国?”祁安记得,盛公子说过自己的父亲叫盛美国。 “你不知道?”青子问。 看到祁安一脸懵懂的表情,青子看祁安是真的不之情,继续说了下去。 “夜未央是盛家的财产,我是盛美国的女人。”青子观察着祁安的表情,此刻的祁安张着的嘴,应该能放下好几个鸡蛋。 青子伸手放到祁安的下巴上,轻轻往上抬,“我哥刚开始的反应特别激烈,因为这事儿跟我闹了很久。可是祁安,如果我告诉你,我是真的爱盛美国你信嘛?” 青子真挚的表情让祁安有一种看到了情窦初开的小女孩的错觉,可这种错觉只持续了一秒。 一秒之后,“情妇”这两个字快速的在祁安的脑中闪过。 “盛美国也许只是喜欢我年轻的皮囊,但是我是真的爱他。”青子把手移开,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吐着烟雾说,“我考上这边的大学后,要么就来夜未央看我哥,要么就去找盛美国。” 青子说到这,用大拇指和中指拧了一下烟头,烟灭了。 “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在噪杂的夜店里,他就安静的站在那里喝着酒。鹤立鸡群大概就是那种感觉。你看了他一眼,再看其他人都会觉得黯淡无光。他拿酒杯的方式都那么与众不同,闭上眼,你都能在脑袋中重新雕刻的刻画出他的五官,一刀,又一刀。”青子闭着眼睛,用手摸着自己的眼,鼻子,嘴巴。 青子的表情让祁安觉得很不舒服。 青子睁开眼,一字一顿的说:“他的长发,比女人还要顺滑。” 祁安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身体颤抖了一下,长发……夜未央……盛公子…… “别激动,听我说完。”青子不慌不忙的从包里拿出了一小壶洋酒,祁安记得,美国电影里那些亡命的酒徒喝的就是这样的酒。 青子小口的喝着酒,“我问我哥那个人是谁,我哥说他是盛美国的儿子。” 青子换了个坐姿,扭了两下干脆躺在了沙发上。祁安站了起来,做好了随时从这间屋里离开的准备。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祁安替青子感到羞耻,用手捂着自己的耳朵。 “陈祁安,是你选择要听的,你就要听完。”青子掷地有声,命令的语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陈祁安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悄悄的给盛公子拨过去了电话。 “盛美国喜欢用牙齿狠狠的咬我,盛公子就不一样了。”青子的语气中充满了挑衅,“充满鲜血的爱,才能证明活着。” 青子苦笑着,喝了一大口酒。 “盛美国的女儿前不久回国了,知道了我跟盛美国的事情,叫盛美国跟我分手,盛美国没同意。盛小姐就找人来找我算账,也就是那天你看到的。” 青子痛苦的闭上了眼,好像很不愿去回忆那天的事。祁安发现青子很爱咬嘴唇,因为已经有一小滴鲜血出现在了嘴唇上,像一颗朱砂痣。 “祁安你知道盛公子是什么样的家庭吗?你真的想跟他在一起吗?你知道……”青子还在继续说着,一个男中音压着愤怒喊着,“赵青子你给我闭嘴!”。 盛公子站在门口,一脸愤怒。祁安看到盛公子,冲过去抱住了他,像一只被吓坏了的猫。 青子站了起来,她的眼妆已经眼泪冲花,看起来非常狼狈。陈祁安躲在盛公子的后面看着青子,她不懂,为什么青子要把自己每次的出场都搞的如此惊心动魄。 “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盛公子说完,拉着祁安走了。 赵青子站在那儿,哈哈大笑了起来。 静谧的夜里,赵青子的笑声是那么的诡异…… 第十五章:戴帽子的和平鸽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盛公子拉着祁安往下走,碰到了回家的毛毛和韩晴。 毛毛和盛公子对视着,狭窄的过道里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祁安想起那个女服务生说毛毛是被老板赶出去的,如果老板就是盛公子的爸爸,盛美国,那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一定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祁安很怕两个人在这儿动起手来,紧紧的握住了盛公子的手,盛公子感受到了祁安恳求的目光,不想再让祁安受到惊吓,拉着祁安侧着身从毛毛和韩晴身旁径直走了过去。 韩晴伸出手拦住了祁安,此刻的空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四个人一动不动。毛毛和盛公子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调动了起来,时刻准备着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明天下午的马克思,老师要划重点,你别忘了去上课啊。”韩晴悄悄对祁安说。 盛公子和毛毛松了口气,毛毛心里想,这个女人心真大啊,笑了一下就继续往楼上走。韩晴看了一眼盛公子,跟祁安说了句拜拜,也跟了上去。 “你们一宿舍的人是不是除了那个叫什么慧的女生剩下的都是奇葩?”盛公子问祁安。 祁安眨了眨眼,“这不算奇葩吧,我觉得她们都挺有个性的。你说,我会不会太没性格了一点啊。”祁安认真的看着盛公子。 盛公子从兜里摸出车钥匙,按了一下开关。祁安一把夺过钥匙,拿在手里跟盛公子晃了晃,“不要逃避问题,说,我是不是真的没什么性格啊?” 盛公子温柔的摸着祁安的头发,“我不知道什么性格不性格,开心就好。” 祁安感觉按照剧情的发展,现在盛公子应该亲吻她才对。她抬起头,闭上眼,微撅着嘴唇,等了半天也没感觉到另一双唇的到来。祁安睁开眼,发现面前空无一人。 盛公子在车里按着喇叭,摇下车窗逗祁安说:“你就那么饥渴啊,上次你喝醉非让我摸你胸你不记得了?” 祁安一把捂住了盛公子的嘴,嘟囔着说,“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亲我。” 盛公子拿开祁安的手,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祁安的唇,“我这个人啊,还真没什么本事。” 祁安捂着脸,上了车,两人说说笑笑的开车离开了。 青子在四楼的窗户边上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韩晴在客厅一个劲儿的往毛毛嘴里塞着刚买回来的烧烤。 一颗流星在空中滑落,青子在心里说,去死吧,都去死吧。 盛公子和祁安回到家里后,洗完澡躺在了床上。盛公子牵着祁安的手,两个人转过身默默的注视着彼此。不一会,祁安就睡着了。盛公子看着她,她的睡姿就像是还在子宫中的胎儿,紧紧的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盛公子用手拨着祁安的短发,他觉得祁安就是上帝送给他的礼物。她就像是一个婴儿,笑起来是那么的干净,单纯。 盛公子想着第一天跟祁安见面的场景。 那天他刚刚跟盛美国吵完架,气呼呼的呆在自己的纹身店里。这时进来了一个瘦高的清秀女孩,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一进来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一句话不说,低头就看纹身图册。盛公子看到她白净的脖颈上都是细碎的头发,应该是刚刚剪的头发。盛公子也不理她,自顾自的画着自己的画。他已经画了一年的深海了,一幅又一幅,始终不满意。盛公子正在想着要怎么修改,有人用手指戳了戳他。盛公子回过头,女孩明媚的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要这个。”女孩指着纹身图册后面的和平鸽商标说到。 “你知道这个只是一个商标吧?”盛公子看着她。 “我知道啊,戴帽子的和平鸽嘛,给我纹吧。”女孩说着,蹲下身脱掉了自己的帆布鞋和袜子,指着自己的脚踝说,“就这儿吧。” 盛公子准备好了纹身的工具,给祁安纹的时候,盛公子一度怀疑这个女孩是不是没有知觉,因为她一直在笑,好像被扎的不是自己的皮肤一样。 女孩看盛公子老是看她,觉得他可能被自己的唐突吓到了,急忙解释说,“我以前从来不爱笑的,我要把前面的那十八年都补回来。” 盛公子点点头,他其实很想告诉她,如果她打算一直这么笑……还是挺吓人的。二十分钟后,一个戴着帽子的和平鸽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了女孩的脚踝。女孩满意的笑着,突然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陈祁安。”盛公子手里拿着纹身工具,没办法跟祁安握手,女孩把手握成拳头,撞了一下盛公子拿工具的手,“我还会光顾的,再见。”她穿好鞋袜,拿着自己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就走了。 盛公子看着女孩的背影,觉得女孩就像是一直快乐的小鸟,那么美好。 那天后,陈祁安这个名字就刻在了盛公子的心里。 盛公子被祁安的快乐、古怪、单纯、敏感和脆弱吸引。 如果有一天,他发现祁安其实从来都没有快乐过,他还会爱她吗? 盛公子和祁安原本是两条平行线,这一生都不会有交集。命运让一个人突然改变,两条平行线从此相交。 只是不知道,短暂的相交之后,会不会就是永别。 盛公子早上醒来后,祁安已经去学校了。床头柜上放着祁安做的早餐,上面还有祁安的字条: 美好的一天又开始啦,好好吃饭哦。” 盛公子看着字条,想着祁安的脸,幸福的笑了。 祁安在回学校的路上,给陈生打了个电话,陈生那个时间正在开车,没说几句就挂断了。陈祁安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归宿,现在她有陈生,有盛公子,甚至还有王政和罗玉梅两个“家人”。她其实已经接受了罗玉梅,她知道罗玉梅看出了她对陈生特殊的情感,祁安很感谢罗玉梅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对陈生说,也什么都没对自己说。 “就把这份感情永远埋葬吧,我只想看着陈生幸福。”祁安在心中默默的祈祷。 第十六章:潘多拉的盒子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回宿舍后,王智慧已经去教室了。祁安换了一身衣服,对着课程表拿好了书本,正准备出发去教室时,青子和韩晴进来了。 “你昨晚没回宿舍?我以为你已经在教室了呢。”祁安看到韩晴,吃惊的说到。 “她才舍不得回,昨晚跟我一起睡的。我哥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青子按着自己的脖子,暗示着自己没有睡好。 