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我的女朋友被我室友上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和我女朋友认识才没多久,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惊为天人,她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她真的很美,尤其是她白嫩的皮肤和修长的美腿,比很多电视上的明星都要好看。 我对我的女朋友很好也很珍惜,虽然我现在只是一个穷屌丝,但她一点也没有看不起我,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携手到老,但是没想到我那畜生室友竟然趁我不在的时候就对我的女朋友下了毒手。 那天是她第一次到我寝室做客,外面的天太热了,我想下楼买些水果,我女朋友一个人在寝室里面,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应该带她一起出来,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回来的时候我就在门口听见了寝室里面声音不对,里面有男人喘着粗气的声音,当时我就感觉天都要塌了。 我一脚把门踹开,看见室友躺在我女朋友身上一上一下,我女朋友在他的身下一动不动,我知道我女朋友一定是不愿意的,而且我也知道她一定是被强迫的,因为我知道她还是一个处女,而且她也说过要把她的第一次给我。 我不敢想也没时间多想,因为我根本不能接受我女朋友竟然被别的男人干,我当时就飞起一脚把我室友从她的身上踹了下去,我室友也吓的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而我女朋友躺在那里好像死了一样,没有半点反应。 我一把抓着女朋友的胳膊想把她拉到我这边来,但是我室友却也拉住她的另一只手不让我拉过去,我女朋友面无表情的被我们两个拉着,我想她现在一定心如死灰,内心充满了绝望,我立刻就对他大吼:“梁成你他妈放手,你他妈还是不是人,我女朋友你都敢上,你他妈就是个畜生。” 梁成听了当时也炸毛了,他把我女朋友用力一拉,也对着我吼:“你他妈还跟我说是好兄弟,好兄弟有好东西不该一起分享吗?” 我当时听了也愣住了,分享你妈隔壁,女朋友这种东西是能分享的吗,我狠狠的想把她往回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力气太大,直接就把她的手臂给扯掉了,我女朋友一下子就爆炸了。 我们两个当时就被吓了一跳,我一脸懵逼的看着我女朋友,在她还没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就对她倾注了所有感情,我想过她会漏气,会被划破,但我从来没想过她竟然会在我面前就这样爆炸。 我当时差点就哭出来了,呆在那里一动不动,梁成也觉得挺对不住我,打算过来跟我道歉,可我那会真的是特别生气,他操我女朋友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把我女朋友给弄坏了,控制不住的我直接一拳就对他挥了过去,没想到却被他给躲过去了。 梁成个子比我要高,也比我壮,我心想打是打不过了,再闹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就跑出寝室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但是第二天当我在网吧里被人吵醒时,却听到消息,梁成死了,而且死状极为凄惨,据说被人发现时他全身上下的人皮都给割了下来。 听到这消息的我大白天浑身直冒寒气,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想到我女朋友那张宛如真人般的脸孔,和触感极为真实的皮肤,当初我买她的时候也正是冲着仿真度高,货真价实的这一点才一狠心一咬牙花了大几千把她给买回来。 但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就来了两个警察把我带走。 在警察局里我如实将前一天的经过给描述出来,录口供的民警可能是觉得这经过实在太过奇葩,连续问了我好几遍才记录下来,好在网吧和寝室楼道里面都有监控,可以证实我昨晚一直在网吧里没有回去。 警察在问了两句之后就放我回去,临出门前我还隐隐听到有人说这已经是半年来的第三起了。 寝室当然是不敢再回,于是我打了个电话让白姨过来接我。 五月的江海天气已经有了几分炎热,但是站在警察局外的我却总感觉有些阴冷,对于梁成的死,我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又不敢十分确定。 没过多久,一辆保时捷停在了门口,我赶紧打开车门坐上了去。 “说吧,又犯什么事儿了。” 白姨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即使生气,声音听起来也是说不出的酥柔。 “哪能犯什么事儿啊,我这新时代的五好青年,赶紧回家吧,好久没回去了,怪想的。”我当然不敢将梁成的事情说给她听,要让白姨知道我和命案扯上关系,还不知道要把我给怎么着了。 “小兔崽子长大了不把白姨放在眼里了,是我让你不回家的吗,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外面野。” 听到白姨放了狠话,我脖子一缩就不敢顶嘴,其实这么多年下来我对于白姨还是有一些敬畏在的。 要说到白姨,就不得不提一下我的身世,我叫阎小五,祖上是画尸人,我的父母在我出生没有多久就离开了人世,爷爷说是他从事画尸人的这门手艺损了阴德,给子孙后代招来灾祸,因此在我稍微长大些后,爷爷便托人将我送到白姨家里,并告诫我这辈子不要再碰画尸人的手艺。 白姨的原名叫白婉烟,她的的身世说来也是极为凄苦,在我们那个小山村里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女孩子从小不能读书,只能跟着父母种地,好强的她在长大了以后就一个人到了外省,打拼多年才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家业。 而且白姨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单身,追求者众多却始终拒之门外,偶尔听她喝醉的时候好像说到过一个人的名字,但是我从来也没敢多问。 因为从小跟在爷爷身边,所以我对画尸人这个行业有些了解,当然梁成的死也与其中的某些传说有些相似。 画尸人是一个古称,放到现在,可以叫做入殓师,也可以叫做死人化妆师,但是这两者都与画尸人相去甚远。 从小的时候爷爷就告诉过我:画尸人,画生画死画白骨,画阴画阳画神魂。 意思是画尸人除了可以给死人画阴妆,也可以给活人画阳妆,中国的相术博大精深,在面相上动妆,更是深谙了其中奥妙。 古人云:有心无相,相逐心生;有相无心,相随心灭。 说的是一个人的相貌是会随着他的心念善恶而改变的。纵使他现在已经有了凶恶的面相,可是他却经常起慈悲心,那凶相不久便会转化为吉相。反过来说,纵使他现在满脸福相,如果他不知行善积德,经常起贪爱和憎恨的念头,那福相便会逐渐消失。 在现代常有人说整容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一些明星在整容之后事业通达功成名就,还有一些女性的目的不单纯为了年轻美丽,更重要的是要求自己整过容的面相看起来更有福,能给爱情、家庭、事业带来好运,许多官吏商贾也通过微整改变自己的面相,为自己的事业锦上添花,以达到步步高升鸿业远图的目的。 但是命主先天,是确定的,难以改变的,运主后天,是可以受到很多因素影响的。 冒然整容改变自己的面相很可能会导致面相直接变差,招来霉运,自食苦果,埋下祸端,而画尸人则可通过妆术来短暂的改变一个人的面相,让他修行解厄,逢凶化吉。 而梁成这次的死,也让我想起了一个关于画尸人的传说。 第二章 鬼剥皮 在二十多年前,也就是我刚刚出生的时候,有人出了大价钱请我的爷爷出山帮忙配一桩冥婚。 原本我爷爷在我母亲怀孕的时候就打算金盆洗手,但是架不住那人开的价钱极高,甚至可以说他这辈子赚的都抵不上那一次出山赚的钱多,所以我爷爷再三考虑之后,还是选择了帮那人一把。 冥婚,又叫做配阴婚,古时候,有的人家有未婚的男女死去,家里就托鬼媒人去说媒,以求找一个已死的异性和葬在一起。 一般来说,冥婚都是将两个死人配在一起,但是那次的人,却要求他们将死去的儿子和一个活人配在一起。 阴阳配,在我们这一行里一般人是不会做的,因为冥婚的仪式,一如生者,彩礼什么的,一样不可或缺,唯一不同的是,把洞房这一项改作圆坟,也就是把双方亡人的尸柩迁葬于一起。 双方都是死人,可以将洞房改成圆坟,而一方有活人的情况下,不能洞房,完不成冥婚的仪式,那么死去的一方就必然会心生怨恨。 也有大恶之人将生者下葬强行圆坟,但这样做太损阴德,三日之内,生者必会化作厉鬼来报。 生不画阴,死不画阳,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同时,也是我们这一行的忌讳。 但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画尸人有一门手艺,可以让死者得一夜阳寿与活人圆房,这也是他们找到我的爷爷高价请他出手的原因。 等到了那边,我爷爷这才发现这新郎死的极为蹊跷,面上的脸皮被尽数毁去,通常横死的人尸体上的怨气极重,容易形成尸煞,画上阳妆之后会立刻睁眼,寻人报复,只能用阴妆将其面容遮去,好让他安心上路。 但我爷爷当时已经收了人家报酬,而且也已经将其中的后果分析给对方听,没想到对方仍然要一意孤行,那他也只能应了对方的要求。 在开始的时候,我爷爷先是给新娘子画上阴妆,一般来说人在死后会出现肌肉松弛、尸冷、尸僵、尸斑等种种尸体现象,所以给死人化妆的时候用的脂粉都极为厚重,以来掩盖尸体上的瑕疵,而我们画尸人用的当然不是普通的胭脂水粉,当然这是后话。 而在给新郎画阳妆之前,我爷爷留了一个心眼,他先给自己画了一个鬼妆,这鬼妆也是阴妆的一种,画上之后能蒙蔽厉鬼双眼,让他误以为对方是自己同类,从而避过危机。 果然在我爷爷给新郎画好阳妆之后,对方就睁开了眼,我爷爷神色陡然一紧立刻屏息凝神,不让自己身上的阳气泄露分毫,好在新郎只是在冷冷的看了我爷爷一眼之后,就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爷爷没有告诉过我,但也是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他决心让我们这一脉彻底断了画尸人的传承。 而梁成的死,也让我想到了这件事情,当然前提是我的猜测没有失误。 回到了家中之后,白姨脱掉了高跟鞋晃着一双美腿去厨房给我做饭,我悄悄从她包里把她的手机给拿出来,从通讯录里面找一个名叫三爷的人,记下号码之后就立刻跑回房里给三爷打了一个电话。 “谁啊。”三爷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特色,像个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但凡听过的人都会觉得难忘。 “三爷,我是小五。”当年我爷爷就是托三爷把我送到白姨家的,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也不知道他还记得我不。 “是小五阿,这么多年没个音讯,也不知道跟你三爷报个平安,这次找我有什么事儿啊?”三爷的话让我心头一暖,没想到除了我爷爷和白姨以外,还有人会在心里挂念着我。 接着我把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和梁成的死一字不漏的和三爷说了一遍,三爷听完沉默良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啊,我给你个地址,你现在立刻到我这来。” 听到三爷的话,我也明白了这次事情的严重性,拿了张纸将三爷说的地址记下之后,拔起腿就往门外跑。 白姨端着一盘我最爱吃的红烧肉从厨房里面出来,看到我火急火燎的样子连忙问道:“你小子往哪去呢,怎么着也把饭给先吃了啊。” 听到白姨的话,我嬉皮笑脸的跑到她的面前,顾不得烫,直接从盘子里面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嘴中,然后对着她比了比大拇指,就换上鞋子离开了家门。 照着三爷的地址,我来到一家寿衣店前,因为从小跟在爷爷身边,所以我对于这些东西还算是比较熟悉,穿过了满堂的寿衣,就看到一个身穿唐装戴着小帽的老头坐在柜台里面。 “三爷。”我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你先坐。”我顺着三爷的手指着的方向坐到了一条小板凳上。 三爷对着手里的烟枪猛吸了两口,然后对着我问:“不知道你对画尸人这门手艺,了解多少?” “学过一点皮毛。”我爷爷当年虽然金盆洗手,但他干了一辈子的这行,闲着也没事跟我说道过一二。 “那你知道什么是鬼剥皮吗?”三爷抖了抖烟灰继续问道。 听到鬼剥皮三个字,我浑身打了个激灵,说实话,当时听到这三个字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鬼剥皮,是我们画尸人一脉中已经失传的手艺。 早在古代,就有关于剥皮的刑法。 其中比较著名的有张献忠式的剥皮方法,有记载曰:献忠动剥人皮,剥皮者自项至尻,刻一缕裂之,张于前如鸟展翅,率逾日始毙,倘即毙者,行刑之人坐死。 说的是古时候有一个叫张献忠的人,将人从头部到臀部,沿背脊割一条缝然后向两侧剥皮,手臂剥下的皮肤同背部剥下的皮肤相连,垂下来如同鸟展开翅膀,好几天人才会死,如果行刑时受刑者死,行刑的人要受同样的惩罚。 还有一种是孙可望式的剥皮方法:剖脊,及臀。及断至手足,转前胸,至颈绝而死。随以灰渍之,纫以线,后乃入草,悬之。 这种剥皮方法也叫做剥皮楦草,将人从背部剖开一直到达臀部,然后再从他的手足四肢开始,一直割到前胸,到颈部时受刑者死,再用线将人皮缝好,往里面填充稻草,悬挂示众。 另外民间还有一种比较著名的水银剥皮,方法是把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把头皮拉开以后,向里面灌水银下去。由于水银比重很重,会把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埋在土里的人会痛得不停扭动,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从头顶光溜溜地爬出来,只剩下一张人皮留在土里。 古代的富贵人家和王公贵族生如果有儿女相貌丑恶,便想用人皮衣来让自己的儿女变得好看,但人剥皮,无论是用怎样的方法,都会在人皮上留下缺口或是损伤,因此就有道人找到了画尸人的祖师爷,向其询问鬼剥皮的方法。 鬼剥皮的方法说来简单,就是在被剥皮而死的人脸上画上一种妆术,其睁眼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寻人将人皮剥下,但是活人身上剥下的人皮身上带着阳气,穿上之后不消片刻便会从身上脱落。 不过这样子做法实在是太过歹毒,因此祖师爷没有将此妆术的方法留下,但我知道三爷问我关于鬼剥皮的事情,其实是想问我知不知道与人皮有关的另外一种妆术,那就是,遮鬼脸。 第三章 索命 遮鬼脸,是画尸人的一种妆术,其主要作用,就是遮住人皮衣的面容,让被剥皮的人无法找到自己的人皮。 但是现在人皮衣并不在我的手上,而且梁成的人皮也被剥去,作为他生前最后和他有过接触的人,我想到他晚上会来找我,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三爷见我这样,拿烟斗重重的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今天晚上你就呆在我这,哪也别去。” 说完就起身拿着手机去打电话,我估计他是求高人过来救我,但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三爷走了没过多久,我莫名其妙的就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变得恍惚,心跳也开始变得剧烈,我心想这应该是昨天晚上通宵所带来的后遗症,没有多想,就趴在桌子上面想要休息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寿衣店里有人走了进来,我以为是三爷,但刚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站在了我的面前。 “老板,买两件寿衣。”女人的声音很轻,却好像在我耳边低吟。 “要什么款式,你先看一下。”我桌子上的将一本小册子递给了她,女人接过之后细细的翻看。 三爷现在不在店里,而我也没卖过寿衣,但基本的常识还是听我爷爷讲过。 寿衣,讲究四季穿棉,不论春夏秋冬,都要穿棉,另外寿衣要皆取单数,上下相差二,上衣不称件而叫领,下衣不称条而叫腰,一般为五领三腰,或是七领五腰。 通常年龄越大,穿的越多,表示有福有寿,最多为上十一下九。 女人在寿衣店里逛了一圈,挑了两件褐色的唐装指给我看,我总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这两件你觉得怎么样。”女人回头对着我问。 “这两件挺好。”我硬着头皮答了一句,这女人问的有些奇怪,寿衣是她买又不是我买,但是打开店门来做生意,无论客人有怎样奇怪的要求都要满足。 “那就要这两件了。”女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要吗?”三爷的寿衣店看起来不大,但是什么都有,基本丧葬用的东西都能在他店里备齐。 女人听完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对着我笑,正当我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正准备伸手去擦时,就感觉到背后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却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站在我的身后,他突然将头凑到了我的面前:“要你的命。” 说实话那一刻我只感觉到一股寒气从我的脚底冒到了天灵盖上,然后直接朝着寿衣店的大门跑去,我不敢留在店里,因为我知道那个人就是梁成,他想要过来找我索命! 而那个女人的样貌这一刻我也记了起来,她就是之前被我给买回来的充气娃娃! 我穿过了挂满寿衣的厅堂,来到了店外的老街之上。 此时已经不知道是夜里几点,四下里安静的诡异,街面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我回过头,看到女人和梁成正站在寿衣店的门口对我发出阴测测的惨笑。 不敢停留,我撒开脚丫子就往前跑,三爷之前叫我呆在店里的话早已经被我抛在了脑后。 但是无论我怎么跑,四周的景物依然是这样的阴暗昏沉,就好像我一脚已经踏进了阴间,看不见一丝人间烟火。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看到不远处有一辆公交车停靠在路边,车厢里昏黄的灯火在黑夜中像一盏明灯吸引着我去那里。 上车之后,车厢里安静的诡异,只有我急促的呼吸声,在诡谲的气氛下异常清晰。 忽然,公交车的车门嘭的一声关上,我被吓了一跳,公交车缓缓起步,我这才感觉松了口气。 “车辆起步,请扶稳坐好……” 报站声突兀的响起,但是才没说几个字,就变成了一阵杂音。 可能是这辆公交车年久失修,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随便找了最近的一个位置坐下,我细细的打量起车内的情况,现在这辆车上,除去司机以外,加上我在内一共有五名乘客。 靠近后车门的座位上坐着一对年过花甲的老人,在他们的身后相隔着的是一名少妇,坐在靠窗的一侧,她的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看上去已经怀孕数月有余。 与少妇同排的另外一边,是一个带着耳机的少年,低着头应该在玩手机。 而最后一排则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被椅背遮挡,让我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我不知道这辆公交车到底通向哪里,但我打定主意,只要靠站的地方出现看上不去不那么阴森恐怖,我就立马下车。 终于,随着车身一阵晃动,公交车慢慢的停靠在了路边。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上来,她晃晃悠悠的在车厢里转了一圈,却径直走到我的面前,嘴里含糊不清的对我问道:“小五哥,你怎么在这?” 女人身上的酒味很重,我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她,终于将她与记忆中的人一个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我试探的问了一句:“你是蒋梦?” 听到我喊出了她的名字,女人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将整个身体重重的压在了我的身上,她的嘴里在我耳边吐着热气:“没想到小五哥还记得我呢。” 蒋梦,是白姨美容院里的技师,因为她长的漂亮,身材也好,所以我对她还算有点印象,但是我已经很久没去过那了,一下子碰到没能想起来。 “你怎么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我压低了声音靠近她问。 “我已经不在美容院里干了。”蒋梦将身体紧紧的依偎在我的身旁,她的眼神迷离,脸上带着几分醉意,身上诱人的香味和酒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我的神经。 “怎么回事?”我有些诧异的问。 白姨很照顾这些来大城市打拼的姑娘,在美容院附近专门给她们租了员工宿舍,给她们的薪资待遇也是不薄,除非是要回老家,不然很少人会中途离开。 “因为我妈给我安排了一个男人,我马上要结婚啦。”蒋梦朝我怀里挤了挤说。 原来是要做新娘子了,怪不得选择不干这行。 我刚想开口说句恭喜,但是没想到肩头湿漉漉的一片,我撇过头看了蒋梦一眼,不知何时她已经哭花了妆。 “小五哥,你说男人是不是都会变阿。”蒋梦嘴角挂着苦笑,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安静的等待下文。 “他一开始的时候对我可好了,我真的没碰到过这么好的男人,可是为什么才两个月的时间,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也许是太久没有跟人倾诉,田梦积压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开来。 “他怎么了?”我轻轻的搂着她的肩膀,小心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他赌钱,在外面欠了好多钱,他让我去当小姐,我不肯,他就打我。”也许是为了不影响到车上的人,田梦将脸紧紧的贴在我的怀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那你怎么不逃,你去找白姨,她会给你想办法的。”我叹了口气说。 “逃不了的,到后来我才知道他还吸毒,他把我捆起来,给我喂毒品,还拍了我很多裸照,说不听他的话,就把这些照片发回老家。”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淡,似乎在讲述着另外一个人的故事。 我看着窗外一眼望不到边的夜,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却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 “小五哥,你说我死了,会不会就不用这么累了。”蒋梦说完以后,一言不发的靠在我的肩头,哀默的眼中早已经没了泪水。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蒋梦,因为在这个声色犬马的世界里,我们每个人都在逆路前行。 