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抢先看之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妞儿的话:亲,因为排版的关系,“精彩抢先看”系列看起来可能比较乱,所以希望各位亲直接看更新就好了。谢谢支持~~) 莫兰小的时候,曾经问过自己的父亲,为什么给她取名一个兰字。每当这时,在她心目中如大山般沉稳强健的父亲往往都会暗了眼眸,湿了眼眶,未语凝噎。长大之后,莫兰明白了,她的名字不仅仅是一个代号而已,它寄托了父亲对过世母亲的思念以及浓浓的爱意。 莫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她的动作太过迅疾,他被她猝不及防的反应惊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叫没事吧?你怎么开得车,没长眼睛啊!这么大的人站在这儿看不到吗?”莫兰朝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不客气的臭骂。 “莫兰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因为她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家里所有的人都对她多了一分怜惜,疼着,宠着,不忍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莫可卿无意识地注视着前方,幽幽地说道。 “尊严,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才有资格谈论的。至于你,还不够斤两。”王悦晴双手环胸,慵懒地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高傲地扬着下巴,眯着眼睛,审视着她。 王悦晴微微一笑,不为所动,“是,我是说过。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不管是作为茂亨的大股东,还是你的母亲,我觉得我都有必要插手飞腾的运营,不能再听之任之了。” 莫逸凡在进入教学楼前,不自觉地回身,望着那个在昏黄的光晕中踽踽独行的背影,心中小声地默念了一个名字。 “莫兰。” “你确定?”沉吟半晌后,莫父郑重其事地望着女儿,做最后一次确认。 “爸,我是真的喜欢从商,我相信我也有足够的天赋。我这个决定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说着玩的,我真的准备好为我的未来承担责任了,我知道会很辛苦,但我不会放弃。” 莫兰下课后,随着人潮走出教学楼,然后她就看到一身黑色西装的莫逸凡,斜靠着他那辆在阳光下闪烁着尊贵光泽的宝马轿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我没有讨厌你啊。”莫兰感到有些好笑。 “那你也没有喜欢我。”莫逸凡迅速转过头望着她,一双厉目直盯着她,让她无从闪躲。 “我不同意!酒品即人品,王旭这个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忘了他喝醉酒之后是什么德行了!”莫兰怒目圆睁疾言厉色。 “凭什么啊?莫兰,你会不会太霸道了。”萧晓回身,声音不觉提高,战火一触即发。 这时,天空突然炸开一朵巨大艳丽的烟花,接着又是一朵,紧接着又是更大更美的一朵。 莫逸凡望着她的笑容,在满世界的烟花,和千家万户点燃炮竹发出的巨大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中轻轻地握住莫兰的手。 “哎呀,我不行了,要累死了。”莫兰终于支撑不住。 “怎么停了,继续啊!”莫逸凡也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却扔逗弄着她。 “我想你了。” 那端是莫逸凡清朗的笑声,以及他好听的声线,“我也是。” 在挂断电话的时候,莫兰隐约听到那端有女人的声音。 “我只问你一句话。那天我喝醉酒,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和唐静在一起?”莫兰紧盯着他的面容。 萧晓紧紧地搂着他,热情地吻着他。莫逸凡抱着她,享受地上下其手,沉重地喘息。 精彩抢先看之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妞儿的话:亲,因为排版的关系,“精彩抢先看”系列看起来可能比较乱,所以希望各位亲直接看更新就好了。谢谢支持~~) 或许正如张爱玲所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捱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萧晓走了几步,停下来,转身,看到莫逸凡迅速远离的背影,心中一片悲凉。她望着他的背影,眼睛渐渐地湿润, “对,没错。你应该记住,莫兰才是莫逸凡的女朋友。”王旭的声音也不觉拔高。 “可是,你们已经分手了!” “你不用说了!我莫彦是绝对不会卖女儿的!”莫彦拍案而起。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莫兰大声惊呼,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地望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莫老太太。 莫兰感到灭顶的绝望。悲极反笑,莫兰喃喃道,“我输不起,我真的输不起。” 莫兰正拉着医生,苦苦哀求,“医生,我求求你,你先给我奶奶做手术吧。手术费,我一定会补上的。” Jeremy伸出手臂抱住莫兰。她靠着Jeremy瘦弱的肩膀,再也抑制不住地哭泣起来。Jeremy望着窗外越来越沉的夜色,神情悲切,薄唇紧抿,消瘦的下巴微微抽搐着。 莫父竭力忍住哽咽,额上的青筋痛苦地贲起。他无力地说“不用了。” 当萧晓问到他们的时候,莫兰只是冷若冰霜地说了一句,“我们之间完了。” 唐静见他不搭腔,继续开口,“我对前台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她们就让我进来了。” 唐铭自顾地说道,“很多人都喜欢儿子,养儿防老嘛!可以理解,可是我唐铭就偏偏喜欢女儿。”唐铭驻步,转过身来,神情认真,“我只有小静这一个女儿。从小,对她的宠爱比她两个哥哥多得多。我允许她出国,允许她学音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甚至允许她自由恋爱。” 他的目光搜寻着,终于在大厅中央的灵柩前,找到那个一直跪在那儿,目光呆滞的女孩儿。莫逸凡的心猛然一紧,直觉地想上前,一只胳膊拦住了他的去路。莫彦不知何时站在他旁边,神色冷峻,“你还是走吧。” “莫逸凡,你知道,一个女孩子,最怕的是什么吗?”莫兰的目光转回到莫逸凡的脸上。 “痴心错付。” 莫逸凡已经不嫩抑制地哭出声来,“不要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你真的……” 莫兰在他身下痛苦地呻吟。莫逸凡望着下身模糊的血迹,困惑非常,“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还会是处-女?” 莫兰站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上。 王军离开的时候,背对着她,冰冷无情地说了句,“莫兰,去做个处-女膜修复手术吧。真的,为你好。” “用不着你操心!”莫彦冷哼一声,“以前没有你们,我莫彦也照样活的好好的。” 纪明辉没有多加理会其他的人,着重将他对面的一位长者介绍给莫兰,语气十分慎重,“小兰,这位是赫耀祥先生。他在美国金融界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你今天能认识他,应该感到荣幸啊。” 精彩抢先看之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妞儿的话:亲,因为排版的关系,“精彩抢先看”系列看起来可能比较乱,所以希望各位亲直接看更新就好了。谢谢支持~~) 莫兰闻言,回头,俏生生地一笑,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Myheartdeadinside。” 她拎着半空的威士忌酒瓶,,摇摇晃晃地走向酒吧中央的舞台。途中还不小心撞到几张桌子,惹得众人一阵白眼。她站到话筒前,浓重的醉意让她的声音有些暗哑,但是酒精让她亢奋,所以她不顾形象地大声叫道,“Helloeverybody!” 莫兰握着话筒,不管不顾地唱起来: “某个城某条街某一条小巷……” Jack幽幽叹了一口气,他蹲下身,温柔地握住莫兰的手,“Emma,告诉我,你还爱他吗?” 莫逸凡望着那张犹泛着淡淡微笑的脸,心中一动。他缓缓地探过身,在她还未反应地时候吻上她的唇。 莫兰身着精致奢华的礼服,笑容得体地在众人间周-旋。 赫耀祥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波澜不惊地说了句,“你可以回国了。” 莫逸凡深吸一口气,“莫兰,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回来就是为了报仇是不是?” “是!”莫兰不假思索地答。 过了一会儿,Jeremy神情沮丧地回来了。他幽幽地说了句,“南熙回来了。”就无力地瘫倒到沙发上。 南熙低声啜泣着,心有不甘地呢喃,“我一直以为,虽然我们分手了,但是我们内心深处都是在为对方坚守着的,等待着我们重逢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分开,不会是永远,总有一天会再在一起的。” “心疼?”电话那端的莫兰遇到嘲讽,“你别忘了,新兴就是我做空的!” 韩东精明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到旁边静静躺着一只银色录音笔上。录音笔的一头,有蓝色的光像是魔鬼阴险的眼睛般一闪一闪的。 王志望着一脸仓皇的南熙,疑云顿生。他警觉地审视着她,阴沉地开口,“我希望南小姐还是认真考虑一下吧。” Jeremy听她说完,脸色愈发阴沉,“我只是没想到,连南熙也成为你利用的棋子。” “我想怎么样?”南熙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莫兰,痛心疾首地道,“我把你当成我的姐姐,好朋友!真心诚意,全心全意地帮你。可是你,却把我当成一颗随意利用的棋子!” 女孩儿施施然转身,与刚从咖啡间出来的南熙撞个满怀。南熙手一倾,故意将满杯热烫的咖啡倒到女孩儿怀中的文件上。 “哎呀!” 女孩儿尖叫着闪躲开,手一松,文件掉了一地。 莫兰娓娓说道,“至于我的背景,想必韩董事长已经非常清楚了。那就应该知道我身上有任何人都没有的优势。你把莫逸凡视为眼中钉,想除之而后快。只可惜,你并不了解他,所以才迟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我不一样,我了解他,也可以接近他,所以我可以获得你们所有人都不可能得到的情报,而这些情报的价值,我想韩董事长比任何人都清楚。” 莫逸凡望着她镜中风华绝代的模样,深情地道,“记得它的名字吗?相见欢。” Jeremy回头,看到南熙正温柔地望着他。半晌后,她轻声开口,“Jeremy,谢谢你。” 精彩抢先看之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妞儿的话:亲,因为排版的关系,“精彩抢先看”系列看起来可能比较乱,所以希望各位亲直接看更新就好了。谢谢支持~~) 萧晓缓慢地抚摸着瓶身,像是祷告,又像是告别。然后,她似乎倾尽全力,把手中的瓶子往海中抛去。小小的瓶子落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转瞬间便销声匿迹。 萧晓望着天边的一抹残阳,缓慢地笑了起来。 当王旭低下头来吻她的时候,她没有躲开。他轻轻地吻着她,像是怕吓坏了她。萧晓张开眼睛,看到逆光中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她看不到他的眼睛,无法确定他此时眼中的神色,但是至少有一点,她是明确的,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莫兰大受打击的柔弱样子让Jack心生怜悯,虽然疑虑重重却也不忍多问。他走过去,抱住她颤抖的身子,轻声安慰,“Ok,It‘sok。Iwillalwaysbehereforyou!” “Emma!”莫兰支支吾吾的解释被Jack打断,他正视莫兰,认真而严肃地说道,“你是遇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儿。所以,我想让你做我的……” “Shit!”南熙气急攻心,忍不住大爆粗口。她丢下一句,“Jeremy说得对,你这样人确实应该被教训一下!”便愤愤离去。 “所以,你能明白吗?我有多羡慕你,你有完整的家庭,显赫的身世,还有一大堆疼爱你的人。我呢?除了一对离婚的父母,一个想要强-暴我的继父,一个充满不幸的童年,我还剩下什么!而且,现在,我连惟一的母亲也失去。”萧晓一边哭,一边把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别在右臂上那个写着“孝”的臂章给莫兰看。 莫父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他双目赤红,愤怒地盯着躺在姑姑怀中哭闹不止的小莫兰。他像发疯一样奔过去,抢过莫兰,便要伸出手去掐她的脖子。他怒吼着,“你怎么还有脸哭,你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你怎么还有脸哭!你这个凶手!你这个杀人凶手!都是因为你,她才会死!都是因为你!” 她拿起自己的包包,起身离开。走了几步,似心有不甘,遂折转回来,走到莫逸凡的身边,扬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没有人可以欺负我的女儿!”便气势汹汹地往门外走去。 莫逸凡喉结剧烈的滚动着,眼中晶莹闪烁,“你把你的心关上了,我走不进去。你不会再对我敞开心扉了,对吗?” 莫逸凡说完,抬起她的手,低头吻了一下,默默走出卧室。莫兰望着他黯然**的背影,泪如雨下。 莫兰嘲讽地扬唇,“你大可把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复述给莫逸凡听。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个是逼迫他放弃心爱女人的霸道母亲,一个是失而复得的爱人,他的心会偏向谁,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她犹豫了。Jeremy看出她脸上的迟疑,他不肯多给她半秒的时间思虑。“南熙,如果你不愿,那你就推开我。” 南熙怔怔地望着他,推了几下,有气无力,欲拒还迎。几次之后,Jeremy再也受不了,一手揽过她,俯身,狠狠地吻下去。 南熙唇边的笑意更添晦涩,“总有这样的人,彼此喜欢,默契无间,却难成眷属,我和纪辰就属于这样的人。” 王旭抬头,泪中带笑,“萧晓,放弃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 萧晓眼中的泪意再次泛滥,她尽量让自己维持着微笑的样子,“再见,王旭。” 她等着他开口。可是,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用一种哀愁的目光凝视着她。莫兰看着他倒映在玻璃平面上,转身离去的背影,像是一声沉重的叹息,藤蔓般绕在她的心头,久久未曾散去,留下窒息般的疼痛。 眼睛忽然干涩得厉害,莫兰用力眨了几下,却不小心把眼泪眨了下来。 莫兰站在天台的边缘,摇摇欲坠。失神之下的一个踉跄让她本能地张开双臂,摇晃着寻找平衡点。借着街头微弱的灯光,隐约可以看到失手掉落的酒瓶,四分五裂的尸体。 要死吗?心里有个声音在问。 年少的时候,我们遇到一个人,以为那就是全世界,我们为之疯狂,因之愚昧。很多年后,我们发现,那个人在我们最灿烂的年华留下的,不过是一片废墟。 序(上)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端起面前的红酒,轻轻地啜了一口,然后将酒杯缓慢地放回原处。修长的手指不断敲击着铺陈着酒红色桌布的圆桌。越来越快的节奏显示着他渐渐流失的耐心。 他抬起手,望了一眼腕间的钻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她还没有出现。 莫逸凡将目光缓慢地移向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在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停留了一会儿,又重新将视线移回。百无聊赖的他开始观赏起这家餐厅来。 这家餐厅他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很熟悉。八年前,他是经常来这里捧场的。只是,至从她走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的装潢设计和八年前并没什么不同。但仔细观来,又会发现与八年前并不太一样了。就好像他此时的心情一般。风光依旧,却已物是人非。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想,只是安静地坐一会儿了。这八年来,他就像是一个陀螺般在各地辗转,似乎永远都无法停下。又或者,他根本不想停下来。 故地重游,难免让人心怀感伤。再加上此时这难得的寂静时光,他不由地忆起往昔。那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那时,他没有现在富贵荣华,也没有如今名利显赫,但他却是拥有她,也可以随时随地绽放出最温暖璀璨的笑容。 那时候,快乐的时光简单易得,所以他看不出它的弥足珍贵,就以为那并不是什么值得苛求的东西。直到很多年后的今天,他才发现,那时的阳光,那时的微笑,那时的她,都是那样的千金难求。 他看到那人递来的相片,惊愕地移不开视线。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关于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明眸皓齿,浅笑嫣然。原本拒绝的话语,说出口竟变成客气的应允。直到他坐到这里,依然觉得有些恍惚。莫逸凡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些期待,有些不安,还有一丝隐约的恐惧。他说不出自己害怕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只是一颗心七上八下,就是无法平静下来。 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在畏惧什么了。无非是在害怕这一切不过是场梦,一张开眼睛,所有的一切都化为泡影,触不及,得不到。 他远远地望着她,看着那抹米色的身影出现在玻璃门外,看着她推门走进,看着她冲服务员点头微笑,然后顺着他的指引慢慢地朝他走来。他望着她,脑海里却浮现出另外一张娇俏的容颜,她冲着他笑,那样的璀璨夺目,生生晃了他的眼,让他突生出些许泪意。 他没有起身,就慵懒地靠着椅背,微微侧着头望她,然后勾唇浅笑。 她也同样望着他,微微地笑。精致淡雅的妆容,得体优雅的举止,在服务员为她拉开坐椅时,礼貌地道谢。直到她坐定,才悠悠地开口,“对不起,我迟到了,让你久等了。” 莫逸凡望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没关系。”他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如果你再晚到一分钟,或许就只能和空气一起共进晚餐了。” 她笑了一下,“那我应该感到万分庆幸了。” 莫逸凡依就是望着她。他的目光浓得像是黏腻的糖浆,将她锁在其中,仔细地观摩欣赏,仿佛是等待了一千年那么长。 “我叫Emma。”她倒也不介意,就任他这样直白地瞅着自己。 莫逸凡嘴角撇向一边,沉声说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外国人,中文名字呢?” 面对他的揶揄,她丝毫不以为意。神情不卑不亢,连语调也未曾变过,“我的中文名字不是谁都可以叫的。” “哦?”他一挑眉,玩味儿地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不配叫你的中文名字喽。” 她抬手捋了一下披散在肩上的长卷发,“我可没有这么说。” 莫逸凡冷哼一声,挥手招来服务员,“先吃饭,等了这么久,肚子快饿死了。” 她望着他,目光在那么一瞬间突然就柔和了下来,但是很快又变得冷淡疏离。她趁着他点餐的时候,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三十出头的样子,面容清朗,举止稳健,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与睿智。 这就是莫逸凡,她的莫逸凡。 他没有询问她的意见,直接帮她点了五分熟的西冷牛排。 序(下)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在等餐和用餐的过程中,他们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聊天的内容也十分琐碎,所幸二人的兴致都还不错,倒也不觉得乏味,也算是详谈甚欢,气氛融洽。 待他们酒足饭饱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街边的路灯一盏盏地亮起,各色霓虹也不竭余力地装点着依旧繁华的夜景。 莫逸凡用白色的餐巾擦了擦嘴,结束这晚餐的最后一道例行工序。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神色自若,语气淡然地开口,“一会儿去我家吧。” Emma叉起盘中最后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莫逸凡也不催促,只是瞅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温柔。他又忍不住想起另外一个人。她也长了一张和Emma一样的樱桃小口,咀嚼食物的样子也是如她一般好看。 每次,他带她来吃牛排,她都会撅着嘴抱怨牛排硬不好切。而每当这时,他总是好脾气地拿过她餐盘,仔细地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放回她的面前。她也总是抬头冲他一笑,然后美滋滋地叉起一块牛肉,放到嘴巴里满足地嚼着。 刚才,他也是有提议为她切的。不过,她微笑着拒绝了。他看着她熟练地拿起刀叉将蘸了酱汁的牛排切下一小块,然后示威似地放到嘴巴里。他看得出她切得还是很吃力的,但她不做要求,他也不坚持。 Emma咽下食物,又啜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才拿起白色的餐巾轻拭了几下自己的嘴角。做完这些后,她才抬眸瞅着莫逸凡,“不,我想去看电影。” 听完她的话,莫逸凡勾唇一笑,坐起身,往前凑了凑,意有所指地说:“你不觉得对于我们来说,这些基本程序显得有些多余么?” Emma笑笑,也倾身往前,“你现在的对象是我,所以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 望着她眼眸中那抹乍现的狡黠,莫逸凡感觉到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了。他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激情四射,充满新奇的感觉了。 他重新靠回椅背,挑眉道,“如果我说不呢?” Emma笑了一下,“那我们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她抬起手叫了一声,“服务员。” 她从随身的包包中拿出一张明晃晃的金卡,递到闻声赶来的服务员手中。服务员望了一眼莫逸凡,尴尬地踟蹰着。 “结账。”她声音甜美,说得云淡风轻。 莫逸凡此时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盯着她幸灾乐祸的笑颜,咬紧牙关,努力隐忍着他的怒气。 Emma收好服务员递回的金卡,站起身冲着莫逸凡说道,“莫先生,非常感谢你肯赏脸与我共进晚餐。不过,似乎你我并不合适。这顿饭算我的好了,算我为耽误您的宝贵时间所做的一点点补偿。” 说完,Emma便翩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嘴角噙着得逞的微笑。她知道怎样惹怒他,她一直都知道。 莫逸凡望着Emma的背影,目光复杂,神色不单有被伤及男性自尊的愤怒,还有几分说不上的哀伤。 他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悠悠吐出一个名字,“莫兰。” 第一章 莫道不相逢(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小的时候,曾经问过自己的父亲,为什么给她取名一个兰字。每当这时,在她心目中如大山般沉稳强健的父亲往往都会暗了眼眸,湿了眼眶,未语凝噎。长大之后,莫兰明白了,她的名字不仅是属于她的一个名称,同时还寄托了父亲对过世母亲的思念以及浓浓的爱意。 莫兰的母亲是在莫兰出生的那天去世的。一家人还没有从新生命降临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便迅速地被迫接受莫母去世这一噩耗。莫母的去世对莫父的打击几乎是致命,整整半年,他都没有看过一眼尚在襁褓中的小莫兰。他认为是莫兰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小的婴孩儿,他的爱妻也不会离他而去,生死茫茫,只留下孤坟一座。 那段时间,整个莫家上下都充满了一种悲凉的气氛。莫老太太终日以泪洗面,感叹老天的不公。莫父整日将自己锁在房中,沉浸在痛失所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莫父的妹妹闻讯从外地赶回来,帮着莫老太太一起照顾年幼的莫兰。没有母乳,她们只能给小莫兰喝奶粉。或许她也有感于母亲的辞世,往往是哭闹着不肯喝。长此以往,得不到均衡营养的小莫兰便长得面黄肌瘦,跟非洲的小难民似得。 莫兰的姑姑有时候会打趣着说:“你这小娃娃,是在做贱自己,还是在做贱我们啊。就你这小模样,抱出去,人家还以为你是从非洲偷渡过来的呢。” 这时,莫老太太便会佯装生气地横女儿一眼,小声地嗔骂几句,再笑着抱起孙女,嘟着嘴哄着,“宝贝儿吆,真是奶奶的小心肝儿。别听姑姑瞎说,宝贝儿最漂亮了,是不是,是不是?” 莫兰是莫家的第一个孙子,长辈的疼爱自是不用说,再加上她一出生便没有母亲的缘故,莫家人对她的心疼与宠爱更是在无形中增加了几分。尤其是莫老太太,自从有了莫兰后,她生活的重心几乎全部都转移到照顾莫兰上。在莫父对莫兰视若无睹的那段时间里,如果不是莫老太太,莫兰估计早就夭折了。 莫母刚辞世的那段时间,饱受折磨的不只是莫兰,还有莫父,应该说还有莫家上下每一个人。莫母的离开,让莫父一下从家中的顶梁柱变成了一个终日郁郁寡欢生无可恋的行尸走肉。全家人都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好,对于这一惨剧,也深表同情,对于他颓废消极,对莫兰不闻不问的态度也表示谅解。所以在那一段时间,莫老太太不只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孙女,还有照顾寻死逆活的儿子,可谓心力交瘁。 让莫家上下都大为震惊的一件事发生在莫母去世两个月之后。这天,莫兰像往常一样哭闹着不肯喝奶粉。莫兰的姑姑抱着她轻声哄着,莫老太太在旁边心疼得直掉眼泪。就在这时,莫父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他双目赤红,愤怒地盯着躺在姑姑怀中哭闹不止的小莫兰。他像发疯一样奔过去,抢过莫兰,便要伸出手去掐她的脖子。他怒吼着,“你怎么还有脸哭,你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你怎么还有脸哭!你这个凶手!你这个杀人凶手!都是因为你,她才会死!都是因为你!” 莫老太太吓得面如土色,差点背过气去。莫兰姑姑也惊得不小,忙扔了奶瓶,跑过去拉扯他,想从他的手中抢过莫兰,“哥,你别这样!你放手啊!” 莫父对她的劝阻置若罔闻,仍死死地扼住莫兰细弱的脖颈。那样精巧的一件小东西,悉心爱护还来不及,哪经得住他此番折腾。小莫兰哭声震天,尤是如此也依然唤不回莫父的理智。当小莫兰的哭声渐渐衰弱时,她们真的开始慌了神。她们奋力地拉扯着莫父,但她们毕竟只是弱女子,还有一个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即便莫父此时已经瘦得脱了形,但一个男人发起疯来所使的蛮力也不是她们可以抵挡的。 当莫兰的姑父从超市采购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嘶喊着围着一个婴孩在客厅里打转。他还来不及询问是怎么回事,莫兰姑姑就扯着嗓子叫起来,“愣着干嘛?过来帮忙啊!” 当莫兰的姑父发现莫父是想掐死小莫兰的时候,也是吓出一身冷汗。他抱稳莫兰,一脚踹开莫父,将莫兰抢了过来。莫老太太见孙女无恙,这才安下心来,双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拍着自己的大腿哭喊,“作孽吆!” 莫兰姑姑冷眼瞪着跌坐在地的莫父,恶狠狠地咒骂一声,“疯子!”然后火速披了衣服抱着莫兰和丈夫一起往医院去了。 第一章 莫道不相逢(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这些事情是莫兰从来都不知道的。对于这件事,莫家上下默契地选择了缄口不言。就像是一个永远的秘密,被莫家人锁在了潘多拉的盒子里,然后发誓永远不再提及。况且,从莫兰记事以来,见到的就是一个对她疼爱有加,视若珍宝的父亲。别说不会有人告诉她,就算有人跟她说了这些,她也一定不会相信。 对于莫父企图掐死莫兰这件事,莫家人愤慨之余也感到几分怜悯。莫父本是那么儒雅的一个人,又有谁能料想到他会发狂到这种地步。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莫母的猝然辞世。 莫父对莫兰态度的转变发生在一年后。那时,莫父已经渐渐振作了起来,总算是恢复了些正常的模样,也重新出去找了工作,只是仍然不肯多看莫兰一眼。莫老太太也不强求,说实在的,自从那件事之后,莫家也不敢随便让莫兰接近莫父了。因此,莫家还有一句戏言,“防火防盗防莫颜”。 莫兰一直由奶奶照顾着,莫父的生活渐入正轨之后,莫老太太便带着莫兰搬回自己家去了。除了每星期定期过来大扫除外,几乎不怎么过来。 这天,莫老太太像往常一样过来为莫父整理房间。就把小莫兰的婴儿车放在客厅。经过老人的悉心照料,莫兰的身体比从前好了很多,小小的身躯也渐渐圆润起来了。莫父一开门,便发现放在客厅的婴儿车,有一瞬的怔忡,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换了拖鞋,随手将公文包放在玄关处。他的样子看上去很疲惫,还有从心底深处透出的憔悴。 他缓步走向婴儿车,不知是因为疲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的脚步有些沉重。他的眼睛出神地望着某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他看到小莫兰探出半身子,伸着短短的胳膊,想要碰触放在茶几上的一盆兰花。 莫母喜爱兰花,生前种了许多,这一盆是她最喜欢的,花了很多心血照料。只可惜它始终没有开过花。莫母去世之后,莫父对什么也不上心,唯独不忘照料这些兰花。兰花喜阴,不可暴晒。所以他在出差前特地把这些花从阳台移到了客厅。只是他不曾料想到就这短短几日的功夫,这盆兰花居然破天荒地开了花。 莫兰胖乎乎的小手触碰着紫色的花瓣,口中含糊不清地咿咿呀呀乱叫,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莫父缓慢地蹲下身,静静地凝望着她,心中的滋味百转千回,不知是喜是忧。 望到刚才的那一幕,他的心是震撼的。金灿灿的阳光下,一盆娇艳欲滴的兰花,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这样的景象怎能不让人触动。在那片如梦如幻的光影中,他仿佛看到了莫母温婉俏丽的笑颜,她冲着他笑,那么美,美得让他突然就感到一阵愧疚。他想到自己差点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想到这半年来自己的所做所为。他忍不住哽咽起来,“苡柔,你是在怪我吗?怪我这么残忍地对待我们的女儿?” 莫父的出现转移了莫兰的注意,她收回自己的手臂,将目光集中到眼前这个恸哭不止的男人身上。或许真的是血浓于水的关系,他的出现并没有让她感到害怕。她坐在车内,小小的手掌拍打着婴儿车的护栏,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不要哭泣。 莫父细细端详着她,她在他审视的目光中咯咯地笑起来,莫父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莫兰往前爬了爬,然后朝他伸出手臂,口中发出依稀可辨的音节,“baobao” 他怔了一下,随后几乎是狂喜地迎向了女儿。莫兰在他的怀中笑得开颜。听到莫兰的声音,莫老太太急忙从厨房奔了出来,看到莫父抱着莫兰,心里咯噔惊了一下,然后就看到莫父转过身来,满脸泪痕,哽咽地问,“妈,这孩子取名了没有?” 老人不由地湿了眼眶,慢慢地摇了摇头。莫父喜极,“那就为她取一个吧,单名一个兰字,莫兰。” 莫老太太望着一哭一笑的二人,苍老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欣慰的笑容。她抬手擦了擦泪,还是笑。 第一章 莫道不相逢(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大概是觉得心中有愧,莫父在以后的日子里竭尽全力地弥补女儿,甚至抢着做一些譬如换尿布之类琐碎的活计。刚开始的时候,莫老太太对莫父始终还是不放心的,生怕虎独食子的悲剧再次上演。时日久了,莫老太太确定莫父是真的浪子回头幡然醒悟之后,才渐渐放下心来,才放心地让他和莫兰独处。 不过,莫父平常工作很忙,大部分时间仍是莫老太太在照料莫兰。莫兰五岁的时候,莫父辞掉了工作,和朋友合力开了一家公司,自己当了老板。至此以后,更是鲜少能见到他的身影。莫父心里也觉得万份愧疚,想莫兰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而他又不能时常陪在她的身边。所以,莫父每次回家都给莫兰带好多漂亮的衣服和新潮的玩具。不过,随着莫兰的长大,曾经百试百灵的招数也渐渐失去了效力,往往得到的不是莫兰的微笑,而是冷着脸的一个白眼儿。 其实,莫兰是一个很听话,很懂事的孩子。她清楚地知道父亲在外奔波的辛劳,也很体谅父亲。只是不管她再怎么懂事,毕竟也只是一个小孩,正是需要父母关怀的年纪,偶尔撒娇抱怨一下也无可厚非。或许是命运之神体恤她幼年丧母的不幸,所以即使缺少了母亲的陪伴,但她也依然活泼开朗地长大了。在这点上,莫兰姑姑功不可没。莫兰姑姑是一个生性洒脱豁达的人,她的乐观一直感染着莫兰,让她得以健康快乐地成长。在莫兰的心中,姑姑一直是以妈妈的形象而存在的。 在莫兰十五岁的时候,姑姑带着比她小五岁的表弟随着姑父一起移居美国。从此,莫家就只剩莫兰与奶奶相依为命了。在姑姑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莫兰都闷闷不乐的,也不爱说话,不爱笑了。莫老太太知道莫兰和姑姑的感情好,也就由着她,想着她过段时日便会好了。莫兰姑姑人虽然已经到了地球的另外一端,但她对莫兰的关心丝毫未减。长途电话每天都会打,隔一段时日还会视频聊聊天。就这样,莫兰在姑姑的开导下又重新阳光了起来,而且变得更加懂事了。她不止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懂得照顾年迈的奶奶。 莫老太太时常望着莫兰笑,咧到两边的嘴角怎么也合不上。她以前一直担心莫兰的身世会对这个可怜孩子造成阴影。但是现在看来,命运在她身上体现出来的不只失去,更多是的给予。疼爱她的家人,聪明的头脑,阳光开朗的性格,这些都是她独一无二的财富。 莫兰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以优秀儿童的姿态成长的。甚至是高中时本该属于男生称王的理科班,她也能闯出一片天地。她那双大大的眼睛,聪颖伶俐,明亮有神,时不时闪现着狡黠的光芒,让人难以忘怀。 第一章 莫道不相逢(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A市的冬天很冷,是那种即使你裹了无数层大衣,用帽子、口罩、手套遮住了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依然会感觉到寒冷的气流在啃噬你的骨血,汲取你体温的那种冰寒彻骨。但是即便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也不乏一些极具冒险精神的美眉。穿着薄裤短裙,露出两条纤细的大腿,踩着几厘米的高跟鞋,如履平地地在覆满寒冰的大马路上雄赳赳气昂昂昂地走过。 对于这样的女孩子,莫兰是从心眼里佩服。想她莫兰长这么大何曾惧怕过什么,唯独对那本该是女孩最爱的高跟鞋诚惶诚恐,畏惧万分。她也是下过狠心去征服的。去年夏天的时候,她心血来潮和萧晓去商场买了一双五厘米的系带凉鞋。回到家后,立刻兴冲冲地换上。在萧晓的帮助下,终于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可是,她走两步崴三下,不一会儿就狼狈地摔在地上。莫兰气愤地脱下鞋子,用力扔了老远,撅着嘴发誓以后再也不穿了。萧晓看着她的样子哭笑不得,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把她扶起来。 这件事让莫兰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情即使尝试了,也未必会成功。勇于尝试让她付出的代价是崴了双脚,整整一个星期不能下床。从此,莫兰对高跟鞋更是噤若寒蝉敬而远之,在商场看到高跟鞋的专柜都会绕道走。 所以看到踩着高跟鞋从自己面前飘过的那些美眉们,莫兰心中那羡慕嫉妒恨之情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决。但是羡慕归羡慕,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莫兰还是老实地穿着自己厚重笨拙的大棉鞋晃悠了大半个冬天。好在她长得也不低,有些女孩子穿了高跟鞋也没有她高。这多少让莫兰觉得心里平衡了些。 殊不知天有不测风云,即便莫兰穿着可以100%亲吻到大地的平跟鞋,但还是很不幸地滑到了。冬天的大地坚硬如铁,在这种时候摔一下,那可真是非一般的疼。所以,莫兰怒了。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摸着疼痛不已的屁股,火冒三丈地叫嚣起来,“我靠!这样也能摔倒,是不是让姑奶奶我光着脚走,你才开心啊!” 彼时,正是下课点儿。一个个穿着如维尼熊般厚重臃肿的莘莘学子们蜂拥着走出教学楼。对他们来说,莫兰的不幸遭遇无疑变成了比餐前酒更好的开胃娱性节目。他们望向莫兰的目光,同情中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嘲讽。含蓄一点的,便极力隐藏自己落井下石的这部分情绪,但也不乏一些堂而皇之地摆出讥诮表情的狂妄之徒。这种精神上的羞辱往往比**上的不幸更让人觉得难堪。羞愤交加的莫兰开始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看什么看啊!没见过摔跤啊!小心下一个就是你!” 萧晓站在一旁,瞪大眼睛望着莫兰泼妇骂街般的凶悍样子,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腾地一下红了脸,默默地低下头去。 这就是萧晓,特别含蓄,特别内敛一姑娘。 第一章 莫道不相逢(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第一次见到萧晓是在一次社团聚会上。刚进入大学那会儿,莫兰像所有的大一新生一样,热情,阳光,带着一双稚嫩澄澈的大眼睛满校园的晃荡,怀着满腔的激情澎湃仰望着世界,等待能让自己大展拳脚有所作为的那一天。在他们的眼中,外面的世界像是包在金灿灿的锡箔纸里的费列罗巧克力,即使未知,也是充满香甜诱惑,值得期待的未知。 然而,等待必然是枯燥而无聊的。所以,大学社团就应运而生了。大学社团的诞生无疑是有着建设性的意义的,既可以陶冶我们的思想情操,又可以打发无聊的时光,一度成为大学学子的最爱。 在这一点上,一项特立独行的莫兰也没能免俗。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就被室友拉着一连报了好几个社团。用她舍友的话来说,这叫广撒网多捞鱼。莫兰念得是商学院,本来就是雄性动物的天下,而社团无疑是会网罗一些具有艺术气息的优质男生。没有办法,对于那些二十多岁还处于单纯阶段的女孩子来说,抱着吉他唱歌的男生是要比开着宝马的男人来得更有魅力。 经过莫兰她们的实况考察,篮球社的帅哥最多,且质量皆属上层。所以,在五花八门的社团中,她们决定把篮球社作为长期战斗的场所。归结起来的原因,无非八个字:狼多肉少,帅哥最好。 圣诞节的时候,社团组织了一次聚餐,当时生拉硬拽把莫兰扔在篮球社的室友却在文学社找到了她的真命天子,两人如胶似漆如火如荼地谈起了恋爱,毅然决然地把莫兰抛到脑后。莫兰本是不想去的,心想宿舍六个人,怎么着也会有那么一两个人留下来吧。没想到,到了那天,一宿舍人一溜烟全都没了影儿。谈恋爱的谈恋爱,聚会的聚会,逛街的逛街,就只剩莫兰一人独守空房。 莫兰无限悲怆地望了一眼宿舍,凄凄然叹了一声,问篮球社的社长要来了聚会的地址,然后穿上自己厚重的羽绒服戚戚艾艾地迎向了门外冷冽的寒风。 聚餐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火锅店举行的,店很小,但是对于经济不甚富裕的学生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莫兰刚一开门,便被迎面扑来的一股夹着浓郁火锅味儿的白气逼得退了几步。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很舒服,她感到自己冰冰凉凉的脸上有些湿湿的。她忽然想到,这似乎还是一个物理常识,好像初中学过的,叫冷凝什么的。和莫兰一块进来的,还有室外的一股冷空气,在她的脚边凝成一团白雾,随着店门的关闭,慢慢散去。 眼尖的社长一瞥见她,便兴奋地挥手招呼,“莫兰,这儿。”。 莫兰其实一进门就看到她的组织了。说实话,她们组织如此激情昂扬的喧嚣气氛也实在很难让人忽视。莫兰大致数了一下,来了差不多十多个人,只有四五个姑娘,还是算上她在内。饭桌上已经有了几分杯盘狼藉的意思,再看看在座的几位,个个红光满面,神志不清。 第一章 莫道不相逢(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看得出大家都很尽兴。桌上的火锅中,**的红油随着水泡翻滚着,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儿。周围摆放着数十个啤酒瓶,有好多已经空了。 莫兰看着面前一个个大老爷们举着酒杯吆五喝六,时不时大爆几句粗口,忍不住蹙起眉头,开始思考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就在莫兰陷入沉思的时候,社长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向她走过来,满满一杯酒到了莫兰这儿只剩下一小半儿了。 看得出,这位社长醉得不轻,他大手一挥,揽过莫兰的肩膀,口齿不清地抱怨着,“莫兰,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不仗义,罚,罚酒一杯。” 莫兰瞥了一眼放在肩膀上的大手,心想,你倒还真不客气。不过她还是笑着道歉,“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儿来晚了。我自罚一杯。” 说完,便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她,对于喝醉酒的雄性生物,还是顺从的好。这位醉醺醺的社长见莫兰如此干脆,顿时眉开眼笑,伸出大拇指赞道,“好!爽快!巾帼不让须眉啊!” “来来来,再喝一杯!”社长说着便要再去拿酒。莫兰不动声色地把瓶子往边上推了推,然后笑着说,“社长,我酒量真不行,真不能再喝了。” 方才,莫兰给足了他面子,他也不好来硬的,况且这位社长平日里还是挺关照莫兰,见莫兰的表情如此真诚,便不作勉强。交待一声吃好喝好便又摇摇晃晃地走了。 莫兰望着席间的剩菜残羹,心中苦笑一声,这怎么吃啊! “我不会喝,真的不会。” “来嘛,就喝一点儿。” “真不会。你别!” “就一点,一点。” 从右方传来的几声男女争执的声音吸引了莫兰的注意。她扭过头,看到一个男生正在逼着一个女孩儿喝酒。女孩儿竭力推搡着,男生似有几分酒醉的迹象,不知借酒撒疯还是早有预谋,执意将手中的酒杯往女孩儿的嘴边送去。女孩儿紧皱着眉头,厌恶地别过脸。 莫兰一坐下就注意到这个女孩儿了。她坐在莫兰右边的右边,就一直静静地坐着,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与这混乱的场景格格不入。莫兰眼见女孩儿招架不住,怒从心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帮臭男生,平时里人模狗样的,一喝点酒就现了原形。欺负女人,什么玩意儿! 她用力从那个男生手中夺过酒杯,大声斥道:“一个大男人逼人家一个小姑娘喝酒你也不害臊。” 男生似没有预料到一般,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怒冲冲地吼道,“你谁啊?多管什么闲事?” 莫兰将女孩从座位上拉起来,推到自己身后:“她是我朋友,你说关不关我事。” “朋友?”男生狐疑地挑眉,“那你说她叫么名字?” 莫兰下意识张了张嘴,回头问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被吓得不轻,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是不知所措。英雄救美还说得过去,这美女就美女的戏码到底该怎么应对。她支吾地小声说道:“萧晓。” 莫兰转头,对那个男生大声说道:“她叫萧晓。” 男生呆头呆脑地思量了半天,怒火冲天地骂道,“你他妈玩我呢!” 第一章 莫道不相逢(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社长这时晃晃悠悠地过来了,他比之前又醉了几分,“怎,怎么了?” “去-你-妈-的!”那个男生愤怒地一把推开社长。社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连带着撞翻一堆桌椅,发出好大一阵乒乓声。一时间,店里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这儿。 就在这时,又一个男生站了起来,他身形摇晃,结结巴巴地劝道,“别,别闹。他,他就是喜欢她,想跟她喝杯酒。没,没那么复杂。” “就是喜欢也不能用强啊。”莫兰冷声回道。 “他,他没,就是……”他还想再解释什么,不料却被暴走的男生一把推开,“去!老子不用你解释!” 眼见事情就要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发展。这时,莫兰连着深呼吸几下,把心中的怒火强行压下,硬挤出一张笑脸,“吆,哥哥,怎么就生气了,我跟你闹着玩呢。” 萧晓目瞪口呆地看着莫兰比翻书还快的表情变换。莫兰继续,“别生气嘛,我只是开个玩笑的。” 她重新倒了一杯酒,举到那个男生面前,“我朋友是真不能喝酒,你大人有大量就别为难她了,我代她喝了这杯,就当是向你赔罪了。” 说完,莫兰把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男生困惑地抓着头,不解地望着她。虽然他没怎么搞清楚状况,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女孩子先道歉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莫兰用手肘顶了一下萧晓,萧晓也立刻会意,忙赔礼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 “好了好了,人家女孩子都道歉了,你就别计较了。”这时,旁边的几个男生也上来劝阻,那个男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地到一边坐下了。 萧晓这才放下心了,感激地冲莫兰笑笑,“谢谢。” 莫兰回她一个会心的笑容,“没事儿。” “怎么了?怎么了?” 事情圆满地解决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的社长才挣扎地坐起身来。原来,他居然顺势躺在地上睡着了。 莫兰拉着萧晓走过去,蹲在地上,对社长说道,“社长,我刚才可能有点喝多了,不舒服,想回去了。” “啊?”社长依然醉得人事不省,怔忪了一会儿才茫然地点头,“好了,好了,你回去吧。” 一出店门,莫兰便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烂泥扶不上墙,就是一堆垃圾!” 萧晓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过来,原来莫兰刚才的低眉顺眼都是装出来。她笑着打趣道,“你刚才怎么不说啊?” 一直走在前面的莫兰突然转过身,“我傻啊,就刚才那阵仗,我要是来硬的,咱俩估计都出不来那店门了。” “你真聪明。”萧晓由衷地赞道。 “这叫人情世故。”得到夸奖的莫兰顿时端起架子,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抑扬顿挫地说道。 第一章 莫道不相逢(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父平时做生意忙,有时候两三个月都见不着面。等莫兰再大一点的时候,莫父饭局应酬的时候就会带上莫兰,时间长了,耳濡目染,看着父亲与各个阶层的人们周―旋,商场上的较量从来都不是硬碰硬,觥筹交错,刀光剑影间从来都是软刀子进进出出。 “跟着我爸应酬久了,多少也学会了点皮毛嘛。” 萧晓望着她得意忘形的样子笑了起来。 “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莫兰微微偏着头,笑道。 莫兰没有说假话。纵然她陪着父亲应酬的时候,见过很多或清纯,或妩媚的女人,她们笑起来也很好看,但是她们的笑容没有一个比得上在银装素裹的冰天雪地中嫣然一笑的萧晓。 “那你这也算是女从父业了。你爸爸帮你选的学校?”萧晓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换了个话题。 “错!”莫兰立刻纠正道,“我爸非常不赞同我从商,是我自己喜欢,自己选择的。” “呵呵,”萧晓笑了起来,“你这么聪明,说不定,还真能闯出什么名堂呢。” “借你吉言啦。”莫兰也笑着说。“对了,以前没见过你啊,你也是篮球社的?” “不是。”萧晓简短地答道。望着莫兰探究的眼神,萧晓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本来是陪我朋友来的,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接到一个男生的表白电话,就出去了。我本来是想走的,可是想到回去也是一个人,索性留下来凑个热闹吧。” “我的状况和你大同小异。”莫兰嘻嘻一笑。 “只是没想到,”想到方才的场面,萧晓依然心有余悸。 “算了算了,别想这些了。”莫兰豁达地挥挥手,笑着道,“况且,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我们也不会认识啊。算是因祸得福吧。” “那倒是。”萧晓也笑着附和。 那天晚上,她们聊了一路,即便到了宿舍楼前依然意犹未尽。索性一起去了莫兰的宿舍。莫兰将自己所有的零食都倒腾出来铺到床上,她们就这样窝到被中,边吃边聊。莫兰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一个人和她有那么多的相同点,她们聊音乐,聊电影,聊明星八卦,每一个话题都可以让她们畅所欲言好长时间,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个通宵。 莫兰会永远记得那年的平安夜。窗外是铺天盖地的白,狭小却温暖的宿舍中,两个女孩同披一条毯子,窝在床上,眉眼温和,笑靥如花。即使是在很久以后,她们竖起全身的刺,将彼此伤害到血肉模糊的时候,她也依然记得。那个夜晚永远停留在她的记忆深处,温暖着她。 大二的时候,莫兰宿舍有一个女孩儿和男友在外面租了房子。两人千方百计,找了人,拖了关系,卯足了劲儿让萧晓搬到了莫兰的宿舍,从此,两人更加形影不离。 第一章 莫道不相逢(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这样的如影相随,从她们认识的那天起,就一直持续着。那个时候,富二代还没有开始烧钱,凤姐也没有出来吓人,相亲还不是一档娱乐节目,新闻头条也不是用戏剧狗血来形容的。那个时候,各种幺蛾子还是和许许多多的平凡人一样,努力而认真地活着的。那时候的冬天,冷冽清朗,像是一个孤独俊俏的男子,魅惑迷人,却是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姿态静静地矗立。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冬天,莫兰第一次见到了莫逸凡。 只是那时,她完全没有料到那个如此让人生厌的男子会成为她命中的劫数,也没有想到那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名字会成为她此后岁月中夜夜惊醒时的呼唤。 莫兰深深地记得,那天的天空开阔而明朗,是那样干净纯粹的蓝色。仰起头直视的时候,都会感到有些眩晕的晃眼。 前一天晚上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整个校园都被白雪所覆盖,白茫茫的一片。她记得那天她的心情很好,所以上课特别有效率,教授讲的那些繁琐复杂的融资出纳什么的,她居然都听懂了。为了庆祝她今天超常发挥的脑袋瓜,她决定下课后和萧晓到校外的小餐馆吃豪华大餐。 说是豪华大餐,其实也不过是随便点几个家常小菜而已。跟她随着父亲应酬时吃的那些山珍海味比起来,估计连当前菜的资格都没有。只不过外面的餐馆有独立的小隔间,不像学校食堂,一下课便蜂拥了上百嗷嗷待哺的人群。学生的叫喊声,打饭师父豪迈的吼声,灶火熊熊燃烧的呼呼声,厨师炒菜时锅铲与铁锅碰撞发出的“铛铛”声,声声入耳,震耳欲聋。而且还要承担因为拥挤的人群把好不容易打到的饭菜撞翻的风险,用餐环境过于恶劣。跟这些一比,校外硬件设施不怎么样的小饭馆便成了学生们偶尔犒劳自己的小天堂。 不是有人说过嘛,幸福,都是相对而言的。当莫兰满足于校外小饭馆的“豪华大餐”时,自然还有一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们,则会开着他们的高级跑车,载着那些身材火辣,面容娇媚的女子耀武扬威地穿过学校操场,由心爱的座驾带着到星级酒店用餐。 而莫兰和萧晓就是处在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位置。她们虽然没有那种可以挥金如土的显赫身世,但是去校外的“小天堂”犒劳自己的资本还是有的。毕竟她们念得是商学院,大部分人的家底还是颇为丰厚的。 莫兰搀着萧晓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她瞪大眼睛,紧盯着地面,似乎非要从在这皑皑白雪中翻出一块金子似的。一脚一个脚印,踩得分外结实。自从莫兰那天摔跤之后,就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风风火火,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了。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她这只雪中摔过的麋鹿,自那之后就只能自我催眠把自己当成乌龟了。 第一章 莫道不相逢(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萧晓看着她如履薄冰,步步惊心的样子忍俊不禁,“我说你有必要那么夸张吗?” 莫兰闻言立即停下脚步,抬起头,望着萧晓的表情分外严肃,“你是不知道,摔下去有多疼。尤其是像我这么高挑的美女,重心高,摔倒了是有残疾的危险的。” 萧晓无奈地摇摇头,“我看,是你的鞋太滑了吧。” 莫兰偏头想了想,同意地点头,“我觉得有可能。” “那要不一会儿吃完饭去买一双吧。”萧晓提议道。 “好……”莫兰一个字音还没吐完,脚下便一滑,她连忙抓紧萧晓的胳膊,前后摇晃了一会儿才重新找回平衡,“啊。” 萧晓被她突然一抓,心也跟着凛然一惊,以为前几天的悲剧又要重演了。胆战心惊地望着她摇摇晃晃了一会儿,终于是没有再摔倒,这才放下心来。 “呀!”刚走了没几步,莫兰突然瞪大眼睛叫了一声。 “怎么了?”萧晓望着她惊恐的样子,疑惑地问。 “我钱包忘拿了。”莫兰怔怔地说。 “那赶紧回去取啊!”因为着急,萧晓的音调不觉地提高。 “那你等我一下啊。”莫兰反应过来,飞快地说完,转身往教学楼跑去,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鞋底太滑,有摔得四脚朝天的危险。 “我在前面的转角等你啊。”萧晓被刚下课的人潮簇拥着一边往前走,一边朝着莫兰的背影喊道。现在正值下课的档口,校园里的人群密度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可想而知,在这样的人流涌动中突然驻足不前是会引发多少人的白眼。刚才,她们停下来说话的时候,就有好几个人一脸不耐烦地从她们身边绕过,附送一打白眼。 莫兰回到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个打扫的阿姨在收拾同学们留下的饮料瓶。莫兰直奔自己方才坐的位置,左翻右找,也不见心爱钱包的影子。这种结果莫兰其实早就料到了。她们今天上大课,一百多人一个教室,而且她掉得又是钱包这种显眼得能直接能勾起人们犯罪**的东西。 莫兰在心中哀叹:神啊!我愿意用这一节课的知识换我的钱包。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就在莫兰灰心丧气准备放弃的时候。打扫的阿姨走了过来,从她宽大的工装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褐色的,方方正正的东西:“姑娘,是在找这个吗?” 莫兰应声转头,一眼就看到她心爱的钱包被一只陌生的手托盛着放置在她的面前。她抬眸,看到打扫的阿姨和蔼慈祥的笑容。她的面容和普通上了年纪的妇女没什么差别,沧桑,黝黑,完全看不出年轻时的美好。神色始终带着为生计奔波操劳的忧愁与疲惫。但她被细纹包裹着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却是满满的善意,以及长辈面对晚辈时不自觉地表现出的慈爱与关怀。 莫兰此时觉得她比张柏芝,比任何的当红美女偶像都要漂亮。莫兰高兴得都快跳起来了,她兴奋地拿过钱包:“谢谢阿姨,真是太感谢你了。” 说着便飞身扑上去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第一章 莫道不相逢(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阿姨看着莫兰千恩万谢恨不得把她家祖坟挖出来烧香叩拜的劲儿头,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没事儿,这姑娘,太客气了。” “阿姨,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这个钱包对我特别重要。”莫兰把钱包紧紧按在胸口,言语激动,口气诚恳。 “行了行了,以后小心点啊,要是再丢了可就不一定能拿回来喽。”阿姨被莫兰可爱的样子逗乐了,眼中的笑意也更深了,顿时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亲切了不少,不自觉得以大家长的姿态嘱托了几句。 “嗯。”莫兰不住地点头,喜极而泣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孤苦可怜的孤儿好不容易寻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不过,也难怪。这个钱包是她十六岁生日时,莫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如果这个理由没有什么说服性的话,那个莫母遗物这个头衔应该可以让这个外表普通的钱包瞬间升值翻身做主人了吧。 莫兰记得父亲把这个钱包送给她时的郑重其事。父亲告诉她,这是莫母在世时最喜欢用的钱包。当时,父亲抚摸着这个钱包,略有下垂的眼睛里泛着点点泪花,里面是浓浓的情意和深深的不舍。莫兰知道,父亲舍不得这个钱包。应该说,父亲舍不得母亲生前的任何一样东西,包括母亲生前用过的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父亲都完好无损地保留着。 当莫兰拿着自己心爱的钱包活蹦乱跳地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学校主干道上的人已经明显减少许多了,铺满积雪的道路看起来也顿时宽敞了不少。 莫兰握着钱包,兴高采烈地朝萧晓所在的方向走去。她的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准备把这个失而复得的故事好好讲给萧晓听。她看到穿着白色长款羽绒衣的萧晓安静地站在拐角的地方等着她,看到她,淡淡地微笑着。她那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垂落两边,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莫兰刚抬起手臂想和她打招呼,突然听到一阵尖嚣的车鸣,然后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飞快地从后方驶来,疾速地从萧晓身边穿过,接着是路人的尖叫,以及汽车刹车时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巨大声响。莫兰的手停在半空,愣了几秒,然后突然拔足狂奔。她忘记了会滑到的恐惧,她箭步如飞,她如履平地。她现在脑海中全是方才萧晓单薄消瘦的身影从她的视线中猛然消失的影像。 莫兰喘息着拨开围观的人群,看到跌坐在地的萧晓。她的头低垂着,看不到脸,长长的头发像是一条宽大的黑色缎带悬垂着,遮挡了她的面庞。莫兰目光呆滞,紧盯着坐在地上的萧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脑中一片空白,但又似有一阵好大的轰鸣声回荡在耳畔,震得她的脑袋生疼。她听着周围人唧唧喳喳地议论着,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在不自觉地颤抖。 第一章 莫道不相逢(十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萧晓?”过了好一会儿,莫兰才试探性地开口。她的声音很低,带着明显的颤音。 听到莫兰的声音,萧晓缓慢地抬起头来。她的脸色煞白,漂亮的双眼中全是深深的恐惧。她望着莫兰,一滴泪从眼眶中滚落。 莫兰忙蹲下身去,眼睛也迅速地湿润了。她小心地触碰萧晓的身体,仿佛只要她稍微用力,就会让萧晓有灰飞烟灭的危险似的。担忧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巡视着:“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 萧晓没有说话,只是摇头,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她这个样子让莫兰更加心慌了,不住地问:“你别吓我啊,是不是伤哪儿了?你说话啊,别吓我!” “没,没事,”萧晓估计也惊得够呛,双唇颤抖着,但仍是努力安慰着莫兰:“我就是腿软,站不起来。” 看到萧晓的神志还算清醒,检查过后也没发现什么外伤,莫兰这才放下心来。她伸手擦掉萧晓脸上的泪痕,柔声安慰着:“没事儿,有我呢。” 她们的身后响起一记响亮的关车门声。没一会儿,一个低沉的男声就在她们的头顶响起:“没什么事儿吧?” 莫兰转头,发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站在她的身后。高大挺拔的他往那一站,把身后的阳光堵了个严实。此时的莫兰就是在待在由他形成的一大片阴影下,逆着光,仰视着他。莫兰看不清他的样貌,只看到一个黑衣黑裤黑墨镜的模糊轮廓。不过,他长得什么样对她来说也不重要。莫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霍地一下站起身来。 她的动作太过迅疾,他被她猝不及防的反应惊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叫没事吧?你怎么开得车,没长眼睛啊!这么大的人站在这儿看不到吗?”莫兰朝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不客气的臭骂。 他微微皱眉,但还是礼貌地回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但我真的不是故意。” “道歉有什么用啊?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啊!”莫兰丝毫不领情,继续吼着。 这时,萧晓已经挣扎着站起身了。她知道莫兰的火爆脾气,如果不加阻拦的话,非得跟这个男的打起来不可。这个男人看上去绝非泛泛之辈,这要是纠缠起来,她怕莫兰会吃亏。 “算了,莫兰,我也没什么事儿,不要再说了。”萧晓挣扎着走过去,拉着莫兰,想劝她息事宁人。 “什么算了!这是你运气好,要是稍微那个一点的话,你不就,你不就……”莫兰激动地说着,说到后来竟忍不住哽咽起来。 “我这不是没事儿嘛。”看着莫兰为她担心的样子,萧晓很是感动,但是她还是努力游说着。 “OK!OK!”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多少钱都可以。” 莫兰本来就在气头上,他这句充满轻蔑的话语无异于火上浇油,立刻将随时处在暴走边缘的莫兰给激怒了。她奋力挣脱萧晓的阻拦,迎上去,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你说得什么屁话!谁稀罕你的臭钱!” 第一章 莫道不相逢(十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站起身的时候,已经将这个男人的身材样貌看清楚了,也看清戴在他脸上,遮住他三分之二容颜的墨镜并不是黑色的,而是墨绿色的。跟着莫父蹭吃蹭喝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让莫兰具备了过人的辨人本事。凡是她见到的人,只要她看一眼,大概就能猜出他的职别身价,是叱咤风云的英雄,还是虚有其表的花瓶。 在莫兰怒火中烧的时候,她还是花了五秒钟的时间,理智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男人。阿玛尼最新款的西装外套,限量版的钻石腕表,更不用说停靠在一旁上千万的跑车。能拥有这身行头的,怎么也在总裁以上的级别,看他的样子也不过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应该不到那个层次,所以就只有两种可能,他要么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要么就是吃爹喝妈的啃老族,富二代。不过,从他的身上高贵冷傲的气质判断,绝不像是唯唯诺诺依偎在女人怀里的娘娘腔,所以他就是后者。这样的认知让莫兰对眼前这个人更加厌恶了几分。想她莫兰生平最痛恨得就是不劳而获的人了。 “小姐,那你要怎么样啊?”他的语气清楚地表明,他并不想再周-旋下去。可以想象墨镜之下的脸庞肯定满是不耐烦的表情。 “我要你道歉,跟我的朋友道歉!”莫兰高仰着头,说得铿锵有力。她指着站在一旁的萧晓,口气分外的斩钉截铁。 他一把摘掉墨镜,满脸的苦大仇深:“我刚才不是道过歉了吗?” 他刚摘掉墨镜的瞬间,那张过于帅气俊朗的面庞,还是让莫兰有那么一刹那眩晕的。如果不是他此刻脸上委屈无辜的表情,莫兰几乎都会以为这张脸是他准备和她殊死搏杀时,为诱惑她而使出的杀手锏。不过,长得好看又如何,依然挽救不了身体里那颗肮脏龌龊的内心和肤浅无知的灵魂。这么想着莫兰顿时回过神来,继续冲着他吼:“什么道歉,我没听到。” 刚才,她太过投入的生气了,至于她究竟和他说了些什么,她都不记得了,自然也不会想起从一开始他其实就摆出过谦逊有礼的姿态。 “你!”他指着她,一双眼睛大睁着,看得出,他是不经常与人进行这么赤-裸裸的唇枪舌战的:“小姐,你不能这样吧?” “小姐?你再叫我一声小姐,信不信我抽你!”莫兰再一次摆出她拼命十三妹的本质。 就在他们“愉快交谈”的时候,一位年轻貌美的女郎踩着让莫兰望而生畏的高跟鞋款款走来。她盈盈地走到他身边,温柔地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事儿。”他回头,轻声回道。 莫兰的目光从那个女人迈出轿车时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容貌精致,身材高挑,大冬天仍是穿着漂亮的连衣裙,露出纤细的双腿,只是在外面穿了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这些都还是其次,关键是她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气质,骄傲优雅,举手投足间都是那样的干练从容。这是莫兰一直以来都梦想成为的样子,但是看她现在依然牛仔裤平底鞋,叉着腰和人大吼大叫的样子,估计她的梦想离她还是很遥远的。 第一章 莫道不相逢(十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那女子抬起手,指了指腕间的手表,轻声提醒道:“时间不多了,这里完事之后还要回去开会。” “我知道了。”他轻声答了一句,然后转头面向莫兰,“小姐,哦,不,嗯,同学?”他想了好久才想出一个比较合适的称呼。这样唤着的时候,他的眸光紧盯着莫兰,见她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才继续说下去:“今天的事是我不对,这个是我的名片。我今天还有点事,要先行一步。你可以带你的朋友去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有什么问题我都会负责。” 他说完,便从外套的内口袋中掏出一张方方正正的卡片,递到莫兰的面前。莫兰狐疑地扫了一眼,卡片做得很精致,白色的底色,上面有淡淡的亮晶晶的细碎金色,像是在通透无暇的白玉上细致地撒了一层金粉。卡片上似乎印了一个什么公司的名字,莫兰没有细看,只看到卡片正中央字迹工整的黑色工笔字,“莫逸凡”。 “快拿着吧。也不知道几辈子修来这样的好运气。”他身后的女人双手环胸,语气轻蔑地嘀咕了一句。显然是把她当成装腔作势故意蹭钱的主儿了。 莫兰一听就不乐意了,刚刚熄灭的小火苗又嗖嗖地窜起来。她没有接过莫逸凡的名片,而是把矛头转向了他身后的女人:“你什么意思啊?” “算了,莫兰。”萧晓再次过来劝阻。 女人并没有接腔,只是冷眼瞧着莫兰。这样的无视让莫兰更加愤怒,她继续吼道:“我告诉你,这里是学校,在学校的车速不能超过六十迈,你知不知道?” 即使她跟着父亲已经学到了太多的人情世故,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当她受到欺负,感受到威胁的时候,她的本能反应是站起来反抗,而不是像那些所谓的成熟的人们一样,把这些情绪积淀下来,等到一定的时机,成倍成倍地还给对手。 “我...” 莫逸凡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一个突然加入的男声打断了:“哎呀,莫总,原来你在这儿啊。我在办公室等了好久都没见到你,以为你不来了呢。” 莫兰循声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笑容可掬地走了过来。竟是是她们院的副院长。只见副院长笑眯眯地迎上来,亲切莫兰双眼放光的样子,俨然是见到救星一般。因为,副院长不只是金融院的副院长,更是莫父的老朋友,是她最敬重的钱叔叔。地握住莫逸凡的手。 “出了一点小意外,让您久等了,真不好意思。”莫逸凡客气有礼地说道。 “哪里的话,莫总贵人事忙,应该的,应该的。”副院长依旧眉开眼笑地说着。 莫兰和萧晓默契地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正滔滔不绝地对莫逸凡表达赞叹,崇敬以及望穿秋水期盼其到来的副院长,顿时有一种后背发麻的惊悚感觉。试想一下,如果平日里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甚至被同学冠以“铁面侠”之名的人突然间对你喜笑颜开,口若悬河,你那颗平均每分钟只跳动百十来下的小心脏也是会受不了的吧。 第一章 莫道不相逢(十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相比莫兰与萧晓大跌眼镜的惊讶,莫逸凡倒是显得从容淡定多了。他礼貌而客气地与副院长寒暄着,一看便知,他对这种溜须拍马的欢迎仪式,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莫兰不行,她望着奔五张的副院长对着几乎比他足足小两轮的莫逸凡点头哈腰,一副谦卑的模样,心中就翻起一阵阵的厌恶。尤其这个人还是以她“仇人”的姿态出现的。这让她更加不能容忍。 莫兰无语地翻着白眼,神情淡漠且鄙夷,就在她在心里默默地审判着副院长这个势利鬼的时候,副院长在与莫逸凡谈话的空档,余光不小心瞥到立在一旁的莫兰。 “莫兰,你在这儿干什么?”副院长随即敛起笑容,厉声问道,又恢复了铁面侠的神情。 谢天谢地,您终于看见我了。莫兰在心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同时对副院长变幻莫测,堪比表演大师卓别林的表情转换能力小小地赞叹一番。她轻轻地把萧晓推到副院长面前,指着莫逸凡道:“就是这个人,在学校开飞车,差点撞了萧晓。” 副院长诧异地望了莫逸凡一眼:“这?” 莫逸凡表情淡然,不承认也不否认,冷眼旁观着。 副院长斟酌一番,冲着莫斥道:“下课了,不回寝室,在这儿胡闹什么!” 莫兰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明明她才是那个受害者啊,怎么莫名其妙地变成被指责的那一个了。 “不是,副院长,我……”莫兰急忙辩解。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今天没空陪你瞎胡闹。”副院长再次冷冰冰地打断她。右手在空中小频率地摆动,以加强他不耐烦的明确态度。似要阻止她进一步胡搅蛮缠般,副院长指着莫逸凡冷声警告莫兰:“这位是飞腾风险投资公司的总经理,是来我们学校谈关于捐建图书馆的事儿的,别这么不懂规矩。” 莫兰顿时豁然开朗,怪不得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副院长一下子变得低眉顺眼的了,敢情是被钱压得啊!想她莫兰在金融院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了,连续两年学院的最高奖学金的获得者,多少老师手心里的宠儿,上上个月还代表他们院在新生的欢迎会上致辞,刚才还得到清洁阿姨的仗义相助,平日里跟副院长处得跟哥们似的,虽然这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莫父与副院长十多年的交情,但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一风云人物,怎么现在突然就什么都不是了呢?再看看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莫逸凡,他倒是神情自若,稳如泰山,双手环胸,斜睨着莫兰,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看着莫逸凡一副独善其身,准备不了了之的样子,再加上他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莫兰的肺都快气炸了。方才,这男人带来的那女人对她进行了言语凌辱暂且不说。从事发到现在,莫逸凡一直如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般表现得谦逊有礼,让她以为他是一个谦谦君子,没想到他完全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这是对她一直以来自诩无比精准的识人眼光的侮辱。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 “不是,他,”莫兰紧握双拳,大声喊道,准备做最后的拼死反抗。 “够了!”副院长怒喊一声。 莫兰顿时被副院长高分贝的吼声慑住,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一般来讲副院长是不会这样大发雷霆的,一旦他这么做了,那就代表他是真的生气了。莫兰默不作声,睁着一双委屈的大眼睛瞅着他。 这是从小看着她长大,对她疼爱有加,她一直以来敬爱的钱伯伯第一次如此严厉地训斥她。纵然她再骄纵任性,也清楚地知道,这一次,她的钱伯伯是真的生气了。而她,也是彻底地输给了莫逸凡。 一时间,愤怒,不解,委屈,不甘,各种情绪同时涌进莫兰娇小的身躯里。她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大大的眼睛眨呀眨,不让不争气的泪水流下来。只是,她依然紧握的拳头宣示她对这个不公平的审判结果的不满。 看着莫兰楚楚可怜的样子,钱志明也有些于心不忍,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但他还是冷冷地说道:“回去。” 说罢,便将莫逸凡迎向教学楼。 莫兰没有再说什么,在萧晓的搀扶下默默地转身,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走去。冬天的夜晚黑得特别早,才刚五点多钟的样子,沉重的夜色便早早地压了下来。在这样幽暗的夜色中,莫兰和萧晓互相搀扶着,一路无言,只有脚下的积雪被挤压发出吱吱呀呀声音。 这其实不过是一场疑似车祸。但他们在这上面耗费的精力比一场真正血肉横飞的惨剧都要多。而正是通过这次,莫兰才认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或许在这个学校里,她是王者。但是出了这扇大门,她什么都不是。 这时,校园里的路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随着时间的递增而愈加明亮,驱散着些许黑暗。她们两个人的身影也被昏黄的灯光拉得长长的,静静地铺在被积雪堆砌成的,白色的道路上。 莫逸凡在进入教学楼前,不自觉地回身,望着那个在昏黄的光晕中踽踽独行的背影,心中小声地默念了一个名字。 “莫兰。” 第二章 冤家路窄(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第二次见到莫逸凡,是在两个月后。莫兰随父亲去参加一次商务餐会,莫逸凡位列其中,而且根据众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来看,他的身份必是非同一般。 酒宴是在一家星级酒店举行的。这家酒店,莫兰以前随父亲来过一两次。富丽堂皇的装横设计,完美无缺的服务,精致的菜式,无一不是用成捆成捆的粉色人民币堆砌出来的璀璨奢华。在这样的地方吃饭,即使是一道普通的饭后甜点也需上百块。只是,这些并不是来这儿吃饭的人们所在乎的。他们点一桌成千上万块的佳肴,也不见动几下筷子。 惟一物有所值,甚至超值回报的,是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的玻璃高脚杯中,一瓶几万块的红酒。这一杯杯的红色液体下肚,谈成的都是百万,千万,甚至上亿的项目,光是这些项目所赚得利润零头都够买几箱这样在普通人看来昂贵得几乎不现实的酒水。 当天到场的,除了几个莫兰看起来较为眼熟的叔叔伯伯之外,其他的人都没有见过。莫兰心里估摸着,父亲应该又开新的项目了,这应该是甲乙双方第一次会晤。因为众人看上去都比较拘谨,显然还都不太熟悉的样子。商家间的第一次合作是最为谨慎的了,因为直接关系到合作项目的成功与否,以及日后能否成为长久的合作伙伴。大家都仔细掂量着,尽可能地揣测着对方的心意。既想翻到对方的底牌,又要小心翼翼地提防别人把自己吃透。 一桌人坐定之后,坐到莫兰左边的,一位看上去年过不惑的中年男人端着满当当的一杯酒站了起来。莫兰轻轻地瞥了一眼,是父亲的老合作伙伴,王睿阳。 王睿阳轻咳了一声,笑容满面地说道:“来来来,让我们大家共同举杯。俗话说相逢自是有缘,让我们先为这相逢的缘分干一杯。” 话音刚落。莫兰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因为她极力克制,动静倒也不大。她强忍着笑意,低下头去,长长的黑发略微遮住她忍俊不禁的笑颜。坐在旁边的莫父微微转头,淡淡地瞄了她一眼,无声地责怪。莫兰俏皮地微吐了一下舌头,重新调整情绪在椅子上坐好。 其实,不能怪莫兰失了礼数,实在是这个王叔叔的话音语调太过搞笑了。这个王睿阳,莫兰是认识的。他是莫父合作多年的伙伴,两人私下也是很好的朋友。不过,听说他最近将自己的公司卖了,换了几箱美元,移民澳洲去了。这个王叔叔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声音,着实滑稽。王睿阳本是上海人,虽在A市呆得时间不短,但是多少带着些唔哝软语的意思。莫兰是成天跟生硬的数字公式打交道的理科生,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会那种长袖善舞说话绕弯的太极功夫,也实在受不了那种温香软语悲伤春秋的抒情调调。 不过,她就是再反胃,再恶心,再想吐,她也得正襟危坐,维持着得体优雅的姿态,噙着完美无缺的微笑弧度面对众人。莫兰一面佯装知性恬静的都市白领,,一面在心里猛翻白眼,没有发现对面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注视着她,将她方才娇俏天真的模样尽收眼底。 第二章 冤家路窄(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虽然这个王叔叔说话略显做作,但莫兰还是不得不佩服他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功夫。经过他一番热情洋溢的慷慨陈词,在座的人们明显比刚进来那会儿放松不少,脸上的表情也自然了许多。 在他们觥筹交错频频举杯期间,莫兰也把餐桌之上的人物关系猜了个大概。王睿阳应该是充当了中介的角色,为莫父的公司和一家公司牵线搭桥。而且,从他们交谈的内容判断,这次的项目不小,难怪莫父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从众人谈笑风生的脸上可以隐隐看出他们的担忧与谨慎,看来,这次的项目能否安全上马,是大家共同担心的问题。 酒过三巡,这次的饭局也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状态,合作能否拍板,成败在此一举了。在酒足饭饱的掩饰下,双方都在激烈地拉扯着。 在酒精的作用下,双方的防线都有些松懈,有几个已经面红耳赤地称兄道弟起来。王睿阳见时机开始成熟,便渐渐地把话头转向正题。 “呵呵,飞腾和风华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我对咱们的项目还是很有信心的。首先,大家看,两位经理都信莫,这难道不是冥冥中的一种缘分吗!”王睿阳举着酒杯站起来,里面的红色液体晃晃悠悠地在玻璃杯的边缘游走着,“来,二位莫总请举杯,为这千里有缘来相会的缘分干一杯!” 在场的人都有些醉意,况且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又怎么会在乎他说的话到底合不合逻辑,一大群人兴冲冲地附和着王睿阳没头没脑的话。 莫父淡定自若地端起面前的酒杯,冲对面的莫逸凡笑笑,举杯示意了一下,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莫兰有些担忧地望着他,莫父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对于莫父的酒量,莫兰还是很有信心的。而且莫父打太极的功夫很厉害,常常对手的酒杯已经空了,他的酒还点滴未沾。此时,一桌人已经被撂倒一大片,惟有莫父依然神色如常,只是面颊有些微微泛红。哦,对了,还有一个。 莫兰抬眸,望向那双从饭局开始便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那双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始终望着她的眼睛。 莫逸凡。莫兰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刚开始的时候,莫兰并没有注意到他。因为莫兰已经习惯在这种吃吃喝喝的应酬场所只注意自己的父亲,其他的人一概当成会说话的大白菜,再加上莫兰有些近视,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其实在一堆四十多岁的男人之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的莫逸凡。 莫兰刚坐下,便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但她也没有想太多,只觉得是一群中年男人见到年轻女子的正常反应。可是,那灼热的视线不但没有随着时间消失,反而愈加热烈。她便奇怪地回望了过去,接着就看到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的那张俊逸帅气的脸。 第二章 冤家路窄(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凛然一惊,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只觉得好像被人从高处猛地踹下来,那种完全失重的感觉让她很没有安全感。虽然她随着父亲久经沙场,已经可以做到宠辱不惊。但是在战场上碰到熟人还是第一次,虽然莫逸凡跟她也算不上熟人,但是从他的眼神看,认识她是肯定的啦。 她今天完全是职场白领的装扮,白色衬衫,黑色一字裙,长长的黑发柔顺地披散在两边,发梢带一点微卷,知性中不失妩媚,妩媚中又带了几分俏皮与纯真,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莫逸凡第一眼见到她,便迅速地认出了她。只是她会出现在这次的饭局中让他有些意外,而更让他意外并且无法接受的是,她居然没有认出他。事实上,她根本就是完全无视他,好像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样。 “莫兰小姐是吗?这饭局都快结束了,也没什么机会和你说话,敬你一杯,还望莫小姐能给我个面子才好。” 莫逸凡突然开口说话,着实把莫兰吓了一跳。她一心一意地抱着侥幸,认为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言语交流。一开始,她没看到他,后来看到了,也假装没看到。只是他的态度谦逊温和,语气和善,让人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或许他的温文尔雅骗得了整桌的人,但莫兰始终记得,在钱志明训斥她时,莫逸凡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容。正如他此刻眼中狡黠的神色,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那双眼睛的深处暗藏着某种光亮,仿佛在挑衅着她,意思是说,我看你怎么办? 或许是因为他和她先前有过过节的关系,使得他狡猾诡秘的印象先入为主,莫兰就是无法接受莫逸凡是个谦谦君子的说辞,即使当日“车祸”的当事人萧晓也为他说情,她仍就无法释怀。