祁安此刻有些神游。她真的很不理解,昨晚的那个声嘶力竭的青子,那个颓废落寞的青子,现在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开着玩笑。 学校里安静的青子,夜未央跳舞的青子,盛美国的情妇青子,赵毛毛的妹妹青子,每一个青子都不一样。 祁安想起了去年看过的一部电影,《致命ID》。里面的男主有十一种性格,每一种性格都在身体里争斗着,最后能存活的就是男主最终的性格。那青子的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呢?祁安做不到青子那么善变,管理不好表情,只能对着青子假笑着。 祁安大一上学期最后的日子,就这么在备考中度过了。祁安之前的出勤率太低,别人是复习,祁安完全就是预习。那一个月,大家过的很充实,很安稳。 祁安完全搬出宿舍,跟盛公子住在了一起。两个人每晚一起看电影、玩游戏,一起相拥入眠。有时候两个人也会研究着做晚餐。 祁安觉得,盛公子有时候还挺像陈生的,只不过他比陈生年轻,比陈生浪漫。那时候韩剧里流行着冷都男,祁安每次都暗暗的拿他们跟盛公子做着比较。 青子再也没去过夜未央,祁安不知道她跟盛美国是分手了还是怎么。祁安不想问,她怕青子又像那晚那样激动。两个人默契的对学校外的事儿绝口不提。 毛毛找到了新工作,在一家叫做“dream”的咖啡厅里调咖啡,那家咖啡厅有一个死皮赖脸的顾客,每天早上都拿着书本去要一杯咖啡,然后在那儿温习一整天的功课,再跟员工一样上下班。 对,那个臭不要脸的顾客就是韩晴。 大学的期末考试终于过去了,一切都很圆满。临离校的那几天韩晴几乎不回宿舍,订的回齐齐哈尔的车票也是被改签了好几遍,最后在家人的催促下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家。 青子调侃说,韩晴还没嫁给毛毛呢,就成了泼出去的水,有异性没人性。 青子说父母工作忙,回家也没什么事儿,就跟毛毛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准备利用假期打打工。 祁安当然也是舍不得盛公子的,但她完全想不出她要留在学校的借口,而且她也挺想家的。 临走那早,祁安起床看到盛公子还没醒就去拔盛公子的腿毛。盛公子迷迷糊糊中一脚把祁安踹了下去。 祁安赖在地上大呼小叫着,盛公子无奈的起身去拉她。祁安一把也把盛公子拉倒在了地上。盛公子的脸紧贴着祁安,他呼出的热气扑在祁安的脸上,很温热。两个人的呼吸同时变的急促起来。 祁安抱着盛公子,亲了起来。这一次的吻不再是蜻蜓点水,盛公子的舌头在祁安的嘴里像一条游走的蛇,就在两人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家里却来了不速之客。 “差不多起来吧。”盛公子和祁安听到声音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了盛小姐高贵冷艳的脸。 祁安还穿着盛公子的大背心,看到盛小姐赶紧站起身拉了拉衣服。盛小姐也不在乎祁安穿着什么,转身走下了楼。盛公子站起来摸了摸祁安的头发,也紧跟盛小姐下去了。 祁安看两人出去后迅速的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准备下楼,无意中听到了盛公子兄妹俩的对话。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这是我一个人事情吗?你我不应该一条心嘛,你忍心让妈妈知道真相?” “你上次闹的还不够出格嘛盛小姐?!” “盛公子,我回国之后,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这个家?” “为了这个家?你可真不愧是盛美国的女儿,话都说的一模一样。” 接着,两个人就谁的性格更像盛美国而争执了以来。祁安站在楼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好。可再不去机场就要误机了,祁安从来不问盛公子家里面的事情,也不想去参与。她硬着头皮下了楼,盛公子看到祁安下来了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叫祁安等他一下,他换个衣服就送她去机场。 盛公子在楼上换衣服的时候,祁安不安的坐在了沙发,别扭的跟盛小姐打了一声招呼。盛小姐打量着陈祁安戏虐的说,“这么快就住在一起了?” “啊?”祁安愣了一下,“嗯,对,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祁安的两个小手,摇的像拨浪鼓。 “你跟赵青子不是朋友嘛,还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啊。”盛小姐轻蔑的说到。 祁安听到盛小姐拿自己跟赵青子比,一下被激怒了。正要反驳,盛公子换好了衣服下来了。祁安不想节外生枝让盛公子为难。把想要说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盛公子送她的车上,祁安被盛小姐点燃的那股火还没有灭。祁安跟赵青子不一样,祁安受不了任何的侮辱。祁安尽量不跟盛公子说话,以免自己迁怒与他,就玩起了手机。祁安上课的时候看好多同学都在玩贴吧,就也注册了一个。 她看到有自己学校的贴吧,就加了关注。置顶的第一条帖子就是“婊子的淫乱生活”。祁安觉得很幼稚,没想到现在的孩子还会在校贴吧里发这种无聊的东西。 祁安看到这个帖子好像异常火爆,好奇的点开了。 祁安这辈子都在后悔这个举动,它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灾难和罪恶便接踵而来。 第十八章:断指留夫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盛公子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想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妹妹,他家里的情况很复杂,或者说,很不堪。 盛美国当年白手起家,死缠烂打娶了市里有名的音乐家,曲歌。曲歌是当时有名的美人儿,会三国语言,精通各种乐器,家里世代都是军衔无数的军人。曲歌只要站在那儿,什么都不说,就是一幅画。 好姑娘都爱坏小子,当时的曲歌看上了盛美国的痞气,决意要找一个跟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环境不一样的男人。她不顾家里的反对,执意嫁给了盛美国。 结婚的那天,曲歌娘家人一个都没有来,曲歌的父亲不发话,她剧团里的朋友们也都不敢到场。倒是盛美国乌七八糟的朋友来了一堆,把结婚现场搞的像马戏团表演一样可笑。但曲歌从没有抱怨过,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就是牢里的金丝雀,现在好了,盛美国这个大英雄救了她,给了她自由。 可是曲歌想要的是自由,不是毁灭。 结婚的第一年,盛美国还没有原形毕露。跟曲歌恩恩爱爱,每天都回家陪她。他们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盛公子。盛美国当时一定要给自己儿子起名叫盛少爷,觉得这样才配的起自己的身家。曲歌觉得盛美国给自己儿子起的名字太过俗气,怎么都不肯同意。盛美国赔着笑跟曲歌商量着,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干脆就盛公子。 盛公子出生后,曲老爷子坐不住了,经常找各种借口去看自己的外孙。时间长了,也就默认了曲歌和盛美国的婚事。盛美国的事业蒸蒸日上,做梦都是笑着的。他开始跟房产商来往,跟政界来往,最后还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每天在各种场合装腔作势,日子不胜风光。 曲老爷子看这个混女婿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最起码有头脑,两家来往的也就更勤了。有权有势还有钱的盛美国,身边的女人开始成打的出现,盛美国就开始沉迷女色,对曲歌这种古典美人没了兴趣。以前两个人的交流全靠盛美国厚着脸皮硬撑,现在他无所谓了,让本就没有共同语言的俩人感情迅速瓦解。 曲歌怎么受得了这种委屈,但路是自己选的,人是自己嫁的,个别滋味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原本以为女儿出生后盛美国会收敛一点,哪想到变本加厉,连家都不怎么回了。曲歌不敢回娘家,怕曲老爷子来了脾气,过来打死他。 盛美国现在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家丑不可外扬这一点,曲歌比谁都懂。 女人爱说话,遇到事儿唠叨唠叨也就过去了。可曲歌没有可以唠叨的人,天天在家看着两个孩子,没事儿就掉眼泪,时间长了换上了躁郁症。 一个优雅的女人,就这样变成了一个整日骂人砸碗的妇女。 盛公子记事起,爸爸就很少回家,但只要回了家妈妈就开始跟爸爸打架。两个人视线范围里拿的起的东西无一幸免。家里几乎每个月都要重新买电视电脑锅碗瓢盆一类的东西。盛小姐还小,爸爸妈妈一吵架就躲在盛公子怀里哭,盛公子就抱着盛小姐叫家里的司机开车去找姥爷。 纸里包不住火,盛公子去的次数多了,曲家人自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曲老爷子去找盛美国谈判,要盛美国跟自己的女儿离婚。盛美国没有说话,曲歌坐不住了。你以为曲歌没有想过离婚嘛,但离婚了孩子怎么办,那可是自己怀胎十月掉下来的肉,不能让孩子没有完整的家。更何况曲歌是一个忠贞的女人,不管自己的丈夫再怎么不是人,为了孩子,为了当初一辈子的承诺,打也要打一辈子。 曲歌跟曲老爷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老爷子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自己一辈子战功赫赫降人无数,最后竟连唯一的的女儿都管不了,这不是让人笑话嘛。老爷子舍弃不了自己作为一个军人的自尊心,想到自己的女儿每天活成这样就心疼的掉眼泪,不久便郁郁而终。 老爷子临走前抱着曲歌小时候的照片,眼睛都没有闭上,人就没了。 曲歌的母亲过世的早,老爷子的尸体是第二天去打理家务的阿姨发现的。发现的时候,身体都硬了。曲老爷子走后,曲家人再也没让曲歌进过门,曲歌的燥郁症也更加严重。 盛美国不觉得内疚,带着女儿跟曲歌分了居。妹妹走后盛公子每天都不开心,曲歌每天以泪洗面的看自己年轻时的照片,看曲老爷子的照片。盛公子想妹妹,盛小姐也每天在盛美国的新家里吵着要妈妈和哥哥。