第四章 灵车漂移 公交车再次缓缓停下,我陡然神色一紧,绷紧了身体,因为我看到了五个穿着丧服的人走了上来,他们脸上画着渗人的白妆,面无表情的走到车厢后排坐下。 车厢里面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按道理大半夜的看到这样的一群人,正常人都会多关注几眼,但是车厢里另外那四个人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我甚至看到那名孕妇正摸着肚子诡异的笑。 我紧张的看着怀里的蒋梦,生怕她会变成一只厉鬼向我袭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公交车上。 我顺着响声看向了公交车的后挡风玻璃,一张面色狰狞的人皮衣正趴在那里,张开血盆大口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而车上的所有乘客,他们的身体依旧一动不动,但是脑袋都是呈一百八十度的向后转去。 此时的我,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 蒋梦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子,手上的包落在了地上。 所有的乘客和司机目光又都投向了我,他们的眼珠子高高凸起,嘴巴以一个怪异角度的张开到了最大。 我害怕的低下了头,不敢和他们对视,背后的衣服也已经被冷汗浇湿。 蒋梦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这一幕后惊讶的瞪大了眼,我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叫出声来。 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夜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巨大的轰鸣。 一辆黑色的灵车以极快的速度超过了公交车,一个干净利落的漂移之后,横停在了公交车的前方。 公交车没有丝毫减速的朝着灵车疾驶而去。 而灵车副驾驶座上,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叼着一根烟,一脸从容的从上面走了下来。 烟头明暗的火光在黑暗中是那么显眼。 “别松手!”眼看着公交车就要与男人相撞,我一手抱紧蒋梦,一手死死的抓住旁边的栏杆。 蒋梦却冲我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是解脱,还是释然? 嘭! 猛烈的撞击,尖锐的摩擦声把我的耳朵震的生疼,巨大的惯性让让公交车的尾部高高翘起,又重重的落了下来。 伴随着冲击,我的身体也跟着腾空而起,然后又狠狠的砸在了座椅上面。 那一刻我感觉到全身像着了火一样,哪里都疼,我的脑袋明明可以发出指令,可是身子却一点也动不了。 我整个人呆呆的懵在那里,一点点温热的液体滴到了我的脸上,到后来直接连成了一条直线。 我挣扎着回过了头,蒋梦的脑袋呈一个怪异的角度耷拉在脖子上,脸上被插进了好几块大玻璃片。 想起她最后时候跟我所说的那句话,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 就在此时,将公交车逼停了的男人走上了车,他全身上下居然毫发无损。 “你是谁。”一开口,我的声音就好像破风箱里发出的漏风声。 “我叫酆殃,三爷让我过来救你。”他一边说着,将手中的烟头向着前方轻轻一弹,我周身的一切居然像是被烈火侵烧的画布一般,向着四周退散。 这辆公交车也显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车上斑驳的铁锈撒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之前的乘客也变成了一只只披头散发的恶鬼,扭动着身子向我们爬来。 酆殃见此,神色一冷,将一张道符反扣在手,掐了一个手印之后,便将道符向着天空一掷。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 “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 “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视我者盲,听我者聋。” “敢有图谋我者反受其殃。” “诸邪退散!” 道符一出,一道无形的波纹以道符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出去,但凡接触到这波纹的恶鬼,身上全都无端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 被蓝火所点燃的恶鬼嘴中发出厉啸,身上冒起了熊熊黑烟,一股恶臭霎时间充斥在空气之中。 而那些恶鬼,也渐渐的消散无形。 我近乎呆滞的望着眼前的一幕,这人的手段,好生厉害。 但是看着惨死的蒋梦,我又心有戚戚,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充斥在我的心头。 人皮衣已经不知去向何方,酆殃似乎也没有再追的意思。 “起来吧。”他伸出一只手对我说道。 我没有去接,而是自己在满是碎玻璃渣的地面上爬了起来。 酆殃见我如此,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正色道:“你是觉得我不救她?” 我木然的抬了起头,与他对视。 “她命该如此,躲不过的,你我只不过是一个变数,即使我今天救下了她,明天她也一样会死。”酆殃叹了口气,望着我的眼神似乎有些悲悯。 酆殃说的没错,蒋梦上的是一辆鬼车,就算今天没遇到我,她也一样会死。 “这世间当真有命?”我沙哑着声音问他。 “命这东西,你信则有,不信则无。”他的话里听不出悲喜。 “我不信命。”我的语气坚定。 酆殃听到我这样说,轻笑了一下,然后深深的朝我看了一眼。 “三爷呢?”我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虚软无力。 “三爷很好,你不用操心。”酆殃见我这般,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张道符夹在两指中间,对着我的头顶和两肩各拍了一下,然后往天上一扔,道符烧成了灰飞落在地上。 当他做完了这一切后,我感觉身上的三神火一旺,体内有了一丝暖意,身子骨也不再那么虚浮。 “那人皮衣该怎么办。”我的声音越来越低,甚至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我会解决的,你好好休息。”酆殃说完,拍了拍我的脸颊。 我感觉眼前一黑,然后便昏了过去。 …… “咯咯咯,咯咯咯。” 黑暗中,我听到怪异的动静,我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一股剧烈的疼痛传遍我的全身,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惨白的月挂在天边,四周的光线阴沉暗淡,远处大门上斑驳的铁皮有些脱落,墙边的灌木丛中已经结起了蛛网,满地的落叶堆在一起。 耳边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我撇过头,蒋梦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在地上不停抖动,我知道她要起尸,要立即离开这里。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一圈,这里鬼气森森,孤阳不长,独阴不长,是一个阴煞之地。 而且借着月光,我还看到旁边的墙上印着:凡尘琐事皆已休,烈火焚烧何须愁,人生百态只过眼,逍遥归处乃云烟。 应该是殡仪馆或者火葬场之类的地方。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叫做酆殃的男人将我救下,又把我扔到这里。 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多想,因为我又看到一个没有脑袋的人影在墙上一晃而过。 我跌跌撞撞的向着场馆的内部跑去,躲进了旁边的一栋楼里。 刚喘了口气,刺耳的铃声就在黑暗中响起,我赶紧掏出手机,一张恐怖的鬼脸出现在屏幕上面。 操你妈,我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当场就把手机给扔到了地上。 这里已经不能再呆,好在是在一楼,我推开窗户,旁边是一条荒芜阴森的小道,我直接从窗台上翻了出去。 但谁知才刚刚落地,我就感觉到有无数鬼手抓着我的身体,死死的往下拉。 我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下沉,无处借力的我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想抓住救命的稻草。 第五章 罗红衣 当我意识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偌大的房间里面。 一张美人榻横卧正中,两支红烛摇曳在雕花烛台之上,几缕烟纱罗帐掩盖了榻上人的婀娜多姿。 “你是谁?”榻上的身影慵懒的伸了伸腰,发出一声娇喘,缱绻的青丝如瀑布一般挂下,勾人心魂。 我像是一个误入深闺的蟊贼,不敢发出一丝异动,生怕惊扰了她,轻易将这诡谲的梦境撕破。 也许是因为我不说话,榻中人伸出纤手,遮掩着她的帷幔如烟波画卷般的敞开,一双修长的美腿踩在地上,褶皱的裙摆顺着凝脂柔荑泛起阵阵涟漪。 她迈着轻曼的步子向我走来,柔弱无骨的纤手在我的脸庞划过,似有若无的香风弥漫在空气之中,唇角的朱砂红痣像烙印一般点在我的心头。 “我叫罗红衣,你叫什么名字?”女人美的惊心动魄,我甚至看不出她究竟是是人是鬼。 我紧紧的闭着嘴巴,牢记住爷爷的教训,在夜晚或是梦里有人问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答。 她慢慢的将手掌贴在了我的脖子上面,然后靠近我的耳朵:“再不说话,我就把你的脖子给拧下来。” 罗红衣的力道很大,而且她的皮肤冰的吓人,说话时也没有一点气息吐露出来。 “阎小五。”没有丝毫犹豫,我就报了家门。 这种时候还倔,那是会出人命的。 “你姓阎?阎远山和你是什么关系?”女人伸出手指挑了挑我的下巴,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差点被她勾走。 “他是我的爷爷。”我的额头已经挂下了一丝冷汗,没想到这具女尸居然也和我爷爷认识。 罗红衣若有所思的冲我看了我一眼:“阎远山让你过来找我?” “我自己瞎溜达,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我讪讪的笑了一下,这种时候怎么能坑爷爷。 没想到她突然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神色狰狞的对我问道:“是酆殃把你带进来的?” 现在的女鬼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拼命的点了点头:“但是我跟他不熟。” “放屁,你们阎家的人和酆家好到就差同穿一条裤子,你和我说跟他不熟?”罗红衣的力量越来越大。 还有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 但联想到酆殃之前对我的态度,这一切似乎又合情合理。 “我真的跟他不熟。”我都快哭出来了。 “既然是阎远山的孙子,那妆术应该会吧。”这姑奶奶终于把手松开,她一边说着,一边从美人榻中拿出了一个妆奁放在我的面前。 “您还有这东西啊?”我一看那妆奁心里就有点发虚,爷爷虽然教过我一点妆术,但我还真没在人的脸上画过。 “女人有这种东西很奇怪吗?”罗红衣没好气的瞥了我一眼,然后端坐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打开妆奁一看,里面的东西还挺齐全,我拿起胭脂盒看了一下,里面的面脂成色很新,也不知道罗红衣是怎么保存住的。 我们华夏早在古代化妆技术就极为发达,基本上你所能想象到的化妆品和护肤品在古代都有,而且普及率也比今天要高上不少。 现代的许多男性提到化妆和爱美就避之不及,唯恐被冠上娘炮的称号。 而在魏晋和唐代,这两朝的男性特别爱美,他们敷粉施朱、熏衣剃面、护肤护唇,甚至染发刺青,这在许多古籍当中都有记载。 尤其是我们画尸人在自从有了丧葬习俗之后,就已经在钻研妆术,至今已有几千年的历史。 将一点花露倒在手心,再用细簪挑出一点面脂抹匀,慢慢的敷在罗红衣的面上。 面脂放在古代其实是护肤品的一种,男女皆用,放到现在来讲,基本就等同于粉底液一样的东西。 在敷粉之前先抹上一层面脂,这样后面上妆粉的时候不会轻易脱落,但是罗红衣的皮肤实在太好,好的更本不像是一个死人,施以妆粉反而落了俗套。 化完了面妆,自然到了眉妆。 古人的妆容不重眼妆,但极重眉妆,有道是:绝代佳人难得,倾国。花下见无期,一双愁黛远山眉。 我手里握着眉黛,却迟迟不敢动笔,毕竟施朱敷粉这些说来都还算简单,眉毛要是画不好了,我估计她能直接生吞了我。 “杵着干嘛,画啊。”画就画,我也豁出去了,但是手中的眉笔刚一触到她的眉尖,小手一抖,直接就斜了出去。 罗红衣也明显感觉到我画歪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直接僵在那里。 果然当红罗举起铜镜的那一刻,我感觉到房间内的灯火一暗,气温瞬间降到了冰点。 “就你这样的,也敢说是阎远山的孙子?”罗红衣神色不善的对着我问。 化妆对于一个爱美的女人来说,那就是命。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飘了进来。 “道由心血,心假香传。手执玉炉,心存九天。” “真皇下盼,万圣临轩。所启所愿,咸赐如言。” 伴随着烟丝的还有一首香颂,这声音由远及近,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罗红衣听到这声音,眯起狭长的眸子,似乎有些厌烦的冲我挥了挥手。 “你该走了。” 说完,我就感觉眼前一黑,又回到了那条杂草丛生的小径之上。 借着月色,我看到一个瘦巴巴的小老头,手里举着三根长香,晃晃悠悠的向我走来。 一边走,一边还念道。 “人间地府,幽囚囹圄,愿因此香,停酸息苦。” “妖区鬼穴,饥虚乏绝,愿因此香,饱满充溢。” “修罗魔障,怀争负恨,愿因此香,和合慈顺。” 小老头走到我的身边,拉起了我的身子,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然后继续念着香颂向前走去。 我跌跌撞撞的跟在他的身后,直到绕着场馆走了一圈,他才在一栋看起来有些低矮的平房面前停了下来。 只见小老头将长香平举至眉齐,向着四方拜了三拜,然后再将长香插进面前的香炉里面。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这才回过头对我呵斥:“胡闹,这大晚上的你瞎跑什么。” “都起尸了我能不跑吗?”我脑中又回想起刚才蒋梦起尸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哦,那确实该跑。”小老头支着下巴,乐呵呵的对我来了一句。 听到小老头的话,我实在摸不清他是什么路数。 “大爷,这是什么地方。”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现在酆殃不在,我能依靠的估计就只有这个小老头了。 “叫谁大爷呢,我有这么老吗,谁跟是你大爷。”老汪一改之前乐呵呵的模样,语气突然变的有些凶狠,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但说完这句话后,他又笑吟吟的对我说道:“叫我老汪就行。” 我有点惊悚的看着这小老头,他该不会是精神分裂的吧。 “酆阎罗没跟你说这里的事吗?”老汪问。 “没有。”我摇了摇头。 谁知老汪听了之后侧过了头,神神秘秘的附在我的耳边:“咋们这个地方,一般的死人不往这儿送。” 说完还桀桀桀的笑了两声,我他妈怎么觉得他比鬼还恐怖。 但是为了小命,我觉得还是要继续跟他客套两句:“老汪,这酆殃把我送到这来,是什么用意?” “还能有什么意思,送你来这避祸,不然大晚上的谁会往殡仪馆跑。”老汪冲我翻了一个白眼。 来殡仪馆避祸,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那你在这守夜,晚上也住在这?”我接着问。 老汪听了之后有些诧异的回过头问:“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晚上是不呆人的?” 我当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卧槽,这老头也不是人? 第六章 停尸间 “看什么看,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一个死人?”老汪阴测测的对我说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硬着头皮干笑了一声。 “进去吧。”老汪指了指面前那栋平房。 我惊悚的看着他:“这是什么地方?” “进去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老汪说着,就抓住我把我往里面塞。 我分明看到大门旁边的标牌上写着停尸间三个大字,这要是进了里面,我还有命能出来吗。 我拼命挣扎,但是老汪的力气大的吓人。 “你他娘的怕个蛋蛋,要不是你自己干的那些龌龊事,犯得着受这些罪?” 老汪扯着嗓子冲我吼了一句,抬起一脚把我踹进了停尸间里。 才刚进前厅,我就感觉到有阵阵阴风向我袭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衰败的味道,我跌坐在地上,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 停尸间的大门被老汪锁上,无论我怎么推都没用,透过窗户,我看到他飞快向外走去。 回过头,凄清的月光洒在我的脚下,入眼处是一片噬人的黑暗,仿佛往前踏一步就是深渊。 我紧张的扫视着四周的阴影,企图在其中发现一些什么。 这种既期待又害怕的感觉不断在折磨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在用身体轻轻的拍打着玻璃。 我靠在墙角,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发现蒋梦耷拉着脑袋站在窗外,对我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 恐惧感在一瞬间就占据了我的脑海。 我害怕看到蒋梦,就像我害怕看到梁成一样,他们全部都因我而死,现在都不约而同的过来找我。 蒋梦看到我退进了身后的黑暗之中,发了疯一般用力的撞击着停尸间的大门。 我顺着大厅一侧的楼梯跑了下去,因为那里已经没有地方可以供我躲藏。 可是才刚刚下到负一层的楼梯间里,我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角落,惨白脸上一双恐怖的大眼正盯着我看。 女人瞪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我转身要逃,她却直接扑到了我的身上,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 瞅她这架势就是要把我往死里弄。 我拼了命的抵住她的双手,但是没有丝毫作用。 长时间的缺氧让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我惊恐的挥舞双手,眼里含着泪花,肺部火辣辣的一片,这样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恍然间我听到有脚步声在我耳中响起,一个鬼气森森的男人站在我的面前,他双手负在背后,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温文尔雅,这种强烈的反差不断的冲击着我的内心。 渐渐的,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然后便彻底的昏死过去。 …… 周围忽然变得很亮。 我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打在我的脸上。 死了吗? 掀起盖在头上的白布,我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背对着我,处理着另外一张停尸床上的尸体。 从旁边铁盘中放着的玻璃片来看,那边躺着的人应该是蒋梦。 我犹豫着应该怎样和眼前专心工作的女人打上一个招呼。 毕竟在这样的地方,贸然发出动静,那是会吓死人的。 谁知还没等我开口,女人就老练的从口袋里套出一张符纸,转身用力的拍在了我的头上。 啪! 一声脆响。 这声音简直余音绕梁,久久回荡在停尸间里。 说实话这一刻我突然有点理解那些死人的感受,不老实就要被拍脑门,在拍与被拍之间,这是一道值得思考的哲学命题。 一击之后,女人非但没有停止她的暴行,反而继续挥舞着她手中的镊子朝我扎来。 还沾染着血迹的镊子看的我眼皮一跳,这一下被扎结实那还得了。 我立即欺身上前,将她的双手死死扣住。 女人这一下似乎也慌了阵脚,一个不稳,跌倒在了地上。 “你……你别过来啊。”她颤抖着声音,眼里隐隐约约还有泪花。 我看到她名牌上标着司南笑笑四个大字,应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误会,误会,我是活人,如假包换。”说着,我还吹了吹额头上的符纸。 可是在听了我的话后,司南笑笑非但没有相信,反而还往后挪了几步。 我伸出手想要把她从地上给拉起来,但没想到司南笑笑一个大嘴巴子就呼在了我的脸上。 这一巴掌可比之前的那一下要疼多了,我半张脸火辣辣的,瞬间没了知觉。 “你他妈有完没完。”我的火气一下子也上来了。 “你他妈一大活人没事往停尸间躺,你有病啊。”司南笑笑不甘示弱的回道。 “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因为……”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昨天晚上我不是被那女鬼快弄死了吗,最后怎么躺到这里来了。 突然,停尸间的房门被人打开,我和司南笑笑尬在那里一动不动。 酆殃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到我们两人不可描述的体位,干咳一声:“你们继续。” 完了完了,这下可说不清了。 我赶紧从她的身上爬起。 “流氓。”司南笑笑脸上带着红晕,也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 “你说谁流氓。”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喊过流氓呢。 “变态。”她翻了一个白眼。 “我警告你,你可别含血喷人啊。” “我呸。” 得,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司南笑笑打开房门,酆殃还站在外面,而且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人。 她看到那两人后冷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太对付,然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走在面前的是一名年轻人,他看起来年龄不大,一身正气,称的上锋芒毕露,他站得笔直,打扮的也十分得体,仿佛隔着十里就能闻到他身上充满正义的味道。 而他身后的女人则十分妩媚,她穿着黑色的皮裤和紧身的线衫,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无疑,而且胸前的坠物看上去比司南笑笑还要大上两分。 酆殃见到我,脸上堆起促狭的笑意对着我问:“这么快?” “您就别埋汰我了。”他昨天晚上留给我的形象瞬间支离破碎。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一个后生,叫阎小五。”