她脑海里始终无法挥去那日他暗露出的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始终觉得这个外表儒雅的男人远没有他显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哪里,哪里,莫兰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哪里值得飞腾年轻有为的总经理亲自敬我酒呢,这杯酒怎么说也该是我敬您才对啊。”莫兰优雅地笑着,站起身,端过面前的酒杯,“莫总,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莫逸凡端着酒杯的手突然就有些僵硬。说实话,他比较想看她发飙的样子。不过,这也更加激起了他的好奇心。第一次见她,她犹如一只暴怒的小兽,张牙舞爪,气势汹汹。而现在,她俨然已经变成了干练优雅的都市白领,但他却始终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这次的战局,是他先亮了剑,岂料遇上她的温柔刀,瞬间化有形于无形,赢得漂亮。莫逸凡悻悻地将杯中的酒仰头饮下。 望着莫逸凡的脸色瞬间暗淡下来,莫兰却神采奕奕。嘴角微微勾起,得意地望着他。 心爱老爹的宝贵经验告诉她,永远不要让你的对手掌握话语权。酒场如战场,抢占先机尤为重要。以静制动远不如先下手为强。即使是失了先机,也要懂得釜底抽薪,明哲保身。 第二章 冤家路窄(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记得当年莫兰即将参加高考的时候,曾经与父亲推心置腹地谈过一次。其内容主旨也无非是告诫她,在面临人生第一次重大抉择的时候,一定要慎重。莫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了几十分钟,引经据典口头婆心也依然没能改变莫兰决心从商的坚定信念。 听到她这个决定,莫父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出他的反对态度,但是他瞬间呆滞的神情,以及刹那间耸拉下来的面容都显示出他对这个答案的意料之外。 莫父镇定了几分钟后,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一副准备促膝长谈打持久战的样子。他在捋了捋思绪,整理了一下语言,然后犹如在公司开董事会那般严肃地对莫兰说道:“兰儿,你可想好了啊?” 莫父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其事,他那被岁月镂刻出的细纹包裹着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莫兰,希望在他深沉的注视下,能让她明白她的这个决定并非明智之举。 莫兰也同样坚定地回望着父亲,只是明显少了生活阅历的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澈纯净。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概就是这样一种说法吧!现在的莫兰就像是清晨阳光下开得正艳的一朵兰花,娇媚逼人,无惧风霜。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可以信誓旦旦地说:“是的,我想好了。” 接下来,莫父给莫兰讲了很多,包括各种名人名言,社会实例,所有言论的思想内容言简意赅,无不是以商场有风险,入场需谨慎为中心。莫父在青年时便投身这个纷繁复杂的战场,十多年的跌摸滚打让他身心俱疲,尝尽了这条路的辛酸苦辣,作为一个父亲,他实在不愿自己的女儿步他的后尘,走上这条“不归路”。 但是,不管莫父怎么说,莫兰就是吃了称砣铁了心要往经商这条路上走。直到夜幕低垂,繁星闪现,莫父也没能成功地说动莫兰。最后,还是莫父败下阵来。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将手中燃了半截的烟掐灭在烟灰缸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显得很是无奈:“这样吧,明天我有一个饭局,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莫兰不知道莫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露出茫然的表情。莫父没有细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有些东西是在学校里学不到的。” 等到赴宴的那天,莫兰按照父亲的要求,穿了职业装,化了淡妆,乌黑亮丽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盘在脑后,戴了黑框眼镜。这么一装扮,还真像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女秘书。 等到赴宴的那天,莫兰按照父亲的要求,穿了职业装,化了淡妆,乌黑亮丽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盘在脑后,戴了黑框眼镜。这么一装扮,还真像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女秘书。 “莫总,可把你盼来了。” 他们刚一进门,一个西装打扮,笑容谄媚的中年男人便热情地迎上来,握住莫父的手。 第二章 冤家路窄(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王总,你真是太客气啦。咱们是老朋友了,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不用这么拘谨的。”莫父笑着应和。 “哪的话,这次的项目还是要仰仗莫总的。”那人依旧笑着。 莫兰趁着两人寒暄的时候,悄悄地打量了一下父亲的合作伙伴,与那些油头粉面,脑满肥肠的老总比起来,这人的长相还算是比较慈眉善目的了。 很快,那个王总便注意到莫父身边多了一个容貌靓丽的女孩儿,他微露诧异的神情:“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秘书,叫她小兰就好了。” 莫兰刚想张嘴搭腔,便被莫父微笑着打断了,而且他笑意盈盈的对象并不是她。莫兰一句话卡在喉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对父亲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父亲并不理会她,别过脸,继续和王总闲聊着。莫兰神情恹恹地瘪着嘴,不悦地立在一旁,对父亲突然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的举动既不解又气愤。 莫父余光瞥到莫兰不甚愉悦的表情,并没有多加理会。 “瞧我,关顾着说话,”王总忽然用他厚实的手掌拍了一下脑门,终于想起来,他们进门多时,却仍然站在酒店大堂,他转身挥手招呼一直站在不远处助理样子的两个年轻人,“小陈,小刘,快带着莫总去包间。二楼,郁香阁,别走错了。” 一直站在原地的那两个年轻人这才迈开脚步,迎了上来。望着向他们快步走来的那一男一女,莫兰好像突然明白了。思前想后这么一联系,莫兰立刻想到,这其实就是父亲布的一个局,目的就是让她知难而退,绝了跻身商场的念头。 弄清楚父亲的如意算盘之后,莫兰的不快立即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信心满满的踌躇满志。她直起身板,热情拉过和她的装扮大同小异的那位女秘书:“吆,姐姐,您今天的妆化得可真漂亮。” 那位被唤作小陈的秘书估计没被陌生人,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陌生人这么直白地称赞过,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双颊红了一大片,支支吾吾地答:“谢,谢谢。” 莫父望着挽着女秘书走在前面的莫兰,不觉失笑。瞧她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估计应该是摸透他的心思了,所以才故意气他的。不过,对于经验老到的莫父来说,她的手法始终显得生嫩拙劣,完全不足挂齿。 饭局所在的包间与酒店富丽堂皇的奢华风格一脉相承,房间的装潢设计也是分外别致,让人赏心悦目。不过,对于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来说,再好的装饰也无心欣赏,再精美的菜肴也不过的生钱的利刃。 他们进入的时候,席间已经有人坐定,瞧见他们,忙站起身来打招呼,又是一阵寒暄。莫兰站在莫父的身边,得体优雅地冲着每个人微笑。她在心里不屑地冷哼,不就是当个秘书嘛,能有多难,谁不会呢。 第二章 冤家路窄(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然而,当酒过三巡之后,莫兰也不得不承认,她小看了秘书这个职业。在她的印象中,秘书不就是打扮得漂亮一点,话说得嗲一点儿,跟在老板的身后巧笑倩兮,端个茶,倒个水,送个资料,打个字嘛。什么时候,对酒量也有这么高的要求啊! 莫兰望着递到她面前的一个又一个的酒杯,心中叫苦连连。都怪自己心高气傲,太轻敌了。莫兰可怜兮兮地向坐在旁边的莫父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岂料莫父竟完全无视她,忙着和其他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莫兰哀叹一声,早知道莫父是不会帮她的,看他一脸淡淡然的样子,完全就是故意忽视嘛。 莫兰余光瞥了一眼她旁边的小陈秘书,做为桌上仅有的两名女同胞,不免产生心心相惜,同病相怜之感。只不过莫兰这一眼瞄过去,立即大跌眼镜。只见方才还柔弱娇嗔的女秘书喝起酒来,犹如壮士断腕般豪迈壮烈,一杯杯白酒下肚,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好像仰头灌得是纯净水一般。看她喝得这么轻巧,莫兰还真有股冲动,想看看她喝得到底是不是纯净水,然后把酒杯摔在地上,大声怒斥:“你丫喝白开水有意思嘛!”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莫兰在心中由衷地赞叹。瞧着也比她大不了几岁啊,咋气质这么彪悍啊!算了,还是不要感慨别人的人生了,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啦! 拉回自己的意识后,莫兰非常十分极其不情愿地把自己的目光放到对面那个肥头大耳,冲着她一脸媚笑,表情猥琐的中年男人身上。别人也是穿西装,你也是穿西装,怎么你穿上就那么像衣冠禽兽呢?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疑问只能抛诸脑后了,她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如何以正常人的姿态走出这间酒店。她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全,毕竟是有老爸在身边坐镇撑腰的,总不会让亲生女儿有什么闪失吧。但,她是憋着一口气来的,她知道莫父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她彻底放弃从商的打算。但她绝不能输。她承认她确实有那么一点被吓到了,不过,这也决不可能动摇她从商的决心。 打定主意后,莫兰举着酒杯,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客气地说:“我只是一个小秘书,岂敢让各位敬酒啊,还是我敬大家吧。我先干为敬。” 莫兰仰头饮尽,顿时赢得满堂彩。莫父抬眸望了她一眼,意外中也有些担忧。知女莫若父,以莫兰的脾气,面对众人的调戏,没有怒发冲冠,还真是不容易。看来,她是打定主意和他硬碰硬了。 莫兰故意不去理会莫父有些担忧的目光。莫彦知道女儿是生气了。不过,他也是没有办法。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百般疼爱自是不说,他更希望她有一个好前程,好归宿。她执拗倔强,好言相劝她未必听,所以他只有狠下心,把这一行最黑暗,最丑陋的一面,撕开来给她看,让她自己思量,自己定夺。 第二章 冤家路窄(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小兰小姐不仅长得漂亮,酒量也好,我再敬你一杯,希望小兰小姐不要驳了我的面子啊!”那人尝到了一点甜头,心花怒放,又斟了一杯酒来敬。 莫兰二话不说,拿起就喝。如此爽快利索,又是赢得一片欢呼。 “好,好,好,小兰真是海量啊!” 众人见有机可乘,纷纷举杯来敬。美色当前,这群色心四起的老男人似乎忘了这次饭局的正题。坐在莫兰旁边的小陈,偷偷松了一口气,为能得到短暂的休憩时间而窃喜。她望了一眼莫兰,露出同情的表情。 莫父望着在一声声的叫好声频频举杯的莫兰,脸色渐渐难看起来。终于,他忍无可忍,一把将莫兰按在椅子上,沉声道:“够了!” 旁人还想再逼:“莫总,别这么扫兴啊!大家还想和小兰再喝几杯呢。” “算了,她已经喝得够多了,下次吧。”莫父神情微愠,缓慢地说道。 “别啊!”那人还想再说什么,被王总一把拦住。他和莫父认识的时间较久,看的出来,莫父已经动怒了。 莫父出来挡酒后,没有人再敬酒,也没有人再说话,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喝就喝!谁怕谁啊!我一如花似玉的姑娘还能怕你们几个糟老头子不成!”莫兰面色潮红,眼睛迷蒙着,神志已经不甚清醒,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够啦!少说几句吧!”莫父微微蹙眉,轻斥着。 “莫总,我看今天要不就先这样吧,关于合同的细节和几项修改条款,我们回去商定了,改天详谈。”王总这时站出来打圆场。他在商场混际多年,头脑精明,估计早就看出来莫总和这个叫小兰的女孩关系不一般,不过他眼中的非常关系,未必就是莫氏父女之间的那种关系。 “那好吧,我有事儿,就先告辞了。”莫父是聪明人,顺着王总给的台阶,连忙扶起莫兰请辞。 莫父并没有直接带莫兰回家,而是让司机将车停到街边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莫兰在车内大吐特吐,毫不吝惜地将胃中充满酒精味道的秽物吐到莫父的轿车内。莫父也不责怪,伸出手轻拍她的背,想让她舒服点。俗话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更何况莫兰自幼丧母,他是又当爹又当妈,各中酸苦又岂可为外人道也。虽然这些年来,他忙于生意,与女儿相处的时间甚少,但他确实是把他这个惟一的女儿当成掌上明珠来疼得。看到她现在这么难受狼狈的样子,他又怎会不心疼。 其实,莫兰是可以挣扎着去车外吐的,但是她依然在为刚才莫父的袖手旁观而生气,所以她故意吐到他的车上,就是想气气他。可是,没过多久,莫兰就后悔了。车中的秽味儿渐渐扩散,不一会儿,整个车厢都是一股混着酒精的酸腐味道。吐过之后,意识就渐渐清醒了,暂时麻痹的五感也恢复知觉。她在折磨司机与老爸的同时,也并没有放过自己。所以,这个恶作剧是以两败俱伤收场的。 第二章 冤家路窄(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本就有些迷糊的小脸,因为难闻的味道更加纠结地皱成一团。莫父望着女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打开车门,扶着莫兰下车,然后吩咐司机把车送去清洗。 彼时,已是深夜,白天喧闹熙攘似乎永无止尽的宽阔马路也渐渐沉寂下来,街边的行人更是稀少,只剩一盏盏细长的路灯孤独而寂寥地矗立着。莫父扶着莫兰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被夜风吹了一会儿,莫兰更觉清醒,整个人也清爽了许多。 “兰儿,你是不是怪爸爸刚才在饭局上没有帮你。”过了好一会儿,莫父才轻声说道。 莫兰没有回答,只是摇头。虽然她是清醒了不少,但脑袋里还是嗡嗡作响,仿佛被硬塞进一个频道紊乱的收音机般。 莫父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爸今天就是想让你看清楚,你所选择的这条路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总是风光无限,它也有你不知道的凶险与艰辛。” “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艰辛,这就是我必须要付出的代价的话,那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不怕!”莫兰大声说道,她的语气有些激愤,心中还是有些生老爸的气。 莫父缓慢地摇了摇头:“你始终是太年轻了,看事情的眼光还太浅短,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般容易。” “这些道理我都懂。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也知道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不管你做什么,你总是要很努力很努力才可以,你的每一次得到都要付出等值的,甚至是超值的代价。我不会想要不劳而获,也不会做那样的白日梦。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知道自己应该为什么奋斗。” 莫兰情绪激昂地说了一大段慷慨陈词。她极力想说服莫父,想证明她选择从商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这似乎是每一个少年的通病。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强大到可以自己做决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但是,殊不知我们自信,甚至引以为傲的资本,我们憧憬的广阔未来在家长的眼中只不过是少年无知的高谈阔论罢了。不要叫嚣着父母的不理解,不支持,我们所缺少的正是父母那份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淡然。 无疑,莫父是拥有这份淡然的。任莫兰巧舌如簧,说得天花乱坠,莫父的神色始终未改。莫父对莫兰的话不予置评,他只是抬手指了指虽是午夜却依然华灯璀璨的夜景,话锋一转:“看看眼前的这些,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莫兰秀眉紧蹙,猜不透莫父的心思。她没好气地说:“能有什么,路灯呗,再不还有车,霓虹什么的。” 莫父摇摇头,感慨道:“是生活。” 莫兰一愣,不明就理地望着父亲。莫父继续说道:“生活。生下来,活下去。这似乎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确切的规则逻辑可言。可就是这简单的两个字让多少人焦头烂额。你现在还小,跟你说这些,你也未必能听懂。但是作为你的父亲,我必须跟你说,我有责任把我穷其一生积攒的人生哲理与生活智慧都告诉你,无论你听也好,不听也罢,这都是我应尽的责任。你说你想从商,我不反对,但我有责任让你知道你所选的路到底是一条什么路,究竟是一条通往成功的阳光大道,还是一条充满荆棘险恶的艰辛之路。” 第二章 冤家路窄(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似乎被父亲说得有些动容,陷入沉思之中。莫父挥手,指了指大街:“这就是生活,活色生香地摆在你面前。老板,经理,职员,司机,甚至是清洁工,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我还是希望你明白,人的一生之中决定命运的抉择也就那么几次,我希望你慎重对待。”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父女两人在静默中彼此对峙着。最后,还是莫兰打破了沉默。只是,她的语气已经软了下来,没有了刚才的剑拔弩张:“爸,我是真的喜欢从商,我相信我也有足够的天赋。我这个决定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说着玩的,我真的准备好为我的未来承担责任了,我知道会很辛苦,但我不会放弃的。” “你确定?”沉吟半晌后,莫父郑重地望着女儿,做最后一次确认。 “嗯。”莫兰笃定地点头。 望着女儿那张倔强的面容,莫父一时有些恍惚。在他的记忆中,似乎也曾出现过这样的场景。他忐忑犹疑地问那个俏丽如花的女孩儿:“你确定吗?”她也如莫兰此刻这般倔强坚定:“嗯。”不过,那时他问得并非是她的前程而是她是否愿意将自己的终生托付于他。 “罢了。”莫父叹了一口气,最终只能无奈地挥了挥手,投降地道:“你自己的未来自己决定吧!” “真的?”莫兰大喜过望,顿时眉开眼笑,“哈哈,谢谢爸爸。” 莫兰笑着搂住莫父的脖子,依偎在他的怀中,莫父也笑呵呵地回抱着女儿,神色有些担忧,又有些无奈:“你呀!跟你妈妈一样倔强。” “没办法,谁让我是你们的女儿呢。”莫兰蹭着父亲的脖子,开始撒娇:“而且,我会选择从商也是因为你啊。” “咦,跟我有什么关系?”莫父疑惑不解。 “当然啦,谁让我遗传了你这么优秀的DNA,我有选择的权利吗?”莫兰一撇嘴,把所有的责任推到莫父身上。 “你呀!”莫父轻点女儿的额头,有些哭笑不得。 “呵呵。”莫兰笑着重新依偎到父亲的怀中。 “对了,”过了一会儿,莫父像是想起什么,“以后,你要多和我去参加几次像今天这样的饭局。” “为什么啊?”这回轮到莫兰不解啦。 “商场里面的东西,有些是你们学校不教,也教不了的。而你在学校学不到的这些却恰恰可能是从商最重要的。既然无法避免你上战场,但是在上战场前,替你打一副铠甲,好让你刀枪不入,所向披靡还是有必要的。”莫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多谢父亲大人赐教。”莫父学着古装剧中江湖人士双手抱拳的样子,煞有其事地说道。 有时候,莫兰在想,如果不是自己当初那么倔强,一定要走从商这条路。那么,也许,她和莫逸凡之后的一切,那些每每想来,都会让她痛不欲生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第二章 冤家路窄(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从那以后,莫兰便随着莫父应酬,洽谈项目。莫父说的没错,商场上的很多东西是学校不教的,而这些东西却是商界之中高手过招的基本招式。相比之下,学校教的那些枯燥呆板的理论知识反倒成了纸上谈兵了。难怪走出大学的学子们都在抱怨学校学的东西百无一用了。但是,说其毫无用处也不尽然。理论加实践,从来都是成功的最佳公式。而莫兰恰恰就是能完美地将二者融合起来的那种绝佳人才,所以难怪每年她可以打败历来在商学院只手遮天的雄性生物,连续拿下学院的高额奖学金。 纵然一开始莫彦反对女儿涉足商界,但是时间久了,他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自赞叹莫兰的非凡天分。她有着异常聪明的头脑,敏锐的洞察力,一点就通,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身为父亲,他自是自豪,但也有些隐隐地担忧。显然,对于自己的优秀资本,莫兰是非常明白的,这也极易造成她孤傲自负的个性。而这样的个性是一个出色的商人最要不得的。 莫父审视探究的目光在卯足了劲儿对峙的这对男女间打量了很久。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问题。 “你们认识?”莫彦指了指两人,目光始终停留在女儿身上。 “认识。” “不认识。” 两人异口同声,却说出两个截然相反的答案。这一段小插曲似乎给这个单调乏味的酒局增添了许多戏剧性的效果。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到两人的身上。探寻,疑惑,诧异,暧昧,皆而有之。 莫逸凡微微眯起眼睛,神色有几分不悦。她的无视让他的心中莫名燃起怒火,但他也只能竭力压制下去。莫逸凡清楚地看到莫兰脸上警告的表情。俏丽的脸上,肌肉有些僵硬,大大的黑眸闪烁着,“你要是敢说,你就死定了!”的凶狠光芒。但他故意装出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表情无辜地说道:“莫小姐,难道还在为那天的事情责怪我吗?”随后,又诚恳地补上一句:“我已经道过歉了。” 莫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一个巨大的巴掌从天而降,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道歉?莫逸凡的话一出立即引发种种猜测,众人探寻的眼神更加闪闪发亮,一个个精神奕奕的样子,全然不见了方才的醉意。空气中顿时多了许多“八卦”因子。 真是想不到男人的八卦**也这么强烈。莫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同时不甘示弱地回道:“哪里哪里。是我太不懂事。早就该想到让您这样贵人事忙的大人物在满是行人的校园里减速是多么浪费时间的行为啊,在您的眼里,人命才值几个钱啊。” 莫兰优雅得体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说出的话却叫在场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镜。莫逸凡已经不再掩饰脸上的怒意,一双深邃的眸子直勾地盯着莫兰,幽暗的眼神让人不觉间生出几分畏意。 第二章 冤家路窄(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坐在莫兰旁边的王睿阳胆战心惊,冷汗直流。他不时从西装的内口袋中掏出一块深蓝色的格子手帕擦拭额头沁出的汗珠。为了这次的项目,他可是煞费苦心啊,一面是多年的朋友,一面是商界奇才,哪一个他也不好得罪啊。尤其是莫逸凡。他老爸可是堂堂茂亨的董事长莫韶华,以茂亨的实力,随便动动手指便足以让他在商场永无翻身之日。这样的威胁对他来说就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锋利刀刃,随时都可能掉下来,要了他的脑袋。 怎么会这样呢?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这眼看就到节骨眼上了,怎么会横生出这样的枝节来呢?王睿阳忧心忡忡,斟酌着到底要不要插话。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莫逸凡沉声开口,每一个字都说得缓慢且沉重有力。彰显着他此刻一触即发的怒气。 “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改变你撞到人的事实啊。”莫兰面无表情地轻声说道。对于他的不满,莫兰不是没有感觉到,但她就是不想示弱。其实,今天晚上,莫逸凡的态度一直还是挺和善的,是她一直太咄咄逼人,将他逼到无路可退不得不反击的地步。不知道为什么,莫兰就是会想到钱志明斥责她的时候,莫逸凡脸上那藏不住的幸灾乐祸表情,她感到气愤,委屈,不由自主地想还诸彼身,让他也尝一下那种尴尬困窘的滋味。 莫兰的话一出,坐不住的人又多了一个。莫父紧张兮兮地抓住莫兰的胳膊,焦急地问:“他撞到你了?” 莫父的口气有些激动,两条如墨的浓眉也深深地纠结在一起,面容微露愠色。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女儿受到伤害,哪怕一丝一毫,也会让他激愤,让他失去理智地去惩罚那个胆敢伤害她的人。 “不是,不是我,是萧晓。”莫兰急忙说道。 听到莫兰的回答,莫父紧张的神情稍稍缓和些。 莫逸凡惊讶于莫父刚才脸上的神色。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这场利益的谈判中,他才是居于云端的人。通俗的讲,他才是那个掌管所有人福利的财神爷,在场的所有人都该对他卑躬屈膝毕恭毕敬才是。但是,刚才莫父的表现让他觉得,别说是“财神爷”,就算玉皇大帝天王老爷,只要他伤害了莫兰,他也一样不会放过。 莫父那种急切强烈的护女之情,深深地震动了他的心弦,让他诧异,让他疑惑不解,也让他羡慕。 莫逸凡突然站起身,意欲不明地望了莫兰一眼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他用力摔上门的那声巨响震慑了所有在场的人。 王睿阳惊诧地瞪大双眼呆滞了几秒钟之后,突然回过神来,匆匆追了出去。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埋怨的目光不时向莫兰扫来。莫兰事不关己地高昂起头,眼神无意识地四处飘着,表面上漫不经心,但心里却直犯嘀咕,莫父的这单生意到底是不是被自己搅黄了。 第二章 冤家路窄(十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总,莫总,请留步啊!” 王睿阳拖着臃肿肥硕的身子极力想追上前面健步如飞的莫逸凡,奈何本就上了年纪,再加上平日里不好好锻炼,而腹中酒精的劲头也选择在此时爆发,所以,不管他多么努力地奔跑,此时都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怒气冲天的莫逸凡忿忿地走出酒店大门,飞快地打开车门,开着他马力十足的座驾飞驰而去,只留给他一堆汽车尾气,以及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明亮的红色车尾灯。 莫逸凡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目光怔怔地盯着前方。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手机屏幕上,“王睿阳”的名字焦急地闪动着。莫逸凡不理,烦躁地甩着头,狠狠地踩着油门。 莫兰和父亲从包间走出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半弯着腰,双手撑着大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王睿阳。 “老王啊。”莫父唤了一声。 王睿阳回头,看到莫父,抬起手臂,示意让他等一会儿。待他歇息了一会儿,才朝莫父道:“没,没追上。” 他的声音中仍有喘息,看得出来他真的尽力了。 “没关系,生意嘛,东家不成做西家。”莫父笑着宽慰道。 “老莫,你可得掂量着啊,风华现在可是……” 王睿阳还想再说什么,被莫父用眼神制止了。莫父示意了一下身后的莫兰,王睿阳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莫兰从父亲身后闪出来,轻声地道歉:“王叔叔,对不起,今天的事儿怪我了。” “唉,”王睿阳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说现在的孩子年轻气盛呢,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儿全然不顾着点后果。” “我知道错了,王叔叔你原谅我好不好。”莫兰晃着王睿阳的手臂撒娇道。 “罢了罢了,你爸都没说什么,我又怎么能越俎代庖呢。”王睿阳又是一声叹息,无奈地道。 莫兰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蹦跳着回到莫父身边。王睿阳望着莫兰年少无邪的笑颜,突生出一股悲凉之意。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你呀,你爸爸把你当成心肝宝贝,什么时候你也要懂得帮你爸分忧才好啊。” “会的,会的。”莫兰愉快地应承。 莫父和蔼地望着女儿,目光慈爱,一脸有女若此,此生无憾的欣慰神色。 因为饭局结束时已经很晚了,莫兰就没有回学校,给萧晓打电话交待过之后,便随着父亲回到了A市的家中。简单地洗了个澡之后,换上舒适的睡衣,莫兰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 在准备上床睡觉前,莫兰坐在梳妆镜前,拿起黑色的牛角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乌黑亮丽的长发,不知怎么地,她的脑海中会忽然浮现出莫逸凡离开时望着她的样子。他的眼睛深沉如海,那里面有翻滚着的忿怒,但在那些巨浪之下,翻涌着的是深深的落寞,如失去繁星映衬,在空荡荡的苍穹中独自悬挂的莹月般微凉孤寂。那一刻,他转身离开的高大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寂寞。 第二章 冤家路窄(十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其实,在那场“疑似车祸”发生的第二天,钱志明便找过她。当时,莫兰仍盛怒未消。她黑着脸走进钱志明的办公室,也没有打招呼,便大刺刺地坐到房中略显陈旧的褐色皮沙发上。 钱志明是莫彦冬多年的好友,也是看着莫兰长大的,没少疼她。这也是莫兰最气愤的地方。为什么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钱叔叔会那样严厉地在大庭广众下斥责她,而且还是因为别人的错误。 钱志明笑呵呵地从办公桌后站起身,从旁边的木质柜子里拿出一个青花瓷的茶杯,在饮水机中接了热水,端到莫兰面前,一改昨日冷目威严的神态,笑盈盈地道:“怎么?还在生钱叔叔的气啊?” “没有。”莫兰没好气地答道。但她脸上负气的表情为她做了更好的回答。 “咦,嘴巴都翘这么高了,还说没有。”钱志明一边打趣着,一边习惯性地伸出手指轻点莫兰高高撅起的嘴巴。 钱志明这个简单的动作唤起了莫兰的记忆。钱志明属于那种面恶心善的典型,一张过于严肃的面孔总让人觉得他难以接近,也因此才得到学生们“冷面侠”的称号。但是,莫兰却不怕,从小到大她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他的怀里撒娇,再怎么放纵,他也不会怪罪。一度成为朋友的谈资,说不苟言笑的钱志明也终于遇到克星了。 想起那个平日里那个和蔼和亲,平易近人的钱叔叔,莫兰更觉委屈,更觉昨日那个对她吹胡子瞪眼睛的钱志明可恶!酸意顿时袭上鼻头,莫兰委屈万分地掉了眼泪:“您怎么能那样啊?您知不知道是他开车撞到萧晓了?” 莫兰的眼泪让钱志明一阵心疼,他轻柔地拍着莫兰的后背安抚。同时,幽幽地叹息道:“唉,你这孩子就是太鲁莽,太冲动了。” 待莫兰的情绪稍稍缓和一点后,钱志明才继续道:“其实,我从办公室的窗户里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还那样对我?”莫兰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因为他会为学校捐一座新的图书馆大楼。”钱志明正色道,语气中充满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就因为几个臭钱!”巨大的震惊让莫兰几乎尖叫起来。实际上,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钱志明微微颔首,久久没有说话。少倾,他慢慢抬起头来,直视莫兰的眼睛,给了她答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莫兰震惊地瞪大眼睛。不止为钱志明的答案,也因为他此刻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这样的钱志明,莫兰还从未见过。莫兰知道钱志明的不苟言笑名声在外,但是她所熟悉的钱叔叔却是一个慈爱而随和的人,从不肯对她疾言厉色,也从未如此正式地跟她说过话。而此时钱志明脸上无比严肃的表情,莫兰上一次见到,是在莫彦的脸上,那时他正准备劝服她放弃从商的打算。 第二章 冤家路窄(十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钱志明继续说:“你还小,有些事情看得不够深,不够远。没有人不想做一个刚正不阿,不畏权势,视金钱如粪土的英雄,即使做不成英雄,也想成为一个像这样的人。可是莫兰,你要知道,在我们现在的这个社会,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选择去做一个这样的人,无异于自取灭亡。你可能在心里反驳我,鄙视我,觉得我是为自己屈曲权势之下寻找借口。但是,莫兰,这就是生活,实实在在的人生。我既然做到学校副校长这个职位,我就必须尽到我的职责。而适时地选择纡尊降贵,低三下四,也正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莫兰愣怔着,没有说话,她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钱志明转头望望莫兰,又将视线转向正前方:“人,是可以选择自己所要走的道路的,你也确实可以选择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是,与现实社会中的各种阻力与五光十色的诱惑相比,人的意念始终太过弱小,所以有些人妥协了,他们选择了顺应这个社会。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叫嚣着,自己的趋炎附势是迫于无奈,把自己的堕落归结于现实社会。然而讽刺的是,往往那些妥协社会的人过得比那些坚持自己的原则,固守自己的道德底线的人要好。这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现象,也是一个不公平的现实。但是,莫兰,在这个世界上,绝对的正义,绝对的公理,是不存在的。有时候,为了大家心目中的正义公理,必然要做一些于之偏差,甚至背道而驰的事情,从而达到我们所希望看到的那些公理正义。” 钱志明的话让莫兰安静下来,默默地思考着钱志明话中所蕴含的深刻意味。钱志明的一席话足以颠覆莫兰整个人生观和价值观。但是她又确实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因为他所说的一切听上去是那样的针砭时弊,那样的有据可查。她的脑海中像是有两个人在奋力地互相撕扯着。一个是叫做原则,一个称为现实。 “你们这代人啊,没有一点尊师重道的思想。学校对你们来说啊,就像是一座监牢一样。老师对你们来说,就是敌人。一出校门,恨不得此生不再踏足学校的土地,更别说是回馈母校了。”钱志明指指莫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莫兰转过头去看钱志明。他的脸上满是皱纹,发端已满是花白的痕迹。莫兰的心中忽然有些忧伤。 “记得以前,我教书的时候,有一次问学生,学校是不是以盈利为目的的企业?大家居然异口同声地回答说是。我当时气得啊,差点没心脏病突发!”回忆往事,钱志明渐渐从刚才沉重的氛围中走了出来。 莫兰忍俊不禁,故意气他一般,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钱志明的表情一下变得凝重起来:“学校一年的开支,你知道是多少吗?电费,水费,教师工资,还要不时地添置新型的硬件设施,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一年要超过近千万,光靠你们那点学费有什么用。” 第二章 冤家路窄(十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不由地沉默了。钱志明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这都是其次,学校的主要职责是教书育人,是为了学生的发展,为国家培养人才,这种目的是亘古不变的。当然,现在的社会上,也不乏一些打着学校的旗帜招摇撞骗的人们,但是这也丝毫不能改变‘学校’这两个字的本质!” 钱志明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觉提高:“再说,教师们那些呕心沥血,兢兢业业的付出应该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像我,煞费苦心地拉赞助,几十岁的人了,跟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点头哈腰的,不就是为了建一个新的图书馆,好让你们有更好的学习环境吗!” 莫兰突然感到有些心酸。她最敬爱的钱叔叔,一生尽职尽责,除了自己的工资,没收过一分闲钱。就是这个他给她倒水的杯子还是在她六岁的时候送给他的呢。钱志明一生勤俭,自己的东西,只要没坏,绝不更新换代。他把毕生的心血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他才是应该站在感动中国人物颁奖台的人! “钱叔叔,对不起。”莫兰真诚地道歉。 “算了,你还小,不怪你。”钱志明笑着摸摸莫兰的头。只是,那份笑容包含了太多的心酸于无奈,并未深入眼睛,而是连同他脸上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细细纹路一起渗透出几分世态炎凉的悲戚。 虽然是因为莫逸凡,才让莫兰与钱志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生了间隙。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给了她和钱志明如此推心置腹深谈一次的机会。 从钱志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莫兰的心情有些沉重。在此之前,她的世界中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而现在,她必须被迫认知第三种颜色,灰。 莫兰本来以为,她此生应该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吧。谁知,时隔一周,她居然再次见到了莫逸凡,而且就是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这天,莫兰下课后,随着人潮走出教学楼,然后她就看到一身黑色西装的莫逸凡,斜靠着他那辆在阳光下闪烁着尊贵光泽的宝马轿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来这儿干什么?”莫兰的表情与见鬼无异。 “我来告诉你一件事。”莫逸凡起身,正视她:“我要追你。” 莫逸凡已经手捧玫瑰,在莫兰学校教学楼蹲点一个星期了,莫兰却依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从始到终,莫兰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对于莫逸凡的居心,莫兰自己估摸了个大概。花花公子,香车美人,这样的戏码放置在莫逸凡的身上,并不足为奇。况且,这样的故事,电影中不常有吗?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偶遇敢于和自己叫板的个性女子,一时觉得好玩,便心向往之,从头到脚都冒出浓浓的征服**。 第二章 冤家路窄(十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但这不是电影,是真真实实的生活,不是编剧运用自己的浪漫细胞杜撰一个皆大欢喜,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完美结局就可以的。在现实生活中,沿着这样的开端发展下去的结局,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的。莫兰不打算陪莫逸凡玩这个游戏,不想成为他众多情人中的某一个,更不想为他的泡妞生涯增添一个终生成就奖。所以,莫兰打定主意,不去理会他那如火的攻势,毅然决然地把他当成一个精神病院的疯子,或者干脆当他是一个女人。 即便莫兰已经有了无懈可击的自我防御机制,打定主意不愿和莫逸凡有任何瓜葛,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地想到那天的景象。不是她意志不够坚定,只是那天的他实在太过耀眼,让她没有办法忽略,也没有办法把那天的景象从她的记忆中抹去。 那天下课,已经是夕阳西下。还未完全坠落的日头调皮地从天际露出小半张脸,将剩余的金粉撒在天边,与天上的云彩融合为一片完美的霞光。莫逸凡就站在这片霞光之中,慵懒地斜靠着车门,双手插在裤兜中,双脚在脚踝处交叉,微低着头,金黄色的光线正好照在他那显然经过精心打理的,乌黑油亮的头发上,发的暗影遮住了他的脸庞,看不清表情。 听到人潮涌动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来,转向教学楼门口的方向。正好撞上刚走出教学楼的莫兰,意料之外的惊诧目光。他微微一笑,金子般闪动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 莫兰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她愣愣地盯着莫逸凡的方向,似乎在仔细思索着,眼前那如古典油画般唯美的意境,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身后不断有人涌来,撞到她的肩膀,并向她投来嫌弃的目光。但她浑然不觉,仍是呆愣愣地看着。直到,莫逸凡冲着她扬起那温和中带着狡黠的微笑时,她才终于确定,这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莫兰有些愤怒地迎上去。不知为什么,对于莫逸凡,她总是本能地选择对抗。内心深处隐约有一种恐惧,抗拒着他的靠近。生物总会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从这一点上来说,或许从一开始的时候,莫兰就已经预感到,遇到莫逸凡,注定她会万劫不复。 “你来干什么?”莫兰不信任地审视着他。 余晖如金,为校园里的景物镀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光泽,看起来很暖,驱散着些许寒意。 “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莫逸凡站起身,正视她,“我要追你!” 莫逸凡说得理所应当,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莫兰却是大惊失色。她的第一反应是,“God,Youmustbekidding!”而她脱口而出的却是:“你没病吧?” 莫逸凡微微一怔。这个答复,倒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他一挑眉,决心和她奉陪到底:“我不记得有啊。” “那你在这人装什么疯子!”莫兰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她不明白莫逸凡在玩什么把戏,以至于她有一种对于未知的,本能的惶恐。 “我说的是认真得。”莫逸凡语气严肃,想打消她的疑虑。 莫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摇摇头,一副觉得莫逸凡无可救药的表情。她决定不再和他浪费口舌,直接用行动表明她的立场。 莫逸凡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莫兰:“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大哥您歇歇,回家洗洗睡吧,姐姐我没空陪你玩!”莫兰猛地回头,一口气说完这些,转头就走。 “我说的是认真的!”莫逸凡冲着莫兰的背影大声喊。莫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同时他也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你是认真的吗? 说实话,他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他做了一件从不容许自己做的事。那就是顺从自己的心。一直以来,他都强迫自己处于极度冷静的状态之下,理智地看待每一件事,从不允许自己踏入感性的雷区。因为在很早以前,他就明白,很多看似很正常,很多年轻人都可以做的事情,他都不可以做。因为他的身世,让他一出生就拥有很多,同时也让他一出生就背负了很多。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自己,他早就习以为常了。直到遇上她,她像是一匹在大草原上奔驰的野马,不羁,难驯。她年轻,活力,充满激情,过着与他截然相反的不同生活。不由自主得,他开始羡慕,向往,他想融入她的世界,去体验她的生活,感受她的心情,过一种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生活。 在她面前,他所拥有的全部变得一文不值。那些让世人追逐,渴求的东西,她通通都不在乎。不管是你是否有权,不论你是否有钱,只要我不喜欢,我都不会给你好脸色看。说她年轻也好,说她无知也罢,但她的这种态度的的确确吸引了他。 莫逸凡看到莫兰逃离般疾步远去的紫色身影,与前方人群中的白色身影会合,那个白色身影不时回头望向他的方向。然后,两人一起隐匿在汹涌的人潮之中。莫逸凡第一次有了那种,为了一个姑娘,忐忑不安,内心悸动的感觉。 第三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烦不烦啊!还有完没完了!”莫兰没好气地说着。面对一个星期坚持不懈的莫逸凡,她没有表现出丝毫感动,反而一副不胜其扰的烦躁表情。 “我只不过是想请你吃顿饭而已。”莫逸凡递上一捧鲜艳欲滴的玫瑰。 莫兰听到周围人们故意压低,却依然源源不断传到她耳朵里的窃窃私语声。眼角余光也毫不意外地瞥到不少女孩儿欣羡的目光,嫉妒的表情。不可否认,莫逸凡高调热情的追逐,满足了所有女孩儿的虚荣心,包括莫兰。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动我了?”莫兰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都站了一个星期了。”莫逸凡可怜兮兮地道。 “切,才站一个星期就受不了了。”莫兰翻了个白眼,嘲讽地言。 “那是不是我再多站几天,你就同意了。”莫逸凡故意忽略掉她语气中的嘲讽,准确地抓到她话语中的漏洞。 “当然。” 莫兰看到莫逸凡眼中,闪现出胜利在望充满希望的光亮。接着,她又语气平淡地补了一句:“不。” 莫兰看着莫逸凡眼眸中的希望之光霎时熄灭,心情大好,幸灾乐祸地笑着。莫逸凡一颗心兴奋地提起,又狠狠地坠落,一脸算你狠的表情。 莫兰看着莫逸凡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有气没地儿撒的憋屈表情,很是开心。而且,十分张扬地表现出了她的这种开心。 “行了,你别玩儿了。”一旁的萧晓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由为莫逸凡说话。 莫逸凡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之后,变成由衷的欣赏。萧晓属于那种典型的温婉淑女,静如一泓清泉。清新淡雅,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莫兰注意到莫逸凡的视线,立即警告道:“喂!你可别想打我们家萧晓的注意啊!” 莫兰是知道萧晓的美丽的,从她们在一起时,不断向她瞄来的异性目光就可以看出。但莫兰并不妒忌,反而很开心。因为萧晓是她的朋友,是她真心喜欢的人。有人说萧晓漂亮,她也就乐呵呵地接受,一脸母凭子贵的得瑟劲儿。就像她说这句话,不是吃醋,完全是出于护短的心态。 莫逸凡忙收回视线,掩饰着脸上的尴尬:“哪敢啊,有你这位护花使者,我就是有色心,也没色胆啊!” 两人均没有注意到,在他们毫不在意地说着这些的时候,萧晓脸上稍纵即逝的不自然的表情。 “算你识相。”莫兰高傲地回道。 “你们在胡说什么呀!”一不小心成为他们两个人唇枪舌剑的枪子儿,萧晓有些不好意思。 “都怪你!”莫兰恶狠狠地瞪了莫逸凡一眼。 “是是是,怪我,都怪我。”莫逸凡很识趣地连声道歉,顺势找到台阶,拾阶而下,“要不,我请二位吃饭,就当赔罪了。” 莫兰有种被他绕回去的感觉,刚想开口反击,便被一个男声打断了。 第三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吆,一堆人杵这儿,干嘛呢?” 三人循声转头。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灰色羽绒服的男生,一米八左右的样子,偏瘦,背着一个褐色的耐克斜挎包,正吊儿郎地当地向他们走来。 莫兰看清来人后,脸上立刻浮现出厌恶之意。他叫王旭,就是在社团聚会上企图给萧晓灌酒的那个男生。那次聚会之后,不知从哪儿打听到萧晓的资料,以道歉为由,隔三差五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死皮赖脸地缠着她们,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晓总是很善良,轻易地就原谅了这个曾对她无礼的男生。但莫兰的态度却始终不变,认为酒品即人品。一个酒品如此之差的人,人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而且看他的样子,肯定是想打萧晓的主意。为这事,莫兰没少提醒萧晓,早中晚,定时定点地进行思想教育,目的只有一个,坚决抵制王旭的糖衣炮弹,誓死抵抗,绝不妥协。 王旭却依然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乐此不疲地围着这两朵娇艳的花朵,也不理会莫兰的冷脸,和那张伶牙俐齿的小嘴时不时喷射出的毒液,会严重挫伤他的自尊。整日嬉皮笑脸,一副不知所谓的无赖样子。 “这位是?”莫逸凡瞥一眼王旭,挑眉问道,心中隐约有几分不安。 “你在这儿干嘛呢?”莫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冲着王旭,有些不快地质问。 “嘿嘿,没什么事儿,这不是偶然碰到了么,看到熟人就上来打声招呼。”王旭干笑着,对于莫兰不甚欢迎的态度也不显尴尬,反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自然神态。 “谁和你是熟人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莫兰没好气地道。 听着两人的对话,再看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场,其实主要是莫兰单方面的。总之,不管怎么样,他心里的不安已经烟消云散了。莫兰的举动已经明确地给了他所想要的答案,这个男生应该不是她的男朋友。 “你好,我是莫逸凡。”莫逸凡友好地伸出手。 “你好,你好,王旭。”面对惟一一个对他表示热情的人,王旭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一直被莫兰欺压惯了,突然有人跟他这么客气,反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既然这样,莫兰,那我和王旭一起,你陪他去吃饭吧。”萧晓用下巴指指莫逸凡,建议道。 “行行行!”王旭一听,乐开了花,欣然同意,兴奋地赞成。 “想得美!”莫兰美目圆睁,下意识把萧晓的胳膊搂得更紧,示威性地把萧晓往自己边上一拽,“你少打我们家萧晓的主意,想采花死别地儿去!” 本来萧晓的话把莫逸凡从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让准备再次失望的他感到一丝希望的曙光。但是莫兰一心护着萧晓,根本没放任何心思在他身上的态度,还是不可避免地让他感到有些挫败。 “让你跟我吃顿饭,就那么委屈吗?”莫逸凡突然小声说道。低沉的嗓音中有些受挫的无力感 第三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的声音让莫兰回神,猛然想起还有这茬儿呢。她的目光在莫逸凡和王旭之间快速流转,小脑袋飞快地旋转,权衡着厉害,同时紧紧攥着萧晓的胳膊。这样的对峙让她有一种顾此失彼的感觉。就在她苦恼万分,无法抉择时,萧晓轻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就跟人家去吃顿饭呗,又少不了你一块肉儿,再说人家已经够有诚意了吧。” 莫兰微微低头,有些被萧晓说动。莫逸凡满怀期待地望着她。王旭也一脸紧张地等着她的答复,心急之下,怂恿的话脱口而出:“你就答应了吧。” “你给我闭嘴!”莫兰猛地抬头,怒目而视。视线回移时,不小心对上莫逸凡深情注视的一双眸子,有一瞬的失神。 王旭赶忙闭嘴,但他期待的表情却愈发明显。毕竟能把莫兰这个“洪兴十三妹”支开,和他梦中情人独处的机会并不多。 这时,莫逸凡一个念头闪过,决定以退为进。他故意用恹恹的语气惋惜地道:“算了,如果你实在觉得为难就不必勉强了,我不在乎再多等些时间。” 莫兰沉吟了一会,漂亮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似在打什么主意。突然,她抬头道:“要吃饭也可以。” 莫逸凡的眼睛里顿时闪现出喜悦的光芒。不过莫兰紧接着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看着莫兰一脸狡黠的俏颜,莫逸凡直觉地想到,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仍硬着头皮问道:“什么条件?” 果然,莫兰贼贼地开口:“我要他们一起。” 两害取其轻。莫兰权衡再三,与其让萧晓和王旭这只眼泛绿光,贼心不死的恶狼共进晚餐,她宁愿委曲求全答应莫逸凡的邀约。 此话一出,不止莫逸凡被怔得目瞪口呆,连萧晓和王旭也是一副大为震惊的表情,异口同声地惊道:“什么?” 莫逸凡感到自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旁的王旭惊讶地张大嘴巴,迟疑地说:“这样,不太好吧?” “要么四人一起,要么免谈。我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莫兰高扬起下巴,一脸不接受讨价还价的决绝态度。 王旭在心里哀悼:快得了吧!不重色轻友?我真是谢谢您! “好。”莫逸凡咬牙道。四人就四人吧,总比没有强。 听到他的回答,莫兰高兴地拉着萧晓开门上车,全无拘束之意。让正准备为她们开门的莫逸凡扑了个空,一只手臂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莫逸凡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这个女孩儿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计划落空,垂头丧气的王旭正欲伸手开门,不料却受到莫兰的再次凌辱。黑色的车窗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摇下来,露出莫兰冷若冰霜的脸,同时响起的还有她冰冷的声音:“你,坐前面去。” 第三章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如受重挫的王旭悻悻地走到副驾的位置,开门,上车,没有再说一句话。年轻的面庞愈发阴沉,不再嬉皮笑脸。显然,莫兰冷傲决绝的态度对他也不是全无伤害的。 莫逸凡瞟了一眼王旭,见所有人都已上车,便迅速发动引擎,仿佛怕下一秒,后座上的女孩儿便会食言毁诺般。莫逸凡的车速并不快,车开的很稳,有条不紊地在川流不息的宽阔马路上穿梭,向目的地驶去。 他不时抬眸从后视镜中,瞄一眼后座的女孩儿们。两个女孩儿唧唧喳喳地不停说着,声音并不大,只限于两人可以听清。她们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有时会伸出细弱的胳膊指点一下,另一个点头附和着。她们的面容是愉悦的,淡淡的笑容始终挂在她们的脸上。青春年少的面庞即使不施粉黛也光彩照人。 莫逸凡被她们的欢乐情绪感染,一颗心渐渐变得柔软,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他不经常笑,但是遇见她之后,他展露笑容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想到她的时候,看着她的时候,听到她声音的时候,带着喜悦的笑意总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在脸上,由衷地感到高兴。他不能确切地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这样的感觉让他很舒服,是从心底深处涌现出的一种欢快,惬意。 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很强大的力量,不断地吸引着他,让他像着了魔般不顾一切地想要接近她。 与莫兰她们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至上车后,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王旭。他的情绪似乎很低落,一直沉默地望着窗外。莫逸凡无意识地瞥过他几眼,因为他侧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从他侧脸冷硬的线条轮廓不难看出,他的心情不是太好,大概是被莫兰伤了自尊的原因吧。 莫逸凡选的是一家很别致的餐厅。一行人刚到门口,服务员便热情地迎了出来:“莫先生好,一切都按您的要求准备好了?” “嗯。麻烦了。”莫逸凡礼貌地点点头。他的身上有一种旁人无法比拟的尊贵气质,那种举止优雅的绅士风度不是光有钱就可以办到的。 萧晓很少来这种地方,有些不适应。一双眼睛怯怯地四处打量着,但她仍努力维持着淡然与镇定,亦步亦趋地跟在莫兰身后。至于王旭,他已经把他的惊诧原原本本地表现在那张目瞪口呆的脸上了。 莫兰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从刚进门开始,她便仔细观察起这家餐厅,与萧晓不同,莫兰更像是一个鉴赏者。她略带挑剔的目光从餐厅的各个角落一一掠过。在她跟着莫彦驰骋酒场的这几年,再豪华的酒店餐厅她都去过。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得不由衷地赞叹,这家餐厅的确够品位。 服务员将他们带到楼上一个相对僻静的雅间里面。这个雅座与大厅相连,却是用几张雕刻着精致镂空花纹的上好楠木屏风隔开的。与之相对的是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宽大的落地窗,透过它,窗外的景致一览无遗。 第三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彼时,已经入夜,街上的路灯霓虹也渐渐亮起来。窗外,灯光如海,璀璨绚丽。 “怎么样?还行吧?”莫逸凡笑着问。 “马马虎虎吧。”莫兰撇嘴耸肩。 莫逸凡也不辩解,抬手,看着腕间的钻表,等待了片刻,才道:“那现在呢?” 本来莫兰也觉得没什么。可是就在莫逸凡开口的瞬间,窗外某处被黑暗笼罩的地方霎时亮起灯火。莫兰这才看清楚,那竟是A市最大的公园―南湖公园。 公园之内彩灯环绕,璀璨夺目。公园中央的人工湖波光潋滟,倒映着岸上五光十色的灯光,与天上的繁星遥遥相对,两两呼应。从这儿看下去,整座南湖公园尽收眼底,犹如仙境中的一个小小岛屿,充满着神秘色彩,似在等待着人们勇敢的探索。这是置身公园之中,无法体会到的奇妙感受。 萧晓一时看痴了。王旭更是不用说,目瞪口呆的表情从进门之时就从未改变过。莫兰虽然心中震撼非常,但她仍是极力压制,不想让莫逸凡太过得意。 “凑合。”莫兰淡淡地说道。 萧晓转头,诧异地看着莫兰,对于她的评价,很有异议。莫兰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径直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 见莫兰坐下后,萧晓紧挨着她也坐了下来。本想和萧晓坐在一起的王旭见状,只能悻悻地坐到另外一边。待所有人都坐定之后,服务员捧着一本金棕色的菜单走了过来,恭敬地问:“需要点餐吗?” 莫逸凡从服务员的手中接过菜单,放在桌上,顺手将菜单旋转一百八十度,使它正对着莫兰她们的方向,绅士地道:“女士优先。” 莫兰把手放到菜单上,却并没有翻开,而是将它重新转到面对莫逸凡的方向,微笑着道:“不用麻烦了,什么贵来什么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唯有莫逸凡的表情始终淡淡的,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服务员手持菜单,表情尴尬,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莫逸凡冲着萧晓说道。 “啊?”萧晓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地支吾着言,“我,我随便,什么都可以。” “那你呢?”他既而转头望向王旭。 “我?我也是,随便,随便。”王旭讪笑着说。 “那就照常上吧。”莫逸凡抬头对有些惶恐的服务员说道。 “好的。”年轻的女服务努力维持得体的微笑说出这两个字之后,便迫不及待地逃之夭夭了。 “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就随便点了一些。这家店我来过几次还不错,希望你们喜欢。”莫逸凡沉声说着。他的神态和语气始终都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以及显然是经过后天培养出的得体优雅与绅士教养。 第三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萧晓淡淡地笑着,一如既往的温婉娴静。莫兰听到他的话,从窗外移回视线:“那是,我们哪能和您比啊,你多么挥金如土啊,能让您纡尊降贵的和我们一块儿吃个饭,我们已经很感激涕零了。” 说完之后,莫兰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和萧晓一样的文艺女青年了,和夏紫薇似的,说话都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这样的状况,连她也感到诧异,我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成语了。 莫逸凡的眼睛微眯了一下,眸光微黯。这些变化细如微尘,难以察觉。但是,莫兰却发现了。并且非常不厚道地暗自窃喜。她讨厌他那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样子,让人以为他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其实他却是一只狼。不要问她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她就是知道,而且非常确定。他现在的表情和那次在饭局之上,她故意激怒他时一模一样。她知道,他伪装的精美面具已经被她划开了一道口子。 她兴奋地在心中大声呐喊着:“你装啊!你倒是继续装啊!” 莫兰偷笑着,重新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窗外。萧晓笑着打圆场:“她这人就这样,你别介意啊。” “没事。”莫逸凡淡淡地说道,表情有些阴沉。 王旭看到萧晓望着莫逸凡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轻轻地挪动身子,与莫逸凡拉开距离,并不断向窗边靠拢。 服务员这时再次走了过来,手中多了一瓶红酒。莫兰扫了一眼,没有做声。 “要打开吗?”服务员温柔地询问。她的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并没有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尴尬氛围。 莫逸凡点点头。莫兰望着莫逸凡意兴阑珊的表情,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把他泡妞儿的兴致彻底击碎了。恐怕他现在都会觉得让她喝这几万块的红酒有点可惜了呢。 很长时间,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王旭这个蠢货,觉得气氛实在太尴尬,故意咳嗽了几声,结果不但没有缓解这种尴尬,他响亮的咳嗽声反而衬得此时的气氛更加诡异。难道一般的情况不是咳嗽之后要说点什么吗?为什么王旭这个脑残只知道咳嗽,却不知道找个话题! 莫兰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同时,心里开始觉得有些愧疚,毕竟这个局面是她一手造成的,但她发誓绝对是一时冲动。她实在是看不惯莫逸凡带着一面具满场飞,虚伪做作,还赢得满堂彩的德行。她又不能跑过去,左右开弓,扇他十几二十个耳光:“让你装!让你装!” 但此刻,良心发现的莫兰还是决定缓和一些这尴尬的气氛,为了什么?为了大家的胃口,以及消化功能的正常运转。 “那个,莫逸凡,你是做什么的啊?”莫兰调整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善一些。她的脑海中开始幻想自己幼儿园老师的慈祥面容。 第三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怎么?你对我有兴趣了?”莫逸凡冷冷地反问。 “别这么小气嘛,”莫兰嗔怪一句,“认真问你呢。” 莫逸凡仍是有些生气,但是见她主动示好,语气也缓和下来:“应该属于投资理财型的吧,客户把资金交给我,让我帮他们钱生钱,我也会找一些比较有潜力的公司,提供给他们资金,帮助他们发展。” 莫逸凡没有直接说自己是飞腾投资公司的总经理,免得又让她冷嘲热讽一般,而是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语言把自己的职业普通化。 “哦,那就是风投喽。”莫兰很快明白过来。 莫逸凡投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个女孩儿,浑身上下都透着几分晶莹剔透的聪明劲儿。他向前倾了倾身子:“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你为什么会跟着你爸一块儿去应酬?” 莫兰怔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他是我爸的?” “似乎是我先问你的哦。”莫逸凡笑笑,并没有回答。 “恩,这个嘛,是个不能说的秘密。”莫兰伸出食指,轻轻地摇了摇。 莫逸凡望着她,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他的直觉不会错,他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吸引力,而他相信,她也已经感觉到了。 就在这时,穿着洁白工作服的服务生推着餐车走了过来。这次来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男孩子,刚才的那个女孩在他的右侧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餐车停在桌旁,男服务生笔直地立在一旁,由女孩儿负责把餐车上的食物摆放到桌上。她每放一道菜便报一下它的名字。 莫兰细心听着,无一不是这家店里的招牌菜式,同样也是价格不菲的菜式。王旭望着琳琅满目的佳肴,困惑地摆弄着手中的刀叉。莫兰再次白了他一眼,小声地说道:“左手用叉,右手拿刀。” 王旭听到,赶紧把错拿的餐具换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孤陋寡闻了,孤陋寡闻了。” 萧晓也是不明白这其中玄机的,不过她用余光扫到莫兰的动作,才模仿着莫兰的样子拿起刀叉。 每道菜的味道都很不错,保留了本身特色的同时又不会与其他的菜肴混淆味道。看得出点餐的人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菜单的。 “怎么样,味道还行吧?”莫逸凡问道。 “马马虎虎吧。”莫兰波澜不惊地答。 “好吃,好吃。”王旭连连点头,显然已经被这些食物征服了。 席间,王旭一直殷勤地为萧晓夹菜,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王旭坐在莫兰的对面,与萧晓是对角线,可想而知他要为萧晓夹菜实在不是很方便。好几次,他必须站起来才能保证准确无误地把菜肴放到萧晓洁白的盘子中。 萧晓一直微笑着说谢谢。王旭听到更是喜上眉梢。莫逸凡望了萧晓许久,才开口问道:“你一直都是这么不爱说话吗?” 第三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萧晓听到后,抬起头笑笑,表示默认。莫兰大方地揽过萧晓的肩膀:“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家萧晓这叫含蓄,大家闺秀你懂不懂?” “对对对。”王旭在旁傻笑着符合。 “你对个屁啊!”莫兰转头面向王旭,“我说,我这么一大活人就在你面前,你看不到啊?为什么只给萧晓夹菜啊?” “我倒是想给你夹。可是,你看看我旁边哥们这眼神,我担心他不干。”王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莫逸凡,暗示为她夹菜不属于自己的服务范畴。 “得了吧你,不想给我夹就直说,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莫兰下意识看了一眼莫逸凡的方向,然后挥挥手不以为意地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莫逸凡便夹了一只上好的两头鲍到她的盘子里。莫兰怔怔地望着盘中沾满浓郁汤汁的金黄色鲍鱼不知所措。 “看吧看吧!我没说错吧。”王旭扯着嗓子叫道,一副信我者得永生的得瑟表情。 “吃你的吧!”莫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默默地低下头去。 莫逸凡微笑着望着她。但她始终没有碰盘中的那个鲍鱼。那个香味馥郁的两头鲍沮丧地呆在盘中,静静地让自己身上的香味儿散尽。而莫逸凡嘴角的弧度也渐渐地消失不见。 饭后,莫逸凡提议去南湖公园转转。莫兰和萧晓却望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急得跳脚。女生宿舍有门禁,十点半之后,宿舍楼下的铁门就要关了。最后,莫逸凡只得取消他的提议,开飞车将她们送到校门口。 到达之后,莫逸凡下车与她们道别。萧晓磨蹭着走在后面,然后趁着两人不注意时,偷偷塞给莫逸凡一张纸条。莫逸凡诧异地望着萧晓,她却径直走向前方的两人。莫逸凡不动声色地将纸条塞到西裤口袋中,笑着和她们挥手再见。 眼望着她们走远之后,莫逸凡才坐回车中。他掏出口袋中的纸条,白色纸张已经有些皱了,还有轻微的汗渍。上面用黑色的笔迹写着11位阿拉伯数字。 王旭的宿舍楼在校门的左边,和莫兰她们的方向相反。她们本想叫他先走,但他坚持要把她们送回宿舍。她们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看门的大爷在锁门,忙飞奔而去。大爷见她们晚归,本来就有些生气,再看看她们身后的王旭,不免将她们当成是不学无术,只会和男生斯混的不良少女。板起脸来,一通义正言辞的思想政治教育。莫兰和萧晓大气也不敢出,小鸡啄米般地频频点头,表示她们深深的忏悔以及重新做人的决心。 王旭站在不远处担忧地望着,也不敢上前去,免得越描越黑,更加激怒老大爷。老大爷见两个女孩子文文弱弱的,认错态度又良好,便不再深究,斥责了几句,便打开门让她们进去。莫兰笑着千恩万谢,就差扑上去亲一口,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了。 看到她们安全过关了,王旭才转身往自己的宿舍走去。萧晓进门前,回过头看了一眼。王旭一个人默默地行走在空荡荡的校园中,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铺陈在地上,显得单薄而孤寂。萧晓忽然感到几分心酸,也从未觉得她和他如此的接近。因为他们都是那么的孤单。 第三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自从那次不甚愉快的晚餐之后,莫逸凡再也没有出现过。莫兰虽然表面没什么反应,但免不了心里犯嘀咕。为什么他不再出现了?是不是因为自己那天的表现太凶了,把他吓跑了?还是他根本就是玩玩,从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无论是哪个原因,都让她很不是滋味。 这些问题像是魔咒般,一直困扰着她,让她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地学习生活。甚至,她把这一切都怪到萧晓的头上:“我说不和他去吃饭吧,你非让我去,你看现在没影儿了吧!我就说这些纨绔子弟富二代靠不住吧,你非要说什么他挺有诚意的,有什么啊?还不是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 萧晓心里反驳道,你不是嫌人家每天招摇过市地杵在那儿给你丢人现眼了么?人家现在顺着你的心意了,你反倒生气了。当然这些,她都不会说出来,这不是她的个性。而且,这个约也确实是她让莫兰去赴的。现在,莫逸凡杳无音讯,她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了,只能默默地叹口气,把莫兰的唠叨通通当成耳边风,让它随风而逝。 就在莫兰已经渐渐放下这件事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一开始,莫兰以为是那些骚扰电话什么的,没有理会。但是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她只得无奈地接起:“谁啊?” 听到带着些许怒气的熟悉声音,莫逸凡笑了:“是莫兰小姐吗?” 莫兰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富有磁性的好听嗓音,浑身一怔,莫逸凡? 那边许久没有反应,莫逸凡接着道:“喂?有人吗?” 莫兰反应过来,深藏的愤怒也适时苏醒,她没好气地说道:“是你啊,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不对!你怎么会知道我电话的?” 莫兰猛地转过身,望向在床上看书的萧晓。躲在床上屏息聆听的萧晓迅速低下头,佯装沉迷于书本。莫兰毫不客气地用自己的目光对她这种卖友求荣重色轻友的行为进行了强烈的谴责。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莫逸凡没有告诉她,那天萧晓给他的那张纸条上写了她的电话号码。 “你想干嘛呀?打骚扰电话?”莫兰忿忿地说道。 电话那端传来的莫逸凡爽朗的笑声让莫兰的心头莫名一悸。 “我是想请你吃饭。”他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单独的。” “凭什么啊?你莫名其妙消失了两个礼拜,一出现就让我陪你吃饭,想多了吧你!”莫兰怒气冲冲地说。 “呵呵,不要这样嘛,给个机会,我前段时间出差去了。今天刚回来。”莫逸凡很开心,他早该想到,对莫兰这样的女孩儿,死缠烂打是没有用的。 “你去火星出差了,要两个礼拜!”莫兰的火气依然很大。 第三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要不你跟我去吃饭,我慢慢地跟你说,我到底去哪儿出差了,好不好?”他引诱她。 莫兰没有做声。确切地说,她在挣扎,不知道该顺从自己的理智不要跟他有任何瓜葛,还是顺从自己的心去赴他的约。 “怎么样?”她的迟疑让莫逸凡突然有些紧张。 “如果你知道我明天在哪儿上课,并在下课的时候到那儿去接我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一口气说完这些,莫兰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那头又是一阵好听的笑声,以及他欣喜的话语:“好的,我等你。” 挂断电话,莫兰将手机按在胸前许久,心里像是被倒了满满的一罐蜂蜜一样,甜丝丝的。等她平静下来之后,她才想起萧晓这个“叛徒”。 她狞笑着向萧晓走去,张牙舞爪地扑到她的身上:“你这个叛徒!谁让你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他的!” “不要,不要!”萧晓被她挠得大笑不止,不断求饶。 “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把我的电话号随便给别人了。” “别!我也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好什么呀!” “让你找个男朋友,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哈哈哈,什么叫温柔贤淑。” 两个女孩儿笑闹着在窄小的床上扭打在一块儿,一屋子的欢声笑语。等她们闹累了,动弹不了了,才双双靠着墙壁在床上坐了下来。 “哎,怎么样啊?”萧晓气喘吁吁地问。 “什么怎么样啊?”莫兰同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莫逸凡啊?”萧晓不肯让她敷衍过去,直接开门见山。 “我不知道。”莫兰轻声说。清亮的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萧晓没有搭腔,低下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莫兰突然转过头来,两个脸颊红扑扑的,气息仍然有些不稳,但她的眼中绽放着某种奇异的光彩,让她看起来神采奕奕。 “但是,我想还是可以给他一个机会的,对吗?”她笑着说。 萧晓牵动嘴角,笑了一下。但是她嘴角的笑意消失的很快,美丽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她别过脸去,没让莫兰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第二天,莫逸凡果然早早地等在莫兰的教学楼门口。莫兰的课表,莫逸凡早就烂熟于心了。所以在莫兰说出她的条件时,他就知道,这是她变相答应和他一起吃饭了。 莫兰远远地望着莫逸凡。不管怎样,他身上那种贵族气质的光芒就是掩盖不住。依然是被清洗得纤尘不染的宝马,依然是合身的黑色西装,一样的地点,一样的站姿。他在那儿,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着。 “你能不能不这么招摇过市啊?”莫兰白了他一眼,嗔怪道。 第三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没办法,与生俱来的气质,改不了。”莫逸凡耸耸肩,玩笑地说道。 “德行!”莫兰继续鄙视。 “那我先走了。”望着这一对欢喜冤家,萧晓无奈地摇摇头。 “那只剩你一个人啊,你要不和我们一块儿去吃吧?”莫兰不放心,拉着她说道。 “不用了,我和王旭约好了。”萧晓淡淡地拒绝。她是一个极度敏感的女孩子。既然你们已经是“我们”了,我又何必干涉其中。 “又是王旭!我跟你说过了,他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一听萧晓是和王旭一块儿去吃饭,莫兰瞬间抓狂了。 “好了好了,我只是和他去吃一顿饭而已,没什么的。”萧晓安慰道,顺便把莫兰紧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拿开。 莫兰不放心地想再说什么,却被萧晓飞快地打断:“我和他约的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了,你们吃得开心点。” 说完便转身欲走。莫逸凡冲着她点点头,感谢她把莫兰的电话号码告诉他,也谢谢她送给他一个和莫兰独处的机会。萧晓微笑着回望他,同样冲他点点头。只是一转身,完美无缺的微笑便瞬间瓦解。 莫逸凡打开车门,做邀请状。莫兰却伸手关上车门,抬起头,娇俏地望着他。莫逸凡不解地皱眉。莫兰好心地开口替她解难:“既然你想追我,那就要按照我的方式来。” 莫逸凡困惑地皱眉思索,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从她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药。莫逸凡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当正午十二点的时候,整间校园人气最旺的地方莫过于学校食堂了。这个要提供全校师生食物的地方,此刻绝对是万人空巷人声鼎沸,喧闹嘈杂如二手货市场一般。而现在,莫逸凡就是被带到这个地方,进行他和莫兰的第一次约会。 莫逸凡望着嘈杂如菜市场的食堂,嘴角微微抽搐着。他试探性地开口:“你确定不用换个地方吗?” “不用啊,这里挺好的啊。”莫兰故意忽略莫逸凡脸上滴汗的表情,不以为意地说。似为了体现她的随意般,她指了指最中间的一个位置:“我们坐那儿吧。” 说完,便径直走了过去。莫逸凡张张嘴想叫她,谁知她已快步走到那个处于声源中心的位置,大刺刺地坐下。他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莫兰望着他局促不安的表情,很是高兴:“你有饭卡吗?” 莫逸凡张大眼睛,似乎没听懂她在说什么。莫兰在自己的包中摸索了半天,然后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卡片:“没关系,我有。” 莫逸凡望着她手中的饭卡,依然对这一切感到不甚真实。相比之下,莫兰倒是显得从容自在:“好了,你去打饭吧。” 第三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十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什么?”莫逸凡惊愕地道。 “打饭啊?我一柔弱女子,你总不好让在一群饿狼中间挤来挤去吧。”莫兰理所当然地说着。这时候,她倒想起装柔弱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被她逼到进退维谷的境地。莫逸凡望着她手中的饭卡,一咬牙,接过来就往打饭的窗口走去。 莫兰坐在原地,看着穿得西装革履的莫逸凡挤在一堆背着各色书包的学生中,高举着饭卡,努力想要前进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巨大的落差感,就好像是电影中,经过特殊处理的画面,除了主角之外,其他的背景都是黑白的。 而现在,那个被众人拥挤着,在人群中被推搡着的黑色身影就是莫兰视线的主角。望着千辛万苦从一群饥饿的莘莘学子中抢饭归来的莫逸凡,她的心,被一片柔光所笼罩。 莫逸凡小心翼翼地托着食盘,平整的西装也因拥挤而有些皱皱的。他抬起手,摸了一下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莫兰笑着想,这个男人还蛮可爱的嘛。 “开心了吗?”莫逸凡放下食盘,没好气地说。 “嗯。”莫兰严肃地应了一声,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莫逸凡无奈地看着她。他知道自己又被她算计了,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喜欢呢。 “好多年没在学校吃饭了,功力退步了许多,如果是以前,我们早就吃完饭走人了。”莫逸凡往后靠着椅背休息,叹息似地说道。 “你开玩笑呢吧?像你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都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吗?”莫兰惊讶地问。 “当年,我妈确实想让我去留学,但我选择了留在国内。而且,就是在这所学校。”莫逸凡娓娓说道。 “为什么啊?”莫兰问。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来学校捐楼的吧?她不敢相信,自己一直鄙视的那个人居然就是钱志明口中那少部分懂得回馈母校的人。 “没有什么为什么,相比国外,我更想留在国内。因为这件事,我跟家里闹翻了,我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半工半读赚得。”莫逸凡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说道。 “哦,难怪你会有在食堂吃饭的经历。”莫兰恍然大悟地说道。她就说嘛,像他这种富家子弟怎么会到学校食堂吃饭,肯定和学校里的那些富二代一样,开着跑车,载着美眉,去星级酒店吃啊。 莫逸凡望着她,嘿嘿地笑。他的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黏在皮肤上有些痒痒的,他不时用手指挠几下。