盛美国宠女儿,看到孩子天天这么哭也舍不得,就把盛小姐送了回去。两个人协商只做名义上的夫妻,在有些场合还是挽手以恩爱示人。 盛美国会定期去看盛公子和盛小姐,曲歌就变本加厉的跟盛美国吵。两人吵完后,曲歌总是拿着曲老爷子和盛公子未见过面的姥姥的照片哭喊说,“妈,爸,我想回家。妈,爸,我撑不下去了,怎么办啊。” 这时盛公子也哭,盛小姐也跟着哭,家里总是此起彼伏的响着哭声。后来盛公子和盛小姐上了学,懂事了。曲歌也想开了,打算跟盛美国离婚。可曲歌发现自己唱不了歌了,也没法在音乐会上演奏了,曲歌也不会干别的。 没有了盛美国,曲家人又不认她了,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养活自己,更别说两个孩子。曲歌当初以为自己飞出了笼子,其实,她只是从一个笼子飞到了另一个笼子。不,是飞到了地狱。 曲歌觉得这可能就是悲惨的尽头了,但厄运的齿轮已经碾上了她,不到粉身碎骨就不会放开。盛美国跟一些社会上的人有了勾结,在外醉酒因为女人杀了人,给自己找了个替死鬼。巧不巧的找上了曲歌的表弟,巧不巧的被曲家人知道了。 曲家人天天去曲歌家里闹,揪着曲歌的头发骂娘。说她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还不够还要害自己的弟弟。盛公子和盛小姐使劲儿的推着自己的表姨舅,护着自己的妈妈,结果被他们一把推了出去,骂他们是孽种。 曲歌看到自己的孩子被骂,披头散发的走到厨房拿起菜刀对着自己的小指就剁了下去。整截小指血淋淋的掉在了地上。曲家人看这架势,也不敢再纠缠,骂骂咧咧的走了。 家里的阿姨要送曲歌去医院,曲歌说,叫盛美国回来,他不回来我不去。阿姨又急忙给盛美国打电话,告诉他有人来闹事,夫人孩子受伤了让他快回来。盛美国担心孩子,急忙回了家。一到家就看到盛公子和盛小姐围着曲歌哭,地上的一大滩血中有半截手指,曲歌的左手舀舀的冒着鲜血。 盛美国吓坏了,拉着曲歌就要去医院。曲歌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嘴唇都紫了。 “盛美国,你答应我,好好守着这个家,我就去医院。”曲歌斩钉截铁的说到。 “好好好,我答应你。对不起曲歌,我们快去医院好不好?”盛美国跪在地上抱着曲歌。盛公子和盛小姐也学着盛美国的样子跪在地上拉着曲歌的衣角。 由于小指离开母体时间太长,接上后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功能。曲歌伤心的把自己以前所有的乐器尘封在了仓库。 盛美国搬回家住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是经常出去鬼混,但最起码收敛多了。盛美国和曲歌也不吵架了,最起码守着孩子不吵了。但那些经历已经给盛公子和盛小姐的童年烙上了刻骨铭心的悲惨印记。 为了离开这个家,盛公子和盛小姐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留学。兄妹俩样貌随了曲歌,艺术造诣也随了曲歌。盛公子画画特别好,擅长设计东西,是被保送到的哥伦比亚大学的。盛小姐人漂亮,七岁时就能背下整本的莎士比亚集,跟曲歌一样成了歌剧演员,经常去欧洲演出。 两个孩子是曲歌的骄傲,婚姻虽然痛苦,但最起码曲歌守住了。 原以为可以就这么过着的,但赵青子出现了,当回国的盛小姐发现盛美国居然爱上了赵青子后,为了帮助母亲守住家才雇人上演了一番威胁、强暴赵青子的闹剧。 盛小姐这一点特别像盛美国,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第十九章:记忆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幸福,是什么呢? 祁安第一次觉得幸福,是刚到陈生家里时陈生温暖的怀抱,是第一次牵着养母和陈生的手去游乐园,是每次疲惫不堪回家时陈生的微笑。 祁安打开门,看到陈生的笑容,听到陈生说,你回来了。恍惚了,祁安觉得自己根本就没离开过。另一座城市中的课堂、宿舍、盛公子、赵青子、夜未央,好像都只是一场梦。而自己的生活就是徘徊在梦和现实之间。 可梦,总归是要醒的。 王政和罗玉梅成了家里的固定成员,罗玉梅和陈生住在了一起,家里以前的游戏间改造后装修了一下给王政住。祁安虽然做好了接受他们的准备,但每天在一起生活还是挺别扭的。 放假一个多星期了,盛公子还是没有联系她,祁安看着当初盛公子存的“陛下”,第一次觉得她跟盛公子的爱情其实很脆弱。自己只不过多问了一句而已,至于要和自己这么冷战吗? 祁安觉得自己很委屈,但又不想主动联系盛公子。 “你干嘛每天面对电话发呆?”就在祁安趴在床上苦苦地等电话的时候,小政捧着西瓜出现在了门口,“出来吃西瓜,吃完哥带你去看电影。” “知道了,马上来。”祁安不情愿的应着。 自从他们搬来家里,罗玉梅俨然成了这个家的主人,做饭、购物、洗衣服、收拾家务、发号施令。以前陈生和祁安在沙发上看电影、在厨房做饭的场景,现在主角都变成了罗玉梅。 为了不打扰两人的二人世界,小政有事没事儿总拉着自己出去玩。 祁安恶狠狠的咬着西瓜,看着陈生和罗玉梅在自己专用挑选的碟片柜里选电影碟片。小政在旁边一边吐着子一边对祁安说,“不用那么咬西瓜,那又不是我妈。” 祁安拣起一块西瓜皮,对着小政砸了过去。小政一扭身躲过去了,西瓜皮砸在了冰箱上,铛的一声。 小政告状说,“陈叔,祁安乱丢西瓜皮。” 陈生抬头看了看这对活宝,与罗玉梅对视了一眼,眼神大概的意思是:“看我们的一双儿女多好。” 罗玉梅握着陈生的手,会心一笑,看着腻歪的两个人,祁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起身拿着包就出去了。 “陈祁安你等等我。”小政放下西瓜,蹬上鞋追了出去,罗玉梅在后面喊着让他俩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还早点回家,明明巴不得我俩不回家……”祁安一脸怨念的嘟囔到。 说完,祁安发现李政开的方向不是去电影院,“哎,你走错路了,这都上哪条道了。”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小政灿烂的笑着。 他的性格就像一只小狗,热情,乐观,善良,每天只要有人陪着就会特别开心。祁安觉得他一定有是一个特别美好的童年,才会有这么好的性格。 祁安这几天一直没睡好觉,在车上打了个哈欠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小政还在开着车,祁安看了一眼表,发现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也就是说,小政都开了四个小时的车了。 “那个,你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祁安缩紧了身体,两只手比出了要拳击的姿势。 “马上就到了。”小政露出了标准的笑容,祁安数了一下,正好八颗牙。 祁安看着车外的林荫小道,觉得很熟悉。远远的,几个大字映入祁安的眼帘: 绿树孤儿院。 祁安的鼻子就酸了起来,小政停好车,拉着祁安的手走了进去。 你还记得那个西瓜头男孩吗?就是我,王政啊。 王政是一个弃儿,从小就呆在绿树幼儿园。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一直没人领养。在小政五岁时,来了几个警察,他们抱来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眼睛大大的,脸圆圆的,扎着两个小犄角,抱着一只小熊,特别的可爱。据说,小女孩受了刺激,刚刚出院,所以很怕见人。但在警察把小女孩递到院长怀里时,小女孩居然对院长叫了一声妈妈。 警察很吃惊,自从事故后,小女孩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过话了,大家都以为她失去了发声功能。根据警察局出示的证明,大家知道了小女孩叫李小天,出生日期是1988年4月18日,父母双亡。 小政很喜欢这个小妹妹,每次她抱着小熊守在孤儿院的门口时,他就也不去玩,在小女孩的身后默默守着她。因为她从来不笑,来领养的申办人都觉得这样的孩子难以亲近,所以也没人领养。 小政很开心,这样,他就可以永远和她呆在一起了。 身边的小朋友们来了又走,小政每天就跟在小女孩的屁后。小女孩刚开始会回过头把小政推开,不让他跟着自己,后来渐渐也习惯了这个跟屁虫。 “你叫什么啊?”小女孩问正在画画的小政。 “原来你除了叫妈妈,也会说别的话啊。”小政迈着两条小腿飞快的跑到了院长妈妈的面前,兴奋的跟她说着那个叫小天的女孩说话了。院长跑过来兴奋的抱着小女孩,小女孩感觉莫名奇妙,心里想,我一直都会说话啊。 院长从兜里拿出两颗糖,一颗给了小政,一颗给了小女孩。小政扒开糖果,塞在了小女孩嘴里,对她说,“两颗都给你。” 从那儿之后,小政和小女孩成为了好朋友。院长妈妈待他们就像自己的亲子女一般,小女孩和小政也一直叫院长为妈妈。就这么过了两年,小女孩五岁,小政七岁。院里来了一对奇怪的夫妇,那个年轻女人看起来很没精神,不像是真心想领养孩子。这对夫妇在院长妈妈的陪同下看着孩子们玩耍,准备挑一个回去做自己的孩子。小政看了一眼,知道自己早已经过了被领养的最佳年龄,就跑去门口找小女孩了。 “小天小天,又来了一对领养孩子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啊。”小政蹲下来对小女孩说。 “我不要”,小女孩抬头认真的说到,“他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回来接我的。” “可院长妈妈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来接我们了。”小政扯着脖子说,“我们被送到这里就是要等合适的人来做我们的爸爸妈妈。” “我不要,你说谎。”小女孩咧着嘴哭了起来,小政伸出小手去给小女孩擦眼泪。 这时那对年轻夫妇走了过来,年轻女人问院长妈妈,这个女孩也可以领养吗?院长妈妈犹豫着说,可以。 小政很舍不得小女孩,但他知道,这里是孤儿院,被领养才是这里的每个小朋友最终的宿命。小政含着泪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好让这对年轻的夫妇能够看清她。 那个年轻女人走过去,把小女孩抱了起来,小女孩停止了哭声,瘪着嘴看着女人。 “她长的跟我好像啊,明天我们办手续吧。”年轻女人憔悴的笑着。 第二天他们来办完手续,就要把小女孩带走了。 小政拉着院长妈妈的手对小女孩说,“李小天,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找你。” 在同一年,小政也被领养了。养父是一个医生,说小政的心脏还可以做手术,而且正是自己擅长的领域。他的妻子是一个没有生育功能的人,也就是罗玉梅。 