酆殃回过头对那两人说道。 “你好,我叫宁川。”年轻人打量了我一下,然后又说:“你这后生最近麻烦不小。” “你好。”我知道宁川在暗指什么,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 女人比起宁川明显要热情许多,她向前走了几步,挡在了宁川身前,对我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赵思懿。” 站在这个角度,我可以明显的看到她手里夹着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你好。”我不动声色的和她握在一起,紧紧的将塑料袋攥在手里。 打过招呼之后,她俏皮的对我眨了眨眼,然后又回到了宁川身后。 司南笑笑当然看不见赵思懿给我递了东西,只看到她对我眨眼,于是在我腰上狠狠的拧了一把。 我吃痛的回过头对着她看,这女人是个抖S吧。 她暗戳戳的指了指赵思懿,用无声的口型对我说了三个大字:狐狸精。 我当然不会认为赵思懿是想要泡我,刚才虽然没有看清,但塑料袋里装的也绝不是手机号码之类的东西。 酆殃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小动作,他走到一张停尸床前,掀开了上面的白布,对着宁川问道:“说说看吧,这女孩怎么回事。” 我看到停尸床上躺着的人,顿时如遭雷击,这不是昨天晚上掐着我脖子的那具女尸吗。 第七章 念咒 “死者叫徐雅静,年龄19,死因已经明确,是绳索绞勒颈项部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初步判断自杀,但死前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赵思懿褪下了尸体身上的衣服,满是伤痕的身体曝露在众人眼前。 “这多大的仇,下手这么狠?”我有些吃惊的问。 “她的父亲是一名小区保安,五年前曾经抓了三名小偷,小偷出狱后对他女儿进行轮兼报复。”宁川对着我解释道。 酆殃低着头听了半天,此时终于开口:“自杀,那三个人抓到以后会怎么判?” “死者是先回家闭门不出,然后在自己房间里面上吊自杀,从法律层面上讲,其死亡结果与虐待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所以他们是不构成杀人罪的。”宁川的语气十分低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当他说出这句话后,我明显能感觉到房间里的灯暗了一下,空气的温度也瞬间冷了下来。 赵思懿紧张的看着四周,司南笑笑则是将手插在衣兜里一脸的冷笑。 我闭上眼,耳中似乎能够听到女孩的惨叫,和臭虫在她耳中爆汁时所发出的声音。 自杀的人怨气极重,更何况是生前受了这样非人的虐待。 这殡仪馆居然能镇住这具女尸,也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怪不得酆殃要把我丢到这里。 像徐雅静这样的情况,死后都是厉鬼,就算把尸体烧了,怨气化灵,到时候更加恐怖,完全不是我昨天晚上公交车上碰到的那些孤魂野鬼所能比的。 “三名嫌疑人抓到了吗?”酆殃给自己点了根烟。 “还没,他们逃到山里去了,昨天连夜封山,还在搜捕。”宁川说。 “你给我那三个人用过的东西,我帮你把这件事给摆平。”酆殃呼了口气。 “不可能,上次给你,那人还没过审就直接死了。”宁川的情绪突然一下子变得有些激动。 我摸了摸口袋了里的塑料袋,赵思懿给我的应该就是这些东西,但她为什么不直接交给酆殃。 “他该不该死,你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酆殃已经皱起了眉头。 “现在是法治时代。”宁川不依不饶。 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小子也太不会来事了吧。 砰! 果然,酆殃把手重重的拍在一旁的停尸床上:“胡闹,要不是老赵我才懒得管你们这点破事,不服气你现在就可以把这具尸体给搬回去。” 赵思懿也在旁边对他劝道:“行了,宁警官,你也少说两句,我们先回去吧。” “你就别让我找到你杀人的证据。”宁川抛下这一句话后,便跟着赵思懿一起离开了这里。 “这小子谁啊,也太横了吧。”我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问道。 “空降来捞功绩的,背景好像很大,最近但凡只要是和人命扯上关系的案子,他都要插上一脚。”司南笑笑把门关上。 我把之前赵思懿给我的塑料袋拿了出来,酆殃看了一眼接了过去。 “还是赵家的小丫头懂事。”他赞了一句,接着又对着司南笑笑说:“你去老汪那拿根引魂香过来。” “遵命,酆爷。”司南笑笑庄严的敬了一礼,和刚才判若两人。 也许在她的心目中,像酆殃这种替天行道的人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吧。 司南笑笑走后,停尸间里终于就留下了我和酆殃两人。 “酆爷。”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能学着司南笑笑叫了一声。 在江湖上能被称作爷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辈分很高,另一种就是实力很强,酆殃看起来年龄不大,当然是属于后者。 “我最多就比你大上一轮,叫我声哥就行了,你我之间不必约束。”酆殃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酆哥。”我笑着答道,然后又对他问:“昨晚后来事情怎样了?” “你那同学的事情好说,但那人皮衣有点麻烦,除掉她对我来说不难,只是我想把她后面的人给揪出来。” 听到他这样说,我又想起了录口供时听到的话,看来我并不是第一个遭遇此事的人。 “昨晚见过罗红衣了?”他问。 “见过了,她说我们两家关系很好,可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酆殃对我这么好,但我却对他一无所知。 “这不怪你。” “酆哥,我能不能跟你学道。”昨晚看到酆殃出手之后,这句话一直压在我的心底。 “为什么。”他似乎有些好笑的看着我。 “因为不想活的这么窝囊。”我说。 “回去问问你爷爷吧,其实你们阎家的妆术用好了也很厉害,他要是同意,我就教你。”酆殃似乎对我们家十分了解。 “爷爷他……” 说到爷爷,我似乎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但是为什么我总是想不起来要去看他? 我的记忆突然变得混乱,身体像是钻进了黏糊糊的液体里面,时间变得亘长,精神消耗的十分厉害。 我闭着眼睛,紧咬牙关,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感觉变得好了一些,才敢睁开眼睛。 “小五,你没事吧?”酆殃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梦想响起,渐渐地闯入我的意识之中。 “已经没事了。”我对他挥了挥手,这样的感觉似乎十分熟悉,但我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经历过同样的场景。 “刚刚说道哪了?”我抬起头问。 酆殃没有说话,他看向我的眼神似乎有些复杂。 “酆哥,我能不能跟你学道。”之前的记忆已经出现空白,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干我们这行,三教九流都要接触,基本什么都要会点,你真要学的话,就跟着我吧。”酆殃叹了口气,言语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谢过师傅。”说完,我就要向他行拜师礼。 酆殃没有推辞,我重重的对他磕了三个响头,他将我从地上扶起。 “既然入我道门,就要知行合一,修行德业,等会我会给你几本道经,每日早晚诵读,切记不可懈怠,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我恭敬的答道。 恰巧此时司南笑笑拿着引魂香回到了停尸间里,怀里还抱着一个香炉。 “笑笑跟着我修行也有一段时日了,今天我向你们演示一遍如何念咒,你们两个看好。” 酆殃一边说着,一边将香炉放到了停尸床的床尾。 “道术,心诚则灵,尤其是符篆咒语,我让你们每日诵念道经也是如此。” “咒的施行,有一定的规范,在念咒时要存想念思,运心守道,临事所施之咒不一,念咒时的字数、音节、长短、快慢方面也各有不同,这就需要你们平日里勤加练习。” “大部分的咒,在施咒时都要配以手印,一些高深的咒法还要步罡踏斗,这些等你们修行到一定程度,自然就会通晓。” 酆殃说完,就以极慢的动作向我们演示了一遍。 只见他将拇指掐于左手第三指第三节左边。 “此乃离火印,是五行决中最基础的法术,像你们道行尚浅,每次施咒时只能老老实实将咒语给念一遍,若是到了高深,便可微咒,心咒,甚至有大修行者只需掐印,便可言出法随。” 酆殃将手指对准引魂香,口中念道。 “火旺得水,方成相济。” “火能生土,土多火晦;强火得土,方止其焰。” “火能克金,金多火熄;金弱遇火,必见销熔。” “火赖木生,木多火炽;木能生火,火多木焚。” “燃!” 燃字一出,一缕青烟便从引魂香上袅袅升起。 第八章 传道 引魂香点燃之后,酆殃将之前赵思懿给我的东西分别摆放在香炉前面,女尸仿佛受到感应,面色狰狞的睁开了眼睛。 “一炉既腾,诸真洞鉴,各尊法旨,不可稽延。” “九炁青天,明星大神。焕照东乡,洞映九门。” “转烛阳光,扫秽除氛。开明童子,号曰玄乡。” “备卫我轩,上对帝君。收魔束妖,讨捕凶群。” “奉承正道,赤书玉文。九天符命,摄龙驿传。” 酆殃说完,连续变换了数个手印,然后双手一合,厉声喝道:“徐雅静,我知道你心中怨气难平,但生终将死,灵终将灭,今日我以此法放你取那三人性命,中途切莫伤及他人,否则我便以千里追魂之术摄你神魂,让你形神俱灭,你可明白!” 原本床上挣扎的女尸在听到酆殃的话后,尸体上升起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阴影,停尸间本来就建在地下,但是屋内却偏偏刮起了一阵阴风。 而这阴风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之后,便冲破大门,顺着引魂香的方向飘散出去。 酆殃在做完这一切后,拿出手机,打开了视频通话。 “酆叔叔,有什么事情吗。” 赵思懿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这声音,听的我骨头都快酥了。 “你们在哪?”酆殃问。 “正在往屏山走呢,就是那三个嫌疑人在的地方。”赵思懿说。 “那这样,你把我的画面对着宁警官,对对对,就这样。” 视频的画面对准了宁川,我看到他正在开车。 “干嘛。”他冷着脸对视频来了一句。 “看我,看我一眼。”酆殃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举得老高,还转了一圈。 我听到宁川明显深吸了口气:“我在高速,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没有没有,就跟你打声招呼,几分钟没见,怪想你的。” 酆殃的话让我鸡皮疙瘩抖了一地,我小心的拉扯着司南笑笑问道:“师傅这是干嘛。” “造不在场证明啊,你不知道,上次有个碎尸案的现场,宁川大半夜的带人过去,差点被那女鬼给一锅端了,还好酆爷当天晚上也打算过去给那女鬼消怨,顺手把他救了,凶手当天晚上肯定是要死的,谁知道第二天宁川非要拉着酆爷让他交代凶手是怎么死的,这种事情怎么能说。” 但是司南笑笑刚刚说完,又话锋一转:“你刚刚叫酆爷什么?” 她那双明晃晃的大眼瞪的我心肝一颤。 “师傅啊。”我喊声师傅这也有错? 司南笑笑叹了口气:“我跟着酆爷这么多年他都不肯收我当徒弟,到头来居然收了你这么个小子。” “不是,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你这么个小子,我除了胸没你大哪点不如你了?”她居然怀疑我的能力,这绝不能忍。 说着,我还偷偷往她那看了一眼。 “你眼睛再敢乱瞟一下,信不信我弄死你。”司南笑笑语气一寒。 我已经感觉到腰间的一大块肉被她抓住。 “姑奶奶,我错了,我真错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她这一爪子要抓下去我感觉我能直接起飞。 恰巧此时酆殃挂掉了电话,向着我们走来。 “你们两个,赶紧把昨晚的那具女尸收拾一下,她的家属今天会过来认尸,还有小五,你同学的尸体下午会送过来火化,他那个比较麻烦,你们两个要辛苦一下。” “这么快?”听到梁成的尸体要送过来,我心里一惊。 “他们家属一直吵着要看尸体,为了防止对家属造成心理上的二次伤害,还是装殓好了再给他们看吧。” 我点了点头,梁成那尸体不用想都知道非常恐怖,被剥了人皮不算,还从六楼掉下去了,估计就一滩肉泥,看来这年头当道士也不容易,还要懂心理学。 “他这个案子有点麻烦,市里已经有好几起了,昨天晚上人皮衣已经跑了,这两天估计不会露面,你要是怕的话就呆在殡仪馆里,不怕就出去多溜达几圈。” 酆殃话里有话,明显就在激我。 “师傅,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我阎小五像是个怕事儿的人吗。”我拍着胸脯对他说道。 不就是钓个鬼吗,有什么好怂的,人皮衣这件事情一天不早点解决我心里也不踏实。 司南笑笑听了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就是买了充气娃娃然后被室友用了那个?” “我擦,你怎么知道。”这下我的老脸可挂不住了。 “这十里八乡就没我不知道的事儿。”她一脸得意的看着我说。 “行了,回头我跟阿彪还有小飞打声招呼,你要出去他们两个会跟着你,笑笑没事多带小五在这转转,他刚来,很多事情还不知道。” 酆殃说完,又对我招了招手:“你跟我过来。” 我跟着酆殃离开了停尸间,外面明晃晃的太阳有些刺眼,但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我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你在江海一直跟着唐三爷?”他问。 “没有,我住在白姨家里,三爷平时见的不多。”我老老实实的答道。 对于酆殃,我还是很尊敬的,他是有大能耐的人。 “她啊。”酆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似乎和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认识,但是为什么没有人和我提过酆殃,我突然感觉白姨有很多事情在瞒着我。 “你跟我学道的事情,不要和他们说,知道了吗?”酆殃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知道了。”我心里虽然有疑问,但我还是恭敬的答道。 酆殃听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有很多事情,你以后就明白了。” 他带着我一路走到了一个小角落里,这里有一间仓库,门口还停着昨晚我看到的那辆灵车。 “小飞。”酆殃喊了一声。 仓库里立马出来了一个小伙子,他穿着一件背心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看年龄很小。 “酆爷,要用车?”他先是对酆殃问了一句,然后才打量了我一眼。 “先认识一下,这是我徒弟小五,这是沈飞。”酆殃替我们相互介绍。 “小五哥好。”沈飞笑起来非常腼腆,像一个邻家弟弟。他昨晚那一手漂移玩的贼溜,光冲他这一手,就值得我喊他声哥。 “不用客气,叫我小五就行。”昨天晚上开灵车的应该就是沈飞,那一手漂移玩的贼溜。 “这两天我可能都不在这,小五要出门的话你和阿彪就跟着他。”酆爷嘱咐沈飞。 “知道了酆爷,您是要去周家的那栋别墅?”沈飞问。 “是啊,他儿子的那栋别墅闹鬼,我去帮他看看。”酆殃的话里似乎有些无奈。 “师傅,很麻烦吗?”我问。 “倒不是麻烦,只是有些东西能不招惹的还是不要招惹为好,这世间一切自有因果,就像徐雅静的事情一样,我可以用道术让她不再害人,但只要她这一口怨气没咽下去,这件事就还没有结束。” 酆殃一边说着,一边从车里拿了几本发黄的经书交到我的手上。 上面有《玄灵北斗经》《玉枢经》《茅山符咒详解》,我粗粗一看,心就忍不住跟着砰砰的跳了起来。 这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宝贝,俗话说的好,万两黄金不卖道,十字街头传至人,酆殃既然肯收我为徒,必然不会随便拿几本假货就把我给打发了。 “这些经书你每日诵读,切记不可懈怠,有不懂的就问笑笑,我虽然没有收她为徒,但也教了她不少东西。”酆殃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 “是,师傅。” 酆殃说完,沈飞把旁边的仓库大门打开,看到里面停着的车,我他妈当时都惊呆了。 第九章 灵媒 车库里一共停着一辆迈凯伦P1,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和一辆五菱宏光。 看着酆殃开着迈凯伦绝尘而去,我不禁开始思考,这年头当道士的都这么有钱吗? “怎么样,这车帅吧。”沈飞转着手里劳斯莱斯的钥匙问我。 “帅啊,师傅这么有钱?”难道这就是我迈向人生巅峰的开始? “您可千万别抬举酆爷,一个富婆送的,我估计你见了本人不会想碰这辆车。” 我脑子突然跳出一个画面,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油光的肥婆羞答答的把手递给酆爷,让他帮忙给看看手相。 这场景让我不寒而栗。 “依师傅的性子,应该也不会想开这么好的车吧?”我问。 “是啊,一般有大客户的时候才开,你说酆爷都开这种车了,一次的咨询费能少给吗,万八千的拿不出手,起码都是十几万起步。” 听到这数字我稍微有点咋舌。白姨的美容院在江海已经算不错了,每个月的利润也没这么多。 “那也不少了啊,每个月少说也有几十万了。” “但酆爷每个月钱来得快花的也快,像广济寺里吃斋饭的钱,有缺的话都是酆爷垫的,还有我们这殡仪馆里是不收钱的,各种开销都要钱,运气好赶上这个月大活多,酆爷就给我们多发一点,活少的话,大家伙就一起吃土。” 我似乎有些理解酆殃的做法,因为干这一行,都是发死人财,这钱握在手上也不踏实。 “你跟着师傅有多久了,我看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三年了,其实咱们殡仪馆里的大伙都有能耐,就我没什么本事只能给大家伙当当司机,一来二去知道的也就多了。”沈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看来这小子还是个门清儿,我得多问他点。 “哪有,昨天晚上开车人的是你吧,就凭你这车技,到哪混不了一口饭吃。”我指了指那辆黑色的灵车。 “酆爷给我的钱我几乎全砸在这辆车上了。”说起车子,沈飞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自豪。 其实我很羡慕像沈飞这样的人,他的心中有他自己坚持和热爱的东西,所以显得单纯而又容易满足。 “小五哥,咋们先去食堂吃饭。”沈飞把仓库的大门重新关上。 走在路上,我才想起来昨天手机还不知道给我丢到哪里去了。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和沈飞提了一下,他带着我来到了殡仪馆的火化车间。 刚到门口,我看到司南笑笑提着一个饭盒远远的走了过来。 “笑笑姐,给安婆婆送饭?”沈飞热情的和她打了一个招呼。 “是啊,你怎么在这。”然后她又看了看我:“而且还和他在一起。” “你这人怎么一见面就要怼我。”我真的是看不懂了。 “怼你怎么了,不服气你打我啊。”司南笑笑抬着下巴藐视的看着我,我还真怕她拿下巴把我戳死。 说着,我们三人进了火化车间,外面是一个大厅,放了很多座椅,平时供往生者的家属休息,大厅靠门的一侧是小卖部,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婆婆坐在那里,她应该就是刚才沈飞口中所说的安婆婆了。 “是不是笑笑来了?”我们还没走近,安婆婆就喊了起来,她的声音十分厚重,听起来古怪而又神秘。 “安婆婆,我们来给你送饭。”司南笑笑甜甜的说了一句。 “小飞也来了啊,这位小哥是谁,很面生啊。”安婆婆问。 “这是酆爷的徒弟,叫阎小五。”沈飞替我答道。 “小伙子,你过来让婆婆看看。”她冲我招了招手。 我走近了安婆婆,她的一双眼睛浑浊不清,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死气。 安婆婆摊开她的双手,干枯的手臂上已经布满了老人斑,我把自己的双手放到她的掌心,她紧紧将我握住。 我低着头不敢再去看她,因为此刻她的双眼似乎有一种洞悉一切的魔力,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放在她的眼前,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秘密。 “小五啊,今天晚上要是有不认识的女人要跟你走,你可千万别带上她。”过了半响,安婆婆才吐出这样一句。 我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因为我知道这里的人对酆殃都很尊敬,他们不会害我。 说完这句话后,安婆婆似乎又变成了之前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司南笑笑早已经把饭盒拆开铺在了安婆婆面前的桌上,她站在一个婴儿车前,似乎在逗弄着里面的婴儿。 我凑过头去,里面又哪里是一个婴儿,而是一个有些脏兮兮的娃娃。 “阎小五,过来跟大宝大声招呼。”司南笑笑对着我说。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婴儿车里的娃娃,知直到司南笑笑瞪我一眼,我才开口说道:“安婆婆,这是你孙子吗,长的可真可爱。” “是啊,大宝乖吧。”提到孙子,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神采。 但是她接下里的话却让我心头一凛。 “大宝大宝,你可要记清楚小五哥哥的样子。”安婆婆神神秘秘的说。 我不敢搭话,而是把眼神望向了司南笑笑,她却只是对我摇了摇头。 “小五哥,这是你的手机吧。”还好此时沈飞拿着我的手机回来。 我一看,昨天这么用力的扔出去屏幕都还没碎,国产的就是好用。 打开手机,里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除了有白姨的,还有几个是班里的同学,他们应该是想问梁成的事。 离开了火化车间,我先是给白姨打了个电话。 “你小子跑哪去了。”白姨接起来就是冲我一顿大吼。 这些年在江海我都比较安分,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所以一晚上找不到人白姨生气也情有可原。 “昨天同学生日,喝了点酒,手机没电睡着了。”我撒了个谎。 “那你赶紧回来,昨天早上你学校里出事了你知道吗?”白姨的语气里有些着急。 我知道她说的是梁成的事儿,这我哪能不知道啊,但我现在能回去吗。 “什么事儿,我这喝大了头还有点晕呢,等我回头问问啊。” 说完,我就赶紧把电话挂了。 人皮衣的事情还没结束,我现在肯定不能回家,我自己出事没事,把白姨牵扯进去就不行了。 司南笑笑和沈飞还在前面等我,算她还有点良心。 “刚刚那大宝是什么情况啊?”我走过去问。 “就是她孙子啊,还能有什么情况。”司南笑笑说。 “你就告诉吧,不然我心里老觉得有点奇怪。”刚才安婆婆最后的那句话却是有点把我给吓住了。 “沈飞你知道的多,你说。”司南笑笑把话头抛给沈飞。 “这事儿说来话长。”沈飞清了清嗓子。 “安婆婆以前是个灵媒,灵媒你知道吗?”沈飞问。 我点了点头,不就是农村里请鬼请神的吗,这种我们村里也有。 这些我都是听酆爷讲的啊,灵媒通常都是女人,一般来说是不可以结婚的,就算真要结,也是找男灵媒结,安婆婆因为体质特殊,家里也穷,很小的时候就当了灵媒,但偏偏还和一个下乡的知青好上了。 其实那时候安婆婆也没想和那个知青有什么结果,因为那个时候的知青有大部分都是在老家有老婆的,就算他们回去也带不走她。 安婆婆和那个知青在一起也是瞒着所有的人,可年轻人谈恋爱就是干柴烈火,谁知道那知青回去之后,安婆婆发现自己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第十章 往事 安婆婆那个时候年轻,不敢和任何人说。 