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越府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大年夜,京都炮仗劈里啪啦燃个不停,长街上宝马雕车遍布,俨然是副繁荣热闹景象。 画面一转来到越府,这里与外头的热闹格格不入,前院大厅连盏烛火都未点上,灰蒙蒙的伸手不见五指,顺着微弱烛光来到后院,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两声妇人的啜泣声以及婢女来回走动的声响。 “老夫人,哥儿又把药吐出来了!”越府的奶妈孙嬷嬷急匆匆地冲出里屋禀报,连鞋儿跑掉了都不曾察觉。 越老夫人倚着拐杖坐在屋外的石凳,闻言猛地站起,身子晃了晃,还好一旁的长孙媳瞅见及时扶住了她。 “祖母当心!”长孙媳郭氏心有余悸地轻轻用手拍抚老夫人,希望她能镇静下来。 “宫里的王太医可请来了?”老夫人对外置若罔闻,一双眼直勾勾地盯住里屋。 话音刚落,一位穿着官服,太医打扮的老者被丫鬟领着急匆匆地从前院绕过来,见到老夫人欲行跪拜之礼。 “免了!快快去看看我浔哥儿!”老夫人摇摇头,重重的敲着拐杖。 王太医回了声是,提着药箱进了里屋。 一进里屋,王太医就被血腥味激得眉头一皱,看到趴在床头啜泣的中年妇人,行了礼道了声得罪,等到妇人被妈妈们搀扶着出去,他才打开药箱,望向床上毫无生气的人。随之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月前还是黎国赫赫有名的淮远大将军越浔呢。 越家四世三公,父亲越疆为二品上军大将军,堂兄越绉为四品中护军,皆为军中有名的战将,越老夫人郑氏为国公之女,早年随夫征战,封巾帼夫人;越浔善谋骁勇无比,十二便随父兄从军,先是夺回了河套一带,得了个步兵校尉;再是攻打了大宛乌恒等异族,凭借赫赫战功得了个更甚于父兄的一品大将军,一时之间鲜衣怒马掷果盈车。 可谁知,在月前,原本准备议和的匈奴突然无征兆地率大军进攻,届时兵力已全被调往抗击羌族,越家军寡不敌众,越浔拼死战到最后一刻才等来援军守住了城池,只可惜..越浔腿中数箭,两颊及鼻梁处被利刃剜伤甚是吓人。事后,淮远大将军从盛气凌人再到现在只能以轮椅助行,脸部也留了长疤,现在只怕是外疾容易,心病难啊! 王太医遵着宫中贵人的旨意为越浔诊脉,留了几张药方,在看着床上的人渐渐将汤药抿了去后,这才放下心来告辞离去。 越浔不一会儿就清醒了过来,在看到屋内的众人后,再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乍然情绪失控,拿起杯碟就砸;老夫人赶紧支退众人里屋,这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母亲,这可怎么办啊,行之这样可如何是好啊”越浔母魏氏掩面啜泣。 行之是越浔的字。 老夫人也是惆怅,自己孙儿因此事遭受打击,情绪波动太大,平日里总将自己锁在院里,就连以前的旧部前来都不愿相见,若不是今日他的亲卫见屋外的晚膳没动,闯了进去,只怕烧个一夜都没人知。如果行之旁儿有个知心人就好了.. 老夫人骤然开口问道:“与光禄寺少卿曲家的婚事你可有再去谈过?” 魏氏愣神了好一会儿,才知晓婆母说的事,顿时眉间拧成一条缝,“我亲自去过了,可是曲家那边无论如何都执意退婚,说是五皇子有意纳曲家姑娘为侧妃,我气不过与曲家主母理论了几句,结了怨,还望婆母责罚。” 曲家嫡女曲屏是魏氏为越浔挑的一门亲事,曲屏在京都常有贤淑的美名,当时越家风头正盛,越浔又是一战成名,因而京中想与越家结亲的人无数;魏氏左挑右选觉得哪哪都配不上自个儿子,想着行之因行军打仗耽误了婚姻大事,如今也二十有三不宜再拖,这才勉强敲定了曲家女,本想着这一战结束归京后就让两人成婚,岂料发生了意外,行之腿上有疾伤了脸,消息一走露,曲家连夜将聘礼抬回,毁了约。 “此事不怪你,如若是我,敢这么辱我心肝,只怕会让她成为我的杖下魂了。”老夫人冷哼一声,年少时在战场的肃杀之气尽显。 魏氏出身不高,只是州判官的女儿,因孝道而被老夫人纳为长媳,生下越浔后更是深得府内众人敬重。外乱爆发后,与丈夫儿子聚少离多,更多时间是侍奉在老夫人身旁,饶是相处了那么久,也被其怒气吓到了。 “母亲,发生了这种事,京中的贵女怕是没人愿意嫁入越家。”魏氏想起王太医所说,行之腿疾甚重,恢复不好可能会伤了子嗣一脉,头又钝钝地晕。越绉妻子伤了身,只有一女,越家没有纳妾的规矩。自己只有行之这么一个儿子,越家的香火可不能就此断了。 老太太闭目沉思许久才开口:“为今之计,只有从小门小户里挑了,你且上点心,去喜妈妈那多要些画册资料,就算是农家商户女也要挑上好的,才能配得上我的哥儿。” “是,母亲”魏氏用手帕抹去眼角的泪,也只能如此照做。 辰时越府门口 一身着淡粉色褙子,雪白罗裙的女子望了望牌匾,随即扣响了府门。 门内一整晚没歇好的小厮,好不容易趁机打了个盹,这会儿被外头声响吵醒,骂骂咧咧地起身开门,正要开怼,看到女子容貌后,脸一红愣住了。 “这位小哥好,请帮我禀报一声老夫人,说是寿珍阁姜掌柜的女儿有事求见。”女子朝他笑笑。 小厮眼都直了,在女子又唤了几声后,红晕蔓延到脖颈,回了句姑娘稍候,门都没关,拔腿就往正堂跑。 老夫人与魏氏今儿起了个大早,先去后院在越浔那碰了壁以后,才接着来到正堂,围着连夜送来的女子画册转悠。 “母亲你觉得这个如何?”魏氏将手里勉强入眼的几份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手,眉头轻皱挑剔道,“这人太瘦弱了一看就不好生养,这个又太圆润,这个脸上有麻子,这个脸歪……” 魏氏经老夫人这么一说,原本看着还不错的人,现下看着也是哪哪都不满意,愁得直叹气:“喜妈妈只送了这么些画册吗?” “回夫人话,这已经是第三拨了”孙嬷嬷忙活了一整晚,说话声有气无力的,压根不敢说,京中的妇人一听是给越家选媳,好多都把画册抽回了。 “这些儿连个能过眼的都没有,你再去要,告诉喜妈妈,若是挑到我满意的,十倍价钱我越府也给得起。”老夫人气极,自个浔哥儿以往尚公主那都是高了去的,现在连小门小户都不愿嫁。 “是,我再去催催。” 这时看门的小厮来报,门外寿珍阁姜掌柜的姑娘来拜见老夫人。 姜掌柜受老夫人恩惠多,重情重义,大年初一都会登门拜年,只是这次怎么是他家姑娘来?老夫人有些疑惑,但还是吩咐下人请姑娘进来。 女子由方才的小厮带到前院,再由孙嬷嬷领着入内堂,见到堂上着檀色禙子朱颜鹤发的老太太以及身旁头带金簪颇为华贵的妇人,规矩地行了个礼,“柔韫请老夫人安,夫人安。” 越老夫人看到来人眼前一亮,女子生的极美,挑不出任何破绽,黛眉如远山,俏鼻若琼瑶,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潋滟迎人,更为出众的是眼角有颗红红小泪痣,瞧着颇为勾人,就连魏氏也看呆了去。 “姜姑娘快起!”老夫人盯着柔韫满眼惊艳,偏头对魏氏赞赏道,“早闻姜掌柜有一女明眸善睐,靥辅承权,今儿一见果真如此。” 魏氏赞同的直点头,身为越府主母,平日里赴的宴多了,见过的京中闺秀更是数不胜数,却也没见过这般举止端庄,美得动人心魄的,丝毫不像是商贾人家出身的。 柔韫低眉垂目:“老夫人谬赞” 老夫人挪动身子,指着身旁的塌子让她坐下:“丫头过来,让老身我看看。” 老夫人在姜柔韫还是奶娃娃时见过,纤长的睫、红噗噗的脸,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不曾想出落得更是出人意料的俏。 柔韫受宠若惊,见其慈眉善目地看着自己,也不拘着,移着步伐走到老太太身旁坐下,再次唤了一声老夫人。 姜家是吴地人,柔韫一口吴侬软语,老夫人听着更是喜爱,见柔韫身上覆着未融的雪花,帮她一拂,心疼道:“在外侯久了可有冷着?” “回老夫人话,不冷的。” “好好。”老夫人触到她温热的柔荑才放下心来,接着问道:“往年都是你父亲亲自来的,今年怎么没一起?” 越老夫人与姜掌柜的交情在于,姜掌柜那会刚来京都开商铺时,遇到了一系列难处,幸得老夫人怜悯,瞧他丧妻不久独自抚养幼女不易,将越府的香料首饰单子交给姜家来做。 姜柔韫想起父亲再三嘱咐,姜家已经欠了越家诸多恩情,如今越家也出了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去麻烦了,揪紧衣角强装无事地摇摇头,“父亲有些事耽搁了。” 老夫人毕竟身居内宅几十年,瞧柔韫眼神不对,知道寿珍阁想必是遇到了难,忧着心:“我与你父亲交情甚笃,越府虽遇了些事,但老身好歹在京都还说得上话,有何事可不要藏着掖着” 魏氏知道母亲菩萨心肠,也帮着说话:“姜姑娘还是说出来,莫让老太太忧心。” 柔韫想到病榻上的父亲与岌岌可危的寿珍阁,紧咬唇瓣忽地往地上一跪:“老夫人救救姜家吧!” “快起,咱们慢慢说慢慢说”老夫人赶紧让魏氏将柔韫扶起。 “老夫人....”柔韫泪含在眶里,强忍不落:“曲家少爷曲柯前些日子与其党羽在寿珍阁定了一批名贵香料,父亲收了定金后就忙着去购置,可谁知,曲柯他们货到手后,尾款却不给了,父亲急着给货商交代,独自一人去曲府要债,却被打成重伤!” 姜柔韫终是忍不住声泪俱下:“如今寿珍阁欠了一笔巨款,曲柯卑鄙无耻,提出只要我肯嫁他为妾,他就愿拿钱让姜家度过难关,可是,可是父亲说死也不肯!我实在是没法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魏氏手拧着手帕骂道:“那曲家姐弟真是蛇鼠一窝!” 曲柯与曲屏乃是一母同胞,偏偏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曲柯荒淫无道,因是家中独子也就被放任了去。 “好孩子莫要哭”老夫人颇为动容,心疼地直抹泪。 柔韫再次不顾老夫人的阻拦跪下,直磕头“父亲让我拿着钱独自逃离京都,我为人子女,又怎么做这种事,柔韫实在没法了,只好瞒着父亲求老夫人帮忙了” “快扶起来!” 魏氏听着老夫人的话,将柔韫扶起,看着女子磕红的额头,叹道:“早听闻曲柯骄纵跋扈品行不端,苦了你了。” 老夫人唤来身边的丫鬟春雨,耳语几句,春雨福身退下。 第2章 愿嫁将军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魏氏正在一旁安抚着柔韫的情绪,老夫人也想着法子说着笑。柔韫被逗得羞红着脸应着。 这时门外急匆匆地闯进一身着红衣头带红花的老妇人,来人是京城里的媒婆喜妈妈。 “老夫人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没法帮了!”喜妈妈拿着蒲猛扇,豆大的汗滴淌淌落下一看就是赶着来的。 “这事不能怪我,越家长子长孙的婚事都是我帮着办的,我倒是还想着挣你们钱。”喜妈妈言辞犀利地说道:“京城里的人儿知道如今我在给越家办事,一个个抽回了册子,甭说是你家孙媳,就连别家的婚事也都给耽搁了。” “我都送来三拨了,你们还不满意,就你家哥儿现在的条件,还是把眼界放低吧,好说歹说使了不少银子才找的姑娘,愿意嫁就不错了。” “您要是条件继续这么高,可得加钱啊,我已经因为越家失了不少客户,这样下去我饭碗都得被砸了。” 喜妈妈越说越起劲,浑然没注意到老夫人已气得拽着杯盏,看在有客人的份上竭力忍耐。 越府是世家大族,越浔为守护黎国百姓,身受重伤也要守到最后一刻,这原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如今却被守护的百姓当作笑话般调侃,柔韫在一旁,听着喜妈妈尖酸刻薄的话,一股豁出去:“淮远将军是我黎国的大英雄,若无边疆士兵舍生忘死的守护,怎有黎国的安宁;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妈妈以为当今的太平盛世是凭懦弱之辈,是凭你一张嘴说出来的不成?” 喜妈妈听着甜糯嗓音才注意着身旁的女郎,顿时眼神蹭的亮了。“这位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姿容艳丽,说出的话却狠辣。” “这位是寿珍阁姜掌柜的姑娘,是府里的客人”孙嬷嬷见老夫人将茶盏重重置在桌上,生怕喜妈妈又说出什么话得罪人,赶紧出言提醒。 “原来是姜姑娘啊!”喜妈妈喜笑颜开,:“早闻姑娘美名,今儿一见果真是绝色!” 京中纨绔好色者众多,平日姜掌柜只请女师上门教导,因而柔韫极少露面。喜妈妈今儿一见,蓦地发现这位姜姑娘可把京城名姝曲姑娘也比了下去。 “喜妈妈客气了。”柔韫无视喜妈妈赞美,淡淡点头,“妈妈觉得我话语狠辣,殊不知哪句逆了妈妈的意?” “姜姑娘何苦如此计较”喜妈妈讪讪地笑,似是把她当小孩子,不愿与她浪费口舌。 魏氏见这是越府家事,怕喜妈妈欺负人家姑娘,正想出面平息,却被老夫人一把压下,老夫人眼里蕴含着不明情绪,此刻正盯着姜柔韫,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东西。 柔韫自持沉稳,不是个好争之人,但老夫人有恩于姜家,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管,于是挑眉横扫:“喜妈妈往后说话可要注意着些,越家两位将军在外征战,您对着留守女眷说这话,行为已然不妥;再者淮远将军是圣上亲口所称黎国功臣,你如今侮辱功臣,按律可是要处以肉刑,老夫人是个礼佛静心之人,不爱与你计较,你也不应蹬鼻子上脸。” “若是接不下这活,当初就不该收这钱,拿钱办不好事,倒说是他人的问题,妈妈找的真是好借口。” 喜妈妈一开始并不将她放在眼里,现在却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饶是她是京城名嘴,此刻也听得冷汗淋淋,再看着老夫人,见其绷着脸没帮着说话的意思,自己又无理可言,赶忙致歉:“姜姑娘说的在理,是我懒散怠慢了...老夫人莫恼莫恼!” “喜妈妈”老夫人眼神一眯,声音陡然凌厉,“有多少能力办多少事,我的哥儿还轮不到像你这种孤恩寡德的人来评判” “老夫人...”喜妈妈恍然间似乎看到了老太太征战杀伐的气势,吓得说不出话。 魏氏虚手一指,厉声道:“还不快滚出去!” “是是是。”喜妈妈吓得左脚踩右脚,崴着逃出了门。 喜妈妈出门后,老太太泄了气一般瘫坐在榻上,喘着粗气,眉目间有丝疲惫。 魏氏也是捻起手帕,掩面而泣:“我多好的哥儿,竟是被这般看待。” 这时春雨拿着袋碎银子来到正堂,见堂上气氛不对,退到一旁等待老夫人使唤。 孙嬷嬷以手抚背帮老夫人顺气,到底是个年逾七十的老人,经此一事,精力也被耗了个光,嘴里苦笑:“姜姑娘让你看了笑话。” “谁闹笑话一眼就知,老夫人多虑了。” 老夫人招呼着春雨,从她手里接过银子塞到柔韫怀里:“这里有五百两银子和一点碎银,拿回去把债还了。” “老夫人这太多了。”柔韫急得推脱。 “不多,你拿着,给你父亲看病,还了债后拿着剩下的银子回吴地安家吧。”老夫人眼眶含泪,“浔哥儿倒下了,越家虽还有两位将军,但战事吃紧,已是力不能支,贵人已是对越家诸多觊觎,越家若是没了利用价值,只怕连自己都保不住了。” “唉!”老夫人叹口气喃喃着,“原想着给浔哥儿指门亲事,他一人颓废惯了,若有个知书达理的姑娘守着他,保不准能振作起来,况且..越家这一脉的香火也不能断,连喜妈妈都没法子,还能找谁呢” 柔韫知道越家发生的事,京中早已沸沸扬扬,就连稚童也时常一口一句越瘸子嬉笑,听闻越家正在物色孙媳,只是京中的人家知淮远将军毁了腿伤了脸都不愿结亲...... 姜柔韫捧着怀中沉甸甸的银两,在心中思虑再三,定了定才说:“不知老夫人与夫人可瞧得上我?” 越老夫人与魏氏闻言眼都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姑娘的意思是?” 柔韫坚定点头:“老夫人于我姜家恩重如山,柔韫无以为报,愿入越家为孙媳,一来可以侍奉老夫人左右;二来能摆脱曲柯,还我与爹爹清静,望老夫人考虑。” 老夫人激动地拽着孙嬷嬷的袖子,指尖发白再次确认,“我没听错吧?” “老太太!”孙妈妈也是惊了片刻才答:“您没听错,姜姑娘说她愿入府为媳!” “好孩子,可不要委屈自己。”老太太心里没来由一阵心酸,若是以前,浔哥儿配谁都不为过,可是现在... “不委屈”姜柔韫摇摇头,语气软糯,“将军是淮国百姓的英雄,老夫人是我姜家的恩人,这该是我的福气。” 柔韫见老夫人还在犹豫,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老夫人,您就成全了我吧” 老夫人握紧柔韫的手,泪从眼角滑落,坠在手背上点点头。 “姜姑娘...”魏氏眼眶一红,心里思绪万千,踱步而来双手扯着裙摆就要行礼,“姜姑娘大义!还请受我一拜。” 柔韫赶紧托住魏氏的手,不愿受这个礼:“夫人折煞我了,我身份低微,嫁给将军该是我的福分。” 魏氏知道女子是在安慰自己,行之出事后,她在人前背后听到了许多侮辱性的话,一句句如同银针戳心,刺得发麻,原先她还能当作闲话,随它散了去,可到最后却像五指山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来。 “行之变化大了,不愿出院门,性子冷得很,还请多担待。”魏氏说完怕柔韫觉得自己在帮儿子说话,急着作出承诺:“日后你若是在他那受了委屈,尽管告诉我,我定站在这边为你撑腰。” “是”柔韫略一颔首。 “婚姻当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好孩子,无论如何都要你爹爹同意才行,切莫自作主张。”老夫人表情柔和:“你回去同你父亲商量,若同意了,老身便亲自上门下聘,十里红妆,绝不亏待于你。” “我晓得的” 柔韫与老夫人,魏氏又闲聊了一会儿,临走前不顾反对,只拿了还债的部分银子。 “是个好孩子,浔哥儿有福气。” “嗯。”魏氏欣慰地点点头。 傍晚时分,寿珍阁姜家 一青衣丫鬟翘首以盼,见自家姑娘下了马车,忙拿着袄子去迎:“姑娘可算回来了,事儿办的还顺利么?” 粉衣丫鬟名曰冬至,是姜掌柜与夫人在冬至日从牙贩子手里救来的。 “嗯,父亲醒了吗?”柔韫披上长袄,将银子递给冬至。 冬至接过银子说道:“老爷醒了,一直在找您,我跟他说您去送货了。” “那我现在去看看他,这些钱你拿到账房,让何叔去跟货商把账清了。”柔韫拢了拢衣袖,踏着门前厚重的积雪进了屋。 “欸!” 柔韫进入内院,见父亲里屋的窗开着个大缝儿,焦急进屋:“爹爹,大夫说了不能吹风,您怎么开窗了。” 姜老爷正闭眼假寐,听到女儿的声音笑着回答:“韫儿回来啦,开着窗你回来我能一眼瞧见,比较安心,咳咳去哪家送货了,可还顺利?” 姜勉与夫人两人伉俪情深,两人育有一女;士农工商,商人从前几朝起便是最低贱的存在,妻子兰卿是外官同知的女儿,当时不顾众人反对,执意嫁给白手起家穷的叮当响的姜勉,自此与娘家断了关系,姜勉对做买卖颇有研究,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却被兰家设计,赔了个精光,兰卿用多年的体几钱帮丈夫还了债,接着两人不远千里赶到京都,从小摊小贩再到后来的寿珍阁,正当一切大好时,兰卿由于操劳过度,卧病去世,姜勉也未再娶,守着独女长大。 柔韫沏了碗茶让父亲润喉:“很顺利爹爹不必担忧。” “那就好,韫儿...”姜老爷强撑着病弱的身子起身,从枕头下拿出一袋碎银:“这是一点积蓄,你拿着去吴地找你外祖服个软,他们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定会收留你的。”接着不等柔韫回复继续道:“我知你是个孝顺的,不愿留我一人。但是欠债还钱,总是我看走了眼就得留下负责,你一女孩家在,会让人家动歪心思,我只会更担心。” “爹爹...亏空我已经填补上了,我们不用走了。”柔韫擦拭着泪。 “韫儿!咳咳咳”姜老爷急得猛咳,“你不会是不会是答应了那曲柯...” “不,女儿没答应他”柔韫急得往地上一跪:“女儿去了越家求老夫人了。” 第3章 婚事已定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接着姜柔韫将自己去越家的事全盘托出,包含婚嫁。 “不行,我不答应”姜掌柜急得团团转:“就算是寿珍阁倒了,我也不会让我的韫儿受委屈” “父亲”姜柔韫一如小时候一般拉住姜勉的衣角撒娇,“您不是曾说过,淮远将军是我们黎国的大英雄吗,如今女儿嫁给他哪里算是受委屈” “韫儿!” 姜勉心疼的拉住女儿的手腕:“若是以前的淮远将军,我定是做梦都想你嫁予他,可如今…” 柔韫见父亲噎住了声,补充道:“如今将军变成这样,也是为了守护我黎国的百姓,父亲应该更以此为荣才是。” “话虽如此”姜勉重重叹了口气,“若是我有两个女儿,说什么也愿意将其嫁给我黎国的英雄将军,可韫儿,你是我的独女,是你母亲留给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你若是过得不好,百年以后我有何颜面去见你母亲,我们欠越家的恩无论如何都报答不完,为父宁愿这辈子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不愿你拿婚事去还啊” “父亲”柔韫幼时便失了母亲,此时也已是泪流满面,哽咽许久道:“越老夫人慈爱,夫人也是个软性子,大家世族,一辈子衣食无忧,有何不好;况且曲柯绝不会就此息事宁人,与其嫁给此等纨绔,不如还了恩情入府照顾将军。” “可是那淮远将军他...他已是个残废”姜老爷有点说不出口:“韫儿,拉弓没有回头箭,你要考虑清楚。” “无论如何,女儿绝不后悔”柔韫嫣然一笑却毫不动摇:“也请您放宽心,我相信将军他绝不是萎靡不振的懦夫。” 柔韫想起初见越浔时,他初次立下战功归来,一时之间人山人海笙歌鼎沸,少年将军勒马归来,铁甲寒衣,一袭耀眼红袍,鲜衣怒马衬得少年肆意飞扬,微微扬起的侧脸棱角分明,嘴角勾着抹笑,墨发随意扎了个高马尾,却又显得少年桀骜不驯意气风发,那笑容似清风拂过众人心间,成了深闺女子的梦中人。 “唉,你母亲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想来这是上天给我们姜家的考验吧。”姜老爷无奈一笑:“韫儿,你既已做出决定,我便不再阻拦。” “谢谢爹。”柔韫趴在父亲膝上无声落泪。 越府第二日就得了信,老夫人亲自带着好几车礼去姜家下了聘,届时姜老爷还病着,但脸色已是渐好,对着亲自来的老太太磕了好几个响头道谢,情到深处两人涕泪横流,到最后才敲定了婚期,怕生变数定于下月十五。 越府后院,小厮们合力拆着院匾,丫鬟们则是将院中杂草拔除,撒了些海棠连翘等适合春天生长的种子,此刻越浔正在屋内练习书法,外头的吵闹声让其眉头一皱,宣纸上被墨水脏了一块。 “沧澜,外头何事?”许久不曾开口的嗓音此刻有点沙哑。 被唤作沧澜的男子此刻正一身劲装,笑嘻嘻地倚着房门看下人们忙活,听到主子叫唤吓得一歪忙答道:“回主子话,主子大婚将至,老夫人命下人打扫园子呢。” “大婚?”越浔瞳孔骤然一缩冷笑道:“什么大婚,曲家不是将婚事退了吗,怎么,如今府里使了多少钱买了个女子进来不成” “主子,不是曲家,是姜家”沧澜怕主子不知还特意解释:“京都寿珍阁姜掌柜的女儿。” 越浔哑然半响,长睫一瞥:“让祖母把婚事退了” 沧澜早知会如此忙劝道:“主子,听说这姜姑娘长得极美又温柔贤淑,老夫人与夫人忙活了许久,好不容易找了门好亲事,退了岂不白费了二位的心思。” “祖母那边我去解释,你照做就是。”越浔话音一落,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沧澜劝不动,只好到老夫人房里去,这时老夫人正由魏氏服侍着用药,听到孙子让人传达的话,气得将药一吐险些喘不过气,最后由孙嬷嬷与魏氏扶着来到后院。 “碰!”老夫人气的直接将房门踹开闯了进去。 越浔听到声响不做任何表示,端正地坐在轮椅上,就着微弱的烛光看着兵书,头也不抬:“祖母怎么来了,天寒地冻的小心别着凉了。” “你还知道我的死活!”老夫人痛心疾首地冲到桌前,从他手中夺去兵书:“看!一直看有何用,你有本事就振作起来重新上战场,越家就没有像你一样懦弱的!” 越浔散落的发蒙住了那双眼,神色落寞:“祖母觉得,我一个废人,连站起来都困难,还能骑得上骏马上阵杀敌吗” “行之!”魏氏不知如何安慰:“凡事慢慢来,你祖母为你安排了一门好亲事,咱们先成家成吗?” “好亲事...我这种人配得上什么好亲事”越浔冷笑一声:“商人重利,祖母花了多少钱让人家愿把自己女儿嫁给一个残废” 老夫人气急攻心头一沉就往后仰,亏得魏氏眼尖赶紧扶住。 “母亲!” “老太太!” 越浔猛地掐紧轮椅把手,想上前却无能为力,颤抖着唇唤:“祖母....您怎么了” 老夫人被扶到椅子上顺着气,一双眼已是疲惫地抬不起来,烛光照的满头白发更加显眼,越浔发现那个挥鞭上马的祖母已停留在了他幼年时期。 “行之!你祖母她为了能帮你寻门亲事,忙活了好几个日夜,被人羞辱也只能腆着脸去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位好姑娘定了亲,如今你又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大逆不道!”魏氏向来心疼儿子,此时忍不住拿起墙上挂着的佩剑往越浔身上砸。 “好了”老太太脸上已是两行清泪:“这门婚事不会改,柔韫是个好姑娘,你若敢让她受委屈,就等着给我收尸吧,走回院。” 孙嬷嬷上前将拐杖递给老夫人,老夫人接过倚着魏氏踉跄地出了门。 沧澜见主子背脊僵直,拳头紧拽起,不敢打扰,退出去关上房门后,才粗粗喘了口大气。 这一夜越浔睡得并不好,他梦到了战场上被废的双腿,画面一转,那鲜红的血又成了新婚夜龙凤烛的火苗,床上的女子披着盖头乖巧的坐着,掀开盖头却看不清楚脸,只知道那女子见到他后便惊叫着逃出门,越浔吓得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面白如纸,嘴唇发颤。 翌日,越浔破天荒的让沧澜推着他去园中逛悠,自战后归来,越浔就从未出过房门,冬日的阳光照的身子暖洋洋的,园内的杂草杂枝被修剪得干净,颇为清爽。 这时,两个小厮抬着沉甸甸的盖着红布的牌匾进了门,见到越浔先是吓得一愣,接着叩头行礼,沧澜得到主子示意后,让二人将牌匾挂上退出去。 “主子,这是未来少夫人题的匾,现在要揭开吗?”沧澜问。 黎国女子出嫁前都会题匾送入夫家,替换掉新婚院里的匾,意为新的女主人入门了,当然也只有高门大户才有的规矩。 “嗯”越浔不做什么期待。 沧澜得到准许后,扯着红布一角掀开:“长缨院!主子这还有一封信”沧澜拿着信蹦跶到越浔面前。 笔画遒劲有力,越浔看到牌匾后愣了一瞬,接过沧澜递来的信,用低沉的声音念道:“河外今无事,将军有战名。艰难长剑缺,功业少年成。晓仗亲云陛,寒宵突禁营。朱旗身外色,玉漏耳边声。开阁谈宾至,调弓过雁惊。为儒多不达,见学请长缨。” 越浔念完后眉目柔和唇一勾,仅是一瞬便让沧澜惊掉了下巴。 “主子,少夫人写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啊,听上去像是在夸你。”沧澜不通诗词,但看到主子表情,似乎是高兴。 “没什么,回屋吧。”越浔将信往自己怀里一塞,恢复了一惯神色,只是最后顿了顿说了句:“请人将牌匾描金吧。” “好嘞!”主子心情好,沧澜也是高兴,未来少夫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沧澜是个急性子,不仅很快请人描了金还到老夫人房里说着这件事,老夫人乐得一连几天的愁闷都散了开,连燕窝都多吃了几蛊。 姜家后院 屋内烛光摇曳,柔韫拿着针线穿梭,一对鸳鸯的轮廓勾勒出来。 “姑娘明儿再绣吧,别伤了眼。”冬至劝道:“姑娘不必亲自绣的,越府把东西都安排好了。” 柔韫摇摇头:“无事,自己动手寓意好些。” 女子出嫁时,喜服应当由新娘子亲手所绣,但因婚事较赶,若是自己动手,怕是来不及了,好在越浔封大将军时,皇上曾赐下一套凤冠霞披作为来日越浔成亲时的恩裳,虽越家现在地位已不如当时,但时间所迫,只能如此,只是柔韫还是想亲自为自己与他绣一对鸳鸯。 冬至见自家姑娘执意如此,也不再劝,走到四方桌上,那将上头的蜡烛端到炕桌上,让光线更亮些。 “姑娘你当真愿意嫁给将军吗?”冬至发问。 柔韫停下手中动作,扬唇一笑:“怎么会问我这个?” “平日里出街时,常听人家议论越将军,嘴里所吐露出的,都不是些什么好话。”冬至纠结道:“我怕姑娘嫁入越府后,也会受此非议。” “傻丫头,旁人的话哪能全信。”柔韫拿剪子将绣线剪断,把帕子拿开抖了抖:“无论如何,木已成舟,这辈子,我就是他越浔的妻子,不管他人如何让评价,我将永远向着他。” 第4章 大婚当日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二月十五越姜两家大婚,姜家早早地忙碌了起来,柔韫天还没亮就让冬至从被褥里捞起梳妆;姜家没有女眷,越老夫人前些天就派了府里几位有经验的妈妈过来帮忙。 “少夫人,奴婢们这就帮你梳妆挽发,若是哪里不周到,你提醒着便是”较为年长的赵妈说道。 “有劳妈妈”柔韫点头。 越府里的妈妈手巧,不一会儿妆发便已完善,妈妈们绕是见过再多美人也看呆了去,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美人鬓,鬓发低垂斜插珍珠碧玉簪,满头珠翠耀眼夺目,面似芙蓉,巧眉杏眼,肌肤如雪,清风拂玉袖,霞披摇曳显金莲。 “少夫人果真是绝色”赵妈不加掩饰地赞叹。 “将军若是见了,还不被勾了去哈哈”钱妈捂嘴笑道。 冬至看到自家姑娘羞红了脸帮着说道:“妈妈们可别再说了,我们家姑娘脸皮薄” 妈妈们看着柔韫耳尖都染抹红,都收敛了笑不再调侃。 迎亲队伍傍晚时分就到姜家门口,正如老夫人所说,数十里的红妆,队伍将京都最热闹的街从头占到尾,人数虽多却井然有序,满城的树上系满了红绸带,围观人群络绎不绝比肩接踵,不知是为了看这场盛况空前的婚礼,亦或是看越姜两家的笑话。 柔韫由妈妈们替其将红盖头披上,接着起身,在冬至的搀扶下,来到大厅向姜勉行跪拜之礼。 “女儿叩谢父亲养育之恩”柔韫屈膝下跪,额头重重叩地,声音已然哽咽。 “快起来”姜勉走上前来将女儿扶起,虽说越家与姜家离得并不远,但到底是嫁女儿,心中是一万个不舍,“今后你就是越家媳妇,切记照顾将军,孝顺公婆,荣辱与共。” “女儿晓得的” “花轿到了,去吧”姜勉背过身流着泪。 柔韫由冬至扶起,望了望父亲的背影,再看了看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依依不舍地朝外迈动步伐。 “新娘子来啦!” 随着媒婆一喊,门外开始噼里啪啦地燃放爆竹,柔韫隔着红盖头往迎亲队伍一看,前头立于马上的男子怎么看也不是越浔。 似是注意到女子的注视,沧澜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地跑到柔韫面前:“少夫人,我是将军的亲卫沧澜,将军腿脚不便,命我来迎亲。”沧澜笑眯眯的眼睛都成一条缝,“吉时已到,少夫人我们出发吧” “麻烦你了”柔韫颔首。 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轿头悬挂的珠串被风吹得叮当响,柔韫掐紧衣袖,透过轿帘隐隐能看见外头,从此她的一切都跟越家,跟她的夫君拽在一起了。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到了越府门口,越浔腿脚不便没有出现,因而省了踢轿门这一环节,柔韫由冬至扶着跨过烧得旺盛的火盆,踏着铺着红绸的砖,入了厅堂。越府到底是大族,游廊两侧站满了宾客,每过一处宾客们就簇拥着道贺,越府的妈妈们忙着回谢,用身子为自家少夫人拱了条路,柔韫由冬至带着来到正堂。 一旁的内监开始唤着撒花说祝颂词,因婚事较赶,内监是圣上所派辅助,越浔父兄因战事没能回京参加,所以堂上的长辈便只有老夫人与魏氏。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内监扯着尖锐嗓子喊道。 宾客们翘首期盼,然而却没等来越浔,只见沧澜手持长缨枪颇为尴尬地开口:“老夫人将军说他身子不便,让少夫人就这把枪拜礼。” 越老夫人闻言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孙子是答应成婚了,但居然弄出这种名堂;魏氏也将眉一拧,急得站起身就要冲去后院向儿子要个说法。 “既然夫君身子不便,那就一切从简吧。”柔韫倒是松了口气,安抚地拍拍冬至的手:“耽误了时辰可不好。” “有劳了。”柔韫对着沧澜说道。 越老夫人按下魏氏,知道柔韫如此做是为了越府脸面,深呼一口气换上笑容招呼着:“我家孙媳真是贤惠,王内监开始吧。” “欸!”王内监到底是宫里人,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手中尘拂一扫。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老夫人与魏氏怎么看女子怎么满意。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柔韫由冬至和嬷嬷们带入长缨院。 长缨院经过扩建,是府中最大的院子,新房点着精致龙凤烛,显得明亮温馨,前几日房里便赶着布置了一番,换了新床桌椅,鸳鸯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莲子等物,寓意极好。 嬷嬷们还拿着盘里的干果往新娘身上撒着,这时门外传来轮椅轧过青石砖的咕噜声,丫鬟和嬷嬷们赶紧停下手中的活,列作两排垂着头恭候。 “将军。”门口的珠帘被掀起,沧澜推着越浔进屋,府中婢女们俯身行礼。 柔韫隔着盖头模模糊糊地看到轮椅上男子挺拔的身影,看不真切,似乎也是穿着喜服。 “你们下去吧。”越浔扫过屋内众人,淡淡地说。 “可是将军,这礼还没行完呢。”府中年长的吴嬷嬷开口说道。她也想走啊,可是事办不好,对老太太没个交代。 越浔知道今儿拜堂一事已让祖母恼了,此时若再逆了老太太的意,怕是又会怄上好一阵,于是抬手指了吴嬷嬷:“你留下,其余人都出去。” 丫鬟们得了令,迫不及待地往外冲,谁都不想多留。冬至则是担忧地搂住姑娘。 “冬至你也下去吧。”柔韫开口,冬至才踌躇着由沧澜领着退出屋外。 “将军,该挑盖头了。”吴嬷嬷端上托盘,上头有只精致的秤。 越浔拿起秤杆挑起一角,往后一掀,盖头顺着乌黑的发滑落,露出一张妖艳的俏脸。 ‘越汉上之游妃,追洛滨之美媛’,越浔有些呆愣,突然想起看到过的一句诗。 盖头挑起之时,柔韫亦是抬起眸子望向越浔,一袭红衣恰似当年所见的少年,面上有疤,但在那张面若冠玉的脸上,好像也没那么突兀,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柔韫染上红晕低下了头。 “祝二位称心如意,接下来请喝合卺酒”,吴嬷嬷意识到两人神色变化,心里乐着,手中的活也没闲着,将瓢拿开,分为两半,倒上酒水,瓢之间用一根红线牵着,小心翼翼地将酒递来,越浔双手接过,再将其中一瓢递给柔韫,两人各执一瓢,双手交衬着对饮,烈酒灼喉,柔韫从没碰过酒水,直接呛得脸色更红,嬷嬷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礼数起了,行了礼,轻手轻脚地退出房内。 房里寂然无声,冬日的风透过窗柩跃进,吹得龙凤烛烛光摇曳,两人相顾无言。 “为何答应嫁我?”越浔直接问了出来。 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感情,柔韫差点以为是在跟另一个人说话。 “承蒙老夫人关怀,使钱解了姜家的难”柔韫轻声细语回答。 “哦...原是商贾人家为了报恩。”,越浔抬手抚着脸上狰狞的疤痕,望向柔韫,那视线凌厉极具侵略性直瞪得她遍体生寒:“那送来的匾与信,真是出自你手?” 柔韫虽怕但仍壮着胆与之对视:“我说是,将军信吗?商贾人家又如何,您出事后,小门小户都唯恐避之不及,唯恐世家大族;我虽出身低微,但姜家知恩图报,我愿嫁是还了老夫人的恩,图的不是越家的富贵。” 柔韫指尖攥紧,说到激动处,眼睛水雾氤氲。 “把眼泪忍回去!”越浔见状皱着眉头,他最看不得女人哭。 在战场上,他已见过太多回女子哭泣;要么是生离要么是死别;如今他腿虽废了,但人还没死,自个妻子就眼泪盈眶多不吉利。 柔韫轻咬红唇,眼泪却是听话的憋了回去。 越浔难得耐着性子道:“如今见了我这副摸样,改变主意还来得及,你若愿,明儿我去求了祖母与你和离,聘礼全带走也不打紧,到时你便能以清白之身再嫁。” “将军是要休了我吗。”柔韫不敢置信,自己入府第一天,便被夫君提及和离。 “我腿脚已废,你跟着我还能得到什么。”越浔见惯了他出事以后,京中人对他的态度,个个唯恐避之不及。 “我既嫁予将军,便是将军的妻子,此生荣辱与共,况且”柔韫稍作停顿,眼里似乎有光:“我相信将军。” 柔韫从小就将爹娘的感情看在眼里,耳濡目染,憧憬着自己也能找到像爹爹一样一心一意痴情于娘亲的人,出嫁从夫,在婚前柔韫就决定,无论如何这辈子就将自己与越浔捆绑在一起,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简单的一句话像是烙铁一般烫在越浔心上,所有人都因为他这辈子已然是个残废而惋惜,包括他自己也不相信能有重新站起的一天,她居然说她相信他?越浔不敢问她相信的是什么,相信他能站立?相信他能继续打仗?亦或是相信他能够重返帅位? 越浔见女子盯着他,神色极为认真,别过脸不作回应:“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柔韫见越浔松口不再为难,刚深呼口气放松,顿时身子又紧绷起来,他说歇息,今晚是洞房花烛夜,他的意思是…… 柔韫紧张得揪紧衣袖,做好心理准备以后,站起身问:“我帮将军更衣?” “不用,叫沧澜进来”越浔不习惯女子服侍,末了又加一句:“让丫鬟也把你头饰卸了” “嗯。”柔韫不敢怠慢,将在门外的沧澜和冬至叫了起来。 “姑娘……”冬至叫了多年姑娘,柔韫便没有让其改称呼了,她一进门全程低着头,怕一个不小心得罪将军。 柔韫知道她心里所想,贴心地说:“冬至,我们去帘子后卸吧” “是!” 第5章 感染风寒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成亲的发髻服饰复杂,等柔韫捣鼓完出来后,越浔已经闭眼躺在床的外侧,冬至行了礼退出去顺便将房门关紧。 “将军?”柔韫轻唤,床上的人却没有回应。 从古至今都有规矩,男子睡内侧,而女子睡外侧,以便端茶倒水服侍丈夫。 “将军你睡了吗?”再问,仍是没回应,便作罢。 柔韫踩着床踏,揪起裙摆,慢慢地从越浔身上挪过,就在这时,越浔突然睁开眼,伸手搂住她的腰,翻身欺上,成了男上女下的姿势。 “啊!”柔韫吓得惊叫出声,她抬头看到上头的人在看着她。根本就没睡,刚才许是装出来骗人的。 “将军,你压着我了。” 两人离得近了,鼻息都喷在脸上,柔韫脸一红,别过头。 此时她的长发铺散在鸳鸯被上,只着单薄里衣,向内看是件水红并头莲肚兜,再往里些,俨然是副拥雪成峰的景色,被他扣住的手腕白皙光滑,越浔早年在军营时,常有士兵狎妓,因其洁身自好,虽未染指,但也听到过那动静,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今温香软玉在怀,他又不是柳下惠,怎可能没那冲动。 柔韫感觉他浑身紧绷,肌肤热得烫手,那处更甚,她虽未经历这事,但看过嬷嬷给的册子,吓得哭丧道:“将军……” 越浔被软糯的哭腔激得圈紧手腕,眼睛微红,再也忍不住,低头含住那柔软,青涩地与之纠缠,接着往脖颈处啃咬。 “嗯…不要”柔韫被咬得有些疼了,下意识伸手推开他。 她的声音急促,越浔被推的清醒过来,雪白的脖颈胸口处满是红痕,手腕处也被按得一圈红,他立刻放开手躺回外侧,深呼一口气,拉上被褥盖住两人。 “睡吧。”越浔的声音有些哑。 柔韫在被褥里想起什么似的,露出脑袋说道:“将军,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 怕疼两个词,柔韫不好意思说出口。 越浔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久到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就要睡去,才慢慢吐出句话:“你我已是夫妻,便不要再叫将军” 柔韫困顿的脑袋想了下,才说:“夫君?” “嗯…”越浔应了声,转过头发现她已呼吸平稳进入了梦乡,于是将被子往上拉了些,盖住她的肩部,自己也闭眼休息。 翌日,柔韫朦胧转醒,看了看身侧空着的床榻,望向外头,天已大亮,已然是误了请安敬茶的时辰。 “冬至!冬至!”柔韫着急地喊。 冬至一早就侯在外头,听到姑娘叫唤,赶紧推门进来:“少夫人,我在。” 柔韫慌忙起身下床:“都几时了,你怎的不叫我?” 冬至将帕子一拧递过来:“是将军不让叫的,将军已经禀了老太太,说是用完膳再过去。” 柔韫接过帕子抹了把脸,坐到梳妆台前,任由冬至捣鼓鬓发,“将军呢?” “将军辰时就起了,这会在书房由太医上药呢,将军说了,等少夫人醒了,他同少夫人一起用膳。”,冬至手巧盘了个发髻,别上金镶珊瑚桃蝠双喜簪,斜插根绿松石镶金步摇,显得端庄华贵。接着从衣橱里拿出件水红罗裙相衬。 “将军还未用膳?那我们尽快更衣。”柔韫双手展开,由冬至更换衣裳。 “是。”冬至将罗裙套上,延伸一瞥,看到脖颈处疑惑道:“少夫人昨儿睡得不好吗,冬日里怎被蚊子咬成这样。” 柔韫顺着目光,抬手抚了抚脖子,想起什么似的,脸颊酡红急促说道:“快冬至,用粉帮我遮遮。” 女子爱美,冬至不怀疑其他,听话照做。 待柔韫梳妆打扮好后,沧澜才推着越浔从书房过来,桌上已让丫鬟摆上清淡的早膳,柔韫接过盛好的白粥递给越浔。 “夫君用膳吧。” “嗯” 越浔单手接过,两人又恢复了沉默,柔韫知道越浔脾气,也不再理,安静的用膳,这一顿食不知味。 两人快速用完膳,踏着积雪朝老夫人院里请安。 魏氏一大早就起来服侍老夫人用膳,听到嬷嬷禀报新婚夫妇已经在殿外候着时,命丫鬟撤下膳,赶紧召人进来。 “请祖母,母亲安。”柔韫福身下跪,接过嬷嬷备好的茶:“请祖母喝茶。” “好好好,好孩子。”老夫人乐得从袖兜里掏出个大红包放在托盘上。 “请母亲喝茶。”柔韫双手呈上。 “韫儿快起来。”魏氏对儿媳极其满意,既漂亮又知礼,从手腕上摘下珊瑚嵌珠镯套上女子纤细的手腕。 柔韫急忙推脱:“娘,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好孩子你就收下吧,这是越府传承的镯子,传女不传男,老夫人给了我,如今我就将它传给你。”魏氏按住不让她脱下。 “收下吧。”越浔冷不丁地开口。 “嗯,谢谢娘。”既然都这么说了,柔韫不再推脱。 魏氏撇了自个儿子一眼,今早嬷嬷就将喜帕收了来,上面白净一片,她自是不怀疑媳妇的清白,只是温香软玉在怀,自个儿子还能无动于衷,难道真是伤着了?魏氏发急但好在细致,看到媳妇领口处泛着红痕,身为过来人她怎能不知。心里一阵暗喜,看来得让王太医多开些汤药补补,指定过不了多久,就能抱上大孙子。 夫妇两人跟老夫人,魏氏寒暄了好一阵才出来,越浔由沧澜推着,柔韫则紧紧地跟在后面。 “夫君,我帮你推吧?”柔韫上前小心翼翼问道。 沧澜闻言正想让出位置,让他们培养感情。 “不用。”越浔说道,似是觉得不妥又补充句:“天冷,别冻着手。” 一旁的沧澜听了欲哭无泪,感情他冻伤手就是小事了? 柔韫本因他拒绝,正想着自己做了什么这么招人嫌,听到他是为了自己好后,莞尔一笑上前推着轮椅:“我不冷,让我推你逛逛。” 越浔知道自己拒绝不过只好作罢,好在轮椅是专门定制的,就算女子推着也不费力。路过的丫鬟看到这场景纷纷低下头,自家将军居然愿意出来活动了? 柔韫推着越浔回到长缨院,发现地面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积雪,按耐不住兴奋:“夫君,好厚的雪,我们来堆雪人吧。” 越浔眉头一皱道:“天冷,回屋吧。” 柔韫知道越浔不喜这些,但他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内,对身子也不好,于是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撒娇般语气轻声道:“那夫君可以陪我吗,我来堆,夫君看着我。” “嗯...只一会儿”不知为何撒娇这套对他很受用。 就这样越浔于游廊之上,看着新婚妻子在雪地里捣鼓了半天,用院中绿叶,红花装饰,真堆出了对俏生生的雪人。 “夫君你看,这个是你这个是我。” 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上,柔韫披着斗篷立于雪景之中,指着那对倚靠在一起的雪人眉笑弯弯。 越浔看着她在雪地里玩闹,那冷淡的眼神在此刻也变得柔和,在这世上,他不再是孤单一人。 许是在雪地玩久了,傍晚柔韫就染了风寒,脸色苍白地卧于床上,冬至贴心换着热帕,发现姑娘额头似乎更烫了,入府第二天就由着姑娘胡闹,如今姑娘就病了,老夫人定会怪她伺候不周。 “少夫人,我去请个太医吧。” “嗯...不必了捂了汗就好了。”柔韫烧得迷糊,虚弱地说道。 冬至知自个姑娘最厌苦涩汤药,以往生病都是被老爷强压着看大夫,如今姑娘已经出嫁,再去找老爷过来不妥,于是只好去书房找越浔。 “将军,将军。” 越浔正埋头钻研兵书,被打断后,眉头一皱很是不悦;沧澜见状在主子发脾气前,赶紧出门将冬至拉到一旁:“将军最不喜被打扰,可是有什么事?” “少夫人病了,不愿就医,请将军劝劝她吧。”冬至发急声音已然哽咽。 “碰” 沧澜刚想去禀报,门就由里开了,越浔挪动着轮椅出来。 “沧澜,去请大夫” “是。”主子吩咐,沧澜不敢怠慢,一溜烟似的朝外跑了。 越浔见冬至低着头身子颤抖,怒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推我过去。” “是.....”冬至欲哭无泪,她实在是怕这个将军。 越浔到主卧时,柔韫已经烧得满脸通红,迷迷糊糊呓语,冬至拧了帕正要给她擦拭,被越浔一把夺过,在冬至目瞪口呆下,笨拙地擦拭着柔韫额角的细汗,柔韫感觉额上一阵冰凉,迷糊的抓住那只手,往手心直蹭。 “嗯...舒服” 越浔察觉手心滚烫,柔韫细细的碎发垂在他手上,均被汗浸湿了,哑声问:“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 “姑娘本就身子骨弱些,玩了雪后回来一躺就成这样了。”冬至满是自责,那时该劝着她的。 她浑身像是裹了火一般,越浔用被子将她拢紧了些。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沧澜拉着气喘吁吁的回春堂许大夫跑着过来。 “参见将军”许大夫作揖。 “免”越浔将视线转向柔韫,道:“帮少夫人看病” 许大夫不敢耽误挤到床塌前,从药箱中取出一薄纱,搭在柔韫手腕上,挽起袖子闭眼把脉,许大夫在脉上停留一会,睁眼站起身回复:“少夫人只是感染了风寒发热,待我写下药方,吃了药再用被褥捂出汗就无大碍了。” “麻烦了”越浔拿出一块银锭递给大夫。 “这这太多了,小的不能收。”许大夫双手捧着银锭有些发颤。 越浔不多废话,唤上小厮送他出去。 第6章 回门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许大夫办事效率高,稍会儿就将药包送了来,冬至亲自熬药,黑漆漆一大碗,光味道就激得人嘴里犯苦。 “将军,让我来伺候姑娘喝药吧。”冬至见越浔杵在那里也不敢硬挤过去。 越浔不做答复,连眼色都吝于一抬,但还是移动着轮轴往后退了些许。 冬至松一口气,跪在床榻前,勺起吹凉递到柔韫嘴边:“姑娘张张口,吃了药身子才会好。” 柔韫此时是有几分清醒,但苦涩的药味让她胃里一阵翻滚:“我不吃。” 越浔常年征战在外,大大小小伤都经历过,吃过的药更是不计其数,军中人对于汤药,常常是一口闷,连什么滋味都没发觉,如今女孩家吃药却扭扭捏捏,让他颇不适应。 冬至见越浔脸色发沉,怕他迁怒姑娘,赶紧哄道:“姑娘,奴婢拿了蜜饯过来,喝了药含上一颗就不苦了,姑娘乖。” 柔韫虚弱的睁开眼,尝试抿上一小勺,接着受不住就吐了出来,钻进被褥不愿再试。 这时越浔上前夺过汤药,撑着自己坐上床榻,将女子从被褥中捞起,柔韫双眸抖动,一双长而翘的睫被泪水浸的湿哒哒好不可怜,平生这位大将军第一次放软了语气:“乖,我们把汤药喝完。” 沧澜与冬至闻言,在旁被这语气吓得够呛,这还是那个战场上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吗。 “夫君,好苦。”柔韫不曾察觉自己语气带着亲昵依赖。 越浔对此很是受用,耐着性子哄着,连哄带骗居然真的将汤药喂完了。柔韫因着药力沉沉睡去,越浔帮她盖上褥子,吩咐冬至一二,才让沧澜推着他出去。 柔韫醒时一身汗粘腻腻的,但好在体温已降,沐浴完后整个人清爽多了,只是记不得昨天是怎么把药喝完的,冬至捂嘴调笑将昨儿事说了,羞的一连两天闭门称病,除给长辈请安外,不与越浔相见。 起初老夫人与魏氏还怕越浔做了什么得罪了新婚妻子,然而从冬至嘴里得到事情真相后,嗤怪哥儿总算是开窍了。 回门这天,柔韫再也躲不得与越浔相见。 柔韫昨儿派冬至去侧房向越浔传话,称体谅其身子不方便,今儿回门自己独自前往就可,父亲那边自己会作解释;越浔当时不作回应,柔韫以为他默许了,谁知一早出门掀开帘子上了马车,发现越浔已拿着本书在里面候着了。 “天冷,把帘子落下吧。”越浔抬眼看着她紧紧拽住帘子的手。 柔韫没有退路,只能将帘子松下进入马车,坐在越浔的对立面,询问道:“夫君怎么也来了?”随后咬咬牙,自己问的是什么问题,回门本就是夫妻一起的。 “身子好些了吗。”越浔知其尴尬,好心的转移话题。 “嗯,已经痊愈了。”柔韫垂着眼,想起他像哄小孩一样哄自己的场景面容羞涩,艳若桃李。 越浔看的心里一动眸色发沉,自己妻子长了副极好的眼色,全黎国只怕找不出能与之媲美的,他虽不是好色之人也常常不由自主地被勾了去。 “过来。”越浔冷不丁地开口。 柔韫被吓了一跳,但还是乖乖地挪动了过去,越浔拽着她,马车晃动柔韫一个不稳跌坐在他的腿上。 “啊!”柔韫发出惊呼。 “姑娘怎么了?”冬至听到声响,对着马车询问。 “没没事。”柔韫抓着越浔的衣袖,心里小鹿乱撞。 “夫君...放开我吧。”对着越浔硬挺的脸庞,柔韫羞的别过脸,身子挪动着想从他身上下去。 越浔闷哼一声,双手固定着,不让她乱动。 柔韫听到闷哼,以为自己蹭到了他腿上的伤口,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鼻尖传来少女的芳香,一股淡淡的花香,说不真切,越浔打量着妻子眼角的红痣,小小一颗抬眼间多了几分勾人姿色,挺俏的鼻,薄且红润的唇让人有一吻芳泽的冲动;越浔觉得自己像个登徒子,但想想这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感觉自己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也不拘着自己,将她搂紧,低头吻了过去。 柔韫见越浔打量自己,大气都不敢喘,见他一吻过来,惊讶地睁大了眼,这是夫人所说阴沉易怒的将军吗,根本就像个登徒子。话虽如此,想到两人已是夫妻,也就由着他来了。 越浔纠缠着。两人身子滚烫,越浔的手起先搂在腰间,慢慢地往那饱满的地方移去。 “夫君。”柔韫离开唇气喘吁吁:“别别在这里。” “嗯”,越浔声音已然沙哑,知道妻子羞涩,搂着不再做其他。 车外寒风刺骨冰冷一片,车内却燥热难耐,越浔只是抱着她不再妄动,越府离姜家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门口,姜老爷翘首以盼,看到马车到了,甚是欢喜,连忙去迎。 柔韫先由冬至扶着下车,双腿僵久了有些发颤,好在在厚重的裙摆下看不真切,越浔身子高大较重,只能由沧澜推来轮椅,让将军将重力支在自己身上下马车。 姜老爷知道越浔生性要强也不去帮扶,趁机留意女儿神色,见其一脸担忧,没有丝毫嫌弃的表情,整个人松了口气,看来夫妻两人关系不错。 刺骨寒冬,越浔坐到轮椅上时,也不免得出了层薄汗:“小婿拜见岳父。” 姜老爷点点头:“贤婿免礼,天冷咱们进屋吧。” 姜家不如越府来得大,但好在处处整洁,姜老爷招呼着两人入座,先是对老夫人与魏氏嘘寒问暖了一番,这才仔细打量起自己女儿,见其虽妆面精致,神色间却有丝疲惫,关怀道:“韫儿,脸色有些许差,可是不舒服?” “昨儿病了,看了大夫,如今已无碍。”柔韫摸了摸脸回复道。 “可有吃药?爹爹不在你身边,可别随意糊弄了去!”姜老爷了解女儿的性情,不免的有些发急。 “岳父大人放心,我看着韫儿进药,召大夫查看已无大碍。”越浔开口帮衬。 姜老爷点点头,对着越浔赞赏:“韫儿愚钝,劳你费心了。” 冬至笑了笑口不择言:“姑娘与姑爷关系好着呢,指不定今年老爷您就能抱个小外孙。” “冬至!”柔韫红晕上脸,但想了想越浔每次都是点到为止,并没有碰自己,难道还是嫌弃她商人出身吗。 姜老爷听到外孙甚是开心,但看到女儿神色变化不明,以为她是女儿家害羞,就转移话题与越浔闲聊,时间过得很快,柔韫与父亲用完午膳后又闲唠了几句,便准备返程。 临走前,姜老爷将女儿叫到一旁:“如今见你过得好,爹爹也就放心了,今儿与贤婿谈论了半响,知他是个不凡之人,只是如今被一些事儿束缚住了,你既已嫁为人妇,要对其多点关怀,陪伴他,我当初还以为你为了报恩委曲求全嫁入越府,爹爹时刻担心你会过得不幸福,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还望你们继续扶持相伴地走下去。” “我晓得的,爹爹。”柔韫牵着父亲的手满是不舍:“您要保重身体,多添衣,阁中的事让何叔多费心,您多休息。” “韫儿放心,爹爹身子好着呢,我还想抱外孙呢。”姜老爷说罢看向马车:“去吧,别让将军等急了。” “嗯。”柔韫一步三不舍,磨蹭着上了马车。 柔韫上了马车,越浔正靠着马车闭目养神,沧澜架动着马车,晃晃悠悠,柔韫按耐不住困意靠着垫子阖了眼。 越浔这才睁眼,拿起一旁的毛毯盖在妻子身上,接着拿起身旁的书继续观看。为了让她多休息片刻,越浔吩咐沧澜驾车往外街逛一圈,谁知好巧不巧地碰到了曲府的马车。 “喂你们!谁家这么没眼力见,没看到曲府出行吗,不知道避让,撞坏了我们少爷你们十条命都不够砍的。”曲府小厮不分青红皂白地大喊,街上的行人纷纷停下来准备看这热闹。 “唔发生什么事了。”柔韫被嘈杂声吵醒,揉揉眼睛坐起身。 “没事你继续歇息。”,越浔在马车内大概知道什么情况,不作回应吩咐道:“沧澜,不必跟他们多费口舌,走吧。” 曲柯在马车内左拥右抱,看着身旁的庸脂俗粉,再想起那抹倩影,烦躁不堪怎么也不得劲,碰巧外面又出了岔子,将气都撒在来人身上:“给小爷堵住他们,什么东西,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成。” 柔韫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细想了下才发现是曲柯的声音,吓得指尖抓住越浔的衣袖:“是...是曲柯。” 越浔知道这个人,早先他已派沧澜去调查了自个妻子的过往,知她是被曲柯看中想纳为妾,于是姜家才发生了那种事,握住妻子白嫩的手,轻轻拍拍示意她放心。 “此乃淮远大将军的马车,皇上圣谕,一品以下者皆靠边退让。”沧澜驾着车语气坚定不容撼动。 曲柯一听是越府的马车,顿时来气,将怀中的侍妾往旁一甩掀开帘子而出,看到那人丫鬟也在车前,更加确定马车上定有自己日思夜想的倩影,三两步就上前想要一睹芳容。 “小娘子,我可太想你了,快让我瞅瞅。” “啪。”沧澜挥动着手里的马绳朝曲柯扬去。 曲柯躲避不及生生挨了一记鞭子:“嘶,混账东西,你敢向我动手,来人啊给我上。” 第七章 越浔被辱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曲柯出门向来带着多位侍从,以便自己为非作歹,底下的人虽害怕淮远大将军的名声,但为了活路不得与听曲柯的话,将越府马车围了起来。 早在刚才,越浔就将下人们支回去,如今只有他们夫妻与沧澜,冬至。柔韫不想惹出事端,隔着马车对外说道:“曲公子,我已嫁为人妇,如今你这样纠缠实属不妥,还望多加珍重,放我们离去。” 女子轻柔的嗓音激得曲柯想入非非,忽略围观众人,不顾羞耻道:“姜姑娘嫁为人妇,某不介意,若姑娘愿意与越浔和离,我这就回去迎你为妻。” 柔韫见越浔脸色暗的可怕,也不再拘着:“曲公子,此生我只认定将军一人,不可能再嫁,还请你不要再纠缠不清,毁了曲府的名声。” 曲柯天之骄子,哪里被拒绝过,此时众人围观自己求爱遭拒,怒道:“那越浔有什么好,瘸子一个能不能繁衍子嗣还不知道,与其跟着他过寡妇般的日子,还不如来哥哥这儿,定让你日日.....啊!” 曲柯话还没说完直接被马车内弹出的东西打倒在地。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曲家随从吓坏了赶紧去扶。 “是谁混账东西敢袭击我,越浔是不是你!”曲柯捂着额头上破皮的伤口,指着马车叫骂。 “识相的就闪开,不然我可保不准下一颗会不会打向你的子孙根。”马车内越浔一手捂着自家妻子的耳朵,不让她听见这肮脏话,另一只手捻着黑棋在棋盘上轻敲,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你只不过是个废人,还逞什么将军威风。”曲柯畏惧,躲在众人后面叫嚣着:“如今瘸着腿,空有个虚名,占着这么一名美娇娘还不如将她让予我,我姐姐马上就是五皇子侧妃了,以后贵不可言,你若讨好我,我到时让我姐夫帮衬着你,你的日子才好过些不是?” 马车内迟迟不作回应,曲柯好奇探出头,这一次一颗白棋飞蹭而出直中眼角,顿时淤青一大片,疼的他尖叫连连。 “不劳曲公子费心了,越某不小心误伤了公子,稍晚些就派人将医药费送到府上,告辞。”越浔冷着声。 沧澜驾动着马车朝前赶去,曲府的随从见了吓得让出一条路,曲柯更是躲进马车内,拉住侍妾挡在自己前面,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待越府马车走远后,才恨恨道:“好个越瘸子,看我不向姐夫告你一状!” “夫君,曲柯说话不知分寸,你别往心里去。”柔韫知是自己惹出的事,说话小心翼翼。 越浔沉闷着,只抬了眼,不言其他,要说不在意是不可能,如今的自己确实跟个废人没两样,这样的自己怎么重振越府,又怎么能给她未来呢。 柔韫看不出越浔的想法,两人一路寂静,谁也没开口说话。 回府已是傍晚,老夫人房里来人唤两人前去用膳,柔韫收拾了下自己的着装,漫步到书房打算跟越浔一同前去。 守在门外的沧澜见少夫人来了,虽高兴;但想到主子的吩咐,于是抬手拦住:“夫人有何要事吗?” “夫君呢,我同他一同前往南山院用膳。”柔韫眉眼弯弯望向里屋。 “夫人,主子身子不适,已经回绝了老夫人,还请少夫人自个前去。”沧澜不擅长说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柔韫一听越浔身子不适,有些慌乱:“夫君身子如何了,刚还好好的,可曾召太医了。” “主子没事,夫人不必担忧,还是赶往老夫人处,别耽误了晚膳。”沧澜朝着柔韫使眼色。 柔韫聪慧,明白越浔虽表面上不介意曲柯所说的话,但心里面还是像扎了刺般难受,也不强求,吩咐沧澜几句,独自前往老夫人处。 晚膳只有老夫人,魏氏及柔韫三人;用完膳后老夫人邀众人在院中赏月,长孙媳郭氏后来也带着女儿妠妠过来了;越浔出了事后就不喜露面,大家也不做强求,婆媳妯娌间说着话倒也轻松惬意。 “绉儿可有传来消息了?”老夫人捧着热茶对郭氏问道。 郭氏抱着女儿,回道:“前些天到了几封,因府中热闹,所以没有及时告知祖母,还望祖母恕罪。” “信中怎么说,前线战事情况如何了?”老夫人虽已不上战场多年,但还是时刻关心家国大事。 郭氏吩咐丫鬟将信件呈上:“这是绉郎派人送来的,孙媳不曾拆卸,请祖母查看。” 老夫人打开信件,就着明亮的月光细细阅读,柔和的眉到后面直接拧了起来,一连看完了所有的信,重重合上叹了口气。 “母亲,可是可是出了什么事?”魏氏揪着衣角,心中忐忑。 “不必担忧,老二和绉儿都没事,只是战事吃紧,双方持平,信中来报,说是圣上有议和之心罢了。” 虽说议和,但众人心里明白,这不是什么好事。 黎国自从顺帝开国之初就是一片太平盛世,万国来朝的景象,不但外头的藩国们纷纷向黎国称藩纳贡,就连外邦的商人也要组建在一起朝见。如今到了启帝执政时期,国内奸臣当道,君民异心,外头番邦又屡屡进攻,战事吃紧,以至到了现在要与匈奴称兄道弟这种屈辱的局面。 老夫人等女眷只能叹气感慨,毕竟是深闺妇人,改变不了什么局面。 妠妠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所谓的小婶婶,不免的有些好奇,在郭氏怀中闹腾着挣脱下来,一双大眼睛黑溜溜地盯着柔韫看。 “漂漂,漂漂!”妠妠伸出手朝着柔韫示意她抱。 不到三岁的女娃娃长得讨喜,说话还不清晰就如此主动,柔韫向来喜爱孩子,看着她觉得整个心都要化了,伸出手将她搂到怀中,妠妠难得安静地窝在她怀中,揪着衣裳上的流苏。 “你看这孩子,与韫儿多投缘。”老夫人一扫郁闷的情绪,指着依偎在一起的婶侄两笑道。 郭氏也有些惊讶,自己女儿平时极闹腾,连自个怀里都不愿待,如今却这么乖,不免醋着调笑:“这娃娃见了漂亮婶子倒忘记了娘了。” “嫂子说的哪里话,妠妠没见过我难免好奇,我倒羡慕嫂子,有如此可爱的闺女。”柔韫疼爱地抱着妠妠,不舍得松手。 “弟妹这么喜欢,那就生一个与妠妠作伴如何。”郭氏笑着捂嘴提议道。 魏氏也期翼地盯着她。 柔韫闻言,羞的娇斥道:“嫂子不知羞,当着众人面说这种话。” “好了好了,韫儿脸皮薄,你就不要说这话调侃她了。”老夫人站出来说道。 众人欢笑在月色下其乐融融,结束时妠妠抱着柔韫不舍得撒手,郭氏说什么都没用,柔韫见状对郭氏说道:“我瞧妠妠喜爱的紧,嫂子可否让我带她一晚。” 郭氏倒是无所谓,只是因一事为难:“妠妠睡觉不安稳,我怕你照顾不来,况且这要让行之知道妠妠占了他的夫人,还不得跟我急。” “要漂漂婶婶!”妠妠鼓着脸说道。 柔韫哭笑不得,怜爱地抱紧小丫头,望向郭氏。 郭氏被这一大一小看得受不了,伸出手轻弹女儿:“你这小没良心的,晚上就跟着漂亮婶婶睡,可不要胡闹哦。” “嗯!”妠妠眼睛一亮同意道。 柔韫与郭氏告别后,牵着妠妠回到长缨院。 “一、二、三...”妠妠数着地下的砖头蹦蹦跳跳,许是跳的累了,小丫头站在原地手一伸撒娇:“婶婶抱。” “好,婶婶抱。”柔韫弯腰将其抱在怀里,看着白嫩的脸蛋,忍不住亲一口,随后抱着进入主卧。 主卧床榻整整齐齐,柔韫也猜到了,越浔怕是今晚不会回来睡,所以才开口将妠妠抱回来陪她。柔韫将妠妠放在被褥上,脱掉鞋袜,小丫头立刻在榻上蹦蹦跳跳很是快乐。 “妠妠乖,咱们躺好了,婶婶给你讲故事好不好?”柔韫让冬至帮自己除了外衣,坐上床榻摸着她圆润的脑袋。 “嗯”小丫头听话地钻进被褥。 柔韫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两人紧紧依偎着,柔韫枕着胳膊,一手轻轻拍着妠妠的背说着:“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家里没钱,所以只能靠树皮充饥,以乞讨为生..........” 柔韫讲着讲着困意慢慢涌了上来,看着怀中已经睡着的小侄女,起身来到窗柩望着书房,书房的烛光隐隐约约映照出那人的影子,柔韫怕他未曾用膳,早早就吩咐了小厨房炖着燕窝,本想自己亲自送过去,但越浔傍晚的表现明显是不想见自己,于是作罢,吩咐冬至将东西送过去,剪断烛心上了塌。 此时越浔盯着面前的信件陷入了沉思,一封是堂兄越绉所写,信中提及圣上让他们递了议和书给匈奴单于,匈奴已答应,不日就会派使者入京;一封是六皇子霍衍的信,信中提到他已找到傅药宗,若他愿意接受医治,想来定能够重新登上战场。 启帝共有六个儿子,长子早夭,次子平平无奇,四子身有残疾,所以能够争夺皇位的就有只有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三位。三皇子霍泽是丞相文持的外孙,娶的是自家表妹文月,此人攻于心计,外戚势力强大;五皇子霍全出身低微,皇后无子遂将他过继,给了个嫡出的身份,但他生性愚钝,常常仗着身份为非作歹,启帝很是不喜。霍衍是启帝最小的儿子,他的母妃生前是启帝最为宠爱的萧贵妃,他虽不是嫡出,但性格温和儒雅,在黎国常有贤王的美名,深得启帝喜爱。 越浔看完信不做任何反应,拿起信纸扔在炭盆中,看着它慢慢变成了灰烬。他们越家拼命抵抗匈奴,上万士兵英勇牺牲,就换来议和?既如此重新登上战场还有何意义,启帝昏庸,越家出事后就直接冷落,这样的皇帝还有扶持的必要吗。越浔心里明白,宫中派王太医前来医治就是给外人体现君臣一心的幌子,他虽对医术不解,但在军营混迹多年,明显感觉到王太医上药时每每会避开根基,怕是那人下了命令,根本不想他重新站立,只能保住命就可。 越浔心里一阵发冷,越家世代忠于黎国皇室,想不到如今启帝为了压制越家,竟做得出这种事;自己曾是六皇子的伴读,两人关系一向交好,但他也没有到这种忤逆君父帮自己的地步,启帝近些年沉迷丹药,身子每日欲下,很显然他如此做是为了拉拢自己,得到那个尊贵的位置,很可惜自己并没有参与皇室争储的打算。 第8章 夫妻初交心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叩叩。” 门外的敲门声打碎了屋内的寂静。 “主子,少夫人命冬至姑娘送东西来了。”沧澜隔着门板说道。 “东西留下..算了让她进来吧”越浔将桌上信封一起扔进炭盆吩咐道。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沧澜领着冬至入屋。 “将军,姑娘怕您饿着,特命我送来冰糖燕窝汤。”冬至垂着头,一身冷汗,对于这个姑爷,她真的是怕。 越浔盯着托盘沉寂了许久,看到冬至已经手酸发颤,才示意沧澜端上来。 “你回去告诉少夫人,今晚我就在书房歇息,让她不必等我。” 屋内烛光太暗,越浔隐匿其中,神情看不真切。 “将军放心,少夫人早就歇息了。”冬至倒是松了口气,但是紧接着又捂住嘴,哪有女子不等丈夫直接将息的,怕将军怪罪立刻解释:“少夫人等将军久了已经歇了,奴婢这就下去。” 冬至说罢急匆匆出门,越浔见此眉头一拧:“沧澜,少夫人可是病了?” “没看到院里唤大夫啊,主子可是哪里不妥?”沧澜一头雾水。 “今儿她歇息的早,随意问问罢了。”,越浔当然不可能说出,以往她都会等自己,这会却自己睡了。 沧澜摸摸脑门恍然大悟:“今儿少夫人把大爷家的小姐抱来院里了,想来是因为这个歇息早了。” “嗯。”,越浔很是疼爱这个侄女,没出事前常常让她骑在自己肩上,带着她满京城里晃悠,可惜后来因为战事常年奔赴前线,小侄女又是认人的阶段,后来也就疏远了。 到了深夜,越浔翻动着手上泛黄的兵书,一颗心却飘到其他地方去了,终是坐不住移动着轮椅往主卧去。沧澜见状,赶紧屁颠屁颠地上去搭把手。 “将军。”,冬至守在门外打着瞌睡,恍惚间看到来人惊呼道。 “开门,我有东西落在屋里。”越浔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冬至不敢耽误,轻轻推开门:“将军,需要奴婢帮忙吗?” “不必,你和沧澜都在门外等我。”越浔扶着轮轴进屋。 屋内漆黑一片,只窗柩漏了缝,月光细细地照在榻上,越浔移动着轮椅来到榻前,只见一大一小两人依偎在一起,与母女一般。越浔伸出手抚了抚小丫头的脑袋,然后看着柔韫的睡颜入了神,面对秀外慧中的妻子,自己怎么可能不心动;正如曲柯所说,自己已经是个废人,又怎么舍得拉她一同入深渊,她报了恩早晚会离开,而他能做的就是分清界限,日后还她自由;越浔帮两人盖上被褥,移着轮椅出了门。 翌日,郭氏早早因担心孩子早早地就来到长缨院候着了,柔韫也不再多留,喂了妠妠早膳后,就送她与郭氏出了门,此时院外的积雪已被冬日暖阳晒化了,被覆盖住的海棠花,此刻也露出了粉色花蕊,美景不可辜负,经过多天的冷战,柔韫的气早就消了,越浔天之骄子,一朝堕落难免心理失衡,自己身为妻子,理应多些谅解,这么想着,柔韫心情俨然大好,踱步走向书房,沧澜还是如往常一般守在屋外。 “这次又要用什么借口拦我?”不等沧澜说话,柔韫先声夺人。 沧澜尴尬地揉揉脑袋,若不是主子吩咐,他哪里有资格拦少夫人啊,但身为下人,又不可推主子当挡箭牌,只好退一步说道:“少夫人稍等,我这就去禀报。” 越浔习武之人,在室内早已将外头地情形洞悉,沧澜推门而入正要开口禀告,怎知柔韫此时跟在身后也闯了进来。 “夫君醒了,可愿赏脸陪我出去逛逛?”柔韫不由分说,上前推着轮椅:“想来夫君不会拒绝,那我们就出去吧。” 越浔是不会拒绝,对于她的事,他好似似有似无地会多些包容。沧澜有眼力见地留守书房,不跟着去。 长缨院里的池子结了薄薄一层冰,沿着池子往前是座凉亭,亭尖深色枣红,亭檐由白色琉璃瓦铺成,底下四根墨绿石柱,看上去古香古色。亭中只有越浔与柔韫两人,往外望去一片白雪皑皑。 柔韫搓手哈着热气,走到越浔身前蹲下,柔荑覆上他骨骼分明的双手,开口问道:“夫君可会冷?” 越浔感受到她将自己冰冷的双手抓起,贴在那张俏丽的脸上,女子的气息喷在他的掌心,陌生的感觉让他心里颤了颤。 “夫君?”柔韫见他不拒绝,大着胆子侧脸贴着越浔的双腿。 “不冷。”越浔身子往后一躲,双手下意识地扶住轮椅把手。 “夫君为什么要躲我呢?”柔韫委屈巴巴道:“夫君晚上回主卧睡可好,我一个人害怕不敢歇息。” 越浔心里有些发笑,他每晚都会去帮妻子盖被子,根本就不像她所说,害怕到不敢睡的样子,不知道妻子是从哪里学来的招式,但很显然他并不排斥。 柔韫见越浔无动于衷,想到这些天老夫人所教的招式,男人好面子,最受不得女人撩拨,你只管跟他撒撒娇,保准有用,于是咬咬牙站起身,想跟越浔能够更加亲进一步接触,又怕弄疼他的伤口。 越浔见她盯着自己的双腿,大概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顺水推舟将她拉过来搂住,抱在怀里。 柔韫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吓得绷紧全身,但还是卯足勇气双手搂上他的脖颈。 “呵”越浔见此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少年的声音爽朗清透,只是柔韫第二次见他笑,第一次在人群中匆匆一瞥,少年将军肆意飞扬。 “呦我来得不是时候,不是时候。”魏氏带着丫鬟踏入院中,一抬眼间就瞧见两人温情时刻,嚷嚷的捂眼转身。 “母亲来了。”柔韫立刻起身,指尖不自在地扣着。 “欸!”魏氏见自己打扰到了夫妻两人,心里一阵可惜,带着丫鬟走进凉亭。 越浔点头示意:“母亲。” 儿子冷冰冰的性子,早已见惯不惯,魏氏倒也无所谓,只要不对儿媳冷冰冰就行,男人一旦成了家就跟浸在蜜水里般,早晚会化。有个一儿半女还不是早晚的事,魏氏看着丫鬟手中端着的黑漆漆的汤药,乐呵着,那可是从京中重金买来的求子偏方,关系再好也要身子好。 “夫妻两赏雪呢,很好很好,行之懒散惯了,韫儿你可要经常带他出来走走。”魏氏坐在石凳上嘱咐着。 “放心吧母亲,我晓得的。”柔韫眉眼弯弯看着越浔。 “还有你,行之,听说你一连好多天没回主卧歇息了,不是娘说你,你如今也是成家的人了,哪能不顾虑媳妇的感受,老太太好不容易找到韫儿这么好的姑娘,你可要好好珍惜啊。”魏氏越说越起劲:“你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能打酱油了,原先是你常年久居前线,耽误了点时间,如今也还不算晚,你长韫儿这么多岁,也是该好好疼着人家,但子嗣方面也可以考虑。” “你是男子该主动些。” 柔韫在一旁听得面红耳热,恰好孙嬷嬷来传,老夫人有请,顿时如释重负,别了魏氏母子就要往南山院赶,路过越浔时脚步一顿。 “好。”越浔惜字如金,但柔韫却知道他的意思,他不再选择避开她了,柔韫心情愉悦,嫣然一笑甚是动人。 魏氏见柔韫已经走远了,越浔还盯着人家背影发愣,笑骂道:“你这没良心的,跟媳妇都有秘密了,都走到没影了,还盯着。” 越浔收回目光,语气一如平时冷冰冰:“母亲今日来,有什么事吗。” 魏氏这才想起今日前来的目的,招手示意丫鬟将汤药端上来:“这是我重金求来的药方,从今儿起,我会吩咐丫鬟熬制好后送来,你记得每日服用。” 越浔以为她又受哪位庸医所骗,买的医治腿伤的药,正眼瞧也不瞧说道:“汤药不必送了,腿疾的事就不劳母亲费心了。” “什么腿疾的药?”魏氏思考了一阵,才想起儿子出事时,自己被骗买的杂药,老脸一红辩解道:“这可不是什么腿疾的药,这可是京都颇为出名的求子药方。” 越浔神色瘆人:“这等东西不必。” 魏氏也是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韫儿是女孩家,这种事要男女双方配合,你爹打仗没空教你这些,回头我差人送几本书给你钻研钻研,你多疼着她些,如今你...你上不了战场还是好的,哪日边塞需要你了,有个子嗣,韫儿也有个着落。” 越家满门报效国家,越老太爷就在与突厥的战场上英勇捐躯;越浔的伯伯在匈奴战役中牺牲。往上算起,祖祖辈辈为国牺牲者更是无数,男子在外杀敌,女眷只能在京中苦苦等待丈夫归来,如果能有个孩子,何尝不是一种寄托呢。魏氏与丈夫聚少离多,越浔小时常见母亲独自垂泪眺望远方,以后她也会如此吗? “药放着吧。”越浔终是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魏氏从丫鬟手里接过汤药放到亭中石凳上,“要趁热喝,凉了药效就不好了,绣房要送新花样来,我就先回去了。” “嗯。” 魏氏走后不久,沧澜就因久久等不到主子回屋,怕出什么事寻了来。 越浔抬颚示意:“送去查查都是些什么药材。” “是,主子。”沧澜不知这是什么,不多问只照做。 越浔倒不是信不过母亲,只是生怕她又被唬了去,买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第9章 宫宴前期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南山院老太太房里 老夫人看见门口主仆二人的身影,连忙招呼着:“韫儿,到祖母这来。” “祖母安。”柔韫福身行礼,看到一旁的郭氏略一颔首:“嫂嫂也在呢。” “祖母传唤,早知弟妹也来,就该拉着作伴。”郭氏捂嘴笑道:“祖母唤我们二人前来,可是要开小灶?” “你这孩子,平时给你开的小灶还少吗?”老夫人也跟着笑笑,接着想起什么似的,嘴角一耷拉。 柔韫关怀道:“祖母,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郭氏见状也敛了笑,抿着唇有些担忧。 老夫人眉头紧锁示意两人过来,拿出宫中发出的帖子:“皇上于下月月末设宴,迎匈奴使团进京,召群臣及女眷入宫同乐。” 柔韫接过帖子,仔细阅读起来,然后一针见血道:“匈奴使团进京,不都是大臣接待吗,这会怎么要宴请女眷呢。” 老夫人满意地看着这个孙媳,于是总能揪住重点,遣退屋内丫鬟,拿出边塞新到的信件递给她,示意她打开。 柔韫拿着信件,得到老夫人允诺后,展开细看,越到后面,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匈奴提出条件,要与黎国缔结姻亲,希望启帝嫁女于他们的大单于。” “那皇上同意了吗。”郭氏也觉得荒唐,这是哪门子议和。 “应该是同意了的,不然怎么会设宴款待使臣。”柔韫疑惑道:“只是我仍不解,为何要女眷入宫,匈奴总不能派女使者过来才是。” 老夫人抿了口热茶,润润嗓后缓缓道来:“那大单于已是花甲之年,最大的孩子都长皇上几岁,皇上子嗣不多,仅有一女,还是皇后所出,公主正是二八年华,她肯嫁给一个老头子?就算皇上舍得,皇后说什么都是不可能同意的。” “那这么说,公主嫁不得,那联姻之事可如何是好?”郭氏问道。 柔韫思虑片刻,脱口而出:“所以才要女眷进宫。” 老夫人解释道:“先帝子嗣不多,存活的王爷寥寥无几,要么早早夭折,要么死于争储。若是从宗室女中挑选,适龄者只有郡主,但郡主是瑞王嫡女,视若珍宝,瑞王手握兵权,实力雄厚,郡主是动不得的。” 柔韫思虑片刻,脱口而出:“所以才要女眷进宫,帝女选不得,宗室女选不得,只能从大臣女眷中适龄者挑选,帖子上并未提及此事,是为了瞒着众人,许多官宦人家贪图富贵,此次入宫皇子公子们皆在,女儿家们必定会好好打扮一番,恰好给使团挑选的机会。” “确是如此。”老夫人靠着坐说道。 郭氏不解:“既如此,直接挑选家中有未婚配女子的世家大族入宫不就得了吗?” 老夫人不做回答,柔韫温声解释道:“虽然世家大族不知内部消息,但如此做太过明显,一不注意就会惹人猜忌。” “原是这样。”郭氏单纯,这才恍然大悟。 老夫人揉着酸疼的膝盖,道:“我这把年纪身子骨不利索,因行之出了这事,他母亲也不愿去,因这次就由你们二人入宫参宴,绫儿,你先前陪我去过多次宴席,韫儿初入府,对宫中规矩不熟,此番你要多照料她。” 郭氏点头:“晓得的,祖母,我会多照顾弟妹,还请您放心。” “越家与匈奴有世仇,朝中不少人等着看我们笑话,可不要神情外露,让人看轻了去。”老夫人对着柔韫说道:“这点韫儿你要看紧你嫂子,她这人最不懂掩藏情绪了。” 柔韫看见嫂嫂不服气的样子,眉目含笑:“嫂嫂聪慧,该是她多照顾我。” 老夫人满意地看着妯娌两人,摆摆手道:“好了,今儿醒得早,我要歇息一会,你们就先退下吧,等晚些,我让绣房的人去给你们量下尺寸,做身好衣裳,既要入宫可要打扮的可人些,让旁人艳羡我们越家的福气。” “祖母那我们就先退下了。”柔韫跟着郭氏携婢女行礼告退。 妯娌两人絮絮叨叨闲聊了一路,郭氏到了自个院落就先离去,寒冬已过,春风携着冰雪融化的清冽气息迎面吹来。长缨院沉闷,柔韫索性带着冬至去府内花园闲逛。 阳光明媚,春风温柔,园中的花已经慢慢吐蕊,上头覆盖着未融化浅浅层霜,看起来像是翡翠里的一抹飘花甚是好看。 柔韫眉梢微微上扬,越发衬那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眼,唇色嫣红,肤如初雪明眸皓齿,头带步摇随风摇曳,发出清脆响声,梅红色褙子,长裙柔顺垂落,倚着栏杆,指节修长,一手持团扇,一手抚花苞,低头细嗅,恰似花神隐入凡尘,魅色万千。 冬至在一旁看这艳色,眼睛里浮现出不加掩饰的惊艳甚至是痴迷,世人皆言曲家女是黎国第一美人,她虽没见过,确是不信,世家大族最爱捧虚名,自家姑娘虽出身不高,但从小礼仪姿态都是名师指导,落落大方,毫无闺中女子的扭捏羞涩,只是鲜少露面,未曾留名罢了。 柔韫没注意到,此时她的一举一动皆落在旁人眼里,霍衍此番偷偷溜出宫,为了掩人耳目,就派人禀告越浔,待其同意后,从后门进了府,后门到长缨院间隔着一座花园,只此一条路,方才霍衍察觉园内有人,只能绕一旁的假山,随意间抬眼瞥见,就被这娇女戏花的美景迷了去,越府什么时候有如此姿色的美眷,是越家的表亲吗。 “那位姑娘是何人?”霍衍心神激荡,问着身旁越府的小厮。 小厮是新入府的,府中主子都未见齐,倒也不识得,不知霍衍是何身份,只知是将军的贵客,不敢怠慢:“许是府中的表小姐吧。” “表小姐?”霍衍喃喃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惜可惜。” “公子说的什么?”小厮没听清,还以为有何吩咐。 “无事,带路吧。”霍衍敛眸察觉不慎,差点误了今日的目的,忙止住念头。 花园离长缨院不远,霍衍进入书房,越浔遣退下人,门窗紧闭,只留沧澜侯在屋外。 “行之,许久不见,伤势可大好?”霍衍坐在梨花木椅上,拿起小厮方才上的雨前龙井轻抿询问。 越浔执笔继续手上的书法,连眸都不抬:“甚好,六殿下此番前来有何事?” 霍衍与越浔交情深厚,早已习惯他这等态度,也不恼,温润道:“前些日子,我派人予你书信一封,想来是收到了的,只是迟迟不见回信,我心急就亲自过来探望一番。” “信我看了,没有回信,你可以走了。”越浔语气仍是淡淡的,没有丝毫恭敬,若是旁人,如此对待皇室成员,怕是早被问罪,可越浔不同,越府虽不如从前,但手上兵权还是有的。 霍衍当没听到,自说自的:“药宗前辈我已跟他谈好条件,他愿意入京为你诊治,至于是何时就看你这边了。” 越浔眉梢微锁:“我何曾同意诊治了?” 霍衍温润儒雅,早知他会如此,索性敞开了说:“我知你因黎国与匈奴议和之事耿耿于怀,越家祖辈多少惨死蛮夷之手,如今想让你与之握手言和,怕是不能;我极力劝阻过父皇,但其已是听不进话,有什么能比他享乐来得重要。” 越浔没反应,霍衍继续说道:“你以为只你一人恨匈奴吗,只怕街上百姓早已骂声一片,黎国从古至今有五十来万死于他们之手,换来的却只是议和,说是议和,想必你也应收到前线消息,除了绫罗绸缎古董珠宝,匈奴提出联姻;我的父皇说昏庸,倒也是昏庸,国仇家恨行为必定会载入史册遗臭万年前;但说其聪明,战乱民不聊生,国库已无力再支撑大型战役,尤其是你撤下前线,你父兄在外征战诸多乏力,再继续下去只会不利黎国,所以此时你毕竟重新返回战场,才是大计。” 越浔的心中泛起了波澜,霍衍句句戳中重点,他所在意的确实是启帝的态度,最初他倒下后,越家的恩宠一夜间灰飞烟灭,与匈奴议和消息传来,又好似打了越家一巴掌似的,越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紧巴巴的疼,但也无奈,君臣毕竟是君臣,启帝才是黎国的主人。 “容我考虑考虑吧。”越浔还是妥协。 就在霍衍松了口气时,越浔接着说出:“殿下如此帮我,不只是因为交情吧,殿下想坐上那个万人瞩目的位置吗?” 霍衍大惊,连忙起身观望门窗四周,生怕被人听到,治上个谋逆大罪。 “下人已都遣退,沧澜守着殿下不用担心。”越浔毫不在意注视着他,似乎想得到一个答案。 霍衍佯装生气斥责着他:“行之说的是什么话,皇位是父皇的,我上头还有诸多兄长,无论立嫡立长都轮不上我,这等话以后休要胡说。” “如今只有我们二人,殿下若当我是兄弟,把想法说与我听又如何,越家受历代皇帝恩宠,权力地位一概不缺,宫里那位巴不得我当个废人,你如此公然抗衡,被发现的后果怕是承担不起。” 霍衍苦笑:“我有时怀疑你真会读心术,每次都能摸透我的想法,我确实有私心,你也知道,朝中奸佞广挑秀女送入宫中,那位纵情声色,身子损耗已大不如前,三哥有外戚势力支持;五哥嫡出,继位也是名正言顺;我早先因母妃而受父皇宠爱,可如今母妃薨逝多年,父皇身边妃嫔无数,也渐渐忽视了我,我欲上位,为今之计只有找一棵苍天大树护佑。” “你凭什么认为越家会帮你?”越浔目光清淡如水。 “凭我们都想要黎国的太平盛世。”霍衍言简意赅:“黎国历经四代君王,昔日先祖顺帝开国,恩威并施黎国崛起;圣帝马上君王,扩大黎国版图;庄帝仁厚,百姓安居乐业;龚帝重视外交,执政无战事,如今到了父皇贪图享乐,已然忘记黎国世代先君一统天下的大愿!” 越浔心中颇为触动,大国之间强则强,弱则亡;黎国内有宰相派一党奸佞当道,搜刮百姓民不聊生;外有匈奴,南越,羌族,其余异族虎视眈眈;如今向匈奴议和,接下来就会向千千万万个匈奴议和。 “此事须与祖母好好商议,还望殿下给我时间。”越浔微扬脸庞,看向霍衍的眼里已然有些不明情绪流动。 霍衍松口气:“此事是该好好考虑,毕竟稍不留意就会承受帝王之怒,匈奴使团下月入京,届时我会发放请帖给你,入不入宫全凭你的选择,也请你在使团离京后给予我答复。”霍看看外头:“天色不早,我就先走了,有事信件联系。” “殿下慢走。”越浔继续执笔蘸墨,落于纸上。 霍衍也不指望他送自己出门,但出于教养还是客气的回道:“不用送了。” 沧澜见到霍衍推门而出,屈膝行礼:“六殿下,我送您出府。” 霍衍摆摆手:“不必,你好好伺候将军,我识路。” 霍衍有私心,他想去花园再好好欣赏那番美色。 “那六殿下慢走。”沧澜不强求,毕竟他是越浔亲卫,主子是将军。 第10章 桃花酥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霍衍温润一笑,大步朝外走去。 柔韫在花园中待了许久,园中角落种着几株桃花,桃花花期短,很快就会凋零结果,此时摘一些正好做些桃花饼,这么想着,唤下人拿来竹篮,拿着竹篮摘了些桃花,花瓣白色粉色混在一起甚是好看。 柔韫见采的差不多了,往长缨院赶,想着在晚膳前做出来给越浔尝尝,就在院外拐角处一个不注意与霍衍撞上了,柔韫身子娇弱,往后一侧,好在冬至手疾眼快及时扶住,只是那篮子就没那么幸运,花瓣洒了一地。 柔韫站定后回过神,忙蹲下身将未沾地的花瓣捡起。 霍衍被撞到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以为是越府小厮没个规矩,正想训斥,低头一看,发现正是自己想见的人,也忙着屈膝边捡花瓣边赔罪:“霍某不小心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恕罪。” 柔韫原先惦记着花瓣,这时才顾虑到他,赶紧站起身退后一步,行礼赔罪:“公子客气,是我跑得急了,该向公子赔礼。” 听着女子珠圆玉润的声音,霍衍心神缭乱,嫩白的耳根发红:“姑娘可是越府表亲?”霍衍觉得不妥,解释道:“霍某不是登徒子,只是我与行之是好友,之前未曾在越府见过姑娘,,还望姑娘告知身份,来日定赔上满树桃花。” 冬至站出来说道:“我们姑娘是淮远大将军的夫人,你是将军好友连这都不知吗?” 霍是国姓,柔韫见其腰坠玉佩,举止间甚是雍容华贵,料到他必定出身皇室。 “桃花园子里再采便是,公子是夫君的朋友,那就是越府的贵客,不必计较。”接着望向天色道:“晚膳时间快到了,公子何不用完晚膳再走,好让我们夫妻两尽尽礼数。” 霍衍黯然敛眸,自己看上的姑娘居然是他人的妻子,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重拾脸色,展露笑容:“少夫人邀约本不该拒,奈何府中有事,需得我去处理,改日再叙,告辞。” 主仆二人见霍衍逃似的出门,面面相嘘,也不再理会。 柔韫提着桃花来到院里的小厨房,厨房的下人们看到少夫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列成一排候着。 “少夫人来灶房可是有想吃的菜,或是对口味不满意?您尽管派人传唤一声便是,灶房脏乱,少夫人金贵,弄伤您可就不好了。”一位颇为年长白发苍苍的嬷嬷说道。 “这是负责长缨院灶房的范嬷嬷,范嬷嬷原先是在长兴街的酒楼当帮厨,做得一手好菜,之前一直在老夫人院里,老夫人怕姑娘吃不惯府里口味,就派嬷嬷过来伺候。”冬至小声地提示着姑娘。 柔韫莞尔一笑,声音轻柔:“嬷嬷厨艺甚好,今儿前来,只因在园中摘了一筐桃花,想着给将军做份桃花酥,你们只管忙自己的,不必搭理我。” 哪有让主子亲自下厨的道理,范嬷嬷及其他下人们有些不知所措。 “桃花酥老奴也曾做过,还是让我来吧,少夫人歇着便是。”范嬷嬷犹豫再三还是开口。 “我们姑娘是想亲自给将军做点心,表达爱意,嬷嬷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吗?”冬至笑着调侃。 “冬至!”柔韫红晕染颊:“休要胡说!” “姑娘怎么还羞涩了。” 范嬷嬷见她执着,便也妥协:“那少夫人您就亲自做吧,只是烧材起火这事还是让我们来吧。” 柔韫知道她们怕被老夫人怪罪,也不强求:“如此便多谢嬷嬷了。” “少夫人客气了。” 桃花酥耗时长,到了晚膳时,才从蒸笼中拿出。 此时越浔已经由沧澜推着来到主卧用膳,见下人们将晚膳摆满了桌子,却迟迟不见柔韫,面无表情问道:“少夫人呢?” 沧澜整天守着主子,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越浔眉梢挑起,以往她总是准时地守在桌旁,等待自己用膳,若是其他院里传唤都会提前招呼一声,今儿却无声无息,连她身边丫鬟的影子都没看到,垂眸一扫唤住正要退下的丫鬟:“你,过来。” 那丫鬟年纪轻,被叫住吓了一跳,但主子吩咐还是颤巍巍上前,嗓音发抖:“将...将军有何吩咐吗?” 越浔也不为难她,问道:“少夫人呢?” “少少夫人她...”小丫鬟捂住嘴巴,少夫人交代过了希望她们保密,想给将军一个惊喜,可如今将军问起,若是将军怪罪,那可怎么办。 小丫鬟纠结着不知该不该说实话,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柔韫提着原先的篮子,不过里面的花瓣已经变成一盘精致的桃花酥,柔韫一进门看到小丫鬟向她投来求救的眼神,看着越浔冷着的脸,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下去吧。” “谢少夫人!”等到允许后,小丫鬟溜得比什么都快,好似后头有猛兽追赶似的。 “夫君,你在等我?”柔韫笑着走到越浔身旁坐下。 “嗯”越浔将目光落在桃花酥上:“去哪了?” 顺着越浔的目光,柔韫将桃花酥从篮中端出:“今儿午后,我去花园闲逛,发现桃花长得正好,索性摘了些做些桃花酥给你尝尝。” 越浔微微偏首:“我不爱甜食。” “我知道,我少加糖了,不会很甜,你试试?”柔韫特地把口味做淡,从盘中拿起一块递到越浔嘴边:“我亲自做的。” 听到是她妻子做的,越浔鬼使神差地张嘴,咬下一口,顿时香味充斥口腔,确实不甜还有股清爽的味道,他并不排斥。 柔韫见越浔没做任何评价,有些忐忑开口:“我还未尝过,夫君觉得味道如何?若是不喜欢,别勉强。” “不错。”越浔如实评价:“似是有股清爽滋味。” 柔韫深呼一口气,笑道:“夫君喜欢就好,我在中加了三味青,既能中和甜味,又能起到活血养颜的作用。” “沧澜你伺候将军辛苦了,我做多了,你拿去当零嘴吃吧。”柔韫留下几块,将剩余的打包:“夫君不爱甜食,你就多吃些。” 沧澜早已饥肠辘辘,闻言伸手就想接过,突然察觉一道冰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明明开春,却似寒风刺骨,待其侧目,发觉那目光来自自个主子,伸出的手自然而然放下。 “怎么了?”柔韫没发觉,关心地问。 “少夫人其实我也不爱吃甜食。”沧澜挠挠头,表情颇有些不自在。 “没事,这个不甜。” “这这.......”沧澜欲哭无泪,眼神哀怨看向越浔。 “嗯哼。”越浔握拳闷吭一声:“沧澜他对桃花过敏。” 柔韫慌乱将东西收回,语气诚恳:“既如此那可不能随意吃,是我大意了。” “少夫人不必在意,是我没有福气。”沧澜看着桃花酥发馋,可怜巴巴。 最后还是越浔看不下去,打发他先去用膳再来伺候。 “夫君你一人应是吃不完,要不我唤....” “不必。”越浔打断女子的话:“放着吧。” “好..” 夜里,越浔果真将那整盘桃花酥吃了去。 柔韫独自在内室沐浴,冬至则站于屏风外头等候,这时门外传来轮椅的声响,吓得主仆二人有些惊慌失措,越浔向来亥时才会从书房过来,今儿怎么戌时就回房了。如今起来穿衣已是来不及,柔韫身子往水里沉了些许,借花瓣挡住春光。 冬至想出门阻止已来不及,好在是越浔独自进来。 “退下吧。”不等冬至开口,越浔揉着额角看起来很是疲惫。 “是...”冬至转念一想,姑娘与将军两人已是夫妻,如今阻挡不妥,略带歉意地忘了屏风一眼,福身退下。 越浔扶着轮轴进屋,屋内昏暗,看不真切,越浔以为柔韫已上塌休息,特地放缓了速度,往浴堂移去。 柔韫没听到动静,以为越浔知道她在沐浴打算回避,没想到他却往自己这边来了,于是娇怯怯唤道:“夫君。” 越浔一顿,隔着屏风抬眼望去,这才发现浴堂有人。 “夫君可否回避,让我起身更衣。” 屏风是蚕丝勾勒的一幅出水芙蓉图,薄而透,外头虽不能看清实况,但轮廓还是有的。 “嗯。”越浔掉转过头。 柔韫等了片刻,瞧越浔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拖沓,起身想更衣,却发现换洗衣服在冬至手上,方才冬至出门好似随手放在了榻上,一阵慌张,叫道:“冬至,冬至。” “我已让她退下,何事慌乱?”越浔仍是未转身。 “我换洗衣服...在榻上。”柔韫略带难堪说道。 越浔望向榻上,移动过去将衣物取来:“我拿给你?” “不必!夫君将衣服披在屏风上,转身便是。”柔韫连忙喝止。 越浔不做回复,但还是如实照做。 柔韫松了口气,拨开花瓣,脚步虚浮地起身,来到屏风前拿起衣服手脚飞快地穿起来,她自是相信越浔,绝不会像登徒子一样占人便宜。 可柔韫没想到的是,越浔听觉十分灵敏,她在里头穿衣时稀稀疏疏的声响已然传到男子耳中,越浔喉结滚动,感到口干舌燥,脑海中浮现出女子白皙光滑的肌肤,雪白的胳膊,盈盈一握的细腰,以及那两团柔软的触感;越浔认为自己疯了,如此行径跟纨绔有何区别,但转念一想,她是自己的妻子,一切又好似合理了起来。 第11章 拥立霍衍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夫君,我好了。” 柔韫从浴堂走出,月白色中衣,长发潮湿凌乱的披散在胸前肩膀,将里衣晕出团水渍,因紧张而脸颊庞红。 这等艳色让越浔更加心神缭乱,不自在地将眼神撇到一旁,若说柔韫平日妆容姿态像是不染俗世的海棠,那么现在更像是娇媚的芙蓉。无论哪个都足以让人沉迷其中,深入骨髓。 “夫君要洗漱吗,我叫丫鬟们换水。”柔韫说着便要往外走。 越浔下意识拉住她,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神色:“不必,我在侧卧沐浴过了。” “夫君今儿似乎比平日要早些回屋。” “你不喜欢吗?” 柔韫没想到越浔会问出这种话一时间呆愣在原地,越浔也是抿住唇,自己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喜欢。”柔韫小声嘀咕。 越浔没想到柔韫会回他,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 “我说喜欢。喜欢夫君早点回屋。”柔韫揪着衣袖,虽紧张但还是抬起头盯住越浔的眼睛,语气真诚。 越浔张张口,却不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倒真有点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夫君要歇息了吗?”柔韫率先打破尴尬。 “晚些,我有事找你。”越浔拿起干帕递给她示意她擦干,然后移到窗旁的座榻前。 柔韫接过帕子,手脚麻利将发尾擦干,跟着越浔来到窗边:“夫君有何事?” 越浔盯着榻上矮桌上摇曳的烛光,将目光移到柔韫身上:“明早随我到祖母院里用膳。” 柔韫有些惊讶,除了新婚敬茶那次,越浔就没出过院门,今儿居然主动邀约自己。见越浔直勾勾盯着自己,眉头微挑,似是在意她的走神,趁着越浔没发火前,赶紧回答:“好。” “你就不问为什么?” “夫君不说自然有道理,我又何必紧巴巴凑上来问。” 越浔语塞,半响才道:“明日我有大事要与祖母协商,事关越府成败与否,你是我的妻子,理应知道。” “好。”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自己是他的妻。柔韫笑颜如花,双眸盈盈似水,脸上酡红更重,艳媚无双,盯得越浔承受不住,率先移开了眼。 “听闻祖母让你参加下月宫宴?”越浔赶紧转移话题。 “嗯,祖母让我与大嫂一起去。”柔韫咬唇颇有些小心翼翼:“不过,我未曾进过宫,宫中规矩全然不懂,生怕给越府丢人。” “无碍,大嫂会帮你。”越浔一顿:“若是遇到有人为难,万不可忍气吞声。你的身后是将军府,你的夫仍是淮远大将军。” 柔韫颔首含怯一笑:“我记着了。” “天色已晚,上塌歇息吧。” “那我让沧澜进来为你更衣。” “不必。”越浔开口:“我已让他回去歇息了。” 柔韫攥紧衣摆:“那我为夫君更衣?” “嗯。” 柔韫凑身而近,双手有点颤抖地帮越浔解腰带,除外衣。指腹时不时划过越浔的胸膛,扰得他心神不宁;柔韫也并不好过,第一次做这种事,额头与鼻尖都沁出了细汗。越浔低下头隐晦地打量自己的妻子,她就像融合了世间对女子的期许,端庄、贤淑、美丽。 更衣完后,两人心照不宣地上塌同寝而眠,再没说一句话。 隔天一大早,长缨院的丫鬟就事前向老夫人院里禀报,将军与少夫人要来南山院共同用膳,老夫人乐呵的,吩咐厨房多备些菜色,等到越浔夫妇两人过来时,老夫人和魏氏守着满桌的膳食候着了。 越浔身着紫檀色锦袍,头带玉冠,鬓发如墨,剑眉凤目,脸上的疤痕似乎没给美玉一般的脸庞造成丝毫影响,反而给儒家子弟般的脸增添了一抹武将气息。柔韫则是海棠粉衫,月白色罗裙,面如皎月,色若春花。直叫老夫人、魏氏以及院中的丫鬟小厮们都看呆了去,两人是如此般配,形男秀女天作之合。 越浔由沧澜推着进门,柔韫带着冬至紧随其后。 “祖母、母亲。” “祖母安,母亲安,让您们久等了。”柔韫略带歉意的说道。 “不晚不晚。”老夫人笑得褶子都挤在一起。 “赶紧坐下用早膳吧。”魏氏也是乐呵呵,以后孙子孙女生出来那得多好看。 众人齐聚用膳,因越浔腿脚不便,柔韫贴心地将他够之不及的膳食夹到他面前的碟前,越浔筷子一顿,柔韫怕他以为自己羞辱他,有些忐忑,越浔对上女子的目光,继续动筷,将碟前的食物吃了去。 老夫人与魏氏相视一眼,嘴角的笑止不住,调侃了柔韫几句,羞的她全程低头细嚼慢咽,不敢直视越浔。越浔嘴角微扬,若是柔韫此刻抬头,应能撞见那片柔情。虽是一瞬,也够沉沦。 早膳过后,众人一起在里屋品茶。上好的碧螺春,碧螺春独特的果香味,茶叶舒展开,清香袭人。越家虽不如以前风光,但府中库房大有一番千秋。 “祖母,我有事与你商议。”越浔冷不丁开口。 “哦?”老夫人放下羊脂玉杯,眯着眼看着孙子:“国事家事?” “家国大事。”越浔眼神坚定。 老夫人看向魏氏:“知府家的太夫人就要过八十大寿了,你去库房将那尊上好的白玉观音送去吧。” “是,母亲。”魏氏知道老夫人是想支开她,也不在意,她不像婆母那么有远见,身为深闺妇人,她还是相夫教子比较合适。 魏氏走后,老夫人对着屋内伺候的众人吩咐道:“你们也都退下吧,沧澜冬至守在屋外,没我吩咐,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是。” 沧澜与冬至领着众人下去,两人则守在屋外,寸步不离。 “祖母,我还是回避下比较适合。”看祖孙两人这架势,似乎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不必。” “不用。” 祖孙两人默契的开口,老夫人瞧了孙子一眼,握住柔韫的手:“你已是我越家人,行之信任你,我也信任你,按理说你婆母也该在,但她为人多虑,知道太多,反而徒增烦恼,故只独留你。” “是。”既然老夫人都说了,柔韫乖乖坐好。 “行之,什么事就说吧。”老夫人给自己又满上一杯茶水。 “昨儿霍衍来了。” “哦,六殿下来了,都没知会一声,越府可招待不周了。”虽这么说,老夫人语气平淡,霍衍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与行之又是好友,向来不注意这些。 霍衍?柔韫想起昨儿碰到的那人,他自称是霍某,果然是皇室之人,只是没想到是当今久负贤明的六皇子。柔韫小小震惊了下,又恢复平静。 “六殿下此番前来,怕不是只为了关心你伤情这么简单吧。”老夫人毕竟是只老狐狸,看事极为通透。 “他此番前来有两件事。”越浔长睫微垂:“一是他已找到药宗,寻到了能帮我治疗腿疾的方法。” 柔韫抬头,眼里满是期翼,老夫人也激动万分:“当真?如此甚好,你父兄派人苦寻无果,如今倒让六殿下找到了。” “是。”越浔对此事有疑虑,但还是没说出来。 “六殿下不会如此平白无故帮你吧,即使你们之间有交情。”老夫人冷静下来才想到这方面。 “第二个条件是,霍衍想让越家助他夺储。”越浔如实说出。 柔韫心里咯噔一声,如此大事,怪不得要支退众人,但凡被有心人听到,传出去那就是谋逆的大罪,诛九族的。 老夫人也是眉头紧皱,手上的茶水撒了些都不自知,越家先祖,与顺帝一起南征北战,建立黎国功不可没。祖上玄武铁骑一直延续至今,兵力雄厚不亚于圣上的御林军。即便如此,越家从未参与任何一朝的夺嫡,一向是君王立谁,越家便拥立谁,不过到龚帝朝有些不同,龚帝突然崩逝,未曾留下遗诏,因而只能立嫡由启帝继承,如今到了启帝一朝,皇子背后都有多番牵扯,启帝像是担心什么一样,不肯立太子,眼睁睁看着皇子们相争。 “我老了,拿不定主意,你怎么看?”老夫人不想破越家不站队的规矩,但此番处境,若不做出决定,只怕越家会继续破落下去。 “启帝对越家兵权诸多忌惮,如今重用与越家不和的文相,朝廷由其一党把持,正好借此打压。如今与匈奴议和,边塞战事得到缓和,我猜启帝的下一步必是等父兄回京,借此夺走兵权。” “嗯...那有何对策?”老夫人也意识到这一层面。 “虽说越家从未有站队皇子的说法,但如今启帝不如其他先帝圣明,文相又对越家处处针对,,为今之计只有为越家找棵大树庇护。” 越浔目光坚定望着老夫人:“我想拥立六皇子。” 老夫人盯着这个孙子,有些恍惚,这股劲倒与他祖父一样,老夫人眼眶有些湿润,自己操持越家数十载,越家男子只知行军打战,独她一妇道人家硬生生独守京都,树大招风,世家间的争斗远比战场复杂。 老夫人不做答复,越浔广袖下的手悄悄攥紧:“祖母?” 老夫人拂去眼角的泪,望向柔韫,声音极尽柔和:“韫儿,你怎么看?” 柔韫没想到此等大事,老夫人竟然在询问她的意见,越浔也将目光落到她身上,似乎也在期待什么,愣了瞬才缓过神:“柔韫涉世太浅,怕看法不全面。” “无事,你尽管说,是非与否,我与行之自会判断。” 柔韫手虚虚拂过鬓发,稍微镇定才缓缓开口:“三皇子是文淑妃所出,背后定然是文相一党在支持,若扶持三皇子,待其登基后,必定会保母家,对越家下手;五皇子昏庸,比起皇上恐怕是有过之无不及,若他上位,黎国百姓定会遭殃;如此算来,六皇子颇为贤明,且与越家素有来往,其背后无其他势力,若他来日能登基称帝,越家才能全身而退。” “不过..”柔韫顿了顿:“贤明也可是为众人树立的表象,要想真正看透这位殿下,还是得靠长久的相处,如今,夫君扶持六皇子,既能医腿疾,又可保越家,是最适合的选择了。” 柔韫抬头,见祖孙两人听的认真,有些慌乱:“若是哪里讲得不好,祖母可不要取笑我。” 老夫人听到女子悦耳的嗓音,才从那番独到的见解上回神,哪是讲得不好,是讲得太好了,久居深闺的女儿家,看事通透,不局限于宅院,能阔谈朝政大事,非一般人所能及,与年轻的自己实在是像,老夫人越来越喜爱这个孙媳,眼神满是赞赏:“韫儿若为男,恐仕途无忧矣。” 屋里暖意萦绕,越浔看向妻子的眼神也满是柔情。 “祖母谬赞了。”柔韫微扬着脸,嘴角擒着笑。 “行之,此事就由你们年轻人来决定吧,祖母操持了半辈子,已是精疲力尽,只是,你不是自己一人,你的背后是越家,你的身边站着你的妻子。凡事三思而后行。”老夫人抚着自己干枯发瘦的手:“好了我就不留你们了,年轻人要多走走。” “孙儿记下了。” “孙媳告退。” 第12章 童言无忌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长缨院内,柳絮轻拂池面,惊动锦鲤,数十类花绽放开,玉兰树传来阵阵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满院春色不容辜负。 柔韫推着越浔脚步稍作停顿,看着这番美景,心里思量着如何邀约越浔陪自己赏花。 “婶婶,漂漂婶婶!”妠妠由一丫鬟牵着往院内奔来。 “小主子慢点,你慢点啊。”芙蕖被挣脱开,急得边嚷嚷边追。 柔韫认得,那是郭氏身旁的丫鬟芙蕖。 柔韫松开推着轮椅的手,张开将妠妠抱了个满怀:“你这小淘气的,等下摔了可有的哭。” 芙蕖大步跟上来,看到越浔也在,忙着行礼:“将军安,少夫人安。” 越浔点头不做搭理,柔韫笑着微启唇:“芙蕖姑娘请起,今儿怎么带着妠妠过来了,嫂子呢?” “夫人受了点寒,在床上歇息着。”芙蕖起身回答:“小主子闹腾,惊扰着夫人,夫人头疼的没法了,让奴婢们带小主子老是哭,实在没法,让送过来请少夫人帮忙带带,晚些再来接小主子。” “大嫂病了?可曾看过大夫了?”柔韫将妠妠搂在怀里问道。 “少夫人放心,看过了,如今喝了药上塌歇息了。” “如此便好,那你回去照料嫂子,妠妠我帮着带,你让嫂子安心养病,我带个几日也无妨。” “谢少夫人,那奴婢就先告退了。”芙蕖道谢后,嘱咐了妠妠几句匆匆忙走了。 “小婶婶,小婶婶,咦?” 妠妠准备撒娇,偏头望才注意到旁边有人,抬动小粗腿慢慢移动过去,盯着越浔的脸,咬着指尖。 越浔也盯着她,两人就这么看着,一言不发。 柔韫走到妠妠身边,将她的指头从嘴里拿下擦了擦,抱着她指着越浔,问:“妠妠知道他是谁吗?” 越浔看着从小在自己怀中的奶娃娃,如今个头高了许多,连身子都圆润... 妠妠扎着双丫髻,认真打量了许久,摇摇头。 “这是叔叔,妠妠的小叔叔。”柔韫有耐心的说道。 “书书?” “对,书书。”妠妠稚语逗得柔韫眉欢眼笑。 妠妠凑近越浔,拉着他一角袖子,喊道:“书书!” “嗯。”越浔心中微动,顺势将她抱到怀里。 柔韫见此情景,提议道:“夫君,今儿天气甚好,我让沧澜和冬至端些点心水果来,再烧上一壶好茶,我们在院里赏花吧。” “吃吃!看花花!”妠妠率先呼应,她最爱吃零嘴。 “嗯。”越浔点头。 沧澜与冬至见状,不再耽搁,往小厨房准备东西去了。不一会儿就端来精致的点心,丰富的果盘。 香竹风炉下置炭火,炉身下腹有三窗孔,用于通风。上置紫砂壶用来承接煎茶的,上好的雨前龙井清香醇厚,品质极佳。 “点心点心。”妠妠坐在石凳上,伸出白胖的小手往前,却够不着。 越浔大手一伸,拿起一块玫瑰酥递给她。 “谢书书。” 小丫头就是容易收买,一块酥饼就乐呵着连叫几声叔叔。 “慢点吃,还有很多。”柔韫拿帕子拂去她落在领边的碎屑。 “书书,婶婶也要。”妠妠对着越浔说道。 “婶婶可以自己拿。”柔韫慈爱地望着她。 妠妠固执地摇摇头,继续看着越浔,越浔思索片刻,拿起桌上的梅花香饼递给柔韫。 柔韫忙着帮妠妠擦手,看着递到自己目前的香饼,下意识张嘴轻咬,嫣红娇嫩的唇瓣含着香饼,卷翘的睫毛垂下。 越浔被激地手一颤,差点拿不住,好在柔韫及时将它拿了去。 点心的甜味与龙井的清润结合到一块,甜而不腻恰到好处。 妠妠吃得肚子圆鼓鼓的,柔韫让冬至将桌上剩下的点心收了去,小孩子肠胃不好,吃多了容易肚子不舒服,还会蛀牙,为转移孩子注意力,柔韫摘了一朵茶花给孩子把玩。 妠妠鬼灵精怪将花别在发髻上,对着越浔问道:“书书,我、婶婶谁美?” 越浔右手托着下巴做思考状,半响才道:“你婶婶美。” 柔韫有些惊讶。 妠妠不服气的嘟起嘴:“那我、妹妹谁美?” 妹妹?府里就妠妠最小,哪还有妹妹,大哥在外征战,大嫂也不可能...越浔心里也是疑惑:“哪个妹妹?” 妠妠见两人都不知,颇有些得意,跳下椅子跑到柔韫身边,摸着她的肚子:“这个妹妹!” !!!越浔与柔韫心里大惊,两人都未圆房,哪来的孩子。 越浔不自在地别开脸。 柔韫顶着个大红脸抱着妠妠,开口询问:“妠妠,谁跟你说...婶婶肚子有个妹妹的?” “娘说的,娘说嫂嫂肚子会有孩子”妠妠童言无忌:“弟弟妹妹我都喜欢,婶婶什么时候生呀。” 妠妠天真,柔韫一时半会不知如何解释才不会误导孩子。 越浔看着柔韫为难的样子,招呼妠妠过去。 妠妠蹬腿跳下,跑到越浔怀里。 “书书,妹妹什么时候来?”妠妠揪住越浔的袖子问。 “妠妠很想要妹妹?”越浔见到她期翼地点着头,抱着她说:“可是妹妹比较害羞,妠妠越想着她来,妹妹越不敢来,等哪天妠妠不那么想了,妹妹就会跑来了。” “真的?” “真的,不信你问婶婶。” 妠妠偏头对着柔韫问:“婶婶,真的?” 柔韫红着脸重重点头。 因吃的甜点多了,午膳众人只草草用了些,柔韫将妠妠哄睡后,撩开珠帘走到外头,顺着游廊走到书房。 “少夫人,里面请。”沧澜见到她,恭敬地开门。 以往都被拒之门外,柔韫还是第一次进入书房,一进门巨大的木架上摆满了各种类型的书籍,兵法、儒家经典、史书、乃至民间话本。 “喜欢书吗?”越浔瞧见她目光都被书籍转移,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有些吃味。 柔韫闻声朝他走去,书案上笔墨纸砚放置整齐,镇纸下压着几张未干的墨迹,越浔手中拿着匈奴轶事观看,知己知彼方才百战百胜。 “喜欢。”柔韫回答着越浔的问题。 “以后你可进入书房,木架上的书皆可看,不过书案上的信件不许动。”越浔继续说道:“知道的越多,反而对你越不利,记住了吗?” “记住了,谢夫君。”柔韫不知越浔为何该注意原让她进书房,但这也是两人关系一大进步,不是吗。 这时沧澜从外头进来。 “少夫人,老夫人院里的孙嬷嬷有事请见。” 柔韫想到妠妠正在熟睡,如果在主卧接待,吵醒了她,恐又是一阵哭闹,但越浔又喜静,若是在书房接待,怕他会生气,心里为难着。 “让她进来吧。”越浔开口。 “是。”沧澜出去外头迎人。 “谢夫君。”柔韫一颦一笑动人心弦。 不一会儿,孙嬷嬷领着个丫鬟打扮长相乖巧的女子进门。 “给将军,少夫人问安。”孙默默带着那丫鬟行礼。 “嬷嬷快起来,不知祖母有何事交代,还劳您跑一趟实在是不妥。”柔韫上前虚扶嬷嬷起身。 孙嬷嬷麻利起身:“老夫人念着少夫人这些日子往南山院跑得勤了,心疼着呢,所以命我来走一趟。” 嬷嬷对着那丫鬟唤道:“招娣,还不给少夫人请安。” 唤作招娣的女子规矩上前:“少夫人安。” “起来吧。”柔韫抬手,打量着那丫鬟,问:“这位是?” “这是我的侄孙女唤招娣,也是在老夫人院里伺候的,老夫人见少夫人进府只带一丫鬟,如今少夫人又要为宫宴做准备,忙里忙外的,难免顾不过来,所以把她调到少夫人院里服侍,这丫头虽愚顿,但做事还算麻利,还望少夫人多牵就。” “原是如此,你叫招娣?我赐你个名字可好?”柔韫对着招娣开口问道。 “好...”招娣腼腆,微红着脸。 “我有个丫鬟唤冬至,你比她稍大些就叫腊月吧。” “还不快谢谢少夫人赐名。”孙嬷嬷提醒着腊月。 “腊月谢少夫人!”她终于有名字了,不再是为了弟弟而活。 “差点忘了。”孙嬷嬷拍了拍头拿出一串钥匙呈上。 “嬷嬷这是?”柔韫接过钥匙发问。 “这是老夫人托我给少夫人的,库房账房的钥匙。”见柔韫犹豫,孙嬷嬷忙说道:“老夫人说她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些,夫人及大少夫人又不懂管账,交到她们手里不放心。如今只能少夫人您帮着,她才好享受享受老年生活,清净片刻,还望您不要推脱,伤了老人家的心。” 柔韫见推脱不掉,无奈下将钥匙收起:“钥匙我就收下了,请嬷嬷替我谢谢祖母,帮我附带一句,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祖母尽管将钥匙收回。” “欸!那老身就先回去了,腊月可要服侍好少夫人!” “腊月知道。” 柔韫送走孙嬷嬷后,将钥匙交给腊月。 “你去主卧找冬至,把钥匙给她,让她收起来,顺便你们两人好好认识认识。” “是,腊月先退下了。”腊月福身告退。 清闲后,柔韫从木架上随意取出本书,一看是《西厢记》,有些好奇问:“夫君,架上的书你都看过吗?” “我只看过兵书及部分史书。”越浔头也不抬,翻动着手中的兵书,接着开口:“其余皆是我受伤以后,沧澜找来给我解闷的。” “我就说嘛,夫君也会看这类书。”柔韫津津乐道地翻动着书页,看累了就给自己倒杯茶水。 越浔独自一人在书案上看得闷了,移动着来到会客厅。 柔韫见状,拿起琉璃盏沏了杯茶水递给越浔。 越浔接过,抿了一口,看向桌上的书,默了好一会儿。 第13章 郭氏开导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夫君看过《西厢记》吗?”柔韫看他似乎有所兴趣,拿起书晃了晃。 越浔摇头:“未曾。” “我给夫君讲讲可好?”柔韫眼里似盛满月光,让人不容拒绝。 越浔不答,也没拒绝,柔韫就当他答应了。 “书生张生对相国小姐崔莺莺,一见钟情。叛将孙飞虎要强娶莺莺为妻;张生在崔母许婚下,依靠友人解除了危难。不料崔母食言,张生相思成疾。莺莺不愿正面表白;几经波折,在侍女红娘的帮助下,莺莺与张生私会。崔母觉察迹象,拷问红娘,却被几句话点中要害,勉强应了婚事,却以门第为由,令张生上京应试。张生到京考中状元;而郑恒借机编谎,称张生已另娶,崔母赖婚,要莺莺嫁于郑恒。后张生赶来,郑恒撞死,崔、张完婚。” 