莫兰见状,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给,别说我虐待你啊。” 他伸手拿过,笑着说谢谢。细细地擦拭了一遍之后,将纸折起来放到桌子的另一边,而不是随手扔到地上。 第三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十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食堂的另一边。萧晓和王旭默默地吃着各自碗中的饭菜。萧晓不时抬头望向莫逸凡他们的方向。莫兰背对着她,她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莫逸凡脸上的笑意从未停止,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对面的女孩儿的身上,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东西。 王旭顺着萧晓的目光,看到在不远处用餐的莫兰和莫逸凡。他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他不动声色地望边上挪了挪,正好堵住了萧晓的视线。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王旭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萧晓愣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她没说话,双颊微红,低下头,默默地扒饭。 王旭轻轻地叹了口气,幽怨地说了一句:“不要总是仰望高处的人,要低下头来,看看那些仰望你的人。” 萧晓抬起头,却只看到王旭离开的背影。 饭后,莫逸凡将莫兰送到宿舍门口。莫兰的态度明显比前几次好转了很多,始终都微笑地看着他。在她准备离开时,莫逸凡突然叫住她。 他打开汽车后座车门,从座位上拿出一个金色的袋子,递给莫兰:“送给你的。” 莫兰微微诧异地接过,瞥了一眼,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包包。 “最新款的普拉达,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莫逸凡笑着补充道。 莫兰脸上那种温暖的笑容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客气的冷漠。 莫逸凡不明就理,猜不透她的心思。按理说,女孩子不都是喜欢包包的吗?但是望着她脸上恹恹的表情,他突然就不确定了,她的样子还不及方才在食堂吃饭时高兴呢。没有料想中的欣喜若狂,也没有任何开心的表情。 “你喜欢吗?”莫逸凡小心翼翼地问。 “恩。”莫兰淡淡地应着。脸上的笑容生硬得很勉强。 “可是……”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不等他说完,莫兰便打断他。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朝宿舍楼走去。 莫逸凡望着她的背影,丈二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 莫兰回到宿舍后,随手把那个袋子扔到床上。同宿舍眼尖的女生立刻围了过来。 “兰儿,这什么啊?”一个穿着海绵宝宝睡衣的女孩问道。 “啊!是最新款的普拉达!”不等她回答,另外一个女孩儿便用高八度的声音尖叫起来。 莫兰不满地蹙眉,烦躁地躺倒在萧晓的床上。 “兰儿,你从哪儿弄来的啊?”兴奋的女孩儿们一边争抢着翻看,一边问道。 “人送的。”莫兰有气无力地说。 “男朋友?”一个问题后紧着的是另外一个更具八卦性质的问题。 “不是。”莫兰的声音低得都快听不见了。 第三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十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那他想追你吧?” “肯定是,要不然送这么贵的包干嘛?这个在国内可是都断货了的。” “真的?那他不是很有本事。小兰儿,你赚到了。” 女孩儿七嘴八舌地说着,莫兰没有理会她们。不过,她们也不会在乎莫兰的回答,她们正忙着争抢着包包来试背。 莫兰躺在床上,望着空空的床板出神。萧晓的床是全宿舍最干净的,不像其他人,都在墙上,床板上贴了明星海报什么的,她的地盘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每天陪伴她的除了莫兰,就是几本著名作家的散文集。 她现在很想念萧晓,也很需要萧晓。她需要一个人来聆听她内心的苦闷,也需要向一个人表达自己的疑惑,她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从那以后,莫逸凡又约了莫兰几次,但莫兰都没有答应。对于莫兰的冷淡反应,莫逸凡很疑惑,他以为那次在食堂吃饭之后,他们的关系多多少少有了些进步,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莫逸凡依然会去学校找她,而莫兰也没有避而不见。只是当他提议一起去吃饭什么的时候,她就会委婉的拒绝。几次之后,莫逸凡有些抓狂了,他有些不耐地问:“那你到底想干嘛呀?” 莫兰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在你车里待会儿吧。” 就这样,每次见面,他们都会在莫逸凡的车中小坐一会儿,然后他去上班,她去上课。好在,莫逸凡的工作也比较繁忙,两人见面的次数也不是很多。每次,莫逸凡都会给她带一些礼物,她也通通欣然接受,但她的态度也始终是不温不火的,这让莫逸凡很是苦恼。 GUICC的靴子,Dior的香水,香奈儿的裙子,施华洛世奇的项链,能想到的他都送了,就差直接拿现金砸了。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可以用现金砸她。于此同时,莫逸凡也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他送给莫兰的那些东西,从来没见她用过,不管是衣服、首饰,还是香水,一次也没有。 他问过萧晓,萧晓只是说这些东西并不是莫兰需要的,她从来不太在意这些东西。萧晓的回答让莫逸凡更加困惑了,难道女孩子不都挺爱美的吗?这些东西难道不是几乎相当于她们的日用品吗?莫逸凡问萧晓莫兰喜欢什么,萧晓笑了笑,说钱。莫逸凡当时就愣了,这是什么逻辑啊?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两个女人搞疯了。 就在莫逸凡抓狂得快要精神分裂的时候。萧晓才幽幽解释道:“莫兰喜欢钱没错,因为那是可以证明自己价值和能力的凭证,但是她并非拜金。她只是喜欢金融,喜欢做生意,喜欢一切与商业有关的东西。而钱,恰恰是这一切的中心。” 第三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十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萧晓这样说的时候,莫逸凡就有些释然了,原来只是他没有摸透她的心思,并不是因为她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这让他的心里多少感到几分宽慰。 “跟我在一块儿是不是很无聊啊?”莫逸凡望着副驾驶座上百无聊赖的莫兰问道。 “是啊。”莫兰回答得很直接。 虽然早就料想到她的回答会是这样,但是亲耳听到她丝毫不留情面的话,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他眸光低垂,声音有些幽怨:“那你干嘛还见我?”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回答。 莫逸凡抬头困惑地望着她,发现莫兰也同样用一双明朗澄澈如山顶清泉的眸子注视她,那里面有和他一样的困惑。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始终这么冷淡吗?是和我送你的那些东西有关吗?”莫逸凡望着她开口。 莫兰移回视线,深吸一口气:“你真的想知道?” “恩。”他笃定地点点头。 “莫逸凡,你送我的那些东西很漂亮,很精致。但是,这些东西并非我买不起,只是我不喜欢而已。我知道,很多女孩儿都很喜欢这些,甚至为了它们可以做出一些违背道德伦理的事情来,但是莫逸凡,我不是她们,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我本来以为,你和那些男人不一样,和那些以为用钱可以买到一切,包括感情的男人不同。可是,当我看到你拿着那个普拉达的包包,一脸确定我会为之倾倒的表情时,我觉得你和他们没什么区别。”莫兰一口气说完这些,转头望着莫逸凡。 莫逸凡认真地聆听着她的述说。她说的和萧晓对他说的话大同小异,也让他的心更觉震撼。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在他所处的那个圈子中,金钱是衡量一切的标准,没有谁在意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否触犯了道德底线,也没有人在乎他们的快乐是建立在多少人的痛苦之上,他们只是一味地活在那个充满铜臭味的世界中洋洋自得,一味地用物质的富足去填补精神的贫瘠。 现在,他看到那个一直笼罩着他,控制着他的那个世界被人轻轻地划开一道口子,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同时也涌入更多的新鲜空气。那个一直蜷缩在底层的灵魂突然间苏醒了过来,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这样的感觉,他从未有过。而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打破莫逸凡冥想的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他掏出口袋中的手机,瞥了一眼,微蹙眉头,稍稍往边上挪了挪,才接起电话。 “恩,我知道了。我会很快回去的,放心吧。”莫逸凡轻声应着,注意力全在这通电话上,没有注意莫兰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的电话。而他也不会想到,打破他与莫兰之间那道屏障的正是现在他手中握着的这部手机。 第三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十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这个手机是智能的吧?”莫逸凡刚挂掉电话,莫兰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啊。”莫逸凡瞥了一眼手里的手机回道。 “那我能看看吧吗?”莫兰惊奇地盯着他手中的手机,期待地问。 “当然可以。”莫逸凡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并伸出手去把手机递给她。 莫兰高兴地接过去,左翻翻又看看,满脸的好奇。她在翻看的过程中一不小心用手指轻触了一下屏幕,屏幕上瞬间显示出了功能菜单:“吆,还是触屏的呢,智能手机就是不一样。” 莫逸凡听到她的话,轻笑了一下:“一般人都会简单地认为触屏手机就是智能机。其实不然,一部手机是否是智能的,首先要看是否具有开放性的操作系统,以及是否支持GS.M网络下的GPRS或者CDMA网络的CDMA,也就是说是否具备无线接入互联网的能力。而且,它还需具备PDA的功能,并可以根据个人的需要进行功能扩展。现在,智能手机的市场还不是很广阔,但是我想未来几年内,智能手机的发展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甚至可以把手机做成与电脑相似的程度都不为过。” 莫兰目不转睛地听着,虽然大部分内容她根本没怎么听懂,但是这是他们认识以来,莫逸凡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侃侃而谈,而且是激情昂扬神采飞扬的。她不免觉得有些新鲜。再说,她对这部手机的兴趣也没到那种刨根问底的地步呢。她只是前段时间在杂志上看到过这部手机,有些好奇而已。而且,不是说这部手机还没有正式开始销售吗?他是怎么得到的?先不管她对这手机的兴趣有多大,她倒是发现有一个人对它的兴趣不浅。 “我的话又让你觉得无聊了吧?”察觉到莫兰没什么反应,他这才开始追悔自己说得太过投入了,没有意识到这些东西对女孩子来说是很枯燥乏味的。 “没有,没有。”莫兰连忙摆手否认,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只是你说的那些专业术语我一个也没听懂。” “是我太大意了。”知道她并不是反感,莫逸凡稍稍放下心来。 “你很喜欢电子产品吗?”莫兰又问道。 “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莫逸凡抓抓头发。 “一个人,只有在讲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才会那么有激情,那么有感染力。”莫兰下结论似地道。 “呵呵,没错,我是对电子产品比较感兴趣。”莫逸凡点点头承认。 “你这里面有游戏吗?”莫兰举起手机问道。 “有啊,我帮你找。”莫逸凡说着便拿过手机,熟练地翻出游戏的页面,然后重新递回到她的手中。 莫兰跃跃欲试地接过,一副准备大展身手的样子:“吆喂,这画质挺清楚的嘛。”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摸黑回到家中,打开玄关处的开关,赫然发现客厅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惊吓过后,他才认出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的那个装扮华贵的妇人正是自己的母亲王悦晴。 “妈,你吓死我了!干嘛不开灯啊?”莫逸凡一边换鞋,一边心有余悸地埋怨道。 王悦晴脸上毫无愧色,反而有几分不满:“你还知道叫我妈啊!我问你,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S市?据我所知,飞腾的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我不是跟你说我马上就回去了嘛。”莫逸凡把车钥匙随手扔到茶几上,疲累地瘫坐到旁边的一组单人沙发上。 “这句话,我听了很多遍了。”王悦晴显然没有接受莫逸凡的说辞,“你说,你是不是又看上哪个女孩儿了?是不是因为她才留在A市的?我今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到底在哪儿?” 莫逸凡的脑海中下意识闪现出莫兰的笑脸,但是很快被因为王悦晴而引发的烦躁情绪冲散了。他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哎呀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做的每件事儿不需要都向你报备吧!” “小凡,正因为你已经不是小孩子,所以才更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我和你爸爸奋斗半生,打下的江山是需要你来继承的。你如果一直这么吊儿郎当的话,你让我怎么放心把这个责任交给你呢!”王悦晴态度180度大转弯,由盛怒之下的责备变为苦口婆心的劝说。 “我没有吊儿郎当好不好?我也有自己的事业!”莫逸凡倏地一下坐起身来,对于母亲千篇一律的说辞感到不耐。 “你的事业?炒炒股,玩玩期货,那就是你的事业?我告诉你,全世界的经济靠得不是你坐在电脑桌前随随便便建仓平仓、抛出买入!你那些充其量也就是小孩子的玩意。我和你爸爸辛辛苦苦地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做一个职业操盘手。迟早有一天,你还是要从我和你爸爸手中接手茂亨的。”王悦晴疾言厉色地对莫逸凡进行思想教育。 “我没有说我不接手茂亨。只是现在你和我爸爸都还年轻,茂亨有你们坐镇,能有什么大乱子。我就是想趁这两年做点儿我自己喜欢的事情也不行吗?”莫逸凡低声咆哮道。 “你喜欢做的事情?宝马香车,把妹泡妞,这就是你喜欢做的事情?”王悦晴有些不屑地反问道。 “妈!” 莫逸凡大吼一声。王悦晴知道自己的儿子是真生气了,说话的语气便缓和下来,循循善诱地言:“小凡,妈不是怪你沉迷女色。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凡是都得有个度吧。以咱们茂亨今时今日的地位,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你要是真想找女朋友,家境好气质好的女孩子多的是,为什么非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 似非要和王悦晴做对一般,莫逸凡自嘲地勾起嘴角:“我就是喜欢不三不四的女人。”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王悦晴气急,却又是无可奈何,“你真是要把我气死你才甘心。” 王悦晴负气地别过脸。莫逸凡无奈地望着母亲,这样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这次也不例外,最后还是以莫逸凡的妥协告终。他叹了口气,挪到母亲的身边坐下,张开双臂想拥抱她,王悦晴佯装生气地躲开,莫逸凡又固执地重新去抱,这次王悦晴没有再挣开。他把头搁母亲柔弱的肩头,撒娇讨好般地说道:“好啦,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王悦晴依旧一脸怒气。但是她心里明白,莫逸凡虽然每次都和她对着干,吵架也好,故意离经叛道也罢,但他总会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软下心肠。表面上,莫逸凡是一个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但其实他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从来都舍不得真的惹她生气。 “你呀!总是要惹得我生起气来,你才甘心。”王悦晴语气轻柔地数落着莫逸凡。 “哪呀,人家都说母子连心,我哪舍得惹您生气啊,我会心疼得。”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王悦晴被莫逸凡弄得哭笑不得。但是她脸上难掩的笑意还是将她此刻内心的幸福感受表露无遗。她知道,她的这个儿子总是嘴硬心软,也就是因为她了解自己儿子的个性,她才会十分笃定莫逸凡虽然表面上叛逆,但实际上从未脱离她的掌控。这也是她对莫逸凡某些荒唐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甚至,她不惜放下身段去帮莫逸凡处理他的花边新闻,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背地里进行的。 “飞腾的事情忙完了之后,就回S市吧。趁着空闲的时候,去茂亨了解了解情况,也知道一下公司的具体运作情况,等你以后接手了,也能更好上手一些。”王悦晴把手放在儿子的手上,语气温和,俨然一副慈母的神态。 王悦晴已经年近五十,但因为细致周全的保养,她看去也就是三十七八岁的样子。轻抚着儿子手掌的双手虽不似年轻女子那般紧致柔滑,却也是非常柔软的。被这样的一双手握着,莫逸凡的心早就被亲情的力量俘虏了,那个不字哪里还说得出口,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吧。 “好吧。我忙完手头的事就回去。”莫逸凡妥协地道。王悦晴刚张开嘴想再说什么,立刻被莫逸凡打断,“但是什么时候回去由我决定,你没有话语权。” 王悦晴把涌上喉头的话又咽了回去:“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除夕夜之前一定要回来,公司要举办年会,你必须来参加。” “好的。我答应你。” “真不知道你非要收购那个什么叫飞腾的投资公司干什么,百无一用。”想到莫逸凡必须留下来处理飞腾的事务,王悦晴就忍不住抱怨。 “那家公司还是很有潜力的,只是经营的人不得章法,才会搞得资金周转不停,最后还不得不在交易所拍卖。有几家机构也看上了这家公司,收购它可花了我不少心思呢。现在正是公司重组的重要阶段,我是万万不能离开的,而且最近我刚开始谈一个单子,这可是关系到我能否让这家公司起死回生的关键环节。”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说起商场上的事情,莫逸凡恢复了精明睿智的神态,表情也严肃了许多,一双深邃的眸子更加阴鸷。但是他淡然自若,如鱼得水的神态又让人觉得他现在正在诉说的不是商场上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险恶局势,而是正在谈论着外面的天气,或者是对一幅画作的评价。 “什么样的公司啊?主要是经营什么的?市场评价怎样?”说到公事,王悦晴也是毫不含糊,立即进入角色。 “这个您就不用操心了,相信你儿子的判断绝对没错。”莫逸凡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双手摊开,信心满满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待了。明天还有一个单子等着我签呢。”王悦晴抬起手,看了看表说道。 莫逸凡一挑眉:“您老人家专门坐飞机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此时,王悦晴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去。听到莫逸凡的话,缓缓回过头来:“我来主要是为了看看你是不是又不务正业,跟什么幺蛾子混在一起了。不过,经过我的视察,你通过了检验。” “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对我的私生活感兴趣了。”莫逸凡笑着问道。 “你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了,早就过了寻欢作乐挥霍青春的时候,在我的计划中,你现在应该开始准备接手茂亨了。”王悦晴此刻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女王,与方才温柔可亲的母亲判若两人。 “那如果我真的是和女人在一起怎么办?”或许是下意识地,这个问题并没有经过莫逸凡的大脑。 “哼,我自有办法处置她。”王悦晴冷哼一声,神情很是不屑。 望着王悦晴的神情,莫逸凡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鲜少见到王悦晴此刻脸上的表情,那画着淡妆的眼睛中迸发出的光芒似有几分阴狠,虽然莫逸凡很不喜欢用这样的词形容自己的母亲,但那就是他心里最真切的感受。当时,屋子中的光线并不明亮,尤其是王悦晴此刻正站在玄关处的一片阴影之中,衬得她脸上的表情更加阴冷。 莫逸凡的心中陡然生出几分惧意,而这份惧意让他下意识联想到了莫兰。莫逸凡的沉思被王悦晴离开时的关门声惊醒。他一直坐在原处,思考着自己刚才的感觉由何而起,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过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何明,与风华房地产公司合作的项目,你再审查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拟了合同,找时间签了吧。” 那端传来何明充满震惊的声音,似乎无法接受莫逸凡的决定:“风华地产?老板你想清楚了吗?”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莫逸凡沉声答道。 “可是风华地产的计划书并不是所有之中最好的,我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何明对于莫逸凡的决定并不是很赞同。 “我已经决定了,这份合同就与风华地产签。”莫逸凡的声音不觉加重,显示着他的决心。 “可是……”何明又想说什么,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老板是那种一旦做出决定,就宁死不回头的主儿。所以,他也只能把自己的反驳咽回肚子里,“那好吧,我这就去办。”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对于我们龙的传人来说,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就是春节了。以前,莫兰家里过年的时候还是挺热闹的,有莫父,莫家老太太,还有莫兰姑姑一家。除夕夜时,贴上春联,挂上灯笼,莫兰和表弟穿着新衣服满屋子跑。等到晚饭时,在阵阵鞭炮声中一家人围着一桌的美味佳肴其乐融融地共同举杯。但自从姑姑一家移民美国之后,莫家的除夕夜便冷清了许多。 偌大的房子只剩下莫老太太,莫父,莫兰三个人。莫兰和表弟也只能通过MSN互相拜年了。纵然现在的科技已经发达到不论身处何时何地,也能想见就见,但是那个可以显示彼此面容的小框框也只是更加让人觉得伤感罢了。因为望着彼此熟悉的面容,才会明白,自己有多渴望那个人就在身边,多渴望一伸手就能够拥抱他。 所以,莫兰其实很怕过年。因为在这一天,她会分外想念自己远在大洋彼岸的姑姑,那个对她来说就像是亲生母亲的可爱女人,还有她那个古灵精怪的弟弟。 和往常一样,莫兰一边用电脑和弟弟聊天,一边帮着奶奶在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饭。虽然只有他们三个人,但是莫老太太依然坚持做得丰盛一些。莫兰的表弟在视频那端大呼羡慕,还不断抱怨他们所住的那个区根本没有华人餐馆,大过年的只能吃洋食。 莫兰对表弟这种生在福中不知福的行为表示了严重的鄙视。莫兰知道表弟之所以见不到华人餐馆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所住的地方处于美国的“富人区”,里面住着得不是商业大亨也是名门贵族。姑父到美国之后,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没几年便跻身美国上流社会,成为华尔街数一数二的金融巨子。姑父不止一次邀请父亲过去和他一块儿发展,但是父亲都婉言谢绝了,说是舍不得A市,还是待在国内比较习惯。但是,莫兰知道,莫父真正割舍不下的是自己的母亲。 就在莫兰和表弟聊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莫兰的电话响了。莫兰看了一下显示的号码,躲回房间去接了。 无聊的表弟把胡吹海侃的目标转向莫老太太。莫老太太的耳朵不太好使,看着自己的外孙在那端口若悬河,张牙舞爪地不知说什么,偶尔还夹杂着几句英文。老太太有时候听不到了,便会眯着眼睛问:“什么?” 那端反应过来的少年才恍然大悟地用中文重新叙述一遍。过一会儿,他又会习惯性地往外蹦单词儿,莫兰姑姑便会在他后脑勺上拍一巴掌,斥一声:“没记性。” 少年嘻嘻笑着,一脸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容。莫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始终挂着浓浓的笑意,那刻在苍老皮肤上深深浅浅的纹路里溢满了幸福的味道。 莫兰接完电话,从卧室出来之后便说自己要出去一下。眼尖的表弟立即发现莫兰是精心打扮过的,便在那端大声地嚎叫,问莫老太太,她是不是有boyfriend了? 莫老太太扯着嗓子反问:“抱什么?”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此话一出,立刻惹得身处中美两国地界人们的哄笑。表弟在那端一边拍桌子一边大笑,直呼他外婆比黄宏的小品还要搞笑。 笑闹过后,莫父还是没有忘记询问女儿为何要在半夜的时候出去,还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 莫兰诚实地回答,她是去见莫逸凡。似乎怕父亲遗忘,她还特意补充道:“就是那天王叔叔想撮合你们两家公司合作的那个莫逸凡。” “我知道。我们最近正在合作一个项目。”莫父沉声说道。 “真的,那不挺好的嘛。王叔叔这回该不会怪我了吧。”知道自己没有破坏父亲的生意,莫兰很开心。 莫父一直都沉着脸,似不放心,又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就是普通的朋友。”莫兰答道。她可没有说谎,他们现在可不就是普通朋友嘛。虽然,她不能保证以后还是一如既往。 “那个莫逸凡并不是简单的人物,你以后还是少跟他来往吧。而且,那次不是见你们还有些不愉快吗?”莫兰的回答并没有让莫父放下心来。 “那些都是误会。”莫兰搂着父亲的胳膊左摇右晃开始撒娇,“哎呀,爸,你放心,我跟他就是普通的朋友。他还给我们学校捐款来着。钱叔叔也见过他,还说现在像他这种懂得回馈母校的人实在是太难得了。” 莫兰灵光乍现,搬出钱志明这个活招牌。钱志明和父亲是莫逆之交,他的话,父亲应该还是能听进几分的。果然,莫父脸上的表情不似刚才那般僵硬了:“你钱叔叔认识他?他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对啊,是不是很巧?”莫兰继续晃着父亲的胳膊,仿佛这些可以阻止他思考似的,“再说,他不是还是您的生意伙伴呢吗?他的为人您应该很清楚才对啊。” “生意是生意。”莫父浓眉皱起,加重的语气强调着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在生意上,他是个好的合伙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啊!” “爸,我发誓!”莫兰倏地站起身,举起右手,神色庄重,“我跟他绝对是纯洁的男女朋友,而且他对我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他在A市没有亲人,只是想和我一起看烟火而已。” 情急之下,莫兰把与莫逸凡的计划和盘拖出。这来不来就上升到终身大事上去了,她再不澄清一下,一会儿大洋彼岸的那位肯定也迫不及待地对她进行思想教育了。 见莫兰的态度诚恳,把她和莫逸凡见面要干的事一五一十地坦白交待了出来,莫父的顾虑稍稍打消了一些:“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但是一定要早点回来。” “好的,遵命。”莫兰兴奋地跳起来,飞奔到门口,手忙脚乱地穿鞋,就怕稍微慢一些,父亲就会改变主意。 “我觉得吧,”视频那端的表弟准备发表点小小意见,却被莫兰无情地打断。 “你给我闭嘴!” 莫兰指着电脑屏幕恶狠狠地说。随后迅速地消失在门后。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开着他那辆闪闪发光的宝马去接莫兰,一路上都神秘兮兮得,始终不肯透露他们的去向。几次追问无果之后,莫兰终于挫败地放弃,沮丧地坐在副驾上,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表情。莫逸凡望着她撅着嘴生闷气的样子,不说话只是笑。 “搞了半天,你就是带我来你们公司的天台啊,我还以为要去什么神秘的地方呢。”站在飞腾风险投资公司天台上的莫兰,面对黑漆漆的四周,有些失望。 莫逸凡但笑不语。一双如泼墨般的黑亮眸子在浓浓的夜色之中更显神采。等他渐渐地适应了黑暗,就着高挂天空的玉盘散发出的莹莹月光,终于寻到通往更高处的铁梯。那架梯子锈迹斑斑,一看便知是有些年岁的。莫逸凡伸手握住梯子,长时间暴露在深冬腊月中的生铁如极地的寒冰般冰冷刺骨。他回头望着莫兰笑:“这只不过是必经的过程而已,真正的惊喜在上面。” 莫兰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果然看到在她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三四米高的方形高台。她收回目光,定格在莫逸凡那张微笑的脸上,撇撇嘴:“最好是惊喜,不要是惊吓才好。” 莫逸凡笑笑,然后顺着梯子利落地翻到高台之上。莫兰见状,慢慢走了过去,也准备顺梯而上。而这时,莫逸凡却突然制止了她:“等一下。” 莫兰诧异地抬头,只见半蹲在上方的莫逸凡从自己黑色风衣的内口袋之中拿出一块洁白的娟帕,微笑着说道:“梯子凉,垫着点儿。” 莫兰心中涌出一股感动,但是她还是很大气地挥挥手:“行了,哪那么多毛病。” 莫逸凡怔了一下,然后笑着重新把手帕放回口袋中。莫兰伸手握住铁梯,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冰凉刺骨,然后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握着的地方正是方才莫逸凡手握过的地方,想必是他的体温将这铁柱焐得暖和了些。当莫兰再往上走,手握到别处之时,她开始后悔没有接受莫逸凡的好意。她早该意识到,对于A市来说,冬天的意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上帝将一个巨大无比的冰柜扣了下来。 莫逸凡望着因手握寒冷的铁柱而瑟缩着的莫兰,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伸出手,非常乐意助她一臂之力。莫兰望着自己面前宽厚温暖的大手,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已经冻得僵硬的双手放在了他的手中。莫逸凡微微用力,莫兰便轻盈地一跃而上,站在与他齐平的地面。 “要不要擦擦手?”莫逸凡再次掏出他的手帕。 “不用了。”莫兰拍拍双手。 当她转过身,面对眼前的景象时,拍手的动作便随着她呆若木鸡的神态戛然而止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当中所描绘的景象也大抵如此了吧。 从莫兰站着的地方俯瞰,整座A市就如一座缩小版的迷你都市般呈现在她的眼前。灯火辉煌,璀璨夺目,像是被所罗门王收藏在玻璃柜橱中的艺术品一般流光溢彩。在阡陌交通之中川流不息的车辆,如一道道飞逝而过的流星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间穿梭。因为新春佳节而被人们高挂而出的红色灯笼与各色彩灯让这座小城沉浸在一片喜庆的红色海洋之中。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般美妙的景色,甚至让她忘却贴着脸庞划过的如利刃般的寒风。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新年新气象。莫兰与莫逸凡的关系也随着辞旧迎新的潮流大河突飞猛进地发展着。每天超过两小时的电话粥让莫兰的耳朵都有些发疼,但即便如此也依然风雨不改地继续煲着。 那天陪她过完除夕夜之后,莫逸凡就回S市了。他没有说明原因,但是直觉告诉她,与那天夜里一直不停打给他的那个电话有关。 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天,莫逸凡从S市回来了。他打电话给莫兰,说是准备了一份惊喜给她。莫兰回想了一下以往他所说的众多惊喜的质量,有好有坏,无法鉴别,但是鉴于除夕夜惊喜的超值回报,莫兰决定还是小小地期待一下吧。 当看到那款最新的游戏机时,莫兰高兴地跳了起来,兴奋地抱着莫逸凡大喊大叫。莫兰这人,没什么太大的爱好,就是喜欢打游戏。当莫逸凡听到她这个爱好时,有些不自然地挑挑眉毛,似乎有些不能接受。这,难道一般不是男孩子的最爱吗?虽说如此,他还是不断地更新自己手机中的小游戏提供给莫兰娱乐。 莫兰很聪明,一般的小游戏根本难不倒她。莫逸凡下载在手机里的那些游戏不消几天便被她玩通关了。当莫逸凡在网上再也找不到好玩的游戏供她消遣时,他索性跑到商店买了最新款的游戏机回来,让她打个够。 这是莫兰第一次来莫逸凡的住所。这家公寓并不是很大,但因为布局的关系显得很宽敞,连着客厅与卧室的整面的落地窗可以让阳光充分地照射进来,光线很充足,屋子里也很敞亮。屋内的装潢设计以实用简约为主,看得出屋子的主人并没有长期居住的打算,对待它也不是很用心。 莫兰只是走马观花地打量了一下他的住所,便迫不及待地坐到沙发上,手握着白色的游戏手柄,兴奋地等待开机。 “你也会玩?”莫兰看到莫逸凡也在她身边坐下,诧异地问。 “输了可别抱着我哭。”莫逸凡拿起手柄,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 “哼!我怕到最后哭的人是你。”莫兰不屑地撇撇嘴,揶揄道。 就在两人唇枪舌战的时候,电视机显示屏已经出现了游戏选择界面。莫兰一面赞叹品牌机的画质就是好,一面迅速地选择了游戏,跃跃欲试地紧盯着屏幕。 就这样,他们把一整天都耗在了在游戏中把彼此撂倒这件事情上,从日晒三杆到夕阳西下,疲累不堪的两人也从沙发上转移到地下。两人手握手柄,席地而坐,均是一副准备殊死搏斗的神情。 “哎呀,我不行了,要累死了。”莫兰终于支撑不住,顺手一甩,把游戏手柄扔到了沙发上。 “怎么停了,继续啊!”莫逸凡也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却仍逗弄着她。 “还玩,那你就要输死啦!”莫兰累得够呛,有气无力地说道。 莫逸凡笑了笑,没说话。她是个游戏高手,凭他一个刚刚恶补过一个通宵的人又岂会轻易赢她。他只不过是想陪她而已。通过这些天得了解,莫逸凡已经知道莫兰和他一样,聪明绝顶,智商颇高,喜欢挑战,不管什么样的事情,只要有对手就精力充沛劲头十足。 他,不过是想让她玩得尽兴而已。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三年前,飞腾公司的老总找到我,希望我能买下他的公司。但是我当时并没有留在A市的打算,所以不是很有兴趣。然后,他便带我来了这儿,当我站在这儿的那一刻,我决定买下这个公司。”莫逸凡望着莫兰出神的表情娓娓说道。 “他为什么一定要你买啊?”莫兰问出自己的疑问。 莫逸凡低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抬头,望着前方:“因为,如果他的公司在我手上,我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持它的完整。如果落到别人的手上,难保不被拆得七零八落,到最后只剩一堆没用的渣滓。” 莫逸凡的回答不但没有解除她的疑问,反而让她更觉困惑:“那他为什么就那么肯定,你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了解我,知道我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莫逸凡凝视着前方,没有任何焦距的瞳孔因回忆而波光潋滟。 望着莫逸凡那因昏暗的天色而有些阴沉的侧脸,莫兰忽然感觉到了悲伤,不知是因为这愈发深沉的夜色,还是她分明从他脸上看到了笼罩着他的那抹淡淡哀愁。 他转过头,望着莫兰,已经不再掩饰他此刻的心痛:“他是我的导师。” 莫逸凡的语气已经让她隐隐感觉到这其中的关系绝不是简单的买卖双方那么简单。她正踟蹰着,不知该不该往下问,莫逸凡便再次开口:“他在两年前因为肝癌去世了。他是我在大学的老师,是我的师傅,也是我最敬重的人。这家公司是他最后的寄托,他把它交给了我,让我好好地帮他保管着。” 莫逸凡说到此处,有些哽咽,喉结快速地滚动了几下。莫兰心中默想,这位已然逝去的长者大概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吧。她是知道那种失去生命中最重要人痛苦的,父亲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心中一动,直觉地想安慰他,她柔声说道:“你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啊,你把公司管理得很好不是吗?” 莫逸凡摇摇头,神色依然有几分痛苦:“不,你不懂。他对我来说不只是一个老师这么简单。他是第一个看出我潜力的人,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认为我是一个出生豪门的纨绔子弟,是他让我明白,我即使不靠父母,凭借自己的力量也是可以打拼出一片天下的。是他一直鼓励我不依靠家族的力量,独立创业。我能有现在的成就,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知己……但是,他已经走了……” 莫兰被他的情绪感染,想起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不禁悲从中来:“我想我明白那种痛苦。” 莫逸凡转过头,有几分诧异。莫兰苦笑一下:“我从没有见过我妈妈,她在我出生的时侯因为难产去世了。” 莫逸凡惊得瞪大眼睛:“对不起,我……” “没什么,”莫兰自嘲地说,“有什么比害死自己的亲生母亲更加罪恶的呢。” 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悲伤往事中,谁也没有再说话。良久之后,莫逸凡才幽幽叹道:“莫兰,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无知的孩子,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这种感觉在遇到你之后,越来越强烈。” 莫兰偏头微笑:“为什么?”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不知道,”莫逸凡摇摇头,“你跟我遇到过的那些女孩儿不一样,跟她们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就是掌控一切的主宰,要猜透她们的想法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她们想要什么都会显现在她们的眼睛里,有的甚至会主动告诉你。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读懂女人的心思了。但是自从遇到你之后,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白痴一样,我看着你的眼神,明明清澈得像一汪泉水一样,却完全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有时候,我明明在跟你说话,可是大脑却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能在过后不住地懊悔,又担心你会讨厌我。” 望着莫逸凡因讲述而略显激动的脸庞,以及那阴鸷的双眸中隐隐闪现的惶恐与不安,莫兰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高温之下的巧克力,慢慢地融化了,散发出浓郁香馥的清甜味道。 “我没有讨厌你啊。”莫兰感到有些好笑。 “那你也没有喜欢我。”莫逸凡迅速转过头望着她,一双厉目直盯着她,让她无从闪躲。 莫兰被他逼问得哑口无言,一双亮如星辰的眸子眨呀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 期待的眼神因为她的迟疑而渐渐黯淡下来:“我们之间,真的没有机会吗?” “不是,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莫兰语无伦次起来。她平静了一会儿,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再次开口:“可能我跟你成长的环境不一样吧。照你所说,你一生下来就已经拥有了旁人可能奋斗一生也无法得到的财富,所以你注定是要过骄奢淫逸的生活的,你过惯了在云端的生活,不了解你脚下的那些人是怎么生活的,这些都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据我所知,你也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你爸的风华地产在A市可是盛名在外的。”莫逸凡反问道。 “呵呵,”莫兰听到他的话笑了起来,“你是只看到了现在。老莫艰辛的那会儿半个月都只穿一件白衬衫,一两个月也不见回家一次,大半年只吃泡面的时候有的是。” 莫兰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不喜欢那些名牌包包,不喜欢那些闪亮亮的漂亮首饰啊!哪个女孩儿不喜欢啊!可是,总不能因为喜欢就不择手段地去拥有吧。即使想要那也要靠自己的力量。” 莫兰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一种莫逸凡从未见过的神采。骄傲,自信,光芒四射,充满了对未来的坚定信心与志在必得的信念。 “正是因为我知道我爸创造现在所拥有财富的艰辛,才懂得去珍惜,才能明白钱财得来不易这个道理。”莫兰正色说道。 “我觉得,我似乎接近了你那么一点。”莫逸凡抬手比划着笑言。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手早已在寒冷的空气中被冻僵了。 这时,天空突然炸开一朵巨大艳丽的烟花,接着又是一朵,紧接着又是更大更美的一朵。莫逸凡抬手,望向腕间的金表,原来已经十二点了。 绚丽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地在藏蓝色的天空炸开,发出嘶嘶的声响,然后迅速地隐匿不见,接着又突然出现,炸开更美的星光。在这样的火光之中,连如钻般璀璨的星空都失了色彩。 莫兰望着天空中美轮美奂的烟火盛宴,俏丽的脸上也绽开同样美丽的笑容。莫逸凡望着她的笑容,在满世界的烟花,和千家万户点燃炮竹发出的巨大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中轻轻地握住莫兰的手。她下意识挣脱了一下,但是没有松开,而是任由他紧紧牵着。两只冰冷的手掌在彼此的熨烫下,渐渐温暖了起来。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从莫兰现在的神态来看,她今天也确实玩得很尽兴。她坐在原地,双颊通红,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有几缕被汗水濡湿的发贴在白皙如瓷的肌肤上。莫逸凡望着那张犹泛着淡淡微笑的脸,心中一动。他缓缓地探过身,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上她的唇。 莫兰顿时睁大眼睛。他的唇是那样的滚烫而柔软,像是她最爱吃的炒年糕。但是同时,她也尝到了炒年糕所没有的甜。 她惊愕地险些忘记呼吸,等她反应过来猛然吸气时,吸进肺部的气息也混着他身上古龙水以及运动过后汗水的味道。她呆愣愣地任他吻着,不知该不该闪开,也不知如何回应他。 脑海中一片空白,耳畔一阵轰鸣,然后她便看到了如除夕夜那天般绚烂的烟火在自己的眼前绽放。她终是无力地闭上双眼,双臂缓慢地勾住他的脖颈。 很久之后,两人才颤抖地分开。莫兰慢慢地张开眼睛,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庞重新回到自己眼前,他喘息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用一种炙热也充满柔情的目光望着她。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态如何,但应该也和那些娇羞地献出自己初吻的少女没什么区别吧。因为她分明看到他嘴角的坏笑。 莫兰望着这个她初次亲吻的男人。他深邃如刀削般的五官被汗水覆盖,在金色的夕阳下泛着点点光泽,映衬着他的脸也闪烁起来。 如果说以前,她对这个帅气,卓越的男人只是存有好感的话。那么,在这一刻,在他吻她的这一刻,她爱上了他。 S市。 位于S市一座高耸入云的豪华写字楼中,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步履沉稳地向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走去。门口接待处年轻靓丽的秘书见到他,忙起身微笑着接待:“先生,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我想见王总裁,敝姓陈。”中年男人轻缓地说道。 “好的,稍等。”秘书低下头在自己的便笺本上翻了几下,然后抬起头,伸出左臂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总裁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进。” 男人礼貌地点点头,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铺着整块的白色羊毛地毯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装修豪华。其间的办公桌椅,家具摆设皆是十分高档,色调以黑白为主,显得庄严肃穆。 巨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女人,正是莫逸凡的母亲王悦晴。 简洁干练的白色套装包裹着她不再年轻的身子,保养得黝黑乌亮的长发挽成一丝不苟的发鬓盘在脑后,脖子上戴着一条长长的珍珠项链,让她看起来雍容华贵又不失温婉风韵。王悦晴听到开门的声音,缓缓地抬起头,她的脸上是日积月累下来的高贵的冷漠。她瞥了一眼来人,波澜不惊的目光又重新回到面前的文件上。 “夫人。”男人举止恭敬。 “人查到了吗?”王悦晴声音冷淡地问道。 “查到了。”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几步把随身带着的一个蓝色文件夹递到她的面前。 王悦晴面无表情地接过,翻开之后随手翻了翻夹在其中的几页A4纸,最后她的目光落到其中的一张彩色照片上,上面是莫兰灿烂的笑脸。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就是她?” “是的。”男人再次恭敬地回答。 王悦晴合上文件夹,不轻不重地扔在桌上,嘴角傲慢地勾起:“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是因为女人才会一直呆在A市的。”王悦晴说完沉吟了一会儿,似想起什么再次问道,“他错过公司的年会,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女人?” 男人想了一下,还是答道:“是的。” “荒唐!” 王悦晴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物件随着重击颤动了一下。王悦晴更是怒容满面:“以前,他再怎么胡闹也从没误过正事。现在,居然为了这个女人连公司的年会都不参加了。” 陈强又补充道:“而且,少爷最近的一个项目,就是和这个女孩儿的父亲合作的。” “哼!”王悦晴鄙夷地冷哼一声,“都是些想要攀龙附凤的一丘之貉。” “少爷与莫兰的父亲合作是真的,但是究竟是不是因为她就不得而知了。”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原因。只不过是A市的一家小公司,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茂亨合作。”王悦晴言语间尽是冰冷绝情的讽刺。 “这倒不是,这个女孩儿的父亲在A市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的企业家。风华地产在同行业间还是有些声望的。”陈强尽可能仔细地回想着自己这些天的调查结果。 “她的父亲是做房地产的?”王悦晴正色道。 “是的。而且,”陈强踟蹰了一下,还是开口说出自己的疑惑,“我觉得少爷这次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 “哦?不太一样?”王悦晴挑眉,“有什么不一样的?” “首先,少爷并没有送她太过名贵的衣服首饰。而且,也没有和以往一样带着她出入高级餐厅,星级宾馆什么的。两人约会的地方大多是在这女孩儿的学校。”陈强尽职尽地汇报着自己的调查结果。 王悦晴沉吟了一会儿,根据以往莫逸凡的做法来看,这倒真不像是他的作风。但是,她依然没有放松警惕:“难不成她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这个?”陈强神色为难,不知该如何做答。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我都绝不会让她得逞。”王悦晴的眼神浮现出某种凶狠的意味。 “可是,如果他们动了真感情呢?”陈强试探着问。 “感情再真也敌不过实实在在的金钱。他们现在年少轻狂,以为爱情就是全世界,有情饮水饱。等到再过几年,进入社会了,亲眼见到这个社会的残酷与现实,他们便会明白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了。”王悦晴靠着椅背,姿态慵懒,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陈强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让一个在物欲横生的世界里跌摸滚打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去相信真情的存在势必难于登天。纵然他十分同情莫逸凡难逃任人摆布的命运,但是在轮不到他左右的事情上,他识时务地选择了独善其身:“那,还是和以前一样处理吗?” “不。”王悦晴伸手制止,一反常态地说道。 陈强不由怔了一下,对王悦晴的决定感到困惑,从刚才王悦晴的态度来看,她应该迫不及待地想扫除了这个障碍才是啊。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十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今年是我们茂亨进军国际市场最关键的一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看着我们败兴而归。在这个关键时候,我不允许任何一件事情影响到我们茂亨的发展。”愤慨渐渐褪去,王悦晴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理智。 “那您的意思是?”对于王悦晴的意思,陈强猜到几分,但又不敢十分确定。 “先让他再任意妄为一些时日,等我们在国际市场站稳了脚,到时候我再集中心思好好地处理这些不自量力的狂蜂浪蝶。”王悦晴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处,眼神冷漠无情。 “那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陈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寒气逼人的地方。 “恩。”王悦晴点点头。在陈强转身的时候又忽然叫住他,“等等。” 陈强停住身子,回转过来,等着她的吩咐。 “你去查一下风华地产的相关资料,越详细越好。”王悦晴命令道。 “是。”陈强应了一声,然后往外走去。他的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耳边似乎已经听到风雨欲来的电闪雷鸣。一种无名的恐惧油然而生,心里默默地开始担心那个叫莫兰的女孩儿的命运。 如果你问莫兰,这一生之中最想停留在哪个时刻?她一定回答:现在,在她二十岁的这一年。因为,在她二十岁的这一年,她遇到了一个非凡卓越的男子,那样深深地喜欢,而他也同样深深地爱着她。 这样的美好年岁大概是每个人都深切期盼的吧?何其有幸,我遇到了。莫兰在心中这样想着,望着那个从宝马车上走下来,在阳光中光芒万丈的男子,她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被他强而有力的双臂抱起,在人来人往的校园主干道上,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欢快地旋转。 那时,春风和煦,湖水初融,黝黑的柏油路两旁笔直的柳树刚刚苏醒,冒尖的绿芽试图张开惺忪的睡眼,让冬日里只剩下大片枯枝的大树看起来灰蒙蒙的,像是长了一层细碎的绒毛。 因为莫逸凡工作的关系,两人并不能像校园情侣那样每天腻在一起,有时候,即使在一个城市也差不多半个月才能见到一次。但这并没有影响两人对这份感情的热情,短暂的分离反而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每一次见面都像最后一次般热烈,充满激情和浓浓的爱。 莫兰不喜欢高调奢华的生活,他们约会的地方大部分是在莫兰的学校,除了见面的次数较少外,与普通的校园情侣没什么区别。 他们在夜晚手牵着手散步。莫逸凡举起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轻吻她的手背。莫兰停下来,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好看的侧脸啄一口,不胜娇羞地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他。莫逸凡望着她笑,灿若桃花也及不上她此刻的娇俏红颜,花香扑鼻也抵不过那一瞬的淡然清香。 他们在学校的操场上亲吻,微微凉的春风吹起她的裙角,如彩蝶般在空中翻飞。莫兰纤长的五指紧紧攥着莫逸凡胸前的白衬衫,压出深深的皱褶。莫逸凡一手搂着他的纤腰,另一只与她手指交缠在一起的手,因深情的热吻而更用力的纠缠。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十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带着电脑和莫逸凡去教室看电影,岂料中途突然停电了,整个教室霎时陷入一片黑暗,只剩电脑屏幕散发出幽绿的荧光。停电的瞬间,莫兰吓得颤抖了一下,下一秒莫逸凡的手便伸了过来,把她按在胸口的手拿下了紧紧握住。她的心突然就安定了,她笑着转过头,借着电脑屏幕的绿光做鬼脸,没把他吓着,反而把后面的一个女生吓得惊声尖叫。两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吐了一下舌头,像是两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在所有的电影中,莫兰最喜欢的是《泰坦尼克号》。唯美的剧情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因为,当他们看到Jack和Rose在船头拥吻的时候,莫逸凡握着她的手突然用力,然后热烫的唇便像宣誓般坚定地吻了下来。她把那个吻当成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誓言,虽然莫逸凡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但是看着那双阴鸷的眸子,莫兰第一次想到了永远,而他用力回握着她的宽厚手掌似乎也在回应着她的心声。 莫兰和莫逸凡谈恋爱之后,惟一放不下的就是萧晓。他们俩人以前形影不离好似连体婴儿,现在忽然插进来一个莫逸凡,虽然萧晓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她偶尔表露在脸上的悲伤情绪让她内心的失落昭然若揭。 而莫兰担心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像跟屁虫一样黏在萧晓身后的王旭,尤其是他见莫兰名花有主之后,更是见缝插针无孔不入,频频展开攻势。只要是见到萧晓的地方,不出五秒绝对会见到王旭那张无赖的笑脸。 有时候,莫兰和莫逸凡吃饭的时候,会叫上萧晓,甚至连带着外号“死缠烂打”的王旭。这样的四人约会,一般都会以莫兰的不情不愿为开端,以两人硝烟弥漫的口水大战为过程,再以莫兰翻着白眼发誓再也不和王旭一张桌子吃饭为终结。 再以后,莫兰再叫萧晓一起去吃饭,萧晓便百般推脱着不去了,莫兰问她为什么?她便回答说:“带上王旭你不高兴,不带他,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看着你们出双入对,心里得多别扭啊。再说你们二人世界挺好的,加我一个大灯泡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萧晓说这些的时候是微笑着的,但不知为什么莫兰看着她那样恬静云淡风轻的笑颜,突然就有些心酸。那样的微笑就好像一个垂死挣扎的人决定放弃生命时的淡定,里面包含着对命运放弃反抗挣扎之后的无奈与释然。 所以她决定暂时把莫逸凡打进冷宫,好心无旁骛地陪自己的好姐妹一段时间,也好趁机修补一下她们的姐妹情。当莫兰打电话把这个决定告诉莫逸凡的时候,莫逸凡在那端听着莫兰如女王般颐指气使的口气宠溺地笑着:“你在命令我吗?” “没有啊,我在和你商量啊。”莫兰眨眨眼睛,无辜地说。 耳畔传来莫逸凡爽朗的笑声,接着是他低沉的磁性嗓音:“那我持反对意见。” “那就是命令!”听出他语气中的故意,莫兰恶狠狠地说道。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十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那端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看来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嘛。” “那你是答应了?”莫兰惊喜地问。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莫逸凡苦笑,接着正色道,“不过,公司最近也比较忙,我恐怕也没什么时间。” “那就是两全其美喽,那我心里的愧疚就减少一点啦,哈哈。”莫兰很是开心。 “想得美!我不管再忙也是可以抽出时间的。你呢?直接剥夺了我的探访权,到时候,我要你好好地补偿我。”莫逸凡趁机开出自己的价码。 “你要什么补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只管答应我就好了。”莫逸凡突然卖起关子来,深沉的双眸因脑海中的想象愈发明亮。 “你不说我怎么答应你啊?”莫兰不依。 “我又不会把你卖了,你怕什么呀?”莫逸凡笑着逗她。 莫兰一听,不乐意了:“谁说我怕,答应就答应,谁怕谁啊。” 莫逸凡不禁失笑,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子有时候竟如小孩子般易哄骗:“那就一言为定了。” 虽然不知道莫逸凡索要的补偿是什么,但是一直都喜欢争强好胜的莫兰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很久以后,莫兰一一回忆起她和莫逸凡的曾经点滴,不禁感叹,或许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之间千丝万缕难以斩断的情感纠葛。 半个月之后,这对饱受相思之苦的小鸳鸯终于得以重聚。彼时,已接近盛夏,这个以寒冷而闻名全国的城市也终于肯施舍出它的一丁点温度,让花季的少女可以穿上心爱的裙装尽情地挥霍她们年轻的生命。 莫兰的装束一如既往的简单随意,简单的白色半袖配牛仔背带短裤,脚上踩着黑色的邦威,长长的黑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看起来清爽宜人带着青春特有的活力与朝气。 她望着客厅地板上摆放好的零食饮料,和熟悉的游戏手柄,了然地说道:“原来,你要的补偿就是陪你打游戏啊!早说啊,我不会嫌弃你水平低得,呵呵。” 莫逸凡眸光深沉,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看着她大刺刺地坐到柔软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随手翻着旁边的游戏光碟,认真地斟酌着该先玩哪张。 莫逸凡不动声色地坐到她身边,剧烈起伏的胸口显示出他此刻别样的情绪。莫兰不疑有他,抬起头冲着他笑,一如既往地灿烂夺目,她举起手中的两张碟:“选哪张?” 见他许久未搭腔,清亮的眸子出现困惑的神色。就在她刚想开口询问的时候,莫逸凡伸出手将她举在半空的双手拿下来,轻柔地抽出里面的碟片,然后把那双纤细柔软的手握在他的手心里把玩揉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兰觉得他的手格外的滚烫,那股莫名的燥热从他的手掌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手上,经由细致的皮肤传至全身。 她的眼神困惑不解,撞上他深沉如海的炙热目光。他的眼睛像是有什么被极力压制的渴望,又像是有一只未被驯服的小兽,蠢蠢欲动地想要冲破而出。他缓慢地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今天,我们不玩游戏好不好?”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十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好啊,那你想干什么?”莫兰感到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佯装平静。 莫逸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很想你。” 莫兰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我也很想你。” 话一出口,莫兰便后悔了。她的这句话似乎在无形中回应了他什么,她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然后那双黑如玛瑙,亮如星辰的眸子在她的柔目注视中更加熠熠生辉。像是本能地躲避着什么,莫兰默默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莫兰感觉沙发动了一下,然后就清楚地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她的耳畔,吹拂着她光洁的肌肤,带来一阵奇异的酥麻战栗。似被他强如打鼓的心跳传染,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像是到了她的嗓子眼般,似乎一跃便要扑通一声从口腔中弹跳出来。 莫逸凡不想吓坏她,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动作。他想要她,但又不想勉强她,所有的攻势停留在离她最近的边缘,不进不退,带着浓浓的霸道占有。近似逼迫地强迫她面对他,做出她人生中最大的决定。 莫兰呼吸急促,不断地眨着眼睛,极力想要让自己紧张不安的情绪可以缓解下来。见他不再有动作,莫兰诧异地转头,却正对上那双**浓郁的眸子。 如果说先前还有怀疑,那么这时候莫兰已经十分确定他想要的是什么了。他的眼睛离她如此之近,近到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印到他黑亮的瞳孔里面那个慌乱无措的自己。他的唇只需稍稍向前便可轻易地吻上她的,沉重炙热的喘息在她的唇边流连,诱惑着她。 莫逸凡试着稍稍向前,莫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这个轻微的动作让莫逸凡的眼神稍有迟疑,他停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这样似近非近的距离让莫兰就快要承受不住,她的手撑着他宽阔的胸膛,却无力推开,反而被他身上的温度感染,一颗慌乱惶恐的心也被灼得滚烫。 她不是不愿,只是在这样的时刻,又有哪个少女不是忐忑紧张而又充满不确定的。然而,女人终究是软弱的,尤其是面对自己深爱的男人的时候。莫兰终于还是微微扬起下巴,犹是娇羞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如果这是个华美天堂,那么让她就此沉沦。如果这是个无间地狱,那么让她粉身碎骨。 莫逸凡的唇渐渐逼近,莫兰的心跳更加猛烈,忐忑中又带着几分期待。虽然,他们已经吻过无数次,但是她知道,这次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闭上眼睛,沉浸在莫逸凡给予她的热烈而深情的亲吻中。当他有力的大手抚上她的腰肢,缓缓向上,褪下那根细细的背带时,她的心跳已经彻底紊乱,找不到呼吸的节奏。 在这场炙热的**追逐中,她是初学的生手,而他则是经验老道的前辈。尽管莫逸凡已经很温柔,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经历了上帝赐给每个女孩儿的犹如撕裂般的痛楚。 第四章 最好的时光(十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她忘记了自己是怎样挨过那阵疼痛的,此后她便沉浸在了一阵强过一阵的眩晕之中。她攀着莫逸凡的肩头,闭着眼睛哭喊着他的名字,而他回应给她的是遍布全身的亲吻。 床下,早就被主人丢弃一旁的白色手机孜孜不倦地发出嗡嗡的震动声,莹白色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焦急的名字“萧晓”。 第二天清早,好不容易在一阵疲累中清醒过来的莫兰,终于想起来翻看她的手机。37个未接电话,全部是萧晓的。莫兰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还好,如果她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还有一个人会如此深切地关心着她。 莫兰立刻拨打了萧晓的电话。只响了一声,便有人接起,那端是萧晓着急慌乱的声音:“莫兰!你去哪儿了?” 莫兰心中感动万分,连忙轻声安抚她:“没事儿,我没事儿。” “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了你一个晚上,怎么连个电话也没有啊……”萧晓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听到莫兰在那端说:“我昨晚和莫逸凡在一起呢。” 像是有一双强有力的手狠狠地扼住了她的喉头,突然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她想笑,说原来是这样啊,但是心里明明就闷闷的,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她想骂,说你怎么这么不洁身自爱啊,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责备。 听到那端良久没有声音,莫兰着急了,以为萧晓生气了,忙哄道:“萧晓,你别生气啊,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瞒着你的,害你担心一晚,可是,当时……” 她本来想说当时的情况实在是让她无从选择,可是这样暧昧煽情的话她也实在是说不出口,只是稍稍回想了一下昨天的情景,她的脸就不由自主地通红起来。 “没事儿,我就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出什么事儿。既然你跟莫逸凡在一起,我就放心了。”过来很久,电话那边才传来萧晓轻缓疲累,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的声音。 “好萧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哈哈,等我回去再给你好好解释啊。”莫兰并没有听出萧晓声音中的异样,高兴地大叫。 挂断电话后,莫兰气冲冲地跑进卧室,指着躺在床上那个半裸的身影咆哮:“都怪你!害得萧晓担心了一个晚上。” 莫逸凡单手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丝毫愧疚的表情。反而,看着裹在自己宽大的白色睡袍中娇小的身子,他的心弦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他开始思念怀抱着她的感觉,身体也莫名地冲动起来。 他猛地起身,越过宽阔的大床,一伸手便把站在床畔怒容满面的莫兰拉入怀中。莫兰双手乱挥挣扎着,他却不管不顾地吻下去。莫兰这次没有被他的霸道的亲吻蛊惑,从头到尾都很清醒,也从没放弃挣扎。莫逸凡不免有些疑惑,即使是昨天她也没有这么坚定地抗拒过,他慢慢放开她。 怀中的人儿娇喘吁吁,一双迷蒙的眼中有几分惧色,支支吾吾地言:“别,别,疼。” 莫逸凡闻言心中一动,紧紧地搂住她,已没有半分**,只是用这样的拥抱安抚她躁动不安的僵硬身躯。他的眼中是深深的宠溺和满满的柔情。他轻轻地吻着她的发,在她的耳边轻语着:“乖,别怕了,没事儿了。” 莫兰渐渐在他的怀中安静下来。抬眸望着他柔情四溢的俊朗面容,心里像打翻一罐蜂蜜般,就连周围的空气也是香甜馥郁的甜蜜。 第五章 为爱勇敢一次(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S市。 黑色的皮鞋踩在光亮的地板上,沉稳矫健的步伐中带着欢快的节奏。接待处的秘书看到他,恭敬地站起身:“莫少。” 莫逸凡点点头:“我妈在办公室吗?” “王总去会议室开会了。”见莫逸凡径直往办公室走去,秘书连忙探身阻止。 “开会?”莫逸凡有些诧异地挑眉。 “对啊,Mary-K的订单出了点问题,王总正召集公司高层开紧急会议呢。”秘书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解释道。 “Mary-K?是美国华尔街的Mary-K?”巨大的震惊让莫逸凡的语调不觉提高。 “是啊。”秘书点点头,有些不解为什么莫逸凡会如此惊讶。 莫逸凡凛然一惊。前两天看报道,说茂亨想要转战海外,在国际金融市场上杀出一条血路。当时,莫逸凡以为那不过是报纸杂志的胡乱猜测而已,没想到竟是真的。Mary-K是美国现在最大的电子产品销售商,而茂亨的主业正是电子科技,两家公司会有合作意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Mary-K选择在这个时候和在国际市场并不是很出色的茂亨合作,其居心就有待推敲了。 他在美国的好友前段时间提醒他这两天要多注意股市动向。据可靠消息,美国的Mary-K公司和英国的C-K公司正准备展开一场血战,旗下的众多机构已经蠢蠢欲动,整个股票市场已经硝烟弥漫,随时准备开战。 在这种关键时候,Mary-K怎么还会有闲情逸致去和一家自己并不了解的公司合作。而且,茂亨一直以来都不做欧美的生意,主要的销售管道集中在国内和亚洲地区,Mary-K在国内也一直有稳定的合作伙伴,为什么会突然转向茂亨。为了短暂的利益抛弃自己的长期合作伙伴,这在商场是大忌,Mary-K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直觉告诉他,Mary-K的目的绝不简单。 莫逸凡疾步往会议室走去。秘书望着莫逸凡匆忙的背影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茂亨进军国际市场不是挺好的吗?全公司的人都在为这件事而忙碌,大家不都挺振奋的吗?为什么反而茂亨的少东家却忧心忡忡的样子。 莫逸凡神色紧张,浓眉紧蹙。进军国际市场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茂亨的实力在国内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但是放到藏龙卧虎的国际市场中还真不好说。他一直以为父母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显然,他们并不明白。又或者他们本是明白的,却依然抱着侥幸心理,妄想险中求胜。 他一直知道茂亨有想进军国际市场的野心,但是却万万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这次,很可能是王悦晴太过急功近利,从而没有察觉到这些潜藏着的危险。这样想着,莫逸凡更是忧心如焚。 透过会议室宽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王悦晴正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会议桌的两旁分别坐着公司的各高层。他们的脸上无一不是愁云密布,神色凝重。王悦晴正激愤地说着什么,手中握着黑色的钢笔不时随着她的讲述,在空中比划着。 第五章 为爱勇敢一次(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有偶尔路过认识他的人跟他打招呼,莫逸凡也没心情理会,一门心思都在他眼前正在召开的会议上。他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幅图画,一个高举着写有“Mary-K”牌子的巨龙正张开血盆大口,慢慢地吞噬着一只弱小的山羊。那只羊的身边散落着一块染血的木牌,上面是触目惊心的两个字:“茂亨”。 终于等到会议结束,公司各高层拿起自己手边的资料鱼贯而出。王悦晴无力地闭上眼睛,用拇指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妈,你真的准备进军国际市场吗?”莫逸凡从人群中挤进来,一进门便火急火燎地问。 王悦晴闻言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舍得回来了。” “妈,你这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莫逸凡有些急躁地吼着。 王悦晴虚弱地挥了挥手,语气疲惫:“行了,别忙着跟我唱反调了,先扶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莫逸凡赶忙扶住作势要倒的母亲,关切地问:“您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有点累。”在亲人面前,王悦晴终于可以放下强硬的伪装。 莫逸凡扶着母亲一路走回她的办公室,扶她到沙发上坐下,又倒了一杯水放到她手中。王悦晴端起杯子,缓慢地喝了几口。嚎了两个小时,早就嘶哑的嗓子终于得到一点点滋润。 王悦晴放下杯子,转过头,望着莫逸凡,嘴角微笑:“几个月没见了,还怪想念的。” 望着母亲眉目间深深的疲惫,莫逸凡心中有些愧疚。这些本来是应该放到他身上的担子。莫逸凡的声音不由地有些哽咽:“对不起。” “回来就好。”王悦晴抚摸着儿子的面庞,目光慈爱。 莫逸凡想了想,还是说出自己的疑虑:“妈,我觉得现在进军国际市场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王悦晴叹了一口气:“现在说这个已经太晚了,茂亨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 “为什么?”莫逸凡浓眉紧蹙:“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王悦晴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前方,像是在回忆这段时间的艰辛路程,她娓娓说道:“进军国际市场的计划,年前就已经开始了,正式开始实行是在1月份,进行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莫逸凡有些焦急地问。 “你不是忙着谈恋爱吗?这种小事哪敢劳烦您的大驾啊。”王悦晴终于找到机会揶揄他。 莫逸凡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之下只能转移话题:“那现在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本来一切进行得挺顺利的,洽谈,签单,各个环节都没问题。头期款对方也很爽快地打了过来,我以为这单生意应该就算敲定了,所以就把这个单子放到了生产线上,而且是作为今年的头等大单。可是谁知道,对方突然说我们的货有质量问题,派人协调了好几次都没有解决,现在突然又说什么如果解决不了就退单。我们已经跟生产部门沟通了很多次,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五章 为爱勇敢一次(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之下只能转移话题:“那现在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本来一切进行得挺顺利的,洽谈,签单,各个环节都没问题。头期款对方也很爽快地打了过来,我以为这单生意应该就算敲定了,所以就把这个单子放到了生产线上,而且是作为今年的头等大单。可是谁知道,对方突然说我们的货有质量问题,派人协调了好几次都没有解决,现在突然又说什么如果解决不了就退单。我们已经跟生产部门沟通了很多次,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对于Mary-K的态度,王悦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解过后就是深深地担忧:“如果对方真的退单的话,我们茂亨的损失会达到几千万,甚至上亿,这还不包括为了进军国际市场,前期投进去的那些钱。” 莫逸凡低头沉思着,看来他猜得果然没错,Mary-K的目的很不简单。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了。直觉告诉他,Mary-K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对了,我爸呢?”莫逸凡突然问道。 王悦晴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你爸前段时间住院了。” “什么?”莫逸凡惊叫一声,他这短短半个小时内受到的惊吓比他长这么大以来受到的都多。 “没事儿,你也别太担心了,都是老-毛病。这段时间可能太累,就发病了。”王悦晴安抚道。 莫逸凡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在哪家医院,我这就去看他。” “你先去吧,我有点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再去。你下楼找司机,司机会带你去的。”王悦晴慢慢地靠在沙发背上,有些虚弱地说。 “好,那您先休息,我先去看我爸。”莫逸凡急匆匆地交待几句,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王悦晴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等听到他走后,才又慢慢地张开眼睛,方才还因疲累而眼神涣散的眼睛闪现着算计的光芒。 不一会儿,王悦晴的手机响了起来。她霍地坐起身,将茶几上的手机拿了过来,全然不见刚才的虚弱:“喂,你好。” 王悦晴凝神听着,电话那端似乎有人在跟她汇报着什么,她听完之后连连摇摇头:“不用急着让他出院,再让他住一段时间好了。”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又说了什么,王悦晴冷冷地说道:“我不管,你是医生,你应该知道病人何时需要出院,何时需要疗养,这点应该不用我教你吧,我现在要让他继续在那间高级病房里乖乖躺半个月,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王悦晴“啪”得一声挂了电话。本来,她并没想好如何让莫逸凡心甘情愿地回到茂亨。但是,刚才在会议室中,她看到莫逸凡担心的神情时,忽然想到如何去挽回儿子的心。莫逸凡性子高傲,跟他硬来是万万不行的,但她是莫逸凡的生母,莫逸凡的软肋在哪,她最清楚不过了。 王悦晴的嘴角缓慢地勾起,面无表情的脸上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第五章 为爱勇敢一次(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将削掉皮的苹果切下一小块,小心翼翼地递到穿着病服的莫韶华手中。莫韶华疲累苍白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似乎儿子的孝顺让他的病痛稍稍消减了一些。 “你说你和我妈都这把年纪了,还拼个什么劲儿啊,在家歇着养老不挺好的吗?”知道莫韶华并无大碍,莫逸凡便开始数落他。 “这是你妈妈一生最大的心愿,在我有生之年,我总得帮她完成了啊。”莫韶华咬了一口苹果嚼着,说话的时候有些模糊不清。 “国际市场多凶险啊,呆在国内不挺好的嘛。中国的经济多稳定,你跑国外去,一不小心就赔个顶儿朝天。到时候,你跟我妈半辈子的心血就都没了。” “你不明白,”莫韶华幽幽叹了一口气:“这不只是你妈妈的梦想,也是你外公做了一辈子的梦。当年,你外公拼了命地想往外走,无奈被人截了先。为了这件事,你外公至死都不能瞑目,临死前,死死握住你妈和我的手想让我们帮他完成心愿。” 莫逸凡默默地低下头不再说话。对于这段历史,他也是知道的。茂亨是外公一手建立起来的,从当年倒腾小家电的一间小店到现在拥有自己的厂房、研发部、以及旗下超过三十家子公司的大企业,这其中的曲折艰辛自不必多说。 “小凡,爸爸是希望你可以留下来,帮茂亨度过这次难关。这是我们的家族使命,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承担。但是,爸爸又不想太过勉强你。”莫韶华的语气诚恳。 “您就这么相信我?”莫逸凡不答反问。 莫韶华笑了笑:“你是我儿子,我当然相信你。” 莫逸凡也跟着笑了。莫韶华又继续说道:“我跟你妈妈拼了半生,凭得是不屈不挠的毅力,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和决心,还有无数次失败的经验和教训。你不一样,你上过大学,有现代人的经营理念,懂得新时代的竞争方式,也会玩现在那些五花八门的股票游戏。相对于我们,你更加能跟得上时代的脚步,我相信你可以给茂亨注入全新的血液,把它做大做强。” 莫韶华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让莫逸凡突生出几分使命感,也感受到那种被人信任委以大任的无上殊荣。莫逸凡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老爸,你突然这么夸我,让我很不好意思啊。” “臭小子!”莫韶华抬起手佯装要打他。 莫逸凡笑着闪躲了一下。有些生硬冷漠的病房因为父子俩的笑闹多了些生趣。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啊,我帮你去买。”莫逸凡全心全意地扮演二十四孝孝子的角色。 莫韶华轻轻地摇了摇头:“刚做完手术,医生说只能吃点流食。” “这么可怜。”莫逸凡站起身摇了摇桌头柜上的暖壶:“没水了,我去打吧。” 莫逸凡出门前,突然停下脚步:“对了,老莫,看在你这么需要我的份儿上,我答应你留下来。” 莫韶华望着莫逸凡的背影,嘴角浮出一丝宽慰的笑容。这时,莫逸凡放在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莫韶华瞥了一眼,莫兰的名字在屏幕上执着地闪动着。 第五章 为爱勇敢一次(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回到A市没多久,莫兰的学校就放暑假了。萧晓买了车票回山西老家,莫兰也要回到A市的家中。以往这个时候是莫兰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她又可以每天见到疼爱自己的奶奶,一日三餐都可以尝到到莫老太太媲美特级厨师的绝妙厨艺。 但是,今年的暑假却让莫兰觉得有几分伤感。因为不只萧晓要走,就连莫逸凡也由于工作的需要必须在S市待一段时间。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的恋情将首次面对长时间分离的考验。 在萧晓临上车的前一分钟,莫兰还一直拉着她的手抱怨:“为什么今年要回去,以往不是都留在A市勤工俭学吗?” 萧晓像对待小孩子般哄着:“那我也不能一直不回家吧,总是要回去看看的呀。” 火车催促旅客上车的鸣笛已经响了好长时间了,莫兰却还是舍不得放开萧晓的手,最后还是莫逸凡半强迫半诱哄地把那双紧紧攥着萧晓手腕的小手拉了过来。 萧晓冲着他感激地笑笑,莫逸凡微笑着冲她点点头。萧晓站在车厢门口,看着在月台上相拥着的身影渐渐远去。那种感觉很奇妙,她不知道是她渐渐远离了他们,还是他们疾驶着奔离了她的世界。萧晓望着伸出手将哭泣的莫兰拥在怀中,浅吻着她的发的莫逸凡,悲伤地想,这就是我们的关系了吧?好朋友的男朋友,女朋友的好朋友。 萧晓好不容易从挤满乘客的狭窄过道中挤到自己的位置边,安顿好自己的行李后,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王旭的短信便随即而至。萧晓打开,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一路小心。 因为这句话,萧晓的心里像是被注入了很多与温暖有关的东西,像是感动,像是感激。 