小政被领养后一直在找李小天,但是怎么都找不到。直到那天,陈祁安说,“李小天,我以前叫李小天。” 第二十章:院长妈妈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小政拉着祁安的手继续往孤儿院里走。 孤儿院里的小朋友看到李政,跟在后面奶声奶气的喊着,小政哥哥来啦小政哥哥来啦。 院长妈妈听到声音,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她老了,身型变的佝偻,眼角的皱纹深深的刻在脸上,清澈的双眼也变得浑浊。 小政笑着说,“妈,你看这是谁。” 院长妈妈眯着眼,戴上脖子上挂着的老花镜。 “小天?!是我的小天吗?”院长妈妈激动的说到。 当年祁安走后,院长病了好久,怎么都缓不过来。天天要找小天。孤儿院的其他工作人员怕院长犯了不能去看被领养走的孩子的忌讳,把小天领养父母的信息注销了。 祁安看到院长妈妈居然还记得自己,一时情难自己,抱着院长哭了起来。 “我的孩子啊,你怎么都不回来看看妈妈呢!”院长哭着说。 祁安时隔了这么久,终于又有机会叫出了那两个字,“妈妈。” 祁安这一声妈妈叫出来之后,两个人情绪更激动了。祁安不断重复着,妈妈,妈妈,妈妈。小政被这种气氛感染,也掉了个眼泪。 小朋友们听到声音围了过来,奶声奶气纠正说,“不是妈妈,是奶奶”。 “我院长妈妈一点儿不老,不许叫奶奶。”小政把其中一个孩子抱了起来,跟孩子们追逐打闹着。祁安紧紧抱着院长妈妈不肯松手。 “对不起妈妈,我早该回来的。” 小政在外面陪着一群孩子玩耍,祁安躺在院长妈妈的腿上,她温柔的给祁安抠着耳朵。祁安给院长妈妈讲自己这些年的生活,讲自己的养母,讲陈生,讲盛公子,讲罗玉梅。 祁安这辈子从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母女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长嘘短叹,一会儿抱头痛哭。 整整一个下午,祁安就这么一直说着,院长就那么一直听着。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小政敲门叫两个人去吃饭。院长左手牵着祁安,右手牵着小政,就像十五年前一样。 对院长来说,没有王政、也没有陈祁安,只有张春和李小天,只有她当年最疼爱的孩子们。 晚饭过后,院长带着祁安和小政在小教室里给大家讲童话故事。院长和以前一样,故事讲的绘声绘色,小朋友门都听的入了迷。 小政在旁边帮院长给小朋友们表演,院长说一只大灰狼来了,小政就学着狼的样子,张牙舞抓的走着。院长说一只羊来了,小政就咩咩的蹲在地上假装自己是一只吃草的羊。小朋友们很喜欢小政哥哥的表演,也纷纷跟着学了起来。到了后来,整个教室都是一副群狼乱舞的景象,大家围着小政,不服输的让小政选出学的最像的人。 祁安靠在院长身边,静静地看着被孩子们环绕的小政,觉得很幸福。 夜深了,孩子们到了睡觉的时间,他们恋恋不舍的和他们的小政哥哥道了别。小政给罗玉梅打电话告诉她他和祁安晚上跟同学玩通宵,不用等他们了。 罗玉梅刚开始不同意,一直在电话那头唠叨,李政一再保证安全后,罗玉梅才挂掉了电话。 “这个年纪的人都很敏感,我每次来这儿都不会告诉她,怕她伤心。”小政跟祁安解释到。 “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祁安埋怨到。 “说什么?”小政温暖的笑着。 “说你是孤儿,说你是我的那个西瓜头哥哥啊。”祁安说出“孤儿”两个字的时候心很疼。她以为小政这么阳光的人,肯定有一个特别美好的童年呢。结果,却是和她一样。 “没什么可说的。我现在不是孤儿,我有两个妈妈呢。”小政指的是罗玉梅和院长。 祁安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认真的道歉说,“对不起,我以前不该对你那么任性。” “傻小天儿,说什么对不起。”小政捏了捏祁安的脸颊。 睡觉时,院长坚持让祁安和小政像小时候一样睡在自己的两边。两个人顺从的听了院长的话。祁安抱着院长,闻着她身上的洗衣粉味道,絮絮叨叨的跟祁安和小政说起了他们离开后自己的生活。 “我年轻的时候,觉得孤儿很可怜。不顾家里反对放弃读研来了孤儿院工作。没两年,经人介绍后认识了我前夫,有了孩子。我顾不上家,天天就在孤儿院工作。他怪我,让我辞了工作在家安心相夫教子,可我舍不得孩子们。我老公一气之下跟我离了婚。离婚后他很快就再婚了,还带着孩子移居到了墨尔本。我就天天守着我的孤儿院,后来干脆彻底住在了这儿。孤儿院里,每个孩子的情况都很特殊,心灵都特别脆弱,一定要让他们感受到你的爱才能健康成长。我拿每个孩子都当自己的亲生骨肉,每次我既希望他们被领养过上好日子,又希望他们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你们两个小东西是在我身边最久的,小天快三年,小政则是整整七年。我当时要领养小政,可是我自己是单身,各方面的条件都不达标,而且也没有钱给小政做手术。小天离开的那年,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政被那家医生领养走。我再也受不了这种感觉,辞了职,到处游玩。我用了两年的时间,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慢慢也想通了,我调整好心态,继续回到了孤儿院工作。我离不开这里,这里也离不开我”,院长说着看了一眼祁安,祁安太累了,已经抱着院长的胳膊睡着了。院长亲吻了一下祁安的额头,转身看像小政,小政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院长是个多么聪慧的女人啊,她看到小政看祁安的眼神就明白了。 “傻孩子,喜欢一个人不能憋在心里。你都二十岁的人了,可以承担爱情的责任了。”院长对小政说。 “妈你不知道,他就是我妈现在未婚夫的女儿。如果他们结婚,小天就是我的妹妹。而且,她在学校好像有男朋友……”小政叹了口气。 “春儿,你是妈妈见过的最善良最有责任感的男生。你不用考虑别人,你只回答妈妈一句话就可以了。” “什么话?” “你真的喜欢小天吗?” 第二十一章:布丁味的吻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我……喜欢李小天吗?”王政自己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小政第一次见到李小天时,就产生了想要永远守护她的想法。他高中时谈过一个女朋友,那个女生圆圆的娃娃脸,笑起来很可爱,跟小政梦里长大后的小天一模一样。 小政给女生写了一封情书,里面只有一句话:“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流浪吗?” 那个年代的小女生,最容易被这种不着边际的浪漫吸引。她红着脸,在下面画了一颗心。 小政从上初中起,就特别喜欢玩游戏。高中时,魔兽世界的战绩达到了国际参赛水平。一家游戏开发公司找到了小政,让他做游戏测评,每天只要把游戏打通关,测试新游戏找出bug就可以,开出的条件还比较诱惑人。 本身就喜欢研究游戏的小政,撕掉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不顾罗玉梅和女朋友的反对,去做了游戏测评员。最后女孩给小政写了一封分手信,上面也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愿有人陪你真正的流浪。” 小政伤心了一阵儿,继续开始自己的生活,工作、回家陪罗玉梅。晚上空了就研究游戏制作程序,他从小就有一个愿望:制作一款自己的游戏。罗玉梅总说打游戏是玩物丧志,小政就想打出个名堂来,让罗玉梅知道,什么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就这么过了没几年,有一天罗玉梅认真的说想让他见见自己的男朋友。 那天,是小政第一次见到陈生,也是第一次见到陈祁安。 小政看到陈祁安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孩子虽然漂亮,但是精神应该不太正常。夸张的举止,言行充满了敌意,还跟自己说她喜欢自己爸爸这种奇怪的话。 不荒唐吗? 小政原本很讨厌她,但当她说出自己是孤儿的时候,小政突然心软了。他认为,孤儿更能理解彼此,孤儿都是一个世界的人。陈生出车祸的时候,祁安又跟他说了自己的那么多故事。那种感受,小政怎么会不懂。最后当祁安说出,绿树孤儿院,和我以前叫李小天这句话时,小政脑海中那个小小的小女孩才和这个倔强、古怪的女孩重合在了一起。 小政不知道什么是爱,他只知道见到李小天自己就会很开心,看到她等别人的电话就嫉妒的抓狂。祁安笑的样子、皱眉的样子、任性的样子、思考的样子、撅着嘴瞪自己的样子……小政通通都喜欢。 “嗯,是喜欢吧。”小政转过头回答院长妈妈。可他思考的时间太长了,院长妈妈已经睡着了。 小政笑着给院长妈妈和祁安盖好被,亲吻了院长妈妈的额头,准备出去找个空床睡一夜。 他刚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他回头看着熟睡的祁安,走了过去,也亲吻了她的额头。睡梦中的祁安突然用手摸了摸脸,吓的小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祁安没有醒,翻了个身继续睡了。小政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心脏,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门关上了,黑暗中的祁安,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在回家的车上,小政滔滔不绝的给祁安说着孤儿院小朋友的趣事。祁安附和的笑着,心里想却是小政昨晚那莫名奇妙的一吻。她不希望小政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情感,虽然她从小就很喜欢这个“西瓜头哥哥”,但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 祁安怕小政跟自己表白,自己会伤害到他,当着小政的面拿手机给盛公子打了个电话。 听着嘟嘟嘟的声音,祁安有点儿紧张。她怕盛公子不接电话,又怕他接了自己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电话一通,祁安假装温柔的说,“喂,亲爱的你干嘛呢?” “你是谁啊?”电话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苍老。 “您好,我是盛公子的朋友。” 