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杂货铺 早上五点半,一辆白色皮卡载着一车的货物停在门口。匆匆打开店门,搬货,交钱,整理货架,还要听着司机师傅在那儿抱怨开到这座小山村的劳累。 正如各位所见,我……李向阳,是一个在偏远的山村里,做着小本经营的杂货铺店主。在我初二那年,从我那个死了的老爹那里继承下了这间铺子。这么说可能各位会觉得我很无情,稍安勿躁,接下来我会说明缘由。 在我短短二十年的人生里,经历可谓一波三折。一出生就没了娘,初二的时候死了爹,除了那些在我看来人模狗样的老师还会关心我之外,其他的人都将我当成好欺凌的对象,我常常都会顶着熊猫眼和全身的淤青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不过这也不怪他们,在这样的一个小山村里,死头牛都是一个天大的事儿,像我这种死爹死娘的人,老早就被当成了扫把星。加之我在外人面前那种孤僻不合群的性格,如果能被人好好对待,那才是见鬼了呢。 有点扯远了。我之所以会对老爹的死不意外,是因为他的职业。 这间杂货铺里该有的东西都有,纸啊,笔啊,可乐啊,薯片啊,除了有些破败陈旧之外,和其他的杂货铺都没什么不同。 但是,有些不该有的东西,我的这家杂货铺里也有。 新鲜的胎盘,腐烂的青蛙尸体,爬满蛆虫的鸡鸭鱼,甚至是一些死人身上的肝脏……我们这里,亦是应有尽有。 不过,这些东西都不是卖给活着的人,而是卖给那些已死之物的。 对,已死之物,就是那些已经成了鬼魂的东西。 除了人之外,其实任何的生物死了都会化作鬼魂。狗,猫,老鼠,蚊子,蟑螂,甚至是一棵树,都会化作鬼魂。 生者往生,其体溃烂,弥留七分魂魄徘徊,久久不散。 孕妇生下胎儿需要体力,同样的,灵魂从体内钻出的消耗也非常大。在这世上,很多鬼魂因为没有足够的“体力”踏进鬼门,只能一直飘荡在人间,也就是俗话中的孤魂野鬼。这些孤魂若是想要投胎,只有在七月十五中元节的时候,才有机会穿过鬼门去那个地方。可惜的是,很多的鬼魂,或是因为人间阳气充足,又或是因为消耗过大,最终只能灰飞烟灭,消失于世间。 而我的这家杂货铺,就是卖一些能够补充鬼魂体力的东西,供它们撑到七月十五那天。 我们李家一族,都能够看见鬼。然后不知道是哪个闲的无聊的老祖宗觉得这些孤魂野鬼可怜,就开了这样的一间铺子,一直传了下来。说句玩笑话,现在这家铺子,应该可以算是百年老店了吧。 因为是和鬼怪打交道,经常被阴气袭身,我们李家人的寿命一般都不长。我那老爹的死因正是这个……被鬼气侵蚀,最终死于器官衰竭。 初中毕业之后,我曾经尝试去省城里找一份能够糊口的工作,不过现在这个时代,谁会要一个只有初中文凭的人呢? 以前跟老爹学过一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本想自己摆个摊给其他人算命。不过在我第一次摆摊就被城管暴揍一顿之后,此事也就被我搁在脑后了。那时候也是在城里徘徊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继承老爹的杂货铺,继续把这一行做下去,毕竟,跟鬼打交道总比露宿街头、有了上顿没下顿的要好。 整理完货架,我叼着根烟站在杂货铺门口,不停地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表情像是八辈子没睡过觉了一样。 做这行的,晚上才是真正营业的时间,日夜颠倒,睡眠不够是常有的事儿。如果不是今天是进货的日子,我估计会睡到日上三竿才会开门营业。这个小村子里,杂货店本来就不多,加上我这里的货物又是最全的,就算是中午才开门,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向阳啊,今儿这么早就开门了啊?” 打着哈欠的我忽然听到一声带着浓浓乡音的问候,转头一看,原来是住在这附近的王清海王伯:“是王伯啊,今天是进货的日子嘛,早起还是很正常的。” 王伯佝偻着腰,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正好,我买包盐回家。” 看着王伯摇摇晃晃的身子,我赶忙拿了两包盐过去,搀住了王伯:“哎呀,王伯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让大娘看见你出来了,估计又要急了。这两袋盐你先拿回去用着,钱下次再给吧。”王伯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但是人又一刻都闲不下来,每次家里缺东西了都会亲自来买。上次走山路差点滑倒,把他老伴儿弄得又急又气。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会照顾人啊。”王伯笑得脸上堆起了层层皱纹,颇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王伯,我送你回去吧。”抬头看看还没有放亮的天,我赶紧扔了烟头拿过摩托车的钥匙,招呼着王伯,“这黑天半夜的,你要是摔着了,估计大娘会跟我拼命的。” 王伯看我拉上了店门,急忙摆手:“不不,不麻烦了,不麻烦了,我这老头子还是能够走回去的。” 轰…… 发动了摩托,我把王伯扶上了车,给他扣上了安全帽:“行了啊,王伯,来往那么多年了,你还跟我客气啥啊。” “哎呀呀,现在的年轻人呀……” 王伯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看到那双微微发颤的双手,我还是能够感到王伯心里的那份感激的。 王伯的儿子和孙子都在省城里工作,一年也就春节回来一趟。如果王伯真出了什么意外,估计赶都赶不回来。我也不是什么老好人,我知道王伯的儿子在省城里做贸易物流的,像我这种散户,如果能让这种人欠我个情,说不定以后进货的价钱还能再低一点。 坐在后座抱着王伯,一路往前开着。因为天黑的缘故,加上怀里还有一个做都坐不稳的老人,我没敢开的多块。摩托车的大灯开着,就这么慢悠悠的往王伯家里骑去。 漆黑的夜里,一道人影静静地趴在路旁边,身上被厚厚的淤泥覆盖着。身下,猩红色的血渍四下蔓延开来,而那双大大的眸子,泛着阵阵幽光,死死地盯着我…… 第二章 店内惊魂 “哎呀,真是麻烦你了……” 王伯的老伴儿操着一口浓浓的方言,不停地向我道着谢,我只能敷衍一下。 那双眼睛,仿佛现在依然在背后注视着我…… 随口应付了两句,我匆忙顺着路一路往回骑,试图找到那个令我毛骨悚然的身影。 呜…… 当我骑过那片农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凄厉的哀乐。唢呐尖锐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刀,直直地捅进我的心里,那痛彻的音符,让我顿时一阵神晕目眩。 难道有人出殡?现在? 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刚过一点。在这座传统小山村里,为什么会在六点出殡?按理来说,有人去世的话,应在巳时之前守殡,然后到隅中之时再行出殡。六点出殡,简直是闻所未闻。 四周虽然响彻唢呐的声音,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漆黑的农田边上,不说人影,就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伫立在此。唢呐声响,缭绕于耳,冥冥之中,我忽然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冬天的六点非常的冻,又冷又黑,而现在,我却是连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浑身打了个激灵,我连忙坐上了摩托,飞似的骑回了杂货铺。靠在柜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暗骂自己真是出息。明明我鬼鬼怪怪的东西也见了不少了,竟然还是被一首哀乐给吓到了。 说不定是有人在练习演奏?心中刚闪过一个念头,便立马被我否决了。保守的山村里,在阴气那么重的时候练习哀乐,应该不会有这种人存在吧? “对了,那个人影……” 碰……碰…… 脑子里浮现出那道人影,一阵沉重而又猛烈地敲门声又是将我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额头冒着冷汗,浑身不停地颤抖着,一颗心扑通直跳,浑身就像是浸在冷水之中一般。我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吊着眼睛,慢慢望去…… 门口,没有人。 “如果是想做买卖的,还请你尊重我的感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吓,我心里也是有些恼火。否极泰来,当被吓到一定程度之后,我心中弥漫的反而不再是恐惧,而是满腔的愤怒,“老子是冒着英年早逝的风险再跟你们做生意啊,如果你再这样不尊重我,信不信……信不信老子灭了你!” “为什么你一个开杂货店的,会英年早逝呢?” 一阵轻柔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吓得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两只手胡乱的摆动着:“别别别……别过来!小心,小心老子叫太上老君了!” “哈哈……你这人真逗……” 听到对方笑得不可开交,我立马有些不能理解了。鬼会这么开心嘛?抬眼看去,却是看到一道穿着红色羽绒服的曼妙身姿。 原来只是个女的。 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拍着裤子上的灰,我没好气地说道:“姑娘,你三更半夜的干嘛呢?” 那女的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嘴角荡漾着笑意,举起了手里的可乐:“买水啊。一大早的,这附近开门的只有你这家店了,怎么?不想做生意啊?” “三块!”我没好气地吼了一句,双手环胸站在一边不再言语。 “难道是……我刚刚敲门敲得太用力了,把你吓坏了?” 看着那女的脸上幸灾乐祸、眉开眼笑的表情,我真的有种想一拳打过去的冲动:“要买就赶紧,不买就……” 呼。 灯,忽然灭了。 啪……啪…… 杂货铺的门像是被强风吹的,一关,一开,一关,一开……一阵熟悉的阴气忽然从我脚底蔓延了上来,精神为之一振,我的眉头不自觉紧蹙了起来:“来者可是客?” “阿嚏……” 旁边的那个女的忽然打了个喷嚏,原先笑着的脸忽然变得有些揣揣不安:“老,老板……你在跟谁说话啊?” 完了,旁边还有个活物! 神情紧张的我全然忘了我旁边还站着一个人。立马将她塞进了脚边摆放商品的货柜里,低声道:“不管一会儿发生了什么,切记不要出来,切记切记!”话落,我便把柜门锁上,重新直起身,“现在已经是卯时时分,如果你还东藏西躲的话,怕是一会儿就会魂飞魄散了吧?” 啪……啪…… 回应我的,依旧只有店门来回开关的响声。双手紧紧地握着,我绷紧着神经,仔仔细细的看便杂货铺里每一个角落,企图发现点什么。 “喂……喂!为什么把我关起来啊,你信不信我报警啊?变态,变态啊!” 那女的嘴上一直叫个不停,但我是在分不出精神去管她。瞳孔深处传来的阵阵刺痒,我能清楚地感觉到,现在我的眼球周围,肯定布满了道道血丝。 “你逼我的!” 咬了咬牙,缓缓抬起右手,一口咬破了右手食指。趁着鲜血缓缓流下,抬起食指在左手手背上画下了一道符文……顶上书写敕令二子,中以包环节为印,左右各一撇做门,门中画北极大帝紫微光,此符谓之,北斗降妖符。 画符的途中,好几次食指挤不出血,我只好每个手指都咬破,才勉强地画完了这道符。这是我老爹教我的第一道符文:用精血为引,左臂为相,画下道符,其力通天。能不能通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道符可以哄走一些无理取闹的“客人”。 “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 “啊……别念了!别念了!我出来,出来便是!” 凄惨的吼叫声刺穿我的耳膜,不过精神高度集中的我暂时无心关照我的耳朵。怒目相瞪,我沉下嗓音,暴吼一声:“出来!” 屡屡黑烟从杂货铺外缓缓堆积到柜台之前,飘飘升起,其中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大人,求求您,别念了……” 看着这团黑烟,我气不打一处来,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向桌子:“说!早上在路边的那个是不是你?” “我……我……”这声音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委屈,“刷啦啦”几声,四张冥币落到了我面前,“大人,我……已经快撑不住了,连显形都很难做到,怎么……怎么可能去路边啊……我只是想……” 呼…… 长舒一口气,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将冥币抛给那团黑烟,从身后柜子里的夹层取出了一片黑色的树叶:“这片落灵叶给你,不收你钱,算是我的一点歉意。” 这片树叶通体漆黑,放在有光线的地方,上面隐约能看到反射出来的金属光泽。 落灵叶,将采自桑树的叶子在鸡、乌鸦、黑猫的血中浸泡九九八十一天,期间每隔七天更换一次血液,再用蝉丝包裹,埋在面朝西方的至阴之地封存一到两年。待树叶散发出如腐尸的恶臭之后,将其取出,若表面泛起金属光泽,则落灵叶成。 对于鬼魂来说,这是最补的东西。 “大人!这……这怎么好意思啊……” “对了,你再顺便帮我一个忙吧……” 第三章 失措的少女 呼。 眼前的黑烟慢慢的消散开来,空气之中的阴冷也是渐渐褪去。但是在我心里,那股此人脊椎的冷厉恶寒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那个路边的身影,究竟是谁?或者说,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总觉得,那双泛着幽幽黑光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在一个我注意不到的角落,一直盯着…… “喂、喂!现在可以让我出去了嘛……” 听到耳边传来的身影,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柜门打开,侧身让那个女的出来。 “呼……” 她长叹了一口气,忽然间抬头,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这种感觉,我很不喜欢。 小时候,在我的床边,总会站着一个两个的鬼魂,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放佛我是一个怪物一样。 明明它们才是怪物。 “怎么了?”我扭着手腕,甩了个后脑勺给她,“那瓶可乐你就拿着吧,不用给钱了,就当是……” “赔礼吗?” 那女的嘴里突然蹦出了两个字二,转而,又是听到她压抑着的声音,好像还带着丝丝颤抖:“老板,你刚刚……是在跟谁说话啊?” 这是……认怂了吗? 联想起之前她那副得意的样子,我忽然有点儿想笑。转过身,我借着朦胧的光线开始打量起她来……白皙的面颊下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小巧的鼻翼正在不住的微微翕动着,薄薄的嘴唇也是紧紧的抿着。及肩的单马尾配着红色的羽绒服,看着就只有约莫二十的年龄,阵阵青春的气息砸在了我的脸上。 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我“嘘”了一声:“只是一个不怎么好应付的客人罢了,姑娘就不用再问了。”话落,我抖出一根烟叼在嘴上,身体斜斜的靠在柜台上,“还有什么想买的吗?没有的话就赶紧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了。” 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些奇怪。这小小的山村里,绝大部分的人我都能够叫的出名字,还有一些人虽然不知道叫啥,但至少认识。毕竟山村就这么大,人口有限,一来二往都能熟悉。 可是这个姑娘,我却从来没见过。是来探亲的吗?还是说只是恰好路过这里?亦或是……来参加什么仪式的? 念头一闪而过,看着还在身前拨弄着手指的妮子,我压下心中的躁动,装作漫不经心的问着:“姑娘,我以前都没见过你,你是第一次来嘛?” 嗤。 这妮子拧开了可乐,猛地一口喝了下去。 “咳、咳咳……” 喂喂,这是在干什么呢。我连忙扯了两张纸过去,回身倒了一杯水给她:“慢点喝啊,又没人跟你抢……” 好一阵子,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才渐渐缓和下来。手里捧着杯子,这姑娘的眼神空洞异常,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 这是什么情况? 我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有好几次,当店内还有其他客人的时候,那些鬼魂忽然上门做生意。而客人们不是被吓跑了,就是直接昏了过去,像她这样呆愣愣地站着的,我倒还是第一次看到。 “老板……” 她抬起了眸子,我仿佛能看到她的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红唇轻启,这姑娘的声音有些嗫嗫的:“老板,你真的……能看见鬼吗?” 一拍额头,我忽然有些语塞。我知道,对于我和这家杂货铺的传闻,已经在这小山村里传开了。不过因为我平时表现的非常正常,该进货的时候进货,该聊天的时候正常聊天,并不像一个疯子,就算是那些被吓到的人,最后也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可这个姑娘……她难道真的相信我能看到鬼? 我干笑了两声,摆手说道:“你这是听谁说的?真是无稽之谈。” 听我这么说,那妮子忽然嘟起了嘴,一把扯过我的左手,力气之大让我觉得有些生疼。指着我左手手背上的北斗降妖符,她的口气加重了:“如果老板你看不见鬼,那这又是什么?为什么要咬破手指画这个?” “咳……这只是我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习惯罢了……” 我撇过头,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她。她依旧死死地抓着我的手,但我从她的神情里看到了另外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情感……那种情感,就像是即将溺死之人,抓着水上的一棵浮萍。 一滴滴硕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扑簌簌地落了下来,靠着货柜,这妮子慢慢滑落,跌坐在了地上:“老板……求求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能看到鬼?” 轻叹一口气,我想伸手去扶她起来,但是我心里依旧有着男女有别的念头,烦躁的挠着头,随手了过一张椅子,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唉,你先起来再说啊。” 妮子拼命地摇着头,眼泪挂的满脸都是。嘴里呢喃着低语,整个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唉。”又是叹了一口气,我还是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望向那张死灰般的脸,我无奈地摇摇头,“我不清楚外面是怎么说的,不过我……的确能够看到鬼。”话落,我又补充道,“刚刚来的那个客人,就是只鬼。” “真……真的?” 这妮子的瞳孔顿时明亮了起来,两只手抓住了我的衣服,嘴角大大的咧着,露出了一个一张非常夸张的笑容。我实在是受不了被一个异性这么盯着看,不自然的别过了脑袋:“所以说,姑娘啊,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呢?关于我的流言,这小村子里也流传了不少,你也应该听了不老少才对啊。” “不一样、不一样的!”她的笑容愈发的灿烂,愈发的温暖。那面容,仿佛能够将山上亘古不化的冰雪融化一般,忽然让我有种着迷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姑娘,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姑娘放开了抓着我衣服的手,我的心里突兀的产生了一种朦朦胧胧的失落感,不过被我很快的压了下去。她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裤子,朝我伸出了纤细的右手……白皙的手臂,上面没有任何突起的血管,干净、美丽:“我叫宁瑞,老板,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第四章 宁瑞的梦魇 冬天的太阳总是姗姗来迟,山里的空气也总是带着丝丝阴凉。不知道过了多久,东边的天空才终于照射下一道温暖,洒在我脸上。 眼前的少女握着热水静静地坐在凳子上,脸上失措惊慌的神情消失了,只是现在这张略带忧郁的面容,让我觉得心情闷闷的。轻舒一口气,把杂货铺的大门慢慢拉上,点起一根烟,缓缓地问道:“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少女……宁瑞摇了摇头,眼睛一直看着杯子,樱唇微微翕动着:“老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抬起脑袋,宁瑞的面容上有些迷茫:“你相不相信,我并不是自己来的,而是被这座小山村召唤来的?” 拿烟的手指僵住了几秒钟,我有些不解:“召唤?什么意思?” 宁瑞扭动了下身躯,斜靠在货架边,呆愣地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口吻虚无缥缈,像是从天边远远地传来一般:“我从小在城市里长大,根本就不知道这座山的存在,可是在每个晚上,我总是会梦到这座山村。一模一样的房屋、一模一样的景色,似乎我就是生在这里的一样。在梦里,我总是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赤着双脚行走在山间,好像是要前往什么地方一样。走啊,走啊……不知道多久,就当我要走到我的目的地的时候,一阵白光闪过,梦醒了,我依旧是躺在自己的床上。身后被汗水浸湿,脚上也传来阵阵刺痛,仿佛我是真的走在山里一样。这个梦,从我刚懂事,一直做到现在……” 梦?红色的嫁衣?赤着脚行走? 听着她的话,我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仿佛抓到了什么一样。掐灭手里的烟头,我撂下一句“等我一下”,便打开一道木门,走进了杂货铺的后面……我住的地方。 我住的地方其实没放什么东西,四周整齐的堆放着储备的货物,一张木板床靠墙放着,边上摆着一套木桌木椅,供我平时记账和做记录用。 走到床前,伸手用力翻开床板,一股腐烂灰尘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子。面前,是一个大大的木箱子,上面因为潮湿已经有些陈旧腐朽,原本的涂漆早就消失了,厚厚的灰尘布满了整个表面,箱子的几个角还挂着暗黄的水垢。 我已经多久没打开这个了? 在心里默默地自问了一句,顶开锁头,缓缓掀了开来。 脑海里忽然闪回着过往的画面。老爹总是会把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破旧的书、小册子放在这个箱子里。按照老爹的话,这些东西,有些是他从外面捡的,也有一些,是那些鬼魂做买卖的时候给的。那时的我还年幼,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不过现在…… 吱呀…… 刺耳的声音缭绕在狭窄的屋子里,一股霉味直扑面门,熏得我差点晕过去。箱子里的东西杂乱的摆放着,有残缺的镜子、形状怪异的石头、黄色破旧的书册,还有很多我形容不了的东西。 伸手翻找了半天,我眼睛一亮,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沾满黑色污渍的布袋。随手拿过一个碗,倒了点矿泉水,提着袋子走回到杂货铺之中。 宁瑞细眉一挑,有些好奇的问道:“老板,那是啥啊?” “帮助你找回梦境的东西。” 嘴角一翘,我从袋子里摸出了几件东西……一把长长的毛笔,一盏砚台,一叠黄纸,还有一杯暗红色的液体:“尨,毛繁杂,性喜生食。阴时,以黑雉啖之,入腹三息,杀尨,取其腹中血肉,供以墨瓶盛下,谓之茔血,其力可盛,贯通阴阳。”我一边说着,打开了装着液体的杯子,浓郁的腥臊味顿时充斥在了整个杂货铺之中。盛了两勺,倒在矿泉水之中,原本红色的液体慢慢变淡、透明,溶解在了水里,“有些矿泉水,取水地是山中的清泉。山泉多处深山之中,大树环绕,易生灵性,加之茔血,理论上是可以力通阴阳。” 将混合了茔血的水倒在砚台上,铺开黄纸,提起毛笔便是一画:“左右一撇各为门,中提灵记为印,下书后土皇地祗光印,一笔敕令写下,地灵厚土符成。” 长舒一口气,我有些得意的拿起了地灵厚土符,喃喃着:“好久没画了,现在竟然能够一气呵成,啧……真是佩服我自己啊。” 眼睛的余光望到了一旁的宁瑞,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一声,别过脸说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神神叨叨的?” “怎么会呢!”仿佛被看穿了心思一般,宁瑞急忙摆着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无所谓的耸着肩,我倒是没怎么多想:“其实在这个小山村里,我一直被人当作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但碍于脸面又不好直说。你如果不觉我神经兮兮的,那才是见鬼了。”嘟着嘴吹着咒符,我突然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来买可乐,不会就是为了问我能不能见鬼这事儿吧?” “呃……嗯。”低低的应了一声,宁瑞又开始低着头拨弄着手指。 “都是跟谁打听到关于我的事儿的啊……你一个城里的姑娘,就不觉得我是一个江湖骗子吗?”挠着脑袋,点起一根烟,我有些不明所以。城市里的人不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嘛? 宁瑞绞着指头,嚅嚅的说着:“是……左成燕跟我说的。” 左……成燕?左成燕! 我猛地一拍脑门,随即无奈地笑了起来。我跟那个叫左成燕的混小子有一些孽缘,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慢慢和各位看官道来。只是这个姑娘为什么会认识左成燕?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宁瑞赶紧解释道:“我跟他在同一个大学,他又是做那行的,我就想着能不能把我的事儿跟他说一说,然后……然后他就让我来找你……” 那混小子……真是什么都给我揽上身。 心里恨恨地想着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坑他一顿吃的,踩灭烟头,将地灵厚土符递给宁瑞:“把这符纸衔在嘴里,闭目回想梦里的地方,再用力的把符纸吐出来……别问为什么,照做就是了。” 估计是嫌脏,宁瑞翘着小指,用拇指和食指抓着符纸的一角,慢慢地举到嘴边,紧蹙眉头,内心做着天人交战。犹豫了好久,等到我都开始打瞌睡的时候,她的嘴才张开了一条缝,将纸含了进去。 滴答……滴答…… 手上的表传来了阵阵撞针的声音,宁瑞的表情开始渐渐的变得狰狞了起来,眉角吊起,鼻息混乱,大滴大滴的汗珠挂在额头上,好似下一刻,她就会突发心梗倒地身亡一样。 “噗。” 过了须臾,宁瑞一把吐出了符纸,弯腰伏在地上喘着粗气:“我……我感觉……” “感觉又回到了梦里,是吧?”我点起一根新烟,“地灵厚土符的作用,就是建立起人和阴阳天地、万物生灵的桥梁。它能够根据你脑中的意想,焕发出无穷的动力。你看……” 那张符纸,就这么静静地,浮在了空中…… 第五章 万丈悬崖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宁瑞的身躯开始剧烈地抽搐着,大大的瞳孔似乎要蹦出眼眶一般,面上的表情格外狰狞。 我倒是能够理解这姑娘的心思。一个在城市里长大的姑娘,接受的都是所谓“科学”的教育,一旦遇到这种脱离常识理解范围的事情,心态崩溃也是难免的事情。点烟,抽吸,吐出一层浓浓的烟雾,我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着那张符纸:“宁姑娘,我应该事先跟你说的。从你接触我开始,你就不应该以常人的思维来思考。天地之间,你所不能理解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就好像这张符纸,又好像你的梦魇。” 宁瑞猛吸着空气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鲜血顺着掌心滴落,我能够看到她的指甲已经嵌入到了皮肉之中。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既然不能理解,那就默默地接受吧。等这件事情了结了,你……就忘了这一切吧。” 踩灭烟头,一口咬破舌尖,一道精血飙射到符纸之上。不出须臾,那符纸好似活了一般,开始左右晃动起来,一抹红光闪过,地灵厚土符缓缓地朝门口飞去。 回身走向货柜,我从一个不起眼的小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只有巴掌长短的木制匕首。 这是一把用百年的山南之木取材而造的匕首,质地不同于其他的木制物品,它极其坚硬,外表顺滑,握在手中分量十足。由于是山南之木所造,本是至阳之物,对于至阴的游离鬼怪有着强力的遏制作用。 不过也有一个弊端。 若是真的要用它来噬魂,就必须在手掌上剜开一个口子,用自身的精血源源不断的滋润它,如若不然,它的至阳之性会被阴气吞噬殆尽。 啪。 把匕首插在鞋子里,用裤管遮盖住,我重重地拍着手掌,惊醒了犹在混沌中的宁瑞:“走,跟上它,它能带你去那个梦中的地方。”看着仍无自知的宁瑞,我有些烦躁地挠着头,一把抓起了她的手强行拽了起来,“再不走就要跟丢了。” 符纸飞的极慢,就算用爬的也能追得上。我呢,在心里的某处阴暗角落,只是想着吃她的豆腐,却能冠冕堂皇的讲出这种话,看来我的这张脸皮也是厚的不得了。 男女有别,但我这是在帮她啊。老子单身二十年,有豆腐不吃就是假君子! 我露出了一个有些自嘲又有些猥琐的笑容,拉起宁瑞抬脚追着符纸走去。 冬天的太阳异常的微弱,如同一个将死之人的喘息一样,令我难以感受到它的温度。 抬手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七点了,身边的宁瑞依旧如同一具行尸。轻咳一声,我有意岔开话题:“咳咳,那个……你是因为左成燕那混小子的关系找到我的,那为啥一定要六点来找我啊?如果今天不是进货的日子,我有可能会到下午才开门,你总不可能一直等着吧?” “……我已经来了好几天了……” 宁瑞呢喃的语气让我听的有些心疼。错愕的看了她一眼,还不等我问话,两片薄唇开始翕动了起来:“我其实很早就来了,不过一直没有进山,只是住在山脚下的民宿里。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找杂货铺的位置,有可能是我来的太早了,你都……没有开门。我本来想着晚上再来,可是……可是一到了晚上,我就会止不住的恐惧,仿佛这座山村会把我撕裂、吞噬了一样……所以我只能早上去等,等到你开门为止……” 嚅嚅的语气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要将她拥入怀抱,也暗自扇了几个巴掌。我这条单身汉,对这种漂亮的女人天生没有抵抗力,看到她脸上幽幽的哀怨,我突然有些结巴了:“那……那个……你你,呃……好吧,是我开门太晚了,抱歉……” 天杀的,又不是我的错,我道什么歉啊。 白了自己两眼,顺便自我鄙视了一番,转过头,想要松开握着她的手,这才忽然发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她在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内心涌起了一丝悸动,但又不敢点明,我和她就这么互相牵着手,一前一后的走着。 四周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刺骨的寒意在我的心头犹如核弹般爆裂开来。两颗眼珠犹如坏了的指南针,在眼窝里疯狂的乱转着,扫视着周身的景象…… 虫不再鸣叫,鸟不在高飞。冬日的太阳被染上了一层黑纱,四周阴沉一片。风吹树林,沙沙声不止于耳,却仍旧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周围的一切似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凝结成了一块固体,膨胀着胸腔也很难吸进一丝的新鲜空气。 地灵厚土符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就连纸落下的声音都如此的巨大。 啪。 宁瑞忽然从身后一把抱住了我,隔着厚厚的衣服,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出她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压抑许久的恐惧喷薄而出,宁瑞的喊叫在我的耳边炸响,嘶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惊惧,目光瞥向身后,此时的她显得格外的孱弱,寒风中,若不是抱着我,似乎随便一阵风就能刮走她。 不过,此刻的我却根本分不出心思享受身后的柔软。天阴,地沉,气闷,身寒,我挠破了头皮都无法想象,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厉鬼才会有如此大的能耐。 深吸两口凉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紧皱着眉头,身体微微下弯,右手放在藏着木匕首的脚边,一步一步,极其缓慢的走动着。 老实说,我后悔来了。 沉下嗓音,我低声问道:“姑娘,告诉我,你是走到哪个地方从梦里醒过来的?” 宁瑞伸出了手指,颤抖地指向一个方向:“就是那儿……再往前一点,再走一点……” 我看着周围,心里却是充斥着疑惑。我在这里也住了十几年了,怎么这里我却感到如此陌生呢? 按着宁瑞指的方向,不知走了多久。四周的压抑让我感觉像是已经过了一个世纪,时刻绷紧的神经让我体会到了一股我从未感受过的疲倦……就算是面对恶鬼时,我也不曾如此疲倦过。 “就是这儿……” 闷闷的声音从背后想起,我不禁愣住了。 身前,是个深不见底的悬崖。 “你确定是这……” 不等我说完,一股推力将我猛地推出…… 啪…… 身体失去了重力,四周的一切开始向上迅速滑动。刹那间,我看到了宁瑞伸直的手臂,那张张动着的嘴…… “对不起。” 第六章 悬崖之下 寒风似把把利刃切过我的身躯,不断地下坠着、坠落着,周遭的景色渐渐模糊了起来。失重的感觉压得我喘不过气,目光也开始没了焦距。我现在终于知道了,那些跳楼的人究竟是有何等大的勇气才能迈出那一步。 下落,下落……绝望似是将至的黑夜,一寸一寸的吞噬着我的内心。我死死地咬着牙,一股腥臊的铁锈味瞬间布满整个口腔。 我不能死,至少不是现在! 两只手在空中胡乱地挥动着,企图能够抓到一根藤曼树枝之类的东西,不过一切,终究是徒劳。 撕拉。 我的身躯忽然坠进了一片树杈之中,原本孱弱易断的树枝,此时却如刀锋一样,在我的脸上划出了道道伤痕。 等等,树杈? 啪! 大张的双手忽然有了充实感,瞬间,肌肉撕裂的痛楚只在刹那间遍布全身…… 抓到了……抓到树枝了! 咔咔咔…… 脆裂的声音从手臂上传来,疼痛几乎将我的意识尽数吞没。刚刚掉进这片树丛的时候,虽然速度有了一定的缓解,巨大的冲击力仍旧让我的双手接近瘫痪。 强忍疼痛带来的晕厥感,我就这么攀在一根树枝上,大吸着凉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滴溜乱转的眼睛开始观察周围的景象。 树,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冬天的萧瑟带走了大地上最后一片生机,只留下眼前的枯黄自顾生存着。 慢慢松开双手,脚上终于是传来了一阵踏实的感觉,那窒息般的失重感也是消失殆尽。 虽然只是踩在一根比较粗壮的树枝上,我却满满的心安。 没有摔成肉饼,已经是最幸运的事了。 两条手臂无力地下垂着,只要稍稍一动便是一阵彻骨的痛楚。 “啐。” 我的手算是废了,但总比命没了要强。吐了口痰,我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身体紧紧的贴伏在树枝上,死命的伸出脚想要勾到下面的树枝。 咔啪! 脆响,应声而起。还不待我有所反应,我的眼前已经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树枝……竟然断了! 碰…… 身体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猛烈地撞击带起撕心裂肺的疼痛,五脏六腑仿佛都颠倒了过来,大张着嘴,唾沫顺着嘴角滴下、落到了地上。 淋漓的大汗布满全身,双眼也被咸湿汗水刺激的几欲报废。用力的翻了个身,一股凌迟重辟般的剧痛从身体的深处传来,激的我又是一阵汗如雨下。 明明是冬天,我却如同跌落进地狱一般,炽热的痛楚席卷全身。 呼…… 厉风吹过,令身上更加的疼痛。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我开始四周打量了起来。 周围正如之前所见,全是已经枯黄的树木,不要说虫鸣鸟叫,这下面,连一只蚂蚁都找不到。枯树蔽天,整个人如同陷入了阴暗的角落之中。 这番情景,却让我感到极度的不和谐。 一眼望不尽的枯树,为什么我连一片落叶都找不到?身后明明是泥地,传来的感觉,是一阵柔软的触感,仿佛……仿佛是躺在了人的身上一样。 寒风钻进了骨头里,连带着之前的瘀伤,恐惧、绝望、惊慌……无数的负面情绪如同潮水,淹没了我的大脑。 一点点的挪动着残废的右手,从衣服口袋里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一根烟衔在嘴里,我却连按打火机的力气都没有了。 “哈哈……连抽口烟都不行吗……” 我神似癫狂的大笑着,灼热的眼泪划过脸边……去他的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现在只能等死了,哭一下又怎么了? 蠕动着身躯,艰难的坐靠在了一棵枯树边,陷入绝望的我,脑中闪过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老爹…… “就算要死,也得死在能够让人找得到你骨头的地方!别到时候你成了孤魂野鬼,老子才不会跟你做生意哩。” 噗。 想到老爹那张一脸不耐烦,语气却充满了不舍的样子,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老爹,我可不想现在就下去见你! 嚼动着嘴里的烟,来回摆动了一下双腿。嗯,至少腿上受的伤还比较轻。左右张望着,我右脚定在树干上,左脚开始疯狂的揣着一根看起来比较粗的枝干。 啪……啪…… 直到我的脚踝酸痛了起来,那根树枝才耷拉了下来。双脚夹住,往下用力一扯,只听“咔吧”一声,树枝总算是掉在了我身边。 伸手,用腋窝抵着枝干,身后靠着枯树缓缓站立起来,浑身的疼痛让我倒吸几口凉气。小走几步,固然手臂还在作痛,只受了点轻伤的双脚依旧能够稳稳地支撑着身体。 我抬起了头,交错盘桓的枯树遮蔽了大半个天空,根本看不见太阳的位置在哪里。而现在身处的深山之下,没有过多的交叉路口,没有选择,我只能扶着山壁、拄着树枝往一个未知的地方走着…… “左成燕啊左成燕,这已经不是一顿饭能解决的问题了……” 我咬着牙,不断地咒骂着。如果不是那个混小子,说不定我现在已经躺在杂货铺门口的靠椅上,美美地晒着太阳咧! 走了许久,我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越往前进,我所能看到的光亮越少,好似身处孤寂的黑夜之中,所有的光线尽数被黑暗吞噬。 低头看了眼左手手背,长舒一口气,我忽然开始庆幸起自己之前没有把北斗降妖符洗掉。这山谷之下,没有一点点活物的生息,豺狼虎豹之类的动物自然不可能会有,就算是有些嗜血的小虫也没什么关系,真正让我提起心悬的,是一些更加未知的东西…… 呼…… 微弱的风就这么吹着,我头上的汗,却是愈加的密集。 这是哪里?我到底在哪里? 圆睁的眼珠几近跳脱出眼眶,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刻都不敢消停下来。 现在回头怎么样?回头说不定就可见到鸟语花香? 摇头甩掉了脑子里的念头,我身上的伤势已经不容许让我走回头路了。现在,只能用命做赌注了! 脚下好像踩断了什么,那声脆响回荡在我的耳边。低头看去,眼球瞬间暴突而出,惊恐如同一簇簇带刺的藤曼,死死地缠绕着我的心脏…… 第七章 山谷怨灵 我的脚下,正踩着一个皮肉还未完全腐烂的人头…… 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淋漓的血肉早已干涸,只剩下些许残存的腐肉吊在脸上。皮下已经显露出白色的骨头,残余的枯发贴在满是疮痍的头皮上,嘴上、舌头上都是黄色的脓液…… “呕……” 扶着山壁,我不停地干呕着,浑身的细胞在此刻像是要脱离我的这副身躯逃离开来一样,大脑、内脏,无一不是翻江倒海般的恶心,阵阵晕眩爬满全身。 抬眼望去,在前方的道路上堆满了皑皑骸骨,没有蛆虫、没有苍蝇,这些逝者的骨头就这么孤零零的躺着。这些骸骨,多多少少都有些残缺不全,有的少了两根肋骨,有的似是被啃食过……整个山谷之下,仿如千年前的战场,尸骸遍野,却无人收尸,任由这些逝者躺在无人的土地上,孤寂的等待着回归大地。 “这都是……什么啊……” 别过脑袋尽量不去注视这些东西,那种想要作呕的感觉也慢慢消退。疑惑开始涌上心头,这些人到底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这些骨头的数量非常多,而小山村最近几年都没有人员失踪的情况发生。难道这些人是外来的?特地来这里自杀的?不对啊。我们这座山头不是风景区,没有什么名气。而且想要上山,要走一段非常崎岖的山路,如果只是想要自杀的话,何必走到山顶在跳呢?再论,下面有这么多的枯树,还不一定能死成。就算费劲千辛万苦只为了自杀,在这座山的随便什么地方跳不就可以了吗? 不解,非常的不解。 一丝不安忽然笼罩全身。我脱下鞋子,吊着手把那柄木制匕首放在了鞋底。以我现在双手的状态根本没法用匕首,身体状况也不允许我用精血滋润匕首。将它放在鞋底,遇到鬼魂时可以一脚踢出。匕首至阳,没有精血虽然无法达到噬魂的效果,至少可以稍微减缓鬼的移动速度。 尽管知道这把木制匕首很可能会被阴气侵染,此时为了保命,我已经不管那么多了。 山南之木何其多,性命只此一条啊! 阖紧牙关,我打起精神继续前行。在之前的路上,根本就没有一块骨头,此时,它们虽然吓人,但极有可能会是正确的路。 大概吧…… 阴气越来越重,左手手背上的北斗降妖符突然开始发出道道灼热之感,让我顿时警铃大阵!北斗降妖符本身是根据道家四御中的北极紫微大帝的灵引所制,在精血耗尽之前理论上可以降伏大部分的怨灵。北斗降妖符散发灼热,是它发挥功效的信号。既是发挥功效,那就说明…… 附近有怨灵! 我抵着树枝,加快了行走的速度。浑身上下依旧如散架一般疼痛,但此刻已是生死存亡之时,我不能再有所顾忌了! 双手报废的我没法作出任何符文,也很难提供精血。木匕首只能让我强撑一时,北斗降妖符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前方更是道路不明,不过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是死是生,豁出去了! “我是杂货铺的现任老板李向阳,何方来客,不如出来一会!” 我拼尽全力地吼叫着,眼神片刻不离地注视着四面八方。如果怨灵真的想找我,我再怎么躲藏也没用。我心里暗自揣测,杂货铺的这个名号应该能够震的住那些脏东西吧? “嘎嘎嘎……” 一种怪异的声响回荡在山谷之间。那感觉,就像是两块骨头互相碰撞的声音,重重的敲击着我的脑袋。 背上瞬间被冷汗打湿,我干脆直接扔掉了树枝,不顾双脚的酸痛,疯狂的跑动了起来。 “嘎嘎嘎……” 一大片阴影将我笼罩了起来,无数的阴风带着尖锐的嘶鸣,如同刀片一般割裂着我脆弱的耳膜。 怨灵……真的是怨灵! “来……来者何人!” 我的声音似是一台生锈的机器发出的咯咯声,无力地吼叫着,脚下不停地加快着速度。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死……!” 脑中忽然炸裂,一个趔趄让我摔倒在地,身体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的骸骨堆里,沿着山谷一路翻滚着。 碰……碰…… 撞碎了一块又一块的骨片,本就脆弱的身躯立刻变得无法动弹。疼,浑身都带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眼睛的余光瞥向身后,瞳孔刹时扩大…… 阵阵猛烈地黑风不停地朝我吹来,那黑风之中,我隐约能够看到,有无数扭曲的人脸,在里面不停地翻腾着,一张张可憎的面容朝我吼叫着、嘶鸣着…… “死……死……!” 左脚用力蹬脱鞋子,将木匕首抖落出来,一个猛力踢向那抔黑风。 “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 嗡!嗡!嗡! 一声敕令吼出,北斗降妖符瞬间红光万丈。强烈的烧灼之感自左手涌起,猛然,化作一把赤色利剑,割裂着周遭层层空气,荡漾着道道波纹,直直地杀入那黑风之中! “啊……!” 无数的惊叫瞬间响起,无法捂住耳朵的我差点没昏死过去。抬起脑袋,狠狠地撞向地面,剧烈地痛感顿时让我清醒了三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撒开双脚疯狂的跑了起来。 跑!快跑! 双手无法摆动,让我的身躯不能保持平衡,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给我跑起来! “啊……!” 在至阳木匕首和北斗降妖符的双重制约下,那道黑风生生地停下了追我的脚步。声声尖叫透露着强烈的不甘,一道道大风不停地朝我吹来。 “李向阳……死!” 身后尖叫声渐隐,随之响起的,是一声声沙哑的吼叫声。那声音,仿佛想要将我撕成碎片一样,一声叠着一声…… “死!死!死!” “死你个大头鬼啊!” 我头也不回的怒骂了一句,脚下忽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身体跟轮胎一样翻滚了起来。 眼前天旋地转、内脏翻江倒海。 我好几次都昏死过去,又被疼痛激醒。就这样往往复复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下忽地传来一阵悬空感,猛然下坠…… 啪! 我,要死了吗…… 第八章 大难不死 冷……浑身都冷…… 身陷一片冰冷的黑暗之中,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意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慢慢地消散。身体如同被冰封在万年雪山之下,僵硬、潮冷……我的大脑和全身都断开了连接,我感受不到我的身体、四肢、甚至是一根手指,就这么,被黑暗吞噬。 嘀嗒……嘀嗒…… 脑中失去了时间的观念,我的脑子愈加无法思考。如同一台死机的电脑,卡在一个黑暗的画面,无发动弹、无法挣脱。已经过了多久了?一分钟?一个小时?还是一年?仅存的意识里,只剩下了来回摆动的时针,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昏黑。 忽然,耀眼的光芒倏地刺在了我的脸上。右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挡在面前,我呆愣了片刻,心中猛然涌起剧烈的震惊。 手……我,我有知觉了? “啊……” 眨眼间,一阵挤压感毫无征兆的袭来,我的身躯好似被一个看不见的大手牢牢地擒住,奋力的往外拖拽着。 呼呼…… 耳边刮过许许清风,那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近,带着点苦涩的甘甜味儿涌进了我的鼻息,喉头一痒,不住重重的咳了起来。 “咳……咳……” 眼前的亮光,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陌生的木制房顶。高高的横梁上,挂着一盏散发着微弱黄色光亮的吊灯,四周涌起重重的泥土味,朦胧之间,我看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我的身边。 “嘶……”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阵阵难以言喻的疼痛自心头传出,充斥整个大脑,无法忍耐的我禁不住地倒吸了几口凉气。 “唉,你醒啦?”一道苍老沙哑却又充满了兴奋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老伴儿,快过来,他醒了,醒了!” 熟悉的声音令我忍不住侧目,模糊的目光渐渐清晰了,佝偻的身影映射到了我重新聚焦起来的瞳孔中。 是王伯。 王伯的手上拿着一个木碗,此时,正带着如菊花般的笑脸盯着我,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碜。 “王……伯……” 刚一张口,喉头就是痛痒一片,沙哑无力的声音让我自己都忍不住吓了一跳。 这是我的声音吗? 恍惚间,王伯的老伴儿孙姨抱着盆热水走了过来,脸上亦是绽放着欢快的笑容:“向阳,你可醒了啊。躺下,快躺下!受了那么重的伤就别乱动了,来来来,孙姨给你擦擦背。” “孙姨,我这是……” 孙姨拧着布,嘴里不住地叹着气:“唉……我早上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就看到你一动不动地浸在水里头,把我那个急的呀!我身子骨老了,拖不动你,只好赶紧会村儿里叫来了人,把你从水里拖了上来。村医给你看过了,说什么……软组,什么的挫伤,两只手脱……脱酒?还是脱救?哦哦,脱臼,还有身体机啥的下降。你那儿杂货铺的门儿又是锁着的,我和我老头儿商量了一下,就让人把你给弄到我家来了。” “哎哟,向阳啊,你这也太不注意了吧,要不是我老婆子发现得早,你现在说不定都……” “呸呸呸,死老头儿,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唉,我这不是关心一下嘛……” 听着王伯夫妻俩唠叨的话,我打从内心升起了一股暖流。双手报废,浑身累累伤痕,加上怨灵袭击,求生渺茫的我能够被这对老夫妇救下,无微不至的关照着,说他们是再生父母都毫不为过。 “王伯,孙姨,谢谢……” 我强撑着身体想起来道谢,被孙姨连忙按回了床上:“傻孩子,伤都没好透,别乱动啊。” 缓缓地松了口气,我在木床上扭动了一下身体,望向孙姨虚弱地问道:“我……躺了多久了啊?” “嗯,一,二,三……嘶,大概有六天了吧。” 王伯掰着手指头算着,随即摆摆手:“你就搁这儿休息吧,啊,这几天就别想着做生意的事儿了,村儿里的人都帮你张罗好了,你啊,就安心养着吧。” 一旁的孙姨搅了一把布,附和着:“年轻人有干劲儿是好事儿,不过现在先别想那么多,身子骨养好了才是最要紧的。” “谢谢王伯,孙姨,真的,谢谢……” 颤抖着嗓音不由得又道了几声谢,我闭上眼睛,沉静下了思绪。待头脑清醒了些许,我开始整理起了思路。 先是那路边可怖的身影,到漫天响起却无人注意到的哀乐,再到店中自称被梦魇折磨的少女宁瑞,和山谷下遍野的骸骨、黑风怨灵。我隐隐猜出,这一切有很大的可能和那个在山谷之中追杀我的怨灵有关。 但我还是有一些疑虑。 它既然能对我杂货铺老板的名号毫不在乎,为什么一直要等到我被推下山谷才来追杀我呢?在杂货铺隐蔽的角落里镇压着无数的道符,这可能是它无法攻击我的原因,但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杂货铺里,它为什么不趁我外出的时候取我性命呢?再何况,从我滚出山谷,失去意识的时候,不也是杀我的最好时机吗?为什么它不动手,而是看着我离开山谷呢? 思及此,一丝灵光从我脑中飘过,我却无法清晰的捕捉到。 “嘶。” 过度的思考让我的脑袋胀痛了起来,摒开心里所有的念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就算我现在能够理出思路,凭我现在的身子骨,我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在王伯夫妇家躺了大概两个礼拜,我总算是能下地走路了。令我感到意外的事,期一些被我关照过的鬼魂在这段时间里也是经常来看我,那一幅幅忧心忡忡的鬼脸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身上的伤没那么快痊愈,不过,山谷底下所发生的事情像是一根尖刺扎在我的心里。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又待了几天,我真的是坐不住了。王伯看我实在想回杂货铺,叫了个村儿里的小伙子,用一辆铁皮三轮儿把我载回了杂货铺。 穿着王伯给的棉大衣,我在杂货铺前呆站着,心里忽然涌起阵阵后怕。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我还能够活着回到这里,百般情绪一下子堆上了心头。 掏出钥匙、捅开店门,杂货店熟悉的气味扑到了我的脸上。 到柜台边拿起一包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浓厚的气味瞬间充斥整个胸腔。吞云吐雾着,我从没有如此享受过。 叮叮叮…… 拿起话筒,刚放到耳边,一道令我无比反胃的声音潮水般灌进了我的耳朵里:“老板,我是左成燕。” 第九章 左成燕到来 左成燕那混小子,或许是我这辈子躲不掉的孽缘吧。 那天,是自从我回到这座小山村后,第一次下山。送货的师傅忽然有事情来不了,而店里一些急需品又正好缺货,无奈之下,我只好亲自下山进货。而正是那天,我碰到了正在陪父亲扫墓的左成燕。 他的父亲是个警察,左成燕自己也只是个大学生。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真正让我感兴趣的,是他们背后的那道女人的身影。 那道身影,我非常的熟悉。 “赵夫人?”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叫了出来。她是个被冤死的鬼魂,光顾我杂货铺已经有整整四年了,算是一个老顾客了。每当我问到她为什么不去投胎的时候,这个女人总是会流露出凄迷的神色,但什么也不说。 “你是哪位?为什么会知道我夫人的名字?” 那位警察……左成燕的父亲,左卫国,刚好听到了我的呼声,转过头疑惑重重地问我。 其后发生的事,各位看官应该能够猜到了。 赵夫人是左卫国的妻子,四年前死在郊外,尸体干若枯骨,全身的血液被尽数抽干,原本白皙美丽的面容无比的狰狞扭曲。两道血痕挂在已经毫无生机的双眼下,暗红一片,似是来自地狱的挽歌。 正好赵夫人也是我的常客,长得……咳,也很漂亮,所以我就顺手帮了一下左卫国父子。过程还是很困难的,毕竟要让人相信世上有鬼不是件容易事儿。我用炙血……也就是尚在母猪子宫中刚成型的幼猪血,所制的开眼药让他们跟赵夫人最后见了一面。 搜寻了几日后,我发现,杀了赵夫人的是一个专门吸食妇女精血的魑魅,名曰“产鬼”。产鬼是因难产而死的孕妇所化,但它们并不是通过正规途径获得所需精气,而是吸食妇女精血补充。女体本阴,其精血是产鬼最需要的东西。每当无月之夜、阴气最盛的时候,产鬼便会出来寻找目标。 灭掉产鬼后,事情本应就此结束。不曾想到,那左家父子知道了我的能力之后,三天两头的把我“请”去帮忙……说是请,其实就是用我的杂货铺没有营业许可为由,硬是把我绑到局子里,给他们做事。 一来二往,我跟那对父子、特别是左成燕,熟络了起来。那混小子,虽然还在读大学,平时还会帮他老爹解决一些疑难案件。如果遇到了他没法处理的问题时,就会过来找我出苦力,完事儿之后还不给报酬。人都说,好人一日千里行,我帮了他们,结果却用这种方式回报我,我心里苦的要死,又不能拒绝。 所以,当我看到左成燕这混小子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差点儿没忍住一拳打过去。 说实话,左成燕非常有气质。无框的眼睛搭在挺拔的鼻梁上,厚厚的衣服下微微可见拱起的肌肉,无一不透露着男性的魅力。不过我知道,这小子,腹黑的要死。 身体无力地靠在躺椅上,我闭着眼睛,不耐烦地问:“左大公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你们又破不了案了,想找我跟死人沟通啊?” “宁瑞死了。” “啧啧,那不是你们的工作……谁?”闻言,我一骨碌从躺椅上翻起来,有些神经质的抓着左成燕的肩膀摇晃着,“宁瑞?她她……她死了?什么情况?” 左成燕知道我的性格,也不挣脱,只是无奈地推了推被我晃掉的眼镜:“我跟宁瑞是同一个大学的。我知道在我的推荐下,她肯定会过来找你,但这一去就是整整一个月,期间连个短信和电话都没有。我放不下心,去了一趟宁瑞的家,这才得知,前天,宁瑞她跳楼自杀了。”说这些话的时候,这该死的混小子语气淡定的不得了,仿佛事不关己一样,让我恨得咬牙切齿。 前天,就是左成燕打我电话的前一天。 “混小子,你有没有搞错啊?有人死了啊!还是你校友啊!”虚弱的瘫坐在了躺椅上,我朝着左成燕大吼着,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你都知道跟我扯上关系不好,你还把她给弄过来,你他妈成心的是吧?” “可你还是帮她了,不是吗?”左成燕露了个人畜无害的笑脸,让我的话头忽然卡在了喉咙里,“她可是个十足十的美女啊,我是为你着想才把她推荐过来的。” “呸!” 啐了口痰,我烦躁地挠着乱糟糟的头发:“我……差点被那姑娘害死。” “哦?”左成燕挑了下眉头,“我刚刚就想问,你脸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怎么?你吃她豆腐结果被她用指甲抓伤了?” 对着左成燕竖了个中指,我吞着一口气把从遇到宁瑞开始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一直讲到我口干舌燥,左成燕才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嗯,看来你是被坑的很惨。” “去你的。”我摆摆手,弯下腰,手指揪着皱在一起的眉间,“你来这里,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见过宁瑞的亡魂?” “聪明。” 白了左成燕一眼,我起身走到杂货铺里,从堆积着的杂物里取出了一瓶液体丢给他:“这瓶炙血是我刚做的,你可以涂在眼皮上看看,现在这里除了我们两个,连个屁都没有。” 接过炙血,左成燕刚想抬脚走进杂货铺里,一阵直刺脊椎的恶寒猛然令我瞳孔扩张。撂下一句“躲我房间去”,我咬破手指,再次画下一道北斗降妖符,眼睛一刻不转的盯着外面。 “大……大人……” 熟悉的声音传来,只一眨眼间,一抹锦衣玉带的靓丽身姿出现在我面前。 素色薄纱长裙、盘发、玉制发髻,加上微微萦红的妆容,那副古色古香的样子让我看傻了眼。拍了自己两巴掌,不禁问道:“你谁啊?” 女子抬手,抿嘴一笑:“大人前几天还拜托小女做事的哩。” 大大地瞪着眼睛,脑海里闪过了不久之前出现在店里的那抔黑烟,伸着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对方,大张的嘴巴都能塞得下一个西瓜了:“你你你……你是……” 女子……不对,是女鬼,盈盈一拜,姿态妖娆,摄人魂魄:“多谢大人前几天的落灵叶,让小女没有魂飞魄散。” “万尸回潮,将至!” 第十章 噩耗将至 万尸回潮。 “月圆之夜,极阴之时,亥野十辟之地,集万魂之能,以凡间阳气为印,魑魅魍魉可重塑肉身,自冥谷之中复苏而出。此一日,血蔽万里,生灵涂炭,阴阳轮回倒置,是为终焉。” 瞳孔紧缩、身躯颤栗,寒冬之中,我却如同深处火海,额上、背上尽皆被汗水打湿。双手打着哆嗦,连烟也没办法拿稳,掉了好几次。看着身前肃然而立的女鬼,我的脑子里顿时成了一片浆糊,无法思考、深陷泥沼。 “大人,请务必,出手相助!”女鬼戚戚然的跪在了地上,言语之中,哀意浓浓,“如果万尸回潮之日真的来临……我等弱小的鬼魂,必定会被强大的阴气浸染,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大人,求您救救我们!” 啪! 在女鬼惊诧的目光下,我抡圆了就是一耳光甩在自己脸上,用疼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你也是鬼魂,你怎么没想着参加万尸回潮呢?” 女鬼闻言摇起了脑袋:“大人,小女本是一棵柳树,因山中走水,身亡其中。百年之中,多亏李氏先祖,我才能保全自身。大人啊……您是知道的,万尸回潮的那些怨灵,多是恶鬼魍魉,若万尸回潮真的爆发,不说尘世中的凡人,我们这些不靠吸食阳气的形魂,也必会消散在浓烈的阴气之下啊。” 所谓形魂,就是指树木、花草这类不会思考的物体死亡后所化的鬼魂。它们无法靠近活人,更加无法吸食阳气。大部分的形魂最后的结局,便是魂飞魄散,化作尘世间的一点浮萍,只有极少数的形魂能够进入轮回。 双手捂着脑袋,我惨然的笑了起来:“求我?救你们?哈哈……我连怎么拯救自己都不知道啊……” “老板,冷静下来。” 忽地,一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回望而去,左成燕眼下涂着炙血,站在我身边。他的神情极为冷静,问向那个女鬼:“我是李老板的朋友,如果要解决这个问题,你必须告诉我们更多的细节。嗯……比如,万尸回潮的具体日期是什么时候?” 我猛灌了一口热水,感受着从喉咙滚落至食道的灼热感,长舒一口气:“这个我能回答你。万尸回潮必须要在月圆之夜,今天是二十六号……也就是说,大概在半个月之后。” “那万尸回潮所需的条件,除了月圆之夜外还有什么?” “亥野十辟之地,加上……人类的阳气。” 辟谷、辟阳、辟星、辟尘、辟水、辟福、辟神、辟身、辟精、辟气,此为十辟。地处九阴交汇之地,树木蔽空,山地之上没有日光照射,山间无溪、正午无阳,正月之时,月光呈昏黑的幽兰色,此为亥野。 亥野十辟之地,说白了,其实就是阴气浓郁的地方,而这座小山村,恰巧就是这样的地方。我们李家祖先当初为了拯救百鬼,特地在这里建起了铺子,原因就是这里的阴气可以吸引并保护那些孤魂野鬼不会被过重的阳气消磨。 不过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场灾难啊! 冬日的阳光温暖至极,但照射在我脸上,我能感受到的,唯有驱之不散的阴寒。 左成燕沉吟半晌,一双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目光锋芒锐利地看向女鬼:“这次的万尸回潮……是不是有谁在指示?” “嗯?”我好奇地望向了左成燕,“为什么会这么问?” 左成燕举起右手示意我不要说话,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那个女鬼:“是,或者不是?” “是的。”用力地点着头,女鬼缓声道,“铄山之下,有一鬼灵,年岁已有千年之久。它生前是何人、何物、为何而死,未从知晓。小女这几日四处打听,方才得知,那鬼灵聚集起了万千怨灵魂魄,意图……重返阳间。” “鬼灵……” 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双手抱胸来回踱着步子。左成燕看到我这幅焦躁的样子,好似揣测出了我的想法:“老板,没办法解决吗?” “很难,非常难!”我头皮发麻,眼眸圆睁,不用看镜子,我都知道我现在是副什么模样,“我就寻思着为什么那天会突然听到哀乐,原来……原来是这样……” “什么哀乐?”左成燕从柜台地下随手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转头问着我。 对了,那道黑影! “喂!我拜托你的事,查的怎么样了?”我扭头问向女鬼。 它抿着嘴唇,眼睛里流露出的恐惧就连我这种不会看人脸色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叼起一根烟,我拉开左成燕在柜台后的抽屉里翻找了起来。 “老板,你这是……” “找到了!” 我的手上,一粒泛着金光的、米粒大小的珠子,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中:“犀渠啖、马腹殇、蜚疫病、雍和灾,红云翻,荡气沉,九九归一令,灵珠,现!” 碰!碰!碰! 珠子的表面裂开了几条大大的口子,随后,重重浓雾从中飘散而出,将整个杂货铺笼罩在了一片混沌之中。 “混元珠,是用作遮蔽自身气息的道具。”珠子已经完全碎裂,我轻叹一声,转向女鬼,“现在可以说了吧?它们……无法察觉到这里的。” 女鬼左右看了看,伸手在烟雾中挥舞了一番,吐了口气,用极轻的声音说道:“那日,大人在路边的所见之物……正是那千年鬼灵。” 难怪,那天在我送完王伯之后,会听到哀乐。我暗自猜测,那鬼灵应该是在做万尸回潮的准备。唤回怨灵的方式有很多,鸣奏哀乐便是其中之一。自古开始,就有人死发丧时演奏哀乐的习俗,其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能见死者最后一面。 如果哀乐,真的是由那千年鬼灵吹奏的…… 想到这里,我顿时汗出如浆。很多时候,怨灵只是靠着本能在做事,就好像自然界的动物一样,饿了会去捕食、成年了会交尾。但那只千年鬼灵,能够在千年之间躲避鬼差的抓捕,同时还能制定万尸回潮的计策,这……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鬼灵能做到的了! 对了,它为什么能够躲避鬼差的抓捕? 我脑中细细回忆着,一个想法猛然让我全身如坠冰窟:“难道……!” 第十一章 万念俱灰 “我问你个事。”我看向女鬼,眼底泛着丝丝恶寒,“离这里不远有一个悬崖,你有去过吗?” “悬崖?”女鬼歪着头有些疑惑,“大人,这附近并无什么悬崖山壁啊。” 没……没有?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忽然空白一片。四肢僵直着无法动弹,眼前闪现着重重画面,从宁瑞,再到悬崖、山谷下遍野骸骨和怨灵,走马灯般的一一拂过。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呢!”我朝着那女鬼大吼着,鼻孔翕动着,面红耳赤,毛发倒立,惊得那女鬼倒退好几步,“老子……老子被人从那里推下去差点摔死啊!怎么可能没有!你……你再仔细想想,给老子说,到底有没有!” “大……大人……” “好了,老板,不要再问了。” 左成燕用力地揉着我的双肩,温暖透过厚重的衣服传来,双手揉捏的舒爽让我的躁动不安的心竟是缓缓平静了下来。 “你……”回头诧异的看了一眼左成燕,看到他的嘴角翘了一下,收回了双手。挺直腰杆深吸一口气,用手干搓着自己的脸,“你……先离开吧,让我和他好好商量一下。” 女鬼有些瑟瑟索索地看了我一眼,恭敬地说了句“那小女先走了”,便化作一道黑烟,转瞬即逝。 我看到黑烟先是一愣,感到有些好笑。这家伙,真把我当成恶鬼啦,逃得这么快? “你刚刚为什么会突然问它这个问题呢?”左成燕坐在了我的躺椅上,懒散地看着我。 心底翻涌着莫名的情愫,我知道,这种深入骨髓的情感,叫做“恐惧”:“混小子,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吗?” “悬崖之下撞到怨灵的那件事?” 啪。 我叼起一根烟夹在嘴上,打火机里点出的火花不停地左右摇曳着……不知何时,我的双手开始打起了哆嗦。一口烟吞进肺里,脑子在烟雾缭绕间变得愈发清晰、但也更加的混沌:“对,就是那件事。不过,我还少说了一点。” 左成燕把玩着手上那个装着炙血的瓶子,抬头看了我一眼:“少说了什么?” “你……有踩过人吗?” “踩人?”左成燕奇怪地看着我,“有过,之前逮捕一个犯人的时候,我用脚把他踩在地上,怎么了?你在山谷下面踩到活人了?” 摇摇头,我把烟夹在手里,让烟头的温度熏烤着我近乎冻住的心:“不,怎么可能踩到活人。不过,我可能还真的是踩到活物了。” 余光瞥到了左成燕投来的目光,我继续说道:“我是以摔落的姿态摔在山谷之下的,当时,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是一阵柔软的触感,而不是泥土坚硬的触感。不过,那个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所以我就没有仔细的思考。现在想起来,恐怕……” “恐怕什么?” 我踩灭烟头,回身走到房间里,艰难地掀开了木箱。手上依旧有些酸痛,但眼下的事情,让我实在没办法关心我自己的身体。 一本破烂不堪的黄皮书从箱子的最底下被我掏了出来,浓浓的墨水味儿混着潮湿的空气,刺激着我的鼻子。走到左成燕身边,我小心翼翼的翻动着书页,半晌,一行话映入眼帘:“夫天地上下,生后为魂,魂后为生,反反复复。然,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而忘反。二三魂魄,徘徊迷尘,化魂为谷,须臾辟谷,反复人间。” 左成燕拿过黄皮书看了几眼,有些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语言功底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我嗤笑了一声,肃然了下来,“鬼魂死了之后,大多都是选择积蓄能量,投胎转生。但也有一些怨灵阴魂,或是因为留恋阳间,又或是因为留有怨气,它们并不会选择穿过鬼门投胎,反而是留在阳间,修炼自身,重筑肉身。不要觉得这很匪夷所思,我猜测,那日的山谷,便是那怨灵重筑后的身体!” “等……你说什么?”左成燕顿时来了兴趣,“你的意思是,那座山谷是……活的?” “活的,但并不完全。”我重新点起一根烟,道,“就像这烟。香烟里面的烟草被外面的卷烟纸包裹着,换个说法,烟草,是香烟的灵魂,而外面的卷烟纸就是香烟的肉身。”吸了口烟,吐出氤氲,我继续说着,“刚刚那个女鬼也说了,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山谷,那为什么宁瑞……那姑娘,能把我带过去呢?因为它是活的,它能动,所以大部分时间它都是在别处的。但是,就像这香烟,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灵魂和肉身在增长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地消磨。想要重返阳间,就必须要一次性的大量积聚力量。这次的万尸回潮,恐怕它已经策划了很久了。” 左成燕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你说过,山谷之下遍地都是骸骨,难不成……” “没错。”我打了个响指,“那些并不是人死了之后所留下的骸骨,而是那些想要重返阳间的怨灵们的肉身!” 冷厉的冬风吹过,我和左成燕忍不住都打了个寒颤。如果……如果真是我所猜测的那样的话,那我们将要面对的,不仅仅只是一只,而是一大群数也数不清的怨灵。 气氛沉寂了下来,我们的眉头都挤成了川字。死命地咬着嘴唇,我的脑子里不停的思索着对策。 怎么办?怎么办? 想要消灭一只千年的怨灵,并不是说到就能做到的。不考虑那怨灵有何种残酷的手段,它现在已经修成肉身,想要消灭它的话,就必须要先消灭肉身,逼出它的魂魄,才能有机会动手。但是……那么大的肉身,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毁灭殆尽? 况且,不提毁灭肉身,光是那数量惊人的普通怨灵,也不是我所能够对付的。 挠着发麻的头皮,心里有一种浓浓的挫败感和怠倦感。 要不……算了吧?这么麻烦,反正它们也只是用这个小山村做祭品,应该影响不到其他地方吧? 我刚这么想着,左成燕的声音就在耳边炸响:“老板,千万不要想着偷懒。” “没……没有好吧!”被拆穿了心思的我有些恼怒,急忙回了一句,低下头重新思考着对策。 冬日的天空,总是暗的很早。直到日落三分,肚子里打起了鼓,我们依旧没能想出应有的对策。 我们只是普通人,就算懂得一些鸡毛蒜皮的道术,也无异于螳臂当车。我其实很想放弃思考,但是我每当看到左成燕那张仍在思索的脸,我还是定下了心,细细思索着。 毕竟,左成燕这个混小子都还在思考,我又怎么好意思放弃呢? 阵阵冷风吹来,我和左成燕不禁对视了一眼。这种感觉,我在熟悉不过了!还未抬头,一道熟悉的声音毫无防备地砸进了我的耳朵:“老板,对……对不起……” 第十二章 再遇宁瑞 那个站在门口的身影,我既是熟悉,又是陌生。 与初次见面一样,还是那身红色的羽绒服,还是那张白净的脸,一切的一切都还是一尘不变。唯有那原本浓浓的青春气息,此时却烟消云散。 双眸低垂,发丝凌乱,翕动着的唇似是在叙说着来者的悔意。颤动着的身躯,透露着内心的惶恐与徘徊,踟蹰的脚点着地面,纤长的手指搅动在一起,后悔、不安,还有很多表达不清的情愫,潮水般的拍向我的心头。 “欢迎……光临。” 我扯动着嘴角,想要努力摆一张笑脸。 不过我失败了。 宁瑞,不论她当初对我的伤害有多大,对我造成的创伤有多深,最终,她还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来到了我的杂货铺。 客人……吗? 我咬着嘴唇,艰难的移开我的目光,压抑着嗓音问道:“如何?想买点什么吗?” “老板,我……对不起……” “够了!不要说了!” 突如其来的暴吼从我自己的喉咙间发出,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在一瞬间,我压抑着的情感得到了宣泄,充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那道死气沉沉的身影,我的舌尖弥漫开了一阵浓重的铁锈味……不知何时,我的嘴唇被咬破了:“为什么……为什么选择跳楼!”我撕心裂肺的吼叫着,像个被重伤的狮子,发出着阵阵哀嚎,“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地选择结束这一切!你……你欠我的,难道真的是你的生命能够偿还的吗?不够!根本不够!你不应该死,你要活下去,连着我的那份一块儿活下去啊!” “老板……” 成为鬼魂的宁瑞俯下身子,已经没有温度的眼眶里根本流不出泪水,唯一能够体会到的,只有那副不停抖动着的身体:“我,老板,我……” “你是跳楼而死的,入不了轮回。”我的声音意想不到的冷静,或许是因为刚刚吼叫的原因吧,我的脑袋已经冷却了下来,“自杀的人,灵魂并不是自然的离开人体,而是受到冲击而分裂。你的灵魂因为跳楼的冲击早就残破不堪了,你也注定要在下面受尽万般折磨才能转世,不过你又是自杀的,修满地狱道之后只能投入到畜生道之中,你……好自为之吧!” 宁瑞疯狂的摇着脑袋,那张俏丽的面容此刻狰狞万分:“折磨也好,畜生也好,我……老板,我想……赎罪啊!” “怎么赎?你拿什么赎?”我斜靠在柜台边,心里充满了无力感,“你只是一个刚死的灵魂,魂魄无比脆弱,你怎么赎罪?不要说那怨灵了,就算是我,也能一只手拍死你。” “是宁瑞的亡魂吗?” 左成燕的声音忽然传来,侧目而望,他涂在眼下的炙血已经淡了不少。 以炙血涂于眼睑下见鬼魂,需要引动涂抹者自身的精气。一天用一次已经是极限了,如果用多了,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眼瞎耳聋。左成燕眼下的炙血颜色变得清淡,说明这效果已经所剩无几。现在,他能看到的,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框架罢了。 “是她。” 我的声音好似虚脱一般,叼起一根烟,无力地吞吐着。 左成燕一如既往的冷静,他低着头思虑着,豁然举目:“宁瑞,你可以帮得上我们。” “怎么说?”我嗤笑着看向左成燕,“她能做什么?当个诱饵,她撑得住吗?摆个陷阱,她会吗?” 左成燕递过杯子示意我倒杯水,摸着光滑的下巴,缓缓说着:“老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宁瑞会把你推下山崖?不,我换个问法,为什么宁瑞能够把老板你带到那座活着的山崖?” 这…… 递杯子的手僵住了。老实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点。挑眉看向宁瑞,我问道:“说吧,为什么?” “是……它跟我说的。”宁瑞蠕动着嘴唇,声音显得更为微弱,“它告诉我,如果我想结束我的梦魇的话,只要把你……把老板你推下那座悬崖就可以了。” 啪! 我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愤怒不已:“我?为什么要结束你的梦魇,就必须弄死我?” “因为你是个威胁。”左成燕喝着水,眼睛里倒映着一丝精光,“如果要以这座小山村为生贽进行万尸回潮的话,必定逃不过老板你的眼睛。对于一心想要重返阳间的怨灵来说,会众多道术的老板是不能容忍的存在。只要你活着,它们的计策就很有可能失败。而它已经修炼出肉身,无法分出多余的精神来对付你。所以,它才会费劲心思的利用宁瑞,一个普通人的手,把你推下悬崖。” 经由左成燕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为什么那只怨灵不趁我滚出山谷失去意识的时候杀了我。它本身已经炼成肉身,离开了山谷,它根本无法快速的追击我。而那些怨灵又被我的木制匕首和北斗降妖符所困,一时半会儿无法挣脱。脑中闪过的精光顿时清晰了许多,一个框架慢慢在我脑中形成。 那只怨灵存活了千年之久,这是毋庸置疑的,那么它必定知道我们李氏杂货铺的事情。它需要一个契机来一举消灭杂货铺,而宁瑞正是这个契机。 转向宁瑞,我理清了思路,问道:“你为什么要跳楼?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因为……那个梦,根本没有消失……”宁瑞抬起了凄惨的脸看着我,“我根本控制不了我自己,脑子里只想着背负不了害死老板的罪恶感,才会跳楼的。至于怎么来这里的……我……我真的不知道,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思绪如条条溪流汇聚到了一起,冲破了我大脑里的桎梏。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此刻的我,脸上一定挂着大大的笑容:“混小子,你说的不错,宁瑞确实可以帮到我们!” 第十三章 拼死制“鬼驱” “帮忙……我……我该怎么做?” 一线光芒从宁瑞空洞的眼睛里晃过,她抬头带着希冀看着我,嚅嚅的问着。 我握紧了双拳,内心不停地挣扎着,看向左成燕,再望向身形飘渺的宁瑞,我压抑下了情绪,一个字一个字的蹦了出来:“做我的鬼驱!” “鬼驱?”左成燕反问了一句,“那是什么东西?” 我死命的咬着牙,喉咙压抑着嗓音,嘶哑无比:“一个能把我弄死的东西。” “不容于天地,不消于尘世,受驱于人,行屠戮魑魅魍魉之事,是为鬼驱。说白了,鬼驱就是一个能够杀死怨灵亡魂的工具。但是,制作鬼驱的人,就必须要献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看着宁瑞,条条血丝攀上了我的眼睛,刺痛着我麻木的神经:“那就是……我的生命。” “鬼驱之命与驱者同担。我必须把自己的寿命分给鬼驱,才能让它启动……”我实在不知道,此刻,我的内心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不安?挣扎?迷茫?还是恐惧? 周遭的冷气利刃般的进出着我的心脏,揪痛着我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冷,彻骨的寒冷,大片的黑暗笼罩着我,让我犹如一个身陷沼泽的将死之人,无力地挣扎着。梦游般地走到自己房间,从那木箱里拿出了另一个小箱子。上面布满了干死的青苔,锁头早已生锈腐蚀,轻轻一掰,耳边传来“哐当”轻响,这把锁很容易地就被我拗断了。 “老板,这是……” “我老爹遗留下来的东西。”手掌上传来枯死青苔的尖刺感,我的意识沉入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老爹他,本来想把我去世的母亲做成鬼驱。但是……他放弃了。被做成鬼驱的灵魂,在制作者生命终结之后,也会随之消散……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尽管老爹他集齐了材料,最终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吧?老爹他当年,是不是和我一样的挣扎呢?抬眼盯着宁瑞,我那犹如金属摩擦般的声音飘忽在空气里:“你……愿意吗?” “老……老板……” 宁瑞那张受到惊吓的脸让我感到有些好笑。拜托,你现在已经是鬼了,能不能不要露出那张惊讶的脸啊。干笑一声,我有些虚弱的问道:“宁瑞,我这家杂货铺什么时候开门,什么时候进货,是不是那个怨灵告诉你的?” “是……”宁瑞踌躇了一会儿,低头承认。 看来,我根本没得选啊。我根本无法发现那怨灵的存在,但它却一直在阴影处观察着我,连我的作息都一清二楚。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几个月前?几年前?还是……从我出生开始,就默默地观察着呢? 看来,杂货铺得暂时歇业了啊。 无力地笑着,我喃喃着:“宁瑞,你……愿意成为我的鬼驱吗?” 宁瑞的眼神也在不停地飘忽着,也对,如果她能够一口气应下来,那才是真的有问题。鬼驱,不能投胎,不能转生,死了,就是真的死了,连一点渣滓都不能留下。叼起烟,我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宁瑞的答复。 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我不知道店里的气氛沉寂了多久,当我叼起盒子里最后一根烟的时候,宁瑞抬头了:“老板,我……我愿意!” “会魂飞魄散的。” “只要能帮到老板,我就愿意!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愿意!” 铿锵般的声音重重地砸向我,嘴角一翘,大大地抽吸了一口燃着的烟,粉碎了内心中的最后一丝挣扎:“好,好!我作为杂货铺的老板,邀请你和我一起迎接我们漆黑的未来吧!” 吱…… 一把掀开箱子,浓烈的腥臊阴寒瞬间让一旁的左成燕瘫坐在地上,双瞳大睁,冷汗淋漓……这混小子,原来出糗的时候也很正常人一样的窘迫啊。 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走出杂货铺,我拿出一根极长的红线摆成了一个大大的红圈。从箱子里拿出一把银制匕首,握在手上,眼睛一闭,狠狠地隔开了我的手掌。 “嘶……” 抽吸着凉气,我用我的血在红圈之内滴出了一个五角星,在每个角上分别摆放破损的木门、灶具、紫砂壶、铜炉和一抔水五件事物。五样东西,对应了五行中的木、火、土、金、水,以相生相克的顺序摆放在五个角上。 “呼……” 常舒一口气,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从箱子里拿出了几件东西,摆放在地上。 “这……都是什么啊……” 左成燕抹着额头的冷汗,一转不转死死地盯着我面前的几样东西。他的这副样子,我倒是能够理解。毕竟,无论一个再怎么冷静的人,遇上至阴之物,从心底升起的来自于本能的恐惧还是会将人击垮。这混小子到现在还能说出话,倒是让我颇感意外。 至于是那几件至阴之物…… 挽起袖子,从瓦罐大小的玻璃容器中,缓缓地拿出了一具婴尸……腐朽的头颅外吊着一双小小的眼睛,死灰般的看着时间的一切,短小的四肢无力地蜷缩着,僵硬的身躯早已干瘪了下去。刚生下半个时辰的婴孩尸首,摆放在乌鸡血、炙血和尸油所混合的溶液之中,埋进湿润背阳的土地下,其外部用荷叶包裹。 人之初,性非本善,而是恶。刚出生的婴儿,迫切的汲取空气、奶水和养分,这就是本能,一种索取万物的本能。在这种本能最强烈的时候死去的婴儿,本身会有极大的怨气,再以荷叶包裹埋在地下,这种怨气会持续百年不散。 在五角星的中间挖了一个坑,将婴尸放入其中,周围以尸油浸湿,掰开婴尸的嘴巴,我颤抖着双手,将一颗血玉塞了进去。 死者咽气的时候,将一块玉卡到其气管中,把最后一口气堵住。若干年后,逝者体内的血会浸到玉中,殷红欲滴。这便是血玉,阴气最为浓烈的至阴之物之一。 取出一张黄纸,最上一点红纱,左右门中提上敕令,下一黑漩书写,左右各一恶字,书下南极长生大帝灵引,最下敕令二字终结,符成,谓之……蝶魂锁命符。 噗。 咬破舌尖,一点精血沾染符上。微弱红光转瞬而逝,将符一把扔出,我口中大喝着:“混沌既拆,乃有天地。中外之炁,方名混虚。元始天王,运化开图,金容赫日,玉相如天,陶育妙精,分辟乾坤。蝶魂锁命,急急如律令,起!” 碰!碰!碰! “宁瑞,阵成,快来!” 第十四章 宁瑞的悲嚎 碰……碰…… 烟雾不断地升腾着、翻动着,浓郁的腥臊味一发不可收拾的扩散开来,几乎就在一瞬之间,覆盖了整座山头。我脑子里一片混乱,身处阵眼中心,我头上冷汗淋淋里,好几次都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老实说,这做鬼驱的方法,还是我缠着我老爹教我的。我现在就怕当初老爹教我的时候,只是为了糊弄求知欲旺盛的我而胡乱说的一种办法。 牙齿狠狠地咬着舌头,激得自己清醒了三分。看到还在一旁呆站着的宁瑞,我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倒是给老子进来啊!” 宁瑞的身体猛地一抖,看向我的眼神恢复了几丝清明。这妮子……难道刚刚在发呆吗?这种时候发呆? 右手的食指、中指并拢,自上而下画出三条竖线,再有左至右勾勒几笔:“蝶魂锁命,招幡印符,混沌之阴,中外之炁,归来归来!” 嗡…… 道道的音波自阵符所在之地向外层层的推移开去,耳能闻,眼能见,掀起了阵阵波澜。 “去!” 啪! 宁瑞刚一踏入阵符之中,我双指一勾,那蝶魂锁命符以肉眼所无法捕捉的速度,整道符纸砸进了宁瑞灵魂之内。 “咦……啊……!” 惨叫迭起,锐利刺耳!宁瑞白皙的面容扭曲成了线条状的不可名状的模样,那副狰狞扭曲的面目之上,七窍尽是血渍,染红了大地、甚至染红了空气。宁瑞浑身不断地蜷缩着、挣扎着、扭曲着,声声惊叫刺穿我的耳膜、割过我的双眼。 痛,胸口传来了无法忍耐的疼痛。 因为我不忍心看到宁瑞这副凄惨的样子?还是因为我即将贡献出本就不多的寿命? 惨然一笑,我把脑子里所有的杂念统统摒除思绪之外。事到如今如果在选择退缩,我可能会当场殒命! 听老爹说,古时候并非没有制作鬼驱的先例。成功的多,失败的,比成功的还多。失败的原因不尽然相同,但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是在制作过程中分了心,一时没有镇压住阵心之中的鬼魂,导致异变突生,自己的血肉被阵眼中的鬼魂尽数吸干。最终,不仅自己命丧黄泉,吸收了血肉的鬼魂也因无法容纳过多的能量,灵体爆裂,灰飞烟灭。 “老……老板……我好痛……好痛啊!” 宁瑞的惨叫声扎穿了我的大脑,眼前犹如被按下了开关的电灯一般,顿时黑了下去。所幸,我的意识依然还在,控制着自己的双脚定定地站立在原地,我死命地咬着嘴唇,用尽浑身气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万……咳咳,万魂归一,炁极而至,法象天下……魂,聚!” “啊……!” 聚字一落,尖叫声变得更为猛烈。一声盖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惨叫之中,我仿佛能够感觉到此时宁瑞心中的万般情绪……悲伤、痛苦、愤怒、悔恨、哀怨、惊惧……不知为什么,这些情绪同样在我的心中盘旋着,消之不散,悲愤重重。 “哈啊、哈啊……” 我喘着粗气,无法承受重压弯下了腰,眼前恢复了一丝亮光,瞥到了一旁已经昏死过去的左成燕,我连感叹的力气的没有了。目光投向阵眼,我颤抖地拿着银匕首,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有浓烈的铁锈味在我嘴中扩散,我也毫不自知。 宁瑞还在不停地摆动扭曲着身体,刚刚打入的那张蝶魂锁命符,会在我和宁瑞之间建立起联系,精神上的、身体上的、还有生命上的……人鬼原本殊途,生者、死者本就无法再次沟通,利用道符强行建立起联系,不仅鬼魂会承受灰飞烟灭般巨大的苦痛,制者的心中也会充满来自于鬼魂的负面情绪,若是制者无法克制,负面情绪所带来的一瞬间的分心,就极有可能导致失败! 划! 银匕首尖锐的刀剑再次划破手掌,大量的鲜血并没有滴落到地上,而是失重了一般,就被这么固定在了空气之中。两次失血、加之宁瑞凄厉的惨叫,让我止不住的头晕。不过,我内心最深处对于求生的欲望硬是让我撑了下来,不至到底昏迷。 深吸一口气,我平举双手,口中大喝:“恩溥乾元,仁敷浩劫,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成器!” 哐!哐!哐! 停滞在空中的血液猛然砸向宁瑞,小小的血滴碰撞在灵魂之上,竟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声响之大不绝于耳。 “宁瑞,在忍忍!” “老……老……啊……!” 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体会?可能就算我成了鬼也体会不到吧。眯着眼睛望向宁瑞,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钦佩。我并不知道先者制作鬼驱用的是怎样的鬼魂,但宁瑞、我眼前正在苦苦挣扎着的宁瑞,她的内心或许是因为抱着对我的歉意和悔意,才能支撑着她吧? “道宝经宝师宝,玉清上清太清。一炁流行,三尊应化。涵光默默,不言而运行四时。正色空空,无极而化生三界。大罗天上,金阙宫中,虚无自然,三清三境三宝天尊……” 右拳抱着左手食指、中指,口中呢喃有声,舌尖一痛,我双眼圆睁,一口精血喷出,瞬间滴落来了我被鲜血染红的双手之上。双手各伸二指,左右开弓,凭空画下了两道撇捺大门,门中提笔命印、灵引、魂印,其下又写玉清、上清、太清三清宝诰,敕令二字落下,我心头一跳,大吼一声:“去!” 嘭嘭嘭嘭…… 层层飓风猛烈地碰撞着、摩擦着,带着辟天裂地般剿灭世间万物的气势,将宁瑞重重包裹了起来。眼前模糊一片,只声耳边传来无数的巨响,弥散在浓雾之中…… 我瘫坐在地上,身后传来濡湿的感觉才让我缓缓醒觉过来。这种感觉,好像前不久才在山谷之下体验过,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又让我重温了一遍。 “呼……” 狂风阵阵,身前的宁瑞不见了惨叫,也不见了扭曲的身影。整个身躯如同被虫蛹包裹起来一般,什么都看不到、感受不到。 啪…… 盒子里还剩最后一根烟,狂风之下,打火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总算点上了火。深吸一口,轻轻吐出,感受着浓烟在我面前徐徐扩散,我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一刻,我也说不清我内心的感受,到底是来自宁瑞,还是我自己…… 第十五章 鬼驱的力量 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大的风浪也会平息,积聚力量,等待下一次怒吼。 哗…… 包裹着宁瑞的风蛹随着一道轻响,渐渐消散开来,化作点点亮光,飘散在四周。 这番景象,真的很美。 四下的光点仿佛活了过来,萤火虫般的拨开浓雾,不住地飞舞着。微风吹过,亮光顿时飘散开来,摇曳着、飞舞着。我不禁伸出手去触碰,指尖上猛然传来一阵灼热感……虽是灼热,却异常温暖我几近疲惫的心。冬日的寒冷就在这么一瞬间被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暖人心脾的茴香。 呼……呼…… 耳边忽然感受到了丝丝凉风,不带我转头,那足以让千年冰雪消融的声音传进了我的心底:“老板,我……成功了。” 此时的宁瑞,身上未着一件衣物,静静地站在我旁边,只要我想,她身上的旖旎风光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没有特殊的气息,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如同刚见面时那样,这妮子还是那张美丽白皙的脸。 “你仔细感受一下,有什么不一样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全身一软,无力地躺在了地上,旁边虽然站着一个赤裸的美女,但在我心中却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血脉相传的感觉,根本无法动任何的邪念……毕竟,她已经算是我的一部分了。 “唉?唉……” 那人儿不断传来惊呼,语气之间充斥着浓浓的惊喜:“老板,我……我……我又活了?” 鬼魂和人,最大的一个差别,除了本身带来的温度之外,就是身下的影子。鬼魂已经不算是尘世之间的住客了,如同看得见摸不着的空气一样,虽然存在,却不能被人发现、触碰。它们的影子在死的一刹那,便被留在了肉身之中。 或许到了阴间,它们就会有影子了吧…… 一个翻身,宁瑞的影子便投射到了我的脸上,挡住了冬日下彻的阳光:“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鬼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确实是复活了。” “硬要说的话,你现在就是我的工具和左右手,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你要是死了,我还会活着,但如果我死了,你就魂飞魄散了。” 摸出了烟盒发现里面早就空空如也,我撅着嘴,捏瘪烟盒丢到了一边:“不要觉得不公平,我可是把我在阳间的寿命分给你了。啧……我估计我这条命顶多再活个十几二十年,现在看来,再过几年我就会英年早逝了吧。” “老板……”成为鬼驱的宁瑞很轻易地便感受到了我心中流露的情感,忧郁了一会儿,慢慢躺在了我的旁边,“老板为鬼魂做了那么多好事,肯定会活得很久的!” 活的……很久吗? 宁瑞应该已经感受到我内心自嘲的感情了吧。歪过头,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哽咽着说:“说到底,我除了比别人多点不应该有的本事之外,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常年和鬼鬼怪怪的东西打交道,阳气早就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活得很久?算了吧,这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老板……” “好了,别说了。” 挥手打断了宁瑞的话,抬头看到了还在昏迷的左成燕,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帮我把他扛进店里吧,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好。”稍稍踌躇了一会儿,宁瑞别过眼睛应了一声,踱步走到左成燕身边,右手轻轻一挑,左成燕就如一块没有重量的海绵一样,被她轻松地搭在了肩上,整个身体软绵绵的。 这就是鬼驱的力量吗? 我有些惊异的挑了下眉头。一直以为,鬼驱只能用来对付怨灵,而无力对付现实世界中的事物。现在看起来,我好像有哪里弄错了。 “宁瑞。” “啊?怎么了?” 我撑着下巴看着她,问道:“你扛着一个成年男性,不觉得重吗?” “唉?不会啊。”宁瑞抬了抬扛着左成燕的肩膀,“好像成了老板的鬼驱之后,力量就大了一点。” 何止一点啊…… 等到宁瑞把左成燕放在了靠椅上,我左右摸了摸,从裤兜里掏出了银匕首给宁瑞递过去:“你用这把匕首划破自己的皮肤看看。” “好。” 噌。 “嘶……” 在划破皮肤的一瞬间,宁瑞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的表情,但随即,划伤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极快的愈合,别说血,就连刀痕都没有留下。 “这就是鬼驱吗……” 无论我心里作了多少准备,我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你……” 宁瑞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恍惚之间,我仿若看到了当初那个嬉皮笑脸的姑娘:“吓到你了吧,老板。嘿嘿……我现在感觉我能做很多事情哦,比如……” 话落,宁瑞忽然凭空消失,眨眼之间又出现在了我的身后,而且还是双脚离地,悬浮在空中。这妮子带着满脸的笑意看着我,道:“这感觉……老板,我这算不算是有超能力了啊?” “你……悠着点儿……悠着点儿……”我的手抖抖索索地抹去挂在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你记住,我是用我自己的寿命驱使你的。虽然不知道你做什么会让我折寿,但是,但是!现在还是先冷静一点吧。” 说真的,我并不知道如何驱使鬼驱才会使自己折寿,而且宁瑞这妮子实在是……太兴奋了,兴奋的我心头怦怦直跳。我实在忍不住想吼她一句“给老子躺下!”了。 回到屋子里拿出几件衣服递过去,我重新拆了一包烟,叼起一根在嘴上:“我不知道你身为鬼驱会不会感到冷热,文明起见,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 宁瑞嘟了嘟嘴,倒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地把衣服披在了身上:“老板,你说我还能回家看看我的父母吗……” “想看的话就去吧。”靠在柜台边美美地叼着烟,我提醒了一声,“但我劝你还是算了,免得把你爹娘吓出心脏病了。” “呜……” 呜咽着,左成燕悠悠转醒。他抬手捏着眉间,一口气从肺里重重地吐了出来。 起身倒了杯水递过去,扶着左成燕坐了起来:“喝口水吧。” “呃……”这混小子神智还是有点不清楚,愣愣地看着我,“老板,成功了……吗?” 眯着眼睛,左成燕盯着宁瑞看了好一阵子,随后躺在了靠椅上转过身,喃喃着:“见鬼了见鬼了……我还是再睡会儿吧……” 第十六章 暗中谋算 有时候我不得不感叹一句,左成燕实在是个聪明至极的人。只是稍微跟他解释了一下,这小子就已经推断出了个大概。而且,他的神经也不是一般的粗,前一刻还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现在却能坦然地跟宁瑞聊着天。 “所以,老板你要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呢?”左成燕喝了口热水,趁着混元珠的效果还未散去,端坐在椅子上,接着之前的商量说道,“现在的宁瑞的确强大,不过,我们的对手却是更为强大的怨灵。一个不留神,我们可能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吞云吐雾着,我有些愣愣地望着被混元珠的浓雾所遮盖的天空:“我们根本无法毁灭千年怨灵的肉身,它实在是……太大了……”烟灰落下,狠狠地烫了一下我的手指。眼睛微微眯起,我反手丢出烟头,呼出了嘴里的淤气,“所以,要消灭那怨灵,只有一种方法……” “烧毁怨灵真正的尸骨!” 左成燕有些反应不过来:“真正的尸骨?” “怨灵是怎么诞生的?人死了之后,亡魂因为各种原因,徘徊在世间,将生前的怨气积聚在魂魄之中,经由后天的修炼所成型的。”我哈了一口热气到手上,觉察到依旧有些疑惑的左成燕,继续说道,“说到底,再强的怨灵,也是自尸体中诞生出来的。既然是尸体,不管过了多长时间,必定会有尸骨残存下来。” 左成燕有所思的抬起了手,上课提问般地问道:“按照老板你的意思,我们只要毁掉尸骨,怨灵就能被消灭了?” “并不能。”看到左成燕略带失望的脸,我无奈地耸着肩,“那只怨灵已经修成了自己的肉身,毁灭它的尸骨固然不能彻底消灭,但也可以最大程度的削弱它的力量。”我闭上眼睛细细回想了一下,“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如何在不被其他阴魂发现的情况下,找到它的尸骨。” 话落,我的目光飘向了坐在板凳上发呆的宁瑞,叫了一声:“喂。” 犹如受惊的小鹿,宁瑞猛地挺直了腰板甩着脑袋左右看了半天,对我吐了吐舌头:“呃,啊?怎……怎么了?” 暗自摇了摇头,我还是有些担心这妮子。她曾深切地感受过死亡,纵身一跃,摔落在地,脑浆迸裂,四肢扭曲……这种瞬间的剧痛就算是死了,也会伴随着灵魂不断重复着。如今她又以鬼驱的身份重返人间,虽然跳脱出了苦痛的深渊,但对于自己的未来,她心中的迷茫肯定远超一般的人。 事到如今,望着她脸上的表情,我还是会不禁问自己,将她制成鬼驱供自己差使,真的对吗?虽然她曾经为了自己的利益差点将我害死,但此刻让她这么半生不死的活着,真的对吗? 冰冷的触感扶上了我的脸,不经意间,我的目光触及到了一片柔荑,那双深邃的眸子默默地望着我,莫名的情愫降临在了我的心头。 “老板,我的命早就不是我的了。”宁瑞感受到了我心中的纠结,对着我展颜一笑,双手渐渐下落,搭在了我的腰上,轻柔地抱住了我。 这份柔软、这份温存……是我从未有过的体会。 “宁瑞……”我喃喃着,感受着腰间传来的力度,我知道,如果再不做出决定,一切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 眼光撇到左成燕脸上淡淡的戏谑,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对宁瑞说道:“我有件事想……问你。” 宁瑞嘻嘻一笑,眨了下左眼:“我现在可是老板你的左右手啊,有事儿就直接说吧。” 被她小小的电了一下,浑身打了个寒颤,我连忙推开宁瑞,别过脸干咳两声:“咳……你还记得怎么去那个山谷吗?” “不记得了。”宁瑞愣了几秒,沉沉地低下了头,“自从我……做了那件事之后,那一段记忆无论我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了……”悲恸的情绪透过隐隐相连的血脉传到了我的心头,瞬间让我失了神。 “选择性失忆。”左成燕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过度的刺激让她忘记了某一时间段的记忆。宁瑞,我问你,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到自己家的吗?” 宁瑞低着头,微微地摇着:“不记得了……” 失忆了……吗? 我有些无措地挠着头发。那座山谷本就是怨灵修炼而出的肉体,若是真的如我之前猜测的那样的话,在我逃出山谷之后就马上转移到就其他地方,再加上宁瑞又失去了那段记忆,那岂不是永远都找不到了吗? 眺望着远处几座高耸的山峰,我一时半会儿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其实,这问题也是可以解决的。”左成燕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伸出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摆出了一个框架,“老板,你玩过拼图吗?” “拼图?” 左成燕嘴角一翘,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自信:“拼图本身的图案非常复杂,但其实每个图案都是有不同的色块组合而成的。拼图的技巧,就是先把四周拼出来,之后按照色块进行分类,再由单个图片的形状进行补接。” 我突然觉得被这混小子嘲讽了,有些抱怨地说道:“我又没拼过拼图……” “没关系,听我说就行了。”左成燕随手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峰,“既然那怨灵的肉身是一座山谷,不妨假设,此时它正隐藏在这茫茫山峰之中。周边的山峰都是自然形成,本身的色块和形状必定是自然而然地拼接在一起的。如果那只怨灵想要移动自己的肉身的话,必定会破坏山峰原本的形状,留下痕迹。” 闻言,我忍不住问道:“就算是这样,那又该从什么地方找起呢?这么大一片山林,想要发现一处不自然的地方,无异于大海捞针吧。” “色块,色块。”左成燕点着手指,眼神若有所指地看向宁瑞,“老板,你仔细想想,悬崖山谷的地形一般是什么样的?高低差度大,有明显的起伏。成型的山崖,不管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都会投下一小片黑色的阴影。如果老板你能够让宁瑞从空中往下看,只要仔细,应该就能够找到那不自然的地方了。” 天方夜谭。 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了这么四个字,我斜吊着眼睛看着左成燕:“就算如你所言找到了怨灵的肉身,但我们还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它的遗骨……” 左成燕双手抱胸挑眉看着我:“老板,你可别忘了它们啊。” 第十七章 盲点 嗖、嗖…… 昏黑的树林之间,没有阳光、没有温暖,死寂一般的沉睡着。忽地,几道阴寒袭来,耳边刮过徐徐风声,想着远处卷去。 常人无法窥视其中奥妙,我却在熟悉不过。 万尸回潮,除了我们阳间的活人之外,同样得遭殃的就是那些外物所化的形魂了。在左成燕的提醒下,我主动联络上了那个柳树形魂,想要它纠集一些人手帮我去寻找怨灵的遗骨。本以为对于这么危险的工作要费上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它,出乎预料的,那形魂连想都没想,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大人对我们的恩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我们却一直铭记于心。为了大人,同时也为了我们自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便是它的原话。 柳树形魂在一个晚上的时间内纠集了约莫十个形魂。虽然都说我给过它们好处,我真正有印象的却只有那么一两个。 令我惊讶的是,就算知道这次的探索可能有去无回,它们仍旧毫无畏惧。按它们的话来说,“如果牺牲它们几个可以帮助击退万尸回潮,死也值了。” 在它们临行前,我给他们准备了两样东西。其一是锁魂铃,陷入危机关头之时,可借由此物将魂魄收进锁魂铃中,从而避免魂飞魄散;其二是归室符,如果它们能够找到那具遗骨,可以将此符放置其上,符文会自动将遗骨带回。 当然,为了让它们能够保住性命,除了锁魂铃之外,还给了它们几颗混元珠和一些用于补充的东西。 目送它们离去,我心中暗道一声“好运”,转头看向宁瑞:“来吧,飞起来看看这附近哪里有不自然的地方吧。” “我这得飞多高啊……”宁瑞抱怨般的瘪着嘴,不情不愿地飞了起来。不过我知道,宁瑞之所以这样,是怕她这么做会让我折寿,她心中那份纠结不已的情感同样也被我感受到了。 咚! 心中忽然传来一阵难耐的疼痛,从我的心头一路向下、切割着我的肺、肝、脾、胃,瞬间,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倒流了起来,剧烈地疼痛让我弯下身躯不断抽搐着,嘴下不停地淌着口涎、喉咙大张,阵阵呕吐感从脑内翻腾而起…… “老板!” 宁瑞和左成燕同时惊呼了一声,急忙冲过来把我扶住。缓了一会儿,我有些无奈地笑着,嘴上的气力少了几分:“难怪没多少人会制作鬼驱,做出来了恐怕也是……自寻……死路……” “老板……” 宁瑞哀重地看着我,我的心中瞬间又涌现出了一些不堪的情绪。嘴角歪歪咧开,大手拍了拍宁瑞的头,我缓缓说着:“把你做出来,是我心甘情愿。你的生命早就在你跳楼的时候消失了,现在,你就当作是为我而活吧。” “老……” 在嘴边比了个手指,我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了:“刚刚有看到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宁瑞夸张的摇着脑袋,往上指了指,“我要不要再……” “去吧去吧。”我渐渐适应了疼痛,让宁瑞再飞高点。 就这么看了许久,须臾,宁瑞回到我身边,低着头,声音有些委屈:“没什么不自然的,到处都是绿绿的一片,就算有高低差带来的阴影,也只是些普通的小悬崖罢了。” 左成燕闻言低头摸着下巴:“难道,它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应该还在!”宁瑞加重了语气,目光送向远方,“我现在已经……算是半人半鬼了,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和普通的鬼魂完全不同的气息,但就是……就是找不到在哪里。” “哦?”左成燕双眼眯了起来,嘴角高高上扬,阵阵咕哝声从喉咙里传来。他四处走动着,手指时不时在空中比划着,脸上的表情时而笑、时而怒,整个人像是得了癔症一般。 我倒是习惯了他这副样子,转头对宁瑞摊了摊手,看到她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我解释般地说道:“这混小子,只要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会变成这副德性。” 日偏西斜,时日而去。刚开始,我和宁瑞还能等他,但左成燕这混小子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人能够叫的动他。无奈我的肚子已经受不了了,让宁瑞看着他,我本想去一家村子里常去的小食店吃点东西,才把脚抬起来,左成燕就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这一下子吓得我和宁瑞都缩了缩脖子。对视一眼,我探出脑袋,拉着宁瑞站的离左成燕远远地:“喂,混小子,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哈……哈哈……”左成燕笑得弯下了腰,用力地擦着眼角流出来的泪水,摆着手颤抖着嗓音道,“我……实在太蠢了,竟然会落入它设计好的陷阱之中,太笨了……太笨了啊!” “你……又想到了什么?” 左成燕直起腰板深深呼吸了两下,一锋锐利从他的眼底闪过。收敛了一下笑容,他拿起了一根掉落下来的树枝,道:“老板,那怨灵不过是用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把我们都骗了而已。” 我被他弄得一愣愣的,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要摆一副什么表情出来:“不是什么拼图吗……” “也好,我在用拼图作例子吧。”左成燕飒爽一笑,挥舞着手里的树枝道,“有些懂得技巧的人,在拼拼图的时候也会发生一件事,就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块。为什么?就是因为视觉盲点和思维误区。当我们用两只眼睛看东西的时候,同一条反射线投影到左右瞳孔的视网膜上的位置是不一样的。所谓盲点,就是在视网膜上没有感觉细胞的那一点。玩儿拼图的人往往急着寻找想要的那一块,但越着急反而越是找不到,越是看不见他想要的那一块其实就在他的面前。” “正确。”左成燕手中的树枝向下一点,“所以,老板,你觉得什么地方,成了我们的视觉盲点呢?” 第十八章 诡异的浓雾 呜…… 毫无征兆的,阵阵凄厉的哀乐钻进了我的耳朵,天空上原本就微弱的亮光霎时被掩盖了,天地之间瞬间陷入一片昏黑。阴风吹起,撩过我僵硬的身躯,脖子生锈般的转动着,颈上传来咔咔声响,心跳徒然飙升。 “进屋!快进屋!” 我嘶哑着喉咙大声吼叫着,一双瞳孔豁然放大……盲点,对啊!我让宁瑞探查半天,怎么就偏偏忽略了杂货铺这里呢? 呜…… 四周的空间缭绕着不绝的哀乐,抬头望向天空,不知何时,高悬在天的太阳染上了一层氤氲,淡淡的殷红血色笼罩其上,空气之中甚至都弥漫起了一股腥臊的味道。 咚……咚……咚…… 脚下的大地开始不停地震动着,但周遭不仅看不到惊飞的鸟群,连一声虫鸣都听不到。一种被与世隔绝的感觉攀上心间,斗大的汗滴划过眼睛、鼻梁、最终滴落在地…… 绝望、绝望! “宁瑞,左成燕进杂货铺了吗?”我头一转不转地吼问着。 回答我的,是一道我从未感觉过的气息。 冷,如同身陷南北极般的寒冷,冻结了我浑身的血液。那股气息吹到我的脖颈上,顺着衣物一路窜了进来,视觉、嗅觉、味觉、甚至连思想都似乎被冰封了起来…… “李……向……阳……” 猝不及防的,我的大脑像是死机了的电脑,瞬间,停止了一切的思考…… 嘶鸣悲切的声音,喷薄着血腥味传进了我的耳朵。那声音,就像是一个被斩下了头颅的人,临死前发出搅合着空气的怨吼…… 有什么东西……有东西抓住了我的脚! 我不敢低头,但脚上实打实的传来了阵阵被揉捏的疼痛,越来越紧、越来越痛…… “啊……呃啊……” 我想叫,但是发出的却是无力地颤鸣。阴气不断地侵蚀着我的身体、我的心灵,我的意识却愈发的清晰,耳边所闻、眼前所见的景象,亦是愈发的清楚。 “李……向……阳……” 我的大脑,大脑啊! 眼角传来了阵阵撕裂的痛感,不知何时,我的眸子竟是不自觉地大睁着,眼眶中没有一点点的湿润,干涸的眼窝之下不住发麻、发烫…… 嘀嗒。 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我完全无法思考,如同被石子卡住了的齿轮,已经不能再转动分毫。面颊两边,两道灼热的液体慢慢滑落,滑进了我的嘴里…… 血……是……血! 眼角的撕裂痛感愈发清晰,痛彻心扉、痛彻灵魂,阵阵皮肉撕裂的“嘶啦”声进出着我的耳朵,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嘀嗒……嘀嗒…… 这是血液滴落的声音吗?还是……我死亡的丧钟? 死亡?我……怎么能死在这里!我伸吐着自己的舌头,强行顶开紧咬的牙关,一个字从我的肚子里一路飘到喉咙,颤抖着吐了出来:“五……” 五芽之气、七曜之光。揽气窜流,通炁五行! “急……急……如……律令!” 轰!轰!轰! 一股气流从下腹部直冲而上,道道爆鸣在我体内轰响着、撕裂着,之下而上,直灌脑府。 “噗……!” 腹腔之中顿时一阵翻江倒海,一张口,猩红的黑血瀑布般倾吐而出。 四肢一软,我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脑内的晕眩重锤般的敲打着我。尽管如此,那围绕着我的桎梏被陡然打破了,身体的控制权又重新被我牢牢地掌控在手里。 五芽咒,本是一种炼养自身肉体的方法。五芽,既五行之气,五芽咒能够充分的将体内的五行之气调动起来,从天地之间的五行轮回之中汲取氧气。 下意识的,在那种危机时刻,我本能地默念着五芽咒。虽然流炁对冲让我体内受了不小的内伤,情急之下,恢复知觉才是最要紧的。 “呼……呼……” 大口大口地喘着浊气,坐在地上的我开始不停地张望着四周。不知什么时候,浓雾将杂货铺这一片尽数笼罩了起来,看不清、也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宁……宁瑞,混小子?”我有气无力的喊叫着,声音却沉入泥沼一般,我连自己的声音都几乎听不到。 “左成燕、宁瑞……!” 不死心的我依旧拼命吼叫着,回应我的,就只有死一样的寂静,还有驱之不散的浓雾。 我抬起手直直地前伸着,只一眨眼,浓雾便将我的手吞噬殆尽,别说指头,就连前臂都看不见了,吓得我急忙把手收了回来,不停地揉捏着。 卷起裤管,果然有清晰地十指印痕刻在我的脚踝上,开始发青发紫。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千年怨灵?还是普通的鬼灵?尽管我时刻提醒着自己要保持镇定,我的大脑还是一片混乱,没有丝毫的头绪。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就是想法子解决这片大雾。我不停地回忆着以前所看过的书和典籍,什么样的雾会有这么高的浓度,不仅吞噬声音和光线,还有隐去人的存在感? 是推云童子吗?不对不对,推云童子是扶持天道斩断邪祟的神仙,不说我只是在古籍里见过,就算真的存在,也不可能是他所发散的浓雾。难道是拿日月、缩千山的通臂猿猴?也不可能,它只会在灵性充足的深山之中生活,怎么可能会跑到这种阴气遍布的地方来。 那会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腹鬼?姑获鸟?丑时之女? 不对!都不对! 我摸遍了浑身上下,终于在被屁股压着的那个口袋里找到了烟盒。点燃,叼在嘴上,香烟固然无法帮助我找回冷静,至少,燃烧着的烟头可以给我的手指带来一点温暖。 呲…… “呀啊……!” 随着烟头的燃烧,一声凄厉的尖叫忽然爆响,我的三魂七魄甚至都被这声尖叫弄得夺体而出。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那尖叫依旧能够刺激着我的耳膜,像是有东西在我的脑子里一样。 无意之间,我又吸了两口烟、陡然…… 第十九章 焱火符咒破浓雾 “呀……!” 脑中的尖叫声再次穿过我的魂魄,捣弄得我的心失去了节奏,胡乱地颤动着。 我抱着脑袋,临近崩溃。思绪被这尖叫弄得极为混乱,眼前亦是昏黑一片。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发出这种声音?啊……不知道不知道! 尖叫声在我的头颅来回穿梭着、回荡着,我抱着脑袋疯狂的砸向地面,碰、碰……皮肉的疼痛依旧不能缓解那尖叫带来的刺痛,无法阻止我逐渐混乱的心跳,碰、碰……额头皮肉开裂,滚烫的鲜血收不住闸,四处飞溅开来,染红了地面、染红了我的脸…… 呲。 嘴里的烟被滴下的鲜血浇灭了,不在燃烧。脑中的尖叫声就在这么一瞬间停了下来,没有任何征兆地消失了…… 我的目光呆愣愣的,抬起被撞烂的额头迷茫地看着四周。 嗯?是我的错觉吗?四周的浓雾好像随着尖叫的消失变得淡了一点,虽然依旧是感觉不到任何生息,但我真的觉得,这浓雾没有之前那么浓密了。 “嘶……” 逐渐冷静下来的我被脸上的伤痛的不禁吸了口凉气。双手摸上眼角,一阵刺痛弄得我双鄂直打颤。刚才还以为眼角肌肉撕裂只是错觉,没想到是真的裂开了,还疼的要命。额头上也是一样的剧痛,我也是蠢,为什么会想到用头去撞地面这种方法呢…… 不过,那尖叫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是怨灵吗?固然有些怨灵的尖叫确实会把人逼疯,但是那千年怨灵的声音我也是听过的,除了干哑之外也不至于会把我逼到这种地步。 等等,我刚才是做了什么引起尖叫的? 低头看了眼被我丢在地上早已被血熄灭的烟头,一丝想法忽然闪过…… 对了!我只是抽了一口烟,那骇人的尖叫才会突然响起! 烟,烟……火!是火! 我一拍脑门,不巧正好打到伤口,惹得我一阵呲牙咧嘴,不过却挡不住我内心的兴奋。鬼魂尖叫,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它们感受到了足以让它们魂飞魄散的威胁,才会用尖叫来试图驱散它们心里的恐惧。 之前的五芽咒,不仅正气十足,亦是充满了混阳之气,鬼灵多多少少也会忌惮一点。但刚才,就算我念出了五芽咒,浓雾也没有消散,反而是在我点起烟之后,尖叫声才忽然响起,直至烟灭,浓雾也是退散了些许。 “火,难道这操纵浓雾的东西怕火?” 炽燃鬼,对!说不定是炽燃鬼!炽燃鬼是身前脾气暴躁的人在死后所化而成,在地狱之中受尽油烹火烤之苦。当它现身人世之时,身边会卷起阵阵烟雾,正是因为它在地狱受的是火烤之苦,烟雾从它的体内涌出,形成了这浓浓的烟雾。 应该……就是它了! 虽然我很想试一下我的想法究竟对不对,不过我既不是神仙,也不是超人类,不可能凭空变出一团火出来。口袋里倒是装着一个小小的打火机,不说打火机里的油能不能撑到我把这浓雾逼散,我的打火机只是最普通的一种,不是什么Zippo,一直点着火,怕是会把打火机里的翘板和火花器给弄坏了。 能够用得上的东西都被我放在了杂货铺里,现在浑身上下携带的就只有烟、钥匙、钱包这一类的东西,根本排不上任何用场。 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停地抖着脚,眼神四下环视着,企图能发现一点有用的东西。可惜雾虽然消散了一些,还是很浓,四周的东西我依旧无法看到。 火……火…… 对了!那个应该可以用到! 我拿出三根香烟,将里面的烟草全部取出来,展开卷纸,指甲尖摸了摸额头上的血,平息凝神,一笔落下……三卷敕令开头,七花其下盛开,九串连环紧随,左右各书邓天君法令,左侧三圈九连环,一笔横跨其间。 焱火符咒,成! 大多的符咒是藉由阴阳间的共鸣,以符咒上的笔画和精血作为引子,发挥作用。而这焱火符咒,则是借助天地间的灵气沟通冥冥之中的神明,最终让神明降下神通。当然,这世界有鬼我是知道的,至于神明……我从没用过这类的符咒,最多也只是在书里出现过,我也不是很懂到底存不存在神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过此刻我别无他法,只能尽力尝试了。 连续画了三张焱火符咒,用打火机点燃符咒往前方一甩,咬破手指几滴精血甩出,一串号令脱口而出:“雷霆号令,天地清宁。雷霆猛吏,歘火大神。驱雷社令,馘戮邪精。通传报应,考究姓名。雷伯大仙,急降真灵。急急如律令!” …… 直到符咒完全燃尽,周围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不死心的我又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说不清现在的我是释然还是绝望,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大字形地躺在地上,我长舒了一口气。正当我还在烦恼有没有其他方法的时候,倏然,天地异变! 轰……轰……轰…… 三声雷霆般的爆响浑然响彻山间燎原,大片大片的红光透过浓雾自天暴起,直冲大地。 轰!轰! 响雷不断,红光顿时洒满天地寰宇!周遭的空气仿佛受到了挤压一般,沉重的令我无法呼吸,但我却顾不得许多,看着这天降异象,我激动地喘着粗气。 成了?真的来了? 啪! 霎时,一道天雷带着穷竭浩宇之力劈过浓雾,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之上。层层沙砾顿时四溅飞射,下意识的抬手挡在面前,忽然,阵阵灼烧的炽热之感扩散开来。 呼呼呼…… 烧起来了,真的烧起来了! 眼前摇曳的不灭火光顿时让我心头大震,想起书上对雷部之首邓天君的一段描述,他是雷部二十四天君之首,总统三元八十一天雷霆官将,而他所讲的天灭火雷,更是可以行风催雨,除妖破祟。 轰…… 天雷滚滚,雷云翻腾。天边依旧传来阵阵响雷,大地之上也依旧燃烧着不灭穷火。令我惊异的是,这火看起来势不可挡,但却没有任何烧毁的迹象。附近所生的杂草在接触到这蔟火光,并没有任何被点燃的痕迹,依旧树立在那里。 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转头望着四周,一道躺在血泊之中濒死的身影顿时让我的嘴角抽搐了起来:“混……混小子!” 第二十章 你是谁? 怎了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身体不住颤抖了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迈向躺倒在地的左成燕,双手在空气中不断地伸出、缩回……我想扶他起来,但这满目的淋漓鲜血,让我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为什么会这样? “混小子?左……左成燕?”我死死地捂着嘴,惊慌地看着那个瘫在血泊中的少年……衣服和裤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绞得稀烂,血淋林的肉体一动不动的面朝大地趴着。背上、腰上、大腿上,映入眼框的全是已经干涸成黑色的血块,耷拉在绽开的皮肉伤,沾着沙砾、暴露在风尘之中…… “宁瑞……宁瑞!” 嘶哑地吼叫换来的只有回荡在天地之间无限的回音,除了我自己,根本就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息,似乎在这一刻,整片大地之上,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存活着。 “呼……呼……” 一阵沉重的呼吸声让我的心顿时猛烈地跳动了起来,目光想块磁铁迅速的被吸引了过去,砸入我眼睛深处的,便是那正在上下耸动的身躯…… 左成燕……还在呼吸! 左晃右晃的冲到了他的身边猛地跪坐了下来,我不敢随便去碰左成燕重伤的身体,只得轻轻的将耳朵贴在他的背上,静静地、静静地听着…… 咚,咚…… 虚弱无力却非常稳定的心跳声铿锵般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阵阵狂喜瞬间涌上心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尽管受了重伤,但只要还活着,至少就有机会把他救回来。 杂货铺因为摆放着数量不少的符咒,我倒是不担心那些个怨灵能够突入其中。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左成燕身上,我刚起身准备走向杂货铺,耳边忽然传来了那混小子虚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老……板……” 幻听吗?转头看了眼依旧趴着的左成燕,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禁笑了起来。这混小子,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是真的,但毕竟他算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来往了这么长时间,心中难免留下了一丝羁绊。 因为太关心了,所以产生幻听了吧? 啪! 我的衣角忽然被抓住了,一抬起目光便看到左成燕将脑袋转了过来,眼睛半眯半睁地看着我,嘴唇翕动:“老……老……板……” “嘘!混小子,别说话!别浪费精力啊!”看到左成燕还能说话,我整个人差点激动地跳了起来。 左成燕微微摇头,浑身上下只有揪着我衣角的那只手还能动:“老板……宁瑞……宁瑞……” “先不说了,不说了!我马上就把你送到村医那里去,别说话了!”我拼命地摇着头,伸出手企图将左成燕抱起来。不过,之前的软组织挫伤显然没有好的这么快,只一用力,便是一阵剧痛刺向心肺。 左成燕自顾摇着头,喉咙里传出“呜呜”的呜咽声。我不禁觉得饿有些奇怪,这混小子究竟是想表达什么啊?那么大的流血量,换成一个普通人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而他仅仅只是昏厥了过去,神智清醒之后甚至还能说话。看他现在的模样,根本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一直想要表达什么。 靠!这种时候了还说什么话啊! 我有些恼火,张开嘴巴想要责备他两句。倏然间,左成燕大张着嘴,喉结滚动,呜咽声越来越大:“宁瑞……宁……宁瑞……在……在我……身体里……” “先别说……什么?”我眼睛豁然大睁,一瞬不瞬地看向左成燕。这混小子,平时一副冷静沉着的模样,现在难道是他神智因为嗜血过多而开始变得模糊了吗? 这时,左成燕慢慢闭上了嘴,喉结依旧上下滚动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似是从左成燕的胸腔之中传来的一般:“老板,你听我说。” 这是……宁瑞的声音?她真的在左成燕的身体里?我磕碰着两排牙齿,出神地看着这不知道是“左成燕”还是“宁瑞”的身体,顿时产生一种我也失去了理智的感觉。 宁瑞的声音透过左成燕的身躯传了出来:“浓雾刚开始蔓延的时候,我就附身在了左成燕身上,不过我这也是第一次这么做,翻来覆去弄了好久才能透过左成燕的眼睛看到外面的世界,但是……一切好像都迟了……” 我晃动着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靠坐在左成燕身侧,点起了一根烟:“混小子他没有失血过多身亡,也是你帮的忙吧?” “对。”宁瑞的声音也有点微微地颤抖,“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虽然不能帮他恢复伤口,至少现在不会再流血了。” 将披在左成燕身上的大衣稍微脱下来了一点,我用手比着他背上的伤痕: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狠狠地划开了左成燕的背部,只要力道再大一点,几乎可以轻易地将他撕成两半。腿上和手臂上有一些明显是被利器划破的痕迹,虽然伤的亦是非常严重,比之背上的伤痕还是要轻微一点。如此重伤,所幸没有上到脊椎骨,加之宁瑞止住了出血,左成燕这条小命才堪堪保住。 “老板,左成燕的身体……很糟糕吗?”宁瑞担心地问道。 把烟屁股夹在指头中间,细思了一会儿,有点不确定的说道:“混小子重伤没错,但为什么那些怨灵只是将它重伤,而不是直接杀死呢?” “因为如果把他杀死的话,老板你就能直接和左成燕的灵魂对话了啊。”宁瑞接过我的话头答道。 “对,这也是个原因,不过我总觉得重点不在这里。”我撑着下巴,心中满揣疑惑,“按照那些怨灵的力量,完全可以把左成燕带走绑架。何况,那些东西是无法觉察到不属于人、鬼的鬼驱的,你又附身在混小子的身体里,没理由会把他留下来啊。” 我很明白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但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不安的预感在我的内心积聚着,看向倒在一边昏迷不醒的左成燕,我心下一横,紧咬着牙齿抱起他的双腿就打算往杂货铺中走去。 沉,我怎么从没想过这混小子有这么沉? 左成燕现在一身的伤,我不可能拖得太用力。但就算如此,左成燕的重量也是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 不对,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这混小子虽然健壮,他的裸体我也是见过的,脂肪含量很少,人也是属于精壮的那种,再怎么重也不至于让我拖不动啊? 一口唾沫咽下,我两手松开了左成燕的脚,大踏步地往后退缩着,额上的冷汗伴随着我四溅的飞沫喷出,估计不上许多,我指着左成燕,牙口大张、双腿紧绷,一字一顿地喝问着:“你……你他妈是谁?” 第二十一章 形魂回归 “老板,你在说什么呀?我是宁瑞呀!”宁瑞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解和急促,“老板!不能在犹豫了,我怕我撑不了太长时间,如果再不给左成燕疗伤的话,他会……” “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 嗡…… 红色的波纹从我的手背出荡漾开来,带着丝丝震撼空间的威力,赫然悬浮在左成燕的头上……不,不对!那不是左成燕和宁瑞,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我踏入陷阱的把戏而已! “呀……!” 咔咔咔…… 一声尖叫落下,左成燕的身躯开始不停地扭曲了起来。四肢和脑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撑立在了地上,那“宁瑞”的声音亦是变得异常尖锐:“李……向……阳!” “去!” 嗖! 荡漾层层波纹的灵剑猛然刺穿“左成燕”的身躯,浑然之间,暴起阵阵剧烈地狂风…… “吱呀……!” 那具肉体开始不断挣扎、跳动着,活像一只砧板上脱水的活鱼,抖动着可怖的身躯想要呼吸最后一口阳气。 “左成燕”的身体被灵剑刺过之后,四肢开始不停地融化,挂着淋漓血肉的骸骨爆出体外,陡然间喷出浓浓的血雾。凄厉的尖叫依然从身躯之内传出,逼的我嘴里大骂一声“我操!”捂着耳朵蹲下了身子。 看到眼前这幅血腥的画面,我却感到有点好笑。这些怨灵确实差点就骗到我了,一模一样的身体、一模一样的声音,甚至说话的语气都非常相似。可它们还是忘了常识性的一点,那就是人的体重。或许它们早已忘了作为一个人的感受,诚然左成燕是一个精壮的人,但还不至于重到我连拖都拖不动,况且,如果“宁瑞”是真的宁瑞的话,血脉相连的我们内心的情绪必定会传入我的大脑,但眼前的这个“宁瑞”,我却连最基本的情绪都无法感觉到。 我之所以会祭出北斗降妖符,其实还只是出于猜测的成分。毕竟,就算我能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内心依旧有一些疑惑。 “啊……呀啊……” 尖叫声愈发微弱,不出一刻,眼前的皮肉之躯就只剩下一副惨白的骸骨了。没有一丝血迹、没有一块血肉,甚至我都闻不到腥臊臭味,就只是一副骨架,静静地躺在地上。 万尸回潮…… 眼前的骸骨让我想起了之前在山谷之中看到的那骇人景象,或许,这就是它们其中的一员吧…… 不好! 我猛然转醒,已经有些骸骨肉体已经成型,那就说明真正的万尸回潮,或许就要开始了!抬脚冲回杂货铺,“啪”地一声顶开大门,我忍不住哀鸣了一声…… 没有,哪里都没有混小子和宁瑞的身影! 除了我熟悉的杂货铺陈腐的味道,和眼前摆满货物的货架,周围没有一道人影。左成燕曾经坐过的躺椅早已失去了温度,此刻正冷冰冰的摆放在杂货铺之中。 “混小子!宁瑞!” 咬牙四顾,我嘴里不断地大声吼叫着,可惜回应我的依旧是无尽的沉寂。 咻!咻!咻! 店外忽然传来几道破空之声,奔出店外,眼前的景象令我豁然震惊…… 是那几个帮我寻找尸骨的形魂,但此刻,我的面前只站了三个形魂。它们身上正往下流淌着恶心的绿色脓液。原本就十分惨白的面容愈加的惨淡,身着的衣物也是破烂不堪,我甚至都看见了那横在胸腔之中的累累白骨。 那柳树形魂虚脱地跪倒在了地上,两片嘴唇翕动半晌,才幽幽地吐出了两个字:“大人……” “你们……”我伸着手指错愕地看着它们,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这身伤是怎么回事啊?” 一个身形还算完好的男性形魂颤颤巍巍地走到了我跟前,向我递出了一小块黄色的破布:“大人……我们……失败了!” “快!快说你们是怎么受伤的?”我顿时慌了神,如果它们就这么死了,那我的线索不是就全断了吗?随手接过那块破布,我立马转身回到杂货铺之中,从最下面的抽屉之中拿了三粒丹药。 这三粒丹药外表呈土灰色,细细观察还能看到有颗粒状的杂质沉寂,放到鼻下细嗅,第一感觉便是极度的腥臊,就像是用尿和的泥球一样。 这便是回清丹。 回清丹对于人而言,是一味剧毒之药。因为其中有一味成分,便是以新鲜的河豚卵巢为引。河豚本生于深海之下,一年百日,日日见不得光,其体内的阴毒虽足以置人于死地,对于阴魂来说确实最佳的补品。有这么一种说法,河豚在还未进化成河豚之时,名为鲀。后因出于自保的缘故,以阴修的方式将剧毒冲斥其体内,炼为阴毒。 “快吞下去!”我赶紧将丹药递给它们,“我不知道回清丹能不能彻底治愈你们,但至少可以保住魂魄不散。” “谢……谢大人!” 三个形魂互看一眼,一口咽下了回清丹。半晌过后,身上竟是不再往下淌着恶心的脓液了。见此情景,我细想一下,瞬间明白了:“你们这是……被下了鬼蛊?” 魂散魄惚,其表见暗碧栌秋色汤水,行不动、言不通,是为鬼蛊。蛊虫一般来说都是对人使用的,不过这种鬼蛊,却是对看不见的亡灵阴魂使用的。 各门自有各门灭鬼屠魂的方法,道家用的符咒和五行相克的道具,佛教念诵经文超度,而对于苗族,用的便是鬼蛊。正常的蛊虫,多数是“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而鬼蛊,则是用人尸为器皿,将百虫吞放其中,百日之后,若尸首已无血肉白骨,且在埋尸之处有一背带红色条纹的黑虫坐于其中,则鬼蛊成。 鬼蛊炼成之法极为复杂,而且还有失败的可能性,现在都已经没人会去炼制。但现在,我却在三个小小的形魂身上看到了鬼蛊,让我惊诧不已。 难道,还有苗族人类在帮助那怨灵? “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两个同伴?” 话一问出来,我就不禁嘲笑起了自己。它们走的时候,左成燕他们还在我身边,它们怎么可能看到嘛。 “大人……那块黄色的破布,就是大人同伴身上所着衣物的遗留啊!” 第二十二章 树林里的怪异村民 天上的血日高高悬挂着,四下了无生机,阴影密布。不闻虫鸣鸟叫,不见只人片影,山林之间在不知何时,恍惚之间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寂之象。 宁瑞,混小子,你们在哪儿? 快步穿梭在山林之中,我跟着地灵厚土符不断加快着脚步。尖利的树杈勾破了我的衣服,遍布的杂草荆棘横栏在前行的路上,身后,阴影不断地笼罩在我身上,似是要将我吞噬一般。粗喘着气,我强自定下心神,快步前行着。形魂给的那块破布只是一件死物,上面只留着些许残存的气息。固然地灵厚土符可以识别出上面的气息,但因为太过微弱,导致现在地灵厚土符的飞行速度极慢,我有心想要加快步伐,奈何这已经是极限了。 为了防止可能发生的任何突发状况,我把所有能带上的东西都放在了背包里。符文、幡布、罗盘、木剑……我现在所准备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消灭怨灵,而是为了救出那两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傻瓜。 真的是傻瓜……宁瑞才刚转化为鬼驱,身体还没有完全适应,混小子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除了脑袋好使之外,什么都不会。万一,万一真的碰上了怨灵…… 我连忙甩开了脑中的念头,不敢再有任何的想法。不过,那两个家伙到底为什么会独自离开呢?这完全没道理啊!那么大的浓雾,加上怨灵侵扰,我也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堪堪摆脱,他们两个又为什么能够离开大雾呢? 难道是被怨灵抓走了? 这也不现实。那些怨灵不仅要分出心思对付我,还要准备万尸回潮,就算真的碰到了左成燕他们,也应该是直接弄死才对,不可能拖着两个随时有可能爆炸的“包袱”啊。 越想越迷糊,我还是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揣测,定下心赶路。不管再怎么说,那两个家伙现在也是出于下落、生死不明的状态,多想无益,找到他们才是第一要务。 哒、哒、哒…… 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一阵错综的脚步声顿时让我猛地停下了脚步。抓过地灵厚土符左右看了两眼,费力地爬到了一棵大树上,将整个身体藏在树枝之后,探出半个脑袋瞪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哒,哒…… 脚步声依旧清晰地传入到了我的耳中,奇怪的是,我却看不到半个人影。不,别说人影,就连鬼影都没有。这一声声踩到枯叶的声音明明是如此的清晰,周遭,却依旧一片死寂。 在树上藏匿了一段时间,抬手抹去了额头的冷汗,我有些没耐心了。混小子还没找到,我怎么能在这里耽搁了呢?如果那些脚步声真的是怨灵的,我大不了跑路便是了! 一咬牙,我跐溜溜地抱着树干滑到了地上。脚步依旧响着,周围也是依旧不见一点动静。甩出地灵厚土符,我从包里抓出五张北斗降妖符紧握在手里,右手反手一掏,取出一柄桃木剑插在背上,弯下身子放低脚步,小心翼翼的走着…… 哒、哒…… 那些脚步声压在我的心头让我有些喘不过气,为了不暴露行踪,我把烟叼在嘴里,也不点燃,就这么闻着烟草,安慰着自己稳下心绪。 哒! 很近,脚步声非常近,就在我的右边! 我缓缓伏下身子,拨开了浓密的杂草丛,眯起眼睛细细凝望着。 感受着脚步声,终于,在草丛前方不远的地方,有几道黑影终于是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之中。那几道身影东倒西歪地走着,时不时被路上突起的石头杂草绊倒,在地上扭捏一阵之后,再次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继续走着。 难道……是那些已经修成肉身的怨灵? 一抹想法在我的脑中闪过,我不再犹豫,抓起桃木剑慢慢接近了它们。如果是刚修成肉身,对于还无法完全适应肉体四肢的它们,要想解决,也就只有现在。 看来寻找左成燕的计划要稍微往后挪一挪了。 屏息凝神,我蠕动着身躯缓缓、缓缓地靠近了它们。 清晰了,黑影清晰了起来,但我却被他们的面目吓得差点叫出了声音。 这些东西……怎么…… 怎么长得和村子里的人那么像? 我并没有看错,对于这些我天天都能接触到的面孔,我立马就能叫出名字……村头的陈哥,种稻子的国叔,待嫁闺中的宁姐,甚至……甚至还有王清海王伯! 这……这怎么可能啊? 我瞪大的眸子便传来了阵阵疼痛,之前眼角结痂的伤口这时又迸裂开来,不过我根本顾不上这丝毫的疼痛,惊诧的看着这些我所熟知的人。 他们……真的还是人吗? 这些人的面上皆是一副苍白惨淡的模样,眼睛大大地瞪着,一眨不眨无神地看着前方。身体也是左歪右扭的,是不是被绊倒在地,行走的姿势也是怪异至极,感觉就像是在梦游中一样,耷拉着脑袋晃晃悠悠地走着。 啪。 思索间,我看到王伯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我下意识的想上去扶他起来,但随即,怪诞的一幕让我生生止住了脚步……王伯他,竟是翻过肚皮,脸面朝上,四肢反过来撑着地面,支起了身子。这幅场景,不禁让我联想到了一种节肢动物…… 蜘蛛。 “呜啊……” 王伯忽然大大地张开了嘴,发出一道极像是婴儿啕哭的声音,混合着王伯略带嘶哑的苍老嗓音,一股浓烈的怪异之感涌上我的心头。 “啊……” 周围的人似是在附和一般,嘴中也是发出了这种奇怪的声音,原本被我抹去的冷汗,又再次侵占了我的额头、浸湿了我的全身。 这闹得到底是哪出啊? 他们是被鬼上身了吗?还是说,他们就是鬼,只不过这副样子用的是村里人的面容? 这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脑子不够用了。我是该出去?还是继续藏着?是该杀了他们?还是把他们救下来?救?我又该怎么救? “混……混小子?” 第二十三章 老村长 就在我的正对面,左成燕竖了根指头比在嘴前示意我不要出声。压抑住心底的激动,我抬头看了看,静悄悄地往左成燕那里爬过去。 “哇……?” 忽然,其中一个村民猛地抬头往我这里看了过来,吓得我急忙停了下来,双手捂住嘴不敢多做呼吸。尽管浓密的杂草能够掩藏住我的身体,我的包却是整个裸露在了外面。 哒……哒…… 那个村民脱离了这怪异的团队,拖着步子摇晃着朝我走来,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手里紧紧握着桃木剑,身体绷成一根紧弦,做好了随时暴起的准备。 一步……两步…… 近了,更近了! 单手撑地,咬牙死死地盯着那个村民的脑袋,自知迟早会被发现,我心中已经不能在留有丝毫的犹豫。不管我跟他曾经有过什么交情,我心中有预感,如果被抓到,肯定会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啪! 就在我决心暴起的时候,身后忽然一声轻响。后视而去,一枚石子躺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一抬起头,便看到左成燕那张欠揍的十分淡定的脸。 忍住想要暴揍他一顿的心思,趁着那个村民被石子分散了注意力,我连滚带爬地溜到了左成燕身边。 “老板,晚上好啊。” 一张嘴,依旧是那玩世不恭的语气,瞬间就让我确定了这人的确是左成燕无疑。恶狠狠地削了他一眼,我压抑着嗓音低声问着:“你刚刚去哪儿了?” 左成燕摇摇头,一巴掌堵在了我的嘴上。看他吊着眼睛的模样,寓意已经很明显了,“不要说话。” 白了一眼过去,我转头看向那些怪异的村民。先前那个被石子吸引的村民晃了两圈之后,慢慢悠悠地转回了先前的队伍中。王伯看到他之后,张嘴便是“哇”了一声,随后,那村民缓缓举起了手,竟是狠狠地摔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 这响声,不说我,连旁边的左成燕都吓了一跳。这么狠戾的一巴掌,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咔……咔……咔…… 而后的一幕景象,让我登时张大了嘴……一巴掌下去,那村民吊在脖子上的脑袋滴溜溜地转了两三圈,整个人像是没了脊椎骨的束缚一样。他就这么呆愣在原地杵着不动,而王伯的喉咙发出了类似猫的“咕噜”声,带着其他人走了。 就这么走了? 看着那个依旧杵在原地的人,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到他们走远之后,我连忙拽起了左成燕,低声问道:“现在你能说了吧?你到底去哪儿了?” “老板,淡定一点吧。”左成燕露出了个人畜无害的笑脸,“那么大的雾,我自然是呆在原地不敢乱动啊。” 屁! 心中暗骂一声,比了一个中指给他:“刚刚那浓雾,如果不是我运气好,估计你已经看不到我了!原地不动……谁信啊。”恶狠狠地瞪着左成燕,我拿木剑抵着他的下体,“你是怎么走出浓雾的?宁瑞呢?” “老板,我在这里。” 宁瑞的声音从我的正上方传来,抬头一看,这妮子就这么定定地飞在天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揪了揪眉头,我不禁感到一阵头疼:“是你帮这混小子走出迷雾的吗?” “不,老板,其实是刚刚那些村民带我走出来的。”左成燕耸着肩,指向那个愣在原地的村民,“当时我在浓雾里头真的是动都没动。那些村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在看到我之后,二话不说就把我拖着走出了浓雾。我也意识到这些人有问题,所以我就乖乖地跟着他们,直到走出浓雾之后,我才趁机摆脱了他们,潜伏在一边跟着他们。”话落,左成燕掀开了外套,“他们力气非常大,我的衣服都被他们抓烂了。” “那你呢?”我仰着头看着飞在天上的少女,“你还不下来啊?” “下来了下来了!”宁瑞降落在了地上,挠着脑袋向我吐了一下舌头,“起雾的时候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就一直往上飞,直到能够看清之后,我就找到了左成燕和那些村民。跟他们走了一路之后,就看到老板你了嘛。” 真的是……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个运气好,一个能飞,就只有我差点死在浓雾里,枉我还那么担心他们。郁闷的点起了一根烟,提着木剑走到那个村民身后,小心翼翼的用木剑戳了他几下。 啪嗒。 猛然倒地的村民把我吓得连忙后退好几步,看到左成燕投来的目光,我急忙举起了双手:“我发誓,我没用多大的力气。” “老板……” “啊!谁……谁?” 一道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吓得我又是一阵乱跳。定睛往后一看,只见那个倒在地上的村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正一脸落寞地看着我:“老板,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又转向面前的这位哥们儿,我一拍脑门儿,点了点头:“看起来是的。” 左成燕拍着黏在身上的杂草走到我身边:“是那个人的灵魂吗?” 微微颔首,我抽了口烟,吐出了浓浓的烟圈:“你……” “哇……!” 不等我说话,这个大男人一下子就哭了起来,让我一下子就手忙脚乱了起来。又是寒暄又是安慰的,好不容易等他稳定了一点情绪,我才开口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不想他又是“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弄得我也是一阵烦躁。 这个人是我店里的一个常客,几次进货的时候也帮了我不少忙。这几天听说他要结婚了,我还送了点份子钱给他。不想,现在竟然是以这种形式再次见到他…… 宁瑞拍了拍我的肩,轻柔地抱住了他:“不哭了,不哭了,嘘……不哭了哦。” 嗅着宁瑞身上的清香,他缓缓停下了抽泣,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原来老板能够看见鬼……是真的啊。” 废话!要不然你还能跟我说话吗?刚刚还有点悲切的情绪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白了他几眼,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问道:“你对之前的事还有印象吗?” 他摇了摇头,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我只记得之前起了大雾,然后老村长到我家里来,问我讨了杯水喝。跟我聊了一会儿之后,他就说他家婆娘做了点烙饼要分我点儿,然后……然后就……” “然后你就没记忆了?” 用力地点了点头,他的视线越过我看到了他自己的尸体,被吓得抱头蹲在了地上抽搐着。无奈,我甩出了一张地灵厚土符给他:“这张符纸会带着你到杂货铺。你的灵魂才刚刚出窍,我杂货铺里的那些符纸可以帮你稳定灵体。现在我的杂货铺里等我一会儿,我回头来找你。” 他嘴里“嗯”了一声,无精打采地跟着符纸走了。 “老村长……烙饼……” 左成燕歪着头看向我:“有什么思绪吗?” “很奇怪。”我丢掉烟头,用桃木剑把尸体翻了过来,“村子里的老村长很早就病倒在了榻上,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看到一个许久不见还身患重病的人来送烙饼……啧,奇怪,太奇怪了!” 浑然想起了很久之前,阴司的牛头马面曾押着一只幽魂到我店里讨要一点喝的,闲聊的时候,它们说过一句话:“尔村里正,其名现生死簿上,而后消失,怪哉怪哉。” “有哪里不对!” 第二十四章 时间紧促 抬手看了一眼表,下午差几分钟五点。时间有些来不及了,我心下不停地思索着。万尸回潮需要大量的阳气,我估计那些行动怪异的村民应该是被某种方式控制了,而他们所要前去的地方,或许就是怨灵肉身所在之处。当然,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我看向左成燕,道:“混小子,一会儿你跟我去个地方。” “你们老村长的家里是吗?”左成燕马上反映了过啦,“可以,听老板你这么说,我也想去看看那老村长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转向宁瑞,将我心中的猜测跟她复述了一遍之后,道:“小妮子,你就帮我盯着那些怪异的村民,他们很可能就是线索。” 左成燕只是个普通人,让他去追踪那些村民风险太大。毕竟,宁瑞可以飞,这一下子就减少了不少的顾虑。 跟宁瑞兵分两路,我带着左成燕率先回到了杂货铺之中。先是安抚了那个死去的村民一番,接着,我抓过那几个调养生息的形魂,问道:“你们打探到了多少东西?又是再什么地方中了鬼蛊?” 柳树形魂站出来,身形抖抖索索,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恐惧:“大人,由小女来说吧……在大人给了我们锁魂铃和归室符之后,我们便四散前往各处探查。原本以为,我们在这个小山村里住了有些时日了,地形早已牢记于心,想要探查出线索应该轻而易举。但是……我们错了,都错了。” 话落,柳树形魂看向了另外两个受了伤的形魂,纠结着双手,黯下了眉眼:“不知道为什么,当我们真正踏入树林之中的时候,山中似是变成了另外一幅景象。山木草树不再是原来的样子,熟悉的道路也不复存在,一切变得是那么的陌生……” 这些形魂常年漂泊在山间,对大山必定是异常的熟悉。柳树形魂说出这种话,那就代表了一件事…… 那千年怨灵已经能够影响甚至改变这山中的事物了。 “啧……”我咂了一下嘴,暗自揣测着。这些形魂身上中的鬼蛊,大概是那怨灵所施下的。尽管不知道它是怎么办到的,不过,这肯定和怨灵的尸首有关。辗转了一会儿,我继续问道,“那个怨灵的尸体,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回大人的话,很可能就藏在这村庄之中。”另一个形魂开口说道,“我们形魂原本就是这片山林的组成部分,对于这里,我们的感知能力要比一般的阴灵强上几分。当初在分配路线的时候,我们三个负责进入熟悉的树林之中寻找,另外七个则是去林外的村庄。” “但是它们消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涂上了炙血的左成燕双手抱胸,“你们的感知能力很好,大概在伙伴气息消失的一瞬间你们就有所察觉。树林之中没有发现尸身,加上同伴下落不明,你们就合计着暂时放下了手头的搜寻工作,顺着同伴留下的气息一路找到了村庄里。”说完,左成燕把目光投向了我,“我猜,他们同伴消失的地方,应该就是老村长那里吧?” “老村长住的房子,屋顶是用红砖砌起来的。”我补充着。 那形魂抿嘴不言,沉重地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大人所形容的栋房子的话,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柳树形魂伸手揽过同伴的肩,身形显得有些飘忽不定……这是魂魄即将消散的标志。我叹了口气,又将三枚回清丹丢了过去。我尽量放轻了语气,说道:“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是一段恐怖的经历,但是如果你们什么都不说的话,又谈何帮助你们呢?” “大人,我来说吧……”柳树形魂吞下了回清丹,婀娜的身姿定定地坐着,一动都不敢动,“那栋房子被层层黑雾包裹着,还未靠近,我们的内心深处就本能地感到了畏惧。一入其中,我们就……就看到了……好多的怨灵……漫天都是……” 话未说完,柳树形魂身体忽然一阵颤抖,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其他两个形魂的状态也差不多,瑟缩在角落,不敢多说只言片语。 左成燕拍了拍我的肩膀:“看起来,去老村长家的脚步得加快了。” “大人!不要……不要去!”柳树形魂闻言立马跳了起来,惶恐地哀求着我,“我们只是稍微靠近了一点,身上就开始淌出碧绿脓液。大人!不要去……不要去啊……” 我掏出一根烟点了起来。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会画点符纸的普通人而已,对于未知的事物,本能地还是会感到惧怕。偷偷瞥了一眼左成燕,见他一副沉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老板,你最后一次见到老村长是什么时候?”左成燕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最后一次?我苦笑着摇着头:“硬要说的话,就是在我只有六七岁的时候,那个时候老村长来我们店里买生活用品,之后没过多久他就病倒了,一直到现在。”话落,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时候我老爹跟我说,老村长身上有着不属于人的气息,让我以后多注意一下。只不过后来老村长病倒了,我也只当是被阴气侵蚀,没怎么放在心上。” 左成燕深吸一口气,面上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诡异:“走吧,老板,去一探究竟吧。” “我说你,碰到这种事儿你很开心吗?”我拍着额头,无奈地看着这混小子。 “难道不是吗?”左成燕又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看得我心里直发毛,“老板啊,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能够在活着的时候有幸见到一回那种漫天怨灵的景象,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大人……” “不用说了。”我制止了柳树形魂的话头,“为了我自己的性命,我也有必要去闯一闯!” 呼…… 说话间,宁瑞的身影毫无征兆地落在了我的面前。这妮子上气不接下气,叉着腰喘着粗气:“老……老板……” “怨……怨灵们……成型了!” 第二十五章 踏入村长老宅 泥土腐朽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息,脚下湿软的土地犹如踩着一块块腐烂的肉块,心下止不住感到阵阵的恶心。 自从老村长病倒之后,他就一直极力要求家里人把他抬到了祖宅之中养病。这栋祖宅离村子还有一定的距离,走过一段崎岖的山路之后,还要在翻过一片荒废的农田才能到达。我曾经因为送货的关系去过几次,别说人了,就连昆虫都极其稀少。那个时候我还不是很明白,如此不好行走的一段路途,为什么老村长一定要一意孤行地住进去…… 而之前,宁瑞带来的情报也是让我一阵心惊肉跳。在我们分开之后,那妮子就跟着那些怪异的村民走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左右,村民们便在一处裸露着岩石的地方停了下来。为了不被发现,宁瑞藏在了一块巨石之后暗中观察着。村民们嘴里的支吾声逐渐停了下来,一个个呆呆地站着,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东西一样。 正当宁瑞开始等的不耐烦地时候,眼前忽然出现的一幕让宁瑞心中咯噔了一声:无数的白骨从地底钻了出来,伸出惨白色的骨爪狠狠地撬开了村民的嘴。反观村民,他们的喉咙上下滚动着,身躯就像机器里的马达一样,疯狂的抽搐着、扭动着……道道白色的烟雾从村民的嘴里飘出,被那些皑皑白骨吸入体内,紧接着,那些白骨的表面竟慢慢生出了血管、筋络、甚至是皮肉! 看到这一幕的宁瑞被吓得不轻,顺着原路回到了杂货铺将这一切复述给我听。 我一挥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杂货铺的墙壁上,转眼拳头就肿了起来。但我已经顾不上手上传来的疼痛了,那些白骨,显然就是已经返阳的怨灵,而那些村民,就是供他们吸收阳气的器皿! 就算我们的脚步再快,不说路上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到底能不能就下那么一两个人都不知道。我和左成燕合计了一下,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趁着怨灵吸阳气的时间,立刻赶往老村长的住处。 倏…… 凄厉的寒风无情的砸在了我们的脸上,僵直在原地,我无措地看着眼前的这栋宅邸。 双层的老宅上,红色瓦砾堆砌起了屋顶,四周微微卷勾,其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红漆。土色的柱子围绕咋爱宅邸旁边支撑着房梁,微风拂过,大片大片的泥土掉落下来,发出着“咔咔”的声音碎裂在地上。龙头大锁紧紧地缠绕着被腐蚀成黑红色的大门,隐隐有几丝阴气吹拂到我的脸上,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整只手臂。 我的心里深深地因刻下了这幅诡异至极的房屋,余光瞥向一边的左成燕,我的内心突然感到有些无力。这混小子,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 “老板,你怕吗?”左成燕忽然冷不丁地问我。 我有心逞强,不过当目光扫过眼前的宅邸时,刺骨的冰冷顺着我的脊椎往上蔓延开来。不住打了个哆嗦,我连翻白眼的力气感觉都消失了:“说不怕是假的……不过,现在只能……拼了!” 宅邸的两边有土墙隔开,土墙之上还有碎玻璃做的倒刺,想要爬上墙头一窥其中显然是不可能的。我举起木刀想要撬开那个龙头锁,被左成燕伸手拦了下来。 “老板,用蛮力可不行啊。”这混小子挑眉看了我一眼,手上露出了两根被掰直的回形针,“用这个。” 回形针的钱你回头记得给我啊!我虽然很想这么说一句,不过被寒冷侵蚀的我嘴唇不停地打着哆嗦,撇过头就当没看到。 咔、咔…… 耳边左成燕撬锁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在这片荒废死寂的土地上,任何一点声响都能被无限放大。那几个形魂说,还没靠近就看到了冲天的黑雾,不过我是没看到。难道是在里面?也不对,尽管我浑身打着寒颤,但这也只是单纯的寒冷所致,而不是怨灵所带的那种阴冷。 难道,形魂的信息有误? 碰。 锁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作为装饰的龙口因为常年没有保养,砸在地上的额一瞬间就碎裂成了两半。看着龙头,我忽然感觉,它的目光之中带着一道浓浓的仇恨。 仇恨?一把锁? 估计是出于同情吧,我把龙头锁捧了起来,一边费力地把它塞进包里,一边咕哝着:“等着见处理完了……嘿咻,我就把你挂在我的门上,天天供着你……” 啪嗒。 嗯?是我的错觉吗?在我眨眼的瞬间,我看到了龙头的眼睛闭了起来,但是在定睛看去,它分明还是和之前一样是瞪着的,没有任何变化。锁头之上我也感觉不到任何的阴气,应该不是怨魂所化,可这把锁给我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老板,你什么时候还有收集锁头的爱好了?” 调侃的话语从左成燕的嘴里传来,我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直起腰和他一块儿,推开了宅邸的大门。 吱呀…… 常年没有修缮的大门顿时想起了一阵刺耳的声音,让我又是一阵头疼。就这两天,我已经听到多少次这么尖锐的声音了?村子也是有木工的,为什么不把大门好好地保养一下呢? 心头刚盘旋起了一个疑惑,心思就立马被这宅邸之中的物件吸引而去…… 这看起来不小的宅子,推门而入,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摆放在大堂中间。不见供台,也没有先人的照片,只有桌子和椅子,仅此而已。左手边是通往楼上的土制楼梯,看起来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而右手边是另一扇木门,不知道是通往什么地方。我和左成燕试着推了几下,没推动,应该是从里面被锁上了。 “宁瑞,你能穿过去看看吗?”我转身问向还在四周打量的妮子。 宁瑞应了声,刚把手搭在了门上,忽然,“碰”的一声闷响发出,不等我们反应过来,宁瑞整个人猛地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呼…… 这房子…… 第二十六章 战!附于木门上的鬼脸 “左成燕、快撤!” 轰!轰!轰! 伴随着话音落下,声声撼动着五脏六腑的轰响冲天而起,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击着我的身躯,一阵失重感顿时遍布全身……只是眨眼的时间,就像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我所能感觉到的最后一丝景象,便是被高高抛起到了空中…… “老板……!” 耳边一声娇吼暴起,“嗖嗖”风声挂过我的耳边,还不待我有所反应,一阵柔软的触感从我的后背蔓延开来…… 下坠的趋势停了下来,我后视而去,只见宁瑞左手将左成燕扛在肩上,右手拦着我的腰,就这么生生停顿在了空中。 缓缓落到了地上,宁瑞松开了抓着我的手。用力地吐出了淤积在胸腔中的闷气,我心头便是一阵阵地猛跳。只差一点、一点,我兴许就会狠狠地跌落在地上,脑浆迸裂……双腿一软,我瘫坐在了地上,无力地看向喘着粗气的宁瑞,苍白的脸上勉强扯起一个惨淡的笑容:“谢谢……” 饶是左成燕那混小子,也是缓了好一阵子:“老板……刚刚你看到了什么吗?” 摇摇头,我的目光挪到了那扇打不开的木门上:“哈啊……什……什么都没看到……”过了好一会儿勉强理顺了气息,也不管我身上黏糊糊的冷汗,我撑着桃木剑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木门边上:“宁瑞,你刚刚为什么会被弹飞?” “我也不知道……”宁瑞亦是满脸不解,“手接触到木门的一瞬间,我只感到有一股强大的推力将我狠狠地顶开。” 推力?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推力才能把作为鬼驱的宁瑞弹飞? “宁瑞,带上混小子离我远点!” 我咬牙大吼一声,强自挺直了脊梁,从背包之中取出九张北斗降妖符捏在右手指间,喝道:“万象宗师,众星所拱,金阙酆都、皆由吾统,诸星万法、皆由吾令!” 噗!噗!噗! 咬破舌尖,口中喷出几滴精血落于符纸之上,右手前伸,凭空书下“敕令”二字,将符纸奋力甩出:“令、令、令!天罡地宿尽由吾掌;破、破、破!三界妖魔尽由吾灭!” 嗡……嗡…… 几声喝令之下,九道符纸陡然停立于空中,道道看不见的气流从符咒之中爆出,荡起阵阵烈风。衣冠尽乱、但我心不慌!紧咬牙关,我一把抽起握于手上的桃木剑,咬破左手手指、将精血涂抹其上,一剑、猛然刺出…… 欻! 破空声响,张张符咒被桃木剑刺穿,猛然间、轰烈的红色灵光瞬间现于桃木剑之上,阵阵波纹四下扩散开来,汹涌如烈火一般荡漾在空气之中,没有灼热之感、却透着道道横霸之息,凌然于剑身上的符咒之间。 “聚灵剑……!” 喉头一阵翕动,闷吼之声从嘴中压出,对着那扇木门,便是一剑挥出…… 碰!碰!碰! 九道符文飞出、道道都带着浑然一体的赤红灵气,孑然砸向木门,声声炸响回荡在这宅邸之中、荡漾起了层层尘雾。 “给老子破……!” 嘴里大喝一声,灵光涌现,赤红之色瞬间充满宅邸上下。 “呀……!” 赫然,一张瘆人的面孔竟是隐隐浮现于木门之上,黑色的眼眶之中潺潺流出暗黑色的血滴,大张的嘴扭曲成了道道线条,夺人心魄的凄厉尖叫从那张嘴中传出,瞬间带起了巨大的风沙。 “啧!” 被这飓风所吹刮,我的身躯被逼的后退了好几步,脚下一个不稳,险险地就要跌坐在地上。 “老板!” 宁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及我有所反应,我的后背忽然被人顶住,阻止了我摇曳的身形。挤出目光后视看去,只见左成燕脱掉了大衣将我牢牢抵住。只一晃眼,我清晰地看见了他额头上地下的豆大汗珠。 区区怨灵,看我不破了你! 心中呐喊一声,左右手死命握住桃木剑剑柄,竭尽全力向前推去…… 咣! 那张鬼脸挡不住九道北斗降妖符的冲击,凄惨一叫,渐渐消失了。随后,一道闷声响起,那道打不开的木门竟是径自塌下…… 啐…… 红光散去,一阵阵的脱离感席卷周身,如果不是左成燕及时扶住了我,我发软的身体怕是要直接倒在地上。 “大开眼界,真的是……大开眼界。” 左成燕灼热的呼吸喷吐在我的耳边,弄得我一阵发痒。看到他淡定的面容下快要藏不住的兴奋,我有心调侃着:“你要多跟我一阵子,估计还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左成燕不置可否的耸了一下肩,宁瑞也赶忙走到了我身边将我牢牢扶起,有些不安的问着:“老板,你没事吧?” “只是有点虚脱而已。”我抬手擦去了滑落到下巴的汗水,对着左成燕笑了一下,“混小子,刚才多谢了。” “举手之劳。”左成燕重新穿上外衣,指向了倒下的木门,“进去看看?” “走!” 木门之内,昏黑一片。空间非常的狭窄,宁瑞扶着我走就已经快要挤不下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让左成燕走在了我们前面。空气之中散布着潮湿苦涩的酸臭味,不禁让我想起了以前和老爹去过的一家中药店,那种药材独有的味道,闻过一次就终生难忘。 “好重的味道。”左成燕擦着鼻子嗅了嗅,“麝香、陈皮……还有很多我认不出味道的药材。嗯……不对,除了一些药材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奇异的香味……” “尸油。”我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是皂化过的尸油,虽然添加了一些香料,不过没能掩盖住尸油本身的腥臊味。” 左成燕挑了挑眉头看向我:“老板是怎么知道的?” “我店里就有一大罐,你要的话我可以分你一点。” 玩笑般的刺激了一下这混小子,忽然,一道轻微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中…… 呼……呼…… 我摆手示意两人放轻脚步,屏息凝神。黑暗之中,随着脚步的前行,这异乎寻常的声响愈发的清晰了。 呼……呼…… 我们齐齐对视了一眼,认出了这种声音。 打鼾的呼噜声。 “这门没锁。”左成燕推了推门把,异常轻松地就将木门推开。顿时,一股更加浓郁中药味儿飘了出来,激地我缩了缩脖子。几丝昏黑的光亮从门缝中透出,我对着左成燕点了点头,轻声将门打了开来…… 第二十七章 终见老村长 门内的场景也是一片漆黑。摇曳的烛光挂在烛台上,散发着微弱的亮光。空气中那股难闻的味道配合着潮湿的空气愈发浓烈,向着我们弥漫过来。等到眼睛稍微适应了一点之后,我的目光便被那声声呼噜吸引了过去…… 这间房间里,别说窗户,就连通风口都没有,四周的墙壁像是用陶土堆积起来的一样,除了靠在角落的那只有无数小抽屉的柜子之外,剩下的唯一一件东西,便是一张木床…… 一张躺着东西的木床。 “呼……” 床上隆起的被子正在有规律的上下起伏着,阵阵鼾声从被子里传出。远远看去,这张床给我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的感觉,尽管能够看出木制的框架,但我依旧捕捉到了丝丝细微的阴气从床身之中传出。 “村……村长……?” 右手紧握桃木剑,左手抓着符咒,我颤抖着声音,有些不确定的喊了一声。许久许久,除了那鼾声之外,没有任何的反应,我的声音石沉大海般的消失在了这房间之内,徒留下一盏摇曳的烛光。 不用看,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显得很神经质。想想也是,之前闹得动静那么大都没人出来,要叫醒床上的人估计还是有点困难的。 转头看了一眼左成燕,我哆嗦着脚步慢慢走到了床边,把符咒叼在嘴上、两只手紧握桃木剑,颤颤巍巍地伸向了那床被子…… “呼!” 突如其来的一道爆响的额鼾声吓得我手里一松,木剑差点掉落在地。轻微的嗤笑传到了我耳朵里,回头怒视着左成燕,将目光重新投向木床之上。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剑尖一点点的靠向被子,豆大的汗珠滑进了我的眼睛,瞳孔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事物,我甚至能感受到猛烈地心跳回荡在我的胸腔之中。 “咳……咳咳……” 激烈的咳嗽声如闷雷般炸响,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我的大脑完全没反应过来,一声惊叫便从我的嘴中脱口传出,双手握剑,一屁股狠狠地跌坐在地,浑身打着筛子看向木床…… 宁瑞一个箭步挡在了我的面前,眼神凶戾地盯着床上的东西。左成燕则把我扶了起来,让我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是……是……咳咳……” 这时,一阵嘶哑的声音从被子下传了出来,听声音非常的苍老,口中的话也是含糊不清,断断续续之中还夹带着地方口音:“是……李……李……李老板……吗……” 这声音…… 我的眼睛浑然大睁,忍不住问了一句:“老村长?不,赵村长?” “诶……” 被子被慢慢地掀了开来,一道人影在我们的面前,愈发的清晰…… 无数层皮耷拉在脸上,眼睛、嘴巴,甚至是连鼻子都被厚厚的皮层挡住。无数的银针插在光秃的头顶,其下还流淌着丝丝黑血,将身后的床单的和枕头染成了一片墨绿色。被子被完全掀开了,我的胃里忽然开始翻腾了起来…… 一股难以掩盖的恶臭忽然飘散开来,混合着房间里的药味,一股脑的拥进了我的鼻腔。面前的人……他……还算是人吗?肚子上有一个整齐的切口,依旧在蠕动的大肠从中滑落而出,胃、脾、还有张缩着的肺叶都是一落不落的闯进了我的眼眶。细细小小的白色蛆虫爬满了整个腹腔,裸露出来的脚上,皮肉早已腐烂不堪,累累白骨和腐肉之间流出了黄色的脓液,顺着木床一直滑落到了地上…… “呕……呕……” 我忍不住了,扶着一面泥墙就开始不停地干呕了起来。扶着我的左成燕脸色也不是很好,以他的常理,这种“人”应该早就已经死的不能在死了,现在别说还活着,而且竟然还能说话…… “让……李老……老板受惊了……咳咳……” 这人一说话,敞开在外的咽喉气管便是以一种奇怪的频率抖动了起来,上上下下地抽动着、收缩着…… “你……你……呕……” 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腹中一片翻江倒海,我根本来不及喘匀气息,阵阵恶心感又是随之涌了上来。 “你是谁!”或许是因为成了鬼驱的缘故,宁瑞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反应。妮子回头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仍在地上的桃木剑,恶狠狠地问着床上的“东西”。 “唉……让……让你们受惊了……”那东西两只腐烂的手举在空中,半晌,缓缓放下,口中叹出的其体竟还带着点碧绿之色,“老头儿我……我是……赵国光啊……” 赵国光……?赵国光! 熟悉的名字顿时让我的身体起了反应,不过我依然不敢转过头,不停地拍着胸口,喘着粗气问道:“你是……老……老村长?” 那东西干笑一声,发出“咯咯”的尖锐声响:“我现在……这……这副样子……还做……做……做什么……村长啊……” “你现在是人是鬼?”宁瑞有些不耐烦了,一句话脱口而出。 “做人不行……做鬼不成……” 这种语气,我似乎似曾相识……当初宁瑞来我店里的时候,说起她的梦魇,也是这样的语气…… 哀伤、悲切,还有浓浓的痛苦。 我背对着床上的“赵国光”,思酌了一会儿问道:“你还能活多久?” “永……永远是……这副样子了……” 如果真如几年前牛头马面所说,老村长的名字从生死簿上消失了,那他的这句话也确实没错。阳间寿命已尽,但又无法前往阴间,连牛头马面这种鬼差都不能将它带回,倒是真的做人不行、做鬼不成。 我又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是老村长?” “李老板的……屁……屁股上有三粒……三粒红痣哩……”他的脑中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语气微微上扬,少了一点悲恸、多了一丝回味,“你刚……刚生出来的……时候……是……是我给你……洗的澡……” “你妈死得早,如果不是老村长那个时候在帮忙照顾你,说不定你就被山上那些什么劳什子的老虎大虫叼走了。”这是我老爹一直再给我念叨的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 忘记了恶心,忘记了胃中的难受,猛然回头看向床上那道早已不成人性的身影,那耷拉下来得面容之上,我依稀,依稀看到了一丝笑容…… 第二十八章 曾经往事 曾经熟悉的人现今却是这副样子,我的内心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呆呆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老村长翻着身艰难地盖起了被子,我长叹了一口气:“村长,你这是生的什么病啊?为什么还要特地搬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老村长摆摆脑袋,扯起喉咙沙哑着嗓音:“这不是病……是我自己……惹下的祸啊……” 从老村长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大概明白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记得最后一次老村长来我杂货铺里,是为了买一些生活用品。那个时候我也没觉得哪里奇怪,只当是他给家里头添置一点东西罢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 那时,老村长来买东西只是一个借口,他真正要做的,是来查探杂货铺中的虚实。村子里都在传,说我能够看到鬼魂,当然,很多人都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件饭后杂谈罢了。但老村长并不一样。不久之前,老村长得到了一个消息,他在城里上班的儿子因为飞机失事遇难了,尸体一直没有找到。他之所以会来店里,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能够“通灵”。为了不让村里的人担心,老村长把他儿子的事藏得很深,所以我并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突然这么问,我也只当作是老村长听闻了村里人的流言蜚语,所以摆手否认了这件事情。 思儿心切的老村长在某天晚上的夜里,忽然做了个梦。在梦里,老村长只身站在一片寂寥的山谷之下,有声音跟他说:“如果想要见到你儿子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醒来的老村长原本只以为这是自己太过想念儿子而做的梦,没放在心上。但一连几夜,老村长的梦丝毫未变,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内容…… “如果想要见到你儿子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某一天的夜晚,老村长按照梦里那个声音的吩咐,在村子另外一头的荒田之下挖出了一具骸骨,藏在自己床下的木箱子之中。隔天,再假借翻修祖宅的名义,将大箱子运到了祖宅之中,把尸骨埋在了祖宅后院之下。其后装作身染重病,拒绝村医上门检查,执意要求搬到祖宅之中,而村里有几个想要照顾他的年轻人,都被他拒绝了。 那晚深夜,老村长按照梦中那个声音的约定,果然在埋葬白骨的地方看到了他儿子模糊不清的灵魂。原本事情就此结束,但梦里的那个声音却跟老村长说,如果不想这村子里的人遭殃的话,就必须在为它办几件事情。 此时的老村长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可惜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只能照办。 第一件事,便是在尸骨周围中上一圈的舍子花。而那舍子花,其实就是“彼岸花”曼珠沙华,只不过老人不知道,以为只是一般的花,就随手种上了。 第二件事,拿一件黄色的衣服将尸骨包裹住,不能让一根骸骨显露在外。 第三件事,当七月十五中元节的时候,在骸骨旁边滴上鸡血,并将红绳绑在生长起来的舍子花上,把骸骨围绕起来。 老村长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看着都是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便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不曾想,在按照那声音的要求一一照做之后,噩梦,随之降临…… 一天夜里,已经睡下的老村长忽然被冷风冻醒。睁开眼睛,便看到他的儿子,正直直地站在他的身边……不,那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一个穿着跟他儿子一模一样的衣服而已。当初因为身形太过模糊飘渺,看到衣服的款式一样,身形也差不多,村长便错把眼前的东西当成了自己儿子的灵魂。 那东西弯下腰看着老村长,一股股腐烂的臭味憋得老村长差点没昏死过去。心下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别说四肢、就连翻个眼皮都要费上不少功夫。 身边的东西脱下了衣服,一阵黑风毫无征兆地吹刮起来,而那身影,亦是与黑风相融合,没有理实体。阴戾的声音带着讥讽的笑声回荡在房间之中:“你……就永远的待在这里吧!” 随后,老村长只觉得头皮一痛,便失去了反应……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房间里的家具都不见了,只有一只大大的柜子放在墙边,原本清新的空气也被剧烈地药材的味道所取代。堪堪起身,阵阵痛痒的感觉从头上传来。伸手一摸,老村长差点没叫出声来……自己的头顶,被插了无数的细针,拔都拔不下来。 此后的每个夜晚里,都会刮起剧烈地黑风,每每这时,村长的身体都僵直着、无法动弹。那黑风之中会伸出一双徒留白骨的手,扒开村长的嘴巴,将一碗有一碗的液体灌入体内。 那其间,我听村里的人说,村长时常会带着一些烙饼到村里来分给大家吃。我那时也是一直不理解,他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呢?其后的一段时间传出了村长重病卧床的消息,我也送过几次货到这宅邸之中,但接待我的并不是村长,而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他称自己是村长请来的护工,我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了。 就这么日复一日的被黑风所困,村长的腹腔渐渐开裂,内脏爆出,四肢腐烂,皮肉萎缩。久而久之,村长已经失去了下床的气力,就连翻身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话及此,老村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下子说了太多,对于现在的身体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负担。我也一直让老村长不要说了,但老人家的固执还是坚持着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村里的……村里的人……都……都还好吗……?”老村长像是随时都要断气一般,磕磕绊绊的说着。 我和左成燕对视一眼,犹豫再三,还是含糊地将事情告诉了老村长。不过,其中省略了村民被吸阳气的那段。 “我……不中用……不中用啊……咳咳咳……” 老村长撕心裂肺的哭喊让我心头一阵辛酸。我不敢跟他说,那只怨灵利用了村长的无知,帮助了万尸回潮的进行。 那骸骨必是怨灵的遗体,用舍子花围上,便是画出了一条指引他回到阳间的道路。黄布裹尸,是为了最大可能的掩盖身上的气息,不被鬼差抓到。而在中元节那天撒上鸡血、围上红绳,这分明就是为了在鬼门开、鬼差出没的夜晚,阻止鬼差进入查探。 那怨灵,是利用活尸制造蛊虫啊…… 第二十九章 迷茫的内心 活尸分为很多种,有的是从原本死亡的状态复活,空有肉体却没有思想;有的则是像老村长一样,因各种原因导致名字从生死簿上抹去,就算寿命已至,也无法遁入轮回。而要制成鬼蛊,除了尸体之外,这种徘徊在世间、无法死亡的活尸也能作为鬼蛊的容器。准确的说,以活尸作为器皿,除了鬼蛊,无数的蛊虫都可以借此做出。 之前那个把自己拍死的村民说,自己收到了老村长做的烙饼,估计那也是怨灵用来控制人体的蛊虫。 对了!那具骸骨! 我看向老村站,急忙问道:“村长,那具遗骨现在还在后院埋着吗?” “不在了……”老村长的面上像是浮现出了一副无奈地表情。他用眼神艰难地看向自己的木床,干哑的声音撕裂着喉管,“它在……我的床下……” 床下? 咯噔! 我的心头陡然一跳,朝着左成燕喝道:“混小子,快后退!” 就在我的第一个字符落下,左成燕就非常有默契地原理了木床,将身躯藏在宁瑞后面,探着脑袋看向我:“怎么了?” “啊……!” 老村长忽然张大了嘴,不停地嘶吼着。整个身体陡然开始疯狂地甩动着,口涎、黑血从村长的毛孔中四溅开来,大肠、脾脏也是从被子之中滑落到了地上,无数的虫子从中挣扎着爬了出来,一股浓烈的恶臭顿时充斥着整间房间。 “啊……啊……!” 呱…… 村长的叫喊愈发的惨烈,两颗眼球从眼眶之中分崩而出,弹落在了地上。舌头、鼻子、耳朵、甚至是耷拉着的皮肤也如融化了一般,变成了恶心的碧绿色液体,只一眨眼,我们眼前的景象瞬间被一片青黑的颜色所覆盖。 难以忍受的恶臭不断从村长融化的体内散发出来,我有心想阻止,但此刻的我饶是挠破头皮也想不到任何办法,呆愣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村长融化的身躯。 “老板!” 宁瑞大吼一声,抓着我飞了起来。我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这浓稠的液体路过了我刚刚所站着的地面,细细看去,一条条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蠕虫混合在其中,不断地扭曲着它们的身躯。 一咬牙,宁瑞抓着我和左成燕急忙飞离了房间。村长凄哑的喊叫渐渐微弱了下去,浓稠的液体漫步一地。我不知道,我此刻是悲伤,还是痛苦,呆呆地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房间,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一路冲到老宅的大厅,宁瑞才将我们两个放在了地上,一脸警惕地环顾四周:“老板,那些都是什么东西啊?” “泥鳅蛊……”我喃喃着,头颅之下忽然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啊啊啊……!” “老板!” 耳边响起了宁瑞的惊叫,好想要冲到我身边。不过随后,左成燕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他只是受了刺激,没事。” 刺激?只是受了刺激? 我忽然想狠狠地讥笑我自己,多少人了?已经有多少人死了?有多少人正走向死亡?我空学了这么多年的道术,到头来不说老村长,那些村民我又能救多少个?一个?两个?我,我他妈的到底还能做什么啊?离万尸回潮的日子只剩短短十几个小时了,我又能怎么办? 啪! 猛然间,剧烈地疼痛从背上传来。我茫然地抬起了头,一眼便看到了左成燕那张淡然的面孔。他的两片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些什么。心乱如麻的我却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到现在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死吧,都死了吧!一死百了!我也没有义务去救你们! “老板!” 啪! 一记耳光忽然甩在了我的脸上,眼前,泪眼朦胧的宁瑞直直地站在我面前,她的身躯发着抖,紧咬着嘴唇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向我砸了过来:“老板,我……就是被你救活的啊!” 我的意识忽然陷入了一片散发着清香的柔软,我……我这是?模糊的双眼渐渐地聚焦,身前,宁瑞跪在了地上,将我拥进了她的怀里。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在我的头上,隔着厚厚的衣服,清晰地触动感传递过了我的身体、拥进了我的内心:“老板,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救得了我们了!” “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嗤。”左成燕伸手从我的口袋里摸出了烟盒,拿出一根烟塞进了我的嘴里,“李向阳,这可不像你啊。” 啪。 打火机的火光照亮了我的面孔,跳跃的火花上升起了青烟。不像我?怎么不像了? “怨灵的骸骨就在眼前,难道老板你要放弃吗?难道要像个懦夫一样吗?”嘲讽的语气激得我抬起了涨红的眼睛,而左成燕依旧维持着讥讽的笑容,“还是说,从一开始,老板你就打算任由那万尸回潮发生?反正也不管你的事,死的也只是那些村民,凭你的手段你也能苟活下来,对吗?” “你……!” “左成燕……” 宁瑞嗔怪的眼神被左成燕生生无视,继续讥笑着:“生死两隔再不相见,这道理连我都懂。我母亲屈死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只想着她能在下面过的好一点。而那村长为了自己见亡子的私欲,陷整个村子于不顾,最终桎梏住了自己,身陷泥沼,让我说,这根本就是他活该。” “你他妈的……!” 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挥出一拳重重地擂在了左成燕的肚子上。他闷哼一声玩下了要,笑出了声:“瞧,这不是很有精神吗?” “老板……” “别说了!” 我深吸一口烟,浑厚的烟气顺着食道冲口而出:“混小子,这次……这次就算了。如果以后你还说出这种话,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会这么做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有嘴巴硬,要我真去弄死一个人,太难太难了。兴许是跟那些亡魂接触的多了,内心也是变得有些柔软了吧。 低头看了一眼只是笑着不吱一声的左成燕,我在背包里翻找了一阵,掏出了一只古铜色的铃铛。长柄、有舌,柄的上端呈山字型,表面四周印刻着数道形态各异的符咒。只一轻摇,便发出了欢快的脆响。 “法器,帝钟三清铃!” 第三十章 龙头锁,龙声吟 哗啦啦……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那绿色的浓液从房间里潺潺流出。一条条白色的蠕虫在浓液之中翻腾着、蠕动着,就像是泔水里蛆虫,不禁让我一阵反胃。 “宁瑞,带上混小子飞起来!”我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些虫子,头也不回吼了一声,一把将三清铃举到身前,握着山字长柄飞快地摇晃起来。“叮当”之声幽幽响起,随之,整个三清铃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刻于其上的道道符咒开始散发出阵阵异光。 浓液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神一凌,我几乎在瞬间便认出了这些恶心的蛊虫。除了之前所说的泥鳅蛊之外,还混杂了鬼蛊、尸蛊、蛇蛊、甚至还有几只金蝉蛊的身影。我不由得大吃一惊,老村长瘦小干瘪的躯壳里到底藏了多少只蛊虫啊? 之前老村长所述,那怨灵一直再给他灌不明的药物。想来,那必定就是给蛊虫的养料了。而怨灵又将自己被黄布所包裹的遗骨放在老村长的木床下,估计就是为了给他续命。现在,老村长是生是死,我无从知晓,但生死簿没有他的名字,就算村站真的死了,体内如此多的蛊虫想必最终也只会让他魂飞魄散。 不管如何,想要烧毁那具骸骨,就必须将眼前这些蛊虫解决掉。一边摇着三清铃,我把打火机和烟盒扔给了宁瑞:“妮子,你试试能不能用火把它们点着。” “好!”宁瑞应了一声,将左成燕扛在肩上,从烟盒中取出了两个烟,抖落出烟叶,一把火点了起来。 呼…… 火光掉落进了绿色浓液之中,只一瞬间便被浓液所淹没。 麻烦了! 我心里叨咕了一声,不住咂着嘴。要想发动帝钟三清铃上的符咒,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行,但眼前这些液体显然不会因为我没有准备好而停下来。抬头左右看着,我赶忙说道:“宁瑞,上二楼,快!” 宁瑞闻言立刻带着左成燕往楼梯上奔去,我手中举着三清铃,脚步亦是毫不停息地往楼梯那里挪去。一只脚刚踏上楼梯,宁瑞急促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老板,二楼的门也是锁的!” 又是被锁的门?我顿时眉头大皱,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只见左成燕正不停地撞着木门,发出“咣咣”的闷响。直到左成燕开始喘起了粗气,门依旧纹丝不动。 “从里面锁上了。”左成燕抹了把汗,“这次应该没有鬼,刚刚宁瑞也帮忙撞着,就是撞不开。”他的眼神左右飘忽着,忽然一拍手,“老板,那把龙头锁还在你包里放着吧?” “你要做什么?” “给我一下。” 左成燕的眼神一变,向我伸着手讨要着。他这种眼神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时间紧迫,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办法,之能先照左成燕所说,将龙头锁从包里拿出递了过去。 “哈啊!” 左成燕猛然暴起,抓过龙头锁便往木门上的某一处角落砸去…… “我操!” 我顿时被吓了一大跳,三两步想上前拦下左成燕,但一阵“吱呀”声从门框中响起,刺耳非常。放下龙头锁,左成燕啐了两口唾沫在手上,二头肌猛然鼓起,整个人像是炮弹一样朝着木门撞去。 啪……! 一声脆响,门框处猛然开裂,上半个木门顿时被左成燕撞得支离破碎,木渣溅射开来,弹落到了地上。 “这……”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手里捧着磨损不堪的龙头锁呆呆地伫立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左成燕。 拍掉肩膀上的碎屑,左成燕打开手机照明灯只身探入其中。半晌,只听“啪嗒”一声,木门被缓缓打开:“进来吧,里面没东西。” 看到还呆站在原地的我,左成燕耸耸肩,一把把我拉进了房间,道:“当力集中在一点的时候,可以最大程度将减少内力的分散。宁瑞的力气比我们都大,却依然无法撞开,就是因为这扇木门的内部结构。”左成燕拿起一块碎裂的木板,指给我看,“这扇木门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内部其实装填着一些干燥的海绵。宁瑞的力气比我们都要强上不少,当她撞门的时候,施下的力借由海绵分散开来,木门本身固然不是很坚硬,但因为力被分散,导致无法将它撞开。那把锁的脚是尖的,能够非常容易的将力集中在一点上。”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缓过神来之后,赶紧四处搜寻着能够把木门堵上的东西。 抢过左成燕的手机打量着四周,但除了一个放在角落的大箱子之外,没有任何的家具事物。 那是一个完全用金属制成的箱子,表面因为空气的潮湿形成了一层厚厚的铁锈,像是很久都没有动过了一样。尽管如此,还是能够出这箱子表面的一些雕刻装饰……整个箱子外有一条龙一样的东西纵横穿过,几只龙爪虽然被空气氧化,但还是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来。龙身上下有镶嵌着几朵浮云,总体看上去充斥着浓浓的中华韵味,不过,我却始终觉得缺少了什么。 “这箱子没有锁。”左成燕观察了一阵之后,颇为无奈地说着,“虽然没锁,不过箱子根本没法打开,应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式处理过吧。想要打开的话,估计只能用蛮力撬开了。” “喂!那些浓液上楼梯了!”宁瑞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但我的目光却被这箱子上的浮雕牢牢地吸引住了目光。 是什么?到底是缺少了什么东西呢? “吼……!” 清脆的龙吟忽然劈向我的大脑,惊得我瘫坐在了地上。左右看着,左成燕已经跑到了宁瑞的身边商量着什么,似乎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奇怪了?那么大的声响为什么他们听不到呢? 咕噜噜…… 一个没拿稳,手上的龙头锁滚落到了地上。伸手刚想捡起锁头,那锁上的龙头在我眼里好似活了一般,忽然对我张开了大嘴…… “吼!” 又是一声清脆的龙吟,这会儿是实打实的在我的耳边炸响。我似乎还能感到有一股股灼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身子,鼻息之间依稀传来了淡淡的腥臭味。此刻,我整个人就好像身处龙口之中一样。 龙头……对了,龙头! “混小子,过来帮我一个忙!”我猛然抬头朝着左成燕吼了一声,举起了龙头锁,“快,你托着这把锁,我看看这龙头能不能拆下来。” 左成燕脸上顿时显得有些无奈和不解:“老板,那些东西快上来了啊……” “我知道,我只是试一试,就试一试!”我的眼睛紧盯着那龙头,或许是因为左成燕过来的关系,龙头已经将嘴闭上了,徒留下原本就大睁着的眸子。 左成燕见我这样,也不好说什么,两只手托起锁头举了起来:“这样?” “稳住!” 将三清铃换到了左手,我用力握住锁上凸起的龙头,一咬牙,浑身用劲将它从锁身之中猛然抽出…… “吼……!” 这下不止是我,就连左成燕和宁瑞都被这道充斥着愤怒的龙吟吓傻了。 “刚刚……那是什么?”左成燕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他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脑袋,神情恍惚,口中轻声呢喃着。 “不动了……那些东西停下来了!” 宁瑞兴奋的声音亦是在这时传了过来。我急忙起身端起三清铃冲到门口,定睛一望,浓稠的浓液果然硬生生停了下来,那些蛊虫也是一样停下了扭动着的身躯,像是死了一样,静静地躺在浓液之中。 当……当…… 三清铃原本清脆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浑厚,表面道道符文散发着迥异的光彩。赤、黄、白、青、黑、蓝、紫……各色光芒从三清铃之中爆出,形态各异的符咒如同活了一般从铃上跃然而出,道道敕令符文凭空浮现在了我的身前。 看你这次死不死! 我心中狂吼一声,暴喝道:“一炁流行,三尊应化。涵光默默,运行四时。正色空空,化生三界。大罗金阙,虚无自然,三清三境三宝天尊,现!” 嗡……嗡……嗡…… 三声鸣响自三清铃上滚滚散开,化成道道肉眼可见的巨大波纹向着凭空的符文散去。浑然间,数道符文中的其中一个忽然暴出无比亮光,赫然利于顶头。 继续晃动着三清铃,咬破左手指头,在空中用血勾勒出了赤红的“敕令”二字。 “三清总诰,一炁三尊、四时三界,玉清敕令,上清敕符,太清敕丹,急急如律令,三清宝诰符,现!” 轰! 强大的气流瞬间掀动起了整个空间,白波流动之间,仿佛有三位手持拂尘的人影若隐若现于其中。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洒出,我朝身后一声大吼:“宁瑞,桃木剑!” “接着……” “三清宝诰符,给我破!” 第三十一章 焚尸 Array 第三十二章 决战怨灵(上) 左成燕的话头戛然而止,这很正常。此时,我的手上正拿着两节看起来像土质炸弹的的东西,定定地看向左成燕:“这个,够吗?” “够是够……”这混小子好像被吓到,有些蒙蒙地看着我,“老板,你这……这是……”“我好歹也是开杂货铺的,这点东西怎么会没有呢。”无所谓的耸着肩,我心中暗道,不过这东西不是卖给人的就是了。炸弹中的火药不仅可以炼制丹药,其中的烈性还可 以在关键时刻击退怨灵。平时为了能够将不用的火药比较安全的存放起来,我就自制了一些这种炸弹。左成燕急忙把炸弹接了过去细细端详着,看了一会儿,两只手用力一掰,黑色的火药顿时从其中掉落下来:“嗯……还可以,这种黑火药一般是用来制作鞭炮的,不会太过 猛烈。至于能不能焚烧这具遗骨……我来试试吧!”话落,左成燕将引线从炸弹中取出,用火药围着遗骨撒了一圈,把引线拉长放在了火药上面。左右看看没什么问题后,左成燕点了点头:“黑火药爆发的热量可以达到800 度以上。话说这么多的量……老板,你也不怕你的包爆炸吗?” 我笑笑也不说话,把打火机给左成燕递了过去:“能烧毁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左成燕嘴角一勾,“啪”地一声将打火机点了起来。耳边响起了引线点燃发出的刺耳的声音,不过须臾,伴随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火药味,熊熊巨火瞬间燃起……火焰顺着最外 面一圈的火药瞬间燃烧,渐渐蔓延到尸骨之上,耳边“噼啪”声不止,灼热的火光包裹着我们,洒满了整间房屋。 “宁瑞,别让大火蔓延出来!”一声大吼落下,宁瑞比了个“OK”的手势,朝着大火吐出一口气,一股股无形的气流将火光层层包裹了起来,使那磅礴火光没有扩散,也没有点燃周遭的任何事物。宁瑞能够飞行的时候,我心中大概有了判断,这妮子已经稍微了解了如何使用鬼驱的灵炁。当我提到要在屋内烧毁尸骨的时候,她也没有站出来阻止,我就知道她应该有能力阻 止宅子不被烧起来。 灵炁的维持下,火焰依旧在熊熊燃烧着,虽然依旧能够感受到簇簇灼烫漫布脸上,这些跳跃的火花却无法溅射到灵炁包裹之外的地方,只能伴随着火药焚烧那具遗骨。 呜……竖起耳朵,我听到了从屋外传来的狂啸风声。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左成燕和宁瑞,我孤自一人悄悄地走出了房中。摸到一楼,我试着抬了一下那张木桌子,还行,不是很 重。抬眼望向屋外,我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屋外已经看不见任何的亮光了,就连那血色的太阳也被一片黑云所笼罩。取代了冬天的寒冷,阵阵刺骨的阴气撞进体内,只一瞬间,强烈的撕裂感遍布五脏六腑,顺着脊 椎骨冲进头颅。大滴大滴的汗珠打湿了我的头,喉咙不自主的滚动着,我瞪大着眼睛,心中警铃大震…… 时间,来不及了! 搬起桌子走到宅子的外面,拿起之前被石头压在地上的符咒放进了宅子里,回头盯着大门看了好一会儿,犹豫再三还是用桃木剑将门紧紧地拴上了。 左成燕只是个普通人,为了能够保全他的性命,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一咬牙,将桌子放在了正对着祖宅大门的方向,从包内拿出两面黄色锦旗立于桌子两旁,把罗盘摆在桌子上,帝钟三清铃摆于左侧,桃木剑摆于右侧,再把箱子里的八卦 镜正正地靠着桌子直立起来。捡起一根断落的树枝,在桌子的四周开始用力地画下了一个八边形。按着东、南、西、北和阴阳纯正的属性,依次写下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种卦象。在每 种卦象的旁边,一个个生涩难懂的象形字符被我刻在卦象的旁边……天、地、风、雷、水、火、山、泽,这些不同的属相分别对应着不同的符咒。 八卦图成,我左右看了看,从包里拿出茔血洒在阵图之中,以树枝划拨,双象阴阳鱼跃然于八卦之中。拿出银匕首,划破左手五指,精血滴落在八张黄色空白的符纸之上。随后,将这八张符纸深埋于八角之下,起身走到桌子前,轻轻摇响了帝钟三清铃,口中默念着:“乾为天,中囊九宇,龙野跃天;坤为地,至阳刚柔,拓现袤地;震为雷,惊天动地,滚滚电雷;巽为风,阴阳正气,雷动行风;坎为水,水洊雀跃,长流不滞;离为火,日昃 之离,燎原烈火;艮为山,非见其影,向背于山;兑为泽,雨顺刚柔,星月生泽。” 嗡…… 风沙顿起,猛烈至极,道道亮光忽现八卦图之中,两点阴阳鱼浑然游荡,互相交融,顷刻之间,天上地下一片噪声大作。 嗡……嗡……嗡……八道金光顺着阴阳鱼流向八道符咒,只一眨眼,我仿如深处金光烈焰之中,重重金光浑然之间将天上的黑云破开了一个口子,道道灵气具现成了肉眼可见的涟漪,向着四 周发散开来。 “乾天坤地!” 轰…… 金光砸在了地上,剧烈地震撼着整片大地,沙石尽碎,裂痕四现。 “震雷巽风!” 呼…… 四周陡然风沙飞扬,“噼啪”爆响,无数龙身蓝光的天雷只劈天际,带着万夫不当的威势将天地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坎水离火!” 唰…… 周身忽现红、蓝两色,卦象四周赫然暴起八道水柱,水柱表面,火光攀上,红蓝两色相互交映,贯穿天地。 “艮山兑泽!” 咣…… 无尽的天际之侧,天地相撞,浑然之间,震响四起,道道金光化为五指大山,坐落阴阳之间。 铃……帝钟三清铃发出一阵欢快的脆响,道道符文再次凭空浮现,发散着白色的灵光。我的眼睛微微眯起,抓起桃木剑刺向浮空的符咒之中,爆喝一句:“天地三清,阴阳兑现! ” 赫然,桃木剑被一股莫名的大力托起,定定地插在符咒之中。剑身之外荡漾着七彩光芒,三清铃铃声一转,顿时一阵浑厚的钟声徘徊在天地之间。 剧烈的晕眩感袭上眉眼之间,脚下一个不稳将降跌坐在地。扶着木桌勉强支撑起了身体,我眼睛眯了起来,眺望着天上的片片黑云。 “吱啊……!” 片刻的安静之后,黑云之上猛然传来阵阵怒吼,似若数千的铜钟同时敲响,将我的身子沉沉地压了下去。 单膝跪地抬头怒视空中,我不禁怒骂着:“你个千年老不死的东西,不好好投胎,尽想着还阳,还还还,还你大爷啊!” “李……向……阳……!”似乎被我的话激怒了,周遭浑然响起无数的声音,四面八方向我袭来。恍惚之间,我顿时一阵目眩,整个身体趴在桌子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我没好气地擦着嘴角,冷笑着 :“有种……有种你他妈的就给老子下来!来啊!单挑啊!” “李……向……阳……!死……!” 轰…… 大地之上,剧烈地震动一路传递到我的脚下。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透过桌子远远看去,一道直连天地的黑风想着我急速地刮来。 上次一个北斗降妖符和木匕首就能困住你,更何况现在。不要太小瞧我了! “我是杂货铺现任掌门!不想魂飞魄散的速速离开,我可不做追究!”那黑风听到我的话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比原来真的小了一点。杂货铺屹立了这么久,在这些魑魅魍魉之中有着不小的影响。尽管如此,依旧没有影 响它前进的速度,做了微微地停顿,黑风依旧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向我袭来。 我甚至都能感受到,从黑风之中吹来的腥臊之气了。 “不识好歹!” 口中怒喝一声,抓起桌子前的八卦镜站起了身,将镜子想着黑风的方向猛地找了过去…… 我倒要看看,你这黑风能不能破我的八卦! “巽风为矢,灭魂灭灵,急急如律令!” 碰!八卦镜镜面忽然亮起一阵金光,随即,脚下八卦图的一角忽然与镜子连起了一条金线。镜面荡漾起道道波纹,猛然一声爆响,一柄散发着剧烈金光的箭矢笔直地破向黑风 。 “啊……” 惨烈的叫声顿时响彻天地,黑风的身形开始剧烈地动荡了起来。那其中,张张面目可憎的鬼脸开始不住的扭曲着、咆哮着、消散着…… “离火为剑,斩魄屠魉,急急如律令……” 八卦镜前,金光开始不停地凝聚、成形,徐徐烈火带着怦然而起的灼热气息吹散开来。浑然间,一柄巨大的灵剑伫立身前,其上涌动着无数的火光,剑尖直指腥臊黑风。 唰! 疾飞而去,烈火灵剑燃起了四周的空气,赫然将黑风扎了个穿心透。势头不止,灵剑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在黑风之中来回劈砍着,荡起了阵阵黑烟。惨叫声愈发悲恸,愈发凄惨,我抬头看着天上的黑云,不待我有所反应,那片片云朵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定下心神望去,一张形似人脸的东西在云层间涌动着,模糊之 间,我看到它大大的长着嘴无声的吼叫着,似乎非常的痛苦。难道……左成燕他们已经把遗骨烧毁了? 第三十三章 决战怨灵(中) “哈哈哈……”我仰天大笑,带着浓浓的讥讽吼着,“什么千年怨灵,不过如此嘛!” “死……!”周遭的空气开始渐渐凝结沉闷,压抑的我开始透不过气。悲愤的凄厉吼叫又是豁然响起,震颤着我的双耳、我的身躯。即便如此,我的脸上依旧挂着嘲讽的笑容:“你的肉 体呢?你不是想置我于死地吗?来啊!你倒是他妈的给老子来啊!” “李……向……阳……!”轰响的声音像一块铁石般重重地砸在我的身上,沉闷的让我整个人几乎被压倒在地。嘴里不断地喘着粗气,感受着背上愈发沉重的负担,我开口嗤笑了一声,嘶吼的声音 从我紧闭的牙齿中挤了出来:“你……你也就这点儿本事了吗!” 轰隆……!在灵剑的切割下,黑风慢慢地缩小着。忽然,只听得一声闷响,黑风忽然分裂成了十数道小龙卷,快速地向我逼近着。灵剑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算打散了一道,还剩下十 几道向我吹刮过来。 我微微一愣,靠着桌子撑起了沉重的身体,一掌拍在了悬浮在空中的桃木剑:“巽风如意,疾、疾、疾,急急如律令!” 唰唰唰……桃木剑剑身之上浑然暴起数道金光,耳边灵气吹过,刮起阵阵细风。两眼一花,就三两下呼吸的时间,数百把如同缩小版的桃木剑带着万千金光悬浮空中,瞬间照亮了一 片天地。场面一片壮观,身姿一派绚烂。 “去!”一声令下,百把金光顿时齐放,好似机关枪中倾吐而出的子弹一般,吹起阵阵火花。金色的光芒直冲黑风,虽然势头不必之前的灵剑,但对于那些鬼灵的威力依旧不可小 觑。 “吼……!”被金光射穿的黑风不停地发散着凄厉的叫声,猛地停下了朝我推进的速度,伫立在原地不停地摆动着丑陋的身躯,驱赶蚊虫般拍打着细小的金光。很可惜,这只会加速它们灭亡的步子。只要它们一触碰到金光,黑风便会急剧的缩小一圈,直到最终,只有两三道弱小到几乎感觉不到的黑风还在原地苦苦挣扎着,而我的金光依旧不可挡其势 。 对了!那千年怨灵的肉身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恍然反应过来的我急忙将罗盘举了起来四处探查着,我却有些头疼地发现,罗盘中间的银针一会儿弹起一会儿落下,而且还失灵般的旋转着。 这样根本没办法判断啊!我不停地挠着头皮,思索着以前看过的书,妄图能够回忆出一点有用的东西。不过,这种情况显然没有那本书会提到,我不禁想着,如果这时候左成燕能在我旁边就好了… … 眼睛不禁向后看去,祖宅木门上卡着的桃木剑依旧完好无损,心下大定。那混小子应该是知道我的用意了,所以才会乖乖地待在宅子里。 ……大概吧? “老板,你看起来遇到麻烦了啊。” 听到这让我恨得牙齿痒痒的声音,我心头猛然不规律地跳动着。一边祈祷自己只是出现了幻听,一边缓缓转过了头…… 身后,站着两道我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你……你……”我伸着指头指向那个两只手插在口袋里还一脸不自知的家伙,心脏病都快被他气得发作了。可他好像根本没有任何的歉意,只是站在原地摸着下巴,口中啧啧称奇:“真不 愧是老板啊,每一次做出来的举动都能让我震撼不已。” 震撼你大爷啊! 我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望着身前这个混小子,我有种把手里的罗盘甩在他脸上的冲动:“左成燕!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 砰! 不待我说完,忽然一块巨石砸到了八卦图之中。尽管被八卦图上的灵气反震碎了一地,不过依旧把我吓得不轻。 左成燕走到我跟前,拍了拍我的肩:“老板,你那里还有多余的火药吗?” 闻言我心中猛然一紧:“火药?难道遗骨没有完全烧化?”“那到不至于。”左成燕指着正站在一旁满脸歉意的宁瑞,道,“她这状态叫做鬼驱,对吧?我很惊讶,鬼驱竟然能够将火药的温度一直维持在800度以上,直到骨头完全烧 成粉末,她才控制着火焰熄灭,实在是厉害。” “那你为什么还要火药?” 左成燕嘴角一勾,伸手指着天上:“放火,烧山。” 我被这小子的“狂言”吓得不轻,把罗盘递到他面前,没好气地说道:“连罗盘都失灵了,你怎么就能找到那家伙的肉身?”鬼魅一笑,左成燕伸手推开了罗盘,指着自己的头:“不用罗盘,我有这个。”不等我说话,他接着解释道,“老板,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拼图吗?那只怨灵既然现在就在这 里,那么就代表着……” “呀啊……”狂躁的叫喊声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我举目四望,整个身体猛然颤抖了起来……黑风,无数的黑风向我们推了过来,速度快到将四周废弃的农田捣得一团稀烂,阵阵飞沙走 石疯狂的砸向周围,“噼啪”声响不绝于耳。 “混小子,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现在是又急又气,伸手挡着吹来的风沙冲左成燕叫着。 “给我你身上所有的火药!”左成燕也毫不客气,双手环住了我的肩,“老板,信我。” 信你?你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我怎么信你? 脑中思绪转了千百遍,身无所技的我看着左成燕漆黑的眸子,心下一横。 没办法,只能放手一搏了! 盯着狂风将背包拿了过来,将里面其余的东西全都塞在了身上,把整个包递给了他:“还有差不多十个左右,够了吗?” 朝我竖了个大拇指,左成燕背起包左右看了一下,朝着一个方向猛冲而去。 我叹了口气,冲宁瑞喊道:“宁瑞,看好他。” “那老板你……” “我可以自保!”说完,看到宁瑞脸上的担忧神色,我用力拍着胸口,“怎么?你还以为我会被这些小家伙弄死不成?” 宁瑞紧咬着嘴唇,挂着苍白的脸色看了我最后一眼,转身追上了左成燕。 不经意间,我似乎看到了飞散在空中的一抹晶莹泪珠…… 拍拍自己的脸,我嘿然一笑,一把抓过浮在空中的桃木剑,大喝一声:“万法归宗,卦象蔽体,三清驭神,急急如律令!” 嗡…… 阵阵波澜从剑尖升起荡漾开来,空间之中如平静的湖面上震起的一层涟漪,向着四周猛然扩散开来。 我的舌头在早已被我咬的满是伤口,此时我却根本顾及不了这么多了,强忍着疼痛,我再次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向桃木剑剑身之上:“三炁归一,灵剑,开!” 碰!碰!碰! 声声爆响带过,玄天之上一道金色灵光直冲而下,径自劈在桃木剑之上。我的双手突然感到一阵无法抵御住的沉重感,死命咬着牙撑起酸痛的身体,将桃木剑堪堪顶起。抽出左手往怀里摸着,一摞符咒紧握手中。心中默念着“急急如律令”将符咒往空中撒去,顷刻间,那些符咒如等待命令的士兵一样,稳稳地停滞在了空中,每道符纸上都 散发着浑厚无比的白色灵气。 艰难地平举着桃木剑,我拼劲所有气力,大吼着:“道法合一,化劈两界,急急如律令!”眼前一片白光浑然亮起,数道符咒一一飘落到了剑身之上,每一张符咒落下,都会散发出形态各异的光芒。火之于红、水之于蓝、雷之于黄、土之于灰……只不过呼吸之间 ,整把桃木剑之上被染成了一片缤纷异色。 缓缓松开握着桃木剑的手,脱离了掌控的剑身依旧浮于空中。右手双指合一,左手拿过帝钟三清铃摇晃着,我口中爆喝三声:“斩、斩、斩!” 哗……恍惚间,一柄桃木剑化作空中飞散的无数亮光,点点光芒之中都积聚着庞大的灵力,静置于周身,将我的身躯层层笼罩起来。“斩”字落下,亮点忽然化作数千上万把七彩 利刃,想着四方八向爆射而去。 轰!轰!轰! 每一点亮光触碰到黑风之上,声声爆裂炸响都会浑然冲天而起。这些响声如同一支交响乐团,正演奏着屠尽一切的毁灭之歌。 “呀啊……!”无比凄惨的叫声徒然响彻,不知为何,我的脑内忽然涌进了无数的情感:不舍、留恋、悲愤、幽怨……这些都是黑风之中那些阴魂们所有的感情,借由那些亮点传进了我的 心中。痛苦地伏下了身子,口涎顺着嘴角滴落到了地上。我仿佛看到了那些怨灵们生前所遭遇的一切,所经历的一切……就在这一瞬间,我好似和它们融合了,看到了它们心中所 残留的那些苦痛回忆…… 滴答……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了我的眼眶,看着那些即将被亮光打散的黑风,我一时失去了言语。我该说什么呢?我又能说什么呢?没有谁愿意死亡,但却终究无法跳脱生死 的轮回,或许到了将来某一日,我也会同他们一样痛苦,不过…… 现在,还是请你们安息吧…… 轰! 忽然,一阵冲天火光带着剧烈地轰响从我身侧不远的地方升起,带着滚滚黑烟涌上天际,其中还飞散着黑色的残渣,以及被火焰席卷殆尽后所剩下的灰烬……“那混小子……真的找到肉身了?” 第三十四章 决战怨灵(终) 头顶的黑云剧烈地翻滚着,那张模糊的人脸开始不停地穿梭其间,活像一只四处逃窜的老鼠。隐约之中,它的嘴大大地长着,吞吐着周遭的黑云,整个天空用力地搅动了 起来,扭曲的人脸亦是愈发模糊扭曲。朝我涌来的数道黑风被亮光逼地生生停下了推进的脚步,尽管仍然有强大的风压向我吹刮着,不过我的心神渐渐镇定了下来。刚一放松,剧烈的疲劳感浑然扩散,我的眼 皮如千斤顶一样,不停地磕绊着。身子俯在木桌上,两边的黄色锦旗在大风的鼓吹下发出“啪啪”的响声,旗面止不住的摇曳着。稍微合眼休憩一会儿,我担心着左成燕的安危。动静那么大的爆炸,就算有宁瑞在一边保护,我依旧放不下心。回想起当初我在山谷之下看到的场景,心中暗自牵挂,他 还只是血肉之躯,除了身上的肌肉健硕一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让他遮蔽。 只能看他的造化了……眨眼的时间,天上的黑云突然砸落在了地上,恍惚间,风沙猛烈地向我袭来。身前的景象被一片尘土所遮盖,混沌之中,我似乎看到了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向我伸出了手 。 “为……什……么……” 毫无征兆的,三个字在我的脑内回响起来,吓得我跳了起来,急忙从怀里掏出符咒紧张地看着四周。不过,目光所能捕捉到的,只有弥漫在空气中无尽的尘埃。 怎么这些阴魂都不能好好说话啊。 颇为烦躁的挠着头,我再次望向了那道模糊的身影:“是你在说话吗?” “李……向……阳……”听这熟悉的叫喊,应该就是那千年怨灵了。它这是做什么?知道自己打不过我所以下来求和?我嗤笑了一声,怒喝道:“不说我之前差点被你弄死,老村长被你害死了,十 几个被你吸了阳气的村民也是生死不明,你现在这是做什么?想乞求我放过你吗?” 话落,我冷笑着将符咒举在身前,咬破手指滴精血于其上:“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 呜…… 忽然,沉闷的哀乐不知何时幽幽响起,空气之中被染上了层层哀切的面纱。不由得,我的心中也是莫名地感到了浓浓的酸痛。 这是怎么回事? 我急忙甩了自己一巴掌,强自压下心中那份扭曲的情感,警惕地望着身前那身形模糊的千年怨灵…… 它正朝我抬脚走来,不急不缓,但每踏出一步,那道身影便会清晰一分。 近了、更近了…… 我艰难地咽下口水,也不在做多问,低声爆喝:“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 红光顿现,灵剑出鞘! 灵剑没有实体,却在不停地发散着道道赤红灵气。静止漂浮于空中,我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怨灵,只要它敢做出什么异样的举动,我不介意跟它拼个你死我亡! “李……李……向……阳……” 它忽然止住了脚步,停在了祖宅大门之外,离我仅有数十步路。一人一鬼,以大门为界,一边是灵气蓬勃、金光闪耀,而另一边则是黑雾弥漫、哀乐阵阵。我已经能够看清它的轮廓了。长过双膝的手上拿着一把腐烂不堪的二胡,尽管无法完全看清,几大片垂落下来的破布依旧可以看出,它的穿着极为破烂。褴褛步伐之间, 脑后摇摆着几根稀疏的长发,头顶之上光秃一片。 它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人啊? 就在我有些愣神的时候,那道人影缓缓坐到了地上,抱起怀里的二胡,拉奏了起来……琴音一响,我仿若被带到了一副人群熙攘的画卷之中。叫卖声、喧哗声、孩童的嬉戏打闹声,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的平静。弦音轻轻一转,耳边凄婉的音调勾勒出了另一番 场面,世界开始灰暗了起来,拥挤的人群将我团团围住,白眼、唾弃、殴打、欺压……我被桎梏其中,忍受着他们的侮辱,心中却无可奈何。二胡的音调再转,如泣如诉的将一册书卷平铺在了我的面前……眼前好像浮现出了一对年轻的男女,两情相悦,私定终生,但不知为何又被无情的拆散。少女以泪洗面,男 子苦苦想追,心系一体的他们却始终无法触碰到对方。终于,相思之苦逼死了少女,而男子则沦落街头,成了一个任人唾骂的疯癫之人……琴声来的是这么突然,此起彼伏的高低弦声细腻的如游丝一般轻抚我的心间。琴音彼时高昂激情,铁骑铮铮的踏过我的身侧;音调转呈,又是如此的细微撩人,含羞待放的遮面之美感染着我的身心。浑然间,琴弦断裂,撕心裂肺般的哭诉恍如将我的心劈裂成了两半,心头淌着血,哀恸的情感却无法得到彻底的宣泄,之能一个人默默忍受 ,孤身将亡…… 早已不是刺耳的哀乐,也不见滚滚丧气的黑烟,那道身影就这么坐着,凭着一把稀烂的二胡,将一曲不知名的乐章奏进了我的心底。脸边两行热泪流下,恍然转醒,我早已经成了一个泪人。多久没哭过了?在老爹死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彻底地哭出来,而现在,我的内心竟是如此的难受、如此的不堪… … 望向那道身影,我伸出了右手,嘴角紧抿,克制着我颤抖的内心,沙哑的声音从喉间字字句句的飘了出来:“你……到底是谁……” 二胡声并未停下,而是稍稍轻微了一点。那身影也不靠近我,就这么盘坐在地上,摇晃着身躯。 “小人,段清……” 不复之前的尖锐,不复之前的幽怨,淡淡的男声回荡在空间之中,短短几字,却透着无尽的悲凉和哀意。半晌,声音再次响起:“请,杀了我吧……” 杀?你还差一点就还阳成功了,现在又突然放弃了挣扎,要我杀你?被它弄得我有点哭笑不得,随即反问了一句:“给我个杀你的理由?”“吾之皮肉,是被焚毁了。”面前的身影放下了二胡,琴音戛然而止。它慢慢站起了身,张开着双臂抬脚再次向我走来,“吾本虚无,奈何机缘下寻回意识。本欲还阳寻找吾 妻,可惜……可惜……” 它,竟然哭了……身体毫无规律地抽动着,字字句句之间夹带了太多太多我所无法理解的情感。它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它狠下心肠夺走这么多人的命?就为了自己能够还阳,驱使着其 他的怨灵同他一起兴风作浪,现在却如此轻易地放弃了,那它之前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这怨灵!” 我不禁怒喝一声,灵剑剑尖直指身影:“如果你的肉身没有被烧毁,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还阳?你爷爷的到底知不知道多少人被你弄得半死不活的了?啊!” “如此看来,汝无心灭杀鄙人了……”它也不回答我的话,忽然停下了脚步,一指指向天空。 呜…… 哀乐,再次响起。不等我有所举动,它的声音之中好像多了一丝不知名的情感。扔下二胡,它伸着手开始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这副模样,怕是已经不能苟活于天地了吧。” 活落,它的目光好像转向了我,“这哀曲,是为鄙人自己所奏的……” 就在我眨眼之间,它抬起了干枯的双手,猛然捅向了自己的胸腔……狂风开始肆意地涌动了起来,连我身前的木桌都快被吹刮飞起。我死命地握住了插在桌子边牢牢插在土地之中的黄色锦旗,整个身子浮在了地上,眯着眼睛错愕的看着身 边的异变。 滚滚黑云乌烟疯狂地涌入它被双手撕裂的胸腔之中,烈风肆虐,如棍棒一般想着它的身体猛砸过去。 没有尖锐的惨叫,没有幽怨的哀嚎,我的耳中悠然飘进了一道幽幽歌声……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黑云逐渐消散,泛红的天空之上高高挂着初升的晨曦,将鱼鳞形状的行云染上了一片炫目的色彩。弥漫着的腥臊之味逐渐淡去,一阵微风穿过一旁荒废的农田吹来,其中 携夹着一丝青绿生机,清人肺腑。伴着清风,那道人影似是伴随其中,飘然而散。不再留有一丝的痕迹,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面前。左右顾盼着,一张白色的绢布忽然飘然而下,落到了我的身侧。弯腰捡 起,还不等我查看,左成燕喘着粗气的声音从一边响起:“老板……解……解决了吗?” “你觉得呢?”我感受着身边拂过的凉风,看到这混小子浑身粘着泥土的狼狈模样,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怎么成这样了?” 左成燕有些尴尬地挠着脸:“毕竟是,呃……爆破嘛,我这样子算好的了。” 噗嗤! 一边的宁瑞没忍住笑了出来,问道:“老板,你是不是和那个怨灵大干了一场啊?” “还真没有。”想起了它为我弹奏的那曲二胡,我默然低下了头,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苦楚。我也是想着能和它好好地干上一场,谁想到最终会以这种结局收尾。 而且,它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绢布被我捡了起来,上面的字非常古老,我也只能勉强猜出一点意思: 敬,建国吾兄: 自杭州一别,你我兄弟便无缘再见。 吾为见妻,找兄台所述,寻了处亥野十辟之地,为此还阳。 是今,吾必会嗜血于天下,作孽无数,还请吾兄远离此地,未知,将会所生何事? 还请吾兄,保重,保重! 弟,段清,字。 建国……建国……? 我的神智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呆呆着捧着绢布,我似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这名字,为什么……怎么会…… “老板,喂!老板!”宁瑞有些担心地看着我,“老板你怎么了?” “建国……” “什么建国啊?”我僵硬地扭着脖子,指着绢布,脸上惨白一片:“建国……李建国……这是我老爹的名字啊……” 第三十五章 新的一天 作为一个单身的人,最痛快的事情是什么?三国志之中的诸葛亮可谓是深谙其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不过,我可没有孔明那种淡泊 明志,宁静致远的气魄,只是单纯的享受睡懒觉带来的爽快罢了。我是李向阳,现在正在经营一家从死去的老爹手上继承下来的杂货铺。这家杂货铺并不简单,早上是跟人做生意,而晚上,则是跟阴魂做生意。这也就注定了我会谁的天 昏地暗、日夜颠倒,不过谁叫我是做这个的呢。不是都说,做一行爱一行吗?跟鬼打交道,总比在城市里瞎混,吃了上顿没下顿要好的多。跟鬼做生意,我只会象征性的收一些冥币,不过出于对我的感谢,那些阴魂会时不时的给我带一些金银珠宝过来。只收冥币,这也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虽然没说明是为 了什么,我也就自作主张的认为是在积阴德了。拉开杂货铺的大门,日光带来的温暖照射在我脸上。冬末春初的季节,这种天气可不多见。我夸张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昨天晚上做了好几笔生意,一直忙 到快日出才将降收摊。看了眼手表不过才一点,满打满算也才睡了五六个小时。 躺在靠椅上,美滋滋的抽着一根烟,我放空了自己的脑子什么也不去想。 “诶,向阳啊。”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忽然冒了出来,叠满皱纹的脸上绽放着菊花般的笑容,看得我一阵毛骨悚然:“王伯,你这又是自己偷偷摸摸跑出来的吧?”我赶紧 起身把他扶到靠椅上,“这是又缺了什么东西啊?”我的话才刚说完,耳朵里忽然传进了一阵急躁的声音:“向阳诶,你有没有看见我家老……哦,你个死老头儿在这里啊!一天到晚不在家坐着,整天在外面闲逛,你不怕自 己膈应死啊?” “屋里头不是缺盐嘛?我来买点,来买点,嘿嘿……” “笑笑笑!你怎么不笑死过去啊!”眼前的老太太瞧着老伯的脑门儿,面上带着歉意对我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向阳,又给你添麻烦了!”闻言我急忙丢掉了烟头,练练摆着手:“没没,哪有的事啊。对了孙姨,等一下哈!”不等老太太说什么,我急忙从店里拿了两包盐出来,“喏,这点你那儿先用着吧,不够 了我给你送过去。” “诶,你这年轻人真是……” 老太太显然被吓了一跳,急忙推脱着。我硬是把盐塞到里老伯手里,笑道:“都是山上山下的邻居,有什么关系嘛。” 老人家看这样子也不好在说什么,塞了点钱在我手里还不等我说话,就连忙拉着他家老伴儿回去了。 低头一看,我不禁有些无奈地笑了出来。那个老太太啊,两包盐怎么可能要一百呢?望着那对搀扶着彼此的身影,我倚在杂货铺的门框边,不住长叹了口气。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自那个怨灵消失之后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在左成燕和宁瑞的帮助下,我拼劲浑身解数救出了不知道到多少个身中蛊虫的村民。其中好几个人或 是因为被抽尽阳气,或是因为久处鬼气之中,我根本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撒手人寰。死的人固然不多,那时的我还是崩溃了好一阵子。为了破坏山中亥野十辟的风水,我费了好几天的时间和宁瑞在山中的各个角落插上了牡丹花,借牡丹的阳柔之气冲散山中的风水。至于有没有用,我也只能等时间来证明 了。 不过,还有一件东西,不停地纠缠着我疲惫的身心……那块绢布上的“建国”,到底是什么?李建国……这是我老爹的名字,我一直不敢确定究竟是不是他。难道死老爹和那怨灵认识?还是说这一切只是个巧合?打死我也不信会 出现这种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巧合啊。 “哟,老板。”我正搓着脑袋头疼不已的时候,忽然从背后传来了一声叫喊。转头看去,宁瑞身上挂着一件短袖,脚下拖着拖鞋,就这么毫无形象地从杂货店的后面走了出来。我一拍脑 门儿,忍不住说道:“宁瑞啊,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你怎么还是没有习惯啊?”“呃……嘿嘿。”妮子吐了下舌头尴尬地笑着,“我不是还不适应嘛。毕竟现在我又感觉不到冷热,衣服对于我来说只要是能遮住身体就行了。”说完,宁瑞还向我抛了个媚眼 ,一双柔荑缓缓抚上肩头,翘着秀肩将衣服慢慢扯下,柔软的舌头舔着嘴唇,言语之中充斥着无法言喻的娇媚,“老板是想看我不穿衣服的样子吗……” “滚!”我抓起兜里的打火机就扔了过去,大叫着,“把衣服给老子穿上!快去!穿的跟正常人一样!”我总能在她身上看到当初见面时的那副俏皮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时不时感觉到,一种莫名地情绪从她的内心传递过来。大闹了一番,我忽然问道:“这周末 ……要不我们去城里逛逛?” “啊?”宁瑞瞪大了眼睛忽然安静了下来,低下脑袋绞着手指,一双樱唇紧抿,“我……” 点着烟走进杂货铺翻找了一阵,我从货柜上的第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扁平的盒子抛给了宁瑞:“这个,算是我给你的礼物吧。” “礼物?”宁瑞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我。在我眼神示意之下,宁瑞慢慢打开盒子,一张薄如蝉翼的纸片静静地摆放其中,“老板,这是……” “把它贴在脸上。” 看着宁瑞像个小孩儿一样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戳着,我不禁笑了起来。这妮子把这东西捧在手上左右端详了一阵,憋了口气,上战场拼命一样把它狠狠地拍在了脸上。 “唉……冰冰凉凉的,有点舒服诶……”只一接触,宁瑞就忍不住感慨了一声。踩灭烟头,我挠着脑袋解释道:“那东西是阴符易容纸,这东西最大的一个用处就是用来改变人的相貌,不过相对的,身上的阴气会变得很重,更容易找来阴魂。这东西原 本是我当作练手的东西做出来的,现在就送你咯。”看这妮子也没有丝毫的搭理我,一个人不停地傻乐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凝神其中,想着某一种面容,就能变换过去了……啧,我说,你变成我的样子是想 做什么?”头疼的捏着眉心,宁瑞倒是很快的就上手了,只不过变成了我的样子。别说,还真是挺像的……她学着我说话的语气,端着腔憋着嗓子道:“我他妈就是喜欢,你弄死我呀 !”说完,这妮子就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我也不禁被她逗乐了,咧嘴一笑,转身拿过一件棉衣丢了过去:“穿上吧,我知道你不冷,但至少得装的跟正常人一样才行。” “知道啦。”取下阴符易容纸,宁瑞对着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老板!” “对了。”我叫住宁瑞,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有空的话,我……我陪你去看看你父母吧。” 闻言,宁瑞再次愣在了原地,一双眸子呆呆地看着我,许久没有言语。“决定好了,再跟我说吧。”撂下一句话,我转身走进了杂货铺之中。不管宁瑞现在是不是鬼驱,我知道,她的心中始终不能放下她的父母,这也是她的心结,如果她不能 克服的话,怕是会产生不小的负面影响。 说的自私一点,我可不想随时随地都抱着一个炸弹。摊开账本我算了算,现在身上差不多有几万块的现金,加上阴魂给我的东西,应该有个十来万的样子。我心中暗想,带着那个妮子去城里好好玩玩儿放松一下吧,她本来 就是个城市少女,能在这里憋上一个月,我有时真的觉得为难她了。作为鬼驱,宁瑞固然可以四处行走,但毕竟我是把我自己的寿命分给她的,那妮子说什么都不肯让我离开她的视线范围。或许是报恩,又或许是愧疚吧,毕竟她曾经差点 将我害死了…… 早上的生意还是和往常一样,小孩儿们来这里买零食,村民们来这里买烟买日常用品,转眼间,天边的太阳已经日落西山,黑夜再次笼罩住了山头。一纸黄色符咒贴在门口,上面写了个“请”字,我便反手将杂货铺的大门锁上。这纸符咒对于银魂来说,相当于“欢迎光临”几个字,若是有所需求,它们便可以直接进到我 的店里。 阴风嗖嗖,夜入冰寒。 宁瑞这妮子搬了张凳子坐在一边,撑起了脑袋发着呆,似乎还在思考着我早上说过的话。我也没去打扰她,毕竟,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她自己来作判断。 咣……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惊得我急忙抬头,紧张地将两纸符咒夹在手中。 咣……咣…… 不过须臾,这道道声响构成了一种奇妙的规律,一短,三长,再一短。我细听了一会儿,顿时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抬起脚微微拉起了锁上的大门,一阵阴风忽然刮进了店中,头顶的灯光瞬间爆裂炸开,发出“碰”的巨响,霎时,杂货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呼…… 杂货铺之中没有窗户,但依旧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阵阵阴风肆起,不禁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把柜台敲得咣咣直响,没好气地吼着:“死老头儿!你要再这样,我就不跟你做生意了!” 第三十六章 老顾客带来的信息 说话间,阴风骤停,不过须臾之间,一道佝偻着背的猥琐身影定定地站在了我的面前。脑后扎着一根长长的辫子,身上穿着长袍马褂,颇像清末时那些穷酸书生,几个大 大的补丁还挂在衣服上。双手插在宽大的衣袖里,一嘴的龅牙大大的外翻着,眼皮底下的皱纹只要一笑,全部都叠在了一起。它是我的熟客了,不,应该说从我们李家祖宗那一辈开始就已经认识了。这个相貌猥琐至极的老头儿名叫邹毅,本是清末的书生,一辈子都没有出人头地。这老头儿有两个孩子,儿子跟着太平天国做运动,年纪轻轻的就战死在了战场上,还有一个跟它长得完全不像的女儿,凭着一番姿色被城中的一个富绅那成了小妾,不过被富绅其他的 妻妾欺负霸凌,凄惨无比,最后投井自杀。至于它自己,从富绅那里拿了一笔作为赔偿的金子之后,就藏到了深山老林之中,不为其他的,只为躲避朝廷的征兵和那个觊觎它财产的婆娘。最后在深山之中,孤老终 生。这老头儿算是杂货铺最早的一批顾客了,毕竟,在它变成孤魂之后,是我们李家祖辈替它收的尸,还帮他稳固自己的魂魄。作为报恩,它也会时不时的带一点金银和奇珍异宝给我们。刚才,它之所以会那样阵敲门声,是因为它又带了一些东西过来,只不过那些东西属于阳间的无机物,没法穿过锁上的门,它才会用这种特殊的信号来表示 。 我曾经问过它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了,还不去投胎,它并没有回答,眉眼之中却涌上了一丝我看不懂的感情。 “嘿,嘿嘿嘿……李少爷……”邹毅搓着双手,泛着猥琐的笑容讨好般地看着我。 我扣着耳朵,白了一眼:“有事儿就说吧,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恶心死了……” “有事儿!嘿嘿,有事儿……”话落,它把一个盒子拿了出来放到我的柜台上,“李少爷,您看看,这东西怎么样?” 啪。一把打开盒子,淡然的清香味道飘了出来。盒子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表面泛着金色,但形状却呈现不规则的样子,就像是小时候随便捏的一团橡皮泥。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还是有点分量的。放到鼻子下使劲一嗅,这股清香之中还有另一种很独特的味道,这味道似是腥臊,又似是铁锈,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无法 言喻的味道。 我不禁笑了出来,挑眉看向邹毅:“死老头儿,你可以啊,连血魂块都能拿得到。”血魂块,准确的说是阴魂在吸收阴气阳气的时候,因为无法消化而排出来的那部分。不过这跟人的排泄物可不一样,这些东西是由至阴至阳之物组成的类似于凝结的灵气一样的东西,如果将之磨成粉末服下的话,对那些身体天生不是很好的人来说,是一种天然的补品。尽管很多人都不懂它的价值,但就算是作为一种普通的金块,也是能 卖不少钱的。随手抓过一个电子秤测了一下重量,足足有六百九十于克。我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了东西,在一阵“咣咣”响声之后,终于在最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被压在底下的手机。 我这人不喜欢手机,没有任何理由就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这手机还是左成燕那混小子送我的。 不过说实话,我确实不会用这玩意儿…… 估计是看到我满头大汗的狼狈模样,宁瑞轻笑一声走了过来:“老板,说吧,你要查什么东西?” “金价,就这几天的金价。” 拨弄了一阵,宁瑞调出了一个网页拿给我看:“喏,一克三百六十块。” 三百六,六百九…… 我拔着手指算了一阵,顿时大叫一声,兴奋地直跳脚:“我操,我操!二十四万,这东西有二十四万呐!” “嘿嘿嘿,少爷你还满意吗?”邹毅嘿然一笑,干搓着双手,脸上干瘪的皱纹全都挤在了一起。我拍着邹毅的肩膀,一顿猛夸:“满意,当然满意!可以啊,你是从哪里那道这种东西的啊?按理来说,血魂块这种东西对于阴魂来说也是大补的东西,你竟然能拿得到, 啧……佩服,实在是佩服啊!” “嘿嘿……”邹毅依旧猥琐地笑着,“小人可是费劲了浑身解数才拿到的哩。” “哦?怎么说?”邹毅得瑟地晃动着身子:“前几日,小人路过一处民宿的时候,看到有几个幽魂鬼鬼祟祟地进了一栋高宅之中。小人用鬼差的名义威胁了它们一番,得知在那栋高宅的某个房间之内,寄住了无数个怨灵。它们借由逼死那里的住户,得以长期在那里生存下去。小人计上心头,让它们交出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不然我就禀告我家老爷。它们估计 也是才刚死没多久,根本没意识到小人也同样只是孤魂,只认为我是什么很厉害的鬼差乔装成这副样子,就将它们手上所有的血魂块都交了出来。” 闻言,我看着邹毅自得的模样,忽然感到一阵头疼,不禁开口问道:“那些孤魂有没有说是具体哪一间?” “九,呃……对,好像是九零什么的……” “909号公寓?” “对对!”邹毅带着谄媚的笑容看向宁瑞,“不愧是鬼驱大人,这都能猜的出来。” 我不解地望向开始发起愣来的宁瑞:“怎么了?你有什么朋友住在那里吗?”宁瑞苦笑一下,摊开了双手:“不是朋友,我就住在那里,也是死在那里的……”看到我惊诧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宁瑞解释道,“老板,还记得我的梦魇吗?我就是在搬进9 09号公寓之后,那只千年怨灵才跟我沟通了起来。” 又是千年怨灵? 我顿时眉头一皱:“那,你也是被那里的孤魂逼死的?”“哪儿能啊。”宁瑞耸了耸肩,“我本来是个大学生,在找房的时候看到909号公寓比较便宜才会选择那里的。搬进去之前,物业的人跟我说,909号里面有鬼,已经死了无数的人了。我那时候哪儿会信啊,而且搬进去之后,除了千年怨灵,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说话间,宁瑞的眉眼又渐渐暗了下来,“我……后来是自己想死的,跟孤魂 没什么关系……” 宁瑞淡淡的哀伤传进了我的心里,心头一紧,我伸手轻抚宁瑞的后背,转头问向邹毅:“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邹毅也是或成精了,看到宁瑞和我的表情不对,连忙摆手说了声“没有”,便急忙告辞了。临走的时候,我还看到它把门口的黄纸扯了下来一并带走了。 这邹毅……看起来真的和其他的阴魂有点不一样啊。想着下次见面送它点什么东西,我转过头看向宁瑞:“听那老鬼的描述,房子里头寄住着孤魂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很可能在你住进去的时候,也有那么一两只存在。不过 纠缠在你身上的千年怨灵镇压住了那些东西,所以你才没有收到影响。啧……”我咂了下嘴,心里转了个想法。我要不要去调查一下,顺便把里面的东西给驱逐干净呢?想罢,我的眼神边落到了宁瑞忧愁的身影上,瞬间打消了念头。我就是个开杂货 铺的,人死的越多,我这儿的生意不久越好吗?我凭什么要去操那种心。 “老板,我……”宁瑞抿着嘴唇,原本就有点苍白的脸上更是暗了几分,“我想回家看看……” 回家?我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宁瑞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连带着声线也变得不是很平稳:“我……只想看看我的父母他们……过的怎么样……” 嗯……我在脑中思索了一阵,打了个响指:“包在我身上吧!” “老板……”看到宁瑞面上一阵楚楚可怜,我搓着鼻子赶忙把目光转向了一旁:“哼,也不看看我是谁,我说能做到就是能做到。”把耳朵凑到宁瑞一边,低声商量着,“到时候你就…… 这个样子,就可以了。” “这行得通吗?”宁瑞不确定的看着我。 嗤笑一声,我从怀里掏出符咒,心中默念一句“急急如律令”,眨眼间,那符咒缓缓飘起,静置在了空中:“就这点手段,你觉得我能不能说服你爸妈?” “……嗯!”宁瑞也不再言语,看着我用力地点了点脑袋。 安慰了几句,我先让宁瑞回到房间里休息,我走出杂货铺,站在夜空之下点起了一根烟。青烟缕缕,随着夜风四处摇曳着、渐渐弥散在了空中。 脑中回想着邹毅的话,一阵不安的情愫浑然在我的心中扩散开来。909号公寓……为什么那千年怨灵会在宁瑞搬进去之后才跟她联系?那间公寓之中到底有什么东西? “呼……” 轻轻吐出一口烟,紧锁着眉头,左手放在口袋里不停地揉捏的打火机,我的内心一直在纠结,到底该不该去一趟909号公寓呢?夜风吹过我的脸,带齐了一丝心中莫名地悸动。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第三十七章 素盈盈 因为这天晚上睡得格外的早,隔天一大早我就从被窝里睁开了眼睛。一看手表才不过八点,我翻个身刚准备继续睡,门外,宁瑞的声音忽然响起:“老板,我们……什么时 候走啊?”一拍脑门儿,我艰难地推开了温暖的被窝。山里冬天的清晨特别的阴寒,离开被窝的我瞬间被一阵冷风吹的直打哆嗦。把保暖内衣羽绒服什么的一股脑套在了身上,我顶 着乱糟糟的头发打开了杂货铺的门,随即,伫立在我眼前的娇羞身姿让我有些看呆了……头发被炸成了俏皮的双马尾,身上穿着的还是孙姨送给我的那件大棉衣,绿色的长裤下穿着一双手工做的深蓝色布鞋,这妮子浑然像是从七八十年代穿越过来的一样,美 丽的容颜下藏着一份最淳朴的单纯。 “你……怎么这副打扮啊……”我抬手不知所言地指着宁瑞。 妮子嗔怪地瞪了我一眼:“我又没有自己的衣服,现在唯一能穿的就只有这个了。我连妆都没化呢!” 不好意思地揉着鼻子,我尴尬地笑了一下,连忙说道:“这次去城里,你就不要担心钱的事情了,看到什么想买的就去买吧。” 听到我这么说,宁瑞脸上旋即绽放出了一个笑容,毫不客气地拍着我的肩膀:“不愧是自己做老板的,说话做事就是豪气!小女深感佩服!”摸着脸干笑了一下,掩饰住我正在滴血的心,转身回到屋内去洗漱了。我并没有和宁瑞住在同一个房间里,我的卧室在杂货铺之中,而宁瑞则是用鬼驱的力量用木头在杂 货铺后面的一块空地上,强行建了个木房子。我进去看过,别说,造的还真是有模有样的。令人感到尴尬的是,村里的人都以为宁瑞是我的媳妇儿,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穿的,还有几个小伙子张罗着从县城里搬了几张家具过来。我原本是不打算收的,不过宁瑞 这妮子也是心大,毫不客气地都放到了自己的房子里,美其名曰“不拿白不拿”。一番洗漱之后,我再杂货铺门口贴了一张“有事外出”的纸,顺便在杂货店门口的左右两边挂上了两块画着八卦的黄布。前一种是个人看的,而后一种则是给鬼用的。这两 块黄布的功效就是让有急事找我的鬼能够快速发现我的位置而用的,简单的说就是给鬼用的GPS。 带上现金,背上背包,一切准备妥当准备出发前往山脚下的车站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的声音:“老板在吗?” 我心里一阵突突,郁闷地看着左成燕“高大”的背影从远处慢慢走来,我很想回一句“不在,给老子滚”。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你们这是准备出远门吗?”左成燕估计是看到我脸上极度不爽的表情,有些珊珊地问着宁瑞,没想到一打眼,宁瑞的脸上也充斥着满满的不耐烦。我能够清晰地看到这混小子脸上的尴尬,不由得心 情大好,抬起头用鼻孔看着他,问道:“要你管啊!你来这破烂的农村,又是遇到什么不可解的问题了吗?嘿,求我呀,求我我就……” “呀啊!” 毫无防备的,一声刺耳的尖叫猛然划过我的耳膜,吓得我大跳了一步,手下意识的将怀里的符咒握紧在了手上……经历了太多次了,我对这种尖叫实在是深恶痛绝! “咦?素盈盈?她怎么会来这里?” 宁瑞疑惑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让我不禁四周顾盼了一圈。果然,在左成燕的背后,我隐约看到了一个正瑟瑟发抖的人影,看向宁瑞我不禁问道:“素盈盈是谁啊?” “负责我们专业的辅导员……”宁瑞急忙伸出手挡住了脸,神情有些焦虑,“完了完了,我都忘了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这……怎么办、怎么办……” 拍拍宁瑞的手让她先镇定下来,我抬起下巴努着嘴问道:“混小子,你不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宁瑞?你真的是……宁瑞吗?” 不等左成燕开口,躲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脑袋,戴着眼镜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等着我身侧正捂着脸的宁瑞。我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这个女人。嗯……怎么说呢,略带褐色的头发披肩垂落下来,薄薄的眼睛后是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内力穿了件白色底衬,外面是一件黑色的风 衣,如果不是她刚刚的那声尖叫和现在这幅瑟瑟索索的模样,我必定会将她认作是一名气质不凡的知性美人。左成燕触及到我问寻的目光,不由得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咳咳,容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和宁瑞共同的辅导员,姓素,素盈盈。”说完,左成燕转身为那个女人作着介绍 ,“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杂货铺老板李向阳,至于他旁边那个……” 宁瑞透过指甲缝看到我们三个人都在盯着她,只好万般无奈的放下了手,朝着素盈盈俏皮地吐了下舌头:“诶嘿嘿,我是李向阳老婆……” “滚!”我一拳头砸在宁瑞头上,忍不住吼了出来。 这妮子顿时一阵委屈,摸着脑袋,嗓子里的声音微不可闻:“老师……我是宁瑞啦……” “宁……宁……” 那女的憋着一口气堵在嗓门儿,把脸涨的红成了一片,伸着手指大张着嘴,身体开始不停地抽搐着,鼻梁上的眼镜顿时滑落了下来,这副样子……我真的不好说她什么。一旁的左成燕又是拍背又是顺气,好不容易将这婆娘安抚了下来,她颤抖着声音惊惧地问道:“不可能……不可能啊……宁瑞的葬礼我是去了的,我亲眼……亲眼看见她被… …被……被火化的啊……怎么会……这样呢……?” 瞥了一眼这位陷入混沌状态的辅导员小姐,我把左成燕拉到了一边,有些责怪地说道:“你为什么要把你老师带过来啊?明知道她会受到刺激,你这不是成心为难她嘛!” 左成燕倒是一脸的不自知,他吊着声音面上挂着无所谓的表情:“素老师可是个美女啊,先前的宁瑞,和现在的素老师,我这不是再给你机会嘛。” “我特么才不要你操心咧!”我哼唧着嘴,朝着那个叫什么素盈盈的女人吼了过去,“吵社么吵,没加过鬼啊!” “鬼!”不曾想我只是随口一说,这女的就竟然就这么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弄得我顿时尴尬无比。和左成燕搭着手将素盈盈扶到了靠椅上,我伸了个懒腰问道:“混小子,你现在能 好好说说为什么把你辅导员带过来了吧?” 左成燕抬手指着干站在一边的宁瑞,问道“老板,你知道宁瑞是在哪里跳的楼吗?” “909号公寓啊。”我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问这个?跟我问你的问题有关吗?” 捏着手臂,左成燕的眼神飘到了他们辅导员的身上,神情之中忽然夹杂着一丝无奈:“素老师她……现在就住在909号公寓里。”“嚯哟……”我吹了声口哨,想起了之前邹毅对我说过关于909号公寓的事儿,我不禁挑了两下眉头,“宁瑞跟我说过,909号公寓有着无数的流言和怪谈,而且自己的学生 就死在里头……啧,我是该夸她心大呢,还是该骂她愚蠢呢?” “老板,你太毒舌了。” 承让承让!左成燕这话让我不禁大翻白眼,心中腹诽了一句,随后反问着:“那她为什么还要住进去?”“老板,你有考虑城市里的房价吗?”我似乎隐约的听出了左成燕语气里淡淡的嘲讽,“这份工作是素老师读完博士后找的第一份工作,现在只有基本的四千块的工资,不说 住宿,光是衣食行三样就是不小的开销。” “难道你们学校没有员工宿舍吗?”我问道。“有,不过已经住满了。”左成燕双手一摊,“素老师是学校第一批扩招进来的员工,没有多余的宿舍分配给她,所以就只能自己出去找房子住。碰巧,909号公寓因为死过 无数的人,房价是那一带地区最便宜的,素老师就算不想也只能硬着头皮住进去了。” 啧啧,那还真是幸苦她了。 我嘴角一歪,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旁边的宁瑞也是感受到了我的情感波动,忍不住笑了出来:“老板,你也别这么说啊,先听听左成燕为什么要带素老师过来吧。” “这还用想吗……”我两眼一翻,连忙甩起了双手,“你这混小子大概又是要我去909号公寓除灵吧?拜托,我是一个生意人,又不是江湖道士,我还得做生意啊。” 闻言,左成燕的语气微微上扬了几分,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做生意?你们这装扮,不是正打算出门吗?” “谁说得!我们这是……” “有事外出?老板,你这字条还挂着呢。” 我……我……我感觉有一口老血闷在肚子里吐不出来,愤愤地比了个中指给混小子,不耐烦地问道:“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第三十八章 千年怨灵的鬼影 “呜……” 一声轻吟传到了我的耳中,手边倒了杯热水给靠椅上的人递了过去,我靠在门边点了根烟。看着升起青烟,我轻声问道:“醒了?” “我这是……”素盈盈脸上一副呆滞的模样,目光转到宁瑞身上,神情一愣,又是缓缓地躺倒了椅子上,“呃啊……我还没醒吗……” 我不住嗤笑一声:“我说你,就这么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吗?” 她双手撩起了额头前的刘海,瞪着眼睛呆呆地望向天空,呢喃着:“不是不敢相信,只是……”喝了口水,素盈盈盯着宁瑞看了好久,“你……真的是宁瑞吗?”妮子耸耸肩,反问一句:“老师其实是想问我到底是不是人吧?”话落,宁瑞看看左右没有其他人,脚下一蹬,身体慢慢地浮空飘了起来,嘴角边上扬起了一道弧线,“我这 状态,老师应该多少能明白一点吧。怎么说呢,我现在没有死,但也不算活着。” 轻咳一声,我叼着烟懒散地问着:“素,呃……素盈盈,是吧?先把宁瑞的事情放到一边,既然左成燕把你带到了我这里,那你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咨询吧?” 素盈盈见到我这副样子,估计是对我产生了质疑,不由得问向身边的左成燕:“成燕啊,他……真的可以吗?怎么跟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啊……” 这话听得我顿时一阵火大,不由得戾声反驳了过去:“哦?那你认为我该是什么样子?带着墨镜,披着马褂,手边拿一块写着算命的幡布,身边还跟着一个小道童吗?” “没……没有……” 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素盈盈连忙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听这背连忙摆手。我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道:“有事就说,没事就请回吧。” 左成燕也是站出来打着圆场:“老师,别看老板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是真的有实力。”素盈盈把左成燕拉到了身边,虽然声音非常小,可惜我还是听见了:“成燕,你是不是被他骗了啊?我也请过好几个自称大师的人,结果都是骗我一笔钱就跑了,他真的可 以吗?”我气的从鼻子里“呼哧”着喷出了几道白烟,不等我骂过去,一边的宁瑞见状赶紧拉住了我:“老板,消消气哈……老师她也是从城市里长大的,这种听起来就像是封建迷信 的事儿都会有一种本能地抗拒,正常,正常。”我实在是气极了,狠狠地捏灭了手里的烟头一把拉过宁瑞,冲着那素盈盈吼了过去:“你信不信无所谓,我跟你讲,宁瑞这妮子就是我复活的,事实就摆在你面前,我一不 收你钱,二不欠你情,如果不是混小子也在,我他妈早就让你滚蛋了!” 呼…… 话语才刚刚落下,我猛地感到背后一阵阴寒涌上。心中惊道不好,我急忙抽身挡在了他们身前,口中猛喝一句:“宁瑞,看好他们!” “哈欠!”素盈盈捂着嘴打了个喷嚏,疑惑地看着身边的左成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他突然那么紧张?” 左成燕的表情也是凝结了起来:“因为有脏东西过来了。” 呼…… 阴风如利刃般地划过我的身躯,我身上霎时激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周围的寒风肆无忌惮的吹刮着,我却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不过单凭直觉,我敢肯定这里有什么东西。 “不知来者是何贵客?竟敢在晨间出来,不怕这阳气将你杀的魂飞魄散吗?”我口中吼问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敢放过周遭任何一丝的变动。 “李……老……板……”猛然间,那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阵颤栗,我抽出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两人,发现他们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只是定定地站着。宁瑞正护在他们身边,亦是一脸警惕地 看着四周,有小妮子在,我的心也就暂时放下了一点。将几张符咒从袖口中抖落出来,我再次喝问着:“千年怨灵……段清,是你吗!” 嘴上突然这么说,我的心中却不是非常的肯定,毕竟,我是看着千年怨灵在面前消失的,按理来说早就魂飞魄散了才对,它……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李……老……板……” 声音依旧在空中飘荡着,但我隐隐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这声音确是千年怨灵无疑,但少了点什么东西…… 对,相比于千年怨灵,这声音少了一丝怨念和悲恸。 “你逼我的……”一咬牙,我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符咒上,“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 咒语落,嗡声四起,眨眼之间,赤红灵剑再次浮于空中! “啊……” 我似乎听到素盈盈传来的一声惊呼,不过此刻我根本无暇分心,警惕的望向空无一物的四周,紧紧地咬着牙:“看来,你是不准备出来了?” “救……命……” 音调一转,一阵“哒哒”声滚了过来,不禁低头看了一眼,差点没把我吓得昏过去…… 一个头颅,一个完整的男性头颅,正躺在我的脚边定定地看着我…… “我去你的!” 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我一脚将这颗脑袋踢了出去,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膛:“吓死老子了……什么玩意儿……” “啊……!” 伴随着一声剧烈地惨叫,那颗头颅猛地砸在了地上连滚几圈,直到撞在了一棵树上才停了下来。凄惨的声音幽幽传来,透露着无限的委屈:“老……老板……” 气冲冲地走到树边一脚踩在那颗头颅的头发上,灵剑剑尖直指头颅,我阴戾地吼着:“说!你是谁,找我做什么?让你吓我……你信不信我一剑宰了你!” 那头颅连忙晃动了起来,一张脸上写满了惊惧:“手下留情啊,留情啊……我……我是段清的……鬼影……” 鬼影?段清的? 移开了灵剑,我歪着脖子看着它:“那千年怨灵的鬼影找我干嘛?” 头颅上的眼神飘忽了一阵,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想……请老板为我塑造……魂体……”鬼影,顾名思义,就是鬼的影子。跟人的影子不同,鬼影本质上也是一种阴魂,只不过因为自己无法吸收到足够的阴气,借由依附在其他阴魂身上,吸收阴气以维持自身 的魂魄。作为鬼影的阴魂是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除非被依附的阴魂死亡,要不然会一直维持着鬼影的状态。我说为什么声音会和那千年怨灵差不多,原来是它的鬼影。不过我还是没有放下灵剑,继续问着:“为什么你会想要魂体?你跟着那段清那么长的时间,难道就没有积攒下 一丝的阴气吗?”头颅的声音透露着一丝无奈:“这千百年里,段清一直都在考虑如何还阳的事情,吸收的阴气阳气都用在制造肉身上了,我怎么可能有机会吸收嘛。能维持这样不魂飞魄散 已经是极限了,要不然……要不然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老板你啊。”你也只剩这张脸皮了。我拍着脑门儿,朝看向这里的左成燕挥了挥手示意一下没什么大关系,我转头问道:“在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能在早上出没?能够做到在晨间 出没的,据我所知只有那些形魂而已。” “我也不是很清楚。”头颅也是一脸疑惑,“我也是意外的发现自己可以在晨间存活下来,至于原因……我还真不知道……” 摆摆手,我驱散了灵剑:“算了,你跟我来吧。” “好!”头颅欢快地叫了一声,一路跟着我的脚步翻滚着。