等到实在瞒不住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灵媒体质本来就弱,如果强行把孩子打掉,安婆婆这条命也就留不住了。 安婆婆的母亲偷偷瞒着所有人帮她把孩子给生下来,她们原本想把孩子送人,因为村子就这么点大,谁家多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在街坊邻里都是大事。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安婆婆生下来的孩子居然是个怪胎,天生畸形! 这也可能和她是一个灵媒有关,毕竟灵媒都是在和鬼神之物在打交道,一不小心就遭了忌讳。 后来她们把孩子藏在山里,这一藏就是二十多年。 眼看着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安婆婆的母亲也日渐苍老,她临终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能给自己的孙在寻一门亲事。 安婆婆那个时候已经闻名乡里,走的地方多了,自然知道的事情也多,她听人说过在很远的一个小山村里有一户人家,他们的女儿是个傻子,安婆婆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一个什么模样,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会愿意嫁给她的儿子。 这门亲事很快就被两家人定了下来,当时对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他们的女儿不要再回来了。 后面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安婆婆也把自己的儿子接了回来,虽然村子里依然有不少的闲言碎语,但安婆婆始终没把这些话给当回事。 眼瞅着傻媳妇的肚子越来越大,安婆婆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孩子的名字早就请邻村有名的先生取好。 大名叫安嘉禾,寓意孩子能够茁壮成长,又与家和同音,希望全家能够和和美美。 小名就叫大宝。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命运就像是一个爱捉弄人的小丑,它是幸运与不幸互相交织的残酷考验。 大宝被安安稳稳的生了下来,没有疾病,没有痛苦,安婆婆甚至再也没见过比大宝还要白胖健康的孩子。 也就在那不久后的一个夜晚。 安婆婆去替一户人家请灵,夜里突然下起了雷雨,安婆婆总觉得有些不太踏实。 做灵媒的人就是这样,她们总是能比普通人要敏感一些。 安婆婆冒着大雨顺着山路走回了家,推开房门,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所有的一切能称之为幸福的东西都化为乌有。 她的傻儿媳妇披头散发的坐在那里,身子下面的血流了一地。 她看到安婆婆,就欢快的喊了起来:小宝有了,小宝有了。 安婆婆颤抖着掀开傻媳妇的衣服,她的肚子上被剖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各种肠子器官瞬间就流了一地。 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从肚子里滚了出来,那是安婆婆儿子的头。 安婆婆怪叫一声,想去卧室看看她的孙子。 大宝的身子被一根红绳挂在墙上,他像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娃娃,被人用剪刀剪开,然后又粗糙的缝在一起。 从那以后,安婆婆再也没有请灵,就这样半死不活的在这空荡荡的人间苟延残喘。 直到酆爷找到了她,给了她一个娃娃。 安婆婆的故事让我心里一沉,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似乎人生的大部分时候都被不幸占据,快乐仿佛只是一个玩笑。 幸福的人之所以感到幸福,只是因为不幸的人们在默默地背负着自己的重担。一旦没有了这种沉默,一些人的幸福便不可想象,这是普遍的麻木不仁。真应当在每一个心满意足的幸福的人的门背后,站上一个人,拿着小锤子,经常敲门提醒他: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幸的人。 之后我们三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的到了食堂。 殡仪馆的食堂和我想的不太一样,说是食堂,其实更像是一个豪华酒店包间。 临进门的时候沈飞就和我说了,在殡仪馆里掌勺的是司南笑笑她爸,叫司南屠。 司南笑笑刚一进去就大喊了声爸,然后跑去了包间后面的厨房。 我朝着餐桌上面一瞅,满满当当一大桌子的菜。 包间里除了我和沈飞,还有另外三人。 一个是昨晚见过的老汪,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老实木讷的汉子,专门抬尸体的,叫做财叔。 财叔的边上坐着一个光着膀子,戴着金链,前后纹满了纹身的社会人士,他叫王彪,是火化车间的烧尸工。 王彪一见我就热情的打了招呼,然后从脚下的箱子里拿了几瓶冰啤酒上来,一边开一边冲厨房里喊:“老屠别搞了,正主来了。” “来了,来了。”厨房里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伴随着这道声音,司南笑笑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端着一盘大闸蟹,嘴里叼着一个鸡腿,一双眼睛乐的眯成了缝。 司南笑笑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体型硕大的胖子,正用毛巾擦着自己头上的汗。 我看着他们父女两人的体型,忍不住在心里吐了个槽,这差距也忒大了点。 “彪哥,我要和你拼酒!”司南笑笑把大闸蟹往桌子中间一摆,挥舞着鸡腿喊道。 王彪二话没说就给她开了两瓶啤酒。 “少喝点,下午还要忙呢。”司南屠对她点了一句,然后又对着我说:“小五是吧,也不知道你喜欢吃啥,就多做了点,快尝尝叔的手艺。” 我昨天一天没吃东西,肚子早饿惨了,得令之后,二话没说就夹着菜开始往嘴里送。 司南屠的手艺是真没得说,我感觉比一般酒店里的大厨都好。 稍微垫了点肚子,王彪和司南笑笑就开始搞事。 我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吃过大桌饭了,尤其是来了江海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外卖,只有白姨不忙的时候才会两个人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我也举着杯子和他们一起起哄。 虽然我喝不了多少酒,但还是挨个敬了一圈,这一顿吃的我可谓是心满意足。 吃完了饭,沈飞和财叔去警局接梁成的尸体,我晃着步子和司南笑笑一起回了停尸间里。 到了停尸间,我立马就抢了椅子坐下,刚才一口气连喝三瓶,到现在都还有点头晕。 “阎小五,你起开,让我坐会。”司南笑笑冲着我吼。 “能不能淑女一点,先让我休息一会,有点头晕。”刚才吃的太撑,我现在没力气去跟她吵。 “你一大男人的酒量怎么这么差啊。”司南笑笑看我半点都没有挪屁股的意思,一边数落着我,一边坐到了旁边的办公桌上。 “笑笑,你爸这手艺,不去开酒店是真可惜了。” 我眯着眼睛看她晃着一双美腿,摸着肚子不由想到,司南笑笑这姑娘哪里都好,就是嘴巴有点毒了,要是性格能再温柔一点,就更好了。 “切,我爸以前可是有名的大厨,酒店那都是玩剩下的了。”司南笑笑不屑的说。 “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都是怎么跟着我师傅的?”我在听了安婆婆的故事之后,确实是有些好奇,总感觉这些人身上有许多的故事。 “我和我爸跟着酆爷的时候我还只上初中呢,彪哥最早,后来安婆婆也来了,沈飞是最后一个。” 她低着头,似乎在回忆以前的事。 “我们刚来江海的时候可好玩了,酆爷那个时候还没什么名气,我爸把所有的钱拿出来在老城区买了一件铺子,准备给酆爷开个堂口,给人看看风水,算算命之类的。” “师傅肯定拉不下脸吧,他本事在那,又不像那些江湖骗子这么能编。”我有些好笑的说。 第十一章 认尸 司南笑笑开始讲述起他们一行人初到江海时的故事,她的语速不快,但有一种让人沦陷的魔力。 我重新调整了椅子的朝位,好让自己对准了她,垂下眼里,侧耳聆听。 那个时候的江海,还处于疾速改造过程之中。 90年代掀起的国企下岗大潮刚刚褪去,老旧的电车上乒铃乓啷什么都在响,很多公交站还保留着以厂名命名的站名,骑着自行车通勤的人还有很多,也有一部分骑助动车。 在她的印象里面,老江海的每条弄堂都差不多:总有小孩在跳橡皮筋,走进走出总能碰到操着一口江海话的老人,也总有那么一块地方需要捏着鼻子绕着走,那是所有人清理痰盂罐的地方。 当时可没人会对别人在公共场合使用上海话提出质疑,甚至很多学校的老师还保持着半江海话半普通话的教学风格,司南笑笑因为初到江海,每天在学校里完全处于极度懵逼的状态,学习成绩也一度下滑,但是周围的人都没空管她,每次放学回来,她都会跟魔怔了一样守在电视机前看老舅娘,企图能更快的融入到江海的人文环境之中。 酆殃是很少会回来的,王彪每天也不见人影,直到后来听说发生了好几起女孩子被人抢劫的事情,一时间风声鹤唳,司南笑笑才对这个每天接送她上下学的彪哥熟悉起来。 在她的眼里,王彪虽然满身纹身,不说话的时候也一脸凶相,但周围的人见到他都很热情,每次放学送她回来的时候,都会在小店门口和人用江海话聊上半个小时,司南笑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话里还有一口很重的北方口音,但现在似乎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老江海人,所以她对王彪的这一特殊技能抱有极大的羡慕和好奇之心。 第二年春节过后,消失了很久的酆殃终于出现,这次他带回来的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老人。 起初司南笑笑对于安婆婆每天逗弄着摇篮里的娃娃还有些惊悚,但后来听彪哥说了安婆婆的事情之后,她就开始对这安婆婆格外的上心,每次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她一点,到后来慢慢的就开始照顾起她的起居。 因为酆殃不常回来,店面买了也不能总是空着,司南屠和王彪合计了一下,便决定用那间店面开个饭馆。 司南屠的手艺当然是没得说,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批固定食客,小饭馆也渐渐变成了大排挡,来喝酒的人多了,滋事闹事也多,王彪出手了几次,摆平了一帮混混,彪哥的名头也渐渐在周围打响。 司南笑笑因为常去饭馆帮忙,沾了彪哥的光,被大家众星捧月,她的酒量也是在那个时候练起来的,学校里的小痞子们知道王彪经常送她上学,见了她也是十分客气,这件事的荣光一直持续到她高中生涯的结束。 中间江海市当时发生了一件流传至今的大事,因为要建高架,江海市某条路交汇点支撑主柱的基础地桩怎么也打不下去,后来听说是请了一位有名的法师做法,这件事才得以解决。 柱子上随后围上了白钢并装上了龙形纹饰,作为对佑助打桩成功的神明的祈敬,这也是整个江海唯一根有花纹的柱子。 也就在这件事情之后,江海市本地的灵异故事被更多的人所熟知,酆殃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进入了江海市佛道两教和上层建筑的视线。 江海市的龙华寺有两座塔,一座镇妖塔后来倒了,龙华的有条河叫柴河浜,曾经捞起过很多尸体还有骨头,当然很多都是战争时期的,所以戾气较重。 也就是这条河,又名阴阳河,外面的龙华寺就是为了镇里面的恶鬼不外逃的。 据她爸说,当时是阴阳河里面有两只恶鬼从里面跑了出来,这件事在佛教和道教两界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同济大学天佑楼地下三层与阴阳河相连的传说也是在那个时候流传开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在司南笑笑的印象里面,那段时间她爸把店门关了,每天在家里陪她,甚至连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安婆婆也在那段时间和王彪一起消失不见。 直到过了一个星期之后,酆殃才带着他们两人回来,和他们一并回来的还有老汪,殡仪馆也是在那个时候归在了酆殃名下,依彪哥的话说,是那两只恶鬼被酆殃封印在了殡仪馆里。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无头鬼影和最后鬼气森森的男人,罗红衣和我爷爷认识,应该不是阴阳河里的恶鬼,那就很有可能是这两位。 之后的故事便无需再讲,我久久的沉浸其中,直到停尸间的大门被风晃动了一下,我知道是徐雅静回来了。 司南笑笑从桌上跳了下来,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收拾。 引魂香的烟丝渐渐回到了香头,又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向下燃烧,巨大的烟雾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人影,对着我们两人鞠了一躬,然后又消散开来。 司南笑笑在一片雾气朦胧之紧闭着眼,合上了双手默默祈祷。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合拢,默默祈福。 “好啦。”过了约莫一分钟的时间,司南笑笑说道。 我睁开眼,和她一起把徐雅静的尸体放到冷藏柜里。 蒋梦的尸体还摆在外面,盖着一块白布,我之前看过一眼,司南笑笑处理的很好,脸上的伤口都已经缝合,只是还没化妆,一般在化死人妆前,还是要先让家属认领尸体。 终于没过多久,沈飞和财叔抬着一个担架来到了停尸间,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看起来相貌斯文的年轻人。 我帮着他们把担架放到停尸床上,担架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裹布,温度很低,应该是从冷藏柜里刚拿出来。 财叔说年轻人是蒋梦老乡,蒋梦父母托他过来认尸,相应的死亡报告由警局已经开好,只要认尸完成,就可以通知死者常住地户口登记机关作死亡登记,当然这些普通的后续业务正常的殡仪馆都会负责,但我们是交由警局的人全权办理。 年轻人确认了蒋梦的身份,财叔开始和他商量安排火化时间,他看起来似乎很不耐烦,这也正常,毕竟现在的很多人对死亡都没有了敬畏之心。 司南笑笑拿着之前蒋梦的包走了过来,我留了一个心眼,把包拿到手上,年轻人看到我手上的包眼前一亮,我趁着递包的间隙想要把他盖住手背的袖子给掀起来,但对方机敏的退了半步,警惕的盯着我看。 我佯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回过头去,心里却升起了一股怒意。 其实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到底是不是蒋梦的男朋友,吸毒的人手臂上都有很多针孔,毕竟蒋梦临死之前的话还留在我的脑海,这么好的姑娘却因为一个人渣而遭受了如此多的苦难,如果蒋梦没死,也不知道还要被折磨多久。 现在蒋梦的父母还委托他来认领尸体,看来这小子在外面挺会装的,回去之后也不知道会和蒋梦父母说些什么,我现在恨不得就把他虚伪的脸皮给撕下来,让蒋梦的父母看看,你女儿跟着这个人渣到底受了多少的罪。 年轻人拿了蒋梦的包就急匆匆的离去,司南笑笑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欲言又止,还是先配合着财叔他们把梁成上的裹布弄开。 但是没想到才过了一会儿,王彪就拿着蒋梦的包走了进来:“刚刚外面那小子怎么回事儿?” 第十二章 化尸 我拿过蒋梦的包看了一下,里面的银行卡和现金都已经没了,剩下的东西还在,甚至连身份证都还在里面。 “小五你认识他?我刚才看你就好像有点不对。”司南笑笑问道。 王彪和沈飞等人的视线也投降了我,一般人可不会把死者的遗物随便乱扔。 我把之前蒋梦在公交车上跟我说的话又重新跟他们说了一遍,司南笑笑听了气的不行。 “这么说这人还是个毒瘤子?”王彪支着下把说道。 “彪哥,办他。”司南笑笑大手一挥。 我也有些希冀看着王彪,蒋梦昨晚救我一命,而且看得出来她父母对这个人也挺信任,不然不会把他介绍给蒋梦,这次又让他过来代办丧事,我不想让她的父母在她死后还要被这个人骗。 王彪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出了门开始找人打听消息。 我和司南笑笑继续捯饬着梁成的尸体。 我们四人戴上口罩和手套,尸体上的裹布被我们掀了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立刻弥漫在整个停尸房里,这种味道有点像坏了很久的肉又重新从冰箱里面再拿出来。 我刚看到梁成的尸体,就忍不住泛起了胃酸,开始干呕,司南笑笑和沈飞倒是还好,后退了几步,只有财叔一脸淡定的站在原地。 因为尸体被扒了皮,大片鲜红的肌肉生物组织曝露在外,还有些地方已经结成了干硬的痂块,眼睑肯定是没有了,只剩下两只眼睛突兀的翻在那里。 警局的法医应该事前做过一些处理,尸体内的血液已经被放干净,身体上也被缠上了一层厚厚的保鲜膜,不然放到冷藏柜里再拿出来,血水和组织液混在一起再流出来,那酸爽根本无法想象。 我承认在看到尸体的时候我胆怯了,我头脑发麻。我胸中一片翻腾,司南笑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沈飞和财叔把尸体支撑起来,她拿出一卷大号的绷带,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开始配合着她一起将绷带缠绕到尸体上面。 我的手第一次接触到梁成尸体,那种湿软湿软的触感让我打了一个哆嗦,因为没有皮肤包裹,只要稍一用力,血水就会在保鲜膜里冒上一阵,我是真怕它们会满出来。 所以在缠绷带的时候我也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缠的太紧。 缠完了绷带之后,我们几个开始给梁成穿上寿衣,现在的殡仪馆几乎都有一条龙的服务,酆殃这里也差不多,但他们不像外面那些殡仪馆会搞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项目胡乱收费。 司南笑笑拿来了一桶白漆,涮了涮刷子就要往尸体上涂,我立刻将她拦了下来,她有些诧异的问我想要干嘛。 我冲她比划了两下,让她等我回来,司南笑笑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里面的味道实在太重,我冲出停尸间就立刻深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但身上还是有一股难以掩盖的尸臭。 我之所以拦下司南笑笑,是因为不想梁成这样没皮没脸的去见阎王。 在华夏的传统文化里,面子是十分重要的一环,再通俗一点,这面子也就是脸皮。 我们画尸人的祖师爷也传下了一句话叫:人活一张脸,前后两面皮,一张人前,一张人后。 人前,说的就是人活着的时候,人后,指的就是人死之后。 也有人把它理解成做人做事,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当然这是后人过分解读之后的意思。 其实我对司南笑笑这样做也没有什么异议,因为祖上是干这行,所以我对这方面的新闻也格外关注一些,现在有许多因为各类火灾或者爆炸而造成的全身烧焦的遗体,他们的家属一般是不要求整容的,即使有极个别要求修复整容,遗体阵容尸用的方法也和司南笑笑用的差不了多少。 但是在我们画尸人的眼中,化死人妆,那就是一门手艺,作为一个匠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胡来。 我一路小跑到了食堂,司南屠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案板上放着一块新鲜猪肉,我看了看猪肉的大小,刚好合适。 取下手套,我麻利的把猪皮给剃了下来,因为小时候跟着爷爷一起生活,所以我对于这些东西也不太陌生,但是我的手刚刚摸过死人,这块猪肉明显是已经不能再吃了,只能把它扔掉。 现在时间紧迫,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如果手头上有材料的话,我也可以做一张人皮出来,小时候我就看我爷爷做过,村子里有些人被火烫伤或者哪里蹭了一大块皮,我爷爷就会做一张出来给他们敷上。 回到了停尸间,他们看到我手里捧着一块猪皮,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我比了比梁成脸部,用手术刀将猪皮切成合适的大小,再把眼睛鼻孔嘴巴给划出来,然后用三角针一针一针的给梁成缝上。 做完了这一切后,我示意司南笑笑继续给梁成上妆,其实我也有些好奇现在殡仪馆里都是怎么化死人妆的,毕竟我们画尸人用的都是古法,化起死人妆来也比较麻烦,在以前也不是人人都请的起画尸人。 既然有了猪皮代替,司南笑笑自然也不会再用白漆给梁成刷脸,她给梁成化妆时用的方法和普通人化妆也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粉底用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涂完之后白白一层,虽然脸上用的猪皮,但大致的轮廓还在,司南笑笑对照着手机里一张梁成的照片,很快就给他化完了妆。 粗粗一看,倒是和他生前有三分相似,但看着实在太过渗人,如果我手上有工具的话,应该能比她做的更好一点,看来我这两天得找个机会买点材料回来,想办法自己做出一套。 最后司南笑笑还仔细把他手脚又重新弄了一遍,现在时间已经将近下午三点,江成给酆殃去了电话,告诉他梁成这边已经搞定,酆殃说他的父母一会就会过来。 我们四人出了停尸间准备去喘口气,迎面碰上了刚回来的王彪。 “彪哥,怎么样了?”司南笑笑心里还装着刚才的事。 “打听过了,人找到了,叫李云鹏,你们想怎么办。”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投降了我。 “彪哥,其实我就想让他吃点苦头,如果能把他的真面目揭露给蒋梦的父母,那就更好。”我把自己大致的想法和王彪说了一遍,蒋梦的父母不在江海,做起来应该有些难度。 王彪听完后沉吟片刻,又对我说:“其实这事儿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这李云鹏吸毒刚刚不久,但已经搭上了一个粉头的线,在市里一家酒吧帮他卖粉,如果你只是想打他一顿出口恶气,那肯定是没有问题,但如果你是想让他被抓进去,他背后的人肯定会不乐意。” 我听了王彪的话之后有些举棋不定,我刚来殡仪馆才一天不到,现在就要他们帮我这么大忙,心里说实话也有些过意不去,但只是打他一顿的话在我看来又有些轻了。 司南笑笑看我这样犹豫不决,憋着一股劲冲我吼道:“阎小五,是不是男人,是男人你就干他,有酆爷在你怕个屁。” 王彪几个人听了司南笑笑的话后都露出了笑容,我听了之后心里一激,也高喊了一句:“干他。” “那行,晚上就去干他,进了场子之后抓住了人就放心的打,有彪哥在,别的都不用管,打完之后我叫小宁过来把他兜了。” 王彪的话让我心头一暖,有一个老大哥罩着的感觉是真的好。 第十三章 偶遇 “现在插播一条最新消息,最近一直备受关注的徐雅静案现在已经有了新的进展,徐雅静生前遭受侵犯的三名嫌疑人,经过了两天两夜不停搜捕,已经在屏山中被警方抓获,根据前方记者了解,三名嫌疑人均已死亡,警方给出的解释是受到了山中野兽的袭击…;…;” 我坐在面包车里,浑浊的空调风扑面而来,汽车电台正在播报徐静雅案的最新案情,沈飞坐在驾驶座上一言不发,王彪叼着烟望向窗外,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司南笑笑正躺在最后一排打盹,身上盖着一条有些旧了的毯子。 梁成的尸体已经火化完毕,我不太愿意回想当时发生的情境,因为警方一直没有给他们看过梁成的尸体,他的父母由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来的悲恸大哭,再到最后抱着骨灰盒时的相顾无言,我一个人躲在安婆婆的小卖部里,目送他们蹒跚着脚步离去。 