祁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电话那头的人冷冰冰的说:“我是他妈,他出门忘带手机了。你下午再打吧。” “好的,阿姨,谢谢您……”祁安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断了线。 祁安再傻也能听出来,盛公子他妈好像很不开心有女孩子给自己儿子打电话,难道盛公子没跟家里说过自己有女朋友?可盛公子大自己四岁,这个年纪谈恋爱不用瞒着家里了吧? 祁安越想越奇怪。 “怎么了?”小政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胳膊肘搭在车窗上,手指自然的放在了嘴和下巴上。 “没事儿,你告诉你妈咱们今天中午回家吃饭了?”祁安急忙转移话题。 “打了,我妈让咱们去趟超市,家里没什么吃的了。”小政说话的时候,祁安一直看着他,没看出什么异常。可小政昨晚亲她的画面,在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这让祁安感到懊恼。 她回想着当时的感觉,小政的嘴唇很冰,有冰冻草莓布丁一样的触感和味道。祁安突然想知道小政的手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没头没脑的就去抓小政握方向盘的手。 小政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祁安回过神儿来,赶紧把手拿开了,虽然找了个借口说,“我……我想学开车,感受一下方向盘。” 小政嗯了一声就相信了,说着“哪天我教你开车”一类的话。 祁安没有用心听,自己在心里暗暗遗憾着小政热乎乎的手没有自己最喜欢的布丁的触感。 路上有些堵车,两个人到超市的已经快中午了。小政推着一辆购物车,拿出短信看罗玉梅给列的购物清单,祁安一屁股坐在了购物车里。 “陈祁安你快下来,超市里不允许这样。”小政着急的看着祁安。 祁安抢过李政的手机,看着清单说,“我轻,压不坏,来,跟我的指令走!” 小政正想“武力”把陈祁安拽出来,这时一个导购员朝这边走了过来,吓的小政赶紧推着祁安逃跑了。 第二十二章:怀孕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慢点慢点儿,右拐,对,停停停,先拿一瓶醋,哎呀笨蛋,要第三排那个,对对对,继续走~”祁安坐在车上大呼小叫着,小政既要避开导购员,又要听安大小姐的指挥,一路小跑着。祁安倒是很开心,不一会怀里就堆满了瓜果蔬菜和零食。 小政在货架上找着软糖说,“我妈让买这么多零食干什么啊?” “啊,清单里没有,是我想吃的,嘿嘿。”陈祁安灿烂的笑着。 小政翻了个白眼,拿起一袋十公斤的大米扔在了祁安的怀里,陈祁安被大米压着,蛇一样扭来扭去的就是出不来。小政在她面前嘚瑟的迈着太空舞步。 这时路过了一位带着孩子的妈妈,小男孩大概只有六七岁大,被妈妈牵着走。他看到陈祁安坐在车里扭来扭去,很好奇,也吵着要坐在购物车里。妈妈不满的瞪了小政和祁安一眼,摆出一副世风日下,教坏我们家小孩的表情。 “快上车,咱们比谁快。”祁安对小朋友说。 小朋友听了祁安的话,小腿一迈就要往购物车上爬。妈妈看到后气的摆开姿势,准备跟祁安理论一番。小政见状推着祁安一溜烟的逃跑了。 祁安还在车里兴奋的喊着,“我赢了,我赢了。”完全不理小男孩在后面的哭喊。李政原本想责怪祁安,可看到祁安难得笑的这么开心,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不起,我们超市里不允许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导购员看着小政和陈祁安之间的红粉气氛,以为是热恋中的小情侣,急忙上来劝阻。 “对不起,购物车里只可以乘坐20公斤以内的小孩子。”导购员微笑着说到。 小政刚要说话,祁安从车里跳了出来,向前深深的鞠了一躬,“扣尼七挖,瓦达西瓦勾扎一麻丝……” 导购员楞了一下,以为遇到了外国人友人,急忙也鞠着躬,用英语说到,“sorry,这种行为,no,不可以。”她用蹩脚的英语,手脚并用,努力的解释着。 陈祁安学着韩晴的东北话说,“这样婶啊,知道了。”然后淡定的推着车,扬长而去。小政看着女导购员委屈又气愤的表情,生怕她哭出来。急忙跟导购员拉说,“对不起啊,我妹妹精神有问题,您别介意。” 李政在导购员叫保安之前推着祁安去收银台结账,结账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那位年轻的妈妈和小男孩。小男孩如愿以偿的坐在了购物车里,开心的叫祁安姐姐,祁安也回应了小男孩一个热情的微笑,还跟小男孩击了一个掌。 “大姐,你能不能别丢人了。”小政抓着陈祁安的手,拉着她去了隔壁的柜台。这时候收银员大妈说,“您好先生,这款商品现在在做活动,买二盒赠一盒,您要不要再拿一盒。” 祁安和小政抬头望去,收银员大妈一脸猥琐的拿着一盒避孕套向他俩挥舞着。 小政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急忙摇着头说这个不是他拿的。就在李政解释的时候,祁安看了一眼小男孩,小男孩吐着舌头冲祁安做着鬼脸。 “没关系,我们就要一盒,够用好几个月了,是吧老公。”祁安说完,用肩膀撞了小政一下。 小政整个人都石化在了那里,祁安却若无其事的往购物袋里装着东西。周围的人都悄悄的看着小政,小政把自己的银行卡扔给祁安,低着头一路小跑先去停车场了。 “你们这新婚夫妇这样的生活质量可不行,听大妈的,找个时间带你老公去看看。”小政走后,收银员大妈悄悄的跟祁安说。 祁安憋着笑,看着大妈,做出委屈的表情,对着大妈认真的点了点头。 结完帐,祁安提着大包小包,扔在了小政的后备箱里。刚关上后备箱的箱门,小政一脚油门就把车开走了。小政控制着车速,不快不慢的开着,让祁安刚刚可以追的上。 最后小政突然加速,停在了人最多的地方,打开车窗露出脑袋,冲着祁安大声喊,“以后你还搞不搞外遇了?” 祁安实在跑不动了,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不顾商场门口人来人往的眼光,大喊了一声,“不了不了,我错了。” 小政满意的点了点头,倒车停在了祁安旁边,“这就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算你狠”,祁安咬牙切齿的说到,狠狠的系上了安全带。 到家后,罗玉梅归置着购物袋里的东西,准备做饭。突然看到了一盒杜蕾斯。罗玉梅正要问这是怎么回事,陈祁安在旁边,悄悄指了指在卫生间上厕所的小政。 小政上完厕所,一开门就看到罗玉梅站在厕所门口,吓了一跳。 “妈,你干嘛啊,你要吓死你大儿子啊。” “你长大了妈妈不管,但你不能往家里拿啊,让安安看看多不好。”罗玉梅把那盒杜蕾斯扔给了小政,转身继续做饭去了。 小政看着手里的杜蕾斯,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向妈妈解释,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耍着赖,说是陈祁安陷害他。 陈祁安哭笑不得的看着李政这个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在地上打滚儿耍赖。 开门的声音传来,陈生拎着包走了进来。最近陈生工作很清闲,早上八点去,中午十二点就下班了。陈生刚放下包,罗玉梅拿着锅铲,就要给他讲王政买安全套又耍赖的事儿。王政吓的一把扑在了罗玉梅身上按住她的嘴,不许她说。 祁安和罗玉梅打着配合,小政去捂罗玉梅的嘴,祁安讲,小政去捂祁安的嘴的话,就罗玉梅说。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陈生居然还听懂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那里尴尬的笑着。 小政奔着罪魁祸首陈祁安就冲了过去,祁安一躲小政扑了个空,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继续耍着赖,“你们诋毁我的名声!我不活了,我要请律师,啊~” 陈祁安哈哈大笑的指着小政,“喏,咱们家的小政宝刚才就是这么耍赖的。” 一家人正说笑着,祁安的手机滴滴的响了起来,是两条短信。 第一条是盛公子的:“查出壁虎的尾巴是谁了。” 第二条是赵青子的: 我怀孕了。 第二十三章:罗玉梅的爱情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祁安关上房门,给青子打了个电话。 “喂,祁安。”赵青子慵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怀孕了?”祁安原本开心的在家享受天伦之乐,青子的短信一来祁安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哦,你家信号是有多差啊,那都是我上午发的短信了。”祁安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咕咚咕咚的喝水声,“盛公子这几天没联系你?” “没有,我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是他妈接的。”祁安有点生气,不管是壁虎的尾巴还是青子怀孕,在祁安看来都是很严重的事情,她搞不懂为什么青子总是这么淡定。 “是曲歌接的啊”,青子不紧不慢的说,“我告诉盛美国我怀孕了,盛美国说愿意娶我,曲歌疯了,送进神经病院了。” 青子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用的都是陈述句,就好像在说,我吃饭了,我睡觉了。她毁了一个家庭,让好端端的一个人被逼到精神失常,她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祁安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消化这么多信息,想挂掉电话安静一会儿。青子很了解祁安处事的思路,就是两个字:逃避。 “行了,我过两天再给你打,你这几天先别联系盛公子,就这样。”青子挂掉了电话。 祁安现在左脑是水右脑是面粉,一运转就成了面糊糊。期末的时候青子没再去过夜未央,陈祁安还以为两个人已经断了,怎么就怀孕了呢。盛美国如果要娶赵青子的话,盛小姐会杀了她的。还有盛公子的妈妈曲歌,不至于说疯就疯吧?盛公子现在一定很难过,但他一直很抵触祁安问他家里的事,那怎么办呢,自己身为女朋友,总不能装不知道吧…… 陈祁安越想越头疼,昏昏沉沉的趴在床上睡着了。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赵青子温柔的笑着带着她往悬崖边上走,泠冽的风吹着她俩的裙子,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个马上就要飞起来的风筝。