宁瑞一眼便看到了头颅,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耸着肩,我重新打开杂货铺的门,从货架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粒土黄色的丹药丢给了地上的头颅:“这定魂丹你先吃,过几 天等到魂魄稳定下来之后再来找我。现在的你脱离千年怨灵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给你塑造魂体的话怕是一个不小心就会魂飞魄散,等你恢复一点之后再说。” 头颅把定魂丹衔在嘴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老板,我……能当你的鬼影吗?” 当我的鬼影?鬼影还可以依附在人身上?我顿时起了兴趣,看向了它:“哦?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要用什么方法当我的鬼影?” “那这么说,老板你是同意了?”鬼影惊喜的张着眼睛。 “你先跟我说,当我的鬼影对我有什么好处吧。” “保命。”头颅认认真真地盯着我,“在生死关头,老板你可以用我来保命!” 我摇摇头,看了一眼还在外头吹着冷风的几人,笑问着:“你先说说,你要怎么做?”“跟你的影子融合就可以了。”头颅为了能够说清话,把定魂丹先放在了一边,“作人类的鬼影,我不仅可以拥有自己的思考,也不用担心会有魂飞魄散的风险。”看我双手 抱胸,它又急忙加了一句,“老板,你不用担心会被阴气侵蚀。如果实在放不下心,大不了……大不了就直接杀了我吧!” 看它这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我实在是忍俊不禁:“还有呢?你想做我的鬼影,不止这么简单吧?”头颅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因为……这是段清在临死前对我说的……” 第三十九章 恐怖的回忆 段清……那只千年怨灵?我心里开始警惕了起来,面上故作镇定地问道:“哦?按理来说,那家伙应该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了才对吧?竟然会让你来做我的鬼影……难道是打算趁我不备杀了我,为它 报仇?”“段清它是怎么死的,老板应该很清楚吧……”头颅面上露出了一个浓浓的苦笑,“那家伙……在肉身和遗骨被毁的一瞬间,就好像顿悟了一样,脑子里再也没有还阳的想法 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它最好还是做了件好事儿,不是吗?” 宁瑞掀开门走了进来:“发生什么事儿了?” 努着嘴比向地上的那个头颅:“还能有什么,这家伙原来是千年怨灵的小跟班儿,现在开口要作我的鬼影。” “鬼影?” 我给宁瑞解释了一番之后,这妮子转头看着头颅:“要老板为你做魂体只是个借口吧?想作老板的鬼影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呃……嗯……”支吾了一阵,头颅低低地应了一声,不敢再看着我,“我也明白,李老板和段清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不会强求的……” “那就作鬼影吧。”我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翘了一下。 “什……什么……?”头颅微微一愣,一双瞳孔忽然圆睁着看向我,“真的吗?老板你说的是真的吗?”我阴恻恻地笑着:“真的,不过不是做我的,而是她的。”说完,手往旁边一伸,指向了宁瑞,“你是那千年怨灵的鬼影,我自然不可能放任你在这里到处晃来晃去。不过, 我是不可能轻易地拿我自己性命开玩笑的,那个鬼驱的力量你应该是知道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去做她的鬼影吧。” 头颅顿时纠结了:“这……和段清它说好的不一样啊……” “哼。”我嘴里冷哧一声,“所以回答我,为什么那千年怨灵会让你来做我的鬼影?” “为了……” 头颅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小声,我又不敢把耳朵凑过去,保险起见,我在原地吼了一声:“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为了补偿!”头颅猛地扯起了嗓子吼着,“段清它知道自己犯下了无数的错,不够意识到的太晚了,所以,它才让我作你的鬼影,补偿曾经犯下的错。”闻言,我不禁又是冷哼一声:“补偿?哼……它要真想补偿,就拿出点实际的行动啊!利用村长制造蛊虫、利用蛊虫吸收阳气,你知道它为了一个万尸回潮,多少村民被搭 了进去吗?好,我不提村民,有多少阴魂因为这个闹得最后魂飞魄散你又知道吗?” “我……我……”见它这副样子,我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它的鬼影,它做的一切事情你都没办法干预,就是因为这样,你想让我为你制作魂体的时候,我并 没有拒绝你。”顿了顿,我指着宁瑞接着说道,“你吃了定魂丹之后,作鬼驱的鬼影,不是可以更方便的吸收阴气、阳气吗?” 说完,我撂下一句“好好考虑”便走出了杂货铺。在杂货铺隐秘的角落里贴满了咒符,也不担心它会乱来,我倒觉得,外面的那个婆娘比它更麻烦…… 冲着左成燕比了个目光,我点着烟站在素盈盈身前:“好了,我那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想清楚了吗?到底说不说?” “老师,你就说吧。”左成燕轻轻地拍着素盈盈的肩膀,“信我。”估计是在暗自做着抉择,素盈盈不停地推着眼镜,绞弄着衣角,磨蹭了好一阵子之后,直到我开始想轰人了,她才要着下嘴唇,低声喃喃着:“我……我说。”两个字落下,素盈盈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没有多少积蓄,决定应聘当老师也是因为学校里一般都有员工宿舍,这样应该可以省下一笔钱。不过或许是我运气不好,赶上学校扩招,员工宿舍一下子就被住满了,我们这一批新老师就只能去外面找房子住。刚开始的一两个月我还跟另外一个老师挤在一起,后来因为她找了个男朋友,我就只能搬出 来了。”“我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农民,没有什么积蓄,我根本不好意思开口问他们要钱。不过隔天,我就听说宁瑞她……跳楼的消息。不是都说,有人死的房间都会被特殊处理吗?我参加完宁瑞的葬礼就赶紧去问了那套房子的信息,不出意料,果然非常的便宜。虽然我也听房东讲了那间909号公寓死过不少人,不过我那时心里就只想着,能睡就够了 。” “后来……才是我噩梦的开始……” 还没等她说完,宁瑞忽然从杂货铺里走了出来。我瞅了她一眼,问道:“怎么样了?” 这妮子嘴巴一撅,指了指自己的影子。细细看去,在宁瑞影子头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凸起,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到。 “有什么不良反应吗?”我不由得问道。 “还好吧。”宁瑞耸着肩,“除了感觉身上稍微重了一点,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李老板,我怎得不会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的!”头颅的声音忽然在我脑子里炸开,惊得我不住打量着四周,“呃……李老板的鬼驱大人不是和你相连嘛?我说的话只有你和 鬼驱大人听得到。”说罢,它开始拍起了马屁,“李老板不愧是李老板,连鬼驱都能做得出来,实在是佩服之至啊……” “说的差不多就够了啊。”我打住了它的话头,抬头便看到素盈盈还是有些恐惧地躲开了宁瑞。叹了口气,我走过去挡在了宁瑞身前,“继续说吧。”“啊?哦……”素盈盈的身体抖了一下,回过神之后有些不敢往我这个方向看,“搬进去的第一天正好在下雨,雨打到窗子上发出咣咣的声音。我那时正好在整理杂物,也就没怎么在意。房间里的灯开得很亮,亮到都能够看得清外面飘落的雨滴。我这里正低着头整理东西,耳边就听到外面一阵呼呼地响声。最开始以为只是风声,但是那声音 越来越快、越来越响……我就没忍住往外看了一眼,没想到……我……看到了一个人……在……在窗外……就那样地飘来飘去,还冲着我笑……” 人? 我没说话,抬着下巴示意她接着说。稍稍缓了口气,素盈盈不停地扶着眼镜:“我……我那时被吓惨了,整个人当场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半夜十二点了,我提着胆子看向窗外,不过别说人,就连树都没有。我就当之前是自己看错了,撑着发软的身姿想去厕所洗洗脸。才走到厕所门口,我突然听到了里面哗哗流水的声音……不是雨声,就是水龙头流水的声音!我真个人都懵了,呆站了好久都不敢开门。不知道过了多久,厕所里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我趴在门上再三确认之后,先把厕所的灯开了,才慢慢地摸了进去 。洗手台是干的,根本没有用过的痕迹,旁边浴池也是干的,当我就在怀疑是不是我有点神经衰弱的时候,我在忽然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一个东西……” “东西?这次看到的不是人了?”我兴致缺缺的吐槽着,身后的宁瑞忍不住掐了一下我腰间的软肉,差点没把我疼的哭出来。看到我这张疼到有点怪模怪样的脸,素盈盈原本绷紧的脸慢慢放松了下来。扯了扯嘴角,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让人,有点像卷成一团的头发,出现在镜子里的一个角落。我以为是什么脏东西想把它擦掉,不过那东西忽然就消失不见了。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厕所的等忽然就被关掉了。黑暗里,我能够很清楚的感 觉到,有东西在我的身后,在对我喘着气……那种冰冷的气息吹到了我的脖子上,蔓延覆盖了我整个身体……我……又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快七点的事情了,看着外面的大太阳,我就想趁着现在洗个澡。因为要赶着去学校,我只能把没整理完的东西留到回来在整理。为了能够让太阳照到厕所里来,我用行李箱挡着厕所的门不让它关上。等我开始洗头的时候,我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阵轻微的摩擦声,吓得我身体都没擦也顾不上洗发液流到眼睛里 ,随手抓过一条毛巾就冲到了门外。”“我擦掉流到眼睛里的洗发水,一抬头就看到已经被挪到门口的行李箱,我哪里还有心情洗澡,随便把身体擦干了就往学校赶去了。我把这事儿跟学校里另外几个老师说了之后,他们就推荐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风水大师,据说学校里不管是红事还是白事,都会请他去做一做法术。通过同事的介绍,我找到了那个所谓的风水大师,他拿着个 在我屋子里走了一圈,说什么正冲为箭、阴盛阳衰,风阳不通,洗居室在房间的西北角,是为大凶之兆。” “然后呢?”我忽然来了点兴趣,说真的,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见过同行。素盈盈踌躇了一下,吞吐着模糊的词句:“他说,只要在房中行……行……男女之事,时候再给两千震金,他烧给屋中的孤魂野鬼,一切就都可以搞定了……” 第四十章 启程 男女之事?两千震金?我差点没被口水呛死,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演一场活春宫给那些个孤魂野鬼看,就真的能够镇压的住?两千震金……就算烧两万给它们,它们也得有地方花才行啊。俯在宁瑞身上的鬼影听了顿时也是一阵狂笑:“哈哈哈……是我死得太久了不问世事,还是说这时代进步的太快了?这种除灵方式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哈……哈哈……笑……笑死 我了……” 嘴里的烟都忘记抽了,我有点不知所言地看着满脸羞红的素盈盈,愣愣地问:“你做了?” “怎么可能啊!”素盈盈羞怒地吼了一声,“我怎么可能跟一个年纪跟我父亲差不多大的人做……做那种事啊!” 左成燕转过脸,也是捂着嘴轻嗤一声:“之后呢?” “我……”素盈盈纠结了一阵,嚅嚅地说,“他说,这次收我三千,破例帮我做法事。”三千……我白眼一翻,伸手挠着有些发麻的头皮,早知道当初我帮左成燕父子的时候也收点儿钱了,兴许他们会当我是江湖骗子,现在就不会这么经常地来找我了:“然后 呢?他具体做了什么?有用吗?”素盈盈摆了摆头:“收了钱之后,他在房间里摆了个什么三清祭坛,又是挥木剑,又是到处贴符咒,叨咕叨咕地弄了好一阵子,看的我都开始犯困了,他才过来向我要一双筷子和碗。给他之后,他用碗接了点水,把筷子直直地插在了水里……讲真的,那个时候我是被吓到了,那筷子就那样挺立在水里,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事儿,简直跟奇迹 一样……” 我轻哼了一下:“啧……奇迹……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把碗筷放在屋子的西北角,只要筷子不倒,那些东西就不会再来烦我。”闻言,我随手拿了个杯子倒了点儿水,从货架上拿了一双筷子:“你看,是这样的吗?”说罢,我在两支筷子中间沾了点水,缓缓放入杯中。等到筷子碰到杯底之后,猛地 扯开手,这双筷子亦是静静地直立在水上。 “是这样吗?”我有些讽刺的看着明显受到了惊吓的素盈盈,眼神看向了一边的左成燕,“混小子,你来解释一下。”左成燕无奈地耸耸肩,从水里抽出了筷子:“水中立筷,是很多乡间神婆都会用的把戏,其实道理很简单。在筷子中间蘸点水,然后再把它们慢慢的放进水里,水的张力会把筷子自然地吸附在一起,并借由杯底,或者碗底找到的立足点固定住,就像这样……”说着话,左成燕亦是轻易地将筷子立在了杯子里,“水中立筷通常是三根筷子,接触 面积会比两根大,当然,如果熟练的话,理论上一根筷子也能做到。”我忽然有点可怜眼前这个已经被弄傻了的女人,轻舒一口气:“这种把戏通常只在乡下存在,如果家里有人感冒的话,神婆就会用这个来和死人进行‘沟通’,带引号的啊。然后再让他们家里人晚上再烧点纸,感冒就可以好了。”从怀里掏出一张地灵厚土符,平放在地上,我口中默念着,“天地未分、浑然为一,天地初开,阴阳升翼。五天定 位,参差玄象,天阴阳地,天公地母,流转百态,掌运幽冥,急急如律令,起。”“起”字一落,地灵厚土符从地上缓缓升起,无风自动,其上荡漾着道道涟漪:“一般来说,符咒是要用火烧给三清四御他们作引子,才会生效的。不过用如律令念咒的话, 也能够启动符咒,只不过效果会有点差别。像什么水中立筷这种东西,做给谁看啊?鬼吗?估计鬼也只当是杂耍罢了。”解释了一番,我不由得轻笑道:“之前宁瑞那妮子凭空飞起来的时候,你不会觉得我们是搞诈骗的吧?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她能升空而起?为什么这纸符咒能够停滞空中 ?你宁愿相信一个没有营业执照的江湖术士,也不愿意相信我这个有销售许可的杂货铺老板吗?” “这……怎么可能……” 素盈盈伸手触碰着符纸,眼睛里的神情有些呆滞。我对这种事情倒是颇为习惯,当初左成燕父子俩看到他们亲娘和老婆的鬼魂的时候,也是一副惊吓过度的表情。 人就是这种臆想生物,用所谓的眼见为实把自己包裹在一层层厚厚的躯壳里,本能地排斥一切看起来似乎不可能的东西。 翻身坐在靠椅上,我一把拉过左成燕:“喂,混小子,你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担心别人的人,怎么今儿会把你老师带过来啊?难道是你喜欢她?” “呃……”左成燕脸上表情一滞,低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老板,你也知道我平时在帮我父亲办一些案子,我旷课的次数啊……已经足够让我被勒令退学了。” 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我伸手往左成燕的脑壳上猛敲下去:“好啊,你倒是不想被退学,我还不想惹一堆麻烦咧……我可不想自己的事儿没办成,身上又挂了一堆的伤。” 左成燕尴尬地笑了一下,走到素盈盈身边:“老师,决定了吗?” “啊?什么决定?”这女人还是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愣愣地问了一句。 “要不要请老板帮你?” “呃……”素盈盈有些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嘀咕着,“其实……那个风水大师过两天还会再来一趟……这……” “那你就滚……请便吧!”我没好气的哼哧一声,朝宁瑞招着手,“丫头,我们走。” 左成燕见状急忙拉住了我:“老板,就当是帮我,行不行?” 帮你?我呸! 心里暗暗不爽,我反口咬了过去:“你倒是说一个我帮你的理由啊。” “烧毁千年怨灵的肉身。” 嘶……呼…… 大呼两口浊气,看着左成燕那张还算诚恳的脸,我还是憋着嗓子,白了一眼过去:“算你狠。” 看向宁瑞,我还没说话,那妮子挂着淡笑摆了摆头:“没事儿的,素老师也是我的辅导员,能帮上忙就行。” 挠着头抬脚走到那女人旁边,我不耐烦地说:“走吧走吧,赶紧把你的事儿折腾完了,我还得做我自己的事儿咧。”从杂货铺走到山脚的车站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原本只有我和宁瑞的话,骑个摩托很快就能到了,只不过现在身后还拖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还穿着高跟鞋……才走不过十几 分钟,就已经休息了三次了,我这耐心也被消磨到了极点。 “唉,老板,你跟老板娘这是……”休息的时候,村儿里的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好路过,跟我打了声招呼。 眼前一亮,我立马叫住他:“大黄,你家拉东西的四轮儿有在用吗?” “四轮儿?没有哩,搁家屋里放着哩。” 我一拍手,对身边的人撂下一句“等着”,转头搭上了小伙子的肩膀:“来来来,借我用一下,以后来我这儿买东西,我给你们加打折。” “好哩好哩!” 这种四轮儿其实就是一种农户改装过的车,加的是柴油,前面一个握盘,后面是一个用来装东西的大铁皮,骑起来速度不快,还会喷出一阵阵地浓烟。 小伙子也不含糊,带着我便到了他们家。起着四轮儿沿路回到了左成燕几人旁边,我手指一比:“上车。” “呜……”素盈盈用手把鼻子捏住,抬着眼睛也不说话,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我。 我没好气地吼了过去:“拉肥料的,你要么就坐,要么就自己穿着高跟鞋走到山下吧。”犹豫了好一阵子,这婆娘总算是妥协了,粘着鼻子屏着呼吸,别扭的坐了下去。一转手把,这四轮儿就“呼噜噜”的动了起来,颠的我屁股都有点儿疼了。意外的是,连我 都感觉有点儿不舒服,坐在后面的素盈盈一路上没说一句抱怨的话,让我倒是有点儿另眼相看。 “老师她以前经常把家里做农活,一忙忙上一天是经常的事儿。”宁瑞凑到我耳边说着。 农活儿?那还会受不了肥料的味道?我比了个鬼脸过去,让宁瑞回去坐好。 一路骑到山脚的车站,腿脚是不怎么累,我这屁股是遭了罪了。酸痛不说,刚站到地上脚下就是一阵发软,如果不是宁瑞扶着我,估计我早就瘫在地上了。山里的车一天只有三趟,看了看表,估计还有三四个小时才能来。闲来无事,我开口问道旁边的素盈盈:“不介意的话跟我说说,左成燕这混小子在学校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成燕?”素盈盈回头看了一眼望着天空的左成燕,想了一阵,“应该算是个校草吧?追他的女生就我班上的都有不少,还不包括其他专业的。呃……前阵子好像还有几个男 生跟他告白了。” “咳……咳咳……” 剧烈地咳嗽声从左成燕嗓子里传来,我满脸戏谑地看着他,吹了声口哨:“啧啧,想不到混小子你还男女通吃嘛?” “这有什么,我那个时候还有很多人以断袖为时尚咧。” 鬼影忽然吱了一声,让我止不住一阵恶寒:“你……不会就是吧……?” “怎么可能!我是有家室的好吧!”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经意间,车子已经到了站前。起身走到车上,一阵我极为熟悉的阴冷气息忽然朝我涌了过来……这车,难不成…… 第四十一章 抛锚的大巴 自然地寒冷,和鬼散发出来的阴冷是不一样的。我每次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好防备,绝大部分的原因就是我感觉到了阴魂特有的温度。这种冷寻常人很难感觉得到,不过对 于我这种经常被阴气侵蚀的人来说,是非常敏感的。我四周打量了一下,车上零零散散做了六个人,一对挑着蛇皮袋的老夫妻,一个看着书学生打扮的少年,三个凑在一块儿叽叽喳喳聊着天的女人,还有一个坐在最后一排 带着耳机睡觉的中年男子。不是有一句话,叫“好事不出门,坏事成双对”吗。粗略的算了算,我大概有快两三年没坐过去城里的车了,每次有事情需要进出城里的时候,我都是骑着摩托车去的,一 来不用等,二来时间也可以把控。 “小伙子,你上不?”司机看我僵在门口,有点不耐烦地问着。“上哩,当然要。”我用村儿里的方言说着,招呼着身后的几人,“恁(你们)几个搞(快)来哩。”说话间,我把两张符纸塞给了左成燕和素盈盈,低声道,“坐在中间,一 会儿如果发生什么事情,把符纸含在嘴里,身体埋下去,千万不要抬头。”“嗯。”这么长时间配合出来的默契让左成燕一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装作清嗓子应了一声,拉着素盈盈就坐到了第四排的位置。宁瑞则是低下头,隐蔽地查看四周的环 境。 车子缓缓地开了,我站在司机旁边,用乡音假装跟他聊着家常:“师傅,你是哪儿人啊?” 司机听我说起了方言稍微愣了一下,顿时生出了一种亲切感:“就是村儿里的,这两年才下山开车的哩。” 我露出了一个还算憨厚的笑容:“搁(这么)巧啊?我搓(在)村儿里开店的哩。” “哦!”司机立马反应了过来,“恁就是搁山坎儿开店的那个……李……” “李向阳。” “对对对。”司机一拍脑门儿,发出了豪爽的笑声,“咱家闺女打坎儿(经常)去买东西哩,还说老板儿你硬(很)实在,很照顾她哩。” “哪有哪有。”我连忙摆着手,眼神四处飘忽着,假装不在意地问道,“师傅啊,恁这儿是不喜人咯(死过人)?”听我这么问,师傅也是有点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道:“是哩……我跟老板儿说,恁可别跟说出去啊!”话落,司机往后看了一眼,把声音压了下去,“这 儿经常有城里的对儿(年轻情侣)到山里玩儿,就两个月前哩,一女孩儿浑身淌着伤被抬上了车,还没送到医院就死了哩。” “这么夸张?”我轻呼一声,“就在车上死了?”“是哩。”司机揉着僵硬的脖子,“这事儿上头硬压了下来,不让咱对外说。不过,每次晚上开这儿来的时候,车上要没人的话,总感觉背后扎扎冷的哩。”说完,司机的身 体不住的了个寒颤,“我们都不敢晚上开,特别是这种季节,怪凉的哩……” 我也不答话,应了声就坐到了左成燕旁边:“注意点儿,这车不干净。” “难道是黑车?”“不是。”听素盈盈这么说我不禁翻了个白眼,“城市规划之后,坐车到城里要将近两个小时。前两个月这车上死过一个女生,虽然我现在看不见,你们要小心它突然发难。 ”“应该不会吧。”左成燕看了一眼周围,“过了那么长时间了,如果要出事儿的话早就发生了,更何况现在是中午,按理来说是在这种阳气最强烈的时间,阴魂应该不能出来 吧?”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就当我是多心了吧,不过还是小心一点。”说是这么说,我心里总觉得不安。保险起见,我让宁瑞坐在左成燕前面一排,我坐在后一排,尽可能地保护两隔普通人。至于车上其他人,我根本无暇顾及,只能看他们 的造化了。坐在车上,虽然暂时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依旧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阴冷一直在侵蚀着我的背,弄得我浑身都不适应。车上还有其他人,我又不可能像个神棍一样突然 跳起来喊“何方妖孽快快现形”,现在我就只能等,等它自己出现。 车外猛烈地阳光,丝毫不能驱散车内的阴寒。将一张符咒紧紧地抓在被汗打湿的手里,我有点神经质地低着头前后打量着,企图想要发现一点什么端倪。车子开了快三十分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知道是不是我习惯了那股寒气,我渐渐地开始觉得周围的空气正常了起来。左成燕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老板,是你多虑了 吧?” “我倒也希望如此……”幽幽地吐了口气,我把视线挪到了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开进了一处树林之中,头顶的日光被浓密的树杈遮挡在外,固然还有几缕亮光透过树叶投射下来,但还是觉 得有些昏暗。 唰……猛然间,一股寒流忽然从我的尾骨流窜到了脑门儿,浑身不住打了个机灵,还不等我有所反应,耳边便“啪”地一下响了起来。车开始减慢了速度,车身也在不住的摇晃着 。 “什么情况?” “车抛锚了。”宁瑞闪身挡在了左成燕两人旁边,眉头紧蹙而起,“老板,有点儿不对劲。” “废话!” 我低吼一声,闪身走到司机旁边:“师傅,车怎么突然抛锚了?” “我也不知道啊……”司机也是满脸疑惑,“前两天才刚做的检查,这……这该咋整……” “什么情况啊?车怎么停下了?”“不知道,诶,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儿冷啊?”“是啊是啊……”“喂,大叔,快点儿开车啊!”…… 其他乘客开始大声地抱怨了起来,一阵阵地嘈杂声弄得我头一阵犯疼,我转头问向司机:“师傅,你会修不?” “不……不会啊……”司机大叔快哭出来了,“我……我只会开……不会修啊……”“老板,让我来试试。”身后,左成燕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只见他脱了外头,挽起了袖子,“我在大学就是辅修机械的,巴士跟轿车零件的排布虽然有点差别,但总的来说 还是大同小异的。” 想着在这儿停着也不是办法,我问道:“有工具吗,师傅?” “有!有哩!” 司机用手套擦着头上的汗,从座位底下拿出一个手提箱递了过来:“都在这儿了哩。” “那……老板,我下去看看?”左成燕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把宁瑞拉了过来,附耳道:“看好素盈盈,别让她出什么事儿,我跟混小子下去看看。” “好!”宁瑞也不含糊,侧身挡在了素盈盈身前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一下车,我预料之中的被阵阵冰冷笼罩,连一旁的左成燕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走到巴士后方一把掀开引擎盖,灼热的尾气混合着一股难闻的臭味顿时扑鼻而来。 提着钳子将零件一一拆开,左成燕伸手触碰着各个部位,发现了问题所在:“水箱过热。” 水箱过热?听他这么说,我也碰了一下水箱,一阵炽热把我的手猛烫了一下:“我去,怎么这么烫?”“有东西堵住了。”左成燕像看白痴一样的瞅了我一眼,叮铃咣啷了一阵,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将水箱卸了下来,“储水量还很充足,为什么……嘶,老板,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话落,左成燕用老虎钳从水箱里夹出了一团漆黑的东西扔到了地上。 我蹲下了身子凑近看去,烧焦的臭味隐隐传来,让我心中忽地“咯噔”了一下:“是头发……” “头发?”左成燕拨开了那团东西,不由咂了一下嘴,“为什么头发回到水箱里去?” “混小子,你看看水箱里还有没有?” “有,很多!” 左成燕拧紧了眉毛,一团团漆黑毛发带着烧焦后散发的臭味被夹了出来,看左成燕手上还在不停地动着,我不由问着:“混小子,你觉得为什么头发会被塞到水箱里啊?”“我也很想知道。”左成燕摇着脑袋,“一般来说,只有空气里的浮游物和飘絮一类细小的东西才有可能堵住水箱,不过老板你看,水箱的表面非常干净,应该才做过保养。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有人故意把头发塞进去的,但要费不少力,如果只是为了恶作剧的话,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嗯?老板,这是什么?”说话间,一张褐色的纸片从中被夹了出来,上面还歪七扭八地画着一些符号。我拿过老虎钳将它放在地上平摊开来,仔细看了一阵后,浑身顿时被一片鸡皮疙瘩所覆盖, 心下有一种毛毛的感觉:“这……这是锁命符啊……”看到左成燕不解的眼神,我咽了口唾沫,有些慌神的指着那张符纸:“我打个比方……只是比方!如果你杀了人,害怕死人缠上你的话,就把对方身体的某个部位割下来,用这张锁命符包起来,便能将死者的魂魄,永远的困于其中……” 第四十二章 惊魂大巴 我这辈子画的符咒不算少,那些算得上是很恶毒的符咒我也不是没用过。但锁命符……我就算恨一个人到了极点我也不会用。按理来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自身的消耗,一个不靠歪门邪道吸收阴气阳气的鬼魂最终可能会魂飞魄散。不过,如果阴魂被打上了锁命符,遭受的痛苦比魂飞魄散还要惨烈。锁命符上的线条并不是随手乱花的,而是根据黄道十二宫的运行轨迹所制,本身就可以从天地之间汲取充分的阴气。但是就好比我们人不能呼吸纯氧一样,这些阴气非常的纯净,对于鬼魂来说,如果不停地吸 收这些阴气的话,虽然不会魂飞魄散,但遭受到的痛苦却丝毫不弱。 更恐怖的是,由于锁命符的线条依照的是黄道十二宫,一旦阴魂被困于其中,会被十二宫扰乱方向,之能永远徘徊其中,无法逃离。 “老板,现在怎么办?”左成燕手上不停地从水箱里掏出头发,一双浓眉大皱,“被锁命符困住的鬼魂,回来攻击我们吗?”“很有可能,会!”我心里也开始泛起了不安,盯着地上的锁命符犹豫着要不要烧毁,“就好像我们人一样,在经历了剧烈地苦痛折磨之后,精神肯定多多少少会出现一点问 题。鬼魂也差不多,虽然还不到怨灵的那种程度,不过也不是我们能够控制得了的。” 左成燕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问道:“能不能把锁命符扔掉?”“最好不要。”我拨弄着锁命符,心里纠结不已,“如果锁命符破损的话,里面的阴魂就会得到释放,而且会到处游荡,根本无法找到它。你会放心一个疯了的阴魂四处乱窜 吗?” “那现在怎么办?” 我咂着嘴,硬着头皮拿出了打火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在还能够抓的住它的时候,杀了它。” 左成燕揣揣地问道:“会有什么危险吗?” “比千年怨灵容易对付多了。”我点起一根烟,烦躁地挠着头皮,“真的是,还没到城里就遇到这么多麻烦,烦死了。” 这时,宁瑞下了车走到我旁边:“老板,车上的阴气消失了。” 锁命符都被弄出来了,怎么可能还会有阴气?我不禁翻了个白眼,吸完嘴里最后一口烟站了起来,想到我的包还在车上放着,转身便走回到了巴士上。 “兄弟,怎么样了?”司机看到我上了车,立马紧张地问道。 “水箱的问题,还要在散会儿热。” 我随意说了一句,走到了素盈盈旁边拿过背包。这个女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随后抿起了嘴唇,低声说着:“小心。”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愣了一下,丢下一个“嗯”字便再次走到车外,对着左成燕他们说道:“混小子,你去车上让司机先不要发动车子,安抚好那些碎嘴的乘客,宁瑞,你 留下来跟我一块儿把这玩意儿解决了。” 左成燕应了一声,转身回到了车上。一边的宁瑞也没多问什么,将厚重的棉衣脱下来扔到了一边,紧靠在我身边。 啪。 一把点开了打火机,我身体离得远远地伸出了手,拽着打火机慢慢地靠近…… 呼…… 触之,即燃。 不知道为什么,符纸明明之前一直放在水箱里,现在却非常轻易地就将它点燃了。徐徐烈火不停地摇曳着,不过一会儿,整张锁命符变化成了灰烬。 “宁瑞,保护我!” “好!” 低声吼了一句,我抽出两张符咒含在嘴里,反手从包里掏出了木匕首紧握着,眼睛死死地眺望着周围。 嘀嗒……嘀嗒……时间一秒一秒的晃了过去,别说影子,就连阴气都没有感觉到。紧绷着的神经开始有些疲劳,我心下生出了些许疑惑。难道是我记错了?难道锁命符中的阴魂已经魂飞魄 散了?不可能啊,固然纯净的阴气对于阴魂来说是毒药,但还不到让它魂飞魄散的地步。那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动静呢? 宁瑞不解地看向我:“老板,我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我不住苦笑了起来:“我也很想问,难道是因为这魂魄移动的速度很快,已经逃跑了?不不,不可能,速度再快,我也不可能连它一丝气息捕捉不到啊。” 呼…… 冷风吹过我有些僵直的背,风啸之声在耳边微弱地响着,似是在嘲笑我一般,让我感到阵阵头疼。 实在是找不到,毫无头绪之下,我只能对着周围大喝一声:“你出不出来!” 呜!伴随一声轰鸣,排气管中的尾气糊了我一脸。还不等我反应过来,这车竟是开始往前猛冲而去!浓重的不安顿时散步在我心里,难道司机不听左成燕的劝告,执意发动了 巴士?不可能啊,还有两个乘客在外面呢! 叮铃…… 手机铃声抽搐着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左成燕:“喂?混小子,你那儿什么情况?” “车自己动了起来。”听声音,左成燕还是非常的淡定,一点起伏都没有,“司机拉了手刹,不过什么用都没有,现在是……将近七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 七十? 我转头问道宁瑞:“妮子,你能赶上那辆车吗?” “尽量!”宁瑞一咬牙,将我打横抱起,朝着巴士急速飞去。 道道冷风吹的我睁不开眼睛,拼命抑制住猛跳的心脏,我的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怪不得刚刚一直没感觉到阴魂的气息,我实在是没想到,这阴魂竟然俯在了车子上面。我不知道它想干什么,不说别的,如果车子就这么一直开的话,那些乘客很有可能 会受到不小的伤害,甚至死亡! 我是越想越迷糊,头脑越是一片空白,当务之急就是让阴魂脱离车子,还不能让它逃脱了! 宁瑞也不亏是鬼驱,抱着我还能维持一个极快的速度飞行。不过一会儿我,眼下便出现了巴士的身影。 “抓稳我!”我吼了一声,一把抓起符咒,精血喷洒其上,口中狂喝不止,“阴阳之梏,神其灵、收其魅、遁其型,灵网显灵,魂矢射魂,天兵上行,急急如律令!” 此符名为驭魂矢网符,写一鬼字,两旁作三曲,中书耳、听二字,下正中二圈,左右顺逆六圈,中间下折后向上连挑,敕令二字落下,符成。驭魂矢网符能够编造出一张不满倒刺的灵网,将附于物体之内的阴魂强心抽出。原本是需要用火烧尽至灰才能发出作用的,但现在飞在天上,这么大的风根本没法点燃, 下下之策,只能用精血强行催动。 但用精血最大的一个弊端,就是非常损耗施咒者的精气神,尽管现在感觉不到,但我有预感,怕是在往后的两三天里我都会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声“如律令”下,青色的大网在天空之上编织成型,以眼不能及的速度瞬间将巴士层层笼罩而住…… “呀啊……!”这种灵网对于阴魂来说,就像遭受满清十大酷刑一样,魂飞魄散倒还不至于,但会带去非常大的痛苦。耳边声声惊叫传来,我便看见车子的外部正不断地翻涌着、凹凸扭 曲着。 “老板,快!快点!”宁瑞急促的声音猛地响起,“前面是悬崖啊!” “我……知……道……!” 涨红了整张脸,眼见驭魂矢网符发挥了一丝作用,我将两张北斗降妖符刺穿在木制匕首之上:“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 嗡……嗡……嗡……! 道道赤色涟漪从匕首之上扩散开来,手上也是感觉到了一阵剧烈地颤抖。隐约间,我鼻间一痒,浓浓的血腥味从我的鼻腔里渐渐扩散开来。 娘的! 暗骂一声,之前强行催动驭魂矢网符带来的损伤已经初现端倪,而后又是催动北斗降妖符,如果不是宁瑞还抓着我,怕是我的身体会直接瘫痪了。 “把……把匕首往车上砸过去!”我叼着最后几口气冲宁瑞说道。 “……好!” 看我这状态,宁瑞也不敢再多做犹豫,一手托住我的腰,另一只手猛地用力一掷,荡漾着赤色灵痕的木匕首带着道道破空之声如同陨石一般瞬间贯穿整辆巴士。 碰!碰! 虽是贯穿,但车子本身并没有被传出个大洞,反倒是被困于灵网之中的怨灵嘶吼着尖叫,冲天飞起…… “啊……!好痛,我好痛啊……!” “痛你大爷的痛!”我忍不住骂了过去,又是抓起四道符咒,直接把鼻血擦在了上面,狠狠地丢了出去,“懒得念了!急急如律令!” 轰!轰!轰! “吱呀……!” 阵阵爆响瞬间惊天而起,那魂魄的身躯开始不停地扭曲了起来,无数的寒气如同利剑一般向着四周扩散开来,狠狠地捅进了我的体内。 “咳……咳咳……” 捂着嘴猛咳不止,我拖着瘫软的手拿过手机,给左成燕拨了过去:“混……混小子……车子正常了吗?” 碰! 还不等我说话,只听一声响彻天空的爆炸声响,巴士的车身开始不停地左右扭动着,速度不减没减,地上还拖出了道道火化。难道,车胎……爆了? 第四十三章 幸免于难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 狠狠咬紧地牙齿开始渗出了鲜血,浓烈的铁锈味在我的嘴里扩散开来。口中喷着鲜血,转头对着宁瑞大吼着:“宁瑞,你拦的下车子吗?” “应该可以……不过老板你怎么办?”宁瑞并不在乎巴士,反倒是关心起了我来。 还不等我说什么,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里忽然传来了阵阵惊叫声…… “啊啊……天哪!”“我……我……我不想死啊……”“谁来救救我啊……”“悬崖……是悬崖啊!”“救……救命……” 啧! 不由得咂着嘴,我朝下左右看着地形,吼道:“把我放在旁边的山上,你去把车拦下来,快!”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快!” “好……好!” 宁瑞犹豫了一下,一甩头落在了一边的山崖上,狰狞的眼神四下张顾着,把我放在了一处稳固的山崖上,随后立刻对着车子的方向弹脚猛冲而去。 碰!宁瑞掀起的巨大冲劲将我掀翻在地,两眼一抹黑,只觉头上一阵疼痛,几缕温热的鲜血顺着额头破开的地方流了下来。顾不得许多,我拖着几近失去力气的身体爬到了山 崖边上,扯着眼睛远远地看去,手边的手机中,依旧充斥了道道惊呼…… “天哪……看,那……那是什么?”“人……人吗?”“人会飞在天上?不,等等……她要干嘛?”“好像是要……拦下这车子?” 碰……碰…… 宁瑞双脚一定伫立在了车顶,顿时一个翻身挡在了车子前面,两手一扣,声声爆响远远地便席卷而来…… “喝啊……” 地面之上忽然散步起了道道白雾,一阵大吼突然彻天响起,失控的车子后轮猛然离开了地面,只留下一堆前轮还在不停地摩擦着、飞速疾驰着…… 啪啪啪……车头开始扭曲、变形,整个车间从前方开始渐渐凹陷了下去,空转的后轮发出着刺耳的摩擦声,固然我能猜到,此刻的宁瑞正在车子的前方拼命阻挡着,但巨大的惯性, 让整辆车子失速了一般,仍是飞快地前进着。我收回目光左右找寻着,手一伸摸到了一块锋利的碎石片。眼神不住眺望着远处车子的身影,我猛咬双齿,用石片重重地划开了手掌。鲜血顿时潺潺流出,支起身体,拼 着开始渐渐模糊的意识,我用血液在地上画着一个小型的方阵……四方一体,外圆内正,四角之上写下“兵、皆、阵、前”四字,方圆之外画出道道敕令之符。 疯狂地甩着脑袋,我将沾满鲜血的手掌猛地拍向圆阵中心,发出声声怒吼:“兵者天道,皆行五阴,阵混阴阳,前云后涌,兵象符,启!” 咻…… 轰!话音才落,意识猛然像被抽走了一样,身体开始渐渐空乏起来,随之,一阵轻微的声响在耳边触动,宁瑞所在之处猛然爆发出了一阵耀眼的金光,灼烈的气流浑然升起, 炸出道道缭绕的轰响。 “喝啊……!” 嘶声漫天,风云即变。 兵象符本就是为提高鬼驱的力量而所做的,运用浑身的精血,可以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鬼驱的力量。尽管我也只是在书上见过这个阵法,但是现在看来,我成功…… 挡在车前的宁瑞发出声声嘶吼,抬手之间,硬是将整辆巴士举了起来。四轮离地,巴士凭着惯性依旧向前不停地挪动着。 悬崖……悬崖! 我目眦尽裂,浑然不顾虚弱的身体向前挪动着,挑着脑袋看向远处的巴士。 一点,只差一点就要掉下悬崖了! “给我……起来!” 忽然之间,那鬼影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不觉之间,那道金光之中竟是夹杂了一丝丝黑色的气息。难道……那鬼影也在帮助宁瑞? 吱呀……! 宁瑞、鬼影合力之下,巴士之前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这妮子,竟是将巴士前面的金属框架按在了地上,以减轻冲劲。 五米、四米…… 一米……! 唰…… 一声空转的气流之声从巴士后方传出,堪堪停下的巴士,只离悬崖一个人的距离…… “停……下了……”见此情景,我心下一松,阵阵晕眩顿时袭上心间。这副身子已经撑的很久了,只是凭着我的意志吊在那里,看到车子停下之后,我只是稍稍放松了一下,一大片的黑暗便 将我笼罩了起来,我……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了。 也好……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意识渐渐沉入了一片虚无之中,什么都听不到、感受不到,无尽的寒冷层层包裹着我,好似将我孤身一人置入南北极的冰窖之中,孤单、冰冷、沉沦……恍惚之中,我仿佛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我面前飘过去,焦急的宁瑞、紧张的左成燕、不知所措的素盈盈,还有无数的阴魂,魂飞魄散的千年怨灵段清,和那颗只有 头颅的鬼影,甚至是……我那早已死去的老爹。 “你要是死了,老子才不会跟你做生意哩。”老弟的话忽然徘徊在我周围,现在的我,脸上是什么表情呢?不舍?痛苦?还是释然呢?跟鬼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原以为凭我极了这么多的阴德会有个什么好下场,结果 到头来,还是以这种结局收场…… 甘心吗?不甘吗? 我了然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和旁人无关,甚至和我的老爹也没关系,我去城里闯荡过,最终还是我自己选择了回到杂货铺,怨不得别人,这都是我选的。 只不过到了现在,我连女孩儿的手都没牵过……哦,不对,牵过宁瑞的……反正就是到死了还只是单身一人,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悲伤。 对了,宁瑞会不会因此魂飞魄散呢?她本来就是一个死人了,现在我这副样子,怕是她也活不成了吧? “老……” 老?我才二十出头咧,谁叫我老的? “老……老板……” 阵阵轻呼忽然唤醒了我沉下去的意识,这是我临死前的幻觉吗?不是说人死了之后会出现走马灯吗?看来是这样没错了…… “老板……老板……” 等等,这不是幻觉,好像确实有人在叫我。 嘀嗒……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落到了我的脸上,滑到了我的嘴里,咸咸的,有一种苦涩的感觉。是什么呢……眼泪?谁会为我哭呢? 味道是这么的真实,一声声的叫喊也是那么的真切,等等……难道,我还没死? 想到这里,我不禁晃动了起来,不停地感觉着自己的手指、四肢,还有体内的五脏六腑。 不能死,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动啊,给我动啊! 无声的呐喊着,我拼命地想要将我的手指舒展开来,我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徒劳,但我能够感觉得到,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就大限将至! 一股气流突然从胸腔喷薄而出,顶开了我紧闭的喉头,嗓子一痒,我突然开始剧烈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 “老……醒……老板……了……” 听觉似乎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尽管依旧有些不能听清,那只言片语还是传进了我的耳中。 我的嘴里升起了一阵剧烈地渴燥感,扯动着气管,嘶哑的声音从我的嗓子里冒了出来:“水……水……” “水……哦!水!快,水!” “喝什么水,这身体能喝水?” “成燕,给他喂一点生理盐水吧。” “好。” 声音一阵阵地砸过来,吵闹的声音让我顿时一阵头疼。我想睁开眼睛,不过上下眼皮像是被人用胶水粘起来了一样,别说睁眼,就算是动一下眼珠都很困难。 朦胧之间,我感觉被人扶了起来,一种咸咸的冰凉液体被人灌到了我的嘴里,顺着器官一路向下。耳边,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老板,你在好好休息一阵吧。” 休息?我除了休息还能干嘛? 如此想着,又是一阵疲劳感涌了上来,侧头一躺,再次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总算是睁开了眼睛,弄清楚了周围的状况。自从巴士的事情之后,左成燕报了警,趁车上其他的乘客都还在喘气的时候,拉着素盈盈迅速地撤离了。宁瑞把我抬下山崖,左成燕让他爸开车把我送到了医院,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让医生震惊不止……我全身只有不到一千五百毫升,按理来说我早就已经死了,不过不说我的心跳依旧非常平稳,就连一点生命危险的征兆都没有。除了休克之外,可以说是一切正常,内脏也在正常工作。这让医生大为兴奋,如果不是左成燕的父亲拦着 的话,我估计就要被人拿去做科学研究了。从医院回来之后,我就一直躺在左成燕的家里,就这样已经过了快五天了。期间,死而复活的宁瑞,和她只身拦下失控巴士的事情让左成燕的父亲好生吓了一跳,按照那 混小子的说法,“父亲他请了两天的公假,比照顾他亲儿子还仔细地照顾我。” 这着实让我羞愧难当,不过每次当我想向左卫国……就是左成燕的父亲……道谢的时候,他都会嚷嚷着,“别客气别客气,向阳啊,你就当是自己家就好了。” 靠在床上,我的眼神飘到了那个坐在我旁边削着苹果皮的身影。 素盈盈。听说,在我昏迷的时候,她天天都在陪着我,饿了,便把饭端进来吃,困了,就直接趴在我的床边休息,寸步不离…… 第四十四章 调养生息 “怎……怎么了?我的脸上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注意到我一直在看着她,素盈盈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一双柔荑浮上了面颊,轻声问着。 我倒是没太在意她的语气,往后面重重地躺靠下去:“我只是……太久没有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了。” “诶?什么意思……”我苦笑了一下:“在我还没有记忆的时候,老娘就死了,老爹他从小又当爹又当娘的把我拉扯大,结果还没等我可以自立的时候,老爹也死了。大多时候,基本都是我自己照顾自己,不管是生病还是受伤,我能做到的就只是保证自己不死而已。不过我命大,一直活到了现在,可能是因为我积了不少阴德的缘故吧,每次生死关头总会峰回路 转,侥幸存活下来……” “老板……我……”看到素盈盈脸上好不掩藏地露出了悲切的神情,我连忙摆起了手:“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反正我也只是单身一人,没什么好担心的。每次都是拼上全力去做事,就算哪 次真的不幸死了,我也只当自己死得其所了。”话是这么说,不过我毕竟没有那种如圣人般的豁达,每次面临死亡的时候,求生的本能还是占据了大多数。估计是我说的太沉重了,空气就这么沉静了下来。素盈盈低垂眉眼削着苹果,长发挡在了侧脸让我捕捉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在心里默念一句“ 我不该说这个的”,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唰……唰……刀片划过果皮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不知不觉让我的心平静了下来,好像摇篮曲一样,嗅着苹果的果香味,微微眯起眼睛瞥向身边的人儿,有那么一瞬间,我 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变得很美丽…… 扣扣……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一边的素盈盈也是被吓了一跳,浑身打了个颤栗挺起了背,一个不留神,手里的水果刀划破了大拇指,鲜红的血液流淌到了苹果上,一道妖艳的 美感浑然绽放开来。 “呀……”素盈盈轻呼一声,有些无措地看着伤口。我扯起了嘴角,伸手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将她的柔荑握在了手里。丝丝颤抖传递到了我的手上,抬头对她笑了一下,我轻声说道 :“这几天,实在是麻烦你照顾我了。” “没……没有……呀。” 本想抽回自己的手,但那张羞红的脸上瞬间泛起了一丝惊讶,原本淌着血的伤口眨眼间被止住了,不仅如此,就连伤口也是消失不见,仿若没有受过伤一样,完美如初。 转躯术,这是我学过的一个疗伤之术,用我的精血去治疗他人的外伤,精血需求量则是根据对方伤口大小决定的。像这种小伤口,根本损耗不了多少精血。 感受着手上柔滑的感觉,我有些不舍得缓缓放开,把被我咬破的手藏到了被子里,轻声笑道:“怎么样?不疼了吧?” “咳咳!” 左卫国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惊得素盈盈满脸通红地跳了起来,口中急忙说了一句“谢谢”,把才削了一般的苹果塞在我手里,转身冲出了门。 “向阳……对素老师有意思?”左卫国那双如鹰般的眼睛随意地看着我,眼底的调侃让我一阵郁闷:“单身久了,只要是个长得不赖的女人,我可是都能照单全收的。”说完,我也反瞪了回去,“要不,卫 国叔也找一个女的,我看左成燕一副缺少母爱的样子,趁机弄个继母给他吧。” “臭小子,说什么呢。”左卫国尴尬地笑了一下,坐到了之前素盈盈坐的椅子上,面色忽然肃立了起来,“你现在身体恢复的不错,希望你能回答一些叔心里得疑惑。” 我有些受不了,冲着左卫国翻了个白眼:“就别像审犯人一样地问我了,卫国叔该改改这职业病了。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尽量回答。” “好。”左卫国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惹得我又是一阵头疼,“向阳,我最想问你的一个问题就是,宁瑞她……现在到底是什么?”耸耸肩,我咬了一口苹果:“混……咳,左成燕应该说了,她现在是我的鬼驱,不算人,不算鬼,说的难听点,就是我的工具、我的左右手,只要我一死,她立马也会灰飞 烟灭。” “那她……还具备人的本质吗?” “人的本质?”闻言,我仔细想了想,“那要看她的喜好了。” “什么意思?”“宁瑞现在的状态就是,属于人类的身体机能已经完全消失了。举个简单点的例子,她现在能够控制自己的心跳和所有的脏器功能,甚至是自己表皮的温度和大脑。怎么说 呢……就好像一个将身体开发到了百分之百的人,连体内的水分和血液也能控制。只要她想,随时能够变成一具尸体,也能随时活过来变成一个超人,就是这样。”左卫国听的练练咂嘴,眼底一直存在着一丝淡淡的质疑。不过我猜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宁瑞的葬礼上到父母长辈、下到老师朋友,无数的人亲眼看着宁瑞的尸体被火化,她已经“死”了,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尽管左卫国经历了赵夫人的事情,对我所说的大部分话都会相信,但这种让人火化了之后还能“死而复生”的事,换做任何一 个普通人都不是能够轻易接受的。 我拿过素盈盈放在一边的水果刀继续削着苹果:“卫国,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稍稍犹豫了一阵,左卫国放下了小本子,定定地看着我,“告诉叔,你为什么能够活下来?”“不知道。”我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确实不是很清楚,只能如实说道,“我的失血量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以上,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自己能够活下来。兴许是我积了阴德的缘 故吧,下面的那些家伙还不想我这么早死。”我明显地从左卫国的脸上看到了不相信的表情,只能无奈地耸起了肩。好在,左卫国也没有多做过问,话锋一转,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向阳,你老实跟我说件事,你觉 得我儿子怎么样?” “啊?什……什么?”听到这种口气,我忽然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慌忙摆着手,“我我我……我不是同性恋啊……” 左卫国没好气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想什么啊你,就算你是,老子的儿子也不可能是!” 揉着脑壳儿,我疼的有些泪眼惺忪。这人民干部的拳头就是带劲儿,让我一阵吃紧:“叔啊,那你这是啥意思啊?” “我是说……”左卫国忽然发现自己的嗓门儿不经意间拔高了,连忙捂住了嘴,沉下嗓子,“我是说,你看我儿子和宁瑞那妮子……” 啥?这就开始给自己的儿子挑未婚妻了?我犹如五雷轰顶,被雷得不行:“卫国叔啊,不是我不帮你,这也得看人家宁瑞的意思啊……”“你怎么就老是误会我的意思呢。”兴许是感觉到自己问的太直白了,左卫国干干地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叔抓过不少人,也得罪过不少人,自己的儿子又不是干警察 这行的,我这不是怕有人会……会……对!有人会上门找我儿子算账嘛!我就想着,要不再把宁瑞她弄到学校里去……?”“不现实。”看到左卫国这张有些挂不住的老脸,我死忍着不笑出来,“宁瑞现在是我的鬼驱,我曾经问过她的打算,她的意思很简单,打死也不会离开我半步。毕竟,这也 关系她的性命,如果我死了,她肯定也不复存在了。”听罢,左卫国叹了口气:“宁瑞那姑娘跳楼的时候,我就是第一批赶过去的。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死了,还是自己儿子的朋友,我心里也还是有点难过。现在看到她 又完好无事地站在自己面前,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赵夫人她,不也是一样的吗?”我带着一丝安慰的口气,笑了一声,“原本已经注定生死不相见的人,最后却依旧见到了。可以算的上奇迹,也是一种缘分,我李向阳和你 们左家的缘分。只要这缘分一天不切断,你们的三观就会被我不断地刷新。正常,习惯就好了。” “你这小子……” 看到左卫国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我不禁松了口气。要不说我怎么会后悔帮这父子俩呢,警察啊,可是最难糊弄的一类人了。 “老板,素盈盈被人骚扰了,你不来管管?” 鬼影的声音忽然从我脑中炸起,惊得我立马挺起了背。 “怎么了?”左卫国被我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我稍微舒展了一下身体,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掀开了被子站在了地上:“出事儿了。” 本想把我按回床上的左卫国闻言一愣:“出事儿?什么事儿?” 我并没有回话,拖着拖鞋走到了客厅中,一打眼,便看见素盈盈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羞红了脸,不停地喘着粗气。 “这……什么情况?”“是那个风水师。”宁瑞看我出来了,立马冲到我身边扶住了我,嘴里狠狠地念着,“那个老流氓……这已经是打的第九通电话了!” 第四十五章 公寓大楼 风水师?第九通电话?看着我有些疑惑的脸,宁瑞搀扶着我坐到了沙发上,侧过身抚顺着素盈盈的头发,解释道:“老板,你是不知道,在你昏迷的这几天里,那个之前到素老师家做那个水……对,水中立筷的风水师,一直在纠缠着老师。也不知道那个老流氓是从哪里弄到素老师电话的,那家伙一直说什么,有预感,立在水里的筷子已经倒了,如果不跟他行男 女之事在给他几千块钱的话,素老师会马上不得好死。” “啊……”听到不得好死四个字,素盈盈的身体不禁颤抖了起来,惹得宁瑞连忙说着对不起。我有些好笑地挠着头发:“那家伙怎么一直强调男女之事啊。做这行的,骗点钱已经是顶 天的了,还要做那种事儿……这不明摆着让人去报警嘛。”“没用的。”左卫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双手抱胸,颇为无奈地说道,“像这种证据不足的案子,我们是不会立案的。那家伙敢这么大胆地骚扰素老师,怕是已经做好了万全 的准备,就算我们真的抓了他,估计也会因为理由不充分,将他放走。” 宁瑞一边安慰着素盈盈,一边挂着询问的目光看着我:“老板,你想怎么办?”我抬头向着素盈盈努起了嘴:“不是我想怎么办,这得看她想让我怎么办。”一摊手,我掰着手指头,“对于我来说,要弄死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了。跟我有交情的鬼鬼怪怪那 么多,随便找一个都能把那家伙弄得半死。不过,我猜她也不想我这么做,对吧?” “我……”不等素盈盈说完,我便抬手打断了她:“你的表情全写在脸上了,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要表达什么。我也不是那种轻易地行魑魅魍魉之事的人,至少得先确认一下,那个风水 师是个什么货色,才好制定对策。对了,宁瑞,我的包在哪里?” 咔嗒。门锁声忽然响起,只见左成燕手上提着一个崭新的背包走了进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我惊讶了一下,随后将包扔给了我:“老板恢复了?对了,你那包实在是太容易破了, 重新给你换了一个” “喂喂喂……我那包里可是有贴符咒的啊……” 还不等我抱怨,左成燕跟他爹一样双手抱胸看着我:“都在里头放着呢。”“哗啦”一声拉开背包,我的匕首、符咒、罗盘之类的东西都好好地躺在里头,就连我带过来的那个背包也被压到了最下面。看向一脸戏谑的左成燕,我硬是扯起了嘴角:“ 谢……谢谢哈……” “别谢我,谢我父亲吧。”左成燕一摊手,“是他让我换的。” 左卫国走到他儿子身边,抬手使劲揉搓着左成燕的脑袋:“嘿,你这小子,这事儿不是你先提的吗?” “好、好、好……”无奈地撇着嘴,左成燕道,“这包防水防破,最适合老板不过了。” 这混小子,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扯了个鬼脸给他,我冲着素盈盈说道:“那个风水师现在在哪里?” 素盈盈用手搓着脸想了一会儿:“我也不是很清楚,刚开始找他的时候也是同事亲自带他过来的,我现在知道的只有他的电话。”“很好。”我巡视了一圈周围站着的人,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你现在打电话给那个风水师,让他三个小时之后去你家见面。卫国叔,你让你的手下在楼 下等着,到时候只要左成燕一打电话,你就出来抓人。” 左卫国也没多问,出于对我的信任立马答应了下来。一旁的宁瑞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老板,你这是要去干嘛呢?” 我嘿然一笑:“你说呢?当然是去好好会会那个风水师啊。”从左成燕家打车到素盈盈居住的公寓楼花了快两个钟头,路上到处都是连成一片的红色汽车尾灯,好几次卡在路上十几二十分钟动弹不了。每到这时候,我都会忍不住感 慨一声,还是山村里好啊,空气清新,还没有这么严重的交通堵塞。 下了车之后站在公寓的大门前,素盈盈的脸色明显黑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这公寓带给她的阴影,还是对那个风水师的反感,她就这么低头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瑞走到素盈盈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老师,上去吧,这里有我们呢。”我想了一下,不顾素盈盈惊愕的表情,将一张黄纸塞给了她:“这张符纸是用来联络我曾经帮过的一个阴魂的,只要把它撕开,大声地说你是我的朋友,那家伙就会在暗中 保护你。” “阴魂?朋友?” 我伸出了手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地拍了下这个女人的脑袋:“你相信我吗?” “信!” 毫不犹豫地回答让我不由得愣了一下,展颜一笑,我指向公寓:“那么,带路吧。”为了勘察这栋公寓,虽然素盈盈家住在九楼,但我还是坚持走楼梯上去。这栋公寓的楼梯只是作为紧急安全通道所修建的,一路上除了绿色的提示灯之外,并没有窗户。扶着楼梯,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丝阴凉,不过这并不是鬼魂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阴寒。在背阳黑暗的地方,或多或少都会有种瑟瑟发抖的感觉,这是人对幽闭、黑暗空间 发出的本能反应,在正常不过。一路向上,尽管灯光十分的微弱,我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怨气,侧耳倾听,甚至还能听到每家每户传过来的做饭、聊天声。 “老板,这楼梯有什么问题吗?”左成燕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摇摇头,我转头看向素盈盈:“你有这附近的地图吗?” “地图?”素盈盈闻言一滞,“手机地图行不行?” “也可以。”虽然我对手机天生不感冒,不过手机上所具备的一些功能我还是有所了解的。 素盈盈掏出手机不断点着,修长的指甲磕碰在屏幕上发出着清脆的“咔咔”声。半晌,她把手机递了过来:“就是这个。”放大、缩小、再放大,我仔细地看着这出公寓所处的位置。在这栋公寓附近有一条人造河流,以环抱的姿态与大楼相拥,且在公寓之后还有一条弯曲的马路,环水之地, 吉兆。再看地貌,公寓所处平原地带,不高不低,稳稳地坐落于此,落地生根,吉兆。公寓一字排开,向阳充足,附近无医院、学校之地,阳盛阴衰,丰腴充足,吉兆。不论其他,单论这三条,这里绝对不可能是那种容易冲煞的地方,我忽然有点怀疑,素盈盈说的话是否真的可信。不过转念一想,我和她并非熟识之人,没有什么好骗的 ,我来帮她弄房子,完事儿之后她还欠我一份情,人情债可是最难还的,她宁愿盯着这笔债也要把我弄来,那她的房屋应该是有一些不好的东西。 把手机还给素盈盈,对上她充满疑惑的眼神,我糊弄了一句“没看出什么东西”,抬脚继续上楼。推开九楼安全通道的大门,迎面便是三家并排而立的人家,过道宽长,阳光直入,房门并未正对楼梯、电梯,也不是什么凶兆,而宁瑞所住的“909号”挤在另外两户人家之 中,不挨楼梯不挨尽头,不由得让我愈发的纳闷儿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鬼混呢? 想起那只叫邹毅的老鬼提到过909号公寓,说这里居住着几只孤魂野鬼,现在躺在我包里的血魂块也是从那几只鬼那里敲诈来的,我真的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越想越迷糊,干脆抛之脑后。我四下看了看,奇怪的问着:“那个风水师呢?” 叮……话音刚落,身后的电梯忽然响了一声,一个拖着黄色布袋、佝偻着背的猥琐身影走了过来,张口便是一阵大叫:“素老师啊,你终于肯把老道叫来了!老道拼尽自己三年的 阳寿,悟出天道,素老师住的这间房子,可是大凶……咦?这些小家伙是谁?”顶着这老头儿询问的目光,我对宁瑞和左成燕比了个手势,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我是盈盈的朋友,身后的两位则是盈盈的学生。我们三人远闻大师高名,今日特此来求 见一番。” “哼!”这老头儿没好气地叫叫了一声,“素老师啊,老道不是提醒过你,做法的时候不能有其他人在场吗?你这样带了三个无关的人过来,让老道很是难办啊!” 见他这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我肚子一阵抽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一边的左成燕和宁瑞倒是非常淡定,一个看手机,一个看着窗外,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我依旧装作崇拜无比的样子,道:“大师,我们不辞辛劳远到而来,就是为了瞻仰大师高见,还请大师容许我们进去围观一番。” 那老头儿眼珠滴溜溜一转,叫唤一声:“哼,也好,就当时老道积德,让你们开开眼界,涨涨见识好了。” 说吧,老头儿用近乎命令的口气让素盈盈开门。我暗暗示意了一下,会意的素盈盈微微颔首,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老板你啊……哈哈哈……让……让我笑会儿……”鬼影的声音因为狂笑变得有些抽搐,宁瑞也是捂着嘴,“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左成燕走到我身边,问道:“老板,现在做什么?”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我望着那老头儿的背影,阴恻恻地笑了一下:“打电话给你爸,二十分钟之后来抓人,我们来玩儿一出仙人跳。” 第四十六章 恶整老道(上) 刺眼的阳光穿过窗户径自照射到空荡荡的屋子里,放眼看去,除了角落的一张长沙发和茶几之外,什么都没有。墙边堆着素盈盈的行李箱,估计是因为那些骇人的事情, 让她还没来得及置办一些东西。 打量着周围,一张平面图在我的脑中渐渐成型。进门就是客厅,左手边是紧挨着的两间卧室,卧室的旁边则是拉门式的厕所。厨房在房子的另一侧,阳台就在客厅旁。除了厕所的位置处于西北角这个容易犯冲的地方之外,整个屋子的布局非常合理,固然没有特意的去迎合房屋的风水,但我还是能够感受得到房屋之中弥漫着的阳气。素 盈盈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之中,厕所也只是为了晚上回来之后洗漱用的,就算被放在了煞穴也无伤大雅。 从我进入房子到现在,不说阴魂,就连一丝丝的阴气都没有感受到。不过想到素盈盈在描述她遭遇的时候,脸上是真的流露着惊恐,一个模糊的想法渐渐浮现于我心中……“咳咳!”那驼背猥琐老头儿重重地咳着,义正言辞的言语从那张貌似道貌岸然的脸上冲了出来,“我要开始布置祭坛了,你们这些外行人不想受伤的话,就躲在老道身后吧 。” 祭坛? 闻言,我故意拉住了素盈盈地手退到了墙边,双手抱胸,掩盖着眼底的戏谑,故作崇拜地说道:“请大师作法吧。” “你……你把素老师拉走干嘛?”那老头儿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露出了一张有些错愕的面孔:“盈盈她也是外行人啊,这不是大师让我们这些外行躲到您身后的吗?” “这……不……”老头儿被我的话堵得差点没跳起脚来,指着我狠声问道,“素老师,他是你什么人啊?”拍了一下素盈盈的背,我微微眯起的眼睛对她眨了一下。收到我的暗示之后,素盈盈有些扭捏地搓着双手,狭长的眸子盯着自己的脚,一张脸慢慢羞红了起来:“他是…… 是……我男朋友……” “原来是素老师的男……啥?”反应过来的老头儿发出了一倒极其诡异的惊叫声,指着我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他他他……不……不对,素老师,你不是没男朋友吗?” 闻言,素盈盈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并没有提过我的私事,大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同事说……呃,咳咳。”惊觉自己差点说漏嘴的老头儿连忙捂着嘴假装咳了两声,背过身端着声音道,“老道是通过九天大神得知的。” 噗…… 旁边的宁瑞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笑声传到了那老头儿耳中,他不禁回头怒视着宁瑞:“小姑娘,你笑什么?难道……难道你是在质疑老道的能力吗?” 鬼影笑到发抖的声音传了过来:“老板……哈……哈哈……鬼驱大人快忍不住了……哈哈哈……不……不行……我得笑一会儿……”见状,我一个箭步挡在了宁瑞身前,冲着老头儿露出了一个笑容:“大师,年轻人从小接受的就是正经的教育,对大师的能力有所质疑是肯定的。大师是世外高人,也就不 必跟几个孩子斤斤计较了吧?”“你……哼!”老头儿一甩袖子,嘴里不停地哼哼着,“也罢也罢,就让你们开开眼界!素老师就站在那里吧,以免老道作法的时候伤到你了!”说吧,老头儿倒还真的从一边的黄色布袋里拿出了一个折叠木桌展开放在了地上,随后将一块看起像灵位的木牌竖在桌子上,将一碗装满米的碗摆在木牌前,左右各插两面画着阴阳鱼的黄色小旗,一 支铜铃正摆其中。伸手一掏,又从布袋里拿出了一柄还算正宗的桃木剑握在左手,右手从怀里夹出了三张貌似是符咒的东西。 “……呀嘿!”这老头儿忽然鬼叫一声把我吓了一跳,随即便提着桃木剑开始左右蹦跶了起来:“哇呀呀……天上地下,九天大神,愿请将身,助我降鬼,乾坤大至,移星换神,急急如律 令!” 噗嗤……我这会儿真的是忍不住了,死死地捂着嘴笑了出来。先不管他律令说的对不对,这提着桃木剑在这儿挥来挥去的是在做什么?不过还真别说,我现在终于懂了为什么素盈 盈的那些同事会请这个老头儿了,他这套动作还真的蛮有观赏性的,嗯,如果他是一个小丑的话。 “呃啊……”又是一声诡异的呻吟从他的喉咙里传出来,这老头儿终于是停了下来。还不等我们说话,就见他慢慢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说:“刚刚九天大神跟我说,愿意分老道亿分之 一的力量斩杀那些妖鬼。哼!大神助我,看老道不杀尽它们,哇呀呀……!” 老头儿嘴里大喊着,拿着桃木剑绕着屋子念念有词地开始转起圈来:“嗡嘛呢叭咪吽,嗡嘛呢叭咪吽……” “哈哈哈……”鬼影已经笑得快喘不过气来了,“这……这老头儿真是……哈哈……他知道这六个是什么意思嘛?哈哈……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笑到魂飞魄散了……” 现在,估计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素盈盈不会笑,她一脸错愕地看着老头儿,转头低声问道:“老板,他这是在干什么啊?” “杂耍。”我拍了拍素盈盈的脑袋,憋着笑说道,“就当看杂耍就好了。” 这老头儿绕了好几圈,忽然用桃木剑直指一个角落,怪叫着:“得!大胆妖魔!还想跑!看老道收了你!”说吧,老头儿扬起了手里的三张纸一阵挥舞,“急急如律令!” 轰…… 三张符纸瞬间在老头儿的手里燃起了一团火焰,眨眼便消散在了空气里。 我心里不禁一阵佩服,能够把磷纸的火焰弄得这么“大”,这老头儿也真是不容易啊。 只见老头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举着袖子擦着汗:“素……素老师,那东西已经被老道收拾了,这屋子也已经差不多干净了。” 差不多?他还想干什么? 老头儿转眼盯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对我们吼着:“你们也应该见识到了老道……不对,是九天大神的厉害了,现在可以离开了,老道还需要和素老师仔细谈谈。” 谈你个大头鬼,估计这一谈就要脱裤子了吧?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对着宁瑞他们附耳道:“差不多是时候了,混小子,一会儿你记得把东西拍下来,宁瑞,过来帮我,素盈盈,你一会儿就这么做……”话落,我看向老头儿,双手抱拳:“哎呀呀,真不愧是大师,好一派气宇轩昂的作风啊!我见过那么多人,只有大师您在面对恶鬼的时候,还能够如此从容镇定,真真是人 外人、天外天啊!”一阵吹捧之下,那老头儿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等他开口,我接着说,“其实,小弟也会一些道术,不知大师可否指点小弟一番呢?”估计是被我的糖衣炮弹轰的有些找不到方向,那老头儿一摆手,倒是很大度的说:“也罢,老道不差这么点儿时间,这次破例,不收你额外的钱,当一回你的师傅,让老道 好好教教你。” “好!”我将外套脱了下来,嘴角掀起一个弧度,从包里抽出桃木剑,右手指缝之中夹了三张符咒。沉吟一阵,将符咒串到桃木剑上,用打火机点燃了符咒,口中轻声念着:“北斗 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 嗡……赤色红光瞬间掩盖了太阳的烈焰,将整间房子层层笼罩起来。道道灵气从木剑上涟漪般地向着四方八面扩散开来,眨眼之间,一片暗红附上了桃木剑,鼻息之间仿若还能 嗅到那股略带刺激的腥臊之味。 “这……这……” 举着桃木剑,我转头笑着对那老头儿说道:“大师,你看我这手法怎么样?” “咳……咳咳……”老头儿猛咳几声,强行压下面上的恐惧,装着淡然的样子说道,“小……小兄弟,你这一手是想谁学的?” “不敢当,自学成才。”我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嗡嗡”声响撕裂空气般爆响开来,“大师,你……想来试试这剑的威力吗?” “不不不……” 老头儿疯狂的摇着脑袋,身子不停地向着墙角缩去:“小兄弟你自己用就好,自己用就好……”“哦?那依大师看来,我还有哪里需要改进呢?”我脸上充斥着嘲讽的意味,用戏谑的口气嘲弄着这个老头儿。小兄弟……啧,连称呼都变了,“大师之前不是说我是外行人 吗?外行人总归就要有改进的地方啊。”“没……没有……完美!很完美!”老头儿被我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红光照耀之下,老头儿的瞳孔开始慢慢变得涣散,忽然大叫了起来,“哇!鬼……有鬼!别过来……别过 来啊!”见他这模样,障眼术看来生效了。我虽然嘴里念得是北斗降妖符的律令,其实我只是借灵剑所散发出来的红光,用符咒施下的障眼术罢了。现在,这老头儿正沉浸在自己 脑中所想的最恐怖的事情当中,无法自拔。 嘶啦…… 撇头看向身后的素盈盈,那张我给她的符纸已经被撕成了两半,正咬着嘴唇紧张地看着我。左成燕挪到了我身边,默默地打开了手机,而我,则是咧嘴一笑:“好戏开始了……” 第四十七章 恶整老道(下) “呼……”一道轻微的呼吸声瞬间弥漫在房间之内,随之而来的是足以将身体贯穿的阵阵阴寒。被赤红色所笼罩的房间里,有一道黑影不知何时映射在了墙上,随着呼吸声的加重, 那黑影的轮廓亦是愈加的清晰。 “老板,怎么忽然把我叫过来了?” 犹如利刃相交所发出的刺耳之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手暗暗指着缩在墙角已经被吓得抱头蹲着的老头儿,道:“无面鬼,帮我一个忙……” “嗯……”那声音沉吟了一阵,用商量的口气说道,“那我能不能……” “嘿嘿。”我眨着眼睛翘起了嘴角,“送你三片落灵叶,以后你来我店里,我看情况给你打折。” “好嘞!” 那声音忽然变得欢快了起来,墙上的黑影竟是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呀……”素盈盈捂着嘴轻呼一声,整个人躲在了我的后面,“老板,这……这是……”此时,一道人影站在了我的面前……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衣着、甚至连气质也相差无几,一个和素盈盈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稳稳地站定在我们身前,和素盈盈 相同的脸上挂着欢快的笑容:“老板,怎么样,不错吧?”“很棒!”我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对身后的素盈盈解释道,“这是无面鬼,也是少数人类能够用肉眼看见的阴魂之一。平时为了能够吸收阳气,经常会用美丽的外貌去吸引男 人。当然,它本身的面目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如果能看见,估计能把你前天吃的东西给恶心地吐出来。” 无面鬼听我这么说,立马撅起了嘴:“老板,哪有你这么说的啊……” “好了,快行动吧。”桃木剑上的光芒已经开始不稳定地闪烁了起来,我连忙催促道,“障眼术快失效了,看你的了!”无面鬼把胸脯拍得“梆梆”响:“交给我吧!”话落,转头看向角落的老头儿,舔了舔嘴唇,“虽然老了点儿,嗯……一直被老板养着,我都忘了人类身上的阳气是什么味道的 了……” 听它说这话,素盈盈有点错愕地看着我:“老板,你……” “想什么呢。”我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只是跟它做着普通的生意,别想歪了,我对阴魂可没有兴趣。” 说话间,赤色光芒慢慢消散,我让素盈盈藏到房外,对左成燕笑道:“一会儿,你可以全部录下来啊。” “露三点还是两点?” 啊? 闻言一愣,我不禁敲着左成燕的脑袋:“混小子,让你拍证据你还想拍成十八禁电影是怎样?”宁瑞轻笑一声,伸手握住了我和左成燕。几个呼吸的时间,我们的身影一起慢慢消失在了房间之中。这其实也只是宁瑞用的一种普通的障眼法而已,虽然身影消失了,但 还是能够触碰的到。不过,对付一个普通人已经足够了。那老头儿慢慢清醒了过来,所在墙角冷了好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丑态。四下张望着,发现“素盈盈”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这老头儿急忙站了起来,嘴里“嗯啊”一 阵之后,急忙解释着:“老道……老道只是太累了,刚刚一不小心晕了过去而已。”看到只有她一个人之后,老头儿不禁问道,“素老师,其他几个人呢?” 无面鬼“素盈盈”轻声回道:“他们已经走了……”“走?嘿嘿嘿……”一阵猥琐地笑容忽然扩散在了老头儿的脸上,他慢慢靠近“素盈盈”,伸手揽着她的腰,嘴里尽是污言秽语,“那,既然他们都走了,那我们就开始做最后 一个步骤吧。” “最后?” “当然是行男女之事啊!” “可是我……”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老道的技术可是一流的哦……”看起来像是硬上、其实是半推半就的,老头儿把“素盈盈”推到了沙发上,开始做起了最原始的运动。期间,无面鬼所扮的素盈盈嘴里一直在高呼着“不要”、“救命”这些词汇,双手却是暗暗地操控着老头儿的手和身体。事实上,凭无面鬼的床上功夫,就算它没有刻意摆弄老头儿,那家伙也会不由自主地耸动身体。这就是无面鬼的恐怖之处 ,不知不觉之间就被它轻易地掌控了身体。 面对着这幅不堪入目的场景,我们三个倒是非常的淡定。我见过无面鬼本体,宁瑞是鬼驱,左成燕则是对这玩意儿并不感兴趣,专心的拿着手机录像。 砰!砰!砰! 几声猛烈地砸门声猛然凭空想起,但由于被无面鬼死死地吸引住了,这老头儿根本感觉不到身边发生的一切,现在的他,估计眼睛里只有他身下的“素盈盈”了。 咣!门闩断裂的声音浑然响起,之间大门只是摇摇晃晃了几下,狠狠地倒在了地上。门外,赫然站立着左卫国和他的几个手下。看到被按在沙发上不停地喊着“救命”的无面鬼 ,那些浑身干劲的年轻警察顿时热血上涌,上去就是一脚,狠狠地踹开了老头儿,将他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直到此刻,老头儿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抬起头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警察,他倒是异常的冷静:“年轻人,你们这是干嘛呢?” 一个看起来就很年轻的警察涨红着脸,狠声吼着:“我们接到举报,说有人图谋不轨,现在就把你扣回警察局,有什么事儿,等到了局子里,我们会好好地请你喝茶的!” “你们?抓我?哼!”老道忽然耍泼一般坐在了地上,开口便是怪叫着,“救命啊!警察……警察打人啦!救命啊……有没有天理啊!” “你……!” 递了一条毛巾毯给沙发上的“素盈盈”,左卫国拉开了自己的手下,蹲下了身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那不如你和我说说,这是什么情况吧?” 老头儿扯着嗓子叫道:“我们这是情投意合!” “就你?呸!你这老不修的家伙!” 伸手阻止了在一边骂骂咧咧的手下,左卫国也不急,反问道:“那为什么我们进来的时候,听到这位女士再喊救命呢?”“我们这叫情趣,懂吗?情趣!”这老头儿来劲儿了,高昂着头,“你们这些蠢驴!难道就看不出来我是被她邀请进来驱鬼的吗?看看看,祭坛还在那儿摆着呢。”手指向一 边,老头儿嘴里哼哼唧唧的,“然后我们就情投意合、情难自禁了,懂吗你们!” “你……你这老不死的……”年轻的警察看到一边泪眼婆娑、颤抖着身体的“素盈盈”,眼神之中透露出了凌厉的狠意。左卫国拍了拍手下的肩膀,露出了一道有些神秘的笑容:“先不要发火,作为警察 ,我们抓人也是要有理有据的,不妨再等一会儿,我相信我们要的证据就要来了。” “证据?哼!”老头儿满脸不屑地咂着嘴,眼神还不断地投向一边的“素盈盈”,这副神情不言而喻。 我看时机差不多了,拍了拍左成燕:“到你上场了。” 微微颔首,左成燕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老头儿身上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身边:“各位,好像有什么烦恼啊。” “你……你你你……”老头儿顿时惊跳了起来,一脸惶恐的看着左成燕,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你……不是……走了吗?” 左成燕面无表情地看了老头儿一眼:“走?我只是在旁边的房间里躺着休息而已。”话落,将手里的手机递给了那几个年轻的警察,“看看这个。” “这是……!” “当然是行男女之事啊!”“可是我……”“哎呀,没什么可是的,老道的技术可是一流的哦……”“不要,救命……救命啊……”伴随着“素盈盈”的阵阵惨叫,和那老头儿的暴行,一片淫乱之象浮现在手机之中。我总觉得左卫国是故意带了几个年轻人来的,再看完这段视频之后,一股脑的把憋在心 里得气用自己的行动发泄了出去…… “起来!带走!”“快点起来!”“不要反抗,要不然有你受的!走!” 我松开宁瑞的手走到了左卫国身后,搭在了他的肩上:“卫国叔,这次麻烦你了。”左卫国也没被我吓到,转过头无所谓的耸着肩:“向阳啊,你这都把肥肉送我嘴边了,我如果不吃的话,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了嘛。”看向屋子里的那个祭坛和一片凌乱的景 象,左卫国不禁笑了起来,“这下子,怕是要蹲个三年十年的,他才能出来了。” “老板……” 一阵温暖的柔荑握住了我的手,真正的素盈盈抿着嘴出现在了我的旁边,一双眸子似春水一般,透过眼镜望着我:“老板,谢谢……”“你倒是别急着道谢。”看着这些警察把那老头儿拷上带走,我叹了口气,“只不过是解决了一件事儿,还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做呢……” 第四十八章 老乡见老乡 等到几位警察把老头儿带走之后,我大大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开始仔细调查这间房子。客厅朝阳,没什么太大的问题。第一间卧室里只有一个木板床架拜访其中,另一间则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两间屋子都是面朝东方,没有一丝一毫的阴气。一旁的厕所 倒是没有窗户,但除了有一点点阴冷之外,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这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很快就调查完了,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来来回回转了好几遍,依旧没有什么异常。 打开阳台门感受着日光带来的温暖,我疑惑地看向一旁的素盈盈:“你……真的没有撒谎?” 素盈盈坚决地摇着脑袋:“没有,老板为什么这么问啊?”“布局。”我指着外面,“之前我不是让你给我看看地图吗?这栋公寓的风水虽然算不上好,但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不可能存在阴魂的。每一栋公寓都隔开了一段距离,基本上都能够晒的到太阳,而且,就这间房子而言,除了厕所在西北角之外,其他的也不存在任何问题。窗外正对着的是一片繁华的地带,我猜晚上应该摆了不少的夜摊,人流 量也不在少数。何况,在我进到屋子里的时候,一点点的阴气都感觉不到,实在很难想象这里会有什么阴魂存在。” 听我这么说,素盈盈低下了脑袋,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委屈:“老板……不相信我吗?” “不不,我相信你。”挠着脑袋,我把宁瑞和左成燕喊了过来,“还是先帮你买点东西吧,看这屋子,不说家具,连个床单都没有。” ……估计这女人还没来得及置办,就被吓跑了吧。 心里叨咕了一句,问向素盈盈:“这附近哪里有超市之类的东西吗?” “拐弯就有……” 听她那嚅嚅的语气,我能够感觉到她有点生气了……对我不信任她而感到生气。我不住叹了口气,暗自感慨了一句“女人啊……” “鬼影。”我把宁瑞拉到了一边,问着附在她身上的鬼影,“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 呢喃了一阵,鬼影有点不确定地说道:“怎么说呢……有,但又没有。” “什么意思?”“我敢肯定的一点是,这屋子里绝对有阴魂,而且不止一只。”看到我质疑的面孔,鬼影继续说道,“老板,我跟你不一样。虽然你能够感觉到阴气,说到底,老板也还只是人类,而我呢,作为段清的鬼影存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还是能够察觉得到同类的气息的。不过,话虽如此,这间屋子里的气息非常非常的淡,可能是因为阳光的关系 吧,冲淡了阴气,固然能够感觉得到,不过我很难识别出它们的具体位置。” “真的有啊?”我睁大了眼睛,不住追问道,“可是,这里的风水明显不适合阴魂居住啊。” 鬼影叹了口气:“说是这么说,其实只要有充足的阴气,就算风水不对,阴魂也能够住下来。” 充足的阴气吗…… 心中的疑惑满到都快从嘴里溢了出来,鬼影是不可能骗我的,也没这个必要。但这里……真的会有充足的阴气吗? 苦思之时,左成燕的声音传了过来:“老板,走吧?” “好。” 我也稍微释然了一点。这个世界上我所不能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这或许只是千万间未知之事中的一个,我又何必这么纠结呢?还是先帮素盈盈安定下来再说吧。去超市的路上正好路过一家卖金银首饰的,稍微问了一下之后,便让店员切割下了一小块给我,剩下的用二十三万八千的价格出手了。我身上没有银行卡,又不可能全部 提成现金,所以就先把钱存在了左成燕的卡里。在超市买了各种的床单、被单、桌子、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东西之后,因为东西实在买的太多了,我跑到了一旁的服务台,问道:“不好意思,现在请问有送货 的师傅吗?” “送货的?”服务人员愣了一下,转头叫了一声,“喂,蒋升在吗?” “在在在!”被这瓮声瓮气吓了一跳,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黑影挡在了我的面前,充斥着惊喜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李老板?诶嘿,是李老板吗?” 我有些受不了这熟悉的大嗓门儿,右手不禁捏着自己的耳朵:“小子,几个月没见,你这嗓门儿倒是越来越大了啊。”“还真是李老板!”蒋升甩着一双粗糙的大手拍着我的肩膀,弄得我浑身都有一种被他拍散架的感觉。只见这壮汉转头笑着对一边的服务人员说,“这是我老家开杂货铺的老 板,可照顾我们家了哩!”话落,他的眼神瞥到了我身后的三个人,一拍脑门儿,“哎呀,看到老乡都忘了正事儿了,来来,我的货车就在后面,我来帮你们拿东西。” 一阵忙活儿之后总算把东西都搬到了车上,一屁股坐到副驾驶座儿上,我不禁问向一边正扣着安全带的蒋升:“小子,你不是说在城里当交警吗?怎么在这儿运货呢?”“兼职,这是兼职!”强调了两遍,这壮汉幽幽地叹了口气,“老板也不是不知道,我老娘常年重病,家里还有两个妹妹要我养,就交警的那点工资,怎么可能养得活这么多 人啊。所以咯,趁着平时没工作的时候,我都会出来做点儿兼职,运货工只是其中一个。” 我不禁咋舌,虽然明白,这小子为了家里向来非常拼命,但没想到会做到这个份儿上。拍着他的肩膀感叹一句“我不如你啊”,看到身后的人都坐好了,便报出了地址。 蒋升听了一愣,转头问道:“老板,你们的门牌号是多少啊?” “909,怎么了?”我有些不解。 话落,蒋升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到蒋升的脸色有些发白。缓了好一会儿,他慢慢开口:“老板,那可是凶宅啊,不干净!” “哦?凶宅?”听他这么说,我顿时来了兴趣,“难道你在里面住过?”蒋升连忙摇着手:“怎么可能!我宁愿花两倍的钱住在其他地方,也不想住那儿。”偷瞄了一眼后座上的三个人,蒋升凑到了我的耳边,“老板,不瞒你说,我有两个同事曾 经住在那里,不过,都死了!” “死了?”“而且都是自杀!”蒋升有些后怕的拍着胸膛,“一个跳楼,一个煤气中毒。他们两个虽然都是单身,但性格都还不错,根本不像那种会自杀的人。而且啊,我听不少人说, 909号公寓还死过不少人呢!” “但是房租蛮便宜的。” “那不是废话嘛!”蒋升没好气地笑了一下,“一个月只要三百八,这种价格在一线城市里可不多见啊。要不是那里死了不少人,就凭地段,房租至少两千往上!” 我不禁笑了出来:“蒋升啊,你我好歹也是一个村儿里的,难道你就没听说过我的传闻吗?” 撇撇嘴,蒋升一耸肩:“老板人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信那种流言蜚语呢。”都说每个壮汉的内心都是善良纯真的,看来还真是这样。我不禁拍着蒋升硬硬的二头肌,调侃道:“你连我的传闻都不信,为什么会去相信凶宅这种事儿呢?亏你还是为人 民服务的交警,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怎么比我一个才初中毕业的人还怕呢?” 蒋升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发动了车子:“总之,就是这样,老板你还是小心一点吧。对了,老板有手机吗?” “没……啊,有。”我在包里乱翻了一阵,掏出了被压在最底下的手机,“你要我手机干嘛?” “哈哈……老板果然还是不喜欢用手机啊。”蒋升豪爽的笑了一下,用我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喏,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事儿要帮忙的话,就打电话找我吧。” 道了声谢,鬼影忽然说道:“老板,我知道了!” “什么?”我不由脱口问了出来,惹得一边的蒋升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鬼影解释道:“老板,我不是跟你说我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吗?其实我刚刚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明明能感觉到,却根本无法发现它们的位置。其实很简单,因为它们到处都 是!” “啥?”我惊叫一声,看到蒋升语法不解的眼神,急忙解释了一句“我在跟他说话”,压下了声音,“说清楚一点,什么叫做到处都是?”鬼影咂了一下嘴:“就好像人很容易会在树海之中迷失方向一样,我刚刚就是这样。树海之中的景色大同小异,在这种有无数重复的场景重叠的地方,人的方向感就会失灵 。我之所以会无法分辨那些鬼魂的具体位置,就是因为它们的数量非常庞大,大到足以让我迷失了所谓的方向感,让我无法分辨出来。” “数量庞大是个什么概念?”我不禁呆楞住了,心里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安。鬼影犹豫了一下,凝重地说道:“百来个,可能都不止!” 第四十九章 入住素盈盈的家 “李老板,到咯。” 一路上我在纠结着鬼影的话,直到蒋升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抬头看了眼车外,我用手搓着脸,脸上硬是扯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谢了,多少钱?” “老板,你这笑得真恐怖。”蒋升玩笑般地调侃了一句,摆摆手,“就一两块的事儿,老板你就别给我钱了。” “那怎么行……”“诶,老板,我以后还得拜托你多照顾我娘哩。”蒋升笑着拍了下我的肩膀,“走吧走吧,我帮你们把东西搬上去。”说完,蒋升嘴里挂着豪爽的笑容,招呼着左成燕过去帮 忙。 这小子……我搓了搓鼻子,把身上仅有的六百大洋偷偷地塞进了蒋升的口袋里,跟着他们一起搬东西。上下跑了两三趟,总算是把东西都置办好了,蒋升握着我的手寒暄了一阵之后,把我拉到一个角落,偷偷说着:“老板,你还是劝劝你的朋友搬出去吧。我会局子里就帮你 问问,看看有没有人想要出租房屋。” 我也不好拒绝,笑着回了一句“那就麻烦了!”目送蒋升离开。 “老板,怎么办?”宁瑞走到我的身后,语气凝重地问道,“如果真像鬼影说的那样,这事情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不是如果,是真的。”鬼影强调了一声,“那些家伙早上就藏在了各个角落里躲避阳气,只要太阳一落,肯定就会窜出来。我敢打包票!” 我撑着下巴:“但是,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老板是什么意思?”宁瑞反问一句。指着在房间里整理东西的素盈盈,我轻声说着:“人类对于鬼魂来说,就像是一台阳气提取机。如果它们真的想存活下来的话,为什么要选择杀死那些人,而不是去吸收他 们的阳气呢?换句话说,寄住在这种地方,它们到底是怎么存活下来的呢?” 沉吟了一阵,鬼影也是满满的不解:“我也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 “老……老板……”素盈盈提着脚走到我身边,视线在我和宁瑞之间徘徊了一下,将一瓶矿泉水塞到了我手里:“老板……喝点水吧。”说完这句话,这个女人也没有回屋子里的意思,反而在一 边有些纠结的摆弄着衣角,看得我有些奇怪。 估计是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素盈盈咬了两下嘴唇,嚅嚅地问道:“老板……一会儿准备做什么呢?” “做什么?”我抱胸思考了一会儿,“我这几天先不会山村里,可能会暂住在混小子的家里吧。正好,我也要一点时间思考一下对策才行。” “那……那……”素盈盈扑扇着狭长的眸子看着我,双手不停地搓着,“老板……你……” 被她这样子弄得郁闷不已:“你想说啥?” 素盈盈憋了一口气,一张白皙的脸慢慢泛起了一道红晕:“老板……能不能留下来陪我呢?” “……啥?” 被素盈盈地话弄得顿时一阵痴愣,我指着我自己,不禁说道:“我……陪你?” “啊,不是不是,宁瑞也过来陪我吧。”素盈盈通红着脸急忙摆着手,急忙解释着,“我……我就怕会……会……” 大概也明白这女人心里在担心什么,反应过来的我不禁笑着耸了下肩:“我跟宁瑞商量一下吧。” “好……好!”磕巴了两声,素盈盈捂着脸一溜烟跑回了屋子里。 我有些郁闷地看向在一边挂着笑脸的宁瑞:“老实交代,在我昏迷的时候你们跟她说了什么东西?怎么她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 宁瑞吹着口哨,稍稍有些戏谑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只是把老板你的英勇事迹给她重复了一遍而已。”说完,宁瑞用手肘戳了戳我,“老板,春天来了哦!” “去你的!”一拳夯在宁瑞脑壳儿上,我看向屋子里,思索了一阵,“其实,我也是想在这里住一晚的。” “哦……”“哦你大爷的,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我翻了个白眼,脸色渐渐肃立了起来,“说真的,听鬼影那么一说,我倒是很想会会那些东西。宁瑞,晚上你就先去左成燕家住一个晚 上吧。” “不要!”宁瑞果断地拒绝了,“我不能离开你!”不禁用手扶住额头,我有些无奈地说道:“别说的那么暧昧。你是鬼驱,如果你在这里的话,那些鬼魂根本不敢显形。我想要摸清它们的底细,如果你在这里的话,我就怕 它们会因为你的关系不敢直面我。” “可是……” 我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晚上我就在这里,你在楼下待命。如果感觉到我的情绪波动,立马敢上来,如何?” 宁瑞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就这样。” 转身走进屋子里,拉过左成燕附耳说道:“混小子,帮我个忙。” 左成燕一愣:“什么?” “我晚上住在这里……别想多了,只有这样才能会会这些有阴魂。你有驾照吗?” “有。” “好!”我一拍手,“你想办法去弄一辆车,晚上跟宁瑞在楼下等我,如果我,或者素盈盈出了什么事,必须要第一时间把我们送到医院,做得到吗?” 左成燕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深吸一口气,我走到了素盈盈身后。这女人不停地从行李箱里把衣服拿出来、折好、放进去、再拿出来,看得我不禁笑出声儿来:“我说,你这是在干嘛呢?” “啊!我……我……” 伸手止住了这不知所言、满脸羞红的女人,我说道:“晚上,我睡沙发吧。” “要不我跟你睡……啊……”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素盈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闪烁着的眸子愣愣地看着我,话语卡在了嘴里半天说不出来。 我也没多说什么,拍了拍素盈盈的脑袋,我笑道:“好了,我就睡在沙发上,一会儿我帮你把门卸下来,如果遇到什么事情的话,我可以第一时间赶过去。” “嗯……”素盈盈小声的应了一下,转头再次把自己的脑袋迈进了行李箱来,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左成燕走到我身边,挑了挑眉头:“素老师很可爱吧?” “这女人……我还以为她会是个很知性的女人呢。”一声轻笑,左成燕轻声说道:“别看老师现在这副小女人的模样,在学校里,她的性格可不是这样的。知性、端庄、优雅,基本上所有赞美一个女性的词,你都可以用在老 师身上。” 我不禁有些怀疑:“是吗……” 左成燕撇着嘴:“如果有机会的话,老板可以来我们学校看看。” “算了吧,我有学校恐惧症。”调笑了一句,我开始为晚上的事情做起了准备。拿出十五张不同符咒夹藏在衣服内侧,两把木匕首夹在鞋子旁边,桃木剑用一根绳子固定在背后。为了不惊动到那些阴魂,八卦镜一类的东西我不敢拿出来,放在包里备用。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之后,转身走到阳台上,目测了一下高度,问向宁瑞:“妮子,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你能 接的住我吗?” 宁瑞探出身子看了一阵:“差不多有三十米的高度,问题不大。老板问这个干什么?” 我苦笑一下:“如果只是一两只鬼魂我估计还能应付得过来,百来只的话……啧,我得做好逃命的准备才行啊。” “老板,联系到了。”左成燕拿着手机走到我身边,“我父亲那里正好有一辆公用的轿车,我可以拿来用。” “公用的轿车?这算不算是公车私用啊?”我调侃了一句。“本来父亲是不答应的,但一听说是你用来救命用的,立刻就改口了。”左成燕也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其实我父亲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但如果是老板,他就好像变了一个 人似的。” “互帮互助嘛。”我耸耸肩,抬头看着天上大大的太阳,我吐了口气,“我心里总是有点揣揣不安的,今晚……我可能会遭受不测啊……” “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吧。”宁瑞牵住了我的手,面带担忧,“我……不想老板出事儿。”摸着宁瑞的脑袋,我本来想笑一下,扯了下嘴角才发现自己的脸早就变得无比僵硬,不禁叹了口气:“既然把事情揽上了身子,我还是尽量把它做好吧。你晚上就跟混小子 在下面待命,一定不能走神。我和……素盈盈的性命,就掌握在你们的手上了。” “你们在讨论什么啊?”素盈盈把头伸出了阳台,不解地看着我们。 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连,转身故作轻松地对她说道:“没什么,只是勘察一下这里的地形罢了。”没办法,为了不让素盈盈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只好先这么糊弄过去。 素盈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轻声喃喃着:“老板,要你住在这里是不是……太为难你了?”“没有的事儿。”我摇摇头,胎教走出了阳台,“走吧,先去吃饭,晚上还有一场硬仗呢。” 第五十章 惊魂之夜(上) 日渐西沉,月上东山,无尽的黑夜开始渐渐将整座城市笼罩了起来。不过就算如此,公寓楼前的那条街上依旧灯火通明、喧哗声声。还没走进去,就能闻到阵阵惹人垂涎 的饭菜香味。每个人都在繁忙了一天之后,到这里来用美食洗涤自己的身心。 我们几个,算是为数不多的异类。宁瑞表情严肃、双手紧握,心中浓浓的担忧之感尽数传到了我心里。素盈盈那双时不时看向我的眸子里,也满是歉意,低头紧抿着嘴,双手纠结在一起,不敢多说一个字 。估计最轻松的就是左成燕,他插着口袋,闲适地看着周围的景象。 “唉……”感受着凝重的氛围,我不住轻声叹了口气。一路走来,我脑子里都在不停地想着,我所做的决定究竟正不正确。其实一开始,我是想着在房间里布下重重符咒,一口气将鬼魂消灭殆尽,但因为不知道它们的具体数量,我实在不好下手。我又想着,能不能用宁瑞鬼驱的身份强行驱散那些东西,不过鬼影提醒了一句“不知道它们的强弱”,我 也就悻悻作罢。人最为恐惧地事情,就是对于尚未可知的东西所充斥着的迷茫感。我现在就很迷茫,出手消灭也不行,不消灭也不行,思来想去,就只好先暂住一晚,摸清它们的底细了 。 “你们想吃什么呢?”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太过压抑沉寂的氛围,扯着嘴角问了一句。 “我不饿……” “我不吃也行。”素盈盈和宁瑞的回答让我不禁扶住了额头:“人是铁,饭是钢,现在不吃饱的话,晚上怎么行动呢?”说着,我强拉着几个人随便走进一家饭店,点了几个小菜吃了一顿。 只不过,心中有事的素盈盈根本没吃多少,宁瑞也只是喝了几口水,一点点都没碰。 一边的左成燕无奈地笑了一下了:“今晚,可能会很难熬啊。” 不置可否地耸着肩膀,我实在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看到素盈盈味同嚼蜡般地吃着饭,我很想安慰她几句,可是每当话语到了嘴边,又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一桌的美味还没吃完,我们就匆匆地离开了。往回走着,气氛再次凝固了起来。 “老板,晚上的事情你有信心吗?”左成燕轻声问道。 信心?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当着素盈盈的面,我不可能真的把心中所想的话说出来,只得装作随意地说了一句“尽力吧”,便不再言语。一路无话地走到了公寓之下,左成燕因为要去拿车就先行离开了,宁瑞则非常固执地一定要在楼下看着我,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无奈之下,我只好任由她伫立在下面,带 着素盈盈走进了公寓之中。 走进屋子里,就算还没开灯、房间里一片昏暗,我依旧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阴气。或许正如鬼影所说,因为我只是人类吧,根本无法感觉到这些东西的存在。仰面躺在了沙发上,我感到阵阵的无力涌上心头。看到一旁还站着不动的素盈盈,我扯着嘴硬是露出了个笑容:“你先去洗漱吧,我帮你看着。”见她犹豫的表情,又加了 一句,“我就在这里守着,如果有什么意外的情况的话,我会过来帮你的。” 素盈盈掰着手指也不说话,眼神飘渺着似的看向我。一拍额头,我叼了根烟走到了阳台上:“你去吧,我不会偷窥的。”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不过一会儿,清晰地哗哗水声从我身后传了过来,让我不禁愣住了。 这女人,连门都不关啊?两三根烟的时间,洗澡的声音小了下去,这期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窗外没有诡异的人影、也没有骇人的惊叫声,一切都非常的平静,平静到我都开始怀疑起鬼影的 判断了。 “老板……”不一会儿,穿戴整齐的素盈盈垂着湿嗒嗒的头发走了过来,看着我嚅嚅地喊了一声,“我……” 看了一眼表,还不到九点,我轻笑一声:“要不你去休息吧,这两天你一直在照顾我,今晚就早点儿睡吧。”沉吟了一下,我又加了一句,“我会在这儿守着的。” “……嗯。”素盈盈微微颔首,咬着薄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到了卧室之中。 她……这实在担心我吗? 她的这种眼神,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对了,是我老爹,在他生命里最后一次见我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 担心、忧愁、不舍、不安…… 脑海里不禁翻涌出了万千思绪,最终化成了一丝自嘲的笑容。我只不过是她请过来的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对我产生这么复杂的情愫呢?抬手关掉了大部分的灯只留下一盏微弱的侧灯,我靠在沙发上,静静地观察着周围。下午的一番采购之后,这房子已经有了那么一点人气味儿了,不再显得那么的空荡。 安静的夜晚,我还能听见房间里,素盈盈翻动的声音、衣服摩擦的声音,甚至是轻微的呼吸声…… 将两张滴了精血的符咒放在素盈盈门口,我不由得舒展了一下身体,越是黑暗,我的精神越是集中,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周围,双手紧贴着放着木匕首的裤腿。 嘀嗒……嘀嗒…… 墙上的时钟不停地走动着,时针摆动的声音像是大锤敲响在我心头似的,有些寒冷的夜晚,却有几滴豆大的汗珠顺着脖子流进了衣服里。 九点、十点、十一点…… 咕嘟…… 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我嘴里喃喃了一句“十二点了……”压下身体弓卧在沙发上,左右不停地观察着,不敢错过任何的一个死角。 嘀嗒……嘀嗒…… 沉重地时针依旧不停地响转着,不知何时,屋外喧闹的街道也开始安静了下来,稀疏的街灯透过窗子穿了进来,打量了我的侧脸。 空气,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想着联络一下左成燕,我从包底掏出了手机,定睛一看,瞬间让我止住了呼吸…… 手机的时间,停留在了“23:59”,左上角的信号栏,也是一个大大的叉。难道是手机出问题了吗?不对,不可能,当初左成燕为了照顾我这个不会用手机的人,特地买的是三防机,就算信号干扰再强,也不可能一点点信号也收不到。而且,这 时间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房间里的时钟出了问题? 我试着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时间依旧是十一点五十九分,这突如其来的异变顿时让我无法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儿? 咔……咔…… 刺耳的摩擦声传来,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时钟,发现上面的秒针被卡在了那里,左右来回动弹着。 原来,从刚才开始,时间就一直停滞在了十一点五十九分! 我右手抓起木匕首,左手指间家住了数道符咒,顺着沙发猛地站了起来。 喀嚓……! 蓝紫色的落雷忽地从天空横劈而过,将我整个人炸的震颤一下,抬头眺向屋外。天空之上,不知何时忽然乌云密布,道道紫光穿梭其间,在云中涌动翻滚着。空气渐渐沉闷,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闷雷不绝于耳,整片天际似是破了一个大洞似的,不 见雨滴,但闻阵阵轰雷。 “呀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屋外传来,惊得我心头直跳。 等等…… 这声音…… 是素盈盈! 呜…… 滚滚浓密的黑烟似从乌云之中倾吐而出,透过房子的各个缝隙飘散进来。不过眨眼之间,黑烟四溢,整间房屋浑然变成了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狱! “咳……咳……” 一股股我永生难忘的腥臭之味夹杂着如利刃般的阴气切割着我的大脑,将我呛得瞬间跪倒在了地上,不停地吐着舌头,企图呼吸新鲜的空气。 “救……命……老板……救命啊……” 屋外的声音愈发无力,我不经一个激灵弹跳了起来。为什么这声音,是从屋外传来的? “素盈盈……!”我猛吼一声,咬破舌尖将精血喷洒在木匕首之上,将咒符衔在嘴里,左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划着,口中低喝着:“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三界内外,金光映身。视之不见,听 之不闻。内蕴霹雳,雷道隐名。洞慧寰宇,五炁沸腾。金光援护,现!现!现!急急如律令!” 碰! 一道炸响自匕首之上响起,蓬勃金光顿时四散开来,回荡在房屋之内,道道至阳之气猛地砸向了重重黑烟之中,顿时…… “吱……!”数十道凄厉叫喊之声暴起,让我心头不有一条。眼珠滚动,手中一把抓过两张符咒,喝道:“阴阳之梏,神其灵、收其魅、遁其型,灵网显灵,魂矢射魂,天兵上行,急急 如律令!” 嗡……! 碧色灵光霎现屋内,将这黑烟从左、右两侧同时夹击,向中间渐渐闭合。 噗…… 喉头一暖,一口鲜血没忍住喷涌而出。同时启动两张驭魂矢网符太费精气神了,特别是在这种我根本没时间准备的情况下,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噌……直觉之中,一抹寒光袭向我的项上。身体比大脑先行一步反应过来,整个人猛地砸在了地上,我只觉脖子上一阵疼痛,伸手一摸,竟是涌出了无数的鲜血! 第五十一章 惊魂之夜(下) 疼痛顺着脖子延伸到心脏,犹如将我撕裂成两半一样,嘶吼之声从我的喉中爆出:“啊……!” 疼、无比的疼痛!这种外伤还不至于让我喊叫出来,究其原因,只能是因为阴气顺着伤口涌进了我的体内。 “啊……啊……!” 我的五脏六腑像被捅出了无数的窟窿,身体不住的倒在地上翻滚着,阵阵寒冷从我的体内散发出来,逼得我阵阵嘶吼…… “我……去你大爷的!” 紧咬牙关,我将一张地灵厚土符咬碎吞了下去,纸张浑厚的草卷味扩散在我的口腔之中,不过一会儿,疼痛的脏器像是被打了麻药一样,疼痛之感被无限的削弱。地灵厚土符本就是借由后土皇地祗所作,道家四御之中,后土执掌阴阳,而地灵厚土符因此具有充足的灵性,可以在一瞬间调节自身的阴阳平衡。尽管如此,也只能是暂 时性的,我体内的脏器被阴气逼的尽数破裂,地灵厚土符所能做到的只不过是为我拖延一点时间而已。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把将布满了整张脸的汗水抹去,我将散发金光的匕首换到左手,右手一把抽出桃木剑,将符咒串于其上:“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 ,急急如律令!” 嗡……嗡……嗡…… 赤红色涟漪与金光相互交融着,如湖中涟漪一般四下扩散而去,倒映出了我狰狞的面孔。 “呀!” 一声尖叫瞬间暴起,不等我回头,便感觉一道黑影冲着我的项上人头袭来。 “去你的!” 转身挥手将桃木剑挡在了面前,“碰”的一声巨响浑然炸裂,巨大的冲击力将我震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咳咳……!” 五脏六腑瞬间又是一阵颤抖,“哇”地一下,滴滴黑色的血液从我的嘴角流了下来,滴落在地。地灵厚土符在身,这巨大的疼痛虽是被缓解了不少,但我依旧能够感觉到体内翻涌的血液。支着桃木剑站起身来,我犹如一匹受伤的恶狼一般,圆睁的眸子不停地扫视着 四周,企图找出那个袭击我的东西。 “吱……” “呀啊……” 阵阵惊叫回荡在四周,让我一下子慌了神……这他妈到底有多少只啊? “灵剑……斩!”拖着身体一把挥舞出桃木剑,赤色灵光冲着前方如同月牙一般激射而出,“刷刷”之声不绝于耳。不过,这灵光才刚刚斩开一片黑烟,不过一次呼吸的时间,这些黑烟又再 一次快速地聚拢在了一起。 “我靠……”不由得低声骂了一句,我用桃木剑猛地砸开了身后通往阳台的窗户。“咔”的一阵碎响,玻璃碎裂了一地,还不等我抬脚走出阳台,屋外的黑烟顿时疯狂的涌动了起来,有 形的气流将破口牢牢地堵了起来,别说出去了,就连往外查看状况都无法办到。 “斩!斩!” 我不停地挥舞着桃木剑企图破开这抔黑烟,只不过一切都是徒劳。黑烟重新聚集的速度快到让我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啊……救命……啊……” 耳边素盈盈的声音已经快小到听不见了,但我根本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处境。 “鬼影!鬼影!” 我不停地喊叫着,不过原本和我心灵相通的鬼影没有一丝的音讯,我的叫喊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渺无音讯。 “吱……!”“吱吱……!” 唰…… “啊……!”就在我叫喊的一瞬间,数道尖叫从四面八方齐齐爆出。划破空气所发出的爆裂之音才刚传入我耳中,十数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我的身体,猛然之间,地灵厚土符再 也无法抑制五脏六腑破裂的疼痛,我顿时瘫倒在地,捂着腹腔撕扯着喉咙痛吼出声…… 娘的……娘的! 除了脖子,我身上的其他部位一点点的外伤都没有,被剧痛侵蚀的我却清楚地知道,这些黑影用剧烈地阴气,直接将我的脏器击穿了! 怎么办?怎么办?看着周身滚滚的浓烟,我的大脑却是一片的空白。手头的符咒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现在也没有时间去画阵符摆祭坛,那该怎么办?就算我豁出性命,也怕只是杯水车薪 吧?妈的……早知道就把宁瑞带上了! 在吞了两张地灵厚土符,我靠着墙站了起来,有点无助地看了眼四周的黑烟,不由得将手中的桃木剑和匕首紧紧地握住了。驭魂矢网符所带来的效果也聊胜于无,仅仅只是困住了一小部分的黑烟,而手头的灵器也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由得看向手中闪现着光芒的两样器具,一个想法慢慢 出现在了我的心头…… 一个能将我自己陷于死地的办法…… “你们逼……我……的……!” 我狠咬双齿,高举起手中的匕首,猛地向桃木剑上砍去…… 轰!轰!似是核弹爆破一般,阵阵剧烈地炸响猛然响起。道道巨大的气流化成了把把锋利的箭矢向着四面八方、带着万丈光芒射去。这剧烈地冲击力将我高高吹飞而起……我自己, 亦是被这些气流所伤! “哇……” 满口鲜血喷洒而出,在光芒的照耀之下,染红了我的脸、我的衣服、我的全身……灵器相损,将在一瞬间爆发出寄宿其中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的力量,这其中蕴含着的力量本来足以将我的魂魄撕成碎片,只不过因为我事 先吞下了三道地灵厚土符,稍微过滤了一些其中的能量。 但尽管如此,我却是能够感受到,我这身体如果再拖下去,怕是无力回天了! “呀啊……!” 又是声声惊叫凭空骤响,只不过我的耳膜被这光芒所伤,所能听到的仅仅只是一道道模糊至极的嘈杂声罢了…… 碰! 身体自空刷下,猛地砸在了木制地板之上,只不过被地灵厚土符所麻痹的我并没有感受到多少的疼痛。 呼……光芒之下,黑烟飞速的向着房子的各个角落退缩而去,一瞬间露出了一个极小的通道。不在多做犹豫,我抄起十数张符咒夹在手中,朝着素盈盈的屋中飞奔而去:“素盈盈 、回答我,素盈盈!” 可恨我的耳朵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我根本听不见哪怕一丝从素盈盈嘴里传来的声音。 屋中,并不见素盈盈的身影,空着的床上被子被蹬到了地上,原本被素盈盈温暖着的床早已失去了温度,冰冷冷的横在屋中。 “素盈盈!素盈盈……!” 我四下张望着,眼睛却瞥到了一边被上了锁的窗户之上。 难道…… 我心中划过一丝念头,冲过去一把将窗户拉开,趁着滚滚黑烟还未来得及重新聚集,我急忙探出了头…… “老……板……” 刺进我瞳孔之中的,便是一双死死攀在窗沿上的瘦弱的手臂,还有一张、早就被眼泪浸湿的面容……那双薄唇一翕一合的动着,我却根本听不见只言片语。我一把握住了素盈盈的手,双脚往地上狠狠一蹬,拼尽我浑身最后仅剩的气力,紧咬着出血不住的牙关,将吊在窗 台之上的人儿慢慢地往房中拉回…… 一点!还有一点! “呀啊……!” 我连自己的喊叫声都已经听不到了,所能感觉到的,只有不停震动着的喉咙、和手上传来的一丝冰凉的温度。 咻……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感受道一股股阴冷的气息从我的体内不停地穿梭着,压抑着我、让我近乎停止呼吸。 “哇啊……” 一张口,又是缠缠鲜血不住地往外流淌着,虽有地灵厚土符,但我依旧能够感受得到,我的双脚正在不停地颤抖着、疲软着…… 还有一点啊! “啊……!” 气管空洞的震荡着,我一把将窗外的人儿拉进了屋中。一阵天旋地转,素盈盈沉重的身躯砸在了我的身上,逼得我快要断了最后一丝气息。 她推着我的身体,两片苍白的嘴唇不停地动着,我却依旧无法听到一字一句。 双手撑起身体,体内仍存有丝丝孱弱的气力。我用比了个电话的手势,这女人瞬间便明白了我的意思,跑到床上拿过了手机拨了出去。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屋外,甩出两张符咒:“急急……如律令!” 倏…… 两柄像是缩了水的小型灵剑悬浮在空中,剑指门外。 哪里?你们这些混蛋在哪里? 心中不停地嘶吼着,我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片刻不敢挪开。 忽然,素盈盈开始推着我的身体,说着什么东西。我都不懂唇语,但从她脸上兴奋的表情上看,似乎是联系到了楼低站着的两个人。 “老……老……” 一阵断断续续地声音传进了我的心中,这……不是幻听,是鬼影的声音! “老板,我们在窗外!” 听清了!终于听清了! 我目光转向素盈盈,虽然无法听到自己的说了什么,感受着喉咙传来的震动,我努力的表达着我想说的话语:“你……信我吗?” 素盈盈没有丝毫的犹豫,使劲的点着脑袋。我踏步上前拦腰打横抱起眼前的女人,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跃出了窗外…… 第五十二章 生命危矣 眼角瞥到一道身影冲着我们急速飞来,还不等我感觉到下落的失重感,整个人忽然被提了起来,飞速撤离了公寓。我能感觉到,宁瑞的眉毛直直地竖了起来,带着浓烈的焦怒死死地盯着我,一张嘴不停地张合着说些什么。回头朝909号公寓望去,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那些黑烟又重新 聚集了起来,在房间之中来回穿梭着、就像在庆祝我们的离去一般。 那些家伙……这会儿,我算是真的感受到什么叫做量变足以引起质变了。如果就只有一两个的话,我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它们解决掉。但在庞大的数量累积之下,这些东西仿佛融 合成了一个整体,不说其他的,单论那恐怖的阴气,就足以将我的内脏戳出无数个窟窿。 被宁瑞抓着降落到了地上,我的腰部以下已经没有任何的知觉了,如果不是宁瑞撑着我的话,估计我已经好形象的跌坐在地上了。身边的几个人都在不停地说这话,可惜的是我依旧无法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指着自己的耳朵示意了一下,胃里忽然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不等我把嘴张开,无数温热 的液体径自喷涌而出…… 血,到处都是血…… 左成燕嘴里喊着什么,赶忙回到了驾驶位上,在素盈盈地注视之下,宁瑞再次将我抱了起来,双脚一蹬,徒然望天空冲去。 这是要去哪儿啊?虽然失血过多,体内的地灵厚土符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我感觉不到疼痛、神智也是异常的清醒,宁瑞深邃的眸子之中,我仿佛看到了浓浓的焦虑和不安,还有那紧抿着的 嘴,这妮子的表情,似乎就这么凝固了起来。 “老板,你听不见他们说话吗?”鬼影的声音忽然从我内心响了起来。 摸着耳朵,我苦笑着点了点头,开口支吾了两声便放弃了。鬼影估计把我的状态和宁瑞解释了一番,这妮子急刹车般的停在了空中,突然把脸凑到了我面前。淡淡的清香飘进了我的鼻息之中,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鬼影的声音 传了过来:“老板,鬼驱大人准备把你送到医院去做个检查。” 医院?也好,我正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拍了拍妮子的肩膀,对着她笑了笑。 冷厉的寒风吹刮着我的身体,只不过我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知觉了……应该是失血过多所导致的吧,除了我的大脑,全身上下都已经失去了知觉。 “还能动吗?”鬼影有些担忧地问道。 本想摇头的我忽然发现,我的脖子也是完全僵硬了,别说摇头,连转个方向都很难做到。 鬼影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跟宁瑞交流了一番之后,我看到宁瑞收紧了揽着我的手,不停地加快这速度。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一栋白色的建筑物出现在了眼前。鬼影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受伤的地方明明只有脖子那一块儿,为什么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呢……老板,能让我附身 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吗?” 喉咙里“嗯”了一声,我闭起了眼睛也不做什么反抗。我的体内还有剩余的地灵厚土符,也不怕这东西会搞出什么花招。 就一眨眼的功夫,鬼影惊惧的声音忽然炸开:“老板……你……竟然还没死?”听了这话我差点起的晕了过去,鬼影估计也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就老板现在这种身体状况,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类的话,根本不可能还会有意识。老板你可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的五脏六腑都遭受了很大的伤害,流失的血液因为排不出体外,全部都淤积在了体内,把神经压迫到了。老板 ,你就没感觉到你现在心跳的飞快吗?” 有吗?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呢?鬼影深深地吸了口气:“老板,你的内脏正在不停地出血,如果不是身体异于常人的话,老板你很可能就会进入失血性休克了。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板还会存有意识,不 过,你应该能够感受得到,你现在是一个近乎瘫痪的状态了吧?”我现在……真的受了那么重的伤吗?尽管在敲断灵器之后,我就意识到可能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但我根本不知道会严重到这个地步。鬼影在我身体之中游走着:“之所以能够撑着这副身子坚持那么久,应该是地灵厚土符的功效吧?老板你不用惊讶,我毕竟也存在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这些东西我还是知道的。只不过,地灵厚土符应该不能 维持意识才对,这种出血量,就算有符咒维持,理应也不能撑的太久啊……行了,医院到了,看看医生怎么说的吧。” 不觉间,宁瑞已经抱着我降落到了地上,双脚不断提升着速度,风一般的往医院的急诊部冲去。 柜台之中坐着的显然是一个新来的小护士,看到浑身血液的我顿时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拿过传呼机不停地说着什么。宁瑞抱着我坐到了椅子上,一双柔荑也不嫌弃我身上的污垢,不停地抚摸着我的脸。定睛看着她,那双已经开始朦胧的眸子忽然让我有些想笑……我想起了,我死去的老爹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有一回夜里下起了狂风暴雨,老爹他还在看着店,我却毫无征兆的发起了高烧。反应过来的老爹把我藏在衣服里,盯着风雨冲到村医家中,疯狂的敲 门声几乎惊动了整个村子的人。后来村医跟我说,如果不是我老爹的话,我的脑子可能早就烧坏了。 那个时候,老爹看我的眼神,就和现在的宁瑞一样。 被一个年纪比我还小的人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有些别扭和不好意思,不过我有没法转动脖子,只能把眼睛看向别的地方。半晌之后,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夜班医生向着我一路小跑了过来,见我这副模样,转头冲着那个小护士吼了两句,随后用两把剪刀把我的衣服给剪了开来,弄得我是又急又 羞,嘴里不停地支支吾吾着。几个人推着一辆担架跑了过来,合力将我抬了上去,用带着硅胶手套的手不停地摸着我的身体。虽然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在他们的按压之下,我还是张嘴不停地呕着鲜血 。一名医生拿着听诊器贴近我的身体,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脸上开始凝重了下来,对着其他几个人不知道说着什么。推着担架的速度猛然加快,这几个医生拿着手电筒晃着 我的眼睛,凑到我的耳边不停地叨咕着,我只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但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表达什么。 “我……听……听……不……到……” 估计是我忽然张嘴说话把他们给狠狠地吓了一跳,担架猛地停了下来,医生们也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过了好一阵子他们才匆匆反应了过来,继续拖着担架。 “老板,我们一直在你旁边。”鬼影的声音传进我心中,四下却看不到宁瑞的身影……这妮子应该用了障眼法吧。我先是被推到了一个大厅之中,里面还躺着无数的病人。就算听不见声音,也能感受到空气之中散布着阵阵哀嚎。随后,一个胸前挂着牌子、上了岁数的老头儿走了过来 ,用手在我的肚子轻轻划动着,顿时,那本来就没什么头发的头顶暴起了一根根的青筋,冲着其他几个医生一挥手,不停地嚷嚷着。“这个人的内脏可能有大出血的迹象,快送到抢救室。”鬼影像个传话筒一样对我说着,“奇怪了,明明一点外伤都没有,也不存在淤青的痕迹,为什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大出 血呢……他是这么说的。” 心里轻笑一声,我暗自想着,就算给他们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可能猜到这是被阴魂的鬼气所伤的。鬼气是借由阴气所化的另一种物质……说是物质也不准确,这东西根本没人能够感觉得到。一般来说,只有怨灵一类的东西才有可能产生鬼气,我猜,因为909号公寓之内 鬼魂的数量非常庞大,因此鬼气才会随着时间地推移自然地诞生了出来。听了鬼影所传来的话,那个老医生估计判断出了我是内脏大出血,而体外没有明显伤痕,只能是之前那几个不停骚扰我的东西、加上灵器相撞所发出的力量导致的。本来 就被鬼气侵蚀,再被灵器的力量所伤,我明白了鬼影说的那句话表达了什么意思……我竟然没有死。 那老医生一挥手叫来了其余的几个医生集中到我身边,把我往外推了出去。鬼影解释道:“他们准备开始抢救了,一会儿老板你可能会被麻醉。” 抢救?我记得不久之前,不是刚进过一次医院吗?这才过了多久又进来了,真的是…… 我本想翻几个白眼,猛地反应过来,我的意识竟是在不断地消失。鬼影察觉到了我现在的状态,急忙说道:“老板不用担心,那几个医生给你注射了麻醉针。” 呼…… 深深地往外吐了口气,头顶的灯光开始慢慢地模糊了起来,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在不停地远离着我。 滴……滴……冰冷的机械音传进了我的脑中,回荡着、扩散着,无尽的黑暗,再次将我层层笼罩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住院 “老板……老板……” 意识昏黑朦胧之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鬼影那颗有些模糊的头颅渐渐出现在了我的意识之中,不停地叫着我:“老板,你能听得见吗?” 听是听的见,只不过我没法回答你啊。 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鬼影的语气总算是轻松了下来,笑道:“老板,如果你早就同意我附身的话,事情可能就不至于演变到这个地步了。” 奇怪了,按道理来说我应该昏迷了才对,为什么我的意识还是这么清楚呢?鬼影见我没有理它,“嘿嘿”一笑:“来的时候我可是附了你的身啊,老板。尽管我现在重新附身到了鬼驱大人的身上,但我只要附过一次身,我就能和宿主……这么说没问 题吧……反正就是和老板你建起一个桥梁,如果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不需要开口,只要在心里默念那句话我就能够听到了。” 我有些庆幸我现在还在昏迷之中,要不然我肯定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了。沉下心神,我试着在意识之中说:“那我岂不是在想什么你都能知道了?”“怎么可能呢。”鬼影讪笑了一下,“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心墙,如果老板你有什么事不想被我知道的话,我们之间的那座桥就相当于被一堵无形的墙隔开了,根本无法沟 通。”闻言,我也是不禁放松了下来。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大脑暴露在鬼影的监视之下,不过,我又怎么知道鬼影是不是在骗我呢?仔细想了想,我问着:“鬼影,你能不能告诉我 现在我是什么状态?”“刚下手术台。”鬼影解释着,“老板的身体不愧异于常人,那么重的伤,十个小时的手术就治好了一大半。对了,中间还有一个医生因为撑不住差点晕倒了。不过,那个老 头儿倒是硬实的很,在那儿站了那么久,走出手术室的时候还跟个没事人儿一样的,啧啧……老板啊,你恢复之后可得好好感谢一下那个老头儿啊。” “那我之前的伤,完全治好了吗?”“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痊愈。”鬼影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老板,你应该也知道你自己的这些伤是鬼气所致吧?虽然动了手术排除了大部分的危险,但是 老板的体内积蓄了太多的阴气,如果不能及时除掉的话,就算是身体恢复了,精气神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鬼影说的没错。精、气、神是一个人固本的根源,以我现在的状态,如果不能拔除体内剩下的阴气的话,那些东西就会像癌细胞一样开始吞噬我的根源。虽说还不至于死 ,但那种早衰的感觉可是比死还恐怖。 思考了半天,我感到有些无力:“鬼影,你有什么办法吗?” 鬼影咂着嘴:“办法不是没有,就不知道老板你能不能坚持下来。” 我没好气地笑了一下:“我都这副样子了,还有什么能不能坚持的。”轻笑了一下,鬼影沉吟道:“就在老板的小山村之中,有一处天然的洞穴,那个地方面向正东,所处之地又是少见的龙阳交脉之处,如果在那里布下八卦图的话,应该用不 了几个礼拜,体内的阴气就能被阳气所除了。老板不是认识那些形魂吗?到时候可以向它们打听一下怎么走。” 暗自点了点头,这也不失是一个办法。不过一会儿的时间,鬼影的语调微微上扬,变得有些戏谑:“老板,你知道你现在昏睡多久了吗?” “昏睡?”我有些愣住了,“我不是才刚下手术台吗?” 鬼影嘴里发出了“啧啧”的声音:“这只是老板你的感觉,其实就在我们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外面已经快过去十天了。” 十天?我倒也不是太惊讶。还记得以前看过的一则报道,一个植物人沉睡了三十年,醒来之后还以为自己只昏迷了几天的时间。毕竟,在自己的深层意识之中,根本没有时间、 空间这之类的概念。 轻叹一口气,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你估计一下,我还要多久才能醒?”“嗯……”鬼影叨叨了一阵,“之前老板你能够维持清醒是因为地灵厚土符的原因,现在符咒失效了,你的身体正在不断地自我修补,想要醒来的话,大概还要十天左右的样子。毕竟,你流失了那么多的血,没有一定的时间,身体根本调整不过来。对了对了……”鬼影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些暧昧地说道,“老板,你知道现在素盈盈在干什么吗? ” 素盈盈?我有些迷糊,为什么突然问我那个女人?她在干什么难道我需要知道吗? 仿佛看穿了我的思绪,鬼影大笑一声:“哈哈……老板,我就说实话吧。这几天你昏迷的时候,都是素盈盈帮你擦得身体。” ……啥?不管呆愣住的我,鬼影继续说着:“不仅如此,屎尿都是她帮你清理的,啧啧……老板你是不知道,她第一次帮你疏通尿管的时候,还被你的尿溅了一脸。不过,她一句抱 怨的话都没说,默默地洗了脸之后,不知道从哪里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现在就躺在你旁边呢。” 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前提是我能喷的出来的话:“那宁瑞呢?”“就站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鬼影有些八卦地说,“鬼驱大人的意思就是,这么好的女人,等老板你醒了,一定要撮合你们两个。啧……老板你是不知道,鬼驱大人说这话 的时候,口气里头好像还隐隐有一丝吃醋的感觉哦。” “你可拉倒吧。”我闷闷地顶了回去,“就我这德性,如果不是因为我救了她,她会那样?” 话才刚落,我的眼前忽然闪现出了道道精芒,一股强大的力量不停地吸扯着我、将我排斥出这片空间。 这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 “呼……呼……”不过片刻时间,一股股强烈刺鼻的味道充斥了我的鼻腔,我的头脑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躯体。就这么僵直地躺着,我还没睁开眼睛,就能感受到身边有一道温热的具体正 贴着我。 透过眼睛缝想着一边撇了过去,素盈盈安静平稳的睡颜顿时闯进了我的眼中。窗外黑暗的天际隐隐泛起了一丝光亮,周围也是静悄悄的一片。 感受了一下身体伸出传来的气力,我慢慢支起了身体想着周围观察了一圈。 这个病房并不止我一个病人。我的病床在最里面,紧靠着窗户,在我的旁边还躺着三个人,就着微微的亮光,应该是两个老人和一个少女。 “老板。” 鬼影突然传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怎么了?” 窗外,浮在空中的宁瑞轻敲玻璃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她的脸上完全没有看到我醒来该有的喜悦,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种神情应该是……警惕? 咕噜噜…… 滚动的声音从我的病床底下响起,一颗头颅慢慢地翻滚到了我的床上。 是鬼影。 此时,它的脸色也是非常的难看,瞪大的眼睛不停地看着四周:“老板,这家医院不对劲!” 我有些错愕,不住轻声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鬼影的脸转向了旁边的另外三个病人:“老板,这些人从你进来的时候就一直没醒,这都已经二十二天过去了,他们还是这个状态。” “会不会是跟我一样,他们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可能。”鬼影非常果断的否定了我的话,“我说过,对于气息的敏感程度,我们阴魂比人类要强上不少。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的精气神早就恢复了,但因为未知的原 因,一直没有……老板,快躺下,有人!” 心头一跳,我猛地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调整好呼吸不敢动弹。鬼影帮我理了一下被子之后就躲到了床板之下,霎时,周围再次陷入到了一片寂静之中。 吱呀…… 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随即,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慢慢传来。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隙发现,来人是两个身穿白褂医生打扮的人。 来查房的一般不都是护士吗?为什么这些医生会亲自过来呢? 半晌,其中一个人开口轻声问道:“真的不会吵醒他们吗?”另外一个阴恻恻地笑了一声:“不用担心,最里面躺着的那个男的因为内脏出血,加上被我们打了足量的麻醉剂,现在根本醒不过来,至于其他人……”那声音停顿了一下, 说道,“我们不是已经给他们注射了那个吗?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 我似乎听到那个提问的医生松了一口气:“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 “不要急,还不是现在。”这声音听的有点让人后背发凉,“必须得等纪忠国那老头儿换班之后,我们才能动手。” “纪忠国就是给你开刀的那个老头儿。”鬼影给我解释了一声。 我不由得暗暗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鬼影冷笑了一声:“挑选祭品!” 第五十四章 医院中的祭坛(一) 那两个医生打扮的人站在门口嘀咕了一阵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嗒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半晌之后就完全听不见了。 “鬼影,祭品是什么意思?”我坐起身子,眉头纠结在了一起。头颅滚动到隔壁床位的老人身边,查看了一阵说道:“祭品的事儿,还是鬼驱大人用障眼术守着老板的时候听到的,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嗯……老板,你现在 能下床吗?” 我试着动了动手脚,感觉并无大碍,撑着病床旁的桌子悄悄地站了起来。走到鬼影身边,我俯身凑到了瘫在病床上的老人观察了一会儿:“好像没什么问题啊……”鬼影嗤笑了一声:“老板啊,有的时候你的观察能力真的很差唉。看这里……”头颅滚到了老人的右手边,“看到这个针眼了没有?每当早上医生来查房的时候,那些家伙就 会给这些病人注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猜,应该就是那些东西才会让他们一直昏睡。” 我轻轻按压了一下针眼,流出来的并不是鲜血,而是一种墨绿色的液体。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难以言喻的臭味在鼻腔之中疯狂的扩散开来。 “老板,这是?”“血魂块提炼出来的液体。”我紧蹙眉头,不顾鬼影担忧地眼神用舌头稍微舔了舔,舌尖之上涌动着的味道并不像闻起来那般不堪,清甜的味道扩散在口腔之中,丝滑之感 觉顺着喉咙一路下滑,阵阵的冰凉充斥全身,“是血魂块浓缩液没错。” 鬼影看我没发生什么事情,有点儿好奇地问道:“血魂块不是金色的吗?何况,这东西能融化得了吗……”手往裤子上蹭了蹭,解释道:“你要知道,血魂块的本质是有阴魂体内过剩的阴气和阳气所组成的,之所以会呈现金色,只是因为在人类、甚至是鬼魂的认知极限之中,金色是唯一一个与之相似的颜色,所以大脑深处就自动将金色这种色彩反映到了大脑里。这种墨绿色其实也是一样的,它实际的颜色已经超出了认知范围。”顿了顿,我指着病床上的老人继续说道,“而且,血魂块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硬。真金不怕火炼,前提是它得是震金才行。对于血魂块,只要火焰的温度能够达到六百度左右,就能够达 到粗熔,而精熔的温度也只需要八百度左右。” 鬼影咂着嘴:“认知极限是什么意思?”“怎么说呢……就好比这个吧。”我摊开手掌指着掌心说道,“假如说你的认知极限有这么大,那么在手掌之外的事情就已经超出了你大脑的思考范围。在面对这种位置事物 的时候,大脑总会出于本能地用近似物去替代理解未知的东西,阴魂也是如此。” 鬼影也去舔了一下老人手臂上的针眼,眼神一亮:“还真是甜的……” 我迈着步子查看了另外两张病床上的人,手臂之上都有那么一个小小的针孔。 事情开始复杂了! 我的脸色慢慢黑了下去,丝丝怒火弥漫从我的心底急速弥漫开来。一边的鬼影凑到了我的身边,问道:“这浓液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大大地吸着凉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压抑着怒火反问一句:“你知道,鹅肝要怎么做才好吃吗?” “鹅肝?”鬼影摇着头颅,“我的那个年代还没这种东西。”“那我来告诉你吧。”握紧拳头走到窗边,我的语气充斥着满满的阴郁,“鹅肝,就是把大量的食材不停地喂给鹅,因为鹅没有咽反射,吃的再多也不会呕吐出来,当饲养到 一定地步之后,就会将鹅肝从活着的鹅体内取出。” 鬼影听的一愣一愣的,目光投向了病床上的几人:“那……他们也是……”“对。”我狠狠地咬着牙齿,“他们就是鹅,血魂块浓缩液就是食材!人体自然阴阳平衡,如果阴阳其中之一过重的话,身体会进行自动调节,而调节的代价,就是陷入深深 地沉睡……或者说是变成植物人都不为过。昏迷中的人,就和没有咽反射的鹅一样,沉睡之中不停地被灌入打量的浓缩液,最终成为你口中的祭品。” 鬼影头上的毛发听的都有些炸了起来,错愕的看着我:“我怎么感觉……那些人比一些怨灵还恐怖啊……”“都是一样的恐怖。”我愤愤地敲了一下窗台,暗骂一声“娘的”,怕吵醒素盈盈低吼着,“如果他们是怨灵的话,我早就灭了他们,可恨那些畜生不如的东西是活人,想要弄 死他们,没那么简单。” “那……这些病人还有救吗?” 我翻了个白眼:“有,只要不注射浓缩液,一两天就可以醒过来了,人体的自我调节功能有的时候还是非常厉害的。”嘴上说着,我心里不住思索,那些家伙到底是要献祭什么东西呢?邪神?不可能,现在风声这么紧,他们还都是做医生的,怎么可能去献祭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难道 是某个已经可以做到变成实体的怨灵?也不太可能,千年怨灵那么强的实力都花了千年的时间,总不可能有比它还变态的怨灵吧? 烦躁地挠着有点发麻的头皮,我问向鬼影:“你有没有在这家医院里察觉到什么异样的气息?”鬼影颇为无奈地挑了一下眉毛:“要说没有是假的,毕竟这里是医院,光是地下的停尸间就有不少的鬼魂。有可能就是因为那些东西,其他的气息才会被完美的掩盖住吧。”翻了翻眼皮,鬼影叹了口气,“组织献祭的那个人绝对是个天才,知道什么是大隐隐于市,而且还能布下堪称完美的障眼法。如果不是我和鬼驱大人亲耳听到他们的对话 ,可能我们会一直被闷在鼓里。”躺会到了床上,眼睛放在了那张熟睡的面孔上,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素盈盈……自从她来找我之后,已经发生了太多事情了。被鬼侵扰的巴士、装神弄鬼 骗财骗色的老道、阴魂弥补的公寓、再到现在的医院……我扶着额头,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我本来被她叫过来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除鬼而已,现在倒好,还没开始除鬼,我就已经进了两趟医院了。“除鬼……909号公寓……”我的脑中忽然闪过了几块碎片,不停地翻腾着我的思绪。邹毅说,是寄住在909号公寓里的孤魂野鬼给他的血魂块。从它的论述来看,它们应该不怎么有攻击性才对,但为什么住进去的人都会被阴魂逼死呢?而且,从阴魂自身来看,那么庞大的数量确实是能够凝结出血魂块,但那公寓的布局,怎么看也不像是能 够让阴魂存活的地方啊。 血魂块、浓缩液、医院祭品、909号公寓…… 这些东西萦绕在我的脑海里,犹如一道道零散的碎片,看起来毫无瓜葛,我却在隐隐之中能够感觉到一丝微妙的联系。 “对了。”我刚从床上坐起来,旁边熟睡着的女人估计是被我吵到了,嘴里支吾着什么东西,吓得我赶紧捂住了嘴。 鬼影也被我弄得有些一惊一乍:“老板,你这是……” “鬼影,你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我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神情显得格外的激动。 “什……什么意思啊?” 我指着自己的身体,有些控制不住情绪:“鬼影,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的身体会恢复的这么快?” “呃……老板你体质异于常人?”“不不不。”我摇着手指,脑中细细回忆了一番,“之前我因为精血损耗过大进医院的时候,身体恢复的快还能够说是我的身体有可能和常人不一样,但这次不同,在来医院的路上,我之所以能够撑着大出血的内脏不死是因为地灵厚土符在吊着我的精气神,而到了医院之后,你说我只不过动了十个小时的手术,身体就恢复了一大半,为什么?抛开这个原因,只不过二十天的时间,我现在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我的身体已经快痊愈了,之前我可是被灵光所伤啊,怎么可能恢复的这么快呢?究其原因,并不是 因为我体质不同,而是这家医院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滋补我的受损的身体!” “滋补?”鬼影疑惑地歪着头颅。“对。”我环视着这间病房,低声说着,“我因为自己职业的关系,基本天天都会和阴魂接触,久而久之,我体内积聚了不少的阴气,尽管还不会让我一命呜呼,但我的身体还是能够反映出一些征兆,比如嗜睡。嗜睡就是我体内的阴阳不协调,身体为了自我修复而作出的一种生理反应。而现在在这所医院之中,我在短短的二十天里就能够从 将死的状态彻底恢复过来,我猜,就是因为这间医院里阴阳的关系。” “可是,医院不是阴盛阳衰的地方吗?”听着鬼影语气之中的不解,我扯起了嘴角:“你别忘了,这医院里还有很多的血魂块啊……” 第五十五章 医院中的祭坛(二) 正如我之前所说,血魂块对一些体质不好的人来说有一定的改善作用,而对于受了鬼气和灵器创伤的我而言,血魂块更是如同一味灵药,能够最大程度的帮助我修缮体内 不协调的阴阳。这可能也是我身体能够恢复这么快的原因之一。 “鬼影,现在几点了?” “大概快六点的样子。” 山村里有一个在医院值夜班的女生告诉我,早晚换班的时间一般都是早上八点左右。现在还有两个小时,不知道够不够我查出什么东西。 站到了地上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打开病房里的窗子四下张望一番:“宁瑞,在吗?” “一直都在。”这妮子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回头看去,这才法象她一直都用障眼术藏在病房的角落里。 握住了她的手,我问道:“你有观察过这个医院的地形吗?” 宁瑞微微摇头,低语着:“这几天一直都守在你旁边,我……”拍着妮子的脑袋,我笑了一下:“这几天,辛苦你了!”不等她说话,我接着说,“我和鬼影的对话你应该也听见了,我想趁着还没到换班的时间,把这个医院逛一圈,看看 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太危险了!”宁瑞有些着急,连忙劝阻道,“老板,我们既不知道那些医生还会不会来查房,那些工具也扔在了素老师的家里,现在去……会不会太危险了一点啊?”耸耸肩,我看着宁瑞眯起了眼睛:“我既然醒来了,以我的演技,是在很难装成还在昏迷的样子。一旦被人发现我醒来了,肯定会被那些家伙动手脚,与其这么被动,不如 我主动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宁瑞幽幽叹了口气,松开了我的手走到病床旁,从床下掏出了一个被黄油纸包裹着的东西:“我记得老板你说过,黄油纸可以将气息隔绝开来,所以我就把背包藏在这里了 。”话落,宁瑞咬着下嘴唇,眼睛瞥到了一边,“老板,你总是这样,脑子里总是想着怎么去帮别人,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有些尴尬地搓着鼻子,我“嘿嘿”地笑了一下,摆了摆手:“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这妮子高高地撅起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包扔给了我。将身上的病服换了套轻便的衣服,在背包里摸索了一阵,我忽然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把崭新 的桃木剑:“这……” “只是以防万一,让木匠做的而已……”宁瑞依旧撇着脑袋,嘴里哼哼着。我轻笑一声,翻手背起了包。为了不让那些医生杀个回马枪,我把枕头塞在了被子里,再把被子脚卷起来。远远地看去,就好像一个人蜷缩着一般,至于会不会被他们看 出来,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借着宁瑞的障眼术,我蹑手蹑脚地打开了病房的门左右探了探,确定没人之后一个闪身走出房间,一把将门关了起来。这一层好像是住院去,昏暗的灯光下,一眼望去全是紧闭着的房门。我所住的病房在这条走廊的尽头,一路往前走去,左右病房加起来一共有十一间,最外面的一间病房 的斜对面是公共厕所,在往外走,左侧是一间急救室,右手边是楼梯,正前方则是两个电梯。楼梯旁边有一个医院的楼层分布,这里一共有十一层,除开一楼大厅之外,二楼到五楼都是各个不同的门诊部,六楼到十楼则是住院部,虽然分布图上标出这里一共有十 一层,但后面并没有文字描述十一层到底是什么东西。 往楼梯间探头看了一眼,尽管顶上有灯罩一类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全都没开,往下望去一片漆黑。 “现在怎么办?”宁瑞附耳问道。 看了一眼电梯,在往回楼梯,犹豫了一下,我大拇指一指楼梯:“走楼梯。” “楼梯?”附身在宁瑞身上的鬼影一听就愣了,“老板,你确定吗?” “我信不过高科技的东西。” 撇着嘴,我拉起宁瑞就往楼梯上走去。十一楼什么备注都没有,这不就明摆着告诉我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嘛!漆黑的楼梯在冬天的夜晚里格外的瘆人。盘旋而上的台阶仿佛正迈向一直野兽的嘴中一般,刺骨的寒风穿过衣服激灵着我的身体。不时,几道刺耳的风声穿过半开着的窗 户吹进来,手臂上立马泛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我不由得掏出了包里的桃木剑紧握在手里,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漆黑的四周:“鬼影,如果你感觉到了什么,一定要跟我说!” “明白。”鬼影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似乎正在聚精会神地四下观察着。 哒……哒…… 死寂一般的楼道里,尽管有宁瑞施展着障眼术,但我还是紧绷着腿上的肌肉,每一步到走的小心翼翼。 哒…… 鞋子碰撞台阶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楼道之内,不停地刺激着我的心脏……总感觉,这片漆黑之中隐藏了什么东西。 “嗡……嗡……”宁瑞的手机突然强烈的震动了起来,阵阵闷声惊得我差点跳了起来。有些抱怨地开了眼宁瑞,只见她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萦亮的光芒照射在这妮子的脸上,两道细眉紧 紧的皱在了一起。 “怎么了?”我都不敢用喉咙发生,像是吐着空气一般轻声问道。 合上手机,宁瑞转过头不停地揉着眉头,半晌,才低声说道:“左成燕查出来了。” “查什么?”听着她的话,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接过宁瑞递过来的手机,我来回看了好几遍……“查到了,二十年前,那家医院的所在地是一处公墓,名叫‘九零九公墓’,意为‘九月初九重阳探墓’。城市规划的时候,那一片被一家开发商承包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开 发商不顾那些死者家属的反对,将公墓强行移到了郊区,建起了这家医院。” 九零九…… 我隐隐有些猜到,909号公寓之所以会有那么多的阴魂存在,绝不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我查了二十年前的线路图,宁瑞你住的那栋公寓小区和九零九公墓处于同一条直线上,我截了个图,如果老板醒了的话就给他看看吧。”左成燕在下面附了一个网址,点开之后,一张极其老旧的泛黄地图出现在我眼前。地图上被左成燕圈出了九零九公墓和宁瑞所住的公寓,中间还用一条线连了起来。左成 燕在地图的右上角标了一个指南针,并把具体的距离和方位标注在了地图下面。 医院位于公寓的东北角,距离大概有十五公里左右的样子。二十年前在公寓还没有建起来的时候,那里只是一片空地,周围只有零星几户人家。 “东北角……” 鬼影不禁问道:“老板,你看出了什么吗?” “至阴至阳,否极泰来……”我喃喃着,将手机还给了宁瑞,“我想,我知道为什么909号公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阴魂了。” “什么意思?”我指着那副老旧地图,用极低的声音解释道:“从我之前所探查的信息来看,理论上讲909号公寓是一处朝阳的地方,其中充斥着大量的阳气,按理来说阴魂是不可能生存下来的。但是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至阳之处,否极泰来,连至一处至阴之所,至日月更替之时,阴阳相换,天落黑烟,不治而为。’那栋公寓在二十年前就处于九零 九公墓的直线之上,尽管早上阳气充足,一旦日落,阳气便会转化成阴气,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在里面生存。” “这……合理吗?”鬼影实在是无法接受我所说的事情,语气之中尽是不敢置信。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实话,阴阳相替这种事情我只在书上见到过,我这还是第一次真正遇到。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认,不过除此之外,没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屏住了呼吸,我抬头看向了漆黑的楼上,“书里也有说,阴阳相替之所,必然会有一个阵眼从中作乱。我想,那个开发商当初在承包下这片地盘的时候,请了一个风水高 手为他出谋划策,才会想到如此恶毒的计策。909号公寓……怕是为了能够让那些无处安歇的阴魂找到一处可以替代的地方,才故意将909号设计成至阳之处的吧。” 宁瑞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老板,你刚刚说到了阵眼?”我有些无奈的摆着手:“妮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先不说这栋楼有整整十一层,每一层都有可能藏着阵眼,这可是城里的大医院啊,外面还有很多综合大楼,我根本不能 确定针眼究竟是不是在这栋楼里。” “那……该怎么办?”估计是感受到了我神情里的为难,宁瑞也开始感到了一丝棘手。耸耸肩,我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漆黑的顶楼,感受着冷厉的寒风穿刺着我的身体,轻声叹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看看十一层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第五十六章 医院中的祭坛(三) 黑月依旧,阴风肆虐。医院的楼梯非常宽敞,并排走六七个人都不是问题。握着宁瑞的手慢慢地往上走着,压抑的死寂让我的掌心不停地被冷汗浸湿着。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安,宁瑞有些担 忧地看着我:“老板,要不我们还是回……”“不行。”不等她说完,我便轻声拒绝。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断然没有退缩的余地。左成燕发来的消息一直萦绕在我心头,如果真像我之前所判断的话,怕是再过不久,事情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这么多年来只有909号遭重,除开那里的条件比较特殊之外,还有可能是那些阴魂正在不断地积蓄力量,只要达到某一个临界点,怕是整栋 公寓、甚至是整个小区都要遭殃。 哒……哒……沉重地回声在耳边飘荡着,空无一人的楼道之内,一望望不见底。阴风从狭小的缝隙中吹来,在楼道之中来回穿梭着,“呼呼”风声如警铃一般在耳边炸响着,似是在警告 我们不要靠近一般。 八楼、九楼、十楼……身体愈发的沉重,脚步也是渐渐变得拖沓起来。还未完全康复的身体开始出现了透支的现象,浓重的喘息从我的鼻子里呼了出来,我仅靠在宁瑞身上,硬是撑着走到了十 楼。 楼梯的尽头,在一片黑暗之后,一扇厚重的铁门毫无征兆的挡在了我们面前。我不由得愣了一下,转头问向宁瑞:“我们之前上来的时候,有铁门吗?”“并没有。”宁瑞试着推了推铁门,左右观察了一番,眉间渐渐紧蹙起来,“老板,看那里……”纤细的手指指向了门边,一个类似于保险柜上才有的电子密码锁嵌在了墙上, “看样子,这扇门用的是电子锁,没有锁头这种东西。”我撑着宁瑞走到了那电子锁之前,上面除了零到久十个数字之外,还有三个星号、井号和三角形的符号。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走到铁门前蹲了下来,脸紧贴着门缝往里看去:“奇怪……明明十楼也是住院部,为什么会用这样的铁门锁上呢……”话落,我仰着鼻子透过门缝轻轻嗅着,有一股非常微妙的味道传了出来,“宁瑞,你来看看能不 能闻到什么东西。” “闻?”宁瑞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把鼻子顶在门缝深深一吸,几乎是在一瞬间,宁瑞白皙的脸立马黑了下来,“血腥味儿……” 血腥味? 我心里一惊,难道这十楼并非所谓的住院部?不可能啊,只要卫生局的人来医院检查,不就都曝光了吗?心揣不解,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声音。 一些类似于呢喃的声音穿过了铁门,虽然听不清楚,但应该能确定是活人,只是不知道是那些鬼鬼祟祟的医生,还是什么其他人物。 哒! 猛然间,重重的脚步声在耳边炸响,反应过来的宁瑞立马拉着我退到了一边,施放障眼术,眼睛死死地盯着铁门。 嘀嘀嘀……另一侧,按动密码锁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楼道里显得非常刺耳。拨弄了一阵,“唰”的一声,铁门想着两侧划开,一道血黑的身影迈脚穿过铁门,毫无防备的砸进 了我的眼睛……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不对,这东西……是人吗?全身被黑色的皮革所遮挡,身上不停地往下淌着已经变成乌黑的血液,看起来就厚重的皮革上到处沾粘着不知道是 什么东西的碎肉,鲜红的颜色刺痛着我的眼睛。那东西举起了手,用手里握着的东西向后来回招呼着……大腿骨,他手里的东西是人的大腿骨!我几乎都能看到,丝丝流着鲜血的肌肉粘连在上面,随着手的挥舞不停地晃 动着,鲜血滴下,瞬间将地面染上了一丝血腥的色彩…… “比你的手放下!”随着一声戾喝,一个耳边挂着口罩、身着被血浸染的白大褂、夹着一个无框眼镜的瘦弱身影从一边走了过来,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说了这么多遍,你怎么就是改不掉这 坏习惯呢!” 穿着皮革的大个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被头罩罩起来的脑袋,嗓子里发出的粗犷之声似是一只野兽的低吼一般,砸的我心脏直蹦不停:“我,习惯,了……” “哼!”瘦弱的男子一甩袖子,从身后拖过了一个标着“危险物质”的垃圾桶,“把你手上的东西人进来。” “可是……” “快点!”男子不耐烦地喊了一句,小小的眼睛泛起了一阵凶光。 大个子嘴里喃喃了积聚,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那根骨头丢进了垃圾桶里,站到一旁蹭着身上的皮革,有点讨好的说着:“现在,可以,了吗?” “嗯……”男子低吟一声,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一同丢进了垃圾桶,一身整齐的西装露了出来,“走吧,我带你去处理一下身子。” “好……嗝,好……”大个子嘴里打了个嗝,浓郁的腥臊气味霎时飘散出来,我一个没忍住,蹲在地上差点没吐出来。 “谁!”那瘦弱的男人眼睛一眯,猛地朝我们这里瞪了过来,吓得我赶紧捂住了嘴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 大个子顺着男人的目光呆呆地看了一眼,憨憨地说着:“你,胆子,好小啊……” “话多,闭嘴!”男人剜了大个子一眼,身体越过大个子朝楼下走去,嘴里还在不停地哼唧着。那大个子嘴里“嘿嘿”地憨笑了一阵,被罩着的脑袋豁然朝我们转了过来,还不等我吓得惊叫出来,他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嘴前,低语着:“八八六四,零星星零零一三九五三角……你们,声音,轻点哦。不要,被,发现,了……”说完,大个子摸着脑袋,边笑边摇着 手,“李老板,我,过几天,去买东西哦。” 李老板……这东西认识我?懵懵地看着大个子远去的背影,我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不断地在脑子里翻着以前的回忆,企图记起这家伙是什么东西,但是我想破了脑袋,都没想起来有这么个东西来过 店里。 “老板……它是你熟客啊?”宁瑞显然也处在震惊之中,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摇摇头,一声“啪”响在耳边轻轻响起,转眼看去,那铁门又是轻轻地关了起来。 “八八六四零星星零零一三九五三角……” 想起大个子对我说的话,我冲到了电子锁旁边,颤抖着双手按着按钮。 嘀嘀…… 唰…… 铁门渐渐打开了,握着宁瑞的手,我有些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一点一点地把头探了进去……空气之中虽然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但却没有一点血色。铁门后连着的,是一处纯白色的大厅,左边、右边和正前方分别有三条通道,而通道的两旁则是一扇扇紧闭着的 大门。大厅之中还摆放着沙发、咖啡机和售货机一类的东西,如果不是那腥臭的味道不停地往鼻子里冲,这里真的很像一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住院部。 沿着大厅看了一圈,我并没有找到通往十一楼的楼梯。不说楼梯,就连电梯都没有,整个大厅之中除了身后的铁门之外,没有任何的通路。 难道十一楼后面没有文字叙述的原因,就是因为根本没有第十一层吗?那为什么还要特地标出来呢? 咂了咂嘴,我对鬼影问道:“鬼影,有没有感觉到什么气息?”“有,很多,只不过……”鬼影从宁瑞身上蹦了出来,透露之上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那些阴魂都静静地呆在这些房间里,有一种……怎么说,死了 的感觉。” 死了的感觉?鬼魂死了不就魂飞魄散了吗? “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 “不可能!”鬼影疯狂地摆起了头颅,似乎是对我的不信任感到生气,“老板,我说过,我对阴魂的气息是非常敏感的,完全不可能搞错!” 闻言,我不禁抬起手指着那些房间问道:“我从没听说过有鬼魂会老老实实呆着的,它们跟动物一样,都是有本能的,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被关在房间里呢?” “我也想问啊!”鬼影翻着眼睛,“我是肯定不会感觉错的,至于为什么……老板,你把这些门打开不自己看不就可以了嘛。” 不住抖了一下身体,我连忙摆起了手:“说什么呢,我一个大病未愈的人,怎么可能去接触那么危险的东西呢。万一又受伤了,不就完蛋了嘛!” 宁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鬼影提到了一边,轻声开口:“我来吧。” “等一下!”我急忙叫住了宁瑞,在包里翻倒了一阵,将一柄木匕首和三道符咒递给了宁瑞,“你把这些东西拿上,说不定在关键时刻还能救你一命。” 拍了拍我的肩头,宁瑞竖了个大拇指,笑道:“老板,你别忘了我可是鬼驱啊,那些小东西怎么可能会轻易地伤到我呢?” 我别着嘴把东西硬塞到了宁瑞手里,哼了一句“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抱胸默默站到了宁瑞身后。 迈着修长的腿走到一扇门之前伸出手一推,没有任何的阻力,门便轻而易举的打开了……浓烈的血腥味猛然冲起,如钢锤一般重击在了我的心头,脚下一绊,狼狈的坐在了地上,不用想也知道,我的眼中一定尽是恐慌。一边,宁瑞脸上的笑意亦是凝固住了,眉眼之中涌起阵阵煞气,阴戾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身前的房间…… 第五十七章 医院中的祭坛(四) 如果对于“地狱”的形容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哀嚎遍地的话,那眼前的景象,连“地狱”二字都无法形容……腐烂的血肉搅合着黄褐色的骨头碎片,像是油漆一样糊在墙上,房间中的地面并不是平整的,而是有一个往下凹陷的大坑,坑中,密密麻麻地叠放着无数的面目狰狞的人 头,吐着舌头、双眼圆睁,面上的皮肉和眼珠不断地往下脱落着,猩红模糊的头皮之上,甚至还能看到泛着绿色的脑子……想要挪开视线,便抬头看向房间的天花板,下一秒,我的眼睛仿佛如同被针刺一般,惊得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后猛退……天花板上,无数只没了头颅的阴魂倒吊在天花板 上,身上一丝不挂的,就算是化作死后的鬼魂,它们体内的脏器依旧顺着断掉的脖子流了出来,在空中晃来晃去…… 我的心脏顿时传来一阵剧烈地疼痛,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连闭上眼皮的力气都没了。 “宁……宁瑞……” 听到我低声的嚎叫,宁瑞转过身子,猛地冲到我身边将我扶了起来,拍着我的背,焦急之中连话都说不清了:“老板……你……你别死……” “我还活着呢……”有气无力地瞪了宁瑞一眼,我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任由这混沌腥臭充斥鼻腔,强自压下无序的心跳,手搭在宁瑞肩上,“小妮子,带我进去看看。” “可是……” “好了。”我挂起了一个生硬的狞笑,“来都来了,如果不进去参观一番,又怎么好意思面对那些‘盛情邀请’我们的医生呢。” 跟我接触了这么久,宁瑞也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叹了口气,将我稳稳地扶了起来,缓缓走进了这病房之中。 呱唧、呱唧…… 脚底不断地传来阵阵粘稠的感觉,就像是在某个动物的胃里行走一样。我强行挪开视线,盯着那几个倒挂着的鬼魂:“鬼影,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它们动都不动的原因了。” “引魂。”鬼影的语气凝重了起来,观察着坑里的人头,在看看头上的鬼魂,咂了一下嘴,“这些人被杀死了之后,便立刻被人做了引魂。” “什么意思?”宁瑞把我往上拱了拱,问道。狠拍着自己的脸,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解释道:“所谓引魂,就是在人死之后、灵魂还未脱体而出之时,将灵魂从体内强行扯出来,装到另外一具身体里。嗯……这么说有 些不太准确,装灵魂的东西除了人的肉体之外,什么瓶子杯子之类的都可以当作引魂的器具,只不过因为肉身的兼容性比较好,一般用的都是肉身。”鬼影接过话头:“鬼驱大人,你一直都在老板身边,没有接触过以玩弄鬼魂为生的人。那些家伙自诩是正宗的道士,说着人话,却做着畜生不如的事情。灵魂对于人的重要性,我想鬼驱大人你是最为了解的,如果没了灵魂,鬼驱大人也不可能被老板复活。而这种引魂,就是将灵魂自体内强行取出,作为养料封存在引魂器具之中,连自杀解 脱都做不到!” 宁瑞看着愤怒的鬼影,指着从无头鬼魂中流出来的内脏问:“那这些东西,也是引魂导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无头阴魂,鬼影重重地“嗯”了一声:“之所以会把头颅叫做天灵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头颅是储存精气神的地方。像我这样只剩一个头颅的鬼魂不在少数,但我们之所以没有魂飞魄散,就是因为一个完好的头颅可以将尽量多的精气神保存其中。这些阴魂没有脑袋,估计是因为那些做引魂的人为了能够最大程度的提取 阴魂中的能量。” 话落,鬼影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老板,你有什么办法能超度它们吗?”一摊手,我有些无奈地说道:“有是有,但这么多的阴魂,怕是以我现在的身体,不等超度完它们,你们就该超度我了。”视线四下转了转,我忍住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恶感,说,“现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找到、然后摧毁阵眼。如果真像我们之前分析的那样,那些人之所以会做引魂,应该和那个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阵眼有很大的联系。 ”鬼影思酌了一会儿:“阵眼需要巨大的能量才能维持,而这些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祭品了。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要给那些人注射血魂块浓缩液了,这根本就 是批量生产‘鹅肝’啊!” 观察了一阵,我有些受不了这里的气味想要从房间里退出去,一边的宁瑞忽然拉住了我,指着一个角落:“老板,你看那里……”宁瑞所指之处,放着一张垫着席梦思的单人床,上面同样也被血液浸满,只不过之前我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坑里的头颅上,反而忽略了那张床。鬼影滚动着头颅到床边看了 一阵,“啊”了一声将一本小册子推到了我面前:“老板,你看看这个。”忍着恶心将沾着血肉的小册子提了起来,打开稍微翻了翻:“是日记,应该是某个人在临死前写的。”说完,我自己困惑了起来。这些人都被注射了血魂块浓缩液,怎么可 能还会有意识写日记呢?退到房间之外,我把这本充斥着腥臊血味的册子放在了地上,一页页地仔细看着…… 冬天的某一日……我在一间恶心地房间里醒了过来,躺在一张恶心的床上。没忍住,吐了好几回。身上穿着的也不是病服,硬说的话,我觉得更像是尸体身上穿的寿衣。我在衣服里发现了 这个本子还有一支水笔,应该是我老婆塞的,毕竟我是个小说家,笔和纸就是我的生命。门外有人在说话了,就写到这儿吧。 冬天的某一日……距离上次写日记已经过了几天了?自从被那些医生注射了不知名的液体之后,我就一直在昏迷之中。现在的我好像习惯了这幅场景,虽然还是有些恶心,不过不至于吐了。人的适应性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话说回来,在我昏迷的时候,他们应该没给我吃东西吧?现在连提笔都是问题。上次我问他们要干什么,那两个带着口罩的医生并没 回答我,天哪……我到底是沦落到了什么地方啊…… 冬天的某一日…… 好饿。 没力气了。 我要死了吧? 冬天的某一日……这几天,那些不吐一字的家伙给我带了好多吃的,有鱼有肉,不过我总觉得这会是我的最后一餐。对了,我还看到一个高壮的家伙,全身都穿着皮制的衣服,那东西不会 是用人皮做的吧? 冬天的某一日……我好像要死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问我有什么想做的,我只是随口说一句想吃鲍鱼鱼翅,他竟然真的给我做了一顿海鲜大餐,不过吃饭的地方还是这让我心生恐惧的房 间。我明天就要死了吗? 我往后稍微翻了一下,发现后面是这段文字之后都被那个人留空了。一直翻到最后一页,两个字突然撞进了我的眼睛…… 快跑! “跑?他这是让谁跑啊?”鬼影挑着眉头,疑惑地嘀咕着。合上日记本,我舒展了一下身体。那股恶心的感觉已经消失一大半了,晕眩感也是减轻了不少。正如这个人在日记里说的,人的适应性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我不禁看向了其他的几个房间,坐到了沙发上:“我现在有四个问题。第一,为什么这个人能够醒过来?是个例,还是说被送来的人状态都是一样的?第二,那个带着眼镜的男人究竟是谁?第三,从之前的接触上来看,那个大个子应该是阴魂,要不然它也不可能叫出我的名字。但是,为什么我不认识它?又为什么它能够被普通人看见?还有最后一点…… ” “这个写日记的人究竟是谁。”宁瑞在一边撑着下巴,叹了口气,“如果这时候左成燕在就好了,凭他的脑子肯定能够判断出来。” 我让鬼影将日记本放回原位,揉着眉头:“手头知道的线索太少了,先不提我的四个疑问,我们连通往十一层的楼梯都找不到,啧……麻烦啊。” “要不我们去楼下,看看电梯里有没有第十一层?”宁瑞问道。“不可能会有的。”我靠在沙发上望着雪白的房顶,“第十层都是这个样子,天知道第十一楼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他们是怎么把卫生局的人糊弄过去了。 来检查的人只会看这里的环境,只要用‘维护病人的隐私’,就不会真正进到病房里。把外面弄得好一点,别说卫生局的,哪怕是警察上门,可能都察觉不到吧。” 宁瑞挂着担忧的面容坐到我旁边,淡香传来,温热的身躯紧紧地贴在了我旁边:“老板,要不我们还是别管了吧?” 戳着宁瑞的额头,我笑得有些无奈:“别管?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的话不就跟懦夫一样了?何况,素盈盈是你的辅导员,你就忍心看她这副憔悴的样子?” 这妮子嘟起了嘴:“老板,我看你是喜欢上她了吧?” 耸耸肩,我难得的调侃着:“那么温柔贤淑的知性美人,是个男人都会喜欢上吧?”“老板!”就在我跟宁瑞说话的时候,鬼影带着一丝喜色飞快地滚到了我们身前,兴奋地轻呼着,“老板,我……找到了!” 第五十八章 医院中的祭坛(五) 被鬼影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我有些错愕地问道:“找到什么了?” “就是隐藏通道之类的东西……总之,老板你来看一下就知道了。”鬼影也有点说不清楚,一路带着我们又重新回到了那间病房之前。 我站在门口吞吐着肺里的空气,迟疑了半天之后,一屏气、一闭眼,朝里慢慢走去。 宁瑞见我这样,有些心疼地问向鬼影:“你到底要给老板看什么东西?” 耳边听见了鬼影轻轻地嗤笑声:“鬼驱大人,你把老板带到这里来吧。”听说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其他的感官会变得非常的敏锐,现在看来确实如此。我闭着眼睛,两手扶着宁瑞往前走着,房间里浓浓的腥臊臭味像是被放大了几十倍,不断 地刺激着我敏感脆弱的神经。 “老板……”宁瑞的声音里带着点不安,用手轻轻地捂住了我的口鼻,企图缓解我有些作呕的胃。就这么被宁瑞牵着走了一段,忽然,一阵凉爽的风拍到了我的脸上,瞬间将这房间里 的恶臭吹散了不少。我不禁一愣:“这房间里有窗户吗?” “老板,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听着鬼影略带戏谑的语气,我有些没好气地哼哼了几声,将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眼前的景象却让我震惊了……一个非常大的窟窿贯穿了面前的这堵墙壁,阵阵凉风就是 从这里面吹来的。 我问向一边的鬼影:“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的?”“声音。”鬼影闭上了眼睛,解释道,“我把那本小册子放过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之后,声音最响的地方就是这堵墙后面。我猜,这应 该是因为房间常年没有得到修缮,自然腐蚀形成的。”这解释真是含糊啊。我伸出手抹着墙壁毙断裂的地方,断口非常的不规整,确实不是人凿出来的。顺着断口摸了一圈,手指上沾满了一层密集的细屑,仔细一看,发现这 墙壁用的材料并不是砖块,而是被压缩的木头。 宁瑞凑了过来问道:“老板,又发现什么吗?” 我把掉下来的木屑放到鼻子底下闻了一下,除开浓郁的血腥味之外,木屑之上传出了一丝非常清淡的香味:“是桃木,已经被白蚁蛀空了。” “桃木?”鬼影挑着眉头,凑过来闻了一下,脸色猛地变得非常难看,立马退得远远地,“还真是,这东西对我来说太刺激了……为什么会有人用桃木做墙壁啊?” 我手一指身后吊着的那些无头阴魂,耸了下肩膀:“我猜,它们大概就是原因了。” “被抽取了精气的鬼魂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嘛?”鬼影挂着难看的脸色依旧非常不解,“别说逃了,它们能动吗?”我咂咂嘴:“鬼影,你会错意了。用桃木砌墙,并不是为了让它们逃出去,而是不让它们消散。桃木虽然有讨伐邪鬼的作用,不过你别忘了,有些人会把捉来的阴魂放进桃木匣子里,以保证它们不至于魂飞魄散。桃木至阳,但同时又有镇压邪祟的作用,会将阴气最大程度的储存起来,就好像被保鲜膜保护起来的菜肴一样。”一用力,我有掰 下来一块木头,放在手里稍微捏了一下,“这些桃木之所以被压缩到只有几厘米厚,我想做这个的人用意就是把整个房间变成一个大型的保鲜膜。”鬼影口中长长地“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般说道:“我想起来了,鬼魂被做了引魂之后,这些灵体就相当于是空壳,往里面放什么都可以。”话落,它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往门外滚了出去。 “什么意思?”宁瑞有些不解。我冷笑一声,用力地捏着手中的桃木,任凭木屑飘洒一地:“这些躯壳相当于是备用电池,虽然大部分的能量被抽走了,但躯壳之上多多少少都残留了一丝能量。只要那个 不知道在哪里的阵眼能量出于亏空状态,这么多数量的躯壳可以用来填补一时的空缺。娘的……那些家伙,还真是为所欲为啊!” “老板,果然都是一样的。”不一会儿,鬼影滚到了我的身后,脸上愤怒的表情藏都藏不住,“我刚刚看了其他的房间,和这里都是一个样子。那些畜牲……!”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对宁瑞说道:“妮子,你过去看看这里面是什么状况。” 应了一声“好”,宁瑞便低头钻了进去。我就这么站着,头也不敢回的等了好一阵子,宁瑞才再次慢慢地钻了回来:“是一些水管,一路通道最上面。” 啪……还不等我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开门的声音。宁瑞连忙握住了我的手使出障眼术,拽着我往那个大窟窿里藏了进去。鬼影左右摆着头颅,用嘴叼着地上散落着的血肉 将窟窿堵了起来,调头冲进了窟窿之中。 “嗯?这沙发怎么是热的?有人坐过吗?”一道带着警戒的声音响了起来,应该是那个戴眼镜的瘦弱男子。 “嘿嘿,我,刚刚,累了,就坐了。”大个子有些瓮声瓮气的说着。 “坐?你脏成这个样子坐在沙发上,要是被人注意到了怎么办?”男子愤愤地吼着,语气一转,有些微妙地说,“把这女孩儿放到那个房间里吧。” “哦。”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家伙……好像是往我们藏着的这个房间走过来了。 “等一下……为什么这门开了?”男子再次警戒了起来,低喝一声,“谁!” 听声音,大个子明显愣了一下,有点委屈地说:“我,手不够用,只能,用脚顶开……” “怎么又是你!”男子嘴里的厌恶忍不住飘散开来,“下次再这样,你信不信我把你废了!” “嘿嘿,嘿嘿……”憨笑声越来越近,只听“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狠狠地关上了。一阵悉索声响了起来,大个子呼哧着重重地鼻息,粗喘着气不知道在倒弄什么东西,不一会儿,闷闷的声 音如同直接在耳边响炸响一般:“李老板,你,在吗?”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回头看了一眼宁瑞,我犹豫了一会儿,揣揣不安地说道:“你是谁?” “嘿嘿,真的是李老板!”大个子兴奋的叫了起来,鼻子里不停地呼哧着,“李老板来了,我们,得救了!” 我们?难道这里还不止一个这种大个子? “喂,你怎么还没好?”男子喝问着。 “吊魂,散了。”大个子也不慌张,朝外面吼了一句,“我在,把它们,重新吊起来。” 虽然不知道大个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那个男子明显慌了神,匆忙叫了一句“你快点解决了!”便不再吭声,估计是往外走了。 哗啦啦…… 伴着一阵声响,大个子用双手把堵在窟窿里的血肉掏了出去,嘴里“嘿嘿”地傻笑着:“李老板,你好啊……”好你大爷啊!我快被你吓死了好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倒是能够看得出来,这个浑身被皮革笼罩着的大个子并没有什么恶意。别过头尽量不去看这一片血腥的房间, 我不禁问道:“为什么你会认识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我这么说,这大个子底下了脑袋,郁结地说:“对了,我现在这样,老板,肯定认不出。”它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缓缓摘下了头上的皮革……那是怎样的一张面孔啊。一张狰狞的面孔之上仿佛被硫酸腐蚀了一般,绿色腐烂的肉块堆积在脸上,不停地往下滴着绿色的脓液,隐隐之中,还散发着丝丝恶臭。头皮上吊着三两根头发,紧贴着腐烂的头皮贴在脑门上,千疮百孔的皮肤之下,甚至还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和浓绿大脑。可能是先前受了太重的刺激了吧,看到这大个子的长相, 我反而觉得一阵安心。 安心?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心里得纠结表现在了脸上,那大个子看我这样又是粗犷的笑了起来:“老板,我是,小飞啊。” 小飞……小飞?经它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绞尽脑汁的回忆着,我感觉有关于这个“小飞”的事情好像被一层薄雾笼罩起来了一般,之能朦胧的记起却是有小飞这么 个名字。 实在是想不起来,我忍不住说道:“小飞……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大个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脑袋:“我是,村子里的,二娃子。” 二娃子! 我的脑中仿佛穿过了一把利剑,破开了蒙住记忆的迷雾,一张张熟悉的画面浮现在了大脑之中…… 小飞……二娃子…… 双手的颤抖连带着身体一块儿抖动了起来,二娃子……我的目光牢牢地固定在了那张骇人的面孔上,看着它脸上挂着的憨笑,触动了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个部分…… 嘀嗒。不知何时,我的脸边滑落了一倒温热的泪痕:“小飞……真的是你吗……” 第五十九章 医院中的祭坛(六) 小飞是我的常客。 曾经是。现在说起来可能会感觉有点奇怪,但他那个时候是一个活泼的十二岁小男孩儿,活着的时候是,死了之后也是。他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村儿里的人都叫他二娃子。他的 父母因为要去一个很远的城市打工,在他们出发前,特地拜托我让我好好照顾他们的儿子。小家伙很可爱,也很懂事,在他下课之后,经常会来店里帮我做事。尽管父母不在身边,他的脸上也经常挂着天真的笑容,很开朗,也不会随意埋怨别人,村里的人包括 我都很喜欢这个听话的小男孩儿。那段时间,我算是成了他的代职父亲。小家伙儿的天真也给我带来了一种家庭的温暖……家庭,一个已经被我遗忘了很久的词,被小飞再次唤醒了。除了杂货铺之外,我几 乎把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为此还特地请求一些我店里的“常客”来辅导他的功课,当然,是通过我来转达的。 只不过,我还没有享受多久,这份温情便消失了……消失的太突然,以至于当我听到小飞去世的消失时,还以为别人在跟我开恶意的玩笑。 小飞淹死了,就在我去城里进货的那个夏天,在山里的一个池塘里淹死了。当我从城里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小飞的尸体已经变得非常僵硬了。出乎意料的是,我没有流眼泪,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小飞……旁边,已经变成阴魂的他,脸上依旧是 一副天真纯洁的笑脸。 “李哥哥,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这是死去了的小飞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祸不单行,他的父母在听到自己儿子去世的消息时,赶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车祸,双双去世。我的心那个时候已经麻痹了,麻痹到连续一个多月没有开杂货铺,靠在自己的 床上一杯杯地喝着酒。喝吐了,睡一觉,起来继续喝,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月,期间,小飞的阴魂一直在我旁边,默默地陪着我。因为长期没有得到灵气摄入,小飞的阴魂快要消散了。直到此时我才猛地反应过来,生前的小飞是我照顾,因为出于同情;死后的小飞也是我照顾,因为只有我能办得到 。 我恢复了精神,再次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恢复的这么突然的原因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小飞他依然在我的身边。又是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有一次货车迟迟不来,我只能亲自下山去进货。下山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小飞好好的呆在杂货铺里等我回来。但当我进了货拖着满身大 汗回到杂货铺之后,到处都找不到小飞的身影。一个“熟客”告诉我,小飞他偷偷跟着我一块儿去了城里,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小飞……小飞……” 看着眼前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我泪如雨下。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张脸,被它扭头躲掉了。它重新带起了皮革面罩,笑了一下:“李老板,我,是大人了,嘿嘿……” “对啊……长大了,小飞你长大了啊……” 我压抑着内心的痛楚,不停地咬着嘴唇:“长大了……都不叫李哥哥了。”“嘿,嘿嘿……”大个子……小飞挠着头,粗犷的声音这时也不再显得如此难听了,“我,经常去看你的。李老板……哥哥,只是现在,小飞,这么丑,一直不敢进去。”它的 手蹭着身上的皮革,有些落寞地说,“哥哥在危险,的时候,小飞没能去帮忙,对不起……” 我闻言一愣,用手搓掉了挂在脸上的眼泪,吃惊地问道:“危险?你说的是千年怨灵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邹爷爷,告诉我的。” 邹爷爷……是邹毅?那家伙真是……我费力地爬出了窟窿,眼睛里全是眼前的大个子,房间中的血腥场面似乎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我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打在了它身上:“你个混小子,当年为什么要偷偷地 跟着我啊?如果……如果……” 如果你不跟来的话,说不定现在的你就不会这副模样了啊。 “喂,为什么里面这么吵啊?”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透着些许疑惑。 “有几个家伙,挣脱了,想要跑出去。”小飞不怀好意地说着,“你,想看看吗?” 男子一听便立马认怂了,连忙说了句“你快点解决。”便不再言语了。 “那个男的是谁啊?你现在……又是什么?”我被小飞的话逗乐了,问道。 小飞支吾了一阵,压下了声音:“他,是道士,我,是食灵。” 食灵?听到这两个字,我脸色黑了下去,眸子之中泛起了阵阵怒火:“是他,把你弄成这样的吗?”见小飞点着脑袋,我撸起了袖子抄起桃木剑抬脚就要往外走,“去他大爷的道士 !老子今天不让他魂飞魄撒我李向阳他妈誓不为人!” 宁瑞见状急忙从后面抱住了我:“老板,老板!现在不是时候啊!” 鼻子里不断地呼哧着白气,我涨红着脸,咬牙切齿的盯着门口:“妮子,你知道什么是食灵吗?” “什么?”宁瑞没反应过来。 我指着她,一字一句咬的非常用力:“就和你一样,原本已经死了,但又被复活了。” “那不是好事儿吗?”看着这妮子还愣愣地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不等我吼叫出声,鬼影不住叹了口气:“唉……老板,你先冷静一下,我来跟鬼驱大人解释吧。鬼驱大人,你现在虽然不是人也不是鬼,位列三界之外,但因为你是被老板分出的寿命复活的,就相当于是老板的分身,所以鬼驱大人才可以保持着原来人类的相貌,继续在世间生活。”话落,鬼影的视线转向一边正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的小飞,轻轻叹道,“但是食灵,只是那些道士创造出来的工具。制造食灵的方式,和炼蛊虫差不多,将无数的阴魂放在一个阴气有限的 空间里,互相厮杀,存活到最后的那只阴魂,就会被制成食灵。而食灵,只有一个用处,便是处理尸体。”宁瑞闻言,有些警惕地看向了小飞:“那意思就是,这家伙是厮杀了其他的阴魂才能活下来的?”这妮子闪身挡在了我的面前,冷哼一声,“老板,我不知道你和它以前有什 么情分,但是你我刚刚都看到了,这家伙手上可是拿着人类的骨头啊!” “鬼驱大人!”鬼影叫止了宁瑞的话头,“食灵只是用来处理尸体的,并不是用来杀人的!” “可是……” “够了!”我也知道宁瑞是为了我好,不过我还是没忍住吼了出来,“我很清楚小飞是什么样的人,宁瑞你就不要再多说了。” “老板……我……”看着宁瑞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委屈,我也是深吸了口气,手轻轻地拍着宁瑞的脑袋,声音缓了下来:“对不起,是我太急躁了。当初我把小飞看作是自己的孩子,感情太深 了,一时没忍住就……” 话落,我看向站在一边有些为难的小飞,问道:“小飞,你刚刚说我来了,你们就得救了,难道这里还不止你一个食灵吗?” “嗯……”小飞沉吟了一下,掰着手指头数着,“对啊,还有花花、阿呆、努努……一共有六个,都比我,早来。” “你们平时都在哪里?” “到处游荡。”小飞的语气有些落寞,“虽然走在大街上,但是,没人能看到我们……我们,很寂寞的……” 没人能看到?不对啊,那个写日记的人不就看到了吗?我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那这里的人能够看的到你们吗?” 小飞使劲地点了点脑袋,指着那个被它放在床上的那个还在昏迷中、穿着病服的人,说道:“他们,被注射了,液体,就可以看到了。她,也可以。”液体,应该就是血魂块浓缩液了。我猛地想起一些关于食灵的介绍,它们确实有能力可以将处理掉的尸体转化成少量的血魂块,又联想到前不久邹毅给我的那块,我不住 望向小飞:“小飞,你知道你们产出来的那些血魂块被用在什么地方了吗?” “注射,还有……装饰房间。”小飞挠着脑袋说,“装饰的房间,好像是,9……9……” “909号公寓?” “对!李老板,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我的心中豁然明了。现在看来,那些原本在九零九公墓中的阴魂,被人利用血魂块转移到了909号公寓之中,再加之公寓之中特殊的气息,怪不得里面能够吸引那么多的幽 魂,原来是这样! 转过眸子紧盯着小飞:“这医院的第十一层是什么地方?要怎么上去?” 小飞明显愣住了,犹豫了好一阵才说道:“是……祭坛……穿过这个窟窿,就能,上去。” 我紧接着追问道:“那个祭坛附近有什么人在守着吗?” “祭坛,很恐怖,没人,敢去。”小飞的语气里流露出了浓浓的恐惧,不禁让我为之一惊:“难道祭坛那儿还有其他东西吗?” 第六十章 医院中的祭坛(七) 砰砰砰! “喂!还没好吗!” 一阵剧烈地敲门声伴着不耐烦地吼叫声忽然炸起,让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小飞,你现在是食灵,就不能把他解决掉吗?” 还不等小飞开口,那个男子充斥着不耐烦地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吱个声啊,到底好了没有啊?” 不知所措地挠着脑袋,小飞把我往窟窿的地方推了过去:“时间,不多了。快走吧,我们等着。” 虽然不知道它有什么苦衷,但眼下也的确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深深地望了一眼小飞,我一把拉过宁瑞钻进了窟窿里。 “老板……你真的没事吗?”可能是被我之前的语气吓到了,宁瑞跟我说话的时候显得有点纠结不安。看着重新把窟窿堵起来的小飞,我心里的万般无奈化作了一声轻叹:“它现在是食灵,自保应该是没问题。我猜,写日记的那个哥们儿,应该就是被他救出去的。我在这儿 住院的时候,或许也是小飞在暗中跟你们一起守着我吧……” “老板,你看!”鬼影轻呼一声,哭笑不得地说,“那个女的……好像被那食灵一块儿塞进来了。”顺着鬼影的视线看去,一个处于昏迷中的少女静静地躺在洞口,腹部一上一下平稳地呼吸着。我一拍额头,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了小飞那张憨笑着的面孔:“真的是……有点 麻烦啊……” 宁瑞爬了过去仔细端详起了那个少女的面孔,“咦”了一声,嘀咕着:“怎么会是她?” “你认识这姑娘?” 宁瑞微微颔首,用手上下抚摸着昏迷的少女:“算是吧。老板,你应该还记得那个给你动手术的老医生吧?这女孩儿就是他的孙女,前几天刚宣布了死亡。” “死亡?”我一跳眉头,抓过少女的右手稍稍把了会儿脉,“心跳平稳、体温正常、面色红润,这怎么看都不想有病的样子啊。宁瑞,你确定是她吗?”“不会有错的。”宁瑞揽过少女,将她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她在这家医院确诊得了白血病,听说日子不长了。前几天被宣布抢救无效死亡的时候,她爷爷还当场晕了过去 。”话落,宁瑞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现在看起来,一切都是假的。白血病、死亡宣告……竟然连自己员工孙女的性命都敢骗,这医院也是相当了得啊。”撩开少女的袖子,那双白皙的手臂上并没有针孔的痕迹。有仔细观察了一番,我轻轻咬破了她的手指,腥甜的血液瞬间在我口腔中扩散开来:“没有被注射了血魂块的痕迹 ,这姑娘应该是被打了麻醉针一类的药物,过一会儿就能醒了。” 鬼影凑了过来,问道:“现在怎么办?要带上她一块儿去祭坛那里吗?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沉吟了一阵,我问向宁瑞:“你有把握照顾好她吗?” 宁瑞摇着头,眉眼纠结了起来:“有点困难,毕竟现在还不清楚祭坛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如果要带上她的话……我怕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意外,毕竟她现在还在昏迷之中。” 闻言,我看向鬼影:“鬼影,你附身的话可以操纵一个昏迷的人吗?” 鬼影苦笑一声:“老板啊,附身的话顶多影响到人的感知,最多最多能够影响人的意识,操纵的话,还是找其他的鬼魂吧。”其实在我把话说出来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犯傻了。真正能做到附身之后能够直接操纵宿主的,至少在我遇到的这么多阴魂之中根本没有,毕竟如果真的有阴魂能够附体 的话,早就以宿主的身份活下去了。 小飞啊小飞,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徒然地挠着头,脑中却始终没有更好的办法。别无他法,我再次问向鬼影:“如果让你附在我身上的话,你可以保我一命吗?” “当然没问题!”鬼影那颗头颅高高昂起,面上挂着自傲的笑容,“老板,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如果当初在公寓里的时候你让我附你身,老板就不可能受那么重的伤!” 看着鬼影这副骄傲的样子,我也不打算详细的追问下去。箭在弦上,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有其他的退路了,既然它能够这么自信,我就选择相信它一回吧。 思酌着,我轻声说道:“这样吧,宁瑞,你带着那个小姑娘一起走,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把她藏起来。鬼影,你附我的身,尽量保证我的安全。” “好咧!”鬼影咧嘴一笑,一颗头颅“咕噜噜”地滚到了我的身下,一个呼吸的功夫,它竟是慢慢地融进了我的影子之中。为了不让宁瑞护着的那个女孩儿出差错,我手里紧握着桃木剑,打头阵率先钻过了窟窿。窟窿后面是一个非常漆黑的空间,只身探入,一股浓浓的霉味和铁锈味,混合着 常年不通风所产生的臭味一起涌进了我的鼻子。如同身处一片热带雨林之中,空气非常的潮湿闷热,耳边也能够捕捉到“嘀嗒”的水滴声。宁瑞单手背着女孩儿,打开了手机上的闪光灯。瞬间,无数的水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pvc做的水管表面被一层层黑黄色的水垢覆盖,两侧还能够看到十几根铁质水管,透 过生锈破裂的地方不停地往外冒着水。 如此大的一片空间,竟然全部都是水管。我有些被震惊到了,顺着手机的灯光四下看了一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想,这里应该是九楼和十一楼之间的夹层。”宁瑞拿着手机转了一圈,“别说这里没有窗户,连门都没有,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会来的样子。老板,你来看这里……”朝我摆了摆手,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孔倒映着丝丝亮光刻在了地上,“我之前进来的时候在地上打了几个洞,从这个洞往下看是九楼住院部的厕所,而在往前 走一点,则是病房。” 我顺着洞眼往下看,还真的看到了一间肮脏不堪的厕所:“妮子,这里的空间已经被封死了,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为什么你说从这里可以到十一楼?” 宁瑞往头顶一指:“我在那儿打了个洞。” 沿着宁瑞所指的地方看去,之间在水管最密集的地方被砸开了一个同样是黑黢黢的硕大洞口,站在下面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妮子,难道上辈子是地鼠吗…… 不由得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我忍不住擦着汗:“妮子啊,如果上面就是祭坛的话,你这也太危险了吧……” “所以我选了水管最多的地方啊。”我依稀在宁瑞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腹黑的笑容,“放心吧老板,上面是一个类似于杂物间的地方,我上去看过了。” 杂物间? 我踩着水管慢慢爬到了洞口附近,尽管依旧是一片漆黑,至少我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一骨碌翻身爬出了洞口,我一个挺身紧紧地握着桃木剑,以防不测。 宁瑞拿着手机从我身后窜了上来,笑着说道:“老板,这里真的只是杂物间。”将信将疑的我四下看了几眼,拖把、扫帚、簸箕,四周堆放了不少清洁用品和杂物。拿过宁瑞的手机,我沿着墙壁开始摸索了起来。这间杂物间不仅仅放着杂物,中间的铁架上还摆着一些药品和急救用品,不过这些医疗用品已经被厚厚的灰尘层层盖住,看样子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用到了。这间房间有一定的规模,但还是没看到有窗户这 种东西,应该真的只是一间杂物间吧…… “咦,这里还有标本?嘶……”身后的宁瑞先是一声感慨,随即倒吸着几口凉气。 有些奇怪的转头看去,眼前的这些东西让我不禁头发倒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个个玻璃罐里,不一而足的装着动物的标本。青蛙、蜥蜴、麻雀……这些还算正常的,但接着往后看就显得有些惊悚了:尚未成型的幼儿胚胎、一两个月大的婴儿、甚至 还有几个紧闭着眼睛的脑袋和白花花的脑子。我不禁咂起了嘴:“谁会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啊……”话落,我顺着铁架之间的空隙看到了一道有些锈迹的铁门。示意宁瑞压下声音,我关掉了闪光灯,让自己的眼睛在黑暗 中适应了一会儿之后,我让宁瑞跟在身后,蹑手蹑脚的摸到了那扇铁门之前。 咔哒。 双手搭在门把之上往下一压,只听一声轻响,铁门非常轻松地就被打开了。 打开一道生锈的铁门肯定会发出巨大的噪音,没办法,我握紧了把手,一点点缓慢的拉开了铁门。 吱呀……刺耳的响声回荡在空间之中,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全部打开,只是稍微拉开了一条能够让一个人钻出来的缝隙,我提着气将肚子吸了起来,从门缝之中慢慢地挤了出来。眼前的场景,渐渐的闯进了我的眼睛…… 第六十一章 医院中的祭坛(八) 飘洒着的灰尘让我不禁浑身一震,打了个喷嚏。挑目看去,这里的构造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头上挂着的牌子上标着几个箭头,分别写着“内科”、“外科”一类的字 眼,周围是一间间不大的房间,房门上按顺序写着“一号诊室”、“二号诊室”之类的。回头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宁瑞,我压着脚步继续往前走着。空无一物的询问处、杂乱无章的休息区,这怎么看都和门诊部的布局差不多。四周的窗户虽然都被水泥糊上了,但依旧可以看出窗架的轮廓。休息区的正前方,本应该是电梯的位置,却把瓦砖砌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呼叫电梯的按钮镶嵌在墙中。电梯口的地方,有一个盖满了灰尘的平面图。从位置来看,这一层一共有两个大厅,从杂物间走出来的是第一个东侧大厅,这里是专门的内科门诊部。而另一边的西侧大厅则是外科门诊部,与之相连的还有两间做CT和拍片的房间。两个大厅中间的过道上,还有一 个公共厕所。就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原本作为门诊区的第十一层已经彻底废弃了。难道他们真的把阵眼藏在这里了?那也不对啊,来这里的电梯都被封了,到处也没看到有紧急逃生 楼梯的地方,连我们用的都是非正常的方式上来的,他们又该怎么上来? 况且,这里我连一丝丝的阴气都感觉不到,那个祭坛难道真的在这里? 我的内心忽然涌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轻声呼道:“宁瑞,小心一定,这里有点诡异。” “看出来了。”郁结地看着周围的场景,宁瑞将少女放在了询问处的柜台上,眼神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老板,我觉得那本日记是伪造的。” 我双手环胸问道:“怎么说?”宁瑞慢慢拧起了眉头:“之前在那间夹层的时候,为了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用蛮力砸了几个洞出来,在那之前,整个夹层并没有任何一处破损。如果那个写日记的 人真的发现了那个窟窿,就算被他逃到了夹层里,那又该怎么脱身呢?像我一样砸洞吗?根本不现实啊。”轻叹一口气,我把目光投向那个被放在柜台上的女孩儿,不禁喃喃着:“说不定那个男子是被小飞他们救了呢?这也是说不定的事啊。但是,有一点我不理解,既然小飞它 知道我们是要去破坏祭坛的,又为什么要把这个女孩儿塞给我们呢?” “说不定它只是把那个女孩儿藏在那里呢?”鬼影问道。“我不知道。”我的头开始隐隐痛了起来。如果小飞并没有让我们照顾这个女孩儿的打算的话,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容易让我们误会的举动呢?假设之前的那本日记上所述的 事情是真的,那个男子应该是被判断死亡之后,穿着寿衣被移到那个房间里的,可这女孩儿身上穿的依然是病服,她不是被诊断死亡了吗?怎么还穿着病房呢? 我的脑袋越想越痛,有种快要爆炸的感觉。索性,我也不在纠结于此,让宁瑞抱起那个女孩儿,我开始仔细地探索起了东侧大厅。 大多数的门诊室之中已经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两把椅子放在里面,窗户都被人用水泥糊了起来,一丝丝的光亮都没有。从东侧往西侧走,公共厕所里的洗手台还有水,不过流出来的都是带着铁锈的黄水。便池一类的东西已经被搬走了,就连隔间的门也被卸了下来,公共厕所之中也是狼藉 一片。西侧也和东侧差不多,东西都被搬得差不多了。拍片的房间锁住了,透过窗户也能看见那些仪器已经被搬走了,地上还留着拖拽的痕迹。到处逛了一遍,根本没有什么祭 坛,整层楼就只是个被废弃的门诊区,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一点痕迹。 “鬼影,你有感觉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没有。”鬼影也有些郁闷,“别说祭坛了,我连血魂块都没有感觉到……等等,老板,会不会是……” 鬼影戛然而止的话头让我有些气结:“是什么?”犹豫了半天,鬼影慢慢说道:“老板,你之前也说过,自从你来了这里以后,身体恢复的非常快。那个时候我就有点疑惑,尽管这家医院之中却是有很多的血魂块,但血魂 块对人的影响还不至于大到那个地步啊。老板,你有注意过这家医院的楼房排布吗?” 脑中灵光乍现,我猛地冲宁瑞道:“妮子,你用手机搜一下这家医院的地图。” “好!”宁瑞应了一声,手指飞快地点击着屏幕,“老板,你看看这样行不行。”接过手机,在立体地图上清楚地显示出了医院的楼房排布。排除员工宿舍楼之外,这家医院一共有三栋单元楼,以“品”字型分布。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位于两栋单元楼之 后、一栋结合了门诊和住院部的“综合单元楼”。 手指不停地往下翻着,在离医院不远的地方找到了素盈盈的公寓。缩小之后,我眯着眼睛仔细查看了一阵,额头瞬间被密密麻麻的冷汗浸满了…… “发现什么了吗?”宁瑞看我这副样子,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我指着我们所在的单元楼,划了一条直线连到素盈盈所居的909号公寓,艰难地抬起了头:“我错了,我们都错了……这栋单元楼,就是祭坛!” “什么?”宁瑞闻言不禁恍惚了起来,用一种错愕的眼光看着我,“老板……是什么意思啊?”我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滴,强自冷静下来:“我之前不是说过,二十年前,医院的位置和公寓处在一条直线上吗?你来看,如果把另外两栋单元楼单独拿出来的话,就是这个样子的……”说完,我用手遮起了挡在前面的两栋单元楼,“所谓祭坛,并不一定有多小,只要位置选对了,任何地方都可以成为祭坛。这栋单元楼,正是二十年前九零九公 墓的中心。会阴之处,便是祭坛!” “那这里又是什么情况?”宁瑞不理解了,“如果老板说的没错的话,为什么十一楼会废弃了呢?” 鬼影从我身后的影子里滚了出来,闭起眼睛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很简单,因为十一楼就是这座祭坛的阵眼。” 宁瑞明显被我们两个绕晕了,手不自觉地搓揉起了眉间:“老板,我越来越糊涂了……”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我解释道:“这么说吧,当初在第十层看到的那些被引魂的鬼魂,我们猜测它们相当于备用电池,用来维护祭坛的运作。但我们忽略了另一个东西,就是那些在坑里的脑袋。那些脑袋其实并不是人的尸体,而是阴魂们的脑袋,而被关在那些房间里的,并不是被注射了血魂块浓缩液的人类,正是阴魂本身。阴魂在那里被引魂之后,脑袋被放在坑里,周围又都是压缩的桃木,这就代表每一间单独的房间都是一节电池,一同给这栋单元楼输送精气和能量。而之所以把空壳吊在上面,并不 是用作备用电池,而是那个做引魂的人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那些东西。” “如果只是鬼魂的话,为什么房间里会那么血腥呢?”宁瑞问道。“鬼驱大人,你忘了食灵的作用了吗?”鬼影叹了口气,“那些家伙先是在人体内输入血魂块浓缩液,便能在人死后将灵魂吸引桎梏在躯体之中,减慢它们破体而出的速度。 在将尸体转移到房间之中,吸引出魂魄,让食灵吞噬尸体。房间里之所以会那么血腥,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吧。” “那……不就和那个叫小飞的食灵所说的话冲突了吗?” 看着宁瑞脸上的疑惑,我别开了眼睛,沉沉地说道:“小飞它在骗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它的确在骗我。” 右手紧紧地握着拳头,我紧咬牙关,脑中不停地闪过小飞的面孔。小飞……你真的骗了我吗? “为什么说第十一层就是阵眼?”宁瑞换了只手托着女孩儿,问道。我干搓着脸,抬头左右看了看:“这一层是由东西两侧大厅组成的,东、西两物,一属木,一属金,木长金成,可孕世间森罗万象。木的本源便是不断地成长,有孕育的能 力,而金至阳,可以抑制祭坛过于强大的阴气。” “那现在该怎么办?”“只要这里的风水布局被破坏,这座祭坛就自动失效了。”我沉吟着,“不过,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东、西两方,一阳一阴,一长一成。一般来说,如果是利用风水来做阵眼的话,不可能用到这么奇怪的方位。何况,看这里的情况,几年前可能这里还在正常的使用着,为什么就突然被改造成了阵眼呢?这说不通啊,既然要做阵眼,一开始就应该把这一层空出来,不可能等到都开始营业了,在中途替换啊。” 第六十二章 林月 “呜……”微微低吟从那个女孩儿的嘴里响起,她伸着手不停地搓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修长的眉头紧紧皱着。半晌,她在宁瑞的怀里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轻呼了一声:“我这是……在 哪儿啊……”话落,她的目光扫过了我们,脸上一紧,开始不停地挣扎了起来,“等……等等,你们是谁?放我下来!你们把我弄到哪里了?” 我禁不住头疼了起来,看着这女孩儿紧张的神色,轻声说道:“宁瑞,把她放下来吧。”宁瑞一耸肩,轻轻地将女孩放到了地上。双脚刚接触到地面,那女孩儿一溜烟的就跑走了,不过一会儿又是灰溜溜地走了回来,一脸怒色地质问着:“你们是怎么把我弄到 这里的?信不信我报警!”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宁瑞,她把手机丢给了那个女孩儿,走到我身边,面上带着淡淡的戏谑:“手机给你了,你要不要报警随意,不过我想那些警察是找不到这个地方的。 ” 看我们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女孩儿咬咬嘴唇,两手紧握着手机:“你们……” “好了好了,我回答你就是了。”实在是被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弄得心生烦躁,我揉着眉间说道,“我叫李向阳,这妮子是我的朋友,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来除魔的。” “除魔?” 顶着那个女孩儿质疑的目光,我抽出了手里的桃木剑:“看到这个了吧?啧……反正说了你也不信,我……” “我信!”出乎意料的,这个女孩儿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认真的表情。见她这副模样倒是让我不禁愣了一下,不知为什么脑子里闪过了素盈盈那张同样认真的面孔:“你怎么就信了? ” 女孩儿看了看四周,脸色慢慢沉了下去:“这里……是综合单元楼的第十一层吧?一般人是根本上不来的,除非有些特殊的本事。我说的没错吧,大叔?” 被她的反问弄得稍稍一愣神,我转念一想,她是那个老医生的孙女,认识这里也不奇怪。跟宁瑞对视了一眼,我问道:“看起来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啊?”女孩儿慢慢走了过来,把手机还给了宁瑞,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我:“大叔,我的爷爷就是这里的主刀医师,我曾经不止一次劝过他离开,这家医院有什么脏东西,但是爷爷他总是不肯相信,说医院的院长对他有知遇之恩,不能就这么脱身。还说我这是小孩子的妄想,什么鬼怪之类的东西都是我幻想出来的。不过我知道,那些东西……那些 我看到的东西,都是真的!” 事情好像变得有意思了。 我嘴角一翘,问道:“你看到什么东西了?”“一个本来死了的人,又出现在了医院里。”女孩儿用牙齿咬着嘴唇,眉眼之间多了一丝恐惧,“前一段时间我有一个朋友生病要动手术,我正好没事就在医院陪她。一个中年大叔跟他同一时间被送进来的,好像是车祸,但是没过几天就死了。”缓了一下,女孩儿接着说,“有天晚上,我在朋友的床边玩手机,一个护士忽然走进来查房,我就 赶紧把手机压在枕头底下假装睡觉。这时,一个医生推着一架轮椅走了进来,而轮椅上的那个人,就是那个……本来已经死了的男人……” 女孩儿双手紧紧的捂在胸前,脸色霎时变得十分的苍白。宁瑞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揽住了女孩儿:“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 眼里闪过一丝警惕,女孩儿挣脱了宁瑞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耸耸肩,宁瑞脸上露出了一个难过的表情:“你不相信姐姐吗?”“不是!”见到宁瑞一副落寞的神情,女孩儿急忙摆起了手,“我只是……只是……”支吾了半天,这女孩儿拨弄着衣角,低低的声音从抿着的嘴里压了出来,“林月……我叫林 月。” 我靠在一边的墙上,抬手看了下表:“林月,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当然不是侵犯隐私的问题,希望你能尽量回答。” “嗯……”林月依旧不安的拨弄着手指,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打了个响指:“好,第一个问题,你有白血病吗?” “没有啊。” 看着女孩儿脸上询问的表情,我不由得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转而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医院里呢?看你还穿着病服,是生了什么病吗?” “我……出车祸了。”林月拍着自己的脚低估了一声,低下头想了一会儿,问道,“姐姐,现在几号了?” 宁瑞看了眼手机:“二十九号。”林月毫不隐藏的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二十九号?我已经昏迷了十天了?”转头看到我询问的目光,林月连忙解释着,“十三号的时候,我在马路上为了就一只快被撞到的狗,被车撞伤了。虽然只是些皮外伤,但是我爷爷始终放不下心,把我带到这里做了个全身检查,还让我住院疗伤。十九号的时候,一个医生说要复查什么的,就给我注射 了一种绿色的液体。当时还没什么感觉,后来就觉得头越来越晕,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绿色的液体应该就是血魂块浓缩液了,至于为什么我刚才没有在她体内检查到血魂块浓缩液,我暗自猜测,大概就是因为她爷爷的关系。心爱的孙女忽然晕倒,作为爷爷 自然是要陪在身边,这样的话那些人就不可能拿出那么显眼的东西了,之能先给林月注射麻醉针,等到她被诊断出“白血病”并“抢救无效死亡”后,才能继续注射浓缩液。 搓着有些发疼的脑袋,我暗想如果混小子能够在旁边就好了。虽然不想承认,左成燕的脑子确实比我好使,如果他在场的话,说不定立马就能推断出来了。这个叫林月的女孩儿也很聪明,才从昏迷中醒来不就,就能够推断出这里是什么地方。顿时,我对这个机警的女孩儿产生了一丝好感。蹲下了身子,我接着问道:“那你能 告诉我,十一楼大概是什么时候废弃的吗?”“三年前吧。”林月掰着手指想了一会儿,“我四年级的时候来这里做过阑尾炎手术,当初爷爷就是带我来十一楼的。办理了住院手续没过几天,就看到有人陆陆续续地从十 一楼把东西搬了下来,忙活了好几天,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废弃的吧。” “那你知道十楼是什么地方吗?”“不知道。”林月嘟着嘴想了一阵,“听爷爷说十楼的病人都患有很难治的传染病,我爷爷都没去过十楼。”话落,林月扎着大大的眸子看着我,“大叔,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 大……大叔……我有那么老吗……一旁的宁瑞忍着笑,把手机上的相机打开递了过来。我上下看了一遍,浓密的胡渣,蓬乱的头发,脸上也因为没怎么休息好也充斥着皱纹。不禁砸了下嘴,我回道:“哥哥 我才二十岁呢……” 林月忽然捂嘴,一串轻盈的烂漫笑声飘了过来:“叔叔,只有女孩子才会谎报年龄哦。”这臭丫头……我心中暗暗不爽,硬生生地扯了个笑容,也不跟这丫头多做纠结:“最后一个问题,你有见过一个戴着眼镜,长的比较瘦弱,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沙哑,嗓门儿 又很大的大叔吗?” “你说的是汪叔吧?”林月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汪叔正好是十一楼废弃的时候来医院的,听爷爷说好像是来研究……研究风水的来着。”到目前为止,困扰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我的头快要爆炸了。那个汪叔是何方神圣?难道小飞就是被他炼成食灵的吗?不可能啊,如果食灵是他炼制的,之前又为 什么那么怕房间里那些吊着的鬼魂呢?明明只是一些不会动的家伙,又有什么好怕的呢?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宁瑞一声轻呼吸引了我的目光。之间林月忽然晕倒在地,两眼翻白,浑身抽搐,嘴吐口涎,一副癫痫发作的模样。我连忙将林月身上的衣服扯 开,将小姑娘的身体翻过去保持侧卧的姿势,右手护住她的头,左手用力抵住下颚,不让她把舌头咬伤。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子,直到我的手开始微微发酸,林月的呼吸才慢慢地顺畅了下来,紧咬的牙关也是松开了。 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会发癫痫。万幸的是并没有发作太长时间,要不然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不过,宁瑞抱着林月,眼睛里闪现着的却是一簇簇怒火:“老板,这不是普通的癫痫。” “不是吗?”我有些疑惑地看了宁瑞一眼。妮子摇着脑袋,轻轻地外套裹在了林月的身上,神情之下充斥着愤怒:“两眼翻白、嘴角流涎,但是躯体没有僵硬,心跳也是维持在正常范围内。这是药物引起的癫痫……那群混蛋!在她昏迷的十天里为了不让她醒来,肯定是在平时的饮食里添加了非常多的镇静剂,现在突然缺少了镇静剂的摄入,才会表现出癫痫的症状。” 第六十三章 小飞的倒戈 嘶……耳边忽然想起了一丝轻微的声响,用眼角的余光看去,从林月嘴里流到地上的口涎伴随着阵阵噼啪声响,升起了道道黑烟。内心一紧,我用手指沾了点林月的口涎凑到鼻 下一闻,猛地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这口涎之中,带着一股莫名的腥臭,不是别的,正是尸油的味道!口涎诞生于人体之中,五行属水。尸油本身产自于人体,因此五行是非常平衡的。但被精炼过的尸油则 不一样,尽管它的五行依旧平衡,但是它却可以增加五行之中某个属性的含量,比如说,口涎之中的水。东木西金,金可以克制邪祟滋生,而木可以掌控灵气孕育。按照五行相克一说,金克木,因此从本质上,金的含量是多于木的。如此一来,在大局由金掌控的情况下,不 仅可以镇压住邪祟,还可以吸收木的孕育功能,滋生出适量的能量。 但是现在…… 嘶嘶…… 口涎之上不断地升腾着黑烟,好似毒蛇吐信一般不停地嗤响着。或许宁瑞和鬼影不会明白这代表了什么,但我却是再清楚不过…… 五行相生,水生木,借由尸油的加强,水性更深,随之带来的,便是木的增加。金无法再克制木,也无法在有效的提供屏障,这样的话,只会发生一件事…… 阵眼破碎! “宁瑞!快带我们走!” 我朝着宁瑞冲了过去,嘴里疯狂地吼叫着。宁瑞也不愧是鬼驱,不多问,立马就揽住了我,视线左右一摆,对着一扇被水泥糊起来的窗户狠狠地冲了出去。 砰! 墙壁碎裂之声猛然响起,冰冷的空气倒灌进了我的鼻腔之中,喉头一痒,不住猛烈地咳了起来。 “呜……” 黑烟竟是从十一层内毫无阻拦般的飘散出来,沿着冬天的冷风扩散开来,不过一眨眼的时间,竟是将整片天空死死地遮盖住了! 这幅场景,不就是我在909号公寓所见到的那副场景吗…… 叮铃铃…… 宁瑞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左成燕”三个大字砸进了我的眼睛。拿过手机,我冲着手机大喊着:“喂!混小子,你现在在哪里?”“老板?”左成燕的声音明显有些惊讶,但立马反应了过来,“醒了也好,老板,出大事了,909号公寓……不,现在是整栋公寓都被黑烟笼罩了起来,已经有两个居民跳楼 自杀了!” 妈的!中计了! “小……飞……” 我不禁咬紧牙关,狠狠地叫着那个曾经萦绕在我脑海挥之不去的名字。我最喜爱的人,竟然……真的利用了我?现在被宁瑞揽着停顿在空中,感受着寒冷的风,我的思绪算是强行冷静了下来。那本日记,现在可以毫无疑问的说就是小飞为了引诱我们而伪造的,而林月体内的尸油, 肯定也是在她陷入昏迷的时候被小飞他们强行灌下的,为的就是能够将我们顺利的引诱到阵眼之中,利用林月破坏阵眼的平衡。 虽然不知道它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现在我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当前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东西给解决掉! 眼睛往身后一看,屡屡黑烟从909号公寓那里飞速的移动了过来,不过眨眼的时间就连成了一条直线。心下大惊,脑中浑然想到了那些被引魂之后剩下的空壳。 难道,有人想利用那些空壳让909号公寓之内的阴魂汲取足够的能量,重返阳间?被引魂之后所剩下的空壳,有两个作用,一个是在告急的时候提供备用的能量,还有一个,便是给其他的阴魂提供身躯。给一个阴魂提供另一个阴魂的身躯,这听起来很 不可思议,但确实是可行的。因为有些阴魂在世间存在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它们的魂魄开始变得不稳定。邹毅说过,血魂块是公寓里的阴魂给的。现在看来,虽然909号公寓之中的阴魂已经有了足够多的数量以至于可以生产出血魂块这种稀有的东西,但因为长期依赖于房间中 的阴气,它们就像常年瘫痪在床、肌肉萎缩的人类一样,身为鬼魂的躯壳已经开始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而在医院第十层中的那些空的躯壳,显然就是为它们准备的。它们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等待一个能够重新获得躯壳的契机,比如说,我。 “娘的,上次在公寓里什么准备都没有被你们坑了,现在岂能让你们如此放肆!” 尽管这些东西没有躯壳,但它们的数量足以给我造成成吨的伤害。趁着它们现在还在赶来的路上,我必须得准备些东西来好好“迎接”它们。宁瑞刚把我放到地面上,身后,那个带着眼睛的瘦弱男子突然从医院里冲了出来,满头大汗,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语着:“怎么会这样呢……已经三年没出过事情了,怎么会 突然这样呢……”说吧,他转过头看到了我和抱着林月的宁瑞,通红着脸冲了过来,“你你你……你们是谁啊?为什么抱着月月?” “哼,你就是那姓汪的那个风水师吧?” 我冷笑一声,身形往后一缩,而宁瑞一个箭步挡在了我的面前,愤怒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神色:“你,该死!”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那男子被宁瑞的气势吓得后退了几步,有些嚅嚅地问道。我指向那个还在昏睡中的姑娘,嗤笑着:“林月可是个好姑娘啊,一口一个汪叔,你却给她喝尸油?”话锋一转,我双手背在身后,“宁瑞,我还有事情要办,你帮我解决一 下这个人。”“慢着……慢……慢着!”男子急忙摇着手,一脸惨兮兮的模样,“哥们儿,你要相信我啊,我根本不知道月月她被人灌了尸油啊!”话落,男子的脸上带着三分疑惑,七分惊 恐,“你们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会认识月月呢?”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躺地上吐了口唾沫:“呸!你个制造食灵的家伙,还好意思叫月月?真不知道林月他到底为什么会那么亲切的叫你汪叔。” “食灵?”男子愣了一下,赶忙摆起了手,“误会,真的是误会了!那些食灵并不是我造的,是她的爷爷……呃……” 说话之间,一道粗犷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了男子身后,一双大手只是轻轻一捏,那个男子的脖子便被狠狠地掰断了…… “小飞……!” 那个全身穿戴皮革、恐怖的脸上依旧挂着憨笑的东西……正是小飞!此刻,它的嘴里发出着“嘿嘿”的闷笑,一把抓起男子的尸体,活生生的将他吞进了腹中。 “小飞……你……” 我被它的这个举动彻底吓傻了,握着桃木剑的手又是握紧了几分,眼睛之中充斥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这是做了什么啊……” “嗝,吃人啊。”小飞毫无自知地打了个嗝,像是做了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一样,语气之中充斥着理所当然的感觉,“我,就是,来吃人的。他,乱说话,该死。” 它的视线慢慢地聚焦到了我的身上:“李老板,你,害死了,小梅。我,不开心!”话音刚落,异变突生!小飞双脚一蹬,竟是如同炮弹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朝我冲来。速度之快,犹如突破了时空的桎梏,耳边暴起声声“噼啪”轰响,还不等我有所反应, 一股腥臊的气味瞬间将我团团笼罩了起来…… “老板!” 宁瑞大喝一声,猛地抓过了我的衣服飞速升到了空中,阴戾地看向小飞:“我就说它早就不是老板认识的那个东西了吧!” “吼啊……!” 食灵是不能够飞的,小飞只能站在地上仰视着宁瑞,口中不停地爆发着生生怒吼。 “以前看你就像是一只禽兽,现在看来,你这家伙比禽兽还不如,对昔日的亲友下如此狠手,哼……”宁瑞冷喝一声,降落到了地上将我放在了一边,“老板,它……” 我已经完全愣住了。为什么?为什么小飞要杀了我?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会让小飞对我如此的恨之入骨?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啊! “小飞!为什么啊……!”我撕心裂肺地吼着,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之中流了出来,“你真他妈想让我死啊!” 小飞脸色一沉,喉咙之中像是野兽一般发着“咕噜”的声音:“你,杀了小梅,我,要报仇!为小梅,报仇!” 小梅?小梅又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你至少告诉我谁是……” “吼啊……!” 不等我说完,小飞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我飞冲过来,狠戾的寒风利刃似的切割着我的心。 不想动了,放其挣扎了。我的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急速接近的小飞,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么多年的养育,就比不过一个我从未谋面过的“小梅”吗…… 呵……看来从遇到小飞开始,一切的一切只不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它现在如此恨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我当场宰杀……我……果然很失败啊…… 第六十四章 再次诀别 “老板……!” 砰! 轰声响彻,尘埃四起。眨眼的片刻,宁瑞将我猛地推到了一边,自己则被形如炮弹的食灵狠狠地撞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身后的挖墙之上。“咳……禽兽……不愧是禽兽,徒有气力没有脑子……”用手擦拭着被灰尘弄脏的脸面,宁瑞定定地站了起来,凌厉的眸子之间尽是无穷的怒火,“老板,你看清楚了,这已经 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家伙了!” 不是……了吗? 我的思绪如同被层层雾霭所笼罩,看着小飞……那个食灵狰狞可怖的面孔,剧烈地疼痛不受控制的在身体之中扩散开来。 疼,撕心裂肺的疼。明明没有受伤,这股疼痛却是异常的清晰…… “啧。”宁瑞看我没有一丝的反应,依旧呆呆地瘫坐在地上,她不禁砸了下嘴,狠狠地盯着小飞,白皙的面孔猛地黑了下去,“喝啊!” 咻…… 砰!砰!砰! 脚上猛地一蹬,空气仿佛因宁瑞的急速飞奔压得近乎凝结破碎,阵阵白烟飘荡而起,宁瑞模糊不清的身影猛地往小飞身上撞去…… “给我……死!”紧握的拳头带着破风的威势,一拳拳猛烈地擂在了小飞的肚子上,爆声连响,速度之快,不见拳影,只有道道拳风吹遍四周。冲击之下,小飞被击飞到了空中,不待须臾 反应,宁瑞身躯一挺瞬间闪现在飞起的小飞身侧,双拳紧扣,眉眼狰狞,重锤一般猛砸食灵脑袋之上。 轰……! 庞大的身躯猛落于地,坐在地上的我甚至都感觉到了不停晃动着的大地。一拳如此,威势何其之大! “呜啊……” 小飞摇摇晃晃的支起了身子,那颗头颅被宁瑞一圈打得深深凹陷了下去,不停地溢出着墨绿色的血液……这就是鬼驱的力量吗?真的是,太恐怖了…… “老板,快躲开!” 宁瑞的声音才刚传进我的耳中,庞大的黑影没有片刻的停留,虽被宁瑞重伤,但只是减缓了一点速度而已,依旧毫无阻拦的朝我撞来。 腥风已至,神情却突然清晰了起来…… 小飞……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哥依旧是你哥!”嘴唇紧紧抿起,忍住心扉之间的阵痛,一道符咒飘飘然的落入了我的手中,“急急如律令!” 嗡……! 灵剑,升! 咣! 小飞巨大的身躯狠狠地撞在了散发着赤红色灵光的灵剑上,口中呜咽一声,身形倒飞而出。没有多做停顿,三张符咒齐刷刷地落入手中。紧咬的牙关之中,浓重的铁锈味在我的唇齿之间弥漫开来……“小飞,让我看看你有什么长进!”声声爆喝响起,一连串的律令从我紧闭的齿缝之中慢慢飘出,压成了句句愤怒的字眼:“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神。阴阳之外,寰宇之内,鬼怪邪祟、尽灭九天,魑魅魍魉、悉受赤剑 ,广上门下,灵左祟右,急急……如律令!” 啪……用打火机点燃手上的北斗降妖符,一句截然不同的律令从我喉头之间堪堪而出。甩出三张沾染猛火的符咒,我握起双拳,紧扣左右手的食指、无名指,咬破舌尖,一道精 血喷洒而出:“北斗降妖屠灵符,起!” 嗡、嗡、嗡……!震耳欲聋的声响伴着阵阵肉眼可见的赤色涟漪向着四面八方猛然扩散开来,卷起层层尘土、掀起道道飓风……三把形如陨石的巨大灵剑悬于身后,剑身之上泛着穷极杀意, 带起足以凝结空气的威势,压迫着天地之间的灵气,千百道赤色灵光如同实体一般射向小飞。北斗降妖屠灵符,不过只是比北斗降妖符的律令多了几句话,灵剑的形态却与之前的截然不同,不仅仅是变大了这么简单,所产生的灵气更是浓郁了不少。我也不知道为 什么,几乎就是下意识地就说出了北斗降妖屠灵符的律令,是因为我对小飞的失望?还是……因为我对自己的失望? “呜啊……!” 灵剑未动,哀嚎声起。仅仅只是出于对灵剑本能地恐惧,小飞一双大手挡在面前,不停地往后退缩着,嘴里也是涌起了阵阵悲鸣:“李……李哥哥……我错了……错了……” “闭上你的狗嘴!” 身为鬼驱,小飞求饶的声音一响,宁瑞便立马察觉到了我内心中突生的怜悯之情。身躯一闪,口中大喝一声,瞬间爆冲食灵而去。 碰! 拳头实实地砸在了它的面容之上,一抔浓烈的墨绿血液瞬间从脑后爆出,四下飞溅…… 一个巨大的窟窿出现在它的脸上,不过一拳,宁瑞竟是直接贯穿了小飞的头颅! “小飞……” 我颤抖着身躯,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步地朝它走去,双手平伸,我……好想再摸摸小飞啊…… “啊……!” 尽管没了脸,但它依旧昂起了头,响彻天际的怒吼从那张空洞面孔上爆发而出。 “哼,困兽之斗!”宁瑞轻叱一声,抬起拳头就准备给它最后一击。 我急忙挡在了宁瑞身前,见她面带疑惑,我摆了摆头,目光转向小飞:“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杀了我?” “你,杀了,小梅……”小飞空洞的声音之中带着强烈的哀怨,双手捂住了被贯穿的脸,身体开始颤抖了起来,“小梅……小梅……” “小飞,告诉我,你嘴里的那个小梅究竟是谁?”我伸出手本想轻触小飞,但被宁瑞一把抓住,只得放缓了语气轻声问道。 可它对我没有一点的反应,只是不停地抽泣着,嘴里呜咽着“小梅”二字。 “老板,送它走吧。”宁瑞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我,眸子深处泛起了一丝不忍的神色,不知是对我,还是对小飞。杀?还是不杀?我的内心剧烈地争斗着,虽说它现在是我为必杀之人,但它……毕竟是小飞,那个我视如亲弟弟的家伙啊!就算它现在对我只有浓烈的恨意,我又怎么能对 我的弟弟下手呢……在它失踪之后,我大病了一场,如果不是村里的人一直在照顾我,我可能早就病死在床上了。听村里的人说,躺在床上睡觉的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小飞”这个名字。这个 小家伙,早就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病号之后,我曾经想要刻意的将他遗忘,但我做不到,只因为我对他的深爱,和浓浓的愧疚。后来还是拜托了一个“常客”,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才让那段记忆深深地埋藏在了我的脑中,我本以为我会永远的忘记那张天真的笑脸,不曾想,现在又是被无情地挖掘了出 来。 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三把巨大的灵剑悬于身后,小飞身前顶着一把之前召唤出来的小灵剑,我脸上的不忍,一定被宁瑞尽收眼底了吧?她肯定会在心里嘲笑我吧?无所谓了……我连自己心里的 坎都过不去,被嘲笑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温热的身躯忽然紧紧地贴在了我的身上,一双柔荑慢慢将我拥入了一片淡香之中。耳边,宁瑞的话语明明是那么的轻柔,却如同天雷一般在我的脑中轰响:“老板,素老师 在等着,公寓的那些人也在等着,他们都在等着你就他们啊……” 素盈盈…… 我的眼前闪过了一道恬静的睡颜,一丝信任的笑容,还有脸上认真的表情…… 对啊,我现在身上背负着的,不在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性命。素盈盈、左成燕、还有公寓的那些住户……就现在来看,只有我能救他们啊。 小飞…… 掌心之中涌起了一阵疼痛,我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到了皮肉之中。滚烫的鲜血顺着指缝低落,响起“嘀嗒”声犹如寺庙中的撞钟一般,将我的意识扯了回来。 “小飞……不要恨我……” “灵剑,斩!” 噗嗤……没有猛烈的声响,没有其他的异变,三把灵剑就好像划过空气一样,好阻碍的劈断了小飞抖动着的身躯。没有哀嚎、没有悲鸣,感受到灵剑透体劈过的小飞缓缓地抬起了 被洞穿了的脸庞,慢慢地看向了我…… “李哥哥……谢谢……” 耳畔,如同幻听一般的轻声响起,大脑还未流转过来,两行灼热的清泪早已奔涌而出。 “小飞……”没有痛哭,没有惨叫,我被千疮百孔的内心早就被麻痹了。我该流泪吗?我该哭泣吗? 小飞庞大的身躯渐渐消散在了空中,化作点点黑光,朝着天上的黑烟飘去……被斩杀的食灵,最终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灰飞烟灭。 为什么对我如此敌视的它,到了最后的最后会对我说“谢谢”呢? 我的视线慢慢投向了宁瑞,面上还挂着清晰的泪痕,我却笑了……笑得令我自己到感到无尽的辛酸和疲惫:“小飞,它走了……” “老板……”宁瑞不忍看到我这副样子,转身抱起了之前被她放在地上的林月,背对着我,不住地颤抖起了身体。 啪、啪……身后,一阵拍掌的声音,渐渐地响了起来…… 第六十五章 事情真相(上) “哈哈,好,好啊。不愧是李向阳李老板啊。”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不禁让我侧目而去。只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头子伫立在那里,嘴上挂着豪爽的笑声,身体直直地挺立着。不禁如此,还有七个食灵一字排开站在 这老头儿身后,庞大的身躯投来了一片厚厚的阴影,将我层层笼罩了起来。 这老头儿,就是那个替我动手术的老医生。 此时,那张满是皱纹的面孔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向我微微鞠了个躬:“老夫林敬忠,是林月的爷爷。” 心中一动,三把巨大的灵剑直指老头儿。迈步向前,我充斥着怒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不住怒吼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年纪轻轻的,脾气不要那么暴躁嘛,这样对身体不好。”林敬忠扶着下颚几根长长的胡须,笑道,“别忘了,你的小情人还在里头呢。” 小情人? 素盈盈! “妈的,你敢动她你就死定了!”我大吼了一声,还未跟宁瑞说什么,这妮子便反应了过来,飞一般的朝住院部之中冲去。无视我的怒吼,林敬忠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看吧,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别人的性命,让保护自己的手下离开自己,啧啧……有勇无谋,有勇无谋啊 。” “你少他妈的废话!”我喷了一地的唾沫星子,竖起指头愤愤地指着那老头儿,“我先把你的手下先弄死,再慢慢地把你折磨到说出实情。”“哦?”林敬忠语气吊了起来,“你想要折磨老夫?你有那个时间吗?”话落,林敬忠抬头看向了已经被黑烟层层笼罩住的黑烟,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回魂就要成功了,李 老板,你已经没时间了。老夫劝你一句,回山上吧,你已经没用了……” “斩!” 不等他说完话,三把巨大灵剑以肉眼所无法捕捉的速度直冲林敬忠而去…… “呜啊!” 三个食灵反应了过来,冲到了林敬忠身前,口中怪吼几声,硬是叠起了重重肉墙。 嗡……! 它们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一伸手便拦下了突刺而去的灵剑,牢牢地把三把灵剑紧握在手中。 “看看是你的食灵多,还是我的灵剑多!”暴吼一句,伸手往怀里一掏,瞬间甩出数道符咒,“急急如律令!” 嗡、嗡、嗡、嗡!数十把灵剑浮现在我身后,撑裂着眼角,我牢牢地盯着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头儿,还不等我动手,宁瑞的身影几个闪烁出现在了我的身后,语气之中充满了惊慌:“老板 ,素老师……她不见了!”“哈哈哈……”还不等我有所反应,林敬忠再次大笑而出,“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啊,做事还是不够严谨啊。”拍了拍掌,几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医院之中走了出来,而他 们、正驾着昏睡不醒的素盈盈,手上拿着手术刀搁在她的脖子上! “你……!”林敬忠往下压了压手掌:“戾气不要这么重,都说了这样对身体不好。”一挥手,几个医生挪着步子走到了老头儿的身边,“李老板,你的灵剑只对鬼魂有用,对人类可是一 点效果都没有的哦。” “你……”我一句话被堵在嘴里说不出去,眉头紧皱了起来,我怒声喝问,“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林敬忠接过医生手上的手术刀,用刀面拍着素盈盈的脸,“只要李老板你现在立刻回到山上,老夫保证,这个女人会完好无损地送到你的府上。” 我的大脑不停地思索着对策,道道冷汗滑落了下来,素盈盈那副孱弱的身影如针一般刺疼着我的瞳孔。 噗嗤…… “呃……?”一阵疼痛从胸腔之中剧烈地扩散开来,猩红的鲜血混合着汗滴一同滴落到了地上。错愕的向下看去,一柄闪烁着银光的小刀穿过了我的身躯,锐利的刀尖上正往下滴着滚 滚血珠。 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 宁瑞一声大喝,猛地将那个拿着握着刀的人一拳轰出,“啪啦”一声,头骨破碎、脑浆迸裂,抽搐着的尸体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咳……咳咳……” 我无措地用手触碰那柄泛着冰寒的利刃,随即却是一阵更加剧烈地疼痛……双脚一软,我瘫跪在地,眸子之中,倒映除了林敬忠那张正在疯狂大笑着的老脸……“哈哈哈……”林敬忠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捂着肚子狂笑不止,“李向阳啊李向阳,你以为老夫真的会放你回去吗?你只要活着一天,老夫这颗心就得一直悬着。有一句话 叫做先下手为强,你还是太年轻了啊,哈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疼痛夺走了我全身的力气,我只能用手强自支撑着身体,狠戾地看着那张不满皱纹的恶心面孔。林敬忠又是笑了好一阵,才缓缓地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我,不住地摇着脑袋:“也罢,就当是老夫开恩,让你死的明白一点。你可要听好了哦,不要老夫还没说完,你就 一命呜呼了。”“嗯……该从哪里开始说好呢……二十年前,埋葬着老夫战友的九零九公墓被强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高大的建筑。那个九零九公墓,是一个无名烈士陵园,其中,正躺着老夫征战一生的战友的骨灰。那些小子,在上战场之前,还不停地幻想着自己以后的美好生活,畅谈着对未来的憧憬,结果呢?那些小子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战场上, 而上头的那些个领导连名字都不问,直接把他们烧成了骨灰,人模狗样地建了个烈士陵园。他们都有自己的名字啊,怎么战争一结束,一个个都成了没有名字的娃了呢?”“整整一个连,活下来的只有老夫一个人,其他的人都被埋在了那里。结果呢?为了规划城市建设,竟然强拆了这片墓地。强拆啊……他们可都是为国捐躯的英雄啊,怎么 连死后都不能安宁呢?老夫气不过,真的是气不过,便到处去寻找能够帮助老夫报仇的人。李老板,你猜我找了谁?”话语停顿了下来,林敬忠的眼中划过了一丝戏谑,不顾我脸上的愤慨和疑惑,再次大笑了起来:“李建国,哈哈……这名字你听着耳熟吧?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苍天让我遇到了建国兄弟,就是李老板你的父亲!他当时就问我,想不想报仇。给了他答复之后,他就把老夫带到了杂货铺里,帮我开了天眼之后,便开始教我怎么样制造食灵,怎么样利用引魂制造空壳,还帮我制定计策。想要见魂,必须要开天眼,而且需要二十年的寿命相抵。老夫为了自己的战友,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了,别说二十年,就算 三十年、四十年都可以!”“学成之后,老夫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要帮助我,建国兄便将我送出了山下,让我好自为之。之后,老夫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到这栋医院,寻求职位。在战场上的时候,老夫就是医疗兵,而那个时候的院长也知道我的遭遇,出于同情,便让我到医院之中当了个主刀的医生。后来医院扩建,老夫便投入了全部的家产,建造出了第十层……就是李老板你看到的那个地方。为了制造空壳,我利用食灵所产出的血魂块作出的浓缩液弄死了那些本来就没什么希望的病人,然后再用引魂,将它们的能量和躯壳储存 了起来。”“而在这之中,老夫找到了战友们的后代,就是我身边的这些年轻人了,怂恿他们来这家医院跟老夫一起报仇。又用蛊虫控制了几个主治医师为我做事,哈哈……老夫的心情从没像那时那么痛快过,期间,我还投资了一栋公寓的建设,还特地在某间房中布置了一个风水阵……就是909号公寓。老夫利用血魂块和那里特殊的风水,将战友们的 英灵引诱到了那里,暂时让它们寄住其中,而老夫则是专心做手头的事情……小家伙,你还活着吗?”我无力地翻了一下眼睛,意识已经不受控制地慢慢模糊了下去。林敬忠一看,大笑几声:“哈哈……活着就好,那老夫就继续说了。在我着手准备回魂的时候,出了个小插曲。三年前,老院长去世,换了一个年轻的院长。那个年轻人说医院风水不好,便请了一个风水师过来调整风水,就是那个姓汪的人了。他倒是有几分能耐,一眼便看出 了第十层有问题,老夫为了不暴露,将计就计,告诉他第十层是老院长为了能够镇压医院里的鬼魂而特地建的,借由牺牲一小部分大限将至的人,保全其他大多数的人。”“老夫还真没料到,他竟然真的相信了,而且比老夫还积极的收集起了阴魂。但老夫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说动了院长,把第十一层做成了阵眼,以此来镇压阴魂,并阻止它们和外界的联系。他还担心医院之中会有其他的东西会闯进十一层,在暗处布下了抑魂阵。那时,因为新院长一直在盯着,老夫不好直接进出第十层免得我会,而抑魂阵让老夫的食灵也无法进入。于是,老夫便想到,还需要一个人来作为引发回魂的契机,那人就是你,李老板。” 第六十六章 事情真相(下)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那老头儿见我一副半生不死的模样,竟然笑了起来:“李老板啊,你就算再怎么小心,也难免会有粗心大意的时候啊。三年前,那个叫小飞的鬼魂跟着你一起下山,正巧被老夫撞见,老夫知道,这肯定是老天爷眷顾我啊。我便悄悄地拐走了它,将它炼制成食灵,还有意无意地让它回去看你,这都是老夫精心策划好的。老夫还特地在孤儿院 找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让她假装能够看到小飞,让它对那个少女产生爱慕之情。”“一年的时间,当小飞对她有了浓烈的感情之后,老夫让人带那个女娃娃上山,并用计将她弄死,再用锁命符将她的魂魄困在巴士之中。回来之后,老夫告诉小飞那个女娃娃登山的时候意外身亡,用锁命符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帮助她重塑肉体。当然了,这不过是假话而已。我一直在等着你下山的那一天,老夫知道,凭李老板你的心性,肯定不会放任那鬼魂不管。果不其然,等了数个月之后,上天又给了老夫一个机会,你的小情人去找你帮忙,请你下山除鬼。老夫让小飞上山找你,亲眼看着你杀掉那个少 女的魂魄。哈哈哈,原本我还在担心,小飞对你的感情超过了对那个女娃娃的感情,不想它竟然会对你如此恨之入骨。李老板,你的心情很不好受吧?” “呸……”吐出一口唾沫星子,我让宁瑞把我搀扶起来,双眼阴戾地看着林敬忠,“你……不得好死!” 林敬忠闻言,仰头放声大笑:“哈哈哈……看来李老板的精神气还足得很啊,老夫还一直担心你听到一半就呜呼哀哉了。也罢,那就让老夫继续说下去吧。”“老夫本来还在苦恼怎样才能把你送到医院历来,不想你竟是自己去了909号公寓。真真是天助我也啊!老夫为了能够引起阴魂的暴动,特地让食灵带着血魂块浓缩液洒在 公寓里的隐蔽角落之中。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李老板你身边的那个女娃就把你送到了医院抢救。”“我也知道,在李老板的身边肯定藏着不少有本事的家伙,还特地让几个医生‘适当的’给你透露点情报。你的手下听了之后,果真上当,还一本正经跟你说什么关于祭品的 事情……李老板你不要惊讶,那间病房里被装了窃听器,只要你们一沟通,老夫立便立刻知道了你们的行踪。”“之后的事情,李老板你就都知道了。我把小飞派过去陪那个姓汪的小家伙一起工作,顺便还给你‘透露’了不少的东西。在它刻意的指导下,你们顺利的到了第十一层,破 坏了风水阵的阵眼……哦,对了,老夫忘记说了,我那孙女之所以会进医院,也是老夫一手策划的,为了保证能够顺利进行计划,还天天给她注射尸油哩。” “你这禽兽,他妈的连自己的孙女都不放过啊!”我忍不住怒吼了出来,但扯到了胸口上的伤口,弯下腰开始剧烈地咳了起来。林敬忠见我这张涨红着的脸,不禁拍起了手:“真不愧是李老板啊,那个被老夫下蛊控制的医生将刀捅进了你的心肺之处,你不但没有休克,反而还能支撑这么久,佩服至 极、佩服至极啊!” 这个老不死的混蛋……我的内心不停地怒吼着,圆睁着双眼,嗔目裂眦地盯着林敬忠……他说,是我那死老爹为他出谋划策,还给他开了天眼的?放什么狗屁!老爹的为人,别人不知道,难道我 还不知道吗?这老头儿,难不成是为了刺激我,好让我怒急攻心、愤忿而死吗?双手负在身后,林敬忠带头看着昏黑的天空,脸上的笑容竟渐渐地柔和了起来:“兄弟们,敬忠……马上就可以见到你们了!”话落,老头儿向着身后的食灵挥了挥手,“送 李老板下去吧。” “吼……!” 七个食灵顿时仰天长啸,“咚咚”的脚步震荡起了这片大地,卷起阵阵烈风向我直冲而来,其力不可挡的气势排山倒海一般的压了过来。 “宁瑞!” “明白!” 妮子一点头,脚下一蹬,如火凤一般直冲天际,双手朝外狠狠一甩,口中响起声声爆喝:“急急如律令!” 轰!轰!轰!几道符咒自空中爆裂炸响,阵阵烟尘猛然扩散开来,一阵金色亮光自地面浑然升起,目光投去,只见一个不停游曳着阴阳鱼的金光太极阵赫然出现,如同一面没有壁障的 牢笼,七个食灵顿时被撞的人仰马翻。 “喝啊……!” 咻…… 宁瑞的身形在空中猛地一摆,一柄桃木剑赫然凌立于手上,劈过空气向着食灵们爆射而去。破空之音缭耳而出,宁瑞的速度之快、竟在空中震起了道道白色烟雾! 嘭!嘭!嘭!人影摇曳,金光乱闪,阵阵猛烈地重击之声在太极阵图之中不停地传出。不过须臾,七个食灵如同毫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一般,在宁瑞的横斩侧劈之间齐齐伏倒在了地上, 再无任何动静。速度之快,连一声哀嚎都没有。 手提桃木剑,宁瑞再次蹬地飞升,狠戾的目光投射到了林敬忠那副苍老的身躯之上:“老头儿,你还有什么招儿都使出来啊!” 啪、啪、啪。林敬忠依旧岿然不动,拍着手看向宁瑞,口中不停地夸赞着:“厉害,厉害!女娃娃,你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要一直护着那个软弱无能的人呢?不如,你来助我完成回魂吧 ,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老夫都能应允。” “妄想!”宁瑞紧咬牙关,剑指林敬忠,“你这种把自己的亲人当作工具利用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来挑唆我?” “亲人?”林敬忠眉眼一愣,声声狂笑随之响起,“哈哈哈……老夫只是给她注射了尸油而已,谈何利用呢?你别忘了,这个女人,可还在老夫手上呢……” “是吗?” 我的冷笑将林敬忠的注意吸引了过来。