柔韫讲的口干舌燥,抿了口杯上的茶水:“我与夫君就像是张崔二人一般,身份有别。然祖母,婆母皆为良善之人,并未因出身为难于我。将军对我亦是敬重。但将军是黎国英雄,我身为英雄夫人又怎能止步于此,我做不到像老夫人年轻时一般挥刀执剑,但琴棋书画我能,管理宅务我也能,我渴望成为一名合格的妻子,越行之的妻子。” 突如其然告白般的话语搅得他心神不宁,越浔承认他确实是心动了,在见到她第一眼、在挑开红盖头、在一次次的相处中。她美丽贤淑,遇事通透,一颦一笑无时不刻在牵动着他的心,如此活色生香的人,曾多次入梦,搅得他神魂失守。 只不过现在,他不能也不配回应这份感情。若是他能重新站立,定会将世间珍宝都捧到她面前,定会给她最风光的牌面,最盛大的婚礼,成为人人敬仰的他越浔的夫人。若是他不能站立,那便写下和离书,为她求得无尽财富,日日盼望她能所嫁良人,相依到老。 柔韫见他不回复,指尖收紧,骨节地方白了一瞬,没事没事,夫君身心皆受过伤,难免会排斥这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慢慢来一定可以的。安慰自己许久才缓缓松开。 “少夫人,妠妠小姐哭着找娘亲呢。”腊月脚步飞快前来禀报。 柔韫刚好抓住机会,将书放回书架,寻着借口就告辞离开,独留越浔一人,呆滞原地,沧澜望着主子这模样,有点恨铁不成钢,少夫人如此美貌,哪个人看了不心动,将军明明心里稀罕着,却老是说出伤人的话,做出伤人的事。如此不懂怜香惜玉,若我不是你的亲卫,早带人逃离你去。 柔韫哄着妠妠,小丫头虽然止住了哭闹,但眼里噙着泪,一口一句要娘亲,甚是可怜,只好带着她去找郭氏。 郭氏已经醒来多时,身子也大好,正打算派人去接妠妠回来,门外来报,少夫人带着妠妠小姐回来了,再抬眼,人已踏进里屋,郭氏忙从踏上起身。 “嫂嫂躺着就好。”柔韫将妠妠抱到她怀里,问:“身子可好些了?” “躺一天了,也该起来活动活动。”郭氏指了指自己泛红的脸:“如此红润,好多了。” “我还要向你道谢呢,帮我带了一天孩子,妠妠今儿可有调皮?” “妠妠才没有,书书婶婶很好,点心也好吃。”妠妠嘟着嘴说道。 “小淘气,我可有问你?”郭氏慈爱的刮了下女儿的小鼻子,笑着调侃:“原来是吃了点心,怪不得更沉了,娘亲都要抱不动了。” 接着反应过来,对着柔韫问道:“将军出门走动的频率多了,这可是好事。” “嗯,他很喜欢妠妠。”柔韫摸着妠妠的头。 “既如此,你们就抓紧生一个解解闷啊。”郭氏调侃着。 柔韫噤声,神色有些落寞,郭氏察觉吩咐芙蕖抱着妠妠,带着丫鬟们退下。 “弟妹可是有什么难处?” 柔韫难以启口又不想让她过于担忧,只讲了个大概。 “将军不喜欢你?”郭氏惊呼,随即压低声音:“怎么会?” “本就是听了老夫人的话才娶的我,他喜欢的大概是持刀握枪的女将,或是像曲姑娘那等负有美名的姑娘。” “那绝不可能,首先黎国已禁止女子行军打战,顾无女将,至于那个曲屏,我之前参加宴会见过,虽有落雁之姿,但与你比起来,差之太远。”郭氏老实地讲。 “韫儿,我且问你,你与将军..可圆房了?”郭氏有些害臊,但还是问了。 柔韫低头落眉:“未曾。” 郭氏似乎早已猜到,没有露出惊讶神色。 “我与绉郎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新婚当夜他喝得烂醉,嘴里还念叨着一女子的名字,可那又怎样,到最后还不是与我生下了妠妠,男人啊,往往口是心非,一见钟情是情,日久生情也是情,一个人对你是否有爱,要靠自己去探索,从生活中的小事去感受。”郭氏比柔韫年长十岁,对她就如同对妹妹一般。 “嫂嫂的话我记下了。” 郭氏为人洒脱随和,柔韫很是喜欢。 “记下就好,晚膳就留下吃吧。”郭氏拍拍她柔嫩的手。 “这也太麻烦嫂嫂了。” “什么麻不麻烦的,今儿可要多谢你照顾妠妠,不留下我可是会恼哦。” “那就听嫂嫂的。”柔韫对外唤着:“冬至。” 冬至闻声进门:“姑娘有什么事?” “你回去禀报将军,我今晚就在嫂嫂这里用膳了,让他不必等我。” “是。” 夜里,妯娌两人和妠妠开心地用着晚膳,而越浔则对着一桌精致的菜色,嚼不知味。他想着将她推开,可她一旦不在自己身边,自己却反倒不自在起来。 第14章 神秘男子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离宫宴日子越来越近,越府赶制的衣裳也早早地就送往院里,等待查看。 “少夫人,绣房和钗阁把宫宴的服饰送来了,您看看。”腊月将服饰呈上。 柔韫放下手中绣着的荷包,起身拿起衣裳查看。 越浔被封为淮远大将军时,启帝就特下圣恩,给将军夫人上了个三品诰命。所以送来的是诰命夫人专属的服饰。大红朝服,霞帔上施蹙金云霞孔雀纹。钑花金坠子。褙子上施金绣云霞孔雀纹,长裙横竖襕并绣缠枝花纹。特髻上金孔雀口衔珠结。正面珠翠孔雀,后鬓翠孔雀。 孔雀亦作“孔鹊”。体大尾长,集百鸟美羽为一身,尾羽张开形如扇面,金翠斐然,《尔雅翼》中说“然尤自珍爱,遇芳时好景,闻弦歌,必舒张翅尾,眄睐而舞。” “如今黎国获封诰命夫人的人不多,只五位。文相夫人、太傅夫人、京都知府太夫人和咱家老夫人,当属少夫人您最为年轻。”冬至颇为骄傲。 “宫宴需得穿霞帔吗?”柔韫发问,服饰负有份量,若是需得穿一整天,那得多累。 “诰命服只需在迎使团入京时撑个场面。”腊月受老夫人教导,对宫中规矩颇为熟悉:“等到开宴时便可换为常服。” “常服昨儿便送来了,我看姑娘回来的晚了就给收起来了,姑娘可要看看?”冬至问道。 柔韫摇头:“不必了,今儿约了越府名下商铺要去看看,可不要误了时辰,再者府里绣娘的手艺自是信得过。” “少夫人,按您吩咐马车已在府外等候。”小厮来报。 “可要叫上将军?” “将军腿脚不便,还是不要折腾,我晚些就回来。”柔韫知道叫了越浔他也不会去。 柔韫从长几上拿下几本厚厚的账本:“账我已看过,有问题的地方我也圈起来了,腊月你送去老夫人院里,顺便核实一番。” “奴婢知道了。”腊月福身退下。 “姑娘,我们现在就走吧。”冬至递来一顶坠着珍珠的白纱帷帽。没办法,自己姑娘长得实在耀眼,未避免让人有机可乘只好如此。 柔韫接过戴上,为避免麻烦也只能这样。 主仆两人前脚一离开院里,沧澜就推开书房喊道:“将军,少夫人她们好像出门了。” 越浔提笔落款:“我知道,你派两名亲卫保护少夫人,顺便帮我把信送到六皇子府。” 越浔将令牌和信递给沧澜。 “是。” 三月好时节,暖阳洒在绿瓦红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街上已是彩旗大红灯笼一片,为着使团入京做准备。 “姑娘,到了。”冬至扶着柔韫下车。 柔韫抬眸看向牌匾,揽金阁,倒是直白的名字,揽金阁的姚掌柜昨儿收到消息,今天一大早便在门口候着了。 “姚某问少夫人安。”姚掌柜有模有样地拱手作揖。 “姚掌柜安。”柔韫语气轻柔,颔首间珠翠碰撞甚是悦耳。 姚掌柜抬头,虽隔着帷帽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心中自然而然美化出仙娥的形象。 “少夫人里面请。”姚掌柜毕竟是老江湖,揽金阁可是越家名下的产业,眼前这人可是越家以后的女主人,不得怠慢。 冬至扶着柔韫入内。 揽金阁主打金饰,以品质极佳,款式多样而闻名,所以前来的大多是京城贵妇小姐,店内十分热闹。 “少夫人,请上雅座。”揽金阁除了大厅,旁儿临窗处有个用珠帘分开的小隔间。 柔韫入座后,姚掌柜沏上杯武夷白茶,柔韫接过,茶杯是用上好的琉璃制成,周身还缠绕着梅花金雕。不止是茶杯,店内的花瓶、珠帘大多都有金银元素参与。 “掌柜豪气。” 姚掌柜知道她说的什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个做生意的俗人,混不上什么权势地位,那就用自己有的来愉悦自己,也算是一种成就。” 柔韫喜欢他这份豪爽。 “掌柜近来生意如何。” “之前因为与匈奴打战的关系,只能维持基本开销,京中的妇人怕黎国落败,想着把银票捏在手里好比抬着一箱箱厚重金银珠宝跑路来得强;如今,两方议和,使团入京有宫宴,这批人上赶着一天来个好几次的都有。”姚掌柜压低声音说道。 “揽金阁如今生意蒸蒸日上,多亏掌柜管理有方。”柔韫为他高兴。 “这一切多亏了越家对揽金阁地看重支持,只是...”姚掌柜面露难色。 柔韫见状道:“掌柜有何难处?说出来好一起协商解决。” “阁中老师傅年纪大了,年底就要回乡养老,虽说原来的师傅雕刻古板,但好在做工细腻,妇人们也不排斥,我寻了许久仍未找到合适的接班人选。”姚掌柜很是苦恼。 柔韫想到的第一人便是何叔。何叔是父亲仆人,祖上从事的便是雕刻手艺活,之前寿珍阁的许多华丽金簪就是他所筑。父亲的寿珍阁虽首饰精美程度不亚于揽金阁,但位置偏僻,店面又小,京城贵胄去的也就少,买卖对象大多是些土财主,若是揽金阁提供金矿,寿珍阁用于加工雕刻,再按抽成分账,双方皆可盈利。 柔韫将想法告诉姚掌柜,姚掌柜拍手一定,觉得此番甚是合适。 “姚掌柜不必马上做决定,我将寿珍阁位置告知于你,您先去看看店里的做工合不合你的意,到时再谈合作也不迟。” “少夫人的眼光我自是相信。”做生意之人惯会拍马屁。 “掌柜店里繁忙我就不打扰了,还有其余店铺要视察,就先离去了。”柔韫起身撩起珠帘往外走去。 姚掌柜看着那袅袅身影上车,作揖送别。 柔韫一上午视察了多间店铺,经营情况很是不错,待到午时,主仆已是饥肠辘辘,只能找家酒楼用膳。 “姑娘里面请。”店小二眼前一亮,赶着上来接待。 “小儿,给我们一间雅间。”冬至说道。 “不好意思姑娘,雅间已经被人预定完了,您看那处角落可好,待会给你们搬个屏风隔开”店小二指着角落说道。 柔韫见那角落附近有两桌皆是空的,倒也不吵,于是点头:“就那处吧,麻烦了。” “好嘞,姑娘请跟我来。”店小二帕子一甩乐呵呵带路,喊着:“阿大,把屏风搬来。” 等到主仆落座后,屏风也不拖沓地抬来,与外界隔开,酒楼常有姑娘家携婢女前来用膳,早先曾出现过男子调戏女子的丑事,后来掌柜就在酒楼安置了许多屏风,如此一来,姑娘也可放心,算是较为良心的酒楼,因此人流量也多。 “二位姑娘想要吃点什么?” “你们酒楼招牌菜是什么?”柔韫看着远处挂着的刻着菜名的木牌问道。 “姑娘您看。”店小二指着木牌,颇为良心地说:“野笋炒肉、松鼠鳜鱼、蕃茄锅巴、莼菜汤都是我们太白楼点的最多的菜品,你们二位饭量想来不大,这些就足够了。” “好,就按你所说的。” 店小二贴心地为两人倒茶:“您稍微,菜马上来。” 柔韫摘下帷帽,抿了一口茶水,没想到视察店铺如此地累,以往那都是老夫人负责的,那得多辛苦。 店小二没有撒谎,在柔韫闭目走神一会儿的时间里,他就将菜品端了上来,原来柔韫戴着帷帽,看不清真容,如今他抬眼望去,倒被勾了魂,冬至连叫几声都没听到。 “喂,喂!你眼睛在瞅什么。”冬至直接上去,挡在柔韫前面。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姑娘,我..我。”店小二看起来很是窘迫。 柔韫莞尔一笑,安慰道:“无事,你将东西放下吧。” “是是是。”店小二将东西放下,羞红着脸跑出去。 其他小厮见他脸颊通红,关心的询问,他摇摇头闭口不说,只让人多加了几道屏风围住角落,此等仙姿,又如此温柔,万一被哪些恶霸纨绔看中了可不好。 柔韫与冬至两人闲聊着用膳,太白楼的菜色果然不错,饶是柔韫食量小的人,今儿也吃了一大半,就在两人饱腹,准备着要去结账时,隔着屏风,望见一群身材高大的男子走来。他们与店小二似乎说了些什么,之后便往柔韫旁的空桌走来。 “他奶奶的,连间雅间都没有,黎国啥时变得那么落魄。”长相颇为凶悍,胡子拉碴的男人骂道。 “托和,甚言。”另一皮肤黝黑的男子及时喝止:“这里是黎国,注意你的言辞,别连累了主子。” 唤作托和的男子不服:“也先就你有理是吧!”接着不满地对着披着兜帽的男子告状:“主子,我也是为你好,你看也先他,还怪我。” “呵。”戴着兜帽的男子发笑,嗓音富有磁性:“你们这么喜欢争,若是割了你们的舌头,不知谁又争得过谁?” 如此残忍的话被男子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倒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主子,属下知错。”也先和托和白着脸认错,自己主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让你查的事如何了?”玄衣男子发问。 “回主子,都查清了,那越浔已然成为一个不能行走的残废。”也先笑得奸诈。 托和笑声如雷:“那废人还敢跟我们斗,让我潜入越府把他顿成泥算了。” 第15章 药宗入府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锵!” 冬至吓得勺子落地,声响自然惊动了隔壁用膳的人。柔韫心里暗骂一声不好,果然下一秒,那体型健硕的人,一下子将屏风掀开。 “原以为是摆设,没想到里头居然有两个娘们。”托和接着把其他屏风推倒:“你们不会特地来听我们讲话的吧?” “不不...”冬至下意识地挡在柔韫面前,但没经历过此等场面的她,早已吓得眼泪直流,说不出话。 柔韫隔着白纱望向男子,他似乎看着好戏,并不打算搭理的样子。 “我们早就在此用膳,你无故掀开屏风吓我婢女,不知安的什么心?”柔韫毫不畏惧,天子脚下还不允许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店小二也及时赶来,生怕仙娥会受到欺负,虽矮了托和一大截,但气场上却卯足了:“这位大哥,两位姑娘确实是先来的,也是你们愿意挑这个位置,若是是有什么矛盾,好好化解便是,可别伤了和气。” 托和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对女子动手,但方才说的话若是让女子听了去,只怕会对主子不利。 “这位姑娘,我朋友对你们无理,我替他向您道歉。”也先颇为客气的说道:“方才您婢女不知何故惊慌间落了勺子,吓着我们,我这朋友心里有气罢了。” “无事误会解清就好。”柔韫接着道:“我的婢女不日便要出嫁,她从小失孤,我免不得要在男女房事上教导她一二,可谁知..”柔韫装作娇羞状:“可谁知她过于震惊,不甚打扰了诸位实在抱歉。” “这..这倒也无事。”也先有些不知所措,自己部落的女子都不曾如此大胆,将男女情事挂在嘴边,想不到黎国风气已如此开放。 兜帽男子看不清神色,但从他有节奏地轻敲桌面的行为,看得出他似乎很感兴趣。 柔韫拿出荷包颠了颠:“今儿是我们的错,这顿饭就让我请,切勿推脱,小二。” 店小二接过荷包,喊道:“好嘞!” “如此便多谢姑娘。”也先看着已有不少人围观,为了暴露身份,不想将事闹大。 柔韫起身,虚扶着冬至:“那就不耽误各位用膳,家中有事,先行告退。” 托和望着主仆两人的背影问道:“主子要不要跟着她们,趁机.....” 男子见到他抹脖子的动作,眉头一皱:“不必,没我命令不得在京城惹事。” “是。” 男子一行并未饮酒,很快就用完午膳,临走前男子不由分说地扔下一大锭银子,将女子的荷包从店小二手里夺了去。 马车上 “姑娘,那群人是什么人,他们居然说要..唔。”冬至话说一半,被柔韫捂住嘴。 “我们现在还未到府,先别胡说。”柔韫掀开帘子一角,警惕望向四周,随后放下,压低声音:“那两随从,身材高大体型健硕,肤色黝黑,关键是胡须茂密,口音特殊,不像是黎国人” “不是黎国人?”冬至发问。 “凡进入黎国境内的异族商贩,虚佩戴关隘腰牌,而方才那几人,我已仔细看过,并没有所谓的身份证明,并且,他们特意换做黎国的穿着,想必是混进来又不想被发现,特意乔装的。”柔韫仔细分析。 “那此事可要去府衙上报?” “没用的,就算禀报府衙,等官兵到时,那几人应当早就离去了,若是他们知道我们报了官,定会想尽办法找出我们,对我们下手,我们在明敌在暗,没必要冒这种险。” “可是可是他们说,要杀将军。”冬至说完,身子又是一阵发颤,那人说这话时,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真当越府如此好进,越府虽表面上看起来安静祥和,实际上怕是有不少亲卫暗中守护,想杀将军,没那么简单。” “那那姑娘回府以后是否要提醒将军一下,有所防范也是好的。”冬至小心翼翼的问。 “不必,自有人去说。”柔韫在冬至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顺着车帘望向外面。 驾着马车易容成小厮的亲卫打了个喷嚏,好像有人在说自己。 转眼间回到长缨院,沧澜见到柔韫忙过来打招呼。 “少夫人您回来了。”沧澜兴致冲冲。 “将军呢,你怎么没在内伺候?”柔韫看着紧闭的房门询问。 “药宗大人来了,将军正在里头就诊呢。” “小子小子!”屋内传来老者的叫唤。 “欸,来了!”沧澜不敢耽搁跑了过去。 柔韫也跟着进了书房,只见一白发苍颜老者,捻着银针扎入越浔腿内穴道,抬起袖子擦擦汗:“渴死我了,这就是你们越府的待客之道,连杯茶都没有。” 柔韫闻言,拿起桌上银白色霞花盏到了茶水递给他。 药宗伸手去接,却发现捧碗的玉手纤细如葱,抬眼望去清丽娇美:“你....” “前辈,我是将军的妻子,辛苦您了,请喝茶。”柔韫勾唇,语气很是恭敬。 “他的妻子?真是鲜花插牛粪。”药宗接过杯子,鄙夷地看了眼床上喝了麻醉汤熟睡的人嘀咕着。 柔韫担忧地看了眼冒着冷汗的越浔,问道:“前辈,夫君他可还好?” “凭运气吧,我头一回遇到伤的如此重的人,你看。”药宗抿了口茶将茶杯放到凳子上,掀开缠着的纱布,上头银针密布,腿上疤痕错乱甚是吓人:“一般人受伤,基本都是伤筋动骨,只要上了药不日便好,可是我方才检查了他的骨头,发现并没有损伤,仍有知觉。既然骨头没问题,那必定是伤到筋脉了,我用银针试了下,发现他体内有软筋散的毒。” “软筋散?可有办法能解?”柔韫神色不宁。 “按理来说,软筋散不算什么,服了药就能解,可他这软筋散附着在筋脉上倒是少见,极有可能是匈奴为了活抓,特地下在箭上,但将军腿部受伤严重,乱箭穿过,毒就附在脉络上了,难啊难啊。”药宗摇摇头:“能医好,但过程复杂,时间可不敢保证,短则十天半月,长到一年半载甚至一辈子。” “只要有希望,那便去尝试,还望前辈费心,让将军重新站立,无论要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药宗眉角微扬:“你这女娃娃倒是对他一片真心,好吧,我本就是别人请来帮忙的,好事做到底,不过若是要医治他,还请你帮我安排个住所。” “这是自然。”柔韫抬手招呼:“冬至,将西厢房整理出来给药宗前辈居住。” “不仅如此,各种药材都得为我备好,方便我试药。” “这是自然,您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沧澜。” “那便好。”药宗点点头,指着越浔道:“他喝了麻醉散,又施了银针,容易发汗,你找个人看着,帮他擦拭身子,免得着凉。” “好,我留下照顾便可。”柔韫不顾众人反对:“沧澜,带药宗前辈先去休息,晚些去告诉老夫人,夫人,这里的情况,记着,对外宣称将军旧疾发作,请了外头的大夫入府照看,其余的,一句也不要多说。” “属下明白。”沧澜扛着药宗的大药箱:“前辈,请跟我走。” “那老夫就先去歇息了。”要先走到门口,回过头交代了几句:“记着,腿上的银针不要拔,晚些老夫会再来一趟。” “前辈放心,我记着了。” 果然不出药宗所料,不到一会儿越浔的身子开始发热,汗水淋淋,柔韫拧着帕子擦拭着他额头的汗,又拿起勺子舀水,润润他发白的唇瓣。 “少夫人,我将清粥端来了,您先垫垫肚子吧。”腊月将托盘放到桌上,走过来:“您先用膳,让我来照顾吧。” “无事,将军不醒我不放心。”柔韫想起什么似的搭话:“今早让你送去的账本可有出差错?” “少夫人聪慧,一点差错都没有,老夫人很是高兴,老夫人还将府中一些下人发卖了去,若不是少夫人察觉账本有错,那些人还不知仗着假账贪了多少钱呢。” “没错就好。”柔韫将越浔手上的汗擦去。 “你先下去吧,这里我来照顾便好。” “少夫人,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喊我便是。” “好。” 困意袭来,柔韫倚着床沿而睡,越浔在一阵口干舌燥中醒来,意识模糊,刚想抬手去拿高几上的杯子,却碰到柔韫柔顺的秀发,撑起身子细看,柔韫睡得迷糊,长睫卷翘。 越浔盯得入神,没发觉女子已经抖动着睫毛睁开眼了。 柔韫睁眼望见越浔已然清醒,赶紧起身拿起高几上的茶杯道:“夫君醒了,喝杯水润润嗓吧。” 越浔接过一饮而尽,柔韫贴心地拿起茶盏又倒了一杯。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越浔嗓子仍是有些哑。 “已是戊时。”柔韫接过越浔手里的水杯。 越浔揉了揉因昏睡久了,发疼的脑袋,问:“药宗前辈呢?” “我安排西厢房让前辈先去休息了。”柔韫双手抚上越浔的额角帮他揉捏:“前辈说了,晚些来帮你拔针。” 越浔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满腿的银针,闭上眼享受此刻的宁静,开口问道:“前辈可有说我的腿伤如何?” 柔韫手一顿,心里咯噔,不知如何回答。 越浔察觉她的情绪,将她的手拿下,盯着她的双眼。 “如何?” 柔韫按住越浔的手大胆回应:“前辈说了,夫君的腿上有软筋散的毒,只要按时施针,不日便能像之前一样行走。” “嗯。”越浔终于如释重负,平日里冷冰冰的脸也变得柔和。 第16章 云草何在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诶呦,小夫妻调情呢,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药宗一进门看见两人你侬我侬的架势,捂住眼。 “前辈来了,快请进。”柔韫慌忙起身。 “前辈。”越浔点头示意。 “你小子醒了?竟昏睡了这么久,你小娘子为照顾你可累坏了。”药宗笑眯眯走过来。 越浔将目光落在柔韫身上,道:“辛苦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本是应该”柔韫将茶盏茶杯搬开,以便药宗拔针。 “我等前辈拔完针再回去。” 药宗不管两人,捏住银针先是慢慢往下旋,接着用力拔起,才一根,越浔已是冒着冷汗。 “可要歇会儿再拔。”药宗知道拔针后劲极大,不再嬉笑,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越浔摇头:“劳烦前辈。” 越浔这辈子行军打仗,受过的伤大大小小不在少数。比起在战场上受的伤,比起众人嘲笑越家时受的伤,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好,有出息!”药宗难掩兴奋,手下的动作也没停。 柔韫揪紧袖子,就在越浔疼得嘴唇发白,疼得冷汗直流时,最后一根银针拔起,越浔卸了力顺势靠在床板上。 “前辈,擦擦汗吧。”柔韫将干净的帕子递给他。 “还是你女娃娃贴心。”药宗接过,拔针时不得分心,需全神贯注,错一分毫都可能丢及性命。 药宗擦干额上细汗,将帕子随意扔在一旁,问:“如何,腿上能支力否?” 越浔艰难的移动着双腿,却疲软异常,除施针带来的疼痛,没有任何知觉。 “怪哉怪哉。”药宗皱起眉,能体会的到疼痛,却无法支力?这种情况倒是罕见,好像在哪本书上见过,得回去重新翻阅下医书才好。 “夜已深了,先到这吧,明日老夫再继续施针。”药宗摸摸胡子,背起药箱往外走。 “前辈慢走,腊月送送前辈。”柔韫将药宗送出门吩咐道。 “是,少夫人。”腊月举起琉璃灯在前带路。 柔韫目送两人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这才折返房中。 越浔神色难辨,带着些许阴翳。 “姑娘。”冬至端来一碗热粥。 柔韫接过,示意她下去,接着走到越浔身边递给他,说道:“夫君,用膳吧。” “凡事都需要时间,夫君不必急于一时,药宗前辈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 柔韫见越浔没有用膳的意思,自顾自舀起一勺小米粥吹凉,递到他嘴边:“祖母与娘担心了许久,我想着你不想被打扰,暂且将她们稳住了,夫君就算是为了越家,也要振作起来。” 越浔终是松口,张嘴将粥咽了去,只不过心情烦闷食不知味。 柔韫大松口气,耐着性子又劝着吃了些。 因在书房诊治方便些,越浔一连几天都待在书房。药宗也是每日准时来为越浔施针用药,只不过几天下来,并没有什么效果。 魏氏与老夫人急得每日派人来院里好几趟,询问结果。柔韫安抚着众人情绪,大家心里发急,都在等待越浔重新站立,等待越家崛起那天。 “前辈,今日情况如何?”柔韫见药宗挎着打药箱出门,上前询问。 “还是支不了力。”药宗头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症状,几天下来也是较上了劲,每日在书房待的时间也长了。 柔韫眸色一暗,有些沮丧,倒不是因为她介意,而是越浔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无疑对他是一种折磨。 “倒也不是没办法。” 药宗突然开口,让柔韫心里重新燃起希望。 “前辈有什么法子吗?” 药宗走到游廊就着栏杆坐下:“我近来翻阅了不少医书,在祖师爷留下的古籍中发现了,顺帝朝也有过将军受到匈奴软筋散的案例。” “那那位将军后来恢复了吗?” “那位将军后来死了。”药宗眼睛一眯,说着笑话般:“古籍中记载,匈奴人惯于在软筋散中加入一种叫迷朦的毒药,若是单单中此药者,起不了什么作用,如常人一般。但若是同其他毒掺和在一起,则会成为催化剂,将其他毒已双倍甚至于十倍发散出来。” “那此毒真的无药可解吗?”柔韫想不到,竟有如此狠毒之人,练出此药。 “有,迷朦有药可解。”药宗打开药箱,拿出一卷破旧的古籍,翻了几页停下,指着那行字对柔韫说道:“古籍记载,迷朦的解药为生长在匈奴峭壁上的云草,只要将云草、地藏花、墨叶莲研磨成粉,一半口服一半外敷,就能解了此毒。” “地藏花、墨叶莲黎国药铺倒是有,只是这云草?”柔韫疑惑问道。 “云草是匈奴所特有的罕见药材,生长在悬崖峭壁上吸收日月精华,近百年才长成,能解百毒,故匈奴人世代守护。”药宗解释道。 “这么说,在黎国境内竟找不到一株云草。”柔韫眼睛黯然失色。 药宗摇摇头:“黎国有,只不过不好拿到手。” “在哪?”柔韫起身迫切询问。 “皇宫。”药宗继续翻动着书页:“前朝,匈奴曾进贡给黎国三株云草,启帝用了一株,太皇太后用了一株,现在国库中仍留一株。” “皇宫......”柔韫知道启帝对越家的态度,若是直接向皇上开口,怕是会被狠狠拒绝,更怕启帝借此毁了云草,让越浔再无站立可能,此事需得与老夫人商量。 “我知道了前辈,您先继续帮将军诊治,我去与老夫人商量想办法。” 柔韫亲自前往南山院,将药宗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老夫人,老夫人思量片刻就起身来到长缨院,药宗早将云草的事讲与越浔听,所以见老夫人前来,越浔已知是为何事而来。 “行之。” 老夫人拄拐进门,柔韫将她扶到床边的漆金围榻椅上坐下。 “祖母。”越浔起身靠着枕头,脸色已比之前好多了。 “行之,那云草的事你知晓了吗?”老夫人拄着拐杖问道。 越浔颔首:“药宗前辈说了。” “你有何主意?” “要让启帝将云草拱手相让,绝无可能。如今之计有两点,一是拿他想要的东西与之相换;二是寻一个他不能拒绝的契机,讨要这份恩赐。”越浔思路清晰继续解释:“启帝想要的无疑是越家将兵权交出去,可是一旦越家交权,启帝将不容于越家,借此对越家下死手。” “这么说只有第二点可行了?”老夫人问:“可是这个契机不好找啊。” 听着祖孙二人谈话,柔韫灵光一闪说道:“现下有个好时机,宫宴在即,若是寻个机会应当是容易的。” 越浔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说出自己的主意:“孙儿也是如此想的,宫宴少不得一番献礼献技,若是将赏赐御物定为云草,不失为一机会。” “此法甚好,只是皇上他肯吗?” “肯不肯试试才知道,我已令人送信给霍衍,此事他会去与皇上商议。” “可是你就这么保证能得到云草?” “孙儿不敢保证,只是无论宫宴结果如何,六殿下既然敢保证能治好我的腿疾,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办法拿到云草。” 老夫人放下心来:“既然如此,那便宫宴后再看结果,无论如何,就算是拿黄金万两与魁首换,越家也出的手。” 越浔见柔韫走神,问道:“你在担忧什么?” 柔韫回过神:“没什么,只是若是启帝知道云草的作用,怕是最后赏赐了去,也会想办法夺回吧,虽现在只有药宗前辈与我们知道,但是迷朦是匈奴的,匈奴应当知道云草是治疗迷朦的解药才是,若是他们告知启帝,又如何.........” “他们并不知。”越浔很是坚定:“云草能解迷朦的毒只是药宗前辈的古籍中有所记载,实际上并没有人试过。” “那用了云草若是解不了迷朦的毒,会有何副作用?”老夫人心中忐忑,声音发抖。 越浔摇摇头:“不知,凡事要试试才知道。” 柔韫望见老夫人眼中的疲惫,上前劝慰道:“既然古籍上有所记载,那定是经过多种验证,等拿到云草后,让药宗前辈好好试药,确保无事后再用也不迟,祖母不必过于忧虑。” 越老夫人看着孙媳,年纪轻轻,说话句句在理,能够安抚人心;反观自己,随着年龄增长,没有当初征战沙场的果决,反而越来越畏缩,成为了当初自己不喜的深闺妇人。 越老夫人缓和心态,钝感惭愧:“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行之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于是总能逢凶化吉。” “祖母,我先扶您回去歇息吧。” “不必。”老夫人摆摆手:“让腊月送我回去就行了,你就好好照顾行之吧。” “是,腊月送老夫人回院。“ “是。”腊月闻声推门而进,扶起老夫人:“老夫人我送您回去。” “嗯。”老夫人起身,晃晃悠悠走了。 “那夫君,我就先回房了。”柔韫和煦笑了笑,往外走几步顿住:“酒楼的事,想必夫君已经知道了。” “嗯他们是匈奴人,府内安全,只是出门时要多带护卫注意安全。”越浔作思索状,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发问:“你怎知马夫是我的人?” 柔韫忙笑着应道:“越府的仆役都是登记在册的,我看人员记录中,根本没有这个人,当然也有可能是临时找来的,可若是平日里驾驶车马的人,手掌心定是有层老茧,但他的手却是指尖处有茧,应当是习惯使用暗器的人。” 越浔清清嗓子唤道:“出来吧。” 就在柔韫摸不着头脑时,屋内突然传来声音:“将军。” 柔韫回头,浑身黑色劲装,獠牙面具的男子单膝跪在地上。 “这是绝,宣武军暗卫。” “就是那名车夫?” “是。”越浔淡声回复:“以后他直接听命于你,若有危险,吹响骨哨便是。” 绝将骨哨双手奉上:“少夫人。” 柔韫接过,掩盖不住的兴奋:“谢夫君!” 越浔见状,不由得被带动嘴角微扬,一旁的绝吓得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鬼怪一般。 昔日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逗褒姒一笑;今有大将军献亲卫,夺少夫人一笑。 第17章 宫宴当日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转眼间,宫宴已悄然来临,皇宫凌霄殿由多根漆红石柱支撑着,柱上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殿内金碧辉煌,龙椅上,坐着就是黎国的最高统治者,启帝。 启帝不过半百,却因玩乐耗尽了身子,如今脸色蜡黄,眼袋耷拉。没有半点帝王的样子,更像是亏空身子的嫖客。 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乐声悠扬。 “啪啪。”宫内主管太监冯公公拍着手,示意暂停。 教坊司的乐伎们停下演奏,舞伎们也行礼退到两侧。 “朝臣觐见。” 冯公公尖锐的嗓音响起,外头的大臣扶正官帽,整理衣袖。诰命夫人也是食朝廷俸禄,因此也列在黎国朝臣中。只不过男尊女卑,五位诰命夫人只能带着珠帘面纱,跟在诸多男性朝臣之后。 “皇上万岁万万岁。”众朝臣跪下朝拜。 “免礼。”启帝盘着手上的核桃,抬手示意。 “谢陛下。” “人可都到齐了?”启帝偏头盯着冯公公。 冯公公恭敬行礼:“回陛下,在京的,除了淮远大将军与越老夫人身子不方便外,其余都来了。” “越浔的妻子也来了?听说娶了个商人的女儿,晚些宴会上可要好好瞧瞧。”启帝讽刺一笑,起身下龙梯往外走:“随朕出去迎接匈奴使团。” “遵命。”众大臣心里鄙夷匈奴,却谁也不敢表露出来。 奏乐声起,朝臣分列两排,启帝站于云梯正中,望着远处浩浩荡荡走近的使团,最前头是个举着匈奴鹿型图腾旗帜的黑大汉,后面是个看不清样貌的男子,旁儿跟着四个使者。 使团走到云梯下后,这才得以窥见真颜。呼延郅有汉人血统,长相不像一般匈奴人那样粗犷黝黑,反而长了张颇为风流的脸,肤色白皙如雪,桃花眼深邃有神,鼻梁高挺。他身着墨绿色缎子衣袍,边角处露出金丝镶边,腰系玉带,脖颈与耳廓处带着象征王室身份的孔雀石链坠。 “匈奴王子呼延郅参见陛下。”呼延郅右手按住肩部,微微弯腰,向启帝行了个不规矩的礼。 “参见陛下。”匈奴使者们面带讥笑跟着行礼。 听这声音,柔韫震惊地瞪大眼睛,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微微抬头,用余光瞥向匈奴使团,不错,太白楼遇见的那三人是匈奴人。 “大胆!”一名官员站出来愤恨指责:“呼延郅,见到皇上,还不叩头跪拜,你这是对陛下大不敬。” 呼延郅不紧不慢道:“本王子行自己部落的礼数有何不可,你们启帝陛下请我们前来议和,难不成就是为了当众刁难礼数不成?”接着道:“倒是你,不像本王行礼也就算了,还目无尊卑当众喊本王全名,不知此等僭越之事,启帝管是不管。” 启帝对上呼延郅意味深长的笑容,眼里阴厉,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还是腆着脸指着那名官员下令:“来人,将他压下关入死牢。” “皇上?皇上!老臣没错啊老臣都是为了你啊,皇上。”官员被侍卫连拖带拽地拉了下去,狼狈不堪。 “陛下圣明。”呼延郅浅浅一笑。 启帝平复了下心情,热情招呼:“王子请移步御花园,宴会马上开始。” “那就谢陛下了。”呼延郅从方才就觉察到有人盯着自己,只是皇宫戒备森严,不容的他去寻找那目光。 柔韫顶着沉甸甸的凤冠,脑袋微沉,在迎接结束时就由婢女领着,前往御花园旁的暖阁更换衣裳。 “少夫人累了吧。”腊月上前将凤冠取下。 柔韫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拿起桌上凉茶一饮而尽。 “韫儿回来了。”郭氏听到声音,从隔壁房间过来:“宴会待会就开始了,换身衣裳,歇息会儿就得走了,迟到了可不好。” “少夫人放心,奴婢手脚麻利着呢。”腊月挽着发髻安抚着。 柔韫与郭氏相视一笑,腊月是老夫人一手调教,十分靠谱。 霞山庭院坐落于御花园一侧,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叶,点缀其间。 朝臣们的席面在楼阁之中,由宫里内监们接待。而女眷们的席面在庭院中,与匈奴使者一道。 柔韫与郭氏坐于角落,如今越家地位尴尬,还是少露面少出风头为上策。 “皇上,皇后到。”冯公公再次扯着那破锣嗓子。 与启帝,薛皇后同行的,还有文贵妃、五皇子、六皇子、公主。 “参见皇上,皇后。”众女眷屈膝行礼。 “免礼。”启帝说道。 “诸位请坐。”薛皇后稍一抬手,却显得几分拘谨。 薛皇后出身不高,父亲只是朝中六品官。因太后是其姑母,为保薛家荣华,所以早年将她选为皇子正妃,太后仙逝后,薛皇后虽为中宫之主,但无靠山可依,地位一落千丈,仪态气质比不上名门望族出身的文贵妃。 文贵妃与萧贵妃乃是同一批选秀入宫的秀女,萧贵妃貌美深受启帝喜爱,届时文氏还只是一名小小贵人。萧贵妃逝后,文贵妃处心积虑颇有手段,服饰习惯皆仿萧氏,启帝爱之,地位一路直逼后位。 “皇上,是否开宴?想必大家都饿坏了。”文贵妃依偎着启帝,染着凤尾花的玉手扯着袖子撒娇。 “好好,开宴开宴。”启帝抚摸着贵妃柔嫩的玉手,心旷神怡。 薛皇后表面端庄,背地里却死死扣住桌角,大骂贱人。 歌舞升平,乐声悠扬。酒过三巡,全场气氛慢慢消散下来。 呼延郅饮着美酒,颇感无趣,举着酒杯站起身,对着启帝道:“陛下,关于议和的条件?” 话未说明,也算是为黎国留一丝面子,柔韫与郭氏互看一眼,皆知和亲之事必须有个说法了。 “呼延王子!”薛后慌忙起身,拿起酒杯回敬:“在场女眷才艺众多,何不赏完再论。” 启帝脸色有些难看,皇后行为莽撞,实在是没规律。但转念一想端淑是两人独女,急些也是应该,就不与之计较。 “皇后如此说,那便拭目以待。”呼延郅别有深意,似是看破了这把戏。 “来人啊,将赏赐端上来。” 启帝一声令下,冯公公端来盖着红帕的宝物。 启帝起身,上前揭开:“这是云草,乃匈奴部落名贵的宝物,今儿就当着使团的面,若是谁得了魁首,那这云草便属于谁。” 使团们当然知道这是先代大单于进贡求和的,因此脸色并不好看,启帝此举是打了他们的脸。 “陛下圣明。”呼延郅倒无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攻守易势了,让他们装装面子又如何。 薛后看云草的吸引力够足,询问道:“有哪位愿意登台献技的?” 底下女眷先是寂静了片刻,接着年长的妇人开始鼓动着家中的姑娘,在她们看来,这是赢得皇上皇后青睐,嫁入皇室的机会。 “臣女献丑了。”一黄衣女子起身,羞涩一笑:“愿弹一曲和瑟以贺黎匈交好。” “那是礼部侍郎之女,与我同姓。”郭氏凑近向柔韫解释。 郭小姐面若桃花,轻抚古筝,乐曲十分婉转动人,余音袅袅,洋洋盈耳。 薛后看得一脸满意,余光偷偷瞟过呼延郅,却发现他兴致缺缺。倒是自己的儿子看得如痴如醉,薛后恨铁不成钢,心里也疑惑,难不成匈奴不喜这文雅之事。 一曲奏罢,郭小姐行礼,羞涩一笑:“臣女献丑了。” 虽是对着皇上皇后所说,却直勾勾看着六皇子,希望得到他一丝点评。只可惜霍衍并没有在意。无奈她只能失望退下。 “接下来还有哪位愿意献技?”薛后发问。 “臣女愿。”又一紫衣女子起身,女子含着笑:“愿作画祝黎国繁花似锦。” “好!赵小姐请。” 郭氏又凑近解释:“大理寺少卿之女赵双。” 赴宴的女眷皆是有备而来,才艺呈现无不让人眼前一亮。就这么轮了六七位,众人皆已疲惫时,使团中托和粗犷的声音传来:“听闻黎国曲女名传天下,怎么不出来献技一番啊。” 文贵妃魅惑一笑:“使者有所不知,曲女乃是五皇子侧妃,皇后娘娘的儿媳,如何献艺啊。” “我可听说曲女是越家未过门的妻子,怎么成皇子的侧妃了,你们黎国还有抢妻的习俗不成?” 匈奴使团入京时,早已打探好情况,此话不过是想让皇室难堪罢了。果不其然启帝脸色有些难看,瞪了一眼薛后,文贵妃则在一旁看着好戏。 “屏儿…”启帝眼色示意。 曲屏抬眼望向五皇子与薛后,见他们眼神飘渺,不在意。只能起身行礼:“献丑了。” 柔韫身子前倾,想看清这个越浔曾经的未婚妻。 郭氏发笑:“没你美,不用怕。” 柔韫面颊微红:“我才不是看这个呢。” 曲屏一袭藏蓝蜀锦点翠长裙,头戴金丝八宝珠冠,眉目如画,却显得憔悴。秀外慧中,仪态万千,却因过分守礼失了灵气。一曲琵琶,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噌的一声,弦轴断裂,曲屏脸色一白跪下:“望陛下恕罪。” 启帝眉头死死拧成一股,薛后与五皇子更是恨铁不成钢,在场的女眷偷偷掩面嘲笑。 “哈哈哈,黎国第一才女也不过如此。”匈奴使团交头接耳。 “还不快下去!”薛后强颜欢笑。 启帝闷咳一声,将话题转移:“越浔的夫人今日可来了?” 比起启帝,只怕匈奴人更狠的是数次与之对战的宣武军,死于宣武军下的匈奴人数十万,果不其然,听到越浔的名字,使团的人慢慢收了笑,表情变得愤恨。 郭氏心里一慌,按住柔韫的手渐渐抓紧,老夫人让她好好照顾弟妹,可是启帝有召,还能装作听不到不成? “嫂嫂无事。”柔韫勾唇一笑。 柔韫盈盈起身,腰上流苏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清脆且优雅。 “臣妇参见陛下,皇后。”柔柔俯身,音若天籁,却如同飘在云端,空灵而缥缈。 “抬起头来。”薛后下令,试图借她人给曲屏找回面子。 柔韫抬头,一张昳丽容颜呈现在众人面前,双瞳剪水,螓首蛾眉,雪肤朱唇,妃色攒珠梅花纹褙子,嫩鹅黄流仙裙,鬓发如墨加以红宝石梅花玉簪,亭亭玉立,出尘脱俗。 这一望去,再清高自持的人,也会神魂失守。 “越浔倒是有福气,娶了位美娇娥。”启帝暗叹可惜,宫里的妃嫔与她相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只怕世上再也找不出与之相较的人。 “是啊。”薛后见状也是一惊,想不到比起已逝的萧贵妃,这容貌还真是有过之无不及。 霍衍神色复杂,不知该为了再次遇见雀跃,亦或是因她为人妻而伤悲。 第18章 剑舞,初识公主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淮远大将军的夫人。”呼延郅玩味一笑:“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哦?”启帝狐疑:“二位曾见过?” 柔韫知道,他怕是已经认出自己是客栈的那人了。 “是,方才在凌霄殿曾远远对视一眼。”柔韫神态悠然,语气和缓。 “原是如此。”启帝不疑有他,语气柔和地对着柔韫问道:“越夫人今日准备何才艺啊?” “臣妇不才,愿舞一曲剑器舞。”柔韫接着话:“只是可否找一乐伎伴乐,并赐轻盈软剑。” 郭氏瞪大眼睛,因今日主角为未出阁女眷,故她们二人并未作准备。 “好好,那朕就派人…” “父皇。”启帝话音未落就被霍衍打断,“儿臣愿为越夫人伴乐。” 呼延郅也是突然开口:“我手上有一软剑,还望越夫人不要嫌弃。” “哦?衍儿伴乐,王子献剑。”启帝乐呵:“朕准了,越夫人开始吧。” “是。”柔韫并未带舞衣,只是将厚重的披风脱下,接过呼延郅差人递来的软剑。 破阵乐起,柔韫长剑出鞘,剑器浑脱,浏漓顿挫,一袭粉衣临风而飘若青云出岫,腰肢袅娜似细柳,长发因动作倾泻而下,长剑胜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舞终了,定身而立,恍若仙子下凡,让人不敢直视。 “好!”呼延郅难掩兴奋。 不似深闺女子般扭捏,也不像部落女子般野蛮,若不是已为人妇,那是最适合当他妻子,当草原女主人的女子,可是转念一想,匈奴人有收继败者妻妾的先例。若是将来入主中原,黎国一败越浔一倒,那么她不就是自己的战利品了。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霍衍喃喃出口:“越夫人此舞,妙觉。” “看来此宴魁首,越夫人当之无愧了。”启帝眼里带有欲色,可惜此人动不了。 柔韫不喜那神色,却并未呈现出来,俯身:“陛下谬赞。” “皇上,那就赏了魁首吧。”文贵妃看着启帝色欲熏心的样子,又看着满脸皱纹的薛后带着醋,心里十分鄙夷。 “爱妃说的是。” 启帝大手在贵妃腰部游走,来到臀部用力一掐,贵妃小声惊呼,眼里媚色竟显。 “来人!赏!”启帝坐不住,只想早早结束,回金龙殿豹房作乐。 冯公公知道启帝想些什么,动作神速将云草端来,生怕一个耽搁,自己又将被迁怒。 “越夫人。”冯公公递上云草。 柔韫双手接下托盘,心里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行礼谢恩。 “免了,朕身子不适先回宫歇息了,衍儿,招待好各位。”启帝拉着贵妃起身离开。 薛后握紧双手,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仍不觉得疼,她知道启帝哪里是身子不适,只怕是欲望上头,挡都挡不住。 启帝离开后不久,女宴也就销声匿迹,倒是隔壁男宴还在高谈畅饮。 郭氏与柔韫两人走在宫道上闲逛。 “今儿可吓死我了!说好未出阁女眷为主,怎么的将你也牵扯进来!”郭氏抚着胸口,还有些心有余悸。 “五皇子侧妃与越府曾有牵扯,今日她出现,众人免不得想把我与她一起比较,皇上只不过随大家意罢了。” 其实柔韫心里清楚,她不过是皇家想为曲屏遮羞的一枚棋子,可惜自己并未让他们如愿。 “那今儿可让他们失望了,我家韫儿毫无准备也能强压她一头。”郭氏忍笑,接着发问:“行之不是说今儿也会来吗,怎么不见踪影?” “我不知,许是有事耽搁了吧。” 柔韫同样不解,他确实提了宫宴会来争夺云草,可是方才在前殿根本没见着人影。 “那可真是可惜!都没看到韫儿的剑器舞,若是他知道错过了什么,怕是会遗憾终生啊。”郭氏感慨。 “简单一舞罢了,哪有这么好。再说夫君是武将,若是在场,还不得挑尽我的毛病。” “说的什么话,我赴宴次数,数都数不过来,还是头次见到女子舞剑如此亦柔亦刚的,不成,改日你可得再舞次给我瞧瞧!” 柔韫调笑:“长缨院随时恭候嫂嫂。” 妯娌两人来到阁楼,带着贴身丫鬟准备离去,这时一位碧衣宫女出现,对着二人行礼。 “可是越府的女眷?”宫女发问。 “是,我们正欲出宫,不知有何事?”柔韫规矩应答,摸不清此人的身份。 “我是端淑公主的丫鬟唤作红袖。”红袖再次行礼:“公主想请越二夫人往前儿凉亭一聚,只夫人一人。” 郭氏与柔韫面面相觑,摸不清路子。但公主毕竟是君,公主邀约不得推脱。 “还望红袖姑娘稍后,我交代嫂嫂几句。”柔韫面带微笑,接着走向郭氏:“嫂嫂你与腊月先回马车上吧,等我结束了就去找你们。” 郭氏知道宫里规矩,点头应允:“好,你自己要当心。若是有什么事,就寻个小宫娥报信。” “我晓得的。”柔韫走向红袖:“红袖姑娘劳烦您带路。” “夫人前面请。” 红袖领着柔韫来到处四角凉亭,披着纱帘的凉亭内隐约可见立着个人。 “公主,越夫人来了。”红袖掀开帘子引着人进来。 女子转过身,一袭鎏金锦袍,乌发如墨,姿容如玉,只可惜眼里带着浓墨的愁。 “越夫人快请坐。”端淑耳尖微红,很是拘谨,这模样不像个公主,倒像是邻家小姑娘。 “柔韫见过公主。”柔韫还是规规矩矩请安,毕竟礼不可废。 端淑上前实打实扶了一把:“免免了。原来你叫柔韫,名字可真好听。” “公主谬赞。”柔韫宛然一笑,对其颇有好感:“不知公主召臣妇有何事?” 端淑眸色一暗,嘴角有抹苦笑:“无事,只是我常年居住宫内,没什么朋友,今儿夫人一舞令我震撼,所以想请夫人教教我。” “公主要练舞?宫中有许多名满天下的舞伎。我与她们相比,不过是些皮毛,公主何不请她们教?” “不不一样,我…”端淑揪着衣袖,不知怎么说才好。 一旁的红袖见状,带着笑意为她解释道:“越夫人,其实公主今日在帘内见你容貌舞剑甚是喜爱,想与您结个朋友,只不过不好意思说罢了。” 柔韫有些惊讶,将眼神落到端淑身上,端淑慌忙避开,脸上红晕更甚。 柔韫粲然一笑:“若是公主不嫌柔韫出身卑微,那便认了我这个闺中密友吧。” “夫人这是同意了。”端淑上前握住柔韫的手,眼里掩盖不住的兴奋:“既如此,我便唤你韫儿,你唤我淑儿如何?!” “好”,柔韫回握:“不过在众人面前我还得称你一声公主,毕竟礼不可废,若是被他人发现,可是会被治罪的。” 端淑毫不在意道:“无事,都依你。” 红袖在旁欣慰地笑着:“越夫人以后可要常来与公主作伴。” 端淑想起什么,记着在身上摸索,直到掏出一块宫牌:“这是这是入宫的通行令牌,你要常来找我玩,毕竟我可能不久就要和亲匈奴了。” “淑儿,事情还未有定局,不要让自己徒增烦恼。”柔韫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安慰道:“你是黎国唯一的公主,皇上皇后不会同意让你去和亲的。” 柔韫心里清楚,如果不是端淑前去和亲,那便是另一个女子代替公主前去和亲,虽如此对那个女子很是不公,但还是有很多世家大族愿意牺牲一人,换取全家繁荣,一切皆是交易。 “但愿吧,我虽不愿去和亲,但若是为了两国关系,牺牲我一人又算得了什么。我是黎国唯一的公主,从小锦衣玉食,靠着国家俸禄养活,听从安排本就是使命。”端淑苦笑:“父皇自愿向匈奴议和,若不是母后极力反对,他早已将我和亲匈奴了吧。” “陛下自有圣裁,今儿宫宴不曾让公主露面与匈奴使团相见,想来是有了别的主意。”柔韫安慰着她,这般年纪这等身份,本该宠爱无度,享受众人敬仰,如今却有诸多忧愁。 “是啊公主,一切还未有定数呢。”红袖见状转移话题:“你可要想想晋公子,你舍得吗?” “晋公子?莫不是…是公主的心上人?”柔韫见其光速低下头,憋红了脸,知道自己猜对了。 端淑揉着帕子,咬着唇瓣,半响才抬起头:“是,我心悦晋勒。” 晋勒,柔韫知道这个人,新科武状元,现在得了个六品云骑尉。曾在越浔军中任职,与越浔关系甚好。 “那他知道吗?” “不知,柔韫我只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旁人。”端淑仔细观察四周,认真说道。 “你既喜欢,为何不告于他知?” 端淑摇头:“我与他无可能。” “为何?是因为身份悬殊?”柔韫知道晋勒出身寒门,父母双亡,从小吃百家饭长大。 “是,亦不是。我从未把他当下人,可是婚姻大事由不得我做主,我若此番逃过匈奴和亲,父皇母后也只会将我配于世家大族巩固地位,由不得我做主。”端淑愁色更甚,眼里浸满了泪:“就让我好好看着他就好。” 柔韫拿着帕子轻柔的擦去她的泪,不再提,只是心中盘算着,无论如何,也要问清晋勒的心意。 柔韫与公主闲聊了些时候,直到郭氏遣着腊月探了几次,端淑才依依不舍地派红袖将她送到宫门口。 郭氏在宫门口徘徊,见到柔韫,大步上前,牵着她的手转着身子查看。 红袖笑着:“我们公主是猛兽不成?还能将大将军夫人啃了去?” 郭氏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连忙致歉:“臣妇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弟妹离得久了,有些担忧。” “红袖姑娘,送到这就可以了,赶紧回去侍奉公主吧。”柔韫握着郭氏的手安慰着:“嫂嫂,无事的。” 红袖行礼:“那奴婢就告退了,越夫人慢些走。” 柔韫点头致意,与郭氏一同上了马车。 第19章 拜师药宗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你与公主是怎么回事?”郭氏有些惊讶红袖对她的态度。 柔韫将事情从头到尾如实相告,只是隐瞒了晋勒的事。 “如此就好,我就怕宫中有人对你不利,既然公主是友,你们常接触些也是好的。”郭氏松口气说着:“今儿宫宴,可完完全全看清了,多少人想着看越家的笑话,还好你聪慧,若是让我上场表演才艺,只怕我只会背段三字经,让众人笑掉大牙。” “嫂子可别这么说,嫂嫂心态豁达,多少人将自己拘于一格,可做不到您这么利索。” “你呀!”郭氏轻弹她额头:“净会唬我,我可得回去,让老夫人好好教教你规矩!” 柔韫抱着郭氏的手臂:“求之不得,最好是嫂嫂愿意教我。” 腊月在马车外听着两人互相调侃,捂着嘴笑,自从少夫人嫁入府后,平日府里的死气可都消失殆尽,徒留满院欢声。这该是越家的福气。 回到越府后,天色已晚,柔韫与郭氏分开各回院子,打算明日再向老夫人禀报今日宫宴所发生的事。 长缨院内一片寂静,只有稀稀疏疏的蟋蟀声,腊月提着灯笼领柔韫进院。 冬至远远看到后,忙迎着上来:“姑娘回来了!快些进屋,夜里凉。” 柔韫点点头,天气乍暖还寒,夜风吹得她发晕,她紧紧披风,将怀中的包裹抱得更紧,被领着进屋。 “夫君?” 柔韫一进屋就看到满桌的晚膳,桌上有两幅碗筷。越浔坐在轮椅上,听到声抬头看着她,那双眼明亮的让人自惭形愧,不由自主避开。 “回来了。”越浔嗓音轻柔,向她伸出手。 柔韫见状,忙拿出怀中包裹着的云草递到他手中。 “夫君知道我得了魁首?”柔韫语气颇为兴奋。 越浔皱眉,他想牵她的手,她却会错意,觉得自己是要云草。 一旁的腊月笑着摇头,少夫人怎么对外如此聪慧,到了与将军感情方面却这么懵懂呢,腊月看不下去,接过柔韫手中的云草。 柔韫不解地看向她,另一旁的冬至也忍不住大声提醒道:“姑娘,将军要牵您的手呢!” 这一下可把夫妻两人都搞得尴尬,越浔手僵着,不知是该收回来还是继续保持原状,柔韫则是手心冒汗,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懊悔,但见到越浔手颤了一下,就要收回去时,柔韫不由分说一把将其握住。 越浔嘴角微扯,握着揉了几下:“这么凉,可是冷着了?” “没有。”柔韫任由他握着,红着脸连声音都小了许多:“夫君在等我用膳么?” “嗯,我吃过了,陪你再用些。”越浔口是心非,自己明明一直未用膳等她回来。 一旁明白真相的冬至翻了翻白眼,看破不说破,这么些日子,她也算是清楚了这个姑爷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哪里是冷漠,更多的是傲娇。 “那夫君再陪我用些吧。”柔韫饿的久了,拿起桌上的小米粥一口一口抿着。发现自己喜欢的菜都摆在面前时,心里又是一阵甜蜜。 越浔也动着筷子,不紧不慢地用着膳。他越来越喜欢与她相处的寂静时间。 “夫君今日施针了吗?”柔韫抿完最后一口,这才想起关怀着。 “嗯。” “我今日得了魁首,拿到云草了,明日就让药宗前辈试药。” “好。” 越浔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所以她高兴,自己心里也跟着愉悦。 柔韫累了一天,两人早早便躺下休息,越浔等她呼吸平缓后,才睁开眼睛盯着她的眉眼。她不知,今日他在阁楼上看到她的剑舞,有多么震撼;看到旁的男人看她的眼神,心里有多么酸醋。只有回到当初的自己,才有资格当她的夫,护其一世安宁。 隔日一大早,柔韫就与越浔一起到南山院向老夫人请安,魏氏与郭氏也是早早就到了。 “祖母安。”夫妻两人异口同声。 “快来快来,韫儿听说你昨儿在宫中可给越家长了脸。”老夫人眯着眼问道。 柔韫抬头瞧眼郭氏,郭氏朝她眨眨眼。 柔韫失笑:“不过是舞一曲罢了,嫂嫂肯定夸过头了。” “才没有,不然怎会得魁首呢。”郭氏笑着辩解。 “你嫂嫂肯定没说谎,定是你谦虚了!行之,你昨儿可看见了,韫儿舞得如何?”老夫人颇有心机地将话题转移给越浔。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越浔给予崇高评价。 柔韫惊讶地看着他,“夫君昨儿也在宫里?我并未瞧见。” “嗯,在独立暖阁里。” “这么说,剑器舞你全看见了?”柔韫再次询问。 “嗯。很好。”越浔再次肯定回答。 老夫人爽朗一笑:“行之都说好了,那定是真的好。什么时候也给我老婆子舞一曲啊。” 魏氏出声:“老夫人寿诞也快到了,到时再让韫儿为您舞一曲便是。” “拖那么久。”老夫人不服气:“那我可说好了,我要独一无二的,众人都未见过的。” “好,祖母可要好好期待一番。”柔韫喜欢老夫人偶尔的小孩子脾气。 “别愣着了,都来用膳吧。”老夫人招呼着。 众人一同用膳,其乐融融。 临了,老夫人留着越浔说了几句。 “韫儿可是为你得了云草,是我们越家的福星,你可要好好对待人家!” “我知道,祖母。” “知道归知道,那个…”老夫人悄咪咪靠近越浔:“圆房的事也要抓紧,俗话说房事和谐夫妻才能和谐。不完事,娘子跑了你可别找我再要。” “嗯,不急。我现在…”越浔止住,他现在确实比较不方便。 老夫人啧啧摇了摇头:“知道知道,你现在也没能力做什么,好好配合药宗。争取早点让我抱上曾孙。” “嗯”他只是不方便,不是不行,越浔懒得辩解。 又到了越浔施针的时辰,柔韫将云草递给药宗,客气地说道:“前辈,云草已经拿到了,还请您辛苦些,帮夫君试药。” 药宗兴匆匆接过云草,拧下一小节,拿到鼻尖轻嗅,表情一脸陶醉:“不错,就是这个味。我七岁时跟着师傅闻过一回,想不到再次见到它是在六十年后。” “你!”药宗指着沧澜命令道:“你去将我院中晒着的墨叶莲和地藏花拿来。” 沧澜瘪瘪嘴,这些天他一直帮着药宗忙活,药宗全然将自己当成是他的主人,迫于主子命令,他还是乖乖照做:“是,我这就去。” 沧澜身手敏捷,马上将药宗需要的东西拿了来。药宗接过开始捣鼓着手上的药材,柔韫手足无措只能盯着药宗忙活。 “小丫头,你想不想学医啊。”药宗见她盯得入神,开口询问。 柔韫惊讶地对上药宗的眼神:“前辈愿意教我吗?” 药宗继续手上的研磨,“愿意是愿意,就是学医苦啊,别说女子,男子能坚持下来的就没几个。” “我不怕吃苦。”柔韫瞧他认真,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前辈教教我吧,哪怕只是些皮毛,只要能帮到他人就值得。” 药宗瞧了眼躺床上的越浔,见他不发表任何意见,知他是默许,再次对着柔韫说道:“教是可以,可是你久居深闺,学了也没地方让你施展身手。” “祖母最是仁慈,定会同意开办临时医馆为百姓义诊”,柔韫怕他拒绝再次提议:“来日若是边疆战事起,我也可以随夫君上战场,为士兵治疗。前辈就成全我吧。” 药宗见床上男子握紧的手又慢慢松开。笑着调侃:“既如此还叫什么前辈,该改口了。” “师傅!”柔韫莞尔一笑,甜甜开口。 “诶!”药宗见这么个美貌徒弟,心情变得好极了,磨药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师傅,我帮你吧。”柔韫上前就想接过手。 “不不不。”药宗往后一躲:“细皮嫩肉的,可别做这个,你去把桌上的草药分成十份,称会用吧。” 柔韫点头,她是商贾人家出身,怎么可能不会用称。 两人忙活了一阵,相互配合,很快就做好了手头上的工作。 “丫头你过来。”药宗将手中泡过草药的银针递给她:“你来施针。” 柔韫接过,有些为难的说道:“前辈,我对医术不解,万一扎错了地方,恐怕会害了夫君性命。” 药宗扯着他的长须道:“无事,我会在旁教你,若是错了我及时制止,不会有大碍,你就放宽心吧。”见其仍是犹豫,药宗对着床上假寐的人道:“再者,你的夫君也是愿意让你施针的不是?” “动手吧。” 越浔接话,冷不丁开口,倒把柔韫吓了一跳。 “夫君没用麻醉散吗?” 柔韫以为他用了药沉睡了。 “不必,你尽管施针,前辈在不会有事。” “好。”听到他都如此说了,柔韫放宽了心。 药宗上前掀开被褥,露出越浔精壮的双腿自己先拿起一根银针对着柔韫说道:“施针讲究快准狠,只要找对穴位,就快速下针,有些穴位不能直扎,只能斜扎,切记每个部位深度不一,四肢进针深,头部身体浅。” 药宗快速直扎,开口解释:“这是昆仑穴,腿部酸痛问题大多源于它,来,接着是承山穴,你来试试。” 柔韫接过针,在药宗的引导下,将银针扎入穴中。 药宗赞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继续。” 结束后,柔韫香汗淋淋,针灸需要全神贯注,不得分心,一趟下来已是精疲力尽。 越浔也并不好受,密密麻麻的银针扎入穴道,双腿火辣辣的疼,蔓延到全身,被激出一身冷汗。 柔韫担忧的拿起帕子为他拭去额头的汗。越浔脑子混混沌沌,头脑意识不清醒。 “前辈,夫君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无事,试药嘛,什么状况没见过。”药宗坐在楠木椅上抿着茶水。 第20章 要和离?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天色已暗,越浔才朦朦胧胧清醒过来,柔韫见状,将熬好的汤药递来,越浔接过一仰,连滋味都没尝出就已入了喉。 “感觉如何啊?”药宗上前把脉查看,眉头却皱起。 越浔挪动着,浑身无力,腿部一阵酥麻,似乎不比以前好。 “师傅?如何了?”看着药宗眉头皱起,柔韫心也揪成一团。 “脉象好像更乱了,怪哉怪哉。”药宗拿起怀中的古籍翻阅:“想来定是缺了什么,或是比例不对,我再查查。” “师傅我也来帮忙吧。” 古籍众多,一人翻阅起来,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嗯…也好。”药宗再次唤来沧澜:“你,去我屋里将床榻下的古籍都拿来,可不要偷看啊!” “是。”沧澜得令后,火速赶去。毕竟这事关主子及越府,宣武军的命运,可容不得耽搁。 过了一会儿,沧澜就扛着个大木箱子走了进来。砰的一声,将木箱放到地上。 “诶诶诶你轻点!弄坏了我的古籍,你赔得起吗你!”药宗气的脸色涨红。 沧澜翻个白眼,外头还有木箱子护着,哪里会坏。 药宗拿起怀中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钥匙,对着木箱的锁扣怼了进去,咔嚓应声而开。 里头十几二十来本古籍泛着黄,一看便知有些日子了。 “丫头,你负责左边这沓,我负责右边那沓,只要是关于匈奴毒药记载的,都得摘抄出来,如何?” “好。”柔韫毫不犹豫,率先将左边的古籍拿出,轻轻拭去上头的灰尘,视若珍宝。 药宗将越浔腿上的银针拔出,收拾着药箱往外走。 “今儿试药失败,明儿继续。” 越浔神色黯然,一声不吭,外头传来声响,老夫人与魏氏都派了院里人来打探消息,越浔紧紧攥住被褥,被吵得忍不可忍,摔碎桌上药碗,冷声呵斥众人退下。 柔韫知他心烦,领着众人退下,接着向老夫人及魏氏派来的丫鬟讲清情况,安慰着说着好话,以让二位长辈放心。 待处理完手头上的杂事后,柔韫回到屋内,点上烛灯,认真翻阅起古籍医书,看到重点时,拿起笔墨认真记下以方便药宗采纳。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越浔被沧澜推着回到房内。 “夫君回来了,可曾用过膳了?”柔韫放下手中狼毫笔,迎着上去。 “嗯。”越浔躺到床上闭目沉思,不想多说一句话。 沧澜偷偷对着柔韫说道:“将军将自己锁在门里好一会,瞧着像是心情不畅快。回房的路上无论我怎么找话题,都是一声不吭,少夫人可要当心着将军的脾气。” “我知道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退下歇息吧。” “诶!” 柔韫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再去烦他,她知道越浔的心情因何而失落,如今能做的便是好好翻阅古籍,尽快找到解毒的方法。长夜漫漫,柔韫案前的烛灯换了一盏又一盏。 “姑娘。”冬至再次添上一盏烛灯,劝道:“天色已晚,将军已经歇息了,您也早点上榻吧,若是累倒了可就麻烦了。” 柔韫揉着额头打着哈欠:“无事,这本剩下没几页,等我看完就去休息,你也不用守着了,到门口唤上腊月回屋吧。” “我与腊月轮流在外守着,姑娘夜里有什么事尽管叫我们便是。”冬至知道自家姑娘坚毅,不习惯人伺候,但还是心疼着,只恨自己若是会识字,帮姑娘分担些就好了。 “好,春夜里寒气也重,回屋添衣后再守。”柔韫继续拿起笔记着。 “是。”冬至走出屋外,顺便将门关上。 柔韫专心致志,床上的越浔睁着眼注视着妻子的背影,他想开口劝她歇息,却又怕惹得她又来安慰自己为自己操心,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最后一页古籍翻完,柔韫舒展了下身子,将桌上宣纸书籍收拾整齐,才熄了烛灯,蹑手蹑脚爬上床,看着越浔俊朗的五官,柔韫勾唇一笑,帮他盖好被褥,才躺在他身旁沉沉睡去。 越浔并未睁眼,但却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十指相扣。 越浔每日针灸已成了家常便饭,不过都没什么大作用,期间霍衍也偷偷派人送了不少珍贵药材供药宗使用,但没有丝毫结果。 柔韫每日繁忙,老夫人特地免了她的每日请安。故除了搭手药宗针灸,其余时间她便在屋内认真翻阅古籍。柔韫一目十行入目不忘,在阅读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很快便将手上的古籍翻阅了个透。 为了能够尽早找到方法,柔韫便将另一半医书都搬了来,刚开始药宗还心疼徒弟,然而看到她的效率后,闭了嘴,这明明是在节省时间。 越浔连续试了将近一个月的药,从最初的精神抖擞到现在变得萎靡不振,整日自己独处的时间长了,性格阴晴不定。 “姑娘,老夫人与夫人来了。”冬至进门禀报。 柔韫诧异,放下手中的书卷,老夫人与魏氏正好入门,柔韫上前扶住老太太的手问道:“祖母和娘怎么来了?若是有什么事遣人唤我过去就是了。” “咦是行之唤我们来的,韫儿不知道吗?”老夫人搭着柔韫的手坐到凳上一脸疑惑。 “夫君并未跟我讲,我确实不知道。” “行之呢,把人叫来,自己去哪了?”魏氏左右打量不见其踪影。 这时门外恰好响起咕噜声,越浔移着轮椅进了屋,见到老夫人与魏氏唤了声:“祖母,母亲。” “行之啊,你瞒着你娘子叫我们过来有何事啊。”老夫人见到孙子愈发消瘦,不着痕迹地拧眉。 柔韫也是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越浔被众人盯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柔韫。 柔韫接过展开,看到和离书三字后,整个人僵住。 老夫人与魏氏见状,凑上前。老夫人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夺过和离书撕成碎屑洒在地上,魏氏则是对着越浔又打又骂。 “夫君,你要与我和离?”柔韫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 “是。”越浔攥紧拳头,指头用力到发白。 “为何?” “你我婚事,本是家中长辈操办,没有感情继续下去又有何结果。” “你对我…没有丝毫感情吗?”柔韫哽咽抬起头,泪水顺着姣好面容滑落,“你还是在意我的出身是吗?” 越浔别过脸不做回答。 “行之,你这混蛋东西!韫儿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这没良心的还敢提和离!” “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大将军吗,行之!你出事后京中名门闺秀不愿嫁你,民女商女也不愿嫁你。韫儿念着恩嫁入越府,对你照顾无微不至!对老夫人与我更是孝心有加,你你!” 魏氏气急攻心再也看不下去,对着越浔铺天盖地地骂。 “母亲,不要生气。”柔韫见魏氏失态,忙去安慰。 “好了!”老夫人粗喘着气对着越浔问道:“非和离不可?” 见越浔犹豫许久才回了句嗯,老夫人知道自家孙子怕是过不了自己腿疾这一关了,看那痛苦模样,哪里是没有感情,哪里是嫌弃人家,只怕在心里爱的死去活来的,既如此那身为祖母的就只能想法子帮帮他。 “韫儿…”老夫人对着柔韫说道想说些什么。 “祖母,既然将军如此决绝,那便如他的意吧,只是…”柔韫脸上挂着泪,强颜欢笑:“只是有一点,希望能在治愈将军腿疾后离去,我看药宗所留的古籍有所收获,只要有机会便试一试好吗?” 魏氏心里更是疼爱,上前抓住柔韫的手:“好孩子,是行之没有福气,我膝下无女,便将你认作干女儿,等你与行之和离后,再为你寻一如意郎君风风光光出嫁。” 柔韫为难,和离后还是与越浔离远了才好,省得…省得继续自作多情。 越浔满身戾气,说要和离的人是他,可是一听说她要嫁给其他男人,心里紧巴巴的,她会对那个男人好吗?她会被那个男人压着亲吗?她会亲手为他做桃花酥吗?她会和他白头偕老吗? “此事不急,韫儿说了等行之伤好后再和离,认女之事到时再说!现在人家还是夫妻,你怎么好意思让他们成兄妹!” 老夫人赶紧出来打圆场,虽说是义女,但若是真认了,日后两人岂不乱套了。瞥见孙儿那快失控的表情,摇摇头,自己作出来的,听到人家要嫁其他人,反而不乐意。 “将军,咱们约好,等你腿疾治好后,就和离。之前给的聘礼我一概不要。这段时间麻烦您好好配合我与师傅。到时我便随父亲回吴地,各自婚嫁互不相干。”柔韫声音抖的不像话,但看向越浔的眼里满是坚定。 越浔想上前抱住她,安慰她。可他还是忍住了。 “好。” 他不对自己的腿疾抱有任何希望,在看到众多太医对着自己摇头时,他早该放弃不做挣扎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能够站立,不为国家,为的是她。只可惜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药宗前辈都束手无策,还有什么希望。 暂且结束了和离的闹剧。老夫人与柔韫商议对外瞒住此事。柔韫知道老夫人是为了她名声着想,笑着同意。只是对外宣称为了帮助药宗配药,从长缨院主卧搬到西侧房了。 这日,柔韫与药宗仍是一起为越浔针灸,药宗不知发生何事,但看到夫妻两人全程无言,料到该是发生了矛盾,身为师傅这个时候必须为徒弟做点什么哄她开心。 “丫头啊,你今年二八年华了吧。”药宗冷不丁开口。 柔韫不解其意,点点头:“是。” “可有考虑二嫁?” “嘶。”越浔听到二嫁身子一抖动。 “我有一徒弟也就是你师兄,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关键是将来孩子可以随你姓,你若高兴,让他入赘也行。”药宗没注意继续说道。 “呀!” 柔韫吓得手一用劲,银针入了半截。越浔疼得腿一抖动,往旁边移着。 “师傅!”柔韫惊呼:“将军腿动了!” 药宗方才也看到了,敛了笑意,上前认真查看,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倒有意外收获。 “银针。”药宗掐住穴位,伸出手。 柔韫拿起药坛内的银针递给他。 药宗对着那处穴位慢慢扎入银针,果不其然越浔的腿再次动弹。 药宗豪爽一笑:“哈哈哈对了对了!不是药方的问题,不是穴位的问题,是深浅的问题,丫头!你真是福星啊。” 柔韫拿起袖兜中装着的宣纸,齐整整的一叠。柔韫展开递给药宗:“师傅,这是我从古籍中记下的,本想着施针完后交给你,你看看这个可有用?” 药宗接过认认真真查看,眉间飞扬满是笑意:“好好,原来还有这种方法,如此真是太好了,今日就先施针,明日再换别的方法。” “是。”柔韫毕竟刚入门,凡事只能随着师傅的吩咐走。 药宗兴奋地看向越浔,却见越浔朝自己投来阴森森的表情,吓得他一激灵。他是说错什么话了不成?开个二婚玩笑不至于吧。 事实证明越浔特别在意,在将来的某一天,药宗将因为自己的这个玩笑欲哭无泪。 第21章 再遇霍衍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翌日,公主传召柔韫入宫,柔韫正在配置中药,得到师傅允许后,忙换了身干净衣裳坐上马车往宫里赶。 “越夫人来了,快请进。”红袖红着眼眶,声音有些哑。 柔韫察觉不对,步伐加速进入内殿。端淑背对着众人坐在床榻上,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哭的通红。 “你们先下去吧。”红袖支退宫婢。 “淑儿,怎么了?”柔韫用指腹拂去端淑眼角的泪:“发生什么事了?” “韫姐姐,呜呜”端淑双手搂住柔韫,在她怀里痛哭:“我,我我去和亲了。” 柔韫震惊,搂住端淑,转头问红袖:“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提了另择贵女和亲匈奴,可是呼延王子不同意。”红袖低头失落的说道:“呼延王子说了,黎国这是背弃盟约,若执意如此也可,只要割让黎国六郡给他,就不必和亲,要么等着继续打仗吧。” “那陛下如何说?” “父皇说…父皇说匈奴最后让步了,只要我去和亲,那么其他的金银珠宝都可以不要。”端淑闭眼任由泪滑落。 柔韫温柔地顺着她的黑发,安慰着:“还有皇后娘娘呢,不要怕她定会留住你的。” “留不住的。”端淑苦笑:“父皇说了,若我愿意去和亲,那么五哥就会被立为太子,这么诱人的条件,母后答应也是情有可原。” “我愿意去和亲,只是只是我不甘。为了国家利益父皇舍弃我,为了皇位正统,母后舍弃我,而我呢,为了他们,我要舍去我的国家,舍去我的朋友,舍去我爱的人啊。” “淑儿…”柔韫心里酸涩地疼,却不知如何安慰她。 “韫姐姐,我好想多留在黎国一会儿。我愿意去和亲,我不愿再看到黎国士兵战死沙场了。” 端淑说着丧气的话,泪水沾湿了衣袖。 “没事的淑儿,好好休息,韫姐姐在呢,乖。”柔韫哄着孩子般轻拍着她的背。 端淑心神俱疲,就这么入了梦乡。 红袖与柔韫搭把手,将她扶躺着到床榻上,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殿外。 “今儿本没什么事,我见公主难过需要有人倾诉,就自作主张将您请来了,还望您恕罪。”红袖俯身行礼。 “红袖姑娘哪里的话,端淑是我的好友,这本是应该”柔韫轻扶一把:“姑娘可知,匈奴使团住在何处?” 红袖知道,柔韫大概是为了公主想多待黎国的愿望,要与使团协商,于是劝道:“越夫人不必费劲了,使团们住在洛水阁,要进去得有旨意才行,而且进去了,也不一定劝的动那些蛮人。” “多谢姑娘,凡事试试才知道。”柔韫勾唇,转身离去。 “我送姑娘出宫吧。”红袖追着上前。 “不必,你回去照顾公主吧。我识路的。”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红袖也不强求。 宫内规矩繁多,宫门下钥时间不定,柔韫早晨进来的长圣门已锁了,无奈只能绕长路走另一扇门。 拢了拢衣袖,柔韫容貌昳丽又是张生面孔,宫婢太监免不得悄悄用余光打量,纷纷惊叹。 远远瞧见四角亭内,启帝正抱着一美人,手不正经地拥着女子的丰满,惹得女子叫的暧昧,启帝嘴里骚话连连,外头伺候的太监听了,心里也是一阵鄙夷。 “这位夫人绕个路吧。”一旁的小太监偷偷凑上来说道:“陛下正在宠幸新美人,若此时打扰了陛下,定会被怪罪。奴瞧夫人容貌过甚,小心…” 小太监没说完,柔韫也大概懂得他的意思,启帝好色,强占人妻也是常有之事。 “多谢公公。还望公公指条路出宫。”柔韫温和一笑如沐春风。 小太监脸红的摆摆手:“夫人客气了。”接着指着那座碧绿的大型假山,“夫人只管绕着假山走便是,一路走到底就能看到宫门了,只是假山那边的路蜿蜒曲折,夫人要小心些免得跌落池中。” “好,我记下了。”柔韫颔首。 “那奴先退下了。” 柔韫绕道从假山处走,假山藤蔓环绕,因修剪打理过,很是精致。不过也如小太监所言,这里的路极窄,两人并排行走已是极限,宫妃宫婢基本不会走此路。 柔韫一人悠闲自得,宫中伺候的人多,此时也算是脱离在那沉浮之中,享受短暂的一方宁静。 黎国已是立夏时节,池中的荷花虽未绽放,却也直挺挺立了花苞,花苞粉嫩,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柔韫用手去够,却半路止住,这是皇宫,一草一木都是属于皇上的,还是不要做这种令人诟病的事才好。 “越夫人?” 男子的声音吓得柔韫一激灵,立马收回手,转身看到来人,定了定身子,俯身行礼:“六殿下。” 霍衍起初还以为自己认错,等到女子转过身,看到自己魂牵梦萦的那张脸后,笑容更甚嘴角止不住上扬:“越夫人怎会在此?” “公主传召,入宫相伴。”柔韫实话实说:“遇到些事,从这私径出宫。” 霍衍不用想也知道遇到的是什么事,自己也是从那边宫门进来,见角亭男女嬉戏很是不齿,这才绕路。父皇真是越来越沉迷美色,往日还知注意着场所,如今倒是有了户外打野战的癖好。接着担忧的看向柔韫,不知是否辱了她的眼,她会不会因为此事,对我也有所改观。 柔韫看不懂霍衍的眼神,出于基本教养,她还是寒暄几句:“六殿下要去往何处?”说罢觉得不妥忙用帕子挡住唇,皇子的事岂容自己询问。 霍衍倒与之心思不同,见她关心自己,欣喜若狂。 “因和亲之事,去看望端淑。” 柔韫抬眼,思索片刻道:“六殿下,公主的婚事真的已成定局了吗?” 霍衍叹了口气:“父皇与匈奴王子签订了盟约,下月端淑和亲匈奴,圣旨已下,就等找时间宣召了。” 端淑虽是皇后所出,但性格天真纯善,霍衍很是喜欢,兄妹关系一直很好。此番和亲,所有人都在袖手旁观,只他一人忙前忙后觐见,以致差点得罪皇上。 “这么快。”柔韫震惊。 公主和亲,准备和亲服饰、陪嫁丫鬟、陪嫁物品,相应使臣,车轿等。最少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如今仅剩半月时间,哪里来得及。 霍衍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解释着:“父皇有令,公主率先前往匈奴,过后由五哥护送陪嫁物资入匈奴。也是怕,怕端淑反悔吧。” 柔韫心里失落,哪有父亲上赶着将女儿送入狼窝的。无论如何她还是想争取一把。 “六殿下,你可有办法让我与匈奴使者见一面。”柔韫双手紧握,请求着。 圣旨已下,霍衍没必要再沓这趟浑水,他知道她想做的事什么,他知道这事一旦被父皇知道,定会怪罪于他,但是他就是不忍心拒绝她,不忍心让她难过。 “好。”霍衍温和一笑如沐春风。 “六殿下就不问我要做什么?” “我知道你是为了端淑,你做什么都有你的道理,我不过问。”霍衍双眸清澈如水,浅浮一抹浅淡的笑意,“明日还请您在长圣门等我。时辰不早了,我送夫人出宫吧。” 柔韫婉拒:“殿下还要去公主宫里,臣妇就不打扰了,前面就是宫门,我自己出宫就好。” “那,越夫人慢走。”霍衍也不再强求。 柔韫行礼告退,若是她回头望,定能发现霍衍一直立于原地,直到她身影隐没在宫门外。 柔韫身子疲惫,由腊月扶着上马车,一路酣睡到府。她已经几日未踏入主院了,药宗知两人闹矛盾,也不在她面前提起越浔的事,她也从不主动询问,不知那人腿疾如何了? 轮椅声起,柔韫正做好打算回西院时,一抬头望见越浔正在正前方,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她。玉冠束发,飘逸潇洒,双眸黝黑,嘴唇紧抿,似乎带了股哀怨之气? “将军。” 既然已经遇见,柔韫也不扭捏,反而落落大方,上前打着招呼。 “嗯。”越浔心里空荡荡的,这句将军远远抵不上夫君来的动听。 “将军今儿怎么有兴致逛院子?” “屋里闷,出来透透气。”越浔扯着谎,他怎么也不会说,每日这个时辰,他都会在院里等她,只为能见她一面。 柔韫带着笑意:“既如此就不打扰将军赏景了。”接着转身就要离去。 “别。”越浔心里一急,没反应过来之前,手已扯住她的裙摆。 柔韫眨了眨眼,露出柔和清浅的眸光,问道:“将军有什么事吗?” “我…你…你今日入宫何事?”越浔微微垂下长睫,掩去眼里的流光。 “公主传召,为了和亲之事。”柔韫推着轮椅来到石凳。 越浔正了正身姿:“启帝同意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他太了解这个为了权利,能够抛弃一切的男人了。 “嗯,同意了。圣旨都拟好了,在下月。”柔韫犹豫片刻,还是说出自己的看法:“我明日要再入宫一趟,见匈奴使者。” “他们不会同意取消和亲的。”越浔对那些人很是了解。 “我知道,我只不过是想让端淑多留一段时间罢了。”柔韫眼里愁色渐浓:“端淑在黎国有喜欢的人,哪怕让她再多看看他也好。” 越浔不忍看她难过,轻声问:“你如何见匈奴使团?见到后又如何与之协商?” “今日出宫我遇到了六殿下,六殿下与公主关系好,他会帮我见到使团。”柔韫纠结:“只是我还未想到办法。” 哪里是因为兄妹关系好,越浔那日宫宴见到霍衍看她的神色,就察觉不简单。想不到他冒着被启帝怪罪的风险也要帮她。越浔心里酸的冒泡,想警告霍衍离她远点,但自己提了和离,夫妻有名无实,有什么资格管别人追求她。 第22章 面见呼延郅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我帮你。” “将军有办法?”柔韫打足了精神,期翼地看着他。 “嗯。”越浔别过脸,清清嗓子,说道:“我晚些书信一封,你明日将信给呼延郅,他看了自然明白。你到时再跟他谈条件,他定会同意。” 柔韫抿着唇笑,应了句好。 “将军近日腿疾可好些了?”柔韫心情好,关心的问着越浔。 “尚可。” 越浔腿部已能移动,只不过还需借着外力,平日里拄拐扶墙也能走段路,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还是继续坐着轮椅。 “如此甚好。将军不日定将能够重新登上战场。”柔韫心里实打实地为他高兴。 越浔心里却不是滋味,自己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为了不连累她,忍痛提出和离。如今自己恢复得快,等到自己腿疾治愈那天就是两人约好和离的日子。她是为了我能站立而高兴还是为了和离… 柔韫心里没有他这么多想法,重新上战场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她单纯只是为了他而高兴。至于和离…他不喜欢自己,哪怕自己再喜欢他也没用,还不如看开一点。 “你以后能继续为我施针吗?” “嗯?师傅手法比我娴熟,还是由师傅来吧。”柔韫见他神情低落,心中不忍:“不过我可以过去搭把手。” “好。” 晚些时候,越浔果然派沧澜将信送了来。 “少夫人,将军说了,这封信必须亲自交给呼延王子,只呼延王子一人。”沧澜认真交代将军的嘱咐。 柔韫接过信,点头示意:“我记下了,你让将军放心。” 见沧澜仍逗留在门口,柔韫发问:“可是还有何事?” “少夫人,少夫人往后可以常去主院走走吗?”沧澜挠挠头:“将军每日都会在主院等候,现在天气热了,万一中了暑气可不好。” “他每日都在院中等?是等我?”柔韫心中微颤。 沧澜见状,破罐子破摔:“少夫人我虽然不知你与将军发生了何事?若是将军哪里惹您生气了,那定是他有苦衷,我跟着将军十年,头一次见他懊恼纠结的,将军书房桌上的宣纸满满都是少夫人的名字,少夫人不信自己去看便是。” “那他…” 那他为什么提出和离,柔韫心中发问却没有问出口,只是点了点头:“我以后会继续回主院施针的。” “如此便好!沧澜谢过夫人!”沧澜想到将军的相思之情可解,心里也美滋滋的。 和亲之事耽误不得,第二日霍衍就传来消息,请柔韫再次入宫。 “越夫人,这里请。”霍衍带着柔韫绕到一条寂静的小径。 “这里是?”柔韫环顾四周,并未看到宫婢太监的踪迹。 霍衍拿出钥匙打开生锈的锁扣,解释道:“这是洛水阁的后院,平日里荒废了的,故没有特地派人来打理。没有父皇的命令不得面见使团,夫人身份又特殊,所以只能从这进入。” “麻烦殿下了。”柔韫颔首,戴上帷帽,以免被有心之人发现。 霍衍脸上带着温润的笑:“越夫人客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洛水阁前院,这里的仆从早早地被霍衍支开,守在门边的只有呼延郅旁边的两员大将,也先和托和,其余剩下的匈奴官员都住在侧院。 也先与托和见院内仆从消失的无影无踪,以为启帝反悔,恐王子有危险,一大早就打起精神守在门外,寸步不离,现在见霍衍带着一帷帽女子过来,警惕地持起弯刀。 “六殿下驾到有失远迎,不知有何事?”也先探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霍衍温润有礼:“我有一友,想求见呼延王子,不知使者可否行个方便?” 也先听罢,将目光停留在柔韫身上。 “这位姑娘好生眼熟,我们可曾见过?” “使者好记性,确在太白楼有过一面之缘。”柔韫也不糊弄,大方承认。 托和瞪大眼睛:“是你!” 柔韫行礼示意:“还望使者通报王子一声。” 托和刚想拒绝,也先拦住他,对着柔韫回礼:“姑娘稍候,我这就去禀报。”接着拉着托和一起进内院。 “你这是做什么!?王子不是醉了,说过要静修,不见任何人吗?”托和攥开也先的手,嗓音粗犷。 “去禀报一声,你又不会少块肉,见不见王子自有定夺。” 也先也不跟他多费口舌,他不像托和那么死脑筋,他明显感觉到王子对这位姑娘不一样,不管是出于什么感情,反正王子不排斥,相反有些欣赏她。 果不其然,他俩禀报过后,呼延郅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两人只得到前院将人请进来。 “六殿下,我们主子说了,只见这位姑娘,还请随我们到侧殿,让我们好好款待您。”也先颇有礼貌地说着主子的吩咐。 霍衍担忧的看向柔韫,她一女子,若是说错话惹得呼延郅不快,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过去。 “殿下放心,我很快就出来,还请殿下等候片刻。”柔韫嘴角含着笑,毫不畏惧。 霍衍点头,柔声言:“既如此,我就在侧殿等候。” “托和,带殿下去侧殿。”也先指挥着托和,接着转过头,声音降低了几个档次:“姑娘,请随我进去。” “劳驾。” 柔韫紧跟也先步伐,入了内院。 院内没有过多修饰,看起来很是简朴,跟平常人家的别院差就差在面积大些,其余并没有突出的地方,以往外邦入京,住的都是京中驿站,此次情况不同,为了商议和亲之事,还是将使团安置在宫内合适。 “主子,人带到了。”也先恭敬行礼,在门外禀报。 “进来吧。” 屋内男子声音慵懒,像是朦朦胧刚睡醒的样子。 “是。”也先推开门,退后一步,“姑娘请。” 柔韫点头致谢,踏门而入,确是别有洞天,屋内宽阔明亮,高几上皆是绿植摆件,往左是张书案,上头干净整洁,匈奴人尚武,怕是没动过。往右是张乌木宝象缠枝床,用料昂贵,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正前方是四扇楠木梅兰纹屏风,很是精致。 “越夫人进来吧。”屏风后传来呼延郅的声音。 柔韫绕到屏风后,眼前一亮,没想到后面有扇小门,门外接着凉亭与一池荷花,呼延郅卧在相思方纹凉席上,枕着玉枕,带着水滴的发丝垂落,妖衍的五官配上一袭红衣,倒是比荷花还醉人。 “呼延王子。” 柔韫照着规矩,拿下帷帽对着呼延郅行了个礼。 听到女子空灵而缥缈的嗓音,呼延郅缓缓睁开眼,见来人美目流盼,气若幽兰,脸上不施脂粉,却白皙红润,头戴珍珠碧玉步摇,一袭绛紫罗裙,简单却不失格调。 “越夫人请坐。” 呼延郅从席上起身,拿起一旁的帕子,随意在湿发上擦了擦,指着一旁的矮凳,招呼她坐下。 也先将屋内的茶具搬到亭中摆好,自己有眼力见的退下了。 “呼延王子我今日来是为了…”柔韫话还没说完,就被呼延郅抬手打断。 呼延郅娴熟地沏好茶,递给她:“什么事都不急,夫人先喝茶,润润嗓子再说也不迟。” 柔韫接过手,看着手上的莲纹青花杯,里头冒着阵阵热气,感叹到:“都言匈奴不喜这风雅之事,可王子对茶艺好似有所研究。” “饮茶护身静心,我也就挑得出这么一个爱好,夫人可不要耻笑我才好。”呼延郅转动着手上的杯具:“只是匈奴少有这么精致的器具,要说这点,还是你们黎国好。” “王子若是喜欢,京中的官员还不扎堆地,往你这处敬献茶具。” “拿人手短,还是省了这功夫才好。” 呼延郅又沏上一杯茶,一饮而尽后对着柔韫问道:“越夫人闺名为何?” “我本姓姜。”女子闺名不可随意告诉男子,柔韫只简单说了个姓。 “那我以后唤你姜姑娘便是。”呼延郅知道黎国的规矩,也不再过多询问。 柔韫不知他为什么改变称呼,但地位尊卑摆在面前,她也只能默认。 “姜姑娘可去过兰陵?”呼延郅冷不丁开口询问。 柔韫点头:“幼时随父亲去过一趟,现在也有近十年不曾去过了,王子对兰陵感兴趣?” 呼延郅手摸着下巴卖着关子:“嗯…算是吧。”看着女子好奇的看着自己,噗嗤一笑不再隐瞒:“我的母亲是兰陵人,她很想念家乡,所以我好奇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连匈奴美景都入不了她的眼。” “既如此,下次有机会就带令慈回兰陵看看,或者捎些兰陵的小玩意回去给她看看。” 柔韫感同身受,自己的母亲生前也是时时刻刻挂念吴地,因此父亲总会偷偷的带她回去玩几天。 呼延郅哈哈大笑,眼神却落寞:“恐怕没机会了呢,她啊早就过世了。” “抱歉…”柔韫心里一揪,想安慰他。 呼延郅摆摆手,半开玩笑状:“没事没事,如果你真想道歉的话呢…嗯…有机会的话陪我去兰陵玩一趟吧!” “如果有机会的话,乐意奉陪。”柔韫应承道,毕竟是自己没弄清情况,揭人家伤口。 “姜姑娘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呼延郅不再戏弄她。 知道她应是偷溜进来的,在这里待的越久,被发现几率越大,反而越危险。 “我来是为了和亲之事。”柔韫老实回答。 “若是和亲之事,恐怕我帮不了你,木已成舟,公主非嫁不可。”呼延郅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柔韫上前说道:“我来不是为了破坏和亲,而是想请求王子,能否将和亲之日延后。” “延后…也是有些难度。姑娘能否告知,为何要延后?”呼延郅手撑着凉席靠近她。 柔韫往后稍稍回避:“我与公主是挚友,公主在黎国还有些事没能去做,我不想让她留下遗憾。” “嗯这就有些难度,不是我不想帮,只是已经传信给父王,不得不…”呼延郅看着她失落的神色,叹口气:“不过,我尽量想办法,成不成功不一定,毕竟我上头还有两个多事的兄长,他们可巴不得我完不成使命。” 第23章 花饼传情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柔韫想到越浔的信,心中有所预感,这封信应该能帮到忙,于是将它取出递给呼延郅。 呼延郅疑惑的接过,漫不经心的打开,表情却一点点认真起来,看完后合上问道:“这是越浔让你给我的?” “是。”柔韫忐忑,不知信上是何内容。 “如此甚好,放心吧,公主的事我会帮你的。” “多谢王子。”柔韫惊喜抬头,眼里有着一汪春水。 呼延郅摆摆手,扬了扬手上的信。 “不用谢,信上的内容对我有帮助很大,咱们相抵了,回去告诉越浔,我等他上战场与我一决胜负的时候,到时若输了,可得按我们匈奴习俗来。” 柔韫不懂他的意思,但还是点头承诺会把话带到。 “呼延王子,若无事我就先回去了。”柔韫重新戴上帷帽站起身。 呼延郅仍是慵懒的躺在玉枕上,摆摆手:“去吧,可别让人发现了,误会我们幽会。” 柔韫帷帽下脸颊一红,匈奴人连开玩笑都这么开放吗?瞥见呼延郅发梢仍淌着水,出于医者仁心,好意提醒道:“头发未干,不要随意躺下,易犯头风,若是真的醉得难受,泡杯蜜水喝喝吧,我就先行告退了。” 呼延郅听到女子的关怀,闭着的眼,睫毛稍作抖动。 “郅。” “什么?”柔韫脚步一顿,没有听清。 “我的名字呼延郅。”他再次强调一遍。 柔韫不知作何回应,出于礼貌还是应了声:“我记下了。” 呼延郅隔着屏风,只能看见女子的裙摆渐行渐远,直到消失,自己想着她的话,犹豫了一会儿,从席上爬起,捡起被自己扔远的帕子继续擦拭着湿润的发,望着一池荷花,心情愉悦地笑出了声。 呼延郅做事利落靠谱,没过几日,和亲的圣旨就颁布天下,端淑公主贤惠柔雅,端庄秀丽,加封端淑大公主,和亲匈奴大单于为大阏氏,婚期定于年末。 柔韫听到消息,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婚期延后是好事,该高兴,但是和亲圣旨已下,木已成舟改变不得,端淑大公主和亲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就算加封再高的位份,就算补偿再多的陪嫁也无济于事。 匈奴虽与启帝承诺,不需要任何陪嫁,但启帝如此好面子之人,定不会因此丢了面子,所以这点不必担心。只是…端淑双八年华要嫁于一垂垂老朽的单于,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惋惜。 柔韫捏住医书,忍不住在书房内叹气。 越浔笔墨一顿,抬起头问:“可有什么烦心事?” “公主那么年轻却要嫁给六旬的单于,他们如何舍得。”柔韫说出心中看法。 “我们身处黎国无法理解,但是匈奴及周边部落之间,为了维系盟友关系,常常以相互联姻为主,羌族的首领已近七旬,却娶了胡族首领十岁的女儿,这是常见之事,在草原不是什么稀罕事。” 越浔说的云淡风轻,柔韫却震惊的瞪大眼睛,久久才缓过神。 “对了,将军。呼延王子让我给你带句话,他渴望与你战场一绝胜负那天,若是赢了他可要按匈奴习俗来。”柔韫记起呼延郅的话,一头雾水询问:“后面这句是什么意思?” 越浔重重落笔,宣纸直接被戳破。越浔不语,他想起之前所看的匈奴记事,匈奴人常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纳败者女眷为妻妾的说法,呼延郅如此说,不就是想告知,他对自己妻子有兴趣吗。 “将军?”柔韫见他走神,耐心的再唤他一句。 “没什么。” 越浔心里憋着气,他不知为何一个个男人都打起自己夫人的主意,虽然她确实容貌昳丽,端庄贤淑…越浔在心中罗列出各种优点。 姜柔韫再好,也已是他的妻子,都挡不住这群人的窥视。呼延郅是匈奴人,受匈奴文化影响,脑回路奇怪些还能理解,可霍衍是什么人,从小四书五经,伦理道德,那些都是白学了吗?不知朋友妻不可欺吗? 柔韫不知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为何一下子态度就变了,见他气愤的在纸上涂画,又一张张将纸揉成团扔的地上到处都是。柔韫看不下这糟蹋东西的局面,上前将他的狼毫笔一把夺过。 “将军若是烦心,出去走走便是,如此浪费物资做甚。” 不知为何,柔韫看见越浔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些幽怨。 “我想吃桃花酥。” 破天荒的越浔主动开口,要吃甜点。 “现在桃树都结果子了,哪里还有桃花做桃花酥。”柔韫解释着,看他越来越暗淡的眼眸,试探性商量:“玫瑰饼行不行?” “好。”越浔没有笑,但看出他心情很是愉悦。 柔韫暗叹自己是疯了,他都提了和离,自己本可以远离他甚至不管他的,可是又不想看他失落的样子。 “那我去采玫瑰?” “我帮你。” 越浔第二次破天荒地提出要去园子。 柔韫点点头,玫瑰花丛较低,他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也是摘得到的。 园子内过往的丫鬟小厮难得见越浔出门,纷纷交头接耳,习武之人听力极好,越浔听着丫鬟们碎碎念着两人如何恩爱之类的话,拿着鲜花的手一顿。 “怎么了?”柔韫察觉到他的动作,望着越浔。 “没什么,被刺扎到了。”越浔找个理由掩盖过去。 柔韫抓着他的手仔细看了许久,发现上面没有留下伤口,这才放心下来,继续采着玫瑰花,嘴里嘟喃地交代:“小心点。” “嗯。” 越浔感受着手上的余温,心里美滋滋。 一旁游廊里,魏氏隐匿在绿藤后,偷偷打量着两人。 “夫人看到了吧,将军少夫人两人多恩爱呀,你也可以放心了,想来不久就有孙子抱了。。”周嬷嬷一把年纪,见到小年轻恩爱的场景,心里想起自己与那死鬼老公当初的腻歪,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 “嗯。唉…” 魏氏认同着,却长长叹口气,旁人只看出表面,自己心里却是明镜一般。两人至今还未圆房,自己儿子又提了和离这种伤人心的话,哪个姑娘家还愿意跟他过,自己儿媳温柔贤惠,若是换作她这个暴脾气,早就一巴掌过去了。 “夫人叹什么气啊。”周嬷嬷以为自己说错话,忙过来扶。 “周嬷嬷,行之这种性子不懂疼人,可如何是好?” 周嬷嬷看着夫妻两人和谐的场景,心里暗想这哪里像不会疼人?转念一想,难道夫人说的是那方面疼人? 老爷不在家,家里没有男子教导他行房事,夫人是女子不方便说。少夫人又是个软性子…周嬷嬷心里想着,说出自己想法:“如今与匈奴议和,老爷与大公子近日也要回京述职,夫人只管书信一封,催他们赶赶行程,回来让他们去与将军说,不就好了。” 魏氏猛然精神,确实如此,自己就是太疼行之,养成了他这个自作主张的性子,严父慈母,看来得让老爷回来管教管教他,看他还敢提和离不成。 “周嬷嬷,快,快随我回屋书信一封,明日啊不,今日就得送出。”魏氏急忙忙攥着周嬷嬷回屋。 周嬷嬷一把年纪气喘吁吁,也只能紧跟魏氏脚步。 就这样,两人想法背离结果却是一致。 长缨院小厨房内,柔韫不自在地洗着花瓣,余光扫过越浔染上面粉的脸,踌躇片刻开口:“将军,要不你先回房等候,做好后我帮你端过去。” 越浔自己执意要帮忙,又自个揽下最复杂的揉面环节,殊不知自己不是这块料,面粉搞得到处都是,自己脸上,衣服上都粘着粉。 “是啊将军,让老奴来吧。”范嬷嬷看不下去,站了出来。 越浔见厨房里憋着笑低头的下人们,知道自己继续下去只会耽搁时间,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擦手,移着轮椅道了句:“我去生火。” 柔韫洗净花瓣,不放心地跟过去,发现越浔拿起劈好的木材往灶里加,火苗噼里啪啦地发出声音,不一会儿就旺了起来。 跳跃的火光将他常年冷冰冰的脸勾勒得柔和,越浔垂着眼,修长白皙的双手拿起一旁的柴火继续往里添加,柔韫没想到常年持刀握剑的手,生起火来是这么的赏心悦目。 “东西都备好了?”越浔注意到她,抬头询问。 柔韫不自在的别过脸:“嗯,等周嬷嬷和好面蒸一下很快就好。” “嗯。看什么?”越浔见她盯着自己的手。 “我没想到将军生火速度居然这么快。”柔韫老实回答。 越浔垂眸继续往里添柴:“行军打仗,讲究速度,很多时候不能够及时扎营,就只能在野外寻个洞穴,生火歇息。” “很累吧?”柔韫没注意到,她的神色满是心疼。 越浔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摇摇头:“只要有想守护的东西,便不会觉得累,因为这一切是值得的。” “将军想守护的东西是什么?” “我想守护的东西很多,以前是黎国百姓,是越家,现在…”越浔止住了声。 “现在是…什么。”柔韫向前移动,不知为何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越浔眸光深幽,隐含笑意却又无比认真:“现在是…” 你字轮廓都已出来,柔韫揪紧衣袖,等待出声,却被范嬷嬷打断。 “将军,面已和好,花瓣也按少夫人吩咐做了调味,可以下锅了。”范嬷嬷兴高采烈,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刚才的场景。 “我我这就去。”柔韫快速擦身而过,速度快得连范嬷嬷也为之一愣。 范嬷嬷不解,望向将军,却发现其沉着一张脸,眸色冷冽,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恐怖。 “将…将军。”嬷嬷一把年纪被吓得发颤。 “范嬷嬷。”越浔声音如千年寒冰般刺骨,“往后,看清场合再出现。” “是…是。”范嬷嬷低着头,连越浔从她身边经过,都不敢瞥一眼。 范嬷嬷欲哭无泪,到最后都不知自己是做了什么,犯了何错,在小丫鬟们的提示下猜测,自己八成是坏了将军与少夫人的好事。为此她一连躲了两人好几天,只要听到轮椅的咕噜声就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另一边,越浔吃着玫瑰花饼,心里愁闷得感受不出一点甜,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也好不容易自己鼓起勇气,硬生生被掐灭了。 柔韫确是不同,她吃着花饼,淡淡芳香甜入心里,她知道越浔的答案是什么,就算没说出口也知道,可是…可是他提了和离,柔韫不由得一阵失落,无论是什么理由,一边推开自己,一边又说那种让人误会的话扰动心思,是后悔了?亦是在戏弄自己?不管如何,自己说要陪伴他到重新站立那天绝不食言。 隔日,柔韫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如往常般与药宗一齐为越浔施针,柔韫天赋异禀又学得快,药宗很是欢喜,巴不得带她回药谷,做什么将军夫人,逍遥自在总比困在府里来的香。 只是他不敢,他明显感觉到越浔恢复的速度,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能生龙活虎,自己拐走他夫人,不是找死吗?还是乖乖尽好职责吧。 第24章 腿疾好了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柔韫因忙碌已许久没回姜家,这日正得空,向老夫人请示回了姜家一趟。 “爹!”柔韫搭着冬至的手下了马车,看到姜老爷已站在门前等候,忙迎上去。 “韫儿。”姜老爷心疼的拥住爱女,“怎么瞧着像是消瘦了些?” 柔韫从姜勉怀中抬起头,拉着父亲的手进入院子:“哪有,定是我许久未曾回家,父亲想我了吧。” “老何,老何,上茶!”一入大堂,姜勉就叫唤着。 “诶!来喽!”何叔知道姑娘回来,笑眯眯地端着热茶出来。 “何叔辛苦了,快坐下歇息,咱们好久没有唠嗑了。”柔韫接过茶,顺手扯着何叔坐到了椅上。 “诶!” 何叔感慨万分,是看着柔韫长大的,妻子早逝,无儿无女的,心底里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疼。 “父亲近来身子可好?女儿不孝,因府中事务繁忙已许久不曾回家。”柔韫心里满是愧疚。 姜勉拍拍女儿的手安慰道:“你刚嫁入越家,府中事事需要你帮拖,老夫人年纪大,将军身子不方便,你理应多照顾着。” 接着与何叔相视一笑:“我与你何叔,天天早起锻炼身子,你们年轻人都不一定比得过,你就放心吧,倒是将军,身子可…好些了?” 姜勉知道,越府就算已经不得圣恩,但凭借祖上积累的财富,韫儿这辈子也会过的丰衣足食了。可是物质上足够了,也是需要丈夫的关爱,回门那次,见将军对她照顾有加,自己很是欣慰,但毕竟将军身子不方便,若是韫儿没个一儿半女,不知越府族亲会不会发难。 “好些了的,老夫人找了个名医,有所成效。”柔韫选择隐瞒药宗之事,以免为姜家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就好那就好,那个…”姜勉犹豫一下还是问出口:“京中传闻将军伤了子嗣一脉不知是真是假?” 柔韫闹了个大红脸,不知作何解释,两人还未圆房哪里说的出口。 姜勉见状心中微沉,叹了口气说道:“如此也是没有法子,只是不知将军可有从族亲中过继子嗣的想法?若是有还是早做打算。” “父亲说的女儿会好好考虑的。”柔韫赶紧转移话题:“父亲,不知揽金阁掌柜可有来找过您?” 姜勉接话:“有,前儿不久来过,还拿了信。” “那父亲可有做回应?” “我带他看了你何叔的雕刻,那掌柜很是高兴,还开了高价,只是…”姜勉看了眼何叔,说道:“只是你何叔认为自己手艺不精,担不起大任,我也就先打发他,给你何叔考虑的时间。” 何叔应和着:“姑娘,揽金阁在京中赫赫有名,我这么点祖传的小手艺,哪里入得了京中贵人的眼,若是做的不好,给阁中造成损失,那岂不是给姑娘制造麻烦吗?” “何叔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揽金阁的雕工我看了的,哪里比得上您的手艺,如今有个机会理性去试试才对。” 柔韫见何叔仍是纠结,退一步说道:“既如此,不如何叔先雕些小手艺给姚掌柜摆在阁中看看,若是有人要,咱们就要个抽成,若卖不出去,咱们再拿回来便是,如何?” “韫儿都这么说了,老何啊你还不答应?”姜勉劝着跟着自己几十年的老朋友,老何哪里都好,就是缺乏对自己的信心。 “诶,只要不给老爷和姑娘造成困扰,我就去试试。”老何咬咬牙最终做了决定。 他父母早亡,妻子病重时,是姜勉与夫人拿出当时所有积蓄给他寻大夫。妻子过世后,姜勉担心他孤苦无依,所以便将他带在身边,姜勉从不把他当下人,而是当他当成挚友,风风雨雨几十年,感情深厚。 “这就对了!老何啊,到时寿珍阁可得由你养活了,苟富贵勿相忘啊!”姜勉哈哈大笑对着老何开着玩笑。 老何腼腆地笑着,姜勉一向爱开玩笑,他是知道的。 “韫儿,可要留下用午膳?”姜勉一脸期望地看向柔韫。 “好。” 柔韫府中有些事仍未处理,但看见父亲与何叔一脸期望地看向自己,心中一暖,应了下来。 “好好好,园子新种下的蔬菜可以摘了,今儿就由我来露一手,炒几道你爱吃的菜。”姜勉撸起袖子说道。 “老爷,我也来帮忙。”何叔拿起门后的竹筐跟着姜勉。 “韫儿你等着啊。” 柔韫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兴匆匆地出门,自己踱步跟在后面,见他们又是抓鸡又是拔菜的,满园子热闹,嘴角一勾,眼里满是柔情。 等到午膳时,满桌的家常菜看上去颇有胃口,柔韫破天荒的多吃了一小碗,用完午膳后,又稍留片刻,唠嗑了几句,才由冬至扶着上马车,姜勉一如刚来的时候,现在大门口,对着女儿挥手告别。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父亲的身影,柔韫才依依不舍地将帘子放下。 “姑娘,两家离得近,若是想回咱们就回,可别难过。”冬至看着柔韫失落的模样,忙出声安慰。 “虽然离得近,但出嫁的姑娘家,哪能常往娘家跑,别人看了还不说闲话。” 出嫁的人常往娘家跑,很大部分原因是受到婆家刁难,夫人与老夫人对自己极好,哪能让她们背这骂名。 “若是将军陪着,哪有人敢说这闲话。”冬至嘀咕着。 柔韫心里更难受,什么将军,将军都跟她提和离了。 冬至见柔韫没做回应,吐吐舌头不再多嘴。 倒是易容成马夫的绝,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把今日的事告诉将军,虽然现在少夫人才是他的主人,但是主人遇到烦心事,告诉前主人,好像也不是不行。 回到越府后,离越浔施针时辰有些迟了,柔韫小步慢跑来到书房,不同的是书房今日门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口看着的不是沧澜,倒成了腊月。 “少夫人回来了。”腊月屈膝行礼。 “嗯,可开始施针了?”柔韫跑着来的,有些急。 “药宗前辈在里面了。” 按着规矩,腊月朝屋内喊着:“将军,少夫人来了。” “呯呯啷啷。” 屋内传来陶瓷的撞击声,像是撞倒了什么东西。 柔韫担心,不等里面回应推门而入,发现越浔坐在脚塌上,腿上盖着被褥,地上一堆碎陶瓷片碎药罐,药宗则是盯着地上的瓶瓶罐罐,心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柔韫忙跑过去,吩咐腊月一起将越浔扶到床上去,然后掀开越浔的被褥,仔细检查着他的腿,看到没有被陶瓷割伤后,才放下心来。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柔韫问道。 药宗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越浔,想说什么却被越浔的话堵住了。 “前辈一时不慎,撞倒药箱,我帮忙捡东西不小心摔下来的。”越浔微咳一声掩饰不自在:“前辈莫要伤心,今日也算是越浔的错,我愿赔前辈一座药山…两座。” 药宗本想反驳,想到自己的药山哼了一声,见好就收:“是啊都怪我不小心,让丫头担心了。” “没事便好。”柔韫因担心,错过了两人的眼神较量:“以后可得小心些,受了伤可不好。” 药宗见柔韫满眼担心,有些过意不去:“丫头放心吧,这些瓶瓶罐罐可是我的宝贝,可不能再发生这种情况,是吧!” 越浔忽略药宗咬牙切齿的语气,心虚地摸摸鼻子:“往后会注意着些。” “我回来的迟了,今日施针了吗,需要我帮忙吗?”柔韫见两人都承诺,放下心来询问。 “无事,已经针灸完了。”越浔如实回答。 药宗扯着长须,阴阳怪气:“是啊,已经针灸完了,以后都不必再针灸了。” “师傅这是何意?可是发生了什么状况?”柔韫心中不解。 药宗想到自己的药山,再看到越浔悄悄比出的三,收了气笑嘻嘻:“这个嘛针灸阶段过了,接下来换其他阶段了,没什么状况,不必担心。” “那就好。”柔韫松口气。 “你刚回来,先回屋换件衣裳吧。”越浔关怀地开口。 柔韫见自己衣裳粘到地上的瓶瓶罐罐染上了色,点头:“也好,我先回屋换衣裳了,等下过来。” “好。” 药宗看着柔韫离去,上前关门,脸色立刻转变:“你急什么,我的瓶瓶罐罐都让你弄坏了!” 床上的越浔掀开被褥,扶着床杆慢慢地站起了身,似乎还有些不适应,走起路来步子不稳。 “方才韫儿进屋,一时慌乱撞倒了药箱,还请前辈恕罪。”越浔揉着膝盖缓和麻木。 “你能恢复是好事,让丫头知道了,不是更高兴?” “前辈不知,我先前犯错,提了和离……韫儿说只要我恢复就同意…”越浔巴不得回到当时扇自己一耳光。 “好你个越浔!”药宗吹胡子瞪眼:“你敢这么欺负我徒弟,等着我这就去告诉她真相,让她与你和离,我给她重新介绍个好郎君!” 说罢,就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前辈!”越浔急得忍着酸痛去拦:“一切都是越浔的错,还请前辈给我个机会,我定会好好对待韫儿!” “不行!你拿什么保证!你说!”药宗怒目相视。 “我拿我越浔的性命相保,若我越浔对不起她,定天地不容不得好死。”越浔心急。 药宗听到这狠话才慢慢消了气:“我还是不信,除非…” 药宗拿起药箱,扒拉一会儿,拿出一颗棕色丹药:“你证明给我看,这是南疆蛊丸,你敢吃吗?解药我会让丫头吃下,若你对丫头好,那么蛊丸与解药相呼应,毒性会消散,若你对她不好,蛊毒发作,会让你七窍流血而死。” “好。”越浔想都不想直接吞下。 “你…你都不想想?”药宗见他这么洒脱有点震惊,怕他没听清再强调一遍:“这可是毒药。” “我知道。”越浔扬唇一笑:“不需要犹豫,我不会离开她,还请前辈继续为我保密段时日。” “哼,我的药山。” “明日我就让人将位置地图送到你手上。” “那就好。” 第25章 越疆回京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魏氏的信果然有用,没过几日就传来越家军凯旋回京的消息,越府忙上忙下,又是挂灯笼又是插彩旗的,府中上下乃至京中百姓都翘首以待越家军的威武,只是宫中一直未曾传出消息,大家都摸不透皇上的旨意。 “祖母,这是宴请宾客的名单,还有菜色您看看。”柔韫将帖子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帖子,眯着眼一行一行地仔细看,临了满意的点点头:“韫儿做事,我最为放心。” “那我便吩咐下去了。” 柔韫对着腊月吩咐几句,腊月点头,拿着帖子进了后院。 “你母亲呢?”老夫人左瞧右瞧,没有发现魏氏的身影。 “母亲在院里梳妆打扮呢。”柔韫想起婆母一大早拉着她问东问西,哪个簪子好看,哪件褙子合适诸如此类的。 老夫人摇头调笑:“你婆母与你公公已有三年未见,想来定是思念得紧,让她好好打扮吧。”老夫人想起什么,对着柔韫问道:“行之呢,行之今儿出来迎客吗?” “将军在卧房药浴,晚些会出来的。” 柔韫想起昨儿个,越浔主动提出会出来帮忙迎客,也是有些震惊。 “那就好那就好,凡事慢慢来。”老夫人注意到柔韫对越浔称呼的转变,说的话仿佛意有所指。 “老夫人,少夫人,有宾客到了。”府里丫鬟近前禀报。 “好好,快迎进来。”老夫人握着拐杖,精神抖擞地说道。 “祖母,我去帮忙。” “去吧。”老夫人拍拍柔韫的肩膀,转眼间看见沧澜推着越浔出来,指着越浔交代着:“行之,随你娘子出去迎客。” “是。” 越浔自己移着轮椅跟上柔韫,柔韫也特地放缓步伐,两人距离慢慢缩近,柔韫能够闻到越浔身上那似有似无的草药味。 “今儿来的宾客,将军都认识吗?”柔韫寻找着话题。 “嗯,请的宾客不多,除了越府平日常有走动的官员,其余的大多是军中接触颇深的武将。” 柔韫的衣裳随风飘扬,时不时拂过越浔的手,越浔双手拽紧,心里有些痒痒的感觉。 “那么说,云骑尉今日也会来吗?”柔韫脚步一顿,有些期待地看着越浔。 越浔看着她这模样,好看的眉头皱起:“你说的是晋勒?他会来。” “如此便好,终于有机会看到真人了。”柔韫没注意到越浔神色转变,面露笑意自顾自说着。 越浔黑着脸,一声不吭自己往前移动。 柔韫这才发现他不高兴,一头雾水地问着一旁的沧澜:“将军为何突然间心情不好?” “少夫人,您还是少在将军面前如此期待地提起别的男人。”沧澜再怎么感情白痴,也知道男人的醋意也是很强的。 柔韫思索片刻,也觉自己行为不妥,追上前跟越浔道歉,好说歹说一会儿,越浔脸色才慢慢转好。 今日请的宾客虽不多,皇上没有任何表示,越家又不得皇上圣心,收到帖子的官员,好些惧怕皇上的猜忌,都只随了礼,抱恙推脱不来,只有那军中受过越家恩情,或与越家关系深厚的武将,念着恩纷纷前来。柔韫与越浔迎了好一阵子。 