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很久以前,王旭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不要总是仰望高处的人,要低下头来,看看那些仰望你的人。” 握着电话的手颓然地从耳边坠落。 当莫逸凡第二十七次用“我在忙,待会儿打给你。”作为挂电话之前的结束语时,莫兰终于怒不可遏地把电话扔到了床上。从那以后,莫兰再也没有主动找过莫逸凡,而让她更加郁闷的是,莫逸凡竟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莫兰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子,从来不甘人后,也更加不会卑躬屈膝地去指望别人施舍什么,尤其是感情。你若离去,那么后会无期。 所以,当萧晓问到他们的时候,莫兰只是冷若冰霜地说了一句:“我们之间完了。” 萧晓当时就愣了:“什么?完了?怎么回事儿啊?放假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过了一个夏天就……” 萧晓没有继续往下说,而莫兰面无血色的惨淡表情其实已经给了她答案。此时,她的心情也说不上是喜是悲,只是处在一种悲喜两不得且极度诧异的震惊之中。 “我早该想到的,他根本就是玩玩,以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认真,我真是太蠢了。”莫兰气愤地说道。 第五章 为爱勇敢一次(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整整一个暑假,她都是在极度的懊恼和悲愤之中度过的。她在想,她是不是太过随便地将自己交付出去了,又或者这一切只不过是他和别人打的一个赌,现在他赢了,也就没有必要留她在身边了。 “不可能吧,你们在一起都快一年了。”萧晓底气不足地劝道。 莫兰冷笑一声:“一年?那结婚十几年的,该离不照样离!” 萧晓的脸色在一秒钟之内变得惨白。 “我想,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吧。”萧晓恹恹地说。 “误会?”莫兰气愤填膺:“能有什么误会,不就是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嘛!有什么啊!我莫兰又不是非得在你这颗树上吊死!” 萧晓明白,莫兰心里其实是在乎的。萧晓是一路看着他们走过来的,莫兰付出了多少,对这份感情有多重视,她心里有数。莫兰现在的行为举止只不过是患得患失的另一种表现方式罢了。 她从心里害怕她和莫逸凡之间只是一场游戏。她用激烈的言辞掩饰自己的心虚,把满不在乎当成防御的武器,以为这样就可以不用受伤,这样就可以弥补自己付出过的真心。即便倔强如莫兰,也不可避免地被爱情所伤。 不过,即使萧晓洞悉了所有的内情,猜透了莫兰的所有心思,对于现在这样一个极度敏感,处于崩溃边缘的莫兰,她也是无可奈何。解铃还需系铃人,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祈求莫逸凡赶快回来,好解释清楚这其中的误会。 萧晓曾偷偷地给莫逸凡打过电话,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逸凡只是说他这段时间很忙。不过,他倒是很明白地说了对莫兰的感情绝不是儿戏。 茂亨宽敞明亮的会议室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仔细审视着手中的合同,而后露出颇为满意的神情。他站起身,笑着和对面的莫逸凡握手,用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语说道:“我很期待与你的再次合作,年轻人。” 莫逸凡握住他的手,也同样用英文回应他。他礼貌但冰冷地说道:“谢谢。不过我并不想。” 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此时,他已经开始庆幸自己得天独厚的白色皮肤可以很好地掩饰他因受到羞辱而惨白的面容。 对于A市来说,一年只有两季,夏季和冬季。在这个以冰雪扬名的城市,想要捕捉到一点春秋的影子近乎有些痴人说梦。“十.一”刚过,校园里郁郁葱葱的树木便将它们身上的绿装洋洋洒洒地抖落下来,让清扫的工人少不了横眉冷对地咒骂一番。 莫兰接到莫逸凡电话的时候,正躺在床上看从萧晓那儿顺来的《心灵鸡汤》。本来已经略微平复下来的心情,在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那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瞬间跌落到谷底。莫逸凡告诉她,他在楼下等她,莫兰负气地说不去,莫逸凡便说她不下来,他就一直等。 莫兰挂了电话,心想,也好,就算是分手也要说个清楚啊!打定主意后,莫兰便雄赳赳气昂昂地下楼去了。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打气,输人不输阵,不就是分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五章 为爱勇敢一次(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但是,在见到莫逸凡的那一刻,莫兰知道,她有些太高估自己了。望着他微笑着的俊朗面容,想要抱着他大哭一场的冲动便不由地涌现出来。这些天来积攒的怨愤,怒气,在这一刻通通化为深深的委屈。 莫逸凡笑着张开双臂,莫兰沉着脸不说话,在距离他一臂开外站定:“说吧,我听着的呢。” “说什么呀?”莫逸凡不解地问。 “分手啊,你今天来不就是想和我说分手的吗?”莫兰别过脸,没好气地说道。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眶。 “傻丫头,你在说什么啊!”莫逸凡好笑地摇摇头,走过去想要抱她。莫兰却推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地道:“你骗谁啊!这个暑假你给我打过几个电话,每次都是自己忙忙忙,你是有多忙,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听着她的控诉,莫逸凡终于找到病根在哪儿了。他耐着性子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抽不开身。这不,我刚忙完就飞过来找你了。” “骗鬼去吧!” 莫兰怒冲冲地说完,转身便走。莫逸凡眼疾手快地拉着她,顺势一旋,将她抵在宝马车上,困在自己的双臂间:“傻丫头,我没骗你,是茂亨。” 莫兰这才转过头来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莫逸凡见她终于肯听他解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这两个月的状况一五一十地解释给她听:“茂亨遇到了麻烦。有家英国公司,看中了茂亨,与美国的Mary-K联手设了一个局,想收了茂亨,我这两个月一直在忙这件事。” “真的?你没骗我?”莫兰不确定地问。 “当然没有,我怎么会骗你呢。”莫逸凡捧着她的脸,柔声说着。 吧嗒。一滴泪从莫兰的眼眶滚落下来,滴到莫逸凡的手背上,凉凉的,痒痒的。莫兰哽咽地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莫逸凡望着她的样子,既感动又觉得好笑,他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安抚着;“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那结果怎么样了?”趴在他的胸前哭了一会儿,莫兰才想起来问他。 “没事儿了,已经被我搞定了。”莫逸凡有些得意地笑笑。 “搞定了!真的假的,Mary-K可算是BOSS级别的!”莫兰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弄的啊?” “这个,以后再说。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莫逸凡看着她,眼神热烈。 她刚想开口问他什么事,下一秒,莫逸凡的唇已经贴了过来。她闭上眼睛,抬手勾住他的颈项,尽情地享受这久违的甜蜜时刻。 自从除夕夜那天晚上,莫兰在莫逸凡公司的天台上看过那美妙绝伦的夜景之后,她便爱上了这个地方。时时嚷嚷着要莫逸凡带她来这儿。用她的话说:“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往下看,有一种是万物主宰的感觉,连吸一口气都觉得比在下面来得清新。” 莫逸凡见她如此喜欢这个地方,索性花了一大笔钱将这儿装潢修整了一番。修建了台阶,装上了雪白的栏杆,然后再用彩灯装饰,最后还在中间摆放了桌椅,倒是有几分露天咖啡馆的味道。 第五章 为爱勇敢一次(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此时,莫逸凡搂着裹着厚重白色羽绒服的莫兰坐在其中。白天的景色不似晚上那般绚丽,但是初冬的城市萧瑟冷冽,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感觉,从高处俯瞰下去,整座城市雾气缭绕,若隐若现,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知道Mary-K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当他们提出想让茂亨出五亿,帮他们一起做空抵抗C-K的时候,我知道他们的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莫逸凡信守自己的承诺,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 “五亿!”莫兰尖叫一声,“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莫逸凡点点头:“没错,稍有不甚,茂亨的资金将无法周转。” “那他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帮他?”莫兰问出自己的疑问。 “这就是Mary-K的精明之处了,他知道茂亨一直想做海外市场。所以,他向茂亨抛出了橄榄枝,从年初就开始和茂亨有生意往来。毕竟,有谁能比Mary-K更有能力可以迅速地把茂亨推向国际舞台并以绝对的优势屹立于不败之地呢。但是,Mary-K真正目的是以这笔生意为筹码,要挟茂亨为他们和C-K的商战提供资金。” “这也说不通啊,Mary-K是幕后的庄家,想要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比比皆是,为什么一定要茂亨呢?”莫兰秀眉微皱,仔细思索着。 “聪明!”莫逸凡赞了一声,继续道,“我当时也有疑惑,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 “为什么啊?”莫兰瞪大眼睛,霍地坐起身,不明白他为什么偏要往火坑里跳。 “放心,我还留了一手。”莫逸凡拍拍她的背,重新将她搂入怀中:“我在美国有一个好朋友,叫Michael。就是他告诉我Mary-K和C-K即将开战,否则,我也不可能怀疑Mary-K意有所图。我在跟着Mary-K做空的同时,让他在那边同时做多。这样,不管他们最后鹿死谁手,我都可以保证茂亨的得失在我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本来,局势一直是向着Mary-K发展的,但是后来不知为什么C-K那边不断下重仓,势头疯长。但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Mary-K却一直没什么动静,眼看就要跌破止损点了,他们依然按兵不动。我便开始怀疑了。”莫逸凡神色凝重,即使现在想来,也依然心有余悸。 “空杀空!”莫兰突然尖叫起来。 莫逸凡露出赞赏的眼神。早就知道她并不是虚有其表的花瓶,她脑子里面装着的金融知识不比他少。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会偶尔教授她一些股票方面的知识,她也不觉枯燥,反而学得津津有味,而且今天看来,她在这方面的造诣不容小觑。 “没错。我当时只觉得心头一悸,顿时明白了Mary-K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C-K,而是茂亨。”莫逸凡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莫兰依然有些想不通。 “Mary-K在美国虽然是电子产品的大头,但是他们的很多原材料必须从国外进口,而中国是他们最主要的销售商。他们需要不断地寻找适合的合作伙伴,而且成本也会随着市场的动荡而起伏,这些都不利于他们的发展。”莫逸凡解释道。 第五章 为爱勇敢一次(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所以,他们想要吞了茂亨,别人的再好,都不如自力更生来得方便快捷。”莫兰恍然大悟。 “是的。我知道后立即和Michael联系,我和Michael对敲平仓成功和Mary-K空翻多只差了几分钟。” “这还真是挺惊险的。”话是这样说的,但从莫兰脸上的表情看,兴奋多过害怕。 “这还没完,由于Mary-K舍命陪君子,与C-K硬碰硬,所以他的手中并没有足够的多头头寸对冲,最后,还要高价从我这里买。”想到Mary-K代理人脸上那一脸的败像,莫逸凡就不由自主地得意起来。 “不错嘛!”莫兰笑着称赞,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哎呀,可惜茂亨这次无法开辟海外市场了。” “傻丫头,”莫逸凡揉揉她的发:“这次,茂亨能保住就已经不错了。开辟海外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们就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莫兰点点,然后猛吸了一下鼻子,打了个冷战:“好冷啊,咱们回去吧,大冷天的在这儿吹冷风,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神经病呢。” 莫逸凡帮她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戴上,又帮她紧了紧领口,笑着说:“再等等。” “等?等什么啊?”莫兰抖擞着,帽子边缘的白色绒毛毛在她的脸周乱飞。 “呆会儿你就知道了。来,先听会儿歌吧。”莫逸凡把一只耳机塞到她的耳朵里,然后把另外一只戴到自己的耳朵上。 是她喜欢的范玮琪。莫兰冲着他笑,更加往他怀里钻去。莫逸凡心满意足地搂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摩挲着。或许,刚开始,他是带着玩乐的心态去追她,但是在不知不觉间,这种玩乐成分渐渐变得微不足道起来,每多一点的相处,对她的喜欢就增加一分,逐渐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莫兰抬起头,望着高高的苍穹,那是一种介于灰白和浅蓝之间的颜色。忽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到脸上,冰冰的,凉凉的,似有若无的。 她抬起手去揩,手指上沾到些许湿润。她再抬起头,有更多这样的东西落到她的脸上,轻如鹅毛,一触即化。慢慢地,她终于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下雪了!” 莫兰惊讶地起身,而莫逸凡却是一脸“我早就知道了”的淡然表情。她忍不住疑问出声:“你难道早就知道了?” “我有智能手机,忘了吗?”莫逸凡掏出口袋中的手机,晃了晃。 莫兰站起身走到天台边,望着雪花铺天盖地地飘落下来,这让A市看起来更加朦胧。雪势渐猛,就像是上帝在生气地撕扯着他的羽绒被,然后把其中的羽毛不断地抖落下来。在这样浓密的大雪中,连视线都会变得有些模糊。 “听说,这是A市迄今为止最早的一场雪。”不知何时,莫逸凡已经来到她的身后。他继续说道:“听说,一起看过初雪的情侣就会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莫兰这才转过头来看他,眼中有感动,有惊讶,也有深深的不确定。莫逸凡拉过她的手,深情地说:“我想和你一起看初雪,我想和你白头偕老。” 莫兰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瞧着他,莫逸凡把这种沉默不语当成是对他的拒绝,期待的表情慢慢萎靡下来,眸光低垂,不再言语。 第五章 为爱勇敢一次(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我们现在已经白头了。”莫兰眼中带泪。 莫逸凡惊喜地抬头,看到莫兰正泪光盈盈地望着自己,也看到她一头的白霜,想必自己现在定也和她一样。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也有了几分泪意:“是啊。” 他们望着彼此的样子,不约而同地笑起来。莫兰伸出舌头,雪花落到她的舌尖,凉凉的。她舔了舔唇,笑着说:“甜的。” 莫逸凡望着她,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他俯下身,慢慢地吻了过去。莫兰抬起头,迎上他的唇,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室外待久了,他的唇凉凉的,有些像雪的味道。那根垂挂在耳边细细的线也连着他们两人的心跳,把范玮琪清新欢快的声音,从她的耳畔也传到他的耳中,然后渗透到他们的热吻之中。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莫兰依然会想起她和莫逸凡在雪中亲吻的情景。她不知道这能否算是最好的时光,但她却是知道,即使时过境迁,即使物事人非,她也绝不会忘记,那天他们在雪中彼此许下的誓言,更不会忘记当时想要坚定地守护的决心。正如她会永远记得,在那个金灿灿的夕阳中,那个生涩懵懂的吻,以及那心如鹿撞的频率。 似乎所有的节日都是喜忧参半的,有红火团圆的,势必就有悲怆落单的。萧晓望着空荡荡的寝室,这样悲伤地想着。以往圣诞节的时候,即使无法融入外面的灯红酒绿,也总会有莫兰陪着过二人世界。如今,莫兰已经心有所属,她这个好朋友也该退回到后备的位置。 萧晓从书架上翻出一本《世界名人传记》,想今天晚上就和它相依相伴了。她刚开打扉页,身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一下,是王旭。 萧晓接起来:“喂?” “那个,你干嘛呢?”王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没干什么啊,在宿舍待着呢。”萧晓随手翻着书页。 王旭听到话筒那边传来微弱的沙沙声:“你看书呢?” “恩。”萧晓应了一声。 “那,你吃饭了没有?”王旭试探着问,在那边期待着。 “没啊。”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感觉世界都明亮起来了。他鼓足了勇气说道:“那你陪我去吃饭呗?” 要是平常也就没什么了,关键今天是圣诞节。一个男孩儿在这个时候邀请一个女孩儿共进晚餐,言外之意就显而易见了。王旭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一点,但是萧晓还是在那端沉默了下来。 王旭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经过了仿佛一个世纪,其实也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之后,萧晓轻声回答:“好。” 听到萧晓的话,王旭高兴坏了,恨不得立刻飞奔着到萧晓的宿舍楼下,再在雪地中来个大跳。 “真的!那我去接你!”王旭的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不用了,我们宿舍这么远,你跑过来还得再走到校门口,图什么啊,我过去找你吧。”萧晓的语气始终淡淡的。 “好,那我等你。” 最后残留在耳边的依然是王旭大喜过望的声音。 第五章 为爱勇敢一次(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萧晓挂了电话之后就翻身下床,整理了一下头发,将长长的黑发扎成一个马尾,然后从衣柜里拿出自己那件浅蓝色的羽绒服,戴上粉红色毛绒绒的耳包就出门了。 A市经贸大学的格局是长方形的,男生宿舍设在大门的左边,而萧晓所在的女生宿舍则位于校园主干道的尽头。沿着长长的柏油路,其实也不能算是柏油路,由于积雪的覆盖,已经完全看不出道路的颜色了。一路走来,偌大的校园里空寂得可怕。萧晓穿着雪地靴,踩在还未结冰的雪中,咯吱咯吱得响。她走得很慢,仿佛她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走这条不过五百多米的道路。 虽然,萧晓穿戴齐全,但是走到王旭宿舍楼下的时候,还是冻得眼泪鼻涕齐飞。王旭还没有下楼,萧晓便站在雪中等他。百无聊赖的她开始东张西望。 前两天,A市刚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学校银装素裹得,看起来就像是童话世界中的冰雪国度。在萧晓脚下是一大片厚厚的积雪,它们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出微弱的光亮,仿佛被人随手撒了一把金粉在其中一般。她忍不住蹲下身,伸出手,捧了一把雪,把它们捏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雪球,然后随手扔了出去。雪球沿着抛物线的轨迹落到人烟稀少的马路上,“砰”得炸开。 萧晓不禁莞尔,渐渐对这个游戏上了瘾。她捏起一个又一个雪球,再把它们一个个扔出去,不一会儿,地上已经到处都是她扔出去炸开的碎雪。 等到王旭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在昏黄的路灯下,一个浅蓝色的娇小身影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蹲下,站起的动作,看着一个个炸开的雪球咯咯地笑。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空调的热风吹着,暖烘烘的。本来惶恐不安的心跳也在这一刻突然就平静下来了。 “你不嫌冷吗?”王旭望着她冻得通红的手说道。 萧晓闻言转身,看到王旭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她随着他的视线望向自己的双手,原来自己的手指已经开始僵硬发麻没有知觉,难怪她感觉不到冷呢。 萧晓冲着他笑:“你来了,我们走吧。” 王旭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量,突然拉住她的手。她的双手冰凉,让他一阵心疼,他紧紧握住,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萧晓,我喜欢你。” 萧晓愣了一下。她想到王旭会在今天表白,她连拒绝的说辞都想好了。可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而看着王旭认真坚定的表情,她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当王旭低下头来吻她的时候,她没有躲开。他轻轻地吻着她,像是怕吓坏了她。萧晓张开眼睛,看到逆光中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她看不到他的眼睛,无法确定他此时眼中的神色,但是至少有一点,她是明确的,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或许正如张爱玲所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捱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当莫兰暴跳如雷地从床上站起来的时候,萧晓一点也不意外。她知道莫兰一直都不看好王旭,连做朋友,她都坚决反对,更不用说男朋友了。 “我不同意!酒品即人品,王旭这个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忘了他喝醉酒之后是什么德行了!”莫兰怒目圆睁疾言厉色。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你还记得。”萧晓对莫兰总咬着王旭酒醉闹事的事儿不放有些不耐烦。 “并不是单指这件事本身,而是透过现象看本质。酒品是最能反映一个人品质的,人在喝醉的时候,意识不清楚,这就非常直接地反映出他的潜意识。如果在他的潜意识中,他就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那么他在正常的情况下也好不了多少。”莫兰口苦婆心地劝说着。 萧晓神色平静,看上去始终无动于衷:“你也太夸张了吧。他也就闹过那么一次,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还能联系到什么潜意识上。我一直以为你只对金融有兴趣,什么时候也懂心理学了。” “商人本来就应该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所以,察言观色也是一个优秀的商人必备的良好品质之一。”莫兰煞有其事地说着,然后猛地意识到萧晓竟无声无息地把自己岔开到别的话题上了,“不是,现在说的是王旭。也不对,是你同意和王旭交往这个错误的决定!你应该在造成更大的损失之前立刻收手,把这段毫无前瞻性的感情扼杀在摇篮中!” 萧晓听着莫兰充斥着各种商业术语的话,再也坐不住,“啪”得一声把手中的书扔到床上,秀眉微皱,神色微愠地从上铺下来。 “你去哪儿啊?”莫兰一把拉住欲开门外出的萧晓,问道。 “我出去透透气。”萧晓轻声回答,强忍着心中怒火。 “不行!我还没说完呢,你哪儿也不许去!”莫兰的大小姐脾气不合时宜地爆发。 “凭什么啊?莫兰,你会不会太霸道了!”萧晓回身,声音不觉提高,战火一触即发。 萧晓的这一声喊让同宿舍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活计。大家都知道萧晓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孩儿,说话柔柔的,做事儿也柔柔的。平日里都只听到莫兰风风火火的大吼大叫,萧晓一般都是轻声应承什么的,从来没见萧晓发火过。大家都呆愣地盯着两人,犹疑着,不知该不该出言劝阻。 莫兰俨然也被萧晓的反常吓到了,但她还是说道:“我是为了你好,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喜欢!”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萧晓依然冷言冷语。 “什么叫不用我-操心啊!你是我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莫兰因为气愤,下意识伸手扯了一把萧晓,萧晓一个不稳,踉跄了几下险些跌倒。 如果说她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快到顶峰,那么,莫兰的这无心一推则无疑变成点燃战火的一桶油。萧晓站稳之后,怒视着莫兰:“你有什么资格说他!这么长时间以来,陪我吃饭,陪我逛街,陪我买衣服,陪在我身边的都是他。你呢?你沉浸在你的幸福中不可自拔,可曾想到我是多么的孤单寂寞。如果没有王旭,我真不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莫兰怔了怔,毫无底气地说:“那,那你也不能饥不择食吧?”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够了,莫兰!”萧晓突然大吼一声,豆大的眼泪已经滚落眼眶,“我受够了你的自以为是!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最好,只有你才值得更好的,对吧!” “不是,不是的,我……” 莫兰开始慌了,她刚才的话是无心的。她气昏了头,口不择言,没想到引发萧晓这么大的反应。 同宿舍的女孩儿们看到这儿,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走过来劝阻。 “别吵了,大家都是好姐妹,有什么好吵的。” “就是,就是。莫兰,你少说两句。你看,把萧晓都气哭了。” “谈恋爱是什么两个人的事儿,你跟着瞎搅和什么呀。” 身着各色睡衣的女孩儿们迅速分成两拨,一边拉着莫兰,一边劝着萧晓。莫兰激愤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但是萧晓的反叛才刚刚开始。 她奋力地挣脱一个挽着她臂弯的女孩儿:“我不像你,身世优渥,养尊处优。跟你比,我什么都不是,什么也不配得到。你有父母的宠爱,亲戚的呵护,还有一大堆视你如己出的叔叔伯伯们。现在,还多了一个如白马王子般完美的男朋友。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拥有全世界的幸福。即使这样,你也看不惯我们这些平凡人拥有一丁点儿的幸福吗?” 莫兰呆若木鸡地听着萧晓的控诉,她的心里像是被人猛得塞了一块寒铁进去,沉重冰冷。 全场寂静。大家都神色惊恐地看着此时因情绪失控而面色扭曲的萧晓。她们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压力可以让这个一直温婉的女孩儿变得如同骂街的泼妇一般。 “对了,忘了告诉你,王旭已经戒酒了。那天的事儿,永远不会再发生了。”萧晓在出门前突然回过头对犹如石化般的莫兰说道。她大步走出门去,狠狠带上门时发出的巨大声响,让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包括此时浑身僵硬的莫兰。 大家在作鸟兽散之前,一人投给莫兰一个别有意味的眼神。莫兰的家世在学校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她本人也如同她的家世一般优秀,人们抓不到什么可以作为饭后谈资的舆-论,再加上她最近交了一个无论是身世,还是本人都更加优秀的男朋友,众人除了羡慕嫉妒恨之外也只能悻悻地哀叹自己没有这种富贵荣华的命。 萧晓,一个家境平平的女孩儿,整日跟在莫兰的身边,难免要被人说成是趋炎附势之人。她所承受的压力自是不少,再加上莫兰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个性,无意间便使得萧晓如同她的随从一般,纵然莫兰从未这样想过。 如今,萧晓愤怒的小宇宙大爆发,难免会让人把矛头指向莫兰,给她戴上罪魁祸首的帽子。 莫兰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慢慢地清醒过来。她瑟缩着身子,不断用双手摩挲着自己的手臂,仿佛身处在什么极度寒冷的地方。她面容呆滞地四处寻觅着,通红的眼眶里蓄满了眼泪,但是她咬紧牙关不让它们掉落下来。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好不容易,在枕头边找到自己的手机。她颤抖地拿起,那个小小的机身仿佛有千斤之重。她拨通莫逸凡的电话:“莫逸凡,你在哪儿?” “你怎么了?”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莫逸凡关切地问。 听着莫逸凡熟悉的声音,让莫兰慌乱无措的身心稍稍平静了些。此时,她的声音已经接近呜咽:“你可以不可以来接我?” “好。”莫逸凡没有丝毫犹疑地答道。 莫兰挂了电话,坐在床沿,如坐针毡。 从那天起,莫兰就搬去莫逸凡那里住了,再也没有回过宿舍,也没有联系过萧晓。 莫兰烦躁地把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扔到床上,而手机也居然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只是这种安静还延续不到五秒,它又再次高昂地尖叫了起来。 莫兰怒不可遏地接起:“王旭,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莫兰,你知道萧晓去哪儿了吗?”那端是王旭焦急的声音。 莫兰愣了一下,继续吼道:“她是你女朋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然而,下一秒,莫兰便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王旭接在她这句话之后的是:“萧晓失踪了。” 挂断电话后,莫兰便直奔学校,在校门口与王旭会合之后,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据王旭说,几天前,萧晓突然就不接他电话了,短信没人回,QQ也没上线。他去她们宿舍楼下等,得到的回答居然是萧晓没在学校。这可把王旭急坏了,一连找了好几天,也没什么线索。万般无奈之下,他打通了莫兰的电话,以为她会知道,没想到只是多了一个忧心忡忡的人。 莫兰回到宿舍的时候,只有乐晓梅一个人在。她随意地瞥了莫兰一眼,便算是打过招呼了。莫兰也没空搭理她。这个乐晓梅在她们宿舍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而且是那种没什么资本,还有佯装高贵的型儿。整天一副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得瑟姿态。同住的人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只当是免费的脱口秀节目。有心情了,就随便敷衍她几句,没情绪了,便任由她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娱自乐。 莫兰火急火燎地查看了一下萧晓的物品。衣柜锁着,她没法察看,就爬到她的床铺,看到她所有的物品都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上。莫兰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慢慢地从上铺下来,坐到自己的床上,愁容满面。 乐晓梅从窗户边探望了几眼后,黑着脸坐回到原先的地方。此时,莫兰并不知道,乐晓梅生气的原因正是楼下如电线杆般笔直矗立的王旭。 “晓梅,你知道萧晓去哪儿了吗?”莫兰随口问道。莫兰此时的想法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她并不认为乐晓梅会知道萧晓的去向。萧晓这个人,含蓄内向,身边亲近的朋友就她一个。平日里,与她谈及心事的时候都很少,更别说其他人了。 “不知道。”果然不出莫兰所料,乐晓梅没好气地答道。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这时,宿舍里另外一个女孩儿回来了。她见到莫兰的态度,可比乐晓梅热情多了:“莫兰回来了,好长时间没见了,最近好吗?” “还行,”莫兰有气无力地答道,“对了,你知道萧晓去哪儿了吗?” 女孩儿正要回答,乐晓梅却冷不防抢了先,阴阳怪调地说道:“哎吆,现在知道关心人家了,早干什么去了。平时,把人家当成长工使,现在,人走了,空虚了,寂寞了?” “你什么意思?”莫兰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难道不是吗?”乐晓梅矫揉造作地扭着自己干瘪的身躯,自我感觉妩媚妖娆:“要我说啊,你也挺可怜,表面上高人一等,却不知不觉当了萧晓的踏板。哼,要不是你,以萧晓,一个文学院的假书生能虏获了王旭的心。” “乐晓梅,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莫兰怒火冲天地站起身。不料却被刚进门的女孩儿拦腰抱住,“莫兰,你别这样,别跟她一般见识。” “怎么?我说错了吗?”乐晓梅依然不知收敛,“她萧晓有什么本事儿,不就是仗着你莫兰才敢耀武扬威的吗?她什么东西啊,以为王旭喜欢她就了不起啊!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让王旭每天像个傻子一样站到宿舍楼下,做给谁看呀!是想让全校的人都知道王旭对她死心塌地呢!” “贝儿,你放开我,我今天非要教训她不可!”莫兰怒视着乐晓梅,用力想要拨开贝儿的手,像是一只暴怒的斗牛犬一般,咆哮着想要把她撕碎。 “乐晓梅,你他妈有病吧!你不就是喜欢王旭吗!别在这儿丢人显眼了,也不怕嫉妒的火把你烧死!”叫贝儿的女孩儿一边紧紧抱着莫兰的腰,一边冲着乐晓梅骂道。 乐晓梅噌得一下站起身,尖锐的嗓音有些刺耳:“对!我就是喜欢王旭,怎么着?我自问比她萧晓好一千倍一万倍,为什么我不能争取?” “快得了吧你!你就是给萧晓提鞋都不够资格!” 莫兰正准备回击,没想到贝儿比她先开口。 “你!”乐晓梅气极,娇小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对于乐晓梅的骄纵妄行,大家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和她计较,乐晓梅却认为这个大家对她的认同,不免变本加厉。今天,突然被贝儿这样直白的斥责,她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行了,莫兰,别和她斤斤计较了,犯不着。”贝儿斥完乐晓梅,转而向莫兰道,“你不是要找萧晓吗?萧晓请假了。” 莫兰张牙舞爪的动作戛然而止,愣愣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贝儿见莫兰镇定下来,便放开手。她的呼吸因为刚才混乱的场面有些急促不稳,她把手放在脖子下方,努力调整呼吸:“我本来也不知道,今天去导员办公室拿入党要填的表格,导员无意间说的。” “她回家了?”莫兰喃喃自语。 “是啊,她走得时候什么也没说,回来收拾了东西就走了。听导员说,好像她家里有什么事儿,好像有人去世了。”贝儿解释道。 “我去找她。”莫兰扔下这句话,便夺门而出。身后是贝儿焦急的声音:“你去哪儿找啊?”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当火站的售票员问她要买去哪儿的票时,莫兰才如梦方醒。她愣怔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做答,直到身后传来人们不耐的埋怨,她才默默地退出队伍。然后,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对萧晓的了解竟然是接近一无所知的。 在她和萧晓认识的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大部分都是她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萧晓完美地充当着一个聆听者的角色。萧晓知道她爱吃什么,对什么过敏,喜欢什么样的歌,喜欢什么样的天气,喜欢什么样的书。可是,她对萧晓的了解,除了一开始那些拉近她们之间距离的,相似的兴趣爱好之外,只知道她家在山西,有一个男朋友叫王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甚至连她家的详细地址都不知道,让她想要去找她,跟她赔礼道歉都不行。 王旭丢掉手中的烟蒂,吐出最后一圈烟雾。望着蹲在火车站前不肯离开的莫兰说道:“回去吧。” 莫兰缓缓抬起头,望着自己面前,逆光中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其实,诚实地说,王旭并没有那么差。他在莫兰的学校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俊朗的面庞,漂亮的成绩,完全符合女孩儿心目中完美男友的标准。乐晓梅对他痴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她见到过他阴暗的一面,就像她和父亲在酒场上见到的那些喝醉酒撒酒疯的男人一样,让她鄙夷,让她恶心。所以,她才极力反对萧晓和他在一起。 而且,除此之外,她担心围绕在王旭身边的那帮狂蜂浪蝶,比如乐晓梅。暗恋王旭的人并不少,而在认识萧晓之前,王旭花花公子的称号也是声名在外的。这也是莫兰忧心的原因之一。不过,今天,她亲眼见到王旭对萧晓的用心,她相信王旭对萧晓是认真得。 “哎,我同意你和萧晓在一块儿了。”莫兰仰着头,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这样的话来。 王旭愣了一下,勾唇反击:“得了,我们俩这一起还需要你的同意啊。” 话是这么说,但王旭的脸上还是露出孩子般愉悦的表情。他朝莫兰伸出手:“起来吧,现在知道她是请假回家了,也能放心了,我相信,她会回来的,也会给咱们一个交代。” 莫兰望着悬在空中的那只手,想了想,伸手握住,借力起身,然后冲他扬起笑脸:“英雄所见略同。” 山西。 萧晓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本就不大的房间变得更加空旷。萧晓把最后一件东西放到崭新的纸箱子里,仔细地盖好,然后用宽胶带将缝隙封好。这才直起身,稍稍松了口气。她的右臂上缠着一块黑布,与她身上的白色上衣对比鲜明。 一个神色憔悴的中年男人默默地出现在门口。萧晓瞥了他一眼,继续手中的工作。 男人不再年轻的脸上满是青色的胡茬,黑发杂乱,嘴唇干裂,简直像是一个不修边幅的流浪汉。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旧毛衣,看起来已经穿了很久的样子。他望着忙碌的萧晓,几次欲言又止。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其实,你可以不用走的,这里也是你的家。”男人语气几近哀求,不安的眼神小心地审视着萧晓的表情。 萧晓停下手中的工作,头也不抬:“有我妈的地方才是我的家。现在,我妈走了,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说完,她又继续埋头工作。房间里只剩下撕扯胶布的“刺刺拉拉”的声音。 在搬家公司的帮助下,堆在萧晓卧室的几个箱子很快消失无踪,房间也真的变得空荡荡的。萧晓最后望了一眼这间屋子,然后决绝地走出去,关上房门。 萧晓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她的继父,她母亲的丈夫就站在客厅,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般,忐忑不安地望着她。想要挽留,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萧晓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他一把攥住:“萧晓,不要走,我会继续抚养你的,像是我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是吗?”萧晓冷笑一声,语气充满了不屑:“这个世界上,有父亲对亲生女儿做出那样的事吗?” 男人羞愧地低下头,充满懊悔:“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你不需要得到我的原谅,”萧晓甩开他的钳制,冷冷地说:“因为,我和你没有任何瓜葛。” 语毕,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坐上停在马路边,搬家公司的白色工具车,扬尘而去。 当萧晓打来电话的时候,莫兰正和莫逸凡在床上翻云覆雨。莫兰喘息着接起,电话那端是萧晓一贯的温婉声音:“莫兰,我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如果你还愿意,那你可不可以来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家餐馆找我。” 莫兰飞快地跳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冲进浴室。莫逸凡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沮丧地倒在床上,不悦地大声吼着:“你真的要在这种时候,把我一个人丢在床上!” 回答他的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好一阵急促慌乱的声响过后,莫兰“哗”得一声拉开浴室的门,已然穿戴整齐。 莫逸凡单手撑着头,眯着眼眸,邪魅地说:“求求你,让我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吧。” 莫兰一边梳头发,一边在床头柜里翻出自己的钱包,同时对莫逸凡进行言语攻击:“做梦!” 莫逸凡像小孩子一般在床上翻来滚去,耍赖地言:“不要吧!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是有需求的啊!要不然,你想让我找别人的女人吗?” “你敢!”莫兰停止往包里扔各种必需品的动作,抬头怒瞪他一眼。 “那你就陪我做完再走嘛。”莫逸凡拉着她的手咕哝着。 莫兰一把打开他手,毫不客气地拒绝:“不行!我和萧晓好不容易可以言和,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不要嘛!”莫逸凡继续撒娇。 “乖哦!我很快回来的。”莫兰确定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齐全了,才跪在床沿,捧着莫逸凡的脸,在他的脸颊亲了一下,然后快步往门口走去,将莫逸凡的哀嚎隔在门外。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着急忙慌地从莫逸凡公寓的小区跑出来。小区门口停着的一辆豪华轿车像是感应似的,霍地亮起前灯。在一片明晃晃的光亮中,莫兰伸手拦车,飞快地坐进去,橘黄色的出租车在那片刺眼的光亮中疾驶而去。 门铃响起的瞬间,莫逸凡迅速起身,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便飞快地奔到门口:“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 狂喜的话语在打开-房门的瞬间戛然而止。当莫逸凡看到门外的来人并不是自己的美娇娘,而是明明远在S市,此刻却近在眼前的母亲大人时,他那颗聪明的脑袋霎时短路,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王悦晴看着着装如此简洁的儿子,微微皱眉,轻咳了一声。 莫逸凡如梦初醒,忙揪了揪故意拉低的浴巾,尴尬地道:“妈,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方便啊?我看到刚才有个女孩儿跑出去了,你房间里现在应该没人了吧。”王悦晴那双似乎能够洞察一切的精明眸子直盯着莫逸凡,神态一如既往的高傲。 莫逸凡低声“哦”了一句,表情有些失落。 “你还是去穿点衣服吧,天气冷,小心着凉。”王悦晴不请自入,侧着身子从莫逸凡的身边绕过,不忘提醒道。 莫逸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那我去穿衣服,妈,你随便坐。” “恩。”王悦晴点点头。巡视的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散落的女性物品上流连:“你和她同居了。” “她和朋友闹了点别扭,暂时在我这儿住几天。”莫逸凡在卧室里喊道。 王悦晴的眸光始终冷冷的,她拿起一个放有两人合照的白色相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不动声色地再道:“你和她挺长时间了吧?” “是啊。”这时,莫逸凡已经穿戴好从屋里走出来。灰色的长裤,白色的半袖,很休闲的装扮。帅气的脸上是溢满幸福的微笑。 王悦晴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然后下结论地道:“你这身不行,重换一套。” “我这身怎么了?”莫逸凡摊开手,低头看着自己的着装。 “我一会儿要带你去见一个客户,你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王悦晴说出自己的理由。 “见客户?”莫逸凡有些疑惑,“什么客户啊?” “盛唐国际的董事长,唐铭,是我们努力争取的合作伙伴。”王悦晴继续解释。 “唐铭?”莫逸凡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名字。这个人,他并不陌生。盛唐国际在S市,是与茂亨,以及另外一家国际大公司三足鼎立的集团。虽然,搞不懂母亲为什么会突然和盛唐有生意往来,但是见她不再一味地冲刺海外,莫逸凡也能稍稍放下心来。但他实在对这个会面没什么太大的兴趣,“算了,我就不去了吧,您一个人也可以搞定的。” 王悦晴不答反笑,在转身出门之际,回头说道:“我在楼下等你,给你十五分钟时间换衣服。”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的“嘎达嘎达”的声音渐行渐远。莫逸凡懊丧地转身回到卧室,脱掉自己的上衣,用力扔到散乱的床铺上。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用力深呼吸几下,才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老板娘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她友好地笑笑,然后看着坐在角落里的萧晓,有些尴尬。 萧晓看到她,忙站起身,双手拘谨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角,有些无所适从。她努力牵动嘴角,做出微笑的样子:“你来了?” “恩。”莫兰笑着点点头,和她萧晓一样,有些无所适从。 “坐吧,我点了你喜欢吃的菜。”迈出艰难的第一步后,后面的话题开始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谢谢。”莫兰笑着与她同时坐下。 “对不起。”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同时出声,微怔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微笑起来。两人无声地谦让了起来,最后还是莫兰先开口:“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王旭,可能我说的话是有些太过了。不过,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不希望你好,也不是什么看不过你幸福。” “我知道。”看着莫兰急切地想解释的样子,萧晓轻声说,“这些我都知道。我根本没有怪你。其实,我甚至都没有那样想过,只是那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其实,我才是那个应该道歉的人。” “不用,真的不用。”莫兰挥挥手。而后,又继续道,“这两天,我和王旭找你,都找疯了。那天都差点和乐晓梅打起来。” “怎么回事儿啊?”萧晓急忙问道。 莫兰轻叹了一声,将那天的事儿娓娓道来:“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一个吃醋的疯婆子在撒泼而已。” 萧晓微微颔首:“没想到,你们会这么担心我。” “说的什么话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王旭的女朋友,我们不担心你,谁担心你啊!”听到萧晓的话,莫兰顿时不乐意了。 萧晓沉默着。这时莫兰想起那日乐晓梅说的话,便不由自主地误会了萧晓的这种沉默:“萧晓,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的,不是她们说的,那种,什么,随从。” “不是,我只是有些,”萧晓忙抬起头,她深吸一口气,“莫兰,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我了解你,你根本不会耍这种小心机。” 莫兰稍稍松了一口气。萧晓突然笑着说:“我们来点啤酒怎么样?” “啊?”莫兰怔忪了一下,还未待她反应,萧晓便向老板娘招呼道,“这儿,来两瓶啤酒。” “好嘞!”老板娘用爽朗的声音热情地应承着。 “莫兰,你今天陪我喝酒好不好?”萧晓请求道。 莫兰诧异地望着她。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是萧晓的长相没错。可是,为什么,她看起来那么陌生呢?她的身上笼罩一层神秘的色彩,看不透,摸不着。她一直以为萧晓是那种清澈如水的女孩子,可是这一刻,她忽然就不确定了。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男的那么喜欢喝酒了。因为,喝了酒之后,全身都变得轻飘飘的。”莫兰东倒西歪地坐到椅子上,手里还抓着一个空了大半的啤酒瓶。 萧晓也是神志迷蒙,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笑着附和:“对啊,我感觉自己好轻哦,简直就是,身轻如燕!” “哈哈,身轻如燕。”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两个女孩儿笑做一团,不大的饭桌上摆满了啤酒瓶,其中大部分已经空了。 “莫兰,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羡慕你,我由衷地羡慕你。”萧晓醉醺醺地道。 “羡慕我?”莫兰眨着一双大眼睛,有些茫然,“为什么啊?” “呵呵,所有的一切。你是那么的自信,漂亮,不管什么样的状况,你都能解决得游刃有余。而我呢?我只会躲在你的背后,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会做。”大量的酒精侵蚀了她的意志,话说到最后,萧晓竟开始轻声地啜泣起来。 “不要哭,不要哭啊。”莫兰摇摇晃晃地从对面挪到她的旁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萧晓哭了一会儿,直起身,用手用力揉搓了几下自己的面庞,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我爸妈在我十岁的时候离婚了,我被判给了我妈。后来,我妈再婚……”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表情瞬间变得凝重僵硬。 莫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伸出手去握住萧晓的,十指冰凉,让莫兰心头一震,酒也醒了不少。 萧晓低下头苦笑:“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我妈。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妈不在,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喝醉了。” 虽然萧晓没有明说,但莫兰已经明白,这个“他”应该就是萧晓的继父。 “我当时刚洗完澡,穿着睡衣,正在梳头发。然后,他就冲过来,想要,想要……” 萧晓说不下去了,声音呜咽。 莫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目光充满了怜惜,以及深深的愤慨。是谁说,没有人生来就是忧郁的,没有人生来就是柔顺的,之所以为此,全是因为他们经历过常人所没有经历过的事,他们感受过常人从未产生过的情绪。 “那,后来呢?”莫兰试探着,轻声问道。 萧晓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我就一直挣扎,一直喊,也忘了是怎么一下就挣脱了,我拼命跑回房间,将门反锁住。我很害怕,也不敢大声哭,就蹲在地上,捂着嘴,无声地落泪。” 莫兰的眼睛已经湿润了。她仿佛看到一个如花年纪的少女瑟缩在自己房间的角落,低声哭泣,深深的恐惧让她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他酒醒后,求我,让我不要告诉我妈,他说他不想和我妈分开,他求我原谅。”萧晓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可是,我没有办法忘记,我每天晚上都梦到他扑向我的画面,每天晚上都从梦里惊醒。后来,我就住学校了,我没有告诉我妈,我知道我妈爱他,我不想剥夺我妈幸福的权利。” 那她就可以剥夺你幸福的权利吗?莫兰在心里大声反问。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她第一次遏制住自己的冲动。她明白,此时,她安慰萧晓最好的方式便是静静地聆听。 “所以,你能明白吗?我有多羡慕你,你有完整的家庭,显赫的身世,还有一大堆疼爱你的人。我呢?除了一对离婚的父母,一个想要强-暴我的继父,一个充满不幸的童年,我还剩下什么!而且,现在,我连惟一的母亲也失去。”萧晓一边哭,一边把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别在右臂上那个写着“孝”的臂章给莫兰看。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那个白色的“孝”字深深地刺痛了莫兰的眼睛,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几乎没有办法呼吸了。 “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我妈去世了。你记得那次假期我回家吗?那时候,我妈就已经病了,只是好转了一段时间,然后复发了,而且这次,她再也没有好起来。” 莫兰双目呆滞,愣愣地听着。萧晓的话唤醒了埋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悲伤:“我,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妈妈。” 萧晓所有凄凄艾艾的情绪因为莫兰的这句话,瞬间戛然而止了。她呆愣地转过头,看到莫兰一脸哀伤的表情。 “我妈因为生我,难产去世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我也一直不想过生日,因为我的生日,就是我妈的忌日。”一行清泪,自眼眶滚落,沿着白皙的脸颊蜿蜒而下。 “莫兰,对不起,我不知道……”萧晓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 莫兰一抹眼泪,豁达地道:“没关系,从此以后我们就都是没妈的孩子了,所以才更要彼此心疼。” 萧晓望着她,哭笑不得。莫兰大方地揽过萧晓的肩,举着酒瓶,接着醉意,大声地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过了熄灯点。寝室内漆黑一片,各式各样的小台灯发出微弱的亮光,供自己的主人完成睡前未完成的工作。 莫兰和萧晓勾肩搭背地一起回来,双双倒在下铺的床上,咯咯地笑。 乐晓梅自然又是一阵白眼,冷嘲热讽道:“真是的!两个女孩子喝得醉醺醺的,成什么样子!” “对啊,我们是没样子,你有样子,可惜王旭不喜欢你!哈哈。”莫兰毫不示弱地回击。 “你!” 乐晓梅气呼呼地想再说什么,被同宿舍的人拦了下来:“行了,行了,她喝醉了,你跟她计较什么啊。快洗洗睡吧,别扰民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大家都在心里偷着乐呢。乐晓梅平时耀武扬威,这个也看不惯,那个也不顺眼,也只有莫兰能与她相抗衡,次次将她反驳得说不出话来。 在舍友的帮助下,她们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萧晓睡下后,莫兰也脱衣上床。但她并没有马上睡去,而是翻出自己的手机,给莫逸凡打电话。 “喂,你在哪儿?”莫兰的声音还是带着浓浓的醉意。 “我在家啊。怎么?你喝酒了?”莫逸凡温柔的声音里有几分忧色。 “对啊!我和萧晓喝的。莫逸凡,我告诉你哦,我和萧晓和好了。”莫兰的脸上是孩子般的笑容。 听到她话,莫逸凡放下心来,笑着答:“那很好啊,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是啊。”莫兰嘿嘿地笑,“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啊?” “我想你了。”莫兰有些害羞地道。 那端是莫逸凡清朗的笑声,以及他好听的声线:“我也是。” 在挂断电话的时候,莫兰隐约听到那端有女人的声音。但是,她的意识已经支撑到了极限,她再也无力询问,还来不及放下手机,便沉沉睡去。 萧晓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着上铺传来的软语低喃,眼泪从眼角滑落,落到雪白的枕巾上,沁染出一小块水渍。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帮我照相啊。” 莫逸凡挂掉电话,将视线投向前方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皮草的女孩子。她站在桥边,扭臀摆腰,吆喝着莫逸凡帮她拍照。莫逸凡礼貌地微笑着。他就知道王悦晴绝不单单只是让他去陪客户这么简单。 莫逸凡拿起相机,轻轻一按,一张美丽的照片便轻易摄入。女孩蹦蹦跳跳地朝他跑过来,已经接近午夜,但她看起来依然精神百倍的样子。 莫逸凡把拍下的照片给她看,女孩凑过来看了一眼,很满意地表情:“想不到A市的夜景这么美,Aunt说得果然没错。” 莫逸凡敷衍地笑笑,兴致不是很好。女孩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兴阑珊,歉意地道:“Sorry,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不应该让你一直陪着我的。只是,我刚从美国回来,还在倒时差,实在是睡不着,刚好伯母说你也是属于夜猫子型的,所以……而且,A市的夜景实在是太美了,一点也不比纽约差!” 看着女孩儿喋喋不休的兴奋样子,莫逸凡忍俊不禁:“没关系,你第一次来,怎么也要尽地主之谊的嘛。” “真的?”女孩兴奋地道。她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却单纯得像个孩子。看着她天真的笑容,莫逸凡也不禁微笑了起来。 莫兰在宿舍楼下看到王旭的时候,他正蹲在旁边的花坛边上抽烟。A大的绿化在A市可是有口皆碑的,到处可见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当然,这是特指夏天的。此时,还未到春夏,草木枯荣,原本郁郁葱葱的小花坛,现在只剩下一堆枯黄的杂草根。 王旭此时就蹲在其中吞云吐雾,一地的枯槁树枝映衬得他愈发凄凉。他看到莫兰,抬起头,懒懒地瞥了她一眼儿,并不起身,莫兰也装作没看见他,继续往前走去。 “你知道吗?你在她心里是最重要的。”王旭突然说道。 莫兰怔了一下,停下脚步。她知道,那个“她”指的是萧晓。 王旭继续说道:“不管你们吵架也好,不合也罢,你在她心里的位置永远都不会改变。不管有什么事儿,她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你。” 莫兰听着王旭的话,心里很高兴,但是王旭的表情也让她感到很不是滋味。他的样子太过落寞,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孩儿是可怜的。 “不管怎么样,她的男朋友是你。”莫兰的言外之意就是能当萧晓的男朋友,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王旭听到莫兰的话,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自嘲地言:“在她的心里,第一是你,第二是……” 王旭突然停下,想了想,又说道:“我,也只能在她心里占个角落吧,甚至连角落都没有。” 是谁说,爱情让人卑微到尘埃里。我们没有力气去反抗,没有信念去抗争,只能心甘情愿地沉沦,为爱付出一切,放弃骄傲。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只有在爱情这方面,人与人才是平等的,无论贫穷富有,无论疾病健康,我们都将为之神往,我们都将被其所伤。 莫兰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难道萧晓和王旭并非郎情妾意,而是另有隐情?因为王旭此时的神态,实在是有太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悲凉意味了。 这时,萧晓从宿舍楼内走了出来,看到破天荒相安无事地站在一起的莫兰和王旭,感到几分诧异。 王旭看到萧晓,立即站起身,一扫方才脸上的阴霾,眉开眼笑地迎了过去。他,又变成那个嬉皮笑脸的王旭了。但是,这次,莫兰没有感到任何厌恶鄙夷,反而有几分心酸。原来,这个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大男孩,一直是用心爱着萧晓的。 莫兰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对正在打情骂俏的情侣。萧晓似乎在皱眉埋怨着他因为抽烟而浑身烟味儿难忍,而王旭则一脸讨好地保证着。 这一刻,莫兰全部的心思都在担心萧晓和王旭能否有情人终成眷属。此时,她也许根本想不到用不了多久,她担心的对象就会变成自己和莫逸凡。而隔在他们之间的阻碍远比萧晓和王旭之间的大得多。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十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A市一家高档咖啡厅内。环境怡人,装饰典雅,音乐舒缓,空气中弥漫着可可浓浓的香馥味道。 王悦晴优雅地端起面前瓷杯,沿着杯口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轻轻地放回到杯托中。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娴熟端庄,期间没有发出一丁点不和谐的声响。她的气质倒是与这间咖啡馆很相符。 “叮铃铃” 挂在玻璃门上的铃铛因有人推门进入而进发出声响。 王悦晴抬眸,正好看到穿着浅绿色工作服的服务生指引着莫兰向她走了过来。 “请坐。”王悦晴扬眸笑道。 莫兰点点头,有些拘谨地坐下。 “想喝点什么?”王悦晴礼貌地问。 莫兰正想开口回答,王悦晴却不动声色地打断她:“这家的卡布奇诺很不错,就来这个好吗?” 然后,冲着服务员:“给这位小姐来一杯卡布奇诺,多奶,多糖。” 莫兰微微蹙眉,对王悦晴未经她同意,擅作主张地帮她点单有些不悦。她并不是那种会乖乖受人摆布的人,自然无法忍受别人的越俎代庖。 “不好意思啊,我怕你不经常来这种地方,不知道该点点什么,所以就自作主张了,你不介意吧?”王悦晴话里有话。 聪明如莫兰,又怎么会听出她话里的意味。这客套礼貌的话语中明明就充满了不屑鄙夷的味道。 “事实上,这家咖啡馆是我爸的一个朋友开的。我是这儿的金牌会员。您只需要报我的名字,就可以享受五折优惠。而且,我也不是很讨厌卡布奇诺,所以,还OK啦。”莫兰不甘示弱地回道。 其实,莫兰根本不是这儿的什么金牌会员。准确的说,如果不是王悦晴打电话约她来这儿,她都不一定知道A市还有一家这么高档的咖啡厅。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王悦晴不知道她不是就行了。 “哦?是吗?”王悦晴挑眉。 “您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我听说,你很喜欢经商。不知日后有什么打算?”王悦晴并没有直面莫兰的问题。 莫兰微微皱眉,有些奇怪,但还是礼貌地回答:“目前还没有。” “以你目前的成绩,出国深造,应该是一条不错的出路。”王悦晴提议道。 莫兰沉默不答。王悦晴又继续道:“至于出国之后的学费,以及一切花销,我都可以帮你支付。” “不用了。如果我要出国的话,我爸也一样付得起费用。”莫兰骄傲地回道。 “你确定吗?”王悦晴勾唇反问,一脸高深莫测。 莫兰被她意欲不明的反问惊出一股冷汗,一股莫名的慌乱油然而生。这种别样的情愫让她有些焦躁,不免失了冷静:“你今天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王悦晴颔首,不答反问:“以莫小姐的聪明才智,应该已经猜到八-九分了吧?” “如果莫逸凡在场,那我们的会面应该是很通俗易懂的。如果,莫逸凡不在场,那这次见面的意义,我想那些撒狗血的偶像剧里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莫兰不卑不亢。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十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我现在似乎有些明白,我儿子为什么喜欢你了。”对于莫兰的聪颖,王悦晴还是很欣赏的。但是,这并不足以让她接受这个“准儿媳妇”。“既然如此,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我希望你离开我儿子。” 莫兰桌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终于听到了这个答案。莫兰并不意外,但还是会觉得心痛。接到王悦晴电话的那一刻,她不是没有就料想到这个原因。 王悦晴耸耸肩,神态傲慢,脸上是不屑一顾的嘲讽:“没什么原因。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又或是你不够优秀,没资格进我们家的门。” “那你又怎么知道你儿子就能配得上我!”她可以接受王悦晴对这段恋情的反对意见,但是她没有办法接受王悦晴对她及她家人的轻鄙和不尊重。 王悦晴冷笑一声:“你是在开玩笑吗?我儿子会配不上你?虽然我们两家都姓莫,不过此莫非彼莫。我们是天上飞的凤凰。而你,只不过是地上乱跑的野鸡。我辛苦培养了我儿子二十几年,可不是为了让他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更何况,你爸爸不过是一家小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凭什么认为可以高攀我们。” “够了!”莫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盛怒而起。“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可以侮辱我爸爸!” “尊严,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才有资格谈论的。至于你,还不够斤两。”王悦晴双手环胸,慵懒地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高傲地扬着下巴,眯着眼睛,审视着她。 “我看,我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莫兰气冲冲地拿了包,就要往外走去。 “站住!” 王悦晴冷声勒令。她的耐心已经耗尽了:“请你记住,我来这儿,不是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一声。” 莫兰不可置信地转身,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美丽优雅的妇人竟会是如此的霸道跋扈:“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不会不同意的。”王悦晴的脸上是胜券在握的表情。 莫兰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她面色惊悚地盯着王悦晴。这样的表情,在电影中不都是预示着各种阴谋诡计的发生吗?她无所谓,但是,如果王悦晴要利用茂亨打击风华,那风华无异于以卵击石,必败无异。莫兰的耳边,想起那个鬼魅般的声音:“你确定吗?”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坐下来详谈。”王悦晴仔细审视着莫兰的表情,适时发出邀请。 “不必了,跟你呆在一起的每一秒钟都让我恶心。”莫兰愤恨地说完,转身离去。 王悦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莫兰的身影,直到那个仿佛被恐惧追击,飞快逃离着的身影消失在店外的拐角去,她才缓慢地收回目光。王悦晴端起面前只喝了一半的咖啡,刚凑到嘴边,便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嫌弃地放到托盘中,瓷器互相撞击,发出略微刺耳的清脆声响。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十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对于大学生来说,大四,是痛并快乐着的一年。乐,是因为终于可以跨过那道门槛,从此不必再受管束。痛,则是横亘在面前的,来自社会的,更大的生存压力。像是羽翼逐渐丰满的鸟儿准备飞向更广阔的天空。但同时,也畏惧着遥远路途中未知的危险。 但,即便大四确是非常繁琐忙碌的时期,在莫兰以撰写论文为由,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的约会后,莫逸凡还是直觉地产生怀疑,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 莫兰随手扔在床铺上的手机此起彼伏地叫唤了五分钟之后,终于静谧下来。不一会儿,萧晓的手机也高亢地欢叫起来。 “喂。” 萧晓不紧不慢地接起,即便此时心中波澜起伏,还是极力保持镇定的样子:“她在洗澡呢,你一会儿再打吧。” 萧晓本来已经想挂电话了,但莫逸凡接下来的话让她不得不收回这个决定:“不,我其实是想找你的。” 萧晓震惊之余,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在学校操场等我吧。” 她放下手机,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拿起牛角梳,细细地梳过自己那犹如瀑布般垂直而下的黑色长发,心虚地望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才缓慢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夜晚的操场,寂静无声,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呼呼作响。高高的铁栅栏将这个宽阔的地域围成一个四方形的隔离带。在四个角上分别伫立着四盏路灯。莫逸凡就斜靠着最靠近道路的那一盏路灯,默默地抽烟,昏黄的灯光撒在他的身上,营造出一种陈旧的味道。 萧晓目光温柔,遥望着他,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走去。她知道这样的机会并不多,所以她要尽可能地拉长这段时光,她要让这段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变成她生命中的永恒。 只是,尽管她走的再慢,短短不过几十米的路程也终是要走到尽头的。她冲着他,轻轻浅浅地笑:“嗨!” 莫逸凡点点头,眉头微蹙,有几分凝重。他扔掉手中的烟蒂,直奔主题:“你知道,莫兰最近怎么了吗?” 此话一出,心已凉了大半,其实根本不用多想,他来找她的目的,除了莫兰,还能有什么。 “她很好啊,没什么事。”萧晓低头敛目,恹恹地说。 心急如焚的莫逸凡没有注意到萧晓脸色的转变,兀自说着:“没道理啊,那她为什么这么多天不理我啊,我没做错什么啊?” 萧晓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因为……” 莫逸凡顿时睁大眼睛:“因为什么?” 在莫逸凡焦急的注视下,萧晓将莫兰和王悦晴见面的事情娓娓道来:“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她就一直不太高兴,饭都吃得少了。” 莫逸凡沉吟不语,脸色越来越差。萧晓望着他面如土色的表情,不由地担心起来:“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得很没底气。莫逸凡抬起头,深不见底的眸子中有一种坚定的神色:“谢谢你萧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十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不用客气。” “好了,天气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大概就是他们所拥有,也仅剩的了吧。客气礼貌,却又疏离。莫逸凡见萧晓转身,开始往回走之后,才大步往自己的座驾走去,他看上去有些心急。 萧晓走了几步,停下来,转身,看到莫逸凡迅速远离的背影,心中一片悲凉。她望着他的背影,眼睛渐渐地湿润,在泪水滴落之前,她已经黯然转身,慢慢地往宿舍走去。 几乎在她转身的同一时间,从操场的拐角处闪出一个黑色的人影。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其中包含了愤怒,嫉妒,悲伤,失落等太多太多的情绪。 萧晓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莫兰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正坐在床沿,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干嘛呢?”萧晓碰一下她的肩头。 “啊?没什么。”莫兰恍然醒悟,摇摇头。 萧晓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还是不打算和他联系吗?” 莫兰的身子明显颤了一下,然后佯装镇定地放下手机,用半干的毛巾,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头发。 “唉。”萧晓叹息地摇了摇头,然后拿上换洗的衣服往卫生间走去。 莫兰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慢慢地飘到犹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83个未接来电莫逸凡。” 就在她怔怔发呆的时候,屏幕霍地暗了。黝黑的屏幕映照出出一张愁云惨淡的脸。 莫兰看到莫逸凡,扭头就走。莫逸凡急忙上前拉住她:“兰儿,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躲着你啊,只是最近很忙而已。”莫兰强词夺理。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书,因为过度用力,使得书的边缘都有些发皱。她左摇右晃,挣脱莫逸凡的钳制,快步后退,在半米开外,一脸戒备地望着他。 莫逸凡看着她疏离的态度,心中猛地一阵抽紧。他迎上来,柔声道:“兰儿,萧晓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莫兰猛地抬头,惊了一下,又很快镇定下来。她情绪低落,如霜打的茄子般颓唐沮丧。她不搭腔,等着他的下文。潜意识中,她也是想知道莫逸凡态度的吧。 莫逸凡没有让她失望。他望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中是满满的坚定:“兰儿,你不用怕,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的。” 莫兰心中一暖,但紧随而至的是酸涩的委屈:“说的好听,你能让你妈改变态度吗?” “我们不需要她改变态度!”莫逸凡按住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一个个字,说得坚决异常,“我爱你,我想要你,也只会要你。如果我莫逸凡身边必须有一个女人的话,那个人必须是你。我会让我妈明确这一点的。” 莫兰黯淡的眸光中终于闪现出几分期待:“真的?” “真的。”莫逸凡保证。 莫兰激动地扑到莫逸凡的怀中,紧紧地抱住。莫逸凡满足地回抱住她,在她的耳边呢喃:“我会和我妈说清楚,然后我们再一起吃个饭。我相信,我妈会喜欢你的。” 莫兰缩在莫逸凡的怀中,感动之余也有些担心。秀眉,因此刻波澜起伏的情绪,时而舒展,时而紧蹙。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十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锦绣。A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它的关键词是,尊贵,奢华,挥金如土。莫逸凡安排的晚宴,就是在这家酒店。 在他兴冲冲地筹备这顿晚餐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愉悦的,满怀着可以皆大欢喜的希望。但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这顿原本温馨祥和的晚餐,竟会是噩梦的伊始。 莫兰在陈强的带领下,亦步亦趋地往宴会地点走去。她的心中隐约有些不安,说不上是什么,只是这种如影随行的忐忑惶恐,从莫逸凡告诉她,王悦晴同意和她共进晚餐时就有了。 陈强的态度始终是礼貌而客气的。虽是他亲自驱车前往莫兰的学校,但看他的神态举止绝不只是一个司机这么简单。莫兰强压下心中的疑问,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走在这装饰气派,金碧辉煌的走廊中,她没有半点欣喜的感觉。 走到宴会厅的时候,陈强体贴地为她打开门,莫兰微笑着点头表示感谢。紧接着她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正在诧异,她的目光注意到坐在尾席那个熟悉的男性身影,更觉惊愕:“爸!” 莫兰的声音打断了萦绕在这间豪华餐厅中的笑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莫兰这才注意到,餐桌的主位席上除了王悦晴外,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从刚才的笑声判断,两人详谈甚欢。 从莫父与莫兰无异的惊讶神情来看,大概他也不知道今天的饭局会有莫兰的参与。 这顷刻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王悦晴率先开口,笑着对身边的女孩儿说:“我们家小凡就是太忙了,连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这不,本来今天应该是陪你的,结果还要处理公司的事情。” 王悦晴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随手指了指莫父的方向。态度傲慢轻蔑,显然并没有将莫父放在眼里。 “没关系,男人嘛,本来就是应该以事业为重的。”女孩儿笑容恬静,声音柔缓,浑身上下透着与莫逸凡无异的高贵气质。她望了望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的莫兰,语气迷茫。“这位是?” “哦,这位是小凡的同学。你知道的,同学之间嘛,互相帮帮忙是应该的。”王悦晴抢先道。她用余光示意了一下莫父的方向,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女孩儿马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冲着莫兰友好地笑笑,莫兰却如遭晴天霹雳般动弹不得。直到王悦晴再次开口;“不用客气,随便坐吧。”她才醒悟过来,愣愣地走到莫父身边坐下。 莫父看着莫兰张皇失措的样子,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怎么会来的?” 莫兰怔怔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您怎么会在这儿?” “是她打电话让我来的。”莫父压低声音,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王悦晴。 莫兰抬起头,看到王悦晴一脸得意,胜券在握的神情,心里已明白了大半。她真的太天真了,以为王悦晴改变了态度,想要了解她,给他们一个机会,谁知,这不过是她的另一个圈套而已。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十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同时,莫兰也开始细细打量坐在王悦晴身边的那个女孩儿。她看上去,要比她大几岁,身材高挑,五官端正,说不上有多漂亮,但她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娴静淡然,以及在良好的教育中培养起来的那种得体优雅。那份尊贵,是从小接受放养教育的莫兰所不能比拟的。至少,她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女孩儿可以把红色穿得那么的纾缓温婉,没有了红色本身的那种炙热与张狂,只剩下那份平淡如水的清泠与柔和。 王悦晴一直和那个女孩儿闲聊着,把莫兰和莫父当做空气般晾在一旁。莫兰也不在意,事实上,她需要这段时间来缓冲自己的愤慨和慌乱,她需要让自己渐渐平静下来,从而做好防备以及进攻的充分准备。 “伯母,今天真是要谢谢你了。我正饿得饥肠辘辘,不知去哪吃饭呢,就接到您的电话了。”女孩儿依旧是笑着。 听到这句话,莫兰多少感到有些安慰。至少,这一切,都是王悦晴的诡计,莫逸凡并没有参与其中。 “哪里的话,你不常来A市,应该让小凡带你多逛逛的。”王悦晴此时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aunt。 看着王悦晴脸上的笑容,莫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既充满鄙夷又有些失落。原来,她也是可以笑得这般祥和蔼然的,只是这笑容并不是属于她的。而最讽刺的是,事实上,这本该是属于她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莫逸凡已经陪了我很多天了,老是麻烦他也不好。只怪我实在是没什么方向感,总是记不住路。”女孩儿不好意思道。 莫兰凛然一惊。她忽然想到,那日酒醉,给莫逸凡打电话的时候,隐约听到有女人的声音,难道那个女孩儿就是她。联想至此,莫兰注视着女孩儿的目光里不由地多了几分敌意。 “说什么呢,女孩子,本来就是应该被男孩子照顾啊。你爸爸和你好不容易来一次A市,他理应尽地主之谊的啊。” “伯母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这顿饭,我就安安心心地吃了。等伯母以后去美国的话,一定要记得找我,好让我也尽一下地主之谊。” “一定,一定。”王悦晴开心地笑着,“而且,茂亨与盛唐,马上要在A市合作一个新的项目。以后,有的是机会接触。” “对了,我听爸爸说,这次和茂亨合作的项目是明年的重中之重,我爸很重视的。”女孩儿正色道。 “没错,我们准备在A市建一个会员制的商务酒店。” 莫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颤了一下。莫兰疑惑地望向父亲,发现莫父整张脸一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地转向王悦晴的方向,正好撞上王悦晴得意地睨了一下莫父之后,未能及时收回的目光。莫兰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有意思。”女孩儿兴致昂扬。 王悦晴继续解释道:“这家酒店的客户源主要是一些在诸多城市奔波往返的商旅。实行会员制,不接待散客。提供住宿、餐饮、娱乐、商务洽谈等一系列服务。” 随着王悦晴的解说,莫父的神色越来越差。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十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听起来很不错。我相信,等这间酒店建成的时候,一定会客似云来的。” “希望如此。不过,这次的项目,还是需要你爸爸的全力支持啊。” “我想,我爸一定会鼎力支持的。”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莫兰看够这个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虚与委蛇,阿谀奉承,心中早已翻了无数白眼。还好,在她忍不住想爆发的时候,那个女孩儿知趣地提出想要去卫生间。 