嘴角挂起了一道嘲讽般的笑容,我的手上,正牢牢地抱着素盈盈。“这……这是……”见人质忽然到了我的手上,林敬忠面上一愣,转头看向身后的几个手下。却见他们此时都瘫倒在了地上,胸腔上黑色的窟窿之中,正不停地往外冒着鲜血 ,心脏、肝脏、脾胃暴露在了空气之中,根根肋骨暴突而出,一条条肠子带着浓烈腥臊味的顺着窟窿、混合着已经开始渐渐凝固起来的黑血滑落到了地上。 不过一个愣神的时间,这些人竟是尽数倒地暴毙,血腥异常、凄惨骇人!“我记得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吐槽,反派死于话多。”我将素盈盈交给了落在我身边的宁瑞手上,看着林敬忠那副黑沉沉的面孔,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嘲笑,“如 果是以前,说不定被你这么偷袭一下,我就会像那些家伙一样倒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可能,你怎么……怎么可能还活着?”林敬忠失控地吼叫着,惊怒之中又带着点疑惑地看着我。须臾,鬼影从我的影子里挂着一抹得瑟的笑容慢慢地浮现了出来:“嘿,你这老家伙,真当我没有用啊!”说完,鬼影叼过那把匕首扔在了地上,嬉笑地嘲讽道,“在那把匕首刺穿老板胸膛的时候,我就立马把老板的内脏挪开了。不要觉得不可能啊,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匕首只是刺穿 了老板,除了流了点血之外,根本没受什么大伤。”听着鬼影的话,我不由苦笑了一下,叨咕了一句“疼还是很疼的”,举目投向那个正满脸惊诧的老头儿:“老家伙,你说的不错,灵剑确实不能伤人。但你难道不知道,量变会引起质变吗?”说着话,我微微让开了身子,千百把短如小刀的赤色灵剑密密麻麻的排成了一条竖线,齐齐的藏在我的身后,“明白了吗?灵剑尽管无法对人直接造成伤 害,但这么多的灵剑同时穿过人体,卷起的灵风威力跟炮弹可是差不了多少的。” 林敬忠笑容不复存在,颤栗的身体不住地往后退缩着:“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只是见识太少了而已。”我耸耸肩,眼睛也有些不敢看那些躺在地上的死尸,“老头子果然就是老头子,话匣子打开了就停不下来了。不过,正是因为你的多话,才会让 我有机会弄出这么多的灵剑啊。”其实在一开始,我的内心也是十分纠结的。毕竟我从来没杀过人,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也不知道会不会让我产生心理阴影。不过现在来看, 我除了感觉有点恶心之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还真是冷血啊……暗骂了自己一句,我接过了宁瑞手上的桃木剑:“刚刚这妮子甩出去的符咒是极金阴阳咒,虽然产生的太极阴阳鱼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但对付你那些没脑袋的食灵,足够了……灵剑,起!” 第六十七章 力灭黑烟 “呜……!” 正欲灵剑齐射之时,异变突生!天际之上的黑烟忽然落下,在我和林敬忠之间竖起了一道直连天际的黑墙。哀哀凄叫自黑墙之上袭来,细细望去,一道道犹如实体的鬼魂翻滚在黑墙之中,对着我不停地 发出嚎叫。“你……你们……”透过黑墙望去,林敬忠慢慢跪在了地上,捧着双手微微上举,佞老的身躯不知为何颤抖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阿丘,书呆子,你们……来看 我了吗?” “呜啊……”耳边依旧响彻着阵阵鸣叫,徒然之间,数十道清晰的黑色人影从黑墙之中降落到了林敬忠的身前,将他稳稳地扶了起来。林敬忠无法克制住心中复杂的感情,像个孩子一 样不受控制地嚎啕大哭了起来:“回来了……你们终于回来了啊……”那些人影将林敬忠围了起来,似是在诉说什么一样。半晌,人影四下散开,留下林敬忠苍老的身躯伫立在原地。他已经收起了眼泪,一抹淡淡的笑容挂在了脸上:“老叶,你也来了吗……老叶……”梗塞的话语从他的嘴中道出,林敬忠从怀里不知道掏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紧握手中,“老叶,你看……这是你跟何妹子定亲的东西,这么多年了 ,我……一直放在身上啊……”时不我待,现在根本不是看戏的时候。让鬼影重新附在我的身上,手持桃木剑,我给宁瑞比了个眼色。妮子回忆,弯下了身子用拳头在地上砸出了一个窟窿。反手抓住桃 木剑,我将四张符咒塞进了地上的窟窿之中,一咬牙,将桃木剑狠狠地插了进去。 “以剑为引,万花向木,天亘驭古,斗转星辰,乾引向阳之精,坤锁背阴之盲,万盲大神、九日中天,邪祟尽踪、窥其魍魉,万盲符,现!” 噼啪……!现字一落,插在地上的桃木剑剑身从中间忽然迸裂开来,一根根细细的木条伴着零碎的木屑向着四周飞洒出去,但那些木条并没有落在地上,反而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气 将木条稳稳地拖在空中。这些木条横七歪八的散落成了一道怪异的图形,有的垂直于地面,有的半吊在空中,就这么杂乱无章的围成了一圈。 看起来虽然毫无规律可言,但这根根木条之间却有一种奇妙的韵律在其中蔓延着。无形之中,竟是产生了一股淡淡的威势。碎裂的桃木剑,还剩下一根细细的木条插在窟窿之中,穿过了四张符咒,牢牢地挺立其上。从背包之中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那根木条,淡蓝色的火焰以极快的速度流窜下去 ,只一瞬间便触及到了四张符咒,诡异的紫色火焰喷发而出。 “天盲大阵,开!” 口中一声低吼喝出,这道紫色的火焰忽然以一种特殊的节奏,左右摇曳了起来。 呼、呼、呼……霎时之间,四周的碎裂木条也是一同燃起了紫色的火焰。簇簇火光照射进了我的眼中,一把擦去洒满额头的汗滴,齿间一紧,嘀嘀精血自舌上喷出,撒在了那个窟窿之中 。剧烈地疲劳感从身体的深处传来,腿脚一软,躯体无法控制地向着地上倒去。 “老板!”宁瑞惊呼一声,踏步上前扶住了我。一抹担忧地神色跃然现于瞳孔之中,我翘起了嘴角摇了摇头:“妮子,你照顾好素盈盈就行,我没事的,只是大病未愈,身子骨还有点 虚弱罢了。” “这还叫没事啊!”宁瑞嗔骂一句,抓起我的手搭在肩上,牢牢地将我支撑了起来,“我虽然很想问这是什么东西,不过……现在好像没时间提问了。” 挥挥手,我轻笑一声,指着黑墙说道:“你可以简单的理解成,这是对付它们最有效的阵法之一。”天盲大阵是天罡北斗阵的简化版,本来是需要有数十人才能发动的,此时我只能借由符咒上的灵气来强行催动了。天盲大阵是一个能够在敌人进攻的时候,化被动为主动 的阵法,数十人同时操控木棍围成一个包围圈,用木棍敲击地面扰乱敌人的同时顺势发动进攻。而对付这些阴魂,亦是痛痒的原理。 稍微缓过了一点力气,从包里再次掏出一柄桃木剑……自从上次千年怨灵的事情之后,宁瑞这妮子总是会往我的包里塞进不少的桃木剑以备不时之需。 单手撑起桃木剑,对着那看似还在寒暄之中的黑影,我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天盲大阵,启!” 咚…… 咚…… 浮在空中的细碎木条开始互相敲击了起来,由弱至强,声声闷响陡然回荡开来。 “呜……”“哼!”望向黑墙之中那一道道的鬼魂,我冷叱一声,咬破食指,一抹精血涂抹于剑身之上,“上次你们把我弄得遍体鳞伤,现在我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就自己送上门来。倒 是让我见识见识,你们有什么本领!”一字一句地从口中用力地吐了出来,右手持剑,两张燃烧着的符纸现于左手之上:“雷霆号令,天地清宁。雷霆猛吏,歘火大神。驱雷社令,馘戮邪精。通传报应,考究姓 名。雷伯大仙,急降真灵……急急如律令!” 咔啪……! 九天之上,忽是紫云密布,道道攒雷在云中翻涌着,轰起一阵猛烈的声响。云中雷、紫焱龙,翻滚之中,隐隐积聚着不可一世的破灭之力。 “呜啊……!”那数道黑影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抬头看向天空,嘴中吐出意味不明的吼叫。层层目光如同利刃一般看向我,身形一闪,忽地融入到了黑墙之中。霎时,翻腾着无数魍魉的 黑墙猛地向我压了过来,耳畔之间,似乎还听到了林敬忠那老头儿嘶哑的叫喊声:“打死他……打死……他……” 挑目看去,我心头被惊得猛颤一下……现在的林敬忠,形如枯骨,面无血色,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血液一样,浑身上下只有骨架子支撑着皮肉。 “老板,他……” “被吸干阳气了。”我嘴边轻叱一声,忽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还亏那老头儿为了能够让它们回魂做了那么大的一番功夫,到头来连自己的命都快搭进去了,哼!” 剑指穹天,我喉间一阵低喝:“焱火雷,落!” 轰……轰……!云端之上,龙吟声起,两条巨大的紫雷吞吐着毁天灭地的威能狠狠落下。眨眼之间,天雷已至,猛轰而下,脚踏着的土地便是一阵猛烈地动荡。条条皴裂迸起,带过重重 紫雷之影,雷影之间,那堵黑墙开始以肉眼能见的速度不停地缩小着。 “啊……!” 凄惨叫声不绝于耳,让本就尚未痊愈的我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板……” “看好素盈盈,不要管我!”撑着桃木剑站了起来,我狠狠地甩着脑袋,看着那堵黑墙,便是一阵破口大骂,“你们不是很厉害吗?来呀!来呀……!” “吱……!” 话语之间,数道黑影卷起声声嘶鸣,从四面八方不断地涌了过来,似是还想着要将我重伤。 “天盲大阵,万棍齐下!” 咚、咚、咚、咚!号令一下,悬浮着的木棍围绕着我飞速的旋转了起来,声声直击心肺的轰响随即炸开,紫色的火光席卷而起,如同火龙卷一般,凶猛的气旋不停地震荡着,紫色的火焰似 是点燃了周身的空气一般,这抹紫色的火势愈加汹涌。 “斩!” 嘭……嘭……嘭…… 飞速旋转着的木条化作把把钝器,重重地击打着飞来的黑影。闷声响起,妄图再次袭来的黑影被带着紫火的木条所伤,连一声哀嚎都没有,瞬间被打的魂飞魄散。 我的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宁瑞,现在几点了?” “差十分钟八点。”宁瑞抽出视线,看了眼手机。奇怪,如果真的是八点的话,为什么我弄出这么剧烈地声势,周围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天盲大阵所闪烁的紫色火焰,普通的人也是可以看见的。很早以前,城里来了几个 大学生到城里支教,老爹他当时为了招待他们,特地利用天盲大阵壮观的效果来迎接他们。 但是,现在为什么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不应该啊,明明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为什么一点点的动静都没有呢? “呜啊啊……!” 原本漂浮在天上的层层黑烟在焱火雷的重击之下,避难似的落在了地上,四下化作一个个单独的身影窜逃而去。 天空,终于能够看清了。 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天上悬挂着的,依旧是一轮半弯的月亮。 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禁为之一愣,明明之前刚在病房中醒来的时候,鬼影不是告诉我才六点吗? “喂,鬼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不禁失声吼着,“你之前不是说六点吗?怎么现在还是晚上啊?” 鬼影郁闷的声音传到了我的心中:“我也不知道啊……按理来说,应该是早上才对……不对!老板,我们好像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 眉眼紧促,脑中不停地思索着,忽然想起在病房中的时候,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所说的话……“必须得等纪忠国那老头儿换班之后,我们才能动手。” 换班?动手?浑然响起之前左成燕曾经在我们往十一楼走的时候发过短信,心中像是漏了半个拍子,我猛然惊叫一声:“宁瑞,我们都中计了!这是移星化神阵!” 第六十八章 林月和钱礼进 “哎呀,不愧是李老板,连移星化神阵都认识。” 一道带着赞赏的语气忽然响起,这熟悉的声音让我猛地转过了头,瞳孔在一瞬间无限地放大…… 那个女孩儿,林月,脸上正挂着一抹灿烂的笑容,背着手站在一边嬉笑地看着我们。 “你……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转过头看向黑墙之后的林敬忠,那老头儿早就因为被吸光了阳气,一张嘴夸张地咧着,倒地暴毙了。“李老板,你现在的表情好恐怖啊。”林月微微地嘟着嘴,一蹦一跳地往我这里走来。宁瑞眉头一跳,侧身挡在了我身前。那少女停顿了一下,语气之中有些不开心,“唉… …姐姐,为什么要把我拦住呢?我又不会对李老板最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的目光转向林月,压抑不住心底的疑惑脱口问道着:“你……不给我们解释一下吗?” “哎呀呀,是我疏忽了。”少女略带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嗯……那我就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是叫林月,也的确是林敬忠的孙女,怎么说呢……我在五年前死了。” 我这回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呆愣地张了张嘴,喃喃地问着:“什么……意思?” 林月的食指轻轻点在翘起来的嘴唇上,猛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猝不及防之下,林月的胴体就这么毫无遮拦的暴露在了我的视线之中。但映入眼帘的,却什么都没有……是的,什么都没有,我根本看不见林月的身体,头颅和四肢就这么 漂浮在空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支撑着一样。见我脸上惊恐的表情,林月重新穿上了衣服,轻笑着说道:“看到了吧?其实我根本不是人,准确地说,自从在五年之前被复活了之后,我就不是人了。”少女在原地悠悠 地转了一圈,舒展开了笑颜对一脸警惕的宁瑞说,“姐姐,你一定很困惑吧?你之前抱我的时候明明就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我的肉体,现在我却变成了这副样子。” “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宁瑞的眼睛盯着林月,双手展开将我挡在了身后,眉头紧紧皱起。 轻吟了一声,林月拍了拍脑袋:“我跟姐姐一样,也是一个鬼驱啊。” 鬼驱? 我猛地看向林月,喝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她是鬼驱的?” “不仅仅是鬼驱哦。”林月摆起了指头,“左成燕、千年怨灵、鬼影,还有那间杂货铺……李向阳大叔,我可是什么都知道的哦。” “急急如律令!” 嗡……! 赤红灵剑再次悬浮于半空之中,不知道为什么,我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就放出了灵剑:“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林月啊。”林月摊了摊手,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怎么你就不相信我呢?” 相信你就有鬼了! 我一咬牙关,举起桃木剑直指林月:“你不会要跟我说,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吧?”“嗯……对,也不全对。”林月撑着下巴,嘴里含糊地支吾了几声,“大叔,其实你注意到了吧?一切的开端其实是那个叫素盈盈的姐姐,是她求助左成燕,又是左成燕带着 她来找你,也是因为她你才会在909号公寓之中重伤被送进了医院。大叔,你有思考过,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我眉头紧紧地叠在了一起:“难道素盈盈跟你也有什么关系?” “没有的事。”林月摆起了手,“我呢,只不过是在她需要房子的时候,‘恰好’透露了关于909号公寓的事情而已。” “什么意思?” “她不是急着要找房子嘛?我就稍微让人‘提醒’了一下那个女人,909号公寓不仅房租便宜,而且位置也不错。” 望着眼前这少女一副淡然的样子,我的心中燃起了一簇簇怒火。眺着林月,我抬头看向天上的弯月:“这移星化神阵,是你布置的?” 林月轻轻摇着脑袋:“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这是那个复活我的人弄得。” “复活?”“我不是说,我在五年之前就死了吗?”林月嗤笑一声,“大叔你的脑袋真是笨啊,才刚刚说的话你就忘了。五年之前,我被一辆土方车撞死了,肇事司机逃逸。那个时候,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看到了我的阴魂,问我想不想复活。我当然是点头咯,那个大叔就把我变成了这副样子。”少女再次掀起了衣服,从病服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黄油纸, 笑道,“你们之所能触碰到我的身体,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化形咒罢了。只要用这化形咒,别说变出一具身体,就算是变出一个人都没什么问题。” “你的目的是什么?”林月的举动让我有些想不通,“如果刚刚焱火雷没有劈碎移星化神阵,你是不是就准备在这里把我杀了?”林月的露出了一个吃惊得表情:“杀你?不不不,怎么可能呢?我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杀你呢?”话锋一转,少女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诡异,“我只是负责,过来回收东西的 罢了。只要林敬忠一死,我的工作就结束了。再说,李大叔,我对你很感兴趣呢……”话落,又是几名穿白大褂的医生从医院之中走了出来,只不过他们都没戴口罩。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看似文质彬彬的医生提升了脚步走到林月身后,轻轻地拍着她的脑袋:“ 你没事吧?” “还活着呢。”林月拍开了那人的手,回头对着他一阵呲牙咧嘴。 医生打扮的人无奈地笑了一下,走到我和宁瑞的身前,微微地鞠了个躬,带着一丝淡笑轻声说道:“李老板,初次见面。我叫钱礼进,就是布置移星化神阵的那个家伙。” 林月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嘟囔着:“喂,你要是敢对李大叔动粗,小心我揍你!” “李大叔?”名叫钱礼进的男子明显愣了一下神,“你什么时候和李老板的关系这么好了?” “哼。”林月也不回话,双手抱胸鼓着腮帮子背过身去。 钱礼进尴尬地笑了一下,想我解释道:“李老板,不好意思。虽然是我复活了她,不过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对我总是抱着坏脾气。唉……估计是到青春期了吧。”“你们他妈的给老子闭嘴!”我捂着快要痛到炸裂的脑袋,一双眼睛狠狠地剜着钱礼进,“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909号公寓是什么情况?这个医院是什么情况?那个林 敬忠又是什么情况?” 钱礼进竖起手指放在嘴前,轻笑着:“李老板,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的疑惑。不过,在下也就一张嘴,之能一句句地向你解释啊。” “那你倒是给老子说啊!”“好啊。”钱礼进脱下了白大褂,露出了里面穿得笔挺的西装,缓缓道来,“一切还是要从二十年前说起。在下钱礼进,正式那个买下了这片地皮的房地产商……嗯,这么说有点不准确,应该说是,看中了这里的孤魂野鬼才买下的。而后又在离这里有点距离的地方建造了一个住宅小区,而素盈盈居住的那栋风水特殊的909号公寓,就在其中。因为当时要准备很多东西,单凭我们几个人忙不过来,再者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于是我就扮作你的父亲李建国的样子,主动去跟林敬忠接触,并帮他开了天眼,教 了他一些东西。说个题外话,李老板,我跟你一样,不仅能够看到鬼,还会一点点道术哦。” “哼。”见我面上带着浓浓的不爽,钱礼进也是有些尴尬地轻笑了一声:“呃……还是说回正题吧。为了能够完成我的目的,我主动帮他出谋划策,林先生倒是也很主动地配合着我 ,这些年里,兢兢业业地收集了很多的阴魂空壳,也让九零九公墓的孤魂一直待在909号公寓之中。刚刚看到林先生被吸干阳气而亡,说实话,我还是很难过的。” “然后呢?”我对他这样的态度不住嗤之以鼻,把桃木剑扛在肩上,一把灵剑高悬头顶……之前的那千百把小型灵剑因为灵气耗尽,已经消散了。钱礼进伸手胡乱地抹着林月的头发,尽管被林月不停地躲着:“几年前,林先生的孙女意外去世,我便瞒着他将这小家伙偷偷的复活了。不过在下并没有李老板那样的才华,就算尽我最大的能力,最终也只的塑造出了一副残缺的身体。李老板你也看到了,她并没有身子,只是靠着化形咒来欺骗他人。不过庆幸的是,她依旧有身为鬼驱的能 力。” “所以你就让她潜伏在林敬忠身边?”我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他是林月的爷爷,为什么会帮你呢?就算是鬼驱,也应该是可以掌控自己的思维和行动才对啊。”不知道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钱礼进一直维持着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眼底深处划过一道淡淡的狠戾。不过随即,钱礼进恢复了正常,再次弯起了嘴角,仿佛这一切只是错觉罢了:“对于小家伙而言,林先生不过是一只狺狺狂吠的禽兽罢了。” 第六十九章 鏖战 他的这句话我倒是能够理解。在自己的孙女体内注射尸油,利用她去破坏阵眼,说他是禽兽都是客气的了。闻言,我不禁嘲讽了一句:“那个姓汪的哥们儿也是你们的人? ”“他是个意外。”钱礼进耸耸肩,“他是新院长请来的人,虽然说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不过他布下的风水阵也是让我们为难了一阵子。我让林月主动接近他,本想借机破坏阵 眼,不过小家伙并没有找到机会。倒是林先生帮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就是苦了小家伙了。” “哼……”林月嘴里叨咕了一声,没有搭理钱礼进。 整了整衣服,钱礼进轻咳一声:“其实,在那个风水师来了之后,我们便准备借助李老板你的力量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就如李老板你所见到和听到的差不多了。” “林月在十一层所表现出来的,难道也是装出来的吗?” 林月一听我满是怒意的语气,赶忙投来讨好的目光:“李大叔,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了,林月,你就不要说了。”钱礼进顶着林月杀人的目光打断了她的话头,“不过,李老板的手段真心了得,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完成的移星化神阵,被李老板三两下 就击碎了。” 我冷哼一声:“为了对付我,你们还真是不遗余力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这男人恬着脸,道:“移星化神阵的作用不过只是可以改变肉眼所能看到的东西罢了,充其量只能算一个加强的障眼术。这二十年来,我还变着 身份、不停地换着外貌接触林先生,提供道具、提供资源,这比制造移星化神阵还要费时费力。” “看来林敬忠装的窃听器也被你们动了手脚啊。” “不不不,我只是让他听到他‘想听到’的东西罢了。”钱礼进摆起了手,“不过也多亏了他,现在我们的事情终于快要完成了。” “你觉得我会让你们如愿吗?”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神一动,千把灵剑再现空中:“去!” 咻……咻…… 汹涌的赤色灵器凝成强烈的气流,带着破风的威势斩向那团团黑烟。 钱礼进眼神一动,双手给握一张符咒:“天气正旋,地灵浩荡,欲求无私,斩邪除恶,如干神怒,流亭回转,六甲六丁,永镇关名,急急如律令!” 嗡……! 倏忽之间,一堵蓝青色灵墙回荡着浑厚的灵气,忽现于天地之间,犹如一座大山一般,牢牢地阻挡住了灵剑袭击的方向。 这是镇邪破祟符?神色一紧,我将桃木剑别在腰间,伸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将口中的精血涂抹在手背之上……食指伸出,放于交叉的中指之后,双掌紧贴,拇指上伸,瞬息之间,我的双手 结出了一道符印,口中不住低喝着:“炁穷天地,三清归教,大道真我,歘灭峹灵!” 碰! 一道细细的金光划过黑夜,重重地劈在了我伸出的食指之上。霎时,双手周围荡起条条涟漪,浓浓的灵器充斥周身,耀眼的光芒几乎照亮整片黑夜。 手空金炁结,一个非常纯粹的攻击手印。借由十指结出指印,以精血为引,吸引天地灵气,化金光为灵箭,猛攻而去。 “破!” 咻、咻、咻!金光化箭,破空而出,数道金光如流星一般轰响灵墙,阵阵风浪瞬间激荡而起,声声轰响炸裂天地。顷刻之间,灵墙周围的灵气渐渐变得稀疏,整道灵墙也是愈加的飘忽 不定。钱礼进微微有些惊讶,不住拍起了手感叹两声:“真不愧是李老板,竟然还可以借由手印引动天地灵炁,啧……厉害,厉害!”话落,他的目光投向天上的黑烟,“不过,时 间也争取到了……” “呜……!” 团团黑烟还在不停地散入医院之中,挡在我身前的灵墙虽然开始变得不稳定,但依旧没有崩塌的迹象。心中万分焦急,我回头冲宁瑞吼道:“妮子,快来帮我!” “不行哦。”林月的声音忽然传来,只一眨眼的片刻,瞬间闪烁至宁瑞身边。不待宁瑞有所反应,带着阵阵劲风狠狠地向宁瑞一掌拍去。 一掌击在宁瑞腰间,只听耳边响起“卡啦”一声,宁瑞的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飞速的倒飞出去。 “喝啊……!”一声低喝自宁瑞口中暴起,双臂张开,宁瑞的身形在空中硬生生地转了个弧度,猛地坠到地上。不待片刻停留,双脚堪堪着地之时,一阵猛力爆出,整个人再次朝着林月 直逼而去。 “拿上桃木剑!” 闻言,宁瑞伸手一把从我的腰上抓过桃木剑,口中声声呢喃着:“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 嗡…… 赤色灵光浑然附于桃木剑之上,宁瑞急速前行的身影之后瞬时拖出了一条绽放着赤红光芒的线条。 这妮子,竟然哟已经学会了如何直接引动符咒? 只一片刻,现出残影的宁瑞鬼魅一般地闪现在了林月身后,一剑挥出,震起阵阵波痕:“死……!” “呃……” 林月的反应亦是迅猛无比,口中轻嗤一声,身体猛地伏倒在地。呼吸之间,林月化掌做拳,自下而上向着宁瑞的腹部袭去。一道“哼”声自宁瑞口中低喝响起,双脚猛然跃起,林月的拳头紧紧的贴着宁瑞的腹部划过。眼神一凌,宁瑞换做左手反向持剑,赤红色桃木剑顿时“嗡”声大放,电光火石 一般砍向林月的项上人头…… “兵者天道,皆行五阴,阵混阴阳,前云后涌,兵象符,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双手结印的我只得用脚画出阵符,而钱礼进见我如此动作,一道圆方阵在他的身前迅速成型。尽管我用的是脚,但于我而言,这毕竟是我吃饭的家伙 ,圆方阵成型的速度一点也不比钱礼进慢。 哗…… 哗……两道红光顿时冲天而起,宁瑞与林月的速度再次剧烈地提升。我的眼睛已经捕捉不到她们两个的身影了,眸子深处只有数道模糊不清的影子纠缠在一起,阵阵劲风不时地 向我猛吹而来,凌乱了我的身姿。 等等,素盈盈还在一边! “鬼影……” “我明白!” 因为能够听得见我的心声,鬼影立刻知道我心中所想,混着影子猛地附上了昏迷不醒的素盈盈。 钱礼进抬头凝视着我,不停地点着脑袋赞赏着:“一心分三神,李老板的精力还真是旺盛啊。” “他妈的还不是被你逼的!”我怒吼着顶了回去,口中爆喝而出,“灵剑,去!” 咻……! 就在刚才钱礼进画圆方阵的额瞬间,灵墙在我手印的攻势下猛然削弱了不少。不敢错过任何的机会,千百把灵剑立刻直击而去。 “急急如律令,起、起、起!” 钱礼进也是不慌不忙,几声“起”字一落,三道灵墙再次凭空升起。 “真当我没有准备吗?”我狞笑一声,脚下猛地一踏地面,“天盲大阵,天阳地阴,奉请太岁,破!” 咻、咻……就在刚才用灵剑突袭的时候,其中亦是夹杂着一根根燃着紫色火焰的破碎木条。此时一声令下,天盲大阵即刻发动。闷声四起、直击肺腑,木条上的紫色火焰牢牢地攀附 在了灵墙之上,不停地侵蚀着墙上的蓝青色灵气。 “很好,很好。” 钱礼进脸上挂着赞许看着我,不知是没了后招还是什么,就那么静静地自己的灵墙崩塌。 我也没法去管那么多了,高墙崩塌的一瞬间,心下一动,奔射而去的灵剑带着力劈华山的力道,生生地将黑烟斩成了好几段。 一口精血再次喷出,洒在了面前的尘土之上……钱礼终于是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流祟阵……李老板你是什么时候画出来的?” “自己猜去……”手印一松,猛地咬破食指,一掌排在阵符之上,“炁动穹天,怀泽动寐,四亿大神,罫卜占算,流祟阵,阵起!” 咣!道道灵气从流祟阵中溢出,如同水流一般布满身下,波光粼粼之间将我狰狞的面孔照应的一清二楚……将周身范围内所有可用的灵器汇聚到阵中,为我一人所用,这便是堪 称逆天的流祟阵。但随之而来的代价,便是我的身体彻底的虚脱了,双手撑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我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钱礼进,吼道:“这下……看你还能怎么办!”钱礼进面上一愣,面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表情摊开了双手:“老板,我忘了跟你说了,我身后的这些人可都是会道术的。我们现在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和老板你一争高下 啊。”说罢,钱礼进冲着还在缠斗的林月喊道,“小家伙,打够了就回来吧。” 咻…… 黑影一闪而过,我的大脑还没跟上眼睛的反应,林月瘦小的身影便赫然出现在了钱礼进的身边,此时,她正对着宁瑞作着鬼脸:“姐姐,改天再打吧!” “什……”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口中才惊呼出一个字,就见钱礼进大大地张开了手,嘴中用一种奇怪地韵律咏唱着:“天元地甲,郢都烈勇,扶桑阎浮,摩尼郁单。年直、月直、日 直、时直,功曹圆满,摄咄九天,亟奔欲召,干元十地……现、现!” “啊……” 声声闷吼自天而落,数道黑影齐齐砸下,大地再次颤动了起来。借着月光,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让我的心脏几乎瞬间骤停……眼前,无数的鬼驱黑压压的排成一排,笔挺地伫立着…… 第七十章 远去的身影 之所以能够立刻认出它们是鬼驱,就是因为它们身上传来的气息……似人非人、似魂非魂,就和宁瑞的一模一样,除了鬼驱,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会存在这种异样的 气息。不过因为它们数量很多,导致气息更加浓郁,海浪般的排到我脸上。但奇怪的是,这些鬼驱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木偶一般呆呆地站着。“完成了。”钱礼进长长地舒了口气,挑起目光看到我脸上重重的警戒,微微笑道,“这就是我们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所研究的东西。李老板,你应该明白鬼驱的力量有多 巨大吧?但因为要制作一个鬼驱损耗的代价太大了,于是我们就收购了这片有大量孤魂的九零九公墓,开始研究如何能将耗损将到最低。” 看钱礼进脸上那副无所谓的模样,我不禁怒火攻心:“你就不怕遭天谴吗?”“天谴?”钱礼进无所谓地耸着肩,笑出声来,“李老板啊,像你我这样的人,还会在意天谴这种事吗?符咒一出,就连上天也会服从我们的调令,天谴?这种飘渺的东西, 李老板你真的相信吗?在你复活宁小姐的时候,真的有想过这是逆天而行的吗?” “你……一直在监视我?”听他嘴里说出“宁小姐”三字,我不禁翻了下眼皮,“为什么我一点都察觉不到?”“要是能那么轻易地被李老板察觉到的话,那还叫做监视吗?”钱礼进放生一笑,“不过,从今以后李老板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已经收到命令,要求全面接触对你的监视。尽管我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上头会这么决定,不过我们做下属的,只能照令行事。”话落,他走到一个鬼驱身边,伸手不停地抚摸着那具鬼驱,“虽然被李老板你这么一弄 损失了很多的阴魂,我们制造鬼驱的实验还算是成功了。那么,我们就先做告辞了。” “想得美!” 一声猛喝爆出,宁瑞手上挽了个剑花,挑起桃木剑直直冲去:“死!” “姐姐,不要妨碍我们。”林月亦是毫不落后,握紧了拳头对着宁瑞狠狠砸去。 “灵剑,斩!” 咻……咻……! 口中一道敕令落下,漫天灵剑再次爆出一片红光,如同血雨一般轰然砸下:“想走?让我先灭了这些东西再说吧!” “有胆气。”钱礼进拍着手,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上吧。” “是。”他身后的几人将身上的白大褂一把掀开,黄色道袍顿时显露出来。只见他们齐齐甩动着不知何时握在手上的拂尘,嘴里响起阵阵低吟:“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 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 嗡…… 数十柄灵剑浮空现于他们面前,手中拂尘一甩,灵剑赫然爆射而出。 嘭!嘭!嘭!固然在灵剑的数量上我更胜一筹,但因为我为了保证能够斩杀黑烟中的阴魂,特地缩小了灵剑的大小,求量不求质。固然对付阴魂绰绰有余,但对上那些正常大小的灵剑 ,就显得有些乏力了。一咬牙,我再次从背包里扯出三张符纸用打火机一把点燃,抛向空中:“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神。阴阳之外,寰宇之内,鬼怪邪祟、尽灭九天,魑魅魍 魉、悉受赤剑,广上门下,灵左祟右,急急如律令!” 轰……! 敕令一下,北斗降妖屠灵符所生的三柄巨大的灵剑再次出现。不过,身体过于虚弱的我克制不住体内损耗过多的精血,心头一闷,弯腰便开始不停地呕吐了起来。 “老板!” 鬼影见我这副状态,再次附上了我的身子,开始帮我调息起了气息:“老板,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么做简直就是自杀啊……” “你去……看好素盈盈就行……”我粗喘两口气稍微缓了一下,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依旧在昏迷之中的素盈盈,“她为什么还在昏迷?” 鬼影的语气也带着一点怒意:“是巴比妥类的麻醉剂,还用了很大的剂量,那群畜生……” “去看好素盈盈。”我慢慢地直起了腰板,微微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钱礼进,“不管怎么说,那个女人也在一直照顾我,现在就当我还她人情了。” “可是……” 啪!我将一张清神符打在自己身上,强行将鬼影逼出了体外:“别说废话了,赶紧去,我这儿还有事情要忙呢!”余光瞥到再次跟宁瑞纠缠起来的林月,我的眼神掩饰不住的凌 厉了起来,“他们人多,我们这里加上你一共也就三个,你看好素盈盈,我要全力以赴了。” 话落,我一把将藏于裤腿之中的两把木匕首抽了出来,将黑色的粉末涂在刀身之上:“流祟阵还没完全失效,岂能让你们如愿!” 倏、倏…… 空气之中,大量的灵气尽数吸入流祟阵之中,那几人唤出的灵剑化作点点红光,猛然消散开来。 “喝啊!” 用力一掷,两把木匕首径自飞向那一个个拿着拂尘的人。 “李老板,你这是做什……” 嘭……! 声声炸响瞬间凝固了钱礼进脸上的表情,浓浓的硝烟徒然爆裂开来,星点火光四溢,道道惨叫凭空响起…… “衣服!我的衣服着了……!”“眼睛啊……”“啊……头发烧起来了!”……看着钱礼进慢慢黑沉下去的脸,我挂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谁说我只会道术了?虽然只是小剂量的火药,但要对付几个人类,够了!”心神一动,天空之上千百把的灵剑 再次集结起来,“斩!” “休想!”钱礼进终于是克制不住暴吼一声,道道符咒瞬间现于双手之上,“鬼驱听令,收!” 咻……咻…… 原本还呆愣在原地的鬼驱,在钱礼进的喝令之下,身形顿时飘忽了起来。待灵剑落下之时,这些鬼驱竟是摇身一变,成了一张张黄色的符纸,散落一地。 “这又他妈的是什么东西?”“驱灵符。”钱礼进堪堪松了口气,伸出手指掸去额头上留下的一滴冷汗,“李老板,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些不过是量产型的鬼驱,并没有像真正的鬼驱拥有智力。保险起见,之能将它们收进驱灵符之中了。”话落,钱礼进也是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符纸,“尽管这样做的话,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根本无法召唤出鬼驱,不过总算也是 保住了。” “妈的……难道人的性命在你的眼里就比不过几个鬼驱吗?”抑制不住心底的怒火,我不住地吼叫起来,“二十年啊!多少人死在你们手下,难道你们一点愧疚都没有吗?”“愧疚?不存在的。”钱礼进这男人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毫不在意地说,“人类、阴魂,这些都只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对于工具有什么值得愧疚 的。” “那林月呢?她也是你的工具?” 听着我的怒吼,林月身形忽然一顿,生生停下了与宁瑞的缠斗,回头用疑惑地目光看向钱礼进。 “她……不一样。”钱礼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我好歹也用了两年的寿命,才将小家伙炼成鬼驱,她就好像我的女儿一样,跟那些与我毫无瓜葛的蝼蚁完全不一样。” “我去你大爷的不一样!” 怒吼一声,我手指往上一挑,愤怒的咆哮从嘴中轰响:“灵剑集结,给我轰死那个王八蛋!” “不要……!” 林月颤抖地声音忽然从一边响起,只见眼前一花,林月竟挡在了钱礼进身前,挥舞着拳头不断地砸开灵剑。 碰、碰……就算林月是鬼驱,但毕竟面对的是灵剑,无论再怎么挣扎也难逃被灵剑所灭的结果。一滩滩浑浊的白色液体从她的体内溅射出来,而她本身,也在慢慢地变得透明了起来 。 那些液体,正是支撑鬼驱活下去的液化灵气,林月她……是在用自己的命抵御灵剑的攻击啊! “噗……”我有点于心不忍,一挥手收回了灵剑。林月一仰头,白色的灵液从口中猛地喷洒而出,左脚、右脚、左手……四肢正在一点点的消散,就算如此,她依旧是回过头看向钱礼 进,两片嘴唇一闭一张:“一命……换一命……我们……两清了……” 钱礼进的脸上一抹异样的情愫一闪而过,伸手摸着只剩脑袋漂浮在空中林月,轻声说道:“嗯,还清了。” 呼…… 冷风呼啸吹过,林月的身形瞬间消散在空气之中,除了地上的白色灵液之外,根本看不出一点点存在过的痕迹。 “你……” 突突突……强烈的声响伴着阵阵飓风从天上压来,用手遮挡住刮来的风,我有些艰难地抬头看去。之间一个闪烁着信号灯的直升飞机缓缓降下,一条绳子抛向钱礼进,稳稳地停滞高 空之上。伸手紧握住绳子,钱礼进的脸上再次挂起一丝笑容:“那么,李老板,再会了。”说完,他的嘴唇轻动,一阵低声的呢喃砸进了我的心中,“林月的这笔账,我会找老板讨回 来的。” “别想跑!” 哒哒哒……! 宁瑞腾飞起身体刚想追击而去,直升机上忽然吐出一梭喷着火花的子弹,生生拦下了宁瑞。 “以后再见吧!” 天边,钱礼进的声音飘忽着传了过来,一阵猛烈地疼痛从我的心脏肺腑之中传来,激得我猛地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仰面躺在地上,把手搭在了脸上。 “老板……”宁瑞奔到我的身边轻轻地扶起了我。看着她担忧的神情,我扯起了嘴角,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眼被火药烫伤倒在地上、正哀嚎不已的钱礼进的手下,双眼眺向那架渐行渐远的直升机,口中不住喃喃着:“钱礼进……你和我的老爹究竟有什么关系?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第七十一章 阳光 东边渐渐升起了一抹和煦的晨曦,驱散了大地之上的寒冷。因为被我斩断而没有被炼制成鬼驱的黑烟缓缓消散在了天地之间,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鬼影再次附上了我的身体,不停地帮我修复着身体。感到五脏六腑之处传来的暖意,我不禁调侃着:“鬼影,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啊。”鬼影没好气的声音传了过来:“要是在多来几次,就算神仙显灵也救不了老板你!老板,你知道你的身体透支的有多严重吗?如果不是中途我强行上你身替你理顺了精气, 你早就……”听着鬼影叽叽喳喳的话语,虽然感到有些头疼,但也知道它是真的为我着想。笑了笑,在宁瑞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转头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素盈盈,我转头问向宁瑞:“几 点了?” “早上七点。”宁瑞仔细地确定了一下,“这回是真的七点了。” 等到身上恢复了一丝气力,我对宁瑞说了句“带上素盈盈”,从她的手上拿过了手机,一通电话打给了左成燕。 “宁瑞?”不过一会儿的时间,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只听左成燕带着丝丝担心地语气,问道,“怎么样?都解决了吗?老板他……还活着吗?” “你这混小子……就这么巴不得我死啊?”我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让你父亲带人到医院这里来,我们在医院等你们。”说完,也不等左成燕反应过来,便挂断了电话。 动了动手脚,感觉到恢复了气力之后,我从背包里掏出几张符文,拿过宁瑞手上的桃木剑,拖着沉重的步子再次走进了身前这栋综合单元楼。绕过依然倒在地上抱头嚎叫的几个杂碎,刚一踏入大楼,迎接我的便是死一样的沉寂。两个护士身体趴倒在柜台上,如果不是她们的身体还在一上一下的起伏着,我都怀 疑她们是不是也被钱礼进杀掉了。整栋医院静悄悄的,一丝丝的生计都没有。逼着鬼影出去查探了一番,不一会儿,鬼影那颗硕大的头颅想我滚了过来:“还好,这里的人都只是被下了麻醉剂而已,不会出 什么大事。” “不会就怪了。”我冷笑一声,“住院部那里还有不少的重病患者,如果突然发病的话,现在估计也只能等死了。不过,就算真的碰上发病的人,我们也是有心无力啊……” 在医院里稍微逛了一圈,从前台的护士到后面的保安无一不是死死地昏睡着。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忽然觉得一阵胸闷,转身走出了大楼。 我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远远地,三辆吉普车朝我们急速开了过来。刚刚刹住车,左卫国父子便从车上跳了出来,带着匆忙的步子向我走来。 “向阳,这里发生什么了?”左卫国的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雄厚的声音里带着不安的焦虑问道。 我指了指身后,道:“那些人在宣传邪教,看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就知道了。还有,这大楼上的第十层有很多起凶杀案发生,就麻烦卫国叔你们去勘察一下了。”“凶杀案?”左卫国蹙起了眉头,也没有怀疑我说的话,朝着身后的几个年轻干警一挥手,飞速的冲进了单元楼之内。不过片刻,站在外面的我都能听见里面那几个年轻干 警的惊呼声,想必是发现那些昏迷着的工作人员了。 我抬脚走到左成燕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还要去909号公寓把剩下的工作做完。” “剩下的工作?”左成燕一挑眉头,见我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也没多做过问,等宁瑞抱着素盈盈走过来之后,便发动了吉普车,驶向909号公寓。 “……大概就是这样。” 路上,宁瑞简略地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听的左成燕嘴里发出了阵阵啧啧称奇的声音。片刻,混小子看向我,问道:“那老板,你胸口上的伤恢复了吗?” “已经结痂了。”轻触着破了一个口子的衣服,我嘴边苦笑了一声,自嘲着,“我估计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一路无话。大约三十分钟的样子,吉普车稳稳地停在了公寓下面。此时的天空已经被太阳照得火红一片,扫去了晚上沉重的阴霾,让我虚弱的身体得到了片刻的温暖。 “要不要休息一下再去?”左成燕少有地用关心的语气问道。 摆摆手,我背紧了包,一把推开车门:“尽量早点解决,我不想再拖着了。” 须臾之后,我再一次站在了909号门口。深吸一口气,让左成燕撬开了锁,我手上紧紧攥着符咒走了进去。 鬼影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道:“这房间了零零散散只剩几个鬼魂了。” 应了声“好”,我将手上拿着的符咒放到地上,又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空白的黄色符纸,咬破手指开始画了起来…… 左右两点,尾微上调,左右撇捺,上落三点,如写“乌”字,落于撇捺之中,正中画一大圈,末尾落下敕令二字,女子当头,男子在后,镇宅除祟符成。就如字面意思,镇宅除祟符最大的用处就是能够防止鬼魂进入家中,并能稍微减轻风水所带来的影响。我一共画了四道符咒,十个指头都被我咬的血肉模糊。不过我也懒 得管了,让左成燕像隔壁的邻居借了点胶水,我把这四道符咒贴在了屋里东、南、西、北四个角落,一柄桃木剑也是被我摆在了客厅的正中间。 “鬼影,那几个孤魂走了吗?” “都散了。”鬼影四下嗅了嗅,嘿嘿一笑,“也不知道它们跑哪儿去了,不过这房间里确实是干净了不少。” 我叹出了一口气,楠楠了一声“那就好”,整个人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想休憩一会儿。 叮铃…… 这时,左成燕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听他嘴里“嗯、嗯”了几声便挂断了电话,我不禁问道:“怎么了?”左成燕两手插在口袋里耸了耸肩:“父亲他带人查了十楼,在一个摆放在角落里的垃圾桶中找到了很多人类的断肢。除此之外,几乎每一个病房里都有大量的血迹、碎骨和 肉渣,父亲他已经提交申请,将这个案件归类为特大凶杀案了。”“不过,你老爹他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凶手。”脑袋里闪过钱礼进搭着直升机离开时,脸上流露出来的笑容,我不禁叹了口气,“别说你们,估计连我也不太可能再次碰到他们 了。”话落,我对左成燕说道,“混小子,你现在下去看看那里有卖门神贴画的,去弄一对回来。” “门神贴画?”“防鬼的。”我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现在的门神贴画,一般都是神荼和郁垒二神,他们的职责,你可以简单的理解成是驱邪除鬼、护宅平安的。我虽然放了四道符咒在 各个角落,不过我怕还是会有遗漏,你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卖这种东西的。” “好。”左成燕微微颔首,两脚刚踏出房门,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向我,“对了,老板,我父亲问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一种在死了之后依然会吃人的东西?” 死了之后依然会吃人?我被左成燕的说法弄得有些发懵:“什么意思?” 沉吟了一种,左成燕笑着说了声“没事”,便转身离开了。 宁瑞将素盈盈放到了她的床上后,挨着我坐到了沙发上:“老板,你……”“好了,妮子,鬼影它替我恢复了一下身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我笑了一下,往后一靠,身体深深地陷进了沙发之中。手搭在眼睛上,我悠悠地舒了口气,“只是 现在回想起来,为什么小飞会在临死之前对我说谢谢呢?明明之前对我表现出那么强的恨意,为什么他会那么说呢……” 宁瑞把头轻轻靠在了我的肩上,闭上了眸子,柔声说道:“或许,死亡对于已经变成食灵的他来说,是一种解放吧。” “可能吧……” 屡屡阳光透过阳台的落地窗照亮了我的眸子,我也放松了身体,和宁瑞互相依偎着,清空了自己的头脑不再挂念其他事情,合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妮子,改天……我们去你家一趟吧。” 第七十二章 王柔 以前曾经看到这样一句话,“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说是这么说,但是要做到让生命起舞,在我看来还是很难的。窝在小山村里开着自己的杂货铺,时常和路过的人吹吹牛,叼着烟躺在靠椅上,静静地看着太阳落山。这样平静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我要去勉强自己让生命活的精彩呢?或许我就是这样一个甘于平庸 的人吧。我是李向阳,只是一个跟人人鬼鬼做生意的普通杂货铺老板罢了。你说跟鬼做生意并不普通?别闹了,鬼和人其实是一样的,生前叫人,死后成鬼,只是用不同的形式存 活在世间罢了。它们也需要吃东西维持自己的生存,也需要交流来排解心中的孤寂,这和人有什么差别? 不过,我总觉得离我自己正常的生活越来越遥远了。十点的大街仿佛是一座被人遗忘的小岛。学生在上课、员工在上班,大街之上也只是偶尔路过几个老人和行色匆忙的路人,除此之外,再无他人。我此时有些气息奄奄地 看着一边正抱着手机的宁瑞,忍不住问道:“喂,妮子,到底要怎么去你家啊?”尽管在帮素盈盈解决909号公寓的阴魂时发生了不少事情,不过无论过程如何,终归是把问题解决了。我寻思着反正来都来了,干脆把要做的事情一并处理掉,就让宁瑞把 我带到她家去,让她再看一看她的父母。 问题就是,别说我几乎没怎么进过城,宁瑞对这里也是有点儿不熟悉,这妮子抱着手机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正确的路线。 “我也没想到这里的路线会改了啊。”宁瑞指向前面的一处街头,“本来在那里是有一个公交车站的,现在怎么没了呢……” “难道就不能坐地铁吗?” “这里的地铁还没修起来呢。”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宁瑞也是有些不爽的收起了手机,“这破地图根本没有更新这附近的信息,没办法跟现在的路线对上号。”我有点想甩胳膊不干了,正好看到旁边有一家快餐店,转头对宁瑞说道:“还是先进去吃点东西吧。从昨天到现在我都没吃啥,我这脑袋都有点昏昏沉沉的了。里面的服务 生应该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车站吧,正好可以问一下。” 宁瑞是鬼驱,吃不吃饭都无所谓,但是我不行啊。人是铁饭是钢,在医院醒来之后我就没吃过一点东西,我这住在五脏庙里的神仙们都要开始造反了。这家店里卖的是汉堡薯条一类的西式快餐,周围环境收拾的很干净,空气之中还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可能是因为时间段的问题,只有寥寥几人零星坐在快餐店的角落 里。这些顾客基本都只是点了一杯咖啡,面前摆着电脑、噼啪地敲着键盘。 “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宁……宁瑞?”那个服务员眼睛看到宁瑞,猛地惊呼了一声,竖起手指指着宁瑞,眼睛里满是惊恐,“你……你……你怎么……” 我一拍额头,暗道一声“糟糕”。出门前忘了提醒妮子带阴符易容纸,结果被她的熟人认出来了。麻烦了,这下该怎么解决? “喂,鬼影,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鬼影回问一句,“就算我上了她的身,也不能干扰她的意识啊。” 慌乱之际,宁瑞倒是非常淡定地说:“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认错啊!”那个服务员抓起宁瑞的手,激动之中又带着一点疑惑,“你就是宁瑞,就算烧成灰我也认得你!”难道都市里的人,说话都这么夸张吗……用手搓着有些发疼的脑袋,正当我还在想着要怎样转移她的注意力时,一个挂着写有“大堂经理……王柔”几字胸牌的年轻女子走了 出来,呵斥着:“秦雪,你就这样让客人在一边等着吗?” “啊!”这个服务员被那个大堂经理的声音吓得着实不轻,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对……对不起……我……我只是……太激动了……” 那个大堂经理瞪了服务员几眼,对我微微鞠了个躬:“不好意思李老板,秦雪她是新来的,还请李老板见谅。” “没事没……咦?你认得我?”听到她称呼我为“李老板”,忽然让我心里产生了一种错愕感。 这女人皮肤细腻,身材高挑,眉眼之中透露着一股精干的味道,很典型的都市女子,根本不可能和我有过接触才对。 “呵……”这个女人抿嘴一笑,轻声说道,“李老板,我的父亲是王清海。” 王清海……王伯? 我有些恍然大悟,刚想问些什么,被她的眼神止住了话头。她走到柜台之后,轻笑着问道:“那么,李老板,你想吃点什么呢?” 听她这么一问,我忽然想起在出门前左成燕塞了两千块钱到我包里,摸着空空的肚子,抬头看了眼菜单:“就……这个吧,这个套餐帮我做一份。” “好的。”帮我点单之后,她应了一声,将小票递给我之后,就转身往厨房里走去了。一边,宁瑞带上了阴符易容纸换了一副样子,而那个叫秦雪的服务员也在不停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你长得和我一个去世的朋友实在太像了,我认错人了,对不 起!”我连忙闪身挡在了宁瑞身前:“没事没事,她这是大众脸,长得跟谁都有点儿像。”说完,我急忙拉着宁瑞往空的位置走去,耳边还听到秦雪嘴里不断嘀咕着“真的是我看错 了吗……” 长舒一口气,我坐在椅子上,不停地翻着眼皮:“你怎么这么淡定啊?刚才明明就差点被认出来了。” 宁瑞嬉笑一声:“秦雪她虽然在学习方面很厉害,但在其他方面却像个小孩儿一样,比如,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呃……那人贩子的话呢?”“秦雪她被拐卖过哦。”宁瑞看了一眼站在前台发愣的秦雪,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她家里人反应快的话,可能现在已经被拐卖到哪个山角旮旯里做别人的童养媳了吧 。” 我撑着下巴望向宁瑞,不住调笑道:“看她刚才见到你之后那么大的反应,在学校里的时候你帮了她不少忙吧?” “她教我功课,我保护她,就是这样。”宁瑞靠在椅背上耸着肩,用手轻触着脸上的阴符易容纸,“用别人的脸说话总感觉有点别扭。” “别人的脸?” “咦?难道老板你不认识李冰冰吗?” “李冰冰?这什么怪名字……难道她还有一个哥哥叫李火火吗?”毕竟生活在小山村里,别说电视了,就连电脑、手机这种东西我都不用,更何况,山上连网络都没有,就更别提去了解什么明星文化了。不过看宁瑞那副拼命忍住不笑的 面孔,我估计就猜到自己又被这妮子在心里鄙视了一番。 “李老板,你的餐来咯。”大堂经理亲自把我点的套餐端过来之后,并没有起身离开,而是坐在了我的对面,眸子一转不转地盯着我。 被她这么看得心里有点发毛,我有些不自在的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跟父亲所描述的那个‘李老板’,总觉得有点不一样啊。”她撑着手看向我,不知道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东西。 “王柔……是把?”我看了眼她的胸牌,“你说王伯是你的父亲?我怎么只记得王伯只有一个儿子呢?” 这个女人……王柔笑了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画着圈圈:“毕竟,我在初中的时候为了赚钱,就到城里来打工了,我哥哥读大学的费用就是我给他凑的。” 我根本没有听王伯说过他有一个女儿,不经有些愣神:“那为什么王伯从来不说呢?”“我太离经叛道了。”王柔红唇轻启,幽幽地吐了口气,“本来按照我父亲的想法,是准备让我在村里找个好人家把我嫁出去。但是我不愿意,我不想这辈子就在那种山村里度过。所以,我就被我父亲赶出来了咯。”王柔摊着双手,笑着说道,“或许是我运气比较好吧,我在我老板手下跑了几年的腿,被他弄到国外去进修企业管理,回来之后 ,就在这里做起了大堂经理。我猜再过不久,我就会升迁区域负责人了吧。”“那还真是……恭喜啊。”我也说不清我现在脸上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叹了口气,我从包里拿出纸笔,“你有什么想跟你父亲说的吗?这么多年没见,你应该憋了一肚子话吧 ?” 王柔捂嘴轻轻一笑,接过纸笔写了起来。 这个女人,笑起来还真的是蛮好看的。浓密的睫毛,精致的瓜子脸,一抹红唇轻点其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曾经在那种穷乡僻壤呆过的痕迹。 半晌,王柔将笔纸递还给了我,笑着说道:“就麻烦你了。对了李老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啊……我正好有个朋友在这儿。”挠着头,我问向王柔,“不说这个,我感觉我没见过你啊?你为什么会认得出我呢?”王柔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虽然我跟父亲的关系闹的比较僵,但母亲她还是对我很亲的。科技进步快了,老人家都会用手机了。母亲她跟我聊天的时候,经常会提到村子里 那个人很好的杂货铺老板,还时不时会发一点那个老板的照片过来哦。”有些难堪地别过了眼睛,看到宁瑞憋笑憋得脸都红了,我不禁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不会用手机很奇怪吗?转过实现,我顺便问向王柔:“对了,你知道树林路怎么走吗 ?”王柔闻言一愣,捂嘴笑道:“树林路啊……这里要过去的话还有点路程。这样吧,我的车就在后面停着,李老板,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让我载你过去吧。” 第七十三章 小区楼内 尽管一路上没有遇到交通堵塞的问题,但还是花了差不多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才到。王柔把车停在了一个标有“树林路”的路牌下,摇下车窗点起了一根烟:“这一段就是树 林路了,你们要去什么地方呢?” 我看了眼还在出神的宁瑞,用胳膊戳了戳她:“喂,你家在哪儿呢?” “啊?哦……就前面路口右转进一个小巷子就到了。”回过神来的宁瑞看到我和王柔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急忙说道。 王柔翘起了嘴角,颇带调侃地说道:“小妹妹,你就那么怕回家吗?” “不是不是。”我摇着手,“这原因解释起来比较复杂,而且就算说了你也不一定相信。” 呼……徐徐青烟从两片红唇中飘散出来,她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说道:“李老板,你的传闻,我母亲也跟我说了。”话语一顿,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身上,仿佛要将 我看穿一样,“李老板,你……真的能看见鬼吗?” 一口唾沫卡在我喉咙里差点没把我呛死:“孙姨怎么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啊?”“村子本来就不大,不要说这种传言,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整个村子的人都能够立刻知道。”王柔挑着眉头,“不是吗?所以,李老板你真的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吗? ” “喂,李老板,我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厉害啊。”鬼影咂着嘴,“说不上原因,就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女人很厉害。” “看出来了。”心下默默地跟鬼影交流着,我面上抛给王柔一个笑容,对她说道,“这种事情都只是民间谣传罢了,你又何必当真呢。”王柔嘴角翘了一下,目光上下不停地打量着我:“也对,本来村里的人就比较迷信,李老板你又显得这么神秘,有点夸张地谣言也是正常的。”说罢,王柔驱车沿着宁瑞值 得方向前进了一小段路,停在了一个看起来有点老旧的小区门口,“是这里吗?” “对。”宁瑞的神情明显有点恍惚,呆呆地应了一声,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王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递了过来,轻声说道:“李老板,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呃……谢谢。”尽管不是很想跟这个女人有过多的接触,但她都把名片递到我面前了,我也只好收下。 开门,下车,王柔跟我挥了挥手,疾驰而去,徒留一抔尾气弥散在空气之中。我撑着下巴,暗自咋舌:“鬼影,你有没有察觉到这个女人不对劲的地方。” “有是有,不过我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对劲。”鬼影的头颅从我的影子里浮现了出来,面上的神情有些凝重,“老板,她给我的感觉很像一个人……” “钱礼进。”一张时常带着淡笑的脸在我的心头一闪而过,“你想说的就是他吧?” 鬼影咂着嘴:“你说,她会不会也是……” “应该没这种可能性。”我摇摇头,“毕竟我跟她也是偶然碰到的,不存在这种关系……啧,看来只能等我会村里之后,问问孙姨王伯他们有没有这样一个女儿了。” 话落,我看到宁瑞依旧低着头伫立在原地,不禁笑了起来:“你很紧张吗?” 听我突然跟她说话,这妮子愣愣地抬起了脸,啮咬着嘴唇:“老板……我……我怕……”末冬的天气依旧寒冷,一团白雾从我的嘴里吐出。点起一根烟,深深地吸入肺中,我轻抚着宁瑞的长发,徒有万般话语想说,但都卡在了喉中,最终只是说道:“要不,我 们还是回去吧?”宁瑞使劲地摇着脑袋:“爸妈他们好不容易把我养大,我却做出……那种事情。现在被老板复活,如果不去看他们的话,就好像有一根刺卡在我的心里一样……老板,我…… ” “那就去吧。”我看向眼前这栋小区,勾起了嘴角,“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不要怕,一切有我在。” 或许是我的话给了宁瑞勇气,这妮子吸了一口冷气,微微颔首,迈出了脚步:“嗯,走吧!” 这栋小区给我的第一印象,即只有一个字……破。树林路虽然在五环以外,但就算地理位置在偏僻,眼前的景象却让我有种进了三无小区的感觉。小区大门敞开,保安躺在靠椅上睡觉,小区楼房外爬满了枯黄的爬山虎,龟裂的地面里还镶嵌着青苔。自行车、电动车胡乱停放着,垃圾桶也是东一个、西一个。汽车也 都是那些一眼就能看出来很便宜的车型,甚至还有两辆僵尸车停在里面。 宁瑞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老板,让你见笑了。这里本来是要拆迁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上面没有批示下来,所以就成了这副样子。” 我倒是无所谓地摸着满是胡渣的下巴:“可以了,至少比我住的草堂要好上好几倍。”宁瑞的家在小区最里面,才刚踏进楼梯间,一股浓浓的油烟味猛地砸在了我的脸上。咳嗽声、聊天声、电视声、吵架声……仅仅站在楼梯口,这整栋楼房的声音都毫无阻拦 的传进了我的耳中。 妮子的脸有些泛红,不好意思地扯着自己的衣角:“因为到饭点了,所以会有点吵……”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在意这种东西呢?”有些好笑地看着宁瑞,我大手一挥,“走吧,去你家。”从外面看不出来,这栋楼房竟然有十一层高,不仅没有电梯,楼梯还特别的陡,每个台阶之间的距离都非常高。饶是我一个大男人,走起来都有点费力。几乎是职业病一 般,我开始观察起了这栋房子。这里的布局其实就和以前的老式住宅差不多,一条走廊上住着五户人家,五门相对。尽管头上有灯光,还是显得有些昏暗。走廊上只有小小一扇窗户,就算是在冬天里,也显得特别的潮湿闷热。先抛开地理位置不谈,这里的风水其实有一点糟糕。像这种排布非常紧密的地方,特别容易冲气煞,再加上不采光、不透风,很容易藏着一些脏东西。不过这些住户的门上都挂着一面八卦镜,门的最底下铺了一层黄油纸,小区楼的外面在我刚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几棵移植过来的榕树,尽管叶子已经掉的差不多了 。这些东西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范那些脏东西的侵袭。 “我说,你家在几楼啊?”我轻喘着气问道。虽然谈不上累,不过爬着这种陡峭的台阶,大腿内侧肌肉开始有些酸痛。 “就在前……” 嘭!嘭!嘭! 一阵阵强烈的砸门声打断了宁瑞的话头。我们两个奇怪地对视了一眼,放轻脚步,偷偷地往上瞥去。三个有点像流氓一样、穿得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不停地砸着一户人家的大门,嘴里还非常说着非常不干净的话:“喂,老头儿,你他妈的快把门打开!爷爷几个都是拆迁办 的人,赶紧把你手上的补偿金还回来,听到了没有?啊!” 嘭!嘭!听着这砸门声,宁瑞叹了口气,低声想我解释道:“那是吴大爷的房间,他是最早一批拿到补偿金的人。不过因为又突然不拆迁了,所以吴大爷就把你笔钱给他儿子,供他 上大学去了。” “那这些人是?” “地痞流氓罢了。”宁瑞愤愤地看向那几个年轻人,如果不是被我拉着,估计这里已经被宁瑞闹出人命了。 我赶紧附耳劝道:“这里不是山村,你只要以杀人,马上就会有警察过来。先观察一阵子再说……” 碰……! 话语刚落,其中一个男子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了一个消防斧,三人互相狞笑了一下,抄起斧头猛地砸向防盗门。发出的剧烈声响把我吓得有点懵:“宁瑞,报警吧。” “没用的。”宁瑞也是气的紧紧地握起了拳头,“这种事情在我住在这里的就已经发生了不少次,就算警察把他们抓走了,不过几天他们会更变本加厉的上门要钱。” “难道他们真的是拆迁办的人?” “怎么可能!就是一些游手好闲,想要敲诈一点钱财的无耻之徒罢了。” 他们用斧头砍了好一阵子,里面的人终于是受不了,提着苍老的声音嘶哑地叫着:“别砸了……别砸了……我开门就是……” 吱呀…… 话落,门被缓缓打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大爷瑟瑟索索地站在门口,脸上的皱纹因为惊恐挤在了一起:“我都说了,我没钱啊……钱都给我儿子了……” “少他妈废话!”男子一把抓起老大爷的领口,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今天,你要是拿不出一万块,信不信老子把你这破房子拆了?” 老大爷的表情愈加难堪,嘴里苦苦哀求着:“我……真的拿不出来啊……” “哼!”那男子嘴里冷喝一声,抄起斧子架在老大爷的脖子上,“给?还是不给?”“够了,住手!” 第七十四章 宁瑞家门 一声怒吼豁然迸出,宁瑞的脸上充斥着满满的愤怒,深邃的眸子里仿佛喷洒着道道烈火。 那三个男子先是齐齐一愣,相互对视着,脸上涌起了阵阵猥琐地笑容……“唉?这是哪儿来的大美人啊?”“你们别说,这妞儿长得还真像一个明星啊。”“是啊是啊,唉,小妞儿,你是这老头儿的女儿吗?要不,跟爷几个出去爽爽,这钱我们就过 两天再来要?”“对、对对对!言之有理啊!” 带着阴符易容纸没法看到这妮子真实的脸色,但她紧握并气到微微发颤的拳头落在了我的眼中。轻叹一声,我从身后拍了拍宁瑞僵直的背:“妮子,别打死了。” “好!”宁瑞黑着脸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向着那几个男子踏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那三个家伙一点都没察觉到宁瑞脸上溢出的火气,嘴中依旧不停地说着肮脏龌龊的字眼:“哎 哟,这妞儿蛮自觉的嘛?嘿嘿,来来来,让我们好好给你松松筋骨。” “哼,我看,该松筋骨的是你们吧。”冷喝一声,宁瑞猛地弯下了腰,脚下两步踏出,眼前闪过一道模糊的虚影,不过呼吸之间,宁瑞硕大的拳头以迅雷般的速度划过,不过一击,那个男子断线风筝一般倒飞 而出,一脑袋狠狠地撞在了水泥墙上。 鲜红的血迹,瞬间在墙上形成了一道水流,缓缓滑下……这妮子还真是不手下留情啊。我有些无奈地拍着额头,眼睛瞥到另外两个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男子,我走上前拉住了还想挥拳的宁瑞,轻声说道:“妮子,你要是在这么 打下去,警察就要请你去喝茶了。” “可是……”“交给我来处理吧。”我嘴角勾起了一丝怪异的弧度,慢慢走到那两个男人身前,“两位,对不住啊,我女朋友练过一段时间的自由搏击,看到这种欺负老人家的事情总是会 忍不住出手,对不住了两位兄弟。”“自……自由搏击?”两个男子转头看向身后那个瘫倒在地、生死不知的同伙,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看向宁瑞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惊惧,“报……报警……信不信我们报警! ” “报警?好啊。”我一拍手掌,脸上闪现着丝丝戏谑,“我有一个关系跟我很不错的朋友,他的父亲就是刑警队大队长,要不,我叫他们过来?” “你你……你说这话,骗谁呢!”其中一个男子大叫了起来,手指指着我和宁瑞,口水喷了我一脸,“你……还有你……别想骗我们!信不信……信不信我弄死你们!” “死……”一道如同濒死之人发出的沙哑之声毫无征兆的咋了过来,一声声的“死”字瞬间弥漫在了这狭窄的空间之中,回荡着、扩散着。周身的空气渐渐凝重了起来,仿佛扼住了那 两人的脖颈一般,无法呼吸、满脸涨红,粗喘不堪。空气里忽然弥漫开了一阵腥臊味,定睛看去,这两个大男人的裤裆湿漏了一片,黄色的液体浸透了这片狭窄的区域。 他们竟然……吓尿了? 刚才的那道声音只是让鬼影利用我的喉咙发出来的,一个简单的小戏法罢了,没想到这两个男的胆子会这么小,还不等我出下一招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宁瑞也是趁机走到他们面前,一手一个把他们拎了起来,厉声喝道:“如果下次还让我看见你们的话,我们地狱相见。带上你们的人,滚!” “啊……!” 宁瑞刚一放手,这两个男的头也不回的就往楼下冲去。忽然想起自己的同伴还被扔在地上,又赶紧掉头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抱起自己的同伴撒腿就跑。 “这是什么情况啊?”宁瑞有些愣愣地挠着头。走上前拍了拍宁瑞的脑袋,我撇嘴笑了一下:“妮子,你是已经接触得多了,所以对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有了抗性。像他们这些普通人,脑子里还是那套正儿八经的科学思 想,别说是鬼影的声音,就算是我扮成鬼,他们也会被吓得不轻。” 宁瑞嘀咕着:“忽然感觉越来越不像人类了……” “别在意。”我摆着手,看向了那个姓吴的老大爷有些懵懵地站在门口,走上前轻声说道,“吴大爷,你没事吧?” 这老大爷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沙哑的惊叫一声,往后不停地退缩这:“你你……你是人还是鬼?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 耸耸肩,我指了指宁瑞,道:“吴大爷,我们都是宁瑞的朋友,今天是来看看宁瑞父母的。” 听我这么一说,他的目光上上下下将我们两个扫视了一通,瑟缩着问道:“你们……真的是小宁的朋友。”“是啊,吴大爷。”宁瑞从我旁边挤了过来,握住了他那双满是老人斑的粗糙老手,“宁瑞跟我们说过,在她小的时候,您还到她家里去,给她换过尿布、熬过牛奶呢。有一 次她父母不在家,她还把您的一副字画差点给撕烂了呢。”闻言,吴大爷稍微愣住了一会儿,眼眶之中忽然流下了两行浊泪:“对……对……是这样没错……”听着宁瑞的话,吴大爷老泪纵横的啜泣着,拉着宁瑞的手,颤抖着身躯,“ 小宁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要寻短见呢?她明明是一个那么开朗的姑娘,怎么就……就……自杀了呢……” “吴大爷……” 宁瑞心中的那份难过之情渐渐传到了我的心里,上前轻轻揽过宁瑞的肩头递了个眼神给他,我从包里掏出八百块递了过去:“吴大爷,这钱你拿着修一下门吧。” “这,这怎么行呢!”老大爷一看我递过来的钞票,急忙推脱了起来,“你们年轻人赚钱也不容易,使不得,这使不得啊。”我轻嗤一声:“吴大爷,这钱你拿着换个不锈钢的防盗门,这木门太不结实了。”说吧,我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下了宁瑞的电话,连着钱一起塞进了老大爷的手里,“这是我的 电话,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就打给我吧。还有,宁瑞是我……我们最亲近的朋友,几乎就是兄妹的关系,老大爷你也一直在照顾着她,这点就当是她给你的好了。” “小宁啊小宁,你……真是交了一群好朋友啊……”看着宁瑞轻轻拍着吴大爷的背、面上满是欲说不能的难过神色,我轻叹一口气:“吴大爷,我们还要去看宁瑞的父母,就先去了哈。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的话,不要怕麻烦到 我们,尽管打电话过来。” “唉,好,好……” 拉着宁瑞跟他道了声别,我对小妮子附耳说道:“你最好克制一下情绪,要不然一会儿见到你父母露出了马脚就不好了。” 咬着牙,宁瑞使劲点了点头:“我……尽量克制!” 两步路走到曾是自己住过的家门口,宁瑞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叩响了房门:“爸……叔叔,阿姨,在吗?” “等下……”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一阵“咚咚”的脚步响起,门被缓缓打开了。眼前的这个男人,通红的眼窝之中尽是疲惫的神情。微微秃顶的头发也是白了一半,整张脸上刻满了深深地折痕。听宁瑞之前跟我说的关于她家里人的情况,他的父亲只 有四十八岁,但这个男人,怎么看都足足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如果不是宁瑞心中悲恸的感情传进了我的心里,我都以为这个男人不是他的父亲。 我把宁瑞挡在身后,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叔叔,你好,我们是宁瑞的朋友,想过来看看叔叔阿姨。” “宁瑞?”这个男人愣了一下,神色黯下了几分。他身体撑在门口,往身后看了一眼,吸了口气,“你们……还是回去吧,去哦们现在不太适合接待你们。”我从包里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早已准备好的一段录像,宁瑞那张面容,映射到了那个男人的眼中:“叔叔,这个是宁瑞交给我们的东西。她的手机,我想叔叔你还认得吧? ” “这是……瑞瑞……?”他颤颤悠悠的伸出了手,用手指不停地抚摸着手机屏幕上的面孔,一双眼睛浑然之间大大地睁了开来。 滴答…… 这个男人的眼泪落在了屏幕上,抬起头,用一种几近悲痛欲绝的神情看着我们,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费力地说着:“这……她……是瑞瑞给你们的?”我微微颔首,看了眼身后用长发遮住了面孔的宁瑞,说道:“宁瑞她在轻生之前,用快递的方式寄给我们的。叔叔,点开看看吧,这也可能是宁瑞最后想对你们说的话了。 ” “瑞瑞……”他的嘴里不停地嘀咕着,伸出来的手指始终不敢点击屏幕上的播放键,“我……回头再看吧……谢谢……谢谢你们……”说罢,这个男人就想关上房门。我急忙侧身挡在门口,脱口说道:“叔叔,如果我说我能让你们再见一次你们女儿,你会相信我们吗?” 第七十五章 一家团聚 “你……说什么?”宁父听了我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翻手将门“碰”的用力刷上,指着我的鼻子狠狠地暴吼着:“你……你觉得我会信吗?啊?我算是明白了,你们根本不是她的朋友,只是那种想趁着我们丧女的时候,来狠狠敲诈我们一笔的骗子是把?”话落,他使劲推了我一下,继续骂着,“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轻易上当的人吗?没门儿!这手机……这手机 也是你们混到瑞瑞的房间偷来的吧?难道就你们把瑞瑞推下去的?我就说我家瑞瑞那么开朗的人怎么会自杀,原来……原来就是你们害的啊!”这个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男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冲着我大喊大叫,根本没有认出刚才敲门时,宁瑞发出的声音。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近乎失控地拨出了三个数 字:“我现在就报警……我现在就报警!” “爸爸……” 我也是有点无奈,抢过了被握在宁父手上宁瑞的手机,点开了播放键。顿时,宁瑞的声音从手机的扩音器中传了出来……“爸,妈,我很想你们,也……很对不起你们。我之所以会跳楼,不是被谁陷害的,是我自己经受不住自己的梦魇,才会选择跳楼的。爸,我记得跟你说过,在我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做着一个相同的梦。我还因此……将我一个最重要的朋友推下山崖。虽然我跟你们说过,但你们只当我做了一场稀奇古怪的噩梦,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我也不怪别人,都是我的错。爸,妈,请相信那个把手机地给你的人,他被我视为一生的知己,不会做出伤天害人的事情。请你们,相信他说的话吧。爸,妈,就……再相信瑞瑞一 次吧。”录像到此,屏幕之中的宁瑞早已是泪流满面,那种几乎将自己心脏呕出来的语气让我也是觉得一阵难受。确实,这妮子她曾经为了解决自己的梦魇差点把我害死,不过这 毕竟都过去了,我也还好好地活着。只是…… 感受到心中不断地有悲伤的情愫流进来,我握紧了身边宁瑞的柔荑,看向满脸惊愕的宁父,叹了口气:“叔叔,宁瑞的样子和……声音,叔叔你总不会忘记吧。” 宁父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两眼出神地看着我:“你们……到底是谁?” “他们是小宁的朋友。”吴大爷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那老大爷此时也是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溃堤的悲恸,靠在自家门边不停地抹着眼泪:“他们……真的是小宁的朋友。小宁小时候的事情,他们全 都知道,还有、还有……那个女孩儿的声音,很像小宁……” “这是……怎么回事……”宁父那张快要崩溃的脸让我一阵郁结。我让宁瑞站到了我的身后,从包里拿出了两张符咒,口中轻声呢喃着:“天地未分、浑然为一,天地初开,阴阳升翼。五天定位,参 差玄象,天阴阳地,天公地母,流转百态,掌运幽冥,急急如律令。” 呼、呼…… 两张地灵厚土符飘飘而起,就这么静静地停滞在了空中。话锋一转,我掏出了桃木剑,用力地在水泥地上按着按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依次写下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种卦象。其后用圆方阵将其圈起,咬破 手指一把拍在了地面之上:“巽为风,阴阳正气,雷动行风;坎为水,水洊雀跃,长流不滞。八卦二象,现。” 嗡。一阵金光忽地凭空而现,顷刻之间将整个狭窄的楼道照得一片通透。金光四溢之中,就算是吴大爷、宁父,也应该能够感觉到涌动着的浓郁灵气。这种有八卦图所凝聚起 来的灵气,虽然普通人看不见,但借由八卦图放大后,灵气所带来的那种使人心生舒适的感觉,他们在理论上使能够感觉到的。 就算无法察觉自己身心的变化,这一道道金光也足以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这……这是什么原理啊……”看着宁父嘴里不停地喃喃着,我忽然想起宁瑞跟我说过,他的父亲是一个高中的物理老师。面对这种科学所无法解释的问题,对于一个一生奉献给科学的老师,想必是一 个不小的冲击。不过此时为了能够让宁父相信我所说的话,我不得不做出一些超越常识性的事情。漂浮在空中的两张地灵厚土符在八卦图之上扭曲着、跃动着,如同一对跳着舞的年轻男女。渐渐地,符咒跳动的愈加快速,只听耳边一声“啪”响,道道浓烟从纠缠在一起 的两道符咒之中不断涌出。不过须臾,这浓烟就将整个楼道笼罩了起来,根本无法看到任何东西。我拍拍宁瑞的肩膀,帮她摘掉了脸上的阴符易容纸,趁着吴大爷和宁父正在被这浓烟呛得不停咳嗽的时候,我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这只是两道相同的符咒在八卦图 之中,灵气相互摩擦之后所产生出来的烟雾,很快就消失了。你赶紧站到八卦图里。”话落,我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大声叫着,“丁宁,你快去楼下买两瓶水。”我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误导吴大爷和宁父罢了。毕竟,如果等会儿宁瑞“出现”了,而先前的那个女的“消失”了,想不让人怀疑都难。我这叫一声,就是让他们以为跟在我 身后的“女人”下去帮我们买水了。 浓烟缓缓散去,退下了阴符易容纸的宁瑞用障眼术将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去世时穿着的那套羽绒服,向我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爸……” “瑞……瑞瑞?” 被浓烟弄得有些迷糊的宁父听到宁瑞的声音还有些愣神,望着站在八卦图之中的宁瑞,像是变成了一块木头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伸着双手,瞳孔不停地缩小着。 宁瑞上前抱住了宁父,轻呼着:“爸,我……回来了。” “瑞瑞!” 反应过来的宁父泪水从眼眶之中迸出,失声痛哭着,紧紧地抱住了宁瑞,不停地哀嚎着、哭诉着:“瑞瑞……瑞瑞啊……” “奇迹……真是奇迹啊……”一边的吴大爷也是喃喃着,看向宁瑞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惊讶和不敢置信。我也不想打扰到他们,悄悄地退到了楼梯之下。点起一根烟,感受着浓浓的烟气充斥着我的肺腑,我不住笑了起来。鬼影疑惑地声音传进了我的心里:“老板,这算不算是 有违阴阳啊?”“鬼影,其实我现在觉得钱礼进有些话说得真的没错。”吞吐着烟雾,我有些自嘲地说着,“我们这种能够肆意调用天地灵气的人,哪里还会在乎什么天谴地罚。你没看到宁 瑞脸上的表情吗?对于我来说,那就已经足够了。” 鬼影咂着嘴:“可能是我太久没有体会过人类的感情的缘故吧……”两根烟的时间,楼道之内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我抬手看了看表,转身向楼上走去。此时,宁父将宁母一同叫了出来,一齐紧拥着宁瑞。看着那个女人弯曲的身躯和鬓白的 头发,我的心中也是充满了不知名的情愫。在我的帮助下,至少宁瑞还能够再次见到她的父母,而我呢?空有一身本领,却连自己父亲的亡魂都见不到。 甩头抛开了内心复杂的感情,我双手抱胸调笑般地问道:“叔叔,她是你的女儿吗?” “是,是!是我的瑞瑞,我的瑞瑞回来了啊……”宁父抹去了挂在脸上的泪痕,迈步向我走来,深深地朝我鞠了一躬,“谢谢你……谢谢……” 我赶忙上前扶起了宁父:“叔叔,你这样我是会折寿的啊。” 但是倔强的宁父就是不肯起身,他抬起了手,狠狠地刷了自己一巴掌,响亮的“啪”声把我狠狠地吓了一跳:“叔叔,你这是……” “是我老了,是我有眼无珠啊,连自己女儿的朋友都不相信,我真是……真是……该死啊……”停着宁父带着浓浓悔意的声音,我手下一用力将他还想往自己脸上甩巴掌的手按了下去:“叔叔,宁瑞她也帮了我不少忙,这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也算是回报宁瑞对我的照顾 了。”吴大爷也是晃到了我身前,望向我的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敬仰:“小伙子,不……大师,这可不是小事啊。宁瑞都已经……去了这么久了,您还能把她带回来,我这把老骨 头,算是真的看到奇迹了啊……” 停着吴大爷对我的称呼都换了,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术业有专攻,毕竟我是学这个的嘛。” 说话间,宁母牵着宁瑞的手走了过来,带着些许啜泣,也向我弯下了腰:“大师……谢谢你……”我立马感觉脑袋一阵生疼,怎么这儿的人都这么喜欢来这一套啊……赶忙扶起宁母,还不等我说些什么,我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本想掐断不接,转念一想,万一是混小子 要告诉我素盈盈的状况呢? 向宁瑞比了个眼神让她扶宁母起来,我翻了半天掏出了手机,看到屏幕上大大的“左成燕”三个字,整理了一下心绪,接通了电话:“混小子,怎么了?”“老板,我父亲他……又遇到了一个奇怪的案件。” 第七十六章 拘魂鬼段故 “老板,吃饭啦。” 宁瑞手上端着两碗面,一蹦一跳地从杂货铺后面的房子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走到我躺着的靠椅边,随后,又转身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去拿筷子。自从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之后,这妮子的心情就一直不错。当初,我原本是想着让他们稍微见一面就走,结果硬是被宁母拉着吃了一顿饭才脱身。尽管离开的时候他们脸上 还是布满了浓重的不舍,但毕竟阴阳有隔,我不能冒着未知的风险让他们呆太长的时间。期间,混小子的那通电话有些不明所以。根据他地形容,左卫国在一处公园之中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不过在它的口腔之中,却是发现了几块新鲜的血肉。经过检 验,那些血肉正是人类身上的。不过因为警局没有配备基因库,无法快速的找出受害者,加之腐尸杀人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因此这个案子被局子里的人压了下去。 卫国叔是无法容忍这种半途而废的工作,因此让左成燕打电话问我可不可能是僵尸一类的东西,为此还特地将腐尸的照片发给我让仔细辨认一下。那具腐尸看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身上未穿一件衣物,赤裸裸的平躺在地上。尸体身下流出了一滩浓黄色的油脂,眼球已经作为蛆虫的养料被吞噬殆尽,耳朵、鼻孔还有皮下的内脏亦是爬满了蛆虫。不过这具腐尸的嘴却是异常的干净,根据左卫国的说法,尽管这具尸体已经高度溃烂,但并没有散发出浓烈的尸臭味。内脏被蛆虫吞食了不少,不过令人诧异的是,腐尸的心脏消失不见了……与其说是消失,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被人用极大的力气从胸腔里硬生生地掏了出来,一个硕大的血窟窿贯穿了胸腔, 心脏附近断裂的血管也有明显撕裂的痕迹。“这东西怎么可能是僵尸。”看了照片之后,我当场就做出了判断,“第一,这么严重的腐烂程度,硬要说的话,也只可能是西方的活死人,经由阴气滋生而出的僵尸不可能腐烂成这样。第二,僵尸借由通过吸取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以及生食人类血肉维持自身运作。而心脏是储存能量的重要器官之一,没有心脏的话,就不可能滋生出僵尸。 最后一点,就是它的外观。大多数僵尸都是青面獠牙,指甲乌黑、硬长锐利,这具腐尸别说獠牙,就连指甲都有很严重的磨损。”左卫国听了我的话之后也是有点无可奈何。我也知道,他做了半辈子的警察无法忍受悬案未破,但这次他真的是毫无头绪。到现在,他们连死者是谁都不知道。没有接到 失踪报案,调出附近的摄像头也没有找到可疑人物,就算卫国叔有百般无奈,也只能听从上级的命令,暂时将这件事压了下去。在我们几人的帮助下,素盈盈也在909号公寓里安顿了下来。手里的事情都解决完了之后,我和宁瑞也就直接回到了山村里。巧的是,再回来的巴士上还遇到了之前的那个 司机,拉着我们就是一阵吹嘘温暖。 “老板……” 一倒熟悉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打眼一看,我顿时一阵头疼。黑色风衣之中凸显而出的高挑身姿,肩头梳着微微垂落的乌黑青丝,小巧的琼鼻带起了一抹抿起的红唇。羞涩的低垂眉眼,轻柔的话语透出了一丝不安:“老板,我……过 来玩玩。” 是素盈盈,为什么她来了?见她脚上穿着一双三四厘米的高跟鞋,脚踝处也隐隐红肿了起来,不知为什么,我的内心被素盈盈轻轻地撩拨了一下。叹着气,我从靠椅上站了起来,向她伸着手走了过 去:“去椅子上做一下吧。真的是……上山还穿什么高跟鞋啊……” 素盈盈的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嚅嚅地握住了我的手,轻若无骨的娇软身躯被我扶到了靠椅上:“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只是想……见见老板……” 见她扑扇着的长长睫毛,我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赶紧移开了视线:“见……见面的话,打个视频电话不就可……可以了吗?”“老板……咦?素老师?”宁瑞拿着筷子踱了过来,看到我和素盈盈这副状态,眼睛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戏谑和暧昧,“啧啧啧,老板啊老板,你这是给我们的素老师下了什么 魂药啊?” “没有!” 我和素盈盈近乎同时喊了出来,互相愣愣地看了一眼,又是几乎同步的撇开了脑袋。 “嘿嘿。”宁瑞调笑了一声,走到素盈盈身边问道,“素老师你要吃点什么吗?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山村,野山鸡和河虾什么的可是非常棒的哦。” 素盈盈急忙摆着手:“不……不用了,我吃过了……” “那老师你来是为了……?” 素盈盈嗔怪地看了宁瑞,视线在我的身上稍稍停留了两秒,又是低下了头拨弄起了手机。 宁瑞静悄悄地走到我身边,用手肘戳着我的腰:“老板,你看,素老师都找上门儿了,要不……你就娶了素老师吧?” “啧,你这妮子,说什么呢!”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呼呼地吃起了面,“嘶……烫烫烫……”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我倒了杯茶给素盈盈递了过去:“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不能来吗?” 看着素盈盈狭长的眼睛里荡漾起的涟漪,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宁瑞在一边蹑手蹑脚地靠了过来,抱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咦,老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哪……哪有!” 叮铃铃……就这么互相调笑了一会儿,一串铃铛相互碰撞的声音悠悠传进了我们的耳中。冷风微微刮过我的脊梁,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下一紧,我对宁瑞低声说道:“把素盈盈带到店 里,别让她出来。” 叮铃铃……铃响似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虽不至于让人心生烦躁,但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感觉。手放在了口袋里,紧紧握着符咒,我朗声问道:“来者是客吗?”话一出口,我就觉得有点诡异。头上依旧挂着大大的太阳,看时间也不过一点,这种时候会有阴魂上门?难道是形魂?形魂也算是知道我的脾气,不太可能做出这种故意吓我的事 情。 那会是什么东西? “李老板。” 一道缓和的声音猛地在我背后炸响,惊得我一把抓出了符咒,脱口而出:“北斗九宸,中天……” 话音未落,身后那家伙脸上无奈地表情立刻闯进了我的眼里:“李老板,你不用这么热烈地欢迎我吧?” 定下心神看清来者之后,我重重地抒出了团在心里的闷气,向着身前的家伙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每次就一定要在我的背后出现吗?”这家伙,腹部以下并没有双腿,而是一抔类似烟雾的东西支撑着它的身体。黑发及腰,头戴白色高帽,身穿紫色长袍,双手捧着一本名册,十数个带着勾爪的锁链漂浮在 他的身后,叮铃的声音就是从这些所脸上传来的。其实它和一般的阴魂不一样,这东西叫做“拘魂鬼”,是专门负责将将死之人的灵魂以比较柔和的方式唤出体外的一个东西。虽然也是将人的阴魂带入冥界的,不过和成双 出对,负责抓捕孤魂野鬼和凶灵怨魂的黑白无常有着本质的区别。 和那些典籍所描述的名叫李和子的拘魂鬼不同,我身前的这个鸣叫段故,原本是宋朝朱元璋起兵时的一个小兵,死后变为了拘魂鬼。 我还想着为什么会有阴魂可以站在大太阳底下,原来是拘魂鬼。看着它,我几乎是出于下意识地说道:“都说了清粒子要到二月份才能做出来,你这么早过来干什么?” 清粒子是一种外表呈蓝色的丹药,专门为那些在阳间逗留的鬼差补充能量所用。不过因为极难炼制,整整一年的时间里我也只作出来大概十来颗的样子。 拘魂鬼段故笑着摇了摇脑袋:“李老板,我不是来买丹药的,而是又是相求。”段故在人间逗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并且不断地和人类的生魂接触,说话的时候并不像那些形魂带着一股浓浓的古人腔调。不过,它既然不是来买丹药的,那是来干嘛 的?难道我大限已至?思及此,我不禁问道:“你是来找我帮忙的?” “不愧是李老板,果然一点就通。”话是这么说,段故看我脸上疑惑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来找李老板,是想让李老板帮我寻找一个阴魂。” “阴魂?”我眉毛一挑,“别说整个国家,城市里就要将近千万的人口,每天被你呼唤出来的鬼魂那么多,我上哪儿给你找去啊?”段故摆摆头,摊开了名册:“李老板你先听我说,那个被我呼唤出来的那个人,名字从拘魂册上消失了……” 第七十七章 警局命案 与传说中的生死簿不一样,拘魂鬼手上的拘魂册只会显示将死之人的名字、生辰等一系列信息,并不会显示所有死者的名字。“名字消失了是什么意思?”我抚着下巴问道,“理论上来说,名字消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在将魂魄勾出人体时遭受了某些未知的因素、导致魂飞魄散的话,名字就 会消失。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一层因素呢?” 段故颔首道:“我可以确定,他绝对没有魂飞魄散。那个人的名字并不是在我勾出魂魄时消失的,而是在这之前。” “之前?”“对。”段故将拘魂册摊开摆在我的面前,在一堆密密麻麻的象形文字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块空白的地方,“就如我所言,他的名字只在拘魂册上存在了短短几秒的时间, 就瞬间消失了。如果真的是魂飞魄散的话,这块空白的地方应该会立刻被别的名字填上,但它到现在还是空着。我敢确信,那个魂魄肯定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隐藏着。” “你们拘魂鬼不是很灵敏的吗?只要细心搜寻,不难发现那些躲起来的鬼魂吧?” “就算在灵敏,我们跟人类还是有些差别的啊。”段故苦笑一声,“警局、寺庙、教堂……有很多的地方我们都去不了,那些鬼魂说不定就是藏着这些地方呢?” 我闻言不禁一乐:“你都去不了,那些鬼魂能去啊?”“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情。”段故耸着肩收起了拘魂册,还不等我有所反应,便化成了一缕青烟,从鼻子钻入了我的身体之中,“李老板,这段时间我就暂时在你身上了,等你 找到之后我便立刻离开。麻烦老板了。”这家伙……还真是毫不客气啊。我扯了扯嘴角,也不好说什么。对于一个鬼差上身,我倒不会有过多的担心。鬼差有鬼差的规矩,如果鬼差犯了错,不用我出手,它也会自 然而然地消失。但毕竟段故上我的身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不舒服:“我说你,很没有自知之明啊……” “李老板,拜托你了!” 让一个拘魂鬼如此低声下气地说话,还真是为难它了。叹口气,我只得说道:“好吧,那我就尽量帮你找吧。话说你就这么上了我的身,不怕耽误到你的工作吗?” “我已经让其他同僚代为帮忙了,这段时间不会出事的。”段故的声音倒是非常轻松,我猜他可能根本不是为了搜寻消失的鬼魂,而是弄个借口给自己放个长假吧。 “那个鬼魂在什么地方?” “就在山下的那座城市之中。” “时间呢?” “昨日的晚上十一点。” 我心头一乐,有具体时间和具体地点就好办了。只要让卫国叔帮我查一下在昨天晚上十一点那些人去世了,应该就能找到那个东躲西藏的家伙了。 “宁瑞。” “老板。” 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几乎和我再喊宁瑞的时候同时响起,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左卫国高大宽厚的身影出现在我身后,旁边还站着左成燕。我有些觉得奇怪,按理来说一般卫国叔是不会亲自过来见我的,毕竟他在局子里是队长,手底下有一堆的事情需要解决,但此刻他却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了我的身后。这就 让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卫国叔,你怎么来了?” 此时的左卫国脸上一片惨淡的神色,他难看的黑着脸,踏着沉重的步子向我走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喘着气……不是累到喘气,而是因为心事而烦躁地粗喘着。 “老板,是谁……咦?叔叔,左成燕?你们怎么来了?”带着素盈盈从杂货铺里走出来的宁瑞也是愣了一下,视线转到了我的身上,“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耸耸肩,等那父子俩走过来之后,我倒了两杯水递过去:“卫国叔,怎么感觉你今天头上乌云密布的?” “唉……”左卫国摇着头,看着我的眼睛也是毫无神采,“向阳,出大事了。” 瞳孔瞬间放大,我隐隐觉得不妙,脱口而出“怎么了?”三个字。 左卫国看着手里捧着的水杯,一仰头、像是喝酒一样一口喝下了滚烫的热水,通红着眼睛,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肩膀:“向阳,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我是真的被吓到了。这种像是溺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神情,就连当初左卫国看到他死去的妻子时,都不曾如此难堪:“卫国叔,你先坐下来,慢慢说。” “不能再慢了,再慢,怕是我的兄弟都要死完了啊……” 我心头猛地一跳:“有人袭警?” “不,比袭警还要恐怖得多……” 正在左卫国说话的时候,拘魂鬼段故疑惑的声音在脑中传来:“李老板,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臭味。” 奇怪的臭味?段故继续说道:“老板,你应该知道魙吧?人死后化鬼,而鬼死后化魙。鬼畏魙,就如人惧鬼一样。若是一个体内有着充足阴气的鬼自然或者不自然的死亡之后,并不一定会魂飞魄散,而是有可能化作魙。如果人类生活在第一维度的空间里,而阴魂生活在第二维度,那魙便是第三维度的东西。每个维度都是相互平行的,人看不见鬼,鬼看不见魙,而鬼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魙也可以在能力范围之内影响到鬼。对于我们冥界鬼差来说,虽然很难看见魙,但我们能够闻到从魙身上传出来的味道,这种味道 对于我们来说,就和恶臭差不多。”听着段故如此解释着,我不禁咂了咂嘴,看向那个早已陷入一片迷乱之中的男子,轻声问道:“卫国叔,如果要我帮忙的话,就和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吧。”话落, 我起身再给左卫国倒了杯水。 “嗯……”左卫国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强自压下心中的恐惧一般,字字句句从紧咬的双唇中挤了出来,“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局子里需要走一个流程,那具腐尸就暂时停放在地下的停尸房里。再送进去的隔天早上,有很多同事告诉我,停尸房的门不知道被谁打开了,而正对着停尸房的摄像头并没有拍到任何东西。我……那个时候心里就有些不安了,特地赶到了局子里去察看那具腐尸。果不其然,在它的嘴里,我又再次发现了新鲜的血肉。但是,我们的确是把它推进了冰柜之中,而冰柜是很难从里往外打开的。以防万一,我又察看了一下其他的尸体,结果把我吓得不轻。那些尸体的心脏、特别是那些刚死的尸体,心脏都被 用力地扯了出来。转而再次调查那具腐尸,果不其然在它的指甲缝里找到了肌肉纤维。”“我把这个发现向上头反应,不过不禁被他们视为无稽之谈,我还被局长狠狠地说教了一遍。现在想想,如果不是遇到了向阳你,我也不会相信这种事情。之后的几天,我们都发现停尸房的门被人打开,摄像头也依旧什么都没拍到。为了抓到犯人,我和另外几个同事在晚上,轮流盯着停尸房。不过,自从我们开始监视之后,停尸房的门就 再也没打开过了。”“还是不放心的我,和另外几个兄弟合计了一下,暂时从停尸房那里撤离,转而守在局子里盯着监视器,只要有停尸房的门一开,便立马相互通知。刚开始的几天,停尸房 还算正常,依旧没有打开的痕迹。但是……六天之前……”左卫国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而一边的左成燕也是不常见的沉默不语,低着头仿佛在思考什么一样。双手轻轻搭在左卫国的肩头,我安慰道:“卫国叔,说出来吧。你不说的 话,我就没办法帮你了。”猛喝几口水,左卫国闭着眼睛深深地做着呼吸。待到克制住颤抖着的身体,左卫国再次开口说道:“六天前早上七点还不到,我就接到局子里保安的电话,我的那几个守夜的兄弟……全死了……死因很简单,心脏被人活生生地扯了出来,当场死亡……尸体我也看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痛苦就死了。五个兄弟, 五个警察,五条活生生的生命,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尽数毙命,死状诡异。这件事情甚至惊动到了上头,虽然下了严令封锁,每天依旧会有无数的媒体过来堵门。”“在那之后的六天时间里,又是断断续续地死了很多的人。警察、守夜门卫、清洁员、甚至是一些蹲守在警察局门口的记者,前前后后死了快三十个人。尽管如此,还是有 一群傻小子……坚持要守夜。那些傻瓜、笨蛋啊……” “他们也都死了……吗?”“嗯……”左卫国的指节因为紧握杯子,变得一片青白。头上青筋暴露,眼角不停地抽搐着,“昨天,我的上司把我叫了过去,说是要让我休息一段时间。那群王八蛋……肯定是对我之前说的那段产生了怀疑,真是肉食者鄙啊!事到如今,我怎么可能休息啊!”左卫国犹如受伤的雄狮一般,抬起了充斥着血丝的眼睛盯着我,“向阳,救救我……救救我的那些兄弟吧……” 第七十八章 车上的商议 看来,现在不得不去一趟城里了啊。 我实在是不忍看到左卫国脸上这副惨淡的面容,转身低声对段故说道:“正好你要找的那个消失的鬼魂也在城里,要不我先把他的事情处理一下,你看怎么样?”段故应了一声:“本来我就是有求于李老板的,当然没问题。而且,我也有点好奇为什么那位男子的身上会有魙的味道,就算李老板不提,有空我也会和几位同僚一同前去 调查。毕竟,如果魙过多的出现在这里的话,不可避免的会造成一些问题,除掉魙也是我们这些鬼差的工作之一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点点头,我转向左卫国,“卫国叔,你就先带我去一趟发生命案的局子里吧,我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好,好……”左卫国握着我的手,重重地说着,“向阳,实在是……太麻烦你了!谢谢……真的谢谢你……”我赶紧抽出被左卫国捏的生疼的手,道:“卫国叔,事情在还没解决之前,先不要急着谢我。既然这几天之中命案一直在持续发生,我想那个脏东西应该还躲在警局之内。 当务之急,就是趁着天黑之前把我带到局子里,我好做准备。”抬手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快两点了,快点出发吧。” “我们是开车来的,现在又不是下班高峰,路上应该不会塞车。”如此说着,左成燕掏出一把车钥匙,抬脚向着山下走去。 虽然左成燕没有表现在脸上,但他着急的心情我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的,毕竟,这已经关乎到了他父亲的性命。 素盈盈此时正站在宁瑞身边,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李老板,你……我……” 苦笑一声,我怎么就忘了素盈盈还在这里呢:“你跟我一块儿走吧。晚上你一个人在这个地方,不安全。” “嗯!”我话才刚刚说出口,素盈盈就猛地点了下头。嘴上应了一声,跑到了我的身边紧紧挨着我。看到宁瑞脸上那抹调笑戏谑的表情,我哼哧着鼻子白了她一眼。稍微整理了一下行李,我们几人从杂货铺一路走到山下,从上车之后一路开到高速上,左卫国父子俩始终保持着沉默,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好几次我都张开了嘴想要再多打听一点状况,见这两人面上的表情,我还是闭上了嘴。我也能够理解他们、特别是左卫国内心的焦虑,但我真的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纠结许久还是开口问道:“卫 国叔,那些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什么时候?”“啊?呃,我回忆一下。”左卫国被我的话惊得浑身抖了一下,连忙支吾了几声,说道,“从尸检报告上来看,尸斑已经扩散到了全身,尸体温度也都差不多在二十四度左右 ,每个死者死亡的时间基本可以确定在午后十二点到两点之间。” “那就没有一个幸存者吗?”左卫国仔细想了一下:“之前,我手下的一个兄弟那天晚上在办公室里加班整理表格,那个时候还没大批量的爆发死亡事件,我们都不知道局子里有脏东西。差不多一点左 右的时候,他觉得有点儿困了,就去休息室睡了会儿,临睡前特地锁了门,拉了帘子,从外面是没办法看到里面的。那天晚上一共死了四个人,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左卫国苦笑了一声:“跟我一样,被上头勒令‘静养’几天再回去上班。我猜,那些领导在命案发生之后可能还怀疑过他,只不过休息室里有二十四小时摄像头,这就足以证 明他的清白。啧……那群人,现在估计想找个替罪羊都找不到。” “他们得想方设法封住媒体的嘴才行啊。”我嘲讽的笑了一下,“话说回来,卫国叔,你现在可是闲置在家人员,这么贸然的回局子里真的合适吗?” 听我这么说,左卫国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吼了出来:“我看哪个龟孙子敢拦我!” 握着方向盘的左成燕笑着摇了摇脑袋:“爸,你也别太着急了。既然李老板已经答应我们一起来了,事情说不定就会有好转。” 左卫国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向阳,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是太着急了。” “我能理解。”撑着下巴,我暗自问向鬼影,“鬼影,在你的记忆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是靠吞食人类心脏存活下去的吗?” “根本没有。”鬼影的语气带着些许的困惑,“我们阴魂本就是一吸取阴气阳气过活,别说心脏,在正常情况下,我们连人的肉体都无法触碰到,谈何吃心脏呢。” 听到鬼影的声音,段故不住戏谑般地问道:“鬼影?李老板,你竟然还养这东西啊。” “喂喂,我跟你好歹也是同一个物种,至于这么说我嘛。”段故轻笑一声:“我一直以为像李老板这样习惯独善其身的人是不会养小鬼的。”话锋一转,段故的声音肃立了下来,“鬼影,你说错了一点,吃心脏的鬼魂其实是存在的。比如说修炼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怨灵,它们就能借由自己的阴气化气为形,从而能够做到触碰阳间的物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鬼差不会放任一个鬼魂都留在阳间的理由,鬼 魂的能力比人类要强上不少,若是让它们得到修炼的机会,那必定会导致人间大乱。”“段故,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我有点不敢苟同的摇着头,“成为怨灵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中途如果没有充裕的阴阳之气的补给,别说修炼,想要不让自己魂飞魄散都是一个难题。就好像那些到杂货铺里来的那些常客一样,如果不是我,它们可能根本撑不到鬼门开启的那一天。”忽然想起之前那几个中了鬼蛊的形魂,内心隐隐觉得 有些难受,“我也知道时间鬼魂千千万,不是你们能管得过来的。唉……你们有你们的局限,那些鬼魂也有自己的苦衷啊。”段故一愣,也是有点心伤地苦笑着:“李老板,我们还是来谈谈那个偷人心脏的家伙吧。”转移了话题,段故话语不停地说着,“那个男子在之前说到,在腐尸的指甲里找到 了人体肌肉纤维,再加上他身上散发出来魙的强烈臭味,李老板,你有没有想过会是魙所导致的呢?” “几率太小了。”我摇摇脑袋,“先不提从鬼变成魙的概率小之又小,魙就连鬼都无法影响到,它又是怎么操控腐尸的呢?更何况,魙需要人类的心脏做什么?” “这确实是个问题……”就在我和鬼影、段故讨论的时候,左卫国突然轻咳了两下,回过头对我说道:“向阳啊,忘记跟你说一件事儿了。我那些兄弟都比较,呃……相信科学。一会儿到了局子之 后,就麻烦你稍微露两手了。” 露两手?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卫国叔啊,我都帮你们抓了那么多人了,难道他们还不相信我吗?”左卫国有些尴尬地搓着鼻子:“人嘛,终归还是不太理解这种灵异的东西。什么鬼鬼怪怪的,都只在小说电影里看到过,要想真的在现实生活中说服他们,可能还是有点儿 困难的。”“我就不会被当作封建迷信被抓起来吗?”我的脑海里闪过了那个曾经找上素盈盈骗财骗色的那个老头子,鼻子里哼哧了一声,“况且,就算我真的拿出本事,他们也只会当 看魔术一样,看过就算了,根本不会放在心里。” “向阳,你不是有那个什么,能让普通人也见到鬼魂的那个东西吗?” “炙血啊?我没带啊。”我两手一摊,“本来包的空间就很有限,我不能什么东西都往外带。而且炙血至阴,带在身上容易招惹到一些脏东西。”左卫国咂了下嘴:“如果今天我的上司不在的话还好说,局子里也基本都是我的兄弟和手下。但如果我的顶头上司在的话……向阳,你要不还是想点什么招数,稍微糊弄他 们一下吧。”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的视线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城市景象,心里飘忽着弥漫起了一丝淡淡的惆怅:“卫国叔,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一个人是很难理解超出他常识范围之外的事情的。就比如开车这件事情,在我们眼里只是一件平常的事情,但在小孩儿的眼里,车子就如同魔法一样,很难去理解其中的原理是什么。卫国叔,你的那些手下 在我眼里就和小孩子一样,我认为普通的事情,在他们心里已经被打上了鬼神邪说的标签。” 左卫国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涨红着脸,不停地搓着鼻子:“唉……那该怎么办?”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我不停地翻着背包:“若是真的要我拿出点真本事的话,我只能这么做了……” 第七十九章 威慑警局 下了高速后又开了好一会儿,还没靠近警局,车头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片拿着摄像机和话筒一类工具的人群,放眼看去,黑压压的一片堆积在路旁边,场面非常壮观。 左卫国额头上的青筋不住地暴跳着:“这群媒体,真的是越来越嚣张了,连警察局门口都敢堵,还真是不怕被追究法律责任啊。”一边的左成燕笑了一下:“现在这个被媒体所支配的时代,如果警察真的出手抓捕这些记者的话,怕是第二天就会被套上‘某某警察局抓捕无辜媒体人’的名号顶到头条上。 不过,如果没有民众的支持,这些人也不会这么放肆,其实最该追讨的,就是那些喜欢看热闹和管理阶层黑幕的民众。”左卫国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随后让左成燕把车停到了附近大厦的地下车库之中。在离警局不远的地方我稍微观察了一会儿,这些媒体人虽然拥堵在门口,但毕竟这里是警局,记者们也不敢随意触碰法律的红线,所以他们所站着的地方离警局大门还有一定的空间。我让宁瑞牵着我们的手施了一个障眼术,微微弯着腰从人群缝隙之中,顺着 那一片空间挤了进去。 站定在警局大厅之中,左卫国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看向一脸淡漠的宁瑞:“小宁,你这手段还真是了得啊。” “谁让我现在不算一个真正的人呢。”宁瑞撇了撇嘴,不明白的问道,“老板,你为什么要把素老师也一起带过来呢?”“那我也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放在车上吧。”无奈地笑了一下,我轻抚着宁瑞的发丝解释道,“我们今晚可能会在这里过夜,所说警局可能会有危险,但至少比把她一个人扔在 车上要好很多吧。” 成功进入警局之后,左卫国身上的气势浑然一变。挺拔的身躯之上,一张国字脸充斥着不怒自威的神色,一双剑眉之下的眼眸如同雄鹰一般,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左队好。”“唉?左队,你怎么来了?”“队长下午好。”“老大好,唉?老大你是怎么进来的啊?”……跟着左卫国,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向着他打招呼,通过这些短短的只言片语,还是能够感觉到左卫国在局子之中有着相当大的威势。特别是有一个小伙子,碰到左卫国之后 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要向上级投诉,撤销对左卫国的强制休假。 “卫国叔,想不到你的人气还是蛮高的嘛。”听到我的调侃,左卫国那张一直绷着的脸不由得松了下来,对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你卫国叔在这里好歹也是一个队长啊,如果不严肃一点的话,又怎么能够 管的住手底下那一群热血方刚的小伙子呢。”七拐八拐之后,左卫国先是将素盈盈他们安置在了一个空着的会议室之中,又带着我进到了一间辽大的房间。房间里,有差不多数十个或是穿着警服、或是穿着便服的人 ,有的在互相谈话,也有的坐在电脑和电话旁边,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东西。左卫国轻声对我们解释道:“这里就是我带的邢侦一队的办公室,也是我那几个兄弟死的地方。按理来说这里是要被封锁起来的,但因为实在是找不到证据,而且除了这里 、其他很多地方都死了人,所以也就解除了对我们办公室的封锁。”话落,左卫国挺起腰板重重地咳了一声,“哼,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就是这副松散的状态吗?” “左队?”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看到左卫国,惊喜地喊了出来:“左队,你回来了?”我有些不太适应被这么多人盯着,默默地站到了左卫国身后。只听他操着粗犷的嗓音,豪爽地笑了一声:“屁话,我不回来,谁还能管得动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啊。”随后, 还不等我有所反应,就硬是被左卫国按着肩膀提到了他的身前,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下,“我来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刚过我们不少忙的年轻人,姓李,叫李向阳。” “是新来的吗?”“不像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啊?”“会不会是倒插门啊?”“不可能,我们邢侦一队入队门槛儿非常高,根本没有走后门的机会。”“那他是谁啊?”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我问难地看向了左卫国。他也是有些忍不住,伸出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向阳,我要怎么介绍你啊?”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看到身前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盯着我,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左卫国低头稍微沉思了一下,一张面孔忽然黑沉了下去:“大家应该都知道这几天发生在我们警局之中的事情了吧?不仅仅是我们的兄弟,还有很多无辜的人都丧了命,但 直到现在,我们不仅没有找到真凶,少数几个知情的人包括我在内都被无限期的停职。你们……真的忍得住吗?” 看着他们纷纷低下去的头颅,左卫国轻叹一口气,拍着我的肩膀对身前的人说道:“这位李兄弟,就是可以帮助我们的人。” “左队,他到底是谁啊?”听到左卫国这么说,一个年轻的刑警忍不住问道。 “呃……”左卫国支吾了一声,“他……是个道士。” “……啥?” 左卫国的话瞬间引起了一片轰然大波,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左卫国的同时,有用一种我似曾相识的目光看着我。 鄙视。估计我现在在他们的心里,就是一个行走多年的年轻江湖骗子。猜也能猜到,这人一定在想,我是靠着高超的欺诈手段得到了左卫国的信任,然后到这里跳跳大神、做做 法事,顺便在狠捞一笔。“道士?估计跟上次我们抓到的那个老家伙都是一个货色吧。”“哼,左队现在真的是急了,随便一个什么人说的话都会相信。”“干脆我们直接把他抓起来吧。”“不成,他好 歹也是左队带过来的,抓起来有点儿不妥。”“话说那个‘道士’穿得这么随意就来了啊?也不好好打扮一下,真是一点‘职业素质’都没有。” 听着这些人嘴里叨咕着,我都能看到左卫国的脸慢慢黑了下去。心下不由得一笑,我轻声说道:“卫国叔,这下该怎么办呢?” “你还不赶紧施展一下身手?”左卫国听着我戏谑的语气,没好气地朝我低吼着。稍微想了想,我看到外面一片晴空万里,忽然计上心头。从包里掏出两张符纸揣在口袋里,我向左卫国比了个眼神,他立刻会意,朝着众人吼道:“给我安静一点!他是不 是江湖骗子,难道我还分辨不出来吗?” “可是左队……” 左卫国伸出手止住了他们的话头,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向阳,看你的了。” 耸耸肩,我信步踱到人群之中,环视了一圈,开口嘲笑着:“一群白痴。” “你他妈再说一遍?”“信不信我们把你抓起来!”……阵阵怒吼夹杂着强烈的敌意向我袭来,说实话,如果不是左卫国在我后面站着,我早就掉头跑了。之所以现在激怒他们,就是为了将他们对我的不满集体发泄出来,后面才好让左卫国收场。嘴角微微翘起,我指着窗外,提高了音量:“我不是道士,只是一个杂货铺老板。是你们老大请我,我才来的,而且分文不收。你们不是想看我笑话吗?好,那我就让你们看。”话落,我抓出口袋里的符文,点燃之后低声呢喃着,“雷霆号令,天地清宁。雷霆猛吏,歘火大神。驱雷社令,馘戮邪精。通传报应,考究姓名 。雷伯大仙,急降真灵。急急如律令……” 轰……!随着焱火符咒渐渐烧尽,原本万里晴空的窗外赫然炸响一片,惊得所有人猛地将视线移了过去。滚滚雷云以肉眼可见的几块速度聚集在了一起,条条紫龙翱翔其中,耳边 亦是不停地传来轰然之声,积蓄着浩荡之势。 “落!” 猛喝一声,那紫龙如一只顶上猎物的猛兽一般,带着道道“噼啪”作响的雷光,朝着大厅狠狠劈来。 咔、咔、咔! 经不住天雷轰击,一阵脆响升起,大厅之中的玻璃顿时碎裂一地。 还没完呢。我嘴角一勾,一把掏出桃木剑,咬破食指将精血涂抹其上,高举桃木剑:“落!” 噼啪! 不偏不倚,落雷穿过窗户,正正地落在了剑头之上,不过眨眼之间,桃木剑剑身之上浑然闪烁一片,滚滚雷光带起一片威势,阵阵轰响遍布大厅之中。须臾之后,我右手轻轻一挥,剑上的雷光顿时消失不见,就连那震耳欲聋的炸雷和窗外的层层黑云也是在眨眼之间迅速退去。一切,若不是碎裂了一地的玻璃,就好像从 未发生过一样,不留一丝的痕迹。将桃木剑背于身后,我勾起了嘴角,稍稍鞠了个躬:“在下李向阳,只是个杂货铺的老板而已。” 第八十章 进入停尸间 举座之中,霎时一片寂静。一些年轻的刑警们脸上写满了不解,他们是在心中不断地想着科学的解释;而其他一些已经有了一定年龄的刑警,更是想我投来了几道可以称得上是惊惧和敬畏的眼神, 毕竟人只要有了一定的岁数,多多少少都会稍微相信牛鬼蛇神。 “你……这……肯定可以用科学的手段解释……”一个年轻的刑警还是硬着嘴皮想要解释这种现象,张着的嘴一翕一合,磕磕巴巴地半天说不出话。 左卫国也是很合时宜地走了过来,轻声问向我:“向阳,那些碎玻璃你可以稍微收拾一下吗?” “卫国叔,我又不是万能的。”不禁翻了个白眼,稍微看了看周围,拿了一把扫帚和簸箕开始清理起了那些碎玻璃,“谁让我要用那种符咒呢……唉,扫地扫地。”别过了脸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左卫国朗声对他的手下们说道:“看到向阳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之后,我想大家心里也应该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想法吧?你们也应该都在猜我跟向阳是怎么认识的吧?很简单,因为向阳他使了一些手段,让我再次见到了我死了很久的老婆。”当下,左卫国就把我和他们父子俩相遇的事情,花了很长的时间原原本本地 说了一遍。 期间,有一名五十岁左右、身着警服的中年男子过来帮我一块儿打扫起了碎玻璃。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有些好笑地问道:“大叔,有什么想问的你就说吧。”“咳咳。”被我看穿了心思,这男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看了看被左卫国吸引过去的其他刑警,他趁机低声问道,“小兄弟,你……能不能看见我们死去兄弟的亡灵 呢?”耸耸肩,我亦是轻声回道:“警局是属于阳气很足的一个地方,普通的阴魂根本没办法在这里生存下去。就算只在这里身亡的,也会因为本能而跑到其他地方去。对了……” 心头一转,我默默问着拘魂鬼段故,“喂,段故,你能帮我找找那些死掉的刑警在什么地方吗?我想问他们一些问题。” 段故稍微沉吟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抱歉,我想他们很可能已经被其他的鬼差带下去了。” 闻言,我向着那个跟我一起扫碎玻璃的男子摇了摇头:“大叔,他们已经被带到冥府去了。” “是这样吗……”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的表情,随即强颜欢笑了起来,“算了吧,他们平时帮了那么多人,就算死了,下辈子肯定会大富大贵的。”见他释然的神色,我的内心涌起了一点酸楚。轮回有六道,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就算他们平时素行善事,来生其实也很难在转生为人的。好比一个做了一辈子慈善的答复问死了,下辈子很有可能轮回到畜生道之中,变成一只狗。又好比一个做了一辈子恶事的人,来生也有可能不落入地狱道,反而再次投胎成人。更何况 他们是刑警,多少都有人直接或者间接地死在他们手上,要想轮回为人,几率也就百分之五十的样子。 这话我不可能跟眼前这个男子挑明了讲,只能报以一个微笑,道:“是啊,毕竟他们是惩奸除恶的人,来生一定会有好报的。”等我把手头的碎玻璃清理了差不多之后,左卫国那里也讲的差不多了。待我放下手里的扫把时,才发现众人的视线直直地定格在了我的身上,似乎是在等我说些什么。微微叹了口气,我挑眉说道:“我事先声明一点,之所以会来帮忙,是看在卫国叔的面子上才来的。我本身就如之前所讲,是开杂货铺的老板,虽然赚的不多,但在我们那个 小山村里也够了。我并不指望你们会相信我,不过我还是要补充一点,来这里帮忙,我分文不收。” 啪啪。左卫国举起了手掌用力地拍了两下,将众人的注意重新吸引了过去:“你们还有不信的吗?”见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不吐一言,左卫国接着说,“我带向阳去看看命案地点 ,你们先忙自己的,如果看到上头来人了,记得及时跟我说一声,毕竟我现在还在‘休假’,不好随意进出局子。” “明白了!” 众刑警齐齐应了一声,默默地多看了我几眼,转身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之中。左卫国挂着一张笑脸,走到了我身边:“向阳,干得不错。” “一点都不好。”我翻了个白眼,指着破碎的窗户,“这些,不会要我赔偿吧?”“刚刚打雷,震碎了玻璃,这是我们警局年久失修的原因,跟向阳你有什么关系。”见他一脸腹黑的笑容,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左成燕也是那副德性,都是被卫国叔带出来的 啊。左卫国带着我往一处堆满了屏幕的角落走去,道:“这里就是我那四名兄弟丧命的地方。他们的尸体被发现时,是平躺在地上的,脸上很安详,就像是在睡梦里被人杀害的 一样。” 弯下腰,我也懒得把罗盘拿出来,直接问向段故:“段故,你有没有闻到或者注意到什么奇怪地地方吗?”“魙的恶臭。”段故忽然从我体内现身而出,要不是普通人看不见,估计又能把他们狠狠地吓一跳。段故抽抽着鼻子嗅了一遍,不禁皱起了眉头,“是魙的味道没错,但这里 有弥漫着一层非常淡薄的阴气。” “魙出现的时候会产生阴气吗?” “向阳,你在跟谁说话啊?”左卫国并不能看见拘魂鬼,在他眼里,我现在正蹲在地上,嘀咕自语着。 指了指旁边,我玩笑般地说了句“我在跟鬼差说话”,将目光从左卫国那张明显受了惊吓的面孔上移开:“段故,为什么我感觉不到阴气?” “因为太淡了。若非我已经解除了千百余年,我也察觉不到。”段故伸出手在附近探了探,“李老板,这附近还有其他的命案现场吗?”我将段故的问题转达给了左卫国,他摸着胡渣想了一会儿,指着窗外:“发生命案的地方很分散,我们刑警一队算一处,想保安室、档案室之类有人值班的地方,也都发生 了命案。” “和先前都是一样的吗?” “大同小异。”左卫国思酌了半晌,“尸体的伤痕特征和表情,现场的表现状况和排布,都是差不多的。” 段故沉吟了一会儿,对我说道:“李老板,我想我大概能够猜到为什么这里会有阴气了。” “我也能猜到。”冷笑一声,我抬头对左卫国说道,“卫国叔,能带我去一趟停尸间吗?” “正有此意。”说罢,左卫国便迈开了步子带着我朝屋外走去。路过会议室的时候,我让宁瑞跟着我们一起去,而左成燕则是留下来照顾素盈盈。警局的停尸间在地下一层的一处独立空间之中,紧急通道被自内而外的锁上,只能够通过电梯进出。长长的楼道尽头一左一右放了两个监控摄像头,停尸间的大门上也装 有球形监视器。见此,我问向左卫国:“卫国叔,这三个摄像头真的什么都没有拍到吗?”“只拍到了停尸间的大门打开的过程,并没有捕捉到东西从里面走出来。”左卫国一拍手,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向阳,你说会不会是有人也用了那个障眼术才躲过摄像 头的呢?”我摆了摆手:“那也得先混进停尸房才行啊。”环视了一圈,我努着嘴比向了一边的值班室,“电梯是正对着值班室的,要想进来那肯定是躲不过值班员的。就算是提前用了 障眼术隐去了身形,空着的电梯肯定也会引起怀疑。”说话间,左卫国的手机响了起来。稍微说了两句之后,左卫国急忙嘱咐了几句:“向阳,你们现在这里调查,上头不知道听谁说我来局子了,要把我叫去问话。我一会儿跟 值班室的人打声招呼,你们调查完之后走紧急通道上去,千万别坐电梯,要不然可能会碰到那些领导。”说完,他撂下一句“腐尸在202柜”便掉头匆忙离去了。 和宁瑞对视了一眼,我站在停尸间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推门而入…… 没有浓烈的阴气,没有徘徊的阴魂。除了有些阴冷之外,我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停尸间之内的尸体都被放到了冰柜之中,白色的空间之中显得非常干净。 以防万一,我让宁瑞去打开202柜,我则是站在一边握着桃木剑和符咒,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宁瑞。 哗。放有腐尸的柜子被猛地拉了开来,层层冰雾顿时从中不断冒出。先前只是在照片上见过这具腐尸,在真切地看到实体之后,冲击力还是蛮大的。腐尸本身并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那副惨兮兮的模样,闭着眼睛直挺挺地躺在架子上。浑然之间,不等我有所反应,段故和桂英的声音猛然同时炸响:“李老板,快逃!” 第八十一章 激战,停尸间 碰!碰!碰!它们的声音才刚刚涌进我的脑内,周遭便是轰起一片猛烈地砸撞声。放眼而去,只见存放着尸体的停尸柜皆是被推了开来,徐徐寒冷的白雾顿时弥散在停尸间之中,仿佛 凝结了空气一般,一阵强烈的窒息感在我的胸腔之中扩散着。 “门打不开了!”宁瑞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她正用拳头不断地轰击着大门,但那扇门好像披上了一层保护罩,别说轰开,就连一条裂痕都没有。鬼影的头颅和段故漂浮着的身躯霎时出现在我的两侧,面上带着凝重的表情扫视这周围。段故身后的锁链不停地摇曳着,发出着“叮铃铃”的声音,手上的拘魂册不知何时 也被一柄打神鞭所取代:“李老板,当心,我闻到了很浓重的魙的臭味。” 魙?我不禁一愣,眼神不停地扫视着周围,从包里拿出一支笔一把掰断了笔芯,用里面流出的墨水在地上划起了阵法……八角圆阵,四方而起。八角交界之处写下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卦,阵法之中书下“敕令”二字,掏出四张北斗降妖符置于阵法之中,一把咬破手指,将精血涂于符咒之上。随后,我紧握双手,大、小拇指紧靠竖起,紧贴左右食指穿过中指,舌尖之上吐出一口鲜血,低喝道:“正中而起,八方将至。乾坤之上,离兑之外,震艮 之中,坎巽之侧,四象金门,劈鬼斩邪。暅祋所持、穹云游汤,以我精血,唤灵涂炭,四御八门阵,起!” 呼…… 层层金光从阵法之中不断游离而出,犹如溪水一般荡漾在我们身边,气化形、形化势,这片汪洋的金光之中隐隐现出了浓烈的威势。 段故的眼皮不住跳了一下:“李老板,四御八门阵你都能驾驭得了?” “只能维持一会儿。”额上滴下了几滴汗珠,喘了几口粗气,问道,“段故,魙现在在什么地……” “呜啊……”还不等我说完,那些尸体突然开始剧烈地抽搐了起来,声声如同地狱之畔的呜咽响起,激荡在整个停尸间之中。层层白雾之中,我只能勉强的看清尸体的轮廓,伴随着呜 咽,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 这是什么情况?魙难道还能控制尸体? “呜……” 两三具尸体似是被附身了一般,从架子上猛然坐了起来,嘴里发出着道道咕哝声,软软地落到了地上。随即,它们四脚着地,拖着沉重地步伐向我们缓缓逼近。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我没克制住从心底升起的惊悚,一句爆喝脱口而出,“急急如律令,斩!” 嗡…… 一柄修长的灵剑披散着道道涟漪从金色的水流之中升起,迅雷一般向着其中一具尸体猛击而去。 倏…… 金剑犹如切开一张白纸,瞬时穿体而过,一抔黑烟从尸体之中爆散开来。虽被黑烟遮住了视线无法看清其真正的面貌,但声声凄厉的哀鸣却一漏不漏地传到了我的耳中…… “死!” “你们这群祸害难道只认识这一个字吗?”心底涌起一阵怒火,我大喊三声“斩,斩,斩”眨眼之间,三柄金色灵剑凭空升起,披着猛烈威势,只拿对方咽喉之处。 “呜呵……”不等金剑袭击,这三具被操控的尸体忽然扭曲成了一团,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险险地躲过了灵剑。它们的头颅如同没有脊椎一般翻折到了背上,四肢亦是软若无骨般拧 成一块,整个身躯紧贴地面,身体绕成了一个Z字形,躲开了灵剑的攻击。 我的眼珠差点没因为震惊掉在地上,从没听说过哪一家的控尸术能够将尸体利用到如此极致。时不我待,又是一声“斩”字落下,劈天盖地的灵剑不断攻向尸体。 咔、咔…… 几道清脆的响声发出,还未触及到尸体的灵剑顿时如同玻璃一般,爆碎开来,四溅而出。灵剑化成点点金色碎片散落一地,根本不能带去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一把将桃木剑扔向空中,喝道:“宁瑞……” “明白!” 宁瑞身形一闪,腾空接住桃木剑以飞驰之势化作一阵飓风,向着尸体猛攻而去。 “死!” 啪、啪、啪。 口中一喝,宁瑞用自己一身的蛮力,用桃木剑硬是斩下了三具尸体的头颅。脱离了身体的脑袋咕噜噜的滚落到了我的脚本,狞狰的双目如恶鬼一般死死地盯着我。 “四御八门阵,闪!” 心中忽然闪过一道不安,六字一落,我的身体便顺着金光迅速猛推而去。才刚刚离开原地,之间团团黑烟从头颅之中升起,犹如火药一般发出“噼啪”炸响。 “段故,这怎么看都不像魙啊。” “是怨灵。”段故眼睛微眯,将一柄打神鞭在手上挽了个剑花,咏经诵佛一般的低沉嗓音凭空而现,“嗡嘛呢呗咪吽……” 倏……倏…… 阵阵灵光从打神鞭之上层层迭出,在瞬间将笼罩在身边的冰雾击溃而散。瞬间,眼前的景象清晰地映入了我的眼睛……数十道尸体或是双脚站立、或是四脚着地的伫立在我们面前,它们的口中不断吞吐着黑色烟雾,喉咙之中响起阵阵咕哝之音,圆睁着的眼睛如同盯着猎物一般,数十道目 光死死地盯着我们。 这是……被怨灵附身? “嗡嘛呢呗咪吽!” 段故口中猛然一声大喝,把一柄打神鞭甩的虎虎生风。不过刹那,一道黑色灵光从段故头上喷洒而下,它背后的锁链随着黑光的照耀,舞得愈加欢快。 叮铃铃…… 忽然,响声一片。数十道闪烁着漆黑光芒的锁链从黑光之中穿出,喷薄着浓浓死气,冲着那些被怨灵所控的尸体大张勾爪,狠狠抓去。 “呼……” 这些尸体身躯紧绷,口中轻轻一吐,道道黑烟顿时直冲而起。随着黑烟笼罩,这些尸体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般,竟是毫无顾忌的用身躯向那些锁链飞撞而去。 嘭嘭嘭……碰撞之声在这片不大的空间之中响彻了起来,但凡接触到锁链的尸体,都会有一抔黑烟被勾爪从尸体之中抓出,随后便软软地躺在了地上,再无动静。尽管如此,因为尸 体忽然地暴起,段故所唤的锁链根本来不及抓捕,还是有那么几只突破了锁链地包围,向我疯狂地冲了过来。 “真当我是泥捏的?” 眉毛一挑,双指一并,数把金色灵剑以极快的速度如同开到最大马力的电风扇一般在我面前转动起来,形成了一道金色屏障。 “呃……”也不知道这些怨灵找了什么道,全然不怕金色屏障之上泛起的灵气,操控着尸体狠狠撞来。虽然屏障无法挡住尸体的身躯,但附身于尸体之中的怨灵确实被屏障打的魂飞 魄散、不复存在。 啪……这些尸体软软地倒在了我的身边,但我并不敢放松警惕,顺着金光又是后撤了几步,眼见那些在锁链之中苦苦挣扎着的尸体,一口咬破舌尖,向着那些尸体吐出道道精血 ,爆喝一声:“急急如律令,斩!” 嗡、嗡、嗡! 金色灵光刹那之间附上了喷出的精血,化形无数金光箭矢想着尸体飞射而去。 倏、倏…… 箭矢毫无阻碍的穿过了那些尸体,黑烟不断地从尸体之中被穿射而出,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嗡嘛呢呗咪吽!” 段故亦是好不落后,再次口吐六字真言,锁链作势愈猛,破开空气,直射而去。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随着大把大把的黑烟消散开来,这数十具尸体尽皆瘫倒在了地上,不在动弹。四御八门阵带来的金光渐渐消失,有点虚脱的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忍住从舌尖上传来的疼痛,问向段故:“还……还有吗?” “奇怪……”段故依旧紧握着手里的打神鞭,叨咕着,“这里明明有魙的臭味,为什么来的都是怨灵所附的尸体呢?” 听它这么一说,宁瑞赶忙撤到了我的身边把我扶了起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打不开了。”“别费力了。”段故也是慢慢退到了我的身边,“魙之所以被恐怖,正是因为它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抽走空间之中所有的阴阳之气,虽然我说不出理由,但手机打不开可能也 是因为这个理由吧。” 我不由得吐了下舌头:“我就从来不知道魙还可以干扰磁场。”转向身后的门,试着用力推了两下,门依旧是纹丝不动,“这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啊……” 鬼影的头颅咕噜噜地穿过紧闭的门滚到了外面,不一会儿又带着满脸的纠结滚了进来:“门外被一团黑气缠绕着,应该是魙所布下的。” “黑气”我愣了一下,看向段故,“你有办法解决一下吗?”段故微微颔首,还不等甩出打神鞭,一道如同两把利刃相互摩擦算产生的尖锐之声将我们的注意力猛然吸引了过去。只见那具腐尸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嘴角勾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口中响起阵阵刺耳难听的嗓音:“鬼道无极,斩佛屠仙,敕令一道,脱鬼饿魙剑,现……” 第八十二章 兵分两路 脱鬼饿魙剑? 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那具“复活”的腐尸皮肉尽腐的脸上挂着诡异狞笑,两只漆黑的利爪卷起阵阵劲风伴着浓浓的腥臊之味向我们猛扑过来。 “嗡嘛呢呗咪吽!”段故身形一闪,径自挡在了我的身前,横握手中的打神鞭,一道六字真言脱口而出。瞬间,一扇漆黑的大门在段故面前凭空出现,道道漆黑锁链响着“叮当”碰撞之声悠然 而出,直直撞向那双黑色利爪。 碰!链、爪一触,刹那之间,千万道腥臭黑风吹刮而来,本就有点虚脱的我被猛地掀翻在地,衣角摇曳,在这道道风浪之中,我如同离水的鱼,不住大张起了嘴,拼命地呼吸 着愈加稀薄的空气。 “该死的魙!”段故眉头纠结了起来,“我一介鬼差,如果连你都不能消灭的话,我还不如投胎重新做人,去!” 叮铃铃…… 数百道锁链从黒门之中尽数喷出,结成了一张黑铁所编制的蛛网。段故轻挥手中的打神鞭,那张大网带着凌厉的气势朝着腐尸猛扑而去。 “宁瑞,保护我……”朝着妮子大吼一声,抓出两道符咒,咬破手指,往地上狠狠拍去,“急急如律令!” 嗡……数柄赤红灵剑现于头顶,双手一指,口落一个“斩”字,灵剑竟是猛然凭空消失,不出须臾时光,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腐尸身后。一起一落,赤红剑身趁着腐尸的注意被锁 链所吸引时,劈穿而过。 “啊……!”一声惨叫从腐尸体内爆出,一双黑色利爪慢慢萎缩、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屡屡漆黑的烟雾从腐尸的五官之中升起,而在黑烟之中,隐约浮现出了一张扭曲的面孔,它的视 线穿过了黑烟,死死地盯着我们。 “嗡嘛呢呗咪吽……” 扑哧轻响,锁链,透体而过。那抔黑烟之中发出声声哀嚎,似是想从其中挣脱逃出。但段故不愧是实力高强的鬼差,根本不给对方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锁链上的勾爪猛地一扣,弥漫在整间屋子之中 的黑烟顿时散去,徒留下一道怪异的身形在勾爪之中不停地扭曲着自己的躯体。这算是我第一次见到魙的真是面目吗?固然我早有耳闻,不过我一直以为我是看不到魙的,所以也就没去可以寻找。直到此时,魙的那张丑恶面目才算是第一次落进我的眼睛里……魙的身躯十分细长,就好像是用几根毛线织起来的一样。脸上只有一对通红的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甚至连耳朵都不存在。光秃秃的头顶反射着停尸间之 中暗冷的光芒,同样纤细的四肢不停地挥舞着,但因为被勾爪所擒,根本无济于事。 段故轻叹一口气,将手上的打神鞭收了起来,两手一摊,拘魂册瞬间现于其上:“李老板,你以前有见过魙吗?” “根本……没有。”快速地翻着手头的拘魂册,段故稍微瞄了几眼,轻叹一口气,抬眼望向了那只魙:“你,究竟为什么要收集人类的心脏?按理来说,你们魙就算不用人类的血肉精气也能活 得下去吧?” “呜啊……” 似是没听到段故的问话一般,那只魙依旧在乱动着四肢想要挣脱而出。 “这只魙,应该只是虾兵蟹将。”段故见问不出什么东西,值得操控勾爪狠狠一握。耳边尖叫一声,魙的身躯化成无数黑烟,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这……”“魙也会死的。”段故收回锁链走到我的身边,无奈地笑了一下,“魙死之后会变成什么东西,我们都不知道,或者,那已经不是属于包括你们人类和我们鬼魂能够感知的东 西了。话说来,就凭刚才那只魙咿咿呀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应该可以推断出在它的背后,还有一个实力更加强大的魙在操控着它。”“那些死掉的人心脏应该就是被那具由魙所操控的腐尸所夺的。”我歪着脑袋说,“奇怪,为什么这纸魙的力量会这么弱呢?仅仅是用北斗降妖符召唤出来的灵剑就能将它消 灭,难道魙都是这么柔弱的?”段故摇起了头:“并非如此,其实魙的威力非常强大,就凭我刚才的手段按理来说是很难困住魙的。而刚才之所以将其困住,估计是因为操控这具腐尸的魙背后还有一个更 恐怖的东西在操控魙,为了不让魙反噬一口,就刻意降低了魙的能力。” “那腐尸又是怎么躲过摄像头的呢?”段故回身指着地上的腐尸:“李老板,你别忘了,它可是魙啊。对于魙来说,想要控制周身的气息是非常轻松,它并不是没有被摄像头拍到,而是因为魙降低了被操控的腐 尸周围的气息,让其陷入一种‘无存在感’的错觉,凭人类的眼睛和设施,是很难发现的。”我揉着有些泛疼的头,不禁说道:“我越来越觉得这次不该接卫国叔的活儿了。”话落,我让宁瑞给左卫国拨了个电话过去,而我则是靠在一边的墙上假寐起来。之前强行催动四御八门阵,让我体内的虚脱感愈加强烈,毕竟,阵法这种东西不说想要发动比符咒要难上千倍,所消耗的体力就非常庞大。记得之前为了帮助宁瑞停下巴士,我特 地为她画了个阵符,最后直接昏迷了好几天。 “向阳,你们……啊,这是什么情况?”带着一群手下冲进停尸间的左卫国,看到散落一地的尸体,脸上结出了一丝惊悚的表情,“喂,向阳,这里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 “呜……!” 话音未落,一具死尸从地上猛然站立起来,浑浊的眼球一刻不离地盯着我们,踏步三声,向我们晃动着身形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这……这是什么鬼啊……”左卫国带来的几个年轻刑警早就吓傻了,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脑子里连逃跑都忘记了。 “宁瑞!”叫喊之声方才出口,那妮子便提着桃木剑、整个身形飘散了出去,眼前只挂过一道白光,耳边响起“咣当”一声,那死尸的胸前插着桃木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而宁瑞则 是站在一旁拍着手,向我挑着眉毛。 这妮子…… 苦笑一声,我看向呆若木鸡的左卫国:“卫国叔,这会儿你知道杀害那些人的凶手是谁了吧?”左卫国也不亏是经验丰富的刑警队长,一愣神的功夫瞬间反应了过来,转身指挥着几个手下:“快,封锁现场,不要让其他人进来!你,还有你,跟我去一趟局长的办公室 ,奶奶的,我看他现在怎么抵赖!”话落,他转过头问向了我,“对了,向阳,你们……都解决了吗?” 打了个轱辘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指着那具腐尸道:“其他尸体倒是无所谓,卫国叔,我劝你把那家伙给烧了吧。” “好,过几天我们就去做准备。”左卫国应了一声,不敢多做逗留,带着两个手下掉头就走。 拍拍额头,我向着那具腐尸慢慢走去:“段故,这里还有魙的味道吗?” “放心,那应该是这里的唯一一只魙。”脱离了魙的操控,这具尸体就如同木偶一般,任由我们摆布。将桃木剑从尸体上拔了出来,我用剑翻过了那具腐尸。一切正如左卫国想我说的那般,它胸前的那个窟窿之 中依旧是空荡荡的,而整副身躯也是溃烂成了一片。 宁瑞蹲下了身子稍微闻了两下,对我附耳说道:“老板,要不要让我顺着这具尸体上的阴气去追踪一下呢?” “阴气?”“对。”宁瑞抓起了腐尸的双手,指着它胸前的那处窟窿说道,“这双手,还有这个窟窿,都有不少的阴气飘散出来。我猜,应该是操控它的人并没有想到有人能够追踪阴气 ,就没有将阴气的痕迹抹除掉。顺着这些外泄出来的阴气,应该就可以追踪到它去往的地方了。” 我撑着下巴思索着,玩笑般的问道:“你不是要保护我吗?怎么现在有肯留下我一个人了呢?” 这妮子嘟起了嘴:“哎哟,我们的李大老板不是有鬼差保护了吗,咱不是就正好可以兵分两路地调查嘛?这样效率不是会高一点嘛?” “你这妮子……”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语气,我忍不住伸手揉着她的脑袋,问向段故,“你可以在这几天保证我的安全吗?” 段故倒是没有任何犹豫,直截了当地说:“当然没有问题。”稍微考虑了一会儿,我一拍手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宁瑞,你负责追查阴气的下落,有任何发现都要及时地告诉我。这两天我会把手机开机带在身上,切记要及时联系我,切记切记。还有鬼影,你也跟着宁瑞一起去调查,你俩在一块儿的,效率也会快一点。”话落,我转向了段故,“我们就留在警局里,看看能不能从卫国叔那里得到点 有用的信息。” 话才出口,宁瑞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应了一声之后,宁瑞用嘴比了“左卫国”三个字,把手机地给了我。 “卫国叔,怎么了?”“向阳,我……呃,我们领导想见见你。” 第八十三章 局长田正建 和宁瑞分配完工作之后,我有些不安地背紧了包,顺着紧急通道的楼梯往上走去。我思索了一路,实在是想不到为什么左卫国的上司要见我。难道是要把我抓起来当替罪 羊?想到这里,我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 “李老板,有我在,至少逃跑肯定是没问题的。”听着段故的话,我苦笑了一下:“如果只是逃跑的话我也能做到,但我的落脚点只有村子里的杂货铺一个地方,他们那些警察连调查都不用调查,直接就能把我住的地方全 面封锁起来。” “你们人类的法律还真是麻烦啊。” “你自己曾经也是个人类。”闻言,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算了,见招拆招吧,实在不行就只能让卫国叔去求求情了。”紧急通道的大门在警察局大厅的死角之处,旁边就是厕所,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握了握拳头,我一咬牙就准备朝大厅走去。还不等我迈出步子,一道带着浓浓戏谑的声 音传了过来:“你就是左队说的那个道士吧?啧啧……连打扮都不会打扮,就过来骗人啊?”挑目望去,一个穿着笔挺西服的年轻男子靠墙站在旁边,估计是因为我刚才太紧张了才没注意到他吧。那个男子拱起了背,将我从头到脚毫无顾忌的打量了一遍,嘴里还 啧啧有音:“背包、球鞋、休闲服、运动裤……你这副打扮,真的是道士,而不是什么小偷之类的?”被他用这种目光探视,我心里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下眼皮,我没好气的哼哧着鼻子:“我这身打扮还真是对不起你了哦,我只是个开杂货铺的,并不是什么道士,让你失望 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噗嗤。”这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朝着我渗伸出了右手,“介绍一下吧,我是这里的副局长,姓东,东山廖。” “什么奇怪地名字……”别着嘴叨咕了一声,我也懒得和他握手,张嘴问道,“你是来接我去见你们老大的吗?” 东山廖看我没有握手的意思,也不觉得饿尴尬,收回了手点头说道:“是左队跟你说的吧?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田局长正在楼上等着你呢。” 走进了电梯,看这叫东山廖的家伙气定神闲的模样,我不怀好意地问道:“喂,你们警局可是死了不少人呢,难道你就不紧张吗?”耸耸肩,东山廖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是不会在这里加班到半夜三更的,就算再怎么死人也轮不到我的头上。再者,死的都是一些小 喽罗,死了正好可以节省局子里的工资开支,这不是刚好吗?”“你这家伙……”想到左卫国来杂货铺找我时脸上憔悴的表情,我一伸手狠狠地抓着东山廖脖子上的领带,怒吼着,“说出这种话,你和那些把人推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怨魂又 有什么区别啊!如果让卫国叔听了你的话,你就不怕他和你撕破脸皮嘛?” 东山廖看都懒得看我,语气依旧十分淡定:“我劝你最好放手,我们做这行的,多多少少都会一些防身术,如果你不想受伤的话,听我的劝,放手吧,别把我惹火了。”“哼。”闻言,我也猛推了他一把,双手环胸站在电梯的另一侧。倒不是怕他打我,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他的地盘,要是和他正面对上了,说不定这家伙在暗地里是什么绊 子呢。弄死一个人而且不留下任何痕迹的方式多得很,我也懒得去和一个“普通人”斤斤计较,要是他真的把我惹恼了,我不介意让他在医院里躺上十天半个月。 当然,他现在已经快把我惹火了。 跟着这家伙上到了五楼,左拐直走到了一处标着“局长办公处”的房间前,轻轻敲了敲门:“田局长,李向阳到了。” “把他带进来。” 带进来?那道低沉的声音不禁让我眉毛一挑,难道那个姓田的局长也是个不信鬼神的人?那还把我叫过来干嘛?想到被我们弄的一团糟的停尸间,我心里暗自揣测着,难不成是因 为停尸间的事儿要找我们算账?那也不该找我,去找那些怨魂才对啊。哦,不对,他们这些做警察的才不信那一套呢。推门而入,屋内零零散散站了约莫十来个人,左卫国赫然在列。除他以外,还有三个人之前在邢侦一队见过,其他的就不认得了。正坐在办公桌后的,是一个斑白了发角 的老头儿,看年纪应该有将近六十岁了,脸上沉积着点点老人斑。这男子留着一头寸发,虽然上了年纪,双目依旧炯炯有神,如同盯着猎物的猛虎一般,定定地看着我。 办过桌上,立着一个“局长,田正建”的牌子。先前被东山廖打量,现在又被这老头儿盯着看,我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心中的郁气,但又自觉干不过一个警察局局长,只得微微低下头,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个……你就是 局长吧?” “向阳……”听我的语气,左卫国急忙低吼了一声,向我比了两个眼神。谁知道,就在我愣神的时候,那个老头儿竟咧嘴大笑了起来:“哈哈……听卫国说,小伙子,你真的只是一个开 杂货铺的吗?” “对,对啊。” “那你有营业执照吗?” “几个礼拜之前刚续办了。” “生意好吗?” 我被这有的没的问题憋得有些郁闷,一脸憋屈地问道:“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呢?”“哈哈……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啊。”话落,那老头儿竟是走到了我的面前,字正腔圆、底劲十足地朗声说道,“我叫田正建,现任局长一职。”话锋一转,他又挠着鼻子 ,嘿嘿一笑,“不过,再有一两年我就该退休了。” 老头儿走上前,用一双大手拍着我的肩膀,笑道:“小伙子,我听卫国和他的几个手下说,你能够凭空召唤出闪电?还击碎了刑警一队办公室的玻璃?” “啊……是这样没错……” “哼。”田正建忽然面色一冷,叱声喝道,“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就会撒谎,还真是不得了啊!说,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才将空中的雷电聚集过来的?” 我被他摆起来的脸色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举起了双手:“不是,正常人在正常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召唤出闪电呢?” 啪! 田正建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怒吼道:“李向阳,是不是一定要我们把你抓起来,你才会承认自己做了手脚?啊!” “我……我……”我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你这老头儿,既然都已经认定我是在造假了,那我还能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是特斯拉再生,可以循环利用闪电的力量?我也不想在顾忌田正建田局长那张老脸了,反正大不了到时候在杂货铺前摆个迷踪阵,让你们这些警察进得来出不去!思及此,我也提起了嗓门儿,喝道:“老头儿,我是想到卫国叔是你的手下才给你几分脸色看的。既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你说,你想我怎么办?强行用科学的方式给你解释是吗?好啊,那我说,老子是雷震子转世,能够控制天 上的电闪雷鸣。你信吗?你们信吗?”说罢,我一摆手,没好气地吼了起来:“怎么?想抓我?就凭你们,真的能够抓得到我?实话告诉你们,如果不是在意卫国叔的仕途,你们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能够活 着走出这里,信不信?” “煮熟的鸭子,只有嘴硬。”田正建毕竟也是一个活成人精的家伙,听了我的话也不急躁,依旧挂着一道冷笑,“山廖,你给这年轻人解释一下吧。” “正有此意。”东山廖鞠了一躬,捧着一个笔记本电脑走到我们面,缓缓说道,“李向阳,其实你的手法很简单,只要用到特斯拉电圈就能够完成……” “看不懂看不懂。”我一把拍开了东山廖的电脑,嘴角缓缓勾了起来,“我也懒得解释,局长大人,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这儿的窗户够结实吗?” “防弹的。” “好!”我不禁笑了起来,三张符咒顿时落到了我的手上:“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到底是不是我从中作梗!雷霆号令,天地清宁。雷霆猛吏,歘火大神。驱雷社令,馘戮邪精。通传 报应,考究姓名。雷伯大仙,急降真灵……急急如律令!” 轰……轰……! 随着符咒被缓缓点燃,天上,再度乌云四起。隔着厚厚的窗户,都能够听到阵阵雷霆之声疯狂地炸响着。翻腾地乌云之中,条条紫龙吟唱起道道龙吼,现身在天际之上。 看向仍旧一脸淡定的田正建,我戏谑地笑了一声:“老头儿,要我把它们弄下来吗?” “请便。” 似乎是对自己的窗户特别自信,田正建竟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合上了眼睛。正当我气不过准备动手的时候,段故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老板,你被骗了啊。” 第八十四章 腐尸身份 被骗了?我有些疑惑地问道:“段故,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段故咂了咂嘴:“李老板,那个叫东山廖的人,可能也是个玩儿风水的。” 闻言,我不禁偷偷地转过了目光。只见坐在局长办公桌旁的田正建,脸上正弥漫着一丝莫名地笑意。难道……这个老头儿在利用我? 双手一挥,屋外的黑云立刻散去,而田正建脸上的笑容也是突然凝固了起来:“年轻人,你不是要证明自己吗?怎么……” “老头儿,你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个吧?”我挑起了嘴角,瞥了一眼此时正站在身后的东山廖,“你们……这是为了让我唤出焱火雷,而故意使用的激将法吧?” 田正建闻言大笑一声:“年轻人,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你证明自己,怎么会是激将法呢?” “段故,你的判断不会有错吧?” “不会。” 再三确认之后,我指着东山廖,笑道:“老头儿,你这是为了试探我的程度深浅而故意用的激将法吧?那个哥们儿,也是一个所谓的‘道士’吧?” “道士?哈哈……山廖可是我们警局的副局长,你这年轻人就是喜欢信口开……” 不待田正建说完,我从口袋里忽然掏出了两张符咒,“急急如律令”脱口而出,向着东山廖猛地扔了过去。 咻……! 两张符咒在空中瞬间爆开层层火焰,托着长长的黑烟以肉眼所不能及的速度飞去,不过眨眼之间,那火球便已然拿向东山廖的咽喉之处。 “太上诏令,亟我轮回,奉承不待,急急如律令……” 一阵低吼从东山廖的嘴中发出,刹那之中,一道金光屏障豁然现于东山廖的身前,只闻耳边传来“碰、碰”两声,那道屏障硬是挡下了砸去的两团灼烈火球。见状,我不由得放声笑了起来:“哟,这不是李山灵光壁吗?东山廖,你还说不会道术吗?”没想到在钱礼进之后,还会有人可以使用道术,这让我的心理不住多了一点好 奇。这家伙是谁呢?难道也是钱礼进那个组织里头的人? “咳咳。”东山廖有些尴尬地清了一下嗓子,看向一边的田正建,“田局长,我……” “唉……算了算了,想必这小伙子一开始就怀疑了吧。”田正建的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左卫国,“毕竟,我还特地把卫国叫了过来,这不让他怀疑都不行啊。” 东山廖缓缓走到了我的身边,微微鞠了一躬:“李老板,我对先前的言语表示抱歉,这一切确实都是为了试探你的能力而策划,非常对不起!” 不禁挠着后脑勺,我愣愣地问向左卫国:“卫国叔,能稍微解释一下不?”“咳,卫国,让我来解释吧。”田正建干咳了一声,挂着一脸笑容踱了过来,“小伙子,你叫李向阳对吧?怎么说呢,山廖其实并不是副局长,而是我请来的风水师。不要以为我们做这一行的就不会相信这种牛鬼蛇神的事情,其实,我们比任何人都要敏感。我跟山廖的父亲认识,而他的父亲就是一名道士,一个不追名逐利、真正的隐士高人 。这次发生这种事情,我深怕卫国他会因为愧疚私下调查,所以就将他暂时闲置,请了山廖过来帮我们处理一下。”接过田正建的话头,东山廖直起身说道:“我大概是从四天之前过来的,但可能是我能力有限,并没有查出什么怪异的地方,而在这几天里也是依旧在不断地死人。正好这个时候,左队说他认识一个懂得驱鬼的人可以推荐过来。其实我心里是不服气的,那是我就在暗自琢磨,我好歹也算是出生在一个正宗的道术世家,连我都不能解决的问题,那些不知名的小鱼小虾又怎么可能解决呢?”话语一顿,东山廖的眼睛里忽然闪起了道道精光,一把抓起了我的手,“没想到……没想到啊!世外竟然有向李老板这样的 高人,我……我真是,之前说的那些,非常对不起!还请……李老板收我为徒!” 他……这是犯得什么病啊?我整个人直接僵在了原地,感受着东山廖手上传来的巨大握力,我突然产生了一阵晕厥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杂货铺老板,不是高手,不是不是 ……” “刚刚,李老板你用的是焱火符咒吧?” “啊……算是吧……” 话刚出口,我就感觉被东山廖握住的手愈发的疼痛。这小子……握力到底有多大啊? “师父,从今天起,李老板,你就是我师父了!” 估计是看不下去东山廖这副样子,一边的田正建轻咳了两声:“那个……山廖,我知道你学艺心急,但能不能让我们把正事儿谈完了再说拜师这种事儿呢?”“啊!”东山廖闻言立马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西装,报以一个道歉的微笑,“田局长,实在不好意思,山廖这是求艺心切,一时忘了还有要事相商。”话落,东山廖向我 扑扇着眼睛,“师父,一会儿我们在慢慢探讨道术方面的问题,山廖正好有不少的疑惑需要师父帮忙解惑。” 段故也是不住调侃了起来:“李老板,一个道术世家的小伙子拜你为师,说不定是一件好事儿呢。”“我只感觉会有不少的麻烦。”翻了个白眼,我转头对田正建说道,“老头儿,在这儿闹事的家伙已经被我和我的同伴收拾干净了,只要你们不在放什么奇怪的尸体进来,应 该就不会再发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东山廖好奇地问道:“师父,这局子里的脏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鬼死后所化的魙。” 听他一口一个师父地叫着,我总觉得有点别扭。不过东山廖听到我说了“魙”之后,嘴里“咦”了一声:“不愧是师父,竟然可以看到魙。” “你好歹也是道术世家出生,难道看不到吗?”东山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听我长辈说,魙这种东西别说我们这些身揣异术的人,就连阴魂亡灵都不一定能够看得见魙的身影。师父,还请教教弟子,到底为什么能 够看到魙!”“我说你就别叫我师父了……”摇了摇头,我看着站在周围、脸上带着浓浓疑惑的各位警察,解释道,“人死后化鬼,鬼死后化魙。那具腐尸是被魙所操控的傀儡,那些被杀害的人也是那只魙所谓。不过,能真正炼化成魙的鬼很少很少,数量大概就和人间的东北虎差不多,你们不用担心太多。”话落,我在心里默默问道段故,“对了,我能够 看见魙很少见吗?”“倒不如说李老板你能够看到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段故说道,“毕竟,我们这些鬼差也只是能够看到魙极其模糊的身影,李老板,你大概就是所谓的天地所生的 异数吧。” 什么叫异数,说的这么难听……暗自吐了吐舌头,我接着说道:“不过,在停尸间之内除了魙之外,还有不少的怨魂存在,东山廖,你不会连那些都没感觉到吧?” “呃……嘿嘿……” 这家伙还有脸笑哦。不禁鄙视了他一眼,我撑着下巴向段故问道:“你说,魙有可能操控怨魂吗?”“从没听说过。”段故也是疑惑不已,“按理来说,有魙存在的地方是不可能会有冤魂的,毕竟魙可以控制周身的气息,这对于急需阴气阳气的怨魂来说是极其不利于生存的 。”其实在听到东山廖的话之后,我就在不断地思考。从他用出了李山灵光壁时,我就知道他一定大有来头。毕竟,李山灵光壁是只在书上存在过的道术,不知道手印的我是 根本释放不出来的。但就连他也没有感觉到停尸间怨魂的气息,这问题就有点儿严重了,因为我在踏入停尸间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难道,那些怨魂是被魙临时召唤而来的?这可能做得到吗?从我踏入停尸间,到尸体“复活”,短短的几分钟真的够那只魙召唤怨魂吗? 我不住咂着嘴,问向田正建:“老头儿,你们查到那具腐尸的身份了吗?” “我好歹也是个局长,就不能客气一点嘛……”田正建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已经通知手下去调查基因库和指纹库了,一旦发现了什么,第一时间送到我的办公室里来……” 咚咚。 田正建话音刚落,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局长,我们查到了。” “哦?快,快拿进来!”两个警察带着一脸严肃的表情推门而入,“哒哒”的脚步声重重地踏在了我的心上。只听他们向在场的人敬了个礼,将资料递了过去,朗声说道:“局长,那具腐尸的资料根本没有在基因库和指纹库之中,这就说明它是在我们国家掌握指纹配对和基因配对技术之前就已经死了。所以,我们特地翻阅了前二十年的档案卷宗,最终找到并确认了 腐尸的身份。” “接着说。”其中一个警察应了一声:“死者名叫陆国华,六十二岁,本地人,于三十年前失踪,从此下落不明……” 第八十五章 陆池的家 “三十年前失踪的人,怎么现在会突然出现?”田正建问了出来,“你们不会查错吗?”那个警察摇了摇头:“我们是在重新构建出脸部模型之后,对比了很久才确定的,确实是三十年前失踪的陆国华。”话语一顿,他继续说道,“局长,我们还查到了更奇怪的事情。我们找到了三十年前值班的警察,据他所说,当时是有人通过信件告知了陆国华的失踪。虽然留下了照片一类的线索,但却没有任何关于报案人的信息,就连信封也是直接放在了办公桌上的。那时的局长还动用了不少的人力,不过别说陆国华,就连他的家属都没有找到,整个陆家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可以供我们寻 找的痕迹。” 田正建坐回了椅子上,手指不停地扣着桌子:“还有没有其他的信息?” “有!”警察用力地点了点头,指着田正建面前的档案,“我们通过拼接人物关系图,找到了貌似是陆国华孙子的人物,他就住在这座城市之中。” 啪! 田正建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好!卫国,山廖,你们就带着李向阳去好好拜访一下他的‘孙子’吧。” “收到。”左卫国微微颔首,想我招了招手,“向阳,我们走吧。” “不,等一下。”我思酌了一会儿,问向那个警察,“拼接人物关系图?你们具体是怎么做到的?” “局长,他……” “无妨,他现在是协助我们办案的重要任务,告诉他吧。”“是。”点点头,那警察拿过档案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查到了有关于陆国华的个人信息。生前,他曾是一家工厂负责熔炼钢铁的工人,后来做了工厂的负责人。三十岁时结婚,三十六岁时诞下一子,而后到了六十三岁的时候失踪。失踪之时,当时的警察顺着线索找到了陆国华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不过里面早已人去楼空。我们也找到了当时跟陆国华一起工作过的人,问出了他的儿子在二十六岁的时候生了一个儿子,名叫‘陆池’,户口所在地就是这里。根据信息库所录入的信息,我们找到了陆池最近 几天的行踪,并顺藤摸瓜找到了他现在的住所。” 这听起来天衣无缝的推断,于我而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由得再次问道:“你说当时他们一家凭空消失,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清楚。”警察叹了口气,“好像是举家搬到了其他城市吧,具体的原因档案里没有提到。对了,当时陆家的邻居说,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整个陆家的人都消失了。”一夜之间消失的陆家、又突然出现的陆家后代陆池……隐隐之中,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忽然,段故的声音轻轻传了过来:“老板,在拘魂册上消失的那个名字,就是 陆池。” 什么? 我浑身突然像被打了激素一样,心脏狂跳不止:“段故,你确定吗?” “李老板,请相信一个鬼差的记性。” 我转头问向警察:“那个陆池现在多大了?” “呃……好像是二十九岁。” 二十九岁吗……脑中有道灵光一纵即逝,视线再者大厅之中转了一圈,我拉过左卫国低声问道:“卫国叔,你们这局长已经快六十岁是吧?” “嗯?啊,对啊。”左卫国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向阳,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啊?” 耸耸肩,我说了声“随便问问”便沉默了下来。应该是我多想了吧?是我多想了吧?深深地看了眼田正建,我对他说道:“老头儿,我现在就过去吧。” “去吧。”田正建点了点头,“卫国,你们一块儿。” 出大门的时候,我顺便拉上了素盈盈和左成燕,由左卫国开车,先是把素盈盈送回家之后,便按照地图往陆池家走去。 一路上,东山廖那张嘴根本就没有停过……“师父师父,那个女的是师娘吗?”“师父,你觉得我的手印还有什么地方要改进吗?”“师父,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一瞬间聚集起大量的灵气呢?”“师父啊,你倒是理理 我啊。”“师父……”“师父……” “够了!”我不住揉搓着疼痛不已的脑袋,“我说,你怎么就有这么问题啊……” 东山廖眨着眼睛,奇怪地问道:“你是我师父啊,徒弟有问题不明白,不应该向师父请教嘛?”“噗……”坐在一边的左成燕没忍住,轻笑一声,拍了拍东山廖的肩膀,“你没看到,你师父脸上已经露出了很不耐烦的脸色了吗?我猜,如果你在不住口的话,他就要打人 了。” “啊……”东山廖瘪瘪嘴,嘟囔着,“好嘛,那我不说话了……”我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声“真是个大孩子”便对左成燕讲了在局长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低声问道:“你说,我这么推断有没有错……”随即,我看了眼还在专心开车的左卫国 ,把自己的猜想附耳偷偷说给了左成燕听。“……嗯。”听过之后,左卫国稍微想了一会儿,“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毕竟对于道术一类的东西我也不是很了解。根据现有的线索来看,你的猜想也仅仅只是个猜想而已 ,需要有更多的线索来证明。” 我摊开双手:“那你还能想到其他更有说服力的解释吗?” “现在不是正在前往陆池的家里吗,先过去看看他是怎么解释的,再做判断不迟。”左成燕努起了嘴,“还有一会儿就到了。” “段故,你觉得呢?”无法从左成燕嘴里得到回答,我便问向拘魂鬼。 它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回道:“其实在办公室的时候,我总觉得我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如果李老板你说的都是真的话,那这一切可能就可以说通了……” “对了,你说那个陆池就是从你拘魂册上小时的名字,难道他现在还没死吗?” 段故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好奇:“拘魂册上只显示将死之人的名字,并非已死之人。我说怎么找不到他,原来是他还活着啊。” “你就没有呼唤过他吗?”“呼唤了,但还没等到魂魄响应,他的名字就消失了。”段故似乎是在拨弄着身后的锁链,一阵“叮当”之声从我心里传来,“我的拘魂勾都还没有碰到他,他的名字就消失了 。” 我饶有兴趣地抱起了双手,翘起了嘴角:“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啊……”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车子停在了一片被绿树所包裹的小区门前。小区门口写着“锦绣华庭”四个大字,一个保安正笔直地站在保安亭之中,伸手拦下了我们的车:“不好意 思,私家车不能入内。旁边有公共停车场,麻烦请您停到那里去。”左卫国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证件:“不好意思,我是刑侦大队队长左卫国,来这里调查一点事情。下面有我的警员号,如果你觉得证件有假的话,你可以随时打电话到 我们分局询问。” “啊,不用了不用了。”保安连忙敬了个礼,说道,“警察先生,请进吧。”话落,保安按动了一边的按钮,拦着我们的大门缓缓升起。 我吹了声口哨,调侃着:“卫国叔,要不你也给我办个证件什么的?这样以后我要是帮你们调查东西的话,就能省去不少麻烦了。” “你小子,想得倒美哦。” 左卫国没好气的拍了拍我的脑袋,这动作让一边的东山廖不开心了:“喂,大叔,别随便碰我的师父。” “哈哈……好,不碰,不碰。”左卫国长笑一声,将车开了进去。这小区的环境倒是非常的不错,四周绿树环荫,还有几条人造溪流蜿蜒而过,楼房也是非常整齐地排列着,一栋栋之间都留下了足够的空间。单从风水的角度来看,建造 这批楼房的开发商绝对是问过懂行的人设计的。 “嗯……陆池住在一栋五零一,啊,就在前面。”左卫国将车停在了楼道旁边,拿了个盒子开门走下了车,“向阳,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呢?” “暂时没有。”我又仔细观察了一阵,“上去吧,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地见见那个陆池是何方神圣了。唉,卫国叔,你拿盒子做什么?” 左卫国向我挑了挑眉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搭着电梯上到五楼,踏出电梯门的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有几道目光从我的身上掠过:“奇怪……” 碰碰。 “不好意思,请问陆池陆先生在吗?”左卫国挥手示意我们不要跟过去,自顾自地站到了五零一室门前敲了起来,嘴里还不住问着。 哒哒哒…… 一连串脚步声从房内传来,不一会儿,门上的猫眼后忽然黑了下去,一道虚弱的男声传了出来:“是谁?” 左卫国将盒子举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您好,我是送快递的,这里有个从警局直接寄来的重要货物,请您查收。” “我不要。” 听到那人回绝,左卫国也不慌,脸上露出了一个难堪的表情:“但这是从警局寄来的,如果您不签收的话,我们会很难办的。” “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我只是个送快递。不过,盒子上面写着‘陆国华’几个字。” 啪嗒。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只惨白的手臂从中伸了出来:“给我吧。” 哗!左卫国狞笑一声,左手将门拉开的同时右手一把掏出了证件,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拖沓:“警察,还请配合我们调查。” 第八十六章 对陆池的询问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不是陆池,不过也总算是接近了。段故也从我的身上现了形,用一种奇怪地眼神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三十岁的陆池,要比预想的老上不少。头上顶着稀疏的头发,一张面孔布满了沟壑,仿佛只要一阵风就能回到的瘦弱身躯也是摇摇晃晃地伫立着。他用几乎是皮包骨的手 撑在墙壁上尽量维持着自己的平衡,眸子深处闪烁着惊惧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出现错觉了,我总觉得他不时地看向段故。 左卫国依旧高举着手上的证件,问道:“你就是陆池吗?” 那个男子颤抖了一下,操着含糊不清的口舌说:“你……你这是私闯民宅!我要去投诉!”“好啊,请便。”左卫国双手环胸,戏谑地挑着眉头,“如果你愿意的话,完全可以等上三分钟,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人把搜查令拿过来。不过,你应该不愿意有很多人进到你 的房子里吧?”说完,左卫国我起拳头“咚”的一声砸在了墙壁上,“说!你到底是不是陆池?” “是……是……”左卫国的视线越过了男子的身躯看向了房间之中:“看来你并不是一个人居住啊?茶几上罢了三个杯子,筷子也是三双,窗帘拉得这么紧一点阳光都透不进来,你家里还有 人在睡觉吗?” “不是……” “说实话!” 被左卫国的大嗓门儿唬得一愣一愣,这男子颤颤巍巍地说着:“我的……父母,在里面睡觉……” 父母?他们一家不是全都失踪了吗?我跟段故对视了一眼,低声问道:“段故,你确定这就是从拘魂册上消失的那个陆池?” 段故又深深地看了那男子几眼,“拘魂册上只有名字和生辰八字,要不,李老板你一会儿帮我问问?”“咦?是拘魂鬼?”东山廖疑惑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从我身后传了过来,只见他的脸上充斥着兴奋的神色,问道,“喂,师父,这个拘魂鬼也是师父的手下吗?哇……师父, 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又是鬼差,又是鬼驱,不愧是我的师父啊……” 段故闻言也是不禁头疼地捏着眉头,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男子:“李老板,我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巨大的魙的恶臭。” “魙?可是它还活着啊。”“这便是我感觉很奇怪的地方了。”段故身后的锁链开始“叮当”碰撞了起来,“按理来说,他只是精气神不充足罢了,如果他真的是陆池的话,为什么他的名字会从拘魂册上 消失呢?抛开这个不说,这一阵阵浓烈的恶臭又是什么情况?” “会不会是在外面沾染到的?”“李老板,你觉得他就凭他这副身体能够出得了门吗?”段故摆摆手,“而且,这魙的气味是从他的体内直接传出来的,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只真正的魙站在我面前一样。 ”听了段故的话,我又多看了那个男子几眼,除了看出他身体虚弱之外,依旧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这时,左卫国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么,陆池先生,现在能够把你的父母 请出来吗?我们有一些关于陆国华的问题需要询问。” “他们……他们……”男子支吾了半天,嚅嚅地说着,“他们需要静养……”“静养?哼。”左卫国冷叱了一声,“怕他们不是为了静养,而是你把他们杀了,以防口患吧?你们一家在三十年前,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我看,是你们将陆国华诱杀了 吧?”“不是……”男子依旧摆着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视线在我们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点了点头,“我去把我父母叫出来,房间有点儿乱,你们将就着坐一下吧。”说完,他头也 不回的往房间里走去。一踏入房间之内,浓浓的霉味扑面而来。水池里堆积着用过的碗,垃圾放的满地都是,茶几、桌子、甚至是电视柜,只要是能够放东西的地方几乎都是泡面活着外卖的盒 子,我们踮着脚才勉强进到了房间之中。不过,因为房间里已经被杂物摆的满满的,我们只好站在原地。 “咳咳……”几声咳嗽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只见那男子搀扶着两个同样骨瘦嶙峋的老人从一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瞬间,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熏得我不由得捂着鼻子转过了头。 男子从一边搬了两张椅子过来放在了老人身后,向左卫国点了点头:“这两位就是我的父母了。” 左卫国象征性地把证件拿出来给两个老人看了一眼,问道:“老先生,您的父亲叫做陆国华,没错吧?” “呜啊……”听到陆国华三个字,那男子的父亲开始不停地挥舞着手,嘴里咿咿呀呀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男子挠着脑袋,尴尬地说道:“我父亲他已经中风很久了,母亲是老年痴呆症,连我都不认得。所以,我的父母不能不方便告诉几位关于我家里的事情了……哦,对了。”男子拍了一下巴掌,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走到电视柜前翻找了好一 阵子,把一本破旧的户口本递了过来,“这是我们家的户口,我双亲的身份证夹在里面了。这个东西,应该能够证明我们的身份。”左卫国拿过来端详了一阵子,将户口本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我会拿回局子里检查的,快的话明天就能还你。”话锋一转,左卫国摸着下巴问道,“你们……生活过的很困 难吗?”男子……陆池抹着后脑勺,蠕动着自己的嘴唇:“困难倒还算不上,我自己也有炒股,如果行情还算可以的话,一年最多也能赚个百来万的样子。不过,因为我从小被父母带着东奔西跑,导致极度的营养不良,而且又引发了肌源性肌肉萎缩,就成了我现在这副样子……让警察先生见笑了啊,房间平时都是阿姨在打扫,不过这个礼拜那个阿姨 有事情请假了,才会乱成这副样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左卫国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多看了这个孱弱的男子几眼,随即从怀里掏出了笔记本,“好了,陆先生,我们言归正传,能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好。” “三十年前,是你的父母报警说陆国华失踪了吗?”陆池思考了一会儿:“我爷爷的事情都是听我父亲说的,其实在那个时候,爷爷他是被人绑架的。你们应该也能查得出来,我爷爷是在工厂里头做事情的,因为工作的时间长了,就被升职当了厂长。估计是被一部分有心之人盯上了,三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我们突然收到了一通电话,说是让我们家准备一大笔钱去把爷爷赎回来。我父亲和家里人商量了一下,直接就决定报警。不过可能是被监视我们的人发现了,当晚,无数通的电话打了过来,说他们已经掌握了我们一家的行踪,爷爷也被他们撕票了,若是 我们不准备好资金的话,就准备直接上门用强的。没办法,我们只好连夜逃到了外地,一呆就是呆了几十年。”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呢?”陆池苦笑了一下,身体直接靠着电视柜坐了下去……大概是因为现在的体力根本无法支撑起现在的身体吧:“毕竟,我们根在这座城市,父母的愿望也是将来能够葬身在这 里。赚了钱之后,我就在这里买了套房子,让父母住了进来。唉……不过,就凭我现在这副身体,要把自己照顾好都很勉强了,更别说照顾他们了。” “三十年前的绑架案,你们就没有找到犯人吗?”“都已经三十年了,那些家伙估计不是老了,就是死了,要找他们从何谈起啊。”陆池耸了下肩,将目光转向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两位老人,“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 就是把两个老人家照顾好。” “也就是说,关于陆国华,你一点点影响都没有?” “毕竟那个时候我还太小了,没有任何的记忆。” 左卫国把陆池说的话记在了本子上,稍微想了下,转头轻声问向我们:“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挥了挥手让东山廖挡在了我的面前,悄悄地对段故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飘散着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味道?”段故闻言四处闻了闻,“听李老板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东山廖把头撇了过来,挑了下眉毛:“师父,我也闻到了。” 戳了戳左成燕的背给他递了个眼神过去,他立马反应了过来,问向陆池:“陆先生,你们家里有摆设什么佛龛吗?” “佛龛?”陆池的眼神明显地飘忽了一下,奇怪地回问了一句,“并没有,为什么要这么问呢?”不等左成燕说话,我挂起了笑容,自顾自地迈出了脚步:“陆先生,是真的没有,还是被你藏起来了呢?” 第八十七章 车上的第二次商议 “你这是……什么意思?”无视了陆池带着一丝警惕的目光,我在拥乱不堪的房间里四处走动了起来。这是一间三房一厅、一卫两厨的房子,刚刚陆池带着两位老人从最里面的一间房间里走出来的 ,那间应该就是两位老人的房间了。因为段故是拘魂鬼的缘故,对于气息是非常敏感的,我就让段故带我往传出檀香的房间里走去。 “等……等一下!你们没有搜查证,我……我会告你们私闯民宅的!” 陆池焦急的声音从我身后响了起来,让我不禁回头对他戏谑地笑了一下:“陆先生,我再问你一遍这里到底有没有佛龛?” “真的没有啊。”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陆池的额头流了下来,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里一定是万分的焦虑。 此时,段故在最外面的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闭上眼睛仔细闻了一下,对我点了点头:“老板,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左卫国也毫不含糊,看我停滞在房间之前,抱起双手问道:“陆先生,这房间是谁主的呢?”“阿……阿姨住的。”陆池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颤抖着声音说道,“我说过我自己根本没办法料理自己的生活,所以就从外面请了一个保姆过来帮我。不过,她因为这两天有 事情回老家去了,房间也就空了出来。”“保姆的房间啊……”我嘴里嘀咕了一声,轻轻转动了一下门把手。清晰的阻碍感瞬间传到了我的手上,很明显,门被锁上了。回头看了一眼正紧紧盯着我的陆池,我翘起了 嘴角,“陆先生,这房间好像被锁起来了呢。” “是……是吗……”陆池很明显地叹了口气,“可能是阿姨她在里头放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上了锁的吧。” 挂着笑脸,我也没说什么话。向左卫国递了个眼神过去,我缓缓说道:“陆先生,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如果以后还有什么问题的话会随时上门来找你。” 左卫国接过了我的话头:“户口本和身份证就由我们暂时保管了,最迟明天晚上就会还给陆先生。” 闻言,陆池摇起了手:“这个礼拜因为阿姨不在,晚上我要带着父母去医院里看护,如果明早不能还的话,那就后天再来吧。” 医院?用眼神示意左卫国不要多话,我对陆池轻声说道:“凡事以两个老人为主,不要因为帮我们调查三十年前的失踪案而耽搁了两位老人的身体。这样吧,我们后天早上会来还 东西的,晚上就请陆先生好好照顾老人家吧。” “呃……好。”陆池迟疑地应了一声,估计心里在猜为什么我突然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了。拽着左卫国跟陆池道了声别,抬脚走出了房子,乘着电梯下到了一楼,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加快了离去的步伐。直到坐进了车之后,我才稍稍地叹了口气,从 包里掏出了两张符咒贴在了门上,问左成燕要过了他的手机,打出了一行字给左卫国看:“车上有没有监听器一类的东西?”不愧是干了多年刑侦的人,左卫国看了手机上的字之后,也没有多问什么,弯下了身子,从副驾驶座上掰下了一个闪着绿光的类似于扣子的东西。将它关了之后,又探身 到了后座,从怀里掏出了一柄折叠刀划开了座垫,从中又是拿出了好几个这种钮扣状的东西。 “好了向阳,现在可以说了吧?”将手上的东西都关了之后,左卫国用好奇的眼神看向了我,“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我不急着回答左卫国的问题,而是转头问向一边的东山廖:“喂,你说你是被田正建那老家伙请去局子里消灭脏东西的?” “是啊。”东山廖挠了一下头发,“师父,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摆起了手指:“不,不对,如果我猜的没错,田正建应该是请你去镇场子的。” “镇场子?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摊开了手掌,说道:“我先问你,你到警局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脏东西?” 东山廖想了一会儿,点头应道:“有还是有的,虽然警局正气充足,阳气鼎盛,不过毕竟在局子的底下还是有停尸间这种东西存在的,依旧有那么几只阴魂。” “解决掉了吗?” “解决了啊。” 我一拍手,嘴里骂骂咧咧地吐出了“老狐狸”三个字。这倒是让左卫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向阳,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深吸几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我缓缓说道:“尽管我现在还不能确定田正建在这次的事件里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我敢肯定,他和陆池之间,绝对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说罢,我便将拘魂鬼段故找上我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们说了一遍,继而继续说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鬼差的名头可不是随便起的,能够躲过鬼差的追查,除了我之前见到的那只千年怨灵之外,再也没有见过第二只阴魂可以躲过。从今天中午被卫国叔你请到局子里,在到停尸间的一番恶战,最后又是见到名 字从拘魂册上消失的陆池,这一切,真的会有这么巧吗?” “那向阳,你的意思是?” “这一切,都是有人为我们准备的一份大礼。”我看向左卫国,问道,“卫国叔,你老实告诉我,你在局子里到底有没有对别人说起关于我的事情?” 左卫国有些尴尬地搓着鼻子:“呃……是说过那么一两句。” “那这次从你被停职开始,卫国叔,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引诱你来找我的呢?” “故意引诱?”左卫国挑了挑眉头,嘴里刚想说“不可能”,不过眼皮一翻,立马说道,“对了,向阳,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同样被停职的人吗?” “记得,他怎么了?” “就是他,是他提醒我让我来找向阳你的。” 心中猛地一跳,我急忙将身体趴到了左卫国身边:“卫国叔,那个人和田正建有什么关系吗?” “根本没有。”左卫国摊了摊手,“硬要说的话,田局长比较看重那家伙的个人能力,来年有提拔他当副局长的打算。” 我猛地拍了下手掌:“那应该就能说得通了。为了能够稳住自己当选副局长的把握,他肯定是帮着那只老狐狸让你来找我的。” “意义何在呢?” “不知道。”我摇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总感觉有一丝灵光在我脑子里,但我就是抓不住。”左成燕开口说道:“之前老板来的路上又跟我讨论过这个问题,他当时就怀疑田正建有问题,只不过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无法肯定。”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左成燕向他 父亲要过了笔记本看了一会让,“老板,你说在局长办公室的时候,田局长用激将法让你用道术是吧?” “应该是这样的。” “那应该就是在试探你。”左成燕用非常确定的口气说道,“试探你究竟能不能用出道术。” 一边的东山廖也插嘴说道:“师父,之前田局长把我叫过去的时候,其实也有跟我说过关于你的事情。” “什么意思?”东山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鼻子:“怎么说呢……田局长跟我说,除了我之外,还认识一个自称会道术的人,技术还远在我之上。那个时候我也不认识师父你,血气方刚的 我当时就非常的不服气。然后他建议和我演一出戏,测试一下师父你的深浅。” 左成燕轻笑了一声:“看来,现在我们的目光都已经集中在了一个最不可能被怀疑的人身上了。” “大隐隐于市嘛。”我耸耸肩,“那只老狐狸肯定认为可以用自己局长的身份打掩护,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我们看出来了。” “不对。”左成燕突然说道,“既然田局长能够把事情安排到这一步,不可能会把我们几个特意安排在一起给我们讨论的空间。” 被左成燕这么一说,我的大脑如同死机了一般,愣了许久:“那……难道其实是我们误会那老头儿了?” 左成燕揉着眉头:“一切都还很难说啊。对了老板,你为什么那么着急的从陆池的家里出来呢?” 看了一眼还在站在车外的段故一眼,我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我觉得,那个陆池有问题。” “什么意思?”左卫国疑惑地问道。我指向了车外:“那只拘魂鬼现在就站在车外面,在它第一次见到陆池的时候,就说从他的身上闻到了魙的恶臭。而在我们搭电梯到五楼的时候,我总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 觉。如果田正建真的和陆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话……”我看了一眼贴在车窗上的符咒,“这些符咒的用处就是避免我们的谈话被其他‘东西’听到。”左成燕抬看着我,挑起了眉毛:“老板的意思是……那个陆池其实不是人?” 第八十八章 深夜潜入 “现在话还不能说的那么确定。”我摆了摆手,“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我的推断和猜测罢了。嗯……”稍微沉吟了一会儿,我从左成燕的手上拿过了 左卫国的小册子,“我们分头行动吧。卫国叔,你去那个同样被停职的警察那里,看看能不能探出什么风声。左成燕,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田正建那只老狐狸的底细?” 翘起了嘴角,左成燕微微颔首:“包在我身上。” “成燕,他可是局长啊,你要从哪里开始查起?”左卫国有些疑惑地问着。这混小子倒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轻声说道:“爸,正是因为他是局长,所以才更可能查得到啊。”拿出了手机输入“田正建”三个字,顿时有一大堆的信息在搜索引擎上显示了出来,“爸,现在是信息化时代了,想要调查一个人、特别是名人的话,没有什么是查不到的。”话落,左成燕的目光转到了我的身上,“老板,我回去之后会整理一 下信息,发到你手机上。” “没问题。”我对左成燕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接下来的话……东山廖。” “在呢!师父什么事儿?”见他一脸兴奋的模样,我指了指身后的居民楼:“一会儿等太阳下山之后,我会在趁机潜入陆池的家里。你把这柄桃木剑和符咒带上先回局子,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给我发 短信,记住,发短信!明白了吗?” “了解!”东山廖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迫不及待地打量起了我递过去的符咒,“北斗降妖符,破门炁鬼符,天呐,连焱火符咒都有……师父,你真是太厉害了!” 我实在是受不了东山廖那双往外冒着崇拜之情的眸子,急忙别开了脑袋:“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警局,不要再被那些家伙把心脏给抢走了。” 说罢,就在我准备打开车门走下去的时候,左卫国叫住了我:“向阳,把这个带上。” “匕首?”看到左卫国强行塞在我手里的东西,我不禁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左卫国笑了一下:“向阳啊,你的那些东西,碰上那些牛鬼蛇神肯定是没问题的,但如果碰到了真人,你要该怎么办呢?这把短匕首你就带在身上防身吧。” “对了老板,你晚上要怎么潜入到陆池的房间里呢?”左成燕问道,“老板你好像并不会撬锁啊。” “你们别忘了,我并不是一个人。” 不过七点的样子,周围就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了。小区里虽然灯光充足,但因为树木太多,导致灯光被遮盖了起来,夜晚的小区小径之中就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在分配完工作之后,我就坐在了长凳之上等待着陆池出门。以防万一,左卫国将他的证件借给了我,尽管按规矩来说,证件外借是要受处罚的,不过按照左卫国的话来说 ,“你不说我不说,这事情就只有天知道。” 我不停地看着表,知道时针摆过了九点也没见陆池下来。有些焦躁的我向段故问道:“你说,他是不是骗了我们啊?其实他晚上根本就没打算把父母送到医院去吧?” “再等等吧。”段故的眼睛看着拘魂册,不停地咂着嘴,“那群家伙……到底有没有好好的代我办事吗……” “要是这么不放心的话,你就自己去做嘛。”我无聊地拨弄起了手指,“拘魂册上消失的那个人你也找到了,应该能暂时松一口气了吧?” 段故摇起了头,言语之中带着丝丝疑惑:“李老板,我一直在想,那个人真的是陆池吗?” “什么意思?”闭上眼睛,段故思酌了一会儿:“最明显的一点,尽管那个人精气神不是很充足,但也没有任何死亡的迹象。我好歹也是一个鬼差,对气息是相当敏感的,这点是绝对不会 判断错的。话说回来,到底为什么那个人身上会有魙的气味呢?”“喂,那边的小伙子。”耳边传来了一个年迈的声音,挑过视线望去,一个老大爷双手背在身后,带着和煦的笑意向我走了过来,“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坐在这儿了,怎么, 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吗?” 我连忙摆起了手:“不是不是,大爷你别想多了,我只是单纯地坐在这里而已。”那老大爷还是乐呵着一张脸,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儿就跟家里人耍脾气,你要知道,他们都是为了你好啊。要不,你把你家的门牌告诉老头子我, 我帮你去说?” 被这老大爷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我从口袋里掏出了左卫国给我的证件:“老大爷,别误会了,我是警察,现在正盯着一个重要的嫌犯。” “哎呀……”老人明显受到了惊吓,连声道歉着,“对不住对不住,警察同志你实在是……太年轻了,哎呀,是老头儿我老眼昏花了。” 无奈地笑了一下,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道灵光:“老人家,你认识这栋楼五零一室的住户吗?”“五零一?”老大爷想了一会儿,口中长长的“哦”了一声,凑到了我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警察先生,你说的是陆先生吧?怎么说呢,我在这里做了快三十年的物业了,陆先 生算是给我影响最深的一个。” “怎么一说?”老大爷细想了一会儿:“陆先生他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请了一个阿姨帮他维持生活。不过,因为这几天他家的阿姨好像有事情回娘家去了,陆先生每天晚上都会让保安 帮忙把他的父母带到医院里过夜,他自己也是住在医院里。”说完,老大爷用一种困惑的眼神看着我,“警察先生,陆先生他……是什么方面的疑犯呢?”我并没有回答老大爷的问题,而是不禁和段故对视了一眼。若是真如这个物业大爷所说的话,那陆池还真的没有骗我们。但是为什么,身体羸弱到需要扶着墙才能站稳的 陆池会给我们这么强的诡异感呢? 思考之间,老大爷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警察先生,陆先生他下来了。”话语刚落入耳中,我立马藏到了一边的草丛之中,对那个老大爷摇了摇头。在我的正前方,两个保安模样的人推着坐有陆池父母的轮椅从居民楼之内走了出来,而陆池正 支撑着拐杖颤颤悠悠地跟在了后面,不停地说着:“这两天,实在太麻烦你们了!” “没事没事,我们毕竟也是小区物业的员工,帮助住户是我们的职责嘛。”其中一个保安客气了两句,眼睛看到了老爷子,挥着手打了声招呼,“大爷,你散步刚回来嘛?” 老大爷隐蔽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笑道:“人老了,就得多运动,加快新陈代谢嘛。”趁着保安和老大爷说话的空挡,我弯着身子从草丛的另一端钻了出来,踮着脚溜进了楼房之内。看到陆池愈行愈远的背影,我叹了口气,向段故问道:“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吗?” “魙的臭味更重了。”段故翕动着鼻子,面上明显地流露出了一丝厌恶。 味道更重……难道说,陆池的房间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揣着有些忐忑的心搭着电梯一路上到了五楼,定定地站在陆池的房门前,我轻声对段故说道:“看你的了。”段故面上挂着无奈的笑容,一双手似是穿过了那扇防盗门一般拨弄了好一阵,只听“啪嗒”一声响起,防盗门向外缓缓地打开了:“李老板,你是早就准备让我来开锁了吧? ”“我这叫合理利用人际关系。”吐了吐舌头,我蹑手蹑脚地摸进了陆池的房间里。可能是之前的两个保安帮忙打扫了一番,相较于早上要干净了不少。不过,空气之中的那 道檀香味却闻不到了。稍微观察了一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陆池将窗户拉了开来,明亮的月光径自投射了进来,些许凉风也是不住吹刮着。 摸到那间上锁的房门前,我让段故故技重施,不一会儿,门便“吱呀呀”的打了开来。一股莫名的味道瞬间扑鼻而来,馨香之中带着一抹苦涩,苦涩之中又带着一丝腐朽。因为是私自闯入,我也不敢把灯打开。在包里翻出了手机稍稍照亮了一下,打量着四周的场景:在这件不大的屋子里,一张床紧挨着窗户摆放着,床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床 头柜。布制的衣柜伫立在房间的一个角落之中,一面不大的落地镜靠着衣柜。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房间的窗户被紧紧地关了起来,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的原因吧。顺着那股香味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床头柜之中放的是一些用繁体字写的 陈旧书籍,还有一个装着老花镜的盒子,角落的布衣柜里也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奇怪了……”正当我挠着头呢喃的时候,段故的声音毫无防备地砸了过来:“李老板,你快过来看这个!” 第八十九章 再遇魙 只见段故的身躯犹如半透明一样的站在了床中间,用手指指着床:“李老板,这床是空心的,里面有东西。”我立马跑了过去,双手试着抬了一下,发现这床意外的轻。猛地一用力将床板掀了起来,一股浓浓的檀香味海浪般地涌进了我的鼻子里。一个小小的佛龛摆放其中,前面 香台之中积满不少的灰烬,那股隐隐的檀香味估计就是从中传来的。奇怪的是,这座佛龛之中并没有任何的佛像,而是竖立着三块灵牌,上面分别刻着“祭陆国华”、“祭蔡英”、“祭陆统一”。探过身子仔细端详了一阵,我有些疑惑地看着段 故:“陆国华我是认识的,但这蔡英和陆统一又是谁?” “会不会是陆国华的父母呢?”我摆起了手:“如果是为了祭奠父母的话,为什么要把佛龛藏在床下呢?而且,根据陆池所说,这里是那个照顾他们阿姨的房间,那为什么又要把灵牌放在这里呢?这说不 通啊。”话落,我站到了床里,用手不停地敲着佛龛下面的柜子,“这里面可能装着什么东西。” “要打开吗?”“等一下。”抱着一丝警惕,我从包里拿出了两张符咒紧握手中,深吸一口气,我掏出左卫国给我的匕首,往佛龛之中狠狠地捅了一下。只听“碰”的一声,佛龛下面的木门 一下子弹了出来。 段故挑了一下眉头:“李老板,你怎么知道捅那里可以打开呢?”“我这杂货铺老板,什么东西没买过啊。”白了段故一眼,我解释道,“像这种木制佛龛,一般来说在下面的柜门里都有一个顶柱,只要把顶柱敲开,柜门就能够自动地弹出 来。”话落,我将目光投进了佛龛之内,顿时,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柜子之中,放着几个白色的小碟子,而在碟子之上堆叠着的,竟是好几颗早已干瘪萎缩的心脏!这些心脏像是做了防腐的处理,尽管早已被风干,但并没有发出什么异味 ,甚至还有几颗心脏像是刚掏出来的一样,比之其他干瘪的心脏,依旧非常的饱满。 细细得数了一下,这不大的柜子里摆了将近二十个心脏,从形状上来看,确实是人类的心脏无疑。段故在旁边咂着嘴,问道:“怎么办?要通知其他人吗?” “暂时先不急。”我将柜门关了起来,直起身子紧蹙眉头,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周围,“这些心脏,应该就是那些死者的心脏了。” “看得出来。”我撑着下巴往地上一坐,自语般地呢喃着:“这些心脏应该就是由那具腐尸从被害者身上抢来的了。但之前宁瑞那妮子说在腐尸上闻到了阴气,并顺着阴气追踪而去,按理 来说,她应该能够追踪到这个摆放着被腐尸夺来心脏的地方才对啊。对了……”我抬头看向段故,“这里有没有阴气存在的痕迹?” 段故苦笑了一声:“魙的恶臭已经把这里团团笼罩了起来,恕我无能,实在是无法分辨还有没有阴气。” 叹了口气,真当我准备起身的时候,段故的眼神猛然凌厉了起来:“老板,快躲起来,有东西往这里来了!”“东西?”听段故这么说,我尽管涌起了疑惑,但还是急忙将床板放了下来,闪身躲进了一边的布衣柜之中,透过拉链往外不住地偷窥着。只见段故直挺挺地伫立在那里, 身后的锁链甩出了阵阵“叮当”响声,一张凝重的面孔定定地看向窗外。 碰! 一声猛烈的撞击声吓得我抖了一下身体,只见窗外,一抔黑色的烟雾正不停的透过窗户的缝隙涌进了房间。不一会儿,一道我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慢慢凝结而成…… 纤长的四肢、通红的眼睛、光秃的头顶……这玩意儿,不是魙又会是什么! “哼,你是又是什么东西?”段故手上的拘魂册早就被打神鞭所取代,言语之中透露着无比沉重地威压。 “唉……我啊,最烦你们这些鬼差了。”令我感到震惊的是,明明没有嘴的魙竟是发出了声音。和想象中的不同,它的声音不像其他怨灵那样凄厉刺耳、尖锐恐怖,反而带着些许磁性。只听那只魙继续说道:“说 吧,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段故轻嗤一声:“你是在小瞧我吗?这么浓烈的恶臭,我想不注意到都很难。”“鬼差,你在说谎哦。”魙摆起了纤细的手指,言语之中好似带着一抹笑意,“这栋小区的风水塑造的极好,别说你区区一个拘魂鬼,就算是牛头马面,也跟不可能注意到这 里。说吧,是不是那个藏在布衣柜里的家伙带你来的?” “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 嗡……!敕令一出,赤红灵剑瞬间凭空浮荡开来。心知已经被那只魙发现了,我也不可能再这么躲藏下去,现在也没时间画出阵符,只能用北斗降妖符先抵挡一阵子。从柜子里走 了出来,我从包里抽出了桃木剑紧握于手上,警惕地看着那只魙:“说,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魙举起了双手,带着一丝笑意道:“原来是个道士啊,别误会,我只是来放东西的,放完我就走。”话落,一颗血红的心脏从它的手中滚落到了下来,掉到地上之后还弹跳 了两下,“这位道士,你可别误会,这人并不是我杀的,我只是负责将心脏带回来罢了。” “呸!”我用力地啐了一口痰,“就算不是你,也肯定是你的那些手下干的!” 魙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我:“哦?为什么你那么肯定它们是我的手下呢?” 我忍不住吼了出来:“屁话!你老实告诉我,警察局停尸间里,附身到陆国华尸体身上的魙,是不是你的手下?”“陆国华?”魙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那张没了五官的脸上响起了爽朗的笑声,“哈哈……这位道士,虽然我感觉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但还是让我解释一下吧。床板下的那个佛龛,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那就是我用来祭拜的,对,不是别人,而是我用来祭拜的。那些心脏就是我献给它们的贡品,不过,那些人确实不是我杀的。不经,我 死的时候也一把年纪了,没那么重的杀心。” 听了他的话,我不禁愣了半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魙的身体飘飘然地腾空而起,看着我,它像是呢喃一般地说着:“对了,你是道士,说不定你能够帮助我呢……”“谁会帮你这种怪物啊!”我一甩手,厉声吼道,“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你手上拿着心脏,就肯定和那些无辜死亡的人有关。帮你?呸!我他妈就算是把所有的钱捐给红十 字,我也不可能帮你。”听了我的话后,那只魙好像出神了一半,呆愣在原地过了好久,慢慢地转过了身子:“也对,我也不该奢求这么多。不过这位道士,还请你认真的记住我接下来所说的话。 ”话音一落,那双血红的眸子猛然转了过来,视线死死地纠缠在了我的身上,不觉间,我身上的衣服被无数的冷汗所打湿……魙低沉的话语,慢慢地飘了过来:“有些话如果说了,我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只能以提示的方式告诉你。第一,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你所看到的、听到的东西;第 二,杀害那些人的家伙,真的不是我。” 话语一落,那只魙的身形开始逐渐变得模糊,回荡在房间里的声音也是逐渐消逝:“道士,我说的话,切记切记……”“哪里跑!”段故赶忙将手上的打神鞭连带着身后的锁链一齐甩了出去,刹那之间炸出“轰隆”巨响。可还是晚了一步,那只魙早就化成了一缕黑烟再度飞逝而去,段故的攻 击尽数落空。 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那颗心脏,我不禁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死死地抱着脑袋,颤抖的声音从器官里硬生生地挤了出来:“又是一条人命,又是一颗心脏啊……” 段故叹了口气,收起了打神鞭走到我身旁,声音渐渐放缓了下来:“李老板,你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啊……?”我愣愣地抬起了头,带着些许迷惘看向段故。眯起了眼睛,段故若有所思地说道:“李老板,你的鬼驱还没有回来,就证明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那只魙说,佛龛是它用来祭祀的,而佛龛中的灵牌是谁?陆国华、陆统 一、蔡英。如果那只魙所言不虚的话,那就证明它和陆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外,它提示的那两点,李老板你能想到是什么意思吗?”“不要相信所见所闻、人不是它杀的……”我不断重复着,但早就心乱如麻的我根本静不下心。无奈,只得站了起来,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再把这里好好的观察一遍吧。” 第九十章 警局出事 稍微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我靠着墙站了起来,目光在屋子之中扫视了一圈:“这里……真的是那个阿姨住的房间吗?” “李老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一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我将里面眼镜盒拿了出来:“老花镜的形状是正方黑框的,这会是女性佩戴的款式吗?还有那个衣柜,如果真的只是临时有事回娘家的话,怎么可 能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这明显不符合道理啊。”看了一眼地上的心脏,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段故,你说那只魙,是不是知道我们来这里呢?” 段故双手环胸,摇了摇头:“我刚刚也有怀疑过,毕竟在停尸间里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被一些东西盯上也是情理之中的。”我将房间里的东西摆放到了原来的位置后,便抬脚往两位老人的房间走去。门没锁,轻轻一推便打开了,第一个闯进我眼睛里的东西,便是乱成一张堆满了东西的双人床。毛毯、衣服、裤子、被子这些东西杂乱无章地摆放着,一边的衣柜也是大大地敞开着,衣服从柜子里滑落出来散落了一地。床边的桌子上放着无数的药瓶子,但都被撕 掉了标签,观察之后,发现这些药瓶之中都放着一种红色的胶囊状药片。偷拿了两颗放在了口袋里,我跟段故分头搜寻着房间。倒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弄得我一头雾水地问向段故:“奇怪了,两个老人,一个中风一个 痴呆,难道就躺在一张床上?而且这药,怎么看都不像是治疗中风的吧……” 段故在房间里飘了几圈,徐徐落到了我的身边:“这里也有魙的臭味。” “对了,床底下、或者衣柜里,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呢?” 段故摇着头,视线落到了房门口:“这里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去最后一间卧室看看吧。”按道理来说,剩下的这间房间应该就是陆池所居住的地方了。推门而入,入眼的确是一件挂在一旁的粉红色睡袍。这个房间和整栋房子都不一样,杯子、衣服、还有一些 杂物,所有的东西都收拾的井井有条,甚至在正对着床的地方,还放着一张梳妆台。跟段故对视了一眼,我将一边的柜子打了开来,挂在其中的衣物很明显都是女性的。而段故也在梳妆台上找到了不少的化妆品,抽屉里也是诸如针线盒、发夹之类的东西 。 “这里才是那个阿姨住的房间吧。”我插着腰站在房间中央看了一圈,“段故,这里有没有魙的臭味?” “没有。”段故抬起鼻子嗅了一会儿,“如你所言,这里几乎都是女性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看来当初,陆池果然是因为不想我们进入到那间藏有佛龛的房间,才撒谎说是阿姨所住的地方啊。但是,陆池他本人又是住在哪一间房间呢?难道是藏着佛龛的那间?不 对啊,那里什么都没有,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跟双亲一起住?那里就摆着一张床,一起住的话也说不通。 不禁挠起了有些疼痛的脑袋,现在,这栋房子值得调查的地方都探索过了,现在又是大半夜的,想来想去我只能先去左成燕的家那里暂住一晚。 就在我从背包里翻出手机准备给左成燕打电话的时候,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是东山廖那家伙给我发了个短信。 “师父,快来,局子里出了点意外!” 意外?我不禁抬头和段故对视了一眼,立马从房子里冲了出去。意外……难道那颗被魙带来的心脏,真的是局子里某一个被害者的? “喂!你干什么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刚跑到小区门口,一个值班的保安忽然用塑胶棍把我拦了下来,警惕地看着我。 从口袋里拿出了证件,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警……警察……” “啊、我想起来了。”保安一拍手,“你是不是下午和那个开车过来的警察一起的?我好像在后座上看到过你。” “没错。”我的身体伏在栏杆上舒缓着气息,一抬眼便看到了保安身后的电摩,不禁问道,“局子里出了点事情,你能不能载我到局子那里一趟?” “局子?”保安愣了一下,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没问题!”话落,转头对身后值班室里的另一个保安交代了几句,便发动起了电摩,“警察同志,上来吧。” 飞驰在夜晚的道路上,阵阵冷风掠过我的身体,让我不禁打起了寒颤。握着手机,我不停地给东山廖拨着电话,但都无人接听。难不成……又有一只魙? 电摩停在了局子对面,此时,那里黑压压的一片,一点灯光都没有。心头一跳,我跟保安道了声谢,抬起脚狂奔而去。让段故将锁住的大门打开,刚一踏入,一阵强烈的压迫感顿时向我袭来。空无一人的警局之内,没有任何的灯光,就连应急灯也没有打开,大厅之中一片死寂,我的呼吸 声都似乎被无限放大了一般,清晰可闻。 “李老板放心,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的气……” “急急如律令……”段故的话还没说完,东山廖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抓过手机打了过去,依旧是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我不禁担心了起来……不是因为东山廖,而是怕有更多的 被害者:“段故,你能不能分辨出来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段故闭上了眼睛侧耳倾听着,说道:“楼上,应该在刑警一队的办公室里!” 闻言,我一把抄起桃木剑和符咒,向着办公室飞驰而去。 哒、哒…… 脚步声回荡在寂寥的警局之中,我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千万别再死人了!千万别! “急急如律令!” 听到东山廖的声音再次炸响,我猛地掏出了符咒,喝道:“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红光一闪,灵剑突现。紧握着桃木剑,一口气冲到了刑侦一队办公室门口,顾不上凌乱的气息,我使劲地转动着门上的把手。虽然能够转动,但门好像是从里面被堵上了 ,根本打不开。一咬牙,我狠狠地撞着大门,知道我感觉自己的肩膀开始泛起了剧烈地疼痛,这扇门依旧纹丝不动。 “段故,你穿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顺便跟东山廖说一声。”我扯起了嗓音吼道。 应了一声,段故的身形飘飘然地穿了过去。不过一会儿,东山廖的吼声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中:“师父来了?师父,我现在……呃啊……有点难抽身啊……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段故穿过办公室的门再次回到了我身边,道:“李老板,办公室里有两只魙!” “两只?”我瞬间瞪大了眼睛,“那你赶紧去帮忙啊。” 段故道了声“好”,再次一头扎入办公室之中。 “嗡嘛呢呗咪吽。” “急急如律令!” 轰……!两道喝声同时响起,办公室之中忽然想起了一阵猛烈地爆炸声。道道阴气顺着门之间的缝隙传了出来,让我的身体狠狠地抖了一下。不待片刻起,只听一声“嗡嘛呢呗咪吽 ”,“叮当”之声瞬间回荡在整个办公室之中。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吱呀…… 碰! 只听一阵拖动的声音响起,办公室的门瞬间被人顶开,吓得我举起桃木剑就要砸去。 “师父,是我啊。”闻言,我定睛一看,只见东山廖正裸露着上半身,一张涨红的脸上尽是浓密的汗珠。一道阵符画在了他的身上,正不停的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而他的手上也是紧握着符咒 和桃木剑,胸膛正剧烈地起伏着。 我也来不及问他问题了,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就这刹那之间,眼前的东西让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办公室之中,无数只漆黑的利爪从两只魙的身后涌现,而段故身前也是一阵“叮铃”之声,道道拘魂勾正不停地抵挡着漆黑利爪的攻势。 “灵剑,斩!” 喝令一下,头顶悬浮着的灵剑自顾翻起了一剜剑花,卷起点点赤红灵气向那两只魙直劈而去。 碰! 未及身前,灵剑便被那些利爪给挡了下来,饶是击散了数只利爪,不过在眨眼之间,灵剑赤红色的剑身便被漆黑的利爪所埋没,再也没有一丝光芒。 “东山廖,这是怎么回事?”我急忙喝问着,“停尸间的魙不是被我解决了吗?怎么还有两只?”东山廖甩起了脑袋,原本梳的乌黑发亮的头发,也是非常狼狈的屁散开来:“两只?对不起,师父,我看不见魙的身影,只知道有东西从外面闯进了警局之中。已经……有 两个人死了。”恍如晴天霹雳一般,我的心不断沉了下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在张牙舞爪着的两只魙,我张大了嘴,声声怒吼爆发而出:“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神。阴阳之外,寰宇之内,鬼怪邪祟、尽灭九天,魑魅魍魉、悉受赤剑,广上门下,灵左祟右,急急如律令!” 第九十一章 击退双魙 敕令一下,灵剑横出! 三柄巨大的灵剑凌驾于头顶之上,缭绕着凌厉的威势直指魙前的漆黑利爪。 “斩!” 话语一落,三柄灵剑瞬息之间重重挥出,如破荆棘一般劈斩而去。呼吸之间,空中三道红光一闪,交叉的灵剑掀起了狂莽的飓风,直奔那双双利爪。 “这年轻人,原来是道士啊。”腾于左侧的那只魙缓缓开口,言语之中带着一丝调笑,“好,就让我来陪你玩玩儿吧,去!” 咻、咻、咻! 数十道利爪直指我的心位袭来,似是要将我的心脏剜出来一般。我也不惊慌,在停尸房之中,我也算是知道了魙的套路,侧头朝着段故大喊道:“段故,保护我!”“好。”段故手中打神鞭一挥,左、上、右三方即时现出了三道发散着黑色灵气的大门。耳边“咣当”碰撞之声响彻了起来,数不清的拘魂勾从中脱出,狠狠地抓向了那阻拦 灵剑前行的利爪。 “妈的,宁瑞现在又正好不在我身边……”暗骂一声,我提起了嗓门儿问向东山廖,“喂,你会不会画流祟阵?” “啊?啊!会,我会!” 见到东山廖愣头愣脑的面孔,我气不打一处来:“那就赶紧动手啊!” “好!”连忙应了一声,东山廖从裤子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狠狠地划破了自己的手指,“炁动穹天,怀泽动寐,四亿大神,罫卜占算,流祟阵,阵起……” 狭小的办公室之内,灵气一变再变。丝丝灵气化作簇簇水流,源源不断的向阵符之中淌去。见机会已至,我再次吼道:“幻阵!” 东山廖重重地点了下脑袋,手印一变,口中一抹精血喷涂而出:“祟徙流年,鬼末流处,三寰九宇,炁炁东来,流祟阵,幻阵。” 哗…… 一道似是潮汐拍打岸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灵气化成了实体,向我不断涌来。不过须臾,我的一身衣裤竟是被这灵气给打湿了。 “段故,你帮我控制住这些爪子。” 叮当…… 拘魂勾一出,黑气四溢。不觉之间,重重锁链结成了一张黑色的大网,勾勾相结,生生停下了利爪袭来的势头。 “急急如律令!” 嗡……嗡…… 五张符咒被我一把甩向空中,顿时,涟漪大做,道道灵气纵横而出,只一眨眼之间,数十把灵剑席卷而出,将办公室之内的物件尽数吹刮而起,散落一地:“灵剑,刺!” 仿佛听到了号角的士兵,泛着血红光辉的数十把灵剑剑尖向着魙,齐齐刺出。速度之快、威势之猛,竟声声破开了空气,道道轰响炸裂开来,拖出了长长的赤红色气流。“有趣,实在是有趣。”先前说话的那只魙轻笑了起来,“看来,这年轻人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了。嗯,可以啊,既能让一个阵法大师听命于他,又能命令一个冥府鬼差,厉害 !哈哈……就让我好好会会你吧!” “呜啊……!”魙的话音刚落,那双双漆黑利爪之上开始浮现出了张张扭曲的面孔,声声凄厉惨叫撕破耳膜,利爪像是活了一般,身躯一扭,从那张被锁链编织起来的铁网之中穿行而过 。 “东山廖,结冰阵!” “东将西兵,潺源截流,凝水为体,体化万炁,冰阵,起!” 咔……那化作水流的灵气尽数凝结了起来,冰锥一般直直挺立于地面之上,闪耀着骇人的寒光。时不我待,一口咬破舌头,道道精血喷涂于冰锥之上,双手各持一道符文,喝道:“吾含天地,咒毒杀鬼方,咒金金自销,咒木木自折,咒水水自竭,咒火火自灭,咒山山自崩,咒石石自裂,咒神神自缚,咒鬼鬼自杀,咒祷祷自断,咒痈痈自决,咒毒 毒自散,咒诅诅自灭……天将听命,现!” “哇呀呀……!”须臾之间,数道叫喊之声从冰锥之中浑然响起,只听“咔嚓”碎裂之声从冰锥之中迸发,六个全身被铠甲所笼罩、口吐怒言面目狰狞的人影降临在了我的面前。它们浑身被 冰光所覆盖,不怒自威的身躯之上不停地散发着凌轹寒气。 “噗……” 五脏六腑一阵震颤,浑身血液像是沸腾了一半翻涌了起来。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喷洒而出,大片的地面霎时被染红了一片。临兵万象符,这种符文可以将浓厚的灵气凝结成将士的模样,而这些灵气将士,不禁攻击力惊人,更是有着自己的智商,就像是真正的天兵天将一样,仿若能够横扫天下一般。不过,尽管有着流祟阵提供的大量灵气,但依旧不能减轻对我身体的负担。因为宁瑞不在我身边,我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六个灵气将士身上,若是这都挡不 住那两只魙…… 怕是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师父!” 我赶紧抬手阻止了想要冲过来的东山廖,嘴角挂起了狰狞的笑意,有点虚脱的身体半跪在了地上。抬起头盯着那两只魙,我放声吼道:“你们,还不速速离开!” “离开?”两只魙互视了一眼,轻声笑道,“遇到了这么好玩儿的事情,我们才不舍得离开呢。” “呜啊……!” 利爪再度袭来。不过这次,我岂能让它们得逞。右手一挥,口中喊了一声“灵剑,落”,六把灵剑从空中缓缓降落到了那六名灵气将士的面前。 “呀啊!”灵气将士口中怒吼一声,狠狠地握住了灵剑。刹那之间,红、金双色直冲天际而起,“轰隆”之声顿时不绝于耳。震颤之间,只感觉整个地面都被动荡了起来,虚弱的我身 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刀光剑影之中,六名灵气将士的身影随着灵剑的挥动,竟渐渐化出了三道、四道、直至数百道的身影。利爪之间,六名灵气将士斩出了数百道汹涌的攻势。 噗嗤……噗嗤……随着灵气将士的进攻,加之段故在一边的协助,原本数不胜数的利爪就在几个呼吸之间,瞬间消失了一大半。反观那六名灵气将士,不禁狠劲不减,手中的灵剑更是挥舞 出了道道破空之声,剑光闪烁,直逼魙的项上头颅。 “鬼道无极,斩佛屠仙,敕令一道,脱鬼饿魙剑,现!”一句晦涩的咒语从两只魙的口中同时响起,霎时,身前所剩无几的利爪顿时被打了激素般狠戾了起来,利爪之上那一张张扭曲的鬼脸皆是长大了利嘴獠牙,向那灵气将士 直扑而去。 见状,我挑起了眉头,冲东山廖喊道:“幻火阵。” “兑离穹火,自地而起,临天而降,破百鬼祟,生啖肉魉,火阵,起!” 呼呼……顷刻之间,冰锥笑容,团团烈火从地上不断升起,灼热烈焰似是将这片土地烤成了焦土地狱一般。不过,这些火焰溅射到身上,却并没有将衣服点燃起来,反而是化作一 抔灵气,融进了身体之中。 “哇呀……!”六名将士口中再度响起怒吼,烈火之息从将士的身上腾空升起,卷起抹抹黑色烟气。将士张口之间,口中亦是不断吞吐着烈火,手中的灵剑气势一变,幻化出了数百重影 ,向着利爪重劈而去。“啪”声四起,一转眼,身前所有的利爪尽皆消失殆尽,徒留六名灵气将士伫立之前。不过那两只魙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应该是见势不妙,化成黑烟逃跑了吧。不过我怕 被它们杀个回马枪,所以并没有急着散去灵气将士。双手一摊,身体软软地躺在了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师父……”东山廖连忙跑到了我的身边,把我抱起来放到了一边的沙发上,不由得担心地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摆摆手,我平复了一下郁结在心头的血气,转头轻声问道:“你不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东山廖底下了脑袋:“从那个小区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坐在局长办公室里看着。不过因为田局长要下班,而且正好有五个左队的手下要留下来监视,我就转移到了这里。大概是在一点左右,我正在里面看监控,就忽然听到窗户外面响起了一阵咚咚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阻止,留在办公室里的一个人就去把窗户打开 了……” “所以那两只魙就趁虚而入了?”“有两只吗……我看不到他们,也不知道有几只,反正当时我也没感觉到有东西进来。之后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有一个人说想要休息片刻,就去休息室里躺着了,还特意 将门和窗帘拉了下来。结果,他……第一个就死了。” “死了?在休息室里?” “嗯……”东山廖的重重地点了点头,“还有一个人死在了厕所里,我看情况不对,就赶紧把剩下的人赶到了柜子里躲起来,以防万一还在柜子上画了符咒以免被魙所杀。” 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也幸好你给我打了电话,要不然今晚,可能要死更多的人……” 碰!一道巨响从旁边响起,吓得我一个挺身翻坐了起来。眼前,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定定地站在身前,带着敬畏的表情深深鞠了一个躬:“大师……谢谢!” 第九十二章 左卫国被捕 大师……吗…… 重新瘫向沙发,我无力地扯起了一个笑容;“你们……应该什么都看不到吧?为什么叫我大师呢?” 一个警察颤颤悠悠地指向伫立在一边的六名灵气将士,突出的喉结上下不住地滚动着:“大师,那些东西……不就是你召唤出来的吗?” 我有些好奇地挑着眉毛问道:“你们能够看的到灵气将士?” “何止是看的到啊……”三名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胆战心惊地问着,“那个杀了我们兄弟的东西,被大师你消灭了吗?”舒了口气,我让东山廖把我扶了起来,摆着手说道:“它们逃跑的速度可是非常一流的,而且我现在准备的不是很充分,能够把它们赶走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说完, 我转头看向东山廖,“小子,看样子你对阵法的使用特别得心应手啊。”东山廖摆着手,讪笑一声:“我这不叫得心应手,应该是只会一些阵法。尽管家父曾经试着教我一些基础的攻击道术,不过可能是我脑子笨的缘故,无论再怎么努力也不能 很好的掌握。”“看来田局长那只老狐狸把你叫来是有原因的。”我轻拍着东山廖的背,“他说跟你们家的长辈很熟,我猜,他应该也是知道你根本用不出攻击型的道术,所以才会让你留在 局子之中。” 东山廖扶着我的手也是慢慢握紧了起来:“那家伙……” 拍拍东山廖的手让他稍微放松一下一直绷紧着的心,我问向那三个警察:“听说在这之前,也有一个刑警躲过一劫,不过被上头勒令给强行停职了。你们知道是谁吗?” “大师,你说的应该是焦荣玉吧?” “焦荣玉?”其中一名惊诧微微颔首道:“烧焦的焦,焦荣玉,今年好像才三十多岁的样子,是田局长下一届内定的副局长。听说,他是因为躺在休息室里才能幸免于难,后来田局长为 了让他暂避风头,才将他作停职处理的。” “哼,休息室……”我不禁撇着嘴,“死掉的那两名刑警,不就有一个是死在休息室之中的吗?”说罢,我向段故低声问道,“魙的嗅觉灵敏吗?” 段故的目光看向了位于办公室角落的休息室:“灵敏与否,我还真的不太清楚,但那种地方,别说魙,就是普通的阴魂都能够察觉到其中人类身上的阳气。” “东山廖,你认识那个焦荣玉不?他会不会使用阵法一类的东西呢?”东山廖思考了一会儿:“我跟焦先生的来往不是很多,不过从为数不多的碰面来看,他不像是会道术的人。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藏得比较深,毕竟只要是和局长走的近的 人,都知道有我这么一个道士存在。”啧……麻烦了……我看向那三名刑警,叹了口气:“我来给卫国叔打电话,你们先把这里给整理一下,就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两个守着,就算是脏东西杀了个回马枪也 不用怕。” 三人愣了一下,说了句“麻烦大师了!”便抬腿收拾起满地残骸,我则赶紧躺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恢复着体内的精气神。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只听门口传来“咣当”一声,胡子拉碴的左卫国随便披着一件风衣就冲进了办公室,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我,急忙吼道:“向阳,我……我的那些兄弟……”揉着被他喊得有些泛疼的脑袋,指了指还在一旁收拾办公室的三名警察,扶着沙发站了起来,走到办公室之外点起了一根烟。正当我内心想着左卫国此时的心情一定非常 纠结难受时,声声痛苦哀嚎穿过了办公室的门利剑般插进了我的耳朵:“王八、老郑……你们……你们怎么就……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过那些人毕竟都是他的手下,就像是真的丧失了自己的亲生兄弟一样,这其中的痛楚,只有他自己明白。 呜……局子之外,几道警车鸣笛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稍稍一愣,我急忙让段故撬开了办公室斜对面的会议室大门,一个闪身躲了进去。毕竟,我根本无法解释我是怎么进到局 子之中的,要是被人落下口舌,那就麻烦了。 哒、哒……不过一会儿,阵阵脚步声便响了起来。随即,我仿佛听到了田正建那只老狐狸的声音,在外面炸响:“左卫国,你涉嫌杀害两名在职刑警,还不赶紧从办公室里出来,跟我 们走一趟!” 什么? 躲在会议室之中的我听到那老狐狸忽然玩儿这么一手,几乎让我忍不住要从会议室之中冲出去。一边的段故急忙把我拦了下来,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让我不要出声。 “你……他妈的说什么?”左卫国带着哭腔的声音凭空炸响,就算看不见卫国叔的脸,多少也能够猜到他脸上的表情。 只听田正建冷哼了一声:“左卫国,那个叫李向阳的年轻人也在里面吧?赶紧让他滚出来!你们都涉嫌杀人,赶紧跟我们走一趟!” “往哪儿走?怕不是要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他们把。”这是,东山廖慵懒地声音缓缓响了起来,“田局长啊田局长,我发现我今晚真是来对了啊。” 田正建的声音里显然涌起了一股不敢置信:“山……山廖?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走了嘛?”“我又回来了,在师父地指示下。”东山廖不住笑了起来,“哦,对了,田局长,办公室里、包括休息室和厕所外那些损坏的摄像头被我修好了,我随时可以把左队不是凶手 的证据调出来。怎么样,田局长,你想亲自过目吗?” “你……你们……”田正建气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东山廖,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在你们家陷入为难之地时把你们救出来的?又是谁帮你的父亲安享晚年的?”东山廖响起了一阵打哈欠的声音:“田局长,情归情,事归事,咱们也不理论别的,就事论事。反正摄像头也修好了,如果你真的怀疑的话,我可以随时调出来给您看看。 ”“哼!”田正建冷哧一声,大吼了一声“走”,外面瞬间响起了一片稀稀拉拉的声音。正当我以为田正建离去的时候,那只老狐狸的声音又是猛然响了起来,“对了,李向阳呢 ?他在这儿吧?我要以非法闯入警局的罪名带他去审讯。”东山廖放声笑了出来:“局长啊局长,您真是越活越糊涂啊。我师父怎么可能盯着私闯警局这么重的罪名,以身犯险来这里呢?怕是局长你一直找不到真正的犯人,狗急跳 墙了吧。” “你说谁是狗!” “再说了,这大半夜的,局长你又是怎么知道左队在这里呢?” “我……我……”田正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闪躲,“我是收到了内线才赶过来的。” 东山廖轻嗤一声:“内线?田局长,你说这话谁信啊?”“够了!”左卫国低沉的嗓音炸响了起来,“田局长,如果你真的认为我是犯人的话,就把我带走吧。小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管怎么说,我那些身亡的弟兄也不可能 再活过来了。我正好也有些事情想跟田局长说,你就在这里好好照顾那三个受惊的兄弟吧。” 田正建没好气地哼哼着:“还是当了大半辈子刑警的人明事理,走吧。”话落,他们的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愈行愈远。 直到脚步完全消失,我才从会议室之中侧身走了出来,愤慨地问:“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东山廖被我忽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身体靠在了墙上,无奈地耸起了肩:“我也很想知道啊……左队前脚刚来,局长就立马驾到,这简直……就跟事先商量好的一样。” 我的眼睛有意无意地往办公室之中看去:“会不会是那三个人向局长告的密?” “师父啊,你想的太多了。”东山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可是全程在场的,那三个刑警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是他们。” “刚才他们不是藏在柜子当中吗?”“那刚才田局长指控师父你非法闯入京剧的时候,就应该会有人跳出来才对啊。”摇了摇头,东山廖的眼神里挂起了一抹担忧,“师父,我现在就怕,田局长他……是不是能 够跟魙沟通啊?”我愣了一下,“不可能”三个字刚到嘴边,又被我生生地吞了回去。确实,如果不是那三个刑警告密的话,还真的有可能是那两只逃跑的魙跟田正建告诉他的。但是……这可 能吗?田正建不过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人,他真的有看到魙的能力吗? “哦,对了。”东山廖轻呼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册子向我递了过来,“师父,这个给你。刚刚左队被带走的时候,把这东西偷偷塞给了我,我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接过来随手翻着,我的内心不由得跳了一下:“这是卫国叔用于记录的本子啊!” 第九十三章 会面左成燕 迫不及待地将册子翻了开来,接着走廊上的灯光,左卫国那端正有利的字符瞬间冲进了我的眼睛…… 访者:焦荣玉。 问:为何躲过死亡? 答:在休息室之中小憩,不知道为什么就活了下来。 问:停职后,是否和田正建有来往? 答:曾经带着一些补品上门探望过,还许诺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够恢复原职。 问:这几天的行踪。 答:除了去超市买菜之外,便一直呆在家中,不过无人可以证明。 这些应该是左卫国总结出来的,在末尾,还特地用红笔做出了总结:综上所述,焦荣玉并没有能够证明自己停职期间没有外出行动的证据,而关于田正建是否来家探望也是有所隐瞒。而关于自己为何能够幸免一死,也是含糊带过。结论: 焦荣玉的言语,不可信。 不可信吗……不自觉地挠起了头发,我把本子递给了东山廖让他好好看看。半晌,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师父,我们有没有必要去一趟这个焦荣玉那里呢?”“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我摇了摇头,“如果真如之前在车上所判断的话,那个焦荣玉很有可能就是这一切的幕后元凶之一,如果这时擅自打探,很有可能会引起他 的警惕。” 东山廖烦躁地踱着步子:“那现在该怎么办?” 稍微想了一会儿,我说道:“天亮之后,我去和左成燕碰个面,看看能不能制定出什么计划。” “我也去!”“不行。”我断然否决了东山廖的提议,“你必须留在这里照顾好这里的警察们,以防那两只魙再来偷袭。对了,我给你一张临兵万象符,万一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你也好做 退路。” 东山廖的神情还是带着些许紧张:“可是师父你……” “我不会出事儿的。”对他笑了一下,我抬脚走进了会议室中,“今晚我就在这里休息了,明天一早我就出发。你……就好好照顾他们吧。” “可是师父……” 碰。 不等他有所回话,我就将门用力地关了起来。站到紧闭的窗户之前,我轻声问向段故:“我总感觉……我们怀疑错人了……” 段故疑惑地回问道:“李老板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我将几张椅子拼了起来躺到上面:“算了,我先休息一晚,等明天见到左成燕之后,再做打算。那混小子,如果听到自己的父亲被捕的话,肯定比我们还着急吧 ……”一夜无话。待到清晨六点,我趁警局之中还没来人,瞒着东山廖蹑手蹑脚地走出了警局。稍微环视了一下周围,我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出素盈盈家的地址之后,便 发了一条短信给左成燕:“混小子,你爹被抓了,速到素盈盈家集合,有事相商。” “呀……!老……老板,你怎么来了?” 看到那原本睡眼朦胧、此时却满脸惊恐的素盈盈,我不禁笑了出来:“我就不能来吗?”“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素盈盈扭捏了一会儿,撂下一句“等一下”便掉头冲进了房间之中,一阵乒乓砸响之后,一身休闲服打扮的素盈盈重新打开了门,“进来吧…… ”就这么几个礼拜的时间,这件小屋之中充斥着一股温馨的味道。阳台旁的盆栽、茶几上的仓鼠笼、还有堆积在沙发上换洗的衣服,看到这些,我不禁笑了起来:“素盈盈, 看不出来你还很会收整啊。”“没有啦……”素盈盈低着头,不停地掰着自己的手指,“那个……老板你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到我家里来啊?”随后话锋一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语气之中好像 有一丝幽怨的味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有我这么一个人了……” “啊……怎么可能呢!”我赶紧打着哈哈,有些无措地挠着头发,“我只是……只是……最近刚好被一些麻烦的事情缠住罢了,嗯,对,就是这样。” 顶着素盈盈质疑的目光,我急忙别过了脑袋:“对了,我把左成燕也叫了过来。” “老板,你果然不是因为看望我才来的啊……”听到素盈盈的言语中像是带着刺儿一般,我赶忙摆起了手:“不……不是的!是因为左成燕的父亲被人诬陷抓了进去,我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商量,所以……所以这不才来 你这儿了嘛……” “哼!”素盈盈别着嘴,扔下一句“我再去睡会儿”便自顾走到了房间之中,徒留我一个人手无举措地在客厅之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一边的段故轻声笑了起来:“李老板啊,看来你根本不知道怎么讨好女人啊。” 白了段故一眼,我没好气地说:“我连恋爱都没谈过,哪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啊。” “说话声音轻点,我要睡觉。” 素盈盈的声音忽然炸响,惊得我忙叫了一声“遵命”,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沙发上,强自不去看已经笑得人仰马翻的段故。差不多到了八点的时候,大门忽地被轻声敲响。推开房门,只见左成燕的双眼充斥着血丝,凌乱的黑发如同鸡窝一般炸开,眼睛旁边围着一圈厚厚的黑眼圈。他驼着背,身后还背着一个看起来就很沉的包。看到混小子这副模样,估计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被捕的事情,不住叹了口气,我将左成燕扶进了屋里,放缓了声音:“混小子,你爸 他……” “老板,事情的始末我都了解了。”出乎意料的是,尽管左成燕看上去心身疲惫,但沙哑的言语中依旧透露着些许从容淡定。 我急忙说道:“抱歉,我当初应该拦下他的……” “不,老板,你没有擅自出手是非常正确的决定。”左成燕伸手止住了我的话头,“如果那个时候老板你自己现身的话,怕是现在我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了。”说罢,左成燕不由咂了一下嘴,从口袋里将手机掏了出来:“我昨天在网上调查了一下那个田局长的事迹,截了几张比较有趣的图。”话落,左成燕打开了手机的相册,“第一张是这个,大概是十一年前,田正建还只是副局长的时候秘密上山会见朋友,不过因为记者不敢靠太近,所以只拍了个模糊的背影真实性有待考证。第二张是也是十一年前,那个时候警局的局长因为心肌梗塞暴毙身亡,田正建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局长的重任。此后的几年,田正建都在安分守己的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并没闹出什么不好的消息。不过每到新年的时候,都会有人目击到他上山,这是一些网友部落格的截图。然后就是这张图,报道于六年前,已经任职满五年的田正建原本要调到中央任职, 不过被本人拒绝了,后来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依旧在警局之中任职局长。” “十一年前上山会友,同年时任的局长就暴毙身亡……” 听到我的喃喃自语,左成燕侧身探了过来:“老板,有什么想法吗?” “田正建说认识东山廖他们一家,而东家又是道术世家。”我舔了舔嘴唇,“混小子,你说那只老狐狸会不会是借助了东山廖他们家族的力量,将那个局长害死的?” “这办得到吗?”“我就可以做得到。”伸出了手指,我凭空画着几道符咒,“而且有十几种方式,何况他们是道术世家……尽管我没见过就是了……他们掌握的道术绝对比我还多,想弄死一 个普通人不是什么难事。” 左成燕摇起了头:“我有疑惑。如果说当初是东山廖的长辈害死了那个局长,那理应来说他们都是坐在同一艘船上的人,为什么东山廖会跳出来跟田正建对着干呢?” “也对……”我摊开双手,“你继续说。”左成燕点点头:“再来这一张,发布与四年前,讲的是重大贪污受贿案,涉案人员囊括了本市几个重要的人物,其中就有田正建当初的副局长,而报案人正是田正建自己。 ” “嘘……”我吹了个口哨,不住挑起了眉头,“上司举报下属贪污,有意思。”“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左成燕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滑,“那个副局长被押送到审讯室之后,探案警员不过就是出去交接了一下文件的时间,再次回到审讯室时,就发现 他死在了审讯室之中,死因,心脏被强行扯了出来。” 又是心脏?我困惑地问道:“这种东西真的不会被当局者打压下去吗?”“这不过是个小报社罢了,就算报了也不会有人信。”左成燕拍了拍自己的脸,继续翻着截图,“在这之后,田正建手下副局长一职便一直空着。调查的时候我问过父亲那个同样被停职的、并且最有可能是下一任副局长的人是什么进来的,得到的答案,正是四年前。”话落,左成燕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文件夹,“老爸,这份人员档案是父亲他通 过关系调出来的。你来看,那个警察名字叫做焦荣玉,是在四年前被田正建破格提拔上来的,就读学校未知,年龄未知,家庭背景未知。” “这焦荣玉……到底是什么来头啊……”看着这几乎空白一片的档案,我不禁到吸了一口冷气。这后门走的也太明显了吧!我将左卫国的小册子翻到了记录和焦荣玉对话的那一页递给了左成燕,只见他扫视了几眼后,深深地吸了口凉气:“老板,我好像……猜到了什么……” 第九十四章 焦荣玉 “……应该不会吧……” 左成燕的分析实在是太过惊人了,听得我眼睛都直了:“你的意思是,‘那家伙’有可能是幕后黑手?”“一切都是我的分析,并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我的猜想。”左成燕从包里掏出了一台电脑,“啪啪”地敲起了键盘,“其实,昨晚我让父亲在警局的档案里稍微调查了一下‘ 那家伙’的信息,老板,你来看看这个。” 接过笔记本电脑看了几眼,我不禁呆楞住了:“他……这……” “你明白了吧。”左成燕叹了口气,“其实在帮助我父亲的这几年里,我也不止一次和他打过交道,不过我却根本想不到,他可以将自己藏得这么深。” 合上笔记本,我咂着嘴:“除了这份档案,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摇摇头,左成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老板,我们去他的家里一趟吧。” “焦荣玉?” “对。”左成燕用手拍着文件夹,“我要看看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大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我走到了素盈盈的房门前,犹豫了一下,轻轻叩响了门:“那个……我先走了哈……” “哦。”听着素盈盈冷淡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我脸上禁不住挂起了一丝苦笑。正当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咔哒”一声,只见素盈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紧咬着嘴 唇,低声问道:“左成燕的父亲……真的被人逮捕了吗?” “罪名是故意杀人。”我挠着头,无奈地说道,“我和混小子现在就准备去他一个手下那里,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素盈盈的嘴张了一下,又紧紧地闭了起来,就这么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蠕动起了嘴唇:“老板……完事之后,记得回来看我。” 脸上的笑容稍微凝固了一下,我抬脚走到她面前,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秀发上:“我会的。” 稍微和左成燕说了一下晚上在陆池家中发生的事情之后,见他一副深思的模样,我忍不住问道:“混小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思路了?” “暂时还没有。” “那你知道焦荣玉的家在哪里吗?卫国叔的笔记本上好像也没有写。”“父亲在临走前告诉我了。”左成燕微微颔首,一路走到居民楼大门,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老板,如果在焦荣玉那里依旧不能打听到什么东西,那我爸他……该怎么办 呢?” 我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见过焦荣玉之后再说吧。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从素盈盈家出发,左成燕先是让出租车司机开到了一家茶叶店之中,买了两袋茶叶之后再继续往焦荣玉家走去。我向左成燕抛过去了一个不解的眼神,不过他撂下一句“一 会儿配合我”,便靠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约莫两个小时的路程,我们才到达目的地。站在小区门口,我不禁吹了声口哨:“没想到一个刑警能够住在这么豪华的小区之中,厉害了。” “老板你要明白,做警察这行也是会有不少灰色收入的。” 说完,左成燕拍着脸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抬脚刚想往里头走,就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不好意思,外来人员除非有户主亲自接送,否则不能进入小区。”一拍额头,我本想将还没来得及还给左卫国的证件拿出来,便被左成燕拦了下来。只见他两步走到保安身边,不懂说了些什么,从口袋里拿了一叠红色的钞票递了过去。 不一会儿,只见那站岗的保安点点头,道:“原来你们是新搬来的户主,进去吧。”说完,便按下了手边的按钮,小区的栅栏门缓缓升了起来。 果然是天大地大打不过票子啊。发自肺腑地感叹了一声,我跟着左成燕走了进去:“这里面竟然是联排别墅,那个焦荣玉私底下到底收了多少的好处啊……”左成燕笑而不语,看着路牌走到了最里面,再一栋被刷成淡金色的小型别墅前停了下来,将装着茶叶的袋子一把塞给了我,说了句“就是这里”,便自顾按响了门铃:“请问 有人吗?” “你这么说,里面的人听得见吗?”