这时一位黑色劲装,五官俊朗,看上去正气十足的男子到达府外,他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将枣红马交给门口小厮,他环顾四周,目光停留,朝着越浔所在的方向走来。 “将军,这是…”柔韫悄声问着越浔,方才越浔都会主动开口介绍来人,怎么现在就停住了。 “晋勒。”越浔别过头,不高兴地回答。 柔韫仔细观察着来人,一身正气浩浩荡荡,怪不得公主会喜欢。 “晋将军。”柔韫对着来人行礼示意,基本礼仪还是要有的。 “少夫人安。”晋勒回礼,眼神不经意间撇过女子,确实如传闻所说,落落大方,端庄有礼,恍若谪仙。 晋勒毕竟是正人君子,对柔韫只是作为世人的赞赏,毫无男子对女子的窥视。 “行之。”晋勒对着一旁的越浔打招呼,见他对自己仿佛有敌意,有些摸不清头脑。 “将军…”柔韫偏头,轻声提示着越浔。 “嗯。里面请吧。”越浔点头示意。 晋勒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他,只当他是腿疾心情不顺,也没多加计较,由丫鬟领着到席中落座。 “来者皆是客,将军要好些招待。”柔韫小声提醒。 越浔心中一滞,语气也冷着起来:“你在怪我对他招待不周?” “对谁都是一样的。”柔韫说着实话。 越浔脸色这才好看些。 就在此时,一个军装打扮的士兵踉跄地兴高采烈地跑到府前大喊:“将军已过守京门,将军已过守京门!” 府里的丫鬟小厮听了,急着入府禀报,不一会儿打扮的喜气洋洋,身着大红衣裳的魏氏扶着老夫人走了出来,郭氏抱着女儿跟在其后,远方一阵敲锣打鼓声,百姓围堵中隐约能看见越字旗。 老夫人许久不见儿孙,魏氏也念着三年未见的丈夫。妠妠则在郭氏怀中扑腾着,对着前方喊着爹爹。 越浔则是紧盯着越字旗,思绪万千。 越家军被百姓围拥着,慢慢的近了。众人可以清楚地看见前头骑着汗血宝马的两位将军。年纪较大胡子拉碴,整个人有股老成气息的是越疆;一旁年纪轻,皮肤黝黑,脸上有长疤,看上去十分瘆人的大概就是越绉了。 越浔的疤在药宗仙膏的作用下,已慢慢淡化成肤色,看上去并不明显,加上越浔那张看似言官的脸,对其好似没有丝毫影响;而越绉的疤是那种融入黝黑皮肤,对外赤裸裸地显现,一看就是历经战场的武将。 队伍行至府门,越疆率先勒马,翻身而下。对着老夫人下跪磕头喊着:“母亲。” “祖母。”越绉紧跟其后。 “快起来!先进去。”老夫人年纪大颤颤巍巍上前扶。 越疆与越绉起身,越疆搀扶着老夫人往里走,越绉则是从郭氏怀中抱过妠妠。 “爹爹好丑!要书书!”妠妠看着一样有疤的脸,自己的爹怎么就没小叔叔好看。 “臭丫头!敢嫌弃你爹,嗯!”越绉扮生气状,妠妠吓得捂嘴,不敢再提。 开宴时辰未到,宾客先由府里有经验的老嬷嬷招待着,越家一口子先入后院,聊几句家常。 进了后院入座后,越疆这才好好打量着坐在轮椅的儿子。 “行之,如何了?”越疆在外时刻担心越浔的腿疾,毕竟儿子受伤,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调兵不慎。 “父亲不必担忧,好些了的。”越浔瞒着众人,没有暴露自己已经能行走的事。 老夫人笑眯眯地对着自个儿子说道:“行之现在状况跟以往差的大了,多亏了韫儿的照顾,你可要好好谢谢你儿媳妇!” 柔韫听到老夫人如此夸自己,连忙站出来俯身行礼:“祖母谬赞了,柔韫见过公爹,见过大哥。” “不必多礼。”越疆点点头,早就收到魏氏很多信件,上头皆是夸儿媳如何好如何贤惠的,方才在门外见她一直陪伴在越浔左右迎接宾客,有礼有节对这个儿媳甚是满意。 “弟妹好。”越绉是个粗人,但从郭氏和妠妠的评价中,可以得知这个弟妹才貌双全。 柔韫起身松了口气,之前还担忧公爹会不会介意自己的出身,没想到越家却是一家子和善的性格。 “换换衣裳,开宴吧,别让宾客久等了。”老夫人听到前院热闹闹一片吩咐着。 越疆点头,与越绉入偏房更衣,路过越浔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咱们晚点痛饮一杯。” 越浔点点头应允了下来。 越疆与越绉出来时,宾客已有序坐成两排,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品,酒也满满的堆在一旁。 越疆倒上一碗酒,站起身,清清嗓子对着众人说道:“诸位是越府的贵客,赏脸来参宴,越某喜不自胜,敬诸位一杯。” “将军客气,恭候将军凯旋回京。”在场众人纷纷起身,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诸位请坐,用膳用膳。” 越疆和和气气,众人也不再拘着,来者众多武将,豪爽饮酒,悠哉乐哉。 门外的小厮有点匆忙地闯进来,来到宴会中央,屈膝行礼:“老爷,宫里来人了。” 越家众人及在场人员都站起身,越疆询问小厮:“是何人?快请进来!”接着就要往门口走。 “是本王与大公主。”霍衍边走边说道:“未经允许擅自入内,还望越将军海涵。” “参见六皇子,参见大公主。”众人瞧见霍衍与跟在其后的端淑,纷纷叩拜。 霍衍上前一步扶起越老夫人:“老夫人,先皇有命,您无需行此大礼。”接着扶起越疆:“上军大将军免礼。” 端淑也走到柔韫面前,牵着柔韫的手甚是亲昵。 “殿下与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越疆抱拳致歉。 霍衍温润一笑:“将军说的哪里话,我奉父皇命令,来恭贺将军,无声无息悄悄前来,未让人事先通报一声,是本王的错。” “殿下客气,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越将军接旨。”众人跪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越疆英勇有谋特封为从一品骠骑将军,越绉为三品骠骑参领,念二位将军辛苦,赐万金,十亩田地,金银器具等,留京修养。”霍衍照着圣旨一字不落地念。 圣旨表面上说的好听,实际上是架空越家的兵权,留京意味着不必行军打仗,那么越家就没有继续带兵的理由。众人心里明白着,却也不能多说一句话。 越疆微微偏头,望了眼越浔,越浔眸色深沉,朝他点点头,越疆接过圣旨大喊:“谢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第26章 假装醉酒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霍衍知道越疆心里不好受,越家忠心报效国家,却受到父皇与文相处处打压猜忌,可是他只是做个传话筒,也没法子,如今父皇日渐年老昏庸,又受到贵妃与众多美人的蛊惑,早已没有自己的想法。 “行之近来可好些?”霍衍询问着,目光却停留在与端淑闲话家常的柔韫身上,她近来好像瘦了些。 “托殿下的福,一切安好。”越浔移着轮椅上前,挡住霍衍的眼光。 霍衍回过神,脸上云淡风轻道:“如此甚好。” “六殿下与公主快些入座,一同热闹热闹。”老夫人开口招待。 “那就叨扰各位了。”霍衍面不改笑。 “殿下客气。” 端淑拉住柔韫的手,悄声说道:“我与你坐一块。” “我寻个离他近点的位置吧。”柔韫看着端淑时不时瞥向晋勒所在的位置,提议道。 端淑摇摇头:“不用。”她一入府,眼神就一直跟随着晋勒,可晋勒却从未将眼神放在自己身上,妾有情,郎无意。这比去和亲来得难受多了。 柔韫叹口气,本该受尽宠爱的公主,却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诸多烦恼。于是拉着她来到自己的位置,好在视野不错,离晋勒也近。 席中,端淑还是不受控制地多次看向晋勒,柔韫也一直注意着两人,奈何晋勒就如木头一般喝着美酒。 越浔一开始注意到柔韫眼神常往晋勒身上撇,心里不是滋味,饮酒也跟饮醋一般酸。后来仔细观察发现,一直注视着晋勒的是端淑公主,紧皱的眉头才松懈下来。 霍衍在偷瞄着柔韫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妹妹对晋勒充满爱意的眼神,却不那么轻松,反而眉间拧起,端淑竟有这种心思,瞒过了众人,如今和亲之事已谈妥,无论如此,都不能再搞砸了,况且晋勒的身份也不配尚公主。得回去劝她打消此等念头。 凯旋宴后,越府及众人齐聚门口,目送皇子与公主登上马车离去,之后众人也纷纷告辞。 “行之,明晚我们小酌几杯吧,我要先回屋歇息了。”越疆被劝的酒多了,走路有些踉跄,幸亏魏氏在一旁扶着。 “好。”越浔也替越疆饮了些酒,虽没醉但也不舒坦。 “就这样,都快些回去歇息吧!”老夫人过了午觉时间,身子也架不住犯困。 沧澜推着越浔往院里走,柔韫紧随其后,回到屋后,酒气更是发散了开,柔韫捂着鼻子被呛得难受。 “少夫人,我去打些水让将军擦擦身子。”沧澜拿起木桶一溜烟地往外跑。 柔韫看着靠在轮椅上,面色酡红闭着眼的越浔。害怕他从外回来,吹了风会着凉,从壁橱中拿出件紫檀底长袍放在一旁,伸手帮越浔解着扣子,一开始顺顺利利,但是要把脏衣裳脱下时,却发现越浔压着拿不出来。 “将军,将军。”柔韫推推他的手,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真的醉了?柔韫等不到沧澜,又怕越浔着凉,只能尝试撑起越浔,可是她终究低估了男人的重量,越浔往前一倒,将她压入床榻之间。 越浔被风吹得,酒气发散头疼。他知道柔韫在叫他,但出于戏弄的想法,他想看看她能做些什么,没想到竟有意外收获。为了不压到她,越浔只能双手撑在床榻上,接着低下头近距离的看着她。 柔韫抬头望进越浔深邃的眸子,男子乌黑的长发几缕垂下,落在她肩部,扎得她痒痒。 “将军没醉?将军在骗我吗?”柔韫挣扎着起身,但发现男子下半身紧紧贴着自己,想到前车之鉴,柔韫一动都不敢动。 越浔没有回答,只盯着女子妖衍的面容,她怎么一天比一天诱人。 “将军?”柔韫没见过男子醉酒,不知他到底是否清醒,为了验证,她伸出手撑开越浔的嘴角,越浔被迫露出了比哭更难看的表情,似乎有些滑稽。 “噗嗤。”柔韫忘了自己目前的处境,笑出了声,若是这种笑,那越浔还是冷着脸来的好看。 柔韫伸出另一只手摸索着,在越浔脸上比划鬼脸,越浔也不做任何反抗,看来是真的醉了。柔韫玩过后,放下了手,却发现越浔脸上破天荒的露出了笑容,不是瘆人的,搞笑的,而是如沐春风,恰似那年马背上那肆意张扬的少年。 柔韫看呆了去,连越浔一点一点朝自己逼近都不曾发觉。 “少夫人,水来啦!”沧澜在院子外奔跑着喊道。 这时越浔像泄了力一般,头一歪整个人压在柔韫身上。柔韫受惊吓般捂住脸,弹跳起身。 “少夫人,咦…发生什么事了。”沧澜拎着桶热水,看到女子飘着红晕的脸颊有些奇怪,他记得今天少夫人并没有喝酒啊。 “无事,将军醉了,你帮将军擦擦身子换件衣裳,我有事先回西院了。”柔韫不等沧澜回复,蹭的跑了。 方才越浔下压时,唇擦过柔韫的脸颊,还稍作停留,这可让她慌了神。 柔韫走后,沧澜望向床榻,发现主子已经自己爬起,在榻前揉着脑袋坐的笔直。 “将军,你醉了?”沧澜是十万个不信,当年在军中凭一人之力,将其余将领喝到不省人事的,不就是面前的这个人吗。 “嗯,醉了。”越浔起身,痴痴地笑着。 沧澜见鬼了一般,看来是真的醉了,不然怎么会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少夫人应该也是这么被吓到的吧,沧澜心里不免的升起一股同情。 “若有人问,你且说我醉了,回来就倒,其余的不要多废话。”越浔半警告似的吩咐。 “诶,晓得了。那身子还擦吗?衣服还换吗?”沧澜自是不会乱说什么。 越浔摆摆手:“你出去在门外守着,我自己来。” “是。” 沧澜不明白,前些日子起主子就不用自己伺候,各种事情都自己来做。他自己一个人可以吗?沧澜脑子里幻想起越浔艰难地扶着椅子,或在地上艰难爬行的场景,心里一阵心疼。 主子一定是身残志坚,受到什么打击了。得找个时间让少夫人好好劝劝他。 回皇宫的马车上,霍衍先是一路保持着沉默,最后终于憋不住,开口询问:“你对晋勒有意?” 端淑猛地抬起头,霍衍更加确定。 “六皇兄此话何意?”端淑强装镇定,却不知说出的话带着颤音。 “方才在席上,你一直盯着晋勒,难道这是巧合。”霍衍叹口气:“你不认也罢,只是不要做些傻事才好,从前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如今,两方已达成协议,你肩上担子重,凡事三思而行。” “我知道。”端淑心中一颤,前所未有的酸楚与愤怒缠绕了她的心头,她扬唇苦涩一笑,什么也不争辩。 霍衍叹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惦记着不可能的人,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凡事皆有定数,非人为所能改变。 “丫头啊,我准备回江阳了。”药宗收拾着大包小包来到西院向柔韫告别。 柔韫抛下手中的医书,站起身很是意外:“师傅为何突然要请辞离去?” “昨儿收到封信,我有一挚友病重,心中实在放心不下。”药宗眉眼间满是愁色,语气很是严肃。 “那师傅还会回来吗?将军的腿疾还未痊愈,您给的医书我也还未悟透。”柔韫想要挽留,却也知道人命关天,一时之间很是纠结。 “将军的腿疾我能做的都做了,凡事看天命了。”药宗最后还是决定帮越浔隐瞒。“至于医书,若有不懂的尽管写信给我,我定会好好回信教你。你记着,要常练手,每个人体质不同,用药也要慢慢添加。” 药宗拿起行李中一大包,“这些是我目前所遇到的,所有的伤病案例及医治方法,以及总结出来的祖师爷的传记,你好好看着去学。” 柔韫接过手,果然很有份量。 “可是师兄…” “放心吧,我老头子从不偏心。你师兄我也准备了一份。”药宗将行李往肩上潇洒一甩。 “师傅且慢。”柔韫进屋片刻,拿出一叠银票和一包裹塞到药宗怀中:“这些银票是给您的盘缠和医药费,将军的伤麻烦你了。另外这是两套新衣裳,我没想到师傅这么快会离开,里面有些线头没来得及剪,师傅到时自己稍微修一下。” 药宗接过手,心中感慨万千。 一开始自己是冲着六殿下开出的条件而来,当时收徒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后来在慢慢的相处中,发现柔韫温和又有耐性。是学医的好苗子,自己也就慢慢融入师父的角色,毫不藏着掖着将自己会的传授给她。以真心换真心。 药宗依依不舍转过身摆手:“不说了,马车在外等我呢!乖乖待着,别送我出门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师傅…我会去江阳看你的!”柔韫上前几步,冲着药宗的背影喊着。 药宗摆摆手,头也不回。小徒弟不舍的样子,再多看一会还真是舍不得走了,再多待一会,怕是自己也会掉眼泪了。 柔韫望着药宗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里,紧紧抱着药书,视若珍宝。 第27章 父子谈心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夜里烛光跳跃,越家父子与越绉秉烛夜谈,越疆本就苍老的脸上更是蒙上了层愁色。 “皇上公然褫夺兵权,赏了虚职,不就是为了告示天下,越家失宠了吗?”越绉性急,狠狠地锤着桌面。 “一般将领回京,宫内都会设宴。”越疆叹气:“如今却只对我们封赏,那么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可如何是好,没了兵权事小,那些精兵还可在宫中谋个一官半职,可那些老弱病残,有些连家、亲人都没了的,皇上会如何安排他们。” “我们越家为黎国牺牲了多少,换来的又是什么?” 越绉咬牙切齿:“行之的腿伤了,若不是皇上连下命令,让我们将大军主力转移到南越,哪会发生这种事,之前我就认为事有蹊跷,现在更加肯定,一定是有人故意想搞垮我们越家。” 越绉见越浔只静静听着,一声不吭,心中急躁,对着他喊道:“行之,你倒是说句话!” 越疆也看着越浔,他怎么觉得自个儿子跟之前相比好像变了些,若是以前,定会跟着越绉同仇敌忾,说个没完,如今遇事沉稳,眼神平静毫无波澜,似乎早就掌握一切,有自己想法似的。 事实证明,越浔确实有着自己的思路见解。 他开口,语气平淡和缓:“兵权虽被收回,但我下面的宣武军,他却没有任何打算。” “那都是早晚的事,宣武军虽人数不多,但毕竟都是些精锐,启帝怎么可能容忍得下对他有威胁的东西。” “正因如此,他才不会动宣武军。”越浔反问越绉:“你认为黎国对他有威胁的就只有我们越家吗?” 越绉气在头上,脑子也不好使,倒是越疆一双眼睛晶亮得很,他抚着长须点点头:“不错,确实还有其他人,好比文相,也是个很大威胁。” “文相与三皇子祖孙二人在朝中结党营私,文贵妃在后宫也是顺风顺水,若是越家是把有形的利刃,好歹还看得出来缺点;文相好比无形利刃,不知其朋党有何人,启帝自然会怕。” 越疆表示认可,越绉也冷静下来。 “可是启帝为何只对越家下手,文相那边却如鱼得水。”越绉接着说出自己的疑问。 越浔不认可:“启帝并不是毫无手段之人,先帝诸多皇子死的死伤的伤,唯独这个平日里最不起眼,母亲位份也低的人脱颖而出,当真以为这是巧合?” 越浔接着道:“况且,启帝也对文相下手了,只是不明显,端淑和亲,五皇子为太子,这不是抬高了薛后的权势,薛后与文贵妃不和,三皇子与五皇子关系也好不到哪去,两人在朝中皆有自己的党羽,特别是皇上立储,原先的站队怕是会有变化。” “原来如此,那么越家又起到什么作用呢?”越绉发问。 “大哥别忘了,内忧还没完呢,想当皇帝的不止朝中的皇子,常山郡的瑞王可是虎视眈眈,想要江山改姓呢。”越浔声调没有提高,口吻却变得严厉:“咱们的皇上,需要我们这把利刃来制衡多方势力。” “如此做法,不愧是启帝。” 当初身为十二皇子的启帝就曾多次拜访越府,拉拢势力。只是越家并没有参与夺嫡的打算,况且启帝心思重,且阴沉狡诈喜怒不定,圣帝本就不喜这个儿子,更偏爱仁慈爱民的太子,谁知最后太子遇刺身亡,皇位竟落到了他手上。 越绉忧心忡忡地问:“那现在我们该如何?” 越浔神态自若地回答:“扶持六皇子,越家虽未有站队的先例,但如今情况这是最好的办法。” “行之,这可行吗?”越疆迟疑地说道:“霍衍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品行不差,但就是有时过于仁慈,我就怕有那么一天,他会下不去手。” “总不能让他像启帝一般,将手足屠杀殆尽吧。”越浔顿了顿继续说:“三皇子阴狠,五皇子愚钝。霍衍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仁慈才能看出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到时越家才能全身而退。” 只要不窥视他的妻子就好了。当然越浔只是在心里想,并没有说。 “绉儿,你觉得呢?”越绉是大哥留下的独子,越疆早就将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 越浔与越绉一起长大,从小就被教育兄友弟恭,自己也是跟越绉格外亲。 “我听叔叔与行之的。”越绉打从心底相信两人,父母皆不在,是二叔家给予自己一切,教自己识字带自己行军打战,还给他指了门好亲事。 “好,既如此那就放手去做吧。”越疆拍拍越浔的肩膀。 “是。”越浔无比坚定地回答。 他肩负的是越家的命运,凡事必须三思而后行。 “绉儿,你先回去歇息吧,我有些话要与行之说。”越疆对着越绉说到。 越绉点点头:“是。” 他知道二叔从不会瞒自己任何事,也不在意,自己念着妻子和女儿,乘着月色走出了院子。 “腿疾可好些了?”越疆看着他被银狐氅盖住的双腿,心中一酸:“都是我的错,明明知道那次调令有蹊跷,还特地让你与绉儿互换。” 越浔看着父亲头上的白发,笑着安慰:“大哥与我们是一家人,无论是大哥还是我,知道结果会这样都会强留下来的。父亲何必愧疚,况且......。” 越浔试探性地抬动着双腿:“如今不是一切都好了么。” “这?!”越疆上前揉着眼睛仔细看,震惊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霍衍请到药宗前辈帮忙,柔韫在一次偶然施针中找到了治疗的方法。”越浔如实相告。 “好好好。”越疆眼眶通红地问:“既如此为何还是依靠轮椅行走,府中的人也好似不知道一样。” 越浔移着轮椅上前,迟疑道:“我想请父亲帮我隐瞒,勿让旁人知道我已痊愈。” “这是为何?”越疆不解:“你祖母与你母亲每日担忧,何不据实相告,让她们宽心。” 越浔摇摇头,耐心解释:“首先消息一旦走路出去,启帝定会更加盯牢越家,他并不想我痊愈,之前的王太医就是他所派来的眼线,药宗入府也是密事,外院的人一律不知。其二我也有私心,事关...事关柔韫...” “对了,你母亲与我说,你跟人家提了和离可是真的?”越疆想起妻子绘声绘色地告状,忙擦了擦额角的汗,继续道:“我虽不曾与柔韫相处过,不过你祖母与母亲对她甚是满意,席中我也见了,是个端庄持家的,你对人家究竟有何不满,我们越家还未有和离的先例,你不会为此也要开个首创吧?” 越浔脸色有些难堪,但还是诚恳认错:“是儿子的错,儿子愚钝提了那糊涂事。” “这么说,你现在是不愿和离了?”越疆难得见儿子认错,有些惊讶。 越浔面有难色的说道:“是,我答应柔韫,腿疾好后,就与其和离,所以还请父亲为我保密。” “我可以帮你隐瞒,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儿子明白,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告知众人,淮远大将军归来了。”越浔抬起头,一双眼睛清澈明亮。 “好!”越疆站起身,拍拍越浔的肩膀:“这才是越家男儿的风范。” 越疆想起什么似的,走进里屋,拿了几本包的严严实实的书籍出来。 “这是兵书?”越浔未打开,猜测着,莫非是收缴物资时,所获得的兵书古籍。 越疆黝黑的皮肤透着一股红,干咳一声让他打开。 越浔照做,费了些力气才解开,书的封面并没有任何题字,看上去更为神秘,越浔随意翻了一页,却看见上头时男女间行事的画面,越浔啪的一声将书盖上,饶是越浔这般镇定的人,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 “父亲这是?”越浔感觉自己有些明知故问。 “行之啊。”越疆干咳几声缓解尴尬:“你也老大不小了,你母亲是个妇人,不好多说些什么,我以前忙着行军打战,也未曾教过你这些,越家没有婚前行事的先例,因此你懂的也较少,不过有些事还是要知道的。” “父亲,是母亲叫你来的吗?” 越疆老脸挂不住,干脆坦白:“你母亲一连发了十几封信,全是念叨你的,我若再不与你说,怕是会被嘀咕死。” 越浔将书收起来:“这些我会去看的。” “那就好,原先顾虑着你腿疾的事,想着缓些也好,若是让你母亲知道你已痊愈.....”越疆想想就觉得可怕,自己妻子固执起来也是劝不住的。 越浔想起自己喝了许久,母亲求来的十全大补汤,也是一阵排斥。 “不过如今人家想着要与你和离,此事也是急不得,你可不能做强迫人的事,不然我第一个不饶你。” “父亲放心,我哪里舍得。”越浔想起妻子,嘴角不由得上扬。 越疆见状摆摆手:“行了,回去找你娘子去,可不要再得罪人家了,此事错的是你,你多哄着些,我帮你瞒着,若最后人家仍要和离,那也是你作的,你就哭去吧你。” “我知道,谢父亲。”越浔苦笑,追妻路漫漫,仍需努力啊。 第28章 端午盛宴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原先离五月初五还有半个来月,宫中突然下诏,端午宴会于皇家围场提前举办,一来是为了彰显黎国天威,挫挫匈奴的锐气;二来太皇太后寿诞将到,也是为了宫中省笔银子。 太皇太后窦春华那可是位铁手腕的女政治家,从庄帝时期开始就参与朝事,在黎国有自己的势力,打破了女子不得干政的先例。窦氏出身名门,祖父为帝师,从小窦帝师就常带她宫中任教,其与庄帝青梅竹马再到之后的帝后同朝也是段佳话。 窦氏如今仍手握大权,根基在此启帝也无可奈何,只能毕恭毕敬对待这位严厉的祖母。 太皇太后爱热闹,特别是喜爱娇艳欲滴的小姑娘。故黎国所有官员及女眷都被邀请在列。为此今年的端午盛宴格外隆重。 端午节活动丰富多彩,不但在民间广为流传,在皇宫中也颇受青睐。 不过大多已将原有的特定意义淡化,演变为以娱乐为主的活动。 启帝将此重大活动交予五皇子负责,先前有立五皇子为储的消息传出,现在又重用他。大臣们纷纷猜测,怕是消息属实,等到大公主一出嫁,储君之位便可定,这让原本支持五皇子的大臣们更加耀武扬威,而三皇子一党的许多大臣急躁不安,心中萌发重新站队的念头。 夜里三皇子府,诺大的屋外重兵把守,霍泽与文月坐在屋内,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突然一声声响,书架后的暗门打开,走出一位披着黑衣斗篷的男人。 “外祖。”霍泽站起身招呼。 “嗯。”男人掀开兜帽,一张苍老的脸显现出来,正是当朝文相。 “外祖辛苦了,快请坐。”文月上前搀住文相的手,拉着他坐到木凳上,还贴心地倒了杯水。 文相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自顾自的坐回到位置上,也不去接水,文月端着有些尴尬,表面上还是露着笑,生怕惹得他不高兴。 霍泽接过杯子,亲手递给文相,语气毕恭毕敬:“外祖,请喝茶。” “嗯。”文相又是闷哼一声,这才接过杯子饮口茶。 霍泽拉着文月也坐到凳子上,等到文相放下杯子后,才慢慢开口询问:“外祖,事情办得如何了?” “成了,放心吧。这次端午定不会一帆风顺。”文相神色平淡。 “不知外祖打算从哪方面下手?”霍泽顿了顿:“与我说,我有个底,也好配合。” 文相摆摆手:“不必,你不用知道太多,有何事我自会担着。” 文月担忧地看向霍泽,生怕他因此话不高兴。 “我信得过祖父,既如此我就不多问。”霍泽带着笑,看不出一丝破绽。 文相仔细打量着外孙,看着他如此听话,很是满意,叮嘱了几句,戴上兜帽,由暗门返回。 文月到暗门望了许久,确定文相真的走了后,才将暗门关上,坐到凳上,诺诺开口:“祖父他就是这种性子,殿下勿要怪罪,他如此也是怕殿下知道太多不好。” 文月是个庶出,平日里嫡母对她们母女就诸多欺凌,若不是文相做主,她如此低微的身份,怎么可能嫁到皇子府,如今她是三皇子妃,想来嫡母会有所顾忌,母亲也能直着腰杆。故就算文相对她再怎么瞧不上,她也对他心怀感激。 可霍泽却不这么认为,娶文月为正妃,不知遭了多少人耻笑,想着是文家的孙女自己也就忍了,可谁知竟是个没地位不受宠的。出嫁从夫,她却一门心思在外家,这让人如何容忍? 霍泽表面云淡风轻,上前握住文月的手:“月儿说的什么话,外祖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怪罪他。” 文月见他对自己如此怜爱,顺势靠在他的怀中:“是月儿糊涂,殿下,今晚可要回房歇息?” 三皇子府还有一位陆侧妃,比文月早些入府,平日里不常露面,霍泽大多时候宿在偏院。 “今晚有些事,明儿再去陪你。”霍泽柔声哄着。 文月点点头,也不强求:“那殿下明儿可别忘了,月儿准备好殿下喜欢的菜等你。” 霍泽应允,将文月送出门。 文月走后,一旁的小厮上前禀告:“殿下,陆侧妃来了。” “让她进来。”霍泽眼里晦暗不明。 一位身姿婀娜,容貌绮丽的紫衣女子走了进来。 “媚儿见过殿下。”女子头上流苏碰撞,发出悦耳声音。 “这里没人,让你调查的事如何了?”霍泽垂下眼眸,手指轻敲桌面。 陆媚起身,全然没了方才那副妖娆做作模样,语气恭敬:“回主子,奴发现丞相与匈奴人有书信往来。” 陆媚是霍泽私自培养的亲卫,为了不让外人生疑,只能给她安排个家世,封个侧妃留在府中。 霍泽手指轻敲桌面的动作停止了,深邃的眸中悠然转寒,墨黑的瞳孔聚缩,宛若漩涡般阴沉,半响后冷笑:“呵,我这外祖倒是很有能耐,连与外邦勾结的事都做了,下一步莫不是要篡位当皇上了。” “今晚他与何人见面?”霍泽继续发问。 “御林军统领。“陆媚低头:“奴担心暴露身份,没再深究故不知道他们商议何事,请主子怪罪。” “看来,端午围猎一行可不太平。”霍泽低沉的声音中,蕴含着极度危险的信号:“你带着亲卫,传我的令,保护好母妃,再派人去与统领知会一声,其余的人自求多福去吧。” 陆媚点头称是。 此次端午盛宴在郊外皇家围场召开,邀请的大多为武将及家眷,当然也有那些身居高位的文官,为了方便,也在围场四周设了高台为女眷席。五皇子虽愚钝贪玩,但办起事来也是别出心裁,宴会上的歌舞、饮食皆是上等。 越疆与越绉忙着交接兵权,故没有参宴,倒是越浔破天荒地提议出门。柔韫担心越浔身子不方便时刻跟在他左右。等到落了座后,才有心思打量起众人。 呼延郅一身墨绿劲装,颈部与耳垂挂着透灰宝石,看上去十分华贵,他举起酒杯朝柔韫眨眼示意,柔韫淡淡点头。 五皇子霍全,六皇子霍衍都曾见过,而那个身着天蓝蟒纹袍,腰坠玉佩,一双深不可测的凤眼,高挺的鼻梁,嘴角带着浅浅笑意的男子,柔韫只觉得面生。 霍泽凝望着远方,目光遥远而迷离,仿佛越过了千山万水,眼底透着怅然若失之意,察觉到女子的目光,霍泽回头对上,那锐利横扫一切的凌厉眼神,让柔韫心里一颤,率先移开了眼。 “那是三皇子霍泽。”越浔拉着她的手郑重其事:“此人深不可测,莫于他过多接触。” 柔韫颔首,那人压迫感极强,单凭一个眼神就让人不寒而栗。霍泽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眉角蹙起,半响才落下,嘴角带了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太皇太后驾到,皇上驾到。”冯公公甩着拂尘尖声喊道。 “参见太皇太后,参见皇上。”众臣及女眷跪拜。 启帝点点头,弯腰伸手扶住窦氏,活脱脱像个公公,倒是窦春华精神抖擞,一身华丽昂贵的大红绸缎,头戴嵌宝石的翟冠,与越老夫人同一代人,瞧着要年轻许多。 “都起来吧。”窦氏坐到上位,眼神一瞥众人,威严十足。 众人起身,敢与之对望者寥寥无几。 启帝左右的薛后与文贵妃,也与往日不同,熄了火畏畏缩缩不像她俩的做派。 “全儿做得极好,赏。”启帝满意的点点头,对此安排布局很是赞赏。 薛后在旁松了口气,自己忙上忙下帮着安排,总算入了皇上的眼。文贵妃在旁很是不屑,若是他泽儿来做,不知会好上多少倍。 “谢父皇夸奖。”霍全接过冯公公递来的玉如意,挺着自己肥硕的身子笑眯眯谢恩。 启帝撇过在场众位大臣,看到越浔时愣了下,接着堆起笑脸:“行之总算出门了,身子可好些了?朕都多久不曾见你了。” 大臣及女眷们将目光落在越浔身上,在五皇子身后的曲屏也是不着痕迹地朝那里望了望。太皇太后此刻也抬起头,少年一战成名的不败将军,名声在外,自己还是头一次见。 “蒙陛下挂念,身子已大好。” 越浔移着轮椅上前,一身素面云锦长袍,腰间绑着根玄色龙凤纹宽腰带,乌黑的发用玉冠束起,当真是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女眷们瞧着那俊朗地面容纷纷羞涩地垂了脸。 “如此便好哈哈。”启帝客套过后也不再搭理他,对着五皇子问道:“全儿,宴会项目有什么,说出来让大家明白明白。” “是。”霍全拿出随身小本子夸夸其谈:“首先呢,今儿宴会分为三轮,第一轮是射粉团,将粉团置于盘中,再从远处用弓箭射击,被射中者便可取而食之。” 接着他拍拍手,侍卫们拿上来一筐粽子和盘子。粉团又小又滑,看上去就很难射中。 “好好这个有趣,谁先来啊。”启帝拍着大腿指着众臣。 不一会儿就站出来好几个武将,他们拿上备好的弓箭,聚精会神,场内众人纷纷引颈观看。 第29章 白玉莲枝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咻的几声,长箭连盘子都射穿了,就是没有射到粉团,启帝看着匈奴众人嘲笑的眼神,脸色有些挂不住。太皇太后有些鄙夷,黎国军中如今怎么净是些废材。 “黎国皇帝陛下,可否让我手下试试。”呼延郅晃着酒杯调侃道。 启帝强撑笑脸默许,心里安慰着自己,他们也中不了。可匈奴那方哪能让他如意,托和是匈奴部落赫赫有名的大将,拉起十力弓都不带喘气。只见他挽起弓,随意一放,就将盘子与粉团射个粉碎,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献丑了!”托和看到启帝吃瘪,哈哈大笑。 “还有谁愿意试试?”启帝见没人应答,开出条件:“若是射中了那便将白玉莲枝赠与他。” 白玉莲枝是启帝斥巨资从外邦收购来的,用料为远古时期梵兰国所留下的白玉石。再由著名雕工耗尽一生心血所造,价值连城。虽是女子首饰,但也惹得众多人争先恐后寻求,有价无市。 薛后与文贵妃原本还争夺着,放出狠话白玉莲枝定会赏给自己,如今双双落了空。太皇太后一把年纪倒是不追求这些,横竖还是小姑娘戴着好看,若是自己想要,启帝还不屁颠屁颠呈上来。 柔韫远远望见那套白玉莲枝,身为女子哪能没有波动,越浔察觉询问:“喜欢?” “嗯,哪有女子不喜欢的。”柔韫如实回答。 “好。” 柔韫还不知道越浔好些什么,就见他移着轮椅出列:“皇上,微臣愿试试。” “你?”若是之前启帝定是信的,可如今坐着轮椅,高度上就有差距,再者他如今还有本事拉弓吗?启帝生怕再次丢脸,忙阻止:“行之啊,你身子有疾还是好些歇息吧,再伤着哪里可就不好。” 霍衍刚要替越浔说话,太皇太后抢先一步:“横竖都丢脸成这样了,让人家试试又能怎样。” 窦氏向来瞧不起这个孙子,倒也不全是因为庶出的身份。启帝人前人后不一,她曾亲眼见到他将黄鹂溺死在荷花池中,对他残忍行为很是厌恶,还有一点大概是启帝好色,身子亏空,瞧着显老又丑陋。爱美之人哪里能喜欢得上这丑东西。 启帝脸色难看,平日里在宫中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就算了,如今在外,还要当着大臣们的面给自己添堵,碍于‘孝道’,启帝皮笑肉不笑:“既然太皇太后愿给你这个机会,行之啊你可要好好表现,切莫辜负她老人家的期望。” 老人家?太皇太后觉得这几次颇为刺耳,在女子面前说老,还真是缺心眼,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也不与他计较。 “是。” 越浔移着轮椅上前,从侍卫手中接过弓箭,试了下力度换了把更重的,一切准备就绪后,拉动弓弦瞄准箭头,动作行云流水,羽箭飞蹿而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粉团牢牢定在盘子中央。 在场众人震惊许久才反应过来,纷纷拍手叫好。 呼延郅很是赞赏。霍泽眯起眼,似乎在盘算着什么。霍衍倒是预料到一般,没有过多表情。启帝没想到,残废之人还有这等能力,心里侥幸好在收回了越家兵权。太皇太后很是欣喜,长得好看又有能力的男子谁不喜欢。 “越夫人今日可来了?”太皇太后倒是想见见这等英雄能配上什么样的美人。 柔韫敛衽一礼道:“臣妇在。”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眼神有些看不清,招呼着她上前,自己也凑前道:“抬头,近些来。” 柔韫柔声细语应允,莲步微移上前,照着太皇太后的话,缓缓抬头,峨眉敛黛,艳如春花,清风中粉衫微动如凌波仙子。饶是见过众多世面的太皇太后,也被女子惊艳的面容所震撼住了。霍泽也呆愣片刻,缓过神后,笑意更浓。 “越将军好福气,还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太皇太后招手,从公公手里拿过那白玉莲枝,慢身走下台阶来到柔韫面前,亲手将那玉簪插进那乌黑如墨的发间,暗自欣赏,连连称赞。 柔韫俯身谢恩,接着回到座位上,越浔早已在此等候,看着她称赞道:“很适合你。” 柔韫闻言,抬手碰了碰发簪,不作回应,却悄悄红了耳根。 接下去,五皇子公布了接下来的项目为射柳,所谓射柳就是骑在马上用箭射柳枝。参赛者骑马飞奔,用无羽簇箭射柳。既射断柳枝又能手接断柳飞驰离去者为上等,只射断柳枝而不能接住断柳者为中等,射不断或射不中者为下等。上中等为胜,下等为负。 为了激励众人,启帝仍然掏出了身家,魁首可得金崐点珠桃花手镯。 “为何都是女子的物品?”柔韫压低声音问着越浔。 “在场有诸多女眷,已婚武将能够把它送予妻妾以搏开心;未婚的武将也可一展风采,赢得未婚女眷欢心。启帝也是这个心态。”越浔说着自己的看法,后宫女眷那么多,启帝当然要花费些心思。 柔韫自是没有再说想要,越浔身子如此,拉拉弓箭也就罢了,若是再加上骑马,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是得不偿失。越浔也不再参与活动,若是再强出风头遭到朝中起疑,越家只会更加步步维艰。 霍衍与呼延郅倒是不约而同地走到前头登记参赛。霍衍身为皇子,理应起到带头作用,倒是这呼延郅洒脱慵懒,竟也会亲自上场。众人心里疑惑,倒也没人提。霍衍温润如玉,呼延郅妖艳风流,一白一红两道身影成了全场焦点。 看台上的女眷挤到栏杆前,翘首盼望,交头接耳似乎在赌谁赢。 “六皇子有心仪女子?”呼延郅跨上白马,勒着缰绳,戏谑地问道。 霍衍跨上黑马,挺直身子:“无心仪女子也可参加,呼延王子不也来了。” 呼延郅在匈奴部落并未娶妻,他是知道的,原本黎国以为和亲对象为呼延郅,没想到却是老单于。 “我跟你可不同,我有心仪女子。”呼延郅狭长的丹凤眼一眯,嘴角微扬,高台上的女眷立刻被迷得晕头转向。 “那么就期待王子夺魁了。”霍衍对旁人的感情事没有兴趣,客套了几句驾着马到赛场。 锣鼓声起,众人排成长队,霍衍与呼延郅最晚到,也就排到最后,锣鼓声起,在前头的人率先策马奔出,行到中场时,挽起长弓气势十足,可惜无羽箭擦过柳枝落了下来,枝叶完好。每人只有一次机会,前头十几人有未射中柳枝的,也有射中柳枝未接到的。一个个轮过去,很快就到霍衍他们。 “将军,你认为他们两人谁会赢?”柔韫拿着绣着莲花的团扇捂住嘴悄悄地问。 越浔拿起桌上的茶水一抿,望了望两人身影道:“匈奴尚武,呼延郅更胜一筹。” 越浔说得没错,匈奴人以武建国。黎国更崇尚的是以文治国,皇子们虽然文韬武略皆请专人教导,但比起在马背上长大的匈奴人还是有所区别,这也是黎国从古至今一直未能制衡匈奴的原因。 柔韫静静地看,心中却想若是越浔上场,赢的人又会是谁呢? 霍衍驾着黑马冲出,在众人的呐喊声中,拉起长弓,箭头对着侧方的柳枝,手一松,柳枝应声而落。霍衍夹紧马腹上前,伸出手,捞起那根即将落地的柳枝。 噔的一声锣鼓声响,众人吆喝。启帝率先站起身,眼里满是欣喜,太皇太后本就青睐这个曾孙,现在更是满意。五皇子很是不屑,再厉害又有什么用,未来还不是他主宰黎国,三皇子面无表情。 呼延郅倒不觉得什么,若是黎国皆是群废物,倒辱了此行,只见他将披散的头发拧成一股抛在肩侧,接过侍卫手中的弓箭,策着马绕着柳树跑了一圈。 启帝心中发笑,这是想认输拖延时间吗? “就是你了。”呼延郅自言自语,绕了一圈后总算找到了最青翠的一节柳枝,他驾着马松开缰绳,挽起弓那柳枝截断。接着更震撼众人的时刻到了,只见他在马背上偏身下仰,再起来时嘴上已经叼着一抹绿。 “好!好!”匈奴使团率先发出喝彩。 这才将侍卫从这惊艳的一幕中拉出,手忙脚乱地敲了下锣鼓。 呼延郅回到席中,将柳枝从嘴里拿下,笑眯眯对着霍衍说了句承让。 霍衍不在意,他本就不是专攻这领域,输掉也正常。倒是启帝被方才想法硬生生打脸,太计较输赢看得像是个跳梁小丑。太皇太后心里思量,自己或许该放权了,只不过绝对不是交给启帝。 “呼延王子好箭法,魁首当之无愧。”启帝招招手,冯公公就将御赐之物呈了上来。 “谢皇上。”呼延郅也不客气,这本就是自己应得的。 太皇太后生起做红娘的心思,笑着问道:“听闻呼延王子还未娶妻,你看我黎国的这些姑娘们如何?” 呼延郅望了眼阁楼上的姑娘,嘴巴一撇,都是些俗物,根本瞧不上,但太皇太后面子还是要给的,总不能在人家黎国的地盘说这话,他嘴角微扬笑道:“黎国姑娘们极好,可是我早已心有所属。” “既然如此,为何还未娶妻?”薛后好奇地问出口,遭到窦氏一瞪,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干涉到匈奴的家事了。 呼延郅倒也不在意,眼中精光一轮回复:“我喜欢的女子现在还是他人的妻子,急不得。”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太皇太后历经三朝,早就知道匈奴那边的陋习,倒也平静,只是可惜端淑那么乖一孩子,却要嫁到茫茫草原里去,将来大单于死了,又要嫁给下任单于,她怎么能接受?再看一眼薛后,自私自利的性格跟她那个姑母一模一样,薛太后没福气,儿子登基不久就薨了,若是薛氏姑侄同在后宫,还不知会闹出什么风波。 呼延郅拿着装着镯子的紫檀盒回到座位,余光偷瞄着柔韫的方向,却发现她全程与越浔搭话,根本没注意自己,唇瓣紧抿有些失落。 第30章 遭遇刺客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宴会第三轮是捶丸,又称步打球,即徒步挥杖打球。这项活动早就将越浔排除在外。上场的皆是军中的精英,晋勒也在其中,端淑害了暑气没来甚是可惜。 同样是锣鼓声响,两队开始挥动杆子控着球,一场比赛下来,毫无悬念,晋勒所在的队伍死死压住比分直到最后一刻。 宴会到最后只剩饮酒作乐,舞姬长袖飘飘,音乐嘈杂。太皇太后毕竟年老,精力不济,由薛后与曲屏先陪同回去了。呼延郅收到手下递来的消息,也先告辞回宫。 黄昏笼罩,天色渐晚。启帝几杯酒下肚也已经醉醺醺的,只能强撑靠在贵妃身上,宣布着宴会结束,大臣女眷们率先登上马车离场。 越家马车出了点状况,加上越浔因轮椅的缘故,为避免与旁人磕磕撞撞,只能先停留在原地,好在霍衍要暂留围场善后,就将车驾先送越浔夫妇回府,越浔便跟着皇上皇子们一同离开。 马车回宫必定经过丛林,因今日皇上出行,周遭的猎户也早被驱散,整个丛林寂静无声,连点光亮都没有,众人都有些疑惑,来的路上明明整条道上皆有侍卫守着,怎么这里一点人气都没有。无皇上调令,谁还能私自撤了护卫? 晋勒感到不对劲立即叫停了马车,越浔在马车内也有所察觉,将柔韫牢牢护住,拿起桌上的李子往丛林深处一弹,连鸟雀的声音都没有。 “晋勒!快撤!”越浔大声提醒着。 晋勒收到越浔的提示,吩咐侍卫包围住马车撤退,确保众人无事,自己则是拔出长刀警惕盯着四周。 暗处的刺客知道他们已被发现,索性放手一搏,射出几支暗箭,晋勒挥刀躲开,仍有几名护卫应声而倒。马匹受到惊吓,马车晃动,启帝转醒后这才意识到局面,抓着贵妃的手躲在其背后,文贵妃嘴角一抹冷笑,这黎国皇帝竟是一个孬种。 刺客从四面八方飞落下来,护卫不敌已死伤大半。 “马车分散开!快!”越浔在车内指挥着,目标太大只会更危险。 就这样四辆马车朝不同方向驶去,刺客看了眼皇帝专属的马车,想着车中还有贵妃,为免误伤只能放弃,三皇子只需派少量人做做样子便可,那么主要目标就是五皇子与六皇子的车架。 就这样,刺客分为两批死力追赶背道而驰的两驾马车。 五皇子在马车内一路鬼哭狼嚎,生怕自己命丧在此荒郊野外,好在皇后怕儿子受到他人侵害,委派在他身边的皆是大内高手,又加上他马车行驶的方向为京都,过了丛林前方有重兵把守,刺客虽不甘,还是在杀了他身旁几个高手后,钻入丛林隐秘在黑暗中。 而另一驾马车所驶的方向却是丛林深处,刺客认出这是六皇子的车架,以为车内定是霍衍,向车内掷出暗器。 “啊!”柔韫被越浔拉入怀中,暗器噌地钉在她方才所在的地方。 又是一声惨叫声起,驱车的护卫已被射落地,越浔只好将柔韫护在怀中,砍断绳索,翻身上马减轻车架的负担,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越浔发现马匹身上有许多伤痕,速度也越来越慢,就在这时越浔发现前方有一条大瀑布,水流湍急。 “可会水?”越浔看着缩在自己怀中的人问道。 柔韫摇摇头,示意自己不会。 “那便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越浔纵马朝瀑布跑去。 柔韫聪慧,知道越浔想干什么,她虽怕,但大不了一死,能与他死在一块,黄泉路上不会孤单。于是用手搂紧他的脖子。 越浔察觉,嘴边含笑,到瀑布跟前时,越浔抱着柔韫,纵身一跃,从十几米的山头落入水中。 刺客到达山头时,只见水流湍急,竟是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还追么?”一蒙面刺客发问。 “不,御林军很快就会来。六皇子不会水,掉下去一定没命,快撤!”另一刺客挥动手势撤退。 不到一会儿整片林子安静下来,似乎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启帝车驾去的是围场方向,霍衍正在交代着善后事宜,看到父皇的车架扎满了暗器,破损严重朝自己赶来,大惊,召集所有护卫前去迎接。 启帝早已吓得说话结结巴巴,霍衍还是从护卫身上知道了事情经过,想到自己的马车也受到追杀,那么车上的人? 越浔有腿疾,姜姑娘又是一文弱女子,怎么能躲过那群刺客,霍衍越想越怕,草草安置好启帝后,带着几名护卫往丛林深处赶。 五皇子与御林军会面后,已经吓得裤子都尿湿了。御林军们表面恭敬关怀,内心却是一顿耻笑,听了事情大概后,也集体赶往围场。 三皇子霍泽倒是安全得很,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为了不让启帝怀疑,他挥剑斩杀了身旁的护卫,又在自己手臂上划了道大口子,自己驾马返回营地。 启帝慢慢缓神过来,命令着霍衍带大批御林军进入丛林找人,自己则是先与众位皇子回宫。 天色已暗,突然袭来的一场暴雨,打乱了计划,众人只好安营扎寨,雨天容易引发山洪,护卫们担心霍衍安危,死命拦住,霍衍虽急也只好作罢等雨停,哪知这场雨一下就是一夜。 柔韫是在一阵寒冷中清醒过来,朦朦胧睁开眼,入目是灰暗的石壁像是山洞,她只记得落入水后,呛了水自己就没了意识,这里是哪里。 她撑着酸痛的身子起身,身上滑落件男子的衣袍,正是越浔今日所穿那件,柔韫立刻清醒,越浔去哪了,她站起身腿部一阵刺痛,伸手一摸却是被包扎过的,顾不得这些,她挪着身子往洞口移动。 “你醒了?身子可还有哪里不适?”越浔出现在洞口,怀中捧着一堆瓜果,手里还拎着两条鱼。 “你去哪了?”柔韫第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越浔是站着跟他讲话这件事。 越浔看到柔韫小腿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点血,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将她抱起走向篝火旁。 “你的腿?!”柔韫在男子怀中时,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挣扎着想要看清。 越浔将她轻轻放下,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腿有些好笑,索性掀开裤脚给她看。 “方才掉落时,撞到水中的磐石,突然就好了。”越浔不心虚地扯着慌。 “想不到还有这种奇妙的事,师傅都治不好,碰个石头就治好了。”柔韫对此深信不疑,因为越浔不像是个撒谎的人,只是她仍好奇,手指一寸寸地摸着越浔的腿。 越浔刚开始还没觉得不对劲,直到女子的玉手慢慢向上抚着自己的大腿时,一把抓住她的手。 “还没恢复好,等回府后再看。” “好。”柔韫讪讪收回手,生怕有什么闪失。 柔韫没注意这么多,本着医者的好奇,若是钻研出什么,告诉师傅不是可以医治更多的人了吗? 可这对越浔是种折磨,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日里两人睡一起就忍不住,如今心仪的女子又上手触碰。 “肚子饿了吧,我抓了鱼马上去烤,你先吃野果充饥。”越浔拿了颗最红的果子,在自己身上擦干净递过来。 柔韫接过果子咬了一口,嘴里一阵清甜,接着环顾四周开口问:“将军,我们这是在哪里?” 越浔用木架将鱼撑开,放到篝火上烤,拍拍手自己也拿了颗果子:“瀑布下的一个山洞。” “那群刺客呢?他们为何要袭击我们?” “我方才出去看了,他们并没有追下来,我们只是受害者,他们真正的目标应是皇室成员,我们借用了他人的车驾,想来被当作是六殿下了吧。”越浔分析正中要点。 “那其他人岂不是很危险?”柔韫就算不习武也能看出那些人根本就是下死手。 “不会,御林军离得近不会有事。” 越浔脱下上衣,将湿答答的衣服烤干,柔韫看着他赤裸的身材,偏过身去不敢多看一眼。 柔韫身上的衣服也是湿漉漉贴着,很不舒服,但孤男寡女,她总不能也学着脱下衣服吧。 越浔将烘干的衣服递过来:“你先换我的衣服,现在外面下着暴雨,我帮你的衣服烤干免得着凉。” 柔韫看了看山洞,哪里有能换衣服的地方,正为难。只见越浔背对着,只身走到山洞门口。 既然人家都这么自觉了,自己也就放下心,将身上的外衣及中衣脱下,换上越浔的衣服,然后糯糯开口:“好了。” 越浔将烤鱼递给她,然后接过她手里的衣服继续烘干。 “味道如何?” “有点淡。”柔韫抿抿唇,老实回答。 “没有调料,将就着些。”越浔将另一条烤鱼递过来示意她吃。 柔韫摆摆手:“一条就够,我吃不下。将军你吃吧。” 平时里两人一同吃饭,越浔知道她的饭量,也不强求。 “我们怎么上去呀?” “外面下着大雨,等明日天晴寻山路上去。”越浔吐出鱼刺:“况且,其他人找不到我们,也会派人寻找的,你不用害怕。” 柔韫点点头,她不是害怕,她只是担心两人还未回家,越府的人怕是会急疯了。 第31章 爬山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此时越府确实是急得一团乱,但兵权已被收回,越疆只能派出府中小厮去找,平日里只负责府内事宜的下人效率自然不高,且外头又下着暴雨,一点消息都没有。 魏氏信佛,只能跪在白玉观音像前诚恳祷告,希望两人平安无事。 柔韫早已精疲力尽,但外头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叫喊声,让她吓得不敢歇息,越浔知道她的心思,安慰道:“你歇息吧,有我在别害怕。” “不,我与将军一起守着。” 越浔又是救她上岸,又是去采果子摸鱼的,哪能不累,她不忍心让他独自一人守夜。 “我守上夜,你守下夜。”越浔提议,招手示意她过来:“篝火旁暖和,你离得远会着凉。” 柔韫起身靠近越浔接受了他的建议:“那我先歇息,时辰到了将军喊我,我来守。” “好。”越浔应允。 不一会儿柔韫就在一片暖和中慢慢阖上了眼,越浔轻轻挪到她的身边,将她揽到自己怀中,看着怀中熟睡的人,心情愉悦。多么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两人难得共度温情。 柔韫醒来时,天已大亮。她起身换上披在一旁的烘干的衣裳,看着熄灭的篝火以及外头刺眼的阳光,拿上越浔的衣服出门去寻。 越浔用芭蕉叶将果实包裹住,看到柔韫来了,勾唇一笑:“醒了?我们准备上山了。” 柔韫急着问道:“将军说好会叫我起来守夜的,怎么自己守了一晚”,看着他眼下的青黑,柔韫知道昨晚他定是没歇息。 “守着便忘了,我们现在出发吧。腿可还疼?” “无事。”腿上的伤本就是不小心划到的,自己又没那么娇气。 越浔捡起地上的树枝,将上头的枝干树叶撸光,接着往下压试了试力度,确定坚固后递给柔韫:“雨后路滑,你腿有伤,撑着方便些。” 柔韫接过手,发现上头连粗糙的树皮都被越浔磨得光滑,心中一暖。 雨后丛林遍地皆是青苔,山路陡峭,泉水叮咚一片阴凉,树枝开始被当作拐杖,现在成了越浔牵着柔韫的工具。越浔每走一段路都要特地停下,确定柔韫的伤口没有事后,再继续行走。 柔韫毕竟是女子,昨儿落水受了惊,气血不足,此刻一张脸白生生的,离山顶还有段距离,丛林湿气重对身子也不好,越浔一不做二不休,走到柔韫面前背对着她,蹲下身:“上来。” 柔韫惊讶地瞪大眼睛,虽身子不适还是推拖着:“雨天路滑危险,将军又刚恢复,我还是自己走吧。” “无事,我们快些上去,不然又得留在丛林过夜。” 越浔执着,任凭柔韫怎么说,都保持着下蹲的动作,柔韫见他执拗,只好身子拥上,趴在他的背上。越浔托着柔韫的腿向上一颠,柔韫受惊,双手紧紧搂住越浔的脖子。越浔扬唇轻笑,嘴角笑容极浅极淡,犹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柔韫一时之间以为自己看错。 男女有别,两人虽已是夫妻,但有名无实,柔韫特地手松开些往后仰,走了段路后,柔韫发现自己的动作仿佛给越浔添了负担,越浔头上出了汗,于是咬咬牙贴着越浔的身子靠着他。 越浔身子一僵,原本两人保持些距离,虽费力但也还好,如今她靠着自己,他明显感觉到背后的那团柔软。要命,越浔心里想着,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忽略掉那触感。 此时从山顶沿途寻找下来的霍衍心里十分着急,这一带丛林常有野兽出现,昨天又经历了大雨,不知两人安全可否。霍衍脑海中闪过女子那双水光潋滟的眼,顾不得一切,在湿滑的山路巡视着,不放过任何角落。 “六殿下,前方好像有人。”护卫隐隐约约看到身影。 霍衍掰掉挡在前头的芭蕉叶,定睛一看,正是越浔柔韫两人。 “快,快下去!”霍衍带头从山路顺势而下。 越浔听到脚步声,警惕地拿起手中的树枝,发现是霍衍带着护卫过来后,松一口气。柔韫见人多,挣扎地想从越浔背上下来,却被越浔以腿伤为由阻止。 “行之,你...你能行走了?”霍衍一开始紧盯着柔韫并没有发现,走进后才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众护卫也惊讶地交头接耳,但凡黎国人都知道越浔的经历。从少年将军再到后来的残废,连宫中最好的太医都言越浔腿疾无医,这辈子都无站立的可能,如今见他活生生站在众人面前,只觉这是一个奇迹。 “嗯。”越浔见众人都看到了,觉得再没隐瞒的必要。 “如此甚好。”霍衍倒是真心为他高兴,毕竟两人从小相识,情谊摆在那里,再加上越浔私底下已经明确站队,这份情谊自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霍衍接着望向柔韫,见她发鬓凌乱,却毫不影响美感,白玉莲枝在阳光下泛着柔柔的光泽,整个人就像是刚成精的荷花仙子一般。霍衍发现她脚踝处包扎着布条,虽担忧,在众人面前还是委婉含蓄询问:“越夫人可是受伤了?” 柔韫点点头娇声道:“落水时划伤了。” “既如此我们快些上去,已有太医在上方等候了。” 越浔看出霍衍内心焦急,情况特殊也不与他计较,背着柔韫往上走,霍衍紧跟其后护着柔韫,怕越浔恢复不甚,一个颠簸伤到她。 越疆夫妻从另一条山路寻获无果,早早地回到山顶,等待霍衍的消息,这时看到一大群人过来,定睛一看,前头的不正是越浔吗?越疆抚着长须,看着自家儿子,还让自己帮他隐瞒,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 魏氏则是呆住了,她提心吊胆一整晚,虽然知道越浔会水,但越浔腿部没自觉,若是真掉进水中,只怕是九死一生,魏氏将最坏的结果都想好了,今儿看到越浔步履沉稳,还背着人,这是真的吗?不会是自己太过担忧,产生幻觉了吧? “老爷,你掐掐我。”魏氏拍着越疆的肩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越浔。 越疆虽感到莫名其妙,但夫人要求还是照做,揪着魏氏的手臂狠狠掐下去。魏氏吃痛,反应到自己没有做梦,泪眼汪汪冲着上前。 “母亲。”越浔看到魏氏头上似乎多了白发,心里很是愧疚。 “回来就好,能走了就好。”魏氏不多问,喜极而泣,转头看着越浔背上的柔韫,见她眉目弯弯笑着,心中一暖为她挽起脸颊的碎发,在看到腿上的伤时,心里发急:“怎么受伤了,行之也不知道好好保护你,太医太医,快来。” 一旁等候多时的老太医提着药箱赶紧上前帮着查看伤口,因在场外男众多,霍衍为了女子清誉,就将众人签退到百米外,自己则是跟着越浔走到角落,认真打探此次刺杀。 “此次刺杀非同一般,冲着皇室而来,又能够将道上的御林军调走,可见他在朝中权势滔天。”霍衍望着绵延的群山,神情严肃。 “殿下大概能猜到是何人了,不是吗?”越浔也不挑开说,打着哑谜。 霍衍苦笑着:“猜到又能如何,没有证据说什么也是不管用。” “可有抓到活口?”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刺客口中套出话来。 霍衍眉心微低,略带愁容道:“有抓到一个活口,我怕大理寺有那人的朋党,暂且扣押在府内,不过我拷问了许久,就是不肯透露主使。” “我帮你审。”越浔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闪。 霍衍原本就有这个想法,但想到他身子刚恢复,踌躇着,哪知越浔自己主动提出。越浔知道文相的势力,加上他对越家的种种行径,原本不想那么快对他动手,可是他却按捺不住。虽然自己遇刺是场误会,但毕竟伤害到了不该伤害的人,就要付出代价,越浔看向柔韫,继而眼神变得柔和。 “好。” 霍衍与越浔约好,明日到皇子府审刺客,至于皇上那边,他自会去禀报。临走前,霍衍犹豫着,最终还是从袖中掏出一小瓷瓶递给越浔。嘴上说着是给越浔的伤药,可是越浔心里哪能不知,这分明是借花献佛,嘴上谢恩着,实际上回府后就将它丢弃在犄角旮旯处。 越浔与柔韫回到越府,众人心里高兴。再看到越浔已经能够站立行走,府内更是一片欣喜欢呼。其中最高兴的当属越老夫人。昨儿出事时,老夫人强装镇定,表面在家操持着事务,实际上慌乱无比。可她是越家的当事人,她可不能乱,凭借着数十年战场历练的坚毅勇气强撑到现在。 越老夫人心里高兴着,人平安回来了,腿疾也好了。这不正是越家祖宗保佑吗,老夫人急忙到祠堂上了几炷香,感谢列祖列宗。 随即吩咐厨房操办了丰盛的饭菜,众人坐在一块其乐融融。府中下人也高兴,将军好了意味着越家又能像之前一样受到重用。他们无论是工钱还是身份都能有所提高,在外也能够神气地说出,自己是越府的下人。 第32章 逼供刺客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柔韫用完膳后,因腿伤需要上药,就先回房了。桌上众人也散得差不多。老夫人有些话要交代越浔,示意他留下。 “祖母,孙儿不孝,让您操心了。”越浔打小敬重老夫人,祖父战死,祖母一直操持着越府,若无祖母,只怕越家早已没有今日辉煌。 “我叫你留下不是为了听这些,我且问你。”老夫人敲敲拐杖:“如今你腿疾也好了,那你之前答应与柔韫和离的话可还算数?” “祖母,我...” 越浔脸上难得露出了难堪的表情,身为越家男儿,向来是说到做到,可如今...... “你只回答我,愿不愿和离?”越老夫人瞅着自个孙子,明明知道答案,可她还是想让他亲口说出,这样他才能体会到,当他提和离时,柔韫心里有多么难过。 越浔摇头,神色坚定:“不愿。” 老夫人心里暗暗偷笑,她就知道,这么完美的媳妇,谁愿意放手,但表面还是装做严肃状:“可是,你已答应韫儿不是吗?”老夫人接着激他:“我与你母亲商议过了,你母亲的意思是你们寻个理由和离,她将韫儿收作女儿,有了越府义女的身份,嫁个高门应该是问题不大。” 越浔拳头收紧,指甲嵌入肉中都不觉得疼,抬起头神色落寞,半带恳求的语气说:“祖母可有办法,是我错了。” “你自己造的孽原本该由你想办法弥补,可是韫儿这个孙媳我实在喜欢。”越老夫人幽幽道:“罢了,我给你指条法子吧。” 老夫人招手示意,越浔附耳,祖孙两人嘀咕了许久。 昨日霍衍连夜进宫,向启帝禀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在听到越浔恢复后,启帝无疑是恐慌震惊的,但兵权已收,加上现在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启帝索性先将越家放置一旁。 霍衍请求让越浔彻查刺杀一案,启帝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同意。越浔虽顶着个大将军名号,但如今外无战事,兵权被收。以前还能以越浔腿疾为由压着他,现在他都恢复了,若是不在朝中给个实职,怎么也说不过去。 越浔审犯人有独特的手段,早年在军中抓到内奸或俘虏时,无论对方再怎么嘴硬,也难撑得过三天。只要不死,越浔就能从他们身上套到有用消息,现在最为主要的是找出刺杀案的主谋,启帝最终还是同意了。 第二天越浔早早地就赶往六皇子府。皇子府当初建造时,特地留了个小暗室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倒是派上用场。暗室四周皆是凹凸不平的石墙,越浔与霍衍入内,只见一男子双手被绑吊在墙上,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鞭痕,嘴里塞着白布团,一见人就瞪着眼睛呜呜叫,甚是骇人。 “昨日我派人审了,没有透露半分。”霍衍指了指他口中的白布:“他试图咬舌自尽被阻止了,以防万一只好这么做。” 越浔走进他身边仔细端详,发现其情绪激动。越浔伸手去碰他的伤口,他吃痛般呜呜发出声响避开。 “他不是死士。”越浔收回手义正言辞地解释:“真正的死士是不会活着落入你们手中,他怕疼,情绪波动的厉害,昨日想咬舌应该只是受不了行刑的折磨。” 越浔嘴边勾起一抹笑,既如此可就好办多了。只要有缺点,就能从他身上得到消息,他一直隐瞒不说出背后主使,大概是家人被要挟了。 “你可以跟我们合作,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好生待你。”越浔伸手拿出塞在那人嘴里的布团,在他又想咬舌自尽之前提前劝道:“你如果就这么死了,你觉得主使人会好好待你的家人吗?我觉得不会,他只会担心有变数,对他们屠杀殆尽。” 男子闻言呆愣住了,神色痛苦,权衡了利弊后才缓缓开口:“我能怎么办?我的妻子女儿在他手上,我若说了她们会死,我不说她们也会死。” “她们死不死全在于你,只要你肯配合。”越浔知道男子已然心动,正色道:“罪奴女眷会被充为官妓,若你肯将所知道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诉我,我保证会将她们保下来,给她们找个安稳的落脚点,这辈子虽不会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已。” “我凭什么相信你?”男子保持着最后一丝警惕,眼神尖锐看着面前的人。 越浔失笑,表情变得冰冷:“如今你也只能信我。”继而解开他的手铐脚铐。 男子没了束缚,猛然挣扎起来,想往外冲,毕竟这是他的一线生机,可越浔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刀柄一横直击男子腹部,男子吃痛捂住腹部靠在墙上。 “想跑?哪有这么简单,就算我不出手让你逃了出去,外面还有重兵把守,你插翅难飞。”越浔盯着他,声音不寒而栗:“我奉劝你,还是早日坦白为好,我虽不爱动用私刑,但久经沙场多年,对于那些叛徒内奸,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霍衍配合地拿起泡满毒药的藤蔓,光看着,皮肤就火辣辣地疼。 男子捂着身上的伤痕,实在受不了这些刑罚了,还不如一死了之,至少死了就不必再受这些罪,自己帮那人做事,早该想到有今日不是吗?可是想起自己死后,妻女无依无靠便又舍不得。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功赎罪的机会。”越浔蹲下身与之平视。 他抬起头,双目通红地看着眼前人。一个是叱诧风云的战神将军;一个是黎国贤明远扬的皇子。胜败早就摆在眼前。 男子失了力,滑坐在冰冷的地面,双手捂住眼睛痛哭出声,越浔也不打扰他,等哭够后,他往后一仰靠在墙壁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该怎么做?” “首先,是谁指使你们刺杀皇上的?”越浔拿起鞭子将他的头抬起,质问道。 男子稍稍后仰,眼神躲避,大将军与生俱来的气场确实骇人。 “不是刺杀皇上。”男子攥紧拳头:“上头有令,要我们刺杀三位皇子。” 越浔与霍衍对视一眼,他们早就猜到,若是刺杀皇上,直接让三波刺客汇集一处,岂不是更容易得手。 “主使为何人?”这才是重中之重。 “我我不知,每次他都是戴一厚重斗篷遮住脸,看不真切。”男子表情认真不像是在撒谎。 越浔揪紧男子一抹头发,用力一拉问:“你想想,那人有何特征?” 男子吃痛,意识清醒一些,回忆起每次接令时,那个神秘男子的特征,缓缓开口:“那人嗓音听着像是有些年纪,身子七尺...”男子仔细回想,像是抓住了什么要点一般,“那人左手有道疤,腰间每次都会挂着条玉佩,像是鹿的形状。” 越浔与霍衍原本就猜到是何人主使,但是在听到那人特征时,还是心里头咯噔了一下。腰间玉佩,鹿是文家的家纹图案,左手有疤的,便是那个人。 霍衍走出暗室后,搭上越浔的肩夸道:“行之好手段。” 他昨日特地从宫中派了酷吏,对刺客什么极刑都用了,但他都是一口咬定无人指使,越浔在里头待了不到半刻钟,就能让刺客乖乖将计划托出。 越浔将他的手拉下,眉峰凝起,眸光暗沉如夜:“如今该想想怎么应付那人。” 人证是有了,可是没有物证。单凭刺客的口供很难令他人信服,若是不注意,被那人反咬一口可就不好。况且越文两家本就不和,若是文相在上头做写文章,污蔑成陷害,再由贵妃吹几句枕边风,以启帝那昏庸的性子还不知会如何。 “行之可有好办法?” 霍衍收敛了笑意,眸光沉沉。这次若不是中间出了点插曲,那么被刺杀掉入湖中的就是他。明知道他不会水,刺客还将车驾逼到瀑布处,不就是打着要他命的目的吗。 越浔确实是有好主意,不过并不好办。他思量片刻才说出:“文相主宰官场几十载,若是直接在皇上面前揭发文相的阴谋,皇上可不会轻信,但若是皇上亲眼所见呢。我有一计,不过需要殿下请皇上配合。” 霍衍不傻,两人一起长大,越浔心里想的他难道不知道吗?劝父皇配合可能要多费些力气,但文相不除,朝堂不安,不仅自己的储位会举步维艰,恐怕连性命也会有危险。 霍衍最终还是答应了越浔尽力一试。 启帝最初并不配合,害怕伤害到所谓的君臣关系。但看到刺客所供出的血书时沉默了。他本就多疑,经历刺杀后更是每晚都得派几波御林军守在殿外,就连临幸美人时也不例外。 若刺杀真是文相所为,他刚好除去这个威胁,若此事与文相无关,那便把所有过错都推给越浔,无论如何,自己都是收益最大的赢家。 启帝重病罢朝,一时之间朝野震动。大臣们不是不知道启帝的习性,瞧那脸色怎么也看得出不是个长寿相,但也不至于这么早就...这会儿有些大臣坐不住了,储君之位还未正式册封,朝中党派林立,若是启帝在此刻倒下,凭谁上位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说法。 文相府近些日子已有大大小小官员前来拜访,说得无疑是立储大事。其中大多是支持三皇子的官员,劝文相早些请见皇上确定圣意为好,也有少部分五皇子六皇子党派的说客前来拉拢。文相保持着哪方都不得罪的态度敷衍着,心里却有着自己的盘算。 第33章 文相暴露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霍衍不傻,两人一起长大,越浔心里想的他难道不知道吗?劝父皇配合可能要多费些力气,但文相不除,朝堂不安,不仅自己的储位会举步维艰,恐怕连性命也会有危险。 霍衍最终还是答应了越浔尽力一试。 启帝最初并不配合,害怕伤害到所谓的君臣关系。但看到刺客所供出的血书时沉默了。他本就多疑,经历刺杀后更是每晚都得派几波御林军守在殿外,就连临幸美人时也不例外。 若刺杀真是文相所为,他刚好除去这个威胁,若此事与文相无关,那便把所有过错都推给越浔,无论如何,自己都是收益最大的赢家。 启帝重病罢朝,一时之间朝野震动。大臣们不是不知道启帝的习性,瞧那脸色怎么也看得出不是个长寿相,但也不至于这么早就...这会儿有些大臣坐不住了,储君之位还未正式册封,朝中党派林立,若是启帝在此刻倒下,凭谁上位都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说法。 文相府近些日子已有大大小小官员前来拜访,说得无疑是立储大事。其中大多是支持三皇子的官员,劝文相早些请见皇上确定圣意为好,也有少部分五皇子六皇子党派的说客前来拉拢。文相保持着哪方都不得罪的态度敷衍着,心里却有着自己的盘算。 大澈殿内,文贵妃靠在贵妃榻上,侍女们蘸着凤尾花汁仔细地点涂在她那光滑的指甲上,她阖着眼,嘴里哼着当下京中最盛行的戏曲《长生殿》。 文相等得不耐烦,将杯子重重置于桌上,啪的一声响,茶水撒的到处都是,小侍女被惊到,手一抖染到了手指上,吓得她连连磕头请罪。 文贵妃也没了兴致,让她们将染料撤下,接着指着身旁的侍女说道:“没看到丞相茶水都撒了吗?还不快去满上!” “是是。”侍女赶紧过去在杯中倒满茶水。 “父亲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贵妃慵懒地打着哈欠,看上去很是疲惫。 “你们先退下。”文相挥手支退众人,接着拿起茶盏抿一口,眼神锐利盯着贵妃,道:“我问你,陛下是否真病了?” 文贵妃揉着自己酸痛的脖子,伸了个懒腰:“这哪里有假?陛下整日昏迷不醒,我都侍疾三天了,可把我累坏了。” 文相仍是警惕,轻声问:“那陛下可有透露过立储一事?” 文贵妃白眼一翻,她就知道,他这几日频繁给自己写信,今儿又进宫,为的是什么事?不就是自己的权势吗? “没有。”文贵妃言简。 文相拢着长须,一双眼睛精明的发亮。皇上昏迷不醒这是个好机会,只要皇上一死,没有遗诏储君之位那就是自己说了算,文相心里盘算着,霍泽颇有主见,自己并不能得到多大权力,亲情哪有权势来得重要;但若是五皇子,那人昏庸无能正好可当傀儡,等到时机一到,改朝换代还不是简单的事,那时天下可就姓文不姓霍了。 想法总要付诸行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启帝的性命,他决不能活。文相偷偷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趁着四下无人递给贵妃:“这是我从外求来的药,你每次三顿放入皇上汤药中,不出十日皇上便可大好。” 文贵妃抽动着嘴角,他当自己还是初入宫时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可随意摆道。 文贵妃是文相的嫡女,在她上头原本还有个庶姐,是文相外室所出,可惜那人没福气,选秀前一年便早早没了,文相为了权力不顾母亲阻拦,也不顾自己有着心仪之人,毅然决然将她送进宫。以至于母亲思念成疾去世,心爱之人也客死他乡。两人之间哪里有父女亲情,更多的是利益关系。 “父亲还是请旁人去做吧,我身子不适,已经向皇后请求不去侍疾了。”文贵妃不由分说直接拒绝。 文相脸色难看,他发觉这个女儿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铁青着脸哼得一声甩袖离去,他向启帝献了那么多美人,有的是自己的人在。 文贵妃瘪瘪嘴说了声晦气,接着对着屏风那方的人说道:“泽儿,咱们这么拒绝他真的可以吗?好歹是你外祖父,若是那人死了,他还不得拥立你。” 霍泽掀开帘子从屏风外走出,目光深邃发出一声冷笑:“母妃觉得,他若想拥立我,为何每次计划都不肯透露于我,为何五皇子在刺杀中没有半点损伤,你当那些刺客平日里都是吃素的吗?” “好啊这臭老头,利用我做了那么多事,还打着这心思。”文贵妃狠狠拍着桌子,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换来的是什么,早该清醒,对那种人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贵妃深深吐口气,看向自个儿子问:“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必做,母妃只需待在宫中,闲来无事去帮太皇太后抄抄佛经就好,其余的不用去管。”霍泽不紧不慢,气定神闲地说。 “可是你外祖做那事,到时候牵扯到你可怎么办?”文贵妃更为担心这点,丈夫父亲自己都不稀罕,可唯这一个儿子,是真真正正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霍泽轻笑,眸子不带一丝感情:“外祖父如今穷途末路,若是将他之前所作所为的证据呈报上去,父皇会连我一起怪罪呢,还是会觉得我大义灭亲忠诚可靠呢?” 文贵妃抬眼,望着霍泽,只觉得这个儿子有些陌生,但事到如此也只能这么做。 养心殿内,烛光闪烁只隐隐约看出两个身影。 “衍儿,这办法真的有用吗?”启帝从床上撑起,剧烈咳嗽。原本是装病,如今倒成真病了。 霍衍拿起高几上的水上前递给启帝,顺便帮他顺顺气:“我已让人放出消息,刺客已乘上口供,行之就守在相府,想来不日定有收获。” “那就好,咳咳咳。”启帝再次剧烈咳嗽,突然口吐鲜血染红了被褥。 霍衍大惊,拿起帕子擦拭着启帝被血染红的胡须,关心道:“父皇你怎么了?” 启帝紧紧抓着霍衍的手有些上不来气:“不知为何,近几日病得厉害,早晚地咳。” 霍衍觉得不对劲,原本装病怎么突然就害了咳疾,忙问道:“父皇近几日可接触了什么,或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启帝冷静回想,半晌后语气有些抖:“膳食都是经过冯公公的手一切如常,倒是..倒是近日汤药口味特殊了些。” “侍疾者为何人?”霍衍继续追问。 “皇后贵妃太过劳累,我让她们回宫歇息了,现在侍疾的是庆嫔与敏贵人。”启帝找了个借口,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嫌前者年老,贪图后者的美貌。 启帝说的话是真是假,霍衍很清楚,也不戳穿他。仔细一想发觉不对。 “那两位娘娘是何时入宫的?” “上次大选,文相举荐的。”启帝刚说完,自己也发觉不对,这么一说,两人是文相的人。启帝气极咬牙切齿道:“好啊,这两名贱妇,亏我对他们这么好,衍儿快,快传我旨意,赐死她们!” 霍衍稳住启帝,柔声道:“父皇莫急,此举容易打草惊蛇,且先当作无事发生,看她们能做出什么浪。” 启帝冷静下来,发觉自己确实太过激动,点点头应允下来。 这时冯公公推开门上前禀报:“陛下,三皇子求见。” 霍衍有些惊讶,外面皆传陛下整日昏迷,大半夜三皇子怎么会在此时进宫拜见。启帝也是不解,两人面面相觑。 “传他进来。”启帝继续躺回床榻,一脸虚弱。文相是三皇子外祖,他不敢确定在霍泽心里,是他这个父皇分量重些还是他外家分量重些。他不会是来逼宫弑父的话,启帝将霍衍叫到跟前,警惕的盯着外面,心里筹划着逃跑路线。 不过启帝终究是多虑了,霍泽今日进宫不带一兵一卒,只身一人。他跨入养心殿,见霍衍也在,先是惊讶,而后勾唇一笑,心中更加肯定启帝是装病无疑,他付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启帝挣扎着起身,抬抬手:“泽儿免礼。” “谢父皇。”霍泽起身,望了眼霍衍,颔首道:“六弟这么晚了,还在宫中侍疾,真是辛苦。” “三哥不也如此,孝顺父皇乃是儿臣的本分。”霍衍回以微笑。 霍泽关怀上前拉着启帝的手道:“父皇脸色怎么如此苍白,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启帝拍拍霍泽的手道:“无事,上了年纪就是不中用。”他才不会说是被文相进献的两位美人下了药。启帝接着问:“泽儿这么晚进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父皇。”霍泽做为难状,沉闷许久,才从怀中拿出一沓信纸递给启帝:“这是今早部分大臣交给儿臣的,关于文相写信拉拢站队的书信。” 启帝迅速接过信,一目十行后,气得将信件摔在地上:“可恶,朕还没死呢,他就想着拉拢朝臣拥立储君了!” 霍衍屈膝捡起地上的书信查看,信件内容皆是文相培植党羽的阙词以及拥立新君,可是话里话外皆未提及想拥立的为何人,霍衍神色复杂地看着霍泽,自己这个三哥既揭发了文相,又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很不简单。 “不仅如此。”霍泽作揖:“母妃还发现,宫中两位嫔妃最近与外头常有往来,还请父皇明察。” 启帝猛咳几声指着霍泽,道:“泽儿此事你做得极好,大义灭亲不愧是我的好儿子。那么文相一事就交由你办!办好了大功一件。”继而扭头看着霍衍:“衍儿,你协助你三哥,事成之后一样有赏!” “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霍泽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等的就是这个。 “是。”霍衍应允,却思绪万千。 翌日养心殿小厨房,庆嫔与敏贵人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奇怪,往日都有宫女太监把守,今儿怎么如此安静?”敏贵人疑惑地观察四周,确实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庆嫔从怀中小心地掏出包药粉,道:“没人不是正好?平日里为了支退她们,赏了我多少银子,今儿省了钱你还不高兴了?” “话不能这么说....” 敏贵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庆嫔止住。 “好了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文相交给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庆嫔掀开药炉,被热气呛地流泪:“快些放,我们还得赶着去侍疾呢!” 敏贵人还是觉得不对劲,但拖的时间越久越危险,只能接过药粉往汤药里加。 “二位娘娘在做什么?”霍泽站在门口,语气冷淡,倒也将两人吓了一跳。 锵的一声,庆嫔吓得拿不稳炉盖,砸落地上碎成小碎片。敏贵人最先反应过来,将药粉尽数倒入炉中,试图毁灭证据。 霍衍眼疾手快,夺过药粉将她制服在地,侍卫们将两人押住,珠钗掉落发鬓披散很是狼狈。 “跪下!”庆嫔敏贵人两人被押到养心殿,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启帝已从两位皇子口中得知方才发生的事,气急败坏,由薛后扶着上前,对着两人拳脚相向,言语辱骂道:“贱人!亏我对你两如此宠爱,你们竟为了外人来陷害我!” 薛后在旁看着,心里乐呵,她早就嫉妒两人如此得宠,仗着宠爱连她都不放在眼里,现在这样倒也是给自己出了口气,心里再怎么高兴,表面还是得做做样子,她抚着启帝的胸口劝道:“陛下莫为这俩贱人生气,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啊。” 庆嫔上前抱住启帝的腿哭喊道:“陛下,臣妾冤枉啊!” “冤枉?”启帝眼中杀意尽显,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拉到汤药面前,道:“你若将它喝了,我就信你是冤枉。” 庆嫔畏惧,挣扎着回避,启帝继而拉着敏贵人,敏贵人哭得梨花带雨,启帝向来宠她,不由得拉扯的力道送了些。 “太医你可查出这是什么了?”薛后看启帝有几分恻隐之心,赶紧催促着老太医。 老太医左闻闻右嗅嗅,起身跪在地上:“回皇后,这是外邦的一种毒药,味甜,食用者最后会猛咳断气。” 外邦,毒药。启帝不淡定了。文相不仅置自己于死地,还与外邦有所勾结。启帝看着敏贵人如花似玉的脸,此刻只觉得如罗刹般害人,他松开手,语气尽可能柔和:“是谁指使你们的?说出来,朕会留你们一命。” 敏贵人闭口不谈,饶是庆嫔这么怕死的人,此刻也低头不语。 启帝闭上眼,再睁开眼时,两眼通红,冲到一旁拿起墙上的配剑,将两人乱剑砍死。可怜了两名如花似玉的美人就这么断了气,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 霍泽平淡无常,似是见惯了这血腥的一面;霍衍有些不忍偏过头;薛后则是吓得身子发颤,她原以为两人会被打入冷宫,想不到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更加想不到枕边人有如此失控的模样。 “拖下去,扔乱葬岗。” 得了启帝命令,侍卫们手脚麻利地将尸体一裹拖了下去。 “泽儿,衍儿,接下去你们自己办吧。”启帝经历这事,很是疲惫,整个人像老了十多岁一般。 “是。”霍泽霍衍齐声回应。 宫里死了两个妃嫔的事很快就传开了。若是在平时这算不上什么事,宫里女人多竞争也多,一年半载淘汰几个也是常事;可如今意义可就不一样了,特别是文相知道死的妃嫔是自己的人时,彻底坐不住了。 启帝身子恢复又重新上朝,但宫里却传令,让自己养病告假在家。文相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应当提前了。 第34章 夫妻和解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近几日越浔早出晚归,柔韫虽不知具体是为了什么事,但大概猜到和那次刺杀脱不了干系,老夫人年事已高,没多余精力管府中的事,魏氏害了暑气,郭氏又忙着带孩子,越府上下事务堆成一堆,繁杂凌乱皆由柔韫打理。 她本想着寻个机会与越浔谈好和离之事,但此时却忙得走不开,又是要核对账本,又是要巡视产业,还要忙着赴京中大大小小的宴会。 “韫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越老夫人喝着苦涩的汤药,有些愧疚地说。 柔韫摇摇头,接过孙嬷嬷手中的蜜饯递给老夫人,道:“祖母说的哪里话,这是孙媳应该做的。” 老夫人常年服用汤药,自己是知道的。越浔曾和她说过,祖母年轻时常跟祖父南征北战,受过许多伤,甚至在生完孩子后,不做修养带兵打战,因此身子留了病根,需靠汤药时时调养。 “行之呢?还未回来吗?”老夫人是个精明人,知道越浔忙的是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时时关怀。 “将军说了,会早点回来与祖母一同用膳。”柔韫在老夫人身后垫了块靠枕,让老夫人靠得舒服些。 越老夫人察觉到柔韫对越浔的称呼,她虽然不爱管小年轻的感情,但还是试探性地问出口:“韫儿,你与行之非和离不可吗?” 柔韫一时愣住不知作何回答。她嫁入府时从未想过和离,越家对姜家有恩,就算让她入府当个小丫鬟报恩,她也是愿意的,更何况是嫁给越浔当妻子。 可是人心都是肉做的,她一心一意为的越浔,却不想初入府就被他所看轻,自顾自认为她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子,为了证明自己,她悉心照顾越浔,凡事以他为主,两人也慢慢地敞开心扉,柔韫以为能与越浔白首相守终身,却不料他提出和离。若说她心里没有越浔,那一定是假话,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对掷果盈车鲜衣怒马的少年一见钟情了吧。 “祖母,我不知道。”柔韫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越浔对她是否有男女之情。 “韫儿啊,祖母与你说几句,你可千万不要觉得我是在为行之说话。”老夫人慈爱地牵着柔韫的手,道:“我这孙子性子高傲,嘴上说的与心里想的往往对不上来,明明喜欢却老爱拐着弯子,你与他平日相处应该能察觉出来才是。” “嗯。” 柔韫垂眸,想着确实是这回事,明明想让她回房睡,却找尽各种借口;明明想独占桃花酥,却说沧澜对桃花过敏。一个桃花过敏的人哪里会在园中摘桃子吃。恐怕连那次醉酒,也可能是装的吧。 “行之身上担子重,自从他出事后,越家就衰败了。我与她母亲盼望着他成家,有个贤淑的妻子陪在他身边。你当初也看到了,我的宝贝孙子被外人贬得一文不值。” 老夫人说到此处用指腹擦去眼角的泪,继续道:“知道我们为他说了门亲后,行之怎么也不答应,我知道,他是不想耽误人家姑娘,也怕姑娘嫁进府后,看到他这模样会后悔,若不是我以死相逼,只怕他这辈子就要孤独终老了。” “祖母别哭了。”柔韫递上帕子,心疼地劝道。 “早在他十六岁时,我与他母亲就开始物色京中闺秀,谁知这小子瞒着众人,单枪匹马只身去边塞找他父亲。” 老夫人提及此事还有些气愤,“好在这小子还算有出息,打了胜仗封了将军,他信里信外皆说自己是在军营负责后备储蓄,连敌军都未曾见过。哪知他回京后,身上都是伤,细问过后才知哪是什么后备,他是正儿八经冲在最前方的前锋!” 柔韫回想起她帮越浔擦拭身子时,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疤痕,尤其胸口处腹部,疤痕极长,恐怕当时命悬一线吧......柔韫心里发疼,眼眶发红。 “韫儿你怎么也哭了。”老夫人用干净的帕子拭去柔韫的泪,说道:“我说这些不是帮行之说话,我是想让你知道,行之这人口是心非,他若爱一个人,嘴上不说行动上也会体现出来。” “我知道的,祖母。”柔韫很聪明,她哪里不知越浔是因为腿疾,怕耽误她才与她提了和离,他对自己的情,她早就看在眼里,可还是气,气他如此轻易就放了手,难道他信不过自己会陪他一辈子的决心吗。 南山院的丫鬟撩开珠帘进门时,看到老夫人与少夫人红着眼眶,惊在原地。 “什么事?”孙嬷嬷反应过来,问着呆愣的丫鬟。 “将军来了。”丫鬟低着头,生怕被怪罪。 府里只有越浔被称作将军,只因他的职位最高,这是越府历代的传统。 “让他进来。”越老夫人擦干泪,生怕被孙子看出破绽。 过了一会儿,越浔穿着官服进来,这还是柔韫第一次见他这种装扮。紫色仙鹤纹锦袍,外系罗料大带,并有绯色罗料蔽膝,身挂玉钏,头带长翅帽,五官俊美威严十足。 柔韫对上他的眼,连忙避开。若说越浔之前的状态是低沉阴郁的样子,那么现在更像是少年意气风华肆意张扬的模样,耀眼的令人不可直视,只感觉两人身份又相隔开了些。 越浔并没有这种想法,他见柔韫眼眶通红,显然是刚哭过,可是自己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去问她原因,一时之间有些懊恼,眉头紧皱。 “行之怎么这身打扮就过来了?”老夫人注意看越浔这身穿搭也觉得罕见。 “近些日子有要事忙碌,今儿有空来陪祖母用膳,怕耽误时间,故没有回屋换衣裳。”越浔确实回来路上有事耽搁了,急急忙赶回来。 老夫人点点头表示理解,近些日子宫里筹划着大事,启帝底下人手不多,大部分都是那人的朋党,这时候想到重用越浔也是应该。 “孙嬷嬷传膳吧。”老夫人拄着拐杖起身,柔韫赶紧上前搀扶。 越府的丫鬟手脚麻利,很快膳食布满了桌子。老夫人入座后,柔韫等着越浔入座,才寻了个离他远些的位置。越浔眼里失落抿着唇看上去很是委屈。老夫人朝他使着眼色,努努嘴,越浔起身挪到柔韫旁边。 柔韫早就看到老夫人的眼神示意也不去管,只是她没想到越浔真的挪过来了。 “祖母,多吃蔬菜对身子好。”老夫人身子忌讳油腻的饮食,柔韫贴心地将她面前的烤鸭移到远处。 老夫人贪嘴,平日里常偷偷地派人去府外购置些大鱼大肉。如今孙子孙媳皆在,可不能暴露出来,于是勉为其难夹起白菜送入口中,清淡无味仍要笑着:“你们都吃。” 那日回府后,因有要事在身,越浔与柔韫鲜少见面,偶尔碰面也是在游廊内匆匆忙打声招呼,越浔心里有愧,也学着样,夹起萝卜往柔韫盘里送。 柔韫显然有些吃惊,她从未想过越浔会为她布菜,可是没能等她感动,当她看到盘里的萝卜时,有些微愣。 一旁伺候的冬至连忙上前将盘子拿开,换了干净的盘子来,嘴里说道:“将军,姑娘最讨厌萝卜了。”都成婚这么久了,将军怎么不了解姑娘,冬至心里有些不满,向来都是姑娘全心全意对待将军,什么时候将军能回馈一点就好了。 越浔此刻也是有些慌乱,他急着想向柔韫解释:“是我的错,我不知...” “无事用膳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柔韫温和一笑,语气柔和。可是越浔知道,她从始至终没有再看自己一眼,心里一定生着闷气。 就这样一顿饭下来,越浔食不知味。老夫人也不搭理他,连媳妇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该! 回到长缨院后,柔韫转身就要往西院走,越浔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将她一把拉住。 “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柔韫声调提高,显然有些气恼。 “你方才为什么哭?”越浔还是很介意,自己妻子无论哭还是笑,都是极其美貌,可是身为丈夫,他更喜欢她无忧无虑,喜乐傍身。 柔韫哼一声扭头道:“没什么。” “遇到什么难事,告诉我好不好?”越浔再次问了一声,连续得到否定回复后,他将柔韫往肩上一抗,不顾女子挣扎将她抱回主卧。 冬至见状不知如何是好,将军不像是个会对女子动手的人,这又是越府,冬至思量许久只能将地上被打掉的长翅帽捡起,在外头候着,只要姑娘叫一声她就冲进去! 越浔将柔韫放在梳妆台上,由下往上地盯着她,柔韫不服输,与他干瞪了许久,最后眼睛一酸败下阵来,越浔发笑,伸手揉着柔韫的双眼让她舒服些。 “我知道你哭是为了什么,祖母都告诉我了。”越浔柔声说道,勾起笑看着眼前的人。 “祖母骗你的。”柔韫看到他眉目含笑有些气恼,伸手捂住他的眼。 越浔任由他捂住点点头道:“好,是我被骗了。” 柔韫挣扎着,瞪着他道:“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吧。” 越浔双臂一拥将她从梳妆台上抱了下来,柔韫推开他自顾自坐在凳上,扭过头不爱搭理他。 第35章 太皇太后站队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越浔知道她生气,于是半蹲下身牵着柔韫的手哄道:“娘子别气,是我的错。” 这还是越浔第一次唤她娘子,柔韫赫然抽回手瞪着他:“谁是你娘子,既然将军今天如此空闲,那么我们就把和离之事谈妥了吧。” 越浔闻言脸色一僵,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我不想和离。”越浔咬咬牙目光坚定,毫不犹豫说出口。 柔韫被他灼热的目光烫的脸颊一红,说出的话也逐渐没有了那番气势:“你你自己提出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越浔直勾勾盯着柔韫,眼眸含了一抹不轻易流露的温柔:“越家男儿说话算话,唯独这件事我不松口,当初是越某行事莽撞了,韫儿能否给为夫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夫人愿给,某定当做到让夫人满意为止。” 柔韫咬着唇,心里确实被对方的真诚打动。但空口无凭谁都会。越浔似乎瞧出了她的想法,起身走到书案前,挥洒笔墨。不一会儿一封越浔忏悔书就这么递到她面前。 柔韫接过,一字不落地扫过去。写的倒是很有诚心,柔韫心里嘀咕着。看罢将纸收好放进袖兜里,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越浔反悔。 “韫儿可以放心吗?”越浔恬不知耻,叫的亲密。 “哪天你不认了我也没法子。”柔韫没发觉,自己语气软糯更像是在撒娇。 越浔见她还是质疑,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移到自己胸前。柔韫感受到那强有力的心跳声,自己心跳也蓦然漏了一拍,面上羞意尽显,急着说道:“你这是干什么!”说完就想收回手。 “证明心意。”越浔清淡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际:“这里有蛊,非你不可的蛊。” 柔韫大惊,踉跄上前扣住他的脉,那脉象虽平稳,但仔细探究确实与常人有些不同,柔韫再开口时,语气有些不稳:“什么时候的事,之前并没有中蛊的迹象啊。” “药宗前辈离开的时候。”越浔怕她担心,继续补充:“是我自愿服用的,前辈怕我对你不好,为了让他老人家安心,也为了让你安心,这是我做出的证明。” 柔韫想起师傅临走前给的包裹中有一大瓶黑色药丸,师傅嘱咐每月给越浔服用,想来那就是解药,柔韫站起身,头有些发昏:“你糊涂了!解药在我那里,我将它全给你。” 越浔看她站不稳,起身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着,拒绝道:“我不要,我要你看着我,若我做的不好你不必给我解药,让我长长记性。” 越浔又劝了好几句,不肯要解药,柔韫只好作罢,越府现在缺人操持家务,自己如今也走不开,倒不如给他个机会。 柔韫消了气,眼前抱着自己的人,哪里像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更像是个情窦初开不知怎么哄姑娘的傻小子。 隔日启帝病重的消息再次传满了京都,霍衍不解,已经将下毒之人绳之于法,为何还会如此?难道宫中还有那人朋党?细细打听之后才发现,原是启帝怕死,担忧之前的毒药会对自己身子造成影响,从外头请了道士炼丹,哪料服用金丹后,启帝终日恍恍惚惚怀疑有人害他,就这么病倒了。 霍衍颇有孝心,打算入宫探望,谁知却先收到了太皇太后的召见,霍衍对这位曾祖母更多的是尊重爱戴,历经三朝仍能手握大权,屹立不倒,此等女政治家世间少有。 慈宁宫内檀香阵阵,太皇太后窦氏摘抄着经文,小宫女有规律地轻敲木鱼,看似一片祥和之气。 “衍儿来啦。看茶。”太皇太后卷起经文,示意宫女撤下。 “曾祖母万安。”霍衍恭敬作揖,瞥见那经文有些好奇发问:“曾祖母怎么信起佛来了?”窦氏向来不信牛鬼蛇神,成大事者不靠玄学,讲究手段。因此但凡宫中有大型祭祀活动,窦氏都推脱不去。 窦氏见他盯着经文,索性将纸展开,上面字迹工整,摘抄的是《心经》。 “近来朝堂多有风波,抄抄经文,静心养神也好。” “朝堂风波惊扰曾祖母是我处理不当,还请曾祖母责罚。” 文相一事因启帝病重昏迷迟迟未解决,启帝未给出决断,身为皇子没有权利替父皇做主,事情拖得久了,夜长梦多,况且今日文相一直闭门谢客,整个府邸冷冷清清,事出反常必有妖,背地里他们肯定在筹划什么。 “你老子是个糊涂的,再拖拖拉拉这江山可就要改姓了。”窦氏向来说话直白,当着启帝的面也是如此。 霍衍低着头,既不能得罪这位位高权重的曾祖母,又不能不孝在背后议论自己的父皇,有些为难。 太皇太后深深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对着他说这些也无济于事,干脆挑开了讲:“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置?” “父皇之前的旨意是先将文相扣押,过后处置,没成想事情还未解决,父皇就病倒了,我与二位皇兄商讨许久,仍未拿定主意。”霍衍如实说道。 就算窦氏没召见他,他也会寻个时间来拜见,如今宫中最有权势,处事最有经验的就是这位曾祖母,窦氏历经三朝,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如此场面在她眼中不值一提。 “证据都在眼前了,不杀留着过大年吗?”窦氏心直口快,那个孙子当初还算杀伐果断,怎么越老越糊涂。 霍衍瞅见窦氏发怒,头一低态度诚恳:“祖母息怒。” 窦氏看着桌上的经文再想想自己的态度,说好要静心静心,闭上眼深呼了几口气。三皇子心思深沉,让人捉摸不透;五皇子痴呆如同他父亲一般;眼前的曾孙是自己最心仪的储君人选,不卑不亢温文尔雅。关键是长得好看,想到这里,窦氏心情不由得舒坦多了。 “衍儿,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如实回答我。”窦氏决定还是要对他好好考验一番,万一又是和他父皇那般会伪装之人,那黎国江山离灭亡不远了。 霍衍态度恭敬,俯首作揖:“曾祖母请讲。” “我且问你,黎国历代先祖中,你最尊崇哪一位帝王的治国理念?”窦氏端正身姿,轻叩茶盏。 霍衍没想过这个问题,望着眼前香炉升起的袅袅青烟,思绪被拉远。 “顺帝建国,结束各方势力乱战局面自是功不可没,受百姓敬仰,其余君王也是贤明之主为黎国贡献非凡,可若是硬要我选出最尊崇的帝王,那当是曾祖父了。”霍衍认真回复,身为皇子从小便要熟读史书,学习历代先皇政策精华。 “哦?你可别因为我在这而唬我。”窦氏听到霍衍提及丈夫,眉梢上扬,显然很是高兴。 霍衍温润一笑,眼里似有万千星辰:“岂敢欺瞒曾祖母。” “哦?那你说说,你尊崇你曾祖父什么?”窦氏兴致来了,语气都变得轻柔。 “乱世之中,建国容易守国难,先祖常年征战,赋税繁重,不仅如此,每年征兵,死在战场上的男儿数不胜数,百姓怨言颇多。曾祖父能够以仁治天下,先前靠兵力稳定的黎国,到曾祖时期,竟对内朝廷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对外则无战事冲突,此举非常人所能比拟。”霍衍义正言辞,声音铿锵有力,他不曾见过庄帝,可那位贤明君王的身影却屹立在心中,挥之不去。 “好!说得好!”窦氏拍着桌子,神情亢奋。 不知是不是错觉,霍衍发现这位曾祖母好似红了眼眶。 “你曾祖父生性端庄沉静,言行识度,喜好读书,在位期间为政举措堪称一代明君。”窦氏回忆起丈夫,面色红润,活脱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世人皆言庄帝在位期间,只顾着内政,对外黎国版图没扩大,是位无为君主…” 霍衍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窦氏打断。 “那些人就是糊涂蛋!”窦氏骂着粗口,随后反应过来,闷哼一声继续道:“以战事扩大版图,以武治国,失去的是成千上万的百姓,是万个家再也得不到团圆,你曾祖仁厚,正逢国内灾祸连绵时期,他抚恤灾民…” 窦氏有些激动,嗓子发哑,霍衍赶紧递上茶盏替其说道:“曾祖还削汰冗官,修明纲纪;宽邢平狱;减轻赋税;也重视边防防御。” 窦氏双眼明亮,流露着赞许:“好,我且再问你另一问题。若是君王昏庸,储君不定,那么身为皇子该如何自处?” 这个问题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太皇太后在影射谁?她想问的是启帝昏庸,皇子夺嫡,那么霍衍该怎么做? 窦氏屏退众人,宫殿内静悄悄,只闻窗外声声蝉鸣。 “先君臣后父子。君王昏庸,当以臣子角度劝谏,若劝谏无果,则以儿子身份劝说。再不成,只能推举贤明之人。立嫡立长能稳固朝堂,立贤则是为了江山世代延续。视情况而定。”霍衍继续说着自己的见解。 窦氏再次发问:“那么你觉得如此情况。哪个合适?” 立嫡是五皇子,立长是三皇子,立贤为六皇子。窦氏这个问题为难住了霍衍。 窦氏见他沉默,也不为难他,直接挑明:“依我看来,此刻立贤最为合适。” 第36章 杀了文相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霍衍诧异地抬起头,自己虽每次进宫都会到慈宁宫请安,但停留时间短,平日里问候几声就退下了,其他皇子为了拉拢太皇太后,平日里来的次数,送的礼物多的数不胜数,为何偏偏会选择自己? “曾祖母,为何…”霍衍忍不住问出口。 “为何选择拥立你?”窦氏假装思考片刻:“大概是你身上有你曾祖父的影子吧。” 不等霍衍再次发问,窦氏从怀中拿出印玺:“传我命令,派淮远大将军缉拿文相至天牢,剩下的就交由你们年轻人处置吧。” 霍衍双手接过印玺,曾祖母居然看得出越浔与他是同一战线。心里不由得更加佩服这位曾祖母,黎国的太皇太后。 霍衍接到令后毫不耽误,连忙出宫将太皇太后懿旨带到越府,越浔与柔韫和好了几天,好不容易说服她晚上回房歇息,打算做完那未履行的事,没想到霍衍就上门了。 越浔与霍衍骑着马在街道上时,脸色都是阴沉沉的。霍衍不知得罪他哪里,只能当做他心情不好处理。好在越浔公私分得清,接到懿旨立刻从宣武军调了支精兵,一路直冲文府。 文相早就得到消息,密调军队守候在文府内,女眷细软等早早转移到别处,为了就是这一战。 越浔与霍衍到文府时,见府邸一片阴暗,门口连顾门的小厮都没有,越浔抬手止住行走的军队。 “这里太安静了,大家小心些。”越浔低沉的声音在夜里响起,士兵们立刻围成一团,观察四周。 越浔挥手召来士兵:“你带队到文府后门,记住只要守着不得擅自行动。” “是!”宣武军士兵回答 “文相他会在府邸吗,还是说这里只是一座空城?”霍衍提出疑问,按理来说,从启帝冷落文相那刻起,他应该早就察觉出来什么才是,不可能不提前做准备。 “文府女眷应该早就转移了,但文相一定还在府邸,他手下幕僚朋党不少,如今放手一搏并非毫无胜算。”越浔理智分析。 换位思考,若他是文相定也会留下拼个山穷水尽,若失败,大不了一死;可事情一旦成了,他完全可以打着推翻昏君的口号拉皇室人员上位,而后再乘机改朝换代。越浔野心不大的人都可这么想,更何况文相。 “来人,将弓箭给我。”越浔盯着文府,眼神一眯。 士兵递上一把弓箭,越浔拉弓,手一松,羽箭直直没入院中,只闻一声闷哼,之后再无声响。越浔扬唇一笑,命令士兵分散开,朝院中各个方向射箭。 “行之是想逼他们出来?”霍衍也察觉里面有人,并且数量不在少数。 “敌在暗我在明,文府毕竟是那老贼的窝,里面各种机关要数,我们不可知,把他们引出来是最好的法子。” 宣武军到达院外四周后,各就各位。在越浔又一箭羽箭的命令下,他们搭起长弓,箭如雨般落入院中,一声声痛呼声响起。 文相看着倒在眼前的士兵,眼里透露出狠毒,咬牙切齿:“越浔!竖子!早该将你们越家赶尽杀绝。” 瞧着身边的士兵个个眼露惊恐,在院中他们就像个活靶子,浑身充满着恐惧,不知道下一波羽箭落来,死的又会是谁。 原本想着在院中防守,等待越浔他们认为院中无人,闯入时将他们一网打尽,没想到他们也不冲动,居然想出用羽箭试探,这下好了,便宜没捞着,倒白白折损了几名士兵,文相深呼口气,举起手中的宝剑下令:“众将士听好,给我攻出去!斩杀越浔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令一下,士兵们士气猛涨,文府府门开,士兵们涌出,个个挥动着长矛,目标直指越浔与霍衍,宣武军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扛起盾牌将二人围住,不给他们一丝一毫的机会。 “给我上!”将士打扮的男子命令着手下的士兵,誓要取下越浔首级不可。 霍衍眯着眼打量,越浔见状调笑道:“很眼熟吧,老熟人了,只是没想到他会是文相的人。” 霍衍点点头,道:“御林军统领,上次围场刺杀一案,御林军大概就是他调走的。”继而想起什么一般:“宫里御林军归他统筹,父皇那边可有危险?” 越浔心思缜密,哪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拉起手中的弓,随意射中敌军:“望殿下恕罪,我密调宣武军手持太皇太后懿旨,进宫守住皇上了。” 霍衍松一口气,启帝无事便好,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就算抓住了文相,那黎国朝堂也会大乱。 “来人啊!给我杀入文相府,生擒文相者,下月不必加练!”越浔长刃直指站在府门的文相。 此令一下,倒是比黄金万户侯来的更吸引人。宣武军每日训练程度那可是御林军三倍不止,不加练那简直是个个士兵的梦想。于是乎,宣武军们卯足了劲向外冲,所到之处敌军惊呼一片。 “你平日是有多苛刻?”霍衍被这士气惊住了。 越浔皱起好看的眉,他也没想到,随口一句话会让他们如此亢奋,情绪外露如此明显,得再加练。 文相看着自己人死伤一片,宣武军离府邸越来越近,他命令府内士兵全力抵挡,自己则找了个机会往后院跑去。 越浔与霍衍相视一眼,霍衍会意,骑马行至前头:“你们的丞相都跑了,你们如此拼死抵抗有何意义,成败大家有目共睹,何必为了这等人卖命!我是当今六皇子,若你们肯放下手中武器,我保证上禀父皇,对各位从轻处置。” 敌军面面相嘘,停止了厮杀,很明显他们心动了。御林军统领见状,叫嚣着:“你们不要被他骗了!启帝昏庸,真以为他能放过我们不成!给我杀!给我......“ 统领话还未说完,就被一箭射中,他拼尽力气想骑在马上,挽留颜面,最终却因力气全失,从马上坠落断了气,双眼带着惊恐死了去。 士兵们瞧见射箭之人,认出那是战场上叱诧风云的淮远大将军,心中除了害怕还带着丝尊敬,纷纷收了手。 “殿下,后门的将士一直未有消息,想来定是有其他暗道逃出,我们快入府看看。”越浔揪起位家丁打扮的男子,不顾他挣扎,拽着入府。 霍衍眼神深邃点点头,当下最重要的是抓住文相。 此时书房内,文相急匆匆地将书架上的东西一扫而落,找到了那个漆黑色的开关,还好,他还给自己留了后路。他早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为今之计就是要先逃出去,只要活着就有机会。自己可以去匈奴投靠大皇子,文相手中有黎国的边防地图,到时候借匈奴的手杀回来,自己仍然有翻身的机会。 文相按下开关,书柜往旁边移动,一条暗道暴露在眼前,文相举着火把进入,按上里面的开关,书柜又恢复原状。文相走得匆忙一路踉跄,直到累的慌了才想着去暗道内的房间歇脚片刻,这个地方隐蔽,他们不会这么快找到。文相这么想着走向卧房,却发现里边亮着灯,有一身影。 “谁!?”文相大惊,掏出怀中的匕首,挥着火把走进。 霍泽自顾自钻研着棋局,对上文相惊讶的眼神,放下手中的白子,恭敬唤了声:“外祖。” “是泽儿啊。”文相放松下来,进屋瘫倒在床上。他神经紧绷,甚至都未发觉霍泽为何会发现这个地方。 “外祖处境好似很危险,我特地来送您一程。”霍泽态度恭敬,勾唇浅笑。 “好好!我就知你是个孝顺的,你母妃教的好,不愧是我的好孙儿!”文相将床榻下的箱子拖出来,打开后是一整箱价值连城的珠宝,“泽儿我们快走吧!” 霍泽垂下眼帘,杀意在黑沉沉的眸底翻腾:“好啊,外祖父请。” 文相拖着箱子,走在前方丝毫没有注意到霍泽已拔出长剑。文相突然察觉不对,霍泽怎么知道这个地方,他反应过来转过头时,身子已被冰冷的铁器贯穿,文相口吐鲜血,哑着声话却说不完整:“你....为何...“ “外祖父一直不喜爱我,是因为我不是启帝的孩子吧。”霍泽微微侧头,漫不经心地伸手,抹去剑上的鲜血,“那年你明明知道母亲已经怀了我,还毅然决然将她送进宫选秀,不仅如此,你还将我的生父调到爆发瘟疫的江都治疫,以至于他客死他乡。” “你怎知...”文相又咳出口鲜血。 霍泽低哑的话语,仿佛禁锢着一头野兽:“当然是从文夫人口中得知,为此我还去你书房寻了证据呢。” 文相瞪大眼睛,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说不出话,他将女眷转移,想不到她们却落到了霍泽的手里,他一直不肯扶持霍泽,也是怕哪日他得知了身份会为他的生父报仇,他猜到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使劲所有力气,拽进霍泽衣袖,眼里带着一丝恳求。 霍泽破天荒读懂了他的意思:“你想见母妃?可惜了,母妃不想见到你的人,只想见到你的尸首。” 文相眸光溃散,伸出手想抓住霍泽的衣角,霍泽将剑抽出,文相栽倒在地,已是没了气。 霍泽用帕子擦干剑上的血,转身离开,不肯施舍他一眼。可怜的文相一辈子与权力相伴,走错一步,只能抱着冰冷的珠宝死去。 第37章 越浔吃醋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越浔一行人进府,寻找许久不见文相身影,越浔从家丁口中得知,文相近几日都在书房,鲜少外出。于是众人由家丁带领着,来到书房。 书房内昏暗暗一片,越浔将烛台点亮,只看到洒满一地的书,再看书架,空荡荡一片。文相方才动过书架,那么这上方一定有什么秘密,霍衍也察觉出来,与越浔一起,举着烛台照亮书架,双手上前摸索着看看有什么机关。 越浔的手碰到一处与别处不同的凸起时轻按,另一旁的书架立刻移开,呈现出那暗道。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举起烛台往里走,阴暗潮湿,看不清眼前的路,暗道空气稀疏,烛光变弱晃动着,就在快熄灭的时候,前方有个房间,顿时火苗跳跃。 越浔上前踹开房门,瞧见了文相的尸首,蹲下身去查看。霍衍紧随其后入屋,越浔对他摇摇头,也知晓了这人已然没了。 两人观察四周,发现屋内布局简陋,应该是紧急逃亡的地方,平日里不常来,越浔四处查看,发现桌上的棋子凌乱,有几颗还掉落地上。文相逃得匆忙,身旁有个装满珠宝的箱子,一看就是拿钱财跑路,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下棋,如此看来,当时房内一定有第二个人,文相就是他杀的。 可是众人将屋内翻遍,就是没有凶手的任何信息。越浔作罢,命人将文相和珠宝抬出去,到时再商讨如何做。 另一边霍泽杀了文相后,明明手刃仇人,却没有过分的快感,他不知是为生父报仇杀人,还是为了隐瞒身份杀人。他靠在马车上,薄唇轻抿,周身气场阴沉骇人。 暗卫驾着车停在角落,主子心情似乎不悦,没有命令他也不敢走。 “驾!”这时外头传来一声赶车声,暗卫提起精神,捏住暗器。若是来抓他们的,那么就把命留下。 可是他显然想错了,霍泽做事天衣无缝,那些人根本发现不了。大半夜怎么会有人驾车?霍泽也有些好奇,轻轻掀起车帘往外瞧。 那辆马车也正好掀开帘子,露出女子恍若谪仙的脸,仿若夜里明珠般璀璨。霍泽认出那是她是越浔的妻子,围场上惊鸿一瞥的人。 柔韫见越浔迟迟不归,请示祖母后,与绝一起赶往相府,她掀开帘子,想看看到哪了,没成想被人瞧见了。柔韫察觉到目光望过去时,霍泽放下帘子,柔韫只看到男子的薄唇,瞧着有些眼熟,柔韫一时之间想不起是何人,不再搭理,也放下了帘子。 “走吧。”霍泽声音很是愉悦。 暗卫不知主子为何高兴,他也不敢问,只能听话驾着马车回府。 越浔指挥着宣武军将文相尸首与珠宝抬到马车上去,看着停留在一旁的车驾有些眼熟,柔韫恰好掀开帘子,越浔见状,赶紧朝马车走去。 “夫君。”柔韫声音软糯,扶着马车就要往下跳。 “你怎么来了?”越浔上前扶住她,制止了她的行为,示意要抱她下来。 柔韫摇摇头,将士们都看着呢真是不知羞,只扶着越浔的手慢慢下了马车。 虽然宣武军已将文相府清理了一遍,将尸首都抬走,但地上血迹仍留在那里,越浔担心吓到她,杵在她眼前挡住那些杂物。 “我看夫君连晚膳都没用就匆忙出门,天色晚了又迟迟不归,有些担心,所以出来看看,顺便给你带了点吃的,垫垫肚子。”柔韫从绝手里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越浔爱吃的东西。 宣武军们交头接耳,都说大将军娶了黎国第一美人,这么一看夫人当真是绝色。而且又如此温柔体贴,这简直是梦中情人! “将军真是幸福,这么晚了还有人送饭。”“是啊,我家那婆娘应该呼呼大睡,连门都不给我留。” 将士们议论纷纷夸着她,倒把柔韫羞的面颊发红。 越浔面色阴沉:“你们都收拾好了吗?等着加练?” 士兵们闻言,赶紧投入到收拾工作中去,一句闲话都不敢再说。 柔韫眼尖注意到越浔衣袖上的血迹,双手轻触,面露忧色问道:“夫君受伤了?” “没有,这不是我的血。” 越浔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衣袖,八成是方才沾染上叛军的鲜血,于是将袖子往上一撸,让她看个真切,以免她担忧。 柔韫反复观看,果然没有伤口,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事情结束了吗?” “文相不知被何人所杀,现在只能将他的所有东西移交大理寺。”越浔如实所说,他并不想欺瞒她什么。 柔韫感慨,权倾朝野的文相,为了自己的私心居然走到了自取灭亡的地步,可悲可叹。