青子笑着抚着祁安的肌肤,祁安看着自己的皮肤,凡是被青子抚摸过的地方,立马开始腐烂,流脓,最后白白肥肥的虫子从身体里钻了出来。祁安吓的大叫,让青子住手,青子张开嘴笑了起来,她的嘴越张越大,最后,盛公子的头从她的喉咙里钻了出了。 “啊!”陈祁安一蹬腿,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她坐起身上大口的喘着气,头上都是冷汗。陈生听到女儿的尖叫拿着炒菜勺跑了进来,他看到陈祁安一脸受惊的模样,坐在床边安慰着她,“我们安安又做噩梦了吧,没事儿没事儿,爸爸在呢,乖。” 陈生像祁安小时候一样,让她靠在自己温暖的怀抱中,用温柔的语调哄着她。祁安伸出胳膊紧紧的抱住了陈生,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 罗玉梅和王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安安做噩梦了?”罗玉梅温柔的小声责怪到,“三点多的时候就说让你把孩子叫起来,你非让她睡到六点多。我就说午睡睡多了容易梦魇吧,看孩子吓的着一头汗。” “妈,你别念叨了。”小政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你的汤要扑出锅了哟。” 罗玉梅哎呀了一声,小跑着去厨房看她的汤了。 “小政真贴心,还拿了牛奶。”陈生慈爱的看着小政,微笑着对祁安说,“爸爸去帮你罗姨做饭,你起来精神一会儿,吹吹风就好了。” 陈生出去后,小政坐在了陈生刚才的位置上,“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小政一边问祁安一边细心的给祁安吹着牛奶。他把牛奶递给陈祁安,祁安坐在床上,蜷着腿,接过来抱在手里暖着手,“我梦到……我梦到我养母了。”陈祁安说谎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提起赵青子,也不愿提起盛公子,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从何谈起。 “我没跟你提过我被领养后的事吧?”小政站起来关上门,重新坐在了祁安的身边。“我刚刚被领养的时候,特别排斥,每天变着法的给他们找麻烦。我还用在小区的墙上用粉笔写满了‘李小天,我是西瓜哥哥,来找我’,搞的我妈每天都被居委会大妈骂。”小政回忆起那时候的事,嘴角不自然的向上扯动着。 “其实我妈那几年特别不容易,因为不能生育,所以要看婆家人的脸色过活。我奶奶一生气就要破口大骂,说我妈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因为不能生育,身为内科主任的王胜利在医院也总被嘲笑,刚开始说不在乎的人,后来还是在乎了。王胜利跟医院里的一个小护士发生了关系,小护士大着肚子来找我妈,让我妈跟王胜利离婚,我妈不肯。小护士就去找我奶奶,结果我奶奶带着我姑姑到我家,又是砸东西又是骂人的逼我妈离婚。自己的侍候了多年的婆婆和小姑扇着自己耳光逼自己离婚,这些我妈都不在乎。我妈说她当时心死的那一刻,是奶奶动手打她的时候,那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护在了小护士的前面,保护着她金贵的肚子。那时候我妈死了心,签了离婚手续。” 祁安认真的听着,眼睛一酸,靠在了小政的肩上。、小政继续自顾自的说着,“我妈是个善良的女人,她谁也没怪。签完离婚手续,她回家牵着我,收拾了自己的几件衣服。把家里煤气卡、电卡还有平时一些需要用的东西的地方,整理后标记好,贴在了冰箱上。出门前,王胜利跪在地上跟我妈说对不起,我妈说,‘我们确确实实爱过彼此,走到这一步也怨不得谁,所以也无所谓对不起不对不起。’说完,我妈牵着我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回头了,我当时看着王胜利跪在地上啜泣的样子,就像一条狗。那天是我第一次叫罗玉梅妈妈,她原本可以抛弃我的,就像生我的那个女人做的一样。但她没有,她怕我跟着王胜利他们家受委屈,毫不犹豫的带我走了。我妈教会了很多东西,她说‘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走错了就承认,能补救就补救,不能补救就放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有着过去。你见到的刻薄的人和凶狠的人,也曾在某个空间被别人那样对待过,凡事有因就有果,只要活着,没什么不能原谅的,也没有什么不能改变的。做人,最重要的是放过自己。’我妈呀,她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小政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亲切的语气就像说着自己亲生妈妈一样。 “你怪过生你的那个人嘛?”祁安抬起头,看着小政,两个人相距只有几厘米,小政低头就能看到祁安长长的睫毛。 “怎么说呢,以前怪过吧,后来有了罗玉梅这个妈妈就不怪了。有时候我想,遗弃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心里也不会有多好受吧……” 第二十四章:疯女人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祁安很感谢小政愿意跟自己分享这些,她正想敞开心扉,把赵青子的事情说出来。罗玉梅突然开门进来了,“我说你俩没事儿关什么……” 罗玉梅看到祁安靠在小政怀里,一下子懵了。小政和祁安意识到两个人还在抱着,一下子弹开了,两个人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饭做好了?啊,太好了,我都快要饿死了。”陈祁安讪讪的穿上鞋,一溜烟儿从罗玉梅旁边过去了。小政也想溜过去,被罗玉梅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小子往哪儿跑,你跟陈祁安怎么回事儿?”罗玉梅问到。 小政使劲儿挣脱着,“哎呀,没事儿。我们就是聊聊天。” “你聊天就给我好好聊天,怎么能抱着聊呢。这要是让你陈叔叔看看,多不像话!”罗玉梅还在念叨着,小政拖着她来到了饭桌前。祁安看到罗玉梅和小政走过来,拿起碗一个劲儿往嘴里填饭。 罗玉梅坐在饭桌上,看看小政又看看祁安,拿着筷子思索了半天,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其实这样也挺好。” “什么挺好?”不了解情况的陈生听到罗玉梅的话傻傻的问。 “哎哟,你这个当家长的,什么都不知道。”罗玉梅嘟囔到。 陈生一脸茫然的看着罗玉梅,罗玉梅想着心事,夹着菜。他又看向祁安,祁安举着碗,把脸都挡住了。陈生又看向了小政,小政干脆端着碗转过身背着桌子吃饭。陈生一脸不解,搞不懂这几个人在背着自己搞什么鬼。 “安安,不能光吃米啊,你倒是吃点儿菜啊。”陈生强制性的拿过了祁安的碗,“呀,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下午睡觉的时候着凉了啊,没发烧吧?” 陈生说完就要去摸祁安的额头,罗玉梅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陈生一脚,陈生莫名奇妙的看着罗玉梅,罗玉梅说了一句,“吃你的饭。” 吃完饭,四个人剪刀石头布,谁赢了谁洗碗。第一局陈生出了一个剪刀,结果小政,祁安和罗玉梅都是布。陈生乖乖认输,蔫头搭脑的去洗碗了。 “梅子阿姨”,祁安平时很少跟罗玉梅说话。罗玉梅受宠若惊,急忙答应。 “我觉得陈生遇上你,很幸运。”祁安说完,轻轻的抱了抱罗玉梅。罗玉梅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被陈祁安这一抱,感动的眼角立马就湿润了。 然而,在另一所城市里,也有着相同的画面。 盛公子痛苦的抱着自己的母亲,使劲压着曲歌的手腕。曲歌的手腕上都是自己用刀割出的伤口,盛公子大喊着,“医生,医生,医生快来啊。” 曲歌当年用自己的一根手指头换来了一个浪子的回头。这些年盛美国在外面干什么曲歌从来不过问,只要盛美国还知道回家,还睡在自己的身边,她就觉得这个家没白守。曲歌有时候甚至爱上了这种痛苦,她觉得这是老天自己的报应,自己一定要在痛苦和绝望中度过余生,才对得起曲老爷子的在天之灵。但一个月前,盛美国突然跟自己提出离婚,曲歌整个人,一下就崩溃了。 曲歌这些年老的很厉害,虽然只是中年,但每日满脸愁容、积郁成疾,站在盛美国旁边,都不像是同龄人了。盛美国在这种时候旧事重提,本来就有燥郁症、情绪及不稳定的曲歌睡了一觉起来,就疯掉了。早上起来什么都不穿就往外走,家里的阿姨拦她她就咬自己的胳膊。咬的肉都翻了起来。盛小姐听到声音后去拉曲歌,曲歌怪笑着看着盛小姐,扑在她身上就开始咬。吓得阿姨赶紧打电话给120,又叫来了盛公子和盛美国。医生来了以后给曲歌打了大剂量的镇静剂才控制住她,这才把她送进了医院,医院了解到曲歌多年燥郁症的情况后,跟家属说曲歌需要转到精神病院疗养一阵儿。盛小姐听到后愤怒的把医生办公室都给砸了,大喊着说自己的妈妈没疯,疯了的是她爸爸。 曲歌昏睡了三天,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句话不说,两眼黯然无光。当一个人丧失了活着的希望,谁都救不她。曲歌自己要求住到精神病院,她回想自己的一生,最开心的日子还是当文艺兵的时候,舞台上的自己受万人宠爱,出场自带光环。嫁给盛美国后,生盛公子之前曲歌其实过的还是挺开心的,盛美国是个大老粗,但有时候也粗的可爱。那时的盛美国没有现在这么有权有势,不管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的想到自己……后来,什么都变了。曲歌糟了那么多难,已经不对盛美国报任何希望了。曲老爷子去世后,曲歌活着、撑着、挺着,都是为了两个孩子。现在两个孩子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不用自己操心了,倒也了无牵挂。曲歌好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好想回家。她后悔了,如果当初听了爸爸的话,没有执意嫁给盛美国,自己一定会比现在幸福快乐一万倍。曲歌累了,她不想争了,她只想躺在曲老爷子的身边,长眠地下。 曲歌其实是装疯的。她装疯,不是为了让盛美国无法跟自己提出离婚,而是想通过一个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疯女人形象,来跟过去的自己告别。