左成燕偷偷地指着装在门顶的摄像头,用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不多时,一道有些慵懒的声音从门铃之中传了出来:“你是左队的儿子左成燕吧?怎么今天忽然到我这儿来 了?” 稍稍弯了一下腰,左成燕轻声说道:“焦叔,我父亲被人陷害,现在被关在局子里,我有些问题想问问焦叔。” “我现在没空……” “焦叔,我手上有你的档案。”左成燕将包里的文件夹拿了出来,对着摄像头晃了一下,“你……应该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 “唉……”门铃另一头的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只听“咔哒”一声,房门的电子锁被打开了,“真不愧是左队的儿子……进来吧。” 我有些好奇地凑到了左成燕耳边问道:“那份档案有这么大的威力吗?”淡淡的嘲讽透过左成燕微微上翘的嘴角传了出来:“老板,你说如果我把这份什么都没有的空白档案交给有关人事局,会发生什么呢?”话落,左成燕推开了房门,闲庭漫 步般逛了进去,“焦叔,我们进来了。” “成燕,你身后的是谁?”别墅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一个身穿浴袍、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他阴沉着脸,指着我厉声问道,“他不会也是左队的儿子吧?”左成燕轻笑一声:“焦叔,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向阳,是我父亲忘年交的挚友,在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帮了我们不少的忙。我爸他现在时不时就会去他那里喝喝茶、聊聊 天。”说罢,左成燕向我暗自递来了一个眼神。顶着焦荣玉质疑的目光,我脸上也是扬起了一丝笑意:“你好,我是李向阳,在山村里开杂货铺的,偶尔会做一点零散的茶叶生意。先前帮过卫国叔,这一来二往,卫国叔 就有了到我铺里来喝茶叶的习惯。”将茶叶袋子放在了一旁的鞋柜上,我笑着说了句“一点见面礼。”尽管我已经“表现”到了这种地步,焦荣玉的眼神里依旧有一丝莫名地情绪。不过一会儿,就听他说道:“哦……李向阳,是吧?我记得听左队说过,你好像不仅仅只是一个 开杂货铺的,貌似还会传说中的道术……是这样的吧?” “哎哟,让你见笑了。”我摇起了手,打着哈哈,“道术什么的,都只是一点魔术罢了。” 焦荣玉冷笑一声:“魔术?你昨天不是还在办公室里,让天上落下了闪电吗?据说连办公室里的窗子都被震破了,你啊,很大的能耐啊。” 我和左成燕不禁对视了一眼,笑问道:“哦?据说你好像被停职了吧?你是怎么知道昨天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呢?” 一丝惊慌从焦荣玉的脸上闪了过去,随即怒目向我们看了过来:“我在局子里好歹也是有不少兄弟的,发生了这么大的怪事,我……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面上,戏谑的表情慢慢在左成燕的脸上浮现了出来:“原来焦叔你是知道的啊?那你应该也知道李向阳他跟田局长会面的事情了吧?” “当然了!” “那在田局长办公室之内,还有一个从道术世家出来、名叫东山廖的人,你应该也认识吧?” “我们经常跟山廖来往,怎么可能不认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左成燕乐到开始不自觉地拍起了手,“那么焦叔,你相不相信我的父亲是被人陷害进医院的呢?”焦荣玉嘴里刚想说点什么,不过立马用手将嘴捂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左队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他根本不是那种会对自己兄弟下杀手的人。”随即,他 叹了口气,向左成燕伸出了手,“那么,现在你可以把那份档案给我了吗?”“不不不、还远远不够哦。”左成燕摆起了手指,摊开文件夹读了起来,“从就读学校再到年龄和北京,焦叔你所有的个人资料都没有完全透露,难道、你不向我们解释一下 你是怎么进入刑警一队的吗?” “你……这……”焦荣玉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起来,纠结了好一会儿,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成燕啊,你……你们是在怀疑警局的杀人夺心案作案人是我吗?” 左成燕慢慢地摆着手:“怎么会呢,我们只是比较好奇焦叔你的个人简历罢了。” “真是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焦荣玉暗自低估了一声,脸上展开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成燕,你就那么想知道吗?”正当左成燕和焦荣玉争执不下的时候,一道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过的熟悉的声音,在我的心里忽然炸响:“老板,我是鬼影,我和鬼驱大人找到那个魙身上的阴气是通往什么地方的了!” 第九十五章 焦荣玉的真实身份 鬼影?难道是宁瑞她回来了? 我的背猛地打直了起来,心里默默问道:“鬼影,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是拘魂鬼给我们指出方向的。”话落,好像是宁瑞跟鬼鬼影说了什么,顿了一下接着问道,“听说那个叫左卫国的男人被抓起来了?”“对。”下意识地看了眼依旧在争执之中的左成燕和焦荣玉两人,我转过了身子,悄悄问着,“鬼影你来的正好,你帮我观察一下那个站在楼梯上的人,有没有什么诡异的地 方?”“嗯……”鬼影那颗硕大的头颅突然从我身后的影子里钻了出来,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说道,“我总感觉那个人的脸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好像……那不是他真正的 面目一样。” 那就对了!对着焦荣玉说了声“不好意思”,我把左成燕拉到了一边,将鬼影说的话低声重复了一遍,悄悄地望了一眼那个站在楼梯上、呼哧着鼻子的焦荣玉,说道:“看来,你说的果 然没错。”说罢,我让鬼影给段故传个话,让它去警局帮我找个人。而左成燕则是向我点了点头,拿过装茶叶的袋子慢慢地朝焦荣玉那里走了过去:“焦叔,这山上炒出来的茶,味道可是非常棒的。就当是我为我刚才太过失礼的话表示歉意 ,这袋茶叶还请焦叔一定要收下。” 看到左成燕慢慢逼近的脚步,焦荣玉瞬间慌了神,连忙说道:“不不,你放那里就好了,一会儿我自己拿就行了。” “唉,那怎么行呢。”左成燕不依,抬着脚步就上了台阶,“还请焦叔原谅。” “够……够了,你你……别上来!” 闻言,左成燕歪着脑袋问道:“难道焦叔你生了什么病,怕传染给我吗?” “对,对!就是这样……”“放屁!”左成燕口中猛然大喝一声,豁然将茶叶袋子摔在了地上,“咣当”声响瞬间徘徊在空旷的别墅之中。只见左成燕伸着手直指焦荣玉,厉声喝道,“你以为你能瞒得了 多久?难道你以为用另外一张面孔,就能够成功逃过我们的怀疑了吗?你以为昨晚一通电话把田正建叫来,你就可以逃过我们的追查吗?我告诉你,没门!” “左……你……” 我踏出脚步站到了左成燕身前,从包里缓缓抽出了桃木剑:“怎么说呢,虽然才不过半天的时间,但是如果真的被你给瞒住了,那我还真是愧对‘师父’两个字啊。” 焦荣玉脸上的惊慌再也藏不住了:“什么师父?我听不懂,听不懂!” “老板,拘魂鬼回来了,它说并没有找到老板你要找的那个人。” 鬼影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让我心头一松,顿时一声怒吼从嘴里爆发而出:“东山廖,你真当认为我们看不出来,其实‘焦荣玉’和‘东山廖’是同一个人吗!” 台阶上的人那个男人颤抖着身体,奋力地甩着自己的手:“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不懂!什么东山廖,什么同一个人,简直就是一派胡言!”“那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左成燕泛着那本左卫国的小册子,“还记得昨天,我的父亲,也就是你口口声声喊着的左队,来找你问过话吗?在老板定下分工之后,你就主动提出先把你送到警局,再让我父亲去找焦荣玉。其实你的心里很清楚,没有你出来亲自迎接的话,我父亲他根本没办法进到这个被保安看管着的小区之中。昨晚,我父亲 回来的时候也跟我说了,你不是从小区之中出来的,而是坐着一辆出租车过来的。按你的话说,你是去买菜了,对吗?” 看台阶上的那个男子低着头默不作声,左成燕继续说道:“其实,再把你送到警局之后,你便乔装打扮成了焦荣玉的样子。我分析的没错吧?” “不,不对,你根本就没有证据!”看到那个男人通红着双眼、撕心裂肺地吼了起来,我忽然开始有点儿心疼这个男的,摇着脑袋,拍了拍手让段故落到我身边,说道:“我刚刚让段故去警局里看了一下,根本就没有发现东山廖的身影。根据晚上那三个存活下来的刑警所说,东山廖在一大早就‘回家了’。回家,哼,你说,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要跟我一起来讨论调查的人,怎么就 突然想回家了呢?” “这……”“如果你要证据,那我就给你证据。”左成燕将小册子打了开来,念道,“问,为何躲过死亡?答,在休息室之中小憩,不知道为什么就活了下来。问,这几天的行踪。答,除了去超市买菜之外,便一直呆在家中,不过无人可以证明。”话落,左成燕冷厉的目光投向了站在台阶上颤抖着身子的男人,“休息室里小憩?外出买菜?恐怕不只是这 么简单吧。记得办公室里的摄像头之前一直是坏的,怎么就突然被你修好了呢?去超市买菜,更是天方夜谭。说吧,你是去的哪家超市,我们这就去调看监控。” 我补充着说道:“不说这些麻烦的东西,我就问你,现在敢不敢和我去一趟警局?如果东山廖真的还在警局里的话,我们立马跟你道歉。如何?”“我……我……”紧紧地握着拳头,台阶上的人抬起了头深深地看了我们几眼,随后,一双手慢慢举到了脸边,将一层薄薄的纸撕了下来……那是阴符易容纸,而在符纸之后 ,东山廖那张挂着自嘲的笑容的面孔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就在你发短信给我的那晚。”我开口说道,“那个晚上,你说有东西在撞玻璃,而那些刑警没注意那么多就将窗户打开了。不对哦,这几天本来就是人心惶惶的,大半夜的 时候忽然窗户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撞的啪啪响。是个正常人就不会想着去开窗户的好吗,撒谎也不动动脑筋。”“然后就是这个。”左成燕将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本市姓东,叫山廖的人一共只有三个,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查了一下姓东山,名廖的人,也只有不过四个。而这少少的 七个人之中,有六个已经是年龄超过七十岁的老人家了,还有一个人,年龄未知、学历位置、家庭背景未知,你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呢?” 我看着那个站在台阶上的人,不由得问道:“你到底是谁?焦荣玉?还是东山廖?”他将藏在肚子里用来撑大体型的枕头取了出来,捂着脸笑道:“焦荣玉是田局长给我起的假名,户口、简历什么的都是通过关系强行加上去的。”说完,他向我深深地鞠了 一个躬,“师父,对不起,我欺骗了你们,东山廖就是我的本名,不过因为我家族的问题,如果不是田局长在一边帮忙,我可能现在就成了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了。” 我实在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吼道:“你他妈还有脸叫我师父?我问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你打电话让田正建那老狐狸来的?” “对,就是我。”我倒还真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一口气憋在我的肚子里半天泄不出去。只听他继续说着:“田局长知道,只要我给你发短信,你就肯定会来,而且只要你看到尸体,就肯 定会叫左队赶来办公室。他嘱咐我,只要一看到左卫国到了办公室,就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他。”“你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通红着脸,不解地问道,“又是搞双重身份,又是玩儿无间道,如果只是为了陷害卫国叔让他入狱的话,你们这盘棋,布置的时间也未 免太久了吧?” 闻言,东山廖无奈地抬起了头:“其实在一开始,田局长把我请下山的时候并不是为了将左队抓进监狱,而是为了一项计划。” 左成燕脱口而出:“是不是在十一年前,田正建为了当上局长,而除掉当时的局长那个计划?”“看来你们已经调查到不少的东西了。”东山廖苦笑了一下,“其实十一年前,出手杀人的是我父亲,而我只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和田局长内外照应,才被他安排了双重身份。 东山廖这个身份,是他好友的儿子,同时也懂得很多的道术;而焦荣玉则是他的左膀右臂,未来最有可能当上副局长的人。” “那魙这件事儿……”听我提到了魙,东山廖微微颔首:“魙是我们在开始执行第二个计划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的。那时我们才刚开始计划不久,因为一次意外,我们发现了在世界上还有魙这 种神奇的东西存在,当时把我们给兴奋坏了。” 我撑着下巴,问道:“从刚才你就一直在说什么计划,所以你们究竟是在策划什么事情呢?为什么还会发现魙这种别说人、就连鬼都看不到的东西呢?”东山廖靠在扶手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在研究永生之术。” 第九十六章 田正建的计划 “啊……”巨大的信息量让我的脑袋止不住作疼,“先不提什么永生之术,能跟我们说说你到底在计划什么东西吗?” 东山廖请叹了一口气,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仰头猛地灌了下去:“师……老板,如果我说我是真的想拜你为师,你会相信我吗?” “你什么意思?”自嘲的笑了一下,东山廖端着水站到了我的面前,面上浮现出了诚恳的神色:“我是出生于道术世家,这点我已经说过了。那个时候,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前辈跟我说,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拜他的儿子为师。年幼无知的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直到昨天,我才终于知道当初那个前辈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话落,他又是将手 上的水一口气喝尽,朝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师父,虽然我有很多事情一直瞒着你,但是……我是真的向认你为师!” 听着他的话,我不禁带愣了许久:“你说的那个前辈,难道是……” “就是师父你的父亲,李建国先生。”我的心跳仿佛漏了一个节拍,李建国……怎么又是我那个死老爹?他到底在我小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从一开始的千年怨灵,再到那个神秘的钱礼进,还有眼前的东山 廖,爹啊……你这究竟是给你儿子我种了多少的孽缘啊?深吸一口气,我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不打算和你的师父把事情讲明白吗?”“……好!”东山廖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些话本来我是不该说的,不过……”只见他闭着眼睛吸了几大口的气,话语从他的嘴里飘了出来,“十一年前,田局长带着一箱子的钱和资料到我家里来看望我的长辈。那个时候,他还只是副局长,而他的意思也很简单明了……要我家里人帮他,杀了当时的局长。为此,他不仅给我们准备了一百万的现金,还有很多的证件,其中就包括我的户口、学历甚至是驾驶证一类的东西。要知道现如今,像我这种出生道术世家的人,已经被烙上了封建迷信的名头,做什么事情都 不方便,田局长的出现就如同雪中送炭一样。” “所以你家里人就帮他杀了当时的局长。”“对。”东山廖低下了头,“这就是我们第一个计划。我的那些长辈利用蛊虫和阴魂杀了那个局长,普通的刑警根本注意不到。虽然我心里千百般的反对,不过他们也是为了我好,我也不好说些什么东西。四年前,我二十四岁,已经当上局长的田正建把我也弄到了警局里作为他的帮手,不过为了不暴露,我就用阴符易容纸摇身一变成了焦荣 玉。当时,我只是以为他让我去警局是为了帮他处理一些普通人无法处理的事情,谁知道,他……竟然在研究永生之术……” 我双手抱胸,问道:“永生之术就是你们的第二个计划?”东山廖那张涨红的脸上充斥着羞愤的神色:“没错。刚开始,在田局长说出这项计划的时候,我从本能上就是拒绝。永生?人怎么可能做到永生呢!我抽空回了趟家,把他 的计划说给了几个长辈听。我的原意是让他们出手制止田正建的计划,不曾想……” “你家里的人也对永生之术感兴趣?”见他满是纠结的样子,我轻声问道。东山廖轻叹一口气:“师父,你是不知道,当我说出田正建的打算时,家里的长辈比他还兴奋,不仅为他打下手,还主动为田正建收集素材。‘永生’的诱惑,对那些老一辈 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族中长辈出手,让我也不得不一同帮忙。” “你们成功了吗?”“怎么可能!”东山廖不自觉地抬高了嗓音,忽然看到我戏谑的面孔,声音又降了下来,“永生又岂是这么简单的。田正建他所谓的永生之术,说白了就是一种能够让人在死 后,阴魂以一种‘物质’的方式继续存活在世间。” “物质的方式?”“怎么说呢……”东山廖左右看了一下,“就好比我现在死了,由我所形成的阴魂就有很多的限制,比如其他人看不到、感觉不到,又比如不能再太阳之下生存,而且又因为是阴魂,天生被阳间所排斥,不仅要提防着鬼差出没,还只能在晚上出来。但如果以物质的方式存活,就如同那种只在传闻中才存在的鬼驱一样,不用怕太阳、不用怕鬼 差、还能够正常的在人世间生存,而且和鬼驱不同,还没有寿命的限制,理论上来说就达到了永生的效果。” 闻言,我不禁嗤之以鼻:“原来如此,不过就是一群阴魂做着想要还阳的梦罢了。”顿了一下,我问向东山廖,“听你这么说,田正建那个老狐狸也能看到阴魂?” “是我家里的长辈帮他开了天眼。” “那你们现在做到什么地步了?” 东山廖的鼻孔大大地长着,似是要压抑住心中的不安,不停地吞吐着空气:“我们……把魙弄了出来。” “什么?”我猛地握起了拳头,不由得吼了出来,“你的意思是……魙是被你们召唤出来的?”东山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连忙摇起了手:“不不,师父,你听我解释。两年前,田局长他利用局长的职权,带着家中长辈私自进出医院的停尸间之中,妄图利用那些已死之人的尸体和阴魂做研究。在一次意外之中,田正建他在做研究的时候不小心弄死了一只阴魂,但因为医院之中阴气强盛,加之那阴魂死时体内还存有大量的阴气,它 便以魙的方式存活了下来。” “那老狐狸……还真是厉害啊。”我看了一眼旁边满脸怒容的拘魂鬼段故,不由得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呢?按理来说他们是看不见魙的吧?” 东山廖猛地摇起了头,听声音像是快要哭出来了:“老板,他……田正建,他让魙物质化了。” 心中猛地一跳,我三两步上前抓住了东山廖的肩膀,不住怒吼了出来,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什么意思?难道……他让魙重回阳间了?” “是这样的……” “我日!”我不禁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他‘复活’了大概多少只魙?” 东山廖颤颤巍巍地竖起了指头:“三……三只……” 三只……三只!我撇过头看向段故,急忙问道:“在陆池家中,包括他那对年迈的父母,不正好就是三个人嘛!原本失踪的一家人,忽然又出现在了这座城市里,你也说过在陆池的身上闻 到了浓浓的魙臭味……段故,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是复活的魙?”“我也不知道。”段故作为一个鬼差,听到这种邪术自然怒气满满,它的头发无风自动了起来,身后的锁链也是甩的“碰碰”作响,“虽然我能够问道魙的味道,不过那三个人 从形态上来看,却是都是人,我……无法确定。”妈的见鬼!我有些焦急地踱着步子,不说田正建那老狐狸还在做着惨无人道的研究,还有三个疑似由魙复活而成的东西还在外面游荡,我的心理就涌起了一阵阵地急躁。 忽然想起刚回来的鬼影,在心中默默问道:“鬼影,你们发现了什么东西?” “老板,你终于想到我们了。”鬼影嗔怪地说了一声,随即肃立而然,“鬼驱大人顺着阴气找了一整个晚上,在一个荒废的农村里,发现了一间破败老旧的寺庙。” “荒废的农村?”鬼影应着:“鬼驱大人问了附近的住户,那个地方好像是因为城乡规划,原本住在那里的人都被强行转移了出去,又因为政府找不到承包商开发,那个农村就一直荒废着, 无人料理也没人过问。” “那你说的寺庙又是什么情况?” “老板,我来说吧。” 宁瑞的声音犹如从天降临一般,忽然在我身后炸响。后视望去,只见宁瑞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向我摆着手:“哈喽啊,老板,我回来了。” 愣愣地眼神粘在了宁瑞地身上,半天无法挪开:“小……妮子……” “咳咳。”左成燕轻咳了一声,拉回了我的思绪,“老板,现在没时间让你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了。” 我举起手狠狠地拍着脸,直至感觉到脸上传来一丝疼痛,我才重新将目光集中到了宁瑞身上:“小妮子,我们时间不多了,快说说你发现了什么?”“喏,看这个。”宁瑞拿出手机走到了我的身边,将相册打开递了过来,“这就是我发现的那个寺庙。虽然看起来非常的破旧,不过从旁边的扫把簸箕,还有里面一尘不染的 台面来看,现在可能依旧有人、或者有东西在打扫。” “那这个寺庙又是供奉什么东西的呢?” “好问题!”宁瑞打了个响指,将一块只写了一个字牌匾的照片调了出来,“老板,你知道这是什么字吗”我的瞳孔紧紧地收缩着,浑身不自觉的打起了哆嗦:“这是……‘魙’字啊……” 第九十七章 寺庙前的魙 “那个……你是哪位?”东山廖嚅嚅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不是把门锁起来了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左成燕笑了一下,说道:“她就是你口中,那个只在传闻中才存在的鬼驱。” 不去管呆若木鸡的东山廖,我连忙跟宁瑞说道:“快,带我去寺庙那里!” 宁瑞微微颔首,一双柔荑我住了我的手:“飞过去吧,现在坐车的可能会遇到高峰期。我顺便跟老板你说一下那里的一些状况。” “好!”我应了一声,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凑到东山廖身边问道,“你能给我做一件事情吗?” “没问题,师父!”反应过来的东山廖如是应道。 呼…… 宁瑞抱着我在空中快速地飞行着,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割过我的身躯,让我不禁一阵呲牙咧嘴:“宁瑞,你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啊?” 小妮子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老板,你说有什么人会去祭拜魙这种东西呢?”“一些邪教徒吧。”我耸了耸肩,“很多人对未知会有一种类似于惧怕的崇敬之情,就好像对于佛神一类的东西。西方有很多人信仰基督,我们这里也有很多人信仰观音、释 迦摩尼,这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 “但是去祭拜魙……这明显不一样啊。”宁瑞疑惑地问道,“别说人,连鬼魂都无法看到的东西,为什么还会有人去信仰呢?”我艰难地伸出了手拍着宁瑞的脑袋:“妮子,人类作为统治地球的生物,有着高度发展的大脑,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肆意揣测。既然存在,那就一定合理,我记得有个 名人说过这句话,这也是为什么我要火急火燎地去那里的原因。” “老板你不也是人类吗……”宁瑞别着嘴,见我投去询问的目光,急忙改口问道,“啊……对了,听说左叔叔被抓了?到底发什么事情啊?” 叹了口气,我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跟宁瑞简单的复述了一遍,随即无奈地说道:“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明明他们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却依然将卫国叔逮捕了起来。” “老板你没去阻止吗?” “鬼驱,你太天真了。”段故的声音传了出来,“如果李老板去帮忙的话,你们现在估计就只能在看守所里会面了。” 翻了翻眼皮,我打住了宁瑞的话头:“卫国叔现在在他们手上,很有可能会遭遇什么不测,我们必须加快行动,赶在他们前头将事情解决了。” “明白!” 碰……! 宁瑞口中话语刚落,猛地提高了飞行的速度,身形在天空之上晃出了一抹虚影,压抑着周围的空气冲了出去,差点让我没喘过气来。大概四分钟之后,一大片的绿色田地出现在了我的眼里。就如同宁瑞所说的一般,这废弃的农村里被许多长满杂草的农田所覆盖,村子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偶尔会有一两 只鸟雀停在树头上觅食,除此之外,再无一丝生机。宁瑞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之上,带着我往农村的深处走去。途中,无数的房屋从我们身边晃过,大多已经变成了一摊摊的废墟。在几个房屋的拐角处,我更是看见了一些牲 畜的骸骨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苍蝇蚊虫成群结队的停留其上,耳边尽是“嗡嗡”的声音。 身上不住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我忍不住问向宁瑞:“妮子,大概还要多久啊?” “就是这里。” 宁瑞猛然停下了脚步,让猝不及防的我一脑袋撞到了她的身上。只听她沉下了语气,压着嗓音说道:“老板,不对劲。” “什么不对……” “你们,追到这里来了啊?” 倏然之间,一抔黑烟不过一眨眼便落到了我们身前,其中撒发出来的那股浓烈的窒息感,让我的心脏差点从胸腔之中跳了出来:“你是……魙?”“道士,我们又见面了。”丝毫没有受到头顶烈焰阳光的干扰,那只魙等着通红的眼睛向我看来,低沉的嗓音之中发出了阵阵轻笑,“厉害,真的厉害。这会儿不仅是鬼差, 竟然还来了一只鬼驱,这位道士,你的手腕相当了得啊。”“屁话少说!”我踏出三步,爆喝而出,“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神。阴阳之外,寰宇之内,鬼怪邪祟、尽灭九天,魑魅魍魉、悉受赤剑,广上门下,灵左 祟右,急急如律令!” 嗡……嗡……! 随着一声敕令喝出,四张符咒在我的手中缓缓燃烧了起来。火焰之中,四把超巨大的灵剑悬挂于头顶,凌厉的杀机毫不收敛地释放着:“斩!” 碰! 剑剑相交,尘埃四起!飞速斩出的灵剑速度之快、卷起了道道飓风,黄色的尘土四处飞扬了起来,将头顶的太阳尽数遮盖了起来。 “鬼道无极,斩佛屠仙,敕令一道,脱鬼饿魙剑,现。” “嗡嘛呢呗咪吽……”段故和魙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爆喝而出,刹那之间,黑光四起,烈日不在。天上地下,仿佛被这一抹抹的黑烟所充斥,空气里瞬间夹杂起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身前身后,魙的面前突然涌现出了数百只漆黑利爪,利爪之上、竟是咧着张张利嘴獠牙的血盆大口。一边的段故亦是毫不落后,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位,条条锁链闪现 着漆黑的光满,拘魂勾不停地一闭一合着,发出“碰碰”的响声。 灵剑穿行之间,被那些利爪硬生生挡了下来,根本无法砍到那只魙。而魙亦是相同,固然利爪数量巨多,但段故的拘魂勾亦是同样,一攻一防,互不相伤。 “看来,我们现在是谁都动不了谁呢。”那只魙竟然还笑着说,“要不,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谈个屁!”我暴吼一声,一口咬破手指,双手向前挥舞而去,滴滴鲜血在黑光的照耀溅射而出,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炁动穹天,怀泽动寐,四亿大神,罫卜占算,流祟阵 ,阵起!” 呼……流祟阵一出,灵气落地,化形成水。那几滴精血落入灵气构筑而成的水流之中,如同从液体变为了固体一般,静静的悬浮其上。不急多想,又是两张符咒从我的袖子里抖落出来,用打火机点燃之后,向前方猛甩而去:“吾含天地,咒毒杀鬼方,咒金金自销,咒木木自折,咒水水自竭,咒火火自灭,咒山山自崩,咒石石自裂,咒神神自缚, 咒鬼鬼自杀,咒祷祷自断,咒痈痈自决,咒毒毒自散,咒诅诅自灭……天将听命,现!” “呀啊!” 水流之中,声声怒吼赫然炸响,四道带着碧蓝色光芒的灵气将士顶着张张不怒自威的面孔慢慢浮现而出。 碰!身形一跃,灵气将士们将巨大的灵剑横握于手中,如同没有重量一般,在手上挽出了道道剑花。灵气爆射,光芒四溢,灵气将士一字排开站于我身前,在我下达命令之前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魙。 魙饶有兴趣地眯起了双眼:“道士先生,这又是什么东西呢?” “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听我这么一说,魙连忙摆起了手:“道士先生,话可不能乱说哦。我跟你这才不过第二次交手,这些东西我又何谈见过呢?” “那你就更没必要知道了!”撑着虚弱的身子,从包中掏出桃木剑支撑在地上,递给了段故一个眼神,暴吼一声,“上!” “哇呀呀……!”灵气将士口中齐齐爆出几声喝响,身形随即消失在了身前。段故也是不敢含糊,口落一个“勾”字,条条锁链挂起“叮当”声响,跟魙的利爪纠缠在了一起,顷刻之间,难舍 难分。 咻、咻、咻、咻!在魙猝不及防之间,四道比蓝色身影在魙的身后浑然现出,赤红色的剑芒瞬间斩过了魙的身躯,“轰隆”一声炸响,巨大的风浪从魙的身上猛烈地吹刮而起,体力尚虚的我 顿时没遭住,身形倒飞而出。 “老板……” 宁瑞口中急吼一声,侧身闪了过来一把将我接住:“没……没事吧?” “没事儿,呸。”将吹进嘴里的沙子吐了出来,我向宁瑞递过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小妮子,你看不见魙是帮不上忙的,你好好地护着我就行了。” “嗯!” 见她用力地点着脑袋,我的心踏实了一半。转过头巡视着灵气将士的身影,只见在魙的四周,灵气将士撑着灵剑,正苦苦抵挡着风浪。 “老子就不信了……”额头爆出道道青筋,一把抓起八道符咒,咬破舌尖,抹抹精血喷于其上,“急急……如律令!” 嗡……! 身侧红光一闪,数千把只有匕首大小的灵剑霎时在我的身后涌出,剧烈地红光利刃将这片被黑暗所笼罩的地方劈开了一个口子。 “哇啊……”腹间一阵翻江倒海,只感觉喉咙一痒,大口大口的鲜血从我的嘴里喷吐而出:“魙……死!” 第九十八章 陆池?陆国华? 段故轻飘到我身边,无奈地摇着头:“李老板,你再这样透支身体的话,迟早有一天会撒手人寰的。”让宁瑞将我扶稳,我举起手打住了段故的话头:“好了,不用说了,我的身体是什么状况我自己最清楚,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目光狠狠地落到了魙的身上,见它 好似依旧用一双嘲笑的眸子看着我,心中不住升起了一簇怒火,“我要是今天不把它弄死,我也不用做什么杂货铺的老板了。” “灵剑,去!” 呼……! 千百把灵剑掀起阵阵血红色的波澜,海啸一般向着那重重利爪猛冲而去。狂烈的飓风吹乱了我的一脚,体内的气血再次阵阵翻涌了起来,耳边,魙带着惊讶的语气隐隐传了过来:“道士先生,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为什么你能够看到我呢?嗯…… 算了,还是先把这些蚊子解决了吧……脱鬼饿魙剑,乱。” “呜啊……!”“乱”字一落,那数不清的利爪立刻翻腾了起来,无数的黑烟从撩牙利嘴之中扩散而出,堪堪遮盖住了灵剑所卷起的赤红之色。呜咽声声、嚎叫阵阵,面对着千把灵剑,利 爪亦是毫不惧怕,顾自搅动着黑色的烟雾,凶戾地迎向灵剑。 碰!碰!碰! 剑、爪相撞,声声轰炸爆响瞬间激射四溅,隐隐之中卷起了道道震撼天地的威势。冷汗滴落而下,但我不敢多做犹豫,扯起已经充血疼痛的嗓子朝段故吼道:“帮我!” “嗡嘛呢呗咪吽……” 撼撼灵音自段故喉中响起,条条锁链开始疯狂的抽动了起来,如水蛟龙一般变化着行进的轨迹,四面八方地涌向漆黑利爪。 轰! 若非宁瑞紧紧地按着我的身躯,我早就汹涌的气流刮卷而倒。目光左右扫视了一番,心念一动,四个灵气将士的身影再次隐匿于空间之中。从包中一把扯出两张空白的黄色符纸,一口咬破手指,淌着鲜血的手在符纸之上快速地来回画着:“阴阳之梏,神其灵、收其魅、遁其型,灵网显灵,魂矢射魂,天兵上行 ,急急如律令……” 敕令一落,我让宁瑞站在我的身前帮我阻挡狂风,将两张符纸用打火机点燃,向着那些利爪甩了过去:“驭魂矢网符,现!” 哗…… 地面之上,流淌着的液化灵气之中升起了条条湛蓝色的细线,在空中不停地编织着、缝补着,只一瞬间,两张巨大的灵网从地下倏然升起,牢牢地将利爪捆缚其中。 “灵气将士听令,斩!” “什么……!”两名灵气将士忽现魙的身前,抬着手上巨大的灵剑带起阵阵戾气直斩而下。魙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繁乱的气流再次从它的身上吹飞开来,身形一闪,两名将士再次倒飞 出去。不过这次,我的目的并非魙本身,而是…… “斩!” “喝啊……!” 另外两名灵气将士猛然出现在了漆黑利爪的上方,举着灵剑,斩落而下…… 轰! 灵剑穿身,黑气顿时从利爪之中飞散而出。它们还不及交换,就被灵气将士奔射而出的重重身影所斩断,刹那之间便成了点点灰烬,飞散而出。 “段故!” “拘魂勾,去……” 啷啷……失去了利爪的桎梏,叠叠锁链向着魙本身直射而去,只听“咔咔”声响,魙那修长的四肢被牢牢地抓在了钩子之中。气息涌动,灵气再变,只一合,四名灵气将士齐齐聚集 ,操着四把巨大的灵剑斩落在魙的四周,剑尖直指魙身。 “呀啊……” “呀个屁!我看你还怎么喷气!”我撑着通红的眼睛,两手一挥,灵网将魙的身体牢牢地包裹了起来,耳边顾自传来“呼呼”风声,但风力几乎可以无视。“唉……被抓到了。”看到了自己的现状,魙像是放弃了挣扎一般,既没有在招出利爪,也没有在往外喷气,而是微眯着一双血红的眸子看向我,轻笑一声,“道士先生,恭 喜你赢了我。”我不禁冷叱一声:“我赢了?估计是你不想打了吧?到目前为止,我跟三只魙交过手,除了第一只没自己的思考能力之外,其他两只可是聪明的很啊,觉得自己打不过就撒 欢儿地溜了。你为什么不想着逃跑呢?”被灵网束缚住的魙耸起了肩:“不是不想跑,而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跑。”话落,它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寺庙,似是无奈一般地说道,“道士先生,我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原本还是人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如果我死了,那我就解脱了。谁知道,在死了之后还会以鬼魂的形态徘徊在这个世界上。而当我遇到他们之后,我还以为找到了可以让自己 死亡的途径,结果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说罢,魙扬起了头,朝天大笑了起来:“哈哈……道士先生,我的命已经在你手上了,快杀了我吧。” “不急。”原本打算动手的我见它这幅一心赴死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奇,“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魙悠悠长叹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道士先生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在遇到我和段故……就是拘魂鬼的那个晚上,你为什么要到陆池的家里?” “陆池家里?”魙的眸子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起了头,“道士先生,你怕是弄错了一点。那不是‘陆池’的房子,而是我的房子。” 听着它的话,我突然觉得有些糊涂,和段故对视了一眼,不禁问道:“什么意思?” 魙比起了眸子:“道士先生,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陆池,十一年前被我的孙子陆国华掐死……这么说的话,道士先生你是不是就能稍微明白一点了呢?”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兀自睁大着眼睛,一张嘴不停地打着颤。它是陆池,而它的孙子叫做陆国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一边的段故掏出了拘魂册,看了几眼后轻呼一声:“如果你是陆池的话,那这些就能够解释的通了……”段故见我愣愣地看着它,开口解释了起来,“李老板,我不是说陆池这个名字从我的拘魂册上消失了吗?其实并不是这样,如果真如它所说在十一年前就已经身死,这名字是肯定不会到了现在才出现。李老板,我记得当初在警局里的时候,在确认了那具尸体是‘陆国华’的时候,有人说‘陆国华’在三十年前被绑架了。我才,他并不是被绑架,而是被熟人蓄意监禁了起来。而囚禁它的人,在它死后肯定是用了 什么办法,让它的名字推迟了好几年才出现。” “推迟?” “意思就是延缓被我们鬼差所察觉的时间。”“鬼差说的确实没错。”不知道是我是我的错觉,在魙说完这句话之后,血红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落寞的神色,“三十年前,我被我的儿子还有儿媳妇监禁到了其他的城市里,但他们报警说我是被绑架的。凭当时的警力,别说找绑匪,就算是找到我们的住处都非常困难。当时,我的儿子好像加入了一个很奇怪的教团,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不 记得了,总之,他说要那我做他们研究的实验品。”说罢,魙不住低下了头,声音中带起了丝丝低迷,“研究、实验品……道士先生啊,这像是儿子对父亲说的话吗?”“我……能相信你说的话吗?”被它这绕来绕去一通说辞,我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疼。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我让宁瑞给左成燕打了一通电话,将魙所说的话简述了一遍给宁瑞, 让她说给左成燕听。 魙摇着脑袋,自嘲般地笑着:“道士先生,我的命现在都在你手上,你觉得呢?” “你在说笑吧?就凭你的本事,想逃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听我这么说,魙的眼睛再次看向了身后的寺庙:“不,道士先生,我的‘命’,指的是那座寺庙。” “寺庙?”魙点着头:“道士先生,你应该听说过寄居蟹吧?它们会把身体最柔软、最容易受伤的那部分藏到贝壳里,借此来保护自己不受伤。我现在跟寄居蟹差不多,这间寺庙就是 我的壳。” 我越听越迷糊:“难道你藏了什么东西在这间寺庙里?” “我的陀玉,被放在了里头。”魙的神情迷离了起来,“道士先生,你应该知道陀玉对一只魙来说象征着什么吧?”稍微回忆了一会儿,我有点不确信地说:“看书上所述,陀玉是有魂化魙之时,所遗留下来的东西,其中蕴含着大量的能量。想要杀死魙的话,除了用道术之外,最有效的 方法就是破坏魙的陀玉。”“是这样的……”魙别过了眼睛,“几年前,当我从阴魂变成魙之后,陀玉就被藏在了这件寺庙之中,其中还被布置了一个混阳阵,只有人类才能进入其中。不过,道士先生 你也应该看到了,这里别说人了,就连动物都极少出现,我根本无法将陀玉取出来。”陀玉,吗……头脑之中,一个计策慢慢浮现了出来。我抬起头看向魙,轻笑一声:“这样吧,我帮你把陀玉取出来。” 第九十九章 藏于佛像中的陀玉 段故的脸色明显一滞,随即厉声喝问道:“李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耸着肩,无所谓地说着。见段故依旧一脸不乐意的表情,我凑到它耳边,低声道:“段故,你相信我吗?” “李老板……” 摊开双手,我嘴角微微上翘,转头看向那只魙:“你的陀玉具体在寺庙的什么位置?” 魙也是一脸的震惊:“道士先生,你真的要帮我吗?” “废话少说,赶紧告诉我。”“……好!”魙重重地点了下脑袋,“寺庙的正中央有一尊镀金佛像,我的陀玉就藏在佛像头部。”说完,魙有些担忧地问道,“不过,那尊佛像凭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打破, 道士先生,你真的有把握将我的陀玉拿出来吗?” 我不禁白了它一眼:“我没那本事,还揽什么瓷器活?”向着身后的宁瑞招了招手,“妮子,你跟我一块儿进来。段故,你留在这里看着这家伙。” “道士先生……”见我慢慢走进寺庙中的背影,魙不禁开口喊住了我,“还……请小心一点。” 摆摆手,我带着宁瑞一脚踏进了寺庙之中。刹那之间,一股温暖的感觉霎时将我们笼罩了起来,就像是在我的腹中有一个小型的太阳,自内而外地散发着热量一般。 “混阳阵……”我嘴里不禁喃喃着,眉头不禁紧紧地皱了起来。 宁瑞看我严肃了起来,问道:“老板,这混阳阵有什么不对吗?” “我现在算是知道,那些失踪的心脏都被拿去做什么用了。”长长地舒了口气,我并没有立即回答宁瑞的问题,而是抬眼环视起了四周的场景。这件寺庙非常的空旷,除了正对着我们的佛像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脚下踩着的并不是水泥地面,而是一片片瓦砖铺成的,一脚踏下去,还能听到“咔哒”松动的 声音。附身蹲下,我一用力将瓦砖拔了起来,瞬间,一股浓烈的霉味冲进了我的鼻腔之中。 “老板,这是……”“心脏。”在砖头之下,一块干瘪的心脏静静地躺在那里。这心脏并没有腐烂风化,像是经过了风干处理一般,表面长出了一层浓密的灰毛,完好的保存了下来,“小妮子,这就是我非常抵触这类阵法的原因。混阳阵分为两种,一种叫做天精混阳阵,还有一种叫做人阴混阳阵。这两种阵法的作用都是阻止鬼魂进入,但又有一些些许不同。天精混阳阵的原理是将天地精气压缩的阵法之中,形成一种自然地屏障,但是有一个弊端,就是如果长时间不修缮的话,阵法很容易失效。而人阴混阳阵就不同,它用的是 人类的心脏作为引子,强行催动阵法,如此一来,只要能够及时补充心脏,就不怕阵法损坏。” “用动物的心脏不行嘛?”我摆着手解释道:“动物和人类不一样,它们并没有自动调和身体阴阳的能力,动物的心脏有可能偏阳性,又有可能偏阴性,不适合用来做引子。”说罢,我将深夜潜入陆 池家的事情对宁瑞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自语般地说道,“不过,他们有必要为了一个魙用这么多心脏吗?这没道理啊……”用力地甩着脑袋,强自冷静下来,目光投到了手上的瓦砖之中。这种瓦砖是特制的,四边厚实,中间镂空,拿在手上分量稍显沉重。我不禁笑了起来:“妮子,你是鬼驱, 既不属于人类又不属于阴魂,所以才能自如地进出这里。” “……老板,你这是在夸我吗?”看到宁瑞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的表情,我缓缓翘起了嘴角:“好了,做事吧。”心脏这件事儿现在对我来说还并不是特别的重要,眼下需要做的,就是将魙的陀玉完整的取 下来。这尊佛像大概有两米五左右,不算特别高,但底盘非常的大。我顺着佛像的胳膊爬了上去,在佛像脖子和头部的交接处,果然看到了一条细细的缝隙。宁瑞双脚腾空飞到 我面前,一脸好奇地看着佛像:“老板,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这里有打扫过的痕迹吧?” “对,怎么了?” 宁瑞歪着脑袋,脱口问道:“如果那个叫什么……魙的东西不能进来的话,那这里又是谁打扫的呢?”“肯定是来放心脏的人打扫的。”我耸耸肩,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念头,惊得我立马从佛像上爬了下去,站在地上喃喃着,“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如果有人来打扫的话,为什么魙不趁机附身在那个人身上呢?虽然阴魂一类的东西无法进入混阳阵之中,但只要附身在人类身上,别说混阳阵,就连阴阳八极阵都能够进出自如,为什么 它不这么做呢?” “老板?” 宁瑞地叫喊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我丢下一句“等一下”,抬脚向魙奔了过去。 “道士先生,你拿到了吗?”魙的脑袋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连忙问道。 我摆着手,稍稍喘了两口气,问道:“告诉我,是不是经常会有人过来打扫?” “打扫?”魙的语气有些奇怪,“谁会特地来这个早就荒废的农村里,打扫一间根本没人供奉的寺庙呢?” 思绪一转,我接着问道:“那些心脏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为什么要特地送到那房子里?”“每道夜晚十二点,都会有几只阴魂把心脏送过来。”魙停顿了一下,无奈地说,“我要把心脏送过去的理由……道士先生,我的陀玉在别人手上,不得不按照他们的命令行 事啊。” “不对!”我厉声喝道,“之前你不是还一心求死吗?如果陀玉被人破坏的话,你也会死,这不正合你的心意吗?” 魙摇摇头:“道士先生,你觉得是一招毙命死得轻松,还是被千刀万剐、受尽折磨之后惨死轻松呢?” “什么意思?”“对于我们魙来说,陀玉是我们的力量来源,也同样是维持我们生命存在的主要源头。如果陀玉被强行打破,体内的景气会一点点地流失,身躯也会慢慢透明、消失,就好 像一个溺水的人,那种死……是非常痛苦的……”说话的时候,魙的眸子里流露出了浓浓的畏惧之情,“我虽一心赴死,但也希望能够死的不那么痛苦。” 见它也不像是在撒谎,我叹了口气道:“我有个同伴之前来过这里……” “那个女生是吧?”魙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宁瑞那里投去,“我知道,她之前过来的时候还拍了好几张照片,我以为她只是单纯来旅游的,所以就没太在意。”“重点不是这个。”我挥手打断了魙的话头,“她跟我说,这里明显有被人打扫过的痕迹。寺庙门口放着的扫把和簸箕,还有寺庙之中一尘不染的佛像,这都有认为清理过的 痕迹。” “道士先生的意思是?”我撑起了下巴,眉头渐渐紧缩了起来:“那尊佛像可能被人动过手脚。我才一旦我将陀玉取出,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深吸一口气,我重新看向寺庙之中,“你做好 心理准备,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不保证你的陀玉能不能完好地拿出来。” “……嗯。”魙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随即闭上了眼睛,“道士先生,你就放手去做吧。” 从魙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只好再次掉头走向寺庙之中。宁瑞从天上落到了我身边,问道:“老板怎么了?” 向佛像眺望而去,我神吸了一口气:“宁瑞,你能不能把那尊佛像的头取下来?” “头?”宁瑞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为什么要把头取下来?” “就像我刚刚说的,在佛像的头颅中藏着一个陀玉,那东西关系到了魙的生死。” 宁瑞地目光也是渐渐肃立了起来,撂下一句“我去看看”便径自往佛像的头部飞去。她的手东敲敲、西敲敲,半晌之后,展开了双手,用力地抱住了佛像的头颅。 “喝啊……!”宁瑞一声大吼,耳边只听“咔咔”几声,佛性头、脖链接之处顿时出现了道道裂痕。隐隐的,我看到了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夹杂其中,吓得我急忙喊了一声“等一下”,再次爬 到了佛像之上。顺着裂痕往里头看去,有好几条颜色各异的电线纵横盘旋其中,互相缠绕、纠结在了一起。问宁瑞要过手机,我将闪光灯打了开来,细细看去,一个小小的古铜色匣子放 置在了其中。 “老板,发现什么了吗?” 撷去了额头上的冷汗,我的声音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陀玉就在里面,不过被很多的电线围了起来。不行……实在是太黑了,我看不清楚。”慢慢爬到了地上,我绕着佛像踱起了步子。就算不清楚原理,但我也能猜到,强行把佛头拆下来绝对要出事情!既然有电线,那就代表这附近一定有什么电源之类的东西,但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真的还有通电吗? 第一百章 木盒到手 “小妮子,过来搭把手。”我向宁瑞招了招手,让她跟我一起把地上的瓦砖掀起来。寺庙看起来并没有多大,不过瓦砖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前前后后弄了差不多将近一个 小时的时间才将瓦砖全部挪开。混阳阵阵法浑然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这个人阴混阳阵一共有七七四十九个阵眼,每个阵眼之中都放着一个风干的心脏,而画出混阳阵的材料,是被涂满了血液的电缆。 电缆在地上摆出了一个巨大的外圆内方阵型,而在圆线之上写满了生涩的草书,细细观察之下,都是一些非常基本的敕令符咒。 用作布置阵型的电缆是从放着佛像的台子之下延伸出来的,用胶水一类的东西固定在了地上:“宁瑞,你能把那个佛像整个抬起来吗?”“没问题。”宁瑞对着我拍了拍胸脯,定定地站在了佛像之前。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抓住台沿猛地往上一提。只觉地上开始不住地摇晃了起来,耳边响起轰隆震颤,只见宁 瑞涨红着脸,双脚往地上猛地一跺,整张台子慢慢腾空升起,数十条电缆从里面逐渐显露了出来。“就这么举着。”我生怕宁瑞用力过猛将电缆扯断,急忙将她叫停。走上前顺着电缆一路观察下来,发现这些电缆一路通到了地面之下,再从寺庙的另外一角扯出来。如此 看来,这电缆的供电源应该是在附近的县城之中。 “老板,听得到吗?” 左成燕的声音从宁瑞装在口袋里的手机中传了出来,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电流音:“妮子,你一直通着电话啊?” “以……以防万一嘛……”看来这尊佛像是真的非常沉,宁瑞已经开始喘气了粗气。 我将眼下发现的东西跟左成燕说了一遍,问道:“混小子,现在该怎么办?”左成燕撂下一句“等一下”便把电话给挂断了,留下我和宁瑞呆愣地互相望着。无奈,只好让宁瑞先把台子放下来,我则是在寺庙之中一圈圈的转了起来,妄图发现有没有 什么机关。 “道士先生,有人过来了。”寺庙之外,魙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外面投去了目光,只见一辆白色的轿车在门口缓缓停了下来。车门“啪”地一声打开,左成燕风尘仆仆的身影从中踏了出来 :“老板,我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再看到左成燕之后,我整个人忽然轻松了许多。急忙走向左成燕拍着他的肩膀,对他扯起了一个笑容,不由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老板,有一个东西叫做导航。”左成燕耸耸肩,提脚走到寺庙里,见到里头的场景之后吹了声口哨,“好大的工程量。” “现在不是调侃的时候。”我就是看不惯左成燕这张不论看到什么都非常淡定的面孔,急忙说道,“你能破解这种电路吗?”左成燕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这些电路并不是由程序操控的,只是单纯的电路而已,谈何破解一说。”话落,左成燕走向佛像,伸手在上面敲了起来,“老板,你说 电缆就是从这里面延伸出来的对吧?” 指着佛像,我应了一声:“应该是从佛像里伸出来的,在佛像头部的位置也有很多的电缆。”左成燕“哦”了一声,转身回到车上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挂在腰间,手脚并用轻松地爬到了佛像身上:“电缆的数目非常的多,但其实真正负责送电的只有火线一条。只要 能够找到火线并将它剪短,就能够较为安全的切断供电。宁瑞,你能把这个佛头抬起来吗?”“等等,等等……”我急忙阻止了左成燕手头的动作,“我刚才忘记说了,还有一个非常容易破碎的东西被缠绕在这些电缆之间,要是贸然将佛头提起来的话可能会有一些风 险……” 左成燕闻言,双脚勾着佛像就这么坐在了它的肩上,低着头稍微思考了一阵:“我看这个交界处有裂缝,老板你之前是不是已经尝试过将它拔起来?” “对。” “好。”左成燕点点头,对宁瑞道,“宁瑞,你把这个佛头慢慢提起来,我说停就停。” 宁瑞闻言一滞,带着求助的眼神看着我:“老板……” “听他的吧。” “嗯”了一声,宁瑞再次飞身上前,漂浮在了佛头一边,缓缓地拔着佛头。咔咔碎裂之声再次响起,左成燕把一个小型的手电筒打开之后夹在了嘴里,等到缝隙差不多有一厘米左右的裂缝后,他说了声“停”,从盒子里掏出了一个类似于铁丝的东 西,往裂缝中伸了进去:“嗯……确实是有东西,从质感来看,大概是个零点零四立方米左右的木盒子。”说完,左成燕左右看了看,“老板,给我一块瓦砖。” “好。”我并没有多问,俯身拿了一块瓦砖爬上佛像递给了左成燕。他稍微看了一下瓦砖的构造,拿出一个十字螺丝刀和小锤子,把瓦砖放在了腿上,一手固定螺丝刀、另外一手提起锤子猛砸下去。不一会儿,这空心瓦砖上多出了四个窟窿,而左成燕嘴里也是赞叹了一句“质量真好”,挥起锤子将瓦砖的四个面全部砸掉,稍微磨滑之后,用四根铁丝穿过瓦砖,将这东西慢慢地往裂缝中塞了进去:“老板,你 去另外一边接着。”闻言,我从绕道另外一边爬到佛像上,没一会儿,就有两根长长的铁丝伸了出来。下意识地捏了捏,发现这种铁丝质地坚硬,非常的厚实,也难怪可以支撑住瓦砖而没有 弯曲。他这么做的原因,应该就是想拖着那个盒子,让它不掉落下去。握紧铁丝之后,我侧过身子观察着左成燕手上的动作。他掏出一个打火机和老虎钳,拿出一根细长的钩子将其中的电缆一根根勾了出来,先是拿打火机烧一下,用钳子把 外面覆盖住的一层聚氯乙烯剥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电笔测量了起来。 就这样弄了快半个小时,只听左成燕手上传来“啪嗒”几声,似乎是剪短了什么东西。随后站了起来,对宁瑞挥了挥手:“可以了,拔起来吧。”宁瑞闻言,嘴中“喝啊!”一声怒吼,佛头在她的手里慢慢地从佛像身上分离了出去。片片细屑从裂缝之处掉落下来,“啪啪”断裂的声音徘徊在了寺庙之中。眼前,那一根 根原本被牢牢固定住的电缆开始被纷纷扯断,缠绕在其中的木盒子也开始左右摇晃了起来。 左成燕眼疾手快,对我吼了一声“抬起来!”猛地将双手向上一举,被铁丝支撑起的瓦砖稳稳地垫在了木盒之下:“老板,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不过……”我有些担心地看着那个盒子,“这盒子会不会把瓦砖压碎啊?” 左成燕笑着摇了摇头:“既然这些电缆都能够将它轻易缠绕住,它的重量就肯定会在瓦砖的承受范围之内。”话音刚落,只见木盒摇曳了一阵,平平地落在了瓦砖之上。双手平伸,左成燕从我的手上慢慢将瓦砖抽了过去。手掌摊开,左成燕整个身体非常夸张地横跨在了佛像之上,一把将盒子塞到了我怀里。随后拿出老虎钳和电笔又是剪 了一阵子,将电缆剪的七七八八之后,对宁瑞道:“宁瑞,等我走出寺庙之后,你就把佛头扔到地上,把老板举到空中,千万不要落到地上。”“没问题。”一听到不用再跟佛头叫劲,宁瑞不禁松了口气。等到左成燕从佛像上下去,宁瑞将佛头猛地甩了出去。只感觉耳边“噼啪”一声轻响,我整个人就被宁瑞提了起 来。这妮子也是毫不含糊,直接打破了寺庙的天花板,带着我直直飞向了空中。 碰……!只觉一阵气流吹来,那佛头兀自炸裂了开来,碎片四溅、火光四起,浓浓的黑烟徐徐飘升了起来。虽然爆炸的范围不是很大,但这种视觉上的冲击还是让我呆楞了好一会 儿。 落到地上,我生生无视了魙那双渴求的目光,走到左成燕身边问道:“混小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左成燕将东西收拾起来放到车上,开口解释着:“我特地到县城的电网公司调查了一下,这家寺庙之中确实每个月都按时缴纳电费,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特意在五金店买了工具,没想到真的用上了。”指着已经炸碎的佛头,左成燕接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佛头应该是可以利用远程遥控打开地,而我们强行将它拆了下来,虽然我 已经将火线剪短了,但电力依旧有输送,这就造成了短路,不堪负荷的电板就直接爆炸了。” 半懂不懂地点着脑袋,感受着怀里木盒中散发出来的阴寒气息,我看向了魙:“你……想要这个吗?” “道士先生……”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我缓缓说道:“作为报酬,这几天你就来当我的保安吧。” 第一百零一章 魙归顺 “保安?”魙有些不解地反问着,“我能为道士先生做些什么吗?” 嗡……嗡…… 不等我说话,包里的手机就开始拼命地震动了起来:“喂?” “师父,出大事了!”电话另一头,东山廖火急火燎的声音突然炸响,语气之中充斥着满满的焦虑,“他们……田正建,要对左队动手了!” 动手?我心头一跳,急忙问道:“你慢点儿说,什么情况?”东山廖吞口水发出的“咕嘟”声清楚地传了过来:“我骗田正建说我是过去帮忙的,他就把带到关押左队的审讯室里。左队他……他……衣服被人脱光,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 块都是瘀伤,应该是被逼供所致,现在气息非常的微弱。”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里除了紧张之外,更多的是质疑。东山廖骗过我们一次,真的值得我去相信吗?会不会又是他们的计谋呢?留了个心眼,我问道:“你现在给我打电 话不怕被田正建那老狐狸听到吗?” “我现在在……” “先生,您点的烤堡套餐好了,请慢用。” 不等东山廖说完,一道女声就透过话筒传进了我的耳朵里。只听东山廖说了声“谢谢”后,立即解释道:“我在局子对面的快餐店,师父,你赶紧过来吧!” “在路上了。”随口说了一声,我挂断了电话,转头把东山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问道,“混小子,你说他会不会挖个坑等我们跳进去啊?”左成燕沉吟了一阵,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的父亲已经在他们手上了,现在不去也得去。”说罢,他便坐进了车里,“老板你们先去,我稍后就到。”话落,轿 车便甩出了一道尾气,“轰”的一声疾驰而去。 站在原地跺着脚,说实话,我的心里还是有些揣测不安。看向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魙,我不敢解开绑在它身上的灵网,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陆池。”魙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开口答道,“陆国华是我的孙子。道士先生,还记得那个晚上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千万不要相信你的所见所闻,有可能一切都是虚假的。”说完,它抬起了头,像是释怀一般的昂头道,“当初我就觉得,你能够帮助我,没想到还不等我说,道士先生你就帮我跳脱出了苦海。对于我而言,道士先生就是我的恩 人,我没必要对你撒谎。”话音刚落,魙的眸子里红光一闪,束缚住它的灵网顿时迸裂开来:“就如道士先生所讲的一样,我随时可以逃命,甚至能在逃命之前将你杀死。但是我并没有这么做,如果 不是道士先生的话,我可能就要永远的徘徊在这里了。” 它走到我身前,身体慢慢地跪了下去:“道士先生,给我一个能够报答你的机会,别说做保安,就算是做杀手也可以。”我一下慌了神。本来在它解开灵网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就要挥手让灵气将士出击,不过我不曾料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伫立在原地,我尴尬的连手都不知道该放 哪里好:“你先起来吧……” “不,道士先生,你先答应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挠着头,我看到段故正满脸戏谑地看着我,弄得我更加不好意思了。就在呼吸之间,魙猛然将自己的手插进自己没有五官的脸上,顿时,一阵“呜呜”吞咽的声音让我感到错愕惊诧。只见它的手一直往里伸着,直到近乎吞下了整个手臂,它才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它不停地搅动着胳膊,像是在掏什么东西一样,半晌,它猛地将手一把抽了出来,纤细的手掌上,一颗倒映着漆黑光芒、发散着浓烈腥臊之气的圆 珠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道士先生,这是我的本命灵珠,请收下。” 我兀自大睁着眼睛,手不自觉地伸了过去将珠子抓了起来…… 咻。猝不及防之间,这黑色圆珠竟是自动地融进了我的身体里,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连给我惊讶的时间都没有,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手臂扩散到了整个身体,沿着血管穿过 肠、肝、肺、脾、胃……最后缓缓地流进了心脏之中:“这是……”魙笑说着:“道士先生,现在我的本命灵珠就在你的体内,只有等你去世之后,它才会重新出来。现在,只要道士先生你想,完全可以随时将我杀死。”说完,它指着我怀 里抱着的陀玉,“能把陀玉给我吗?只有和陀玉融合,我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魙。”我向段故投去求助的目光。它点了点头,走到了我身边附耳说道:“这的确是本命灵珠,那玩意儿可是魙的心脏,而陀玉只是它们储存能量的东西。李老板你给它吧,和陀 玉融合之后会有一段虚弱期,如果它敢轻举妄动的话,我随时可以将它杀死。” 听段故都这么说,我稍微纠结了一下,将盒子缓缓递了出去。交到它手上的一瞬间,我急忙跑到了宁瑞身边,警惕地看着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那只魙看我的眼神里有一丝无奈。它并没有将盒子打开,而是直接将手穿了进去,摸索了一阵之后,将一颗如同水晶球的物体拿了出来 。原本就寒冷非常的天气,再次笼罩起了一层氤氲,虽然并没有挂起大风,但我依旧可以感觉到有无数的阴寒之气疯狂想我的衣服中灌去,让我不禁打起了寒颤。 魙捧陀玉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血红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喃喃着:“终于……终于……” 咔啪! 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陀玉像是找到了归宿一般,直直地向着魙的脸上砸了过去。只一片刻之间,陀玉便深深地融进了魙的体内…… 轰! 无形的气流冲天而起,强烈的气势竟破开了遮盖在天上的白云,湛蓝的天空顿时显露无遗。 “啊……”阵阵呻吟声从魙那里传了过来,只见它的身躯开始疯狂的抽动了起来,发出“碰碰”激烈的撞击之声。而这种声音又像是冲锤一般,冲击着我的脏器。神奇的是,正当我感 觉身体快要遭不住的时候,有一道清凉的气流从我的心脏中窜了出来,刹那之间抵消了所有的冲击。 “啊!” 轰、轰、轰!声声炸响连连暴起,卷卷气流从魙的身上疯狂涌出,一旁的宁瑞瞬间傻了眼。她本身就看不到魙,只是能够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气息罢了。在我和魙对话的时候,她也是什 么都没有听到,而此刻更加不知所措,只得挺身站到我的身前,挡下无尽的狂风。 “呼……呼……” 风沙四起,尘埃密布。太阳像是被染成了土黄色一般,迷乱了我的眼睛,只有耳边还在响起声声的嚎叫。 不知过了多久,声息渐宁,透过漫天沙尘,隐隐之中,我瞥见了一道漆黑的身影向我急速本来,根本不等我有所反应,便生生跪了下去:“道士先生,谢谢……!” 呼……!顷刻之间,风沙消散,这只魙挺着笔直的身躯拜倒在我身前,一双血红的眸子看着我,眼中尽是无穷的柔意。身体内的那股气流仍旧在不停地流窜,将我过速的心跳渐渐 抑制了下去。深吸一口气,我不禁说道:“起来吧,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魙应了一声,身形拔地而起。直到此刻,我才清楚地发现这东西是有多么的高:“如果说我要和你的孙子拼个你死我活,你会帮我吗?” “如此逆孙,莫如行人。” 听到魙的回复,我不禁点了点头。我始终觉得,之前所见到的那个“陆池”,可能真的不是一个人类…… 待休息片刻之后,宁瑞带着我往局子的方向飞去。路上,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妮子,怎么鬼影一直没出现呢?难道它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吗?”亦是在我旁边飞行的段故笑了起来:“李老板,那鬼影说到底也是阴魂的一种,而只要是阴魂,对于魙,有一种出于本能的恐惧。我猜,在它适应魙的气息之前,怕是不会 出现了。” 不禁翻了个白眼,我看向了另一边的魙:“你真的是陆池吗?” “恩公,你已经问了好几遍了。”魙闪烁着眸子,轻笑说道,“我真的叫陆池。” “哦……对了!”我倏然想起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认不认识田正建这人?” 话音刚落,魙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异常凌厉。它的眸子中似是迸发出了道道怒火,低声吼着:“田正建……这名字,我此生难忘。” 我心中顿时有了一个想法:“三十年前你被掳走,跟他有关系吗?” “哼。”魙冷哼了一声,“恩人,你所得到的那些信息是不是从田正建那里得到的?” “对啊。” “他是不是说我在一个钢铁厂里工作过?” “没错。”魙的眸子开始猛烈震颤了起来:“恩人,田正建……他以前是我的手下。” 第一百零二章 来龙去脉 “四十年前,田正建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而我已经是刑警大队队长。当时的局长将田正建安排到了我的手下,让我好好的带一下他。”说话的时候,魙浑身荡漾起了一股奇异的气息……是回忆?还是缅怀呢?“那个时候的田正建,真的很努力,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困难,都是第一个冲上去的。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年 轻,血气方刚都很正常,不过他却表现出了一种不同的气血。热情、青春,将那个时候已经快半百的我也是一同感染了。” 见它闭上了眼睛,我不住问道:“那他为什么会那么积极地开始所谓的研究呢?”“恩人你说的是永生之术吧?这可能,是因为他……”话到嘴边,魙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他的母亲去世了,胰腺癌,在那个时候别说治疗,就连延长生命都做不到。在那之后,尽管他很快地就恢复了过来,但毕竟我是跟他走的最近,从他的一些言行举止之中感觉到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怪异。那几天,他经常加班到很晚,有的时候明明没有什么大事,他依旧会坐在办公室里直到深夜才离去。作为带他入行的人,我出于关心,有一次我接口说自己有事情先走了,其实暗自留了下来,心想好好观察一 下他晚上究竟在忙些什么,顺便跟他聊一聊。不曾想……” “怎么了?”见魙说到一半缄口不言,我有些纳闷儿地看着它。它再次睁开了眸子,在一片血红之中,我仿佛看到了一种异样的情绪:“那天晚上,我在门外透过玻璃,看到三个穿着打扮奇特的人在跟他说着什么。他们穿着青大褂、眼戴圆形墨镜,脑袋后还留着那种像是清朝人才有的辫子,就在办公室里正正地坐着。奇怪的是,明明门非常薄,晚上有非常安静,但我却什么都听不见。稍微思考了一下,我悄悄地走出办公室,叫了两个保,回到办公室门前后轻敲了起来。那个时候,田正建明显露出了一张惊恐的人,急忙解释那三个人是他的远房亲戚,我也没说什么, 只是假装从桌子上拿了几份文件、借口说自己落了下来,便抽身走了出去。临走时,我把一个监听器藏在一边的垃圾桶里,躲到局子外面的树上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们说了什么?” 魙回忆了一阵,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一句:“恩人,你听过‘复苏教’这个教派吗?” “复苏教?”我愣了一下,摇起了脑袋,“从没听过,这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存在了百年之久的大型教派。”魙竖起了细长的指头,“不过那次窃听,我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知道了他们将一个姓东的人推荐给了他,让田正建 去一座什么山上找那个姓东的人,说那个人可以帮田正建将他的母亲复活。” 我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复活?那个田正建可是做刑警,会信这种东西?”魙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道:“恩人,你是不知道人在进入绝望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判别是非的能力。对了,那三个人还说他们已经存活了上百年,不过并非不死,而是用一 种非自然的方式近乎可以无限的延长寿命。听他们说的内容,好像还是从同一个家族里出来的,时间过得太长了,我有点记不清了。” 我不住问道:“然后呢?田正建真的听他们的话找那姓东的人去了吗?”姓东的人,我一刹那便想到了东山廖家中的那些长辈,田正建那老狐狸,找的肯定就是他们。“他特地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而那个时候我正好有事出差,批假的是当时的局长。他也知道田正建所发生的事情,很爽快地就给了他假,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可能都已经到目的地了。”魙发出了“啧啧”的声音,“几天之后,我才次见到了田正建,不过他开始变得有点神经兮兮的,一个人整天躲进厕所里说一些听都听不懂的话。直到我被他们 合伙杀死之后,才知道在那个时候,田正建被那些姓东的道士开了天眼。” 听到这里,我禁不住叹了口气:“阴魂这类东西,对于人类来说,本就是不可名状的存在,但凡见过的人,非死即疯。不过昨天我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发疯的模样啊。” “因为他的这里……”魙往心脏的位置指着,“这里,渐渐变得不想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样子了。” “这话什么意思?”“从回来之后,田正建就已经疯了,而且是愈发的疯狂。”魙似是叹了口气,“从我在办公室之中放的监听器所捕捉到的内容来看,那三个所谓‘复苏教’的人一直给田正建灌 输着‘永生’和‘复活’两个词,而在田正建能够看到阴魂之后,更是选择极度的信任。” “那你为什么会被绑架呢?”魙耸起了肩帮,像是无奈,又像是情理之中地说道:“谁叫我知道的太多了呢。其实他们一早就发现了我在办公室中藏了监听器,只是想看看我会不会有所举动。”顿了一下,它继续说道,“三十年前的那天,他们用蛊虫蛊惑了我的家人,让他们将我监禁了起来,而我的孙子也是从小被他们洗脑,成了他们忠实的拥趸。十一年前,快八十岁的我身体已经渐渐不行了,田正建知道机会到了,便命令我的孙子、也就是陆国华,将我活活勒死,再把我的心脏掏出,借助复苏教那三个人的力量妄图复活他的母亲, 不过很明显,他失败了。变成阴魂的我虽然有想过逃跑,不幸的是被他们用阵法困了起来。” “你这话跳跃的幅度有点儿大啊。”我捏着隐隐泛疼的脑袋,“那为什么你会变成魙呢?” 魙解释着:“这也是他们的功劳。在研究永生之术的时候,田正建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可以炼制魙的方法,便拿我做起了实验。毕竟,魙这种东西,根本没人见过。” “没人见过的东西,他们也想炼制啊?”“所以我会说,田正建他已经疯了。”魙无奈地笑了起来,“我的陀玉,就是在田正建将我炼制出来后藏起来的,目的就是利用我来运输那些心脏。说实话,我一直都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田正建他依旧在想方设法复活自己的母亲,只不过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迷失了自己。在他成功炼制出了第一个魙……就是我……而后更是丧心 病狂地将我的儿子、儿媳妇,还有我的孙子杀死,把他们也同样炼制成魙。” “真真是罪孽滔天、罪不容诛啊!”段故听到现在,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压抑着声音低吼了出来。 我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段故一眼:“我一直以为你听不到魙说话咧。” “恩人,能不能严肃一点啊。”魙扶着额头苦笑了出来,“田正建甚至给我的儿子他们三个人创造了肉体,成功的将魙变成了正常的‘人类’。” 我不禁拍了下手:“那上次我们相遇的那个房子,里面住着的家伙难道就是……”“不错,就是我的孙子,陆国华。”魙翻了下眼球,“那些警察肯定想不到,我根本没有被绑到其他城市,依旧藏在这座城市之中,放有佛龛的房间,正是我被监禁起来的地 方。”闻言,我不禁嘀咕了起来:“我说为什么会有一副老花镜和那么多写着繁体字的书放在床头柜里……”眼睛不由望向了魙,因为它除了眼睛之外没有任何的器官,看不出它此 刻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你的意思是,他……陆国华,和那两个老人都是魙吗?” “披着人类外皮的魙。”它稍微纠正了一下,“在它们手下还有大概十只左右的魙,那具停在警局停尸间的腐尸就是其中一只。” “它们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夺取心脏吗?”魙……陆池沉重地点起了头:“田正建拉拢了那个东姓家族的人一起研究永生之术,而那些心脏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个是为了维持那个混阳阵,另一个就是为了研究。我 想想……就这几年的时间,他们应该收集了上千颗心脏了。” “上千颗?”我惊呼了出来。 “光是维持混阳阵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陆池耸着肩,“像我这种明显不可能被他们摆布的家伙,就只能当一个运输工,将心脏送到那个房子之中。” “但是……上千颗的心脏都被放在那个佛龛里了吗?为什么不让它们手下的魙来运送呢?”“因为会被其他的道士追踪。”陆池嗤笑着摆着脑袋,“一个是厅局级的局长,一个是纯正的道士世家,做着这种被所有人都不耻的事情,总会担心留下什么把柄,所以就让我这个完全无关的第三者来运送。不过,他们还是忽略了那具腐尸上我所留下的阴气……说到底,那毕竟是我的尸体啊。”说吧,陆池的眸子落到了我身上,“恩人,现在你 准备做什么呢?”“还用说吗?”我鼻子里哼哧着呼出了道道白气,“先救出我的朋友,然后让那些个什么局长、道术世家,血债血偿!” 第一百零三章 突入审讯室 十分钟之后,宁瑞抱着我稳稳地停在了里局子不远的一处公园之中。放起目光眺望而去,我抿起了嘴唇:“你们说,这次去警局会遇到什么东西呢?” “大概只要会有无穷无尽的阻挠吧。”宁瑞站到我身边,两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老板,你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血债血偿啊?” 我脸上情不自禁地挂起了一抹狞笑:“妮子,你就等着看吧。”话落,我抬脚向东山廖所在的那家快餐店走去。刚进入其中,就听到耳边响起了一声“欢迎光临”。左右观察了一遍,东山廖那张紧皱着眉头的脸映射进了我的眸子里。快步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对面,无视了他脸 上涌起的一丝惊吓,我脱口问道:“你家里的那些长辈都在局子里吗?”“师父,你……你都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忽然听到我问起他家里人的事情,东山廖兀自圆睁着瞳孔,愣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田正建现在也是个局长,像这种有警员伤亡的案子如果不能及时破案的话,他很有可能就要接受处分。左队现在就成了替罪羔羊,为了能让他招供,田正建他……很有可能会让我的那些长辈给他下蛊 。” 段故面上满含愠意,双手还在胸前:“本身擅自研究世间禁术就已经是死罪一条,那些个小家伙还擅自炼制魙……哼,真当这世上没有人管他们了是吧。” 我倒是有点意外一个鬼差会说出这种话:“段故,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出手?”“这怪不得我。”段故轻轻地摇着脑袋,“那些人,已经越界了。虽说我作为鬼差不能干涉阳间的事物,不过我刚刚已经收到了某一个大能给我的讯息,要我把那些人的阴魂拖进冥府,他们已经开始制定刑策了。”话落,段故轻轻拍了一下手,脸上浮现出了一道诡异的笑容,“对了,一会儿还会有两个鬼差过来帮忙,李老板,是你熟悉的面孔 哦。” 见它这番言语,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个……你们是不是也给我定了什么行刑手段啊?” 段故闻言大笑一声:“如果李老板肯来的话,那位大能绝对会给你准备一个相当不错的位子。” 摆着说连说“客气了”,我的目光再次投向东山廖,眉眼之间渐渐肃立了起来:“你要知道,这次我要面对的是你们整个东家的人。就算这样,你也要帮我吗?”“我不能出面。”东山廖的回答,既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光说田正建就对他有恩,东山廖就不太可能会对他出手,而在田正建身后是整个东家,他更没理由对自己的 亲人动手。 思及此,我问道:“你能告诉我你们家那里来了多少人吗?” “十三个。”东山廖稍微想了一下,“他们都是浸淫了数十年的道术高手,师父你真的有把握?而且看田正建那副样子,身后好像还有十几个魙在帮他的样子。”闻言,我戏谑地笑了起来:“道术道术,真正对人有用的道术又有几个?你放心好了,只要我想打,根本没几个人能够抵挡的住,更何况……”话落,我的目光落到了身边的 宁瑞、段故和陆池身上,笑容更是扩大了起来,“这次,我并不是一个人。”“师父……”东山廖轻呼了一声,双手纠结地拨弄了一阵,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符咒,“这是师父你给我用来防身的符咒,现在还是还给你吧。还有这个……”一个隐隐散发着木香的长条盒子被东山廖放在了桌上,一把将其打开,一柄浑身刻满了符文的桃木剑立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都说拜师是要给礼金的,不过就现在来看,这东西应该比礼金 用处还要来的大吧。”说罢,东山廖将桃木剑抽了出来放到了我的手上:“师父,这柄剑是我炼制了九九八十一天才勉强铸成的,尽管不是很完美,但这柄剑应该还是能超过师父手上那几把的。 ” 我将剑递给了宁瑞让她给段故查看,我对东山廖轻声说道:“我再问你一遍,如果我真的将你的长辈杀了,你的心里会有膈应吗?” “要说不会都是假的。”东山廖无奈地摊开了双手,“不过我知道,他们做的事情有违天理,就算师父你不动手,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把自己害死的。” “好!”我猛地站起了身,对着东山廖竖起了大拇指,“东山廖,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卫国叔被关在什么地方?” “二楼西侧最里面的审讯室。” “宁瑞,我们走!”话语落下,在我转身的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东山廖眼底泛起的一阵波澜,人心难测,我根本不知道这家伙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段故刚才观察了一下这柄桃木剑,并没有 发现什么问题,但我心底依旧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敢问世上有多少人会放手让一个外人去杀害自己家人的? 宁瑞牵着我的手放出了一个障眼术,尽量避开人流一路摸进到局子之中。刹那之间,我感觉有数道目光从我身前扫过,随即便消逝而去,仿若一切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李老板,这附近有几只用于探视情况的蛊虫,要去收拾一下吗?”段故的目光扫了一圈,附耳问道。摆摆手,我脸上闪过几丝警惕:“不要轻举妄动,现在他们可能还没有注意到我们,一旦将蛊杀死,这就等同于打草惊蛇,不明智。”说着,我们从一旁的楼梯上到了二楼 。二楼之中,充满了各种形形色色被警察扣押着的人,街头混混、瘾君子、贼眉鼠眼的盗窃犯……就这么一层,仿佛集中了这个社会之中所有的阴暗面。抬头看了眼路牌,我 和宁瑞对视了一眼,抬脚往西侧最里面走去。 人愈发的稀少,取而代之的,是道道暴吼的声音…… “你说不说?”“这东西究竟是不是你抢的?”“不交代是吧……”“妈的,我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说不说?”…… 如此这般的声音疯狂的涌进了我的耳朵里,让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审讯室的隔音效果难道就这么差吗?” “老板,外面装了扩音器的。”宁瑞指着审讯室外门上的一个喇叭,“应该是为了让外面观察审讯的人能够听到,才会这么设计的吧?”不置可否地耸着肩,我们继续往里走着。直至走到尽头,身侧忽然出现了一间拉上了帘子、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的审讯室,如果不是段故感觉到了里面人类的气息,我都 会不禁猜测这审讯室是不是空着的。以防万一,我先让陆池进去探探风声。不一会儿,陆池从审讯室中钻了出来,轻声说道:“恩人,里面有田正建、一个穿着制服的刑警、还有一个看上去大概六十岁左右的 老头儿。” 微微颔首,我伸手搭上了把手,轻轻一转,审讯时的门应声而开。露出一个笑脸,我“碰”的一声强行推开了门,爽朗地笑了起来:“田局长,别来无恙啊。” “你……你……”田正建明显收到了惊吓,颤颤巍巍地伸着手指向我,磕磕巴巴地说着,“李……李向阳?你怎么会来这里?”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走到了许久不见的左卫国身侧。此刻的左卫国,整张脸被打的浮肿了起来,赤裸的身上也满是大大小小数十道淤青,精疲力尽的他早就坐在凳子上昏迷了过去。心中汹涌掀起的怒火直冲大脑,却让我的思绪愈加冷静,抬头看着田正建那张像是被车子轧过的老脸,皱起了眉头:“田局长,你让我和卫国叔 一块儿去那个‘陆池’家,怎么卫国叔现在会变成这副模样呢?”我打开了手机上的相机,才刚刚拍了一张照,那个穿着警服的小伙子就立马朝我扑了过来。不过,连千年怨灵都没办法抓住我,更何况一个人类?东躲西闪的同时,手机不停地发着“咔咔”的响声,瞬间,张张清晰的照片保存到了手机之中。反手往包里一塞,我将包抵在墙上,竖起眉头瞪着那个还想朝我扑过来的人,厉声喝道:“你信不信 我告你擅用公权?” “年轻人,你还是先考虑一下,我们会不会告你擅闯警局吧。”听着田正建的威胁,我突然笑了出来:“擅闯警局?谁看到了?哪个摄像头拍到了?我猜,这间审讯室之中的摄像头也关掉了吧?殴打嫌疑人致伤可是违反人权的事情,你 、你、还有你,我可以把你们通通告上法院哦。”田正建也知道我现在手上抓着他们的尾巴,只听他有些懊恼的“啧”了一声,不耐烦地问道:“年轻人,那你想怎么办?我跟你说,左卫国现在可是刑警遇害一案重大的嫌疑 人,要将她放出去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并没说要你们把卫国叔放出去。”我勾起了嘴角,阴戾的杀机渐渐布满了我的瞳孔,“我要你们……死!” 第一百零四章 田正建的癫狂 “什……” “宁瑞!” 宁瑞从门外闪身而进,踏着诡异的步伐直直地冲向了那个穿着制服的刑警,双手反扣,将他猛地按在了地上。我关上了审讯室的门,段故和陆池两道身影在我身侧飘忽而现,正用阴戾的眼神直直地瞪着田正建。身前的那个老头儿眼里涌现着浓浓的惊惧之情,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瑟缩着问道:“那……那是……拘魂鬼?”我饶有兴趣地看向了那个老头儿:“你应该就是东家的道士了吧?眼里不错嘛,竟然还认得出拘魂鬼。”说罢,我从包里缓缓抽出了我自己的桃木剑直指田正建,“田局长, 在回来的路上,我好像听到了和你所告诉我的、一个完全不同的事实真相,怎么?不试着解释一下吗?”短暂的慌乱之后,田正建慢慢冷静了一下,背着手直挺着背,眸子毫不示弱地蹬着我:“年轻人,我相信你应该有判断孰是孰非的能力。不如这样,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 转身离开,我就当你从未出现过,怎么样?”“哈哈……”我忍不住摇着脑袋大笑了起来,“田局长啊田局长,你还真是一只老狐狸啊,我问你,若是我就此转身离去,你就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吗?何况,如果你心里没 鬼的话,又怎么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呢?”“哼,不识好歹。”田正建面露怒容,狠狠地甩着衣袖,“年轻人,我不知道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但这里是警局,看到这个了吗?”话落,田正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 对讲机,“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就会有无数接收到信号的警察冲进来,尽管如此,你也依旧要以身犯……” 碰!我实在是忍不了田正建聒噪的声音,抄起桃木剑便是狠狠地往他头上砸了下去。瞬间,丝丝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虽然量不是很多,但仍是将他的脸染成了红色。 我好笑地摇着头,叹道:“机会就在你手上,为什么你还要特地跟我解释一番呢?真是欠揍啊……”实现转到了那个老头儿身上,我挑起了眉头问道:“好了,他的事情我稍后在解决,你们东家的事儿,我可得抓紧时间了。”左手一抖,三张符咒落到了我的掌心之中,“你 ……其实早就死了,对吧?”看到老头儿脸上惊惧的表情愈发浓重,我也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有人跟我说过,你们正在研究什么‘永生之术’,目的就是获得长久的寿命、以及将死人复活。其实我一开始听到这番言论,只觉得非常的荒谬。出生道术世家,就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任何所谓永生、复活一类的东西,但为什么你们还会去帮助田正建呢?很简单,因为你们已经死了,你们渴望再次复活以此来掌控自己的世家,我没说错吧?”我指着段故,接着说道,“段故出现的时候,你的脸上完全狰狞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绵羊碰到一头恶狼 时的表情一样。虽然你隐藏的极好,甚至连身上的气息都完全隐去了,但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只阴魂而已。” 眼睛微眯而起,暗自咬破舌尖,将符咒衔在了嘴里:“既然是阴魂,那我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慢……慢着,大人,先……先听我解释……” “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 敕令一落,头顶之上的空间顿时一阵扭曲。刹那,耳边“嗡”声四起,三柄灵剑豁然破空而出。 “咿……”老头儿被吓得瘫坐到了地上,嘴里惊叫着,身躯不停地撞着墙,“为什么……为什么穿不出去……?” 我带着可怜的目光看着它:“你难道忘了吗?魙可是一种强大到能够控制气息的东西啊。”“魙?魙!”老头儿疯狂转动着眼睛,头颅来回扫视着,“不……不可能……你是道士……怎么可能让拘魂鬼和魙共存呢?不……不对,你骗我,你骗我!你根本就不可能命令 魙!” 段故双手一抖,打神鞭霎时出现在了手上。挂着一脸的狞笑,它朝着老头儿慢慢漂浮过去:“我们这些鬼差,可是有不少事情想要问你啊……下去吧!”话音刚落,段故将打神鞭挥舞出了阵阵风声。只听声声惨叫从老头儿口中传出,皮、肉、神经、骨骼、内脏,在打神鞭所挥出的狂风之下慢慢褪落而出,不过一个呼吸的 时间、老头儿的身影便在我们面前慢慢消散,不复存在。 “呜……呜……!”一阵低沉的呜咽声从一边传来,转视而去,只见那个被宁瑞钳住的警察圆睁着瞳孔怒视着我,嘴里被宁瑞塞进了一团厚厚的布块。虽然他是田正建的手下,不过说到底, 他只不过是一个负责干活儿的罢了,我并不想把他杀了。慢慢踱到他身前,我俯下了身子,额头爆出条条青筋,嘶哑着嗓音低吼道:“不准叫,否则就杀了你。明白?” “嗯……” 看着他无力地点着脑袋,我将布块一把抽了出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稍微缓和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了我:“你们……到底是谁?你刚刚究竟在和谁……谁说话?”“一个你看不见的东西罢了。”我耸耸肩,让段故将锁住左卫国的手铐敲开,脱下外套盖在地上,扶着左卫国平平地躺倒了地上,“小子,他可是你们的队长啊,你怎么就能 忍得下心动如此狠手呢?”“不……不是的!”那个警察急忙摇着脑袋,“是左队要我这样做的。左队说要和他演一出苦肉计,这样等他四十八小时被放出去之后,才能将田局……田正建告上刑事法庭 。” “哦?”我翻了翻眼皮,让宁瑞押着那个警察站到一边。我把田正建抬到了椅子上,扣上手铐,双手环胸站在了另一边,“陆池,你能把他弄醒吗?” 点点头,陆池用它纤长的手在田正建的脸上一挥,不过须臾,只听田正建嘴里咳了几声,慢慢地抬起了眼皮:“田局长,睡得可好?”“你……嘶……”田正建下意识地想抬手抚摸被我打过的地方,猛然间发现自己被扣在了座位上,双手双脚突然开始一阵挣扎,不停地怒吼着,“我是局长!你怎么敢把我扣 起来?我……你……我要把你们,全都抓起来,严刑审讯!” 严刑审讯?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田局长,你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境地有多危险吧?难道你还没发现,有谁已经不见了吗?” 闻言,田正建脸上表情一滞,摆起了头不停地扫视着四周:“东圭先生……东圭先生呢?” “原来那个老头儿叫东圭啊。” 田正建看我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不住吼了出来:“你……你把东圭先生弄到哪里去了?” 我摊开了双手:“我只是做了一个杂货铺老板该做的事,把他送到他应该去的地方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田正建!”段故忍不住吼了出来,“你还要假装看不到我装多久?” 这只老狐狸明显被段故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我……不是,你听我说……” 呼! 段故猛地将打神鞭挥到了他面前:“你现在是人类,我还拿你没什么办法。但你等着,只要你的灵魂一出躯壳,我立马让你在冥府之中受尽百般折磨。”“灵魂?”田正建愣了一下,不知为何,竟然放声大笑了出来,“哈哈……灵魂、灵魂!拘魂鬼,别以为我会怕你!我活了快六十年,还从来没人能把我给弄死。”说话间,他 的眼神不时地在我身上来回打量着,“就这个年轻人也想把我的灵魂揪出来?哈哈……”颠笑之间,田正建的眼球近乎从眼眶之中暴突而出。道道青筋如同狰狞的虫子一般在他的脸上蜿蜒盘旋开来,他的身体伏了下去,“嘶嘶”空洞的气流声从他的喉咙之中穿 行而去,让我听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这是在干什么? “道士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浑然之间,两道漆黑的身影从房间的地面之下钻了出来…… 是那两个魙! 根本来不及多想它们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我急忙吼了出来:“段故、陆池,你们帮我抵挡住它们的爪子给我争取时间,宁瑞你看好田正建和那个警察。”话刚说完,我的耳边就传来了几只魙吼出了“脱鬼饿魙剑”几字。心下一颤,自觉身后传来了数道阴冷至骨的冰寒,不过我无心分神,用极短的时间思考了一下,我从包里掏出了银匕首,咬紧牙关,一刀划破了手掌:“道法天地,人法至道,阴阳九循,苍穹皆破。命理何故,天降真知,乾坤位移,期末终焉。至高至上,无穷无尽,瀣瀣共鸣,不名其状、但知其意。天理兵将,大道灵器,为我所现……急急如律令,十二微水暗阵,现!” 第一百零五章 牛头马面到来 唰……唰……四周的灵气然之间翻腾而起,“轰隆”之声在房间之中回荡了起来,似是天边怒吼的雷鸣一般。凝重地灵气渐渐往脚下沉去,形成了如同流祟阵一般的液体。但与那不同的 是,在灵气液体之中,道道紫蓝色的雷电在液体之中游曳着、轰鸣着……斜斜地靠在了一边的墙上,在画下阵符之后,体内的气息浑然之间变得一片凌乱。十二微水暗阵,是我从书上所看的至阴六十四天阵中的一个,这只是我第一次使用,没想到回到身体造成如此大的负荷。不过旋即,那股清凉的气息从我的心口处缓缓涌了出来,生生不息地调理着我繁乱的气息……不曾想到在接受了陆池的本命灵珠之后,还 可以有这样的功效。 “老板,这是……” 听到宁瑞地轻呼,我摆起了手,眼睛直直地瞪向那两只魙。现在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来之前,我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事情彻底地解决。支起手中的桃木剑,我将三张北斗降妖符刺穿其上,把手上剩余的精血涂了上去,低喝着:“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神。阴阳之外,寰宇之内,鬼怪邪祟 、尽灭九天,魑魅魍魉、悉受赤剑,广上门下,灵左祟右,急急如律令……” 轰、轰、轰!三声爆响自桃木剑上震荡开来,不出一息之间,桃木剑猛然炸裂开来,道道木屑溅射飞出,浑然金光从断裂的剑身之上爆射而出。耳边回荡着“嗡、嗡”声响,此刻我手上 的桃木剑闪烁着夺人的光芒,脚下涌动着雷电的灵气液体亦是被我的桃木剑所吸引,掀起了滔滔巨浪。 “死……!”我死后了一声,提着桃木剑直直往两只魙的怀里撞去。双手被木渣划出了道道伤口,潺潺鲜血倾斜而出。身形之前,漆黑的利爪猛然逼近,此刻的我也是毫不惊慌,手中 的桃木金剑剜了一个剑花,只一瞬间,这条条利爪顷刻之间化成了飞灰。 “这……”不只是那两只魙,就连段故和陆池也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心中暗自无奈地叹了口气,须知,想要发动十二微水暗阵,我自己的寿命必将会受到损害。本就被阴气所侵蚀的 身体,此刻怕又是进一步透支了吧? 反正在黄泉路上都是我认识的人,说不定还能有个照应哩! 心中这么安慰着自己,我死命地咬紧牙关,一股腥甜的味道顿时在口中扩散开来。从怀里掏出两张符咒,一口带着血渍的唾沫喷到其上:“急急如律令!” 嗡……!声响四起,不绝于耳。就在这小小的审讯室之内,千百把短小的灵剑腾空浮现。此时的灵剑不再是赤红之色,在卷卷黑水巨浪的冲刷之下,灵剑之外被吞噬成了黑蓝之色 ,依稀能够看到丝丝雷电闪烁而过。 “你这个道士……”“想求饶?晚了!”嘴角挂起了一丝狞笑,我心神一动,灵剑在这片小小的空间之中顿时扎乱起来,速度之快、力道之猛、数量之多,就如同机枪所倾吐而出的子弹一般朝 着魙猛击而去。慌乱之中,只见它们企图用爪子挡下灵剑,但我岂会给它们这个机会? “喝啊!” 口中爆喝一声,手中金光一闪,光影四溅、层峦叠嶂,桃木金剑挥舞之间,这些利爪如薄纸一般,轻而易举地就被击碎殆尽。 咻、咻、咻…… “啊……啊……!” 凄惨的叫吼之声从它们的口中爆出,让我不禁一阵冷笑。魙又如何?我就不信你们能够抵挡的住我用寿命所画的十二微水暗阵! “斩!” 字音一落,灵剑身影再次爆射而起。恍惚之间,竟是将那两只魙硬生生地斩到只剩两个头颅。 “呼……呼……”尽管本命灵珠在不停地为我调息,脚下一软,我还是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十二微水暗阵威势实在是太过猛烈,我根本不可能轻而易举地驾驭它。不过看到了 这个结果,我的心还是稍微放松了一点:“陆池,这两只魙你认识吗?” “陆统一、蔡英……”虽然没了嘴巴,但我依旧能够听出陆池咬牙切齿一般的怒意,“你们真是……好啊!” 那两只魙的头颅顾自漂浮在空中,听到陆池的声音,血红的眸子里流露出了一股莫名的情愫:“爸……你为什么要帮一个外人杀我们呢?”“呸!”陆池伸出利爪,狠狠地拍向了那两个头颅,“爸?我没你这样的儿子!当初你们还是人的时候,我只当你们是被蛊虫所操控才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没想到啊 没想到……在你们变成这副模样之后,竟然更加死性不改,做起了那种杀人夺心的事情。你……你们……”魙的头颅在地上滚落了几圈后,再次艰难地飞了起来,苦声说道:“爸,你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那个说话的魙视线固定在了被宁瑞扣住的田正建身上,“ 爸,你不是和我一样都是被人胁迫的吗?我们……” “你个畜生!” 碰!陆池猛地举起了利爪,硬生生将那个头颅前后击穿:“统一啊统一,我给你起这个名气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你成长为一个能够有所付出的人,你倒好,沉迷于杀人的快 感不说,利用起你老子来都是毫不含糊,这等逆子,我留之何用?” 一边的段故深深地叹了口气,祭出打神鞭,只一击便将另外一个头颅打的灰飞烟灭:“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李老板会选择帮你取出陀玉了。” “唉……”陆池的眸子里此刻也是不停地翻腾着,“段先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成了这副样子,我那不孝子也依旧……唉,让你见笑了。” 段故摆了摆手,感同身受般的说:“想当年,我又何尝不是一个不孝子呢?若非在世为人的时候犯下了不可挽回的滔天大错,我现在也不会以一个拘魂鬼的身份来赎罪。” 实在是不忍看这两个家伙惨淡的模样,我扶着墙站了起来,讪笑一声:“两位,家事什么的可以稍后再说,现在可还是有不少的麻烦没解决啊。” 段故闻言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抬脚走到浑身大汗淋漓的田正建面前:“你手下应该还有好几只魙吧?告诉我它们在哪里,兴许等你到了下面还能让你好受一点。” “哈……哈哈……”田正建虚弱地笑着,抬起目光不屑地看着段故,“就算我死了,我的研究依旧在进行,研究……永生之术……哈哈……” 见田正建一脸癫狂的模样,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老狐狸终归还是疯了。” 叹息之间,段故正准备说些什么,一道洪亮的声音猛然砸了进来:“哈哈,老弟,你好像遇到了不少麻烦啊。”说话之间,两个巨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房间之内:其中一物头顶一对硕大的牛角,眼睛不过米粒大小,面庞之上被层层绒毛所覆盖,身着黄衫,手持长柄大戟;另一物 长着一张马脸,鼻息之间吞吐着白色烟雾,一身锁子甲披于全身,闪烁着韩光的大刀别于腰间。 来者,正是牛头马面。 我被吓得不轻,原来段故说的援军就是这两个东西吗?不等我有所反应,牛头夸开步子走到我身前,用了的拍着我的肩膀:“兄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我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每次看到你,我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哈哈,李兄弟就是喜欢开玩笑。”牛头抹着头上的一对大角,再次爽朗地笑了出来。身后的马面有些忍俊不禁,亦是走到了我的跟前:“李兄,万歉让你受惊了。原本段兄是想让谢兄和范兄前来相助,不过它二人被琐事相缠,暂时无空脱身,所以就让我们 过来帮忙了。我和牛头也是顺着段兄留下的气息,才一路赶到这里的。”谢兄,范兄?我一愣,心里狠狠地“咯噔”了一下。妈的,难不成是谢必安和范无救那对黑白无常?翻着眼皮看向一边的段故,不住说道:“段故,我感觉迟早有一天会被你 弄死。” 牛头摸着角,突然想起了什么:“李兄弟,我和马面刚才在这栋楼里杀了有十几个魙,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怎么还有一只魙?” 牛头小小的眼睛在看到陆池的一瞬间浑然圆整,口中长啸一声,抄起长戟便是两三个踏步冲了过去,不过所幸被段故拦了下来。 “段故,你这是什么意思?”牛头哼哧着鼻子,愤愤地看着段故。 段故叹了口气,将事情从寺庙那里开始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随后指着我说:“它的本命灵珠现在就在李老板的体内,你们完全可以信任它。”一直处在沉默之中的马面猛地抬起了头,长长的马嘴口吐人言:“这么说的话,这里应该还有最后一只魙!” 第一百零六章 东家来人 看着目光渐渐涣散的田正建,我不由得叹了口气:“田局长,你大势已去,就告诉我们剩下的那只魙在什么地方吧。”“哈……哈哈……”田正建的嘴角掀起了一个夸张的弧度,好像快要撕裂了一半,异常瘆人,“没有,还没有!就算我死了,我的计划依旧在运作之中,年轻人……李向阳,你 永远也别想阻止我们,哈哈……” “哼,聒噪。”段故冷叱一声,高大的身形猛地压向了田正建,“这都是你所犯下的错,如果你不想在下面受尽苦难的话,最好还是告诉我们。” 田正建笑得口涎四溅,一张老脸慢慢变得狰狞了起来:“苦难?哈哈……我的灵魂是永生的、是不死的!你根本抓不住我,哈哈……抓不住我的……” 我不由嗤笑了一声,懒得在和这只老狐狸多作计较,转头望向马面道:“还是先处理一下眼前的事情吧。你们两兄弟都是在哪里碰到魙的?” 马面指向自己的脚底:“地下车库。那里没有阳光,阴气也很足,在我们进来的一瞬间便能够感受到从下面散发出来的恶臭。” “我跟马面也是废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解决了他们咧。”牛头咧着嘴,用力地挥舞起了手上的长戟,“不过说到底,比我们之前处理过的魙都要轻松,是吧?”“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操纵它们。”我扶着下巴,指着田正建道,“刚才,就在他弯下身子之后,那两只魙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我猜,他应该就是操纵魙的家伙。而在召唤出那两只魙后,他的精气神受到了极大的消耗,导致你们遇见的魙失去了操控,所以才会非常轻松。”将之前在停尸间遇到那只附身于腐尸的魙一事简略地复述了一遍 之后,我接着说道,“那只魙之所以能够念动敕令,应该就是被他操控的原因吧。对了,你们可以感受到最后一只魙所处的位置吗?” 马面摆起了头:“并没有,它应该被藏起来了吧,并没有在这里。” 碰碰!说话间,审讯时的门忽然被敲响,惊得我身体不由得抖动了一下。让陆池去打探一下,半晌,它穿过审讯时的门回到了我的身边:“是五个已经上了年纪、身穿马褂老头子 ,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手提箱。” “老头子?”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东家的那几个长辈,“是人类还是阴魂?” “都是人类。” 我闻言一愣,让宁瑞堵住田正建的嘴,我侧身挡在了门上:“警察审讯,你们是谁?” “你又是谁?”门外的几个老人语气里充斥着浓烈的鄙视,“让田正建开门,你一个做手下的还不配和我说话。” 额头上不住暴起了几根青筋,我向门外的人低吼着:“你们这是眼中破坏审讯流程,信不信我起诉你们。”话语落下,门外忽然安静了下来,许久没有听到言语。我暗自奇怪,难道他们离开了?正当我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猛然响起:“我是刑警一队副队长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速速出来!” 包围? 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我再次让陆池出去打探一下风声…… “是警察。”陆池微微眯起了血红色的眸子,“看来那几个老头和警局的人交情不浅,竟然能够把刑警叫来。恩人,现在要怎么办?” 一挥手让宁瑞敲晕了田正建和那个年轻的刑警,我让宁瑞把昏迷中的左卫国抱了起来,顺手施出障眼术,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审讯时的角落里。 碰! 一声巨响,审讯时的门被狠狠地撞了开来,约莫十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拿着警棍目光一阵扫视。 “田局长、小周!”一个中年男子看到了一旁昏迷的两人,急忙踏了上去。“没事,田局长他们只是被人打昏了而已。”提着手提箱的那个老头子走上前稍微观察了一下,摇了摇头。随即,他微眯起了目光,向着我们的方向不停地扫视着,“副队长 ,你先带着田局长出去,我有事儿要解决一下。” “好。”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个被称作副队长的人听到老头子近似命令的话,没有半点的不舒服,而是点点头,带着手下的一帮警察退出了审讯室。不一会儿,审讯室之中只留下了五个老头儿。提着手提箱的那个走上前,想着段故和牛头马面欠下了身子:“各位鬼差大人,鄙人名叫东华武,这四位是我的祖弟,不知三 位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段故摇了摇手指:“不对吧,你不过一个道士,有什么资格问我们问题呢?”站在一旁、腰挎大刀的马面也是微微颔首:“正如段兄所说,这问题你不应该问的。不过,我们倒是能够给你们几个凡人解释一下,我们感觉到了在这里有不少的魙存在, 在巡视阳间的时候,就顺手解决了一下。”我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个老头儿眼皮狠狠地翻了一下。他轻轻地吸了几口气,摇头笑道:“鬼差大人,我们几个正在此间做客,并未觉察到什么异样。所谓的‘魙’,会不会 是从外面过来寄宿的呢?”“寄宿?哈哈……”牛头仰天长笑,“兀自老头儿,你们真的是道士吗?寄宿?这么好笑的话你们都能说得出来?真不知道是你们老眼昏花了呢,还是头脑不中用了呢。”冷叱 一声,牛头一挥长戟,直指几人,脸色逐渐冰冷了下来,“怕不是你们几个,将魙带过来的吧?” 名叫东华武的老头儿明显慌了神,急忙摆起了手:“不不不,鬼差大人,我们区区凡人,怎么可能操控魙这种东西呢?更何况,我们看都看不到魙啊。” “哦?是吗?”段故手上一翻,打神鞭瞬间现于身前,“陆池、陆国华、蔡英,这几个名字,你们是不是很耳熟啊?” “呃……” 五个老头儿脸色慢慢黑了下去,低下头用眼睛互相交流了一下,猛地从怀中掏出符咒扔了出去,口中大喝:“急急如律令!” …… 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几个符咒如同废纸一样落到了地上,被一团团漆黑的灵气液体所吞噬、随之消散在了空气之中。“这是怎么回事!”东华武的脸浑然涨红,盯着地上的符咒呆愣了好久,知道额上的冷汗一路划过满是皱纹的老脸、脖子、最终滴落在地,他的脑袋僵硬地抬了起来,扯出 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鬼差大人,听我解释……” 段故轻叹一口气,眸子里泛起了戏谑的神情:“所以我才会讨厌你们这些做道士的,一个两个都以为自己能翻天了是吗?” “不……不是的……”见那老头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猜都能猜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们从进门开始,目光就被段故和牛头马面所吸引,根本没发现房间之中被施下了十二微水暗阵。在 这种强力的阵法面前,如果能被他们释放出符咒,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道士什么的,还没有几个阴魂厉害。 眼看身前三个鬼差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东华武一咬牙,将手里的手提箱猛地掀了开来,刹那之间,道道细长的黑影从中极速飞出,想着三个鬼差狠狠冲去。 “宁瑞,解决一下。”闻言,妮子点了点头,一手牵着我,一手扛着左卫国,脚下变幻一阵,闪身挡在了三个鬼差身前,数道黑影如同刺针一般直直的扎入到了宁瑞体内。宁瑞闭上了眸子稍微 喘了几口气,两片红唇轻启,一滩带着恶臭的昏黑液体从她的嘴里流到了地上……当然,在那几个老头的眼里,估计只是看到液体凭空出现罢了。 “哎哟,是蛊虫啊。”牛头眼神飘到了我所站的位置,感激的点了点头,转而将长戟扛在了肩上,阴阳怪气的对几个老头儿说,“怎么?你们还想暗算鬼差吗?” “怎么可能啊……!” 东华武的眼睛近乎撕裂一般地圆睁着,撕心裂肺的声音从沙哑的嗓子里吼了出来:“不可能……不可能啊……这种蛊虫,别说阴魂,明明就连魙都能控制啊……” “魙?”马面双手抱胸,马嘴上呼哧着道道白气,“果然就是你们在控制那些魙啊。”自知失言的东华武顿时瘫坐到了地上,疯狂地甩着脑袋:“鬼差大人,绕我们一命啊……不不,饶我一命就行了,魙的事情,我一点都没有参与,只不过是负责炼制了几只 蛊虫罢了,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见它们脸上依旧挂着诡异的笑容,倏然,东华武将手里的手提包猛地砸了出去,转身就向往门外跑去。我又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呢?在刚才帮它们挡下蛊虫的时候,我就让宁瑞挪到了门口,见那个老头儿冲了过来,小妮子毫不客气地抬起了脚,狠狠地踹了过去…… 第一百零七章 黑白无常 碰! “啊……!” 估计是在为刚在蛊虫钻进身体里的事报复,宁瑞这一脚的力度非常大,只见那老头儿一阵风似的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墙上。虽不致死,但估计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其他四个老头儿面面相觑,呆呆地在原地站着,动都不敢动。东华武扶着腰从地上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眼神里不停地涌现着惧怕的神色:“什……什么东西?”“老头儿,你也太没礼貌了吧,管一个人叫东西?”稍微思考了一下,我让宁瑞解除了障眼术,面上挂着笑容抬脚走到了东华武身前,“所以,就是你们几个和田正建串通一 气研究永生之术,对吗?” “不是……” “嗯?” 看到一边的牛头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东华武的眸子流转了一下,竖起指头指着我:“鬼差大人,他……魙都是他创造出来的,快、把他拖下冥府啊!”听这老头儿如同胡搅蛮缠的话语,我不禁和牛头对视了一眼,随即放声大笑了起来:“老头儿,怎么说你也一把年纪,怎么这点儿眼力劲都没有呢?”话落,我如闲庭漫步 一般走到了牛头身边伸出手打在了它的肩上,而牛头也是很配合地搭在了我身上,戏谑地看着东华武。 “你……你们……”东华武说一句话都显得非常的磕巴。 段故漂浮到东华武身前,一根打神鞭顶在了他的额头上:“这里的魙已经被我们收拾赶紧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叫做陆国华的魙,告诉我,它在哪里?” “我不……不知道……”冷汗滴进了东华武的瞳孔之中,刺激的他不住搓揉起了眼睛,“魙的事情,都是田正建再管,我……我们……只是负责提供材料罢了……” 材料?我额头不禁一跳,怒吼了出来:“你管那些被逃走心脏的人叫材料?你管陆池叫材料?”马面站到了我身后,轻轻说了一声“李兄,冷静”,转过头看向东华武:“各位,我们随时可以通知谢兄和范兄来勾走你们的魂魄带到冥府之中。老人家,你们都是明事理的 人,应该知道前往冥府代表了什么吧?如果你们肯帮助我们从田正建那里掏出最后一只魙的位置,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暂时不通知谢兄范兄。” “我……” 段故咂着嘴,故作无意的说道:“刚才,就在那个位置,有一个也是你们东家的阴魂被我打的魂飞魄散、尸骨不留,不用我说,你们应该知道是谁吧?”在段故说完之后,这五个老头子沉默了起来,好一阵子之后,东华武迫于无奈,使劲点了点脑袋:“好,我帮你们去问那个魙的下落,不过你们一定要答应我们,千万不要 把我们的魂魄勾走。” “说到做到。”段故耸耸肩,撇头对我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附耳轻声说,“就是不知道那牛头马面会不会答应了。”见它这副腹黑的样子,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向东华武,我指着被宁瑞扛起来的左卫国说道:“来,介绍一下,这妮子是我的鬼驱,扛着的那个,我想你们都应该认识,刑警一队队长左卫国。你们最好能够将卫国叔背上的黑锅甩掉,要不然,我不介意私底下联络黑白无常,怎么说呢……我跟它们两个还是蛮熟的。”顿了一下,我补充着,“ 对了,就跟田正建那个老狐狸说,我现在正在去陆池家的路上,别忘了哦。” “好!好!”东华武丝毫不敢迟疑,脑袋点的都快掉下来了一般。 让宁瑞从门前让开,我弯下腰作了个“请”的动作:“去吧,我们都等着呢。”五个老头儿互看一眼,纷纷迈出步子狂奔而出,顷刻之间,人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我不住摇起了脑袋,身体靠在了审讯时的门上,让十二微水暗阵的效用延伸扩展了 出去,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一个电话打给了东山廖:“喂,我们没对家里人动手,你现在来局子里一趟吧。” 那头,东山廖急忙回了个“好”字,一把挂断了电话。 重新牵起宁瑞的手,让她再次施放障眼术,我对身后的三个鬼差说:“走吧,陆池、还有各位鬼差‘大人’,我们去看看那几个老人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马面上前稍微分辨了一下气味,挥了挥手示意我们跟上去。一路走到刑警一队的办公室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东华武火急火燎的声音瞬间炸响:“你给我让开,我要见田 正建!” “田局长还在昏迷之中,你们就算见到了也没用啊。”这回是那个自称副队长的中男子无奈地说着。 “你……你要是不让开的话,信不信今晚你的心脏就从你的胸膛里蹦出来!” 听到这里,我和宁瑞相互传递了一个了然的目光。怪不得那个男的这么听几个老头子的话,原来是这样啊。 “可是局长他……”中年男子的话头忽然戛然而止,不一会儿,只听田正建平淡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师,你们几位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看样子,那只老狐狸估计是认为自己已经安 全了,声音才会再次变得这么淡定吧。 东华武也毫不客气,张口直接说道:“田正建,快告诉我陆国华在什么地方?我们几个老骨头能不能活命,现在全靠它了啊。” “不要着急,慢慢说。”靠着障眼术,我才刚踏进办公室里,就听到田正建的声音传了过来。循声而去,只见那只老狐狸的脸上此时平静的有些过头了,不复刚才的癫狂。倒是东华武此时已经失 去了理智,一把抓起了田正建的衣领:“田正建,我告诉你,如果你把那个陆国华的位置说出来的话,你信不信我让你们全都死于非命?” 田正建也不惊慌,他抬起手轻拍着东华武的肩膀:“大师,如果你一直是这副样子的话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先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个鬼差威胁要锁命,三个啊!”东华武的唾沫喷了田正建一脸,“如果换做是你,你又能怎么办?” “那个年轻人呢?” 东华武面上一愣:“什……什么年轻人?” “就是那个满脸胡渣、头发跟鸡窝一样炸开来的那个年轻人。” 闻言,东华武手上一松,支吾了一阵说道:“他好像是去陆池家了。”“哈哈……大师,那你就不用担心了。”田正建反手帮东华武掸着衣领上的灰尘,“大师,陆国华此时正在家中。你放心,就凭它的实力,别说那个只懂一些鸡毛蒜皮的法术 的年轻人,就算是鬼差跟它正面对上,也肯定捞不到什么好果子。” 听到田正建这番言论,东华武脸上的表情倒是放松了一点:“你说的是真的吗?”“千真万确。”田正建双手负在身后,踏着轻快的步子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陆国华是个连我都不能完全控制的东西,不过相应的,它的力量也是非常凶猛的,根本不是那 个年轻人能够驾驭的。原本在审讯室的时候,我是打算让陆国华来的,不过它正好在从心脏里汲取能量,万不得已之下才让陆统一和蔡英这两个只魙过来解救。”我四周扫视了一圈,此时的办公室其他的刑警都不在,应该是被那个副队长支出去了,也难怪他们敢说的这么大声。办公室里几个摄像头全部朝向了墙,应该是什么都没 有拍到,看情况来看现在连证据都收集不到了。 “呼……呼……” 声声喘息从我身后传来,后视而去,东山廖扶着墙慢慢地朝办公室走了过来,嘴里还不停地轻呼着:“师父,你在吗?师父?” 侧身闪去一把捂住了东山廖的嘴,解除了障眼术后不禁轻吼着:“小声点儿,你想让我被发现啊。”急忙转头四下张望了一阵,我不由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桀桀桀,不巧正是在下带的路……” 阴恻恻的声音直直地往我的脑袋上砸了过来,我生生愣了快一分钟,呆呆地转视看去,“天下太平”四个大字如同钉子一般狠狠地插进了我的眼睛里。 “范……范……” 来者吊着长长的手头慢慢踱到了我的身边,柔似无骨的手如同蛇一般缠上了我的肩膀:“向阳,许久未见啊……” “我他妈……”我忍不住拔高了嗓音,不过想到了我所处的地方,又是将声音沉沉地压了下去,“黑无常,我他妈一点都不想看到你好吧!”“向阳,如此言语,实伤吾等之情啊。”另一道声音从头顶之上飘忽传来,又是“一见生财”四个子想我锤了过来,“若非拘魂鬼所言,郎君有难,吾等又岂会瘫下手中之事, 前来相助呢?”头顶上的那道身影,面上正挂着温柔和煦的笑容。虽然如此,鸡皮疙瘩仍旧布满了我的全身:“黑白无常,你们为什么都来了啊?” 第一百零八章 田正建之死 段故漂浮过来,冲着黑白无常轻咳了几声:“你们不是被琐事缠身吗?怎么现在又过来了呢?”白无常谢必安温文尔雅的轻笑一声:“依大能们所言,此间凡尘有人犯戒,召出非尘世所容之物,故特命我和范兄前来相助。”睫毛之下的眸子左右晃动一阵,白无常往办 公室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些犯戒的凡人,就在那处吧?” “你们想要怎么解决呢?”我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们的阳寿还未尽,你们这样做真的好吗?”黑无常窜到我面前,满脸横肉不停地颤动着。只见黑无常将手上的令牌一甩,一本厚厚册子顿时砸在了地上,“唰唰”地自动翻了起来。半晌,黑无常手指一掐,册子猛地 停了下来:“向阳,你看这儿……” 缓过神之后,我急忙捂住了眼睛,摇头轻呼着:“我还只是一个凡人,无权看生死簿。”话语刚落,我就感觉肩上被黑无常重重地拍了一下:“你又不认识冥府的字,看一眼又没什么关系。”说罢,它强行将我的头掰了过去按在了册子上,“原本那些人确实阳寿 未尽,不过大能们已经将他们的阳寿修改了。桀桀桀……他们,今日必死无疑。” 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急忙将目光移开:“你就直接说吧,要我做什么事?” “李君果真聪慧。”白无常的身躯定定地伫立在了我的面前,“夫抽魂取魄,必先令魂魄离体,吾辈方能动手。李君,就烦劳你令他们昏迷了。”不禁翻了个白眼,要我把他们打晕就直说,每次都说的这么古文不像古文,白话不像白话,实在是让我难受的很。朝白无常点点头,我刚准备和宁瑞转身进入办公室之中 ,耳边便猛然听到黑无常嘴里发出了一道怪声:“桀桀,向阳,你身边的那个可人儿……莫非是鬼驱?” 我撇过了头冲着黑无常摆摆手:“喂,我可跟你说,这妮子是我用‘合法合理’的方式弄出来的,你们可别乱来啊。”“向阳不要把我们想的那么可憎啊。”黑无常提着令牌绕着宁瑞走了几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看看,看看!多么完美、多么强大的鬼驱啊,桀桀桀……向阳,要不你 也帮我弄一个,也好让我减少一点压力啊。”“不干!”我嘴里不禁哼哧一声,“我可是把我的阳寿都搭进去,才拼死把这妮子就回来的,帮你弄一个?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去陪你们咧。”摆摆手,我撂下一句“走了”,头 也不回的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吱呀。 门缓缓地被我打开了,看到那几个依旧在互相商讨对策的老头子,我拍了拍巴掌,大笑了出来:“哈哈,各位,你们计划的怎么样了?” “你……你不是去……” 见我如闲庭信步般走到了他们身边,那五个老头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你别乱来啊!”那个副队长估计是不认识我,嘴里冷哼一声:“我正准备把你抓起来审讯,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我劝你最好就站在那里不要动,否则,受了什么皮肉伤可就怪不得我了 。”“真是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啊。”我咧着嘴,讥讽的语气毫不隐晦的倾吐而出。身后,宁瑞将左卫国放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只一步,便瞬间出现在了我的身边,“卫国 叔可是被你们折磨的很惨呢,我才,你心里巴不得他早点进牢子,你才能名正言顺的当上刑警一队的队长吧?” 听我如此一说,那副队长气的面上一阵紫一阵红:“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话落,他从腰间抽出了手铐,气势汹汹地向我冲了过来。宁瑞的眸子闪了几下,脚下猛地一弹,身形抿成一条直线,瞬间爆射到副队长身侧。右掌伸出向着脖子狠狠劈去,耳边响起“啪”的一声,就见那副队长眼球往上一翻,身 体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解决一个。”我吹了一声口哨,慢慢踱到了田正建身前,“你在审讯室里的时候不是一脸疯狂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淡定了呢?” 田正建喉头“哼”了一声:“年轻人,刚才只不过是我一时惊慌才会那么失态。你也知道,我给自己留了个后手,根本无需惧怕你一个小小的道士。”“不不,老狐狸,你说错了一点。”我摇起了手指,“我是个杂货铺的老板,并不是什么劳什子的道士。”递了个眼神给宁瑞,她立刻会意将门打了开来,顿时,道道阴寒之 气霎时之间遍布全身。办公室之中的窗帘“啪啪”几声自己掉了下来,头顶的灯光发出“滋啦啦”的响声,开始不停地闪烁着。 就在眨眼的瞬间,四道飘忽不定的身影出现在了办公室之中,摇曳着、晃动着。 “啊……”五个东家的老头子估计是看到了什么,脸色浑然变得惨白一片,双手抱着脑袋瘫坐到了地上,如同筛子一般不住颤抖着。反倒是田正建,依旧是负手挺背,正正地伫立在 原地。 “嗯?你不害怕吗?”我饶有兴趣地看着田正建。 “人老了,见得东西也多了。不就是几只阴魂吗?有何可怕。”我现在才算知道,这老头儿不是胆大,仅仅只是自大地以为自己见多识广而已。面上不禁泛起戏谑的神色,我转过视线往身后投了过去:“你们四个鬼差还真是失败啊,连 一个老头儿都不害怕。” “四个鬼差?”田正建面上一愣,“不是只有牛头马面、再加上一个拘魂鬼吗?”“桀桀桀……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刹那之间,黑无常硕大的脑袋从天上猛地砸落到了田正建面前,手里的令牌发出“咣、咣”的声音,“拘魂鬼和牛头马面无法耐你何 ,所以……桀桀,大能就让我们来了。” 白无常的身影亦是飘荡而出:“佞人,可认得吾辈否?”“你……你们……”此刻的田正建,真的开始惧怕起来了。黑白无常……就算是活人,一样可以被它们强行抽取魂魄,田正建应该是知道这一点的,“我……我阳寿未尽,你们 不能动手!” “桀桀桀……”黑无常阴冷的笑声回荡在办公室之中,“在你开了天眼的那一刻,你的寿命便已是苟延残喘了,只不过我们一直未动手罢了。”田正建苍白着脸,双眼通红、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你们不能杀我!只要杀了我,那只魙就会失去控制!如果这座城市因为它变成了死城,你们……你们担的起那个责任 吗?”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面上带着浓浓的嘲讽看着田正建:“责任?桀桀……这件事因你而起,因你而生,为什么要我们去担负责任呢?” “你们……” 白无常走到我身边,轻声道:“李君,有劳了。” 挂起一丝狞笑,我带着宁瑞走到了田正建面前,身体深深地伏了下去:“现在,你还能从容淡定吗?”“你……连它们都认识?”田正建在看向我的眼神里终于是浮现出了浓浓的惧怕,面上的肌肉不住地颤抖着,一张嘴也是上下翕动着,“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吞 吐话语之间,似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一般。 “等你上路了,我再告诉你吧,宁瑞。”妮子应声而现,抬起手便是往他的脖子上掐了一下。大脑短暂的供血缺失,让田正建双眼一瞪,旋即昏死了过去。而后,宁瑞抬脚走向那五个老头子,喃喃着:“该你们了 。” “不要……救命啊……”过度的惊吓让他们连话都没力气说了,霎时,办公室内一股股腥臊的味道飘散开了,仔细看去,他们的裤裆被黄色的尿液浸湿了一片。 啪、啪…… 不过呼吸的时间,宁瑞毫不留情地把他们打晕了过去,拍着手走到我身边:“老板,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了一声,我跟一旁的黑白无常说:“你们把他们带到别的地方再动手吧,这里毕竟是警局,死了人还是会非常麻烦的,虽然已经死了不少人了……”“李君安心,吾自有所意。”白无常淡笑一声,手中令牌向下轻轻一点,办公室里的七个人竟是慢慢漂浮了起来,身形在空中从脚开始缓缓透明、消失,不过一会儿,便完 全消失不见了。 我忍不住问向白无常:“你这玩儿的又是哪一出啊?” “吾只是将此几人的肉身暂放冥府之中而已,待得抽出起魂魄,再将肉身放回尘世间。” 白无常的这番解释让我的身体瞬时僵硬了起来:“活人也能去冥府?” “有何不可?”白无常面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李君,吾辈还有一事未做。”脑中思绪一闪,我立刻拉上了宁瑞,道:“妮子带我飞,我们必须要赶紧杀了陆国华,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第一百零九章 战陆国华(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天也渐渐被昏黑的夜空所笼罩。一勾弯月攀在滚滚浓云之中,投射下道道惨白的光芒。到达陆池所住的小区时,已经将近八点了。不时地可以看到小区居民三三两两的漫步于小径之中,聊着天、留着玩儿,一派和煦的景象。刚才正准备从局子里出发的时候 ,喘着粗气的左成燕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办公室。我简略地跟他说了一下发生的事之后,便用障眼术抬着左卫国送到了左成燕的车上,让他和东山廖带去医院检查一下。站在小区之中,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池所住的房间。我能感觉到在我的身后,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还有拘魂鬼段故,亦是将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白无常手上提着一根哭丧办静静地站到了我的身边,轻轻一抖手,发出了“叮铃铃”的清脆声响:“李君,可是不安?” 摆了摆头,我不住叹了口气:“不是不安,我只是在想,那陆国华难道真的就是最后一只魙了吗?”牛头呼着粗气一同走了过来,粗糙的大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凡尘之大,无奇不有。就这千百年之间,光是被我们击杀的魙就已经有上千只了。李兄弟,你就不要想这么多 了,只要一心将眼下的这只收拾掉就行了。” “嗯。”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紧握住了宁瑞的手,“走吧。”宁瑞也不说些什么,柔软的身躯紧贴在了我的身上。幽幽馨香传进了我的鼻息之中,一股清凉的气流也是从心间流出,稍稍平复了我躁动的心。陆池走到我身边,一双眸 子微微弯起:“当年我跟我的妻子也是像恩人这个样子,年轻真好啊。” 我一口唾沫呛在了喉间,急忙摆头解释着:“不,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哈哈哈……”一众鬼差齐齐笑了出来。 白了他们一眼,我抬脚走进了电梯之中,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短暂的平静。 叮…… 电梯停在了五楼,漆黑的楼道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眼睛之中。抬脚走到陆池家门前,还不等我敲门,就听一道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们进来吧,门没锁。”愣了一下,转头和它们对视了一眼,一咬牙推开了房门……窗帘被大大的拉了开来,月光肆意地照射进来,将没有开灯的屋子顾自照亮。房中的布置也是非常整齐,不像之 前那样杂乱不堪,空气中的异味也是消散了许多,那股从淡淡的檀香味和风干的心脏所散发的霉味同样减轻了很多。 屋子的一边,陆国华那副消瘦的身躯斜靠在沙发上,瞳孔倒映着冰冷的月光,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们:“你们……是来杀我的吗?” “你真的是魙吗?”闻言,陆国华并没有多说什么。嘴角微微一翘,身体从沙发上慢慢站了起来。见状,我一把抽出了东山廖给我的桃木剑横在身前,鬼差们亦是各自手持法器,一脸紧张地 望着他。 “咯……咯……”一声声像是磁带卡带的声音从他的嘴中发出,随即,一抔黑烟突然从陆国华脚下升起,只一瞬间,将他层层笼罩了起来。腥臭的气息浑然四下散开,只听耳边“碰碰”几声 ,数十个干瘪的心脏从一边的房间中极速砸进黑烟之中。 “呃啊……!” 如同呕吐一般的声音炸响,随即,狂烈的黑风忽然爆开…… 呲啦…… 透过黑烟,我隐隐地看到陆国华像是脱皮一般,黑色的身影从人类的皮囊之中慢慢挣脱而出,似是孵化成蝶一般,血红色的光芒从它的眸子中激射而出。 呼。 轻风吹过,黑烟散尽,但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浑身瞬间紧绷……魙,一只足足有八只手臂的魙伫立在我们身前。 “这是……魙?”我眼睛都看直了,握着桃木剑的手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嗡嘛呢呗咪吽……” 五个鬼差口中齐齐咏唱出晦涩的真言,刹那之间,浓浓的威压似是将周围的空气凝结成了石头一般,重重地压在了我的身上。 “纳命来!” 牛头马面先是猛地暴起,抽出手里的武器挥舞出了阵阵飓风,炮弹一般向着陆国华直冲而去。 陆国华亦不惊慌,八只细长的手臂浑然伸长,如同无物一般死死的擒住了长戟和宽刀,另两只手利爪暴增,向着牛头马面项上人头直抓而去。 “呃……”牛头马面勉强翻过了身子,空间之中猛地响起了阵阵“咣啷”之声,却是段故召唤出了数百道拘魂勾,吐露着浓重杀机爆射而出。 碰、碰、碰! 昏黑的烟气忽地闪现而出,数百只漆黑利爪从中款款伸出,一拳、一掌间和拘魂勾缠斗了起来。陆国华眸子一眯,又是两只利爪从它身侧抓出,利剑一般冲向段故。 “大胆!” 黑白无常口中齐齐爆喝,两根哭丧棒甩的“叮当”作响。未见动静,周身的空间竟是声声破碎开来…… “呜啊……”皑皑白骨亡魂从空间中奔爬而出,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着两只利爪。黑白无常也未怠慢,两根哭丧棒渐渐漂浮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黑一白两块令牌,身形一闪, 不等眨眼片刻,便径自现身在了魙的身侧:“嗡嘛呢呗咪吽……” 嗡……嗡…… 令牌顶端,荡开道道波澜,满屋之内,暴起千百道人骨拼成的利刃,对着魙穿刺而去。“啧……”我不禁砸了下嘴,看了眼身边有些手足无措的宁瑞,眼神一凌,口中激喝着,“道法天地,人法至道,阴阳九循,苍穹皆破。命理何故,天降真知,乾坤位移,期 末终焉。至高至上,无穷无尽,瀣瀣共鸣,不名其状、但知其意。天理兵将,大道灵器,为我所现……急急如律令,十二微水暗阵,现!” 咕噜噜…… 吞吐紫色雷电的黑水翻滚而起,漫过脚背、浸过脚踝,道道暴戾的灵气尽数汇聚在了我的身边。强自咽下了涌到嘴边的鲜血,右手一挥,道道符咒飘散而去。桃木剑尖沾上黑色灵气液体,在地面之上用力刻画着,口中再喝:“炁动穹天,怀泽动寐,四亿大神,罫卜占 算,流祟阵,阵起!” 哗……黑水之上,蓝液再现!似是与雷电相互交融了一般,流祟阵中流出的灵液不断地在我的身躯中吞吐着,若非本命灵珠所生的那股清流,怕是我此刻早已昏厥过去了。一咬 牙,我一口咬破舌尖,低吼着:“天将听命……现!” “杀……!” 六道灵气将士从天忽降而下,爆出道道浓重的杀气,身披的铠甲摩擦出了声声巨响。 “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 嗡……赤红色涟漪再现,六把灵剑落尽将士之手,气息一变再变,威严之势从它们体内爆出,口中落下一个“杀”字,提剑便向魙斩击而去。现在的体力已经很难让我用处北斗降 妖屠灵符,退而求其次,只得暂用北斗降妖符。 “脱鬼饿魙剑,现。” 一边的陆池不敢再做犹豫,口中敕令一下,数百漆黑利爪从它面前的黑洞中飞快伸出,狠狠地想着陆国华猛击而去。 “你……” 刹那之间,陆国华的眼睛兀自大睁,看着陆池满含杀意的双目,不禁叫了出来:“爷爷,我是你孙子啊!” “忤逆子孙,留之何用!”陆池大喊着,双手一拍再拍,利爪的数量亦是一多再多。 “老板,我……” 看着宁瑞脸上问难的神色,我重重地呼出了一口堆积在体内的郁气:“你保护好这里,不要让附近的居民受伤了。” “但是老板你……” 我转头低声嘶喊着:“快去!你看不见魙,留在这里也毫无用处,让鬼影上我的身,你赶紧去!” “……好。”宁瑞慢慢地点点头,一双柔意放在了我的手上。只觉体内涌起了一阵冰凉,无声无息之间,鬼影已经进入到了我的体内。看着宁瑞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我不禁松了口气。刚刚我的语气可能太重了,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继续让宁瑞留在这里,我生怕会让魙有可趁之机,无奈之下只能支 开妮子。 转过头紧紧地盯着和一种鬼差以及灵气将士颤抖起来的陆国华,我挺起了背,心底不禁吼着:“鬼影,你休息的都久了,该出来工作了吧。” “嘿……嘿嘿……”心中响起了鬼影不好意思的讪笑声,“对手是魙,我也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啊。”“替我续着命就行了。”这次出门,我身上带的符咒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对鬼影撂下这句话,我抽出一张空白的符纸,咬破手指快速画动着,“鬼影,我身体能不能撑得住就看你的了……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神。阴阳之外,寰宇之内,鬼怪邪祟、尽灭九天,魑魅魍魉、悉受赤剑,广上门下,灵左祟右,附!” 第一百一十章 战陆国华(终) 嗡……一抹精血涂抹于桃木剑之上,将符咒从剑尖穿刺而过。霎时之间,鲜红涟漪带起弄弄血色激荡而开。异彩的光芒从可在剑身之上的符文中猛地炸射出来,原本赤红的波纹 形体一变再变,似是彩虹一般在空中剜出道道十色的弧线。 眼前的景象让我彻底惊呆了……东山廖究竟给了我一把什么样的桃木剑?随着爆射而出的光芒,木剑猛烈地激颤着,力道之大竟是让我的手有了发麻的感觉。 “这……” 桃木剑的异变甚至惊动缠斗之中的鬼差和魙,饶是已经存在了千百年的它们,也是禁不住将目光投向了我的方向。 “那是……什么东西?”段故微微发愣,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趁你病,要你命!看着处于呆愣状态中的陆国华,我抿嘴不言,心神一动,六名灵气将士身形瞬间闪烁而去,赤红灵剑如切割白纸一帮将魙的六只手臂猛然斩断。 “啊……!” 呼呼……!道道猛烈地气流从陆国华的断臂之处喷涌而出,五名鬼差的身躯在气流中不断地挣扎摇摆着。只听扛着长戟的牛头怪吼一声,盯着气流艰难地吼着:“这……这是什么东西 啊……”“阴阳之气,汇集于身。”反倒是陆池不为所动,拽着条条利爪刺向陆国华,“魙体内的阴阳之气极度不平衡,如果将魙击伤的话,它们的身体就会如同高压锅一样,将体内 不平衡的阴气尽数排出。”话落,陆池闭上了眸子,“呼哧”一声,狂涌的气流亦是夺体喷出,“呃啊……!恩人……快去……” “好!”不敢再多做犹豫,我从内衣之中撕下了一跳布块,将桃木剑紧紧地缠绕在了手掌之中,阖紧牙关,向着陆国华提剑冲去,“急急、如律令!” 嗡……!剑芒一闪,一击劈出!桃木剑上划起了斑斓的剑光,自上而下实如利刃一般向着陆国华的项上狠狠劈去。几声剧烈的“咣”响动荡而升,回荡在了房间之中,我的心脏也随 之猛烈地跳动着。 硬、非常的坚硬!桃木剑明明已经被北斗降妖屠灵符加护、再加之刻于剑身上的符文,按理来说应该很轻易地就能将它劈断。而此刻在它的头顶,却像是有一面无形的盾,桃木剑根本无法 伤它半分。 “喝啊……!”口中声声爆喝,调动起了浑身气力,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臂上泛着剧烈地疼痛……这种感觉,很久之前从山谷边摔落而下的时候体会过,肌肉拉伤、加之轻微的软组织挫伤 。 “鬼影、护住我!” 听着我声嘶力竭地吼叫,鬼影不禁犹豫地说:“可是老板,你的身体已经将近极限了,再这样下去的话……” “我信你不会让我死的。”强自扯起一个笑容,我脚下猛地一发力跳到了空中,“鬼影,快!” 碰!身躯之内仿若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般,刹那的疼痛过后,我的身体再次充满了无尽的气力。不过我深知,这就好像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般,只是提前透支着自己的生命 罢了。 “东将西兵,潺源截流,凝水为体,体化万炁,病阵,起……!” 咔、咔、咔…… 冰寒之气缓缓升起,不过呼吸之间,地上的灵气液体依然冻结而起。根根冰锥席卷而起,丝丝蓝黑雷电穿行其中,透过冰晶闪烁着惊艳的光芒。 “急急如律令!” 嗡……嗡……! 桃木剑身,缤纷灵光一闪再闪,双手力道叠加而起,脚踩冰锥之上,忍着齿间磕渗而出的丝丝鲜血,端起桃木剑,再次向下猛斩而去。 “啊……你、该死……!” 凝重的灵气狠狠地压向陆国华,那一双血红的眸子凶戾地眯了起来,只觉气流的温度倏然上升,如同滚烫的熔铁一般朝我爆吹而来…… “噗啊……” 如此痛击,早就超过了本命灵珠的极限。眼前一花,只觉得腹中脏器一阵翻江倒海,鲜血止都止不住地从喉头间翻滚而出:“已经……是极限了吗……” “恩人、我来助你!”陆池双脚一蹬,似电闪般冲到了我的身侧,声声低吟脱口而出,“召请刹土,尽虚空界,六道饿鬼,悉至吾掌,饿魙十忍,开!” “吼……!” 陆池敕令一落,身后的空间突起剧烈震颤……浑然之间,千百双血红的眸子凭空突现,遍布周身,死死地盯着陆国华。 “击!” 碰!碰!碰!不觉之间,异变突生。一簇簇拳头大的红色血球从这数千双眸子之中奔破而出,转瞬之间划出条条红线,想着陆国华身前的利爪猛击而去。碰撞之间,炸响四起,浓烟涌现……声声凄厉的惊叫声潮水一般穿过耳膜刺进了大脑之中,双腿一软,我差点从冰锥上摔落而下。不过,在陆池的群攻之下,陆国华分身乏术、迫不得已停下了喷涌着的 灼热气流。 “恩人,快出剑!”闻言,我右脚向前一步踏出,叉开双脚挺起了身躯,口中一道“急急如律令”落下,桃木剑端的光芒再次亮彻而起,手腕一挽,从冰锥之上纵身一跃,再次狠狠地劈向陆国 华。 “吾等前来相助!” 没了气流的阻碍,加上它八只手臂被灵气将士斩断六只,五个鬼差互相对视一样,口中不断吞吐着六字真言,抄起手中的武器直击陆国华而去……猩红的长戟和宽刀交接而起,牛头马面身形穿插而挺,两道亮光闪逝而过,硬生生斩进了陆国华的腰身之中。脚踏十二微水暗阵,暴戾的灵器眨眼之间附上牛头马面,口 中重重白烟喷吐而出,双手舞动出了条条虚影,晃神刹那,长戟宽刀卷起一阵黑蓝色的余韵。脚下三步迈出,段故左手及地,一柄打神鞭握于右掌,丝丝黑水顺着身躯流过,汇聚在了打神鞭之上,一个个散发着黑光的圆圈在头顶上囫囵画出,屏息凝神之间,数之 不清的拘魂勾从圆中爆射而出,如同上千条闪烁着电光的紫龙,向着陆国华勾爪冲去。黑白无常凭神凌空漂浮而起,卷起道道黑水,将它二人团团围住。长长的哭丧棒被甩动了起来,“叮当”闷响阵阵飘出,旋即,道道鬼影从黑水中缓缓飞出,伸着徒留白骨 的双手趴在了陆国华身上,须臾之间,漆黑通透的窟窿充斥在了陆国华全身。 “啊……啊……!” 如此围攻之下,已经心力憔悴的陆国华根本无法承受,只听声声惨叫炸响,陆国华瘦长高大的身影开始变得愈发的模糊了起来。 “就不信你还不死……急急如律令!”十彩转色,更替而升。稍息片刻,桃木剑身之上再次涌起赤红光芒,而地上的黑水渐渐攀附其上,蓝黑色的雷光涌现其外,炸出道道轰隆之声。我的眼眶之中充斥着条条 血丝,撑着体内最后一丝气力,拔剑而出,猛斩而下:“死……!” 哗……!剑身有如斩过一块瓦砖,稍稍卡顿了一下,转瞬之间将陆国华一劈成二……冷厉的气流从它的体内再次喷出,不过此次,根本无法伤及我半分。双手紧握木剑,被冷风激得 闭上了眸子,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凝重之感,我双脚一踢,整个身体狠狠地压了下去。 “不……啊……” 不待片刻,陆国华扭曲的身形在空中缓缓消失、隐去。一道“咔啦”破碎的声响响了起来,只听牛头兴奋地叫着:“它的本命灵珠碎了!” 咔啦、咔啦…… 碰! 猛地一声,我只觉手上轻盈了许多。加力一劈,桃木剑穿体而过…… “国华,你……安心的去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陆池的语气中好像多了一丝解脱的以为。转视而去,只见它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晃动着。“安心……?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暴起,陆国华用最后剩下的一双手臂狠狠地扣在了我的肩上,没有耳鼻嘴的脸上隐隐之中透出了一股狰狞的神色,“不……不愧是 ……李建国的……儿子啊……” 模糊的字句落下,还不等我有所反应,它又是一声惊叫,随即阵阵飓风从窗外吹来,不过一眨眼,竟将陆国华的身躯生生地吹散了,只有它最后的话语飘散在了空中…… “李建国……你……骗我……”浓烈的晕眩感不断地涌上大脑,将将倒地之时,牛头眼疾手快奔到了我身后,将我牢牢地钳住了。漆黑,再次涌进了我的眸子之中,无力之感从手脚慢慢扩张到了全身, 昏厥之前,一丝疑惑冲进了我的心里…… 老爹,你还活着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之后的几日,我是在素盈盈家里调息身体的。田正建和那五个东家老头儿的魂魄在冥府中被抽了出来,听黑白无常说,恐怕是要经受十八层刑罚后,估计才能有机会重新 投入六道轮回之中。而这个刑罚,没有上千年估计是不会结束的。倒是那个副队长,在黑白无常用计之下,让他彻底的忘掉了这段记忆。牛头马面也是在事情结束之后就跟我道了别,毕竟它们是鬼差,身上还堆了很多的事情没有处理。而段故在纠结了一阵之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陆池跟在我的身边,而 在那份拘魂册上,则永远的多了一道空白。在段故临走之前,为了表示感谢,还特地跟我说它欠我一个人情,我可以在它的承受范围之内随意地提一个要求。在我休息期间,左成燕也是带着他爹时不时地过来探望我。因为有摄像头和东山廖这个“证人”的证词,加之局子里想要压下审讯人员殴打的这项丑闻,左卫国几乎没有再 多做询问就再次投身到了工作之中。估计是为了能够封住左卫国的嘴,上头还特地让他连跳几级,当上了这个区的局长。 至于田正建,则是永远地被列入了失踪人口行列,再无人过问。 我呢,则是在度过了开头几天难受的日子之后,舒服的躺在了素盈盈的床上休息着。 “老……向阳,我把饭给你端进来哦。”看着门口的素盈盈充斥着贤淑的味道,我就不禁笑了出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女人就不叫我老板了。嘿嘿,也好,至少证明我们的关系有进一步发展了嘛。 等等,我跟她有关系吗? 迷糊之间被素盈盈塞了几口饭菜便再次沉沉睡去,陷入梦乡之前,一道身影从我的脑中再次闪过……死老爹、你看到现在的我会有什么感想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撩人的素盈盈 我记得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孩子害怕黑暗,情有可原;人生真正的悲剧,是成人害怕光明。好象数柏拉图说的,又好像是苏格拉底说的,我有点儿记不清了。在我初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特别害怕黑暗,因为只要一到深夜,就会有一些脏东西不请自来,而那个时候的我又没有和它们做生意的经验,每当到了晚上,我就会用被 子把自己裹得紧紧地,假装自己看不见。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想着要去城市里闯荡一番,毕竟跟阴魂做生意,折寿啊。我是李向阳,职业是一家杂货铺的老板。和其他杂货铺不一样,别人跟活人做生意,而我跟死人做生意,不时还会有路过的鬼差进来向我讨点吃吃喝喝什么的。尽管我一 直想能够独善其身的过一辈子,但生活这东西总是不尽如人意。自从和左成燕父子认识之后,总是会有稀奇古怪的事情降临到我的身上。每次左成燕这混小子过来的时候,我总是会一脸不情愿,早知道当初我就不帮他们了。唉……没办 法,谁叫当初我一定要多管闲事呢。季节从末冬转入了春天,又从春天跃进了炎炎夏日。只是五月份,太阳高挂的山里就已经热得不得了了。我也是用闲钱多进了一个冰柜,稍稍抬高了冰棍儿的价格……不是 我黑心,人总要想办法赚钱不是嘛。 躲在房间里,空调开到二十二度,我身上过着一层毛毯舒舒服服地靠在躺椅上,手上端着一瓶可乐,边喝边看书,美滋滋地享受着生活。 “老板,素老师还在呢,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啊。”宁瑞手上拿着两碗炒饭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我折服邋遢的样子忍不住踢着我的脚。 我耸耸肩,看向一旁嘴里叼着冰棍儿、玩儿着手机,整个身体瘫在摇椅上的素盈盈,我嬉笑着说道:“唉,你看看她,她不也是跟我一样的嘛。” 此时的素盈盈,身上就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纯白色背心,凹凸有致的身材现出了一条完美的曲线。 这女人,在冬天的时候就已经够撩人的了,这到了夏天,穿着这身去大街上走一圈,估计会引发不少交通命案的。 “向阳,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见我把头埋进了书里,素盈盈不禁婉转着声音轻笑出来,“书,拿反了哦。” “呃……” 我忍不住朝素盈盈翻了个白眼:“女人,你就穿成这样到我杂货铺里,不是明摆着要让我犯罪吗?” 素盈盈笑得更大声了:“你会吗?” “会你大爷。”吐了吐舌头,我连忙起身从宁瑞的手上接过了盘子,“呼噜噜”地吃了起来。 杂货铺阴暗的角落里,陆池也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被我们这里的动静所吸引,发出了“啧啧”声响:“恩人,你的女朋友到底是谁啊?” “呸呸呸,闭嘴!”我忍不住瞪了一眼陆池,“好好看你的书。” 陆池无奈地笑了一下,重新低下了头,声音轻轻地飘了出来:“恩人要是不懂得怎么讨女孩子换新的话,我这个结过婚的人倒是可以教教你哦。”“算了吧,老板他啊,就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人。”鬼影从陆池身后钻了出来,硕大的头颅对着我拌了个鬼脸。这家伙,自从习惯陆池身上魙的气息之后,很快就打成了一 片,总是不停地吐槽我,让我是一阵头疼。 宁瑞弯起了眉毛,将炒饭递给了素盈盈:“来,老师,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嗯……香,没想到宁瑞你这么能做事啊。”素盈盈轻轻闻了一下,立马就是赞不绝口。 双手叉腰,宁瑞对着我发出了“嘿嘿”的笑声:“其实老板的手艺比我更好,只不过啊,一直没找到可以让他做饭的那个对象罢了。” 话语一落,我和素盈盈都是不禁一愣,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急忙撇开了脑袋:“妮……妮子,你再这么说,小心我炒你鱿鱼!”嬉笑打闹之间,我的思绪不禁飘到了昨天。不知道为什么,素盈盈忽然就到我店里来,事先也不跟我说一声,看她一身大汗我也是怪不好意思的。按她的话来说,学校里正好没什么事情,她就请了个假来杂货铺陪我了,弄得我好不尴尬。晚上见她根本没想离开的意思就让她和宁瑞同睡一间房。结果晚上,一个熟客上门跟我说,它们为了 不打扰到我和素盈盈,这几天都不会过来,搞得我愈加一个头两个大。想着这样也好,就当是给自放一个短假,我也就专心配着素盈盈。其实说陪也不是很准确,基本上就是我拿着一本书、她拿着手机,就这么躺在椅子上吹着空调,也鲜少 沟通。按宁瑞的话来说,我们这是处在一片“暧昧”之中,让我忍不住狠狠踹了她一脚。就这样躺着,是不是起来接待一下客人,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其实自从上次魙的事情解决了之后,我就一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快到我都有点儿不适应了。左卫国他这几个月都在忙着交接工作和处理公文,毕竟他现在是局长了,手下还有一堆事情要做。而左成燕,听素盈盈说,现在临近期末,左成燕这混小子也就安安稳稳的去大学上课 复习了。夜幕降临,明月升空,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我就起身关上了杂货铺的门。身后的房子里,素盈盈正在冲着澡,而我的内心则是在天人交战着……那个浴室虽然是新装修的 ,但我完全可以爬到顶上啊,这样我不就可以把她看得一清二楚了嘛?估计是看到了我嘴角勾起的猥琐笑容,宁瑞扔下一句“我去守着素老师”抬腿便朝着浴室走去。鬼影也是滚到了我身侧,嘴里叨咕着“跟她告白不就好了?”然后头颅便滚出 了杂货铺,留下我一个人臊着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碰、碰…… 轻轻地敲门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我赶忙把脸凑到空调边上降降温:“现在已经关门了,村子里还有另一家杂货铺,要买东西的话去那儿买吧。” “我……是来找……李老板的……”门外的家伙说话还在不停地喘着粗气,难道是受伤了?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开门的时候,陆池把手搭在了我的背上:“恩人,外面是一只阴魂。从它的气息来看,阴气已经 消磨的差不多了,如果再不补充能量的话可能就要魂飞魄散了。” 陆池的一番话让我稍稍一愣,旋即猛地打开了杂货铺的大门……门外,确实有一个身影。看样子是个不过十五六岁的男生,身上还穿着校服。脸上一副惨白的面容,脚下也是不停地晃动着。阴魂身上独有的阴寒让我确信这东西还真的 是只阴魂,不过因为长期没有补充能量,它身上的阴气近乎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跑过来的啊?我侧过身子赶紧让它进到屋子里,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拿出了三颗如同泥捏的丹药递给了它:“这是回清丹,你先吃着恢复一下。” “谢……谢谢……”它的嘴唇蠕动了一阵,张口便将回清丹吞了下去。顷刻之间,阴气四起,原本就开着空调的房间更加的冰冷,激得我浑身不住打起了寒颤。伸手连忙关了空调、打开窗子 ,我靠在窗户旁烤着热气,不住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找到我这里?”“我……是谁……”阴魂嚅嚅地呢喃着,缓缓抬起了头,“我……不知道我是谁……”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阴魂找上门 吞下回清丹之后,这阴魂的形体逐渐稳定了下来,不再飘忽不定。不过,它的面上依旧充斥着纠结,不住地呢喃着:“我是谁……我是从哪里来的……” 默默在心里问着鬼影:“阴魂还会失忆吗?我从来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鬼影滚动着头颅咕噜噜地绕着这只阴魂转起了圈:“其实这并不是失忆。它刚才那副样子老板你也看到了,魂魄已经徘徊在了崩坏的边缘。这种情况就好像人类在弥留之际 ,大脑会开始慢慢停止工作,导致神情恍惚、记忆流失之类的。” “但我已经给它服了回清丹了啊。” 鬼影挑了挑眉头,滚到它的脚下使劲一嗅:“嗯……身上的阴气已经散了许多,老板你给的回清丹太少了,只够它恢复一成左右。” “你的意思是我要给他三十粒?”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鬼影,你也是知道的我炼制丹药的速度特别慢,加上素材长成的时间,每个一年半年的根本做不出来。” 鬼影讪笑一声:“我只是说说嘛。”轻咳两声,鬼影稍稍沉吟了一会儿,“老板,你这里还有没有多余的血魂块?” “有啊。” “你舍得不?” 我嘴角抽筋般地挑动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血魂块之中蕴含着大量的阴气和阳气,这一点老板你也是知道的。如果能够炼出血魂块浓缩液或者丹药给它的话,就能够在短时间内帮助它恢复体内流失的精元。”鬼影 嘴里咂了几下,“不过血魂块本身就是稀有货,老板你愿意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一个不认识的阴魂吗?” 耸耸肩,我走到柜台后面翻了一阵,将一块巴掌大小的血魂块端到了桌子上:“这一点够吗?” “四分之一就可以了。”鬼影有些揣测地看着我,“老板,你……真的愿意吗?”我不禁笑了一声:“反正这玩意儿在我手上也不过只是一个用来换钱的东西,拿着也是放在抽屉里,就当我积积阴德咯。”说罢,我从一旁拿过一个小小的铜鼎,用酒精灯加热到一定温度之后,把血魂块放了进去,盖上铜鼎盖。这种小型的酒精灯外焰最高温度只能够达到四五百度,不过要熔化血魂块也是足够了……我总不可能吧这么一小块 东西扔到炉子里吧。稍微等了一会儿,随着阵阵白眼从铜鼎中飘忽而出,一股奇异的味道瞬间在房间中扩散开来。这味道有一股淡淡的清甜,但细嗅之下又有一丝铁锈的味道。揭开盖子,里 面墨绿色的液体正在不断地翻滚着。 “血魂块的话……加一点这个吧。” 从抽屉里取出落灵叶捣碎,用滤纸缓缓倒入铜鼎之中。只听“啪啪”响声轻轻爆开,墨绿色的液体四溅了出来,就像是把水倒入一锅热油一般,我急忙抓过盖子盖了上去。掐着时间大概三分钟左右,铜鼎里的动静逐渐小了下去。再次开盖,那墨绿色的液体竟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金色。尽管地下酒精灯还在不停地燃烧着,我依旧能够感受有一股未名的气息向外飘散着。血魂块本身就是阴阳交杂之物,在被我加入了落灵叶之后,数量更为庞大的阴气,自主地将阳气炼化了,此时,道道阴寒之气往外迸发着,而 一旁的鬼影凑到了铜鼎边上,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啊……这种感觉,真舒服啊……” 我不由得调侃着:“你就趁现在赶紧多享受一会儿吧。” “啧,老板你真小气。”鬼影对着我吐了吐舌头,嘀咕着,“要不然我也想办法去弄一些血魂块……?”半晌之后,我熄灭了酒精灯,血魂块浓液也是迅速地冷却、风干。拿过一个被子装上过滤网,随着液体潺潺流下,团团黑色的沉积物留在了滤网上,杯中蓄着半杯淡金色 的液体。我也不浪费,将这些沉积物放到了盒子里,这毕竟是血魂块和落灵叶炼制出来的东西,指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 稍稍凉了一会儿,我把被子递给了那个还在出身的阴魂:“把这东西喝下去,看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它也没有多问,双手捧了起来“咕嘟”一声,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这一整杯淡金色的液体瞬间被它吞入腹中。 饶有兴趣地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我撑着下巴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肚子……好热……” 那只阴魂猛地伏下了身子,整个身躯蜷缩在了地上不停地抽搐着,口中似是干呕一般,发出着挠人心肺的恶心声音。 “呃……呕呃……” 它的喉间不停地翻滚着,黑色的气流从它体内慢慢钻出,不过一会儿,整个身躯就被团团包裹了起来,只留下那道道干呕的声音弥散在耳边。 鬼影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老板,这是什么情况?血魂块对阴魂有这么强烈的作用吗?” 我也是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两手抱胸稍微思考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说:“应该是突然之间摄入过量的阴气,导致身体不能承受……吧?” 咔、咔……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令人恶心的干呕声总算是停下了,随之,轻微的脆响从黑烟之中慢慢传出。每发出一声,就会从中喷出道道烟雾,就像是漏了气的玻璃球一般。 陆池默默地挡在了我身前,赤红色的眸子微眯着看向那团黑烟:“恩人,它要出来了。” 咔、咔…… 碰! 炸响、瞬间在杂货铺之中炸响回荡而起。警觉之中,陆池的一道敕令还未完全念完,一道柔弱的声音从黑烟之中缓缓传了出来:“请……请等一下……”掏出桃木剑我向着陆池挥了挥手让它往后退,毕竟阴魂是非常惧怕魙的气息,陆池现在在这里的话可能会有所不便。看着陆池想我点了点头,身形一闪进了我卧室之后, 我对着那股黑烟低声说道:“你到底是谁?”山村之内夏季的夜风带着一丝燥热,从窗户边吹刮进来,黑烟、慢慢地被打散了。放眼望去,只见那个穿着校服的十七岁男孩儿撑着双手缓缓站了起来,稍显呆滞的目光 再触及到我之后立刻焕发出了精神:“你就是……李老板吧?” “我是不是,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的内心丝毫不敢有所松懈,脱口问道,“好了,回答我的问题吧,你是谁?是从哪里听说我的?” 见我一脸的紧张,那只阴魂也是不好意思地挠起了头:“那个……不好意思吓到老板了,托老板的福,我现在都想起来了。我叫邱田原,在城里的一中读高三。”邱田原?我的脑中细细翻了一遍记忆,并没有关于这个邱田原的任何信息。不过见它这副儒弱的样子,握着桃木剑的手稍微放松了一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按理来说,如果没有熟客或者鬼差推荐的话,像你这种飘荡到几乎魂飞魄散的阴魂是不可能认识我的。”稍稍沉吟了一会儿,这小子思路清晰地讲话说了出来:“这么说吧,其实在我身亡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化作阴魂的我在学校里飘荡了好一阵子,直到我撞见了一个前跳楼自杀的同学之后,我才明白了我现在的处境。不过就像刚才老板和……这颗头颅所谈的一样,那个时候的我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记忆像是得了痴呆症一样不断地衰退,脚也不会走路了,就连话也说不出来。看我这副样子,那个同学就把老板你的这家杂货铺告诉了我,然后把这个东西塞给了我,说只要默念一句‘杂货铺,开。’ 就能够找到李老板你。”话落,邱田原从伸手一抓,一块刻着符咒的白色牛头骨出现在了它的手中。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阵,我微微颔首:“看来你确实是常客介绍而来的。”看到邱田原的目光盯着这块骨头,我解释道,“这个东西叫做归灵骨,上面刻着两个符咒,一个是地 灵厚土符,还有一个是大悲归灵咒。地灵厚土符的用处是找到前往我杂货铺的路线,而大悲归灵咒,简单地说就是能够让你们阴魂快速地传送到我这里。” “原来如此……”邱田原半懂不懂地伸手拿过了归灵骨,呆楞了一阵之后,这个邱田原突然向我直直跪了下去,“老板,我……还有一事相求!”它这一跪弄得我顿时手足无措,赶紧把它扶了起来,问道:“不不,你别这个样子,被阴魂跪拜是会折寿的。你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我能帮你的话就尽量帮你。” 看着它充斥着希冀的眼神,我突觉一阵头疼,“不过事先说好,我不过只是一个杂货铺的老板,能做的事情非常的有限。万一我办不到的话,可别来找我索命啊。”“我怎么可能找老板索命呢。”邱田原不自觉苦笑了一下,惨白的脸缓缓低下,一片黑色的氤氲将它的表情笼罩了起来,“老板,我……死于非命!” 第一百一十三章 高校怪谈 听它说出“死于非命”四字,我下意识地挑了一下眉头。还不等我问些什么,门外又是一声粗犷的低吼响了起来:“李兄弟,你这儿是不是有一只游魂?” 我一听这声音就忍不住咂起了嘴,望向邱田原,只见它开始本能地打起了哆嗦,惊恐地看向门口:“老板,是……是什么东西在说话?”我拍拍它的肩膀,笑道:“放心好了,不是脏东西。”说完,我冲门外吼道,“牛头,你也该改改这个毛病了吧,每次都把阴魂吓成这副模样,你也不怕它们过度惊恐之下魂 飞魄散啊?” 哗……高大粗壮的身形径自穿过了杂货铺的大门,就见牛头整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牛角,呼哧着鼻子讪笑着:“我这不是习惯了嘛,还请李兄弟多多见谅啊。”它的目光转向邱 田原,挑着手里的长戟,“我说你怎么就突然消失了,果不其然是到这里来了。走吧,跟我去冥府报道吧。”邱田原的身子不停地往我身后缩着,眸子带着浓浓的恐惧看着牛头。我叹了口气,转过身安慰道:“你放心好了,别看它这么凶,其实它算是所有鬼差里最没脾气的一个了 ,只要你不违反命令,提什么要求牛头基本都会答应。”“我说李兄弟,别把我形容的跟个傻大粗一样行不。”牛头也是苦笑了出来,对邱田原说道,“之前你的精元快消耗完了,我还想着把你送到冥府去稍微恢复一下,没想到你 竟然到李兄弟这儿来了。也好,看样子李兄弟已经把你救回来了,那就随我去冥府吧。” “可是……”“没……没什么可是的。”见我还在一边,本想吼出来的牛头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暴脾气吞了回去,“就想李兄弟所说,你主要不触碰我的逆鳞,一切都好说。再说,你一个年 轻人也不可能干什么杀人放火、奸淫辱掠的事情,加之你又不是自尽而亡,冥府的那些大能是不会把你打入六道重新轮回的,放心好了。” 邱田原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嚅嚅地说道:“那……能让我把事情跟老板说完吗?这件事情,可能关乎到了我们整个学校学生的性命。” “哦?”牛头将长戟抱在怀里,饶有兴趣的点着脑袋,“如果你所言不虚、确有其事的话,还真是大功一件,到了下面说不定还能求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我白了牛头一眼:“我说你,这世上游魂这么多,怎么就盯着这一个不放啊?”牛头挠着只有几根毛发的脑袋,摊开了双手:“这家伙阳寿本来可以到鲐背之年,现在不过弱冠就身亡,我头上的那些大能们觉得这件事情可能并不简单,所以让我循迹而 去,把它送到冥府之中过问。” “那就让它先跟我说说吧。”我朝着邱田原点了点下巴,“你也听到牛头的话了,这事情好像大条了。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邱田原的视线在我和牛头之间转了一圈,见牛头跟我一副熟悉的模样,随即重重地点着脑袋:“好,那……我就说了……”“从我死之后到现在,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所以我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不过,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是礼拜三下午快六点的时候。上了一天的课,加之前一天我复习 功课一直到将近三点才睡,我想着反正也差不多要放学了,就靠在桌子上稍微打了个盹儿。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班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起初我以为是我睡过头了,但仔细想想,不可能啊。如果我真的睡着的话,班上的朋友为什么不叫醒我呢?我当时就在想,会不会是他们在跟我开玩笑。想到这里,我就稍微收拾了一下背包,抬脚往楼道走去。我的教室在四楼,虽然有点高,但走快一点的话几分钟就能走到楼底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楼梯上走了大概有十分钟,依 然没有走出教学楼。我第一个反应就是,遇上鬼打墙了,于是我也就索性不往下走,而是掉头往过道走去。” “果不其然,没走几步就再次站在了我的教室门前。我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而在这个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此时的学校,早就……早就被浓浓的大雾所笼罩了……”听这邱田原的描述,我的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你说你遇到了鬼打墙,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教室门口,还看到了学校被浓雾笼罩了起来……啧,我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问 好……你醒来的时候有看表吗?”“没有,当初就想着赶紧离开学校,就没有管那么多。”沉吟了一阵,邱田原说道,“不过在我重新回到教室之后,我倒是看了眼黑板上的钟。不过它的时间一直定格在五点 四十三分,就是我开始打瞌睡的时间。” 时间被定格……我看了牛头,道:“你继续说。”“嗯。”邱田原稍微吞了口唾沫,接着描述他所遇到的事情,“我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从四楼逃出去,所以我就干脆重新回到教室里趴在了桌子上。在习惯了周围的场景之后,我心里的那股恐惧感也稍微弱了一点,开始四周打量起来。黑板上依旧写着老师的板书,附近的课桌里也是被塞得满满的,甚至还有几把打开了笔帽的水笔放在课桌上 。尽管如此,我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的同学。”“我那个时候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发了半天的呆。感觉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但钟上现实的依旧是四十三分。我把手机掏出来,意料之中的没 有任何的信号,就连110都打不出去,手机上的时间,也是四十三分。”“说实话,其实我也是个臭脾气,遇到任何问题,如果不解决的话我根本不会善罢甘休。我再一次走到走廊上探出身子往外看,虽然都是浓雾,但模糊之间依旧可以看到有一颗大树长在外头,枝丫四方八面的伸展着。再试了一遍仍旧不能逃出四楼之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这么从走廊上一跃而出。索性那棵树非常的结实,再加上我 平时也有锻炼,一阵慌乱之后就很快安定下了情绪,顺着枝丫慢慢趴了下去。”“不过我毕竟看不清脚下到底有没有踩在树枝上,前前后后折腾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我才从树上落到了地面。虽然被浓雾所笼罩的依旧伸手不见五指,但我寻思着好 歹也算是出来了,在浓雾之中摸索着往大门的方向走去。”“你先等一下。”我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如果你真的是撞到鬼打墙的话,根本不可能从树上爬下来。而且,四楼,大概也有十二米的样子,从那么高的地方爬下来,你就 一点不良反应都没有吗?”邱田原摇了摇头:“有可能因为之前刚经历过那种事情,我的神经已经麻木了吧。从树上爬下来之后只觉得手掌和大腿内侧有点疼痛,其他的倒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就想老板你所说的一样,如果真的是鬼打墙的话,我根本不可能顺着树爬下来才对。”它又是闭着眼睛回忆了好一阵子,无奈地摊开了双手,“我实在是不记得从树上往下爬的 时候发生什么了,反正就是莫名其妙的就到了地上。” “那是什么树?”“不知道。”邱田原惭愧地笑了一下,“咳咳,老板你也知道,我们学的知识都是死的,根本不能很好的运用到生活中。那棵树我只能说是见过,不过叫不出具体的名字是什 么。” 思酌了一下,我走到牛头身边附耳轻声道:“你怎么看?” “我现在很迷惘。”牛头摆了摆脑袋,哼哧着白气转头看向邱田原,“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被浓雾杀死的。” “浓雾?”见我有些惊诧地反问着,邱田原口中低低的“嗯”了一声:“下来之后,我就一直往大门的方向摸索而去。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直到我感觉我的腿开始隐隐胀痛之后,才 勉强地看到了保安室。” 我不禁问道:“听你的口气,你最终还是没有走出学校吗?”邱田原脸上流露出了一道凄惨的笑容:“我正要说下去。我飞快地跑向了保安室,就当我以为自己可以离开学校的时候,我才猛地发现,学校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层层高 墙死死地围住了。” 这下连牛头都忍不住惊呼出来:“高墙是什么意思?”邱田原的声音如同喃喃自语一般:“字面意思。我顺着那堵墙整整绕着学校走了一圈都,从大门到操场、小卖部、食堂、办公室和教学楼,全部都被高墙围了起来,而且一个活人都没有……”此刻的邱田原,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道深深的恐惧,“仿佛……仿佛我就被与世隔绝了一般,在名为‘校园’的岛屿之中,孤立无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十殿阎罗平等王 从开始一直停下来,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哥们儿疯了。走不出去的楼梯、浓雾、停滞的钟表高墙、无人的校园……这一切在我听来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只是打了一个盹儿的时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是阴魂作祟,为了一个普通人,至于花这么高的代价吗?我不由得问道邱田原:“你的尸体有被发现吗 ?” 邱田原缓了好一整子,方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从死了之后就一直模模糊糊的。” “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邱田原的身体开始不住颤抖了起来,原本就已是一片惨白的脸愈加狰狞:“我顺着高墙走了一圈,但都没找到出路。无奈之下,我就想尝试从高墙上翻出去。折身跑到一楼 的教室将里面的桌子全都搬了出来,我用打台阶的方式一点点的往上叠加着……” “桌子的数量不够吗?”它甩起了脑袋:“不是不够,而是在般的过程中,我就……”吸了一口气,邱田原抬起了双手捂住了眼睛,“就在我搬累了靠在树边休息的时候,我的脖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 死死的掐住,整个人……都被提到了空中,脖子后面一疼,我……好像就没有知觉了……” “被什么东西掐住……”我嚼着邱田原的这句话,看向了牛头,“你说会不会是自缢鬼?” 牛头搓起了自己的长角:“没到过那里,我也不能确定。” “对了……”邱田原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拍手说道,“之前说的那个跳楼身亡的同学,准确地来说并不是自杀,他也是一样死在了浓雾的校园中。” 我的声音不禁提高了三分:“什么意思?”邱田原深叹一口气:“去世的那个同学,性格乐天开朗,而且家里也算是小康,还有一个女朋友,学习成绩也算中上,属于那种根本不可能自杀的类型。在他坠楼那天,时间是在午休的时候,他没有回家,而是说要去天台上晒晒太阳、小睡一会儿,结果一直到了下午上课都不见他回来。一直等到快放学的时候,就忽然听到操场上有女生尖叫了起来,才知道他……跳楼死了。”停顿了一下,它接着说道,“后来我遇到了同样变成阴魂的它,这块归,呃……归灵骨就是它给我的。闲聊的时候它跟我提起,那天, 它本来是好好地躺在天台上睡觉,结果身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猛烈地下坠感,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在不停地往下掉落,身边……也是弥漫着巨大的浓雾……” “死在浓雾中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撑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牛头,你怎么看?” 哼哼了几声,牛头的面上也是涌起了团团疑惑:“听它描述,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应该有着改变环境、制造幻觉一类的能力,不过……这凡尘之中真的有如此东西存在吗?” 我越想越觉得疑惑,问向牛头:“你头上的那些个大能要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呢?不管你们的能力再怎么强,终究是不能够过多干涉阳间事物的。” 牛头敲着手上的长戟:“看来只能将它先行带入冥府,再请各位大能做决断了……” “何必如此多事呢。” 一道温和的声音忽地从房外隐隐传来,牛头先是一愣,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又变,庞大的身躯跪拜在了地上:“臣,参见大能。”大能?牛头这副样子弄得我有些不明所以,还不等我开口询问,一道身影从无到有、若隐若现的伫立在了我的面前……长鬓黑须,一件红蓝官袍穿于起身,右手持一刻有“ 狱”字的令牌,脚踏高屐,虎背熊腰,面目之上泛着一道温文尔雅的笑意。愣愣地盯着眼前的这个老爷子,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活了二十年,见了二十年的鬼,从没见过一个可以让牛头堪堪下跪的人物,难不成这就是那几个鬼差嘴里念叨的“大能 ”?思及此,我的内心没由来地多了一丝警惕,负手紧握桃木剑,装作不在意地问道:“那个……不知来者是客否?” “客?”老头儿闻言神情一滞,随即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有趣,有趣的小家伙。”笑眯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他颔首说道,“君,就是李向阳吧?” “对。”“君所处尘世之中,助魂除鬼、于人福炁无数,好,好啊!”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能让这个老爷子开心地拍着手连声叫好,他又是笑了一阵子,逐渐缓和了下来,“ 君做了许多吾等未能躬行之事,牛头它们认识君,是它们的福气啊。” 我的额头不禁滴下了冷汗:“那个……老爷子,能不能说说你到底是谁?我现在心里有点儿慌。” 牛头见我说话如此直白,忍不住拉了拉我的衣角,低声说道:“李兄弟,它是……”“好了好了,我不过就是一个路过的……鬼魂罢了,哈哈……”说着说着,这老头儿就自顾自地笑了出来,将右手的令牌递了过来,“李向阳,方才君的言语,吾已悉知,这 个东西你先拿着,说不定就能用上了。”手不自觉地接过了牌子,一股温热的气息穿过我的手流窜到了我的心府之中,于本命灵珠所产生的凉气相互交融,整个人说不出的舒爽。令牌拿在手上就想没有重量一般 ,甚至比一张纸都还要轻,惹得我不禁抬头想要脱口询问,但那个老爷子竟是倏地消失不见了。 挠着头,我的视线触及到了仍然跪伏在地上的牛头,不禁问着:“那个……他到底是谁啊?难道是你的上司?”牛头屏着呼吸抬起头左右看了看,确定那个老爷子真的不在了之后,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李兄弟,真不知道你交了什么好运,那位大能竟然会如 此看重你,真是……羡慕啊。” 一口唾沫呛在喉咙里差点没把我呛死:“它就是你们嘴里一直说的大能啊?感觉没什么特别的啊……”“那是因为李兄弟你还没死,不知道那位大能是有多么的恐怖。”牛头浑身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那位大能可是十殿阎罗之一的平等王,手下掌管着整个 阿鼻地狱啊。” 闻言,端着令牌的这只手不禁抖动了一下:“十殿……阎罗?”关于十殿阎王,就我从书上所了解到的情报来看,十殿阎罗是直接掌管冥府的人物,根本就不可能到阳间来,更别说来我这个小小的杂货铺了。带着一丝敬畏,我的视线 艰难地挪到了令牌之上,此时的我定下了心神才发现,这块令牌之上隐隐地漂浮着一层氤氲,而那股热流正是从中流传出来的。我端着佛像一般将令牌极其敬重地放到了柜子之中,一旁的牛头见我如此小心翼翼,不由笑了出来:“李兄弟,十殿阎罗的令牌可是非常坚硬的,别说摔在地上,就算是我用尽全力提戟斩去,估计也不能伤其丝毫。”它迈着步子走到了令牌之前,沉沉地鞠了一躬,“平等王应该是知道李兄弟你要去那个学校,所以才将这个东西给你。只要你 陷入危机的时候,把精血滴于其上,平等王便自会降临。” “学校……对了,邱田原呢?”我现在才忽然反应过来它不见了,四下扫动着目光。牛头拍着额头无奈地笑道:“就在李兄弟你刚才走神的时候,它就被平等王带到冥府去了。”一张地图从它的手中抖落下来,地给了我,“李兄弟,这个是平等王根据那个阴魂脑中的记忆所构建出来的学校地图,你就趁着这两天好好研究一下吧。”话落,牛头再次将长戟扛在了肩上,朝我挥了挥手,“好了,我还有一些事儿要去处理,就先走 一步了。李兄弟,保重!” 呼……牛头的身影似是轻风一般,我的意识还没有转过弯来,它就这么生生地在我面前消失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脑袋里充斥着许多的困惑。鬼影滚到了我的脚边,长吁 短叹地说:“呼……总算是走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吓死你?”鬼影用头颅顶着我的脚踝:“老板,那个可是平等王啊!掌控着阿鼻地狱的平等王啊!如果我要是被它抓到了,估计就得等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才能重新投入六道轮回,而 且还得不停地忍受着阿鼻地狱带来的折磨,我……实在是害怕啊……”看着鬼影露出的惊惧面目,不知为何让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稍稍呼了口气,望向那块令牌,我喃喃着:“连十殿阎罗都找上门儿来了,这所学校,看来我是不得不去了 啊。”不过我又该怎么混进学校呢?就算我把胡子剃了,头发剪了,也依旧不像一个高中生,难道要我去整容吗?倒了一杯水仰头一口灌下,我有些纠结地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喂,左成燕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会见校领导 轿车稳稳地停在了一所高中大门之外,“第一中学”四个大字砸进了我的眼睛,无端的让我心跳骤然提高:“卫国叔,真的没有问题吗?” 坐在副驾上的左卫国回头对我笑了笑:“向阳啊,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帮你铺好路了,你就放心的去吧。”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我忍不住翻起了眼皮,思绪慢慢飘到了两天前。在电话里,我跟左成燕说要去学校里调查一件阴魂作祟的案子,想通过他爹的关系帮我在学校里讨要个轻松的职位,我也好调查。一听我这么说,混小子还没什么反应, 倒是卫国叔非常的激动,又是跟校长交流,又是帮我调动档案,直到两天前,左卫国带着左成燕亲自到了我的杂货铺,把处理好的文件摊在了我的桌上。“我已经跟校方交流好了,大后天你就跟着我们去一趟学校吧。”这是左卫国的原话。而为了照顾宁瑞的感受,左卫国更是给她安排了一个转校生的身份,让她随我一同混 入学校之中。尽管当时我还没什么反应,但现在一听我的职位只是清洁员,心里顿时有了些膈应,对左卫国说道:“我虽然看起来像个三十几岁的大叔,但然我去做清洁工……会不会让 人觉得很奇怪啊?”握着方向盘的左成燕轻笑一声:“三十几岁的清洁工再怎么奇怪,也比三十几岁的学生靠谱儿吧。”混小子瞥了我一眼,“本来我爸是想帮你找个老师的职位,不过,老板你能教什么呢?高中不比大学,教的都是硬性的东西,而且这所一中可以算得上是全国重点高中,老板你只有初中的文凭,就算背后有关系,也不敢让你接手教师这份工作 啊。” 这混小子是在嘲讽我吧……我鼻子里哼哧了一声,酸溜溜地说:“清洁工就清洁工吧,我也算是乐得轻松。” 左卫国也是听出了我语气里显露出来的不愿,连忙安慰着:“向阳,你一直都在忙着处理……那些东西,就当是放自己几天的假吧。”“做老板可比做清洁工轻松多了……”我嘟着嘴嘀咕着。等到学校保安升起道闸,左成燕便驾驶着轿车缓缓驶入学校,我就算只是坐在车内,一股股青春的气息依旧拍打在了 我的脸上。广阔的操场上,不时地可以听见“一,二,一”的声音,一个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女生抛洒着汗水盯着烈阳奔跑着,还有那么一两个拿着手机的女生站在树下,嘻嘻哈哈地交 流讨论着,看样子应该是有班级在上体育课吧。我转过视线问向左卫国:“卫国叔,不是前几天还有一个学生跳楼自杀了吗,这不会影响他们吗?”左卫国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地舒了口气:“毕竟是全国重点的高中,学校里头的领导根本不敢落下功课,那个自杀的学生虽然瞒不住,但根本不能阻止这所学校教学的步伐。不过你别说,这所学校的政治手段真的非常了得,就我们警局之中传言,过去的三年里,已经有十几个学生自杀了,不是割腕、就是吊死在教室里,但这些事情都被学校 的高层掩盖了过去。”这就是政治手腕啊……我心里暗暗说着,突然感到一双温暖的柔意覆到了我的手上,挑眼看去,正好对上了宁瑞那双含水的眸子:“老板,要不然我们还是暗自潜伏在学校 里调查吧。”“那就太不方便了。”我知道宁瑞是在体谅我的感受,对她勾起了嘴角,“但你总不可能一天到晚就牵着我的手施放障眼术吧?我需要一个可以正大光明在学校之中走动的身 份,一来方便调查,二来嘛……我也没上过高中,就正好让我体验一下高中的氛围。” 行驶了一阵之后,左成燕将车子停在了一动标着“综合楼”的门口,熄灭了引擎:“下车吧,校长和一些主任在四楼的会议室等着我们了。”可能真的是因为小时候被人欺负而造成的心理阴影吧,虽然对宁瑞说着要感受高中的氛围,其实学校这种“东西”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会让我回想起痛苦地地方罢了。宁 瑞是我的鬼驱,我心中的那丝不安很快地就被妮子所察觉,她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到了我的身边,散发着淡香的身躯贴在了我的身上。学校里并没有电梯,我们只能徒步走到四楼上去。这栋综合楼是专门为学校领导提供办公的地方,相比于热闹的操场,这里就显得非常的空空荡荡了。走到会议室的门口 ,左卫国抬起手敲了敲门,一声“进来”默默响起。推门而入,辽大的会议室里一共制作了四个人,而这四个人看到我们进来,尽皆从座位上站起了身,一个为首的穿着西服的中年人挂着笑容走到了左卫国身前,握住了他 的手:“左局长,恭喜升迁啊。” “哎,许校长你客气了。”左卫国也是一脸笑意地握住了对方的手,互相寒暄了一阵之后,将我和宁瑞推到了身边,“许校长,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李向阳和宁瑞了。” “哦哟……”那个被称作许校长的人抬着眸子观察着我,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啊……” 见他一副怪里怪气的模样,我凑到左卫国耳边轻声问:“卫国叔,你跟这个校长是怎么形容我的啊?” “杂货铺老板啊。”左卫国的笑容让我心里咯噔一下,“专门卖东西给阴魂的杂货铺老板。” 一口老血忽然涌到胸口,狠狠地瞪了左卫国一眼,轻咳一声吸引过了许校长的注意力:“那个……许校长,我的衣服上是不是沾了奇怪的东西啊?” 这位校长也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打起了哈哈:“不好意思啊,我以前都不知道,一个警局的局长会相信你这种神神怪怪的人。”原来如此,我总算是明白了刚才为什么这群人脸上会挂着笑容……那并不是友好的笑容,而是讥讽的嘲笑。听他这么一说,我嘴角微微一勾,亦是毫不客气地说道:“贵校 手腕如此强大,那为何又要遵从一个局长的吩咐,让我一个江湖术士来这里工作呢?”左卫国听出了我语气里的火药味,还来不及圆场,许校长身后另一个穿着西装、头顶秃了一大半的老头儿走上前,冷眼说道:“李向阳,是吧?看你也不过三十岁,真不知 道你是怎么高攀上左局长这棵大树的。你放心好了,我们会给你安排职位的,你就不要满嘴神神叨叨的了。”我忍不住郁闷了起来,从刚才到现在我就只说了一句话,怎么就神神叨叨了?我也是暗自抱怨着左卫国,他直接说我是开杂货铺的不就完了嘛,为什么还要多说这么一句话呢。就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左成燕侧身走到了我面前,面上的表情淡如湖水:“几位,我父亲如果只是一个容易被蛊惑的人的话,又是怎么当上警局局长的呢?”停顿了一下,他摊开手掌比向了我,“相信前不久的警局特大谋杀案,几位也有所耳闻吧?我在这里可以明确地说,如果不是这位李向阳李老板出手的话,可能还会死更多的人 。” 我拉了一下左成燕的衣角,还未开口,左成燕忽然转了过来,说道:“李老板,你来给它们展示一下吧。”怎么又要展示啊……我的心情非常郁闷,之前在警局展示是因为避免不了和那些刑警正面对上,而这次,完全就是卫国叔他多嘴、才会无事生非的引发了这么多本来可以避 免的事儿。 “唉,老板?”一道惊喜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只见一个经常来我店里买东西的阴魂藏在阴影之中朝我飘忽了过来,面上一片讶异的神色:“真的是李老板唉,为什么你会到这里来啊? ” 瞥了眼那几个学校领导不善的目光,我也懒得跟他们说话,转头跟阴魂说道:“我是来这里应聘工作的,不过你学校的这几个领导好像不怎么看得起我。” “喂,你在跟谁说话呢?”那个秃头大叔冷笑了一声,“别以为你自言自语我们就会相信了。” 冲着那个阴魂耸了下肩:“看到了?他们就是这幅态度。对了,现在还是大早上,你为什么能够出来啊?”这只阴魂的视线有些不安地在我和校领导的身上兜转了一圈:“这间会议室处在西北处,阴气比较重,尽管是早上,只要能够避开阳光的话就没问题了。”话落,阴魂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老板,你不会生气了吧?不不,老板你千万不要杀了他们啊,他们只是上了年纪、心里难免会多疑,才会对老板你这么说的,老板你一定要手下留 情啊。” “手下留情?那就要看他们会不会嘴下留情了。” “你到底是在跟谁说话?”许校长估计也以为我实在自言自语,不禁放声吼了出来。 长长地“哦”了一声,我问向阴魂:“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成旭。”我勾起嘴角,一双眸子冷厉地眯了起来:“各位,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成旭这个人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左卫国抓人 “成……旭?” 粘在我身前的几个人愣了好一会儿,随即,许校长挑起了阴戾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你难道认识成旭?想用他的事儿来威胁我们?我告诉你,没……” “校长先生,你想多了。”伸手打断了许校长的话头,我指着身边的阴魂轻声笑着,“是它告诉我的。”“它?”许校长他们不过只是普通人罢了,见我指着一抔空气,虽然眼睛里还闪烁着浓浓的狐疑和不信任,但依旧不敢多做言语。尽管不知道其中缘由,不过我也能猜到, 在他们想来我根本不可能认识这个叫做“成旭”的人。 耸耸肩,我看向阴魂:“看来你跟他们蛮熟的嘛,能不能说点什么只有你们才知道的秘密,好让我说服他们呢?” 阴魂成旭低头思虑了一会儿:“大概是两年前,那个时候许校长才刚上任不久,就收了一位家长的礼金,数额大概在五十万左右。” “哦哟,收了五十万的礼金啊?”我故作惊讶地大声叫了出来,余光扫过许校长,发现他脸猛然黑了下去,“还有什么呢?” “嗯……就在许校长任职的这几年里,有不少高三的女学生为了拿到保送名额,在晚上经常会去许校长那里接手私人教育。” “高三女生和许校长的私人教育?这么刺激?” “许校长在这里一共有四处房产,还有一个是在城里的别墅区之中。” “哇……还有一栋别墅啊……” “够了!”许校长的脸通红一片,充斥着血丝的眸子形似利刃一般恶狠狠地剜着我,“难道这几年你一直在跟踪我?”我嗤笑一声:“跟踪?你算老几,有什么资格让我跟踪你。这些都是成旭跟我说的,反正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校长先生你就当听笑话吧。”一拍手掌,我接着问道,“对了 ,成旭,你是怎么死的啊?”“我?我是上吊自杀的。”成旭苦笑了一下,“这所学校虽然是全国重点高中,明面上只招收好学生,其实只要能够付得起钱,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有一次许校长收受贿… …咳咳,礼金的时候,并没有做好掩护工作,被人举报了。我嘛,就当了许校长的替罪羊了。” 听了这番话,我看向许校长的眼神不禁多了几道轻蔑之情:“那个‘混球’收受贿赂,还要你来顶罪,啧啧……真是不像个男人啊。” “我说够了,听到了吗!”许校长几步踏到了我的面前,本想伸手就起我的衣领,站在一旁看戏的左卫国忽然挡在了我的面前,左手夹着许校长、右手手掌心抵住他的额头,一把将他按倒在地。只 见卫国叔面上浮现出了一层冷笑,缓缓说道:“多亏了向阳,我终于能够抓住你了。许校长,犯罪这种东西就像是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总有一天会爆炸的。” 这……啥情况啊?就在我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左成燕踱到了我身边,轻声道:“其实我爸他把老板你带过来,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能够让那个许校长认罪。在我爸还只是刑警队长的 时候就一直在盯着他,不过苦于找不到任何的证据,直到升迁成了局长,许校长这家伙依旧如同一枚钉子,死死地插在我爸的心里。”听他说的这番话,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卫国叔他听到我要来一中时,会答应的那么爽快,原来还有这层心思啊。暗自白了左卫国一眼,只听被戴上手铐的许校长嘴里依 旧不断地叫喊着:“你不能抓我,不能……你没有证据,我、我要告你诽谤!” 手插在了裤子口袋里,我撇头问向成旭:“你有啥证据不?” “不许说!”现在的许校长估计是相信我真的能看到阴魂了,也多少猜到了那个成旭就在我身边,张嘴怪叫了一声,“成旭,你就不好好想想现在是谁在照顾你家里人吗?” “这……”本欲开口的成旭也是突然纠结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左卫国也不亏是干了几十年刑警的人,亦是一句话吼了出来:“成旭,我虽然看不见你,但还是请你尽管说 ,你的父母,我们政府照顾了。每个月的补助不说,就冲着你告诉了我们证据,你的家人每个月还会有一笔数额客观的奖金。” 闻言,成旭硬是半天没反应过来:“真……的吗?”“卫国叔可是局长,局长是什么官职,你应该是知道的。”我摊开双手,笑道,“之前你让我不要杀他们,就是怕你的家人得不到照顾吧?你放一万个心,我以我杂货铺老板 的名义发誓,卫国叔绝对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好!”成旭使劲地点了点头,“许校长有一个保险箱,平时的账目往来和部分资金、物证都放在那里。保险箱就在他办公室、藏在一副《呐喊》的油画后面,密码是52 649002。”把成旭的原话转达给了左卫国,他的脸上立刻流露出了浓浓的兴奋之情:“向阳,谢谢你!”随后,左卫国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朝着许校长竖起了眉毛怒吼着,“来,你不是 说要有证据吗?证据就在你自己的办公室里,一块儿走一趟吧。”说罢,左卫国就将许校长押了出去,留下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的和几个主任对视着。而这几个上了年纪的主任明显是被刚刚猝不及防发生的事情吓到了,看着我的眼神都开始飘忽了起来。左成燕挂着淡笑走到他们面前:“几位,现在可以给他办手续了吗? ” “好……好的……” 其中一个头发梳成三七开的主任身体不住抖动了一下,如释重负般的弯着腰:“李……先生,我是这所学校人事部的,跟我来吧,我帮你办理入职手续。” 看他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抱着一点恶趣味的心情,我再次问向成旭:“他们几个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不不不,我……我们很清白的,很清白的……”几个主任急忙向我投来了讨好的眼神,又是给我倒水,又是给我搬椅子,那个人事部主任也是急忙说了声“您在这儿等下, 我把合同拿过来吧。”便匆忙跑走了。 宁瑞戳了戳我的背,憋笑憋的她一直搓着自己的肚子:“老板,你也太会折磨人了吧。” 我耸起了肩:“我这是再帮卫国叔破案呐,对吧,几位主任。” “是是是……为人民服务嘛。”他们不由得擦拭着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那个……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直接无视了他们,回头向成旭问出了我心里的疑惑:“你还活着的时候是什么职位啊?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呢?”成旭叹着气挠起了头:“我是校长秘书,自然会接触到不少的东西。在许校长他东窗事发的时候,他跟我说如果我不帮他顶罪的话,就会动用社会上的关系,让我和我的家 人吃不了兜着走。我是无所谓,但我父亲早丧,母亲又年岁已高,加上我还有个读大学的孩子,无可奈何之下之能这么做了。” “那你又何必自杀呢?”“也是被逼的啊。”成旭仰头呆呆地盯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只有死人才不会说漏嘴,也只有死人才不会被人抓住马脚。箭在弦上,我注定是要从人间消失 的。” 一直没现身的陆池突然从穿门而过,冰冷的血红眸子在几个老家伙的身上扫视了一遍,问道:“恩人,要不要我弄死他们?”“我还不至于残忍到那个地步。”我急忙阻止了陆池的行动,而成旭感受到魙的气息后,屏着气息躲在了我的身后,身体如同一个球蜷缩在了地上,“你看看,你把它吓成什 么样子了?” 陆池也是无奈地笑了一下:“恩人,我可什么都没做呢。”在位子上坐了约莫五分钟,就见左卫国带着那个人事部主任一同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向阳啊向阳,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几年抓不住的人,有你在,一会 儿就抓到了。痛快、真的痛快!” “那个许校长呢?” “被带到警局里去了。”左卫国坐在我身边,眼神时不时地向那几个主任飘过去,“他们没问题吗?” “没有、绝对没有!”老家伙们听局长发问,拨浪鼓一般地甩着脑袋。 苦笑一下,我附耳在左卫国耳边低声说道:“卫国叔,你要是把人都抓完了,我还怎么入职啊?有些事情,等我稳定下来之后,再慢慢跟你说。” 向我比了个“OK”的手势,左卫国从人事部主任的手上拿过了合同递到我面前:“向阳,你看看这些条款满意不?”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估计是因为这些老家伙想要讨好我,删了很多条款,又添了许多对我有益的条例:“还行,就这样吧。”听我这么一说,主任们长长地舒了口气:“那李先生……你就从明天开始上班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莫名的情愫 顺便给宁瑞办完入学手续之后,在几个主任的盛情“护送”下,我们离开了这所高中。坐在车上,一想起那些老家伙谄媚的笑容,我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还真别说,有的时 候能看到鬼还真不是一件坏事儿。” “这也是向阳你的能力嘛,我这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左卫国舒服地靠在了座椅上,毫不客气地拿自己作着调侃,让我连声说着“不敢”。我原来是想去左卫国家住上一晚,但我在城里会逗留好几天、甚至一个月,我就让左成燕把我送到了素盈盈的家里。本来我是有点儿怕那个女人的,毕竟到现在我都说不 清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我在城市里有没有多少熟人,宁瑞现在这样又不可能住她家,思前想后也就只有素盈盈家最合适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当素盈盈一听我是为了办事才住她这里的时候,她直接掉头去厨房里把菜刀提在了手上,靠在门边上冷冷地看着我。出于愧疚,当天晚上我陪着素盈盈 到市中心的逛了好几个小时,买了无数的东西,知道我的手脚开始失去知觉的时候,她才说了句“暂时放你一马吧”,就叫了一辆出租车回了她家。 女人,有的时候真的很恐怖啊……因为只有她一个人住,她家里只有一张床。反正我也不介意,在逛街的时候就买了个草席,铺在了客厅里。看到我睡客厅地板,素盈盈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奇怪的表情, 不等我问她什么,她就转身去洗澡了。宁瑞因为飞行的速度非常快,我就让她先回杂货铺守着,以免发生什么意外。留下了的陆池此时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微眯着眼睛笑说着:“恩人,你是不是想跟她共寝呢 ?” 听闻陆池所说的话,我被吓得不轻:“嘘……别乱说……”心虚地看了眼浴室,我趁机移开了话题,“陆池,早上在会议室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直想着杀掉那几个老家伙呢?”“职业病吧,我生前也是做刑警的,眼睛里根本不能容忍那些肆意非为的佞人。”陆池倒也是毫不客气地说,“那种人,原本在我还是人的时候不好直接动手,现在,要不是 恩人你拦着,我遇到一个杀一个,遇到一群屠一群。” 我摆起了手:“你的戾气就不要这么重了。你现在是魙,魙本就性阴,如果你真的大开杀戒的话,怕有一天你会被阴气蒙蔽住自己心神和理智的。” 听罢,陆池立即挺起了背,微微一鞠躬:“恩人言之有理,我会尽量克制的。” 哗……交谈期间,浴室的拉门轻轻响起。撇头望去,只见素盈盈穿着一身休闲装走了过来,用浴巾蒙着脑袋,闷闷地说:“向……向阳,我先去睡了,你……早点休息吧。”丢下一 句不明所以的话,素盈盈逃似的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留下一脸不解地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年轻真好啊。”陆池笑着丢下了一句话,一抔黑烟升起,身形逐渐消失而散。我也不敢想的太多,匆匆洗了个澡后关了灯倒地就睡。闭上眼睛,我的心中有一丝隐隐地悸动……明天就要去高中了,会不会发生什么好玩儿的是呢?抱着如此想法,我深 深地陷入了梦境。 隔天,吵醒我的并不是定的脑中,而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搓揉着眼睛我有些迷惘地循声走到了厨房门口,一把将门拉了开来。 “呀……”厨房中的人儿惊叫了一声,回过头看到是我之后,揣起手上的锅铲就往我脑袋上狠狠敲了下去,“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是要吓死我啊!” 被她这么一敲,我倒是立马清醒了许多,模糊的视线也是渐渐聚焦:“素盈盈,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她白了我一眼,转身用锅铲将荷包蛋从锅里舀了出来,放到一边的面包之中,转身拿过一个西红柿“唰唰”地切成了片。打开冰箱拿出一包火腿,切片后放到锅里稍微煎了 一下,合着西红柿一块儿放到了面包上。提刀向着中间一切,把切成两个三角形的面包放到了盘子中,塞给了我:“端出去,你先去洗漱,然后在来吃。” “哦……”从头到尾我脸上都是一愣一愣的表情,傻乎乎地把盘子放到外头的桌子上后,我有忍不住倒在了凉席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向阳……?”轻声地呼唤如同从天边传来一般,飘渺、虚幻,似有非无的传进了我的耳中。霎时,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贴在了我的脸上,湿湿的、不经意间撩拨着我的神经。迷蒙地睁 开了眼睛,就见一个身影在我身边晃动了一下,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起来吧,会迟到的……” 我也是睡蒙了,朦胧中爬了起来走到浴室里,不停地用冷水泼着我的脸。稍微清醒了一点后,我不自觉地伸出手摸着脸,嘴角不知为何翘了起来:“那个傻女人……”将素盈盈做的三明治囫囵吞枣一般吃下去之后,我怕她看到我会尴尬,跟她说了声“我先走了”,便匆匆走出了公寓。消失了一晚上的陆池忽然出现在我身边,笑道:“恩人 ,感觉怎么样?”轻轻拍着我自己的脸,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走出公寓大门,就见到宁瑞手上拿着一个布袋子坐在台阶上翻着书,见我出来之后,苦笑着说:“老板,我真的要去上学 吗?” 见她满脸纠结地神情,我疑惑地问道:“怎么突然说这个?”扬起手里的课本,宁瑞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在大学学的都是专业课程,这种东西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对我来说,要重新开始学高中的知识,简直比跟千年怨灵打一架还累 。”我哈哈笑了出来,右手不停地揉着宁瑞的脑袋:“妮子,你不用真的去学习,等我们把事情解决之后,就该离开了。”看着她的面容,我不禁问道,“你不把阴符易容纸戴起 来吗?” “反正都不认,我就懒得戴了。”宁瑞熟练地把我抱了起来,双脚一蹬,只觉身体震颤了一下,宁瑞豁然往空中飞了去。不得不说,宁瑞的速度真的非常快,原本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宁瑞只用了几分钟就到了。在学校一个隐蔽的角落降到了地上,就见之前那个人事部主任站在校门口东张 西望着,不时有路过的同学向他打招呼,他也是随便应付着。 见我带着宁瑞走了过去,他急忙迎了上来:“李先生,你总算是来了,走吧,我带你们熟悉一下学校的环境。” 我摆了摆手:“主任,现在我只是一个清洁工,她也只是一个学生,低调一点就好,不要太张扬了。” “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听我这么一说,他连忙点头哈腰着道着歉,“这样,先让这姑娘到班上,李先生你先看看满不满意。” “带路吧。”我也是毫不客气地向前一挥手,抬脚跟着主人走进了学校之中。高中的早上七点十五分,永远是最热闹的。学校之中,走廊之内,到处都是来往穿行的学生,一个个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开心地聊着我听都听不懂的话题。在学生面前 ,这个主任变了一副样子,挺胸抬头地走着,时不时跟路过的学生点头示意,让我不禁轻嗤一声,对宁瑞说道:“这就是学校的领导,一个个都是老戏骨啊。”宁瑞捂着嘴亦是轻笑了一声,四肢伸展开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不过,这种感觉也挺好的。大学的日子实在是太清闲了,能够再回一次高中、而且还不用考虑功课的问 题,也蛮不错的。”“唉,你昨天刚更新的那集看了没有?卧槽,颤流子帅爆了!”“也是幸苦声优了,小清水亚美也是挺不容易的。”“声优都是怪物嘛,话说一拳超人是疯房子的,总共才十二 集,我都担心第二季会是有生之年了。”“你们还有心情讨论番剧?今儿物理可是要小测啊,磁场那一章你们复习了吗?”“复习个毛线,学霸,靠你了!”…… 在走廊上走着,这之类的话题总是不绝于耳,连那个主任都忍不住回过了头对我说:“不好意思啊,这还没开始上课,所以可能会有点儿喧闹。” “反正我也听不懂,就当感受一下年轻人的朝气了。”我耸耸肩,又走了几步路,我们停在了一间办公室门口。人事部主任推门而入,眼神稍微扫视了一下,走到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略微有些谢顶的中年男子身边:“李老师, 这个学生从这个学期开始就到你们班上吧。”那个李老师本来手上正在写着什么东西,听到人事部主任这么一说,不由得抬起头端详起了宁瑞,与相貌截然不同、充斥着磁性的声音轻柔地响了起来:“可以啊,同学, 你叫什么名字呢?” “宁……呃,李宁瑞。”宁瑞想了一下说道。 这老师推着眼睛有看向了我:“这位是……” “我是她的哥哥,李向阳。”我扯起一个笑容,向他伸出了手,“咱父母从小就过世了,宁瑞是我一手带大的,就拜托老师了。”李老师亦是站了起来,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你我都姓李,说不定同是从本家出来的。我肯定会好好关照宁瑞同学,还请你放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后勤部 在人事部主任的介绍下,我们得知李老师名字叫做李桧,当老师将近三十年。他本身就读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于一所全国知名大学,年轻的时候还曾经作为中国顶级学者团队之一前往国外进行文化交流。现在之所以在高中里当老师、而非在大学里当教授,据李桧自己的说法,是因为不想追求名利,留在高中纯粹是为了修身养 性。有才能的人,大脑的结构和平常人就是不一样,这就是我的第一个想法。他现在是高二一班和高三二班两个班级的班主任,由于高中体制改革,现在和我当初不同,并没有所谓的文理科分班。李桧的班级算是整个高二、高三年段最优秀的一个班级,想来人事部主任为了讨好我,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毕竟一流高中的重点班,不是想进就 能进去的。“那……我先进去了。”站在班级门口,宁瑞向我露出了意思淡笑,打了声招呼后,跟着李桧进到了班级之中。我本想转身离开,不过人事部主任让我稍微停留一会儿,观察 一下这个班级能不能让我满意。在宁瑞进去之后,班级里忽然传出了一阵喧闹。只听李桧说道:“大家安静一下,安静一下。这位同学叫做李宁瑞,从这学期开始转到我们班上跟大家一起学习。”李桧推 着眼镜看了几眼,“宁瑞,你不介意和男生坐吧?” 看到宁瑞摇了摇脑袋,李桧就让她坐到了靠窗倒数第三排一个留着中长发的男生旁:“你就坐这儿吧。”“喂喂,那个女生好漂亮啊……”“是啊,有种冷冷的感觉。”“你们说王宇这花花公子会不会出手呢?”“谁知道呢,不过就按他那性格,估计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那个女生的 。”……听着这些不过十六七岁的高中生的对话,我不禁露出了一个苦笑。估计是因为山上比较保守的原因,学生根本不会说这些露骨的话,更不可能还说的这么津津有味。转念 一想,宁瑞她原本就是从城里出来的,再加上她现在鬼驱的身份,能让她感兴趣的男生……应该没有吧。稍微逗留了一会儿,我见没出什么大问题,就让人事部主任带我去熟悉一下我工作的地方。一路上,他不停地劝我让我去办公室里里工作,说什么清洁工又累、还会被学生们抛白眼,吃力不讨好,办公室不禁有空调,学生还会尊称一句老师。我本来就是为了能够好好地打探这所学校,要是坐办公室的话,那就达不到我想要的目的了。跟 这个主任好说歹说,他总算是苦着一张脸把我带到了学校的后勤部。后勤部是学校最里面的地方,跟教学楼之间还有一道墙隔着,基本上可以说完全和学校隔绝了。后勤部的旁边就是一个垃圾回收站点,隐隐间还能闻到一股泔水味儿。我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我从小就帮着村里的人挑大粪、撒肥料什么的,这点味道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那个主任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李先生,你真的要来这里 工作吗?” “就这儿吧。”我转过头对人事部主任笑了笑,“放心好了,只要你们能够配合我,你们那点‘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会让成旭永远闭嘴不谈的。” 这个主任明显地舒了口气,一把推把门推了开来,对这里面坐着休息的人吼道:“你们过来一下。”幽暗闷热的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霉味,两个老大爷和一个老大娘手上拿着水壶正在聊着天,被人事部主任这么一叫吓得身体颤抖了一下:“主任,你叫俺们是要做啥咧 ?”主任忍不住捏了一下鼻子,指着我说道:“这位是从上面下来检查学校卫生的李先生,这几天在我们学校里微服私访,希望你们能够配合。”说罢,他转过了目光轻声对我 说,“李先生,这么说可以不?” 微服私访……我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主任,我有些话想跟他们说,你先出去等我一下。” “好的好的。”他连忙鞠着躬,退出了后勤部,顺手将门关了起来。好笑地摇着脑袋,我看向这三个明显被吓到的清洁工,柔声说道:“几位老人家,不要这么紧张,我现在也只是一个在这儿打杂的,你们就把我当自己人就好了。”好不嫌 弃的坐在了一旁的石墩上,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我就和这三人聊开了。身体偏瘦、脸上还有一道明显刀疤的老头儿是老周,在年轻的时候是混社会的,不过后来生了孩子,就默默地退出了,藏在了这所高中里当起了清洁工。另一个皮肤黝黑,说话带着浓浓外省口音的老头儿姓万,他是为了供读大学的女儿来这里当的清洁工。听他说,他的女儿特别孝顺,平常会不时的把她赚的外快寄给他们老俩口,还经常 来学校帮他一起做清洁。那个大娘是庄姐,年纪不过四十五岁左右,却老的跟六十岁一样,身材矮胖,还不停地散发着一股我熟悉的味道……阴魂的味道。庄姐说她自己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在五年前考上了一本大学,不过后来出车祸去世了。她的儿子则是不学无术,虽然不会向她要钱,但一天到晚跟着一群小混混 玩儿在一起,因故意伤害和毁坏财物,已经进了好几次牢子了。现在好不容易放了出来,不过根本联系不上。 我倒是比较在意庄姐身上浓烈的阴魂味,隐秘地问道:“庄姐,你最近有没有去给你女儿上过香呢?” “有哩!”一听我这么问,庄姐立马兴奋地点起了头,“俺跟你说,俺在给玉儿扫墓的时儿,俺看见她了咧!” “看见?” “喏,你瞅瞅这个。”说话间,庄姐将一块帕子递了过来,“这就是俺家玉儿给俺的。”这块白色的帕子上什么都没有,放在鼻子下,隐隐还能嗅到一股暗香。不过其中依旧有着浓烈的阴魂气息,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庄姐会说自己看见了去世的女儿,我的心中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挑破:“庄姐,你怎么知道你看的就是你女儿呢?” “因为玉儿还和俺说话了咧。”庄姐流露出了一丝爽朗地表情,“她问俺过得好不好,她不在了会不会觉得寂寞……俺,俺是真的看到玉儿了。” 老周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脑袋轻声说道:“对不住啊,她自打扫完墓回来,这儿,就有点儿膈应。” “或许不是那儿的问题呢。”我眉眼一蹙,将帕子揣在了口袋里,“庄姐,我有一个朋友是专门学风水的,这帕子现在我这儿放几天,我想拿给我的朋友看看。” 估计是顾忌我的“身份”,她的眼睛里尽管闪着不舍,还是装作没事儿地说道:“啊,好。”这个傻大姐……我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庄姐应该是乡下来的,对于领导一类的人物都有明显的恐惧感。心中不愿,但是又不敢明说,这大概就是底层工人的悲哀之处了 。这个社会,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残酷。如果不是我正好遇见了左卫国父子、不是我从小就能看见鬼怪,估计我现在就真的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人了。 暗叹一口气,我笑问着:“还有没有多余的环卫服呢?”稍微整理了一阵,我穿着一身黄色的工作服走出了后勤部。看到那个主任满脸惊诧的表情,我把指头竖在了嘴前:“你先回去吧,如果我遇到什么问题的话,我会过来找你 的。” “好的,李先生。”一听不用再陪我了,这人事部主任长舒了一口气。道了声别之后,转头就迫不及待地跑开了。我也没说什么,提着一把竹扫把跟三个老人家说了一声后,抬脚就往学校中走去。之前听邱田原所言,他是在打瞌睡的时候进入到了满是浓雾的学校,我从那个时候就在 思考,他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呢?前几天我也和左成燕谈过这件事儿,经过他的调查之后,他告诉我这个叫做邱田原的学生在一个月之前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奇怪的是,摄像头并没有捕捉到他离开 学校的痕迹,在学校里巡逻的保安也并没有此类的目击报道。和他同一个班的学生都说没有关于他的影响,他的班主任也是如此说辞。而邱田原的班主任,正是李桧。在一开始,这个班主任就是我的怀疑目标,毕竟除了老师,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够让一个学生在学校之中消失不见。但在看到李桧之后,这个念头被削弱了许多,毕竟一个已经功成身就的老师,根本没理由做出这种事情。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在他的身上什么都感受不到。别说阴气,他的手上没有一点伤口,说明他极有可能是个连道 术都不会的人。将这些想法抛开一边,我打算先按着平等王给的地图在学校里好好转转。 第一百一十九章 跳楼的学生 这所高中占地面积非常广大,就以目测的来说,应该有一千多亩的样子。整个学校前后一共有两个足球场,分别位于南、北两边,除了综合楼,还有一栋体育馆、游泳馆 及数十个个篮球场、网球场等。仰目而去,甚至能在体育馆的顶楼看到一个高尔夫练习场。整个学校一共有十栋五层楼的教学楼,从向保安要来的学校手册来看,学生一共有八千名左右,人数堪比一些大学。从大门出发,右前方便是体育场,而左手边则是四栋连成一排的教学楼,其下还有着浓密的移植植被。往南行走,途中路过了食堂、小卖部这些基础设施,入眼的便是三栋在建在草原上的独立教学楼。从手册上来看,这三栋是为高三的学生建造的,在其一边,便是两栋相连的教学楼,虽然只有三层楼,却是非常的庞大。这两栋楼是用作课堂实验、学术报告一类的地方,而在后方就是另外 一个体育场。花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转了一圈,我发自内心的感慨着这学校的豪华,更别说这样一座学校还地处城市之中、交通繁华的地带,建校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才能将这块 地皮谈下来啊。从怀里拿出平等王给我的地图,学校的总体布置同样符合风水学的原理。本身就处于弓状地带之内,学校之后还有两条交汇的人造河流穿行其中,没有任何的风水问题。 硬要说的话,就是学校后面那个一墙之隔的后勤部了。尽管后勤部和教学楼用墙隔开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学校的设计者,会将垃圾场也建在学校之中。 提着扫把花了一个多小时又将学校逛了几圈,暗暗记下地形之后,我走到了保安室里给里头的两个保安递了根烟:“我是新来的清洁工,来来,抽根烟。”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两个保安在早上的时候也看到了我是被人事部主任亲自截进去的,对我也就没什么强烈的防备心,叼着烟就跟我扯了起来:“唉,兄弟,看你也不过三 十的样子,怎么会到这儿来做清洁工呢?”稍微思酌了一下,我脸上故作心伤地说道:“唉……两位大哥,人生不顺也是十有八九啊。我从小就没了爹娘,一个人在农村长大,书也没怎么读,就靠几亩地勉强养活自 己。现在倒好,天地被政府收编,我连家都没了,就只好来城里探探运气了。”其中一个高胖的保安拍着我的肩旁:“兄弟,对不住啊,咱不知道你遇到了这么多事儿。对了,如果在学校里出了什么事儿的话,开口跟我讲,能帮忙的话我铁定帮到底。 ” “是啊。”另一个身体靠在椅子上的保安点点头,“对了,兄弟你住哪儿呢?” 嘀咕了一下,我含糊地说道:“我五环外租了个廉价房,平时就住那里。” 高胖的保安惊呼一声:“五环?这么远啊?” “没办法,便宜嘛。”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两根烟的时间,我忽然问道:“对了,我听说这学校……好像死过人啊?”“嘘!”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保安连忙起身堵住了我的嘴,左右看看没别人后,恼怒地训道,“兄弟,这话在学校里可是不能说的啊,要是被那些个领导听到了,怕是会没命的 。” “啊?这么严重啊……” 高胖的保安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事儿其实告诉你也没啥关系,反正迟早你也会遇到的。”“我是在四年前从部队退伍之后被招到这个学校里来的。起初,我还想着当一个保安也蛮不错的,不仅有工资拿,还非常清闲。结果啊,还没过两个礼拜,就有一个男生从五楼跳了下来。那场景,啧啧啧……兄弟,你是没见过什么叫做脑浆迸裂啊。尽管只有五楼,但那个学生是头着的地,脑花子就那么炸开了。警察啊、领导啊什么的都来了 ,闹得那是一个沸沸扬扬,不过,学校里的人估计有一些手腕,这消息硬是被封锁了起来,没传出去。” “刚来俩礼拜就死一个?”我装作惊讶地高呼了一声。 “嘘,轻点儿!”胖子保安连忙摆起了手,“这事儿校领导跟我们说了,要是传出去的话,第一个就拿我们是问。兄弟啊,你可别到处乱说啊。” 我拍着他的肩连说“放心”,抬手看了看时间,挥手说道:“快十点了,我先去做清洁了。” “千万不能说出去啊。” 临走之前,那个保安的轻呼还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不禁嗤笑一声,我现在很想知道,我在这里的几天会不会有学生跳楼呢?本来我是想找那个人事部主任好好聊聊的,转念一想,我才刚来没多久,什么事情都没遇到,这么唐突的话可能会打草惊蛇,思前想后还是忍了下来。提着扫把抬脚准备 往北操场走,突然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汇集在一栋教学楼楼下,叽叽喳喳地轰作一团。 循着喧嚣的动静抬头看去,我的瞳孔瞬间大睁…… 教学楼的天台之上,一个如同芝麻的黑色身影在风中不断摇曳着,感觉随时都会掉落下来一般。 “跳啊,快跳啊!”“来来,我手机已经准备好了。”“啧,怎么还不跳呢……” 这群学生就像看戏一样地围观着,口中不时大吼着轻佻的言辞,不停地刺激那个站在天台边上的人。 见到这番场景,陆池倏然出现在了我的身侧,无奈地摇起了头:“这些学生可能是被繁重的学业逼疯了,心里已经非常的压抑了。” “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内心的黑暗你永远都无法预见。” 我也是幽幽叹了口气,不等有所行动,就见那几个见过面的主任带着一拨老师赶了过来:“你们赶紧回去上课,散了散了,都散了啊。” 一个老师拿起了喇叭,冲着天台上的那个人喊道:“同学,你有考虑过你家人的感受吗?跳楼的话,你对得起把你养大的父母吗?”这话听得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人难道不知道“父母”这个词语在想要寻死的人心中是个禁词吗?他都站在那上面,就说明心里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时候再提父母,估 计只会愈加刺激那个人寻思的心。 我拉过人事部主任,问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你别……啊,李先生……”突然被拉了一下,本想破口大骂的主任见到是我之后,脾气立马软了下来,“那个学生是高三实验班的一个女生。” “知道她为什么会想要跳楼吗?”“好像是霸凌吧。”主任思考了一会儿,“听说那个女生本来就很内向,加上成绩在实验班里垫底,班上的其他学生就一直在欺凌她。这事情她的班主任反应过好几次,我们 也是经常教育那些学生,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我们学校提升毕业率的保障,所以我们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我还没说什么,一边的陆池顿时暴怒:“他真的是为人师表吗?为了毕业率,就忍心让一个普通学生受到欺压吗?恩人,允许我把他们杀了吧,这种人,不配作为人活在世 上!” “你先冷静一点。”拍着陆池的手,我继续问道,“她的家里人呢?难道被欺凌的事情她都没跟家里人说吗?”人事部主任叹了口气:“那个女生的父母都是做生意的,经常会往外地跑,平时也一直是佣人在照顾她。我们刚刚联系了她的双亲,都是在外地,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话落,他的脸上也是焦虑十分,“李先生,她的双亲为了能让她进入实验班学习,还特地‘赞助’了我们学校一笔数额客观的资金,啧……要是她死在这里的话……” 看着他身上的肥肉不断地抖动着,我忽然升起了一丝反胃的感觉:“陆池,附我身。” “明白。” 用力咬破食指,我蹲了下去在地上画出了一道圆方阵符:“兵者天道,皆行五阴,阵混阴阳,前云后涌,兵象符,启!” 哗……隐隐之间,一道红光忽闪而过,瞬间消散在了空中,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站在阵符中感受着魙的力量不断充斥在我的肉体之中,耳边,陆池担心的话语响了起来:“ 恩人,你的身体撑得住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话语刚落,就听人群中猛然响了一片惊叫之声,那芝麻大的黑影瞬间朝着地面狠狠掉落,速度之快竟晃出了道道虚影。 一些女学生已经紧紧捂住了眼睛,身边的几个学校领导面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紫,口鼻之间呼哧着道道白气。 “哼。”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闭上眸子、道道气力浑然间充斥于脚踝之上。猛一睁眼,精光射出,一声嘶吼从我的喉间涌起,身躯形如闪电、速度疾如迅风,狂奔之间,身后荡 起片片尘土,霎时,昏黄漫天:“喝啊……!” 咔咔咔……双脚弹射跳起,强烈的冲力让地面上瞬时龟裂开来,破碎之声倏然冲起。身体腾于空中,道道利风切过我的面庞,心间,本命灵珠所发出的阵阵凉气不停地在五脏六腑、 血脉经络中串行着……“给我……赶上!” 第一百二十章 万众瞩目 身躯摇曳在呼呼狂风之中,四肢百骸尽是传来了隐隐酸痛。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如果不是我的体内有魙的本命灵珠存在,根本不可能支撑得了这么久。我本想让宁瑞 过来处理这件事儿,但事发突然,还不等我跟鬼影沟通那个女生就已经跳下来了。片刻犹豫之间,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让陆池附身之后就自己上了。 “咳……” 两排牙齿紧紧地咬着,双手不停地向着那个坠落而下的身影伸去。 还有一点、还有一点…… “陆池、助我!” “好!” 碰!愈加强大的力量从五脏六腑之内喷薄而出,双脚之上瞬间涌现出了无穷的气力。眼睛转动一阵,伸手扒在凸起的窗台之上,照准位置、一个发力再次奔袭而上。只听“轰、 轰”几声巨响,那窗台竟因为力气过猛,霎时炸裂开来,瓦砾灰烬飞扬在了空中。 三米、两米、一米…… “给我接住……!” 怒吼从我的嘴中不由得爆发而出,双目眦裂、张开双手身形一伸,将那人儿紧紧地揽在了怀中。 呼…… 脚下一松,身形开始下落。稍微目测了一下,里地面还有六米左右的样子,不由得暗自问道:“陆池,撑得住吗?” “放心。” 陆池的轻笑声从我心中响起,浑然之间,我感觉整个身体顿时硬如磐石。风、愈加的猛烈,不过两个眨眼的时间,我离地面的距离不过堪堪两米还不到了…… “喝啊……!” 碰……! 强烈的冲击力从脚上猛地席卷全身,浑身的骨骼似是被无数的钢锤用力敲打了一遍,剧烈的疼痛之感在体内一闪而过,半晌之后,便被阵阵的清凉所取代。只身落地、轰响四起,尘土飞扬之间,声声惊呼从四面八方之外不断涌来。陆池离开了我的身体,无奈地笑说着:“恩人,只此一次,你的身体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大碍, 但体内的经络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一段时间之内别再做什么剧烈的运动了。” “这姑娘没死就好了。”朝着陆池扯起了一个笑容,我的视线缓缓落到了被我紧拥在手上的身影之上。这姑娘虽说只是穿着校服,却仍旧挡不住婀娜的身子。白皙的面容之上,紧闭的眸子之上,长长的睫毛正不住地颤抖着,两片薄唇互相抿着,尽管处于昏迷之中,看来她 的神经因为跳楼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待尘埃散尽之后,周围的学生无一不是拿着手机拍摄录制着。不过有陆池这个可以控制气息的存在,他们拍到的画面也顶多只是白色的一片罢了。 几个主任抬脚走到了我的身边,见这女生完好无事,齐齐舒了口气:“李先生,真是太感谢你了!” “对啊,李先生,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可能就要提头相见了。”人事部主任也是用夸张地口吻说着。 本欲将女生交给他们抽身就走的我,忽然层层的学生将我围了起来,一双双闪着亮光的眸子不停地盯着我,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大叔……好帅啊……”“这弹跳力,这力气,哇……”“是啊是啊,我那个国家级运动员的老爸也没这大叔厉害。”“真是一个帅大叔啊……” 见我脸上尴尬的神色,几个主任反应了过来,挥手将把我团团围住的学生驱散开来:“散了啊,赶紧去上课,要不然你们都要记过受处分,听到没有!”在主人的威慑之下,这些学生一哄而散,不过我依旧可以听到什么诸如“超人”、“帅大叔”一类的对话,听的我这张老练不禁红了起来:“你们先跟她的父母联系一下吧,我 还要在这学校里稍微转转。” “李先生,你需要一个向导吗?” 我连忙摆着手:“我一个人稍微自由一点。”跟他们纠缠了好一会儿,终于脱身的我马不停蹄地跑到了教学楼中的厕所里躲了起来,长吁了一口气。陆池看我一脸虚脱的模样,调笑道:“恩人,被万众瞩目的感觉是不 是很好?” “算了吧,我可遭不住。”不停地拍着胸口,好半天我才缓过劲来,“才刚来不到一天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别的倒不怕,怕的就是以后调查起来会有所不便啊。” 而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正确的。在厕所稍微待了一阵后,想起竹扫把被我扔在了操场上,稍微收拾了一下行头便抬脚走去。结果才刚走出教学楼,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涌出来了一堆女生把我团团围了起来… … “呀,大叔真的好帅啊。”“大叔,跟我拍个照嘛……”“别急啊,我先来的。”…… 叽叽喳喳吵闹的声音顿时弄得我一阵头疼,有心想要让宁瑞下来帮我解围,但现在又是上课时间,不好随便跑出来。 “咳咳……各位同学,我还有工作要做,能不能稍微让一下……” 话才出口,便立马响起了一片呼应…… “大叔,我帮你做吧!”“不不,她还有语文课,还是我来吧。”“我经常扫操场,有经验的,还是让我来帮大叔吧。” 如此这般,我从心底油然生出了一丝无奈的感觉。我这副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形象,怎么到了她们眼里就变成了帅大叔了呢?陆池在旁边也是哭笑不得,细长的双手向前一挥,只见道道黑气缓缓弥漫开来,凡是吸入黑气的学生立刻两眼一翻昏倒在了地上。没过多久,围着我的女生基本都唐在了 地上、不省人事。 我斜着眼睛看向陆池:“你这又是什么招数?” “只是普通的阴气罢了。”陆池拍了拍手,“人类体内的阴阳原本是平衡的,我只是稍微打破了一下这个平衡罢了。恩人,还不赶紧走?” “对对。”听陆池这么说,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绕开躺在地上的学生撒欢儿一般地跑走了。 重新拿起竹扫把,我都不敢多做逗留,急忙踱到了后勤部之中。那三个老人家看我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被吓了一跳:“李先生,你这是咋啦?” “没……没事儿……”舒缓了一下胸口里的郁气,我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这学校里的学生真是……太热情了,让我有点儿措手不及啊。”三个老人家对视了一眼,面上留有刀疤的老周放声笑了出来:“哈哈,现在那些小姑娘的观念和我们完全不同了,李先生,你要知道,向俺们这些人只会被那些小伙子小姑 娘抛白眼而已啊。”一句“早知道就不出手了”憋在了嘴里没说出来,幽幽叹了口气,我忽然装上了庄姐那满是希冀的目光。一拍手,我将帕子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庄姐,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阴 魂吗?” “信啊,咋不信嘛。”庄姐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俺家闺女不就是嘛。” 听到她这么说,我暗自点点头。虽然这并不关我的事情,不过既然被我遇到了,还是顺手解决一下吧:“你们这儿有没有纸啊?” “什么纸?”被我这么一问,老人家们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就是用来写字儿的纸。” 老周“哦”了一声,在他背后放水杯的抽屉里翻找了一阵,将一张压的皱巴巴的A4打印纸递了过来:“这样的行吗?”把纸放到鼻子下闻了一下,轻微的霉味飘进了我的鼻息之中。我之所以要纸,就是想要画出一个能够把躲在帕子里的阴魂逼出来的符咒,但我的包早上出门走的太急落在 了素盈盈家里,无奈只好找一些能够当作替代的东西。若欲画符,需用黄纸为引,再由朱砂着色。黄纸代表的便是五行中的土,土居五行中央,掌握阴阳,震慑四方,用黄纸作为引子画符,才能将符咒所产生的效果和影响最 大化。用朱砂做颜料,最简单的一种说法便是因为朱砂是最接近人体精血的颜色,而精血又是驱动符咒的东西,所以才有黄纸为引,朱砂着色这种说法。当然,如果在材料缺失、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画符的人有一定的功力,就可以用其他的替代物来作符咒。效用难免会有所降低,不过并不会妨碍符咒正常的发挥 功效。将打印纸平铺开来,咬破食指,我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顶头书下敕令二字,一横两长竖做门,门内顶端再画两竖一长横封上,其下写一“二”字,在画双目、一曰、一见 、半鬼,低端用精血点上一圆,左右各执两道雷电,“阴门招魂符”成。 这个符咒最大的用处就是让普通人也能够看见阴魂的形体、听见阴魂的声音,因为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平时我根本就不会用这东西。 三个老人家估计是看懵了,半天没能缓过神来。一口咬破舌尖,精血轻轻点在帕子之上,浑然间、这帕子竟生生地腾空飞了起来。 “这……俺的亲娘咧……”看呆了的老周嘴里不由嘟囔了出来。微微吸了口气,我抄起阴门招魂符,狠狠地向着帕子击了过去:“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河边野处。庙宇村庄,宫廷牢狱,坟墓山林,虚惊怪异,失落真魂,今请尊神,迫送魂出……” 第一百二十一章 玉儿的血案 “呃啊……” 一道像是被掐住脖子吞吐而出的诡异声音忽地响了起来,将眼前的三人吓瘫在了地上,大睁着眼睛不知所措地盯着我。 “恩人,你怎么突然想逼出帕子里的阴魂呢?”陆池不解地问道。 “反正现在出去也不是明智的选择,正好就解决一下这件事儿呗。”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回头凝视着漂浮在眼前的帕子。此时,帕子如同被烧焦了一般,雪白的颜色之上开始逐渐变得焦黄了起来。丝丝黑气从中发散而出,小小的后勤部之中亦是吹刮起了阵阵剧烈地阴风……明明门窗都是牢牢 地紧闭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人家被吓得不轻,闭着眼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身体也是不住地抖动着。 “呃……啊……” 飘忽着的声音逐渐轻微了下去,伴着阴风、帕子突然“呼”地一声剧烈地燃烧了起来。不多时,一具漆黑的身影渐渐在狂乱的风中凝结、成形。 “呃……嗯……娘……娘……” 在这声音的刺激下,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便是庄姐。她忽地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向四周:“玉儿?是玉儿吗?” “娘……” 显现出来的身影缓缓落在了庄姐身前,缭绕着的黑烟逐渐随风散去,眼前,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左右的女子跪在了庄姐的身前。 这女子,在黝黑的面容之上镶着一双灰褐色的眸子,两条马尾不停地在身后甩动着,此刻,正泪眼婆娑地哭诉着:“娘,我来看你了,娘……”“玉儿……真的是玉儿啊……”待庄姐看清了眼前的身影之后,滚滚热泪顿时忍不住地奔涌而出,拼尽全力般地伸出了双手想要触摸自己的女儿。无奈阴阳有隔,就算此时在 道术的帮助下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但依旧无法触及。 庄姐的十指径自穿过了眼前的人儿,仿佛只是一抔空气,虽是近在眼前,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将她揽入怀中。 人世间最大的悲剧,可能莫过于此了。 旁边,老周和老万已经看啥了,愣愣地大张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咳一声:“好了,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被庄姐呼作玉儿的姑娘转过头看着我,虽已经是一只银魂了,纵横的泪水依旧布满了整张面孔:“你……你是谁……?” 一拍额头,我轻声说道:“李向阳,杂货铺老板。” “啊……你就是李老板?”显然,这个玉儿是知道我的身份,它急忙伸手抹去了脸上的眼泪,朝着我深深地鞠着躬,“谢谢李老板……谢谢……” 我挥起了手:“感谢的话稍后再说吧,我肚子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玉儿重重地点了点头:“李老板你说。”竖起了一个手指,我盯着玉儿的脸:“第一,在你母亲扫墓的时候,你是用什么办法现形的?普通人一般来说是看不到你的才对。”话落,我用大拇指指着身后的陆池,“别 想着撒谎,它是什么,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想被魙吞噬的话,最好实话实说。”原本还注意到陆池的玉儿此时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嗅着魙身上释放出来的、带着浓浓压迫的气息,玉儿顿时被吓得面目苍白,灵体也开始飘忽不稳了起来。见状,我连忙 说:“你放心,它是我的手下,只要你不骗我,它是不会动手的。”“……嗯。”尽管听我这么说,玉儿明显还是非常的恐惧。躲到了一脸迷茫地庄姐身后,玉儿缓声说道,“墓地中的阴气本来就很重,我……用五年的时间,一边躲着鬼差的 抓捕,一边吸收墓地里的阴气,才可以在我娘面前短暂的现形。” 我“嗯”了一声认同了玉儿的说辞,接着问道:“那你寄宿在帕子里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能够利用你母亲身上的阳气来避免被鬼差抓到吧?” “是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陆池所在的方向,玉儿点了点脑袋。虽说阴魂不能直接看到魙,但就和人类一样,依旧可以感受到魙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闻言,我不禁叹了口气:“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如果你不是正好被我撞到,你很可能就已经魂飞魄散了知道吗!”厉声呵斥之间,我用手指翘起了桌子,“你是有什么 话想对你母亲说吗?你应该是知道的,阴阳有别,你已经死了,就不能在和阳间的人有所联系才对,你这样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又是何必呢?” 玉儿使劲地甩着脑袋,眼泪随之四溅开来:“老板,我……我是被人杀死的啊……” 这下,还不等我说话,庄姐立马吼了起来:“玉儿,你说啥?被人杀……杀死的?” 玉儿已经泣不成声了:“娘,我是被人故意撞死的,不是单纯的车祸啊。” “你先等会儿。”我撑起了下巴,隐隐挑动着眉头,“庄姐,你能说说在你女儿去世之后,肇事司机抓到了吗?” 庄姐稍微愣了一下:“抓实抓到了,但是……那娃子是玉儿的朋友,这……没理由啊。”“娘,你被他骗了!”玉儿喊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我的面前,“李老板,我从其他阴魂那里听说过你。都说你肯为我们死去的人谋求公道,现在能够遇到李老板你, 说不定就是天意让我沉冤得雪啊。李老板,拜托……请你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原本就被那些女生叫的头疼的我,此刻更加头痛欲裂:“你先冷静下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又是一阵啜泣之后,玉儿的眉眼之间依稀流露出了狰狞的神色:“我就从头开始说吧。我为了能够让我娘轻松一点,在进入大学之后,我就找了一个家教的兼职。起初都很 顺利,也赚到了一点小钱,但是……我遇到了关顾那个畜生……” “关顾?” “我的一个学生,五年前还是个初中生。”玉儿咬牙切齿地狠声低吼着,“那个禽兽……不过初二,就……就……把我给……” 我摇着头叹了口气:“我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你接着说吧。” 玉儿拭去了眼角的泪光:“被他……之后,他的父亲为了让他脱罪,用车把我……撞死了……” 见它也不像是在说谎,我不禁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被他用车碾压了两次,我当场毙命,化作阴魂的我无意中听到了关顾和他父亲的对话,才知道这并不只是单纯的意外。”玉儿虽是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无奈多于了愤怒 ,“在我给关顾补习之前,我就听说他们一家都是从政的,这场车祸几乎当场就被断定是意外,那个禽兽……只不过给了我母亲一点点的补偿,就摆平了这件事情。” 我坐在了桌子上,问道:“那你要我怎么帮你呢?”玉儿抬起了眼睛,两道血泪从眼眶之中潺潺流出,把我吓了一跳:“李老板,我之所以附在帕子上,最重要的,就是我知道那个关顾现在就在这所高中里读高三。我曾经托 梦给我的母亲,让她能够为我昭雪,但我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弱了,娘她……只要一睡醒,就立刻忘了梦里的内容,我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竖起一个指头,我好笑地说:“你要知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杂货铺的老板,手上并没有什么权势。如果那个关顾的父母真的都是从政的话,我根本收集不到一点的证据。” “我知道。”玉儿也是懂得其中的道理,面上,一抹残酷地笑意慢慢勾了起来,“我并不想要他们能够入狱,我只想要他们,血债血偿。”“唉……”我重重地舒了口气,“你的意思是,你要我把他们弄死?”说及此,我轻吼着,“丫头,你要知道,如果我真的杀了人,我最后的结果就是在受尽千般困苦折磨之后 ,重新投入六道轮回,你知道吗?” 它咬着嘴唇:“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你太年轻了。”我几乎是吼着叫了出来,“如果真的是他们把你害死的话,根本不需要你出手。天理昭彰,迟早有一天他们死的只会比你更惨,而且在冥府之中还有九九八 十一道炼狱在等着他们,你现在有事何苦呢。”“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个道理我也是懂得。”玉儿也是不住咆哮着,“他们根本不可能受到什么处罚,人世间,太阴暗了,就算他们明目张胆地杀了人,只要打通了 政治关节,一样能够避免。” “那我们又能怎么办?”看这丫头一点都不懂事的样子,我的脑袋越来越疼,“我也只是一个人,必须遵从阳间的因果规律,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擅自跳脱出去啊。”玉儿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两行血泪将它的面容染成了一片鲜红:“那我,就算成为怨鬼,也要把他们拖下地狱!”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封印玉儿 “够了。” 眼前的空间倏地扭曲了一阵,陆池凌空忽现于身前,锋利的长爪抓着玉儿的脖子将它提了起来,血红的双眸一刻不离地盯着它:“想成为怨鬼,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吧。” “放开……咳咳……放开我……”狗急跳墙、兔急咬人,此刻的玉儿可能真的一心想要报复,就算在魙的气息压迫下,依旧不停地挣扎着,面孔上尽是一片狞恶的神情:“那种人……咳……留在世上,只能 是祸害……” “你已经死了,不能在干预阳间的事物了。”陆池不停地劝说着,“恩人他认识好几个鬼差,要报仇的话,可以等他们死了之后,让恩人跟那些鬼差交代一下……” “等不及了!”玉儿用嘴不停地撕咬着陆池的手臂,不过因为它并不能直接看见魙,这么做只是徒劳罢了,“我要让他们死……都给我……死!”这家伙已经彻底癫狂了。如玉儿这样屈死的阴魂我也见过不少,说实话,大部分在死了之后就立马变成了怨魂。像它这样已经过了五年依旧能够没有被怨气侵蚀的,实在 是太少见了。现在突然爆发,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之后、内心的仇恨被勾了起来,压抑了五年的情感倾斜了出来。 对于它这副样子,陆池也看不下去了,一只利爪直接插进了它的腹中:“如果你还想能够有机会复仇的话,最好停下你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玉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咬着嘴唇目光之中充斥着怒火地看向陆池。摇摇头,陆池问向我:“恩人,要解决掉它吗?” “不急。”我看到在旁边呢已经被吓傻的老周几人,伸出手阻止了陆池。推门走到了外面观察了一下周围,在地上随手捡了一块石头,“我先把她封印起来,日后再说。” 陆池不理解地说:“老板,你这是养虎为患啊……”“这叫缓兵之计。”摆摆手,我用精血在石头上画下了一道生涩的符咒,丝丝呢喃的话语从口中说出,“茫茫酆都,重重金剛。灵宝无量,洞照炎池。九幽诸魂,身隨香云。 定神其中,不为天地气,急急如律令……” 话语一落,重重冷光从石头上倏然炸起,卷卷波澜在房间之中扩散开来,涟漪之间、似是一束束锁链,一层一层地套在了玉儿的身上。 “收!” 单字一落,落于石头表面的精血霎时闪烁起了道道亮光,猛烈的吸力将被捆住的玉儿一点点地往石头之中吸引过来。 “不……!”玉儿的尖叫之声使得石头不停地震动了起来,频率之快让我有用抓不稳的感觉。右脚向前一步狠狠地踏在了地上,牙关一咬,我狠狠地往后抽动起了身子:“给老子进来… …” 咻、咻……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被不停地抽吸着,窒息的感觉开始不住地往鼻息中窜来,让我的头脑一阵晕眩。大张着嘴巴如饕餮一般贪婪地吞吸着氧气,眼角的余光往一边瞥去,发 现那三个老人家因过度的阴气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我朝着玉儿开口怒吼着:“你好好看看你娘!”它的注意力一瞬间被我的话语吸引了过去,偏头往身边看去,挣扎的气力顿时小了不少。趁它不备,我和陆池对视了一眼,一道“脱鬼饿魙剑”落下,十双漆黑的利爪凭空 现出,抓过我手中的石头向着玉儿狠狠地砸了过去。 “……娘……”剧烈地白光一闪而过,激得我不得不眯起了眼睛。隐约之间,我好像听到它轻轻的说了一句什么话,随即,石头上顿时发出了“碰、碰”声响,像是橡皮弹球般不停地上下 弹动着,将地面砸出了不少的坑洞。 见此景,我不由得咂了一下嘴。这家伙,还真是不老实啊!眼角一凌,我对着身边的陆池吼道:“把它吞下去。” “啊?”听我突然这么说,陆池有些没反应过来,“吞下去?恩人,我没听错吧?” “赶紧吧。”我指向封印着玉儿的石头,“石头是阳间的事物,并不能被你消化。不要再多做犹豫了,你体内魙的气息正好可以让这家伙冷静下来,快!”不敢再过做多问,陆池控制着利爪将石头牢牢地按在了地上,一双细长的手臂猛地将那块石头按在了手里。因为魙并没有五官,陆池用爪子强行将石头塞到了自己体内, 只听“咕嘟”几声,陆池的眸子里流露出了难受的表情:“恩人,这感觉……真要命啊……”“没办法,我现在什么都没带,只能等回素盈盈家拿到符咒和桃木剑之后才能再解决。”我这么说着,将昏迷过去的几个老人放平在了地上,“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 起啊。本来还想着能够早点儿把学校的事儿给解决了,没料到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 陆池稍微习惯了一下之后,亦是转头对我露出了苦笑:“恩人,太热心了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我知道它这是在抱怨,无奈地摆着脑袋,我长舒了一口气:“只要被我遇到了,就没理由不去解决一下。就好像路边的垃圾,尽管捡起来扔了并不能解决整个城市的卫生问 题,但能干净一点就算一点。世上这种被鬼差遗漏的阴魂肯定还有非常多,只处理一只并不能解决整体的问题,不过至少我的眼前能够清静一点。” 陆池无奈地说了句“恩人真是老好人”,转而问道:“接下来恩人是怎么打算的呢?” “等。”我抬脚走出了后勤部,任由猛烈地日光打在我的身上,“我会在这学校里多逗留几天,只要不打草惊蛇,总会让我能够遇到‘起浓雾’的那一天。” 陆池踱到了我的身边:“恩人,我们会不会……已经打草惊蛇了?之前为了救那个跳楼的女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会不会让那个幕后黑手有所顾忌呢?”“应该不会。”我低着头慢慢分析着,“首先,那几个见过面的主任应该不会是某后黑手。如果他们真的有这种将人拖入其他空间的能力的话,就不可能放任那个叫成旭的阴魂飘荡在学校之中。依次为据的话,大概可以推断出,幕后黑手是一个跟成旭不熟的人……或者阴魂。”伸手挠着有些混乱的脑袋,我仔细想了一会儿,“我去医务室看看那 个被我救下来的姑娘醒了没有,有些问题我想当面问她。” 当……当…… 才刚走到操场上,阵阵沉闷的钟声在空中飘荡了起来。转瞬之间,整个学校如同沸腾了一般,从原本安静的氛围、瞬间充斥起了无数声响。 看了眼时间,时针只在了十二点的方向。一拍额头,我趁着学生潮还没倾斜而出,随便找了一个教学楼闪身躲了进去,心中暗暗问道:“鬼影,你们现在在哪儿?” “啊,下课了,鬼驱大人在教室里等你。”鬼影满是困意的声音传了过来,“上课……好困啊……”我将环卫服上的兜帽拉了下来,闪躲着往宁瑞所在的班级走去。一路上,有好几个女生认出了我,虽然不至于叫出声来,和我打招呼的时候还是吸引来了一片目光。我不 知道为什么什么时候我有这么大的魅力了,所幸陆池在一边帮忙把那些堵住了路的女生弄得一阵昏沉,我才堪堪跑了出来。一路冲到了楼上,我再次躲进了厕所里,关上隔间的门不断地喘着气:“累……太累了……”看着陆池脸上将笑不笑的表情,我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陆池,你不是魙吗? 为什么你可以在阳光下存活啊?” 陆池愣了一下,一拍额头解释道:“恩人,我们魙和阴魂不一样,虽然在阳光之下力量会有所减小,但并非不能存活。”“是这样的吗……”我疑惑地看了它好几眼,侧耳听着厕所外走廊上的动静。差不多待了有十几分钟的样子,等声音渐渐消失,我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了几眼,确定没什么人了 之后才悄悄地往宁瑞那里走去。我果然还是低估了学校里信息的传播能力,在他们枯燥的学习生活里,突然看到一个像我这样可以一跳十几米接住坠楼之人的家伙,就跟炸了锅一样,信息一传十十传百 地扩散了开来。现在仔细想想,或许并不是我的魅力变大了,而只是正好充当了学习生涯中的调味剂,没过多久肯定就能够平息了。 “嗯,肯定是这样的……”一边这么安慰着自己,我确定没看错班级之后,抬手推开了教室门。瞬时,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毫无防备地冲进了我的耳朵里。 