女孩儿的离开,让这间屋子瞬间多了很多火药味儿。女孩儿一离开,王悦晴立即敛起笑容,语气生硬冷漠:“我以为,我上次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 莫父疑惑地望向莫兰。显然,他并不知道,王悦晴所说的“上次”,究竟是哪一次。莫兰没有回应莫父的这种疑问,而是怔怔地言:“我早就该想到,这不过是你耍得另一个把戏而已。只是,你如果不想跟我一起吃饭直说就好了,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王悦晴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拒绝我儿子的提议吗?那只会把他更推到到你的身边,让他与我为敌。”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把你的阴谋诡计告诉莫逸凡。”莫兰愤怒地言。 “你不会的。”王悦晴笃定地言,然后用下巴指指莫父,“你应该多考虑一下你爸爸,还有他那岌岌可危的公司。” 莫父拍案而起:“王悦晴!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牵连我的女儿!” 莫兰怔怔地望着莫父,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莫父发这么大的脾气。 “呵呵,”王悦晴冷笑几声,“麻烦你搞清楚,现在,想要找麻烦的是你的女儿。是她缠着我儿子不放,所以才让我如此大费周章地把你们请到这儿来,还得费心费力地导这么一出。” “也麻烦你搞清楚,是你儿子缠着我不放!”莫兰冷冷地道。 “我不管你们谁缠着谁!”王悦晴不客气地言,“现在,我就要你们分开,要不然,你父亲的公司,他一生的心血就会毁于一旦。” 莫兰心中一冷,好像被人用力砸出一个大洞,呼啸的风就生生地穿梭而过,凛冽猖狂。紧抓着座椅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 “王悦晴,你不要欺人太甚!”莫父大声喊道。 “哼,我就是欺人太甚,又怎么样?你能和我斗吗?”王悦晴一脸得意,“就凭你女儿,也想进我们家的门,做梦!” “你!”莫父气急,恶狠狠地指着她,说不上话来。 这时,女孩儿推门而进。莫父只得恹恹地重新坐到椅子上。女孩儿看了看脸色难看的莫氏父女,再看看笑着和她打招呼的王悦晴,感觉怪怪的,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佯装无事的继续和王悦晴谈笑风生。 女孩儿回来后,没多久,莫逸凡便进来了。初见这阵仗,莫逸凡也是一头雾水。莫父在这儿,他还可以理解,但是另外一个女孩儿的在场就让他有些迷惑了:“唐静,你怎么在这儿?”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十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猛地抬头。原来,莫逸凡果然是认识这个女孩儿的。看来,那天她听到的那个女声就是唐静。莫兰怒视着莫逸凡,往昔盛满浓情蜜意的眸子此时全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唐静本想回答,“不是你让伯母给我打电话,约我一起吃饭的吗?”,话到嘴巴,她又咽了回去。此时此景,她实在不适合再火上浇油了。 况且,不必她费舌,自由人帮她解围:“是我叫小静来的。她就在这附近逛街,我便叫她来一起吃顿饭,有什么可大惊小怪。” 王悦晴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这场硝烟弥漫的战局。她指了指唐静旁边的座位:“来,快坐下,菜都快凉了。” 莫逸凡望了一眼唐静身边的位置,愣了一下,还是选择坐到莫兰的身边。他的手从桌下越过去,想拉住莫兰的手,却被莫兰负气地甩开。再看莫兰的脸色,阴沉沉的。他也不再强求,自以为是莫兰对于唐静的到来有些不满。 就这样,心怀鬼胎的五人,不无尴尬地坐在锦绣舒适的座椅上,如坐针毡。唐静到此时,对于眼前的局势已经明了了七八分,大概也已经猜到自己对面的女孩儿并不如王悦晴所说的,只是莫逸凡的朋友。 莫父此时的心情更是复杂,一边是毕生心血,一边是亲生女儿。倒不是这样的抉择有多么的难以抉择,他只是心疼莫兰忍受的这份屈辱。而对于莫逸凡,最多的则是疑惑。而今晚最大的赢家,自然是王悦晴。眼看自己精心设计的好戏渐入佳境,愈演愈烈,她不动声色地退居幕后,安然地扮演观众的角色。 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偶然。莫逸凡临时有事不能来接莫兰;莫父的突然出现;唐静的意外来访;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意外。 两个小时前。 就在莫逸凡打算出门去接莫兰的时候,王悦晴突然叫住了他,递给他一份文件:“等一下,你先把这份文件送到茂亨在A市的经销商王总家里。” “现在?”莫逸凡一脸惊诧,“不能明天再送吗?再说,送文件这种小事儿怎么也让我来啊,陈强呢?” “将来,继承茂亨的是你,还是陈强?王总是我们茂亨在A市最大的经销商,你必须要和这些各地的经销商们搞好关系。而且这是一份机密文件,怎么能随便经由他人之手呢。”王悦晴疾言厉色。 “真是的,我本来答应了要去接莫兰的。”莫逸凡抱怨道,但还是伸手接过文件。 “她那么大的人了,难道连自己打车去酒店都不会吗?”王悦晴双手环胸,一脸傲慢。 “这是礼节,礼节懂不懂?”莫逸凡反驳。 “好好好,随便你怎么说。”王悦晴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往里走去。 莫逸凡沮丧地给莫兰打电话:“对不起啊,我临时有点事儿,可能不能去接你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你自己打车真的没问题。”听到那端的肯定回答后,不忘嘱咐:“那你自己小心点。”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二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在莫逸凡准备出门的时候,王悦晴又溜了出来:“我手机没电了,借你的用用。” “哎呀,妈,你还有完没完了!”莫逸凡不耐地吼道。 “就几分钟,耽误不了你多久的。” 莫逸凡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递给王悦晴。她拿着手机,背过身去打电话,然后趁莫逸凡不注意的时候,飞快地卸下手机电池,握在手中,转身把手机交给他。 莫逸凡接过手机,不疑有他地放到口袋中,开门出去了。王悦晴扬起得逞的冷笑,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去接莫兰吧。” 紧接着,她又拨通另一个号码:“小静,我是王伯母啊,你在哪儿呢?” 就在王悦晴与唐静通话的同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在了,正在马路边伸手拦车的莫兰面前。陈强从车上走下来,绕到汽车的另一边,为她打开车门,恭敬地言:“莫小姐,是王总让我来接你的。” 时间拨回到现在。满桌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也遮挡不住弥漫在空气中浓浓的硝烟味道。 “我听你爸说,你目前依然在茱莉亚音乐学院上学?”王悦晴第一个打破尴尬。 “对啊,我就是抵挡不了巴-赫和贝多芬的诱惑。”唐静巧笑倩兮,拾阶而下。 “女孩子多学点音乐好,有气质。” “还是伯母思想开明,我爸一直抱怨我花太多心思在音乐上。他啊,一直说我是不务正业呢。”唐静脸上的笑容倒不像是装得,看来,对于王悦晴的理解,她还是很高兴的。 “你爸爸啊,就是太贪心了,有两个儿子帮他打理家业,还不满足。哪像我和你伯父,只有这一个儿子,还整天不让人省心。”王悦晴话里有话。 “不会啊,我觉得莫逸凡已经很优秀了。我可是听我爸说过,他是如何打赢Mary-K的。这些外国公司,一直都想打压我们国内的企业,是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莫逸凡的这一战,真是大快人心的。”唐静望着他,满目的崇敬钦佩。 “哪里,是他侥幸而已。”王悦晴虽是这样说着,但她的神色中还是有几分掩饰不住的自豪。 莫逸凡一直沉默不语,莫兰味同嚼蜡。只有王悦晴和唐静两人的说话声缓解着彼此之间的尴尬。这样的情形又持续了几分钟之后,莫兰再也承受不了,正准备拍案而起,莫父不动声色地按住她,然后缓慢地站起身,沉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告辞了。至于和贵公司的合作,我想,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莫父说完,拉着莫兰起身,朝门口走去。王悦晴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冷冷的目光始终尾随着他们。唐静讪讪地坐在原地,手足无措。 “莫兰!” 莫逸凡起身想要追出去,被王悦晴冷冷地喝住:“站住!” 莫逸凡转过头,神色漠然地望着自己的母亲。王悦晴的语气一如既往地专横跋扈:“莫逸凡,你今天别想走出这扇门。” 第六章 我们并不完美(二 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一直沉默不语,莫兰味同嚼蜡。只有王悦晴和唐静两人的说话声缓解着彼此之间的尴尬。这样的情形又持续了几分钟之后,莫兰再也承受不了,正准备拍案而起,莫父不动声色地按住她,然后缓慢地站起身,沉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告辞了。至于和贵公司的合作,我想,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莫父说完,拉着莫兰起身,朝门口走去。王悦晴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冷冷的目光始终尾随着他们。唐静讪讪地坐在原地,手足无措。 “莫兰!” 莫逸凡起身想要追出去,被王悦晴冷冷地喝住:“站住!” 莫逸凡转过头,神色漠然地望着自己的母亲。王悦晴的语气一如既往地专横跋扈:“莫逸凡,你今天别想走出这扇门。” 莫逸凡深深地望了王悦晴一眼,大步往门外走去。他在酒店门口追到莫兰,急忙上前拉住她:“兰儿,别走!” 莫兰被他一把扯回来,莫逸凡望着泪眼朦胧的莫兰,心疼不已:“别哭。” 莫兰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满意了吗?” “今天的事,我真的全不知情,你要相信我。”莫逸凡急忙辩解。 “我只问你一句话。那天我喝醉酒,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和唐静在一起?”莫兰紧盯着他的面容。 莫逸凡没用说话,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莫兰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刚才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拿外套,只着一件单衣的莫兰站在冬日的寒风之中,如坠冰窖。莫逸凡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他望着她,深情地说:“兰儿,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那又怎么样?莫逸凡,如果你不能在我受欺负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我,那你的爱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莫兰大声吼着。 “我妈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莫逸凡也有些焦急了,按着她的肩膀,神情痛苦。 “我输了,我斗不过她,我愿赌服输。”莫兰目光呆滞,怔怔地言。 “不,我们不会输得!兰儿,答应我,不要这么快放弃好不好?”莫逸凡感觉自己快要失去她了。 “没用的,”莫兰无力地摇摇头,“我们之间完了。” “不会的,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让她伤害你的!”莫逸凡摇晃着她的肩膀,保证道。仿佛,这样就可以输给她一些保卫他们爱情的坚定信念。 “你不明白,她不是要对付我,她是要对付我爸爸!”莫兰挣脱他的钳制,披在身上的黑色西装也随着她的动作跌落在地,那点温暖也随之离开。 莫逸凡顿时愣住了。 “飞腾的幕后老板是茂亨,对不对?”莫兰虚弱地问道,感觉自己随时可能倒在这片寒风之中。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会客沙发上正坐着一位不速之客:“你怎么会在这儿?” 唐静抬头,扬眸,在莫逸凡诧异的注视之下温婉地微笑:“嗨!Surprise!” 莫逸凡的表情有惊无喜。唐静耸耸肩:“OK,看来我有些自作多情了。” 莫逸凡有气无力地把几个蓝色的文件夹随手扔到办公桌上,一脸的疲累。他撕扯着颈间的领带:“有事吗?” 唐静望着他,不答反问:“你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莫逸凡懒懒地看着她,沉默不语。唐静见他不搭腔,继续开口:“我对前台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她们就让我进来了。” 莫逸凡陡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唐静自嘲地笑笑:“很讽刺吧,我和你认识不过两天,我说是你的未婚妻,她们就信了.” 莫逸凡表情凝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静沉默半晌,又问:“那个女孩儿是你的女朋友吗?” 莫逸凡愣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唐静继续:“你爱她吗?” 莫逸凡紧咬牙关,喉头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未语凝噎。 唐静仔细审视着他的表情,紧张不已地期待着他的答案。然而,莫逸凡始终没有开口。最后,还是唐静颓败地打破沉默:“算了,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看得出,莫逸凡此时的情绪已经在暴燥的边缘徘徊。 唐静不怒反笑:“我想帮你啊。” 莫逸凡再次瞪大眼睛,半信半疑地望着他。唐静耐心地解释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之前是不知道你有女朋友的。去参加你们那天的晚宴也是一次意外。我并不想从中作梗,破坏你的恋情,更也不想成为你们商斗的牺牲品。” 听着唐静的话,莫逸凡的表情友善了许多。这个唐静,有可能是他和莫兰之间最大的障碍。现在她倒戈相向,不管她的目的为何,都只能静观其变。 “你为什么要帮我?”莫逸凡问。 “oh,comeon!”唐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要忘了,我和你是在同一种环境下长大的。我眼睁睁地看着我两个哥哥,被逼迫着娶了自己不喜欢,却对盛唐有利的女人当老婆。这样的惨剧,我当然不希望它一二再,再而三的发生,尤其我还是主角之一的情况下。” 同样的家庭,同样的成长经历,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莫逸凡不由地对这个个性豁达的女孩产生好感。唐静的加入,鼓舞了莫逸凡,令他顿时斗志昂扬起来了:“你有什么想法?” 唐静沉吟半晌,正色道;“你妈想要撮合我们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无非是想巩固茂亨和盛唐的关系,强强联合。再加上茂亨一直都有进军海外的打算,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是最为稳妥的做法。这种通过联姻,达到企业联手的办法,是最快捷有效的。” 莫逸凡赞同地点点头:“没错。在S市,茂亨、盛唐以及韩氏,是成三足鼎立的三大企业。茂亨与韩氏一直不和,多年来,战火不断,所以我妈只能找盛唐。”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Wait!”唐静伸手制止他:“就算我是想帮你,你也没必要把盛唐和我形容成备胎好不好?难道你就不能说是因为盛唐实力雄厚,或者是因为我足够优秀吗?” 莫逸凡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起来:“对不起,是我不好,疏忽大意了。” 唐静望着他的笑颜,不觉痴了。她从没见过笑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明明就是魁梧健硕的模样,偏偏笑起来,就像是个七八岁的孩童般,明媚灿烂。 莫逸凡轻咳几声,提醒唐静回神。唐静察觉自己的失态,慌忙整理一下情绪,佯装无恙地继续:“最近,茂亨和盛唐不是正在合作一个项目吗?那天,伯母跟我说,茂亨和盛唐正在合作,想要在A市建一个五星级商务酒店。” “什么?”莫逸凡大惊。 唐静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听自己说下去:“但我回去问了我爸之后,发现根本就没有这个项目。茂亨和盛唐合作的项目,是在A市的中心地带建造一座高级购物广场,成为A市的地标性建筑。这两天,恰逢是与开发区管委会的最后谈判,所以我爸才会留在A市。但那天,伯母却故意说,与盛唐合作的项目是商务酒店,我想,她是想用这个当成逼迫那个女孩儿父亲的筹码。” 莫逸凡震惊不已。他忽然想起,那天,莫兰哭着对他说的话:“你不明白,她不是要对付我,她是要对付我爸爸!” 唐静叹息道:“本来,这些都是我额猜测。不过,现在看你的反应,想必我的猜测全都应验了。你真的跟那个女孩儿的父亲有合作,而这个项目就是商务酒店。” 莫逸凡默默低下头:“没错。” “要解除我们之间的潜在婚约,其实不难。”唐静将她的计划娓娓道来:“只要我跟我爸说明,茂亨不过是想借助盛唐,顺利地进军海外,一旦茂亨成功,盛唐就会变成茂亨的垫脚石。这样一来,我爸一定会慎重考虑和茂亨的合作。” “可是,你爸会听你的吗?”莫逸凡略露忧虑。 “这个你就放心吧。”唐静得意地挥挥手,“我爸是出了名的众女轻男,我哥的话,他不一定听,但是我的话,他是一定能听进去的。 莫逸凡敛目思索。唐静迟疑着:“不过,这样一来,茂亨进军国际市场的计划,可能就没那么顺利了。”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些都是次要的。” “现在要面临的局面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唐静有些担忧。 “我不会放弃的。”莫逸凡猛然抬头,眼神坚定。 不是没有动容,但唐静更多的显然是担心:“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你选择这条路,那么势必要做好浴血奋战的准备。虽然我不曾经历过,但我确是眼睁睁地见过的,知道他们为了逼迫你,会有多么地不择手段。” “我知道。”莫逸凡依然不改初衷,他感激地冲着唐静:“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不用客气。”唐静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十岁就被我爸送出国了,接受的是正统的美国式教育,开放,民-主,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中国旧社会式的包办婚姻。” 莫逸凡被她诙谐的话语逗笑了。唐静凝视着他微笑的样子:“不过,说真的,你还挺合我胃口的。” 莫逸凡吓了一跳,笑容僵在脸上。唐静望着他惊怔闪躲的样子,笑起来:“瞧把你吓得!虽然,我挺中意你的,不过,既然别人已经捷足先登,但我也只好望洋兴叹了。” 莫逸凡也笑:“你不是长住国外的吗?成语还说得这么好。” “无论我在外面住多久,我也依然是血统纯正的中国人啊。”唐静偏着头微笑。 两人不约而同地大笑出声。这是莫逸凡这几日来,最为开怀的几分钟了。 奶油的清甜以及可可的浓香,在空气中飘弥。然而,此时坐在咖啡桌前的一对男女却全然没有闲暇顾及体会。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果然不错,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王悦晴的口气依然傲慢。 她对面的莫彦黑着脸:“王悦晴,你说话客气点。” “客气?”王悦晴讥讽道,“你凭什么要求我客气,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客气。你不过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生死皆由我掌控。想必你已经知道,茂亨决定暂停商务酒店的项目。” “我不明白,既然你不想和我合作,为什么不一开始的时候就出手阻止呢?”莫彦情绪激动。 “笑话。”王悦晴冷哼一声,“如果我一开始就阻止了,如何能把你逼到像今天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又怎么能理会到看着你艰难抉择,垂死挣扎的乐趣呢?” 莫彦怒视着王悦晴,只是这种愤怒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成无可奈何,他深知道自己斗不过面前的女人:“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只是能不能不要为难我的女儿?” “我不会为难她,只要她乖乖地离开我儿子。”王悦晴冷冷说道。 “你一定要这样吗?”莫彦大声道,“这两个孩子是真心相爱的,你为什么就不能成全他们呢?” “真是笑话!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想进我们家的门,简直是痴心妄想!”王悦晴言辞激烈。 “够了!”莫彦大吼一声,“我早该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我女儿真心爱你儿子,我也不会坐在这儿,低声下气地求你!” “求我!你应该求我放过你的公司!” “拿去!想要的话,通通拿去!对了,还有,看紧你家儿子,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女儿!” “骚扰你女儿?是你女儿骚扰我儿子!” 两人不顾形象的争吵惹来不少店中人的侧目。 少顷,两人渐渐平静下来。 “她是我唯一的知己,朋友,却因为你,放弃了一切,包括我们的友谊。”王悦晴忽然说道。 莫彦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不动声色地沉默着。 “你知道,在我生活的环境中,拥有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吗?这是我一生最珍贵的东西,可是却被你夺走了。”王悦晴望着窗外,怔怔地说。然后,她回过头来,正视着对面的男人,质问道,“你不是说,会给她幸福的吗?可是,现在呢?她连命都没有了。”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知道,在我生活的环境中,拥有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吗?这是我一生最珍贵的东西,可是却被你夺走了。”王悦晴望着窗外,怔怔地说。然后,她回过头来,正视着对面的男人,质问道,“你不是说,会给她幸福的吗?可是,现在呢?她连命都没有了。” 莫彦面露惭愧之色,王悦晴一击即中,戳到莫彦的要害:“你女儿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都是下作的东西,妄想攀龙附凤,真是令人作呕。” “兰儿也是苡柔的女儿,说起来,还要叫你一声阿姨,你怎么能这么说她!”莫彦激动道。 “就是她害死了苡柔!”王悦晴再度情绪失控,“是你,还有你那个女儿,是你们害死了她!我不会原谅你们,只要有我王悦晴在的一天,她就别想进我家的门!” 说罢,王悦晴起身,气冲冲地夺门而出。莫彦望着面前早已凉透的咖啡,心中一片悲凉。 “小静,你怎么会过来的?”王悦晴热情地迎出来,熟络地拉起唐静的手。 “我路过,顺便过来看看您。”依旧是优雅的笑容,只是不见前些天的那种熟稔,多了几分客气疏离。 “来,快坐。”王悦晴热情地招呼着。 “不了,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伯母说清楚一件事。”唐静笑着说。 王悦晴愣了一下,即刻回复从容:“什么事,你说。” 唐静深吸一口气:“我真的很感谢阿姨撮合我和莫逸凡的情义,我也确实是很喜欢莫逸凡。” 王悦晴喜笑颜开。不过唐静接下来的话恐怕就会生生地扼杀她这种喜悦了:“但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对不对?” “哎呀,小静,你千万别当真,不过小孩子闹着玩的。你才是我心中的理想儿媳。”王悦晴慌忙解释。 唐静不着痕迹地冷笑一下:“恐怕我没有这个福分了。我有我的自尊,也有我的骄傲,我不会在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身上下功夫的。” “你这孩子,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小凡是不了解你,我相信如果他要是了解你的话,一定会喜欢你的。”王悦晴依然不肯放弃。 唐静神色一动。确实,如果莫逸凡肯给一个机会了解她,那她相信,他会爱上她。然而,这些都应该是在没有莫兰的情况下。一个莫兰,已经抹杀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她亲眼见过莫逸凡望着莫兰的眼神,独一无二,根本容不得其他。 “伯母。”唐静打断王悦晴的喋喋不休,她敛起笑颜,语气也变得威严,“您知道,我爸爸是很疼我,如果让他知道,您在明知自己的儿子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介绍我认识,他会有什么反应?” 王悦晴的游说戛然而止,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唐静。或许,她没有想到这个外表柔顺的女孩子,强硬起来,竟然会让自己生畏。 如果,王悦晴现在能够清楚物极必反的道理,选择在此时收手,那么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悲剧了,然而,她没有。反而,她把这一切的罪过都推到莫兰的身上,选择了报复。 在王悦晴震惊的注视中,唐静礼貌地告辞,然后像一个凯旋的战士般,雄赳赳气昂昂昂地走出莫家的大门。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夕阳西下,夜幕低垂。 莫家客厅内,莫氏父女神色萎靡地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 这种尴尬的沉默,自那次在饭局上与王悦晴不欢而散之后,便一直延续着。最后,还是莫兰按捺不住,打破沉默:“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那天,莫逸凡他妈说到那个什么商务酒店的时候,你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啊?” 莫彦轻轻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大概在两年前,风华策划了一个新的项目,在A市的最新开发区建一座规模巨大的商务酒店。这个想法前卫大胆,也困难重重。当时,有很多人都提出反对意见。但是最后,我们董事会的几个大股东一致决定做下去。” 回忆往事,莫彦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壮志激昂的神采。但这种神采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遗憾:“可是,就在这个项目频临启动的时候,公司的财务总监却带着一千五百多万的拆迁款,携款潜逃,人间蒸发了。” 莫兰惊讶得目瞪口呆,继续听着父亲的叙述:“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光靠风华,根本没有办法弥补。于是,我们想到找一个合伙人。值得庆幸的是,大部分人都看到了这个项目的巨大利益,表示很感兴趣。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巨大的利益,他们都不想合作,而是想趁着风华危机四伏的时候,收购了它,独吞这个项目。” 莫兰听得胆战心惊:“那后来呢?” “后来,你王叔叔,就是王睿阳。他知道了之后,便把参与他公司收购计划的一个风投公司介绍给我。” “就是我和莫逸凡闹僵的那次?”莫兰问。 “对。”莫彦点点头。 莫兰忽然想到那天王睿阳愁云惨淡地对她说的那句话: “你呀,你爸爸把你当成心肝宝贝,什么时候你也要懂得帮你爸分忧才好啊。” 原来,那时候,父亲的公司就已经陷入危机了,而她却全然不知。想到这儿,莫兰更觉愧疚:“那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傻孩子!”莫彦慈爱地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你该承担的责任啊。” “可是,如果我知道的话,也许当时就不会那么任意妄为了。”莫兰抬起头,懊悔地说。 “其实,”莫彦微微颔首,“风华之所以能和飞腾合作,可能也是因为你。” “我?”莫兰表情狐疑。 “没错。风华和飞腾的案子,是在莫逸凡认识你之后才定下来的。而在这之前,风华和飞腾的洽谈并不是很顺利,原因也和之前的差不多,他们对合作这个想法是有顾虑的。”莫彦认真地解释道。 莫兰听到父亲的解释,心中五味杂陈,颇不是滋味。莫彦继续道:“其实,从商业的角度来讲,合作,确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是我,可能也不会这样做。所以,我才更加肯定,莫逸凡是因为你才同意与风华合作这个项目。因私忘公,我想这也是王悦晴坚决反对你们恋情的原因之一。”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王悦晴?王悦晴是谁?”莫兰有些茫然。 “哦,就是莫逸凡的母亲。”莫彦淡淡地解释。 “你们认识?”莫兰更加茫然了。 莫彦怔了一下,然后才平静地解说:“年轻的时候,有过几次接触,算不上很熟。”莫彦飞快地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选择隐瞒王悦晴和妻子的关系。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或许对莫兰造成的伤害会更大。 莫兰了然地点点头。王悦晴,这个名字,和它这些天来带给她的伤害,让莫兰没由来地慌了起来:“爸,如果,茂亨铁了心要和我们作对,我们是不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莫彦沉默了。他的这种沉默,让莫兰更觉沉重。虽然不愿,但莫彦不得不承认:“理论上来说,是的。” 莫兰的心彻底凉了,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莫彦云淡风轻的话狠狠掐灭了。突然就被汹涌的泪意淹没了,归根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遇到比她强大太多倍的对手,她还是本能地会恐惧:“那怎么办啊?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点同意和莫逸凡分手,不做垂死挣扎,她也不会拿风华开刀。” “傻孩子,胡说什么啊!”莫彦心疼地将莫兰搂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发,安慰道:“这根本不关你的事,怎么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肩上呢。” 莫兰瑟缩在父亲的怀中,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无法克制的哭泣,还是此刻心中蚀骨的凉意。 夜,已经很深了。莫家客厅,渐渐被隐匿在一片愈加浓重的暗影之中,似乎永远无法得见光明。 王悦晴率众,趾高气昂地抵达莫逸凡的公司。 “我只说两件事情。第一,飞腾的总经理莫逸凡调职茂亨总部,具体职位待定。从今天起,飞腾的一切事物,由副经理全权代理。第二,中止和风华的一切业务往来。” 发号施令完毕,王悦晴转身走进莫逸凡的办公室。办公区的职员愣怔片刻,紧接着便迫不及待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少顷,莫逸凡的办公室里传来的一阵,巨大的瓷器碎裂的声响,让所有的人屏息凝神。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莫逸凡大声怒吼道。 “作为飞腾幕后的老板,茂亨的大股东,我当然有权利这么做。”王悦晴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地靠在办公桌后,宽大的黑色皮椅中。对于莫逸凡的震怒,她早就预料到了。 “当初,你出资收购飞腾的时候,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飞腾的一切事务,都由我全权负责。”莫逸凡指着自己的胸口,神情激愤,试图想让王悦晴明白,他才是飞腾的决策者。 王悦晴微微一笑,不为所动:“是,我是说过。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不管是作为茂亨的大股东,还是你的母亲,我觉得我都有必要插手飞腾的运营,不能再听之任之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觉得你非插手不可?”莫逸凡困惑地问。面对一个比他年长,经验老道,老谋深算的精明狐狸,纵使他再聪颖,再不凡,也会表现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王悦晴处变不惊:“我仔细研究过你和风华的合作案。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垃圾。”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正在气头上,听到王悦晴的评价,更是怒火中烧,正准备开口辩解,却被王悦晴抢了先:“虽然这个项目的利润很可观,但是你却选择了一个最愚蠢的方式。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也不相信这是你深思熟虑之后做出来的决定。你之所以这么做,都是因为那个叫莫兰的女孩是不是?” “我……”莫逸凡词穷了。因为王悦晴说的,是事实。 “荒唐!”王悦晴重击桌面,“你平时再怎么任意妄为,我都可以容忍你。可是现在,你居然因为一个女人,耽误了公事,你知道你这么做很可能会影响到茂亨!” “哪有那么夸张,只是赚不到太多的利润而已。”莫逸凡小声地辩解。 王悦晴勃然大怒:“只是这么简单吗?这个项目这么大,从头到尾要投入多少的人力物力,浪费多少资源,如果到最后赚不到钱,这些投资就相当于全部扔进了大海。这还只是往好的方面想。如果你这儿出了问题,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资金无法周转,很容易影响到茂亨的,你明不明白!” “说到底,你就是怕我连累茂亨。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如果出了什么事儿,我一个人担着,绝不会让你垫背。”莫逸凡负气地说道。 “好啊,你现在都学会顶嘴了。你老实说,你到底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才签了这笔赔本买卖的。”王悦晴怒不可遏,指着莫逸凡怒斥。 “你不要什么事儿都牵扯到莫兰身上好不好?”莫逸凡有些不耐烦地吼道。 “当然关她的事!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会和风华合作?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会一直赖在A市?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会这么和我说话?”王悦晴咄咄逼人。 “好好好,是因为她,我就是喜欢她,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因为她!你满意了吗?”莫逸凡像只狂躁的狮子般在原地转着圈。 “我不允许!”王悦晴腾地一下站起身,怒目圆睁,“如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就马上和她断干净了,和我一起回S市!” “妈!”莫逸凡抗议地吼道。 “要不然,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风华。到时候,你就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看她是会继续爱你,还是恨你入骨。”王悦晴突然表情凶狠地说道。 王悦晴第一次在自己的儿子面前露出阴狠的一面,毫不意外地看莫逸凡脸上不可思议的惊诧表情。面对如此慑人的母亲,莫逸凡有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察觉到莫逸凡被自己吓到了,王悦晴稍稍地平静了一下,然后慢慢走到他身边,语气轻柔地哄道:“上次,你替茂亨摆平了Mary-K。这件事,到现在都还被人们津津乐道呢。虽然,那次茂亨的损失惨重,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安然度过,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现在,在茂亨的声望可是越来越高了。相信妈,没有比这个时候回到茂亨更合适的。董事会的那些股东,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些老顽固,信不过年轻人。所以,我和你爸才一直把你流放在外。现在,已经是你回到茂亨掌权的时候了,别让妈妈失望,好吗?”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表情呆滞地听着王悦晴的诉说。此刻,这个语气轻柔,面容和善的女人似乎又变成那个一直被自己所熟悉的母亲了。但是,方才,王悦晴冷冰冰地威胁他的画面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不去。他是听到过一些,关于母亲心狠手辣的传言的,但是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变成母亲手下的牺牲品,亲自去验证她的蛮横跋扈。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莫逸凡喃喃道。 王悦晴察觉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给儿子带来的打击不小,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但她随即想到,这样也好,彻底绝了他的念头,让他不再有丝毫留恋。 王悦晴走后,莫逸凡瘫坐在沙发里,感到疲累不堪。这短短的两个星期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此刻,这些事情被分裂成一个一个的小片段,不断地在他的眼前回放。莫兰迎风落泪的表情;唐静俏生生的笑脸;莫彦忧心忡忡的苍老面庞;然而,更多的是,王悦晴无时无刻的逼迫和她对风华蠢蠢欲动的态度。他心里明白,如果莫兰的家人受到任何伤害,他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莫逸凡掏出自己的手机,抱着试试看看的态度,拨通了莫兰的手机。依然是那句职业化的,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每多听一个字,他的心就猛烈地抽搐一下。然后,他接通了萧晓的电话。 萧晓的声音,同情之中,带了几分无可奈何:“对不起,莫逸凡,我想这次,我是真帮不了你了。莫兰,莫兰她很伤心,也很为难……她来了,我不跟你说了。” 耳畔的忙音让莫逸凡彻底跌入绝望的深渊。他无力地闭上双眼,手臂颓败地从耳畔垂落。此刻的他,是那么的孤单,无助。 他突然想起,唐静那天说的话。 “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你选择这条路,那么势必要做好浴血奋战的准备。虽然我不曾经历过,但我确是眼睁睁地见过的,知道他们为了逼迫你,会有多么地不择手段。” 唐静。这个名字像一道明亮的阳光,刺破层层黑暗,照进他的心灵深处,温暖了那个绝望无助的灵魂。几乎是欣喜若狂得,他拨通了唐静的电话。 飞腾的二期款未到帐,工程暂停。然而祸不单行,在这个危机关头,银行贷审会又出了问题,拒绝贷款。风华资金不足,工人的工资无法正常下发,引发众怒,七天之内连续发生三起罢工事故。风华一天之内,连开两次紧急董事会。 这天,办公大楼突然出现的一阵骚动,影响到董事会的正常运行。莫彦率众出面处理,只见七八个身穿制服的男人,散落在办公区各处,把员工桌上的各色文件通通装进一个个巨大的纸箱内。 看到莫彦,一个领导样的男人迎了上来,亮出一张印着黑色粗体,并盖着红章的白色纸张,语气威严:“我们是检察院的,这是搜查令。” 莫彦疑惑不解:“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有人检举你们非法经营,并涉嫌偷税漏税。”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一阵更大的骚动。莫彦大惊失色,其他几个股东皆是张皇之色,惊恐万状地互相探看一番,不敢多言。 “同志,是不是误会了,我们一直都是合法经营的啊!”莫彦强颜欢笑,努力维持镇定。 “是不是误会,等查过就知道了。”检察人员面无表情。等所有人收拾完毕之后,抱着一个个装满文件的箱子下楼去了。 办公区一片狼藉,员工更是方寸大乱,一个个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小声讨论着。一时间,整个风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检察院的出现,让本就岌岌可危的风华,更加雪上加霜。 几个股东在莫彦的办公室内坐立不安:“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检察院一插手,就是没什么事也非得整出点事来!” “就是说啊!再说,咱们当初偷偷用税款补了拆迁费的事儿,虽然说最后补齐了,但是难保不被人翻出来啊!旧账重提,我们冤不冤啊!” “这样一来,想要银行的贷款,就是难上加难了。” “你现在还想贷款?被他们这么一折腾,风华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就是说啊!” “大半生的心血啊,就这么没了!” 莫彦一直沉默地坐在办公桌后,任一堆年过半百的男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着。 最沉不住气的王岩率先开口:“到底怎么办,老莫,你倒是给句话啊!你不能让我们这群陪你打江山的兄弟,到最后连棺材本儿都捞不着吧。” 莫彦的心里咯噔一下,愁云密布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我得到内部消息,这一切,都是飞腾的幕后老板茂亨搞得。飞腾的总经理是茂亨的大少爷,茂亨之所以打压风华,就是为了逼得莫兰和莫逸凡分手。” 大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莫彦的神色却更冷了。他知道这肯定是王悦晴故意放出的消息。 最后,依然是王岩打破了沉默了。一来,王岩跟着莫彦的时间最久。二来,王岩也是跟莫兰关系最好的几个叔叔之一。由他来开口,多少会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老莫啊。你要以大局为重啊。你看,这事情的起因也知道了,要在它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之前挽回啊!男朋友没有了,可以再找。而且,莫兰还小,并不急在这一时。可是,风华要是倒了,我们大半辈子的心血就都没了啊!” “你不用说了!我莫彦是绝对不会卖女儿的!”莫彦拍案而起,并没有被王岩苦口婆心的劝说所打动。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啊!”王岩也急了,“谁说让你卖女儿啦!莫兰,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心疼,就是你卖,我也不会卖!现在,不是非常时期么!再说了,像他们家这种,就是让莫兰嫁过去了,你能放心吗?” “我莫彦就不信了!她王悦晴可以只手遮天,就算有一天,我女儿和他儿子分手了,也绝不是因为她的逼迫。”莫彦气愤非常,脸胀得通红,额前的几缕碎发因震怒而散落在前。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大伙儿都懵了。大概是因为一相儒雅逊和的莫彦陡然大怒,有些不适应,个个呆若木鸡,噤若寒蝉。 片刻之后,一辈子都在审时夺度的老狐狸们,非常有眼力见地选择了先平息此时的干戈。他们纷纷出言劝道:“算了,算了,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急于一时。” 王岩虽也是一肚子窝火,但他俨然明白此时的莫彦是一颗不能碰触的闷雷,而莫兰就是会引发他爆破的引线,只得悻悻地坐下。 一望无际,蜿蜒起伏的高尔夫球场内。一老一少的组合,让人眼前一亮。 老,是指,虽然年过五十,却因为合理的保养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健朗活力的盛唐公司董事长,唐静的父亲,唐铭。少,是谦逊地跟在唐铭身边,甘心扮演一个球童角色的莫逸凡。 一记漂亮的挥杆。即使有白色球帽和黄色墨镜的遮挡,也依然掩饰不住唐铭对自己高超球技的洋洋得意:“哈哈,小凡,你看过我这杆,挥得怎么样?” “唐叔叔的球技自然很出色,堪比专业选手。”莫逸凡适时吹捧。 “哈哈哈。” 唐铭一阵爽朗的大笑。对于莫逸凡的话,很是受用。 莫逸凡这次特地来S市见唐铭,当然不只是对他阿谀奉承这么简单。他这次前来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说服唐铭收购飞腾。这样,飞腾就不必受制茂亨,莫彦的公司也就可以保住了。 当然,这个主意也是唐静出的。有时候,莫逸凡会不敢相信,这个足智多谋,聪灵剔透的女孩子,只是在美国学古典音乐。以唐静的智谋,就算告诉他,她打算去竞选美国下一任总统,他都不会感到奇怪。 “你今天到这儿来,应该不是只为陪我打球吧?” 莫逸凡正在考虑如何开口,唐铭便仿佛预见般说出他心中所想。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唐叔叔。我这次,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想请唐叔叔帮忙。”莫逸凡嘿嘿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地开口。 “现在,茂亨要全力整垮风华的消息已经在A市闹得沸沸扬扬,各大媒体报纸都竞相报道。你妈妈确实为出版业做了不少贡献啊,哈哈。”唐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说来真是惭愧,我妈妈因为我对风华发难,已经不合市场规则。”莫逸凡神色有愧。 “哈哈,”唐铭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道,“小凡啊,你在商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还不明白,商场根本就毫无规则可言。有的,只是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莫逸凡低头沉默。这样的道理,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说到底,还是关心则乱啊。”唐铭慢悠悠地说道。 莫逸凡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触动了。唐铭的话像一根极细的钢针,准确无误地刺中他记忆神经的某一点,然后便形成一阵再也无法忽视的轰鸣,回响在他身体的每一处。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那还是在多年前,莫逸凡在S市探望生病父亲的时候。那天,他出去打水回来之后,父亲便用一种寓意不明的目光一直打量着他。 过了很久,父亲终于问道:“小凡,你最近是不是恋爱了?” 莫逸凡想到莫兰,不自觉地扬起笑容:“怎么连您也开始关心我的私事了。” 莫韶华微笑着:“有一个对儿子关怀无微不至的妻子,想不知道也很难啊。” 莫韶华故意把“无微不至”四个字说的很重,有些讽刺王悦晴雇人调查儿子私生活的行为。 莫逸凡也是一阵苦笑。随后,莫韶华又问:“你跟这个叫莫兰的女孩儿,到什么程度了?” 莫逸凡不疑有他:“就是普通的恋爱程序呗。” “从陈强调查的资料来看,你对这个女孩儿可不一般啊?”莫韶华仍有疑虑。 “莫兰是跟其他的女孩儿不一样。”莫逸凡诚实地点点头。 “我说的是你的态度。”莫韶华说的有点急,竟连带着离开床铺些许。 “我的态度?我的态度怎么了?”莫逸凡不明就理。 “我是怕你太投入了!”莫韶华已然有几分急躁。莫逸凡目光疑惑,等着莫韶华继续说下去,“谈恋爱,不是不可以,我是怕你陷得太深,迷失了自我。” “我没有。”莫逸凡矢口否认。 莫韶华疑虑未消:“小凡,你知道,亡命之徒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吗?” 莫韶华目光紧盯着莫逸凡:“亡命之徒孜然一身,了无牵挂,不像普通人,有各种各样的束缚和无奈。有时候,你太过在乎一个人了,反过来就会被其所牵制。感情胜过理智,你就不能做出最明智,最理性的决定,就可能让你犯错。感情,会消弱你的战斗力,会让你变得虚弱。” 现在想来,莫韶华的这段话和唐铭所说的可谓是殊途同归。 难道,真的是自己当局者迷。莫逸凡不禁也开始怀疑。 “你可不可以具体说说,你想让唐叔叔做什么?”唐铭正色道。 莫逸凡这才幡然回醒:“我妈中止了飞腾和风华的合作项目,联合当地检察院对风华进行风纪检查,而且还以2000万头寸为诱饵,指使当地的银行拒绝风华的贷款。” “看来,你妈这次是下了狠心了,否则她不会无辜地浪费这么多心血。” “飞腾和风华合作的项目,是风华的重中之重。骤然中止,对风华的打击非同小可。”对于风华的现状,莫逸凡显得忧心忡忡。 唐铭点点头,表示赞同:“这个项目本身是没有问题的。错就错在,风华一个小小的房地产公司,妄想凭一己之力就把这么大的一只肥羊消化掉。现在,这个项目被迫中止,可是有很多人都虎视眈眈啊。” “所以,我想请唐叔叔出资收购飞腾,这样我妈就失去了飞腾的控股权,也没有权利中止和风华的计划。而商务酒店这个项目也就成了唐叔叔,您的囊中之物了。”莫逸凡说出自己的计划。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十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诱惑倒是挺大。不过,小凡啊,这件事恐怕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啊。”唐铭不甚赞同地说,“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谁也不愿当马前卒,碰得一鼻子灰不说,很可能到最后,鸡飞蛋打,什么也捞不着。再说了,飞腾的背后是茂亨,你妈妈会那么容易放手吗?” 莫逸凡沉吟不语,确实是他的计划不够周详。 “这样吧,”唐铭仔细审视着莫逸凡的表情,适时抛出橄榄枝,“与其收购飞腾,不如买了风华。虽然可能丢了商务酒店这个项目,不过至少可以保住公司。” “这?”莫逸凡为难道,“您知道的,风华此时正在接受检查,结果怎样,还不得而知。在这个紧要关头,选择风华,可是要承担很多风险的。” “哈哈,商场上,又有哪件事是没有风险。” 谈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小球的落点,双双停下脚步。 “我可以帮你。”唐铭一面调整角度,瞄准脚下的白色小球,一面云淡风轻地说道。 莫逸凡面露喜色:“如果唐叔叔肯帮忙的话,小侄自是不胜感激。” 唐铭姿势优美地将小球击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款款坠落。唐铭转过头来,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严肃。 莫逸凡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已经明了,唐铭的慷慨解囊是需要他付出代价的。而这个代价,也许他永远都支付不起。 “小静,是我惟一的女儿。”唐铭默默地向前走,并未明说正题。 莫逸凡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抿唇不语。 唐铭自顾地说道:“很多人都喜欢儿子,养儿防老嘛!可以理解,可是我唐铭就偏偏喜欢女儿。” 唐铭驻步,转过身来,神情认真:“我只有小静这一个女儿。从小,对她的宠爱比她两个哥哥多得多。我允许她出国,允许她学音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甚至允许她自由恋爱。” 唐铭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抬手指了指莫逸凡。莫逸凡凛然一惊。唐铭又继续道:“小静,她很喜欢你啊。” 莫逸凡有些尴尬,不知该作何答复。倒是唐铭一直絮絮叨叨:“当她还在她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唐铭啊唐铭,你将来一定要让你的女儿过得比公主还好。事实上,我也做到了。从小到大,我给了她我所能给的最周全的呵护,让她拥有足够目空一切的资本。可是,只有一件事,我控制不了。” “什么事?” 唐铭从遐想中回过神来看他,正色道:“那就是不知道她会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子?” 莫逸凡下意识地低下头。唐铭又说:“当她还是个小宝宝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蠢蠢欲动啦!等她渐渐长大后,想打她主意的男孩子从这儿可以一直排到王府井还不止啊,哈哈哈。” 说起女儿,唐铭满脸的骄傲。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多少带了些无奈,“可是,她偏偏喜欢你。”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十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唐叔叔,我……”莫逸凡踟蹰道。 唐铭伸手制止他,声音诱哄:“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我女儿这么出色,我不相信你不会爱上她。” “可是,我……”莫逸凡面露难色。 唐铭再次不动声色地制止了他。莫逸凡察觉唐铭神色有异,不经意回头。发现,一身运动休闲装束的唐静,手中拿着两瓶矿泉水,正向他们走来。 “这件事,不许告诉小静。”唐铭放低声音说道。平静的语气中充满了威严。 “在聊什么啊?”唐静笑着问。 “在聊你啊。”唐铭笑着打趣。 “我?”唐静失笑,把手中的水递给莫逸凡,“聊我什么啊?” “说你好看喽。”唐铭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笑言。 唐静无奈地笑笑。唐铭满眼笑容,宠溺地望着女儿。莫逸凡却是百感交集,有苦难言。他望着唐静沉浸在阳光下,如梦如幻的微笑,陷入沉思。 萧晓夹起自己碗中最大的一块红烧肉,然后轻轻地放到王旭的碗中。他头也不抬,心安理得地接受,夹到嘴中,大口地嚼着。 萧晓看着王旭吃掉那块红烧肉,满意地微笑了一下。她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面前的米饭,食欲缺缺,面有忧色:“我想,莫兰和莫逸凡这次,恐怕真的要分手了。” 王旭愣了一下,然后继续闷头扒饭。只是,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好像在掩饰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啊?”萧晓见他良久未吭声,疑惑地问道。 “哦,”王旭终于抬起头来看她,表情冷淡,“我只是觉得你太过关心莫逸凡他们的事儿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莫兰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关心她,难道不应该吗?”萧晓微有愠色。 “对,没错。你应该记住,莫兰才是莫逸凡的女朋友。”王旭的声音也不觉拔高。 萧晓的心猛抽一下,语气也变成质问:“王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算了,我不想跟你吵架。”王旭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 “不行,你今天必须和我把话说清楚了。”萧晓难得强硬。 王旭深吸口气,豁出去般地言:“我只是觉得你对莫逸凡的关心有些过火了。从一开始,你就特别注意他。我知道,他有钱,长得帅,哪个女孩儿不喜欢他。我跟他没得比!” “可是,也请你记住。我萧晓,是你王旭的女朋友!”萧晓缓慢却坚定地言。 王旭陡然一颤,像是被什么猛然击中。愤慨转化为莫名的自卑:“我只是觉得,或许,我根本配不起这个称呼。” “你在胡说什么呀!”萧晓似乎比刚才还要生气,“我不许你这样说你自己。” 王旭抬头,看着萧晓笃定的眼神,一颗心顿时软了下来。他抱歉地笑笑:“对不起,” 萧晓伸手过去,附上他的手臂,语气温柔:“我不许你再这样说自己了。” 王旭笑笑:“恩。” 一笑泯恩仇。一切看起依然是那么美好。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十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饭后,两人在食堂门口分手。临行前,萧晓无意问了一句:“你还是去图书馆吗?” “恩。”王旭应承。 “哦,你最近似乎经常去图书馆。”萧晓微微低头,口吻中有不甚明显的嗔怪之意。 “恩,最近都在为毕业论文准备,比较忙。”王旭有些敷衍地答道。 “那你去吧。”萧晓笑着告别。 王旭当真就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萧晓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最近,她和王旭都没怎么出去约会。明明是一个学校的,一个星期见面的次数却寥寥可数。或许,他们也进入平淡期了吧。对于这些,萧晓并没有什么怨轵,只是小心谨慎地守着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王旭走了一段,忍不住回头,看到萧晓独自前行的背影。他的目光中时有怜惜的,但更多的却是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哀伤。 转身继续前行,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学长,对,是我。我想问一下,你上次说公费出国的名额……真的吗?好,那我们见面再聊。” 莫彦正和几个股东在办公室开会。刚刚银行正式通知他,已经正式冻结了风华以及他个人的所有资产。 忽然,一个秘书样的年轻女子敲门走了进来。她面色惊恐,唯唯诺诺地道:“莫总,茂亨集团的王总来了。” 众人皆惊。面面相觑,不明白王悦晴选择在此时到访,究竟意欲何为。 最后,大家还是起身,在莫彦的带领下移步会议室。王悦晴已在会议室的主席之位正襟危坐,看到来人,并不起身,只是敷衍地勾着嘴角,微微笑着。 莫逸凡,我们,还是分手吧。虽然这是被逼无奈的决定,但是,也许在我们内心的最深处,我们都明白,我们是不同一世界的人,我们是不可能有未来的。爱情,只是人生的一部分,我们谁也不能为它生,为它死。至少,我不可以。我知道,我放弃了我们的感情,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无情也罢,我都必须放弃。我无法和你做普通朋友。我相信,你亦然。所以,莫逸凡,让我们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吧。 打上最后一个标点。莫兰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割舍,虽然不易,倒也不是不可。这些天,她没有再回学校。萧晓有时会过来陪她。晚了,两个人就一起挤在莫兰的床上,一直聊天,直到累得谁也说不出话来。 王悦晴并没有停止对风华的打压。这些,并不需要莫彦告诉她。报纸,网络,还有电视媒体,源源不断地将这些信息输入到她的脑中,然后把那个一直在做垂死挣扎,怀抱希冀的自己,一点一点压扁,直到再也喘不过起来。 三天前的夜晚,就在她刚踏入小区大门的时候,陈强从隐匿在夜色中的一辆黑色轿车中走了下来,将她拦住:“莫小姐,我们王总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莫兰面无表情地随着陈强的指引坐到车内,毫不意外地对上王悦晴高傲冷漠的面庞。她冷淡地言:“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十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低头不语,十指在膝上纠缠着。王悦晴不经意间瞥到莫兰的举动,洞悉她内心的挣扎:“只要你离开莫逸凡,我可以保证风华安然无恙,而且会鼎力相助你父亲的那个项目。” “你早就知道莫逸凡和我父亲合作的事情了吧?”莫兰突然发问。 王悦晴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神色淡然地望着她。 “你早就知道了,但是你却不说。故意等到风华骑虎难下的时候,才出来搅局。这一切你都是计划好的吧?” “现在追究这个,还有意义吗?”王悦晴波澜不惊地道。 莫兰黯然垂首:“是,是没有意义了。我斗不过你,我输了。” 王悦晴不屑地冷哼一声:“既然这样,那愿赌服输,请你尽快离开我儿子。” 莫兰此时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尖针,不断地在她的心上扎来扎去。她痛苦,她愤恨,可她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说放弃,她不甘心。但是坚持,她没有资本,也没有勇气。所以事实上,她根本别无选择。 莫兰用力深呼吸几下,然后郑重地按下发送键。 这时,从屋外传来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重重倒地的沉闷声响。接着,就是一阵锅碗瓢盆散落掉地的嘈杂声音。 莫兰放下手机,疑惑地走出来。当她走到厨房的时候,整个人惊呆了。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莫兰大声惊呼,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地望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莫老太太。她不敢轻举妄动,隐约记得,对于突然昏迷的病人,是不宜挪动。 莫兰焦急万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良久,她终于反应过来,慌忙站起身,直扑沙发旁边的座机电话:“喂,是120吗?” 警笛轰鸣。救护车在车水马龙的街上穿行,红蓝的光束投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步履匆忙,急促但并不慌乱,他们把犹在昏迷中的莫老太太往急诊室送去。莫兰没有来得及穿衣服,只穿了一件单衣,面容焦急地跟在救护人员的后面奔跑。 “家属在外面等着。” 随行的护士把莫兰拦在门外,径直走了进去,关上门。“急救中”三个字霍然亮起。莫兰喘息着,仍不停地往里张望,仿佛她的目光可以穿透这道沉重的木门,亲眼看到里面,正在与死神殊死搏斗的亲人。 不一会儿,急诊室的大门打开,医生护士鱼贯而出。莫兰腾地一下站起身,着急地问:“医生,我奶奶怎么样啊?” 医生一边摘下口罩,一边神色淡然地解释。 莫兰听得一头雾水,根本不懂医生所说的那些专业术语。但是,接下来的这句,她听懂了,而且非常明白。 “我们的建议呢,是尽快安排手术。但是,这个手术的费用比较高,而且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三十。如果不做手术,也可以,只不过……” “我们选择手术。”不等医生说完,莫兰便急忙说道。 “手术是吧,你先去叫手术押金吧。”医生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招呼旁边的护士,“来,你,带她去交手术押金。”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十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一个二十岁左右,穿着护士服的女孩儿走过来:“走吧,我带你去。” 莫兰摸摸口袋,空空如也。她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我可不可以去打个电话?” 护士明显不悦:“那快点儿啊,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着。” 莫兰连连称是,然后飞快地转身向正门跑去。她跑得飞快,仿佛现在,她所用的每一分钟都是莫老太太的生命。她耳边似乎都可以听到那倒计时般“咔哒!咔哒!咔哒!”的声音。 她出来的时候,忘记带手机了。她想找人借一部,可是,目光范围之内的所有人都是一副行色匆匆,无暇理会的模样。她想了想,转头往医院外跑去。 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小卖部里,莫兰找到一部公用电话。来不及喘息,她飞快地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可惜,那端一直无人接听。 莫兰忧心如焚,拨了一遍又一遍。但是,那端,依然是一阵又一阵规律的嘟嘟声。 莫彦的办公桌上,被主人遗落的手机一直嗡嗡作响,淡蓝色的屏幕上不断地显示出同一个陌生号码。 风华的会议室中,众人正襟危坐,气氛剑拔弩张,战火一触即发。 王悦晴依然强势:“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风华的命运就掌握在你们莫总的身上。是生?是死?全凭他的一句话。” 莫彦坐在次席,缄默不语。他紧咬牙关,额上青筋明显的鼓起,一双充血的眼睛如火般赤红。 王悦晴的话,让股东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都集中在莫彦的身上。莫彦良久之后,才缓慢地开口,字字铿锵:“这是风华的家务事,不劳外人操心。” 医院的走廊上。莫兰正拉着医生,苦苦哀求:“医生,我求求你,你先给我奶奶做手术吧。手术费,我一定会补上的。” 医生一脸不耐烦,像甩癞皮狗一样挥舞着胳膊,“哎呀,你别这样,我做不了主。” “求求你了,医生,我现在联系不上我爸爸,等我联系上我爸爸了,我一定把钱交了。”莫兰不死心,连哭带说。 “那就等交了钱再安排手术。” “可是,我怕我奶奶等不了啊!医生,求你了!” 莫兰忘记自己求了多少次,可是医生依然不为所动,语气依然生硬:“这我做不了主,医院的规定就是这样的。你不能让我违反规定吧。” 旁边的护士也开口说话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这医院每天要接多少病人,个个都像你这样,我们医院还怎么做啊。” 莫兰以为女孩子会心软一些。谁知,她不帮着说话也就罢了,居然还火上浇油。她的怒火噌得一下就冒出来了:“敢情里面躺着的不是你的亲人!如果你妈也躺里面了,我看你还这么说不说!”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莫兰的话不止激怒了护士,连医生也顿时火冒三丈,用力甩开她,“这是我们说了算得吗?我们也不想啊!可是医院就是这种规定。” 第七章 可不可以不勇敢(十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知道这时和医生起冲突,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她竭力压下自己的怒气:“对不起,医生,我错了。”转而,又向那个护士:“姐姐,对不起,我气昏头了,你别和我计较了。” 护士重重白了她一眼:“怎么着?以为医院都你们家开的啊!” 医生也有些无奈:“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啊!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去打打电话,看能不能借点钱,把钱交了,我也好安排手术啊。” 莫兰早已泣不成声。医生撇下她,神情淡漠地走了。她隐约听到那个护士鄙夷地嘀咕了一句:“没钱还想活着,真是做梦!” 莫兰再也抑制住,蹲下身,双臂抱着自己恸哭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成了为了钱低眉顺眼,看人脸色的人。 莫父看到自己手机上的未接电话,回拨过来。小卖部的阿姨好心地跑到医院,找到莫兰,让她回去听电话。 莫兰颤抖地握着听筒,声音哽咽:“爸,你快来啊,奶奶病了,在医院,等着做手术啊!” 等莫父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的时候,莫兰已经哭停作罢。她看到父亲,忙不迭跑过来,双目浮肿,声音哽咽:“爸,奶奶要做手术,我没有钱交押金,医院不给做,你快去交押金啊!” 莫彦听着女儿的诉说,惊魂未定,又是一阵心惊。今天早上,银行正式冻结了他的资产。现在,他的银行卡中一分钱也拿不出来。 莫兰神色焦急地望着父亲。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无动于衷。莫彦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莫兰渐渐看清楚了,这种表情,不是无动于衷,而是绝望。从内心深处涌现出的绝望。 “爸,这到底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莫兰哭着喃喃自语。是问莫彦,也是问自己,更是问高高在上的苍天。 镇定片刻后,莫彦给远在大洋彼岸的莫兰姑姑打了电话。莫兰姑姑也是忧心忡忡,语气泫然欲泣。但她还是尽力安慰莫彦:“哥,你放心,我已经让明辉出去打钱了,你别担心。” 挂断电话。莫彦如泄了气的气球瘫软在走廊的座椅上,莫兰则一脸呆滞,形神涣散。 忽然,从急诊室传来的一阵骚动让两人蓦然心惊。接着,大量的医护人员涌进急诊室。 莫彦和女儿焦急地在门口徘徊,不住地往里张望。 室内紧张有序的抢救工作渐渐缓慢下来。医护人员开始把各种救治器材收起来。最后,一个护士把盖在莫老太太身上的白布提起来,盖住了她苍老安详的面容。 医生再次鱼贯而出。这次,医生的表情不再漠然,换成了无能为力的惋惜和深深的遗憾。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两人如遭雷击,笔直地立在原地。一滴豆大的泪珠从莫兰无助的面前滚落。 这时,莫兰姑姑的电话再次打来:“哥,这边现在是晚上,银行都关门了。不过,我已经叫我的朋友先过去了,有什么事,你们先和她说吧。” 莫父竭力忍住哽咽,额上的青筋痛苦地贲起。他无力地说了声:“不用了……” 眼泪在他的眼眶中隐忍未发,却又是那样的明显而深刻。 电话那端,沉默,然后是无法抑制的哭泣。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匆匆忙忙从S市赶回A市。同时也带回一个决定。 他决定接受唐铭的建议。他知道,如果他继续选择和莫兰在一起,王悦晴一定会继续打压风华。如果,莫兰真的因此一无所有,那她一定会恨他。而他无论如何也不愿让她恨她。 所以,他现在只能选择分离。但这并不代表永恒。等到他更强,可以保护她不受任何人威胁的时候,他会重新把她追回自己的身边。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他想,莫兰知道的话,一定会同意,而她也一定会等他的。他有信心。 然而,就在此时,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萧晓在电话那端带着抽噎的叙述,让他蓦然心惊。 “莫逸凡,莫兰的奶奶去世了。” 莫逸凡抵达约定地点的时候,莫兰的姑姑已经恭候多时了。看到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的莫逸凡,便伸手招呼。 莫逸凡局促不安地走了过去。接到莫兰姑姑电话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意外的。但是仔细想来,便不觉有什么奇怪的了。莫家出了如此变故,与他脱不了干系。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记得,以前莫兰曾经提过,她的姑姑非常疼爱她,对她于亲生女儿无异。如今,他伤害了莫兰,莫兰姑姑会兴师问罪,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就是莫逸凡?”莫逸凡刚一坐定,莫兰姑姑便冷声问道。 “是。”莫逸凡神色有愧,不敢正视莫兰姑姑的眼睛。 “我是莫兰的姑姑,我叫莫可卿。”莫可卿锐利的目光,始终审视着对面的莫逸凡。 “您好。我以前听莫兰提起过您。”莫逸凡竭力保持镇定。同时注意到,他在提到莫兰的时候,莫可卿的脸色明显暗了下来。 “莫兰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因为她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家里所有的人都对她多了一分怜惜,疼着,宠着,不忍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莫可卿无意识地注视着前方,幽幽地说道。 莫逸凡心中一阵难过,面容痛苦地扭曲着。 忽然,莫可卿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愤慨的意味:“可是,你却如此残忍地伤害了她。” 莫逸凡羞愧地低下头,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们莫家承受了多大的伤害!”莫可卿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看得出,她刚才云淡风轻的风度都是佯装出来的。现在,眼看着莫逸凡这个罪魁祸首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况且,她本来也不是那种能按捺得住的人。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本来想要补救的,可是,没想到,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莫逸凡真诚地道歉。 “事到如今,你道歉又有什么用。”莫可卿冷冷地质问,不屑他的忏悔。“莫兰从小就是一个优秀的孩子,聪明伶俐,也骄傲自信。从来没有人看低过她,更没有人因为她的家世而看不起她,直到你妈妈的出现。这不止是对她的侮辱,更是对我们的侮辱!”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我知道,我妈这次是做的太过分了。您放心,我会和她谈,我会劝她,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莫逸凡语气恳求,目光真诚。 莫可卿无力地闭了闭眼睛,摆摆手:“不用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母亲的为人,如果她肯放手的话,莫家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而且,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该知道,莫兰的奶奶对她意味着什么。” 莫逸凡的脸色越来越暗,好不容易重新燃起的希望之光也黯然熄灭。他当然知道,莫兰的奶奶对莫兰来说意味着什么。莫兰不止一次地对他讲过,莫老太太是如何辛苦地把她拉扯长大。他也不止一次地听莫兰发誓,等将来有出息了,一定会好好回报她。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世间最大的遗憾,是因为他,莫兰也才不得不拥有的。他可以想象,她的心里有多痛,也可以猜测,她究竟有多怨他。 “你们因为莫兰的身世而看轻她,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片刻后,莫可卿突然像诅咒般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她拿起自己的包包,起身离开。走了几步,似心有不甘,遂折转回来,走到莫逸凡的身边,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响亮的声响回荡在人烟稀少的店中。 莫逸凡不闪不躲,心甘情愿地挨了这凌厉的一掌。俊庞立即印出五道鲜明的血痕。 因为用力过猛,莫可卿的手掌有一瞬间的麻痹,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她凶狠地撂下一句:“没有人可以欺负我的女儿!”便气势汹汹地往门外走去。 刚出店门,她包中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翻出手机,瞄了一眼,脸色更加阴沉,语气不善地接起:“什么事?” 那端的人不知说了什么,莫可卿火冒三丈地冲着手机吼道:“她也是我的亲侄女,不必你教我怎么做!如果你真的那么疼她的话,就回来毁了茂亨,帮她出气啊!” 莫可卿怒气冲冲地合上手机,上了停驻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扬尘而去。 重新回到这座融合了十多年欢乐的房子,却只剩下痛彻心扉的悲痛和凄凉。那种生无可恋的绝望与无助,就连呼吸都变得苦涩疼痛。莫兰弯身,捡起当日仓皇间掉落在地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窄小的对话框。 “确定发送此信息吗?” 莫兰的心猛地一紧。记起这是她发给莫逸凡的分手短信。她的手突然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险些让手中的手机再次掉落。她长久地注视着手机屏幕,然后按下“取消”,把那条短信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在她删掉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手机屏幕霍地一下黑掉了。手机因为电量低,自动关机了。 纤长消瘦的手臂颓然地垂落,手机从松动的手指间滑落,“咣当”一声,再次和地板亲密接触。她绝不会就这样认输!就算是决裂,她也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莫兰在心里暗暗发誓。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阳台上。莫可卿正和丈夫纪明辉,小声地争吵着。 “你今天和他起冲突了?”纪明辉语带埋怨,小声地质问妻子。 “是又怎样,我就是见不惯他颐指气使的样子!”莫可卿面无愧色,坦然承认。 “你,你说你,怎么这么冲动啊?”纪明辉指着妻子,低声地责备。 “你干嘛说我啊!我才是你老婆,你居然向着外人!”莫可卿也急了。 “嘘!”纪明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瞄了一下屋内,示意自己的妻子,这场谈话的隐蔽性。纪明辉故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的尖锐:“我也不想向着外人!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司上下全都仰仗着他。如果要是得罪了他,我们全家喝西北风去啊!” “哼!你要是真有骨气,就撇了他单干,自己做出一番成绩来。到时候,还用看他的脸色吃饭吗?”莫可卿正在气头上,有些口不择言。 纪明辉一听,也急了。怒目圆睁,气鼓鼓地道:“我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可他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敢撇了他吗?如果不是他,我纪明辉在华尔街什么都不是!” 莫可卿张嘴刚想反驳,不料,却被突然出现的一个男声打断了。 “爸妈,舅舅熬了粥,让你们过去喝。” 来人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夫妇两人互视一眼,默契地缄默不语。 男孩转而向莫兰的卧室走去。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小心翼翼地在莫兰身边坐下。望着莫兰阴郁沉闷的表情,不自觉地蹙眉。清澈的眼中也泛起层层雾气。 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尽量用诙谐的语调说道:“姐,我新取了一个英文名字,叫Jeremy,Jeremy.J。是不是很酷啊?” “是啊,很酷。”莫兰牵强地扯动嘴角,本来想挤出一个微笑的样子。却不料,她此刻的表情竟哭还难看。声音也带着浓浓的抽噎。 Jeremy伸出手臂抱住莫兰。她靠着Jeremy瘦弱的肩膀,再也抑制不住地哭泣起来。Jeremy望着窗外越来越沉的夜色,神情悲切,薄唇紧抿,消瘦的下巴微微抽搐着。 莫老太太的葬礼在市内一家殡仪馆举行。礼堂中央悬挂着老人生前的遗照。黑白的相片中,老人面容安详,笑容蔼然。 莫彦和莫可卿身着黑衣,笔直地站在灵位一旁。纪明辉和纪辰父子站在两人身后。他们表情凝重,向每一位前来吊唁的宾客鞠躬。 莫兰一直跪在灵柩旁,机械地往面前燃着熊熊火焰的铁盆中放置纸钱。一张放进去,很快化为黑色的灰烬,紧接着又是一张。 这时,礼堂门口突然出现的一个身影,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你来这儿干什么?你没资格站在这儿!”Jeremy怒吼着冲了过去,将莫逸凡拦在门外。 Jeremy的过激反应,无疑放大了人们的骚动,为大家的窃窃私语提供了更多的谈资。 “我只是想来上柱香。”莫逸凡态度诚恳。 “我姥姥就是你们害死的,还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Jeremy的话炸到人群之中,立即引发反应,众人纷纷唏嘘不已。人们光知道茂亨和风华战况惨烈,却不想竟还闹出了人命,场面霎时混乱起来。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这个杀人凶手!”Jeremy的怒气有增无减,说着便要朝莫逸凡挥拳。 “小辰!”莫可卿斥住Jeremy,面容冰冷地走了过来。她淡淡地说道,“你姥姥一生和善,她是不允许你这样对待客人的。” 她的话是对Jeremy说的,但是她充满敌视的目光,从莫逸凡进门开始,就没离开过他。“但是,我们这里也不欢迎你,请你自己离开。” 莫逸凡知道,他今天是进不了这个门了。他抬头仰望着莫老太太的遗容,那是一张蔼然可亲的脸。布满沧桑,却平易近人。她本来可能成为他的亲人,却因为他失去了生命。而他也将一生怀着这份愧疚,永远不被原谅。 他的目光搜寻着,终于在大厅中央的灵柩前,找到那个一直跪在那儿,目光呆滞的女孩儿。莫逸凡的心猛然一紧,直觉地想上前,不料却被横生出的一只胳膊拦住了去路。莫彦不知何时已站在他旁边,神色冷峻:“你还是走吧。” 莫逸凡紧握拳头,不堪重负的骨节咯吱作响。他留恋在那个娇小的黑色身影上的目光充满歉意。最后,还是默默地转身离开。在他背对整个莫家的时候,泪水也瞬间夺眶而出。莫兰僵硬地抬起头,望了一眼那个孤寡的背影,重新低下头去,面容从未改变,始终冷漠。 莫逸凡步履艰难地踩在被薄雪覆盖的地面。他孤独寂寥的单薄背影,在雪中渐渐模糊。 当葬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莫兰突然推开众人,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Jeremy想追出去,被莫父拦了下来:“随她去吧。” 莫兰一直跑,一直跑,忘了自己跑了有多久。她需要氧气,在那压抑沉闷的空间里,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她不断地向前跑着,寒冷的气流像千万根银针,直蹿进鼻腔,在她的脑子里四处游走,一阵阵疼痛,像是快要爆破般胀痛。街边的各色景物,被她狠狠地甩在身后,它们变幻成无数的兽,尖面獠牙,凶狠残忍,一直追着她。她想甩了它们,所以更用力地奔跑。但是不管她怎么跑,跑得有多快,它们始终如影随形。 雪,依然在下。莫兰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雪花拍打在脸上,会是这么痛。她拼命跑,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是想用力地逃离什么。呼吸在耳边回荡,还有呼啸的风声。 忽然,她脚下一滑,踉跄了一下。但她没有停下飞奔的脚步。她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天华广场用来装饰的黑色瓷砖。方方正正的瓷砖,被有序地拼接起来,组成各色图案。这种瓷砖比一般的光滑许多。尤其是下雪的时候,这种瓷砖被埋藏在白茫茫的积雪下面,像是一个个小陷阱。路人看不清,很容易脚下一滑,摔得四脚朝天。 以前,每次她和萧晓来游玩的时候,总是仔细地辨别着脚下的瓷砖。小心翼翼地前行,担心不慎跌倒,仪态尽失。可是现在,她已经顾不得这些,只想尽可能地向前奔跑。仿佛这样,就可以远离这些伤害。 莫兰继续向前跑着,不时踩到黑色的瓷砖,步伐踉跄,狼狈不堪。终于,她不慎失了重心,跌倒在地。 手掌传来的阵阵痛楚让她渐渐清醒,也让她不得不接受莫老太太已经去世这个残酷的事实。偌大的广场被皑皑白雪所覆盖,一世界耀眼的白,莫兰跌坐在这大片的茫茫洁白中,失声痛哭。 如果说,之前王悦晴对莫兰的种种打击,已经让她的心支离破碎。那么,莫老太太的去世就是让莫兰形神俱灭的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入夜。 当莫兰如游魂般,飘荡着走回家时,与早已在楼下等候多时的莫逸凡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百感交集。两人皆愣了片刻。 莫兰的眼神依然呆滞。莫逸凡顶着一身的风雪,缓慢地向她走来。等他渐渐走近。莫兰才清晰地看到他的面容。他的身上,发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上次他落得一身积雪的时候,是和她说着白首之约,亲吻她冰冷唇畔的时候。莫兰的眼睛不觉湿润。他们之间不是没有美好,甚至是太过美好,所以她此刻才会如此伤感。 “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没办法消除对你的伤害。”莫逸凡望着她,眸光中是深深的歉意和真切的心疼。 莫兰双手环抱手臂,呈防御的姿态:“既然知道,就什么都不必说了。” 莫逸凡伸手,拉住欲走的莫兰:“兰儿,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可以一起解决这些的问题。” “怎么解决?”莫兰转脸问道。 莫逸凡一时语塞:“我,我会试着劝说我妈。” 莫兰冷笑一声:“莫逸凡,你知道你这句话,有多没有分量吗?”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就算你真的劝得了你妈,她以后不会再对我们做什么。可是之前呢?