在殡仪馆里呆了一天,我现在看着外面依旧繁华的都市,真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现在的时间已经临近夜里十点,在这之前我们先回大家住的地方洗了个澡,毕竟一身的尸臭实在有些难闻,酆殃在西郊买了一座宅院,所有人都住在一起,沈飞问我要不要也搬过去,我想了想还是婉言谢绝,我不能丢下白姨一个人呆在家里。 在这之前她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一如之前在学校里的时候一样,她闲着没事就喜欢打电话来教训我,理由会有很多,可能是今天天气不好,又或者我接电话的时候晚了几秒,但无论怎样,我们都沉浸在这样的游戏里无法挣脱。 白姨和我已经互相搀扶着走过了五个年头,不管是谁先离开,留下的那个人必定会在原地孤独的守望,所以我情愿先被抛下的人是我,也不愿意先走一步。 面包车缓缓在一间名叫蓝夜的酒吧附近停下,江海市的酒吧很多,我也和白姨她们来过几次,但每次来都是莺莺燕燕的一大群女人,只有我一个男人夹在里面,一度让我感觉十分尴尬。 门口许多衣着暴露的女人站在那里,男人们搂着他们今晚的猎物朝着黑暗走去,这里是一座大都会夜生活最完美的画像,也是一个令人望而却步的销金窟,每天有无数的人沉溺在这纸醉金迷的漩涡里面无法自拔。 王彪打了一个电话,从里面出来一个十分艳丽的女人,王彪说她叫丽姐,是这里的领班。 丽姐先是十分热情的和我们每个人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整个人就挂在了王彪身上,王彪也没有客气的将她搂在怀里,我们一行人跟着他们向着蓝夜内部走去。 刚进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就充斥着我的耳畔,丽姐先是带着我们去了一个卡座,她招呼了一下手下的人,陆陆续续送来了许多小吃果盘,彪哥和她喝了杯酒把她送走,然后又来了几个一脸痞相的黑衣男人,领头的留着一头长发扎在脑后,司南笑笑说他叫阿豹,是这里的看场。 阿豹进来后先是和司南笑笑打了个招呼,然后和王彪坐在一起低头商量着什么,他的小弟背对着我们在门口站成一排,看起来还挺有气势。 我因为中午喝了不少的酒,酒醒之后一直觉得口干,晚上喝了不少的水,想到等下的场面有点刺激,忍不住就想上厕所。 但我还没往外走出几步,司南笑笑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她抓着我问要去干嘛,我靠近她的耳边大声的跟她说去上厕所,酒吧里的声音实在有点太吵。 司南笑笑翻了一个白眼,从包里拿出一张符纸偷偷塞到我的手里说:“我陪你去。” 殡仪馆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人皮衣的事情,我也知道她是因为我是酆殃徒弟才对我这么上心,但我还是觉得心头一暖。 一路兜兜转转到了厕所,刚进去的时候我还有些害怕,但好在厕所里面人还挺多,赶紧把膀胱里的水给放完,我就急匆匆的往外走去,但是没想到刚走到洗手台的时候一个女人撞到了我的怀里,我当时就感觉心头一紧,然后抓住了兜里的道符。 “阎小五,你怎么在这?”女人的声音传来,我听着感觉有点熟悉。 再定睛一看,这不是我高中的班长夏诗怡吗。 前面说过我高中的时候因为刚来江海,什么都不太懂,在学校里经常受人嘲笑,所以班主任把夏诗怡调到我的同桌,她是少数几个和我关系还比较好的,教了我很多东西,在这里能碰见她我也确实是有些意外。 “我跟朋友来玩,大班长,真的是很久都没见了。”我当然不可能和她说我是来打架的。 “既然碰到了你要不要来我们这坐坐,几个老同学都在那呢。”夏诗怡说。 听到夏诗怡的话其实我心里是有点不乐意的,因为我知道高中时候和她玩的好的是哪批人,其中有几个我是真的不太想见,但夏诗怡那时候真的对我很好,我不忍心驳了她的面子。 我点了点头,夏诗怡就带着我向他们那边走去。 “你怎么这么慢。”司南笑笑看到我说,她还在门口等我。 “碰到个老同学。”我指了指夏诗怡。 夏诗怡看到司南笑笑一脸八卦的对着我问:“这是你女朋友?” 司南笑笑今天晚上穿着一条短裤,一双又长又直的美腿立在那里,身上的一对凶物也令人望而侧目,但凡是个男人,都愿意和她这样的女人搭在一起。 可现实是残酷的,我如果现在说是,估计回去以后司南笑笑能把我给活剥了。 “就一普通朋友。”我有些汗颜的说,然后又对着她问:“我要去我朋友那坐坐,你去不去?” “去,小五哥都发话了,我哪能不去啊。”司南笑笑脸上带着笑意,靠近我在我手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我们跟着夏诗怡到了她的卡座,远远的就看到有六七个男女坐在一起,我和司南笑笑在最靠边的位置坐下,夏诗怡喊了两个人到我们这来。 来得是一男一女,男的叫徐浩然,在我们那一届混得不错,但我和他不太熟悉,其实一般在学校里面真混的好的都不怎么会欺负人,只有那些混的差的又没什么本事就一天到晚的找别人麻烦,像徐浩然这种,就专门收拾这些痞子,一来二去大家也都听怕他。 女的叫做田蕊,长的称不上有多漂亮,但家里是真的非常有钱,据说是夏诗怡的发小,就是这人品不怎么样,说话尖酸刻薄,之前夏诗怡叫我来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她。 果然她刚一见到我就对我说:“哎呦,阎小五看不出来,有出息了嘛。” 徐浩然就很会做人,他听到田蕊的话后,就立刻搂住了我的肩膀,举着酒瓶对大家说:“老同学见面,咋们先喝一杯,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小五这是你朋友吧,也一起来。” 我拿起杯子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还能有什么话,喝完这杯我就走了。 但是没想到司南笑笑却凑到我的耳边:“小五,这里有个人有问题。” 我听了她的话眼皮一跳,然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了坐在卡座中间的人。 那个男人长的很帅,但是面色阴沉,眼窝深陷,夹着烟的手指也有些抖,周围的人都坐在他的身边,但没什么人去打扰他,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女人,女人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在玩手机。 “你想干嘛,师傅不是说了别惹麻烦。”我压低了声音对着她说。 “你懂个屁,酆爷还对我说要多开展开展业务呢,你看那个男人手上戴的手表,百达翡丽,起码要二十几万,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名牌,你去诈一下你的同学,问问什么情况,事情好办我们两个五五分成,事情难办就回去问问酆爷。”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司南笑笑,在她眼神的催促下有点不情愿的拍了拍夏诗怡的肩膀,对着她问:“你这里有个朋友他有麻烦?” 夏诗怡一口酒还含在嘴里,听了我的话明显呛了一下,然后赶紧咽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她赶紧把我拉到一边。 “我村子里搞这些的挺多,所以也学过一点。”夏诗怡对我的底细还是知道一些,上学的时候我没少忽悠过她。 “他最近是有些麻烦,为这事儿正烦心呢,晚上叫了我们一帮朋友出来喝酒,我家里跟他家算是世交,所以知道一点,好像他爸发了很大的脾气,这事儿你有法子?”夏诗怡问。 “你先问问他要不要我帮忙,如果不用那就算了。” 说实话我不太想趟这趟浑水,我自己都还一身麻烦没理清呢,但架不住司南笑笑在旁边一脸兴奋的表情。 “行,我过去问问。” 夏诗怡走后,我和司南笑笑密切的注意着他们那边的行动,对方似乎也有些意外的看向了我们这边。 第十四章 教训 田蕊带着两个男人朝我们走来,一人抱着一箱啤酒。 “阎小五,旁边这位,不给我们介绍介绍?”田蕊坐到我的身边,另外两个男人坐在了我们对面的茶几上面,隐隐把我们夹在中间。 她一边说着,两个男人一人开了一瓶啤酒递了过来。 我刚才在王彪那里就喝了一点,现在已经有些上头,但还是拿在手上。 “她就我一普通朋友,等下夏诗怡过来我和她说一声就回去了。”看到田蕊这架势我哪里还能不知道她想干嘛,这瓶酒拿在手里可以,但绝不能喝,一喝接下去就没完没了。 虽然我酒量吧不行,但怎么说也是在酒桌上混过一段时间的人,美容院里那些姑娘套路可比她要深多了。 田蕊听了我的话后眼珠子一转,又贴近了我:“这么说就好办了,我这两个朋友想和她认识一下,就喝一杯,等下要走要留全凭你们自己,怎么样。” 我看了一眼那两个人,他们也将目光投降了我,其中一个脸上似乎有些不耐,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也是个不差的小开,估计平时没少靠这招泡妞。 “认识就不必了,你替我跟夏诗怡打声招呼,我先告辞。”说完我就站了起来,身为男人当然不可能把司南笑笑给推出去,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吧,反正以后我也不会跟她有什么交际。 田蕊听了脸色一变,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也嚷了起来:“小子你不给面子是吧?” 这一唱一和配合的真是极好,要是没点道行的人还真就被他们给唬住了。 司南笑笑闻言放下手机,我看到她正和沈飞发着微信,她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等下要是把王彪他们给招过来那就有意思了。 正当我不知道应该撕破脸皮的时候,丽姐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身后的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些小吃。 “丽姐,你怎么来了。”田蕊看到她就喊了一声。 像丽姐这样的人物,酒吧里经常来消费的肯定都能混个眼熟,年龄小的都是弟弟妹妹,年龄大的就喊上一句大哥。 她先是对我眨了眨眼,然后又对田蕊说:“我看我这弟弟来你们这边,就送点吃的过来,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 丽姐这话说的极有水平,既抬高了我的身份,又给他们提了个醒,这人在我这边身份不差,找麻烦之前先掂量掂量。 田蕊听了这话也有点摸不清我的底细,这领班没有到一定关系,又或者说你消费没有到一定水平,是不会这么给面子的,毕竟这蓝夜酒吧消费不低,平时开个小桌都要三五千打底,卡座起码都要上万。 正巧此时夏诗怡也带着那个男人走了过来,众人自觉给他们让开了道。 夏诗怡径直走到我的身边,趴在了我的肩头:“他叫周哲,长隆地产是他们家的,事情已经给你办妥,到时候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好处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喝多了,湿软的嘴唇有意无意的剐蹭着我的耳廓,让我抖了一个激灵。 我听到他的名字,就想起下午沈飞和酆殃两个人说到的那个周家,两个人都姓周,这世间肯定没有这么巧的事情,既然他们已经请了酆殃已经出手,那这件事肯定不用我再掺和。 周哲对我伸出了手,靠近我说:“你的事我听夏诗怡说了,认识一下,我叫周哲。” 听了他的话我有些奇怪的朝夏诗怡看了一眼,她不会把我高中时候和她吹逼那些故事跟他讲了吧,那些都是我编出唬她玩的。 我和他握住了手,对他说道:“我叫阎小五,朋友既然请了能人相助,这件事肯定能够摆平,是我们唠叨你了。” 周哲听了我的话似乎更加惊讶:“哦?您也知道那位?” “在下不才,他正是我的师傅。”我淡淡的对着他说。 酒吧的声音不大,旁边的人根本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田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们两个,估计在她的眼里,我这种乡下来的土包子怎么能和周哲搭上关系,而且还看起来关系不错。 我们两人说了几句就互相分开,田蕊凑过去对他问道:“哲哥,他怎么跟你认识。” 周哲有些不耐烦的对着她摆了摆手:“刚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 然后又搭住了我的肩膀:“兄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我跟周哲回到他之前坐的位置,他旁边的女人饶有兴致的朝我看了一眼,然后拿了两个空杯给我们满上。 “兄弟,说实话以前我对这些事情是不相信的,但最近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 他和我碰了一杯,我也对着他说:“碰上了没什么关系,下次小心点就好了。” 我现在和他坐的近了,才看见他印堂发黑,一双黑眼圈十分明显,两颊也深深的陷了进去。 “重点是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犯了忌讳,身边的人也都很正常,而且我刚国外留学回来,在国内也没有什么仇人。”他又颤颤巍巍的给自己点了根烟,递了一个根给我,我不抽,但还是接了过来。 俗话说的好,宁可对鬼神不信,也不可对鬼神不敬,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东西是难以想象的,鬼魅不会无缘无故害人,这其中必然有他所不知道的联系。 周哲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那我就更不可能知道,我把之前司南笑笑给我的道符递给他说:“这东西你放在身上,既然我师傅出手,过了今晚肯定就没问题了。” 他手里拿着道符,心里确实也踏实了一些,便拿出手机和我互相留了号码,然后我就和司南笑笑一起离开了那里。 丽姐给我们安排的卡座在酒吧最不显眼的位置,现在门口却已经站开了两排大汉,周围的人虽然好奇,但大多数都绕着这走。 我和司南笑笑从他们之间穿过,看到李云鹏一个人坐在旁边的位置上,脚边已经空了一箱啤酒,他看到我们如蒙大赦般的放下酒瓶,趴在在一旁干呕。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估计这小子要喝到吐血。”沈飞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司南笑笑对着他问。 “你们走了没多久彪哥就把这小子给抓过来了,小五哥不在又总不能把他晾着,彪哥就请他喝酒咯,喝到你们回来为止。” 沈飞的话让我心里一乐,早知道我就再晚点回来。 “小五,人放在这了,只要别把他打死,剩下的想怎么弄都随便你。”王彪对着我说。 “谢了,彪哥。” 阿豹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个场子虽然是归他管,但他后面也有大哥,像李云鹏这样的能在他们这里卖粉,肯定是背后大哥点过头的,我们这样冒冒失失的过来要找人麻烦,一个处理不好他肯定是第一个被抓出来顶风。 李云鹏趴在地上吐了一会,然后躺在沙发上面,双手还在不停颤抖:“这位兄弟,我不知道哪里招惹到你们了,今天看你们这阵仗我就知道自己过不去了,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王彪看他这样子直接一脚把他踹到地上:“这里有你坐着的份?” 李云鹏摔倒在他刚才吐过的呕吐物上,样子有种说不出的狼狈,我虽然觉得他是活该,但也觉得有点不忍。 司南笑笑和沈飞早就已经跑到旁边摇起了骰子,对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 王彪回过了头,对着我说:“小五,你既然是酆爷徒弟,对我来说也算是半个晚辈,其他事情上我可能帮不了你,但怎么在江湖上混,我还是可以传你一点经验。” 我认真听着王彪所说的话,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这些东西,尤其是父母死了之后,爷爷也一把年纪,在外面也受了委屈从来不敢和别人说,所以造成我很多时候性格都有些软弱。 “他做的那些事情我先不提,像他这样的人渣,既然你觉得他让你不舒服了,那就狠狠的踩,踩到他怕,踩到他在你脚下爬不起来,踩到他看到你就要夹着尾巴做人为止。” “酆爷自从来了江海之后脾气就已经收了很多,早些年我跟着他的时候,到哪里不是一路打杀过去,魑魅魍魉见了他都要退避三舍,你如果有机会到东三省问问酆阎罗这三个字,哪一个听到不是闻风丧胆,你既然身为他的徒弟,这点气势还是要培养出来,不然凭白落了酆爷面子。” “彪哥,我明白了。”王彪的话我铭记于心。 就像我前面说的一样,在江湖上能被称作爷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辈分很高,另一种就是实力很强,我年龄不大,既然我想当爷,那就要比所有人都要厉害。 “蒋梦说你拍了她很多照片,拿出来给我。”我对着李云鹏说。 他颤抖着的从兜里拿出一个手机,我没有看,直接拿着手机扇到他的脸上,这一下我用的力气很大,手机当场就折成两半,李云鹏嘴里的几颗牙齿也顺着血水掉了出来。 第十五章 厉鬼来袭 “没想到那娘们死了还有人惦记。”李云鹏吐出一口血沫。 “她跟我说从来没遇到过像你这么好的男人。”我把周哲刚才给我的香烟点上,我不抽烟,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特别想抽根烟。 辛辣的烟味刺激着我的喉咙,翻腾的雾气让我眯起了眼。 我看到李云鹏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有些彷徨,他动了动嘴唇,吐出了几个字:“那我能怎么办。” “也对,像你这样的人,还能怎么办。” 我举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狠狠砸在他的头上,这是我第一次拿酒瓶砸人,这种感觉很妙,也很痛快。 李云鹏刚刚抬起的头一下子又被我砸倒在了地上,玻璃渣子四散着飞溅开来,酒水混合着他的鲜血滴在地上,但我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丝毫同情。 他在地上趴了一会,晃了晃脑袋又挣扎着起来。 “那我能怎么办!”他声嘶力竭的冲着我吼:“我也想和她好好的过日子,但是毒瘾犯了的那种感觉你知道吗,就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你身上不停的爬。” 李云鹏一边说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变的狰狞,身体居然毫无征兆的开始抽搐,眼睛也高高的向上翻起,大片的眼白暴露在空气里。 “以前……以前跟我一起出来打工的人,就我混的最好,也最聪明,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很羡慕,但是自从沾了这个……这个东西,就再也没有人拿这种眼光看过我了,只有我带着……梦梦出来的时候,他们才会继续用那种眼光看我。” 他的身体抑制不住的向后倾倒,双手呈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捧在一起,现在的他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又好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求……求求你,打死我吧,呃……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李云鹏深深的吸了口气,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就好像人临死前的哀嚎。 我缓缓吐出一口烟气,脑海中又忍不住的想起蒋梦最后望向我的眼神。 小五哥,你说我死了,会不会就不用这么累了。 我烦躁的甩了甩脑袋,将烟头狠狠的按在他的掌心,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你以为死了一切就结束了?我要你活着,把她最后所经历的痛苦和绝望全部都经历一遍,然后再慢慢把欠她的债给还完。” 李云鹏不知道是毒瘾犯了,还是真的听懂了我说的话,脸上带着似哭似笑的表情,我放开手,他的身体终于倒了下去,佝偻着蜷曲在满是污秽的地板上。 酒吧里的音乐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人潮声忽然掩盖过了音乐,阿豹急匆匆的从外面走来。 “彪哥,出事了,厕所里死了个人。”他看起来十分着急。 “不就出个把人命吗,天奇把这么大个场子交给你罩,你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王彪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不疾不徐的问道。 “主要是长隆地产的公子哥刚从里面出来,浑身是血。”阿豹急的连话都快说不清楚。 我听到长隆地产诧异的回过头去,他说的难道就是周哲? “长隆地产?周家那个?”王彪蹭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对对对,他要是在这出了事情,这酒吧肯定是保不住了,到时候我……” 恰巧此时我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来电的正是周哲,我接通电话,里面传来的却是夏诗怡的声音:“小五你在哪,快点过来,周哲说他好像遇见鬼了。” “你们在哪?”我立刻问她。 “就在厕所那边,周哲他现在整个人都有点神志不清,看起来太吓人了。”夏诗怡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 “等我,我马上过去。” 我挂断电话,就对着王彪说道:“彪哥,周哲他们叫我过去,好像碰到那些人了。” 因为有阿豹在场,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话说的太明,所以用那些人来代替鬼称。 王彪现在明显没有心思问我怎么会认识他们,只是喊来了司南笑笑,然后对我们说:“你们两个先过去看看,我给酆爷打个电话。” 我和司南笑笑一路逆行着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酒吧里的人现在都向着出口处涌,一路上听到不少人在喊杀人了这三个字。 就当我们快要冲出人群的时候,司南笑笑却一把拉住了我,她把自己脖子上带着的一块玉佩摘了下来,放到我的手上,我来不及问她,牢牢抓住玉佩,因为后面又有人朝我们挤了过来。 这一刻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把抱住了司南笑笑,然后用力向着那个方向一推。 “你有病吧,挤个鸡巴啊。”一个年轻男人骂骂咧咧的对着我吼。 还没等我有什么反应,司南笑笑直接抬起高跟鞋对着他的腿肚子就是一脚,然后那个男人便抽着凉气淹没在了人群里面。 当我们来到卫生间的时候,只看到夏诗怡拿着手机焦急的站在那里,周哲满身是血的躺在一边,之前坐在他旁边的女人呜咉咉的在哭。 周围零零散散的站了些服务员,丽姐拿着手机不停的在打电话。 夏诗怡看到我们眼睛一亮,立刻朝着我们走来。 “什么情况?”我对着她问。 “我们之前都准备走了,周哲说要去上个厕所,我和他女朋友就陪着他去,没想到他半天都不出来,然后厕所里突然有人冲出来说杀人了,我才看到周哲满身是血的从里面出来。” 司南笑笑听完她的话后指着那个正在哭泣的女人问道:“这是他女朋友?这么说这两天周哲都是跟她在一起咯?” “是啊,她叫方一菲,和周哲感情很好,高中开始就在一起了。”夏诗怡说。 我看见司南笑笑直接走到方一菲的身边,抓起她的手腕恶狠狠的盯着她看。 “你干嘛。”夏诗怡赶紧把方一菲互在身后,我也急忙走了过去。 还好司南笑笑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又嘟囔了句对不起,就把手松开。 我看到周哲身上没有什么外伤,只是嘴角有一些白沫,摊开的手掌上沾着一些黑色灰烬,我把手伸进他的裤兜,也沾上了一些灰烬,这应该是刚才我给他的道符燃烧之后所留下的痕迹。 “我们进去看看。”司南笑笑对着我说。 