教室之中,几个男生坐在宁瑞的周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火热。“大叔,让一下。”一道平稳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转视看去,来者是宁瑞的同桌。此刻,他的手上提着两个袋子,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我,“能让一下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宁瑞的情愫 被这男生看的有些不舒服,我下意识地就侧身让他走了进去。一股浓浓的香水味传进了我的鼻息里,激得我眼鼻一阵难受。这小伙子又不是外国人,也不像是有狐臭的样 子,涂这么重的香水干什么? “现在的孩子,真是成熟的早啊……” 陆池的一声感慨听的我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着:“这话是什么意思?” “恩人,你看。”那个宁瑞的同桌把袋子里的东西掏了出来,稍微看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便当盒,只不过距离太远了,看不清里面是啥。那男生一副酷酷的样子把便当盒推到了宁瑞面前, 说道:“我让家里的厨师帮我多做了一份,吃吧,就当是作为同桌的见面礼了。”说完,还绅士的把一双筷子递了过去,自己坐在了宁瑞前面一桌吃了起来。 厨师?多做了一份?这……这玩儿的是哪一出啊?看到宁瑞脸上一副郁闷的表情,我突然很想笑。宁瑞身为鬼驱,根本感觉不到饥饿的感觉,更何况她就这么在班上坐了一整个早上,既没运动也没损耗精气神,要让她吃 下去真是太为难这妮子了。宁瑞那种为难的情绪也是被我捕捉到了,摇了摇脑袋,我轻声叩响了教室门:“妮子,走吧。”宁瑞看到我之后,有些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碰”地一下站了起来,把周围的男生都吓了一跳。她说了声“我先走了”便将便当盒放到了那个男生面前,随后飞速向我走了 过来,不禁嗔怪地说着:“老板,你要是再晚来一步,我真的想要从这里跳下去了。” 越过宁瑞的肩头,我清晰地看见那些个男生纷纷投来了不解和嫉妒的眼神,让我觉得有些好笑:“妮子,你可以啊,才刚来这所高中就能够俘获这么多男生的青睐啊。” “那是。”宁瑞高高地扬起了头,用鼻孔看着我,“在大学里,我好歹也是系花之一啊。” “啧啧……真是经不住夸啊。”顶着几个男生杀人的目光,我急忙将宁瑞往教学楼外拉着,“对了,有件事儿我要跟你说……” “是刚刚救了一个学生的事情吧?” 我不禁错愕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的?你刚刚也上的是体育课?”宁瑞嬉笑一声:“老板,这里是高中啊,除了学习什么都没有的高中。就拿点儿事情,没两三下就传遍整个学校了。”说罢,宁瑞一边咂着嘴一边用诡异的眼神打量着我,“ 帅大叔?超人?超能力?老板,先别说我吸引男生的注意力,你也很有魅力啊。” 一巴掌拍在宁瑞头上,我刚准备说些什么,鬼影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老板,鬼驱大人,那个男生跟过来了。” 和妮子对视了一眼,从我们两人的瞳孔里都看到了对方纠结的表情:“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忘了。” 好笑地白了宁瑞一眼,我转过身看向那个给宁瑞送便当的男生:“同学,你有什么事儿吗?” 他倒也是直爽,开口问道:“你是她的家人吗?”家人?闻言我不禁一滞。说实话,这个问题我从来没考虑过。自从宁瑞被我制成鬼驱,她在我心中到底是个什么位置呢?朋友?应该不是,我跟她的很多言行举止已经超 越了朋友的范围。情侣?别开玩笑了好吗,我根本没想过这茬儿。那会不会是……妹妹呢? 稍稍沉吟了一阵,我对着那个男生笑了一下,伸出手将宁瑞揽进了自己怀里:“我是她的哥哥,怎么了?” 考虑了一番,为了能够确保不会有什么奇怪地流言传出去,我就挑了个最保守的答案。然而在我的心里,我还是在不停地问着自己,我真的仅仅只是把宁瑞当成妹妹吗? 听我这么一说,那个男神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是王宇,我想追求你的妹妹。” 噗…… 一口唾沫差点没喷出来,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我不禁问道:“小伙子,你知道刚刚自己再说什么吗?”他不相示弱地回道:“现在这个社会,只要有能力,就算年纪不大又如何?”这小伙儿说完眼睛里还朝宁瑞闪烁着精光,“先不说我的家世如何,在这城市里,我家的房产至 少有十处,就算以后什么都不做也能够养的起她。” 我看了眼身边的陆池,发现它用手捂着自己的脸,身体正在不停地颤抖着……这家伙,应该是在笑吧?“呃……”清了清嗓子,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好,“你叫王宇,是吧?我不反对恋爱,更不会反对早恋,毕竟我就是……这么过来的。”顿了一下,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宁 瑞鄙视的眼神,仿佛就是再说“老板你真的谈过恋爱?”咳了一声,我继续说道,“但是,感情这种事儿,得看双方,是吧?你觉得我家宁瑞会喜欢你吗?”“当然会。”这小子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不过我心中也是有一些了然,毕竟他并不知道宁瑞真实的身份。只见他迈着步子走到了宁瑞身前,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 看着宁瑞:“宁瑞,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宁瑞没好气地笑了一下,撂下一句“我没兴趣和小屁孩儿谈恋爱”,便拉着我往教学楼外面走去,留下他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喂,你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那也不能给他留下任何的念想。”宁瑞耸了耸肩,忽然把头撇了过来,用认真的眼神看着我,“老板,你说你是我哥哥……是真心的吗?” “我……”宁瑞突然发问让我猛地愣住了。看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我的心理没了答案,“你怎么会这么问啊?” “你就说是不是?” 宁瑞明亮的眼睛盯着我,顿时让我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求助的将目光看向陆池,就见它脚底升起了一抔黑烟,旋即失去了身影。 这家伙…… 内心千转百绕了好一阵,我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就看到妮子的脸色黑沉了下去,眼睛看向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紧接着说:“我感觉,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是兄妹的这种。呃……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怎么想的怎么说。” 听着宁瑞沉沉的声音,我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 瞬间,宁瑞的脸上忽地泛起了道道光亮。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么笑了起来,拉起了我的手,言语之中也是充斥了浓浓的欢快:“走吧,‘哥哥’,去吃饭吧。”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表现出这副样子,不过至少比死气沉沉的模样好多了。我这种情商是负数的人,根本猜不透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暗自感慨了一句“女人心啊”, 便任由宁瑞拉着我走出了教学楼。 “妮子,等一下。”被她弄了这么一出,我差点忘了自己原本想做的事情,急忙拉住了宁瑞的手,将刚才在后勤部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那老板想怎么办呢?”宁瑞有些担心地问道,“它现在已经算是半个怨魂了,要不然还是把它杀了吧?”翻了下眼皮,这妮子怎么和陆池那家伙一样,杀心都这么重啊:“杀了它固然是一种解决的办法,但肯定不是最好的一种做法。我准备晚上去素盈盈那里联系一下鬼差,趁着玉儿还没做出傻事之前,让它们做定夺。”话落,我停顿了一下,“妮子,你明天帮我从杂货铺里那一叠空白的黄纸和朱砂过来。我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身上多少要 准备一点工具。” 宁瑞点了点头:“好。” “现在,我想去看一下那个跳楼的学生,我想问她一些问题。” 宁瑞别着嘴,嘟囔着:“因为她是女生吧?” 闻言,我有些哭笑不得:“你个妮子,想什么啊。我想去问问她究竟是被人推下来的,还是……在浓雾之中坠楼的。” 我和宁瑞才刚走出教学楼,就见人事部主任脸上挂着欢愉地表情走了过来:“哎呀,李先生,原来你是去接李小姐了啊。” “你有什么事儿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人事部主任一点好感都没有,见他径自走来,我下意识地举起了手。 他见我这样,尴尬地笑了一下,搓着手讨好般地说道:“那个,其实是张同学的父母刚刚从外地赶回来了。听说是李先生救了他们的女儿,特地想要问候一下你。” “张同学?” “张绍然,就是那个跳楼的同学。”他解释着,“张同学现在也醒过来了,李先生,你看,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就去看看她吧。” 看这人事部主任脸上渴求的表情,我不由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呢?直接让你们学校的高层过去不就可以了?”人事部主任转头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其实,张同学跟我们说,在她跳楼之前,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把她救下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故意找茬 “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吗?”看这主任一脸认真的表情,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退一万步说,如果她真的知道有人回去救她的话,那她为什么还要选择跳楼呢?一心就死的话 ,并非只有跳楼一个选择啊” “话是这么说的错……”人事部主任挠着头,明显自己也不知道那个女生用意何在,“李先生,总之你和我去一趟吧,她的父母很想见一见你。” 我点点头:“走吧,我正好也准备去看看那个女生。”学校的医务室在北操场旁、那栋体育馆旁边,看起来也有几百平的样子,非常之大。刚一推门而入,迎面就是冰爽的空调冷气打了过来,但在隐隐之中,我还能感觉到一 股细微的阴气。是我的错觉吗?提着目光左右看了看,坐台的护士和在药房内整理药物的员工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甩甩脑袋,我跟着人事部主任往医务室的二楼走去。和一楼大厅不同,二楼的布置更像是住院部一样。二楼的东部一共有十五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放了两张病床,看样子是给受伤和身体不适的同学或者学校员工所用,而在西侧则是专门吊瓶和看急诊的地方,一排排的椅子错落有致的摆着,为了照顾学生病患,每张桌子前还放着一张木 桌。我暗自感慨了一声,不愧是全国重点高中,连医务室都比一般的大学还要好。往东侧最里面的一件病房走去,远远地便看见两个穿着休闲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摆弄着手里 的手机。人事部主任附耳轻声说道:“那两个人是张同学父母请来的保镖。”眉头一挑,保安?难道是为了防止他们女儿再寻短见,才特地请来的吗?仔细打量了几眼,这两个年轻人,与其说是保镖,还不如说是那个女生的朋友。休闲服、运动裤 ,还有专注在手机上的眼神,这么看都像是普通的学生啊。也是看到了我的疑惑,人事部主任解释道:“其实张同学的父母派了三个保镖过来,还有一个装作是伤患躺在张同学隔壁。他们为了能够不让女儿发现保镖的身份,特意要 求他们传休闲装,假装是病床上那个保安的朋友。” “难道她家里人害怕她再跳楼?”“有一就会有二嘛。”人事部主任叹了口气,抬脚往病房门口走去。大概离病房还有两米的时候,那两个年轻人动了……一个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两手握拳眼神向我们这里 飘忽过来;另一人双手负于身后,应该把刀一类的东西拿在了手中。 那双手握拳的人笑着问道:“主任,这位是?” “刚刚张同学的父母说想要见救了他们女儿的人,我就把他带过来了。”说完,勾起了手指指着我,“容我介绍一下,就是这位李向阳李先生救了张同学。” 闻言,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笑了出来:“他?一个清洁工?你可真会开玩笑。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说的话吗?” “这……”人事部主任有些纠结地咂着嘴,“当时有很多学生目睹了李先生救人,他们能够证明。” “一群学生罢了,你们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会说什么。”我倒是看出来了,这两个家伙比起询问,更像是来找茬儿的。看着他们脸上露出的戏谑的表情,我还没说什么,陆池便从一边的病房中穿梭了出来:“恩人,要我出手吗? ”暗自摇了一下脑袋,我了然地笑了一下,抬脚轻轻走到了人事部主任身前,低声说道:“主任说,是那位同学提出想要见我的。你们这样把我拦下来,是不是有些违背了雇 主的本意呢?” “见你?哼,呸!”双手负于身后的那个人忽然张嘴,朝着我狠狠地啐了口痰,“救人?说不定她就是你推下去的,然后再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呢!”“戏?”我被他折服理所当然的模样弄笑了,三个“好”字从我的喉间挤压了出来,“那你来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在地上让那个同学从天台上摔下来?又要怎样才能从地上 跳起来接住她、再完好无是的落地?来来,你不是对我嗤之以鼻吗?我倒是很想听听你的说辞。” “你……”那人双目圆睁,太阳穴上暴起了条条青筋,朝着我怒吼着,“我他妈才不管你怎么说,你绝对用了什么手段,才……” “住嘴!”我让陆池附身,两个字从丹田之中猛然喝出、身前竟是荡起了层层气浪,声音如同实质一般的袭向了他们,吓得他们原本凶狠的神情霎时凝固了起来,身体被吓得瘫坐在 了地上。摇摇头,我走到他们面前,轻声说道:“两位,这里虽然没人,但也是医务室。医务室中要保持安静,你们不知道吗?”可能是真的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怕了,我看到他们的嘴唇翕动了一阵,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我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打狗还得看主人,我故意提高了声音,问道:“说吧 ,是不是你们的雇主特意让你们出来为难我的呢?哼,怪不得他们的女儿会跳楼,要是我有这样一对形如白眼狼的父母,迟早也会被逼得跳楼。” 咚。身旁的病房中传出了一声东西砸在地上的响声。嘴角微微一翘,暗道一句“陆池助我”,我接着说:“今天不过是我第一天上班,为了就那个与我毫无瓜葛的学生,我的两只手可是硬生生地脱臼了,又怕被人围观,只好自己偷偷地找个医生接回去。现在可好,没得到感谢就算了,竟然连两个小小的奴才都是一副狗仗人势的奸诈嘴脸,哈哈…… 好,很好,这人,我不看也罢!”话落,我重重地踏起了脚,不顾人事部主任的劝阻,作势要走。 咔。 身侧,病房的门被慢慢推开了,一道温和的男声叫住了我:“先生,麻烦请留步。” 转视而去,就见一个穿着西装、面上戴着无框眼镜,年纪大概在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正带着一抹笑意看着我。我不禁翘起了嘴角,说道:“你又是谁?” 男子微微躬了一下身子,谈吐有礼地说:“你好,我是绍然的父亲。” “哦,原来你就是狗主人啊。”我这张嘴说起话来也是毫不留情,“你放心,我正要走,不打扰你们了。” 见状,男子急忙脱口说道:“还请先生留步,听我解释一下。” 双手抱胸转过身,我挑着下巴看着他:“你想说什么呢?”“我的女儿说过,在她跳楼之前就知道会有人救她,相信这件事情主任已经和李先生你说过了。”男子不慌不忙,侃侃而谈着,“不巧这些话被我的手下听到了,他们都是当 兵退伍的,根本不相信李先生你能够一跳十米接住绍然,所以才会对李先生做出如此无礼之事。” 耸耸肩,我伸出了一根手指,嘴角划起了一道诡异的弧度:“不,他们说对了,我并不能一跳十米。” “啊?” 看这男子脸上明显楞住的表情,我开玩笑似地说:“我让一个实力高强的鬼魂上了我的身,才会让我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男子一滞,随即朗声笑了出来:“哈哈……先生真是会开玩笑。我为我手下作出的蠢事,向先生道歉了。”话落,这个男人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先生救了绍然。”我不禁暗自咋舌,听很多人说过,做生意的人都十分的圆滑,现在看来,所言不虚。这下我也不好在说什么了,叹了口气,我走了过去:“行了,想让我看看那位同学吧。 ” “啊,先生请进。”一踏进病房之中,一道充满敌意的视线将我牢牢地锁定了起来。暗暗瞥去,就见一个躺在外侧病床假寐的男人,眼睛眯起了一条缝不停地盯着我。轻笑一声,我抬脚走到 了靠窗的那张病床边。 病床上,那个被我救下的女生见我来了,兴奋地坐了起来,大大的眸子里闪耀着几道精光:“大叔,就是你救了我吧?谢谢大叔!” “绍然,你先躺下休息一下吧。”一个少妇急忙把女生的身体压了下去,对着我露出了一个满是歉意的笑容,“先生,对不起啊,刚刚那两个小伙子对先生那么粗鲁,我……” 我举起手打断了少妇的话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正好也有些问题想要问她。”说罢,我的眼神落在了那个女生脸上。就如同一个被精雕细琢出来的瓷娃娃一般,这个女生非常的漂亮。阳光的照耀下,女生白皙的皮肤仿佛还能倒映出光芒,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一双明亮的眸子黑如曜 石,一片薄唇划开了沁人的笑容,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深吸一口气,我缓声问向她:“张绍然,是吧?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知道有人会救你?”女生轻笑着,言语之中吐露着说不出的欢快:“是我在浓雾里迷路的时候,一个老师告诉我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二个进入浓雾的人 我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张绍然床边:“是什么样子的浓雾?” 张绍然并没有急着回答我的问题,转头跟身边的少妇说道:“妈妈,你先出去一下吧,这些话我想私下和这个大叔说。”“小姐,不行!”那两个之前被我吼声吓瘫的年轻人冲了进来,慌忙地摇着脑袋、用一种愤恨的目光看着我,“这个家伙的身份我们还没有查出来,小姐,安全起见,我们不 能让你和他共处一室。” 之前挑衅我的那人冲了过来,一下子把我推了开来:“对!至少……至少让我们和小姐呆在一起,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对小姐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恩人,要不要我……”“别,他们只是人类,禁不住你摆弄的。”我连忙走到窗台旁,低声打断了陆池的话头,“之前在后勤部的时候,你不是还劝说那个阴魂不要随意插手的事儿吗?怎么现在有‘ 原形毕露’了?”陆池讪笑了一下:“毕竟那个阴魂并没有波及到恩人的安全啊,不过,这几个家伙就不一样了。”黑烟一晃,陆池模糊的身影从我体内飘然而出,看向两个年轻的保镖,不 住摇起了头,“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这些年轻人真是不知道收敛一下自己的暴脾气啊。”我无所谓地摇了摇脑袋:“毕竟他们是当兵退役下来的,性格方面自然会火爆一点,态度比他们还恶劣的我都见过。”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道身影,我不由自主笑了出来,“之前那个叫左成燕的小子你还有印象吧?在我第一次碰到他的时候,他就跟被捕兽夹伤到的猛兽一样,只要一跟他说话,我就会被他一顿猛揍。还有他那倔强的臭脾气, 真的是……”陆池的眸子里,一丝淡然的情感流转而过:“是啊,那个时候的田正建不也是这样的吗?人类都是这样的,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脾气,这也是为什么人类会居于食物链 顶端的理由。” “说的好像你曾经不是人类一样。”调笑了一下陆池,我左右看了一下,“奇怪了,宁瑞那妮子怎么不见了?” “她在进医院之前说有事儿就先走了。”陆池在一旁提醒着,“只不过那个时候,恩人你在观察这个医院,可能就没注意到她说的话吧。” “办什么事儿啊?” “帮恩人买午饭去了。” 一拍额头,丝丝暖流从心底不住流窜出来。让陆池重新上我的身,踱步到张绍然身边,好笑地看着两个讲到面红耳赤的年轻人:“你们就不觉得自己很烦吗?”“这儿没你说话的地方!”其中一人朝我吼了一句,转而又劝着张绍然,“小姐,你好好想想吧!世道是非常险恶的,尽管这家伙救过小姐一名,但并不代表她不会做什么其 他的……” 张绍然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眉眼之间流露着微愠:“大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们知道吗?” “我……”两人立马禁声,对视一眼后摇起了脑袋,“不知道……”张绍然摊开了双手道:“这不就好了?既然连你们都不知道,那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大叔?至少从我的角度来看,大叔他就是一个舍命救了我的人,换做是你、还有你,看到 我从十几米高的地方跳下来,回来救我吗?” “当然……”“你们好好想想再说。”张绍然不耐烦地挥着手,“好了,你们出去吧,再怎么说我现在虚岁也有十八了,这种基本判断的能力还是有的,再说……”张绍然指了指病房天花板 的一角,“那里有摄像头,如果你们真的担心我的安危,就去看摄像头吧。” 看到自己的小姐真的生气,两个年轻的保镖只得惨然地点了点头,对着我恶狠狠地说了句“你给我注意点”便默默从病房之中推了出去。 张绍然从床上下来,伸手拍了拍躺在隔壁床上的人:“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你就在门口等我吧,如果真有什么危险的话,我会叫你的。” 一边的少妇脸上明显流露出了讶异的神色:“绍然,你知道我们找保镖的事情?” “妈,我已经十七岁了,早就过了不懂事的年纪了。”张绍然对少妇叹了口气,一路推着她往外面走,“妈你也出去一下吧,我就和大叔说几句话就好。” 一直站在门口的男子也是微微舒了口气,说了声“好了叫我们”,便反手关上了门。 张绍然见病房里只剩她和我两个人,对着门口吐了吐舌头:“爸妈也真是的,一个两个平时忙的不得了,非要等到我出事情了才知道回来看我。” “小丫头,你要感到幸福才对啊。”望着门口,我轻笑着说道。 张绍然嘴里“哼”了一声:“大叔,说教什么的就得了吧。我的父母我最了解,平日里就算是我生日,也只会通过邮寄的方式把礼物寄到家里来。像他们这种父母啊……”“最棒了,不是吗?”插断张绍然的话头,我坐到了椅子上,抱着胸定定地看向她,“你的父母,平时不会过多的干预你的生活,不会有多余的说教,而且为了你能够有个更 美好的生活在外面不辞辛劳地奔走着。就算这样,你还想着要抱怨父母吗?” “可是……”我把手指放在了嘴前“嘘”了一声:“我娘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老爹也在我读初中的时候过世了。从小到大,基本上就是我一个人度过的,每当到了晚上,我就会被层层 的寂寞所笼罩。而你,你的父母依旧健在,只不过是不在你身边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触动到了张绍然,这小丫头的眼睛突兀地红了起来:“大叔……” 笑着耸了耸肩,我把话题转了过来:“好了,可以跟我说浓雾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吗?” “嗯……”张绍然轻轻地应了一声,闭上眼睛整理着思绪,缓缓开口,“大叔,我在学校被欺凌的事情,你……知道吗?” “听那个主任说过了。”小丫头点点头:“今天早上,我无意中听到了班上几个男生在盘算着要把我……嗯……然后我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就躲在了厕所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厕所外面的声 音渐渐变小了,我以为是班主任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们说,我就急忙走出了厕所。不过,当我走出厕所之后,我就被吓得不轻……”“雾……非常浓的雾,就像是天上的云掉在了地上一样,那一刻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我在走廊上不停地查探着,发现学校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空无一人了。我非常地害怕,一边往楼下跑着,一边不停地大叫,希望有人能够听到我的声音。在浓雾之中不停地摸索着,我总算是走到了大操场那里……啊,就是北操场。我打着手机的闪 光灯走到了学校大门,但是……” “整个学校都被高墙围起来了?” 张绍然用惊奇的眼神看着我:“大叔是怎么知道的?” 我摆摆手:“这问题稍后再说,你接着讲。” “呃……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就一个人坐在操场上,心中希望这场浓雾能够快些消散。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戴着口罩的人向我走了过来。” “口罩?”“对。”张绍然用力地点着头,“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便起身往那里跑过去。虽然他戴着口罩,但他裸露在外面的眼睛好像有一种魔力,那种漆黑的深邃,让我情不自禁地就落陷了。他跟我说,他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因为身体比较虚弱所以才会戴着口罩。我那个时候也没想太多,连忙问他怎么才能从浓雾中出去。 他就带着我一路走到了教学楼的天台上,指着下面,对我说,跳下去就可以了。” “跳下去?”我被她这番话给惊到了,“然后你就真的跳了?”“当然不可能啊。”小丫头嘟起了嘴,“我拒绝之后,他就跟我说,下面有个人会接住我的,让我放心往下跳。但这有十几米高啊,谁能接的住我啊?心存疑惑的时候,他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用一种非常磁性的声音不停地跟我说,跳下去、跳下去……我也不知道我是着了什么魔,脚不听我使唤的走到了天台边缘不停地徘徊着,然后只感觉传 来了一阵失重的感觉,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大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呢?” “我就在这里醒来了啊,父母老师都围在我身边。”张绍然调皮地吐着舌头,“对了大叔,你是怎么做到一条十几米高的啊?太神奇了吧!”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我忙问道:“先不说这个,小丫头我问你,你是怎么进入到浓雾之中的?”张绍然摇起了脑袋,身后长长的头发随之飘扬而起:“我也不知道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自傲的王宇 张绍然是我接触到第二个进入浓雾中的人,目前为止,我仍旧不是很清楚进入浓雾的条件是什么。仔细回想了一下,邱田原和眼前的这个张绍然除了都是这个学校的高三 学生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共同点,而且他们两个所描述的浓雾中的学校也是大不相同。难道每个人眼中的浓雾,还各有差异? 稍微思索了一下,我问向张绍然:“丫头,你认识一个叫邱田原的男生吗?” “不认识唉。”张绍然摇了摇脑袋,“是大叔的亲戚吗?” 摆摆手,我把身体甩在了椅子上,深深地陷入了思考。这片浓雾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阴魂所构造出来的世界?还是阵法所布置下的?在操场上的时候,我们浓雾之外的人都可以看到张绍然徘徊在天台边缘,但小丫头她自己却 只能看到厚厚的浓雾。从这描述来看,应该是一种类似于障眼术的阵法所引发的。可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前所看过的书,根本没有这种能够让一个特定的人中招的阵法。 我掏出手机假装打电话,实则是再跟身边的陆池说话。低声跟它说了一遍我的思绪后,问道:“陆池,你有什么想法吗?” 它眯起了眸子,看向床上的张绍然:“我在阴阳之间徘徊的时间也不算短,这种事情也是我第一次遇到。在亲身进入浓雾之前,我什么都不能确定。” “问题就是要怎么样才能进入迷雾。”翻转了一下思路,我站起身对张绍然说道,“小丫头,以后我有空再来看你,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忙,先走了。” “大叔、等一下。”张绍然连忙叫住了我,“我在哪里可以找到大叔呢?” “后勤部就可以了。”说完,我摸着胡渣回头看了一眼张绍然,“还有,我才二十多岁,别叫我大叔了。我的名字是李向阳,不介意的话叫我李哥之类的就行了。” 撂下一句话,我推门走出了病房。屋外,宁瑞蹙着眉头的面庞猛然闯进了我的眼中。细细望去,她的同桌竟也在她的身边,好像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不等我走过去,张绍然的父亲便轻轻地拉住了我的手:“李先生,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说。”虽然心里有些不耐烦,但他是张绍然的父亲,想着以后说不定还要找他们了解信息,我也就忍了下来。不得不说,这男人不愧是做生意的。尽管我没有表现出来,他好像依旧看出了我眼底的神色,微微笑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我:“这个,还请李先生收下,以 后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找我帮忙,还有……谢谢。”看了一眼男子面上真诚的表情,我丢下一句“以后别再故意找茬了”,便抬脚往宁瑞那里走了过去。此时,在那个男生喋喋不休的言语之下,宁瑞的脸都有点发绿了。见她这副样子,我心里忽然有些发毛……感受到了宁瑞从心底流传过来的愤怒之情,我生怕那小子会惹恼了宁瑞这个鬼驱。急忙抬脚走了过去,手掌轻轻地拍在了宁瑞的头上: “你们这是再说什么呢?” “别碰……啊,老板……”原本想要怒吼出来的宁瑞见到来者是我,脾气瞬间如绵羊一样软了下来。举起手里的袋子,笑着说道,“喏,午饭。” 讪笑着接过了袋子,我站到了宁瑞身前,挡在了她和那个男生之间:“你找我家的宁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家当老大当习惯了,看到我这个宁瑞名义上的“哥哥”,也是毫不客气地说道:“老师让我带她去参观一下学校,正好中午学生都在午休,我只是想尽 到我做同桌的义务罢了。”义务?闻言我不禁笑了出来:“那个……你叫王宇是吧?我在这个学校里当清洁工,对这个学校还是比较熟悉的,王同学你还是回班上好好休息着,我来带宁瑞逛一下学校 吧。” 就算我已经说到了这个程度,王宇这小子依旧不给我台阶下:“清洁工?哦……那还是请你去休息一下吧,清洁工比我们学生还要费体力,你……请回吧。”这小子……我的太阳穴隐隐爆出了几根青筋。见过不识好歹的,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我这一团气憋在肚子里还没发泄出去,宁瑞实在是忍不住,猛地吼了出来:“你不 要太过分了。” 王宇依旧只是耸耸肩,眼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我还没跟你们说过我的身份吧?” “我们不在乎。”我耸耸肩,抓着宁瑞的手就想往外走。王宇直接一个箭步阻拦在了我们面前,语气里夹杂着浓浓的嘲笑:“全国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是我的外婆,而我的父母也都在省政 府里当个一官半职,如此,你不应该感到幸运,你的妹妹找到了一个像我这样的男朋友吗?” 看他这一脸得瑟的模样,我忍不住轻笑了出来:“你这话,怎么感觉跟网络小说里的反派很像啊?” “什么?” 翻了翻眼皮,我还没说什么,张绍然的父亲不知何时走到了我们身后,朗声喝斥着:“小宇,你不好好读书,整天到晚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王宇一看到我身后的男子,整个人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张……张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先去班上,我有些话要和李先生说。”看到男子开口将他赶走,王宇恨恨地咂着嘴,低声吼了句“你完了”,转身离开了医务室。男子朝着我和宁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李先生,还有……李小姐,小宇就是这 副脾气,还请多多担待啊。” 就这副脾气?我不禁咂着嘴:“就他那样,等真的进到了社会里,也只会是个祸害啊。”“李先生教训的极是。”男子应声附和着,“小宇的父母基本上不怎么管他,他也是太寂寞了,才会仗着家里的权势在学校自认小霸王什么的。唉……不过,我和我妻子又何 尝不是这样呢……”叹了口气,男子带着一副真诚的表情看着我,“李先生,谢谢你刚才对绍然说的那番话。” 耸耸肩,我问道:“所以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呢?并不只是为了给我名片这么简单的事情吧?”应了一声,男子颔首说道:“我想请求李先生,在学校里的时候拜托帮忙照顾一下绍然。绍然在班上不知道为什么,不仅交不到朋友,还会被班上的人排斥。我怕以后绍然 还会做出这种事情,就多多劳烦李先生了!” “我可不是保姆啊……” “我们会付钱给李先生的。”男子还以为我是因为价钱才拒绝的,连忙加了一句。舒了口气,我举起手无奈说道:“钱就免了,我本身也没有多在乎哪一点儿小钱。我会尽量帮你们照顾她的,不过事先说好,我不知道会在学校里呆多久,而且也不清楚什 么时候才有空……” “麻烦李先生了!”我话都还没说完,男子就握住了我的手晃动了一下,说了句“我先去看看绍然”,转身走进了病房之中。 宁瑞在一边嗤笑了起来:“老板啊,看来你有得忙了。”我并没有听宁瑞的话语,而是陷入了思考之中。被人排斥……排斥……欺凌……我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四周,见那个人事部主任坐在医务室门口的椅子上玩着手机,迈开步子 向他走了过去:“主任,你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个人。” 被我火急火燎的语气吓了一跳,人事部主任的身体稍微抖动了一下,愣愣地点着头:“李先生,你要我查谁啊?” “邱田原,对这个名字有影响吗?”我皱着眉头看着他。 主任反应过来之后,点了点脑袋:“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不过已经失踪很久了。李先生认识他吗?” “只是刚好想起来罢了。”我没有过多的解释,随便糊弄了人事部主任一句,随手说道,“你帮我查一下邱田原的个人信息和家庭住址,我有急用。” “李先生这是何意啊?” 头脑里组织了一下思路,反问了他一句:“如果我说,邱田原失踪,和张绍安跳楼,背后是有阴魂作祟,主任你会相信吗?” “阴魂?”他下意识地摇了摇脑袋,不过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问,“是像……成旭那样的阴魂吗?”“差不多。”我撑着下巴说道,“你先去查,我明天中午会在综合楼楼下等你,到时候你直接把资料那给我。”话落,我着重加了一句话,“记住,一定不要用调查的名义去查 邱田原的资料,务必保证资料的准确真实,你能做得到吗?” 人事部主任苦笑着点点头:“好,我尽量去做。” 得到他的应许,我转身向宁瑞走去:“妮子,我们走。” “去哪儿啊?”我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当然是去泡学生妹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套取情报 “哈哈……大叔,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很简单的,只要跟着我念‘急急如律令’就行。” “呃,急急如律令……哇,真的出现了唉!” 坐在操场上,虽然头上顶着炙热的烈阳,围成一圈坐在我身边的五个女生脸上却不停地闪烁着兴奋的神情。在其中一个女生的掌心里,不停地闪烁着蓝紫色的细小闪电,耳边“噼啪”声响炸成一团。看着自己能够“操控”雷电了,她们在惊讶的同时,看向我的眼睛里也充斥着崇拜… …说是崇拜,可能就是把我当成一般的魔术师了。方才在医务室之中,我一边吃着饭,一边和宁瑞谈起了关于浓雾的事情。稍微简略地复述了一遍邱田原和张绍然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之后,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能够进入 浓雾的人,我想应该都是被人欺凌、排挤的。我问你,如果是你从班上醒来,周围空无一人,但附近的桌子里还放着包,你会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应该是……打电话或者找其他人吧。”宁瑞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点点头:“那个邱田原说过,自己从班上醒来之后,见身边空无一人,做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去寻找其他同学,或者打电话求助,而是想着跑出教学楼。你觉得这合理吗 ?在加上张绍然就是被霸凌的对象,这就让我起了疑心,能够进入浓雾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些被人群排挤之外的人呢?” 看我一脸认真的表情,宁瑞打趣着说:“老板,你的言行越来越像左成燕了。” “呃……”我闻言一滞,手情不自禁地摸上了自己的脸,“有吗?” 宁瑞捂嘴轻笑了一声,转而问道:“老板你之前说的去泡学生妹是什么意思啊?”“字面意思咯。”我嘿然一笑,“学校里,哪种人群传播八卦的速度最快?自然就是女生了。再我救下张绍然之后,我立马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一口一个‘帅大叔’地叫着。 而我之所以要去勾搭学生妹,为的就是从她们的嘴里套出一些信息,看看在这个学校里还存不存在被欺凌的人。” 撇起了嘴,宁瑞似乎有些不爽地瞪着我:“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摊开双手,我无奈地说道:“你觉得这种事情问那些学校的领导有用吗?问他们的话可能只会打草惊蛇,反而暴露了我们。”宁瑞沉默了好一阵子,脸上的表情才勉强缓和了下来。吃完盒饭之后,我就拉着宁瑞在操场上逛了起来,看看能不能遇到认识我的人。而正好有五个高一的女生从学校的 小卖部买了东西出来,一下子就认出了我,兴奋地把我围了起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毕竟我没怎么接触过除了宁瑞和素盈盈以外的女性,我非常直白地问她们:“几位妹子,如果我说我是道士你们相信吗?” 出乎意料的是,这几个女生毫不犹豫地点起了头,其中一个更是夸张地挥舞起了手臂:“如果大叔你不是道士的话,又怎么能够一跳十几米接住坠楼的人呢!” 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身边的陆池,我装着神神秘秘的样子问:“那你们信不信我可以召唤雷电呢?”话一出口,我瞬间感觉到这五个女生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警惕的神色。轻咳一声,我让宁瑞帮我去小卖部里买了纸和笔,随即盘腿做在了地上,面上憋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说道:“唉……就是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所以我才会沦落到做清洁工的地步。来,我给你们做个示范。”说罢,我拿着笔的手在之上飞快地 画下了一道符咒,“三卷敕令开头,七花其下盛开,九串连环紧随,左右各书邓天君法令,左侧三圈九连环,一笔横跨其间……好了,画好了。” 我把纸递给离我最近的一个女生,笑说着:“看起来是不是很像鬼画符?”见她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咬破了食指,将精血滴在了上面,随着一句“急急如律令”落下,一条细小的紫色雷光从纸张瞬间爆升而起,炸响着阵阵“噼啪”之声轰响,这 雷光如同一只小小的蓝色蛟龙,不停地闪烁着身躯。 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此刻,几个女生已经围坐在了一旁,她们每年一句“急急如律令”,就会有一道雷光升起,玩儿的好不欢脱。 “这下你们相信了吧?”我大大地咧着嘴笑问着。 一个稍微大胆的女生伸手抓着我的裤腿来回扯动着:“大叔,还有没有啊?” 沉吟了一阵,我打了个响指:“有了。你们是不是觉得现在很热?” “是啊……”听我这么一说,她们才恍然发觉头顶大大的太阳,一个个开始擦起了脸上的汗。 我清了清嗓子,挥动了一下右手,轻声说道:“陆池,让她们凉快一下。” “好吧……”也知道我这是为了从她们嘴里套取有用的信息,无奈地笑了一下。抔抔淡如薄雾的黑烟从它的脚底升起,细长的手臂一扇,充斥着浓烈阴气的黑烟霎时向我们吹刮了过来 。阴冷的气息从脚底逐渐流窜到了全身,饶是我这种已经习惯了阴气的人也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几个不懂得其中奥妙的女生却是露出了一副惊叹的表情,脸上挂起了不可思议的笑容:“哇,真的凉快了啊!” “是啊!感觉就跟进了空调房一样唉。” 趁着女生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我轻声问向陆池:“你能坚持多久?” “坚持?”陆池笑着摆摆手,“恩人,我体内的阴气近乎无穷,就这样弄伤整整一天都没事。倒是这小姑娘会不会因为阴气过重昏过去啊?” “稍微注意一下就行了。”看着几个开心的不得了的女生,我耸了耸肩,拍了下手掌将她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怎么样?这会儿相信了吧?” “嗯,还是不信。”其中一个梳着马尾辫、面容姣好的女生撒娇一般地摇着头,“大叔,还有什么绝活儿,再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嘛。” 我摇着手笑道:“我是一个道士,会的东西都是用来除鬼的,并非用来娱乐的。” 另一个女生直接抓住了我的手不停地摇晃着:“不要这么小气嘛大叔,就给我们看看嘛。” 鬼影戏谑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老板啊,想不到你会这么受女生欢迎啊。”“我这叫为了情报只能牺牲色相了。”暗暗白了鬼影一眼,我故作思考地想了一会儿,“这样吧,作为交换,你们每个人都告诉我一个八卦怎么样?”看着几个女生不解地表 情,我咧开了嘴,“我因为要修炼道术所以没上过高中,所以嘛,我很想知道现在的高中生活是什么样的。” 闻言,一个女生率先举起了手:“我先说我先说,我上次看到一个高三的学姐跟德育处主任一块儿进了一家酒店!” “哇,德育处老师超死板的唉,不可能吧?”另外一人讶异地叫了起来。 “这有什么,大叔,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嘛?高二的那谁和同班的女生,直接就在学校后面的树林里……做了起来呢!”“喂喂,大叔想听的可不是这种八卦啊。大叔听我说,我们班有一个叫钟海铃的女生,平时既不参加班级活动,人也非常的内向,根本不和我们说话。而且啊,就算是老师把她点起来回答问题,总是一副闷闷的表情,除了摇头什么都不说。起初刚进高中的时候还没出什么事情,不过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发现钟海铃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件 事儿之后,班上的人总是会拿她开一些,嗯……很过分的玩笑呢。” 听这女生所说,我不禁问道:“过分的玩笑?” “就比如趁她上厕所的时候泼一桶水下去啊,在她的水杯里扔虫子啊,或者是把她的书用胶水粘上之类的。” 闻言,我忍不住咂起了嘴:“这也太过分了吧?”那个扎马尾的女生点着头应道:“对啊!我也曾经和班主任反应过这种情况,不过钟海铃也只是一个劲的说没有,根本不承认被人欺负这件事儿。刚开始班主任还会把那些 欺负她的同学父母叫来,不过钟海铃有不肯说,加之那些同学也不承认,时间一长,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原来真的还有这种事儿啊……”我喃喃了起来,目光一凌,抬头看着她们,“你们……没有欺负过她吧?” 估计是被我吓到了,几个女生慌忙摇着脑袋:“怎么可能啊,钟海铃被欺负的事情,就是我们跟老师说的。”思酌一阵,我从宁瑞手上撕下了五张纸,快速地画了起来:“这些给你们,就当作是我们之间缘分的象征。这个叫做定心符,紧张的时候只要摸一摸,就能够慢慢镇定下来 。” 看着几个女生如获至宝的将符咒稳稳地捧在手上,我问道:“你们是那个班级的呢?”“五班,高一五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找到目标 中午午休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两点打铃之后,看到学校里的学生逐渐躲了起来,几个女生才有些依依不舍地跟我告别,往自己的班上赶去。 宁瑞见我一副撑着下巴思考的样子,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老板,你准备去帮助那个叫做钟海铃的女孩儿吗?”我轻舒一口气,手挡在眼前望向挂在天上的烈日:“现在早已经不是帮不帮的问题了,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个女孩儿很有可能已经徘徊在陷入浓雾的边缘了。不过我有一点搞不懂,张绍然说她在浓雾中遇到过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还跟她说只要跳楼,就一定会有救她。我一直在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个戴口罩的人就是一切 的始作俑者吗?那个人……难道认识我吗?” 宁瑞轻抚着我的背,轻声劝说着:“老板,要不要让左成燕来一趟。”“我刚刚已经给他发过短信了,不过临近期末了,他那里也抽不出时间。”挠了挠头,我拍拍宁瑞的手,“你先回班上吧,顺便帮我打听一下还有没有这类被排斥欺凌的人。 ” 闻言,宁瑞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愿的神色:“不想回去……” 微微一愣,我不禁调笑了起来:“哎哟,鬼驱大人也有害怕面对男生的时候啊?” “老板你也是够了……”鬼影没好气地笑着,“鬼驱大人,你放心好了,只要那个小子敢对你动手,不用脏了鬼驱大人的手,我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我挑起了眉头:“生不如死?你不是说你并不能影响被你附身的人吗?” 鬼影“嘘”了一声,发出了“嘿嘿”的声音:“假装让他得个心脏病或者心梗什么的,以我的能力还是可以办到的。”“别做过头就行了。”我知道鬼影有几斤几两,不是很担心它会把人弄死。伸手摸过宁瑞白嫩的面颊,我嘴角轻轻勾了起来,“好了,去吧,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记得跟 我说。”在操场上跟宁瑞别过之后,我带着陆池先是回了一趟后勤部。透过窗子,我看到三个老人家早已经醒了过来,尽管还有些懵懵地,所幸并无大事。闪身躲到了旁边的垃圾 站之中,我让陆池将封印住玉儿的石头从它体内掏了出来,使劲敲着石头:“玉儿,我知道你能够说话,你冷静下来了吗?” “哼。”一道冷哼从中传出,玉儿不屑的声音向我砸了过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转了个音调,语气微微上扬:“你跟我没什么好说,我倒是有一堆话要跟你说。就在你刚刚说要杀那个关什么的时候,你的阴气就已经不停地倾泻出来。我是无所谓,但你的母亲、还有另外两个清洁工身体却是遭受了不小的负荷。他们不像我,都只是普通人,根本无法适应你身上的那种阴气。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就因为你那一点点的阴 气,他们的寿命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玉儿明显被我吓到了,原本一副蛮横的语气顿时变得支吾了起来:“你……你不要骗我了!”“我骗你做什么。”翻了个白眼,我指着我自己说,“一点点的阴气就足以打破人类体内原本平衡的阴阳,而要修补失衡,需要通过大量的时间来调理。他们都是清洁工,你 觉得有时间去调理吗?”玉儿一下子没了言语,“嗯啊”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假装用一种悲切的口吻说道:“我现在跟他们也算是同事,能帮的忙尽量回去帮,但至于他们能不能听到体内 阴阳重新平衡的那一天……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我……”听这玉儿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我让她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便让陆池重新把石头吞了下去。半晌,陆池有些不明白地问道:“恩人,为什么你要骗它呢?体内阴阳调和明 明只要几分钟就行了,为何要故意讲得这么严重呢?”竖起指头放在嘴唇上,我摇了摇头:“要让消除玉儿的怨气,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她觉得感到愧疚。这样一来,它的心里或多或少对于杀人这件事儿会有膈应,加之现在让她 感觉欠了我一份情,我至少可以保证在把它交给鬼差之前消除它的怨气。” 陆池忽然笑了起来:“没想到恩人是这么热心肠的人啊。” “只是刚好遇到罢了。”白了陆池一眼,我幽幽说道,“而且,我有感觉,总有一天我会需要玉儿的帮助。” 才刚回到后勤部里,三个老人家就立马把我团团围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李……李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玉儿她是又活了吗?玉儿呢?怎么不见了啊?”被他们问的我有些不知所措,打了几个哈哈糊弄过去之后,我拿上了竹扫把往教室那里走去。现在我的身份是清洁工,最大的便利就是可以假借打扫卫生的名义随意进出 教学楼。 才走进教学楼走廊,朗朗读书声涌进了我的耳朵。顺着教室上的门牌一路走去,找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在三楼找到了高一五班。让陆池施出障眼术,我从打开的后门走进了教室之中。放眼看去,教室里大概有四十人左右,男生数量多于女生。尽管已经上课了,不过任课老师还没来,教室里的学生 看手机的看手机,聊天的聊天,在最后几排我还看见了中午的那几个女生。在教室靠窗最后一排,有一个用长头发将自己的脸遮起来的女生独自一人坐在双人课桌后。她就这么一个人看着书,既不跟其他学生聊天,也不参与任何话题,就像是置 身事外之人一样,一切仿佛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钟……海铃。”从她教科书的封面上看到名字后,我就静静地站在她身后,观察她究竟有没有被人欺凌。学生们看老师迟迟不来,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到处走动着,喧哗声愈发响亮。一个好像是班长的男生拍了拍讲台,吼了句“小声点”,不过看到收效甚微后,重重地叹了口 气。“喂,海铃,你又在看什么书啊?”四个男生忽然朝钟海铃这里走了过来,不羁的声音听得我一阵反胃。带头的一个高壮的男生见她不说话,猛地将书抢了过来,夸张地说 着,“哎哟,简爱……啧啧,难道你想开始谈恋爱了?”钟海铃果不其然没有任何的反抗,愣愣地抬起了头。她的脸我总算是看清了,有些扁平的鼻梁上架了一副厚厚的眼睛,面颊两边虽然没有青春痘,不过却非常的黝黑,像 是有十几天没洗脸一样。乱如杂草的头发胡乱地垂落下来,一双廖若死灰的双眼不知为何让我内心忽然颤抖了起来。 “喂喂,我在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 那个男生开始疯狂地敲起了桌子,粗犷的面容上露出了戏谑的笑容。周围其他的学生纷纷停下自己的事儿看了过来,不过并没有上来阻止,反而像是在看一出滑稽戏。 两个女生突然走了过来,搭在了那个男生肩上:“我说你们,欺负女生算什么男人?”听女生的言辞,正当我以为她们是要为钟海铃报不平的时候,那两个女生猛地跨坐到了钟海铃的桌子上,一双手不停地打着钟海铃的脸:“你看看你,别人骂你你就跟没脾 气似的,这怎么能行呢?来,给姐姐一点零用钱,我来帮你把这些烦人的家伙给赶走,你看怎么样?” 零用钱?这群没长大的丫头,竟然公开在教室里抢钱?我被她们的行为惊地睁大了眼睛,但接下来的事,直接让我的下巴掉在了地上……钟海铃这丫头,还真的乖乖地拿出了钱包,从里面掏了两张十块钱递过去。我能够清晰地 看到,十块钱在这丫头的钱包里已经是数额最大的钞票了,她到底为什么能够忍耐到如此地步啊? “恩人,我们要不要出手?”陆池问道。 我默默摇着头,轻声说了句“再看一下”,便靠在教室后的黑板上,冷厉地看着这些学生。两个女生拿到钱之后,并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用力地扇起了钟海铃,嘴里嚷嚷着:“我说,你糊弄谁啊?十块钱?连吃个午饭都不够啊。”话落,说话的女生直接伸手抢过 了钟海铃的钱包翻了起来,半晌之后,咂着嘴把钱包扔在了地上,“你是不是把钱放在身上了?快点儿拿出来吧。” “没有了……”钟海铃嚅嚅地说着,再次底下了头。 两个女生惊叫一声,夸张地说:“那我就不管他们会对你做什么了。” 男生们也是兴奋了起来,其中三个男生突然怪叫了起来,把钟海铃死死地按在了地上,而那个抢书的男生,竟直接动手拔着她的衣服……“嘿嘿嘿,没钱?让我来找找究竟有没有钱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高中的黑暗 让我震惊的是,就算看到这个男生开始强脱钟海铃的衣服了,那些围观的同学竟然依旧无动于衷,有的人脸上甚至浮现出了嘲讽的笑容。 这真的还是那个教书育人的学校吗? “住手!你……你再这样,我……我就报警了!”之前跟我聊天的那个扎马尾的女生站了起来,不过却非常的没有底气。想来,她能够站起来,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了。听她这么一吼,这男生倒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那个女生的眼神里充斥着猥琐的神色:“哟呵,听说你没有男朋友,要不……先让我来教教你要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女朋 友?”“你……”被他用如此轻浮的口吻调戏着,那女生整张脸瞬间涨红了,撂下一句“我去找老师来”,转身就想外面跑。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个男生早已经守在门口,将门牢 牢地堵死了。见女生跑过去,他们一下子就死死地将她抱住抬到了那个带头的男生面前。 女生不停地挣扎着,愤怒地看着那个男生:“王猛,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小心我……” “不不,我怎么会随便碰一个不熟悉的女生呢?”被称作王猛的男生恶狠狠地笑了一下,一双手直接摸上了那女生的脸,“不过……如果你是我女朋友的话,不久可以了吗?” “唉……”陆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这么……” 我也是无可奈何地握紧了拳头:“这个时代虽然发展的很快,但是人文教育却跟不上发展的脚步。这些学生……都是社会的受害者啊……”我抬脚走到了王猛身边,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考虑到他只是一个孩子,我已经尽量克制了陆池附身所带来的力量,不过在我一拳轰击之下,还是高高地飞了起来,只 听“咚”的一声,四仰八叉地甩在了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 “出手太狠了啊……”喃喃了一句,我重新退到了后面。 过了好半天,王猛才缓缓从地上捂着肚子站了起来,眼神里透露着迷茫、有些懵懵地看着周围:“怎……怎么回事儿……?” 所有人都呆住了,半晌才摇起了头。在陆池的障眼术之下,大部分的人类想要发现我还是非常困难的,在他们看来,这个王猛就像是自己飞起来的一样。 “你……是在表演魔术吗?”之前那个向钟海铃要钱的女生眼睛看的都直了,兴致冲冲地跑到了王猛身边问道。 “呃……对,对!我就是在表演魔术。”王猛自己虽然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不过一看到对方用崇拜地眼神看着自己,鼻子一翘承认了下来。我和陆池忍不住笑了,魔术?那我就再让你飞一飞吧。思及此,我毫不客气地再次一拳挥出,“碰”的一声,王猛整个身体直接撞到了天花板,重重地甩在了附近的课桌上 ,经不住剧烈地疼痛,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鬼……”不知道是谁先低声喊了一句,瞬间,整个班级都沸腾了。所有的学生抬起脚冲出了教室,充斥着恐惧的惊叫声在走廊上不停地回荡了起来,让其他已经开始上课的老师忍 不住骂了起来。 倒是那几个中午在操场上的女生没有跑,而是不停地扫视着周围,不确定地问:“大叔,是……是你吗?”因为钟海铃还在一边不知所措地蜷缩在了一起,我也不好撤去障眼术,走到那个马尾辫女生的课桌上,在她们惊异的目光之下,用笔在课本上画下了一道定心符,随即退 到了教室之外。听到那几个女生开心的笑声,我却不禁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不仅确定了钟海铃确实是被欺凌的对象,更是被这些学生的举动震惊到了。他们都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动起手来不比那些混社会的人轻到哪里去。这还是被我看到的,在我不知道的日子里,那个钟海铃有没有遭受到更过分的霸凌呢?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社会冷漠是事 实,但这是被称为学校的象牙塔啊,竟然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拍了拍额头,我抬眼看到了一个有些秃顶的老师把那群从教室里跑出去的学生赶了回来。有几个学生站在那个老师身边不停地说教室里有鬼,不过却被老师狠狠地骂了一 顿。 尽管老师来了,不过我依旧不敢放松下来。天知道这些人回到班上看到晕过去的王猛和缩在角落的钟海铃,还会不会有更过分的举动。 在老师的带领,这些学生不情不愿地重新回到了教室里。那秃顶老师还没说话,就看到了昏过去的王猛,不禁皱起了眉头,怒声喝问着:“他这是在干什么?”那个之前上过讲台的班长看了眼缩在角落的钟海铃,解释道:“之前王蒙在欺凌钟海铃,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整个身体忽然腾空飞了起来,砸在了桌子上。好像是……晕过去 了吧……” “王猛欺负钟海铃?”那老师小小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走到衣衫不整的钟海铃身前,“是不是你打的王猛?” 啥? 听到这老师说的话,我差点没被一口唾沫呛死。一个弱小的女生,就算力气再大,也明摆着不可能把一个粗壮的男生打飞啊。这老师,究竟想表达什么?只见秃顶老师一巴掌拍在了钟海铃头上,我依稀能够看到她因为疼痛,眼睛氤氲着一团雾气。秃顶老师还连拍了好几下,嘴里没好气地说道:“平时不好好学习,还一直被 人告状,好啊,现在都会打人了,你就等着受处分吧。” 陆池毕竟曾经是做警察的,如果不是我按着的话,以它火爆的性格,估计就要从我身体里冲出来把这老师直接吞噬殆尽:“为人师表,不分青红皂白,是在该杀,该杀!” “你冷静一下吧。”我拍拍自己的胸口,“让我来解决这件事儿。” 那老师转头问身后的班长:“王猛是不是钟海铃打的?” “不……” “对,老师,就是钟海铃打的!”硬生生打断了班长的话头,那个王猛的跟班连忙点起了头,“我们都看到了,就是她把王猛打飞的,你们说是不是?” “是……”“对。”……所有的学生尽管显得很无奈,但还是附和了起来。而那老师在听到他们这么说之后,直接一把拉起了钟海铃:“我就迟来了十分钟你就这样啊?走,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就在老师怒吼的时候,我看到这老师对她眨了眨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秃顶老师说了句“你们在座位上老实坐着”,便拉着钟海铃朝外面走了出去。 跟着他一路走到了办公室,只见这个秃顶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让钟海铃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海铃啊,为什么你每次被欺负了都不跟老师说呢?” 这又是什么情况?我不解地挠着头,只见这老师倒了杯水给钟海铃递了过去:“王猛的父亲是教育局的人,不是我们学校能够得罪的。如果你平时肯说实话的话,现在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唉 ……你这个孩子,怎么跟个闷葫芦一样的呢。” “老师,我没事……”看钟海铃嚅嚅的样子,秃顶老师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靠在桌子上重重地叹着气:“海铃,我也知道你父母都在外地打工,都是外婆在照顾你,但是你也要保护好 自己啊,不能因为怕麻烦家里人,把所有受到的苦往自己肚子里咽啊。” 面对着老师,钟海铃终于没忍住,脸上流下了两行眼泪:“老师,学校……太黑暗了……”这些不仅是老师,我和陆池也是叹出了一口郁气。我走出教室,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你摸出了一部手机,想了想,给左卫国打了个电话过去:“喂,卫国叔吗?我是李向阳, 我想让卫国叔帮我查一下教育局的人……嗯,我不知道名字,不过他有个儿子叫王猛,在一中读书……好的好的,麻烦卫国叔了。” 我不是那种烂好人,但这个钟海铃是我最有可能尽到浓雾里的“钥匙”。要是她被逼的退学的话,我的线索可能会就此中断了。这个老师现在看来也是一个被社会所压迫的人,他虽然也知道钟海铃才是真正被欺负的那一个,但碍于形势所迫,不得不给那个叫王猛的男生、或者说给王猛背后的那些 人一个台阶下。 “人生无奈啊。”陆池幽幽地说着,从我身上离开后血红的眸子不由得看向了钟海铃,“每个人都是跟弹簧,我就怕她万一有哪天受不了了,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那个老师跟钟海铃说了一阵子,让她先在办公室休息,而他则是赶去班上上课了。 呼……不觉间,一股阴冷的感觉从我的脚底缓缓升了起来,瞳孔霎时紧缩、心中对鬼影猛喝着:“鬼影,让宁瑞赶紧来办公室这里!” 第一百三十章 进入浓雾 “老板,发生……什……么……”就像没了信号的手机一样,鬼影的声音像是收到了严重的干扰,尽管还能听得到,不过却非常的模糊。 “恩人,你快看那个女生!”陆池惊诧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转身朝办公室看去。坐在椅子上的钟海铃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了过去,就在她的周围,一股似有似无的气流将她包裹了起来,伴着浓烈的 阴气,这女生的身影开始渐渐被气流所吞没。我来不及震惊,急忙抬脚想要冲进办公室里。但办公室的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无法推动丝毫。砸了一下嘴,我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头顶有几 扇打开的窗户,不做任何的犹豫,我接住陆池附身所带了的力量,脚下一蹦硬生生地吊在了窗户边沿。右手使劲将窗户掰到最大,我强行挤了进去。方才落地,我整个人都不进打起了寒颤,不是冷,而是浓重的阴气气流。看到钟海铃只剩下一个头露在外面,我从其他老师的桌子上拿了一叠白纸和笔揣在兜里,一咬牙 猛地朝钟海铃扑了过去。 强大的气流外好似形成了一层透明的屏障,无论我再如何用劲,就是无法接近钟海铃。无奈之下,我只得放声大吼着:“钟海铃,你快醒醒!”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到她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这是在笑吗?无暇思考,我从怀里扯出一张纸,用笔在上面飞快地画了起来:“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 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敕令下,一口精血喷洒于纸张之上,顿时,两柄细长的赤色灵剑凭空现于我的身体两侧。口中落下一个“斩”字,灵剑的表面回荡起了一丝血色亮光,朝着身前这层我看不 见的屏障猛地劈了下去。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响浑然暴起,霎时,本命灵珠所发散出来的清凉气息在耳膜上好似形成了一道薄膜,将这刺耳的声音阻挡其外。 咔……咔…… 灵剑好像刺穿了屏障,一股无比庞大的阴气径自轰在了我的脸上,我脚底一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脑袋一空,我忽然发现身体自己动了起来……陆池见我这副模样,为了不错过时机,只好控制我的身体,往钟海铃身边走去。 呼……眼前的一切,顷刻之间模糊了。脑袋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不停地搅动着,我感觉阵阵天旋地转、头疼欲裂。若不是有陆池在我体内帮我支撑着,估计此刻我早就晕死过去 了。 “急……咳咳,急急……如律令……”手起手落,凭空画出了一道清神符。咬破舌尖、喷出精血,道道气流从我的体内不停地往外倾斜着,似若将堆积在身体中的郁气强行挤出一般。只一会儿,我就感觉整个 人顿时清静了下来。当然,如果不是有陆池从中帮助,只靠一道清神符估计依旧不会发挥什么作用。 粗喘了两口气,我问向陆池:“刚刚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就会感觉到晕眩呢?” 陆池解释道:“应该是阴气所导致的。这屏障里的阴气非常浓郁,已经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了,倒是恩人你还能撑住画出清神符,我很是佩服。” “马屁什么的就就免了。”看到眼前的钟海铃身躯已经被气流所吞没,我不禁问道,“陆池,你知不知道包裹在钟海铃身上的气流是什么东西啊?” 稍微思考了一会儿,陆池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应该是防止阴气侵袭的吧。”在陆池的帮助下,我并没有受到多少阴气的干扰。就这么看着钟海铃不知道过了多久,浓重的阴气开始逐渐消散,缠绕在钟海铃身上的气流也是慢慢消退,女孩儿的身躯 又重新显露了出来。尽管身处办公室之中,我依旧能隐隐地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一些变化。最为明显的,就是原本充斥在空气里的朗朗读书声消失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刚 才我之所以打不开办公室的门,很可能就是因为阴气所生气流的干扰,此刻我很轻易地就将门给推开了。 而办公室外的景色,顿时让我心头一震……入眼的,便是一片将整个校园团团笼罩起来的浓雾。白皑皑的浓雾像是层层厚纱般,将这所高中团团围了起来,就连烈日也被遮盖了起来,只剩一个暗淡的轮廓吊在空中。这雾甚至都弥漫在了走廊之中,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能见度非常的低,可能也就只有十几厘米的样子。大雾之下,一切的一切尽皆失去了生气,只有无穷的寂静回荡 在周身。 “看来,我成功了。”一道略带兴奋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吓得我差点没蹦起来。转头看去,却见原本还在昏睡中的钟海铃脸上带着一丝喜色、靠在门边,嘴里还在吹着口哨。这丫头……究竟是 怎么回事儿? 钟海铃走到我身边,伏下了身体靠在栏杆上,淡笑着说道:“你就是在山里专门为阴魂做生意的李向阳李老板吧?我听我师傅说过你,好像是个很了不得人。” 我颤抖着手指指着她,错愕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轻佻的目光想我投了过来,勾着嘴角说:“钟海铃,是一个除魔人。” 除魔人?看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狠狠地甩了一下脑袋:“你……难道是故意被那些人欺负的?”“对啊,要不然依我的性格,她们连碰都别想碰到我。”钟海铃面上毫不隐瞒地露出了嘲讽的表情,“李老板,你应该是知道的,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将他们玩弄的生不如 死。不过为了能够进入这里,我也只能忍了。” “你知道进入的方法。”“大概知道一点。”钟海铃撩起了头发,露出了那张黑黝黝的脸,“只要在学校里被所有的学生排斥,就能够进入到这片浓雾之中,这是我在这所学校里潜伏快一年才得出的结论,其中的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至于我是怎么发现的嘛……”她指了指身后被大雾笼罩的学校,“这学校里可是徘徊了不少的阴魂,而且基本上都是自杀的,随便抓一个 来问就大概能够知道了。” 我有些疑惑:“阴魂?可是我没遇到几个啊。”“噗嗤……”钟海铃握着拳头敲了敲我的胸口,调笑着,“李老板,你好歹也跟阴魂打了不少的交道,不会连它们的习性都不知道吧?绝大部分的阴魂都是在夜晚出没,这可 是基本中的基本,你……真的有我师傅说的那么厉害吗?” 在这丫头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下,我窝在心里得火气一下子升了起来:“你师傅是谁啊?难道你师傅就没叫过你要尊重一下其他人吗?” 钟海铃百无聊赖地扣着指甲:“尊重?在年龄上,李老板你可能还得叫我一声姐呢。” “什么?” 她哼哧一声,说道:“前两天,我刚过了二十七岁的生日,你应不应该叫我姐呢?” 这家伙……有二十七岁?见我脸上充斥了不敢置信的神色,钟海铃伸手从脸上撕下了一层薄薄的东西……阴符易容纸,原来她一直在掩盖自己真实的面容啊……不过她原本的样子还是让我的心里忍不住闪过了一丝惊艳。说不上有多漂亮,但看的让人很舒服,有一种如沐春光的感觉。白皙的面容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让钟海铃全 身充斥起了些许高冷的气质。她伸手捋顺了那一头看起来杂乱的头发,更是显出了一种超脱凡尘的气息。 “看够了吗?”也能感觉到我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着转,钟海铃邪邪地笑了一下,“事先声明,我对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我的心早在几年前就被我师傅拿走了。” 我也没多在意,随口说着:“哦,原来你师傅是个女的啊?”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不想钟海铃痴痴地笑了出来:“对啊,我师傅跟你们这些臭男人不一样,师傅她啊,可是已经超脱了世俗的存在呢。” 忍不住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我不禁问道:“你刚刚说你那个……师傅认识我?为什么我没有一点印象呢?我认识的人类还不存在能够看见阴魂的才对啊。” 钟海铃似是自言一般,疑惑地呢喃着:“是啊,为什么师傅会认识你呢?师傅还一直说,单论实力,李老板远远超过了她,现在看来,明明也不过如此啊。”“我听到了啊!”额头爆出了几条青筋,我重新将目光放回到了雾气中,“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样才能从这里逃出去吧。”顿了一下,我转头问向钟海铃,“对了,你就是根据 阴魂的描述,才确定了只有受到欺凌的人才能进入浓雾吗?” 钟海铃用眼睛的余光瞥了我一眼,轻声叹道:“其实我们也不确定,我在学校里做的一切仅仅只是我师傅吩咐我的罢了,也没想过真的能成功。”钟海铃,还有她的师傅……看着她的侧脸,我忍不住心底的猜测:这家伙,还有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难不成……是钱礼进? 第一百三十一章 高墙之前 这个疑问我憋在心里没敢说出口,现在身处浓雾之中,虽然陆池就在我身边,不过依旧不能绝对保证我的安全。如果她的师傅、或者说背后的人真的是钱礼进的话,保不 准这家伙会不会在背后捅我一刀。死在这个地方,怕是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吧? 深吸一口气,我尽量压下肚子里的郁闷,双手抱胸问道:“你已经如你所愿进来了,然后呢?你想在这里调查什么东西呢?”钟海铃耸耸肩:“我们前两天接到一个委托,一个男生的家长说自己的孩子已经失踪一阵子了,不过因为学校一直压着,虽然在警察那里报备了,但无法展开调查。商议之后,师傅就让我潜入到学校里调查一番。”说吧,钟海铃的视线转了过来,“对了,我是开侦探事务所的,专门帮人解决疑难问题。我的师傅有自己本职的工作,不过也会 经常过来帮我。” 我也不想再深究她师傅,靠在栏杆上看向身后的大雾:“所以你的木的就是为了找那个失踪的男生?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么大的雾,你准备从什么地方下手呢?” “只能一点点来了。”钟海铃捏着眉间,有些头疼地说,“不过,这么大的学校,该从什么地方找起呢?我们现在连那个男生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眼睛转了一圈,我不确定地问:“你说的那个男生,是不是叫邱田原?” 听我这么一说,钟海铃顿时睁大了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难道他的母亲也去过你了?” 原来真的是他啊……一拍额头,我无奈地笑了出来:“如果是他的话,那你可以放心了。我已经把他交给牛头了,想必,他现在应该在冥府接受几个大能的审问了吧。” “你的意思是……他已经死了?” “要不然呢?”我翻了下眼皮,“都知道我是跟阴魂做生意的,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嘛。我这么一说,你还想去找那个男生吗?” 钟海铃用手捂住了脸,使劲搓了几下:“至少我得把他的尸体带回去才行。”说完,她带着希冀的眼神看向我,“李老板,既然你见过他,那知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死的?”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我把几天前邱田原跟我说的话给钟海铃简单地复述了一遍:“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想应该就是在某棵树下死的。”随后,我不禁苦笑了出来,“不过, 这学校的树这么多,要从什么地方开始找呢?”“应该就只在学校大门附近。”钟海铃思酌了一下,缓缓说道,“如果李老板你没有记错的话,他说他是把桌子从附近的教室里搬来的。既有教室,又有树的地方,应该就学 校大门了。”话落,钟海铃迈出了步子往楼下走去,“我去看看这里是不是真的被高墙围起来了。李老板,你来不来?” “必须的。” 往楼下走的时候,我问钟海铃是不是知道我会来这个学校,她只是对我抛了个白眼,说了句“谁会在乎你啊”,就自顾自地走着。 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放低声音问向陆池:“你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应该是夹缝。”陆池从我体内撤了出来,点头说道,“恩人,你应该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人鬼是互不干涉的,简单来说,人和阴魂是处在两个完全平行的维度之中的。而这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两个维度中间的地方。在这里,人可以看见阴魂,阴魂也能触碰到人类。刚才恩人你说,那个叫邱田原的男生在这里死了之后,尸体并 没有被发现,或许就是因为他死在了这个夹缝之中,尸体被埋葬在了人类平时无法达到的地方,所以才会和失踪了一样。” “你的意思是,阴魂能够随意进出这里?”陆池应道:“不只是阴魂,只要是能够释放出阴气的东西都能够随意进出这里,我也可以做到。人类因为天生体内是阴阳平衡的,除非有其他阴魂带领,要不然是进不来的 。嗯……刚才那个屏障,应该就是让普通人进入这里的大门了,也难怪会有那么强烈的阴气。” 幽幽地舒了口气,我的双脚忽然传来了一阵酸痛的感觉:“陆池,我们走了多久了,怎么还没走到底啊?” 还不等陆池回话,走在我前面的钟海铃突然停了下来,凝重地转过了身子:“我们好像碰到鬼打墙了。” “鬼打墙?”我忽然想到了邱田原之前的遭遇,摇头说道,“如果是鬼打墙的话,这里的阴气不可能这么稀薄。我猜,这应该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障眼法罢了。” “障眼法?” 听着钟海铃疑惑的口气,我闭上了眸子,将手搭在了扶手上。往下走了两步,就忽然听到钟海铃的声音砸了过来:“李老板,你人呢?” 果然如此。我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声,对着钟海铃大吼着:“把眼睛闭起来,手放在扶手上往下走。这就是个简单的障眼法,只要将‘肉眼’遮起来就可以了。” 稍微走了一会儿,我手上一空,睁开眼睛后便发现自己站在了平地之上。而钟海铃也是紧跟着我的脚步,从楼道中走了出来:“这是什么原理……”“藉由浓雾产生的障眼术。”我用手挥了挥身前氤氲的雾气,解释道,“人在大雾之中本来就容易迷失方向,而且这也不是普通的雾。你仔细感受一下,这雾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阴气。人体本身平衡的阴阳在这里被打破了,这就导致大脑对于五感的控制出现了问题。刚才在楼道里,我们并不只是在单纯的下楼,而是在楼上楼下来回走,只不 过大脑呈现给我们的感觉是在下楼罢了。只要把眼睛闭起来,用心神来感受自己的脚步,便能轻松地走出去。” 钟海铃半懂不懂地点着头,望向身前的一片浓雾,有些痛苦地吸了口气:“出来是出来了,不过要怎么在浓雾中找到方向呢?” 我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是除魔人吗?这点方法都想不到?” 钟海铃没好气的甩起了胳膊:“那你说要怎么办?”从怀里拿出纸笔,迅速地画出了一道符咒,咬破食指滴下一滴精血,我嘴里轻声呢喃着:“天地未分、浑然为一,天地初开,阴阳升翼。五天定位,参差玄象,天阴阳地, 天公地母,流转百态,掌运幽冥,急急如律令,起。”话音刚落,面前的地灵厚土符缓缓漂浮升起,一层淡淡的黄色光芒如街灯一般,尽管不是很明亮,仍然驱散了围在我们身边的浓雾:“地灵厚土符本身属土,能够通过本身 的灵力找寻路线,你作为除魔人,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我会除魔就够了。”钟海铃自知理亏,没好气地说着。 嗤笑一声,我又连续打出了两张地灵厚土符,包围着我们的浓雾瞬间散了开来。周身的景象能够看清了,如果不是这大雾,就和平常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跟着符咒走到了学校大门,闯如眼眸的便是高高地墙壁。这墙壁替代了原本大门的位置,高高地伫立在这里,绕着学校一直延伸下去,一望不见底。而这墙在浓雾的缭绕 下,根本不知道有多高。让陆池上身,我试着一拳击打在墙上,一股强劲的反作用力顺着我的前臂蔓延全身,震得我往后倒退几步,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 “这墙……没那么简单。”钟海铃见状,伸出手摸着高墙:“这墙并不是由砖瓦砌起来的,嗯……”她将脸贴在了墙上不停地问着,“腥臭味,还有……尸体的味道。这墙是由无数的阴气组成的,除非 是纯阳之物,一般的东西根本无法打破。”至家伙可以闻出墙上的气味?我不禁挑了一下眉头,在三张白纸上画了起来:“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神。阴阳之外,寰宇之内,鬼怪邪祟、尽灭九天, 魑魅魍魉、悉受赤剑,广上门下,灵左祟右,急急如律令……”敕令一下,三张北斗降妖屠灵符刹那之间爆出了剧烈地红光,径自射入浓雾之中,只一眨眼的功夫,原本浓郁的雾气如同蒸发了一般,在巨大的赤色灵剑照耀之下,这些 浓雾如同有生命一样,想着四周纷纷逃散开来。 “哇哦。”钟海铃双手抱头吹了声口哨,“难怪我师傅说她不如你,原来是这样啊。” “闭嘴吧你。”朝钟海铃低吼一声,我双手一挥,三柄巨剑在空中忽地翻腾了起来,“斩!” 碰!碰!碰!巨剑砍在高强的一瞬间,巨大的气浪向我们涌了过来,一个不留神我整个人仰面到在了地上。一旁的钟海铃情况比我稍微好一点,她单腿跪在地上,眼神凝重地看向了高墙:“李老板,你的符咒不会是冒牌货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诡异的大树 用打印纸画出来的符咒难免对效果会有一些影响,但这可是整整三张北斗降妖屠灵符啊,就算再怎么削弱,轰击在由阴气构成的墙上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啊。 我挠着脑袋,不解地问向陆池:“这到底是什么墙啊?” 陆池走到高墙跟前伸手触碰了一下:“那个姑娘说对了一半。这堵墙并不单单是由阴气组成,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这堵阴气墙中镶嵌着不少的阴尸。” “阴尸?” “对。”陆池点了点头,整个身躯慢慢传进了墙壁之中。半晌之后,它的手上捧着一小团散发着黑灰、类似于煤球一般的东西从墙内出来。霎时,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头疼地叹着:“我说怎么死在浓雾里的人都找不到 尸体,原来都被炼制成阴尸了啊。”“李老板,那是什么东西啊?”钟海铃并不能看到陆池,在她的眼里,这一小团的东西是自己漂浮在空中的。她脸上带着一丝警惕向着陆池小心的迈出了脚步,眼睛一眨不 眨地看着那团黑色的球状物体。 陆池见她这样,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在钟海铃惊诧的眼神中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了地上,退回到了我的身边:“恩人,你怎么看?”我撑着下巴,咂着嘴呢喃着:“阴尸,是被恶魂附身的人,因各种原因死亡后所形成的一种特殊的尸体。这种尸体体内没有一丝的阳气、基本上全是阴气,因此被很多懂行 的人用来制作各种除灵驱魔的道具。这一小团东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就是阴尸炼制后所产生的阴气气团。”我走到钟海铃身边弯下腰,仔细观察了起来。紧闭的眼眸、扁凹的鼻梁、还有小小的耳朵和细长的嘴,这一小团黑球上竟长着人类的五官。这并不是什么异形,打个简单的比例,阴气和阳气就好像是人类的基因,理论上只要能够拿到基因就能够克隆。从阴尸身上所炼制出来的阴气气团,就是这个小小的黑球,跟基因也是差不多的。只要培养得当的话,等到气团上的人脸长开了,就 能够被炼制成一种类似于鬼驱的东西。只不过因为制作的方法太残忍、而且成效速度非常之慢,已经没人会用这种方式了。难道,这浓雾的始作俑者,其实事项作出一匹能够媲美鬼驱的人偶?不知道为什么,钱礼进的身影从我的脑中一闪而过,看向陆池,我咂了一下嘴:“按理来说,死在这里 的都是些普通人,理应不可能被炼制成阴尸才对。”陆池赤红的眸子凌厉地眯了起来:“恩人别忘了,这浓雾里也都是阴气啊。只要把尸体扔在这里,就算没有被恶魂附身,失去了魂魄的尸体随着时间地推移,同样也会变成 阴尸。” “阴尸、阴尸的,李老板你在跟谁说话啊?”钟海铃看我自己一个人叨咕着,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疑惑。笑着摆了摆手,我让陆池重新上身,转头钟海铃说道:“邱田原的尸体,看来我们是找不到了。”我将跟陆池的讨论对钟海铃复述了一遍,而后继续说道,“我现在要做两件 事情,第一是尽量找到这片浓雾的源头,第二,就是找出制作出这个世界的人。” “这个世界?”听钟海铃反问了这么一句,我解释道:“之前我跟张绍然,呃,就是一个活着从浓雾里逃出来的学生说,她在这个世界里碰到了一个带着口罩的人。从现有的线索来看,这个地方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进得来,那应该就可以理解是这个地方相当于是跟现实生活平行的一个世界,毕竟除了没有活物之外,这里的一切都和普通的世界一样。所以我 就猜测,那个戴口罩的人或许就是创造出这个世界的人,也是他将你、还有其他的人带进来的家伙。”“不是很懂。”钟海铃伸了个懒腰,忽然将绑在腰上的皮带解了下来。就当我准备别过脸的时候,她右手一抖,只听“咔咔”几声,那皮带在剧烈地抖动下。银光一闪,只见那根皮带瞬间变成了一把透着层层杀意的银剑,在钟海铃的手上甩动着,“虽然不懂,不过……”钟海铃脸上泛起了一丝淡笑,“李老板,在从这里出去之前,还请多多指教 。”“多……多多指教……”我实在是琢磨不透这个善变的女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和她呆在一起,我总觉得会被她带到坑里去。叹了口气,我半蹲在地上画了十数张符咒放在身 上备用,心神一动,地灵厚土符再次飘然而起,“总之,先看看能不能找到邱田原死亡的地方吧。”在学校大门和北操场之间,种着几棵不知名的大树。这几棵树有着柳树一般的树须,躯干又如同榕树一般粗壮,我认识的树种类非常有限,根本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种类 。 刚一接近大树,浓重的阴气犹如形成了实物狠狠地敲击着我的身躯,让我不禁暴退三步:“斩!” 漂浮着的巨大灵剑以令从大树树顶向下狠劈而去,但剑神还未靠近,树中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气流,硬生生的将灵剑吹飞到了天上。 “闪开,让我来!” 钟海铃猛然娇喝一声,提剑踏出四步,身形浑然高跃而起,口中爆出道道敕令:“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附!” 翁……赤色涟漪从钟海铃手中的细剑之上层层荡开,红色的气流在剑身上来回流窜着。剑影摇曳之间,“咣”的一声炸响在我耳畔缭绕开来,眼前一道身影晃过,后视而去、之间 钟海铃的身体在天上不停地旋转着,而后使劲地砸在了地上。 “呸。”一口鲜血从她嘴中吐出,钟海铃用颤抖着的右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身体隐隐有些站不稳,“啧,好像受到内伤了。”“不是内伤,你只是被自己的舌头咬破了而已。”利用陆池稍微检查了一下钟海铃的身体,我耸着肩笑道,眼睛随即紧紧地看着这些树。我抬起脚慢慢逼近大树,两张焱火 符咒紧紧地拽在手里以防不测,而陆池也如一匹盯着猎物的猛兽,在一旁蓄着力。 啪。 固然阴气一直在我身边徘徊,不过我的手掌还是毫无阻碍的贴在了树身之上。粗糙的感觉顺着手掌传到了大脑,稍微抚摸了一下,就和普通的树没有什么区别。 当时在逛学校的时候,我并没有怎么注意这几棵树,只当是绿化带上的装饰品罢了。此刻,另一种念头悄然浮现了出来:这些树,不会是阵眼吧?我蹲着身子在地上抛开了泥土,除了交错盘桓的树根外,意料之中地没有找到邱田原的尸体。回头对着钟海铃摆了摆手,正当我准备从绿化带上下来的时候,只听陆池突 然吼了句“恩人小心!”一股阴凉的气息瞬间喷吐在了我的脖子上。心下一紧,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声“急急如律令”,将焱火符咒向着身后砸了过去。脚下的泥土震颤了两下,寄到粗壮的紫雷顷刻间破土而出,重重地轰击在了树冠之上 。 “吱呀……” 一道像是哭泣的叫喊声传了出来,桎梏着身子的阴气顿时松懈了下来。我急忙两步从树下跳了出去,回头望去,我整个人顿时惊住了。无数双犹如影子一样漆黑的手从枝叶中伸了出来,像是柳树的树须一般不断地摇摆着、晃动着,期间还不停的传出了阵阵如哭似泣的声音,我身上的汗毛一根根倒立了起 来。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脱鬼饿魙剑,现!” 陆池侧身挡在我面前,一道敕令落下,漆黑的利爪从陆池身前不断涌出,带着浓重的杀意袭向那几棵大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些利爪好像比以往粗壮了不少。 “呜……”哀声阵阵,哭诉回肠。在树上藏着的东西……或者说是树本身,对于魙的攻击露出了本能的畏惧,那些吊着的手好似惊慌失措一般,甩动着、伸缩着,想要从树上窜逃出去 。尝试了许久,知道利爪到了跟前,那些手放弃了挣扎,仿佛要跟陆池拼命一般,抵挡着利爪。不过陆池又岂是那么好欺负的。只听陆池冷哼一声,血红的眸子里精光一闪,双双漆黑的利爪上顿时爆开了张张血盆大口,吞吐着阴冷血腥的气息,活生生的将那些手撕 烂、咽下。 哭诉的声音变成了惊叫、甚至是惨叫,痛苦地吼声响彻而起。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那些手在利爪的攻势下消失了,随即,这惨无人寰的声音也是慢慢停止了下来。 “连给我补充能量都不够。”陆池不屑的眯起了眼睛,伸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恩人,这些树上寄宿的,应该都是死在这里的人的阴魂。” “那为什么会攻击我们?”陆池伸手挥动着身前浓重的雾气:“大概,就是被这雾所影响的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浓雾里的怪物 陆池用利爪将这几棵树围了起来:“这些阴魂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要让更多的人加入到它们之中。” “你的意思是……”“那个叫邱田原的小伙子,应该就是被这些东西弄死的。”陆池走到大树跟前观察了起来,“恩人,其实关于邱田原,我们都弄错了一点。他的魂体之所以非常的虚弱,并不是因为在阳间流浪的时间过长,而是因为他的魂魄有一部分留在了这个世界。”说罢,陆池猛地将手插进了树的躯干之中,捣弄一阵之后,将一颗金灿灿的圆球掏了出来, “血魂块,应该就是吸引这些阴魂的原因。” 又是血魂块?我又是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钱礼进离开时,对我说的那句话……“林月的这笔账,我会找老板讨回来的。” 忍不住打了个得瑟,我走到钟海铃身边,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钱礼进的男人?”“钱礼进?谁啊?我该认识吗?”估计是刚刚被弹飞的拿一下对钟海铃造成了不小的负担,她抬着头呲牙咧嘴地看着我,“啧,李老板,你脸都黑成了这样,难道那个叫钱什 么的,跟你有深仇大恨啊?对了,刚刚那些阴魂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啊?李老板你用的是什么招数呢?”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师傅是谁?”我并没有回答钟海铃的问题,挥手让陆池到我身边。也不知道钟海铃是真不知道我的心情还是装作不知,她摸着脸做在了地上,嘴角挂起了一抹笑容:“我的师傅对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碰巧遇到了李老板,而李老板又正好 问到她的身份,我就要这么跟李老板说……‘谢谢你照顾我的父母了’。”照顾她的父母?这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在哪里呢……脑子里突然升起了一道模糊的身影,却始终捕捉不到。久久之后,我叹了口气,重新画了几张符咒放在口袋里:“ 走吧,先把正事忙完了再说其他的。”等钟海铃缓过来之后,我们在地灵厚土符的带领下开始在学校里转了起来。意料之中的是,整个学校都被高墙所包围,没留下一点缝隙。期间我有尝试用灵剑配合着陆池 轰击墙面,不过依旧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被浓雾笼罩着的高中,死寂一片,没有任何的活物。草丛之中不见昆虫,树林枝头不见鸟雀,伸出浓雾之中,我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一点困难,仿佛连氧气都非常的稀薄 。沉闷的氛围压抑着我的心头,身后的钟海铃也是不时地咂着嘴。 固然我在极力寻找,但依旧找不到可以从浓雾之中逃出去的地方,那个张绍然口中带着口罩的男人,我们也是没有遇到。所见之物,都只是一片雾蒙蒙的景象。在学校里转的这两圈中,我们在草丛、操场、停车张甚至是学校的池塘之中发现了数量不少的阴魂,也是非常不意外的在这些地方发现了大小不一的血魂块。在陆池的帮 助下,我和钟海铃消灭不下百只阴魂。当然,因为她看不见陆池,钟海铃一刻不停地问我到底是怎么做到凭空消灭阴魂的。 我也懒得解释,脚步不停地在学校里溜达了好几圈。直到感到身体有些疲劳之后,我和钟海铃走进了学校的小卖部之中,拿了两瓶矿泉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看来,这里的世界确实是和我们生活的物质世界是平行的。”钟海铃晃动着手里的瓶子,“唉,李老板,你说我们能不能利用八卦镜,进出这个世界呢?”几口喝下一瓶水,经由钟海铃这么一说,我的脑中突然用出了一个想法:“八卦镜,有司掌阴阳、扭转乾坤三界之效。八卦……八卦……对啊!”我猛地拍了下桌子,吓得钟 海铃跳了起来,莫名巧妙地看着我。 我看向钟海铃,问道:“这学校里有没有落地镜,或者大型的镜子?” 听我这么一问,钟海铃顿时明白了我的意图:“李老板,你是想自己做一面八卦镜吧?嗯……大镜子的话,在医务室里有一面全身镜,应该可以复合你的要求。” 闻言,我将符咒紧握在手中,朝着医务室狂奔而去,不去理会身后钟海铃地大叫。 跑了差不多三分钟,钟海铃气喘吁吁的伏在医务室的门上,没好气地抱怨着:“李老板,你……你怎么就突然……突然跑起来了啊……” “你要是跟不上的话,完全可以在小卖部等我会来的。”我瞥了一眼钟海铃,无所谓地耸着肩。 钟海铃拍着自己的胸,忍不住对我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会做地灵厚土符的话,我早就自己行动了。” “你说的那个全身镜在哪里?”推门走进医务室,我扫视了一眼周围,问向钟海铃。 这家伙嘴里哼哧一声,不乐意地说:“你不是要把我扔在小卖部吗?那李老板你怎么不自己去找啊。” “你还想不想回去了?”钟海铃被我的话堵得砸了下嘴,回忆了一下之后说道:“二楼挂瓶的地方有一面全身镜,是用来给做视力检查的。”说罢,钟海铃向我挥手示意我跟上,她便抬脚向二楼走 去。房间里的雾气会比外面小上不少,可见度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那么夸张地程度,但这死寂的氛围依旧让我的心里感到一阵不舒服。按照老方法闭着眼睛上到二楼,我和钟海铃走到了挂瓶的地方。眼睛四处扫视了一遍,除了茫茫多的椅子之外,并没有找到什么全身镜。疑惑地看向钟海铃,她捂嘴轻笑一声,抬脚走到旁边的一个房间之前:“ 这里面才是体检的地方。” 咔哒。 “钟海铃,快退回来!” 轰……! 巨大的阴气猛然之间倾斜而出,飓风一般将钟海铃高高地吹飞了起来。 “啧……”我撇了下嘴,借助陆池的力量往前冲了过去,两手一伸将钟海铃落下的身躯牢牢地接了下来。 “多谢。”钟海铃对于我的触碰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道了声谢之后从我的怀里跳了出来,一柄银剑正握手中,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呼……呼……猛烈地阴气依旧在不住地吹刮着,感受着本命灵珠散发出来的温度,我吐出一句“急急如律令”召出两把灵剑,随着心神一动,灵剑挥动出轻盈摇曳的身影,瞬间向着房中 斩去。 “啊!” 咚、咚…… 一声低沉的怒吼突然爆出,脚下像是地震了一般,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我和钟海铃对视一眼,往后不停地撤着。 “吼啊……!” 才堪堪后退几步,巨大的吼声锤进了我的耳中,眼前一晃,一道巨大厚重的黑影向着我们紧紧地压了过来…… 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啊?眼前的这个东西,有着将近三米的身躯。粗壮的躯壳之上挂着两个人类的脑袋,不过那两个脑袋明显就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腐烂的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头骨了。比我两 条大腿合起来还粗的手臂上长着根根倒刺,硕大的手掌上还紧握着一根粗壮的木棍。似是神话里的刑天一般,这家伙的胸前有两个巨大的凹洞,其中有闪烁着道到亮光。 “吼……!” 随着一声爆喝,这家伙的肚子生生撕裂开来,显露而出的并不是内脏,而是两排锋利的牙齿。猩红的舌头从腹部长长地伸着,吞吐着道道白色的气息。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怪物? “喝啊!”眼前一黑,就见那怪物二话不说就将手上的目光对着我砸了下来。腿上肌肉瞬间紧绷,我连滚带爬地闪躲到了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符纸扔了过去,高吼而出:“雷霆号 令,天地清宁。雷霆猛吏,歘火大神。驱雷社令,馘戮邪精。通传报应,考究姓名。雷伯大仙,急降真灵。急急如律令!” 噼啪……! 符咒倏然爆裂而开,三条巨大的蓝紫雷龙从中猛然钻出,吐息着道道雷霆冲那怪物猛撞而去。 碰…… 轰、轰、轰……!声声爆响连环响起,这怪物抓着木棒的那只手竟是生生地被雷龙斩断而落。不过不知道这怪物吃了什么兴奋剂,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愈加癫狂,腹上的嘴赫然长大,竟将 三条雷龙齐齐吞入其中。 “这他妈……” 我整个人都看啥了,尽管我是在打印纸上画下的符咒,威力再怎么削弱也不至于被它一口吞掉吧? “李老板,我来困住它,你赶紧去画八卦镜!” 远远地,钟海铃的声音向我砸了过来。一阵暗香拂过,只见她手持一柄赫赫银剑,双脚轻轻一并,高高跃往怪物的头部。 “死!”钟海铃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一剑刺出,直指怪物的躯体之中。 碰! 怪物的反应也是一场迅猛,不过愣神之间,它便举起了左手挡在剑前。巨响之后,钟海铃的银剑深深地插进了怪物的手臂之中,根本拔不出来。 “老板,快去画八卦镜!”见我还愣在一边,钟海铃急忙叫了出来。不曾想这么一分神,连人带剑被怪物甩在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八卦镜成 “钟海铃!” “咳咳……”钟海铃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摸上了一层阴霾,头也不回地朝着我吼了一声,“李老板,你赶紧去!”话语刚落,就见钟海铃手上提着银剑、嘴里发出“喝啊”一声大吼,朝着那怪物重重刺了过去、眼前身影摇曳、耳边碰碰轰响,我真是没想到,这个自称是钟海铃的家伙, 竟然真的有这种本事:“陆池,你去帮一下那个女人。” “好。”陆池应了一声,黑色的身影随即化作一道阴风从我的体内呼啸而出,一句“脱鬼饿魙剑”落,双双利爪向着那怪物霎时奔涌而去。我则是趁机跑进了怪物出来的那个房间,眼睛左右扫视着。这里面应该是工作人员用来休息的地方,到处摆放着茶杯、毯子之类的东西。镜子是有,但不过只是那种小小 的梳妆镜。狠狠地咂了一下嘴,我手忙脚乱地翻起了起来:“文件夹、资料、档案夹……啧,这哪里有全身镜啊?”正当我心中感到慌乱的时候,抬手之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开关,顿时,一抹亮光在我瞳孔里的余光边闪过。头皮猛地升起了一层发麻的感觉,顺着那道光看了过去,一片 密密麻麻的字符猛地闯入了我的眼睛之中……就是这个!测试视力的东西!这其实就是一个荧光屏,上面画着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的“E”,那个开关应该就是控制这个荧光屏的。难道在这个世界还有电?我急忙甩着头,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给我多想。抬眼看了一下,在荧光屏的两边确实摆放着两个细长的镜子,已设医生应该就是用这个来观察受测者的。不过,这镜子照是可以照到全身只不过它真的能够被我制成八卦 镜吗?须知,八卦镜的基本样式是圆方形,除了能够最大限度的映射出五行八卦外,圆方形还能将能量圈于其中,带来最大的效应。而现在这面全身镜是长方形的,我有些不确 定究竟能不能做出八卦镜。不过现在已经没时间就给我考虑了。从怀里掏出八张纸依次写上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再将对应的卦象画于其上,滴上精血后,我把这八张纸平放在手上, 嘴中呢喃着:“乾天坤地,巽风震雷,坎水离火,艮山兑泽,八炁中聚,阴阳四开。五象环月,三册归日。气生一二,卦法天地。四方炁炁皆至,开!”“开”字一落,躺于手上的八张纸似是活了过来,霎时之间漂浮在了我的身前,按照这面全身镜的形状形成了一个长方形。八卦卦象之上闪烁着赤、绿、黄、橙、紫、碧、 蓝、白八种颜色的光芒,呼啸之间,刚烈的气息从中爆发喷薄而出。各卦象之上射出八道光束,直直地往全身镜中映射而去。 嗡…… 镜面上泛起了一阵强烈的共鸣之声,隐隐间,我的心跳逐渐和它同步了起来。 咚、咚…… 心上每跳动一下,光束便加强一丝。七七四十九次之后,这片光芒步入鼎盛,浓重的光照如烈日一般,刺得我睁不开眼睛。这并非什么好事儿。正如之前所说,八卦镜的圆方形状可以让能量沉浸其中,但这长方形的全身镜却无法做到。过多的能量从镜中泄露了出来,整个房间顿时如同烤炉一 般,灼热异常。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就在我陷入纠结的时候,房间之外忽然发出一阵巨响,惊得我颤抖了一下。转视而去,那钟海铃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怪物死死地踩在了脚底,一把银剑举在胸前、正 苦苦支撑着。 脑中灵光一闪,我转身顶着刺眼的烈光,脱下衣服将全身镜包了起来,挪着步子把它拖到了门口,冲着那怪物大喊了一声:“喂,别欺负女人,有种就冲我来!” “呜啊!” 那怪物似是被我的言语激怒了,胸前的一对豹眼狠狠地朝我削了过来,一脚将钟海铃踢到一边,踏着沉重的步子向我猛冲了过来。“镜子啊镜子,这事儿成不成就靠你了啊……”我喃喃着轻声说了一句,一把将挡在镜子前的衣服取了下来,八色光芒刹那之间向着怪物劈刺而去,“天地三清,阴阳兑现, 八炁相照,急急你大爷的如律令!”敕令爆出,瞬息间、光芒更甚!本就因为无法容纳过多能量的全身镜,在面对怪物身上浓烈的阴气时,能量一下子就如井喷似的爆发出来。站在镜子后面的我都能够清晰 地感到镜子上传来的灼热之感,正面镜子的怪物,只怕是更加不堪。果不其然,凄厉地哀嚎从怪物体内传了出来,“噼啪”灼烧的声音不断传来。猝不及防之下对上镜中传出的最纯净的力量,还不等怪物逃离,它的手脚就被光束刺的千疮百 孔。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的,怪物尽管将木棍挡在身前,依旧挡不住卦象的攻击,从四肢开始、怪物的身体正一点一点不断地消散、飞逝。 “吼……我……你……” 啪啪。这东西好像说了什么话,不过还没等我听清楚,这家伙就被浓郁的光束激得爆体而亡,两颗腐烂的人头滚落到了地面,头颅之上虽是早已腐烂,但依旧能够看到那股哀切 的神情。将力量倾斜出去后的全身镜也是逐渐冷却了下来,不在像刚刚能量淤积其中时那般处在崩溃的边缘。一口咬破手指,在手掌上画下了八个卦象,随即轻轻地贴在了镜面上 :“乾天坤地,震雷巽风,坎水离火,艮山兑泽,八卦相平,极炁而收。”随着话语落下,原本如同震荡着涟漪的湖面的全身镜,在八种颜色不断轮番替换之下,开始慢慢平静了下来。只不过几秒的时间,镜面恢复到了最原始的状态,像重新变 回了一面普通的镜子,不在闪烁着任何的异常。 长舒一口气,看到陆池默默走到了我身边可我忍不住问道:“不是让你帮一下这个女人吗?怎么没见你动手呢?”陆池苦笑一声:“恩人,不是我没动手,而是我没有动手的机会。那个钟海铃拿着银剑和怪物贴身作战,如果我轻举妄动的话,和有可能会把她也给伤害到。之后她被怪物 踩在脚下的时候,我才有机会攻击那个怪物。不过这个时候,还不等我出手,恩人你就把那个怪物给收拾了。” 我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耸了下肩,看向依旧倒在地上的钟海铃:“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钟海铃扶着墙从地上坐了起来,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腰,“李老板,八卦镜的事情你搞定了吗?” “算是吧。”我抱着全身镜走了过来,用手敲着镜面,“搞定是搞定了,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此刻的全身镜就像是普通的镜子一样,如果不是上面隐隐传出阴阳之气的话,我还以为我制作失败了。钟海铃勉强支起身子走了过来,不解地看着我:“难道八卦镜并不能 从这里走出去吗?”“我只能先试试看了。”一咬牙,我拖着全身镜走到一间病房之中,将手按在镜面上,嘴中念起句句敕令,“乾为天,中囊九宇,龙野跃天;坤为地,至阳刚柔,拓现袤地;震为雷,惊天动地,滚滚电雷;巽为风,阴阳正气,雷动行风;坎为水,水洊雀跃,长流不滞;离为火,日昃之离,燎原烈火;艮为山,非见其影,向背于山;兑为泽, 雨顺刚柔,星月生泽。” 嗡。 一丝颤动从镜面传到了我的手中,心头一震,只听钟海铃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李老板,你看镜子里面。”镜子里面?目光飘忽而去,只见镜中所映射出来的世界和我们现在所身处的世界截然不同。镜子之中,同样是这间病房,颜色比这里要鲜明不少。没有浓雾、没有死寂, 我可以清晰地看到,摇曳的阳光从窗外径自照射进来,时不时还有几只鸟雀停留在窗头。虽然听不见声音,但依旧能够感到一股活生生地气息。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穿过这面镜子了。”我撑着下巴稍微想了想,挥挥手让钟海铃过来,“你把手掌贴在镜子上,我来念动敕令。”钟海铃闻言微微颔首,将手放在镜面之上。问我则是退到一边,稍微想了一下,随即轻声呢喃着:“四门八角,司章阴阳。五炁八冲,亘挂变象。天道、地道、人道、气道 、混元道,尽为吾掌,八卦镜门,启。” 嗡、嗡、嗡…… 八色涟漪忽然在镜面之上震荡开来,巨大的响声凭空炸响,惊得钟海铃差点没跳起来。 “别把手松开!” “可是……呀!”不等钟海铃说完,好似有一股强力的吸引力将钟海铃不停地往镜子之中拖拽着,手、肩、身躯……在钟海铃惊叫不已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镜子之前……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同步的两个世界 就在钟海铃穿越过去没过多久,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镜子的另一端,用手不断地敲打着镜面,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安的表情。她的嘴正一翕一和说着什么,不过可惜的是 我并不能听见。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我同样把手按在了镜子上,呢喃着念动了敕令。忽然,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的手牢牢地吸在了镜面之上,不管如何抽动都无法从镜前离开。随即, 这镜子就像是湖面一样,我整个人开始不停地陷入其中。当我的脸穿过镜子时,一股非常强烈的窒息感从我的心中涌起,不过立刻便消失了,就如同是我的错觉一样。灼热的气息忽然在我的身上弥漫了开来,随即便是阵阵鸟叫 声、呼喊声、脚步声、打球声……白光从我眼前一闪而过,只感觉脚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李老板,你没事吧?”钟海铃焦急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中,用手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有些迷糊地看了一圈四周,瞳孔渐渐聚焦在了一道朦胧的身影上:“你这女人……也不过来拉我一把吗… …” 钟海铃把我扶到一边的病床上,身心疲惫的我直接仰身瘫倒下去,把头埋在床上轻声问着:“陆池,你过来了吗?”“我一直在恩人身上。”陆池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此刻它正站定在全身镜前,咂着嘴不住地说着,“厉害了,想不到恩人你竟然还能想到利用八卦镜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 ,啧啧……” “别把我说的好像很无能一样。”翻了个白眼,我转头看向同样站在镜子前的钟海铃,“你身上有没有少了什么零件啊?” 钟海铃忍不住翻了下眼皮:“李老板你就攒攒口德吧。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呢?”“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我们或者从那个世界回来的事情,千万不要让那个幕后的人知道了。”我左右端详了一阵,一把抱起了镜子,“来,搭把手,我把这东西放到后勤部 去。” “后勤部?”钟海铃挠着脑袋,往窗子外面看了一下,“先不提操场上还有其他学生,这医院的前台还有护士坐着呢,李老板你要怎么躲过她的眼皮啊?” 最终,在钞票的帮助下,我们算是成功的将镜子搬了出来。 钟海铃此时重新将阴符易容纸戴在了脸上,调笑着说:“为了搬个镜子还花了四百块钱,李老板你就不心疼吗?”耸耸肩,我无奈地说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东西不能被人发现,四百块就当是出财消难了。”看着钟海铃那张黑黢黢的脸,我忍不住问道,“不过,你就不能换一张 好看一点的脸吗?不是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你就这么愿意顶着一张丑到上天的脸啊?”钟海铃砸了下嘴,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李老板,我这是秘密潜入啊,长相这种东西肯定是要越普通越好。再加上我现在可是被人欺负的对象啊,如果长得好看的话 ,我估计这群思想‘成熟’的高中生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那倒也是。” 一想到那些男生丑陋的嘴脸,我就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钟海铃见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对了,李老板,中午在班上是你帮的我吧?” “别误会了,我只是看不惯那群小子的嘴脸罢了。”摆摆手,我不在意地说着。望向身边的镜子,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刚才你比我提前过来,你能够看的到我吗?” 钟海铃摇了摇头:“不能。镜子里只有现在这个世界的倒影,根本无法看到那个世界。” “那不用镜子的话能看到我吗?” “当然就更不行了啊。”钟海铃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李老板你怎么突然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啊?”愚蠢吗?我困惑地摇着脑袋:“之前那个被我救下来的女孩儿,就是叫张绍然的那个高三学生,她在浓雾中准备跳楼的时候,不止是我,还有很多学生都看见了她。我就很 纳闷儿,为什么她就能够被看到,而我们就不行呢?” “会不会是她身上带了什么类似于八卦镜的东西?” 听着钟海铃的话,我低声说了句“不知道”,便自顾自地底下了头。 看来有必要再去找一趟张绍然了。 “李老板,你说我们能不能利用这个八卦镜重新进到那个世界呢?”钟海铃突然问道。稍稍愣了一下,我微微颔首:“八卦镜的作用就是扭转风水执掌阴阳,既然可以从那个世界回来,自然就能通过这面镜子过去。过几天等我的东西准备齐全了,我还得在进 去一趟。” “还要再进去?”我指着钟海铃脸上的阴符易容纸笑道:“别用疑问的口气问我,你现在脸上还带着阴符易容纸,不就说明了你也打算继续潜伏在学校里,找机会再进去一趟吗?毕竟,邱田 原的尸体你可还没找到啊。” “那倒是。”钟海铃不置可否地撇了下嘴,好似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李老板,下次等你进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吧,我把我师傅也带上。” 这家伙……不说还好,一说我就忍不住想问了:“你师傅到底是谁啊?” 钟海铃顶着一张桑葚脸,挂起了一抹可怖的笑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待我们放好镜子之后,还特地去了一趟小卖部。果不其然的是,货架上并没有少什么东西,被我们喝掉的那两瓶水依旧原封不动地在那里放着。如此看来,那个世界所发 生的事情并不会影响到正常的世界。 “既然现在已经可以自由进出那个世界了,你还打算在这么被人欺凌吗?”走到教学楼楼下,我突然转头问向钟海铃。 她呆愣了一下,随即,慢慢笑了出来:“不,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看不到她真实的表情,不过相处了这段时间,她这腹黑的性格我还是有所了解的。不禁为那些学生擦了把冷汗,我尝试着能不能联系到鬼影:“鬼影,你听得见吗?” 鬼影的声音倒没什么变化:“老板啊,你刚才突然就不说话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从我刚才跟你说话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 “多久啊……”鬼影算了一下,“大概十分钟的样子吧。” 十分钟,应该就是我们从医务室搬着镜子走到后勤部所用的时间。 想了一下,我让鬼影跟宁瑞说一声让她在放学的时候到后勤部来一趟,随后我让陆池施下障眼术,跟着钟海铃走到她班上。 现在这个时间正好还在上下午的第一节课,当钟海铃推开教室门的时候,所有学生的目光“啪”的一下投了过来,用一种奇异的神情看着她。钟海铃用长发遮住了自己的脸,说了句“一群小孩子”,也不知道是在对我说还是在自言自语。淡然地往座位上走去,钟海铃发现自己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桌子也被人踢 翻了,上面用刀刻下了好多肮脏污秽的字眼。她的那把银剑已经重新折起来绑在了腰上,我有些提心吊胆地看着她,生怕她直接翻脸把剑给抽出来。 不过我倒忘了,她是个腹黑的女人。她只是稍微勾了下嘴角,默默地整理起了自己的东西。 碰!那个之前被我打飞的王猛用书往桌子上狠狠一拍,也不顾讲台上班主任惊诧的眼神,指着钟海铃就骂了起来:“你不知道现在在上课啊?弄得这么大声,吵到我们了知不知 道?出去!” “喂,不要发火。”我急忙拉了拉钟海铃的衣角劝着。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依旧在自顾自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你……”见钟海铃无视了自己的话,王猛感觉自己丢了面子,抬脚就想往钟海铃这里走过来。 讲台后的老师适时地轻咳了一声:“王猛,现在还在上课,有什么事课后在说。” 老师都发话了,作为学生的王猛也不好在说什么。凶戾地剜了钟海铃一眼,坐回了座位上。 “一会儿有你受得了。”我不禁调笑着钟海铃,“看来我跟你来还是对的,要不就你这性格,那家伙非死即伤啊。” 钟海铃在收拾完之后,拿出纸笔写了起来:李老板,现在还在上课,安静点。 这家伙……我好笑地拍了下脑门儿,丢下一句“得令”便站到了教室后方。四十分钟的课程很快就过去了,当铃声响起来、秃顶老师一说“下课”的时候,王猛第一个就站了起来,吓得老师赶忙对钟海铃说道:“那个……钟海铃,你跟我来一趟办公 室,老师有事情要问你。” 王猛不愧是有后台的学生,他狞笑了一下,打断了老师的话:“老师,我跟钟同学也有些事情要说。” “你……”众目睽睽之下,钟海铃从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撩起头发,笑出了声:“老师,你先去忙吧,这里有些‘东西’我还要再收拾一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发威的钟海铃 自始自终,钟海铃的脸上没有一点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讲台上的那个秃顶老师也是一愣,有些焦急地说:“钟海铃,你还是跟我来一下吧,跟你的 助学金有关。”一听到助学金,早上向钟海铃要钱的那个女生吹了声口哨,向王猛眨了眨眼睛。王猛也是立刻会意,走上讲台跟老师说道:“老师啊,你都听到了,钟同学说她还有些东西要收拾,老师你就先回办公室坐着吧。”话落,他还凑到老师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什么,让老师脸色大变。难堪的神色浮现在了老师的瞳孔中,看了一眼钟海铃后,深深地叹 了口气,拿上了自己的东西走出了教室。 我走到钟海铃身边,低声说道:“要不还是我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吧。” “李老板你是怕我弄出人命?”钟海铃抬头看到几个男生女生满脸不怀好意地靠了过来,拍了拍腰间的银剑,“放心好了,我掌控得了火候。” “你……唉。”我有些悲哀地看了那几个心里揣着小九九的学生,忍不住舒出了一口气,“千万别弄出人命啊。”因为障眼术的原因,钟海铃只能顺着声音往我大致站的位置笑了一下,不想被王猛看在了眼里,他捏着拳头,指节发出了“咔咔”声响:“钟同学,你今天倒是长脾气了啊。 老师让你去找他你竟然还拒绝了,嗯,不错不错。”那个要钱的女生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坐在了钟海铃的桌子上:“哟呵,你不是说你没钱吗?那助学金是怎么回事儿啊?我们也不会要你太多,看在我们帮你这么多次的份 儿上,就给我们点儿份子钱吧。” “是啊。”几个男生也是嬉皮笑脸的附和着,“助学金有多少呢?一千?两千?嗯……刚好我们最近比较缺钱,来,就给我们一点儿吧。” “我们也要不多,给个一千就行了。”另一个女生也是应声说着。钟海铃也不去理会他们,只是把自己的书往包里一本本的放着。见钟海铃直接无视,王猛直接爆发了。他一把将钟海铃的桌子掀了起来,喷着唾沫星子叫骂着:“爷几个跟 你说话,耳聋啊你?我跟你说,刚刚你打的我老毛病犯了,现在我这肚子还在隐隐作疼,你要是不付赔偿金的话,信不信我带几个人闹到你家去?啊?” 一直不说话的钟海铃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叨咕了一句“小孩子”,伸手想将被王猛掀翻的桌子扶起来。 王猛面上毫不隐藏的泛起了阵阵怒火,一脚作势要踩在钟海铃的手上:“说话!”钟海铃的眼角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呼吸之间,她翻手抓住了王猛的鞋子,腰间一转,只见王猛这么一个粗壮的男生转眼被她掀翻在地,脑袋重重地磕到了地上,发出“碰 ”的一声巨响。周围的学生都看懵了,原本还准备叫嚣的嘴脸顿时停了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王猛。钟海铃拍拍手掸去沾到手上的灰,不在意地轻声说道:“挡住我整理桌子了 。” “你……你这混蛋!”王猛从地上猛喝一声,翻手拍地而起,朝着钟海铃重重地一拳轰去。 这一拳,王猛根本没有任何的收敛,就像是一只被惹怒的野兽一样,向着猎物扑杀过去。 钟海铃也是被他这一拳惹得眉头紧蹙,见状,在王猛一拳将至之际,身形往下猛地一缩,双拳左前右后,腰部微微转动,带起右拳朝着王猛的腋下轰击而去。 碰……腋下暗藏着几条错综复杂的经脉,对于人而言,心包经就经过腋下。一拳击出,王猛整个人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软软地瘫在了地上,右手吊在身前,口鼻之间 不停地喘着嘶哑的气息,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一样,面色惨白,大汗淋漓,蜷缩在地,身形抽搐。将人击倒在地,钟海铃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地表情。她的目光对着周围扫视了一圈,原本围着她的几个学生立马怂了,连躺在地上的王猛都顾不上,不停地往后退缩着。 倒是那个要钱的女生,见王猛被击倒直接跪在了他身边,又是捶胸又是掐人中,这女生应该就是王猛的“小女友”吧。 钟海铃手上收拾着桌子和书包,嘴上说道:“让他在地上安安静静地躺着就行,你这么动他,很容易造成气脉闭锁,不死也得死。”“你……”这女生现在也不敢随便动手打钟海铃了,只得用一双愤慨地眸子死死地看着她,嘴里不停地叫喊着,“你知不知道他父亲是谁?你信不信……信不信让你全家死无 葬身之地!”眼皮一翻,钟海铃猛地弯下了腰、一张黑黢的面孔几乎贴在了那个女生的脸上:“死无葬身之地这种话,不是你这种小孩子可以说的。”那个女生直接被钟海铃阴戾的话语吓傻了,蹲坐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地看向她。只听钟海铃继续说道,“王猛的父亲叫做王林勋,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务员,三年前通过贿赂当上了地方教育局局长,现 在还有隐隐往上升的势头。不过,我想他父亲就算再怎么蠢,也不至于回来惹我。” 说完,钟海铃从书包旁边抽出一个水杯,抬脚走出教室的时候,扔下了一句话:“小孩子,还是以读书为重比较好。”走在钟海铃身边,我让陆池撤去了障眼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我记得当初你在老师办公室的时候,不是还一边哭,一边说什么‘学校太黑暗了’这种话吗?难道都是装出 来的啊?” “我只是为了确保能够进入浓雾罢了。”钟海铃耸着肩,随后转过头看着我,“李老板,你之前在偷窥我?” 我赶忙举起了双手:“别,我这不是为了帮你嘛,偷窥什么的太难听了吧。再说了,我还让我认识的人去调查调查那个王猛的父亲咧。” “李老板,你知道为什么王猛的父亲能够当上教育局局长吗?” 钟海铃忽然问了我这么一句,让我一头雾水:“难道跟你有关系?”“答对了。”戴着阴符易容纸的钟海铃对我扯起了一个笑容,“前任教育局局长因为被‘某些人’举报,查处了贪污的问题,随后便被撤了职,由王猛的父亲王林勋顶替上台。 不用我说,李老板你也应该能够想到某些人是谁吧?”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问她:“那你不会是让阴魂帮你去搜集证据吧?” 闻言,钟海铃朝我输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李老板,一点就通。” 无奈地扶着额头,我不由得说道:“如果一个阴魂过多的干预阳间事物的话,那个阴魂在到冥府之后可是会遭到重重折磨的。这样不好吧?”“什么好不好的,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钟海铃十分腹黑的笑了一下,“它们,可都是心甘情愿为我工作的,我可是允诺它们代为照顾它们的家人啊,这叫合理的交易。 ” 我不住揉捏着隐隐作疼的太阳穴:“算了,我再怎么跟你说也不顶用,你好自为之吧。” “我说过,我会掌控火候的。”钟海铃走到开水间装了杯水,转身看向我,“李老板,你接下来准备做些什么呢?”“在调查一两天,看看还有谁会被拖入浓雾之中。”我稍微思酌了一会儿,“现在我还是处于一知半解的状况,就算进到那个世界了,可能还是一无所获。与其这样,还不如 趁着这段时间做个详细的调查。” “怎么调查?”我咂了咂嘴:“这学校里有一个阴魂是我店里的常客,他生前的职务是校长秘书,掌握了不少的机密。”回忆了一下,我继续说道,“还有之前,邱田原利用归灵骨到我店里 时,说他一个同样在浓雾之中死亡的朋友也是我的熟客。如果能够找到它的话,说不定就能为我省下一点用来调查的时间了。”钟海铃长长的“哦”了一声:“那我这里也展开调查吧。反正我现在的身份是学生,我去观察一下其他班级里还有没有被人欺凌的学生,有的话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对了, 李老板你有手机吗?” “呃……有,不过暂时不在身上。” 钟海铃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着我:“我师傅说李老板你是在山里头开杂货铺的,你……不会用的还是座机或者call机吧?”“我用座机真实对不住你了啊。”白了钟海铃一眼,我通过鬼影让宁瑞告诉了我手机号,转达给钟海铃之后,我便准备往后勤部那里走。毕竟那面全身镜还在后勤部放着, 总让我觉得心里悬悬的。 就在这时,鬼影的声音突然响起:“呃,老板……咳咳,有件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讲。”鬼影压抑着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了出来:“鬼驱大人班上的几个小孩子,预谋放学之后要把鬼驱大人……那个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薄薄的阴气 “等下……你在说什么?”一刹那,我还以为我出现了什么幻听,语气之中充斥着浓浓的讶异,“那个是哪个?” 鬼影的口气似乎也有些烦躁:“就是强上了。” 我的头顶犹如受到了滚滚天雷的轰击,整个人顿时僵硬了起来:“谁?”“好像是班上的几个男生联合了校外的几个小混混。”鬼影的语气微微上扬,这并不是担心,而是嘲笑……对于那些想要对宁瑞动手的人的嘲笑,“我在鬼驱大人上课的时候 觉得有些无聊,所以就离开了鬼驱大人的身体想要四处转转,就听到了其他几个男生私底下再这么交谈着。还说什么,要孤立鬼驱大人之类的话。”我听了差点没有笑出声来。这里真的是高中吗?真的是全国重点高中吗?我不禁赶到了浓浓的惊异。这学校的背后,到底还纠缠了多少的阴影?我问向鬼影:“宁瑞有跟那 个班主任说吗?”“那个也是姓李的班主任啊?”鬼影似乎有些嗤之以鼻,“我把这事儿跟鬼驱大人说了之后,鬼驱大人一下课就去找那个姓李的男人,说有几个同学可能要骚扰她。不过那个 老师并没有当真,反而是在质疑鬼驱大人是不是在撒谎,说什么‘不要以为你是走后门进来的,就可以随便污蔑别人’。还说‘他们都是好学生,没你想得这么阴暗’。” 听着鬼影模仿的惟妙惟肖,我好笑地捂住了额头。这让一直看着我的钟海铃有些疑惑:“李老板,你这是怎么了?” “你知道鬼驱吧?” 钟海铃点了点头:“知道啊,李老板你不就有一个鬼驱嘛,我听我们师傅说过。” 我转向钟海铃,摊开了双手:“有人,想要欺负我家鬼驱。” 第二节课上课的铃声响起之后,我并没有跟着钟海铃回到她所在的班级,而是往宁瑞的班上走去。我倒是很想看看,是哪几个混小子有这个胆量要去“强上”宁瑞。走到宁瑞的班级门口还没进去,就看到那个叫李桧的班主任把宁瑞叫到了门口说着什么。凭着障眼术,我悄悄靠近了李桧的身后。只听他用非常严厉的声音训斥着宁瑞:“宁瑞,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这才刚来班上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你这么做,就不怕你做清洁工、含辛茹苦供你上学的哥哥 心酸吗?” 我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来。以宁瑞鬼驱的性子,如果真的要惹事情的话,怕现在就已经是在警局里头,和那些个警察讨论人生了。双手抱胸,我倒是很想听听这个李桧会说什么东西。李桧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道:“你说有人想要找你麻烦,甚至想要骚扰你,这些老师都明白。毕竟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可能都会产生一些误会。但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把王宇的书烧掉的?是不是你把他的包扔到教学楼外的?还有,你是不是在故意捣乱老师上课秩序?老师那么 幸苦地给你们上课,你一会儿睡觉打呼噜,一会儿朝老师丢小纸团、粉笔头,这些是不是你做的?”听这“李老师”的言论,我惊得眼珠差点没掉下来。前面的就算了,朝老师丢粉笔头?以宁瑞那个力度,要真是她丢的话,估计那个老师现在已经被送到医院里去了,还能回头跟你说?宁瑞也是耸起了肩膀,不在意地说道:“我已经说了,班上有些同学想要找我的麻烦,特地给我制造了一堆不必要的麻烦事儿。李老师,你难道就不能好好调 查再……” “闭嘴!”李桧突然打断了宁瑞地话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宁瑞啊宁瑞,原来你还是一个喜欢和老师顶嘴的学生啊?你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掉过头来质问老师没有调查清楚。一次两次,我只当你是刚来这个学校,还不能适应这个学校,你这么折腾王宇的时候,我有说过你什么吗?每个人多少都会有点被害妄想症,我承认,老师我也有 ,但你这又想什么话?因为自己的臆想,所以就开始不停地折磨其他同学,你觉得你这样做正确吗?”折磨?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我差点喷了出来。这老师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还觉得这个老师彬彬有礼,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没想到 就是这种样子,连自己的学生都开始怀疑,甚至还不给学生一个解释的机会。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是我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句子。 全国重点高中,空有一副好躯壳,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甚至是学校的高层领导都是一副尿性。这李桧,还不如钟海铃班上的那个秃头老师。我刚想伸手教训一下他的时候,鬼影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老板,你先不要着急出手。这个人的头脑被一层薄薄的阴气覆盖,应该是受了阴气的关系,所以才会做出这样 的举动。” “阴气?”鬼影应了一声:“我刚才才发现,这个学校里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头上或多或少都被一层薄薄的阴气覆盖,若非我是鬼影的话,还真发现不了。应该就是这种阴气,才将 这所学校里的人内心的阴影无限放大的吧。”听着鬼影的话,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朝李桧的脑袋上看了一眼,不过什么都没发现。鬼影笑了一下,说道:“老板,凭人类的肉眼是看不到的。这东西实在是太过稀薄了,连 我都只是在不经意之间发现的。不过,虽然俩不是很大,但是带来的影响却是实打实的。”如果一个人被阴气侵蚀了会怎么样?最明显的就是会生病,而在还有可能是非常严重的病。但除开生病,还有一点就是会将人内心中的阴影放到最大化。这就是为什么会 有部分人的性格阴晴不定,有的时候就是因为受到了阴气的侵蚀,影响到了这个人的内心。如果真如鬼影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造成这么多人被阴气所侵蚀呢?这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毕竟学校的人口基数摆在这个地方。故此,我忍不住问 道:“鬼影,有什么方法可以将阴气最大化地扩散给这学校里的每个人吗?” 鬼影沉吟了一会儿:“嗯……办法是有,不过很难实行是了。” “说来听听。” “制造出一个能够不断生产出阴气的东西,嗯……比如说磁场,然后让这个磁场覆盖整个校园,就可做到让每个人都被阴气所影响。” 鬼影的话,让我的脑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磁场,能够覆盖整个校园、并且生产阴气的磁场……就是浓雾中的那个世界啊。 现在我能确定,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确实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而且这个人绝对有着不简单的身份。是谁?是谁有足够的精力可以布置出这么一个世界?我眼前第一个闪过的,就是张绍然说的那个戴口罩、自称老师的男人。但那个男人是谁?究竟是躲在了浓雾之中,还 是存在于真实世界里?如此看来,只有再次进入浓雾中,才能够解开谜团了。 当然,目前最大的麻烦,就是这个将宁瑞困住的李桧。虽然我很想一张清心咒打过去,不过我就怕这里隔墙有耳,打草惊蛇对于以后的调查可不是一件好事儿。不过,我显然低估了宁瑞这妮子的耐性。她一看无法和老师说通,也是毫不客气地喊了出来:“来来,我今天还就跟你杠上了。你说我刚来就惹事儿?好啊,你倒是把整据拿出来啊。你怎么就不说是其他对我有意见的同学,在那我开涮啊?什么都不调查清楚,还跳出来说我这个说我那个,你真的是一个好老师吗?真的是一个好的教育者吗 ?” “你……你……”宁瑞这张臭嘴估计就是被我和左成燕给熏陶出来的,只听这妮子根本不理会李桧涨得通红的脸,继续说着:“李老师,我告诉你,比你厉害得多的老师我也不是没见过,但那些真正有德有才的老师根本不会用你这种态度跟学生说话。循循诱导,用言语解开学生心里的扣子,这才是一个老师该做的事情,这都是考教从的时候必答的题目。怎 么?难道李老师你的教师从业资格证,是别人替考的吗?”“你这丫头……”我站在李桧身后,都能清楚地看出来他衣服气急败坏的样子。李桧突然扯住宁瑞地手,低吼着,“走!跟我去找德育处主任,我要好好质问质问他,是怎么 把你这种学生给收进我们学校里来的。”李桧猛然的暴起把我好生吓了一跳。看他这幅凶狠的模样,我倒是替宁瑞捏了把汗。这种受了气还不让发泄出来的感觉,对于一个鬼驱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趁李桧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将一张清心咒塞进了他的口袋里,希望在宁瑞爆发之前,这张符咒能够起作用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王林勋 “对了鬼影,为什么你能够看到被障眼术加护的我呢?”跟在宁瑞身后,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鬼影嘴里“啧啧”了几声,笑道:“老板,我可是上过你身的啊,就好像是你身体里的细胞一样,不管你再怎么躲藏,我都能够发现老板你的踪迹。”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时,李桧身形一晃,忽然靠在了一边的墙上,一只手搓着脑袋,嘴里不断地支吾着。见状,宁瑞不解地看向李桧:“李老师 ,你怎么了?” “没……没事……”深吸两口气,李桧猛地弯下了腰不停地干呕了起来,像是晕了车的人一般,一张脸长得通红,半截舌头吊在最外面,喉咙里不停地发出着“咕嘟”的声音。 鬼影从宁瑞的影子中浮现了出来,绕着李桧咕噜噜地滚了几圈:“老板,你对他做了什么手脚啊?” “只是往他口袋里塞了一张清心咒罢了。” 听我这么一说,鬼影不住笑了起来:“不愧是老板!这家伙头上的阴气开始慢慢消散了,应该是咒符起了一定的作用。”像是为了验证鬼影的说法一样,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李桧看到站在一旁的宁瑞,喘着气说:“你先回去吧,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改天再和你聊。”说罢,对着宁瑞摇了摇手, 李桧一步一晃动地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踱了过去。 看到李桧远去,我让陆池解除了障眼术,走到了宁瑞身边:“能和我说说,班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听鬼影说,好想你的贞操不保啊。”听着我调笑的语气,宁瑞不由得瞪了鬼影一眼:“你这话说的可真难听啊。只不过是几个连毛都还没长齐的毛孩而已,还不至于对我造成什么威胁。我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 少一事,才跟那个老师说的,谁知道,啧啧……”清楚地看到了宁瑞眼中的不屑,我抬起手用力地揉着她的头发,直到把宁瑞原本柔顺的黑发弄成一团鸡窝,我才笑着放下了手:“你这妮子,好像自从你成为鬼驱之后,心 性就变了不少嘛。”“按正常的年龄来算,我好歹也是一个大学生了啊。”宁瑞似是报复一般,摊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我的背上,“诶,我说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巴不得我和别人杀 在一块儿吗?” 见宁瑞脸上装作一副愤怒的模样,我连连摆起了手:“哪敢啊,你可是鬼驱大人啊,我怎么敢这么想呢。” “老板……!” “别别,我怕痒……哈哈……住手……”在走廊上稍微打闹了一会儿,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我把之前和钟海铃在浓雾中的事情简略地和宁瑞讲了一遍,随后说道:“今晚你回一趟杂货铺,帮我把那些工具拿到素盈 盈家里,我要开始好好准备一番了。” “那个全身镜,老板你要怎么处理?”“先放在后勤部吧。”我挠着头嘀咕着,“我现在只能推断出一点,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应该就是这个学校里头的人。至于那家伙知不知道我们从浓雾中出来,我就不清楚了。 现在还不到敲山震虎的时候,一切还是谨慎为妙。后勤部暂时还算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加之全身镜是现在唯一能够进出浓雾的地方,搬来搬去的话就怕会有什么损失。” “那老板,你打算从哪里开始着手调查呢?”我抬起手往综合楼指了过去:“先从邱田原开始,毕竟它是我第一个明确知道死在浓雾中的人,明天在那个人事部主任帮我调查到邱田原的资料后,我准备去一趟它的家里 ,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宁瑞问道:“既然都已经掌握了进出浓雾的方法,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地去调查那个邱田原啊?”“我要知道,具体能够进入浓雾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选上他们的理由是什么,还有……那个幕后黑手是怎么做到的。”我咬了下嘴唇,“现在对于我来说,一切都是迷。想 要得到确切的资料,只有比那个幕后黑手更快一步才行。我可不想再有人死在我面前了。”宁瑞轻叹一声:“我这里也会利用学生的身份调查一下。”顿了一下,宁瑞突然露出了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对了,老板,有空的话把那个神秘的钟海铃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吧,我倒想知道,那个驱魔人是个什么东西。”“她现在好歹和你一样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啊,说话留点嘴德吧。”无奈地笑了一下,看着宁瑞往教室走去的背影,我想到了什么,冲着宁瑞低声吼道,“妮子,晚上……别 弄出人命了。”跟宁瑞分开之后,我先是去了一趟后勤部。趁着三个清洁工都出去的机会,我让陆池给全身镜施下了一道障眼术,向鬼影要到了左成燕的手机号码后,走到保安室,用那 里的座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喂,混小子,你明天有空吗?” “暂时没事,怎么了?”左成燕那里不停地传来翻书的声音,应该是在为考试做复习。 讪笑一声,我咳了两声,轻声说道:“明天来高中一趟吧,有个地方,我想你陪我去一趟。” “哦?”左成燕拖着长长的尾音,调侃着,“老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不能解决了?” 我咂了一下嘴:“一句话,来还是不来?” “来,当然来。”左成燕在电话的另一头笑了起来,“李大老板都亲自打电话过来了,那我必须赏脸啊。要不要让我父亲也一起来?” “不用了不用了……”我连声拒绝道,“我还暂时不想把事情弄大,先把情况调查清楚再说。”“对了,说到调查。”不知道左成燕再看什么东西,电话的另一头响起了“唰唰”的声音,“之前你要我父亲调查的那个教育局的人,有结果了。王林勋,男,现任市教育局局 长,嗯,确实有不少污点。老板你用纸笔记一下吧。” “发短信不就好了吗。” “这电话只有八位数,老板你用的是座机打过来的吧?”左成燕笑了一声,“记一下吧,具体的证据,等碰面的时候我再给你。”向保安要了纸笔后,我写了满满一页的字。之后和左成燕确定了会面时间,便挂了电话,我突然感到整个人清闲了下来。在一切都还没有明了之前,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况且现在身上的装备也不是很齐全,贸然进入浓雾中的话可能还会有危险。稍微想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先去看看钟海铃她把班上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顺便和她商 量一下调查的事情。 跟两个保安打了招呼后,我便抬脚往钟海铃班级走去。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咚”的一声巨响传来,惊得我不禁挺直了腰板,连忙走了过去。 此时在钟海铃的班上,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钟海铃桌子旁边,用手不断地砸着桌子,嘴里还一直叫嚣着:“还不赶紧给我儿子道歉!”在障眼法的庇护下,我走到了那个单马尾的女生身边,用笔在白纸上写了起来。这女生看到笔自己动了起来,狠狠地吓了一跳,趁她还没叫出来,我赶忙写道:“我是中午 的那个大叔,不要怕。” “大……大叔?”女生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一圈周围,嚅嚅地问道。“是我。”我接着写,“我现在用了一个道术,你看不到我的。告诉我,这里发生了发什么事情,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站在钟海铃旁边还在不停地呵斥着?”为了不让这个 女生受到过多的惊吓,我把手搭在了她的肩头,“我就在你身后,不要害怕。”“呼……”她拍着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娇嗔道,“大叔,你太坏了。”她看向钟海铃的方向,担心地说道,“刚才钟海铃打了王猛一拳,虽然王猛没过一会儿就自己站了起 来,不过还是一脸痛苦地叫着什么,呃……‘我内出血了’,之类的话,硬是让老师给他父亲打了个电话。” 闻言,我抬头看了眼站在讲台上有些手足无措的任课老师,不由嗤笑一声,继续写道:“那钟海铃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呢?” 女孩儿摇了摇头:“没有。从刚才到现在过了大概有十分钟了吧,钟海铃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任由王猛的父亲谩骂。”突然想起钟海铃说过,这个叫王林勋的男子之所以能上位都是她帮的忙,我顿时知道了这家伙想干嘛了。像她这种腹黑的女人,对于未成年的小孩子不会下狠手,但是对 于成年人……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往钟海铃身边走去。 “把你的家长叫来,快!这事情不能就这么完了!”才迈出一步,王林勋叫嚣的声音就砸了过来,让我肚子里一阵反胃。现在当官的人,脾气都这么大吗?伏在钟海铃耳边,我轻声说:“我是李向阳。你可不要动手啊,我这里有他灰色收入的证据。”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宁瑞被绑 余光看到了坐在一旁面上带着戏谑笑容的王猛,两步走了过去,一拳击出、让他再次腾空而起…… 碰。 不意外的,王猛又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这下把王林勋吓坏了,急忙跑到王猛身边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冲着左右围观的学生吼着:“谁?是谁做的?” 看没有所有的学生都别开了目光,王林勋回头瞪了钟海铃一眼,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背着王猛冲到了教室之外,估计是带着他去医院了。 钟海铃朝我默默竖起了大拇指,抬脚走出了教室。这动作让讲台上的老师忍不住说道:“钟海铃你要去哪儿?我们还没下课。”冷哼一声,钟海铃翻着不屑的眼神看向老师,一句话都不说走出了教室。撬开通往天台的锁,钟海铃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了起来,脸朝着天空,问道:“李老板,你还在 吗?” 解除了障眼术,我看着钟海铃淡然的面孔,调笑着:“你就一点也不怕吗?那个王林勋好歹也是教育局局长啊,如果他开始调查你的家世的话,一切不都泄露了吗?” 钟海铃还没有说话,她的手机便剧烈地震动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钟海铃对我笑了一下,按了免提接通了电话:“喂?” “我是王林勋。”电话的那一头,王林勋压低了自己的嗓门儿,沉沉地说道,“大师,我要你帮我解决一个学生。” 钟海铃吸了口烟,用手卷着自己的长发:“王局长,你可是教育局的头儿啊,解决一个学生,何必要来找我呢?我的收费可不低哦。”王林勋叹了口气:“我想解决,还得有证据才行啊。不说那个学生家世有多凄惨,我听说,那个学生平时还被人欺凌,如果我对她出手的话,怕是会惹出什么不好的结果啊 。” 踩灭了烟头,钟海铃顺着王林勋的话问道:“如果真像王局长你所说的,那个学生是被欺凌的对象,那你为什么还要找我呢?让她自生自灭不久完了……”“胃气紊乱。”王林勋突然打断了钟海铃的话头,忧愁地说道,“大师,我儿子被那个学生打出了胃气紊乱。听老中医说,没有十天半个月,我的儿子根本无法恢复。所以, 我才想让大师你出手,帮我教训一下那个学生。”“这是一个教育局局长该有的风度吗?”钟海铃好不隐晦地嘲讽着对方,挑起了眉头,“不过,我也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你能付出我想要的筹码的话,顺手帮你解决 这个学生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钟海铃的讽刺,猜也能猜到王林勋此刻整张脸一定黑了下来。不过他也是知道钟海铃是何许人也,并没有发怒,而是缓声硕着:“大师请说。” “这次我不要钱。” “啊?”王林勋听闻钟海铃的话语,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要钱?” 钟海铃应了一声:“我要你帮我好好调查一下,你儿子就读高中里所有员工的资料。” “所有……员工?”“对。大到学校领导,小到清洁员,所有人的资料都要事无巨细地调查清楚。”沉吟了一下,钟海铃补充道,“我给你两天的时间,把调查的资料放到我事务所的门口。如果 两天之后我没看到资料的话,王局长,你就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己局长的位子了。” “可是两天也……” 嘟……嘟…… 不等王林勋有所回话,钟海铃直接挂断了电话,冲着我咧开了嘴:“李老板,我这套路玩儿的怎么样?” 我忍不住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你别跟我说,从你打王猛开始,全部都是你设下的局?”“怎么可能。”钟海铃重新点起一根烟,摆起了手,“最初我只是想简单地教训一下王猛,没想到他会把他那个没什么本事的老爹给叫过来。我嘛,也就是顺水推舟、顺藤摸 瓜,临时想到了这么一个计策。” “他会听你的吗?” 钟海铃邪魅的笑了一下,不过配着那张黑黝黝的脸,一股强烈的违和感朝我砸了过来:“那个王林勋,是知道我的手腕的。他,不敢不听。” 我再次人不要住打了个抖,问向钟海铃:“明天我准备去一趟邱田原家里问他家人一些基本情况,你要来吗?” 钟海铃颔首应道:“我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和他们说,一起去吧。”夏天的夜晚总是姗姗来迟。伴着放学的铃声,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走出了学校,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天。在和钟海铃商量完之后,我便调头回到了宁瑞身边,看看究竟 有没有人会找她麻烦。一开始,因为人流量比较大,宁瑞顺着人潮相安无事地走出了学校。不过,就在往公车站走去的时候,突然一辆面包车挡在了宁瑞面前。“哗”的一声,五个蒙面大汉从车 上冲了下来,一把重重地抱住了宁瑞,把她往车上带。我趁着车门打开的时候,仗着障眼术摸到了面包车上,而宁瑞也是没有一点反抗,十分“顺从”的被绑上了车。周围围观的学生已经看傻了,就连报警都忘记了,只是投来 呆滞的目光,一直等到面包车开启之后,才有几个男生缓过神来,急忙拨了110。 “哎哟,这小妞长得还真是水灵啊。”一个蒙着面的男人操着粗犷的嗓音,伸手摸着宁瑞的脸。 车里,几个男人都发出了猥琐的笑容。半晌,一个男人摘下了面罩,露出了一条长长的刀疤,冲宁瑞狞笑着:“小妞,知道为什么你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宁瑞并不慌张,反而露出了一道笑脸:“愿闻其详。” “嘶,这小妞硬气,有种!”刀疤男对宁瑞竖起了大拇指,随后用舌头舔着干涩的嘴唇,“不知道到时候被我们压在身体地下,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大哥,不如我们现在就把她给……” 刀疤男敲了一下那个说话的人:“宇少说了,他要第一个上。”话落,刀疤男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刀,放在宁瑞的脖子上来回划动着,“你……应该听说过宇少吧?” “如果你说的是王宇的话,不错,我认识。”“好!”刀疤男拍了一下巴掌,“那就好说了。我们宇少说你这娘们儿很有骨气,非常不给他面子地拒绝了宇少,所以,宇少就想找个地方和你好好谈谈。我们本来是想把你 那个做清洁工的哥哥一块儿叫上,不过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只好先把你给‘请’来了。” “哦?” 我沉下了嗓音,装出一副嘶哑的嗓音:“你们……在找我?” 几个男人先是一愣,随后立刻慌了神:“谁?是谁?” 我让陆池接触部分的障眼术,只让我的头露出来。这下,不仅仅是他们,就连宁瑞也是不由得惊了一下。 在他们眼里,现在的我,就是一颗顾自漂浮在空中的脑袋,脖子以下没有任何的东西,就如同鬼魂一般,死死地盯着他们。 两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直接昏了过去,那个刀疤男还算硬气,他将小刀举在面前,对开车的司机喊着:“停车……快停车!” 只不过,一切的叫喊都是徒劳。 我让鬼影附身在了那个司机身上,稍微影响了他的五感。恐怕在那个司机,现在还以为后面的几个人依旧在不停地嬉笑打闹着。 有的时候,人类确实不能够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我单独显露出来的人头咧出了一道笑容:“你们不是在找我吗?” “你……你是什么东西?”刀疤男倒还算坚强,到了现在还能够保持清醒。不过,他握着刀的手明显地颤抖了起来,眉眼之间也是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我是什么东西?”我轻嗤一声,“我啊……就是宁瑞的哥哥啊。”说话间,一抔黑烟瞬间朝几个人涌了过去,不出一会让,只见他们双眼一翻,齐齐昏了过去。 宁瑞看了我一眼,笑说着:“老板,你把他们弄晕了,怎么跟‘宇少’交代啊?”“你这妮子,嘴巴越来越毒了。”讪笑着耸耸肩,我让陆池解除了障眼术,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几个人,“他们应该是就是一些小混混,这人的刀疤不是真的,你看……”说话间,我伸手便从刀疤男的脸上将“疤痕”撕了下来……这只是一张贴纸罢了,“用这么粗暴的手段绑架,估计也就对女学生管用吧。要是碰到一个敢拼命的,估计他们还没到 目的地,就被打得半残了。”宁瑞嗤笑一声:“几个喽罗而已,正主还在后面。”顿了一下,宁瑞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个王宇,跟我们说不通就想着用这种下三滥的套路。我现在有些担心,到底有多少女生被他这么折腾过……” 第一百四十章 废弃厂房之中 这辆面包车从学校出发后,先是上了高速,过了收费站后又开了将近二十分钟,随后缓缓驶入了一片渺无人烟的空地上。一栋废弃的工厂孤零零地伫立其中,周边随意堆 放着早已生锈的钢筋和凝固的水泥,倒是非常像电视里演的那种反派住的地方。弄晕了司机之后,我和宁瑞晃悠着走到了工厂之前。大门可能是从里面被锁上了,我用尽了吃奶的力都无法将门来开。宁瑞见状就想用暴力开门,我连忙伸手拦住了她:“ 先让鬼影和陆池进去探探情况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鬼一魙闻言,毫无阻碍的从闭锁的门前穿了过去。半晌,鬼影先钻了出来,说道:“老板,鬼驱大人,里面大概有三十人左右,要我们搞定吗?” 咧嘴笑了一下,我摇摇头。先让陆池上身,摆头看了几眼周围,从地上随手抓起了一根粗壮的钢筋,冲宁瑞挑了挑眉头:“妮子,咱进去看看?” “正有此意。” 宁瑞应了一声,摊手成掌狠狠地拍在了大门之上。 碰……巨大的轰响缭绕在天际之上,附近树林里的鸟雀被惊得群飞而起。枝叶摇曳,土地震颤,只不过一击,这扇看起来坚固的大门瞬间被打穿了一个空。宁瑞也不客气,伸手 用力地将门上的洞掰了开来,道道刺眼的亮光随即晃到了我们脸上。 “宁……宁瑞?” 仓库之中传出一声惊呼,定睛看去,那个王宇被几十号人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中间,一脸讶异地看着“不请自入”的宁瑞,失声叫着:“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如你所见。”宁瑞指着被击穿的大门,露出了一副嘲讽的笑意,“我说,‘宇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我啊?还让你的手下特地在门口接我们,真实客气了。” “手下?”王宇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人呢?怎么可能就你一个人?我的兄弟呢……” 我提溜着几个昏死过去的人从孔中钻进了厂房,将他们扔在了地上,笑道:“原来,你一个官二代,还有这些个混社会的兄弟啊?” “……打!给我上!”王宇面上青、白两色互相轮换着,目眦尽裂地看着我们,嘶哑地吼叫着。 顿时,这几十号穿得花里胡哨的小青年手上或是拿着棒球棍、或是提着钢筋朝我们冲了过来,嘴里还叫嚣着不干净的话:“打死那个男的,强了那个女的!” 这群精虫上脑的人……我咂着嘴正准备出手,一边的宁瑞挡在了我的面前,阴沉的脸上写满了怒意:“老板,这里,让我来就好了。”话语刚落,身形一晃,宁瑞如如水蛟龙般,带着满腔的怒意和杀气抬手轰击而去。身形潺潺之间,宁瑞挥舞着的双拳犹如身处强光灯之下,晃出了无数道的虚影。速度之 快、力道之猛,我的耳边竟是响起了阵阵轰鸣爆破之声。 碰!碰!碰!转瞬之息,拳起拳落,不下十个人捂着肚子瘫倒在地,不停地翻滚着、呜咽哀嚎着,细细望去,这些人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鲜血……这妮子,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 已经全然忘了这些只是普通人了吗? 一直以来,成为鬼驱的宁瑞对我都是百依百顺,除了上次和林月打过一次之外,我还真没见过这妮子发起狠来是什么样子的。现在…… 咕嘟。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怪不得那时在医院里,钱礼进不顾天理人伦,造出了那么一批鬼驱。现在看来,如果单纯只是作为武器的话,一个鬼驱,至少可以抵得上数十人, 甚至百人之力啊。拳影纵横之间,这群家伙不是被高高打飞、就是被打的满嘴碎牙,宁瑞就如一台绞肉机,卷动着双手疯狂的轰击着拳头。不过几分钟,三十几个男人尽数瘫倒在地,痛苦 地翻涌着身体。而宁瑞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冷厉地看了一眼早已被吓瘫的王宇,慢慢走回了我身边。 “妮子,你下手会不会太重了?”我摸着下巴,看着这些可怜的人,“如果闹出人命的话,会不会不好收场啊。”宁瑞“哼”了一声:“荒郊野外的,除非这里要重新翻修整改,要不然警察根本不会过来。再说了,他们就是社会上的混子,死那么一两个,警察也只会当是帮派纠纷处理, 没关系。” 打了个哆嗦,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两步:“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很吓人吗……” “是吗?”闻言,宁瑞摸着自己的脸愣了一下,转过头对我露出了一道灿烂的笑容,“没办法,谁叫我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呢。”耸耸肩,我握着钢棍朝王宇走了过来。一股淡淡的骚味涌进了我的鼻息之中,瞥眼看去,只见王宇的裤裆连着地上早已湿成一片。拿着钢棍敲了敲地面,我掀起嘴角笑道 :“小子,说吧,把我们请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我……我……”听王宇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宁瑞捏着拳头走了过来,原本阴沉的表情被淡淡的笑容所取代:“王同学,我记得不是说过,我对你没兴趣的吗?为什么你还要 再三惹恼我呢?” “再三?”看我脸上有些疑惑,宁瑞嗤之以鼻地说:“老板,你以为为什么李桧那个老师会找上我,还把一堆有的没的事情往我头上套呢?就是这家伙惹出来的。”从我手上拿过钢棍 ,宁瑞轻轻拍着他的脸,“真的是,都已经是高二的大人了,还做出这么无聊的事情,你这为的到底是什么呢?我拒绝了以你的告白,至于让你这么生气吗?”王宇也是被宁瑞所展现出来的刚硬手段吓到了,他脸上的肌肉像是抽筋一般不停地抖动着,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原本还算帅气的面孔,此时被一片惨然取代。 看到他被吓成了这幅模样,宁瑞也不好再说什么,和我对视了一眼,缓缓问道:“说吧,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 “不说实话的话,小心我让你下半辈子当个阉人。”宁瑞轻抚着钢棍,手上的动作无比轻柔,嘴里却是吐出了骇人的说辞。 王宇浑身一震,连忙摔着脑袋吼着:“我……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色迷心窍!我看追求不到你,就想着……想着能得到你的肉体也不错,所以我……我就……” 这小子都是在哪儿看的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东西啊?就在我忍不住笑起来的时候,鬼影顶了顶我的脚踝,眉眼之间十分的严肃:“老板,这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我不解地低头看向鬼影:“什么意思?”“是蛊虫。”陆池双手抱胸站到我身边,轻声说着,“这个少年不仅是被阴气所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中全是活着的蛊虫。我记得他说过他的家里人位高权重,如果没猜错的话 ,给他下蛊的那个人,就是想控制他,让他为自己做事。” 五脏六腑全是蛊虫?我惊讶地看向王宇不算瘦弱……应该说是精壮的身体,问向陆池:“你会不会看错了啊?他这副体格,怎么看都不想被蛊虫侵蚀啊。” 陆池附在我耳边说了几句,我点点头,厉声喝斥着王宇:“说,你最近有没有给什么人脱罪或者免除牢狱之灾,又或是帮助谁赢了官司?” “啊?” 瞅着王宇一脸的呆滞,我咬着嘴唇深吸一口气,用钢棍重重地往他身边砸了下去:“说!有没有!” “有……有……!”王宇被我这幅狰狞的面容吓到了,下意识地说出了两个字之后,眼神里有显露出了几丝纠结,“不过,我……不能说是谁……”“如果他说了那个名字,体内的蛊虫就会在一瞬间将他的内脏馋食殆尽。”陆池双手一抬,浓浓的黑气从王宇的身上慢慢扫了过去,“恩人,我用阴气逼昏了那些蛊虫,应该 没事了。” 点点头,我蹲在了王宇身前,轻咳一声,放缓了语气:“你是不是被谁强迫着去做了一些你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呢?” “没有……”一道清心咒反手打在了王宇身上,我继续说:“实话实说吧,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实力了,只要你能够说出那个给你下命令的那个人的名字,我立马就离开这里,也不会把这 里的事情捅出去,我们说到做到哦。”宁瑞也是配合着说:“正如老,呃……我哥哥所说,你现在还是我的同桌,你也不想在上课的时候我对你出手吧?而且,让你的那些朋友知道你尿裤子了,他们会怎么看你 呢?”说罢,宁瑞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在王宇的面前晃了晃。王宇紧咬嘴唇,在清心咒的影响下,他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看了宁瑞一眼,又转头望向我,压抑着声音说:“我跟你们说,请你们一定不要把这里的事情传出去。不错,我的确动用了家里的关系帮助了一个人,他就是林……噗……!”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抢救王宇 话语,戛然而止。滚滚鲜血从王宇的眼中、耳中、鼻中、口中不停地往外喷涌着,只一眨眼,他白净的面孔便被染上了层层鲜血,倒在地上不停地抽动着自己的身体,喉中发出着濒死之人 的呜咽声。 “陆池!” “没道理啊……”陆池拖着自己的下巴疑惑地看向王宇。现在不是奇怪的时候了吧……我瞪了陆池一眼,急忙走上前将王宇扶了起来。一把脱下他的衣服,映入眼中的场景让我心里不住“咯噔”一声……足有十几条食指粗细的黑影在王宇的皮肤下面来回钻动着,像是一座座黑色的山丘一般,蜿蜒纵横的拔在王宇体内。这些黑影每每钻动一次,王宇的五官就渗出大把大把的鲜血,而这些黑影爬动的 目标,正是王宇的心脏。 这下可真的是棘手了,打死我也没想到,这小子体内竟然有这么多的蛊虫……与其说是蛊虫,还不如说是异形!咬破食指,我在王宇的胸前画下一道符咒,先勉强压下那些不停蠕动着的蛊虫。回头看向依旧倒在地上的三十几个男人,我转头对宁瑞说:“走!先把我们带到杂货铺里! ” “老板,为了这种家伙没必要吧?”宁瑞有些嫌弃地看着昏迷中的王宇。叹了口气,我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他现在才高二,往后还有成长的空间。而且他说不定是被阴气侵蚀了心智才会变成这副样子的,先把他救回来,一切的事情以后再说。 ” 宁瑞听我都这么说了,只好咬着嘴唇,提着我的肩膀朝山上飞了过去。空中,我不停地咬破指头用精血在王宇的身上画符咒。这些蛊虫长期在被引起包裹的王宇体内,已经成长到了一种不得了的地步,饶是我画下再多的符咒,也仅仅只能抵 挡一时罢了。宁瑞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过一会儿,我们就稳稳地降落在了杂货铺之前。一把掀开店门,我将王宇放在地上后急忙冲到柜台后面拿出了一叠黄纸和颜料,用手指不停地画着符咒:“九曜順行,元始徘徊。华精萦明,元灵爆散。流盼无穷,降神光辉。上投朱景,解滯豁怀。得住飞霞,腾身紫微。九星相映,亘古黄灰。九天十地老祖,急急 如律令!” 啪、啪、啪…… 转瞬之间,九章画着象形符号的符纸被我摆在王宇周身,咬破左右双手食指,径自点在了王宇胸前:“开!” 咕噜…… 这些蛊虫开始变得愈加狂躁,在王宇体内疯狂地流窜着,像是一条条脱水的鱼,不停地挣扎着逃离我手点着的地方。 “九星破神,令!” “噗哇……” 昏死过去的王宇猛地一张口,呕出了团团乌黑的血液。转而看去,一条巨大的黑影在血液之中不停地翻腾着自己的身体,拍击着地面发出“扑哧”的声音。 “令!” 单字落下,王宇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另一只如同泥鳅般的东西顺着食道呕了出来。一口接着一口,一条接着一条。知道王宇脸色开始变得一片惨白的时候,摆在王宇周身的就到符咒顿时爆射出了阵阵白色的精光。这道道光束如同利刃一般射向在地上不 停挣扎着的虫子,缕缕青烟飘升而起,一种像是水分蒸发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鬼影,上这小子的身!”闻言,鬼影二话不说,硕大的头颅扭动了一下,化作一阵黑烟飘进了王宇的体内。不过半晌,鬼影带着惊讶的语气说:“老板,这家伙体内的脏器已经乱成一片了,真的还 有必要救他吗?” “他好歹也是知情之人,把他救活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吐出一口唾沫,我抓起一张符咒、狠狠地拍在了王宇体内,“急急如律令!” “吱呀……!” 一道尖锐的声音从王宇腹中响了起来,旋即,大片大片的白雾从王宇身下泄露而出,一股浓烈的腐烂味不断地刺激着我的鼻子。 在符咒的攻击下,这只蛊虫直接屈死在了王宇的腹中。但随之带来的,便是王宇的嘴里不断地吐着白沫,身体开始不停地抽搐着,似是得了中风一般。我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些蛊虫原来已经和王宇体内的脏器、血管、神经连接在了一起。蛊虫一死,王宇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体内的气血开始不受控制的倒流了起 来。 这哪儿是什么蛊虫啊,分明就是恐怖的寄生虫啊! 一咬牙,我将剩下的八道符咒尽数拍在了王宇身上,起身往杂货铺里走去。匆匆翻找一遍,一个土色的瓦罐瓶子落入了我的手中:“找到了!” 抽身跑回王宇身边,手上一动,几颗带着土腥味的黄色药丸滚落在了我的手上。在王宇体内的鬼影瞬间反应了过来,朝我惊呼着:“老板,回清丹对人类是剧毒啊!” “因为有你在我才敢拿出来的。”撬开王宇鲜血淋漓的嘴,我强行将回清丹给王宇灌了下去,“鬼影,找好经络,帮我调理一下这小子的身体。”鬼影应了一声“好”,开始不停地在王宇体内的经脉之间来回穿行着。黑色的汁液顺着王宇的嘴角溢了出来,一接触空气,这汁液便瞬间挥发成了一股腥气的气体,飘散在 了空中。以毒攻毒,以鸩调息,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王宇的身体已经被这些虫子蛀空,经穴脉络一片混乱,就算是外科手术估计也不能就他的命。为数不多的方法就是用 回清丹这种虽是剧毒、却可以恢复精气的药先将他体内混乱的经脉梳理干净,才能把他送到医院里。 如若不然,就凭他现在这幅身子,开刀那简直就是送命! 吐了十来次黑色汁液后,鬼影一副吃撑了的模样从王宇体内爬了出来,夸张地打了一个嗝:“老板,搞……嗝,搞定了。” 此时,王宇原本煞白的脸色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丝红润,也不再有鲜血溢出。稍稍叹了口气,我问道鬼影:“他体内还有残留的蛊虫吗?” 鬼影张了张嘴,得意地笑着:“一下小家伙而已,都被我给吃了。”“……厉害了。”盯着鬼影看了半天,我从嘴里挤出了三个字,随即伸手将符咒从王宇的身上扯了下来。此时,这些原本黄色的符咒已经变得一片漆黑,似是被烟熏过一般, 还透着浓浓的刺鼻味。这个符咒是九星破神令,摆成一圈后,便能够将天地精气汇集其中,达到安神定心,治伤理脉的作用。况且,天地精气对于蛊虫这一类的东西算是克星,吸食人类血肉和阴气的蛊虫无法抵挡精气之中过于庞大的能量,最终的下场便是爆体而亡。之前我又将染着精血的食指点在王宇胸前,如此一举便是将这些东西逼到王宇的食道之内,方 便他吐出来。 坐在一边喘着气,不管怎样,事情总算是结束了。我看向宁瑞,说道:“把这小子扔到医院门口吧。他受了不小的内伤,如果就这么一直拖着的话,可能最后还是会死。” 宁瑞蹙起了眉头:“老板,我们真的有必要对一个想要弄死我们的人做到这种地步吗?”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我轻轻地拍了一下宁瑞的脑袋:“傻妮子,他再怎么说也是个人啊。像我们这种除了道术啥都不会的家伙,要做的事就是帮助这些陷入危急关头的人。敌人也好,朋友也罢,只要他还是人类,咱就应该负责到底,等把他救回来之后,交给警察便是。当然,万一他依旧这副模样的话……也有必要稍微惩罚他一下,再怎么 说,他还只是个孩子。” 宁瑞闻言叹了口气,对我无奈地笑了一下:“老板,你就承认自己喜欢瞎操心吧。” “诶,我这是救人啊,怎么就瞎操心了?”瞪了宁瑞一眼,挥手道,“去吧去吧,别再耽误了。要是这家伙真死在这里,我们就百口莫辩了。” “好,好……”宁瑞耸着肩,扛起王宇便朝着远处飞去。 站在一边的陆池忍不住问道:“恩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如果是蛊虫的话,为什么我不能将它们逼昏呢?” 我摇起了头,解释道:“不,我们都弄错了。那是黑蛫,并非什么蛊虫。” “黑……黑蛫?”我解释道:“蛫,异兽,状如龟,红头白身。传闻中,它会寄生在人体中,以捕食人类体内其他的寄生虫而存活。当然,它们也会寄生在其它的生物体内,这要看蛫的体型 有多大。而黑蛫,是蛫的变种。黑蛫孕育在阴气最重的地方,一旦寄宿于人类体内,它们捕食的并不是寄生虫,而是人类的精气。” “不过,那个小伙子很精壮,不像是被吞食精气的样子啊。”“你错了。”我冲着陆池摆了摆手指,“你别忘了,那个王宇已经在学校里呆了快两年了。这两年间,在人有意地控制之下,黑蛫并没有一下子吞尽王宇的精气,而是每天捕 食一点,每天吞食一点。如此小的量,既可以帮助自己成长,也可以稳定的居住在王宇体内,不至于一下子把宿主给弄死了。” 陆池有些讶异地问道:“这东西,可以被人控制?”我点点头,惆怅地望向开始转黑的天空:“当然可以。那个一直藏在暗地里的家伙,究竟是谁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再见故人 晚上我并没有停留在杂货铺,把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之后,就直接去了素盈盈那里。说真的其实我现在的内心很复杂,对于素盈盈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就好像现 在,明明可以睡在自己家里,但因为和素盈盈说好了这两天都要暂住在她家,我就不由得下意识地回到了素盈盈那里。 我这人本来情商就低,遇上这种好像是爱情的东西就更加琢磨不透了。索性我也不再多想,让送我过来的宁瑞回杂货铺之后,我敲响了素盈盈的门。 “你回来啦?” “嗯。” “吃饭吧,我快做好了。” “我去洗个手。”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对话,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总感觉围绕着我的氛围有了些许的变化。吃晚饭的时候,我和素盈盈都是缄口不言。每每我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素盈盈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把想说的话又生生吞进了肚子里。素盈盈估计也是以为我要说什么,鼓着一张嘴就这么看着我。大眼瞪小眼,就这样,气氛逐渐凝结了起来。不过就算缄口不言,素盈盈亦是直直地看着我,脸上露着淡淡的笑意,时不时还往我 的碗里夹着菜。晚饭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了,弄得我好几次想问她是不是中邪了。本来我想去洗碗的,结果一把被素盈盈按在了地上,而她则是系上了围裙,拿着碗筷、哼着不知 名的小调走进了厨房。叹了口气,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她是不是跟我一样,心里憋了一大堆话想说呢?是不是跟我一样想要表达什么东西吗?我彻底迷糊了,深吸一口气,我 把从杂货铺里带来的东西掏了出来一一整理着。我现在的身份是清洁工,平时不可能背着一个大包晃来晃去,所以我就特地带了一个腰包来装我的工具。此外,我还特地把十殿阎罗平等王给我的令牌给带上了,以防不 时之需。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莫过于抓到幕后黑手,来组织更多的学生陷入浓雾之中。 “你怎么了?”素盈盈轻柔的声音飘忽了过来,挑目看去,她的脸上浮现着些许担心地神色,“向阳,你的眉头皱的好紧啊。” 话落,素盈盈纤细的手轻轻地抚上了我的脸,吐息着甜美的芳香:“向阳,不要太为难自己了……” 我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失去了应有的频率……隔天早上我起了个大早,趁着素盈盈还没有醒,留下一张纸条便走出了公寓楼。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根本回忆不起来,脑子里是大片大片的空白,等我回过神来的时 候,素盈盈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紧紧地关上了门。 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恩人,你跟她……怎么样了?”失踪了一整个晚上的陆池忽然出现在了我的身边,赤红的眸子弯了起来,笑问着。 叹了口气,我把东山廖留给我的桃木剑藏在了衣服之中,别紧腰包,向早已在外等候多时的宁瑞走了过去:“陆池,你还是先养精蓄锐吧。今天有的忙了……”到了学校,我第一件事便是赶到后勤部。看到被试下障眼术的全身镜完好地放在后勤部的角落里,我不由得舒了口气。在我正准备往综合楼走去的时候,就看到人事部主 任手上拿着几张薄薄的纸,弯着腰大口的喘着粗气。 看到我出来后,他脸上立马挂起了讨好的笑容:“李先生,这是你要的资料。” “你怎么还特地送过来了啊?”看着喘了半天才缓过来的人事部主任,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还没到你上班的时间吧?” 他把资料递了过来,笑道:“这不是李先生急着要嘛,我就掐着时间过来了。”话落,他捶着胸喘了几口气,“那个……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哈。” “等一下,你没有把调查资料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吧?”我叫住了转身欲走的主任,问道。 他摆起手连忙摇起了脑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些资料我都是从档案室那里私底下调用过来的,没有告诉别人。”点点头,我挥手让人事部主任先行离开。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样子,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就是把柄我在别人手上的下场啊……打开手中的文件夹,映入眼中的便是邱田原 那副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文件上,列出了他详细的个人资料,从出生年月到手机号码,遭到各种的档案和家庭住址,一应俱全。 我把特地带过来的手机掏了出去,一个电话打给了钟海铃:“你现在在哪里?” “学校门口,怎么了?” “我拿到了邱田原的个人资料,要不要去一趟他家。” “好!” 再校门口和钟海铃碰头之后,她先是去了趟厕所换了身衣服,然后从学校的后墙上翻了出去,一通电话给她那个神秘的师傅打了过去:“师傅,您现在来我学校这里吧。”见状,我把邱田原家的地址发了过去,让他先行一步。随后跟鬼影说了一声,半晌之后,宁瑞窈窕的身影缓缓降落在了我的身前。本想跟我打招呼的宁瑞眼神一凌,指着 钟海铃喝声问道:“老板,这家伙是谁?” “驱魔人。”一拍额头,我简略地说了遍和钟海铃的遭遇,说道,“就目前来看,她还是个可以相信的人,妮子你暂时不要动手。” 一旁的钟海铃吹了声口哨,站在了宁瑞身边上下打量了起来:“李老板,这就是你的鬼驱啊?啧啧,不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好,老板你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少说两句积积口德吧。”没好气地白了钟海铃一眼,我看了眼手表问道,“你那个师傅是开车过来的吗?如果不是的话,我就和宁瑞先……” 吱……!话还没说完,一辆有些眼熟的轿车在我们面前急停了下来,车后拖出了一条长长的黑色印记。车门被缓缓打开,旋即,一个带着黑色墨镜的女人从车里迈出了修长的腿, 款款向我们走来。 “李老板,好久不见啊。” “你……” 见我衣服疑惑不堪的神色,女人轻笑一声,摘下了墨镜。 顿时,我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直接僵直在了原地…… 这女人……是王柔?我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还不等我有所反应,就看到钟海铃像是变了一个人,欢快地向着王柔轻盈地走了过去,探着身子,两片薄唇轻轻地点在了王柔的嘴上:“师傅, 你好慢啊……” 王柔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无奈地表情,单手揽过钟海铃,轻柔地抚顺着她的长发:“就这么几分钟,你都等不及了?” “你……你们……”我现在就像是石像一般,身体变得非常地僵硬,圆睁着双目看着她们,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看钟海铃现在这幅样子,王柔确实是她的师傅没错。但是……王柔不是大堂经理吗?什么时候变成了钟海铃的师傅了啊?不对,难道王柔也是一个驱魔人? 见我一副讶异的表情,王柔轻笑一声,用手拍了拍钟海铃挺翘的臀部,说道:“先上车吧,我在车上跟老板你好好解释一番。” 带着呆若木鸡的表情愣愣地坐上了车,直到王柔发动了车子开出了好一段距离,我才堪堪缓过神来:“你这……究竟是……你不是王伯的女儿吗……”王柔笑着摇了摇头:“老板,我就长话短说吧。不错,我确实是王清海的女儿,只不过和之前对老板说的不同,在我四岁的时候,就被人拐卖到了城里,在之后的二十几年里我都没有和我的父亲见过面。我的养父因为不孕不育,才会花大价钱收养我,而且在听到我是被拐卖来的时候,利用他们的关系直接把那伙人抓了起来,还要把我送回到我父亲身边。只不过那时候我还小,根本记不清回家的路,我的养父就只好暂时抚养我。大学毕业之后,我考上了全国重点大学的经济硕士,被我的养父送到国外进修 了一段时间后,回来接管了养父的餐厅。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想着要回山上看看我的父亲,只不过因为手头的事情忙不过来,这才作罢。” “你这番话,确定不是骗我的吗?” 听着我的反问,钟海铃不开心了:“喂,李老板,你以为你是老几啊?我师傅她有必要骗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家伙吗?”“铃铃。”王柔嗔怪地看了钟海铃一眼,照着后视镜看向我,“老板,不好意思啊,铃铃这孩子野习惯了,脾气不知道收敛。”顿了一下,王柔展颜一笑,“老板不相信我,也 是情有可原的。我之前之所以要说那么一个谎言,其实是不相信老板你和我是同类人。知道铃铃跟我说了你们的遭遇之后,我才想着要把这些事情和盘托出。” 我双手抱胸靠在了后座上:“然后呢?你不会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我吧?”沉吟了一阵,王柔看了一眼钟海铃,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想和铃铃去国外领证,拜托老板帮我跟我的亲生父亲说一下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邱田原之父 我感觉我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看王柔优柔的表情,我基本上是下意识地问道:“领什么证啊?”“结婚证。”王柔叹了口气,手指不停地敲着方向盘,“我跟铃铃的关系……老板你应该能够看出来吧?我们这种情况,在国内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只能去国外。我也跟养父 说过这件事,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还帮忙转移了我的国籍,只不过,我生父那里,在我心里一直是一道过不去的坎……” “师傅……”钟海铃有些难过地把手放在了王柔的腿上,“实在不行的话,就算了吧……”王柔鉴定地摇着头:“铃铃,我说过的,我必须要给你一个交代才行。只不过,我生父生在田间,长在田间,他和我的生母都是非常传统的人。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亲生女 儿是这种性取向的话,我……怕他们会受不住这个刺激。”“那不跟他们说不就好了吗?”我总算也是缓了过来,清楚地知道了王柔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此问道,“上次跟你分别之后,我忘了去问王伯关于你的事情,他们可能就连你 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与其这么纠结,又何必去戳他们的痛处呢?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听到你是……可能真的会一倒不起。” 王柔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神里写满了忧愁:“但是他们毕竟是我的亲生父母啊……” 摸着下巴稍微思考了一会儿,我问道:“你们有没有打算要个孩子?” “噗……”原本在喝水的钟海铃听我这么一说,嘴里的水瞬间喷在了我的脸上,“孩孩孩……孩子?李老板,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我无奈地说着:“你那么慌张干嘛啊?我就问一下而已。” 王柔见状,拿着纸巾轻轻地帮钟海铃擦去了嘴角的水渍,一边开着车,一边轻轻说道:“有这个打算,毕竟女人是可以通过受孕来生产的,依旧能够传宗接代。”“那就好办了啊。”我笑道,“你们先去领证,等生了孩子之后过来找我,咱一块儿去王伯那里认亲。你把孩子也一块儿带上,然后在跟他们摊牌,这样子受到的刺激也会小 很多。” 钟海铃先是一愣,随即开心的笑了起来,不停地拍着我的肩头:“李老板,好主意啊!师傅,要不我去生吧?不就是生孩子嘛,我年轻气盛,经得住这种痛苦!” “听到这种事情你倒是比谁都兴奋啊。”王柔捂嘴轻笑一声,有些不安地问我,“老板,你不会歧视我们吗?”我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不要以为我是农村人就接受不了,想我也是接触了不少阴魂的人,同性之爱什么的也是有遇到过。我一开始也有些不能理解,不过时间长了,想 通了,我也就释怀了。大家都是真的爱着彼此,有为什么要分性别呢?” “老板……” 王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咬着嘴唇轻声说了句“谢谢”,将目光重新聚焦在了公路上。 耸耸肩,我冲摆着鬼脸的钟海铃白了一眼:“你这副表情是几个意思?” “李老板,我可能要好好的重新审视你一番。”钟海铃撑着下颚,故作深沉地说着。 嗤笑一声,我不在多做纠结,转而问向王柔:“你们是怎么注意到这间学校不正常的?在这之前,你们应该根本不知道学校里有浓雾这种东西存在的吧?”王柔摇了摇头:“在我们手下养着不少的阴魂,是它们告诉我的。那些阴魂说,学校里仿佛被隔断了一般,有两层空间,所以我才会让铃铃潜入到学校里探查情况。原本我 们也只是因为委托的关系才让铃铃去学校里潜伏着,意识到存在这么严重的问题,和她商量了一下,就决定暂时留在学校之中。”“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就是那个创造浓雾的人到底是谁。”我蹙起了眉头,“还有,我身边的一只鬼影告诉我,学校里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头上都被薄薄的阴气所笼罩。学 校里欺凌现象如此严重,应该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受到浓雾的影响才会变得如此。”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的?”王柔问道。摆摆手,我让宁瑞用手机查了一下学校的一些信息:“我原先也这么怀疑过,但是这学校已经存在了相当长的时间了,如果是那个幕后黑手故意为之的话,那这个充斥着霸 凌行为的学校也不可能会成为全国重点高中。”钟海铃摘下阴符易容纸,舒服的吐出了一口气:“现在有两个线索,一个就是邱田原,还有一个就是李老板救下的那个叫张绍然的女生。但愿我们能够知道一点有用的信息 吧……” 大概十几分钟的路程,我们按照人事部主任给我的信息开到了邱田原家附近。我先跟左成燕碰头,将几人介绍给他之后,一行五人往邱田原家走去。 这里的环境和宁瑞家有点相似,连成一片的廉租房错落的扎根在地面上,光是站在楼下,就能够听到楼房之内传出的各种声响。 “这里简直就是贫民窟啊……” 左成燕耸肩说道:“这里的住户大部分都是外来务工人员,根本租不起也买不起正常的房子,只能住在这里维持生计。” “至少比我住的地方好多了。”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抬脚往楼上走去。这一片没有保安看护,我们很容易就打开了铁门走了进去。楼道之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油烟味,还漂浮着说不上是什么东西的味道,呛得我忍不住咳了起来。脚下的台阶 也是非常陡峭,设计这房子的人就像是随性为之的一样,每个台阶之间有着极大的跨度。左成燕摸着把手,眼睛观察着附近,半晌后说道:“这房子应该有十年左右没有保修过,台阶阶面龟裂,扶手腐烂,墙壁开裂,还往外渗着水,嗯……如果要我给出一个建 议的话,就是赶紧从这里搬出去,说不定哪天就塌了。” “没人问你建议,少说两句吧。”瞪了左成燕一眼,我们跟着已经糊成一片的楼层标识走到了邱田原家门前,回头看了几人一眼,我敲响了房门,“你好,请问有人吗?” 吱呀…… 木门被缓缓推开了,门内缓缓探出了一张苍老不已的男性面孔,盯着我问道:“你是谁?” 身后的王柔站到我旁边,笑道:“老人家,你还记得我吗?” 门内的人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地叫了出来:“王……王小姐?你找到田原了吗?” 王柔身形一滞,缓缓低下了头:“非常抱歉,你的儿子……已经去世了。”那人紧紧比起了眼睛,扶着门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即像是无奈又像是释然般的叹道:“其实我们……已经不抱任何的期望了,早就已经知道田原可能早就……”重重地吸了口 气,他带着希冀的眼神看向王柔,“那有找到田原的……尸首吗?”正当王柔纠结的时候,左成燕眼睛转了一下,上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墨绿色封面的证件:“你好,我是市刑警一队的刑警。很遗憾的是,凶手是一个十分残忍的人,他把老 先生儿子的尸首给……”用手比划了一下,左成燕并没有把话说清,“邱田原的尸体现在还在不断地搜查之中,如果我们能够找到的话,会尽快通知你们的。”“有警察先生的回复,我……我们就……放心了。”邱父脸上瞬间爬满了老泪,转头向屋子里看了一眼,凝噎着说,“我老婆在当初听到田原失踪的时候,心梗发作去世了。 现在就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各位要是不嫌弃的话,进来喝杯茶吧。” 我微微颔首:“我们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询问。”邱父的房间虽然小,但能够看得出来是精心收拾过的。家具和杂物之类的东西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显得非常整洁。邱父搬了几张椅子过来让我们坐,又不顾我们劝说执拗 地给我们泡了几杯茶,问道:“各位是想问什么事情啊?” 跟王柔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我将人事部主任给我的资料拿在了手上:“你的儿子生前在学校里有没有受到同学的欺凌呢?”“有。”邱父脸上露出一副悲切的神色,“我都知道,田原他每次回来的时候,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痕。我也为这件事去找过学校,尽管老师也很热心地说会解决,不过都 没了下文。” 对几人点了点头,我继而问道:“那你儿子在失踪前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呢?”“一样的表现?”邱父闭着眼睛稍微回忆了一下,“应该说是……很开心吧?自从田原读了高中之后,就没这么高兴过了。他跟我说,老师找他谈了心,先是鼓励了他一番, 然后又好生安慰了一顿,保证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他了。”“对。”邱父微微点头道,“这是田园的原话,老师‘保证’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入浓雾 保证,这个词的意思是“担保做到”。当一个老师对学生做出保证的,至少证明老师是知道这件事的。从张绍然和钟海铃两人在学校的遭遇,加上邱田原的死,就足以证实 ,那群老师虽然知道事情的严重,但并没有做出任何的举措。加上昨天听到李桧训斥宁瑞的话语,我忽然感觉到了奇怪。老师不分青红皂白地教训学生,班上的学生如同王猛、王宇直流更是嚣张跋扈地欺负别的同学,不管是老师还 是学生,我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觉。可能在学校里面最正常的人,就是那几个学校高层和主任了。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老师任由学生欺凌却能装作视而不见呢?为什么每个被欺凌的学生都会被送进浓雾之中呢? 思及此,我突然想到邱田原提到的那个跳楼自杀的朋友,便问向邱父:“邱田原在学校里有没有朋友呢?”“曾经有一个,不过……”邱父无奈地笑了一下,“他的那个朋友在几个礼拜之前跳楼自杀了。对了,据说田园朋友的尸体找到的时候已经高度腐烂,不过奇怪的是没有任何 蛆虫,就仅仅只是腐烂而已。”说完,邱父又赶紧补充说道,“我也是听说的,具体到底是不是真的就不清楚了。” “那你知道他朋友的是谁、家住在哪里吗?” 邱父想了一会儿:“我只知道他姓陈,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们离开了邱父的家。显然,邱父是一个无关人员,除了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死亡之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叹了口气,我转头问向左成燕:“混小子,你 能不能出出主意,接下来该怎么办?” 左成燕思酌半晌,问道:“老板,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讲事情经过的时候,说邱田原之所以能够到杂货铺里,是因为它从那个朋友手里拿到了归灵骨,是这样的吗?”“不错。”我先是点了下脑袋,随即猛地拍了下手掌,“对!那个归灵骨现在还在我这里,如果归灵骨上附着了邱田原朋友的阴气的话,说不定就能够找到那个家伙了。”话 落,我从口袋里掏出了归灵骨,放在手里揉捏了两下,“这东西我一直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现在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王柔站到我身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老板,具体该怎么做呢?”嘴角微微上扬,我挥手叫过了宁瑞,把归灵骨递给了她:“我记得在警局停尸房的时候,你就是通过阴气找到陆池所在的寺庙的。你现在试试,看能不能分别出上面的阴气 。”宁瑞接过归灵骨,说了句“我尽量”,便将归灵骨放在了自己的鼻下,闭上眼睛不停地感受着上面的气息。不过一会儿,宁瑞舒了口气,对我点了点头:“大概知道方向了, 老板你什么时候向去找它?” 我看了看表,道:“晚上吧,早上的话,对于阴魂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时间。”我反手摸了摸身后藏在衣服里的桃木剑,“至于现在,我准备再去一趟浓雾中逛逛。”王柔和钟海铃两人要回去拿工具,我和宁瑞就做左成燕的车先行一步到了学校中。让宁瑞吧阴符易容纸戴上,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走到保安室里,笑嘻嘻地说道:“来 来,哥们儿,抽烟不?” 胖保安斜了我一眼,好笑地说道:“今儿这是怎么了?突然跑到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发烟吧?” “咳咳,当然不是。”我摆摆手,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我有一个朋友想要道学校里来调查,麻烦两位大哥不要把这件事报上学校。” “朋友?”胖保安叼着烟疑惑地问了一句,探出脑袋朝校门口看去,“谁啊?”“不好意思,是我。”左成燕和宁瑞的身影忽然闯入了保安的眼中,此时,左成燕手上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证件,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严肃,“我是刑警一队的,现在需要 进入学校调查最近发生的几起命案,希望你们可以配合,不要透露我的行踪。” 胖保安先是吓了一跳,连连点了几下脑袋,一把把我拉到了角落里惊慌失措地问:“这警察是你朋友?你不会把学生自杀的事情告诉给他了吧?”“怎么可能啊……”我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他跟我说了,近两年的时间里,这所学校里就已经发生了多起学生失踪和死亡的事件,只不过因为上头一直有人压着,不好调查。昨天不是校长,哦不对,是前校长被查了,警局就抓紧派人过来调查。”说完,我看了左成燕一眼,有意想要吓吓这个胖保安,“听说,这次上到学校高层,下到你我这种底层员工,警局里都展开了彻底地搜查。如果不想惹事的话,我们最好还是听他的话吧,要不然,就怕到时候他们找不到凶手,就拿我们这种没有家世背景的人作替 罪羊了。” 我的一番话语把他吓得不轻,嘴里连声说“好”,对左成燕做出保证:“那个……刑警先生,您尽管查,我们绝对不会暴露你的行踪的!”左成燕点点头,说了句“这样最好”,便拉着已经换了衣服模样的宁瑞想要往学校里走去,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对那个保安交代道:“等一下还有我两个同事要过来,还 请你们一样保密。” “没问题!”胖保安敬了个礼,拉着另外一个面露疑惑的保安走到角落里解释着。而我则是趁机带着左成燕往后勤部走去。路上,宁瑞拉着我和左成燕施下了障眼术,畅通无阻的一路走到了后勤部门口。那三个清洁工已经出去工作了,现在的后勤部里正好没有第三者,我就让陆池扯掉全身镜 上的障眼术,问向左成燕:“混小子,一会儿我让宁瑞陪你在学校里探探风声,我和王柔她们进去就可以了。” “也行。”左成燕稍微掂量了一下,点头应道。给宁瑞比了个眼神,妮子便拉着左成燕走出了后勤部,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我面前。刚才进入校园的时候并没有让宁瑞带着左成燕秘密潜入,并不是疏忽大意,而是故意为之。障眼术固然可以让左成燕堂而皇之的进入学校,但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潜入,而是敲山震虎……事情调查到这个地步,我们依旧什么都没发现,加之手上的线索并不是充裕,唯一能用的办法,便是让左成燕用刑警的身份借口来学校调查,看看能不能把 那个幕后的人逼出来,或是逼得他不得不动手。 有宁瑞保护左成燕,我自然在放心不过,打不过总可以跑得过吧。而且左成燕这小子脑袋好使,应该可以在学校里发现点什么。 但愿吧……稍微在后勤部等了一会儿,钟海铃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过去接她们。这两个家伙,明明已经说了从大门进来就行,结果还是从学校综合楼后面的围墙上翻了过来。当然, 钟海铃对此的解释是:“你看我们背上背的这些东西,不被人当作杀人犯报警就不错了。” 到了后勤部,王柔还没说什么,钟海铃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李老板,这种地方你还真能待得下去啊。这味道,真是难以言喻……”“少说两句吧你。”白了她一眼,我检查了一下装备后,咬破手指贴在了镜面上,呢喃着,“四门八角,司章阴阳。五炁八冲,亘挂变象。天道、地道、人道、气道、混元道 ,尽为吾掌,八卦镜门,启。” 唰…… 潺潺水声从镜中传来,道道涟漪在镜上震荡开来。一声敕令落下,在镜子中的涟漪平静下来之后,一抹于现在所处的世界景色截然不同的样子出现在了镜子彼端。 雾,依旧是浓浓大雾,充斥在镜子的另一端。我和钟海铃因为经历过所以还没什么反应,倒是王柔不住轻呼了一声,叹道:“老板,这是什么原理?” “简单地说,就是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深吸一口气,我先行一步踏进了镜子之中。 熟悉的窒息之感和冰冷又是瞬间在我的心中闪过,眼前在一阵模糊之后,我的双脚沉沉地踏在了地上……我有回到了这个见鬼的地方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这里的浓雾更大了,就算身处室内,我眼睛所触及到的地方也都被一片白皑皑的大雾所笼罩。 不一会儿,我就听王柔惊叹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虽然之前听铃铃说过这里的情况,不过亲身置于其中,果然还是非常的震撼。”“只是一时的罢了。等我们把事情解决了,这个世界说不定也就不复存在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甩出地灵厚土符,翻手抽出桃木剑,抬脚跨出了后勤部,“这回,我倒要好好看看,有什么脏东西还藏在这里面。” 第一百四十五章 浓雾中的“常客” 浓雾中的高校,一如既往的寂静。毫无生机的景象摆在我的面前,饶是已经看到过一次,依旧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桃木剑被我紧握在手中,回头看向王柔二人,只见 她们正挥舞着两柄闪烁着寒芒的银色短剑,面上凝聚着说不出的肃立。 “这就是你们所谓驱魔的道具啊?”我有些困难地咽了口唾沫,“确定是去驱魔,不是去杀人的吗?银剑……这又不是西方的吸血鬼,真的有用吗?”钟海铃翻了下眼皮,略带嘲讽地说:“李老板,你的思想太保守了,难道不知道只要在武器上附上符咒,就算是一根牙签也可以用了消灭阴魂吗?”她用手指弹了弹原本应 该是皮带的剑刃,笑说道,“这上面可是有我师傅亲手刻下的符咒哦,要不然的话,昨天我早就被那个怪物打死了。”这个钟海铃,在王柔身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言语之中充满了一股撒娇的味道。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我将一道符咒打在自己身上,沉下思绪,默然说道:“你们 准备好了吗?” “走吧。”王柔重重地点着头,跟在地灵厚土符后面迈出了步子。再度光顾这个世界,我依旧无法适应这里的浓雾,毕竟谁都不喜欢这种睁眼瞎的感觉。我之所以现在来这里,主要的目的,就是找到张绍然口中那个戴口罩的“人”……天知 道那个家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陆池,你能感觉到什么气息吗?”以防万一,我让陆池从身上出来守在我身边,顺便充当一个阴魂雷达,我可不想重蹈昨天差点被树上的阴魂掐死的覆辙了。 陆池闭上眼睛,仰起面孔四处嗅了嗅:“在这片充斥着阴气的浓雾里找东西,需要一点时间。” “尽力就行。” 话落,我带王柔二人走到了北操场中,四处凝望着:“张绍然那个丫头就是在这里碰上口罩人的。你们两个先藏在一边,见机行事。” “可是……” “没问题。”王柔打断了钟海铃的话头,牵起了对方的手就往一旁嘀咕着走去,“铃铃,你也应该知道老板的能耐了,就听他的吩咐吧。” 我也不知道这浓雾中的阴魂能不能看到那辆个女人,不过现在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了。站在操场中间,我忽然张口高声大呼:“喂,这里有没有人啊?” 话语就像是丢进了深海中的石头,除了震荡着的回声意外,什么回应都没有,周围依旧死寂一片。 张绍然那姑娘到底是怎么碰到那个戴口罩的家伙的?难道是还没到这家伙出没的时间吗?还是说那家伙只会针对特殊人群出现? 思考一番,我走到藏在一旁的钟海铃身边,问道:“你有没有带校服过来?” “校服?”钟海铃愣了一下,随即将手伸到了背包里翻找了几下,将一套白色的校服拿了出来,“带倒是带了,李老板你要做什么?” “穿上校服,然后去操场上大叫救命。” 钟海铃听了我的话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啊?”砸了下最,我说出了心中的猜想:“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关于张绍然那个小姑娘的事情吧?我在想,那个戴口罩的家伙,会不会是只有在女同学面前才会现身。毕竟,就现 在知道几个身陷浓雾中的人,只有张绍然说看到了那个家伙。呃……你就去叫一叫,试试看能不能把那个戴口罩的家伙引出来吧。” 幸好钟海铃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稍微抱怨了两句之后,朝我瞪了一眼:“转过去!” 老脸一红,我讪笑着转过了身,听这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我这脑子里就开始联想起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虽然都只是自己的意淫,不过还是让我的脸一阵阵地发烫。不过一会儿,就听钟海铃说了句“好了”,我便转身退到了王柔身后,将一张地灵厚土符从腰包里拿了出来递给钟海铃:“这东西你放在身上,这样的话我就能够锁定你的位 子了。”钟海铃随手把符咒塞在了口袋里冲王柔点了点头,将银剑重新别在了腰间,一头扎进了浓雾之中,身影瞬间消失了。沉寂了一会儿,钟海铃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有没有 人?救命啊……” “你徒弟演技还蛮不错的嘛。”我不由得对王柔调笑一声,随后对陆池说道,“周围的气息有没有什么异变?” “暂时还没有。”陆池伫立在身边,双手抱胸扫视着周围。 氛围愈发凝重,空气也是逐渐变得压抑,心头上就好像压着一座大山,闷得我喘不过气来。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我不知道。正当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陆池赤红的眸子里一道精光划过:“恩人,来了。”“来什么了?”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池对我和王柔施下了障眼术,在地灵厚土符地指引下往钟海铃的方向走去。逐渐,一道漆黑的人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让我的 瞳孔瞬间放大……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钟海铃身边,医用口罩将他的面孔遮挡了起来,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真实面目。梳成三七开的头发下吊着一双精明的眸子,整个人显得 非常的精神。 不过,我总觉得,这家伙我在哪里见过……只听他慢慢蹲了下来凑到钟海铃耳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钟海铃的眉毛也是渐渐紧蹙了起来。不过多时,只见钟海铃猛地站了起来,抽出银剑直指对方,叫吼着:“你 到底是什么人?” 这戴口罩的家伙显然被吓了一跳,慌忙地摇着脑袋:“我……真的只是想帮你啊。” 他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让我精神猛地震颤了一下。听过,这家伙的声音我绝对听过!但是是在哪里呢?又是谁的声音呢? 钟海铃冷哼一声:“你说我想逃出去的话,只要去后勤部就可以了。为什么呢?给我个理由!” 男子露在外面的眼睛显得有些犹豫,沉吟了一阵之后说道:“因为在后勤部里,有一个人可以救你。” “那你倒是那个可以救我的人的名字说出来啊。”他开始不停地挠着头发,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尽管看不见他的面孔,不过依旧能够感受到此时他的脸上肯定是一副为难的表情。我轻笑一声,让陆池撤去了障眼术,走 到钟海铃身边拍了拍手,笑道:“你说的……是不是我呢?” “李……李老板……”这个男子双眼赫然圆睁,暴突而出的眼球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东西一样,神情之中尽是震惊,“为什么……李老板也会到这里来?” 我摆摆手,用手指着那副口罩:“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戴着这个东西出来呢?你……就是成旭,对吧?”从我听到他提到后勤部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瞬间浮现出了好几个身影。再结合他之前的声音,成旭,那个校长秘书的身影立刻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成旭好歹也算是我的 常客了,虽然因为客人太多的原因,我不可能把所有阴魂的名字都记下来,但好歹一些明显地特征和声音我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就好比之前的邹毅。 对方苦笑了一声,抬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口罩……成旭那张显得十分无奈地面孔霎时展现在了我的面前:“李老板,你为什么能够猜到是我啊?” 我嘴里“啧”了一声,也懒得去解释,眼睛对上成旭的视线,直接问道:“说吧,之前张绍然碰到的家伙,是不是你?” 自知在我面前说谎并没有用,成旭老实地点了点头:“对,就是我。” “现在,能跟我好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你又要让张绍然从屋顶上跳下去?” 成旭的眼睛左右摆动了一下,作出了一个噤声的表情,压下声音轻轻说道:“李老板,这里隔墙有耳……” “陆池。” “明白。”站在一边的陆池会意地应了一声,双手朝着头顶缓缓举起,轻吟一声“脱鬼饿魙剑,现”,瞬息之间,滚滚黑烟从陆池的脚底升起,似是将周身的浓雾吞噬了一般,在黑烟 地包围下,周围的景象竟是变得清晰无比。无数的利爪在黑烟之中翻滚、缠绕着,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屏障罩在我们周边。感受到了陆池散发出来的魙的气息,成旭处于本能的颤栗了起来,身下一软瘫倒在了地上。在陆池向我点了点头:“恩人,这里面的气息被我隔绝了,恩人有什么想问的尽 管问吧。”对陆池竖了一个大拇指,我面向成旭道:“你应该能够感觉到身边的变化了吧?我就明说了,不错,现在我的身边正站着一只魙,不过你放心,它是我的朋友。现在它将我 们的气息隐藏了起来,你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了吧?”成旭的眼里闪过惊恐的神色,犹豫了一阵之后,低声说着:“我之前说我是自杀,其实是一句谎言。我……是被这个学校的全体老师,害死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成旭之言 在陆池的利爪保护之下,成旭将他生前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我校长秘书的工作之前和跟李老板讲过了,而作为校长秘书,自然能够接触到一些关乎学校核心和机密的事 情。李老板,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学校会成为全国重点高中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下意识地说道,“不就是因为师资力量好,学生素质高吗?”成旭摇摇头,面孔之上浮现出了丝丝凝重:“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其实……事实并非如此。不知道李老板你有没有注意到,在这所学校里的人,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身 上都围绕着一股淡淡的阴气。” “淡淡的阴气?”钟海铃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向我投来了疑惑地目光。我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如果不是鬼影的话,我可能还真没注意到。之前我的鬼驱被一个老师叫出班级训话的时候,鬼影,我另一个朋友,告诉我说在那个老师 头上被一层薄薄的阴气所遮盖,不仅是他,班上所有的学生也都是这样。”说完,我问向成旭,“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心理行动最大化。”成旭幽幽地叹了口气,“只要能够控制好阴气的浓度,就可以最大程度的影响人类的情绪和人格,并且使肉体不受到损伤。这所学校的名次之所以能够 一直名列全国前茅,靠的就是用阴气来影响学生和老师的心灵,让他们心中的欲望无限放大。” “还能这个样子吗?”我倒吸一口凉气,“阴气不是只能把人的心情变得很压抑吗?”成旭讪笑着摆摆手:“只要能够使用得当,毒药也可以变成良药。若非阴气的影响,这所学校的成绩也不可能这么高。而且……”成旭稍稍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学校 里的老师,都知道自己被阴气所影响。” “你在开玩笑吧……”我实在是不敢相信成旭所说的话,“那些老师只不过是普通人,他们怎么可能感觉得到阴气的存在呢?”成旭解释着:“老师们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有人告诉过他们。”思酌了一番,成旭接着说,“李老板你不觉得,这些老师都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家伙吗?在班上对学生非 常严厉,但在家长面前却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这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假装出来的样子。”我不停地摸着下巴:“这说不通啊,那些老师到底是怎么被染上阴气的?还有学生,学生又是怎么回事儿呢?就以我的角度来看,和我有所接触的几个学校高层领导并没有 被阴气影响的痕迹,这又是为什么?”成旭无奈地笑了一下:“每当有新生来的时候,所有的新生都必须去阶梯教室听开学讲座。而每次新生入校的时间又正好是夏季,阶梯教室中肯定会开空调,而阴气就是这 个时候顺着从空调之中扩散出来,龙找到每个人身上的。至于老师……我只能说,在我称为校长秘书之前,所有的老师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了,只不过平时伪装的很好。” 这消息如同惊雷一般在我的心中轰响。缓了半天,我咽了唾沫问说:“这个阴气……到底是怎么影响他们的心智的啊?”“将想要获得好成绩的欲望无限放大。”成旭应道,“学生们之所以会来这个学校,多多少少就是为了将来能够考上一个好的大学,那些阴气的作用,就是将学生们这种对于 想要考入大学的欲望最大程度的放大,让他们在学校除了学习,就不会想做其他事情。” “那校园欺凌又怎么解释?”成旭心痛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我之前也说过,毒药使用得当就是良药。但毒药终究是滴眼药,一部分无法适应阴气的学生,情绪会变得十分低落,态度会变得十分消极,别说待人处世,就连一般的课堂活动都不会参与。那些被阴气侵蚀的学生,在扩大学习欲望的同时,心中的阴暗面也会被扩大,这就导致学校内部发生了欺凌事件……那些成功被阴气‘改造’的学生,会不由自主地欺负那些不适应阴气的学生。”停顿一下,成旭看着我摇了摇头,“李老板,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阴气侵蚀教师和学生的理由,就是 因为他们是学校提高知名度的主要载体。学校的领导再怎么说也是要经常出去和各种政府官员应酬的,所以那个让师生染上阴气的家伙,并没有对领导做这种事。” 我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太年轻了……真的,太年轻了……”成旭用手捂着脸,闷声说着,“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一个朋友告诉我的……那个朋友,正是这个学校的一个老师。他说,他在这个学校里活得太累了,自己明明不能适应阴气,为了不被其他老师视为异类,一直在假装自己同样被阴气所染。再遇到我之后,他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什么都跟我说了。学校 里的所有老师,包括他自己,好像是借口注射什么疫苗的时候,一同注射进进体内的。只不过老师和学生不同,他们知道这个东西会影响自己的心智,但依旧同意注射。” “我之前还以为是这个世界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看来是我猜错了。”我咂着嘴看着成旭,“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死的啊。”“被逼上吊。”成旭敲着自己的脑袋,“再我那个朋友自杀之后,我扬言要将这件事情上报给校长和有关部门,没想到这些已经魔怔的老师竟然会在晚上全部堵在我家门口,用药迷晕我的妻儿后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让我自杀。不得已,为了家里人着想,我只好照办。好在那些已经变得丧心病狂的教师在我死了之后,并没有对我的家里人 动手。” 我恍然大悟的叹着:“原来是这样……不过,既然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为什么那些被欺凌的学生还会被拖到这个世界来呢?”“因为他们没有接受改造。”成旭看向钟海铃,“为了防止学校的名声败坏,只要是没有被阴气所影响的学生,都会在不经意间传送到这里来等死,迄今为止,除了张绍然之外,在没有第二个学生能够幸免于难。”话落,他指着我,解释说道,“那天我之所以让张绍然从天台上跳下去,第一个原因是我知道老板你肯定有办法救下张绍然,第二 个原因……就是这个世界的出口,其实就在天台。” “怎么一说?”“在太阳最为强烈、特别是中午的时候,这个世界的阴气会变得非常稀薄,而天台因为直接暴露在太阳之下,在早上可以直接从天台回到现实世界,不过做法,就是从天台 上直接跳下来。”成旭笑了一下,“所以,在我看到李老板你在前门的时候,我才会引诱张绍然站到天台上,借老板之手逃脱这里。” 闻言,我不由得再次开口问道:“那之前那么多学生被拖进这个世界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这么做呢?”“因为我并不觉得,有那个普通的人类从天台上跳下来可以幸免于难。”成旭也是显得十分无可奈何,“刚才这位同学,我以为她也是被强行拖进来的,就想把她带到老板工 作的后勤部那里,看看老板能不能把她揪出来。没想到,这位同学竟然是……” 钟海铃不服气的哼了一下:“别把我说的这么无能好不好?只要我想,我自己迟早也能从这里逃出去的。” “铃铃……”王柔宠溺地看了眼钟海铃不在多做言语,“成先生,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摧毁这个世界呢?”成旭重重地摇着脑袋:“没办法,别说人类,就连我这个阴魂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我连这个世界是谁创造的、如何创造的都不知道,更别说找到幕后黑手,如果可以的话, 李老板倒是可以尝试一下用阵符阵法一类的东西稍微削减一下这里的影响,至于除去……真的,接近于不可能。” 王柔和钟海铃两人也是一脸惆怅地望着彼此,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身边,陆池凑到我耳边,问道:“恩人,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你有能力破坏这里吗?”我撑着下巴反问着陆池。 它苦笑一声:“我是可以把这里弄得天翻地覆,但估计恩人你们就不能从这里出去了。” 稍微想了一会儿,我忽然问向成旭:“对了,我在这个学校周围看到了好几个阴魂聚集的地方,树啊,池塘之类的地方,这是怎么回事?”“人类在这里死了之后,阴魂会被这里的血魂块所吸引,永远被困在这里。倒是也会存在那么几个从这里逃出去的阴魂,不过它们的三魂七魄大部分都被留在了这里,就算 逃出去了也不可能存活太长时间。”成旭如是解释道。 “我和钟海铃之前在医务室里碰到的怪物又怎么解释呢?它们可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阴魂啊。”成旭也是一脸的困惑:“我并不清楚它们到底是什么,有可能是这个世界自然形成的东西,也有可能是那个创造这个世界的家伙带进来的,总之一切都有可能。”末了,成 旭还加了一句,“这个世界,真的不是我们能够打破的。”我不由得伸手摸着腰包里那个坚硬的东西,嘴角渐渐勾了起来:“既然我们没法打破,那就让不是人也不是阴魂的东西来整顿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平等王之威 十殿阎罗平等王令牌,这个只写了一个“狱”字的令牌被我从腰包之中缓缓拿出,被我握在了手里。之所以把令牌带过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没想到现在就能用上了 。令牌被我慢慢放在地上,挥手让陆池暂时先撤掉将我们包裹起来的利爪,我的目光在上面来回扫视着。当初牛头跟我说召唤平等王的方法是什么来着……就在我左思右想之 际,钟海铃带着一丝好奇的眼神看向令牌:“李老板,这是什么东西啊?” “你看着就知道了。”想了半天都回忆不起来,我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一口咬破食指,将精血滴在了令牌上。 一秒、两秒……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滴在令牌上的血液开始变得漆黑、凝固,那个十殿阎罗之一的平等王都没有出来。周围依旧是静悄悄的一片,身边仍旧被浓浓的大雾所遮盖,一 点变化都没有。 “难道不是用精血吗……” 正当我疑惑不已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几声轻咳,随之,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让君恭候多时,实是吾之过错啊。”这声音吓得我急忙回头看去,瞳孔渐渐聚焦,身前的身影也开始逐渐清晰了起来。长鬓黑须配着一张温婉和善的面容,让我的心理突然涌起了一抹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不 过此刻,眼前这人却是穿着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长袍马褂,像一个相声演员般伫立在地上,对我不住地微笑着。十殿阎罗平等王,就这么默默地出现了。天地之间没有一点异变,周围的浓雾也没有一点的消散,平等王似是浓雾中的住户一般,很随性地现身在了我们面前。若非我知 道这家伙是连牛头看到了都要跪下的大能,我甚至会以为这只是一个出来散步的老人家罢了。陆池是见过平等王的,带着一丝提防的心侧身挡在了我身前,血红的双瞳眯成一条缝,紧紧地盯着对方。而我身后的几人明显不认识来人,钟海铃甚至蹲在了我的身边, 低声问道:“李老板,他会不会就是幕后黑手啊?”如果他是幕后黑手的话,我们还真有可能死在这里了……默默翻了翻眼皮,我站起了身子,朝平等王深深鞠了一躬:“李向阳,见过平……”还不等我说完,就感觉身下忽然 涌起了一阵飓风,将我的身体狠狠地掰直了,一点点都弯不下去。看到平等王脸上依旧笑嘻嘻的表情,我的心理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王柔走到我身后,问道:“老人家,您是……”“啊,我是向阳的好朋友,正好路过这里,所以就过来顺手帮个忙罢了。”平等王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将自己真正的身份说出来,将手伸进马褂中掏了掏,拿出了一张名 片,“我姓陆,是个说相声的。不嫌弃的话,就随向阳叫我陆老爷子就行了。” 这家伙,这玩儿的是哪出? 看我一脸不理解的样子,平等王走到我身边,轻拍着我的肩膀,笑道:“我跟向阳说了无数次了,对我不要这么尊敬,可你们看看,他就是不听。” 王柔不留痕迹地退了两三步,将钟海铃拉到了自己身后,柔声问道:“老人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那你们为什么又会在这里呢?”平等王捋着自己的胡子,笑道,“这里,应该不是人类可以进来的地方才对,你的问题,还请允许老头儿我反过来问你吧。” “那,老人家的意思是,你不是人?”王柔已经悄悄地握住了银剑藏在身后,柔和的笑意之间尽是充斥着警惕。平等王摇了摇手,缓声说着:“我的名片,不是还在你手上吗?”话落,老爷子嘴里“唉”了一声,弯下腰将地上的令牌捡了起来,“向阳他,就是用这个东西才能把我带进来 的。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八卦镜一样,这个东西也有进出这里的能力。” “您难道也是驱魔人?”听着王柔的疑问,平等王笑着摇摇头:“女娃娃,我只是向阳的朋友,仅此而已。”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一道凌厉的凶戾之光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你们,又是向阳的什么人 呢?” 王柔见我并没有对平等王的话有多大反应,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我们也是李老板的朋友。” 平等王嘴中长长的“哦”了一声,随即,他的声音在我的心中赫然炸响,吓了我一跳:“向阳,若之所言,真否?”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急忙走到王柔身边,介绍道:“她叫王柔,跟我是老乡,同事也是一个驱魔人,专门除尽世界上害人的魑魅魍魉。在王柔身边的是钟海铃,王柔的徒 弟。至于他嘛……”我看着成旭,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头儿我知道,它是阴魂。”平等王摸了两把胡子,笑说着,“倒是向阳你身后的家伙,让我着实吓了一跳啊。嗯,不愧是向阳,竟然还能交到这种朋友。” 我自然知道平等王说的是陆池,看到王柔他们齐齐投来询问的目光,我急忙摇着手说道:“不不,他说的是我的后台,嗯……对,就是我的后台。” 瞅到平等王戏谑的表情,顿时让我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叹了口气,我问向平等王:“平,呃……老爷子,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该怎么处理呢?”平等王面上只是浮现着笑意,并没有说什么。只见他突然把手指向天空,阵阵剧烈的狂风顷刻间从四面八方齐齐涌来,狂乱的涛涛大风之中,我们几人瞬间被掀翻在地。 强烈的风压甚至让我们连手指都无法动弹,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就连呼吸也开始渐渐变得困难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所措间,只见平等王十分淡定的站在狂风之中,手指依旧指着天空。四周的浓雾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旋转着、飘忽着,原本那种阴寒沉闷的感觉开始渐渐消散,一种温润灼热的感觉在胸腔之中忽然爆开,像是小太阳一样在体内不停地旋转着,原本有些疲劳的身体不过一会儿就像是做了按摩一样,从头到尾都透出舒适的感觉 。随着狂风渐渐变小,原本泰山压顶的感觉也是消失不见。放眼看向四周,我霎时震惊了……原本的浓雾不见了,转而代之的,是高高悬挂在天空之上的烈日,周遭鸟雀鸣叫 ,身边的教学楼内还隐隐传来朗朗书声。 我们……回来了?平等王走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扶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我暂时封印住了那个世界,今后我会把一些阴兵派过来镇守,顺便让穷奇过来镇守几日,待其空间被完 全封印之后,再行离开。” “穷……穷奇……”听到这两个字,我身体如同有几道电流经过,瞬间颤抖了一下,“那这片浓雾具体什么时候能够被完全封印呢?” 平等王笑了一下:“放心好了,用不了太久。我将令牌留在其中,阴兵阴将们想必此时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向阳,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进入其中了。” “但那个幕后黑手……” 平等王眼神一凌:“我,知道是谁。”稍微修整了一下,我暗自跟鬼影交流了起来。因为在那一边的世界时间是暂停,此刻的宁瑞还在教学楼内带着被释放了障眼术的左成燕探听风声:“鬼影,能够听得到我说 话吗?” “听得到。怎么了,老板?” 深吸一口气,我款款说道:“浓雾的事情暂时解决了,现在平等王就在我这里,看样子好像是要和我们一起行动。” “平平平……平等王?十殿阎罗……平等王?”那一头,鬼影吓得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为什么……平等王会来这里?” “还不是为了能够解决浓雾的事情……”说到这里,我转头问向平等王,“那个……平等……” “陆,陆老爷子。”平等王纠正着。 我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几声:“陆老爷子,能说说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吗?”平等王背着手,笑道:“向阳,不要这么急嘛。时候到了,你就知道是谁了。就以你现在的状态,我还不能告诉你是谁,那个人,太强大了,虽说我们冥府阎罗并不惧怕, 但我们并不能过多干涉阳间的事情。若是我跟你说出是谁,你肯定要去找他。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在你变得更加强大之前,我暂时不说。”我差点没气的背过神去。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弄清那个幕后是谁,到了最后的最后,我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却被生生地止住了步子。我实在是不能接受这种结果,脑子里想到了那个还在医院中躺着的王宇,我对平等王说道:“如果您不说的话,那我……便自己去调查!我不能辜负了在这个学校之中死去的学生们,一定 要查出一个结果!”“向阳。”平等王叫了我一声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吧,我稍微给你透露一下,那个人,你认识,那个人也认识你……” 第一百四十八章 病危的王宇 纯白色的医院的走廊上,消毒水浓烈的味道充斥其中。医生和护士在不停地来回奔走着,显得非常地忙碌,耳边还时不时传来家属痛哭的声音,还有搬动仪器室发出的叮 当碰撞声、担架轮子滚动的呼噜声,偌大的医院显得无比嘈杂。 我和王柔、钟海铃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淡淡的惆怅飘忽在我们的脸上。平等王在处理完浓雾之后对我说的那番话,给我留下了一堆的疑问。这个神秘的幕后黑手和我互相认识?难道是钱礼进?不可能,还记得钱礼进上次是坐飞机跑走了, 如果是他的话,平等王绝对不会显得如此忌惮。 想起之前在废弃仓库里的时候,王宇说了一个“林”字就昏死过去,其实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林玥。不过他是钱礼进的鬼驱,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姓林的,我还认识……回忆了半天,我始终不记得我认识的人里有哪些是姓林的。无奈之下,我让宁瑞和左成燕现在学校里调查,我先到医院这里找王宇亲自询问。不过再我到了医院之后,发现王宇的家属脸上浮着一层浓浓的惨淡,他那个当官的亲戚也是同样在场。以王宇朋友的身份询问过后才知道,那天宁瑞把他送过来的时候 还没什么,但在第二天早上,他突发器官衰竭,加上高烧不退,眼看着就要去世了。很奇怪,明明我当初已经将他的身体处理的很好了,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思来想去之下,我用陆池的障眼术带着王柔、钟海铃两人顺着重症监护室的门悄悄地走 了进去。 刚一进入房间,一股扑鼻的恶臭便涌进了我的鼻腔之中。我先是一愣,随即浑身打了个冷颤,一张丑陋却清晰的面孔从脑中慢慢浮现了出来—— 小飞,食灵…… 这味道,就和当初在医院中,小飞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味道一模一样。这让我狠狠地吓了一跳,目光开始左右飘忽了起来。食灵这东西,可是能够看透障眼术的啊。 我并不能确定陆池对上食灵有没有胜算,回头看了眼同样捂着鼻子的王柔和钟海铃两人,我轻声问道:“你们知道什么是食灵吗?”“当然。”王柔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这种血型之中又夹杂着像是尸体腐臭的味道,应该就是食灵的吧?我和铃铃在以前曾经装上过两只食灵,不过因为能力不够,只得 落荒而逃。” 钟海铃在一边点头补充道:“对!这股臭味,我一辈子都忘不掉。”陆池的身形飘忽出了我的身体,亦是在不断地观察着四周:“恩人你大可放心,这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那股味道,应该是……”话落,陆池凑到了王宇身侧将脸低 了下去,“对,是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你没鼻子也能闻得到啊?”有些惊诧地看了眼陆池,我捂着鼻子走到王宇身边,猛然之间,这难以言喻的臭味似是凝成了一个固体,顿时砸的我一阵头昏眼花,“呼… …太臭了……这味道,比当初小飞的还要浓烈啊……” “小飞?”听到我的嘀咕,王柔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嘴里“啊”了一声,我解释道:“是我之前遇到的一个食灵。怎么说呢……算是我的朋友吧,只不过最后死了而已……” 王柔使劲地摆起了手:“等下,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两只食灵中,好像就有一只叫小飞的……” 闻言,我眼珠都快要迸裂而出了:“你……你确定?” 王柔应了一声,道:“它们曾经把我们逼到了死亡的边缘,它的名字我想记不住都难。老板,你确定那只食灵是你的朋友?”我并没有回答王柔的话,而是顾自沉浸在剧烈跳动的心脏之中。王柔说她曾经遇到过小飞?这……可能吗?没道理啊!它不是被炼制成食灵之后,一直跟在钱礼进身边 吗?之前我也问过钟海铃,她明确地表达出了对钱礼进这个名字的陌生,那她们究竟为什么会装上小飞呢?甩了甩头,现在明显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抬眼朝王宇看去,只见此时他正被一堆机器所包围,伴着输氧机发出的“呼呼”噪音,这间纯白色的病房里多了几分诡异。站 到病床边,王宇的眼镜紧紧地闭着,昏迷之中的他眉头也是紧蹙而起。将他的衣服慢慢撩了起来,出去无数的管子之外,最明显的,就是围绕在他心脏附近的黑色斑点。伸手摸去,一道让我如坠冰窟的阴寒气息瞬间冲进了我的身体,转眼 ,本命灵珠所流出的温热气息在我的四肢百骸中流窜开来,硬生生将寒气逼出了体外。 这一切,只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几滴冷汗从我的额角流了下来,滑进了我的衣服之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双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老板,这是……”王柔见我这幅异常的状态便凑了上来,只不过她的注意很快就被那一圈斑点吸引走了,“这是什么东西啊……” 苦笑一声,我蹲坐在了地上喘了几口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应该是阴种。” “阴种?”我指着王宇胸前的黑色斑点说道:“简单地说,就是把刚出壳的阴魂种进人体之中,用人类的阴气阳气来滋补阴魂。这样做的目的,其一,从人体之中诞生的阴魂会比 普通的阴魂更为强大,其二,在阴魂破体而出的一刹那,被种植阴种的人类就会死亡,但和医学上的脑死亡并不一样——应该说,浑身上下,只有大脑还活着。” “这……可能吗?”钟海铃有些听傻了,愣愣地问着。“不可能的话,你觉得王宇现在还会躺在这里吗?”我无奈地笑了一下,“他应该是在被送到医院之后被人动了手脚。当这些斑点汇聚到王宇心脏处的时候,他也会随之一命呜呼。不过,就像我之前说的,他的大脑还活着,这样的话,他的肉身就可以被炼制成各种东西,比如说,食灵。他现在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味道比食灵的味道还要浓 烈,这就证明他的体内应该不止一个阴种。” 王柔面上浮现出了凝重的表情:“老板,这阴种,你可以解决吗?” 我打了个响指,笑道:“如果不行的话,你觉得我还会像现在这么轻松吗?”舒展了一下身体,我朝门外走去,“先让我跟他的家里人好好沟通一下吧。” 从重症监护室的大门偷偷摸摸地溜到了旁边的厕所里,解除了障眼术之后,我脸上刮起了一道人畜无害的笑容,朝王宇的家属走了过去。他家里一共来了七个人,最前面的一对男女,应该就是王宇的父母了。其后还站着四个面无表情、身着西装的人,是保安吗?我有点不确定。除开这六个人,还有一个 看上去已经五六十岁的老婆婆,直直地挺着背伫立在众人身后,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宇的病房。 我轻咳一声,盯着那个了老婆婆投来的目光走了过去,轻声说道:“那个,我是那个王宇的……”“朋友,是吗?”这老婆婆脸上虽然肃立一片,但她的声音就像是邻家婆婆一样,非常地平和慈祥,“你之前来问我们王宇身体状况的时候,我就记住你的脸了。怎么, 现在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沉吟了一阵,我将目光投向那对年轻的夫妇,侧声问道:“医生说,他大概还有多少时间。” “最长一个礼拜,最短不过今天。”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个老婆婆到了现在,声音听上去依旧十分的淡定,一点都不像那种亲人快要去世的人。 不愧是全国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啊,果然非同寻常……内心感慨了一句,我继续问着:“还有治愈的希望吗?” 老婆婆看了我一眼,眸子里的诧异一闪而过:“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我……可以将他救回来。”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声音放的非常低,低到连我自己都听不清的程度了。饶是如此,身前那对原本正处于极度伤心之中的夫妻,猛地转过了头,齐齐看向了我,吓得我有些措手不及。身边的老婆婆轻叹一口气:“孩子啊,我也知道你是为王宇着想,但你又何必说谎呢?现在给王宇看病的,都是全国一流的医生,连他们都说没办法,你又能怎么办呢?”停顿了一下,老婆婆朝那对夫妻挥了挥手,继续说道,“不过,你的这番话却是让我很开心,至少让我有那么一瞬间多了一丝希冀。孩子,谢谢你,不过 ,做不到始终就是做不到,我们都已经放弃了,你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不等我有所回复,老婆婆叹了口气,打断了我的话头:“我们家的王宇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比你更熟。像他这种嚣张跋扈的孩子,能够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荣 幸啊……”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如此哀愁,不由得轻拍了一下老婆婆的肩:“老婆婆,我真的可以救他!”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再见钱礼进 “够了!”王宇的父亲赫然大吼一声,通红的眸子闪烁着愤怒瞪向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一个看起来快有三十岁的人突然说是王宇的朋友,你觉得我们会相信吗?” “老公……” “让我说完!”这个男人转头,手指指着我叫骂了起来,“说!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们?” 幽幽长叹一口气,还不等我说话,一道轻柔地声音从走廊另一侧的尽头响了起来:“这么多年不见,你的脾气果然还是这么暴躁啊。”  循声望去,来人却让我的瞳孔赫然圆睁——纤细窈窕的身躯向我欢快地跑了过来,一股暗香拂过鼻息,温软的身躯便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让我的大脑顿时就是一 片空白。来着不是别人,正是张绍然一家。不仅如此,我还看到宁瑞和左成燕此时就站在张绍然一家身后,对我伸手打着招呼。 这俩人,到底发现了什么会把他们带过来啊? 张绍然的父亲走到我身边,对我露出了一个笑脸,随即抬头跟王宇的父亲聊了起来。 “官商一家,况且这两个人还是高中同学,没什么好惊讶的。”左成燕双手插在口袋里向我走了过来,“怎么样,老板,你这儿还顺利吗?” 摸着张绍然的脑袋,我将王宇大致的情况和左成燕说了一遍,这混小子用手撑住了下巴稍微沉吟了一阵,道:“老板,你还记得关顾这个人吗?” 听左成燕突然这么问,我一下次没反应过来。关顾……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是在哪里来着…… 陆池的身影出现在了我身边,发出了“咳咳”几声,提醒道:“恩人,你可别忘了玉儿的事情啊。” 玉儿?对!那个害死玉儿的家伙! 想起来的我将目光重新投向左成燕:“不错,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呢?” 身侧的张绍然突然用一种愤愤地声音说道:“我当初之所以会躲到厕所里,就是因为关顾!” 又是他?我不禁咂起了嘴,问向左成燕:“既然都是那个关顾惹下的祸害,为什么你们不去找他,反而要来这里呢?不对,混小子,你是怎么找到张绍然一家的啊?” 左成燕笑道:“如果我说,在我利用我父亲的关系调查的时候,发现这个关顾早在两年前就死了,老板你会不会觉得惊讶呢?” “死了?”我差点失声叫了出来,“怎么可能啊?那现在这个关顾又是什么东西?” 左成燕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拿出手机打开了相册递给我:“老板,看看这个人你眼不眼熟?” 咯噔! 手机屏幕上浮现出来的这个家伙,让我的心霎时失去了原本正常的节奏,重锤猛击似的敲在心头,我的瞳孔慢慢扩散、失去了焦距…… 这个人,分明就是钱礼进啊! “混小子,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是他?”  “老板你果然认识这个人啊……”左成燕拿回手机,仿佛已经预先知道了我要说什么一般,深吸了一口气,“还记得当初在医院的时候吗?我的父亲去帮你收拾残局的时候,逮捕了好几个不论是言语还是行动都非常诡异的家伙,不管我们问什么东西,他们就是紧闭口舌,不吐一字一句。就算被施以了一定的肉体惩罚,他们依旧如此。而 这几个月,在父亲和几个同事的轮番审问之下,总算是掏出了一点点情报——那群人,信奉一个叫【复苏教】的东西。” “复……苏教?”闻言,我不住愣了几秒,“那钱礼进呢?他可是那群人的领导人啊。”  左成燕微微颔首:“当然,他也是复苏教的人。两年前,在关顾死亡之后,这个叫钱礼进的人就借用了关顾的身份潜入到了学校之中。我也是通过宁瑞再三观察之后, 才确认这个人就是钱礼进的。不过,当我把他的照片发给我父亲的时候,你知道我父亲调查出来的结果是什么吗?” 我现在哪有心思和左成燕猜哑谜,连忙说道:“你就别给我留悬念,快说!”  “老板啊,你真是一点都不好玩儿。”左成燕摇摇头叹了口气,眉眼之间也开始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如果单从现有的资料来看,钱礼进这个人,是一百八十年前,清 朝末年一个私塾的夫子。”  左成燕的这番话如同一个锋利的锥子,在我脑中不停地搅拌一般,原本就混乱一片的思绪此时更是被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氤氲。我所有的话语尽数卡在了嘴边,如死机 的电脑僵在了原地,目眦尽裂,口不能言,脑不能思。 “大叔,你没事吧?” 直到听见身边张绍然地轻呼,我才勉强缓过了神。对上她有些担心的眼神,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面向左成燕颤颤悠悠地问道:“你……真的确定吗……?”  “说实话,我们也是不相信的。”左成燕的眉眼之间显然也是露出了浓重的困惑和不解,“我们手边并没有当初那个私塾教书匠的画像,因此无法做出比对。但整个警局 档案之中都没有查到钱礼进这个人,就算是重名的都没有。”  “等下、等下……”我此时的表情肯定非常得难看,但我实在是忍不住心中无尽的疑惑,“你的意思是,真正的关顾两年前去世了,而现在的关顾则是由一个活了一百多 年的教书匠冒充的?” 左成燕点了点头:“虽然我很不想说对,但事情确实就是这样的。”  “关顾……死了吗?”毫无防备之间,一道阴沉的声音像是从我的骨骼中传出来的一般,瞬间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转头看去,只见面上流露着复杂的表情的玉儿正 站在我身后,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叹了口气,我对陆池抛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不知道它为什么要将玉儿放出来。随后我问左成燕要过了手机,调出了钱礼进的照片递给了玉儿:“如你所见,这就是那 个顶替了关顾的人。现在你想要复仇的人已经死了,你想怎么办?” 玉儿先是摇着脑袋,随即苦笑了出来:“李老板,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忘了人?” 听到我的反问,玉儿的头缓缓转向了重症监护室,道:“我……或许可以帮你解决这个事情。” “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帮我?” “因为,那个人的体内,放着关顾的阴魂。” 一边,张绍然的父亲结束了谈话,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李先生,你就去试试看能不能治疗小宇吧。”  闻言,还没从左成燕言语的冲击中缓过来的我就被张绍然的父亲带进了重症监护室,期间虽然遭到了几名医生的强烈反对,但在王宇父亲的要求下,我还是站在了王 宇的病床前。看着王宇脸上依旧痛苦的表情,我呢喃似地问着身侧一同跟进来的玉儿:“你说他的体内寄宿着关顾的阴魂……是真的吗?” 玉儿用力地点了点头:“肯定是他,不会有错的。”  叹了口气,我回头看了眼张绍然的父亲,对方很知趣地退出了重症监护室。从腰包里拿出了一张符纸,我对玉儿说道:“一会儿我会把阴种从王宇体内逼出,你……一 定要帮我抓住它。” 玉儿应了一声,身形飘忽到了王宇身侧,眸子一转不转地盯着他。 “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  一声敕令落下,我用打火机点燃了北斗降妖符一把甩向了王宇。赤红色的灵剑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点点闪烁着亮光的星火,伴着燃烧的符咒飘散在了空中,汇 集着、凝聚着,顺着王宇的鼻腔之中慢慢涌进了他的体内。  刺鼻的恶臭愈发浓烈,刹那之间,那围绕在胸口的几点黑斑之中竟开始不断地移动了起来,在王宇的皮肤之下,像是几条蠕虫一般不停地移动着,钻探着。他的胸前,一个个脓包开始高高隆起,耳边传来几声“噗呲”声响,道道黑色的浑浊液体从斑点处不断地渗涌而出。不过,当这些液体接触到空气后,又顿时化作团团黑气,四散开 来,不见任何的踪迹。 “呃……唔……”  王宇的口中发出了阵阵痛苦的呻.吟,身躯不住地扭动了起来。寄宿于人体之中的阴种,经过时间地推移,难免会和人的内脏经络搅和在一起,想要分开的话,必定会 对肉体带来一定程度的损伤。不过还好王宇被种下阴种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天,用北斗降妖符的阳气轻而易举地就将阴种逼出了体外。 唰!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带着腥骚臭味的黑影突然从王宇斑点处飞速窜出,一旁的玉儿眼疾手快地用身躯狠狠地撞向了拿刀身影,只听“碰”的一声轻响,黑影疲软地落在 了我的身前,如同影子一样,紧紧地贴在了地上。  玉儿站到了我的身侧,细细观察了一阵之后,冷哼一声:“关顾,当年你欠下的债,现在就还给我吧!” 第一百五十章 扑朔迷离 我并没有在意倒在地上的东西,便转头走向王宇。此时在他胸口黑色斑点处依旧有不少的液体往外溢出,也不断地有黑色的身影从王宇的体内往外窜出,没出来一个,斑 点的颜色就会变淡一些,王宇的脸色亦是变得红润一分。 我转头问向玉儿:“你确定他是关顾吗?” “是它没错,但是……”玉儿的语气带着些许疑惑,“为什么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啊?难道是死了吗?”  “半死,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我抬头环视了一圈,在我们的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不少的黑色身影,只不过都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操控的傀儡一般,“这些被制成阴种的阴魂,只会服从于它们‘主人’的命令,在没有下达命令的时候,它们就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嗯……”见王宇已经没什么大事了,我便走到玉儿身边看向这个真正 的“关顾”。  它的身体就如同纸一般,非常的薄。面上的五官就好像被压底机碾过一般,从立体变成了二维图形。站在关顾身侧,它就好像我的影子一般,没有丝毫生机地躺在地 上——甚至,我连一丁点的阴气都感觉不到。 我先让陆池把其他几个从阴种里冲出来的家伙解决了,问向玉儿:“你的仇人就在这里,你想要怎么处置它呢?”  “我……”玉儿支吾了几声,脸上露出了一张苦笑的表情,“我……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追寻了几年的仇人,现在变成了这幅任人鱼肉的模样,我实在是有点……”说 罢,玉儿起身向我鞠了一躬,“对不起,李老板,刚才没有帮到你什么忙。” 听玉儿这么一说,我连忙摆起了手:“没事没事,这种程度的阴种,不管谁来都可以非常轻松地解决,我也只是做了我分内的事儿罢了。” 玉儿咬了咬嘴唇,摇起了脑袋:“当初我还那么对李老板你,我真是……” “看来,把你关在魙的肚子里还是有点儿用处的嘛。”  听着我的调笑,玉儿也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现在想想,我还要谢谢李老板的不杀之恩。不过,李老板,为什么你能够看见魙啊?又为什么能让一只魙听命于你呢 ?这太神奇了吧!” 轻咳一声,我挠着头说道:“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现在还是先出去把要紧的事情解决了吧。” 一走出重症监护室,我就被王宇的父母围了起来:“我们的儿子他……” “救回来了。”我点点头,让开了身子,“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随时可以让医生过来检查,绝对已经痊愈了。”  听我这么一说,王宇的母亲惊呼一声,急匆匆地冲进了重症监护室中。不过一会儿,便是涨红着一张脸走到了我身边,朝我重重地弯下了腰,话语之中充斥着呜咽:“ 谢谢……你,谢谢……!”  “老婆,儿子他……真的好了吗?”