之前她所造成的那些伤害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莫逸凡听着莫兰带着哭声的控诉,心中不比她好受多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莫兰失望地摇摇头,她痛恨现在这个只会拼命说抱歉的莫逸凡:“莫逸凡,你的对不起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你要我怎么办?”莫逸凡握着她胳膊的手掌不觉用力,为难地道:“她是我妈,我不能对她怎么样。” “所以,我就该一声不吭地承受这些吗?”莫兰用力甩开他的手。 “兰儿,我舍不得放开你。可是,如果我不放手,就会让你受到伤害。我,我真的很无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莫逸凡,你以为,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你还有权利选择,到底该不该放手吗?”莫兰神情冷冷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莫逸凡凛然一惊,心里陡然生出几分凉意。 “莫逸凡,你知道,一个女孩子,最怕的是什么吗?”莫兰的目光转回到莫逸凡的脸上。 莫逸凡不明,目光询问。 莫兰神态悲凉,盯着他眼睛,说出答案:“痴心错付。” 短短四个字,已经足够让莫逸凡感慨万千痛心疾首。静谧的夜色中。莫兰仔细审视着这个,她深爱过的男人,喃喃问道:“莫逸凡,你爱过我吗?” 莫逸凡猛然抬头,不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满脸真诚地坚定回答:“爱,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莫兰没有表示对这个答案满意与否,而是神色冷漠地继续发问:“如果,我将来过的不幸福,那你会不会感到遗憾和难过。” “会。”莫逸凡满眼的悲伤,神色痛苦。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表情冷淡,久久地凝望着他。她一步一步,慢慢朝他走来。踮起脚尖,在她的唇快要碰到他的时候,轻巧地移开,来到他的耳边:“我以后,再也不会幸福了。” 莫逸凡的面容痛苦地扭曲着,他用力抱住莫兰。莫兰僵硬着身子,任他抱着。她听到他清晰的抽泣声,神情依然冷漠。 良久之后,莫逸凡终于无奈地放开她。她的不回应,已经是最明确的回答。她,从此都不再属于他了。 莫逸凡望着莫兰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绝望。或许,他内心深处清楚地知道,这一次,她的转身离开不同与以往。她不是任性,不是撒娇,而是平静的决定。她疏离淡然的态度,让他不由地开始恐惧,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莫老太太的葬礼已经结束,但弥漫在莫家的那种悲痛却不曾消减。缺少了莫老太太的客厅,看起来空旷得可怕。莫家的三位大家长,商讨着日后的打算。 “哥,要不然你和我到美国发展吧。”纪明辉提议道。 莫可卿立即附和:“是啊,哥,你带着莫兰一起去美国和我们住吧?” 莫彦的脸上有深深的疲色,他缓慢地摇摇头:“我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A市挺好的,我在这儿都习惯了。” “那我拿点钱出来,让你先应应急。现在,风华的状况也不景气。”纪明辉想了想又道。 “算了。”莫彦摆摆手,“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管了,风华现在差不多已经是药石无灵了,别最后再把你拖垮了。” “哥,你这可不行啊!”纪明辉不支持莫彦颓废沮丧的态度,“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公司各个股东想想吧,还有莫兰,你要是彻底撒手不管了,你让他们怎么办?” 纪明辉本是想借此激起莫彦的责任感。不料莫彦依然是一份任人刀俎的态度:“王悦晴要对付的是我,如果我不在公司,反而是有利无害。” 夫妻二人无奈地对视一眼。莫彦开解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们,我们父女两人怎么也好说。” 转眼间,莫老太太去世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悲痛过后,大家的生活也渐入正轨。纪明辉因为公司的事情,葬礼后没几天便飞回美国了。莫可卿因为放心不下,在莫家小住了几日,直到确定莫氏父女无恙后,才带着儿子离开。 检察院兴师动众地对风华进行全方位的纪检,最后却不了了之,引得一片哗然。虽然,检察院莫须有的检查结果,对风华没有造成什么特别大的影响。但是,之前的种种已经让这棵大树摇摇欲坠,至于到底是否对它进行最后一击已经没什么实在意义了。 这天,莫逸凡刚出办公大楼,就看到莫兰正站在不远处,冲着他微笑。他心中一阵惊喜,这样好看的笑容,他有多久没有见到了。 就在他欣喜地准备飞奔过去的时候,他身后一个陌生的男人,却抢在他前面奔到她面前,亲昵地握起她的手,不住地呵气,温柔地询问着:“冷不冷?” 莫兰笑容恬静,摇摇头:“不冷。” 她的目光越过面前的男人,看到僵硬在原地的莫逸凡。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举止亲热俨然一对情侣样子的两人。他不敢相信,直到两人相拥着走向街边的公交站牌,他犹然不能相信,莫兰已经和别人谈恋爱这个事实。 他脑海中,回荡着莫兰那天晚上在他耳边说的话。 “我以后,再也不会幸福了。” 莫逸凡在莫兰回家的路上堵住她:“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 莫兰望着暴跳如雷的莫逸凡,没好气地说。她太过了解他,她知道怎么才能激怒他,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失去理智。 “你真的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吗?”莫逸凡狂躁地大吼。 “你今天不是都看见了吗?还不够清楚吗?”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抓住莫兰的肩膀,强迫她正视自己,“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这就是真的。那个人叫王军,我们是在相亲的时候认识的,而且还是我追的他。”莫兰直视他的眼睛,清楚地说着。 莫逸凡无力地松开手:“那,你爱他吗?” “不爱。”莫兰干脆简洁地回答。 莫逸凡感觉自己快要疯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为了折磨你啊。”莫兰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说过,如果我过得不幸福,你会伤心,会难过。那我就让自己不幸福,我和一个我不爱的人在一起,我痛不欲生,我心如刀绞。那你这里,是不是也会疼。”莫兰指着他的胸口。 莫逸凡的眼中迅速泛起泪花:“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莫兰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莫逸凡,如果我不是和你在一起,那我永远也不会觉得幸福。既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幸福了,那你也不可以。我有多痛苦,你都必须和我一起承受。既然,我的不幸,就是你的悲哀。那么,我只有让我的后半生都埋葬在噩梦中。这样,你也不会安然度日。如果,我们不能一起幸福,那么就让我们一起毁灭。” 这样极端的莫兰,让莫逸凡感到陌生,但更多的是心疼。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那个主因都是他。他想走过去抱她,她却闪躲开:“我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 莫逸凡近乎哀求地说:“兰儿,你如果心里不痛快,你可以打我,骂我,折磨我。可是,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自己。” “可是只有伤害我,你的心才最痛,不是吗?”莫兰反问。 莫逸凡不置可否。是的,只有她的痛苦,他才会承受比她强烈百倍千倍的痛。 很多年之后,莫兰回忆往昔,都会忍不住感叹。如果当初,她能断然地放下她和莫逸凡之间的感情,把那段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光,锁进潘多拉的魔盒中,永不开启。那么,她心里的痛会不会被时间冲淡,然后开始新的生活,从此互不相欠。 但是,她选择了铭记。她选择记住那些痛彻心扉的悲伤,然后任它们化为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然后慢慢将她吞噬。是她选择让两人之间的爱恨纠葛日复一日的累积,是她选择了两人的生死纠缠,永不解脱。也是她选择了承受日后的种种痛苦,和那足足八年之久的寂寞。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的新男朋友,叫做王军。他和莫逸凡在同一座大厦里面上班,是另外一家证券公司的操盘手。也是莫兰选择,用来报复莫逸凡的棋子。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决定,竟然会改写她从此之后的命运,也让她承受了人生中最大的难堪。 饭后,王军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蓝色丝绒盒子。他有些紧张,也有些忐忑,连握着盒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莫兰呆愣地望着他慢慢地单膝跪地,打开盒子,里面安放着一枚小小钻戒,克数不大,但胜在精巧。 “莫兰,嫁给我吧?”王军表白道,“说实话,我相亲就是冲着结婚去的。本来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遇到了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儿,我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气。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就想成个家,娶个老婆,安安分分地过日子。我知道,娶你,是我高攀了。但我还是想试试,我会好好疼你,一生一世都只爱你一个人。” 莫兰只是愣愣地听着,看不出表情。见莫兰良久未表态,王军有些心虚了。而餐厅的人也纷纷往这边瞅着,他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正欲放弃,突然听到莫兰淡淡地说了一声:“好。” 他惊喜地抬头,“真的?” 莫兰点点头。 王军欣喜若狂地站起身,一把抱起莫兰,飞快地旋转了好几圈:“太好了,太好了!” “傻瓜,你不要帮我戴上戒指啊。”莫兰低声嗔怪了一句。 王军这才如梦初醒,“对对。” 他放下莫兰,小心翼翼地帮她戴上戒指。戒指有些小,戴得有些费力,但终还是安稳地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这时,餐厅里自发地响起一阵祝贺的掌声。 王军憨厚地鞠躬致谢:“谢谢,谢谢。” 莫兰望着手上的戒指,心中平静如水,无波无澜。与她相对应的,是乐不思蜀的王军。此后的好长时间里,他都笑着合不拢嘴,一副癞蛤蟆吃到天鹅肉的表情。直到,莫兰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身穿制服的警察一边整理桌上的资料,一边跟她解释,“我们打你父亲的手机,关机了,家里的电话又没人接,所以就打给你了。” 莫兰看着警察递给她的一份书面材料,有些茫然。警察在旁加以解说:“两年前,风华不是报案,他们公司有人亏空了公款,携款私逃了吗?” 警察低头看了一眼,肯定道:“没错,莫彦嘛,不就你父亲。现在呢,人抓到了。” “什么?抓到了?”莫兰震惊地反问。 “对。”警察面无表情,事务性地说,“人是抓到了,但是钱恐怕是回不来了。我们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一家高级俱乐部做SPA呢。做笔录的时候,他交代,那些钱早就被他挥霍得所剩无几了。” 莫兰突然间愤慨起来,要不是因为他挪用公款,风华也不会资金周转不灵,也就不会和莫逸凡合作,更不会受制于茂亨,被王悦晴威胁,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也许,莫老太太就不会死。 “我要见他!”莫兰恶狠狠地说道。她要见一眼这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她要记住他的样子,然后狠狠地诅咒他。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额,”警察看着莫兰盛气凌人的样子,很担心她会在见到那人的第一刻,就亲手掐死他,“你冷静点,不要太激动。” “他害得我们家这么惨,难道我都不能见见他吗?”莫兰愤怒地吼道。 “额,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警察为难地说道。 “怎么了?”莫兰不悦地问道。 警察叹了口气:“也许是报应吧,我们抓到他的时候,才知道,他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了,没有多少日子了。现在,正在医院休养呢。” 莫兰瞠目结舌地僵在原地,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腔的怒气,怨气,卡在那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世间最悲惨的事情,抵不过死亡。死亡消弱了人们的仇恨。不管他再怎么罪恶难恕,他要死了,那么所有的仇恨都微不足道了。 莫兰无精打采地走出派出所大门,在她离开的时候,她请求警察帮她一个忙,那就是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的父亲。 莫兰望着高挂在苍穹之中的太阳,在这样的季节里,太阳就是一个摆设,只具备照明的功能。莫兰冲着那个明亮的圆盘,自嘲地勾起嘴角。 当莫兰把王军带到莫父的面前,告诉他,她要和王军结婚的时候,莫父惊怔得哑口无言。过了良久,才忿怒地吼了一句:“我不同意!” 莫兰面容平静,淡淡地补了一句:“我们已经登记了。” 莫彦的表情既愤怒又无奈,他哆哆嗦嗦地指着莫兰,恨铁不成钢似地:“你糊涂啊!” 莫可卿接到莫彦的通知之后,反应于莫父无异,甚至比他还要激烈。她在电话那端疾言厉色地咆哮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宣布自己拒不参加这个愚蠢的婚礼,还勒令纪辰也不许去。 Jeremy知道后,也大为震惊,不惜多次拨打国际长途,劝说她一定要慎重考虑。而莫兰也每次都用一句“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来打发Jeremy。 婚礼前一天,莫兰留在了王军的家中。 王军望着莫兰的神情充满感激:“莫兰,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不顾那么多人的反对,执意嫁给我。” “那,你以后就加倍对我好呗。”莫兰轻撞一下他的肩膀,似笑似嗔。 “恩,一定会的。”王军点点头,保证道。 突然的沉默,让这间只有昏暗台灯的房间变得暧昧非常。莫兰听到他猛地吞咽唾沫的声音。她的手慢慢地移过去,握住他的。 王军受宠若惊地望着她:“可,可以吗?” “我们明天,不是就要结婚了吗?”莫兰打消他的疑虑。 得到许可的王军像是一头挣脱束缚的野兽,猛地扑上来将莫兰按在床上,狂乱地吻着她。 唇舌间的陌生气息,让莫兰下意识地皱起眉头。鼻息间也不是她熟悉的味道,胃中突然翻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她咬牙忍住将他推开的冲动,任他在自己的身上肆虐。 在他攻陷她的时候,她痛苦地闭上双眼,眼泪滑落。 莫逸凡,我再也不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了。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婚礼筹备得很仓促,但也算面面俱到。礼堂内装饰一新,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这天,宾客汇聚一堂,高朋满座。然而门口,却只有莫彦孤身一人,强颜欢笑地接受众人的恭贺。 然而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婚礼最后,所有的宾客都到齐了,惟独缺了一对新人。 暮色黯淡,残阳如血。 已沉入大半的落日,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将他手中最后的一点金色光芒,撒入天际,为暗如淡墨的天空染上些许色彩,也让浩瀚无边的深色海洋泛起一层层橙黄色的涟漪 莫兰站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上。一道道波浪不断涌来,拍打着沙滩,翻涌着雪白色的泡沫。她遥望着海天交接处,那最后遗留下的一点光亮,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一点点被大海吞噬。 天边那一抹,如飘逸在女子肩头的纱巾般,如梦如幻的雾状金色,让莫兰想起莫逸凡第一次说要追她的那个下午。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夕阳,才能把他渲染得如中世纪的油画般唯美。 然后,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王军清晨离开的背影。清冷,决绝。他说:“对不起,莫兰,我不能跟你结婚。这跟我想的不一样。” 这句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一次比一次清晰,一次比一次缓慢沉重。最后,这个声音变得像一个魔咒,不断地在她的耳畔回响。 莫兰紧了紧身上,灰色的长款毛衣。可是,不管她多么用力地抱紧自己,还是不可抑制地感觉到蚀骨的寒冷。她的目光呆滞,无神地凝视着远方。直到最后的一点暮色沉入海底,只留下被暗色所侵染的晚霞,像是女子花了妆容。 莫兰听着耳边,海浪乐此不疲地拍打着沙滩的声音,一声强过一声。夜色中的深海像是伸出一双手,静待着她的投入。海浪声像是蛊惑般地呼喊着:“来吧,你可以在这儿找到解脱。” 她不由自主,慢慢地往前挪弄一小步,然后便像不能抑制般地一步步往前走去。冰冷的海水渐渐沁湿她的衣裤,如坠冰窖般的刺骨寒冷也并未让她清醒,反而让她有一种自虐般的快感。她更快地往大海深处走去,那些让她痛不欲生的往事,仿佛就真的被她狠狠甩在身后。 莫兰可以感觉到它们在她身后嘶吼着,咆哮着。可是,她不要回头。她曾经是那么的骄傲,以天之骄子的姿态活了二十多年。然而现在,她身上所有的光环都被王悦晴一一打碎。就连她以为可以成为她日后依靠的王军,也残忍地拿起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在她的心上。 她所有的骄傲和勇气,已经随着今天的太阳,一起沉入海底。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面对未来,更没有颜面面对自己的亲人朋友。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冰冷的海水翻滚着越过她的脖颈,涌到她的口中。她不小心呛了一口水,不住地咳着。但她仍不放弃,继续往更深处走去。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恍惚间,她听到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就在汹涌的海水快要将她吞噬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她,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一个猛浪击了过来,两人一个踉跄,双双倒在海水中。莫逸凡一边用力环抱住她,一边努力地想站起身。而莫兰则如行尸走肉般,一动也不动,任由他拖着,拽着。 他刚起身,还未站稳,另一个猛浪再次袭来,将他撞倒。如此反复几次,莫逸凡才渐渐挪动到靠近海岸的地方。从始自终,莫逸凡始终没有放开环抱着她的手。 好不容易将莫兰拖上岸,两人早已全身湿透。莫逸凡顾不得喘息,猛地将她抱在怀中,心有余悸地说:“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莫兰神情呆滞,濡湿的黑发胡乱地贴在脸颊。她任他抱着,不言不语,不挣扎,不反抗。莫逸凡抱着她好久才分开,望着她,一阵阵的心疼。 “莫兰,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莫逸凡的脸上都是水,他大声吼着,表情无助。 这一刻,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任由他把自己骨瘦如柴的肩膀握得生疼。她面如表情地望着他,嘴唇紧闭。 莫逸凡投降地道:“兰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爱你,我在乎你,你这样会让我觉得生不如死,你知不知道!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你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可以,我只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说道最后,莫逸凡已经不能抑制地哭出声来:“不要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你真的……” 他不敢对她用那个字眼。现在,只要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字,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抽痛:“如果你有什么不测,你让我怎么跟伯父交代,你让我怎么活!” 莫兰听着莫逸凡发狂般的怒吼,始终没有反应。她像是已经死去一般,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知觉。 莫逸凡的宝马车穿行在车水如龙的马路中央。莫逸凡一面开车,一面不时地转过头察看她。莫兰始终侧对着他,将自己单薄瘦弱的身子蜷缩在副驶上,侧着头,抵着车窗,眼睛无意识地望着窗外。车窗外是飞快掠过的街景。偶尔会有明灭不定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照映出一张惨白颓败的面容。 在车子渐渐接近某一地点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莫兰终于有了反应。她一个激灵从座驾上直起身子,表情惊恐,大声吼着:“停车!” 莫逸凡不明就理:“怎么了?” “我叫你停车啊!” 莫兰怒吼着,双手胡乱地在车门上摸索。莫逸凡一惊,眼疾手快地将车门锁住。莫兰依然激动,大力地拉着车门把手。 “好好好,我停车,你不要再闹了。”莫逸凡连忙说着,将车靠边停住。 见车子停住,莫兰才慢慢安定下来,但她的目光犹然惊恐。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十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见她平静下来,试图劝说:“兰儿,你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不去医院!”莫兰转过头,面对他,大声道。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面对他。莫逸凡无奈,但也不想强迫她:“那你想去哪儿?” 莫兰回转过身,目视前方:“我要回家。” 莫逸凡重新启动引擎,倒车,转弯,往另一条车道驶去。夜色之中,莫老太太去世的那家医院在他们身后,渐行渐远。 等到莫兰家楼下的时候,莫兰已经在座位上,沉沉睡去。莫逸凡不想惊扰她,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往楼道走去。 门铃只响了一声,莫彦苍老,焦急的面容便出现在门口,看到门外如落汤鸡的两人,惊怔不已。 莫逸凡面露难色:“伯父?” 莫彦紧咬牙关,沉默不语。最后,还是缓缓退开身子,让他进屋。莫逸凡抱着莫兰径直走到她的卧室,轻柔地将她放到床上,目光怜爱地望着她。他帮她捋捋黏在脸颊的发丝,注意到她身上湿透的衣服,便伸手想帮她脱去。 “你干什么?” 刚脱到一半,门口突然传来的一声怒斥将他震住。莫逸凡转身,看到一脸怒容的莫彦正目不转睛地怒视着自己。 “我,她的衣服湿了,这样会着凉的,我想帮她换衣服。”莫逸凡尴尬地言。 “不必了。”莫彦冷冷地拒绝,“我会帮她换的,你现在可以走了。” 莫逸凡还想再说什么,莫彦却维持着逐客的姿态。莫逸凡只得不愿地往外走去。他一步三回头,担忧地望着床上熟睡的人。 “伯父,对不起,我知道,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莫逸凡被请到门口,却依然不忘忏悔。 “把你的后悔留给别的女人吧。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的话,就请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女儿的面前。”莫彦口气不善。莫逸凡的真心忏悔并没有让莫彦对他的敌视有所减轻。 “伯父,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想补偿莫兰。”莫逸凡恳求着。 “只要你们母子以后不再来纠缠她,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补偿了。” 莫彦说完,重重地关上房门,将莫逸凡阻隔在外。 莫兰紧闭双眼,眼泪却依然从眼角流下来,睫毛根处有两道晶莹闪耀的银线。 那天莫逸凡把她送回家后,莫兰便一直躺在床上,除了偶尔起来如厕之外,她没有下床半步。所以,她并不知道,在莫逸凡送她回家后的第二天早上,他在王军的办公室,狠狠地揍了他。 那天,莫逸凡气势汹汹地来到王军工作的楼层,寻到他后,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发了疯般地猛挥拳头,一拳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到他的脸上。没有人上前阻拦,也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等到莫逸凡理智复苏,他已经被警察带走,关到拘留所中。 王军到医院做了检查,拿着一大摞体检报告,死咬着莫逸凡不放,叫嚷着要起诉莫逸凡,并且要求他支付巨额赔偿金。莫逸凡也不反驳,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在王军为自己因祸得福,时来运转可以获得一大笔钱财,好让他少奋斗多年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并未意识到,他所洋洋自得的东西恰恰正是莫逸凡最不屑的东西。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莫逸凡只是心疼,莫兰究竟把自己交付给一个什么样的人。而这所有的一切,莫兰并不知晓。她从来不知道,她曾想过要共度一生的人竟会是如此的龌龊不堪。亦或者,她根本就不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在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十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打人事件的影响范围逐渐扩大,不只登上各大报纸的头条,在网络上也广为传播,闹得沸沸扬扬。如果王军坚持起诉,那莫逸凡很可能因故意伤人罪而锒铛入狱。而这一切,直接影响到茂亨的股价。第二天刚开盘,股票便急跌好几个点。 万般无奈下,茂亨董事长莫韶华被逼出山,带着律师,从S市专程赶来处理莫逸凡的事情。在律师的努力协商下,王军终于接受莫韶华做出的经济补偿,放弃起诉莫逸凡。 缴了保释金之后,莫逸凡便被放了出来。 再次见到莫逸凡,莫父也不禁为之震惊。往日那个俊逸潇洒的儿子,此刻就如一个街边流浪汉般脏乱不堪。他双眼通红,胡子拉碴,神情萎靡。在警察的陪同下,无精打采地从警局正厅走了出来。 刺眼的阳光,让他有些不适应地眯起眼睛,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 莫韶华趁机揶揄:“怎么,在黑暗中呆久了,不适应阳光了?” 莫逸凡不理会他的嘲讽,径直往莫韶华身后的座驾走了过去。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莫韶华无奈地摇摇头,也坐了上去。他对前座的司机命令道:“老王啊,咱们先不回酒店,我带小凡去个地方。” “好的。”司机顺从地点点头,转动钥匙,发动引擎。 耳边熟悉的海浪声让莫逸凛然一惊,不禁想起那天的种种画面,仍然心有余悸。 莫韶华望着一动不动的儿子:“怎么?不陪我下去走走。” 莫逸凡踟蹰了一下,还是咬牙下车。 莫韶华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脸上是着迷的神情。一双微微眯起,被刀刻的皱纹包裹着的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莫逸凡身躯紧绷,目光惊恐地盯着嘶声咆哮的海洋,仿佛它是什么凶险残忍的猛兽,下一秒便要腾跃过来,将他撕碎一般。 莫韶华察觉到儿子的异样,探询的目光向他目瞪口呆的面庞扫来。 “这里,是她企图自杀的地方。”莫逸凡喃喃自语着,不知是说给莫韶华,还是自己听。 莫韶华闻此言,也不禁一怔。他似乎有些明白儿子为什么会如此的一蹶不振了。莫韶华叹了口气:“小凡,你觉得你爱她吗?” 莫逸凡转头,疑惑地望着父亲。他不知道莫韶华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答道:“爱?我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因为我,她……都有了轻生的念头。” 莫韶华望着儿子痛不欲生的脸:“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吗?切莫太投入,否则伤人害己啊。现在看来,你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难道我连爱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吗?爱也有错了吗?”莫韶华的话让莫逸凡莫名恼火,声音也不觉拔高了些。 对于莫逸凡的态度,莫韶华不以为意,依然用平稳的口气说着:“爱,没有错。但是,它会让你变得软弱。” 莫逸凡不禁一愣。虽然,他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义。但是他心里隐隐知道,莫韶华一语中的,他所说的正是症结所在。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十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现在还年轻,有本钱去挥霍,所以高谈论阔着什么爱情,什么誓言。可是,儿子,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最无法掌控的就是誓言。这个世界,每一天都在变化,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莫韶华缓慢地说着,像是一个充满智慧的圣人。 莫逸凡紧接着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我只不过是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已。” 莫韶华轻笑了一下,似乎在嗤笑莫逸凡的天真:“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但并不一定每个人都有这个福分。因为,我们除了自己的渴望之外,还有另外的一种约束,那就是责任。因为有了责任,所以你不能为所欲为,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你的责任,就是守好茂亨。” 莫逸凡被莫韶华带有浓浓嘱托意味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感觉自己好像在无形之中被套上了什么枷锁。 “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冲突。” 莫韶华望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我当年和你妈打拼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不过也正因为没有什么可失去,所以才更加有恃无恐,才能有勇往直前的勇气。现在,这么大一个企业攥在你手里,像一个沉甸甸的担子,压在你心中,没有一天可以安稳。正是因为你得到过,所以才更不想失去。拥有的越多,就越害怕一无所有。所以,我和你妈妈殚精竭虑,就是怕你行差踏错,无法把我们的心血传承下去。小凡,你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一出生便拥有了很多人穷其一生也无法获得的财富。这是你得天独厚的尊荣,但是同时,你也要承担比别人更加沉重的责任。” 莫逸凡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扬起脸来望着父亲,表情庄严:“我从来没有想过逃避,我知道这是我的责任。我只不过是想有一个人陪在我身边,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你想要的真的只是这样吗?”莫韶华语气凌厉地反问。 “我?”莫逸凡哑口无言。 莫韶华轻叹一声:“如果你只是想单纯地要一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现在,你想要的这个女人,她拿着你的心,捏着你的软肋,你被她压制得死死的,你如何才能有自我,才能维持百分之百的理智,去经营一个帝国。你心里比我更加清楚地明白,她对你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莫逸凡无言以对。他清楚地知道莫韶华所说的事实。 “这两年来,你光顾着沉浸在爱情里,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战斗力。你告诉我,这两年来,你有什么样的战绩,有什么可以拿来威胁你妈妈和我,让我们妥协让步的吗?”莫韶华措辞严苛,步步紧逼。 不待莫逸凡回答,他便说出答案;“没有!如果你真的够强大了,你大可以亮出你的底牌,让你妈不得不接受你的选择。可是你没有,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心爱的人受伤,而你却无能无力,因为你还不够强大,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十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紧咬牙关,双拳紧握。莫韶华的话让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在莫韶华转身离开的时候,莫逸凡轻轻地问了一句:“爸,妈是你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吗?” 莫韶华闻言,愣怔了一下,停住脚步,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上了车。 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莫逸凡缓慢地抬起头,注视着渐渐压下来的夜色。那天晚上,他无助的呼唤回荡在耳边,久久不能消散。 是的,莫韶华说得对。他不够强大,他还不具备保护她的能力,所以才会让她这么痛苦。莫逸凡慢慢收紧自己的拳头,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他再也不会让自己发出那么无助的呼喊。 莫兰的状况很不好。不言不语,不吵不闹,连日来,米水未尽,只是沉沉地睡。偶尔醒了,也不下床,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不肯去医院,莫彦虽然担心,却也无计可施。他担心莫兰这样下去会营养不良,便请医生到家里来,给她输些营养液。好在莫兰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情愿。其实除了在莫彦试图让她去医院的时候,她会情绪失控地反抗之外,大多数时候,她都表现得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一般。 其实,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莫兰都并未睡去。她躺在自己的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她清楚地感觉到冰冷的刀刃划破肌肤的刺痛感,以及血液瞬间从血管中奔涌而出所带来的丝丝凉意。她感到殷红的血液从她的手腕,从她的指尖一点一点地滴落。 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手腕完好无损,明白这些其实并未发生。但是那种疼痛,那种虚弱却是真实存在的。即便虚假,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在缓慢地流出,所剩无几的体温在一点一滴地流失。 这让她更加清楚地明白,自己有多么希望这都是真实的。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死去。她全身的血液在她的意识里已经彻底流光了,也一点一滴地抽光了她全部的生命力。 眼看着莫兰一天天的沉沦下去,莫彦无奈之下,只有向远在大洋彼岸的莫可卿求援。莫可卿在接到电话的第二天,便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莫兰在见到莫可卿的瞬间,便“哇”得一声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嚎声震天。这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哭,却是这样的悲凉惨烈。莫父站在门外,看着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双眼通红。他紧握双拳,原本挺直的背也佝偻了不少,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圈。 他看着恸哭不止的莫兰,心如刀绞。 莫可卿将瘦弱单薄的莫兰护在怀中,被她瘦骨如柴的身子咯得隐隐发疼。她抚摸着莫兰的脊背,声音哽咽:“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在莫可卿的悉心照料下,莫兰的身体渐渐好转。这让爱女如命的莫彦也不得不承认,虽然他对莫兰的爱不少,但有时候,女儿确实是需要一个“母亲”的角色的。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十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而事实证明,莫可卿除了是一个出色的母亲之外,还兼做了心理医生的工作。莫兰的精神渐渐好转,甚至提出想要出国留学的打算。莫可卿对她的决定表示大力支持,其实也是她提出的建议。 莫彦虽然为女儿的重新振作感到高兴,但对于女儿的决定,他还是表现出几分忧虑。看到莫彦依依不舍的样子,莫可卿再次提出让父女二人一起出国的建议。但是,和上次一样,莫彦用不习惯为由回绝了。但是,莫兰知道,莫彦真正舍不得的是已过世的母亲。 等莫兰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从学校的风云人物,变成众人品头论足的街头小丑。以前被众人视为莫兰跟班的萧晓,俨然变成了莫兰的保护神。也许这时,他们开始相信,她们之间的友谊是真实而诚挚,并没有任何利益成分的。 只是那种,突然从众星捧月的公主变成无名小卒的悲凉,又是多少人可以懂得的。如果不是有过漫步云端的尊贵,又怎么能够体会虎落平阳的悲哀。 萧晓日日陪在莫兰的身边,事无巨细,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她对此没有任何怨言,倒是莫兰开玩笑地说:“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成癌症末期的病人一样啊,好像我马上就要撒手人寰一样。” 萧晓听到她的话,不言语,只是目光悲凉地瞅着她,满满的心疼。 莫兰笑着安慰她:“我真的没事儿,不就是失恋嘛,天还能塌了不成。” 萧晓望着莫兰强颜欢笑,明明痛不欲生却还强忍着,装出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但是,她还是要陪她演下去。如果,这就是她康复的方式。 在萧晓形影不离地跟她呆了两个星期之后,莫兰勒令她不许再像个影子一样跟着她。她知道萧晓并没有考研,或者考公务员的打算,却日日陪她泡在图书馆,浪费找工作的时间。她很感激,所以才更不能让萧晓如此地虚度光阴。 “你真的没事?”萧晓不信任地问。 “没事儿,没事儿,真的没事儿。我年轻力壮,强健如牛。你快该干嘛干嘛去吧。”莫兰挥挥手,一脸的不耐烦。 “你确定?”萧晓还是不放心。 “哎呀,你再这样,我要生气啦!”莫兰佯装生气地大吼。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萧晓叮嘱道。 “嗯。” 莫兰点点头,迅速转身。刚一背对萧晓,强撑许久的笑脸便垮了下来。 没事?怎么会没事。校园里,到处都是他们的回忆。他们接吻的地方、他们牵手的地方、他第一次跟她表白的地方、他抱着她转圈的地方…… 她想忘记,想要忽视,可是目光所及之处,随处可见他们笑闹的身影。有时候,莫兰会突然停在某处,然后缓缓蹲下身,不能抑制地大声哭泣。 回忆,是那么的清晰,像是一个个烙印,刻在她的心口,让她无法忽视。那些曾经的快乐时光,现在却变成一个个的牢笼,将她禁锢其中,无法挣脱。 莫逸凡曾经说过,她像一团火,热烈,随性,让人过目不忘。然而,他没有意识到的是,一旦这团火熄灭,就只剩下一堆灰烬。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十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萧晓坐在食堂深蓝色的塑料椅子上,眼神期盼地望着门口。终于看到王旭背着黑色的挎包,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萧晓忙挥手招呼。王旭刚一坐定,萧晓便把已经擦拭干净的筷子递到王旭手中,关切地问:“今天怎么又这么晚啊?” 王旭随手把包扔到旁边的椅子上,一本厚厚的蓝色封皮的图书调皮地露出一角。他一阵狼吞虎咽后,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对啊,快毕业了,有很多事要处理。” 萧晓也不疑有他,因为她最近也着实忙得够呛。她依然把菜盘中为数不多的几块肉挑到王旭的食盘中:“你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王旭嘿嘿笑着:“这不是饿嘛。” 萧晓望着他憨态可掬的样子,不由地露出笑脸。这次,王旭没有像以前一样欣然接受,他把肉块夹回给萧晓:“你也吃。” “嗯。”萧晓嚼着肉粒,甜蜜地微笑着。 王旭望着萧晓,神情有愧,像在极力遮掩着什么。 “对了,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萧晓忽然问道。 王旭一愣,脸色有些不自然,眼神闪躲着,随口敷衍着:“额,还行,就那样吧。你呢?” “我情况也差不多。太好的单位进不去,太差的吧,也没什么发展前途。我今天又去面试了两家,都不太想用刚毕业的学生,不过也没有把话说死,可能会试用一段时间吧。”萧晓边吃边说,她想了一下,停下吃饭的动作,认真地说,“实习期的工资可能都不太高,不过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合在一起,租一个小一点的房子,省着点儿花,应该够了。” 王旭一直低着头,萧晓的诉说加深了他心里的愧疚,让他有些食不知味。 此时,萧晓并不知道,在她甜蜜地畅想着她和王旭未来的时候,王旭的包里装了一本和莫兰一模一样的《托福口语全攻略》。 莫兰的考试很顺利。金发碧眼的主考官频频点头,表示他对莫兰的赞许。以至于最后,这位主考官还有几分不舍,主动站起身来,和莫兰握手:“YourspokenEnglishisverygood.IhopeyouwillhavegoodtimeinN.Y。” “Thankyou.”莫兰笑着道。 莫兰流利标准的美式英语,还得归功于Jeremy这几个月来,每天风雨不改的越洋电话。 萧晓神思恍惚地在校园里游荡,不知不觉走到学校的主楼前。这时,正好有两个女孩结伴从里面走出来。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 “真是没想到,最后得到名额的会是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女孩酸酸地说。 “其实也不难猜啊,他们两个本来就是金融系的高材生,得到这些也无可厚非啊。”另外一个倒是淡然许多。 “可是,那个莫兰不是前段时间失恋了么,我还以为她从此就一蹶不振了呢。” “或许化悲痛为力量了吧。”第二个女孩解释道,随即又道,“不过我更佩服萧晓,她真有胆子,把男朋友往那么远的地方送。” 萧晓愣了一下,回身注视着两人的背影。 “王旭要出国了,我看啊,他们两人的恋情,吹定了。”第一个女孩肯定地说着。 第二个女孩附和地点头。 “你们说谁要出国了?”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十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听到背后冷冷的质问,两个女儿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不安地回身,看到面色阴沉的萧晓,吓了一跳。显然,沉迷于八卦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刚才和她们擦身而过的人,就是八卦的主角。 “额,萧晓,是你啊。”女孩尴尬地打招呼。 “你说谁要出国了?”萧晓不理她,直言正题。 “王,王旭啊……”女孩吞吞吐吐地道,她没有料到萧晓对此并不知情,“你不知道啊?主楼里都贴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 旁边的女孩看到萧晓瞬间惨白的脸色,戳了一下她,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他要出国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萧晓神色慌张,喃喃自语着。 两个女孩仔细审视着萧晓,面面相觑。趁萧晓不注意,迅速逃离。等萧晓回过神来,想再问仔细的时候,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旭接到萧晓的电话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他远远地望着在劲风中独自伫立的萧晓,心中生出几分心疼。 萧晓不说话,只是愣愣地瞧着他,一双眼睛带怨含嗔。 王旭看着她,心情瞬间跌到谷底:“你知道了?” “我不应该知道吗?我应该什么时候知道?等你出国了?还是等你功成名就回来了?”萧晓幽怨地看着他,语带哽咽。 “对不起。”王旭羞愧地低下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萧晓失望地闭了下眼睛:“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释清楚这所有的一切吗?” “我必须这么做。这是我惟一的出路!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和莫逸凡站在同样的高度!”王旭急切地喊着。 萧晓愣住了,不可思议地道:“你为什么要和莫逸凡比?” 王旭紧咬牙关,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凌厉,逼视着萧晓:“因为在你的心里,他才是你喜欢的人。” 王旭的话如晴天霹雳般,顿时击得她动弹不得,她瞠目结舌地望着王旭:“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这就是你得出的结论。” “够了,萧晓,你就承认吧!”王旭烦躁地在原地转圈,“你一直就喜欢他!我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去吃饭的时候,你的眼睛里只有他,根本就没有我!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他,不是我!” “那是刚开始!”萧晓再也受不了地大吼一声,她望着王旭,急切地想解释什么,“我承认,我一开始是喜欢莫逸凡。可是,自从我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的心里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王旭眼睛红红的:“可是,你知道吗?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羞愧。莫逸凡什么都有,可我呢?我什么都不是,你跟我在一起,要辛苦地工作,要为了那么一丁点房租愁眉苦脸。再怎么省吃俭用也住不上一间像样的房子!” 萧晓哭着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知道我不如他,我配不上你的爱。所以我必须努力,我必须很努力很努力,成为和他一样的人,这样我才有资格站在你身边,你明白吗?”王旭语气激动地握着萧晓的肩膀。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十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萧晓用一张泪流满面的脸,迎上他激愤的目光:“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王旭怔了一下,慢慢松开手,退了几步。 萧晓瞧着他的动作,心凉了大半。她抬手抹干净脸上的泪痕,正视他:“这就是你的选择,对吗?” 王旭沉默不语。他沉默得越久,萧晓就越绝望。 “晓儿。” 萧晓沉痛地闭上眼睛。这个名字,只有他才会叫。在他吻着她的时候,在他撒娇的时候,在他激动得喘息的时候。然而,这个平日里带着浓情蜜意的爱称,此时却成为一切的终结。 “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 王旭说完,移步往前。在他与萧晓擦身而过的时候,萧晓的手轻轻地拉住了他。 萧晓深吸一口气,她要做最后的尝试。 “我怀孕了。”萧晓轻声说道。 她听到王旭略带嘲讽地轻笑了一声:“萧晓,不要拿这种拙劣的借口来糊弄我行吗?” 萧晓眼睛里的光亮,被汹涌而来的眼泪浇湿。她没有再多言其他,默默地松开了她的手。有风从她濡湿的掌心拂过,一片微凉。 她没有回头,听着王旭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纤细的指伸到口袋中,把装在里面的纸揉捏成团。那是她今天早上去拿得化验报告,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她怕他分心,自己难受也忍着没有告诉他。在卫生间把胃都快吐出来了,依然强忍着提前去食堂为他打饭。明明胃里翻涌着恶心,但还是把他夹给自己的鱼肉吃得干净。月事没来,心里着急也不敢告诉他,怕他担心。偷偷去医院做了检查,拿了检查结果也不敢给他打电话,她不想打掉这个孩子,又担心他没做好准备,自己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萧晓心痛得快要停止呼吸,她紧捂着胸口,无助地在原地转圈。她缓缓蹲下身去,手捂着肚子,感觉到那里有微弱的心跳。 她打给莫兰:“你在干嘛?” “我在收拾东西,签证已经下来了,我可能马上要走了。”莫兰在那边说着。 萧晓又是一阵剧烈的心痛,她张大嘴巴,努力维持着平静,尽量用淡然的语气说;“哦,那我不打扰你了。” “你怎么?出什么事了?”莫兰察觉到萧晓的异样,关心地问。 “我没事,你收拾吧。”萧晓强忍着说完这句话,啪得一声合上电话,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萧晓虚弱地从手术室中走出来,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扶着墙,缓慢地挪动到走廊里面的铁质长椅上。这是他留给她惟一的东西,是他们爱情的见证。现在它被冰冷的铁器从她的体内抽离,扔到垃圾箱里,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垃圾。 萧晓紧捂着肚子,额际冷汗直流,她紧闭着双眼,强忍着一阵阵的疼痛。在这个她人生中最疼痛,最灰暗的时刻,她最好的朋友不着痕迹地送上致命一击,将她残破的心脏,彻底打碎。 第八章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二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萧晓紧捂着肚子,额际冷汗直流,她紧闭着双眼,强忍着一阵阵的疼痛。在这个她人生中最疼痛,最灰暗的时刻,她最好的朋友不着痕迹地送上致命一击,将她残破的心脏,彻底打碎。 萧晓颤抖地握着手中的电话,语气漂浮:“什么?现在?” 电话那端隐约传来莫兰苍凉悲戚的声音:“萧晓,我就要走了,我想见见你。” 萧晓一咬牙:“好,你等我,我马上到。” 她强忍着腹部的疼痛,勉强站起身,踉跄了几步,一路小跑着往外走去。 这时,从手术室走出一个医生样子的中年女人,看到萧晓,惊了一下,大声喊了一句:“那谁,你刚做完人流,不能跑!” 萧晓刚下出租车便直奔机场大厅,焦急的目光四处搜寻。广播里不断广播着去往美国的航班还有十分钟便要起飞,这让萧晓更加慌不择路。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让萧晓不得不停下脚步,她咬牙忍了一会儿,继续向前跑去。 最终,还是让她找到正排队入闸的莫兰。 “莫兰!” 萧晓站在隔离带外,大声喊了一句。 莫兰闻声回眸,欣喜地跑过来。 “萧晓,我以为见不到你了。”莫兰眼泛泪花,激动得拉住她的手。 “怎么会呢。”萧晓也回握住她的手,努力扬起一丝微笑。 “萧晓,我要走了,不过我一定会回来。我会变得更强,到时候,就没有人可以欺负我,我也会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莫兰愤恨地说道。 萧晓不觉皱眉:“莫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执着了,你有这个机会,可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不要浪费了这个机会。” 莫兰摇摇头:“不,我忘不掉,我永远也忘不掉。” 萧晓刚想开口,一阵强烈的疼痛让她不由地皱起眉头。 “你怎么了?”莫兰这才注意到萧晓惨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双唇。 “没事儿,可能跑得急了吧。”萧晓死死地按住腹部,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入闸的时间到了,身着制服的空姐紧盯着莫兰,无声地催促着。 “你快去吧。”萧晓拍拍她的肩膀。 “萧晓,我走了,但我终究是会回来的。”莫兰恋恋不舍地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萧晓,你有空的话,可不可以帮我多看看我爸。” “放心吧,我会的。”萧晓保证。 灰白色的飞机缓慢地在跑道上移动,越来越快。 萧晓望着直入云霄的机翼,视线渐渐模糊,然后眼前一黑,轰然倒地。唧唧喳喳的人潮渐渐围拢过来,淹没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瘦小的身影。 尖嚣刺耳的警笛划破长空,在川流不息的车河中疾驶前进。 巨大的机身如同展翅的雄鹰翱翔而去。远处的天空被层层叠叠,厚重的乌云所遮盖。忽然,一束如利刃般的金色光芒,划破乌云密布的天空,光芒万丈地洒落下来,有一种悲壮的美。 第九章 萧晓(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萧晓缓慢地张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耀眼的白,刺眼的光亮让她下意识地想合上还未完全睁开的双眼。耳边有模糊,细碎的嘈杂声,以及铁器碰击发出的细小清脆的声响。 她疑惑地皱眉,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气,就连想抬手揉一下胀痛的太阳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后的记忆定格在莫兰决绝转身的背影,她清冷的话语因模糊的意识而变得空灵。 “萧晓,我走了,但我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萧晓沉痛地闭上眼睛,轻微挪动着有些僵硬的身子。突然听到有个女人欣喜地说了句:“你醒了?”然后听到声源向外传去:“快去叫李医生,她醒了。” 萧晓这才渐渐清醒过来,原来她是躺在医院的床上。因为昏迷而变得支离破碎的回忆也慢慢回归。她记得,她和王旭在学校操场分手,然后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那种痛,她依然记忆犹新。接着,莫兰打来电话,说她要出国。她打了车,火急火燎地赶去机场送她。再往后的事,她就没有印象了。 不一会儿,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带着一堆医疗器材走了进来。先是用手指撑开她的眼皮,用小手电照了一下,然后把听诊器放到了她的胸口处。另外一个护士样的女孩儿则手法娴熟地为她测量血压。 两人忙活了半天,上了年纪的男医生才直起身来,仔细看过护士登记的血压数据之后,才下结论地说道:“一切正常,没什么太大问题。就是身子有些虚弱,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多注意休养。” 萧晓还处于刚苏醒的呆滞状态,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医生刚说完,便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往外走去,好像很忙碌的样子。萧晓迷迷糊糊地,隐约听到两人边走边说的谈话声。 男医生的脸上有惋惜的表情:“你去找一下妇产科的王主任,再给她做一次详细的检查。” “我知道了。”护士点点头。 萧晓望着他们很快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凉。然而很快,萧晓便发现,我们是生活在真实世界中的人,上天留给我们悲伤春秋的时间并不多。 没过多久,护士便拿来一摞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各色纸张,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住院的账单,还有各项检查,以及药品的费用,我都给你放这儿了,你记得交啊。” 萧晓愣了一下,轻轻地哦了一声。 护士注意到萧晓的床位并不像病房里其他病人那般热闹,床边没有任何探访的人。空空如也的床头柜上显示出她并任何没有探访记录。不禁问了一句:“你的家人知道你住院了吗?” 萧晓反应有些迟钝:“哦,我家人不在A市。” “那朋友呢?你老这么一个人也不是回事,总得有人来照顾你吧。你有他们电话吗?我可以帮你通知他们。”护士说话间,把刚挂好的吊瓶移到床边,小心却熟练地把细小的针头插进她手背的血管中。白皙的手背上已经有好几处,针头留下的青紫痕迹。 萧晓感激地笑笑:“谢谢你,不用了。” 她还可以打给谁?她的爱人,和她最好的朋友,都选择了去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遥远国度。只剩下她一个人,留守在这个充满悲伤的城市。 第九章 萧晓(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护士也不强求,忙碌的身影又转到其他的病床前。 四月刚过,这个常年被寒冷所掌控的城市也终于沾了点儿春天的气息。几场微雨过后,被严寒侵蚀得只剩下光秃秃的枯枝的树木,也都纷纷冒出嫩绿的新芽。等待已久的城市,终于能体验一把,“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绝美绽放。 医院的院子里有几棵桃树,也开了花。可能是因为没人打理的缘故,看似粗壮健硕的树木,却没能把粉色可人的桃花开得茂盛。只是稀稀落落地挂在枝头,像是迟暮美人那日渐稀少的秀发,美是美,但终究是少了些姹紫嫣红的风采。 有几个七、八岁的孩童,一人拿着一株桃花,在院子里互相追赶着,笑着,跑着,一脸的天真无邪。竟然让萧晓突生出些许羡慕来。 她望着窗外渐渐有了春意盎然的景致,感觉自己像被隔在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常年冰雪,阴寒冰冷,不见天日。 萧晓的这间病房里一共住了三个人。除她之外,一位是年过古稀的老奶奶,住在靠墙的那张床上。在中间,与她相邻的床上住的是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姓张。萧晓总是客气地称呼她张阿姨。 她见萧晓总是一个人,便主动找她聊天,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家里人拿来吃的,也总是热情地分给萧晓。在萧晓住院期间,因为有张阿姨,她总算是感受到几分人世间的温暖,也让她感觉到没那么孤单了。 这天,张阿姨的丈夫带着年仅七岁的儿子来看望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让萧晓感动欣喜之余,也有几分伤感。如今,她在世的亲人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抛弃妻子的父亲。 萧晓迟疑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这么多年来从未拨过的号码。这个号码还是在她高一的时候,父亲留给她的。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她,而她也从未主动找过他。 不知道他的号码有没有变。萧晓忐忑不安地在一片嘟嘟声中等待着。许久之后,电话终于被人接起。她的耳边响起一个许久未听到,却依然熟悉的男声。 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她也顿时失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在那端不耐地催促询问,快要挂断电话的瞬间,萧晓才哽咽地开口:“爸,是我。” 已经好多年没有叫过这个称呼,有些陌生。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萧晓猛然察觉到,这个字眼儿,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关于血缘的代号而已,已经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片刻的沉默之后,尴尬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从听筒中传来:“是萧晓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最近好吗?” 他的语气并没有任何的亲昵,有的只是无所适从的尴尬,和想要掩饰这种不自然却反而更显欲盖弥彰的,佯装的喜悦。 第九章 萧晓(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萧晓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她已经意识到打这个电话本身就是错误的。她本来是想从生父那儿寻求一点关于亲情的温暖。谁知,得到的却是更大的失望,就连此时滴落的眼泪都显得虚假。 “我很好啊。”萧晓的声音意外地恢复正常,全然没有了方才的那种细微的哭腔。 “那你,”显然,她的父亲也不知道该和多年来音讯全无的女儿说些什么,“你妈的事,我听说了,你是不是要钱啊?” 萧晓在心里冷笑,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只剩下这个了吧。 “不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那端传来小孩嬉闹的声音。有一个女人高声喊着:“去叫你爸爸吃饭。” 然后就听到男孩女孩掺杂在一起的声音:“爸爸,爸爸,吃饭吃饭!” 稚嫩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紧接着她听到父亲的声音,深沉的嗓音不乏慈爱,温柔地哄着:“好了,好了,爸爸知道了。” 已经消散的泪意再次汹涌而来,这才是她想听到的声音。真正的,由心底散发出的亲昵和宠爱,属于亲人的声音。可惜这样的声音并不属于她。 她听着电话那端的喧闹,再看看眼前的温馨,眼泪顿时翻滚得更加凶猛。她可以想象到电话那端的人们,也如眼前这般温馨热闹。只是不论那边,她都是一个局外人,无法融入。哪怕她流着某人身体里的血。 “我没事,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萧晓哽咽地说。电话那端依然吵闹。她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听到这句话,也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因为她刚说完,便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压抑自己内心的感受。无论开心或者忧伤,她都不轻易表现出来,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隐藏在心里的某个角落,让它们寂静的萌发,滋长,再缓缓消退。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她干脆不去追逐。对莫逸凡的喜欢是这样,对王旭的爱是这样,对莫兰的在乎也是这样,即使是对父亲的依赖也是这样。她以为只要自己事事淡然处之,装作不在意,也就可以避免因为失去所带来的伤害,假装所有的一切并没有影响到她。 可是她错了,即使伪装得再好,等到剧终人散,映在镜中的依然是一脸残妆。到最后,伤痛不可避免,连不想失去的也一并失去。 萧晓默默收拾着自己的衣物。她的身子依然单薄,但气色明显好转了许多,脸色也红润起来,有了健康的气息。这还得多谢张阿姨分给她的那些补汤。住院的时间不短,但她的东西却不多,只用一个旅行包便够了。 就在萧晓出院的这天,她接到面试单位打来的电话,通知她可以正式去上班了,实习期没有底薪,不过单位会提供食宿。 这对萧晓来说,应该是近期内,惟一一个比较好的消息了。最起码,她听到的时候,没有痛不欲生,也没有依依不舍,而是由衷地扬起笑容。 第九章 萧晓(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萧晓背着旅行包走出医院,冲着天上的温暖旭日,扬起淡淡的微笑。 萧晓回到学校的时候,同宿舍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住在本市的乐晓梅。或许是即将到来的分别让人伤感,就连乖张跋扈的乐晓梅也和善了起来。萧晓一回去,她便关切地问长问短,唧唧喳喳地在她的耳边说着各种琐事。 在她滔滔不绝的演讲之中,包括了对自己精彩论文答辩的变相赞赏,交代了宿舍里其他人的去处,同时还惋惜了她和莫兰没能和她们一起吃散伙饭。 在乐晓梅诉说的全部内容中,只有散伙饭的部分让她的心里起了些许涟漪。说来真的很遗憾,一起同住了四年,虽然她和莫兰的情谊很明显得超过了其他人。不过,大家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没能来得及说声再见,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不管怎怎么说都是会有些遗憾的。 萧晓搬去职工宿舍的前一天晚上,和乐晓梅一起出去喝酒。两人就着眼泪将一瓶又一瓶的啤酒喝下肚,哭着,喊着,祭奠她们逝去的青春,祭奠她们失去的那些人,那些事。 工作后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洗漱化妆,简单地吃点早饭,便要马不停蹄地赶公交倒地铁,火急火燎地往公司赶。繁忙琐碎的工作让她无暇顾及其他,专心地投入工作,像一个飞快旋转的陀螺,脚不离地地来回奔波。等到下班,沿着原路返回,洗漱睡觉。 日复一日,单调重复。萧晓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不觉枯燥,也没有怨言。她本来就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人,也不会求追求那些五光十色的刺激生活。对于她来说,普普通通,无波无澜的生活已经足够了。所以,对于自己的现状,她还是很满意的。 星期天的时候,萧晓除了休息,采购日用品之外,还有一件必做的事情。那就是去看望莫兰的父亲,莫彦。她答应过莫兰的,她一定会做到。 这个星期天略微有点不同。隐约的争吵声从莫家客厅传来。 “我说过了,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莫彦激动地大声道,苍老的身子更显佝偻。 “伯父,您再考虑一下吧。”莫逸凡站在门口,不敢靠近。他的脚边有不少玻璃残渣。是刚才莫彦用来驱赶他,砸碎在地上的玻璃杯。 “没什么可考虑的!你快走!”莫彦大手一挥,一脸厌恶。 “伯父,风华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可以救它。我求您了,您让我帮你们做点事好吗?”莫逸凡苦苦哀求着。 “有一件事,你可以做,”莫彦的声音因为震怒而略带颤抖,“那就是你永远消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莫逸凡心中百感交集,仍是劝着:“伯父,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风华想,为风华上百名员工想啊,如果风华垮了,他们怎么办?” 第九章 萧晓(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莫彦振振有词:“如果我接受了你的条件,不就相当于中了你母亲的圈套,用我的女儿来换公司的利益吗?我告诉你,这样的事情,我莫彦绝不会做!” 稍停片刻,他再次开口:“而且,我已经跟我的律师打过招呼,我名下的全部股份,已经全权交予风华的第二大股东王岩负责。如果你真心想救风华,你可以去找他谈,从此以后,我莫彦和风华没有半点关系。” 莫逸凡沉痛地低下头去,他没有想到莫彦竟会做出如此之大的牺牲:“可是,您名下的所有财产,除了这套房子已经全部抵押给了银行,如果您连风华也放弃了,那您以后怎么生活?” “用不着你操心!”莫彦冷哼一声,“以前没有你们,我莫彦也照样活的好好的!” 莫彦的生硬态度让莫逸凡的赔罪计划进行得有心无力。他近乎恳请地说:“伯父,您难道连一丁点赎罪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莫彦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不再激动,却多了几分无奈:“你没必要赎罪,这是莫兰的命。她注定经此一劫,是福是祸,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莫逸凡微愣,对于莫彦略带禅机的话感到些迷茫。但有一点,他是明确。那就是,他对莫兰的伤害无可避免,也无法赦免。 莫逸凡走到楼下的时候,碰到正欲进门的萧晓。两人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莫逸凡微笑着先言:“你来看兰儿的爸爸?” 听到莫逸凡对莫兰的称呼,萧晓不禁感伤。他们已经分开这么久了,他居然还这么亲昵地称呼她。萧晓也笑着点头:“嗯。你也是吗?” 莫逸凡有些苦涩地应着。不觉回想起刚才不甚愉快的场面,本来是善意的拜访,却差点气得莫彦心脏病发。 说完之后,两人再次尴尬的沉默。片刻后,莫逸凡客气地告辞。 萧晓背对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她忽然回身,叫住没走多远的莫逸凡:“喂,你有空吗?” 莫逸凡闻言,微怔,还是点点头。 “那我们去喝酒吧。”萧晓提议道。 莫逸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萧晓的提议。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想找一个对所有的故事了如指掌的人诉说自己心中的苦闷。自从唐静出国后,他的身边就再也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了。所有的苦闷,都得一个人受着,所有的压力都得一个人扛着。他感觉自己快被身上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酒吧里,光线昏暗,音乐低迷。莫逸凡和萧晓坐在酒吧的角落里,相顾无言,闷头喝酒。 “你最近好吗?”萧晓问。 “好?”莫逸凡自嘲地笑笑,“我觉得我现在能活着,都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那你痛苦吗?”萧晓又问。 这个问题,莫逸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现在感觉不到了,好像已经麻木了。” 萧晓听着他的话,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我也是。” 莫逸凡闻言,转脸望向萧晓,发现她的脸上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绝望表情,不禁疑惑:“你和王旭怎么样了?” 萧晓顿了一下,淡淡地说道:“分了。” 第九章 萧晓(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为什么?”莫逸凡惊讶地问。 “不说这个了,我们喝酒。”萧晓举起褐色的酒瓶,与莫逸凡手中的瓶子相碰,“干杯。” 她以为她可以忘记,可是在莫逸凡提到他名字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疼痛不减,只是她可以很好的隐藏起来。原来,有些伤痛,并不是消失,而是随着时间沉淀到更深处,一有风吹草动,便隐隐作痛。 莫逸凡不疑有他,仰头灌酒。现在,他也确实没有心力管别人的事情。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桌上的空瓶渐渐增加,光亮的瓶身反射着灯光,营造出一圈圈调皮的光晕。两人都有些醉意,说着,笑着,摇摇晃晃地挤在一块儿。 萧晓侧头,双颊微红,脸色微醺,眼神因醉意而迷蒙。她透过朦胧的光线,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长得真帅,五官俊逸深刻,犹如人们臆想出来的,摆在橱窗里招揽顾客的模特一般。 这是她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却最终变成她好朋友的男朋友。萧晓的心里隐约有些不甘。她试探着,侧过身,细长的胳膊搭在他的脖颈处,转过他的脸,然后倾身吻住他的唇。 莫逸凡诧异地皱眉,想要推开她,但是唇上的柔软让他的动作有些迟疑。他愣愣地被她吻着,经不住她唇舌的撩拨,开始喘息着回应她。 酒精让两人的自制力下降,理智也渐渐流失。萧晓紧紧地搂着他,热情地吻着他。莫逸凡抱着她,享受地上下其手,沉重地喘息。 忽然,一个女孩儿的俏丽容颜闯入他的脑海。他凛然一惊,霍地张开眼睛,对上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理智瞬间复苏,他慌乱地推开萧晓。 萧晓被他推搡着,有些狼狈地跌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幽怨地瞅着他:“为什么?莫逸凡,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 莫逸凡仰靠在沙发背上,剧烈地喘息着:“我知道。可是,我忘不了她。” “可是你们已经分手了!”萧晓受不了地大喊。 萧晓的话戳到莫逸凡的痛处,让他瞬间清醒,也更加绝望。微醺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僵硬:“我们是分手了,可是,我还爱她。” 莫逸凡的话让萧晓瞬间跌到谷底,也让她猛然醒悟。她以手撑额,懊悔地呢喃:“天啊,我在干什么!我怎么能这样!” 萧晓带着哭腔的声音让莫逸凡感到愧疚。这件事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他也有罪。他不自在地道歉:“对不起,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莫逸凡的声音让萧晓更觉羞愧,那种感觉像是她一丝不挂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游走般,让人无地自容。她慌乱地站起身,拿起包包,手忙脚乱地往外走去。 莫逸凡歉意地说:“还是我送你吧。” “不用了。”萧晓大声制止他,然后落荒而逃。 莫逸凡望着萧晓的背影消失在酒吧门口,颓丧地再次瘫坐在沙发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上刺眼的水晶灯,直到再也承受不住地闭上眼睛。 他感觉莫兰就坐在他的旁边,愤怒地审视着他。他不敢睁开眼睛,害怕看到她质问的眼神。更害怕,他一睁眼,什么也没有。 第九章 萧晓(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的办公室内。 王悦晴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襟危坐,注视着姗姗来迟的儿子。 对于王悦晴这种越俎代庖的行为,莫逸凡已经司空见惯,也懒得评价。径直走到会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王悦晴显然把莫逸凡的这种态度当做对她的妥协,神情不觉扬起胜利的骄傲,以为凭借自己的一番努力,儿子终于肯收心。所以她才会面无愧色的宣布接下来的决定:“我已经决定卖掉飞腾。你要跟我回S市,然后做茂亨销售部的总经理。” 莫逸凡陡然变色,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什么?” “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我做这一切无非是为你肯心甘情愿地跟我回S市,接手茂亨。”王悦晴笑笑,摊手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莫逸凡瞬间暴跳如雷:“你难道还没有玩够吗?” “我没有在玩儿啊,我只是想让你跟我回S市而已。”王悦晴佯装无辜。 “那你已经得到我的答案了。我不会回去。”莫逸凡忿忿地说道。 “那你就别怪我,把你恩师的公司拆得支零破碎,然后再把它们一片一片地卖出去,让你再也拼不回来。”王悦晴凶狠地说道。反正她已经把自己残暴的一面展现在自己儿子面前,她不介意再帮他温习一下。 汹涌的怒意在莫逸凡的脸上渐渐累积,但他强忍着没有爆发出来,他知道对于自己的母亲来说,得到自己想要的才是最重要的,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紧握双拳,黯然转身,在出门前,语调平静地对自己的母亲说道:“妈,我已经放弃了我最爱的女人,是因为惦念您是我的亲生母亲,我尊重您,也请您不要让我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莫逸凡的话让王悦晴一怔。正如此时的她让莫逸凡感到陌生一样,现在的莫逸凡也同样让她感觉遥不可及。 萧晓提着一大篮水果,去看望张阿姨,却发现她的床位已经空了。偶然碰到负责这间病房的护士,护士也很快认出了她。毕竟,从进院到出院全程都自己打点的病人实在不多。听到萧晓的询问后,护士露出微微讶异的神色:“你不知道?” 萧晓一片迷茫,她该知道什么吗? 护士有些惋惜地说:“张阿姨昨天已经过世了。” 萧晓怔惊得险些掉了手中的果篮。护士继续解释:“张阿姨得的是乳腺癌,化疗的效果并不理想,试用的新药也出现了排异反应。最后,她决定放弃治疗,只支撑到昨天。” 护士安抚她几句之后,便去忙了。萧晓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久久不能平静。她看着一堆人簇拥着一个昏迷中的病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去,停在张阿姨的那张病床上。很快,那张铺着雪白床单的病床上躺了一个中年妇女,却不是张阿姨。 她望着物是人非的病房,那些和张阿姨一起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可是她的灵魂已经飘远。她不甘心,央求那个护士帮她查了张阿姨家的住址电话。她走的时候,是留了联系方式的。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为什么不告诉她。她不敢相信,那个在这些日子惟一给予她温暖的人,就这样残忍地将她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她不敢相信自己竟再一次被人狠狠抛弃了。难道她连吊唁的资格都没有吗? 第九章 萧晓(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她急切地想要证明些什么。萧晓按照护士给的地址,找到了张阿姨家。开门的是张阿姨的丈夫。他双眼浮肿,胡子拉碴,明显饱受丧妻之痛。 张阿姨的丈夫告诉她,是张阿姨故意不告诉她的。张阿姨说,人死不能复生,又何必多让一个人伤心呢。不告诉你,你就永远不知道人已经不在了,也就不会伤心。 萧晓听着张阿姨丈夫的叙述,潸然泪下。她的丈夫也不禁悲从中来:“她说你有心,都已经出院了,还不忘来看望她,是个好女孩儿,她不希望你因为她去世而伤心。还说,只要有心,来不来见她最后一面都是一样的。” 萧晓悲难自抑,她是故意不问张阿姨的病情。以为只要不知道,就不是真的,张阿姨也会很快好起来。每去看她一次,萧晓总是这样告诉自己。没想到这唯一的一次错过,竟会变成永别。 从张阿姨家出来之后,萧晓依然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她望着眼前的景物,只觉得陌生寒冷。这个用钢筋水泥筑起来的城市是那样的冰冷陌生。她第一次产生了逃离的念头。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她再也不要在这个地方呆着了! 所有的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她孜然一身,来去自如。惟一困难的事情,便是跟莫兰的父亲告别。 这一年多以来,每个周末她都会去看望莫彦。有时候,会碰到莫逸凡,两人寒暄几句便告辞,绝口不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直到最近的半年,她再没有见到莫逸凡,后来才知道他回了S市,做了茂亨的销售部经理。这些都是他听别人说的,也有一些是看报道知道的。 萧晓并没有把看望莫彦当成一种任务,相反她很乐在其中。莫彦对她很好,把她当成女儿对待。她也从莫彦的身上,体会到久违的父爱。 莫彦听到萧晓的决定后,一直沉默着。他的反应比萧晓预计得要平淡许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咽,吐出的大片烟雾遮住了他有些落寞的面庞。他悠悠地说:“走吧,走了好,趁着年轻,多闯闯,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糟老子留在这儿喽。” 萧晓听着他的话,瞬间湿了眼眶:“我会经常来看你,虽然不能像在A市一样,但我会尽量抽出时间的。” “罢了罢了。”莫彦挥挥手,“你不用担心我,好好走自己的路吧。” 萧晓怀着一种沉痛的心情,坐上了去往S市的火车。她听着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望着窗外飞驰而去的景象。渐渐驶离自己熟悉的地方,终究是伤感的。然而,在伤感的同时,她也感到一种卸下重担的轻快之感,好像自己也渐渐从那段灰暗的记忆中走了出来。 刚到S市的日子过得并不容易。找房子,找工作,在这个人潮汹涌的城市,萧晓就如汪洋大海中的一颗小水珠,渺小平凡,毫不起眼,就这样孤身一人辛苦而努力地活着。 萧晓偶尔会收到莫兰的消息。她会说一些在美国的近况,比如自己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又或者炒股票小赚了一笔。但她绝口不提莫逸凡,萧晓也就不问。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她依然为那天的事情感到愧疚。 第九章 萧晓(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大概在萧晓已经在S市安定下来,生活渐渐得心应手的时候,莫兰的邮件里会经常提到一个叫Jack的外国男人。频繁的程度几乎让萧晓以为他是莫兰喜欢的人。不是没有问过,但莫兰否认了。萧晓就不再过问,毕竟莫兰经历的那些不是常人可以理解和接受的,她需要时间疗伤,她就给她,等到有一天她想说了,自然会告诉她。 萧晓很少会提及自己的事情,除了一件。在莫兰的公司在美国风生水起的时候,萧晓平静地告诉她,她要结婚了。 萧晓的丈夫宋天是萧晓在相亲的时候认识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萧晓越来越适应S市这个飞快旋转的城市。但不可避免的,她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公司里上了年纪的阿姨们纷纷开始给萧晓介绍适龄男士。她没有拒绝,然后她冗长的相亲之旅就开始。 萧晓每次去相亲都会一字不漏地把她和王旭的故事讲一遍。她想,这一次我不会再有保留,会把最真实的自己呈现出来。不会再因为害怕失去而选择逃避。不幸的是,她做到了坦诚相待,但结果却不尽如意。 来相亲的人都被她的经历吓跑了,不愿再深入交往下去。其实并非她的经历有多么的不堪入耳,只是鲜少有人把自己生命中最痛的伤疤揭开来给人看。人们不知,便可以骗自己没有。 给萧晓介绍对象的阿姨也纷纷埋怨萧晓:“你别老说你以前的事儿,男人最小心眼儿了,眼里揉不得沙子。有些事情,他不问,你就不必说了嘛!” 面对阿姨们善意的教导,萧晓总是一笑置之,相亲套路却依然不变。直到遇到宋天。 她像以前一样,把那个故事仔细地重复了一遍。她看到对面的男人越来越僵硬的面容,早就已经麻木了,没有任何感觉。其实,这样也并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她现在在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可以做到波澜不惊,平静如水。 对面的男人踟蹰着,双手局促不安地揉搓着大腿。就在萧晓准备说,“没关系,你可以走人。”的时候,他尴尬地站起身:“对不起,我想,你可能不是太愿意来相亲吧。