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柔韫注意到越浔眼里的红血丝,有些心疼。 越浔牵紧她的手嗯了一声。 霍衍恰好此时从相府走了出来,望见两人含情脉脉,心中酸涩,但还是持着他一如既往温和的笑,上前打招呼:“越夫人来啦。” “六殿下。”柔韫浅笑行了个礼,霍衍帮过自己忙,又是越浔的朋友,她对他颇有好感。 越浔知道霍衍的心思,于是先扶着柔韫上了车,与霍衍交代了些事宜,自己也登上车。不给他们多接触的机会。 柔韫想起什么一般,从盒中拿起酥饼装到帕子里,从窗口递给霍衍:“殿下想来也未曾用膳,我给夫君带的多了,你先用着些吧。” 霍衍接过,脸色柔和道了声谢。 倒是越浔像是生了气一般,坐在马车上,满眼写着委屈。 “怎么了?”柔韫瞧见他这小孩子脾气有些发笑。 “你为何给霍衍?”越浔问出口,也觉得自己像小孩子一样,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 柔韫当是什么大事,有些发笑:“祖母交代的,给六殿下带些吃的,六殿下也算是自己人,你生什么气呀?” 越浔闻言,脸色才好些,继续问:“那酥饼可是你做的?” “这些菜都是小厨房做的,怎么啦,今儿有些匆忙,你若想吃我做的,那么下次我就亲自做。”柔韫以为他是生气自己没给他亲自做菜。 “不用。”越浔心情大好,揽过柔韫,在她脸上亲一口:“我才舍不得韫儿如此操劳。” 柔韫惊讶地瞪大眼睛,怎么越浔跟之前相比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冷冰冰到热情洋溢的转变倒让她有些不适应。 越浔与柔韫回来的晚了,自然什么事也没发生,越浔在浴房内泡着澡做着准备,脑子里不断回忆越疆给的画册上所描述的个个动作,等他穿着里衣出来时,柔韫已经躺在榻上,睡得不省人事了。越浔心里委屈,但看到女子娇美的睡颜,最终吹灭蜡烛,轻轻在她脸上嘬一口,抱着她睡了过去。 越浔睡得不好,天未亮就醒了,他转身看着身旁熟睡的妻子,她睡得很香,他抬手拂过她纤细的眉,长且俏的睫毛,一路往下,停留在她的唇前,唇瓣柔软,越浔心中微动,探头过去,轻轻将自个唇瓣盖上去,动作不敢过大,生怕不小心吵醒她。 柔韫睫毛抖动,越浔吓一跳,连忙离开往后撤。但柔韫只是转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越浔吃笑,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化,深深呼一口气,起身穿戴整齐,拿着长剑到院中挥舞,以此斩断心中那些杂念。 越浔练完剑,全身起了汗,一直在等柔韫,可她似乎还未清醒,越浔推开门,看到榻上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大热天的也不怕把自己闷坏,再不起可耽误了用早膳的时辰了。 “韫儿,醒醒。”越浔隔着床帘,轻轻推动着那团被子。 柔韫揉揉眉心,睡得久了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她撑着起身,挑起帘子抬起朦胧的双眼,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越浔突然旋风般转过身去,耳根通红一片。 柔韫似乎被他的动作惊到,愣了愣,反应过来,忙拉起被子盖住身子。她倒是无所谓,两人已是夫妻,虽只差最后一步,但好歹也在同张榻上睡了那么久,她都没羞呢,怎么他倒是先羞涩起来了。 “少夫人醒了?”腊月听到声响,端着水进来伺候她梳妆打扮。 “嗯。”柔韫捂住嘴打着哈欠,语气懒洋洋的,伸手撩起帘子。 越浔仍然保持着背对的姿势,柔韫见他耳根已经红透,暗自发笑,大将军也有如此窘迫的时候,也不再特意去关注他。 越浔的耳根红了,脸上热度更是惊人,一直蔓延到脖颈。 腊月瞧着有些奇怪,担忧问道:“将军可是中了暑气?夏日里练剑确实不容易。” 柔韫看到他脖颈的细汗,猜出他身子应当出了汗,当即对外唤道:“沧澜,烧些热水来。”接着拿起帕子帮越浔擦去脸上的薄汗,柔声道:“将军洗个身子,夏日里还是晚些练剑比较好。” “嗯。”越浔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她。 夏日里,她睡觉习惯性只着一件里衣,平日里习惯裹着被褥睡,加上越浔每次都起得早,故没注意到这些,可今儿她一身薄纱里衣,透的甚至看得出里头肚兜的花样,刚睡醒时,长发凌乱脸色酡红,倒与他之前所梦见的柔韫一摸一样。 第38章 园中诗会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梦中的柔韫都已叫他把持不住,更别说现实中所见到她这妩媚的模样,他慌乱想着寻个理由逃离。 “水已备好,将军要在哪里沐浴?” 沧澜在屋外禀报,越浔眼神一亮,恰好有了逃离这里的理由。 “少夫人要梳洗打扮,将水提到侧房吧。”越浔镇定自若的说着,踱步往外移,走得飞快。 腊月将拧好的帕子递给柔韫,心里有些疑惑:“将军今儿好像有些奇怪?” 柔韫接过帕子,细细擦拭着脸颊,闻言抬起头勾唇一笑:“思春了吧。” 女子打扮时间要来得久些,越浔在侧房沐浴了许久,穿戴整齐回主卧时,柔韫还在梳妆。隔着一扇屏风,隐约见到那方女子的身影,以及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越浔穿过珠帘走近时,主仆二人皆吓了一跳。 “还未好?”越浔发问,已没有半点方才慌乱的样子。 “快了。” 腊月手巧,方才还扑在背上的长发,此刻被她盘起,绕了几个圈,别上几根卡子,带上簪花步摇,镜中映照出一个绝色佳人。 “如何?”柔韫望着越浔,似乎在等待夸奖。 “很好看。”越浔含情脉脉,拂着她的发鬓,一丝幽香扑鼻而来,像是栀子花的香气,清清淡淡持久留香,甚是好闻。 腊月的手巧,妆容上凸显出柔韫天生的美貌,头上装饰不多,搭上青绿色罗裙,眼角旁粘了三片桃花花瓣,俏生生像个桃花精,这妆容不曾见过,是柔韫看话本,从里头学来的,没想到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今儿打扮得如此好看,可有约?”越浔想着天色不错,自己今日没什么要事,想着带她出去游玩。 柔韫十分满意地照着镜子,闻言回复道:“有,公主约我赏花呢。” 越浔委屈垂下眼眸,自己妻子太受欢迎,不仅男子有心思,如今连女子也要占着。 “去哪里赏花?”越浔凑上前半蹲在柔韫面前,捧着她的手像是在撒娇。 腊月见状,捂住眼赶紧先退下。 柔韫见腊月退下后,越浔更加得寸进尺,牵着她的手,脸颊贴着柔荑蹭着。 “万花阁。”柔韫心跳如雷,想收回手,咬着唇问:“夫君要一起去吗?” 万花阁乃是恭帝时期所造的园林,是个避暑的好地方,里头的花草树木品种数以万计,万花阁坐落于宫城外二里处,是宫内嫔妃乃至三品以上官员女眷常去之处。 越浔见目的达到,点头答应,去当然要去,端淑去,没准霍衍也去,还是看着些比较安心。 “那就随我一起去吧。”柔韫看他模样有点发笑:“将军这样像只小狗,好可爱。” 越浔眼神一眯:“像只什么?” 柔韫继续笑着,丝毫没注意到危险:“像只小狗...唔。” 越浔吻住柔韫的唇,轻轻探入,待两人意乱情迷时,才往下移,吻住脖颈。 “还敢不敢笑我?”越浔眼神有着别样的情绪,望向柔韫唇边凌乱的胭脂,眼底情色更浓。 柔韫遮住唇,慌忙摇摇头:“不敢了。” 越浔拿起帕子擦掉她的唇膏,站起身:“我去唤腊月给你上妆。” 腊月进屋后,有些莫名其妙,姑娘唇边的胭脂怎么就没了呢?但身为奴婢也没多问,只想起胭脂细细描绘着那勾人的唇形。余光瞥见柔韫雪白的后颈多了一处红痕。 “少夫人被蚊虫咬了吗?我去拿药。” 柔韫没觉得痒,好奇地照着镜子,待看到那抹淡淡的痕迹时,慌乱遮住,将领子立起来些恰好盖住,道了声:“无事。” 腊月只好作罢。 道上人来人往,等到万花阁时,门口已停了许多辆马车。 柔韫踩着凳子扶着越浔的手下了车,感叹道:“今儿好多人。” “暑期正盛,众人都想寻求阴凉之地避暑。”越浔牵着柔韫的手,向宫人递上身份折子后,进了园子。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柔韫观望四周,问着身旁带路的宫人。 “三位皇子和公主来了,正在园中以诗会友呢。”宫人低垂着头,神色恭敬。 越浔柔韫对视一眼,怎么如此巧,本是应了端淑的邀,怎么连皇子也全来了? 越浔与柔韫走到园中的亭子时,只见前方黑压压挤得水泄不通,翘首盼望,只见从廊中走进一粉衣女子:“请殿下们赐题。” 三皇子霍泽从笼中随机抽取出一朵荷花,太监呈上托盘,在众人面前走一圈喊道:“请以荷花为题。” 粉衣女子思索片刻,脱口而出:“田田初出水,菡萏念娇蕊。” “还有何人?”太监甩着浮尘道:“得殿下青睐者,可入座席中。” 此话一出,又有许多女子站出来,以求能与皇子相近得机会。 “芰荷迭映蔚,蒲稗相因依。” “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 端淑无聊环顾四周,看到柔韫的身影,挥着手招呼道:“韫姐姐来了,快入座。” 霍衍闻言抬头望去,霍泽也放下了手中端着的茶盏。 围堵的姑娘们识趣地让了条道,有些好奇地打量来人,面如桃花,艳媚无双,纷纷自愧不如;再看眼她身旁的男子,更是迷得目瞪口呆,剑眉凤目,仙人隐入山林的翩然丰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行之也来了?”霍衍笑得有些牵强。 “三殿下,六殿下。”越浔问候道。 霍泽微微颔首回应。 “韫姐姐怎么才来?我都等了好一会了。”端淑亲昵地拉着柔韫坐到身侧。 柔韫也牵着她的手,解释道:“早上起得迟了,道上车驾多,耽误了。”接着环顾四周,悄咪咪问道:“怎么两位殿下都来了,如今是在诗会吗?” 端淑点点头,自己也没曾想到这么恰好地遇到了两位皇兄,事实上霍衍是知道今日端淑约了柔韫,故而特意跟来,而霍泽则是恰巧出来散心,这样一来,倒是难得将兄妹三人凑一块了。 “越夫人可要参与?”霍泽点名询问,柔韫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既是殿下们办的诗会,那柔韫也就献丑了。”柔韫知道自己虽是早早与端淑有约,可毕竟众人都是参与诗会,得到入席的机会,自己此举,那群姑娘小姐们心中难免有些不平。 霍泽知道她不会拒绝,遣公公将花笼递到柔韫面前:“请越夫人自己抽取题目吟诗。” 柔韫莞尔一笑,将手伸入笼中,随意抓住一朵鲜花拿出,太监接过,依照惯例在众人面前呈现,喊道:“越夫人抽取的为桃花。” 柔韫倒是没猜到如此巧,今儿与桃花如此有缘,望着太监呈上的桃花,和声细语道:“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霍衍点点头,满是赞赏:“越夫人今日倒应了这句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霍泽收起纸扇,敲敲桌子脱口而出:“我也想起一首诗,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不知六弟是爱这深红的桃花还是浅红的桃花。” 霍衍知道他心中所指,霍泽聪慧,哪里看不出他对柔韫的心思,方才自己将柔韫的妆容比作桃花,他忽然这么一问,不就是想要在越浔面前挑拨两人的关系吗。 霍衍轻言浅笑,巧言化解:“皇兄说的诗中,桃花无主人,如今这桃花是越夫人所抽,已是有主,我们何必介意它深红浅红。” 霍泽听罢笑笑也不再为难,越浔倒也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霍衍与他十几年交情,就算再有私心,兄弟情分在,他也绝不是胡作非为之人。 “既如此,那桃花便赏给越夫人吧。”霍泽大手一挥,太监将桃花递给柔韫。 “谢殿下。”柔韫双手纤长漂亮,洁白如玉,瘦而不见骨,接过花时,格外地赏心悦目。 越浔拿过桃花,将它别在女子乌黑的鬓发,勾唇一笑,这才叫赏心悦目。 “呦,大伙都在呢。”太皇太后由女官扶着走近,看到亭中的莺莺燕燕很是高兴。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参见太皇太后。” “免了免了。”窦氏身子骨好,走起路来精气神十足。 “曾祖母怎么来了?也不通报一声,我们好去迎。”霍泽毕恭毕敬地做着样。 窦氏摆摆手:“我特意不让人通报,自己进来就好,等下一大堆人迎,天气闷热挤得难受。” “曾祖母请上座。”霍衍虚扶住窦氏。 窦氏坐下后,见众人一副神经紧绷的样子,原本热闹的氛围变得静悄悄的,无奈一笑:“哀家如此吓人吗?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方才还热闹着,如今倒是寂静,不会是嫌弃我老人家扰了你们的诗会吧。” 此话一出,众小姐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太皇太后多虑了。” “诗会以花为题,如今百花之王出现,恭敬些也是应该。”柔韫笑着解围。 太皇太后出身高贵,这么被吹捧很是高兴,定睛一看,这不就是越浔的夫人吗,长得好看的姑娘怎么看怎么顺眼。 “许久不见,越夫人倒是越来越娇俏迷人了,好似神仙妃子。”窦氏说的是实话,柔韫五官越长越开,媚而不俗。 “太皇太后谬赞,您也当真是欲发耀眼,岁月真是敬重您。”柔韫见过父亲做生意,自然知道什么年纪的人喜欢听什么话。 果不其然,窦氏乐呵呵,笑声欢畅。这可比宫中那些人说的话动听多了。周围的姑娘也被带动,紧绷的心慢慢松懈。 第39章 夫妻圆房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方才诗会有些枯燥无味,如今曾祖母来了,还请曾祖母赐题。”霍泽眉目和顺提出建议。 窦氏做思考状:“也好,那便来行飞花令,我出一字,在规定时间内说出含有规定关键字的诗句即可。”窦氏接过女官递来的茶水润润喉,道:“那么诸位听好,第一字就为风。” 女官向前移步,重述窦氏题目:“第一字为风,请诸位姑娘们开始。”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首位橙衣女子说道。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下一位女子接着念道。 .......... 一轮下来,倒是淘汰了不少女子,她们虽饱读诗书,但在众人面前飞快续下诗句,反应力还是有待提高。 太皇太后接着又给出了个月字和春字,这么下来剩下的姑娘就更少了。只五位,柔韫包含其中。 “如今剩下五位姑娘,想必是熟读诗书的才女,既如此,咱们升级下难度如何?”窦氏看似询问的语气,却不容旁人拒绝。 “谨遵太皇太后吩咐。” “这次飞花令要求,对令人所对出的诗句要和行令人吟出的诗句格律一致,而且规定好的字出现的位置同样有着严格的要求。这些诗可背诵前人诗句,也可临场现作。”窦氏看向柔韫,道:“越夫人起个头吧。” 柔韫颔首,和声道:“花近高楼伤客心。” “落花时节又逢君。”下一女子晃着脑袋接下去。 其余女子面面相嘘,带花的诗句不少,可要符合要求的,在脑中慢慢思考时,时辰已过,场上只剩柔韫与橘衣女子。 “春江花朝秋月夜。” “人面桃花相映红。”又是一来一回,看的众人欲发有兴致。 太皇太后悄声询问女官:“那橘衣女子是何人?” 女官细细打量,附耳过来:“御史大夫长女张纤。” 太皇太后点点头,怪不得文采不差,只是...她更加看好越浔的小妻子。 “不知近水花先发。”柔韫轻轻松松接下。 张纤思考许久,眼看时辰到了,只好硬着头皮念出:“霜月红于二月花。” 众人一片哗然,太皇太后派人递上果酒,张纤接过酒,知道自己输了也不犹豫,一饮而尽。 “越夫人好文采,只是不知下一句可对上什么?”张纤虚心请教,没有半分架子。 柔韫起身,朝她微微福身,毫不吝啬道:“出门具是看花人。” 张纤醍醐灌顶,连连称赞:“越夫人当真是好文采,佩服佩服。” 柔韫温和一笑,如沐春风。越浔没多大震惊,他知道她会赢,望向柔韫的眼里满是宠溺。 “输的人惩罚喝酒,那赢的人自当要有奖励。”太皇太后满意地看向柔韫,道:“越夫人上前领赏吧。” 柔韫连忙起身,走上前屈膝行礼。 “传哀家懿旨,封越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赐七翟冠。”太皇太后中气十足地下旨,黎国最年轻的诰命夫人,这简直让周遭的姑娘们羡慕了。 柔韫受宠若惊,忙磕头谢恩:“臣妇谢太皇太后。” “这既是赏你又是赏大将军,本是你应得的。”窦氏意有所指,越浔此时做事确实极为周密,她很是满意。 就算太皇太后不行此封赏,越浔也是会向宫中讨要。自己确实立了功,宫中必定有赏,他对自己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够让柔韫成为旁人艳羡的对象,毕竟她嫁入越府那会儿,几乎是整个京城的笑话,如今回想起当时她的处境,只觉得又心疼又心酸。 柔韫谢过恩后,朝着越浔浅浅一笑,笑容如江南缠绵的春雨,醉人而煽情,落在越浔的心上,痒痒的,如同温柔的抚摸,舒适得令他陶醉。 窦氏毕竟年迈,待不到一会儿就精力不足回了宫。诗会到此也告一段落,越浔夫妇正要登上马车,端淑悄咪咪地将柔韫拽到一旁,确定周围无人后,从怀中拿出一荷包,轻声细语:“韫姐姐,你能否帮我将这个荷包交给晋公子?” 荷包很是精致,一看便是用了心的。柔韫将荷包接过,看着端淑忐忑的样子,应了下来:“好,我帮你把东西给他。” “谢谢韫姐姐!”端淑双手合十很是感激:“不过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送的。”端淑露出苦笑但转瞬即逝:“我这样会不会很傻,明明知道没机会,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柔韫看着眼前比自己稍矮些的姑娘,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何错之有?” 端淑抿着唇点点头道:“那韫姐姐就帮帮我这个忙。” 接着又闲聊了许久,红袖上前催促着宫门快下钥了,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柔韫回到车驾前,越浔在外头等了许久,夕阳映照住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听到声响越浔转过身,笑容柔和,朝着柔韫伸出手。 柔韫心中微动,握住那双手问道:“夫君为何不上马车等我?” “想快点见到你...一刻也等不了。”越浔说罢有些窘迫,这哪里像是淮远大将军能说出的话。 柔韫倒是很高兴,毕竟让一向冷冰冰的大将军说出这等暧昧的话,还是很难的。 “公主找你何事?”越浔本不爱打听这些,但端淑神秘兮兮拉着自家妻子聊了那么久,自己不免有些好奇。 柔韫也正打算跟越浔开口说这事,回答道:“为了晋勒之事,夫君何时有空?能带我见见他吗?” 越浔也猜到与晋勒有关,虽然之前自己误会过两人的关系,但听到柔韫提起别的男人,还是冒着醋意,搂着柔韫,将下巴靠在她的肩上,闷闷道:“你见他做什么?” “端淑让我转交东西。”越浔的发落在她的脖颈,刺得她痒痒的。 “明日无事,我带你去。”越浔双手搂得更紧,补充道:“我也要在现场。” 柔韫哭笑不得,这是闹的哪门子脾气,但有求于人,也就软着声哄着答应。 夜里,柔韫沐浴完后出了浴堂,发现越浔坐在窗前的榻上,点着烛光看着手中的兵书,还真是个武痴。柔韫坐到梳妆台前,由冬至帮着拆下发间的卡子。 越浔一开始确实两耳不闻窗外事,阅读着手上的兵书,但柔韫出了浴室后,表面上还是盯着兵书,但心思早已飞到她身上去了,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女子卸妆。 冬至收拾完后麻溜的出门了,柔韫正用香粉抹着手臂,抬眼间发现镜子映照出男人俊朗的脸。 “夫夫君?”柔韫吓了一跳,连动作都止住了。 “嗯,抹好了吗?”越浔修长的手指轻扣在她的腰间,柔韫的后背紧贴着越浔的胸口,越浔的下巴几乎快贴上她的脸,两人暧昧的动作直接给柔韫搞了个大红脸。 美人在怀,越浔垂眼间,便是她绯红细腻的脸以及那隔着里衣,若有若无的细兜带。 柔韫感受到他喷薄的呼吸,浑身紧绷想着逃。可越浔哪能让她如意,双手一拥,便将人抱到了床榻上。 柔韫惊呼一声,越浔压了过来,唇被吻住只能发出呜呜声。就在柔韫喘不过气时,越浔才离开。 越浔看着身下的娘子衣裳松垮,泪眼朦胧,再忍不住欺身而上,柔韫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可当那一刻来临时,她紧紧咬住越浔的肩,再到后来,嗓子已哑得不像话。 今日轮到冬至守夜,内室动静越来越大,冬至捂着耳朵坐在台阶上,还是听得到,索性放弃。凝神一听,柔韫破碎断续的声音撞在她心上,姑娘这么娇弱,将军也不知道心疼些,直到二更天的时候,屋内才传来了将军叫水声。 冬至低着头进来,见姑娘的衣服破破地散落在地,心里更加怪罪将军。越浔早已穿戴整齐,抱着柔韫走到屏风后的浴堂,冬至手脚飞快的收拾着床榻,被褥多处湿渍,冬至不知道这是什么,直接换了床新被褥,顺便将那有落红的地方裁了下来送到老夫人院里。 柔韫沐浴完后,困得遇床就睡,可是深夜,越浔本轻轻吻着她乌黑的发,忍不住又缠了上来。 “你.......”柔韫将人推开,躲开他的唇,有些恼:“累,不做了。” 越浔见她生气,收起了那心思,亲亲她的额角,轻声哄着,这才抱着柔韫,昏昏睡去,来日方才,有的是时间。 柔韫起得比平日晚些,她挣扎得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不着分寸,吓得缩回被窝,这个动作吵醒了越浔,越浔大手一捞,将她揽入怀中,身子紧贴,柔韫察觉到了男子早晨那处变化,不敢乱动。 “夫君,该起了。”柔韫轻轻推着越浔的肩。 “嗯。”越浔没有贪睡的习惯,他只是想享受夫妻间难得的温存。 丫鬟们进来服侍,等柔韫梳妆打扮完时,越浔已经穿戴整齐等她。 两人随意用了些小米粥,孙嬷嬷端来碗大补汤,嘱咐着老夫人交代要少夫人补补身子。柔韫知道昨晚的事,肯定老夫人知道了,羞的埋头喝着鸡汤不敢与孙嬷嬷对视。 第40章 校场寻人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越浔想着柔韫刚经历了这事,与她商议着不如改日再去见晋勒,却被柔韫拒绝,答应了的事怎能一拖再拖。 马车早已备好,越浔扶着柔韫上车,两人独处一片寂静,柔韫身子犯疼,是不是想起昨晚的情形,索性靠着车板,双眼一闭假寐。 越浔坐得端正,却用余光打量着她。昨晚被咬破的唇瓣上了层胭脂,看上去没那么明显,再往下瞧,今儿穿了立领的褙子,却也没能完全遮住脖颈处的吻痕,越浔想起昨晚,那双纤细的手勾着自己脖子,那白皙的腿紧紧夹着自己,呼吸又是一阵缭乱。 两军阵前,雷打不动的大将军,此刻在妻子面前,定力确是如此不足。 越浔坐过去伸手握住她那双柔荑,柔韫一惊,长睫抖动却也没睁眼,越浔将她的手抓到面前亲了一口,也不去戳穿她,倒是柔韫耳朵悄悄红了,心里嘀咕着好色之徒。 校场到了。越浔先下车,柔韫戴上帷帽扶着越浔的手也走了下来。校场士兵多,男女有别还是戴着好。 越浔察觉到他人目光抬头,柔韫顺着望去,便看见一穿着甲胄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那男子长相粗犷,目光浑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当是认错人了,没想到还真是我们的越大将军啊。”男子寒暄着,语气却带着嘲讽:“听闻越府被收了兵权,怎么今日将军有这闲情逸致过来?” 越浔并不想理会,带着柔韫想从他身旁绕过,却被他反应过来,上前堵住。接着目光灼灼紧盯着那白纱:“听说夫人恍若谪仙,大将军失了曲姑娘,得了姜姑娘,真是羡煞旁人。” “周将军羡慕?”越浔眯起黑眸,冷冷起口:“周将军府中妾室可是闹得京城沸沸扬扬的,我看你没事还是多回府看着吧。” 男子脸色瞬间阴沉,自家妾室偷情,偷的还是朝中的官员,这一事本被他强力压下,想不到这会又被人当面提出来说。他咬咬牙最终忍了下来,哼了一声嚷了句神气什么。 “那人是?”柔韫好奇发问,她明显感受到越浔的态度转变。 “周猛。”越浔冷声解释:“昔日,他追求曲家女不成,因此记恨于我。” 原来是昔日情敌呢,柔韫冷哼一声,殊不知自己言语带着醋意:“到最后两人都未娶到曲姑娘,反而成了情敌,可真是可惜。” 越浔反应过来,搂着柔韫连忙解释:“不可惜,我与曲家女的婚事本是家里做的主,如今我已有挚爱,又怎会去想前事。” “曲姑娘可是大族出身,我可记得刚入府时,夫君是怎么强调我商户出身。”柔韫怒目圆睁,越想越气。 越浔一时情急不知怎么让她消气,满头大汗心里竟是没来由的慌乱。柔韫见状倒也没再说什么,横竖都是过去的事,没必要拿着撒气,破坏感情。 “大将军!”远处传来一声招呼,两人往前望去,看到晋勒执着长矛,从擂台上跳下,走到面前:“将军和夫人怎么来了?这里太阳大,到营帐歇息吧。” 越浔想到确实有事要告知晋勒,校场时不时有士兵来往,还是换个私密的地方为好,于是点头答应。 营帐内,晋勒亲自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二人。 “将军是来视察校场的吗?”晋勒知道启帝收了越家兵权,但他问这话毫无恶意,两人曾一同征战沙场,越浔的能力是他所不能及的。 “不,夫人有东西要给你。”越浔悠悠道。 晋勒有些惊讶,迎上柔韫的目光变得有些拘谨,八尺男儿羞涩地挠挠头:“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柔韫本来坦荡,也被他的反应搞得有些窘迫,越浔见状不满的闷哼一声,柔韫清醒过来,从怀中掏出荷包递给晋勒。 晋勒呆滞地盯着荷包,在黎国赠送荷包意味着诉说钟情,夫人送自己荷包?晋勒不敢去看越浔的神情,连连摆手,呐呐道:“这荷包,不不夫人,这.....” 柔韫知道他误会了,赶紧解释:“我是替一位朋友送将军荷包的。” 晋勒松了一大口气,却也没接受:“原是我误会了,敢问夫人这位朋友是?” “她不愿告知身份,只是想诉说心意。”柔韫既然答应端淑,那便不会去说,见晋勒还是没有收下的意思,好奇发问:“晋将军不收吗?” 晋勒略带歉意地解释:“还望夫人恕罪,晋某不能收,晋某已有喜欢的人了。” 柔韫着急发问:“是谁?”事后觉得自己言语不妥,“不好意思,我急了些,将军不必在意。” 晋勒倒也坦荡,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我喜欢的是师傅家的女儿,若无差错,年底就该成婚了。”晋勒倒是羞涩,但眼神满是甜蜜。 越浔与她说过,晋勒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武艺由军营前一任教头所教,想必就是那位教头的女儿了。只是年底...年底既是端淑和亲匈奴的日子,也是心爱之人成婚的日子,如此残忍。 柔韫出军营时,是由越浔扶着,她神情有些恍惚,拿着荷包不知该怎么向端淑解释。 “夫君,公主她也太可怜了。”柔韫声音有些哽咽。 越浔搂住她,在夕阳下默默注视远方,一双深潭般清澈的眼眸里,透着若有所思的神色,他低头吻着她的发鬓:“凡事皆有定数,或许公主未来不止如此,放宽心。黎国定能打下匈奴,公主也能回归故里。” “嗯。”柔韫搭上越浔的手,她信他。 柔韫将此事告诉端淑时,端淑先是红了眼眶,却忍着不掉一滴眼泪,半响后又恢复成寻常的模样,笑嘻嘻地作着画,只是那双颤抖的手怎么也看不出没事。 “淑儿...” “我没事的,韫姐姐。”端淑牵着柔韫的手说道:“这是早晚的事不是吗?既然我要去和亲,那么他也有成婚的一日,两全其美更有归宿。” 可是他是两情相悦,你是被迫和亲。这句话柔韫并没有说。世上的事并不都是和和美美,各有各的命运归宿,能做的便只有尽力去改变。 柔韫将那未送出的荷包交到端淑手里:“这是你的东西,就由你来处理。” 端淑接过荷包,将它紧紧攥在手里:“那我便将它带去匈奴,就当有个伴。”端淑满怀期翼地看着柔韫:“韫姐姐,我我还有再回黎国的那天是吗?我我不会老死在那草原是吗?” 柔韫用手帕拂去她的泪,坚定回答:“你会回到黎国,将军说了他定会打下匈奴,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带回来。” 端淑放心下来,两人紧紧相拥回复道:“好,一定要带我回家。” “一定。” 启帝清醒后却有着中风的现象,不仅不能言语,就连批阅奏折,那双手也抖得不像话,众人心里面明白,他怕是不久于世了。其中最急的便是薛后,她可把女儿都赔进去了,无论如何也要在启帝驾崩前,拿到那立五皇子为储君的诏书。 “皇上身子如何了?” 薛后与王太医一出养心殿,薛后就紧紧地攥紧他的袖子,着急发问。 王太医面露难色摇摇头:“陛下身子亏损严重,如今也只能靠补品强撑,这不是什么好法子,微臣只能尽力而为。” 薛后观望四周无人,将太医悄悄拉到角落,轻声问:“可有什么法子,让陛下清醒片刻。”对上太医疑惑的眼神,薛后有些忐忑避开:“如今储君未定,若是陛下就这么去了,那黎国内外势必大乱,王太医可要帮帮忙。” 王太医很是为难,但薛后如此施压,他也只能先应承下来,转头就往慈宁宫去。 “她真是这么讲的?”太皇太后拿着簪子逗着金丝笼中的黄鹂鸟。 “是,微臣不知如何做才好,故来请示太皇太后。”王太医作揖行礼,皇上一倒,宫中最有权势的当属太皇太后了,为了活命,他也只能来请示窦氏。 窦氏将簪子抹净,重新插入白发中,望着王太医吩咐道:“既然皇后这么说,你就照做便是。” “这......”王太医显得有些为难。 窦氏眼神一瞥:“有何事直说,扭扭捏捏像什么话。” 王太医吓得身子一抖,颤颤巍巍回答:“回太皇太后,若是让陛下保持清醒状态,需得加重药量,可是这么一来,陛下身子也就会越虚弱。” “能维持多久?” “若是原先可能能撑半个月,加大药量顶多一星期。”王太医老实回答。 窦氏敲着桌子,轻声叹道:“都是命啊,与其浑浑噩噩死去,还不如醒着最后为黎国做些贡献,你尽管去办吧。” “是。”有了窦氏允许,王太医瞬间有了底气。 不仅仅是薛后着急,越到这种时候,宫中越是沉静诡异各怀心思,不知黎国未来的皇位会落到何人头上,她们只能使些手段焦急的等。有皇子伴身的妃嫔还可封个太妃安享晚年,而那些无所出的年轻妃嫔,只能入尼姑庵削发修行。 第41章 私藏龙袍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另一边五皇子府也有所行动。 霍全用手仔细抚摸着手下进献的龙袍,连连发出赞叹:“这张大人就是懂事,你看这龙袍,都是用金线缝制而成,上头又都是些珠宝,一看就是废了心思的,等我登基后一定重重赏他,给他封个大丞相!” “殿下...如今陛下还未驾崩,您这样未免太过张扬了。”曲屏心里不安地劝着,试图让男子收敛。 霍全眼睛一瞪骂道:“妇道人家你懂些什么,父皇已经答应过母后,储君之位定是我的,我已经问过太医,父皇只有半月可活,现在不早些准备,等父皇一驾崩,宫里还不火急火燎的,我这也是好心,等我登基了,一定给父皇风光大葬。” “可是殿下,现在事情还未确定,若是被旁人知道,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啊。”曲屏看着霍全已经完全沉浸在即将继位的喜悦,心中更为不安。 霍全美好的心情被她破坏,心里虽有气,但想到自己继位后,仍有诸多地方需要曲家帮忙,暂时忍气吞声,上前将曲屏揽入怀中,柔声道:“屏儿不必担心,万事已就绪,等我登基后,我就立你为皇后。” 曲屏本就不喜霍全,其愚钝肥硕,比起越浔那可真是沙子与金子的区别,可在当时越浔残废的处境下,她还是选择了皇权富贵,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她确实是心动了,顺势靠在霍全怀里问道:“那正妃怎么办?” 霍全的正妃是薛后一远房侄女,长得平平无奇不说,关键没见识身子孱弱,若不是看在薛后面子上,早给她停药了解了,霍全好色,自然不待见这个正妃。 “那蠢妇,等我登基就赐她毒酒了结了她。”霍全抬起曲屏的脸猥琐的笑:“她哪有我们屏儿这么美丽大方聪慧迷人呢。” 曲屏媚眼如丝别过头,霍全喉结微动正要神情一吻,门被人奋力推开。 “好你个霍全,你你你...”薛正妃颤抖着手,指着屋内两人,她平日里不受宠也就算了,如今还被两人如此侮辱。 霍全瞧着被戳破想去安抚,薛正妃眼尖地看到龙袍,推开他将架上的龙袍一把扯下,冷着笑:“好啊,父皇还未驾崩你就打着这种心思,还想了解我,如此不把薛家放在眼里,等我死后,下一步就是要对姑母下手了吧!” “你在说些什么!”霍全一把夺过龙袍,四处探探,索性院中的人都被他早早支开了。 “你还敢说没有!”薛正妃气急攻心一口血呕在龙袍上,她紧紧揪住龙袍,扯着往外走:“走,你现在就与我进宫见父皇,见姑母,见太皇太后!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一个说法。” 霍全一把将她掀翻在地,看着被弄脏的龙袍大怒:“你个贱妇。”接着狠狠给了她几个耳光:“你这破烂身子早该死了!若不是我念着母后照顾着你,你说不定早就没命享这个福了。” 薛正妃捂脸痛哭大骂霍全狼心狗肺,接着扶着门板起身,扬言要进宫讨个说法,霍全气极将她用力一攥,没成想她一个没站稳,额头死死磕在柱上,鲜血四溅,曲屏颤着上前查看,浑身瘫倒,薛正妃已然没了生息。 “殿殿下,正妃死了。”曲屏咬着帕子瞪大双眼很是惊恐。 霍全看着溅到手上的鲜血,使劲擦拭着却仍有痕迹,他心里也怕,浑身抖着,既怕父皇治他个谋反的大罪,又怕失了母后的支持,方才一时情急,竟错手杀了人。 “怎怎怎么办。”霍全抱着头蹲下身,想尽办法仍是脑袋空空,他上前拉住曲屏,软弱着快掉下眼泪:“屏儿,屏儿你聪慧,你想想办法,你想想办法!” 曲屏心里也急,若是被知道真相,不仅是她,就连整个曲家都不能逃脱,她咬咬牙,稳住霍全:“正妃身子不好,为了府中事务太过操劳,旧疾复发去了,殿下觉得如何?” 霍全眼神一亮,忙点头:“对对对,正妃旧疾复发去了,快快找人帮正妃收拾收拾,上报宫里,将正妃风光大葬。” “是。”曲屏借着门板起身,看到一旁正妃死不瞑目的惨状,心里一阵发毛,赶紧迈大步子朝外走。 霍全也看到薛正妃瞪着眼,赶紧拿起桌布将她盖上,瞥见手中脏了的龙袍心里一阵惋惜,将它拿到箱子底下藏住,打算过些日子派人来清洗,可没成想就这么一个举动,竟让他与储君之位无缘。 王太医照着吩咐,加大了补药的剂量又施了针,启帝这才慢慢转醒。 太皇太后带着薛后,文贵妃以及三位皇子早早地就侯在殿中,启帝望着众人,大致猜到自己时日也差不多了,如今也该由他来交代身后事了。 “陛下陛下你可算醒了,臣妾好担心啊。”薛后扑上前拽着启帝的手,哭得一阵撕心裂肺。 启帝看着薛后那张枯黄的脸蛋挂着两行清泪,怎么也算不上美,刚想开口训斥,但想到周遭站着史官,自己的一言一行可是要载入史册的,轻咳一声声音无比嘶哑:“皇后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陛下,全儿也很担心你,没日没夜地照顾着您。”薛后拉着身旁的霍全跪下,霍全声泪俱下一同哭喊着。 启帝刚清醒被母子二人吵得乱糟糟的,皱起眉,这分明就是邀功来的,皇后这是提醒他莫要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启帝定睛一看,霍全比之前更为肥硕哪里像是尽心尽力的样子,再看看老三与老六,那才是真真正正瘦了,两人一副疲惫的样子,一看就是劳累过度了。 太皇太后倒是先看不下去,霍全整日找不着人还好意思说没日没夜的照顾,但她也没当场戳破给他难堪,而是怒斥:“皇帝还没死呢,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薛后一听闭了嘴,霍全也是耷着脑袋,将鼻涕眼泪抹掉。启帝嘴角一抽,这个祖母呵斥就呵斥,什么叫皇帝没死呢,说的话当真是一点都不中听。 “皇上,哀家今日带诸位过来,是什么目的也不必明说了吧。”太皇太后瞧着床上的启帝叹气,连孙子都活不过她。 启帝看着窦氏年迈却精气十足的模样,再看看自己有气无力的现状,就算再怎么也只能认清现实,他点点头:“朕大限将至,也是该交代后事了。” 两侧的史官赶紧凑上前,拿起笔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漏掉一句重点。 启帝挣扎着要起身,奈何全身无力,薛后见状想上前去扶,却被文贵妃抢了先。 “陛下。”文贵妃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启帝心里瞬间软了一片。 薛后瞪着她,恨得牙痒痒的,强忍着不发作。 “等我驾崩后,丧葬一切从简,勿要多费民力。”启帝装作明君的样子,但在场诸位心里都明白,他早就在自己皇陵中放置了数不胜数的金银珠宝。 “还有,端淑要尽快前往匈奴和亲,朕临终前想看着最疼爱的女儿风光出嫁。”启帝虚伪的挤出几滴眼泪。 薛后疑惑地抬起头望着启帝,明明说好延迟和亲,如今这打的又是什么算盘,和亲是早晚的事倒也无所谓,可这储君之位... “陛下那这储君之位?”薛后也不怕得罪他,愤然开口:“储君未定,黎国不安,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启帝气愤地瞪着她,即是自己答应的,那必定会做到,何必急着逼他,他望了眼霍全,见他满是骄傲的神色,仿佛已经登基,心里再怎么不甘也只能认命。 “储君之位就由五...”启帝话还未说完,门外就有侍卫来报,张大人有急事求见。 “让他等着!没看到陛下在交代大事吗!”薛后气极,像个泼妇一样谩骂,她明明听到五字开头,就差那么一点了。 侍卫虽害怕,但仍梗着脖子,呈上令牌喊道:“张大人携急令求见皇上,太皇太后。” 所谓急令是指皇上颁布的,允许朝中大官有要事急报时,一路畅通无阻直达皇宫内廷的令牌。 “让他进来。”太皇太后眼神一眯瞪着薛后:“皇后,储君一事也不必急于一时,你说是吧?” 薛后被窦氏气场一压,这才发觉方才自己行为举止不妥,低着头称是。 张大人身着官服,迈入内殿,见众人屈膝一跪:“微臣皇上,太皇太后,皇后及诸位皇子。” “张爱卿如此着急,携急令闯入,可是有什么要事啊?”太皇太后敲着拐杖,严声询问。 启帝抬起厚重的眼皮,既然有人替他发话,那他还是省着点力气,留着之后用。 “回禀太皇太后,有大事!微臣替皇上操办皇陵事宜,发现皇陵中陛下的龙袍竟被盗了。”张大人以头叩地,很是惊慌。 一旁的霍全却浑身一颤,张大人明明将龙袍献给自己,祝贺自己即将登基称帝,怎么这会变成龙袍被盗了呢。霍全强逼着自己冷静,就算他再怎么愚蠢,他也想到自己中计了。如今龙袍还被他藏在箱子底下,若是被发现,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啊! 第42章 皇子妃死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什么!”启帝惊坐起,挣扎着扒开床帘,想问个究竟:“这是怎么回事!” “禀陛下,微臣昨日新购置了一批珠宝,正要运入皇陵,发现主墓室仿佛有被撬开的痕迹,微臣进去一看,发现里头的金银珠宝被盗走一大半,更严重的是龙袍不翼而飞了。”张大人一脸惊慌,磕着头喊道:“微臣办事不利,还请陛下赐臣死罪!” 启帝听到自己未死,皇陵就被破坏,气得直咳嗽。 “现在赐你死罪,那龙袍就能回来吗?”太皇太后也是第一次听到龙袍被盗,这可关乎到皇室尊严,若被人知道,还不被笑掉大牙,“当务之急是将龙袍找回来,可有什么线索?” 张大人面露为难,而后从袖中拿起一块残缺的布料:“这是在墓室门旁发现的,应当是盗墓贼出去时,不小心被墓门夹破的衣角。” 太皇太后使使眼色,侍卫连忙将布料呈上来,窦氏仔细观看,却眉头一皱,这似乎是浮光锦,如今这种布料罕见,黎国只有三匹,恰好赐给了三位皇子,这么一来...... 窦氏突然沉默,启帝不解,夺过那碎片一眼就认出是浮光锦,瞬间怒火中烧,他还未死呢,他的儿子就这么上赶着要穿龙袍当皇上了,到底是谁!启帝凶狠的眼神扫过三个儿子。 霍衍看到布料也浑身一震,他崇尚简朴,父皇赏赐的浮光锦一直放在府内还未制成成衣,他自是不担忧被陷害,只是...是谁如此大胆,做下这谋逆的大事。 霍泽眼神淡淡的,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他不慌不忙,仿佛胸有成竹。 反观霍全,抖着身子一脸惊慌,他是没做这事,只是若是龙袍被发现,他说是张大人献上的,有人会信吗,他必须要出去托人给曲屏传话,让她销毁龙袍。 “父皇,儿臣想要小解。”霍全找着借口想要溜出去。 “屏风后去。”启帝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命令侍卫带着他去屏风后。 “来人啊,传我命令,命越浔带兵搜索三位皇子府邸,找出浮光锦和龙袍!”启帝扯下床帘命令道,他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迫不及待。 哐当屏风后的霍全一踉跄将屏风压倒,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启帝脸色更黑。 越浔接到令后,协同御林军前往皇子府,临走之前,柔韫贴心地为他绑好平安符。 “夫君路上小心,府中我会好好照料。” 越浔在她额前轻吻:“宫中怕是会有大变,你帮我安抚着家中,不要出门所有人都留在府内。”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柔韫捏捏他的手,示意他快些去。 越浔调集宣武军分为两路,去往三皇子府与六皇子府,自己则带领御林军前往五皇子府。霍衍的为人他自是相信,绝不会做出此等谋逆之事,而霍泽为人阴险聪慧,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这么一来,最有可能行此事者就只有霍全,无论是不是遭人陷害,此事也跟他逃不了什么关系。 御林军闯入五皇子府时,府内众人正忙着挂白绫为薛正妃操持丧事,曲屏正命人望棺椁上钉着铁钉,就见越浔率众人闯了进来。 “越将军突然闯入,可有什么事?”曲屏声音颤抖,难道宫里已经知道薛氏的死因了? 越浔看也不看曲屏一眼,拿出令牌宣布着启帝的旨意:“陛下有旨,搜索三位皇子府邸,还请侧妃娘娘不要阻止。” 曲屏大惊,霍全龙袍应当还放在书房,若是被搜了去,那后果不堪设想,她看着目前俊朗的男子,努力挤出几滴泪,软声哀求:“正妃昨日刚走,越将军开否先让死者入土为安。”如今之计只能拖着时间,将龙袍运出去。 越浔幽深的狭眸紧盯着她,缓缓皱起眉宇,冷着声道:“还望侧妃不要耽误陛下的吩咐。” 曲屏见此计不行,想到自己与面前的人差点成了夫妻,念着之前的情谊,应当是有所作用,于是特意靠近,樱唇轻启,娇软魅惑地喊道:“浔郎当真是不顾念旧情吗?”见男子没有过多动作,索性大着胆子,将整个身子贴近撒娇道:“浔郎帮帮屏儿可好?” 女子一靠近,越浔就被她身上的脂粉味呛得浑身不舒服,如今她居然还想试图往自己身上贴近,越浔想也不想握着剑直接横在女子的脖颈中间,制止了她的动作。 “侧妃自重,内人善妒,可别让越某不好做人。”越浔的话与那长剑一般冷冰冰。 曲屏不死心想再进一步,直接被越浔削断了前面的鬓发,脖颈处也有条淡淡血痕,她赶紧往后退,踉跄地扶着桌子。 “得罪了。”越浔挥手示意:“搜!” 御林军分头行动闯入各间屋子,曲屏想阻止却找不到任何借口,只能握紧拳头,祈祷着霍全已将龙袍销毁,可惜了,贪恋权力之人,哪里舍得放弃这东西,很快御林军就捧着龙袍呈了上来。 越浔接过手发现龙袍上有一滩明显的血迹,瞧这颜色像是刚染上不久的,他看眼瘫倒在一旁的曲屏,思索片刻将目光移到棺椁上,沉声命令着:“开棺。” 曲屏抬起手想阻止些什么,对上越浔不带感情的双眸,最终低下了头。 棺椁打开后,越浔看着盖在薛氏上头的红布,掀开一看果然不错,薛氏额头上有块明显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越浔话一出,四周无人敢应答。 越浔见状,冷笑一声:“如今府内是何处境,想必诸位也知道,横竖都是一死,若有人愿意将功赎罪,保不定还能留条小命。” 越浔这话确实很有吸引力,很快就有一位丫鬟站出身:“回将军,奴婢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了这位丫鬟的带动,很快就站出了越来越多的下人,争先恐后说着自己所知道的皇子府密事。 越浔止住众人,命御林军将他们带入宫内,霍全的事他不敢兴趣,有什么话对着启帝说吧,在经过曲屏时,他未作停留,命人将她同下人们一起关押进牢房。 养心殿内,越浔将赤裸裸的证据摆放在启帝面前时,这位君王眼前一黑竟这么晕了过去,好在王太医及时施针,才让他慢慢转醒。 “除了盗取龙袍,你还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啊?”启帝喘着粗气,自己都已经打算把皇位传给他了,他如此心急作甚! 霍全哭喊着:“父皇冤枉啊,儿臣没做过,儿臣不知道龙袍为什么会在府里,儿臣冤枉啊!”霍全不敢说是张大人献上的,这样不就等于承认他结党营私了吗?他想上前抱住启帝,却被启帝使尽力气踹开。 启帝拿起御林军刚呈上来的断了残角的浮光锦,甩到霍全面前:“你没做?这是什么?好巧不巧你断了的衣角与在皇陵中发现的相吻合?嗯?” 霍全哆嗦着比较,他哪里知道怎么会如此,这件衣服自己找不到许就,怎么突然间自己跑出来了,他想解释,却不知从哪开口。 “陛下,臣妾觉得五皇子并不是这种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们听听皇子府的下人们怎么说吧。”文贵妃破天荒地帮着霍全讲话,薛后心里直突突,此时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启帝终究也是狠不下心,恰好贵妃给了台阶,他暂且压下怒气,命御林军将皇子府下人押了上来。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一丫鬟被吓得似乎有点疯癫,她看着众人眼前一亮,爬过去攥住薛后的裙摆喊道:“娘娘,皇后娘娘你要为小姐做主啊,娘娘。” 薛后大声尖叫,等到侍卫将那丫鬟拉开时,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不正是侄女身旁的贴身丫鬟吗,她连忙上前抓着丫鬟的衣袖询问:“琉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琉璃哭诉着:“正妃昨日夜里去看望五皇子,可谁知院里传来了吵闹声,奴婢没有命令不敢靠近,可就那么一会儿,就没了声响,再过一会儿,正妃就被抬了出来,满头血淋淋连眼睛都没闭上。”琉璃哭的撕心裂肺:“今日,府内就以正妃病逝要将正妃入葬,可正妃哪里是病逝,皇后娘娘,你可要为小姐做主啊。” 薛后听罢,身子一歪,幸好被一旁的霍全扶住,她对上霍全心虚的眼神,怒从中来,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 “混账东西!你都做了什么!”薛后泪水涌出,虽是远房侄女,但正妃懂事对她诸多敬重,有血缘关系在,她哪能不在意。 文贵妃装作惊讶,说道:“该不会是私藏龙袍被撞破,杀正妃灭口吧。”说罢,贵妃拍拍头装道:“瞧我这话,糟糠之妻,五皇子应当是不忍心才是。” 可霍全一副被人撞破事情的模样更是肯定了贵妃的想法,薛后将扶住自己的霍全一推,不中用了,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蠢货。 太皇太后握紧权杖,杀妻、谋逆...这个曾孙比他父皇还狠,她扫过跪在殿外的众下人,索性命人将他们带上来,一次性说个够。 第43章 和亲提前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就这么一会儿,霍全一条条罪状就这么被呈了上来。启帝看着上头的罪名,买卖官爵,强抢民女,结党营私...最后一条与妃嫔私通,启帝看罢,气得呕出一口鲜血,揪紧衣袖,咬牙切齿道:“五皇子霍全压入死牢,秋后处置。” 话音一落,这位黎国的皇帝陛下就这么阖眼成了先帝。 “父皇父皇!饶命啊父皇。”霍全爬上台阶想去拉启帝的手求开恩,却被霍泽踹下,狼狈不堪。 “你难道让父皇黄泉路上不得安宁吗!”霍泽试探启帝鼻息,确认人已驾崩,悲痛欲绝地说道。 薛后揪着启帝的袖子哭得几近昏阙,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与启帝关系虽不算好,但好歹是年少扶持的夫妻,可没想到因自己的私心过继了这个逆子,竟活活气死了启帝。文贵妃在旁也偷偷抹着泪,她终于能摆脱妃嫔的身份了,百年以后她能够以自己的身份去见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霍全瘫倒在地,他不知自己是哪步棋错了,明明自己差点成了黎国的新帝,就这么一念之间成了牢笼中的死囚。 养心殿外的宫女侍卫们听到启帝驾崩的消息,纷纷跪倒在地。冯公公伺候启帝几十年,脚步虚浮亲自敲响丧钟,钟声空旷响彻宫院。端淑缝制荷包的手猛然被针刺伤,鲜血坠在锦布上。 “公主!”红袖拿起干净的帕子捂住伤口。 端淑全然不觉得痛,只眼神呆滞望着远方,半响后喃喃开口:“是丧钟响了?” 红袖低下头,松开紧咬的唇回道:“陛下驾崩了。” 端淑身子一歪跌坐在红袖怀里,红袖见状赶紧稳住身子,以免公主磕伤。端淑泪滴淌淌划下,虽然父皇为了利益送她和亲,但父皇也给予了她无限尊贵与喜爱,父女之情此生终矣。 洛水阁的使臣们在外得了消息,屁颠屁颠地冲到内殿禀报:“王子殿下,黎国的皇帝驾崩了!” 呼延郅举到唇边的杯子一顿,揪着透灰耳环,表情严肃:“当真?” “千真万确!养心殿已有宫女捧着白布进去了,宫内丧钟一响,到处一片哭声呢!”使臣邀功似的凑上前提议:“不如我们传信于老单于,派兵与那人里应外合,乘机杀入黎国如何?” 呼延郅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抹玩味之色,低沉一笑:“那依你看,杀入黎国之后又当如何?父王有这么多儿子,你觉得入了中原,要立谁为储君呢?” 使臣犯了难,他是二王子的人,如今三王子这么问了,自己若是提议立二王子为储君,那三王子听了必定不高兴。于是谄媚提议:“自然是立三王子您了,若是入主中原,那都是因为三王子消息传递及时的功劳啊。” 呼延郅早就知道使者有二王子的人,他眯起黑眸,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使眼色示意托和,托和点头拿起长刀将使者拦腰一劈,可怜的使者还不明情况就这么断了气。 其余使者被那位使者的惨状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但仍有不知死活者为了在其他王子面前邀功,发出质问:“殿下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试图挑拨本王与其他兄长的关系,试图挑拨匈奴与黎国的友好关系,难道这不该杀吗?”呼延郅厉声喝斥:“父皇如今是黎国皇帝的女婿,这门亲事举世皆知,难不成要就此违约,遭世人耻笑吗?” 使者们皆面面相嘘,黎国将唯一的公主嫁予匈奴,确实是给了匈奴天大的面子,诚意满满,若是现在公然举兵进犯,传到其他部落耳中,只会觉得匈奴失信于黎国,况且现在他们还在黎国境内,若是让黎国知道他们有这种心思,那更不可能让他们回匈奴了。 “臣下知错了。”使者们跪下致歉,脸上有些挂不住。 呼延郅起身将他们扶起,抚慰道:“在场诸位使者皆是我的叔伯辈,方才我一时情急说话难听了点,还望诸位不要怪罪。” “岂敢岂敢,王子一心为匈奴着想,我们几人险些犯了大错,该祈求殿下原谅。”为首的黝黑汉子有些惭愧说道。 呼延郅拍拍他们的肩说道:“我们在黎国停留得久了,待我过几日进宫禀报太皇太后,迎阏氏一同回去。” “是!” “皇上驾崩了!?”柔韫脱下越浔外衣,有些震惊。 “嗯。”越浔才将皇子府下人送往天牢,刚出牢房时就听到了丧钟,等他赶到养心殿时,里头已跪成一片,痛哭哀号着。 柔韫将男子外衣披在架上,拿出干净的帕子递给越浔:“可我在府内并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越浔接过帕子简单擦拭了一下脸,将它扔在水盆中,然后抱着柔韫走到坐榻上:“太皇太后有旨,为避免造成混乱,在新帝未确立之前,对外封锁消息,如今只有朝内部分大臣知晓。” 柔韫没想到那个君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去了,自古以来朝代更迭总要伴随着血腥,若处置不当,黎国的安宁将会被就此打乱,他盯着越浔发问:“陛下没有宣布储君人选吗?” “若是说了还好,现在三皇子、六皇子皆是新帝的人选,没有圣旨,太皇太后那里也难做决定。” 越浔接着向柔韫讲诉了所发生的一切事,包括五皇子私藏龙袍、谋害正妻;包括遇到曲屏等等,柔韫凝起好看的眉,他怎么也想不到身为皇子,竟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居然连发妻都能残忍杀害。 等听到越浔提到曲屏时,轻哼一声询问道:“曲姑娘可有对你说些什么?” “她让我帮她。”越浔老实回答,吻着柔韫耳尖。 柔韫气愤退开,却被越浔一把拉住,搂得更紧。 “你帮了?”柔韫不曾发现,她因吃醋连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声调。 “帮了,帮她划破脖子,帮她入天牢。”越浔抱着柔韫轻哄,心里却十分甜蜜,这就是所谓的吃醋吧,越在意就会越生气。 柔韫扑哧一笑,这算哪门子帮,不过心里也慢慢放下心来,看来二人之间是真的没有半分私情。 越浔抱着柔韫,慢慢地手又开始乱动起来。柔韫轻拍他的手,嗤怪的表情带着些许娇媚,越浔忍不住抱着她走向床榻。 “夫君这是做什么!不可白日宣()淫不可唔唔。” 里头的声音一下子变了味,守在门外的腊月与冬至相视一眼,捂着耳朵赶紧退到院外,看来晚膳又要推迟晚些了。 “王子要回匈奴了?”太皇太后坐于上位,看着底下一袭玄衣的呼延郅。 “是,来京打扰了段时日,使者们思念家人也该启程了。”呼延郅作揖回复道。 太皇太后点点头说道:“既如此,那我便没有理由再留诸位了,不知王子何日启程?” “三日后。”呼延郅顿了顿,继续道:“我想带公主一同回匈奴与父王成婚。” 太皇太后握紧拐杖,面露为难:“可皇帝刚去,端淑理应等到丧葬过后再嫁匈奴,王子可否通融通融。” 呼延郅邪魅一笑直接拒绝:“父王身子不好,有些事还是早些操办为好,况且皇上在时,我已与他商议好,带公主一同回去,公主是有孝心之人,应当听从陛下的话不是?” 窦氏心下了然,怪不得启帝病重时,特意嘱咐让端淑提前前往匈奴和亲,怕是私底下又与匈奴定了什么协议,只不过现在启帝驾崩了,也无人可问,总不能听取匈奴一面之词。 “王子既然这么说,那哀家也不好多做阻拦。”现在黎国未定,若是此时得罪匈奴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谢太皇太后体谅。”呼延郅带着一贯的笑容,行礼谢恩。 薛后身着素衣,望了眼端淑所在的宫殿径直走了进去。 “参见皇后。”红袖与殿内宫女看到薛后走了进来,赶紧屈身行礼。 薛后红着眼眶看上去很是憔悴,她哑着声:“起来吧。” 端淑听到薛后的声音,从书案上抬起头,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母后来了,快坐吧。” 薛后看到女儿冷冰冰的态度,心里如同刀割。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将别人的儿子过继,想方设法助他登上储君之位,没想到最后功亏一篑还差点连累自己。而自己乖巧懂事的亲生女儿,则被自己当作利益的交换工具,和亲匈奴自此难以想见。 “淑儿...”薛后抬起手想去摸端淑的秀发却被她躲开。 “母后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还要准备带往匈奴的东西呢。” 薛后看着宫女们捧着嫁衣珠宝来来往往的,心里一阵苦涩,她上前抓住女儿的双手将她搂入怀中,声泪俱下:“淑儿,母后错了,母后错了!你怪我吧,你不要冷冰冰的,母后心里难受。” 端淑任她抓着,不哭不闹,红着眼眶盯着薛后道:“我不怪你,这就是黎国公主的命,这就是我的价值。” 薛后放声痛哭,责怪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蠢事,她瞥见一旁的荷包,拿起来细细打量,这像是男子的荷包,她凑近端淑哽咽道:“淑儿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端淑的沉默让她崩溃,她双手颤抖踉跄地起身喊道:“不你不能去和亲,我去找太皇太后,这一切都怪我都怪我!母后定会想办法留下你,你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母后会让你过得幸福。” “母后!现在匈奴与黎国议和,您就不要再闹了,横竖都是我的命。” 端淑站起身大声怒吼,薛后脚步停顿转过身。 “若无事,母后先回宫吧,我累了要歇息了。”端淑背对着薛后下着驱客令。 薛后想说些什么,最终垂头丧气脚步虚浮地走出宫殿,她知道,这个女儿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第44章 使团离京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柔韫得到消息后,倒是进宫陪了端淑许久,端淑也很快振作起来,言行举止与平日里无异,若不是她苍白的脸色,柔韫差点以为和亲的不是她一样。 从公主宫里出来后,柔韫与往常一般走在宫道上,宫女太监们来来回回捧着宫内两件大事所需的物品,快入秋了,花也慢慢谢了,地上一大堆散落的枯叶被风带着跑。 “姜姑娘。”假山后传来男子的声音。 柔韫一听称呼就知道是呼延郅,走近一看果然如此,她颔首示意:“呼延王子,如此巧。” “不巧,我特地在此等你。”呼延郅捧着个紫檀盒子翻身下石栏走了过来。 柔韫退后一步保持着距离,神色不解:“等我?” 呼延郅见其如此,瘪瘪嘴脚步一顿保持着适当距离,将盒子递给她:“嗯,你拆开看看。” 柔韫接过盒子有些犹豫,但看到呼延郅那期待的表情,叹口气缓缓打开,里头是端午大赛所赢的镯子和射柳的柳枝,不过时间久了,柳枝已没那么青葱翠绿。 “这是?”柔韫疑惑抬头。 “送给你的。”呼延郅像个小孩一样期待着夸奖:“原本想早些给你的,一直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知道你今日进宫,如今我要回匈奴了,再不给就没机会了。” 柔韫将盒子盖上递给呼延郅道:“无功不受禄,这东西我不能收。” 呼延郅双手背后也不收:“我也没人可送,看你合眼缘,你若不喜欢扔了便是,我一男子拿着女子的镯子,被知道了还不被笑话。” 柔韫当然不可能扔,启帝赏赐的扔了还不被治罪她犹豫片刻,打开盒子拿出那截柳枝,再将盒子盖上:“在黎国,杨柳的动人之处,在于它能体会人世间的别离之苦。柳者,留也。如今我收了柳枝,领了这份别情,还请王子将其余的收了去。” 呼延郅看她这么坚持,也不再为难她,收了盒子,接着撑着下巴打量柔韫,指了指她头上的簪花:“你既收了我的东西,按照中原习俗是不是该回礼。” 柔韫顺着他的目光摸上头上的簪花,既不是什么重要物品也无所谓,直接摘下递给他。 呼延郅接过簪花,很是欣喜,却控制住神情,不外露情绪。 “呼延王子,宫门要下钥了,我要出宫了。”柔韫看他挡在面前出言提醒。 呼延郅嗯的一声走开,柔韫道声谢从他身旁经过。呼延郅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握紧簪花,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公主和亲是件大事,只是宫内启帝新丧,一切事宜尽量从简。端淑坐在梳妆台前由婢女盘着发鬓,往上头装饰凤冠。 “公主可真好看。”宫内女官看着镜中人毫不吝啬夸奖。 端淑看着镜中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身着喜服原本该是嫁给心仪之人才是,她站起身一步一步细细打量着这从小到大居住的地方,强忍住泪。 “公主,时辰差不多了。”红袖拿来喜帕,眼中落寞。 端淑颔首,微微低头任由她人将喜帕盖上,扶着红袖的手出了门,喜乐奏响,端淑踏着红毯一步步走向前殿,两旁的宫女撒着花瓣道着吉祥话。 “端淑大公主到。”冯公公近日操劳过度,嗓子没了往日的洪亮。 太皇太后坐于上位,看着面前盖着红帕的端淑,感慨万千,从何时起,奶娃娃竟长成了能出嫁的大姑娘了。薛后更是红了眼眶,她不祈求女儿原谅,只愿她能平安喜乐,可是嫁到匈奴,和谈喜乐,连平安都成问题。为了弥补她能做的只有将自己的私库悉数填入嫁妆当中。 “端淑叩拜曾祖母,母后,诸位皇兄。”端淑双手朝前,跪地磕头。 “快起来。”太皇太后赶紧让红袖将其扶起。 霍衍心中不舍,端淑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想尽各种办法,还是没能将端淑留下。霍泽仍是淡淡的,在他看来,端淑的作用也只有和亲维持两国安宁。 冯公公恭敬对窦氏鞠躬,道:“请太皇太后嘱咐事宜。” 太皇太后站起身,缓缓走下台阶来到端淑身边,她接过女官递上的圣水,轻轻洒在端淑身上,叹道:“曾祖母没什么要事嘱咐,你最是聪慧,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你都已经知道,祖母只愿你能做你自己,黎国的公主到了匈奴也是值得敬重的存在。” “端淑定不负祖母期望,定给众人展示我黎国天威。” “好好好。”窦氏用指腹抹掉眼角细泪。 这时外头钟声响起,时辰到了,越浔领着匈奴使团们进殿。 呼延郅上前一步说道:“太皇太后,时辰到了。” 窦氏疲惫地点点头,朝越浔问道:“送亲队伍可安排好了?” “已备妥,由晋勒将军护送公主前往匈奴。”越浔云淡风轻地说着,因启帝的事,他离不了京,本来也轮不到晋勒护送,但柔韫的恳求自己又拒绝不了。 端淑闻言身子一顿,女官低声询问,端淑摇头道声无事。 “好,那便送公主离京吧。”太皇太后紧紧握着端淑的手,最后不舍松开。 薛后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心中悲痛,最终无奈瘫倒在椅上,失了丈夫,女儿又远嫁,这就是她的报应吗? 晋勒看着公主缓缓走下云梯,翻身下马带领送亲使团跪拜行礼。 “公主金安,请公主上车驾。” “诸位免礼。”端淑深深望了眼晋勒道了声:“晋将军有劳了。”而后与红袖一起登上车驾。 晋勒抬起头时,只看到公主摇曳的深红罗裙,那腰上的荷包怎么如此眼熟,来不及细看就被凑响的喜乐拉回思路。他重新上马,举起长剑示意队伍前进。 黎国街道万人空巷,百姓都挤成一堆欢送着公主,无论议和如何屈辱,毕竟这是一喜事,还是黎国唯一公主出嫁。百姓心中祈祷着,希望能以此和亲免除战争。 柔韫登上太白楼二楼,这儿视野极好,能一眼望尽街上的送亲队伍。她看着马上的晋勒松了口气,最终越浔还是帮忙了。似乎是心有灵犀,端淑挑开帘子正巧对上了柔韫的双眼。 “快看快看,是大公主!”百姓们看着盖着喜帕的端淑,激动地超前涌,虽然看不清样貌,但第一次接触尊贵的公主,心中难免激动。 柔韫抬起手轻轻摆动向端淑告别,端淑盖头下唇边微扬,既有人挂念,那么去哪都不孤独,她望了柔韫许久才放下帘子。柔韫虽看不到端淑的表情,但她知道,挚友相送,她已没有那么孤单。 察觉到旁的目光,柔韫对上了呼延郅含笑的双眼。 “再见。”呼延郅轻声说道,也不在意柔韫看不看得到他的口型,将那簪花别上自己的发冠。 呼延郅本就长得妖娆,今儿一袭红衣别上簪花,不显阴柔倒有着别样的美感,引得街道的女子们高声惊呼呐喊。 柔韫无奈笑笑,这个呼延王子好似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殿下,把花拿下来吧。”托和身为匈奴的猛将,哪里见过这画面,他有些不忍直视。 也先也看不惯,但他察觉到这簪花对呼延郅很是重要,就没开这个口。果然托和的话遭到了呼延郅的一记白眼。 “你懂什么,本王是在示爱呢。” 托和很是疑惑,环顾四周,发问:“示爱?朝谁示爱?殿下喜欢哪个,我将她虏回去!” 呼延郅上下扫了托和一眼,“越浔妻子,你去虏?” 托和惊得下巴都快落到地上,越浔?他残废的时候自己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何况现在,怕是还未靠近,就被他收拾了个透吧,托和干笑几声掩饰尴尬,心里安慰,殿下一定是在说笑。 也先却颇为认真地看了呼延郅一眼,他了解呼延郅,此话并不是在开玩笑,只不过他也不打算去管,匈奴常有收占人妻的例子,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和亲之事一了,就有诸多大臣上着折子,望太皇太后立新帝,以求黎国安稳,毕竟匈奴使团们一回去,启帝丧命的消息就会传遍匈奴,若是到时他们起了什么异心,黎国无主事之人,天下容易大乱。 太皇太后揉着发晕的脑袋,深深叹口气,放下折子后,又拿起新的一本查看。 “太皇太后快歇息吧,明儿再看也一样。”身旁的女官提醒着,早上刚送完公主和亲,夜里又熬夜看折子,身子哪里受得了。 太皇太后闻言看向窗外,已是乌漆嘛黑一片,她拿起身旁的热茶润润喉,继而说道:“朝中大臣积了几天的折子一同呈上,皆是催我主事立新帝,难啊难啊。” 掌事女官跟了窦氏多年,见惯了窦氏雷霆处事,她见窦氏没有歇息的意思,索性点上烛台拿到书案上。 “怕是大臣们意见不一,您难以抉择吧。” 果真被她说中了,大臣的折子分为三类,一类支持立长,也就是三皇子党;一类选择立贤,推举六皇子;还有一类更为离谱,让窦氏直接登基称帝,窦氏不傻,自己这把年纪能活个几年,这个时候做出此事让人诟病,得不偿失,自然不在考虑之列。 第45章 帝位人选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你觉得三皇子、六皇子、谁更适合作这黎国的王?”窦氏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试探,她想知道那两位的手有没有伸到后宫中来。 掌事女官低着头,整理批阅完的折子,心里惊慌但也沉着应对:“立新帝是大事,奴婢身份卑微,哪能评判,况且奴婢与二位皇子相处甚少,也不好提出见解。” 窦氏心满意足继续批阅着折子:“你跟我多年,我也知道你的脾性,这后宫前朝难免有所勾搭,你别怪哀家试探你。” “奴婢不敢,太皇太后知遇之恩,奴永生永世都报答不够。” “三皇子心思太深,旁人不能看透他,就连我这个曾祖母对他也谈不上什么了解,他的背后是文家,原本我还担心外戚问题,可现在文家早已一盘散沙,先前黎国又有立长的说法,如此说来他是个不错的人选。”窦氏稍作停顿,显得为难:“只是六皇子为人贤明宽厚,如今的黎国更需要这样的君主带领百姓休养生息,衍儿这孩子我注意过,打小就仁慈,若他上位至少能保证不会手足相残,难啊难啊。” 掌事女官只听着不做任何评判,等到窦氏问她意见时,她才讪讪开口:“朝中大臣的折子催立的都是哪位皇子?” “这事说来也怪,文家倒台也就罢了,越将军府却没有上折子提议,他们当与六皇子交好为是,此时却没有任何行动,倒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大臣们上书催立三皇子。”窦氏对此事疑惑很久,越浔确与霍衍一党没错,怎么就毫无行动。 “越府世代不参与立储之事,向来是谁是黎国的王,他们便扶持谁,这早成规定了。”掌事女官说着心中所想:“许是他们在等着太皇太后您的旨意呢。” 窦氏纠结着,这时却从外急匆匆走进来一宫女,掌事女官瞧她脸生训斥道:“哪里来的贱婢,如此不懂规矩!” 那宫女吓得一哆嗦,冷静片刻后从怀中掏出一折子上呈窦氏,答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奴婢是外头的洒扫宫女,奴的兄长让奴一定要把此信交到太皇太后手中。” 窦氏眉头一紧,示意掌事女官将信封呈上,她看着宫女不像是在撒谎的脸询问:“你家兄长是何人?为何不通过上折子的方式呈来?” “我家兄长我家兄长是文府的管家。”小丫鬟在地上重重一磕,哭诉道:“兄长临死前托人把信带给我,说是文家侧夫人流放前交代的,一定要呈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一听是文家的信件,下意识没好感,权衡利弊后还是接过信封,快速打开目光一扫,却失了神跌坐在椅上。 “太皇太后!”掌事女官赶紧去扶,生怕在这节骨眼上,再有什么闪失。 窦氏一把推开她,冲到宫女面前,用枯老的手强制性挑起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语气急迫:“我且问你,你可看过此信?” “未曾。”宫女吓着了,稍往后仰:“奴婢未曾见过,兄长千交代万交代,要太皇太后亲启。” 太皇太后将信纸紧紧拽成团,威严目光一扫:“那文相侧夫人何在?” 掌事女官知道窦氏是在问她,低垂着头老实答复:“流放边塞了,这会儿估计在离京的路上。” “快!赶紧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掌事女官不知是何事惹得窦氏如此着急,但既然有令也只能照做。 太皇太后身子本就不好,这会又犯了急,命宫女暂时退下,由女官扶着她回主卧歇息用药。 没人注意到,昏暗的宫殿暗下来后,从侧旁的柱子后走进一小太监,他神色机警来到书案前,确定四周无人后,开始翻阅方才窦氏所藏起的信,窦氏做事极细,好不容易才让他找着,他拿着信来到窗户旁,就着月光打开,上头几个字让他吓得一哆嗦。 三皇子非陛下子嗣。 他赶紧将信纸塞到怀中,神色紧张的从侧门溜出,得赶紧去三皇子府禀报才行。 三皇子府内,霍泽刚从文月院里出来,如今她没了文家这座靠山,文家又被抄家,她自然心里难受得紧。奈何刚发生了五皇子杀妻之事,就算他对文月再怎么不耐,也只能先将就忍着。 “殿下,太皇太后宫里的多公公来了,正在书房等候。”府卫上前禀报。 “嗯。” 霍泽踏入书房时,多公公正爱不释手抚摸着架上的古董,听着下人传报,对上霍泽冷淡的眼,他赶紧松开手笑眯眯地上前谄媚。 “三皇子殿下安,几日不见殿下越发英俊潇洒了。” 多公公正是他买通的太皇太后宫里人。 “公公也越来越会说话了。”霍泽回以笑意,却没有半点温度:“不知公公深夜前来有何事?” 多公公自顾自坐在凳子上,拿起茶水就往嘴里灌:“奴家这来是由大事呢!”多公公从怀中拿起皱巴巴的纸团递给他。 霍泽接过展开,眼里闪过一丝慌张,继而被狠毒所代替。好个文相,看来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尽管自己倒下,也要摆倒他这个外孙,实在是狠。 “公公可看过了?”霍泽笑眯眯将信纸揉成团扔到香炉中。 多公公耀武扬威:“自然是看过了,殿下这可是真的?”多公公没有注意到霍泽危险的眼神,自顾自讲:“殿下不知我为了这信,费了多少力气。“ 霍泽不答,他心里明白,多公公爱财,他此举是想从他身上捞到好处,他豪爽答应:“见公公喜爱架上的古董,公公尽管挑了去。” 多公公只当他默认了那身份,捧起衣裳,将架上的古董往怀里塞:“既是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殿下放心此信我可没给他人看过,您对我好,我会为您保密的。” 霍泽唇一勾,杀意尽显仍不外露:“那我可要多谢公公,天黑公公带着这么多宝贝危险,我让陆媚送送您吧。”霍泽拍拍手,陆媚一袭黑衣从暗处出现。 多公公虽不健全,但毕竟也曾是男子,但看到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欣喜若狂回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霍泽打开纸扇转身出门,路过陆媚身旁时,两人交换眼神,陆媚会意点头。 可怜的多公公东西还没收完,就被点了穴道,古董散落一地,接着陆媚与其他暗卫一起,将多公公运到宫内,扔在慈宁宫外的湖水中,等到被发现时,早已没了生息。 另一边的文侧夫人也不好过,几位黑衣人出现在文家流放的队伍时文侧夫人还以为是太皇太后收到了信件,派人来接她,心里一高兴正要上前,没想到黑衣人不分其他,挥起刀就将文家的人身上砍,她意识到不对,赶紧拉着幼子往湖边跑。 可黑衣人不是吃素的,他们动作敏捷很快就将他们逼到悬崖。文侧夫人护着幼子,黑衣人节节逼近要她将物证交出,侧夫人咬咬牙将东西往幼子身上一塞,狠心将他推下悬崖,下头枝蔓茂盛,也许这样还有一线生机,真落到他们手里,只怕生不如死。 黑衣人见状想上前去阻止,却被文侧夫人拉住腿咬住,摆脱不得,黑衣人狠心拔剑将她了结,文侧夫人无声倒下,眼里流下泪,嫡女替嫁自己的女儿,无端毁了旁人的幸福,这就是报应。 黑衣人踹开女子,走到悬崖边上时,见下方一片云雾,哪还有男孩的身影,松口气转身回去交差。 窦氏辰时起身,卯足了劲打算再看一眼那封信时,发现竟再也找不到踪影。恰逢此时宫外来人禀告,池中发现多公公尸体,越想越不对,她有预感就这么一夜,一定发生了什么。她赶紧下令多派御林军出去接回文家人。 宫内御林军照着太皇太后的话赶到时,只余下眼前文家人的尸首,文家七十余口除幼子不知所踪,其余人等无一生还。 得知消息后,窦氏震惊,朝野上下也是一片惊讶。掌握朝堂几十载的文家,竟落得如此下场。 窦氏觉得蹊跷,那封信竟不翼而飞,继而发生许多大事,看来其中有着大阴谋,慈宁宫内一定有卧底,而那人很有可能是溺亡的多公公,可惜死无对证,如今之计是找到幼子,若他还活着,定能从中套出真相,而这一系列事故也让窦氏更加笃信信上所说内容很有可能是真的。 看过那封信的人皆遭遇不测,连那送信的宫女也像人间蒸发一样。窦氏猜到自己也不能幸免,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窦氏宫内向来讲究,却也仍是给了暗处的人机会,翌日一大早,她就失了声,说不出完整话,她知道那个人并不想让她透露出什么消息。 好在太皇太后聪慧,提笔写下事情原委,吩咐掌事女官将信收好,找到机会送到霍衍府上,可这信刚交到掌事女官手上,外头就有人前来禀报,三皇子求见。 太皇太后与掌事女官对视一眼,示意她退下,然后点头让宫女将霍泽带上来。 第46章 带信出宫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给太皇太后请安。”霍泽温驯有礼,一点破绽都看不出。 窦氏口不能言,只抬手示意。 “听闻曾祖母身子不适,可有传御医?如今黎国朝堂还需曾祖母主持朝政,请您千万珍重。”霍泽言辞真切,怎么看都是一个恪守孝道之人。 窦氏提笔在纸上寒暄几句应付。 霍泽见状勾了唇,不知笑些什么。他顿了顿继而说出此行的目的:“如今皇位空虚,对外消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曾祖母还是早立新帝为好。” 窦氏犹豫片刻,蘸取墨水写下:“依你看,该立谁为帝?” 霍泽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眉目波动,低头作势:“泽儿不才,自荐为新帝。” 窦氏心下了然,这不是来劝谏,而是直接来索要懿旨的。她继续问道:“理由。” 霍泽早就想好一系列说辞,他屈身坐到书案旁,言明理由:“不瞒曾祖母,近些天有许多大臣拜访皇子府,话里话外皆是举荐我为新帝,泽儿不忍大臣们呕心沥血劝谏,故而决定一试;再者父皇在世时,也曾令我主持过许多祭天大事,也算是对我的认可。” 霍泽见窦氏思索状,直接言明她的顾虑:“我知曾祖母更喜爱六皇弟,可六皇弟毕竟涉世未深,朝中大臣他如何压得住?还请曾祖母考虑大局。” 窦氏广袖下的手悄悄攥紧,霍泽不是来自荐,而是直接点明他要成为黎国的帝。窦氏对霍衍能力自是不担忧,可如今朝堂诸多霍泽的党羽,若是立霍衍那定会遇到不小阻力。 可霍泽的身份...没有拿到证据,窦氏不敢妄下定言,可若是真的,那么混淆皇室血脉,她该如何去见霍家列祖列宗,实在为难,自己看过那封信,无论如何,霍泽都不可能让自己活得长久...窦氏思来想去,最终点头应允下来。 先稳住局面,信由掌事女官密交给霍衍,日后若是查清真相,那么以霍衍的能力,这皇位最终还是会落到他身上。 可窦氏没想到的是,掌事女官一出宫就被三皇子的人盯上了。掌事女官路过街道时就已察觉自己被人跟踪。她虽慌乱,但想到自己身上有着艰巨的任务,放松心态装作若无其事采购。 转身拐进一家商铺,伪装的刺客们走到商铺前抬头一看,揽金阁。 “客官要些什么?”姚掌柜看到客人上前热情招呼。 掌事女官笑着应付,却左顾右看心不在焉。姚掌柜看到又进来两位男子,本着生意人的态度,一并招呼着,哪知那两人也是同样应承着,目光却时刻跟随着女子。 姚掌柜觉得纳闷,索性不再去管,招待着殿内其他客人。 “姚掌柜,这批玉锦真是漂亮,怎么卖的?”一贵妇摸着目前妃色布料问道。 姚掌柜看一眼,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郑夫人,这是越家少夫人定的玉锦,钱都交了的。” “哎这是可惜,那掌柜下次遇到好的玉锦可要帮我留哦。”郑夫人摸着玉锦很是可惜的说道。 “一定一定!”姚掌柜连忙答应。 这么一段简单的对话,却让掌事女官眼前一亮,越家的布匹,自己是不可能将信交到六皇子府了,可越府与皇子府关系不错,若是他们看到,定会将信带给六皇子。 于是她慢慢挪到那布匹旁,却看到那两刺客一直盯着自己,找准机会她假装不小心碰倒一旁的玉摆件。 啪啦一声,摆件碎的七零八落,姚掌柜与店里的妇人纷纷围上来,很快就将那两刺客淹没在人群外。她见状趁机将信塞入玉锦当中。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姚掌柜看到地上的摆件,心里肉疼。 “不好意思掌柜的,我不小心碰倒了,您看看多少钱我赔。”掌事女官上前拿出怀中荷包递到姚掌柜手上。 姚掌柜接过手掂量掂量重量,态度转变:“没事没事,这都是小事,客官您再看看需要点什么?”这荷包内银两的重量一看就大大超过那玉摆件的价钱。 掌事女官见事情已办妥,摆摆手:“我有些事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挑选。” “随时恭候随时恭候。”姚掌柜看着这大客户,依依不舍。 刺客又跟着掌事女官溜达了一阵,见她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看起来好似真出宫采购一般,又在宫外待了一阵子,上了马车返回宫中。刺客亲眼看到她进了慈宁宫,才离开前往皇子府禀报。 窦氏看到掌事女官回来,上前盯着她。 掌事女官跟着窦氏多年,从眼神就看出来她问的是什么。她观看四周,轻声说道:“我一出宫,就被人盯上了,信件没送到六皇子府。” 窦氏早就猜到,幽幽叹口气。 掌事女官继续说道:“我将信放到越家少夫人的玉锦中,希望他们能看到信件,交给六皇子。” 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霍泽肯定会派更多人手盯着慈宁宫,恐怕到时连出宫都成问题。 窦氏在宣纸写下,命她备好朝服,皇帝冠冕等物品。掌事女官照做也不去询问什么,她知道大概在她离宫的这段时间里,有人亲自上门拜访过。 翌日早朝时,窦氏将所有大臣聚集在一起,将懿旨交给冯公公,令他念出公之于众。 “皇三子霍泽,人品贵重天命所归,必能克承大统,着登基即帝位。” 此令一下,朝中大臣不乏震惊者,但大多早已料到,霍泽在众人目光下站出,走到龙椅前屈膝下跪,太皇太后为其戴上冠冕,霍泽登上龙椅,众大臣直呼万岁。 既然圣旨已下,就不必再纠结帝位。霍衍与越浔对视一眼,心中也不恼,凡事皆有定数,太皇太后之前对他说的话定不是在开玩笑,如今改变主意很有可能是遇到什么大事。 越浔早察觉今日京中士兵调动频繁,他向太皇太后禀报文家一事时,更是被拒慈宁宫,只能承折子上报,他知道后宫应当落入了他人的监视中。 太皇太后继而又从袖中掏出另一道懿旨递给冯公公。 “六皇子霍衍,贤明远扬,圣仁广运,为先帝所爱之,今册封为摄政王,可在王府置相傅和官署,护卫军百余人,加黄金十万两,丝绸五十匹。” 此懿旨一下,又是群臣震惊,黎国没有册封摄政王的先例,如今册封摄政王这不等于给了六皇子实权与皇上相互制衡,将原本属于皇上的权力拆分,太皇太后此举是何目的。 霍泽听完旨意,脸上笑容一僵但很快恢复,如此爽快答应,原来是打了这等主意,怕我手足相残,特地给了霍衍实权,让他能光明正大的在府内添置护卫军,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霍衍跪地接旨,双手接过圣旨,对上窦氏的眼神,窦氏眼色复杂,等霍衍想再看清时,窦氏已垂下眼眸。 “哀家累了,先回宫歇息了。”掌事女官转述着窦氏的意思。 “恭送太皇太后。”众臣行礼目送窦氏离去。 新帝登基自然要将先帝的葬礼办得隆重,以显孝道,就这么,启帝没为黎国做出什么功劳,就这么轰轰烈烈载入史册。 霍泽上位称昭帝,继而颁布各项新政,无一不是对旧臣权力的制衡,大家虽心里不满也只能照做。 姚掌柜店里繁忙,好不容易找着机会,亲自将玉锦送到越府柔韫手上。 “掌柜的辛苦了,还麻烦您跑一趟,以后直接让伙计知会一声,我派婢女上门取。”柔韫沏好茶递给姚掌柜。 姚掌柜接过受宠若惊:“少夫人说的哪里话,小店蓬荜生辉全仰仗少夫人,多亏少夫人为我推荐何叔这么一个雕工,现在他雕刻的东西可是揽金阁的大招牌!” 生意人说起话来就是中听。柔韫继而寒暄几句:“近日揽金阁生意如何?” “好很是不错,昨儿遇到一妇人,将玉摆件碰碎了,不过我运气好碰到好人,她竟出了几倍价钱赔给我,我让她多挑几件回去,她还拒绝了,您说这是不是财神爷散财了。”姚掌柜润润嗓继续说:“反观一直跟着她的两位男子,一声不吭买都不买,您说这算什么事。” 柔韫静静听着他唠嗑,中间时不时插入几句话,天色稍晚,姚掌柜才匆匆告辞。 越浔与霍衍一同去挑选府卫,两人又商议了许多事,才伴着月色回到长缨院。 “夫君回来了。”柔韫上前替他解下外衣。 “嗯。”越浔一把搂住柔韫的腰,两人贴紧。 柔韫也不挣扎,让他静静靠在自己身上歇息,等他抬起头时,看他眉目间的疲惫,将他拉到榻上,轻轻揉捏着他的额角:“是不是很累。” 越浔将头枕到柔韫的膝上,拉住她的手在手背上亲吻:“不累,只是看不到你。” 近几日两人见面时间确实少,自己因为越府产业的事,东奔西跑从早忙到晚;越浔则是被赋予操练王府府兵之事,早出晚归。 柔韫心里一暖,低下头与越浔对视,轻轻在他额头烙下一吻。 “我一直在家,在我们的家等你。” 家,对越浔常年征战在外的武将来讲是极其奢望的东西,他望着妻子灯光下柔和的脸,心动不能自已:“韫儿,我心悦你。” 即使两人已是夫妻,即使再亲密的事都做了,柔韫仍是红晕上脸,轻瞪一眼,但这眼神对越浔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十分迷人。 冬至端着铜盆正要进屋,看到两人含情脉脉的样子,悄咪咪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怎么了?”跟在后头的腊月不解,刚接了热水准备让夫人泡泡手怎么就退出来了。 “嘘。”冬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腊月唤到一旁:“两人正泡在蜜罐子呢。” 腊月了然,与冬至一齐退下。得赶紧歇息会,晚上估计有得忙。 果不其然,晚上主卧又叫了几次水。 第47章 窦氏薨逝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天气正暑热,夏日衣裳已经备了许多,柔韫暂且将那玉锦收到了箱笼里,至于那封信,自是没有看到。 而宫内太皇太后的身子也越来越差,慈宁宫内御医们进进出出,到处都是中药味。 “曾祖母,身子可好些?”霍泽端着白瓷碗舀着乌黑的汤药递到太皇太后嘴边。 窦氏睁着眼,强撑着精神,慢慢吮()了去。脑子本就迷糊,这会在屋内一扫,并没有看到想看的人,于是抓着霍泽的袖子,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 “太皇太后问,摄政王去哪了?”掌事女官替窦氏传达着消息。 “京城外有乱民,朕派摄政王前去镇压。”霍泽继续喂着药,接着问道:“曾祖母若是想见六弟,那么等他待会回朝述职后,我让他来一趟。” 太皇太后这才松了霍泽的袖子,算是允许了。 霍泽喂完汤药后,起身吩咐御医继续在太皇太后身边盯着,一刻也不能离开,然后对窦氏行了一礼说道:“曾祖母,朝中还有折子未批,朕先回去了。” 窦氏点头默许。 霍衍回宫后得到消息,昭帝命他前往太皇太后宫里请安。平日里自己要去宫里请安,都被几番阻拦,今日却又下这规矩,霍衍心中虽不解,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给曾祖母请安。” “王爷免礼,近前来。”女官继续传达旨意。 霍衍往前打开帘子坐到太皇太后身边,发现窦氏呈病重状态,心中一急握住那枯瘦的手,情急关怀:“曾祖母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窦氏摇摇头,一切皆是命数,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将那大事托出,她用眼神示意着霍衍。 霍衍瞥见一旁的御医,下令:“你先退下,我与太皇太后有事相商。” 哪知那御医态度傲慢,张嘴就搬出圣旨:“陛下有令,微臣不得离开太皇太后半步。” 窦氏与霍衍知道,这怕是昭帝所留下的眼线,若是强赶着他走,倒叫昭帝起疑。 窦氏摇头示意罢了。袖子下的手却悄悄拉着霍衍的手,一笔一划写着信。 信?霍衍不解,是什么信?窦氏想再嘱咐,却被御医打断。 “太皇太后身子需要静养,摄政王请早些回去吧。” 霍衍咬咬牙只好作罢,看来只有改日再来一趟了,可他没想到的是,直到太皇太后薨逝,他都被霍泽阻拦,没再见上一面。 太皇太后的薨逝令黎国上下都蒙上了一层霜,今年的秋诡异的不像话。不仅仅是太皇太后,就连她身旁的女官也随着窦氏一同去了,原本慈宁宫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皆被派去守皇陵。 一月之间,黎国失去了两位地位崇高的人,还在前往匈奴路上的端淑,收到消息后就这么病倒在行程中。 “大公主可好?”晋勒在马车外听着里头的咳嗽声关怀着。 里头没有回应,却有着稀稀疏疏的动静,车帘打开,红袖扶着端淑走了下来。端淑掠过他,走了百里来到湖边,望着黎国的方向,在沙地上深深一叩头。父皇走了,自己没做到女儿的义务;曾祖母走了,自己又没尽到义务。 她爬到湖边,捧起湖水往自己脸上泼着。 “公主公主!你身子尚且虚弱,可不得这么作践自己!”红袖赶紧上前阻止,匈奴的冬来的快,黎国刚入秋,这路上已是结了层层冰霜,尤其这湖水,实在冻人。 端淑只是想让自己清醒,她知道此刻定不能让自己病倒,黎国经历新丧,周边虎视眈眈,自己此刻定要稳住匈奴一方。 红袖扶着她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待她们离开后,晋勒才从枯树后,走了出来,他生怕公主有什么闪失,一直跟在暗中保护,如今没事就好。 他正要离开,忽然发现地上像是落了什么东西,晋勒上前一看,发现是个荷包,他小心翼翼捡起来仔细端详,瞪大眼睛,这不正是越夫人转赠给自己的那个荷包吗!?仔细一看这上头似乎绣着晋淑二字。 晋勒再怎么迟钝此刻也明白了,那个荷包是端淑公主让越夫人代交给自己的,公主居然对他有这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在此之前并未有过交集? 不等他细想,又传来了主仆二人的声音。 “公主确定是丢这了吗?”红袖看着两旁,认真寻找,不放过角落。 “嗯。”端淑神情紧张,很是慌乱。 晋勒明白她们是在找荷包,于是他将荷包放回原位,继续隐身在树后。 红袖眼尖看到荷包后,跑过去喊着:“找到了找到了,公主可是这个?” “嗯。” 端淑小步上前将它牢牢抓紧,直点头。 “找到就好,那我们回马车上吧。” 红袖与端淑一同离开,在树后的晋勒更加肯定了公主对他的心意。茫然片刻才回到营地。 距离匈奴不到二十里,大伙歇息够了,晋勒上前询问端淑:“公主可否能启程了?”他话音有些抖,自从知道这段心意后,他不知用何态度对待公主。 “一切听晋将军安排。”端淑轻声应允,像是对待旁人一般,也难怪晋勒一直不能察觉心意。 一行队伍又浩浩荡荡地朝匈奴领地前进。 第48章 会有孕的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秋阳透过树叶的间隙,打下斑驳的光影。院子里凉风阵阵,比往年更加冻人。 “韫儿,可在屋里?”院中传来郭氏宏亮的嗓音。 柔韫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对外回应:“嫂嫂来了,快进屋坐。” 郭氏进屋捂着手直哆嗦,嚷嚷着:“这秋天怎么跟寒冬似的,你看这风凉飕飕吹得人身子都麻了。” 柔韫拿过汤婆子递给郭氏暖手,望向院中满是干枯的落叶,黄灿灿的倒也赏心悦目。 “这天冷,嫂嫂屋里秋衣可够,若不够我晚些让管家送去,妠妠年纪小,可别冷着了。” 如今柔韫负责越府大大小小事务,凡事需得多加顾虑。 “够的,你可别操这心。”郭氏看着柔韫似乎比之前消瘦许多,很是心疼:“府内事务繁重,你要多顾着些身子,老太太还等着抱曾孙呢。” 柔韫闻言,脸色一红的同时心里也有些忧愁,她与越浔同房有些时日了,两人所谓是如胶似漆,越浔那方面需求中,次数更不用说,可这肚子怎么就还没有动静。 郭氏见她沉默,关心道:“怎么了?” 柔韫难为情不知怎么说,但想到郭氏毕竟有这方面的经验,询问她最为合适,于是红着脸轻声细语:“嫂嫂,我这肚子一直未有动静,是不是?” 越府子嗣不多,家里人当然期盼着子嗣繁衍,郭氏伤了身子,如今这重担可真落到她身上。 “想什么呢,早晚的事。”郭氏安慰着:“我娘家大嫂,婚后六年才有孕,这事急不得。”见她仍是忧愁,提议:“不如找个大夫看看,你也好放心。” “嗯。”柔韫点点头答应下来,接着想起什么问道:“我听腊月提到,嫂嫂前几日来找过我,可是有什么事?” 郭氏唠嗑许久,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叹口气:“哎,不就是为了老太太的寿诞嘛,先前咱们都商量好大办了,可今年帝丧这可怎么安排?” 启帝,太皇太后逝去,按理是要服国丧,不宜大操大办,可是今年是老夫人七十寿诞,整寿是大事,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嫂嫂,不如我们就一家人在府里庆祝吧,祖母定不想对外留下什么把柄,到时咱们向各府发放帖子,道明原因,心意到了祖母也会高兴的。”柔韫说着自己的想法,眼下阶段,越府地位尴尬,可不能太夺人眼目。 “既是在府里操办,也不可太过简单,横竖关上门外头谁还知道似的,我得去捣鼓捣鼓新鲜玩意儿。”郭氏手一拍,自个做着决定。 柔韫笑笑,郭氏性子洒脱也就随她去了。 郭氏离开后,柔韫思来想去还是让腊月去请京里有名的大夫来为自己诊脉,自己虽也向药宗学了点皮毛,但毕竟对孕事方面不熟,只好请教有经验的大夫。 大夫搭着薄纱眯着眼诊着脉,半响后,眼睛睁开向柔韫作揖回答道:“少夫人身子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近日有些疲惫,还是要注意歇息。” “既如此,为何迟迟未有身孕?”柔韫颇有些不好意思:“我幼时冬日曾落入水中,我担心是否害了寒症。” 老大夫摇摇头,脸色和蔼:“少夫人放心,身孕一事急不得,您身子并没有寒症,还请放宽心等待,好运迟早会降临的。” 柔韫听罢松口气,一扫心中忧愁,命腊月将银两给大夫,将他恭敬送到院门口。 恰逢越浔外出回来,看到大夫时,眉头皱起询问:“夫人请的大夫?” 等到回答后,心里慌乱,担忧神情怎么也收不住,他掠过两人飞快踏入院内,腊月想解释,奈何越浔并没有给机会。 柔韫揉着眼借外头光线翻看着账本,突然被一道黑影笼络,她抬起头看到来人,勾唇甜甜叫了声:“夫君!” 越浔见她无事,紧绷的心才慢慢放下,他坐到柔韫身侧,小心询问:“方才我见腊月送大夫出门,可是身子不适?” 柔韫知道他担心自己,心里美滋滋,站起身坐到他腿上,伸出胳膊搂住越浔的脖子,回答:“无事,只是...”柔韫抓过他的手摸着自个肚子,委屈回答:“这里一直未有动静,我请大夫过来看看。” 越浔摸着她平坦的小腹,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越家需要子嗣不错,可他并不想让她经历生育之苦,大嫂祖母皆在孕中落下病根,换做她,他哪里舍得。再者难产而死者不计其数,他宁愿不要孩子,也不肯让她受一丝损伤。故而每次恩爱过后,他都会及时叫水减少受孕的可能。 “韫儿想要孩子?”越浔手未离开,摩擦着小腹。 柔韫有些羞涩钻进越浔怀中,点点头:“我想要为你孕育子嗣。” 越浔心里一酸,他似乎太过自私,想剥夺她为人母的权利。 柔韫抬起头,盯着越浔问:“夫君不想要孩子吗?若是生个如夫君一般的小男孩,说不定还能随你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呢。” 越浔倒是在脑海中想着生下一个如她一般美丽聪慧的女儿,那么他定将她捧在手心,让旁人无法窥探。 “那我们就生个孩子。”越浔想法有些动摇,一想起有个如她乖巧的女儿,心中有所期待,抱起柔韫付出行动。 “你做什么如此不正经。”柔韫挣扎着想下来。 越浔知她脸皮薄,再进行下去,怕是会恼得几日不让他上床,遂作罢,来日方长,况且现在这个时候,确实不是怀孕的好时机。 “今天大嫂来了,为的祖母的寿诞。”柔韫从他怀里挣脱起身,对着越浔有些为难的说道:“今年虽是祖母整寿,可国丧在前,不宜大操大办,但若是随意捣鼓,恐怕祖母心里也会有点落差。” 越浔将桌上洗净的葡萄送到柔韫口中。 “祖母向来不注重这些,越家男子常年在外征战,今年好不容易一齐为祖母祝寿,这就是最好的寿礼。” 柔韫吃下葡萄,心里一乐:“夫君倒是与我心有灵犀,关上府门,谢绝外客,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顿饭多好。” “韫儿聪慧,祖母定会很高兴。”越浔上前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柔韫羞涩一瞪,但心里更有底气,既然越浔都这么说了,有人支持那就放手去做吧。 第49章 发现端倪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摄政王府也没闲着,霍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太皇太后生前仿佛想向他传达什么,那信又是什么意思?掌事女官就算服侍太后多年,也不可能这么一声不响地随她去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寻机会约越浔郊外一叙,两人共同商讨。 霍衍在凉亭中闻声抬头,只见越浔一袭玄衣劲装,英挺俊秀的眉,漆黑如墨的眸,面如冠玉,颇有几分桀骜不驯。眼一瞥那身侧的女子,更是叫人离不开眼,柔韫身着曳地红衣,娇艳如花的脸庞眉眼弯弯,明丽而动人。 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待两人走近,霍衍才失落的收回了目光。 越浔与霍衍相视,互相点头示意。 “摄政王安。”柔韫颔首示意。 “嗯,越夫人免礼。”霍衍敛下心神,礼貌回应。 三人坐到凉亭后,沉默了许久,霍衍命随从巡视四周,这才慢慢道出心中顾虑之事。 “曾祖母去世前,我曾进宫见她一面,她似乎有什么事要告知我,可她口不能言,身旁又有昭帝的人监视,我想着过后寻个机会再去了解清楚,没想到就这么几日,竟是天人永隔。”霍衍深深叹口气,双手紧握茶杯,足见内心悲伤。 越浔倒是思路清晰,他沉思片刻,问出事情要点:“太皇太后薨逝前,可有暗示你什么,既不能言,理应通过其他方式表达些什么。” 霍衍想起窦氏在他手中写下的字,他思索后说道:“曾祖母悄悄在我手中写下信字。” “信?王爷可有收到什么信?”越浔抓住重点发问。 霍衍摇摇头,他等了许多天,又对守门的小厮几番查问,确定并没有人送信到王府。 越浔心里盘算,既然太皇太后这么说,定是有这么一封信存在,至于信上内容,他无从得知,不过他猜想,定时跟文家脱不了什么关系,而且此事可能涉及到霍泽,否则旁人不可能有这能力将文家七十余口赶尽杀绝。 “曾祖母旁边伺候的掌事女官也一同去了,不过听说在此之前她曾出宫采购,不知是否趁机将信传达出去。”霍衍将所得之的信息尽数说出,在他看来,越浔夫妇是最信得过的挚友。 “可知她去过哪?” “宫册上记载去过东街的商铺和小摊。” 霍衍将复制的宫册展开,放到石桌上。 越浔翻开查看过后,确实都是东街再平常不过的铺子。 “揽金阁。”柔韫眼尖起身看向册子再次确认。 “越夫人熟悉?”霍衍找到机会与柔韫搭着话。 柔韫见两人就这么盯着自己,赫然点头:“这是越府的产业,前两天姚掌柜还来府中送货单。”接着她晃神想起什么般:“掌柜倒是说了件事,只是我不知与女官有没有关系。” 霍衍温润一笑:“越夫人请说,无论相不相关就当件日常事。” 越浔牵着柔韫的手,含情脉脉,就算无关,他也喜欢听她讲话。 柔韫嗤怪看了眼越浔。 “姚掌柜跟我说,前几日有个女子到他店里,身后还跟着两个男子,她有些慌乱与其说是看货倒像是避难,好似想着法子摆脱那两人,哦对了,她还不小心将店里玉雕弄碎了,出手阔绰,赔了好几倍银子。”柔韫简简单单几句话,倒叫两人都注重起来。 越浔稍加思忖,这应当不是什么寻常事,只怕那女子就是掌事女官,那时她身上带着的应该有那封窦氏所说的信,至于没有传递出来,想必她也意识到了,自己被人跟踪了,事不宜迟,越浔与霍衍想看一眼,明白对方的意思。 越浔拉着柔韫进了马车,霍衍遣散随从,一同登上越家马车,越家巡视自己产业怎么都不会叫人多加生疑。 柔韫登上马车,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闷声沉默,看来那位女子就是死去的掌事女官无疑了。 三人来到东街,下了马车来到揽金阁前,与往日不同的是,揽金阁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很多京中贵妇见状,直接遗憾而返。 柔韫上前敲响铺门,里头发出声响,看来是有人在。 “今日不营业,还请夫人明日再来!”姚掌柜声音从里头传来,只是没有往日那般热情。 柔韫不放弃继续敲着门,边敲边说道:“姚掌柜,是我。” 姚掌柜听出是柔韫的声音,赶紧跑到门前,透过门缝再次确认后,轻声道:“少夫人来了?少夫人还请从后门进来。” 柔韫不知为何这么做,但她善解人意料到掌柜定有什么苦衷,于是与越浔,霍衍一齐绕向后门。 姚掌柜早在后门等待,见柔韫赶紧上前接待,看向她身后的两个男人,熟悉却认不出来,一时之间尬住了。 柔韫看出他的疑惑,指着越浔介绍着:“这是我的夫君。” “越越越将军!”姚掌柜赶紧上前鞠躬作揖,这可是黎国的大英雄,这揽金阁可是他越家的产业,自己有眼无珠实在怠慢。 “嗯。”越浔冷漠回应,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 “那那这位是?”姚掌柜先发制人询问,他可不能得罪人。 “这位是越府的远亲,言公子,我今日带他来是要看些货物。”柔韫收到霍衍的暗示,帮他隐瞒着身分。 姚掌柜松口气,但也没有怠慢,将众人迎进屋。 三人进屋后,顿时被眼前的现象吓了一跳,店内布匹首饰散落一地,桌椅也倒在地上杂乱不堪。 “这是怎么回事?”柔韫关怀问道,这局面也难怪掌柜闷闷不乐。 姚掌柜愁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我也不知,一早醒来店里就成这样了。” 霍衍翻看四周问道:“可报官了?” “没用的,这贼也是奇怪,店里翻得乱糟糟,竟什么也没丢失,有些损坏的东西,他也留了银两。”姚掌柜摸不着头脑,不知那人目的是什么。 越浔倒是清楚了,哪是什么贼,应当是来找那封信的,他们定是怀疑女官将信塞到哪家铺子里了,为了确认,他主动与掌柜搭话:“东街只你一家店如此吗?” “这更怪了,好多家店都被翻得杂乱,就是没有损失。”姚掌柜报官时也遇到了几家相同境遇的店铺。 果不其然,这一切就跟越浔猜想的一样,只是不知那封信到底有没有就此被夺了去。 “可有人见过那人的面目?”霍衍开口询问,按理来说,这么大动静应当是会引人注意才是。 “这,我还未曾问过。”姚掌柜招手将正在整理的下人们唤来,“你们昨晚可有听到什么动静,有没有人见过那贼的面目。” 下人们左右互看,皆摇摇头。 就在越浔他们准备放弃,去查探下一家商铺时,一个年纪较小的男孩诺诺出声:“那个,其实昨晚我有听到动静。” 众人抓住一丝机会,姚掌柜一把将他揪出:“听到动静就早些说,扭扭捏捏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 小男孩挣脱出姚掌柜的手,愤愤瞪了他一眼,做了个鬼脸。 柔韫将他牵到身边护住:“小孩子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难免紧张。” “少夫人你不知,这是我婆娘家的外甥,性子就这样,原想着到店里历练历练,磨练嘴皮子,现在还是无长进,这要被我婆娘知道,定会怪我不好好带他。”姚掌柜想给他一个暴扣,奈何有贵人在,就克制住了。 “总要慢慢来。”柔韫蹲下身,拿出袖中的糖莲子哄着男孩:“告诉姐姐,你昨晚听到什么动静好吗?” 小男孩接过糖莲子,放入嘴中,甜甜的就跟眼前的漂亮姐姐一样,他红着脸点点头。 “我昨晚昨晚肚子饿,于是就偷偷溜到小灶房下了碗面。”说罢他偷偷瞄一眼姚掌柜,见他强支撑着笑继续道:“吃完后我要回房休息时,发现了前面铺子有人翻动物件的声音。” “可有看到什么人?”越浔声音清冷。 小男孩被他吓得一把钻入柔韫怀里,柔韫知道越浔冷着脸有多可怕,安抚着小孩子,越浔脸色更黑。 “说吧没事的。”柔韫嗓音轻柔. 男孩抬起头继续说着:“我听到这声音害怕,可又担心什么东西被偷走,就趴在门缝边,偷偷往里望,然后我看见,我看见有好多黑衣人在翻着柜子,我我想阻止,可是他们有好几个人我害怕。” 这种情况贸然出去阻止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就算叫来其他下人,也绝不是那群人的对手。 “可有看清样貌?”怕吓到男孩,霍衍柔声蹲下与小男孩平视。 男孩在脑中仔细回忆,半响后才想起:“没看清,不过我看到他们袍子上好像绣着飞禽的图案。” 错不了,那应当是飞鱼服的图案,能调动宫内暗卫的只有宫中那一人—昭帝霍泽。 “今日之事,不可透露出去。”越浔对着姚掌柜与下人们警示道。 能让越浔如此强调的那一定是大事,姚掌柜咽下口水点点头:“是是是您放心,我一定保守好秘密。”接着指着其他下人:“他们也会保密,还请越将军放心。” “将军放心!”下人们呼声一致,他们能帮越将军办事简直跟做梦一样。 “嗯。”越浔难得给了回应。 第50章 过大寿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邙山脚下,一辆马车缓缓驶过,驾车的男子叼着青草,五官俊朗带着丝放荡不羁。 “到哪啦?”车内传来熟悉的声音,此人正是药宗。 “邙山,我说师傅,你就真不带我去看看师妹?前面就是京城,这不进去看看?”崔长叙吊儿郎当的开口,实在是这个师傅在他面前夸了太多次师妹多温柔多好看,搞得他很是好奇。 药宗拿起棍子伸出车帘往他头上重重一敲:“闭上你的嘴,咱们这是受人所托,去上阳郡医治病人,你当这是游山玩水呢。”药宗收回棍子:“况且你师妹已经嫁人了,怎么你还敢跟越浔争人不成?当你有几条命呢,真的是。” 崔长叙吃痛哎呦一声捂着头,不敢多说半句,越浔他确实打不过,恐怕世上就没几人能与之抗衡,回程有的是机会看师妹,现在还是别惹师傅生气了。 他哼着歌驾车快速驶过山路,没曾想突然窜出一人,情急之下一时没刹住,将他撞倒在地晕了过去。 崔长叙暗叹一声不好,赶紧勒紧缰绳,马车刹住后前翻后仰,药宗在里头配好的药撒成一片,药宗看着面前的杂乱,稳住身子生气对外吼道:“怎么回事!赶个车都不会吗!我配好的药都撒了,你晚上必须给我熬夜配好。” 崔长叙看着躺在前头的人,转身掀开车帘,欲哭无泪,顶着师傅的怒气说道:“师傅,我好像撞到人了。” 药宗闻言,赶紧掀开帘子出来,果真看到马车正前头躺着个人,他撸起袖子,重重拧了把崔长叙,什么好像,这就是撞到人了。这不会是出人命了吧,他快步来到那人面前,将手往他面前一探,还好还好,还有气呢。 他仔细打量眼前躺着的人,身子特别消瘦,看上去应该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身上有许多旧伤,衣裳湿漉漉的,摸上去身子滚烫无比,一看就是受了寒发热,如今又受了惊,一时承受不住昏了过去。药宗起身查看四周,这里荒无人烟怎么会有孩子,若是将他抛在这里不管,那么定是活不成。 “长叙啊,抬上马车吧。”医者仁心,何况又是徒弟惹下的事,只能他这个师傅来收拾。 “欸。”崔长叙上前将他扛起,自己闯的祸怎么也得填平了。 就这么随手一救,他们不知此人会对日后造成何影响。 越家老夫人七十整寿,这可是大喜事啊。 越府一大早就收到了各府递来拜访的折子与贺礼。柔韫命腊月将其收下登记在册,再回赠礼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拂了诸位好意。 “我家老夫人蒙受皇恩,今年寿诞就不大操大办,还望夫人体谅。”柔韫招待着好心亲自送礼上门的官员女眷。 女眷们被好生劝着才结伴离去。 “姑娘,这是厨房呈报上来今晚的菜色,您瞧瞧。”冬至见自家姑娘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才将折子递上。 柔韫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后将折子接过手。 “有酱菜四品、前菜四品、御菜六品、烧烤二品、膳粥一品、乾果四品,蜜饯四品共二十五品。”冬至念出菜色,方便柔韫调整布置。 柔韫看完合上折子递给冬至:“吩咐下去,再加水果一品,茗茶一品,其余就按册子上来。”接着补充道:“还有,吩咐厨房,少辣少油。” “是,我这就吩咐下去。”冬至拿着册子飞快跑出去。 柔韫靠着坐榻深深叹口气,以往在闺中,生辰只家中几人一齐用膳庆祝,这大户人家,皆要礼仪得当,不仅要对外应酬,就连府中的事务也马虎不得,她揉着酸痛的肩膀,坐一整日接待宾客,当真是腰酸背痛。 “怎么了?”越浔下朝归来,看到柔韫疲惫的神情,赶紧上前关怀。 “回来啦。”柔韫撑起身子,打算为他宽衣换下官服。 越浔一把拦住,继续让她靠在坐榻上,自己动手解了下来,他换了常服,看到堆积在一旁的贺礼,心下了然:“都是你接待的女眷?” 柔韫嗯了一声,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在越浔身上:“母亲伺候祖母用药,大哥上朝去了,大嫂看着妠妠走不开。” 越浔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帮她揉着脖子:“都已说过谢绝贺寿,让丫鬟们接待就行了。” “横竖我都无事做,亲自接待也好让人知道越府礼数齐全。”除了有点累外,这么做确实让人心里面舒服,觉得自己受到重视。 “都听你的,只是一定要以身体为主,累了就去歇息,不然我会心疼。” 柔韫任他为自己捶背捏腿,哼哼几声示意听进去了。 越浔见她犯困,将她揽到怀中,不一会儿柔韫就沉沉睡去,越浔自己也靠着坐榻闭眼假寐,两人就这么睡到晚上。 虽说简单操办,但府门一关,府里氛围是一点都没少,府内挂上灯笼,郭氏还特地请了戏班,唱着老夫人最喜欢的牡丹亭。老夫人有心,连姜勉都请来,为的是给柔韫十足的家的氛围。 “韫儿,行之来了,快坐快坐。”老夫人着深紫色褙子,满头银发,但看上去十分精神,她见到孙子孙媳,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祖母。”柔韫凑到老夫人身边行礼,接着看到坐在祖母旁的姜勉惊喜唤出声:“爹爹。” 姜勉许久未见女儿,见她圆润些许,高兴的点头,但表面上还是怪罪状:“韫儿可让老夫人及诸位久等了。” 柔韫有些羞愧,她也不知怎的,本想稍微眯一会儿,没成想险些误了时辰,她轻瞪越浔,也不叫醒她。 越浔哪里舍得,妻子睡得香甜,若不是冬至来唤,估计这会儿夫妻两人还在长缨院内呢。 “快入座,就等你们啦。”魏氏拉着媳妇坐到自己身侧,解着围,眼神不由自主地扫了眼她的肚子,好啊夫妻感情好,想来不久自己就有金孙抱了。 越疆察觉,扯了扯自家夫人的袖子,示意她收敛,魏氏这才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拉了回来。 越家其乐融融用膳,老夫人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扶着孙嬷嬷的手站起身:“今日高兴,我老太太有几句话要讲。” “祖母你就讲吧,今儿您是寿星,当属您最大了。”郭氏抱着妠妠,乐呵呵打趣。 “可不是吗!”老夫人心情好回应着,她看着众人感慨万千,举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越家能有今日,诸位可谓是贡献良多,不过我要特地感谢韫儿。”老夫人慈爱地望着柔韫:“感谢她将府内事务处理得有条不落,感谢她还我一个肆意张扬的孙子。” 柔韫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举起酒杯回敬:“韫儿身份低微,承蒙祖母不弃,招我入府,这是我的福气,祖母这么说可真是让韫儿羞愧难当。” 魏氏心中颇为感慨,她知道越家能有今日,归功于柔韫的功劳,她站起身举起杯子:“韫儿是我越家大功臣,这杯酒该受着。” 越疆招手示意众人起身,他是个粗人不懂文墨,不知怎么夸人,时至今日,也只能憋出句:“我越疆有个好儿媳。” 众人一齐饮完杯中酒。 姜勉偷偷别过头,用广袖擦拭着眼角的泪,他知道越家人心善,柔韫嫁过来定不会受到刁难,只是没想到柔韫会让人如此看重。 柔韫悄悄揪着父亲的袖子,她从小失了母亲,父亲尽心尽力既当父亲又当母亲,她受的宠爱并不比其他人少,她知道父亲是为自己高兴。 姜勉被女儿瞧见糗状,赶紧擦干泪,换上平日慈爱的神色,对着她嘘寒问暖。 “越..将军。”姜勉对着越浔,不知怎么称呼为好。 “岳父唤我行之就好。”越浔及时出声。 “行之啊,最近身子如何,听说你现在在帮王府训练府兵,可要多注意着身子。”姜勉将越浔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只要他对女儿好,那自己也会将他当至亲之人。 越浔拿起酒杯谢过姜勉:“谢岳父关怀,我定会好好注意身子,也会多抽出时间陪韫儿。” 