我虽然害怕,但是有她在还是壮了点胆,正准备跟她一起到厕所看看,就听到后面有人冲着我们高喊:“你们两个哪里来的,那边是案发现场,不能随便乱进。” 司南笑笑和我当然不会叼他,恰好阿豹的声音这时也从远处炸响:“案你妈个头,让他们进去。” 我们两个顺着血迹走到了男厕所倒数第三排的隔间里面,一具死状恐怖的男尸倒在地上,他看起来十分干瘪,像一只被放跑了气的气球,皮肤松松垮垮的挂在脸上,两只眼球突兀的瞪了出来。 “怎么是个男的。”我压低了声音对司南笑笑问道。 “你怎么知道周哲当时看到的是男是女,鬼附身在人或物体上面的时候能够麻痹人的视觉神经,让人产生幻觉,菜鸟。”司南笑笑的胆气就大了许多,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 她指了指墙板上的血迹和尸体上已经被血液浸湿的衣服:“你看这些血迹的形状,这个人死的时候应该是全身血液从毛孔里面喷射出来,临死之前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这么说他是进了隔间之后才死掉的?” “没错,酆爷和我说过,不同的鬼杀人的时候方式也各有不同,一般人死之后是不会变成鬼的,能变成鬼肯定都有特定的原因,要么是死的地方有问题,要么就是死的原因有问题。” 司南笑笑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一点,通常意义上的鬼分为两种,一种是实体的鬼,像昨晚我在殡仪馆里见到的蒋梦和停尸间里见到的徐雅静都是实体的鬼,这种鬼算是毕竟好对付的,普通人用一些例如黑狗血,糯米或者黄豆之类的民间土方就可以克制。 另外一种是灵体的鬼,这种鬼就比较厉害,因为它没有实体,普通人见到了没有什么方法克制,像下午酆殃用道术将徐雅静的鬼魂给招出来,能够日行千里,普通的鬼当然是做不到的。 “这只鬼应该是来找周哲的吧,那它为什么要虐杀这个人。”我有些不解的问。 “你刚才应该是把我给你的道符给周哲了吧,那张符能替人挡一次灾,下次别这么心善,这符别人求着酆爷卖酆爷都不给他们。” 司南笑笑的话顿时让我有些汗颜,早说这道符这么宝贵我当时就应该先狠狠宰他一笔。 “不过也没关系,至少这么一遭之后他心里明白我们是有真本事的,那鬼魂应该没有故意想害周哲,反而还把他命给吊着,不然凭他这些天被吸掉的阳气,普通人早就死了。” 司南笑笑说完之后又话锋一转:“但是它现在已经被这张道符给激怒了,接下来可就不好说了,我们等下问问彪哥酆爷那边是怎么说的,另外也听听看之前在厕所里面的人到底看到了什么。” 第十六章 千万不要带上她 我和司南笑笑走出厕所,王彪和阿豹已经等在外面。 酒吧门口黑压压的挤着一片人群,保安将他们拦在里面,巨大嘈杂声几乎要掀翻整个屋顶。 “里面什么情况。”王彪急匆匆对着我们问道。 司南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王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指着周哲对阿豹说:“我们要带他走。” 阿豹听到后明显吃了一惊:“彪哥你别开玩笑,警察马上就要来了。” 王彪的话确实有点把阿豹给难住了,当时周哲从隔间里出来的时候旁边有很多人,不管人是不是他杀,怎么说也得在警察手下先过一遍然后再想办法,现在王彪突然要把人带走,这不是要把事情给闹大吗。 我看到门口聚着的人群渐渐散开,有些胆子大的人已经朝着这边走来,现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周弘义的儿子今天晚上要死在这,你他妈和刘天奇一个都别想跑。”王彪冲着阿豹吼了一句,直接抱起了躺在地上的周哲。 夏诗怡和方一菲似乎也被这句话给吓了一跳,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不敢拦他。 阿豹想到周弘义这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明显的打了一个哆嗦,在江海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靠着房地产起家的人,哪一个不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快点给老子带路,刘天奇找你麻烦就报酆爷的名字,说你拦不住。” 王彪这句话终于给足了阿豹底气,他在外面不管怎么风光,说到底也不过是刘天奇手下的一个小弟,但自家大哥和酆殃比起来,又差了不少。 “杀人犯要跑!”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这么一个声音。 “富二代杀了人要逃走啦!”越来越多的人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幕,已经朝着我们这边涌了过来。 “妈的给老子把他们拦住。”阿豹指挥着手下的小弟站成一排人墙,迅速的带着我们朝一个小门走去。 夏诗怡和方一菲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只能紧紧的跟在我们身后。 当我们一行人从酒吧后门出来之后,司南笑笑给沈飞打了一个电话,他开着面包车很快就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我和王彪把周哲放在面包车的最后一排,阿豹拿出一根烟叼想给自己点上。 “彪哥,你可别害我。”他颤抖着双手点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着。 王彪一把夺过了他的打火机给他点上,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从小就看你在老街口混,怎么混了这么多年还是这幅熊样。” 阿豹听到王彪的话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小五,你们要把周哲带到哪去,能不能把我们也带上。”夏诗怡有些紧张的对着我问。 我们这帮人除了我以外她一个也不认识,即使是我和周哲也是今晚第一次见面,她放心不下也是应该。 “我们去周家别墅,要上来就快点,别墨迹。”王彪坐在副驾驶座上对着我们催促。 我招呼着她们两个上来,还好面包车空间够大,虽然最后一排被周哲占了,但我们四个人在中间挤一挤还是足够。 可正当夏诗怡半只脚已经跨入车门的时候,我警觉的想起了安婆婆下午时候对我说过的话,来不及多想,我一把将夏诗怡给拉了过来,然后迅速将车门关上。 “沈飞,快走。”我大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条,沈飞没有多想就踩下了油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透过有些模糊的车窗,我似乎看到方一菲盯着我的眼神格外恐怖。 “阎小五,你发什么神经,干嘛把方一菲一个人丢在那里?”夏诗怡刚才被我拉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我怀里,现在车子突然启动,她又一下子重重的压在我的身上。 “那个女人,她有问题。”我把夏诗怡从我身上扶起,其实刚才我也只是一瞬间的反应,面对她的质问,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可我刚刚看了她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司南笑笑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说,她看着我的眼神,仿佛我就是一个十足的菜鸟。 “安婆婆下午对我说的话你没听见?”我有些不服气对着思南笑笑反问,小卖部就这么点大,她怎么可能把这句话给听拉下。 “没有啊,你们不就随便拉了几句家常?”司南笑笑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疑问。 夏诗怡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气鼓鼓的盯着我看,也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忽然想到安婆婆是个灵媒,她应该是通过特殊的方法才对我说出了这话,可是她为什么要回避司南笑笑,这就让我有点不明白了。 现在我肯定不能扯什么第六感这种瞎话,只能老老实实把安婆婆给供出来:“她跟我说,如果今天晚上有不认识的女人要跟我走,千万不能把她带上,夏诗怡跟我是高中同学,只有方一菲我不认识,所以说的肯定就是她咯,但是安婆婆为什么要避着你说?” “你傻啊,天机不可泄露,这种话怎么能当着第三个人的面说。” “卧槽。”车上现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共有四个人,我紧张的对着她问:“那现在被你们听见了,我不会把安婆婆给害了吧?” “废话,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算什么天机,当然没关系了。”司南笑笑的话让车上的几个人都笑了出来,之前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解不少。 “你他妈过分了啊。”我心有余悸的对着她说。 干我们这行忌讳实在太多,安婆婆本来是一番好心,如果我不小心伤害到她,那我真的是心里过意不去。 “夏诗怡是吧,你好,我叫司南笑笑。”司南笑笑先是和夏诗怡打了个招呼,我还真看不出来她挺有礼貌,然后她又接着对夏诗怡问:“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方一菲的事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很重要。” “特别的地方……” 夏诗怡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这么说起来,方一菲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方一曼,我确实是很久没见过她了。” “双胞胎?那你能确定她就是方一菲而不是方一曼?”王彪也回过头问。 “我不知道,我跟她妹妹不熟,没见过几次,好像听周哲说过方一菲和她妹妹关系不是很好。”夏诗怡说。 “难道是周哲变心和她妹妹在一起,然后联手把方一菲杀了,方一菲回来寻仇?”我想了一下,这倒是很像某些电影里的情节。 “那也没道理啊,如果是这样子周哲和方一曼早就死了,一个是男朋友,一个是自己妹妹,方一菲被杀之后怨气肯定很重,不可能让他们活这么久。”司南笑笑说道。 “变心的话,应该不大可能,周哲和方一菲感情很好,他们是高中同学,方一曼和他们不在一个学校,没什么机会接触周哲,后来他就出国留学去了,他出国留学的这几年有很多女人对他投怀送抱,他都没有接受,但是中间好像因为什么事情回来过一次,具体干嘛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问问。” 夏诗怡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她特地开了扩音,所以我们都能听见。 “小怡你搞什么,我听酒吧里的人说阿哲把人杀了,方一菲刚刚又说你和几个人把阿哲给带走了?”对方的语速很快,说话的口气也有些重。 “周哲没事,你别着急,人也不是他杀的,我就想问问你去年周哲从美国回来那段时间干什么了,我当时不在江海,他也没跟我说。”夏诗怡对着他问。 “我也不知道,方一菲就在我边上,等下你自己问她,你知不知道你们把阿哲带走的视频被人传到网上去了,你们在延安路路口等我,我和文斌现在就赶过去。” 我听到对面响起了两道跑车点火时所发出的轰鸣声,手机应该被他递给了方一菲,但是没想到方一菲却直接挂断了电话。 夏诗怡又重新拨打过去,电话接通,但是里面传出的声音却让我们每个人寒毛都竖起来了。 “你们跑不掉的,快把周哲给还给我。”这声音明明是从手机里面传出来的,却仿佛就像是她趴在我们耳边说话。 夏诗怡吓的连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卧槽,这女人真他妈是鬼。”沈飞高喊了一声。 “沈飞开快点,千万别给方一菲追上。”我着急对着他说。 “妈的跑车又怎么样,吃老子尾气去吧。” 沈飞说完,重重朝着油门踩了下去,面包车的速度立刻飙升。 “可是我朋友他们还和方一菲呆在一起,这怎么办。”夏诗怡的话里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 司南笑笑看到她的样子出声宽慰道:“你先别着急,方一菲不一定是鬼,和你朋友一起的可能是真方一菲,刚才接电话的那个才真的是鬼。” 夏诗怡听完之后沉默着点了点头,但还是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她和这些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实在是不想看到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出事。 第十七章 鬼婴 沈飞驾驶着车子已经离开了市中心的范围,中间赵思懿偷偷给王彪打了一个电话,据说我们把人带走的视频已经在网上被数万人转载,他们正在想办法把消息给压下去。 酆殃那边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我们也不敢去打扰他,面包车行驶过一片有些坑洼的低端,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我实在担心我们会被对方追上,尤其一想到方一菲最后的眼神我就有点心悸。 “笑笑,万一,我说的是万一,我们被方一菲给追上了,有没有办法挡住她?”我担心的对着司南笑笑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单独对付过鬼魂,唯一两次对付起尸的人,还都是有酆爷在旁边护着。”司南笑笑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一些焦虑。 “彪哥,你跟着酆爷最久,你应该有办法吧。”沈飞问了一句王彪。 王彪听了之后却干笑了两声:“这个……其实我也不会啊,酆爷说我这个人的命格不适合学道,所以也没教过我什么驱鬼的法门。” “酆爷以前不是给了笑笑一块玉佩,有那块玉在不用怕的啦。”王彪又打了一个哈哈。 我把之前在酒吧里司南笑笑给我的玉佩拿了出来,这块玉握在手里通体温热,光泽油亮,手感细腻,上面不知刻画了一只怎样的异兽,反正我认不出来,佛道将玉称为大地舍利,是具有祛邪避凶的灵石。 这块玉既然是酆爷送给司南笑笑的,对她肯定有特殊的意义,想到当时在酒吧里她居然把这块玉给我防身,我也是十分感动。 “还你。”我把玉佩递给司南笑笑。 “你先拿着,等见到酆爷了再还给我。”司南笑笑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我的手僵在空中,见她半天没有拿回去的意思,也就讪讪的收了回去,但是这份恩情我已经记在了心里,以后她要是再凶我,我也不气她了,谁叫小爷我大度呢。 面包车已经行驶到了一条大桥上面,我听到了远处有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传来,紧张对沈飞问道:“我们还有多久,他们要追上来了。” “过了这条桥马上就要到了。”沈飞回答我说。 他频频注视着后视镜的方向,额头已经挂上了些许汗珠,我看的出来现在他也十分紧张。 终于我们驶出了大桥,但是在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车子突然发出一声砰的巨响,很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我立刻爬到了后车厢想要看看情况。 可是这辆面包车实在太久,后挡风玻璃上布满了灰尘,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在路的中间,千万不要是人,我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面包车在惯性的趋势下向前冲了一段距离,速度就渐渐的慢了下来,然后完全静止在了路边。 沈飞连续点了好几次火车子都无法启动,几乎所有的人都心头一沉。 “妈的跑过去,没多远了。”王彪立即打开车门,准备把周哲给背在身上。 我们所有人也都跟着下车,我再次望向了之前驶过的路,但是路的中间此时却是空荡荡的一片,根本就没有我之前所看到的东西。 “我刚才明明就看到那边有团东西。”我惊叫了一声。 “快走,别看了,肯定是不干净的东西。”沈飞出生催促。 司南笑笑把高更鞋脱下来扔在了路边,又从包里拿出三章道符放在手中:“你们谁要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就出声喊我。” 夏诗怡也学着她的样子把高更鞋给脱掉,她害怕的抓住了我,我对她出声宽慰:“跟紧我,没事的。” 我们一行人拿出最快的速度朝着周家别墅赶去。 但是我们谁也没有料到,趴在王彪身上的周哲,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个诡秘的微笑。 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不远处有海风吹来,伴随着婆娑的树影发出沙沙的响声。 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沉,就当我甚至都已经感到方一菲他们的车子远光灯都已经打到我们身上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一道更加刺眼的光芒。 “酆爷来了。”沈飞望着看过来的那辆迈凯伦大喊了一声。 两拨人已极为精准的距离将我们夹在中间,我激动的看着从车子里走下来的酆殃,远光灯将他的影子拉出好长。 “你们几个站那别动。”酆殃出声对我们说道。 虽然我们不知道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了那里。 方一菲此时也从一辆跑车上走了下来,我注意到驾驶座上的人无力的倒在那里,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已经死了。 “收手吧,妹妹。”方一菲对着我们的方向冷冷的说。 我惊讶的看着周哲从王彪的身上跳了下来,他的手还掐在王彪的脖子上面,嘴里居然发出了女人的声音:“我说过,周哲他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能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现在一切都已经明了,原来化作厉鬼的人正是方一菲的妹妹! “其实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从我的阵法里面逃出去的。”酆殃给自己点了根烟,对着方一曼问。 “这你就要问我的好姐姐了。”方一曼阴测测的笑了一声。 但是方一菲此时却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 “不说吗,那也没有关系,反正一切都已经要结束了。” 酆殃不知何时已经将一对铃铛拿在了手中,他对着空中晃动了一下,周哲的身体居然不受控制的向着他走了几步。 方一曼看到酆殃拿出了这个东西,居然不惊反喜,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笑容:“这个东西,就是这个东西。” 酆殃没有理会方一曼的话语,而是不停的晃动着铃铛,随着周哲离我们越来越远,我和司南笑笑都松了口气,但是没想到此时身后的方一菲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别摇了,求求你别摇了!”她满脸痛苦的捂着肚子蜷曲在了地上,嘴里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你肚子里有一个死婴?”酆殃惊觉的停止了铃铛的摇晃,躺在地上的方一菲无力的点了点头。 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场上的形势一下子就逆转了过来,方一菲腹中的死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形成鬼胎而是一直留在了她的腹中。 酆殃手中的铃铛应该有招魂的作用,现在如果酆殃继续将铃铛摇晃下去,那么方一菲腹中的死婴就会被铃铛唤醒,死婴可是生下来就是大凶之物,这一定是方一曼在变成厉鬼之后,发现她姐姐怀了周哲的孩子,所以用极为恶毒的方法想要将这个胎儿变成鬼婴来供她驱使! “摇啊,你继续摇啊,只要能把我的小宝贝给唤出来,周哲这一辈子就都别想从我的身边逃走。”方一曼控制着周哲的身体向着我们跑来,嘴里发出了尖锐的叫喊。 我注意到身边的司南笑笑往前踏出了一步,我立刻伸出手将她拉了回来。 “你……” 司南笑笑话还没说完,我就将她手上的道符给夺了过来,然后朝着周哲的方向冲去。 “我先杀掉你们一个,然后再慢慢把你们一个一个都全部弄死。”方一曼的声音几乎要刺穿了我的耳膜。 我看到她身后的酆殃这时也动了起来,只见他右手一张,车子里一把古朴的长剑从里面飞了出来,然后落到了他的手上。 “小五,让开。”酆殃厉喝了一声。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化作了一道金光向着周哲的方向激射而来。 可是现在我和周哲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遥,显然已经刹不住了! 情急之下,我两手各抓着一张道符狠狠的朝着周哲的方向拍了过去,但是没想到原本满脸狰狞的周哲在这一瞬间脸上又失去了表情,变得和之前晕倒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知道酆殃使出这招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要伤了周哲的性命,因为我清楚的看到金光化作的长虹穿过了周哲右半边的身体,带出了一阵血雾,然后又穿过了我的身体。 我听到夏诗怡在身后发出了一阵惊呼,司南笑笑高喊着我的名字。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我在脑中情不自禁的想到。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远远不止于此。 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身后的爆发开了一道极为强烈的气息,这道气息十分的冰冷,不断在刺激着我的神经。 一阵婴儿的哭声徒然响起,像是从九幽之中滚滚而来,我下意识的回过了头,看到方一菲居然伸出双手,满脸狰狞的将自己的肚子挖开,一只黑漆漆的小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我又看到司南笑笑脸上带着泪痕朝我冲来,现在的我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于是便借势倒在了她的身上。 好暖,感受着她的体温,这是我现在唯一的一个念头。 “笑笑,快给小五念止血咒。” 我听到了酆殃的声音,又看到司南笑笑拿着之前被我用剩下的三张道符的其中之一贴在了我的伤口。 好疼啊,笑笑,能不能温柔一点。 我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然后两眼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十八章 恐怖的餐桌 好冷。 我下意识的想要缩紧身子,坚硬的地面膈的我全身都不舒服,就好像小时候跟着爷爷一起睡的木板床。 睁开眼,浅淡的雾气浮在空中,月亮不知道被藏到那哪里,四周黑茫茫的一片,连树的影子仿佛都失去了踪影。 “师傅?笑笑?”我壮着胆喊了一声,但久久的无人回应。 我依稀还记得贯穿左胸的那道金光,低下头,衣服上的血迹早已干枯,我尝试着用右手触碰了一下伤口,发现居然没有任何感觉。 咚! 一道巨大而又沉闷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倒在了地上,我警惕的从地上爬起,一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巨型婴儿趴在我身后不足一米的地方,它看向我时,幽绿的瞳孔里闪烁出了贪婪的光。 