我觉得你还爱他,你是想等他吧。” 萧晓心中一怔。 宋天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告辞。 萧晓的神色有些动容,恐怕这是她相亲这么久以来,惟一一个肯认真倾听她故事的人了。一般人在她的故事还没有终结的时候就已经落荒而逃了。 萧晓望着窗外黯然伤神。忽然察觉到有人来到她身边,她诧异地回头,却看到刚才走掉的宋天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他颇为尴尬地笑笑,有些忐忑地开口:“我不知道这么说合不合适,我本来已经放弃了,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又回到了这里。我不知道你愿不愿和我先交往看看,你不必有什么压力,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如果你不愿意,或者在过程中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你随时可以走。” 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这个容貌平凡的男人给了她一直想要,却始终没有得到的东西。那就是尊重。萧晓哭着点点头,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宋天憨厚地笑了。 随着了解的加深,宋天更加觉得萧晓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她身上的闪光点完全把那些不好的事情遮掩住了,甚至还衬托的那些事情变得微不足道。他庆幸上天让他遇到了这么好的女人,所以他求婚了。萧晓答应的时候,他高兴地笑了,像个得到奖赏的孩子。 婚礼很简单,只邀请了宋天的父母,和两人的朋友。萧晓在S市没什么朋友,大部分都是宋天的朋友。这天,莫逸凡也来了,微笑着跟她说恭喜。只是他的神情依然憔悴疲累,俊朗的面容笼罩在一层挥散不去的落寞之中。 萧晓穿着洁白的婚纱,美丽得像一个圣洁的天使。她淡淡地微笑,顺从地挽着新郎,跟随着他挨桌敬酒。 走到莫逸凡这桌的时候,萧晓的笑容短暂地僵硬了一下。新郎不觉有异,依然乐呵呵地招呼:“你是萧晓的朋友吧,谢谢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莫逸凡也笑:“祝你们幸福。”说罢,仰头饮尽杯中的喜酒。 新郎敬罢,萧晓重新斟了一杯:“我也敬你一杯吧。” 莫逸凡微愣,但还是微笑着与她碰杯。这杯酒的滋味,大概只有两人才明了吧。 喝罢之后,她淡淡然转身,像是终于了结了什么,可以心无旁骛地走向以后的人生。他们走到下桌,重复之前的动作。 莫逸凡望着萧晓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本来以为在萧晓的婚礼上,或许会见到那个让自己日日心心念念的人。可是,他的目光搜寻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那对新人身上。他们甜蜜地微笑着,依偎着,仿佛从此就尘埃落定,静若安好。 第十章 我不想念(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美国。纽约。 作为整个美国,乃至全世界的金融经济中心,它左右着全球的媒体、政治、教育、娱乐与时尚界,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世界。它如一个王者般巍峨雄伟地屹立着,俯瞰着它脚下飞快旋转的城市,和身处其中,如蝼蚁般渺小的人们。 在这儿,她叫做Emma。 莫兰的姑父纪明辉近几年在华尔街做得顺风顺水,这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家人安置在曼哈顿的一幢顶级公寓里。尽管姑姑家的房子豪华舒适得不像话,但莫兰还是拒绝了莫可卿的好意,执意住在学校宿舍。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莫兰过着遇见莫逸凡之前的简单校园生活。规律有序,忙碌充实,就像从没有受过伤害一样。 莫兰第一次见到Jack,是在舍友Verna的生日party上。 Verna是一个热情奔放的美国姑娘。容貌靓丽,身材火辣,再加上她乐观热情的豁达性格,在学校里人缘极好。所以,受邀来参加她生日party的人可谓万人空巷,其中也不乏一些不请自来的好事之徒。 美国人对party的狂热举世无双,再加上来参加的都是和莫兰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女,整个场面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装扮潮流的DJ尽情摇摆之余,不忘为大家放出节奏强烈的HIPHOP音乐。五光十色,目眩神迷的灯光下,随处可见闻乐热舞的亢奋人群。相比之下,位于角落处,为人们派送酒水的吧台反倒成为被遗忘的角落了。 对于莫兰来说,这种热闹只会更加衬托出她的伤感。莫兰忽然间记起高中时学过的,朱自清的一篇散文《荷塘月色》。里面有这样一句话,“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她其实早已忘记了这篇课文,只是面对此情此情,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就突然间从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或许,人只有在设身处地的时候,才会理解某些原本不明白的东西。否则也就不会有触景生情这句话了。 空气中弥漫着狂热的气氛,但莫兰却没有兴趣融入。她慵懒地依靠在吧台边,以一种局外人的姿态,看着金发碧眼的青年男女们尽情地挥霍着他们的青春和精力。 Verna活蹦乱跳地把一个外国男人推到莫兰的面前。她那双漂亮的,此时被浓重的烟熏妆包裹着的,如翡翠般浓绿的瞳仁闪烁着兴奋喜悦的光芒:“Emma,heisJack,Mycousin。” 莫兰注视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比她大几岁,只着衬衫牛仔的男人,友好地笑笑。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只能借助明灭闪烁的灯光,勉强看到他那双噙着笑意的淡蓝色眸子。 莫兰正准备开口打招呼,Jack却说着流利的中文,朝他伸出手:“你好!” 他的中文不似一般外国人说的那般生硬拗口,而是语调分明的标准普通话。莫兰不禁一怔:“你会说中文?” Jack笑起来,浓浓的喜悦从他眼睛周围皱起的细纹中流泻出来:“看来我猜对了。” Verna将Jack介绍给莫兰后,便被一个长发的美国男孩拽走了。临行前不忘热情地叮嘱:“Havefun!” 第十章 我不想念(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依然是一脸意兴阑珊的表情。Jack也一样,靠在吧台,侧脸凝视着她,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莫兰隐藏在室内迷幻不定的灯光下,颇为神秘的美丽面庞。他没话找话:“其实,我不是猜的,我表妹经常跟我提起你,我早知道你是中国人。” 莫兰转脸看他,嫣然一笑:“你的中文说得很好。” Jack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的脸上还是浮现出被夸赞的喜悦,谦虚地说:“我只会说一点点。” 莫兰笑笑,没有再说话,沉默地望着舞池中舞炫神迷的人们,美丽的脸上有淡淡的惆怅。 Jack审视她良久,最后下结论地言:“你不开心。为什么?” 莫兰闻言,回头,俏生生地一笑,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MyheartdeadInside。” 她的话让Jack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起来,意有所指地说:“或许我可以让它起死回生。” 莫兰微微眯起眼睛,露出“有点意思儿”的表情。她开始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他有一张标准的西方面孔,五官深刻立体。眼窝深陷,让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深邃迷人。他的身材消瘦,但也足够健硕到可以将身上的衬衫撑得犹如快要爆裂一般。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莫兰随口问道。 “我是华尔街一家投资公司的操盘手。”Jack诚实地回答。 莫兰的眼中顿时绽放出惊喜的光芒,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幸运劲儿。那双始终带着幽怨的眼眸因为这种神彩而更加引人注目。Jack没有忽略掉她的反应,微微蹙眉,奇怪她为什么会对他的工作这么感兴趣。而莫兰接下来的话也让他更加迷惑。 听到Jack的工作后,莫兰笑得更深,高深莫测地说了句:“我觉得你的提议也许很可行。” Jack的出现,出乎莫兰的意料。但她并没有排斥这个意外,反而热烈欢迎。当然,这都是在知晓他的工作之后。因为对于她来说,Jack的工作比他本身更让她有兴趣。 Jack的疑问在半个月之后终于得到解答。他听完莫兰的全盘计划之后,惊骇得将一双蓝色的眼眸瞪得大大的。瞠目结舌地愣了三十多秒,在莫兰几乎以为他因为惊吓而休克的时候,他终于尖叫起来:“What!你让我挪用客户的钱,给你去炒股?” 莫兰将食指放在唇上,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小声点,你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吗?” Jack惊愕不已,心虚地四下张望一番,直到确定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咖啡馆内,并没有人注意他们,才倾身靠近莫兰。即使是故意压低的声音也难掩惊慌:“你疯了吗?你知道这么做要承担多少风险吗?”Jack说完,顿了一下,指着自己补充道,“关键是我,是我要承担风险!”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需要承担风险的,只要最后能得到足够的回报不就好了。”莫兰面色平静地说道。 第十章 我不想念(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有把握?”Jack迟疑着。 “我已经研究很久了,X和Z之间的这场大战不可避免,而且也必将是一场持久战。这两天,X和Z旗下的几家机构动作频繁,股价也出现了明显的波动,这些都是征兆。”莫兰分析道,漂亮的眼中闪现着算计的光芒。 Jack低头思索,神色复杂,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的眼神涣散,只是嘴上本能地反抗着:“不,这太冒险了!绝对行不通的!” “真的吗?”莫兰反问,似乎可以洞悉一切的锐利目光紧盯着他,似乎已经将他彻底看穿。她有种预感,他和她一样,身体里流淌着不安分的血液,这场刺激冒险的游戏已经紧紧攥住他的心,她现在需要的只是轻轻地推波助澜一下。她逼视着Jack:“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早就夺门而出,逃之夭夭了。承认吧,你的心已经蠢蠢欲动了。” Jack表情僵硬着,支支吾吾地说:“虽然我会说中文,但还没到那么好。你说的,什么要,什么虫,我听不懂。” 莫兰稍稍崩溃了一下。在这么惊心动魄的时候,他一定要来这样娱性的插曲吗?莫兰无语地看着Jack。那天,他的一句“起死回生”让她震惊,从此就下意识地把他当成中国人来看,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不管这个美国帅哥的中文说得再怎么抑扬顿挫,他依然是一个外国人。对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也只能算作略知皮毛。 Jack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尴尬地笑着,过来一会儿,又讪讪地补充:“夺门而出,我知道,就是‘goaway’。” 或许学金融的人,都有那种对未知的渴望,对冒险的盲目崇拜。Jack最终答应和莫兰联手。 莫兰记得,大学时曾参加过一个外籍教授的讲座。他说:“一个好的商人,首先要是一个优秀的探险家。拥有非凡的勇气,过人的毅力,和对于为未知的渴望。” X和Z的这场血战渐渐拉开帷幕,整个股票市场硝烟弥漫,人人自危,徘徊于一步登天和倾家荡产的边缘。 Jack公寓的客厅内,并排放着两个散开的睡袋,茶几上放着两台高配置的笔记本电脑,分别插着两个高速运转的无线网卡。两人坐在一堆吃剩的外卖食品,和各种零食被风卷残云后一片狼藉的地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双手紧张而有序地敲击着键盘。 莫兰顺手伸向电脑旁边的咖啡杯,习惯性地举到唇边,微微倾斜。舌尖始终没有接触到任何液体,让她不觉诧异地望向杯内,这才发现杯中空无一物。 她懊丧地站起身,望向专心致志的Jack:“我去倒咖啡,你要吗?” Jack缓慢地点了一下头,看也不看,把空掉的杯子递给她。 莫兰拿起杯子,往厨房走去。熟练地打开咖啡机,冒着热气的褐色液体倾泻而下。她等着咖啡接满的空档,不经意抬头,正好对上缓缓沉落的夕阳。柔和的光线像是一双温柔的手掌,如母亲般轻抚着这个浮躁的城市。 第十章 我不想念(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思绪纷繁,连自己也无法说出自己心里的确切感受。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用心去感受过什么了。自从她决定不惜任何代价让自己变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自己的心锁起来。但这一刻,注视着这夕阳西下,晚霞浮动的景色,她的心还是不由地泛起涟漪,多了几分身在异国他乡的惆怅。 只有大自然才是与世无争的,贫穷或者富有,在她的眼里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我们只是平凡的人,我们没有大自然的豁达胸襟和宽广胸怀,我们注定要穷其一生追求名利金钱,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地位。 Jack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注视着她沐浴在金色夕阳下的背影,蓝色的眸子因为心动而温柔。 似乎察觉到身后灼热的注视,莫兰悠悠回身,正好撞上Jack浓情蜜意的凝视。她闪躲地垂下眼眸:“已经收盘了吗?” “恩。”Jack语气轻柔,“我们建的空仓持续获利,不过另外一半的多仓就不尽如意了。” 莫兰思索着Jack话,沉吟半晌后,重新抬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脆弱:“恩,目前先静观其变吧。” Jack皱眉,似乎不太赞同莫兰的决定:“现在Z的股价猛跌,我们跟庄的筹码已经不多,如果不及时平仓的话,就算空仓获利再多也没有用。” 莫兰不动声色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大概可以支撑到多久?” “最多只能支撑到后天。”Jack忧心忡忡。 “等明天开盘的时候,再看看吧。”莫兰的决定不变。 Jack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一下:“你真是我见过最倔强的姑娘。” 莫兰侧头微笑:“我可以把它当成是夸赞吗?” “当然。”Jack也笑,沉醉在她绝美的笑颜下。 “Z大东亚地区的首席执行官不久前无故请辞,这应该也是Z的股价持续下跌的原因。公司内部的行政问题,最容易引起所属股票的动荡。但是,你不要忘了,Z的经营状况一直良好,而且它的净资产回报率也一直维持在一个很客观的水平之上。直觉告诉我,Z的股票不会这么一直跌下去,而且它很可能为我们带来比那些空仓更多的利润。” 莫兰自信满满,侃侃而谈。而Jack只是着迷地望着她,不由自主地说出心中所想:“你总是靠直觉做事吗?” 莫兰挑眉,骄傲地回:“在我凭着直觉判断前,我会做更多的准备功课。” Jack垂首,手指缓慢地滑过橱柜的边缘,绕到莫兰的面前,扬眸,温柔地道:“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我们。” 莫兰微怔。Jack的深情注视让她无法回避,也让她无所适从。她闪躲着,尽量不与他对视:“Jack,不要这样,我……” “你怎么样?”Jack打断她,不让她再逃避,“告诉我,Emma,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告诉我,为什么不接受我?” 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回避这个问题,莫兰深呼吸一下,迎上他的目光:“你真的想知道吗?” Jack不假思索地点头:“告诉我,Emma。” 第十章 我不想念(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转过身,目视前方。夜,更加深沉了。浓重的暮色让她的回忆也染上了悲凉阴郁的色调:“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冒这么大得风险去赚这第一桶金吗?” Jack茫然地摇摇头。莫兰在他询问的目光下继续说道:“因为我要想要摧毁一个男人,一个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Jack惊诧地望着她,有些不解。莫兰对着他笑,带着几分心酸的味道:“你们西方人应该对复仇不陌生吧?整本《圣经》其实就是关于“复仇”的最佳教科书。” “Why?”Jack依然疑惑,“你的意思是,你做这么多事情,就是为了去报复一个你曾经爱过的男人。” “没错。”她苦涩地笑笑,“很可笑吗?” Jack摇摇头:“No,我只是想说,你这样做值得吗?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一定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吗?” “你没有经历过我的那种痛苦,永远不会明白。”莫兰的眼中蒙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回忆让她陷入深沉的痛苦之中,她下意识抱紧双臂,睫毛微微颤动,好像重新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时候。 Jack看着莫兰哀恸的神情,有些心疼,“It’sallright。Iwillbehere。(好了,我在这里。)” 莫兰感激地冲他笑笑。 “Oh!mygod!” 一大清早,莫兰就被Jack的鬼哭狼嚎惊醒了。睡眼惺忪地从睡袋中爬出来,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只见Jack面如土色,神色慌张地盯着电脑屏幕,双手不停地猛敲键盘。Jack惊恐万状的样子,让莫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顿时睡意全无,利落地爬起身,凑到Jack跟前:“怎么回事?” “不知道。”Jack顾不上回头,视线紧盯着屏幕,“今天早上刚开盘,便有人砸下重金平空仓,Z的股价一路飚升,现在市场上到处都在抛售空仓盘!” 莫兰动作迅速地打开自己的电脑,果然看到显示出的图标中,分K线一路飙升的上升曲线。莫兰有一瞬间的呆滞,然后很快平静下来:“我们现在还有空仓?” “昨天听你的,没有再接新的空仓盘,还是原先握在手里的那些。”Jack也已经冷静下来,口吻平静,开始理智地对待即将到来的挑战。 成败在此一举,他绝对不可以输。一旦输了,等待他的,除了需要被填补的巨额空款之外,很可能还有不可避免的牢狱之灾。 “好,现在把那些通通抛掉。另外,分成五个账户,尽可能地多吸些多仓盘,越快越好!”莫兰冷声命令。 “好,知道。”Jack回答。 两人沉默地对着彼此的电脑,紧张而有序地展开工作。经过几个小时的运作,形势终于逆转,控制权重新回到他们的手中。 “Look!” Jack突然大叫一声。 莫兰望向他的屏幕。是分K线和时K线向多逼空完美转型的“金叉”标志。 “现在把那些多仓全部抛掉。”莫兰冷静地命令。 Jack不可置信地大喊:“为什么?现在Z的股票狂升,我们一开始的多仓,加上前两天低价收购的小盘,再加上刚刚吸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这些钱加起来比那些空仓赚的钱都多,你现在抛掉,不会觉得可惜吗?” 第十章 我不想念(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冷静地说:“我们赚的钱已经够多了,现在已经到了收手的时候了,这场战争的大BOSS是X和Z,我们已经得到我们想要的了,贪得无厌的结果只会是一无所有。” Jack虽然不大听懂莫兰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他还是同意莫兰的话,他们确实已经赚了不少,不宜恋战。他刚刚有些利欲熏心了,冷静下来后,也同意莫兰的话。 Jack赞赏地看着莫兰,他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她的身体里究竟隐藏了多大的能量,他不得而知,然而,有一点是毋庸置疑得,那就是她的确吸引了他。 布鲁克林的一家酒吧内。Jack和莫兰在喝酒庆祝。 莫兰看上去很兴奋,频频举杯,将混着冰块的威士忌喝下肚。 “干杯!庆祝我们漂亮地赢了这场战!” Jack始终微笑着望着她,看着她像个孩子般乐不可支地放声大笑。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Jack笑着问。 莫兰偏头仔细想了一会儿,不答反问:“我们这次一共赚了多少钱?” “在我们沽空的时候,利用手中的空仓盘,差不多净赚20多万美元,再加上后来几次转手,抛去后来因为Z股升值造成的浮亏,再加上……” “Enough!”莫兰打断Jack的计算,微醺地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数字就可以了。” 现在她的脑子实在不怎么灵光,无法处理如此复杂的运算。Jack仔细想了一下:“大概赚了50多万美金。” 莫兰若有所思。 “你想回国吗?我记得你说过,你想报仇。50多万美金,差不多四百多万人民币,这些应该够了吧?”Jack问,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不舍。大概他心里很清楚,一旦她走了,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不。”此时的莫兰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身子歪歪斜斜的,说话也有些不清楚,“这些根本不够,这些对茂亨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我需要有更多更多的钱。” Jack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虽然他不知道莫兰口中的“茂亨”是指什么,也不甚明白“九牛一毛”的确切意思,他只是为莫兰不会离开美国感到高兴。 “Jack,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帮我吗?”莫兰忽然正色道,虽然她已经醉了,但她的语气还是出奇的认真。 Jack佯装无奈地耸耸肩:“我有选择吗?我已经上了你这条贼船,你就是我的BOSS了。” 听着Jack这个外国人说着中国的俗语,怎么听都觉得好笑。他的话把莫兰逗得咯咯直笑:“好,接下来,我要用这些钱开一家公司,然后让钱生钱,创作更大的财富。” 莫兰的这个想法,Jack并不意外,其实也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看得出,莫兰的对手很强大,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都已经决定为她保驾护航。他笑着许诺:“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真的?”莫兰反问,再得到他的肯定回答之后,欣喜若狂地张开手大叫,“YES!” 第十章 我不想念(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然后,她拎着半空的威士忌酒瓶,摇摇晃晃地走向酒吧中央的舞台。途中还不小心撞到几张桌子,惹得众人一阵白眼。她站到话筒前,浓重的醉意让她的声音有些暗哑,但是酒精让她亢奋,所以她不顾形象地大声叫道:“Hello,everybody!” Jack坐在原地,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看,目光温柔。 莫兰醉醺醺地叫嚣着:“我是一个中国人,chinese,我今天要唱一首歌。” 她打了一个酒嗝。响亮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酒吧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大家纷纷抗议,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莫兰也不觉尴尬,自顾自地说着:“呵呵,我忘了,这里是USA,没有伴奏,没关系,我清唱。” 台下,嘈杂声渐浓,有女人尖锐惊诧的叫声,“Whoisthat!” 莫兰握着话筒,不管不顾地唱起来: “某个城某条街某一条小巷……” Jack目不转睛地望着,一颗心因为她破碎的歌声而渐渐柔软下来。 有时候,歌声之所以能够打动人心,不止因为旋律的优美,或是文字的精辟,更多是演唱者倾注了她的真情实感在里面。所以,尽管在台上唱的声嘶力竭的莫兰并不美丽,她的唱功也不怎么样,但是她全心全意的演唱还是让台下的观众忍下了拿瓶子砸她,赶她下台的冲动,开始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个酒醉的东方女人到底在唱些什么。 音乐的世界是相通的,乐队的吉他手也开始拨动琴弦,为她打节奏。有了吉他的伴奏,莫兰的歌声也渐渐入耳,抚平了台下躁动不安的异国观众。 这样毫无顾忌地纵情演唱,让莫兰不由想起她出国前的那个夜晚。她独自一人跑到KTV,点了所有范玮琪的歌,那些她一遍遍唱给莫逸凡听过的歌,一首接一首地唱,直到自己的嗓子发哑,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那些歌词写得多好,愿意为深爱的人放弃骄傲,少了你的生活淡得没有味道。然而,这些终究变成我们的纪念日,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只能作为曾经存在,永远到不了未来。 “哈哈哈。” 莫兰脚步虚浮,在Jack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着。虽然酒醉,但她还是看出自己所在的这条长长的走廊并不是Jack的家:“这个好像不是你的家啊?” Jack看着莫兰撅着嘴,一脸茫然的样子,好玩地笑笑:“你醉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回去啊,我在附近找了一家旅店。不过,也真亏你还能认出来这不是我家。” 莫兰负气地挣脱他的搀扶,一脸傲然:“我当然能认出来,你当我傻啊!” 莫兰身形摇晃,话还没有说完,便两腿一弯,倒在了地上。Jack连忙俯身扶她,却见她躺在地上哈哈大笑。他无奈地摇摇头,“Youaredruk!” 莫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扶着墙,勉强站稳,笑意盈盈地望着Jack,更正道:“Somuch!” Jack却在此时猝不及防地冲过来,将她逼靠在墙上,低头就吻。莫兰被他吻得莫名其妙,微微皱眉,抬手推他。因为酒醉,她的动作有气无力,再加上Jack的态度坚决,她的抗拒反倒显得有些欲拒还迎。 第十章 我不想念(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Jack的吻,热烈激情,目的明确,就是想让她意乱情迷。酒精蚕食了她的理智,削弱了她的自制,让她不由自主地放纵自己的身体。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俊朗的面庞,他总是噙着几分意欲不明,带着浓浓宠溺味道的微笑看着她,她情不自禁地沉浸在那双眼睛里。那种目光和Jack的有些相似,或许这也是她为什么无法拒绝的原因吧。 莫兰渐渐地分不清虚幻和现实。本能地勾住Jack的脖子,虚弱地回应他。莫兰的回应让Jack顿时激动起来,再也无法控制。 他更加猛烈地亲吻着她,从柔软的唇到白皙的脖颈。他的手抚摸着她惹火的腰肢,撩拨着她的情-欲。莫兰无法抵挡他的攻势,渐渐沉沦,撕扯着他的衣服,抚摸着健硕强硬的胸膛。 两具纠缠的身躯撞开酒店的房门,发出“彭”的一声巨响。已经深陷情潮欲海中的他们无暇顾及其他,疯狂地索取也热情地回应。Jack粗鲁地撕碎莫兰身上的衣服,激情地吻着她的肌肤。莫兰眼眸紧闭,任他在自己身上攻池掠地,她已经分不清现在怀抱着她的这个男人究竟是Jack,还是她幻想中的那个人。 Jack将她重重地推倒在床上,难耐地脱掉身上碍事的衣物,扑到床上,压住那个衣衫凌乱,姿态撩人的美人儿。 或许是Jack将她推到床上的撞击,让她微微回神。莫兰张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头亮丽的金发,并不是印象中的黑发。她猛然醒悟,这个压在她身上,沉重地喘息着的人,不是莫逸凡,而是Jack。 她慌乱地推开身上的那人,大声喊道:“No!” 突然被拒的Jack不明所以:“怎么了?” 莫兰懊丧地撑着头:“I’msorry.Ican‘t!” Jack侧躺着身子,眼神灼热。她身上衣衫半除,嫣红的唇畔被他吻得微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性感。他控制不住勃发的欲-望,缓缓地移动身躯,慢慢靠近她,轻哄着,“It’sok,It’sok,没事了,没事了。” 说着便又要吻她。莫兰微愠,厌恶地推开他:“不!” 看到莫兰态度坚决的样子,Jack只能不甘愿地停手,他懊恼的同时,没有忽略莫兰痛苦的表情。 他看着她,有些无奈,也有些心疼:“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莫兰紧咬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潮湿:“因为我吻的是,心里想的却是他。” 不必明说,Jack也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Jack一时百感交集,心中颇不是滋味。想不到他活生生的一个人,竟然敌不过她记忆里的一个影子。 Jack幽幽叹了一口气,他蹲下身,温柔地握住莫兰的手:“Emma,告诉我,你还爱他吗?” 莫兰摇摇头,眼中迸发出仇恨的目光:“不!我恨他!” Jack再次叹息。这个傻女孩,为什么就不明白,恨不过是爱的另一种表现方式呢。 他轻抚着她的双手,语气轻柔:“Emma,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Youmustmoveon。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放下的。” 第十章 我不想念(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她倔强地摇摇头:“不,我放不下,我一定要他也尝到我曾经所受的痛苦。” Jack不赞同地摇头:“报复他,真的能让你感觉到快乐吗?” “我只知道,放过他,我会更加痛苦。”莫兰丝毫不退让。 Jack知道莫兰心意已决,自己多说无用:“算了,我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了。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吧,好好想想我的话。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记得通知我,我会等在原地。” 他说完,宠溺地揉揉她的发,对她无可奈何地笑着。Jack拾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重新穿在身上:“今天晚上,你就睡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莫兰歉意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其实……” “怎么?你希望我留下来吗?”Jack坏笑着望着她。 莫兰垂眸不语,不做回应。Jack自我解嘲:“Justjoke!晚安。” “晚安。”莫兰望着消失在门口的Jack,淡淡地道。 Jack立在门后良久,见屋内始终没有反应,才不得不黯然离去。 Jack动作迅速地把自己办公桌上的物品,胡乱地塞进一个大大的纸箱内。 一个怒容满面,满头银发的外国老头气势汹汹地从一间办公室里冲出来,指着Jack,呵斥道:“Youarefired!” Jack无所谓地撇撇嘴,“Fine!Iquietanyway!” 说完,便端着纸箱从男人的面前傲慢地经过,扬长而去。身后只剩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老头儿。 “对不起啊,害得你丢了工作。”莫兰歉意地说道。 Jack毫不在意,若无其事地道:“反正我都要做老板了,谁还在乎这种为人卖命的工作。” 两人相视一笑。 “对不起。” 莫兰再次道歉,看着Jack疑惑的眼神,她解释道:“那天的事情,真的很不好意思。” Jack自我解嘲地笑笑:“算了,没关系,那天也是我太冲动了点。” “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另外一份感情,如果你愿意,我想……” “Emma!”莫兰支支吾吾的解释被Jack打断,他正视莫兰,认真而严肃地说道,“你是遇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儿。所以,我想让你做我的……” Jack想了半天,还是没能想起该怎么说,最后只能挫败地用英语说道:“Partner!” 莫兰忍俊不禁。Jack也对他的中文水平在这个关键时候掉链子,有些无语,“So,Emma,我希望你可以做我的partner,我相信我们一起可以有比这次更大的成功,也会创造更大的奇迹。” 莫兰双眼湿润,感激地望着他。 Jack看到莫兰如释重负的表情,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疼了一下。他略带苦涩地笑笑,然后揉揉她的发,像个大哥哥一般,无声地安慰她。 莫兰抬头,仰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帝国大厦。 一身正装的Jack气宇轩昂,望着莫兰:“能否拿到今天的这个大单,可关系着我们公司日后的前程命运啊。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莫兰回头,骄傲地笑着,自信地回答:“Alwaysandforever。” Jack因她的笑颜而精神百倍,两人踌躇满志地走进这座纽约的地标性建筑。 “oh,It’ssohothere,MayI?”莫兰媚眼如丝,柔声细语地望着对面色迷迷地瞅着她的外国男人,指指身上的大衣。 被莫兰勾得魂儿都丢了大半的男人忙不迭地点头。 莫兰把脱大衣这个简单的动作演绎得千娇百媚。黑色的大衣款式普通看起来平淡无奇,但是大衣之下却是一件紫色的性感低胸礼服。除去碍眼的大衣,里面风光无限,春色撩人,看得办公桌后面的男人血脉贲张,彻底缴械投降。 这种情况下,别说让他签合同,只怕就算是让他卖掉整间公司,他也会乐不可支地欣然同意。 莫兰得意地看着Jack,冲着他娇俏地眨了一下眼睛。 第十章 我不想念 (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如烟似雾的晨曦像是一双柔情似水的手,轻轻撕开凉薄的夜色,让金色的阳光洒满人间。 华尔街第五大道上,一幢最高耸入云的大厦中,EJ风险投资公司的全体员工正在会议室中开早会。 一身黑色职业正装的莫兰激情昂扬,高谈阔论:“无论什么时候,你们都必须有这样的信念:你们是全纽约最好的职业操盘手,在你们的眼中只能看到两种颜色,greenandred。我要你们不论在任何时候都具备这种能力:当你看到某只股票的价格,必须马上作出判断,以现在的价格购买是否会为你带来利润。Areweclear?” “Yes!” 在众人的齐声应和中,每日举行的例会拉上帷幕,各色皮肤混杂的职工们鱼贯而出,只剩下双手撑着桌子边缘,若有所思的莫兰。 莫兰站在公司的楼顶平台,凝神远眺。稀薄的雾气笼罩着这个还未完全苏醒,充斥着纸醉金迷的城市。 Jack走过来,递给她一个小巧的白瓷杯:“咖啡?” 莫兰微笑地接过:“谢谢。” 她呡了一口温热醇香的蓝山黑咖,目光陷入沉思:“以前,我在中国的时候,喜欢上的那个人,他很喜欢站在天台远眺。他说,站在高处俯瞰,好像整座城市都被你踩在脚下,似乎你已经征服了一切,成为一个王者。” Jack随着她的目光,看到万丈高楼下,整个城市的缩影,如一张立体地图般,活色生香地摆在眼前,他不得不认同:“他说的很对。看来,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他顿了半晌:“就是你那天晚上心里想的那个人吧?” 莫兰闻言,怔了一下,好像被触到什么隐匿的东西。她淡淡地勾唇,不承认也不否认。 经过两年多的努力,莫兰和Jack共同创立的公司渐渐步入正轨,EJ风险投资公司在华尔街也越来越有名气。莫兰凭着敏锐的判断力在股票市场做得风生水起,而Jack则主要负责公司的运营管理,两人各司其职,配合默契。没过多久,EJ便成为很多大型企业投资理财的首选,而Emma和Jack也是声名赫赫,成为成功杀入美国金融市场的两匹黑马。 Jack惊异于莫兰绝高的炒股技巧。然而他不知道,莫兰所有关于股票的一切,都是莫逸凡教给她的。 一辆鲜艳似火的法拉利稳稳地停在皇家酒店的门前。身着笔直制服的门童,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打开车门。同样鲜艳似火的莫兰优雅地从车中走出来。她冲着门童微微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抬头挺胸地走进金碧辉煌的皇家酒店。 在她的身后,陆续开来各式各样的豪华轿车,不时有穿着考究,珠光宝气的男女从车中走出,在门童恭敬的迎接下,高傲地走进这座堪比宫殿的豪华酒店。 莫兰冷眼旁观着宴会厅中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人们。来参加这次宴会的要么是商界大亨,要么是名流显贵,其中不乏一些政界要员。至于她,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果不是纪明辉盛情相邀,以她的个性,是绝对不屑参加这种以互相吹捧和阿谀奉承为主题的商务酒会的。在莫兰的眼中,这些人不过是一群穿着华贵的小丑而已。 第十章 我不想念(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把已经空了的酒杯放到服务生的托盘中,重新端起一只满杯的高脚杯,仰头饮尽。百无聊赖的她将空掉的酒杯对着灯光,仔细检查起来。可恶的是,清洁酒杯的人竟没有留下一丁点的污渍,好让她能从这个枯燥乏味的酒会中找到丁点乐趣。 莫兰全神贯注地做着这一切,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那双眼眼睛主人太过专注的眼神,让他对面的人也情不自禁地随着他的目光望去。纪明辉看到一袭红衣的莫兰正神情慵懒地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他忙扬手招呼:“Emma!” 莫兰循声望去,看到一身黑色晚礼服的纪明辉,抬步走了过去。 “这位是我的侄女,莫兰,英文名字叫Emma。”纪明辉热情地介绍。 莫兰礼貌地点头:“你们好。” 围着纪明辉的几个黑衣男人也纷纷示好。纪明辉没有多加理会其他的人,着重将他对面的一位长者介绍给莫兰,语气十分慎重:“小兰,这位是赫耀祥先生。他在美国金融界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你今天能认识他,应该感到荣幸啊。” 莫兰一边听着纪明辉的介绍,一边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他就是赫耀祥?莫兰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他的名字在金融界无异是相当于一个传奇的存在。在整个华尔街,听过他名字的人很多,但是见过他的人却极少。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在金融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赫耀祥看上去已近古稀,即使已是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但他的气色却很好,面容也很慈祥。他穿着一件深棕色,印着福字环纹的唐装,精神奕奕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忽略他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他恐怕是今天晚上惟一一个不穿正装的人,但却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反而坦然接受。从此可见他在美国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你就是那个最近红极一时的天才炒家Emma吧?”赫耀祥问道。他的声音清晰洪亮。 “天才不敢当,运气好而已。”莫兰谦逊地回。 “哈哈。”赫耀祥爽朗地笑了一下,“这个孩子,很谦虚嘛。” “我这个侄女啊,天生就是个经商的好胚子,我现在好多业务都交给她打理。有很多事情,我都得仰仗她啊。”纪明辉微笑地说着,一脸的欣慰与自豪。 赫耀祥望着一脸乖巧的莫兰道,眼神赞许:“自古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嘛。” 纪明辉接着赫耀祥的话往下说:“看来我这个前浪,迟早得被拍死在沙滩上。” 三人同时失笑。他们身边的其他人大部分都是外国人,不是美国人,就是日本人或是韩国人,惟一的相同点是,都听不懂中文。他们有些无奈地望着面前详谈甚欢的三人,面面相觑。 “我现在还年轻,有很多地方还指望姑父提点呢,我可不想这么早把您拍在沙滩上。”莫兰开玩笑道。 第十章 我不想念(十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赫耀祥这个名字,像是有魔力般,神奇地为她打开一条畅通无阻的光明大道,让她在美国上流社会彻底站稳了脚跟。他对她越好,莫兰就越疑惑。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他如此无私付出的。就连Jack也善意地提醒她,面对一个如此“慷慨”的男人,一定要谨慎,万不可行差踏错。 莫兰望着办公桌上一张浅绿色的便签纸,自嘲地笑笑。那是纽约最炙手可热的服装设计师。她的最新设计在国际时装周一炮而红后,迅速成为全美,乃至全世界的潮流新向标。很多人煞费苦心千方百计,挤得头破血流,不惜一掷千金,就只为得到她亲手设计的一件裙子。而现在,她亲自来电,询问莫兰是否需要她为下周举行的一场慈善晚宴设计礼服。 莫兰思索半晌,几乎是再也无法忍受一般,恶狠狠地拨通了赫耀祥的电话。 “你到底想怎样啊?我不需要你的那些什么特别通行证。我认你做干爹,只不过是出于客气礼貌,你不要上纲上线好不好?我不管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我是绝对不会当你的玩物的!” 面对莫兰气势汹汹的咆哮,赫耀祥却是一脸淡然,似乎对于现在的情景一点都不意外。他缓慢地说:“我猜想你也快按捺不住来找我了。” 莫兰微怔,不明就理地看着他。看他的神情,似乎早就猜到她会来找他一样:“你早知道我会来?” “恩,差不多,”赫耀祥高深莫测地点点头,“以你的性子,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出乎我的意料。” 莫兰受不了他一副“我早知道”并且还把她的暴走当做奖赏一般的表情。她怒气冲冲地质问:“你到底想干嘛啊?” 赫耀祥垂首不言,等他慢慢抬起头,说得却是:“陪我去钓鱼,好不好?” 莫兰惊愕地瞪大眼睛,如果不是看他年事已高,她几乎忍不住要动手了。赫耀祥从宽大的欧式沙发中站起身,随口招呼莫兰:“走吧。” 莫兰一头雾水地跟在赫耀祥身后,向后面的人工花园走去。 第一次来到赫耀祥家的时候,莫兰整个人都被震惊了。她无法想象在现代到处都是钢筋泥土堆砌出的方正冷硬的城市中,还会有这样一块丛林掩立,山青水秀的清净之所。 这里远离市区,几乎已是荒无人烟,自然是这里惟一的主人,而这个占地广阔,规模巨大的庭院住宅反倒更像是一个租客。 莫兰随着赫耀祥穿过爬满青藤的长廊,来到位于花园西南角的一处人工池塘。一个管家样的上了年纪的老人面容和善着冲着他们微笑。他的脚边是已经布置妥当的钓鱼用具。 赫耀祥径直坐下,回头招呼莫兰:“来,坐。” 莫兰的怒气此时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如此赏心悦目的庭院,她实在无法怒容满面地面对。她搞不清楚赫耀祥到底在想什么,但是现在她除了顺从他之外,别无他法。 莫兰不情不愿地在他旁边坐下,撅着嘴生闷气。 赫耀祥看在眼里,也不安慰,只是慈祥地笑着。他默默地穿好鱼线,挂好鱼饵,身子后仰,奋力一掷,池塘的水面泛起些微涟漪。他转过头,神秘兮兮地对莫兰说:“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可以把很多公有化的东西私有化。” 莫兰兴致缺缺,无意回应他的玩笑。沉默地坐在一旁。 赫耀祥专注地盯着湖面,故意忽略紧挨着他,坐在矮凳上一脸抓狂表情的莫兰。 第十章 我不想念(十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望着眼前安然若泰的长者。他一脸平和,面容慈祥,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只有那双虽然年迈却依然炯亮的眼睛,透着几分威严,让人不觉肃然起敬。说实话,赫耀祥对莫兰来说是一个谜,那种捉摸不透的神秘几乎让她颠覆了对这个美国金融界商业巨头的全部认知。就她的理解而言,一个称霸华尔街,甚至可以操控国际金融市场的商业大亨,难道不应该是孤傲霸道,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吗?最起码也应该是生人勿近的那种漠然吧。 但是看着眼前的人,朴素的衣衫,苍老却蔼然的面庞,一脸安详地等待着湖中的鱼儿上钩,与普通的老人无异。实在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长者,他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都足以掀起商场上的腥风血雨。 “我知道,你对这所有的一切都感到疑惑不解。认为我这个糟老头子这么殷勤地对你,一定是居心叵测想图谋不轨。”赫耀祥突然说道。他一脸平和,淡然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湖面。 “难道不是吗?”莫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未及反应,直觉地反问,“任何事情都有个前因后果吧?我对于你来说,根本就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即使你认我做干女儿,但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不过是场面上的事,过了就过了,完全没有必要当真。你莫名其妙地对我这么好,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莫兰心里其实并不这么认为。尽管她也考虑过这方面的因素,但深思熟虑之后,便认为可能性不大。以赫耀祥的身份地位,要找个女人并非难事,而且她有自知之明,她不是最佳选择。况且,这些年,根本没听说过他身边有过什么女人。再说,他也从来没有跟莫兰提过什么要求,哪怕是一丁点的暗示也没有。 “如果我是认真地呢?”赫耀祥试问,瞥到莫兰震惊的表情,又补充道:“我是指认你做干女儿的事。” 莫兰松了一口气,但仍然讶异:“为什么?” 赫耀祥默默低下头,神色黯然:“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你长得很像我的女儿。” 莫兰点点头。赫耀祥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女儿,她和你一样,聪明漂亮,浑身上下都透着几分傲雪欺霜的超凡气质。我把她当成我的掌上明珠,悉心栽培,希望有一天她能继承我的事业,成为一个杰出的女性。” 赫耀祥陷入深深的回忆,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重温着往日的温馨画面和自己的梦想。 “那后来呢?”莫兰下意识问道。随即注意到赫耀祥瞬间萎靡的表情,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该问这个问题。 “后来,”赫耀祥再次低下头,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神采,空洞的眼神黯淡无光,出神地注视空中,口吻沉痛,“我和她闹了点小矛盾,在我想挽回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 第十章 我不想念(十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心中,猛得涌出一股深深的悲痛之情。或许是因为她也失去过亲人,知道那是种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每每忆起,总是悲从中来,哀思无限。对于这个迟暮老人此时的心情,她感同身受,一种同病相怜,心心相惜的怜悯油然而生。 她不知道怎样去安慰这个哀恸的老人,因为她知道,在这个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她也只能安安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悼念逝者的亡灵。 过了良久,赫耀祥才感慨般地言:“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震惊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她站在我面前一样。所以,我才会想认你做我的干女儿,好弥补我以前犯下的错。本来是想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来疼,没想到竟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莫兰沉默不语。她听明白赫耀祥的话,只是依然会觉得别扭。赫耀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或许是我痴人说梦了,注定没有这个福气。看来,我只能怀着这份遗憾进棺材啦!” “干爹。” 莫兰忽然叫了一声。 赫耀祥微怔,有些不敢相信:“你叫我什么?” 莫兰微笑着望着他:“你该不是要反悔了吧?” “哈哈。”赫耀祥爽声笑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而这时,他手中的鱼竿剧烈地晃动起来。他用力一扬,一条肥大的鲫鱼扑棱着跃出水面。赫耀祥抓着活蹦乱跳的鱼儿,喜不自胜:“哈哈!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啊!现在,就差李师傅的厨艺了。” “老杜!”赫耀祥一边把鱼儿放进鱼桶,一边大声呼唤。 上了年纪的老管家急急赶来,神态匆忙却依然恭敬:“老爷,有什么吩咐吗?” 赫耀祥把鱼桶递过去:“把这条鱼拿去给李师傅,清蒸还是红烧,让他自己看着办,再让他做几道拿手菜。今晚,莫小姐,不,我干女儿要留下来吃晚饭。” 被唤作老杜的管家迟疑地接过鱼桶,神色为难,支吾着开口:“老爷,李师傅今天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了。” “什么?”老管家的话让赫耀祥有几分扫兴,不悦地言,“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病了。” 如果先前莫兰想见识赫耀祥霸道威严的一面,那么现在,她果真如愿了了。原来,只有面对她的时候,他才会是那么的慈善温和,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在别人的面前,譬如这位老管家,他俨然已经是一个威严的主人姿态。尽管,他并没有显现出雷霆之怒,但他轻微的一个皱眉动作,已经足以让面前的这位老管家战战兢兢了。 “没关系,我吃什么都可以的。”莫兰忙站出来解围。 管家感激地冲莫兰笑笑,莫兰也礼貌地回应。惟有赫耀祥依然不甘:“如果是中菜,还是李师傅做得最地道,宁缺毋滥,算了。”他转而向莫兰道,“今天晚上,我们就吃西餐好吗?” “好的,我随意。” 听到莫兰的回答,赫耀祥转身吩咐:“让Daniel做他的招牌菜,然后再开一瓶我珍藏的红酒。” “是,老爷。”管家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第十章 我不想念(十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待管家离开后,莫兰才轻笑一声:“想不到,在吃这方面,干爹和我爸爸倒是志趣相投得厉害。” 赫耀祥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哦?是吗?” “对啊,”莫兰没有察觉赫耀祥的异样,继续道,“我爸的嘴巴很挑的,只有我妈做的菜才能合他的胃口,我是听我姑姑说的。她还说,自从我妈去世后,他就不那么挑食了,总说,反正再也吃不到那个味道了,吃什么都一样。” 赫耀祥仿佛陷入深深的回忆中,眼眶隐隐泛红,目光也变得变得虚幻,眼珠闪闪发亮。 随后,莫兰跟着赫耀祥到了餐厅。管家老杜带着几个佣人样儿的年轻人在布置餐桌。颀长的桌子中央是一束新鲜的兰花,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尊贵的光泽。精致的餐具被依次摆好,井然有序的工作还未完成,便被赫耀祥打断:“老杜啊,先别弄那些了。今天的晚餐就置到偏厅好了,你叫人准备一张小一点儿的餐桌好了。” 老杜愣怔了一下,然后指使着众人暂停手中的工作,转战偏厅。 莫兰望着被众人装饰一新,铺着雪白餐布的餐桌,比她公司的会议桌还大。若要坐在这里吃饭,别说亲密感了,恐怕连对面人的长相都未必能看清楚。 赫耀祥将莫兰带到紧挨着餐厅的一个小偏厅中。这里的空间仅是餐厅的四分之一,光线也比较暗淡,但相比之下,也更有人情味儿一点。 莫兰陪着赫耀祥坐在柔软的沙发中,看着众人紧张而忙碌地准备着。他们先是搬了一张小巧的圆型餐桌,然后铺上干净整齐被熨烫得没有一丝皱褶的桌布,摆上鲜花、餐具、重复方才的过程。 “咱们就在这儿用餐,你不介意吧?”赫耀祥语气温和。 “当然不。”莫兰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最不喜欢在餐厅用餐,空荡荡得,没有一点家的感觉。平时,我只用来招待一些生意上的朋友。”赫耀祥说道。 莫兰笑了一下:“谢谢您把我当成您的家人。” 赫耀祥也笑,只是其中多了些苍凉苦涩:“应该是我谢谢你,给了我一次重新拥有家人的机会。” 莫兰一震,随即明了。只能加深笑窝,无声地安慰这个饱受思亲之苦的孤寂老人。 “老爷,都转备好了。”管家步履沉稳地走来,恭敬地请示。 赫耀祥点点头,邀请道:“来,尝尝我这儿的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两人在餐桌前坐定后,管家走到门口开关处,把吊灯的光线调暗,又反复检查了空调的温度,直到确认无误后,才向门外走去。 这样的场景,莫兰并不陌生。跟莫逸凡在一起的那几年,这样唯美梦幻的约会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让她几乎生厌。 莫兰把白色的餐巾展开,铺陈到自己的膝上。服务员手法娴熟地为她添了一杯冰水,莫兰冲她点头,表示感谢。 管家双手托着一瓶红酒,请示赫耀祥是否打开,得到肯定的指示后,动作熟练地用开瓶器拔出封口的木塞。瓶口微斜,颜色纯正的红色液体被倒进冰水旁边的玻璃高脚杯中,沉自杯底的液体顺势翻滚,旋转,最后慢慢沉静。 第十章 我不想念(十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赫耀祥伸臂示意她品尝。莫兰拿起酒杯,轻轻地晃了几下,看着红色透亮的液体沿着杯壁流转,接着把杯口凑到鼻前,轻轻一嗅,芳香扑鼻。最后,朱唇轻启,轻轻呡了一口,让醇香的液体顺喉而下。 仔细品鉴后,莫兰才开口:“82年的。” “什么?”赫耀祥被莫兰的话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82年的?” 莫兰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调皮地道:“其实,我不懂得品酒的,只是见很多电影里都这样演嘛,一品酒就说是82年的。” “你真是个鬼灵精!”赫耀祥指着她笑言。 赫耀祥晃着酒杯:“这瓶酒是我五年前在一次拍卖会上拍来的,是澳大利亚一家酒厂的限量珍藏版。当时大概花了十万多人民币,现在的市值应该差不多到三十万。” “三十万?真的假的?”莫兰有些讶异地反问。 “哈哈。”赫耀祥爽朗地大笑几声,然后以一副纯商人的口吻道,“品酒不止是一种艺术消遣,更是一种投资。可以这么说,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可以投资的,只要你喜欢。” 赫耀祥的这种语气让莫兰很不舒服,她不由地想到王悦晴嚣张傲慢地打击她的样子。她从心底恨透了这些人,自以为是,目空一切,以为任何事情都可以用来交易,包括爱情。可是现在,为了打败他们,她只能选择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而且要变得更强。 “有什么不对吗?”察觉到莫兰神色有异,赫耀祥问道。 “哦,不是。”莫兰后知后觉,解释着,“我只是想到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说话间,管家已经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在赫耀祥身边停下,从餐车中取出令人赏心悦目的精美头盘,小心翼翼地摆放到赫耀祥的面前,然后驱车前行,将车中的另外一份头菜端到莫兰面前。 整个用餐过程很愉快,两人一边享用着色香味美的菜肴,一边轻松地闲聊,俨然一对亲密无间的父女。 莫兰刚把盘中的牛排切开,包里的电话就响了。管家眼疾手快地递过她的皮包。莫兰翻出电话,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着萧晓甜美的笑脸。莫兰握着电话,歉意地道:“不好意思。” 说完便拿着电话往客厅走去。片刻后,重新回到餐桌的莫兰有些失魂落魄。 赫耀祥不解地问:“怎么了?” 莫兰抬头,脸色有些苍白:“我最好的朋友,她要结婚了。” 对于莫兰来说,纽约更像是一个庇护所,将她的人生分为回忆和现实两个部分。她可以暂时不去理会烙印在她记忆中得那些伤痛,用Emma这个名字开始新的生活。而萧晓,就像连接这两个世界的惟一纽带,一次又一次地将那些伤痕累累的回忆甩到她的面前,让她不得不记起曾经的点滴,也不得不再次重温那些记忆犹新的哀痛。 只有萧晓才能让莫兰自以为已经死去的心死灰复燃。不过,它唤醒的也只会是寒冷和仇恨。 第十章 我不想念(十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赫耀祥伸臂示意她品尝。莫兰拿起酒杯,轻轻地晃了几下,看着红色透亮的液体沿着杯壁流转,接着把杯口凑到鼻前,轻轻一嗅,芳香扑鼻。最后,朱唇轻启,轻轻呡了一口,让醇香的液体顺喉而下。 仔细品鉴后,莫兰才开口:“82年的。” “什么?”赫耀祥被莫兰的话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82年的?” 莫兰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调皮地道:“其实,我不懂得品酒的,只是见很多电影里都这样演嘛,一品酒就说是82年的。” “你真是个鬼灵精!”赫耀祥指着她笑言。 赫耀祥晃着酒杯:“这瓶酒是我五年前在一次拍卖会上拍来的,是澳大利亚一家酒厂的限量珍藏版。当时大概花了十万多人民币,现在的市值应该差不多到三十万。” “三十万?真的假的?”莫兰有些讶异地反问。 “哈哈。”赫耀祥爽朗地大笑几声,然后以一副纯商人的口吻道,“品酒不止是一种艺术消遣,更是一种投资。可以这么说,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可以投资的,只要你喜欢。” 赫耀祥的这种语气让莫兰很不舒服,她不由地想到王悦晴嚣张傲慢地打击她的样子。她从心底恨透了这些人,自以为是,目空一切,以为任何事情都可以用来交易,包括爱情。可是现在,为了打败他们,她只能选择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而且要变得更强。 “有什么不对吗?”察觉到莫兰神色有异,赫耀祥问道。 “哦,不是。”莫兰后知后觉,解释着,“我只是想到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说话间,管家已经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在赫耀祥身边停下,从餐车中取出令人赏心悦目的精美头盘,小心翼翼地摆放到赫耀祥的面前,然后驱车前行,将车中的另外一份头菜端到莫兰面前。 整个用餐过程很愉快,两人一边享用着色香味美的菜肴,一边轻松地闲聊,俨然一对亲密无间的父女。 莫兰刚把盘中的牛排切开,包里的电话就响了。管家眼疾手快地递过她的皮包。莫兰翻出电话,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着萧晓甜美的笑脸。莫兰握着电话,歉意地道:“不好意思。” 说完便拿着电话往客厅走去。片刻后,重新回到餐桌的莫兰有些失魂落魄。 赫耀祥不解地问:“怎么了?” 莫兰抬头,脸色有些苍白:“我最好的朋友,她要结婚了。” 对于莫兰来说,纽约更像是一个庇护所,将她的人生分为回忆和现实两个部分。她可以暂时不去理会烙印在她记忆中得那些伤痛,用Emma这个名字开始新的生活。而萧晓,就像连接这两个世界的惟一纽带,一次又一次地将那些伤痕累累的回忆甩到她的面前,让她不得不记起曾经的点滴,也不得不再次重温那些记忆犹新的哀痛。 只有萧晓才能让莫兰自以为已经死去的心死灰复燃。不过,它唤醒的也只会是寒冷和仇恨。 第十一章 凤凰涅槃(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晴空如碧,艳阳高照。 整个EJ公司却乱作一团。所有的员工都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紧张而迅速地来回奔走。大厅的LED屏幕上,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莫兰心慌意乱地在自己的办公室中踱步。透过大大的玻璃窗户,可以看到办公区域内狼藉忙碌的场面。众人皆神色凝重,几乎每一个人的耳边都挂着一只白色的听筒,重复着将电话接起再挂断的动作。 尖锐高亢的电话铃声从开盘就没有断过,不断有内线接进来询问她的指示。莫兰不胜其扰,干脆选择避而不见。办公区嘈杂喧嚣的声音不绝于耳,她不断地听到那个让她心惊肉跳,不寒而栗的字眼。 Down!Down!Down! Jack拿着一大摞A4纸火急火燎地走进来。莫兰看着他生硬的表情,已经明白他没有任何好消息带给她,形势不容乐观。 “现在什么情况?”莫兰努力维持镇定。 Jack摇摇头:“不好,很不好。我们买的好几只股票已经跌破了止损点,如果今天收盘还没有起色的话,估计明天一开盘就会跌停了。” 莫兰一阵心惊。她稳住隐隐颤抖的身子,缓慢地走回到自己的座椅中。Jack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他正对着莫兰,艰难地开口:“Emma,Weareover!” 莫兰浑身一震,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愣愣地盯着空中,心有不甘地呢喃着:“不会的,不会的。” Jack沉痛地闭上眼睛,手中的白色纸张被他渐渐收紧的拳头捏得发皱。 2007年,由美国住宅市场泡沫促成的金融危机爆发。到2008年,这场金融海啸的势头不减反增,已接近失控。随着多间相当大型的金融机构倒闭或被政府接管,更多的中小型经济势单力薄,最终成为这惊涛骇浪的金融海啸的牺牲品。 而EJ不幸成为其中之一。证券市场价格大幅缩水,让这家以经营股票证券为主营业务的风投公司受到几乎致命的重创。 Jack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脸庞,等到绝望的心情渐渐平复反而安之若素。他安慰道:“没关系,大不了重头再来,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莫兰一反常态,Jack话音刚落,她便大声反对道,“我不可以失败,绝不可以!” “Why?”Jack疑惑地耸肩,“我不明白,你到底在坚持什么?而且,不管你再怎么不愿,都改变不了EJ即将破产倒闭的事实。” Jack的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她顿时心灰意冷。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正值两人愁云惨淡的时候,一个员工兴奋地飞奔进来,激动的心情让他忘记了敲门的基本礼节。他一进门便兴冲冲地喊道:“Boss!我们有救了!” Jack一挑眉:“What?” 一脸激昂的男孩儿再次解释道:“有一家中国公司,想和我们谈合作。” “哦?”Jack顿时提起神,兴趣盎然地问,“什么公司?” “是一家叫盛唐的企业,我已经查过资料了。这家公司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因为他们一直在做国内,所以受经融风暴的影响并不大。”那个员工滔滔不绝地解说着。 第十一章 凤凰涅槃 (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与Jack劫后余生的喜悦不同,莫兰在听到“盛唐”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浑身僵硬,呼吸急促,一脸愤恨表情了。 “No!” 莫兰突然打断两人的对话。Jack疑惑不解地转过头来,连那个精神雀跃的员工也是一脸愕然。 “为什么?”Jack惊诧地问道。 “没有原因,我只是不想和他们做生意。”莫兰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Jack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不觉拔高,一双蓝色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盯着莫兰。他有些不能理解一项理智镇定的莫兰怎么会在这种岌岌可危的紧要关头任性起来。 莫兰沉默不语,神情依然冷冽。 Jack苦口婆心地劝道:“Emma,现在不是你耍个性的时候,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保住公司。这家公司给的价钱已经算是合理了,你为什么不接受?你应该明白,如果我们不这么做的话,公司根本撑不了多久。” “Isaid,No!”莫兰态度坚决,不容置疑地重复她的决定。 Jack怒火中烧,刚想发作,突然间注意到莫兰的脸色有些异常。她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窝在黑色的皮椅中,眸光低垂,薄唇紧抿,双手紧紧地环在胸前,十足的戒备神态。 Jack压下心中的愤怒,挥挥手,示意那个员工先出去。然后俯下身来,语气轻柔地询问:“怎么了?” 莫兰缓慢地抬起头来,气色极差,氤氲着一层水雾的双眸暗淡无光,她的声音有气无力,态度却依然笃定:“我不要和盛唐合作。我宁愿破产,也不想和他们有丝毫的联系。你不是说不怕重头再来吗?我们就重头再来,好不好?” 莫兰大受打击的柔弱样子让Jack心生怜悯,虽然疑虑重重却也不忍多问。他走过去,抱住她颤抖的身子,轻声安慰,“Ok,It’sok。Iwillalwaysbehereforyou!” K.W大厦是近几年在华尔街拔地而起的一座极具现代风格的摩天大厦。与帝国大厦、克莱斯勒大厦这些年代久远的地标性建筑相比,K.W就像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年,年轻、倨傲、充满朝气与活力。K.W的全称是:Thekingoftheworld。这句话彰显了建造者的野心,也正是现代社会青年的真实心理反映。 这座高达百层的新时代建筑,矗立在第五大道上,用一种未来王者的高傲目光俯瞰着脚下被金钱所统治的物欲飞快旋转的城市。莫兰此时就站在这座大厦的顶层,微凉的空气中是她吹散的骄傲与自尊。脚下,被玻璃包裹着的是她五年的心血,名存实亡一片狼藉的E.J风险投资公司。 莫兰望着被浓稠夜色笼罩着的,灯火辉煌,五光十色的纽约,是那样的精致而奢华,美轮美奂却又遥不可及,像是睡梦之中的幻影,注定要被现实摧毁。她仿佛重新回到五年前,莫老太太去世时的那种无助和绝望。 这五年来,她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工作,几经波折,历经艰辛,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一片小天地,以为自己终于有资本和王悦晴抗衡,以为她所要的胜利指日可待。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几乎要尝到复仇的甜美滋味的时候,她苦心经营的城堡瞬间坍塌,所有的心血毁于一旦。 第十一章 凤凰涅槃(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那种感觉,就像当你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登上一座山的顶峰,以为这就是终点市,却不料,前方还有一座更大的山峰在等着你。而此时,你要做的不仅仅是再次攀登,首先还要先跌入谷底。 莫兰站在天台的边缘,摇摇欲坠。失神之下的一个踉跄让她本能地张开双臂,摇晃着寻找平衡点。借着街头微弱的灯光,隐约可以看到失手掉落的酒瓶,四分五裂的尸体。 要死吗?心里有个声音在问。 不要!她肯定地给出答案。她已经死过一次了,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所以,就算醉酒之后,身体麻痹不听使唤,随风摆动,左摇右晃,她也再也没有跳下去的念头。 “哒…哒…哒…” 一阵有节奏的,某种敲击地板的声音随着沉稳的脚步声,传进莫兰的耳朵。虽然莫兰因为酒醉而意识朦胧,但她还是能清晰地辨认出,那是属于赫耀祥拐杖的声音。 那条拐杖是赫耀祥的一位老朋友送给他的。据说是什么木材世家的传人。那条拐杖,莫兰见过,确实精致。上好的乌木,颜色深沉,气味儿清新,直接成型的手杖上盘虬卧龙地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纯手工雕刻,完美无瑕。她曾经赞美它,本身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赫耀祥拄着拐杖,站在莫兰身后,目光深沉。 莫兰回头,冲着他涩然一笑:“干爹,我完了。” 赫耀祥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神色威严:“完了,是死人的说辞,只有死人才是真的完了。” 莫兰牵动嘴角,依然颓败:“那我现在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我辛苦五年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了,我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赫耀祥紧敛眉目,沉吟半晌,平淡地开口:“我可以帮你。” 莫兰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可以帮你。”赫耀祥又重复了一遍。 莫兰尽管惊喜,却也有几分犹疑:“可是,照现在的情况看,你也应该是自身难保啊,毕竟,你的主力也应该是放在国际市场的吧?” “没错。”赫耀祥并不否认,“这次的金融危机确实让我蒙受损失,而且损失不小。但是,我还是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帮到你。” “在这种关头,任何一项的投资都有可能会承担比平时多十倍的风险,而且我并不能准确地看到EJ的前景。也就是说,我并不能保证可以让EJ起死回生,如果到最后,回天乏术,EJ必须倒闭,那你投进的钱,就相当于扔进了无底洞。你不必为我这么做的。” 莫兰说得极快。虽然她真的很高兴赫耀祥可以出手相助,但是出于道义,她还是应该把当前的形势为他解释清楚。赫耀祥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你说的这些,我早都想到了。但是,钱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家人才是。而你,就是我的家人。” 她的心咯噔一下。有时候,莫兰真的搞不清楚赫耀祥到底在想什么,莫名其妙地把素未平生的她认作干女儿。逢场做戏也罢,偏偏他的所作所为,和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无异,对她的疼爱只多不少。但是,抛去这些疑虑不提,莫兰对于他能在这个时候慷慨解囊还是感激不尽。 第十一章 凤凰涅槃(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干爹,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后,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莫兰感激地道。 “首先,我要你做的就是,从那儿下来。”赫耀祥指指莫兰脚下的高台。 莫兰顺势低头,不禁失笑。她慢慢地从高处下来。赫耀祥仔细打量着她,确认她无恙后,才开口:我可以帮你,但是有一个条件。” 莫兰一愣:“什么条件?” “我要知道原因。你如此坚决,非做不可的原因。” “难道一个人想要努力向上也需要什么原因吗?”莫兰想蒙混过去。 赫耀祥不受她的蛊惑:“你对成功的渴望已经超越常人,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奋发图强。你是带着某种信念,某种使命在前进。所以,我敢肯定,除了人本能的对成功的渴望,你还有一些隐藏起来的强大的,督促你强大的力量。而这些力量的来源是什么,正是我想知道的。” 莫兰眸光低垂,脸色深沉,瞬间被人扯破伪装的挫败与自我保护本能让她选择沉默。 赫耀祥注视莫兰良久:“你可以选择不说,我一样会注资EJ。” “我五年前,我还在国内的时候,曾经爱上一个人。谈了差不多三年的恋爱,可是他的母亲因为门第之见。阻止我们来往,甚至不惜打压我父亲的公司。最后,因为她,我们家承受了巨大的打击,几乎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我为了报复他,和另外一个人迅速订婚,可是没想到,结果只是蒙受了更大的羞辱。” 虽然时隔五年,但往事重提,依然悲痛难抑。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想像一双手在撕扯着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口,全身都在隐隐作痛。 赫耀祥凝神听着,一言不发。苍老嶙峋的手掌交叠着,紧握着手中的拐杖。莫兰忽然转过头来,悲伤褪去,剩下的只是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所以我要报仇,我要变强,变得比他们更强,然后让他们也尝一尝被人凌辱的滋味。” “好。我可以帮你。”赫耀祥神态安详,表情波澜不惊,仿佛莫兰所说的那些根本就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他转脸无视莫兰,“从现在起,我不止是你的干爹,也是你的师傅。我会把这一生的智慧心得都传授给你。” 莫兰美目微怔,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有了赫耀祥的资助,EJ顺利转危为安。虽然无法回到从前如日中天的情形,但也总算是避免了破产的命运。 赫耀祥扬手挥杆,白色的小球迅速飞起,又迅速落下。他挫败地摇摇头:“老喽,不行了。” 赫耀祥把手中的高尔夫球杆递给莫兰,接过她从球袋中挑出的另外一只球杆。 “谢谢你。”莫兰说道。 赫耀祥把球杆递给球童:“这句话等你报仇成功之后,再对我说吧。” “那我只能祷告,这一天,快点到来了。” “莫兰,你知道当一个好的投资者,最重要的是什么吗?”赫耀祥举步向前,在柔软的草坪上信步前行。 “用最少的本钱,创造最大的利益?”莫兰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答案。 赫耀祥轻笑一声:“这是你们年轻人的看法。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嘛,总是心比天高,好投机取巧。但是,莫兰,你要想在他们之中脱颖而出,就必须比他们更加成熟理智,而且要看得更高更远。你这个看法,只能算是最普通最通俗的观点。” 莫兰脸上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那,不知干爹有何高见呢?” 第十一章 凤凰涅槃(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赫耀祥继续说道:“一个好的投资者,不应该只是关注大盘的走势,这些技能或许可以让你成为一名优秀的操盘手。可是,莫兰,告诉我,你仅仅是想做一个职业操盘手这么简单吗?” 莫兰摇头:“当然不是。” 赫耀祥点点头,表示赞许:“一个好的投资者,总是能以最冷静的态度审时度势,他不会只关注大盘走势,他会更多地关注这些数字背后的信息,因为这些才是投资者真正应该着眼的地方,也是最有价值的地方。你应该去仔细钻研这个公司的历史,看它是否有消费优势,有别人无法夺取的优势,以及这家公司的核心价值到底是什么,然后才做出判断,去评价这些价值,以及它日后的潜在市场是否值得投资。” 莫兰所有关于股票的认知,都是莫逸凡教给她的。然而,他所教的也不过是如何分析大盘走势,怎样炒高抄底,建仓平仓之类的,也就是赫耀祥所说的操盘手的生存技能。而赫耀祥所说的无疑已经又高了一个层次,是另外一种境界了。 “莫兰,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吗?”脚步未停,赫耀祥又问。 莫兰摇摇头,这也是她一直想弄明白的问题。 “因为你的性格。”赫耀祥指着她,说出答案。 “我的性格?”莫兰不解地反问。 “没错,就是你的性格。”赫耀祥停下脚步,正视她,“人,有一身傲骨是好的,但是如果你把它理解为恃才傲物,目空一切,那就大错特错了。” 莫兰不服气地反驳,“我没有,好吧?” “恩,是吗?”赫耀祥反问,“那你在宴会上的行为又怎么解释呢?” “我,我只是看不惯那些人虚伪的样子,嘴上和你套近乎,心里却在盘算怎么算计你,简直就是阳奉阴违嘛。” 两人继续前行,话题未断:“这也是一种处事哲学。人脉关系有时候能决定一个人的成败。善于与各种人打交道,往往比那些只和自己喜欢的人打交道的人更容易获得成功。也许那些你不喜欢的人,恰恰就是助你成功的贵人。” “那就是说,即使我不喜欢一些人,但还是要勉强自己和他们做朋友?”莫兰问。 “这是一种气度,只有真正具备极高道德的人才懂得用一颗宽容的心去对待那些自己不喜欢的人。” “这和经商有关系吗?”莫兰问出自己的疑问。 “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赫耀祥指指莫兰,“你所想的只是如何让自己变强,好让你可以复仇成功。但是,我想的,却是怎样让你成为一个至善至美的人。” “啊?”莫兰惊愕地瞪大眼睛。 “商人有一点很重要。可以简单概括为八个字,不动声色,高深莫测。你不只要会察言观色,更要懂得伪装自己,以你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去,把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的性格,在商场上,不是成为无往不利的兵器,就是变成你的致命伤。” 莫兰仔细斟酌他的话,不得不赞同地点头。她的这个毛病,莫父说过,莫逸凡也说过。 “那我该怎么做呢?” 赫耀祥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修身养性。” 第十一章 凤凰涅槃(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小球落点。赫耀祥仔细挑着合适的球杆,最后选中一支。躬身挪步,调整着合适的角度。莫兰不敢打扰,等球飞远了,才问道:“怎么个修法?打高尔夫球?” “这是第二个课题。我说过,要培养你成为一个至善至美的人。今天,我先给你上个概论。” 两人继续向前走去。赫耀祥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喉:“你现在已经拥有了一家公司,不仅是投资人,更是一个管理者,所以关于管理方面的事情,也要多加留意。” “我只管投资,管理一直都是Jack在做。”莫兰问道。 “不,这不只是征对你的现状,多学点知识总是好的。”赫耀祥又仰头喝了几口水,“莫兰,你知道西点军校吗?” “西点军校是美国最早建立的军事学院,培养出很多军事人才,在美国具有很高的声望。”莫兰仔细回忆着。 “那你又知不知道有很多大型跨国公司的CEO、总裁也都毕业于西点军校。” 莫兰点头:“我听说过。” “觉得奇怪吗?”赫耀祥又问。 “嗯。军事学院难道不是培养将军什么的吗?”莫兰承认地说出自己的疑问。 “这就要问你自己啦,你自己不也常说商场如战场吗?那商界里的CEO可不就相当于战场上的将军了吗?” “这样倒也还说得通了。” “现在,许多大公司的人力资源部流行组织员工参加‘拓展训练’、‘定向运动’、‘野战军事训练’等团队训练项目,为得就是培养员工挑战极限的信仰和勇气,磨炼他们的意志。这也正是西点军校的不二法则。它就是将你铸造成一个身体到灵魂,都如同铜铸般坚不可摧的卓越人才。” “我最不缺的就是坚定的意志。”莫兰恨恨地说道。 “你有的不是坚定的意志,而是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赫耀祥不客气地打击她。 莫兰张嘴刚想反驳却发现赫耀祥的话一针见血地说出真相。她之所以能有如此坚定的想要出人头地的信念,完全是因为自己想要复仇的**。 “很多年前,我父亲刚开始创业的时候,整个中国正被黑暗的势力所笼罩。国家主权的丧失,让工人阶级彻底沦为任人宰割的牛羊一般。国内的民族企业无一不被洋人所压榨。军阀混战,官僚**,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自力更生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是,他没有屈服,不断地尝试,不断地失败,尽管最终他还是无法斗过冷血残暴的资本家,但是他还是用他的亲身经历为我上了一课。” 莫兰虽也有感于这段沉重的历史,但也还是没能明白赫耀祥说这些话寓意何在:“干爹,你说这个的意思是?” “哦,我只是给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坚定的意志。”赫耀祥波澜不惊地道。 莫兰哑然。这个笑话实在有点冷。 过了半晌,赫耀祥面容严肃地说:“很多西方人都喜欢称中国为沉睡的巨龙。他所守护的土地像是远古时代的宝藏,吸引着无数人,他们拼了命地想占有,但没有任何人成功过。就是因为这条巨龙虽然是沉睡的,但她仍然可以嗅到危险的气味,一旦苏醒,便勇猛无敌。中国这条巨龙很嗜睡,它不会时常表露它凶猛的一面,更多的时候他温顺和善,甚至表现得有些软弱,但这并不太表示它可以任人践踏。” 第十一章 凤凰涅槃(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有些不能理解赫耀祥的感慨良多,似乎看出莫兰的疑惑,赫耀祥叹了口气,解释道:“莫兰,你在华尔街待了五年,也该知道国际市场比起国内,不知道险恶了多少倍,而在这儿,我们华人几乎是没有多少立足之地的。所以,我不希望你只把目光放在报仇这件事上。” “这个?我没有多想过。”莫兰支支吾吾地言。 “我问你,你现在的目标是报仇,那么报仇之后呢?你又有什么打算?”赫耀祥问 “我……”这个,她还真没有想过。 赫耀祥指指莫兰的头:“我希望你不要把复仇当成你人生的惟一目标。这才是我希望你成为的人。在这里,拥有坚强的意志。在这里,拥有一颗正直的心。”又指指莫兰的心。 突然被赋予这么大得责任,莫兰有些无所适从:“可是,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人终有一死。我不想等我百年后,这里再无华人的身影。”赫耀祥感慨地说道。 “你是想我继承你的事业?”莫兰终于震惊地问。 “怎么,你不愿吗?”赫耀祥问。 “不是。”莫兰直觉地摇头,又点头,支支吾吾地言,“不是,这责任太大了。我怕我……” “没关系,慢慢来,我不会勉强你的。”看出莫兰的惊慌,赫耀祥忙宽慰道。 从那以后,赫耀祥变成了莫兰的师傅,不止教授她商场的必胜法宝,还教她做人处事之道。 经过三年的苦心经营,EJ终于恢复到经融风暴之前的盛况,再一次成为华尔街首屈一指的投资公司。在这期间,赫耀祥不止尽职尽责地教授她关于商场的一切,更充当她的心灵导师,她从身体到灵魂都得到洗礼,宛若新生。他甚至雇了专门的礼仪老师,教授她各国的标准礼仪。执意将她培养成如他所说的至善至美的人。 赫耀祥最喜欢的事情是钓鱼,每每总要吟上几句纪晓岚的诗:“一篙一橹一渔翁,一个渔翁一钓钩。一拍一呼又一笑,一人独占一江秋。”不为有所得,只为平静我心。后来,莫兰终于有幸尝到李师傅做的鱼,鲜而不腥,确实美味。 古往今来的许多名人墨士中,有很多,赫耀祥都颇为欣赏。纪晓岚算一个。他曾经评价说,纪晓岚是个聪明人,事事皆看透,但处事玲珑,懂得收放自如,乃真正的智者。许多关于人生的哲理,赫耀祥都是在湖边讲给莫兰听的。在莫兰的眼中,赫耀祥不像一个商人,他更像是一位学者、贤人。他熟读四书五经,深谙国学文化,也涉猎苏格拉底、柏拉图等哲学家的著作。 莫兰曾经直言过对他的质疑,觉得他不像是一个商人。赫耀祥是这样回答她的:“从古至今,‘商’字总是跟在‘奸’字的后头,好像它们是天生就该在一起的一样,所以才有句话叫,无奸不商嘛。可是莫兰,我希望你记住,从来那些可以持续持久,甚至长达百年历史的企业,靠的绝不是插科打诨,而是诚信。奸,或许可以让你获得一时之利,但是,想要让你的家族得以传承,靠的是一种精神,因为只有这种精神才可以穿透生死,世世代代地传承下去。” 第十一章 凤凰涅槃(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2010年2月17日,陈建州向范范求婚成功。2011年5月7日,两人在台湾内湖的湖光教会举行婚礼。 身着洁白婚纱的范范笑容甜美,在陈建州宣读结婚誓词的时候,喜极而泣。莫兰坐在电脑前,望着他们简单却温馨的婚礼百感交集。她记起以前曾经窝在莫逸凡的怀里,撒娇地言:“你说范玮琪和陈建州最后会不会在一起啊?” “我不知道。”莫逸凡笑着望着她。 “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哦。”莫兰佯装生气地打他一下,语带埋怨。 “好好好,那他们会在一起。”莫逸凡妥协道。 “可是,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啊。而且。娱乐圈那么复杂,能够走到最后的人,真的很少哎。”莫兰啃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地道。 “你也太矛盾了吧!”莫逸凡没好气地说。 “那这样好了。”莫兰猛地坐起身,正色道,“如果范范和陈建州结婚的话,我就嫁给你。” “真的?”莫逸凡因为惊喜而瞪大眼睛。 “嗯。”莫兰笃定地点点头。 莫逸凡欣喜地将她搂在怀中:“一言为定。” 现在,范范和陈建州终于喜结连理,而她和莫逸凡却是劳燕分飞,天涯相隔。 莫兰身着精致奢华的礼服,笑容得体地在众人间周-旋。