王宇的父亲还有些不敢相信,直至看到他老婆不停地点着脑袋,这个粗犷的男人顿时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口中不停地呢喃着,“太好了……太好了……”  整个过程之中,只有王宇的外婆非常的淡定。她走到我的身边,递了一张名片过来,对我和蔼地说道:“小伙子,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事情,我这把老骨头绝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婆婆你言重了。”跟她稍微客气了两句,我忽然想起当初王宇脱口而出地那个“林”字,我不禁问道,“对了,老婆婆,最近你有没有帮助过一个姓林的人啊?” “姓林的?”老婆婆回忆了一会儿,“姓林的没有,不过前一阵子,在王宇的拜托下,我倒是帮了一个姓李的年轻人。” 李? 我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林和李的发音本身就差不多,加上王宇有一些口音,会不会他说的那个“林”就是老婆婆嘴里的这个“李”呢?  只听老婆婆接着说道:“那个年轻人说因为他的儿子在他十五岁时出生在乡下,导致他儿子到现在都还是黑户,所以想要让我们帮他办个身份证一类的东西。看他又和 我们家王宇的关系蛮不错的,我也就顺水推舟帮他办了这个事情。” “那个姓李的叫什么名字啊?” “嘶……”老婆婆嘴里不断地抽吸着空气,似是在回忆什么一样,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开口,“好像是李向什么来着……” “……李向阳?”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老婆婆轻笑了起来,眼角折起了几道皱纹,“小伙子,你也认识这个年轻人啊?” “老婆婆,我……就是李向阳。” 走出医院之后,张绍然的父亲一直想要邀请我吃饭,不过我的心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根本没这个心思。婉拒之后,就让左成燕开车载着我们回到了高中。  先把封印着玉儿的石头交还给庄姐之后,便让宁瑞带着我和左成燕飞到了教学楼的天台上。燥热的阳光直直地射在脸上,我一屁股坐在了滚烫的天台之上,稍微整理 了一下思路,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左成燕。  “短短两天的时间,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左成燕也是不由得撑着下巴,皱褶眉头盯着地面,“被人顶替的关顾,隐身于学校的钱礼进,被人下了阴种的王宇,还有 这学校之中的异变……这学校,我感觉从一开始,就被一层浓浓的大雾所笼罩,将我们一直困在其中。”  我伸出手指,说道:“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弄清楚那个假冒我的人到底是谁。”说完,我拿出了老婆婆递给我的名片,“王宇的外婆已经帮我去查这个人了,不过没 有个几天的时间是不可能出结果的。” 左成燕清了清嗓子看向了我:“老板,我一直有一种感觉……”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的感觉,是吗?”我苦笑一声,摆起了脑袋,“这次的这个幕后黑手,可是连十殿阎罗平等王都不敢跟我说的人,我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多么的弱小,多么的无力。高中的浓雾算是解决了,但邱田原那个拿着我杂货铺归灵骨的朋友,我到现在都没找到;学校的浓雾消散了,我连里面那些奇形怪状 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有这次被人下了阴种的王宇,我连是谁给他下的阴种也查不出来,我真的是……” “老板……”宁瑞有些担心地看着我,伸出一双柔荑轻轻地覆盖在了我的手上。  抬眼轻轻地望了一眼宁瑞,我苦笑着说:“从最开始的千年怨灵,到909号公寓,再到斩杀陆国华,最后是解决了高中的浓雾,我总觉得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话落 ,我看向了左成燕,“幕后黑手不会是你把?” “老板,你的被害妄想症已经到了快致命的地步了。”  听这左成燕毫不留情的毒舌,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如果是你的话,早就有一百种方法弄死我了。不过,我一直觉得,你就是那个幕后黑手给我传达信息的工 具。” 左成燕突然伸手打断了我的话头:“其实从一开始,老板,我就一直想和你说,我和我的父亲好像一直在被人利用。” “利用?” 左成燕摊开了手:“老板你想,最开始就是我把宁瑞介绍给你的,而后牵扯出了千年怨灵的事情。宁瑞,你是从哪里听说关于我认识李老板这件事情的?”  忽然被左成燕这么一问,宁瑞呆楞了老半天:“我想想……嗯……嘶……”这妮子脸上露出了无数个怪异的表情,随即无奈地摇起了头,“我也没影响了,反正就是听其他 人说的关于你和老板的事情。” “先抛开这个不说。”左成燕比出了一根手指,“再来就是素老师,她又为什么会这么刚好的搬进909号公寓,又这么刚好的来找我呢?” “这件事,钱礼进和林玥已经说了,是在他们的暗示之下素盈盈才会住进去的。”我补充了一句。  左成燕微微颔首:“还有,就是陆国华的事情。这件事我一直想不通,腐烂的尸体、田正建、陆国华……这些人出场的时间都是这么的刚刚好,就像是被人有意地排列 过顺序一样,把所有的证据有条不紊地摆在我们面前,最后的最后,我父亲洗刷冤屈,当上了局长。看样子是再好不过了,但我的心里,却始终有一道坎……” 听左成燕如此一说,我没忍住呼出了一口气。一边的陆池开口说道:“恩人,还记得田正建吗?之前我说过,他所信仰的,就是复苏教。” “别说了,我的脑袋越来越疼了……”两手握成拳头,我不断地敲着自己的脑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谁能给我一个准确的回答啊? 嘭…… 身后,天台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之间钟海铃婀娜的身姿迈着曼妙的步子朝我踱了过来,一把将一个文件夹丢在了我的手上:“李老板,你们李家,还真是厉害啊。” “你什么意思?”我双眼瞪得硕大,满脸不知所谓地看向钟海铃。  只见她轻点玉指,眼眉含笑着说道:“这所学校的创始者,就是你们李家的祖先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左成燕再访 当初在看《老子》的时候,我曾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上天给我长生不老的机会,我会接受吗?其实这种问题非常无聊,人这一辈子非常地短暂,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能体现出人生的价值。若是真的有人能够长生不老,那他或是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孤单寂寞的人。为人在世,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一同成长,一同 老去,如果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叫李向阳,是个跟阴魂做生意的杂货铺老板。原本还以为自己一辈子很快就会浑浑噩噩地过去了,没想到从去年冬天开始,突然有一堆事情降临到了我的头上。就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制作了人生中第一个鬼驱,与一只被阴魂所惧怕的魙做了朋友,身边还跟着一个吉祥物似的鬼影,加之朋友的父亲当上了局长,我甚至还见到了 十殿阎罗平等王……这些事情发生的速度之快,简直不敢相信。  几个礼拜前,我从高中回到了杂货铺。之前一个叫邱田原的阴魂拜托我去处理那所学校的浓雾时,一堆的疑惑弥漫上了我的心扉,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真相。最简单的 一个,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为什么连十殿阎罗这样的人物,也是三缄其口呢?  在和王柔、钟海铃以及宁瑞、左成燕探讨的时候,钟海铃跟我说,她的客户王林勋——就是曾经欺负钟海铃的王猛的父亲,给了她好几份关于这个学校的资料。从建 校的历史再到历届的校长,还有大大小小的员工,这份资料一应俱全,什么都有。 最让我瞩目的,就是创立这所学校的人——李元。经过查找资料和翻看我们李家的族谱,确实找到了李元这个人物。而他,正是我李家的祖先。  尽管我知道在清朝的时候,我们李家曾经显赫一时,但没想到这所学校竟然真的是我们李家创办的。为什么曾经风光的李家,到了我这一代,就只传下来了一间杂货 铺呢?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那个高中的事情呢?按理来说,如果真的是我们李家的话,我绝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啊。 最后和他们几人商讨的结果就是,我先回杂货铺,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而王柔、钟海铃两人则是继续在高中里探查。  所以,我便和宁瑞先行一步,回到了杂货铺。不过可惜的是,除了在我老爹遗留下来的箱子里找到的这本字迹模糊、破旧不堪的族谱之外,在没有任何有关于我们李 家的信息。我还特地询问了村子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他们只知道,这家杂货铺在他们出生之前就有了,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在图书馆里翻阅资料的左成燕前两天也是给我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一无所获。线索到这里就彻底断了,留给我无限的疑惑堆积在心里。 我们李家,到底遭遇过什么事情啊?  “老板,吃饭吧。”宁瑞蛋炒饭从门外走进了杂货铺里,将盘子放到柜台上之后,抬手抹了把自己额头上的汗,“山里的夏天,凉快的时候很凉快,一旦要开始下雨了, 整个山头就变得又闷又湿,哈……好热好热……”  我从靠椅上站了起来,摸了摸宁瑞地头发:“小妮子,这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不习惯啊?再说,这儿不是有空调嘛,一会儿我去洗碗,你就在这儿好好休 息一下吧。” 一旁停在陆池肩上的鬼影咂着嘴,有些抱怨地说:“老板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帮我重新构造灵体啊?我已经等了大半年了啊……”  没好气地瞪了它一眼,我翻了下眼皮:“就你现在这个状态,估计不等我构造出灵体,你就受不住阴气侵蚀、灰飞烟灭了吧?还怪我咧,自个儿在平时不积累阴气,有 什么好抱怨地。”说吧,我探手伸进了柜台拿出了几颗丹药扔给了鬼影,“你啊,药不能停。先把这些吃了,好好消化之后再来找我。” “又要吃啊……”鬼影脸上露出了一个惨兮兮的表情,不过再看道我脸上露出的怒容之后,急忙丢下一句“我吃、我吃”,便叼过丹药急忙滚走了。 陆池无奈地笑了一下:“恩人,你还真是个老好人啊。” “我?”  “是啊……”陆池似是感慨一般,长叹一声,“从我认识恩人开始,恩人已经无偿帮助了好多的阴魂,而且一句怨言都没有,我真的无法想象,恩人竟然可以一直坚持到 现在。”  “只是习惯了而已。”我挥挥手,接过宁瑞递来的勺子吃了口蛋炒饭,“毕竟我除了这种事情,其他的活儿我一个都做不来。怎么说呢……术业有专攻吧,我只是挑了个 自己拿手的工作做。做一行爱一行,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怨言。”  陆池轻笑一声也不说话,默默地站到了我的身后。因为宁瑞看不见也听不见魙,从刚才我跟陆池交流的时候,这妮子就一直坐在我旁边,撑着下巴笑脸盈盈地看着我 ,时不时发出“噗嗤”的轻笑,弄得我一头雾水:“妮子,你这是怎么了?” “老板,你想不想素老师啊?” “咳咳——!”宁瑞的话呛得我差点没憋晕过去,“你……咳咳,说什么呢……” 宁瑞拨弄着自己的指甲,笑道:“当初你和素老师到别的时候,你没看见素老师的脸有多黑吗?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看的我都有点害怕了。” “那只是,呃……只是……”  “老板,你可别小看女人的怨念哦。”宁瑞伸手拍着我的背,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道,“有空的话,我还是带老板去看一看素老师吧,毕竟,素老师已经是这个年龄, 如果她受不了寂寞,跟其他男人跑了的话……嘿,老板,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我狠狠地剜了宁瑞一眼,倒了一杯水不停地喝着:“就你话多!” 不过或许真像宁瑞所说,这几天素盈盈一直都没有跟我联系,也没有来我这里,有可能……是真的不开心了吧? 舒了口气,我迅速地把蛋炒饭扒进了嘴里,真准备收拾柜台,就看见杂货铺的门被缓缓打开:“欢迎光……我去,怎么又是你?” 门口,左成燕正拿着瓶可乐往嘴里咕嘟咕嘟喝着,听我有些厌烦的语气,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老板,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我拿着碗和勺子就把左成燕往杂货铺外面顶:“谁想见你啊?瘟神一个。”翻了个白眼,我把餐具放进了屋外的水池里,问道,“你今儿大热天的赶过来……说吧,是不 是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左成燕打了个响指:“老板,你越来越聪明了。” “你少来。”我砸了下嘴,“我跟你说,这两天正好快到三伏天,天气热的要死,我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在店里吹吹空调看看书,你就别来这儿烦我了。” 左成燕手上敲着可乐瓶,笑道:“老板,有一句话叫能者多劳啊。现在这事儿只有你能解决,你就来帮帮我们吧。”  “屁!”我像是赶苍蝇一样挥着手,“我可跟你说,这刚从高中回来,我身体还累着呢,别想让我做这做那的,没时间,没精力!”说罢,我还不由嘲讽左成燕几句,“现 在你爹都当上局长了,手下应该也是有不少能人的吧?就单说东山廖那小子,他的本领跟我可是不相上下的,你怎么不找他,还一直往我这里跑呢?” “咳咳……”几声轻咳忽然从我身后响起,随即,一道稍显羞涩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中,“呃……师父,好久不见啊……” 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瞬间让我的身体不住颤抖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东山廖悄无声息地站在我的身后,带着一丝歉意对我摆着手:“那个……” “打住!”我伸出手掌,转头瞪了左成燕一眼,“我说你这混小子,还真把他给我带来了啊?” 左成燕倒是颇不在意地耸着肩:“老板啊,你不是让我去找东山廖吗?我在找你之前,真的去找过他,不过他也不能解决,所以我们就一块儿来找你了。”  我抬起手使劲地搓着我的脸,嗓子里发出了浓浓的呜咽声:“你们啊……到底有什么事情这么紧急,一定要来找我才能解决啊?又有人死了?还是警局又出事情了?别 说那些有的没的东西,老子现在心情可烦着呢。”说罢,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了起来,挑着眉头看向左成燕,“长话短说,我看情况再决定给要不要帮你们。”  跟我来往了这么久,估计左成燕也是习惯了我这副脾气。只见他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缓缓开口说道:“老板,这件事在城里已经闹得非常大了,而警察就算是全体出 动,也找不到哪怕一丝的线索。” “什么事啊……”见混小子这幅严肃的表情,我心头没由来的“咯噔”了一声。  “四十三起失踪案,至今无解……”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失踪案 把左成燕带到杂货铺里给他倒了杯水,我靠坐在柜台上看着他:“说说吧,四十三起失踪案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左成燕一口猛地灌下了水,“四十三起失踪案,男女老少都有,至今下落不明。” 我被他说的有些糊涂了:“四十三起失踪案,那你们是怎么断定他们之间是有关联的啊?” 左成燕幽幽地叹了口气:“局子里的人也都是猜测,毕竟,在短短一个月的事件里失踪了这么多人,很难联系不到一起。” “那线索呢?”  “什么都没发现。”左成燕摇着脑袋,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四十三个人,分别在四十三个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失踪。刚开始收到失踪的报案的时候,局子里的人 都只是当普通的失踪案对待,但后来,报备失踪的人越来越多,警局才开始注重起来,不过已经晚了。到现在,已经有四十三名受害者,生死不明。” 我看了眼一边若有所思的陆池,接着问道:“失踪的那些人什么共同的特征都没有吗?” “没有。”左成燕显得十分的无奈,“不管是年龄,交际圈,还是私人关系,家属,甚至是血型这种东西我们都查了,失踪的人没有任何共同点。” 闻言,我不禁感到浓浓的困惑:“摄像头、目击者什么的,你们都调查了吗?”  “要是能有就好了。”我头一回在这混小子的脸上看到了为难的表情,只听他继续说道,“这大部分失踪的人,有好多都是在什么厕所、自己家里失踪的,别说目击者, 就连摄像头都没有。我们也仔细看过了他们失踪时周围的监控摄像头,不过依旧什么都没发现。” 我双手环胸,问向一边的陆池:“你有什么想法吗?”  陆池血红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如果硬要说的话,想要悄无声息的将人带走,我就可以做到。先将人的三魂七魄抽出二魂六魄,留一魂一魄在人的体内,如此,被抽 走魂魄的人肉身在阳间就能够变得和透明的差不多,别说摄像头,就连恩人你也不一定能够看得见。” “那这样做有难度吗?”  “关键就是这个。”陆池听到我的提问,轻轻地拍着柜台,“我要是像抽走人的二魂六魄的话,就必须在一个极为安静的地方,才不至于将人的魂魄打散;其次,那个人必须处于昏迷状态,才有可能最大程度的保证他剩下的一魂一魄能够完整的保留在肉身之内。光这两点,难度就已经非常大了,如果想要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带走四 十三个人……除非是有帮手,一个人是在太难了。”  “但是这种方法,一般人根本做不到吧?”我苦笑了一声,“至少我就做不到。我可以直接将人的魂魄打散,但是要将魂魄硬生生地抽离人体,还必须留下一魂一魄…… 太难太难了。”咂咂嘴,我接着问道,“陆池,就没有更简单的办法吗?”  摆摆头,陆池说道:“其他的方法,像是阴魂附体,或是魂魄转移,多少都会留下证据。而听这个小伙子所说,他们是一点点的证据都没找到,这就证明,极有可能就 是我刚才说的那样。” 沉沉地叹了口气,我再三询问左成燕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找到,而左成燕的回答也很简单——“如果有的话,我现在就不会跟老板你面对面坐在这里了。” “一个月的时间,四十三起失踪案,而且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我撑着下巴嘀咕着,“我怎么感觉,这种事情在哪儿见过……” 左成燕听我这么一说,立马来了精神:“老板,你真的见过吗?” “在书上,别想多了。”白了左成燕一眼,我稍微思酌了一会儿,“陆池,你还漏了一个办法。” 陆池双眼一愣:“是什么?” “神隐。” “神隐?”左成燕轻声重复了一遍,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我,“老板,神隐这种事情……不是日本那里的吗?”  我打了个响指:“就是从日本那里传过来的,但在我们国家,神隐也不是不可能。中国北齐有一个叫刘昼的文学家,他的著作《新论》中曾提到:天以气为灵,王以术为神;术以神隐成妙,法以明断为工。他的意思很明显,天气为灵,王法为神,若想隐蔽于人间,只需借助至高之气就可以做到。而这个至高之气,指的就是那些早已成 神成仙的人。” 左成燕被我这么一说,不禁有些懵了:“这……真的有神仙存在吗?”  “有啊,我前一阵子还遇到了一个。”以说出这句话,十殿阎罗平等王的样子,从我的脑海中悠然浮现了出来,“如果是这些‘神仙’将人带走的话,的确可以做到来无影 、去无踪的地步。但是有什么样的神仙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正当我陷入苦思的时候,宁瑞从外面走了进来。这妮子一边脱着自己的衣服,嘴里一边叨咕着:“哎呀……洗个碗我感觉我要热死了……” “噗——!”一口唾沫从我的嘴里吐了出来,三步两步冲到了宁瑞身边,一把将她的衣服狠狠地套在了身上,“这里还有外人啊,你……你怎么就开始脱衣服了啊!” 宁瑞先是一愣,转眼看到左成燕后,竟抬起了手朝他挥了挥,脸上没有半分羞涩的神情:“呀,我刚才在外面看到那个东山廖,你果然也来了啊。” 左成燕的脸稍微泛起了一丝红晕,他不好意思地将脸转到了一边,轻咳几声:“有些问题,想找老板请教一番。”  宁瑞别着嘴看了我一眼:“好吧,你们谈,我去你房间吹会儿空调。”说吧,便自顾自地往我的卧室走去。正要打开门的时候,她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一下,转头对我 说了句“那个东山廖一直蹲在外面画圈圈,你们谈完了去看看他吧。”说完,便“碰”的一声关上了门,留下我和左成燕两人面面相觑,尴尬地笑了起来。 “东山廖……我还真把他给忘了。” “就让他在外面冷静会儿吧。”听左成燕这么说,我嘴里发出了“啧啧”的声音,“他要是也在这间屋子里,一口一个‘师父’的叫着,我脑袋都要炸了。” “哈哈……”左成燕忍不住轻笑了出来,随后,他站了起来四处走动了一下,从冰柜里拿了一瓶可乐递过来,“这几天思考的事情太多了,我需要补充一点糖分。”  “两块五,别想着吃白食。”没好气地顶了左成燕一句,我接过了刚才的话头,“刚才跟你说的神隐,我稍微想了一会儿,其实不一定是神仙,只要是阴魂就能够办到。 ” “阴魂?”  我从货架后面拿出了一块刻满了符咒的白色兽骨递给左成燕:“这个东西叫做归灵骨,之前你也见过。只要有这个东西,就可以在一瞬间传送到被标注了信标的地方。比如你看这里——”我指着归灵骨上的符咒,解释着,“这个看起来像是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其实就是杂货铺的地址,只要把精气覆盖到这上面,周围的符咒就会形成一个 像是传送门的东西,借由我们杂货铺这个信标,在瞬间就能传送到这里。” 左成燕嗓子深处“嗯”了一声,拿着归灵骨上下翻看着:“这种东西,谁都可以做吗?” “只要是懂得道术的人就行。不说我,你身边的东山廖也可以做到。”我挠着头喃喃着,“不过,这种东西只对阴魂有用,人类如何利用这种东西做到瞬间传送的呢。”  “人要是能够传送,那现在的科学技术说不定就能够以核裂变的速度发展了。”左成燕轻笑一声,将归灵骨还给了我,“看来,老板你神隐的这一套说法并不能说明我们 的失踪案啊。” 我脸朝着空调,吸了几口凉气:“你把城市的地图调出来,将发生失踪案的地方全部圈起来,我看看能不能从地点上找到什么规律。”  左成燕说了个“好”字,飞速地拨弄着手机。好一阵之后,他将手机摆在了柜台上,指着上面的电子地图说道:“四十三起失踪案,每个案件发生的地点都不尽相同。东 南西北几个方向都有案发地点,而且有的横跨幅度还特别大。老板,你能发现什么东西吗?”  看着左成燕指出来的这些地点,根本就是毫无规律的散布着,我根本找不到能够对应的上这些点的阵法。无奈之下,我打开了杂货铺的门,四下望了一圈,朝蹲在屋 外阴凉处的东山廖吼道:“喂,你还想待到什么时候啊?” “啊?啊,师父!我来了我来了!”看到我主动跟他说话,东山廖兴奋的跟个小孩子一样,朝我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冲了过来。 一进屋子,我根本不让他喘气,直接把地图拍在了他的脸上:“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规律?”  “案发地点我看的都能够记在心里了。”东山廖无奈地耸起了肩,“虽然我深谙符咒阵法,但是师父啊,这些地方……真的没有任何的规律,完全就像是随即排列出来的 一样。”  我忍不住用力地挠起了头皮。如果连道术世家初生的东山廖都看不出规律,那这写个地点就真的只是随即发生的。就在我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我之前放在腰包里的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喂,是谁?” “是我……” “素盈盈!”我差点没有叫出声儿来,看了眼左成燕和东山廖,我连忙弯下了身子,“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啊?”  那一端,素盈盈的声音像是即将溺死的人一样,充斥了浓浓的无助:“向阳,我……我有一个学生,失踪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学校的失踪案 等我们一行人关了杂货铺赶到素盈盈家的时候,因为正好碰上下班高峰期,从高速就开始堵车,赶到素盈盈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了。  中午,素盈盈的那通电话听的我是一头雾水。她说,她的一个学生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就请假在寝室里休息。但等晚上去查寝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学生并没有回来。因为失踪的是个女生,去网吧通宵的几率并不大,素盈盈询问了其他几个住在同一间宿舍的女生,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这个学生,就好像从空气之中蒸发了 一般,没留下一点痕迹。  而后,素盈盈立刻报了警,和几个警察一起将那天监控拍下来的视频从头看了一遍,但什么都没有发现,一切都显得如此的正常。因为宿舍之中并没有安装摄像头,所以那个学生,究竟是怎么失踪的,没人知道。这件事情在大学里传播的非常快,快到素盈盈已经被逼得整天躲在家里,不敢去学校面对那些个找上门的怪兽家长的质问 。 万般无奈之下,她想到了我,所以就和我打了个电话。 站在门口,我不由得轻叹一声。现在我和素盈盈的关系本来就比较暧昧,好几天不理我的情况下,突然一个电话打过来,弄得我实在是有点措手不及。  手抬起来,纠结了一会让又重新放了下去,咬着嘴唇,我就这么在门口愣愣地站着,许久不敢敲响素盈盈的房门。旁边的左成燕看出了一点儿苗头,轻笑了一声:“老 板,如果你下不去手的话,不如就让我来吧?” “我来吧……”从胸腔之中吐了两口气出来,我闭着眼睛“碰碰”敲起了门来,“素盈盈,我们来了……” 吱——  还不等我把手放下来,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一股暗香钻进了我的鼻息之中,随即,一个柔软温热的身躯扑进了我的怀里,腰间瞬间被紧紧地抱住,力度之大勒得我 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素盈盈,竟然就这么冲出了房门,把我给死死地抱住了……  惊诧的不仅是我一个人,身边的宁瑞和左成燕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移开了目光,看手机的看手机,看窗外的看窗外。而我的身后,陆池这老东西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都能感受到一抹浓烈的调笑感砸在我的身上。  “咳……咳咳……”我也是老脸一红,双手僵在空中,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整个人显得非常的滑稽。目光左右瞥了一阵,我刚想说些什么,胸前一股湿润的感觉透过 衣服传到了我的心间,让我不由得收住了话语。目光下彻,素盈盈她在不知何时,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纤弱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双肩也是不停地上下起伏着,低微的呜咽声传进了我的耳朵,让我的心也好想随之纠结了起来一样。叹了口气,我轻拍着素盈盈的后背, 低声说道:“我在呢,不哭不哭,不哭了……”  安慰了好一阵子,素盈盈总算是挪动起了步子。虽然脸依旧埋在我的脖子里,我们仍旧缓慢地走进了房中。半搂素盈盈坐在沙发上,我给那两个看热闹的家伙比了个 眼神,随即对素盈盈附耳说道:“我来了,有什么委屈的,都说出来吧。”  “哼……”没想到,回应我的,就只是素盈盈的一声轻嗤。她抬起头,伸手胡乱地抹着弥漫在脸上的泪水,带着浓浓的委屈说,“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一辈子都 不想跟我联系了?”  我顿时一阵头大。看她这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闹脾气了,可是我……最不懂得如何应付女人耍脾气啊。我胡乱地挥舞着双手,嘴里不停地支吾着:“这个 ……那个,我不是,呃……店里有些事情嘛,我正准备这两天给你打电话的嘛……” 手忙脚乱之间,素盈盈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纤纤玉指轻点在了我的鼻子上:“向阳,看把你给慌得,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你的怨念都这么强了,什么都表达出来了好吗……我的嘴角抽动了两下,问道:“那个……你最近都没去学校吗?”  闻言,素盈盈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因为学生失踪的关系,很多辅导员都受到了家长无休止地谩骂和指责。而且,那个失踪的学生正好就是我负责的班级的,这几天 ,我……成了众矢之的。不仅被家长戳着脊梁骨骂,还被学校领导教训,所以这几天我就干脆请了假,躲在家里,实在是不想去学校了……” “现在的人啊……”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看向左成燕问道,“混小子,你不就是她班上的学生吗?现在你们学生之间有没有什么流言或者传言?说来听听。” 左成燕错了一下鼻子:“有是有,不过这种流言一般都是些无稽之谈,老板你确定要听吗?” “说来听听。”  “好。”左成燕稍微回忆了一会儿,“最多的说法,就是那个失踪的学生被人在寝室里绑架了,而且作案的就是学校里的老师。支持这个说法的理由是,第一,老师的时 间是最为空闲的,第二,老师也可以用各种理由和借口进出寝室。不过根据我的调查,案发当天,并没有任何一个教职工进入寝室中,更不存在什么教师绑架的事件。” “还有呢?”  左成燕沉吟了一阵:“还有一种说法,就是那个学生因为受不了学业的压力,自导自演的一场失踪,甚至有人说其实她早就已经回家了。不过从家长的反应来看,她不 可能是故意玩儿失踪的,所以这种说法也没有立足点。” 素盈盈带着一丝询问的目光在左成燕的身上转了一圈:“向阳,为什么成燕会过来啊?” 听素盈盈这么一问,左成燕也是毫不隐瞒的将城里发生的四十三起失踪案告诉了她,随后补充道:“如果再加上素老师这里的一起,一共就是四十四起失踪案了。” “怎么会这样……”素盈盈惊呼了一声,有些担心地看向了我,“向阳,这些人……都还活着吗?” “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我十分无奈地摇着头,问向左成燕,“混小子,这四十几个人,你们警察不会连一个人都没找到吧?” “要是能够找到的话就不至于这么纠结了。”左成燕摊开双手耸起了肩膀,“先不说后续线索,我们就连尸体也找不到,没办法继续深入追究。”  我从沙发上站来起来原地踱着步子:“现在来看,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陆池所说的强行勾出魂魄,二就是我所说的神隐。”思考了一阵,我回头叫了一声素盈盈,“我 能不能去那个失踪学生的寝室看一看?毕竟她是最近才失踪的,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应该还有所残留。” “可以是可以……但那是女生寝室啊……” “混小子,你可以帮我弄点什么证件之类的吗?” 左成燕比了个“OK”的手势:“这事情简单,我让我父亲直接从局子里那两个绿皮本出来就行了。” “好!”我拍响了巴掌,“就先这样定下了。宁瑞,你回去帮我把我的那些道具整理一下放到背包里,左成燕,你就去拜托你父亲弄一下这个证件的事情。” 宁瑞点点头,面上随即涌起了一副坏笑:“老板,那……你呢?” “我……”我翻了翻眼皮看了素盈盈一眼,磕磕巴巴地说道,“我就留在这里和你的素老师再详细了解一下学校里发生的状况。怎么?不可以啊?”  宁瑞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好好好,你是老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罢,这妮子吐了吐舌头,直接打开素盈盈家的阳台朝天上飞了起来,扔下一句“我先回去 准备,明儿见”,身形便闪烁了几下,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咳咳。”左成燕也是轻咳几声,“那我就先回家找我父亲商量一下证件的事情。老板你……好好和素老师商谈吧。”话落,左成燕迈出步子往屋外走去,反手轻轻关上了 屋门。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和素盈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我和素盈盈几乎是同时开口,我们两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捧腹大笑了起来。 我坐回到了素盈盈身边,柔声问:“你想说什么?” 素盈盈俏皮地皱了皱鼻子:“你先说。” “你老实说,在学校有没有被谁欺负了?” “怎么?你要替我报仇啊?” 听素盈盈近似调侃的语气,我举起了手掌:“只要我想,随时可以让那些欺负你的人消失在人世间。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去稍微惩罚一下那些说你的人?” 素盈盈白了我一眼:“算了吧,我还不至于记恨到这种地步好吧。” “你啊……”我伸手轻捏着素盈盈的鼻子,调笑之间,感觉到她温热湿润的气息喷吐在了我的脸上——原来在不经意之间,我和她的距离,已经非常地近了……  夜晚,慢慢沉寂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短暂的二人生活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在素盈盈家的这一晚,我整个人都感觉非常地亢奋。  就在刚才,素盈盈的双眸紧闭、薄唇翕张,身体想我微微压了过来,就算我再傻再笨,我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就在我准备……那个的时候,素盈盈该死的手机却突 然响了起来,吓得我差点没从沙发上滚下去。  素盈盈看了眼来电显示之后,向我递来了一个抱歉的眼神,随即走到阳台上接电话去了。不过,虽然没有……那啥,但我还是能够感到一阵浓浓的满足感。虽然说不上 来我到底满足了什么东西,但我的心理就是非常的兴奋。  走到厕所用冷水泼着脸,我强自压下内心躁动不堪的情绪,暗暗对自己说了一句“矜持,李向阳,你要矜持”,随后重新走回客厅里,坐在了沙发上看着阳台上素盈盈 的背影。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素盈盈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恩人,要我去监听一下吗?”陆池也是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探下身子问道。 摇摇头,我指着素盈盈说道:“那个女人,如果想跟我说的话,自然会跟我讲得。” “噗……”陆池忍不住笑了起来,“恩人啊,你现在对于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看了陆池一眼,我撑着下巴细细寻思着:“应该算是……恋爱吧?”  “我可没见过两个人没有互相坦白就能够称得上恋爱的。”陆池也是毫不留情地打击着我,“恩人,如果你喜欢她的话,就主动去跟她说啊。大部分的女生都喜欢主动地 男性,如果恩人你在不动手的话,说不定她就要跟其他人……”  “闭嘴!羞不羞啊你……”像是被看破了心思一般,我狠狠地瞪了陆池一眼,不过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素盈盈她也是乡间出生的,这点跟我有点儿像。其实按照她 的条件,肯定可以找个比我好上百倍的,我……怎么说呢,自卑心作祟吧。” 陆池站在墙角,顾自摇起了头:“恩人,如果你不试图去追求一下的话,又怎么知道这件事能不能成呢?” 我举起手打断了陆池的话头:“行了,这些事情,我心里自有定数。让我好好想一阵子吧……” 就在我和陆池结束谈话之后,素盈盈亦是挂断了电话从阳台外走了进来,脸上弥漫着浓重的忧思,看得我又是一阵心疼:“素盈盈,刚才那通电话是谁打的啊?” “学校,人事部……”素盈盈咬紧了嘴唇,狭长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强烈的无助感,“向阳,学校说……要把我给调职到其他部门去。” “调职?”我眉间一挑,“什么意思?” “我……”素盈盈紧紧地咬着嘴唇,锐利的虎牙在薄唇之上留下了两排清晰地咬痕,“我是不是真的没资格当老师啊?”  我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吼道:“瞎说什么啊你!素盈盈,我跟你说,别被那群孙子影响了自己的思绪。那群学校高层的孙子,除了想方设法赚钱之外,什么都不懂。有本事,让他们自己来带班级啊。”呼哧呼哧地喊了出来,我走到素盈盈身边,一只手抬起来、又慢慢地落了下去,握紧了一下手掌,随后轻拍着她的肩头,“你不要给 自己太大的压力了,那个失踪的学生,就让我帮你找回来吧。” 素盈盈带着忧愁的目光看向我:“向阳,你真的能够找得到她吗?” 双手扶上了她的肩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素盈盈,相信我!” 我和她两个人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素盈盈笑出了声儿:“向阳,你认真的表情真滑稽啊。” “啊?”我忍不住伸手摸上了自己的面庞,“会吗?会吗?” 嘻笑了一阵,素盈盈深吸一口气,轻声说着:“向阳,有你在,真好……” 而后的这一整个晚上,我都没有睡好觉……  本来我睡客厅,素盈盈睡卧室,这是定下的。哪知道这个女人半夜三更忽然抱着枕头走到我旁边,说什么晚上一个人害怕得睡不着,硬是挤在了我身边,让我彻夜难 眠……也还好我已经习惯了熬夜,才不至于让我特别疲惫。 我就这么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天边的一丝亮光照在了我的面孔之上。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看了眼身边依旧熟睡的素盈盈,我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女人,真是个妖孽啊。 等到差不多七点左右,我和宁瑞打了通电话让她戴上阴符易容纸八点直接到大学门口。随后又和左成燕打了个电话,让他同样在八点的时候到大学门口接我们。 搓了搓双手,我走进了素盈盈的厨房,左右稍微看了两眼,从冰箱里拿出了培根和鸡蛋,开锅做起了早饭。 “向阳……”正当我在煎鸡蛋的时候,素盈盈顶着衣服睡眼惺忪的面孔走到我身后,迷迷糊糊地看着我,“你在做什么啊……” 我只是轻笑了一声,随手揭开了一边的锅—— “好香啊——”随着一股清香的味道缓缓飘出,素盈盈的眼睛霎时睁大,一下子挤到了我旁边,“向阳,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土豆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用手掌拍拍素盈盈的额头,让她先去洗漱,我将早餐摆盘端上了餐桌,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点起了头,“好久没做饭了,没想到我的 手艺还在啊。”  素盈盈一副饥渴的模样,循味而来。身体重重地坐在餐桌边,抓起一片烤至金黄酥脆的面包涂上蜂蜜,送进嘴里咬了一口,含糊地惊呼着:“好吃!向阳,真……唔, 好吃!” “慢点儿吃,别噎着了。”见她这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素盈盈将面包拿在了手上细细端详了起来:“这面包里夹着清爽的土豆泥,面片之间还用芝士覆盖。培根切碎,拌蛋混进其中……向阳,你这手艺跟谁学的啊?”  我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家里人走的早,我一个人想要照顾好自己,即必须得学会做菜。现在还只是用你冰箱里有的东西做的。哪天有空,我带你去山上,亲自 摘些野味做给你吃,好不好?” “嗯!”素盈盈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用力地点着脑袋。  一顿简单的早餐之后,我和素盈盈乘公交车,在七点五十的时候走到了大学门口。戴着阴符易容纸的宁瑞因为怕我们认不出她,这小妮子看到我们之后,便主动地走 了过来:“早上好啊,老板,今儿气色不错啊。” 宁瑞这话说的我不禁老脸一红:“你个小妮子就别调笑我了。” 说话间,左成燕也从我们身侧走了过来:“老板,素老师,早上好。” 我挑目往学校里看去,不禁问道:“怎么感觉这学校里人有点儿少啊?” 左成燕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解释道:“因为现在已经是期末了,一些已经考完期末考的专业早就放假了,除了一些在这里打工的之外,该走的都已经走了。” “那素盈盈管理的班级呢?”  “我们要到后天才开始考试。”左成燕掰着手指说道,“因为我们只考三门专业课,所以考试时间安排的比较靠后。哦,对了,这个东西老板你拿好。”说罢,左成燕将一个墨绿色的小本子递了过来,“这个是正规的证件,只不过没有编号也没有照片,是我父亲通过关系直接拿过来的。老板的照片我已经帮你贴好了,到时候事情调查完了 ,老板你一定要记得还给我。” 接过证件,我不禁夸道:“混小子,你办事效率就是高啊。” 宁瑞也从我身后窜了过来,把包放在了我的手上:“喏,老板,能带的、有用的东西都放在这里头了,看看有没有少拿的,我再回去一趟。” “没关系,应该够……”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嚅嚅的声音忽然传进了我的耳中:“师父……我也来了……”循声看去,正事东山廖这个愣头青。 只见此时,他穿着一身的西装,梳着三七分的头,手上还拿着公文包,脚上的皮鞋擦得锃光瓦亮,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他是个卖保险的。 我叱了一声,问道:“昨天,我们几个商量的时候,你不是说有事儿不来吗?” “我哪有这么说啊!”东山廖急忙辩解道,“我,我只是去准备了一下而已啊。我必须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师父你的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东山廖这话说的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你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混进学校啊?我扮成警察,素盈盈是老师,左成燕和宁瑞是学生,你呢?”  “教学质量检查组的啊。”东山廖嘴里忽然吐出了一串稍显晦涩的词句,随后从西服中掏出了一面牌子,傻笑着说道,“师父,我忘了跟你了,我有个亲戚在是政府里工作,我就正好借用他的身份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崩溃的素盈盈 进到大学的一刹那,素盈盈的变化让我着实吓了一跳。在我平时的印象里,素盈盈一直都是一种非常柔弱,而且需要保护的形象。不过现在…… “欸,素老师,你回来了啊?”这是一个面上带着惊讶的表情的男同学。 “回来办点事情,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不错。” “好好努力哦。”  短短的几个对话,素盈盈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配上一副无框的眼镜,此时的她,给我的感觉就是邻家的知性大姐姐,漂亮、端庄、优雅,还有一丝说不清道 不明的神秘,着实让我对身边的这个女人高看了许多。 左成燕笑着凑到我耳边说道:“老板,素老师她现在是不是让你有点刮目相看?” “厉害!”我忍不住咂起了嘴,“素盈盈她平时在学校里的时候都是什么样子的啊?” “嗯……”左成燕稍微想了想,“不客气的说,应该是大部分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吧。” “这么夸张?”不敢置信的挠着头,我的目光不由得黏在了素盈盈身上。 估计是感受到了我灼热的视线,素盈盈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脸:“向阳,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啊……” “你这个女人,究竟有几面啊?”我摸着满是胡渣的下巴,调笑着看向她。 素盈盈面上微微泛红,撂下一句“讨厌”,背过身不在看我。  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和身边的宁瑞交换了一下眼神,跟着素盈盈的步子往女生寝室走去。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样子,一座有六栋楼的公寓小区模样的地方出现在了我们 身前,让我不由得吹了声口哨:“现在的学生,住的地方都这么好吗?”  “这些都是新建的宿舍,老宿舍在学校的另一边,供大四考研的学生使用。”左成燕对于这个学校似乎非常地熟悉,“不过相对的,新宿舍的一些基础安全设施也是非常 地到位,在每一层的走廊上,都有三个摄像头,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学校的保卫部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派人过来。” 我回头看了左成燕一眼:“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  左成燕还没有说话,站在我身边的宁瑞便轻笑了起来:“他呀,在学校里可是出了名的处女座。只要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不知道他是不是职业病还是什么的,总是 会在第一时间把周围的环境弄清楚。” 这不就是被害妄想症吗……我调笑地看了一眼左成燕:“原来你是处女座啊?” “正确的说,摩羯座的生日,处女座的心。”左成燕算是认同了我的这种吐槽,笑着说道,“好了,老板,进去吧,别让素老师等急了。”  凭着左成燕给我的证件,我顺利的进入了女生寝室。不过,左成燕却说自己还有事情要调查,就先行一步离开了,弄得我感觉无比的尴尬——只身一个男性站在女生 寝室之中,这还不够我尴尬的嘛。 素盈盈倒是很会看脸色,见我有些别扭的模样,缓步走到我身边,温热的身躯紧紧地贴着我:“走吧,向阳。” 老脸一红,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一股异常的阴寒之感瞬间从我的脚底窜了起来,惊得我僵住了身体,抬眼不停地扫视着四周。 “向阳,你这是怎么了……” 见素盈盈面上疑惑的表情,宁瑞紧蹙双眉,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老师,这附近,有非常多的阴魂。” “阴魂?”素盈盈闻言猛地捂住了嘴,下意识地站到了我的身后,手足无措的转着眼睛。  此时的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被调动了起来,细细地听着周遭的风吹草动,不敢错过任何一个死角:“陆池,你先附我的身不要出来,魙的气息非常容易惊吓到那些 阴魂。鬼影,你去探查一下周围的情况,如果发现了什么尽快告诉我。” “了解!”鬼影应了一声,从宁瑞身后的影子里窜了出来,滚动着自己硕大的头颅四处游走着。  这几栋寝室楼之间,种植了不少的梧桐,高大的树干将烈日遮蔽其外。或许就是因为如此,周围的阴寒之气似乎被无限地放大了,我现在只是单纯的站在女生寝室楼 下,就能够感受到附近源源不断用来的阴气。 “老板,”两三分钟之后,鬼影滚到了我脚边,“虽然气息很浓重,但好像它们都藏了起来,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陆池的声音从我心中响起:“恩人,要不要我把它们逼出来。”  “算了,我们今天的目的不在这里。”我看着周遭那些投来奇异的目光的女生,不禁摇了摇头,“我一个男人站在这里就已经很碍眼了,如果再做出什么像是神经病一样 的举动……我连想都不敢想。”  话虽如此,宁瑞依旧用一种奇怪地语气问道:“老板,为什么女生寝室这里会有这么多的阴魂呢?我在这里好歹也呆了两三年了,从没听说过有学生在寝室里死亡啊。 ” “或许有可能这些寝室地下埋着血魂块也说不定啊。”我耸耸肩随口调侃了一句,对素盈盈说道,“那个女生住哪儿啊?”  素盈盈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从来都不知道这附近会有这么多的阴魂。此时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这个女人或许是被吓得不轻,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角,傻傻地愣 在了原地。 “喂?你还在吗?”我好笑地看着素盈盈,“你这是怎么了啊?像是没了电的机器人一样。” “这里……真的有很多学生的鬼魂吗?”素盈盈仿佛没听到我说的话一般,喃喃自语般的问着。  看了眼宁瑞,我有些奇怪为什么素盈盈会有这样的反应:“阴魂确实是有很多,但并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学生,它们也有可能是因为这里的环境而从外面进来的。在没有 实际见到这些东西之前,我也不好乱下决断。”话落,我用手轻拍着素盈盈的肩头,“你……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嘛。”  素盈盈抬眼看了看四周,一把拉着我往一个阴暗的角落走了过去,随后,用双手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胳膊。透过衣服,我能够感受到此刻素盈盈正在不停颤抖着的身躯 ,更加令我感到困惑:“你这是怎么了啊?” “它们……我……”素盈盈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瞳孔神经质地转着,“我……说不定知道它们……” “他们?谁啊?” “那些……阴魂。” 眼神一凌,我把身体转向素盈盈,沉声问着:“这话是什么意思?”  素盈盈像是受了寒一般,一直在神经质般地抽动着:“向阳,你不是说这里有很多的阴魂吗?如果我没……没弄错的话,这些阴魂,很有可能就是这里的……学生,而 且还曾经是我班上的学生。” 闻言,我浑身如同有一股电流扫过一般,狠狠地打了个激灵:“你说清楚一点。” 素盈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都不敢直视着我,只是嚅嚅地说着:“我之前……说谎了。” “什么?” “就是我找房子时候的事情。”素盈盈咬了咬嘴唇,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其实……我并不是新任的辅导员,从我二十三岁开始,我就一直在这大学里担任辅导员。” 我翻了下眼皮:“那你为什么之前……”  “我是临时调到成燕和宁瑞的专业担任辅导员的,对于他们而言,我就是个新来的辅导员。”素盈盈苦笑了一下,“成燕的性格我还是知道的,他会对一切感到陌生的东 西感到警惕,想要不由自主地去调查。所以,在我当上辅导员的前一天,我就以了解学生的名义单独和左成燕聊过一次,跟他说我是新来的,打消了他对我的怀疑。” 一边的宁瑞非常地不理解:“老师,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素盈盈抓着我的胳膊,就像是溺水之人抓着漂浮在水面上的浮木一般:“我……曾经害死了整整一个班的学生……”  “啥?”闻言,我差点惊呼了出来,但见素盈盈的脸色愈发苍白,我亦是愈发的迷糊了,“你为什么说害死了一整个班的学生啊?你又不是什么精神分裂杀人魔头,这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素盈盈露出了一个无力的笑容,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般,摇着脑袋软软地瘫倒在了我身边:“我……实在是不想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那就像是我的梦魇一样,每一个夜晚都缠着我、拽着我……其实之前,我是知道住进909号公寓的人都会落得个自杀的下场,我……是因为也想要自杀来了解自己的生命,才选择住进909号公寓的。只是没想到……”素盈盈缓缓抬起了面孔,不知何时,这张白皙的面容之上,一双通红的眼睛朦胧地看着我,让我的心忽然感到一阵浓浓的纠痛,“只是没想到,向阳,我遇见了你……”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女生寝室 看着素盈盈面上惨白无力的表情,我内心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我只是说了一句这女生寝室有阴魂存在,素盈盈就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伸手抚摸着素盈盈的头,我霎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个……我们要不然还是先去那个失踪的女生那里看看?”  听我这么一说,素盈盈深吸一口气,微微颔首:“好,我带你去。”说罢,素盈盈便抬脚往一边的寝室楼走了进去,只不过她的一双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死死地 抓着我的衣角。和宁瑞对视了一眼,我们两个都是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个素盈盈,心里到底藏了什么事情?  为了以防万一,我让鬼影附上素盈盈,天知道这女人会不会因为自己想不开什么的出现什么岔子。虽然鬼影有些不愿意,但毕竟它还要靠我来给它塑造灵体,它也只 能勉强同意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期末了,女生寝室楼内显得异常的寂静。时不时会有一个两个搬着行李箱的女生和我们擦肩而过,然后对我投来奇怪的目光——不过我现在也逐渐习 惯了。  和时代脱轨的太久了,像这种的寝室我还真没见过。楼梯是在走廊之外的,而在走廊两侧有十几扇寝室房门,总共数下来也有三十几间的样子,给我的第一印象,就 是非常地挤。不过按照整个楼盘的大小来看,每间寝室的内部应该还是比较宽敞的。  素盈盈的学生住在五楼和六楼,在从楼梯拐进走廊的时候,我原以为会感受到浓烈的阴气,为此我还做足了心里准备。没想到这走廊里,除了热,就是热。在阳光的 照射之下,整个走廊显得异常的燥热,我的身后还背了一个包,大汗瞬间浸湿了我的衣服。 抬手擦了擦流进眼睛里的汗,我低声问向跟在一边的陆池:“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我一个人类真的啥都感觉不到。” 陆池将细长的手贴在了一边的墙壁上:“硬要说的话,就只有一些弱小的阴魂残留下来的阴气,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你能够找到那些阴魂的位置吗?” “难。”陆池摇着头,“现在太阳还挂在头上,没有那个阴魂会傻乎乎地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要是等晚上凌晨过来的话,应该能够找到不少,现在肯定是不行的。” 闻言,我也只好悻悻作罢。素盈盈拉着我的衣角把我带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宿舍门口,深吸一口气对我附耳说道:“就是这里了。” “你要不要去洗把脸啊?” “什么?” 看素盈盈露出了一个疑惑地表情,我轻笑一声:“你的眼睛,太红了。”  素盈盈嘴里轻呼一声,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片湿巾稍微擦了擦,转头对我笑了一下:“应该好点儿了吧?时间有限,我们还是赶紧调查吧。”话落,素盈盈缓缓敲起了 门,“这些女生,可能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像是应征素盈盈的话一般,一道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没有力气地飘了出来:“谁啊……”  “我,素盈盈。”话语刚落,就听到里面顿时传来一阵叮当砸响,随后就是好几声吃痛的声音透了出来,好像是腿脚磕碰到了什么一般。素盈盈看了我一眼,脸贴在门 口说道,“你们把衣服穿起来,我身边还有两位警察。” 两位?我看了眼变成另一副相貌的宁瑞,了然地点了点头:“妮子,你的宿舍在哪里啊?” 宁瑞努着嘴指向隔壁:“就这间。” 我瞪着眼睛来回看了一圈,头皮顿时有些发麻:“你……你等会儿可不要说话啊,万一被发现了可就糟糕了。” “放心啦。”宁瑞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调笑着,“如果真被发现了,大不了就说我是宁瑞的双胞胎姐姐呗。” 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门才被缓缓推开。一个身穿白色运动服的女生从门框里探出了脑袋,看了眼素盈盈:“呃……素老师好……” “秦雪,你们没有受伤吧?”素盈盈的眼睛看向寝室之中,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看把你们急得,慢慢来啊。”  我看着这个被称作秦雪的女孩儿,忽然觉得异常的眼熟。扶着下巴回忆了好一会儿,我猛地一拍手,问向一边的宁瑞:“之前在王柔工作的地方,我们是不是和这个女 孩儿见过一次啊?” “对,就是她。”宁瑞点了下头,一双大眼眯了起来,调笑着看向我,“我说老板,看来你很擅长记住女生的面孔啊。这都多久了,你都还记得?厉害啊。”  我忍不住往宁瑞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说什么啊你,我好歹也是做杂货铺老板的,这点记忆力还是有的好吧。”说罢,我走到女生寝室门口,对那个秦雪笑了一下,“丫 头,你还记得我吗?” 秦雪闻言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差点没叫出来:“你……不是那个王经理的朋友嘛!记得,我当然记得,原来大叔你是警察啊……” 大……大叔…… 听到秦雪对我的称呼,素盈盈的嘴角也是不住抽动了一下,先让秦雪好好收拾一下,随后凑到我耳边,问道:“向阳,你和秦雪认识啊?”  “有过一面之缘。”我应了一句,随即将当初在快餐店里发生的事情和素盈盈简略地说了一遍,“你好歹也是她的辅导员,难道不知道她就在你家附近的快餐店里打工吗 ?” 素盈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我也是很少在外面吃饭的呀……” 在门外稍微等了一会儿后,秦雪慢慢地打开了房门:“收拾好了,进……进来吧。”  这是一间四人间的寝室,内部的空间确实是要比走廊上看到的大了不少。空调,洗衣机,独立阳台和厕所,一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模样。寝室里此时就只有秦雪 一个人,根据这丫头的话来说,除开一个失踪的女生之外,其他两个人因为害怕所以都搬出去住了。  在寝室里稍微走动了一下,我依旧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的地方。硬要说的话,就是这间寝室总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具体奇怪在什么地方,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 来。 随手搬了一张椅子坐着,我问向秦雪:“丫头,我就不和你绕了,能说一说你舍友是怎么失踪的吗?”  秦雪回忆了一下:“事情发生在一个礼拜之前吧,因为是复习答疑周,我们是可以不用去教师的,但为了能够给老师刷脸卡,所以我们寝室里的人都还是去了。不过因为郑洁……就是失踪的那个女生,正好碰上了生理期,所以她就跟素老师说了一声,在寝室里休息。等我们上完课回来的时候,郑洁她……就已经不见了。当时我们也没有想多,只当是她去找她男朋友了。一直到了晚上老师来查寝的时候,我才想到给她打个电话问下她在哪儿,这才发现她的手机还在床上,并没有带走,我们……才注意到了 事情的严重性。” “那你们没有报案吗?”  “成年人失踪要满四十八个小时才能立案啊。”秦雪苦笑了一下,“而且,那个时候我们都慌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素老师也是第一时间通知了学校保卫室的人,又 是调看监控,又是询问其他寝室的人,但还是一无所获。” “嗯……”从秦雪口中得到的情报和素盈盈说的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我便站起来四处看了看,“那个郑洁的床位在哪里?” “靠近阳台的那个。”秦雪指了一下,“不过她的东西都被家里人收走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没关系,不影响。”  反正我也不是为了寻找物证——心里暗暗说了一句,我站在郑洁的床位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地灵厚土符放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秦雪的目光,我轻声念着:“天地未 分、浑然为一,天地初开,阴阳升翼。五天定位,参差玄象,天阴阳地,天公地母,流转百态,掌运幽冥,急急如律令,探。”  微弱的黄色光芒从符咒之上隐隐泛起,似是一盏微弱的灯光微微照耀着。地灵厚土符的作用,就是寻找不易察觉到的气息,此时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用符咒算 是最节省时间和精力的方法。 “恩人,要不要我把那个女生弄晕?”陆池附耳问道。 稍微愣了一下,我摆摆头,对素盈盈说道:“你先带秦雪出去,我要在这里仔细调查一番。” 素盈盈自然知道我指的“调查”是什么意思,点点头,她便搭着秦雪的肩头一同走出了寝室,回头朝我挑了挑眉毛,顺便将门关了起来。 这女人……我不禁翘起了嘴角,转而将视线放在了符咒之上。 嗡—— 一丝轻响在我的耳边炸起,眨眼之间,符咒上猛地浮现出了道道黄色的条纹,渐渐升腾到了空中——  “急急如律令,起!” 第一百五十七章 思考计策 呼—— 地灵厚土符从床板上缓缓腾空,无风自动着发出了“啪啪”之声。数道发散着黄色光芒的线条开始渐渐重叠了起来,符咒也是在空中不停地旋转着。  “恩人,这符咒可以帮助我们找到失踪的那个女生吗?”陆池看着地灵厚土符,发出来阵阵感慨,“当初在浓雾中的时候,它所展现出来的蓬勃气息就令我感到无比的感 叹,恩人不愧是精通于此行的高手啊。” “马屁就别拍了,换做是东山廖也能做到如此地步。”话落,我拍了一下脑门儿,“对了,东山廖呢?那孙子怎么又不见了?” 宁瑞请客了一下,笑道:“老板,刚刚在女生寝室大门口的时候,东山廖就和左成燕一起走了。” “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我好笑地翘起了嘴角,转头看向地灵厚土符,“接下来就看它能不能……” 碰!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一声轰响炸起,地灵厚土符在空中竟是猛地炸裂开来,化成了无数的斑点飘散在空中,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地灵厚土符……碎了?  “这……”我如同变成了哑巴一样,呆滞地看着在我面前纷飞着的点点金色,所有的话语一下子哽咽在了后头,堵得我顾自大张着嘴,目眦尽裂地站在原地,“什么…… 情况啊……”  按理来说,地灵厚土符的作用就是建立起人和阴阳天地、万物生灵的桥梁,以残留下来的阴阳灵气为引指出气息所前往的方向。现在符咒炸裂,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这个失踪的女生所前往的地方,屏蔽了一切的灵气。 宁瑞也被地灵厚土符的炸裂小小地吓了一跳,向我投来了困惑的目光:“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啊?”  双手干干地搓了把脸,我的声音显得无比郁闷:“意思就是那个绑走女生的家伙,将女生身上残留的气息全部都收拾掉了。”说罢,我不死心的又拿出了两张地灵厚土 符,但仍旧是以符咒炸裂收场,让我顿时手足无措。 “恩人,现在该怎么办?”陆池在探过身子问着。 无奈地摇起了头,我苦笑了一声:“倒是还有其他的办法,但这里空间太小了,根本没法施展啊。” 宁瑞的手搭在了我的肩头上:“老板你不要着急,再好好思考一下……”  “我又不是什么道行高深的高人,这一下我也想不出什么其他好的方法了。”固然现在我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浓浓的焦躁感,但就像一个吃了黄连的哑巴一样,所有的苦 只能憋在肚子里。  深深地看了一眼郑洁的床位,我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寝室。门外,素盈盈正和秦雪聊着什么,看到我走出来,素盈盈询问般的看了我一眼,而我则对她摆了摆脑袋 ,用嘴型说了句“一无所获。”  肩上像是扛了几百斤的东西,我精神萎靡地走出了女寝大门,伫立在艳阳之下,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四十四起失踪案,单论郑洁这一个,就让我一无所获。现在只能推断出一点,就是绑架这些人的家伙肯定是个道术高手,如若不然也不可能把受害者的气息消除的一干二净。但就算是高手,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啊。比如我,如果要我去绑架的话,只要一个障眼术加上一些药物,就能够在不惊动任何人的状态下将人带走,但我肯定也会留下不少的证据,比如脚印,比如释放障眼术时所带来 的气息。 但在那间寝室之中,气息、灵气……这些东西我根本就感觉不到,无法察觉,自然就没办法追踪。 “唉……”我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这下子该如何是好啊……” “老板……”宁瑞有些担心地站在我身边,“要不……这次就让左成燕自己调查,我们还是回杂货铺吧?” 闻言,我忍不住瞪了宁瑞一眼:“小妮子,我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接手的事情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呢。” “但现在我们连证据都没有,不说半途而废,连开始都没开始啊。”宁瑞虽然说出来的话让人听了很不舒服,但这小妮子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我,劝我放弃。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陆池忽然发出了“咯咯”的声音:“恩人,或许,并不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陆池的话让我眼皮一跳,身体猛地转向了它:“你难道发现了什么吗?” 陆池并没有说话,而是眯起了眼睛,竖起了一根指头放在面前:“恩人,隔墙有耳。”  我猛地反应了过来,走到宁瑞身边,轻声说了句“飞到天上”,便将双手扣在了宁瑞肩头。小妮子尽管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这么做,但对于我的命令她并不会说不,点头 之间,宁瑞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双脚往下猛地一蹬,“倏”地一声直冲天际而去。  强烈的气压压迫着我的身躯,紧紧地碾着我的肺,只一瞬间,一股浓烈的窒息感从身体深处爆开,震得我眼前黑了又黑。好在宁瑞立刻反应了过来,柔软的身躯在空 中晃动几下后逐渐减缓了速度,随后她反手一抓将我揽在怀里,轻声问道:“老板,你感觉怎样?” “咳……咳咳……”我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忍不住埋怨着,“妮子,你今儿……是吃了什么药啊,飞得这么快做什么……” “呃……”宁瑞见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这不是怕被其他人发现,才加快速度的嘛。”  “你不会先用障眼术再飞吗?”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宁瑞,我缓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在一边发出“桀桀”笑声的陆池,“陆池你笑的声音真难听,消停会儿吧。现在可以 说了吗?”  “当然。”陆池勉强止住了笑意,点头说道,“恩人,你要知道,阴魂对于气息非常的敏感,既然在女生寝室之中潜藏着那么多的阴魂,我们又何不问一问那些阴魂有没 有看到或感受到什么异变呢?” 我舒了口气:“这个方法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些个阴魂藏得非常深,我们连它们的影子都找不到,何谈询问呢?” “我记得,杂货铺里不是还有很多的血魂块吗?”  看着陆池闪现着精光的双眸,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血魂块数量有限,万一勾引出来的阴魂并不知情,那不就亏大了嘛……”话落,我脑中灵光一闪,“对了,可以那 么做啊……” “恩人?你想到什么了?” 我敲起了嘴角,低声说道:“宁瑞,你也过来听着。今晚,我们就这样……”  日渐升起,寰宇四清。我们一直商量到灼热的阳光找的我们大汗淋漓,才从天上缓缓降落下来。还未落地,便一打眼看到了站在女寝大门口撑着太阳伞的素盈盈正百 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让宁瑞接触障眼术之后,我走到素盈盈身边说道。 她被我凭空出现的声音惊了一跳,身体一抖手机差点都要掉在地上:“你……吓死我了……”说罢,素盈盈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娇嗔地白了我一眼。 我连忙举起双手,嘴里说着“我的错我的错”,走到素盈盈身边压低了声音:“我们已经制定出了计划,晚上我们还要来一趟女寝,到时候你就在家里等我电话,OK?” “我是没什么问题啦……”素盈盈不解地看着我,“向阳,你们要打算做什么啊?” “我们要准备招魂……”  宁瑞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对我说了声“是左成燕”,便把手机递了过来。想到这小子把我一个人扔在女生寝室,我就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喂, 混小子,你死哪儿去了啊?” “老板?”左成燕的语气有些上扬,估计没想到会是我接的电话,“我刚才和东山廖到学校的图书馆差了点儿资料,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按照左成燕的话,我们几人在学校图书馆附近的咖啡店里见了面。东山廖这小子看到我就无比激动地叫了声“师父”,弄得我顿时一阵头疼:“你这小子,我不是唐僧你 也不是孙猴子,有必要叫的这么亲切吗……”话落,我看向一边手里捧着三四本书的左成燕,问道,“混小子,你发现了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把我们叫过来?” “在此之前,”左成燕把书放在了桌子上,想服务员点了瓶咖啡,转头对我说道,“老板,你在寝室里查到什么东西了吗?” 我摇了摇头,挑眉问着左成燕:“你不是说发现了有趣的事情吗?快说吧,我还要赶回杂货铺准备一些东西。”  左成燕笑了一下,伸手翻开了他面前这本厚重的书:“我原本和东山廖到图书馆里是想找一些犯罪方面的书,不过却看到了一些好玩儿的东西。”话落,左成燕“唰唰” 地翻了起来,“嗯……就是这儿。老板,你来看看这个。”  顺着左成燕手指的地方,我放眼看了过去:“某村落居民,一夜之间尽数失踪,下落不明。现场找不到任何的证据和线索,故警方在探查数月之后,定为……悬案……” 第一百五十八章 陆池的老相识 “混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左成燕递过来的资料,疑惑地问着,“这起案件发生的时间将近三十年前,我看不出和现在的四十四起失踪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啊。” 左成燕摆摆手,说道:“老板,你不觉得这两件失踪案的作案方式一模一样吗?”  “不觉得。”我不以为然地耸起了肩,“那个时候的探案技术非常有限,不说基因验证,就连指纹录入都没有得到推广,难免会留下一些看似不可能发生的案件。就好比 当初罗布泊的双鱼玉佩案,如果以现在的破案工具,说不定就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 左成燕轻笑一声,似乎不敢苟同我的看法:“老板,就算三十年前破案手法还比较落后,整整一个村子的人失去了踪迹,不可能一点点证据都找不到吧?”  “有可能是集团作案,把犯罪现场收拾得很干净也说不定。”我嗤笑一声,“而且,左成燕,我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既然这整个村子的人尽数失踪,那会是什么样的人去报的案呢?三十年前的时局还有些动荡,小山村里也不存在什么村委会之类的东西,城里的高层领导更不可能去关注一个在地图上还没有一颗米粒大的地方,那会是谁报的案呢?”身体重重地靠在了沙发上,我挑着眉头看向左成燕,“混小子,你比我聪明得多,但有时候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有些新闻说白了就是媒体用来博取大众眼 球的工具,这种类型的报道,我见了多了,真实的又有多少呢?”  叹了口气,左成燕将书盖了起来,轻声说道:“老板,道理我都知道,但就以目前的状况而言,有线索追寻总比没有要好。”左成燕稍微思酌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这 样吧,老板你用你的方式来追寻线索,我就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听左成燕这执拗的语气,我心知以这小子的犟脾气,我是劝不动他的:“混小子啊,万一你什么都没查到,可不要想不开跳楼啊,我可不跟你做生意啊。” “放心。”左成燕将面前的几本书收到了自己的背包中,对身边的东山廖点头说道,“我们先回警局吧,借助我父亲的关系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情。” 素盈盈看着左成燕有些担心地说道:“成燕,那你的期末考怎么办?” 闻言,左成燕露出了一张释然的笑脸:“我申请缓考了。” 在和左成燕分开之前,他把我拉到了角落里,悄声对我说:“老板,一会儿你跟素老师一起去办公室吧。” 突然听左成燕用这句语气说话,我愣了一下:“怎么了?”  “就是……那些家长的问题。”左成燕无奈地看了眼站在咖啡店门口的素盈盈,“在素老师的学生失踪之后,就不停的有学生家长来找素老师的茬儿。明明不是老师的错 ,却一定要老师补偿他们,甚至有些家长准备开始走法律流程,想要让素老师赔偿。老板,你也知道素老师的家世,能帮一下忙就帮一下吧。” 摸着下巴,我不住啧啧称奇:“真实坏人都长大了啊,还有这种怪物家长?自己的孩子丢了,就把锅甩到老师头上,真他妈没品啊。”  “这不是有没有品的问题。”左成燕摇了摇头,“人性本就是如此,总会不由自主地把责任推卸到其他人身上。不过,这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儿大,素老师本来是被休了一 个礼拜的假,不过素老师她说都到期末了,还是要和学生最后见一面,我就怕到时候又会有家长不分场合来闹事儿。” 我摆着手,面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了起来:“行,包在我身上吧。”  除了咖啡店之后,左成燕和东山廖两人就直接驾车去了警局,宁瑞也是先回到杂货铺里帮我拿点儿东西。至于我,则是借口想要逛逛校园,跟着素盈盈往她的办公室 走去。  不得不说,大学占地面积真的很广,光是体育馆就有两个,听说还特地开了一片地出来作为高尔夫球场。在这种寸地寸金的大城市里,能够包下这么大一片地皮,也 就只有这种名牌大学做得到了。  从咖啡馆走到办公室,花了将近快二十分钟的时间,基本上就是从西往东横跨了整个学校。路上,还碰到了不少向素盈盈问东问西的男生,看他们脸上的笑容,我是真的能够感觉到素盈盈在学生——应该是在男生中的人气。而素盈盈的脸上也是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一举一动带满含知性女子的魅力,但神情之间却带着一定的距离 。我根本无法想象,这女人在和我独处时所表现出来的孱弱的一面。 这就是女人啊…… 心中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就在我跟着素盈盈准备走上办公室的时候,跟在素盈盈身边聊天的几个男生忽然挡在了她的身前:“老师,那些人……又来了。”  素盈盈面上微笑一僵,在原地呆楞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老师去看看,不能让他们影响到你们正常的考试啊。”话落,素盈盈对这些男生点了点头,绕过他们往 楼上走去。 跨步走到素盈盈身边,我轻声问道:“是那些家长吗?” “嗯……”素盈盈的喉中传出咕囔般的声音,在离开学生之后,她的脸色便立刻沉了下来,“向阳,我……该怎么办啊?” 双手环胸,我微微敲起了嘴角。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陆池,我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放心,如果他们敢为难你的话,就让我来解决吧。”  素盈盈的身子停在了楼梯口,她猛地回过身看向我,眉眼之间尽是说不出的辛酸:“我是辅导员,本来前几天就该给学生们开休假班会的,但是因为那些家长的原因, 我被学校勒令停职。我……真的,我放不下我的学生,又不敢面对家长的质问……向阳,我该怎么办啊……” 叹了一口气,我伸手摸着素盈盈的头:“有我在呢,你就尽管去吧。”说罢,我对一边的陆池说道,“你先去看看办公室里是什么状况吧。”  “好。”陆池应了一声,身体飘飘然地穿透进了办公室中。稍微过了两分钟,只见陆池愤愤地眯着赤红的眸子走到我身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恩人,那些家长比我见 过的任何一只怨魂都要暴戾。” “啥意思?” “唉……”陆池重重地叹了口气,“恩人,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先让素盈盈在外面等着,我在障眼术的保护下推门走进了办公室。两只脚还没踏进去,一声声尖锐的嗓音就想我砸了过来:“说,快说!你们要怎么赔偿我!”  在我的身前,十几个上了年纪的男男女女零零散散地站着,派头,一个操着大嗓门儿、体态臃肿的妇女手里拿着一把尺子不断地挥舞着,嘴里亦是叫嚣着:“我的女儿 ,在你们学校失踪了,难道你们就不应该赔偿我们吗?”  这间办公室左右各放着四张桌椅,此时却只有两个男老师面上带着无奈地表情坐在电脑前。而这些人围在了办公室的正前方,细细望去,我看到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 合眼坐在一张长桌之后,两手握拳放在桌子上,仿佛对这个妇女的叫骂置若罔闻。 “这老头儿是什么让人啊,定力这么好?” “他是这个学院的院长,教授级别的人物。”陆池说道,“他叫左柳,我跟他的父母认识。” “父母?”我内心用出一丝惊讶,“这都是那一辈的事情了啊……”  陆池摊开了双手:“反正是我这一辈的事情。他的父母是国家改革之后第一批知识分子,带着左柳上的大学。耳濡目染之下,他也走上了知识分子的道路。我算算,离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应该快四十年了吧。” “四十年了你还认得出他?”我不敢置信地看向陆池,“四十年……人都老成这样了,你怎么确定就是他?” “签名啊。”陆池轻嗤一声,“我刚刚亲眼看到他在文件上签了‘左柳’两个字。况且,虽然人老了,但大体的模样是不会改变的,稍稍辨认一下,我就知道是他。” 我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目光看向了那个老者,不由笑道:“不过就算他是教授,现在这个情况,怕他也会非常地头疼吧。” 陆池也是摇起了脑袋:“左柳虽然在学术方面的造诣很高,但他有一点……内向。他现在之所以能够这么淡定,就我跟他相处的那段时间来看,应该是在自我催眠。” “自我催眠?” “他们都是白菜、都是黄瓜,之类的。”说着,陆池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方法还是我交给他的,看来还蛮管用的。”  扯了扯嘴角,我轻拍着自己的脸,喃喃着:“走吧,去会会这些个闹事的家伙。” 第一百五十九章 恶整 出门撤去障眼术之后,我牵起素盈盈的手,轻声说道:“一会儿你看我眼色行事,我来帮你吓吓这群怪兽家长。” 在握住她的时候,我明显地感觉到了素盈盈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面上隐隐泛起一丝红晕。她将目光移到别的地方,嚅嚅地问着:“什么意思啊……” 我并没有说什么,伸手向素盈盈要过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后放在口袋里,轻笑一声牵着素盈盈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刚一迈出步子,我就感到数双眼睛向我们直勾勾地投了过来,原本那还在吵闹的妇女也是回头干瞪眼,一句话都不说的看着我们。空气霎时凝固了起来,办公室之中也 是陷入了一片寂静。不过我却装作无所谓地搂着素盈盈走到左柳的桌前,面上带着微笑说道:“您就是左柳左老师,对吧?” 听到我的问话,原本一直闭着眼睛的老者双眸睁开了一条缝,看到我们之后眼中射出了一道精光,随即他微微颔首,开口了:“你是……” 我将手缓缓挪到了素盈盈的腰间,悄悄瞥了她一眼,发现她只是把头低了下去而没有挣扎后,我朗声说道:“你好,我叫李向阳,是素盈盈的未婚夫。” “什么?”左柳和这些家长都还没说话,一边,那个原本坐在电脑前戴眼镜的男老师吃惊地看了过来,满脸不可置信地惊呼着,“素老师的未婚夫?” 我转过头,礼貌地点了点头:“是的,我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盈盈的同事,感谢你们在她工作的这几年里对她地照顾。” 那个男老师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错愕地问向素盈盈:“素老师,他……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吗?”素盈盈估计并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红着脸把头埋得更低了。但这个动作在其他人的眼里,摆明了就是默许。这下,那个男老师激动地站了起来,有些控制不住自 己的嗓音:“素老师,你不是说你是单身吗?”见他这模样,我不禁暗自腹诽,这哥们儿难道还想追求素盈盈?这让我感到有些好笑,也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所幸那几个来办公室“闹事”的家长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你说你是她的未婚夫?” 我故作恍然,转头看向了那个体态臃肿的妇女:“请问你是?”这女人有模有样地清着嗓子,脸上的横肉全部挤在了一起:“我是你未婚妻的学生的家长,来这里是想要讨个说法的。”话落,她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吼了出来,“好啊 ,你们领导还说你是去休假了。我的孩子失踪还没找到,你就想要结婚?呸!老娘告诉你,如果你不能给我们一个说法的话,小心我带着几十个人去闹死你们!” “我……”素盈盈才刚刚开口发出一个音节,这个妇女便马上厉声打断了素盈盈的话头:“你什么你的,赶紧的,我们都在这儿等着呢!告诉你,我们已经打听到你家的地址了, 还想着如果你今儿个不来的话,我们就闹到你家里去!”打听到地址了?我没想到这群人为了要赔偿竟然做到这个地步,我看向左柳,刚想问些什么,就见这老者摆了摆手:“我今天才刚开完学术研究会,素老师的地址不是 我透露的。”“透露?这叫维护我们的合法权益!”一个体态粗犷的男人指着素盈盈,哼哧哼哧地叫着,“我侄女失踪,你作为她的老师,竟然还想着自己结婚的事情,说你是婊.子一 点都不为过!”婊.子?我眉头一挑,还未说些什么,只听这男的继续叫嚣着:“你是这婊.子的未婚夫是吧?好,很好,那就正好把赔款给我们结了吧,我可告诉你,我手下那帮小弟随 时待命,只要我一说话,他们立刻血洗了你们这狗屁婚礼!” 我不在意地搂着素盈盈,问道:“张口婊.子,闭口血洗,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老子管你干三小的!”这男人嘴非常的脏,“告诉你一句话,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是虎在老子面前也得缩着,是龙在老子面前也得盘着,懂吗!” “敢问你是谁?” 听到我问话,这男的一把抬起了脸,用鼻孔看着我:“市里最大的地头,就是我带领的。” 闻言,我只得深深叹了口气。这年头,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人。他说这话,不就是明摆着说“老子是黑社会,你来抓我啊”吗?听到我叹气,这群人的气焰更加嚣张了。另一个有些精瘦的男子窜了出来,嘴里嘀嘀咕咕地:“看看,看看,怕了吧?知道为什么我们进学校的时候,连保安都不敢拦 吗?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我大哥是谁!” 那个妇女也是挽起了袖子,鼻子里不停地喷着白烟:“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能够赔偿我们的精神损失,我们就立马离开。” 我把素盈盈挡在身后,示意陆池上我的身,随后笑问着:“那你们想要多少呢?” “不多,五十万!”这女的真是不说则已,一说惊人。五十万,就我那个杂货铺一年净利润能有个五万左右就不错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喝声说道:“五十万?你们是在讹人吗?郑洁,那个失踪的女生,发生的事情我也是了解过的。她是在正常的上课时间请假不去教室,而后失踪的。按照学校的条款,正常行课期间,若学生遭遇意外,应当有学生自 己担负责任。怎么?你们想要赔偿,连学校的合同都不仔细看吗?”被我这么一顿说,这群人霎时安静了下来,互相干瞪了一会儿,那个自认是大哥的男子又叫了出来:“我们刚进学校的时候,根本没签过什么合同,你根本就是在放屁 ……” “有的。”左柳突然开口说话,只见他递过来一本“学生手册”,两眼依旧微眯着,“三十二页,学生条例第十四条,白纸黑字都写着。”男子蛮横的抢过了书,看了好一会儿,一把将书砸在了我脸上,让我不禁吃痛地轻呼了出来。不过,我心底还是暗自笑了起来。这些话原本都是我编出来的,没想到真 的有这种条例啊? 耳边,只听这男的拔高了嗓门儿,吼了起来:“我的侄女在你们学校失踪,学校就得赔偿我们!条例条规这些东西,有我侄女的命大吗?” 我忍不住说道:“钱就有你侄女命大了?” “你给老子住嘴!” 噌!不等我们有所反应,这男的竟从腰间猛地抽出了一把四十厘米的大砍刀,脸上渐渐泛起了阵阵狞笑:“老子告诉你们,要是你们今天不把钱给我们算清了,我让你们有 命来,没命去!”看着这银晃晃的砍刀,我实在是忍不住心底的怒气。双眼紧闭,气息下沉,将陆池的力量调动到我的双手之上,只感觉就在刹那之间,我体内的脉络扩大了五六倍。气 息攒动,阴气滔滔,陆池毕竟是魙,力量并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不一会儿,我就感觉手臂隐隐酸痛。双眸微睁,看向那柄看到,眨眼之间、我右拳紧握向着看到猛击而去。“碰碰”破空之声如同轰雷一般四处炸开,拳眼之间只觉一凉,耳边便传来“咔哒”一道脆响,银光 晃晃,四处窜动,当啷几声,却见那看似厚重的砍刀被我一圈击断,碎裂成了两半。 从出拳,到碎刀,一切就好像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一般,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连眼睛都忘了眨动。 办公室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摸着拳头,感受着本命灵珠流出的灵气修复着身体,我轻笑一声,看向那个男子:“不好意思,我还想多活儿一阵。”这群人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短刀,过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抬起头,缓缓向我投来了惊惧的目光。只听这男子双脚瑟瑟发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是……什么人 ……” 闻言,我不禁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了左成燕给我的证件:“警察。”话语刚落,这男的双脚一蹬,立刻想要夺门而去。我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呢,伸脚一踮,男子的身形顿时飞了出去,脑袋狠狠地撞在了门框上,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 拍拍手,我看向了其他几个来闹事的人,从口袋里拿出了宁瑞的手机:“卫国叔,你在听吗?” 电话那头,左卫国没好气的声音悠悠响了起来:“向阳啊,我还在想你一直不跟我联系,怎么今天会突然给我打电话,而且还一声不吭,你这不是明摆着在利用我嘛。” 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卫国叔,你来吗?”“肯定来啊。”左卫国阴恻恻地笑了一下,“局子里因为破不了案,我还正愁没有可以发泄的地方。向阳,你等一下,我这里立马出警过去抓人!” 第一百六十章 逮捕 或许是因为我拿出的证件,又或许是因为我打断了砍刀,这几个人圆睁着双眼呆呆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着说不出一句话,而原本喧闹的办公室,此时也是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我突然想到之前那个被我绊倒的家伙好像是撞到脑袋了,我便转生走到那个男子身边稍微检查了一番,发现他仅仅只是因为撞击暂时昏死过去,并没有出现什么 意外的情况,最多就是醒来之后有可能会有点轻微脑震荡而已。  把这个男的平放到一边的地上,我搬了张椅子坐在那些家伙身前,用眼睛的余光瞥向那个先前嗓音最大的妇女:“说吧,你们究竟是郑洁的什么人?”正当她准备开口 的时候,我竖起了手掌,摇了摇头,“你们有没有说谎,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如果不想吃十几年的牢饭的话,最好一五一十的把你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听明白了吗?” “嗯……”那个妇女脸上的横肉似乎都在不停地蠕动着,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嚅嚅地说道,“郑洁她……其实是我们领养来的。” “哦?接着说。” 妇女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沉声说道:“我们几个都是撬杆儿,因为都在拘留所里呆过一段时间,这才认识的。” “撬杆儿是什么啊?”素盈盈俯到我耳边疑惑地问着,喷出的温热气息弄得我耳根子痒痒的。 “就是小偷,扒手。”解释了一句,我看向妇女接着问道,“这么说的话,他们其实都不是你的亲戚,只是你的狱友吗?”  妇女抖了抖身上的肥肉,抬手抹去挂在脸上的大滴汗珠:“对……后来等我们出来之后,因为都没有什么朋友,家人也几乎不在身边,所以我们就决定干脆在一块儿做 活儿,这样谁出了事儿正好也有个照应。” “一开始的时候,你说郑洁是收养的对吧?既然是贼,为什么会想着去收养一个孩子呢?”  听到我的问话,妇女苦笑了一下:“我们想要找一个能够继承我们‘手艺’的……后代,不过我很早的时候就被医生诊断不能怀孕,他们这种情况也不可能找个婆娘生娃。 ”妇女挑着无奈地眼神看了一圈身后的几个男人,“所以我才想着从孤儿院里领养一个。” 我双手抱胸,不禁笑了起来:“盗窃……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也是一门手艺。那为什么郑洁会来大学读书,而不是去街上行窃呢?”  “因为我们……舍不得……”妇女的声音从紧咬的牙缝中挤了出来,“郑洁她……十几年前在办下领养证的时候,她就已经十岁了。领回家后,不论我们教她什么,她都照学不误,从撬锁到诈骗,再到耍花刀,她学的都非常快,快到有些我们练了十几年的东西,她在两天的时间里就学会了。”深吸一口气,她缓缓低下了头,“当时我们也不 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觉得不能让这么一个孩子走上我们的路,所以就花钱供她上学读书。郑洁也很争气,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我们……我们还为她办了一桌酒席呢。”  说完,这臃肿的妇女双手合十,不断地哭诉着:“警察先生,我说的句句属实啊!虽然以前我们可能有些违法犯罪的勾当,但在领养了郑洁之后,我们……真的什么都 没干啊!”  “什么都没干还扬言说要血洗我的婚礼?”我好笑地摆着脑袋,“再说,既然你们对郑洁这么好,那为什么在她失踪之后,你们不是配合几个老师去寻找,而是闹到这里 来索要赔偿呢?这不像是家里人做出来的事情吧?” 妇女自知无理,突然抬起了手不停地扇着自己耳光,“啪啪”声响突然回荡开来:“我……我……我鬼迷心窍,我衣冠禽兽,我……” “够了!”我忍不住吼了出来,“好好说话,你这样子又算是什么?想要我给你减轻惩罚吗?”  “我……”妇女被我呛声堵住了嘴,话语像是被哽咽在了喉头一般,满是横肉的脸涨得通红,“我们……是因为手里刚好缺钱,才会想着借郑洁失踪的名义来这里……索要 赔偿。”  这倒是符合他们扒手的身份,为了钱,可以不顾任何人的感受。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几个家伙的嘴脸,我忽然想到了好几年前春运期间,一个六七十岁的果农身上 攒的一万多块钱被小偷摸走,当场卧轨自杀。这个女人说她已经好好几年没出来行窃了,的确是实话,毕竟陆池就在我身边帮忙分辨真伪,但这也改变不了他们的身份。 贼,终归是贼。除非能自己浪子回头,要不然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叹了口气,我还没说什么,门外边忽然想起了一阵脚步声。一声“碰”响从门外忽地传来,让我狠狠地惊了一下,忍不住挑目看去。  灼烈的日光之下,左卫国那粗壮有力的身躯直挺挺地站在门外,一件黑色汗衫之下尽是说不出的威严。在看到我之后,他微微颔首,右手一挥,几个年轻的干警拿出 手铐“咔咔”的拷到了我身前几人的手上,嘴里高声喝着“快走”之类的词语,还不等我有所反应,就要把他们带出办公室,错愕之下我连声说道:“等一下,等一下!”  这些干警都是当初我去局子的时候见过面的那几个,基本上都知道我的手段以及和左卫国的关系。听到我说话,他们也很是配合的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了 我:“大师,怎么了?难道不是他们吗?” 听到他们直呼我为“大师”,我差点没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比了个眼神给他们,我走到那个妇女身前,问道:“关于郑洁,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她的喉头咕囔了几下,声音有些震颤:“我只知道,郑洁她是孤儿院的人在路边捡到的。捡到她的时候,在她的怀里有一块绣着‘郭’字的红布……” 绣着郭字的红布? 就在我恍惚的时候,一个干警走到我身边轻声问道:“大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啊?啊,没了,你们先去吧。” 随后,几名干警手脚麻利地把几个人押了出去,顺便把那个倒在门口的男子也抬了出去,悠然之间,我感觉整间办公室的空气都干净了不少。 应该是错觉吧……  站在原地咂着嘴,一边的左卫国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用眼神示意我出去。站在走廊上,我点着烟缓缓地抽吸着,透过氤氲的烟雾,我看到了左卫国那张眉头紧蹙的 忧愁面孔:“卫国叔,今天是不是麻烦到你了?” 估计是想到我误会了什么,左卫国连忙摆起了手:“没有的事儿,向阳,我今天还得感谢你啊。” “为什么啊?”  “帮我抓到了一个逃犯啊。”左卫国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就那个倒在地上晕过去的,他之前在大排档纠结团伙砍伤了七个民警,只不过被他给跑了,没想到在这里落 到了我们手里。向阳,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我轻笑一声:“看到福星还愁眉苦脸的?卫国叔,你就实话实说吧,是不是那四十几起失踪案把你弄得如此焦头烂额?”  “呃……”左卫国本来还想开口解释一番,不过估计也知道左成燕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支吾了一会儿后,左卫国苦笑着点了点头,“毕竟我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连线索都 找不到的案子,最近实在是把我弄得有点……烦躁。”  “碰到这种事情都是难免的。”我掐灭了手里的烟头,身体支撑在栏杆上挑目看向远方,“卫国叔,这次的事情就算是我也找不到哪怕一丝的端倪。像是平时,至少还有 阴魂找上我提供一些线索门路,而这次,别说阴魂,就连哪怕一丝的阴气我都感觉不到,这些失踪者好像直接从世界上失踪了一样,什么都没留下。”  左卫国揉着太阳穴,喃喃自语着:“这次的事情,上面好几次都想停止调查,但是加上这个叫郑洁的女生,整整四十四起失踪案,这已经可以归类到恶性犯罪了,如果突然停下的话,怕是会激起社会大众的不满。我手下的那帮小子已经连续四天彻夜调查,晚上就只睡一个多小时,有的时候连饭都没吃,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其中, 但就是……”深吸一口气,左卫国的眼眸缓缓看向了我,其中闪烁着几缕希冀的光芒,“向阳,这次……你能再帮帮我们吗?” “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左成燕,就肯定会帮忙帮到底。”我摆摆手,笑说着,“不过,如果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还得拜托卫国叔帮我解决一下。”  “必须的!”左卫国点点头,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那我就先走了,局子里还要我去主持一下。”话落,他便从口袋里拿出了车钥匙,朝楼梯口走去,“对了,我儿子给 你的那本证件你先用着吧,我这里会给你疏通的。”  此刻的左卫国,背影显得有些佝偻。他才刚当上局长不久就遇到了这种案件,而且除了左成燕就没人可以倾诉,这种无形的压力已经快把他给压垮了吧?我撑着下巴,不禁喃喃着:“要不要卫国叔介绍个对象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女人的心思 “恩人,现在需要做什么?”粘在我身后的陆池轻声问道,“还是按照原先计划的那样吗?”  我仰头看向陆池别着嘴叫:“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还不明朗,我们就好像是一群走在浓雾里的瞎子一样,根本无法辨认方向,我也只好用我自己的手段来处理这件事情。 对了,陆池,你如果‘那么’做的话,真的不会给其他人留下什么副作用吗?” “放心吧,恩人,那个东西只要不过量,人的肉体自己就会调节过来的。”  陆池的这番话倒是让我心安了一点,我可不想因为我的计划让那些学生受伤,这样的话也就太得不偿失了。抬脚走到办公室门口,还没等我开门,就听到里面传出了 一阵喧闹的声音:“素老师,那个男人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吗?你不是说你一直都是单身吗?” 听声音,应该就是之前那个跟我说话的男老师。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为什么能够这么直白的问一个女性这种问题呢?难不成情商比我还低? “刘老师,你先冷静一点。”素盈盈的语调虽然有些愠怒,但依旧非常地淡定,“这些都是我的私人问题,既然是私人的,我就自然没有必要解释这么多东西。”  “可是那样的人配不上你啊!”听到那个被称作“刘老师”的家伙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差点没一口气憋死过去。只听他继续说着,“素老师,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先不说, 但他对人的态度,你刚才都看到了吧?强横,无理,甚至有点野蛮,这种男人要是真的和他在一起了,难不保以后就会有家暴的事情发生啊!” “刘老师……”  “素老师,我这是在真心相劝啊。”那男老师打断了素盈盈的话头,嘴里说的话一套一套的,“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他是警察啊,万一有哪一天他殉职了,那你该怎么办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讨论,那个男人都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人选啊。” 我听的快要背过气去了,就在我想要踹门进去的时候,素盈盈的声音接着响起:“那刘老师,你觉得我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听及此,那个男老师忽然轻咳了两声:“温柔、体贴,这是最基本的,做素老师的伴侣,还必须能够了解你的心。素老师,你是高级知识分子,而他只是一个粗糙不堪 的男人,他会懂得浪漫吗?他会懂得照顾吗?说的难听一点,那种男人会懂得如何生活吗?” 素盈盈怒极反笑:“刘老师,依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应该嫁给一个像刘老师你这样的人,才能得到幸福啊?” “哈哈……我可没这么说哦。”这男人还不知脸皮的笑了起来,听声音就是非常的得瑟,“不过,素老师如果能找一个像我这样的男人,那眼光也是蛮不错的,哈哈……”  我算是听出来了,这哥们儿不是为了找我的茬儿,仅仅是因为想要追求素盈盈罢了。我心底暗自纳闷儿,现在的城里人怎么能通过贬低其他人,从而抬高自己的身价 呢?这难道就是城里人独有的表达方式? 我不禁有些郁闷的转向了陆池:“我很粗糙吗?我不懂得生活吗?我强横、无理,甚至有点野蛮吗?”  陆池这货早就夸张地笑了起来,耳中“桀桀”的刺耳笑声,让我更加烦闷。只见陆池笑了好一会让,才堪堪缓过来,摆手说道:“恩……恩人……不好意思,我太久没这 么笑过了,一时半会儿有些……难以停下。” 翻了个白眼,我还没说什么,鬼影有些崩溃的声音从我的心底窜了起来:“老板,你快进来吧,这男的太能说了,我快要疯了……”  一拍手,我都忘了鬼影还附在素盈盈身上。瞪了眼陆池让它别笑了,抬手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推门走进了办公室之中,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亲爱的,走吧,我 们去吃饭吧。”  这个“刘老师”估计没想到我会突然闯进了,他四处挥舞着的双手猛地停在了空中,用一种我看起来极为别扭的姿势扭头看着我,原本伶牙俐齿的一张嘴忽然磕巴了:“ 你……一直在听?”  “我刚才在外面和局长谈事情,你们说什么了?”我装作不解的样子走到素盈盈身边,亲昵的握着她的手揽着她的腰站了起来,“咦?我怎么感觉你瘦了呢?”说罢,还 毫不客气地捏了一把素盈盈纤细的腰,“嗯……看来以后得多做点儿吃的把你养肥一点。”  原先还是一脸怒意的素盈盈在我如此亲密的举动下,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只可人的小猫,面上微愠的表情此刻被一片通红所取代,嚅嚅的声音在不经意间钻进了我 的耳中:“我……瘦一点不好啊……” “你……你……”  那刘老师嘴里“你”个不停,身体也是在不住地颤抖着,带着杀气的视线如同利刃一般穿梭着我的全身。见此,我更是不客气地笑道:“你们就是盈盈的同事吧?刚才真 是吓到你们了,还没来得及跟你们打招呼。我叫李向阳,职业就如你们所见,以后还请多多照顾我家盈盈,我们就先告辞了。” “等下!”刘老师忽然叫喊出来,“还没到下班的时间,素老师必须要留……”  “素老师现在还在休息期间,无大碍。”一直没说话的老者左柳飘飘然地说了一句话。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总感觉他刚才对我露出了一个 笑容。 “可是……”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顺着左柳的话,我爽朗地大笑一声,搂着素盈盈径自走出了办公室,留下那个刘老师像个小丑一样,满脸呆滞地站在办公室之中。 走出办公室下了楼梯,我的手便立刻从素盈盈身上挪开,低下了头沉声说道:“刚才失礼了,对不起。” “啊?”素盈盈看我这幅客气的样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向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苦笑了一下,我伸手握着拳头:“男女授受不亲,我刚才……” 素盈盈只听了一般,嘴里突然“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抬脚往校外走去,只留下高跟鞋发出的“咔咔”声萦绕在我耳边。 这会儿轮到我一脸呆滞了,不明所以地摸着后脑勺,我转头看向陆池:“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陆池仿佛被我的神情逗笑了,细长的手搭在我的肩上,用一种极为怪异的语调说:“恩人,我可以直言不讳地说,如果你现在不追上去的话,可能那个姑娘这辈子都不 会理你了。” “什么?”我闻言一愣,随即抬脚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素盈盈身后,喘了两口气,走到了她身边,“那个……你这是咋了啊?” “哼。”素盈盈依旧只是这一个字,满脸不高兴的把目光别到了一边。 见她这样子,我在一边急得抓耳挠腮,像个猴子一样不停地上蹿下跳着,一会儿吸气一会儿叹气,心里不安地思考着这女人到底是怎么了? 估计是被我这副滑稽的样子给逗笑了,素盈盈“噗嗤”一声转过了头,笑语盈盈地说道:“谁让你刚才没经过我允许就那么搂着我了?小心我告你非礼哦!”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故作愤慨地说道:“我就是看不惯刚才那个家伙。他是谁啊?就敢这么对女性说话?我这辈子,最受不了这种以为自己比女人多个把就了不 起的家伙,真是欠!” “咳咳。”陆池在一边咳了几声,“恩人,你有点口不择言了。”  还没等我有所反应,素盈盈就笑得前仰后翻,根本停不下来:“向阳,你这人怎么这么逗啊,多个把……哈哈……我还一直以为你就是个非常纯洁的杂货铺老板,没想 到你是这么……哈哈……”  被素盈盈的笑声弄得十分尴尬的我还在寻思怎么办的时候,一打眼就看到在大学门口停着一辆非常眼熟的轿车。我还没反应过来,压在身后背包深处的手机就开始不 停地震动了起来:“喂?” “老板,是我。” 那一头,王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吓得我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王柔?你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啊?”  “是那个叫左成燕的小伙子让我联系你的。”王柔笑了一下,“他说你遇上了一些一个人难以解决的问题,让我过来帮帮你。我现在车就停在大学门口,宁瑞也在我车上 ,老板,你在哪儿呢?” 左成燕连王柔都能够勾搭上?我着实被左成燕这小子的能力吓了一跳,放眼看着那辆熟悉的轿车,我说道:“你先下车。” “下车?”随着话筒里传来“啪嗒”一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那辆轿车上跨步走了出来,“然后呢?”  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了眼身边的素盈盈,不禁捏着眉间——这下可好,又要解释一堆东西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四十五起失踪案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看根本不见得。此刻在轿车上,素盈盈沉着脸坐在我身边,前面的王柔和钟海铃不知道为什么也不说话,一个开车,一个拨弄着手机,空气仿佛 凝结了一般,异常寂静,让我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刚上车的时候,素盈盈看到前排坐了两个女性,就立刻用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看着我。不管我怎么解释,她就是不说一个字。我扭了扭脖子,看向素盈盈还不等说些 什么,钟海铃的声音缓缓飘了过来:“你不会是李老板的女朋友吧?”  素盈盈的双手慢慢握紧,她咬着嘴唇,眉眼之间紧皱在了一起。她看了我一眼,默默地把目光投向了车窗之外。我心下一突,挠着头解释道:“我们……我们只是朋友 而已。”说完,我就感觉素盈盈向我投来了阴戾的目光,让我我后背忍不住一凉。 王柔不住请笑了一声:“妹子你放心吧,我们只是老板的朋友而已。”正好遇到红灯,王柔停下车转过头看着素盈盈,“而且,我已经准备领结婚证了。” “啊?” 见素盈盈呆呆地样子,王柔用纤细的手指握着钟海铃的下巴,双唇轻轻地印在了她的嘴角:“现在,你知道了吧?我已经出柜了,她就是将要和我结婚的人。” 素盈盈看得眼睛都要掉在地上了:“你……你们是……” 我身子重重地陷进了靠背里:“我都解释了她们对我根本不会有兴趣,你还不信……” “我……我只是……”素盈盈羞红了脸,一双手无措地在面前挥舞着,“我……你……哎呀,不说了不说了。” 王柔笑着摇了摇头:“妹子,老板他是个好人,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和他谈一次恋爱试试吧。” “谁要和他谈恋爱啊!”素盈盈轻呼了一声,视线对上钟海铃戏谑的神情,口中呜咽了一声“讨厌”,将头靠在了车窗上紧紧地比起了眼睛。 钟海铃翘起嘴角,蠕动着嘴唇无声对我说了一句“不怪我”,收回眼神继续玩着自己的手机,把我气得牙痒痒。 王柔驾驶了快二十分钟,我才突然缓过神来,不解地问道:“那个……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李老板,你终于想到要问啦?”钟海铃噗嗤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嘲笑的味道,“难道……你刚才都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了?”  被钟海铃这么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我这一张老脸瞬间涨红。看了眼依旧闭着眼睛的素盈盈,我没好气地说道:“行了行了,你就赶紧说吧,你们不是来帮我的吗?这是 要把我弄到哪里去啊?”  “一个客户那里。”钟海铃抱着脑袋坐回了位置上,如葱般的食指不停地点着自己的薄唇,“李老板,我们听那个左成燕说你好像在为一起没有任何线索的失踪案感到苦 恼?” “是这样没错。”我轻拍着自己的大腿,“左成燕那混小子还真的什么都跟你们说啊……”  钟海铃摆摆手:“好了,别打断。我们那个客户遇到的问题,可能跟李老板你正在处理的这个失踪案差不多。就在昨天晚上,客户的老母亲从家里毫无征兆的失踪了。 因为客户的一些私人原因,他并没有找警察,而是找到了我们,也就正好把老板你给捎上了。” 我翻了下眼皮:“就不能说的具体一点吗?”  “我这不是正要说么。”钟海铃吐了一下舌头,徐徐说道,“那个客户你可能也认识,就是之前在高中的时候王猛的父亲,王林勋。他因为家里藏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东西,所以在他母亲失踪之后并没有报警,而是选择给我打电话——你懂得,那些个高官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秘密。他是再把儿子送回娘家后的当晚,回到家就发现原本 在卧室里的母亲失踪了。他也询问过佣人,佣人说,他母亲就只是在吃三餐的时候出了一下门,其余的时间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 “这倒是很像其他四十四起失踪案。”我右手托着下巴,“接着说。”  “当晚,王林勋调看了家里、甚至整个小区的监控,不过很显然什么都没有发现。在他母亲的卧室里,所有的东西都一如既往的整齐,并没有争斗过的痕迹。”钟海铃 夸张地摊开了手中,嘴里发出了“碰”的一声,“他的母亲,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从来就没存在过一样。”  王柔在一旁接过话头:“不过,在王林勋母亲的床上,他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我走了’三个字。但是根据王林勋的话,他母亲是个文盲,就算是标注 了拼音也看不懂,所以他猜测,很有可能是那个诱拐他母亲的人教她写的。” “但是监控摄像头什么东西都没有拍到。”我右手握着拳头敲着脑袋,“如果是是被‘人’诱拐的话,不可能什么都不留下。”  王柔点点头,面上一片肃立之色:“有三种可能,其一,那个绑架的人买通了小区物业,将监控替换成一天之前的。不过,王林勋家里的监控也什么都没拍到,所以这种猜测不可能发生。其二,绑匪是一个黑客高手,能够远程黑入王林勋加的监控。但是,像这种普通的监控都是不联网的,单纯的起一个摄像头的作用,哪怕是具有顶尖 实力的黑客,也不太可能不通过网络黑进电脑。其三……”  “就是这个绑匪,根本不是人。”我接过王柔的话头,摇起了脑袋,“这种想法我和陆池——就是跟在我身边的魙,曾讨论过,一种方法是强行抽取魂魄,另外一种就是 利用‘神隐’将人带走。不过,这两个方法不论哪一个都有可能留下阴气,而我在调查那个失踪女生的寝室时,别说阴气,就连那个女生所残留下的阳气都感觉不到。” 王柔忍不住敲打着方向盘,发出了“咔咔”的脆响:“不是人,也不是鬼……那会是什么东西?” “或许……是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吧。”说话间,我的眼神悄悄看了眼陆池,“不会……又是魙吧?”  想到当初的陆国华,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么多的鬼差加上陆池才勉强把它消灭,这会儿就只有我一个人,又该如何是好?难不成还打个电话叫牛头马面它们过来 帮我吗? 仰头靠在后座上,我幽幽长叹着。一切,只能在看过现场之后才能决断了。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后,一片满是绿茵花草的小区悠然映入了我的眼睛。这里就和当初东山廖居住的别墅区差不多,一栋栋隔开了一定距离的联排别墅间,都被绿色 的植被所覆盖。下车之后,我舒服的呼出了一口浊气。虽说现在是夏天,但我能感觉到一股清爽的感觉径自拍打在我的脸上,这感觉和阴魂所带来的阴冷完全不同。  “这里是王林勋的私人房产,除了他自家人外,就只有我和玲玲知道。”王柔手里拿着一个小挎包,放着目光上下打量了起来,“尽管这里在接近郊区的地方,但依旧要 将近十万一平,而且如果没有关系的话,很难能够拿到房子。”王柔咂了一下嘴,手指向了另一栋别墅,“举个简单的例子,那栋房子是副市长给他的情人买的。” 素盈盈的身体猛地一颤,开口疑惑地问道:“副市长?他不是以廉洁著称吗?”  “丫头,这就是社会现实啊。”王柔摊开双手,“有些人一辈子只能住在桥墩之下,而有些人就能够住进这种地方。人其实是个很奇怪的生物,嘴里宣扬着人人平等,共 同富裕,却依旧无视如此悬殊的贫富差距。人啊……” “师傅,你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就不是人了一样。”钟海铃娇嗔一声,握住了王柔的手,“能不能别说这么阴暗的话了?听的心里怪难受的……” 王柔敲起了嘴角,顺着钟海铃的秀发,回头对我说道:“不说了,先去看看事发现场吧。对了,”话语一顿,王柔看向了素盈盈,“丫头,你要来吗?”  素盈盈点点头,手指撵住了我的衣角,低垂着眼眸不说一句话。我稍愣了一下,抬手拍着素盈盈的脑袋,好笑地对王柔说道:“她好歹也在大学里当辅导员,你这一口 一个丫头不觉得别扭吗?” “我师傅都已经三十好几了,不叫丫头难道叫小姐姐啊?”钟海铃耸耸肩,牵起了王柔的手带着我们往王林勋家的方向走去。 叮—— 按响了电子门铃,没过一会儿,只听“啪嗒”一声,王林勋的声音从门铃下的听筒里传了出来:“大师,你身后跟着的是谁?”  “他们是比我还要厉害的同行,平时一直隐居在山村里。为了能够更好的解决王局长的问题,我才将他们请了下来。”钟海铃不愧是做这行,说出来的话不仅好听,还 顾全了两方的面子。  “那……各位请进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调查 和我想象中的不同,这个当初狂骂钟海铃的教育局局长,家里的装修非常地简约。白色的墙面搭上木制地板给我一种斯是陋室的感觉,头顶的吊灯也有一种波罗的海风情 ,辽大的客厅中并没有多少家具,简单地桌椅和电视就给了我一种异常温馨的感觉。  现在的王林勋面上多了几丝褶皱,眉眼间也流露出浓浓的疲倦,略微佝偻的背能够看得出这个中年男子却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他请我们坐在了沙发上,亲自倒了几 杯茶水端了过来,轻声说着:“我放了佣人几天的假,儿子也在娘家那里,各位就请随意吧。” 钟海铃摇头说道:“不必了,时间紧迫,拖得越久找到她的几率越小。我们想去你母亲的卧室调查一番,不知道方便吗?”  “好,我来带路。”点点头,王林勋起身带着我们上到了二楼,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外停了下来,“在母亲失踪之后,我没有动里面的任何东西。几位大师……拜 托你们了。” “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放心吧,我们会尽力的。”钟海铃应了一句,打开房门挥手让我们一块儿走了进去。  这间卧室的布局并不大,一张单人床靠墙放着,床头柜上摆着一台收音机,装在盒子里的老花镜就放在收音机旁边。一个红木制成的衣柜紧挨着梳妆桌摆放着,椭圆 形的半人镜将我们几人的身影尽数捕捉其中。  王林勋知趣地退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看了一眼钟海铃,我的视线飘到了床上——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对折着放在床上,上面也没有附着任何的阴气。放在鼻子 底下闻了几下,一股陈旧的味道扑了过来:“这纸已经有点年头了。”  “这是档案纸,应该已经有三十年左右的时间了。”王柔接过纸张左右端详了一阵,“这种纸因为造价低廉,在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大量流通在市面上。直到零零年左右, 伴随着木质纤维地推广,这种纸才慢慢退出市场。” “三十年?”我惊诧地轻呼一声,咂起了嘴,“三十年前的档案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柔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疑惑,而是将纸张打开来端详了一阵:“纸的问题还好解释,毕竟现在网店这么发达,只要想买都能买得到,况且也有可能这张纸是一直存放在身边,带了三十年。不过……”王柔将纸地给了我,眸子深处泛起了困惑,“老板,你看看上面写的字。墨水成颗粒点状,线条因为湿气有些花开,而文字的边缘还泛着一 圈黄色的墨痕。” “这……代表了什么?” “这三个字,同样极有可能是二十几年前写下来的。” 闻言,我的眼皮不由耷拉了几下,滚动着喉头颤声问着:“你……确定吗?”  “老板,你身边肯定也有不少那个时候的书籍吧?这点东西,只要认真分辨,肯定不会有错的。”王柔苦笑一声,手指指着这三个字说道,“就这个‘我’字中间的一横,有一摊墨水直接糊开了,而糊开的这一片又有强烈的颗粒感,这是因为在二三十年前,经济不怎么富裕的家庭会用水兑墨,以此来节省资金。但这种方式的弊端,就是容易造成字迹模糊,不清,甚至写不出来。这一片糊开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钢笔漏水了。在那个年代,大部分的人用的都是吸墨式钢笔,只要稍微用力, 就会有大量的墨水挤压出来,这也是只有在二十年前才存在的问题。”  缓了一口气,王柔接着说道:“再有,这个‘走’字被写成了‘趉’字,这是当时文化普及程度还不是很发达的时候,一些乡下人才写得出来的字。从以上几个方面来看的话 ,这三个字,真的有些年代了。”  我挠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二三十年前写下的字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王林勋他妈一直把这张纸带在身上?那也说不通啊,一个连字 儿都不认识的老太太,为什么会带着这种东西?而且一带就是二十年?” “这事情,只有问本人才知道。”王柔亦是无奈地摆起了脑袋,“我们把这儿稍微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吧。”  话落,我们几人包括素盈盈在内都开始翻找了起来。因为就我一个男的,所以我把整个床板给掀了起来,但床板之中什么都没有。我甚至将席梦思从一边拉开,手艰 难地伸进去翻找着,仍旧一无所获。 呲啦啦…… 一阵嘈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首看去,素盈盈正端着那个收音机摆弄着,而噪音正是从中发出:“你怎么对着一个收音机发呆啊?” 素盈盈愣愣地看着我:“向阳,我们市里99.9这个频率有东西吗?”  “99.9?”我稍微回忆了一下,“说起来,我那死老爹之前听过这个台,好像是评书一类的东西。不过后来因为电台整改,99.9和另外一个电台整合了,我老爹也就没不 听了。” “这大概是多久之前的事情?”王柔看了眼素盈盈手上的收音机,连忙问道。 “呃……也就十年前的事情吧。”我困惑地看着王柔,“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素盈盈递过了收音机,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个收音机现在的调频,好像就是99.9……” “什么情况?”轻轻地接过收音机生怕把它摔坏了,我看着上面调频的指针,问道,“你没有动过吧?” “没有。” “那还真是……”我歪着脑袋拨弄着,其他的频道收音机都能够正常接收,但为什么一开始会被放在一个已经报废的频道上呢? 我正在纠结不已的时候,钟海铃那儿轻呼一声,随即哭笑不得地说道:“我的天……这八二年的百雀羚你们想要试试吗?” 八二年的?我起身走到钟海铃身边,看到她手上拿着一盒已经长出的铁锈、封面大大地写着“凤凰”二字的圆形铁盒,问道:“这宝贝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啊?”  “就这儿。”钟海铃拍了拍梳妆台,一把拉开了抽屉。一阵叮铃咣啷的声音响了起来,在抽屉之中,放了好多瓶瓶罐罐,不过大多都是一些诸如多芬、力士之类的牌子 ,和钟海铃手上拿着的这个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我在翻抽屉的时候无意看见的,不过还别说,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东西还是这么香。”  “对,砒霜也差不多。”我随口调笑了一句,一把拉开了梳妆桌边的衣柜,顿时,我只感觉到一股腐朽的气息拍击在了我的身上,定睛看去,我惊得顿时停止了呼吸— — 这衣柜之中,贴满了写着字的纸条。 救救我、好黑啊、快来人啊、救命…… 无数的纸条不知道用什么东西贴在了衣柜柜壁之上,这一个个的字句当中充斥着浓浓的绝望,震得我后退了好几步:“这……都是什么啊……”  闻声走来的几人也是被衣柜里的东西吓了一跳。王柔伸手从衣柜中拿出一张纸条细细看着,沉寂了好一会儿方才幽幽说道:“这些纸条也是好久之前就已经写出来的, 被人用米粒黏在了柜壁上。这……是王林勋的母亲做的吗?” “恩人,有阴气!”一直没说话的陆池猛然惊呼一声,甩开步子冲到了衣柜之前,“这……好浓烈的阴气,就好像不久之前就有阴魂呆在其中一样。”  “阴气?”我不解地看了眼陆池,随即从包里掏出了地灵厚土符,咬破手指滴上几滴精血,将符咒甩进了衣柜之中,“天地未分、浑然为一,天地初开,阴阳升翼。五天 定位,参差玄象,天阴阳地,天公地母,流转百态,掌运幽冥,急急如律令,现。” 呼——  地灵厚土符倏然间凭空升起,无风自动着左右摇晃着,耳边传来阵阵“噼啪”之声。不过一会儿,点点黄色亮光从符咒上缓缓扩散开来,只一瞬间便散布在了衣柜之中 ,似是无数萤火虫飞舞着一般,看得我不住咂起了嘴:“总算找到线索了。” “什么意思?”  听到王柔不解地问着,我指着浮在半空中的地灵厚土符,解释道:“这玩意儿的用出你是知道的,我就不再多做说明。这些飞散在衣柜里的黄色亮点其实就是柜子里的 阴气,地灵厚土符将阴气染上了颜色并渗透其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会儿,地灵厚土符就能够带我们前往阴气所在的地方了。” 我的话让王柔和钟海铃两人精神一振,互看一眼后,钟海铃得瑟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样,我就说我们能够帮到你吧。” “是是,感谢大小姐的帮忙。”我调笑着回了她一句,不过我眼睛的余光却瞥到素盈盈那张充斥着困惑的面孔,“素盈盈,你怎么魔怔了?”  素盈盈闻言抬起了收,指着衣柜不解地撂下了一句话:“这衣柜……不是空的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藏在哪里? 素盈盈的话让我们三个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空的?难道她没看见这衣柜里贴满了纸条吗?王柔和我也有着相同的疑惑,她将手上的纸条摊开递给了素盈盈:“丫头,这衣 柜里全是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空的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让老板送你回去?” 素盈盈看了眼王柔,有看向满脸不解的我,她的身体忽然打了个哆嗦:“你们……不要吓我啊……”说吧,素盈盈轻轻地拍着王柔的手,“你手上什么都没有啊……”  在我们的眼中,那张写着字的纸条竟像是空气一般,素盈盈的手径自穿过了纸条拍在了王柔手上,发出了“啪啪”的响声。而后,素盈盈不自觉地抱着胳膊往后退了几 步:“你……是不是哪里出了点……”  “你脑子才出了毛病咧!”钟海铃听到素盈盈对王柔说的话,气得当场双手叉腰,毫不客气地顶了一句话过去,“不说我们,李老板就能看见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他脑 子是不是也有问题啊?” “铃铃。”王柔轻轻地拍了一下钟海铃的脑袋,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铃铃她说话没什么分寸,她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 素盈盈瘪瘪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站到了我身边,暗自嘀咕着:“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猛地拍了一下手,吓得素盈盈的身体又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向阳,你这是……” 拍拍她的手,我从王柔的手上接过了纸条,举到素盈盈面前问道:“素盈盈,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到?”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嚅嚅地说着,“为什么要叫我全名啊……” 我删笑了一声,转头看向王柔二人,说道:“在我们四个人里,只有素盈盈是普通人。她看不见阴魂之类的东西,所以能够说出自己最直观的感受。” “可是,她说这柜子是……” “没错,空的。”我打了个响指,“如果我说,这些纸条其实并不是人类留下的,你们信吗?” “什么意思?”  我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失踪现场我可是仔细调查过的,根本没有任何的阴气存在,这就足以说明翻案的家伙是一个深谙此道的人。既然如此,若是同一个人犯罪,又为什么要留下这么浓烈的阴气在柜子里、而不选择清除掉呢?难道是故意给我们留下,好把我们引入到陷阱中?不不不,那个家伙可能都不知道会有人追查这件事情,毕竟能够看到阴气的人实在是不多,如果是要设计圈套的话,还不如用真实存在的物证。退一万步说,那家伙知道有人用非常规的手段在滴调查这件事儿,为了设下圈套 ,那人有必要留下这么浓烈的阴气吗?” 钟海铃忍不住插嘴说道:“既然你都知道原因,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表现的那么兴奋啊……”  “这不是被困扰太久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嘛,人之常情。”我耸着肩帮,“本来一直没线索,突然这么大份惊喜落在面前,是个人都反应不过来。”话及此,我下意识 地看了眼一边正在东张西望的陆池。这家伙从我们进屋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站在一边不知道想些什么,我就不信作为魙它会感觉不到衣柜中的异样。 “那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王柔双手环胸站在衣柜前困惑不已,“难道阴魂可以幻化成纸吗?我从来没听说过它们还有这种能力啊。” “脚尾饭。” 陆池突然开口把我吓了一跳:“啥?” 王柔看了我一眼说:“我说难道阴魂可以幻化成纸吗?” “不不,我说的是陆池,我身边的魙。”忍不住白了陆池一眼,我有些抱怨地说道,“你刚刚是在发呆吗?怎么感觉你今天不在状态啊。” 陆池摇摇头,一双眸子在屋中来回扫视着:“恩人,在进来的一瞬间,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藏在这里,但具体是什么我又说不上来。” “什么东西?”我愣了一下,看了一圈周围,“除了衣柜之外,我感觉不到什么异样啊。” “魙说了什么吗?”王柔看我一个人像是在喃喃自语似的,问道。 我指着身边的陆池说道:“它说脚尾饭……” “脚尾饭?”王柔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一道精芒忽然从眼中闪过,“对啊……是脚尾饭!” 钟海铃看向王柔:“师傅,你知道什么了吗?”  王柔从衣柜里取下另一张纸,将黏在上面的米粒放在掌心之中,看着我们几个:“我原先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饭粒,不过我想错了。刚才丫头说看不见这些纸条,就证明 了这些东西并非人间所有,那这饭粒也只能是脚尾饭了。”  “时有一僧,路过菜市,遥见一人暴毙路边。周遭并无民认,恶臭招蝇,尸败溃烂,遂用木钵讨粟,立筷三支于其中,置于尸足边,跪拜叩首几许,口中叨念经文。不时,飘烟自筷尖升起,腐尸生出皮肉,面复生时姿色,臭味渐散。其后人名之脚尾饭,夫人卒,皆以此代香。”我用手托着下巴说道,“脚尾饭这东西,说白了就是给死人吃的饭,简单地理解就和贡品差不多。只不过,人死了之后到底能不能吃到饭,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从王柔的掌心中将米抓了起来放在指尖,我稍微嗅了几下,并没有闻 到任何的异味。  陆池迈着步子走到了柜旁:“恩人,阳间之物,死后化魂,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的。脚尾饭本身就是祭拜所用,人死后自然可以吃的到。”它用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 贴在柜子里的纸条,闭上了眼睛,“我感觉到了一股非常微弱地灵气藏在这附近,但就是找不到。” “会不会是阴魂?” “有可能。” “那……会不会是因为你的气息让阴魂不敢出来呢?”  听我这么一问,陆池双目猛然圆睁。回过头看着我,“呼”地一下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而它的声音似是直接从我的脑中响起一般:“恩人,我藏在了你的身上,应该不会 有我的气息了吧?”  “你要上我还真是上的毫不客气啊。”对陆池好笑地说了一声,我稳住了气息,凝视着房中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我的眼睛开始隐隐酸痛了起来,我仍旧没有感觉到什么 异样的地方,“陆池,你真的没感觉错吗?” “恩人你还信不过我吗?”陆池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在还没打开柜子的时候,我就能够感到附近有灵气涌动,虽然非常轻微,却是真的存在。”  我毕竟也是知道陆池有几斤几两,既然它都说到这个份上,那应该就是真的。我开始绕着屋子转圈,嘴边还在不停地问陆池哪里的灵气最浓。这番景象看在那三个女 人的眼里,我就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边走边叨咕。 终于,在我走了第十一圈之后,素盈盈忍不住了:“向阳,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找东西。”我咂着嘴,用手指轻轻点着脑袋,“有个家伙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这里藏了东西,我就找找到底有没有。” 钟海铃不禁调笑着:“李老板啊,这屋子就这么大,你这一圈圈地转着有用吗?不管那个‘东西’怎么说,不存在就是不存在,不管走几圈也是一样的。”  我剜了钟海铃一眼,轻哧一声:“战争年代,负责扫雷的人都要一遍遍的用侦测器检查同一块地方,就是为了防止探测不到,更何况现在,就那么一点点灵气,怎么可 能一下子就找到了?”说完,我不顾她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依旧自顾自地转着圈。我也清除钟海铃的脾气,反正在她眼里,除了王柔,其他人都是空气。 几十圈转了下来,在我都快把地板给踩烂的时候,我实在是忍不住问向陆池:“这里……真的有东西吗?会不会是外面的阴魂干扰到了你的感知啊?”  “恩人,这附近有没有阴魂,你是最清楚的。”陆池的声音也是显得有些疲惫,“我一开始就说了,在我一踏入房间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有东西藏着,所以绝对不是外面 的家伙。” “那衣柜呢?”我挑目望向了柜子,“会不会是那里的气息呢?” 陆池无奈地笑了一下:“恩人,你的符纸,还在那里飘着吧?”  闻言,我十分尴尬地看向那个跟小星星一样飘了半天但没有一点反应的地灵厚土符,我低声抱怨着:“我怎么知道那么浓烈的阴气会是从纸上传出来的啊?纸可以传播 阴气吗?怎么我不知道啊。”  “纸……散发阴气的纸……”陆池喃喃着,倏然从我体内猛地钻了出来,大步走到衣柜之前,睁着血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那些纸条,“对啊……我怎么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呢 ……” “你……这是怎么了?”我被陆池的举动惊了一下,不由得问道。  陆池缓缓转过身子,目中闪烁着不知名的亮光:“恩人,我明白了,那个东西并非藏了起来,而是就在我们脚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 纸条的真面目 陆池的话听的我一头雾水,脚下?脚下不就只是木质地板而已吗?困惑地看向陆池,我不顾其他几人讶然的目光,整个人趴在了地上细细感受着。但除了木质地板独有的 冰凉之外,什么一样都没有:“陆池,你确定就在我们脚下?” 陆池被我的样子逗乐了,赤色双眸微微眯起,它指着衣柜问着:“恩人,我且问你,那一柜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 “恩人,你仔细想想。”陆池循循诱导着,修长的身躯站在衣柜边轻敲着柜门,“脚尾饭、普通人类看不见的字条、浓烈的阴气,这些东西组合起来会是什么呢?” 我不耐烦地摆着手:“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完了,现在时间这么紧张,就不要跟我绕圈子了。” 陆池轻嗤一声,笑道:“恩人呐,你要是不能懂得其中的原理,就算我说出来了,估计也不能理解。”  看它一脸倔强就是不说,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由得再次仔细打量起了柜子中贴着的纸条。谁来也奇怪,在阳光的照射下,这些纸条倒映出了一片密集的影子,按照常理来说,不属于阳间的事物应该是不存在影子的,就连身为鬼驱的宁瑞,她的影子亦是由阴气所化,但这些纸条却是实打实的有影子。不解地我随手摘下了一张写着“救命”的纸条,深吸一口气之后,我伸出了舌头轻舔了一下。顿时,一股极其浓烈的腥臊之味弥漫在了我的口腔之中,腐烂的味道顺着我的食道一路下滑,不禁让我的胃一阵 翻江倒海。 “向阳,你怎么了?”素盈盈见我脸色一阵泛青,担心地走到了我身边帮我顺着背。 摇摇手,我大口的吸着灼热的空气,看向王柔哽咽着声音说道:“你……说对了一点,这个墨水却是对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老板的意思是……”  “茔血,而且还是足足有百年之久的茔血。”我的喉咙不停地翻滚着,强忍着呕吐的感觉,我用手搓着纸条,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百年的茔血,腥味渐散,然,尝之 有异味,味如腐朽。这些纸条之所以素盈盈她看不见,是因为这些东西是以另一种形态存在于阳间……”  “烬。”王柔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伸手摸着纸条,眯起了狭长的眼眸,“被茔血沾染的物体,在焚烧之后并不会消散,而是会化成‘烬’残留下来。有人用茔血混合着墨 水写下这些纸条之后,先用明火烧尽,等到纸张变成烬之后,再用阴气最盛的脚尾饭黏着在柜壁之上。” 素盈盈对于王柔所说的话感到困惑不已:“什么是烬啊?”  我捂着肚子将纸条随手扔到了柜子里,解释道:“天下万物死后皆有所归。人类死后化作阴魂,等待鬼差引渡;动物死后,化作灵体,落入六道之中再次轮回;植物死后化作形魂,飘散于逝世之地。而像纸张这种无机物,死了之后的形态千变万化。被水侵蚀化作漪,被土吸收化作圤,而烬,则是被火焚烧之后所产生的形态。”话落,我 的脑中忽然划过一道灵光,“对了!这些不是影子,是炁!” “炁?”钟海铃疑惑地看向王柔,“师傅,他在说什么啊?”  我见王柔脸上也是露出了一知半解的表情,便开口解释道:“炁,简单地说就是维持一个个体生命的能量。有机生命体之所以会以实体而非其他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正是因为在这些生命体之中蕴涵着炁。炁铸成了我们的躯体,让我们有了一个实际存在的肉身,所以我们才会有影子这种东西。像宁瑞,她本身作为鬼驱已经不是阳间 的事物,她就没有影子。” “宁瑞没影子吗?”素盈盈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  轻笑一声,我轻拍着她的手:“宁瑞她已经死了啊,人死之后化为魂魄,魂魄体内只有阴气,而非炁这种东西,她现在的影子也只是阴气所化罢了。”我的眼睛看向了那些纸条,“有一点你们应该知道,人在阳间有影子,在阴间没有;而鬼在阴间有影子,在阳间没有。这些东西,因为茔血的关系产生了巨大的灵气,而脚尾饭也提供了充 裕的阴气,二者相遇所产生的能量让烬产生了炁,并在另一个空间投射出了烬的影子,被我们这些可以看到阴魂的人所捕捉到了。” 钟海铃可能没听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茫然地眨了几下眼睛之后问道:“李老板,能不能……说的通俗一点?所以这到底代表了什么呢?”  “是凝魂阵。”我咂着嘴,两手因为太过兴奋在空中不停地比划着,“那个大费心思让烬产生炁的家伙,为的就是能够把这个柜子做成一个类似于冰箱的东西,让放在里 面的东西不会过早消散。” 钟海铃摇着头问道:“但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要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被发现的话,肯定被那个绑架犯给破坏了。”我如同盯着肥羊的恶狼一般凝视着那些纸条,翻手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三张空白黄纸,“王柔,钟 海铃,你们两个帮我一个忙,将柜子里所有的纸条取出来平铺在地上,我要用符咒将其中的东西逼出来。” “逼出来?”王柔吓了一跳,“老板,这么做确定不会让藏在里面的东西受伤吗?” 我不置可否地耸着肩:“但总比一无所获的好吧。”说罢,我转头看向素盈盈,“你……也来帮我一个忙吧。” “你说。”  感受着素盈盈打在我脸上的灼热视线,我从包里拿出了两张符咒递给了她:“盯着房门,双手各那一张符咒,等我说扔的时候,你就将一张符咒含在嘴里用力吹气,然 后把另一张用力往我这里丢过来,明白?” “嗯……好。”估计是我说的太快了,素盈盈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愣愣地点了两下头之后站到了门口,两只手僵硬的举在空中。 她是在扮演僵尸吗?这也太过紧张了吧。 暗笑一声,我从包旁边的网兜里拿出了一瓶朱砂和一支毛笔,风驰电掣般动起了右手,伴随着“唰唰”的声音,一道符咒在我的笔下渐渐勾勒出来——  三勾点头,左右撇竖,其中书敕令二字,下承圆罡、左右开灵,画下唵哑吽三字,在绕以“斗勺雚行毕甫票”北斗星君真言,环环相扣,末尾不留空,横向画下十二地 支之符,符毕,一声“急急如律令”落下,咬破食指,将一抹鲜血自左向右从符咒上划过…… 嗡——!  不待须臾之间,道道金色光芒猛地爆窜而起,如同小太阳一般将整间房照的熠熠生辉。但奇的是,这些光芒并不刺眼,在夏日的阳光之下,反而给了我一种清爽的感 觉。 一边正在整理纸条的钟海铃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李老板,你画的是什么符咒啊?”  “北斗归元符。”把咬破的手指放在嘴里含着,等到金光逐渐消散之后,将符咒推到一边晾干,说道,“这符咒的用出就如同字面意思一样,能够让零散的魂魄重新聚集 在一起。说来也讽刺,这东西本是用作制作阴魂傀儡的,现在竟然被用在了这里。” “银魂傀儡?”  听钟海铃的反问,我摆起了手:“以后有空再和你解释吧。”话落,我如法炮制地画出了另外两张北斗归元符,将材料重新收进包中,我缓缓站起了身子,将桃木剑反手抽出。我右手持剑,咬破左手双指后贴于剑身之上,自剑柄向剑尖慢慢画动着,嘴里呢喃着,“神首冥冥,超至朔望。阳德晦阴,黄幡耀铃。至心至道,天授神规。非吾 非神,将其大.法。急急如律令,开!” 碰碰碰——!  三道轰天的炸响浑然传来,几缕青烟飘缈升起,刹那之间,股股金色丝线从符咒之上慢慢抽离出来,一根一根地融进了桃木剑剑身之中。这柄东山廖给我的桃木剑剑 身上的符咒仿若活了一般,悠然飘荡而起,如山间洪钟般传出阵阵沉闷之声。剧烈地震动从桃木剑传到了我的手上,震撼着我的身体,让我双手几欲松开。 “喝啊——!”  口中猛喝一声,额头青筋暴露。双手的臂膀正在泛着剧烈的疼痛,痛到我的额头顿时遍布了淋漓的大汗。咸湿的汗水流进了我的眼中,不停地刺痛着神经,但此刻根 本不能放松,慢慢挪动着腰部,我的右手五指紧扣着剑柄将剑尖缓缓朝下挪着。 噌——  清脆的鸣叫从桃木剑上传来,让我精神为之一振。待得剑尖完全朝下后,我谨慎的从食指开始慢慢松开,耳边伴着清响,等到手掌完全脱离了剑柄后,我身体突然一 轻,整个人瘫坐在了地板上,大喘着粗气满意地看着身前的景象——  桃木剑,正悬浮在半空之中,不停地震荡出道道无色的波浪…… 第一百六十六章 做阵 在场的三个人都看呆了,惊异的视线齐齐聚集到了我的身上。身后,就算是素盈盈这样看不见鬼魂的普通人,亦是看到了这倒悬在空中、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桃木剑。片刻 的寂静之后,素盈盈忍不住开口问道:“向阳,你这是……在干什么?”  “做阵眼。”我抬起正在不停颤抖着的手擦了把汗,撑着双手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了一边的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毕竟我们不知道在这纸条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为了以防发生不测,就必须要制造出一个足够强大的阵眼。”说罢,我想起了之前陆池说过的话,眼睛看向了它,“对了陆池,你之前说那东西就藏在我们脚下,到底是什么 意思?”  “恩人,你仔细看看这地板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陆池蹲下了身体,用手敲着地面,“一般来说,实木地板一般都是用枫木、桦木之类的木头制成的复合地面,毕竟纯 木地板一是容易损坏,二是容易被虫蛀。但是恩人,这个地板,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用的是柳木。” 柳木?我眉头一蹙,双脚一弯跪在地上用手指轻敲着:“木质柔软,性冷……不错,真的是柳树制成。” “老板,地板有哪里不对吗?”王柔不明白我这是在做什么,随即问道。  我并没有回答王柔的问题,抬起眼睛看向身前的柜子,等到身体稍微为恢复了一点气力之后,我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晃晃荡荡地走到了柜子边,用指甲不停地扣着柜壁。只是轻轻一刮,就有一层薄薄的粉尘嵌在了指甲缝里。眉头一挑,我手上加重了力道狠狠一刮,只听“唰”的一声,这看起来像是红木制成的柜子就这么 被我撕了一片表皮下来,裸露在外的并不是木屑,而是淡米褐色的木板层,用手轻敲,果然能够感受到一股柔软的质地。 王柔和钟海铃对视了一眼,停下了手里的活,走到我身后问道:“怎么了?” “真的是柳木。”我咂着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嗅着烟草味强自冷静下来,“这个柜子的材质和地板一样,用的都是柳木。” “柳木有什么问题吗?”  看王柔疑惑的表情,我吸了口气说道:“柳树,至阴,以前就有‘前不栽桑,后不种柳’的说法,表达的就是柳树是本身属阴,容易找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抛开这一层面不说,柳木本身的属性不适合用来做家具,特别是地板,因为柳木质地柔软,防腐能力差,很容易被白蚁之类的虫蛀食,复合木板也从不会用柳木来做材料。”换了口气 ,我接着说,“因为柜子里放的是烬这种东西,用柳木还可以理解,但地板为什么用的也是柳木?” 王柔低头稍稍思酌了一会儿:“难道是这件房屋的主人特地想要招来什么东西?”  “可这里住的是王林勋的母亲,你觉得一个老人会懂这些东西吗?”我耸耸肩,“而且我从王林勋身上感觉不到什么阴气,这就说明只有这一件房间用的是柳木这种至阴 之木。难道这栋房子原来是样板房,他们住进来的时候用的就是柳木吗?” 想了许久的我想不出一个确切答案的我抬头看向了陆池:“现在你能告诉我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吗?”  “恩人,我对于阵法之类的东西并不是很了解,但对于魂魄的气息,我是非常敏感的。”陆池指着脚下的地面说道,“恩人提到了柜子中的烬是用来是做凝魂阵的,那这柳木地板会不会就是凝魂阵的一部分呢?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我只是隐隐感觉到这里面藏着东西,若是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说地板下藏着东西,恩人你就很可能不会注 意到柜子中的烬了——当然,我之前也不知道烬是什么东西。” 强忍着把地板翘起来的冲动,我看向王柔她们问道:“整理的怎么样了?” 钟海铃站起身拍了拍手,冲我点点头:“可以了。李老板,你要怎么做呢?” “只要触发北斗归元符就可以了。”在本命灵珠的帮助下,我理顺了自己体内的气息,踱步走向了桃木剑所悬浮的地方。 钟海铃斜着眼问道:“就这么简单吗?”  “说起来简单罢了。”舒出一口气,我用眼神示意素盈盈准备好扔出符咒,用左手抓起三张北斗归元符,一口咬破舌尖将精血喷涂在了桃木剑之上,低声吟诵着,“神首 冥冥,超至朔望。阳德晦阴,黄幡耀铃。至心至道,天授神规。非吾非神,将其大.法——归元大阵,开!” 唰、唰、唰——!  开字一落,直觉耳边拐来阵阵劲风,三张符咒眨眼之间从我的手上疾速飞向了桃木剑,围绕着剑身不断地漂浮旋转着。点点金光开始逐渐散布在周身,如同活物一般 伴随着桃木剑不停地飞舞着。 “王柔、钟海铃,你们退到我身后!”  我冲两人大喊一声,双手合拢,中指、无名指紧贴在一起,咬破两手的大拇指,向身前狠狠推去:“众法归一,为我所驱;天元地灵,唯吾所使;万象指引,北斗大神 ,七星并进,魂由所归,北斗归元大阵,起——” 咻—— 话音刚落,放在地上的烬尽数漂浮而起,在空中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不停左右摇曳着,不过一会儿,耳边竟是传来一片“叮铃”脆响,吓得我还以为是拘魂鬼来了。 轰隆……  此时。脚下的地面也开始不断地震颤着,似是地板下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土而出一般。双腿一软,我差点没站稳跌倒在地。陆池眼疾手快急忙冲到我身后双手扶在了 我的腰间,紧张地问道:“恩人,你没事吧?”  “没事……”甩了甩脑袋,我撑着酸痛的四肢硬生生站在了桃木剑之前,右手持剑柄、左手扶剑身,双臂猛地发力将桃木剑扛在手上抬了起来,骨骼间立刻传来了“咔咔” 的声响,随即便是一阵阵地钻心的疼痛顺着手臂弥漫到了全身。虽然还不至于骨折,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不过此刻之能咬牙硬上了。  在桃木剑被我我举起来的一刹那,三张北斗归元符便围绕在了我的周身旋转着,一股股冰冷的气息疯狂的涌入到身体之中,刺激的脑袋阵阵发昏:“北……咳咳……北 斗归元符,去……!” 碰!  命令一下,一道符咒似是炸弹一般窜了出去,在触碰到烬的刹那,只听一整轰鸣传来,符咒在顷刻之间化成了漫天的光点飘散在空中。瞬间,我只感觉到眼前一阵漆 黑,身体也是不住地摇晃着,随时都有一种要倒地的感觉。 就只是这么一下,身体竟然就透支了!  若非陆池一直在我身后,我的嘴可能就要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了。不过我,我就算几近晕厥,我的手依旧死死地握着桃木剑,有气无力地翕动着嘴唇:“急急……如律 令,去……!” 碰!  衣角被一阵清风吹动而起,随即脑中再次如同被大锤敲打一般,天旋地转地感觉伴随而来,五脏六腑也开始翻江倒海了起来。糜烂的气息从身体深处用到了嘴边,好 像只要一张嘴就会呕出血来。 “老板,你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一道声音忽从我心上猛然炸响,而后,丝丝温热的气息涌向了我的大脑,让我顿时恢复了七分精力:“鬼影……你再晚来半步我可能就要跪了。” “老板,你怎么不让陆池上你的身啊。”已经附在我身上的鬼影不禁有些责备地问着,“你的身体已经透支到了这个地步,在做下去的话可能就要去见牛头马面了啊。” 我趁着恢复了一点精神,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原来操纵北斗归元符是这么耗费精力的事情,我算是学到了……” 鬼影的语气显得愈加惊诧:“老板,你不会……以前从来没用过吧?” “我没事用这种东西干什么?”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我重新抖擞了起来,看着周身最后一张北斗归元符,猛喝一声,“去!” 咻…… 碰——!  漫天金光在这一刻仿佛尽数融合起来了一般,条条细线交错盘旋而起,渐渐缠绕在了这些烬的表面之上。浑然间,蓬勃的气浪顿时铺面袭来,我因为陆池在身后支撑 着,身体只是摇晃了一下,但其他三人却是一阵人仰马翻地摔在了地上。 “素盈盈,快扔!” 听到我的叫喊之声,素盈盈急忙翻了个身依靠着门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嘴中“呼呼”地吹着气,将手上的符咒甩了过来。 嗡——! 被丢出的符纸在素盈盈呼出的气流之下,顿时化作了一支金色的箭矢,带着“噼啪”破空之声直冲烬而去。 “吱呀——” 一声刺耳凄厉地喊叫顿时翻天而起,滚滚起浪更是翻腾了起来,形成了一面无形的风墙朝我们压了过来。  “小小阴魂,岂敢嚣张!”陆池一个跨步挡在了我的身前,声音显得无比的冰冷,“鬼道无极,斩佛屠仙,敕令一道,脱鬼饿魙剑,现!”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魂一魄 “陆池,不要!”感觉到浓烈的阴气从陆池脚下升腾而起,吓得我一个激灵立刻喊了出来,“你是魙,它会受不了你的气息灰飞烟灭的!” “可是恩人……”  陆池的话语还未说完,猛烈地风压将我顿时掀翻在地,后脑勺撞到地上砸的我霎时一阵昏天黑地。饶是被弄成这番狼狈不堪的模样,我依旧扯着嗓子吼着:“陆池,你 不要出手,让我来。” 一边同样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钟海铃忍不住叫了出来:“李老板,你……咳咳……你自己都摔在地上了,你还要怎么来啊?”  右手扶着桃木剑从地上盯着风压站了起来,等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之后,我狠狠地咬破了左手食指,往桃木剑剑身上一抹,心中默念着:“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 无起,波澜不惊。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清心咒,去!” 嗡——  似是回应着我的心念一般,无形的涟漪从剑尖猛地扩散开来,耳旁一阵“噼啪”炸响之后,这涟漪竟是生生劈碎了这堵风墙。身上顿感压力尽失,我右手撑剑站起身来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咒猛地向前甩去:“阴阳之梏,神其灵、收其魅、遁其型,灵网显灵,魂矢射魂,天兵上行,急急如律令——” 啪、啪、啪……  条条白色的细线开始凝聚在驭魂矢网符之上,转眼之间,一张硕大的灵网漂浮在头顶之上。心神一动,这网罩径自砸向了身前的烬,左、右一收,不过呼吸之间便是 将这些烬束于其中。  阴魂的哀鸣逐渐地沉了下去,强风也是消散空。脚下一软瘫坐在地,看着这件变得凌乱不堪的房间,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身边,原本在床上的被子此时耷拉在了地上,梳妆桌里的那些瓶瓶罐罐也是碎裂在了地上,各种颜色的液体溢涌而出,发散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最夸张的,则是我们的身前——一米左右的大洞不知何时赫然出现在 了地面之上,周遭散落了满地的木屑和碎块,像是有什么东西自内而外破地而出一般。  体内的精血阵阵翻涌,在鬼影地帮助下压下了呕血的冲动,我让它重新附上素盈盈,而我则是靠着陆池的搀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王柔和钟海铃两个女人过了老半 天也总算是缓了过来,她们互相依着对方的肩走到了大洞旁,对视一眼之后,王柔问道:“老板,我们……这算成功了吗?”  “你觉得呢?”以防不测,我让陆池附身,转身急忙走到素盈盈旁边。这女人,此刻已经靠着门昏厥过去,嘴里还咬着那张我给她的符咒。再鬼影检查之后,素盈盈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受不了如此强烈的阴气才会昏过去。看着她这张宁静的面容,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把她方平之后,我将背包脱下来当作枕头垫在她脑袋下,来回 看了几眼后走到了大洞边上。 已经观察了一阵子的钟海铃忍不住轻声问道:“李老板,我怎么看不见那只阴魂在哪里啊?” 嗤笑一声,我从地上捡起了驭魂矢网符用指头弹了两下:“被封印起来的东西,你自然看不见。” “封印?”王柔忍不住轻呼了一声,“老板,就靠这么一张小小的符咒就可以把阴魂封印起来“”  听这王柔的质疑,我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要是不行的话,估计我们几个现在已经再去冥府报道的路上了。真的是……”话落,我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猛地点燃了符咒, 陡然间,蓝绿色的大火只一眨眼就将符咒烧的一干二净,没有灼热的温度,也没有符咒烧毁后留下的灰烬,耳边只听“当啷”一声,一个黑色的硬块落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钟海铃见我弯腰从地上把这东西捡了起来,不由地问道。 “这就是被我封印的魂魄。”拿起这个只有巴掌大小、有点像是煤块地东西,我不由得笑了出来,“你还在怀疑驭魂矢网符的效力吗?” 钟海铃摊开双手,皱了皱鼻子:“李老板啊,就当你是封印成功了,那这样我们还怎么询问它问题呢?”  “最好就让它沉睡在这里面吧。”我摇摇头,眼神有些凝重地看向了手中的“煤块”,“别看它刚刚那么凶猛,其实那只是它借助了凝魂阵和烬的力量罢了,它本身只剩下 一魂一魄了,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 “一魂一魄?”  我点点头:“我身边的魙跟我说,在我们刚进屋的时候,就能够感受到一丝隐隐的灵气,而灵气正是从我们脚下的柳木地板中散发出来的。我猜,炼制出烬的人将凝魂 阵布置在柜子当中以便生出炁,然后再将这一魂一魄藏在柳木地板之中,利用柜子和地面接触的那一部分,用炁不停地滋养着这丝魂魄。” 王柔揉着太阳穴:“那我们现在就不能询问它吗?”  苦笑了一声,我摆摆手:“魂魄和阴魂并不相同。阴魂是在人死之后产生的、不属于阳间的东西,而魂魄则是藏在人的肉体之中、归属于尘世间的东西。就算我们可以 看见阴魂,但可惜的是,我们并不能和魂魄沟通交流。” “那该怎么办?”钟海铃也是意识到了问题,牵起了王柔的手问道,“难道……这唯一的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不尽然。”我将煤块放在了口袋里转身扒拉着乱糟糟的房间,总算是从角落里找到了那张写着“我走了”的纸条,“魂魄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但它有回归到自己主人身边的本能。而且,写下这张纸的人或多或少会在纸上留下气息,若是这魂魄的主人写的话,这一魂一魄绝对会有所反应。我准备先把这一魂一魄养在这里面,等到它恢复 之后,说不定就能带我们前往它主人所在的地方了。” 王柔稍稍思考了一会儿,呢喃了起来:“既然我们看不见魂魄,那就算它能回到它的本体身边,我们又该怎么准寻呢?” 我翘起了嘴角,得瑟地笑了起来:“山人自有妙计。” “不对啊。”钟海铃带着疑惑地抬起了看着我,“既然是魂魄,为什么我们还能听得见它那鬼哭狼嚎一样的惨叫呢?”  “是风压造成的。”王柔忽然开口说道,“强风引起了周遭空气的震动,就会发出这种尖锐暴鸣的声音。”话落,王柔紧握着钟海铃的手看向我,眉眼间紧紧蹙起,“但是 ,老板,为什么在这么一个小房间里会引起这么剧烈的空气震动呢?像这种半封闭的房间,根本不可能引起这么强烈的共鸣才对啊。”  我也是一脸不解地摇了下脑袋,将目光看向了陆池。此时的陆池只是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感觉到了我的视线之后,它才缓缓地举起了目光:“恩人,我想 这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闻言我不禁愣了一下:“你指的什么?” “那一魂一魄,究竟是什么时候抽离出来的?”陆池盯着那扇柜子喃喃自语着。  听它如此一说,我也是不禁迷惑了起来:“这确实是个问题。那柜子里的阴气已经浓能够催生出炁了,这就绝对不是一两天就能够弄出来的。就我对烬的了解,那些微 小的阴魂,如果没有十年以上的时间,是根本不能做到这个地步的。难道,这一魂一魄在十年之前就已经抽离出来,藏在这里了吗?” 话几次,我转头问向钟海铃:“那个王林勋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是什么时候买下这栋房子的?”  “没有。”钟海铃摆摆脑袋,但随后补充道,“不过我有了解过,这个别墅区在民国时期就已经存在了,改革开放之后经历过两次重修,而正式开盘出售是在二十年之前 。”  二十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烬炼出炁了。咂咂嘴,我看向王柔说道:“我大概能够回答你的问题了。”我把封印着一魂一魄的“煤块”重新拿在了手上,“其实刚才你只 说对了一部分,风压只是颤声尖锐的声音的一部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炁。” “炁?”  看着王柔略带迷惑的神情,我微微颔首:“刚才钟海铃说,从重新开盘到现在过了二十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烬炼制出炁了。而在炁的帮助下,那一魂一魄得到了非常良好的保护,以至于在这几十年间没有任何的损伤。而至于刚才的风压,其实你可以把藏有一魂一魄的地方想象成一个高压锅,在炁长期地灌输之下,这里面就如同高压锅一般,内部的灵气比外面的要充足不少,这就造成了在我们破掉烬让这魂魄重见天日的时候,灵气过于浓密的内部产生爆炸,就好像密封圈漏气的高压锅 一般,自然而然的就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说罢,我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不住喃喃了起来:“现在,就该好好问问王林勋那老爷们儿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询问 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袅袅烟雾飘散期间,颇有一片仙林的感觉。不过坐在沙发上的王林勋忧愁遍布了整张面孔,手上端着茶,半天也没喝一口。他翕动着嘴唇,缓缓说道:“我是在十三年前买的这套房子,那个时候因为还没开始城市建设规划,这里还属于郊区,所以房价非常的便宜。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务员,但因为炒房炒地赚了一笔小钱,所以就在这里买了房子。考虑到我老母亲一个人在乡下不方便,所以我就特地把她接了过来让我老婆帮忙照顾。当上局长之后,手头的公务渐渐 繁重了起来,所以就特地聘请了一个保姆。没想到……”  我喝了口茶,苦涩的味道只一刹那便弥漫在舌尖,随即,淡淡清香从身体深处飘散出来,让我不自觉地咂起了嘴。见王林勋满脸后悔的神情,我摆手说道:“现在还不 到叹苦的时候,我再问你几个问题,你不能有所隐瞒,否则的话我不介意王先生你另请高明。” 王林勋眼角抽动了一下,叹了口气:“大师请问。”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当初放在床上的那张纸条,问道:“这上面的字迹,你确定是你母亲的吗?”  王林勋摇了摇头:“我之前也提到过,我的母亲是文盲,别说写字,就连字典也不会查,所以我根本没见过我母亲的字迹是什么样的。”话落,王林勋的视线紧紧地聚 集在了纸条之上,“不过硬要说的话,这写得歪歪扭扭的,也只能是我母亲才能写得出来。” “说说你母亲吧。”我挪了下身子,让还在昏迷中的素盈盈能够比较舒服地靠在我的腿上,“比如说你母亲的家世,出生之类的,越详细越好。”  我原以为作为儿子的王林勋能够说出一点实质性的信息,没想到他嘴里“嘶嘶”吸着凉气,闭着眼睛想了好久:“其实……大师,我不瞒你们说,我对于我母亲还真是不了解。从记事开始,关于我母亲的记忆我是非常模糊的,我只知道我的父亲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她一个人在乡下又是种田又是卖菜才勉强把我给养活。”话几次,王林勋有些别扭地挠着下巴,“除此之外,母亲她很少跟我聊天,除了喊我吃饭和复习功课之外,一天下来说的话基本不超过十句。而且……我连我母亲姓什么都不知 道。” 我听得目瞪口呆:“姓什么都不知道?”  王林勋尴尬地点了点头:“我姓王,因为我母亲就是王姓。但我有一次看户口本的时候,发现我母亲的姓氏其实是郭。后来买房办户口转移的时候,我母亲有把自己的 名字改成了王,而我每次问她关于姓氏的问题的时候,母亲她总是三缄其口。” 一会儿姓王,一会儿又姓郭……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在大学里失踪的郑洁,据那个妇女说,孤儿院在发现郑洁的时候,身上放着一块绣着“郭”字的红布 难道是巧合吗?这两个失踪的人无论是从年龄还是从身份上来看一点交集都没有,再加上姓郭的人数不胜数,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吧……  不过我还是给左卫国发了条短信,让他查一查这些失踪的人其中有没有姓郭、或者过去姓郭的。卫国叔也没有问理由,回了一个“好”字之后就再无短信了。我收起手 机再次将目光看向了王林勋:“难道这几十年就没有亲戚来看过你们吗?”  “真没有。”王林勋苦笑着摇着头,“如果有的话,我也不至于纠结我母亲到底是姓什么的这个问题了。其实我也一直觉得很疑惑,按理来说想我们这种长在乡下的,亲戚少说也有十个八个的,但我却从来没听母亲说过关于她家中的事情——不,准确地说,她从来没说过关于‘家’这个字,就算是关于我父亲的事情,母亲她直到现在也是闭 口不谈。”  我撑着下巴,跟王柔和钟海铃交换了一下眼神。我突然有一种自己身在迷雾中的感觉,明明道路就在前面,却根本无法看清脚下的路,跟别提找到正确的出口了。王 林勋作为儿子对自己的母亲都有这么多疑惑,更别提我们这些外人了。  本想再问一些问题的我一时半会儿却是没了话头。侧头跟王柔商量了一下之后,我对王林勋说道:“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们会去其他地方帮忙搜寻一下你母亲的下落。 不过,对于能不能找到,我们还不能打包票。” 出乎意料的是,王林勋摆了摆手,站起来从身边拿过了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提到我们面前:“大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见状,我吓的赶紧摆起了手:“王先生,我们还不一定能够找得到,这你还是收起来吧……”  “大师,你就别跟我客气了。”王林勋硬是把手提箱塞了过来,“如果不是你们的话,我可能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像我这种拿着灰色收入的人,一找警察家底全都曝光 了,别说这点钱,就连我这套房子卖了可能都还不够交罚款的。”说罢,王林勋向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师,拜托你们了!” 拿着有些沉重的手提箱从王林勋家里走出来,我忍不住狠狠地吐了口气,这让一边的钟海铃调笑了起来:“老板啊,难道收个钱会让你这么为难吗?” “我总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打了个哆嗦,我抱着素盈盈上了王柔的车,“先把素盈盈送回家,再重新去一趟大学吧。” “去大学?”钟海铃系好安全带后转过头疑惑地问着,“为什么还要回大学?李老板你落了什么东西在哪里吗?”  “晚上的计划,你们不是说帮我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半搂着素盈盈靠坐在了后座上,“虽然宁瑞那妮子也会过来,不过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万一发生了什么突 发状况也不会手忙脚乱的。” 钟海铃跟王柔对视一眼,惊异地问道:“晚上什么计划啊?”  我用手比划着说道:“大学里不是有一个叫郑洁的女生失踪了吗?我们的计划自然就是为了找到关于那个女孩子的线索,至于方法……等到了晚上再说吧。”透过车窗,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我们还有时间去准备一下。”  驱车将素盈盈抱回家之后,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让王柔去一趟离这里最近的丧葬用品店。当然,这个决定着实把钟海铃吓了一跳:“李老板,去哪里是想做什么?你要 给谁陪葬吗?”  “会不会说话啊……”狠狠地剜了一眼钟海铃,我解释道:“为了做最坏的打算,我身上得准备一些纸钱之类的东西,还有这个……”说着,我从包里掏出了东山廖给我的 桃木剑,“这柄桃木剑效果太猛烈了,如果是用这个做法的话,很可能会把‘证人’灭的魂飞魄散,还有就是黄纸和朱砂也得在买一点,以防万一。” 钟海铃了然地点了点头,撑着手看向王柔:“师傅,那我们要不要也去买点儿工具呢?” “傻瓜,我们后备箱已经准备了一堆的工具了啊。”王柔搓了搓钟海铃的脑袋,转头看向我,“老板,你就先说一下晚上的计划吧。” 闻言,我给陆池比了个眼神让它竖起屏障,随后低声将我的计划附耳告诉了两人:“……就是这样,因为我怕隔墙有耳,所以一直没敢明说。” “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吗?”  听到王柔的问话,我不禁点了点头:“自打从高中回来之后,我就一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这几个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怎么想都不像是巧合。而且每一件事情,都有人提到我爹‘李建国’的名字。一次两次我还以为只是在吓唬我,但是次数多了,我总感觉心里头有点膈应。”挠着头发,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实在是不敢相信我老爹 在死之前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王柔将视线摆回到了车前,青葱玉指轻点着方向盘,“现在还是想把手头的事情给处理了吧。老板,按照你的计划,我感觉我们两个过去反 而会帮倒忙。”  “你们可以帮着我维持阵法。”我轻声说道,“晚上的那个阵法,我虽然之前用过几次,但对身体的透支实在是太大了。鬼影那家伙现在又被我塞进了素盈盈的身体里,而陆池它又是魙,唯一能够确保我安全的就是宁瑞了——满打满算再加上一个东山廖。如果你们两个也能在旁边帮忙的话,那至少我的阵法就不会突然被人打破了。”话落 ,我不由得看向了钟海铃,“而且,某个人的身子骨比一般人还能打……” “说谁呢!”钟海铃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耸着肩讪笑了一声,面色渐渐凝重了下来:“一切还是小心为好,毕竟晚上……是要招魂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招魂 在大学门口和左成燕他们碰头之后,我和王柔、钟海铃还有东山四人现行前往女生寝室,左成燕则是回了自己宿舍准备期末考。这混小子的缓考申请并没有办下来,没办 法只好先行一步复习去了。  东山廖这小子一听到说我们要去女生寝室,顿时眼睛一亮,抬脚冲到了教学楼的厕所中,用屁股猜也知道他肯定是打扮去了。果不其然,过了好一阵子,东山廖这小子顶着一个三七分的头发走了出来。不得不说,这小子还是蛮会打扮自己的,黑色的休闲服下是一条锥形裤,让本就有着一米八几的身高看起来又高了几分。睫毛微垂, 其下是略显白皙的肤色,臂膀上却充实着鼓胀的肌肉,一打眼看过去的确非常地赏心悦目。 他跨着步子走到我身边,鼻息之间便是飘来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让我忍不住别开了脑袋:“小子,我们这又不是开牛郎店的,你有必要穿的这么……高调吗?”  “这会高调吗?”东山廖嘀咕了一声,拿出手机照了好一会儿,嬉皮笑脸地拍着我的肩,“师父啊,我们这是去女生寝室,自然不能太邋遢啊。要不然被女生当作变态赶 出来怎么办?”说完,他还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嗯……师傅啊,我觉得你如果认真收拾一下的话,其实也还蛮不错的。” “噗……”钟海铃突然笑了出来,她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我和东山廖,捂着肚子颤声问道,“你们……也是师徒啊?” 没好气地白了东山廖一眼,我毫不客气地说道:“自然不是,这只不过是这小子一厢情愿的罢了。” “师父,你就不要否认了,其实你心里还是接受了我这个徒弟的,对吧?” “滚犊子,我才没你这么臭屁的徒弟……”  就这么一路侃着,我为了让他们心里有点数,带着他们走到了女生寝室楼下。顿时,身边的三人猛然停下了脚步,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东西一样,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浓 浓的谨慎。东山廖提着脚步走到了我身边,低声问道:“师父,我感觉到这里藏了不少的阴魂,是不是我的错觉啊?”  “你没有感觉错。”我抱着双手站在树荫下,眯眼环视着周围,“当时我跟素盈盈说这里有很多阴魂的时候,她直接崩溃了,一直在哭着说那些阴魂是她害死的学生,还 说自己其实之前做过一段时间的辅导员。” 东山廖回忆了一下:“素盈盈就是早上的那个女的?”  “对。”我点了点头,“她说在带左成燕那个班级的时候在这里当过一段时间的辅导员,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凭左成燕那样性格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之前从没见过她呢?再者,她说的害死整个班的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只不过一个弱女子,有什么能耐能够害死一百多号的学生?方法又是什么?这些问题一直在困扰我,让我心里有种 被堵住的感觉。” 听着我们说话的钟海铃转过头轻声问道:“李老板,今晚你想招魂,不会只是想解决那个素盈盈的问题吧?”  看到钟海铃误会了,我连忙摆起了手:“自然不是。那个叫郑洁的女生就是从这里失踪的,不过同样的没有任何的证据,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从阴魂那里找到一些蛛丝 马迹的东西。” 说罢,我看了一眼手上的表,不住低估着:“怎么宁瑞那妮子还没来……” 啪!  刚说完,我的肩膀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回头看去,一个满脸麻子的女生正对我露着灿烂的笑容。直到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女生才开口说话:“老板,怎么看到我 跟看到鬼了一样啊?” “……你是宁瑞?”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她有些气恼地别着嘴,用手指悄悄在下巴的位置掀起了一条缝:“老板,你听我的声音还认不出来啊?” 见状,我不由得尴尬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这不是刚刚才想事情嘛,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正常、正常……” “哼。” 看着宁瑞抛给了我一个卫生球,我不由得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着:“对了,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在这儿。”宁瑞身子一侧,竟是从身后把一个二十几寸的行李箱提过来放在了脚边,“买包的钱我是直接从柜台里拿的,不贵,也就九百多的样子。” 九百多……还不贵啊? 宁瑞无视了我肉疼的表情,将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茔血、墨粉、血魂块、丹药、黄纸、八卦镜……还有这些那些的,我都给你拿过来了,你看看够不够。” “这么多东西也得亏你是鬼驱才能搬的过来……”我不停地咂着嘴,手头翻看着其中的东西,“这么多东西够用的了,剩下的就该跟他们说一下晚上具体的计划了。”  我们几人买了晚饭在王柔的车上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过,我们才摸着黑再次走到了女生寝室的门口。此时宿舍的门已经被关了起来,一边的宿管也抱着枕头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给身边的陆池比了个眼神,一股淡淡的阴气从它的脚下升起,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样子,逐渐蔓延到了整个女生寝室之中。顿时,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宿舍 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那些学生们在陆池阴气的影响下,应该已经全部昏睡过去了。 东山廖吹了声口哨:“师父啊,你确定用这种方式不会给那些学生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只要用量合适就可以。”看着身边的陆池,我点了点头,“我信任它。”  翻过寝室大门,我拖着宁瑞买的行李箱走到了寝室楼下。虽然能够更加清晰地感觉到围绕在身边的阴魂,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阴魂就算已经到了晚上,仍旧没躲藏 在为阴暗的角落中没有现身。  让陆池继续释放阴气,我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小块的血魂块放在脚下,抽出毛笔蘸上茔血在地上画了起来:作阵圆方,其中以生克顺序书下金、木、水、火、土五行,以符覆于五行符文之上,作一阴阳鱼于阵法中央,先以三清咒法为引,延伸而出十二地支,刻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道敕令咒符, 啮破舌尖喷出道道精血洒于其上。  大阵落下之后,我用一柄普通的桃木剑刺穿了三张北斗降妖符,随后燃以明火,低吟着:“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神。阴阳之外,寰宇之内,鬼怪邪 祟、尽灭九天,魑魅魍魉、悉受赤剑,广上门下,灵左祟右,急急如律令,附——” 话语一落,桃木剑剑身上顿时泛起了阵阵耀眼的金光,屈臂向前一甩,三柄虚无缥缈的幻影巨剑从桃木剑中伴随着“咔咔”脆响迸裂而出,悬浮在我的头顶。 王柔见状不禁问道:“老板,你这是要招魂还是驱魂啊?为什么要用到北斗降妖屠灵符这种攻击符文呢?”  我笑了一下,解释道:“灵剑这种东西,除了可以用来攻击之外,在消耗过多时可以充当灵气电池来用。”拍着胸口舒了口气,我抬头注视着三把巨大的灵剑,“但愿不 要有什么意外吧……”  血魂块放在阵法之中,我身形后撤到了阵法之外,一柄桃木剑在手上会出了道道剑花:“栖之息之,养之溃之,土灵吾应,道法追星。感之唤之,答之信之,光落九影 ,莲吐敕命。急急如律令,凝魂阵,起!” 啪、啪、啪……  无数脆响绕耳爆起,只见眼前的阵法之中股股青色的烟雾缭绕升起,口鼻之间忽地弥漫开了浓烈的腥臭之味——这是血魂块化烟之后的味道。不一会儿,道道金黄色 的光束透过氤氲四下散播而开,如同舞台灯光一般不停地忽闪着。  身后的王柔、钟海铃二人抽出银剑,背靠背地伫立在原地;东山廖的脚边摆了数十张符咒,都用石头压着,眉眼紧蹙着四下环视;而宁瑞则一直站在我的身边,手上 拿着东山廖的那柄符文桃木剑,如同保镖一般面无表情地站着。 看到几人已经摆好了架势,我咬着嘴唇,深吸一口气,袖口一抖一枚符咒出现在了我的手上:“急急如律令……去。” 这符咒如同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闪烁着淡淡金光,朝烟雾之中缓缓飘飞而去,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烟雾之中…… “唔……”  赫然之间,道道呢喃般的低声轻吟从四周响起,就这么一瞬,阴气忽然变得异常的浓郁,弄遇到如巨石一般压在我的心头。我不禁抬眼张望而去,霎时,我的瞳孔不 停地收缩了起来——无数游离着的阴魂拖着一具具腐烂的身躯,口中呜咽着含糊地声音,张牙舞抓地向阵法中心走去……  我的心中顿时一片了然,难怪这些东西在早上会藏起来,鬼影也找不到。这,不是普通的阴魂啊…… 第一百七十章 失魂 身边的宁瑞嘴中不由恶心地咕噜了一声,附耳问道:“老板,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怎么看起来和美国电影里的丧尸长得那么像啊?”  “丧尸?什么东西?”我不是很懂宁瑞说的是什么意思,摇摇头悄声解释道,“虽然不是很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但这些东西肯定跟你想象中的那个不太一样。这些阴魂叫 作‘失魂’,说的简单点,就是丢失了魂魄的阴魂。它们完全就是凭借本能行事,早上躲避烈日,晚上吸取阴气,日复一日,循环往复,一直到它们灰飞烟灭为止。” 宁瑞不解地问着:“没有了魂魄的阴魂……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吗?”  “你已经看到了,没什么可能不可能的。”我耸耸肩,回头对王柔三人摇摇头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来还以为能够有什么收获,现在好了,全盘皆空。”见宁瑞还是一副不理解的神色,我指着那些失魂说道,“它们失去了自己的魂魄,就好比……对,就好比脑死亡的人类,不会思考,不会说话,一切仅凭自己的本能行动。仔细看看 它们,就算已经变成了阴魂,躯体还是如同死尸一般腐朽溃烂,这就是失去了魂魄的下场。” 说话间,王柔带着钟海铃走了过来,困扰地问说:“老板,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将封印着一魂一魄的煤块握在手中拿了出来:“不要着急,它们既然都是失魂,那我就不如来试试魂魄转移。”  “魂魄转移?”钟海铃定睛看到了我手上拿着的东西,惊愕地问着,“李老板你做得到吗?魂魄转移这种事情难度极大,而且古往今来都没什么人尝试过魂魄转移,书志 上也从未有过相应的记载……你真的行吗?” 轻笑一声,我看向一旁的陆池:“别人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陆池被我看的打了个哆嗦:“恩人,我可以抽取魂魄,但是转移魂魄这种事情……我从来没干过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指向画在地上的阵法,“我布置的凝魂阵相比于王林勋母亲房间里的那个,效用更为强烈。不仅可以加强魂魄的凝聚程度,就算是魂飞魄散了, 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将魂魄抢救回来。你就不要担心那么多了,放手去做就行了。” 陆池向前踏出三步站在了我的面前:“那我就尽力而为吧。”  点点头,我掏出了两张驭魂矢网符,对站在身边的几个人说道:“宁瑞,一会儿等我困住失魂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护住我,不要让其他失魂靠近。王柔、钟海铃,你 们拿两面八卦镜站在阵法两侧维持住,不要让凝魂阵破碎。东山廖,你还站在那里干嘛?赶紧给我过来。” “来了来了。”听我在叫他,东山廖屁颠屁颠地就朝我一路小跑奔了过来,“师父有什么吩咐吗?” 白了一眼,我说道:“等下我会用驭魂矢网符困住其中一个失魂,你帮我一起钳制住它,不要让它溜了。” “明白!”东山廖挺直身体假模假样地对我敬了个礼,手指轻轻一勾,原本摆在地上的符咒漂浮而起,围在他身边不停地围绕飞舞着。 不愧是道术世家,符咒还能这么玩儿啊……  暗自感叹了一句,我将视线投向了失魂群中。想要找到一个能够适合魂魄寄存的灵体,至少得是相对完整的才行,如果过于残破,到时候光是修补就要花上不小的精 力。不过,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被夺走魂魄的,躯体已经残破到了一个极限,很难从里面找到一个相对完好的。 “啧……”看这些失魂像是找到食物的恶狼一般疯狂地涌向阵中的血魂块,我不自觉地咂了一下嘴。当视线触及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失魂时,我忽然跳了一下眉头。  这个女性失魂的灵体破损程度虽然也是非常的严重,身上绝大部分的肌肉已经消失不见,但它的头颅不知是什么原因保存得非常完好,依稀还能看出她生前的模样。 对几人比了个眼神,我咬破手指将精血涂抹在符咒上,猛地向前甩出:“阴阳之梏,神其灵、收其魅、遁其型,灵网显灵,魂矢射魂,天兵上行,急急如律令——” 呼呼……  驭魂矢网符在空中猛地燃烧了起来,耀眼的火光在半空之中倏然爆裂开来,两张闪烁着火红光点的灵网漫天铺散,似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向着那个女性失魂飞扑而去 。  这些没有魂魄的家伙根本不关心身边发生了什么,依旧在奋不顾身地往血魂块方向冲去。不过因为阵法的问题,血魂块的周围竖起了道道由灵气构成的无形高墙,别 说这些失魂,就算是千年怨灵也得花上不少功夫才能破解。 “吼啊——!” 这些失魂嘴里不停地嘶声吼叫着,一双双腐烂到只剩一些肉块挂在上面的手臂不停地敲打着灵墙,狰狞的眼睛之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 灵网顺利的将那女性失魂束缚了起来,不过它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上多了一层东西似的,依旧猛冲着身体不停地向血魂块的方向蠕动着。 这家伙对血魂块是有多执着啊…… 不得不感慨了一声,我扫视了一下失魂群,对站在我身前的陆池说道:“把多余的失魂都赶走吧,数量这么多,实在是不好下手。” “恩人,要不让我……”  陆池的眸子里泛起了阵阵血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失魂群。我猜都不用猜这家伙在想些什么,连忙说道:“你别冲动啊……它们连魂魄都没了,至少给人家留一副全尸 啊,别到时候灰飞烟灭了,多惨啊。”  陆池转过了身,调笑着说道:“失魂这种东西,对于阴魂来说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状态,如果能让它们灰飞烟灭的话,对于它们来说不也是一件好事儿吗?而且,恩人啊 ,失魂死了之后,是有一定概率变成魙的……” “行了行了……”我看着陆池闪烁着渴望神色的赤红色眼眸,心里不由得感到阵阵惧怕,“我还以为你最近稍微收敛了一点自己嗜魂的欲望,结果还是老样子啊……” “恩人,我也得补充能量啊。”陆池发出了人畜无害般的笑容,“尽管恩人你给我的丹药效果的确不错,但我也好久没有饱口福了啊。” 它这话让我实在是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你要是再这么说……小心我捏碎你的本命灵珠!”  听到我的威胁,陆池才总算是放弃了吃掉失魂的想法。它的脚步向前轻轻一踏,身躯顿时腾空飞起,身后拖曳出道道昏黑的阴气,如同散播瘟疫的神明一般,高高在 上地看着地上成群的失魂。陆池耻笑一声,嘴中呢喃一声“脱鬼饿魙剑,现”,刹那之间,漫天盖地的黑色利爪发出轰隆般的嘶吼之声,猛然冲进了失魂群之中。  在王柔这些看不见魙的人眼中,这些失魂就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击打的腾空而起,随而后身躯慢慢消散在空中,不留一丝痕迹。而在我看来,陆池操控者那些利挑起 失魂之后,输入了大量的阴气,那些失魂本能的为了消化突如其来的阴气,才退回到了自己藏身的地方。  不过一会儿,在阵法周围就只剩下那只被驭魂矢网符困住的女性失魂,此时还在不停地咆哮着想要冲向血魂块。这让我非常哭笑不得,固然我也知道失魂没有独立思 考的能力,但这……这也太傻了吧?这已经是连害怕得本能都不存在了吧?  让王柔、钟海铃二人继续拿着八卦镜维持着阵法,回头对东山廖比了个颜色,他瞬间会意,迈出步子走到一边,手上不停地翻动着:“天法地道,皆由吾令;千化万象 ,皆由吾掌。灵而不动,穹尽般若,灵兔三三,极炁化归。急急如律令,去……”  东山廖话语一落,围成一圈飞舞在他身边的符咒忽然发出了阵阵躁动,随即,三道符咒猛地激射而出,停立在了那失魂的头顶条条金色的丝线潺潺流出,在失魂的手 脚处凝结成了几个沉重的枷锁,还不停的发出“咣啷”之声。 现在,这失魂总算是感觉到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它低下头,不断地冲着地面发出着咕噜轻吼,溃烂的身躯不断地扭动着,似是想要挣脱束缚一般。  我将“煤块”向上一扔抛给了陆池,它对我点了点头,一掌将其击碎。倏然之间,道道黑色的灵体向着四周飞速窜逃而开,空气中还不停的传来“吱呀——”的尖锐声响 ,刺激着我们的耳膜。 陆池也不惊慌,它血眸一动,无数的利爪顿时漫天扩散而起。虽然我看不见那一魂一魄,不过听到那尖锐的呼啸声愈渐衰弱,我知道那魂魄被陆池给拦下来了。  只听陆池轻笑一声,喝到:“小小魂魄,胆敢逃跑?脱鬼饿魙剑,灭——!” 第一百七十一章 魂魄转移 “吼——!”  漆黑的利爪划过夜空,带起一阵腥臊之气。嘶吼之间,每只利爪上都赫然裂开了张张血盆大口,似是活物一般喷吐着血腥气息朝那魂魄猛冲而去。我不知道为什么陆 池能够找到那一魂一魄的具体位置,不过这样也刚好能够剩下寻找魂魄的时间。 吱呀—— 那魂魄四处窜逃着,浓烈的灵气在空中发出阵阵尖锐之声,听得我是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陆池,你行不行啊?”  “恩人,搭把手!”陆池双眸一眯,浓烈的阴气瞬间从陆池脚下升起,转眼之间就将它包裹了起来。阴气之中,陆池的身躯开始不停地扭曲着,眨眼间,陆池的身影从 空中倏然消失,徒留下一抔阴气不断消散开来。还没等我有所反应,就听陆池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恩人,帮我困住它!” 闻言,我手上一抖,将之前就准备好的符咒抖落了出来:“急急如律令,去!” 嗡……  只听耳边一片噪声大作,漫天银光铺散而开,斑斑点点驱散了周遭的黑暗,整个女生寝室似是陷入了银色的海洋一般。一下子打出十几张驭魂矢网符,让我的体力瞬 间消耗殆尽,若不是宁瑞眼疾手快扶起了我,估计我此刻已经非常狼狈地瘫坐在地上了。 吱——  尖锐的声音依旧不断地响彻着,割裂着我的耳膜,骚动着我的内心。在这片光点之中,那个魂魄根本没办法逃离我布下的天罗地网,耳边不停地响着“嘭嘭”撞击的声 音,我都能想象出那个魂魄此刻的焦虑。 “去——!”  原本消失不见的陆池突然带着无数的利爪从天而降,向着女生寝室的一个角落抓去。眼前红光一声,只见一团无形的气体被利爪狠狠地按在了地上,不停地扭动挣扎着。心神一动,捆绑着失魂的灵网像是牵着小狗一样拖动着它的身躯向陆池的方向飞速冲去。陆池身体一转,一双大手猛地抓住了失魂的躯体,操控着利爪将一魂一魄提 了起来,血眸闭起,阵阵晦涩难懂的音节伴着一阵诡异的韵律倾吐而出。 “啊……吼啊……”  那失魂也是感觉到了不对,在陆池的手中不停地挣扎了起来。见状,我放开了宁瑞猛地冲向了阵法之中,一口咬破双手食指狠狠地拍在了地上:“万方始动,千灵驱引 。天地七劫,病、苦、奄、战、晦、辱、灾,自使变化,盖宝潺潺——急急如律令,凝魂阵,动!” 敕令一落,我脚下的阵法闪烁起了七彩之光,似是霓虹灯一般不停地变化着色泽。灼热的气息从我身下赫然涌起,呼啸着狠戾地劲风向着陆池的方向砸了过去。 “好!” 陆池嘴里大喊一声,操控利爪一下子刺穿了失魂的胸膛,将它往身前一挡。随即,陆池又是抓着气体一般的魂魄,口中依旧吟唱着诡异的音节。 “呃……呃啊……”  原本在不停扭动着身躯的失魂在被这股灼热的气浪砸到之后,失了神般的停了下来,喉咙之间发出着咕噜的声音。那团魂魄在凝魂阵的照耀之下亦是变得有些气息奄 奄,在陆池的手中不在躁动,如果不是陆池向我点了点头,我还以为它又跑了。  随着陆池的吟唱,两道白光突然窜天而升,耀眼的光亮顿时砸入了厚厚的云层之中。我亲眼看着一股股气流不断地渗入失魂的躯体之中,失魂也是在不停地抽动着, 面上的表情霎时变得十分可憎。 呼……呼……  凝魂阵的热浪阵阵刮过,带起道道哀嚎响彻寰宇。失魂的口中不停地哀嚎着、痛哭着,身体仿佛要炸裂一般不停地扭动着,虽然失魂早已没了魂魄,但要让一个新的魂魄进入它的体内,并非想象中的那般轻松。陆池血红色的眸子不停地闪烁着亮光,吟唱的力度每加大一分,那失魂的哀嚎便更深一层,那感觉就像是在经受十八层地狱 一般。  过了许久,哀声渐消,那两道白光亦是飘忽消散。陆池挥手打散了漂浮在周身的利爪,提着失魂走到了我的身前。陆池似是舒气一般发出了一声“吼”的轻叹,将失魂 慢慢放在了地上:“恩人,应该可以了……”  拍了拍陆池的肩头,我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失魂,不禁打量了起来。因为有了魂魄的关系,失魂的肉体开始自行修复了起来,头颅的肌肉因为损伤最少,所以最先复 原完毕。不得不说,这姑娘死之前还是蛮漂亮的,虽然它现在紧紧地闭着眼睛,那双不断扑扇着的长长睫毛依旧显出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感觉。 调用着凝魂阵的功效,我开始用灵力不断滋补着这具失魂的身体,知道我的额头挂起了一串密密麻麻的汗滴,这家伙的躯体才总算是修补完成。  倒坐在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我心中不断才想着这家伙现在的记忆到底是魂魄,还是失魂的。不管如何,如果还是不能得到一点什么实在的线索的话,这一整晚就算 是白忙活了。  钟海铃放扔下了手里的八卦镜走了过来,看着这具失魂不由得啧啧感叹着:“李老板,你是不是因为这具失魂的相貌才选它的啊?啧,李老板啊李老板,你还真是男人 中外貌协会的典范啊。” “怎么说话的你……” 看我白了她一眼,钟海铃掰起了指头数着:“鬼驱宁瑞,还有素盈盈,这两个人都长着一副漂亮的面孔,怎么,李老板,你还不满足啊?”  我冷叱一声,懒得和钟海铃争辩,转头静静地看着失魂。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只听一道低吟从它口中发出,随后,它的四肢开始慢慢抽动了起来,紧闭着 的眼皮也是不停地颤抖着,一张原本就惨白的脸此时更是变得凄惨不已。 难道……失败了? 我有些惊慌地转头看了一眼陆池,只见它摆着手对我轻笑了一下,低声说了句“不要急”,陆池便负着双手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身前的失魂癫痫发作了一般全身开始不停地抽搐着,阴气也像是漏了的阀门开始不断地往外倾泻着,只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失魂的身躯顿时变成了半透明的模样, 吓得我差点没叫出来:“陆池,你真的成功了吗?”  陆池倒并不着急,依旧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恩人,给病人移植器官还有一个排斥期,更何况是魂魄的转移呢?放心吧,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再过一会儿就可 以了。” “要不……我还是给它调动一点灵力?” “恩人是想要它爆炸吗?”陆池反问着,“现在的它就是一座沉眠中的活火山,本身就处在动荡之中,如果施以外力的话,估计就会直接爆发了。” 听它这么一说,我心里再有百般不放心也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不再言语。 时间如手中流沙,不断地飞逝。夏日的天空不到五点就已经开始泛白了,抬手看了看表,我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 已经快六点了。  王柔和钟海铃在帮我收拾了一下现场之后,早早地回到了车上休息去了,而东山廖则是坐在女生寝室旁边的椅子上歪着脑袋沉沉地睡了过去,现在也就只有宁瑞和陆池在我身边。期间,宁瑞这妮子去了一趟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给我买了点吃吃喝喝的,算是给我补充了一下流失的精力,一旁的陆池一直让我先去睡一觉,不过我怎 么敢让一只魙站在魂魄旁边呢?于是被我断然拒绝了。 “陆池,那些被阴气弄昏迷的人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啊?”我看着寂静一片的四周,忍不住开口问道。 “早就醒了。”陆池耸耸肩,“只不过现在还是人类睡眠的时间,所以现在是他们的大脑让他们下意识地睡觉罢了。”  我不禁暗自咂了咂嘴,重新坐在了失魂身边。抽搐了一整个晚上的它现在总算是安定了下来,作为魂魄的脸色也在慢慢的恢复。不过,因为陆池的那一番话,我依旧 不敢调动灵气为它修补身体。 “呜……” 一阵低低的呻.吟声从它口中传出,打破了死寂一般的氛围,让我浑身一震:“陆池,它这是醒了吗?” 还不等陆池说话,这家伙自己就从地上翻了个身爬了起来,缓缓睁开眸子后用手不断揉着脑袋,带着疑惑地目光打量着四周:“嘶……这里是……” “你醒了啊?” 猛然听到我有些兴奋的声音,这家伙一个激灵瞬间站了起来暴退十几米,颤抖着声音喝问着:“你你你……你是谁?” 跟陆池对视了一眼,我无奈的摊开了手:“姐姐,好歹也是我把魂魄给你弄到这幅身体里的,你就用这种语气质问我啊?” “魂……魄?”它有些迷糊地喃喃着,迈着步子一点点朝我走了过来,“你……说是你把我给……弄醒了?”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耸着肩,积郁在我心里得闷气总算能够倾吐出来了,“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吧?”  它抬起手不停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竟是一下子笑了出来:“我叫郭玉,谢谢你,小伙子!” 第一百七十二章 郭玉 让陆池看好这个自称叫作郭玉的家伙,我打了个电话给王柔让她们赶紧过来,顺便一巴掌拍醒了坐在长椅上睡死过去的东山廖。 “呜……”东山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捂着脸猛地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嘴里含含糊糊地吐着字眼,“谁……呜……是谁……?” 我忍不住一个暴栗砸在他头上:“醒醒,该工作了。” 东山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稍微缓了一下,看到是我站在他面前,脸上连忙扯起了一个尴尬地笑容:“师父,是你啊……嘿嘿嘿……”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的样子,王柔和钟海铃两人满脸倦容地一路跑了过来:“老板,它醒过来了吗?” 侧开身子我用手指指着那个坐在地上正在合眼休息的郭玉,我低声对几人说道:“这是现在唯一的线索,你们务必帮我看好它,不要在我分心的时候让它跑了。” “师父,你不是已经有鬼驱和魙了吗?如果它们都帮不了你的话,那我们又能做什么呢?”东山廖迷惑地挠着脑袋。  叹了口气,我拍了拍东山廖的肩头:“陆池是魙,而魙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阴魂,让它转移魂魄已经把它憋得很难受了,我不想出什么幺蛾子。而宁瑞她是负责保护我 的存在,如果那家伙跑路的话,宁瑞那妮子绝对会第一时间将我保护起来,而不是追上去。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东山廖擦着额头的汗珠连连说着“明白明白”,伸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郭玉,忍不住啧啧咂嘴:“不过师父你还真别说,这家伙……长得是真的漂亮啊……” 冲东山廖翻了翻眼皮,我示意几人做好准备,随后走到了郭玉旁边,清了下嗓子开口问道:“咳咳……那个,你觉得恢复得怎么样了?”  郭玉正盘腿坐在地上,它睁开了一只眼睛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轻声笑了出来:“小伙子,是你帮我把魂魄稳定在了这幅灵体之中,我这条命怎么说也是你给的,有什么 想问的就问吧,别跟我讲这些有的没的东西了。” 尴尬地摸了摸头发,我给身边的几人递过去一个眼神,随即问道:“这样的话,那我就如实问了。第一个问题就,你到底是谁?” “郭玉,一个农村女人罢了。” “那你和王林勋是什么关系?” 听到我说出了王林勋的名字,郭玉脸上的表情明显顿了一下:“林勋他……现在过得还好吗?” “已经当上教育局局长了,日子过得自然是不错。”我摆摆手,“所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呢?” 郭玉的神色放松了下来,舒了口气,它缓缓说道:“我是林勋的母亲,郭玉。”  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我想起了之前王林勋告诉我们的事情,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既然是他的母亲,为什么会不知道他的事情呢?你们不都是住在一起的吗?还有, 听他说,好像你并没有跟他说你的家世还有他父亲的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郭玉听我一连串的问题,抬起手摇了起来:“小伙子,不要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沉吟了一会儿,郭玉开口了,“让我先从我自己说起吧。小伙子,你应该看出来 了我对于阴阳之事是有一些了解的,其实在我成长的那个小村子里,每个人或多或都懂得一点那方面的东西。” “小村子?”  “郭家村,就是我出生和成长的村子。”郭玉闭起了眼睛,言语之中满是回忆的味道,“在我们郭家村之中,每个人自小就会接受阴阳学方面的教育,上至三清四御、阴 魂罫离,下至魑魅魍魉、世间走兽,我们甚至还被传授了一点基本的道术,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施展的出来罢了。” 一边的钟海铃忍不住问道:“是谁教你们这些东西的?” 郭玉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从哪儿来,只知道他们自称是——李家之人。” 一瞬间,我能感觉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弄得我好不自在:“喂,姓李的人那么多,又不止我一个。”  “原来小伙子你也姓李啊?那还真是缘分啊。”郭玉“呵呵”地笑了起来,“我就继续说了吧。那些人说他们来自于一个叫做复苏教的教团,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世间的亡 者复活,并让生者永生。村子里绝大部分的人都奉他们为神明,只有一小部分的人,包括我在内,认为他们只不过是一群疯子罢了。” “那个郭家村在什么地方?”  郭玉笑着摆摆手:“小伙子不要这么着急,我正要说到这里。大概是四十几年前吧,那些人说要让郭家村的村民永生,并且让我们做好准备。其实说白了,这只不过是那些人想用我们村子里的村民做实验罢了,永生只是一个借口。但可怕的是,村民们、包括我的父母在内,他们都相信了那些人的鬼话,开始为永生做准备。不吃不喝,整天在床上盘腿而坐,嘴里念叨着听都听不懂的经法,就算有人因此渴死、饿死,也都会被人说成是因为信念不坚定才会造成这种孽果。那个时候,我们为数不多几个不 相信的人只有一个想法——逃,掏出郭家村,逃得越远越好。” “所以你们就逃到城里来了?” “没那么简单。”郭玉苦笑了一声,“那复苏教的人是真的有几分本事,他们用符咒消除了郭家村在阳间的实体投影,别说逃了,就算是想要走出村子大门都不可能。” 钟海铃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叫实体投影啊?” 东山廖低声解释道:“简单的来说,就是把那个村子带进了阴间和阳间的夹缝之中。” “夹缝?”  “对。”东山廖点了点头,“处于夹缝之中,不仅阳间的人无法找到,就连阴间的鬼差也不能涉足。只是,真的有人可以消除实体投影吗?这种事情我一直以为只不过是 书上的传说罢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叹了口气,视线重新投向了郭玉,“然后呢?那你是怎么从郭家村跑出来,还生了个孩子的呢?”  “这都是命运啊。”郭玉苦笑一声,“就在我们徘徊在村子门口的时候,突然碰到了百年不遇的日蚀。我还能够很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漫天风沙在天上不停地吹刮着,呼呼大风像是在凄厉地嚎哭一般,躲在村门口的我们甚至都能感受到大地正在微微地颤动着。因为在日蚀的时候,阴阳两气正处于极度不平衡的状态之中,用于消除投影的符咒也是短暂的失去了功效。虽然复苏教的那群人在不停地维持着符咒,但还是被我们抓到了可趁之机。就在符咒失去效力的一瞬间,我们不顾 大门外到底存在着什么东西,撒腿就往大门外冲了出去……”话几次,郭玉的身体忽然打了个哆嗦,“我们……逃出来了……” “然后呢?”我看着欲言又止的郭玉不禁问道。  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就在我们迈出村子的一刹那,身后的大门瞬间消失了,身后只留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树海,在日蚀之下摇曳着自己的身影。就在那一瞬间 ,我们几十个人顿时相拥而哭……自由,我们真的……自由了” “你还记得是在什么位置吗?”  郭玉摇了摇头:“实在是过得太久了,已经不记得了。我们几十个人在走出树海之后便分开了,我和另外几个人一路走走停停,前后用了块一个礼拜的时间才走到一个 农村之中。” “所以你们就在那个农村里生活下来了?”  “嗯。”郭玉应了一声,“我们几人凭着道术在乡下积攒了一点名气,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该娶的娶,该嫁的嫁,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生下了林勋——不过我和他们不 一样,在逃出村子之前,我其实就已经怀孕了……”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难怪你一直没有告诉他关于你的身世,你是怕他去找吗?” 郭玉微微颔首,双手撑地慢慢站了起来:“小伙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就像我一开始问的,为什么你明明和王林勋住在同一屋檐下,却还要问我他过得怎么样呢?他的情况你不是应该比我们都要清楚才对吗?” 郭玉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绝望的神色:“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抽出了自己的魂魄,活在世上的只不过是一个行尸走肉罢了。” “自己抽出魂魄?”我被郭玉的话吓了一跳,转头看向陆池,“这……可能吗?” 郭玉以为我是在跟它说话,回道:“抽取魂魄并非什么难事,但难的是如何让自己的躯壳在没有魂魄的情况下继续活在阳间。”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将一只野猫的灵魂装进了我的身体里。”  我心中泛起了无数多的疑惑,而此刻,我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那一个:“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三十年前的失踪案 日升东边,光晕耀地,还不到六点的功夫,天际之上早已亮堂成了一片。不过因为女生寝室的树木比较繁盛,还暂时感觉不到这缕夏日的艳阳。  在我问出了那个问题之后,郭玉一下子便陷入了沉默之中。它呆呆地看着地面,两只手交错不安地互相揉搓着,面上忧愁焦虑的神色连成了一片。就在我以为问错问 题的时候,幽幽的语气从郭玉的口中吐露了出来:“因为我知道,迟早有一天,那群人会来……实施收魂。” 收魂? 听到这两个字,我双手一抖,差点没有惊叫出声。东山廖的反应也跟我差不多,他直勾勾地看着郭玉,颤声问道:“你……确定是收魂?” 见郭玉点着脑袋,东山廖连连摇头,不敢置信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不管那群人的道术造诣再怎么高,也绝不可能做出收魂这种事情!” 王柔和钟海铃二人看东山廖如此激烈的言行,忍不住问着:“老板,收魂是什么意思?”  “一种早已失传的上古邪术。”我用手干干地错了一把脸,眼圈渐渐变得通红,“根据记载,收魂之术最早在夏商两朝就已经存在了。当时的上位者为了能够让自己长生不老,在宫里纠集了一群卜人,也就是现在所谓的巫师,一同研究长生之术,而在经历了长久的变革之后,收魂之术便由此诞生了。所谓收魂之术,就是将人类的魂魄连 同肉体带到一个不可名状的空间之中,相传,老子当年出了函谷关之后便下落不明,就是主动转移到了那个空间之中。”  东山廖接过了我的话头:“有人猜测那个空间隐藏于深海之中,也有人说是在宇宙飘渺之中,具体在什么地方根本无人知晓。至于如何进行收魂之术,史书之中并无详细地记载,只是有提到,要用一种类似于献祭活人的手段,方可施展收魂之术。”说完,东山廖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我一眼,“我出生道术世家,虽然也做过一些不光彩的 事情,但收魂之术一直被我们视为禁忌。我的那些长辈至少还是用死人作为研究对象,而收魂之术……若无活体,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 我单手抚着下巴,紧紧地蹙起了眉头:“难道……你说的那个郭家村,就是传说中的空间吗?不属于阳间,亦不属于阴间,这不正符合记载吗?” “可那是人为地制造出来的。”东山廖闭着眼睛仔细回忆着,“典籍记载,那不可名状的空间是自古以来便存在的,只是至今没有人能够从里面出来而已……” “不对!” 我和东山廖齐齐的喊了出来,相互对视了一眼:“杨贵妃杨玉环,她就从空间之中走了出来。” “杨贵妃?”钟海铃实在是听不下去,忍不住插嘴问说,“杨贵妃直到今天不也是下落成迷吗?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东山廖摆摆手,解释道:“在文人墨客的笔下,七五六年,也就是唐玄宗在位的天宝十五年,洛阳失陷,唐玄宗逃离京师长安,而杨玉环则被人乱刀砍死于马嵬驿之下。不过,这一段历史本就带有一定的修饰,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关于杨贵妃的死因愈传愈烈,直至今日,也没有人能说明杨贵妃最后到底死于何处。一说死于佛堂,一说逃往东瀛,当然还有其他无数的民间传说,这一时也讲不完。不过……”东山廖滚动了一下喉结,将目光投向了我,“不过,还有一种只有我们修习道术之人才听过的 说法,就是杨贵妃……被人施以收魂之术,救到了那不可名状的空间之中。” 王柔突然问道:“收魂之术会不会留下证据或者线索?”  “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就连气息都不会有所残留。”东汉聊的话让空气一时陷入了沉寂之中,我能清楚地看到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陆池都在思考着什么,也就宁瑞这妮子 一脸懒得思考的模样站在我身边。  过了好一阵子,直到女生寝室外几个清洁人员提着扫帚“唰唰”地打扫起了卫生,我长叹一口气,打断了他们的思绪:“现在还是先弄明白一件事情吧。”话落,我低头 看向郭玉,“你……是怎么知道会有人来实施收魂之术的?”  郭玉苦笑一声,苍白的面孔显出了几分疲惫:“还在郭家村的时候,那些复苏教的人就一直在说,如果我们敢私自外出的话,就会用收魂的手段将我们强行抓回去。”末了,郭玉的眸子之中闪烁着绝望的神色,“我……在把林勋带大之后,一直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有一天,我就……”深吸了一口气,郭玉看向了我,“所以我才会提前将 自己的魂魄抽出保存在屋子之中,为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为了防止林勋他来找我,我还特地留下了一张纸条放在床上。” 钟海铃挑了一下眉头:“你不是文盲啊?” “当然不是。”郭玉摇了摇头,“只不过因为我从小学的就是繁体字,简体不怎么会写。” 陆池踱步走到了我身边:“恩人,现在这个事情该怎么解决?” 摇了摇手,我问向郭玉:“你能不能带我们去郭家村?”  “我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方位罢了。”郭玉无奈地耸着肩,“毕竟整个郭家村被符咒保护着,出不来也进不去。而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随着城乡建设,我……怕是连 生活过的那个农村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宁瑞挽起了我的手,柔声说道:“老板,要不然我们还是拜托左成燕来查查吧……” “左成燕……左成燕……” 我不停地叨咕着,总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不停地闪现着。 是什么呢…… “某村落居民,一夜之间尽数失踪,下落不明。现场找不到任何的证据和线索,故警方在探查数月之后,定为悬案。”  陡然之间,之前在学校咖啡厅中左成燕给我看的那几行字渐渐浮现在了我的眼前,让我浑身忍不住打了个颤:“失踪,下落不明……对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我 猛地回头看向郭玉,“郭玉,你说一共有多少人跑出来了?” “几十个人吧……”郭玉被我吓地抖了一下,“具体多少人我有些记不清楚了,毕竟已经是四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稍微收整了一下行头之后,我用老办法将郭玉收进了符咒之中交给陆池保管,随后我们商量了一下之后,便分头行动。王柔、钟海铃去找左卫国询问郭家村的事情, 东山廖回一趟自己家,看看能不能从典籍当中找到关于收魂之术的线索。而我,则是让宁瑞跟我一起去一趟那个村民尽数失踪的地方……  因为是三十年前发生的事情,要找到具体的地点并不容易。在和他们分开之后,我让宁瑞带我去了市里的图书馆,看看能不能从一些老旧的新闻报道之中找到蛛丝马迹。吃了早饭,抽了好几根烟之后才等到图书馆开门。市里的这家图书馆占地足有5公顷之大,建筑面积也有快十万平米,藏书量可想而知。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我们找 到了收藏以往新闻报道的地方,虽然这里连《官书局报》的拓印都有,但要找到三十年前一个小村庄的新闻,难度可想而知。  为了防止遗漏,我和宁瑞将四十年前的报纸也调了出来,不停地查找比对,能够找到有关线索。之前左成燕给我看的那份资料倒是被我找到了,但内容和之前的那个 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时间飞逝,转眼之间就到了晚上八点。整整十个小时的时间,我和宁瑞两个人就连资料的二十分之一都没有看完。原本按照图书馆的规定,八点已经是关门的时间了,但我将证件展示给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并告知我们是在搜寻有关失踪案的线索之后,工作人员做了相关的报备工作之后,不仅允许我们继续查找资料,甚至还有十来个 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主动要求一块儿来帮忙。  正应了那句“人多力量大”的老话,在凌晨三点半的时候,一个兼职的大学生突然兴奋地大叫了一声,将一张字迹都有些模糊的老报纸拓印递了过来,激动的连话都有 些说不清了:“警察先生,你看看,是不是……是不是这个?”  不由得跟宁瑞对视了一眼,我将报纸摊开在了桌上拿过放大镜,一行一行地看了起来。报纸上写的时间是1986年6月12号,时间正是三十一年前,而其中的内容,让我的心跳顿时失了一个节拍:在市西南边,相距三百公里的郊区外,一个仅有三十户不到的小村庄,在一夜之间,村民尽数失踪。根据警察地勘察,现场未留下任何有实质性帮助的线索,周遭郊村的村民也对此事一无所知……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诡异的村庄 头顶的烈日像是荼毒了一般,逼得人大汗直流。我顶着大太阳站在一大片金黄色的稻田旁,身上的衣服早早地被腥臭的汗水所侵透,大颗大颗的水珠像是泄了洪般不断地 往下涌着,就算是用袖子擦拭着,依旧有汗水流进眼眸之中,刺痛着我的神经。  反观身边的宁瑞,她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不仅连汗都没流,手摸上去的感觉也是冰凉一片,若非柔软的触感,我还以为身边站了具尸体。宁瑞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问道:“老板,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啊?”说完,这妮子戏谑地看着我,调笑道,“难道……老板你肾虚啊?”  “你丫的才肾虚……”没好气地白了宁瑞一眼,我拧开手中矿泉水的瓶子猛灌一口,长舒一口气,“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可以随意调节自己的身体,刚看了天气预报 ,这温度都快四十度了,我没昏死在地上就不错了。” 宁瑞吐了吐舌头,掂起脚向远处望着:“话说老板,确定是这个地方吗?”  从包里掏出了地图查看了一番,我咂起了嘴:“这地图并没有将这么偏僻的位置画出来,从大致的方向来看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但是……”我环顾了一圈周身,疑惑地歪 着脑袋,“这里明明依旧有人居住,和报纸上说的不一样啊。” “会不会是在那件事情之后又有人搬进来了呢?”宁瑞拿过地图帮我扇着风,“毕竟都已经过了三十年了,就算有居民搬进来也不意外把?”  正当我们在纠结的时候,一个扛着镰刀的老伯带着草帽哼着小调走了过来,看到我们两人后不禁愣了一下,脸上的褶皱慢慢陷了下去,挂起了大大的笑脸:“小伙儿, 闺女,你们是从村外来的不?”  浓重的乡音之中夹带着乡下人独有的热情,不过,我看着这老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老人把镰刀放在田野旁边向我们迈步小跑过来,我急忙上去伸手扶住了 他,缓声说道:“老人家,我们是来这里,呃……感受田野生活的,您要有事儿的话先去忙吧,我们四处随便逛逛就行了。” 这老伯笑着摇摇头,提着有些沙哑的嗓门儿说:“前阵子,咱这儿山上土地爷发怒,滚下了无数的石头堵住了来往的路,小伙子,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啊?”  闻言,我脸上顿时泛起了尴尬的神情。总不可能说是宁瑞带着我飞进来的吧?但这一片的环境这老伯绝对非常熟悉,如果撒谎的话,老伯绝对能够看得出来。那我到 底该怎么说呢……  宁瑞看到了我纠结的表情,轻笑一声,走到我身边说道:“我们是被人载进山里的,具体走的是哪条路我们也说不清楚。”说完,宁瑞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晃了晃,“那个 人好像就住在这附近,他说等我们要走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就行了,他会送我们出去。” “这样哦……”老伯好像是相信了宁锐的说辞,眯起眼睛招呼着我们,“咱村儿里已经好久没来外人,走走走,俺带你们去村儿里坐坐。” 我连忙摆起了手:“老伯,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们稍微在这里逛逛就走了。” “诶,来者皆是客,小伙子你们就别客气了。” 跟宁瑞对视了一眼,我叹了口气,想着正好可以去村子里找人问问路,便点头应道:“好吧,那就麻烦老伯了。” 这老伯乐得脸上都笑开了花:“不麻烦不麻烦,俺们村儿里正好也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你们可以跟他们说说城里是咋样的……”  一路上,老伯像是不知道口渴一般,嘴里的话停都停不下来,让我有些无奈地跟宁瑞对视了一眼。走了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身边的农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 间间用泥土和瓦砖堆砌起来的土房子,顶上的烟囱还在往外冒着白烟,路上的也是多了几个来往行走的老人。 老伯背着手停了下来,回过身说道:“来吧,俺家就在前面拐角的地界,没几步路了。”  这时,三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嬉笑聊天着迎面走来,在看到我和宁瑞之后,他们的话头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又变,几双眼睛不停地上下扫视着我 们。我被他们的视线弄得有些发毛,正当准备说话的时候,老伯原本满是笑意的面孔忽然沉了下来,陡然间大声呵斥了起来:“走!赶紧走!”  三个少年见老伯这副表情,对视一眼后急忙低着脑袋往远处跑开了,期间再没有只言片语。我觉得有些纳闷儿,怎么刚才还那么好客的老伯,现在却像是突然变了一 个人呢?不等我询问,老伯再一次拽起了我的手,脸上重新挂起了菊花般的笑容:“小伙儿,别见怪啊,那些小孩儿没见过外人,所以才会用那种眼神看你们。”  我嘴里说着“没事没事”,心中依旧有些疑惑。我是开杂货铺的,多少也看得懂别人的脸色。那三个少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们的表情绝对不是见到外乡人的好奇 。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阴魂见到丹药时的那种渴望的神情。 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池双手环胸站在我的身边,细声说道:“恩人,我感觉这个村子有些不对劲,要不要我去探查一番?” “不急。”看了一眼拽着我的老伯,我摇头轻声说道,“你先附到我身上,等确定安全之后,你再去探查也不迟。” 陆池颔首,应了声“好”之后慢慢附到了我的体内。而一边的老伯可能是听到了我对陆池说的话,不仅有些疑惑的问道:“小伙儿,你刚刚说啥咧?” “啊,我……”左右张望了一下,我一把挽过了宁瑞,笑道,“我刚刚在跟我女朋友商量要不要在村里逛一逛。”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老伯的脸色在听了我的话之后好像瞬间僵硬了一下,喃喃着“逛逛好,好啊”这类的话,粗糙的手依旧拉着我的衣服往土房堆里走去。 又走了一段路,老伯在一间有两层楼高的房前停了下来,转头笑道:“小伙儿,闺女,这就是俺家了。”说罢,便伸出手拍起了门,“孙儿,来开门,有客来了。”  不多时,只听门内传出了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伴着吱呀声响,木门被缓缓拉开,一个看起来面泛菜色的瘦弱青年依靠着门框站在一边,本欲说话的他在看到我们后 ,只是翕动着嘴唇,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老伯有些生气地拍着青年的肩膀,低声呵斥着:“人都来,赶紧让开啊。”说完,老伯回头对我们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小伙儿,闺女,不好意思啊,俺家孙儿有些 木纳,让你们见笑了。”  这瘦弱的青年也是缓过了神,身体一侧让了开来,嘴里依旧一句话都没有。老伯家中的摆设十分简单,两张并头排列着的炕边摆放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整齐地摆放 在周围,还有一个半开放的土制厨房。屋子周围的墙边靠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农具,空气之中还能隐隐闻到肥料的味道,确实很有乡下的感觉。 老伯招呼着我们坐下之后便倒了两杯茶递了过来:“尝尝,这可是俺们自个儿炒出来的茶叶,可香了!” 我将杯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淡淡的苦涩之中泛着阵阵清甜的味道,看茶色,透明的茶水里飘荡着几抹微弱的绿色。抬头看了一眼老伯,我再次觉得有些疑惑。  先不说这个地方的土地适不适合种植茶叶,刚刚宁瑞带着我从天降落下来的时候,所见到的除开稻田之外,最多的就是诸如玉米、大豆一类的东西,并没有看到有任 何的茶树园。  难道是我看漏了吗?不可能啊,茶树园我也是见过的,那么明显的一片就算我再怎么瞎也应该会有所注意。难道是这老伯自己种的?也不可能,这一片地带因为地理环境的问题,种出的绿茶会非常的涩,味道也有异于普通的绿茶。在我杂货铺所在的山村之中就有人种植茶树,不过种的是红茶,为此我还特地有问过村里的人,他们都 说因为这一片地带的土地呈弱酸性,相较于其他茶树种类,更适合种植红茶。 就在我端着杯子暗自思考的时候,坐在我身边的宁瑞忽然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裤子,拿出手机敲下了几个字递了过来示意我看—— 茶不对劲。  短短四个字,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猛地抬头看向老伯,他的眉眼之间依旧是浓浓的笑意,只不过,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却是愈发强烈。沉吟了一会儿,我对他说道 :“老伯,能让我们俩单独呆一阵子吗?我们想商量一下后面的行程。” 老伯连连摆手说道:“你们商量,俺也好给恁(你们)提提意见啊。” 扯了扯嘴角,我轻咳一声,说道:“老伯,我和我女朋友还要说一些……私密的事情,实在是不方便。要不我们两人就出去说吧……”  “不用不用,在这谈就行!”老人“啪”地一下站了起来,“俺不打扰你们,这就出去,这就出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阴暗的村庄 看着那个老人将他的儿子拉出了门外,顺便将门给关了起来,再无声息。宁瑞闭眼倾听了一会儿,冲我眨了眨眼睛:“那两个人确实走了,不过依旧在附近徘徊,好像是在 盯着我们一样。老板,我们要不要趁现在这个机会逃走?” 我还没说话,就听到宁瑞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查看一番之后,把手机递了过来:“是左成燕,他好像查到了什么东西。”  之前我们在图书馆找到相应的资料之后,我让宁瑞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左成燕,让他有空的时候能够稍微调查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复了。看了几眼混小 子的短信内容,我忍不住挑起了眉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看来,这村庄远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宁瑞,我知道老板不会带手机所以我就发给你了。我之前在咖啡馆和你们分开之后也是一直在调查那个村庄,不过因为年代实在是太久远了,根本没有任何的进展。直到你们将那面报道发给我之后,我才会机会更加深入的调查。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根据宁瑞手机上GPS的信号反馈,你们现在所身处的位置正是那座村民尽数失踪的村庄附近。不过你们需要谨慎、再谨慎,局子里的一个老刑警告诉我,这几年有不小三十起失踪案在你们那一片发生,失踪的人基本都是去野外踏青的青年人。 虽然不知道这些失踪案和我们所调查的那四十五起失踪案有没有关系,不过你们可以顺着这条线索往下调查——前提是要确保你们的人身安全。】  短信末尾还写着“左成燕至”几个字,生怕不知道这是他发的短信一般。抬头和宁瑞对视了一眼,我再次环顾着这房子里的摆设。这所不大的土胚房中没有任何的电子设备,唯一称得上是高科技的只有挂在墙上的灯泡。起身走到了厨房之中,我发现用来装调料的都是手工瓦罐,而调味料也只有最基本的盐和米醋一类的酿制调料,不说 味精,就连酱油都没有。  这里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还未完全开化的地方,落后的程度远远超乎我的想象。也难怪那个老头儿肯让我和宁瑞两个人单独留下来,因为这里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不过,老头之前的态度也让我感到怀疑。我只是说要和宁瑞单独谈谈,他却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硬要留下来,而在我用要“出去商量”的借口之后,他又非常主动地拉着 他的儿子走出了去,就好像生怕我们会离开的模样。 这就是农村人的待客之道吗? 开什么玩笑,我也是从农村下来的,就算乡村之人再怎么好客,也不可能让两个陌生人留在自己的房子里、而作为主人的自己却出门回避啊。  思及此,我趁老头儿出去的这段时间,放出陆池让它在这座村庄里探查一番。不过三分钟的时间,陆池便顶着一双红的快流出血的眸子回到了我身边,开口便是一声 如同野兽般的嘶吼:“那群该死的人类啊——!”  说话的同时,陆池浑身上下都是放出了浓烈的戾气和阴气,这让作为鬼驱的宁瑞浑身打起了哆嗦。叹了口气,尽管不明白陆池看到了什么东西,我还是伸手拍了拍它 的肩旁:“陆池,你再这样肆无忌惮的施放阴气的话,宁瑞可能就要昏倒在地了。” “啊……”经我这么一说,陆池连忙收起了气息,“是我失态了……恩人,帮我跟宁瑞姑娘道声歉。” 摆摆手,我站到了宁瑞身侧搂着她的肩头稍稍安抚了一阵,随后问向陆池:“说说吧,你发现了什么东西能把你气成这样?”  听到我的询问,陆池身后又开始弥散起了重重阴气,血红色的眸子亦是紧紧眯起:“恩人,如果允许的话,我会把这个村庄的村民尽数屠戮殆尽!最初在探查的时候,我只当这个村子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山村,村民们或是在刨地收割,又或是在整理家务。直到我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从地下传来的一丝微弱气息。一开始我还有些疑惑,难道是有人住在地下吗?而后,我便径自去了地下空间,猛然闯入我眼中的,便是三个女人——三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女子,她们衣不蔽体的身子瘦骨嶙峋,很明显就是营养不良的症状。三个女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眉眼之间都是紧紧地皱着,而她们……竟都怀有身孕,肚子已经大的非常明显了……”话及此,就算 魙没有除了眼睛以外的五官,我依然能够感觉到陆池的神情陡然之间变得万分狰狞。  不用陆池解释,我也能猜到那三个人就是左成燕所说的失踪的青年。听陆池的描述,那些曾经失踪的女性肯定是被村里头的人绑架了起来作为生殖工具,而男性应该 是“秘密”地处理掉了。思及此,我连声问道:“陆池,除了她们三个,还有其他人吗?”  “有,不过基本上都已经死了。”陆池摇摇头,“这所村庄里的每一户人家、包括这家,地下都有一个空间,不用多说肯定是用来囚禁那些女子的。那三个女子还算幸运被我碰到了,我用阴气暂时吊着她们的性命,如果能够及时医治的话,身体还能恢复到以往的状况——心理能能不能恢复就不知道了。不过除了那三个,更多的则是已经 膨胀腐烂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女性的尸骸。其中最大的三十岁,最小的……只有十六岁左右啊……”  陆池曾经是人民警察,碰到这种事情,虽然已经成为了魙,陆池的言语之中依旧冲赤着无尽的痛苦。不过不要说陆池,就算是我这样的普通人,心中也是充斥起了无穷的愤慨。联系起之前那个老头儿的言行举止,我顿时明白了为什么他那么不想让我们出去。还有在来的时候路上碰到的三个年轻男子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们—— 那不是好奇的目光,而是看到了猎物的神情。 估计老头儿会把他们赶走,也是因为怕他们把我们抢走——不对,准确地说,是把宁瑞这个“猎物”抢走。  我将陆池的话跟宁瑞复述了一遍,这妮子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用了一句“我看谁敢”表达出了她内心的感受。不过,宁瑞跟我的心灵是相通,就算此刻她再 如何的淡然,一股若有若无的愠气还是传到了我的心头。 陆池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恩人,现在怎么办?” 沉吟了一会儿,我说道:“根据左成燕的短信,那个村民失踪的村庄就在这里。不如我们就将计就计,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好,就这么办!”陆池用力地点着头,瞬间附上了我的身,“恩人,有我保护你,你就尽情的调查吧。如果有谁敢动恩人,我直接让他魂飞魄散!” “还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我撑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瞥到正在摆弄手机的宁瑞,我突然感到有些困惑,“妮子,这里有信号吗?”  宁瑞摇摇头,嘴角却是微微翘了起来:“老板,你之前说过一句话,任何东西都有灵魂。手机虽然是无机物,不属于生命体,但它也有灵魂——那就是电子信号。我用 剥离魂魄的方式尝试着抽取手机的电子信号,意外的成功了,所以我就稍微改造了一下,让电子信号连接到最近的信号塔上,这样就可以保证信号随时都是满格的了。” “听不懂……”我耸耸肩,“不过有信号就是好事儿,宁瑞,你给左成燕打个电话,讨论一下现在该怎么办——我这木瓜脑袋实在是想不到稳妥的办法。” 电话接通之后,左成燕浓重的鼻音传了过来:“喂?”  这混小子……一听声音就知道肯定是疲劳过度了。明明学校里还有期末考试,还是坚持要处理这件事情,真不知道卫国叔是怎么同意的。叹了口气,我把这里发现的事 情和他简单地沟通了一下,原本还有些气息奄奄的左成燕顿时精神了起来:“老板,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我可以让我父亲给你发一笔重酬!” 我还从没听过这么兴奋的左成燕,无奈地笑了几声,说道:“混小子,我给你打电话不是邀功的。现在我们想顺着这些村民将计就计,你那儿给点意见吧。” “嗯……”左成燕思考了好一会儿,问道,“老板,你可以让那些村民失去行动能力吗?” 闻言,我下意识地想到了陆池,应道:“可以。”  “那就好办了。”左成燕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你就这么做……这样,不仅能够得到想要的情报,还能够将这群人贩子一网打尽。我会让我父亲马上派人去你们那里,老板,只要你按我说的这么做,肯定没有问题……”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反叛的村民 听着左成燕的计划,我的脑袋阵阵犯晕。这混小子,怎么会想出这么损人的招数啊?话虽这么说,我忽然想起了最开始在田野边碰到老头儿时他说的话,便开口问向左成 燕:“混小子,我听这里的一个村民说,来的路被滚石给封住了,你爸那些警察进得来吗?”  左成燕发出了淡淡的笑声:“老板你可别忘了我父亲他现在的身份,想要到一个小小的村庄之中,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对了,老板,一会儿你们不要挂电话,就保 持着通话状态,以便局里的人定位,再怎么说,那个村庄还是藏得非常隐蔽的。” 吱呀——  左成燕的话刚说完,房门被人从屋外被推开。那老头儿探出了一张干枯瘦瘪的脑袋看着我们,面上挂起了一张如菊花绽放般的笑脸:“呃……两位谈完了吗?俺看着时 间已经要开始准备午饭了,不如恁就留下来陪俺们一块儿吃吧?” 我摆摆脑袋,故意说道:“这怎么好意思麻烦老人家呢,我已经和送我们来的那个司机联络过了,他现在正在来的路上,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不不不……”老头听我这么一说,急忙晃动着双手,“俺……俺们不麻烦的,恁就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吧。”  我依旧佯装拒绝着说道:“老人家,真不用客气了,你们这儿还没开始做,多我们两个人就多两张嘴,饭菜准备起来也是怪麻烦的,还是算了吧。”说着话,我将手机 锁屏了之后偷偷塞进了鞋底,并暗自让陆池上了我的身,谨慎地探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呃……”  看着老头儿一副纠结的表情,就在我以为他会让我们离开的时候,不曾想他那个瘦弱的儿子从老头儿身后窜了出来,咧着嘴轻声说道:“爹,你看他们估计也是还有事情要忙,俺们在这么强留也忒不像话了。”说完,那个儿子走到屋子的角落里拿过了一把镰刀,“唰”地别在了腰间,转过脑袋对我和宁瑞说道,“大兄弟,妹子,我送你们 离开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并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和宁瑞交换移了一下眼神,虽不知这男人心里到底再想什么,不过我倒是不介意顺着他给的台阶往下走:“是啊,老人家, 我和我女朋友还有些事情要忙,我们就现行别过了。”说完,便拉起宁瑞抬脚想往门外走去。 “不……不行!”老头儿用他那瘦弱的身躯挡在了我们身前,原本恶心的笑脸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不行,你们……不能走!”  正当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的时候,瘦弱的男子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父亲——那感觉,就好像是在看一只蟑螂一般:“爹,俺说了,客人们还 有事情要做,俺们就不要强留了。” “你……”  对于自己儿子的言语,老头儿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僵硬了起来,老迈的身体开始不停地打着哆嗦,愤恨的眼眸毫不隐晦地上下扫视着宁瑞。过了许久,方才幽幽叹了口 气,让开了一条通道,像是用出了最后一丝气力说:“走吧,你们……都走吧。”  别着镰刀的男子回头对我们笑了一下,带头走出了土胚房。随后,他带着我们兜兜转转绕了好几个圈子将我们带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稻田之中,再确认附近再也没有旁人之后,解下腰间的镰刀地给了我,说道:“你们顺着稻穗一直往前走,然后翻过一座山头,再走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就会看到公路。这镰刀给你们防身,如果遇到村民 ,不要犹豫,直接杀了他。你放心,在这种穷乡僻壤,警察是不会过来的,死那么一两个人是不会被发现的。”  这男子说的话着实让我疑惑不已,他难道不是跟那些村民一伙儿的吗?见我踌躇的状态,男子粗鲁的将镰刀塞进了我的手里,低声嘶吼着:“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 及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时间解释了,赶快……”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阵阵喧闹从远处传了过来:“搜!那两个‘猎物’对这里的地形不熟,肯定还没走远!” 眉头一挑,心知应该是那老头儿告诉了村民关于我们的事情。只听那男子愤愤地咂着嘴,轻喝着:“你们快走,我来帮你拖住他们。” “不用了。”  男子听到我说出这三个字还没来得及惊讶,只一片刻,他的瞳孔便开始无限地紧缩了起来——此时,宁瑞提着我正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睥睨着这个瘦弱的男子:“这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们要找到这个地方还需要一点时间,不妨你跟我们说说,为什么身为村民的一份子,你会想要帮 助我们逃脱呢?” “你……你们……” 拍拍他的肩头,我竖起食指抵在唇前:“与其惊叹,还不如赶紧将事情解释给我们听。”  男子用手狠狠地拍打着自己有些发白的脸,颤抖的身子在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慢慢平息了下来,看向我们的眼神泛着丝丝的敬畏:“好吧,既然两位这么有自信,那……俺就长话短说了。在俺懂事以来,就知道有一个非常残忍的传统流传在俺们村儿里——那就是猎杀外来者。捕捉到的男性分尸烹饪,作为食物;女性则是……负责生育。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因为俺们村有一种怪病,本村的女性无法生育。老一辈的人家说,这是因为俺们帮助了有罪之人,上天降下来的惩罚,但俺不信,这肯定只是单纯的因为村儿里的女性有什么遗传病才会造成的。村里去捕获外来者的基本上都是各家各户的年轻一辈,不过因为俺不想这么做,所以俺爹才会亲自出马,不过因为岁数大 了,爹他手脚不灵活了,所以在几年前,俺家就再也没有捕获到任何的外来者。”  “这就是你这么瘦弱的原因吗?”我静静地看着这个男子,他的表情痛苦到开始扭曲了起来,“你们村子里并没有猪舍牛舍这一类圈养牲畜的地方,肉食来源应该就是我 们这些外来者吧?因为你不肯参与其中,所以就没能获得及时的营养,才会变得如此……瘦弱不堪的吧?”  男子并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将衣服掀了起来,数道蜿蜒狰狞的可怖疤痕交错纵横地爬满了他的身体。只听他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衣服:“俺劝过他们了,劝他们去村子外面的世界走一走,不过因为村儿里的老一辈在不停地蛊惑,说只要出了村儿就会必死无疑,他们不但不听劝,反而还把我打了一顿。俺万般无奈,只好趁着一个雨 夜翻到山头上,用铲子和铁锹制造了一场山体滑坡将来这里最便捷的一条路给堵上了,没想到……你们……还是进来了……”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在遇到这个男子的时候,他会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应该是没想到我们依旧可以进入到村庄之中吧。思考之间,宁瑞拍了拍我的肩旁,附耳 说道:“老板,他们大概还有三分钟就要找过来了。”  闻言,我微微颔首,将地图从怀里掏了出来,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三十年前,在这附近的某一个村庄中,所有的村民一夜之间尽数失踪,你能告诉我们那个村庄在 什么地方吗?” 男子苦笑了一下,伸出食指点在了地图上的某一个方位:“你们……说的是那个村民全部都是姓郭的村子吧?那个地方,其实就是俺们所在的村子……” “快!我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了,就在这附近!” 一个男性村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兴奋飘了过来,不由得让我们身前的这个男子神情位置一颤:“他们快要找过来了,你们该怎么办啊?”  微微一笑,我将镰刀递给了男子,给宁瑞比了个眼神,妮子伸出手指便是在我的脑后狠狠地划了一下,随着一阵刺痛,潺潺的鲜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见他满脸不解,我忍着疼痛解释道:“你假装用镰刀把我们两个敲晕了,然后用衣服将我们两个反手捆起来。等那些村民找来的时候,你就跟他们说是你抓到了我们,只不过是想要独享 所以才把我们哄骗到这里。” “这……真的可以吗?” 看这男子充斥着矛盾的面孔,我舒了口气,笑道:“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就把你带到我开的杂货铺里当个跑堂的,怎么样?” “杂货铺?” 我咧开了嘴唇,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不要再说了,赶紧干活儿吧。”  闻言,男子也不好再做拒绝。他脱下身上的衣服,呢喃了一声“得罪”,便将假装瘫倒在地的我们绑了起来。不过应该是考虑到怕我们疼,所以并不是绑得太紧。内心 深处,陆池的声音传了出来:“恩人,他真的可以信任吗?”  看了一眼满头都是汗的男子,我瞥过眼眸,面色逐渐沉了下去:“如果他是在欺骗我的话,他很快就会知道什么是人间地狱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老村长 就在男子将我们束缚起来不过短短的两分钟之后,那些村民便如猎狗一般拨开了我们周身的草丛,数颗硕大的头颅弥漫着浓浓的阴戾摇晃着,在看到男子身下的我和宁瑞 之后,顿时爆发出了声声高呼:“发现猎物了!来啊,就在这里!”  这些村民振臂高呼,仿佛是饿狼发现了将死的绵羊,双双眼眸之中迸发着骇人的神情。我突然感到有些疑惑,这些人到底是受了他人的蛊惑,还是他们本性如此?在 这一处偏僻村庄的背后,究竟潜藏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回想着这个男子所说过的话,他们之所以不肯离开村子并且固执的用狩猎的方式捕抓外来者,是因为村中老一辈人的教育所致。但那些所谓的“老一辈人”又是从什么 时候开始这么做的呢?虽说从这里到城市里有着不短的路程,但还不至于一辈子都走不到,难道这些村民真的一个都没去过城市之中吗?  就在我思考的片刻,一个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眼睛眯开了一条缝,一张满脸皱纹沟壑的老头拄着一根拐杖站在我们身边,正用一种质问的口气问向那个男子:“小杜 ,说吧,你为什么要带这两个猎物来这个地方?是不是想要帮他们逃跑?”  原来这个帮助我们的男子叫小杜啊……只听小杜也不惊慌,非常自然地站在了几个村民深浅,沉声说着:“俺家从几年之前开始就没有抓过猎物了,俺就是想独占,不 想分给其他人!” “哈哈哈……”  这些村民听了小杜的说辞,不但没有愠怒,一个个反倒是抱着肚子大声地笑了出来。那个拄拐的老头表情也是逐渐和蔼了下来,看向小杜的神情也是愈发柔和:“我们的小杜长大了啊,也开始知道该怎么捕获猎物了啊。哈哈……好,好啊!”说罢,老头大手一挥,转向了几个村民,“你们几个,帮忙把这两只猎物搬到小杜家里,顺便跟老 姚说一声,这两只东西是小杜的,他不能动!” 话落,老头又用手使劲地拍着小杜的肩头,发出了“啪啪”的声响:“这次就依你,这两只猎物先由你来享用,什么时候腻味了,再给其他人。” “村长……”  几个村民听到老头的话顿时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不过这个被叫做村长的老头态度非常强硬,他用拐杖使劲地敲击着地面,压着嘶哑的嗓音:“你们几个,要是能有小杜那么聪明,别说让你们先用,就算是让你们来当村长都可以。”这村长抚摸着小杜瘦弱的手臂,口中发出了桀桀阴笑,“小杜的脑子,是我们村几代人力最好的,不仅帮我 们改良了播种方法,还懂得一些基本的字词。嗯……如果没意外的话,将来的村长,就是小杜了。” 这老头是想用村长这个职位的诱惑来笼络小杜吗? 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小杜带着一丝不屑的声音响了起来:“俺才不想当什么村长咧,俺现在只想生个娃娃,让俺爹当爷爷。”  “哈哈……好啊,好啊!要是让老姚知道你是这种想法的话,恐怕都要乐晕了。”老头欣慰地笑了一会儿,缓和了一下心神之后,又是有些不解地问道,“但是小杜啊, 老姚明明已经抓到了猎物,你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带出来?” 村长的这个问题立刻让其他的村民看向小杜的眼中泛起了丝丝的警惕,好像只要他一说错话就会立刻扑上去将他杀害一般。 那个老姚,应该就是小杜的父亲吧。  听闻村长的质疑,小杜仍旧毫不惊慌,他掸着衣服上的灰尘,反问着那个老村长:“村长,俺爹是什么性格恁(你)还不知道吗?俺爹他明明已经不能生育了,每次捕 抓猎物都是自己霸占着,根本不给俺留一口。” 老村长估计也是知道小杜父亲的性格,只见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拐杖轻敲着地面:“话虽如此,但在怎么说老姚也是你爹啊,小杜你就不能稍微……礼让一下吗?”  “礼让?”小杜冷笑一声,蹲下了身子用手拍打着我的脑袋,“村长,你知道俺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俺提出想要改变稻田种植方式的时候,俺爹不仅是第一个跳出来否定的,还毫不留情地把我打了一顿,结果在俺成功之后,又打算将所有的功劳据为己有。”说完,小杜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其他的村民,“还有恁(你们),还记不记得村里闹饥荒的时候?因为连天干旱,导致农田颗粒无收,谷物枯死,水井干涸,俺虽然身体不行,依旧跟着恁去山下打水,结果呢?俺爹他每天就只给我一口水喝!那 么大的一桶水啊,全被俺爹用去洗身子了,恁觉得,这种爹,我需要礼让吗?” 一个村民低下了脑袋嘀咕着:“你刚才不还说想让你爹当爷爷吗……” 小杜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我是想让他尝过当爷爷的滋味之后,就赶紧去死吧。” “小杜,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老村长低吼一声,幽幽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次就让我去和老姚说一声吧,这两个猎物,他不能碰。” “谢谢村长。”  对于小杜的道谢,老村长只是摆摆手并没有多说什么。招呼着几个年轻的村民将我和宁瑞捆在木棍上后,像是扛着死猪一般经我们举了起来,其中一个长相猥琐的男 子伸出手上上下下地摸着宁瑞,嘴里还啧啧有声:“小杜啊,等恁用完之后,一定要给俺尝尝。这么漂亮的女人,啧啧啧……”  宁瑞心中的怒气尽数流传到了我的心中,不禁让我打了个冷颤,看向那个猥琐男子的眼神也是带起了一丝悲哀。