这样狼狈死去的,就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疯女人,而不是那个优雅、骄傲的音乐家曲歌了。 盛公子和盛小姐当时看着自己那么要强的妈妈一丝不挂的满屋狂奔,内心受到了强大的冲击。盛美国当时也懵了,他也没想到曲歌会这样。盛小姐当时哭着跪在地上,求盛美国,让他不要跟妈妈离婚。但盛美国心意已决,他无法,也不想再欺骗曲歌了。 盛美国当时被曲歌的气质吸引,爱上了她。开始是想好好跟曲歌厮守一生的,但相处下来,盛美国发现两个人的行事风格、生活习惯、价值观念差别太大了。曲歌讨厌市侩圆滑的盛美国,盛美国也讨厌总是拿腔捏调、上纲上线的曲歌。当年盛美国看到曲歌为了自己砍下手指,他也心疼,也内疚。但不爱就是不爱,曲歌想抓住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但盛美国不想。 曲歌不懂盛美国,赵青子懂。盛美国阅人无数,但青子这样这样的女人他是第一次见。他爱她,比当时爱曲歌还要爱。他想要爱情,他不想结束这段苟延残喘的婚姻,重新开始。 爱情,是适可而止的放手。曲歌大概永远都不会懂。 第二十五章:生命的延续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在Dream咖啡馆里,两个穿着考究的漂亮女人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经过的行人匆匆一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任谁看,都以为是两个在喝下午茶小姐妹。 然而一靠近她们,就会发现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谨慎的就好像随时会被人冲出来扭断头一样。桌子上的卡布基诺早已凉了,两个人用自己的气场暗暗的跟对方较着劲儿。 咖啡店里的咖啡师一只手磨着咖啡,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咖啡壶,不眨眼的盯着窗边的情况。 “你想要多少钱?”其中一个女人终于打破了沉默,恶狠狠的拿起咖啡匙搅碎了卡布基诺上面的心奶油拉花。 “我不要钱,”另一个女人的身后往后微微一靠,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想怎么样?”女人不耐烦的放下咖啡匙,看起来并没有想喝那杯咖啡的意思。 “我没想怎么样,是你把我叫来的。”另一个女人冷漠的回答着。 两个人都是聪明女人,在这场博弈中,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必须深思熟虑,不能被对方看出自己的棋路。如果这是一盘象棋的话,一方的帅是曲歌,另一方的将则是盛美国。 这是两个女人第一次正式见面,盛小姐和比自己还年轻的父亲的情妇,赵青子。 盛小姐的表情很难看,她盯着面前的杯子,控制着自己想要把咖啡泼在赵青子身上的冲动。反观赵青子,倒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惜字如金,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盛小姐气的站了起来,一直在观战的赵毛毛赶紧放下手中的咖啡壶冲了过来。上次盛小姐指使恶人对自己的妹妹做了那么丧心病狂的事儿,他现在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以防自己妹妹再次受到伤害。盛小姐鄙夷的看了一眼挡在赵青子面前的毛毛,威胁赵青子说:“赵青子我告诉你,如果我妈出了什么事,你睡觉的时候都要睁着眼。那次的事儿只是一道小小的开胃菜,我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盛小姐说完,歪着头邪笑着,拍了拍的赵毛毛的肩膀。 “我妹妹睡觉的时候不用睁眼,我会保护她。不管你爸爸会不会娶我妹妹,她肚子里的都是我们老赵家的孩子,我们自己会负责。”赵毛毛斩钉截铁的说道。 “孩子?你怀孕了?”盛小姐绕过赵毛毛,吃惊的看着赵青子。 “对,我怀孕了。”赵青子表情没有变化,但两只手却不自觉的挡在了自己的肚子前,随时准备保护自己的孩子。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找我妹妹干什么?”赵毛毛以为盛小姐是知道赵青子怀了盛美国的孩子才来谈判的。 盛小姐不理会赵毛毛,她咬牙切齿的说:“你用你肚子里的孽种威胁我爸爸了对不对?我说他怎么执意要跟我妈离婚娶你这个贱人。” “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贱人,你他妈……”赵毛毛撸起袖子,正准备跟赵青子来一场世界撕逼大战,赵青子拉了一下毛毛的衣服,示意他停下。 “坐下吧,这才是我们应该谈的东西。”赵青子伸手对盛小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盛小姐不情不愿的坐下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爸爸很自私,为了一个年轻的烂女人抛弃自己的结发之妻?”赵青子看着盛小姐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盛小姐听赵青子自己都这么说,冷笑了一声说:“不然你以为你们这种把我妈逼疯的行为很伟大吗?那我干脆给你们做一个牌匾好了,上面就写‘中华一流狗男女’怎么样?” 赵青子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仍旧面不改色。她叹了一口气,平静的说:“你为什么从来不替你爸爸想一想,你爸爸想要的只是一个适合自己,能开心过日子的女人。如果不是你妈妈当年用那种方式留你爸,那……” 赵青子还没说完,盛小姐端起面前的冷咖啡泼在了赵青子的脸上。一旁的赵毛毛见势要跟盛小姐动手,赵青子制止了他。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了解我妈”,盛小姐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她撕心裂肺的吼着,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对,我是不了解。但我希望你能思考一下,你妈跟你爸的婚姻是幸福的吗?你跟你哥是幸福的吗?”赵青子接过赵毛毛递来的干毛巾,“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算没有我,你爸早晚有一天也都会跟你妈离婚”。 “哼,”赵青子冷笑着,“说的这么清高,说白了不就是为了钱嘛!”盛小姐的气势弱了下去,她感觉赵青子心智比她的年龄成熟太多,自己怎么都无法将她激怒。盛小姐无心再恋战,打算回去重新整理一下思路。 “你们家不就有几个臭钱嘛,你别把所有人都想的那么庸俗。”赵毛毛忍不住插嘴。 “怎么?难道你想靠卖咖啡的钱养活你妹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自不量力,让开!”毛毛的插手正好给了盛小姐离开的理由,她粗鲁的推开毛毛,大步的走了出去。 赵毛毛看着盛小姐走远后,坐在了赵青子旁边,把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说:“这个疯女人没吓到我亲爱的大外甥吧?”。 赵青子笑了笑,抱着赵毛毛说:“他的听觉应该都没发育好,听不到你说话的。” 赵毛毛看赵青子微笑着的表情,感受着她的体温,心安了很多。他了解自己的妹妹,赵青子其实是一个及其缺乏安全感的人。她睡觉时一定会锁好房间的门窗,如果有人靠近她的床,不论睡的多么熟她都会立马醒过来。她就像一只脆弱的小猫,看起来无害,但肉垫里面藏着的尖刀,随时都可以撕开别人的心毫不留情的吃掉,然后躲在角落里,舔舐自己沾满血的瓜子。 赵青子就像曹操,只许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赵青子很极端,爱恨就到极致,她小小的身体里既住着喜爱摇滚的重金属少女,也住着安静聪明古典的成熟女人,两个人每次的转换都很突然,但又能让对方觉得舒服。 赵青子有主见,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她及其护短,只要是自己爱的人,错的也是对的。赵青子的理念就是,我的朋友我欺负可以,但别人如果敢碰一下,必以命相搏。 赵毛毛和赵青子生活在一个家教严苛的家庭,吃饭有规矩,睡觉有规矩,就连上厕所也有规矩。赵爸爸一直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每次只要赵青子和赵毛毛做错了事,赵爸爸二话不说拎起棍子就打。赵爸爸嗜酒,喝醉之后原本严肃的五官就会变的更加吓人,整张脸扭成一团,发起酒疯来全家人都要挨他的打。 “对了,妈打电话催咱们回家过年了。”毛毛想到两个人的家庭,突然想起了母亲的电话。 “可我不想回家。”赵青子皱着眉头,摸着肚子不情愿的回答道。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那个男人……”赵毛毛端起桌子上凉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哥,我的肚子马上就会越来越大,纸里包不住火,回家的话会被发现的。我们是怎样被打大的你都忘了嘛?如果被那个男人发现我怀孕,会打死我的。”赵青子苦着脸说道。她一直很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家庭,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青子正跟毛毛商量着,突然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她循声望去,发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柜台上哭泣着。赵青子怀孕后,在荷尔蒙的影响下母爱泛滥成灾,她走过去抱起小女孩,怜爱的问她怎么了,小女孩委屈的说爸爸进来买咖啡和面包,然后就不见了。 青子把小女孩抱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陪她一起等爸爸,并让毛毛去给小女孩端来了牛奶和面包。 “来,先喝点牛奶,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了,宝宝不哭。”赵青子温柔的说道。 小女孩很听赵青子的话,在赵青子怀里一口一口的咬着小面包。青子宠溺的亲了亲小女孩,轻轻挠着她的小肚皮逗她开心。 “妞妞你在这儿呢,我不是叫你在那儿坐着等爸爸嘛。”一个年轻男人蓬头垢面的走了过来,看起来应该好几天没刮过胡子了。男人伸出手,正要抱走青子怀中的小女孩,青子皱着眉头躲开了。 青子瞪了男人一眼,低头温柔的问小女孩说:“宝宝,告诉阿姨,你认识他嘛?” 小女孩看着青子,奶声奶气的回答说:“认识,她是我爸爸。” “对对对,我是他爸爸。”男人伸着手示意让小女孩过来,小女孩却转过头,抱着青子的小胳膊,勒的更紧了。 “我要妈妈。”小女孩很信任这个陌生的阿姨,在青子怀里跟自己的爸爸撒着娇。男人的眼一下子湿润了,他哽咽着说:“妞妞乖,爸爸不是告诉你,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不会回来了嘛。” 不会回来了……青子大概明白了小女孩的遭遇,难怪男子会以这样的形象带着孩子出现在咖啡馆。 “妞妞,”青子把小女孩抱起来,放在了咖啡桌上。她看着小女孩的眼睛,认真的说:“你妈妈没有去很远的地方。你看你周围的人,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但你妈妈现在有了超能力,她无处不在。” 青子的话不只吸引了小女孩,男人和赵毛毛也用心的在听着。 “你睡觉的时候,她在你身边守护着你。你走路的时候,她在你背后凝望着你。她时时刻刻的都陪在你身边。你想见她了,只要在睡前努力想着她的样子,她就会在梦中与你相见。” “可我不想让妈妈有超能力……”小女孩瘪着嘴,委屈的说道。 “可妈妈是大英雄啊。英雄有英雄的责任,就像爸爸每天都要消失一段时间,去给妞妞赚钱买好吃的一样。阿姨相信,妞妞一定会理解你妈妈的对不对?”青子看小女孩若有所思的想着,假装为难的说:“嗯……怎么办呢,妞妞要是不理解,你妈妈每天都会很不开心的。” 小女孩听到这儿,认真的想了想后歪着头说:“那好吧,我不想让妈妈不开心。我理解妈妈了。” 男人听到后,开心的把小女孩抱在了怀里,轻轻对青子说了一声谢谢。青子对男人笑了笑,男人却突然开始哭了起来,估计是压抑了很久了。也是,每个人在面对最爱的人离世时,刚开始都会有一个茫然的阶段。因为要通知其它的家属,要去办死亡证明,要去选墓地,要去火化遗体,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要照顾,这么多事情要去做,缅怀和悲伤都成了一种奢侈。 男人抱着孩子走后,毛毛对青子说:“你以后会是一个好妈妈的。” 青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坚定的笑着说:“我会的。” 第二十六章:几家欢喜几家愁 - 长尾巴的青春 - 尹熙真 距离二零零八年还有五天。 盛公子推着曲歌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散着步。阳光照在曲歌的脸上,曲歌眯着眼睛,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她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盛小姐抱着曲歌最爱的花走了过去,曲歌面无表情的看着盛小姐,盛小姐心里一酸,蹲下去把脸贴在了曲歌的膝盖上,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曲歌就像是听不见一样,眨了眨眼,继续望着前。盛公子悄悄背过身,擦了擦眼泪。 “哥,妈累了,我们推她回去吧。”盛小姐对盛公子说。 兄妹俩一左一右的推着曲歌,冷眼看着周围的人。他们有自言自语又哭又笑的,有对着石头说话的,有打坐冥想的,还有拿着一本《时间简史》研读的,这里千奇百怪,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边缘人。盛小姐加快了脚步,她觉得自己不是来到了疯人院,而是来到了马戏团。记得曲歌曾说过,自己和盛美国的婚礼现场就像马戏团一样,现在,又到了另一个像马戏团一样的地方,生命,真的是非常奇妙的循环。如果按照电影里的意境,估计这就是曲歌生命终结的地方了。 盛美国悄悄躲在树后面,远远的观察着。一个神经病人观察了盛美国半天,他拍了拍盛美国的肩膀,好奇的问:“你在跟树说话吗?”盛美国吓了一跳,他皱着眉头打量了神经病人一番,转身走开了。 “你是一棵树,你是一棵树!”精神病人对着盛美国的背影比划着,像是在念咒语。 盛美国知道自己现在的决定,对曲歌和自己的一双儿女来说很残忍。但他这次是认真的,他爱赵青子。虽然年纪已过半百,说“爱”只会让人笑话,可能怎么办呢,盛美国就是爱她啊。赵青子和曲歌不同,她愿意听他说话,跟他有共同语言,从不嫌弃他是个大老粗。赵青子即可以陪他去高级酒店,也愿意陪他去吃地边摊。盛美国跟赵青子在一起非常放松,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自己,因为他知道,赵青子可以接受他所有的模样。 现在赵青子怀孕了,盛美国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她长相厮守。哪怕让他放弃一切,盛美国都愿意。他这辈子,为爱情冲动过两次,第一次是曲歌,第二次是赵青子。第一次的冲动,给大家带来了很多伤害,所以这一次,盛美国决定弥补,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赵青子。 遇到彼此真正相爱的人,在可以在对方面前卸掉所有面具,尽情的做自己。 盛美国遇到了,这时候阻碍其中的年龄差距和世俗眼光还有什么重要呢。 爱情,是奋不顾身的毁灭。 “对不起。”曲歌熟睡后,盛美国悄悄进来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了曲歌的手。 为了避免曲歌再受刺激,盛小姐和盛公子对盛美国采取了隔离政策,不允许他靠近曲歌一步。盛美国每次过来看曲歌,都要东躲西藏的。毕竟做了快二十五年的夫妻,这种时候,他还是想陪在曲歌身边,看她平安,找机会表明自己的心意,解开彼此的心结。 盛公子躺在曾经和陈祁安共眠的床上,闻着祁安残留的味道,做了一个香甜的梦。梦里的陈祁安一头长发,拎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明朗又害羞的笑着。盛公子伸出手,抱住她,两个人甜蜜的相拥着。盛公子睁开眼,他的嘴角还挂着微笑。他看了一下时间,才凌晨两点。他试着再次入睡,可怎么都睡不着。他起身穿上衣服,打算去医院看看曲歌。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盛公子一直在想感情的事。他多么希望自己有足够的幸运,可以遇到相伴一生的人,而不是像自己父母那样,羁绊一生。盛公子挺希望自己的那个人就是陈祁安的。盛公子设置了一条定时短信,是发给盛小姐的。他叫盛小姐起床后过来陪陪妈妈,他有点事儿要去处理。 盛公子端着一杯咖啡,推门走进曲歌的病房,看到盛美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曲歌的手睡着了。盛公子犹豫了一下,没有叫醒他,而是拿起一条毯子盖在了盛美国的身上。 盛公子很迷茫,他当然憎恨自己的父亲,但有时候又觉得他很可怜。他久久着望着自己的父母,听着两个人安稳的呼吸声,长长的叹了口气。 祁安睁开眼,赶紧拿起手机看赵青子有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她点开赵青子的对话框,什么都没有。她把手机扔在一边,懊恼的翻了个身。 祁安的心里很不安,赵青子说自己怀了孕后就再杳无音讯,会不会又被盛小姐怎么样了?盛公子应该知道情况吧……她犹豫着把手机捡了回来,拨通了“陛下”的电话,电话才嘟的响了一声,她就把电话挂断了。陈祁安拿着手机蹲在地毯上,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陈祁安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手机扔了出去。这一扔不要紧,恰好打在了门框了,好好的手机就这么被分了尸。 “干嘛?你想让陈生给你换手机也不用这样啊。”站在门口的小政穿着拖鞋和大背心,头发睡的都翘了起来。 “啊,我的手机!”陈祁安把手机捡回来,试图把它回复原样。 小政莫名其妙的看着她,转身去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陈祁安的手机拼不回去了,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她站起身走到小政身边,把牛奶萌的往上一抬,溢出的牛奶一下子洒在了小政的脸上。 小政抹了一把脸,舔了一下嘴边的奶,放下牛奶瓶朝着陈祁安追了过去。 “一大早上的,你们两个出去给我闹去!”罗玉梅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两个人讪讪的吐了一下舌头,乖乖的去准备早餐了。 太阳照在厨房的绿植上,陈祁安拿着小锅铲炒着蛋,小政往吐司里放着面包。 “你别把油溅在睡衣上,不好洗。”小政说着,从挂架上拿下围裙给祁安系上了。陈祁安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这种幸福感跟和盛公子在一起时不一样。怎么形容呢,祁安觉得跟盛公子在一起时,像站在了云朵上。但和小政在一起,像是双脚都结结实实的踩在了泥土上,很踏实。祁安想着,突然关了火,跑回了自己的屋里。 “又抽什么风……”小政看了一眼锅,用锅铲戳了一下炒蛋,盛在了盘子里。 陈祁安关上门,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我这是怎么了?”陈祁安拍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说:“陈祁安你不可以这样,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你又怎么了,出来吃饭。”小政推开门对陈祁安说道。 “我不想吃,没胃口。”陈祁安躺在床上任性的说。小政皱了一下眉头,径直走了进去,拉着陈祁安的胳膊一把把她扛了起来。 “不吃也得吃,你这都是被陈生惯出来的毛病。”李政扛着她往餐桌走去,陈祁安也懒得挣扎,任由人肉车辆把自己运送到了餐桌上。 罗玉梅刚刚洗完澡,她带着发箍,满脸的白色面膜。她倚在门上,眯着眼睛看着小政和陈祁安,砸着嘴对着陈生说:“你看这两孩子,真是每天都有新花样啊,这都扛上了。” “你宝贝女儿不吃饭,我帮你教训。”小政放下祁安,对着陈生说。 陈生揉着眼睛,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所谓。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