它是想跟我玩?还是想把我吃掉? 恐惧的念头瞬间就占据了我的脑海,四下里空无一人,我只能拼了命的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我死了吗?还是这只是梦境而已?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现在居然没有一点事情,而且酆殃和司南笑笑他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就这样随便把我扔下,我唯一现在能想到的解释,就是现在我和他们并不处在同一片空间里面,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拼了命的向前狂奔,身后的巨婴又再次站了起来,它从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叫,蹒跚的向着我的方向跑来。 这婴儿应该是方一曼和周哲的儿子,但是它为什么只把我拉入这片空间,却不把周哲也带进来,按常理来说婴儿更加贪恋自己的父母,即使是鬼婴也是一样,它们对亲人的气息更加敏感,如果驱使鬼婴的人让它们对自己的父母出手,甚至很有可能会遭到它们的反噬。 我望着前方隐隐出现的一栋别墅,一咬牙就朝着里面冲了进去,这只鬼婴的体型庞大,躲在窄小的空间里,我应该有更多的时间拖到酆殃他们反应过来。 别墅院子的大门敞开,因为月色被被乌云笼罩,我看不清庭院里具体是什么样子,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躲进了正前方的主楼里面。 可是我才刚刚进到楼内,大门居然就砰的一声关上,我立刻反身想要从这里出去,但是无论我怎样用力,大门的锁匙都无法被我打开。 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别墅里的灯毫无征兆的突然亮起,我看到一个女人从楼梯上缓缓的走了下来,她身穿一件黑色的拖地长裙,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她先是对我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向着二楼走去。 我不知道她是究竟方一菲还是方一曼,身处在这个地方,两者似乎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方一曼确实死了,而且死后怨气冲天,但我并不觉得方一菲就比她妹妹要好到哪去,在一切的真相没有揭露以前,谁都有可能是那个最先挥起屠刀的刽子手。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迈开沉重的步伐跟着她向着别墅的二楼走去。 她把我带到一张豪华的餐桌前面,餐桌上还坐着另外一个女人,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因为那个女人的脖子上根本就没有头。 我不动声色的拉开椅子坐下,穿着黑裙的女人还在厨房里面忙碌,没过多久,她就端着一个巨大的铁锅从里面走了出来,铁锅上盖着一个盖子,上面正冒着潺潺的热气,不用去想,我就知道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但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她们究竟有怎样的恩怨,要如此的伤害对方。 “等急了吧。”她把铁锅放下之后就坐到了女人身旁。 “还好。”我硬着头皮答了一句。 “你猜猜看,我是姐姐,还是妹妹,答对了有惊喜噢。” 女人的话让我心里一惊,她们两个几乎长的一模一样,而且我又跟她们不熟,我万分紧张的来回扫视着两个坐在一起的女人,细密的汗珠已经布满了我的额头,对方满脸殷切的等待着我的答案。 “姐姐!”我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宾果,答对了。”方一菲打了一个响指,她的妹妹居然也跟着鼓起了掌。 方一菲把桌上铁锅的盖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个已经煮烂了的人头! “好香啊。”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说道。 我依稀到能够看到肿胀的人头上流过了两行血泪,只是没想到方一曼突然站起了身子,一把将她自己头从锅里捞了出来,然后按在了自己脖子之上。 方一菲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狰狞,但是她歪着头打量了自己妹妹一会儿:“这样子也还不错,至少比之前看着顺眼多了。” “妹妹,你说姐姐这样对你好不好呀。”方一菲甜甜的问了一句。 “好呀好呀!”方一曼又继续鼓起了掌。 我惊恐的望着眼前诡异的一幕,整个身体都已经害怕的颤抖了起来。 方一菲癫狂的指着方一曼的脸对着我说:“你看,这就是我的妹妹,她就是一个十足的疯子,贱人,一个生下来祸害我们全家的灾星。” 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她从小就妒忌我,妒忌我比她聪明,妒忌我人缘比她要好,可是她也不想想,这些都是我应得的,但是你看看她,她只会撒泼打滚,明明犯错了爸妈总是会向着她,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他们才会拿正眼看我。” “我和周哲谈恋爱的事情根本不敢告诉家人,可还是被她给知道了,周哲去国外的时候我们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这个婊子居然偷偷拿我的手机叫周哲回来,还满脸炫耀的跟我爸妈请功,你知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恨不得吃她的肉。” 她一边说着,方一曼居然拿起桌上的叉子从她自己的脸上挽下一块肉放到了方一菲的嘴里。 我差点没吐出来。 方一菲一边咀嚼着自己妹妹的肉,一边说着:“周哲回来求他爸帮忙,为这个事情还和他爸大吵了一架,他爸没有办法就出钱帮我们家渡过了难关,我当时心里不知道有多感动,可我觉得自己没脸见他,即使这样,周哲还是对我说让我等他,等到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就娶我回家。” “也就是那一次,我发现我怀孕了,你知不知道周哲听到我怀孕的时候有多高兴,但是方一曼这个婊子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她居然想给我吃堕胎药,她就是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过的比她幸福。” 方一菲说到这里,气得浑身发抖,方一曼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角,对她说:“对不起,姐姐。” “我因为这件事和她大吵了一架,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她死了,被车给撞死了,你知不知道她死了之后我有多高兴,可是没想到这个贱人居然死了也不肯放过我。” 方一菲最后这一句几乎是冲着方一曼的脸吼了出来,方一曼翻卷的皮肉委屈的皱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委屈。 “她变成了鬼,居然还想把我的孩子也变成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成功,因为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和周哲的孩子啊。” 方一菲一边说着,一边痴痴地笑了起来:“我发现我的孩子居然喜欢吃他爸爸的阳精,我在白天这个婊子不能出来的时候,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我知道只要的孩子能生下来,我就再也不用被这个婊子给折磨了。” 她说到这里,我看到窗外闪过了鬼婴巨大的脸,它看到方一菲,发出了两声欢快的叫声。 “乐乐,你饿了吧,快到妈妈这来。” 方一菲笑着和鬼婴挥了挥手,只见那鬼婴在半空中缩小了身子,然后飘到了方一菲的身上,亲昵的蹭着她的脸颊。 “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方一菲把她的孩子举在空中,然后放到了方一曼的身上。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偷偷瞥了我一眼,我看到方一曼小心翼翼的托着鬼婴,鬼婴也趴在方一曼的身上小口小口的吃起了她脸上的肉。 逃! 我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我必须要做些什么,不然只能凭白的坐在这里等死。 可是我发现我的身体居然像被灌了铅块一样的一动不动,我使劲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方一菲发现了我异动。 她站起身子,慢悠悠的向我走了过来,冰冷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然后附在我的耳边:“你就乖乖的呆在这里,我要去把我的丈夫给接回来。” 方一菲说完这话,然后就摇曳着身子向着楼下走去。 我绝望的坐在椅子上面,看着鬼婴一点一点的啃噬着方一曼脸上的肉,可能等下我也要接受这样的酷刑。 可是没想到就在下一瞬间,方一曼突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狠狠的把手上的鬼婴砸到了地上,鬼婴痛苦的发出一声厉啸。 她迅速的走到我的身边,腐烂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她拉起我的手臂,冷冷的对着我说:“我带你从这里出去。” 第十九章 阳魂离体 我和方一曼前脚才刚刚离开餐厅,发怒的鬼婴身体就再次变大,它发出一声怒吼,声音在夜空中传出老远,然后便撞破了别墅追着我们跑了出来。 冰冷的夜风吹过方一曼的头颅,夹带着一股怪异的肉香味钻进我的鼻孔,我打了一个哆嗦,这两姐妹都已经疯了,我才不会相信方一曼会这么好心要帮我从这里逃出去。 鬼婴的半个身子已经从别墅里冲了出来,它脸上的青筋根根爆起,充满戾气的大眼死死的盯着我们。 我想要把方一曼抓着我的手给脱开,但是她的力气实在太过巨大,普通人面对鬼魂实在是没有反抗之力,也不知道酆殃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如果方一菲能把周哲给带进来,估计我下场一定极为凄惨。 方一曼一路把我带到了一片小树林的深处,我居然看到有两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站在那里,他们用兜帽将自己的头深深的隐藏在阴影里面,让我看不见真切的面容。 “好新鲜的阳魂。”其中一人一见到我就兴奋的说。 “只是可惜了这具尸傀,好端端的面容就这样被毁去了。” 另外一人说完,就从嘴里发出了一个古怪的音节,我看到方一曼原本挤在一起的眼睑突然睁开,狰狞的眼里闪起了猩红的光,斗篷人再次突出一个音节,方一曼便拔地而起,向着身后的鬼婴飞去。 “这只阳魂给你,我先去把鬼婴收了。”那个控制着方一曼的斗篷人说完,就直接朝着鬼婴的方向疾驰而去。 剩下的那个斗篷人将视线转向了我,只见他的袖袍一挥,一股散发着恶臭的黑烟就冲着我席卷而来。 我自知无力抵挡,只能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但是没想到就在黑烟即将触碰到我的时候,司南笑笑交给我的玉佩突然就飞了出来,在黑暗中发出了耀眼的华光,黑烟一接触到这道华光,便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区区一个华光咒也想拦我。”斗篷人冷哼一声,便拿出一根鞭子狠狠的向着玉佩抽来。 原本悬在半空中的玉佩被被鞭子击中之后,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然后我便听见一道雷鸣在夜空徒然炸响。 “这威势,小子,你家长辈是谁?”斗篷人听到雷响后惊呼一声,飞快的冲向了玉佩,对着我厉声问道。 我知道这块玉佩此时绝对不能落到他的手里,于是便率先一把将它夺到手中。 “等老子师傅过来,你们他妈就等死吧。” 玉佩在手,我的胆气也足了很多,我强势的开了一波嘲讽,抓着玉佩撒开脚丫子就往后跑。 此时天空中又响起了数道惊雷,原本在与鬼婴缠斗着的斗篷人也放弃了那边的战局,控制着方一曼向着我的方向追来。 “小子,你把玉佩给我,我就放你出去如何?”其中一个斗篷人对着我大声喊道。 我回过头,方一曼飞在半空,眼看着就要扑到我的身上,被我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 “放你妈狗屁,等天上的神雷落下来,直接把你们轰成灰飞,到时候老子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我在地上摔了一跤,爬起来又继续对着他们油了一波。 我实在没想到这玉佩居然这么厉害,因为之前在别墅里的时候我还指望着它能对方一菲造成什么伤害,可是等了半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出现,当时我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截,现在主动权到了我的手上,心里一直压抑着的憋屈劲儿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可是没想到斗篷人接下来的话又让我心里一沉。 “把我们轰成灰飞?小子你也太看的起你自己了,这正阳五雷神咒对阴魂来说是致命之物,但对我们活人却根本造不成一丁点的伤害,我们只是不想让辛苦得来的鬼婴和尸傀就这样凭白被人抹去。” “师兄,别对他废话了,没了这尸傀大不了再炼一只,我看那玉佩是个宝贝,夺下来可比这鬼婴要厉害多了。” 听到他们的话,我拼了命的朝之前过来的方向跑去,天空中的雷云已经聚集完毕,眼看着方一曼就要碰到我的身子,一道惊雷从翻滚的乌云中落了下来,方一曼瞬间就被劈的烟消云散,而我也被这道惊雷给震的飞出去老远。 我手忙脚乱的从满是落叶的地上爬起,居然发现自己的身体黯淡了许多,我突然想起之前斗篷人说我现在是一缕阳魂,感情这神雷再轰几道,不用他们出手,我自己就直接被劈没了。 天空中的雷鸣声再次炸响,我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正当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阵铃铛声在我脑海之中响起。 是酆殃来了! 我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因为眼前的画面一转,我已经看到自己又回到了现实之中,酆殃继续摇晃着铃铛,我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许多,我瞬间冲到酆殃的面前,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将我引回了躺在地上的身体之中。 好痛! 阳魂回体,这是我内心的第一感受,我虚弱的睁开眼睛,周哲和王彪已经不见了踪影,司南笑笑单手掐着剑诀,正跪在我的身边一遍又一遍的念着神咒。 “快把小五送去医院。”酆殃的声音响起,司南笑笑原本紧闭的双眼一下子睁开,流下了欣喜的泪水。 沈飞和夏诗怡各自开着一辆跑车停在路边,他们看到我醒了过来,帮着司南笑笑将我抬到了一辆车上,但是在搬动中我伤口里的鲜血一下子又流了出来。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感觉喉咙里有血涌了上来。 “你别说话,也别乱动。”司南笑笑将一张椅子放倒,然后坐到了我的身上,又开始念起了神咒。 随着神咒一遍又一遍的念出,我感觉胸口的道符上有一股清凉的气息扩散到了我的全身,原本喷涌而出鲜血一下子被就被止住,而我的意识也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 …… 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豪华的病房里面,呼吸机的罩子戴在我的脸上,旁边的心电监护仪正发出滴滴滴的响声。 我转过头,看到司南笑笑正披着一条毛毯蜷缩在一张沙发上面,她的脑袋俏皮的歪在一遍,嘴角上还有些晶莹的液体挂在那里。 几岁了睡觉还流口水,我不无恶趣味的想到。 我想要尝试着将戴在头上的氧气罩给摘下来,但是试了几次,却发现自己居然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 好在病房的门在下一瞬间就被人打开,夏诗怡拿着两份早餐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醒了。”她看到我睁着眼睛,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氧气罩戴在头上,我就连说话也变得异常困难,只能对着她眨了眨眼,算是对她做出了回答。 司南笑笑一下子就被她惊喜,她看到我醒了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到外面去通知护士,甚至连披在身上的毯子都没有来得及拿下。 接着我就看到有一大堆的头发花白的医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挨个在我身上检查了一遍,其中一个老头子颤抖着指着我说:“奇迹啊,真的是奇迹,就这样都能从鬼门关上被拉回来。” 我忍不住在心里吐了个槽,这老头是觉得我很该死吗。 司南笑笑和夏诗怡拉着他们又详细的问了一些问题,诸如我大概还有多久能好,什么时候能下地走路,甚至还问了我什么时候能不用输尿管来排便。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老脸一红,难道这一天都是司南笑笑在打理这些事情,那我估计这一辈子都要被她压上一头。 等到那群医生走后,司南笑笑把我脸上的氧气罩给拿了下来,我现在看到她还真觉得有点害羞。 “我昏迷多久了?”我虚弱的问。 “有五天了。”夏诗怡说。 “这么久!把我手机给我。”我心里一惊,这五天白姨要是找不到我估计要急的发疯。 司南笑笑把我的手机从抽屉里机拿了出来,然后狠狠的剜了我一眼对我说道:“我和诗怡已经跟白姨说了我们在外面旅游。” 她打开我的微信,我居然看到白姨给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小五,在外面好好玩噢,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钱不够跟白姨说。 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毁了毁了,我的一世清白被这个女人毁了,难道她要对我负责? “你们……怎么跟她说的。”我颤抖声音问道,她该不会和白姨说她是我的女朋友吧。 “什么怎么说的,就说了我们在外面旅游,我还觉得我委屈了呢,你要怎么还我清白。”司南笑笑将手机拿开,然后恶狠狠的对我说了一句。 “笑笑,你别生气。”夏诗怡把桌上的包子递给了司南笑笑,她瞪着一双大眼,用力的在上面咬了一口,我万幸我现在是躺在病床上面,不然这一口估计就要咬在我的身上。 接着夏诗怡又对我说:“高中开家长会的时候白阿姨不是见过我吗,我就和她说我们高中几个同学在外面旅游,可是这两天接电话的都是笑笑,所以我觉得她应该……误会了什么。” 第二十章 医院惊魂 无论你相不相信,喜欢从来都是误会,误会是乍见之欢,误会也可以是难言的结局。 夏诗怡在病房里停留了一会就去了周哲那边,据说他还没醒,我估摸着他应该是之前被鬼婴吸了太多阳气,伤及根本。 司南笑笑起身将病房里的窗帘拉开,和煦的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暖洋洋的,就是有些刺眼。 我闭上眼睛适应了好一半天,才对她说:“我想喝水。” 司南笑笑把她之前喝豆浆的吸管插到水杯里面,我缓缓对着吸管嘬了几口,干涩的喉咙瞬间就得到了滋润。 “后来事情怎么样了?”我对着她问。 之前我就对那两个斗篷人的身份十分好奇,隐隐觉得这件事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酆爷抓住了那两个人的其中一个,方一曼没死之前就被他们给控制住了,他们的目标是长隆地产,方家两姐妹只是他们的一步棋子,别墅的周围也早就被布下了阵法,酆爷到别墅去的时候他们知道斗不过酆爷,本来想来一个鱼死网破,直接把周哲杀了,但是没想到被我们误打误撞的给救了下来。” 我听了司南笑笑的话,终于将发生在两姐妹身上的前因后果都想通了,方一曼虽然生性刁蛮,但是还做不出那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原来这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后策划。 “那他们控制长隆地产想做什么,凭这些人的手段,应该不缺钱吧?”我接着问道。 “这就不清楚了,酆爷说,这段时间江海市涌进了很多外来的人,正邪两道都有,你之前的事情好像也和这些人有关系,殡仪馆最近也闭馆了,他让我们先休息一段时间。” 司南笑笑的话让我心里一惊,现在的江海市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暗地里早已经波涛汹涌。 “那酒吧的事儿呢。”我还记得之前赵思懿说过我们在酒吧的视频给人曝光到网上去了,不知道现在结果如何。 “都被周弘义的能量给压下去了,噢对,李云鹏也被宁川他们给抓进去了。”司南笑笑说完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 我寻思着等我身体好一些之后,一定要去探望一下三爷,然后再回去好好陪陪白姨,说实话这么久没有见她,我也有点想她了。 聊完了这些之后,中间医生和护士又组团来了几次,虽然我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不少,他们详细的询问了一下我的身体状况,然后又做了一些常规的检查之后便纷纷离去。 看着这些医生护士如此热情和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心想这次也算是沾了周哲的光,体验了一把医院VIP待遇的感觉。 临近中午的时候,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敲响,沈飞和王彪一人提着两个塑料盒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司南笑笑帮着他们一起把盒子的盒子,对:“酆爷今天怎么没来?” “酆爷今天有事儿,前两天就算再忙也会跟我们一起过来,屠叔听说小五哥醒了做了好多的菜,他说他自己就先不过来了,等小五哥出院了再回咱们那给他好好庆祝一下。” 沈飞的话让我心头一暖,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殡仪馆里的每个人都在心里惦记着我。 司南笑笑打算去把隔壁病房的夏诗怡也叫过来,王彪拎着一只鸡腿在我鼻子前晃一了下:“怎么样,这么多天肚子里没见油水,嘴馋了吧。” 我一闻到那股肉味,瞬间就想到了方一曼那个被煮烂了的头颅,胃酸一下子就翻涌了上来。 “求你了彪哥,别弄我了”我干呕了一阵后无力的对着他说。 恰好这时司南笑笑也带着夏诗怡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一把夺过了王彪手中的鸡腿塞到嘴里:“他的病才刚好呢,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小飞有什么清粥白菜没,给咱们小五哥起上。” “来嘞,屠叔特地交代过我这栗米山药粥和青菜汤是给小五哥的,吃完了身体倍儿棒,比什劳子的灵丹妙药都强。”沈飞说着,便从餐盒里面又拿出了两个小保温盒放在了我的桌上。 “夏妹子快来吃饭,这一路上饭菜都要凉了。”王彪热情对着夏诗怡说,连碗筷都已经给她摆好。 夏诗怡原本看着司南笑笑和沈飞两人耍宝,正躲在一旁偷笑,听到王彪的招呼之后也走了过去,看来这段时间他们之间已经变得相熟不少。 