敢得罪鬼驱的人,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下场,我都能 想象的出来……  走了一段路程之后,我们重新回到了那个老头儿的家里,只不过,这次因为村长也在一边,那个老头儿恹恹地站在,有气无力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停地叹着气:“哎 呀,这个不孝子啊……哎呀……” “够了。”老村长也是听不下去了,他搓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用极为无奈的眼神看向老姚——小杜的父亲,“老姚,这么多年了,你就让你的儿子享用一次吧。” “唉……”知道老村长在村子里的地位,老头儿也是不敢有任何的反驳,依旧自顾自地靠坐在一旁不停地叹着气,听得我也是有些烦不胜烦。  我和宁瑞被放到了房子的土炕上,堵住了我们的嘴之后,把我们紧紧地绑在了一边的柱子上。老村长点了点头,拍着老姚的肩膀说:“好了,事情也解决了,老姚,这 几天你就到我那里去住几天吧。” “啊?不用了,不用了……”  老村长不顾拼命摇头的老头儿,让几个村民强硬地把他从屋子里拖了出去,而后坐在炕上,笑着看向小杜:“村儿里已经好久没有来猎物了,这次你就好好享用吧,最好能给我们多留几个种。”说着话,我感觉到老村长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对了,这个男的就给我吧,正好给村尾的屠夫祭祭刀开开刃,他可是已经好久没有杀过猎 物了,一直在跟我抱怨说手都快生了。” 这下,淡然的小杜眉头狠狠地跳了一下,揣揣不安地问着:“等等,村长,不是说好了这两个猎物都让俺来处置吗?”  老村长摸着小杜的脑袋,轻声说道:“小杜啊,就你这体格,你确定能够处理掉这个男的?你就放心吧,老村长说的话你还不信吗?一会儿我让屠夫处理完之后,就把肉给你送过来,晚上,我提两壶酒到你这儿来,咱爷俩喝喝酒,吃吃肉,好好聊一聊以后的路吧。”说完,也不过小杜劝阻的眼神,跺了跺拐杖让门外的几个村民把我抬了 起来。 正当小杜想要上前阻拦的时候,我朝他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跟他说了“没关系”三个字,随后重新眯起了眼睛,任由这些村民抬上抬下。 老村长留在了小杜家中,我则是被几个村民往村子的深处抬去。耳边,他们聊天的声音传了过来—— “诶,你们说,要不要我们把这只猎物藏起来自己享用啊?” “不行不行,要是违抗了村长的话,怕是我们就死无葬生之地了。” “那么好的女人都留给了小杜,这……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啧,你难道忘了上次想要私吞猎物的家伙最后的下场吗?割肉剜胸,剖出内脏,暴尸荒野,任由野狼叼走……你也想尝尝吗?” “算了算了,我还没活够呢。” “对了,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咱村儿里的人都那么听村长的话啊?”  “一看你平时就是那种只会闷头做事的人,这你都不知道?听说啊,村长他老人家,会一些邪门妖术,得罪他的人,每一个有好下场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屠夫 村长会邪门妖术?  听到这些村民的聊天内容,让我的心头掀起了一丝波澜。难道那个村长也会道术?但正常的来说,普通的道术对人产生的效果微乎其微,像之前我在医院用于击杀人 类的北斗降妖符也只不过是用巨大的灵气进行轰击而已,并不能直接触碰到活人。  虽然我对于这些人的话有所怀疑,但看他们面上下意识流露出来的惧怕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过想想也是,像那种看起来没什么能力的村长,如果没有一点能力 的话,根本不可能管理好这整个村子,更不用说“蛊惑”村中的年轻人了。  正在我思酌的时候,这几个人突然把我毫不客气地扔在了地上,若不是陆池上了我的身,我非得疼的叫出来不可。这几个人舒展着自己的身子,反手揉捏着肩头嬉笑 了起来:“不过,小杜他力道还真是大啊,百来斤的人说打昏就打昏了,到现在都没醒过来。如果不是他肚子还在欺负的话,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另一个村名点点头:“还真别说,就小杜那身板儿,当初干旱的时候还不就是自己提着两桶水从山脚抗回家里吗?说不定小杜只是看起来显瘦罢了。”  几个村民稍微喘了会儿气,便继续将我扛着往前走去。一路上,我总算是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百般折磨,先不说这路十分颠簸,因为我是被倒挂在木杆上的,脑袋朝下 ,血液全部集中在了头上,让我感觉到了排山倒海般的晕眩。尽管陆池的本命灵珠一直在调息着我的身体,我还是好几次差点就要忍不住吐出来了。  大概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几个人气喘吁吁地停下了脚步,将我丢在一边之后便抬脚走到了旁边一处不大的茅房前,用力地敲着门:“于屠夫,我们送猎物过来了,赶紧 把门打开!” 吱呀——  门从内侧被缓缓推开,就在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有一团巨大的阴影向我压了过来,浓烈的气息虽不至于让我感到惧怕,不过仍旧让我的心没有来得猛跳了起来。微睁 眼眸向一边看去,入眼的人让我的瞳孔陡然紧缩——与其说是人,倒不如用怪物这两个字来形容……  两米有余的粗犷身影直挺挺地伫立在门前,脸上、手上、身上、腿上……密密麻麻地堆积着可怖的伤痕,条状如乱刀所伤,糊状如烈焰炙烤,这些东西都让这家伙显得惊悚异常。一把仍旧在往下滴着血的看到被他提在手上,团团血雾笼罩在其周身,宽大的黑色皮质围兜上遍布着已经凝固的血块,数只苍蝇正围绕在他的周围不停地发出“ 嗡嗡”的声音。  我的大脑此时陷入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词汇能够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尽管有陆池在我周身不会让我感到惧怕,但这样一个如同怪物的巨人站在面前,正常人心里多少 都会打起哆嗦吧?  不过,有一样东西让我感到了一丝困惑,那就是气味。在我住的山村之中,不少农户家后都有猪棚一类的东西,那股动物身上独有的气味让我印象无比深刻。刚才,就在这个屠夫开门的瞬间,那股猪棚的味道便一下子冲到了我的鼻腔之中,浓烈的味道让那几个村民也是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刚才陆池不是说,这个村子里没有猪棚这一 类的东西吗?  站在那人身边的几个村民就像是小孩子一样,费力地仰着头看向他,虽然语气非常的强硬,但我能够清楚地看到他们几个正在颤抖的双手:“于屠夫,村长说了,尽快 把这个东西处理好,他和小杜晚上要吃。” 话一说完,我就感到一股刺鼻熏人的臭味海啸般刺穿了我的鼻子,刹那之间,陆池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脑中:“恩人,不要把眼睛睁开,这个屠夫现在就站在你面前。”  耳边突然传来“呼呼”两声,不等我有所反应,捆绑着我的绳子被人解开,让我的身体稍微轻松了一点。片刻,一双粗糙的大手将我提了起来,团团热气吹打在了我的 脸上——不用睁眼我也知道,这个屠夫肯定是把我举到了他的面前。 我再怎么说也有六十几公斤,就算这个人再怎么强壮,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地把我提起来吧?就在我疑惑的时候,这个屠夫一把将我扛在了肩上,抬脚便想回到屋中。 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我看到那些村民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便立刻转身离去了,毫无停留。这个屠夫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能让这些吃人的村民都如此恐惧?  这个屠夫兜兜转转走了一会儿之后,打开了一扇通往内厅的门。原本浓重的气味慢慢消散,这个屠夫的动作也是柔和了下来,就在我晃神的时候,他把我放到了一张 床上,沉着嗓子轻声说道:“可以了,你把眼睛睁开吧,这里没有其他人了。” 屠夫的话让我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就在我犹豫的时候,这个屠夫再次开口:“没事的,你听我的口音应该就知道,我并不是村子里的人。”  估计是看到我依旧闭着眼睛,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并没有晕过去,头上的伤疤也是你自己划伤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故意让那些人抓到的吧 ?”  这下我再也忍不住了,调动起浑身的力量,我猛地翻身而起,让陆池把力量积聚在我的双脚智商,气息吞吐之时,我在空中一个翻腾落到了这个房间的角落里,瞪着 眼睛看着这个屠夫:“你……到底是什么人?”  “外来人,就和你一样。”这个屠夫虽然模样看上去狰狞可怖,声音听起来却充斥着意想不到的柔情,“我稍微用了一些手段留在了这个村子里,为的就是帮助更多像你 这样的外来者。” “说的详细一点。”  屠夫搬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一把扯去皮革围兜,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假装被击晕应该是有事情要做吧?时间不等人,我就长话短说了。我是一个地质勘查人员,三年前为了勘探这附近的山体来到了这座村庄之中,却被村里拿着铁锹镰刀的村民包围了起来,如果不是我学过综合格斗术的话,可能早就被制服。就在我困惑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的时候,又有两个昏倒的男子被人扛了进来,当场宰杀烹煮。这下,我多少知道了原因,为了能够帮助那些被抓来的外来者,我就和他们说自己是一个正在 被通缉的食人魔,为了躲避警察才来到这里的。” “他们相信了?”  “是的。”屠夫耸耸肩,继续说道,“我跟那个村长说我可以帮忙肢解所谓的‘猎物’,报酬就是能够分我一点肉,村长也同意了,就把我留了下来。不过为了能够帮助那些迷路走进来的外来者,我就特地挑了这个地方,并在屋子后面的那座山上圈了一块地抓了十几只野山猪养在哪里,只要他们外来者送过来,我就用野山猪的肉替代这些 外来者,等待晚上再帮助他们逃离。” 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我在心里默默地问了这么一句话,看向那个屠夫陷入深思的面孔,试探性地问道:“如果给你一个离开这里的机会,你会选择离去吗?”  闻言,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如果那些村民能够被警察抓起来的话,我倒是不介意立马离开,毕竟我的妻儿还在城市里。这里也没有信号,我也联络不上他们,虽然 在我离开的时候我留下了一大笔钱,但是我……根本放不下他们啊……” “那些外来者会被怎样对待,应该跟你没关系吧?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费尽心思地帮助他们呢?”  “人命大如天。”可能是因为提到了家人,他的表情慢慢凝固了,但是他的声音却愈发坚定,“这是我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一句话。如果说能够牺牲我一个人的自由拯救更 多人的话,我是不会介意的。” 他的话让我的心再次颤动了一下,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上,真的有如此心善的人?撇过头,我低声问道:“陆池,他有没有撒谎的痕迹?” “没有。”陆池的声音里充斥着赞许的神情,“这种年轻人真是不多见啊……” 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犹豫了一会儿,对他说道:“其实这里马上就会被警察包围,那些村民一个都逃不掉的。” “警察?”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整个人如同被装上了弹簧一般猛地跳了起来,“为什么警察回来这里?难道……难道你就是警察派来的?”  思考了一会儿,我决定暂时先不说出实情:“对,这几年局子里压了数起失踪案,证据和线索都指向这个村庄。因为我的能力突出,所以就特地让我过来探探风声,只 要我已发出信号,那些警察就会立刻倾巢而至。”  “你……做得到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回村 这名于屠夫名叫于子墨,这听上去非常文艺的名字和他的外貌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闲谈的时候据于子墨自己所说,他身上的伤疤是平日里外出考察地址所留下的,时常置身于险境的他总是会碰上危机时刻,这身伤也是这么来的。也是因为如此,每次他在离开家的时候,都会留下自己全部的财产并立遗嘱,生怕自己如果有哪一天真的出事 了,自己的妻儿会无法承受生活的重负。  陆池用了“真男人”这三个字来形容于子墨,足以看出它非常欣赏这个在山村之中化身为“屠夫”的男子。处于谨慎的心理,我还是在暗地里留了一手,毕竟这都只是这 个于子墨的一面之词,无法尽信。  在他的带领下,我见到了被圈养在后山之上的山猪。数量虽然并不是很多,但足够用于代替那些外来者了。其实关于人肉和猪肉这件事,我还是有些疑惑的。在和我打过交道的阴魂之中,有不少是吃过人肉的,据它们所说,人肉尝起来的口感要比猪肉丰富的很多,而且肉质会偏酸。而这个村子之中的村民几乎个个都是吃过人肉,他 们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人肉和猪肉的差别呢?  于子墨的说法倒是给了我一个貌似合理的解释:“他们以前吃人的时候,基本上就是现杀现煮,我则是跟他们说,在宰杀之后,肉质暴露在空气之中会受到一定程度的 影响,随意味道上才会有些细微的差别。”  我对于于子墨的说法不置可否,毕竟我也没吃过人肉,这种事情我也不好说。稍微坐了一会儿,于子墨给我倒了杯水坐在了我的对面,问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 “先和我的同伴合流。”  话落,我把宁瑞的情况给于子墨说了一遍。而后他靠在桌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个村子的老村长会一些普通人不会的东西,硬要说的话……应该可以称得上是邪术吧。曾经我亲眼看到那个老村长把一个练过跆拳道的姑娘变成了不会思考的人偶,尽管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如果真如你所说,老村长就在你的同伴旁边的话 ,事情可能就有些复杂了。”  我对宁瑞还是比较放心的,说实话,我还真不信一个普通人能把鬼驱怎么样。再听到于子墨的话之后,我回想起来在过来的路上那几个村民的谈话:“刚才那几个把我 送过来的村民也说,那个村长会一些邪门妖术,看来是真的了……” 于子墨苦笑了一声:“你是做警察这个职业的,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说法。” 耸耸肩,我也没有多做辩解:“你还是先去杀猪吧,一会儿我和你去一趟村里。” “去?”于子墨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李先生,你……要怎么去村子里啊?” “我自有办法。”摆摆手,我催促着于子墨先去杀猪,而我则是翘着腿靠坐在一边,总鞋底将手机拿了出来,轻声说道,“喂,还有人在听吗?” “一直在。”左卫国稳重的声音传了过来,在他的语气之中,不难听出充满了愤怒。 叹了口气,我问道:“卫国叔,刚刚我和那个于子墨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 “全过程我都听到了。”电话那一头的左卫国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那群村民……真当自己犯下了那么多的罪行还能逃过法律的惩罚吗?真是岂有此理!”  “卫国叔你冷静一下。”我忍不住捏着隐隐泛疼的眉头,“刚刚你也听到了,那个村长虽然上了年龄,手里还是有些真本事的。我还没和他有过正面的接触,并不知道他 所谓邪门妖术是怎么回事,所以这还不能大意。”  和左卫国商讨了一下计策,我把手机放在了裤子口袋里,等待着于子墨。过了好一会儿,只听门外响起了“咚、咚”的声音,不出多时,就见于子墨手上扛了一个渗透 着鲜血的布袋站在外面,说道:“警察先生,我已经把东西处理好了,现在该怎么做呢?” 走到他身边,我打开袋子看了眼里面的猪肉,问道:“那些村民没看到人头,就不会怀疑吗?”  “放心吧,他们本就不吃人头的。”于子墨重新穿上了皮革围兜,将麻袋扛在了肩上,“警察先生,你要不要藏在麻袋里和我一块去……警察先生?”此刻在于子墨的眼前 ,我仿佛如同从空气中蒸发了一般,没留下一丝的痕迹。 在陆池障眼术的加持下,普通人自然是看不到我的。看他在原地不停地踏着脚步,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走吧,我一直在你身后。” 于子墨的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抬着惊诧的目光不停扫视着四周:“警察先生,你……在哪儿呢?” “我是警察,自然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将自己完全潜藏起来。”我满嘴跑着火车,说着,“行了,快些出发吧,时间拖延的越久,我的同伴越危险。” 也不知道于子墨是不是真的被我说服了,他叹了口气,低估了一声“还请小心”,变自顾自地扛起了麻袋向着村里走去。  曲折蜿蜒的山路走起来非常的费力,饶是于子墨这么强壮的人,走了不过十分钟的路也开始呼呼地喘起了粗气。我则是因为有陆池附身,加上本命灵珠的效果,我的体力本就已经不是正常的人类可以比拟的了。中途,在于子墨坐在路边休息的间隙,我还在不停地询问他关于这个村子的事情。不过可惜的是,因为他也是外来者,而且 平时并没有进入到村子之中,对于村子的历史也是知之甚少。 看来只有等把村长抓到之后,亲自审问他了。  尽管现在有陆池附体,为了防止那个村长的“邪门妖术”,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清心咒吞下了肚子——被抓起来的时候,他们把我的包收走了。不过因为我在包上动 了一点手脚,他们想要打开还是得费上一番功夫。 约莫四十分钟的路程,于子墨停下了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警察先生,前面就是村子了。”  远望而去,一片黄色的土胚房群映入了我的眼中。往来种作,村民在村子的中心点起了篝火,十几个年轻人围绕着篝火跳动着奇怪的舞步,好像是在祭祀什么东西一 般。 这番景象让于子墨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你都不知道了,更何况我呢?”  我们两个加快了步伐向着村中冲去,刚走到门口,两个手里拿着镰刀的年轻人挡在了于子墨身前:“于屠夫,村子里现在正在举办庆典,你是外人没资格参加。来,把 东西给我们,你回去吧。” “唔……” 看着于子墨为难的神色,我走到他身边,附耳说了一句“等在外面支援我”,而后穿过了村门,留下一脸错愕的于子墨站在村外挠着脑袋。 “恩人,你这样会不会把他吓到啊?” 陆池的话让我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还会关心起人类了?”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那种年轻人不多见了啊。”  “放心吧,于子墨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了,怎么可能被我这句话给吓到呢?”回头看了眼村外,只见于子墨在原地踱了一会儿步子,便转身离开了,“如果他要强行进村的 话,说不定还会闹出不小的风波。现在的我可担不起这种风险啊。”  顺着蜿蜒小路,我走到了村子的中央。灼热的气浪直接拍在了我的脸上,顿时激出了满头大汗。这些个年轻人依旧在不停地跳着,嘴中还在叽里咕噜地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话语。被木桩蹭蹭堆积起来的篝火,随着时间地推移,此时愈加猛烈,火苗近乎快要窜到了天上。周边,聚集过来的村民越来越多,每一个人都是双手合十,围在篝 火旁边低头跪在地上,仿佛是在祈祷着什么东西一样。 摸不着头脑的我只能先暂时把他们放在一边,摸着路向小杜家中走去。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先和宁瑞汇合,其他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我再次走到了小杜的土胚房前。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之后我便伸手换换推开了房门。没有一丝光亮的屋中显得非常漆黑,不说 小杜,就连宁瑞也是不见了踪影。其中还弥漫着一股像是花香一般的味道——这味道,让我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 “恩人,你这是怎么了?”被我的笑声弄得有些迷茫的陆池不由得问着。 我四处挥舞着双手,问着:“陆池,这味道你以前有没有闻过?” 从我体内钻了出来,陆池一双红色的眸子闪烁着疑惑的目光:“嗯……恩人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在什么地方闻过……”  拍着手我靠在了一边的墙上,轻笑之中我的声音被一层淡淡的怒意所掩盖:“我知道那个老村长的邪门妖术是怎么回事儿了……” 第一百八十章 老村长的邪恶 “哦、哦……”  所有的村民都集中在了村子中央的篝火旁不停地晃动着自己的身体,嘴中也是发出着怪异的叫声,就像是在吟唱什么民谣一般,让躲在一边偷偷窥视的我心中有些发 毛:“陆池,你有听说过这种习俗吗?”  “恩人,如果我是左柳的话,说定就能回答这个问题了。”陆池无奈地笑了一下,“哦,那个左柳就是我们之前在大学里看到的那个教授,除开本职专业之外,他的兴趣 就是了解各个地方的风俗。怎么说呢……应该可以算得上是半个民俗学者吧。”  民俗学者?陆池的话让我不禁生出了几分兴趣。在这个国家经济发展迅猛的年代,已经很少有人肯去研究民俗这种东西了,毕竟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不能带来明显 地经济效益,而且还要话费不少的精力、财力,在我认识的这么多阴魂之中,也只有一个曾经痴迷过民俗,后来也因为生活被迫放弃了。 等到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之后,说不准我能和那个教授好好地交流一下——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  伴着篝火散发而出的滚滚热气,周围村民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感觉瞳孔被针扎了一般——他们开始脱起了衣服。不管男女老少,所有的人都开始伸手拔着自己的衣服,丝毫不介意别人的目光,就这么将自己的肉体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空气之中。衣服脱完了,他们竟让又开始脱下了裤子,黑白相间的肉体之间开始让空气里弥漫起了一层 肉.欲的气氛,所有的人踏着诡异的舞步不停地摇动着一丝不挂的身体。  不止是我,陆池也看呆了。它不停地发出“啧啧”之声,讶异地说着:“我怎么有一种到了原始部落的感觉?不,至少原始人也知道要用树叶遮挡隐私部位啊,可他们这 ……”话几次,陆池突然问道,“对了,恩人,你说宁瑞她会不会也……”  听到陆池担心地询问后,我还没有回答,一阵清风向着我们的方向吹来,鼻头一痒,我差点没忍住打出了喷嚏:“你放心吧,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妮子现在的身体 状态要比平时好上好几倍。我只是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就在这一片肉色之中,拄着拐杖的老村长从旁边缓缓走到了人群中央颤颤悠悠地举起了右手,操着嘶哑的声音说道:“各位,现在,就让我们开始庆典吧。” “哦……”  老村长的话语刚落,这些村民顿时发出了如野兽低吼般的声音。他们的双眸开始慢慢涣散,表情也是变得愈发呆滞,甚至有几个年轻的女性村民直接倒在了地上,不 停地抽动着身体,嘴角的口涎被甩的四处飞溅。  就在我以为会有人上去帮忙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再次让我到吸了一口凉气——几个男性村民原本无神的眼里突然爆发出了一缕绿色的奇光,向着那倒在地上的女性猛 扑而去,一口咬在了她们高耸的山峰之上…… 这些人,竟然就这么交媾了起来……  这番场景让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俯下了身子不停地干呕着。我自诩经历过数次血腥场面,也见过不少恶心到难以复加的事情,但现在展现在我眼前的场景,彻底 地刷新了我的认知。 不过,我确实清楚地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做出这种事情……  篝火边,开始交媾的人数越来越多,恶心到让人头痛的淫.秽呻.吟之声也在我的闹钟不停地爆裂着。而那个老村长竟揣着满脸的笑意看着眼前的一切,用拐杖不断地敲 击着地面,干瘪的笑声自他的喉间发出,像是一台严重磨损的机器所发出的刺耳噪音。  深吸一口气,就在我准备转身去寻找宁瑞时,老村长开口说话了:“乡亲们,今日举行此番庆典,就是为了庆祝我们村子再次捕获到了外来者。这是上天对我们的奖赏 ,是先辈对我们的庇护啊。”说完,他用拐杖用力地敲了一下地面,“来,把我们的猎物扛上来!” 三五个年轻的村民从老村长身后的房屋中走了出来,前面的两个人扛着于子墨搬来的装着猪肉的麻袋,而后面的三个人……扛着正紧闭双眼的宁瑞!  如若不是我能感觉到从宁瑞心中传来的愤怒之情,我几乎都要以为那妮子也被下了药。四下张望着,我却没有看到小杜的踪迹。他难道是陪那个老村长喝了太多的酒 而醉倒了吗?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几个年轻人把宁瑞平放在了篝火前,几双大手用力一扯,将宁瑞身上的衣物猛地撕扯开来,顿时,宁瑞雪白的胴.体展露无遗。这举动让我额头不 禁一条,抄起北斗降妖符就要向他们砸过去。 “恩人,冷静,先看看情况再说。”陆池也知道我着急,急忙劝说着,“宁瑞她如果还有自己的意识的话,她肯定不会让那群人得逞的。”  那老村长再看到宁瑞之后,脸上的笑容像是山峦叠翠的沟渠一般,让我阵阵反胃:“诸位,这,就是被我们村子里的英雄,郭杜捕获而来的。不过因为小杜他不胜酒力 ,所以此次庆典他就没办法来了。现在,就让我们替他完成仪式,弥补小杜的遗憾吧!” “哦——” 正在对女性村民做着原始运动的男性村民尽数站了起来,就像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开始疯狂的朝宁瑞身前涌去。无神的眼中,剩下的全是最赤.裸的欲望。  这下不仅是我,可能就连宁瑞都装不下去了。她柳眉一蹙,口中爆喝一声猛然拍地而起,身子轻盈盈地向空中飞去,不过刹那,硬是生生地踏着空气站立在了天际之上:“老娘忍不下去!又是给我灌药又是对我洗脑,现在还来扯我衣服,真实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婶都忍不了啊!”说完,宁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然暴吼了出来 ,“老板——!你再不来的话,老娘就要失.身了啊!” 宁瑞的话让我一阵尴尬,挠了挠头,对陆池叨咕了一声“我就说她状态很好吧”后,披着障眼术向人群中冲了进去。  而在宁瑞飞起来之后,所有的村民因为失去了目标,仿若提线木偶一般呆呆地伫立在了原地,任由我推搡着从他们中间穿插而过,都没有一点的反应。在人群之中, 空气中的那股香味开始愈发的浓烈,就好像在我的身边有千百朵山花齐齐绽放一般,让我就算捂住了鼻子,还是能透过指缝闻到这股强烈的味道。 “恩人,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啊?”  “山荼花。”我用衣服挡在口鼻前,弯着身子挤过这群不穿衣服的村民,“我在杂货铺里炼制丹药的时候,用过不少的山荼花。这种花在日常生活中根本见不到,只有用特地的培育方式才能生长出来。用柳木盆装满人或动物的鲜血,其中浸入肝、脾、肾此三属阴的脏器,埋于朝西之所,以阴气催发,避阳遮风,百日之后,自有百花从土下拔出,这就是山荼花。”说着话,我脚下差点踩到了躺在地上的女性村民,吓得我急忙变了个步子,“山荼花除了用来炼制给阴魂补足精气的丹药之外,还有一个用处, 那就是制作迷幻剂。山荼花本身就会释放出一种类似于费洛蒙加吗.啡的物质,它会暂时麻痹生物的大脑并促使生物行使最基本的行动……你也看到了,就是干那种事情。” 陆池“咦”了一声:“我说怎么感觉在哪里问过,原来是在恩人炼制丹药的时候啊……”  我咬紧了嘴唇,将目光投向了篝火边那个正一脸呆滞的村长身上:“山荼花所制成的迷幻剂,不禁会跟毒品一样让人上瘾,长期摄入还会对人体带来不可逆的伤害,对 于女性而言,最明显的损害就是不育——妈的,那个村长原来就是用这个手段来控制村民的啊!” 陆池不解地问道:“如果说村民都被那个村长控制住的话……那为什么小杜能够表现出和其他村民截然不同的性格呢?” “新生儿肺炎。” “什么?”陆池愣了一下。  奋力拨开人群,我喘着粗气解释着:“山荼花和毒品最大的不同,就是如果一个人在出生的时候得了新生儿肺炎,就会对山荼花有着天生的抗性。不仅如此,一旦一个 人有了这种抗性,以后的每一代孩子对山荼花都会有着同样的抗性。” “抗性……”陆池沉吟了一会儿,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嘶吼了一声,“不好!恩人,你说小杜他是不是被村长发现了有抗体,所以被处理掉了?”  “有这个可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我抬起头看向了静滞于空中宁瑞,“刚才那个老头儿说郭杜……应该就是小杜,不胜酒力醉了过去,估计就是被特殊处理了,为的就是不让他留有后代。”话落,我看着宁瑞那张已经鼓成了包子的脸,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顺便一说,山荼花这东西,对鬼驱来说就和兴奋剂差不多……” 第一百八十一章 左卫国到来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此刻的老村长看到高飞于天的宁瑞,吓得顿时不知所措,目瞪口呆地看着宁瑞,指着宁瑞的手指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宁瑞有些不耐烦地摆着自己的手:“我怎么可能告诉一个强.奸犯自己的身份呢?你这个老不羞的家伙,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弄这种活春宫,难不成是你在年轻的时候自 己没做够,等老了失去那方面的能力之后,觉得寂寞了,才会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吗?” “你……我……”  说话开始结巴起来的老村长显然被宁瑞气得不轻,不过宁瑞说的话也是让我额头弥漫了一层薄汗,这妮子,不会是因为跟左成燕那混小子呆久了,这嘴上的功夫也如 濡目染学会了吧?思及此,我忍不住打了个抖索,运用体内陆池的力量腿下猛地发力,呼啸着跃上了一旁土胚房的房顶,让陆池撤去了障眼术:“妮子,我在这里。” 宁瑞循声看向了我,双臂一阵,踏空向我俯冲而来。道道透明波痕在她的脚后炸裂开来,仿若天神一般让周遭的空间都不停地震颤了起来:“老板,你怎么才来啊?” “遇上了一些事情,有空再跟你讲。”上下打量了一下宁瑞,见她一副充满了力量的神情,我轻笑了出来,“你这是吃了兴奋剂啊?怎么今天这么亢奋啊?”  “谁让那老家伙用山荼花了。”宁瑞也是故作无奈地耸起了肩,随后好像想了什么事情,向我投来了惊诧的眼神,“不对啊,老板,你也是人类,为什么不会受到山荼花 的影响呢?” 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了“清心符”三个字,而后转身看向了老村长,朗声说道:“老大爷,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老村长嘴里“呃呃啊啊”的支吾着,换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抬手抹去了额头留下的冷汗:“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冷哼了一声,挑起下巴看着那老村长:“别废那么多话了,赶紧说,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捕捉外来者,蛊惑年轻人,奸杀女性,喰食人肉,还用山荼花来引诱 村民互相奸.淫,如果这里有警察的话,你他妈至少得判个无期徒刑!”  那老村长好像是克服了心中对于我们的恐惧,他在惊慌了一阵子之后,竟是放声大笑了出来:“城市?说不定吧,不过啊,年轻人,现在在这个村子里不说没有警察, 就算有警察来了,老夫也会让他知道,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得卧着。这里,老夫就是天,老夫就是神,胆敢反抗我的人,老夫都会让他们没好果子吃!” 宁瑞嗤笑一声:“你所说的没好果子吃,只不过就是不让他们吸食山荼花粉末、好让他们进入痛苦的戒断反应中罢了。”  “那又如何?”老村长猛地一挥手,转身“噗通”一声跪倒在了篝火前,“老夫这么做,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们郭家可以重新回到先祖的怀抱!”说吧,他面朝篝火开始 不停地磕起了头,不过几下,额头就因为用力过大而变得血肉模糊…… 这老家伙是疯了吧? 这是我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这老头儿刚刚说的“回到祖先的怀抱”是什么意思? 和宁瑞对视了一眼,我掏出了一根香烟点了起来,深吸一口之后,呼出了一抔浓浓的烟雾。  顷刻之间,那些村民就像断线木偶一般霎时集体昏倒在了地上,诺大的空间之中顿时回响起了“咚咚”的声响。这下,那个磕头磕上瘾的老村长肩头一抖,转身看到这 幅“壮观”的场景后,失声尖叫了起来:“你们……你们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子?知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先祖会降罪于我们的!” “这老头子嘴里嘀咕嘀咕的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听到宁瑞的话,我瘪了瘪嘴,让她帮忙去寻找我的背包和小杜的下落,而我则顺着房顶跳落在了老村长的身边:“再怎么说,这山荼花你也用了蛮久的了,怎么就不知 道山荼花‘遇味则散’这个特性呢?” “遇味……则散……?”  见老村长一双呆滞的眼睛,我呼出一口烟吹在了他的脸上,让他呛了好一会儿:“懂了吧?这就是味。山荼花本身对人的影响虽然非常的强烈,但它也有很多缺陷。除了一部分人天生就有抗体之外,还有一个缺点,就是遇到其他刺激性的味道,山荼花就会变质失效,就像鸡蛋蛋白质的变性一样。”花落,我伸手在面前挥了挥,“虽然只 是一小口的烟,但足以让山荼花失效。你好歹也是用这东西控制村庄的,怎么会连这么基础的东西都不知道呢?” 老村长瘫坐在地上,挑着无力的眼神看着我,不停地翕动着嘴唇:“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山荼花?不应该啊……不可能啊……”  把烟叼在嘴上,我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符咒,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下你总该明白其中的原因了吧?不说我本身就是研究这个得,我自己还会种一些山荼花用于制 作丹药。” 老村长此时说不出一句话,他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口中开始喃喃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李向阳,一个杂货铺老板罢了。”  吸了口烟,我倒是不介意把名字告诉他。但是他接下来的举动,却着实让我狠狠地吓了一跳——这老头儿,嘀咕了一会儿之后,竟然直接扑到了我的身边,紧紧地抱 住了我的双腿。 仗着陆池的力量,我毫不客气地把他踢翻在地,急忙后撤了好几步:“老头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李向阳、那个可以看得见鬼魂的李向阳?” 听到老头儿的话,我闹到一下子有些转不过来。难道他曾经到我店里来买过东西?还是他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我的名号?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我又不是什么名人,更何况这里又是偏僻到不能再偏的地方,在这种连信息都传达不进来的地方,按理来说他是绝对不可能知道有我这么一 个人的啊。 思绪转动的时候,陆池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了起来:“恩人,郭玉有话要跟你说。” 郭玉?我脑子僵硬了一会儿,方才想起是那个只剩一魂一魄的家伙:“它要说什么?” 黑色的“煤块”从我体内飘忽而出,随后,魂魄被转移到学生身上的郭玉出现在了我的身边,对我轻轻地鞠了个躬:“李老板,好久不见。” “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何来好久不见。”我摆摆手,看着身前正躺在地上直喊疼的老村长,我问道,“好了,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讲?” 郭玉伸出手指向那个村长,道:“李老板,这个人我认识。” “你认识?”我轻呼一声,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个老头儿,“你详细的说一遍。”  郭玉颔首,缓声说道:“他叫郭老九,因为他是家里的第九个孩子,所以才会起这个名字。他跟我一样,都是当初从郭家村中跑出来的。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并 没有跟我们一样选择逃离,而是选择留在我们当初逃离的地方,默默地生活着。” “他留下来了?” “是的。”郭玉点点头,环视着身边的村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当初跑出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我看了眼老村长,再看向郭玉:“你确定你没记错吗?这个老头儿真的是那个郭老九?”  郭玉轻笑一声:“李老板,有些人就算变老了,但是基本的特征是不会改变的。他的声音在年轻的时候就是非常的嘶哑,我们当初还给他起了个郭乌鸦的绰号,说的就 是他的声音跟乌鸦一样难听。” 这也……太巧了吧? 我瞪圆了眼睛,心下顿时生出了重重的感慨。叹了口气,我放眼看着晕死在地上的村民,掏出了手机:“卫国叔,你那儿准备好了吗?” “随时准备着……”电话的那头发出了“轰隆隆”的声响,让左卫国不得不提高了嗓门儿,“向阳,你就站在原地,我们看到你了……” 看到我了? 我先是一愣,耳边顿时穿过一阵秃噜响声,随即,强大的风压吹乱了我的头发、掀起了我的衣角。一个巨大的阴影在我的头顶盘旋着,带起阵阵飓风向我席卷而来。 “向阳,你还好吗?”  半晌,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抬眼看去,一架绿色的直升飞机在我的斜上方飘忽着,而左卫国则是探出了半个身子向我招着手,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进了我的耳朵:“行动、行动!除了场地中央的那个年轻人,其余人等一并带走询问。重复,他们是近几年的失踪案、谋杀案、强.奸案等案件的重要嫌疑人,除了那名场地中央的年轻人,其余人等一并带走!” 第一百八十二章 疑云渐浓 四个雷厉风行的干净从飞机上垂降而落,用一种看上去像是安全绳一样的东西把这些晕倒在地的村民尽数绑了起来。说是绑,不过就是把一堆毫无还手之力的人聚集在一块儿罢了。而后,左卫国压着自己的帽檐抬脚走向了那个被我踢翻在地的老村长,一手将他狠狠地提了起来铐在了一旁。而后,左卫国好奇地看着我,问道:“向阳,是你 小子让这些人全部昏倒在原地的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苦笑了一下,我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硬要说的话,你可以简单地理解成是那个老村长要搞封建迷信活动,然后因为 我的介入活动被强行终止。”  左卫国听我似是调侃一般的言语,没好气地笑了一下,还不等他说话,就见宁瑞肩上扛着小杜向我们走了过来:“老板,人我是找到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人就是一直 昏迷着。”话落,宁瑞把小杜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看了一眼宁瑞,我伸手掰开了小杜的嘴凑上去闻了一下,把脉算了一下心跳后我笑着轻拍小杜的脸:“没什么大事,他只是被灌下了一点药而已,睡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 左卫国凑到我身边问道:“向阳,这是?” “小杜,嗯……应该叫郭杜,是一个想要帮助我们逃离村庄的年轻人。” 说话间,四个干警搀扶着那些被监禁起来的女性从村子的各个角落里走了出来:“左局,这些受害者该怎么办?” 左卫国见到这番景象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这一共有多少人?” 一个看样子比较老成的干警思考了一会儿:“这里一共有十四人,算上受害者的话,则是六十八人。” “五十四个受害者?”左卫国听罢眼珠都快要蹦出来了,“你……你确定吗?”  那个干警的脸色也是黑了下去:“这还只是找得到尸骨的,如果要确定详细人数的话,可能要叫搜查队过来,说不定还有一些受害者的尸骨被扔在了野外或者被特殊处 理了。” “这群……畜生!”  左卫国的叫吼声吓得被铐在一边的老村长身体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不断地往后蜷缩着。怒目圆睁的左卫国也不亏是干了一辈子警察的人,喘了两口气平复下被怒火 充斥的内心,转头看向了那个老村长:“我给你一个机会,说清楚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过,老村长虽然被左卫国的声音吓得不轻,但他的眼睛仿佛被我黏住了一样,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嘴里还不停叨咕着:“李向阳、他真的是李向阳吗……”就算是左 卫国揪着这老村长的衣领喷了他一脸唾沫星子,这老村长依旧是嘀咕着这句话,整个让仿佛失了神一样。  左卫国叹了口气把他甩到了一边,对我说道:“我没辙了,向阳你来问他吧,我先去处理一下那些受害者的事情。”说罢,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 对讲机,“听得到吗?被滚石阻挡的山路清理的怎么样了?” 对讲机那头伴着浓重的电流音,一道模糊的声音响了起来:“爆破组……已经在……二十分钟左……”  左卫国拍着自己的额头,回头挑看了我一眼,向那四个干警走了过去。耸耸肩,把小杜安置在一边后,带着宁瑞走到了老村长身边:“行了,我真的是李向阳,你就别 念叨了……”蹲在他身边,我揉着太阳穴说道,“我脑袋都快要被你弄炸了……你是从什么地方认识我的?” “你真的是李向阳?” 我有些无力地看了一眼宁瑞,硬是压下了心里的那一团火气问道:“你要我怎么证明我就是李向阳?” “你父亲是谁?” 我愣了一下,几乎脱口而出:“我爹?李建国啊……”  哪知这老村长“啪”地一下跪在了我的面前,把我狠狠地吓了一跳。这老家伙对着我做五体投地状,仿佛我是什么神仙一样,不停地叩拜着:“终于……终于把您给盼来 了!” 这下不止是我,一边的左卫国也是投来了莫名其妙的眼神:“向阳,你和他们不会是一伙儿的吧?” “开什么玩笑!”听着左卫国的话,我差点没一口唾沫噎死,“卫国叔,这玩笑可不好笑。” “啊……嘿嘿……”左卫国也自知失言,挠着头发干笑了两声,继续去和干警处理那些女性的问题去了。 我狠狠地剜了一边憋笑的宁瑞,摆着手不耐烦地问:“好了好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又是从什么地方认识我的?我怎么不记得你来过我的店里?”  老村长听出了我的语气,立马挺直了背跪在原地,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屡屡精光:“我就跟您说实话了吧。我叫郭老九,是从一个普通的人类无法到达的地方逃出来的。在我逃出来之前,我一直觉得那个地方跟就跟牢狱一样,根本不知道未来在何方。后来我和另外几十个人逃出了那个地方,只不过没两天我就后悔了。外面的世界并没有 我想象般的美好,反倒更加的约束,而直到此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更适合呆在那个地方,那个被我称作是牢狱的地方……” 老村长的话听起来非常的混乱,不过我还是从字里行间稍微找到了一点讯息:“你说的那个地方,是不是郭家村?” “正是!”  看着这老家伙眼里闪烁着的精芒,我闭着眼睛组织了一下思绪。这家伙是和郭玉他们一起跑出来的,但在出来之后觉得外面的世界不适合他……我看着他,问出了心中 的疑惑:“所以呢?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回去。”我仿佛看到了老头儿眼眶旁闪烁着的泪光,“为了回到那个地方,我想方设法联系到了里面的人。他们说,只要定期为他们提供新鲜的人类血肉,就可以 破例让我回去。” “人类血肉?”  闻言,我神情一滞,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实施这么多次的收魂术。这几年,这个老家伙替他们收集了这么的人类的血肉,如果只是单纯的用来 实施收魂的话,根本就是绰绰有余。转念一想,我问向老村长:“从你开始收集人类血肉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多久了?” 老村长鼓动了一下喉头,面上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难堪:“已经……五年了。” 我转头看向了郭玉:“你说他在逃出来之后,就一直生活在这个地反吗?” “是的。”  见郭玉颔首之后,我的语气强硬了起来:“老头儿,我的人告诉我你在从郭家村逃出来之后就一直呆在这个地方,到现在已经是三十年了,你真的是从五年前才开始杀 人的吗?” 老头儿猛然一惊:“您连郭家村都知道……?” “别废话,说,是不是!” “是的……” 碰! 宁瑞听到我的疑问后心领神会,向着老头儿重重地踏出了一步,震起了漫天尘埃:“说实话!” “真……真的!都是真的啊……” 我心头一转,回头向左卫国喊着:“卫国叔,如果这家伙不配合的话,我可以直接把他扔在荒野里吗?” 左卫国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我言语之下的含义,笑道:“这荒郊野岭的,他就任你处置吧。”话落,便带着那四个干警离开了,给我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这下,老村长不淡定了。听到我的话后,他嘴里一阵支吾:“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啊……” “那你为什么这三十年一直呆在这里?”  “因为我在等一个人啊……”老村长被我一嗓子吓瘫在了地上,身体如同癫痫发作了一般不停地抽搐了起来,“当初……当初在我们逃出来之后,其实村子里的一个管事不知道为什么也打扮成了村民的样子一同跑了出来。在我们跑出来之后,他主动找到了我,说只要我为他们做一些事情,就可以让我回到村子里也当个管事什么的。我当初自然是不愿意,不过那个管事什么话都没说,直接给了我一千块让我在这里等着。一千块啊……在那个时候虽然不明白一千块意味着什么,但那个时候整只猪也不过是四 五十块,一千块绝对不是什么小钱啊。金钱的诱惑下,我就……选择留了下来。” “那你之前说的什么觉得外面的世界不好这种话……”  “都是谎话。”老头儿苦笑了一下,用被抬起被铐在一起的手抓挠着脸,“我只不过是为了钱才会留下来的。那个管事基本上每年都会寄钱过来,而且数目一年比一年巨 大,而我也被命令用这些钱在外面建一个村落。” 我不由地问道:“那个让你等了三十年的人是谁?”  老村长抬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挪开了眼神:“七年前,那个人回来了,其后就让我开始着手准备收集人类血肉的事宜,还给了我不少的山荼花和种子让我加以利用。”说罢,老村长大大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那个人……也姓李,名字叫……李建国。” 第一百八十三章 收魂之术 我这已经是第几次听到我那个死老爹的名字了?  听了这这老头儿的话,我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杂货铺山头的千年怨灵、医院的钱礼进、还有化身为魙的陆国华,现在又变成了郭家村中的管事……我那死老 爹究竟是怎么和他们扯上关系的? 等等…… 我猛地看向了老村长,嘶哑着喉咙问着:“你刚才说,我爹……李建国,他在七年之前回来了?” “是的……”  巨大的血流径自冲上了我的大脑,只一片刻之间,我眼前的世界仿佛上下颠倒了一般,强烈的晕眩感在我的体内来回撞击着,生生地压着我弯下了腰,张着嘴不停地 喘着口口浊气。 “老板……?”宁瑞看我神色异常,跨步冲到了我的身边将我紧紧地揽了起来,担忧地看着我,“你这是怎么了?”  此刻,我的脸色应该异常苍白吧?想要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让宁瑞不要担心,结果我发现,就连这简单地动作,我也是根本无力施展:“七年前,我那老爹……在我 的面前去世了。” “什么?” 宁瑞地轻呼让我本就剧烈跳动的心受到了冲击,我看向那老头儿还没说话,陆池的声便凭空响了起来:“恩人,冷静一点,我能看得出来这个人并没有撒谎。” “可是……我亲眼看到老爹他死在我面前啊!就在七年前啊……”我的嗓子就像漏了风,处处透着空洞,“早已逝世的人死而复生,这可能吗?” 陆池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恩人,你先不要着急,先把事情捋顺了。”说完,陆池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你的父亲是怎么去世的?” “阴气侵袭,五脏六腑损伤过大而死。” “尸体是怎么处理的呢?” 尸体? 我愣了一下,应道:“我老爹说想要被葬在山上,所以我就和村里几个年轻人挑了一块山头把老爹给埋了。” 陆池拍拍手掌:“恩人,你说会不会是你父亲用了什么道术,让自己陷入假死的状态呢?” “假……死?”听到陆池的话,我开始默默地思酌了起来。  虽然我到现在依旧不敢相信,但陆池也是从事多年的刑警,既它都说这老村长没有撒谎,那他十有八九说的就是真的了。更何况他也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不会轻易 地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如此一想,我才慢慢回忆起当初老爹在去世的时候,发生的一些奇怪地事情。  七年前,我还在读初中。有一天我从学校溜回来的时候,正巧碰到了老爹在炼制一种黑色的液体。老爹他估计也没料到我会翘课,匆忙之间,将那黑色的液体打翻在地。一股如千百具腐尸堆放起来的恶臭让我直至今日仍旧记忆如新,不过那时,老爹用“这是给阴魂炼制的”这个借口糊弄了过去。不过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把心思放在杂 货铺上,老爹说什么我自然都是深信不疑。  而后在他去世前的三个月,老爹撂下一句“去山里找素材”便被这个包出了门,此后整整一个月没有回来。那段时间我都是自己解决生活问题,虽然有些不明白老爹这 么做的用意,不过我也并没有往心里去。  而在他的最后一个月里,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瘫倒在床的他还不停地让我喂药给他,俨然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在那段时间里,我也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拯救老爹的生命,但他却说与其苟活,不如下去见我那个未曾谋面的老娘。就算再怎么努力,终究也不能拯救一个一心求死之人,到了最后,我坐在床边亲眼看着老爹毙命 ,而后被我们埋在了山头。  回忆在脑海里滚了一遍,我冲陆池摇了摇脑袋:“如果真要说假死的话,最有可能的时间就是在我父亲去世前三个月出门的时候,他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喝下了可以假 死的药,并在山里等到药效发作之后才回来。”虽然不敢去细想,但现在在我的心里,我已经默认了老爹他就是假死。 陆池稍稍沉吟了一下:“恩人,那你觉得你父亲有没有可能做出收魂这种事情呢?” 有可能吗……  老爹他为了照料阴魂,经常是晚上接客,早上炼制药物,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被塞得慢慢的,一两天才会睡上四五个小时。不说对待阴魂,于我而言,他也是个悉心照 料、体贴温煦的人父,生病时的无微不至,跟人打架之后的理性劝说,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会使用收魂这种恶毒之术的人。 见我拨浪鼓地摇着脑袋,陆池也是叹了口气,将视线对上了老村长:“还是问他把。” 闻言,我收起了心中的念想,重新目光投向了瘫坐在地上的老头儿:“我问你,李……建国他为什么要让你建立起这个村子?这几十年他离开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个……我真不知道啊……”老村长的下巴不停地打着颤,“但你可以直接去询问他啊,他现在应该就在郭家村之中。”  拍了拍额头,我摊开了双手:“说来说去,我连怎么进入郭家村都不知道。那个地方可是在阴阳两界的交界之处啊,普通的人类、甚至是高强的阴魂都无法进入其中。 我一个小小的杂货铺老板,又怎么能做到呢?”  “不……不对……你一定能做到的!”老村长的眼睛突然撑裂开来,野兽般朝我嘶鸣吼叫着,“李建国说了,只要你来了,你就一定有办法打开郭家村的大门!李建国说 了……这都是他说的啊!” 嘶声力竭的吼叫吸引了左卫国的注意,他走到我身后问道:“李建国?谁啊?”  “我死去的老爹。”搓揉着有些疼痛的眉间,我把我老爹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给他听,而后说道,“卫国叔,你觉得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吗?如果发生了,我老爹又为什么要 这么做呢?”  左卫国听的是满脸呆滞,他支吾了一会儿,挠着头无奈地说道:“向阳啊,你说的什么……收魂,郭家村……我根本听不懂啊,这种事情还是向阳你自己解决吧。”说吧 ,他用拳头敲了敲我瘦弱的胸膛,“虽然不能在这方面帮上你什么,但如果是其他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你卫国叔我一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现在无力去应付左卫国的热情,抛下一句“多谢卫国叔”便蹲坐在一边,低着脑袋不停地思考着……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惊扰了我的思绪,在身上摸了半天将手机抓在掌心,瞄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左成燕:“喂,混小子,我现在脑子里乱成粥了,有事儿的话最好能说的简单 一点,要不然我不确定能不能听得进去。” “师父,是我呀。” 东山廖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这让我的脑袋更是胀了一圈:“怎么是你……左成燕呢?” “他就在我旁边啊。”东山廖似乎是别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声音突然变小了几分,“对了,得赶紧把我们调查的东西说一下。” 闻言,我眼中顿时一亮。正愁我这里没有丝毫的进展,没想到就两天的时间他们就有所发现了:“说来听听。”  “呃……咳咳。”东山廖在那头请了下嗓子,“先说一下我发现的东西吧。我翻阅了家族里的典籍,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首先,收魂之术是一种以命抵命的道术,以一人的精血魂魄为引,方可将另外一人的血肉转移到某个空间之中。其次,这个方法成功的概率只有七成,所以就算是将用于献祭的人杀了,收魂之术也有三成的概率失败。还有就是……呃,让我翻一下……”电话那头传来了“唰唰”翻动的声音,片刻之后,东山廖再次开口,“找到了——收魂之术并不单纯的适用于人,还可以适用于……时间 和空间。” “时间和……空间?”  “就可以献祭某一片刻的时间,从而将控制另一部分的时间,空间也差不多是这样。呃啊……该怎么说才好呢……”东山廖纠结了好半天,“简单地说,就是用现在的时 间、空间来影响未来的时间和空间,从而改变历史的进程。” 改变历史……收魂之术的威力有这么大吗?  电话中发出了“啪嗒”一声,左成燕那熟悉的音调传进了我的耳中:“换我来说吧。我在调查郭家村的时候,发现这个村庄在百余年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我这个专业的院长,就是那个叫左柳的教授,他帮我翻找了一下资料和研究之后,发现本市的历史记录中有这样一段描述——百里之遥,山有一村,村中男女皆为郭氏,据无考究其民名。熟为山栈,直通内府,立为官驿。大概意思就是说,百余年前的郭家村因为直通内陆,官府就特地在那里设立了驿站。而在这之后,就再也没有郭家村的任何线 索了。”  左成燕砸了几下嘴,声音沉了下来:“老板,下面我要跟你说的这些,只是我跟王柔、钟海铃,还有东山廖商讨出来的结论。郭家村中设立驿站之后,一批神秘人出现在了村子里,用邪术蛊惑了村民,并以收魂之术献祭了时间和空间,将未来——也就是三十年前失踪的那些村民,召唤到了那个时候。” 第一百八十四章 屠夫?李子墨 献祭时间和空间,把未来的村民召唤到那个时候?真的可能……发生吗?这听上去像是仙侠小说般的推测让我面上忍不住浮现出了错愕的神色,语气之中也是涌起了一丝 僵硬:“我也知道收魂之术很厉害,但这个……也太疯狂了吧?我从没听说过道术这种东西还可以干扰到时空啊?”  电话转给了东山廖,他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我也是不信的,但在看了家族里的一些典籍之后,有些听上去匪夷所思的事情或许真地有可能发生。在家里,碰巧有一个跟我很亲的长辈曾经研究过收魂之术,我们也是根据那个长辈的言语才有了这种推断。万物皆有魂魄,就算是时间和空间也同样如此,收魂之术厉害的地方,就 在于能够操控世间所有物体。”  “这也……”我的脑海里一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心头仿佛有一根紧绷着的弦断裂了,层层混乱感充斥着我的身体,“不说别的,假设你们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为什么 郭家村中的人要那么做呢?牺牲时间和空间的代价是不可预估的,说不定会惹怒一些不可名状的生物,他们为什么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啊?”  “这就得问郭家村里的那群疯子了。”东山廖的声音满是无奈,“我们调查的结果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对了,左成燕在他们教授的帮助下找到了当年郭家村的位置,从 你们的定位来看……就在你那附近。” 闻言,我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扫向了老村长,冲着电话说了句“一会儿再给你打过去”,我蹲在了这老头儿的身边,问道:“你……真的不知道进入郭家村的方式?” 老村长仿佛被我吓到了一般,打着哆嗦的脑袋疯狂地摇了起来,唾沫混合着汗滴飞溅开来:“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就在话语之间,一声轰响从远方传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阵阵“轰隆”车响愈发接近。定睛望去,五六辆绿色的运输车风驰电掣地冲了过来,旋了一个大弯停在了我的面前,路上拖出了长长的车辙痕迹,空气中弥漫开了徐徐的黄土尘埃。一队队的持枪士兵从车上翻身而下,在左卫国地指挥下把那些昏厥过去的村民押上了运输车,而 后,一个领头模样的军人走到左卫国身边,对他行了一礼:“左局,嫌疑人已经尽数捉拿,幸苦左局了。” 左卫国摆摆手,抬头指向了我:“哈哈,要谢就去谢他吧,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们可能永远都发现不到这个地方。”  卫国叔的话语我听在耳中,心中转念一想,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个从外面进来的于子墨,既然他救出了一部分的被害者,那为什么没有一幸存者能够告诉 警察这个村子的方位?  一缕青青烟不知从什么地方忽地飘渺了起来,刹那顿息间,周围的时间仿若止水一般、滴滴渐消,缓缓停滞了。声音、脚步、汽车的轰鸣……一切就好像被固定住了一 般,等我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周遭的一切景物就似是被冻结了一样…… 冷,止不住的寒冷,就像当初昏死过去一般,这彻骨的寒冷让我如坠冰窖。鼻息喷涂,竟是凝结出了道道白雾。 我……发生了什么?  阴寒刺激之下,当我再次缓过神来的时候,我目所能及的地方皆是一片银白之色。村庄消失了,卫国叔消失了,就连宁瑞也消失了……身处这片辽阔的场景之中,我的 五感似是被冻结了一般,周身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伫立在原地,瑟缩着消瘦的身子…… “恩人……恩人……!”  沉闷的声音在我的内心爆裂开来,霎时,我的神识再次涌起。双手撑腰俯下了身子,我大张着嘴喘着粗气,腥臭的汗水顺着额头流淌而下——刚刚……那是什么感觉 ? “陆池,我没事。”拍拍胸膛,我定下心神打量起了周围,“这里是什么地方?” 陆池的声音也是透着一丝疑惑:“不知道,我无法感觉到除恩人之外的任何气息,就好像被隔绝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啪、啪…… 沉重的步伐声由远及近,回荡在这辽大的空间之中,如重锤一般,每一步都让我的心震颤一番:“是谁?” “哈哈,警察先生,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就不认识我了呢?”  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中,目眦尽裂着望向一边,我的瞳孔不由得剧烈地收缩了起来——迎面走来的那个家伙,梳着得体的三七分发型,洁净的黑色西装 下一副挺拔的身躯映衬而出,偌大的身躯上正挂着一抹笑颜,失去了压迫感、扬起着清风飘渺的飒爽。 这家伙……真的是于子墨吗?  此刻,换了一身衣服的于子墨正洋溢着淡笑向我缓缓走来,声音如春水般细细缠绵:“警察先生、不,现在应该叫你李先生更为合适。李先生,你对这个空间满意吗? ” 极度震撼的我哪里听得进他说的话,抬起手指,我的声音不知何时开始结巴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于子墨左手负背、上半身支着右手行了一个西式的管家礼,笑道:“请先允许我对李先生道一声歉,其实我的本姓也是李——李子墨,这就是我的本名。如你所见,我 是这片空间的负责人,同时也是我在维持着这里的运作。”话落,他眨了眨眼睛,伸出食指放在了嘴前,“另外一提,我是复苏教的一员。” 复……苏教? 遥远的记忆从我的大脑深处被逐渐唤醒,还没等我有所反应,陆池近乎咆哮的声音瞬间炸响:“恩人,杀了他!就是复苏教那群人,才会把我害成这副样子的!” 见我面上警惕地神色,于子墨、不,是李子墨,他仍旧挂着笑意,负手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向我抛了过来…… 是我的背包。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包里抽出了桃木剑直指他的面门,喝问道:“说,那些被你‘救下’的人都去哪里了?”  “真不愧是热心肠的李先生,第一个想问的竟是别人的生命安全。”李子墨突然张开了双臂,似是要拥抱这个空间一帮,长长地叹了一声,“啊……李先生,你应该能猜得出来,要维持这个空间,需要大量的能量才行。这种山间,除了人类的精血骨肉,我们根本找不到更适合的能量储备。”话落,他闭上了眸子,仿佛是在享受一样,“原本,我们是打算用村子里的人当作能量来源的,但我们的上司说,那些村民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才会把屠刀伸向那些外来者——这可能就是孽缘吧,分明是一群生长在 城里的年轻人,却怀着踏青的心思来到这个偏远的山庄,被我们利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嗡——!  一抹精血涂于剑身,一句咒语默念于心,东山廖给我的符文桃木剑之上猛然荡漾开了一层层金白的涟漪,感受着剑身之上传来的震动,我迈开一步、豁然劈向那个正 在微笑的男人—— “万象宗师,众星所拱,金阙酆都、皆由吾统,诸星万法、皆由吾令……”饶舌的字句从李子墨的口中吐出,混然间,潺潺白光在他的身上如流水般攒动着。 那……那是……  “令、令、令,天罡地宿尽由吾掌;破、破、破,三界妖魔尽由吾灭……”李子墨的身形在不停地往后暴退着,饶是我如何奋力栖进,手上的桃木剑根本无法触碰到他。 眼前一花,九张符咒凌然悬浮在他的身前,以一种奇异的韵律震动了起来,“聚灵剑,升。” 嗡—— 碰! 耳边一道轰声窜起,强烈的震感顺着手臂直通全身,脚下一顿、我差点被掀翻在地。若非陆池附体,可能我的这双手臂已经骨折了吧…… 挑起目光,我咕噜着喉咙看向李子墨,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聚灵剑咒……你也会道术?”  李子墨摆摆手,语气显得非常轻松:“我的这点雕虫小技在教团之中根本排不上名次,如果李先生跟我们一样从小就被教导道术的话,此刻别说是我,就连教中大能应 该也会被李先生斩落人头。” “屁话少说!” 一股无名火从心中窜起,看着李子墨那张淡笑着的脸,我的手下意识地往包中一伸,随即,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除了手上的桃木剑,其他的东西……都没了。  “李先生,我总不能养虎为患,对吧?”李子墨拍了拍手,笑道,“李先生的私人物品,我就暂时替你保管了,到时候肯定会还你的。现在,还是请李先生稍微冷静一下 吧。” “冷静?你他妈都跟我怼上了,还叫我冷静?”  李子墨吊起了眼角,放缓了声音:“若李先生还是这么激愤的话,我就不带李先生你进入郭家村了哦。”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进入 直视着李子墨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良久,我无奈撤去了桃木剑,暗自对陆池说了声“对不起”,迈开步子走向李子墨:“我能问问为什么你要把我带到郭家村里吗?” 李子墨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笑道:“具体的原因我现在还不能说,不过相比你也猜到了,这一切都和你父亲,李建国有关系。” “老爹……”我咬着嘴唇轻吟了一声,“告诉我,我那老爹到底死了没有?”李子墨挑了一下眉头,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身不急不缓地走在了我的身前,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李先生,还是先允许我说一下郭家村这个地方吧。清朝之时,因为郭家村地处三省交汇之处,朝廷便在郭家村之中建立了驿站,供来往商贩旅客歇息,当时的郭家村,可谓是鼎盛繁华。而我们复苏教也正是瞄准了这一点,才想方设法混进了郭 家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等我说完,再做回答也不迟。”李子墨也不回头,他背负双手,踏出的步子显得异常轻盈,“从最开始,我们的目的便是利用郭家村做实验。不过直至实验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因为为我们的实验,郭家村不过两年的时间就成了一处没有任何村民的鬼城。当时,不仅是民间,甚至是朝廷之中,都有谣传因为驿站的设立惹恼了郭家村中先人的灵魂,才会让郭家村中的村民尽数失踪。故此,朝廷也不敢再次设立驿站,郭家村也就慢慢荒废了下来。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动用尚不成熟的收魂之术,将未 来的村民拉到了那个时代,继续进行实验,万幸的是,收魂之术成功了,否则现在我也不会站在这个地方。” 李子墨的话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见他开口闭口都是“实验”二字,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将毫无人性的事情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他也并没有看我脸上的表情,而是依旧如故地叙述着:“在收魂之术成功之后,我们吸取了之前失败的经验,先是用蛊术控制了他们,而后利用女色吸引来往的商贾。如此,不到十年的时间,实验总算是成功了,不但如此,对于收魂之术的研究也有了本质的飞跃。期间,那些被我们召唤过来的未来村民也开始了繁衍工作,为我们复苏教的 传承打下了基础,我们也准备进行下一步的实验了。” “下一……步?” “就是利用我们的实验成果,控制清朝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李子墨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亢奋。他用手捋了一下头发,继续说道:“可惜的是,那个时候,孙中山建立了民国政府,清政府名存实亡,而且因为各种原因,我们的人无法进入到民国政府之中。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派出一些人当作探子散布在全国各地收集情报,其余人集中在被符咒所隐藏起来的郭家村之中修生养 性。”话语一转,李子墨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我就要开始讲李建国的事情了。” 老爹…… 我心头一震,侧耳细听着李子墨的一字一句。 不过,他却轻嗤一声,问道:“对了,你觉得我的年龄是多大呢?” 年龄? 我闻言一滞,反问道:“这跟我老爹有什么关系?” “你先猜。” “三十……岁,左右吧?” 李子墨咂咂嘴,轻笑着说道:“我就是当初,扬州教案的负责人之一。” “扬州教案……”我嘴里稍稍嘀咕着,随即猛地抬起了目光,惊诧地望向李子墨,“1891年的扬州教案?你他妈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李子墨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物件向我丢了过来,“这个就是证据。”这是一张照片,上面的场景是三个竖着长辫子的官兵腰间别着长刀,搀扶着一个面色苍白、满脸白须的外国老者上轿子的照片。这个西洋老者应该就是负责传教的戴德生 ,照片上的他应该是要官府护送他离开,而那个正面镜头的人……正是李子墨…… 我倒吸一口冷气,把照片扔在了他的脚边:“这种东西,以现代的技术完全可以仿制出来,容貌也可以通过手术变化,这……这不算什么证据!”李子墨轻叹一声,道:“李先生,你要是这么喜欢钻牛角尖的话,岂不是看什么都像假的了吗?当时,我正是复苏教派去官府卧底的人,而证据就摆在你面前,你完全可以拿着这张照片去问一问专业人士,看看是不是真的。”说罢,李子墨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定在了原地,“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以很难接受得了,还请李先生做好心理准 备。” “什么?”见他突然严肃了起来,我也是为之一怔。他……要说什么东西? “李建国,是复苏教前教主的嫡子,同时也是现任复苏教教主。”李子墨见我还没反应过来,又重重地加了一句,“意思就是说,李建国他没死!” 我的身体如同猛坠漆黑寒冷的海水之中,强烈的窒息感呛得我长大了嘴不停地喘息着。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我还是忍不住颤栗了起来…… 老爹,你究竟……是谁? “老爹他……现在就在郭家村里吗?” 听到我的质问,李子墨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古怪地说道:“他现在去外面办事情,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的。” 心焦的我根本没注意到李子墨言语中异样的感情,而是顾自握紧了拳头,咬紧了双齿:“他现在在哪里?” “没人知道。”李子墨摇了摇头,“他的行踪不是我们能够琢磨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找他为好,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站在原地稍微缓了几口气,我抬头看向李子墨,问道:“你……在复苏教里是什么地位?为什么会在村外当个屠夫?”李子墨摊开了双手:“因为没有谁比我更适合监视那些村民了。就算那个村长是我们的人,对于一个曾经想要出逃郭家村的家伙,我们也不能放下戒备。至于我在教中的地 位……”李子墨稍稍沉吟了片刻,“这么说吧,李建国不在的期间,我就是国家村里的二把手。”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郭家村里?” “这是李建国的安排。”李子墨露齿一笑,“他说,他的儿子可能会有一些疑问,等到了郭家村之后,就能够找到答案了。”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打量起了四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于这个地方而言,外面的时间应该是暂停的吧?”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被定格在了我 被带进来的那一个片刻,“虽然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不得不承认,你们的能力真的很强大。”“李先生过奖了。”李子墨弯下腰微微鞠了一躬,“这个空间是我们复苏教集众人之力创造出来的一个独立于这个阴阳两世的独立空间,在这里,没有时间的流逝,没有空间的约束,若是让一个病危之人来到这个空间,甚至可以让他永远不死——当然,这只是理论上可行。事实上,人类并不能常驻在这个空间中,如若不然,人类自身的存在 会被渐渐磨灭,直至最后成为一个永远徘徊在阴阳两界之间的东西,不人不鬼……”说完,他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甚至连魙都算不上。” 闻言,我心下一惊:“你们……是不是一直在窥视我?” “是不是呢?”李子墨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用一种耐人寻味的语气反问着,“李先生,你的存在,对于我们来说可是非常特别的呢。”“说到底,究竟为什么我老爹要你把我带到郭家村里?这不仅仅是解决我心中的疑问那么简单吧?”联想到之前那个叫钱礼进的男人,我对这些劳什子的复苏教成员实在是 相信不起来。太多事情我不得而知,又有太多事情让我感到迷茫。 老爹,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知道答案的话,亲身造访一趟就知道了。”李子墨微微一笑,右手用力地拍击在了白色的空间之上。 咻—— 道道透明的涟漪猛然爆裂炸开,这片空间竟如同玻璃一般开始破碎了起来。剧烈地震荡让我近乎快要无法站稳脚跟,翻江倒海般的感觉亦是让我头晕目眩。 “那么,祝李先生能够平安归来吧……” 刹那间,我仿若听到了李子墨说的这么一句话,随后,一阵刺眼的亮光在我眼前闪烁开来—— 嗡! 刺耳的噪声在我的耳边愈行愈远,震荡之感也是逐渐平复了下来。等到我的眼睛能够适应之后,入眼的东西,却让我感到一阵阵的错愕—— 入目之所,鸟语花香,草木繁盛,虫鸣鸟叫如天籁之声在我的头顶蜿蜒盘旋。在我的脚下,是一条由绿茵铺成的大道,径自延伸向遥远的对岸。 “郭玉,这里……就是郭家村吗?”我让陆池拿出煤球,问道。 半天得不到一句回应,等我目光看去之时,就见郭玉的魂魄开始变得愈发模糊…… “郭玉!”“对不……起,我……要魂飞……魄散了……”郭玉强自撑着最后一丝精力看向了我,那副容颜貌美的灵体开始如泥石流般不停地崩塌着,“这里……就是郭家村……我的故乡……我的……噩梦……” 第一百八十六章 激战郭家村(上) 这个地方处于阴阳两界相交的地方,像郭玉这种只剩一魂一魄的灵体根本无法承受这里的灵气,灰飞烟灭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像它这样的阴魂,魂体还有可能被强行打 散,化作一片虚无,永远地徘徊弥留于此地,永世不得解脱。 猛吸一口气,我招出陆池将“煤球”拿在手上,涂上一抹精血向着郭玉奋力砸去:“急急如律令,收!” 呼……  阵阵疾风倏然升起,不过片刻的时间,郭玉那副开始崩塌的身形就被缓缓收入煤球之中。固然这么做只不过是延缓一些时间,但现在的我浑身上下只剩一柄桃木剑和 几张符咒,根本没有办法帮助它稳固魂体,出于下策只能先这样。 挥手让陆池重新附体,我沿着脚下由青草铺成的大道向前走去,踏过一座横越潺潺溪水的小桥后,另一片天地在我的眼前赫然而立——  身前,一片屋舍瓦砾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凌然有序地伫立着,屋后供养着牛、羊、鸡、猪各种家畜,其前也是开出了一片土地播种着稻穗作物。土黄色的道路被成对的 绿树环绕,枝头鸟语鸣鸣,树下花开散香,一派农间人家天上乐的景象。  但奇怪的是,触目之处,我没有看到任何人——不,别说看到了,就连属于人类的声音我都没有听到。身侧的农田有被人收拾过的痕迹,家畜大棚边还摆放着饲料, 就连路旁的花草树木都有修缮过的样貌,不过就是看不到一个村民。 这里就是郭家村吗?我挠着头,刚想让陆池在村子里稍微调查一圈,它肃穆的声音霎时炸开了我的耳朵:“恩人,快跑!” 跑? 陆池见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顾自操控着我的双脚向前猛然一跃。 咻—— 碰!  一道黑影撕破了空降轰在了我的身后,心下一惊,我忍不住往身后看去,所见之景让我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一柄闪烁着白金光芒的灵剑硬生生地插进了地面之中 ,不停地发出嗡嗡嘶鸣。 为什么这灵剑可以干遇到正常的世界? 无暇多虑,只听不远处,声声轰鸣漫天响起,顷刻之间、这片天空就被染成了一片金色。 在我眼中,所见之物,便是无尽的灵剑…… “陆池……” “明白!” 听到我高呼的陆池心领神会,从我的体内夺影而出闪现在了我的身边,双手长伸,口中呢喃而出:“鬼道无极,斩佛屠仙,敕令一道,脱鬼饿魙剑,现!” “吼啊——!” 一片熟悉的黑影在陆池身后凝聚而升,随即、道道漆黑利爪向着漫天灵剑猛击而去,带起阵阵鬼哭神嚎。 碰、碰、碰……  碰撞之声弥漫在我周遭的空间之中,震的我大脑一阵晕眩。不过此刻我根本来不及堵住耳朵,从身后抽出桃木剑插立在地,狠狠咬破十指,任凭鲜血顺着桃木剑流淌到地上。十指连心的疼痛让我身体不住地颤抖着,饶是大汗淋漓,我仍旧竭力压一下痛楚低声嘶吼着:“道法天地,人法至道,阴阳九循,苍穹皆破。命理何故,天降真知 ,乾坤位移,期末终焉。至高至上,无穷无尽,瀣瀣共鸣,不名其状、但知其意。天理兵将,大道灵器,为我所现——急急如律令,十二微水暗阵,现!”  敕令一下,所现之物让我在刹那之间僵在了原地:滚滚黑紫色灵液从桃木剑下不住涌出,带着滚滚泄洪之势翻腾而起,伴着道道“噼啪”惊雷之声,灵液几乎是在眨眼 间弥漫在了整个郭家村之中。 “呕……”  十二微水暗阵让我的五脏六腑剧烈地翻腾了起来,气血上涌,若非手撑着桃木剑,我早就倒地昏死过去了。这个阵法就算是现在也不是我所能掌握的,不过我也不知 道为什么,就算是付出了寿命的代价,我依旧强自催动了阵法。 半昏半醒之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脑海里浮现而过…… 宁瑞、左成燕、陆池、鬼影、素盈盈…… 还有,我那死老爹…… “炁动穹天,怀泽动寐,四亿大神,罫卜占算,流祟阵,阵起——天将听命,现!” 轰——啪! 滚滚灵液瞬间结成固体,瞬息间崩裂炸碎,灵液固体的碎片四处溅射开来,在空中化为气体、液化、落下、再次凝固…… 唰唰唰…… 随着四散的碎片,五道身影从灵也中一跃而起,带着凌厉的其实划破天际,向着那漫天的灵剑直冲而去。  摸出口袋里所剩不多的符咒,将精血滴于其上,让一边的陆池把我搀扶起来:“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神。阴阳之外,寰宇之内,鬼怪邪祟、尽灭九 天,魑魅魍魉、悉受赤剑,广上门下,灵左祟右,急急……如律令!” 嗡—— “噗啊……” 一股暖意腹中升腾而起,喉头一甜,滚滚鲜血从口中倾吐而出,染满了我的面孔,染红了土黄色的大地。脑中仿佛有根弦断了一般,意识开始逐渐离我远去…… 靠着陆池,我艰难地抬起了沉重的右手,缓缓一挥:“去……” 倏——  五柄巨大的赤红色灵剑从我身后倏然爆起,向着天际上的五名天将飞射而去。气势瞬息万变、一变再变,天将反手握过灵剑,相视一眼,双脚凭空踏于天际之上,灵 气如有实质般攒动着,压抑着沉闷的空气。 嗡—— 五名天将举重若轻地挥剑而出,却见数道剑芒闪耀着血色的光芒奔袭击去,回响着似是划破空间般的噪声,割裂着沉积着的空气。 碰、碰、碰…… 不过呼吸的时光,血色所侵之处,金光四溢、铿锵出声,漫天灵剑顿时被天将所挥出的剑芒打散,还未落地,便被陆池的脱鬼饿魙剑击散在了空中。  见威胁消失,扛着灵剑的天将落在了我的周身,警戒地看着周围。我仍旧依靠着陆池站立着,反应虽然因为十二微水暗阵的缘故有些迟钝,但我提着的心一刻也不敢 有所松懈。 那些灵剑从何而来?为什么原本只对阴魂有影响的灵剑可以干遇到现实世界?这两个疑问在我的心中发酵,让我不禁对郭家村这个地方充斥着警惕。 “呼咻——” 尖锐的口哨声从我身侧传来,费力地望去,只见一道模糊的人影朝我踱步走了过来:“不愧是钱礼进赞许有加的人物,果然不同凡响。” 撑着沉重的眼皮,我稍微看清了那个男子的相貌。宽大的黑色西装下是一副瘦弱的身躯,头上一顶黑色的圆顶帽衬得整个人发散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你……是谁……?” 听到我的疑问,那人长长地“哦”了一声,脱下帽子向我微微鞠了一躬:“在下李卯,复苏教中的管事之一。” 怎么又是复苏教? 见我浑噩的眼神,李卯瘦骨嶙峋的脸上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你应该见过李子墨了吧?杀人的感觉是不是很棒呢?” 杀人?我闻言一愣,问道:“你在……说什么啊?” 我疑惑的言语让李卯双目圆睁,他夸张地伸展着腰,尖声叫着:“你不会没有杀李子墨吧?” “哈哈哈——”  爽朗地笑声由远及近,须臾片刻,李子墨高大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此刻,他正叉着腰仰天长笑着,看向李卯的眼神充满了不屑:“李卯,你以为李向 阳是你们所想的那种人吗?” “李,李……李子墨?”李卯的嗓音高高地吊了起来,“你……真的没被杀死?” 我已经懒得去想为什么李子墨会在这里了,他们两人间的对话倒是让我起了几分好奇。借着陆池的搀扶,我看向了李子墨:“你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一伙儿?哈哈哈……”李子墨闻言一愣,随即又是大笑而起,“如果我跟他是一伙儿的话,你现在怎么可能还会在这里呢?”说吧,李子墨将一个巨大的登山包放在了我 的脚边,“这是你的符咒,一会儿在跟你解释为什么现在才还你。”  靠着陆池我滑落在地,颤抖着双手打开了背包,果不其然,我带来的那些工具都完好无损的放在包中。抬眼看向李子墨,只见他面露笑意,朗声说道:“李卯,我当初之所以加入复苏教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将我的妻子救活,谁曾想这一呆就是一百多年。当初,我之所以会离开郭家村,为的就是解开复苏教对我的洗脑,而现在,你们是时 候偿命了。”话落,李子墨双手叠掌平举于身前,双手搓动间、竟是窜出了道道火花。 李卯吓得连退数步,整个人慌了神:“李……李子墨,你别忘了,是谁赋予了你永生不老的能力啊……” “呸!”李子墨啐了一口唾沫,隐去了笑容,“若非我永生不老,我怎么能卧底于复苏教之中,替我的妻子报仇。” “胡说!你妻子明明就是病死的……”  “放你妈.的狗屁!”李子墨双掌分离,瞬间、两束灼热的火光带着点点灰烬冲击而去,“给老子去死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激战郭家村(中) 顷刻之间,四掌相对,劲风四起,吹刮起漫天黄尘。人影簌簌,脚步摇曳,不经意之间就已打出了数十招,看得我实在是眼花缭乱、心中惶惶。李子墨和李卯两人用的并 不是道术,用的都是真切的拳脚功夫。不过饶是我一个外行人,也能看出此刻是李子墨占了上风。 此间,李子墨缩掌为拳轰响李卯,逼得他两臂相叠挡于胸前。不想李子墨不过只是一招佯攻,右脚肌肉鼓动,左脚向前一勾,狠狠地提撞在了李卯的软腹之前。 “噗哇……” 身体强度远不及李子墨的李卯张口就是呕出一抔鲜血溅射在了地上,如盛开的一朵血花般显得格外妖艳。 李卯蜷缩在了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肚子,带起头狠狠地看向李子墨:“你……为……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李子墨啐了口痰在地上,吊着眼睛可笑地看向李卯,“在李向阳进村的时候,为什么要用灵剑袭击他?而在灵剑被化解之后,你为什么又问他是不是把我杀了这种话?李卯啊李卯,该问为什么的不是我,而是你,是整个复苏教啊。”话落,李子墨的脸上忽现这几道悲愤的神情,“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百年前,为了能够让我这个在官府里当差的人加入你们复苏教好给你们布下眼线,你们杀害了我的妻子后还跟我说是死于疾病。真当我傻啊?是不是病死的我这个当差人的能不知 道吗?当初加入你们复苏教只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替妻报仇罢了!” 李子墨的一通言语说的李卯哑口无言,四目相对许久,李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拖着瘦弱的身子说着:“那你为什么……要等到李向阳来了之后再动手呢?”  “人命大于天。”李子墨神吸了一口气,“这些年,你们害过了多少人?又可曾知道我救下了多少人?这次,你们布下收魂之术的原因我是不知道,但我只知道有不少无 辜的人被你们抓了过来,在这里等李向阳过来,也只不过是想有个人能够配合我一起救人罢了。” “你……” 李子墨摆摆手,冷笑一声:“行了,时候不早了,上路吧。”  说吧,李子墨往怀里伸手一掏,耳边只听得“咻”的一声,一道符文化作了疾风猛地击穿了李卯的胸口。李卯那双大睁的眸子闪烁着一丝不敢置信,嘴中鲜血外涌,干 瘦的身躯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会儿之后便不再动弹了。 这人,就这么死过去了。 李子墨看了我一眼,笑道:“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连杀人都不怕啊?”  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我听李子墨这么一问,脑子里不禁回想起了当初和钱礼进的那一战:“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杀过人的。相比于这个,我更好奇为什么在这个地 方道术能够影响到现实生活中的事物呢?按理来说,这种程度的道术应该是接触不到人体的才对吧?” 李子墨摇了摇手指道:“这个郭家村可是介于阴阳两界之间的,确切的说并不属于阳间。” 我闭起眼睛回忆了半晌:“之前我也曾经去过一个类似于郭家村的地方,只不过那里大雾弥漫,一片死寂,毫无生机,跟这里完全不一样。” “有可能是形成的方式不一样吧。” 拍了拍脑门儿,我斜着眼睛看向李子墨:“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到底哪一句话是真的?我这脑袋本来就不灵光,现在可是疼得不得了啊。”  李子墨讪笑一声,向前走了几步:“现在还是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吧。”话落,李子墨的身体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话,“如果我说我想屠光复苏教,你信吗? ” 我不置可否地弹了下手指:“用你的行动证明给我看吧。” 低低的一声“嗯”从李子墨压抑的喉中吐了出来,迈出脚步走了出去。站在我身边的陆池摇了摇头,话语中有些不安:“恩人,这个人我看不透,一切还是小心为好。” 听它这么一说,我不由轻笑了一声:“你之前不是还说很喜欢他吗?” “咳咳。”陆池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是失误,不要在意。”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的李卯,我跟着李子墨走了出去。在村子里走了好一阵子后,他停下了脚步,用手撑着下巴蹙眉呢喃着:“奇怪,为什么村民都不见了呢? ”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啊? 无奈地咂了下嘴,我走到李子墨身边:“你进村的时候难道就没发现吗?”  “我之前看到有一大片灵剑袭击,下意识地以为是村民躲起来了。”李子墨伸手指向了一栋不起眼的矮房,“郭家村里,每户人家多少都会点道术,而且想着这种房子, 地下都会藏有一条密道用于藏身。不过,要开启密道的话多少都会发出一点声音,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安静。” “会不会是他们一早就躲在密道里了呢?” “不可能。”李子墨摇起了手,“密道下方为了隐藏气息,基本上都用咒符屏蔽了灵气。如果他们现在就躲在密道中的话,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灵剑袭击你。”  我挠着脑袋看了一眼陆池:“现在不要说村民,就连那些被施了收魂之术的人都找不到……”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转头压低了声音问向陆池,“你对鲜血 的味道敏感吗?” 被我突然这么一问,陆池稍稍愣了一下:“如果是人类的鲜血,只要我定下心神都能找到。” “嗯……”我沉吟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还在低头思考的李子墨,我拿出手机输入了一行字递给陆池看,“……这样,你可以做到吗?” 陆池思考了一会儿,向我微微颔首,转眼化作一阵黑烟消散于空中。我则收起了手机走到李子墨身侧,说道:“旭阳帮助吗?我可以用地灵厚土符找寻村名的踪迹。” “地灵厚土符?”李子墨愣了一下,神情突然有些兴奋,“等下,你……能够操控地灵厚土符?”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没想到随口一句话会让李子墨如此吃惊。像这种藉由符咒施放的低级道术并没什么难度,为什么他会如此讶异呢?扑扇着眼皮,我看向一边的矮房,“我需要村民用过的物品当作媒介才能让地灵厚土符精准定位。你……先保护我进房子吧,我手上功夫不行,如果被人偷袭的话,我这条命可能就搭在这里了。”— —现在陆池做事情去了,有些事情不能莽撞。 李子墨点点头,说了句“跟我来”便率先踏出步子走到了矮房门前。右手搭于门前,对着我比了个眼神,“吱呀”一声将门推了开来。  房内的布置和外面那个食人村相差无几,从农具到炊具一应俱全,但没有任何属于现代的东西。想来也对,从刚才进村到现在我就没看到一根电线柱,可能在郭家村 这种地理环境特殊的地方,也用不了那些现代化的物件吧。  在李子墨确认没有人埋伏之后,我四处走了一圈将一口大锅摆在地上,拿出地灵厚土符放于锅内,嘴中喃喃着:“天地未分、浑然为一,天地初开,阴阳升翼。五天定 位,参差玄象,天阴阳地,天公地母,流转百态,掌运幽冥,急急如律令,起。” 呼——  微风轻徐,灵气四溢。可能是因为深处阴阳交界之处的原因,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从地灵厚土符上喷涌而出的浓烈灵气,荡漾在房间之中,久久不散。地灵厚土符渐 渐漂浮到了空中,层层透明的涟漪四下荡漾开去,迎着轻风不停地摇曳着、攒动着。  抹去额头流下的冷汗,我转头看向准备和李子墨说些什么,一打眼就看到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震惊,仿佛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升起一边,两片嘴唇不停地翕动着,喉结 也是上下滚动着。细细听取去,仿佛还能听到他说“不可能”、“真的有人可以这么做”这类的话。 我拍着巴掌吸引过李子墨的注意,好笑地问道:“一张小小的地灵厚土符至于让你这么惊讶吗?”  “这不一样的!”李子墨突然提起了嗓子,激奋地说着,“虽然只要是练过的人都能够催动地灵厚土符,但想要像你这样能够完全操控、化炁为形,至少我是没见过除了 你还有那个人能够做到。甚至是……”他忽然收声,低下头喃喃着,“甚至是他也做不到啊……”  拍拍李子墨的肩膀,我笑道:“好了,先别管那么多了。地灵厚土符已经找到线索了,先看看能不能找到村民吧。”说罢,我手指一勾,口中轻念一声“去”,原本停滞 在空中的符咒似是有了生命一般,朝门口缓缓飞去。  看着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李子墨,我叹了口气,心中忽然有一道疑念闪过——这家伙,为什么在我被灵剑袭击的时候,没出来救我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激战郭家村(终) 跟着符咒在村子里走了一会儿,从兴奋状态中冷静下来的李子墨转头问道:“对了,既然你能操控地灵厚土符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利用符咒去找那些被收魂之术抓来的人呢 ?”  我苦笑一声:“你也看到了,要是想利用地灵厚土符找人的话,就必须有一个媒介才能启动。我现在手头并没有那些失踪人员用过或者接触过的物品,符咒在没有媒介的状态下根本不可能发动。况且之前我也曾经试过用符咒寻找一个失踪的女生,但地灵厚土符直接失效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被抓来的人应该是被关在一个可以屏 蔽灵气的地方。” “是这样吗……”李子墨低着头思考了一阵,“刚才在抵御灵剑的时候,不是有一只魙在帮助你吗?要不然你利用它去找找?” 魙?他是怎么看到的?  见我一脸防备,李子墨连忙摆手说道:“别误会,我是看不见魙的,只不过复苏教在收集情报的时候探寻到了你收服了一只魙为你做事。而且刚才在面对灵剑轰击的时 候,那些灵剑忽然失去了控制,应该就是魙在保护你吧?”  “是又如何?”我别了别嘴,“这里可是阴阳交界的地方,其中所蕴含的气息并不适合魙行动。若非刚才情况危机,它根本不会出来保护我,毕竟在这种灵气不稳定的交 界之处,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魂飞魄散。”  ——当然,这都是说谎的。我现在对李子墨这个人仍旧抱有质疑的态度,不能将我的事情全盘托出。我虽然脑子笨,但还是知道做事必须留一手这个道理,如果我现 在把我的底牌完全暴露出来的话,说不定在这之后我就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地步。 更何况,现在陆池并不在我身边,这种不利于我安全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让李子墨知道呢。 “是这样吗……”李子墨挠着头,语气之中稍显低沉,“那还是先找找村民的下落吧。”  跟在地灵厚土符后面,我和李子墨两个人绕着村子走了好几圈,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地灵厚土符又重新回到了起点的位置,然后慢慢掉落在了地上。这下,李子 墨朝我投来了实现,脸上露出了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这说明了什么吗?”  我将桃木剑紧握于手中,眼睛微眯,带着凌厉的神色环视着渺无人烟的四周,“符咒带着我们绕了这么多圈,要不就是有人故意在周围释放了灵气干扰符咒,要不…… 就是用了障眼术!” “——急急如律令!”  右脚往前一步迈出,左手指间拔现一张符文,一口精血喷于其上染红了整张符纸,随后右手一用力将符咒穿刺于桃木剑之上,敕令落下,向前挥击而去:“灵剑,击! ” 嗡—— 轰、轰、轰!  血红色的波纹瞬间在空中击打出阵阵涟漪,带着踏平一切的威势向前冲击而去。呼吸间,只听得耳边传来声声坍塌爆裂之声,那些低矮的土房竟是受不住灵剑一击, 瞬间化成了一片断瓦残垣。 这个地方原来真的可以将道术实体化…… “噗嗤……” 就在我心生感慨之时,随着灵剑剑芒划过,道道血痕凭空而先,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身前的尘土之上便淌过了一条充斥着腥臊之味的血海。 而后,眼前渐渐浮现出了十数个身穿布衫的人影,他们像是失了神一样,站在原地晃动了几下后,便一头狠狠地栽进了血海之中,不在动弹。 刚刚的剑芒,竟是将他们就地击杀。 “果然是障眼术。”我神吸了一口气,喃喃自问着,“奇怪……既然用障眼术,那为什么不趁着我们刚才探路的时候出手击杀我们,而是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那里呢?”  “他们……应该是被复苏教洗脑了。”李子墨的表情渐渐阴沉了下去,“我还在这村子里当管事的时候,见过复苏教的一些人利用符咒夺取了这些村民的三魂七魄,让他 们成为了只听从复苏教命令的傀儡。” “洗脑?”我稍愣了一下,问道,“就我所知,四十几年前不是有一批村民从村子里逃了出来吗?他们难道就没有被夺取魂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李子墨的脸上好像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符咒的效果因人而异,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 疑惑间,就在我准备迈出步子准备上前查看那些被我击毙的村民时,李子墨忽然用力地拉了我一把,双掌之上再次浮现出了两道火光:“去!” 咻—— 碰! 只听一道剧烈地爆炸之声在空中响起,随即,耀眼的火光在空中炸裂开来,似是一朵艳丽的火玫瑰凭空绽放。 分神的功夫,李子墨把我拉到了一间矮房之中,神色严肃:“那些人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了。快,赶紧去地下通道!” “地下什么?” 李子墨的身形忽然加快,掀翻了一边的木板床,随后一脚狠狠地跺在了地上,只听得“轰隆”崩塌声响起,一条漆黑的通道赫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就是地下通道? 估计李子墨是真的慌了,他只抛下一句“快跟我来”便率先跳进了地道之中,身形瞬间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不过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道叛逆的思绪。你让我跳我就跳?偏不,我就要出去会会那些人。我就不信以我的实力还会怕了他们!  思及此,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动力催促着我推开了房门重新走到了村子之中,猛烈地阳光肆无忌惮地打在我的脸上,让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屋外,并不像李子墨所 说的那些攻击我们的人,不,应该说我连一丝敌意都没有感觉到。心绪沉积间,我走到了那几个被我杀死的村民前观察了起来。 瞬间,我的瞳孔赫然紧缩……  强自冷静了下来,思索一阵,我还是折身回到了屋中,顺着那个地道入口跳了下去。这是一条呈近四十五度倾斜的通道,没有台阶也没有梯子,我完全就是借着衣服 的摩擦力一路滑了下去,好一阵子后,只觉身下一空,我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摔得我眼冒金星脑袋阵阵发晕。 “喂,你没事吧?”身边,等候许久的李子墨上前把我扶了起来,“怎么你现在才下来啊?” “我的衣服……被凸起的石头钩住了。”我随口扯了个理由,闭着眼睛靠在墙边,“刚刚袭击我们的人是谁?复苏教?还是村里的村民?” “都有可能。”李子墨摊开双手摇了摇头,“现在先别管那么多,还是逃命要紧。” “那些失踪的人……还没救出来啊……”  李子墨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了起来:“失踪的人?现在哪儿还有空担心他们啊。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四面楚歌、如入虎穴啊?只要我们一出去,外面的人就会当初把 我们击杀。”话落,李子墨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好,揉着眉头神吸了一口气,“我们暂时先退出郭家村,等准备充裕了我们在来救他们也不迟。” 闻言,我苦思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也行,我现在身上的符咒已经用的差不多了,确实是需要出去补给一下。你带路吧,这里你熟悉。” 李子墨明显没猜到我会答应他,面上愣了一下之后,挂起了笑容:“没问题!你跟紧我,地下通道还是有些复杂的,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说罢,李子墨立马往前走了出去,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则是提着桃木剑跟在他身后,低着脑袋用长刘海遮住了面孔。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在这漆黑的地下通道之中,我们路过了无数条通往路上的通道,走了不知道多长的路,直到我感觉我的双腿如同被灌了铅一般沉重之后,李子墨终于停在了一处石壁 之前:“到了,这里就是出口。” “这里?”  我带着惊奇的语气让李子墨脸上嘿嘿一笑:“有的时候,不能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虽然看起来是条死路,但是……”说话间,李子墨的手伸到了石壁右侧摸索了一 阵紫,只听“咔嚓”一声,石壁应声摆动了起来,向着外面渐渐打了开来,“这是复苏教设置的隐藏门,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逃命用的。” 外面,缕缕阳光照射到了李子墨荡漾着微笑的脸上:“走吧,先去休整一番,再回来救人。” 我缓缓地抬起了头:“嗯,李子墨,谢谢你帮我带路。现在,就请你……去死吧!”  说话瞬间,眼神一凌,身形爆起,如同疾风。手持桃木剑,十数道符咒贴于周身,刹那之间、金绚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地下通道,桃木剑剑身亦是感应到了我的气息, 红黄之光交互相应、层层叠出。脚下步伐猛踏,身如幻影,只觉清风徐过,我便栖身贴在了李子墨身前。 噗嗤……  桃木剑过,穿膛而出,溅一片淋漓鲜血…… 第一百八十九章 计、计、计 “呃……”  被符咒灵力所包裹的桃木剑带着凌厉的剑锋穿身而过,从手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我知道桃木剑刺破了李子墨的内脏,倒流的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滴落而下,将那身黑 色西服涂抹上了一层异样的色彩。 李子墨圆睁着双眼低头看着沾满了鲜血的桃木剑,僵硬地扭过了脖子蹬向了我,声音从颤动着的嘴唇吐了出来:“你……为什么……”  “这话应该问问你自己吧。”我微眯着眼睛右手一抖,桃木剑赫然抽体而出,暗红色的血从李子墨的胸前溅射而出,“刚刚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吧 ?” 血液的大量流失让李子墨身体一软到在了地上,他挑着莫名的眼神看着我,困难地摇着脑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闻言,我冷叱一声,左手摊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只听一道轻轻的“呼”声响起,蓬勃的黑色气体从我体内爆发而出——身侧,睁着血色双眸的陆池凌然而立:“ 跟你说实话吧,就在刚才,陆池,也就是我手下的那只魙,找到了那几十个失踪的村民。” “找……到了?”一丝不敢置信的神色从李子墨眼角流露而出,“不可能……”  手持桃木剑用力一甩将沾于其上的鲜血甩开,我口鼻之间冷哼一声,斜视着瘫倒在地的李子墨:“先不说这个,我问你,现在在外面,是不是有几十个人在伏击我准备 将我就地杀死?” “没……”  “你就别说谎了,没有意义的。”伸着手在口袋里摸了一遍从口袋里掏出烟叼在嘴上,深吸一口吐出了一圈浓浓的烟雾,“我接触过很多的阴魂和人类,不过到目前为止 能够看到魙的只有我,就连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都看不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至少可以利用魙去探听一下地形。” 陆池靠墙站在一边,目光洒在李子墨身上:“恩人,何必跟这家伙说这么多东西呢?不如让我将此人的魂魄吞噬了吧。” “先不急,我还有一些事情要问他。”说话间,我瞥了一眼李子墨,“就是不知道以他这流血的速度还能不能撑到我问完问题。”  向着李子墨走去,我每跨出一步,李子墨就下意识往后缩着,这个近两米的壮汉此时却像个幼儿一样,手无缚鸡之力。我心底暗自苦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刚刚我在上 面多逗留了一会儿,可能现在的情形会完全不同吧……  在上面的时候,李子墨先我一步逃入地道,而我则是折身走到了屋外查看那些被我击杀的人。但是就在我看到他们面孔的一瞬间,我的心跳猝然加快——倒在地上的 三个人之中,有一个正是郭玉,不对,应该说是郭玉的身体。之前在王林勋家里时,我看到过郭玉的相片,所以我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就在我感到困惑不解的时候,陆池突然回到了我的身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我差点激动地大叫出来:“恩人,我找到那些失踪的人了。”  还记得当初在女生寝室调查郑洁,素盈盈的一个学生,下落的时候,她的室友跟我说郑洁因为那天来了生理期所以就请了假在宿舍里休息。而在我的常识里,阴魂对 于血液是非常敏感的,所以我才会让陆池去寻找附近有没有血液的味道。  果不其然,陆池兜兜转转了几圈之后,在郭家村的后山一处隐蔽的木屋之中,找到了那几十个被收魂之术引诱过来的男女老少。不过根据陆池的说法,他们不知道被 施下了什么咒法,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呆滞,有些人甚至直接将屎尿拉在了裤子里。 就在陆池观察他们的时候,两个同样穿着西装的人说着话走进了屋子里,而其中一人,正是应该被李子墨杀死的李卯。 那个瘦子在走进木屋的时候脸上挂满了笑意,跟另外一个人说:“如果这次能够把那个李向阳击杀的话,我们算不算是立功了啊。” 另一人说:“还是谨慎一点好,当初钱礼进他带了那么多的人都没能将他击倒,那小子应该还是有点能耐的。”  李卯一脸的不服气:“那个时候给他的命令是要活捉,他当然不会下手。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教主亲令,死活不论,就算那小子再怎么厉害,也休想走出这郭家村。 ”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杂琐事,随后将目光投向了木屋中的众人。李卯用手捂住了鼻子,别着声音无奈地说道:“真不知道为什么教里头的人会知道当初有人逃出了郭家村 ,那件事情明明除了我们几个管事儿的之外,根本无人知晓啊。”  “别忘了,当时他可是也在村里的。”站于李卯身侧的男子压低了声音,“不过还好教里的高层没有责怪,反而是利用这些人设计引来了李向阳,我们也算是将功赎过了 吧。不过当初教里选上李子墨跟你配合演这出戏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反对。”  “他可是教里的中流砥柱啊,怎么可能不同意呢。”李卯用一根木棍戳着地上的人,“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虽然可以利用操魂术控制这些人,但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呆在这 里吧?” 就在两人商量的时候,早就忍无可忍的陆池用脱鬼饿魙剑吞噬了他们的魂魄,并在木屋之中利用咒术布下了结界,而后重新回到我身边跟我说了这些事情。  听完之后,看到地上被我杀死的三个人,内心的自责几乎快把我逼疯了。虽然之前我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不过他们也是被人利用,本来命不该绝,现在却因我而死 。  一瞬间,自责转变成了满腔的愤怒,就在我想要提剑回身击杀李子墨的时候,陆池的一番话让我冷静了下来:“恩人先不要冲动,我刚才探查过了,地下通道错综复杂 ,如果没人带领的话,可能会迷失于其中。而且有数十人埋伏在村外,应该就是在等恩人你走出地道的时出手将你就地格杀。” 正因如此,在地道里的时候我才会低着头走在李子墨的身后,一是为了不让他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二是默默地寻找机会将他瞬间击杀。 此刻,大出血的李子墨正无力地瘫在我面前,一双眸子闪烁着阴郁的神色:“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  “事到如今了你还问这种问题啊。”踩灭了烟头,我搓揉着眉间蹲在了李子墨身前,“你老实跟我说,从我进村,再到我被灵剑袭击、你击杀李卯、进入地道,这一切是 不是你们设的计?” “我……” “说实话。”我有意无意地看向了陆池所在的方向,“现在就有一只魙虎视眈眈地站在一边,如果你说谎的话,小心连魂魄都保不住。” 闻言,李子墨翕动了几下嘴唇,无力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真不愧是李老板,竟然能够看破……我们的计策。” 我摆摆手打断了李子墨的话头:“就别说这些废话了,我问你,这一切到底是谁设计的?为什么那么想杀了我?”  李子墨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翘起——这家伙,竟然笑了:“李老板,这些事情,还是留给你自己去探听吧……”说罢,几乎就是在眨眼之间,李子墨将一颗黑色 的药丸丢入了嘴中,饶是在一边的陆池也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世界到底会怎么样呢,就让我……在天上……拭目以待吧……”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李子墨张口就是吐出一抔黑血,整个人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般迅速地干瘪了下去,直到最后,竟只剩下一副包着皮的骨头,血肉殆尽、形如干尸 。 “陆池,魂魄!”  “太迟了……”陆池无奈地摇了摇脑袋,“那个药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他吞下去的时候,魂魄就已经开始飞速消散了。”话落,陆池走到自尽的李子墨身边,摇头叹息 着,“真不知道复苏教是什么来头,竟然会让人甘心为之赴死。” “你当初不是很看好这个年轻人吗?”  “恩人,就别拿过去的事情嘲笑我了。”陆池伸出细长的拨弄着李子墨的尸体,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道道黑烟突然从它的脚底升起,瞬间涌入李子墨的皮囊之中。随 后,那副原本早就干瘪的尸体开始慢慢膨胀了起来,不过几息的功夫,尸体竟是恢复成了李子墨原本的模样。 陆池拍拍手站到了我身边,见我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陆池赶忙解释道:“反正它现在也没有魂魄,我就借来一用。” “你……能附在尸体身上?” 陆池连忙摆起了手:“可以是可以,但我没那种恶趣味。我只是利用阴气暂时控制他的尸体罢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还是会发臭、腐烂。” “那你现在这是……”  被陆池操控着的李子墨尸体,面上忽然露出了一抹邪佞的笑容:“外面不是有人埋伏吗?这东西正好可以用上……” 第一百九十章 陆池显威 我又点起一根烟站在旁边,看着陆池摆弄着李子墨的尸体,突然觉得这幅场景有些说不出的诡异:“你准备玩儿到什么时候?”  陆池发出了阵阵低笑,转动着那双血红的眸子看向了我:“恩人你知道吗,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就算我的能力再怎么强大,想要炼制一具尸体,不说要花上几个月甚至 几年的时间,就连最后能不能成功都不知道。但这个郭家村……真的是太神奇了。” 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我深吸了一口烟:“毕竟这里可是一个用道术也能杀人的地方啊。话说回来,我们在这里逗留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宁瑞他们怎么样了。” “现在应该不是担心这个问题的时候把。”陆池控制着李子墨的尸体挥着手,有些疑惑地问道,“恩人,现在带我们进来的人已经死了,我们一会儿又该怎么出去呢?” 我摆着手笑道:“我自有办法,现在还是先把眼前的麻烦事解决了吧。”  根据刚刚陆池的查探,在地道出口之外,埋伏着近七十个人,而且清一色穿着西装,应该都是复苏教的家伙了。回想起来,之前在那片白色空间之中,李子墨曾说过 我那死老爹不仅没死,现在还是复苏教的教主。虽然李子墨那家伙嘴里说的没一句实话,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因为他的话语,让我的心不自觉地躁动了起来。  稍早的时候,李子墨之所以不肯把我的背包还我,应该就是怕我会有所反抗,其后也是直到和李卯成功的演了那出戏之后才将东西还给了我,估计为的就是博得我的 信任。看来我真的太天真了,竟会被这种伎俩骗的团团转。 两根烟的功夫,在等到陆池能够适应李子墨的尸体之后,我便跟在陆池身后抬脚走出了地道。 嗡—— 前脚刚刚踏步而出,千百把几乎覆盖了天空的灵剑带着凄厉的嘶鸣向我穿刺袭来,看这势头就是要打算将我就地杀害。 “呼——” 神吸了一口气,给身侧的陆池抛过去了一个眼神,我猛地扬起了头,大吼了一句:“我是杂货铺老板李向阳,谁敢伤我?”  杂货铺,呵,这几个月的事情让我几乎都快忘了我自己的本职工作是什么了。之所以我现在喊出这么一句话,其实更多的还是心中的执念。如果我那死老爹真的在这 个什么劳什子复苏教里当教主的话,他们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或许吧…… 咻、咻、咻! 漫天灵剑依旧是披着凌厉的气势向我袭来,剧烈地剑风几乎是要将整片黄土大地掀翻一般,顷刻之间,沙尘弥漫,黄土遮眼。 显然,他们对我的话并无所动。 “去!” 一边的陆池勾了勾手,李子墨的尸体便缓缓地飞升到了天上,左右漂浮了一阵之后,行行鲜血竟毫无征兆的从他的尸体中迸发出来。 咔、咔……  尸体的表面犹如碎裂的玻璃一般,开始向着四周龟裂开来,随后,便是团团浓浓的黑烟飘散而出。声声凄惨怨憎的嘶声尖叫从中传出,刺穿着耳膜、击打着心灵,黑 烟之中,甚至还能看到几张翻腾着的苍白鬼面,持着流血的五官四处撺掇着。 陆池见状,回头向我问道:“恩人,我该怎么处置那些人呢?” “留下一两个活口让我询问就行,其他的……”我阴沉着一张两看向那些灵剑,“任你处置。”  得到了我的回应,陆池也是难得的兴奋了起来,瞬间腾身飞到了黑烟之中,口中喃喃作声:“天濛地黑,人头鬼断,狂风塞烟,暴风断路。人无寻影,鬼无寻踪,道变 嗟嗟,十倒九天循环——化影饿魙剑,现。”  陆池话语刚落,却见那片黑烟竟如沸腾的开水一般,开始不停地滚动、翻涌了起来。才不过一会儿,就见黑烟之中猛地闪烁了一下,一张巨大的灰白色骷髅脸凭空而 先。毫无一物的眼眶之中隐隐地泛起了红色的亮点,向着四周微微扫视了一番,缓缓地张开了那张徒剩白骨的口齿。 呼—— 一道黑影从骷髅嘴中射出,如同疾风一般,向着周围的某个角落迅速飞去,不过一会儿,便传来了“噗嗤”之声,远远地便能看见一条高高的血柱飞升而起。 呼、呼、呼—— 骷髅头毫无停留,接二连三的向着周围射去黑影。而每当一道黑影划过,天上就会陡然涌出屡屡鲜血,那些灵剑也因为失去了主人的控制而渐渐消失在了空中。 四周瞬间弥漫起了一阵浓烈的腥臊之味,不过呼吸的功夫,那些灵剑就已经消失了一大半,只剩那么最后几把拖着残破的身躯在风中摇曳着。 陆池见状挥手打散了骷髅头,身形稳稳地降落在了我身边:“恩人,差不多都解决了。”  此刻的陆池眸子格外鲜红,整个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着。这家伙,显然就是没啥过瘾啊。我揉着眉头摇了摇脑袋,问道:“当初在跟陆国华交战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 用这招呢?”  陆池闻言讪讪一笑:“化影饿魙剑这个东西是只有用人类那种阴阳平衡的肉体作为献祭时才能发挥出作用的,当初在跟陆国华交战的时候,在场的除了恩人你其他的都 是阴盛阳衰的鬼差,我是想用也用不出来啊。” 我也懒得去想那么多,抬起眼睛看了看四周,感觉周身再无任何生息:“你把那些埋伏的人全都解决掉了?”  “还留了三个活口。”陆池向我摆摆手,示意跟上它。向着正对着地道出口的森林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三个抱着腿在地上来回翻滚着的男人,在他们身下,是一大片 的血渍,“就是这三个,我只把他们的腿打废了。”  陆池的很手段让我也是硬生生的打了个激灵,这三个男人膝盖往下的部分就好像是被铡刀砍断的一般,切面非常地平滑,仔细观察的话,灰白色的骨头和暗红的血管 、白色的筋络都显得那么的清晰明了。我忍不住瞪了一眼陆池:“你这样子让我怎么问?估计还不等他们开口就已经死于失血过多了吧?”  “哎呀,是我失策,恩人请稍等。”抛下这么一句话,一抔黑色的烟雾从陆池脚下慢慢扩散开来,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附着到了这三个人的伤口处,虽然血流还没停下, 但三个人脸上痛苦的神色却是慢慢缓和了下来,“阴气虽然不能治疗伤口,但可以用于麻痹。恩人,你还是趁着这三个人没有休克赶紧问吧。” 你也知道流血流了太多会休克啊……  不由得白了陆池一眼,我提着桃木剑走到三人身前,为了防止他们像李子墨一样吞药自尽,我让陆池控制住了他们的身体,而后开口问道:“三位,我也就不多说废话 了,你们为什么要袭击我?” “呼……呼……” 三人并没有说话,回答我的只是浓重的喘气声罢了。深吸一口气,我压下心中的不耐,说道:“那我再问一个问题,李建国你们认识吗?” 瘫倒在地上的三个人依旧没有回话,相视一眼之后仿佛认命了一样缄口不语。 真实一群不把命当命的家伙啊。 想到之前的李子墨,我搓着微微泛疼的太阳穴,厉声喝道:“我是李建国的儿子,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认不认识李建国?” “亡国之人……” 其中一人似乎说了些什么,不等我发话,他突然开口吼了起来:“亡国之人,旦存一日,天下必亡!”说完,他突然仰头吐了一口鲜血,歪头死了过去。  这一串话听得我是莫名其妙,转头看向另外两人,他们也都是用一副憎恶的表情瞪着我,让我更加疑惑:“哥们儿,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有必要这么仇视我吗? ”  一人拖着疲倦的身体靠在了树上,用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李向阳,李向阳……原来你真的是一个人才,怪不得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我们栽在你手上,不…… 不冤。” 我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现在不是冤不冤的问题,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杀了我?我跟你们有仇吗?”  那人翕动了几下嘴唇,面上露出了一个令人费解的笑容:“我们确实和你没仇,但……但是……你只要还活着一天,这个世界就有可能迈入万劫……咳咳,万劫不复的深 渊……” 我张了张嘴,突然语塞,看向陆池有些头痛地问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深渊?难道我长得这么像是灭世的大魔王吗?”  “哈哈……果然,你正如教主所述的那般。”靠在树上的人颤颤悠悠地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叼在嘴边,“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了,你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是 不可能的事情了。我们死了不要紧,复苏教后千万兄弟,还在……等着你……”说着话,黑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慢慢滑落而下,染红了那根白色的香烟。  “等下,先告诉我你们到底认不认识李建国?”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雾再现 不过很显然,眼前的这两个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并不打算多说,在说出了那番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之后便闭上了眼睛,无论我再怎么询问都没有开口,直到最后他们因 失血过多休克昏死过去。 “倒还算是条汉子。”陆池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这两个人,“恩人,现在准备做些什么呢?” 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拿着桃木剑失望地戳着泥土,不由得咂起了嘴:“先把那些被收魂之术召来的人救出去吧。这群孙子,让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疑惑。”  跟着陆池一路往绑着失踪者的小屋子走去,路上倒是非常地平静,别说其他的复苏教成员,就连那些失踪的村民都不见踪影:“陆池,你刚刚去寻找失踪者的时候,有 没有看到村民的痕迹呢?”  “没有。”陆池的语气里也是充斥着疑惑,“整个村庄里好像就只有那些穿着西装的复苏教成员和被绑架的人,除此之外,我连半个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村民都没有找到。 ”  闻言,我挠起了头发:“刚刚我用地灵厚土符找到的是那些被绑架过来的人,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现在身处郭家村之中,我总有一种异样的违和感,似乎……一切 都在被人操控着。”  “我也有这种感觉。”尽管看不出此时陆池脸上的表情,但听它说话的语气就能知道,它一定非常地恼火,“方才在村庄中寻找他们的时候,我就感觉周围的灵气波动有 些奇怪。处于阴阳交界之处,灵气浓烈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郭家村的灵气却给我一种过山车般的感觉,时急时缓,让我非常地不舒服。” 我点了点脑袋表示赞同:“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救出去,这些事情等安全了再说……” 嘟。 就在我话语刚落之时,我似乎听到了一道轻微的电流音,就好像以前上学的时候,每当学校用广播说事之前,都会有“嘟”开话筒的那种声音。 “什么……” 不等我反应过来,转瞬之间,浓浓的雾气从村子的深处瞬间扩散开来,不过一愣神的功夫,就将我吞没殆尽。 呜——  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从天而降,让我双腿一软硬生生地瘫坐在了地上。这声音高昂尖锐,犹如防空警报般炸响天际,又如同金属摩擦般尖锐扎耳,饶是我抱着脑袋 ,依旧不能阻止声音在我的脑海里穿插着。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割裂着我的神经一般,让我疼到浑身颤栗发抖……  倏然间,我只觉手臂一暖,一片像是被血染红的雪花停在了我的手臂之上,转而便是剧烈地灼热之感,让我下意识地甩起了手臂。但其后,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如丢了 三魂七魄般跪在原地,无法动弹—— 不知何时,那尖锐的声音渐渐消失了,而在浓雾弥漫之间,天上满是深红色的雪花,缓缓飘落在地。 “恩人,情况不对!” “我知道……”听到陆池的警告,我愣愣地回了一句,不过我的身体却失去了气力,无论我怎么用力都站不起来,“陆池,帮我一把……” 再让陆池附身之后,我从口袋里甩出了一张地灵厚土符,凭借着符咒的光亮走进了一边的矮房之中。坐在木椅上,我错愕地拍着自己的脑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陆池也是异常的紧张,它挂着急促的语气说道:“我好像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变得愈发浓烈了……” “这番场景……我们都见过啊……”我拿着桃木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当初在那所高中的时候,除了天上红色的雪,我们不是遇到了和这个如出一辙的场景吗?” 还记得当初,平等王在离开之前跟我说过,那个幕后之人认识我,还让我不要有太多的接触。难道他的意思,就是这个吗…… 啪!  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低声吼着:“失踪的人都还没有救出来,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就放弃呢!”说吧,我正手握住了桃木剑,缓缓走到了门前,“陆池,祝我一臂 之力。” “没问题。” 抬手推门而出,红色的血花顿时落在了我头上。灼烧感让我赫然一振,转头看了看四周,在跟陆池确认了方向之后,在不多做停留,拔腿小跑而去。 此刻浓雾弥漫,虽说在地灵厚土符的引导下我还算是能够勉强认清方向,一旦脚步快起来,我便迷失在了这并不大的郭家村之中。 咔嚓……咔嚓…… 一阵橡胶靴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伴随着的是粗犷的喘息声。这下不仅是我,陆池也是不由得“咦”了一声:“这种地方还有别人?”  愣神的功夫,一道有些扭曲的身影慢慢闯进了我的视野——那人穿着一身破旧的布衫,头戴草帽,肩上扛着一把长长的耙子。他的身后背着一个竹篓,虽然看不见装 了什么东西,我能够看到,似乎有什么液体从竹篓种地了出来。 咔嚓……咔嚓…… 橡胶靴摩擦的声音没由来的让我浑身泛起了寒意,左右看了看,我利用陆池的力量跃到了一旁矮房的屋顶之上。尽管大雾弥漫,但我依旧能够看到那个模糊的身形。 一步、两步…… 那家伙慢慢的走近了,我也是看清了他身后竹篓里装着的东西。 猪头,硕大的猪头,整整齐齐的叠放在竹篓之中。 这是在干什么?准备拿回去炖猪头汤吗? 不对……在猪头的下面还放着什么东西…… 行走颠簸之间,那人身后的竹篓也在轻微的晃动着,几个猪头也是相互碰撞,来回滚动。而在猪头之下,一个黑色的东西却让我霎时眼球激凸,屏住了呼吸…… 那些东西……全是人类的断肢。 我竭尽全力眯起了眼睛,在看清了那家伙的面部之后,我有事差点没忍住失声叫了出来……  这人,不,不对,我已经不能确定这家伙是不是人类了。两行如同石油般漆黑色的液体从他的眼眶之中滑落而出,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之下,他的嘴角咧起了一个大 大的弧度,看起来就仿佛是在无声的大笑一般。 他不停地甩动着四肢,犹如节肢生物一样,用仿佛是在条华尔兹的步伐行走着,粗壮腰部也是左右甩动着,这根本不是人类所能作出的动作。 我稍稍思考了一阵,沉声问向陆池:“你现在可以用障眼术吗?” “自然可以。”  闻言,我撤去了地灵厚土符,抓着桃木剑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凭依着障眼术两三步走到了那人的身边。巨大的腥臊臭味瞬间涌入了我的鼻中,虽然我也闻过腐尸的味 道,但不得不说,这味道比尸体还要强烈不少。 他仿佛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摇摇晃晃地向着某个方向行走着。陆池不解地问道:“恩人,我们不是要去找失踪者吗?”  我没有回话,而是用桃木剑在泥土地面上刻弄着写下了几个字:“迷路,先跟着。”我的意思很明白,反正现在都迷路了,先跟着这个家伙看看能不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吧。  行走了一阵之后,他突然停在了圈养猪牛牲畜的大棚前。此刻,浓雾之中的大棚里所有的牲畜仿佛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就连那股排泄物的臭味都闻 不到。正当我有些疑惑的时候,这家伙突然从竹篓里抓出了一个人类断肢,丢在了大棚给牲畜喂食的凹槽之中。 这是……在干什么?  “嘿,嘿嘿……”混然间,他的嘴里发出了一串令人作呕的笑声,就像是濒死之人最后的呼声一样,令我不寒而栗。他就这么笑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结结巴巴地说道, “多……多吃一点,长得结……结实一点,嘿嘿……” 这家伙,还有自己的意识? 看他这副样子,我忽然想到了外面那个吃人的村庄,难道他也是食人族? 就在我纠结要不要撤去障眼术跟他好好“交流”一下的时候,一声女性的惨叫忽然响彻寰宇:“救命啊——!啊——!”  身体先于大脑,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腿就已经开始向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狂奔了起来。甩出两张符咒为我照亮道路,我右手提着桃木剑,左手拽着三张符咒, 调用起了全身的力量狂奔着。 我不想再看到谁死了,就算要死,也得先回答了我的问题在去死。 “救……救命啊……” 叫喊声越来越虚弱,近乎消失。这让我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脑中百转千回。 别给老子死了啊! 片刻之后,气喘吁吁的我终于看到了一抹光亮在我身前不远处摇曳着,栖身向前,映入眼中的拿到身影让我赫然惊异——郑洁,那个在大学里失踪的女孩儿……  在女生寝室里做调查的时候,素盈盈曾给我看过那个女生的样子,作为被害者之一,我一直记得她的容貌,而此刻,她所遭遇的事情却让我瞠目结舌…… 第一百九十二章 找到郑洁 此时的郑洁衣不蔽体,浑身赤.裸地被倒吊在一个木桩之上,双眼紧闭,但面上却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她的两片嘴唇微微张开,吞吐着轻若游丝的气息,胸膛也是剧烈地 起伏着。 这丫头是怎么了? 正当我准备上去救人的时候,陆池却突然叫住了我:“恩人,等一下,这附近好像有人。” 有人?难道是引诱我出去的陷阱?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浓雾之中七道或是举着火把,或是打着手电筒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尽管我在障眼术的保护之下,手电筒那明亮的灯光还是让我错愕不 已。这里……竟然还有人能够用这种电器?回想到刚才那个行事诡异的人脚上套着的橡胶鞋,和那些复苏教教徒身上穿着的西装,我心中百转千回。 难道是复苏教那群人带进来的?那也不对啊。这里连电线杆都没有,他们是怎么给这手电筒供电的?  思绪间,那七个人已经围在了郑洁的四周。仔细观瞧之下,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家伙,面目之上亦是淌着如石油般漆黑的液体,眉眼间的举动都像刚刚那个 背着竹篓的家伙一样诡秘。他们想对那丫头做什么? 心中挂念不下,和陆池商量了一下之后,我便凭着障眼术手提桃木剑走到了那些人的身后,就怕他们对郑洁不利。  这些家伙喉咙间散发着“呜呜”低囔,似是未成长的野兽一样咕噜着。就这么呆站了好一会儿,被绑在木桩上的郑洁轻喘一声,而后身体开始不停地搓揉着,面色也是 愈加红润,喘息声也是愈发变大。愣是看了好一会儿,我才呆呆地问向陆池:“她这是……吃春药了吧……” “恩人,快救人!” 陆池的一声嘶吼打醒了我的头脑,眼前的七个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猛地抽出了带着锈迹的镰刀,踏着歪歪扭扭的步子缓缓向郑洁靠近。 “给我停下来!” 我被他们的举动惊出了一身冷汗,抄起桃木剑便向一个离我最近的人头上打去。 咔嚓。  清脆的声音回响于耳畔,手上传回来的感觉就像砸到了一棵已经干枯中空的树干上,还不等我有些反应,那个人的脑袋从后面直接爆裂开来,黑色的液体顿时应声飞 溅而出,洒满了整个天空。  猝不及防之下我连忙错开脚步后撤了好几步,我圆睁着双眼看着那个失去了头颅的身体在原地摆动了两下后重重摔在地上,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这……到底是我用的 力气太大了,还是这家伙营养不良缺钙啊?人的头有这么容易就被打爆吗? “呜……”  其他几个家伙见同伴倒地,纷纷向着我的方向看了过来,只不过因为我还罩着障眼术,并没有被他们发现。令我感到不解的是,明明同伴在他们面前脑袋爆裂而亡, 他们非但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停留在同伴的尸体上。 “陆池,他们真的是人吗?”  听我这么一问,陆池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正常的人类肯定是不会像他们一样满脸都是不知名的液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它们应该就是这篇浓雾的产物了,就跟我 们在高中的医务室时,碰到的那个怪物一样。” “那为什么之前碰到的那个家伙还会说话呢?” “这我就真不知道了。” 我咂咂嘴,低头看向了那具尸体:“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是郭家村的村民呢?” 脱口而出的疑问让陆池陷入了沉默。确实,手持镰刀,身着布麻衣,一身农民打扮,除了精神不正常以外,怎么看都像是村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就难怪为什么刚才我们在郭家村找不到一个村民了。 话又说回来,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变成这样的?是这雾的原因?还是这红色的雪? “啧,还是先救人要紧。” 看到剩下的六个人提着镰刀向郑洁慢慢走去,我将北斗降妖符刺穿在桃木剑上,一声“急急如律令”下,妖冶的红色瞬间浮现在桃木剑剑身之上。 嗡——嗡—— 刻于桃木剑上的一个符咒顿时起了反应,抹白色的灵气自剑柄处吞吐而出,于红色交相呼应,激荡出层层鸣响,散出道道波澜。 正心咒。  这是东山廖给我的这把桃木剑上刻下的众多符咒之一,用处便是能够将咒术的效力最大化。尽管平时只对阴魂一类有效,但此刻在郭家村这怪异的地方却是真切的派 上了用场。  随着正心咒发出的蓬勃灵气,围绕在我周身的障眼术顿时便失去效力,将我的身形暴露在了那六个家伙的眼中。不过我现在所运用的是陆池的力量,又岂是那么简单 。脚踝骨骼咔咔作响,肌肉自小腿处豁然而升,层层往上,只一眨眼,我整个人犹如化进了这片浓雾之中,爆射到了六人面前。 “喝!”  口中一声暴吼,桃木剑红光大放。身形错综,脚步乏乱,集中百分百的精力在浓雾中游走,抬手挥劈之间,只听耳边挂过呜呜风声,等我再次回头张望,那六人的头 颅却如肿胀的西瓜一样,登时炸裂崩碎。 从中流出的也并非是混红的血液,而是不知名的黑色液体,这更是证明了陆池的话。这些家伙……不,这些东西,不过只是浓雾中的异变产物罢了。  稍稍舒缓了一下心神,我爆发过后的后遗症也是慢慢升了起来。无力,心跳繁乱,腿脚发软,这些症状在当初我救下跳楼的张绍然时也曾体会过,尽管知道如此,但 我还是去做了,毕竟我可不希望一个普通人死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地方。 不过此时的郑洁,状态让我有些羞于正视。 这丫头好像是真的被下了药,在我把她从木桩上解下来之后,就一个劲儿的往我的身上蹭,一边蹭嘴里还发出着各种靡靡之音,让我顿时老脸通红。 陆池从我身上出来之后也是哈哈大笑了一阵,指了指身边那些被我杀掉的东西:“恩人,你先用他们的衣服给她披上吧。”  我拿出一道清心咒贴在郑洁的头上,这丫头两眼一翻径自晕了过去。我则是咬牙拔下了死尸的衣服,涨红着一张脸摸摸索索地给郑洁套了上去,同时心里不停地默念 心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哆嗦着手摆弄了好一阵,在把衣服裤子给她穿上之后,我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不由得轻声感慨着:“这给女生穿衣服是真的累啊,不仅是身体累,心灵也是非常的 疲劳。” “恩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要心思纯洁就行了。” “……你现在要是有五官的话,肯定是一副嘲笑的面孔。” “这我就不知道了……” 郑洁在清心咒的作用下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急促的喘息也是慢慢平复了下来。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她轻轻嘤咛了一声,眼睛慢慢地睁了开来:“我……这是……” “你醒了啊。” “呀啊——”  恢复意识的郑洁在看到我之后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远离我,却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再次瘫软地倒在了地上。无法,她瞪着水灵灵的眼睛,声音颤抖 不已:“你……你不要过来……我……我……” 挠了挠头发,我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是受了素盈盈的委托过来找你的,也跟你的舍友秦雪认识。” “素老师?”郑洁眨巴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来了精神,“你是素老师的朋友吗?” “算是吧……”我支吾了一下,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吗?我听你舍友说,你是在寝室里休息的时候失踪的,能简单地说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郑洁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为难,她垂下眼眸,翕动着嘴唇:“我……其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前一刻还在床上睡觉,下一刻就在一个全部躺着人的小木屋里醒 了过来……” 也就是说,收魂之术只能将那些意识不清的人召唤过来吧。 我点了点头,接着问道:“然后呢?你为什么要走出屋子呢?”  听到我这么问,郑洁的身体重重地抖了一下:“那屋子里的人……也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还是死了,没有一个是清醒的。我觉得害怕,所以就从木屋里跑了出来。” 话落,郑洁下意识地伸手挠起了后背,忽然呆愣了一下,低头看向了身上穿着的布麻衣,“这衣服不是我的啊……” “咳咳……”我不自觉地咳了两下,目光瞥向了别处,“这个问题我之后在给你解释。你在走出木屋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知道刚刚你失去意识了吗?”  郑洁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默默地从我身边缓缓往后爬去:“失去意识?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我从木屋出来之后就在浓雾里迷路了,走了好一阵子都没找到出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困,就坐在了一棵大树底下想要休息一会儿……”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复活郭玉 “然后发生的事情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见郑洁茫然地摇着脑袋,我暗叹一口气,问道:“那你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郑洁面色微红,缓缓垂下了脑袋:“我只记得我浑身发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我身体里钻出来,让我有种……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是快感吗?” “……流氓。”  因为我怕刺激到她,并没有跟她说她刚才的样子,只是简单地说道:“刚才在你意识不清的时候,有人想要对你图谋不轨,我就把他们解决掉了。看你没有穿衣服,我 就从旁边村民家里偷了一件衣服给你套上了。”我可不敢说这衣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郑洁估计也明白我的好意,在检查了自己身体没有异样之后,向我投来了一抹羞涩的笑容:“谢谢你救了我……” “话可别说早了。”我摆摆手,蹙起了眉头看着周围的大雾,“等我们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你在谢我不迟。” 陆池有些不解:“恩人,你不是说有办法从郭家村出去吗?”  我也有些无奈,低声说道:“在还没有浓雾的时候,我可以利用符咒定下一个坐标,利用八卦镜回到原来的世界。但现在……”我从包里拿出了一面刻着卦象的小镜子,扯了扯嘴角,“你看看,这边的世界虽然灵力充足,但已经被浓雾完全遮蔽。原先我们在那所高中的时候,至少还可以通过确定医务室的位置回到原先的世界,不过这里先 不说有没有全身镜,就算有,如此浓郁的灵气,如果使用八卦镜的话,我很怕会让灵气暴.动导致我们死在这里。” 陆池沉吟了一阵:“是在不行的话,还是先把那些被招魂之术招来的人救出来吧。” “正有此意。” 将镜子放回到包里,我转头看向郑洁,从口袋里拿出了地灵厚土符:“站着别动。” “啊?”  趁郑洁没有反应过来,我将符咒打在了她的背上。这个举动让郑洁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而后,在敕令和精血的催动下,符咒缓缓飞升到了天上,稍稍盘旋一 阵后,开始向某个方向飞去。 “你……那……”飞升而起、无风自动的地灵厚土符让郑洁看的目瞪口呆,她指着符咒,如同魔怔了一般,字句被卡在了喉咙处。  我晃了晃手上的桃木剑,笑道:“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李向阳,木子李,向着太阳的向阳,是素盈盈的好朋友,现在在某个小山村里经营一家跟阴魂和怨灵打交道 的杂货铺。”看着郑洁依旧呆愣的眼神,我扶着额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在了嘴边,“简单地说,我的工作就是和阴魂做买卖,顺便杀了那些祸害人间的恶魂。” 说完,我撂下一句“跟上”,便推着郑洁往地灵厚土符飞往的方向走去。我并不奢求能相信我说的话,现在,我只希望在必要的时候,这小妮子不要成为负担就行了。  有了郑洁身上的灵气指引,这次地灵厚土符并没有兜圈子,而是径自朝村外飞去。不过走了十分钟的时间,我们便走到了位于郭家村旁边的后山之中。这一路上并没 有再遇到那些行踪诡异的村民,但陷入一片死寂的村子还是让我的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  穿过一片树林之后,地灵厚土符慢慢落在了地上。在我们身前,是一间全部由木头叠造制成的木屋。绕着屋子走了一圈,除了一扇门,这屋子连一面窗户都没有,仿 佛就是用于囚禁的。  走到门前试着推了推,我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门打了开来。瞬间,一股屎尿汗臭交融的腥臊之味窜进了我的鼻息,差点没让我晕厥过去。逃似的冲回到了屋外,换了口 气之后,我看了一眼郑洁,示意她跟我一起走进屋内。  昏黑的木屋之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四十几个昏死过去的男女老少,年龄从十几岁到几十岁的都有,这让我顿时感到头疼不已。若是灵气没有这么充裕的话,我完全可 以用符咒暂时弄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将他们输送回去,但现在,游走在我周身的灵气就好似一个个炸弹,指不定就爆炸了。 叹了一口气,我的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番,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郭玉?”  郭玉的身体此时就躺倒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之中,一点起伏都没有,仿佛死了一般。我让陆池把封印着郭玉一魂一魄的煤块拿了出来,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躺着 的人走到郭玉身侧,伸手把她的身体扛了起来。 或许是人上了年纪的关系,老太太的身体只要稍稍一动便咔咔作响,让我额头上不禁弥漫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把她的身体扛到户外之后,我看了看左右,从一边的地上拿起了一根树枝,围着她画了一个圈。而后,按照天干地支的顺序刻上了八卦象,同时拿出八卦镜摆在了郭 玉身体头的部位,将煤块放在了她身上。  而后,我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符咒,咬破食指一顺画下,口中暗念:“三部生神,八景已明。吾今召汝,返神还灵。天蓬符命,追摄魂仪。阳不拘魂,阴不制魄。 三魂速至,七魄急临。从无入有,分明还形——急急如律令。” “噗……”  咬破舌尖,一道精血喷吐于符咒之上。浑然之间,在这片浓烈的迷雾之中,一片金光倏然绽放。道道肉眼可见的清流在身边不停地流淌着,原本压抑的空气就在眨眼 的片刻逐渐变得轻盈了起来,呼吸间都能感觉若隐若现的暖流。 嗡——  波纹绽放,涟漪四现。符咒渐落,贴于郭玉身体之侧。倏忽间,一道模糊的身影从煤块中蹿出,在面前摇曳了两下之后似是找到了归宿一般,渐渐融进了郭玉肉身之 中。 “天呐……”  耳畔边依稀还能听见郑洁惊呼的声音,只不过我现在根本没空理她。给陆池比了个眼神让它看好郑洁,我抄起桃木剑指向八卦镜,左手食、中两指并拢,一口精血吐 于指间:“乾坤有限,还魂定型。奉若永年,指如今朝。天地混元,金光再现。灵魄有归,一字颠倒。乾天坤地,速速招来。”  字句落下,原本暗淡无光的八卦镜忽然迸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而后,乾、坤二象从镜中漂浮而出,悬于体前、倏倏交融。黑白之间,一双阴阳鱼款款而出,来回流 转。 “定魂!”  二字落下,之间黑白、金光三色在郭玉身上叠加展开,浑然撑大。耳边呼呼风起,脚下土地微动,三色遥相呼应,映射出了一片别样的色彩。不出几息,三光融合成 了一条无色的灵气,穿过煤块带着蓬勃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涌进了郭玉身体之中。 “呼……呼……”  待得周遭逐渐恢复平静之时,郭玉的胸腔开始上下起伏起来。往面上看去,我不住吹了声口哨。或许是受到了郭家村灵气的影响,郭玉那张原本苍老的面孔竟生生换 了一副模样。白皙水嫩,眉眼有致,亭亭玉立,这副模样,正是之前那具失魂的模样。 陆池见状也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还魂术还可以让人变年轻了?” “你知道这种咒术啊?”我看了一眼陆池,别了别嘴角,“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但这肯定不是还魂术的功效。这郭家村,还真是让我感到好奇不已啊……” “嗯……”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只见郭玉口中哽咽一声,狭长的眼睛慢慢睁了开来,“呜……头……好痛……” 我赶忙上前将郭玉扶了起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郭玉愣了一下,再看到是我以后,皱眉说道,“小伙子是你啊……我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我抓过八卦镜递了过去,笑说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郭玉面上泛着疑惑,接过八卦镜端详了一会儿,口中突然惊呼一声:“呀啊,这……这是谁啊?”话落,她一把抓向了自己的脖子,眉眼狞狰,“我……我的声音……怎么 会……” 我用手帮着她顺了顺气:“现在我们还在郭家村之中,你会变成这副模样应该也是受了郭家村这怪异的灵气的影响。” “这里是……郭家村?”郭玉环视着大雾弥漫的周围,有些错愕地问道,“郭家村怎么会起了这么大的雾啊?”话落,她的目光落在了郑洁身上,抬起手问道,“她是谁?” 我耸耸肩:“也是被招魂之术拐来的,应该也是之前从郭家村之中逃出来的人吧。”  郭玉指向郑洁的手指完全没有放下的意思:“不可能啊……当初逃出来的人,最年轻的应该都有四五十岁了,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年轻……”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郭玉不顾自己刚恢复过来的身体,在我的搀扶挣扎着站了起来,看向郑洁问道,“你……你的父母是谁?” 第一百九十四章 “父母?”郑洁的双眼黯淡了下去,她揪着自己的手指,声音显得非常沉闷,“我从小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里面的老师曾经跟我说过,他们是在我一岁左右的时候在路边捡到的。对了,老师说,在包裹着我的布袋里还夹着一块写着郭字的手帕,原本他们想让我姓郭的,不过为了防止抛弃我的父母上门找麻烦,就去派出所给我登记了郑洁这 个姓。”  “孤儿……”郭玉的面上浮现出了疑惑的表情,她撑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将所有的思绪化成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对不住了小姑娘,就当我没问过这个问 题吧。”话落,她拍了拍郑洁的背,“你也是被招魂来的吧?真是苦了你了,年纪轻轻就受这种罪。” “招魂?”郑洁又一次陷入了疑惑之中,“那又是什么?新的绑架手段吗?话说回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我一个孤儿会被人绑到这种地方来?”  郑洁的问题让我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浓烈的晕眩感,我到底该不该如实回答?思前想后,我向郭玉投去了求助性的目光,结果这女人竟直接对郑洁说了实话:“这么说 吧,就是有人用符咒把你关到了这里,并控制着你的三魂七魄。”末了,郭玉又加了一句,“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要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了……”  看着陷入了沉默的两人,我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考虑一下要怎么从这个地方出去吧。现在这里,灵气浓郁,我怕如果我用八卦镜强行 打开一条通道的话,会导致这里的灵气如同高压锅一样炸裂开来。到那个时候,估计我们都得完蛋。” 我才刚说完,郭玉便接过了我的话头:“其实刚才我就一直有个问题,这雾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闻此言,我错愕地叫了出来:“你也不知道?” 郭摆着脑袋,那张与口气不符的年轻面孔也是蹙起了眉头:“在我的记忆里,郭家村从没有起过这种浓雾,就算有,也只是一层淡淡的水气罢了。”  就在我们处于疑惑中、各有思索时,一道不轻不重、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在我们的四周回荡开来。就在瞬息之间,我的眼神让陆池心领神会,它回身走到小木屋边,单 手一挥,脱鬼饿魙剑那无数只锋利的黑爪眨眼之间便覆盖在了木屋上。虽然陆池的防护措施对人类没效果,但在这奇怪的郭家村之中,应该能够发挥不小的作用。 “呜……” 一道闷闷的低吼声似重锤般砸进了我们耳中,这让我顿时感到血液倒流。 难道是那些形态怪异的村民?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三道歪歪扭扭的身影踏着奇异的韵律缓缓走来,一滴滴黑色的液体从他们的身上砸落在地,发出了嘀嗒声响。 就是那些家伙! “急急如律……”  “小伙子,等一下!”郭玉连忙拦住了我,见我一副质疑的表情,她看着那三个家伙,眼中流露出了一番复杂的神情,“那三个人,是我之前在郭家村中时的邻居。虽然 外表和那时有些……不太一样,但大致相貌我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的。”说完,郭玉对着那三个家伙轻轻地叫了一声,“老牛,是……是你们吗?” 其中一个家伙听到郭玉的声音,脚下的步伐好停顿了一下,嘴里也是响起了支支吾吾的声音:“老……老……牛……?咦……耳熟……耳……熟……” 郭玉趁机说道:“老牛,是我,郭玉啊……”说完,郭玉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啧,我都忘了,我现在是这副模样……” 尽管容貌发生了变化,这依旧阻止不了那个“老牛”对郭玉这两个字的反应:“郭玉……郭……玉……” 就这么毫无意义地重复念叨了好几遍,那家伙突然抱着头跪在了地上,声嘶力竭地怪叫着:“郭玉!哈哈哈……郭玉,嘻嘻,是郭玉……” 我们几个都被他的样子吓得不轻,结果没过一会儿,另外两个人也是突然变成了跟那个“老牛”一样的状态,抱头跪地、嘻嘻哈哈,神志不清、撕心裂肺。  “没办法了……”我摇了摇头,尽管不知道有没有用,我一口咬破食指将精血滴在桃木剑某个符咒之上,口中轻念一声“急急如律令”,几抹带着些许白光的清风向着那三 个家伙吹去。渐渐地,他们的声音慢慢从嘴中消散,而后只听“噗通”几声,他们应声倒地,失去了动弹。 “是清心咒。”我知道郭玉想问什么,摆手说道,“我只是试试能不能用这种咒法让他们平静下来。不过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会成功,毕竟……” 毕竟他们的脑袋随便一敲就炸开了,这根本已经不能称作人类了。 后面这句话我怕郭玉担心所以并没有说出来,反口问到郭玉:“这些人以前都是郭家村的居民吗?” 郭玉面上无奈一笑:“不仅是村民,而且还是村里头的道术能手,我的那些个本事就是他们教的,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 我躲在了三人身边,看着他们脸上依旧从五官中源源不断流出的黑色液体,我按下剧烈跳动的心脏,抬起鼻子慢慢凑了上去。 千万不要突然醒过来啊…… 显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但忐忑的心情还是让我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这些黑色的液体并没有特殊的味道,不过饶是这三个人正在昏迷之中,黑色的液体还是在不停地流动着,就好像有着自己的生命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啊……”  听到我的喃喃自语,郭玉两步走到了我的身边,挂着严肃的表情伸出手指摸向了那个黑色的液体。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些液体在郭玉的手指触碰到之后,并没有沾 粘到手指上,而是如同黑色的丝线一样,依旧自顾自的流动着。  郭玉的双眼紧紧地闭了起来,双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这是……魂液。”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拼命 魂液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每个生物灵魂实体化之后的产物。打个比方,人在睡觉的时候,额头上会时不时出现一层类似于汗滴的东西,就算是在冬天也会如此,这就是 魂液。在生物由生到死的生命周期之内,灵魂会不断地蜕变,而魂液正是蜕变的产物,就好像蛇脱皮和龟脱壳一样。  但此刻我眼前的这番景象却让我感到了浓浓的困惑。一般来说,人只有在陷入无意识的状态之下才有可能产生魂液,可看他们之前那副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处于无自 我意识之中。 思及此,我看向了郭玉:“你……会不会是判断错了啊?”  郭玉听到了我的疑问之后,眯着眼轻轻摇头:“小伙子,你可以自己过来看看。魂液这种极为特殊的物质,我之前也有见过,除了颜色不同之外,无论是形态还是说味 道都一模一样,我不可能认错的。” “可是……” 郭玉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感到很奇怪。先不提魂液的问题,为什么在我叫出了老牛的名字之后,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呢?” 话落,我和郭玉双双陷入了沉默之中。确实,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他们神智混乱,而且从形体动作来看,根本就不像是正常人。  我沉沉地吸了口气,将视线投向了地上的三个人。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通过一些手段让他们恢复神智了:“郑洁,郭玉,你们两个站到我身后。”说完,我右手握起桃 木剑,左手将八卦镜至于地面,点破舌尖,一口精血喷于三张符咒之上,穿剑而过,左手双指并立,眉眼间神色肃穆地看着他们。 郭玉不愧是学过咒术的人,一眼便知道了我想要做什么:“你有信心吗?现在浓雾依旧弥漫,灵气非常浓郁,玩一用力过猛,我们可能都会葬身于此。” “这道理我自然知道。”  撂下一句话,我的大脑开始飞速地转动了起来。回想之前和这些怪异之人相遇的景象,为什么他们的头颅会如此脆弱?为什么会给大棚投放人体残肢?又为什么会把 郑洁倒吊着挂在木桩之上? 一个猜想在我的心中慢慢浮现,难道他们是受到了某些人的“改造”后,才变成这副样子的?但又是什么样的改造才会把一个正常人变成这副鬼样子呢? 我使劲地甩了甩脑袋,打起精神竖起了桃木剑:“阴阳之梏,神其灵、收其魅、遁其型,灵网显灵,魂矢射魂,天兵上行,急急如律令。” 哗——  两张巨大的银色灵网在空中穿插编织着,呼吸片刻,灵网便带着剧烈地风压急速下压,带动土地之上沙尘飞起,顷刻间,我能够清晰地感到,周身的灵气开始猛烈地 动荡了起来。 碰、碰……  数声炸响吓得我急忙撤去了驭魂矢网符,依稀片刻之后,待得灵气有所缓和后,我拍着胸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好家伙……怎么刚才给你的魂魄做转移的时候都没这 么大的动静呢……” 郭玉也是如惊弓之鸟,圆睁着眸子不停地探望四周,话都有些结巴了:“小伙子,我……我们还是另寻他法吧……” 当初在那所高中的时候,虽然也是大雾弥漫,但至少可以正常的施放咒法。可现在,我感觉只要稍稍一用力,这些个暴.动的灵气就会瞬间置我们于死地。  倚着桃木剑靠在树边,我无奈地看着他们,只能利用驭魂矢网符所化的绳子将他们缚于原地:“现在该怎么办?逃又逃不出去,符咒也无法释放,后面还有那么多被绑 来的人,难道就只能干坐在这里等雾散开吗?” 郭玉翻着眼皮:“眼下能做的事,看起来就只有等待了。” 等待……吗?  我嘴角一咧,“咕嗵”一下翻身站了起来:“我这种急脾气可等不了,而且外面还有一个丫头在等着我,说不定现在已经急疯了,我可不好意思让他们有所担心。”说吧 ,我右脚一伸将八卦镜勾了过来,从包里掏出了十数张符咒贴在八卦镜镜面之上。 看着我的举动,郭玉有些不明所以:“小伙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你就瞧好了吧。”  看着四周的浓雾,我不禁冷笑一声。双手捧着八卦镜,我闭起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乾卦踏开天,坤卦闭地府,巽木参天地,艮卦作长城,坎卦涌波浪,离宫 架火焚,震雷生劈雳,兑卦统雄兵,天剑插地,诸神退缩,急急如律令——”  敕令一落,硕大的八卦镜猛地窜了出去,在我的头顶不停地翻转着、旋转着,好像是在跳着一支奇异的舞蹈一样,从中不停地折射出绚烂的光彩,颇有些目眩神迷的 感觉。  我也是一刻不停,抄起桃木剑往地下狠狠一插,右手平摊为掌搭于桃木剑剑柄之上,左手起势在空中不停地点动着,嘴中呢喃出句句拗口的话语:“护法神卫,君动敕 令。法度不尊,奉请三清。一照化尘,二渡为门,三行四恸,卦象自在,急急如律令,现!”  单字一落,转动的八卦镜瞬间变了形态。原本的七彩弥光瞬间收起,眨眼间便是一道氤氲的金光披头撒下,狠狠地照在了我的身上。只一片刻,我就感觉好似有数千 斤的重物压在了我的背上,如果不是我有心理准备,可能已经被打瘫在地了。  不过饶是如此,我也依旧是面色惨白,大汗淋漓,口唇间血色尽失,眼前也是阵阵泛黑。我现在所催动的是一种名叫“九卦轮回咒”的阵法。这九卦除了正常的八卦之外,还有一卦便是“三清”卦。此卦没有实际存在的意义,仅仅只是存在于符咒之中,作用就是给八卦镜套上一层“保护膜”,让咒法所释放的灵力全部集中在膜内,不让它 们有所流失。  这样做的好处,便是能够在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情况下使出咒法,现在面对这浓烈的大雾,更是可以避免灵气的暴.动,在书籍上的描述中,还可以打通三界,往返自 如。 但这个阵法有一个最致命的缺点,就是会对施法者本身的肉体造成极大摧残。 滴……滴……  几行鲜血在九卦轮回咒的压迫之下,从我的眼、耳、鼻、嘴七窍中不停地往外流淌着,瞬间将我身上的衣物染成了一片殷红之色。血液的流失也让我的头脑开始愈发 的迷糊,眼中的景象也开始了重叠、淡化、旋转…… “咳咳……”  我用力地咳嗽着,让我的意识能够清醒一些。调转眼眸,我看到身后的郭玉和郑洁面上都是一副担忧的表情,虽然我很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们,不过我的体力却不允许 我这么做——现在的我,就算是张嘴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急急……如律令……”  五字敕令几乎是从齿缝之中挤出来的一样,头顶旋转着的八卦镜赫然停了下来。只听耳边传来“唰唰”声响,贴在镜面上的符咒尽数纷飞而起,在空中组成了一对阴阳 鱼的姿态,游曳飘渺,黑白相印。 “呜……”  原本处于昏迷中的三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阴阳鱼的刺激,竟是渐渐醒了过来。就算是之前用驭魂矢网符捆住了他们的肢体,他们也是依旧拼命站了起来,朝我猛冲而 来。 郭玉见状,从我的包里掏出了一张咒符侧身滑步挡在了我的身前,口中一声低吼落下:“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 嗡——  一柄赤红的灵剑突兀地出现在了郭玉身前,没有丝毫停顿的穿过了三人的脑袋。只听“碰、碰、碰”几声脆响,三人的便被灵剑贯穿了胸膛,狠狠地定在了一旁的大叔 之上。  我这里也没有丝毫迟疑,顶着万斤的压力,我撑着桃木剑慢慢直起了背,左手往身前凭空一抓,一道“咔嚓”声响,头顶有咒符组成的阴阳鱼浑然碎裂开来。金光洒下 ,白光四溢,在我有心指引之下,光芒照向了那间躺着数十人的小木屋之中。转头看向郑洁和郭玉,用眼神示意她们进去,我死命地咬着牙齿,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郑洁见我这般惨状,声音都染上了一层悲戚的色彩:“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郭玉或许在见到白光的一刹那就知道了我这是在干什么,她抿着双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弯下了腰朝我大大地鞠了一躬,奔到郑洁身边,一把抓过了郑洁的手 :“走吧,他撑不了多久了,我们……不要辜负了他的心。”  拉扯之中,郑洁极不情愿地被郭玉拉进了木屋里。见状,我憋着心中淤积的鲜血,豁然张嘴朝天大吼着:“乾元享利贞。兑泽英雄兵。坎水多波急。离火驾火轮。艮山封鬼路。震雷霹雳声。阴阳八卦扶,阴阳八卦护,急急如律令——天门,开……!” 第一百九十六章 浓雾消散 嗡——  数丈光芒穿破重重浓雾刺穿落下,将木屋尽数包裹于其中。天空似乎是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开始不停地震颤着,随即,阵阵轰鸣声自天际的另一端滚滚传来,只听 耳边噼啪一声,万千光束犹如活物一般,在木屋四周不断游曳。 咣——咣—— 眼前木屋的影子逐渐变得虚幻飘渺,似是有了万千重影一般,在白光的照耀下辉煌异常。 呼……呼……  木屋之中,清风徐动,吹在了我被血液沾粘的面孔之上,让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在灵气的作用之下,风中带着一丝甘甜的气息,在我的身边不停地打着旋,干涸的 喉头也像是被灌了蜂蜜一样甘甜,浓重的血腥味和汗臭味缓缓消失,只留下这淡淡清风陪伴在我身边。 但现在,陪伴我的也只有这清风了……  不知这清风吹了多久,时间过了多长,天上洒下的白光开始隐隐消失不见,那飘渺不真的木屋也是重新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被打散的浓雾再度聚拢了起来,压抑沉闷的气息再次袭上心头。阴阳鱼散,八卦镜落,我只感觉肩头一松,整个人脱力了一般趴在了地上,嘴中喘出了大口大口的白气,脑袋爆炸似的剧痛让我几近瘫痪,久久 无法起身。 陆池见阵法消散,急忙冲到了我身边一把扶起了我:“恩人,你没出什么大事吧?” 我翻了下眼皮,费力地扯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你这家伙……刚刚……怎么不见了……”  陆池血红的双眸中泛起了一丝无能为力的失落神色:“我不知道恩人你用的是什么阵法,但我知道,只要我被那白光照到,绝对会遭受重创,说不定还会陨身于此。虽 然我也很心急,可,可是……” 我摇摇头,闭上了眼睛:“咱都是怕……怕死的家伙,我懂你。”说完,我挪动了一下肩膀躺靠在陆池身侧,沉下了思绪。 我太累了,现在,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我的意识像是化作了一艘小船,在狂乱的黑暗之中不停摇摆着。疼痛化作万千利刃切割着我每一根脆弱的神经,但可悲的是,我连发出呻.吟的 权利都没有,在这片剥夺了光和声音的黑暗之中,我顾自一人,经历着地狱般的折磨…… “恩人……恩人……” 时间的流失并不能冲刷去我身体上的疼痛,不过万幸的是,意识再次重新回到了体内。耳边,陆池焦虑的声音刺激着我昏沉的眼皮,让我不由得滚动了起了眼珠。 睁开……睁开啊…… 如同被挂上了千斤坠的眼睛慢慢睁开,一道光线毫不客气的刺进了我脆弱的瞳孔中,闪的我什么都看不见。 “呼……呼……” 重重地喘着气,我缓了好一阵子,视线才终于聚焦在了视网膜上。一如既往的浓雾,还有那带着灼热温度的红色雪花,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改变。 “呜……” 奇怪,这是谁在叫唤? “恩人,你终于醒了!” 眨了眨眼睛,我意识到自己还趴在陆池身上。疑惑间,正想开口问他为什么一副着急的模样,那奇怪的叫声又一次传了过来:“呜啊……” 等等,难道是那些奇怪的村民? 我猛然睁大了眼睛,强忍着疲惫的身躯趴了起来,抬着脑袋环视着四周。 不过,除了那个孤零零的木屋,和被郭玉钉在树上的三个早就没了生命迹象的村民外,并没有任何异样。 “呜……”  叫吼声还在不停地响着,这让我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陆……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了太久的原因,我的嘴巴变得非常僵硬,这让我不禁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舌 头,“陆池,发生了什么?”  陆池细长的手穿过了我的腋下,轻轻地把我扶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这声音大概是从一个小时之前忽然响起来的,起先我还以为是敌人,所以就用推过额战舰将周围 封了起来。不过直到现在,我也只是听到声音,不见人影。” “一个小时前?”我被陆池的话吓了一跳,“我昏迷了多久?” “应该有快五个小时了吧。” “嗯……”我沉吟了一阵,视线投向了小木屋,“对了,那些人被送走了吗?” 闻言,陆池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僵硬:“这……还是请恩人自己去看看吧。” 在本命灵珠的帮助之下,我能够感觉到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谨慎起见,我有些吃力地拿起了桃木剑,对陆池说道:“我的后背交给你了。” “好。”陆池点点头,猛地眯起了血红色的眼眸,警惕地盯着四周。 吱呀—— 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木门,随即,一股强烈的血腥味直灌脑门,若不是有本命灵珠流转,我现在极有可能昏倒在地。  眼前,数道被撕裂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大肠跟烂了的面条一样挂在屋子的各个角落,红、黄混合的液体蓄成了数条水流,一脚踩上还发出了叽叽声响。强忍 着腹中不适,我挑着目光观察着这些尸体。  虽然已经被血染红,但还是能够看清楚他们身上的穿着并不是麻布衣,而是属于现代都市的衬衣,应该就是那些被招魂之术唤来的失踪者。尸体上有明显被利物撕裂 的痕迹,而且头颅也在重击之下被敲裂,应该都是在一击之下被杀害的。 这……不就是…… 我倒退着走到了木屋之外,沉下了眼眸对陆池呢喃着:“那些人……都是你杀的吧?” 陆池一愣,声音中蕴含着几丝复杂的情愫:“如果我不杀他们,恩人你……可能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在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池指向了自己的脸:“他们的脸上,也像那些村民一样都是那种液体。” “魂液?”  “对。”陆池点了点头,“我原本是守在恩人身边的,后来听到木屋里有动静,我还以为是没被送走的人,就想着把他们弄晕之后带出来一起看着。没想到……”陆池顿了一下,别过了头,“一共有十二个人,脸上都是布满了黑色的液体。他们不停地叫着,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一样,不断地用拳头砸着房门。我……猜他们也变得和那些 村民一样,怕会伤到恩人,所以就……” “呼……”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隐隐泛疼的脑袋:“他们已经死了,现在说着些也没什么用了。不过,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们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陆池的眼神有些闪躲,犹豫了一阵之后,纠结着说道:“其实,刚才恩人晕倒的时候,也有很多黑色的液体从五官里流了出来。” “啥?”我吓了一跳,赶紧抹了把自己的脸,摊开双手,上面只是一些干枯的血块罢了,“你……没开玩笑吧?”  “我怎么可能开这种玩笑。”陆池摇摇头,修长的手指点在了我的胸口处,“应该是我的本命灵珠发挥了作用吧,黑色的液体,嗯,应该叫魂液,在流动了一阵之后就慢 慢止住了。” 揣着复杂地眼神,我回头看了眼血流成河的木屋之中,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难道……这浓雾有问题?” 呜—— 突然,那奇怪地吼叫声提高了好几个音调,声音变得非常尖锐。 呜——呜—— 声调转换之间,尖叫声慢慢变成了声声防空警报,在混沌的浓雾之中不停地穿插着。 我和陆池对视了一眼,一个箭步冲到了木屋之外,而陆池也是在第一时间附身在了我体内。  周遭的浓雾在警报声的影响下竟是往后退散开来,周遭的景色开始渐渐清晰了起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浓雾完全消散,徒留下我一个人呆愣地站在偌大的树林之中 。 “这……” 一道阳光透过树叶照射下来打在了我的脸上,刹那间,股股暖流从我体内发散开来,原本疼痛的身体也是舒缓了几分。 浓雾……退了? 我双腿一软跪在了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很想大笑出声。 浓雾退了,那我之前做得那些,又算什么? 把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样,七窍流血,陷入昏迷,现在这雾竟然退了?那我……为什么不能多等一段时间呢? 陆池看出了我的精神状态,声音自体内传进了我的耳中:“恩人,现在不是自哀自怨的时候,先想个办法跑出去吧。” 话音刚落,耳边瞬间传来了“倏倏”的脚步声。在烈阳的照耀下,数十道人影从浓郁的树林中穿插排开,只一瞬间便在我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这次又怎么了?” 疑惑之间,不知是从何处传来了拍掌的声音,而后,一道轻浮的声音悠悠传来:“不愧是李老板,这样竟然都能活下来,佩服,实在是佩服。” “谁?”  我吓了一跳,连忙循声看去。混然间,一道熟悉的人影面上挂着淡笑,从树林中踱步走了出来,让我的瞳孔瞬间紧缩:“是你……钱礼进!” 第一百九十七章 对阵钱礼进(上) “李老板,我们又见面了。”钱礼进用那张满是笑容的放荡面孔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兴奋的缘故,语气显得有些上扬,“当初医院一别,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钱礼进话音刚落,眼边就见数十道黑影从树林之中钻了出来,粗略地看了一圈,大概有二十人左右。这些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的西服,有男有女,我甚至还看到了两个 头发花白的古稀老者,和几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 难道他们都是复苏教的人? 不对,总觉得他们他们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这些人的眼中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感情,不,别说感情,就连一点生机都没有。说的难听一点,就像是一群活着的“死人”。 难道是由尸体复活的阴尸?  思及此,我不由得握紧了桃木剑,眯着眼睛看向周围的人群。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绝对会非常的棘手。阴尸这种东西,虽然肉体也有一定的极限,但对死亡根 本无所畏惧,就像僵尸一样,如果被它们围攻的话,对我会非常的不利。 钱礼进见我如此警惕,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李老板,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吧,这些家伙,并不是人,而是由人工制成的鬼驱。” 鬼驱? 我心头猛地一跳,突然想起当初在医院的时候,钱礼进带走的那一批被制造出来的鬼驱,不由得低声骂了出来:“妈的,这比阴尸还难对付啊……” “恩人,鬼驱有什么弱点吗?”  我微微颔首,喃喃着说道:“鬼驱其实就和人类差不多,如果受了重伤一样会死亡。但正因为他们和人类一样,普通的手段对他们根本无效……”说到这里,我眉头一挑 ,目光看向了钱礼进,“那家伙,明知道在郭家村道术是可以直接伤到人的,为什么还要在这个地方截击我?” 陆池沉吟了一阵:“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 不管那么多,先下手为强! “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 “岂会让你施咒。”钱礼进嘴角一勾,猛然喝道,“上,杀了他!” 倏、倏、倏…… 还不等我将敕令念完,这二十个鬼驱如同上了发条的杀人机器一般,突然从腰间抽出了绽放着冷厉寒光的长刀,从各个方向向我猛然袭来。 “妈的,日本太刀?” 我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破了音,双脚一蹬,强自撑起还没完全康复的身体向上跳了起来。 “哼……” 隐约间,我听到钱礼进冷哧一声,忽然,数道黑影起身越过了我的头顶,迎着炽热的日光提刀向我迎头劈来。 “急急如律令!”  情势危急,刻不容缓。咬破舌尖,喷出几滴精血到桃木剑身之上,左手双指并拢轻点剑柄,顷刻之间、白光大作,耳边嗡声四起,手中的桃木剑顿时化作一阵剑风, 突入到了头顶之上的人群中:“陆池,借我力!” 咕咚——!  眨眼间,双臂赫然鼓胀,道道青筋犹如蟒蛇般攀附在臂膀之上,双手紧绷使力,向上重重一挥,眼前之间一道剑浪猛地滑去,头顶的几个鬼驱躲闪不及,瞬间被剑风 所吞没。耳边咔咔作响,不过须臾,血肉碎骨飞溅而出,如同血雨一般尽数落下。 身体开始往下缓缓坠落,目光回转,就见十数鬼驱提刀守候于地,只要我已落下,必会被乱刀砍死。  左手反手一掏,一张符咒顿时现于指间:“雷霆号令,天地清宁。雷霆猛吏,歘火大神。驱雷社令,馘戮邪精。通传报应,考究姓名。雷伯大仙,急降真灵,急急如律 令——!” 轰——!  一道天雷自符咒喷薄而出,带动天地气势赫然直击而下。龙吟四宇,杀意浓烈,焱火符咒所引出的天雷如入无人之境,道道劈击之下顿时将地面烤成了一片焦土。其 中,三四个鬼驱赶不上步伐被卷入天雷之中,瞬间化作了一阵尘土。 噗嗤——  脚尖堪堪落地,我猛觉肩上一疼,冷汗立刻爬满了整张面孔。往后看去,一个皮肉绽开、鲜血四溅的鬼驱粘在我身后,用它最后一丝的气力将太刀扎入了我的肩头, 而后便仰头倒在了血泊之中,圆睁着眼睛歪头死去。 “咳咳……”  疼痛的刺激之下,我弯下腰开始猛咳了起来,突然感觉体内泛起了阵阵空乏的感觉,浓重的疲劳感不停地扩散着,一双腿似是被灌上了重铅,想要迈出一步都显得非 常困难。 啪啪…… 一边的钱礼进拍起了巴掌,脸上虽然依旧挂着那恶心的笑容,但神情中却显得有些不自然:“不错,很不错,在二十个鬼驱的围攻下竟然还能撑到现在。” 话落,钱礼进挥了挥手,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我的衣服瞬间被冷汗浸湿:“林玥……”  这个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的小女孩儿,正是钱礼进用自己的寿命造出来的鬼驱,林玥。在医院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林玥对我总是有一种莫名地亲切感, 而此刻,这种感觉愈加的浓烈:“你……怎么也在这里……” 林玥听了我的话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叔,我是钱礼进的鬼驱,不在这里还会在哪里啊?倒是大叔,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啊。”  钱礼进抹着林玥的长发,看向我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李老板,应该是你收服的那只魙在帮你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就让我太失望了。利用阴魂的力量来和我对 抗,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呸!”听完他的话,我实在忍不住唾了他一口唾沫,“你他妈的有种让这些鬼驱不要动手啊。” 我这话让林玥嘟起了嘴,那张小小的脸庞转向钱礼进,毫不客气地说道:“喂,你这人怎么这么卑鄙啊,竟然用人海战术去围剿大叔一个人。” 钱礼进无奈地别了别嘴:“所以我不是把你叫过来了嘛。” 他们的对话让我有些不解,不过此刻,在失去了钱礼进命令的情况下,这些鬼驱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倒是给了我一点喘息的时间:“喂,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 冷厉的寒光从钱礼进眼中一闪而过:“李老板,知道为什么林玥会这么偏袒你吗?” “什么?” “因为——” “她的一个兴趣,就是收集你这样胡子拉碴的人的脑袋。” 碰——! 顷刻之间,耳边忽地传来一阵轰鸣之声,脚下的土地竟是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唰——  狂风猛然袭来,几缕秀发从我眼前划过,林玥的身影突现在我的身边。这一刻,时间仿佛被静止了一般,就在我眨眼的时候,林玥的话扎进了的脑袋之中:“大叔,不 要动,很快就好了哦——” 不动才怪!  身体就在片刻之中自动地向后躺倒,右脚一蹬,我整个人带着阵阵沙尘朝一边飞速滚去。左手持剑向下一插,我靠着桃木剑止住了滚动的身躯,双腿一拉翻身而起, 我根本顾不上一身的伤,急忙看向四周。 只不过,此刻,除了在我正前方、满面笑容的钱礼进之外,我的周围,一个人影都找不到。 障眼术!  我鼻子里喷出了一团白气,咬破右手食指往剑上划去,一道湛蓝色的光芒从桃木剑剑端向着四周扩散开来:“阴阳之梏,神其灵、收其魅、遁其型,灵网显灵,魂矢射 魂,天兵上行,急急如律令!” 哗—— 湛蓝色的光芒在空中赫然凝固,一错神的功夫便织成了一张吞吐着灵气的巨网,自天而落,一把砸在了地上。 “在那里!” 就在我的正前方,灵网下十几个人形的空洞正在不停地挣扎着,不用多想,这些肯定是被灵网束缚住的鬼驱。  眼动、手动。一声敕令呢喃落下,一张符咒穿剑而过,右手挥出桃木剑,血红色的涟漪向着那些鬼驱直击而去。咔嚓声响,头颅落地,鲜血喷涌而出,只一片刻,黄 土之上已然是暗红片片。 “十二个鬼驱。”陆池沉下了嗓音说道,“加上刚才击杀的那几个,现在应该还剩两只鬼驱……” 噗……  陆池话音未落,灵网上突然出现了两个破洞。头顶苍穹之上,两道身影凭空而立,而其中一人正用着渴望的眼神看着,舌头不停地舔着嘴唇:“大叔,我真是……越来 越喜欢你了。” “作孽的家伙,滚犊子!”我破口大骂了一句,提起桃木剑再次狠狠一挥,“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 嗡—— 顺着血红灵光,林玥右脚向前一踏,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从她的脚下钻了出来,竟硬生生地抵挡住了攻击。 咔嚓……咔嚓…… 不过,北斗降妖符的威力又岂是如此一般?裂痕开始遍布在林玥的空气墙之上,只要在过一会儿,便能将她原地斩杀。  就在我自认为赢定的时候,林玥的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太上诏令,亟我轮回,奉承不待,急急如律令——” 第一百九十八章 对阵钱礼进(下) 轰——! 爆响炸裂,红光四溅,原本的剑气化作零星点点密布于天空之上,如一层红色的云层般,甚至遮挡住了烈日的照射。 劲风吹动,尘土飞散。待到光点消散而去,林玥那娇小的身影正背着手凌空踏于天际之上,在她的面前,是一堵几近破损、闪烁着湛蓝色光芒的灵墙。 我竟然忘了,鬼驱也是会道术的。 “喝啊——!”  心动,手动,桃木剑再度挥击而出。数道红光涌动着凶戾的气势向着天上横扫而去,顷刻之间,剑气滑坡空气所带动的阵阵嗡声响彻四周,巨大的灵气流卷起了数丈 黑风,地上的花草不堪重负,尽数拔地而起,眨眼间,周遭亦是一片寸草不生之地。 林玥也是不敢大意,她双脚向下发力一蹬,身体似是化作了一道光芒在空中不停地穿梭着,长长的气流从她身后脱离而出,搅碎了无数的白云。 碰——碰—— 高速的飞行之下,林玥周身的空气开始不停地炸裂、爆破,声声轰鸣压抑着我的身体,饶是我用手撑着桃木剑,双脚依旧差点跪在了地上。 现在的我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算有陆池附身,但还是扛不住如此激烈的战斗。一抬头,我就看到了钱礼进那张令人作呕的笑脸,气不打一处来:“死——!” 三步并两步疾驰上前,我提起泛着红光的桃木剑闪身冲到了钱礼进身前,胸间本命灵珠疯狂地旋转着,一股股纯粹的力量如潮水般涌进了我的双臂之中。 心动、手动。 右手单劈而出,猩红剑气吹荡起割裂着空气向钱礼进猛击而去,气势之猛甚至将整片天空映射成了血红之色。  钱礼进不慌不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柄桃木剑,左手轻拈剑身,口中飞速呢喃着:“三清总诰,一炁三尊、四时三界,玉清敕令,上清敕符,太清敕丹,急急 如律令,三清宝诰符,附!” 碰——! 我的剑气好像撞到了什么硬物之上,这像是金属摩擦一般的刺耳声音让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双眸之中升起了惊诧的神情…… 钱礼进,正拿着一柄通体呈金黄色的桃木剑伫立于原地,他那双紧眯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冷冷地看着我:“李老板,你的伤还没完全复原吧?”  “就算老子伤没好,也不代表过打不过你一个虾兵蟹将。”话虽如此,其实我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再下一击将他击杀,单凭我现在的身体,以及拿着三清宝诰符的钱 礼进,还有那个在天上躲闪着的林玥,在这么拖下去,我绝对会变成俎上鱼肉。 “急急如律令。” “急急如律令。” 两道冰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瞬间,强烈的炽热感笼罩住了我的身体。 是火符! 下意识地往后看去,我的瞳孔浑然紧缩——用符咒攻击我的,正是那剩下的两个鬼驱。  “雷霆号令,天地清宁。雷霆猛吏,歘火大神。驱雷社令,馘戮邪精。通传报应,考究姓名。雷伯大仙,急降真灵……”我单手负后从包里掏出了两张符咒,往天上猛然 甩去,但随即,可能是因为符咒用多了的原因,身体无法承受这巨大的负荷,还不等我念出五字敕令,只觉喉头一甜,大口的鲜血沿着我的嘴角流了下来。 钱礼进把桃木剑靠在了肩上,笑道:“李老板,实在打不动的话,还是乖乖地坐下投降吧。”  “投降?哼……”我啐了口唾沫在地上,弯着腰粗喘着气,如同举起一座大山般抬起了桃木剑,剑尖只指钱礼进,“我这人啊,脾气怪得很,你越是这么说,我倒是越想 看看你的本事有多大。” 话落,我拍了拍胸口重重地踏出了一步,双指并拢只指天空:“急急如律令——!” 噼啪——! 数道惊雷穿破苍穹,身披青光变作条条巨龙向着钱礼进轰击而去。只一片刻,强烈的气流从我面漆扩散开来,一个没站稳,我直接被大风掀起向后倒飞而去。  钱礼进见到如此惊雷,缓缓收起了面上的笑容。右手发力将桃木剑插进了身边的泥土之中,咬破双手手指在空中不停地点画着:“天气正旋,地灵浩荡,欲求无私,斩 邪除恶,如干神怒,流亭回转,六甲六丁,永镇关名,急急如律令!” 噌、噌、噌! 只见他的身躯左右晃动了一下,数道似细针般的蓝光从他脚下激射而出,朝着那滚滚天雷径自飞去。 “三千蓝丝,层层叠翠。翻云陷地,蛟腾四起——镇邪破祟符,炸!”  身前,那些细小的蓝光开始逐渐汇聚于一处,渐渐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蓝色水球,其中闪烁着隐隐灵光,兀自停留在空中不停回转着,不过片刻,竟是将那数道天雷 尽皆覆盖在了其中。 轰——! 惊雷在空中齐齐爆炸,震荡而出的巨大爆破之力被那蓝色的水球尽数吸收,别说击杀钱礼进,就连他的身体都还没碰到,天雷就消散在了空中。 焱火符咒所召唤的天雷,就这么被破解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焱火符咒是在太过强大,钱礼进的面上被一层细细得汗珠所覆盖,身体有些虚弱的晃动着。 “就是现在!” 陆池的声音一响,我立刻向后一跳,低声沉吟着:“急急如律令,十二微水暗阵,现!” 哗…… 滚滚黑水从我脚底蔓延开来,眨眼间便覆盖了整片土地。双手交叉,手势激变,我再次呢喃出声:“炁动穹天,怀泽动寐,四亿大神,罫卜占算,流祟阵,阵起!” 嘀嗒……  一点鲜血顺着我的嘴角滴落在了无尽的黑水之中,耳边只闻“咔咔”声气,幽蓝色的雷电在黑水中往返攒动着,所过之处,原本流动着的液体皆是凝固成冰,道道寒气 四溢。 “这……”钱礼进此刻终于露出了几分讶异的神色,“十二微水暗阵……你是什么时候作成的?” 我拍了拍胸口,语气虽然有些虚弱,但依旧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我,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 “脱鬼饿魙剑,现!” 唰……唰……唰……  锋利的黑爪向着天空蔓延而去,毫不费力地就将驰骋于天际之上刚刚摆脱了剑气的林玥捆缚其中。陆池身形一变再变,两个闪身便出现在了林玥身前,这可怜的女孩 儿根本看不见魙这种生物,心里估计还在思考为什么自己动不了了,下一刻,陆池的利爪便狠狠地贯穿了林玥的大脑。 没有血液四溅,没有灵气外溢,林玥就这么生生停在了空中,圆睁着双眼,不再动弹。 “林……玥?” 同样看不见魙的钱礼进颤抖着声音,身体犹如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一般猛地跪在了地上:“发生了……什么……” “你终于,不笑了啊。”我狞狰着笑脸,桃木剑向着凝结成冰的黑色灵液中猛然发力插去,数千把匕首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周身,上下浮动着,“杀!” 倏——倏——  千百把利刃暴雨倾盆般向着钱礼进奔袭而去。堪堪缓过神来的钱礼进根本来不及召唤符咒,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向后倒退着。但是,他的速度再快,又怎么会快过灵 剑呢?  匕首如撕裂白纸一样,一把把轻松地贯穿了钱礼进的身体,转瞬之间,一朵妖冶的血花在他的身后爆发而出,整个身体在灵剑的攻击之下被顶飞在天,不停地扭动着 、歪曲着…… 钱礼进不知道是不是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整个过程没发出一声惨叫,提线木偶似的任由夺命匕首撕裂着自己的身体。 那两个受控于钱礼进的鬼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忽然抱着头谈到在了地上,喉头发出了“呃啊”的咕噜声,不过片刻,头颅便倏然爆裂开来,当场毙命。 噗通……  直至我停下了十二微水暗阵后,钱礼进破损不堪的身体方才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他的胸膛、腹部、四肢被灵气匕首穿出了无数的窟窿,潺潺鲜血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流 淌着,鲜血在他的身下扩散开来。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这幅场景,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美感。 “咳……咳咳……” 钱礼进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把我狠狠吓了一跳,转眼看去,只见他翕动着嘴唇慢慢张开了眼睛,这让我差点没忍住骂出声来。 这家伙的命是有多硬啊?这样都不死? 陆池将林玥的尸体甩在了钱礼进身侧,举起利爪正想给他最后一击,不过被我拦住了:“陆池等下,我正好有话想问他。” 说罢,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踱到了钱礼进旁边:“你……还能说话吗?” “咳咳……”钱礼进撑着苍白的面孔看了我一眼,嘴角无力地勾了起来,“快……不行了……” “那我就长话短问,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可以让咒法实体化的地方伏击我?这也太不明智了吧?”  钱礼进摇了摇头,说出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你……从最开始……就被我们盯上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警报声 钱礼进死了。 失血过多,内脏破裂,就连魂魄也被愤怒的陆池一爪打散了,可以说的上是真正的魂飞魄散。不过,他的话久久萦绕在我心头。 从最开始就盯上我了?  毛骨悚然的颤栗感顺着脊背爬到了我的脑中,丝丝寒意在我体内弥漫开来。千年怨灵,909号公寓,还有恶魙和高中的诡异浓雾,难道……这一切其实都是复苏教安排 的?他们真的如此手眼通天? 呜—— 正在我思考的时候,那诡异的警报声再次彻天响起。浓雾,再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远处扩散而来,鲜红的雪花亦是飘落而下。 “岂能让你如愿!” 我实在是不知道这警报声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此刻,十二微水暗阵依旧流淌于地面之上,尽管我的身体依旧有些空乏,不过并不影响阵法的效用。 双手持剑平举于身前,我慢慢跪在了黑色的冻结灵液之中,闭上了眼眸:“炁动穹天,怀泽动寐,四亿大神,罫卜占算,流祟阵,起……”  字字句句磐石般铿锵落地,冻结的黑色灵液开始重新变成了液体,穿梭其中的雷电慢慢隐去,液体则是不断地往我脚边收缩着,而后,灵液逐渐攀附在了桃木剑上, 整个剑身被浓浓的黑色所包裹。 呼……  我深深地吐了口气,左右两手上下颠倒,猛地将桃木剑插入地下,低声念道:“十二中天,神神我我,将兵着剑,地衣蔽体。凌然了了,皆为虚界,厉声炁炁,幻作真 世。十二微水暗阵,变阵……” 嘀嗒——  血液从指间地落在了地上,向着四周飞溅开来,不过须臾,只听耳边“轰隆”一声,黑水迸裂、冰蓝相替,巨大的灵气波动从桃木剑上跃升而起,如青烟般在空中徘徊 少许,而后向着地面猛击而来。 碰!  黑水落地,化炁为性。在我眼前,一根巨大的通天柱伫立不倒。其色漆黑,耸立向上,宽约三米,高约十数米,其上刻画缭绕着一圈神秘的象形符号,不断地有触手 般的东西从柱中伸缩而出,似是在躲避着我的目光一样。 呜—— 尖锐的警报声毫无遮拦的回响于苍穹之下,在浓雾的笼罩中,诡秘之感从脚底渐渐升了起来。浓雾之中,我好似还能隐隐看到几个歪曲的人影不停地扭动着…… 用唾沫强自咽下翻涌而来的呕吐感,我的目光看着浓雾,一刻不离:“陆池,你准备好了吗?” 陆池点点头,眼睛不住地看向了我们身前那个高大的柱子:“恩人,这是个什么东西?”  “十二微水暗阵所化的柱子。”我伸出了手抚摸着柱子,一股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流进了我的心中,其上凹凸不平的图案更是让我起了鸡皮疙瘩,“流祟阵是一种能够配 合十二微水暗阵的阵法,它能够将灵气液态化,从而能够更好地操纵。这柱子正是经由流祟阵的演化,加之十二微水暗阵的催化所演变而来。” 陆池绕着柱子走了一圈,不安地问道:“这东西……真的有用吗?” “你看着就知道了。” 我也不解释,勾起了嘴角眺望着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浓雾,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来吧,就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东西。” “呜……”  怪异的呜咽声从浓雾中传来,不用想,肯定又是那些满脸魂液的怪异村民。直到现在我仍旧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变成那副样子,不过其中缘由,还是等到把这浓雾解 决了再去想吧。 “急急如律令!”  双手平摊为掌紧贴于黑柱之上,一声敕令落下,数道利刺猛然从柱中暴突而出。每道利刺头部都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空洞,滴滴黑水在其中来回滚动着,颇像是一个缩 小版的下水管道。  浓雾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蔓延到了我的脚前,但是现在的情况和之前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别。嘴角渐渐勾了起来,我敲了敲桃木剑,挑起浑身气力捅进了黑柱之中,口 中暴喝一声“急急如律令”,顷刻间,黑柱之上,异变突生。  原本浓烈的大雾被刺针小口不停地吸收着,随之,柱子开始了剧烈地晃动,被吸入其中的浓雾经由黑柱、化成了滚滚黑水从柱子地下流了出来,如此循环往复。不过 须臾片刻,原本弥漫的浓雾竟被黑柱生生消磨殆尽,开始变得愈加稀薄。 那发出警报声的家伙好像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将警报声猛地提高了几个分贝,不过饶是如此,在黑柱面前,浓雾依旧无法完全成型。 陆池略带惊讶地问道:“恩人,你跟我说老实话,你用了什么代价才能弄出这么一根柱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无奈地说道:“和十二微水暗阵一样,用的是寿命。” “唉……”陆池长长地叹了口气,“恩人,你又是何必呢?你既然可以帮助其他人从浓雾中转移到正常的世界,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损耗如此之大的方式呢?”  虽然知道陆池是在替我着想,但我还是没好气地哼哼着:“你以为那个方法对我的身体损伤就小了吗?这么说吧,九卦轮回咒的灵力有着辐射的效果,对我的心、肺有着不可逆转的损伤。现在可能还看不出来,一旦等我到了一定的年岁,肯定会痛苦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就好像年轻的时候运动过多,在年老之后必定会患有隐疾的道 理是一样的。”  这下,陆池彻底的迷茫了:“恩人,你……这又是何必呢?明知道会损害到自己的躯体,你又是为了什么要趟这滩浑水呢?不说这个,在我认识恩人以前,恩人应该已 经做了不少这类的事情了吧?”  被陆池说中了心思,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怎么说呢……我就是不能忍受这种别人在我面前陷入困境这种场面。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如果知道了不去帮忙的话,我的心里总会有一种愧疚感。”摸着柱子,我自语般呢喃着,“小的时候,我那死老爹就一直再跟我说,像我们这种身怀异禀的人,天生就是要去帮助别人的。老天不会随 便给人特异功能,如果真的给了,那就是用在救助他物这条道路上。” 陆池咕噜了一声,叹道:“你父亲……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因为和阴魂接触过多,阴气侵体导致内脏衰竭。”我耻笑了一声,“很傻对吧?明知道自己可能随时都会丧命,仍旧在不停地帮助那些阴魂,我可能就是继承了我父亲 的这种性格吧。” 陆池将黑爪搭在了我的肩上,摇头说道:“不,恩人,你和你父亲应该是最值得尊敬的人。” 拍拍陆池的手,我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周围开始退散的浓雾:“不说了,还是先把那个制造浓雾的家伙给找出来吧。” 陆池眼眸微眯:“我想可能不用了,他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我只听耳边“唰唰”声动,不一会儿,一个衣衫褴褛、形如过路乞丐的邋遢老头儿大喘着气跪在了我的面前,用着惊恐的眼神看着我:“我……我……” 我望着这个累到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头儿,不禁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根烟,一根叼在嘴上,另一根给他扔了过去:“你谁啊?” 看到香烟,老头儿立马眉开眼笑,抓了起来就往嘴里送。给他点燃之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哈啊……享受啊……我这是……在天堂啊……” “一会儿可能就回去地狱了。”我吐了个烟圈,问道,“你是我在这郭家村碰到的除了复苏教之外,第一个可以交流的人类。说吧,你知道那个警报是怎么回事吗?” 老头儿闻言,翻身站了起来,用手拍了拍沾在裤子上的泥土,用极其谦卑的语气说道:“那个警报……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 ……啥? 我和陆池相视一愣,半天没有缓过神来:“警报声是你发出来的?不,别开这种玩笑了好吗……” 老头儿见我不信,将烟拿在之间,深吸一口气,腹部慢慢鼓胀开来:“呜……” 微弱地低鸣之声让我瞬间一惊,这不就是之前我刚从昏迷中醒来时听到的声音吗? “呜——” 突然之间,老头儿音域一转,他双眸撑裂,鼻翼扩大,下巴犹如脱臼了一般夸张地张着,仰头长啸间发出了刺耳尖锐的警报之声。  其后,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让我忍不住连退好几步。周遭的浓雾逐渐聚集到老头儿周身,而后如液体一般,不停地朝老头儿的口中涌去。豆大的冷汗布满了老头儿的 面部,干枯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不过片刻,警报声散,老头儿脱力般瘫坐在了低山,看向手里的烟头,有些难过的咂着嘴:“烟灭了……” 老头儿一停下,我便双脚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忍不住说道:“我的天……”  赶忙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给他递了过去,我急忙问道:“老大爷,你……是什么人?” 第二百章 郭福 面前这个老头儿的名字叫郭福,原本是郭家村的村长。百余年前,当复苏教的人私自闯进并霸占郭家村的时候,郭福曾试着带领一批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抗争复苏教。可惜,复苏教手眼通天,不过两天的时间,复苏教便设计策反了帮助郭福的年轻人,并将他溺水于郭家村的后山。不过,据郭福的描述,当时有一个在河边洗衣服的女孩子救了他,他因此侥幸幸存了下来。在女孩的家里呆了一段时间后,他便告辞了女孩,再次返回到郭家村之中。他平时会打扮成一个满脸是泥的乞丐,混迹于郭家村的大街小 巷,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再次反抗复苏教。  后来,他听说复苏教的人在教郭家村村民修行道术,抱着怀疑的态度,他也去偷听了好几回,没想到他真的成功习得了道术。其后,他便一边在大街上乞讨,一边偷学道术,试图以此来对付复苏教。天不从人愿,有一回在雨中,郭福感染了风寒,高烧不下,咳嗽不停,过路的人将他送到了一个专门给村民治病的复苏教教徒身边,幸 运的是,那个教徒是从复苏教总部过来的,并不认识郭福。  病好之后,郭福意外的发现了自己长生不老,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复苏教教徒的手段。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郭福拿定主意,一定要利用好这个机会,一举推翻复苏教。那段时间正好碰上倭寇入侵中华,复苏教正在商量利用收魂之术将郭家村移至阴阳交界之处,看守力度下降了不少。趁着这个机会,郭福经常潜入到郭 家村外,利用倭寇士兵做实验,终于研究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可以抵抗复苏教的方法——魂液。  魂液作为人类灵魂蜕变的产物,原本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郭福却是另辟蹊径。他利用倭寇做实验,以符咒和阵法加速了灵魂蜕变的过程,这让那些倭寇的灵 魂变得非常脆弱不堪,而后,郭福在他们灵魂处于最脆弱的时候,将符咒打入他们体内,让他们可以受控于自己的命令。 在那些受到控制的倭寇的脑海中,他们依然在打仗,依旧在不停地烧杀抢掠,而在现实生活中,他们正在郭福操控下,杀害复苏教的教徒。  虽然这样做让郭福暂时扳回了一局,但他忘了这几十年复苏教对郭家村村民的洗脑。这件事情很快就被村民反映给了复苏教高层,而高层也是以极快的速度摆平了郭 福的反乱。出乎意料的是,复苏教并没有再次格杀郭福,而是让他继续这么做,并将郭家村中的村民交给他,让他完善自己的实验。 这让郭福感到万分的耻辱,但迫于复苏教的压力,和被洗脑后的村民,郭福只能忍气吞声,一面制作更多受控于自己的“人偶”,一边找机会能够反击。  只不过,复苏教的实力实在太过强大,郭福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机会动手。所以,在他陷入绝望中时,想到了一个计策——把自己,改造成一个处于阴阳交界之处的人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让自己随时藏身于交界处中逃避复苏教的追讨,还能够随时发动攻势攻击复苏教。  想法虽好,但郭福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太小看复苏教了。在他历尽千辛万苦、撕心裂肺的折磨将自己改造成可以随意进出阴阳交界处之人后,他猛然发现,复苏教的 人竟然把整个郭家村同样拉进了交界处之中。如此一来,郭福的努力几乎付诸东流,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一面假意讨好复苏教,一面暗地为自己的复仇做准备。  在我来了之后,郭福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在我击退复苏教众人后,郭福便用能力将我们强行拉入了浓雾中——浓雾中的世界也是阴阳交界之处,只不过和郭家村 有着些许不同。这是由郭福在村子周围布下的阵法为引子,以警报声发动召唤而来的更偏向于阴间的世界。 打个简单的比方,如果说这郭家村是平行于阴阳两界的地方,那么郭福所召唤而出的浓雾世界则是依附于郭家村、交叉平行于阴阳两界的另外一个世界。 说了这么多,郭福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叹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所以控制着那些人进行无差别的攻击,实在是对不住了。” 我摇摇头,问道:“我刚来过郭家村的时候,为什么这里一个村民都找不到?”  郭福身体往后躺在了地上,身体呈“大”字型展开:“村里一部分的人都被我制作成了傀儡,还有另外一些人跟着复苏教离开了郭家村,不知道去了哪里。”说完,郭福的语气中流露出了几丝困惑,“其实我一直感到很奇怪,明明复苏教那些人知道郭家村已经没有村民了,为什么还要派那么多人刘守在这里呢?这感觉,就好像是……在等 谁一样……”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郭福缓缓抬起了眼睛看向了,不禁咂起了嘴:“不会是……你吧?”  “哼。”我冷哧一声,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郭福,“先不提这个,你刚才说,你把其他的村民都制成了傀儡?那些满脸都是魂液、丧失了自己理智的人,都是你的杰作 吧?”  郭福闻言急忙摇起了手:“不不,我只会把那些彻底被复苏教洗脑的家伙制成傀儡,还有一些人是受到了浓雾的影响,身体自发的发生了异变,变成了那种失去了思考 能力的行尸走肉。” “你的意思,这都不是你的错?”  “你……我……”郭福焦虑地挠着脑袋,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了……听你的话,你应该已经接触到那些人了,也应该知道他们一直活在自己的幻觉里这件事。有一些被复苏教洗脑过深的村民,就算被我控制,也会去杀害其他的傀儡,然后用他们的肢体来当作下酒菜或者牲畜的口粮,这……哎呀,我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证明……” 我伸出手搭在了陆池的肩上,叹了口气:“真是多事之秋啊……如果没有你的浓雾,说不定那些无辜的人就不会变成那样了……” 郭福知错一般低下了头:“这……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我摆摆手,说道:“等我们从郭家村里出去之后,在慢慢偿还你的罪过吧。”话落,我走到钱礼进和林玥的尸体旁边,确定了他们的死亡后,用焱火符咒招来天雷将他 们的尸体烧成灰烬,而后拍拍手看向被吓得不轻郭福,“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从这里回到正常的世界中吗?就凭我现在的身体,要想回去可能有些困难。” “嗯……”郭福闻言,拍着屁股从地上一骨碌站了起来,“还请允许我这小老儿问一个问题,你还得你是怎么进来的吗?” “被复苏教的人带进来的。”思考了一会儿,我又补充道,“来的时候,经过了一个全是白色光芒的通道。” “通道……”郭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向我比了比手指,“跟我来吧,我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出去。”  看了陆池一眼,我让它附身于我,一手提着桃木剑,一手握着八卦镜,将符咒挂在了腰间,以防不测。现在,尽管我可以通过八卦镜强行打开一条通道,但因为我的身体现在实在是太过脆弱,如果郭福这老头儿可以帮忙出去的话,那正好省了不少事儿。不过,再被那个李子墨前后骗了三次的情况下,我实在是不敢去随意地相信一个 陌生人。 至少,我要保证能够在第一时间击杀郭福。 跟这老头儿走了好一阵,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开口问道:“对了,为什么之前你操控的傀儡要把一个女孩儿倒吊在木桩上呢?”我指的,就是郑洁。  郭福愣了一下,百般无奈地撇起了嘴角:“我说过,那些人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基本都是再按照自己的日常生活行事。把女孩儿倒吊起来……可能就是复苏教平时要 求他们做的事情。” “复苏教?”  “取人精血,生啖其骨,化为大道阵法。”郭福说着,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复苏教会利用活人的血肉进行一些惨无人道的咒法实验,那些村民可能就是因为这样, 才会像你说的那样把一个女孩儿倒吊在木桩上吧。不过,为什么会有女孩儿出现在我的浓雾世界中呢……按理来说没有我的控制,不可能会有人进得来啊……” “她说,她在一棵大树底下睡着了。” 听到我的解释,郭福摇了摇头:“或许就是被无辜卷入其中的吧……” 在郭福的带领下,大概走了快一个小时的路程。下山之后,我们径自穿过郭家村,一路来到了我之前进入郭家村是的那片田野小径之中。  郭福停下了脚步,抬起眼眸看向了天空:“到了,就是这里……” 第二百零一章 走出郭家村 “这里……” 不就是我进来的地方吗?  看到了我脸上困惑的表情,郭福口中“嘿嘿”一笑:“你可能不知道,在四十几年前的时候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日蚀,导致整个郭家村阴阳灵气混乱。你猜怎么着?有那 么几十个勇敢的人趁复苏教内部乱成一团的时候,借助混乱的灵气从这个地方跑了出去。” 他说的应该就是指郭玉那些人了:“你说的我也有所耳闻,但是现在又没有日蚀,又该怎么出去呢?” 郭福咂着嘴摇起了手指:“只要借助一点特殊的手段就可以了。”  话落,这老头儿的嘴中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而后,一阵细微的薄雾从他口中飘散而出,轻烟般向着天空缓缓飞去。不过须臾,雾气便在我们头顶之上层层滚动了起 来,似是积蓄着力量准备爆发一般。 “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我的疑问,郭福竖起手指比在嘴前示意我不要打扰他。雾气翻涌了一阵之后,又慢慢灌回到了郭福口中,而后在吐出、吸入、吐出……郭福就如同机器人般不停地 重复着这个动作,我则站在一旁跟陆池对视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咔啦——!  一声炸响突然惊天而起,吓得我身体不由得抖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望天上看去,却见一条形似天龙的蓝紫色雷电以极快的速度从天际划过,带着噼啪轰响竟是将 苍穹炸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大洞。 呲啦……  大洞之中,肉眼可见无数细小的蓝色雷电往外不停撺掇着。半晌,在那蓝紫色雷电的轰击下,天洞越来越大,自天而下和大地连城了一条直线,将我们面前的空间硬 生生地撕裂开来。 迎面感受着雷电的流窜,我惊愕地看向面色苍白的郭福,声线都是止不住的颤抖:“这……你是怎么做到的?”  郭福佝偻着苍老的背脊,干瘪的胸膛不断地起伏着:“我所召唤出来的浓雾是介于阴阳之间的另一片空间,这点和郭家村大致相似。不过,就好像磁铁同极相斥一样, 在灵力最强的部分,同时出现两片相同的空间会让原本稳定的灵力变得非常动荡,这样就能利用暴.动的灵力开辟出一条通向原本世界的通道。” 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呆愣地看向了那个大洞:“就这么走进去,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哈哈哈……”郭福别头大声的笑了出来,踏步朝着大洞迈去,“我可是用这个方法进出好几次了,你就放心吧。”说完,郭福头也不回的挺身进入,“咱走吧。” 陆池上身,手提木剑,在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之后,我方才颤颤兢兢地摸着路往洞里走去。  和外表看上去不同,大洞之中是一片纯白色的空间。和郭家村那暴.动的灵气不一样,这里的灵气就如同原本的世界一样非常稳定。我用北斗降妖符做了个简单的测试 ,发现在这里,咒法并不能影响到正常世界的物质。 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正常到让我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我好像就是从和这里十分相似的地方进到郭家村的。”  “应该说,这里是唯一一条进出郭家村的道路。”郭福解释道,“刚才我带你去的那个地方,是邻近郭家村边境的地方,再往前走便会自动转移到郭家村村子之中。这就 和鬼打墙差不多,复苏教的人为了不让村民外逃,特地用符咒在周围设下了结界。当然,我这也算是另一种逃出郭家村的方法。” 郭福说完后换了口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过,你的九卦轮回咒也是相当的厉害,竟然可以在同一时间讲那么多人转移出郭家村。” “毕竟是付出了寿命的代价啊……”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提起精神打量着四周,“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郭福伸出手四下挥舞了一番:“硬要说的话,应该就是类似于往返于正常世界的通道吧。不管是复苏教的人进出采集物资,还是我出入寻找实验体,都是在这里往返的 。” “说到实验体,被你做成傀儡的虽然本身罪有应得,但毕竟还是人类,你……怎么就能很得下心呢?”  郭福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只要我愿意,他们随时都能变回普通的阴魂。”话落,他指向了自己的脑袋,“忘了跟你说了,被我用做实验素材的,不管是日本倭寇 还是郭家村村民,本身都是将死之人,我只是借用了他们的灵魂罢了。” “将死……之人?”  “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操控他们呢?”郭福像是听到了一个非常弱智的问题,嘴角情不自禁流露出了一抹带着淡淡嘲讽的笑容,“当初复苏教在离开郭家村的时候,带走的都是身体健康的人,一些生了重病或者老态龙钟的家伙则被留在了村子里。我这么做,不仅是减少了他们的痛苦,而且还能帮助他们轻松地活在他们自己的臆 想世界之中,我做的都是善事啊。” 闻言,我不禁冷哧一声:“随意把玩他人魂魄,还好意思说自己做的是善事……” “人各有各的想法嘛,我这也是在极端条件之下能够做出的最好抉择了。”郭福嘴里发出了一阵刺耳难听的桀桀笑声,慢慢停下了脚步,“到了,这里就是出口了。”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 郭福脸上流露出了明显不耐烦的神色,但碍于我的威势,还是强自压下了心中的不耐:“真的是……什么问题出去不能问啊……” “为什么复苏教的人要把郭家村的村民带走?” 郭福面上一愣,反问了我一声:“你不知道?”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我就是一个毫无关系的第三者,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我以为……”郭福的话还未完全说出,他便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细细观察了我一阵之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百年间,复苏教驻扎在郭家村之中,目的有二。其一是为了研究出长生不死之术,这也是复苏教最大的目的,我想你已经见识到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通过百年的传授,让郭家村的村民学会咒术,并通过洗脑教育让那些 村民为己所用。”  说罢,郭福底下了脑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我一直感到不满,或者说是嫉妒的地方。郭家村明明是我的村子,却被一群外来者所统治。我……很不甘心,所以 才想着要向复苏教复仇。” 捏着隐隐作痛的眉间,我看向了身前那片白色的空间:“走吧,先从这里出去,之后的事情等以后我再慢慢问你。” 郭福微微颔首,满是褶皱和老年斑的右手抓住了我的桃木剑剑端:“我带你出去,记住,一定要跟着我的脚步。” 沿着剑身,一股猛烈地拉扯感突然传来,让我差点一个趔趄甩在了地上。这老头儿的力气原来这么大啊?不敢多做猜想,我赶紧跟上了脚步。  和被李子墨带进来的时候不同,现在身处纯白的空间中,我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迷失感,仿佛随时都会凌乱于其中一样。身前,郭福的背影也是渐渐被白色所吞没, 如果不是他依然拉着我的桃木剑,我几乎都要以为我已经迷路了。 此刻的我,就像被大海吞没的小舟一样,孤立无援、揣揣不安,好似下一刻就要被海浪掀翻,被冰冷刺骨的海水吞噬…… 呼……  不觉间,清凉的微风毫无征兆地打在了我的脸上,让我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再次回过神来时,只见郭福站在我身前笑嘻嘻地看着我:“好了,别紧张了,已经走出来 了。”  闻言,我不禁四下张望着。周围被一片青山环绕,头顶片片蝉翼薄云,微风耸动中,灼热的太阳也显得异常温暖。最重要的是,周围的灵气非常平静,丝毫没有之前 那种怪异的感觉。 “这里是……” “现实世界。”郭福十分夸张地舒展开了自己的双臂,大大地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我总算再一次见到真正的阳光了。” 听到他的话,我一拍额头,连忙问道:“这里是哪里啊?怎么连村庄都看不到?”  “你说那个食人村啊?”郭福好似已经猜到了我要问什么,摇头笑着说道,“难道你是从那个地方进来的?别开玩笑了,你这么瘦小的体格,怎么可能从那些食人族手中 逃出来呢?” “我就是从那里进来的。” 空气忽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郭福目眦尽裂地看着我,一张嘴不停地翕动着,喉头咕噜着含糊不清的话语:“你……你……你说什么……” 我加大语气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顺便说道:“而且,那些食人族已经被警察控制起来了,现在应该构不成什么问题了。”  顷刻之间,郭福从口中赫然迸出了一道冲破云霄的吼叫,震得周围鸟雀惊飞、树影摇曳:“你他妈说啥——?” 第二百零二章 鬼影带来的消息 我把之前发生的事简略地给郭福说了一遍,估计实在是太刺激了,郭福好一阵子都没缓过神来:“飞机……特警……那村子就这么……没了?” “嗯,没了。” 郭福揪着自己的头发来回踏着步子,不时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口中低声呢喃着:“厉害,实在是厉害……” 拍拍手,我惊醒了处于惊异中的郭福:“行了,快带我去村子里吧,我还有几个朋友在那里等我呢。” 半晌过后,郭福点点头,抛下一句“走吧”便摇着头迈出了步子,嘴里还啧啧有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我们两人穿过了一片低矮的树林,沿着光秃的山路走了大概有四十分钟之后,身前忽然出现了几十个身穿防弹衣、手持枪械的特警,站在路边像是在执勤一样,犀利 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而在特警身后,还有几个工人肩上扛着爆破工具,正在清理着堆积在路上的巨石。 这些人应该就是之前左卫国叫来清理道路的后援了。以防万一,我拉着郭福躲到了一边的山头,眼睛观察着那些人,问道:“你看看,那些人里是不是复苏教的?”  “肯定不是。”郭福笃定地摇着头,“虽然复苏教也藏有枪械,但跟精神气跟他们完全不同。他们应该是真正的军人吧,神情里有着和复苏教截然不同的杀伐之气,哼, 比较一下,复苏教就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如果不是会咒术的话,就跟普通的农民差不多。” 我轻笑一声:“你的说法也太夸张了。”思绪一转,我又问道,“确认一件事,郭家村里的时间和外面的一样吗?” “差不多。”郭福摸着颚下的几根山羊胡,应道,“有可能会慢一点,但几乎相同。虽然我也不知道原因,不过我进进出出那么多次了,这点还是可以确认的。”  奇怪了,我在郭家村少说也呆了至少大半天的时间,既然时间流逝的速度相似的话,为什么现在他们还在清理路面滚石呢?清理速度太慢了?不可能啊,像这种专业 人士清理这些路面碎石应该不在话下才对,没道理这么慢啊? 我本想拿出手机看下时间,不过可能是因为在郭家村受到了损伤,现在根本开不了机。抬头望向天空,烈日当头,怎么看都不像过了很久的样子。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尽快回到村子里。下面现在站满了特警,如果想要省去不必要的麻烦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用障眼术,又或者换一条路。想到这里,我低声问向 郭福:“除了这条路,你知道还有哪里能进村子吗?” “有是有,不过要翻一座大山。”郭福伸手指向了另一个山头,面上露出了苦笑,“不过,那里路程太远了,而且道路坎坷崎岖,我这老骨头可能是进不去了。” “那就用障眼术吧。” 我拍了拍胸膛,顿时,一股看不见的气流以我为中心向着四周发散开来,只一片刻便将我们包裹了起来。耳边风声徐徐响动,陆池的声音传了过来:“好了。” 一边的郭福先是一惊,看向自己脚底忽然发现影子消失了,顿时慌了神:“这是怎么了?” “魙的障眼术。”我没工夫解释那么多,对着郭福勾了勾手指,“时间不等人,我们赶紧走吧。” 悉悉索索…… “谁!”  刚从山头上下来,特警的呼喝声让我心里狠狠地咯噔了一下。虽然我们隐去了身形,但轻微的脚步声还是被特警捕捉到了,加之我们本身的重量,在黄土地上留下了 几个不深不浅的脚印。 “怎么了?”听到同伴突然警戒,其他特警都持枪围了过来。 麻烦了。 现在这个情况如果不冲出去的话,马上就要被他们围在中间了,到时候就真的是插翅难飞。 要是宁瑞在身边就好了…… 暗叹一口气,正当我在摸索着思路时,一道声音忽然砸了过来:“准备爆破,注意躲避!” 机会! 闻言,我提起百分之百的力道聚起了郭福,趁着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的时候,向着前方猛冲而去。 “爆破……要爆破了啊!停下、停下——!”  郭福在我的背上不停地惨叫着,两只手也是用力地打着我的背,让我痛的差点一跟头摔在地上。回过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厉声说道:“如果不想我们两个都死在这 里的话,就闭上你那张嘴。” 小腿浑然坚硬,大腿肌肉爆发,我如同炮弹一样向着那高大的巨石冲去。 三米、两米、一米…… 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巨石临近,我双眼一眯,双脚向前重重一踏,只觉地面震动三分,耳边爆响鸣鸣,一股强大的气流瞬间向我侵袭过来。 他们开始爆破了。 顾不得其他,我向上用力一跃。身形犹如纸片般在空中旋转着,而后向着爆破的中心堪堪落下。 “啊——!” 郭福的惨叫止都止不住,如果不是他的声音被爆破声覆盖的话,我们绝对被发现了。 双手箍紧郭福,在落到巨石上的刹那再次踮脚腾身,向着前方飞驰而去。 滴…… 轰——! 数次爆炸卷起了重重气流,几近将我吹飞而去。一把将郭福抱在胸前,灼烧般的刺痛感从我的背部蔓延全身,一股股眩晕感冲的我头昏眼花。 强自提起精神,我腿脚有些疲软地粘在了地上,一个趔趄倒了下去。不过还好,郭福这老东西嘴里一直咋咋呼呼地叫着,本身并没有受伤。  反手在背上摸了一下,那股钻心的裂痛之感让我登时冷汗涔涔。咬牙强自支撑起了身体,我回头看了眼身后碎石漫天的爆破现场,转身走到了郭福身边,用力把他提 了起来:“快点走吧。” “你……”本来还在尖叫的郭福看到了我受伤的后背,突然失去了话语。支吾了一阵子后,郭福小心翼翼地瞅了我一眼,“你……没事吧?” “如果你不想让我失血过休克的话,就赶紧带我进村子。” 这下,郭福不敢再多做犹豫,二话不说便带着我朝前方走去。 在疼痛的刺激下,我的步伐开始愈发变得虚弱。冷汗地进了我的眼睛里,卷起了一阵强烈的刺痛感,行走的速度愈加缓慢,头脑也开始昏沉了起来。 啪嗒。 脚下发软,我一个没忍住摔倒在了地上。双手因失血过多不停地颤抖着,我倚着桃木剑试图站起来,只不过没能成功,我再一次重重地摔倒在地。 “喂,撑住啊,我们快到了。”郭福见状连忙走到我身边,有些着急的在我周围打着转。 现在这个情况,让陆池从我体内出来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但又没别的办法,只得出此下策:“陆池,你扶着我吧。” “可是,恩人,我怕你的身体会撑不住……” 我无力地勾起了嘴角:“这个时候,我就突然就想念起鬼影了……来吧,总比现在呆在这个地方走不动的要好。” 陆池看到实在拗不过我,只好慢慢脱离了我的身体。猛然间,强烈的疼痛抑制不住的往我脑门灌去,撕扯着我薄弱的意志。 见状,陆池一把将我抱了起来。这让郭福吓了一跳,撑大着口鼻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在他眼里,我就好像腾空飞了起来一样。 “咳咳……”我轻咳几声,说道,“赶紧……带路吧……” “好……好……”郭福愣了一下,默默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就在前面不远了。” 倚靠在陆池怀中,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想起了小时候发高烧的时候,死老爹就是这么抱着我往村里赶去找村医看病的,这感觉……十分的温暖。 在郭福加快脚步之后,那熟悉的村子渐渐出现在了我们眼中。为了不吓到村里的人,我深吸两口起提起了精神,让陆池把我放了下来:“你扶着我,我自己走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打断了陆池的话头,“村子里还有其他人,不要吓到他们了。” 一步深一步浅,我磕磕绊绊地往村子里走去,远远地,便看到了宁瑞和左卫国那几个令我感到熟悉的身影。  在郭家村中因使用咒符受到的内伤,加之非常眼中的外伤,我的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在看到他们之后,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是松懈了下来 。浑然之间,剧烈地晕眩感带着无法忍受的刺疼席卷全身,饶是有陆池搀扶着,我还是倒在了地上,蜷缩起了身体。 “老板?” 第一个注意到我的,便是和我心意相同的宁瑞。  之前再被陆池附身的时候,因为魙气息的原因,我和宁瑞并不能感受到彼此。在陆池离开了我的身体后,我心中苦痛的情绪一漏不漏地传入到了宁瑞的意识里,所以 那妮子才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我。 一个箭步猛地冲到了我的身边,宁瑞圆睁着湿润的眼睛把我扶了起来,顾自翕动着嘴唇,片刻间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左卫国也是跑到了我这里,看到我的伤势后对着手下挥了挥手,一人立马带着医疗箱跑到了我身边。左卫国用刀子隔开了我的衣服后,忍不住到吸了一口冷气:“你这 小子……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左卫国吼了句“狗屁”,马不停蹄地帮我涂着药膏绑着绷带:“我先帮你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等下我们就去医院。”说完,左卫国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那些 失踪的人大部分都回来了,现在被安置在安全的地方。真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做到,不过,干得不错!” 背上传来的疼痛让我“嘶”了一声,正当我准备说话的时候,一颗兀自滚动着的头颅从角落钻了出来。 是鬼影。 它不是在保护素盈盈吗?来这里干什么?  不祥的预感从我心中升起,还不等我开口,鬼影急刹车般停在了我的面前,那张满是愁容地脸上不停抽动着,话语从它紧闭的嘴里往外压了出来:“老板……我……没 看好她……” “怎……么了……?”  鬼影用力地咬着牙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那个女人,素盈盈……她被人……绑架了……” 第二百零三章 来自亡父的信 至始至终,我都有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感觉。  打从宁瑞这丫头来到山上的杂货铺找我帮忙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一直萦绕在我身边。随着世间的推移,这种感觉就如同酒糟一般慢慢发酵,在我的心头逐渐酝酿开来 。  所有的事情就好像是设计好的一样,挖了个坑等着我往里跳。每每当我从外面回到杂货铺的时候,就会有新的事情等待着我,就好像我活在了一个满是纷争的世界一 样。真的有这么巧吗?我们的国家这么大,那么多的省份、那么多的城市,为什么偏偏只有在我所居住的地方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天意弄人?因缘巧合?放屁,打死我都不会信。 更好玩的是,似乎每件事都会和我那死老爹李建国扯上关系。从最开始的千年怨灵再到现在的复苏教,几乎所有人都和我那老爹有过接触。  说我老爹和他们有关,这种事在之前我是肯定不会信的,我也只当是那幕后黑手要弄死我所设下的局。老爹是个什么人我会不知道?那个从小到大教育我做人做事的 男人,那个为了我赴汤蹈火的男人,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品性。 当然,这只是之前……  当我不顾其他人阻拦拖着疲惫破损的身体强自闯进素盈盈家的时候,一封白色的信封静静地躺在了地上。纯白的封皮外,一行非常漂亮的手写体如刺针一般,不停地 扎着我的大脑—— 至吾儿,李向阳。 短短的七个字,让我的整个世界开始了崩塌。这熟悉的字体就算我瞎了也能认得出,的确是出自我那死老爹。 小时候,为了给我做启蒙教育,老爹他经常拿着经书教我写字。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见识到了老爹他写的一手漂亮的行书。 “我跟你讲,如果一个男人的字写得漂亮,女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会好。我跟你说,当初我就是用这个方法勾引到你娘的,哈哈哈……” 这是我老爹为了鼓励我练字对我说的话,那放荡不羁的笑容只要一想起来,便缭绕在耳边,不停地回荡着。 “老板!”宁瑞慌慌张张地冲到了我身后,“你的伤还没好,不能随便离开医院啊!”  医院?哦,我记起来了,上次在听到鬼影带来的消息之后,我因为刺激过大当场昏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左卫国他们送到了医院中。只不过,素盈盈就 像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让我每个晚上都是苦痛难耐,所以我才从医院里跑了出来,不顾他们的劝阻来到了素盈盈这里。  “我没事的。”抛下这四个字,我抬着似是灌了铅的双脚走到了那信封旁,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妮子,我问你,如果一个已经死了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跟你说 ,其实他一直活着,你会怎么想?” “这……”宁瑞能够感受到我心中的情感波动,但被我突然这么一问,不禁愣住了,“大概……会很吃惊吧。” 仅仅只是吃惊吗? 拿在手里的信封非常的轻,但它却像一块大石压在了我的胸口,久久不能喘息。 宁瑞凑到我身边,看到我手上的信笺后不禁有些错愕:“老板,这是……” “信。” 简单的一个字说出来就像是费尽了浑身的气力,抖动着双手将那张薄薄的信纸抽了出来,还未细看,入眼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几乎崩溃—— “至,吾儿。 我还没死。” 原来……他真的没有死…… “陆池……这种信封能够仿造吗?”  或许是看我神情不对,陆池闻言小心翼翼地端详了好一会儿:“要说仿造的话,应该指的就是仿造笔迹。这封信从头到尾看下来并没有明显停顿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 是一气呵成写出来的。总体来看,应该是不太可能仿造的。” “是这样吗……”嘴里嘀咕了一句,我神吸了一口气,沉住了心接着看起了信——  “臭小子,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吧?不要慌,我猜你现在最想知道的,应该就是为什么我要带走那个女人吧。简单地说,那个女孩是我们的人质,这样才能 保证让你乖乖听话。想到就来气,你这臭小子自打上了初中之后,就再也没听过我的话了,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不用我说,我不在的这几年里,你应该过的不错,靠着杂货铺的收入足以维持生计,这点我是很开心的。寒暄的话说这一句就可以了,接下来才是重点。我们之所以 要绑架素盈盈,为的就是要让你为我们做一件事——自杀。” 我看不下去了。 作为父亲,假死几年不露面也就罢了,重新出现在我面前后,竟然要我去自杀? “他真的是你父亲吗?”一旁的宁瑞也是忍不住惊呼了出来。 是不是呢?我现在也不清楚了…… 惨笑了一声,我强自打起精神,继续看下去: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让自己的亲儿子去死吧?这个问题我并不能直接回答你,哪天,或许等我死了之后,在另一个地方应该就能回答你了。现在,我们虽然绑 架了素盈盈,但并不能保证你一定会听我们的话去自杀。你还有一个名叫左成燕的朋友,现在,一个快递应该已经寄到他那里了,不是别的,是素盈盈的一根手指。” “这帮混蛋——!”我实在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赫然吼出了声。双目撕裂,血丝密布,愤慨之中,我几乎没忍住要将这封信撕碎在手中。 只会那女人动手的软蛋,有种就直接冲我来啊! 信的内容还没完——  “这是一个通牒,如果你不依照我们说的话去做,素盈盈便会受到更加残酷的折磨。拔舌、剜眼、割鼻,我们会一直折磨,知道你自杀为止。不要质疑我们的技术,我 们会让她活到你死为止。顺便说一句,你死了之后,我们就会在第一时间收到讯息,到时候便自然会方了素盈盈。不要猜我们是怎么做到的,那是毫无意义的。  “以防万一,我们在城市里利用符咒布下了机关。从现在开始,第一天会死四个人,第二天是十六个人,第三天是六十四个,以四的次方为基准,每天死亡的人数会逐步递加,知道你死亡为止。这么说吧,素盈盈只是一个催化剂,活在这个城市的人类性命才是真正的主菜。如果你不想死更多的人,那就牺牲你一个人来挽救更多的人吧 。  “臭小子,现在的你应该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吧?没关系的,我都能承受。被亲生儿子记恨,我肯定做不了一个称职的父亲。不过,如果这能让你自杀的话,就算下辈子我转生成了一头猪,我也心甘情愿。我知道,你对于我们一定要你死的原因感到万分的不解,不过很抱歉,对于这件事,就像之前说的,等我们都死了之后,在阴曹 地府里再向你解释吧。  “儿子——允许我这么叫你,不要利用符咒来找我们,这只会让素盈盈变得更加痛苦。也不要试图寻找解决的方法,除非你死了,这件事就会一直这么不停地发生下去 。现在,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已经死了十个人了,十天之后,就会有一百万人死于符咒,到底该如何抉择,就全凭你自己判断了。 你的父亲,李建国,至。”  不知道为什么,将整封信看完之后,我的心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我将信重新装到了信封里,转头轻声对宁瑞说道:“你去左成燕那里把这件事告诉他,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和时间赛跑了。” 第二百零四章 忽视许久的东西 地灵厚土符并不能查探出信封上的气息,看来是被那帮家伙特殊处理过了。在宁瑞去找左成燕的时候,我让她顺便把信封也带上,看看能不能通过警局那边分析出指纹一 类的东西。 宁瑞离开的时候,面上担忧的表情非常明显,尽管能够看出她非常不愿意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我,但我为了能够更快地找出信的来源,还是催促着她出发。 身边的陆池望向宁瑞离去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我,轻声说道:“恩人,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些不对劲。”  我瞥了眼陆池,抽搐般地别着嘴角:“有人用一个女人的身体,和百万人的性命要我去死,如果换做是你,你又能怎么办?如他们所说,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杀?不,我 这个人啊,什么都不好,唯独就是有非常强烈的求生欲。”  身体瘫坐在素盈盈家的沙发上,把我整个人深深地埋了进去:“其实我跟阴魂接触了这么多年,加上还献出了一半的寿命给宁瑞,我已经时日无多了。如果是为了大义 ,要我死也不是不可以。问题就在那帮家伙,万一在我死了之后,并没有按照约定停止杀戮,那个时候,又有谁能出来阻止他们吗?” 鬼影蹦跶着那颗头颅跳到了沙发上:“不是还有东山廖和他的家族吗?”  我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徐徐摇头:“他们家族在最开始就有和我那死老爹李建国接触过。你忘了在我第一次碰到东山廖的时候,他对我说的话了吗?我现在处于谁都 不信任的状态,特别是那些自称和我父亲有过交集的人。”  低头看向了这双微微颤抖的手,我一时之间失去了言语。现在想想,我和那些家伙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当初在医院杀了那么多的人,在郭家村里又杀了钱礼进和林玥 ,我的心里竟然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连恶心反胃的征兆也见不到,我……真的是一个正常人吗? 使劲地甩了甩脑袋,把这些杂念抛在身后。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最要紧的还是要趁早找出那帮家伙的藏身地点。 就目前而言,手头仅有的线索就是那封信,但既然那帮家伙谨慎到消除了信封上的气息,相比也不可能留下其他漏洞。 我吊起了目光打量着素盈盈的屋子,转头问向鬼影:“素盈盈是在什么地方被绑架的?”  “就在这里。”鬼影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个女人正在这里看电视,突然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我还以为是她本身有什么疾病,正准备帮忙治疗的 时候,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窗外翻了进来,绕着女人站了一圈。然后,然后……哎呀,我也不好形容,反正就是用了一种我不知道的方法,瞬间就将她给带走了。” 瞬间? 我愣了一下,再次问道:“他们是不是跟着素盈盈一块儿凭空消失了?周身还有一些类似于黑色的洞穴出现?” “对,欸,老板,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收魂之术。  我无视了讶异的鬼影,蹙起了眉头。这下真的麻烦了,收魂之术的隐蔽性极高,正如之前的郭玉和郑洁,不仅未留下一丁点的灵力气息,更是连所去何方、身在何处 都查不出来,若他们的藏身处在另一个类似郭家村那样阴阳交界之处的话,要找到他们就如同大海捞针,天方夜谭。 心中怀着仅有的一丝希冀,我将地灵厚土符放在了地上,默默念动了敕令,妄图能够通过素盈盈的气息追寻到她的行踪。  可惜的是,一声“急急如律令”落下并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地灵厚土符并没有腾空而起,也没有向外飞去,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好似在嘲笑 着我的无力一样。 “老板……”心感愧疚的鬼影不敢把脸抬起来,嚅嚅地说着,“都是我不好,没有看好她……”  “不是你的错。”我呆滞着双眼环视这客厅里的每一样东西,嘴唇无力地翕动着,“他们的手段以你的能力根本拦不住,那群孙子,心狠手辣,为了到达目的什么事都能 做出来。”  鼻息间仿佛还能闻到素盈盈留下的那股淡淡的香味,我自暴自弃般闭上了眼睛,躺靠在了沙发中。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一个能够看到鬼魂的普通人罢了,为什么所有 的事情都会和我扯上关系? 好累……好像就这么什么都不管睡上一觉…… 晃神间的功夫,一张放在角落的白色纸条毫无征兆地闯进了我的视线。那是什么东西?怎么看起来这么的眼熟?  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房间的角落边后,低头看向地上的东西。顷刻之间,我似乎被人扼住了咽喉,心脏猛然停止了跳动。冰冷的窒息之感流遍全身,大脑也几乎停止 了思考。 一张镇宅除祟符,紧挨着厕所的拉门贴在一旁的地上。  这是我当初为了防止阴魂再次进入素盈盈家中所画下的咒符,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光是我,估计就连素盈盈也忘记了它的存在,而那些绑架素盈盈的家伙更不可能知 道在这种地方贴有一张符咒。 我“噗通”一声贵到在了地上,想要伸手摘下符咒。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波动,这双手正不听使唤地抖动着,稍不注意很有可能将这符咒撕烂。 深吸了几大口冷气,我咽下心中的焦躁,整个身体几乎趴在了地上,为的就是把这符咒完好地摘除下来。  因为贴在厕所边的缘故,符咒的边缘已经有些受潮溃烂了,稍不留神就很有可能将它撕烂。我蹦了起来,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不顾满脸惊愕的陆池和鬼影冲到了 符咒便,一点一点地把它沿边撕开。  “镇宅除祟符。”鬼影虽然看不见陆池所在,但也知道它肯定就在周围,便开口轻声解释着,“这栋房子之前是一栋容易吸引阴魂的极阴之地,老板为了能够防止阴魂入 侵,便在房子的周围布下了四道镇宅除祟符,用于保护那个女人的安全。” 我伸出了舌头舔着干燥的嘴唇,背上的伤口因为我一直佝偻着的原因好像有撕裂了,但我顾不上那么多,只要能把这符咒摘下来,保不准就能追寻到素盈盈的踪迹。  符咒是有灵性的,尽管他们不会说话,但在每张符咒中都蕴含着庞大的信息量,只要能够将符咒完好无损的撕下来,我就能够提取其中的信息。虽然很有可能依旧是 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也只能抱有仅存的一点期望了。 锋利的菜刀沿着符咒边缘轻轻刮动着,淋漓大汗不知何时弥漫在了我的额头之上。 一点、还有最后一点…… 嘶啦—— 随着一声清脆的撕扯声,我下意识地紧闭双眼,生怕看到符咒被我撕坏的场景。 我粗喘着气企图平复心中的不安,这时,陆池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恩人,符咒已经完整的撕下来了,你还在等什么呢?” 完整?  我缓缓睁开了眼皮,此刻,一张柔软的符纸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之中,细腻的触感让我的眼中顿时一片模糊,胸口好似被打翻了一坛酱油,五味杂陈的感觉逐渐弥漫 开来。  如获至宝般捧着符咒走到了客厅中央,我跪着将符咒放在了地上,拿出四张地灵厚土符以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放了一圈,而后咬破手指,将精血滴于地灵厚土符 上,低声吟诵着敕令:“天地未分、浑然为一,天地初开,阴阳升翼。五天定位,参差玄象,天阴阳地,天公地母,流转百态,掌运幽冥,急急如律令,现!”  精血催动之下,四道符咒缓缓飘升而起,围绕着镇宅除祟符缓慢地打着旋。道道柔和的白光从中迸发而出,饶是现在阳光烈焰,整个房子在白光的沐浴下依旧散发出 了阵阵亮眼的光芒。  耳边不停地传来“嗡嗡”之声,地灵厚土符旋转的速度亦是逐渐加快。好似上了发条的机器一般,在地灵厚土符卷动而化的气流之中,镇宅除祟符亦是生生地飞腾起来 ,顾自在空中舞动了起来。 噼啪—— 道道细小的裂痕透露着光晕从镇宅除祟符中发散出来,不过眨眼之间,只听一道脆响回荡,符咒在空中豁然炸裂成了点点细小的碎片。 见此情景,我心下一慌,左手双指并拢,向着空中电去:“人法天地,道法自然,一生为二,茕茕孑动。混元大同,莫祟天地。急急如律令,起!”  口中起字一落,散落在周围的金光碎片忽地连成了一串,而后不断地分裂、聚集、凝固、定型……直到我的衣服被大汗浸湿之后,破裂的符咒开始潮水般涌动了起来。 围绕在其周身的地灵厚土符开始不断地吸取着金光碎片,剧烈地灵气波动让鬼影和身为魙的陆池向后猛退好几步。  不过须臾,白光消散,地灵厚土符缓缓落在了我的面前,一道炽热的情绪从我内心深处喷涌而出:“这是……” 第二百零五章 再遇左柳 四张地灵厚土符从左至右、由上而下拼接在了一起,符咒表面的符文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用简单的线条所勾勒出的画。  画上,是一栋类似于洋馆的建筑。这栋洋馆上下共有三层,表面被杂乱的植物所覆盖,破旧的窗子和紧缩的大门都可以看出它已经被废弃了很长一段时间。洋馆之外 是满地残垣,瓦砖破碎,地面龟裂,虽然它只不过是一幅画,我却隐隐地闻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 “恩人,这是……”  听到陆池的疑问,我也是困惑地摇起了脑袋。原以为在吸收了镇宅除祟符的信息之后,地灵厚土符会直接将我引向素盈盈所在的地方,没想到呈现出来的却是这样一 副意义不明的画。这难道就是素盈盈被绑架的地方吗?但在我的印象中,这座城市里是根本没有这种奇异的建筑。 四道符咒互相融合,最终落在了地上。端详了许久,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尽管不知道象征着什么,但这是目前唯一的证据,必须要小心对待。 时间不等人,我清楚地知道这幅画是唯一能收集到的证据,稍稍考虑了一阵,我转身冲出了素盈盈的家,跑到路边打了辆出租车前往左成燕的家中。 在小区门口下车后,我加快了步子冲到了左成燕家门口,挥起拳头就是一通乱砸:“混小子,你在不在家?” 过了好一阵子,我才听到屋内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而后,左卫国那张憔悴不堪的面孔探了出来:“……是你啊。” 我被左卫国的脸色吓了一跳:“卫国叔,你这是怎么了?” “进来再说吧。”话落,左卫国打开房门让开了身子。  屋内的景象让我眉头一跳,众多的刑警正在左卫国家里来回走动着,原本的客厅也是被清理出了一片空间作为刑警办事的地方。整个屋子被十几台电脑和众多的照片 所包围,如果不是曾经来过,我差点以为我现在身处警局之中:“卫国叔,发生什么了?” 左卫国揣着一种复杂的神色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手让身边的警探拿来了一个用证物袋包着的信笺:“你先看看这个吧。” 困惑地从左卫国手里接过了袋子端详了一阵,我的脑袋顿时如炸裂办疼痛。 这是一封署名为“复苏教”的信,除此之外,信封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而它开头的第一行,就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至,左卫国局长。我们复苏教已经在城市之中设下了机关,从今天开始,每天都会有人死亡,死亡的人数则是每天一四的次方形式递增,十天之后,将会有百万人死 亡。如果不想惨案继续发生的话,还请让李向阳即刻自杀。” 又是自杀信? 我叹了口气,把证物袋还给了左卫国:“现在怎么办?是不是正在着手让我去死?” “怎么可能。”左卫国重重地摇着脑袋,“我调动起了全市刑警开始着手处理这件事,争取在第一时间找到那个自称为‘复苏教’的组织。