柔韫用手一拧,悄声道:“谁要你陪。” 越浔吃痛,哭笑不得。 姜勉瞧见两人的小动作也不去管,这就是小年轻夫妻间恩爱的表现吧。 众人吃的差不多,正用着果子品着茶,欣赏着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曲子。 “老夫人老夫人!”守门小厮踉跄地跑进来,边跑边喊:“来了来了!” 老夫人看曲的兴致被打断,看着他这般慌乱的样子,有些无奈:“谁来了。” 小厮气喘吁吁:“皇上!”他大喊:“皇上和摄政王都来了!” 老夫人吓得从摇椅上起来,越疆毕竟见过大场面,他挥着手命令着家眷,道:“还不随我去迎。” “不必。”男子声音传来。 接着从外走入两人,前头那人明晃晃的服饰昭显着尊贵的身份。 “参见皇上,参见摄政王。”众人觉得压迫感十足,黎国最为尊贵的两人降临,可马虎不得。 “起来吧。”霍泽上前亲自扶起老夫人。 第51章 两件事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老夫人受宠若惊,嘴里念叨着使不得使不得。 霍泽挥手让随从递上黄檀木盒打开:“听闻老夫人今日过大寿,朕特地让人寻来南海的白玉观音呈上,还望老夫人不要嫌弃。” “岂敢岂敢。”老夫人拄着拐杖稳住身子,迎着霍泽入座。 越浔与霍衍对视一眼,霍衍耸肩他也不知霍泽为何突然想着来拜访。越府丫鬟毕竟经验不足,端着茶水的手直颤抖,柔韫怕她闯祸,亲自接过茶水递到霍泽面前。 霍泽接过,用手轻轻在杯身摩擦,一饮而尽,柔韫又为他满上。一连喝了三四杯,他才叫停。 “朕今日来是为了两件事。”霍泽扫了一眼府内人没有继续说。 老夫人明白喊停戏台让她们退下,郭氏见状识相的抱着孩子回去,魏氏身为女眷,行个礼也退了下去,姜勉为府中客人,由丫鬟们领着去了客房。 柔韫将事情安排妥善正要一齐退下,却被霍泽喊住。 “越夫人留步。” 柔韫不明所以,但既然皇上这么说,她也只能杵在原地。 见府中人散的差不多,霍泽才慢慢开口:“这第一件事是,朕刚登基,对于后宫的封赏,有些不明白,老夫人是京中最有阅历之人,可否能解决我的疑难困惑。” 老夫人闻言讪讪一笑:“这是皇上家事,身为臣子的哪能干涉。” “国事即家事,家事即国事,况且我只是请教,又非让老夫人做主,老夫人无需有压力。”霍泽早知她会推脱,事先想好了说辞。 “既如此,那皇上请讲。” “老夫人也知,如今先皇留下的妃嫔,除了未生育过的送往寺庙修行外,还余下四位,不知这四位如何安排为好。” 老夫人在脑海中快速闪过那几人,沉思片刻出口:“皇后自然封为太后,陛下生母也为太后,其余两位可封为太妃。” 霍泽点头,示意听进去了,继而又抛出一难题:“老夫人也知,从前并无双太后的先例,且慈宁宫只有一座,该让谁入住呢?” 原来这才是霍泽的目的,现在朝中大半是自己的羽翼,他们早已上折子,请文太后入主慈宁宫,但霍泽仍没有做其他举动,他想知道在皇权面前,越家究竟是继续秉承着祖训亦或是随波逐流。 按理,无论嫡子庶子继位,祖上有训必须尊嫡母为皇太后,入主慈宁宫,早先太皇太后尚在,并没有此等烦恼,如今慈宁宫空了,矛盾也就起来了。薛太后骄傲哪里会退让,文太后为皇上生母,也落不下这个面子。 老夫人纠结住了,无论怎么回答都会得罪人,若是支持薛太后入主慈宁宫,那么皇上定会怪罪越家,设法为难;若是支持文太后入主慈宁宫,违反祖训平白毁了越府清誉。 “依我看,那么不住慈宁宫,要么一齐入住慈宁宫。”柔韫站出身,替老夫人解围,声音清脆惹得众人注目。 霍泽拿着纸扇,撑着桌子有些兴趣盎然地看着她,他眉目间带着笑意,抬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柔韫先为自己的莽撞开口致歉,接着说出自己的见解:“陛下孝顺,自然不舍得让文太后受委屈,可礼法在前,也不可冷了薛太后。若是文太后入主慈宁宫,陛下也算是公然违背了祖训,到时留存史书也不好看,既如此何不重新划分两所宫殿为太后宫,一碗水端平,或是将慈宁宫扩建一同居住。” 柔韫知道霍泽大概率会选择第一个,扩建宫殿花费巨大,且薛文两太后一直不和,住一起难免互相看着烦心。 老夫人对柔韫更是刮目相看,既能解决事情又不得罪人,此法实在是好。 霍泽敲着纸扇,暗自下着决定,看向柔韫,目光仿佛有些不明情愫。 “这第二点。”霍泽稍微顿了顿:“瑞王上折子,宣城郡主已经在入京的路上,他处理完手上的事也会入京悼念先帝,太皇太后。” 众人闻言大惊,皆猜到瑞王的心思,他哪里是来悼念的,他与启帝本就不和,如今自主主张,无召私自入京,怕是带着目的来的。至于这个宣城郡主,霍衍望了眼越浔,她对越浔情深意重,此番前来,恐怕与他脱不了什么关系,那人狠辣,不知会做些什么。 霍泽见众人没反应,直接说出目的,他看着越浔,道:“听闻郡主对大将军情深意重,当年在京中可是沸沸扬扬,若不是将军身残,只怕你们早已成婚生子了吧。” 他这话虽说是给越浔听,但目光可是瞥向柔韫那边,霍衍也看向柔韫,想看她的回应。 柔韫表面眉眼含笑,其实心中已起波澜,这种事哪能不在意。她想起自己在外听来的传闻,宣城郡主与大将军可谓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越将军曾陪同郡主踏青,也曾亲手教她射箭....... 越浔皱起眉,他不知为何霍泽如此针对他,那些陈年旧事他早已记不清,况且他与宣城清清白白,并没有任何感情,更多的是外人的曲解。他看着柔韫表面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他知道她已经生气了,他想解释,却被抢了先。 “既已是过去事,夫君早已不记得了,日久见人心,既然上天冥冥之中有着其他安排,何不过好眼下的生活,况且,如今我才是越夫人。”柔韫毫不畏惧对上霍泽的眼,义正言辞宣布着自己的主权。 “越夫人说的极是。”霍泽笑笑也不再为难:“郡主入京,还请越将军三日后在京门迎接入宫。” “是。”皇命难违,越浔看不透霍泽的心思,此等场合根本没必要让他亲自去迎。 霍泽站起身:“天色晚了,朕回宫了。” “恭送陛下。”众人俯身行礼。 霍衍路过越浔的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也跟着昭帝离去。 老夫人喘着气坐到凳上,好好过个大寿,平白无故经历了这么一遭,这昭帝也是奇怪,尽找一些破坏关系的话题,她悄咪咪打量柔韫,见她并没有生气,松了口气,她知道宣城郡主对行之的心思,可她向来不喜欢这等城府深的女孩家,好在行之也对她毕恭毕敬,毫不越矩,但流言蜚语往往害人,七零八说的倒将两人编成一对有情人。 “祖母,我扶您回去歇息吧。”柔韫看着老太太一脸疲惫,凑上去关怀。 “你们都辛苦了,赶紧回去歇着,孙嬷嬷扶我就好了。”老夫人婉拒过后,朝越浔挤眉弄眼,一定要解释清楚将人哄好。 见老太太执着,柔韫只好作罢,拜别众人后,返回长缨院。 一路上越浔跟在柔韫身后,心里猜测着她是否生气,他跟上柔韫,哪知她越走越快,啪的一声甩上了门,现在可以肯定,确实生气了。 他腆着脸打开门,挤身进去,看到妻子趴在坐榻上的梨花木桌上,轻轻关上门,走了过去。 冬至与沧澜站在游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他们还是乖乖退下,少惹事为好。 “韫儿,生气了?”越浔蹲在她面前,扯着她的衣袖,显得很是可怜。 柔韫将衣袖一扯,别过头不愿让他碰。 “韫儿。”越浔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柔韫气得端坐身子,玉手一扯拉着越浔的领子拉近,两人面对面,鼻息喷薄在脸上。 “带她去踏青,手把手教射箭,越浔你好能耐!”柔韫咬牙切齿,愤声呵斥,她想到如果没有发生那事,那么越浔对她所做的,是否会转移到另一人身上,他也会哄着她,她也会跟她缠绵吗,想到这里,柔韫心里堵堵的,难受的很。 越浔第一次听她直呼自己的名讳,知道她现在正气头上,耐着性子哄着:“乖韫儿,我可以解释,听我解释好吗,夫人。” 柔韫放开他的领子,示意他说下去。 越浔上前将人搂在怀里,不顾她挣扎,凭借记忆解释着:“带她去踏青,那是流言蜚语,我那次是陪着祖母去佛寺烧香,正好遇到郡主,她迷了路,我与祖母一同将她送到门口的,至于手把手教射箭那更是无稽之谈,只是她拿了我的弓箭,我从她手中夺回罢了。” 这也相差太多了吧,柔韫从他怀中抬起头,再次确认:“真的?” “真的。”见她还是不信,他举起手做发誓状:“我越浔发誓,若是对郡主有一丝一毫男女之情,那便天诛地灭,不得唔。” 柔韫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我信就是了,你发什么毒誓。” “不生气了?”越浔搂着她,亲吻发鬓。 “生气。”柔韫乖巧靠在他怀里:“生气你没能早点认识我,生气外人口中提及的不是你我。”她顺手搂住越浔的腰:“可若是回到最初,我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识你,更别说嫁你了。” 越浔哄孩子般拍着她的背,声音柔和:“你信不信,若是回到过去,只要有机会遇上你,你仍然会成为我越浔的夫人。” 柔韫抬眼,道了声才不信。越浔将她抱起身往床榻上放,柔韫见他手又不老实起来,连忙抓住阻止。 “韫儿,给我。”越浔炙热的眼神让人招架不住。 “可以,不过三日后我要跟你一起去京门迎郡主。”柔韫不吃他这套,毫不退步。 “你不提我也会带你去证明我的清白。” 柔韫得到满意回复,这才撒了手随他去。 第52章 大封后宫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隔日宫中颁布旨意,封薛后为薛太后,入主正德宫;封文贵妃为文太后,入主凤华宫;贵人肖氏,婕妤王氏为太妃,迁往宫外居住;封三皇子妃文氏为宁妃,侧妃陆氏为陆昭仪。 此令一下,可谓是众人百态,薛太后在冷清的正德宫内,悲从中来,自己争了大半辈子,如今落得这个结局,儿女皆不在身侧,还要跟文氏那个贱人平起平坐,从古至今从未有双太后的先例,如今霍泽私自创立,这不正是昭告天下,文太后跟嫡母并无什么不同,反倒是她给人看了笑话,她被封了太后又如何,霍泽裁减了她宫内的宫人,缩减正德宫开支,宫殿再大终究只是表面。 文太后倒是不在意这些,她照常由宫人伺候着,每日赏赏花染染指甲,心情舒畅了还会派人送些珍贵珠宝布匹给薛太后,尽管那人不领情,几番当着面撕碎布匹,砸碎珠宝,不管薛太后怎么作,她都不在意。入宫并非她所愿,争宠只是为了生存,自己意中人已死,何不开怀些,度过余生行些好事,为来世二人姻缘积点福。 宫内两位太妃被送往宫外,并没有起什么波澜,她们不过是生育过被优待的对象,先帝其余妃子在佛寺修行,她们封了太妃去宫外行宫享福度过余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选择。 真正心中存怨的是文月,她身为皇子正妃,霍泽登基后,她理应被立为正宫皇后才是,如今却只封了从二品妃位,别说贵妃就连四妃都排不进去,更可恨的是陆媚那个贱人,只是皇子侧妃,如今却与她几乎平起平坐。 “我要找皇上去!”文月不顾宫女阻拦就要往外冲,没成想却正好撞上进门而来的霍泽。 “这是闹什么?”霍泽拉下脸,一脸阴狠。 文月看到霍泽登基后第一次踏入她的宫殿,心中大喜,转眼看到一旁的陆媚,攥紧拳头怒声:“你怎么来了!” 陆媚发笑,看着目前嫉妒如狂的女人,故意刺激道:“我陪陛下游园,正好经过此处,便提议着一起来看姐姐。” 霍泽望了眼陆媚,不做解释,陆媚是他身旁的暗卫,平日里久待院子不外出,偏偏文月总是喜欢与她作对,凡事与她比较。陆媚从一开始不加与理会,到现在时不时刺激她,这难道就是女人间的攀比心。 文月听到原来霍泽不是特地来看望她的,心中失落。 “朕在外听到你嚷着找朕,不知所为何事?” “陛下。”文月抬起头,双目含泪:“臣妾身为您的正妃,为何如今屈居妃位,臣妾应该是您的皇后啊!” 霍泽心中冷笑,当初娶文月是为了文相手中的权势,如今文相身死权势到手,不处置她还给她封了个高位,没想到她如此贪得无厌,竟然盯上了皇后的位置,果然这点遗传到了文相。在府中时,她忍让有度曾惹得他疼爱,没想到这么快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皇后之位,你还不够格。”霍泽句句加重强调。 “臣妾不够格?臣妾不够还有谁够!难不成陆昭仪就够吗?”文月颤抖的手直指陆媚。 陆媚身为暗卫哪有过这想法,赶紧跳出来解释:“宁妃娘娘,臣妾获封昭仪已是陛下圣恩赏赐,可万万不敢有此想法。” “闭嘴,你们二人都不够格。”霍泽脑子倒是闪过一人身影,无论样貌性子皆是皇后的人选,关键是自己也喜欢,只可惜那人已是别人的妻子,他摇摇头,抛开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朕给你妃位已是优待,若论文家罪过,你也需一同流放,如今母后心善留你封妃,你竟如此不知足。”霍泽的话语如同鬼魅般,让人一阵发凉。 文月瞪大双眼一脸震惊地看着霍泽。 “陛下,祖父纵有再大的过错,那也是为了你为了文家,再怎么他也是您的外祖啊。”文月扯着帕子声泪俱下。 霍泽攥紧拳头,怒声呵斥:“文月!你若是想当这个宁妃,你就老老实实恪守本分,你若不想,朕便将你送出宫去,是死是活,全由你做主。” 文月见霍泽如此生气,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真的将他得罪了,她连忙跪地磕头,手拉着霍泽的衣袖苦苦哀求:“臣妾知错,臣妾知错,臣妾日后一定恪守本分,不再有不该有的幻想。” 陆媚看着文月如此,心中十分解气。 “既然宁妃娘娘已知错,陛下便饶了她吧。”陆媚娇滴滴的声音响起,请求着。 霍泽上前抬起文月的下巴,将脸凑近,平淡地说道:“朕刚即位,前朝已是一团乱,还望后宫别起什么波澜,不日即将选秀,会有新人入宫,月儿恪守本分最好,若是做出什么越矩之事,可别怪朕心狠手辣,不顾情面了。” 他松开手,文月的脸颊已被掐出红印,可见其力道之大。 “是。”文月重重磕头,眼里是慢慢不甘。 第53章 郡主入京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按照祖令,藩王无召不得私自离开封地,瑞王私自离开浔阳,带精锐入京,意欲何为想必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至于那宣城郡主更是火急火燎地往京城赶,为的是什么?恐怕是为了她心中的情郎。 宣城郡主赵宣城是瑞王独女,乃是瑞王妃难产生下,王妃身子娇弱,赵宣城未满月,王妃就撒手离去。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独自一人抚养女儿长大,虽然之后也娶了几房妾室,但却只有宣城这一个子嗣。 三日后,柔韫与越浔一起到京门迎接郡主。 “韫儿,车里闷吗?”越浔骑着枣红马来到马车旁。 柔韫掀开帘子摇摇头,却伸长了脖子使尽往外瞄着,她实在好奇这宣城郡主是个什么人,如今也快午时,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驾!”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女子娇呵声。 柔韫探头一看,只见一红衣女子骑着匹汗血宝马而来,就近看那女子姿容无双,不同于京城女子的温婉,许是武将家出身,她眉目间带着英气。 “那就是宣城郡主?”柔韫目不转睛询问着身边的越浔。 “嗯。”越浔倒是草草扫过一眼确认那人身份,目光却紧盯着柔韫,他家娘子可好看多了。 宣城郡主看到迎接自己的是越浔,因赶路带来的疲劳瞬间消失殆尽,她驾马来到越浔身边,看到他那俊美的五官,眉目间的欣喜掩盖不住,也只有在这时,她才能收敛起那副傲慢无礼的态度,露出女儿家的扭捏。 “行之哥哥。”宣城眉目含情,娇滴滴轻唤。 行之哥哥?叫的如此亲密了?柔韫的目光隔着帘子直戳戳锁定在越浔身上,如刀子般刺骨。 越浔双手作揖,冷声道:“郡主唤我越将军便是。” 宣城看着他如从前一般,对自己冷声冷气,心里委屈,想着来日方长许是越浔羞涩,再次露出笑脸:“越将军。”接着她看向越浔的双腿,惊喜道:“越将军的双腿已恢复如初,宣城在此恭喜将军了。” 赵宣城很是后悔,自己初见越浔时就已一见倾心,对外扬言非他不嫁,以至于现在年方二十还待字闺中。她知越家为越浔定下与曲家女的婚约很是气愤,几番想入京都被父王劝住,后来得知曲家退婚,她满心欢喜想趁机嫁给越浔,瑞王知越浔腿脚已废,说什么都不肯,父女僵直之间,越浔已与姜家女成婚,一切说什么都来不及。 “谢郡主。”越浔话里话外皆是疏离之意。 宣城不满地瘪瘪嘴,目光一转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马车,越府的马车,想必是位女眷。 “不知车内是何人?”宣城大概猜到,但还是想听越浔亲自说,毕竟她觉得越浔身为武将肯定不喜那娇滴滴的女子,若是越浔对姜家女态度冷淡不待见,那自己正好趁虚而入。 她不知的是,越浔对柔韫百般疼爱,简直是像宝贝一样捧在心尖上。 越浔含情脉脉地看向马车,仿佛隔着帘子就能窥探到她的容颜,他语气变得十分柔和,字字充满爱意:“车内是越某的妻子。” 赵宣城见状,嫉妒得都要将手中的缰绳捏碎,她逼着自己冷静,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原来是越夫人。”越夫人三字,她加重说出口简直是要发疯,她继而开始阴阳怪气说道:“听说越夫人出身商贾之家,身份低微却养出了副好容貌,不知宣城可有资格瞧上一眼。” 越浔皱眉,赵宣城明显是拿身份激柔韫,他想开口驳回却被打断。 “妾蒲柳之姿,蒙将军垂爱入府,恐污了郡主的眼。”柔韫听出宣城讥讽的意思,横竖女儿家的事,没必要让越浔参与进来。 赵宣城冷哼一声,不让她看,她非要看。她拿起鞭子往帘子一甩,越浔长剑一出,将她挡了下来。 “郡主这是做什么?”越浔声音冷冽,犹如千年寒冰。柔韫不喜欢的事没人能逼她,况且那鞭子力度若是甩到人身上,那可是火辣辣的疼。 赵宣城见他动怒,咬咬牙收回鞭子:“宣城就想与越夫人开个玩笑,没成想会惹得将军生气,还望将军莫怪。” 第54章 鞭打大臣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越浔不理她,那力度哪里是在开玩笑,若是这鞭子真落到柔韫身上,就算她是郡主,自己也定让她尝到十倍百倍的苦。 “既是玩笑,夫君定然不会怪罪,还请郡主放心。”柔韫改变称呼,宣示着自己的主权。从她甩鞭的那刻就不曾怕过,柔韫知道越浔定不会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时候不早,还请郡主入京拜见陛下。”越浔吩咐着御林军护送,驾马让开一条道路。 “越将军不亲自送我入宫吗?”宣城急了,自己进京最主要就是为了见越浔,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越浔抱拳强调:“皇上旨意命微臣到京门接郡主,既然接到了,那么微臣任务也就完成了。” 御林军面面相嘘,皇上确实下令越将军迎郡主入京,但也没说迎到哪里,越将军这么理解也是有道理。 “皇宫离这不远,越将军何不把事做足了?”赵宣城再三恳求,希望他能改变主意。 越浔没理她,命沧澜驾着马车与自己一同回府,嘴里念叨着:“午时到了,夫人饿了,该回府用膳,郡主还请自便。” 赵宣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恨得牙痒痒,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要越浔臣服于她,她定要给姜家女颜色瞧瞧。 “郡主该入宫了,皇上等着您用膳呢。”御林军头领上前劝道,若是耽误了时辰,他们定被皇上怪罪。 赵宣城正好气没地方撒,她将鞭子狠狠甩到御林军们的身上,打的他们哇哇直叫,等她发泄完气消,恶狠狠骂了句:“我知道,还需你们提醒。”接着自己驾着汗血宝马一路直冲皇宫。 被打的御林军们敢怒不敢言,他们好歹是皇上的人,瑞王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就算了,连郡主都这么撒泼,来日定要她后悔! 皇宫内,霍泽闭着眼假寐,扇子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文太后站起身往外四处瞧瞧探探。 “这宣城郡主怎么还没到,这都过了多久了?” 一个郡主让一国皇帝,太后这么等待确实不像话,若不是瑞王的掌上明珠,只怕霍泽现在就可下旨废了她。 “再等等吧。”霍泽也有几分不耐烦,桌上的饭菜已经热了几回,再不来都可让御厨重做了。 “启禀皇上,宣城郡主到了。”冯公公跨过门槛上前禀报。 “宣。” “不必,我已经到了。”赵宣城自顾自踏入蓬莱殿,将宫规抛在脑后。 文家已经倒台,父王曾说过,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自己高兴就好,若有什么事,凡事有他顶着,浔阳的大军永远是她的后盾,这么一想,赵宣城更加有底气,皇帝又如何,这江山保不准日后还姓赵呢。 冯公公大惊连忙上前:“郡主!你得等皇上宣召才可进入,您这样不合规矩!” “参见皇上,参见太后。”赵宣城草草行了个礼,毫不在意:“规矩都是人定的,改了便是,再说皇上总不至于为这事怪罪我吧。” 短短一句话,将霍泽堵死,若要与她计较,倒成他的不是了。 “郡主在浔阳待得久了,难免被那的风气所影响,对这些规矩不懂,朕能谅解。”霍泽言外之意是浔阳人粗鄙,怪不得她如此没规矩。 赵宣城自然没听出来,她径直走到方才文太后的位置坐下。 “郡主!这...”这可是太后的座位啊,冯公公没来得及说就被文太后打断。 “冯公公先下去吧。”文太后摆摆手,她知道瑞王(兵权不容小视,对于这个郡主还是先捧着好。 冯公公应了声是赶紧推下,这等场景他也不想待,只会平白无故得罪人。 “郡主路途辛苦,想必饿坏了吧,快用膳。”文太后热情地招呼着,想帮宣城倒酒却被她遮住杯子避开。 赵宣城仔细打量文太后,年轻貌美想必就是昭帝生母,她望向太后不解的眼神,半开玩笑说道:“您是文太后吧可真是年轻。” 文太后闻言心里高兴,却被她下句话说的脸色一僵。 “可是先帝发妻是薛太后,薛太后乃是皇上嫡母,此等场合怎么是您招待,这于理不合吧?”赵宣城实则是嘲笑文太后是妾,地位不如薛太后,她还不曾见过妾爬到妻头上,母妃去世多年,府里再多新人终究是妾。 霍泽手中的筷子被他用力折断,他黑眸中酝酿着风暴,仿佛随时会爆发,纵使赵宣城胆子再大,也被吓得一抖擞。 “臣女言行有失,还望皇上恕罪。”赵宣城放下筷子赶紧道歉。 虽然父王拥兵十万,但这可是在皇宫,天子脚下,若他想杀了自己,那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赵宣城开始怪罪自己的莽撞。 “都是玩笑话,当不得真,郡主放心吧。”文太后赶紧出来打圆场,日后再收拾他们父女俩也不迟,现在皇帝刚登基,朝局不稳可不能内乱。 霍泽知道母亲的意思,不过他已懒得再应付这人,他站起身道:“朕还有折子要批,郡主慢用。” “是...”宣城知道自己惹了祸,态度收敛了些。 文太后留下与赵宣城一同用膳,但两人心里都有结,食不知味。 赵宣城用完膳后,由宫婢领着到侧殿歇息。 “太后娘娘,这郡主怎么如此目中无人。”彩衣扶起文太后抱怨着。 文太后深深地望了眼侧殿的方向。 “随她去吧,早晚要为这话付出代价。”天子之怒,可是要浮尸百万流血千里的,如今她得罪了泽儿,自己也管不住喽。 翌日早朝过后,越浔走向宫门,见自家马车旁有人等着,定睛一看正是赵宣城,他眸色幽深,视若无睹走过去。 赵宣城见他走来,赶紧理了理身上的服饰,凑上前甜甜唤了句:“越将军!” 越浔脚步一顿未作停留,掀开帘子顺便问了句:“郡主有何事?” 赵宣城赶紧揪住帘子说道:“越将军,我许久没来京城,一切都陌生了,越将军可否能带我四处走走逛逛。” 越浔见她阻止自己,眉头凝成川字。 “郡主想去京城逛逛只需要向皇上知会一声,便会安排人带你去逛。” “越将军!我要你带我去逛,我命令你!”赵宣城见他拒绝自己气急败坏。 越浔将她甩开,语气冰冷:“这不是越某的职责,况且夫人还等我回府用膳,郡主失陪了。”说罢,大步跨上马车。 宣城郡主在原地气得直跺脚,一而再再而三强调他有夫人,是故意想气她吗!有夫人又如何,出身那么卑贱,她赵宣城想要什么不曾得到过,她迟早把那人踹走上位。 朝堂上也有许多青年才俊,他们下朝后看到郡主独自一人站在宫外,有人妄想攀龙附凤,上去勾搭。 “宣城郡主安。”男子贪婪地看着赵宣城,再望向远处的越府马车,端着架子说道:“这越将军真是不懂怜香惜玉,竟将郡主扔在此处不理,实在不负责任,郡主若不嫌弃,微臣愿带您去京中走走。” 赵宣城火气上头正没地方撒,看到有人恬不知耻靠近,还说着越浔的坏话,气从中来,手中鞭子狠狠抽过那人。 “你也配说越将军的坏话,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样,混账东西!”赵宣城挥舞着鞭子,打得那人皮开肉绽。 “哎呦哎呦,郡主饶命,郡主微臣不敢了,饶命啊。”男子抱着头满地打滚,这力道根本就是往死里打。 昭帝下朝后直接回养心殿,宫门的动静自然听不到。侍卫们想上前阻挠,却也被牵连其中,一顿乱抽。 霍衍刚从殿内走出,看到外头官员围成一团,有痛呼声还有女子辱骂声,他眉梢一拧上前。官员们看到摄政王来了,像是看到救星,赶紧上前求救。 “王爷王爷,您快救救徐大人吧。” 官员们让开一条路,霍衍这才看到里头的情景。 霍衍大声呵斥:“住手!” 赵宣城看到霍衍这才收起鞭子。 “郡主这是做什么?”霍衍看着徐大人官袍都被打破,浑身是血,脸色很不好看,吩咐身边人:“快抬到太医院。” 众人一齐将昏迷的徐大人抬走。 “那狂徒口出狂言,我替皇上教训他。”赵宣城故意扭曲事实。 大臣们想解释,但碍于瑞王权势,纷纷闭口不提。 “大臣哪里做的不对,自有皇上惩罚,郡主越沮代疱所为何意?”霍衍了解她的脾气,蛮横无理。 赵宣城理亏不做解释,走回蓬莱殿。 “都散了吧。”霍衍遣散围堵的官员。 “王爷,郡主如此刁蛮打伤朝廷众臣,怎可就这么算了?”郡主走远后,才有大臣们跳出来说着不满。 霍衍目光一斜:“那你方才为何不敢说?” 大臣们赶紧咽下要说出口的话,还不是怕瑞王报复。 “有什么意见,你们就写折子呈报皇上吧,本王有事就先走了。”霍衍不想与这些顽固的腐儒过多纠缠,腿一抬从宫门离开。 大臣们恍然大悟,对!此时必须给皇上上个折子。 于是就这么一上午时间,养心殿的书案上就多了十几份奏折,纷纷请求霍泽下旨治罪郡主。 第55章 越越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霍泽看了头几份折子,想都不用想剩下的都是什么,他命冯公公将奏折收起,自顾自的批阅起其余的折子。 “皇上,郡主一事不打算追究吗?”苏相看不清霍泽的脸色,不知他什么打算,下有朝臣施压,上不明旨意,他实在难做。 苏相名苏召卿,与霍泽同岁,是霍泽还是皇子时期,府中的幕僚也是其挚友,此人聪慧诡计颇多,为霍泽登基立下不少功劳,是黎国建国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暂且压下。”霍泽用朱批在折子上标记,继而拿起一旁的折子递给他,道:“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苏召卿接过折子,翻开细看,眉头越拧越紧,半响后合上。 “匈奴单于死了?怎会如此突然?” 霍泽也为此事发愁,端淑刚到匈奴不到一日就传来此噩耗,眼下送亲队伍还在匈奴僵着,不知下一步怎么办。 “召卿觉得这下一步该如何?” 苏召卿权衡一下利弊,脱口而出:“公主既已到匈奴,那么这和亲之事应当继续,先帝与匈奴议和,许下承诺,若将公主召回,会令天下人觉得我黎国不讲信誉。” “老单于死前已将大王子废为庶人,眼下匈奴对于二王子三王子谁为新单于产生了争执,端淑本是要和亲老单于为妻,现下处境倒也尴尬。”霍泽表面上是为妹妹惋惜,实际上说出的话却无半分感情。 苏召卿对霍泽再明白不过,他不想让端淑回来,但是怕被百姓议论他不顾血肉亲情,只能将此难题推给他。 身为臣子也只能出面将君主的难题揽下。 苏召卿上前作揖:“皇上,匈奴部落向来有父死子继,兄终弟即的说法,老单于死了还有新任单于,二位王子无论谁继位,公主都有依附了,只是有一点要委屈公主,她嫁老单于为妻,日后就要屈居妾位了,不过无论如何,单于看在黎国的面上定不会委屈了公主。” 霍泽装作为难片刻,最终应允:“那此事就交由你办吧。” “是,皇上,明日微臣定率领众位大臣上奏。”苏召卿毕恭毕敬,霍泽很是满意。 越府长缨院内,柔韫坐在刚搭上的秋千上,一摇一晃,目光却落在门口,往常这个时候该是下朝了才是,怎么还不回来。 正想着发生了什么事,越浔穿着官袍踏入院内。 “夫君!”柔韫甜甜唤了声,却没有离开秋千,刚搭上的还没玩够呢。 越浔本来被赵宣城影响的心情,在看到柔韫的那刻瞬间柔软,他走上前,正要帮她推秋千,却被柔韫一手拍开。 “先去把衣裳换了,这样像什么话。” 越浔看了看官服也觉得不妥,听话进了里屋。 沧澜刚想跟进去搭把手,却被柔韫拦下。 “沧澜,我有事要问你。” 沧澜不明所以:“少夫人有什么事请问?” “今日将军回来晚些,可是有什么事?”柔韫自然不怀疑越浔在外瞎搞,她只是担心越浔有事怕她担心,自己承受。 沧澜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于是一五一十地将他今日所瞧告诉了柔韫。 柔韫听完扑哧一笑,这个郡主还真是坚持不懈,当着众人的面都敢如此纠缠,就这么迫不及待给自己难堪,好在夫君懂得拒绝,恪守男德。 “我问你这事,就不必告诉夫君了。” “是,沧澜知道。”他虽然爱八卦,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是心里有数的。 “在说些什么?”越浔穿着私服从里屋走出来。 柔韫心情畅快只觉得哪哪看着都顺眼,情人眼里出西施,瞧着越浔倒比平时更加迷人。她微扬起头,越浔知道她的意思,亲亲落下一吻。 沧澜和冬至被这恩爱暴击,纷纷捂住眼。 “你们先下去。”越浔推着秋千说道。 “是!”得到命令,沧澜和冬至赶紧离开,这么恩爱的场景,给他们这单身人士可造成大伤害。 越浔推着秋千,柔韫越荡越高,呵呵直笑,越浔被那银铃般的笑声感染,只觉得一切都跟梦一样。 两人玩了许久,柔韫累了赶紧阻止他继续,自己玩腻了,更是担心越浔太使力会累,柔韫指着旁边空荡的秋千示意他坐。 越浔觉得秋千是女子的玩物,一时纠结,见柔韫坚持,咬咬牙一屁股坐下,柔韫扑哧一笑拿过一旁的花带在他头上,试探性喊了句:“越越?” 越浔猛然抬起头,眼里充满了震惊,他回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最喜欢玩秋千,母亲见状也将他打扮成姑娘的模样,穿花裙子头戴鲜花,对外介绍自己是她的女儿越越,知道他懂事后知道羞愧才慢慢在旁人眼里树立自己的形象。 他记得他有次出门遇到礼部侍郎家的公子,那人出言调侃他是越越小姐,因此自然被越浔痛打一顿,他也被父亲罚跪祠堂,后来他当了大将军,京中的人当然不敢多说什么闲话,这段糗事也就这么结束,怎么今日? 越浔羞愧难当:“你这是,听谁说的?” 柔韫没想到他有这么大反应竟羞的脸都红了,她捂嘴直笑一时之间竟停不下来。 没有什么是比心上人知道自己糗事更尴尬的事了,越浔见她不说,上去挠她,柔韫怕痒左右闪躲,两人就这么躺在花圃中。 “哈哈夫君,哈我错了,哈哈我说我说。”柔韫服饰凌乱,笑得太过满脸通红。 越浔单手撑着她的脑袋,怕她磕到,另一只手撑起身,扬扬下巴示意她说。 “是母亲与祖母,早上我伺候祖母用膳,听她们提起的。”柔韫没忍住又唤了一声越越,接着笑得花枝招展。 谁能想到黎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战场杀敌无数的罗刹,竟有这么一段屈辱史。 越浔眼睛一眯,柔韫丝毫没注意到危险继续调侃着。 魏氏本估摸着越浔应当已经回来,领着丫鬟送些参汤为他补补身子,在院外就已听到柔韫的娇笑声,她往里一探竟看到越浔将她压在花圃里头,魏氏离得远看不清两人在做何事,但看得出来暧昧。 她赶紧把头往回一缩,念了句阿弥陀佛,光天化日之下,这小两口就这么在院子里,不用说肯定是越浔的注意,她将错都怪罪在越浔头上,嘴角却止不住上扬,看来孙子的事有望了,不过怎么可以在院子就...改日她必须说说越浔,怎么也得在花圃铺层被子,万一韫儿扎疼了可怎么办? 丫鬟看着魏氏多变的表情,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她悄声询问:“夫人,我们还送汤吗?” “不送了,先回屋吧。”魏氏装作一副端庄的摸样。还送什么呀,这会进去,不是打扰了两人性质吗? 越浔也确实有着方面的想法,既然这段糗事又被提起,自家娘子又喜欢那它说笑,若是做些让她一提此事就害怕的事不就成了?他奸笑着,将柔韫往肩上一抗往屋里走去。 柔韫被扛上肩的一刻愣住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挣扎:“夫君,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越浔不理,进了里屋将门锁上,把她轻轻放到床上压住。 发生了什么自然不用说。 腊月打算询问少夫人是否要用膳时,刚走进就听到里头传来暧昧的声音,还有少夫人娇()喘着喊着行之哥哥,喊完后屋内动静越大。 她赶紧捂住耳朵默默退出仿佛已经习惯,还是准备叫水吧。 两人就这么折腾到傍晚,届时柔韫缩在被窝里,嗓子哑的已经说不出话,越浔一脸满足,将她捞出搂在怀里,轻轻亲吻着她手腕上的红痕,责怪自己绑得太紧,柔韫连打他的力气都没有了,随他折腾着,心里却是不敢再提起那个笑话。 她想到自己一口一句唤着行之哥哥,更是羞愧。 “饿了吗?用膳吧。”越浔怕她闷着自己将被子拉下些。 看到她脖颈身子处的痕迹,心里一阵自责。 柔韫摇摇头,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 “我叫人熬点粥,我喂你。”越浔讨好地哄着,若不将她哄高兴了,自己怕是要禁欲好长一段时间。 柔韫消耗了体力,肚子早就饿了,越浔又在旁边哄着,她嫌他吵,点点头答应了。 越浔从床上起来,拿起衣服穿戴整齐,亲自去小厨房熬粥,顺便吩咐冬至进去伺候她起身。 冬至进屋后看到满地衣服的碎片,空气中还有些说不清的味道,她掀开帘子看到姑娘一身红痕,心疼坏了。 柔韫睁眼看向冬至,张张唇示意想沐浴。 冬至跟着她十几年,知道了她的意思,点点头放下帘子让她再歇息片刻,转身出去叫水。 等越浔端着小米粥进屋时,柔韫已经穿戴整齐,只是眉间难掩疲惫神色。 “那是什么?”柔韫看到托盘上除了粥,还有碗补汤。 “母亲送来的,说你辛苦了,给你补补身子。”越浔舀起一勺鸡汤吹凉喂到她嘴边。 柔韫一时之间羞愧难耐,不知道魏氏所说的辛苦指的是哪种辛苦。 在越浔的提示下才将鸡汤慢慢喝完。 第56章 单于身死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隔天早朝,霍泽公布了匈奴单于的死讯,对端淑大公主的去留,他表现得很是为难。 苏召卿果然领着许多大臣纷纷上奏,请昭帝允许大公主继续与下任单于结下姻亲。 “黎国从未有过这种规矩?一女侍奉多夫,还是位公主,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朝中不乏有些旧臣,他们本就对议和不满,如今老单于死了,将公主迎回来就是,哪有这么多问题。 “张大人说得好听,将公主迎回,公然背弃盟约,难道这就不可笑?况且入乡随俗,匈奴有着这般规矩,现在公主也算是半个匈奴人,理应遵守。”另一位大人哼地一声反驳着。 越绉领了个宫内虚职,今日第一次上朝就遇这事,他听不下去跳出来辩解:“大公主年轻,老单于死了,新单于不定,眼下匈奴正处内乱,公主在那定十分危险,得将公主接回黎国才是。” “越统领说的严重了,那送亲队伍还在匈奴,公主想必十分安全,若将公主接回,如何对匈奴交代,若是匈奴向黎国要人,那是该给二王子还是三王子呢?”苏召卿对上越绉,将他说得哑口无言。 “既如此,何不趁匈奴内乱,将匈奴一举打下,这样也可接回公主?”越绉说得热血沸腾,在京城待得久了,他全无施展本领的机会,每日只知拿着刀剑在宫内四处巡逻,一点都没战场刺激。 霍衍与越浔倒是镇定地听他们辩解,这群大人的说辞一看就是早早串通好的,只怕他们的意思也是皇上,他们不过是当个传话人,最后的结果仍然由昭帝做主。 苏召卿讥讽一笑:“越统领如此有本事,为何与匈奴打了数仗,仍未将匈奴拿下,若不是战场上一直得不到优势,公主殿下何至于去和亲?况且如今黎国多地受灾严重,财力已不能再支撑大型战役,这些越统领考虑过了吗?” “这这......”越绉武将出身自然说不过苏召卿这种言官。 其实越浔心里清楚,苏召卿说得一点都没错,黎国多地爆发旱涝,百姓闹饥荒,朝廷为了安抚各州县,确实将国库都资助三分一了,况且启帝,太皇太后崩逝,光是修建皇陵,举办国丧就耗费了大量人力财力,霍泽还未坐稳朝堂,又遇瑞王入京,这皇位如今就像烫手山芋就这么甩在霍泽手上。 “皇上,臣弟有话说。”霍衍终究还是选择站出来说话,毕竟端淑是黎国唯一的公主。 霍泽早就知道霍衍会站出来,他摆摆手示意道:“摄政王有话就说吧。” 霍衍再次作揖:“禀皇上,公主地位尊贵,如今在匈奴部落确实不安全,匈奴内乱不知何时能休,送亲使团总不能一直待在旁人的地盘,何不先将公主带回或是送到边塞小镇,待新单于确定了,再将公主送回也不迟。” 霍衍说得句句在理,倒让他这个兄长难以拒绝,若是拒绝了,岂不是背上不重视骨肉亲情的骂名。 苏召卿看出昭帝的为难,身为臣子正要出来辩驳回去,却被昭帝眼色止住。 “摄政王的话有理,只是公然将公主接到边塞,该如何向匈奴交代?朕想必须有个身居高位的人去传达旨意,方显诚心。”霍泽靠在龙椅上,俯视着下方众臣。 霍衍明白他的意思,霍泽想让他去匈奴宣旨。 “皇上此言甚是,那么臣弟...” “微臣去。”越浔站出列,轻描淡写复述:“微臣愿去匈奴宣旨。” 如今赈灾事宜皆由摄政王负责,国库钥匙也归摄政王管,若是霍衍亲自去匈奴,那么这些便只能交由其他人负责,此人很大可能是苏相。霍泽是想借此机会将权力一点点收回。再狠点心,让霍衍死在匈奴内乱中也是极有可能,越浔自己去是最好的选择。 昭帝计划落空,失落一小会很快就又换上那副虚伪的笑脸。 “那便劳烦越卿亲自去匈奴走一趟,也好看看旧相识。” 昭帝话中有话,越浔毫无波动,屈身接令。 下朝后,霍衍与越浔并且走着,刻意保持距离。 “此番匈奴不安定,你去后要万分小心。”霍衍不知说些什么,只嘱咐着。 越浔挺立着身姿嗯了一声。 “我去匈奴时,瑞王也差不多进京了,你多注意着些,我怕他会整出事情来。” 霍衍跨步下着云梯,道:“你放心,我跟越统领已经统筹好了,定会加派人手维护京内安全。” “可有什么要我带给公主?”越浔知他与端淑感情深,特意停下脚步问着。 霍衍顿了顿,笑着摇摇头:“千言万语总归不能转述我的想念,若你方便,替我说一句,让她放心,六哥一定会接她回家。” “嗯。”越浔应允。 两人一齐走到宫门,霍衍突然叫住越浔:“对了,越..越夫人去吗?” 越浔皱起眉,他将霍衍当成好友能够好好相处,但是一想到他是情敌,浑身冒着冷气。 “何事?” 霍衍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他了,摸不着头脑,“我想端淑一人孤独许久,若是越夫人能陪她说说话,开导开导她,想必她会很高兴。” 越浔这才卸下防备,按理说柔韫一定会跟自己去,不过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他不敢亲自应允。 “我回去问问她。” “好,那么我先回去了。”霍衍登上王府马车,向他挥手。 越浔颔首也上了自家马车。 毫无疑问,当越浔向柔韫提起,自己要去接端淑时,柔韫满心欢喜地跑过来,揪着他的袖子撒娇讨好,也要跟着去。 “路途遥远很累人。”越浔别起她的小碎发,说实话他不舍得她受一点苦。 “夫君带我去嘛,我不怕累。”柔韫见他没反应索性换着招式:“你去那么久,若是我想你怎么办,何不将我带在身边以解相思。” 越浔叹口气,眉眼已染上笑,自己果真是什么都说不过她,她也真是将自己的软肋死死揪在手中,一想到与她分离,他确实做不到。 “好,我带你去,不过这回是去办要事的,恐怕没时间陪你玩乐。” 越浔将去匈奴的目的尽数说给她听。 “老单于死了?” 老单于年纪大了,生死有命柔韫倒不是震惊这个,震惊的是,“端淑要嫁给他的儿子?” 这在匈奴是件常事,可在黎国这就叫做所谓的乱()伦,这让人如何接受,况且端淑更是宫内姑姑教导,知晓四书五经女则女训,这正是与她所学相违背,就算日后被迎回黎国,这让她如何见黎国百姓。 “嗯,从妻降为妾。”越浔安抚着柔韫。 “从妻为妾...淑儿是黎国嫡女,血统尊贵,公主向来只招驸马,再怎么不济也是正妻,让公主屈尊为妾,这让她怎么接受?”柔韫失了神靠在越浔身上。 越浔搂着她稳住身子:“所以摄政王想请你去开导开导她。” 这种事换到任何人身上都无法接受,偏偏让端淑遇到了。 如今也只能见面看看端淑是何种心情....... 越浔为黎国使臣前往匈奴的旨意很快就下。 老夫人与魏氏知道两人要一同前往匈奴,担心不已,将路上所需东西准备了一箱又一箱,生怕漏下什么。 “祖母,娘,东西太多了,有需要我们路上买,再这么装就挤不下了。”柔韫赶紧出来阻止。 “韫儿啊,外面的东西没有家里好,更何况匈奴那蛮荒之地,多备些好。”魏氏拍拍柔韫的手说着,转身又去指挥装载着马车。 老夫人将她拉到一旁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安全,然后小声提醒:“东西太多就放到你爹那里,横竖你母亲都不知道。” 柔韫哭笑不得只能说是。 越浔从府内走出,身边带着马夫打扮的绝。 “沧澜太聒噪,我让他留在府中陪祖母,绝武功高,跟着我们能保护你。” 柔韫轻瞪一眼越浔:“不是说绝归我管吗?没我允许你怎么敢私自调用?嗯?” “那请夫人允许?” “哼。” 越浔还想说些什么,被魏氏悄咪咪拉到一旁。 “行之啊。”魏氏确定柔韫没看往这边才继续说道:“韫儿可怀了?” “母亲为何这么说?”越浔满头雾水。 魏氏松口气:“没事我就问问,我就怕若是怀了,路上颠簸不方便。” “母亲放心吧。”前几日刚来葵水,哪里会怀。 “这就好,记得路上多照顾韫儿,多哄着些。”魏氏喋喋不休嘱咐着。 越浔赶紧止住:“知道了母亲,我们该启程了。” “哎,孩子大了去吧去吧。”魏氏挥挥手,又去跟柔韫交代了几句。 “母亲说什么了?”上了马车柔韫才问出自己的疑惑。 越浔老实照说:“母亲问我你肚子可有动静了?” 柔韫先是震惊,继而失落的垂下眼帘:“母亲是不是很期待孩子,是我不好。” “没有。”越浔摸着她的头对上她那明亮的眼睛:“母亲怕你怀孕了,在路上颠簸不舒服,仅此而已。” “可是...”柔韫还是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说着:“我肚子一直没动静,是不是我身子...” “别瞎说,真有问题,那也是我不行。”越浔安慰着她。 柔韫扑哧一笑,想到大夫说自己身子正常,调笑道:“或许真的是你不行。” 越浔眯起眼,再次问道:“我不行?看来以后要多多‘照顾’夫人了。” 柔韫见他不像是开玩笑赶紧求饶:“我不敢了。” 第57章 面见太后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二人行至京门时,霍衍已等候多时。 “王爷不是不来相送吗?”越浔依照规矩扶着柔韫下车,却站在前头挡住了霍衍的视线。 “摄政王安。”柔韫不懂越浔此举何意,但还是规矩请安。 霍衍哭笑不得,看来越浔早已将他看作敌人,他规规矩矩将目光落到柔韫身上道了句:“越夫人免礼。”接着他指向旁边的驿站说道:“我确实是不打算相送,可有位贵人想见越夫人,我只是当个引见人。” 柔韫不解,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问道:“见我?” 霍衍颔首:“是,还请越夫人移步驿站。” 柔韫看向越浔,得到越浔应允后,才一起走入驿站。 京门的驿站平日里最是热闹,五湖四海来京城做生意的商贩多,更不乏临邦的商贾,这驿站本该客满为患,怎么今日倒是冷清得很,并且驿站外还有摄政王的府兵看守。 霍衍引着二人上了二楼,来到天字号客房,在外敲了敲门,里头门打开,走出位嬷嬷,她虽穿着朴素,可那一举一动规矩有礼瞧着倒像是宫里人。 “这位便是越夫人吧。”嬷嬷笑眯眯仿佛等了她许多,她让出身位,做出手势:“还请夫人进来。” 柔韫瞧她没有恶意,颔首轻笑望了眼越浔,转身进屋。 越浔本想跟着进,却被霍衍拦下:“里头是女眷,男子不方便入内,行之还是与我一同楼下饮茶等待吧。” 那门一关,越浔没有强求,与霍衍一同走下台阶。 “那人是薛太后吧。”越浔冷不丁开口,却是肯定的语气。 霍衍笑着点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太后心系端淑,就让她了了这个愿吧。” 越浔不再说些什么,饮茶看向外头的风景。 屋内,柔韫跨进里屋后,嬷嬷掀开一道珠帘,柔韫走近,发现一妇人眺望着远方,虽看不到神色,可那窗台上那抹水渍能知道,她哭了。 “人带到了。”嬷嬷毕恭毕敬行礼。 那妇人慌忙地拿出帕子擦干泪,待其转过身时,柔韫一眼就认出那正是许久未见的薛后,不,此时应该称她为薛太后。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柔韫有些慌乱,跪地行礼。 “免。”薛太后亲自上前搀扶:“越夫人免礼!” 柔韫不敢越矩,虚扶着薛太后的手起身,她耷拉着脑袋,不敢正视薛太后。 “我今日出宫,你就当我是平常的妇人,不必这样毕恭毕敬。”薛太后怕她放不开,继而说道:“你将我当作挚友的母亲就是了,抬起头吧。” 薛太后一向自恃地位尊贵,这次却难得说出这种话,就连平日里称呼的哀家也变成了我。 柔韫见她如此说,也不好意思拘着,她抬起头望向这位昔日后宫尊贵的女人。 薛太后已过不惑之年,先前注重保养还算可观,如今却仿佛衰老了许久,就连之前最痛恨的白发,此时也露在外头,没有去掩藏,那双眼饱经沧桑,加上方才哭过的原因,更是看上去憔悴不堪。 可想而知,在经历了嫡女和亲后,五皇子又犯错失了储位,丈夫薨逝,先前与自己相争的贵妃一夕之间,跃于自己上头,这一切对她来说皆是莫大的打击。 薛太后见她盯着自己,也不打断只是枯瘦的手拂上头上的白发,苦笑地问出声:“越夫人瞧我,可与先前有何不同?” “太后娘娘与先前并无不同,只是看上去成熟了些。”柔韫委婉的说道。 薛太后知道自己的变化,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若是强行吹捧,倒让人觉得虚伪。 “我瞧着越夫人倒比之前更加娇艳欲滴。”薛太后说的是实话,年轻的姑娘确实越长越有韵味,同时她也喜欢柔韫的回复,也知道端淑为何喜欢她了。 “我为之前宫宴的事与越夫人赔不是。”事情虽久远,但薛太后却是真心道歉,自己当时太爱面子,想拉柔韫衬托五皇子侧妃,虽然最后没有得逞,但毕竟心结在。 柔韫摇摇头:“太后说的话,臣妇早已不记得了,既是过去便不用再提及。” 薛太后欣赏她洒脱的态度,她想到今日出宫的目的,犹豫片刻说道:“越夫人能否帮我带些东西给端淑?” 柔韫见到薛太后时,早就猜到她出宫的目的,想必是为了端淑。 “自然可以,您是公主的母亲,她定会很高兴的。”柔韫知道薛太后与公主之前的心结,她只能说谎安慰着薛太后。 薛太后难得露出了慈爱的笑,她知道柔韫是在安慰她,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高兴。 薛太后招手示意嬷嬷,嬷嬷会意从旁边搬出个小箱子,薛太后带着柔韫走向桌子,她轻轻地抚摸着箱子表面,上面有些划痕,一看就是有些年份。 她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哐当一声,上头的锁应声而开,薛太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头是些小孩玩意儿,还有一大卷银票。 “这是?”柔韫发问。 薛太后将箱子推到她面前让她看得清楚。 “这是端淑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从前我怕她玩乐惯了,失了先帝宠爱,在她最童真的时候剥夺了她的快乐,将她喜爱的玩具束之高阁。”薛太后解释着,将里面一个拨浪鼓拿出,轻轻晃了晃。 柔韫知道薛太后的苦心,她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后宫中的女子若无皇子,那地位不稳,更何况皇后出身不高,在宫内如履薄冰,自然想让端淑能有过人之处,帮她笼络皇帝的心。 “公主会体谅娘娘的。” 薛太后温和一笑,显得很是亲切:“淑儿确实乖巧,比起男儿也是毫不逊色,先帝在时就对她诸多宠爱。”继而深深叹气:“可惜啊,我为了一个她人生的皇子,将亲生女儿送去那蛮荒之地,我枉为人母。” 薛太后得知老单于过世,无疑是高兴的,她想到自己女儿不必嫁予那年过六旬的男子,恨不得立即派人接她回来。可是当她听到父死子继,端淑要再嫁王子,整个心都碎了。让一国公主屈居妾位,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她曾几番求见霍泽,却被以朝政繁忙拒之门外;她咬咬牙低头去求文太后,却被劝道昭帝旨意已定,任何人都休想抗旨,她实在没法子了,自己所做的恶,却要报应到女儿身上。 “太后娘娘,凡事皆有定数,是喜是祸还未可知。” 薛太后拿起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继而拿出那叠银两道:“这是我这些年所攒下的,我都将它换成银票,方便携带,你帮我将它带给淑儿,匈奴那莽荒之地,可不能亏待自己,需要什么尽管添置,越夫人若是在路上看到什么稀奇玩意儿,就用银两买下,带给淑儿添乐。” 柔韫点头道:“臣妇记下了。” 薛太后将银票放回箱子中,再次让嬷嬷拿来一袋包裹。 “眼瞧着天气转凉,也快入冬,这是我亲手做的两套冬衣,也帮我一同带给她。”薛太后摸着衣服的线头,有些不好意思:“时间太赶了,有些粗糙,不知淑儿会不会喜欢。” 柔韫从小没了母亲,看到这场景心中有所触动。 “太后娘娘亲手所做,心意满满,怎会不喜欢。” 薛太后又与柔韫交谈了几句,交代些事情,临了,怕耽误二人启程,就挥手让她出发。 “太后娘娘可要我带话给公主?”柔韫跨过门槛,想起来转身问着。 薛太后想了一会儿,纵使心中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还请越夫人告诉淑儿,照顾好自己,我在黎国等她回家。” 柔韫垂下眼眸,道了句:“一定把话带到。” 越浔听到声响,看着柔韫下楼,上前去迎。 “越夫人,那这些东西就拜托您了。”嬷嬷将包袱与箱子递过去。 越浔帮着接过,不舍得她拎重物。 柔韫轻笑:“嬷嬷放心,请回吧。” 接着两人草草整理了行装,继续踏上前往匈奴的路途。 与此同时宫内,赵宣城听着下人禀报,手一拍从凳子上坐起身:“什么?那个贱人也跟着去匈奴了?” “是。”宫婢冷汗直流,生怕得罪这位郡主。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吩咐下去,准备马匹,本郡主也要跟着去。”赵宣城心急,若是他们两人感情越来越深厚,那自己可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宫婢犹豫着,顶着压力呈上一封信。 “郡主,这是宫外送来的信。” 赵宣城心里正烦不打算接,草草扫过一眼看到信上的印章,这不是瑞王府的章吗?赶紧上前接过。 打开一看果然是瑞王的来信,信中提到,父女分别数日,思念得慌,过几日他就到京城了,可要第一时间看到他的宝贝女儿,若是她再到处乱跑惹祸,那么就立即送回浔阳。 赵宣城合上信,大概是父王已经听到越浔前往匈奴的消息,怕自己也跟着去瞎混会有危险,特意写信警告,看来真是去不了匈奴了。不过她也不打算任两人逍遥自在。她拿起笔墨写下一封信,口哨一吹立马飞来一只鸽子,她将信寄好,捧着鸽子让其一飞。 这样一来,路上怕是不太平了。 第58章 匈奴内乱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另一方匈奴也并不安定,老单于虽然年纪大身子不好,但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就暴病身亡,身死就算了,还未留下继位人选,搞得现在匈奴双方势力纷争,乌烟瘴气。 这双方势力一方是二王子的党派,二王子是匈奴阏氏所生,其背后代表的是匈奴旧部贵族的势力,论血统,二王子呼延傲是最为尊贵最适合的继位人选,可大家都知道,呼延傲并不受老单于喜爱,并且他人如其名,生性傲慢从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并且为人凶残,老单于曾公开指责,此子绝不可担单于之位。 另一势力就是三王子呼延郅了,可呼延郅的母亲是汉人,血统不纯,这让旧贵族有所忌惮,匈奴朝堂也有许多汉人或是半汉人,若是其上位,那么是否会重用汉方,而将他们抛掷一旁,他们不敢赌,因此立场摇摆不定。 可众人都知道,老单于很是喜爱这个小儿子,呼延郅聪慧得人心,每每重要活动都定将三王子带在身侧,更在宴会上夸赞呼延郅有王位之相。 匈奴新贵族们为了自身权益支持二王子,而部落大臣们却更多支持文武双全的三王子,只剩旧贵族保持中立。 匈奴帐篷内,传来啪的一声,东西都推倒的声音。 外头的侍女听到声响进屋,看到掉落在地的烛台,想上前去捡,却被呼延傲一脚踢倒在地。 “滚!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呼延傲嘴里骂着脏话,拿起桌上的东西往侍女身上砸。 侍女吃痛赶紧捂住身子,弯腰退了下去。 “傲儿,如此大火气是做什么?”匈奴阏氏由二王子妃搀扶着,进了帐篷。 呼延傲看到来人,气消了大半,他上前行礼:“母亲。” 阏氏忽视他,走到上位坐下,呼延傲转身继续保持行礼的姿势。 “嗯。”阏氏总算嗯了一声,眼神犀利盯着呼延傲,道:“你生如此大的脾气,是怕旁人知道你争位不顺吗?” 听到这个呼延傲就来气,他上前撑在桌子上抱怨着:“母亲,你说舅舅这办的是什么事,这都几天了,单于位置还未定下,他是没这个能力去说服旧贵族那群顽固吗?” “傲儿!”阏氏一声怒喝:“怎么说话的,你舅舅为了你跑上跑下忙活着,你在这说这风凉话,这怪的上你舅舅吗?,还不是你平日里待那些人傲慢,如此赏人家一点甜头,还指望人家上来巴结你不成?” 呼延傲吃瘪,对面是自己母亲,气没处撒,转眼瞧见一旁的王妃,拿起桌上竹简砸向她:“哑巴了,来这么久不知道打声招呼吗?” 二王妃提氏才十三岁,是呼延傲为了拉拢新贵族娶的,她容貌并不出色,年轻胆子小一向不受呼延傲喜爱,比起这种干瘪瘪的小女孩,呼延傲更喜欢他那些成熟身材傲人的姬妾。 提氏在一旁低着头,倏然被竹简砸中,吓了一跳。她吓得低下头声音已染上哭腔:“夫君好。” 呼延傲听着她的哭腔觉得烦躁,上前将她踹倒在一旁,言语辱骂。 “说了几遍要叫我二王子,谁允许你叫我夫君?”呼延傲拿起皮鞭甩在她身上,阴狠狠笑道:“看来需要让你长点记性了。” 提氏身上被鞭子狠狠甩过,火辣辣的疼,她将希望的眼神投向阏氏,希望她能制止。 阏氏别过头当作没看见一般,傲儿正火气上头,还是让他发泄发泄为好。 门外的侍女听到提氏的叫声,只觉得又恐慌又心疼,二王子殴打王妃,仿佛成了常事。 “好了好了,你这是做什么快停下!”阏氏见他气消得差不多了,赶紧上前扶起提氏。 提氏被打得满身是血痕,被阏氏一碰,疼得往回缩。 “好孩子你受罪了。”阏氏假装心疼挤了几滴泪,对呼延傲装腔作势骂了几句,又对着提氏好一顿哄:“我可怜的孩子,你就像是我亲女儿一般,傲儿糊涂,还请你原谅他,千万别与他计较,如今局势乱,可别给提家造成麻烦。” 重点是后半句,千万别回提家告状。 提氏虚弱地含泪点头,她知道。就算她回家与父亲告状,父亲也只会责备呼延傲几句,继而开始怪罪她哪里做的不是。况且每次呼延傲母女都会等自己伤好了才允许自己回家探亲,旁人根本看不出她所遭受的事情。 阏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吩咐侍女先送二王子妃回屋,顺便给她上药,可不能留疤。 “你也太莽撞了,若是让提家知道,失了支持可就得不偿失。”阏氏怪罪儿子几句。 呼延傲不在意地将皮鞭收起,嗤笑道:“就她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哪有那胆子,咱们与提家相互利用,谁能失了谁呢。” 阏氏想想也是不再去管,反而提起另一问题:“听说呼延郅最近一直在帐篷,没什么动静。” 呼延傲想起那人,厌恶之色体现在脸上:“派人盯着了,什么动静也没有。”他凑近阴狠说道:“他最爱的父王都被我们毒死了,他还能够倚仗谁呢。” 阏氏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接着压低声音说道:“记住你父王是病死地的,可不要乱说,让人有机可乘。” 呼延傲看到母亲这神色,只觉得好笑,但还是应和着:“是是是,不过横竖他都是一个血统不纯的杂种,父王也真是,找女人都不带选的,真是让我蒙羞。” 阏氏也难得将气愤神色上脸,当初老单于带着手下进高原打猎,回来时怀里却搂着一容貌貌美的女子。看那女子打扮像是个汉人,原想着单于只是把她当做以前所纳的姬妾一般,图个新鲜玩玩,过段时间就甩了,没想到单于却真真正正上了心,对她小心翼翼珍爱万分,去什么重要场合都得带着她,这让阏氏备受冷落,丢尽了面子。 阏氏与老单于是政治联姻,但年少的阏氏也曾对骁勇的单于一往情深,可嫁给老单于后,两人相敬如宾却未曾得到他一点爱,自然嫉妒那女子,好在她肚子争气,生下了个儿子,论理她的儿子就是未来的单于,既然得不到爱,那么得到权势也好。 没想到的是,那女子很快也有了身孕,这让单于欣喜若狂,不顾众人反对,将她立为温夫人,位同阏氏,十月过后,温夫人诞下三王子,更加稳固了位置。 阏氏感到地位受到威胁,想尽办法要除掉那母子俩,哪知计划还未实施,温夫人命薄去了,这给阏氏倒是省了不少功夫,等她要去对三王子下手时,老单于亲自将呼延郅带到身边抚养,阏氏没了机会。 温夫人去世十几年,老单于对她仍是一往情深,甚至在未死之前就宣布,待他百年后与温夫人同葬,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他将所有的爱都给了温夫人与呼延郅。 “温氏已死不必忧愁,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个杂种,你父王死了,我看现在谁能护住他。”阏氏拍着桌子。 “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会杀了呼延郅,坐上单于宝座的。”呼延傲很是自信。 阏氏颔首接着说道:“天牢的大王子也该处置处置了。” 大王子是阏氏未过门时,老单于的姬妾所生,大王子愚笨,他们只不过略施小计他就中了圈套,真与外族勾结,以至于被打入天牢为庶人。 “母亲说的是,我一定处置干净。”呼延傲露出凶残的笑。 呼延郅的帐篷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上可没那么简单,守门的侍卫看似东倒西歪很是松懈,其实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注视着周边一举一动。 呼延郅靠在虎皮座上,书籍覆在面上打着盹,听到帘子声响,拿起书籍,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都到这时候了,您还有空看书呢?”托和拍拍身上的草屑,他可是从后头翻过来的,为了躲避二王子的监视可谓是煞费苦心。 “是啊,这书看得很是犯困,有空你也瞅瞅。”呼延郅将书丢给他,整理身上褶皱的衣服。 托和接过书一看,上头写着《黎国后宫秘闻》,打开一看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将书甩到一旁,直接坐到席上。 “殿下你就不问问,我事情办的怎么样?” “我不问,难道你就不会说吗?” 托和想想确实是这个理,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呼噜呼噜倒水,接着抹抹胡子说道:“殿下,我打听到了,二王子今日频繁外出与贵族们打交道呢,似乎是要拉拢旧贵族的支持。” “嗯,还有呢?” “还有,天牢那边撤了一大波兵。”托和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尽数说出。 呼延郅把玩着镶满宝石的匕首,“看来他们是想对大王子下手了。” “是这个理,殿下,咱们管吗?”托和虽不喜欢大王子,但更不喜欢那位三王子,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呼延郅倒是对这两位兄长没什么好印象,大王子巴结着二王子,从小到大就喜欢在没人的地方称呼他为杂种,可如今他巴结的对象,却要对自己下手真是可笑。 “别让他死了,将他远远送走,横竖都是父王的孩子。”呼延郅叹口气说道,大王子已经疯了送走他是最好的选择。 “是。” 第59章师兄妹初见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托和答应着,帘子又有动静,也先也满身草屑走了进来。 “看个帐篷,非要那么多眼线,害我还要翻过草堆过来。”也先拍着衣服抱怨着。 呼延郅走过他身边,帮他扯下后背的草屑,然后坐到座上问道:“事情如何了?” “回殿下话,他们同意了。” 也先办事可靠,呼延郅并不觉得意外,父王在他去黎国之前就曾写下一封信,若是出了什么事,就将信带给旧贵族,他们看了定会明白,他没见过信,也不知父王在信上说了什么,而那旧贵族确实看了信就同意站在他这边,他倒是觉得好奇了。 呼延郅问道:“他们可有说什么?” 也先如实回答:“旧贵族的长老希望您能抽空与他见一面。” 旧贵族长老姓兰,已过不惑之年,为人冷淡,最不喜与权力勾结,如此主动提议还真是第一次。 呼延郅倒也豪爽应允下来,毕竟兰长老难得主动邀约。 托和在旁一头雾水,什么同意,什么长老。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呼延郅没搭理他,托和莽撞,若是让他知道很容易说漏嘴,呼延郅转移话题问道:“端淑大公主那里如何了?” “禀殿下,我已加派人手暗中保护,公主那里很是安全。”也先回答道。 “如此便好。” 对于端淑大公主,呼延郅一来是觉得愧疚,父王原本想与黎国结为姻亲,为他求娶公主,以助长他在匈奴的势力,也能得到黎国的支持,可他婉拒了,父王只好将其求为阏氏。二来是为了有个交待,他知柔韫与公主是挚友,所以绝对不允许公主在匈奴受到伤害,也算对她有个交待。 “对了殿下,还有一事,我听到消息,黎国派使臣到匈奴想接公主去附近的城镇暂且定居,等新单于人选确定后,再送回来。”也先把得知的消息告知。 黎国前几日就送来消息,他是知道的。 “派何人前来?”呼延郅猜测,应当又是那些迂腐的儒仕。 “禀殿下,打听过了,使者为越浔与其夫人。”也先特意说出,他知道呼延郅定然在意。 果不其然,呼延郅眼神一亮,从座上蹦跶起来。 “越浔?姜姑娘也来了?” 也先不知道姜姑娘是谁,但看到殿下的神色,十有八九猜到了,那位越夫人应当就是殿下口中的姜姑娘。 “是。” 呼延郅很是欣喜,既然转念一想愁色上脸。 “她为何会跟着一起前来,匈奴现在不安生,越浔又与匈奴有仇,想杀他的人,不知有多少,她跟着越浔怕是会遇到危险。” 也先耷拉着脸,您的事也还未安定呢,就考虑起别人的妻子了。 “托和,你派一支精锐,到黎国与匈奴交界口那里候着,若是姜姑娘遇到危险,就出手营救。”呼延郅指着墙上挂着的版图命令着。 “欸!”托和不知他们到底在说着什么,但是既然殿下吩咐,就只能照办。 呼延郅看着版图,温和一笑,看来他们缘分不止于此,很快又要见面了。 公主营帐内,端淑披着黑纱身着黑色服饰,手持佛珠,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佛经。 “公主,您歇一会儿。”红袖见公主已经念了好几个时辰,赶紧出来劝阻, 端淑闻言,睁开了眼,看了红袖一眼,继而又继续念叨着。 “公主,您与老单于并未正式成婚,按理您不必守匈奴的礼。” 匈奴有规矩,单于死后,阏氏要为单于身披黑纱,斋戒四十九日,奏颂佛经,祈祷单于在地下能够安息。 端淑将佛珠往神像桌上一挂,由红袖扶着起身,她训诫道:“我既是和亲匈奴,无论是否正式成婚,都是匈奴的阏氏,老单于新丧,我理应按照匈奴的习俗走。” 红袖见劝阻无果也只能作罢。 “臣晋勒参见公主。”营帐外传来晋勒的声音。 端淑与红袖相视一眼,端淑坐到正位上,红袖到门口唤道:“公主请晋将军入内。” 晋勒得了吩咐,起身进入营内。 “不知晋将军有何事?”端淑看着对自己俯首称臣的晋勒,眼里充满落寞。 这是晋勒自打老单于死后,第一次见到公主,她已换去昔日和亲所穿的凤冠霞帔,换上了守丧的黑纱,那个十六岁的大公主,一下子变成了为单于守寡的寡妇。想到她对自己的感情,晋勒变得有些不敢直视她。 “禀公主,末将得到消息,黎国已派使臣进入匈奴,一来是为了吊丧,二来是为了接公主暂往黎国居住,待新单于人选确认后,再送回。”晋勒上前呈上黎国刚送来的书信。 红袖上前接过信交给端淑,端淑看了一眼,将它搁置在桌上。 晋勒知道公主现在也没这些心思去细看那封信,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给公主惊喜。 “公主可知,使臣为何人?”晋勒发问。 端淑倒是不关心这些,但既然晋勒问出口了,自己也就顺着回答:“是何人?” “越将军夫妇。”晋勒悄悄抬头打量公主神色,再次强调:“是越将军与他的夫人。” 果不其然,晋勒看到了公主表情的松动。 “确定吗?”端淑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委屈是害怕,是千言万语,终于有挚友能够倾诉。 晋勒对上公主眼神,坚定点头。 “想来过不了半月,他们就能到达匈奴。” “好好好。”公主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眼里噙满泪。 红袖递上帕子,心里很是高兴,公主终于不用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 匈奴与黎国距离遥远,中间隔着黎国城镇与匈奴戈壁滩,就算速度再怎么快,也得半月的时间。 越浔与柔韫赶了半天的路实在是闷坏了,赶紧寻到一林子,下来透透气。 “这里空气真好啊。”柔韫走在草地上,看着周边的花花绿绿,心情也畅快起来。 越浔在河边舀起水,净了净脸,精神了许多。 柔韫走走逛逛,突然看到远处的草地上似乎有株植物很是罕见,柔韫仔细一看,回想起那不正是在古籍上所看到的归草,相传此草药有延年益寿,补肾调虚的作用。 柔韫赶紧冲上前,确定无误后,伸手去采,却被另一人抢先。 “这里居然有归草,找遍了整个黎国,没想到它居然会长在这种野外。”崔长舒欣赏着眼前的归草。 “这位公子,可否也让我看看。”柔韫见他抢先自己,也没辙,也许自己跟归草确实没有缘分吧,但耐不住心中好奇,试探性询问。 崔长舒这才从草药中回过神,他望向与自己说话的女子,仅这么一眼就移不开,黛眉凤眸,艳若桃李,这这不正是神话中仙子的模样吗? 崔长舒赶紧将归草递上,讨好道:“仙子请看。” 柔韫接过,朝他展颜一笑,崔长舒立即神魂失守。此时越浔也跟了过来,他挡在两人中间,目光冷冽地看着崔长舒。 崔长舒在一阵冰冷中醒悟过来,他看着目前面若冰霜的男子,再看看那仙娥般的姑娘,不,应该是夫人,他注意到女子已经挽起了头发,想来已经成婚,那面前的人应当就是她的夫君,崔长舒赶紧端正态度,不敢有非分之想。 柔韫再次确认了,这就是归草,并且是品质极好的归草,药宗总念叨着缺少归草这药材,原本打算采了以后给师傅送过去的,可毕竟是人家先到手的,总不能横刀夺爱吧。 心里这么想,柔韫还是想试试,于是轻声问道:“这位公子,可否将这株归草卖于我?” 崔长舒也正打算将归草送给师傅,讨好药宗,听到柔韫的话有些为难,送给师傅,自己能提升自己在师傅心中的地位;但如果给女子,自己不但能够博得好感,还能赚到一笔钱,崔长舒权衡利弊后,悄声问:“这位夫人打算花多少钱买这归草?” “三百两可好?”柔韫试探性开口,“我一介妇人不懂这些,公子觉得如何?” 纵使归草稀有,但比起普通草药,三百两已是天价。 崔长舒自然没想到居然能开出这么高的价钱,他转过身掐着手指算着,普通草药一克也才几文钱,看诊一次一两,遇到棘手的病人,顶多能得个五六十两,如今一棵草药居然能卖三百两。 崔长舒心里狂喜,但还是装作淡定的模样道:“我与姑娘有缘,既然姑娘开口那便以三百两成交吧。” 越浔看他那藏不住的笑意,知道价钱开高了,但只要柔韫高兴这点钱不算什么,越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他从身上掏出一袋碎银丢给他。 崔长舒看着越浔那冷冰冰的臭脸,只在心里一阵惋惜,好好的美仙子怎么就嫁给这么一个面瘫,他掂量掂量荷包,继而笑眯眯,面瘫就面瘫吧,出手这么阔绰就原谅他了。 “那么这位夫人,我就先告辞了。”崔长舒急着回驿站与师傅交差,看来只能欺骗师傅是别人看错了,荒郊野外哪里会有归草。 柔韫拿着归草颔首道:“公子慢走。” 崔长舒走后,越浔夫妇稍作整顿也登上了马车,得快点赶路,不然在天黑前就赶不到驿站落脚了。 第60章 遇药宗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将军,夫人,驿站到了。”绝停下车驾,朝马车内招呼着。 不一会儿马车内传来声响,越浔率先下车,然后扶着柔韫缓缓走下来。柔韫在马车内眯了好一会儿,此刻觉得肚子有点饿。 “今晚就在这休息整顿,明日一早出发。”越浔对绝吩咐着。 绝授意,将缰绳递给旁边的店小二,与越浔一起进入驿站。 驿站坐落于山中,人并不多,多是些往来行商的商贩,此时夜色深,许多住店的客人都已回房歇息,驿站不大,但好在整洁干净,掌柜的看到夫妇两,见他们衣着华丽,赶紧上前好酒好菜地招待。 绝身为暗卫,恪守规矩,无论如何都不愿与越浔同桌用膳,越浔见劝不过,只好命人将晚膳送到绝的屋里。 越浔与柔韫两人安静用膳,时不时聊些闲话,突然二楼传来男子的求饶声,听着倒有些耳熟。 “师傅,师傅,那里真的没有你说的归草,我不骗你师傅。”崔长舒在房内东躲西藏,避开药宗的竹棍。 药宗怒气上头,举起木棍追赶着:“没有?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我都闻到你手上有归草的味道了,你还敢骗我?” 崔长舒闻言,赶紧举起手嗅着,果然有归草的味道,他转动着脑筋赶紧找理由撒谎:“师傅师傅,有有我是见到了归草,不过让人抢了,被抢了,我被一对夫妇抢了。” 药宗更加不信,崔长舒武功并不低,而且并不是旁人都能认出归草,谁会跑到荒郊野岭与他抢这个。 正巧旁边的药童拿起崔长舒换下的衣服,轻轻一抖,一整包碎银落在地上。 崔长舒急忙要扑过去捡起,药宗眼疾手快,先夺过来,他当着崔长舒的面将荷包打开,里头是白花花的银子与银票。 “这是怎么回事?你哪来这么多钱?”药宗怕崔长舒去做些歪事,一直控制着他手上的零用钱。 “这这......”崔长舒看着药宗越来越黑的脸,瘫倒在椅子上道:“师傅,我老实交代你可别打我。” 药宗随即换上笑容,将手中木棍放下,“乖徒儿说吧,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为师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打你。” “其实其实我遇到了一对恶霸夫妇,他们抢了我的归草,临了可能是良心发现,扔给我三百两作为补偿。”崔长舒知道,若是师傅知道自己将归草卖了,一定会被打死的。 “是这样啊。”药宗操起木棍往他身上劈:“你当我是傻的吗?” 柔韫倒是在楼下听的真切,这声音像是上午遇到的那位公子,而另一声音怎么有点像师傅?她与越浔对视一眼,两人一起上了二楼。 刚走到门口,就见那人被从屋里扔出,接着另一人拿着木棍追出。 “师傅!”柔韫见到药宗,惊喜叫出声,没想到真是师傅。 药宗定睛一看,发现是柔韫,很是惊喜,气也消了一半。 “韫丫头,你怎么在这儿?” 崔长舒被打得全身酸痛,他揉着身子爬起身,疑惑地问道:“师傅?韫丫头?” 柔韫见此状,也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她含着笑问道:“想必您就是师傅口中所提的崔师兄吧。” 崔长舒瞪大双眼,指着柔韫口吃道:“你你你你就是师师妹?” “师兄好。”柔韫回眸一笑,问道:“师兄可是做了何事惹到师傅了?” 药宗本沉浸在喜悦中,闻言脸一拉,握紧木棍正欲发火。 柔韫赶紧阻止:“师傅,进屋说吧,大家伙儿都看着呢。” 药宗这才发现,他们动静太大,许多住户都探出头看着热闹。 “那就进来说吧。”他狠狠扫过崔长舒,先行跨了进去。 “师妹!”崔长舒悄悄拉住柔韫的衣角:“师妹帮帮我,可千万不要说我把归草卖了。” 越浔上前扯开他。 柔韫狡猾一笑:“这个嘛看心情,谁叫我们是恶霸夫妇呢。”接着转身进门。 崔长舒知道自己今儿怕是命丧于此了。 柔韫进屋后,发现屋内还有一人,药童打扮,年纪不大有些怕生地躲到一边。 “这是?”柔韫好奇发问。 “你说他啊?”药宗指着男孩解释道:“这是我与你师兄在路上捡到的,他当时受了惊吓昏迷,我就将他带在身边当药童了。” 柔韫走到他身边,看着与自己一般高的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男孩看着柔韫,有些腼腆地舔舔嘴唇道:“我叫当归。” “当归?倒是很巧,取了这个名字。” “那是我取的。”药宗播起花生往嘴里一塞,“那孩子醒了后,问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姓名祖籍一概不知,我就随意为他取了个名字。” 柔韫瞧着他有些可怜,将桌上的茯苓糕递给他。 当归乖巧接过,小口咬着像只兔子。 “失忆?可有办法恢复,或许他家人正在找他也说不定。” “恢复是能恢复,只是没有确切时间,而且啊我觉得还是不恢复的好。” “为何?”柔韫倒有些不明白了。 药宗压低声音悄悄说着:“我检查过了,他的脑子并没有受到损伤,所以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并且他昏迷时曾梦魇过,嘴里喊着爹娘不要死,所以我猜测,八成是没有家人找他,仇人找他的概率还比较大。” 柔韫看着怯生生的当归感慨道:“不知出了什么事,竟要遭受如此苦难。” 药宗也是摇摇头,赶紧转移话题,他示意崔长舒上前来。 “师兄犯了何事?”柔韫故意提出问题。 药宗顿时来气,“你师兄将归草弄丢了,说是被一对恶霸夫妇抢了,还留了三百两,你说这算什么事。” 柔韫不用想也知道恶霸夫妇说的是谁,明明是平等交易却要被扭曲,她从袖中掏出小包裹递给药宗。 药宗不明所以打开包裹,发现竟然是归草。 “这这是怎么回事?”药宗看着柔韫夫妇再看向崔长叙心虚的表现,想也不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那对恶霸夫妇从旁人手里买来孝顺您的。” “好啊,臭小子,你敢骗我,分明是你卖出去的!”药宗从旁抽了根更粗的棍子,“行医者将草药看得重,你就这么随便交易,还敢收你师妹的三百两!” 崔长舒赶紧躲到柔韫身后,求饶道:“我不知道是师妹,师傅我错了。” “三百两?可是我给了五百两啊。”柔韫假装吃惊地望向崔长舒,道:“师兄,你还特地从中整整赚了二百两的差价啊。” 崔长舒没想到柔韫如此记仇,来这一套,他看见师傅发黑的脸色,完蛋,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柔韫对越浔使个眼色,越浔会意,抓起崔长舒推向药宗。 就这么哀嚎声起,崔长舒直接被打得皮开肉绽。 药宗足足打了半个小时才罢休,崔长舒被扶着瘫倒在床,药宗丢一瓷瓶给当归,让他为崔长舒上药。 “话说回来,韫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药宗发问,再继续走着,这可是要出黎国啊。 柔韫把事情尽数讲与药宗听。 “原是这样,那这样路上可要保重,快入冬了,温差大可要注意着身子。”药宗摸着胡子嘱咐着。 “是。” “哎呦,轻点轻点。”崔长舒捂着伤口痛呼着。 当归瘪瘪嘴,还是将力道放轻了些。 “师傅,你们这是要去哪?” 药宗惋惜道:“听闻匈奴那边入了一批名贵药材,我正打算去收购呢,怎知得到寂州消息,要赶着过去医治一名老太,这不刚到边境,又折返回来。” 夫妇两人对视一眼,柔韫开口:“师傅将地址写于我吧,正巧我们要入匈奴,我帮你带回来就是了。” 药宗眼一亮,觉得此计甚好,他思量片刻道:“也好,那就让长舒随你们去吧,现下匈奴部落乱,我知道越将军武艺高强,但多个会武功的人也是件好事。”药宗凑近轻声道:“况且我听说匈奴的女子性子泼辣,若是能在那帮你师兄找一个,管束他,我也就放心了。” 柔韫望着躺在床上的师兄,说道:“放心吧师傅,包在我身上,只是,师兄他明日能出发吗。” “放心吧,你师兄在我棍棒下摸爬滚打十几年,上了药隔日就能生龙活虎的。”药宗打着包票保证。 “那我就放心了。” 接着药宗看了眼越浔,对着柔韫问道:“你夫君如何了,对你还好吗?” 柔韫也看了越浔一眼,羞涩点点头:“夫君对我极好。” “那就好。”药宗偷偷撇了柔韫腹部一眼,悄声询问:“还没怀上?” 柔韫听懂师傅意思,有些害羞摇摇头道:“还没呢。” 药宗上前替她把着脉,“你身子没什么大问题,如今还没有身孕,难道......”他皱起眉望向越浔,难道这小子不行。 这么一说,柔韫也开始怀疑,难不成之前京里传言的,大将军伤了子孙脉一事是真的。 面向二人莫名的眼神,越浔有种被否定的挫败感,他主动上前,将手腕放在脉枕上,道:“那请前辈帮我看看。” 第61章 兰长老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药宗见自己想法被瞧出,有些尴尬,他将手指搭上脉搏,探索了好一会儿才松口气。 “如何?”其实越浔心里也是有些忐忑。 “放心放心,一切正常,怀孕一事讲究顺其自然,可能是缘分还没到,放心。”药宗想起什么,从包中掏出一本书,上头写着《房事十八式》。 “这书你们看看兴许会有用。” 柔韫羞的满脸通红,倒是越浔面不改色收下,嘴上说着:“谢谢前辈。” 师徒两人叙旧了好一阵,天色深了才各自回屋。 一夜无事发生。 早晨要出发时,柔韫下楼发现崔长舒已在门口等待,他潇洒地靠在门板上,丝毫没有昨日的狼狈,整个人一副翩翩公子的摸样。 “师妹来啦,马车已备好,可以出发了。”崔长舒上前热情招呼着。 马车上的绝瞥了他一眼,这都是他准备的,那人邀什么功。 “师傅呢?”柔韫左顾右盼没有发现药宗的身影。 “师傅和当归一大早就离开啦,他让我好好照顾你。”崔长舒心情颇好,谁让师傅给了他一百两呢。 “既如此,我们就出发吧。”柔韫看着他说道。 崔长舒屁颠屁颠的等他们上了马车,继而自己才收了凳子,坐到马车外,与绝搭着话。 匈奴旧贵族部落,呼延郅侧身下马来到与兰长老约定的院子。 院子里收拾的很是干净,但还是看得出很久没有人住,这儿种满了梅花,因时候未到,刚吐露着花苞,呼延郅看到房门开着,自顾自走了进去,却发现里头并没有人。 呼延郅往左一看,发现那里有幅画,上头是位貌美的女子,他觉得眼熟,特地上前想瞧得仔细些。 “殿下到了?”冷不丁一开口,呼延郅转过身,发现兰长老不知何时进了屋。 “兰长老来了。”呼延郅回应着,继而带着歉意:“请恕我无理,我见门大开,自顾自走了进来,见此画有点眼熟,故多看了几眼。” 兰长老越过他,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画取下,然后放到桌上示意着呼延郅,“殿下若是想看直接看吧。” 呼延郅原本觉得不妥,但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时,他犹豫片刻说出:“这是...” 兰长老点头:“这是温夫人,也是您的母亲。” 呼延郅惊愕:“为何母亲的画像会在这里?” 兰长老并未回答而是缓缓讲着一个故事:“从前有对挚友一起去高原狩猎,他们听到有女子求救声,于是顺着声音去寻找,发现那女子被捕兽夹夹住,失血过多已经神志不清了,那其中一位男子身份高贵,另一男子怕他有什么闪失,于是主动跳下陷阱入洞,将那女子背上来。” 呼延郅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等到了上方,两人才看清女子的容貌,杏眼桃腮,雪肤朱唇,这对挚友同时爱上了那女子,可那当时女子已奄奄一息,救人的男子只好将女子交给另一男子,前往部落找大夫,那女子却在那时清醒过来,她将眼前的男子认作是救她的恩人,于是对他心有好感,慢慢地就芳心暗许。” 呼延郅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有些熟悉,他想起自己母亲就曾说过这事,不过里头的主角是母亲与父亲。 “兰长老所说的故事,女子应当是母亲,救人的男子应当是您吧?”呼延郅看着兰长老想要确认什么事。 兰长老并未否认也未承认,他将画像拿起挂在墙上。 “殿下放心,旧贵族会站在您这边,帮您夺得单于之位。” 呼延郅反问道:“长老可有什么条件?或者是您与父王究竟有什么约定。” “约定?算是吧。”兰长老看着呼延郅,发现他更多的是遗传到他的母亲,“我答应过你父王无论如何都要拥立你为单于。” “为何?”为何父王顶替你,娶了母亲,你还愿意帮我。 “为何?许是老单于因为愧疚给了我至高无上的权力,也许是你是温夫人的孩子,我才愿意帮的吧。”兰长老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道。 呼延郅倒是听出来了,长老对母亲应当是有爱的吧,如若不然,外头怎么种满了母亲最爱的腊梅,又为何在没有利益的前提下,选择帮助他。 “如此便谢过长老。” “不过,为了让旧贵族安心,还请殿下娶我的侄女兰芊为王子妃。” 呼延郅大惊,他知道兰长老此生未娶没有子嗣,却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要求。 “这...不瞒长老,我已经有心仪之人了,所以无法娶您的侄女。”呼延郅老实回答,就算没有心仪之人,他也不会随意娶素未谋面的女子。 兰长老知道他的秉性,他摇摇头劝道:“这只是笼络之计,我虽为长老还是要为族人考虑,兰芊为人洒脱也不喜束缚,若是你们两人无爱,那么便装装表面如何?” 兰芊是兰长老大哥的女儿,兰长老无子嗣,一直将她当作亲生女儿,兰芊已经二十,早已过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因渴望自由,奉行不婚主义,眼下兰大哥心急想着随意寻一门亲事将其嫁了,兰芊一来二去求到了他这里,他左思右想,让呼延郅与兰芊两人成婚作为幌子似乎是不错的看法。 “容我考虑考虑。”呼延郅一时之间做不下决定,虽然部落也常有成婚为巩固双方势力一说,但如此草率,对双方都是不公平的。 “自是应当。”兰长老只是提议,并不强逼,他接着补充道:“不一定是王子妃,我思来想去,她的性子做个姬妾都有些勉强。” 呼延郅闻言颔首,这该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然后不用他多想,夜间他忙完琐事回到营帐时,兰芊已经在帐篷内等他了。 呼延郅还未进门就看到托和也先二人站在门口,面面相嘘,他听到里头女子哼歌声不明所以,推开帘子走了进去。 兰芊正拿着本《黎国南风馆》津津乐道地看着,嘴里啃着苹果还哼着歌,她听到声响从椅上坐起,见来人猜出了他的身份。 “三王子殿下安。”她打着招呼并未起身。 “兰姑娘。”呼延郅大概猜到她的身份,知道她会来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兰芊啃好苹果随手一扔,“何必如此见外,叫我兰芊就是了。”她接着开口:“我深夜来此是为了跟您协商婚事的,想必叔叔也跟您说过了。” “是。”呼延郅大方承认:“不知兰芊姑娘有何看法?” 兰芊认真打量着呼延郅,长得细皮嫩肉,美得像个妖孽,可惜啊,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呼延郅也细细打量女子,女子肤色黝黑,长相一般关键是性子太过洒脱,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您也知道,我父亲近日一直逼我成婚,逼到何种程度呢,比他年龄大的都不介意,我实在是应付不了他了,所以我想与殿下合作,殿下娶我为姬妾,我们兰家有不少势力,定会全心全意为殿下效劳。”兰芊起身说道。 呼延郅看中的确实是兰家的势力,兰长老虽然挑明支持自己,可是兰家还有部分权力在大长老那里,若要真正得到旧贵族的支持,如今娶了兰芊是最好的法子,只是...... “娶你为姬妾是否不妥,兰姑娘身份尊贵,该为王子妃。”呼延郅说的是实话,兰芊的身份就算为阏氏也不为过。 兰芊知道自己的脾性,王子妃要处理一切事务并非那么容易,她嫁人就是为了自由,当王子妃岂不是又迈入深渊。 兰芊坚定说道:“还请殿下纳我为姬妾,此事我自会向族人解释。” 呼延郅见她坚定,也不再说些什么。 两人谈妥了条件,一拍即合,兰芊向大长老说明了事情,等到回复后,呼延郅直接公布部落,纳兰芊为兰姬。 呼延郅顺风顺水,反观呼延傲那边,已经坐不住了。 呼延傲一脚踢翻桌子,这些日子他在旧贵族那里吃了多少闭门羹,好不容易牵到线送了些礼进去,没想到才过了多久,旧贵族就这么支持了呼延郅。 阏氏冷冷瞪了儿子一眼,骂道:“你当着我的面发泄有什么用,既然失了面子,那就去拿回来,撒什么泼。” 呼延傲镇定下来,“舅舅那边可准备好了?” 阏氏皱眉:“你想这么快动手?此时不妥,旧贵族刚与呼延郅缔结姻亲关系,现在对呼延郅下手得不偿失。” “那要拖到什么时候?呼延郅惯会拉拢人心,时间越长,搞不好连新贵族也被笼络了去。”呼延傲气极,好在兰芊长得一般,若是绝世美人,那才叫他后悔。 “黎国使臣不是已经在路上吗,听说来的是越浔。”阏氏冷静的说着。 “越浔?是那个淮远大将军吗?”呼延傲确认问道。 阏氏点头:“哪还有其他人。” “越浔亲自来?这可就好办了,越浔不知杀了多少匈奴人,匈奴可谓是对他恨之入骨。”呼延傲咬牙骂道。 阏氏阴沉一笑:“若是趁那时制造混乱,趁机把越浔与呼延郅一起杀了,日后你不就高枕无忧了吗?” 呼延傲狂妄大笑:“好好好,还是母亲你有法子,到时我们就说是族人要诛杀越浔,错手将三弟一同杀了。”呼延傲上前按住阏氏的手,“那母亲,舅舅那边......” “放心吧,你舅舅那边一切就绪,到时只需你下令安排就可。” “好好好。” 提氏本提着点心要送入营帐,闻言大吃一惊,想不到呼延傲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放过,她天性胆子小,既不想看到这手足相残的局面,又不敢寻人告发,只能偷偷退下。 兰芊是提氏闺中好友,虽然成婚后,两人已经鲜少联系,但情谊还是在的,虽然呼延傲母子对自己平日看管甚严,但既然兰芊嫁给了三王子,那她们之间就是妯娌了,定有机会见面,到时在寻个机会告知她。 第62章 老相好?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临近边塞小镇,一辆飞驰的马车。 “将军,前面就是留安县,可否要在镇上歇息?”绝问道。 留安县是距离边塞最近的一个县城,边塞的士兵平日里采购玩乐都是来到县上,外商入黎国交易也是要通过留安县的关隘才能进入,因此在这可以遇到不少外邦人。 越浔驻守边塞时,打胜仗后常来县上的小酒楼开宴庆贺,因此这个地方对他意义非凡,除了越府,这是他第二个家。 “休息肯定要休息!赶了十几里路都要累坏了。”崔长舒扭扭身子接着说:“就算我们几个大男人撑得住,我师妹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如何受得了?” 绝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这一路他连缰绳都没碰一下,一直靠在板上看风景或是瞌睡,哪里有资格喊累。 “那我们就留县上休息吧,我还未到过这么远的地方,留下逛逛夜市,到处看看也好。”柔韫贴心的看到绝的手被缰绳勒红了,提议着。 “是嘛你看师妹都这么说了。”崔长舒浪荡着想着今晚去某楼看看。 柔韫当然没这么放过他,“师兄晚上可歇息好,明日可要劳烦您赶一天的车。” “什么!?”崔长舒想拒绝,却被柔韫一句话堵住。 “若不愿,还请师兄自己租辆马车,找个伙计赶路。” 崔长舒哪里舍得将银子花在这种地方,他叹口气默默接受。 四人找了家酒楼住下,简单用了膳,越浔带着柔韫到夜市闲逛。 柔韫在京中很少夜里出门到闹市,恰逢近日留安县有活动,人山人海更是热闹。 柔韫走到面具摊,自己挑了个狐狸面具戴上,顺带将一个罗刹面具递给越浔,越浔乖巧的接过戴上。 “老伯,今儿怎么这么热闹?”柔韫询问着卖面具的老伯。 甲老伯本就看这对夫妻标志的很,现下他们又买了自己的面具,笑嘻嘻解答:“听姑娘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柔韫见他没有恶意,点点头老实回答:“是,我与我夫君是从京城来的。” “京城?那么远的啊,这就对了,难怪不知道。”甲老伯将手中的泥块几下捏成动物形状,“今儿是三年一度的锁春楼花魁游街日。” “花魁游街?”在柔韫的印象里,青楼的女子大多受世人鄙夷,平时只在夜里接客,怎么留安县民风如此开放,花魁都有特地游街的日子里。 甲老伯看出她心中所想,将泥老虎上色,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锁春楼可不是一般的青楼,这可是当年淮远大将军举行庆功宴经常去的地方呢!淮远大将军守护者黎国,是大英雄,将军去的地方一定是好地方,我们自然尊重。” “是这样啊。”柔韫隔着面具望着越浔,手却悄悄来到他腰间,拧住那块软()肉。 越浔吃痛,但还是默默承受着,他试图为自己解释:“也许将军去那里,只是为了顺从底下的士兵,为了犒赏士兵,并不是自己想去呢。” 哪知甲老伯毫不给这个面子,他摆手说道:“不可能,哪个男子不好色,再说了,留安县那么多酒楼不去,为何偏偏去那青楼,说到底,色字当头,我若是再年轻个几十岁,我宁愿被老伴大骂也得去看看。” 柔韫面具下的脸上,笑容挂不住了。 哪知此时甲老伯接着补充:“对了,今日游街的娆姑娘,已经连续蝉联两届花魁,听说当年她曾和大将军共处一夜,至今仍在苦苦等待呢。” “是吗?” 越浔隔着面具,都能感到自己娘子已经生气了,他想解释却被推开。 “那我倒要寻个好位置,看看这位娆姑娘究竟是哪里吸引了大将军,我好学学。”柔韫说完,朝着人群走去。 “老头子,你又在说些什么。”甲伯母迈着行动不便的腿脚走近。 越浔见柔韫那样,慌了神,他将老伯所说的话挑重点,添油加醋告诉甲伯母,而后离开,果不其然,没走几步就传来甲老伯的痛呼声,他扫过一眼,甲老伯已被揍倒在地求饶。 甲老伯怎么也不会知道,在他面前的就是淮远大将军,而他刚才的一番话,将会让越浔吃尽苦头。 柔韫挤进人群,果然看到了被众人包裹住的巨型莲花台上,一女子身着华丽,衣带翩翩,她在花蕊中起舞,身姿娇柔,令在场的男人皆为她折腰。 她的周围下方是一群容貌清秀的女子,女子们手挎花篮,对外撒着花瓣。 娆姑娘一舞结束,对外抛着媚眼,男子们更加争先恐后上前,想最近距离一睹美人芳颜。 越浔赶紧将柔韫护住,以免受到冲撞。 “越大将军,您不上去看看你的老相好?”柔韫被他拥在怀中,气愤地说道。 “韫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越浔想解释,奈何人群太过拥挤,声音都被现场的欢呼声带过。 娆姑娘满意地看着男子们朝自己花座涌来,虔诚得像是自己的信徒,正当她得意洋洋之时,发现不远处竟然有对夫妻相拥,二人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但那男子对怀中女子小心翼翼的模样,这让她有些挫败,还从未有男子能逃过她的美人计,这让她兴趣更浓。 她使眼色,身旁的侍女会意,对外比划着,示意众人噤声。 人群果然立刻安静下来。 “娆姑娘有话说。”侍女说完后退下。 娆姑娘娇媚一笑,声音悦耳:“诸位公子皆知,我娆姑娘可是向来不留客,除之前大将军可已多年未有人踏入闺房,今儿我高兴,想从诸位中择一贵客入锁春楼款待。” 男子们听完纷纷拍手叫好,要知道砸千百两黄金都不能得到与娆姑娘共处一室的机会,如今能得到娆姑娘款待,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越浔倒不在意,他现在只想带着柔韫离开这是非之地。 柔韫倒是有些好奇了,她想看看何人能得到这位花魁的青睐。 娆姑娘假意观望四周,最后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下,指向了越浔。 “就这位公子吧。”娆姑娘似笑非笑,好似想看些什么好戏。 人群一片唏嘘,男子带着罗刹面具,看起来十分恐怖,而且他身旁有个女子,看两人举止,怎么都像是对夫妻。 越浔眉头一皱不理会,拉着柔韫就想离开。 锁春楼的护卫们见状哪里会罢休,十几人上前将越浔围起。 越浔身份特殊,这里又离外邦近,若是惹出什么风波被认出,那接下来路程可就危险了,柔韫分析利弊后,拉住越浔的袖子。 “既然娆姑娘要款待夫君,那么我们也不好拂了姑娘的意。”在外人面前,柔韫处事不惊,竟显正室风范。 娆姑娘见此,自己果真猜对了,两人正是夫妻。她有些失落,虽看不清男子容颜,但那身姿挺拔,宽厚有力,对待妻子又是小心翼翼,视若珍宝,可真是令人嫉妒。 就在众人以为,男子有家室,娆姑娘定会更换人选时。 娆姑娘妩媚一笑道:“既如此,夫人也一同入我们锁春楼吧,可要让妾好好款待。” “那便多谢娆姑娘了。” 越浔心里发急,害怕柔韫误会,怎知柔韫广袖下的手攥住他的衣袖,将他拉近,“进了锁春楼,若是让我看到她占你半分便宜,你就等着投胎转世吧。” 柔韫向来知书达理,但这醋意却是十足。偏偏越浔爱足了她这模样,他拉起柔韫的手亲吻,“岂敢。” 锁春楼不愧是留安县第一大楼,柔韫初次到青楼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楼阁足足有六层,上头彩凤雕刻,张灯结彩,往里走去,歌舞升平,舞姬们扭着身子赢来众多喝彩,许是离外邦近的关系,有不少舞姬金发碧眼,一看就是外邦人。 怪不得男子皆喜欢来此处,这所谓是男子天堂,楼里的表演看上去倒比在宫内见过的表演还吸引人。 柔韫眼尖,发现前方欣赏歌舞,拍手叫好的男子不正是自己的师兄崔长舒吗? 她上前从后拍拍崔长舒的肩膀。 崔长舒看得正起劲,见有人打扰自己,气恼地转头拍开那双手,却对上狐狸面具,他愣了一秒,感觉眼前人很是眼熟。 “师兄不是说要早些休息么,怎么,客栈休息不好,非得到锁春楼休息。”柔韫想起男人的说辞,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崔长舒听出了是柔韫的声音,顿时有些腿软,他声音颤抖着:“好巧啊,师妹,您怎么也来了?”随后他意识到什么,端正态度想拉她离开:“不是,你怎么来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还好柔韫带着面具,锁春楼可是青楼,虽有护卫管理,也难免会遇到些肮脏手段,柔韫那模样可是比花魁还来的耀眼,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这个师兄就算是千刀万剐也难以赎罪。 柔韫难得见他这么严肃,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也不与他过多计较,她按住他的手,眼神示意着。 第63章 琴艺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崔长舒看到越浔在远处看着,身旁还站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 他惊讶地瞪大双眼,凑近柔韫耳边轻声询问:“怎么回事,你逛青楼就算了,把他也带来了,就不怕他着了迷吗?” 柔韫无奈,向他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娆姑娘看见两人窃窃私语,调笑问着身边的男子:“你家夫人与旁的男子如此亲近,难不成你就不在意么?” 越浔知道两人的关系,忽视娆姑娘的挑拨,抬脚走了过去。 娆姑娘见男子对自己冷淡,愈发有了征服他的心。 “受花魁款待?是哪种款待?”崔长舒脑子中浮现一些难以说出口的片段,他见越浔走近,拍拍他的肩:“妹夫,好福气啊。” “既然是这位公子的朋友,那么就一起入雅座闲谈吧。”娆姑娘上前招呼着崔长舒。 崔长舒看到美人自然心痒痒,想也不想直接答应。 三人由娆姑娘带着一齐上了二楼,推开屋子,不同于外面的肆意张扬,屋内装饰古生古色,一点都不符合青楼的做派。 侍女们上前为诸位沏好茶后慢慢退下,珠帘内有一古琴,看上去很是精致昂贵。 “妾为诸位奏一曲如何?”娆姑娘提议着。 “如此甚好,早闻娆姑娘抚得一手好琴,今日可要大开眼界了。”崔长舒吹嘘着。 柔韫瞥他一眼,都未到过留安县哪里还听说过。 崔长舒看出她的心思,悄声道:“身为花魁,自当是样样精通,能差到哪去。” 可他还是高估了娆姑娘的琴艺。 只见娆姑娘走到古琴旁,提起裙摆缓缓坐下,纤纤玉手抚在琴上做足了气势,噔一声乐声响起,崔上舒眉开眼笑,这不挺好,但接下去,他就笑不出来了。 娆姑娘拂动琴弦,音符声零零碎碎凑成一曲,杂乱无章,崔长舒看向抚琴之人,是那么沉鱼落雁,可是那曲子简直是魔音贯耳。 “你们家娆姑娘,奏乐声当真是与众不同啊。”崔长舒嘴角抽蹙,对着伺候的侍女说着。 饶是伺候了娆姑娘那么久,侍女也是满头大汗说着:“还请诸位忍忍。” 越浔赶紧捂住柔韫的耳朵,这破碎般的琴声,连他不懂声乐之人,都难以接受。 一曲吧,娆姑娘停手,抚平琴弦,对众人行礼道声:“奴家献丑了。” 确实是有够丑的,崔长舒在心里说道,但表面上还是配合的拍拍手,昧着良心称赞:“娆姑娘此曲只因天上有,可真让崔某回味无穷啊。” 娆姑娘则像找到知音一般,羞涩一笑,“崔公子真是我的蓝颜知己,不如就留在锁春楼,与妾日日抚琴相伴如何?” 崔长舒闻言,索性不装了,连连摆手拒绝。 娆姑娘也不为难他,而是期待地将视线放在越浔身上,问道:“不知这位公子觉得,妾的这曲《凤求凰》如何?” 《凤求凰》???哪个音符与《凤求凰》对上了? 柔韫望向娆姑娘,试图想从她脸上看出开玩笑的样子,但她一脸诚挚认真,一看就是认真等待评价。 柔韫没想到身为锁春楼的花魁,居然是位五音不全的乐器白痴,她示意越浔,不要说得太狠。 哪知越浔没注意到她的示意,他动动嘴唇,挤出四字:“粗鄙不堪。” 娆姑娘闻言觉得心碎,她虽很少在外人面前展示琴艺,可听过的人都觉得犹如天籁,怎么到他这里就成粗鄙不堪了。 她说服自己一定是男子故意这么扭曲,于是转身询问崔长舒,“崔公子您说说,妾的琴艺究竟如何?” 崔长舒害怕她真会将自己留下来,于是老实开口:“娆姑娘,我觉得吧,您的琴艺还要多加练练。” 娆姑娘不服,指着柔韫说道:“这位夫人可会《凤求凰》,不如示范给妾看看可好。” 柔韫接触过古琴,她的母亲是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故她从小就在母亲的熏陶下,对各方面皆有涉及,只是母亲去世后,她已很久未接触,有些手生。 娆姑娘见她犹豫,说道:“若是夫人赢了,那妾就答应夫人一个条件如何?” 柔韫闻言,不再纠结站出身:“这可是姑娘说的,条件就不必,若是我赢了,姑娘就将您与大将军的事情告知我如何?” 娆姑娘听罢放松下来,一口答应:“这有何难?” 柔韫起身走到珠帘后,先是抚过每一弦熟悉音色,接着将手放上去,拨动琴弦,古琴声音悠远,将人拉进琴声所描述的仙境。 外头的客人纷纷止住手中的事,静心享受着。 琴声时快时慢,仔细一听像是凤凰鸣叫声,一曲下来,众人皆沉浸在其中,久久缓不过神。 “好!极好!想不到师妹还有此本领。”崔长舒率先站起身,激动鼓掌着。 越浔眼含爱意地看着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毕竟他的娘子,在他眼中是个全能的女子。 娆姑娘看到柔韫演奏完后,众人不同于自己演奏完的表现,看这情况,似乎自己已经落于败方,她不信邪,将侍女拉过询问:“我的琴艺与这位夫人相比如何?”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侍女心里这么想,却还是吹捧着:“您与这位夫人弹奏的皆好,只是技巧不同罢了,如何相比。” 娆姑娘这才放过她,沈娆自知自己一向以舞技征服众人,于是提出想与柔韫比较舞蹈,却被越浔拒绝。 “比什么你都赢不了。”越浔说话恶毒,但却也是实话。 “娆姑娘方才输了,该告诉我,你与大将军的事了吧。”柔韫自始至终关心的还是这一个问题。 娆姑娘不乐意了,她身为花魁当然不能这么轻易认输,恰逢此时,有人敲门。 侍女上前开门,发现是楼里的钱妈妈,钱妈妈挤着肥胖的身子进屋,左顾右盼,看到戴着面具的柔韫,上前讨好着:“方才可是这位姑娘奏的曲?”钱妈妈当然知道那曲子不是娆姑娘所作,毕竟她也是有幸,曾听过沈娆的‘仙乐’。 “是。”柔韫不知道她的目的,大方承认。 “姑娘可有想过在锁春楼发展。”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妥,钱妈妈赶紧解释道:“我说的是到楼里当乐姬,正经的那种!你不知啊,方才楼下的客人听到姑娘抚琴,嚷嚷着愿意花高价再听姑娘演奏呢!若是姑娘肯来,价钱由姑娘提如何?” 柔韫没想到还能造成如此反响,她赶紧辞谢好意。 “这位妈妈,你可不要再劝了,您看我师妹的打扮,像是缺钱的人吗?”崔长舒开口解围着。 钱妈妈认真打量,见那对夫妻身上的绫罗绸缎甚是华贵,就连县上的富商都达不到这种程度,她赶紧讪讪闭嘴,免得得罪贵人。 “妈妈没事就退下吧,我还有事呢。”娆姑娘看着钱妈妈一进门就将这个花魁彻底忘在后头,抱怨着:“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钱妈妈哭笑不得,但还是识相退下,她想再补充几句,望着越浔冰冷的眼,逃似的下楼。 “既然夫人赢了,那么我就将事情告知于你吧。”纵使她再怎么不想承认,自己没有输,可楼里的客人总不能骗人。她继续道:“不过我想知道,姑娘为何对大将军的事如此关怀,难道就不怕你夫君吃醋吗?”沈娆供着火,瞅瞅夫妻二人。 柔韫有些羞愧,但为了先不暴露身份,只能扯谎:“大将军曾是我梦中情人,故而对他的事,我自然会放心上。” 娆姑娘见套出了自己想听的话,她调侃的问着越浔:“这位公子,你家夫人都这么承认了,难道你心中没有任何意见吗?” 越浔方才听到梦中情人时,确实将自己代入进去,罗刹面具下的脸居然开始升温,虽然知道柔韫是为了不暴露身份才这么说的,但还是难得羞愧起来。 “那又如何,闺中少女有过喜欢的人,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娆姑娘没想到身为男子,居然能够这么毫不在意,她见挑拨男子不行,继而问道:“难道公子也曾有过喜欢的人吗?” 这一问可让柔韫好奇了,他是编的,不知越浔又会回答些什么。 越浔思量片刻,轻笑出声:“有啊。” “谁?”娆姑娘与柔韫同时问出口。 “我家夫人。”越浔牵起柔韫的手,“我只可惜未能早点遇见她,不然我能够爱她更久。” 柔韫虽然羞涩但还是握紧他的手,娆姑娘见自己挑拨又成反效果,那叫一个气,崔长舒单了二十几年,闻言也是一把心酸,什么时候也能让他受受这种可惜。 “现在可以听我讲了吧。”娆姑娘只想赶紧结束。 柔韫端坐着身子,显得尤其认真。 “我与大将军相识,是在一场打败匈奴的庆功宴上。”娆姑娘陷入回忆,“那时我初入青楼,却有幸得了妈妈允许,招待军营诸位,那时我还是小小一舞姬,因花魁身子不适,就轮到我招待将军。” “是哪种招待?”崔长舒偷偷瞄一眼越浔,有些好奇。 娆姑娘羞涩一笑,“在青楼还能有什么招待?” 第64章 路遇娜娜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柔韫不可置信地看向越浔,难不成他所说的,自己是初次这件事是假的。 就在这时,娆姑娘继续道:“自然是喝酒招待了,将军的酒量真是好,可谓是千杯不醉,我沈娆算是楼中最能喝的,也是被灌倒。” “那外头传言你与大将军一夜温情,又是怎么回事?”柔韫问道。 “这个啊,自然是我醉后,弄脏了将军的衣服,故而带他上楼更衣,不过我那时已喝得烂醉,一倒榻上就不省人事,等到天亮时,众士兵才来楼上敲门寻他们将军,可将军换完衣服后,早就偷偷溜走了,若是我告诉众人实话,那可显得我沈娆没用,都留不下将军,所以我只好扯谎,谎称将军与我一夜温情,早早就离去了。”娆姑娘老实回答着,比起之前所说的版本,这可是大大的实话。 柔韫不解,“就为了让自己有面子,不顾自己与将军的颜面,扯着这种谎话?” 娆姑娘有些懊悔说道:“事后我也后悔了,可是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再说了因为这事,我能够在楼中成为花魁,保留清白不接客,也算是将军对我有恩吧,事情已经发生,现在我能做的只有弥补将军。” “既如此那便说到做到。”越浔开口,解下了脸上的面具。 娆姑娘看着面具滑落,背后那完美无缺的俊脸,好一个美男子,只不过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沈娆仔细看却吓得瞪大眼睛,这这这不正是越浔越大将军吗???自己撩了许久,挑拨许久,竟是大将军本人。 沈娆腿软跪在地上,想着自己与他的传言,心里一百个后悔。 “将将军。”娆姑娘欲哭无泪,“沈娆有辱将军名义,还请将军赐罪。” 越浔从不在意外界的看法,他更在意的是柔韫是如何想的,既然误会已经解清,那便不必再多加怪罪,况且自己正好趁这个机会,让沈娆帮自己办事。 “既已过去,沈姑娘方才也说了将功赎罪不是吗?” “是......将军有何吩咐尽管吩咐。”沈娆回复着,自己惹下的事当然要想办法弥补。 “我且问你,近来县上是不是来了许多异族人?”越浔察觉到了,不仅是街道,就连锁春楼中,也有不少外邦打扮的人。 沈娆仔细回想发现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她老实回答:“是,近来确实来了不少异族人,虽然平日里县上就经常有外邦人士来购置物品做生意,但这几日确实增加了不少。” “具体是什么时候异族人增多的,你可还记得?”越浔继续问道。 “大概是匈奴出了事后,自从知道老单于身死,异族人便多了起来。” 越浔心想这就没错了,那群异族人虽有意打扮成各部落的样子,可那口音以及人物长相特征更像是匈奴人。 “你可知道他们常在何处聚集?” “楼里有位客人是铁铺的老板,听闻最近好像在做一笔大生意。”沈娆想起铁铺那老头色迷迷地求她做小妾,还嚷嚷着要发大财了。“还有,县东的马场老板也与他们走得颇近,甚至请他们到楼里享乐谈生意。” 越浔知道自己猜对了,那群匈奴人八成是哪位王子的人,如今瞒着部落,出来招兵买马,怕是有意去夺得单于之位,凭他对匈奴内部的了解,如此野心,只怕是那位二王子了。他在战场与呼延傲交过手,此人武艺不高,但阴险狡诈,确实不容小视。 “如今还请你为我留意县中的事情,锁春楼各个领域的客人不少,若发觉哪里不妥,还请告知于我。” 沈娆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毕竟在楼中每日八卦繁多,自己顶多算是个传话筒,只是...... “将军应当不在县内久留吧?”既然如此要求,该是有其他事要去处理。 “是。”越浔回答,不做过多解释。 “既如此,要如何联系你呢?”沈娆问出问题的关键。 越浔拍手对外喊道:“绝。” 接着二楼对外的窗户被打开,一道身影从外面跃进来,若不是屋内多了个人,众人还以为只是风在使坏。 “这是?”沈娆看到戴着面具的男人,心中一动,许是平日里看的话本太多,对于这种暗卫般的人设,她实在是把持不动。 “这是我夫人的暗卫,如今就将他留在楼中,若得到什么消息,就告诉他,他自会想办法联系我。”越浔解释道。 绝对着紧盯着自己的女子微微颔首,他虽不近女色,可这眼神却也盯得他发麻。 “原是如此,沈娆知道了。”沈娆虽为青楼女子,但仍是完璧之身,如今遇到自己心仪的类型,自然要去争取试试。 柔韫眼尖,身为女子哪里看不出沈娆的想法,她眉目含笑,感慨绝的春天果真是要来了。 就这么原本四人的行程到最后变成了三人,崔长舒原本还想着偷懒,将赶车的责任交给绝,没想到绝被留在青楼内当传话人了。 越浔赶车,他想是不敢想了,自己尽管会武艺,但比起征战沙场的大将军,简直是螳臂挡车;师妹更不用说了,一介女流,若是让师傅知道他这么做,还不杀了他,况且自己也是怜香惜玉之人,哪里舍得。 “师妹,你说绝他真的可以吗?”崔长舒驾着车建议道:“不如我与他相调换如何?绝他武功高强,更能保护好你。” 柔韫哪里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想流落花丛,逍遥作乐。 “师兄,既已出发就不必再说这话了,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 崔长舒长叹口气,算了,匈奴美女多,去哪还不都一样。 过了留安县往东方向就是匈奴的地盘了,原本高楼林立市场云集的场景转眼间变成了戈壁滩,沙漠上只有稀稀疏疏的植物,偶尔瞧得见绿洲,戈壁滩上人丁稀少。 “这儿就是匈奴吗?”柔韫虽未来过,但也听说,匈奴多是草地高原,怎么望眼看去却是沙漠呢? “这里是匈奴,不过是匈奴的外部,附近的人口要么是犯了错被驱逐出来的匈奴人,要么是异族在此安家。”越浔解释道。 怪不得,那些人见到有马车路过,都东躲西藏的。 崔长舒倒不关心这些问题,他驾着马车,没成想有个孩子冲了出来。 “嘘。”马匹受到惊吓嘶吼起来,崔长舒好不容易才将其稳住。 越浔下意识护住柔韫。 “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崔长舒吓了一跳,若是方才没刹住,这孩子估计不死也残了。 那孩子皮肤黝黑,看上去很是消瘦,她听到呵斥,颤颤惊惊说着:“对不起。” 崔长舒听到声音这才意识到这是个女孩子,算了不与孩子计较,更不与女孩子计较,崔长舒翻身上座,就想策马离开。 哪知那孩子一动不动挡在路中央,望着崔长舒大眼瞪小眼。 “你这是做什么?”崔长舒头有点痛,难道是来碰瓷的? 他从怀中依依不舍地掏出十两银子丢到女孩怀里,摆摆手示意她让路,算了横竖算他倒霉。 孩子仍然没有移动分毫。 十两还不够??? “发生什么事了?”柔韫掀开车帘探出头来。 小女孩瞧见眼神一亮,这么好看的女子难不成是阿娘所说的神仙姐姐,若真是神仙姐姐,那么阿爹一定有救了。 她踉跄地爬上前,对着柔韫叩头:“神仙姐姐,请您救救阿爹救救阿爹。” 