沈飞控制着病床将它抬高,司南笑笑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给我喂山药粥,我的肚子空了五天,看着桌前的两样食物早已经饿得不行。 司南屠往山药粥里面加了点糖,让我吃起来十分的有食欲,他所煮的青菜汤看起来有点粘稠,刚一入口,扑鼻的药香就在我口中乍现开来,看来他在这青菜汤上花了很多心思,往里面加了不少东西,两样食物的分量不多,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足够。 吃饱之后,我心满意足的感受着它们在我的胃里化作一股暖流,缱绻的倦意也慢慢涌了上来,我渐渐的眯起了眼,隐隐约约好像听到王彪将罐装啤酒拉开环的声音,司南笑笑喝了一口之后发出了畅快的呻吟,到后来好像夏诗怡也被他们拉下了战场,沈飞似乎注意到我正准备入睡,示意他们尽量小声一点。 …… 夜半时分,我悠悠的醒了过来。 病房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电视机里发出的光在不时的闪动。 我注意到桌上的荧光闹钟时间已经指向了午夜的十二点钟,司南笑笑此时已经失去了踪影,只有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病房里面,似乎正在插播着一则广告。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发慌,可能是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让我变得有些敏感,床边的沙发上还散落着不少零食,也许司南笑笑只是去上厕所了,我这样安慰自己,毕竟总不可能让我天天遇到鬼吧,这样也太背了点。 果然没过多久,病房的门被人打开,但是来的人居然不是司南笑笑,而是一个护士推着一辆治疗车走了进来。 这么晚的时间,护士还会过来查房? 我内心虽然有着疑问,可这毕竟也是我长这么大来第一次住院,对于住院部的值班规矩也知之甚少,也许对方只是正常的过来走一遍程序,大惊小怪反而会显得自己唐突。 可是随着护士和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我内心的疑问也变得越发深沉,明明开关就在进门右手边的墙上,她为什么不把灯给打开,难道是怕打扰到我? 但是下一刻,当这个护士抬起头的那一刹那,之前所有的疑虑全部都被我推翻,因为我看到了她那张熟悉的脸,她就是之前在三爷店里我所见到的人皮衣! 颤栗的感觉一瞬间就占据了我的脑海,我惊恐的想要大叫,可是她却用冰冷的手掌捂住了我的嘴巴,对我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满是惊恐的对她点了点头,背后的衣服瞬间就被冷汗浇湿,我不知道她三番两次的找到我究竟想要干嘛,她的死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就算是想要找替死鬼,她也已经杀死了梁成,如果她不是单纯的想找人报仇,那一定是有人在她的背后控制,我忽然想起了上午司南笑笑对我说过的话,江海市现在涌进来很多外来的人,可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抓着不放。 女护士似乎十分满意我的表现,她松开手,妩媚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妖异的红芒,她伸出一只手勾起我的下把,低下头对着我的嘴唇就稳了上来。 我死死的咬紧牙关,可她却不慌不忙的用那没有丝毫温度的嘴唇轻轻一吸,柔软的舌头就毫无阻碍的伸进了我的嘴里。 霎时间我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全部都向着她的方向流去,紧握着双拳也渐渐无力的松了下来,身体也愈发觉得寒冷。 我听到门外有人用力敲门的声音,我知道是司南笑笑已经回来,可是我现在却不能做出一点反应,只能默默的躺在这里等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身子骨也越发变得虚浮,我知道不用多久我就会被吸干阳气而死,也不知道白姨知道后会是怎样一副伤心的模样。 恍惚间我听到啵的一声脆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破碎,我看到我的嘴里冒出了一股黑烟,人皮衣满脸嫌弃的将我摔倒在了床上,她皱着眉头向旁边吐了一口浊气,似乎尝到了什么难吃的东西。 然而此时的我脑海中只剩下一片黑暗,无数零散的记忆朝着我的脑中倒灌进来,我听说过人快要死的时候,一生中的重要记忆,就会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快速播放。 所以我现在是马上就要死了吗? 我在脑中无力的垂想,我发现我现在居然没有一丝悲喜,甚至连一点哭泣想法都没有出现,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死亡降临。 死亡居然是这样一件让人平静的事,我有些嘲弄的想着,但是接下来我在脑海中所看到的一幕,却让我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第二十一章 生死之间 堪破魔障 在很多时候,我都会思考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活着,在时间的广度之下,人的生命其实就是一段记忆,人是载体,记忆承载着一切有关于你的信息。 我们每个人都逃脱不了记忆的捉弄,记忆是个体与万物擦身而过所遗留的残余,记忆会渐渐褪色,也终究要被时间模糊。 我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怔怔的看着眼前一幕幕不知被谁给蒙上了一层厚重阴影的画面。 在时间点最为相近的画面里面,我和酆殃站在殡仪馆的停尸间里相对而望。 “酆哥,我能不能跟你学道。” “为什么。” “因为不想活的这么窝囊。” “回去问问你爷爷吧,其实你们阎家的妆术用好了也很厉害,他要是同意,我就教你。” “爷爷他……” 紧接着,画面一转,那个时候我应该才刚进学校,一个小胖子将一本书砸在了我的头上,周围响起了一片哄笑。 “乡巴佬,滚回家里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我低着头坐在教室的最角落里一言不发。 “爷爷,我想回家……” 时间再次被拉向远方,那次似乎是我刚到江海的时候,白姨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桌上放着很多送给我的礼物,她小心翼翼的坐在我的身旁,而我却像是一直张牙舞爪的猎豹,肆无忌惮的发着脾气。 “小五,过两天白姨给你找个学校,那里有很多和你年纪一样的人,这样你在这里就不会觉得闷了。” “你们别想把我关在这里,我要回去找我的爷爷!” 在一个火车站里,我趁着靠站的间隙从火车上跑了下来,瘦小身影的汹涌的人群当中显得毫不起眼,我被一个大汉背着的撞了一下,他恶狠狠的盯着我看了一眼,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害怕,但是才往前走了几步,三爷就颤颤巍巍的从后面追了上来。 “小五,外面的世界很乱,你可不能乱走。” “可是我不能把爷爷一个人给扔在家里……” 终于,记忆又被拉到的一切最开始的地方,我趴在老旧的书桌上面,爷爷端着一个小碗走进了我的房间,对着我说:“小五,把这碗药汤喝了。” 我看着碗里黑乎乎的东西,上面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爷爷,我生病了?” 爷爷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道:“没有,是爷爷病了,怕传染给你,你赶紧把药喝了吧。” 没有丝毫犹豫,我端起了小碗一饮而尽,然而想象中的苦涩没有到来,我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死死的抱住了自己的头:“爷爷,为什么,我的头好疼啊。” “小五,爷爷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希望这辈子我们都不要有再见的一天。”爷爷佝偻着背站在我的身旁,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 所有的回忆全部倒灌进我的脑海,强烈的情绪猛然爆发。 “啊!!!” 我发出一声不知是悲伤还是愤懑的怒吼,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这样对我,他们究竟对我隐瞒了一些什么。 我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我要回去找我的爷爷。 轰! 下一刻,我感觉整个空间都震动了一下,病房的大门像是被一把重锤狠狠的敲开,司南笑笑站在门口,手掌心里还贴着一张道符。 “你是谁!”她对着人皮衣化作的护士大声喝道。 人皮衣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张开五指向着司南笑笑抓去,只见司南笑笑满脸寒霜的向着左前方重重踏出一步,双手结成一个古怪的手印。 “兵!” 兵字一出,原本冲向她的人皮衣直接就被震到了房间的尾端,发出了一道巨大的声响。 就算我再怎么看不明白,也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字真言。 人皮衣被司南笑笑这一下打翻在地,似乎已经对她有了惧意。 她慌忙的从地上爬起,想要从窗口逃跑,但是指尖刚一触到窗帘,就尖叫了一身向后退去。 “来了你还想走?”司南笑笑再次用九字真言将人皮衣震到了窗帘上面,我清楚的看见她的身上居然燃起了一阵青烟,背后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烧出一个窟窿,裸露在空气中的后背长满了血泡,紫黑色圆鼓鼓的,像熟透了的山葡萄。 人皮衣趴在地上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司南笑笑用力将挂在栏杆上的窗帘一拉,盖在了人皮衣的身上。 直到现在,我才看到窗帘布的背面密密麻麻贴满了道符,人皮衣在窗帘布中不断的挣扎哀嚎,无数的黑烟从里面冒了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皮衣终于没有了动静,司南笑笑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她喘着粗喘对我问道。 “没事。”我深吸了口气,刚才发生的一切宛如梦境。 “我们去周哲那边看看。”司南笑笑说着,便将我身上的管子全部拔了下来,然后背起我朝着周哲的病房走去。 周哲的病房就在我的隔壁,现在已经临近午夜,医院里的楼道虽然灯火通明,但却安静的诡异。 司南笑笑将周哲的病房推开,房间里坐着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镖,他们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们两个:“司南小姐,请问你们这是?” 看来刚才我们病房里面发出的动静他们一点都没有听见。 “你们这没有什么异常吧?”司南笑笑一边把我放到一张沙发上面,一边对着他们问道。 “没有,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保镖如临大敌般的对着她问,关于周哲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他们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一点,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没事就行,我们两个在这休息一会,等下会有人过来,剩下的你们就不用管了。”司南笑笑挥了挥手对他们说道。 两个保安面面窥视的互相看了一眼,听到司南笑笑的话全部都松了口气,然后一起守在了病房门口。 “周哲一直没醒吗?”我看了躺在病床上的周哲一眼。 “是阿,他之前元气大伤,所以恢复的要比你慢点。”司南笑笑从抽屉里拿出一根蜡烛点燃,放在了房间的一角。 我还想在说点什么,可是却抑制不住的咳了几声,呼吸突然间变得絮乱,我想要深的吸口气,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台老旧的拖拉机。 “小五,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司南笑笑赶紧走到我的身边,将我抱在了怀里。 “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好累。”我靠在她的身上,呆呆的望着烛火在黑暗之中飘摇。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话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紧张的对着我说:“小五,你可千万别睡过去,酆爷马上就要来了,只要他过来,一切就都好了。” “笑笑,陪我……说说话吧。”我气游若丝的对着她说。 “好,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司南笑笑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哽咽。 接下来她对我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到,只是感觉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片,身体的温度也在渐渐流失。 眼前的世界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有那一点烛火的亮光晃动在我眼中,可是渐渐的,那一点点灯火也似乎变得模糊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虎滩感觉一股巨大的暖流涌入了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一下子又恢复了一些力气,眼前的画面也逐渐变得清晰。 “小五,你之前受了重伤,刚才又被那女鬼吸收了太多的阳气,按照寻常的法子就算治好也是废人一个,师傅现在助你引气如体,以天地之气来弥补你失去的生机,此法虽然危险,但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可行,你现在抱守心神,放开身心,能不能成,就全凭你自己的运气了。” 我听到酆殃的话,然后又感觉到他在我的背后和天灵盖上连续击打了数下,一瞬间,我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四万八千个毛孔全部张开,这是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我虽然现在看不见它们,但就是能明悟身体给我自己所带来的反馈。 闭塞的毛孔被打开之后,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天地之间有丝丝天地间的灵气钻进了我的体内,但是相对于体内庞大的需求,我觉得这些灵气实在是太少太少。 “你现在,记好这些灵气的运行路线,我只能帮你引导一遍,剩下七个周天全部要靠你自己,切记这中途绝对不可以有丝毫懈怠,否在灵气外泄,功亏一篑,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酆殃控制着这比发丝都强不了多少的灵气在我周身筋脉中游走了一遍,我牢牢的记住了它们的运行路线,因为灵气经过的地方此时一片清凉,就好像干涸的土地突然遇到了雨水。 之前的灵气全部进入了我丹田,我重新吸进来了一些,按照刚才酆殃教给我的路线继续运转。 可是才刚没一会,我就感觉额头的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酆殃帮我引起的时候看起来似乎十分简单,但轮到我自己的时候,却又觉得非常艰难,所有的筋脉似乎像是被堵塞住了一样,根本就寸步难行。 第二十二章 末法时代 天道酬勤,这世间没有一件事情是容易的,更别说这一次关乎我的性命,我咬紧牙关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体内的筋脉,终于在运行了一个周天之后,接下来的一切似乎如水到渠成一般,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接下来我连续运行了七个周天,突然感觉到自己浑身一震,一股充满了生机的力量从我的丹田处升腾起来,不断在滋养着我的身体。 睁开双眼,我看到自己身上就好像刚从桑拿房里出来一样,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 “成了!”我兴奋的对一直陪伴着我的两人喊了一句。 “恭喜你了小五。”司南诚心诚意的对我恭贺一声。 酆殃见我如此,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不错不错,但引气如体只不过才刚刚踏入了道门的门槛,而且你根基尚且不稳,这段时间切记要好生休养,否在丹田处才刚刚开辟出来的气海很容易就被打散。” “是,师傅。”我恭恭敬敬的对着酆殃行了一礼,他不仅传我道术,还几次三番救我,现在我的内心是真真切切的把他当作了我的恩人。 “好了,你们两个先跟我过来。” 我和司南笑笑跟着酆殃回到了我之前呆的病房,而周哲的两个保镖原本被酆殃打发到了外面,看到我们出来,齐齐松了口气,赶紧躲了回去。 地上被窗帘盖着的尸体还躺在那里,酆殃照着之前在殡仪馆里引魂的方法又重新施展了一次,将被人皮衣害死的鬼魂给唤了出来。 “你若愿意,便随我一起去探一探是谁人将你害死,若不愿意,我也不多做强求。” 酆殃对着鬼魂说完,对方发出一声厉啸遍破空而去,而酆殃也盘腿坐了下来。 “等下我可能要与人斗法,你们两个将我护好。”酆殃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是。”我和司南笑笑同时答道,然后紧张的守在了他的两旁。 我有些好奇的看着酆殃如何与人隔空斗法,他似乎没有像一些小说里写的那样神魂离体,仅凭一副阳魂之躯就将人杀的跪地求饶。 不消片刻,我看到酆殃的身体终于动了起来,只见他双手极为快速丰富的掐出数道手印,嘴唇也以极高的频率颤动,但是却没有一个声音传来。 我心想这应该就是他之前所跟我说过的密念之术,等明天我一定要把那几本道经好好研读,我现在根本就对道没有一丝概念,更别提什么道术符咒之流。 我之前听司南笑笑讲过,道门一共分为五术,山、医、命、相、卜。 其中山术即为道家修炼之法,借助于自然界,天体宇宙的能量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这就是道家常说的夺天地,改造化,其具体分为三元丹法,内家武术,符咒法术。 医则不用多说,后面的三种基本都与窥探天机,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有关,但是这个世界运行有他自己的法则,强行改变事物运行规则的要遭到上天惩罚,也就是常人所说的五弊三缺之刑。 当然并不说修了道法之后,不去修后三术就不会遭受劫难,只修山术人也会遭受传说中的四舍两劫,只是不知酆殃究竟会教我几术。 我听到酆殃长长的突出一口浊气,没想到隔空斗法居然这么快就结束。 他站起身子,对着我说:“控制着人皮衣的两人已经被我杀了,但是从周家别墅逃出去的那人我还没有找到,我们这次坏了对方好事,对方很可能会存心报复,一个人在外的时候一定要千万小心。” 听到他说的话,我诧异的抬起了头,他说我一个人在外,酆殃知道我要回去找我爷爷? “师傅我……” 我才刚刚开口,就已经被酆殃打断:“你的事情不必多言,其中关系,一饮一啄,自成因果。” 然后他又接着对我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那天晚上,你问我什么是命?” “记得,您说命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印象深刻,所以一直都记在脑子里面。 “那你是怎么跟我说的?”酆殃面带笑意的对着我问。 “我说我不信命。”说完这句之后,我似乎有些明白了酆殃的意思,我和他的相遇,似乎是命运安排的必然结果。 但是没想到他又对着我说:“既然不信命的话,那就大胆的向着自己本心去走,其实我们修道之人,本来就已经跳出了三界之外,不入五行之中。” “是,师傅。”听到他赞同我,我欣喜的对他答道。 处理完了医院的事,酆殃带着我们回到位于西郊的大宅院里。 司南笑笑这两天在医院陪床实在是累的够呛,她在跟我们打了声招呼之后,就直直的奔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我和酆殃道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却是睡意全无。 之前酆殃给我的基本道经被我安放在房间里面,我拿起一本《玄灵北斗经》细细翻看,这本道经中记载了许多的修行要旨,尤其是在每日做完早课之后,要面朝东方,抱元守一,止念静功,待到日出之时,呼吸吐纳,取东来之紫气注入己身。 可是在这句话的后面,我又隐隐看到有人留了一句批注,后又被人抹去,要知道正统的道家经书后人是绝对不可以随便乱改和批注的。 我满心好奇的将这一页纸放在了灯光下来,却只能看到一点点残留的痕迹,也就不做多想。 将那本放下之后,我又拿起《茅山符咒详解》,这本道经就记载了许多关于术的施展。 开头的第一篇,就说了道教的术法符咒,全部都是有极为严格的统一标准,什么咒就配什么印,什么符就画什么字,绝不可以擅自更改。 而且不同根据体内气的不同,对于施术的等阶也有着明确的要求,因为施术是用人体内的灵气来引动天地间的灵气勾勒出法则,然后才能将术施展出来,若是强行使出超出自身能力的术法,就会直接遭受反噬,用你自身的元气来弥补体内气的不足。 看到了这里,我在心中暗暗乍舌,原来修道的人还有这么多的规矩。 将这两本道经内的内容挑着一些看了之后,我便躺倒床上准备休息,今天晚上总算是能正正经经的睡上一个好觉。 …… “阎小五,起床啦!” 第二天一早,我就这样被司南笑笑给吼了起来。 被惊醒的我一脸懵逼看着她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迷迷糊糊的对着她问:“现在几点了啊,我怎么感觉我才刚睡下去。” “已经六点多了。”赶紧起来,酆爷叫我带你去做早课。 “都这么迟了。”我惊呼一声,赶紧从床上爬起,反正司南笑笑这两天也没少看我的裸体,所以我毫不在意的就在她面前换完了衣服。 她将昨天那本我唯一没有看过的《玉枢经》递给了我:“其实这早课也没什么特别难的,主要就是要念道经,不仅要念得熟练,还要念得准确,最好是能把它给背下来。” “我擦,这么厚一本呢。”我昨天晚上之所以没有碰《玉枢经》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本书差不多有我三个指头这么厚了。 “你以为这一本就算完了?后面还多着呢。”她晃了晃手里的经书,然后又翻开了一页,对着我说:“我念一句你跟一句。” “就在这里念啊?”我有些疑惑的对着她问。 “不然你还想去哪?大街上?公园里?”她翻了个白眼对着我说。 我怎么感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在侮辱我的智商呢,我立马拿出昨天晚上看的那本《玄灵北斗经》,指着上面的那句话对她说道:“上面不是说要找个开阔的地方念吗。” “你看到下面被涂掉的那行小字吗。”司南笑笑指着那里对着我说。 “看到了啊,你知道写的什么?”我不服气的对着她问。 “当然了,这是酆爷以前写的,上面就写了四个字,狗屁不通。”司南笑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满脸嘲弄对着我做了一个鬼脸。 “师傅咋这么虎呢,他干嘛要在后面加这具话?” “因为酆爷说了,现在是末法时代,以前的很多东西都已经不适用了。”司南笑笑一字一句的对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