只不过……” “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对吧?”  我的话让左卫国无力地靠在了墙边:“就在今天早上,一个包裹放在了门口。里面放的是一根女性的小指,经过指纹库比对,这根手指属于成燕的辅导员素盈盈,而她 本人也被划进了失踪人口之中。”说完,他地给了我另一个袋子,“这张纸条被压在了手指下面,你……看看吧。” 只不过略微地扫了一遍,我就认出了这就是老爹的笔记,而纸上则只有一句话:转告李向阳,请他自尽。  “刚才,宁瑞把那封留在素盈盈家的信给我了。”左卫国指着众多证物袋的其中一个,说道,“很奇怪,我们一早去素盈盈家的时候并没有这封信,但现在却突然出现在 了她的家中,监控摄像头也没有拍到任何的异常,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耸耸肩,解释道:“复苏教那些人的手段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他们就是一群会咒法的疯子。” 左卫国举起了巴掌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小李,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想要你死吗?”  我吐出了一口浊气:“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了。哦,对了……”我把那幅画从口袋里拿了出来,“这是我利用符咒从素盈盈身上残留下来的气息所制作出来 的画,你看看在城市里有没有类似的地方。” “画?”左卫国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结果画看了许久,随即摇了摇头,“城里肯定没有这样的建筑,就算有,也早就被拆迁了。会不会是你的符咒出现了差错啊?” 我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问道:“卫国叔,左成燕在哪里?” “在大学。”左卫国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小子,期末考八门功课全部缺席,我只能通过关系让他重新再考一遍。” “明白了。”我点点头,转身便打算跑出屋子。 左卫国愣了一下,急忙叫住了我:“小李,等一下。”  回头疑惑地看了眼左卫国,他看了看周围的警探,埋在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心一点,有些媒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个消息,如果让他们找到你的话,可 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我给左卫国比了个“OK”的手势,急忙打了辆车往左成燕大学的方向赶去。 一路没说话的陆池咕噜了一声,小心地问道:“恩人,你说复苏教的那些人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媒体大众,然后让民众逼你自杀啊?”  陆池的话让我心里一惊。如果复苏教的人看到我死活不肯自杀的话,他们会不会在被逼急的情况下把这件事告诉大众呢?以复苏教不择手段的尿性,他们还真有可能 这么做。 咂了咂嘴,我摆摆手示意陆池先不要提这件事:“现在还是先尽快找到这个建筑在什么地方。”  出租车疾驰而过,稳稳地停在了大学门口。付钱下车,我连忙抬脚冲进了大学之中。此时的大学因为放假的原因,除了做清洁的大妈和执勤的保安之外,整个校园里 几乎看不到几个人。 我让陆池去寻找了一番,片刻后,陆池回到了我身边,朝我点点头:“找到了。” 走到了位于校园最深处的教学楼之中,还没走上楼梯,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径自飘了过来:“还剩十五分钟。” 抬起步子急忙走上了楼梯,透过教室的后面,我一打眼便看到了左成燕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前面奋笔疾书,身边则占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 “是左柳。”陆池笑了一下,“一个左成燕,一个左柳,如果不认识他们的话,还真以为他们是爷孙俩呢。” 我愣了一下,低声问道:“左姓这么罕见,他们真的没有关系吗?”  陆池嘿然一笑:“恩人,我认识左柳的双亲,和那个叫左成燕的小朋友根本没有关系。”话落,陆池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下手,“对了,左柳他本身就是一个业余 的民俗学者,恩人,一会儿要不你把那幅画给他看看,说不定他认识呢!”  “到时候再看吧。”我有些不以为然地咂着嘴。民俗学者?这幅画本身就是通过灵气所形成的,其本身到底在不在这个世界都很难说,一个民俗学者又能看出些什么东 西? 三十分钟的时间一晃而过,左成燕交了卷子之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开口问道:“老师,我还有几门没考啊?”  “这是最后一门了,收拾一下就回去吧。”左柳站在讲台边挂着淡淡的笑容整理着考卷,“成燕啊,你的知识储备量在同龄人里屈指可数,为什么你就不能静下心好好学 习呢?” 左成燕不耐地别着嘴:“家里有个当警察的父亲,本身就已经有够忙的了。” “哈哈……”左柳突然笑出了声,“我们两家都姓左,或修上一世都是自家人。改天我一定要上门去看看你那当警察的父亲,平时都是怎么使唤你的。” 咚咚。 站在后门的我实在是没心思听他们寒暄了,叩响了房门,我拿着画走进了教室之中:“抱歉打扰到你们了,我找左成燕有事。” 左柳看了我好一阵子,笑道:“这不是警察先生吗?我和成燕才刚说到他被父亲使唤,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现了。” 摆摆手,我也不在意左柳的话,走到左成燕身边把画摊在了桌子上:“混小子,你能不能帮忙找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见我满脸肃然,左成燕瞥了眼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左柳,轻声问道:“是不是和素老师的失踪有关?” “找到这个地方,说不定就能找到素盈盈了。” 听到我肯定的回复,左成燕便将视线转移到了画上,开始细细观察了起来。 “咦?”  左柳的一声惊呼忽然响了起来,他探过脑袋,目光似是被黏在了画上一样,浓浓的疑惑脱口而出:“你……是在什么地方得到这幅画的?” 第二百零六章 老人的情绪 左柳从怀里拿出了一副厚厚的老花镜挂在鼻梁上,身体趴在了桌子上不停地看着这幅由灵气变化而来的画,嘴里啧啧有声:“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有生之年我竟然还 能再一次看到这个地方。” 他看了好一阵子,忽然把目光转向了我:“警察同志,你是在哪里得到这幅画的?” “这个……有点一言难尽。”这个问题对于左柳这个局外人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过看他的反应,难道真的如陆池所说,知道这个地方? 思及此,我抱着一丝侥幸压下躁动的内心,轻声问道:“那个,老先生,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左柳唇边的白色胡须微微抖动着,眼神不知为何飘忽了起来:“1901。” “什么?”  推了推眼镜,左柳指着画上的洋馆,低声解释着:“1901年8月,八国联军撤退,次月与清政府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约。而后,以英国为首的几个国家建立了一 个被称作‘中枢管理局’的地方,目的就是能够掌控已经沦落为傀儡的清政府和监视国内的一举一动,以便在第一时间出兵镇压。” “中枢管理局?难道……”  左柳点头,沉声应道:“不错,就是这个地方。建筑正门为四方石墩建成的古典门墩,窗户上下成对,左右各排六对,中央对齐。大门两侧的花纹虽然被严重磨损,但 还是能依稀看出有的是雕花石像作为装饰。很明显,这栋建筑继承了英国乔治亚建筑风格,也是当时殖民主义盛行的英国所流行的风格之一。” 我还没说什么,陆池在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恩人,这下你知道左柳的能耐了吧?”  耸耸肩,我问向左柳:“就算如你所说,不过并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是那个所谓的中枢管理局。这种洋馆完全有可能是英国在入驻我国划分租界之后建立起来的,这 点老先生有考虑过吗?”  “哈哈……”听了我的话,左柳再次仰头大笑起来,“好,很好,没想到警察先生能够想到英租界。不错,在设立租界之后,英国确实建立起了众多的英式建筑。但有一点你忘了,英租界中的建筑主要是以居住为主,所采用的风格都是都铎或者哥特式建筑。还有,你看这里——”说话间,左柳的手指点在了洋馆上的一个鹰型雕塑,“这个 雕塑就是当时八国联军的标志之一,被誉为拥世之鹰,而这栋建筑,我也曾在典籍中看到过,所以才能如此确定。”  左柳的一番言语弄得我有些头晕。这明明是寻找素盈盈的线索之一,怎么就和八国联军扯上关系了呢?用手拍了拍隐隐作疼的脑袋,我深吸一口气,问道:“老先生,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建筑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问到点子上了。”左柳抚着白色的胡须,闭上了眼睛,“这个建筑早在当初抗战胜利后就被拆了一半,而后因为内战的原因临时停止了拆迁工作,建国后便将整栋建 筑拆迁完毕。” 沉吟了一阵,左柳滚动了一下喉头,说道:“现在,有一所高中就建立在这栋建筑的原址之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高中应该就是——市第一中学。”  左柳的话惊雷一般在我的心中炸裂开来,身体也开始左右摇晃着。依稀记得在那所高中的时候,钟海铃说过,创立那所高中的人是一个名叫李元的人,经过查找族谱 ,我也确定了这个李元就是我的先辈之一。  奇怪的是,我从来没听老爹谈过祖辈的事,每逢节日的时候也没有给祖辈上过坟烧过香。其中的原因我无从知晓,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我的祖辈们肯定和那个复苏 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左柳并没有看到我脸上的震惊,依旧自顾自地说着:“一栋早就已经消失不见的建筑,为什么还有人能够将它画出来呢?难道是临摹典籍中的照片?不对啊,现有的典 籍中所拍摄的中枢管理局都是建成后崭新的样子,绝对不可能如此破旧啊……” 空气在不觉间陷入了寂静,我们三人各自揣着心思,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左柳缓缓抬起了头,视线打在了我的身上:“警察先生,这幅画的来历你真的不能明说吗?” “也不是不行。”我反手揉着自己的肩膀,说道,“不过在说之前,还请老先生有个心理准备。” “你就说吧。” 看左柳一脸认真的表情,无奈我只能将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话语之间,左柳面目经历数次变化,在听到咒术和符咒之后,这老先生更是激动地喘起了粗气,我在复述事情经过的时候也是提心吊胆,生怕他一口气没缓过来猝死 过去。 说了大概有五分钟,在我把事情都理顺了之后,左柳整个人重重地砸在了椅子上,嘴巴上下动了动,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左成燕:“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左成燕摊开双手:“其实在我第一次碰到老板的时候,我和我父亲也是不信的。” 老先生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两排牙齿不停地磕绊着,发出了“喀喀”的声音:“如此说,你不是警察,而是……道士?” 我摆摆手,解释道:“只是一个碰巧能够看到阴魂的普通人罢了。” 啪——!  左柳忽然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抬起手指着我就是一通狂骂:“你这小子,满口胡言,颠倒黑白,烂说一气!我见你模样还以为是个学术之人,没想到……没想到竟是这 种江湖骗子!说,你给成燕施了什么手段,让他像是喝了迷魂汤一样对你言听计从?难怪成燕最近心思都不放在学习上,原来就是你这佞人做的好事!”  他的话尽管每一个脏字,但仍旧让我面上通红一片。我原本就没想过会让一个顽固的老者相信我说的话,事到如今,别说帮我找到这栋洋馆,他没把我轰出学校就已 经算是不错的了。 正当我苦恼不已的时候,陆池俯下了腰凑到我耳边:“恩人,你把我的话说给他听,或许能让他平静下来。” 闻言,我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眼已经被气的面红耳赤的左柳,无力地点了点头:“只能试试了。” 见我突然对着“空气”说话,左柳更是怒不可遏:“你这小子,直至现在还装神弄鬼?真是……真是……”  “在你发表学术性演讲的时候,总是会把台下的人想象成白菜、黄瓜之类的东西,以此来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骂个不停地左柳猛地愣住了, 见状,我继续说着,“这是曾经一个叫陆池的局长交给你的办法,对吗?” 左柳口中磕巴了几下,老目圆睁地瞪着我:“你为什么会知道?”  不理会惊愕的左柳,我继续按照陆池的话复述道:“你的父母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知识分子,曾经经常带着你一起去上大学。大概在四十年前,你的母亲因病去世, 临终之时托付身为局长的陆池好好照顾你。这些,你都还记得吧?” 听到自己的往事从一个根本没见过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左柳额头上凸起了无数的青筋,目中也是迸发出了条条血丝:“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情……”  “鬼影,上他的身,我把他受不住刺激。”刚刚只顾自己说话,差点没注意到左柳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连忙让鬼影帮忙止住左柳临近崩溃的精神,我放缓了声音 解释道,“老先生,这些事我一个外人肯定是不知道的,都是陆池告诉我的。” “胡说!”左柳怒视着我,甩手喝道,“陆先生他早在十几年前就失踪了,至今生死不明,你又怎么能和他说上话?” 叹了口气,我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陆池:“这下怎么办?”  陆池思索了一会儿,附在了我的身上,然后控制着我的手抓过左成燕放在桌上的纸和笔写下了一行话:小柳,你还认得我的字吧?那个年代,我们都是用书信来交流 的。 见字如见人,左柳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纸条来来回回看了很长一段时间,半晌,两行浊泪自脸上滚落而下:“陆先生……真的,真的是你吗……”  一般来说,老人家活到这个岁数,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见过了,理应不该如此失控。可能在当时,陆池真的对左柳非常照顾,直到现在上了年岁了,左柳依旧将那份 情谊谨记于心。  舒了口气,我站到左柳身侧,缓声说道:“现在,陆池就站在我身边,刚刚是他上了我的身,用我的手写下的这句话。如果老先生还是不信的话,我不妨让他多写几句 。” 左柳闻言神情一滞,抬手擦拭着满脸的老泪:“你的意思是,陆先生他……已经去世了?”  “不,他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罢了。” 第二百零七章 寻找洋馆 陪在左柳身边安抚了好一会儿,这个老人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估计是已经相信了我说的话,老人家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破口大骂,他长舒了一口气,换了个眼神重新 打量着我:“小伙子,原来我这老头儿刚才的无理,只是我活了大半辈子,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没事,我能理解。”我笑了笑,看向左成燕,“我当初帮这混小子的时候,也差点被他爸打死。现在想想,如果我当初转身就走不帮他父子俩的话,说不定现在就不会 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左成燕双手抱胸耸了耸肩:“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话落,我们三人相视一笑。左柳用手拍着自己的腿,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行了,小伙子,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这老骨头知无不言。”  “老先生客气了。”我摆摆手,指着那幅画问道,“就如刚刚说的,素盈盈她被人绑架了,现在唯一的证据就是这幅画。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老先生能够带我去这个地 方看看。” 左柳轻笑了几声:“哈哈,这是自然。” 话落,左成燕收拾了一下手头的文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串钥匙:“我来开车吧。” 时间紧迫,左成燕也不敢有所耽搁,开着车全速往市第一中学冲去。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便再一次回到了这个曾经被浓雾所笼罩的高中。 原本以为在假期中学校一个人都没有,不过或许因为这所重点高中的政策和其他学校不一样,就算是在假期之中,依旧能够听到朗朗书声传了过来。 “哼。”左柳冷叱一声,“都说了假期不能补课,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胆量。” 左成燕将车停在路边,回身走到左柳身边安抚道:“毕竟这是重点高中,补课也是提升升学率的办法之一。”  其实我心里知道,真正的原因并不是这个。存在于高中的阴阳交界之处消失后,在没有浓雾的影响下,那些学生就逐渐失去了对学习的热情,转而开始变得正常了起 来。这在学校高层的眼里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毕竟,如果学生不爱学习了,学校又怎么能够维持声誉呢?所以只好出此下策,加大上课的力度。 “不过也好,那些学生总算能够变成正常的孩子了。” 我的感慨不知道为什么让左柳老脸一红,他愤愤地跺着脚,嘴里嘟囔着便向学校中走去。 “几位稍等,学校里不许外人进入。” 还不等我们进去,那个身形肥胖的保安就把我们拦了下来。处于职业素质,他正想把我们请出学校,混然间看到了我的长相,口中顿时惊呼了一声:“咦?是你?” 左柳被保安的呼喊声吓了一跳,向我投来了疑惑的眼神:“你们认识?” 我讪笑着摇了摇头,拉着保安走到了一个角落里:“哥们儿,我可跟你说,那个老人家名叫左柳,是全国一流大学教授级的人物。” “左柳!”保安又是惊叫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连忙捂住了嘴,“我知道这个名字,好像是这学校的名誉校长啊。” 我拍了拍保安的脑袋,说道:“知道还把他拦下来,你是想被开除啊?”  胖保安打了个哆嗦,脑袋拨浪鼓般摇了起来:“不是不是,我以前只听过这个名字,又没见过他长啥样,不知者无罪啊……”说完,保安瑟瑟索索地看了眼左柳,低声问 道,“我说你,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啊?”  “升职了呗。”我故作轻松地耸起了肩,“我虽然之前在这里当清洁工,但我可是有MBA硕士学位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是金子总会发光,这不,我现在就跟在左柳 他老人家身边工作。” 胖保安满是敬佩地看着我,默默地竖起大拇指:“我说怎么你之前做着做着人就消失了,原来是这样啊。” 说完,胖保安清了清嗓子,重新走到左柳身前:“左先生,实在是抱歉,刚刚没认出是您。”  左柳不知道我刚才和保安说了什么,疑惑地视线在我们之间打了个转,随即摆手说道:“行了,我刚才打了个电话给上头的人,他们会安排人过来的,你就好好站岗吧 。” “是!”胖保安连连敬了个礼,撂下一句“失礼了”掉头便冲到了保安室里。 左柳摸着自己的胡子,咂着嘴说道:“我有这么吓人吗?” “老学者的气场可是很强烈的。”我玩笑般的说着,“现在呢?在这里等校上的人过来吗?” 话语方才落地,远处就见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子一路小跑奔了过来,凑近一看,正是之前那个接待我的人事部主任。 那个主任冲到了左柳身边,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呼……呼……左……左柳先生,您怎么来之前不跟我们打个招呼啊?” “打招呼?”左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们在放假的时候还坚守岗位,拉着学生们上课,我这老人家哪里好意思打扰你们。”  人事部主任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嘴里连说“不敢”。注意到站在左柳身后的左成燕,人事部主任刚想开口询问,猛地看到了一旁正在似笑非笑的我,整张脸顿时变成了 一片惨白:“李……李先生……” 见状,原本一肚子火气的左柳面上一笑,打趣般问道:“向阳,你老实跟我说,你之前是不是在这学校里大闹了一番?” “老先生,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哭笑不得地摆摆手,看到一边束手束脚、毕恭毕敬的人事部主任,我说道,“我只是刚好来这所学校办过一些事情罢了。” “哈哈哈……”左柳长笑着拍了下我的肩膀,说了句“小伙子是干大事的”,面朝人事部主任说道,“你先回去吧,让我们几个在学校里转一转。” 估计这主任现在满腹怨言,但毕竟左柳不是他能够得罪的人,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说了句“你们慢慢来”,便转身往远处的办公室走了回去。 左柳带着我们径自穿过了学校,走了好一会儿,径自停在了一栋独立的教学楼之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栋教学楼是专门给高三和尖子班的学生上课所用。 左柳左右看了一圈,点头说道:“不错,就是这里了。”说完,他示意我把画给他,“看这里,这是当初拆迁建筑时留下来的一个石像,现在就放在教学楼旁边。” 顺着左柳示意的地方看去,果然有一个类似于断臂维纳斯的石塑安安静静地伫立在教学楼旁:“为什么拆迁的人会特地留下这么个石像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左柳顺着自己的胡子,“实在是太过久远了,现在谁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东西给留下来。” 我胎教走到石像边上下打量了一阵,用手把它摸了个遍,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 若这石像真的是属于那栋洋馆的话,那必定会留有一丝气息,除非被复苏教的那群人清除了。  思及此,我从口袋里拿出了地灵厚土符,咬破手指将精血滴于其上,口中默念“急急如律令”。刹那间,原本静止不动的符咒似是被赋予了生命,从我的手上渐渐漂浮 了起来,在空中来回摇曳着,绕着那个石像转了一会儿,再次回到了我的身前。  这个举动把左柳吓了一跳,他顾自看着符咒,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奇迹”两字。当符咒停在我身前时,一个箭步跨到了我身边,亟不可待地问道:“向阳,你是怎么做到 的?是魔术吗?”  “是道术。”我挠着脑袋,解释道,“这个符咒叫作地灵厚土符,可以根据事物所残留下的气息引领我们到达它之前所在的地方。如果这个雕像真的是来自那个洋馆的话 ,那它肯定就会有洋馆的气息,等到地灵厚土符分辨出来之后,就能带我们前往洋馆所在地。” 还不等左柳提问,符咒在空中兀自转动了几圈,“啪”的一声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那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听到左柳的疑问,我勾起了嘴角:“这只说明了一件事,洋馆就在这里,只不过是被人用了特殊的手段藏起来罢了。” 说罢,我拿过左成燕的手机,一个电话打给了宁瑞:“妮子,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医院等你回来。”  宁瑞那略带幽怨的语气让我微微一愣,眼角瞥到了左柳和左成燕疑惑的目光,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了脸:“现在先别管医院的事情了,我可能找到素盈盈被绑架的地 方了。你那里有王柔和钟海铃的电话吧?打给她们,让她们赶到之前那个被浓雾笼罩的高中来。” 宁瑞疑惑地问道:“素老师在高中?”  “等你们到了我在细说。”思考了一会儿,我补充说了一句,“对了,现在先不要和东山廖说这件事。” 第二百零八章 施法 在我第一次遇见东山廖的时候,他曾经说过和我老爹有过不止一次接触。就目前的状况而言,还是尽量避免和他接触为好,毕竟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关键时刻背地里捅我 一刀。  在学校门口等候片刻,王便看见柔和钟海铃那两道靓丽身形从远处缓缓走来。还不等她们走进,宁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顶着一张满是怨念的脸伫立在 我身前:“老板,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听我的建议在医院里好好疗伤呢?” 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抬起手尴尬地搓着鼻子:“妮子,你是知道的,如果现在不抓紧时间的话,每天都会有无辜的人丧命啊。” “哼。”宁瑞不满的转过了脸,把一个背包扔在了我面前,“我去了一趟杂货铺,把能用的都带上了。要是你出事了,我才懒得管你呢。” 讪笑着把包抱在了怀里,粗略地检查了一遍包里的东西。 钟海铃拨弄着头发,一如既往的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老板啊老板,你也就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我们吧?” “海铃。”王柔从身后扯了一下钟海铃,对我点了点头,“事情我在路上已经听宁瑞说了。老板,你能够确定那栋洋馆就在这高中里吗?” 我还没说话,一旁静候许久的左柳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王柔二人:“你们两个也是道士?” “道士?”钟海铃疑惑地看了左柳一眼,“我们是除魔人……不对,你是谁啊?” 钟海铃那副没大没小的态度并没有让左柳生气,他摸着自己的胡须,颇有深意的说道:“看来,向阳的朋友也都是奇人啊。”  我急忙走到钟海铃身边附耳解释着:“这老先生名叫左柳,是本市大学的一位教授,同时也是这所高中的名誉校长。”换了口气,我偷偷瞄了左柳一眼,继续说道,“而 且,他的副职是名宿学者,那洋馆的位置就是他帮着我确认的。” 听我这么一说,钟海铃嘴里长长的“哦”了一声:“教授、民俗学者……这老头儿有这么厉害吗?” “我听到你说的话了。”左柳轻咳一声,虽然这么说着,但面上并没有生气的表情,“年轻人时刻心存质疑是好事儿,不过,真相往往和质疑是并行的……” 钟海铃面上一愣一愣的,冲我翻了个白眼:“这老头儿,不会是上刻上习惯了,现在犯职业病了吧?” 王柔轻轻拍了下钟海铃的脑袋,对左柳微微鞠了个躬:“左先生,你好,我叫王柔。早闻先生大名,今日有幸一见,真是倍感荣幸。” 左柳一挑眉头,笑问道:“哦?你听说过我?” “您可就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被誉为行走的古今典籍的您呢?”  王柔毕恭毕敬的话语让左柳摸着胡子摇起了头:“你这小丫头,我这外号是那群骂我老学究的家伙给我起的,以后就不要再提了。不过,我看你知道的不少,我们之前 有见过吗?” “我拜读过您的著作。”王柔闭着眼睛回忆了一阵子,“左先生的那本《道德论》可是让我读后彻夜难眠、思索万千啊。”  我们几个在旁边一头雾水地听他们谈话听了好一阵子,知道钟海铃忍不住打起了哈欠,我才急忙上前插嘴说道:“两位,有什么话还是等以后再聊吧,现在还是先解决 手头的事情要紧。” 左柳闻言一拍巴掌:“对对对,差点都忘了。”说完,他转头赞赏地看了王柔一眼,“小姑娘不错啊,我很欣赏你。” 王柔摆着手,连说“先生过誉”。在左柳仰头长笑踏步往前走去之后,王柔舒了口气,重新牵起了钟海铃的手:“抱歉,让你久等了。” 钟海铃别了别嘴,不甘心地问道:“你为什么能和一个老头儿聊的那么开心呢?”  “收集情报也是做我们这行的要务之一。”见左柳走远,王柔才压下声音说道,“左柳的名声在整个学术界都是赫赫有名,如果能和他拉上关系,说不定我们以后就能多 一个靠山了。” 我在一旁拍了拍额头,笑道:“这话你要是让左先生听到了,恐怕他之前对你累积的好感就付之一炬了。” 王柔也不说话,竖起指头放在嘴前作了个“禁声”的动作,拉着钟海铃跟上了左柳的步伐。 “女人啊……” 宁瑞的一声感叹让我顿时侧目:“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小妮子倒是无所谓地耸起了肩:“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不是人了。” 重新回到了那个石像之前,我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后,问向王柔:“你怎么看?” 王柔思考了一会儿,问说:“会不会还是跟那片浓雾有关?”  我摆摆手:“浓雾的事情平等王已经解决掉了,他一个十殿阎罗应该是不会骗我们的。”话虽如此,想到之前平等王一副知道幕后黑手但就是不告诉我的神情,我也是 无奈地摇了摇头,“那片浓雾肯定是消失了,这点毋庸置疑。而且我们也亲自进去过,并没有看到什么类似于洋馆之类的东西。” “那会在什么地方?”钟海铃走到石像前用手不停地拍打着,“那么大的一栋建筑,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吧?” “那建筑早就被拆了。”左柳在一边提醒着。  我咂着嘴,说道:“其实,当地灵厚土符从我面前凭空消失的时候,我大概能猜到那栋建筑就在这附近,只不过是被人用了特殊的手法藏到了某一个我们无法捕捉到的 地方。” 王柔抬头问道:“你的意思是阴阳交界之处?”  “这是其中一个地方。”我从包里将八卦镜掏出来平放在了地上,抽出桃木剑狠狠地插在了八卦镜的正前方,左、右双手各持五道符咒,缓缓地俯下了身子,“但是,除 了阴阳交界,其实还有另一个地方……”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皇真人,安笔乃书——急急如律令!” 倏——  耳边传来轻声响动,天际之上似是有一道黑色的影子落雷般自眼前闪过,狠狠地撞在了八卦镜之上。只见八卦镜面白光流转,潺潺雾气从镜中飘忽而出,不过一会儿 的时间,竟是将我们脚下的正片土地覆盖了起来。 “向阳,你做了什么?”左柳见状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地面,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我轻声笑道:“左先生用不着惊慌,这只是普通的灵气罢了。” “那为什么我能看得见?”  左柳脸上震惊的表情久久消散不去,似乎是真的把他吓得不轻。我指了指眼睛的部位,说道:“之前我在用地灵厚土符的时候,左先生的眼睛就被灵气所化的白光所感 染,所以现在能够看得见这些东西。不过还请左先生放心,只要晚上好好的睡一觉,感染的症状就能慢慢消失了。” 左柳抬起那双满是皱纹的手,嘴唇上下阖动着,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将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我双手向前用力一甩,十张符咒在满地灵气的催动下如波浪般飘动了起来。而后,原本分散的符咒开始慢慢聚集、碰撞,道道白色的雷光自 符咒碰撞间迸发而出,不过几秒的时间,所有的符咒紧紧地吸附在了一块儿,兀自在灵气之中不停地翻涌着。  咬破舌尖,精血喷出,不过才刚刚接触到符咒,原本白色的灵气瞬间变成了一片赤红血色。身处灵气潮流之中,就如听身在修罗地狱之间,红色的灵气毫无顾忌的进 出身体,虽然并没有什么感觉,但这幅场景确实令人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聚!” 话语一落,所有的灵气顷刻间停了下来,似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就这么冻结在了原地。眨眼片刻,那十张粘在一起的符文开始疯狂的转动了起来。  此刻的符咒像是变成了一个小型的黑洞,满地的血红灵气朝符咒中心疯狂地涌去,速度之快根本不是肉眼所能捕捉到的。原本覆盖在教学楼边的灵气几乎就在一眨眼 的功夫被尽数吸入其中,还不等我们有所反应,符咒猛然腾空而起,反射着金属般的光芒,旋转的速度逐渐变得缓慢。 铿——铿—— 轻微的碰撞声从符咒中隐隐传出,符咒本身也是在不停地上下起伏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四处撞击一般。 噗。 脆响传来,漂浮于天的符咒突然被一簇大火所覆盖,须臾间便将符咒烧成了一片灰烬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这……” 钟海铃嘴中方才说出了一个字,我却举起了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嘴角轻轻勾了起来:“看着吧。” 呼……  清风一吹,散落在地的灰烬四下飘散而起。但细细看去,这些灰烬并不是顺着风吹的方向飘去,而是——逆风而飞! 第二百零九章 通灵阶的指引 漫天的灰烬四下飞散着,互相融合着、重叠着。仿佛穿透了地面一般,灰烬逐渐拼接在了一起,缓缓凝固、成型,不过须臾,一条通往地面之下的台阶突兀的出现在了我 们身前。 “通灵阶?”钟海铃口中轻呼了一声,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触碰着黑色的灰烬台阶,“老板你还会这么冷门的咒术啊?” 我无所谓的摆摆手,转头对左成燕说道:“混小子,你就在这里陪着左先生吧,接下来遇到的事情不是你能够解决的。” 左成燕还没开口应下,一边的左柳显得有些不高兴:“你是不是在顾及我这老骨头会拖累你们啊?”  “不是这个原因。”我连忙解释道,“左先生,虽然你现在能够看到灵气,但对于不会咒术的你根本无法和阴魂抗衡。说的难听点,对于左先生来说,硬要跟着我们去的 话很有可能必死无疑。” “可……”  见左柳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左成燕忽然伸手拉了拉左柳的衣角,说道:“老师,老板自有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我们都是普通人,不说道术,就连那些虚无缥缈的 阴魂都不曾有过接触,如果硬要跟着他们去的话,无疑是莽夫之举。”  左柳的脸色沉了下去,来回踱着步子。好半晌,他叹了口气,妥协道:“的确,是我考虑不周。”说完,他从衣服内侧拿出了一台小型的胶卷相机地给了我,“不过,我 还是想见识一下那栋本该被拆除的中枢管理局。这个相机是我以前全国各地考察风土人情时所用的,向阳,还麻烦你如果可能的话拍几张照给我看看。” 为了照顾到老人的情绪,我接过了相机点头答应了下来,在左柳不舍的注视下,我带着宁瑞走到了台阶边。 观察了好一阵子的钟海铃站起身问道:“老板,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可以下去的地方啊。”  钟海铃好奇宝宝般的表情让我和王柔忍不住对视一眼轻声笑了起来。我走到台阶边跺了跺脚,解释道:“通灵阶的作用跟地灵厚土符差不多,都是为了能够找出气息所 在的地方。不同的地方则是通灵阶的作用范围比非常狭窄,只能找到在它附近的地方。不过它有一个好处,一旦找到了目的地,就能够直接开辟出一条通道。” 说罢,我站到了最前面的台阶之上,举起桃木剑往地上狠狠插去:“地门,开。” 哗——  身前的空间猛然震动了起来,一条细缝在台阶下出现,向着四周不断开裂。阴冷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周遭的温度也似是猛然下降了十几度,尽管头上还顶着烈日, 我的身体却像是陷入冰窖一般,口中甚至呼出了阵阵白气。 呲啦。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浑然爆响,那细缝也是变成了一个大开的漆黑通道,伴着台阶一路往下,深不见底,侧耳倾听,似乎还能听到如恶魔般的声声低鸣。 钟海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向下瞄了一眼:“那个……就没有别的方式下去吗?” “通灵阶暂时还没有幻化出电梯的功能,老老实实地走下去吧。”我勾起嘴角,对左柳和左成燕两人打了个招呼,带着宁瑞倾身迈出了步子。  通灵阶所指向的地方通常是未知的领域。虽然它所指向的地方和我们同处一个平面,但通常都是无人涉足之地。在我小时候,曾经和老爹在通灵阶的指引下到过一个 满是黑色花草的神秘地方,尽管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但我还是记得老爹他说过的一句话:“这里是死者徘徊之地,跟上我的脚步,千万不要落下。” 顺着台阶往下走去,阵阵猛烈地阴风穿刺着我的身体,让我身上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不过在本命灵珠的帮助下,我还是能够勉强抵挡的住阴风侵蚀。 不过王柔和钟海铃却遭重了。她们还没走两步就被风吹的瘫坐在地。无奈,我只能让宁瑞搀扶着她们慢慢行走。  也因为这样,我们前行的速度非常缓慢,加之一望不见底的台阶,我的心头似乎被一块看不见的巨石重重地压着。尽管我们并没有幽闭恐惧症,但在这种四周漆黑一 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人的精神依旧变得相当脆弱,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把我们吓晕在地。 哒……哒……哒…… 脚步声缭绕在我们身边,每当跨出一步,周围的温度便会降低一个层次。从开始到现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我已经开始冷的打起了哆嗦。 背对台阶,我点起了一根烟叼在嘴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我问向背后的王柔:“你们两个没事吧?” “海铃她晕过去了。”王柔无奈地声音传了过来,“不说她,我也好几次差点晕过去,这个地方真的太压抑了。” 抬头往上看去,原本的路口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我吐了个烟圈,强自打起了精神:“再忍忍吧。” “呼……呼……”  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止了流逝,直到我的双腿似是被灌了铅般沉重,依旧无法看到尽头。浑身一软坐在了台阶上,我抬着手费力地点燃了一根烟,长长地舒了口气:“太 累了……” 此时,稍微清醒了一点的钟海铃感同身受地点着头:“对啊对啊,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改日再来?” 扯了扯嘴角,我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这脑袋上可是顶了百万条人命啊,我可受不了有人因我而死。” “可是……”钟海铃咬着自己的嘴唇,眨巴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你说的有点道理。不过就这么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掐灭了眼头往身边一丢,我站起身拍着裤子:“反正有宁瑞扶着你,再累也累不到你头上。抓紧时间走吧,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又是走了好一阵子,我突然感到一阵猛烈地窒息感,呼吸也是在不觉间加重了许多。身后,王柔和钟海铃的情况跟我差不多,困难地喘着气,钟海铃更是夸张地伸出 了舌头,像是小狗一样不断地用嘴呼吸着。 “怎么……这么憋人啊……”钟海铃摸着额头上地下的冷汗,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我怎么知……” 啪嗒。 我的话还没说完,脚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坚硬的感觉。而后向前迈出了一步,发现台阶消失了——不,不是消失了,而是我们走到底了。 看到我突然停在了原地,钟海铃奇怪地问道:“老板你……怎么了?” 招招手让宁瑞带着她们两个走到我身边,片刻之后,钟海铃在原地蹦跶了好几下,口中不断轻呼着:“我们到了?真的到了?” 环视着漆黑一片的四周,我有些烦躁地挠起了脑袋,嘴里嘀咕着:“奇怪,为什么走到了尽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呢?” 拿出地灵厚土符向身前甩去,只见眼前一阵白光闪烁,符咒的身影瞬间被黑暗所吞没。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有些慌了神,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啪! 一道亮光突然从我身后传来,吓得我打了个哆嗦。瑟缩着身体向后看去,这才反应过是宁瑞打开了手机上的闪光灯:“妮子,你吓死我了……” 宁瑞调皮地吐了下舌头,挑着闪光灯照着四周:“老板,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啊?”  在灯光的照射下,我总算是看清了我们身在何处。这是一个由石头堆砌起来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刻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图画,有的像是动物,有的又像是植物 。在通道的正前方正不断地有冷风吹来,不过温度却有所回升。 我们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着吹风的地方走去。  随着步伐的深入,石壁上的画越来越多,并且所描绘的场景也是愈发清晰了起来。像是拿着长矛围攻野兽的画,又像是众人朝拜供奉神明的画,我们似是置身于石器 时代之中,在惊叹作画的同时,脑子里亦是升起了疑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理论上来说,这里应该就在市第一中学附近,但在喧闹的城市之中,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片跟时代截然不同的地方呢?而且先不说别的,通灵阶之所以能把我们没有阻 拦的带到这个地方,就说明这片通道并没有封顶。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一切就如谜团一样围绕在我周围,让我十分不解。 忽然想起了左柳的请求,我拿出相机,边走边“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 走了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一阵吵闹声突然从身前传了过来,这让我心中猛跳了一下。 这里竟然有人?不会是我幻听了吧? 让宁瑞关掉闪光灯,我放轻了脚步摸索着向前探着身子,还没走几步,一道刺眼的亮光毫无征兆地打在了我的脸上,让我一阵头晕目眩。 “这是什么啊……” 耳边,钟海铃惊异的呢喃声让我感到一丝疑惑。揉搓着眼睛,在适应了亮光后,我支起身子向前看去,一面诡异的旗帜闯入了我赫然圆睁的双目之中——  那是……旭日旗? 第二百一十章 再遇复苏教 旭日旗,在1931年时随着日本侵华战争的爆发闯入了大众的视线之中。作为日本的军旗,旭日旗带有浓重的挑衅意味,就算是到了现在,旭日旗也被当作是日军国主义的 象征。 为什么在这种本该人迹渺渺的地方会有这种旗帜呢? 哒……哒……哒…… 无数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吓得我连忙爬了下来,耷拉着眼睛小心地打量着四周。  此刻在我们身前,至少有数百个士兵模样的人,手上拿着枪械,在原地整齐划一地踏着步子。在他们的正前方,一个身着土黄色军服、胸前别了无数勋章的中年男子 ,左手搭在军刀上,右手则是高举着旭日旗,口中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叫喊着。 “那是日语。”王柔也是放低了身子悄声走到了我身边,双目凝重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现在正在说,‘效忠天皇,占领中国,解放支那,大日帝国万岁’。”  “难道是日本右翼?”我虽然常年窝在山上,但基本的国际动态我还是知道一点的。日本右翼作为激进的保守党派,以鼓吹军国主义在国内恶名远扬,而又因为现在有 不少右翼政客上台,导致整个日本政坛的风气再次向法西斯靠拢。 不过,话虽如此,为什么那些右翼会在这个地方呢?  “那些人是死去的阴魂。”陆池双手环臂抱于胸前,歪着脑袋看向几百人,“他们应该都是当初在战争中战死的日本侵华士兵,死后就聚集到了这个地方。”话落,陆池 四下张望了一阵,感叹着,“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地方还真是厉害啊,阴气浓烈不说,灵气的含量也比其他地方浓郁,也难怪有这么多阴魂聚集在这里。” 微微叹了口气,我拿出八卦镜放在地上观察了好一会儿,我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不用想了,我们现在正在阴间。” “阴间?”钟海铃眉头一挑,好奇心顿时涌了上来,“老板,你不是说通灵阶所找到的地方适合我们处于同一个世界的吗?”  我别过头看了钟海铃一眼,摇头道:“你错了,自古以来,阴阳一体,阴间和阳间是处于同一个空间中的两个世界。硬要解释的话,你可以理解成现实世界和镜中倒映 出的世界,两个世界互相无法干涉,但又是互相依存的。” 一边的陆池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几百个阴魂,眸子里闪烁着一片嗜血的光芒:“恩人,要我去收拾掉它们吗?” “不急。”我拿出一张符咒刺穿于桃木剑之上,顿时,一片猩红的光芒闪烁而出,“那些家伙说不定知道洋馆在什么地方。” 话落,我脚下一紧翻身跳了起来,对着那些阴魂吹了声口哨:“你们好啊——” “哦——!” 百来个阴魂看到我狠狠地愣了一会下,随后疯狂的吼叫了起来,嘴中操着奇怪的语言噼里啪啦地说着话,吵得我脑袋一阵作疼。 王柔从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他们这是在问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说完,王柔双手滑过腰间,只见眼前银光一闪,那柄三尺软剑突现王柔手中。  她深吸了一口气,和那些阴魂你一句我一句交流了起来。尽管我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身前的那些阴魂在听到王柔的话之后面面相觑了起来,带头的那个举着 旗帜的家伙则走到王柔身前,用手比划着什么。 过了好一阵子,王柔比了个手势折身回到了我身边,说道:“它说它们虽然很早就来到这个地方,不过并没有见过什么洋馆。” “你……会日语啊?”  见我惊讶地神情,王柔捂嘴轻笑了一声:“作为一个生意人,如果不多学点语言的话,又怎么和外国人打交道呢。”她看了那个正在挠头的中年阴魂,有些嘲讽地勾起了嘴角,“阴间和阳间的时间是不一样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已经过去七十年了,还以为现在依然在战争之中。它们就一直呆在这个地方喊着口号,妄想能够鼓舞在阳间的士 兵能够尽早占领成功。” “那为什么这些家伙不来攻击我们这些中国人呢?” “它以为我们是军国的奸细。”王柔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弹着软剑,“老板,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叹了口气,我撂下一句“我来吧”,对身边的陆池点点头:“这些家伙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关照’它们啊。” “恭敬不如从命。”陆池眯起了血红的眸子,无数双漆黑的利爪从它身后涌起,带着阴戾的气息向着那些阴魂踱步走去。  我在后面拿出了相机,“咔咔”拍了几张照片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任凭身后响起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我也没有回头。既然是战争,那就好好享受一回被 屠杀的感觉吧。  在这个地方逛了一圈,除了无数的岩石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东西。伴着阵阵阴风,这个地方毫无生机可言。不过硬要说的话,这里可能是阴间的边境之处,除了那些日 本士兵的阴魂之外,我没有看到其他的魂魄。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惨叫声渐渐消失,陆池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我身边,淡笑之中蕴含着重重冰冷的杀气:“恩人,都解决了。” 叹了口气,我让宁瑞打开了闪光灯:“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找到那个中枢管理局了。”从口袋里掏出地灵厚土符,呢喃了一句“急急如律令”,符咒再次飘忽飞起。 摆手叫过几人,我还没说什么,钟海铃吊着质疑的眼神看着我:“老板,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杀死几百个阴魂?” “山人自有妙计。”玩笑般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跟着地灵厚土符往洞穴深处走去。  可能是因为被日本士兵的阴魂占领了七十年的原因,附近的石块上刻着很多我看不懂的文字。王柔解释说,那些是阴魂写给自己亲人的话语,因为它们坚信自己有朝 一日能够重返阳间,为了能够有所纪念,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抒发自己对家人的思念。  “战争真的是害人不浅啊。”我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刚才的那些壁画,我不禁自问着,“那刚刚那些石壁上的画又是谁干的?如果这里很适合阴魂居住的话,为什么就 只有那些日本士兵在这个地方呢?” 轰——! 猛烈地炸响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脚下的土地亦是应声猛烈地震动了起来。 难道是地震? 心中刚升起一丝疑惑,眼前突然一花,数道身穿西装的人影忽然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他抬头默默地打量着我,嘴角逐渐向上弯了起来。 啪啪—— 他拍着巴掌带着身后几人向我走来,对我微微鞠了一躬,文质彬彬地说道:“李向阳,初次见面。” 我浑身的肌肉顿时紧绷了起来,手中紧握桃木剑,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来者:“你是谁?” 男子推了推眼镜,用一种美声唱腔般的声音说道:“我不过是一名复苏教的普通干事罢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叫我郑邑就行了。” 复苏教? 正当我准备出手的时候,那个郑邑再次开口笑说道:“李向阳,李老板,你果然还是找到这个地方来了,真是好大的能耐啊。” “我能耐大不大,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呼呼……”郑邑吐着气轻笑几声,左手负背,右手托着鼻梁上的眼镜,“我记得,在信里说过,如果想要素盈盈那个女人平安无事的话,就不要妄图找到我们吗?” 我嗤笑一声:“我可没看到有这句话。”  郑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表情:“唉……那可真是天不从人愿啊。”他高举右手,似是在朝拜什么东西一样,脸上的笑容越拉越大,“入口处的阴魂是我们布置 的第一道防线,原以为会让侵略者费上一番功夫,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攻破了。”  正当我以为他要准备攻击的时候,郑邑语调一转,朗声说道:“漂亮,干得太漂亮了!我曾经好几次想把那些个阴魂杀的魂飞魄散,只不过上头的命令让我不好动手。 多亏了李老帮,那些恶心地家伙总算是消失了。” “你……” 郑邑开口打断了我的话语:“我可是一直想见见能够以一己之力打败段清的李老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如今一见,真的是让我心悦诚服啊。” “段清?”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禁愣了一下,这不就是那个千年怨灵的本命吗?为什么这个家伙会认识? 或许是见到了我脸上的疑惑,郑邑歪着脑袋,语调转了七八个弯:“咦?难道子墨没有跟你说过吗?” “说什么?”  “哈哈……”郑邑抱着肚子,一连串的爆笑从他口中传来,身子也是不断地颤抖着,“他……难道就没跟你说,那个千年怨灵段清,是我们复苏教教主的朋友吗?” 第二百一十一章 正面对决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了我的大脑之中,当初在杀死千年怨灵的时候,有一封类似于信的东西落在了我身前,而在信的一开头,就写着“敬,建国吾兄”五个字。 难道我那老爹……真的是复苏教教主?  郑邑轻笑一声,道:“虽然跟我们原先的计划略有不同,不过无伤大雅。我们还以为李老板你至少会花上三天左右的时间才能找到这里,没想到这才第一天你就来了。 嗯,不错,不愧是李老板。” 我的身体忽然打了个激灵:“按照你的意思,难道……”  “不错,这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郑邑推着眼睛,像是解释一样地说道,“相信你也看出来了,这个地方处于阴间的边境。那为什么在入口处你只看到了几百个日 本士兵的阴魂呢?又或者,这里明明是活人所不能涉及的地方,为什么你们,和我们,都能在这个地方呢?” 被他这么一说,我总感觉思维有些混乱:“你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为的就是让李向阳李老板你死啊。”郑邑夸张地张开了双臂,高声吟诵着,“几百个日本士兵的阴魂,原以为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你的性命,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样子。应该是那只被你收服的魙在帮助你吧?”他的眼睛如鹰一般直勾勾地看向王柔,“而且我们也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还会日语。哈哈……好,好啊,真不愧是李老板,手 下还真是人才济济啊。” 我一甩手中的桃木剑,喝道:“他妈的少说废话,你们现在到底要干什么?”  郑邑虽然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眼中确实闪光一丝冷芒:“我们想做什么,李老板你应该能够猜到。直言不讳地说,绑架了素盈盈那个女人的房子就在后面,而我们 ,就是要你死在这里!” “起——!” 郑邑身后的那些人猛然爆起,锋利的太刀闪烁着逼人的寒光飞似的向我直逼而来。 又是鬼驱? “陆池!” “脱鬼饿魙剑——” 陆池心领神会的挡在了我面前,双手一叠,无数双漆黑的触手向着那些人飞袭而去。 但令我瞠目结舌的是,我亲眼看到触手打在了他们的身上,可就如空气一般,径自穿过了他们的身躯,非但没有造成任何的损伤,就连他们的速度也没有丝毫减少。 “妈的,难道他们不是鬼驱?”暗骂一声,我急忙让陆池上身,提起桃木剑就想和他们拼命。  这里可不想郭家村那样,道术能够实体化。我本身并不会任何的手脚功夫,要是和他们硬碰硬,绝对只有死路一条。思前想后,也只有先凭陆池的能力支撑一阵子了 。 “妮子,快来帮……人呢?” 被他们逼的连退数步,我突然发现原本一直站在我身后的宁瑞不见了踪影。这让我心中咯噔一跳,到了这个节骨眼,她人怎么不见了? “喝啊!” 身边只觉一阵香风飘过,提着软剑的王柔、钟海铃二人毫不惧怕的迎头冲去,提着软剑不过“唰唰”几声,三颗硕大的人头豁然落地。 这两人这么厉害? 乓!  三个人影穿身奔到了我的面前,三把太刀分上、中、下三路向我砍来。寒风逼近,我抬起桃木剑吃力地阻挡下了他们的攻击,但因力道过大,我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 去,狠狠地摔在了三米之外。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又是有十数人涌到了我身边,挥刀向我袭来。 “他妈的……”  喝骂一句,我双腿向下用力一蹬,向前奋力一跳勉强逃离了包围圈。不过还不等缓口气,我耳边只听得“倏”的一声,阵阵剧烈的疼痛从胸前传来。艰难地低头一看, 一柄太刀此刻正淌着滴滴鲜血穿插在我的身体之中。 被人偷袭了。 “老板,有我在!”鬼影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刀刃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单纯的穿透了身体罢了。老板快走!”  闻言,我屏着呼吸甩去额上的冷汗,身子向前一倾,太刀从我体内脱离开的那股撕裂般的痛楚让我几近晕厥在地,连滚几圈后,我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了一块凸起的巨 石之上。 “老板!” 王柔见状右手向前猛地一甩击退几人之后,跳步跃到了我的身侧,伸手将我扶了起来:“老板你……没事吧?” “还不至于死……”我到吸了一口凉气,抬着一张阴沉的脸看向远处的郑邑,“关键时刻,宁瑞那妮子到底去哪里了……” “宁瑞?”我这么一说,王柔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猛地跳了一下,“我从一开始就没见到她,难道是一个人去救素盈盈了?” “不可能……”我立马否定了王柔的猜测,“那妮子是我的鬼驱,怎么可能抛下我一个人去素盈盈那个地方呢。” 王柔挥剑挡开了几个向我砍来的人,低吼道:“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老板,你还能行动吗?”  喘了两口气,我稍稍转动了一下手,尽管还是有些作痛,不过在鬼影的治疗和本命灵珠的影响下,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没问题,你来帮我,老子要杀光这群家伙! ” 王柔眉眼一转,诧异地问道:“杀?你要怎么杀?”  并没有答话,我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了十张符咒一字排开摆在地上,用流淌在衣服上的鲜血浸湿了符咒,我紧咬着牙,甩下一句“保护我”,随即怒吼出声:“北斗九宸 ,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神。阴阳之外,寰宇之内,鬼怪邪祟、尽灭九天,魑魅魍魉、悉受赤剑,广上门下,灵左祟右,急急如律令——!” 嗡——嗡——  敕令一落,我的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样,四肢着地趴在地上不停地大喘气。一下子用出十张北斗降妖屠灵符,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有些殚精竭力,不过,看着头顶那 数柄大剑,我的嘴角还是微微勾了起来。 见我如此举动,郑邑面上稍稍愣了一下,似是嘲笑般地说道:“李老板,你是不是忘了,道术可是伤不到人的啊。” 像是为了印证郑邑所说的话,又有五人提刀闪身冲到了我的面前,顿时将我卷入到了浓烈的杀气之中。 不过此刻的我,却是一点也不着急…… 咻……  头顶的一柄巨剑忽然四下分裂成了无数的小碎片,向着这五人的项上人头猛击而去。顷刻间,只听得数声轰响,这五人的脑袋在碎片的冲击之下,如同西瓜一般声声 炸裂开来。 腥臊鲜血如红雨一般纷纷落下,断骨碎肉向着四周飞溅出去。失去了头颅的尸体顿时失去了气力,不过片刻便软绵绵地掉在了地上。 突生的异变让郑邑的眼角抽搐般的都动了一下,不过片刻就缓和了过来,只手撑着下巴,轻叹一声:“李老板真是好手段。”  我冷哼一声,让王柔把我搀扶了起来:“普通的灵气虽然无法伤到人,但若是将灵气汇聚起来的话,高浓度的灵气足以让一个人肉身爆裂而亡。你是复苏教的一员,应 该是自小修习道术,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 郑邑再次推了推眼镜:“难怪钱礼进、李子墨他们先后都栽在了你的手中,李老板对于咒术的造诣远在我们之上。” 我抄起桃木剑直指郑邑:“如果你不让开的话,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的那些兄弟。”  “兄弟?李老板说笑了吧。”面对这种境况,郑邑依旧保持着淡笑,“钱礼进和李子墨两人,一个精通符咒,一个精通体术,而我则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我又怎么 能和他们称兄道弟呢。”  我轻嗤一声,重新汇聚了灵剑:“你也是说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又是怎么当上复苏教的干部?不过,我不管你有什么能力,现在还不赶紧让开,老子现在没时 间陪你胡闹了!”  “哦——”郑邑点着自己的脑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了其他地方,“对了,我们的教主大人可是给你写过信了,第一天死四个人,第二天十六个人……嘶,不 对啊,李老板,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时间和阳间是不一样的吗?说不定就是现在这会儿,上面已经过去十天了哦。” “你他妈屁话少说!” 我竖起眉毛,右手重重一挥,灵剑再次化身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凝聚在了一起:“把你杀了,你就不会拦我了。” 郑邑也是不慌不忙,稍稍一挥手,立刻就有数道人影从四面八方涌来,挡在了郑邑身前:“李老板,你觉得你的灵气会有这些人的刀快吗?” “我倒是不介意试一试。” 我的嘴角勾起了一道阴谋得逞的笑容,一簇早已在空中凝聚已久的灵气忽然从阴影处向着郑邑的后脑直冲而去,如惊雷一般,带着摧枯拉朽般的气势猛击而去—— 碰! 一抔血雾在空中爆开,而后,一抹熟悉的人影在原地晃动了两下,重重地甩在了地面上。 那个人,不是郑邑,而是……  宁瑞。 第二百一十二章 竹篮打水 在那一刻,我感觉时间生生地暂停了,周围的动静如同是被卡住了的发条,愈发缓慢,直至停止……  我的心头仿佛有一条千足虫爬过,刺痛的感觉只在一瞬之间便蔓延全身。疑惑、不解、怨恨、悲恸……无数的倾诉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我似是要窒息一般,冰 凉的四肢让我全身几近麻痹,阵阵黑暗渐渐覆盖住了我的眼睛…… “哎呀……”郑邑推着眼镜,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轻呼一声,“李老板啊李老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连自己人都能下得了手?” 我膝下发软几乎就要往地上跪去,挑着不解的目光看向已经失去了生机的宁瑞,我翕动着嘴唇,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深处:“这是……为什么……”  郑邑歪着脖子,以一种常人几乎无法做到的动作看向了自己抬起来的双手:“李老板,我虽然比不上李子墨他们有着超强的实力,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我突 然发现,自己可以肆意操控鬼驱——无论那个鬼驱属不属于我。”  说罢,他展开双臂,轻声呼喊着:“看吧!这或许就是老天的怜悯吧。我原以为这个能力一生都无法用到,毕竟鬼驱这东西并不是轻易就能做出来的。不曾想……不曾想啊,教主大人研究出了制造量产鬼驱的方法,这让我的能力顿时有了用处,而且……”说到这里,郑邑低头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宁瑞,“关键时刻,这个能力说不定还能救我 一命。” “你这他妈杀千刀的——!” 我几近疯狂的叫出了声,双臂向上一震,顿时,数把灵剑顿时化作了漫天灵光,在头顶之上不停地汇聚着、旋转着…… 郑邑见状,急忙让手下的人上前帮忙阻挡。 但这有用吗?  “王柔,帮个忙……”趁着郑邑忙于躲闪的时候,我拉过王柔附耳说了一句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符咒给她,“我不确定他还有什么后手,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管不管 用,但现在只能拼一下了。” 王柔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李老板,你的身体不要紧吗……” 我看了眼汇聚于头顶的灵气碎片,重重地摇了下脑袋:“顾不得那么多了。”  话落,我双手向前用力一挥,顿时,一大片的光亮在我身前炸开,声声刺耳的摩擦声自光亮之处传来。在光芒之中,我依旧能够清楚地看到簇簇血花自其中爆裂开来 ,无数的碎骨血肉在天上不停地飞舞着,而后慢慢缩小、消失…… 哗……  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两分钟,强烈的晕眩感再次袭上我的大脑。眼疾手快的钟海铃一个箭步挡在了我的身后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身前的灵气亦是慢慢散开、再重 新凝聚成了灵剑,漂浮在我的周身。 原本站立着数十人的地方,此刻早已空无一物,似乎所有的人在浓烈的灵气之下被蒸发了一般,除了一地模糊的血肉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咳……咳咳……”  忽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中响起。一只手忽然从土地之下升了出来,刨了好一会儿,几个灰头土脸的人拥着郑邑从地下钻了出来,而站在他们中间的郑邑弯着腰粗 喘着气,看向我的眼神蒙上了一层怒意:“李老板……真是厉害啊……竟然把我逼到了这步田地……”  “那些家伙都是鬼驱吧?”虽然我嘴上这么问,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答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脚下挖开一个洞躲在里面,除了鬼驱,普通的人类根本无法做 到。况且,能够不要命一样的保护郑邑,对于有着求生本能的人类来说,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就算是我,在这种压倒性的力量面前除非有所准备,要不然肯定掉头就跑。  郑邑用手抹了抹被泥土沾满的脸,带着些许畏惧的眼神看着围绕在我周身的几把灵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笑说道:“李老板,看来你是不能为你的鬼驱报仇了。”说 罢,郑邑抱住了其中的一个鬼驱,忽然爆起往天上腾身飞起,不过片刻的时间便退出了数米之远。 碰——! 一声巨响从远处悠然传来,而后,郑邑那道土灰色的身影如皮球般一路滚了过来,掀起了阵阵沙尘。 “咳咳……咳咳……” 巨大的冲击力之下,郑邑张嘴就是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整个身体窝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面色也是顿时变得一片惨白。 “报仇?”我让钟海铃扶着我走到了郑邑身边,怒极反笑般说道,“你说什么呢?报仇?我要为什么报仇呢?” 郑邑圆睁着眼睛,不明所以地说着:“难道你就不想为你的鬼……” 话语随着一抹身影地靠近戛然而止,郑邑挑着不敢置信的目光,整个身体颤抖的幅度愈发剧烈:“为什么……这,这不可能啊……” 就在几步之遥外,宁瑞挺拔着傲然的身子怀抱着昏迷的王柔,向我们缓步走来。 我捂着嘴再也抑制不住沸腾的脏器,轻咳之下,几抹血丝从我的嘴角地落在了地上。 “老板!”眼尖的宁瑞见状再也不敢怠慢,脚下踩过躺在地上的郑邑跑到了我的身边,将王柔交给钟海铃之后连忙搀住了我,“老板……你……没事吧?” 我看了眼宁瑞,笑着摆起了脑袋:“看来王柔成功了……” “为什么会这样……”郑邑兀自张着嘴,不住地呢喃着。 我轻嗤一声,让开了身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郑邑疑惑地投来了目光,片刻后,一口气堵在了喉头,整张脸被憋红了一般:“兵象符?你……是什么时候……” “就在你忙于逃命的时候。”我坐在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喘匀了气,“兵象符唯一的作用就是激活暗藏于鬼驱体内暗藏的灵气,从而达到增幅的能力。” 话落,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符咒,轻笑一声:“至于为什么宁瑞还能活着站在这里,恐怕就是这个的原因了。” 金光援护符。 这张符咒说白了就是形成一层保护层,从而抵御来自阴魂的攻击。只不过,正因如此,我猜测这张符咒具有保鲜膜一样的性质,可以保证灵体不灭。  作为鬼驱的宁瑞本身是没有灵魂的,情急之下,我忽然想起了之前在高中伪装成清洁员时遇到的那个名叫玉儿的阴魂。自从高中的事情解决之后,它就一直在陆池的 肚子里呆着。为了能够复活宁瑞,在我决定用灵气攻击郑邑之前询问了玉儿,能不能借它一魂一魄。  玉儿也很惊讶,它本来就一直在陆池体内沉睡着,此时却突然被我吵醒。不过玉儿也是很坦荡,在听到了我的请求之后立马就答应了下来,扯出了一魂一魄借给了我 。而我则是将魂魄装进了金光援护符之中,让王柔趁机将这个符咒塞到宁瑞的口中。  这样一来,宁瑞就再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魂魄,而兵象符也能够让宁瑞修补受到的床上。虽然在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么做到底能不能成功,但情急之下,我也只有 这一种方法了。 至于为什么不在等郑邑逃走之后再复活宁瑞,因为我怕郑邑会把宁瑞的身体带走。  过程虽然坎坷,但至少结果还是令我感到满意的。宁瑞如一尊女武神伫立在我身边,怒火中烧地看向了郑邑:“就是你控制的我吧?我还在纳闷儿为什么我的身体突然 不听使唤了,原来就是你这家伙的原因啊。” 郑邑重重地咳了两声,突然笑了起来:“李老板,你可别忘了我的能力啊……”说罢,郑邑猛地伸出了右手指向了宁瑞。 一秒、两秒…… 一分钟过去了,我们几人面面相觑地互看一眼,纳闷儿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郑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神情,“我明明可以操控鬼驱,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控制你了?” 宁瑞挠着脸,耸肩说道:“估计是因为我有了灵魂的关系吧。”  “就是这个原因。”我重重地补充了一句,“你之所以能够操控鬼驱,很有可能是因为鬼驱本身并没有灵魂,而是由灵气构成。你操控灵气的能力要高于普通人,所以才 能够操控它们为你效力,我猜的没错吧?” 郑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嘴中呢喃着:“我不知道……不知道……” 叹了口气,我用桃木剑敲着他的脑袋,问道:“好了,快说吧,从这里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到洋馆中?”  “洋馆?”郑邑咕囔着重复了一遍,忽然翻过了身子仰面躺在地上,朝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咳咳……李老板,或许在各个方面我都弱你不少,但现在,我还真的 骗到你了……” 我眉头一挑,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洋馆……其实不在这里……”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天之隔 “哈……哈哈……”郑邑支着手臂艰难地靠坐在了一块石头边,嘴角逐渐勾起了一抹嘲讽似的笑容,“你们口中的洋馆……根本就不在这里……哈哈……你们能找到这里,应该 是查到了洋馆的旧址吧?咳咳……真是天真啊,看到那尊我们故意留下的石像就以为自己找到了正确的路,哈哈哈……” “你这家伙——”我紧咬着嘴唇,怒吼着,“还不快说,真正的洋馆到底在哪里!” “呃啊……” 黑色的血液突然从郑邑口中喷出,让我心头顿时一惊。 我他妈竟然忘了,这帮人是会用毒自杀的!  倒在地上不停颤抖地郑邑面上依旧带着讽刺的淡笑,他的声音似是呕出了灵魂般,不住地撕扯着:“把你引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杀了你……咳咳,没想到你 竟然厉害到能够复活理应丧命的鬼驱……哈哈哈……李老板,你……真是单纯……啊……” 吐出了最后一个字,郑邑的身体向前重重砸在了地上,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操!”我一拳猛地击打在了身后的巨石上,身体中的气力也似是溃堤的潮水不停地往外流逝着。我知道,现在我的眼睛里已经爬满了道道血丝,心里也翻涌着一股不 知名的情愫。  复苏教那群人为了杀我,到现在已经牺牲了多少手下了?他们竟可以做到这个地步,真不知道是愚蠢,还是胆大。不过我实在是想不通,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为 什么我那死老爹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呢? 老爹……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随着郑邑的死亡,四个残留下来的鬼驱在五人操控的情况下呆呆地伫立在了原地。它们就像是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眼中没有任何的感情,浓浓的死寂围绕在它们周 围。若是不知道的人,兴许就直接把它们当成死尸了。 钟海铃走到它们旁边,伸出手上下抚摸着:“还真别说,除了体温过低之外,它们跟普通的人类还真是没什么区别。” 她打量了好一会儿,抬头问道:“对了,老板,你能让它们动起来吗?” “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啊。”我嗤笑了一声,“让它们动起来,然后接着攻击我是吧?你还真是会说笑。” 钟海铃摇摇头:“老板,你不是说它们是由灵气组成的吗?既然如此,那不就是四个任人摆布的玩具吗?” “这种话你还真的说得出口啊。”我看了眼身侧面无表情的宁瑞,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有些难堪地看向了那四具鬼驱。  做一个鬼驱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现在还真舍不得毁了它们,再加上身为同类的宁瑞还在我旁边,虽然她不会说什么,但毕竟我的态度她都默默地看在眼里, 生怕那一天她突然造反。 但要把它们留在这里,我又怕它们再次沦为复苏教用于追杀我的工具。 思考了好一阵子,我突然灵光一现,伸手在包里摸了好一阵子,掏出了四张符咒递给了钟海铃:“搭把手,把这四张符咒贴在它们头上。” “贴头上?”钟海铃拿过符咒,将信将疑地把符咒按在了鬼驱的额头上,“咦?还真的贴住了?”  符咒背面没有任何的粘性,但却是牢牢地固定在了鬼驱的面门之上。看到钟海铃困惑的表情,我解释道:“这是命魂符,本来是用于操控阴尸的,不过,既然这四具鬼 驱没有自己的意识,那命魂符应该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说罢,我让宁瑞搀着我走到了鬼驱身前,咬破手指将精血点在了符咒之上,片刻过后,数道红光一闪而过,原本死气沉沉的鬼驱竟是忽然动了起来。 “这……”  钟海铃哑口无言的面容让我轻笑出声。我招呼着宁瑞用左手揽着我,操控着其中一个被我控制的鬼驱抱起了昏迷中的王柔,说道:“行了,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的一 个小时不知道等于外面的多少时间,抓紧时间。” 钟海铃在我的示意抱着另一个鬼驱,我们便从来时的路往回飞奔而去。 这次,因为有鬼驱充当交通工具,我们的速度快上了不少。顺着由通灵阶构成的楼梯奔走了不一会儿,头顶之上便隐隐地看到了一抹亮光。 不过,我的内心早就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有一说,阴间一天,阳间一年,也有一说,阳间一月,阴间一时。尽管我们只是在阴间的边界处徘徊并没有真的深入其中,但时间应该也是不同步的。 啪! 疾驰的身影瞬间冲破了一层看不见的桎梏,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阳光再一次毫无保留地撒在了我们的头上。 炙热的温度和下面截然不同,剧烈地温差让我鼻子一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阿嚏……阿嚏……” “老……老板……” 耳边,钟海铃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让我感到一阵纳闷儿:“阿嚏……你……怎么了?” “这里……全变了……” 钟海铃的话让我浑身瞬间打了个冷颤,依靠着宁瑞的身子站在了地上,适应了阳光的眸子逐渐看清了我周遭的环境——  原本干净的草地上,此时已经被满地的瓦砖残骸所覆盖,入眼之处尽是一片断壁狼藉。辽阔的操场似是被人翻了过来一样,漫天泥土、肮脏不堪,而原本伫立在我身 后的教学楼,更是化作了一栋残破不已的废墟,无数的钢筋凸露而出,整栋高楼像是从中间被折断了一样。 不仅如此,我能够依稀看到远处的教学楼早已分崩离析,化成了片片残垣,原本的高中,此刻像是化身为战场一样,所见之处,尽是残破的景象。 而在我们周围,没有一丝的生机…… “我……来迟了……?” 我跪倒在了地上,不停地揪着我的头发:“为什么……复苏教……这他妈都是你们干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啊——!” “老板,冷静一点。”宁瑞从我身后抱住了我,轻声说道,“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还是先弄清除状况吧。” 一边的钟海铃用力地摇了摇脑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信号。” 深吸了两口气,我问向钟海铃:“从我们下去到现在过了多久?” “大概一个半小时吧。”钟海铃对照着手机上的时间掰了掰手指,应道。 一个半小时……那阳间又是过了多久? 强自打起了精神,现在我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找到一个能够回答我这个问题的人。 啪嗒…… 忽然,一身轻响从我身后传来,吓得我连忙拿起了桃木剑向后猛转过身:“谁!”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废墟中躲藏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颤颤悠悠地露出了头—— 虽然那人灰头土脸,但从身上穿着的校服,和身后还披着一头长发,勉强还能看出她应该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她用害怕得眼神看着我们,瑟瑟索索地问道:“你们……是人是鬼?” 我被她这么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觉得呢?” “是人……对吗?”那女孩儿见状也不再躲藏,探出了身子谨慎地看着我们,“那……他们呢?”  原本贴在鬼驱脸上的符咒被陆池用了障眼法隐藏了起来,此刻,它们四个身着西装,身姿挺拔,俨然一副保镖的模样。我回头看了半天,对这女孩儿的话愈发的疑惑 了:“你到底想问什么?这光天化日的,哪儿来的鬼?”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看这女孩儿轻拍胸膛长舒了口气,我赶紧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对了,姑娘,今天是几号?” “七月十三号。” “十三?”钟海铃低呼一声,“丫头,你没记错吧?” “真的是十三号!”这女孩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心急,嘟着嘴用力地强调了一遍。 钟海铃咂了咂嘴,走到我身边附耳说道:“老板,这才过了一天啊。” “一天?”这下轮到我惊讶了,“我还以为……已经过了十来天了……” 钟海铃摇摇头,叹了口气:“看来,这大手笔可能不是出自于那个复苏教。” 我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在不知道真相之前,所有的结论都只不过是猜测而已。”让宁瑞把手机给我,我皱着眉头问向那个女生,“问你个问题,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女孩儿听到我这么一问,吃惊地捂住了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一个好的借口,只好说到:“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这么问的。姑娘,你要是知道的话,能跟我说说吗?” 女孩儿耷拉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嘀咕着:“如果……能给点吃的……就告诉你……” 吃的? 我哑然一笑,从包里拿出了两包当作储备粮的饼干递给了她:“你看这个可以吗?” 在看到饼干之后,女孩儿的眼睛里绽放出了阵阵异彩。她抢夺似地拿走了饼干,紧紧地捂在了胸前:“你们……真的不是鬼啊……” 我被这姑娘的话给气笑了:“行了,快说发生了什么吧。”  姑娘踌躇了一会儿,轻声说道:“这座城市……被鬼魂占领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又是一个老熟人 根据这姑娘的解释,就在我们下到阴间边境的时候,整个城市忽然被一股黑色的浓雾所笼罩,还不等人们反应过来,无数面目狰狞、长相可怖的魑魅魍魉、阴魂鬼怪从地 下钻出,不过片刻的功夫,血色的阴影从大街小巷中蔓延而出…… 残破的尸体,成河的血流,黑色的雾气…… 生活在都市中的人们何曾见过这幅景象,惊叫声、哭喊声、汽车暴鸣声……各种声音杂糅在一起,犹如一首来自地狱的挽歌,为尚且苟活的人带去了死亡的1气息。  不过半天的时间,整个城市就已然变成了一座鬼城——各种意义上的鬼城。死者横尸街头,任由蛆虫蚕食、无人问津,而幸存下来的人全部躲在了角落之中,祈祷着 不被那些鬼怪发现。  暴.动的阴魂不费吹灰之力就以压倒性的力量占领了城市,人类的武器根本伤不到它们一丝一毫,更加令人感到恐惧的是,那些鬼魂甚至会附身在活人身上,生啖其他 人的血肉…… 在提到鬼魂附身的时候,这姑娘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不用问也能猜到,她应该就是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的。 不过,虽然恐惧,但并不能阻挡她吃东西的嘴。我不过一晃神的功夫,一大袋的饼干就全塞进了她的嘴里,跟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费力地嚼着。 然后就被呛到了。 “咳咳……” 她弯着身子,似是要将五脏六腑呕出来一般不停地咳着,这撕心裂肺的声音听得我一阵难受:“姑娘,你慢着点儿。”  这姑娘闻言连忙摆起了脑袋,扬起脖子涨红着脸,强忍住自己的咳嗽,“咕嘟”一声将嘴里的东西艰难地咽了下去。然后拉开自己的校服,全然不顾我这个大男人的目 光,把另一袋饼干藏在了内衣里。 “你这是……” 我正觉得疑惑,还不等我把话问完,一道阴阳怪气却又让我感到有些耳熟的声音传了过来:“董小白,你瞒着我们偷偷跑出来,是在和谁说话啊?” 循声望去,一个同样身穿校服的男生此时站在废墟之上,白净的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不过,在看清了他的脸之后,我和宁瑞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宇,王林勋的儿子,那个曾经想要绑架宁瑞的公子爷。  “没想到这小子命这么大啊。”我吊着眼睛看向王宇那小子,摇头轻叹一声,“看来,他还真是本性难移啊。那小子上次差点丧命,原以为他能够有所收敛,没想到还是 这副德性。” 宁瑞也是笑着摇了摇头,走到那姑娘身边轻轻揽住了她:“不要害怕,有我们在。” 这个被叫作董小白的女生,在王宇出来之后,整个人都被吓得瘫坐在地上,惧怕的神色飘荡在那双乌黑的眸子之中。  王宇吹了声口哨,嘴边露出了一道猥琐的笑容:“呀,那是谁啊?难道也是来这里避难的吗?”说话间,王宇从废墟上两步跳了下来,朝董小白慢慢走了过去,“哈哈, 告诉你,想要进来避难很容易,只要能服侍好我们成哥,一切都好说。” 成哥?那又是什么人?难道霸占了这片废墟的不是王宇? 疑惑间,王宇已经走到了宁瑞和董小白两人面前,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宁瑞:“啧啧,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啊,成哥他肯定会非常满意的。” 宁瑞眯着眼睛看了王宇一眼,右手握起了拳头就想挥拳把他击飞。见状,我走到宁瑞身边伸手搭在了她肩膀上,笑着问向王宇:“你对我还有印象吗?” “你?”王宇耷拉着眉头看了看我,嘴里轻嗤一声,“你谁?我该认识你吗?” 这小子,是真的不认识我还是假装的? 正当我在思考的时候,又有几个男生从废墟里走了出来,叫着:“王宇,你出来的时间怎么这么久?成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听到“成哥”两个字,王宇马上收起了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诚惶诚恐地站到了一边:“我……我只是看到董小白她跑出来了,又看到这几个陌生人,这才耽误了一会儿 ……” 说完,王宇急忙指着宁瑞,谄媚笑道:“看,如果把这个女人给成哥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得到意外的奖励呢。” 那几个男生在看到宁瑞之后,眼里也是放出了道道亮光,就好像从没见过女人一样,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对,你说得对!” “老板,我想杀了他们。”宁瑞仿佛是在讨论日常小事一样随口说着,拉着董小白站到了我身后。 这下,那些男生顿时急了,一个个都是怒不可遏地说道:“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抢我们的女人?” “你们的女人?”我揉着作疼的太阳穴,不耐地说道,“她什么时候成你们的女人了?” “只要是成哥看上的,就是我们的了!”其中一个男生站出来,指着我吼道,“留下那个女的,赶紧让开!要不然的话,你就等着被成哥吃了吧!” 吃? 我眉间一立,喝问道:“你们嘴里说的成哥,是什么东西?” “呸!”那男生嘴里啐了口痰,叫嚣着,“你又是什么东西?胆敢直呼成哥的名字。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让不让开?” 我嗤笑一声,抱着膀子看向那群不过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如果我说不呢?” 几个男生互相看了看,从口袋里掏出了匕首就朝我猛冲过来:“那你就去死吧!” 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啊……  暗自感慨了一声,我心神一动,身后的四个鬼驱以肉眼所不能及的速度想那些男生飞速冲去,只听耳边传来“噼啪”击打之声,不过片刻,几个男生便人仰马翻地唐在 了地上,抱着胳膊痛的直打滚。 轻叹一口气,我踱步走到他们身边,摇头问道:“何必呢……现在你能告诉我成哥是谁了吧?” 那个原本嚣张不已的男生此刻脸上的煞气已经消失了大半,听我这么一问,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一片,摇头痛呼着:“不能说……不能说啊……” 呼——  须臾之间,阴风挂过,吹得地上的杂草来回摆动。大片的阴影从废墟之中伸了出来,眨眼间就蔓延到了我们脚下。原本在地上打着滚的男生突然停止了动作,每个人 的脸上都被汗水浸湿,硬生生地将疼痛的嚎叫声吞回到了肚子里:“是……成……成哥……” 话音一落,一抹黑影“倏”地一声从废墟中直冲而起,在天上反转三圈,双手负后、背对着落在了我的身前。  这家伙身上亦是穿着一套西装,只不过和复苏教的那些人有些不同。身高与我相仿,身形也是比较瘦弱,除了身上不停地散发着阴气之外,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 方。 这就是他们嘴中说的成哥? “你们怎么在地上?”这家伙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厚重,结合着他的身材,给我一种及其强烈的违和感。 但是,我怎么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那些男生慌成了一片,急忙解释着:“不是这样的……成哥,听我们解释啊……” 被呼作成哥的男人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他摆摆手,说道:“那就快说。” 几个男生将事情前前后后简述了一遍,而后指着我身后的宁瑞说道:“我们……我们只是想把那个女的抓来献给成哥啊……”  这男人的身体很明显地抖了一下,指着他们就是一顿臭骂:“我让你们出来是找食物和水的,谁让你们去抢女人了!难道在你们的眼里,女人比食物还重要?你们真以 为成皇帝了啊,在里面的时候就是这样,见到长得漂亮的女生就想上,洗洗你们的脑子吧!现在是什么情况?女人、女人的,你们就这点出息吗?” 话落,这男人转身朝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几位,实在是抱歉。他们还都是学生,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把他们教给我,让我来好好管教他们呢?” 我摆摆手,皱起了眉头:“你是阴魂,还是人类?” 男子闻言愣了一下,猛地抬起了头,语气之中也是突然充斥起了一片惊讶:“你是……李老板?” 我挠着头发,错愕地点点头:“你认识我?” 男子两三步就走到了我面前,指着自己激动地说道:“老板,是我啊,成旭!” 成旭…… 成旭! 我猛地拍了下手,说道:“难怪我听你的声音有点熟悉,你是那个做校长秘书的成旭?” “对,就是我啊!”成旭兴奋地点着脑袋,“没想到竟然再一次看到老板,真是……” 成旭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半晌,他再次向我鞠了一躬:“谢谢老板之前对我的关照!”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迷糊:“他们说的成哥,就是你啊?” 成旭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是让他们叫我成老师的,但他们硬是不肯。” “不对啊,你不是阴魂吗?怎么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了呢?”  闻言,成旭长舒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异变 当初在我离开学校之后,成旭就一直游荡在学校里,默默地等待着鬼门大开的日子。不过就在昨天,也就是无数阴魂侵占城市的时候,成旭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可以 碰到阳间的东西——以原本的阴魂之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抱着满腔疑惑,成旭走到街头之外想要一探究竟,结果就目睹了各种惨绝人寰的场面。被吓坏的成旭想都不想径自跑回了学校之中,不曾想遇到了几个正在大肆破坏 的阴魂。为了保护这所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学校,成旭和它们大干了一场,正巧它身上又有一些从我这里买去的丹药,两三下便把那些家伙赶跑了。 结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了一群学生认它做大哥,处于对学生的保护之情,成旭也就勉强答应了下来,然后就带着幸存的学生躲在了废墟之中。  我撑着下巴,大脑疯狂地旋转着。阴魂重返阳间,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千年怨灵段清曾谋划过的“万尸回潮”,但从只言片语来看,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和万尸回潮又有 本质的区别。 这座城市本身并不符合万尸回潮的地理环境,既非至阴之地,也非皓月之所,加上城市里人流密集、阳气充裕,这根本不是一个适合怨灵生活的地方。 那问题就随之而来,那些怨灵现在不仅回到人间了,而且还能丝毫不惧怕日光,毫无顾忌地行走四方,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难不成,这真的是复苏教所做之事? 思索半天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轻叹一声,对成旭说道:“这里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同样重返人间的阴魂?” 成旭摇了摇头:“除了昨天被我解决的几个之外,就暂时没有了。” 看向那几个跪坐在原地打着哆嗦的男生,我不由得问道:“成旭,你老实跟我说,你有没有吃过活人?” 听到我的问题,成旭一口气喘不过来,憋在喉咙直咳嗽:“咳……咳咳……老板,咳咳……你开什么玩笑啊,那么重口味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干得出来。” “不对。”我眼神一凌,环视起了四周,“如果真如你们所说,短短一日之内死伤无数,那为什么我连一个阴魂都看不见?” 成旭挠了挠头:“会不会是已经去阴将报道了?” “那也不可能一个都看不到。”我低着脑袋,让陆池从我体内出来,“陆池,你帮我看看这个成旭有没有吞食过活人的痕迹。”  陆池点点头,右手向前轻轻挥去,一股薄薄的黑烟从它手上飘散而出,随即凝聚成股旋流围绕在成旭身边不停地打着转。陆池自己则是缓缓地闭上了眸子,不过片刻 的功夫,一条细细得黑线从成旭体内飘出,被陆池一把抓在了手里:“老板,它确实没吞食过活人。” “那就……” “但是。”还不等我松口气,陆池的血眸赫然圆睁,直直地盯着成旭,“它的体内有不少精魄的痕迹——哼,没吞食过活人不错,但它吃了不少的魂魄。” 魂魄?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陆池双手抱胸,举目眺望四周:“恩人,我问你,阴魂平时是用什么来维持自身的能量?” “阴气啊……”我话音刚落,脑子突然被一道灵光劈开,“难道……” “对。”陆池盯着成旭,沉下了声音,“恩人,我再问你,它最近有到杂货铺里买过东西吗?” “根本没有。” 哗——  黑光在陆池身后不停地闪烁着,数只黑色的利爪从中伸出,直指成旭:“既然它没有买任何的东西补充精元,它一个小小的阴魂为什么能够活到现在?恩人,我想你应 该明白了吧。” 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我直视成旭,缓缓开口:“老实跟我说,你有没有吸收过人类的魂魄?”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成旭竟然点了点头,应道:“吸收过好几次。”  我猛地举起了桃木剑,左手揣着三张符咒,厉声喝道:“成旭,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人类的魂魄代表了什么,你不是不知道,没了魂魄,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魂 飞魄散。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成旭被我的言行狠狠地吓了一跳,它连忙摆起了手,面上分外的委屈:“老板,我……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我好笑地勾起了嘴角,“你自己做出来的事情,难道自己都解释不了吗?”  成旭真的是急了,它见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板,我本身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但是……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游魂的时候,总是会 失去理智上去吞食。我……我根本克制不住啊……” 成旭的举动把几个男生吓到了,他们的目光在我身上打了几个转,似乎是在思考看上去近似无敌的存在的成旭,为什么会跪在一个普通人面前。  我哪管这么多,默念“急急如律令”,抬手就将一张符咒打进了成旭体内:“我谅你以前曾经帮助过我,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打进你体内的是北斗降妖符,只要你蚕食 其他魂魄,符咒就会再你体内爆炸,只要一瞬间就能让你灰飞烟灭。” 成旭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住啊……” “那就不管我的事情了。” 耸耸肩,就在我把桃木剑放下来的时候,眼前的成旭像是癫痫发作一般,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等我有所反应,成旭忽然抱着脑袋仰头长啸了一声,一条条黑色的经络清晰可见地在它皮肤之下四处攒动,就像是无数蠕动的虫子,顷 刻之间就爬满了它的身体。 “呼……呼……”  道道白气从成旭的口鼻之处喷发而出,缓缓地低下了头,它那双原本漆黑的眼眸,此刻变成一片血红。皮肤下黑色的经脉从薄薄的皮肤中钻探而出,只一片刻便将成 旭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 现在的成旭,浑身被无数扭动着的漆黑条状物所覆盖,活像是一个黑色的珊瑚。 “李……向阳……” 嘶哑粗糙的声音从它的喉中传出,伸着手步履蹒跚地向我走了过来。 “老板!” 宁瑞见状一个箭步就挡在了我身前,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不成人形的成旭:“哼,这家伙,这么快就暴露本性了啊。” 轻轻地拍着宁瑞地脑袋,我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还是耐下性子说道:“妮子,你保护我,我去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罢,我撸了撸袖子,提起桃木剑就走到了异变的成旭身前,一剑打在了它的脑袋上。 “呃啊……” 这家伙吃疼地叫了一声,抱着脑袋不停地往后退着,不过嘴里依旧在不停地地吼着:“李向阳……李……李向阳……” 跟宁瑞对视了一眼,我问向站在一边的陆池:“它这是怎么了?” 陆池不解地摊开了手:“不清楚,我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成……成哥……要开始吃人了……” 困惑不已的时候,一边瘫坐在地上的男生脱离了一般,身体跟抖成了筛子,脸色也是因为恐惧惨白一片:“快……快跑啊……” “呃啊……”  听到男生们吵闹的声音,成旭转过了身子,突然狂奔了起来,速度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现在的成旭,速度快到留下了道道残影,屏息的片刻便闪身站在了男生们面 前。 “呼——” 它的嘴里依旧吞吐着白气,血红的目光似是在挑选目标似的,不停地来回打量着几个男生。 我轻叹一声,伸出右手在身前描空勾画着:“阴阳之梏,神其灵、收其魅、遁其型,灵网显灵,魂矢射魂,天兵上行,急急如律令,起。” 噗—— 湛蓝色的灵网从成旭体内破体而出,在成旭身体周围不停地缠绕着,须臾,它便成了一个粽子似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从嘴里发出“啊啊”的叫声。 钟海铃扛着王柔走到我身边:“老板,你不是说在它体内放的是北斗降妖符吗?这怎么变成了驭魂矢网符了呢?” 我摇头轻叹一声:“那只是吓吓它的,毕竟它曾经也帮我了一个大忙。” 让陆池和宁瑞保护在我左右,我提剑走到成旭身边,拨弄着它身上这些黑色的东西。 柔软,冰冷,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和海中的水母有些相似。它们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不停地想要从我的手中挣脱出去,可惜气力不足。 “嘿——”  钟海铃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挥剑砍下了一个黑色的条状物。只不过,还不等钟海铃捡起来,这东西就像是被撒了盐的蛞蝓一样,开始飞速的萎缩、干枯,不过眨眼 的功夫就变成了一根像是树枝的硬块。 瞠目结舌的钟海铃冲我眨了眨眼睛:“老板,这啥啊?”  “这是……魂触。”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丧失的人性 “啊,我知道那个。”钟海铃拍了下手,说道,“人的灵魂之所以能够固定在体内,正是有魂触这种东西。魂触包裹在魂魄的四周,就像吸盘一样将魂魄牢牢地吸附于体内, 老板,我说的对吧?” 我点头应道:“正是这样。不过,像成旭这样魂触破体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到底是怎么了呢……” 说实话,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郭福那个老头儿,毕竟他是我所知的为数不多能让魂液外溢的家伙。  被灵网束缚住的成旭依旧在不停地挣扎着,冲我们呲牙咧嘴,喉中发出阵阵低吼,这个模样像极了那些魂液外溢的村民。蹲下了身子,我用桃木剑敲着成旭的脑袋, 试探性的问道:“你还有自己的意识吗?” “吼啊——” 回应我的,只有声声类似野兽的吼叫声。 对着钟海铃耸耸肩,目光瞥到了一旁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男孩儿们,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问道:“你们,以前有没有看到过这种情况?” 几个男生互相看了一眼,点头嚅嚅地说道:“自从我们昨天相遇之后,成哥它……有好几次变成了这个样子。” “然后呢?它做了什么吗?”  “吃……吃人……”男生们齐齐打了个哆嗦,下齿扣着上齿,嘴里发出了“咔咔”脆响,“只要成哥的情绪波动少有起伏,它就会变成这个样子,然后杀……杀死一个人,将 脑袋拧下来,生吞进腹中……”  “是阴魂的本能行为。”陆池突然开口说道,“如果给阴魂一定的刺激,它们就很有可能转变成怨魂开始进攻活人、吸食精气。只不过,像它这种一会儿稳定,一会儿爆 发的阴魂,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叹了口气,说道:“应该是我平时卖给它的丹药发挥了作用吧。在能量补给充裕的情况下,能够极大程度的压制阴魂对阳气的欲望。” 话落,我抬头向四周看了看,问向那几个男生:“学校里的小超市你们去过了吗?”  听闻我这么一问,几人的脑袋立刻猛摇了起来:“不敢……那里已经被鬼魂占领了,都是成哥它负责去收集吃的喝的。不过,好像这附近都已经搜的差不多了,出于无 奈,成哥才让我们出来寻找食物。” “然后你们在看到她之后,就变成了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了是吧?”我看了眼宁瑞,不禁露出了一个嘲讽般的笑容,“你们,还真是一群祖国的好花朵啊。” “呀啊——!” 我话才刚刚说完,一声尖叫忽然从旁边的废墟中传出,吓得我浑身打了个激灵:“鬼魂?” 男生们面上也是露出了一片菜色,其中一人吐露着无奈的语气,低声喃喃着:“又开始了啊……”  “什么又开始了?”我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就在此刻,废墟中的尖叫声一阵高过一阵。时不待我,为了防止有其他的脏东西被叫声吸引过来,我留下了三个鬼驱站 在原地看着那些男生和成旭,起身便带着宁瑞和另外一个被我操控的鬼驱往废墟之中疾速奔去。 眼前的教学楼虽然经过引魂的摧残变成了一片残骸,但还有几个房间和楼层依旧尚存,那声尖叫则是从三楼最角落的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稳稳地落在了房门之前,我向宁瑞点点头,抬起就是一脚往门上狠狠踹去。 碰! 房门,应声碎裂。 “是……是谁?” 嚅喏的声音从里面飘忽而出,等视线重新聚焦起来之后,眼前的一幕就是让我不禁怒火中烧—— 三个男生把一个浑身赤.裸的女生按在了木桌之上,此刻正用惊骇的表情瞪着我。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倏——  心念一动,身边的鬼驱立刻直飞而去。目光周围黑影一闪,鬼驱那坚硬的拳头只是往前微微一伸,只听“轰”声响过,一道人影立刻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了一边的墙 上,双目往上一翻昏死了过去。 “什……什么东西……” 碰、碰——! 又是两道闷声响起,在强大的冲击力之下,剩下的两个男生一口白沫从口中喷出,死气沉沉地瘫倒在地,鼻息之间只有微弱地气息流动。 “畜生!”我啐了口痰,将鬼驱穿着的西装拔了下来盖在那个受惊的女孩儿身上,轻声安慰道,“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呜……呜……”女孩儿眯着婆娑的泪眼,眼神越过我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三个人,轻声问着,“他们……死了吗……?” 摸着女孩儿的脑袋,我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怜惜:“他们只是晕过去了而已,没事的。” 用力地吸着鼻子,女孩儿紧紧地抓着身上的衣服,眼神有些躲闪:“你是谁?” “算是……董小白的朋友吧。”思考了一会儿,我轻笑道,“我们正好听到了你的尖叫声,所以才过来查看一番。” 听到“董小白”这个名字,女孩儿叹了口气,自嘲一般的说道:“都是报应啊……” 报应?我不明地看向了这个女生:“这话怎么说?”  “我以前……曾经欺负过张绍然……”女孩儿使劲地摸着眼泪,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哭还是笑,“张绍然就是我以前的一个同学,因为她的家庭条件很好,好到让人嫉妒 ,所以我们……决定要欺凌她。那个时候,只有董小白站在了张绍然的身边,跟她一块儿受欺负,一起挨打受骂,我……我们……” 女生之间的事情,还真不是我一个男生可以理解的啊…… 暗自摇了摇头,我给宁瑞使了个眼神。那妮子也是机灵,见状抬脚就走到了女孩儿身边,又是安慰又是抚摸,总算是让她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下来。 搬过一张椅子坐在女孩儿身边,我吊着眼睛看向地上的三个男生,问道:“说说吧,为什么他们会对你做这种事情?” “我也不知道……”女孩儿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揪着宁瑞的衣角,茫然地摇着脑袋,“他们只是说,如果我想要入教的话,就必须要献身。” “入教?”  “嗯,好像是重生教……不对不对,苏醒教,也不对……哦,对了!是复苏教。” 第二百一十七章 怪奇之事 复苏教……复苏教! 短短的三个字却让我打了鸡血般,浑身上下的毛孔尽数大张,硕大的汗滴从黑发中窜流而出,沿着额头一路话落,地落在了地上。 强行压制着心中的躁动,我睁着通红的眼睛看向这个女孩儿:“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  “复苏教吗?”女孩儿努着嘴,有些好笑地说道,“在昨天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大街小巷中就有很多自称是复苏教的人到处传教,说什么,上帝已死,只有复苏教才能 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啥的。” “你们相信吗?” 女孩儿反手将西装套在了身上,略微地打了个哆嗦:“我是不相信的,只不过……这里的大部分男生都深信不疑……” 深信不疑?  这女孩儿看到我脸上惊讶的表情,开口解释道:“那些复苏教的人似乎都是道士,原本让我们束手无策的阴魂在他们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我是亲眼见过,复苏教仅 凭几个古怪的符咒,就杀死了大批的鬼魂。” 血液瞬间上涌,让我的心跳顿时变得急促了起来:“你在哪里见到的?什么时候?”  估计是因为我太过激动,女孩儿有些被惊到了。颤颤巍巍地看了我一眼后,女孩儿翕动着嘴唇说道:“就……就在昨天整座城市被黑雾覆盖的时候,我……逃课跟去市 中心朋友逛街的,结果被几只鬼魂拦了下来。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了四个穿着西装的人,抬了抬手就把鬼魂消灭了……” “市中心……”  我嘴里呢喃着,看了一眼陆池,我对女孩儿撂下一句“多谢”就像转身离开。不过,那女孩儿却依旧紧紧地抓着宁瑞的衣角,瑟缩地说道:“能不能……把我从这里带出 去?” “带出去?”我愣了一下,回身看了眼外面猛烈的阳光,“为什么?” 女孩儿抿着嘴,挑着惧怕的眼神看向地上昏倒的三名男生:“这里的男生……跟他们都差不多。”  她的话像是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头,微微叹了口气,我走回她身边,轻声问道:“我现在有点赶时间,如果可以的话,能尽量简短地告诉我这些男生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  闻言,这女孩儿闭上眼睛回忆了片刻:“我是和一男一女两个朋友一块儿躲在这里避难的。刚来的时候并没发生什么特别的时间,只是觉得这里的男男女女用一种奇怪地眼神看着我们。”说罢,女孩儿自嘲地笑了一下,“当初,董小白还特地摸到我身边,劝说我们赶紧逃跑,只不过我们并没有听进去。现在回想起来,这还真的是报应不 爽啊……” “然后发生了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她接着说道:“我的那两个朋友是情侣,感情好到让我们这些旁人看了都羡慕不已。在我们躲进来之后,原本就在这里的那些男生拉着我朋友的男朋友到了其他地方,说是要和他谈谈。前后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回来了,只不过神情变得有些奇怪。昨天晚上——不,应该是今天凌晨,他抱着我睡着的朋友走出了房 间,直到现在都没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还有这种事? 女孩儿自顾自地说着:“在他们离开之后,这里的男生就用看猎物的眼神盯着我,然后发生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那些男生对你说,要想入教就要献身,这句话其中的含义你知道吗?” 女孩儿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这只不过是他们的借口罢了,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敢这么做。” 复苏教,献身……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从我和复苏教的接出来看,他们无非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研究出逆天而行的道术,还有一个就是置我于死地。至于献身这种事,虽说古籍上也有阴阳双修这种事, 但毕竟复苏教都只是普通人,双修对实力并不会有促进的作用,复苏教那种极端的组织也不可能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不过,这女孩儿又说了,这废墟里的男生大部分都相信复苏教,这又是为什么呢?而且,既然相信复苏教,又为什么要把成旭这个阴魂称为成哥呢?  女孩儿的衣服被那些男生撕成了布条,无奈,我只得从包里拿出了我自己的替换衣物递给了她,指着受我控制的鬼驱说道:“我让我的……保镖在这里保护你,我要先 去解决一些事情。等事儿办完了,我再做打算。” “等一下……”女孩儿见我又要准备离开,也顾不得害羞,急忙说道,“你……会回来的对吧?” 我微微一愣,对她竖了个大拇指:“放心吧。” 让宁瑞带着我重新回到了钟海铃身边,我见这女人搂着昏迷中的王柔,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不禁问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又发生什么吗?”  钟海铃闻言,有些嫌弃地看了眼依旧瘫在地上的几个男生,像是面对苍蝇一样摆着手说道:“这几个小男生一直在给我叨叨叨,如果老板你不来的话,我估计就要忍不 住把他们都杀了。” “叨叨叨?”我眉头一挑,望向那几个男生,“你们说了什么?”  “加入复苏教吧!”一个男生突然对我说了这么一句出乎意料的话,而后,只见那些男生满脸的虔诚,放低了语气,“对,只要加入复苏教,你就可以跟我们一样,不仅 可以获得保护,还有美女美食享受。” 我被这几个小兔崽子的话气得不轻,挥起桃木剑就往他们脑袋上砸了过去:“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还不承认吗?”一个男生好像突然恢复了气力般,撕扯着喉咙叫了起来,“你身为一个男人,难道就不想周围被美女环绕吗?难道就不想成为统治一切的帝王吗?” 我挠着后脑勺,走到钟海铃身边轻声问道:“这些人是疯了吗?”  “要是疯了就好了。”钟海铃别了下嘴,一柄软剑直指他们的面门,“这些臭小子,眼神干净清澈,拥有完整的语言组织能力,除非是反社会人格,要不然怎么看都不像 是疯了。”话落,钟海铃烦躁地跺着脚,“这些家伙原本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钟海铃的话炸雷般在我脑中轰响,我猛地抬起头,回头看向搓着自己双手的董小白,问道:“姑娘,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董小白摇摇头,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我也不知道,黑雾太浓了,我有些看不清楚。” 黑雾?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天上的烈阳,一脸的讶异:“这……” “老板,这不是你的问题。”钟海铃揉着肩膀,转了转脑袋,“我看到的也是大太阳。” 话语落下,钟海铃靠着王柔呈大字型翻身唐在了地上,叹息一声:“我现在开始怀疑,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陆池绕着那个女孩儿转了几圈,说道:“恩人,我看不出这个小女孩儿身上有没有异样,光以魂魄来说的话,她的魂魄现在非常正常。” “鬼影,你上她的身看看。” 鬼影应了一声,硕大的头颅瞬间融进了女孩儿体内。半晌的功夫,鬼影顶着一双疑惑地目光钻了出来:“没有任何的问题啊。” 我走到董小白身前,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看得到我吗?” 董小白很是老实地站在原地,说道:“听得见声音,但是看不到,雾太大了……” 我用手指轻轻地碰了下董小白的脑袋,没想到这个举动却让董小白失声尖叫了出来,硬是吓得瘫坐在了地上:“救……救命啊……刚刚……刚刚有东西碰了我一下。” “那是我的手。”我让宁瑞把手机的闪光灯打开,对着董小白的眼睛扫了一下——她的瞳孔确实有明显的收缩。 似乎是感受到了强光照射,董小白下意识地用手揉了揉眼睛。这举动让我愈发的疑惑,从她的行为举止来看,董小白并不像一个精神失常的人。 揉了揉发紧的眉间,只听身边一道嘤咛轻喘传进了我的耳朵里,王柔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我们……出来了?” 我轻轻地摸着董小白的脑袋,问向身后的人:“王柔,你能够看得到我们吗?”  “啊?”王柔不解地应了一声,“看的到啊,现在又不是晚上……咦?”似乎是看到了周围的这番景色,王柔长长地吐了口气,“在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 学校变成了这副模样?” 在钟海铃简短地解释了一遍之后,王柔起身走到了我身后,看着董小白:“小姑娘,你能看的到姐姐吗?” 董小白这姑娘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看不到……我看不到呀……这么大的雾,我怎么可能看的到啊……” 唰、唰、唰…… 就在此时,阵阵激烈的脚步声突然响了起来,猛地回头一看,映入眼中的景象确实让我感到头晕不已—— 二三十个男生提着木棍、水管这类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道路,手上还拿着强光手电筒,像是探险一般俯着身子,放轻了呼吸声。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二百一十八章 左卫国前来 那些男生摸摸索索地走了过来,一张张青涩的面容因为紧张的关系变得有些苍白,穿着校服的身体也是不停地打着颤。 带头的那个男生忽然停下了脚步,极力地压低着自己的声音说道:“大家小心点,我们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说的是我们吗? 钟海铃转了转眼睛,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那些男生身边,微微张开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低吼:“呜——” “哇啊——!” 男生们被吓得失声惊叫,来回挥动着手里的东西,不停地大吼着:“别过来……别过来!” 王柔责怪地看了钟海铃一眼,还不等她说话,那个带头的男生突然看到了被我们打趴在地的几个男生,连忙摆手叫来了几个人:“喂!我找到王宇他们了!” 见到自己的同伴,瘫在地上的几个男生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是复苏教保佑了我们,啊,赞美复苏教……” 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些人跟发神经一样的举动,捏着眉间走到王柔身旁,轻声问道:“你能看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王柔向他们抛去了困惑的目光:“如果我知道的话就好了。” “叔……叔叔,姐姐,你们在哪里啊……” 身后,董小白害怕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转头看去,那张脏乱的脸蛋上早已被两行清澈的泪水所覆盖,一双大眼睛也是慌张不已:“别……别丢下我啊……” 宁瑞见状两步走到了董小白身前,把她轻柔地揽在了怀里:“不急不急,我们都在呢……” 真别说,这妮子还挺会照顾人的。 默默地给宁瑞竖了个大拇指,我回头继续观察着那些男生的状况。  带头的男生招呼着同伴把王宇几人扛了起来,先让他们回到了废墟之中,而自己则是带着剩下的几个人继续摸索着。在他的身后,另一个男生疑惑地问道:“刚才还好 好的,怎么就忽然起了这么弄得大雾呢?” 带头人显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握紧了手里的木棍,低声说着:“先别管那么多,我们往学校超市的方向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食物。” 听到超市两个字,那些男生艰难地滚动着喉结,颤声问道:“成哥还没回来,我们去超市……真的没问题吗?”  “那如果直到我们都渴死了,饿死了,成哥也没回来的话,我们又能怎么办?”带头的男生显然也是非常不愿意去超市,他看了一眼那个说话的男生,用手使劲地搓着 脸,“放心吧,伟大的复苏教会保佑我们的。” 怎么又是复苏教?复苏教到底对他们说了什么,能够让他们这么相信那个该死的复苏教? 吱呀——! 尖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我的瞳孔瞬间紧缩—— 三辆警车,正静静地停在那里。 啪嗒。 车门被打开了,一道孔武有力的高大身躯从车中走了出来。身躯之上,那双如鹰一般的眸子来回扫视着,而后,便紧紧地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向阳?”  那人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枪向我们抛了过来,吓得我心都凉了半截。低下头,举起双手,我连忙大叫着:“等……等等,别开枪,有话好说 啊!” “真的是你啊,向阳!” 那隐约透露着欣喜的声音让我不禁抬起了目光,逐渐的,我看清了那人的面貌:“卫国叔……?” 满脸胡渣的左卫国定定地站在我们身前,粗糙的大手也是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向阳,你美食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啊?” 还没从相遇的欣喜中缓过神来,一声大吼突然砸了过来:“啊!是……是鬼魂!” 鬼魂?在哪里? 疑惑之时,那个带头的男生提着木棍一步一步向着左卫国走去,嗓音也因为害怕而变得颤抖不已:“你……你别过来!” “唉……”左卫国看到这种情况,也是无奈地挠起了头,“这些学生果然也开始精神失常了吗……” 说罢,左卫国摆着手,说道:“向阳,我们走吧。” “去哪儿?”  “当然是到我家啊。”左卫国敲了敲我的脑袋,“你整整一天行踪不明,我们可是有好多的事情想要问你啊。”左卫国有些痛苦地看了眼那些男生,叹了口气,“而且,我 也不想对这些孩子出手。” “出手?卫国叔,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卫国摇摇头并没有多做解释,挥着手示意我跟他走。 让王柔和钟海铃稍微收整了一下,虽然心有不解,不过我们还是跟着左卫国上了他的车。 “啊……啊……”  在宁瑞怀中的董小白看到左卫国之后,竟然直接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了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见到这种情况,左卫国并没有多说什么,发动了汽车 便要往校外开去。 此时,我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身影,对左卫国轻声说道:“卫国叔,等一下。” 听到我的声音,左卫国稍稍一愣,问道:“怎么了?” “我有一个朋友还在那里等我,我把她接过来吧。” 闻言,左卫国吐了两口气,从怀里把他的配枪交给了我:“这个,你拿着。”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道:“卫国叔,这……这是犯法的啊。”  “你就拿着吧。”左卫国强硬的把枪塞到了我的手里,说道,“看好了,再开枪之前,一定要先把这个保险打开,然后双手持枪,瞄准了再打。虽然64式的威力不是很大 ,但至少可以在关键时刻保命。” “可……” “行了,你赶紧去吧。”左卫国拍了拍我的头,“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政府……已经管不了了,还是以性命为先,其他的就不要去考虑了。” 看到左卫国认真的表情,我感受着手中冰冷的枪械,深深地看了一眼左卫国:“那……我先去了。”  带着宁瑞,我们再次往废墟中冲去。刚才,我突然想起之前那个差点被强的女孩儿依旧躲在房间里,以现在的状况,她很有可能遭遇不测。以防万一,我想带着她一 块儿躲到安全的地方。  虽然我留下了一个鬼驱保护她,但如果没有我的命令的话,那个鬼驱根本不会行动,现在把它放在那里也只能暂时吓吓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等再过一段时间,可能就 无法起到威慑的作用了。 除了女孩儿之外,我还得把成旭处理一下。尽管现在它还被灵网束缚着,以防万一还是多做点保险措施。  我控制着剩下的三个鬼驱飞在空中,让宁瑞抱着直接飞到了那个女孩儿所在的房间,方才落下,就听到有几个男生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刚才真是吓死了,我还以为 我们要被那鬼魂吃了。”  “也真没想到,那个鬼魂在看到我们之后竟然跑了,可能是看我们人多,害怕了吧。”另一个男生如释重负的说着,而后语调一转,语气中染上了一层淫.靡的气息,“莫 琰那个小娘们儿现在应该还在教室里躲着吧?真是让她等久了呢,哈哈……” 这些人,真的是学生,而不是衣冠楚楚的禽兽吗? 我狠狠地咬了下牙齿,推门走进了房间之中:“我来接你了,你还在吗?” “……谁?” 那女孩儿的脑袋从讲台下伸了出来,紧张地探望着四周:“是……那个就我的大叔吗?” 我到底是有多显老啊……  扶着额头,我走到了讲台旁边。这个女孩儿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硬是把自己藏在了讲台里,估计是不想让别人发现。我留下的那个鬼驱也依旧呆呆地站在一边,直 到我心神微动,它才终于有所反应抬,起脚走到了房门之外。 我在女孩儿面前晃了晃手,问道:“你看得到我吗?” 她苦笑了一下,摆起了头:“如果我能看得到东西的话,我早就躲到其他地方去了。现在雾太大了,别说大叔你了,就连路我都看的不是很清楚。”  我控制着鬼驱抱着她往左卫国的方向飞去,再让宁瑞搬着桌椅把房门堵了起来,制作出她还躲在里面的假象,而后起身飞到成旭身边,再给它困了几张灵网,这才安 心的往左卫国的方向走去。 “向阳,你没事吧?”一上车,左卫国就急忙打量着我,问道,“你的朋友呢?” “她被我保护起来了,已经没事了。” 说罢,我把枪掏了出来想要还给左卫国,但他却摇头说道:“你还是拿着吧,有一个像样的武器放在身上,总归可以保护自己。”  再三推脱之下,我拗不过左卫国,只好讪讪地把枪放到了包里,开口问道:“卫国叔,现在能说说这里发生了什么吗?我听一个女生说,这座城市好像被阴魂占领了? ” 左卫国咬了咬嘴,叹息了一声:“哪儿来的什么阴魂啊,占领这座城市还不是那些人么。”  见我一脸困惑,左卫国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地给了我,自己也咬着一根烟,两手紧握方向盘:“就在昨天,这个城市里的人,全部都发疯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悲剧的开端 我静静地看着左卫国的侧脸,突然感觉他苍老了不少。明明只有两天不见,这个原本精明魁梧的男人脊背却佝偻了不少,眼睛边也是砸出了几条深深的沟壑。浓重的眼袋 挂在面上,嘴角挂了千斤坠一般往下耷拉着,似是在不停地思考着什么。 我心有不忍,轻声问道:“卫国叔,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我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啊……”左卫国的身体重重地陷进了座椅中,压抑的叹息从他身上的每个毛孔中发散出来,“现在这个情况,真的已经脱离了我们所能掌控的范 围了。” 啪嗒。 又是一根烟点了起来,看得我有些犯愣。左卫国他以前抽烟吗? 见我脸上疑问的神色,左卫国弹着烟灰,苦笑了一下:“烟这种东西,在我结婚之后就戒了,我也是最近才捡起来的。” 他拍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向阳,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人那里听说的,但有一定我可以跟你保证,这个城市肯定没有被鬼魂占领。” “这和卫国叔你刚刚说的那些发疯的人有关吗?”  “就是他们。”左卫国无力地点着脑袋,“这件事的开端,是从昨天早上开始的。你应该还记得,有很多刑警在我家里办事吧?其实在那个时候,我们并没有调查素盈盈 的事情,而是另外几起匪夷所思的案件。” “匪夷所思?”  左卫国打开了车窗把烟头弹了出去,看着四周空无一人的街道,沉声说道:“当天早上,警局里收到了三具特殊的尸体——不,说是尸体也不太合适。它们虽然已经停 止了呼吸,大脑也早就死亡,但依然有心跳,身体的新陈代谢也都和正常人一样完好,如果不细看的话,我们甚至都以为它们只是睡着了而已。” 我不解地问道:“这和城市发生的事情有关吗?”  “我正要讲到这里。”左卫国撑着下巴靠在车门上,凝视着前方的道路,“一开始,法医认为它们只是植物人,但就算如此,植物人也不可能没有呼吸吧?而且它们的体 表温度非常冰冷,背部也开始出现了尸斑,这些都是至少死亡四个小时才会产生的现象。就在法医准备解剖的时候,那三具尸体,突然坐起来了……” 一口唾沫猛然噎在了我的喉头,呛得我咳了起来,好一阵才慢慢缓过来:“坐起来了?”  左卫国面无表情地说道:“没错。幸好当时在场的都是些经验老道的法医,他们固然被惊到了,但也及时地向我们反映了情况。等我带着几个手下到场之后,那三个原 本被判定死亡的人正一脸茫然的和法医谈起了话。” 钟海铃在一边好奇地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那三个人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住在什么地方,但他们的脑子里都存在着一句相同的话。”左卫国再次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们说,这 个城市,即将沦落。” 不知为什么,郭福的身影突然从我的脑中划过:“这件事,难道也是复苏教在背后操控的?”  左卫国无奈地摇起了头:“我们还没来得及调查,宁瑞那丫头就带着素盈盈的信到了我这里。我的几个同僚看了之后,一致认为这件事和这个神秘的组织有关。不过, 正当我们准备着手调查的时候,全市各个公安分局就接到了无数起市民暴.乱的报警电话。” 王柔轻呼一声:“暴.乱?”  左卫国应道:“是的。极大多数发疯的人声称这座城市被黑雾笼罩,还把其他神智清醒的人说成是鬼魂。那些失去了理智的民众拿着武器就开始疯狂的攻击着正常人, 口中还时不时呼喊着‘感谢复苏教’这类的话。我们警局里也有一些警察突然陷入癫狂,只不过第一时间被我们控制住了,索性没有造成任何的大碍。” 发疯了吗…… 我看向躺靠在旁边昏迷不醒的董小白,心里顿时起了浓浓的困惑。这姑娘,我怎么看都不像是发疯了啊。 想到这里,我急忙问道:“那些破损的房屋又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民众暴.乱,也不可能把房子弄得千疮百孔、满地残垣吧?” 硕大的汗珠突然从左卫国额上落下,条条巨大的青筋犹如蠕虫一般攀附在了他的脖颈之中:“我说过,很多人都疯了,这就包括了……那些军队里的人……” “军队!”我顿时失声,“难道……那群人也……” 左卫国艰难地点着头,这个男人几乎就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部队的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突进了城市,我们还以为他们是来支援的,不曾想……” 他幽幽叹息了一声:“他们用坦克,不断地杀着所谓的鬼魂,这城市之所以变成这副凄惨的模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那些失去了理智的军人所谓。” “那他们现在还在吗?” “难说。”左卫国揉着眼睛,“自从他们用重武器轰击完城市之后,就撤退了,现在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不过万幸的是,我家那里并没有被卷入到炮火之中。”  坐在车中,挑目窗外,映入眼中的尽是残骸片瓦。暗红的鲜血如雨一般洗刷着地面,腥臊的断骨碎肉也堆积在城市的每个角落,招待着嗜血的蚊虫。偶尔还能看到在 城市的阴暗之处,几个毫无神采、衣不蔽体的人探头张望着,那模样似乎是在确认周围的环境。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带人出来的原因。”左卫国指向了后面跟着的两辆警车,“他们都是我的手下,枪法身手都非常不错,有他们在,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障我们的 安全。” 我拍了下手,问道:“对了,卫国叔,你为什么想到要来学校找我?是左成燕拜托你的吗?” “呼……”左卫国并没有答话,而是长长地吐了口气。他忽然把车停在了路边,两手搭在了头上,那副神情就像是即将溺死的人临终时的模样,绝望、无力…… 我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看向王柔和钟海铃,轻声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成燕他……”左卫国用极为颤抖的嗓音说着话,眼睛呆呆地看着车顶,“成燕……自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回来了。” 咯噔——! 心脏没由来地跳动了一下,不知名的疼痛几乎就在瞬间沿着我的血管遍布全身。 昨天……是带我们到学校之后吗? 压下了心中的颤栗,我竭尽全力放轻了声音:“到处都……找不到吗?”  左卫国摇摇头,踩下了油门将车缓缓发动了起来:“自从昨晚他没回来之后,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只不过,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啊,我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他呢……”左卫国似乎是想强心忍住眼泪,他不停地吐着气息,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昨天稍早的时候,他给我发了个短信说你们在高中里调查什么,所以我今天才会急忙去 找你,还想问你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我有些痛苦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卫国叔,我……我真的不知道……” “好了,向阳,我并没有怪你。”左卫国干搓着脸,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谁都想不到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能够照顾好自己了。” “卫国叔,大学你找过了吗?” “没在那里。”左卫国惨笑了一声,“我还特地冒着被那群疯子发现的危险用了广播,不过依然没有找到他。现在,可能除了上天以外,谁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那警犬呢?警犬应该可以帮上忙吧?” 左卫国摇着手:“警犬队在市南分局那里,不说能不能赶得过来,他们有没有发疯我都不知道。” 那就只能看看地灵厚土符能不能发挥出功效了…… 我扣着手指暗下决心,准备一会儿到左卫国的家里之后,就立刻使用地灵厚土符,看看能不能帮助我们发现那个混小子在什么地方。 那么聪明的家伙,应该不会出事吧…… 不,不会的!他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摇着脑袋,我甩去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看向了窗外。  望着周遭那些熟悉却又陌生的建筑遗骸,我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尽管左卫国的家我只去过几次,但对于路线我还是有一点影响的。现在,虽然城市被摧毁殆尽 ,但我还能够勉强辨认一二,这明显不是去他家的那条路啊。 “卫国叔……”  我才刚刚出口,左卫国就挥手打断了我的话头,指着副驾驶座前的那个储物箱说道:“向阳,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不过我现在腾不出手,你把那个打开,里面有个盒 子,你拿出来看看。” 我突然感到有些疑惑,为什么刚刚停车的时候他不跟我说呢?  不过,我也没多想,跟钟海铃挪了个位置,我刚准备伸手去打开储物箱的时候,陆池在我的耳边猛然怒吼一声:“恩人,不要开!” 第二百二十章 枪击 陆池的叫喊让我像是触电了一般,身体猛地哆嗦了一阵缩回了手,向它投去了困惑的目光。 陆池双眸紧紧地盯着左卫国,沉声说着:“那个储物箱里放了催眠瓦斯,只要一打开,整车的人可都会中招。” “催眠瓦斯?”  我不可思议地轻呼了一句,却是让身旁的左卫国眉头轻蹙。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面对着我质疑的眼神,左卫国点了一根烟放在嘴里,将头别到了一边,苦笑着说道:“向阳,我……果然是瞒不过你啊。既然被你看穿了,我也不想再隐瞒了,不错,储物箱里被我用金属细丝连着一个瓦斯,只要打开箱子,细丝就会抽开保险插销,几秒钟的 时间里,我们……大概都会陷入全身麻痹的状态。” 左卫国的话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还不等我有所文化,坐在我两边的王柔和钟海铃二人齐齐拔出了软剑架在左卫国的脖子上,冷声问道:“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行浊泪划过左卫国布满沟壑的脸,他面如死灰地看了我一眼,用力地吸了口烟:“这都是……复苏教的人唆使我这么做的。” “复苏教?”  左卫国无力地点着头,自嘲似的笑了起来:“刚刚我说,成燕自打昨天开始就没回来……其实是骗你的。他……早就被复苏教绑架了,昨天傍晚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快 递,里面……装着左成燕的一根断指,就跟素盈盈的情况一样。” 我闪动着眼睛,不敢置信地摇着脑袋:“不……会吧……” 聪明如左成燕,也逃不过复苏教的手段?他们的能耐,难道已经通天了不成?  左卫国摇下车窗弹了弹烟灰,昏黑的眼睛里闪烁着不知名的情愫:“向阳,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是一个以大局为重的人,如果他们只是绑架了我的儿子,我是不可能 做出妥协的。说句不中听的话,别说成燕,就算是我的性命,也远远比不过市民的安危。” “那你这是……” 左卫国打断了我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复苏教的那些人可能就是吃透了我这一点,所以他们不仅仅只是绑架了成燕,更是以整座城市市民的性命威胁我。” 我的胸腔里似是弥漫开了一层冰冷的海水,让我的心脏几近停止跳动。我忘记了眨眼,呆呆地看向左卫国:“市民的性命……?” 啪。 左卫国伸手弹开了烟头,将脸埋进了双手之中:“据复苏教的人说,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状况,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不可能吧……”钟海铃咂了咂嘴,瞥了一眼王柔和我,“就算复苏教的实力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将一座城市变为荒城废墟啊……”  听到钟海铃的质疑,左卫国从衣服内侧又是摸出了一把手枪。这个举动让王柔和钟海铃二人神情顿时一紧,刚想要割破左卫国的脖子,被她们夹在中间的我拦了下来 :“等一下……卫国叔,你想说什么?” 左卫国并没有答话,也丝毫不惧怕搭在脖子上的两把软剑。他低着头,双手娴熟的将手枪弹夹抽了出来放到我的手上:“这里面还有六发子弹,给你留作备用。” 弹夹上传来的余温让不禁愣住了,不等我有所反应,左卫国就把手枪滴在了自己的太阳穴旁,闭上了眼睛…… 碰! 子弹,穿过了汽车的玻璃窗向外飞射出去,巨大的枪响震得我下意识地抱头捂住了耳朵,饶是如此,剧烈的炸响还是让我的颅内响起了了嗡嗡的剧烈耳鸣。 “卫……卫国叔……” 惊骇之中,鬼影那颗硕大的头颅跳到了左卫国的肩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没事儿了,我刚才控制他的身体让他的手抖了一下,子弹只是造成一点划伤罢了。” 说罢,鬼影狠狠地剜了一眼左卫国,不停地用脑袋撞击着他的下巴:“这种懦弱的男人,遇到这种事情就想着要自杀,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局长的。” 依旧举着枪的左卫国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右手沉沉地垂了下去:“我……死了吗?” “死你大爷的!”揉着耳朵的钟海铃怒吼了一声,“你这懦夫,碰到这种事情就想着自杀,也不为你身边的人考虑考虑!妈的,耳朵到现在还在叫……” 听着口爆粗言的钟海铃,左卫国为之一愣,僵硬的扭动着脖子看向了我:“向阳,是你做的吗……” 我也是掏着耳朵,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如果你指的是没能自杀成功这件事的话,确实是我做的。” “为什么……”左卫国抬起手捂在眼前,身体重重地靠在了座椅中,“我对你做了这种事,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一手揉着耳朵,一手轻拍着左卫国的肩膀,铿锵说道:“卫国叔,如果你死了,左成燕怎么办?” “成燕……”左卫国呢喃着这两个字,丢了魂般地摇着头,“我可能,根本没法把他救出来啊……” “卫国叔,你糊涂啊!”我对着左卫国的耳朵吼叫着,“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其他人,只要能够把我交给复苏教的那帮混蛋,左成燕说不定就能够得救啊!”  片刻的宁静后,我的话让车上的其他几人吓得叫了出来。陆池飘荡在我面前,两手搭在我的肩上喝问着:“恩人,你说什么啊?你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要自落虎穴 吧?” 钟海铃也是不停地拍着我的脑袋:“喂,老板,你不会是被枪声吓傻了吧?说什么胡话啊?” 我打开了钟海铃的手,撂下一句“我怎么不可能毫无准备地过去啊”,转头看向了左卫国:“卫国叔,一会儿还要麻烦你配合我演一出戏。” “戏?” 我点点头,让鬼影上了我的身之后,问道:“如果一切按你的计划进行,我们被催眠瓦斯麻痹,复苏教的那些人会从什么地方出来抓我呢?” 左卫国用眼睛偷偷地瞄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两辆警车,对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我应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了左卫国给我的枪,抵着下腹部,打开保险,咬着嘴唇,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老板——” “恩人——!” 碰! 又是一声枪响,在车内回荡开来。不过这次,真的见血了…… “喝啊……哈啊……” 子弹撕裂肌肉的痛楚让我几近晕厥,紧咬着的嘴唇也是被牙齿磕出了道道血迹,密密麻麻的冷汗几乎是在瞬间覆盖在了我的额头上,面上,顿时血色全无。 “老板!” 原本飞在车外的宁瑞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痛苦,她压低了身姿紧贴着车窗,双眼露出了慌乱的神色:“老板,你没事吧!老板——!” 摇摇头,我用手势示意宁瑞暂时先不要管我。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原本被打乱的血脉在鬼影的调息下恢复了大半,但血液还是潺潺外流着。 左卫国也是慌了神,一阵手足无措:“向阳,你怎么……”  我举起手,顶着惨白的面容硬是扯起了一个笑意:“一会儿……你就说在催眠瓦斯发作之后,我……并没有被麻痹,而是在不停地反抗,你就……说……你打了我一枪, 然后,我……失血过多昏迷……” “别说话了,赶紧先止血啊……”见我说话的速度越来越慢,左卫国急得开始不知所言了起来。  潸然一笑,我看着被鲜血浸红的双手,摇头说道:“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有一个小家伙……可以保我……不死,现在,还是先把我交给复苏教的人吧。不管是左成燕, 还是……素盈盈,都在他们手上,加上还有这么多市民,我一个人……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啊……”  王柔也开始变得异常的焦虑,她从自己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了一块帕子想要帮我止血,不过被我用手挡开了:“如果被他们发现的话,我……的计划可能就要……露馅了… …” 钟海铃揪着自己的长发,吼道:“复苏教的那群人不是傻子,他们肯定知道宁瑞那个鬼驱在你周围啊,就算你伤的再重,也不可能因此博得他们的信任啊!” “这个……你就放心……”我撑起自己的身体靠在左卫国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轻拍着他的肩膀,“卫国叔,就……拜托你了……” 说罢,我身体往后一躺倒在了后座上,暗自对鬼影说道:“你先帮我把内伤调息一下,伤口先不要止住血,要装得像一点。” 鬼影也是有些犹豫,它供着自己的头颅绕着我的身体转了一圈,担忧地说道:“老板,就你现在的伤势,如果不赶紧止住血的话,可能真的会失血过多死亡啊。”  强自睁开眸子瞪了它一眼,我的嘴角渐渐勾起了一个笑容:“你就放心好了,我虽然脑子笨,但在关键时刻,我就算死,也会让敌人陪我一块儿共赴黄泉——” 第二百二十一章 副教主 啷……啷…… 硕大的铁链困缚着我的双手,脚后也是拖着两个巨大的铁球,别说奔跑,就算是普通的行走也是累得我气喘吁吁。 此刻的我周围被几个身穿西装的男子包围着,他们面上散发着冷厉的寒光,偶尔看向我的眼神之中亦是不时闪过丝丝杀气。 这些人,正是复苏教的一众教徒。 话分两头说,在大约两个小时之前,假装失血过多的我被左卫国抱出了车外,交给了坐在两辆警车中的复苏教成员。 不过,正如我们先前所想的一样,他们并没有立刻将我带上车离开,而是去左卫国的车中再三确认之后,折身走了回来,问向左卫国:“他的鬼驱和那只魙呢?” “什么鬼驱?魙又是什么东西?”左卫国如计划中的一样,面对复苏教教徒的询问装傻不知。 他们或许是因为知道左卫国只是一个普通人,倒也没有为难他,而是说道:“允许我换个问法,那个叫宁瑞的女子现在在哪里?” 左卫国佯装不情愿地说道:“应该还在我家调查素盈盈的事情。”  闻言,复苏教众人运起符咒妄图寻找宁瑞的踪影,不过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自然,这也是我们之前做出的安排,现在的宁瑞如果没有差错的话,应该已经带着 四个被我操控的鬼驱,到达杂货铺里开始准备调动援手了。 至于陆池,它将自己的身形化成气流,藏匿于我的筋脉穴道之中。 而鬼影,可能是由于实在太过弱小,所以直接被他们忽略不计了。 几个复苏教的成员互视一眼,说道:“等我们把他带到目的地之后,你的儿子就能够安然无恙地回到你的住所了。” 这话让左卫国当场激怒:“你们他妈都砍了我儿子的一根手指,还能叫做安然无恙吗?” 一个复苏教之人拦在左卫国身前,不卑不亢地轻声说道:“左先生,只用了一根手指就可以保住性命,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了吗?” “你们……” “好了,话不多说。”那人抬起手打断了左卫国的怒吼,“如果想要这座城市的人能够恢复原状的话,还是不要再像刚才那样激怒我们了。”  左卫国的手握紧了拳头,力道之大尽是抓破了手掌,潺潺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不过在复苏教以市民为威胁的前提之下,左卫国还是强自咬牙隐忍了下来:“呼…… 然后呢?你们现在准备去哪里?” 复苏教众人回身上了车,丢下一句“此事无须多问”便带着我开车离开了。  之后,按照计划,左卫国应该就现行带着王柔和钟海铃回到他的住所,静等我的信号——我用地灵厚土符作了个类似于信标的东西,只要我的位置还在这个世界,理 论上他们就能够追踪到我。 车上,复苏教的人用特制的药水帮我止住了不断流着血的伤口,而后用非常古老的铁链拴住了我的手脚。 先前那个和左卫国对话、面上挂着雪白胡须的老者端坐在我身旁,低声说道:“铁链这种东西,虽然早已过时,但有的时候却能发挥奇效。” 见我还是一副紧闭双眼的样子,那个老者轻声笑了出来:“别装了,老夫知道你醒着。” 这老头儿…… 我暗暗叹了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老者捋着胡须,眼角因为笑容绽开了道道条纹:“老夫再怎么说也活到这个岁数了,这点程度还是能够辨认的出来的。”话落,他从座位边拿了一瓶水地给了我,“ 喝吧,自从到了阴间边境之后,你就没怎么吃过东西了吧?先喝点水垫垫肚子,虽然不顶饿,总比腹中空空要好的多。” 身处如此境地,我也懒得再寻思他们会不会在水里放东西,接过瓶子拧开盖,咕嘟咕嘟就是猛灌了一大口。 老头儿的眼中闪烁着赞许的目光:“怎么,你就不怕我们在水里下毒吗?” “反正你们的目的就是要我死,下毒了又怎么样?”我艰难地抬起了手擦着嘴角,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能跟我说说,这是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吗?” 老头儿也不答话,他扣着双手坐在一旁,嘴角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过多时,当汽车穿过了一连串黑暗的隧道之后,那栋让我朝思暮想的建筑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中枢管理局……” “哦?你是这么称呼它的?”老头儿挑着眼睛看向那栋洋馆,“要按老夫的说法,那只不过是一栋老房子罢了。” 我紧盯着老头儿,沉声问道:“刚刚的隧道,应该另有玄机吧?” “你觉得呢?”他微微一笑,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后,汽车在走过了七弯八绕的山路之后稳稳地停在了洋馆前。我被几个穿着西装的男子押下了车,脱着沉重地铁链和铁球跟着他们慢慢走入到了这栋洋馆之中。 原本只是从画里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还没觉得什么,真正当我亲眼所见之后,我还是忍不住为这华丽的建筑构造经叹了一声。 这已经不是一个大字能够形容的了,强烈的英式建筑风格拍在了我的脸上,就算它现在已经变得残破不堪,依旧难以掩盖它曾经的奢华。 吱呀—— 铁门大开,屋内并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就像是废弃许久的房屋一般,除了四处堆积着的尘土和蜘蛛丝,没有任何的生机。 踏上了前往二楼的楼梯,脚下不停地传来“咯吱”声响,像是随时都会坍塌一般,让我不由得心惊胆战。  穿过二楼的走廊,径自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之前,老头儿举手示意一众西装男停下脚步。他悄声走到了房门前,伸手叩响了门把手:“副教主,人已经带到了。 ” “进来吧。” 屋内,低沉的磁性桑应浑然响起,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副教主?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难道还不能见到复苏教教主? 老头儿对我乐呵呵地笑了一声,缓缓推开了房门——  柔和的灯光照在了我的脸上,并不刺眼,而且莫名的有一种和煦之感。空气之中也是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让原本躁动的心不禁放松了下来。细细打量着四周, 这间屋内摆放着一张木制长桌和两张椅子,周围则是被放满了书籍的书柜包围着,猛一观瞧,我还以为我进到了一家书店之中。 一个身穿白色唐装的男子坐在桌前,手中沏下了两杯淡茶,举一杯放到了对侧的桌子上,柔声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是。” 包括老头儿在内的几个人微微鞠了一躬,倒退着走出了屋内,轻轻地阖上了房门。 那男子见我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由得笑了一声:“坐吧,别累到自己了。” “那你倒是帮我把这东西摘下来啊。”我也是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抬起手说道,“还是说,这就是你们复苏教的待客之道?”  那男子对于我充满了挑衅的语气不甚在意,自顾自地举起了杯子,轻抿了一口茶:“正宗的君山银针可不是想喝就能喝得到的,茶味醇香浓郁,清而不涩,入口宜柔, 回甘悠悠。”这男的闭着眼睛,轻抿着嘴喃喃的说了几句,对我笑说道,“喝吧,茶凉了可就失去茶的本味了。”  他的举动让我感到一阵阵的困惑,不过此刻我就像是悬崖边的快马,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无心多想,我端起茶猛地一口灌了下去,双眼谨慎地看着对方:“你 我喝了,然后呢?想说什么?” 男子哑然失笑地看了我一眼:“你这么喝茶,可是体会不到丝毫乐趣的啊。”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得了吧,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你,你又能怎么办呢?”  男子淡笑着耸了耸肩,右腿打在左腿上,身体微微向后仰着,用一种询问的口气问道:“也罢,我们换个话题。我在这个房间里点了一柱香,而那柱香用的是市面上罕 见的材料所制,你能说得出来是什么吗?”  我被他这种跳跃性的思维砸得有些头晕,扬起脖子深吸了一口气,我别着嘴说道:“闻似麝香,品之淡回,其味七回九转,层次鲜明,混之些许果香,如果我没猜错的 话,应该是降真香树所制而成的吧?”  “哈哈……厉害,厉害!不愧是李向阳李老板啊!”男子不知为何,突然大笑着拍起了双手,那双略带浑浊的眼睛饶有兴致地上下观瞧着我,“这世上,知道降真香的人 不少,但只凭味道就能分辨出来的人,李老板,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我被他的这些话弄得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哥们儿,我说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东西?我现在被铐在这里难受得很,如果你有话就直说,想杀了我的话就直接动手,别像个 公鸡似的,唧唧歪歪个不停。”  “公鸡?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他又开始放声大笑了好一会儿,然后直直地盯着我,轻声说道,“不知道,如果让李建国听到了你刚才说的话,他会有什么想法呢?”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复苏教的计策 李建国……我那死老爹…… 我抬着阴戾的目光看向那捧腹而笑的男子,喝问道:“告诉我,你们嘴里的李建国……到底是不是我老爹?”  “是不是呢……”男子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戏谑地看着我,“李老板,再怎么说你也是自己一个人生活过来的,怎么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呢?现在带着手铐脚镣的人,是 你,而有提问权力的人,是我。” 话落,他站起身踱步到我身侧,歪着脑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这个道理,李老板你懂吗?” “呸!”一口痰啐到他的脸上,我通红着一张脸吼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老子还怕你不成!”  他也不生气,从唐装内兜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脸,顶着一张笑容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啊,如果现在在这里的人不是我,而是复苏教其他干部的 话,你可能真的已经死了。”说完,他似是喃喃自语般嘀咕着,“对哦,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要让我过来的原因吧。” 我紧扣双齿,硬生生地挤出了一句话:“不管怎样,现在,能不能放了素盈盈?”  “素盈盈?”男子伸出手指点着自己的脑袋,想了好半晌才恍然大悟般说道,“哦——你说那个长的非常漂亮的女人啊?哎呀,这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毕竟,那 么漂亮的女人,这世上可不多见,我们的那些手下也都是精壮的大小伙子,就算是我肯放了她,那些小伙子们,恐怕也不会答应吧。” “你们他妈的一帮畜生!”我绷紧双脚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怒声叱喝着,“信不信……信不信我杀光你们!” “杀?哈哈……”男子毫不在意地摆着手,将茶壶放在了手中,从容地说着,“李老板,你以为困住你的那些个铁链只是普通的金属吗?”  男子悠然自得地品了口茶,笑说着:“我们知道你的能耐,所以特地用符咒加持了这铁链,别说灵气,附在你体内的那只魙,怕是一时半会儿发挥不出它的实力了吧? ” 男子话音刚落,陆池急躁的声音便刺进了我的耳中:“恩人,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我……没办法控制灵气了!” “你们——”两排牙齿因为愤怒被我咬出了涔涔鲜血,双眸充斥血丝,我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笑嘻嘻的男人撕成两半,“……好,很好……”  “哈哈哈,这计划可是我提出来的,当然好。”男子恬不知耻地自夸着,向我微微一低头,说道,“说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嗯,我跟你一样,姓李,单名 一个图字。” 李图…… 我似是要将肺里的空气尽数挤出一般,嘶吼着:“那又怎么样?” 李图左手负背,右手轻举将茶壶抬到了自己的嘴边:“这样,我们就好互相称呼了,这最基本的礼仪,我还是知道的。”  不待我说话,李图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清了清嗓子:“咳——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你说明的,毕竟,带着疑问死去是最痛苦的事情。首先一点要说明的是,先前寄 给你和左局长的那封信,只是一个诱饵。” “我不想听那么多,快放了素盈盈!”  听着我的怒吼,李图伸出手在我的胸前轻轻一点,顿时,巨大的震颤顺着我的经脉流窜全身,恍惚间,便是一大口鲜血喷吐而出,身体也是不住地发软,瘫坐在了椅 子上,久久不能有所反应。 “这……这……” 李图竖起手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禁声,不要随意打断别人说话。”  抿了口茶,李图把目光重新聚焦在了本子上:“话归正题,我们绑架了素盈盈这件事确实不假,只不过,那个女人此时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别的地方。而我们之所以把 你引诱到阴间边境,其实是我们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能够拖延你的时间,已达到我们真正的目的。” 不等我说话,李图便自问自答般说着:“那,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很简单,就是利用蛊虫,控制整座城市的市民。” “蛊……虫……?”  “幻蛊,李老板你听说过吗?”李图饮了口茶,长吁一声,“真是好茶啊……对了,幻蛊,对对对,我刚说到幻蛊了。这个东西并非普通的蛊虫,而是一种只有在阴间才能找到的,天然形成的蛊虫。它们不像其他蛊虫,需要极其漫长而艰难的炼制过程,只需将幼卵埋在经由特殊处理过的柳木土之中,再放置阴间中,待其孵化而出,便能 形成幻蛊。”  说完,李图继续自问自答着:“幻蛊有什么用呢?很简单,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能够让生物产生幻觉,仅此而已。它非但不会给人体带去实质性的伤害,反而还能够激 发出人体潜藏着的潜能,让人类的体魄变得更为强盛。” “你们这是要……”  “哈哈哈,问得好啊!”李图赫然长笑,说道,“复苏教要想在世上重新立足,就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环境才行。我们虽然在政府、企业、事业单位这些地方安插了眼线,但想要光复大业,这显然还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要追求的,就是创造一个在我们复苏教带领下,更加美好的世界。没有战争,没有纠纷,国与国之间协调发展,人民安 居乐业、自由平等,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最终结果啊。” 碰!  李图将茶壶重重地甩在了桌子上,夸张地张开了双臂,激昂慷慨地说着:“这就是人们梦寐以求的乌托邦,一个真正自由和谐的乌托邦世界!只要在我们复苏教的带领 下,必定能够建造出犹如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圣经中的伊甸园!” “真是……做梦……”我捂着胸口,实在是忍不住李图这种近似于白痴般的言论。  但他并没有理睬我的言语,依旧自顾自地豪言着:“但是,想要创造美好的世界,战争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只有经历过战争的洗涤,才能将少部分优等的人类从大众中筛选出来,而幻蛊,正是我们用于制造战争的工具。幻蛊能够将人内心中最为惧怕的东西实体化,让他们从最根本的大脑深处产生幻觉,互相杀戮、互相净化,直到剩下 最后寥寥几人,才能被我们吸纳到理想中的香格里拉。” 我像看疯子一样地望着李图:“你……是不是大脑有问题啊……”  李图放下了手,脸上再次勾起了一抹和煦的笑容:“一般的凡夫俗子确实会这么想,不过没关系,我们前行的脚步不会被那寥寥几人所阻拦。李老板,你应该已经看到 了吧,那些普通的民众高呼着我们复苏教的名字,赞美我们、歌颂我们,这就是我们想要达到的目的。” 李图的话让我不禁想到了在教学楼废墟之前,那些像是得了失心疯的学生。他们嘴里,就在不停地高喊着“复苏教”这三个字。 我艰难地抬起了头,不解地问道:“你们到底……给他们吃了什么迷.魂药……” 李图摆着手指,口中啧啧有声:“那不是迷.魂药,而是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了我们复苏教的伟大,然后发自内心的呼喊。” “你们……真是一群疯子!” 李图不以为意地耸着肩:“随你怎么想。”  他拿着茶壶走到一旁倒了点热水,重新坐在了我的对面:“当然,我们之所以能做成这一切,最重要的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你,李老板。如果你还在这座城市中的话, 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撒出幻蛊,毕竟,你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所以我们才会把你引诱到阴间边境,好让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进行计划。” 我惨笑了一声:“你们还真是高看我了啊……”  “不,不是高看,而是低估。”李图给我重新倒满了一杯茶,轻声说道,“李老板,你平时跟那些阴魂斗争的时候,我们都有派人过去观察,你的实力我们都是知道的。而且,我们并不能保证你还有没有后手。从焱火符咒到北斗降妖屠灵符,从驭魂矢网符到地灵厚土符,从流祟阵到十二微水暗阵……李老板,,你带给我们的惊喜实在是太 多了,所以我们才决定,牺牲几个复苏教的弟兄,把你拖在阴间之中。” 牺牲? 我抿着嘴唇,蹙紧了眉梢:“郑邑,他是你们的牺牲品?”  李图闻言急忙举起了双手:“这可是他自愿的,我们并没有强迫哦。”说罢,他竟然掰起了手指,数着,“李子墨,钱礼进,还有他的鬼驱林玥……这些人,可都是自愿 为复苏教献身的,我们可是一点强求的意思都没有啊。” “这帮泯灭人性的混球……”  听着我的谩骂,李图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唐装内兜掏出了一块怀表,渐渐隐去了笑容:“已经,到时间了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斩首 到时间?到什么时间? 我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李图突然走到我身边,提着铁链把我硬拉了起来:“走吧,你该准备上路了。” “什么意思……?” 就在我问出这句话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李图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怜悯。他轻拍着我的肩膀,轻声说道:“放心吧,他们下手很快的。”  一错神的功夫,李图已经拉着我走出了房间。房外,那几个带我过来的男子笔直地站成了一排,在看到李图后,他们齐齐喊了声“副教主”,而后从李图手里接过了捆 着我的铁链,像是牵着牲畜一般,手上力度之大让我的手硬是磨掉了一层皮。 我顿时感到一阵惊慌,大声喝问道:“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那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儿忽然出现在了我身后,他伏在我的耳边,低声说道:“小伙子,以前的人如果犯了杀头之罪,刽子手都会等到午时三刻在行刑,你知道这是为 什么吗?” “什么?” 见我面上惊愕的表情,老者抚着胡须微微摇头:“因为午时三刻是阳气最旺盛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斩首,就是要让犯人连鬼都做不了,直接让他们魂飞魄散。” 老头儿的话让我愣了足足有一分钟:“你的意思是……我的时辰到了?” “你能明白最好。”老头儿摇头叹息着,“我们,已经有将近百年没有用刑了,这次为了你,还特地遵从了以前的规矩,算是给你留足面子了。” 我的头脑开始一阵阵地犯晕:“你们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老头儿用手指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这几个人在称为我们复苏教成员之前,都是做刽子手的。就好像你身前的这个,他在百余年前,就是专门在菜市口负责斩 首示众的刽子手之一,一会儿也成为你的刽子手。” 话语一落,那个男子转头看向我,对我点了点头:“能给李老板行刑,是我的荣幸。” 我去你.妈.的荣幸,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强行压下心中的激愤,我紧抿双唇问向老头儿:“是不是……是不是只要我死了,素盈盈就能够被放出来,城市也能变回原样?”  老头儿闭着眼睛,上下双齿不停地磕碰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徐徐说道:“素盈盈能不能释放,只有等你真的死了之后,教中才能做出决断。至于城市……我想,刚刚副 教主已经给你解释的很清楚了,老头我就没必要再重复一遍了。” “你们……真是一群丧心病狂的人啊……” 我的谩骂并没有惹怒在场的人,相反,他们竟然还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李老板,这是人类进化必要的一个步骤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我去你大爷的!”我实在是忍不了他们这禽兽般的言语,直接破口大骂,“进化?我看是屠杀还差不多!你们把国家想成什么了?你们把人类当成什么了?你们一个个 活了白十余年,难道就真的泯灭了人性吗?” 老头儿伸手拍着我的头,老生常谈似的说道:“这只是为了迎接最美好的世界做出的一点小事罢了,年轻人,你的心胸还不够宽广啊。”  “滚犊子!”我扯着嗓门儿,本想使劲稳住身形,却被眼前的大汉一抓链子,摔了个狗吃屎。颤颤悠悠地直起身,我像个泼妇一样,一通乱骂,“你们就是一群狼心狗肺的衣冠禽兽!个个说的冠冕堂皇,其实目的不就是为了能够统治这个世界吗?哈哈……我呸!我告诉你们,除了我,这世界上还有很多道术世家,东山廖你们知道吧?我想 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老头儿眯着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年轻人,你觉得如果我们没有完全的把握,会做出这种事情吗?”说罢,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地给了我,“你好好看 看吧。” 照片上,三个人互相勾搭着背站在一个吊桥之前,上面的人除了站在中间的老头儿外,左边的是一个笑得很爽朗、身穿布衣的年轻人,而右边的人……竟是东山廖。  老头儿眼神之中透露出了怀念的神色,他颤抖着双手抚摸着照片,缓缓开口:“这张照片是我们在九华山山中拍的。实话告诉你吧,年轻人,打从一开始,东山廖就是 我们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之一。” “之一……?”虽然我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但我还是不敢置信地翕动起了嘴唇,“还有谁……你们在我身边还安插了谁?” 老头儿将照片收到怀中,摇头说道:“好了,话已至此,你该上路了。” 那个刽子手用力地拉扯着铁链,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拖扯着我往屋外走去。 洋馆之外,灼热的赤阳将我闷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就像是从水中被打捞起来的一般。身后,两个粗壮的男子将我按倒在地,瓮声瓮气地说了句“可以了”。 那个刽子手从车厢后拿出了一把寒光四溢的看到,一步一步向我重重地走了过来,眼中只有一片冰冷,没有丝毫的感情。 怎么王柔她们还不来啊?  被压着跪倒在地,我急得冷汗直流,眼睛不断地扫视着周围。老头儿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淡然说道:“没用的,这里是阴阳交界之处,灵气紊乱,也收不到任何的 信号,就好像传说中的百慕大一样,年轻人,你还是老实一点吧。”  刽子手拿着砍刀向我慢慢逼近,这叫我怎么能够老实地了!我扭动着身子企图挣脱开束缚,不过这两个男子的力道实在是太大了,我在他们面前就像是蝼蚁一般,根 本无法动弹。  老头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塞到了我嘴里,点上了火:“这些人对于咒术的研究可能不及年轻人你的一点皮毛,但相反,他们的手上功夫却异常了得,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人都可以空手对抗三四个壮汉的围攻。” 话落,老头儿也给自己点了根烟:“好了,抽完这根烟,你就该上路了。” 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 我的大脑飞速地转动着,妄图思考出一条可行的方案。  手上、脚上的铁链明显能够压制住陆池的行动,从一开始到现在,陆池已经尝试了各种方法,却都是徒劳无功。鬼影也是一样,我现在连它的存在都几乎无法察觉到 。 这铁链,究竟被他们动了什么手脚? “老头儿,我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 那老头儿听到我说话微微一愣:“怎么了?如果是关于我们计划的问题,恕老头我不能如实相告。” 我摇摇头,目光瞥向了身后的洋馆:“我听人说,这洋馆应该早就被拆毁了,为什么现在还会屹立在这个地方呢?”  “拆毁?”老头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忽然发出了“桀桀”刺耳的笑声,“年轻人啊,真是不懂你听谁说的。也罢,这点事情,老头我还是能告诉你的。这栋洋馆本来是八国联军侵华时为了能够监视国内民众一举一动所建造的,关于这点,你应该有所耳闻。在建国之后,这栋建筑本来是当作物质文化遗产保留了下来,但在文革期间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我们复苏教对于历史遗迹也是有着深厚的感情,虽然这建筑曾是我们的敌人所建,但毕竟也是历史上浓厚的一笔,所以我们才想出了这个下下之 策,连夜发动人手利用符咒将它转移到了这里。”  话落,老头儿深吸了一口烟:“虽然老头我记忆力不行了,如果我还大致记得一点,在大部分的典籍之中写的都是这栋建筑在一夜之间夷为平地,其中原因无人知晓。 拆毁?年轻人,你是听谁这么说的啊?” “一个民俗学者。” “民俗学者?”老头儿口中兀自呢喃了一遍,忽然转过了身,“你听的都是错的,忘了吧。” 我身前的刽子手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问向那老头儿:“时辰到了。” 老头儿的身体明显抖动了一下,回头瞥了我一眼:“让他把那根烟抽完吧。” 烟雾缭绕之中,我再也想不到任何能够拖延时间的办法了。刚刚之所以会问那个问题,纯粹是为了能够拖延一会儿时间,没想到那个老头儿竟然避而不答。 我现在又该怎么办……  刽子手将屠刀正手横于胸前,拿起身边的一坛烈酒往嘴里猛灌一口,而后尽数喷涂在刀刃之上,抬脚走至我的身边,撑刀立于一旁,就像是一尊雕塑,紧闭口眼,不 吐一字。 呲啦—— 嘴中的香烟嘴中还是吸食殆尽,只剩一个烟头掉在了地上,顺着泥地滚动了两圈,停在了老头儿的脚边。 老头儿口中微微一声叹息,双手负后,说道:“行刑。” 碰——! 一声轰响忽然响彻寰宇,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一张符咒从我裤管之中缓缓飞出,径自停在了我的面前——  “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灵剑,现!” 第二百二十四章 李图惨死 嗡—— 血红色的灵剑浮空而现,散发出的光芒洒满一地,烈日之下,却是别有一番妖冶的韵味。 “这……怎么可能……”  看着周围复苏教众人面上流露出的震惊,我趁机挣脱了压制,在地上连滚了两圈脱离了包围圈。此刻,束缚住我的手链、脚镣已是破碎殆尽,化成了片片碎屑飘荡在 空中。  不过,我的内心并没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行行清泪从我的眼眶中蔓延开来,瞬间浸湿了我的整张面孔:“鬼影……一路,走好……我欠你的灵体躯壳,下辈子,我 再还你……”  自从我被拷上这铁链枷锁之后,鬼影便一直没有任何的反应,我一直以为它被铁链上的符咒压制了。就在刽子手的刀架在我脖颈上之时,鬼影虚弱的声音忽然传进了 我的心中:“老板,锁链……已经被我弄下来了……” 而后,我只感觉手脚一轻,原本冰冷坚硬的铁链竟绽开了道道裂痕,被抑制住的灵气也是瞬间充斥全身。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鬼影那若隐若现的虚弱声音似是弥留一般,回荡在我耳边:“老板,我……可能是等不到你的……灵体了……等再见面的时候,你……一定要还我啊 ……” 话落,心裂。 原本附身在我体内的鬼影就像是一抔雾气,从我的体内渐渐消散。来不及说任何的言语,鬼影,便彻底消逝在了这天地之中,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鬼影……鬼影……!” 不管我如何撕心力竭地呼喊,那熟悉的声音却再也没有了回应。我呆呆地看着手上即将破碎的铁链,整个人都如同陷入了死水一般,眼睛,逐渐失去了焦距……  “恩人,鬼影它为了能够帮助恩人你摆脱锁链的束缚,调动起自身所有的阴气,这才将锁链震碎。”陆池说话的时候,尽管我看不见它的面孔,但它语气中淡淡的悲哀 ,却躲不过我的耳朵,“它……阴气耗尽,现在大概,已经魂飞魄散了……” “鬼……鬼影……” 我的全身像是爬满了啃食血肉的蚂蚁,刺痛、冰冷……我已经感受不到手脚的麻木,顾自低声哀求着,妄图能够换回鬼影的一句回应。 不过,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啊——!北斗九宸,中天大神,大道为根,破鬼灭魂,急急如律令——灵剑,现!” 我的身体似是被冰冷的潮水覆盖侵蚀一般,双目狞狰,我右脚一蹬,藏于裤子中的咒符登时飘荡而出,敕令落下,空中顿时多了一柄闪烁着血红色彩的灵剑。 鬼影,我欠你的,如果有来世,任我做牛做马,我都毫无怨言。 脱离包围圈之后,我挣脱开了铁链,撩起衣袖强自抹去了泪水,一股股浓烈的杀机从我的心底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鬼影,你看好了,我……这就替你报仇!” 唰唰唰——  四张符咒顿时落入手中,往空中一抛,我空中呢喃着说了“急急如律令”五字敕令,顷刻间,数之不清的血红灵气匕首覆盖住了整片天空,生生地将炽烈的阳光遮蔽在 外,只留下阵阵冷厉寒风兀自吹刮着。 老头儿的脸上仍旧流露着惊骇的表情:“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泪水再次不争气的夺眶而出,我负手而立,颤声问着:“你有没有过,那种为了你可以牺牲自己的兄弟?” “你在说什么?”老头儿困惑地反问了一句,旋即反应过来,挥着手大声呼喝道,“快,上!杀了他!” 我就有那么一个兄弟,它为我而死。 抬手往前一挥,漫天灵剑眨眼间化作阵阵暴戾的灵气,毫无遮拦地袭向复苏教教徒。  老头儿面上一惊,口中一句“快撤”还没说出来,身形便被灵气所掩盖。须臾片刻,待灵气席卷而去之后,老头儿那原本干瘦的肉体,此刻变成了一具皑皑白骨,所有 的血肉都失去了踪迹。这白骨还维持着老头儿生前挥手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坍塌在了地上。 其他几个复苏教的教徒视若无睹,抬着拳脚顾自朝我猛冲而来。 心神微微一动,赤红的灵气如嗜血的蝗虫般向那几个复苏教之人刮去,速度之快,让我觉得只是吹过一阵清风而已。 没有惨叫,没有飞溅的血肉,没有满地的断骨,他们就如同那个老头儿一样,面对躁动的灵气,还不等有所反应,就变成了一具具惨白的枯骨。 呼…… 哗啦—— 寒风吹过,骨架霎时散落一地,但这根本不足以平复我此刻悲痛欲绝的心,缓缓抬起头看向洋馆,我拿起刽子手掉落在地上的屠刀,一步一步向着房内走去。 “李图——!出来受死!” 提起浑身的气力,我猛地一脚踹开了房门,通红着双眼似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不停地撕心怒吼着:“出来!你给老子滚出来!” 啪嗒、啪嗒……  阵阵脚步声从台阶边传来,李图那被白色唐装包裹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眼角。他的脸上此刻闪烁着些许惊奇的神色,看向我的眼神也是渐渐谨慎了起来:“李老板,你 还真是一个不得了的人啊。” “去——” 我哪还管得了这么多,右手一挥,猛烈地灵气刹那间蜂拥进洋馆之内,散发着死亡的腥臊之气向李图奔袭而去。 “哼。”李图轻嗤一声,一道符咒砸在了地上,顿时,高耸的蓝色灵墙将血红的灵气阻挡了下来,“李老板,你怎么就是不肯乖乖地去死呢?” “死?我就算要死,也不可能死在这里!”提刀踏步,陆池那澎湃的力量顿时在我体内不停地徘徊着,“我要你死!”  “好大的口气。”李图也不惊慌,他将一道咒符捏在手中,口中阵阵呢喃,“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令,普告九天。 洞罡太玄剑,现。” 现字一落,一柄闪烁着金光的长剑凭空现于李图手中,单脚迈出,李图提剑便向我重重斩来。 “呼……”  呼吸吐纳之间,我的下腹一所,借助陆池给我的气力,我的身体在空中极不自然的打了个旋,右脚垫着左脚,我整个人如龙卷风一般,险险地躲过了李图劈过的金剑 。 背身而立,左右手相互一换,风驰电掣间、一道凌厉的寒光从李图腹前划过,刹那间,鲜血飞溅—— “噗……” 李图登时气血不通,翻涌而上,淤血积于喉头之间,一口喷出,在空中形成了一朵妖艳的花簇。 身形晃动,李图隐去了眼中的惊骇,顾自捂着被我划开的腹部,惨笑一声:“李老板,想不到……你的手上功夫,也是这么厉害啊……” 持刀立于李图身前,我用刀背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颌关节,强行卸下了李图的下巴——这是陆池告诉我的方法,为的就是避免这家伙服毒自杀。 “啊……啊……” 李图的口涎混合着涔涔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一地,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啊啊”的发出毫无意义的叫声。 噌—— 我一把将刀捅进了李图的腹中,而后左右狠狠地转动了一圈,向下猛地一划。 鼻息间只嗅到一阵腥臊臭味,李图的肠子不受控制地散落一地,一些部位还在来回蠕动着,煞是恶心不堪。  我将刀扛在了肩上,看着气息愈加微弱的李图,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不管我怎么折磨你,你都不会说出素盈盈在什么地方,更不会告诉我复苏教教主的位置。 也罢,我本来就没打算从你嘴里套出任何东西,现在,我只想你这样慢慢的、痛苦地死去。”  话落,我提刀坐在了一边的台阶上,冷眼看着浑身不停抽动着的李图,嗤笑了一声:“你之前让我吐了一口血,现在,我就让你把这一口血还上。来吧,我还从来没见 过魂魄从肉体中脱壳而出的场景,现在就让我涨涨见识吧。”  “你……你……”失血过多加上被卸了下巴,此时的李图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他的嘴里咬着相似的字节,眼中渐渐涌上了一片恶毒的神色,“我……们……不会……放 过……” “多嘴。”抛下两个字,我提刀砍下了李图的一只耳朵,连带着一大片皮肉掉在了地上。 这下,他更是痛苦地呜咽了起来,呼吸也是变得愈发急促。他吊着最后的一点力气,挑开了眼皮看向我:“你……死、死……”  我耸了耸肩,正对着李图蹲了下来,用屠刀的刀尖戳着李图散落在地上的肠子:“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是谁死,难道你真的分辨不出来吗?还是说因为你失血过多,已经 开始产生幻觉了?” 陆池从我体内出来,低声说道:“恩人,适可而止就行了,还是给他一个痛快吧。”  我摇摇头,眼内不知何时弥漫起了一层连我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冰冷杀气:“他们复苏教的人,只配这样像蝼蚁一样,卑微的死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平安而回? 满地的鲜血开始发黑凝固,李图的身体也因为失去了生机愈发冰冷。让陆池吞噬了李图的魂魄之后,我抬脚走到了洋馆之外,看着满地的骸骨,长长地舒了口气:“鬼影, 你看到了吧,我……替你报仇了……” 陆池双手环肩飘到了我的身侧,问道:“李图一死,我们算是彻底断掉了关于复苏教的线索。恩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摇摇头,我坐进了洋馆前停放着的那辆警车之上。估计是因为复苏教的那群人为了省事,他们把钥匙直接留在了车上。缓缓发动引擎,我把油门一踩到底:“还是先回 到卫国叔那里和王柔她们碰个面,然后再慢慢商量怎么办吧。”  顺着来时的路,我全速驾驶着车辆,穿过了一个个漆黑色的山洞。身后的洋馆已经不见了踪影,深处山洞之中,我忽然觉得有种穿越了时空的感觉。会想起那个老头 儿说过的话,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复苏教是真的厉害,可以开辟出那么大一片阴阳交界之处。我还以为,郭家村已经是复苏教的极限了。”  “毕竟他们也是存在了上百年的教团,手上肯定有些底子。”陆池也是心有唏嘘,“不过,复苏教的实力明明如此强大,为什么当初倭寇侵略我国的时候,他们没有站出 来帮忙呢?” 我耸耸肩:“谁知道呢,可能是在研究什么奇门邪术,无心顾及世间发生的变故吧。” 尽管我现在已经稍微冷静了一点,但鬼影之死还是在我心中徘徊着,压抑着我的喉咙。现在,我只想回到杂货铺里好好地睡上一觉,不过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约莫两个小时的时间,我总算是回到了市区之中。虽然周围依旧遍布着废墟,但我也长长地松了口气——我刚刚,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啊。 因为我之前来市区里进过货物,对于道路还是比较熟悉的。按着路牌的指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我便到达了左卫国所居住的小区之前。  停下了车,我让陆池重新附身,再三确认气力回复了之后,这才往小区里走去。左卫国他已经害过我一次了,虽然这么说有些过分,但对于他,我还是提起了十二分 的警觉。 只身立于左卫国门前,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敲响了房门:“卫国叔……” 啪嗒—— 房门猛然向内打开,而后,那道熟悉的口音重锤般向我砸了过来:“老板,你没有缺胳膊断腿吧?” “左……成燕?” 站在我身前的,正是那个被复苏教绑架、还被砍下了手指的左成燕。  此刻的他,左手上绑着一层层的绷带,原本长着小拇指的地方,现在确实空无一物。我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揽着左成燕忍不住吼出了声:“混小子,你……你没事 吧?”  左成燕抬起左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没有任何芥蒂地笑说道:“如果这叫没事的话,那我确实没事。”说罢,左成燕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带进了屋中,“来吧,老板,我知道 那个复苏教在什么地方了。” 左卫国的家中除了左成燕之外空无一人,不知道王柔她们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客厅之中,那些办事的刑警也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十几台电脑胡乱摆放着。  左成燕抬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茶几边,拿起了一个证物袋向我递了过来:“抒情的话就不说了,现在还是先解决手头的事为主。昨天……不对,是前天,我父亲他们 接收了三具怪异的尸体,这件事老板你知道了吗?” “就是那些突然复活,然后说了什么城市即将沦陷的尸体?”我微微颔首,“如果是他们的话,卫国叔确实给我说过。他们怎么了?”  “他们应该是复苏教的人。”左成燕语气上扬了几分,“换句话说,他们是复苏教的成员。他们不仅记忆全失,警局档案中也没有关于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指纹或基因信息 。身份证、出生证、家人、朋友、甚至是照片,这些都找不到,所以我猜测,他们应该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你是什么意思?”  左成燕从证物袋里取出了一张化验单地给了我:“我被复苏教的人放回来之后,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个东西。这是他们三人的体检单,他们都还有轻微的甲亢,还有一点,他们前额的头皮收到了极大的磨损,几乎不可能长出头发。什么样的人符合这两个特征?就是被满族统治时期的百姓了。轻微甲亢,是因为当时盐价高昂,一般的民众 根本承担不起,而头皮受损,则是当初的发型要求所导致的。综上所述,如果这不是复苏教丢给我们的烟雾弹的话,那他们应该是生活在晚清的人。”  “晚清?”我呢喃了一句,抬头说道,“我接触过的几个复苏教的家伙,基本都活了百年有余。之前那个叫钱礼进的男人,他就是一个在晚清年代教书的私塾先生。那三 个家伙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看着左成燕点了点头,我坐在了沙发上,轻声低语着:“活了那么长的时间,最近才被发现,而且是以死人的身份……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从复苏教中被驱逐出来的 人?不对,复苏教那种培养了一堆死士的组织,怎么可能会放人呢?” 我把视线投向了左成燕,问道:“混小子,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被谁绑架的?”  左成燕摇了摇头:“当初你们几个消失之后,我和教授就准备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店坐一会儿。不过就在我们刚走出校园不久,就被人用乙醚一类的药物迷晕,当我再次 恢复神智的时候,就已经被关在了一间阴暗的房间之中。” “那左柳呢?” “不知道。”左成燕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我昏迷之后,就再也没见到教授了。我想,他……大概是已经被复苏教折磨致死了吧……” 我的眼中闪过一丝血色,沉声问道:“你还记的路线吗?”  左成燕点着自己的脑袋,说道:“都在这里了。在他们准备把我送回来的时候,他们往房间里灌满了迷烟想把我弄晕。不过,我偷偷地用尿打湿了衣服,捂在口鼻前, 算是勉强挡住了烟雾。假装昏迷之后,他们就开车将我送了回来。虽然全程我被他们蒙上了眼睛,不过拐弯的次数和方位还是清楚地记住了。” 陆池感慨地说道:“这孩子,还真是聪明啊,竟然知道用这种方法。” “毕竟他是刑警的儿子。”我轻笑一声,从桌子上拿过纸笔,“混小子,你把路线写下来给我,我一会儿就启程出发。”  左成燕也毫不含糊,洋洋洒洒的在纸上写了详细的过程,还简略地画了一副路线图:“虽然路线我记得,不过,我不确定他们有没有用什么类似道术的手段将藏身之处 隐藏起来。” “就算有,我也有办法找出来。”拿过左成燕写下的路线,我粗略地扫了一遍,起身就准备出发。 碰、碰、碰! 三声砸门的声音猛然响彻,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和左成燕对视一眼,我抽出那把沾着李图鲜血的屠刀,从猫眼处向外看去。 屋外,钟海铃那张硕大的面孔不停地摇晃着,还带着焦急的神色,不停地咂着嘴。 碰、碰。 她又是砸了两下门,开口叫喊着:“有,有没有人啊?” 听她充斥着焦虑的口吻,我心里不禁泛起了疑惑。这女人是怎么了? 单手搭在门把上,才刚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隙,钟海铃便抬脚把门狠狠地踹了开来,让我的脑袋被门框重重地撞了一下。 “对……对不住了……咦?李老板?你活着回来了?”钟海铃看到我之后惊讶地轻呼了一声,而后看到我手上提着的屠刀,立马说道,“等等,是我啊,钟海铃!” “我知道是你。”摸着脑门儿,我咧着嘴看向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急匆匆地,难道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钟海铃还没说话,左卫国那粗壮的身影从我面前一闪而过,恍惚间,我似乎还看到了他的背上背着一个什么东西……  “哈啊……哈……”左卫国先是冲进了卧室中,而后喘着粗气走到客厅,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水。等他气喘匀之后,才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和我,“成燕……儿子……你,回 来了?还有向阳,你也……活下来了?” 左成燕下意识地将左手藏在身后,问道:“爸,先不说这个,你这是怎么了?” “老板!” 突然一声叫喊响起,让我不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我怎么听到了宁瑞的声音?” 呼—— 一阵清风吹来,宁瑞那修长的身影伫立在了我的面前,一把便死死地抱住了我:“老板……”  我和左成燕两人满脸的困惑,不解地看向站在客厅中的这几位。不等我发问,另一个让我魂牵梦萦的人从门外慢慢走了进来:“向阳……我……回来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东山廖,我的徒弟 世界仿佛停止了转动一般,此刻,其他的东西渐渐从我的眼中消失了,只有那道身影似溪流一般,缓缓淌进了我的内心…… “素盈盈……” 如上了发条的机器,我两步奔到了那个人的身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你回来了……回来了啊……” “咳咳……”或许是被我抱得太紧了,素盈盈轻咳了两声,满脸羞红地转动着眸子,“向阳,别……别这样,其他人都在看呢……” “我管其他人作甚,现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你。” 原本霸道的话语此时却显得温婉细腻,我的手上下抚摸着素盈盈的背,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只要你能回来就好,一切都好了……” “咳。”左卫国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向阳,现在还是先解决一下手头的事情吧。” 有什么事情会比素盈盈还重要?我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她啊! 我内心的躁动似是被素盈盈看透了,她请叹了一口气,拍着我的背轻声说道:“向阳,东山廖……可能快不行了……” 东山廖?东山廖! 听到这三个字,我禁不住怒从心底生:“素盈盈,你知不知道,东山廖那家伙和复苏教是一伙儿的!” 左卫国走到我身边,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向阳,是东山廖那个小伙子把素盈盈就回来的。” “……什么?”左卫国的一句话顿时浇灭了我心头的火气,不明所以地看了左卫国一眼,我不禁问道,“卫国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唉……”左卫国搓着颚下的胡渣,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东山廖现在就在我房间里,向阳,你还是去看看吧。” 我的视线带着些许疑惑在左卫国和素盈盈中间打了个转,本想出声拒绝,但在左卫国眼神的逼迫之下,我还是微微颔首。 依依不舍地放开了素盈盈,我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左卫国房门前,转动了把手。 顷刻间,一股浓烈的腥臊之味向我扑鼻而来,让我忍不住捂住了鼻子:“东山廖……?” “师父……”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抬眼看去,我顿时被吓得不轻。  此时的东山廖,整个人像是从血池里被捞出来一样,从里到外都不停地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味。只是轻微的呼吸,就有大量暗红色的血从他的鼻中涌出,而他开口说 了“师父”两个字,血就好似崩溃的堤坝,往外倾吐着。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还是压下了心中百般的愤怒,踱步到他身边,问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东山廖摇摇头,尸体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只有一双眼睛还带着些许的光亮:“师父,有些话,现、现在不说,就来不及……了……” “恩人,他快不行了。”陆池不知何时站在了我旁边,它看着东山廖的身体,不由得摇了摇头,“他的内脏正在慢慢溶解变质,能撑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闻言,我急忙问道:“东山廖,我先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尽管强烈的痛苦让他的脸都扭曲了,东山廖还是强自翘起了嘴角,滚动着喉头说道,“师父,我……咳咳……接下来说的话,一定要听清楚了……复苏教的 总部虽然,虽然不在这里,但教主就在这座城市里……” “先不要说了,你忍住,我这就把你带去医院!” “师父……!”东山廖的声音虽然微弱不堪,但语气却强硬非常,“城市是什么状况,我……我也是知道的,没用的……” 话落,他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肉块,不过精神却比刚才好了一点——他现在,已经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东山廖我见我不再言语,便缓缓说道:“要进到复苏教里,只要用八……八卦镜,打破阴阳两界的阻隔就可以了……师父,一会儿等我死了,你……你就用符咒搜寻我身 上的气息,就能找到复苏教的地址……”  一席话语困苦艰难地说出了口,东山廖似是心愿已了一般,长叹一口气,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师父,我……这辈子没能向你……向你学习,我下一生,还要……咳咳, 还要当你的徒弟……师父,你……认我这个徒弟吗……”  “认,我当然认你!”我也顾不得满是血渍的东山廖,伏下了身子跪在他身边,“说完了吗?说完了我们就去医院吧,虽然城市陷入了混乱,但药物什么的都还在,我… …我会帮你的!”  东山廖笑着摆了摆脑袋:“师父,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了……我,加入过复苏教,那也只不过是……是我家里安排的……我把素盈盈救出来,应该……可以抵消掉一 点我做下的孽障了吧……” 我的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兀自跪在他的身边,一张嘴翕动了半天,才勉强说出了三个字:“东山廖……” 东山廖抬起手搭在了我的手背,轻轻地摸了一下:“师父,我……我厉害吧……” “很厉害……比我还厉害……!” “嘿嘿……”东山廖虚弱的笑了一声,挪了挪身体,“师父……我,累了,先睡了,等事情过去之后,记得……记得叫醒我啊……” 他的生机伴随着字字句句,慢慢飘忽在了空中,打了个转,顺着窗户飞向了屋外。 东山廖,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  我的眼睛干涩无比,胸中的血液变成了一把把刀刃,割裂着我全身的血管。我说不出一个字,紧紧地握着那双侵染了鲜血、愈渐冰冷的手,我的身体不知为何,慢慢 颤抖了起来…… “恩人……” 陆池的声音好像是隔了几堵墙一样,我呆愣着眸子,无法听清任何的字句…… 东山廖,就这么……死了? “陆池,快,找找东山廖的魂魄在什么地方!”我猛然反应过来,弹起了双脚,冲着陆池大声嘶吼着,“快啊!” 陆池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是不忍心看到我早已变形的脸,它背过了身,低声说着:“恩人,他……东山廖被人施下了咒术,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我的身体一阵瘫软,身体紧贴着墙壁慢慢地滑落了下去,脑中的神经似绷紧的琴弦,倏然崩裂:“为什么……为什么……” “向阳……”  一抹淡淡的馨香飘进了我的鼻息中,随机,我的身体陷入到了一片柔软之中,轻柔的话语化作了绵延的清风,吹进了我的心间:“向阳,我爱你,我怕失去你,但是现 在,我们大家都需要你。” 需要我?我凭什么被需要? 先是鬼影,再是东山廖,如果我继续这么做下去,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人丧命吗? “你是我的英雄,也是……我爱的人。向阳,你能守护好,一个爱着你的女人吗?” 守护……对了,我要保护素盈盈,不能让她在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我爱她吗?或许在经历了医院的事情之后,我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这个女人吧。她说她爱我,说要我守护她…… 对,现在,只有我能守护她! “呼……” 长长地吹出了一口浊气,我反手揽住了素盈盈,轻吟了一声“谢谢”,撑着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往客厅走去。 “老板……”宁瑞见我出来之后,挂着担忧的眼神跑到我身边,“老板你没事吧?” 没事吗? 说来也怪,为什么我现在出奇的冷静呢? 自嘲的笑了一下,对宁瑞摇摇头,看向左卫国说道:“卫国叔,东山廖他……去世了。”  “我知道。”坐在椅子上,左卫国手上拿着杯子,身子往后仰着,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敬佩,“那小子,在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一个人带着素盈盈躲在了小区里的树丛 中,那个时候的他……应该已经快不行了吧,但还是拼着性命坚持了下来。他……是个男人。” “小区里?” 听到我反问了一句,左卫国点头应道:“就躲在我家楼下,应该是从复苏教内部打听到了我被胁迫的事情,知道我的精神仍然正常,才会躲在这里的吧。” 说完,左卫国突然起身走到门口,拿起了一个布袋向我扔了过来:“这个是那小子意识还清醒的时候,让我给你的。”  我紧蹙眉头,缓缓揭开了布袋,顿时,一柄刻满了符咒的桃木剑闯进了我的眼中——这柄剑和当初东山廖给我的那把有些不同,上面的符咒更加精致,数量也是多了 将近两倍。而在桃木剑剑柄的部位,还带着一丝的暗红。 “阴血桃木剑……”我牢牢地握住了桃木剑,眼眶渐渐蒙上了一层水气,“东山廖那小子……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回来啊……” 素盈盈抬脚走到我身边,本想说些什么,再看到我手里的东西之后,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我将这柄木剑抱在了怀里,压下了颤抖的声音:“这是东山廖,不……我的徒弟,拼尽自己的性命制造出来的武器……” 第二百二十七章 熟悉的地方 再离开左卫国的家之后,我带着宁瑞按照左成燕的路线图驱车前往复苏教所在地。原本王柔和钟海铃两人也想跟来,不过被我以保护素盈盈为理由把她们留在了左卫国家 中——其实说到底,我就是怕复苏教再次向素盈盈和左成燕下手。  话说之前被我救下的董小白和那个女孩儿莫琰,再看到左卫国他们后一阵大呼小叫,像是受了什么不小的刺激一般,好说歹说总算是平静了下来。这或许就是幻蛊的威力吧,能够让那些受害者把活人看成厉鬼。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在她们眼中,我和宁瑞、王柔、钟海铃几个依旧是人类,而左卫国却变成了厉鬼?又为什么左卫国和左 成燕、素盈盈不受任何的影响?  想了半天不得解,我也就悻悻作罢,整理好符咒之类的东西后便出发了。虽然我只带了宁瑞,不过因为做了充足的准备,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身陷囹囫。再者说,天 上还飞着被我操控的五具鬼驱,万一真的撑不住了,至少还能在第一时间逃跑。 而此刻,身前的这栋建筑却让我有些讶异:“这就是复苏教的藏身地吗……” 按照我之前的猜想,复苏教作为一个邪教,是断然不可能招摇过市的,理应将大本营藏在犄角旮旯之中,没想到…… “这不是市政府办公楼吗?”宁瑞也是惊讶地轻呼了一声。  眼前的这栋建筑,和城市中其他被损坏的房屋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白色的建筑高大入天,不说破损,就连一丝污渍也看不到。建筑大门之外还飘荡着一面崭新的国旗 ,巨大的国徽嵌刻在建筑之上,散发出了一股威严雄壮的气势。 难道复苏教真的就藏在这里吗? 我长舒一口气,和宁瑞对视一眼,缓缓步入其中。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在好几年前,办理我老爹的遗产交接手续时来的。时过境迁,没想到它依然是如此的雄伟,就算周围已是一片死机,但依旧散发着浓浓的威 严。 推门而入,硕大的办公楼中空无一人,如脱壳之蝉后留下的空壳,除了沉重的空气之外,再无一物。  此时的办公楼中凌乱一片,好像所有的人都急匆匆地离开了一半,文件、档案、纸屑散落一地,周围的桌椅也是歪七扭八地排着,唯独完好的,就是位于办公楼大厅 中央的国旗。 从包里拿出八卦镜置于地上,按照东山廖对我说过的话,我用丹红色的墨水在八卦镜周围写下了八道卦象,而后将三道符咒穿插于桃木剑中放在八卦镜之上。 符咒所带来的灵力支撑着桃木剑垂直伫立于八卦镜,剑尖轻点镜面,像是变魔术一般缓缓飞升到了空中。 “乾天坤地,巽风震雷,坎水离火,艮山兑泽,八炁中聚,阴阳四开。五象环月,三册归日。气生一二,卦法天地。四方炁炁皆至,开——”  敕令落下,却并没有引发任何的异象。八卦镜依旧静静地躺于地面,桃木剑亦是停滞空中,没有八色光芒、没有灵气涌动,敕令就好似落入水中的银针,没有掀起任 何的波澜。 难不成不是这里? 我疑惑地看着左成燕给我的纸条来回比对着,转身看向宁瑞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有些糊涂了,如果左成燕没有弄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里了啊。” “会不会不是在这层楼?”宁瑞撂下一句话走到了电梯前的指示牌上,苦恼地叹息了一声,“不过,这层楼有整整十五层,我们总不能一层层搜过去吧?” 收起八卦镜和桃木剑,我搓了一下眉间:“现在只能这样了。” 不幸的是,电梯好像出了什么故障,虽然有电但就是不下来。无法,我操控着一个鬼驱扛着我爬起来了楼梯。 第二层、第三层…… 我每层楼都试探着利用八卦镜召唤出阴阳交界之处,但直到我的墨水见底,都未能成功。 “还有最后一层……”我靠在楼梯上抬头看向最顶层,深深地吸了口气,“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们只能暂时先撤退了。”  宁瑞向我要过了左成燕写下的纸条,来回翻看着:“老板啊,会不会是左成燕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不是有一个说法,就是人在极大的刺激之后,人会短暂性失忆嘛?你 说,左成燕会不会就是这种情况?” 我摆摆手,笑道:“左成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如果他真的短暂性失忆,是不会写出这张纸条的。” 站起身,我拍了拍裤子,向上迈出了步子:“这不是还有一层吗,看看再说。”  办公楼的第十四层是会议室和档案室,相较于其他的楼层要宽敞不少。从楼梯走上来,有一道电子密.码门挡在了我们面前,不过因为时间紧迫,宁瑞直接一拳将门砸 了开来,这让在旁边的我看得直直咋舌。 不出意料,这一层是非常地混乱,几个巨大的档案柜翻倒在地,无数的文本顺势飘散开来,让我忍不住猜测,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和宁瑞清出了一片空地,将八卦镜摆在了地上,只不过,这次还没等我画下符咒,原本平静的八卦镜,镜面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波痕。 这让我顿时心头大震。八卦镜会起反应,就算这里不是阴阳交界之处,也有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藏在这里。 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我立起了桃木剑,默念敕令:“乾天坤地,巽风震雷,……” 嗡—— 不过只念了八个字,八卦镜之上忽然荡开了一层层的涟漪。原本平静的灵气瞬间躁动了起来,如热锅上的蚂蚁,开始在周身不住地飞散着。 “宁瑞,做好准备。” “明白。”  宁瑞拿着那把屠刀谨慎地站在我身侧,我则是继续咏唱着敕令:“坎水离火,艮山兑泽,八炁中聚,阴阳四开。五象环月,三册归日。气生一二,卦法天地。四方炁炁 皆至,开……” 哗! 空气,赫然凝固。  以桃木剑剑身为引,一道闪烁着白光的缝隙凭空大开,阵阵飓风自其中狂乱地吹刮着,满地的纸张顷刻之间如野蜂飞舞般摇曳飘荡了起来,整个场景别有一番波澜壮 阔之感。 咔啦……咔啦…… 随着白色缝隙愈发开裂,数道裂痕在桃木剑上、自剑尖弥漫向剑柄,不过眨眼的功夫,只听一阵“轰隆”作响,完好地桃木剑顿时炸裂开来。 嗡—— 白色的缝隙浑然扩大,霎时之间,无数细小的木屑在其周围飘荡簇拥着。 狂风愈刮愈烈,竟生生吹动了那几个巨大沉重的档案柜。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成整层,猛烈的气流也是让我的身形摇晃不已。 “哈啊——!”  宁瑞见状,不在多做犹豫,揽着我的要便向缝隙中猛然冲去。强大的风压如万千细刃,吹割着我的皮肤,穿插着我的毛孔。剧烈的窒息感让我几近晕厥,所幸身为鬼 驱的宁瑞有着极强的机动力,她打横将我抱在胸前,一步步极其缓慢地向前推进着。 呼——呼—— 刺风不断侵蚀着我的神智,期间,我昏厥数次,待我苏醒时,道道白光刺激着我的瞳孔,大风也是从我身体的各个部位钻探而入,来回拉扯着我的内脏。 这种感觉,生不如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四肢麻木、头脑晕眩,周围的狂风终是渐渐减缓。白光暗淡而下,我像是要将肺呕吐出来一般,狠狠地吐了口气:“宁瑞,我……我们到了吗 ……” 宁瑞拍拍我的肩膀,点头说道:“应该是到了。”  话落,宁瑞将我轻轻地放了下来。双脚所触之地并不是坚硬的地面,反倒像是某种生物的内脏,柔软、粘稠,若非宁瑞在一旁搀扶着我,我可能连普通的站立都做不 到。 咔啦啦……  阵碎裂的声音再次传来,白光如粉碎的镜面一般隐隐散落。这个变故让我的眼睛出现了短暂的失明,等瞳孔再次能够感光之后,周遭的事物让我整个身体毛发倒竖, 寒毛卓竖——  一个小小的平房静静地躺在我们身前。平房的大门被漆成了红色,窗户上也是贴着一道道符文。屋外,一辆像是经历了无数风雨的老旧摩托静静地停放着,一旁的屋 檐下还放着一摞摞地纸箱子,箱子上标识着“可乐”、“薯片”、“笔”一类的文字。 脚下的泥地似是经历了雨水的冲刷,泥泞一片,裤腿边也是沾满了一圈土灰色。脚边,十几个抽完的烟头随意丢放着,深浅不一的脚印布满周围。 不仅是我,宁瑞也是瞪大了眸子,兀自张着嘴,好半天才吐出了几个字:“老板,这不是……我们的杂货铺吗?” 正如宁瑞所言,如果不是我们出现了幻觉,眼前这栋熟悉到就算是我眼瞎了都知道的平房,正是我的杂货铺。 吱呀——  杂货铺的门有内为外推了开来,一个点着烟的身影从中踱步而出,在看到我之后,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我永远都忘不掉的笑容:“儿子,你来了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真相,大白 “老……爹……”  当那副原本只在回忆中徘徊着的笑脸真真切切地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片虚无。我的身体连同着心跳在刹那之间停滞了,周遭所有的东西都从 眼中消失,唯有那张面孔深深地刻印在了我的大脑里。 “你……真的是我老爹吗……” 我艰难地抬起了手,隔空描绘着那张熟悉却又显得无比陌生的脸庞,口中止不住地呢喃:“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身前之人展颜一笑,从衣服的内兜掏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上:“看来,你真的没有按照我的意思去自杀啊。嗯,不错,如果你真的就那么死了,我都不想认你这个儿子 了。” 他的话瞬间让我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我不解地望着对方,呕出灵魂般力竭嘶吼着:“为什么……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唉……”他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将烟夹在了左手中指和无名指之间——这是我老爹特有的动作。  他坐在了杂货铺门口的椅子上,眼神虚幻缥缈地望向了远方,“儿子,你知道吗,你爹我和你娘就是在这个地方认识的。我还记得,那时,我刚把店门打开,一个女人忽然倒在了我的面前。啧,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细细的眉梢,红红的嘴唇,还有削尖却显得丰韵的下巴,这些无不让我吓了一跳。我当时心里就在想,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我把她抱进了房间,给她把了把脉,这才发现她的脉象非常的虚弱,好像随时会死去。在这之后的四天里,她一直陷入沉沉地睡眠之中,然后, 她突然醒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到我打断了话头,他倒是也不生气,而是转过眼睛,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我:“儿子啊,你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别人只要一开始唠叨,你就头疼。” “我……” “好了。”他一挥手,让我原本到嘴边的话又强行咽了回去,憋得我满脸通红。  见我不再言语,他轻笑一声,将烟叼在了嘴角,身体往后重重地靠了下去:“那个女人醒来之后,第一句说的话,就让我吓了一大跳。她说,我会娶她,而且我们两个会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将来会改变整个世界。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尽管我能够看到鬼魂,但这是我第一次碰到这么神神秘秘的女人。在她转醒后,她也未曾离 去,而是留在了杂货铺提我收拾东西。日复一日,我对她还真的生出了浓浓的好感,两情相悦之下,我们结了婚,然后就生下了一个胖小子。”  话及此,他的眼神似是被冻结的湖水,凝固了起来、暗淡了下去:“但是,再生下孩子之后,她就快不行了。她的身体本来就很孱弱,根本就不适合生孩子,但她还是 瞒着我,偷偷地让我在她体内播下了种子。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跟我说,在我们的孩子二十五岁之前,如果觉醒了,那就必须杀了他。”  我神情一愣,心头仿若被一层迷雾笼罩。我的母亲在生下我的时候就死了,在我的记忆中,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嘴里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我的母亲了吧?不 过,我是她耗尽了生命所诞下的孩子,她……为什么想要我死呢? 紧紧地握起了双拳,我压制不住地颤抖起了身体:“你跟我讲这些……为的是什么?” 闻言,他轻轻地勾起了嘴角,将烟头随手丢在了脚边,拍拍裤子站了起来:“儿子,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他指向了我,淡淡地说道:“为什么你能够在制造鬼驱之后,没有任何的副作用?为什么千年怨灵段清再见到你之后,选择自尽?为什么你能够看到常人都看不见的魙 ?又为什么能够完美操控地灵厚土符这些符咒?这几个问题,难道你就真的没有仔细想过吗?” 不等我说话,他再次点燃了一根烟:“让我来告诉你吧,其实很简单。李向阳,我的儿子,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全阴全阳之体。” 全阴全阳之体?那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这个词语? 看到我眼中的疑惑,他摇摇头,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或许,这就是宿命吧。我们李家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才会如此惩罚我们吧。” 我猛地一挥手,暴吼道:“说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男人——我的父亲,李建国瞥下眼眸,深深地看着我:“全阴全阳之体,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生命体。凡是全阴全阳之体之人,都近乎拥有无限的生命,除非是被人击杀或意外身亡,否则将永远不老不病不死。或许你还记得,在你小的时候,你生过一场大病,我还抱着你满村找医生。其实那个时候,我还在奢求,希望你一辈子都不 要觉醒全阴全阳之体,不曾想……” 话落,老爹他抿嘴一声苦笑:“你终究,还是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不停地眨着眼睛,蹙紧了眉头:“我看了那么多书,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你自然是不会知道的。”老爹捂着脸,自嘲般地笑着,“这种东西,世界上只有一种人知道,那便是本身就身为全阴全阳之体的人。你妈,我的老婆,就是这样的人。 ”  弹了弹烟灰,老爹的视线从我身上慢慢挪开,抬向了远处:“每过一个甲子年,世界上就会出现一个全阴全阳之体,而整个世界,都会因此人而改变。而第一个全阴全 阳之体,正是我们李家的祖先,同时也是复苏教的建立者,李耳。” 李耳?难道是……老子李耳?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老爹他点了点头:“正如你所想的那样,举国闻名的老子正是我们李家之祖。自老子出关之后,他的下落至今都是一个谜,众说纷纭。但我可 以说的是,他并非下落不明,而是在一个阴阳交界之处,开创了复苏教。”  “老祖他在战国时期举国游历,看遍了世间冷暖后,便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开创出一个没有战争、没有纷争、没有苦痛的世界,而这个,便是复苏教追求的最终目标。 ” 老爹的话落在我的耳中,让我不禁想起了之前,李图状若疯颠所说的话。完美的世界,神圣的乌托邦……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啊。  思酌间,却听到老爹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凭借着全阴全阳之体,老祖虽是开创了复苏教,可仍旧无力改变世间。而他却收了一个名叫赵政之人为徒,本想让他替自己 视线夙愿,不想却将世间带向了另一片天地。” 赵政……那不就是秦皇嬴政的别名吗?  老爹他掐灭了烟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显得有些破旧的水壶捧在手中:“秦皇的所作所为,史书虽然描述的稍有偏差,但他的确改变了世界的样貌。自此,便流传出了一个说法,只要出现了全阴全阳之体,便会让整个世界动荡不安。这与我们李家所追求的最终目标背道而驰,所以,我们便立下了一个目标,只要出现这种人 ,必要出动全体成员,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格杀。” 我指着自己,如鲠在喉:“我……就是被你们格杀的……人?” “原谅我,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老爹撇头多了我的视线,转动着手上的水壶,“你的母亲,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唐朝贵妃之一的杨玉环,杨贵妃。” 我目眦尽裂,双脚不停地往后退着,不敢置信地呢喃着:“怎……怎么可能……不可能……这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老爹他站了起来,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过来抱住我,不过在踌躇之后,他还是放下了手:“是真的,你的母亲正是杨玉环。当初,正是因为她,才导致了一系列的变故,而在她在老祖安排下假死之后,原本缭乱的世间才再次平息了下来。在跟老祖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学会了预言之术,也正因如此,才会在千年之后找上我,要和我共结连 理。唉,这一切,看来都是天命所为啊……”  不顾我近乎分崩离析的神经,他继续说着:“千年怨灵段清,是在我安排之下,打着帮助它妻子还阳的借口去查探你是否觉醒了全阴全阳之体的。不过,似是被你特殊的体制感染,它突然顿悟,自尽而亡。在这之后,我又利用素盈盈,借机让钱礼进激怒你,看看是否已经觉醒。可惜的是,他技不如人,若非最后侥幸逃脱,他很可能早 已死在了你的手上。这之后,我又利用陆国华前去探查,不过这次,却让我确定了,儿子,你已是全阴全阳之体。” 我的脑子好乱,真的好乱。老爹这么做,难道真的……就只是想要我死吗?  耳边只穿来一声叹息,老爹他喝了口水,幽幽说道:“我们如今的实力,就连阴间的那帮鬼神都不敢出手。不过,或许是知道你是我儿子,所以才会让阴兵阴将前来帮助你,以此来试图干扰我们的行动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父与子(上) “老爹,你……真的想要我死啊……”我颤抖着嘴唇,始终都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作为我父亲的男人,现在竟一心想要我死……就算正如他所说,我是全阴全阳之体,也不至于将我逼迫到如此地步吧?难道就没 有什么解决的方法吗?老爹他一定是看出了我眼中的难过与不解,他将那个老旧的水杯举了起来,轻轻地笑了一声:“儿子,我很爱你的母亲,不单单是她的外貌,更是她这个人。而她,也是赋 予了你生命的女人,你……难道就不想回报她一点什么吗?” 我神情一滞:“这是……什么意思?” 老爹转动了一下水杯,将有把手的那一面朝向了我。我的目光不禁被吸引了过去,顿时,我的瞳孔猛然一缩——那水杯的把手上,竟是写满了字。“这就是我们复苏教一直在研究的东西。”老爹抚摸着把手,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离,“复苏教,正如字面所述,将死者复苏,这才是我们的目的。阴间的那些个家伙之所以忌惮我们,正是因为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复苏的技术,只要我们愿意,复苏教甚至可以完全颠覆整个阴阳两界。之前引诱你去的那所高中,最早正是由我们李家创立的, 目的就是为了研究。而之所以设计让你过去,为的,就是能够让你陷杀于此。” “什么……”仿若看不到我脸上的惊异,老爹他身上的气质浑然一变,变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你死吧?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复活我的老婆 ,你的老娘。”“开什么玩笑啊!”我猛地挥了一下手,怒吼着,“老爹,你究竟是着了什么魔?人有生死,阴阳两别,这是自然的规律,也是你以前一直教导我的话。可现在……现在你为 什么要亲手打破这个规律?”我的话让他冷笑了一声:“自然?阴阳有别?那只不过是无能之人,为自己的弱小找的借口罢了。以前,在我们的研究还没成功的时候,我自然要这么跟你说,才能让你放 低戒备。儿子,你应该还记得,在我假死前的几个礼拜我经常外出晚归吧?实话跟你说,那正是我在测试研究的成果。”话落,老爹将水杯放在了一边的桌上,甩着手朗声说道:“儿子,你知道实验的成功意味着什么吗?这个世界将不再充满痛苦,不再充满忧愁,每个人都可以拥有近乎无限 的生命,拥有无限的时间。只要让我们复苏教的光辉撒满这个世界,人们内心就可以不再为生存迷茫,不再为时间徘徊,主宰这个世界的,必将是我们啊!” 这个人……真的是我的老爹吗?他转身回到了杂货铺中,半晌后拿着一般书走了出来,用一种近乎病态的语气低声呢喃着:“不过可惜的是,想要复活全阴全阳之体的人,就必须要献祭另一个全阴全阳之体。这或许就是我老婆她的意思吧——杀了身为我们结晶的你,来给她一副更加完美的躯壳,以此替换掉那个已经用了千年的肉身。在你还没有觉醒的时候,我一直在祈祷你千万不要是全阴全阳之体,要不然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要杀死你,以此来复活我的妻子。天不如人愿,你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克制了——只 要你死,我的老婆,就能重新陪伴在我身边!” “老爹,这太荒谬了啊!”我不禁怒喝着,“替换肉身?这他妈都是什么鬼理由?你不是刚刚才说,全阴全阳之体会给世界带来巨大的变故吗?难道这都是屁话不成?”“你不懂。”老爹摇了摇脑袋,眼睛始终放在那本书上,“正是因为你觉醒了全阴全阳之体,我才下定决心要改变这个世界,也正是因为你,我才能有这个机会成全我自己。 儿子——向阳,你还看不出来吗?以后这天下,就是我们李家的了!” 啪啪……他突然拍了拍巴掌,只听耳边刮来阵阵轻风,眨眼间、无数的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我的周围。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西装,面无表情地伫立在原地,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 着我,那神情,似是要将我生啖下肚一般。“儿子,你看啊。”老爹挥手指向周围的人,脸上逐渐泛起了一层怪异的微红之色,“这就是我们所复活的人,这就是我复苏教!他们都是已经死过好几次的人,但只要阴魂 尚存,就能无限次的复活。”他又撇头看向了身后的屋子,勾起的嘴角几近咧到耳朵:“你应该还记得那千年怨灵段清会在这里进行万尸回潮的原因吧?这里是亥野十辟之地,也是无数阴魂聚集的地方 。它们会在这里等待鬼门地开启,而我们,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将杂货铺设置于此,用来研究那些阴魂。”老爹来回踱着步子,嘴中啧啧有声:“邱田原,这个名字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当初,我们就是控制一个阴魂变化成了它那个自杀的朋友的模样,诱使它找到了这个地方 ,从而将你带进了那所高中。难道你到现在没想过,为什么你根本就找不到邱田原那个所谓的朋友吗?”不给我喘息的机会,他继续说道:“你能找到郭家村,也是我们设计的。王林勋的母亲,郭玉,打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的人。当年,在那批逃出郭家村的人里,我有意安排了几个眼线,没想到这就用上了。她故意给你提及了郭家村,还故意说到了收魂之术这个东西,为的,就是能够让你有理由前往郭家村。不过,我低估了儿子你成长的速度 ,你太强了,强到就算被复苏教的得力干将包围绞杀都能幸免于难。而且,我根本不曾想,你竟然还能说动郭福那个老顽固助你逃离郭家村。” 心里似乎燃起了一簇火焰,转瞬之间便扩散到了我的全身。心脏不争气地猛跳着,拿着桃木剑的手也像是得了帕金森般不停地抽搐着。 难道他之前的苦笑、之前的纠结,都是假的吗?都只是为了刺痛我柔软的内心,故意说出来的吗?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曾考虑,我们父子之情吗?老爹忽然将目光锁定在了我的身上,一字一句阴沉无比地说着:“现在,只要你一死,世间便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们复苏教伟大的计划了。只要你一死,我的妻子……便 能重新在回到我身边了!” “杀!” 不再给我任何言语的机会,老爹他猛地一挥手,顷刻之间,无数的黑影如暴雨倾盆般向我席卷而来,凌厉的杀气如有实质,压得我近乎窒息…… “真当我……不能反抗不成——!” 压抑的声音从喉头挤出,我右手撑起桃木剑,一口咬破左手手指,将鲜血涂抹于剑身之上,口中暴喝一声“急急如律令”,刹那间、血色光芒侵袭天地之间。 敕令,激活了刻在木剑上的北斗降妖屠灵符,令灵剑附在了桃木剑之上。 “陆池,帮我!” 话语一落,蓬勃的力量瞬间弥漫在四肢之间。抬眼看向四周,我的大腿一阵紧绷,朝上猛然一跃而起。 “给老子躲开——”口中怒喝一声,我持剑一挥,一道硕大的血色剑气赫然凭空而现,只一交手,便轻易地把几个离我最近的人劈成了两半。 鲜血如雨,迎头洒下。断骨碎肉,涂炭遍地。 东山廖遗留下的阴血桃木剑让我狠狠地吓了一跳,而后,便是无尽的哀愁翻滚于心间。 东山廖,下辈子,我定要好好教你…… 嗡、嗡、嗡——! 剑气逼人,直劈天地。 这个片刻,我似乎化身杀神,短短几秒的时间,无数尸体唐于地下,浓烈的血腥味滚滚而升,熏得我鼻息一阵混乱。 但奇怪的是,尽管折杀无数,但他们好像无所畏惧,依旧奋不顾身地向我提刀杀来。 噗—— 身形刚落于地上,一柄利刃便刺穿了背包、狠狠地捅进了我的腹中,逼得我忍不住痛呼一声。鲜血浸湿了衣服,滴落在地,疼痛让我的大脑开始凌乱了起来。 不过,随着体内本命灵珠的运转,我还是勉强冷静了下来,一剑劈开了那刺伤我的人,倚剑伫立在了原地,满头大汗地看着周遭的人。 他娘的,这还有完没完了? 一旁的宁瑞也是化作黑影,一路斩杀。见到我受伤之后,连忙落在了我身边替我挡去了袭来的利刃:“老板,你还好吗?”强行咽下了翻滚在喉头的鲜血,我点了点头,咬着牙抽出了插在我体内的利刃,从包里拿出了一卷绷带手忙脚乱地缠绕在了腹上,抬起了满是血丝的眼睛:“宁瑞,一会儿 你粘在我身后,我就不信杀不完他们……”话落,我再次举起了手里的桃木剑,缓缓闭上了眼睛:“鬼道无极,斩佛屠仙,敕令一道,脱鬼饿魙剑——现!” 第二百三十章 父与子(下) 腥臭至极的黑色烟雾从我脚下向着四处弥散开来,周身嗡声大作,四五条黑色的裂缝凭空出现于我的周围。 咔嚓…… “吼——!”  裂缝破碎,恶吼响彻,无数双漆黑的利爪划动着空气,在我的身边飘荡悬浮着。利爪之上,一张张满是利齿的血盆大口和利爪混为一体,此刻,正在不断地咆哮着, 似是在诉说对鲜血的渴望。 这一变故,令陆池大为震惊,它操着焦虑的声音说道:“恩人,为什么你可以召唤出魙的武器?”  “因为我是李向阳!”我咧开嘴角露出了一道狰狞的笑意,“这还多亏了我那老爹让我知道了我这个特殊的体制。全阴全阳之体,无限的生命……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尽 情的耍闹一番吧!”  脱鬼饿魙剑,原本是只有魙才能掌控、用于掠夺阳间生物血肉的东西,理应我是无法使用的。但此刻,身为魙的陆池正附身于我的体内,这就让我有了这么一个大胆 的想法——寻常人是看不见魙的,既然如此,那我何不利用这个特性,来将他们置于死地呢? 尽管不知道作为血肉之躯的我强行唤出脱鬼饿魙剑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我是全阴全阳之体,无限的生命足以支撑。 “嘶——吼!” 心神一动,漫天的黑爪顿时激射而出,如影一般穿行在人群之中,所过之处,尽是一片片爆裂开来的血雾。 “什……什么东西啊……” “不知道……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啊——好痛、好痛苦……”  复苏教众人终于不再沉默,面对着未知的攻击,他们毫不隐瞒的爆发出了内心的恐惧。此刻,所有的人如乱群之马,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之中,无数断头断肢的尸体掉 落在地,滚滚血流交错融合着,汇聚成了一条冗长的血河,荡漾在地面之上。 “噗……” 一口血雾从我嘴中喷出,身体也似断了线的木偶瘫坐在了地上。五脏六腑如浴烈火,撕心裂肺的灼烧感流遍全身、窜进了血管经脉之中。 手疾眼快的宁瑞一把扶住了我,看着眼前莫名其妙死去的复苏教众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老板,那……都是你做的吗?” 艰难地翘起了嘴角,我压下猛烈跳动着的心脏,颤声说道:“寻常的道术根本无法伤人,我……只能借助其他的力量了……” 噗通。  当最后一具尸体掉在地上之后,我的体内猛地涌起了一阵阵空乏的疲劳感。撤去脱鬼饿魙剑后,我死死地盘着宁瑞的衣服,就算此刻陆池依旧附身在我体内,但我仍 旧无法站稳身体。  老爹他低着头站在杂货铺门口,看到自己的人尽数死亡,依旧面无表情。过了半晌,沉稳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儿子,你……成长了,已经变成了一只羽翼丰满的雄 鹰了。” “哈……那又如何?”我粗喘着气嗤笑一声,“老爹,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收手?”老爹闻言神情一滞,随后摆了摆头,“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旋转,就没有东西能够阻挡它前进的步伐了。我们的计划接近成功,只要能够将幻蛊投入到政府之 中,这整个天下,都皆由我们掌控。儿子,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给政府下蛊? 听到他这么说,我本想狠狠地嘲笑他一声,不过,我的瞳孔,瞬间紧缩凝固—— 两道身影,被五花大绑地从房中押了出来,虽然脸上被蒙了一层布袋,但我依旧看出了她们的身份。 左边那个身材娇小、身穿白色校服的女孩儿,从发出的呜咽声和形体来看,应该就是我当初救下的张绍然。而右边那个……竟是素盈盈! “怎……怎么会……”  不同于我的诧异和愤怒,老爹他伸手摘下了套在两人脸上的布袋,而后从身后拿出了一柄匕首丢在了我身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儿子,我给你三个选择。第一,你自杀,两个人都可以得救,第二,你选一个人带走,另一个人将会魂飞魄散,第三,你将我们全部杀死,然后埋在两人体内的阴种不过多时就会让她们爆体而亡。选择权 ,在你手里。” 说罢,老爹背过了身,捧着水杯小口地抿着:“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素盈盈明明被我留在了左卫国的家里,为什么现在会被带到这个地方?就算左卫国刚好有事外出,凭王柔和钟海铃两人的实力,也不可能让人再次绑走素盈盈啊?  老爹的话刚说完,张绍然直接被吓得瘫坐在了地上,抽动着身体,口中也是不停地呜咽。可素盈盈……素盈盈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异样的举动,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 ,向我眨着眼睛。 她的意思……是让我救她吗? 我原本虚弱的身体变得更加沉重。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是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老爹的声音忽然响起:“当初,我让钱礼进化名林礼进潜入了那所高中,为的就是验收我们的实验结果。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联络上了王林勋的母亲郭玉、也就是 我们曾经安插的眼线,这才将你引到了郭家村中。不过,我没想过你会就下张绍然这姑娘……” 话落,老爹忽然转身,朝我露出了一个笑脸——一个我已经快忘却的、爽朗的笑脸:“臭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把妹的天赋啊。” “老爹……” 摆摆手,老爹再次隐去了笑容:“只剩两分钟了,你快点选择吧。” “恩人,我有办法驱除她们身上的阴种。” 就在此时,陆池的身影忽然响起,让我的心不争气地一阵猛颤:“真的吗……”  陆池缓缓离开了我的身体站在我面前,那双血红色的眸子,此时却一点也不显得狰狞可怖。它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轻声笑道:“恩人,当初若不是你,我可能会一直 被囚禁在那个地方吧。这份恩情,我现在就报答你。” 呼…… 一阵清风忽然吹过了我的身体,错身的功夫,陆池的身形便在我眼中慢慢隐去了,只有体内的那颗本命灵珠还在兀自流转着,温润着我的身体。 “陆……池……” 此刻,我再也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哪怕只是一个气息都没有。空气中,在那浓烈的血腥气味之下,只剩下一丝青草淡淡的鲜香。 陆池呢?陆池怎么不见了? 我疯狂地转动着眼球,扫遍周身的一切事物——树林、草地、房屋……我奢求着能够找到陆池留下的痕迹,但是,哪里都没有…… “陆池……陆池呢……” 上下两片嘴唇似打鼓一般不停地磕动着,浓浓的绝望从我的体内往外不停地飘散着。 没有……为什么会没有陆池的身影? “咳咳……” 突然,张绍然和素盈盈开始不停地咳着,白皙的两张脸霎时涨得通红。不仅是我,就连我那老爹,也是露出了一副惊骇至极的表情:“阴种……消失了……?” “宁瑞——!” 一声暴吼脱口而出,身边的人影顿时化作一阵疾风爆射而出,伸手便抓起两人,暴退回到了我的身侧。 一切,都只发生在眨动了一下眼皮的时间。 “什……” 碰——! 一声巨响,让老爹的话头戛然而止。 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窟窿出现在了老爹的身上,此刻正在不停地往外流着鲜血,不过一瞬间,便将他脚下的地面染成了一片暗红。 “儿子……你……” 老爹的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神色,顾自捂着腹部,慢慢跪倒在了地上。而我…… 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此刻,我的双手紧紧地捧着一把冒着白烟的手枪,滚烫的金属弹壳掉落在我脚边,让我整个人不停地颤栗着…… 我……开枪了。 几乎是完全出于下意识地动作,在看到宁瑞把两人救回来之后,我毫不犹豫地从包里掏出了手枪,把一颗子弹送入了老爹的体内。 为什么……我会这么做呢…… 惊愕的并不只是我一个人。  老爹的脸上因失血过多渐渐蒙上了一层惨白之色,他的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呆呆地看着被鲜血覆盖的双手,老爹他圆睁着双眼,灵魂似是要从眼中挣脱而出一般,不 过一会儿,他的身体,便猛地砸在了地上,荡起了一层厚重的尘埃。 “哈啊……哈啊……” 老爹艰难地喘着粗气,拼尽全身气力向我伸出了手,翕动着嘴唇。 我甩下手枪,在宁瑞地搀扶下走到他的身边,重重地跪了下去:“老爹……爸……”  “你……真的……长大了……”老爹剧烈地喘着粗气,不多时,便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不过,他依旧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将那双沾满了鲜血的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复苏教……不会因我的死……而毁灭……你终究……还是赢不了我们的……”  “我呸!你们复苏教的依仗不就是那个无限复活的技术吗?”一道苍老却格外尖锐的声音在旁边炸响,随后,一抹身着邋遢的身影从树林中漫布走了出来,“哼,有我在 ,你们休想复活!” 我的目光不禁被声音吸引过去,随后,便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你是……郭福?” 最终章 阴魂杂货铺(完结) “你……没死……?” 老爹……李建国瘫倒在地,圆睁双眼,奄奄一息地瞪着郭福,一脸的惊骇挡也挡不住:“你明明……明明……” 郭福翘起嘴角冷笑一声:“李教主,真是别来无恙啊。你送我的大礼,老头儿我肯定要加倍奉还才是啊。” 说完,郭福转头看到面露呆滞的我,长叹了一口气:“你……是一个勇敢的人,亲手弑父可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出来的。如果信我的话,接下来就交给我这个老头儿吧。”  话语一落,郭福张开了嘴仰面向天,一抔白烟从口中徐徐飘出。不多时,只听耳边“噼啪”一声轰响,天际之上竟是落下了一道巨大的紫雷,径自轰击在了地面之上。 紫雷所带来的震撼让我双脚一软,身体险险地趴在了地上,不知所措地看向了郭福。  “哈哈,放心吧,我这是用了和上次一样的手法,打开了回现实世界的通道。”老头儿停止吐息,爽朗地笑了一声,将视线锁定在了李建国身上,“李教主,你是因为知道我的能耐,所以才会在我逃出郭家村之后,派手下过来想要把老头儿我刺死吧?哼,也不好好想想,我能够在郭家村呆上百年有余不被你复苏教迫害,又岂会死在几个 虾米手中。” 唰——  说着话,郭福反手从身后抽出了一柄绿色的短匕首,刺耳的尖笑从他喉中滚出:“对了,在城里的一所大学里,我看到了一大片的失魂,那应该也是你们弄出来的吧? ” 失魂?  闻言,我神情一滞,猛然想起了当初在大学女生寝室楼下尝试招魂的时候,涌出来的一大片状如腐尸的失魂,那时还吓了我一大跳。如今,这个词语从郭福的嘴里说 出来,我总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盘旋在我心头:“失魂……也是复苏教的杰作?”  听到我终于开口说话,郭福笑着点了点头,但是,一道阴戾从眼底闪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之所以养了数量众多的失魂,就是复苏教他们为了复活之术而储备 的。失魂没有魂魄,只是一副空壳,是用来复活死者最好的素材。” “你……到底在说什么?”  看我一副惊诧的神色,郭福隐去了笑容,长叹一口气:“这件事我也是从李子墨那里偶然听说的。几年前,有三个大学辅导员带着数百名学生上山考察,结果遇到了山体滑坡,包括司机在内,车上的所有人皆是下落不明。在进行搜救活动之后,最终只发现了一名尚且留有一丝气息的辅导员。”说完,郭福冷笑一声,甩开匕首直指李建国 ,“李教主,这也是你们的计策吧?为了实现复活之术,不惜强行抽离阴魂的魂魄,制造出数百具失魂。哈哈……你们,当真好手段啊!” 郭福的话,让我身边的素盈盈止不住颤抖了起来,眼中也是扑簌簌地留下了硕大的泪滴。 素盈盈她……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当初在女生寝室的时候才会崩溃的吧? 伸手紧紧地搂住了素盈盈,我挑过目光称下了脸,看向了李建国:“老爹,你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伤天害理?哼……哈哈哈——”原本因失血过多将降昏迷的李建国忽然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到声音嘶哑、笑到面容扭曲,整个身体亦是病态地抽搐了起来,说话也比 刚才流畅了许多——他,已经是回光返照了,“伤天害理?我这是为了实现世界的和平才如此做的,谈何伤天害理?咳咳……我们复苏教……永生不灭!” “死吧!” 郭福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锋利的匕首自手中猛然落下,直挺挺地捅进了我老爹的胸膛之中:“李教主……李建国!你就好好享受一下魂飞魄散的感觉吧!” “啊……啊——!” 匕首一落,哀嚎漫天。  惨烈的嘶吼从老爹口中挣脱出来,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似乎都开始了颤抖。鲜红的血液从五官之中、毛孔之上渗透而出,不过眨眼片刻,老爹他整个人就被血液浸成了 一个血人。 “你……啊——!” 凄惨的叫声让郭福脸上更是狰狞了几分。而后,两行浊泪自脸边划过,郭福他……哭了?  “百年前,整个郭家村沦为你们的奴隶,如今……老头我为他们……报仇了……”郭福神吸了一口气,狠狠地拔出了匕首,疯狂地往老爹身上捅去,“这一刀,是为了小六 ……这一刀,是为了我媳妇儿……这一刀,是为了阿亮……” 刀刀入肉,惨叫连天。每一刀,都带出了道道鲜血、掀起了一片骨肉,每一刀,都让我老爹——李建国,嘴中惨叫连连。 我被郭福的举动惊呆了,脑中也只有一个念头—— 老爹,等你下去了,一定要和他们好好认错啊…… 整整十分钟,直到老爹生机尽消,满手鲜血的郭福才晃悠着身子站了起来,缓缓闭上了眼睛:“大仇……终将得报啊……” 我也没有去打扰他,而是让宁瑞看着素盈盈、张绍然两人,我自己撑着桃木剑走进了杂货铺之中。  杂货铺里的装扮,正如十年前、老爹还在我身边时一样,墙上、窗户上都贴满了符咒,每个抽屉里也是放满了药材。柜台之上,还放着一本摊开的《庄子》,而内容 ,正是“逍遥游”其中的一段:“我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 “老爹……”  身体似是挂上了千斤坠,控制不住的跪在了地上,泪水,瞬间布满面颊。老爹他为了自己的执念,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道路,他这么做,到底是对的, 还是错的?我说不清,真的,说不清…… 原以为父母尽丧的我,已经有了一颗钢铁般的心脏,但当我再一次看到老爹之时,我就知道,一切都是枉然。 老爹,这一次,你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吧? 啪嗒。  一双粗糙的大手拍在了我的肩上,下意识地转过头,郭福那同样浸满老泪的脸闯进了我的眼中:“我……超度了那些失魂,用它们留下的灵力造出了这柄匕首。被匕首 所杀之人,魂魄便会灰飞烟灭。你……恨我吧……” 郭福决绝的面容让我不由得翘起了嘴角:“老爹他给自己创造了一层桎梏,是你帮他解脱了,我又谈何恨你呢?” “嗯?嗯……哈哈——” 话落,我们一老一少两人相视而笑,笑中,尽是解脱之意。 “这个世上,还有多少复苏教的人存在?”  我的问话让郭福眼中再次露出了恨意:“从政府官员,到企业高层,虽然复苏教教主已死,但他们早已渗透进了世上的各行各业之中,连路边的乞丐都极有可能是复苏 教的成员。你……想怎么办?” 闻言,我指向了郭福手上的那柄匕首,笑了——带着满腔的怒火,笑了:“见一个,杀一个!” 在老爹身死之后,我用焱火符咒将老爹连同那些袭击我的复苏教众人的尸体焚烧殆尽,跟着郭福再次回到了现实世界之中。 在郭福和我协力合作之下,散布在整座城市之中绝大多数的幻蛊都被我们消灭了,尽管有可能还有所残余,但也构不成多大的威胁了。  至于为什么诸如成旭一类的阴魂会实体化,体内还会生出魂触,郭福则是毫不在意地解释着:“幻蛊原本就是生长在阴间的一种蛊虫,当成是被幻蛊覆盖的时候,充足 的阴气足以支撑阴魂显性。而魂触,则会在阴魂失控的时候生出。你想,在如此浓烈的阴气之中,阴魂又怎会不失控?”  消灭幻蛊之后,原本实体化的阴魂再一次回归到天地之中,也算是解决了一件麻烦的事情。原本郭福就打算和我各走其道,不过在我一再恳求之下,这个老头儿还是 答应了我的要求——住在我的杂货铺之中。  返回左卫国家中,身中幻蛊的董小白和莫琰两个女孩儿也恢复了神智,此时正满脸通红的给左卫国道着谦。在见到我回来之后,董小白还没说什么,莫琰就先跑到了 我身边,狠狠地抱住了我。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了一道阴戾的目光从我身后传了过来——素盈盈这女人,这回是真的吃醋了。王柔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解释了素盈盈再次被绑架的原因——不出所料,正是复苏教那群孙子用幻蛊搞的鬼。他们用幻蛊迷惑了左卫国和王柔几人,才能趁机带走 素盈盈。所幸现在事情解决了,我也没有抱怨,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左成燕这混小子见事情算是解决了,整个人夸张地伸了个懒腰,调笑着素盈盈:“老师,你跟我这下可都是为了老板断了根手指,这笔账,可要好好跟他算清楚啊。” 左成燕的话让素盈盈顿时红了脸,羞涩的躲在了我身后,柔软的娇躯紧贴着我的背,而我,则是一脸的享受。  之后的几天,王柔和钟海铃便动身前往美国领结婚证,而左卫国以“城中发生叛乱”为由上报了这件事,他也因此从局长直接升职成了市长,负责修复早已变成一片废 墟的城市。当然了,左卫国对于这种事并不在意,按他的话来说,“只要能还百姓一片蓝天,就值了”。 不过,我可是没有这么高的悟性。  事情解决之后,我就带着素盈盈和宁瑞、郭福回到了杂货铺,在杂货铺后面立了左右两座高坟。左边的墓碑上刻着“吾友,生死之交鬼影墓”,右边则是“吾兄,舍身求 义陆池墓”。而我徒弟东山廖的遗体,在我和他家族长辈的商量之下,埋在了杂货铺的丛林中。  数月之后,素盈盈带着我去见了她的父母,并把两位老人接进了城,这也算是我和素盈盈正式开始了交往。在左卫国的帮助下,我们在一环弄了一套房子供二老居住 ,我和素盈盈则还是回到了杂货铺里——毕竟,那里才是我的根。 尽管我和素盈盈暂时还没准备开婚礼,但认识我的人,都已经开始叫素盈盈为老板娘了。起先她还会羞涩的回避,习惯之后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一天,天才蒙蒙亮,我便转醒了过来。今天又到了送货的日子,我得起来做些准备。  凑过脸,在素盈盈面上啄了一口,我静静地穿好了衣服,叼着根烟站在了店门口。屋后,郭福也如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按他的话来说,老人家得多打太极调理调 理身心。 “呜……”  白色的皮卡从远处缓缓驶来,稳稳地停在了我面前。就像约定成俗的一般,我从怀里递过去了一根烟,顾自打开了皮卡的后车厢:“师傅,我先卸货,你抽根烟等会儿 吧。”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并没有回应,也没有抽烟,如一尊石像,半天不吐一言。这让我感到有些诧异,按往常来说,这司机不都得抱怨个两句才肯罢休吗?怎么今天这么 安静? 揣着疑惑,我走到车边敲了敲车窗:“师傅,钱怎么算啊?” “跟我,你还算什么钱?”  熟悉的声音从车内缓缓飘出,让我的身体猛然一滞。如有电流一般,我开始不由自主打起了哆嗦,手中的箱子也是“咣当”一声跌落在地。我伸出手,翕动着嘴唇,不 敢置信地颤声说着:“你……你是……” 嗡—— 车窗被摇了下来,一张我在熟悉不过的笑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师父,最近过的怎么样啊?” “东……山廖?”我被惊得连连后退,身体重重地抵在了杂货铺的门上,“怎么会……” 此时,一道身影从地下带着笑意慢慢钻了出来。来者双手捧着册子,身后漂浮着十数个勾爪,随着身体地摆动,勾爪上的铃铛也是欢快地发出声声脆响。 “拘魂鬼……段故?” 相比于我的惊叹,拘魂鬼则满揣笑意:“老板,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欠你一个人情吧?” 说罢,拘魂鬼让开了身子,眼神飘向了坐在皮卡之上的东山廖:“我来还你了。” 我看着笑嘻嘻的东山廖和段故,还有闻声走来的郭福,不由得捂住了脸:“你还真是……” 呜—— 不经意间,天地之中忽然荡起了一阵黑风,浓烈的腥臭之气汹涌袭来,让我们几人顿时眉梢紧蹙。 不多时,一道声音带着几丝哀怨,幽然传来:“请问……是李老板的杂货铺吗?”  闻言,我顿时松了口气,跟身边的几个家伙相视一笑,朗声说道:“我是杂货铺的现任老板李向阳,此地,正是阴魂杂货铺!” 致尊敬的读者 尊敬的读者您好!本章原为广告,公告等非正文内容,为了保证给您良好愉悦的阅读体验,已将本章进行删除,本章阅读免费,请您继续阅读下章内容!由此带来的不便请谅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