柔韫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到一孩子哭得这么难过,实在无法坐视不管,她与越浔相视一眼,越浔思考片刻点点头。 崔长舒将女孩捎上马车,找了个隐蔽地方停靠。 “你叫什么名字啊?”柔韫轻声细语哄着女孩。 女孩怯生生说了句:“娜娜。” “娜娜有什么事就说吧,若是能帮忙我们一定会帮你的。”柔韫拿起手帕,毫不嫌弃地帮她擦干净小手。 娜娜看着自己乌黑的手将那手帕弄脏有些羞愧,可对上女子的眼神,发现她诚挚没有丝毫嫌弃,也就放开来了。 “求神仙姐姐救救我阿爹吧,他他伤得很重,快不行了。”娜娜泪流满面。 柔韫赶紧重新拿一干净帕子帮她擦掉眼泪。 “你爹爹怎么了?” “爹爹本在戈壁滩旁的绿洲驯马来维持家庭生活,可谁知前些日子有一些士兵打扮的人将骏马抢走,爹爹自然不从拼命抵抗,谁知谁知竟被打成重伤,我见天黑,爹爹迟迟不归,娘亲带我出门寻找,才发现他伤痕累累倒在血泊中。”说到此,娜娜哭得不能自已。 柔韫心疼,小小年纪竟看到此残忍的一面。 “那可曾叫大夫看过了?”柔韫掏出银两,“这些钱拿着,给你爹爹找大夫看看。” 娜娜摇头:“戈壁滩上没几户人家,况且都是异族互不相通,根本就没有大夫。” 柔韫思考片刻,在得到越浔与崔长舒的肯定后,回答道:“我与我师兄皆会点医术,若是你信得过,可否带我们去你们家看看你爹爹的伤势。” 第65章 救她爹爹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娜娜知道自己赌对了,这辆马车看上去十分豪华,一定是有权势之人,原不抱有打算,没想到这么凑巧,车上是好心之人,并且还懂医术。 娜娜拼命点头:“自然可以自然可以。” 就这样,崔长舒驾着马车,按照娜娜所说的方向驾驶。 戈壁滩上果然荒无人烟,娜娜家里是座用石头垒起的小屋子,附近根本没有邻居。 “娘亲!”娜娜到家后马上跳下马车,朝里头跑着。 屋里的妇人一勺一勺汤药地伺候着床上的男人,见他根本灌不进药,急得直抹眼泪,男人已经伤了好几日,眼见愈发消瘦虚弱,妇人只觉往后一片艰难。 这时她听到女儿的声音,记得放下手中的汤药,满腔委屈顿时倾泻()出来:“娜娜你去哪了!你爹爹已经快不行了,你可不能再出什么事!我就只你这么一个女儿!” 妇人哭着抛出屋抱住向自己奔来的女儿。 “娘亲,我请到大夫了,爹爹有救了爹爹有救了!”娜娜激动地拽着妇人的手。 妇人用衣袖抹着眼泪道:“戈壁滩上哪来的医馆,最近的医馆少说也有十公里,你如何......” 夫人话还没说完,抬头瞬间,看到站在屋外的三人。 “你们是?”妇人吓得赶紧将娜娜藏在身后,附近并没有人居住,面前的人瞧着也不像是匈奴人,她有些警惕。 “娘亲,他们是我请来的大夫!”娜娜赶紧解释,,生怕柔韫他们不高兴,直接走掉。 “大夫?”妇人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的三人。 柔韫上前解释:“大娘,我们是从黎国到匈奴做生意的,路上碰到娜娜拦车,听了原由后,特地过来看看。”接着她指了指崔长舒:“我与兄长皆会医术,若大娘信得过,让我们进去看看如何?别耽误了。” 妇人想到家中简陋一无所有,再看看面前三人衣着华丽,一看就是显赫人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孩子爹受伤,自己实在太过谨慎,她有些歉意地让开路:“既然是大夫,各位里面请,我太过谨慎,还请各位不要怪罪。” 柔韫看出她是位憨厚之人,加上丈夫出事情有可原,没有丝毫怪罪,跟着她们进屋。 一进里屋就闻到满屋子的汤药味,再看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大汉,直觉伤势定是不轻。 因是男人,为了方便崔长舒亲自上前把脉,柔韫则是细细查看所服用的草药。 崔长舒上前将大汉翻了个身,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数十道伤时,眼神一眯,这是有多狠才会下此狠手,若不是男子身子骨壮实,只怕现在早已归西。 “大娘,这些草药是医馆抓的吗?”柔韫嗅过草药后,皱着眉头问道。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附近没有医馆,俺都是按照老家那里的土方子做的,这些都是从戈壁滩上采回的草药。” 怪不得,柔韫说道:“大娘,土方子不能够全信,这些只是平日里清热去火的草药,对伤情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妇人急得眼泪都要出来:“附近没有医馆我也没法子,那那怎么办?” 柔韫赶紧稳住她的心情,“大娘不急,且看看我兄长如何说?” 崔长舒将大汉翻过身,平趴在床上,接着转头说道:“伤几日了?” 妇人掐着手指算道:“足足有五日了。” 难怪啊,崔长舒叹口气,也许本来只是皮外伤,整日这样躺着压住伤口,再用些没用的草药能好吗? “已经五日,整日这么躺着,压着伤口,能好吗?” “大夫,我丈夫他,他还能不能能不能活?”妇人攥紧拳头,声音颤抖。 “能是能,只是往后要多加注意了,这次伤好后,怕是不能再多做些体力活了。”崔长舒如实说道。 妇人毫不在意,在她看来一家人平平安安待在一块就是她最大的期待。 崔长舒说出症状,让柔韫拟一张药方,说实话,两人虽是师兄妹,可他还未见识过她的医术如何呢?该不会是师傅半路捡来的便宜徒弟吧。 可他哪知,柔韫做事讲究认真仔细,药宗留下的古籍,她已钻研了个透,只是身在府内缺少实践,若是让她多锻炼锻炼,那还真不逊色于崔长舒。 屋内并没有笔墨纸砚,越浔贴心的到马车上拿了些,好在魏氏有先见之明,什么都为他们准备了。 柔韫坐到石桌上提笔写下药方,半响后等待墨迹干了,将它递给崔长舒查看。 崔长舒接过草草看了眼却满是惊讶,这张方子不仅写得极好,还将各种注意事项,草药冲突都标注出来。 他将药方重新递给柔韫收好。 “药方是有了,可是附近没有医馆,就算我们驾车去下座医馆,怎么也得三日,可让他再撑三日实在太过勉强。”崔长舒皱着眉说着难处。 越浔从怀中掏出瓶长生丹,“这是药宗前辈给我的,不知可否有用?” 崔长舒接过瓷瓶打开,轻轻嗅了嗅,瞪大双眼:“师傅竟将这仙丹给你了??我找他要一颗都费劲,他竟给了你整瓶。” 越浔不懂这些瓶瓶罐罐,他冷着脸再问一遍:“有没有用?” “有!”崔长舒咬咬牙从里头倒出一颗喂给大汉,随后依依不舍地摸着瓷瓶,撇过头将它还给了越浔。 “这一颗长生丹能够护住他许久,可是外头的伤还是需要草药来外敷,我们到下个城镇会请医馆将草药送来,到时候你就将它们碾碎,一日一敷,大概一个星期就能好了。” 妇人激动地就要磕头,嘴里喊着:“谢谢,谢谢各位恩人。” 柔韫赶紧将她扶起来,“身为医者,救死扶伤乃是积福,大娘不必太过客气。” 妇人起身翻箱倒柜,从里头拿出一个银镯子递给柔韫,面露羞愧:“我听闻大夫看次诊都得一两,加上药方少说也得十两,方才的丹药看上去价格更是不菲,我家穷没什么体面的东西当诊金,这个镯子是我的嫁妆,虽不值几个钱,姑娘就收下吧。” 柔韫连连摆手:“大娘使不得,既是嫁妆,自然意义非凡岂能随便送人,况且我们只是尽我们所能做些好事,实在不必。” 崔长舒在旁也默许了,虽说他喜爱钱财,但是什么钱该收什么钱不该收,他还是知道的。 “可是可是......”妇人有些不自在。 淳朴的人向来讲究脚踏实地,柔韫不想她为难提议:“若是大娘真的想要付与我们诊金,不如请我们吃顿饭如何?” 妇人看着已到午时,笑着点头答应:“诶诶好!只是寒舍没什么大鱼大肉,若是贵人们不嫌弃,我这就去做!” 柔韫笑了笑道:“自是不嫌弃,听闻匈奴的馕好吃,大娘可会做?” “会!我娘亲最会做烤馕了!”娜娜惊喜的跳起来。 妇人慈爱地点了点娜娜的额头,看着柔韫回答道:“那我就做个烤馕再来个面糊,您看怎么样。” “大娘安排就是了。” 说做就做,大娘起锅烧火一气呵成,这时大汉也慢慢醒了过来,娜娜惊喜地扑过去喊着爹。 大汉虽很虚弱,但还是下意识接著女儿,生怕她磕着碰着,他抬头看见屋内的人有些惊讶。 娜娜将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大汉深受触动,掀开被子就要下地磕头致谢。 崔长舒赶紧将他按回床上,“您现在刚醒要好好修养,道谢就不必了,日后有的是机会,磕几个都行。” 大汉憨厚的笑了笑,但还是听这话躺回原处。 柔韫瞧见娜娜奔奔跳跳围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查看。 “娜娜你可识字?”柔韫看出她有兴致,屈身问道。 娜娜羞涩地摇摇头。 大汉有些自责,搬到戈壁滩,什么资源都没有,就连孩子想要读个书都不成。 “大叔,这戈壁滩上荒无人烟,医馆学堂一概没有,您就没有想过搬到其他地方吗?”越浔难得开口询问。 大汉叹口气悠悠道:“我与妻子是从匈奴私奔出逃的,她家人为了钱财要将她嫁予八旬老人,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如此,在匈奴那边我们已被下了通缉,驱逐出境,可若是到黎国定居,没有关隘的通行牌便不能入内,所以只能藏身在这戈壁滩。” 大汉红着眼眶,“我与孩子她娘再苦再累都不打紧,只是可怜了娜娜,跟着我们目不识丁的两人,往后还不知会怎样,若是哪一天我们去了,她自己一人在这戈壁滩如何生活?” 娜娜很安静地坐在桌上,小小年纪的孩子哪会懂得这些。 “若是黎国与匈奴任选其一定居,您会怎么选。”越浔再次发问。 柔韫知道,越浔想帮他们。 “匈奴等级差异太大了,我们这些平民根本不被当人看待,您瞧我身上的伤,就是被他们抢马匹时打的。” “确定是匈奴人?”越浔问道。 大汉肯定地点点头:“虽然他们穿着别的部落的服饰,可我在匈奴当过兵,认得为首的就是二王子的手下。” 第66章 不嫁女儿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越浔对着大汉说道:“我会让人帮你办通行证,并且会接你们到留安县定居。” 越浔只是说着,大汉却知道他绝不是开玩笑,他抖动着双唇说道:“这这怎么行,我们可不能平白无故接受!” 越浔知道大汉会拒绝,于是给出了提议:“当然不是平白无故接受,你既是匈奴人应该会匈奴语,留安县与外邦经常互通做生意,我想请你帮我收购外邦的小玩意和香料。”他看向柔韫,眼神柔和,“我夫人家是做生意的,尤其是香料生意,所以也是我们想赚这个钱。” 大汉知道他更多的是帮助自己,既然都如此说了,一直拒绝也是不好,于是应允下来,心里想着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他们。 柔韫拿起笔墨纸砚带着娜娜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写字。 娜娜没接触过这些,握着毛笔不自在,扭扭捏捏,看着宣纸上歪七歪八的字很是颓废。 柔韫耐着性子,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写着娜娜两字。 崔长舒靠在篱笆上努努眼,对越浔说道:“我师妹还真是贤妻良母,你可算赚大发了,若是再有个可爱的小女儿,你就是那人生赢家。” 越浔看着两人身影,勾了勾唇,若是他们有了女儿,那么韫儿一定会温和教导孩子,他们的女儿一定如她一般温柔贤惠,美艳大方。 “你说我若是赶紧找个女子成婚,到时我儿子出生了,能不能娶你家女儿。”崔长舒调侃着,显然有些不知死活。 越浔脸色一僵神情变得难看起来。 是的,若是女儿以后嫁出去可怎么办?万一她夫君欺负她怎么办? 越浔一下子想得远了,整个人愁闷起来,可他不知道的是哪里会有人敢欺负他的女儿。 “我女儿不嫁!”越浔留下一句话,与崔长舒撇开距离。 崔长舒不明所以满头雾水,不嫁就不嫁生什么气,他赶紧跑到柔韫面前告状。 “师妹,管管你家夫君,动不动就生气。”崔长舒坐到石凳上托着脸告状。 柔韫扭头果然看见越浔冷着脸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又惹他了。”柔韫说的话是肯定句。 “大冤枉!”崔长舒气恼着:“我只不过是让他以后将女儿嫁给我儿子,他就生气了。” 娜娜闻言抬起头,揪揪柔韫的袖子问道:“姐姐您有女儿啦?” 柔韫脸一红赶紧否认,接着瞪着崔长舒:“且不说我没有女儿,你连妻子都没有,哪来的儿子?” “这不早晚会有的吗。”崔长舒挑着桃花眼说道。 “那就等有了再来跟我说,若是你十年后才有儿子,难不成还要娶我女儿?”柔韫对他有些无语。 崔长舒肯定地点点头:“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大十不就是抱了三块金砖吗?” 柔韫叹口气,感情为了钱还要把自己儿子的婚事出卖了。 “师妹你觉得如何?”既然孩子他爹不同意还是找孩子他娘好,横竖孩子是娘生的。 “你打得过他,再来跟我说吧。”柔韫一句话回应崔长舒。 就在这时,大娘端着铁锅上来,嚷嚷着开饭了。 娜娜高兴地跑过去,张手就要拿馕。 大娘拍开她的手招呼着她去洗手,然后乘了一份端到里屋给大汉。 虽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众人吃着烤馕喝着面糊其乐融融,大汉更是直接由大娘扶着出来到院子,与众人一齐闲谈。 时间过得很快,柔韫他们也要出发启程了,临走之前将马车上的布匹,手炉等过冬的东西送给他们。他们要去匈奴,路上定有不少商铺,再买就是了,而戈壁滩上就算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大娘一开始说什么都不收,最后还是被说服说下,冬日降至,若是不好好御寒,他们大人受的住,孩子也受不住。 娜娜依依不舍地站在马车旁望着,柔韫上前摸摸她的头,“姐姐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就接你们去黎国生活。” 娜娜很是高兴,“姐姐会回来?一定不要撒谎!”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柔韫依依不舍与娜娜一家告别后,登上了行程。 第67章 选秀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匈奴之旅一切还算顺利,朝廷上最近也忙着一件大事。 昭帝暂时将大臣们制住了,可是若是要他们完全归附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与皇室牵扯到一起,所以他想到了极好的方法,那就是选秀。 新帝登基后要大选基本是历任皇帝登基后必做的事,除了之前王府的妻妾封赏外,更要向各州各县下发选秀女的公告,当然最主要后妃的核心人员还是朝中大官员的女儿。 选秀已筹备的差不多,尤其后位更是备受瞩目,这不,一上早朝就有大臣们急得跳出来了。 “皇上,微臣以为兵部尚书家的小姐温和娴淑,堪当国母。”张大人站着说道。 吴大人赶紧出来阻止:“皇上,论德行论美貌还是吏部尚书的姑娘最有典范。” “臣觉得还是户部侍郎家........” “臣觉得......” 一大早昭帝听着大臣们叽叽喳喳的模样,实在觉得聒噪,连皇后人选这群人都要参与进来,他这个皇上是被架空了吗? “众卿家安静,皇后人选,朕自会与太后商量,好好琢磨,若是无事退朝吧。”昭帝起身离开。 大臣们想挽留,最终还是退了朝。 风华宫内,文太后就这秋日的暖阳织着衣裳,她小心翼翼,一针一线井然有序,不敢有丝毫疏忽。 “母后在做衣裳?这点小事让宫人们做就行了。”霍泽走进屋,坐到文太后旁边。 宫女们赶紧端上热茶糕点生怕有一点疏忽。 “横竖我也无事,多练练手脑,以后倒不会老得快。” 文太后早起时,看到铜镜上映照出来的,自己乌黑的发中掺杂着稀稀疏疏几根白发。虽然宫女们为了不让她糟心将白发藏在发髻中,她不多加阻止,可真真切切老了。 霍泽眼尖,瞧见文太后手中的衣裳,那颜色刺绣怎么也像是男子的。 “母后是在为我做衣裳?”霍泽发问。 文太后摇摇头:“你的早做好了。”她转头吩咐宫女进里屋拿那衣裳。 “那这是?” “给你父亲做的,过些日子就是他的祭日了。”文太后表情落寞,眼睛起了雾。 霍泽知道母亲口中的父亲绝不是启帝,而是他的生父,也只有他,母亲才会露出这种表情,母亲才会亲手制衣。 “母后,我的父皇是先帝,母后可不要再说错了。”虽四周无人,霍泽还是出言警告着。 “是哀家疏忽了。”文太后抹干泪水,对着霍泽问道:“皇帝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霍泽这才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三日后大选,还请母后掌眼。” “自是应当,可有叫薛太后?”文太后继续问道。 霍泽摇头:“没有。” 薛太后还是皇后时,就对母子二人诸多排挤,要不是因为文贵妃当时极有手段很是受宠,指不定现在二人会成什么样,兴许随意找个莽荒之地打发了吧。 “如此重要场合还是知会薛太后一声,来不来是她的事。”文太后说道, 她向来不把薛太后当作敌人,薛太后为人传统,对启帝一心一意,而她是被逼入宫,对这位昏庸的皇帝实在没有半分心思,若是说到相争,大概也是争皇子的地位,随着朝代的更迭,新帝也已产生,她文太后成了最大的赢家,却丝毫没有胜利感,而薛太后如今处境尴尬,她也没有幸灾乐祸,更多的是同情。 “是。”霍泽应允下来,母后顾虑得多,却都是为了他好。 “不过这次大选,秀女众多,不知你心中可有皇后的人选?”文太后问道,历来皇后基本都是内定,并无从秀女中随意挑选的先例。 霍泽摇头:“我来就是为了与母后商议这件事,朝中大臣今日早朝,举荐了不少皇后人选,儿臣迟迟不能下决定,所以来问问母后的意见。” “哦?大臣们举荐了何人?”文太后放下手中的衣裳,端坐着身子。 霍泽从怀中拿出一本折子,他已将大臣们举荐的人选都列举在册。 文太后接过折子翻开,里头共有七八位名门贵族家的女儿。 “其中大臣们最为举荐的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姐傅氏。” “嗯。”文太后点头:“这个傅小姐我也曾听过,为人聪慧,端庄贤德,确实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文太后看上去也很是欣赏这位傅小姐。 “只是,这么多大臣推荐傅氏,想来这兵部尚书势力庞大,若又将他女儿推向后位,前朝后宫,他们傅氏都可呼风唤雨了。”霍泽权衡利弊后说道。 “那皇上的意思是?”即使昭帝是她亲生儿子,身为太后,她也不敢揣测圣意。 “傅氏可立为后,兵部尚书与吏部尚书向来不和,将吏部尚书之女也封高位,让他们相互制衡如何?”霍泽提议着。 文太后点头应允,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皇上,还有一事,关于宁妃的位份是否要再晋一晋。”文太后对于外甥女还是关照的。 她只是恨文相,文家的人何其无辜,文家七十口人在流放过程中惨遭杀害,她知道是何人所为,只是霍泽他如今当了皇上,自己也没有资格过多管教,但是文月原为王妃,现在她在后妃位份高不假,可大选过后,上头就多了几人压她,这让人如何甘心,她对文家七十口人有愧,也对文月有愧,所以才尽力护住她。 霍泽想起宁妃那个聒噪的女人,心里没有半分好感,若不是母亲护着她,只怕她现在早已与文家那些人一起入了地狱。 可母后这么说,自己也不好拒绝,于是他先应付下来:“等大选过后,再商议晋封之事也不迟,此事儿臣会好好做打算的,母亲就放心吧。” “嗯。”文太后点到为止也不强逼着他,若是强逼最后只会适得其反。 大选之日很快就来到,宫墙内秀女们井然有序地排成两列,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裙带翩跹,在秋日暖阳的映照下,在墙上投画出仪态万千的模样。 “宣秀女们进殿。”冯公公一如既往扮演着重要角色。 大殿上,霍泽坐于正中间的龙椅上,左右两边是薛、文两太后。 薛太后难得出席这种场合,自从先帝去世后,她极少参加宴会,自己虽是太后,却像个败者一样,众人的眼里文太后才是后宫地位最尊贵的女人,可她这次却来大选掌眼,可能也是想昭告众人,宫里还有她这位太后。 “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秀女们恪守宫规,一举一动都是规矩。 “起来吧。”霍泽颔首示意她们起身。 “是。”秀女们闻声而起,却低着头生怕冒犯龙颜。 霍泽给冯公公递眼色,冯公公明白后喊道:“选秀开始,刑部侍郎之女吴采白,年十七。” “臣女吴氏拜见皇上,太后。”女子屈膝跪地。 “嗯,规矩不错,吴大人教育得极好。”文太后对吴氏颇为青睐,“抬起头看看。” 吴氏应声抬起头,礼仪虽好长相却平平无奇,文太后有些大失所望。 霍泽也很不喜,倒不是因为长相,而是看上去是个清纯的摸样,但眼前这人像是有什么东西揣摩不透的。扬了扬手,示意撂下。 “大理寺卿之女赵菱凡,年二十三。” 女子也是照规照矩上前拜见。 文太后看着册子,二十三岁确实算是选秀中年纪颇大的了。看着眼前的女子,五官端正也不像是有什么隐疾之人。 “赵大人疼惜你,竟将你留这么久?”薛太后也是好奇,开口询问。 “回太后话,臣女幼时得一高人算命,高人说了臣女是富贵命,留得越久身份越是尊贵。”赵氏羞涩一笑,原以为是个江湖骗子,没想到还真逢上大选了,若是进宫为妃,何不比嫁予旁人尊贵。 霍泽自是不信这些,他撂下牌子,尊不尊贵不是靠别人算的,全黎国的命运可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赵氏拿着赐花退下,她回去非让父亲把那江湖术士抓起来扒皮不可!白白耽误了她美好的年华,现在落选想嫁个高门大户都难。 “吏部尚书之女江亦,年十八。” 女子上前拜见,一直是笑盈盈的,天真活泼的很。 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心机,霍泽思量片刻:“江氏封为淑妃。” 江氏位份尊贵,封为淑妃也是昭帝母子二人早已协商好的事。 江氏笑盈盈叩头,“谢皇上,太后。” “兵部尚书之女傅初,年十九。” 毫无意外,走了个流程后,傅氏直接被立为皇后。 此次大选秀女人数众多,看到最后霍泽已有些疲倦。 第68章 长得像她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皇商之女于华月,年十九。” 霍泽并无兴趣,打算看完这个就找借口退下。 文太后问了几个问题,于氏都轻松应答,文采道德不错,就是不知道长得如何,文太后吩咐道:“抬起头来。” 于华月羞涩地抬起头,却让众人小小惊讶了一下,霍泽更是捏住龙椅,眉头皱起。 倒不是说于氏有多美,而是那穿着打扮那妆容倒是与某人有三四分像。 “于小姐这装扮倒是让我想起一人。”薛太后说着,还颇有几分好奇地探望。 文太后也是有些印象,虽她与柔韫接触不多,可柔韫那样貌真是让人过目不忘。 于华月心里清楚的很,以自己的家世样貌要入宫不是件易事,就算入了宫也不是什么高位,之前在宫外诗会时,她曾见柔韫一面,也暗戳戳瞧见了霍泽对待柔韫有些特殊,所以她在赌,看到霍泽的反应后她更加笃定自己赌对了,拟态而非求真,在样貌上她自是与越夫人无法相比,可那穿着仪态,费些时间再搭上妆容修饰也能达到三分像。 霍泽没理会薛太后的话,而是盯着于氏,眼里瞧不清神色。 “于氏,封为嫔。” 文太后觉得有些不妥,皇商出身封个才人就很高了,直接封嫔连越两级确实不妥,可既然昭帝开口,众人自然顺着他的意思来。 “谢皇上!”于华月磕头谢恩,眼含笑意,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接着霍泽又封了崔氏女崔茹为贤妃、薄氏女薄卿为薄妃、融氏为贵嫔,另外还封了几个低位的选侍。 这场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大选就这么结束了。 宁妃得到消息后,在宫里气得直痒痒,原本属于她的后位,现在变成了别人的,不仅如此,还多了几个比自己位份高的妃子,她原本是正妃要受众人拜见,却没想到沦落至今。 更加令她嫉妒的是,皇上居然对一皇商出身的女子宠爱有加,直接封为嫔位,即使是皇商位份也是低微,嫔位乃是一宫主位,凭她也配? “娘娘。”宫女行礼说道:“打听到了,选上的妃嫔们三日后入宫,于嫔的宫殿就在咱们宫殿附近,这样一来,皇上每次到于嫔处,看到咱们的宫殿就会想到娘娘了。” 宫女没看到宁妃越来越扭曲的表情,自顾自说着。 “混账东西!”宁妃将她扇倒在地,指着她骂道:“你的意思是,我只能靠那个贱人争宠不成?” 宫女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赶紧磕头谢罪。 “娘娘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娘娘您天生丽质,于嫔自是不能与您相比,娘娘......”宁妃听着宫女一顿拍马屁,心情才好些。 “既然于嫔就住本宫附近,那么往后可要多多去照顾她,免得让皇上担忧。”宁妃眼里皆是恶毒神色,既然那些出身高位份高的妃子动不了,那么就先从于嫔下手吧。 宫女不敢再随意插话,附和着她。 三日后,皇后捧着凤印册宝入住坤宁宫,按理,众妃皆得到坤宁宫拜见请安。 傅皇后坐在凤座上,看着早早就到的部分妃子们很是满意,在她看来这是她们对自己尊重的表现。 “妹妹们今日来得倒是很早。”傅皇后吩咐宫婢们赶紧倒上热茶。 “皇后娘娘初次训话,臣妾们哪里敢怠慢。”崔贤妃眉目含笑吹捧着。 江淑妃咬着手中的点心,称赞道:“还是娘娘宫里的点心好吃,这手艺都赶上御膳房了。” 傅皇后温和回应:“等下我让宫婢装些给你带回去。” 陆昭仪此时也到了坤宁宫,虽说她与霍泽并不是明面上所见的关系,霍泽也吩咐了她平日里都不必到坤宁宫请安,可陆媚知道,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战场,若她真不来,难免被有心人怀疑,甚至因嫉妒惹下麻烦。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陆媚规规矩矩行礼。 傅皇后赶紧命人将她扶起,道:“陆昭仪是皇上潜府时的旧人,论理我们诸位都得唤您一声姐姐,以后还请陆昭仪多照顾着姐妹们,大家一起伺候好皇上。” “皇后娘娘严重了,伺候皇上本是臣妾身为妃嫔的本分。”陆媚谦虚回应几句坐到位置上。 “娘娘,时辰到了。”坤宁宫的女官提醒道。 傅皇后点头,看到空着的位置眉头一拧,这宁妃怎么还没到? 陆媚也看到似乎少了一人,这宁妃到底是真蠢还是假蠢,皇后训话也敢不来,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诸位再等等,本宫派人去宁妃宫里催催。”傅皇后让身旁的宫婢去催。 “不必了,臣妾到了。”宁妃由婢女扶着,慢悠悠走进了宫殿,只见她一身明黄色罗裙,头上满是簪子步摇,脖上带着碧玉珠串,手上带着玉镯,看上去奢华无比,仿佛她才是后宫的主人。 傅皇后心中有气但还是强忍着不与她计较。 “宁妃来了,快赐座。” 宁妃傲慢地坐到椅子上,没给众人什么好脸色。 “既然诸位都到齐了,那本宫就按照规矩,给大家提个醒,既然入了宫,无论位份高地都是自家姐妹,为的就是服侍好皇上,本宫希望黎国的后宫是安宁和谐的,所谓家和万事兴,只有后宫安稳,皇上才能在前朝顺风顺水,众位姐妹觉得是吗?”傅皇后眼神柔和询问着众嫔妃。 “皇后娘娘说得有理,有您管理后宫,何愁后宫不安宁。”于嫔接着话回复。 融贵嫔笑着捂嘴:“瞧瞧,于嫔妹妹就是会说话,难怪得皇上喜爱。” 于嫔羞涩低头,嗤怪着:“融姐姐就会胡说。” 于嫔?宁妃顺着声音瞥了眼,心里闷哼一声也不过如此,比起其他妃嫔,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但一想到皇上疼惜她,宁妃就嫉妒得发狂想着法子想让她难堪。 “听闻于嫔是皇商出身,身分不高能得个嫔位是该好好烧高香,感恩神佛了。”宁妃阴阳怪气地嘲讽。 于嫔脸上有些许不自在,但顾及两人位份高地还是忍了下来:“宁妃姐姐说得是,若无皇上喜爱,只怕我连进宫机会都没有,何谈嫔位了。” 话里话外都在炫耀着,她受皇上喜爱。 “在后宫中,皇上的宠爱只是一时,若于嫔没有半分才艺能留住皇上,日后失宠也是早晚的事。”宁妃强撑着笑容说道。 “多谢宁妃姐姐提醒,既然姐姐有所经历,那肯定是对的,妹妹定当多学多做留住皇上的心。”于嫔的话句句戳中她的痛点。 傅皇后温和一笑:“既然你们能如此和睦,那本宫也不担心什么,眼下最重要的是为皇上孕育子嗣,要知道只有孩子才能在后宫中站稳地位知道吗?” “臣妾知晓了。”众妃嫔回答。 傅皇后又多嘱咐了几句,这才让众人退下。 宁妃走在回宫的小道上,失落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嫁予霍泽已经六年,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究竟是为了什么?陆媚身子差没怀孕还情有可原,可自己为何也是怀不了。 从前在皇子府她是正妃,府中也只有陆媚一个侧妃,她身份摆在那里加上祖父还是丞相,没有身孕她自然不怕,可如今文家没落,自己也被众多妃嫔踩在脚下,若是没有孩子伴身,凭借姑母也只能保住她,想再往更高的位份爬,自是不可能。 “娘娘您在想些什么?”宫女见她满脸心事,询问着。 “无事。”宁妃又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吩咐道:“你找个机会,从外头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进宫。” 宫女看着她身子康健,看上去并没有问题,疑惑问道:“娘娘身子不舒服,我去太医院找太医就是了。” 宁妃摇摇头:“宫里的太医瞧不出我的毛病,你尽管照做就是了。”之前府医乃至如今太医院太医,面对她说辞一致,这倒让她有些起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于嫔果然得宠,昭帝一下朝就派人传了命令到于嫔宫中,说着要一同用膳。 于嫔赶紧让宫女太监们着手准备,自己则坐到梳妆台前描画着眉毛,又往头上装饰着金簪步摇,先前模仿那人的样貌入宫,如今可要华丽些,让皇上对她刮目相看。 “皇上驾到。” 到了晌午时分,昭帝果然准时到了长信宫。于嫔领着众宫女已在门口等待多时,见到昭帝身影,赶紧跪下:“皇上圣安。” “嗯。”霍泽将于嫔扶起,可看到她那妖艳的打扮时,皱着眉将手伸回。 “皇上?”于嫔有些不明所以,不知哪里得罪了皇上。 霍泽闷哼一声,转身背对着她,径直走向餐桌。 “本宫今日不好看吗?”于嫔悄悄拽着身旁的宫女询问。 宫女点头如捣蒜:“好看,只是只是平日里娘娘素淡,可能皇上不习惯。” 于嫔心中暗道不好,自己想着凭借模仿那人入宫,到宫中就能够做回自己,没想到霍泽对那人如此上心,难不成要她模仿一辈子不成。 第69章 侍寝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她上前去给霍泽布菜,找着话题想挑起霍泽兴趣,哪知霍泽兴致缺缺对她不做任何回应,她赶紧寻个借口退下,到里屋将头上的金簪脸上的妆容全卸了,急忙忙扮成那人模样。 长信殿的宫女帮着霍泽倒茶上点心,想为娘娘争取时间,哪知霍泽丝毫不给面子,喝过茶后就起身要往养心殿走去。 “皇上!”就在霍泽要迈出长信殿的门槛时,于嫔赶紧出门叫住。 霍泽脚步一顿,转过身想斥责她的莽撞,可话到一半却噤了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只觉得她更像那人些许。 于嫔注意到他的情绪转变,央求道:“臣妾初入宫,对一切都不熟悉,皇上能否陪臣妾四处逛逛。”于嫔手心冒着汗,她在赌,霍泽对那人的心。 “皇上,还走吗?”冯公公看着霍泽的表现直觉皇上大概率是会留在长信殿。 果不其然,霍泽回头对他吩咐了几句,而后踏入殿内:“朕下午陪你游园。” “谢皇上!”于嫔欣喜若狂,暗自得意这还不让隔壁殿里的那位娘娘气坏了? 宁妃借着身子不舒服派人到长信殿霍泽面前通报了几次,却屡屡被拒,霍泽也只是派冯公公带着太医前来查看。 “不知娘娘哪里不适?”太医提着药箱到宁妃跟前询问。 宁妃从床上蹦起掀来帘子,急忙问道:“皇上呢,皇上怎么没来?” 冯公公在宫内待了许久,一看宁妃这架势就是装的,他叹口气解释道:“皇上下午要陪于嫔游园,没法过来了,特地派奴才带着太医过来看看娘娘您呢。” “本宫的身子难道还没有陪于嫔游园重要吗?”宁妃将床上的枕头统统扔到地上发泄怒气。 太医瞧她生龙活虎的模样便知道怕是后宫妃嫔们惯用的装病技巧,便也放下心来。 “他们几时去游园?”宁妃接着问道。 “瞧着这时辰,应该已经动身了。”冯公公看着天色说道。 宁妃赶紧从床上爬起,吩咐着宫女:“赶紧准备准备,本宫也要去游园。” 冯公公叹口气说道:“娘娘您刚跟皇上说您病了,如今又去游园,不就都戳穿了吗,搞不好若是被治个欺君之罪。” 宁妃停下往自己脸上上妆的动作,仔细想想也是,她看向冯公公,冯公公好歹在宫中见过那么多妃嫔争宠,向来最是了解皇上的喜好。 “公公是个聪明人,能否指个明路。”宁妃讨好地往他手里塞着钱袋。 “娘娘言重了。”冯公公掂量掂量重量,不收白不收,他继续道:“皇上最是讲究孝道,您又是太后的侄女,论与太后的关系,谁有您亲近。” 冯公公虽没直接点破,但宁妃也明白了,她若想得宠上位,那么必须靠着姑母。 “多谢公公。” “既然宁妃娘娘身子好多了,那我与太医就先回去了。” “来人啊送送冯总管。” 冯公公领着太医出了宫殿。 另一旁,霍泽带着于嫔在御花园内游山玩水,过往的宫女太监们都悄悄说着这于嫔娘娘果真得宠。 “娘娘,皇上在那边,我们可要过去?”宫女问着薄妃。 薄妃性子清冷,不喜争夺,看着于嫔也在,直接拒绝,往着旁边的小道走。 宫女不解,跟上去询问:“宫中妃嫔皆想得到皇上的宠爱,怎么娘娘不争不抢,反而要避开皇上。” “她们皆爱权势,唯我向往自由,本就不是同路人。”薄妃也不多做解释,而是望着宫女道:“你若怕跟在我身边无法飞黄腾达,那我便重新为你寻个差事。” “奴婢错了,奴婢没这个意思!”宫女赶紧认错,虽无法飞黄腾达,但放眼整个宫中,大概无法找到与薄妃这样随和好伺候的人了。 霍泽帮于嫔别好碎发,温柔问道:“可累了?” 于嫔耳朵一红,回应道:“有皇上相陪,臣妾怎么会累。” 霍泽听着她的嗓音有些失落,若真是她就好了,他仔细打量,发现于嫔与她相似的地方有,却不多,若是真要说起来,眉眼确实有几分逊色,侧颜背影倒是像些。 于嫔见皇上没有反应,转过头来询问:“皇上?” 霍泽眉头一皱,冷着声:“朕可曾允许你转过来?” 于嫔害怕赶紧转过去,皇上一直盯着她的侧脸或者是走在她的背后盯着她的背影看,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还真妥妥成为替身了。 霍泽轻手轻脚地从背后搂住她,轻轻在她脖颈处烙下一吻,喃喃喊着:“韫儿......” 于嫔被这亲热的姿势吓得一激灵,还来不及害羞就听到霍泽在她耳边喊着其他女人的名字,她有些失落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算了替身也好,有宠爱有权势足矣。 夜里霍泽直接翻了于嫔的牌子。 于嫔毕竟是初次侍寝,她躺在浴池中,由宫女伺候着,又是抹发油又是涂香料的,接着起身,身子擦干,裹上层薄纱看上去魅惑十足。 “娘娘如此诱人,定会让皇上欲罢不能。”嬷嬷看着于嫔很是满意。 于嫔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打扮也有些脸红,进宫前母亲曾请人教她房中术,想到自己看过的小册子,红晕更甚,今晚她就要与黎国最尊贵的男人行周公之礼了。 于嫔由太监们用被褥裹起带到内殿,她看到床榻上,霍泽穿着里衣靠着床板假寐,她掀来被褥,踩着满地的花瓣,撩起床帘,贴了上去。 霍泽看着朝自己贴近的女人,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 “皇上~”于嫔嗲着声唤道。 霍泽看着她卸下妆容的脸,虽精致却让人提不起兴致,他将她翻过身,随后从背后抱住,贴紧她的身子。 于嫔羞愧,紧张地揪住被角等待霍泽的下一步动作,可等了许久迟迟未有动静。 “皇上?”于嫔想转身去看他,却被制止住。 “朕累了,早些歇息吧。”霍泽态度强势。 “是。”于嫔不甘,侍寝之夜竟就这么度过,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她接着说出顾虑:“皇上翻了臣妾的牌子,若是明日喜帕送到坤宁宫,恐怕皇后会误会。” 虽然进宫曾检查过守宫砂,但若是没有落红,旁人定会因此来耻笑她。 霍泽觉得聒噪,起身拿起梳妆台上的玉簪,抓住于嫔的手狠狠一刺,立刻冒了血珠。 “啊。”于嫔吃痛想要伸回手,却被霍泽紧紧抓住,力道之大,血珠滑落百帕上变成了朵朵红花。 “够了吧。”霍泽将簪子扔到地上,依旧让她背对着自己。 于嫔疼得眼冒泪花,她含住手指很是委屈。 第70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霍泽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于嫔也只能默默忍气吞声,就这么一夜无事发生。 隔天一大早,于嫔醒来之时,霍泽已去早朝,宫女们见她醒来,赶紧上前为她穿衣打扮,嘴里念叨着恭喜娘娘。 坤宁宫的女官恰好来要喜帕,宫女将喜帕装进盒中,小心翼翼地递给女官,于嫔看着上头干涸的血迹除了手指隐隐作痛外,更多的是心酸,女官接过锦盒,请安退下了。 于嫔强颜欢笑,纵使什么都没发生,也不能让人戳穿了去,她佯装羞涩,赏了长信殿的宫女太监。然后一阵梳妆打扮前往坤宁宫请安。 来到坤宁宫时,各宫妃嫔早早地都到了,就连宁妃也难得在座位上等待。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于嫔照着规矩行礼。 傅皇后颔首笑道:“于嫔起来吧,快坐下。” 宁妃瞧着她那憔悴的样子,讥讽开口:“于嫔可让我们好等啊,怎么,才刚侍寝就如此,往后再得宠些是不是就愈发没规矩。” 于嫔咬咬牙忍了下来:“昨晚歇息得晚了,嫔妾往后定当注意。” 于嫔说得没错,昨晚霍泽抱着她唤着其他人的名字沉沉睡去,自己则是辗转反侧,不知日后作何打算,如何赢得皇上的心。 可这话在宁妃耳朵里就变了味,歇息晚了,是在炫耀昨晚她承欢颇得圣心吗? “哼,于嫔往后还是注意着些,皇上都能够早早上朝,你却迟到,这要传到太后那里,定会怪你魅惑圣驾的大罪。”宁妃依旧是不加收敛地职责。 “好了。”傅皇后赶紧出言制止:“于嫔初次承欢,身子疲惫些也是在所难免,既然她都保证没有下次,宁妃也就少说几句吧。” 宁妃愤愤不堪最终还是熄了声,谁让她是皇后呢。 于嫔虽然没有真正侍寝,但皇上一连几天连续翻了她的牌子,就连午膳都是留在长信殿。 后宫女人多难免会有所怨言,特别是宁妃,已经一连几次告状到文太后那边去了,文太后虽经历过女人间的争宠,但她明白皇帝如此宠爱一人,确实有碍后宫的平衡,而且霍泽至今没有子嗣,若是于嫔能有孕还好,若是没有,是该将宠爱分摊给其他嫔妃了。 于是霍泽下了早朝后就被文太后唤到凤华宫用膳。 “皇帝近来消瘦了些许,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文太后担忧地说道。 “儿臣知道,谢母后关心。”霍泽帮着太后布菜,尽显孝道。 母子两人有爱地用着早膳,半响后,文太后见时机差不多,说道:“听闻皇上最近很是宠爱于嫔,一连几天都歇在长信殿。” 霍泽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赶紧的帕子擦了擦嘴。 “又是哪个人在母后面前嚼耳根?”其实不用问,霍泽也猜到了,无非是宁妃。 文太后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宁妃是跟我说过几句,那也是在陪着我的时候,略略提过,我是去看了彤史才发现,自从于嫔入宫,皇帝都没怎么去过其他妃嫔那里了。” “于嫔地位较低,与其余妃嫔还是有些沟壑,儿臣多陪着她也是应该。”霍泽找着借口应付着太后。 “是因为于嫔,还是因为她像的那个人?”文太后原不想戳破,但最终还是问出口。 果不其然,霍泽没有回答,却紧紧攥紧帕子,文太后也看出个所以然。 她叹口气悠悠道:“从前我并不知道你有这心思,可自从于嫔入宫后,你日日相伴,夜夜留宿,我可都看在眼里,母亲奉劝你,纸包不住火,若是让旁人知道你对大臣的妻子有想法,那会是什么结果?” 霍泽阴沉地笑笑:“正是如此,我才找了个替身不是吗?” “你也明白替身终究是替身,怎么也成为不了你心中那人,况且后宫之中,向来没有独宠一说。”文太后苦口婆心劝道:“况且,你至今还未有子嗣,理应多宠幸嫔妃。” “母后希望我去哪里呢,去宁妃那里?母亲可别忘了,就算我日日宿在宁妃那里,她也不可能有孩子,那绝子汤还是您亲自端到她面前的呢。”霍泽说得云淡风轻。 文太后只觉得阵阵揪心,是啊,当时畏惧文相的权力,所以绝不允许文月诞下子嗣,若是女儿还好,若是生下儿子,那文相将容不下霍泽这个身份尴尬的人存在,为了保住他们母子二人,她也只能狠下心对文月下手。 “我们终究对月儿有愧,你可以因为她是文家人不喜欢她,可是泽儿你可别忘了,我也是文家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对待她就如家人一样也好,行吗?”文太后半带恳求地说道。 霍泽眸子幽深看不出其想法,他默了片刻最终应允:“儿臣会听母后的话,对宁妃好些。” 文太后欣慰点点头,“子嗣方面,皇帝也要上点心,俗话说储君定社稷安,后宫至今连个公主都没有,朝臣们难免担忧。” “儿臣知道了。”霍泽并不打算让不爱之人诞下自己的子嗣,但为了江山社稷,确实该考虑是否将避子汤停了。 有了文太后的劝导,霍泽接下来几日并未踏足长信殿,而是去了后妃各处。 长信殿内,于嫔倚着柱子翘首以待,看到宫女进来后,赶紧上前询问:“怎么样,皇上今晚可来长信殿?” 宫女摇摇头说道:“回娘娘话,皇上今晚翻了宁妃的牌子。” 于嫔抓住宫女着急地问:“你没有跟皇上说本宫新作了一幅画,请皇上来题诗吗?” 宫女连连点头,面露难色:“奴婢说了,可皇上说了等空闲了再过来。” “有空闲有空闲,天天用这理由,皇上都几日未踏入长信殿了。”于嫔简直要发狂,怎么才隔几日,自己真失了宠,这可让后宫的嫔妃们怎么看待她。 宫女小心翼翼询问:“那娘娘,今晚可要早些歇息?” 于嫔深思熟虑后开口:“方才你是不是说了,皇上今晚翻了宁妃的牌子?” “是。” “这么一说,皇上定会经过这长信殿了。”于嫔手忙脚乱:“快,过来帮我梳妆。” 宫女不明所以:“夜深了,娘娘要出门吗?” “既然皇上会经过,那么本宫就亲自去请皇上过来,你快帮我把箱子里那套素净的罗裙拿来,还有帮我盘个发髻,随意带几朵簪花便可。”于嫔上着妆指挥着。 “是。”宫女只能听话照做。 宫道上,太监们提着灯笼,抬着轿辇整齐有序地排成两列走着。 冯公公见前方有二人挡住,眼尖发现是于嫔,于是走到轿辇旁低声说道:“皇上,前面是于嫔娘娘。” 霍泽靠在椅上假寐,闻声睁开眼,果真看到了前方的于嫔,再定睛一看,那身装扮,果然又是有目的而来,他抬手示意停轿。 于嫔见轿辇停下,高兴上前。 “臣妾给皇上请安。” “于嫔?你怎会在此?朕若没记错,今晚翻的是宁妃的牌子。”霍泽平淡开口。 于嫔隔着轿辇的帘子,看不清霍泽的表情,她斟酌片刻回答:“臣妾今日新作了一幅画,想请皇上题诗,可皇上一直迟迟未作回应,所以臣妾便亲自来请。” “那你明日将画送到养心殿,朕帮你提诗就是。”霍泽抬手示意起轿。 于嫔赶紧恳求道:“皇上已多日未曾到长信殿,臣妾思念皇上,故而来此邀皇上相伴。” 霍泽嘲讽一笑,果真将实话说出来了,他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看着她今日的装扮却怎么也生不来气,就算是与她有三分像,也能够这样随意调动他的感情,他幽幽叹口气说道:“朕明日会去看你。”接着示意起轿。 于嫔赶紧抹干泪让路,既然皇上都已答应,那便不在意等个一天,她欢声说道:“恭送皇上。” 宁妃宫内,宁妃听着下人禀报气得砸碎手中的杯子。 “那贱人真去拦皇上的轿辇?” “是。”宫女低着头瑟瑟发抖。 宁妃重重拍着桌子,有些焦急地问:“那皇上是不是往长信殿去了?” 宫女摇摇头:“没有,皇上往娘娘这里来了。” 宁妃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可那贱人就这么善罢甘休?” “皇上答应了明日去看她。”宫女老实回复。 宁妃听了,虽心里有气但好歹还是压了下来,横竖明日也不会再翻她牌子,去哪都一样,眼下最重要的是今晚伺候好皇上。 她赶紧命令宫女将小厨房熬的求子药端来,这可是花大价钱从宫内高人手里求来的,她看着眼前黝黑的汤药,一饮而尽,若是能尽快怀上孩子为皇上诞下子嗣,那么她就是一大功臣,若是生个皇子,没准还能被立为皇后也说不准。 可她不知,这些终究是美梦一场。 “皇上驾到。”门外传来冯公公的声音,宁妃高兴地起身去迎。 霍泽进屋看到地上的碎片眉头一皱:“这是做什么?” 宁妃赶紧命宫女将碎片处理干净。 “宫女不小心将杯子摔碎了,捡起来就是了。” 霍泽知道那杯子是她心爱之物,向来不离手,也不去戳穿她。 “你喝药了?”殿内的中药味有些浓郁。 “那个啊。”宁妃作着解释:“臣妾身子有些不适,让大夫开了药。” 霍泽进了里屋脱下外裳:“身子不适那便早些歇息。” “臣妾没事的。”宁妃赶紧钩住霍泽的脖子,大好机会怎能如此错过。 霍泽默认了她的举动。 第71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长信殿内,大半夜还灯火明亮。 “娘娘,早些歇息吧,皇上已经答应明日过来了不是吗?”宫女铺好被褥说着。 于嫔幽幽叹口气:“皇上是答应要过来,可也是本宫求来的,若是没有子嗣伴身,往后皇上哪里还会记得长信殿内的于嫔呢?” 宫女将烛心剪灭,独留床边几盏,整个内殿暗了下来。 “可子嗣一事强求不来,若是有偏方就好了。” 偏方?于嫔突然想到这几日总见宁妃宫里的太监往宫外跑,又常叫太医入殿,宁妃身子康健,骂起人来中气十足,不像是有疾,这么说来宁妃担心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子嗣一脉,毕竟她与皇上成婚六年,肚子没有丝毫动静,可是于嫔又不敢确定。 “你与宁妃宫里的宫女太监们熟吗?”于嫔问道。 宫女想了下如实回答:“奴婢与宁妃宫中的太监小福子是老乡,两人同批入宫的,关系很是不错。” 于嫔心想这事好办,于是命令道:“既如此,你明日一大早寻个机会将他偷偷叫来,我有些事要吩咐他。” 宫女犹豫片刻,提出顾虑:“那小福子也跟了宁妃有些时日了,只怕没那么容易,不过他最喜爱钱财,若是能以此打动他,倒有些可能。” 于嫔本是皇商出身,地位虽不高,却不缺钱财,况且她这么一进宫封了高位,那皇商的爹不知又送了几百两进来供她打赏。 “这事好办,明日你拿五十两过去,就当个跑腿费,告诉他,若是他肯来还不止这些,不过切记,必须悄悄地,不能让旁人发现。” 宫女颔首示意记下了。 翌日一大早,她在小福子必经的道上等待,果然钱财一使出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小福子屁颠屁颠地入了长信殿。 “小福子给于嫔娘娘请安。” 俗话说有钱便是爹,更何况这么多钱,小福子这一行礼,别提多高兴了。 “免了。”于嫔看着面前的人问道:“你就是小福子,听闻你是在宁妃跟前伺候的大红人啊。” 小福子赶紧接话:“小福子是宫里的奴才,娘娘您也是我的主子。” 果然有了钱就什么都不一样了,连主子都喊出来了。 小福子不是傻子,宁妃脾气火爆,文家又没落了,不得皇上宠爱,只能勉强依附太后,还屡屡得罪人,动不动就对宫女太监拳打脚踢,动不动克扣工资。 与其伺候那种主子,还不如早早地另谋高就,于嫔年轻,又颇得皇上宠爱,哪日诞下皇子,那身份不比宁妃金贵多了,况且于嫔家中有钱,光她请自己来的五十两就足够他挥霍一整年了。 “既然你都说我是你的主子,那么有些话我若问了,还希望你如实回答。” “娘娘请问,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嫔轻笑一声:“那好,我问你,宁妃最近经常派人出宫,又频繁叫走太医院的太医,是为了什么事?” 原是为了这事,他早猜到,如此大张旗鼓的一定会让人有所怀疑,他权衡利弊过后还是如实回答。 “宁妃娘娘从宫外求来了求子的药方。” “求子药方?这么看来宁妃当真是急了,这种偏方哪能相信,小心用坏了身子。”于嫔向来对这些旁门左道持怀疑态度。 小福子连忙解释:“娘娘有所不知,宁妃唤了太医院数十位大夫来研究这药方,确实是有奇效。” 这么一说,于嫔可来了兴致,连太医们都觉得有奇效的,那么定是大有益处,只是...... “既如此有用,那么宁妃为何迟迟未有身孕?”于嫔最困惑的就是这个,按理来说,若是有用,早怀上了才是。 小福子也是一脸疑惑,“太医们说了,宁妃早点身子大伤,想有孕是件难事。” 宁妃近来脾气暴躁,一直回想以前究竟是哪里伤到身子了。 “还有这事?”于嫔心中大喜,却又不能喜形于色,强忍住问道:“那求子偏方你可能寻来?” 小福子露出为难状,于嫔见状唤来宫女,宫女拿着托盘,上头是黄橙橙的金元宝。 “若是能寻来,那么这二百两黄金就当你的辛苦费了。”于嫔摸着金元宝看向小福子。 小福子咽了咽口水,那可是金元宝!金的,可比那银两不知贵重多少!这么多钱,足以让他回乡养老了,他重重磕头回复道:“奴才一定办到一定办到。” 于嫔心满意足。 小福子动作很快,不到晌午时分就将药渣捧了过来,于嫔赶紧命人去太医院配置,顺便给了笔封口费。 她看着面前散发着苦味的汤药,心一横尽数喝了下去。 接着起身到香炉边,掀开香炉倒了些许粉末,这是匈奴特产的催情香,与酒精相互作用下,会让闻到的人幻想出自己心中所想的世界,是青楼里男女经常用来助兴娱乐的香料。 于嫔特地加重了剂量,必须尽快怀上龙嗣稳住地位。 “娘娘,皇上朝长信殿来了。” 于嫔赶紧跑到铜镜前,好生打扮一番,接着到门口接驾。 霍泽将她扶起身,一同入了殿内,于嫔一使眼色,宫女会意赶紧将门关上,支退了下人。 两人原本一同赏着书画,于嫔趁机哄了他几杯酒,霍泽挥洒笔墨题诗,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今日香炉的香似乎于平日不同?” 于嫔心中一惊,赶紧解释:“这是新得来的香料。” 霍泽也没再多问,可越到最后他觉得殿内一切都恍惚了起来,甚至有些摇摇欲坠。 “皇上。”于嫔赶紧上前扶住。 霍泽脸色有些微红,他摇摇头看向身旁的女子,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韫儿?”他试探性叫出口,双手紧紧握住眼前人的双手。 于嫔心里微凉,但还是强颜欢笑唤着:“皇上,是韫儿。” 霍泽将她牢牢拥入怀中,声音微软像是哄着人:“韫儿,唤我昭郎。” 子昭其实是霍泽的字,只不过弱冠后再无人这么叫他。 “昭郎,唔。”于嫔瞪大眼睛看着男子朝自己吻了下来,也许是催情药的作用,此刻她只觉得沉沦。 霍泽将她抱起轻轻放到床上,然后压在她的上头,仔细地看着她的面容。 于嫔心中一惊,害怕被揭穿,可霍泽只是笑了笑一脸迷恋,用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五官,最终停留在她的唇边。 他轻轻地卑微地,像个虔诚的信徒吻住他所信仰的人。 “我明知道不该,你是他的妻子,我不该。”霍泽头脑还保留着一丝清醒,他不想毁了她。 于嫔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她都已经感觉到身上人的变化了,已经这么这样了怎么还忍得住,她伸出纤细的手臂勾住霍泽的脖子,轻轻在他耳边落下一句:“今天,我是昭郎的。” “我的?”霍泽有些茫然再次确认。 “是,你的。所以昭郎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接着她主动吻住霍泽冰冷的唇。 霍泽一沉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除了两人衣裳。 于嫔毕竟是初次承欢,疼了便紧咬牙关,生怕霍泽反悔。 霍泽察觉出来她的难受,特地动作变缓,哄了好一阵,等她疼痛感过后,才慢慢加快速度。 霍泽醒来之时,头疼欲裂,他看着床上的凌乱,脑子里闪过昨晚的片段,应当是昨晚喝多了,他起身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于嫔醒来之时,霍泽已起身离去,她全身酸痛地爬起身,对外喊着宫女,嗓子已经哑的不像话。 宫女们早早在门口等待,昨晚那动静,她们在远处都能听得到,实在是羞人。 于嫔接过水润了润嗓子,起身由宫女们伺候着更衣,她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必须撑着桌子才能勉强定住身子。 宫女们收拾着床榻,看到上头的落红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在心中责怪着,皇上也太不知轻重了,都把娘娘弄伤了。 心里这么想,手上动作也没停,很快就将床榻收拾好了。 “娘娘,要不要用晚膳?”宫女询问着。 于嫔饿了大半天,闻言点点头,只是吩咐了清淡些。 她回想起与霍泽缠绵的情景,看到霍泽不同于平时的另一面只觉得心动,可是想到他的这些温柔都是呈现给另一人的,她开始变得羡慕嫉妒。 她想起诗会上惊鸿一瞥的那女子,若她是男子也定会对她一见倾心,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就是如此吧。 若是成为替身能够分摊到那么一丝一毫的爱,那么她是愿意的。那人已经成婚了,自己是不是能有机会进入那人的心呢。 于嫔不知她所拥有的这种想法,不仅得不到回应,并且日后会给她带来多少麻烦。 黎国后宫每日都在上演精彩片段,看似一片安宁,却不知危险正在悄悄逼近。 “王爷,再过一日便可到京城了。”副将对着眼前的男人说着。 男人睁开眼,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却仍然能看出他年轻时候俊朗的痕迹,他披着虎氅,眼神凌厉,颇有将领风范,此人便是瑞王。 “可告诉郡主了?”瑞王浑厚的嗓音响起。 副将不敢与之直视,低着头回复:“是,已经飞鸽传书通知郡主了。” 瑞王想到女儿,脸色这才慢慢柔和下来,他吩咐着:“传我命令,大军在此安营扎寨,明日我就与副将一同进京,其余人就在此听候命令。” “是!”士兵立刻应声回应。 第72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夜里摄政王府,霍衍得到消息,瑞王已在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自己与副将两人赶往京城。 “瑞王如今到哪了?”霍衍批阅着手上的公文询问。 “回王爷,据探子来报,瑞王此时差不多已经进了京城,这会应该找个驿站住下,准备明日面见皇上。”府兵老实回应。 居然只带了副将,这位藩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霍衍安排妥善,护卫昭帝安全。 赵宣城知道父亲进了京,不顾宫禁往外头赶,一路上将拦截的人打得皮开肉绽,仿佛皇宫是个能够随意往来的地方,这事传到昭帝那边,令其十分不满。 “这赵家父女当真把朕当什么了!”霍泽将手中的奏折扔在地上,已是动怒之色。 苏相赶紧上前将奏折捡起,轻轻放到书案上。 “瑞王猖狂,连带着郡主也不懂规矩,如今既然都入了京城,那就是天下脚下,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若他们仍然不知收敛,陛下再治罪便是。”苏相劝道,试图让霍泽消气。 霍泽何曾没有这心思,可瑞王此次进京,竟将十万兵马安置在十里外,这是什么意思想必不用多说,皇帝手中虽有数十万兵马,但分散开来调动需要些时日,若是瑞王哪日真狠心夺位,目前根本无法抵挡。 苏相也看出霍泽心思,眼下京中能打大战的只有越家那三位,越疆毕竟年纪大了,越绉莽撞,真真能与瑞王抗衡的就只有越浔,可先帝收回了越家兵马,又冷落越家,现在有需要想要再重用他们,未免太过势力。 “皇上,微臣认为,越家近来屡屡立功,之前剥夺的兵权,是否能再重新考虑?”苏相大胆提出意见。 霍泽权衡利弊后,最终应允,只是这兵权不敢多给,也只留了能与瑞王抗衡的十万。 京城驿站内,瑞王坐在坐榻上大口喝酒,突然门被打开,赵宣城高兴地冲进来,扑到瑞往怀里,唤着:“父王!” 看到赵宣城,瑞王眼前一亮,赶紧伸手抱住,“乖女儿,怎么这么晚还出来?父王都说了明日一早就去看你,你这孩子。”看似怪罪的话,实则句句宠溺。 赵宣城撒娇地晃着瑞王的手,道:“女儿想你了嘛,人家好不容易出来的,您这是在怪我吗?” 瑞王就吃这套,赶紧哄着:“不怪不怪,只是这皇宫不是有宫禁一说,你是怎么出来的?” 赵宣城说到这个就来气,她双手叉腰抱怨道:“还说呢!女儿要出宫,他们硬是不让,我只好将他们打得皮开肉绽,看谁敢拦我!” 瑞王闻言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又笑容替代,既然事情都做了,那再说什么也没用,横竖有他在身边,皇宫那些人能拿他怎么样,但还是表面上嘱咐几句:“往后不可如此莽撞,我毕竟是藩王,吃的还是他们霍家赏的俸禄。” “知道啦。” 见女儿应允,瑞王也就揭过此事,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女儿关心道:“怎么,来了京城这么多日,可有什么好玩的?你那心上人可对你有什么意思?” 后半句才是瑞王想关心的点,他知道宣城一直对越浔情有独钟,以前还能拦着,可宣城竟如此坚持,他也就随她去了。 “京城哪里有什么好玩的,我对此地又不熟,整日关在皇宫里快闷死了。”赵宣城讲着讲着有些委屈,“行之哥哥现在一心疼爱他那商户出身的妻子,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父王都怪您!若不是你,我早嫁给行之哥哥当妻子了。” “哦?还有这事?”瑞王有些震惊,他原以为越浔娶妻只是越家人安排,没想到他本人还上了心。 瑞王一开始想把宣城嫁给封地的世家大族或是跟随他许久的将领,只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这些人根本不敢对宣城不敬,可宣城怎么也看不上眼,一心惦记着越浔,硬生生将自己的婚事一拖再拖,后来瑞王也就随她去了。 在听到越浔成婚的消息时,他第一时间告诉宣城,可没想到宣城还是不放弃,越浔他见过,确实是人中龙凤,一开始他也是有意撮合两人,可越浔出事后,他就决心不让宣城跳这个火坑,可没想到越浔命大,如今还有所作为。 “越浔既已成婚,宣儿你就另择佳偶吧。”瑞王尝试劝着。 赵宣城感到委屈趴在桌上哭闹起来:“我不,我就要行之哥哥,不嫁给行之哥哥,我这辈子就这么蹉跎下去。” 瑞王最怕她哭了,赶紧哄着:“好好好,父皇帮你想法子,你可别哭了。” “真的?”赵宣城起身,抹着眼泪。 “真的,只是听你说,越浔与他妻子感情甚笃,若是让他们两人和离,怕是不大可能。” 赵宣城委屈咬咬嘴唇,让步似的说道:“那就勉强让她做个妾吧,只是让她住远些,免得耽误我与行之哥哥。” 瑞王心中幽幽叹口气,你做妾,那越浔都不一定要,何况让她做妾,凡事走一步看一步,先稳住宣城再说吧。 翌日,瑞王翻出许久未穿的朝服,一大早便赶往皇宫。 “臣赵渊拜见皇上。”瑞王拱手做了个揖,却没有行跪拜礼。 朝臣们议论纷纷,就连霍泽也变了脸色。 “瑞王许久未到京城,想必礼数忘了吧,拜见皇上要行跪拜之礼。”傅大人站出身提醒道。 瑞王闻言先是瞪了他一眼,接着为难地说道:“臣近日长途奔波,伤了膝盖,这跪拜之礼......” 霍泽敛了面色柔和说道:“无事,按理来说,我还得唤瑞王一声皇叔,长辈有疾,哪能勉强,就免了吧。” “谢皇上!”瑞王大声道谢,虽然他原本也不打算下跪,就连先帝都不敢要求他下跪,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新帝凭什么命令他。 “听闻瑞王此次进京,竟在外驻扎了十万兵马,不知是何用意?”薄大人问道。 瑞王对上霍泽探究的眼神,解释道:“我恰好此次来京拜见新帝,又想着许久未操练士兵,于是便带着出来训练,不会这也不许吧。” “皇叔训练士兵是好,不过往后还是选择离京城远些,免得落个不好的罪名。”霍泽半带警告地说道。 瑞王豪爽一笑应允下来。 “不知瑞王打算在京城待多久?”霍衍借着机会开口。 瑞王这才注意到霍衍,他眼睛一眯,打量着眼前的人,看着身上蟒袍大概猜到,这就是摄政王了。 “我刚到京城,摄政王这就急着赶客了?” “岂敢,只是藩王不得擅自离开封地,王爷已经违背;接下来便是不得到京城附近长期停留,王爷该是知道才是。”霍衍说着祖上留下的规矩。 瑞王打着敷衍:“微臣知道,只是宣城她婚事没有着落,我瞧着封地没有适合的青年才俊,便想着到京城寻个世家大族将她嫁了,皇上不会这也不允许吧。” “郡主婚事自然重要,不如朕下旨来个彩楼招亲如何?”霍泽提出建议。 瑞王赶紧拒绝:“这就不劳皇上费心了,宣城性子烈,非要自己找郎君,做父亲的岂敢干预,不过是掌掌眼罢了。” 众臣心里哪里不知,郡主性子刚烈,这哪是什么借口,全黎国百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位宣城郡主一颗心全在越大将军身上呢,越大将军如今已经有了夫人,瑞王拿郡主婚事当借口,无非就是拖延着,不回封地。 “可怜天下父母心,瑞王留下可以,只是这军队。”霍衍帮着霍泽说出心中想法。 瑞王也知,既然他们让了步,自己也要见好就收,于是开口承诺:“我会将军队往后再退二十里,请皇上放心。” 霍泽知道这已经是瑞王最大让步,于是也顺着话说道:“那便这样吧,退朝。” “千秋殿为瑞王设了接待宴,瑞王请吧。”霍泽走到瑞王面前说道。 “皇上客气客气。”瑞王跟在霍泽后头,叔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京城看似一片安宁,反观匈奴方面又出了问题。 “怎么了?” 马车突然停下,柔韫有些不明所以。 “前面不对劲,似乎有许多黑衣人。”崔长舒难得严肃的说道。 越浔从侧面偷偷眺望前方,确实有一队人马,看上去不是善茬。 “绕路。”越浔放下帘子。 崔长舒调转马头朝另一路,那群黑衣人见状,追赶过来。 “追过来了。”崔长舒留意着后头的情形说着。 黑衣人拉开一定距离,朝马车扔着飞镖。 越浔将柔韫护到身后,命崔长舒寻处掩体停下马车,接着安顿好柔韫,拿起长剑飞身前往。 崔长舒绑好马车紧随其后。 这么一来,外头兵器打斗声不绝于耳,柔韫拔出簪子,警惕地盯着四周。 黑衣人并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 “走!”黑衣人首领命令着手下。 崔长舒想去追却被拦了下来。 “就这么放过他们?他们根本不是对手,为何不追上去搞清楚状况。” 越浔制止道:“这里是匈奴的地盘,万一有陷阱,后果不堪设想。” 崔长舒想想有理,只好作罢。” 第73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那些是什么人?”柔韫见他们回来询问道。 “不像是匈奴人。”那体型口音倒像是黎国的,只是没有确定,越浔不敢多加妄言。 崔长舒眼睛忽地直勾勾盯着前方,道:“方才是哪里人不知道,可前面那些该是匈奴人了吧。” 黑衣人刚散,这会前方又来了一批匈奴装扮的人,他们身材魁梧,目光凶狠,手上拿着兵器,看起来十分骇人,很明显他们看到越浔三人后,策着马朝他们奔来。 “不好,你护着柔韫。”越浔对着崔长舒说道。 此时要驾马车散避已经来不及了,最好的方法便是站出来应对。越浔看准机会,猛然冲出,对为首那人连击数下,匈奴人身形虽魁梧,但单有一身蛮力,此事被这么一击,连退数步,身子已然不稳。 他恼羞成怒喊着:“他就是越浔,杀了我们匈奴众多士兵的越浔,给我上,为匈奴士兵报仇!” 这么一喊倒将所谓的民族魂发挥到了极致,一群人一拥而上,越浔武力虽高强,但面对这么多人,难免也有些分身乏术。 “师兄你快去帮忙!”柔韫看着只觉得万分心急,他拉住崔长舒的袖子恳求道。 “可是他说了让我保护你。”崔长书去看着还处于上方的越浔,倒是没那么急。 柔韫再次恳求:“我一女子躲在这里很安全,你还是快去帮忙吧。” 崔长舒看她这副摸样也不再逗她,将她安置好后,飞身加入乱战。 “你什么人,这是我们跟他的仇恨,识相的,闪一边去,小白脸!”匈奴人看着这个飞身加入战局的人,心里一阵来气,白白嫩嫩没有丝毫阳刚之气。 崔长舒这气直接被点着,虽然他确实长了张俊脸,可这么被说小白脸简直是一种羞辱。 “我是你爷爷。”崔长舒咬牙切齿,提着长刃突了进去。 就这么打了半晌,匈奴方慢慢处于劣势,他们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首领退到最后方,打量四周,发现不远处马车旁有个人影,他心中微动,命令众人全力进攻,自己悄悄绕过石头。 越浔不知明明处于劣势,为何他们还猛然发起进攻,于是他看向柔韫,果然已经有个身影悄咪咪过去了。 “韫儿,小心!”越浔踹开朝自己靠近的喽喽,飞身过去。 崔长舒紧随其后。 可还是距离有限,那首领已经将柔韫挟持住,拿着大刀架在她脖子上威胁着:“退后!给我退后!不然我就要动手了。” 越浔退后数步,不敢冒这个险。 “你想如何?” “你这混球,快放开我师妹,我师妹有个好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崔长舒暗自责怪自己,若不是他将她留在马车那里,怎会让人寻到机会。 首领哼的一声,“我想干嘛?自然是杀你了!越浔!你杀了那么多匈奴士兵,难道不该下地狱为他们赔罪吗?” 越浔不慌不忙解释:“你们匈奴人屡屡进犯黎国,杀的黎国百姓黎国士兵还少吗?你的手里应该也不干净吧?” 那首领被猜中了,脸色难堪起来,“这这......” “瞧你们那身打扮,不只是普通的匈奴百姓吧,难不成是匈奴的兵?”越浔再次提出质疑。 “我我,你你你胡说。”首领说话磕磕绊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撒谎似的。 越浔眸子一暗,果真是军营派来的,可他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若要打,我越浔随时奉陪,可你挟持一女子,难道这就是你们匈奴的规矩吗?”越浔对上柔韫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慌张。 柔韫坚定回应,袖子下紧握着银簪,找着机会。 打?怎么打得过?若是打得过他哪里会做这事,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有些愣神,还真没见过如此好看的女子,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心痒痒。 他将手摸上柔韫的脸,言语刺激着越浔:“想必这位就是您的夫人吧,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若是你让你夫人陪我们兄弟们一晚,咱们就无事发生如何?” 污言秽语下,越浔仍是一副毫不动摇的样子,只是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 “混蛋东西!你敢羞辱我师妹!”崔长舒气得想冲上前,但看到架在柔韫脖子上的大刀时,咬咬牙忍了下来。 首领非常享受这种紧握他人把柄的感觉。 “就让我先享用享用吧。”他略微松懈,掐着柔韫的下巴,将脸慢慢贴近。 柔韫找准机会,心一横,握紧簪子刺向他的眼睛。 “啊!”首领捂着眼一声痛呼,鲜血四溅看起来甚是骇人,柔韫被他一甩,跌坐在地,赶紧起身想要逃。 那首领哪能如愿,他赶紧挣扎着上去想要抓住她,却被赶来的越浔一脚踹飞。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一声令下,现场又是一片打斗声。 托和带着士兵在越浔必经之路上巡视了许久,按理来说,他们应当到了才是,怎么还不见人影,于是他绕着道路两旁开始巡逻,却听到打斗声,而且人数应当不在少数。 他带着士兵赶到时,恰好看到被打倒在地的一地匈奴人,还有几个仍在顽强抵抗,他赶紧从中介入,吩咐众人将他们抓了起来。 “越将军到了。”托和上去抱拳打着招呼。 崔长舒有些警惕,毕竟看着穿着,眼前的人像是跟他们一伙的。 “嗯,遇到了些麻烦。”越浔眼前瞥见被制伏住的那些人。 托和望了他们一眼,却是军中见过的面孔不错,瞧着是二王子那边的,他承诺到:“回去后,我定当严加拷问他们,给将军一个交代。”接着他看向柔韫,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出了口:“夫人可还好?”三殿下交代了一定要保护好越夫人,可自己姗姗来迟,若是她有什么闪失,怎么跟殿下交代。 柔韫摸了摸脖子,确实被划出了血痕,可她将领子立起,说着无事。 越浔眼尖,看到脖颈处的一抹红,那双持刀握枪的手却颤抖着,这是后怕,若是那人真动手了,后果不堪设想。 柔韫离他近,察觉到越浔的反应,下意识牵紧他的手。 “那么还请诸位出发吧,接下来我定当护送你们安全到达王庭。”托和跨上马匹说着。 “有劳。”越浔不多说废话,带着柔韫上了马车。 一行人就这么出发了。 马车内,越浔慢慢将柔韫的领子拉低,看着脖子上被划破的痕迹,拿出膏药,一点一点地涂抹。 “疼不疼?”他声音轻柔,如同他的动作一般。 “不疼,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其实只是那么一小道口子,柔韫倒是没怎么感到疼痛,说起这个,她更担心的是留疤,毕竟姑娘家,向来爱美。 “留疤也好看,不过上点药膏,伤口浅不会留疤。”越浔见她担心,还是帮她查看伤口。 柔韫松口气,如此就好。 “师妹,这个药膏可是师兄亲自调的,重金难求。”崔长舒突然探头进来,递过来一瓷瓶。 柔韫吓了一大跳但还是接了过来,“谢师兄,不过下次可别这么突然钻进来,怪吓人的。” 崔长舒有些委屈,也是听话地坐回原位。他赶着马,闲来无事便想着与托和搭话。 “喂,大块头!” 托和不明所以,见他直勾勾盯着,托和用手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对,我问你啊,你们匈奴美人多吗?”崔长舒将自己关心许久的问题说了出来。 托和知道他是柔韫的师兄也不怠慢,认真思考了许久回答:“多吧。” 崔长舒眼神一亮,继续问道:“那长得如我师妹这般美貌的呢?” “没有。”托和连想都不用想直接回答,匈奴各种类型的美人都有,独独长得这么绝色的,当真没有。 崔长舒有些失望,但很快打起精神继续道:“那你们匈奴女子会什么,舞蹈乐器?琴棋书画?” “不会。” “那会什么?” “我们匈奴人骁勇善战,女子也不甘示弱,匈奴女子多的会骑射打猎,舞刀弄枪。”托和挥动着大板斧炫耀着。 崔长舒想象着如同托和体格的女子,在自己面前,舞刀弄枪,头一昏,赶紧打消了这念想。 众人就在托和的护送下,顺利来到了匈奴王庭。 端淑早在营帐内等待多时了,这时红袖高兴地冲进来喊道:“公主!越夫人来了。” 端淑站起身,见到那抹身影时,眼泪瞬间滑落,她止步不前,害怕这只是梦一场。 “淑儿这是傻了?”柔韫调笑道,却也带了哭腔。 “韫姐姐!”端淑赶紧抱过去,一把将她抱住,没有丝毫礼仪风范。 柔韫赶紧伸出手搂住她,轻轻拍着背哄着,看到她一身黑纱更是心疼。 等到她哭得差不多了,柔韫拿起干净的帕子将她眼泪擦干,轻声说道:“我这还没用午膳呢,光听淑儿哭了。” 端淑破涕为笑,赶紧命令下人备膳。 “越将军呢?”端淑问道。 “去与晋将军协商事情了,别管他们了,你呢,你现在如何了?”柔韫看着她消瘦的面容,心中酸涩。 端淑怕她担心,赶紧露出笑容:“我好着呢,在这王庭之中,大家敬我,不曾亏待过我。” 柔韫终是没有戳穿她。 第74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我有东西给你。”柔韫从红袖手上接过盒子递给端淑。 端淑觉得这盒子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这是......” 柔韫没说话,递给她钥匙示意她打开。 端淑拿着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锁扣,她打开盒子首先入眼的就是眼前的拨浪鼓,她手轻颤拿起,果真是小时候玩的那个,里头还有许多玩具都是小时候被薛太后收起来的。 她猜到这个盒子是薛太后要给她的,她接着拿起那些小玩意,压在底下的是个锦布,她拆开一看,是枚玉镯,这个镯子她记得,先前是带在皇奶奶手上,后来又到了母后手上,母后爱不释手,告诉她这是薛家的传家宝。 旁边还放着一大叠银票,足足有上千两。薛太后出身并不好,早年拿的钱基本都补贴了薛家,还有大部分投入到五皇子身上,这些钱,该是攒了多久,全部都给她,那么在宫里如何与人打交道。 “这些...都是母后给的?”端淑声音倏然有些发抖。 “对。”柔韫拿出包裹打开,里头是两件冬衣,“这些都是太后娘娘亲手做的。” 端淑抱着那些冬衣,看着上头扭扭捏捏的针脚,母后最不擅长做衣服了。 柔韫轻声说道,“我随夫君出使匈奴,摄政王与太后娘娘让我带话于你,摄政王说,让你放心,他一定会接你回来。太后娘娘让我嘱咐你好好照顾自己,她在黎国等你回来。” “六哥...母后...”端淑喃喃念道,抱着怀中的冬衣无声哭泣。 这时外头有侍女入内禀报。 “公主,越将军,晋将军求见。” 端淑抬起头擦干净泪,赶紧让人将他请了进来。 “越浔参见公主。”越浔上前行礼拜见。 端淑点点头,抬手道:“将军免礼。” 越浔道声是抬起头,悄悄用余光打量柔韫,柔韫察觉到目光,含情脉脉笑着看他。 端淑见状心里十分羡慕,羡慕如此美好的爱情,自己挚友能够得到幸福,她打心底为她高兴,接着她看了看晋勒,见他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压下心中情愫。 “微臣此次出使匈奴,是奉皇上旨意,请公主前往留安县暂住,待新单于继位后,再送公主返回匈奴。”越浔直截了当说着此行的目的。 端淑思量片刻摇摇头婉拒:“我既来往匈奴和亲,怎能随意擅离此地,况且现在局势紧张,若此时离开,匈奴百姓该如何看待我们黎国。” 端淑自始至终都为黎国的名誉考虑。 越浔继续说道:“正因目前局势,匈奴内部争位,时时爆发冲突战争,公主留在此地甚是危险,若公主出了什么事,才真是不好跟匈奴交代,也不好跟黎国交代。” 柔韫见端淑犹豫,也提议道:“这旨意是陛下与众大臣协商来了,既然黎国都权衡利弊过后,仍是决定让你迁往留安县,可想而知,已经考虑过许多,你就当做是外出散散心,不要有太多负担。” 其实端淑也十分思念黎国的一草一木,匈奴终究与黎国差异颇大,她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点点头还是答应了下来。 就这么红袖开心地帮公主收拾着行囊,希望能够尽快启程。 另一旁,崔长舒闲来无事,到处瞎逛,匈奴的士兵在托和的吩咐下,知道他是黎国的贵客,也当他不存在似的,不敢多加阻拦。于是他逛着逛着就来到一华丽的营帐,本着好奇的心理,他掀开外头的门帘,探了进去,发现里头很是宽广,装饰华丽,于是他接着走了进去。 七星刀、逐月弓...居然都是一些兵器,他猜想这应当是男子的营帐,但是当他看到桌上那些女性发饰还有挂在墙上的女装时,他犹豫了,难不成是个爱穿女装的男人? 就在这时旁边的房间有着水声,他循声走了进去,却发现一女子背对着他,光着身子泡在浴桶之中。 崔长舒平时虽风流,但其实为人纯情得很,哪里见过这阵仗,他吓得往后一退,恰好碰到旁边的珠帘发出悦耳声响,女子立马反应过来,转过头,两人双眼对视。那女子便是兰姬。 崔长舒一惊,赶紧往外冲。 兰姬反应过来,裹上浴袍,拿着长刃飞身过来。 “我我我我什么也没看到。”崔长舒结巴地说,整张脸却红的离谱,不敢正视眼前的女子。 兰姬自小在匈奴长大,生性开放豪迈,但也没遇到过这情况,她想到方才自己赤身裸体皆被瞧见,羞愧地咬紧唇,怒声呵斥:“大胆狂徒!竟敢擅闯我的营帐,你到底是谁,刚才又看到了什么,还不老实交待!” “我我是黎国的使臣,姓崔名长舒,方才我见这帐篷豪华无比,故而进来看看,至于看到姑娘.......那那都是误会。”崔长舒见自己怎么解释都不靠谱,于是闭上眼深呼一口气,正视着眼前人,“若姑娘愿意,在下愿意负责,吾虽不是富裕人家,但师傅为我备了几座药山当聘礼,向来日后衣食定是无忧的。” 事情做了就要负责,这个道理崔长舒是明白的。 兰姬看着面前突然抬起头的男子,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玉树临风,面若冠玉,确是她喜欢的类型,再听到他后头所说的话,面红更甚:“大大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 本来一句十分威严的话,却被说的含糊。 崔长舒仔细打量,在看到她脖颈处时赶紧命自己将眼神移开,摇摇头,他没踏足过匈奴,确实不认识这里的人。 “那你听好,我可是贵族兰氏女!也是匈奴三王子姬妾!” 原来已经成婚了,崔长舒赶紧松口气,既如此那便应该不用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吧。 他赶紧伸手作揖,吹捧道:“原来是兰姬夫人,常闻兰姬夫人贤惠大方,想来不会与崔某计较,既如此崔某便告辞了。” 兰姬唇边抽了抽,她刚被立为姬妾,他哪里知道她?这人明显是说瞎话,居然能说出她贤惠大方。 崔长舒赶紧往外走,却在背后被人一剑架在脖子上,他身子瞬间紧绷。 “兰兰姬夫人?” “看了就想跑?嗯?”兰姬轻轻的挪动着刀柄,削落崔长舒肩上的碎发。 崔长舒欲哭无泪,甚至想扇自己一个耳光,无缘无故要惹一身骚。 “夫人想如何?” “自然是要些赔偿,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兰姬催促着,活生生的像个劫匪。 崔长舒翻着衣袖,最后依依不舍地将一锭金元宝拿出来,这可是他从赌场赢来的家当啊。 兰姬虽不缺钱,但还是伸手夺下,继续催促:“继续。” 崔长舒瞪大双眼,都要哭出来了,“我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拿不拿?”兰姬见他一动不动,拿着长刃翻身,用刀背在他身上摸索,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说着:“拿出来。” 崔长舒不愿,兰姬亲自动手,他想反抗却来不及了。 兰姬看着手上的玉佩与瓷瓶问道:“这是什么?” 崔长舒伸手想去夺,却被兰姬闪身躲过,兰姬坐到桌上,玉足交叉,晃着手上的玉佩与瓷瓶。 “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玉佩,那是我自己炼制的丹药。”崔长舒着急,这可是他最重要的两样东西。 “哦~这样啊。”兰姬知道后,非但没有还给他,直接将玉佩塞到自己身上。 崔长舒想去抢,但想到男女授受不清,手又伸了回来。 “兰姬夫人,怎样才能将玉佩还我?” 兰姬思索片刻提到:“你若愿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将它还给你如何?你放心,绝不违背伦理道德可以吧。” 崔长舒咬咬牙应了下来。 匈奴草原上,端淑与柔韫一起在闲游散步,这还是两人黎国别后,再次重逢。 匈奴是游牧民族,草原景色虽美,但没有高楼商铺还是觉得少了点人情味。 “公主殿下。”提氏见端淑,礼貌地上前行礼。 端淑颔首道了声免,她虽不喜二王子母子,但二王子妃却是个温柔和顺的小姑娘。 提氏抬起头瞧见一旁的柔韫,纵使见过二王子身边众多美貌姬妾,可这时也看呆了去,她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眉目如画,有种独特的温婉气质。 “这位是?”提氏看着柔韫对她颇有好感。 “这位是我的挚友,淮远大将军的夫人。”端淑大大方方介绍着,接着对着柔韫介绍:“这位是二王子妃。” 提氏知道淮远大将军,是父亲口中所说的那位战神将军,虽然匈奴与黎国爆发了许多战争冲突,双方死伤士兵甚多,但战争本就残酷,况且她知道,这些战争的起因皆是匈奴主动,谁都无权去怪罪谁。 “越夫人好。”提氏问候道,她依稀记得淮远大将军好像姓越。 “二王子妃好。”柔韫见提氏态度和善,颇有好感。 三人闲聊片刻就分开了。 端淑继续呆着柔韫闲逛,这时恰好遇上了出来寻找提氏的呼延傲。 第75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公主这么有闲情逸致出来游玩呢。”呼延傲半带嘲讽地看着端淑。 “二王子。” 端淑不想搭理他,只嗯了一声,二王子向来名声不好,特别以好色出名,这要让他看到柔韫还不知会做些什么,于是她往前挪一些,试图挡住他的视线。 可呼延傲是什么人,这么点小动作哪里会挡住他,他用余光悄悄打量,色眯眯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朋友的妻子。”端淑扯着谎,呼延傲的眼神明显有鬼。 呼延傲先是感到可惜,可惋惜过后继续看着柔韫,别人的妻子又如何,夺过来就是他的妻子了,他的妻妾也有许多是人妻,不照样对他死心塌地,言听计从的。 “不知夫人是哪里人,夫君又在何高就呢?”呼延傲试图了解更多。 柔韫并不想搭理面前的人,呼延傲名声不好,就连她也听过。 端淑带着柔韫想要离开,却被呼延傲纠缠住,大有一种不回答就不放她们走的架势。 “二哥在这呢。”呼延郅突然出现倒把呼延傲吓了一跳。 “这么巧啊,三弟。”呼延傲不屑的面容藏都藏不住。 呼延郅笑嘻嘻搭上他的肩道:“我约了公主帮我翻译一段黎国的诗经,久久不见公主来,自然要出门寻找一番,倒是二哥,今日怎么得空,要不一起去校场活动活动筋骨。” 呼延傲想到每次在校场上都被呼延郅折磨失了面子,咬咬牙找个借口:“我还有些事,三弟还是好好去看书吧。”接着深深看了眼柔韫,依依不舍地走了。 “谢谢三王子解围。” 柔韫看着有些气喘吁吁的呼延郅,知道他应是急着跑过来的,先是惊讶,而后笑着打招呼。 呼延郅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双眸明亮,似繁星一般。 “好久不见,姜姑娘。” “好久不见。”柔韫点头示意,她也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呼延郅四处看看并没有看到越浔的身影,于是开口询问:“你...你们将军呢?”夫君一词他实在说不出口。 “在准备出发的马车。”接着柔韫想起在匈奴境内听到的传闻,于是问道:“听闻殿下纳了姬妾了,我在这里向你道贺。” 呼延郅想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点头承认,“多谢。” “师妹!!!!!”崔长舒眼一亮,赶紧跑过来,一手拉住柔韫的袖子,一手假惺惺抹泪,别提多可怜了。 “怎么了?”柔韫任由他抓着,看他那样子不像是装的。 崔长舒可不敢说自己偷看人家洗澡被洗劫了,只能默默跨着脸。 “这位是?”呼延郅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心里发堵。 “这位是我师兄,姓崔。”柔韫看着面前假哭的男人一脸无奈。 呼延郅松了口气,看两人的模样,似乎很是清白,心里安稳多了,不是情敌就好。 接着柔韫又将端淑与呼延郅介绍给崔长舒。 崔长舒先是向端淑行礼作揖,但到呼延郅这边时,他眼神闪躲,有几分心虚,柔韫也没有当场询问,到时寻个机会在问清楚也不迟。 “听闻姜姑娘在匈奴境内遇刺了,你放心,那群人已被我扣押,我定当给你一个交待。”呼延郅想起托和所押回的那群人,心里大概也猜到了是何人指使,不过还需严加审问,借机将呼延傲拉下台。 “如此便有劳。”柔韫知道那是匈奴的人,交给呼延郅处置是最好的选择。 傍晚,呼延傲正抱着爱妾亲密行动,却被手下闯入禀报,大王子离奇失踪。 “什么?混账东西!那么大个人怎么会不见?”呼延傲抱着爱妾起身,语气很是气愤。 “奴不知。” 手下也不知怎么回事,他本来奉了命令,今晚送大王子上路的,可他东西都备齐后,到达天牢,却发现锁扣已被砍坏,里头早已不见大王子身影。 “不知不知,不知有什么用,人丢了赶紧去找,还愣着做什么!”呼延傲气得将怀中的爱妾甩到一旁。那大王子原先是他这边的,手上可是有好多他的把柄,若是他将把柄都散布出去,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那姬妾吃痛却不敢哼一声,她知道呼延傲此时正生气,那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是是。”手下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若是没找到大王子,那么他也别想活了。 呼延傲闭上眼喘着粗气,半响后睁开眼对外吩咐道:“把舅舅请来。” 必须得先动手了,因为他知道,大王子的出逃多半与呼延郅那个野种有关系。 匈奴荒郊外,托和扛着一大()麻袋快速行走。 “呜呜呜。”麻袋内的人一直挣扎晃动。 托和看四周寂静无人,这才将麻袋解开,将人放了下来。 男子眼前的布条被扯掉,嘴里的布团也被拿掉,男子赶紧将自己缩成一团,抱住头,嘴里不断求饶。 “大王子,大王子,不要怕,你看看我是谁?”托和稳住面前人的情绪,抓着他的手让他镇定下来。 大王子见他对自己没有恶意,慌乱地打量面前的大汉,颤巍巍开口:“托托和将军,你是三弟的人?” “是,三殿下派我来救你。” “救...救我?”大王子有些不可思议,他明明之前与二王子狼狈为奸,一直针对三弟,没想到最后却是二弟要杀他,三弟要救他。 托和没有解释什么,直接从身上解下包裹递给大王子,“这里头是一千两银票和几件冬衣,还有通行的令牌,大殿下您拿着这些东西,跑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 大王子颤抖着接过,他本是地位尊贵的大王子,虽母亲位份不高,但好歹是父王的长子,也算受宠,可是却遭奸人陷害,直接被害入狱,他大概猜到是呼延傲使坏设计,可是却无可奈何。 他踉跄地站起身,对着托和抱拳:“托和将军替我谢谢三弟。” “自然。”托和抱拳回礼。 大王子背起包裹,往前走着,走了几步后,稍作思考,将藏在身上的布条递给托和。 “这是?”托和没有解开。 “麻烦托和将军帮我交给三弟,希望这东西能帮到他。”大王子像是做了大决定。 “托和遵命。” 就这么,托和在原地看着大王子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他的目光中。 夜晚,三王子营帐内,呼延郅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今晚他特别邀请柔韫一行人参加草原的篝火舞会,自然要打扮好,让她眼前一亮。 “殿下,你这是要去哪?”托和拿着大王子交代的东西正想交给呼延郅。 “篝、火、舞、会。”呼延郅心情颇好,一字一顿的说着。 托和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想来是约了那个姑娘了,他赶紧长话短说,拿出那布条递给呼延郅,“这是大王子让我交给您的。” 呼延郅本来急着出去,听到是大王子的东西,犹豫许久接过手打开,布条上面记载着一处地方,大王子还提到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呼延郅将布条收起贴身带好,心情更是高兴。 “托和啊,干得不错,准你休假三天陪陪你的妻子。” 呼延郅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托和一脸莫名其妙,但心里还是高兴,算了算了,难得有三天假期,刚好陪陪家里的母老虎。 草原上篝火边,柔韫穿着匈奴的服饰,没有了平时温婉的形象,反而有种草原女子的洒脱,这服装在她身上没有半分违和感,反而越发衬托得她娇艳动人,这模样不免得引来众人侧目打量,称赞道当真是神女下凡。 柔韫看着面前的篝火,再看着载歌载舞的匈奴百姓,也颇有别样的感觉。 呼延郅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万分心动,如果忽略掉她旁边越浔的话。 众人只知他们一行人是黎国来的,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故而氛围十分和谐。 “师妹,来跳舞来啊。”崔长舒与匈奴的女子拉着手欢呼热舞,但也不忘招呼柔韫。 柔韫羞涩摆摆手道:“我不会。”况且越浔应当也不喜跳舞才对。 “很简单的快来。”崔长舒直接上前拉住柔韫往人堆里扎。 越浔皱眉刚想跟上去却被呼延郅拦住。 “越将军。” “呼延王子。”越浔简单做了回应,毕竟是在匈奴的地盘。 “越将军不去跳篝火舞?姜姑娘可是被他人拉走了。”呼延郅的意思是,他插手不了这事,让越浔赶紧将她拉回来。 越浔冷淡回应:“柔韫是我的妻子,就不必呼延王子操心了。”越浔看着围着篝火,高兴热舞的两人,纵使心中有些醋意,但看到柔韫高兴的样子,也就随她去了。 “越将军何日启程?”呼延郅继而问道。 “三日后。” 呼延郅犹豫片刻,提议道:“我有一事想请越将军帮忙,不知越将军愿不愿意施以援手。” 匈奴此时正处于单于之位的争斗,越浔大概猜到呼延郅的意思,明言拒绝:“我不参与匈奴内乱。” 呼延郅早知他会这么说,于是提出条件:“若是我愿保证,只要我继位单于,那么只要我在位期间,匈奴永不进攻黎国如何?” 第76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虽然越浔表面上仍是冷冰冰的态度,但呼延郅从他一些细微的动作中猜到,他心动了。他继续劝道:“而且将军不必参与什么争斗,只需要帮我从留安县取一东西即可。”他无奈地耸耸肩:“你也知道,没有令牌,我去不了留安县。” “何物?”越浔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直接问了要点。 呼延郅也不藏着掖着,既然他敢开这个口,那么他就保证,越浔这人绝对靠谱,他将大王子的东西交给越浔,解释道:“这是我大哥给我的一个地址,说是里头的东西十分重要,具体我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越浔看了上头记载的地址,留安县有家钱庄。 他印象中留安县确实有这家钱庄,只是没想到东西居然会在那里。 “越将军觉得如何?” “我拿什么信你?”越浔直截了当点明自己的顾虑,拿到钱庄的东西轻而易举,只是这盟约之事,只是呼延郅向他保证,旁人一概不知,如何令他信服。 呼延郅觉得自己口头承诺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他直接了当开口:“若是我愿将图腾暂且交由你保管,将军能否信我?” 鹿图腾是匈奴世代敬仰的旗帜,老单于将它交给呼延郅保管,可见它起到重要作用。 既然呼延郅如此爽快,越浔也没有多加拒绝,能够避免战争,避免士兵战死,守护黎国安宁,就算再难的事,他也会去做。 呼延郅见事情解决妥当,也参与进了篝火舞会,越浔也赶紧上前,拉住柔韫的手,生怕她被占到半分便宜。 众人欢呼跳跃了许久,终是累了,围着火堆,吃着烤肉,听匈奴百姓高歌。 “姜姑娘,给。”呼延郅将牛肉考得金黄焦脆,赶紧递给柔韫,想要讨好。 此时越浔也将手上的烤肉递给她,虽外形不是特别好看,但味道也是十分诱人。 柔韫婉拒了呼延郅后,接过越浔递来的烤肉,吹凉后轻咬一口,外皮酥脆,里头鲜嫩。 “如何?”越浔拿过茶水递到她嘴边。 柔韫轻抿茶水,对着越浔竖着大拇指赞赏道:“夫君考得真好吃。” 越浔喜上眉梢,只要她喜欢就好。 呼延郅举着烤肉很是委屈,怎么就不尝尝他的手艺。 崔长舒看着自己烤焦的一块又一块肉,最后实在饿得不行了,恰好看到呼延郅手上的烤肉,凑上去讨好问道:“三王子,您这烤肉吃吗?” 离得近,崔长舒甚至能闻到上头的香味。 呼延郅摇摇头,举着烤肉递给他。 崔长舒一乐呵赶紧接过来,嗯不错不错,手艺真是好。 “都在烤肉,居然不叫我。” 众人闻声望去,兰姬正大步往这边走来,崔长舒像是遇到脏东西似的,往柔韫身后躲。 “兰姬夫人。”在场的侍从们抚肩行礼。 柔韫悄悄打量,原来这位就是呼延郅新纳的姬妾,看上去模样普通,但眉宇间带着英气,倒是令人不由得被吸引过去。 “你怎么来了?”呼延郅看着来人,不慌不忙打着招呼。 “你没叫我,我还不能自己来了。”兰姬豁达地一屁股往呼延郅身边一坐,看着众人:“我来迟了,款待不周,先自罚一杯。” 兰姬举着大碗酒爽快地一饮而尽。 “我是三王子的姬妾,我叫兰芊,不知诸位如何称呼啊?”兰姬眼神四处乱撇,与崔长舒对上了眼。 柔韫对着兰姬温和一笑,“我姓姜名柔韫,这是我的夫君越行之。”接着她将躲在背后的男人揪出来,“这是我师兄崔长舒。” 兰姬看着崔长舒闪躲的双眼也不逗他,她的重点在于眼前的女子,姜柔韫怎么听上去如此耳熟。 “越夫人可是黎国人?”兰姬想起呼延郅藏在房间的锦盒,里头有一女子簪花,上头好似就写着女子的名字。 柔韫点头承认。 兰姬暧昧地看向呼延郅,原来惦记着有夫之妇呢。 可看着女子的相公,如仙人之姿又有杀伐果断的气势,怕是没那么容易招惹呢,她记得刚才女子说她夫君叫越行之,越一姓可不那么简单,或许正是那位声名赫赫的大将军,这么一来,呼延郅可就更不可能随意染指人家妻子了。 “匈奴风景极好,越夫人可要好好逗留些日子,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兰姬知道女子在呼延郅心中极为重要,既如此不妨帮帮他,了了心愿,况且......她看向崔长舒,这人她也是十分在意呢。 “谢夫人好意,只是三日后我们就必须启程,若有机会定当好好游玩一番。”柔韫婉拒道,毕竟将端淑带到安全的地方是最重要的,匈奴未定,留在这里只会让一行人陷入危险。 “既是三日后,那么明日我们一起去草原纵马如何?” 纵马?柔韫眼前一亮,她并不会骑马,可是她很是向往草原女子欢歌策马的状态,她有些心动。 “可是,我不会骑马。”柔韫尴尬地笑笑,琴棋书画她没问题,可骑马,她真的没学过。 兰姬见有所机会,赶紧提议道:“这不简单?你夫君一定会,再不然我也能教你不是吗?多学一样技能可是好事。” 柔韫认同这个观点,保不准哪日越浔又会登上战场,若自己什么都不会,反而会拖他后腿,像前几日在路上遇袭,她只能傻傻地待在原地,既给了旁人机会,又让旁人有把柄威胁他,若是自己会骑马,那么不能说帮得上什么忙,起码不会拖后腿。 “想去,我们明天就去。”越浔看得出她的期待,她想做的事,无论如何,他都会带着她一起。 柔韫闻言眼前一亮,抓着越浔的手撒娇道:“谢谢夫君。” 随着夜色越发深了,篝火舞会的人群也就慢慢散了,柔韫早已抵挡不住困意,靠着越浔的胳膊沉沉睡去,夜里风凉,越浔怕她着凉,于是双手将她搂在怀中抱起先行回去。 呼延郅望着两人一脸落寞,这一幕被兰姬看在眼里。 兰姬坐过去呼延郅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看你啊还是早日另寻爱情吧。” 呼延郅嫌弃地撒开她的手,“哪有这么简单,况且我就真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兰姬将两人比较了一番,确实没什么机会,但她不忍心打击呼延郅,还是什么也没说。 “明日跑马,我先回去歇息了。”呼延郅起身看到一旁喝得烂醉的崔长舒,皱起眉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处理。 “那人交给我吧。”兰姬看着崔长舒染着红晕的脸皎洁一笑。 既然兰姬都这么说了,呼延郅自然没有拒绝,道了声麻烦了,就起身离开。 隔天,兰姬与呼延郅早早地在草原上等候了,两人等了片刻,等到了崔长舒,崔长舒看见兰姬,眼神飘忽不定,呼延郅意识到两人应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没兴趣去了解。 “这时候动物们快冬眠了,若是之前,还能够顺便猎些野物。”呼延郅看着被风吹得四处摆动的枯草说道。 “是啊,既如此明年春夏再约一次就是了。”兰姬应和着。 正说着话,越浔带着柔韫来了。 呼延郅这一抬头,倒真是无法从柔韫身上移开眼了。 柔韫身着大红色劲装,腰佩长鞭,劲装束缚下是那双手可握的纤纤细腰,她的头上只简单盘了个发髻,带了根蝴蝶珍珠簪,又绑上发带,看上去既方便又利落。 如此打扮倒与平日里端庄守礼的模样不同,显得娇俏可爱,这样的打扮已然很显眼,配上那仙姿玉色的脸,不禁让人觉得自惭形愧。 “师妹!你这样可真是好看!”崔长舒惊艳地围着柔韫嚷个不停。 柔韫捂嘴轻笑:“谢谢师兄夸奖了。” “美!可真是美!我可都嫉妒死了。”兰姬上前亲昵地勾住柔韫的手臂。 柔韫也不见外任由她扯着。 “好啦,大美人,咱们该跑马啦。”兰姬将她拉到一匹浑身雪白的马驹旁介绍道:“这叫沉雪,是草原上最温驯的马,可从未伤过人,你且上去试试。” 柔韫伸手摸着眼前的白马,沉雪目光清澈确实看上去十分友好。 越浔上前扶着柔韫踏上马镫,搂住腰帮她稳稳坐在马鞍上。 “坐稳了吗?”越浔牵着马绳,不敢疏忽。 柔韫点点头正着身,双手拉住缰绳,瞧着有几分紧张。 “不怕,放松,我先带你走几圈。”越浔牵着马绳,沉雪迈开步子往前走。 柔韫最开始紧绷着,慢慢便松懈下来,有越浔在身边,无论如何都是安全的。 越浔见她适应得差不多了,翻身上马环抱住她,认真教着骑马的技巧。 呼延郅驾着马靠近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参与进去,不为别的,就是要破坏二人暧昧的模样。 越浔不想搭理他,可呼延郅越说越起劲,最后越浔直接忽略他,脚一踢,带着柔韫亲自实践。 “欸,等等我啊。”呼延郅不甘落后,赶紧追了上去。 第77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此时留在原地的就只有崔长舒与兰姬。 崔长舒正想驾马离开,却被兰姬一把拉住。 “怎么,就这么想远离我,嗯?”兰姬猛然走近,将崔长舒越逼越后。 “我我......我没有。”崔长舒的话断断续续,一点都不让人信服。 兰姬哪里肯放过他,她将身子贴近,基本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凑近在他耳边吹起,说道:“怎么,昨晚才发生那种事,今儿就不认账了?” 崔长舒脑子轰地一下,整张脸红的不像话,他回忆起昨晚的事,虽不清晰,但他明明白白记得自己醉的糊涂,脑子一闪,居然是与兰姬拥吻的片段。 “我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崔长舒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兰姬也不免得被他看得害臊,扭过头囔囔道:“谁要你负责。” 崔长舒豁出去了,拍着胸膛保证:“那玉佩就放在你那里,当作定情信物,等我回去禀报了师傅,就带着礼金......”话说一半就停住了,他忽然想起兰姬已经嫁为人妇,她的夫君是匈奴王子,很有可能还会成为单于,他拿什么跟他争,拿什么让她抛弃荣华富贵跟着自己。 兰姬看着他哑声的样子,问道:“拿着彩礼做什么?拿着彩礼来娶我?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 “你...你已为人妻,我...”崔长舒神色落魄。 兰姬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虽然她与呼延郅是走个形式演戏,可在外人看来可不是这样,她现在是三王子的姬妾,崔长舒如何娶她。 “我且问你,若我不是三王子姬妾,你可愿意娶我?”兰姬生性洒脱,此时也难得正经地询问。 “我......”崔长舒纠结着不知如何开口,药宗曾教导,做了事就要负责,说到底兰姬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兰姬豪放洒脱,可他喜欢的是娇艳欲滴的美人,他顿时陷入困惑。 兰姬有轻微的失望,但想到前路漫漫,不愁拿不下他,随即退一步道:“此时我身份尴尬,你还是好好考虑,我自是不急,等你禀报你师傅,再做决定也不迟。” 崔长舒见她如此豁达,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兰姬夫人大意。” 今日跑马本是为了让呼延郅能有所机会与柔韫相处,没想到越浔寸步不离,倒让呼延郅一点机会都没有。 兰姬与崔长舒也因为些事,让往日最为活泼的两人变得沉闷。 跑马就这么结束了。 夜里,越浔拿着布条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自前往留安县有家钱庄去取,毕竟最近匈奴内部混乱,若是此时派人传递消息过去,反而会打草惊蛇。 “夫君要自己前去吗?让晋将军派些人跟着一起吧。” 越浔将事情告诉柔韫后,柔韫放下手中的书卷提议道。 越浔摇头拒绝:“我一人前去,驾马一日便可来回,派人跟着不仅会耽误时间,反而会引起二王子的猜疑。” “那我与你一同前去。”柔韫站起身打算去收拾行李,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越浔自己一个人。 越浔将她搂在怀中,亲吻发鬓,“你留在匈奴,一来能与公主相伴,二来晋将军与呼延郅能够护你安宁,我也放心。别担心我,你还信不过你夫君吗?” 柔韫知道自己跟着不能帮什么忙,顶多为自己图个安心,但越浔在路上会顾及她,若是再遇到歹人,反而会拖他后腿,颔首应了下来。 近来,他们一直都是在路上驾车赶路,到了匈奴,自己又忙着对接的事情,根本没时间温存,如今在烛光的映照下,柔韫的脸色愈发柔和,抬眼间眼波流转。 越浔终是抵挡不住美色诱惑,上前将她一把抱起。 “呀。” 柔韫吓得搂紧越浔的脖子,转眼间对上越浔浸满情欲的双眼,紧咬着唇,竟是一句话都不敢哼了。 越浔吃笑,将她压在榻上,放心,今晚有的是机会让她哼哼。 匈奴不比京城,水源稀少,又临近冬季,山上开始结冰,更是一点山泉水都不流,两人温存过后,柔韫早已筋疲力尽,沉沉睡去,越浔穿戴整齐,向下人要了一盆水,为她擦拭完身子,在她额头烙下一吻,起身离去。 早点把事情办妥,两人也能早点见面。 柔韫起身后,越浔已不见身影,她全身酸痛,想到昨晚的情景,不由得有点羞涩,但好在全身清爽,定是他帮着自己擦拭过了。 她用了早膳后,穿戴整齐前往端淑营帐。 端淑自从那日知道薛太后与摄政王一直牵挂于她,心结也慢慢打开,她手执笔墨在宣纸上作画,眉目间已是片片柔色。 “越夫人。”红袖率先看到柔韫打着招呼。 端淑闻声赶紧转过头,招呼着:“韫姐姐快来!你看我画的如何?” 柔韫解下身上的披风交给红袖,移步来到书案旁,宣纸上画的是荷花池,一朵朵荷花争先露出水面,花蕊与花瓣交杂,粉绿相衬尽显美感。 “这是宫中的荷花池?”柔韫见上头的建筑有些熟悉。 端淑很是惊喜,“是!红袖在宫中那么多年都瞧不出,韫姐姐倒是聪明,一眼就认出来了。” 红袖在一旁叉着腰,公主怎么说出来了,真是怪难为情的。 柔韫也入宫几次,每每经过那片荷花池都会停下来,注目片刻,自然印象深刻些。 “韫姐姐,今日不用陪你们家夫君吗,怎么来找我了?你家夫君不会怪我日日霸占你吧。”端淑调侃着。 柔韫指尖轻轻点着她的额头,“怎会,你又不是男儿家吃的什么醋。” 端淑调皮一笑倚着柔韫,道:“真好啊,能够回到黎国了,哪怕是暂时的也是好的。” 柔韫也将脑袋轻轻与她相靠:“留安县是座非常繁华的县城,我倒是想着年老了能够过来养老呢。” 端淑嗤笑着她年纪轻轻倒扯到养老上头去了。 柔韫问起匈奴如今的现状,端淑拉着她讲了自己近来所听到的各种传闻。 “老单于是被人害死的?”柔韫压低声音询问,语气里满是震惊。 端淑点点头道:“起先我也只是猜测,可越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 端淑刚到匈奴时,老单于还十分客气地举办宴会迎接她,期间她虽听到老单于几声咳嗽声,但老单于身子骨仍健壮,宴会上骑马射箭,样样拔得头筹,根本看不出来虚弱的样子,可谁隔日就听到老单于卧病在床的消息,她已嫁给单于,自然有义务去照顾老单于,可是却被二王子母子拦下,还拿出了老单于命令,谁都不允许探病,就连三王子也不例外。 又过了些时日,直接传来老单于病逝的消息。 端淑觉得其中疑点丛丛,但又不好参与进匈奴的事情。 “可如今老单于已死,没有一点证据证明他是被害。” 端淑老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有预感匈奴即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确实二王子正在筹划着大事,他秘密调动新贵族所率领的部队,监视着匈奴王庭,等待机会动手。 “二王子,探子来报,越浔只身前往留安县。” 呼延傲挑起眉,“他去留安县干嘛?” “属下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安排公主定居的事吧。” “不管他了,他不在更好,少了一个敌人,我做起事来也方便。”呼延傲突然想起那张恍若谪仙的脸,他早知道她是越浔的妻子,居然敢独自留她在匈奴,该说他是心大还是不在意。 呼延傲起身整理了行装就往外走,临走前吩咐众人不许跟着。 呼延傲悄咪咪地溜到柔韫所在的营帐,而这一幕早被提氏的侍女撞见,侍女查觉不妥,赶紧回去告诉提氏。呼延傲进了帐篷,见里头空无一人也不急,直接支退外头的人,坐下来等待。 柔韫从端淑那里回来,见自己营帐外头居然一个侍卫都没有,停了脚步。黎国的侍从都调到端淑那里去收拾行囊了,原本守在自己帐篷外的是匈奴所派的士兵,可如今怎么这么安静。 她摸摸自己的腰侧,还好,有将迷粉带出来,她拔下根簪子紧紧攥在手里,藏于袖子下面,慢慢走入营帐。 “越夫人回来了?”呼延傲眼前一亮,赶紧从凳上起身靠近。 柔韫将两人距离拉开,打着招呼:“二王子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我的营帐。” 呼延傲见她对自己如此警惕,也保持着适当距离。 “我恰好经过此处,口渴得很,想向夫人讨碗水喝。”呼延傲坐会凳上,一双眼色迷迷盯着她看。 柔韫指了指桌上的水壶,“王子渴了,那便自己倒碗水喝吧,还请王子喝完了赶紧离开这里,男女授受不清。” 呼延傲自顾自倒起水,一点一点抿着,喝完后并没有丝毫离去的样子。 柔韫查觉不妥,移动脚步想向外走去,哪知呼延傲已留意她许久,见她动作,赶紧上前将她拉入怀中。 “二王子这是做什么!”柔韫大惊,拼命挣脱。 呼延傲低头闻着她身上的脂粉味,一脸着迷,“夫人不仅美,还香,真是让人着迷。” 柔韫浑身不自在,拼命挣脱开,“还请王子认清自己的身份,我已为人妻,您又有王子妃,可不要失了礼数。” 第78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哪知呼延傲听到此话毫不在意,哈哈大笑起来。 他越发逼近柔韫,嘴里的话更加露骨,“夫人在意这个吗?男人向来三妻四妾,旁人的妻子又如何,我的姬妾可大多数都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呢。” 呼延傲将柔韫逼到墙角,调侃道:“况且我以后就是匈奴的单于了,你们的公主也就是我的妾室,到时候你们姐妹两人一起伺候我,不好么?你若在意,等我当上单于后,就废了那提氏,立你为阏氏如何?” 柔韫见此人言行愈发没规矩,强忍着怒火呵斥道:“殿下还请离开,我已有相公,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呼延傲屡遭拒绝,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直接将她推倒在床榻上,单手解着衣服,就要行那事。 柔韫拔出簪子刺向呼延傲,呼延傲闪身躲过,但仍然划破了手腕。 “敬酒不吃吃罚酒。”呼延傲一把打掉簪子,欺身而上扯着柔韫的衣裳。 柔韫一手拼命挣扎,另一只手悄悄拿起腰间的迷药,她捂住口鼻,将迷药往面前一撒。 呼延傲猝不及防,就这么沉沉昏了过去。 柔韫将身上的人推开,踉跄地来到水盆旁,往自己脸上泼着冷水,强制自己清醒,方才她也不小心吸了些迷药进去,整个人也有点迷糊。 “姜姑娘!”呼延郅掀开帘子闯入。 提氏身为二王子妃,就算她出面,二王子不仅不会罢休,反而会将她毒打一顿,所以她得到消息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呼延郅。 呼延郅听到提氏所说,内心慌了神,匆忙往柔韫的营帐赶,他心里一遍遍祈祷,希望她不要出什么事。 柔韫缩在角落,身上已被水浸湿,看上去十分憔悴,她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眼眶发红,格外惹人怜惜。 呼延郅哪里见过她这样,他瞳孔一缩冲上前去,双手颤着却不知做什么,僵了一会儿,最终脱下身上的外裳披在她身上。 “没事吧?”呼延郅的声音有些发哑,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 柔韫虚弱地扶着桌子起身,摇摇头:“无事,他被我用迷药迷倒了。“ 呼延郅看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呼延傲,眼里的厉色愈演愈烈,竟然如此色胆包天,倒真是一点人事都不做,他拳头紧紧攥起,对着柔韫说道:“我先派人送你到其他地方歇息,这里的事就交给我吧。” 柔韫被这么一番闹腾,已经十分疲惫,她点点头由外头的侍女扶着出门,走到门口时还是转过身对着呼延郅道:“希望没有给你惹什么麻烦。” 呼延郅温润一笑安慰了她几句,目送她离开。 他走到床榻边猛踹一脚上头的人,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危险神色尽显。 “既然你这么好色,那不好好款待你,岂不是我这个做弟弟的不懂事?”呼延郅双手一拍,立刻从侧门闪进一道黑影。 “主子有何吩咐。”黑影低着头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呼延郅指了指躺在榻上的呼延傲,阴森森说道:“把他丢尽死牢,跟那群劳犯说,谁将这人伺候的舒服了,那么就给他们一条活路。” 黑影闻言也有些震惊,牢里的都是些犯罪的大汉,是他理解的那个伺候吗?虽然那群人应当没有这方面癖好,但为了活命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榻上那人分明是二王子,看上去也算强壮,可被这么折磨下来,估计也只剩半条命了,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惹主子不高兴,竟要遭遇如此手段。 呼延郅见他没有回应,不悦神色浮起。 “怎么,没听到吗?” 黑影知道主子生气了,赶紧低头:“属下遵命,定按主子吩咐办事,还请主子放心。” 呼延郅嗯了一声,嫌弃地看了一眼榻上的人转身离去,从前哪怕呼延傲对他再不友好,再怎么侮辱,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看在父王的面子上,他也就忍了,可如今,他愈发为所欲为,竟然敢对他心仪的女子下手,那么就别怪自己给他难堪了。 想必明日呼延傲清醒过来,应该会痛苦不堪吧。 柔韫由侍女们带着到新的营帐梳洗打扮了一阵,才慢慢缓了过来。 “夫人喝茶。”侍女递上热茶,为她驱驱寒气。 柔韫接过道了声谢,转头吩咐:“今日之事,千万不可伸张。” 侍女点头说道:“放心吧夫人,三殿下早就交代好了,此事绝不会张扬出去。” 就在此时,呼延郅走了进来,他坐到凳上关怀地问道:“如何好些了吗?” 柔韫放下水中热气腾腾的茶,颔首:“好多了,多谢三殿下。” 呼延郅这才松了口气,指着营帐道:“原先的营帐我会派人收拾妥当,今日你就在此暂且安置,我会多派些亲卫在外头看护,等......越浔回来,你再搬回去。” “多谢。” 两人相对无言。 “那二王子,你如何处置?”半晌后,柔韫才开口询问。 呼延郅不愿让她知道这事,但也知道瞒不住,于是打着迷糊,“明日便知晓。” 营帐又恢复了宁静,呼延郅深知孤男寡女,不便久留,喝完茶水就起身离去了。 过了一会儿,果然营帐外调来了呼延郅的亲卫。 崔长舒途经此地大吃一惊,进门见到柔韫后,才知晓事情的因果,他愤愤不堪出门,找呼延郅商议处理方法。 呼延郅知他是为了柔韫好,也不瞒着他,将事情全盘托出。 果不其然,崔长舒拍手叫好,趁机塞给呼延郅一粉末。 “这是我根据古籍研制出来的催情药,效果一绝,正好给咱们二殿下试试。” 呼延郅掂量掂量手中的粉末,倒是不轻。 “这么多,一次性全用?”这量下去,人会废了吧。 “哼,既然他这么缺爱,那么便让他一次受个够,往后也别再嚯嚯其他姑娘了。”崔长舒哼哼道。 呼延郅将药包递给手下,吩咐几句,手下点头退了下去。 “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说实话,崔长舒还没见识过催情药的威力,这下刚好试验试验。 此时大牢内,呼延傲迷迷糊糊清醒,却被人按住灌进粉末,顿时又变得迷糊。 “这是哪?”呼延傲看着漆黑的环境,伸手不见五指,他挣扎着起身,却浑身没有力气。 此时外头的黑影对着十几位壮汉下着命令。 “你们听着,等下若把里面的人伺候的舒服了,那么主子便赦你们无罪。” 此令一下,那群亡命之徒顿时眼睛放亮,竟有这种好事,有女人玩还能免死罪,刹那间,人群欢呼雀跃起来。 黑影看着沙漏,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吩咐手下将天牢的门打开。 大汉们赶紧抢着冲进去,他们都向往着自由,早点完事早点出天牢。可当他们一起进入后,看到面前的男人瞬间待住了。 伺候?敢情伺候的对象竟是男性? 呼延傲眼前一亮,等他再睁眼只看到眼前一整排的壮汉。 他震惊的瞪大双眼,摇摇头,再看向他们时,看到的却是一群穿着暴露身材火辣的美人。 很明显,崔长舒给的催情药发挥作用了。 呼延傲踉跄着起身,上前摸索着,嘴里喊着美人美人。 被摸的大汉连连后退几步,男人,他还真没试过,一时之间不知做什么好。 旁边的大汉受不住了,直接将呼延傲推倒在杂草堆上,对着其他人说道:“为了活命,伺候他怎么了!”接着扯下呼延傲的衣裳,欺身上去。 呼延傲正感慨着女子的主动,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摸索,可这摸着摸着,位置好像不对。 大汉哪里懂得这些,他摸到那处,心下了然,腰一挺就这么进去。 顿时呼延傲发出了杀猪般的声音,他瞪大双眼,脑子有一丝清醒,这是什么,为何会这么痛,他下意识挣扎着要逃开,可大汉哪里会让他如愿,大汉不管不顾横冲直撞。 那群壮汉在天牢待得久了,看到这情景不免得有点反应。 大汉在呼延傲身上撑了没多久就退下阵来,有一说一与男子做这种事,好似也不错。他一退下,其他的壮汉一个接一个一拥而上。 呼延傲只感到阵阵疼痛,可那催情药可不是用着玩的,很快发挥第二轮药效,呼延傲慢慢沉浸到这情事中去。 夜还很长,天牢里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声音响起,倒让外头看守的人有些不自在。 此时,另一营帐内,阏氏坐立不安,她找呼延傲一整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可把她担心坏了。 这时侍女进来禀报。 “怎么样了?”阏氏着急询问。 “回阏氏话,奴婢去二王子营帐问过了,二王子一早就出去了,之后就没回过,我也去王子妃那里问过了,二王子也不在那里。” “这就奇了怪了,傲儿能去哪里?”阏氏坐在椅子上,深思熟虑。 侍女赶紧上前安慰,“没准王子去寻快活了也不一定。” 阏氏想到自个儿子确实有这习惯,喜欢流连在美人身侧,没准现在又看上哪个士兵的妻子,正在寻快活呢,罢了罢了,随他去吧,明日应当就回来了。 可阏氏没想到的是,呼延傲确实在快活,可是在跟男人快活。 第79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隔天天大亮,呼延傲被人群围住,个个窃窃私语。 他躺在杂草堆上浑身赤裸,身上皆是被掐得青紫的痕迹,尤其是臀部,上头竟然有巴掌印,瞧那大小应当是男人的,特别是后头那处还有满满当当的白色液体。 “那位是二王子吧,昨晚都经历了些什么呀?”女子捂着脸不敢细看,这都是些什么事。 “以前可从未听过二王子有这癖好啊,难道那么多姬妾都是为了掩盖这事。”另一女子说道。 “而且二王子还是被压的那个,瞧瞧身上的痕迹,昨晚恐怕伺候了很多人吧。” 人群开始躁动起来,打量着呼延傲,闲聊着八卦。 “走开!都走开!阏氏来了!” 士兵们上前将人群分开,挤出一条小道。 阏氏由提氏扶着,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她可是一大早就被告知呼延傲出事了,可具体什么事,侍女又支支吾吾,红着脸说不出来,她实在心急,连早膳都没用,就赶着过来。 “呀!”提氏看到眼前的场景,吓得捂住眼睛,毕竟年纪小,这冲击实在大。 阏氏见状,吓得差点晕厥过去,还是旁边的侍女见了,赶紧扶住她,为她顺气。 “这是什么回事!” 阏氏指着眼前的儿子,看到他那模样,有些接受不了,她年纪大观念老旧,早听说过匈奴有些王公贵族有圈养男宠的行为,好在呼延傲一心扑在美人身上,她也就放下心来不管不顾,可眼前这般是为何?而且这么看来,呼延傲居然是被那个的。 “回阏氏的话,今儿一早,士兵们巡逻就发现二王子躺在这里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侍卫低着头,生怕阏氏怪罪。 阏氏深深呼出一口气,拉住旁边的侍女,“你,去将殿下叫醒,快!” 侍女点点头,慢慢挪上前去,微闭着眼睛推了推呼延傲,嘴里喊道:“二王子,二王子醒醒。” 呼延傲做着美梦,被人这么一打扰,直接用蛮力将她推开,侍女一个不注意,踉跄坐到地上。 阏氏火气上来,命人提来一桶冰水,自己提着木桶上前,将里头的冰水尽数倒在呼延傲身上。 “啊!”呼延傲被这么一激,直接从草堆上弹起,他正想呵斥,却发现眼前的是自己的母亲,顿时气焰全无,他没搞清情况,直接对着阏氏抱怨,“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阏氏二话不说,直接甩他一个耳光,咬着牙狠狠骂道:“你且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呼延傲这才注意到周围围观的人群,他们都像看好戏一般盯着自己看,嗯?怎么身上凉飕飕的,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居然是裸着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呼延傲赶紧抓过杂草,挡住自己下腹。 “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你昨晚究竟做了什么勾当!”阏氏恨铁不成钢,只恨自己怎么生出了这么个儿子。 呼延傲仔细回想昨晚的情形,他明明是与一群美人寻欢作乐才是啊,他摇摇头,画面一闪,却是好几个大汉的模样,零星片段开始浮现,他好似被一群大汉压在身下行那事......正回忆着,身下也应景地滴落那液体,呼延傲脸色僵硬,半响后哀嚎一声往自己营帐跑。 阏氏强撑着自己冷静,她对着眼前的众人说道:“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若是有人乱传播谣言,可别怪我不留情了!”说罢,她赶紧追往呼延傲的营帐。 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呼延傲一事不仅很快被传播出去,而且还被特地夸大,就连黎国的百姓也纷纷听到这事迹,闹得沸沸扬扬。 二王子营帐内,呼延傲泡在木桶中,拿着帕子用力擦拭着身子,力气之大,身上都被磨破皮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阏氏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垂着眼询问,心情已变得平静。 她冷静思考过了,这应当是受了他人的陷害,自个儿子她最清楚,就算是有这癖好,那么大可秘密养几位脔宠就是,怎会这么大胆摆在明面上让众人看,此事一定有问题。 呼延傲用力将帕子一甩,咬牙切齿:“一定是有人陷害,一定!若让我查出是谁,我一定将这屈辱百倍奉还于他。” “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呼延傲听到阏氏这么一问,顿时哑声,他可不敢告诉她,昨儿他去调戏越浔的妻子,于是打着糊弄:“昨儿,我去将领们的营帐喝醉了,之后的事我也记不清。” “哦?是吗?可昨儿我可是亲自去那找过你。”阏氏淡淡一笑,透露出诡异感。 呼延傲内心一咯噔,母亲这表情正是她生气的前兆,他低着头不敢看她。 “我再问你一次,昨天你去了哪里?”阏氏提高嗓音,语气仍然心平气和。 “我......”呼延傲对上阏氏犀利的眼神,终是不敢再瞒,“昨儿我去了越浔夫人的营帐。” “什么?!”阏氏拍着桌子站起,她眉头凝成团,看上去十分骇人,“你去那里做什么!” 呼延傲退后的往木桶上靠,支支吾吾:“我...我...我就是去问问,越夫人可否有缺些什么东西。” 阏氏步步逼近,语气满是质疑:“哦?什么时候这种小事也得你亲自去问了?嗯?你究竟做了些什么事?” 呼延傲大喊冤枉,“我可什么都没做,我只不过是调戏她几句,再将她压到床上。”呼延傲看着阏氏越来越黑的脸色,比着手势对天发誓道:“我发誓,我保证,我后来什么也没做,真的,那小娘们对我用了迷药,我之后就昏过去,不省人事了。” 阏氏见他不像撒谎,松下一口气坐回原处。 “那么这么一说,你发生那事也算报应,我说几次了,凡事不可过于急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到你当了单于,我们再将黎国拿下,到时候你想要得到她,那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如今你如此心急,犯下这大错,看之后你怎么收拾。” “我我就是一时心急,越浔不在,我心痒痒,只想调戏一下没成想......可是我真不知,那小娘们手段这么狠辣,竟让我,竟让我受此屈辱。”呼延傲攥着拳头,说这话时分外难堪。 阏氏轻笑:“一个黎国女子,你觉得她能有这么大本事?” “母亲的意思是......”呼延傲不解。 “她在匈奴可没有权力,况且弄坏你的名声只为消气不成?自然是他人为了让你在匈奴抬不起头。”阏氏眼里迸发出恶毒的目光。 呼延傲这才想起那人,缕清思路后,他才恍然大悟。 “呼延郅!一定是那个杂种干的!”呼延傲拿过干净的衣服裹上,跨出木桶就想去找他算账。 “站住,你去哪?”阏氏端坐在凳上,看着要走出门的呼延傲。 “找呼延郅算账!” “你可有证据是他干的?”阏氏一针见血,恐怕那人早已将证据销毁的一干二净了。 呼延傲迈着步子坐到阏氏对面,“那么母亲,你觉得要如何做?” 阏氏按了按发痛的额头,慢慢道:“你与那个野种本就不和,如今又得罪了越浔,现下之计只有赶紧夺权了,你去通知你舅舅,计划提前,务必在越浔回来之前,继位单于。” 呼延傲等这一天等了许久,眼下母亲又同意了这计划,他高兴地直接往外冲,开始布置战略,就连后头也被这兴奋掩盖,一点都不疼了。 阏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幽幽叹口气,眼里满是不甘。温夫人啊,不仅我在老单于那里的宠爱不如你,就连我的儿子也不如你的儿子,为何你如此幸运,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你都能得到。不过没关系,你可以夺走我的丈夫,但你夺不了权力。 那些都是过去式了,如今单于之位只能是我傲儿的,你若是真的在天有灵,那么就劝劝你的儿子赶紧投降,兴许我还能看在老单于的面上,饶他不死。 匈奴正悄然间发生着巨大变化。 此时留安县内,越浔照着布条上的地址来到了有家钱庄。 “客官是来存钱还是取物呢。”大晌午,店里客人较少,店小二见越浔衣着华贵,赶紧上前招呼。 “取物。”越浔回复道。 “欸!好嘞!请问是几号柜呢?”店小二态度热情。 “五号柜。”越浔念出布条上面所写。 店小二听到后有些为难道:“如果是五号柜的话,还请客官稍等片刻,这一到十号柜有规定,只能是掌柜的亲自开,掌柜的如今出去了,要晚些才能回来。” 越浔闻言眉头一皱,他必须速速完事,让柔韫独自在匈奴那里,他实在不放心。 “掌柜的去了何处?此物很重要,我需尽快拿到手。” “这...”店小二有些为难,按理来说,掌柜的行程是没必要向客人说明的,可见他实在是着急,于是道:“客官不如去锁春楼看看吧,掌柜的兴许约了其他商贾在那里谈事情呢。” 锁春楼?这倒好办,越浔道了句多谢,就往锁春楼方向过去。 第80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越浔与绝来到有家钱庄时,钱掌柜已经拿着钥匙在内等候多时。 “公子,这是五号柜的钥匙。”钱掌柜将钥匙递给越浔,解释道:“前十号柜子里头东西贵重,都需要你们自己亲自开。” 越浔接过钥匙,照着钱掌柜的指引,找到了五号柜,五号柜在一个单独的房间内,难怪说贵重,若不是钱掌柜引导,还真以为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 钱掌柜行个礼就退下,出门时不忘将门带上。 越浔也不拖沓,来到柜子前,拿出钥匙对准锁孔,咔嚓一声,柜子开了。 他打开柜门,发现里头是一踏厚厚的信纸以及账本,呼延郅之前承诺,允许越浔查看,越浔将里头的东西取出,坐到梨花木椅上,展开细细察看。 这一看,果然如呼延郅所料,里头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信封上的正是呼延傲与外敌私通的内容,上头还是呼延傲专门的图腾,信件七八封,皆是与外族领袖的通信。 而那账本更是明确记载了,贿赂首领,将士所花费的钱财,无论大小全都被记录在案。 越浔记得呼延郅曾说过,这是大王子留给他的,大王子曾经与二王子是一党,跟着二王子狼狈为奸,想来这些应当是二王子命他销毁的,可大王子为了以防万一,特地留下这些作为威胁二王子的把柄,二王子一气之下对他赶尽杀绝。 越浔将账本包裹好,藏入怀中,他拿上佩剑,吩咐道:“立刻返回匈奴。” 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主子神色,难得看他着急,想来应当是有大事发生,故一刻也不敢耽搁。 告别了钱掌柜,越浔跃上白马,踏往匈奴的行程。 当然这一归途注定不太平,越浔行至半路就遭到了呼延傲手下的伏击。 “越将军,二王子吩咐了,您现在不可进入匈奴,还请您在外休整几日,等他当了单于,一定好好请你喝酒。”呼延傲手下将军赫里木说道。 越浔与其交手过,知道他能力不俗,对他也算敬重。 “赫里将军,我此次出使匈奴一来是为了吊唁老单于,二来是为了接回大公主,你们的内乱我没兴趣,只是如今公主与我的夫人都还在匈奴,你让我如何安心在外呢。” “这......”赫里木揪着小胡子显得为难,他也知道这个事,但他禀报了呼延傲后,呼延傲说什么也不放人,“公主已经和亲匈奴,你接走公主,我们对外也不好交代。” “匈奴现在单于未定,之前议和就已谈妥,公主和亲的为单于,等你们新单于继位,黎国在将公主送往匈奴也不迟,况且我们只是接公主暂往留安县居住,如此近的距离,难道匈奴也不许吗?”越浔有理有据,直叫赫里木找不到理由。 赫里木陷入为难,匈奴确实没有扣押女眷威胁他人的习惯,可自己只是呼延傲的手下,难道还能违抗他的命令不成,赫里木也知道呼延傲是什么人,可君臣有别,他也没有办法。 越浔看出他的为难,拱手道:“我也不为难将军,只是我今日非去匈奴不可,还望将军能够体谅,避免造成没必要的伤亡。” 赫里木知道就算他们人多,也绝不是越浔的对手,思量许久,他一挥手刚想为越浔让道,祈祷这时一副将打扮的男人骑马冲出。 “不许让!”副将呵斥一声,瞪着赫里木道:“二王子说的不错,你果然对他不忠!”接着他拿出一面令牌,“二王子有令,尔等绝不能让越浔进入匈奴,违令者牵连全族!” 副将瞪着赫里木,阴沉沉道:“赫里将军就等着回去领罚吧。” 赫里木握紧拳头想阻止,却终究没有权力,底下的匈奴士兵不喜战争不喜()打打杀杀,但为了全族只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越浔看着冲上前的士兵,望着赫里木的双眼,道了声得罪,拔出佩剑,拉紧缰绳冲了过去。 赫里木闭上双眼,他不忍看到这一幕,果不其然,霎那间,士兵惨叫声不绝于耳,赫里木瞪大双眼,眼里满是红血丝,明明双方皆可让步,为何呼延傲如此残忍,难道真要士兵们为了他的单于之位铺路,他才甘心吗? 副将在旁看得津津乐道,就算打不过又如何,那么多士兵也足够拖延到二王子将事情解决了。 “赫里将军,这一战不知又要发多少抚恤金了。”副将环抱着双手,叹着气:“不知又有多少女眷成为寡妇了,不过匈奴女眷少,不愁以后嫁不出去。” 赫里木听到他如此侮辱手下士兵,如此侮辱他们的女眷,心一横,拿起板斧,用斧背将他劈落在地。 “哎呦!”虽是斧背,但副将掉落马背时,明显听到喀拉一声,该是骨头折了,他躺在地上痛苦不堪。 士兵们闻声,纷纷停下动作回头看。 越浔知战争不是他们本意,故出手时处处留情,躺倒在地的士兵皆是轻伤。 赫里木驾着黑马上前,抱拳道:“越将军大义!”接着他指挥着手下士兵,“停止攻击,放越将军进入匈奴,有什么事,本将担着。” 赫里木是匈奴资历最老的将军,故而得到匈奴人的尊崇,如今老将军都这么说了,他们有什么理由不从,况且方才交手后,他们才意识到与面前这位战神将军,实力究竟有多悬殊。 “老将军,越某在此谢过。” “越将军请吧。” 赫里木命士兵排列整齐,让出一条路。 越浔见状,与绝一齐驾马离去。 “将军,我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匈奴士兵问道。 赫里木扯着胡子,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副将命令道:“带上副将,我们修整片刻,也返回匈奴。”赫里木望向远处,眼神晦暗不明,“这单于之位该定了。” 匈奴,公主营帐内。 晋勒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他对着端淑道:“公主,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要马上走,匈奴四处调兵,怕是有大事发生。” 红袖闻言赶紧上前扶起端淑,端淑踉跄地起身,上前着急问道:“韫姐姐呢,韫姐姐那里去说了没有。” 晋勒赶紧回答:“公主放心,末将这就去接越夫人过来,还请您加快速度收拾。” “好,你快去!” 等到晋勒出门后,端淑这才指挥着红袖,将薛太后给的盒子带上。 “公主,那这古琴,画卷要一同带上吗?”红袖手忙脚乱。 端淑摇头:“不必,带上盒子,其余都不要了,东西太多,反而会耽误行程。” 红袖应允,继续收拾。 另一边,柔韫也很快收拾好东西,带着崔长舒来到端淑的营帐与她们汇合。 “公主,夫人,快请上车吧。” 晋勒将马车停到营帐门口,着急说道。 端淑,柔韫由红袖扶着上了马车,崔长舒则直接坐到晋勒身旁,护着车驾。 “晋将军,我家夫君还未回来,可否请您派人通知他一声。”柔韫心里发急,越浔承诺今日到,可迟迟未归。 晋勒安慰道:“夫人放心,大将军早就吩咐了,若他午时未到,让属下先带你们离开,况且我们一路前往留安县,应当能在半路上遇到大将军。” “那就好。” “那咱们现在快走吧。”崔长舒催促着,他可不想被扣押在匈奴。 晋勒手扯缰绳,将马车赶往匈奴关隘,却被士兵拦下。 “停下停下,你们是干什么的?”士兵们将马车围住,拿着长枪指着晋勒。 晋勒拿出通行的令牌,士兵接过后左右瞅瞅,最终将令牌还给他,吩咐手下开门。 端淑与柔韫在车内松了口气,出了关隘很快就到黎国,那才是真正的安全。 晋勒见大门慢慢开启,忐忑的心也终于放下。 可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慢着,给本王关上城门!”呼延傲骑着汗血宝马出现,赶紧命人将门关上。 士兵们不知道为什么二王子要这么做,但尊卑有别,他们还是乖乖关上了门。 晋勒眉头紧拧看向呼延傲,怒声道:“二王子这是何意?” “很抱歉,晋将军,你们现在还不能走。” 晋勒举起手中的令牌道:“我有通行的令牌,你为何拦我?” 呼延傲看笑话似的笑出声:“那是父王颁发的令牌,可现在新单于即将是我,我没给你令牌,你怎么出去,嗯?” “现在单于之位还未定,二王子就如此有把握?” “无论有没有,今儿你们是出不去的。”呼延傲一声令下,士兵们再次将马车围住,呼延傲哈哈大笑:“还请晋将军返回营帐吧。” 晋勒看到四周都是匈奴的士兵,最终选择了退让,眼下还是公主与夫人的安全要紧,看呼延傲的意思像是要将他们扣留,应当不会伤及性命才是。 眼下也只能乖乖就范,等待越浔到来了。 呼延傲这边已有所行动,反观呼延郅也丝毫不松懈。 “呼延傲将她们扣留下来了?”呼延郅皱起眉头,带着几分慌乱。 “是啊,不过你放心,她们没受到丝毫虐待,好着呢。”兰姬坐在凳上啃着苹果说着。 第81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呼延傲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兰长老那边准备得如何?”呼延郅盯着兰姬问道。 兰姬端正坐姿,“放心吧,叔叔那里早已备好了,就等你一声令下了,不过啊......”兰姬撑着手微笑:“你可答应我的,继位后,我若寻得心仪之人,咱们两个合作也就终止了。” 呼延郅点头:“这是自然,不过你已经找到那人了?” 两人本就是合作关系,没有过多感情,呼延郅自然会履行约定。 兰姬不回答,扑哧一笑:“你猜。” 呼延郅可没那心思,眼下可是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的。 两人正说着话,也先走了进来。 “主子,二王子将她们扣押在原先公主的营帐了。”也先说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呼延郅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继续道:“越浔那边呢,可有消息了?” 也先摇头:“暂无,派出的士兵皆被二王子的部下拦下来了。” 呼延郅深思熟虑片刻道:“传我命令,调动兵力将王庭围起来。” “主子,越浔那边还没有消息,要不再等等?万一他不来岂不是......”也先犹豫着,这可是最关键的时刻,单于之位落到谁的手上,全凭这一战。 “按我吩咐做。”呼延郅坚持着,他信越浔一定会及时赶到,为了他们的承诺,更为了她。 两方势力的调动将匈奴笼络在巨大的恐慌之下,士兵们打起精神,生怕错过任何一道命令,而百姓们则关上门户,闭门不出,偶尔几声孩啼声都被强压了下去。 打战最受苦的无非是百姓,尤其是内战,战场一定是在匈奴内部,最为百姓无权干涉,只能祈祷减少伤亡,早日换匈奴一个安宁。 此时王庭外,两位王子站在战车上,互相对峙着。 “三弟啊三弟,没想到你还真敢与我相争?”呼延傲狂妄地扛着大刀,神情很是不屑。 呼延郅倒是毫不在意,“你我都是父王的儿子,哪有敢不敢一说。” 呼延傲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笑话,哈哈大笑起来随即用恶毒的话说道:“凭你也配?一个野种,匈奴可没有外族血统当王的先例,你身上有着肮脏的黎国血脉,他日要是两国相战,你还不将匈奴直接拱手献上?” 士兵们拉长着耳朵想听呼延郅回应,这个问题确实是他们在意的没错,三王子比二王子更适合当匈奴的王,可是他们不愿被黎国所奴隶,因而一直纠结着。 “二哥似乎一直很期待打战呢?难道单于不是为了和平而努力,不是为了减少将士们的死伤而努力吗?我没记错的话,近来大大小小的战役似乎都是二哥违背父王旨意,私自挑起的吧?”呼延郅目光如炬,盯得呼延傲有些心虚。 “那那是我为了扩大匈奴版图在努力!”呼延傲据理力争。 呼延郅嗤笑道:“那么请问二哥,版图可扩大了?” “这......”呼延傲攥紧拳头,恶狠狠看着呼延郅,他是存心想让自己难堪。 呼延郅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他回答道:“我替二哥回答吧,不仅版图没有扩大,士兵们死伤惨重,而且父王为了此事,拉下脸面去与其他部落低头赔礼,二哥,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呼延傲愤怒地站起身,连马匹都受到惊吓。 “胜败乃兵家常事!三弟能保证百战百胜不成?” “自然不能保证,但我也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树敌千万,陷自己于险境。” 两兄弟间的争论各执己见,但明眼人都知道谁对谁错,慢慢有了自己的结论。 呼延傲之所以如此,完全是为了将自己二十多年来的意见尽数说个明白,让他死的明明白白;而呼延郅则是为了为自己的计划争取时间。 此时提氏帐篷内,提氏正手忙脚乱擦拭着身上的伤口。 是的没错,昨晚呼延傲喝多了又对她拳打脚踢,呼延傲自从经历了那档子事,昨晚召见姬妾时竟发现自己不能人事,一气之下他便想到了提氏这个泄愤的对象。 “提提!”兰姬从帐篷外直接闯了进来。 提氏赶紧收拾着东西,却不小心将药水碰倒,顿时将整个裙摆染黄,她抬头见兰姬已经走了进来,已经来不及收拾了。 兰姬顿住脚步看到她身上的淤青只觉得昨晚探子来报,果然不错,她上前,满眼心疼地抓住提氏的手,“他又打你了?” 提氏颤抖地想收回手,却被她牢牢抓住,上头的伤口明显就是被打的,密密麻麻的淤青看起来十分恐怖。 平日里常听到流言道二王子有家暴的倾向,如今一看果真如此,不过此事提家怎会不知?若是提氏兄长知道自己最爱的妹妹被打成这样,定会让呼延傲付出相应代价。 她这么想着,眼色一使。 身旁的侍女轻轻点头退了出去。 提氏见瞒不住,索性一股子全说出口,连带着解开身上的衣服,整个后背腹部全是疤痕......兰姬看得胆战心惊,她没想到呼延傲居然如此狠心,提氏还是个孩子,竟如此下得去手。 兰姬抱着提氏安慰着,拿起棉签帮她擦拭着身上的伤痕,提氏咬紧牙关,终究忍不住放声痛哭。 侍女在路上拦住了提将军,提将军正忙着带兵到王庭援助呼延傲,本想将她撵走,但听到是妹妹身旁的侍女,犹豫再三,吩咐军队在原地等候,火急火燎地往提氏那里赶。 提将军一到帐篷外就听到妹妹的哭声,他心中一惊担心妹妹被人欺负,直接闯了进去,没想到却看到提氏伤痕累累的一幕。 提氏也没想到哥哥会这么闯进来,她赶紧抓住被子试图盖住身子,遮住伤痕,但却来不及,提将军一把冲上前拉下被子,入眼的是体无完肤的妹妹。 “这是谁干的!”提将军双眼冒着血丝很是可怕。 “哥哥......”提氏有些害怕地往后瑟缩。 兰姬拿出一旁的衣服盖上提氏,提醒道:“提将军,你们虽是兄妹,但男女授受不清,还是等提提穿上衣服吧。” 提将军看着兰姬,认出她是妹妹的童年玩伴,也察觉自己举动不妥,于是退后数步转过身。 兰姬手脚麻利帮提氏穿戴整齐,这才叫提将军转过身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提将军上前坐到床沿,看着妹妹苍白的脸庞,心里万分着急。 “提提,若是连自己至亲之人都要瞒着,那以后的苦与泪又能找谁说?”兰姬话里话外暗示着,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我......”提氏本想瞒着,可看到哥哥那忧心的双眼,终于绷不住哭倒在他怀里,她声音哽咽哭喊着:“哥哥,呼延傲呼延傲他打我。” “二王子???”提将军掀来提氏的袖子,上头有些痕迹虽淡化了,但仔细看却还是明显,“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何不早说。” “从我嫁予他第一日就开始了。”提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自己撸起衣袖让他查看,“呼延傲只要一不顺心就对我拳打脚踢。” “阏氏呢,阏氏就不管这事吗?” 提氏苦笑一声,“阏氏她多次亲眼目睹呼延傲打我,却不加阻止,只会在最后送我伤药,让我好好注重身子,一开始我还心怀感激,至少有人是关心我的,可到最后我才发现,她只不过是担心我带着伤痕回去被你们发现罢了。” 她哭得没有力气,直接靠在提将军身上,“后来啊,直接演变成我若不好好擦拭伤口祛疤,她便禁止我回家探亲。” 提将军拳头攥紧,原来如此,怪不得妹妹久久才能回一次家,回家了以后,呼延傲也很快来接她回去,一开始他还天真地以为,那是夫妻感情好,舍不得分离,原来啊,这一切都是怕提家发现他们的所作所为。 母亲早逝,临终前让他好好照顾妹妹,于是啊他将她当明珠一样捧着,可没想到自己最为宝贝的妹妹,却在他们手中遭受着非人的待遇,呼延傲! “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提将军心疼地保住妹妹,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到那些伤口。 “呼延傲残暴,我已是嫁出去的女儿,实在怕给你们添麻烦。”提氏靠在哥哥怀里只觉得分外安心。 “傻丫头。”提将军一米八高的壮汉此刻哭得眼睛通红,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轻轻扶起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眼下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先睡一觉,晚些哥哥便来接你回来。” 提氏懂事的点点头,轻躺在榻上,不知为何她此刻竟什么都不怕了。 提将军安置好妹妹就走出营帐,兰姬紧随其后。 “提将军。”兰姬轻唤一声。 提将军转过身对着兰姬行了个礼:“兰姬夫人大义,多谢你让我知道妹妹如今的处境。” “还请提将军不要怪我耍心思才好。”兰姬也是有些愧疚。 提将军摇摇头,道:“妹妹的一切比什么都重要,我算是看清呼延傲的为人,夫人放心,我提跋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接下来我也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兰姬不再多说什么,她知道提将军绝不可能再让提氏陷入深渊,所以他与呼延傲定不会同心而向了。 第82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呼延傲拖着时间,总算把其舅舅给盼来了,阏氏的哥哥是匈奴的大祭司,可此人愚笨,祭司之位是阏氏向老单于求来的,因此他并没有什么大作为。 “三王子,我劝你还是早点臣服吧。”大祭司拿着摇铃装模做样,“上天已有指示,天选之人非二王子莫属,否则可是会为匈奴带来大灾难的!” 呼延郅像看笑话般地看着他装神弄鬼,眼里满是嘲笑。 “舅舅别跟他多言了,等提将军一到,咱们就送他上天。”呼延傲看自己就就带着军队来了,说话更加狂妄。 “我已经到了。”提将军穿着盔甲带着军队赶来。 呼延傲热情地上去与他打着招呼:“大舅子你可算来了,你......”呼延傲话还没说完,就被提将军一巴掌扇倒在地。 大祭司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赶紧上去搀扶,嘴里骂骂咧咧指着提跋,“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这可是二王子,你的妹夫!” 提将军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妹夫?你倒是问看看他有没有将我妹妹当人看!”提跋拿着大铁锤往旁边一砸,瞬间砸出了个大窟窿。 呼延傲赶紧躲到大祭司身后,他大概猜到估计是提氏昨晚被打,忍不了去告状了,他赶紧讨好道:“提将军有什么家事,咱们晚些回去商量,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如今这有大事,咱们可不能离心啊。” 呼延傲这人若真当上了单于,哪会有什么可谈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了今日之辱将提家赶尽杀绝,提跋知道他的性子,充耳不闻,“我可以什么都不理会,但请二王子赐舍妹一封休书。” 呼延傲见他硬要跟自己刚上,握紧大刀就想上前将其劈开,大祭司看出他的心思赶紧拦住。 “殿下,眼下可不能多生事端啊,既然提拔如此坚持,就算有心拉拢,也怕他会搞出什么岔子,不如就给他休书一封,不管不顾总比站在三王子那边强。” 呼延傲气极,但为了自己的大业也只能认命,他命手下拿来笔墨纸砚,当场休书一封递给提跋,提跋接过后,确认无误后,拱手行礼,让自己部下退后数米,意味着不参与此次夺位。 呼延郅见状笑了笑,看来兰姬的计划成功了,提跋虽部下不多,但他骁勇,呼延傲少了一个帮手也好。 少了一个帮手,呼延傲势力便更弱了,看来也无须再等待,他使眼色,大祭司会意,命手下将柔韫与端淑带上来。 不一会儿,两位士兵各攥一女子上前来,呼延郅表面风轻云淡,其实心中早已拧成一团。 “越夫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呼延傲看着女子姣好的面容,想到自己身上的隐疾,咬牙切齿打招呼。 柔韫坦然一笑:“看这阵仗,应当是匈奴内部的事情,我只不过是前来吊唁老单于,二王子将我与公主扯入其中是否不适合,况且我们二位都是女眷,这若传出去,王子名声也不好吧?” “少跟我伶牙俐齿!”呼延傲将她拽上战车,扣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如今这些可都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害我沦为笑柄,我怎么如此制造乱局。” 柔韫仰着头,紧盯着呼延傲的双眼,“王子若不行那龌蹉事,怎么为自己忍得一身骚,敢做不敢认,男人做了糊涂事,只会将罪全怪在女子身上,若殿下如此容易被女人左右,如何做这匈奴的王。” “你!”呼延傲扬起手,看着那脸却下不去手,最后不甘心放下。 呼延郅松了口气,他已经攥着弓箭,若他敢作些什么没规矩的事,定将他的手射下。 “阏氏到!” 阏氏一身华贵的袄衣,由大祭司扶着上了战车,她瞥了一眼一旁的柔韫,很快收回眼神。 “怎么,三郎,见到母亲都不知打招呼了?”阏氏端正做好,不屑地看向呼延郅。 呼延郅扬唇,礼貌问侯:“母亲,您好吗?” 呼延郅知道阏氏这人最爱装腔做调了,自然顺着她来。 “好,只是啊你父王去了段时日,偶尔会想起罢了。”说着说着,阏氏拿起帕子,象征性地擦了那根本不存在眼角的泪。 “故人已去,母亲节哀。” 父王早已与阏氏离心已久,除了父王病重那时,阏氏拿着身份硬要留在营帐伺候,那之前两人皆是一人一处分房睡的。 “我自然知道,只是你父王离世前,最担忧的还是匈奴大业,大王子通敌,他早已失望透顶,只余下你与傲儿两个儿子,傲儿又长于你,理应由他继位,你又何必如此相争呢?” 阏氏的意思很明确,呼延傲是单于嫡子,身份高贵,怎么也轮不到他呼延郅来坐这个皇位。 “母亲这话可就说错了,立长立嫡都过去许久,若是父王真有心拥立二哥,那么之前清醒时就该宣告诸位才是,况且父王离世前也并未留下遗诏,不是吗?”呼延郅压根就不吃她这套。 阏氏脸色变得难看,她确实逼着老单于立下遗诏,可那老不死的就是不愿,自己好心好意跟他商议,想不到他居然这么站出来跟她抗衡,一点都不给她面子。 “母亲你何必与他多说废话,横竖今日免不了一战,那么就让这个野种去见他最爱的父王吧。”呼延傲不与他多废话,命令属下发起进攻。 呼延郅原本还想询问二人,父王的死因,但看这架势,唯有将二人拿下才能好好拷问一番了。他递给托和眼神,自己坐回战车,靠在椅上。 两兵交战势不可挡,很快士兵们就打成一片,将旁边的营帐草堆,劈得杂乱,柔韫拉着端淑,两个女子缩在战车上,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前面打得轰轰烈烈,后头兰姬带着兰氏族人,闯入关押晋勒与崔长舒的地方。 崔长舒看到兰姬眼前一亮,兰姬踹倒挡在面前的侍卫,挪到崔长舒旁边为他解开绳子。 “你没事吧?”二人同时开口。 “我没事。”二人又同时回复,闹了个大红脸。 晋勒拿下缠在身上的绳子,直接询问:“外面情况如何,公主她们被带走了,可否安全?” “对啊!我师妹怎么样了?”若是师妹出了什么事,师傅一定会劈死她的,越浔也饶不了他。 兰姬将带来的刀剑分给二人,道:“现在外面已经打起来了,公主她们现在在呼延傲手上,暂时安全,不过呼延傲的新贵族势力不容小视,你们需得帮忙。” “兰姬夫人请说。”晋勒抱拳请示,她能来救他们,就说明她是自己人。 “现在大部分兵力皆被调到王庭前作战,但呼延傲仍留了不少兵力守住匈奴关隘,为此越将军与旧贵族会被阻挡在外,我希望你们能带上黎国的侍卫去将他们处置掉。” 晋勒点头应允下来:“好,我现在就去办。”他指挥着剩下的黎国侍卫往关隘赶。 崔长舒紧随其后,走到门口后又返回来反复交代兰姬:“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别伤着凡事小心点,这是一点丹药,这是外敷的......”崔长舒将自己身上所携带的东西都一股脑给她。 兰姬拿的满满当当,赶紧制止住他:“你这是做什么!拿着这么多我还怎么上战场!” “我我我就是怕你会受伤。” 兰姬看到崔长舒眼里满是担心,心一软低头嘀咕道:“我不会有事的,我武功比你高强,该小心的是你。” “那那那我走了?”再不走只怕跟不上部队了。 “好。”兰姬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崔长舒:“欸!” 崔长舒应声转过来。 “若是这仗赢了,你考虑考虑娶我呗?” 崔长舒对上兰姬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明明是长相如此普通的一个人,此时却占满了他的内心,他甚至没考虑到两人的身份,没考虑过世俗,没考虑过一切,坚定点头:“好。” 兰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咬咬唇笑出了声。 此时战场上,端淑缩在柔韫怀中,她毕竟久居深闺,哪里见过这种壮观惨烈的战争,她看着面前一个个倒下的士兵,只觉得残忍,虽不是黎国人,但毕竟是世上的生灵。 “韫姐姐,你说为什么会有战争呢?” 柔韫安抚着怀中的人,她没见过战场的残酷,却见过灾荒年间饿死的人,虽不是同一性质,但这本质上都是统治者造成的,若是他们的王是个仁慈的王,那么就会避免不少战争;如果他们的王是个贤明的王,那么赈灾有道,也会是另一种结局。 “战争是残酷的,若不是外敌来犯,若不是统治者不知足,又怎会发生呢?” “不知道晋将军他们怎么样了?”端淑问道。 柔韫安抚道:“应当无事,说不定已经脱离险境了,既然昨天呼延傲没对他们下手,就说明他们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我们。” 她最担心的是越浔如何了?现在突然爆发战争,他若不知这么闯入的话,是否会遇到危险? 第83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然而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越浔不仅一路顺畅,而且还有了赫里木这个跟随者。 “越将军,前面就是匈奴关隘了,现在二王子应当已经发动兵变,那里定是他的人,你只身一人不便,还是让我们为你开路吧。”赫里木提议道。 越浔犹豫后正想同意,定睛一看前头好似是晋勒他们,他驾着马又跑近了些。 晋勒明显也看到了,他站在木桩上,摆手示意。 越浔唇角微扬:“那是我黎国的士兵。” 赫里木大惊,怎么守匈奴关隘的竟是黎国人。 “将军。” “现在情况如何了?”越浔拉紧缰绳停下询问。 “二位王子已经在王庭打起来了,现在里头一片混乱。”晋勒如实禀报着情况。 “夫人呢?”越浔最关心的是这个,他离开匈奴时确实没想到会突然爆发战争,若是能提早知道,他一定将她带在身边。 赫里木倒是罕见地多看了几眼越浔,他与越浔交手多次,还未曾见过他这副着急的模样,这个夫人应当是越浔的妻子吧,居然能将大将军拿捏得死死的,他倒真想见识见识。 晋勒跪下请罪:“末将有罪,夫人与公主被二王子抓到王庭去了。” 越浔皱起眉,“我知道你已经尽力,现在你带上剩下的侍卫,跟我一起去王庭。” “是!”晋勒注意到了赫里木,警惕起来:“这位是?” “他不是敌人。”越浔不知赫里木立场如何,但他为人坦荡,绝不是背后小人。 晋勒听到越浔这么说,也不多加阻拦,既然现在旧贵族跟将军都回来了,那么现在最主要的是救回公主与夫人。 有了旧贵族加入,双方战力基本持平,呼延傲看着自己占不上上风,脑子一动,直接将端淑拽起,将大刀横在端淑的脖颈处叫嚣道:“呼延郅,你若不肯停手,那我可不保证黎国的公主会死在这场乱战中。” “淑儿!”柔韫想上前阻拦,却被阏氏拽住。 呼延郅无动于衷,说到底若是黎国公主死在匈奴,那么黎国怪罪下来,整个匈奴都脱不了干系,若是能救,他自然不愿看无辜的人死去,但如此重要的关节上,容不得无关紧要的人来改变结局,况且如今新帝登基,对这个妹妹几乎不闻不问,可见她在黎国并没有很重要的地位,就算公主死在匈奴,恐怕那昭帝也不会为她发兵征战。 呼延郅底下的人见他没有吩咐,继续投入战斗。 呼延傲看着自己这边的军队落了下风,呼延郅丝毫不在意这个黎国的公主,只觉得十分晦气,将她甩到一旁,气极想踹她几脚。 柔韫见状,赶紧扑上前护住端淑。 呼延傲毕竟是男人,力道之大,恐怕柔韫身上已经淤青一片。 呼延郅见状,猛地站起身,眼里满是愤恨。 阏氏眼尖,赶紧拦住呼延傲,示意着。呼延傲也注意到了呼延郅的神色,他看了看柔韫,再看看呼延郅,像是懂了什么一般,将柔韫拽到自己怀里,果不其然,呼延郅神色更加难看。 “三弟啊三弟,原来你打着这心思呢?”呼延傲一手拿着大刀架住她,一手在她白皙的脸庞抚摸着。 “二哥,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将外人牵扯进来,恐怕不合适吧?”呼延郅尽力控制着自己的神色。 呼延傲哈哈大笑,“方才我挟持公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嗯?” “傲儿,不要与他多废话。”阏氏看着儿子的模样,担心他坏事。 “母亲,您担心什么,现在我有了这个宝贝,还不是我说什么他做什么。”呼延傲十分狂妄,他对着呼延郅道:“这可是越浔的妻子,你居然敢存此心思?你已经有一半的黎国血统了,怎么还想要生出一个完完全全的黎国人不成。” 柔韫被如此调侃,气得脸颊通红,她怒斥呼延傲:“我与三王子清清白白,二王子何必如此辱人?” “清白?”呼延傲像是听到天大笑话,“你清白我信,呼延郅对你清白?哈哈哈。” “二哥想如何?我想你不是为了跟我谈闲事吧。”呼延郅耐力已经到达极致。 呼延傲指着呼延郅道:“很简单,命你的士兵停下,咱们和气地谈谈。” 呼延郅抬起手,士兵们纷纷停下。 可哪知呼延傲狡诈,直接下令士兵进攻,就这么前头几位无辜的士兵被刺倒在地。 “呼延傲!”呼延郅一声怒哄,眼里充满血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时情急下错命令了。”呼延傲明显是故意的,脸上没有丝毫悔过,他指着下方的士兵,对着呼延郅道:“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你也挑几个士兵砍回去。” 呼延郅当然不可能这么做,就算阵营不同,可都是匈奴的百姓。 “二哥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吧。”呼延郅隐忍住怒气。 “嗯,不行,我这心中可还是憋着气呢,不如三弟想想办法让我消气。”呼延傲脸色扭曲。 呼延郅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事,但还是得装作不理解的模样。 “二哥要如何消气?” “这个简单,你不如下车对我磕头跪拜,叫声二哥如何?” 呼延傲认为以呼延郅的脾气绝不可能答应,哪知呼延郅深深看了眼柔韫,再看到她脖颈处有些血迹时,坦然一笑:“这有何难?” 语毕,只见呼延郅跨步下车,在众人的惊讶的目光下,走到面前的空地,双膝下跪,语气毕恭毕敬对着呼延傲喊道:“二哥好。”接着抬起头笑嘻嘻,“二哥可满意?” 呼延傲想到从小到大,父王对他与母亲的忽视,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十分解气。 “乖弟弟哈哈哈,听话是听话,希望你到了地下也能这么听话!”呼延傲随即命令属下,上前致呼延郅于死地。 呼延郅早有防备,拿出弯刀迅速格挡住士兵的长矛,向着呼延傲逼近。 呼延傲见呼延郅不受控制,慌乱之下想到自己手上可还有重要人质,于是试图继续借此威胁他。 柔韫早在呼延傲松懈之时,已悄悄接过端淑递来的发簪,她在呼延郅下跪之时,就眼神示意,呼延郅觉察到了这才放下心来逼近。 柔韫总结了上次失败的经验,先是用脚猛踹呼延傲的腿跟,在呼延傲吃痛,力道松懈时,拼尽全力将发簪刺入呼延傲的胳膊,顿时鲜血四溢。 “啊!啊!”呼延傲吃痛,大刀掉落,他捂住自己的臂膀,看着自己手上一团湿哒哒的红。 “傲儿!”阏氏也没想到一个女子居然有如此举动,她赶紧上前用帕子捂住呼延傲的伤口,试图止血。 可发簪刺得太深,血止不住,很快就将帕子染红。 “你个贱人!”呼延傲抛掉怜香惜玉的心思,一而再再而三被这女子中伤,他现在只想杀她解恨。 呼延郅见呼延傲动了狠心,心一惊,只想赶紧赶到战车上,可士兵们也不是吃素的,将他死死拦在外围。 呼延傲拿起掉在地上的大刀,往柔韫身上劈,柔韫见四周被围成一团,知道自己躲不过,认命地闭上眼睛。 “姜姑娘!” “韫姐姐!” 铛地一声,是刀柄落地的声音,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柔韫睁开眼,只见呼延傲被一羽箭刺穿,脸色铁青,他踉跄几步从战车上摔下,已然断了气。 “傲儿!!!”阏氏吓得从战车摔落,浑身颤抖地爬到呼延傲身边,将他抱在怀里,“傲儿,傲儿快醒醒,是母亲!是母亲!你睁眼看看我,傲儿!” 士兵们被这场面吓得都停了动作,现场一片安静。 “是谁!是谁!”阏氏疯了一般,发狂四处呐喊。 士兵们顺着羽箭的方向望去,远处是一骑着白马背光而来的男子,他手持长弓,拉着缰绳驾马而来,此人不是越浔是谁。 “夫君。”柔韫终是卸了力,一旁的端淑赶紧上前撑住她。 越浔望着被包围的战车,纵身一跃,踏着士兵的盔帽,飞身来到柔韫身旁。 端淑见状侧到一旁为他让出空间,越浔拥住柔韫,安抚道:“我来晚了。”接着他低头看到她脖颈处的那抹红,明明上次划破皮刚好不久,怎么这次又...... 他抱着柔韫,心里很是自责,“对不起对不起......” 柔韫知他心中愧疚,赶紧拉上衣领遮住伤口,“我没事。” 越浔一想到若是自己晚来一步,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不禁后背沁出冷汗,满是后怕。 柔韫看着他,自个夫君什么都好,就是容易把情绪外露,她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牵紧他的手。 越浔手上一暖,这才回过神,没事的,还好他来了。 阏氏看着两人甜蜜的模样,再看看自己怀中冰冷的呼延傲,红着眼眶怒哄:“你们竟敢杀我孩儿!”她指着呼延郅,哀嚎道:“你个没良心的,竟敢勾结外人,杀害自己的亲兄长,天理难容啊,老单于啊,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吗。” 大祭司赶紧指挥着侍卫,“来人啊,还不将他们拿下,为二王子报仇!” 匈奴士兵闻言,拿着长矛逼近。 “住手!”呼延郅制止道。 士兵们一时犹豫不决,不知该听谁的,眼下二王子已经死了,能继位的只有三王子,可是越浔确实是黎国人,三王子如此维护他们,难道真是与外族勾结? “你们还不快上!来人啊把三王子也拿下!呼延郅勾结外族,害死自己亲兄长,罪无可赦!”阏氏已然疯魔,就算自己儿子死了当不了单于,她也绝不可能让那贱人的儿子继位。 第84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越浔安抚好柔韫,拿出怀中的账单与信纸,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勾结外族?究竟是谁勾结外族,阏氏想看看吗?不仅勾结外族,弑父杀兄,您的儿子真是一点都不落下。” “弑父......”呼延郅早猜到父王的死不简单,可没想到呼延傲那个畜生竟然... 阏氏看着他手中拿着的信纸不知所措,不可能,她早就让呼延傲将这些东西全都销毁了,怎么会在他手上,她着急地向大祭司递了眼色。 大祭司也有些许慌乱,但如今这场景,走错一步就是死,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哼,越浔!你可不要胡言乱语,拿着这些东西想要在匈奴兴风作浪?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胡言乱语?”越浔轻笑一声,翻出每封信尾部的图腾印章,“我一外人都知道,每位王子皆有自己的专属图腾,并且这图腾一般在下达重要命令时,表明自身身份的。” 大祭司又跳出来作妖:“那图腾定是假的,一定是你们的诡计想要扰坏二王子的名声。” “诸位若不信,何不让人出来辨认,或是拿出图腾出来对比一下?” 赫里木知道此事牵扯众多,不可马虎,于是他翻身下马,拿出昨日呼延傲才给他的命令信纸,说道:“诸位若信得过我,让我出来辨认如何?我昨日刚得了二王子命令,上头就有图腾。” 赫里木是匈奴的老将了,自然受到众人敬仰。 “那就麻烦老将军了。”呼延郅见众人没有反对,点头应允。 赫里木接过信件将自己手中的图腾一对比,一模一样,根本造不得假。 “这是真的图腾。” 大祭司觉得不妙,慢慢往后移,试图偷溜,可一转身就碰上托和坚实的胸膛。 “大祭司想去哪里啊?”托和活动着手上的筋骨,一把揪住大祭司。 “我我我就去方便方便。” “这么重要的时候,还请您憋着。”托和将他一把拖到王庭正中央。 呼延郅接过越浔手中的信件,仔仔细细看了个大概,走上前一把踹倒大祭司,“说!为何害我父王!”呼延郅咬牙切齿,眼里充满血丝,看上去十分恐怖。 信纸上与账本上明明白白写着,与大单于所服用药物相克的东西,就连每天服用剂量都记载得明明白白。 “我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二王子母子逼我做的!”大祭司向来怕死,为了活命,只能将一切罪行都扯到阏氏身上,“我只负责买药物,下药这些事都是他们做的,可跟我没关系啊。” 阏氏恨铁不成钢,自己努力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子,为了家族,哪成想个个不争气,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再辩解,她放肆狂笑:“哈哈哈哈哈哈没错都是我做的,可那又如何?我是匈奴的阏氏,是老单于的发妻,谁敢处置我!” 呼延郅也不顾及情面,他上前揪住阏氏的衣领,“说!你为何要毒害我父王。” “为何?你敢问为何?那个老不死的,居然想让你当单于,若不是你们母子的出现,我们不知过的多幸福!”阏氏挑衅地看着呼延郅,接着说出:“哦,还有一事,恐怕你父王也不知道,当年你母亲的死,也是我害的,我知她生下你后身子亏空,我就在她所用的补药中一点点一点点地放入藏红花,她的身子愈发虚弱,慢慢地就去了。” 呼延郅强忍着,他知道阏氏在激他,若是他真亲手杀了阏氏,那么就算他日后继位,也会为自己留下诟病。可是他怎么能忍,当他知道自己最爱的父王,母亲都是被面前这个女人所害,他怎能善罢甘休。 他举起弯刀,指着阏氏,只要一刀,他就可以送她去向父王与母亲赔罪了。 阏氏没有丝毫畏惧,自己已无翻身的可能,反正自己已经没了一切,那么在死之前,她也不愿让呼延郅好过。 “三王子,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何不把阏氏交给大牢处置。”关键时刻,兰长老赶到。 匈奴律法向来对这些贵族不可用,匈奴等级差异大,即使阏氏犯了此等大错,但碍于身份,根本没办法让她伏诛。 “不杀阏氏,难解我心头大恨。”呼延郅根本听不进去。 阏氏则是挑衅地说出:“是啊,赶紧杀了我吧,你母亲估计在地底下死不瞑目,赶紧送我去给她赔罪呀。” 呼延郅再也忍不了,挥下弯刀。 “且慢!”柔韫顾不得身上伤痛,搭着越浔的手起身制止。 呼延郅手一抖,削下阏氏大把头发,阏氏心中咯噔一声,瘫倒在地,在死亡面前,才知这恐惧。 “你也要阻止我吗?”呼延郅虽停手,但眸光溃散很是失落。 柔韫知道他心中有多不好受,阏氏罪大恶极,本就该死,可整个匈奴的人都在‘帮’她,呼延郅他现在多需要有人支持他,可没有,也不会有。 越浔与柔韫交换眼神,扶着她下车来到呼延郅身边,她看了一眼阏氏的反应,劝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凡事要考虑后果,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名声,可你换位思考,若是老单于还在,若是温夫人还在,他们愿意让你这么做吗?” 呼延郅陷入迷茫,母亲去世前,曾交代过自己,冤冤相报何时了,若是日后遇到什么事定要三思而后行,现在想来,怕是最开始母亲就知道自己被人下药了吧,她到死也不愿告诉父王真相,因为她知道以父王的脾气,定是会杀了阏氏为她报仇,她不希望父王背上杀妻的骂名,正如不想他背上弑母的骂名一样。 他的内心有所动摇。 “你一外人掺和什么匈奴的内事!杀了我快杀了我。”阏氏上前抓过那弯刀想往自己脖子上抹。 越浔担心伤及柔韫,上前拦住。 “三王子,如今阏氏活着便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她的儿子已死,族里又要因她被降罪,看着自己的家族从繁荣到衰败,阏氏看重权势,这可比杀了她还折磨。”柔韫冷静分析。 阏氏像被戳到痛处,猛地上前扑,嘴里辱骂:“你算什么东西!呼延郅!你若是男人你就杀了我报仇,杀了我!” 越浔一脚将其踹倒,也先与赫里木赶紧上前压制住她。 呼延郅被她这么一闹才清醒过来,确实,看阏氏的反应,很明显她一心求死,自己又怎能让她如愿。 “来人啊,将阏氏与大祭司一齐押入大牢,由兰长老严加审问,切记别让他们死了。”呼延郅声音冷冽,犹如寒冰刺骨。 “是!”兰长老一挥手,士兵们上前将阏氏与大祭司拖下去。 “呼延郅!呼延郅你竟敢这么对我!我是阏氏!匈奴的阏氏!”阏氏双手扒拉着地上的杂草,看上去十分狼狈。 “三王子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大祭司也赶紧抓住机会为自己求情。 呼延郅眼里发寒,冷冰冰地看着他们被拖了下去。 匈奴的内乱终是平定了,双方士兵面面相嘘,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 托和与也先交换了眼神,两人一齐上前朝着呼延郅叩拜喊着:“拜见单于!” 是啊,匈奴只有三位王子,大王子原是戴罪之身,如今又无所综;二王子犯了弑父的大罪且人已去了;如今能够继位撑起匈奴的只有三王子了。 众人纷纷跪拜,嘴里高喊:“拜见单于!拜见单于!” 呼延郅受着众人追捧,心中却没有半分继位的喜悦,为了这个位置,就算自己不去争,那群人也要将他卷入乱局,可最后得到的是什么,为了这个单于之位,又牺牲了多少无辜的人。 “匈奴由你统领,能够免除不少战乱不是吗?”柔韫看出他心中所想,安慰着。 是啊,匈奴已经乱了许久,对外关系也不好,现在他能做的不就是稳定局势吗?他能保证的是,自己在位期间,匈奴不主动侵犯外族,但若是外族来犯,那虽远必诛! 他的眼眸就像挥去了阴霾,透亮起来,犹如柔韫初见他的样子。 “多谢。”千言万语只化为了两字。 一切皆已平息,如今要解决的就是端淑的问题了。新单于继位,按理端淑是要改嫁给呼延郅为妾,那么接公主前往黎国已没有必要。 匈奴这边,呼延郅忙碌了几天善后,完全没有提到公主的问题如何处置,就在柔韫坐不住时,托和来到二人营帐传话,呼延郅要见他们二位。 越浔夫妻两人跟着托和来到单于的营帐,几日不见,呼延郅如同变了个人一般,他穿着单于的锦袍,原先一头青丝被削减许多,绑着两撮辫子,上头用金饰包裹住,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眉目间已经透露出上位者的威严。 “单于,人带到了。” 托和语气恭敬,完全没有之前的随意。如今自己的主子变成了整个匈奴最为尊贵的人,无论如何态度都得转变。 “嗯。”呼延郅揉着额头从书案中抬起头来,他脸色十分疲惫,毕竟匈奴群龙无首已久,事务堆积,处理起来很是棘手,“来人,看茶赐座。” 侍女们低着身子拿来矮凳又端来热茶。 “下去吧。” 侍女们又弓着身子退下。 柔韫看着呼延郅越来越有新王的做派,既感到高兴又有几分陌生。 “单于请我们过来有何事?”越浔开口询问。 “越将军就这么不愿意跟我闲谈吗,一开口就是正事。”呼延郅立刻转变为原本的态度,撑着脑袋抱怨着。 越浔不苟言笑,他知道面前的人心里有着歪心思,自然不愿让柔韫与他多接触。 第85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我们夫妻时间十分宝贵,不想因外人浪费了。” 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候,越浔越爱与他计较,呼延郅好像随时都能惹怒他一样。 呼延郅耷拉着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又是一副慵懒摸样,“你们不是最近都在找我想谈公主的事吗?” 他是知道最近他们在找他,可是事务实在繁忙,好不容易闲了下来... “我想请问单于,大公主的事该如何处理?”柔韫抿着唇说道。 “公主既是和亲匈奴,那么匈奴父死子继,她就必须遵守成为新单于的妾室。” 对这个问题,呼延郅也是思量了许久,他对端淑公主可以说是毫无感情,但匈奴规矩在那里,加上现下局势稍稳,留个公主在身边,也可借黎国压压那些有着歪心思且不安分的人。 越浔沉吟道:“你既已上位,有些规矩便可自己拿捏,你对公主毫无感情,两人强行束缚在一起,对彼此都不好。” “越将军此言差矣,你帮了我大忙,我也答应你在位期间不与黎国刀剑相向,但这也只能保证在黎国不主动侵犯匈奴的情况下,眼下局势不稳,我更需要留公主在身边,借黎国威势压压这群人,再者也可拿公主当作免战牌不是吗?”呼延郅缓缓说着,毕竟现在身为上位者,最先考虑的一定是匈奴的安稳。 柔韫不解说道:“难不成为了安宁,就要拿一女子做赌注吗?公主也是人,不是拿来当工具使的。” 呼延郅看着眼前激动得面红耳赤,眼角含泪的柔韫,心一软叹道:“并不是当赌注,我只是想请公主暂时留在匈奴帮帮忙,眼下我没有阏氏,内廷无人可管,等到局势稳定后,过个一年半载我就将她还给你们如何?” “你不是还有兰姬夫人吗?兰姬夫人出身贵族,身份尊贵有权势,论这些内务,当属她最合适。”柔韫想到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子,她是打心眼里喜欢。 说到这个,呼延郅深深叹了口气,眼神幽幽地看着柔韫:“姜姑娘还说这个?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兰姬夫人被你家养的猪拱走了吗?” !!!柔韫大惊,转头猛盯着越浔。 越浔知她误会了,赶紧解释:“不是我。” 不是越浔,那还有谁?晋将军?不可能啊晋将军已经有了未婚妻了,难不成是...... “就是你师兄。”呼延郅直接答疑解惑。 柔韫心中的惊讶久久无法平息,冷静过后就是对呼延郅的愧疚,药宗是交代过让她到匈奴为师兄选一妻子不错,可是怎么就选到了别人的妻子,而且还是单于的妻子。柔韫抬眼悄悄打量着呼延郅,竟见他没有半分怒气,心里更是疑惑。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事到如今,她只想赶紧找到崔长舒跟他确认。 “没有误会,兰姬昨日到我面前仔仔细细讲得明白。”呼延郅歪着头打量着她,见她皱起眉头的模样,起了戏耍之意,直接忽略掉越浔,道:“姜姑娘若是觉得愧疚,那么将自己赔给我当阏氏如何?” 话音未落,一阵冷风起,越浔直接将长剑架在他脖子上。 “夫君!”柔韫受到惊吓,赶紧上前阻止。 越浔担心她受伤,立即将剑背朝外。 呼延郅手心冒出了冷汗,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越浔反应如此大。许久未曾交手,没想到越浔不仅武力并未退步,反而愈加高深,自己方才不是没想用弯刀抵挡,但实在是反应不过来。 “我就开个玩笑,越将军何必当真。”呼延郅嘴唇抿紧,往后退开些许。 越浔手指紧了紧,终是收了刀剑坐回原位,嗓音清冷:“有些玩笑还是不开为好。” 有了这个闹局,场面又变得安静。 “我师兄与兰姬夫人的事,我定会问个明白,给单于一个交代。”她的嗓音软软的。 “无事无事,我倒是觉得他们挺般配。” 呼延郅想起兰姬那洒脱的性子,那两人活脱脱像个欢喜冤家,互相都能管得住对方,很是般配。 柔韫再次被震惊,这是什么世道,自己妻子被人夺走,还能这么高兴坦荡地说出来,这难道也是匈奴的规矩吗? “他们二人应当是利益上的逢场作戏。”越浔直接道出实情。 “越将军果然聪明哈哈哈,你就这么快说出实情真是扫兴,我还想让姜姑娘继续惊讶片刻呢。”呼延郅抱着双臂轻笑。 越浔冷眸微眯:“我还是希望你叫她越夫人。” 他介意这个称呼很久了。 哪知呼延郅丝毫不理会,仍是一口一句姜姑娘,姜姑娘地叫。 柔韫有时真搞不懂这两位,明明一人为大将军,一人为单于;怎么凑在一起就像两个孩童一样。自个夫君性子冷,偏偏呼延郅又爱找他介意的点去激他。 不过好在气氛还算融洽,她也从呼延郅口中得知,兰姬夫人与他只是逢场作戏,其实两人并未有什么感情,算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两人也许诺,等成功继位后,会直接一纸和离书,还双方自由。 “怎么说我师兄都给你造成困扰了,我替他给你道歉。” “这种事算什么,况且越将军可是帮了我大忙,我还欠你们人情呢,接下来几日我比较清闲,为了表达谢意,我举办一场盛宴,大家一起庆祝吧。”呼延郅提议道。 越浔直接开口拒绝:“不必,我们打算明日回黎国了。” “这么快?!”呼延郅看着柔韫,他还想多留她些时日。 柔韫莞尔一笑点头:“夫君出来这么久了,也是时候回京述职了,再这么耽搁下去,不好对皇上交代。” 呼延郅觉得可惜,但又没有其他法子挽留她。 出了王庭后,柔韫与越浔一齐漫步月光下,显得心事丛丛。 “怎么了?”越浔停住脚步,柔韫一个不注意撞到他的胸膛。 “呀!” 她被撞得退后几步,越浔赶紧扶住她,“疼不疼?想什么这么出神?” 柔韫摇头答道:“不疼,我在想如何跟公主说,不能带她回黎国,她明明那么期待。” 越浔扫开她额前的碎发,轻叹口气:“这些我会去跟晋勒说,让他与公主讲,呼延郅也答应了顶多一年送公主回黎国,现在只要稍作忍耐,日后她就是自由之身了。” “可是......” 越浔打断:“没有可是,我想公主知道后也会很高兴,况且以呼延郅的为人定会好好善待公主无需担心。” 柔韫咬唇点头。 第86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翌日匈奴关隘,越浔将包袱收拾好拿上马车,柔韫则是站在马车旁等待着,过了一会儿,崔长舒带着兰姬走了过来,晋勒紧随其后。 “师妹。”崔长舒看着身旁的兰姬,有些窘迫地挠头。 “师妹是吧,你好啊,我以后就是你的嫂子啦。”兰姬倒是大大咧咧,站出来亲昵地拉着她的手,自我介绍着。 晋勒不知情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怎么把单于的夫人给拐跑了,嫂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柔韫看着一旁忐忑的师兄,微笑地覆上兰姬的手,道:“嫂子快些上马车吧,我们该出发了。” “欸!”兰姬听到嫂子二字,心里美滋滋的。 此时远处传来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兰儿!兰儿!我的乖女儿!” 兰姬嘴角抽抽,这声音一听就是她老爹,兰家大长老。 柔韫闻声望去,不仅是大长老,就连呼延郅与端淑也一同前来相送。 “爹!你喊什么!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女儿跟人跑了吗!”兰姬上前上前制止住大长老,毕竟她可是假死跟崔长舒私定终生的,这么一喊,大家不都知道了吗。 大长老反应过来,赶紧双手捂住嘴巴,眼神悄悄瞥向四周,确定无人后才抱着女儿哭诉道:“兰儿,爹爹舍不得你啊呜呜呜。” 兰姬看着在自己面前哭成泪人的老父亲,深深叹口气:“爹,你之前不是说了,只要我嫁得出去,无论多远无论多大年纪你都能接受吗?” 大长老哭着拿出帕子擦拭眼泪:“你说的是什么话,难道你不懂这是在激励你吗?” 兰姬眼睛一转,也跟着叹气:“爹爹你说得对,其实女儿也舍不得你,这么着吧,女儿就留在匈奴陪你,终生不嫁。” 大长老吓得赶紧从她身上蹦跶起来,“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可不许在家当老姑娘!”接着他凶狠地看着崔长舒,手一指:“你个混小子,要是让我知道你对我家兰儿不好,那么我就率领兰家护卫踏平你的药谷!” 崔长舒被这老丈人吓得连连点头,承诺道:“我一定对兰儿好。” “这还差不多。”大长老吹着胡子,谄媚地笑:“兰儿啊......” “爹,你就别说了,我一定常回来看看,下次我一定给你抱个外孙回来,三年抱俩。”兰姬竖起手指承诺着。 果不其然,大长老听完笑眯眯,什么事情也不说了。 柔韫看着他们父女相处的样子,捂帕偷笑,她也想爹爹了。 越浔注意到了,低头轻声道:“回去我们到你家住几天。” “嗯!!!” 端淑上前拉住柔韫的手,往她怀中塞了件斗篷。 “韫姐姐,路上冷,这件斗篷是我亲手所做,让你在路上防寒。”端淑有些不好意思:“时间赶,有些针脚不够绵密,还望你不要嫌弃。” 柔韫摸着斗篷只觉得心里一团暖,“哪里会嫌弃,这可是你的一片心意,我只怪自己没能带你......” 端淑赶紧捂住她的嘴道:“韫姐姐可别说这种话,你能来匈奴看我,对我来说已是足够,况且昨日晋将军也告诉我了,你们帮我谈好了,再过一年我们就能又在黎国相见了不是吗,千万不要说这种怪罪的话。” 柔韫点头答应。 呼延郅见她们两人已经讲得差不多了,上去拿出自己准备的包裹:“这是一些匈奴的点心,你在路上可当作零嘴打发。” “多谢。”柔韫上前接过,她与呼延郅也算是挚友了。 呼延郅见他收下很是高兴,看到一旁沉着脸色的越浔,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表情。 “经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希望姜姑娘不要忘了我才是。” “哪里会,单于对我有大恩,有缘定会再见。”柔韫安慰着。 呼延郅咧嘴一笑,看来她还是想与自己再见的。 越浔看不下去走过来说道:“该出发了,不然到黎国就大半夜了。” 柔韫也觉时候差不多了,与他们做了简单告别后,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上的铃铛叮当响起,一行人渐行渐远,只留古人仍在原处张望。 与来时不同,回去的路上畅通无阻,并没有任何波澜,到达留安县时已是傍晚,绝早早传了消息给沈娆,沈娆早早就带着人在城门口候着,见他们到了,连忙唤众人上去帮忙收拾东西。 “相公你回来啦!”沈娆上去抱住绝,整个身子往他身上靠。 沈娆身材好,那一团也分外明显,绝不可控制地红了脸,发出蚊子般大小的声音回复:“嗯。” 柔韫许久未见沈娆,没想到他们两人关系已是这般亲密,调侃道:“这才多久就相公了,女孩子家家也不害臊。” 沈娆毫不在意依旧亲昵地抱着绝,接着她看到兰姬,好奇询问:“这位是?” 崔长舒不自在地挠头,指着她介绍道:“这这是兰姬,是......” “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兰姬毫不见外,直接在崔长舒脸上轻吻一口。 沈娆眼睛一亮,看这装扮,性子又如此豪迈,应当是匈奴人,想不到崔长舒喜欢这类型的。 “我是锁春楼花魁,沈娆。” “我是兰芊,唤我兰姬便可。” “对了,戈壁滩娜娜她们......”柔韫想起那一家三口,有些担忧。 沈娆与绝对视一眼,道:“夫人放心,那日将军传来消息,我便派人去接他们过来,现在那三人已经在留安县住下了,我替他们寻了处宅子,又给娜娜找了私塾,您不用担心。” 柔韫看着越浔心里一暖,想不到他动作如此迅速,处处留心身边人。 “天色已晚,还是先用膳吧,诸位锁春楼请。”沈娆提议道。 “好嘞!走!”崔长舒兴高采烈,又可以看到好多漂亮妹妹了。 兰姬嘴角一勾,心里默默念着,晚点定好好收拾他。 今日锁春楼不营业,整栋楼独留出厅堂一大桌,上头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台上只有三两位乐姬抚琴轻唱,氛围极好。 众人早已饿的不行,其乐融融边用膳边闲聊。 “对了,兰姬姑娘你与崔公子不知什么时候成亲呢?”沈娆八卦发问。 兰姬听到此话,停下筷子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毫不在意:“什么时候都行,不成亲也行,反正我都嫁过人了,那步骤实在麻烦。” 嫁嫁过人了?人妻?沈娆不知实情,惊掉下巴。 “嗯哼。”崔长舒轻咳一声赶紧解释:“我是师傅养大的,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成亲需得见了师傅以后再请师傅择个吉日才是。” “别问我了沈姑娘,我还想问问你与你相好的,什么时候成亲呢,我倒是想喝喝黎国的喜酒。”兰姬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妥,赶紧将话题扯到她身上。 很显然她成功了,沈娆脸一红,此刻也有了女孩家的娇憨模样。 “我啊,随时都可以嫁,这还得由我家相公决定。” 绝见众人盯着自己,也跟着脸红,他磕磕巴巴道:“这这这还得将军与夫人做主。” 柔韫拿起帕子捂嘴偷笑,这闷葫芦竟也有这害羞的模样。 “我与夫君都说了,绝你已是属于自己,自己的一切应当由自己做主。” “那那那自是娆儿什么时候想嫁,我就什么时候娶。”绝也不再藏着掖着,他很清楚,自己的的确确对沈娆动了心。 兰姬一听顿时乐呵地拍手,欢呼着:“既然如此,我看明日就很好!赶紧成婚,这样我也能在去药谷之前喝一杯你们的喜酒啊,最好明年就能抱上大胖小子。” 绝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娆,沈娆红着脸扭头躲过。 柔韫在桌下悄悄扯了扯越浔的袖子,越浔会意点头。 “既如此那便明日成婚,我与夫人就当你们的证婚人。” 绝义正言辞抱拳道:“属下领命。” 越浔暗叹,这习惯怎么就改不过来了。 沈娆羞的捂脸跑进了里屋,众人赶紧推着绝进去哄哄。 柔韫看着这氛围,心里暖洋洋,同时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越浔察觉到了她的动作,知道她的心思,伸手牵住那柔荑,低下头来到她耳边悄咪咪说了几句。 柔韫嗤怪地瞪他一眼,耳尖不自觉地变红。这人真是开了荤后就满不正经。 果不其然,这一晚越浔可称得上是十分卖力,差点柔韫连婚宴都没赶上。 成婚之日临时定下,很多东西筹备不及时,但好在沈娆这么多年花魁娘子不是白当的,她人缘极好,所以当众人知道她要成婚时,先是大惊,而后还是将成婚所需的那些东西都拿了过来。 要说留安县第一花魁成婚,可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最愁的自然是锁春楼的老妈妈了,沈娆可是她的摇钱树,更是她培养出来准备接自己班的,如今被这么一个不知来头的男人骗走,她心里能不难过吗? “我说妈妈,您就别哭了,今天可是我的大喜之日,您这么又哭又闹的像什么话。”沈娆对着镜子仔细描眉。 老妈妈哭得更大声,“你个没良心的,我养了你这么久,早将你当女儿,就等你接我班了,你如今要跟男人跑了,我能不难过吗?” 第87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沈娆接着拿起梳子梳起自己的秀发,安慰道:“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您还打算让我一辈子当个老花魁呢,你可就别难过了,成婚后我一样会住在留安县,到什么有什么忙您唤我一声,我一定帮你镇场子。” 老妈妈看着她笨拙地盘着发,终究是看不下去,上前接过梳子搭把手,她默默叹口气:“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着,强留你不成?不过女儿啊,你选的这男人靠谱吗,看他也不像是个富豪官绅,以后你可别跟着他吃苦啊。” 沈娆拍拍老妈妈枯瘦的手,道:“妈妈您就放心吧,我这相公可是非常好,没钱又如何,我沈娆当花魁这些年也是攒了不少银子,够我们一家三口生活了。” 老妈妈大惊看向她的肚子,惊呼:“你有啦?” “没呢,这不早晚的事吗,我相公如此强壮。”沈娆开着玩笑。 老妈妈松口气,轻敲她的头,这丫头惯会骗人。 妈妈帮她盘好发髻,戴上珠玉,看着面前的女子,心里一阵感慨,从前还是个奶娃娃,怎么一转眼变成了出嫁的大姑娘了。 沈娆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对着她眨眨眼:“妈妈,我可好看?” “好,好看,我们锁春楼的花魁能不好看吗?”妈妈拍拍她的肩叹着气。 沈娆察觉出来她的情绪,抱着她的手撒娇道:“哎呀妈妈,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高兴一点嘛。” 妈妈就吃这套,她扑哧一声笑出来,用手指点了点沈娆的脑袋,“就你这个调皮的,好啦好啦,这性子得改改,不然怎么做人家夫人。” “是是是。” 吉时已到,外头鞭炮劈里啪啦地响,沈娆由青楼的姐妹们扶着,缓缓从二楼走下来,一楼宾客满座,这可是娆姑娘的大喜之日,谁不捧场? 作为新郎官的绝难得褪去了一身黑,穿上大红喜袍,看起来分外喜庆,此时他广袖下紧紧攥着拳头,熟悉他的人不难看出他有些忐忑。 崔长舒看到沈娆走下楼梯,率先吹起口哨带动气氛:“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啦,新郎官还不赶紧去迎?” “对啊,快上啊。” “娆姑娘你怎么嫁人了呜呜呜。” ...... 宾客们热闹起来,倒让绝消散了几分紧张,他踱步上前来到沈娆面前,从她人手中牵过沈娆的手。 沈娆喜帕下勾唇一笑,这傻子很紧张啊,牵着她的手都有些抖呢,她戏弄地挠挠绝的手心,绝察觉到痒松开了几分,接着又紧紧握住,看来这戏弄倒是让他放松了不少。 绝牵着沈娆来到喜堂前,绝是孤儿,无父无母,所以为他证婚的只有越浔与柔韫二人,此时他们二人坐在主位上,看着绝他们慢慢靠近。 “夫君,坐在这里我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未有儿女却好似体会了一把为人父母的感觉。”柔韫悄咪咪说着。 越浔也是第一次为人证婚,说起儿女,他不由得设想起未来他与柔韫嫁女儿的情景,把女儿嫁去别人家?想着想着他眉头拧起。 “夫君?夫君?”柔韫只是随口一说却见越浔眉头紧拧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越浔反应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无事,提早体会到时候比较有经验。” 话语间,绝已经牵着沈娆来到二人面前。 “吉时已到,新人拜堂。”兰姬充当一回礼仪。 “一拜天地。” 绝与沈娆对着苍天大地行跪拜礼。 “二拜高堂。” 二人又对着越浔夫妇磕头一拜。 “夫妻对拜。” 绝羞涩地对着沈娆一拜,沈娆盖头下的脸红扑扑的也跟着拜礼。 “送入洞房,欸不对送入洞房前,新郎官还不挑起盖头让我们见见新娘子。”兰姬继续打趣。 “对啊给大家伙看一下啊。”宾客甲应和着。 “娶了我们留安县最美花魁,给大家看看。”宾客乙接着道。 绝并没有理会外界的喧闹,而是诚挚地低下头问道:“娆儿,你觉得如何?” 娆儿?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叫自己,沈娆心里高兴,点点头,让大家看看又如何,让大家看看她嫁人时最美的样子。 绝见沈娆同意,接过旁人端上来的秤杆,轻轻挑起盖头。 珠玉碰撞发出悦耳之声格外引人注意,而更让人注意的是盖头下面那张杨若桃李的脸,抬眼间饱含爱意。 绝看得入了神,沈娆被盯着也有些害羞,但她毕竟是当了好几年的花魁,懂得款待之道,她站出来,接过丫鬟手中的酒对着众人说道:“今日是我沈娆大婚之日,多谢诸位能够来参宴,在场的诸位都是我锁春楼的贵客,一路过来帮了我许多,在此我沈娆敬诸位一杯。” “娆姑娘可真是太客气了。” 众人也是捧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沈娆又将酒水满上,举着酒杯对着柔韫二人说道:“绝从小就是孤儿,幸亏越府收留才能够活命,也幸亏遇到了夫人这么个好主人,才同意让他娶个青楼女子,沈娆在此敬二位一杯。” “沈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尊卑之分在爱意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况且是你二人有缘分,可不是我们的功劳。”柔韫笑着说道。 接着二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绝本是滴酒不沾的人此刻也猛灌一大杯。 第88章 返京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接着沈娆带着绝去敬在场的诸位宾客。 柔韫看着二人很是羡慕,想当初她与越浔成婚还是对着越浔的那把长缨,一开始越浔也不待见她,那些基本的仪式感好似全没有。 越浔见她神色失落,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心里一阵愧疚,自己当初不认可这婚事确实是给了她难堪,若是能回到过去,他定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 “我会补偿你的,给你黎国最盛大的婚礼。”越浔紧握着她的手承诺。 “说什么呢,哪有成两次婚的。”柔韫轻瞪他一眼。 越浔笑笑不做回答,只是眼神愈发坚定,他向来说到做到。 婚宴到达尾声,宾客们散的差不多了,沈娆与绝来到婚房接过丫鬟递来的合卺酒。 “你方才在外面喝多了,这酒就别喝了。”沈娆知道绝酒量差,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蛋劝阻道。 绝摇摇头,有些犯迷糊了,“不可,这是合卺酒,必须喝。” 沈娆拗不过他,最终两人喝了交杯酒。果不其然,绝喝了这杯后,踉踉跄跄地倒在床上,眼神朦胧。 沈娆叹口气叉着腰:“我说什么来着,现在你醉倒了,还怎么洞房啊,你要让你娘子独守空房吗?” 绝迷迷糊糊地蹭掉鞋子躺得方正,伸出手对着沈娆说道:“娘子,洞房。” 撒娇般的语气出现在他身上实属罕见,沈娆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 “醉成这样了,还知道洞房。”接着她咬咬牙放下窗帘跨了上去,“罢了罢了今晚我就辛苦些在上面吧。” 红烛摇曳,一夜春宵。 翌日,留安县锁春楼外 “夫君,我们这就走了,不用跟沈姑娘与绝告别吗?”柔韫看着那挂满红绸的楼阁问道。 “不必。”越浔将物资搬上马车,解释道:“春宵苦短,想来他们一时半会起不来。” 柔韫觉得在理,也不再问些什么。 一切准备就绪,崔长舒打着哈欠登上马车,兰姬紧随其后。 “韫姐姐!韫姐姐!” 童音响起,柔韫好奇地往后一看,不正是娜娜吗,娜娜已经换了一身行装,穿上了黎国的衣裳,干净整洁,与记忆中那个一身污垢的小女孩完全够不着边。 “娜娜!”柔韫赶紧张开臂膀将她揽到怀中。 “韫姐姐,这个送给你。”娜娜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上头写着自己的名字与柔韫的名字,虽看上去歪歪扭扭,但比初学时好多了。 柔韫欣喜地接过,轻轻摸着娜娜的头,“娜娜已经会写自己名字啦,还写得这么好。” 娜娜被这么一夸奖,脸颊红扑扑的,她略带羞愧地说道:“是学堂的先生教我的,我还让他教我写姐姐的名字呢。” 柔韫很是欣慰,她揽着娜娜轻声询问:“这样就好,你爹娘呢,他们怎么样了?”说来惭愧,太过匆忙,都没有时间去探望他们。 “爹娘开了家点心铺,太忙了赶不过来。”娜娜将手上的包裹递给柔韫,“不过他们让我给你送来点心,路上解解闷,娘亲说姐姐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让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柔韫接过点心,当面吃上一小块,栗子酥入味却不甜腻,久久留香。 “好吃,替我谢谢你爹娘。” “师妹,准备出发啦。”崔长舒在马车上摆着手。 柔韫颔首,再次摸摸娜娜的脑袋,“我要出发啦,下次再来看你。” “一定哦!”娜娜虽不舍,但眼里含着光亮。 柔韫郑重承诺后才由越浔扶着上了马车。 一路晃晃悠悠,行驶过一段路程后,也到了与崔长舒他们告别的时候。 “师妹,我要回药谷啦,拖延了这么久,师傅恐怕已经生气了。”崔长舒背上包裹,拿着配剑告别。 “师兄办喜宴的时候可要记得叫我。”柔韫调侃地说道。 崔长舒倒是少见地面露羞涩,兰姬则是大大咧咧应承:“一定一定,师妹和妹夫可都得来参加我们的婚宴啊。” 柔韫与越浔相视而笑。 “师兄可记得师傅交代的那批草药。”柔韫提醒地问道。 崔长舒脸色一白,坏!还真是忘记了。 他哭丧着脸望着柔韫,道:“师妹怎么不早些提醒我,这都离匈奴多远了。” 柔韫早知会如此,还好她多留了个心眼,早早做好了打算。 “放心吧,我夫君已经交代了那里的药商,在你们到达药谷之前,恐怕药材早在那里等候了。” 崔长舒闻言眼前一亮,双手合十对着越浔:“将军大恩,将军大恩,来世做牛做马我也要报答你。” 越浔不习惯他如此,摆摆手,“不必,快些启程吧。” 崔长舒笑嘻嘻唤了声得嘞!兰姬一脸困惑,什么药材?没等她询问,就被崔长舒拉走了。 叮铃叮铃,临时聘了位车夫,马车又开始行驶。 柔韫犯了困,越浔则将她揽到怀中,为她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接着两人就这么抱着睡去。 车夫打着哈欠,赶路这活真是辛苦,好在前面就是京城的城门了,他驱着马车前进,却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吓得他赶紧勒紧缰绳,骏马受痛,嘶吼着,马车一顿晃荡。 柔韫被这动静吓醒,越浔将她牢牢抱住,安抚着。 “发生什么事了?” 越浔声音冷冽,外头的车夫不寒而栗,怕被责罚赶紧解释:“这位公子,前面有一大群人,不知是做什么的。” 城门外等待的赵宣城眯着眼盯着马车反复确认,在看到上头的越字时,兴奋地驾着马接近,嘴里娇喊着:“行之哥哥!” 女子声音传来,越浔与柔韫相视一眼,一下子就知道来人是谁。 “郡主,微臣说过还请唤我越将军。”越浔不想搭理她,车帘动都不动。 赵宣城见他执着,怕惹怒他赶紧改变称呼,“是是是,越将军!”见他没有丝毫与自己会面的意思,佯装生气道:“怎么?越将军都不下车与我打个招呼吗?” “外头天冷,内人身子骨弱吹不得风还望郡主体谅。”越浔拒绝得彻底。 内人内人,又是那个姜柔韫,她赵宣城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角色,能将越浔驾驭得服服帖帖。 “既如此,我便随你们一同回府,在府内总能与你们二位聚聚了吧。”赵宣城语气强制,不容拒绝。 越浔拧起眉,刚想回府与夫人恩爱一番,结果居然来这一出,刚想将这要求驳回,却被柔韫按住劝道:“这么多人看着,别让郡主失了颜面,回府稍作应付,免得传出去越府不会做人。” 越浔权衡左右,默认了。 “那便请郡主前往越府一叙。”柔韫回复道。 赵宣城咬咬唇,心中暗骂,低贱之人也配拿出当家作主的气派。 就这么一行人与越府马车一同回府。 越府一家子早得到消息在府门口早早等待,尤其是老夫人更是翘首以盼,毕竟孙子孙媳出去近一个月,哪能不想。 “快看,那是行之的马车,他们回来了。”越绉抱着妠妠指着前头。 众人望去心里又是一阵欣喜,再细细看时,发现赵宣城紧随马车后头,越府上下疑惑对望,却也不失礼数,上前行礼。 “老身率越府上下参见郡主。”越老夫人挺拔着身子,口头上招呼。 赵宣城看他们对自己毕恭毕敬,心里乐呵,翻身下马上前亲昵地扶住老夫人。 “老夫人可还安好啊,别叫我郡主,叫我宣城就好。”赵宣城有意无意地套着近乎。 越老夫人后退些许,笑着道:“郡主说的什么话,君臣有别可不能失了礼数。”接着她望向马车处,她最挂念的还是那孙媳。 越浔与柔韫搀扶着走近,朝众人行礼。 老夫人态度立刻转变,上前握住柔韫的双手,“我的韫儿回来啦,孩子,这一路可有累着?” 有人如此挂念,柔韫心中一暖,她回握住老妇人的手,摇摇头道:“没有,夫君很是照顾我,因此并未累着。” 老夫人满意地看了越浔一眼,这孙子还好还懂得体贴人。 赵宣城被晾在一旁,气得脸色都青了,原以为这个姜氏只是有几分姿色,没想到出落得如此水灵,难怪越浔把她当成宝,不仅如此,居然还能得到老夫人青睐,老夫人是什么人,可是连她都看不上眼,这姜氏实在令人嫉妒。 柔韫瞥见她的神色,嘴角一勾上前请安:“郡主安,郡主想与夫君叙旧还是移步入府吧。” 这下越府众人也知道当下是什么局面了,估计是郡主半路拦截马车,柔韫为了越府颜面也为了宣示主权,将她请到府上了。 老夫人给魏氏与郭氏递了个眼神,女人之间往往只凭一个眼色就心有灵犀。 越疆与越绉看着自个媳妇挤眉弄眼的,满头雾水,虽不知是什么事,但郡主对越浔的心意,满京城都知道,应当是有关于此,既如此,那么他们身为男人就不管了。 果不其然,赵宣城入府后,虽然享受到了越府极致的待客之道,但越浔却被越疆以公事为由叫走,只留下越府女眷。 她们当着她的面对柔韫嘘寒问暖极具柔情,又不失了对她的礼数,让她想发脾气都没借口,最后只能愤愤离去。 第89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越府书房内,烛光印在窗棂处摇曳,内部传来男人的低声谈话。 “瑞王处有动静?”越浔将越绉的话再次复述。 越绉点头回复:“前些日子摄政王让我等你回来后将消息及时告知你。” 霍衍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这么说,越浔垂下眼眸思索再三。 “如今瑞王的军队就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驻扎着,若是他真有反叛之心,需得尽快找出证据将他依法治罪,否则他若出城与大军会合,只怕这一战死伤惨重,瑞王()兵法一流,或许帝位会易主也说不定。”越疆说着自己的见解。 越绉犯了难,“若要抓住瑞王把柄,需得接近他找出个堂堂正正的证据来,哪会这么容易,瑞王心思深又多疑,别说我们越家人了,就算是特地找人乔装打扮混入王府也难。” 瑞王确实多疑,他为人狠辣,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可只要是人就有软肋,而瑞王的软肋正好是他唯一的女儿—赵宣城。所以此事说难办也好办,说好办也难办,若是从赵宣城处下手,免不了要对她逢场作戏,如此做法,柔韫不免会误会;可若是不从她身上下手,待时机成熟,瑞王逃出,统帅大军横扫京城,那么到时不仅是柔韫,整个越家都将陷入危难当中。 越浔权衡利弊后缓缓开口:“此事我来解决,父亲、大哥,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只管吩咐府卫保护好越府就是。” “欸......” 越绉刚想问清楚什么法子,被越疆一把揪住衣裳止住,“行之想来定好了法子,此事复杂切莫多问。” 等到越浔商议完回屋内时,天色已晚。 “夫君回来啦。”柔韫上前解下越浔的外衣拂去身上的冰霜。 “可用过膳了?”越浔将她揽入怀中轻吻额头。 两人成婚有些日子了,可被如此对待,柔韫还是免不得有些羞涩。 越浔看到桌上摆着的三盏茶杯,道:“方才祖母她们来过了?” 柔韫点头:“是,坐了好一会,刚走不久。” 越浔坐到凳子上抱起柔韫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说什么,说了这么久。” 冬至进屋看到两人如此亲昵,赶紧收拾茶杯,快速退了出去。 柔韫脸一红想挣扎下来,无奈被他牢牢抱住,“没说什么重要事,只是问了,我们前往匈奴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还有还有......” “还有,问了你是否有孕。”越浔试探性问出口,见柔韫没有反驳,更加确定,他将柔韫抱得更紧,与她四目相对,“都是为夫不好,这一路过来经历了许多事,与夫人温存次数寥寥无几,接着我一定更加努力。” 柔韫握紧拳头轻捶他的胸口,“不正经。”接着她失落地看着肚子,声音透露着几分委屈:“都如此久了,怎么就没动静呢,要不,你纳个妾室..呜呜。”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越浔用唇堵住,似是在责备她所说的话,终于在柔韫承受不住时,将距离拉开。 “这事讲究缘分,若是命中注定如此,那么我越浔宁愿没有子嗣,也绝不可能跟姜柔韫以外的女子有所龌蹉,况且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为夫不够努力,所以夫人,晚上还请你多受着了。”接着越浔将她抱起往床榻方向走。 柔韫倒是没有拒绝,并且自觉地搂住他的脖子。 一夜良宵。 待到翌日柔韫浑身酸痛地起身时,越浔已早早地进宫述职去了。与此同时,宫内薛太后处传来懿旨,请越夫人进宫。 柔韫只得梳妆打扮整齐,顶着酸痛的身子入宫。 薛太后宫内,太后早已神采奕奕地在宫门翘首以盼,见到柔韫走近,激动地上前将人迎进来,先是对这一路行程的关怀,接着便是直入重点,询问端淑的近况。 柔韫不敢耽搁,拿出公主的家书递给薛太后,薛太后接过,细细察看,看似波澜不惊,实则通红的眼眶已经出卖了她。 “公主一切都好,眼下正在匈奴帮忙料理内务,新任单于是位极好的人,不会为难公主,想来再过一年半载,太后就能与公主团聚了。”柔韫递上干净的帕子安慰着她。 薛太后接过,将泪珠擦干,欣慰地点点头:“淑儿在信中都说了,多亏了你与越将军,她才能有这返回黎国的机会,哀家真不知要怎么谢你了。” 柔韫眉目含笑,柔声道:“我与公主是挚友,谈何谢字,这样真是见外了。” 薛太后笑着寒暄几句,接着轻声问道:“有一事,我犹豫许久,还是想问一下越夫人,不知淑儿对晋将军可还有男女之意?” “娘娘?”柔韫不解:“晋将军在京城有未婚妻,且未婚妻与他青梅竹马,她的父亲还是晋将军的恩师,您如此问是何意?” 薛太后深深叹口气:“唉,越夫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晋将军的未婚妻走了。” “走了!?”柔韫惊叫出声,意识到不妥,压低声音问道:“晋将军有言在先,回来便与未婚妻成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薛太后再次叹气:“那姑娘在京中摆摊时,被恶霸看上,接着数次被骚扰,后来趁着某日,那姑娘独自一人走夜路时,将她虏到犄角旮旯处,她坚贞不屈,宁死不从,也就......” 柔韫心中惋惜,如此美好的姑娘家就这么...她的夫君已经回京,可两人再也不能重逢。 “那名恶霸如何了?可缉拿回府衙了?”柔韫继续询问。 人死不能复生,当下就是要伸冤才是。 薛太后无奈摇头:“那人是于婕妤的弟弟,府衙畏惧宫内的权势,谁都不敢碰这个钉子呢。” “于婕妤?可是原先的于嫔娘娘?”姓于的嫔妃,在柔韫印象中好似只有一人。 “是,就是原先的于嫔。”薛太后亲自将茶水倒满,解释道:“于嫔在你们离开京城不久,就被太医诊出了身孕,皇上无子嗣,文太后大喜,于是她直接连升两级成了婕妤。” 就算如此,也不该袒护罪人才是。难道人命在权势面前不值一提吗? 柔韫心里发凉,什么时候,权势成了袒护罪人的资本。 “那这事就没人敢管吗?” “一开始这事被于家压了下来,昨日晋将军得知事情经过后,连夜入宫告御状,可是宫内却没有任何反应,还是摄政王将他带回府,听说摄政王连夜缉拿犯人归案,可是一大早,于婕妤借着怀有身孕跪在养心殿苦苦哀求,文太后担心她肚子里的皇嗣有差错,赶紧命摄政王将那人放了。”薛太后说起文太后,还是一副不屑的语气,毕竟两人是多年死对头了。 如此一来晋将军也太可怜了,柔韫想起那个提到未婚妻满心欢喜满脸羞涩的男子,心里一阵惋惜。 “瞧我,说这么多倒是吓到越夫人了。”薛太后看她发愣赶紧扯开话题,“眼下御花园的腊梅开得正好,越夫人出宫时,顺道折几支回府吧。” 薛太后既这么说,柔韫赶紧起身谢恩,闲闲絮叨了几句就离了正德宫。 “娘娘是想撮合晋将军与公主吗?”贴身宫女拿着暖炉放到薛太后腿上。 薛太后捶捶自己被冻僵的双腿,“是有这想法,不过还是要看两人的意思,若是淑儿回来,我定是不会再委屈她了,只是晋将军一事实在是可惜,可惜。” “凡事皆有定数。”宫女劝慰道。 “唉。”薛太后深深叹口气望向外头的雪景。 寒冬时节,大雪纷飞,御花园内的万物皆被盖上一层薄薄的白色,不过大雪再怎么遮盖,也挡不住那腊梅的花蕊。 柔韫一手撑着纸伞,另一只手折下腊梅枝干,上头的积雪轻颤,皆落到地上,折了数枝腊梅后,柔韫手已被冻僵,赶紧怀抱梅花撑着伞到就近的亭子歇息。 她收起纸伞,双手紧握哈着热气,冬日雪天赏腊梅,颇有几分情调。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声音,愈来愈近,好似还夹杂着男人的声音。 “皇上快来快来呀,你看这腊梅开的多好呀。”于婕妤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走在前方,宫女们赶紧撑着伞赶上。 霍泽看着女子不仅无动于衷,还怪道:“天气寒冷,你有孕在身,还是回宫休息吧,免得出什么差错。” 于婕妤先是委屈,接着想到自己怀有龙嗣,丝毫不在意他的话,她娇笑道:“臣妾哪有这么娇弱,不过前方有亭子,皇上陪臣妾过去坐坐吧。” 霍泽也有些累了,因此并未拒绝。 亭子?柔韫大惊,附近就只有她这处凉亭,这么说来.......她站起身,捧上腊梅就想离开,可已经来不及了,霍泽等人已经来到凉亭前。 “臣妇参见皇上,参见于婕妤。” 眼瞧着躲不过,柔韫只能乖乖行礼,恪守宫规。 霍泽本来兴致平平,可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神像是大放异彩,听闻她昨日就已回京,心中思念得紧,可碍于君臣情分,只能够默默压下这心思,想着来日找个机会举办宫宴将她请进宫,没成想今日就在此处遇见了。 于婕妤更是大惊,瞧着她愈发动人的模样,心里更是嫉妒,再看看霍泽对待她们二人完全不同的态度,于婕妤更是哪哪都不舒坦。 “越夫人起来吧。”霍泽看着她怀中的腊梅,二者相衬倒把她弄得像是腊梅成精一般。 “越夫人不知道这御花园的花不能随便采吗?”于婕妤看着她这副摸样,有意为难。 第90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越夫人起来吧。”霍泽看着她怀中的腊梅,二者相衬倒把她弄得像是腊梅成精一般。 “越夫人不知道这御花园的花不能随便采吗?”于婕妤看着她这副摸样,有意为难。 柔韫明显察觉到她有意针对自己,于是稍稍行礼解释道:“臣妇是得了薛太后旨意,折几支腊梅出宫的。” 于婕妤捂帕笑道:“原是薛太后的旨意啊,可越夫人难道不知道,现在宫内做主的是文太后嘛,宫中的嫔妃尚不敢随便在园内折花,你如此未免也太过无礼了。” 于婕妤特地搬出文太后,就是想借此让皇上将她与薛太后扯到一块。 柔韫明白她的目的,霍泽本就对薛太后意见大,为避免再生事端,于是只好屈身致歉:“臣妇愚钝,还请皇上饶恕。” 霍泽没有丝毫刁难之心,见她如此赶紧上前阻止:“越夫人何罪之有,越将军为黎国贡献非凡,别说是几只腊梅,就算是成片砍了,送到越府去,也是应当。”接着他冷冷扫过于婕妤:“无知妇人,还不向越夫人赔礼。” 赔礼?于婕妤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按理来说,她是昭帝的妃子,怎么也算得上半个主子,如今她怀有身孕,就连后妃们都得捧着自己,如今竟然要她向大臣的夫人赔礼,恐怕陛下是觉得自己叨扰了他的意中人。 再怎么不甘又如何,她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个替身,自己的权势包括腹中的皇嗣,都是托姜氏的福得来的。 于婕妤立刻陪笑道:“本宫哪里说得不好,还请越夫人海涵啊。” 柔韫立刻后退几步,陪笑道:“娘娘位份尊贵,折煞臣妇了。” 于婕妤不想多说废话,再次停留得越久只会让霍泽对她更加念念不忘,于是她提议道:“皇上,臣妾觉得有些冷了,皇上陪臣妾回宫吧。” 哪料霍泽直接拒绝:“朕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吧,等朕空闲下来再去看你。” “皇上......” 于婕妤揪着霍泽的袖子,眼里流露着委屈,明明说好今日无事,要陪她一天的,怎么就反悔了。 霍泽直接甩袖吩咐道:“来人啊,送娘娘回宫,小心照顾婕妤和她腹中皇嗣,出了什么差错,朕绝对饶不了你们。” “是。”宫婢们赶紧上前扶住于婕妤,拥簇着她离开。 霍泽都如此说了,于婕妤只能乖乖退下。 随从被支开,凉亭内只剩霍泽与柔韫两人。 气氛有些尴尬,柔韫提议道:“皇上,若无其它事,臣妇就先退下了。” “越夫人留步。”霍泽赶紧劝阻道:“眼下雪下得正大,何不稍作歇息再走,这桌面有盘散棋,夫人陪我下完如何?”接着他稍作考虑,“若是夫人赢了我,我便许越夫人一个条件。” 柔韫闻言心动了,眼下确实是有一件事想要得到解决,那就是晋将军一事,若是能赢了这盘棋,是否就能还他未婚妻一个公道。 “皇上不是还有政务要忙吗?” “无碍,晚些再处置也是一样。”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政务,这一切不过是用来支开于氏的借口。 柔韫考虑许久,还是决定帮帮晋将军。 “那么皇上,请吧。” “越夫人请。” 两人坐到石凳上,面对面打量着这盘散棋。 “这是我与老太傅之前所下,无奈因为一些事,知道老太傅去世,这盘棋都未曾动过,我为白子,观棋局应当是我处于劣势,只是一直想不到法子破解,越夫人可看得出解棋之法?” 柔韫仔细端倪,确实是白子被层层压制,可见这老太傅真是对这个学生丝毫不留情,可是既是未下完的棋局一定有法子能够破解,柔韫想起幼时与母亲下棋时的场景,再细细观看棋局,果不其然耗费了些时间果然找到了方法。 “还请陛下执黑棋,我执白子,咱们将这盘散棋下完。”柔韫胸有成足,拿起白子满是自信。 霍泽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找到门路,而且她还要占据劣势一方,可既然都这么讲了,看来她是满怀信心了。 “好。” 霍泽拿起黑棋按照自己的思路走,柔韫则是对他一堵再堵,很快,就先两人局面调换了,原本劣势的白子在棋盘落下,而黑子变为守方,举步维艰。 “啪地一声。”白子落下,已然五子连到一块。 “这......”霍泽很是震惊,他也请了不少人解这棋局,皆不可破,可这还不到一盏茶的工作,竟被她轻易破了这迷局,于是他激动道:“越夫人是如何找出这方法的?” 柔韫莞尔一笑,“其实这棋局看似复杂,实则暗藏玄机,老太傅虽一步步阻断了陛下的走棋,实际上也是给陛下留了机会,陛下在此局中一直只顾防守,却不主动去进攻,扭转局势,太傅也正是知道陛下的下棋思路,才能够这么一路顺畅的。” “原是如此......” 霍泽想起昔日太傅的指导,回忆起太傅经常念叨在嘴上的一句话:‘机会是由自己创造的,若不主动出击,得到的只会是别人施舍的东西。’ “愿赌服输,越夫人有何条件?”输给她,霍泽一点也不恼。 柔韫在脑子中想好了说辞,起身行礼:“我听闻晋将军的未婚妻遭遇不测,还请陛下下旨好好彻查,让凶手得到应有惩罚,也给众人一个交代。”气氛安静下来,不知霍泽态度,她后背沁出了冷汗。 霍泽沉闷许久,最终笑着扶起她,“原是这事,既然越夫人这么说了,那我都依你。” 原本这事他不管,因着那人是于氏的哥哥,若是传出去也不好听,况且于氏有孕在身,为了安抚住他,只能够将其压下,但现在既然她开口要求了,那么此事意义又不一样了。 “谢皇上开恩。”柔韫也是没想到霍泽这么爽快答应,就连他把朕改为我,都没注意到。 “我回宫后,即刻命令摄政王彻查此事,对待犯人决不姑息。”霍泽承诺道。 既然皇上都这么开口了,一言九鼎,柔韫也就放心了,她看着外头的雪,已经变小了,不敢多做逗留,赶紧行礼告退。霍泽不顾她阻拦,硬是将其送到宫门口。 离了宫门,马车迎着大雪在京道上飞驰着。 冷风顺着帘子的细缝吹进来,柔韫干脆掀开帘子望着窗外的雪景,今年的雪好似比往年早到,就连着天也变冷了。 就在此时,柔韫看到街上那抹熟悉的身影。 “停车。”柔韫叫停马车。 “夫人,可是有什么事?”车夫停下马车问道。 柔韫看着酒楼外那人,问着身旁的车夫:“那可是将军?” 车夫顺着望去细细打量后确认,“是将军没错。” 柔韫见自己没认错,走下马车正要过去给越浔一个惊喜,哪知这时越浔旁边突然蹦出一个女子,那人不是赵宣城吗?柔韫赶紧侧身躲在树后,满是不解。 她看着越浔对赵宣城态度好似变化很多,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体贴地脱下披风罩在她身上,赵宣城则是羞涩地低下头,接着亲昵地抱住越浔的手臂一齐走进了酒楼。 “夫人,可要我入内跟将军打个招呼。”车夫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将军为何跟一个女子拉拉扯扯。 柔韫深呼一口气,柔声回答:“不必,想必夫君有要事要忙,不必去打扰他,还有,今日之事,谁都不许讲,包括将军。” 她打从心底是信任着越浔的,她相信越浔如此做一定有什么原因,还是等他回府亲自跟她解释吧。 “是......”车夫也不懂这些,只能听话照做。 可柔韫哪能不在意,自己夫君与其他女子关系密切,但凭她是谁都会在意的,可眼下只能等那人亲自说了。 夜里,越浔回来的比平日晚了些。 柔韫听到动静还是如往常一般上前为他解下外衣。 “夫君回来啦。” “嗯。”越浔除下衣裳就想抱她。 柔韫躲过,假装不在意地挂衣服,顺便问道:“夫君今日做些什么了,怎么回来得晚了。” 越浔云淡风轻地回答:“今日军营有些事耽搁了。” 柔韫见他没有要再说些什么的意思,再进一步提醒:“夫君今日穿出去的披风呢?” 越浔解着扣子的手一顿,解释道:“落在军营了,明日去拿。”接着过来抱住她,“可有想我?”接着就要与她亲昵。 柔韫一把将他推开,眼里满是泪,她怒喊道:“别碰我!” 越浔被她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抓住她的双手,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安抚道:“韫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这话他还敢问出来,柔韫抽泣着不作回应。 越浔直接将她抱到床榻上,轻拍着她的背哄着:“韫儿不哭,你怎么了,说给我听好不好。” 柔韫哭得起劲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到最后哭累得睡了过去,也没有说出原因。 越浔不放心将今日送她入宫的车夫叫来,车夫是个厚道人,既然听了夫人的交代,什么也没告诉他。 越浔只能猜测,怕是柔韫入宫,有人让她受了委屈,待明日他再哄哄。 第91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可是柔韫根本不给他机会,她找着借口避开越浔,回到姜家散心。 姜勉看到乖女儿红着眼眶回来,满是心疼,赶紧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越浔以往都是跟着一起来,今日实属罕见,柔韫一声不吭,姜勉大概猜出是夫妻二人闹了矛盾。 “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要解释清楚才好,一味的躲避只会让事情加烈。”姜勉温柔地劝着她。 柔韫看着父亲为自己担心的模样,既委屈又愧疚,抱着他撒着娇,最后才妥协,等在家待几日便寻个机会解释清楚。 越浔知道柔韫收拾东西回了娘家,一连几天都上门求见,哪知柔韫正气头上,直接闭门谢客,姜勉于是劝道:“贤婿,过几天再来接她回去吧,我会好好劝劝的。” 越浔鞠躬道谢,又逗留了好一阵才回去,越府众人见柔韫回娘家时面色如常,只当她是思念家中的父亲,于是便不急着催她回家,只是时不时派人送些礼品过去。 姜勉坐在院子内与何叔一起喝茶,柔韫收拾好行囊从院内经过。 “爹爹,何叔。”柔韫想起自己前几天的表现有些羞愧难当。 姜勉与何叔对看一眼,都松了口气。 “小姐准备回越府啦,我将马车赶来,送您回去吧。”何叔从石凳上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柔韫赶紧推辞:“何叔不必,您陪着父亲下棋吧,我昨日已经吩咐好了马车,自个回去就是了。” “这......”何叔还想说些什么。 姜勉止住他的话,“让韫儿自己回去吧,才几步路哪轮得到你费心,赶紧跟我下完这棋,你看你都要输了,是不是想借此赖账,嗯?” 何叔这么一听,不服气了,直接坐会凳上,仔细寻找解棋思路。 “那我先回去了。”柔韫看着两个棋痴笑着走了。 姜府外头,早先吩咐的马车已经在那等候了。 “少夫人请。”车夫支起矮凳,柔韫踏着进入车厢。 “回越府。” 车夫闻言赶紧说道:“少夫人,夫人吩咐了,要您帮她去东大街的脂粉楼买胭脂。” “可我记得脂粉楼前日屋檐被雪压塌,这几日都在整修,并没有开门营业。”柔韫看着他的模样有些起疑。 “嗯嗯......那可能是小的记错了,夫人说她要蜀锦,让少夫人您帮忙买呢。”车夫赶紧寻找新借口。 柔韫疑心更重,她眉头拧起,还是柔声说道:“蜀锦我屋里还有好几匹,我马上回家给母亲拿。” “啊不不不小的又记错了,夫人要的是要的是...”车夫毕竟是穷苦人家出身,想找借口绞尽脑汁就是想不到。 柔韫深呼一口气,继续道:“若是你有什么事不能马上回府,那我便自己到街上租辆马车,不必麻烦你了。” 车夫见向来温柔贤惠的夫人俨然生气了,赶紧阻止道:“是是是,少夫人息怒,小的马上送您回府,马上。” 柔韫这才压下怒气,可车夫驾车速度缓慢,柔韫又催了几句后,马车才提快了速度。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想瞒着她,柔韫一路眼皮子直跳,心里也有些发慌,她有预感,越府一定有什么事。 果不其然,等她在越府下车后,就看到府门口也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马车上俨然有个象征身份的旗帜,上头是一个赵字。 赵......恐怕就是赵宣城吧。 她将行李交给车夫,径直走了进去。 正厅内,越府女眷们神色紧张,坐立不安商议着对策,在看到柔韫进屋的身影时更是一愣,赶紧上前去迎。 “韫儿回来啦。”魏氏搅着帕子,神情有些不自在。 “弟妹赶紧坐下歇歇,这一路累坏了吧。”郭氏笑得也有几分勉强。 柔韫提起笑脸,一个个打着招呼:“母亲,大嫂,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都聚在大厅呢。” 魏氏看了眼郭氏,示意她回答。 郭氏眼神闪躲回复道:“自然是知道弟妹今日回来,想约你一起打个牌。” 柔韫也不急着戳穿她们,笑着应答:“原是如此,那么等我回屋收拾收拾再过来就是。” “欸等等等等,弟妹还是晚些回去吧,咱们先玩。”郭氏赶紧拉住她阻拦着。 魏氏也赶紧帮说着。 “你们都不要拦了。”老夫人拄着拐杖出来,她盯着柔韫说道:“郡主来了,就在长缨院内,你快过去吧。” 果然如此,柔韫向老夫人行礼过后就往院内赶。 魏氏着急坏了,连连跺脚:“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呀,郡主什么心思您还不知道吗,万一她对韫儿如何,这可怎么办。” 老夫人闷哼一声,“行之都敢将郡主带回来还怕什么,那长缨院本就是韫儿的宅子,若是行之不护着韫儿,看我怎么收拾他。” 长缨院内 赵宣城摆弄着花草娇笑道:“行之哥哥,这院子可真是美啊。” 越浔强撑着笑脸:“郡主喜欢就好。” “我不仅喜欢,我还想做院子的主人呢。”赵宣城向越浔抛着媚眼。 接着她看到瓶中的腊梅就想去拿,冬至赶紧跳出来喊道:“郡主,那是我家少夫人的腊梅。” 赵宣城满脸不屑:“你家夫人的又如何,就是你家夫人来了,我也拿得,你给我滚开。” 冬至知道自己姑娘有多喜欢这腊梅,赶紧挡在前头护着花瓶。 赵宣城咬咬牙,这主子奴才真是一个德行,这么令人讨厌。 “你是什么东西,凭你也配跟我讲话。”赵宣城抬起手就想给她一个教训。 关键时刻,越浔抓住她的手,若是她这巴掌打下去了,韫儿一定会伤心的,柔韫恰巧赶到,看到这场景,走上前将冬至护在身后。 “不知冬至怎么得罪郡主了,我替她向您赔个不是。” “哼!”赵宣城委屈地缩回手,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这贱婢一点规矩都不懂,本郡主只是想看看这腊梅,她竟敢挡在前头阻止我,姜姑娘,你真是一点规矩都教不好啊。” 柔韫自然知道冬至这么做的原因,这郡主明显把自己当着院子的主人。 “冬至做得不好我定严加管束,还请郡主不要放在心上。”柔韫扫过越浔,眼里波澜不惊,没空去姜家接她,原来是为了陪郡主。 若是往日,赵宣城自然不可能这么善罢甘休,可今日越浔对她态度有所改观,她可不能继续招人烦。 “行之哥哥,天色不早了你送我回去吧。”赵宣城软着态度撒娇。 越浔眼里情绪不明,偏偏柔韫撇过身不愿看他,他微微叹气,带着赵宣城离开。 “这...将军...”冬至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二人身影消失在拐角,柔韫一恍惚差点跌倒,幸亏冬至扶住了她。 “姑娘,你没事吧。”冬至大惊,语气很是着急。 柔韫摆摆手,这几日她身子有些疲惫,自己向药宗学过医术,自然知道诊脉,可诊出的却是喜脉,加上葵水的时间,难不成真的是怀孕了,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只交代让冬至明日悄悄领个大夫进府。 至于越浔......管他呢,若是他真的对赵宣城有意,那她就独自将孩子养大。 另一边皇宫内,于婕妤生气地将桌上的物品全扫到地上。 “皇上怎么会命令摄政王将哥哥抓起来,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不是已经打算不追究了吗!”于婕妤喘着粗气,家里一封封急件传来,看得她身子发虚。 宫女们赶紧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安抚着:“娘娘不要生气,切莫动了胎气。” 于婕妤哪里还听得进去,她将宫女踹倒在地,发泄自己的怒火。 “一定是她!”于婕妤想到在御花园遇到的那人,她与皇上独处一段时间,皇上竟然就改变了主意,若是哥哥被治罪,那她岂不是被宫里人耻笑,于氏咬牙切齿:“姜柔韫那个贱人!贱人!” “住口!”霍泽听到下人通报婕妤身子不适,犹豫再三下朝后还是赶了过来,没想到居然听到她侮辱自己心上人的话,瞬间怒火生起。 于婕妤身子一抖,看到霍泽后吓得跪在地上,“皇皇上。” “我听宫人传报你身子不适,可我看来你似乎中气十足,没有丝毫憔悴啊。”霍泽嘴角勾起,一双眸子冷若冰霜。 于婕妤低着头,背后冷汗直流,“皇皇上,臣妾臣妾是担心家里的情况,所以所以说话重了些。” 霍泽根本不想听她辩解,原因在于她已经招了他的忌讳。 “你兄长的事,你自己清楚,他清不清白,难道朕还看不出来吗?原先念着你怀有身孕,当以安胎为主,不与他过多计较,可你仿佛没有丝毫悔过,你们于家没有丝毫悔过,看来必须得给你们点惩罚了。”霍泽蹲下身子,强制地抬起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 “皇皇上......”于婕妤嘴唇泛白,哆嗦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来人啊,传朕旨意,于婕妤降为嫔位,龙嗣未出生前就待在长信宫内闭门思过吧。”霍泽松开她的下巴,起身往外走。 于氏大惊,爬着上前想拉住霍泽的衣袖,就连自己双腿压过碎片的疼痛感都体会不到。 霍泽心狠,不做理会,头也不回地离开长信宫。 第92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于氏大惊,爬着上前想拉住霍泽的衣袖,就连自己双腿压过碎片的疼痛感都体会不到。 霍泽心狠,不做理会,头也不回地离开长信宫。 于嫔哭着哭着就笑了,整个人瘫在地上,宫婢们见状上前想去搀扶,于嫔失宠事小,若是伤了龙嗣,事情可就严重了。 “娘娘你的腿受伤了,奴婢马上去请太医。”琉璃心疼地看着她,毕竟是自己的主子,她的荣华富贵可全靠她了,于嫔可不能这么倒下。 于嫔甩开袖子怒斥众人,“滚!” “你们先退下吧,记得去叫个太医过来。” 琉璃赶紧支退众人,自己则是蹲在于嫔身边劝慰着:“娘娘,你可要好生照顾自己和府中的龙嗣,只要生下皇子,还怕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吗,皇上至今没有一男半女,等你腹中胎儿落地,封妃那是早晚的事。” 于嫔闻言这才冷静下来,她抬手擦擦脸上的泪,“可是,如今皇上对本宫这态度......” “皇上生气肯定也是因为外戚问题,大公子犯了事,娘娘可是一直站在娘家与皇上相抗衡,您让皇上怎么不生气呢。”琉璃说出其中利弊,“再者,您辱骂大臣夫人,皇上能不生气吗?” “可是皇上对那姜柔韫分明是存了歪心思!” “存了歪心思又如何?娘娘可别忘了,大将军还在呢,皇上不会傻傻地太过注重儿女情长,而去破坏君臣关系,再者,居上位者,可不能如此善妒,您看傅皇后,她才是皇上的妻,她都容得下后宫嫔妃,娘娘您又哪里容不得呢?”琉璃耐心讲着道理。 于嫔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愚蠢的错事,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琉璃的袖子,“那可如何是好?” “娘娘,不是奴婢愿意说你,只是自从你晋位加上怀有皇嗣后,您愈发娇纵,怕是众多妃嫔都忍在心里,奴婢觉得,如今你要做的是与众妃嫔处好关系,再者就是于家那边,您可不能再管了,不仅如此,您还要在皇上面前诉说大公子的罪过,请求皇上依法处置。”琉璃说得头头是道,若不是她自己身份不够,这个妃子她也当得,至少不会像主子这么蠢。 于嫔觉得她言之有理,可反应过来后愁苦着脸。 “皇上已经下令禁足我,我怎么出得了长信殿啊。” 琉璃也考虑到了这一层,好在她想好了对策,“既然皇上那边行不通,不如从太后那边如何?最近天冷了,听闻太后寒症犯了,不如娘娘亲自织个护膝,奴婢帮您送过去,顺便向太后娘娘提一提,太后重视娘娘胎中孩子,定会为娘娘考虑。” “好好,你赶紧去拿布料过来,我现在就织。”于嫔踉跄着扶着椅子起身,她可不想让皇上被各宫妃嫔占了去。 越府长缨院内,许大夫收起脉枕,眉开眼笑地对柔韫道喜:“恭喜少夫人,恭喜少夫人,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真的!”冬至与腊月两人欢呼雀跃,兴奋地跳起来。 “自然是真的。”许大夫也不恼,耐心地回复。 腊月赶紧站出身:“太好了,那我要赶紧向老夫人道喜去!”接着她就打开房门,准备往外冲。 “慢着。”关键时刻,柔韫叫住了她。 腊月不解,但少夫人吩咐,她只能照做。 柔韫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大夫:“还望大夫替我暂时隐瞒,最近府内事务众多,待我找个合适时机告知众人。” 许大夫收下银子听话照做,在他看来这是别人家的私事,说不说全在他人。 送走许大夫后,柔韫交代道:“你们二人也不许将消息告诉其他人。” “可是姑娘,这不是好事吗,要是告诉了将军和老夫人她们,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冬至疑惑地问出声。 “暂且先瞒着。”柔韫态度坚定,“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会儿,你们先去忙吧。” 冬至腊月二人面面相觑,行个礼就退下了。 她们退出主卧,顺便关上了门,转身时,正好看到了进入院内的越浔。 “我方才在府门遇到许大夫了,少夫人身子怎么了?”越浔明显是急着赶来的,语气有些喘。 “少夫人身子无事,只是有些累了唤大夫看看而已。”腊月帮着解释。 越浔还是不放心,想推开门看看。 冬至赶紧阻止:“将军,姑娘累了,已经歇下了。” 越浔见如此也不强求,仔细吩咐了些注意事项,往书房走去。 哪知柔韫像是赌气似的,整日都未踏出屋子,无奈之下,越浔只能在书房歇息。 两人误会还未解除,又出了幺蛾子。赵宣城居然直接上折子给皇上,内容为愿意入越府嫁予越浔做妾。此消息一出,不仅越家,连瑞王都震惊了。 “你这丫头!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什么好的东西都给你了,如今你竟然要去给越浔做妾,你是想气死我吗?”瑞王心疼不已,恨铁不成钢地拍着桌子看着自己的女儿。 赵宣城委屈地抹着眼泪:“父王你还说呢!若不是你当初反对我嫁给行之哥哥,我又岂会做妾!若是当初你愿意成全我,恐怕我现在早就儿女绕膝,与行之哥哥恩爱度日了。” 瑞王看女儿活生生被那人迷了魂,更是不同意,他此趟来京城本就是为了大事,如果因为女儿的儿女情长牵扯到了可不好。 “不行,此事说什么都不行,我瑞王的女儿给人做妾,传出去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父王。”赵宣城撒着娇:“只是暂时做妾,那姜氏只是商贾出身,我入门后对她使些手段,还怕她不乖乖离开吗?若是她这么没眼力见,那么我只要下狠手,这正妻之位不就是我的吗?”她颇有自信的规划着未来。 瑞王闻言,冷笑一声:“你当越浔是个摆设?你对他妻子下手,他能视而不见?再者,人家都还没同意你入府做妾呢,若是越府的人刁难你,我看你找谁哭诉去,此事还是不妥。”话里话外都是拒绝的意思。 可赵宣城并不死心,“我跟行之哥哥说过了,他虽没同意,也并未反对,再说了,我嫁入越府谁敢刁难我,我是一国郡主,我的父亲又是权力在握的瑞王,越家哪里敢?就连宫内那几位都不敢放肆。” “你再怎么说也没用,不同意就是不同意。”瑞王并未改变主意。 赵宣城眼见谈不妥,直接哭出声了,边哭边念叨着:“母亲走得早,若是母亲还在,一定会同意的,哪个母亲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女儿嫁给意中人,父王,你这么怎么对得起母亲,呜呜呜。” 瑞王的软肋就是已故的王妃,果不其然,她赌对了,她看着父王瞬间通红的眼眶,虽然不忍心,但为了越浔,她也是豁出去了,于是哭得更大声。 “好了!别哭了。”瑞王深深叹了口气,他答应过王妃,定会好好将女儿带大,让她得到幸福,犹豫再三,最终松口:“若是越浔亲自到我面前,说他愿意娶你,我就同意这门婚事。” “此话当真?父王你可不能反悔。”赵宣城抹着泪急着追问。 “当真当真。”瑞王看着自己宝贝女儿哭成这样,心都化了,赶紧掏出帕子让她擦擦。 赵宣城哪里顾得上这些,她抢过手帕就往外跑,要在父王反悔之前,将消息告诉行之哥哥。 摄政王府,会客厅 “宣城郡主上折子给陛下说,要嫁与你当妾,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霍衍批好折子,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这一切不是在计划中吗?还是你有什么好法子?”越浔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动,他与柔韫已经冷战几日了,现在心里容不下其他事,只有如何破冰的想法。 霍衍撑着下巴说道:“按照计划,你必须找借口拖着赵宣城,既要吊着她,又不能让瑞王怀疑。” “这事简单,皇上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的。”越浔很是了解那人,他绝不可能放任越家与瑞王有所勾结,两边皆是武将出身,瑞王手里还有十万兵马,若是他们联合起来谋反,霍泽根本没有胜算。 “你就不怕瑞王不要你这颗棋子?” “以前他可以不要,可是现在有郡主在,他狠不下这个心。” “说起来这宣城郡主对你真是一片痴心,你就没有动摇过?”若不是这特殊情况,霍衍还真希望他们能有所后续,这样是不是他与姜姑娘就有可能。 越浔扫了他一眼,直接断了他的可能。 “我越浔这辈子只有姜柔韫一个妻子,并且绝不会纳妾。”他接着说道:“至于宣城郡主,我从未对她有过想法,我知道利用她的感情博得瑞王信任此法并不磊落,可瑞王谋逆之心昭然若揭,理应受到惩罚,至于郡主,等瑞王伏法后,我也会好生安顿。”越浔早已将对策都想好了。 “既然你已经考虑好一切,那么接下来就该获取瑞王信任,拿到他谋反已经勾结外敌的证据。”霍衍站起身拍拍越浔的肩膀。 第93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既然你已经考虑好一切,那么接下来就该获取瑞王信任,拿到他谋反已经勾结外敌的证据。”霍衍站起身拍拍越浔的肩膀。 “我自然知道,只是惟恐他们会对柔韫下手,我需要你多盯着他们,有什么事情立刻向我汇报。”越浔直接说出自己的顾虑。 霍衍拍着胸膛保证:“那是自然,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去做的。” “天色不早了,我得先离开了,以免被瑞王的人盯上起疑。” 越浔匆忙交代几句从后门离开。 凤华宫内,文太后拿着护膝,嘴里不停赞赏着于嫔的手艺,她自然是听说了长信宫发生的事,也自然知道于嫔此刻派人送来护膝是什么心思,只是身为上届宫斗冠军,只能够闭只眼看这把戏。 “于嫔现在如何了?身子可还好?可有每日宣太医请脉?”文太后适当抛出几句关怀。 琉璃垂着头回复道:“娘娘一切都好,龙嗣方面也很稳当,只是......”她适时地制住了话。 文太后看出她的把戏,心里默默叹口气,表面上却很是配合,她赶紧将护膝放到一旁,发问:“只是如何呀?” 琉璃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见目的达到,赶紧将想法一骨碌说出来:“只是娘娘与皇上之间有些误会,眼下被降了位份还好,可禁足在宫内,无法见到陛下,娘娘可是心中郁闷得狠,奴婢怕这么下去会对娘娘腹中的胎儿不利。” 文太后了然,原来是想让她出面,将于嫔放出来,不过想想也是,于嫔那么有野心有心思,若是真要把她关到生下皇子,恐怕不合适。 “那可如何是好?你快,传我懿旨,让于嫔到凤华宫一趟。”文太后对着琉璃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琉璃见目的达到,赶紧起身乐呵地准备去长信殿讨赏。 文太后身边的掌事女官很是不解,那主仆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都下令关于嫔在长信殿内,太后眼下又将她放出来,这...... “娘娘,将于嫔放出来是不是不妥?”她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文太后叹口气:“你呀,跟了我这么久还是不懂,我可不是放她出来,我是要皇上亲自放她出来,眼下于嫔肚子里可是泽儿的第一个孩子,保不准还是长子,一定得保住。” “可是于嫔娘娘那人有野心,心思深,若是诞下长子,估计都不正眼看人了。”女官对于于嫔还是有些不看好。 “哀家和皇上可没打算让于嫔抚养皇嗣。”文太后一声冷笑:“于嫔出身低就算了,满腹心机,这样的人怎么当皇长子的母亲,等于嫔生下皇子后,就将皇子抱给傅皇后抚养吧。” 原来如何,太后不愧是太后,都将一切都考虑到位了。 “你,现在去将皇上叫来,就说来陪哀家用膳。” “是。” 霍泽批完折子就收到太后传唤,赶紧放下手头的事情往凤华宫赶,毕竟最近诸多事务,他也很久没陪母后用膳了。可他没想到,当他赶到凤华宫时却看到了本该被禁足在长信殿的那人。 “儿臣参见母后。”霍泽守孝道,按照惯例向文太后请安。 “皇儿快起来,快坐。”文太后抬手示意。 霍泽按着吩咐坐到上位。 在一旁服侍太后用膳的于嫔赶紧起身向霍泽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嗯,你不在长信殿内思过,跑凤华宫来干嘛?” “臣妾......”于嫔委屈地看向太后。 文太后赶紧解释:“是哀家让她过来的,最近哀家身子骨不太舒服,就让于嫔过来伺候。” “母后身子不适可曾叫太医看过,儿臣不孝,近来忽视母亲了。”霍泽眉头凝起,担忧之色浮于表面。 文太后赶紧安抚着:“无事,有于嫔伺候着,舒坦多了。” 霍泽一下子就听出了文太后的言外之意,她是想让他免了于嫔的禁足呢。霍泽孝顺,自然不好违背母亲,干脆顺水推舟给母亲一个面子。 “既如此,于嫔,你就常来与母后相伴吧,记住务必将母亲照顾好。” 于嫔见霍泽这么容易松口,赶紧行李谢恩:“臣妾遵命,臣妾一定好生照顾太后。” “好,也要将自己照顾好了,哀家还想抱皇孙呢。”文太后眼睛笑成一条缝,看着于氏的肚子。 于嫔羞涩一笑,道了声是。 三人其乐融融用完午膳,霍泽先行告退,于嫔得到太后允许,赶紧起身去追。 “皇上,皇上。”于嫔捧着肚子在雪地里奔跑,试图追上他。 霍泽本不爱搭理,但想着她腹中皇嗣,终究不忍心停下了脚步。 “何事?” 于嫔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她看着眼前的男子,顺顺气解释道:“臣妾是想跟你谈一下于家之事。” “若是为你大哥求情那不必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能因你的身份对他多加干涉,所谓杀人就要偿命,更何况他杀的可是朝中官员的未婚妻。”霍泽答应了柔韫,自然没想过反悔。 于嫔想起琉璃的交代,看他误会了赶紧解释:“臣妾不是为兄长求情,臣妾想说的是,兄长犯了大错就要按规矩办事,以前是臣妾迫于家里给的压力,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现在臣妾意识到错误了,赶紧向皇上领罪。” “你真是这么想的?”霍泽怀疑地看着她,这可完全不像是于嫔的作风。 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 于嫔挤出几滴眼泪,点点头:“自然是真的,兄长害了晋将军的未婚妻,臣妾不会再狡辩了,但求皇上能够停了我的月俸,将这一切钱财全部转交给那姑娘的父母,也算是臣妾为于家,为腹中的皇嗣积福。” 霍泽狐疑地打量她,最后叹口气:“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停了月俸就免了,朕已经派人送了千两黄金给他们家了,你若有心就在宫中为那姑娘祈福吧。” “是。”于嫔佯装痛心。 霍泽看着面前冻得通红的于嫔,脱下身上的斗篷罩在她身上,“天寒地冻,赶紧回去吧,免得着凉,朕还有些事,空闲了就去看你,最近母后那边,也要麻烦你多加留心了。” “自是应该,臣妾恭送皇上。”于嫔看着身上的斗篷别提有多开心了,果不其然,以退为进才是最好的方法。 宣城郡主上折子一事闹得满城沸沸扬扬,大家无疑是抱着八卦的态度,既想知道瑞王那边的态度,又想知道大将军夫人的态度,郡主都公然叫嚣了,这越姜氏又作何反应,越家可是没有纳妾的习惯,郡主这么说,不就等于给她压力逼她让出将军夫人的位置吗? 可他们恐怕失望了,柔韫自从知道怀孕后一直大门不出的,只在院子里溜达着,赏赏雪景,下棋弹琴刺绣,丝毫不落下。 她避开了越浔许多天,恰好近日宫中有些事,越浔不常回府,正好方便了她。 “姑娘,有您的信。”腊月拿着信函走了进来。 柔韫不解地接过,待看到上头写的亲亲师妹后,一下子就知道是她那便宜师兄来的信。 她高兴地打开信函细细察看,果不其然是邀请她参加婚宴的事,信中说道,药宗终于同意了他与兰姬的婚事,并准备在月中为二人举办婚礼完婚,希望她能够来参加,还有也提到了药宗思念她思念得很,希望她能来一叙,柔韫看着信,心中一股暖流经过,原来还有这么多人挂念着她。 柔韫看完信后将它折好,准备塞回信函去,却看到信函内还有一张小纸条,上头提到,当归师弟最近一直恍惚念叨着文执,文执,可当他清醒后又忘了这一切,当初是在京城附近捡到他的,想来定是在京中认识的人或者是他自身的名字也说不定,还请师妹帮忙调查调查,帮助当归找到家人。 原来还有这事,柔韫牢牢记下打算让人好好查查。 月中举行婚事,那么近几日就得出发,否则就来不及了,柔韫没想到刚回京城歇息不到一会儿,就又要继续出发,赶紧派腊月吩咐下去,准备好去药谷的马车。 腊月刚吩咐下去没多久,魏氏就得到消息赶紧赶到长缨院。 “韫儿,你要去哪里呀?”魏氏知道儿子儿媳近来闹矛盾,害怕儿媳因此离家出走。 “母亲,我师兄婚事定在月中,我得过去恭贺一番。”柔韫温柔地说着,她与越浔的事,自然不会牵扯到无辜的人。 魏氏对药宗很是敬重,毕竟是他治好了行之,此番他的徒弟成婚,不仅是柔韫,自己也是该出厚礼恭贺的,只是...... “韫儿,你此趟是与行之一起去吗?”魏氏小心翼翼地问。 “母亲,我自己去,将军近来事务繁忙,可别耽搁了。”柔韫笑着说道。 很明显,儿媳这是不愿意带着自个儿子去,魏氏心里恨恨将越浔臭骂了一顿,自己私事解决不好,竟让儿媳受委屈。 “这样吧,让你大哥送你可好,你自己一人我实在不放心。”魏氏退而求其次,她是不指望那个儿子了。 第94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魏氏对药宗很是敬重,毕竟是他治好了行之,此番他的徒弟成婚,不仅是柔韫,自己也是该出厚礼恭贺的,只是...... “韫儿,你此趟是与行之一起去吗?”魏氏小心翼翼地问。 “母亲,我自己去,将军近来事务繁忙,可别耽搁了。”柔韫笑着说道。 很明显,儿媳这是不愿意带着自个儿子去,魏氏心里恨恨将越浔臭骂了一顿,自己私事解决不好,竟让儿媳受委屈。 “这样吧,让你大哥送你可好,你自己一人我实在不放心。”魏氏退而求其次,她是不指望那个儿子了。 “这样太麻烦大哥了,还是让沧澜送我吧。”柔韫婉拒道。 魏氏摆摆手:“就这么决定了,晚点我就去与你大哥说。” 柔韫见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 “姑娘,你真不等将军回来再一起去吗?”冬至一边收拾包裹一边问道。 柔韫摇头表示拒绝,他若是有这个想法,过后自会赶到,况且如今他怕是忙的很,还要应付宣城郡主呢。 冬至见她如何,也不再多说什么,麻溜地收拾东西。 “少夫人,这是老夫人与夫人托你转交给药宗的谢礼。”腊月拿着帖子递给柔韫。 柔韫接过手细细察看,发现都是些珍贵药材,看来祖母与母亲是下了苦心,知道送金银珠宝师傅不会收,故而想到送药材。除了药材,上头还有七七八八零零散散的贺礼,请她代为转交给崔长舒。 “把贺礼都搬去车上吧。”柔韫确认无误后吩咐道。 “是。”腊月带着下人准备装车。 “弟妹,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吧。”郭氏抱着孩子掀开门帘问道。 柔韫见状赶紧起身,“大嫂,天气这么冷,你怎么来了。”接着她抱过妠妠,在她柔软的脸颊上亲一口,“妠妠也来啦。” “这不你又要外出了,我不放心你,过来瞧几眼,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郭氏为人很是热心。 柔韫哄着妠妠,笑道:“大嫂放心吧,一切都收拾好了,只是要劳烦大哥送我去河阳,实在过意不去。” 郭氏嗤怪地瞪她一眼,娇斥道:“弟妹说的是什么话,这算哪儿跟哪儿,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相互帮助才是,况且,最近越绉闲得慌,老在我面前晃悠,我都烦死了,正好趁这个时候轻松一下。” “大哥在你面前晃悠陪你,你还不高兴呢,我可都羡慕极了。”柔韫想到越浔,牵强地笑笑。 郭氏见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挽救:“唉,弟妹啊,你与行之还未和好吗?” “哪有什么和不和好之说,本就是父母之命,将军近来很忙也是可以理解。”柔韫说得条条是理。 “其实啊,我觉得行之不是这种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等你回来以后,两人坐下来好好谈谈,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郭氏劝慰道。 柔韫笑了笑也不再说些什么。 妠妠则是抱紧柔韫,撒娇道:“婶婶,你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啦。” “婶婶有些事要出去一趟,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柔韫见妠妠真是哪哪都喜欢。 “真的?”妠妠从她怀中抬起头。 “真的。”柔韫见她如此可爱,又忍不住凑过去亲亲。 接着妠妠又语不惊人死不休,“那婶婶在路上可要小心,保护好腹中的弟弟。” 此话一出,柔韫与郭氏都惊讶住了。 柔韫一头雾水,按理来说,冬至腊月得了她的吩咐定不会随意往外说,妠妠是怎么知道的呢。 “妠妠你在说些什么呀?”郭氏也是一脸疑惑,她悄悄瞥向柔韫的肚子,穿着厚厚的冬衣,看不真切。 “我昨晚做梦梦到了,婶婶给我生了个弟弟。”妠妠仔细回想起昨天的梦。 原来如此,柔韫松了口气,若是让祖母与母亲知道她此时怀孕,那么定当是不会放心让她一人出远门。 “原来是这样啊。”郭氏尴尬地笑笑,她怎么就把孩子的话当真了呢。 妯娌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等到小厮禀报,大爷已经在府门外等候后,柔韫这才与郭氏告别,带着冬至出了府门。 “劳烦大哥了。”柔韫坐到马车上,掀来帘子向越绉道谢。 “弟妹说的是什么话,咱们一家人可不说两家话。”越绉很是豁达,毕竟他也很佩服这个弟妹,居然在那险要关头嫁给越浔。 柔韫心中一暖接着道:“那么大哥我们出发吧。” 越绉坐在马上侧身询问:“不等祖母跟婶子吗,她们说了要来送送你。” “不必了,祖母身子不好,若是等她出来相送,定会吹着冷风交代许多话,还是等回来,我再去赔罪吧。”柔韫脑海中浮现前几次出远门的场景。 越绉想想觉得也是,祖母确实是个爱唠叨的人,现在年纪大了,可不能再这么慥了。 “那么我们就出发吧,驾。”越绉脚一蹬,队伍往前走。 越浔已经一连忙碌许多天,这段时间他与霍衍四处打探寻找瑞王的把柄,果不其然在距离京城二十里外的深山中发现了瑞王军队的下落,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了,瑞王居然调来一批工匠私自铸造武器,这一切可谓是瑞王谋反的证据。 只是瑞王是个聪明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调换地方,铸造的兵器数量表面上也不会超过藩王的标准,要想拿到证据只能靠赵宣城了。 近来这段时间,越浔态度的改观,让赵宣城愈发()沦陷,并且决定择个日子,让瑞王与越浔见面。 越浔见事情已经定了下来,急着回来想与柔韫解释,可到达长缨院后却是一片冷清。 他迈动步伐来到主卧,发现里头,被子叠得整齐,柔韫平日里常穿的衣裳与首饰都不见了,他心中开始着急,对外唤着冬至,腊月,却无人回应。 “你这是做什么?”魏氏一进长缨院就看到儿子急匆匆往外赶,步伐都有些不稳。 “母亲。”越浔气喘吁吁,在看到魏氏身旁的腊月时,眼里亮起希望,他急着问:“腊月,少夫人呢,少夫人去哪了?” 腊月刚想告诉他真相,却被魏氏拦住。 “柔韫被你伤到了,已经早早地带着冬至出府去了。” 越浔不多做怀疑,赶紧绕过魏氏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魏氏一把将他抓住。 “母亲放开。”越浔想缩回手却被魏氏紧紧拉扯,“韫儿一定是回家了,我要去把她接回来。” 魏氏根本不搭理他,“接回来,然后呢,继续看你跟赵宣城藕断丝连吗?” 魏氏这是想逼自己儿子,让自己儿子能够彻底断了与郡主的一切私下交往,在她看来,她最满意的儿媳人选只有柔韫一人。 越浔知道母亲一直误会他跟郡主的关系,不仅是母亲,恐怕整个越府都是如此看待他,觉得他是个花心肠子,可现在事情没有着落,他不能够将真相说出来。 魏氏见越浔不做回答,以为他真存了将郡主娶进门的心,顿时怒火中烧,张嘴大骂:“人家柔韫在你半死不活人人闪躲的时候嫁进越府成为你的妻子,即使你最初对她恶语相向,她仍是包容你,关心你,后来你们慢慢磨合到一块去了,感情甚笃,本是相守到老的感情,却被你如此作践,我们越家男子可从没有纳妾的说法,你若执意如此,那么就不要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越浔心里有苦难言,他安抚着魏氏,希望他能消消气。 “我并未打算娶郡主做妾。” “难道你还打算娶她做妻不成?你想休了柔韫?”魏氏惊讶地瞪大双眼,说着狠话:“若是如此,我劝你死了这条心,越家上下可只认柔韫这个大将军夫人,你若执意娶郡主,那么越家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柔韫永远是我越家少夫人。” 越浔见越描越黑,闭上嘴不再多说话,只是有一事他还是要问仔细,“母亲,韫儿呢?” “不知道!”魏氏哼地一声扭头就走。 越浔叹口气将希望放在腊月身上,“腊月我问你,少夫人去哪了?” 腊月本去夫人房里核对了账单准备回屋,没想到却遇上了将军,面对越浔的询问,她不知该不该说明真相。 “少夫人她......”腊月犹豫着。 越浔见她如此,以为柔韫出了什么事,急着再问:“我且问你,少夫人呢?” 算了,少夫人也没说不能告诉将军,她的行踪,腊月犹豫再三,看着越浔那副着急的模样,最终说出口:“少夫人去药谷了。” “去药谷?” “是,听说是少夫人的师兄要成亲,写信邀夫人过去呢。” 原来如此,柔韫没出事就好,越浔刚想放松,突然想起她是一人前往,于是再问:“少夫人只带了小厮去吗?” “不是,夫人让大爷送她去河阳了。” 越浔松了口气,有大哥护送,他自然是放心,只是这一去不知何时才会来,越浔心里思念得很,只希望能够赶紧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亲自去接她回来,向她解释真相,顺便好好道歉。 这么一来,有些事情得尽快落实了,越浔转身走向书房。 第95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瑞王府,书房内 “你说越浔想见我?”瑞王有些不可思议,越浔是什么人,是黎国赫赫有名的忠臣大将军,他不信越浔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思,可现在,他居然提出到王府拜见,这可实属罕见。 赵宣城难得娇羞地依偎在瑞王身上,“是啊父王,行之哥哥说他想见您。” “可有说是为了什么事?”瑞王防人之心重,自然不敢随意答应。 “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为了女儿的事嘛。”赵宣城抱着瑞王的手臂撒娇,“您就答应嘛。” 为了儿女之事?这听起来更不可能了,虽然自个女儿长得貌美不说,身份更是极其尊贵,这让很多男子都趋之若鹜,可是把越浔归纳进这些男子,还真是责辱了他。 瑞王想也不想赶紧拒绝:“此事不妥,暂且看看,待你们二人感情稳定再入府拜见也不迟。” 赵宣城听瑞王这么一说,瞬间不干了。 她离开瑞王身侧,生气地站起身:“又是这个借口,等等等还要再等多久!以前你就是让我等的,后来我等来了什么,现在我不等了,明日你若不让行之哥哥入府拜见,我就不认你这个爹爹了。” 瑞王听罢怒火中烧,自个女儿虽然任性,但向来听自己的话,没想到为了越浔,三番四次忤逆他这个做父亲的。 “你!”瑞王抬起手,却舍不得打下去。 看到这张与王妃七分像的脸,想起王妃临终前所交代自己的话,顿时悲从中来,这娘俩天生就是他的克星吧。 赵宣城看到自个父亲抬起手一开始十分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凑上去,果然,父亲终究是心疼她。 “父王......”赵宣城看着他,有几分过意不去。 瑞王将手放在女儿头上,半响后揉了揉她的碎发。 “明日让他入府吧,我暂且先看看他的态度如何,至于你们的事,我还得再观望观望,毕竟我只有你一个女儿。” 赵宣城见他松了口,高兴地跳起来大呼:“好欸,我就知道父王最疼我了。” 父王同意见行之哥哥这就表明认同他们了,在这之后,自己再撒撒娇,不怕父王不同意。 很快,越浔就得到了拜见瑞王的消息。 第二日早朝过后,越浔换上便装悄悄由瑞王派来接应的人领进王府。 “越浔参见瑞王。”越浔弯腰做了个揖,毕竟瑞王也是先帝亲封的藩王,礼不可废。 “嗯,越将军倒比以前要来的英武。”瑞王打量着眼前的人,若说以前的越浔顶多算是少年得志的将军,那么现在更像是沉稳冷静的军事家。 越浔也奉承道:“王爷谬赞,我见王爷倒比以前更加有上位者的气质。” 这一句话算是奉承到点上了,要知道瑞王已经是个亲王之位了,夸他有上位者的气质,亲王再上去不就是皇上了吗。 “越将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哈哈哈。”瑞王享受够奉承,接着直接明了问道:“不知越将军今日入府拜见是为了何事呢?” “王爷进京许久,前些日子出使匈奴较为繁忙,如今交接完事务,空闲下来理应过来拜见。”越浔的话语找不出一丝破绽。 瑞王摸着胡渣,笑道:“原是如此,我还以为是为了宣城之事呢,越将军我且问你,你觉得我家宣城如何?” “郡主沉鱼落雁,又极其聪慧,有女儿家所没有的英气,自然是极好。”越浔冷静应答。 “既如此,那你可考虑过娶我家宣城啊?”瑞王直接点明要点。 越浔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问,于是接着说出说辞,“王爷也知道,越家祖训,不允许越家子嗣纳妾。” “哦?这么说你就是不愿意了?”瑞王步步紧逼,想逼越浔露出马脚。 越浔接着应付:“郡主曾上书陛下,愿入越府做妾,别说王爷您不愿,臣也不愿郡主如此做,郡主身份尊贵,岂能屈身做小,臣实在惶恐。”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挑明了告诉你,宣城是我独女,让她做妾不可能,我宁愿将她嫁给我的得意部下,知根知底,至少他对宣城好,至于越将军,还请你离宣城远一点,让她死了这条心。”瑞王直截了当说出自己内心想法。 不待越浔说话,门外就传来了宣城的声音。 “父王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宣城直接将门踹开走了进来。 “郡主,郡主。”护卫想拦,奈何拦不住。 瑞王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接着对宣城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将我卖了我都不知道,什么嫁给你的部下,凭他们也配娶我,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赵宣城委屈地看着越浔表明心意,“我爱的是行之哥哥,除了行之哥哥我谁也不要。” “你说的是什么话!女孩子家家的整天将嫁人挂在嘴上,也不害臊,你愿意嫁,你有问过越将军,人家愿意娶吗?”瑞王冷笑一声。 越浔趁势表明自己的想法,“臣谢过郡主厚爱,只是祖训在此,不可违背。” 宣城心里空落落的,但很快就打起精神,她展颜一笑说道:“没关系,只要能跟行之哥哥在一起,就算没有名分也无所谓。” 此话一出,瑞王与越浔惊讶住了。 “宣城你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吗?”瑞王再次发问。 “自然知道,父王若是不同意我们二人在一块,那么我明日就搬去越府做个外室。”宣城赌气说道。 瑞王气得身子一踉跄,“你你你......” 越浔见状赶紧站出来当中间人,“王爷可能还没准备好如何处置此事,我今日前来多有打扰,还是需要多给王爷一些时间,郡主我们先出去吧。” 宣城见状听话地跟越浔出去。 瑞王看着两人深深叹口气,内心安慰着自己,若是越浔真是向着宣城,那么这何尝不是好事呢,且再看看吧。 二人行至王府后花园,宣城忍不住赶紧向越浔解释着:“行之哥哥,我不知父王他今日会是这个态度,若我知道,定不会让你们见面的,还请你不要生父王的气。” “我没生气,郡主多虑了。”越浔仔细观望四周,发现瑞王府的花园居然鲜少有人路过,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于是假装困惑道:“花园怎么看不到下人的身影,平日里这些花草树木不用打理吗?” 宣城见他没生气,松了口气,越浔问起话来,她开心回答:“父王说了这里的花园不准下人随意进出,这些花草树木他都是请专人帮忙剪修的。” 越浔疑虑更甚,他继续问道:“那么郡主见过这花匠吗?我见这花园打理得极好,若是可以的话,我想请他帮忙整顿一下越府的花园。” 越浔这么一问,宣城才反应过来,好似根本没人见过这花匠。 “我未曾见过,不过这花园好像都是夜里整顿的,我想除了父王,谁都没见过吧。”宣城接着讨好地说道:“行之哥哥若想要整顿花园,那么我便去向父王接那花匠用几天。” “不必如此,眼下王爷对我还有所意见,等到意见解除再借也不迟。” 原来如此,没人见过,那么也就是说这整顿园子的不一定是花匠,很有可能是以此来掩人耳目。而且这花园一定藏着什么秘密,瑞王才明令禁止下人们入内,越浔得到重要线索,准备明日夜探瑞王府。 “好吧。” “不知郡主明晚可有时间?明日夜里东大街有集会,郡主可有兴趣?”越浔难得提出要约,毕竟若是明日夜探王府,还得找一个人帮他制造不在场证据洗清嫌疑,而这人若是他的女儿,那还怕瑞王不相相信吗? “有时间!”宣城心里乐开了花,她约了好几次越浔都被婉拒,这还是越浔第一次主动约她呢。 越浔得到应允后,点头道:“那么明日我到王府接你。” “好。”宣城心里美滋滋,已经在计划明日穿什么衣服,带什么首饰了。 “那么天色不早了,我先告辞了。”越浔转身制止住她,示意她不用送了。 宣城见状也不强求,而是娇滴滴道:“那么行之哥哥,明日记得来接我。” 越浔点头,转身离去。 宣城倚在门边,直到他身影慢慢从眼前消失。 这一边越浔一回府,就立刻叫来沧澜。 “将军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去办吗?”沧澜哈着热气,脸都被冻红了。 “我问你,我让你派人一路护送少夫人,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事啊,沧澜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外头都传闻,将军他们夫妻两感情出了问题,也就他知道,哪里有什么问题,将军明明十分爱少夫人。 “嗯?”越浔见他没回答,有些急了。 “回将军话,少夫人一路安全得很呢,有大爷护卫着能有什么事,若是说到什么事的话,顶多就是少夫人被误以为是未婚姑娘,被多名男子搭讪罢了。”沧澜如实说道。 再看向越浔时,只见他脸色瞬间黑了。 居然有人向自个妻子搭讪,这放谁身上都不好受,不行,得尽快把事情解决了,他必须去追妻。 越浔立刻书信一封派沧澜尽快送往摄政王府。 沧澜接过信,看着外头呼啸的北风,紧了紧衣裳出了门,这年头护卫可真是难当,既要帮忙打探消息,又要送信的。 第96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说到这集会可是黎国东大街最热闹的时候,为了贺冬,街上到处张灯结彩,世家大族们的夫人小姐们不惧寒冷,常常成群结队出门。 赵宣城今儿穿了身鲜红衣裳,头上戴满了步摇簪花,兴高采烈地对着镜子比划着,想着带翡翠耳环合适呢还是玛瑙耳环合适呢。 “郡主,越将军已经在王府门口等候了。”侍女们站在屋外禀报。 赵宣城一听,赶紧随意别上玛瑙耳环,拿起披风往外走,“行之哥哥来多久了?” “好一会了。”侍女如实回答。 赵宣城怒火中烧,怒斥她,“你这贱婢,为何不早些来与我说?” 侍女委屈回复:“越将军说了,让我不要打扰郡主,他就在外头等着。” 赵宣城这么一听心里美滋滋的,行之哥哥可真是体贴,便不与她过多计较。 到了王府门口,赵宣城乐呵呵地登上马车进入里头,看着越浔俊俏的脸旁,羞涩地唤着:“行之哥哥。” “郡主。”越浔礼貌颔首示意。 赵宣城凑到越浔身边,想与她挨得更近。 越浔意识到她的举动,往旁边挪一挪。 赵宣城先是失落,但想到来日方才也就乖乖坐着,不折腾。 “走吧。”越浔对外吩咐道。 沧澜答了声是,心里嘀咕着,将军怎么会想着约郡主逛集市,他明明之前对郡主态度很冷淡,眼下夫人刚离开京城,将军就如此逍遥,这么一来他岂不是成了帮助将军找外室的帮凶了吗?比起郡主,他还是更喜欢温柔美丽的少夫人,真希望少夫人快点回来。 到了集市后,越浔陪着郡主四处闲逛,宣城本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她认为小摊小贩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但为了在越浔面前有个好印象,她还是佯装惊喜,哪哪都要一个,越浔自是大方付钱,毫不吝啬,这让赵宣城极其高兴。 逛得累了,赵宣城肚子已经饿了,越浔意识到时机来了,赶紧开口说道:“郡主可是饿了?东大街有家太白楼,里头的菜色不错,不如我们就上马车前往吧。” 赵宣城一听,立刻表示赞同,同乘一辆马车说明有独处的机会,这种机会可是求之不得呢。 于是越浔带着宣城来到马车上,上车时,越浔与沧澜悄悄交换了个眼色。 宣城上了马车,感觉似乎香炉的味道变了,可是她与越浔相处,自然顾不上这些,只是马车刚行驶了段路程,她感到昏昏欲睡,再来就直接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越浔见时候到了,命沧澜找了处角落停车。 “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沧澜点头:“将军尽管去吧,我会看着郡主直到你回来的。” 越浔得到回复转身跨上一旁的黑马往瑞王府赶去。 夜里的瑞王府黑乎乎的,看上去低调极了,可越浔知道这一切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他换上夜行衣用轻功翻过围墙,前院巡逻的府兵极少,越浔轻松躲了过去,他回忆起昨日花园的方向往那里赶去,果不其然,花园的护卫比起前院多了去了,他用轻功跃到树上,仔细观察巡逻的府兵,而后得到一个规矩,这府兵只在花园外围巡逻,至于内围却是没人靠近,他望向远方,花园那头的屋子里头有着亮光,这说明现在那里一定有人。 至于派府兵巡逻是为了确保没有刺客间谍闯入,但又不让府兵接近,那就是说里头在商量大事,不想让外人听见。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越浔悄悄地逼近屋子,轻轻地上了屋檐,他挪动瓦片露出个缝隙,仔细打量里头。 “让你造的武器弄得怎么样了?”瑞王坐在太师椅上出声询问。 “回王爷的话,按照您所拟定的目标,现在差不多完成了五成。”军师打扮的中年男人回复着。 瑞王一听眉头紧拧,“才五成?军师,你是怎么搞的,效率这么低下,你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给我收拾东西走人。” 军师赶紧辩解:“王爷啊,不是小人不想干,只是眼下皇宫那里盯得紧,特别是摄政王,时不时带兵到处勘察,为了不让他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带着铁匠们转移位置,一来二去自然是耽误了时间。” “别找借口,我只需你给我一个确切的回复,大概什么时候我的兵器可以整批造好,你知道的,现在我们可不是独个儿,回鹘的首领也在等我们消息呢。”瑞王毫不避讳说道。 越浔眉峰一聚,没想到瑞王还与外族有所勾结。 “大概还需两三个月左右,王爷,我已经找到了个绝佳的地方锻造武器,一定不会被发现的。”军师讨好地说道。 “哦?什么地方啊。” “黎国皇陵,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近两三个足以练成武器了。” 瑞王深思熟虑后,也觉得不错,赞赏道:“不错,看来军师还是军师啊,头脑果然聪明。” “王爷谬赞了。”军师谦逊过后,继续道:“不过王爷,上次你所说那事是真的嘛?” “何事?”瑞王一时记不起来。 “就是您说的,当今皇上很有可能不是先帝子嗣一事。”军师大声提醒着。 瑞王反应过来,示意他小声。 “此事我也是听宫里一位老嬷嬷所说,当时文贵妃入宫时其实已经有两个月身孕,所以才会在八个月后生下三皇子,对外谎称早产,只是那位嬷嬷已经不在了,没有丝毫证据,我也不敢确定,不过倒是可以以此做文章,逼昭帝退位。”瑞王仔细分析着。 “昭帝退位后还有摄政王呢,王爷又想怎么对付他?” “哼,霍衍近来一直挡我的道,待我找个机会一绝后患。”瑞王拍着桌子大声说着。 越浔在屋檐上却是听到了这么多重要决策。 时候差不多得赶紧走了,以免瑞王发现,这么想着他撑起身子准备起身,不料屋檐上一片青砖恰好滑落地上,发出巨大响声。 “谁!?”瑞王听到声响,赶紧往外冲。 这一动静也将周围的护卫吸引了过来,越浔赶紧悄悄藏于假山后,观看外头情景。 瑞王出来后只见地上碎掉的砖块,却不见人影,于是他命令护卫提上灯笼,登上梯子爬到屋檐上查看。 护卫们听话照做,上去后却不见一人,只在上头看到一只黑猫。 “王爷,这里并没有人,只有一只黑猫。”护卫将黑猫抓下来呈给瑞王。 瑞王皱起眉头,他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只黑猫一挣扎就往假山处跑,护卫想去追却被军师拦住。 “王爷,院内侍卫森严,方才细细查探过了,并没有闲杂人等闯入,王爷放心吧。” “嗯......”瑞王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转身问着府卫,“郡主呢,郡主还没回来吗?” 府卫回答:“回王爷话,郡主还未回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快点派些人随本王接郡主回来。”瑞王仍是心存疑虑,他觉得此事应当与越浔有关,可还是得让他亲自抓到证据才行。 瑞王带着几位随从浩浩荡荡离开。 躲在假山后的越浔轻轻摸摸黑猫的脑袋道了声多谢后,赶紧离开,必须得在瑞王赶到之前,伪造出一直与郡主在一起的证据。 瑞王毕竟对京城不熟,加上集市的原因,在路上多花了许多时间。 越浔趁机来到马车停靠的地方与沧澜汇合。 宣城在马车内睡得熟,越浔换好常服登上马车,坐到宣城身边让她倚着自己,接着轻轻叫醒她。 “郡主,郡主。” 赵宣城朦朦胧胧转醒,抬头看到越浔后,意识到自己此时正依偎着他,更是将身子贴得更近。 “行之哥哥,我怎么睡着啦。” 越浔轻笑:“郡主许是逛得累了,现在饿了吧?”越浔从桌上拿出打包好的点心,“我让沧澜直接打包过来的,还是温的,快吃吧。” 赵宣城接过点心品尝着。 “行之哥哥一直都在这里陪我吗?”得到肯定回答后,宣城心里一阵甜蜜。 就在她感觉两人感情不错,想再更近一步时,外头传来了瑞王的声音。 “宣城,父王来接你回家了。” 宣城心里一阵不满,平日里就没见父王这么关心自己,今日怎么就亲自来接她了,这不存心破坏二人世界吗? “父王我等下自己回去。”宣城直接了当拒绝。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现在可是与越将军在一起。”瑞王透过帘子想看清里头的情景。 越浔自然知道瑞王在怀疑什么,直接出声道:“劳烦王爷亲自来接郡主,还是让我亲自送郡主回府吧。” 确实是越浔的声音,瑞王打消疑虑,看来今日的事确实是野猫做的。 “那么就劳烦越将军了。” 瑞王破天荒地好说话,直接带着府卫走了。 “父王今日怎么如此爽快。”宣城也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想到能跟越浔多处一会儿,心里又是十分高兴。父王总算能够接纳行之哥哥了。 第97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瑞王破天荒地好说话,直接带着府卫走了。 “父王今日怎么如此爽快。”宣城也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想到能跟越浔多处一会儿,心里又是十分高兴。 不过越浔得到重要消息后,并未过多逗留,瑞王前脚刚走,越浔就把她送回王府。 而后转身去到霍衍的住处。 “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霍衍有些惊讶,他是猜到瑞王有谋反的想法,可没想到他竟然与外族勾结。 “千真万确,而且瑞王还在皇陵练兵锻造武器,此时得由你来出面干预。”越浔将自己想法说出来。 霍衍犯了难,按理来说,皇陵只有在重要祭祀时才能进入岐山,可近来无要事根本没理由去,再者,瑞王现在应该格外警惕,万一走漏风声,又将铁匠们转移,那么到时候他很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你可有什么证据,我自是信你,可是要让皇上也信,那有些难度。”霍泽本就忌讳他的权势,若不是太皇太后的懿旨,恐怕他早对自己下手了,如今瑞王与他可能在霍泽心中不相上下,只要有机会,除了哪个都可以。 “盯紧关外来的信差,那些信差中肯定有瑞王派出去的人,那里一定有证据。” “也好,我派人好好核查那些信差,只是皇陵那边又怎么办?”霍衍疑惑询问。 皇陵有专门的人看守,除了祭祀等大事,平日里禁止入内,可瑞王居然能够在里头练兵,而且还能锻造兵器,那么就说明,守皇陵的那些人已经被他收买了,恐怕现在那一片已经全是他的人,不过平日里瑞王或者是他的手下,军师是如何进出的呢,一定是凭借某些东西,若要拿到这些东西,那么就必须从那些人身上下手。 “皇陵那边我来解决,只是若到必要时,还请你派兵支援我。” “那是肯定。” 如何获得军师的行踪呢,那么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跟踪他了。 如何获得军事的消息呢,那么当然是从赵宣城身上套话了。 瑞王府后院内,赵宣城殷勤地向越浔介绍着园中的花花草草。 越浔温和的回应,余光却四处打量周围。 很快,军师的身影就出现了。 “郡主这么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赏花呢。”军师先是对着赵宣城一阵恭维,接着对着越浔行礼道:“越将军也在呢。”其实他心里并不感到惊讶,毕竟郡主的心思整个黎国人尽皆知的,只是他没想到,越浔居然会趁着妻子外出,与郡主厮混,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赵宣城不喜旁人打扰,挡在越浔前面瞪着军师,“军师谈完事了?谈完就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碍眼。” 她说话毫不客气,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军师早已习惯她的态度,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要不是因为你是郡主,要不是因为你爹是瑞王,你看我搭不搭理你。 虽是这么想,但还是佯装高兴,捧着她道:“是是是,我这就走我这就走,郡主与越将军两人好好赏花,奴才退下了。” 赵宣城见他如此识相,也不再说些什么。 倒是越浔主动找起话题,“那位是王府的军师吗?也许是我来王府的次数少了,仿佛并不常见?” “行之哥哥就算日日来,都不一定见得到他,那人可怪得很,很长一段时间才来府上见父王,也就最近来府上活动的次数多了。”赵宣城不疑有他向越浔解释道。 “哦?瞧着他的口音似乎不像是京城中的人,是王爷从藩地带来的吗?”越浔再次发问。 赵宣城点头,“是啊,他跟着父王已经十余年了,就连妻子都是父王赏的呢。” 有妻子?越浔抓住重点一步一步递进。 “那么他妻子应当也跟着来到京城了吧。” “是这样没错,不过啊,这军师是个花心肠子,来到京城后天天流连在青楼,特别是最近看上了个名妓莺莺,更是天天不着家,还派人瞒着他妻子,说他忙于公事呢。”赵宣城嘀咕着,本来她对军师的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可见越浔如此感兴趣,她自然是要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原来如此,青楼,名妓莺莺,越浔悄悄记在心里。 看来这一切倒是比想象的要来得容易多了。 很快越浔与霍衍来到金莲楼找莺莺姑娘。 “两位公子,咱们现在是白天可不接客呢。”楼妈妈瞅着眼前两位玉树临风的公子,有些奇怪,哪有人这档子来青楼的。 “妈妈好,我们是来找莺莺姑娘听曲的。”霍衍客气地说道。 原来是来听曲的,楼妈妈笑笑,不好意思地拒绝道:“这莺莺姑娘已经被贵客看上,不再抛头露面,只专门为那贵客唱曲,两位公子不好意思啊,要不我换位姑娘给你们唱曲?” 霍衍见状,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楼妈妈,笑着说服她:“妈妈,这里是五百两银票,全当孝敬您的,听闻金莲楼的莺莺姑娘曲子一绝,我特地带好友来见见世面,你总不能让我失了面子吧。” 楼妈妈接过银票细细数了数,笑得褶子都出来了,她赶紧招呼着:“这是自然,两位贵客想听曲,咱们楼上请。” 霍衍无奈地朝越浔笑笑,这就是世道。 楼妈妈带着他们上了二楼,赶紧拼命敲着莺莺的闺门。 “女儿呀快醒醒,来贵客了,女儿。” 莺莺姑娘被军师包下后,整日只有夜里需要服侍他,因此白天都是在打盹,眼下被扰了清梦,自然生气。 “什么事呀妈妈,都说了白日不接客。”莺莺翻个身不搭理。 “哎呦喂小祖宗赶紧醒醒,贵客来啦。”楼妈妈继续敲着门。 莺莺被吵得受不住,翻身起来打开房门。 “什么事啊妈妈,都说好了不接客。”莺莺抬起头却呆楞住了,眼前站着两位面若冠玉的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俊朗。 楼妈妈见她如此,松了口气,果然现在就是个看脸的时代。 “女儿啊,两位贵客想听你的曲子,不知可否接待一下?”楼妈妈试探性问出口。 莺莺想起方才自己的莽撞,赶紧让出身位,羞涩一笑:“自然可以,二位贵客请进。” 越浔与霍衍一同进屋,发现屋字里头到处都是些名贵的字画、摆件,看来这位军师可没少下功夫。 “屋子里杂乱,让二位公子见笑了。”莺莺见他们观察着屋子,谦逊地说道。 “客气了,莺莺姑娘品味真好,这字画,这摆件可都是上等的。”霍衍奉承道。 被如此夸赞,莺莺别提有多高兴了,看来那死鬼送的东西还真有点用处。 “金莲楼白日里都不接客吗?本想听莺莺姑娘唱曲,方才却被拦下,说是姑娘是楼中一位贵客专属的。”霍衍笑着开口。 莺莺心中暗骂楼妈妈,怎么什么都往外说,这二位贵客一看就是有权有钱的世家公子,不然妈妈怎么可能让他们上来听曲,差点就误了自己财路,与其伺候那个长得歪瓜裂枣的军师,还不如与这两位公子中的其中一个共度春宵,若是能被他们收为妾室,那也是自己的福气。 “哪有的事,只是今日起得晚了,妈妈找借口推脱。”莺莺赶紧为自己解释。 “原来如此。” 莺莺拿起琵琶端坐在凳上,柔声道:“不知二位公子想听些什么。” “姑娘随意些就是了,唱些最拿手的也可以。” “既如此,小女子献丑了。”莺莺奏起琵琶,开始唱曲。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莺莺不愧是金莲楼的乐伎,一曲《诗经》,唱得极其生动,令人陶醉其中。 “好!”霍衍拍手叫好。 越浔也罕见地点点头表示肯定。 莺莺满脸骄傲,毕竟自己五岁开始学曲,十几年下来,功夫早已炉火纯青。 “姑娘唱得极好,不知明晚可否能到我府中一聚啊。”霍衍按照计划开始向她邀约,因为他知道,明日是军师到金莲楼私会莺莺姑娘的时候。 “这......”莺莺很是心动,可想到那人,心里开始犹豫,那是瑞王的人,万一得罪他确实不好,可...莺莺看向面前的男子,又是一阵春心萌动,能够与之共度良宵,这可是一大快事。 霍衍顺势问道:“姑娘可有什么难处,说出来与我商量如何?” 盈盈见此也不瞒着,只是特意将事情扭曲部分,“不瞒公子,我近日被一客官缠上了,那人给妈妈一笔钱,目的就是将我圈养在笼中,只给他一人唱曲,明日就是他来的日子,我这实在是......”说着说着,她掩面哭泣。 霍衍与越浔对视一眼,点点头。 他佯装生气说道:“怎会如此,这可怎么办,难道真没有办法了吗,若是我多出些银两,那位恩客可能就此罢手?” “没用的,那人只爱色。” “难道我真与姑娘无缘吗?”霍衍露出伤心的神色。 莺莺怕他放弃,赶紧说出自己的法子。 第98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霍衍顺势问道:“姑娘可有什么难处,说出来与我商量如何?” 盈盈见此也不瞒着,只是特意将事情扭曲部分,“不瞒公子,我近日被一客官缠上了,那人给妈妈一笔钱,目的就是将我圈养在笼中,只给他一人唱曲,明日就是他来的日子,我这实在是......”说着说着,她掩面哭泣。 霍衍与越浔对视一眼,点点头。 他佯装生气说道:“怎会如此,这可怎么办,难道真没有办法了吗,若是我多出些银两,那位恩客可能就此罢手?” “没用的,那人只爱色。” “难道我真与姑娘无缘吗?”霍衍露出伤心的神色。 莺莺怕他放弃,赶紧说出自己的法子。 “公子,奴家有个办法,只是不知道能否可行。” “哦?莺莺姑娘但说无妨。”霍衍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莺莺赶紧说出自己所想,“那人最爱饮酒听曲,只是酒量不高,三杯必醉,因此不敢多喝,若是明日我能劝上几杯将其灌醉,那么不就可以到公子府上献曲了吗。” 霍衍点头表示认同,“此计甚好,只是还得麻烦姑娘,若是那人酒醒,姑娘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莺莺听罢拍着胸脯保证,“那人岂敢,只要我莺莺出面,谁敢有意见。” 霍衍抱拳示意:“如此,便劳烦姑娘了,明日这个时候,我派马车到楼下接你,还请姑娘早些准备。” “那奴家就恭候公子了。”莺莺心里乐开了花,抱上这么一棵大树怎能不高兴。 于是乎第二天夜里,军师果然照旧进入金莲楼。 “莺莺可在?”军师将身上的碎银赏给楼妈妈,问道。 楼妈妈接过银子,笑眯眯回应:“在在在,莺莺姑娘等候您多时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快上二楼吧,再晚,姑娘可会生气了。” 军师猥琐地笑笑,搓着手上了二楼。 来到闺房外,军师悄咪咪对着里头唤道:“小心肝,等急了吧,我来了,快给我开开门,让我好好疼疼你。” 莺莺正高兴地为晚上的邀约梳妆打扮,听到军师的声音,脸色变得难看,还真是来了,不过为了能够灌醉他,只能暂时先讨好着,于是她站起身,亲自打开房门,倚在门上嗤怪道:“您怎么这么晚才来,可让奴家好等。” 军师见莺莺今日穿着打扮比平日更加娇艳欲滴,更加火辣,看得眼都直了,他赶紧挤进屋,关上房门,带着莺莺就要往床上去。 若是换做平时,那么莺莺肯定是就着他,随意他折腾,只为讨赏,可今时今日不同,她莺莺值得更好的,怎会乐意伺候这么个人物,于是她起身躲开,佯装生气:“您每次来都只会这个吗?人家可是新编了首曲子,翘首以盼等你来,你这是做什么!这么久没来就算了,来了还只知这事,哼。” 军师见美人生气了,赶紧好声好气哄着:“我这不是近日有事忙活着吗,我这一空闲下来可是马上往你这里赶了,心肝,你可别气了,来这是我给你带的玉镯,你看看可喜欢。”军师从怀中掏出一个价值不菲的玉镯,这可是瑞王赏的,自然非比寻常。 莺莺高兴接过,看了看成色,心里更是乐呵,只是为了今晚的事,她必须得制造矛盾,让他罚酒,于是乎,她又拽着一事不放。 “你这么些天没来,八成是回家陪你那妻子了吧,我就知道,说什么最爱我,但心里还是惦记着家中的糟糠之妻。” 军师继续解释着:“哪有这回事,那黄脸婆有什么好惦记的,我可是一门心思全在你身上呢,天地良心,我可是许久未回家了,更别提见那人了,你啊可别气了。” 莺莺皱起好看的眉,委屈道:“哼我可不信,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怎么不敢将我带回家,怎么不敢将她休了,娶我为妻,男人竟会骗人,亏我还每日傻傻的等你来,呜呜呜。” 军师一时犯了难,他确实是喜欢莺莺没错,可若让他休了家中的妻子,那他可真没想过,一方面那人是瑞王早年赏给他当妻子的,若是就这么休了她,那就是不给王爷面子,而且自己一直有个秘密,那就是畏妻,家里那婆娘实在彪悍得很,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在外偷腥,还不把自己宰了。 “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心肝。”军师一方面害怕家中的妻子,一方面又不想舍弃这个美人,只能想法子先吊着。 可莺莺根本不吃他这套,她叉着腰瞪着眼前人:“给你时间,要给你多长时间,是不是要等你妻子找上门收拾我才是时候。” 军师赶紧轻声细语讨好,又将自己身上银两尽数交给她。 莺莺看着面前的银两才勉强消气,可不能忘了今日的目的。 “要我消气也不是不行。”莺莺端起茶盏故作玄虚。 军师见有扭转的机会,赶紧上门帮她捶背捏腿,“如何消气,你说我做如何?” 莺莺指着桌上的一壶女儿红,“你若能在我曲子唱完之前,将这壶酒饮完,我就原谅你如何?” “一整壶?”军师讨好地说道:“你也知道我酒量,要不改为半壶如何?” 莺莺瞪大双眼,哼地一声:“怎么,你不愿意?还跟我讨价还价的,你若不愿,现在就滚出我的房间。” 军师见她又要发火,赶紧改变主意说道:“愿意愿意,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莺莺一听终于露出笑脸,她亲自上前将酒斟上,开始慢悠悠唱曲。 军师赶紧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饮着,两杯下肚,腿已经有些软了,但架不住美人的热情,他继续豪饮,于是乎,在曲子未完之前,他整个人已经瘫软在桌上,浑身酒味。 “醒醒?醒醒?”莺莺试探地上前推他,却没有动静。 成功了。莺莺推开窗户看向楼下的马车,吹哨示意。 霍衍在马车中听到动静,与越浔对看一眼。 “接下来如何做?”霍衍提问。 “你先带她离开,我去二楼搜搜看军师,兴许他身上有什么通行证,之后你再让暗卫扮作楼中的护卫,通知他的夫人来金莲楼接他回去。”越浔云淡风轻说道。 霍衍轻笑一声,此计还真是好,他真想留下来看看最后会发生些什么,可现在没有空。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派人联系我。”越浔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走吧,去金莲楼后门。”既然答应了人家,自然是要说到做到,就当带她逛一逛自己新买的宅子了。 越浔在二楼屋檐等候片刻,见霍衍带着她离开后,翻身进了莺莺的房间,果不其然,一进门就有浓厚的酒味,地上躺着一个醉趴趴的人。 没错,这人就是昨日在王府见过的军师。 越浔摸索过去,在他身上搜寻有用的东西,果不其然,这一动手有所收获,那军师怀中揣着一块令牌,越浔赶紧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模具,将令牌放入其中,稍侯一会儿,令牌的样子就印在模具上了,越浔拿起令牌,仔细打量,将一些细节刻在脑海中,而后将令牌放回原位。 接着他又继续在军事身上搜到一些信纸,上头是瑞王与各官员的联络,原来朝中某些大臣隐藏的这么深,若不是看到这些信,根本想象不到他们是瑞王的人。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争吵声。 “快说,我丈夫是不是在你们楼里是不是?”夫人叉着腰开始骂着粗话。 楼妈妈见多了这种场景,上去熟悉地安抚道:“这位夫人,您夫君是谁啊,若是在我这楼里,那么如果他愿意跟您回去,那您就领着回去,你也知道男人嘛,寻欢作乐在所难免,咱们都是女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了。” “哼你说得倒容易,我那夫君可是瑞王的门客,不过听说他迷上了你们楼里唱曲的莺莺姑娘,可有这事啊?”夫人强压怒火,她也是收到匿名消息,自然要等见到真相才好发火。 楼妈妈一惊,原来是那位军师,他现在应该在二楼与姑娘寻欢作乐才是。 “原来是军师夫人啊,这...军师确实最近常来楼里不错,不过那也是听曲,可什么也没做,您消消气。” 原来真有这事,夫人生气地直接拍着桌子,“那人呢。” “在二楼呢,欸你别上去啊,我把人叫下来还不行吗,欸。”楼妈妈想拦却拦不住她。 夫人走上二楼,看到一间虚掩的屋子,直接用脚踹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怒气拉满。 那躺在地上的男人不正是自己的丈夫吗,而他如今在干嘛?浑身酒味,身上衣裳大开,还有女子留下的红痕,这一切让她看得怒火中烧,最气人的是,那梳妆台上那些首饰不正是自己看上的吗,没想到他居然借花献佛,全买来给这狐狸精了。 “那狐狸精呢,让她出来。”夫人四处寻找不见她人身影。 楼妈妈也纳闷,明明莺莺刚才还在,怎么一会儿就不在房里,多半是听到楼下动静躲起来了。 “这,夫人您消消气。” 第99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越浔摸索过去,在他身上搜寻有用的东西,果不其然,这一动手有所收获,那军师怀中揣着一块令牌,越浔赶紧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模具,将令牌放入其中,稍侯一会儿,令牌的样子就印在模具上了,越浔拿起令牌,仔细打量,将一些细节刻在脑海中,而后将令牌放回原位。 接着他又继续在军事身上搜到一些信纸,上头是瑞王与各官员的联络,原来朝中某些大臣隐藏的这么深,若不是看到这些信,根本想象不到他们是瑞王的人。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争吵声。 “快说,我丈夫是不是在你们楼里是不是?”夫人叉着腰开始骂着粗话。 楼妈妈见多了这种场景,上去熟悉地安抚道:“这位夫人,您夫君是谁啊,若是在我这楼里,那么如果他愿意跟您回去,那您就领着回去,你也知道男人嘛,寻欢作乐在所难免,咱们都是女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了。” “哼你说得倒容易,我那夫君可是瑞王的门客,不过听说他迷上了你们楼里唱曲的莺莺姑娘,可有这事啊?”夫人强压怒火,她也是收到匿名消息,自然要等见到真相才好发火。 楼妈妈一惊,原来是那位军师,他现在应该在二楼与姑娘寻欢作乐才是。 “原来是军师夫人啊,这...军师确实最近常来楼里不错,不过那也是听曲,可什么也没做,您消消气。” 原来真有这事,夫人生气地直接拍着桌子,“那人呢。” “在二楼呢,欸你别上去啊,我把人叫下来还不行吗,欸。”楼妈妈想拦却拦不住她。 夫人走上二楼,看到一间虚掩的屋子,直接用脚踹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怒气拉满。 那躺在地上的男人不正是自己的丈夫吗,而他如今在干嘛?浑身酒味,身上衣裳大开,还有女子留下的红痕,这一切让她看得怒火中烧,最气人的是,那梳妆台上那些首饰不正是自己看上的吗,没想到他居然借花献佛,全买来给这狐狸精了。 “那狐狸精呢,让她出来。”夫人四处寻找不见她人身影。 楼妈妈也纳闷,明明莺莺刚才还在,怎么一会儿就不在房里,多半是听到楼下动静躲起来了。 “这,夫人您消消气,男人嘛偶尔寻花问柳的很正常,您也别生气了。”楼妈妈在其中充当说客。 “别生气?哼你看看桌上这是什么?”夫人拿起梳妆台上的金银珠宝,“这些可都是我夫君买的吧,这让我别生气?换做是你,你能不气,恐怕你也拿了我夫君不少好处吧。” 楼妈妈被说中了有些羞愧,她确实是拿了那人很多好处,可这不是她应得的吗,难道开青楼是为了慈善不成? “嗯,莺莺,心肝儿。”军师好巧不巧在此时蹦出一句醉话。 夫人听了大怒,拿起桌上冰冷的茶水往他撒着。 “啊!凉死了,谁啊,刚动你大爷。”军师醒了过来,挣扎着起身乱骂。 “哼,我,你姑奶奶。”夫人使劲拽着他的耳朵。 军师此时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已经完全醒了过来。 “夫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军师既害怕又心虚地问。 夫人笑得诡异说道:“你都不知道回家,我只能亲自出来找你,这就是你所说的事务繁忙,没时间回家?都这么忙了,还有空逛青楼呢,嗯?” 军师赶紧四处望望,没有看到莺莺的身影松了口气,看来是听到动静早早躲了起来,这可就好办多了,于是他上前抱住夫人的大腿,哭诉道:“夫人你也知我最近事务繁忙,这不我就是听说这金莲楼里的姑娘曲子唱得极好,所以过来解解闷,绝没有半分其他的心思。” 妇人见他仍不知悔改还想隐瞒自己,直接顺着他的话说道:“原来是如此,看来我还错怪你。” “没事没事,夫人毕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嘛。” “那么莺莺姑娘是谁啊?”妇人直接套话。 军师冷汗一流,但还是佯装镇定,“莺莺姑娘,莺莺姑娘应当是楼里的姑娘吧,我不是很熟,夫人若是有兴趣,那就问问楼里的妈妈吧,她才知道此事。” 妇人心中冷笑,果然露出马脚了。 “不熟?不熟刚才还在梦中叫人家的名字呢,什么莺莺,心肝的,我与你夫妻二十几载还不曾听你如此叫过我。” 军师再次沁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方才这些都是在套他的话。 “夫人......”军师看着她那充满怒气的脸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妇人将桌上的首饰盒直接端到他面前,“若我没记错,这些除了有些是我瞧上的,还有些是我的吧,你就这么拿来送人,讨好姑娘。” “我我错了我。”军师已经开始害怕。 “你不仅错了,你还该死!”妇人将那盒珠宝全部砸在地上,转身离开,嘴里嚷嚷着:“我要找主子给我做主,我要与你和离!” 军师急了赶紧追上去挽留。 金莲楼的人看惯了热闹,很快就又恢复了往常,在他们看来,偶尔妇人上门找相公找狐狸精,那是常有的事,没什么好奇的。 而越浔则趁众人不注意翻窗跳下二楼。 莺莺也不知怎么的,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后,发现自己房间乱成一团。 “女儿啊你去哪啦,还好你不在,刚才那人的夫人找上门来了,真是可怕,凶巴巴的,可吓人了。”楼妈妈摇着扇子抱怨道。 莺莺看着地上碎掉的玉镯发簪,气得咒骂:“那人看不住自己的丈夫还敢来我这里撒野,妈妈你怎么就这么放她走,你看看她都把我的宝贝摔坏了。” 楼妈妈也是无奈:“那人背后有人撑腰,我哪里敢,唉自认倒霉吧,不过那军师说了,等稳定他夫人后就来找你,让你不要着急。” “可别来了真是晦气。”莺莺一股子坐在凳上抱怨着。 “唉可别说他了,你是不是陪昨日那贵客去了?”楼妈妈八卦的打听。 莺莺手抚着头发,羞涩一笑:“妈妈你说什么呢。” 楼妈妈看她这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赶紧凑上去:“那人带你去哪了,可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家里可娶妻了?” “您问这么多干吗呀。” “傻孩子我这不得帮你问清楚,毕竟你是我拉扯大的,我可真真正正把你当亲女儿,与其让你跟这人,还不如昨日那两位公子,仍选其一都比这人好上上百倍。” 莺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今日那公子只带她四处转悠,并未去到他家中,她不免的有些失望。 “妈妈,那公子是看不上我了。”莺莺郁闷开口。 “怎么了。”楼妈妈不解,虽说这莺莺出身青楼,但样貌才学皆不差,做个大族公子的外室侍妾还算勉强过得去。 莺莺直接开口:“那位公子一看就贵不可言,而且他也说了他已有心上人,这辈子不纳妾的。” 楼妈妈叹口气这可真是可惜。 莺莺倒是无所谓,她看那人仪态也知贵不可言,本也没保有太大的想法,不过出去一趟就得到了巨额赏赐,她还是很高兴的。 越浔拿着模具连夜派人赶制一模一样的令牌出来。 “将军,令牌送来了。”沧澜将令牌递上。 越浔接过,四处打量,连细节都做得到位,与自己印象中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慎重点。他最终决定将手中复制的令牌与军师的偷偷来个调换。 军师近几日都被瑞王强制下令在家陪夫人,好不容易悄悄跑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莺莺。 “你又来干什么?”莺莺对镜梳妆,看到来人,生气地皱起眉。 “心肝多日未见可有想我?”军师脱掉外裳,上前抱住她。 莺莺挣扎地,她才不想理会这个男人。哪料军师从身上掏出一大把银票,莺莺瘪瘪嘴,不赚白不赚,两人就这么滚到床上去了。 “莺莺姑娘,这是您要的香料。”小厮低着头入内。 军师被打扰生气地摆摆手:“把东西放下,忙着呢,乖心肝。” 小厮将香料放下,而后快速将地上衣裳中的令牌互换掉包。 摄政王府 “拿到手了?”霍衍从书案中抬起头。 “嗯。”越浔将令牌递过去。 霍衍反复翻转观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普普通通的一块小牌子。 “外来的信差有没有什么发现?” 霍衍这才想起来,赶紧从旁边拿出一封信递给越浔,“这是从回鹘来的信差身上拦下的,那信差身上只有这么一封信,看到府兵后就四处躲闪,我见他不对劲就将他扣押下来。” 越浔打开信纸,除了开口简单问候外,其余全部都是回鹘的文字。 “可找人看过了?上头是什么内容?” “还没有,你也知道现在对外很是严格,要找一个回鹘人翻译也得等些时间。”霍衍如实说道。 越浔收起信:“那信差可拷问过了?” “问了不过他满嘴回鹘话,根本没人听得懂。” “翻译大概什么时候到?”越浔将信折好发在桌上。 霍衍承诺到:“明日,明日便能到,不过接下来又要怎么做呢?” 越浔直接招手将信给沧澜:“派人临摹一份。” 沧澜接过信快速退下。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人翻译好这封信,然后模拟这笔迹给瑞王写封信,再慢慢等回复。” 第100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越浔打开信纸,除了开口简单问候外,其余全部都是回鹘的文字。 “可找人看过了?上头是什么内容?” “还没有,你也知道现在对外很是严格,要找一个回鹘人翻译也得等些时间。”霍衍如实说道。 越浔收起信:“那信差可拷问过了?” “问了不过他满嘴回鹘话,根本没人听得懂。” “翻译大概什么时候到?”越浔将信折好发在桌上。 霍衍承诺到:“明日,明日便能到,不过接下来又要怎么做呢?” 越浔直接招手将信给沧澜:“派人临摹一份。” 沧澜接过信快速退下。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人翻译好这封信,然后模拟这笔迹给瑞王写封信,再慢慢等回复。” “眼下也只能如此,那么等明日这封信翻译出来,我再派人告知你。” 霍衍效率极快,很快信件就被翻译了出来。他看着上面的消息,一刻也等候不了,赶紧动身到达越府。 “行之,信件翻译出来了。”霍衍将译文递给越浔。 越浔接过细细察看,果不其然,上头是回鹘王写来的信,上头询问瑞王,安排打造的那批武器怎么样了,什么开始开始行动,回鹘军队已经准备好就等他的命令了,希望瑞王登基后不要忘了与回鹘的承诺,将城东三十里地割让给回鹘。 “瑞王果然勾结外族,居然承诺下此等卖国条约。” 黎国士兵及越家宣武军,牺牲了多少人才换来今日的和平,没想到瑞王轻而易举答应人家,将已逝士兵看成什么了。 “现下怎么办,将信上交皇上,揭发瑞王的罪行吗?”霍衍也感到此事颇为棘手。 “不可,眼下还不知兵器铸造如何,不可轻举妄动,况且上头是回鹘王写给瑞王的信,并没有瑞王的字迹。”越浔快速在脑子里思考着对策,“这样吧,我现在就赶往皇陵查看情况,你派人临摹字体给瑞王写信,就说现在回鹘遇到了内乱,举兵之事还得再延续些时日。” 霍衍点头道:“也好,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那你一路小心,我这就派人临摹好字体给瑞王送去。” 霍衍找的临摹大师乃是一流的技术,信封临摹好后,瑞王不但没有生疑,反而写信慰问回鹘王。 “这封信记得给你们的王,路上小心些。”瑞王小心翼翼把信交给眼前包裹得看不清长相的男人,这回鹘的人可真是奇怪,喜欢捂得严严实实,不过也是,回鹘的长相比较特殊,这样才不会惹人怀疑。 “是。”男子用回鹘语回应,瑞王更加深信不疑。 另一边,越浔悄悄来到皇陵附近,看似一片平静,但越浔习武之人听力灵敏,能听到敲铁的声音,那应当就是建造兵器不假了。 于是他在入口蹲守着,趁一批铁匠排队等候时,换上衣服混入其中。 这里一天轮换的铁匠有好几批,门卫自然不认识他们任何人,于是他顺利地进入到内部。 “小兄弟,你是新来的吧?”一位颇为年长的铁匠走过来主动搭话。 越浔保持警惕,见他没有恶意点点头:“是,我是今日新来的。” 老铁匠笑笑说道:“我就知道,瞧你面生得很。” 越浔抓住关键词,面生,这么说这位老铁匠应当在这里待了许久,兴许他知道些什么。 “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哈哈哈还阁下,如此文绉绉,叫我老卢就好了。”老卢拿起腰间别着的酒壶闷了一口。 越浔抱拳问候道:“老卢。”接着扯开话题:“您在这里待了多久,看您似乎阅历颇深。”他注意到了,连这里的守卫都对他尊重有礼。 “我啊。”老卢故意拉长音卖着关子:“我在这里只待了三个来月。” “三个来月?那那群士兵为何对你如此尊重?”越浔注意到那些士兵对旁人的态度,很是恶劣,有些好奇。 老卢再闷一口酒:“大概是我是瑞王的老部下吧,跟着摸爬滚打二十几年,当然得尊重我。” 原来如此,此人是瑞王旧部,越浔再次提高警惕,毕竟瑞王手下能够过得如此,也是有一定的能力。 “你别怕我呀,我每次说完,别人就恨不得离我远远的,真是的,瑞王那人有什么可怕的,老子还打骂过他呢。”老卢大大咧咧开口说道。 打骂过瑞王?越浔有些不可置信,按理来说,瑞王那种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性格,被打骂过后,居然还留着他的命?这实在有些稀奇。 “瑞王就没处置你吗?”越浔问出较为关心的问题。 老卢坐在凳上,挎着腿,“处置了,所以我就来这里打铁了。” “如此而已吗?” “那肯定只能这样,一来我跟他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二来我妹妹还是他的先王妃,我外甥女是他女儿,他哪里敢。”老卢云淡风轻地开口,殊不知此话让人震惊。 那么说,面前这位铁匠居然是瑞王的亲戚,赵宣城的亲舅舅。 “那你为何打骂瑞王?”越浔问出关键问题。 说到此处,老卢深深叹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原本瑞王已是权势滔天,应该收敛着在藩地安心做个藩王就好,可是他狼子野心,居然妄想谋逆登上帝位,他想怎样我管不着,可是郡主何其无辜,他若失败,可有想过郡主的下场?再往另一面想,若他成功了,郡主摇身一变成了公主,可是后人会称赞她吗?不会,后人只会对他们赵氏父女横眉冷对,大骂他们是反贼,我妹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想怎样我都管不着,可郡主我得保护好她,奈何瑞王听不进去,直接断了我与郡主的联系,将我贬到这里打铁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越浔喃喃自语道。 “是啊这个瑞王真是冥顽不灵,他就不怕有人悄悄潜入皇陵,有人悄悄盗取证据,有人去皇陵右侧林子里的木屋书架上拿到他私造兵器的证据吗。”老卢自言自语道,但其实都是为了传递信息。 越浔正襟危坐道:“前辈你......” “我我可什么都没说,我是见你信得过才告诉你这些,不过啊你说,若是瑞王谋反被戳破,那郡主又该如何呢?”老卢直勾勾地看着越浔,其实他在等一个承诺。 越浔也不负众望开口:“我觉得京城应该有人会保下郡主,至少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那我可就放心了。” 老卢松了口气,他等的就是这个答案。他看得出眼前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也知道他来此的目的,可瑞王谋反一事迟早被拆穿,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为宣城谋个未来。 越浔想趁机溜出去,可突然又增加了几波守卫,戒备深严有些难度。 老卢看出他的想法,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自己有的是办法。 “欸,快点去给我打酒,你这年轻人,新来的听不懂话是不是?”老卢轻踹着越浔,佯装愤怒。 越浔低着头拼命道歉。 这里的动静一下子就把守卫吸引过来,了解了详情后,守卫赶紧跳出来说和:“卢爷,你要喝酒,小的这就去跟你打,犯得着跟这小子生气吗?” 老卢不领情一脚踢开守卫:“你懂什么,我这是教育新人呢,你掺和什么?” 守卫吃痛躲开,但还是撑着笑脸说道:“卢爷你也知道这是特殊时期,没有上头的命令,这些新人不能离开营地。” “哦?打个酒也不行?还有这种说法?哼看来我得亲自去找瑞王讨个说法,看看是我说的话管用,还是你这王八蛋说的话管用。”老卢抬脚就要往外走。 守卫见状赶紧拦下,这人可不是个好得罪的主,这可是瑞王的大舅爷,郡主的亲舅舅,若真是闹到瑞王那里去,那自己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他在看看越浔,一个铁匠能够多大能耐,于是妥协道:“行行行,卢爷你说什么是什么,你,还不快去给卢爷打酒。”守卫一把将越浔拽过来。 “记得要城外那家酒肆,往东走,给你半炷香的时辰。”老卢有意提醒道。 “是。”越浔应允下来,低着头走出营帐。 出了营帐躲过几波士兵,他快速往东边的木屋靠近,据老卢所说,那些证据可都在木屋内。果不其然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木屋,不过门口有士兵把守。 越浔悄悄靠近,士兵们见状将他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可有令牌?”士兵面无表情,连个正眼都不给。 越浔低着头道:“我是军师派来的,到里头拿点东西。” 哪知士兵们毫无所动,“这里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只认令牌不认人。” 原来如此,这倒是好办了。 越浔掏出令牌递给士兵,士兵检查无误后,让出身位,越浔只身入内。 按照老卢的说法,那些信件应当是在书架上,越浔仔细翻阅架上的书籍结果却一无所获,余光瞥见一盆栽,越浔动手挪动,果不其然旁边出现了一层小书架,越浔弯下腰拿起上头的信件,果不其然,皆是一些铸造兵器的记录,只是信件数量太大不能全部带走,越浔仔细挑选,从中择出几封数量巨大的铸造兵器记载,而后塞在袖中,带出了木屋。 第101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按照老卢的说法,那些信件应当是在书架上,越浔仔细翻阅架上的书籍结果却一无所获,余光瞥见一盆栽,越浔动手挪动,果不其然旁边出现了一层小书架,越浔弯下腰拿起上头的信件,果不其然,皆是一些铸造兵器的记录,只是信件数量太大不能全部带走,越浔仔细挑选,从中择出几封数量巨大的铸造兵器记载,而后塞在袖中,带出了木屋。 “回来啦。”老卢接过越浔递来的酒。 “嗯。”越浔继续装做唯唯诺诺的样子,守卫们并没有多加起疑。 老卢看着他这模样大概猜到东西已到手,如此就好了,接下来就坐等结果了。 铁匠交接时间不定,很快越浔就混在换班的那一批铁匠中出了皇陵,按理来说,交接的这批铁匠为防他们泄密,都会请专人看管,可越浔是什么人,自然不会乖乖就范,于是趁着戒备松懈的时候逃了出去。 “已经拿到瑞王私造兵器的证据了。”越浔将那些信全部给了霍衍。 霍衍细细看过,将他们整理好。 “如此,我要马上呈报给皇上。” “慢着,我与你一同入宫觐见。”越浔提议道。 霍衍觉得如此更好,于是就应允下来。 越浔与霍衍深夜入宫实属罕见,昭帝知道其中定有大事,于是在养心殿接见他们。 “越爱卿与摄政王深夜入宫有什么事吗?”昭帝坐在龙椅上,望着底下的二人。 霍衍往前迈出一步:“皇上,这是臣与越将军搜集到的,关于瑞王谋反的证据。” 昭帝眼皮一跳,赶紧挥手命令道:“呈上来。” 冯公公不敢怠慢,赶紧将东西接过来呈报给昭帝。 昭帝看着一条条证据,眼皮直跳,他知道瑞王狼子野心,没想到居然动作这么迅速,不仅勾结外敌,还敢在皇陵内私造兵器,实在大胆。 “瑞王谋逆之心人人得而诛之,摄政王,朕命你领兵将其缉拿归案。”昭帝将证据扔在桌上,怒气匆匆。 越浔此刻站出身:“皇上,微臣有话要说。” 昭帝深呼一口气:“越爱卿请讲。” 越浔权衡利弊过后,侃侃而谈:“皇上,瑞王谋逆实属大罪,可如今他的兵力尽数驻扎在三十里外,若是此刻将他缉拿,那么外头的军队听到传闻,定举兵强压京城,到时必定是百姓遭殃,两败俱伤,再者外头还有回鹘的军队,若是他们联手,那么必定折损严重。” “那依爱卿看,又该如何呢?”昭帝知道越浔这么讲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微臣觉得可以传假信,可以传假信给回鹘王,向他传递假消息,另外也要传信给瑞王,将两人的兵力分散开,借此一网打尽。” 如此倒为一个好办法,昭帝应允下来。 “那么此事就由你们二人负责,记住,务必要在将瑞王擒拿的同时,保证黎国百姓的安全。” “微臣遵命。” 越浔与霍衍动作神速,很快就将送信的回鹘人制服住,让他同意当中间的这个传信人。很快越浔就将第一封信递给他,让他转交回鹘王,信里的意思大概是让回鹘王拿到信后对黎国发起进攻,至于兵器,在交战当天就会派人交到他手上。 接着又抛出第二封信给瑞王,意思是回鹘受到了周边部落的骚扰,希望瑞王派一半兵力援助,事成之后,愿意尊其为天可汗。 两封信发出很快就到了两人身上,回鹘王看了眼信就欣然应允下来,赶紧命令手下整顿好军队,立刻前往黎国;而瑞王收到信后先是表示怀疑,在他看来,怎么会如此凑巧,在此时发生部落冲突,又这么巧要他派兵援助,他十分警惕地审视着送信人,送信人知道会如此,于是拿出他送给回鹘王的金印表明身份。 瑞王看过之后这才放下戒备心,看来回鹘王真的遇到困难了,反正此时也暂且不到谋反的时候,还是先支援回鹘吧。 于是乎得到错误消息的两人,开始执行着任务。 回鹘王妄想入主中原许久,一路基本未曾停歇,很快就到达黎国边境,看着倒是如信中所说一般冷清,看来瑞王信中所说不错,这里已经被他收买了,现在他们可以直接通过,直达京城,于是乎,回鹘王命令部下下马过城门。 部下自然听话照做,毕竟这里看起来不像是危险的地方,可很明显他们想错了,部队还未到城门,突然城墙上方出现了慢慢的士兵,他们拉着长弓,万箭齐发开始扫射。 回鹘士兵们防不胜防,死伤惨重,就连回鹘王也中了一箭,赶紧驾马后退数百米。 这里的守卫早已按照越浔的吩咐换上了瑞王府兵的衣裳,旗子上是一个端端正正的赵字。 “混账东西!我可是回鹘王,你们王爷没告诉你们吗?”回鹘王用蹩脚的汉语嚷嚷着,接着将肩上的箭拔下,疼得哇哇叫。 “回鹘王?我家王爷说了,为保黎国安危,杀的就是回鹘王。”士兵们按照吩咐回怼回去。 回鹘王咬咬牙,怒目圆睁:“可恶,瑞王这混蛋,这小二竟敢骗我,来人啊,给我进攻,进攻!”他拔出剑往前冲锋。 士兵们假意抵挡,看时候差不多了,赶紧命令其余士兵一起退下。 回鹘王攻破城门后发现里头空荡荡的,看来早就把百姓疏散了。回鹘王鼓舞着士气,带着军队毫不休息,行至十几里,这时恰好遇到了瑞王的军队。 军队的指挥官见前方是回鹘王,赶紧驾马过去准备打招呼,没成想被愤怒的回鹘王一刀劈落马下,当场逝去。 副官见状怒斥:“回鹘王你这是做什么?我们王爷好心支援你,你居然如此?” 回鹘王呸了一声丝毫不听他说话,拿着刀步步逼近,副官见状只好命令部下反抗,于是乎现场乱成一团。 回鹘毕竟是马背上的名族,骁勇善战,但瑞王的军队也是身经百战,这么一打下来,双方死伤惨重,越浔见时候差不多,领着宣武军出现,将双方纷纷缉拿住。 这么一来,回鹘元气大伤已经无任何反抗之力,而瑞王的部队也被损耗大半。 瑞王在府中苦等许久,却没有任何军队的消息,他有预感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连夜带着赵宣城前往军队驻扎地,打算不再等候,就此一路直压京城。 可当他到皇陵准备接手兵器时却傻了眼,这里哪还有什么兵器,除了老卢,其余铁匠也全都走光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瑞王揪起一旁的军师怒吼着。 军师吓得腿都软了,他畏畏缩缩抱住瑞王的腿,“王王爷,我我不知道,我才几天没来怎么就......” 瑞王嫌弃地将他踹到一边,大步来到老卢面前,揪起他的领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老卢将他的手推开:“你既然敢这么做,就该接受失败才是,我劝你现在赶紧老实认错,兴许还能有个好下场。” 瑞王闻言气极,拿起刀就要往他身上劈。 赵宣城赶紧拦住:“父王你冷静一点。”接着对老卢说道:“舅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别再激怒父王了。” 老卢瞪了瑞王一眼,而后温柔地看着与妹妹极其相似的外甥女,“宣城啊,你放心,舅舅已经为你求得一条活路,你这辈子能有个善终了。” 瑞王握紧拳头冲上前将他一把撂倒:“果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谁是你的帮手?越浔是吗?你们早就想搞垮我是吧。” 老卢也难得还手将他压在地上狂揍:“那又怎样,你从最初就狼子野心,我妹妹劝过你几次,你可曾收敛过,都是你,害她怀孕了还整天因为你胆颤心惊,若不是因为对你思虑过甚,她又怎么身子虚弱,产后崩逝。” 瑞王吃痛,脑子里却浮现瑞王妃怀孕后还整日立于府门等候他的场景,心中酸涩。 赵宣城倒是听到了重要消息,越浔居然参与其中,那么也就是说之前他对自己好的种种迹象原来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想利用自己得到重要的东西。 如今没有兵器,难道要让士兵们赤手空拳上阵吗?瑞王清醒过来,赶紧带着宣城想要离开。 赵宣城挣脱开瑞王的手,摇摇头:“不不可能,行之哥哥不会这么做的,我要去找他。” 瑞王自然不会让她如愿,他将她攥紧:“宣城,我们要赶紧回藩地,再晚的话就要被囚禁在京城了,快走。” 赵宣城拼命甩开死活不走,“不我要去找行之哥哥,我要去找行之哥哥。” 瑞王没法子只得将她打晕带走。 可出了皇陵没多久,越浔就带着宣武军将其团团包围。 “越浔,果然是你,没想到你千方百计接近宣城就是为了从她身上套到消息,我早该防着你的。”瑞王咬牙切齿说道。 越浔抱拳:“王爷对不住了,这里想请您走一趟。” 瑞王手下的士兵不干了,赤手空拳上前。 “休想伤害王爷。” 此时霍衍驾马上前:“你们的家人已经被控制住了,瑞王狼子野心,你们也想跟着谋反,也想让子孙后代背上骂名吗?” 这么一说,士兵们面面相嘘,终究是犹豫了。 第102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越浔抱拳:“王爷对不住了,这里想请您走一趟。” 瑞王手下的士兵不干了,赤手空拳上前。 “休想伤害王爷。” 此时霍衍驾马上前:“你们的家人已经被控制住了,瑞王狼子野心,你们也想跟着谋反,也想让子孙后代背上骂名吗?” 这么一说,士兵们面面相嘘,终究是犹豫了。 瑞王知自己这仗已是毫无胜算,但他的尊严不允许他投降,他拔出长刃,号召下属:“将士们给我上!咱们赵家军不能让人看扁。” 士兵们受到鼓舞,拿起周边能够着手的物品向前冲。 霍衍不忍,但为了制服瑞王,下令进攻。 瑞王手下哪里是京城精锐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瑞王见状想调转马头逃跑,却被越浔拦了下来。 “王爷,请随我见面皇上吧。”越浔抱拳示意。 瑞王知道逃不过哈哈大笑,终是束手就擒。 皇宫内,昭帝坐在皇位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昔日声名赫赫的藩王。 “瑞王,你可知罪?” 瑞王讽刺一笑:“知罪?我何罪之有啊?有野心也是罪?” 他再如何跋扈,昭帝也不恼,在他看来,眼下瑞王就如同丧家犬一般,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勾结外族,私造兵器,光这两条就可以将你满门抄斩。”昭帝扔下手中的折子,冷冰冰地说道。 瑞王不作回应,仍是一副桀骜的模样。 昭帝也不急,而是派人将赵宣城带上来。 果不其然,看到自个女儿被架着拖上来时,瑞王愤怒地挣扎,“霍泽,你这是做什么?”接着看向赵宣城安慰道:“宣城乖,父王不会让你有事的。” 赵宣城拼命挣脱开士兵,念念有词:“滚你们都给我滚开,谁允许你们碰我的,滚!小心我让父王杀了你们。” 这父女两人性子倒是一模一样。 昭帝拿起之前呈上来的折子,里头全是参赵宣城的,其中就包括,殴打朝廷命官,对皇上太后不尊,当街纵马毁坏公物,误伤百姓等。 “这里头是参郡主的折子,郡主可要好好看看。”昭帝让冯公公端着折子递到赵宣城面前。 赵宣城心一横,直接上手将折子撕碎。 “参本郡主又如何,谁奈我何,我父王可是有先王赠的免死令牌,你又能怎样?” 免死令牌,启帝确实在位期间赐予不少人免死令牌,可那又如何?霍泽根本不在乎,在他看来,现在已经是自己执政的时候了,对于看不过的人,杀了便是。 “宣城!住嘴!”瑞王有些急了,他知道霍泽的脾气,最受不得威胁,免死令牌在他眼里看来就是一块小金块罢了。 “郡主的罪确实不致死,可沦为官妓倒是可以考虑。”昭帝撑着头,双眸冰冷不见温度。 官妓......赵宣城脸色瞬间白了,官妓那可是对于犯罪的女眷最为残忍的惩罚,一旦沦为官妓,那么这辈子就为奴才,不仅没有人身自由,而且要日日受到非人待遇,不可防抗。 瑞王仅此一个女儿,怎会眼睁睁这么看着,他跪着上前,瞪着昭帝说道:“陛下当真要如何狠心?” 昭帝端坐身子:“不是朕不给你们机会,只是你们二人太难驯服了,让朕不安心啊。” 看来只能搬出那件事了,无论是真是假,眼下这情形,试试才知道。 “陛下如何狠心,难道就不怕我将你的秘密说出口吗?”瑞王仔细观察昭帝的小表情。 昭帝无所谓,在他看来,自己并没有任何把柄在他手上。 “朕可不记得有什么秘密?” “需要微臣提醒您吗,比如治瘟疫的那位大人?” 昭帝面色一变,一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然后黑眸深邃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瑞王知道自己赌对了,也就是说那件事是真的,霍泽确实不是先帝的子嗣。 “微臣是从给文太后接生的产婆口中得知罢了。”瑞王抓住筹码为自己争取机会。 昭帝撑着笑脸:“想必瑞王是从哪里听到些谣言了吧。” 瑞王笑笑回应:“是不是谣言,陛下自己知道。” 看来他知道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事,霍泽眼眸眯起,大有危险的韵味。 “你想如何?” “微臣自不敢为自己开脱,只是宣城无辜,还请陛下放她一马,若是如此,微臣保证,那位产婆将永远消失,不再有任何威胁到陛下的谣言。”瑞王尽全力想保住女儿。 昭帝也很有耐心,“我如何信你?” 瑞王此时也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我平生只宣城一个女儿,若我承诺不到位,陛下尽管对宣城下手。” 昭帝这才放心,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郡主就是瑞王的命。 “朕以姓名发誓能保证郡主可以安稳过一生,只是瑞王,好皇叔,你可得拿出诚意来啊。”昭帝向下扔下一把长剑。 瑞王接过,眼里决绝不带一丝犹豫,“还请陛下说到做到。”接着他看向紧闭的宫门大喊一声:“宣城。”接着挥剑自刎。 赵宣城听到叫声,挣脱众人闯入,可惜入眼是一片血红,瑞王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父王!”赵宣城受到打击,直接晕了过去。 越浔看着眼前皱起眉,按理来说,瑞王谋逆怎么也不会就地正法,应该交予大理寺审查画押后,来年秋日行刑,可现在怎么如此? 霍衍拍拍越浔的背,示意他不要强出头。 在他们看来,方才瑞王一定是确认了什么大秘密,并且做了什么交易。 果不其然接下来昭帝就下令,保留赵宣城郡主的名号,在京城修座郡主府供她居住。 瑞王谋反的事就这么告一段落。 越浔交接完手上的事,向昭帝请命,要前往药谷一趟。 昭帝知道越浔一定是为了去找她,可纵使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不能明目张胆下令,阻止他们见面,于是点头应允。 得到允许后,越浔一刻也不耽搁启程。 而柔韫早已到了药谷,刚送走越绉就被崔长舒迎了进去。 “师妹你终于来了,可让我好等。” 柔韫笑笑:“师兄,你这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油嘴滑舌的,小心我嫂子生气。” 兰姬大老远听到他们师兄妹打趣的声音,笑着走过来:“你这师兄我可管不了,师妹你可注意些,别跟他学坏了。” 这时药宗也走了出来,他看到小徒弟,顿时眉开眼笑:“韫丫头你可来了,我都多久没见你了。” 柔韫迎上去抱住药宗的手臂撒着娇:“师傅,许久未见,我可对你思念得紧。” 药宗更开心了,他看看柔韫再打量四周,扯着胡子说道:“怎么不见越家那小子。” 崔长舒与兰姬也发现了,越浔居然没跟来,这实在罕见。 柔韫打着幌子准备糊弄过去:“将军事务繁忙,所以派大哥送我过来。” 崔长舒想起自己见到的那人,那就是越浔的堂哥啊,难怪一副木头的样子。 药宗才不信这个,越浔再怎么忙怎么可能抛下韫儿自己过来,这两人一定发生了什么矛盾。 柔韫近来身子有些沉了,刚走几步一个踉跄,药宗眼尖扶住,看着徒弟的状态,赶紧将她拉到椅子上把脉。 “师傅我没事的。”柔韫有些心虚想伸回手。 崔长舒赶紧围过来,“师妹我方才就看你气色不太好,还是让师傅看看吧。” 兰姬也是同样一副担忧的表情。 半晌后药宗揪着胡子笑出了声。 崔长舒与兰姬面面相嘘,摸不着头脑。 “韫丫头,你可自己诊过脉了?” “诊过了。”柔韫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崔长舒凑近问道:“师妹究竟是怎么了师傅?” 药宗也不卖关子,直接回答:“你师妹她有喜了。” “有喜了。”兰姬率先反应过来,好奇地上前摸着她的肚子,这平坦的腹中居然孕育着一个孩子。 崔长舒也很是高兴,这根本就是喜上加喜,没想到让越浔那小子捷足先登了。 “此事越浔可知道?”药宗看着自己的弟子。 柔韫摇摇头,自己还没找到机会告诉他。 药宗哼的一声,“连自己妻子有喜都不知道,实在不称职,你啊就在药谷待着,他什么时候过来接你,什么时候反应过来,你再回京城去。” 柔韫答应下来,横竖她也还没打算这么快回去,而且越浔也没心思来接她,恐怕他现在还陪着郡主呢。 可她哪知,一路上越浔根本马不停蹄往药谷赶,分别数日他实在是思念得很。 崔长舒与兰姬的婚宴定于三日后,这期间柔韫陪着兰姬挑选喜服试妆实在忙得很,好在一切顺利,婚期也很快就到了。 柔韫坐在椅上看着新人拜堂成亲一边打着哈欠,余光中瞥见了匆匆赶来的那人。 她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越浔也注意到了她,直接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柔韫很是惊讶。 越浔明显一路赶来的,身上还夹带着雪花,一凑近有股冷气袭来。 “我忙完就赶过来了。”越浔与她保持着距离,怕寒气冷到她。 柔韫扭过头嘀咕道:“你不用陪你的郡主吗?” 越浔顾不着自己,伸手牵住她,柔韫冰的一激灵想甩开,可看到他通红的眼眶,透露着疲惫,却又不忍心了。 “瑞王谋反被缉拿,已伏诛,郡主则居郡主府,非要事不得出。”越浔向她解释近来京城发生的大事。 柔韫听得一愣一愣,怎么才离开京城不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事。 第103章 - 长缨赋 - 初初初呀 越浔顾不着自己,伸手牵住她,柔韫冰的一激灵想甩开,可看到他通红的眼眶,透露着疲惫,却又不忍心了。 “瑞王谋反被缉拿,已伏诛,郡主则居郡主府,非要事不得出。”越浔向她解释近来京城发生的大事。 柔韫听得一愣一愣,怎么才离开京城不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事。 “那你和郡主......”柔韫还是比较在意这点。 “我与郡主清清白白,绝无你所认为的私情。”越浔目光如炬很是坚定。 柔韫自然是信他,可自己毕竟是女人吃醋在所难免,还是打算先晾一晾他。 药宗当然也注意到了自家徒儿这边,看到越浔到来,他点点头,接着又想着这个小子让自己徒弟受委屈,必须得给他一点教训,于是他使眼色示意崔长舒。 崔长舒会意直接走过来,“呦我们的越大将军来啦。” 越浔点头打招呼:“师兄好,恭祝你新婚愉快。”接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叠厚厚的银子,“出来时慌忙未曾准备贺礼,这一千两银子就当是我恭贺您新婚快乐。” 崔长舒看着这么多银票眼都直了,伸出手就要去接。 “嗯哼。”药宗瞪大双眼盯着他。 崔长舒讪讪收回双手,咳嗽掩盖尴尬:“这太过贵重,崔某可不敢收,这样吧,你既是真心来祝我新婚愉快的,可你毕竟来迟了,怎么也得受到惩罚。” 。越浔知道他们是在为柔韫出气,欣然接受:“师兄请讲,此事是越浔有错在先,自当领罪。” 这么容易?崔长舒惊讶片刻,接着吩咐下人抬上几缸烈酒倒在碗碟里,排成一列。 “这么着吧,你每称赞我师妹一句,就饮一碗酒如何?” 越浔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下来,在他看来这并不是惩罚,而是给他一个称赞妻子最好的借口。 “我家娘子恍若谪仙,倾国倾城。”越浔说罢,拿起碟子饮酒。 “我家娘子秀外慧中,慧智兰心。”接着续上。 “我家娘子孝顺持家,温柔可人。” “我家娘子满腹诗书,空谷幽兰。” “......” “......” 没想到越浔不仅没有语塞,反而越说越起劲,倒让柔韫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够了。”柔韫轻轻揪着越浔的袖子示意他停下。 越浔已经几杯烈酒下肚,尽管他酒量再怎么好,此刻脸上也是带了些红。 越浔捏捏她的手,温柔一笑继续夸着,似乎他的娘子全身都是优点根本夸不完。 “师傅,夫君他已经喝很多了。”柔韫已是有些心疼。 药宗显然也对越浔的表现很满意,他摸摸胡子终是制止道:“好了够了。” 崔长舒这才命下人撤下烈酒。 “越将军。”药宗正襟危坐直勾勾瞪着他。 越浔端坐身子,虚心低头:“前辈请讲。” “我不知你与韫丫头在京城发生了何事,可我知道你们大概是闹了矛盾。”药宗语重心长地说道。 越浔低头诚恳回答:“是我惹韫儿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我不是来向你兴师问罪的,韫丫头既然维护你,那就代表她心里有你,她一个丫头当初嫁给你,那是花了多大的勇气,遭到多少人耻笑,凡事你多体谅着些。” “是,晚辈记下了。”越浔再次低头。 “她如今怀有身孕,脾气性子自然比较急躁,你多体谅一点。”药宗继续说着。 “是......?”越浔愕然抬头,他方才是听到药宗说有喜? 柔韫有些羞涩,师傅怎么当众将这事说出来。对上越浔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柔韫轻轻点了点头。 越浔顿时欣喜若狂,他们两人有孩子了?可很快他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俗话说怀胎十月皆苦,还有不少妇人遭遇难产一事,他眼眸更多的是蒙上了一层担忧。 “前辈,韫儿腹中的孩子可还好?是否影响到了韫儿?”越浔开口询问。 “影响到了又当如何?”药宗有意要考验越浔,毕竟越府如今子嗣一事落在了他的肩上。 越浔毫不犹豫回答:“若是影响到韫儿,那么请前辈想想法子,必要时定要以韫儿身体为主。” “哦?那子嗣方面又如何,将军你现在可是背负着传承子嗣的重担。”药宗继续打着马糊。 越浔坚定回答:“子嗣一事听天由命,我娶韫儿绝不是因为传宗接代。” 这说的都是什么呀,柔韫赶紧阻止住两人:“今天是师兄大喜,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崔长舒倒是无所谓,他就喜欢听这些八卦。 不过既然师妹这么说,此时暂时就告一段落,他与兰姬拜堂过后,应付完宾客就入了洞房。 夜里客房内,越浔一动不动地盯着柔韫的肚子看。 柔韫叹口气,她可还没见过他这模样。 “夫君看了这么久,可看出什么端倪了?”柔韫摸摸自己还不算圆滚的肚子。 越浔抬头,眼里仿佛有光:“她是个女儿。” ?柔韫在心里发出一个疑问,这又是哪里得知的。事实上她也这么问出口了。 “我想要个与你一般可爱的女儿。” 柔韫忍俊不禁:“这哪是你认为什么就是什么,难道是儿子你就不爱了吗?” “只要是你我的孩子,我都爱。”越浔接着坐在凳上,身子却前倾贴住她的肚子。 柔韫干脆换了个姿势,让他更加方便。 “你可会难受?”越浔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柔韫摇摇头,兴许是她调理得不错,孕期反应都没出现,只是容易感到疲惫。 越浔见状这才放心下来。 他伸手摸摸柔韫的肚子,笑得一脸知足。 柔韫看着贴着自己的越浔,心都化了,她上手帮他理理头发,静静地享受这份安宁。 两人在药谷停留了半月之久,这段时间柔韫肚子已经慢慢显怀,药宗担心她身子怎么也得留住她,可越家老太太寿诞在即,必须回去贺寿,无奈之下,药宗给了柔韫一些安胎的方子,还交代越浔应对一些措施的方法,接着才依依不舍地送他们离开,临别前还特地交代柔韫帮忙调查当归的身份,帮他早日找到家人,柔韫一一应付下来。 “当归有什么事吗?”越浔开口询问,毕竟药谷就像是柔韫的娘家,自然能帮就尽量帮。 柔韫现在沉着身子确实不方面出面四处打听,于是将事情交代给越浔。 文?越浔心里一咯噔,这不就是文相的姓氏吗?想当初文相为了昭显自己的身份,特地向陛下请求,将文字赐给文家,因此但凡黎国境内文姓者皆改为其他姓,这么一来当归与文家一定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按照当归的年龄很有可能就是文相消失的那个孩子。 “怎么了吗?”柔韫看出他的不对劲开口询问。 “无事。”越浔笑笑掩盖过去,毕竟现在柔韫怀有身孕,在事情未调查清楚前,还是先不要说出来。 很快两人就到了越府。 越府全府上下听说越浔夫妇两人今日回来,全都聚在门口等待。 特别是老夫人,实在是思念这个孙媳妇思念得很。 越浔扶着柔韫缓缓走下马车,众人看到柔韫那个肚子时皆是愣了片刻。 魏氏最先反应过来,高兴地上前看着自个儿媳妇的肚子,有些掩盖不住的欣喜。 “韫儿这是......” 柔韫羞涩点头,“母亲,我有喜了。” 此话一出,全场炸开了锅,老夫人更是高兴,上前来抚摸孙媳妇的肚子,笑呵呵喊着好福气。 外头还下着雪,越浔将柔韫抱在袄子中,对魏氏说道:“母亲,外面天冷,还是先让韫儿进去吧。” 魏氏这才反应过来,暗骂自己糊涂,赶紧让出路带着柔韫进入府中。 一到大厅,众人围着柔韫叽叽喳喳地关怀,柔韫笑着一一回答。 “韫儿,这得有两月了吧。”魏氏看着儿媳的肚子,笑开了花。 柔韫摸摸肚子点头称是。 郭氏笑着打趣:“那时,妠妠还说婶婶肚子有小弟弟,这么看来还真是说对了,韫儿指不定为越家添个大胖小子。”郭氏有些羡慕,毕竟自己身子原因,这辈子无法再生育了。 魏氏更是高兴,“儿子好啊,儿子好。” 越浔有些不满:“母亲,韫儿怀胎十月辛苦,无论儿子女儿自然都好。” 越浔这么一说,魏氏才反应过来,确实自己被传宗接代这事固化了,怀孕本就是辛苦事,若是自己当初怀了女儿定也是十分高兴。 她有些歉意地望向柔韫,不知如何解释。 柔韫倒是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她知一切天注定,无论是女儿儿子,她相信越浔都会平等对待。可她没想到的是,一向说着公平的越浔,在未来对待女儿与对待儿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母亲没事的,我相信无论是男是女,您都会疼爱他们的。”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魏氏没有女儿,若是能有个小孙女也很是不错。 接着在场众女眷又传授给柔韫一些经验,见她瞧着疲倦,赶紧招呼着她回房歇息。 长缨院内,腊月与冬至知道自家少夫人有孕很是高兴,行事方面比平时更为谨慎。沧澜也是满怀期待等着少主子出生。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