作为赫耀祥的干女儿,在他的寿宴中,自然要充当半个女主人的角色。 忙里偷闲的空当,莫兰独自踱步到阳台,望着外面的璀璨夜色,默默发呆。 赫耀祥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波澜不惊地说了句:“你可以回国了。” 莫兰转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赫耀祥解释道:“你不是说,你要回去报仇吗?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你可以回去大展身手了。” “我?我真的可以了吗?”莫兰仍有疑虑。 “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这三年,你已经彻底脱胎换骨了,我相信这次回国,你一定会有所收获。” 莫兰犹处在震惊之中。这一天,她等了太久,以至于现在都有些激动得想哭了。 当夜,莫兰就给萧晓发了电邮。 萧晓,我终于要回去了。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也要把当年我承受的痛苦加倍还给他们。 北京。萧晓家中。 萧晓看完来自大洋彼岸的消息,若有所思。她关掉页面,幽幽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走到女儿的卧室,给女儿掖好被角,一脸慈爱地凝望了她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关上房门,并对迎面走来的丈夫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宋天立即心领神会,放轻脚步,无声地问了句:“睡了吗?” 萧晓微笑着点点头。随即便被丈夫搂着向他们的房间走去。 她回来了。 时隔八年,她意气风发地回来,不卑不亢地站在他的面前,告诉他,她的名字叫Emma。 莫逸凡望着在办公室中随意浏览的莫兰,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他祈盼已久的重逢,但是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还是多多少少带给他几分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不觉得一个名字可以改变一个人。Emma也好,莫兰也罢,被他铭记,烙印在内心深处的那个人是不变的。但如果这对她来说是好的,是她喜欢的,那他心甘情愿地陪她演下去。八年的时间,改变了许多,但至少他对她的宠爱至始至终从未改变过。 第十一章 凤凰涅槃(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为什么回来?”莫逸凡突然问道。 莫兰闻言,顿身,轻盈地回身,冲着他娇俏地扬唇:“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他想问是否因为他,也希望是因为他。但望着那张久违的面庞,他真的不确定。这种患得患失的不安情绪不自觉地流露在他的话语中。 莫兰轻笑一下,优雅迈步,从办公桌的正前方绕行过来。她行走的时候,食指不经意地滑过桌沿,姿态性感妩媚。那双深不可测的美丽双眸始终盯着莫逸凡僵硬淡漠的容颜。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莫兰了。望着缓缓向他走来的莫兰,莫逸凡心想。 这是莫逸凡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已经确定的事情。对于莫兰的记忆,他始终停留在八年前。那时,清爽简单的T恤加牛仔的装扮,她可以穿整个夏天。长长的黑发扎成马尾垂在脑后,简洁精神,浑身上下都透着青春的活力与朝气。即使在她伤心哭泣的时候,水漾的眸子里也透出天真无邪的稚气。 而现在,她穿着性感的碎花吊带长裙,一双白色的细带高跟鞋稳稳地踩在脚下,走路的时候,两条纤细白皙的长腿交错出无限的风情。 这还是那个发誓一辈子都要把自己的脚窝在平底鞋中的天真女孩儿吗?莫逸凡不禁自问。八年不见,她成熟了,婀娜了,也更加有女人味儿了。但是,这样妩媚妖娆的她,却让他感到有些陌生。望着那双漾水的眸子,他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心动,那种令他心跳加速,血脉贲张的心动。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再爱她。 莫兰走过来,自然地坐到他的腿上。莫逸凡也顺势环住她如柳的纤腰。精致的妆容完美无瑕,却依然无法掩饰时光雕刻在她眼睛的痕迹。他深深地凝望着这双眼睛,想找寻出丁点往昔的影子。 当他看到这双眼睛深处那抹闪躲不及的落寞与苍凉时,他反倒放下心来。这说明,八年前的一切,对她来说并不像她表现出得那般早已时过境迁,随风而逝。她不怕她对他恨之入骨,就怕她把他当做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 而她的成长,也正好应证了自己的苍老。他从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样子,作为一个32岁,未婚独身的男人,那种孤独寂寞,找不到归属感的落莫与日渐清冷呆滞的神情在她的注视下无所遁形,他似乎隐约看到自己眼角的细纹又加深了几分。这让他不得不如女人般发出悲哀的感叹,原来,他已经老了。 “我当然是因为你才回来的。”莫兰手捧他的脸庞,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深情。 转瞬即逝的感动之后,随即而来的是更多的狐疑。他不动声色地紧盯着她,如炬的目光如探测仪扫出的红外线般,审视着她。 似乎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莫兰继续说道:“你不信啊?如果不是因为想你,我怎么会刚回国就千方百计地接近你呢?” “如果你想见我,大可直接来找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莫逸凡仍然怀疑。 “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怎么样?我的出场够不够惊艳,看到我有没有惊喜的感觉啊?”莫兰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有惊无喜。”莫逸凡没好气地说。 第十一章 凤凰涅槃(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半个月前,作为茂亨旗下子公司,兴星电子科技公司的副总陈明设宴,他如约而至。却万万没有想到负责接待的,陈明的秘书竟然是莫兰。他当时又惊又喜,一脸愕然,哑口无言,而她却是从容自若,起身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Emma。” 至于她为什么称自己为Emma,并坚决不让他叫她兰儿的原因,他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勇气过问。或许在内心深处,他仍然在犹疑,在揣度,她的回归,究竟是一份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我依然不明白,陈明怎么会那么轻易地答应你,帮你牵这条线。”莫逸凡皱眉,疑问道。 “因为我答应他,如果我要是成功的话,那兴星科技总经理的位置就是他的囊中之物。”莫兰得意地解释,“你必须要承认,有时候,耳边风比任何贿赂都有成效。” 莫逸凡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居然跟他交易?你对自己就这么有把握?” 莫兰盈盈一笑:“兴星科技的总经理何明下个月就正式退休,作为何明左右手的陈明在公司也颇有威望,这些年来,为公司更是立下不少功劳,而且两年前更积极促成了兴星科技和茂亨的并购合作案。所以,没有意外的话,总经理的位置非他莫属。所以,我其实不过是用他已经拥有的东西跟他交换而已。” “这些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你的提议只不过是让他对自己的晋升更有把握一些。”莫逸凡接着解释。 “没错。”莫兰笑着附和。 “怎么?还有怀疑吗?”莫兰问。 “一点点吧。”莫逸凡想了想,答道。 “那这样呢?”莫兰边说,边俯身,在他的唇上轻吻了一下。 她吻得很慢,小心翼翼,分外谨慎。四目相对,电光火石。或许两人此时是各怀鬼胎,交锋相对,但是这个蜻蜓点水式的亲吻还是让两人震撼不已。莫逸凡感到包裹着他心的那层寒冰噼里啪啦地破碎开来。 莫逸凡激动的翻身将她压在皮椅上,眼神灼热地望着她。莫兰则扬着得意自豪的微笑回望着他。 “为什么不肯做我女朋友?”莫逸凡呼吸沉重,沉声问道。 在两人约会数次后,他提出复合,她没有同意,只是答应做他的情人。对于她的决定,他感到疑惑不解,她只是笑着解释:“这样会更好玩啊。” “情人有什么不好的?没有规则,没有牵绊,没有彼此的束缚。而且,如果我是你的情人,你妈知道我并不会嫁给你,也就不会绞尽脑汁地来迫-害我啊。” 莫兰说得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却让莫逸凡的心狠狠地抽痛着。他满怀愧疚地望着她,抱歉的话停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莫兰轻抚他的面庞:“没关系,不要这样看着我,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好,你要当情人就当情人吧,只有你在我身边就好。”莫逸凡妥协了。 莫兰满意地微笑着。在他俯身吻下来的时候,轻巧地勾着他的脖子。 第十一章 凤凰涅槃(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在一家高级茶座的雅间。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神色鬼祟地四下张望一番,然后将目光转回到对面的年轻女子身上。他唯唯诺诺地说:“我已经帮你搭上莫逸凡了,那些东西可以还给我了吧?” 莫兰举止优雅地摆弄着桌上古朴的精致茶具,顺手倒了一杯茶给陈明:“别急,我让你做的事情,到目前为止,只是完成了一小半而已。” “什么?”陈明惊愕地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慌张的情绪让他语气不稳,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你,你,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哇哦,这个嘛?”莫兰柳眉一挑,目光冷冽,高傲地望向她,“或许是因为我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缘故。” 陈明噤若寒蝉。此时,美丽动人的莫兰在他的眼里俨然已经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当初他是看上莫兰的姿色,才把莫兰招进公司的。可他未曾想到,本来打算用来逍遥快活的小蜜会变成掌握他生死的克星。 “你究竟想怎么样?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陈明急了,面红耳赤地朝她低吼。 “你不用这么紧张,如果我真想害你的话,你现在就是坐在检察院,而不是在这家高级茶座里喝茶了。”莫兰慢条斯理地打消他的疑虑。 听到莫兰的话,陈明稍稍松了口气,可是被人捏着把柄,好似俎上鱼肉的滋味并不好受:“姑奶奶,我求求你了,您别这么折磨我了,成吗?你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你想我干什么吧?” 莫兰轻蔑地扯了一下嘴角,露出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很简单,我要你做空兴星科技。” “什么?”陈明大惊。 “我想陈总应该已经听明白我的话。” “我听懂了,可是,为什么呢?”陈明的表情十分困惑。 莫兰并没有详细解释的打算:“这个,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你只需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就好了。” “可是,做这件事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而且现在,兴星属于茂亨了,一来二往,可是牵连甚广啊。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陈明战战兢兢地道。 “所以,我才找陈总您呐。”莫兰拿起闻香杯,深吸口气,感觉到沁人心脾的茶香经由鼻腔游走全身,顿觉清爽。她继续道,“据我所知,陈总在财务方面可是天赋异禀。毕竟,亏空那么多空款,还可以在茂亨的收购案中瞒天过海的精细做法,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 丑事被揭,陈明的脸上讪讪的,有些挂不住了。除了羞愧外,更多的还是恐惧。当初,他之所以可以和茂亨畅通无阻地签合约,除了手段高明之外,更多的要算运气了。在内心深处,他多少是恐惧莫逸凡将这些揪出来的。如果不是他忙着新软件开发的事。 他已经尽力挽救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陈明愤愤地瞪着莫兰:“你让我想想。” 第十一章 凤凰涅槃(十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亏空了那么公款,光靠你那些拆了西墙补东墙的做法,能瞒得了多久。一旦被莫逸凡发现,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况且,兴星科技有这么大一个漏洞在,就算你不做空它,早晚也会垮的。倒不如现在先来个以假乱真,把这个烂摊子交给别人,来个金蝉脱壳,岂不逍遥快活。”莫兰继续蛊惑。 陈明似乎有些被说动了,但仍有疑虑:“不会这么简单的,莫逸凡这两年的重心都集中在兴星科技最新软件的研发上,他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而且要瞒过他,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也并非易事。” 莫兰低头沉吟。她知道陈明说的是事实。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莫逸凡有多喜欢那些高科技的东西。而他也一定费了很多功夫才可以说服他的父母同意收购一家与茂亨的主营业务没有任何关系的电子公司。要他轻易放弃,确实不太可能。 莫兰冷声道:“这个不需要你管。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做几张财务报表,让兴星看起来亏损严重,回天乏术就可以了。”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记住一点,一定要逼真。” “这件事,真不是一般的复杂,而你只是幕后操纵的人,所有的实际操作都由我一个人来完成,自然所有的风险也都由我来承担,这个多少有点……”一项都攻于心计的陈明很快察觉到,这件事可能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而更重要的是,这里面很可能有油水可捞。 莫兰冷漠地望着他,对于他接下来的话已经成竹在胸。索性随了他的意:“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陈明面露喜色,又假惺惺地掩饰着:“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别我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到头来,你又和今天一样出尔反尔。” 似乎早就料到陈明有这一手,莫兰面无表情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白色的便签纸,放在桌上,然后推到陈明面前:“这三支股票,明天的涨幅将会是3%、1.5%和2%,有这三只股票在手,三个月之后,还清你亏空的空款绰绰有余。” 陈明半信半疑地拿起纸条,仔细地端详着。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莫兰已经起身离开了。 莫兰站在接机口,百无聊赖地随处张望着。由美国纽约直飞北京的飞机十五分钟前就已经抵达了。等在信道口接机的人群也由一开始的人潮汹涌变为现在的三五个人,而且是算上莫兰。到最后,连那几个稀稀落落的三五人也相继离开,只剩下莫兰形单影只地独守在那儿。 就在莫兰快要抓狂的时候,她终于看到,她那打扮时尚前卫,戴着巨大墨镜,拉风无比的弟弟在一群空姐的簇拥下,高调张扬地走了出来。 Jeremy热情地冲她挥手,兴奋地叫道:“Hi!Emma!” 莫兰怒气冲天地瞪着他,希望自己眼中的熊熊烈火可以把那个招蜂引蝶的雄性生物烧为灰烬。 “Imissyousomuch!”Jeremy故意忽略掉莫兰脸上愤怒的表情,用力拥抱她。 莫兰没好气地问:“你回来干什么啊?” 第十一章 凤凰涅槃(十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我回来看望我最亲爱的姐姐,有什么不对吗?”Jeremy耸耸肩。巨大的黑色墨镜遮住他大半容颜,但莫兰打赌,这家伙的表情一定得意并且得瑟加自恋的。 莫兰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语的表情。Jeremy立刻手捂胸口,做沉痛状:“oh,youhurtmyheart!I’msosad!” “Thenhowdoyounottodie!”莫兰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Jeremy无赖地笑着,张开双手,顺势揽住身后的两个空姐:“BecauseIhavethese.” 在他怀里的两个女孩儿都双颊通红,羞涩地微低着头。身后的其他人则是纷纷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莫兰再也受不了,忍不住出声呵斥:“行了,你还有完没完了。我警告你,你休想带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到我家去。” “What?”Jeremy放开那两个陷入粉色情潮不可自拔的女孩儿,猛地摘下墨镜,露出帅气的脸庞,凑近莫兰,似乎想以此打动莫兰:“你是说真的吗?” 莫兰伸出食指,把他完美无瑕的脸庞撇到一边:“得了,你这一招对我没用,别忘了,我是你姐姐。” Jeremy撇撇嘴,帅气地转身,遗憾地耸耸肩:“OK!Iguessso。Goodbye,ladies,Iwillcallyou!” 说完,姿势优美地送出一个飞吻,惹得众女一阵兴奋的尖叫。 莫兰忍无可忍地先走一步,Jeremy一边微笑着跟美丽的空姐挥手致意,一边步履匆忙地紧跟莫兰的脚步。Jeremy喋喋不休地跟莫兰分享他最新的心得体会:“姐,你知道中国的女孩子和美国辣妹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莫兰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对他的问题不予置评。Jeremy不管她爱答不理的态度,兴冲冲地给出答案:“那就是中国的女孩子懂得娇羞,正所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美啊!” “对了,姐,你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个女孩子,她……” “Shutup!” 莫兰猛地回头,恶狠狠地打断他。Jeremy只得悻悻地闭嘴。 Jeremy望着莫兰的公寓,连连摇头,一脸失望的表情:“姐,你在美国一个月进账几百万美金,不会就是让你在北京租一间不足一百平米的二手公寓吧?” “我千方百计地隐藏自己的身份,可不是为了用一间奢华的顶级别墅来做自我介绍。”莫兰懒懒地回答,走向厨房的同时随口问道,“你喝什么?” “额,任何可以供人类饮用的液体就可以了。”Jeremy调侃道。 莫兰从厨房走出来,扔给他一瓶矿泉水,自己也拧开一瓶,大口喝了几口后,才正色道:“说真的,你怎么会突然想回国了?” Jeremy四肢舒展,懒洋洋地在沙发上坐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其实呢,我这次回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坚决地、义不容辞地协助我最亲爱的老姐,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莫兰喝水的动作稍停,有些震惊地望着Jeremy:“你说什么?” “oh,Comeon!”Jeremy一副“得了,少装了。“的表情,“这八年来,你不断地收集茂亨的资料。就连南熙都注意到你对这家公司特别感兴趣。你这么认真地去调查一家公司,不是想投资它,就是想毁掉它。以我们家和茂亨的渊源,我想绝对不是第一种可能。” 莫兰定了定神,在紧挨着Jeremy的另一组单人沙发上坐下:“姑妈他们知道吗?” Jeremy摇摇头:“我想,你是不会让他们担心的,所以我尽力帮你隐瞒了。” “谢谢你。” “一家人还道什么谢啊!”Jeremy随即变得严肃起来,“而且这也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事关我们全家人的荣辱,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我们两姐弟,一定要并肩作战,一雪八年前的耻辱。” 望着难得严肃的弟弟,莫兰露出感激的笑容,欣慰地道:“嗯,就让我们姐弟联手,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YES!”Jeremy兴奋地大呼,然后正色道,“对了,你打算怎么对付茂亨啊?” 莫兰神色顿时冷了下来,露出愤恨的表情:“王悦晴当年怎么对付风华的,我就怎么对付茂亨,而且要技高一筹。” 第十二章 波涛下的暗涌(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入夜。 Jeremy驱车把莫兰送到莫逸凡的居所。 在莫兰准备下车的时候,Jeremy突然开口问道:“你这么做,真的好吗?” 莫兰扭脸反问:“有什么不好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比待在对手身边,更好的收集情报的渠道吗?” “我不是说这个。”他有些担心地望着莫兰,“我只是怕,你待在他身边久了,会再次陷进去。毕竟,他对你来说并不是一般的人,不是吗?” Jeremy的话让莫兰陷入短暂的沉思中。但这并没有让她坚决的态度有丝毫改变,她只是冷冷地道:“那是以前。” 说完,正准备伸手开车门的时候,被Jeremy制止:“让我来吧。” 莫兰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只见他开门下车,然后从车头绕到另一边,从车外拉开车门。莫兰用一种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绅士了?” Jeremy嘿嘿笑着:“不管在什么时候,绅士风度都是吸引女孩子的杀手锏,不分国界。我的原则很简单,只要是可以拿下女孩儿的功夫,我都肯学。” 莫兰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除了这个,你还能不能有点别的追求了?” 眼前的Jeremy已经不再是那个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年了,他长高了也长壮了,渐渐得有了男人的魁梧,也自然没有缺了男人的劣根性,把人生的大半时间都浪费在泡女孩儿身上。Jeremy这个简单的动作,让莫兰情不自禁地想起莫逸凡。当年,他在追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举止风雅,风度翩翩。 两人玩笑嬉闹的时候,Jeremy不经意地抬头,发现楼上某个窗口处有个人影,仿佛正注视着他们。从身形判断,应该是个男人。忽然,一个名字冒出脑海。 难道那个人是莫逸凡?Jeremy这样想着,忽然心生一计。他动作轻柔地按住莫兰的肩膀,慢慢俯身,凑到莫兰的脸颊,似吻非吻:“再见,姐姐。” 莫兰奇怪地望着他,看到他一脸恶作剧的玩笑样子。刚想开口询问,他却一溜烟儿地跑上车,扬尘而去。 莫逸凡望着楼下的场景,怒火中烧。他需要紧握双拳,才可以遏制自己想要冲下楼去,痛扁那个亲吻她的男人的冲动。他僵硬着身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缠绵分别,莫兰目送那人驾车离去后才恋恋不舍地上楼。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随后是开关门声,以及她在玄关处更换拖鞋的细细簌簌的声响。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只开了一盏照明灯,光线也有些昏暗。莫兰走到客厅,看到笔直地伫立在窗边的莫逸凡,吓了一跳:“啊!是你啊,吓我一跳。” “你去哪儿了?”莫逸凡冷声问。 “没什么啊,就是和朋友出去玩了一会儿。” 莫兰随口答着,随意地坐到沙发上。莫逸凡慢慢走近,莫兰这才发现,他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她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莫逸凡依然黑着脸:“你和谁一块儿出去了?” 莫兰眯着眼睛玩味儿地审视着他,突然想到Jeremy方才怪异的举动。思前想后这么一联系,她顿时霍然开朗。她微笑着望着莫逸凡,柔声问着:“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第十二章 波涛下的暗涌(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的神色顿时更加黯淡。莫兰不禁觉得好笑,却也不解释,继续误导他:“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见过一两面而已,今天正好碰到了,就一起吃个饭。” 见过一两面,就这么亲昵?莫逸凡在心里咆哮。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下去。 莫兰喜欢看他生气的样子,更喜欢看他明明生气却又强忍着不发作的样子。她站起身,双臂自然地勾住他:“哎,你是不是吃醋啊?” 莫逸凡一怔,慌忙掩饰道:“没有,瞎说什么啊!” 莫兰眯起双眼,有些好玩地斜睨着他嘴硬的表情:“恩,那好吧。我去倒杯水,渴死了。” 但是,当她看到餐厅里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时,所有的挑衅戏谑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整间餐厅都被七彩的烛光萦绕着,餐桌上、地板上,甚至在走廊上都用蜡烛摆出一条光晕缭绕的甬道。 莫兰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她隐约知道那些飘散在房间里的香气是从哪来的了。她慢慢回身,不可置信地望着莫逸凡:“这些,都是你弄的?” 莫逸凡没有回答,只是扬着心满意足的微笑凝望着她。不管他之前如何焦虑忐忑,不管在他看到有陌生男人送她回来时多么的愤慨难当,她此刻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报,让他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时,对于自己内心的感受,莫兰并不是很清楚。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作为情人,待在他身边的目的是什么。然而,让她更加无法忽略的是,这个男人对她来说从来就不是一般的人,她无法把他和任何人化等号,他对她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她以为经过了八年的时间,她再次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可以做到处变不惊,泰然自若。确实,她做到了,甚至可以算作超水平发挥。可是,在这段短暂的相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两人之间的感觉变得意味深长,也让每一次的触景生情演变得更加淋漓尽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莫兰问。 “因为,”他低头轻笑了一下,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莫兰忍俊不禁。想不到他会用她之前的话回击她。 “怎么样?有没有一种惊喜的感觉?”莫逸凡又问。 “有惊无喜啊。”莫兰见招接招。 “那,”他缓缓走向她,低头吻上她的唇,“这样呢?” 莫兰微仰起头,凝视着这个不再年轻,却愈发充满成熟男人魅力的男人,心想:这应该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之道。你来我往,尔虞我诈。他们都太过争强好胜,为了不臣服彼此,只有竭尽所能地征服对方。 “我叫了你最喜欢的牛排。”莫逸凡将莫兰引到桌边,贴心地为她拉开座椅。 “那你就记错了,我并不喜欢牛排。”莫兰不驯地回。 “你不喜欢切而已。” 莫逸凡话音刚落,莫兰便注意到餐盘中的牛排已经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了。看着莫兰询问的目光,莫逸凡佯装无所谓地言:“我待着太无聊了。” 随后,莫逸凡开了红酒,为彼此斟上。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地品尝着已经凉透的极品牛排。 “为我们的重逢,干一杯吧?”莫逸凡举杯提议。 莫兰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你确定,我们的重逢是值得庆贺的,而不是另外一场灾难吗?” “那我只能祝福它不是另外一场灾难了。”莫逸凡往上举了举杯子。 莫兰象征性地举杯:“希望如你所愿。” 第十二章 波涛下的暗涌(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不管他们多么不愿承认,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莫逸凡出神地凝望着对面的莫兰,她的容颜在烛光的映衬下更加妩媚动人,两片如花瓣般的薄唇紧抿着。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用莫兰这个名字?” 他的问题让莫兰的脸上浮出一抹不快,脸色瞬时冷了下来。但她回答的语气却是平淡如常,甚至嘴边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因为‘莫兰’随着她奶奶的去世一块死掉了。” 莫兰云淡风轻的话语,让莫逸凡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他微微皱眉,眼睛里也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在烛光下晶莹闪烁。 莫兰看得出莫逸凡的内疚,但是他的内疚并不能让她好过一点:“怎么?你不喜欢Emma这个名字吗?”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我知道你还是你就够了。”莫逸凡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喑哑。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变?”莫兰逼视着他。 “因为你重新回到我身边了。” 莫兰扔掉手中的餐具,银质的刀叉与白磁盘碰撞,发出刺耳尖锐的“咣当”声:“你很得意吗?” “我没有得意,我只是很希望我们可以……” 莫逸凡急忙辩解,可是莫兰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莫逸凡,你会不会太自大了。我说过,我只是你的情人,反过来也一样,你也只不过是我的情人而已,我们没有义务忠于彼此。我想你是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莫逸凡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莫兰冷声反问,“那你亲眼见到的,总该记得吗?刚才送我回来的就是我的新宠。” 莫逸凡怒火冲天地一挥手,盛红酒的玻璃高脚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洒落的红酒浇熄了一小片的烛火。 莫兰嘲讽地勾唇:“怎么?这就生气了?那我还要不要告诉你其他的人呢?” 莫逸凡猛地站起身,用力地将凳子踢出老远,桌腿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他怒容满面地走到莫兰面前,用力将她拉起来,顺势压到墙边。 莫兰鲜少看到他如此粗鲁暴躁的一面。他用力制住她挣扎不停的身子,将她其中一只胳膊拉高压到墙上。他沉重紊乱的呼吸就在她的唇边,将属于他的气息源源不断地灌到她体内。即使她已经处于下风,牢牢被他钳制住动弹不得,她也犹然不服输地瞪着他,高傲地仰着下巴。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做我的女朋友?”他喘着粗气,嘶吼着。 “因为这个称呼让我憎恨。”莫兰咬牙切齿地道。 看到她眼中的泪光,他的心也跟着滴血。他下意识放低声音,近乎耳语地呢喃:“你是恨这个称呼,还是恨我?” 虽然莫兰竭力忍着,可是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她哽咽地呓语:“我恨你!恨这个称呼!恨所有跟你有关的一切!” “好,很好。”他双目赤红,沉痛地言,“恨我总比没有感觉要好,要恨就恨吧,这是我应得的。” 他呐呐自语。说着说着,不自觉地吻上她的唇。莫兰呜咽地闪躲着,努力挣脱束缚的左手握成拳,一下一下用力地垂在他的肩上。莫逸凡也不躲,任她捶打,偶尔有几声闷哼从两人激吻的双唇间传来。 渐渐地,莫兰的力气用尽了,捶在胸前的拳头缓缓松开,改为环住他的颈项,慢慢地开始回应他。 人的身体永远比思维要诚实,她贪恋着他的体温,流连着他的吻,他的抚摸,仿佛用了八年的等待去换这一刻的温存。 第十二章 波涛下的暗涌(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激烈的纠缠,从餐厅一直延续到卧室。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所有的怨恨在此刻都化为蚀骨的喘息,飘散在空气中,凝了一室的春色。 当他猛然攻陷她的时候,莫兰在他身下痛苦地呻吟。莫逸凡望着下身模糊的血迹,困惑非常:“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还会是处-女?” 短暂的痛楚过后,莫兰起身主动吻住他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她的热情让他到达愉悦天堂的最顶端,闭上眼,霞光绽放。 激情过后。莫逸凡去浴室清洗,莫兰则披着他的睡袍,站在窗边发呆。稀薄的月光从窗外斜斜地撒落进来,被白色的纱窗筛碎,映照着凌乱的床铺。 莫逸凡拉开浴室的门,走了出来。他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用一块巨大的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在他的视线中,莫兰慵懒地斜倚着墙,出神地凝视着窗外的样子美得不可方物。乌黑的长卷发飞散在肩头,睡袍随意地裹着单薄的身子,瘦弱的锁骨漏在外面,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白皙晶莹。 “莫逸凡,你知道八年前我为什么会突然退婚吗?你知道为什么我到现在依然是‘处-女‘吗?”莫兰的声音好似鬼魅般飘渺。 莫逸凡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为什么?” 莫兰幽幽回过头来,目光清冷。 八年前。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略微刺眼的日光让熟睡中的莫兰不悦地蹙眉。直到明亮的光线灼热到让人无法忽视,她才渐渐从沉睡中苏醒。如羽似翼的睫毛微微颤动起来,惺惺然张开了眼。 她环视一圈,陌生的景物让她有些恍惚,但紧接着苏醒过来的意识提醒她,这是她的未婚夫,今天之后即将变成她丈夫的家。 莫兰不太记得昨天的过程了,脑海中残存的影像中,只有王军事后略带慌张与失望的脸。除了莫逸凡,她没有和其他人做过,可能会有些紧张,大概是她的僵硬与笨拙没有让他尽兴吧。 莫兰没有多想,习惯性地捡起散落在床边的男性衬衫,正准备遮住自己赤-裸的身体,想了想,又放下,随手裹了床单走出去。 王军正准备出门,看到莫兰有些诧异,仿佛她并不该出现在那里。莫兰狐疑地望着他:“你要去哪儿?” “呃,我,”王军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局促不安地揪着衣角,而后又奋力地爬梳着自己的头发,似乎很焦躁的样子,表情也有些尴尬:“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起了。” “今天是我们的婚礼,如果现在还不起床,恐怕会迟了点儿吧。”莫兰半开玩笑地说,并且注意到,在她说到“婚礼”的时候,王军的脸色瞬间僵硬了一下。她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莫兰,我。”王军欲言又止,似乎羞于启齿,“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儿,可是我,我恐怕不能和你结婚了。” “为什么?”莫兰惊愕地问。 第十二章 波涛下的暗涌(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这个,这个,我也不好说。”他面色为难,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打转。 无意间,莫兰瞥到客厅的茶几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白色的信封,便伸手去拿。岂料,王军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拿在手里,目光闪躲,不敢正视莫兰的眼睛。 看着他左右为难的样子,莫兰猛然明白了什么:“你原本就是打算用这么一封信打发我的吗?” “我不知道你会突然醒来,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儿,我正准备走了。”王军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莫兰哭笑不得:“对不起,我破坏了你完美的逃婚计划,要不要我再去睡一会儿,好让你这个落跑新郎能完成你的演出!” “不是,莫兰,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莫兰尖叫着打断他欲盖弥彰的解释。 王军愣在原地,似乎被莫兰吓到了,他定了定神:“莫兰,我真的想过和你共度一生,可是,可是我过不了我自己!” 王军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让莫兰快要抓狂了:“到底是什么能让你在结婚的当日选择逃走?你告诉我,我求求你告诉我,就算死也要让我死得明白吧!” 莫兰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让王军惊慌失措:“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安静下来听我说好不好!” “好,我听你说。”莫兰用手捂着胸口,努力调整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王军深吸一口气:“莫兰,我真的很喜欢你。只是,只是,你和我以为不一样,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纯洁无暇的女孩子,直到昨天,我才发现,你原来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莫兰的脑子“轰”得一声,霎时空白一片。她呆若木鸡,有气无力地问:“这就是你退婚的原因?” “我知道我很下作!”王军懊丧地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是个完美主义者,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婚姻,我真的接受不了,这和我想得不一样!” 莫兰此时的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可笑!她很想大声地质问他,你又是不是处-男!如果你不是处-男,又凭什么要求我是处-女!她很想问,那一层薄如蝉翼的膜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否定她全部的人格,全部的尊严。重要到可以让前一天还发誓会好好照顾她的未婚夫,在婚礼当天提出取消婚礼的要求。重要到可以让她到自惭形秽,羞愧不如的地步。 她很想问他,但是她说不出口,只是觉得屈辱。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将她淹没,让她只想卑微地怀抱着自己,蹲在墙角。她想起莫逸凡的脸,想起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以及那以后的许多许多次。那是曾经让她如坠云端的欢愉,在这一刻都变成一盆盆的脏水当头浇下。 她不知道怎么辩解,也不想辩解,而实际上她也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眼泪代替她颤抖的双唇宣泄悲伤。她不记得后来王军说的话了,只记得自己在哭,哭得声嘶力竭,惨绝人寰。 这一刻,她是恨莫逸凡的,一种真实的,切身感受的恨。是他夺走了她所有的骄傲与自尊。他说他爱她,可是在她被王悦晴逼迫的时候,他在哪儿?在她无助绝望,眼睁睁看着奶奶撒手人寰的时候,他在哪儿?在她赤身**,只裹着一条床单被人羞辱的时候,他在哪儿? 第十二章 波涛下的暗涌(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王军离开的时候,背对着她,冰冷无情地说了句:“莫兰,去做个处-女膜修复手术吧。真的,为你好。” 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莫兰总是能想到王军留给她的那个冷漠的背影,仿佛她的身上涂满了肮脏不堪,令人作呕的绿色沥青般,连一眼也不屑看。莫兰并不爱这个男人,甚至说不上喜欢,但是他带给她的伤害并不亚于莫逸凡。如果说莫逸凡是刻在她心里的一道疤,让她此生都无法遗忘。那么王军就是打在她脸上的一个响亮的耳光,让她永远记住那火辣辣的疼痛和羞耻。 莫兰在出国前夕,去医院做了处-女膜修复手术。她不是听从了王军的建议,也不是指望这人工再造的“纯洁”能为她带来下半生的幸福。只是这种聊胜于无的外在修补,多多少少也修补了她满目疮痍的自尊。 莫兰说出自己的意图之后,坐在玻璃窗后的女人立即意味深长地审视起她来,鄙夷轻蔑的目光将莫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莫兰无力与她辩驳,身心俱疲地随着她走进手术室。 莫兰局促笨拙地躺到冰冷的铁床上。实施手术的中年女人面无表情,冷声命令:“把裤子脱了。” 莫兰缓慢地褪下衣物,紧张地夹-紧-双腿。女医师举着针管,一脸的不耐烦:“干嘛呀!这样怎么做啊?把腿分开,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可害羞的。” 眼泪,瞬时滑落。 莫兰咬牙忍住哽咽,任女医师粗鲁地在她下身动作。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莫兰双腿一阵虚软,身体顺着墙壁滑下。她把脸埋在双臂间,低声哭泣起来。 纵然,她已经勉强走过了那段灰暗的日子,但是有些痛苦却并没有减少,那些刻在她身上的痕迹也并没消失。 片刻之后,她缓缓抬起头,伸手抹干眼泪,目光渐渐变得坚定,也冰冷彻骨。医院的走廊尽头,有一束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让那一小片区域看起来明亮异常。她宛若重生般缓慢地站了起来,稳步向前走去,走进那片光里,转身消失了。 在美国的时候,当她的好朋友Verna听说她还是“处-女”身的时候,惊讶得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她。随后,她还热情地莫兰介绍男朋友,目的只是为了让她破处,并且一再保证:“Iwon’ttellanyone!” 在美国人的眼中,到二十多岁还是处子身是一件非常不可理喻的事情,而处-子本人也会感到颜面无存。或许,这就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她想,她并不是第一个因为非处而被男人羞辱的中国女孩儿,但她真的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 时隔多年,往事重提,莫兰犹然悲愤非常。 莫逸凡面色沉痛,欲语凝噎。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双手紧紧地攥着毛巾。他慢慢向莫兰走去,张开手想去抱她,莫兰却如惊弓之鸟般伸手推开他:“别碰我!” 莫逸凡没有退却,只是满眼心疼地看着他,又试了几次,直到她不再拒绝,才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莫兰靠着他宽阔温暖的怀抱,闻着他身上淡淡沐浴乳的味道,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僵硬的身躯也渐渐柔软下来。 他们之间如千丝万缕般纠葛不清,积淀了十多年的爱恨情仇不知是福是祸,但是有一点,她是明确的,不管他们之间经历了什么,只要她愿意,这个人都可以成为她的依靠。 第十二章 波涛下的暗涌(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正坐在自家的沙发上翻杂志,只围了一条浴巾的Jeremy咬着牙刷,从浴室中走出来,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你不是说要和那个什么韩氏联手吗?进行得怎么样了?” 莫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将视线放到膝上的书本上:“在进行中了。” Jeremy腮帮鼓鼓得,思索了一会儿,又道;“那个韩氏能和茂亨抗衡吗?” “韩氏国际贸易集团是全国五百强企业之一,是中国目前为止市值最大的上市公司,你说它有没有资格?”莫兰头也不抬地答道。 “那这么说,这个公司的来头不小喽!那你打算怎么做?”Jeremy双眼放光地说,即使含了一嘴的泡沫,也挡不住他话里的兴奋。 “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搭上韩氏的董事长韩东这条线。” “这有什么难的,他不就是个男人吗,陪他出去吃顿饭,穿得暴露点。美色当前,保准他千依百顺。”Jeremy漱口完毕,再次从浴室中走出来。 “哇塞,这么好的点子,我怎么没想到呢。”莫兰语带嘲讽地夸张说道。 “我觉得真的可以,国内的商风不就是吃吃喝喝嘛。”Jeremy端了一杯咖啡,在莫兰旁边坐下。 “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肤浅啊。我们现在说得是一个身家过亿的商业巨头,不是和你一样精力过盛的毛头小子。”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美人计对任何男人都是行之有效,帮你达到目的的快捷方式。”Jeremy反驳道,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Gay不包括在内。”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莫兰从杂志中抬起头来,正色道,“我已经非常详细地研究过韩氏的资料,也收集了不少韩东的信息。他这个人自居气高,不好交际,身边的人都是多年的亲信,有些多年的合作伙伴都未必见过他本尊。他不好烟不好酒更不好色,所有摆在面儿上的缺点都看不到。而且,所有的媒体杂志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都不得报道他的私事。所以,对外界来说,他几乎相当于隐形的,不给任何人顺藤摸瓜的蛛丝马迹。” “吆,还挺神秘。那你怎么办啊?现在看来,别说谈合作了,就连见上一面都成问题。”Jeremy不由担心起来。 “百密终有一疏。而且,我已经找到他的缺口在哪儿了。”莫兰扬着自信的笑容,举起手中的杂志,把其中一张照片亮给Jeremy看。 图片中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西装革履,气度不凡。在图片的上方,用黑色的粗体字解释了其身份:韩氏企业下任领袖――韩东独子韩炜明。 “你打算从他下手?”Jeremy指着图片中的男人问。 “没错。” “恩,他看起来像是精力过盛的样子。”Jeremy点点头,意有所指地说。 莫兰卷起手中的杂志,狠狠地朝他的头敲去:“胡说什么呢!” Jeremy吃痛地皱眉,捂着被打得地方龇牙咧嘴地叫唤:“干嘛打我?” 第十二章 波涛下的暗涌(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不是说回来帮我的吗?这么多天,你除了去酒吧把妹之外,还干什么了?”莫兰适时地转移话题。 “我当然还做别的啦!”Jeremy猛地坐直身子,为自己申辩,“我已经详细地调查了茂亨的所有资料。” “哦?”莫兰眯眼,不甚信任地斜睨着他,“愿闻其详。” Jeremy调整了一下坐姿,一脸兴奋地汇报自己的成果:“茂亨,是全国遗留的少数传统企业之一,已经有差不多五十年的历史。在莫逸凡成为行政总裁接手之前,还属于家族自主经营的模式。自2004年,莫逸凡进驻管理层之后,聘请了专业管理团队,推出了一系列改革转型计划,并取得了非常出彩的成绩。2006年开始,茂亨开始转战国际市场,并小有成绩,但是07年的金融风暴让茂亨不得不暂缓进军国际市场的计划。从表面来看,茂亨受到经融风暴的冲击并不严重。只是需要重新巩固在国内的市场。” “你认为,韩东会那么轻易地让他重新转回国内吗?”莫兰反问。 Jeremy不解地望着她。 莫兰解释道:“茂亨和韩氏是多年的宿敌,都想把彼此除之而后快,他是不会让莫逸凡那么轻易得逞的。” “难怪你会选择韩氏了。”Jeremy恍然大悟地道。 “不过想要打击茂亨的最佳时机已经过了,我想韩东在金融危机初始,莫逸凡重新转战国内的时候就已经出手,只不过没有成功罢了。现在,他心里一定憋着一口气。所以,我只需要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把这口恶气一吐而快。” “那你想好接下来的计划了吗?”Jeremy问。 “当然。”莫兰信心满满。 新兴电子科技的广告拍摄现场。 白色的背景下,穿着时尚前卫的美女模特尽职地摆着各种各样的pose。场外,白光频频闪烁,摄影师来回流窜,捕捉完美的镜头。工作人员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在片场的角落里,一个神态悠闲,与片场忙碌气氛格格不入的男人正出神地望着场上的一位模特。那个女孩儿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火红的两件式比基尼,身材火辣,容貌清秀,手中拿着新兴最新款的手机,甜美地笑着。 莫兰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来到他身边:“喜欢啊?” 男人被不速之客莫兰吓了一跳,更因她洞察真相的话感到惊慌,样子狼狈颇为。不过,他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问:“你是?” “哦,我是新兴科技公司副总的行政秘书Emma,今天是来探一下广告的进度。”莫兰赶忙微笑着自我介绍。 “是吗?”男人恍然,“陈明什么时候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秘书了。” “哪里哪里。”莫兰自谦地道,用下巴示意一下场上的那位妙龄女郎,“跟我们的美女模特比起来,我简直是要自惭形秽呢。” “严重了,严重了。不一样的美嘛。” 莫兰一边假意与他寒暄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着他。他就是被各大媒体杂志评为,最帅的企业继承人的韩氏国际太子爷韩炜明。莫逸凡之所以没有登上榜首的原因是,已经贵为执行总裁的他,已经算是成功接手了茂亨,并不属于继承人的范畴。 第十二章 波涛下的暗涌(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不过这位唇红齿白的标准富二代也是空有一副皮囊而已,在他进入韩氏的这几年,功绩没有建立多少,后宫倒是活色生香。他老爸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族神秘感已经被他各种桃色新闻轰炸的所剩无几。 外界都盛传韩炜明喜好女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沉迷于性感模特的同时,也不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莫兰。 “像韩先生这样身份尊贵卓尔不凡的男人,想要虏获一个女孩子的芳心,应该并不难吧。”莫兰说道,想把他贪婪的目光从她高耸的胸部移开。 “Lisa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她不肯接受包养。”韩炜明望了一眼在场边休息的窈窕美人,惋惜地说道。 “是吗?现在很少有这么高风亮节的女孩子了。”莫兰这样说着,心中却暗讽道:也对,这就是你对女人的定义! 莫兰的虚与委蛇竟获得韩炜明的好感,他欣喜地对她说道:“对啊,所以我才喜欢她。” 莫兰冷冷地朝向往地望着Lisa的韩炜明投去鄙夷的一瞥。她的视线流转到正在补妆的Lisa身上,压低声音,像是对韩炜明,又像是对自己说道:“明天,她还会在这儿拍,到底结果如何,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你好,请问是Lisa小姐吗?”终于等到拍摄结束,莫兰迫不及待地走到Lisa面前。 Lisa忙着收拾东西,眼神困惑地问:“你是?” “哦,我是新兴科技副总的行政秘书,我叫Emma。”莫兰介绍道。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听到是自己的东家,Lisa的语气也变得客气许多。 “这儿说话不太方便。你一会儿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到时再细说。” “这个,好吧。”Lisa虽然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环境优雅的西餐厅内,莫兰和Lisa面对面坐着,各自拿着一本菜单。 “这儿的龙虾不错,我帮你点一个吧?”莫兰热情地招呼。 “谢谢。”Lisa有些拘谨地道谢。 “是不是我的合约出了问题?”服务生走后,Lisa立即不安地问。看得出她整个人一直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 “哦,没有,你的合约没有问题。”莫兰笑着打消她的疑虑。 Lisa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仍然疑虑重重:“那,你为什么请我吃饭?” “今天,我们不谈公事,我是以私人的名义请你吃这顿饭的。” 莫兰的解释让她更糊涂了:“私人名义?可是我并不认识你啊?” 莫兰笑笑:“韩氏国际公子韩炜明冠名。” Lisa陡然变色,冷冷地言:“是他让你来的?” “没错。” Lisa连忙起身,准备离开。 “来都来了,你不想听听我到底要说什么吗?”莫兰出言挽留。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Lisa疾言厉色道。 “那你的广告合约,你总该放到心上吧。”莫兰不动声色地说。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Lisa气急交加,窘迫地瞪着莫兰。 “我只是想让你安静地坐在这儿,然后好好地品尝一下这儿的招牌龙虾。” 第十二章 波涛下的暗涌(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你不是来给他当说客的吗?”Lisa疑惑地问。 “是,也不是。”莫兰模棱两可地道,“我只是想把形势给你分析清楚,最后的决定由你来做,我不会勉强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Lisa怀疑地望着她,默不作声。 “现在,可以坐下了吗?”莫兰抬起头,望着她。 Lisa犹疑着,半信半疑地重新坐定。 “这么说来,你对韩炜明这个人并不陌生。”莫兰说。 Lisa踟蹰着:“听说过,以前听我经纪人说过几次。” “他很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他不过是在寻找一个玩物而已,我不想当他的玩物。”Lisa再也无法维持冷静。 “可是,你不得不承认,有他在,你的生活会容易些,你的事业也会更加平步青云。”莫兰循循善诱。 “我不想靠别人,不想成为男人的附属品,我想靠我自己的努力成功。”Lisa义正言辞地说。 虽然莫兰也有感于这个年轻女儿的骨气,但她还是冷声道:“在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完全抗拒诱惑。不是诱惑无用,只不过是诱惑的筹码不够。” Lisa有些气愤地道:“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同意的!” “平心而论,韩炜明的相貌不错,家世显赫,还算是个相对完美的对象。这样的男人摆在面前,又有哪个女人不会动心呢?你不是不想,只不过是觉得韩炜明的心术不正,不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而已。”莫兰娓娓说道。 莫兰的话一语中的,像一双手紧紧揪住Lisa的心。见她有些动容,莫兰继续说道:“韩炜明是个花花公子不错,可是不管怎样,他也是个男人,他也有心,至于能不能抓到他的心,就要看这个女人有多大的本事了。” “这不关我的事。”Lisa不肯轻易妥协。 “你做模特一个月最多可以赚多少钱?”不等Lisa回答,莫兰紧接着说道,“做这一行的,压力大,竞争大,而且吃得又是青春饭。等你好不容易混出些名堂了,可能已经年老色衰,风光不再了。如果我是你,我会利用现在拥有的本钱,去赚取最大的利润。韩炜明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他一天挥霍掉的钱可能比你一年赚得都多。” “这些,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用这种手段来获得钱财。就像你所说的,女人的青春很短暂,就算我现在跟了他,又能跟多久?我会老去,可是比我年轻,比我漂亮的女孩儿会源源不断地送到他面前。”Lisa有些激动地言。 莫兰心中冷笑一声。像Lisa这种欲拒还迎的女孩儿,她见得多了,她们不难拿下,只要你能捏准她们的软肋。 “我没有说让你只当他的情妇啊?”莫兰神秘莫测地说道。 “什么?”Lisa不明就理。 莫兰笑笑:“男人很少主动爱上一个女人,关键看你是否懂得经营。你可以选择做他的情妇,也可以选择做他的贤内助啊。” Lisa惊疑地看着莫兰继续说道:“能把一个男人留在身边多久要看那个女人的本事。只要你肯用心,就算坐上韩家少奶奶的宝座都不是什么难事。我想这应该比你做模特更有诱惑力,更有前途吧。” 第十二章 波涛下的暗涌(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Lisa垂眸思索着,莫兰似乎已经闻到她脑海中,正反双方激烈交战的硝烟弥漫的味道。莫兰气定神闲地端起面前的红酒。这杯胜利酒,她终于可以安心享用了。 广告片场。莫兰把一张名片样的卡片递到韩炜明手中:“这个,是Lisa小姐的私人电话号码。我想,有些事情,你亲自跟她说比较好。” 韩炜明笑逐颜开,下意识地望向Lisa的方向,正好撞上Lisa佯装无意投过来的目光,四目相对,火花迸溅。对视数秒之后,Lisa有些羞涩地别开脸。 韩炜明欣喜若狂:“谢谢。” “举手之劳。”莫兰客气地回。 两个礼拜之后。Lisa作为韩炜明的最新女友出现在八卦周刊的封面上。与此同时,韩炜明为莫兰帮他牵线搭桥的事情而在尊皇酒府设宴。 偌大的餐桌只有韩炜明和莫兰两个人。 “Lisa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以后,若有什么需要炜明帮忙的,尽管开口。”韩炜明说。 “呃,这倒真有一件事,或许你可以帮到我。”莫兰试探地问。 “什么事?” “我们公司呢,一直想和韩氏合作。只可惜没什么机会,我们呢,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像我们这种小公司,又怎么敢奢求和韩氏合作。你知道像韩氏这种驰名中外的大企业,很多人都想合作。只是最近我手上有一个非常好的项目,真的很希望韩董事长可以考虑一下”莫兰说出自己的请求。 “这个?”韩炜明面露难色,“公司的事情一直都是我爸说了算,我没什么话语权,恐怕帮不了你什么。” “其实没那么复杂。我呢,刚从国外回来,没什么人脉资源,再加上韩董事长又不好交际,所以真的是没什么机会可以和他本人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我只是想说,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我引荐一下?” “这样啊?”韩炜明思考着,“那我试试看吧。” 莫兰刚放下心,韩炜明似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新兴科技不是被茂亨收购了吗?怎么会又和韩氏谈合作?” “这个嘛,”莫兰面露神秘,故意卖起了关子,“这就是合作项目的相关细则了。” 韩氏集团董事长韩东的办公室内。 疾言厉色的韩东愤怒地把一沓报纸扔到韩炜明的身上,恨铁不成钢地斥道:“你这个不求上进的败家子!每天就知道玩女人,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形象都被你给毁了!现在居然还扯到公事上了!” “没有,爸,她真的就是我一个朋友,挺仰慕您的,我就帮着引荐一下。”韩炜明急忙辩解。 “朋友?是床上的朋友吧!”韩东嘲讽道。 “哎呀,没有!”韩炜明据理力争,“我跟她就是普通朋友,她说她手上有一个很好的案子,想和您谈合作。” “什么阿猫阿狗就想和我谈合作。自不量力!”韩东语带鄙夷。 “人家是从国外回来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韩炜明小声嘟囔着。 第十二章 波涛下的暗涌(十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说什么?”韩东大声质问。 “没,没什么。”韩炜明慌忙掩饰,再次开口请求,“爸,您就见见她吧,如果您不满意,随便找个借口把她打发了就行。” 韩东怒色稍平:“你说的这个人,在哪儿呢?” “她现在就在门外。”韩炜明飞快地答道。 “叫她去会议室等吧。”韩东没好气地命令。 “好的。”韩炜明欣然同意。 韩东看着儿子不争气的样子,无可奈何地叹息:“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莫兰在会议室中等候多时。直到夕阳西下,韩东才姗姗来迟。 “我是看在我儿子的面子,才来这儿见你的。你有两分钟的时间。”韩东的态度傲慢,刚一进门还未坐定,就已经在下逐客令了。 莫兰低头莞尔。不用两分钟,她只用了两秒钟便让韩东改变了心意。她不过是朱唇轻启,悠悠吐出两个字:“茂亨。” 韩东神色一惊:“你说什么?” “我相信韩董事长已经听到我的话了。” “我听到了,只是不明白。” “茂亨。这就是我想与你合作的项目。”莫兰直视他的眼睛,说出自己的企图。 “哦?”韩东玩味地看着他面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儿,“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有兴趣参与呢?” 莫兰笑了起来:“据我所知,凡是跟茂亨有关的一切,都是韩董事长的兴趣所在。若是能亲手毁了它,更是您多年来的夙愿。” “哈哈哈。” 韩东突然大笑起来:“有意思,继续。” “韩氏和茂亨是死对头,这在商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么多年了,你们之间大大小小的纷争成千上百。茂亨,对您来说,就像是一个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想拔之而后快。” “不过是个年少无知的黄毛丫头。你以为你在这儿狂言乱语一番,就能打动我了吗?”韩东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道。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您未免就太小看我了。而且很快,您就会为称呼我为黄毛丫头而感到后悔。”莫兰骄傲地言。 “哦?是吗?我韩东叱咤商场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人敢跟我叫板。”韩东眯着眼睛,神态威严。 “韩董事长在商界声名赫赫,是很多人敬仰的对象,当然也包括我在内。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找韩董事长合作啊。”莫兰适时奉承道。 “这么说,我还应该为能到你的赏识而感到荣幸了。”韩东冷嘲热讽地说。 “这我可承受不住。应该是我感到荣幸才对。”莫兰掏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上,“这是我的名片。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对我们之间友谊的建立还是很有信心的。” 韩东审视的目光在莫兰和他手中名片之间来回打量。 “至于我的身份背景,您尽可能地去查。到时候,您就会知道我合作的诚意有多大了。”莫兰补充道。 “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告诉我?”韩东问。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想韩董事长应该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你自己调查来的资料也比我的坦白交代更有说服力。”莫兰气定神闲地说道。 韩东此时望向莫兰的目光里,已经有了几分赞赏的神色。 第十二章 波涛下的暗涌(十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站起身:“我会一直期待韩董的答复。希望到时候,我听到的,是大家互惠互利的好消息。” 直到莫兰的身后消失在会议室宽大的双开大门之后,韩东才厉声吩咐手下:“给我查查这个Emma,越详细越好!” 手下的人接过韩东扬在手中的那张名片,默默退了出去。韩东来回摸索着下巴,仔细思索着。 莫兰刚走进Jeremy所说的那家酒吧,里面噪杂劲爆的音乐便像一把把利剑般从她的耳中穿过。等她皱眉渐渐适应里面尖嚣的气氛后,才开始在充满光怪陆离气息的喧哗人群中搜寻Jeremy的影子。变换闪烁的彩光从她的脸上飞快地扫过,让她看起来带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终于,她在舞池另一端的一个卡座里面,找到了左拥右抱,手舞足蹈的Jeremy。 Jeremy看到她,兴奋地打招呼:“嗨!姐!”他从座位中站起身,大大咧咧地伸手勾住莫兰的脖子,嬉皮笑脸地道:“想不到S市的姑娘这么热情啊!” 莫兰看到Jeremy的座位上坐着五六个女孩子,穿着暴漏,正嬉笑着闹作一团。Jeremy满足地感叹:“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啊!” “你别乱用诗句。”莫兰没好气地说。 “引申义引申义。”Jeremy招呼座位上的女孩儿们,“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姐姐。” “姐姐好。” 女孩儿们齐声娇滴滴地唤道。 莫兰捂着胸口,厌恶地挥挥手:“你赶紧把她们给我遣散了,我要吐了。” “别啊!”Jeremy嗲声说着。 “我还是把你也遣散了得了!你也快让我吐了!”莫兰恶狠狠地说道。 Jeremy干笑两声,指使着女孩儿们往边上坐了坐,给莫兰空出一个宽松的位置。莫兰不情不愿地坐下。 Jeremy殷勤地递上一杯马格瑞特:“来来来,喝点酒,润润喉,别生气了啊。” 莫兰冷着脸接过,丝毫不掩饰对他放荡言行的不满。 “你今天不是去找韩东了吗?结果怎么样?”Jeremy识趣地转移话题。 “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定,但我相信最终会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你就那么有把握?”Jeremy问。 莫兰不屑地冷哼一声:“这暗里藏奸心怀鬼胎的人是最容易被利用的,再加上他和茂亨本来就是宿敌。除掉茂亨,对他的诱惑太大,就像海洛因一样让他上瘾。所以,他答应和我们合作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基本上没什么意外。” Jeremy了然地点点头。 这时一个女孩儿递过来一个手机,把另外一只手放到唇边圈成喇叭状,大声道:“你电话响了。” Jeremy接过来,瞄到显示屏上的号码,大惊失色地站起身,神色慌张地向外跑去。莫兰疑惑地看着Jeremy慌不择路的背影。她这个弟弟,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很少有什么事可以让他慌乱成这个样子的。 过了一会儿,Jeremy神情沮丧地回来了。他幽幽地说了句:“南熙回来了。”就无力地瘫倒到沙发上。 “南熙?是你那个大学同学南熙?”莫兰反问。 第十二章 波涛下的暗涌(十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Jeremy点点头,然后对身边的女孩儿说:“你让她们都散了吧,我今天有点事儿。” 女孩儿扫兴地望着Jeremy,但看他意兴阑珊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跟其他的女孩儿耳语几句,便端着自己的酒杯起身走了。在她之后,其他的女孩儿也纷纷离席。 莫兰诧异地问:“怎么了?你不要你的这些花儿了?” “南熙不喜欢看到我这样。”Jeremy幽幽地说。 此话一出,莫兰更加讶异了。Jeremy可从来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怎么会对这个叫南熙的女孩言听计从呢。她望着Jeremy神情萎靡的颓唐样子,不由觉得好玩。 南熙。莫兰是认识的。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中国女孩,和Jeremy是大学同学,据说两人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岂料后来竟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当初,南熙就是在她的公司EJ实习的,她们也算旧识。 “那你干嘛不干脆换个地方?”莫兰问。 “那样太过欲盖弥彰了,好像我故意要掩饰什么。”Jeremy说。 莫兰发出一声风卷残云的“哦”,然后专心地喝着自己的马格瑞特。心想,好像你现在没有在掩饰什么一样。 半个小时之后,南熙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她和莫兰印象中的一样,漂亮干练,风风火火的。她有些客气地和莫兰打招呼:“你好,Emma姐。” 莫兰点点头:“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 “刚下飞机,就来找我们Jeremy,看来你们感情很好嘛。”莫兰意有所指地说道。 “什么呀,我根本不知道他回国了。我刚下飞机,本来想跟他打声招呼,没想到他说他也在S市,所以就过来了。”南熙回。 “哦,原来是这样啊。”莫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就说你想我了,来看看我,会死啊!”Jeremy揶揄道。 “不会死,会生不如死。”南熙反唇相讥。 “喂,你也太不够朋友了吧!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下飞机了才通知我。”Jeremy投诉道。 “我这不是怕告诉了你,你会舍不得,抱着我的大腿,哭着喊着不让我上飞机嘛。到时候丢的可不只是你的脸,是全中国人民的脸。再说,你回来,也没有告诉我啊。”南熙毫不示弱。 “我干嘛要告诉你呀!你又不是我的谁!”Jeremy哼声道。 “Youwish!”南熙高傲地回。 莫兰安然自若地喝着酒,兴致昂扬地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 “你家在国内又没有业务,你没事跑回国干嘛?”南熙问。 “谁说我们家在国内没有业务的,我这次回来就是公干的。”Jeremy扬着下巴说。 “公干?”南熙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讥讽,“这两个字,你会写吗?我看你就是回来泡妞的吧!怎么?洋妞玩腻了,又回来祸害同胞了?” “你别胡说八道,我一向都洁身自好的,好不好?”Jeremy自我辩驳。 “就你?我呸!”南熙嗤之以鼻,“这种道德标准在你的字典里根本就不存在。我敢说,刚才这儿至少坐着五个女孩儿!” Jeremy竭力维持镇定,却不敢正视南熙的双眼:“睁着眼说瞎话呢吧,你哪只眼睛看到这儿有女孩儿的影子了。除了我姐,这有女的吗?” “快得了吧,我已经闻到你身上廉价香水的味道了。”南熙不理会他话里话外的讥讽,依然维持原判。 第十二章 波涛下的暗涌(十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什么廉价香水,这是CD好不好?”Jeremy申辩。 南熙夸张地挑眉:“CD?Areyousure?为什么我闻着像是六神花露水的味道。”在Jeremy发飙之前,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哦,还是过期的。” 莫兰忍俊不禁,痴痴地笑:“没错,南熙你猜得没错。这儿确实有五个女孩儿来着。” 南熙冲着Jeremy得意地扬扬下巴,而Jeremy则幽怨地望着莫兰,怪她拆自己的台。 “而且,那几个女的,实在不怎么样。”莫兰瘪瘪嘴,摇头说道。 “这个是意料之中的,纪辰的眼光一直不怎样。”南熙附和道。 “喂!太过分了吧!”Jeremy大声抗议。 “Oh,comeon!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和我那个丑到爆得泰国室友正打得火热。”南熙摆出事实。 “我当时喝醉了好不好!而且,是她先勾-引我的!”Jeremy据理力争。 “OK!OK!我知道了,酒精影响了你的视力,让你把一只大猩猩当成了林志玲。”南熙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嘲笑他的机会。 “尽情地笑吧!这丝毫不能影响我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帅哥的魅力,还是有很多女人如热浪向我涌来。”Jeremy不再和她争辩,自恋地说道。 “那是因为她们还不知道这个故事。”南熙继续打击他。 “你!”Jeremy气急。 “好了好了,”莫兰出来劝道,“你们不要刚见面就吵架好不好。” 两人都负气地别过脸。 “对了,南熙,你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啊?”莫兰问。 “我在美国的学业已经完成了,所以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再走了。我爸妈都在国内,我想留在这儿陪他们。”南熙回答说。 Jeremy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 “那你找到工作了吗?”莫兰又问。 南熙摇摇头:“还没有。我刚回来,想先适应一段时间,也顺便考察一下国内的环境,看看什么样的工作比较适合自己。” 这时,服务员走了过来,打断两人的对话:“请问需要点什么吗?” “威士忌加冰加朗姆。” Jeremy抢先帮南熙答道。 这一段小插曲再次引起莫兰的注意。她探究的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打量着,好像发现了什么,轻轻地笑了一下。 不一会儿,服务员就把调好的酒送过来。莫兰继续询问:“你有没有兴趣帮我做件事啊?” “什么事?”南熙眨眨眼睛问。 “我想投资一间公司,可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想你帮我探探那家公司的底。” “什么公司啊?”南熙又问。 “新兴电子科技。”莫兰回答。 Jeremy猛然抬头,疑惑地望向莫兰。 南熙思索片刻:“好吧,我不能保证什么,但我会尽量试试,毕竟这不是我的专业范畴。” “真的?那太好了。”莫兰喜出望外。 “只要是我帮的上忙,我一定帮。当初,我实习的时候,你也帮了我很多的。”南熙说。 “我只是希望能有一个我信任的人去做这件事,我回国时间不长,实在是没什么信任的伙伴。” 莫兰的话让南熙受宠若惊:“你这么相信我,反而让我压力倍增,看来我不努力也不行了。” “没事的,我想这对你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莫兰举杯,“为我们的第一次合作,干杯!” “Cheers!” 两只酒杯碰撞出愉快的声响。Jeremy则在一旁,望着南熙好看的侧脸陷入沉思。 第十三章 精心部署(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这个Emma的来头可不简单啊。她是美国一家名叫EJ投资公司的首席分析师,在华尔街颇负盛名,有很多国际知名的大企业都找她投资理财。” 一个西装革履,四十出头的男人站在韩东的面前,汇报着调查结果。韩东正襟危坐,凝神细听。 “这么说,这个Emma还真有两把刷子。”韩东沉声道。 “应该是的。据说,只要是她经手的案子,只成不败。当年金融危机席卷美国,EJ受到的冲击不小,到最后竟然奇迹般的转危为安,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男人微微向前倾着身子,恭敬地言。 “哦,是吗?看来这个Emma比我想象得要复杂啊。”韩东若有所思地道。 “更精彩的在后头呢。”他把一个展开的文件夹递到韩东面前,“这个Emma的中文名字叫莫兰,祖籍在A市,父亲莫彦是房地产商人,后来他的公司出了问题,他也就引咎辞职了,把名下所有的股份都散了出去,现在住在A市的一家养老院。” “养老院?”韩东惊愕地反问。 “没错。”部下点点头,“在莫兰出国一年之后,他就卖了自己的房子,搬到养老院去住了。” 韩东似乎对这件事情有些无法理解,一直匪夷所思地蹙着眉头。 “您猜,这莫家怎会有如此变故?”部下贼兮兮地问。 “为何?” “当年莫逸凡不愿进入茂亨,自己跑到A市开公司的事,您还记得吧?”部下提醒道。 韩东思索片刻:“有点印象。” “这个莫兰,就是莫逸凡那时候的女朋友。”部下揭晓谜底。 “原来是这样,有点意思,哈哈,有点意思了。”韩东似乎理出点头绪,格外欣喜。 “当年,莫兰还是个大学生,不知怎么的就和莫逸凡谈起了恋爱。恋情维持了大概两年多吧,就被王悦晴发现了。王悦晴不同意,千方百计地阻止两人在一块儿,甚至不惜毁了莫兰父亲的公司。这件事,在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莫兰莫名其妙地出国去了,这件事情才慢慢淡了下来。” “那这么说,这个莫兰这次回来,是想报仇?”韩东猜测着。 “我觉得是。以王悦晴的处事风格,当年指不定怎么迫-害人家了,这家破人亡的恨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消的。我觉得这个Emma可以是我们利用的一颗棋子。”部下分析说。 韩东赞同地点点头:“看来这个Emma是有备而来啊。我姑且会会她,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哇哦!” 莫兰抱着萧晓两岁的女儿多多,将她举过头顶,又放下来,重复着这样的动作,逗着她。小女儿脸红扑扑得,开心地咯咯笑着。 萧晓一面笑容可掬地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人,一面仔细地将女儿的衣物叠好。 “哎呀,不行了,姨好累啊,要休息一会。”莫兰抱着多多筋疲力尽地半躺到沙发上。 多多却显得意犹未尽,嘟着唇嘟囔着:“高高,我要高高。” 萧晓见状,立即沉下脸佯装生气地训斥女儿:“多多乖,姨累了,让姨休息一下。” 小女孩儿沮丧地低下头,撅着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的莫兰一阵心软:“好了,好了,姨休息好了,再来吧。” “好啊好啊!”小女儿高兴地拍手大叫。 第十三章 精心部署(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别惯坏她了。”萧晓嗔怪道。 “我们家多多这么可爱,我就乐意惯着,对不对?”莫兰抱着多多转圈,对萧晓这个女儿喜爱不已。 “对!”多多胡乱应着。 萧晓把叠好的衣物放到一边,坐下来仰望着和女儿打成一片的莫兰,开玩笑道:“这么喜欢小孩儿,怎么不自己生一个啊?” 莫兰的笑容僵了一下:“我,我不着急啊。” “说真的,莫兰,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安定下来了。”萧晓多了几分认真。 莫兰也抱着多多坐下,喘息地言:“我可是新时代的新女性,婚姻绝不能成为束缚我的枷锁。” 萧晓嗤之以鼻:“等你再大一点,就是想上也上不了了。” “那我也不怕!到时候,我就天天来你们家,蹭你们家的饭,蹭你们家的床,蹭你们家的女儿,让她叫我妈,给我养老送终。”莫兰嬉皮笑脸地道。 “要不要老公也给你蹭啊?”萧晓索性来个跳楼大甩卖。 “要,当然要,白给的,不要白不要。”莫兰来者不拒。 萧晓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摇摇头:“你呀!” 莫兰没心没肺地笑着。萧晓接过女儿:“多多乖,自己去玩,妈妈和姨说会儿话。” 多多懂事地点点头,跑到另一边,拿着自己的芭比娃娃开心地玩起来。 萧晓欣慰地望着女儿小小的身影,一脸的心满意足。莫兰望着她脸上安然知足的神情,问:“萧晓,你觉得你现在幸福吗?” 萧晓回过头,微笑着:“幸福啊。” “宋天对你好吗?”莫兰又问。 “他对我挺好的。”萧晓答。 “可是,我觉得你应该可以找到更好的。”莫兰有些惋惜地言。萧晓的丈夫宋天,莫兰见过。长相普通,工作普通,家世也普通,一个如此普通的人能得到完美无瑕的萧晓,她为他感到幸运,也替萧晓感到委屈。 萧晓笑笑:“可以找到更好的?我们每一个人都这么说,可是更好在哪里呢?他又会不会期待比我更好的人。也许,等到终于找到那个更好的人了,你也垂垂老矣年华不再,到时你又怎么能和他厮守。” 她望着莫兰,认真地说:“我也希望能有一个我爱的,也爱我的人,陪我走完这一生。可是,我更期望安稳宁静的生活,我不想再去爱了,太累了。宋天很好,他对我很好,对多多也很好了,我已经不再奢求什么了。” “那你爱他吗?”莫兰问。 “爱啊,他是我的丈夫,是多多的父亲,是我在这个世上仅有的亲人,我当然爱他。只是,这种爱无关爱情。”萧晓说这些的时候,一脸的平静淡然。莫兰却听得思潮起伏。难道,这就是每一个女子注定的归宿吗?完美如萧晓也注定逃不出这样的桎梏。 第十三章 精心部署(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那你和王旭,到底为什么分手啊?”莫兰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这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搞清楚。 萧晓的脸色黯淡下来:“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提了。” 莫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场面顿时尴尬下来。幸好此时莫兰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如释重负地飞快接起。 “好的,我一定准时到。” 萧晓望着莫兰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疑问道:“谁啊?莫逸凡吗?” “不是,生意上的一个朋友。”莫兰随口答着。 “别那么拼了,小心变成老姑婆。”萧晓打趣她。 “如果我变成老姑婆,那你就是黄脸婆!”莫兰也不甘示弱地回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愉悦的笑声让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 “多多,姨要走了,快和姨说再见。”萧晓冲一旁玩得不亦乐乎的女儿喊道。 多多慢慢站起身,跑过来,挥挥手,奶声奶气地说:“姨,再见。” 莫兰蹲下身,抱起她,嘟着嘴去咯她的痒:“哎呀,你怎么这么可爱啊,让姨都想把你装在口袋里了。” 多多觉得痒,一边闪躲着,一边咯咯地笑着。 “对了,多多有没有英文名字啊?”莫兰忽然问。 “英文名字?”萧晓不禁反问,觉得有些好笑,“这儿是中国,到处都是中国人,要什么英文名字啊。” “洋气啊!”莫兰理直气壮地说道,“那不如我帮她取一个吧。就叫Princess!我的小公主!” 莫兰抱着多多又转了几个圈,才恋恋不舍地把她放下,惋惜地说:“不行,我真的该走了。” “看你这么不舍的样子,要不留下来吃晚饭吧。”萧晓挽留道。 “我是很想啊,可是我还有点事情,下次吧。”虽然萧晓的提议很诱人,但莫兰还是回绝了。 “那你路上小心点。” “好的。” 萧晓把莫兰送出门,直到电梯门徐徐合上,她才关门回屋。萧晓蹲下身,整了整女儿的小辫子。她的脑海中一直回响着莫兰刚才的问话:“那你和王旭,到底为什么分手啊?” 一种久违的悲伤情绪慢慢从内心深处涌上来。她摸摸女儿的脸颊,苦涩地笑笑,这种悲从中来的无力感让她竟没有多余的力气抱起女儿。 韩东和莫兰大眼对小眼地面对面坐着。周围的空气紧张地凝滞着。 “说说你的计划吧。”韩东首先打破沉默。 “我的计划就是,击垮茂亨,摧毁莫家。”莫兰道。 “这些我都知道了,说些切实可行的吧。你有没有具体的部署?”韩东不屑一顾地撇撇嘴,继续发问。 “再坚不可摧的城堡也会有不为人知的缺口,只要能找到这些缺口,征服它就不是难事。建筑一座大厦需要费很多心力,但是要摧毁它,往往只要一只蝼蚁便可以了。”莫兰一语双关,信心十足的样子。 “哦,这么说,你已经找到这座城堡的缺口了?”韩东顺着莫兰的话往下说。 “不但如此,就连腐蚀这座大厦的蝼蚁,我都找好了。”莫兰神态骄傲,语气肯定。 第十三章 精心部署(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韩东有些意外地道:“是吗?那不知需要我做什么?” “资金。”莫兰淡淡地说出这两字。“茂亨产业庞大,要吞下他并非易事,所以我需要一笔巨大的资金支持。” “这么说来,莫小姐是来求我帮忙喽。”韩东反应极快。 莫兰低头笑了一下:“也可以这么说。” 韩东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得意之色。但很快被莫兰接下来的话击得粉碎。 “不过,如果没有我,没有我的计划,韩氏就算有再多的资金也是毫无用武之地,动不了茂亨分毫。” “此话怎讲?”韩东微愠。 莫兰娓娓说道:“至于我的背景,想必韩董事长已经非常清楚了。那就应该知道我有任何人都没有的优势。你把莫逸凡视为眼中钉,想除之而后快。只可惜,你并不了解他,所以才迟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我不一样,我了解他,也可以接近他,所以我可以获得你们所有人都不可能得到的情报,而这些情报的价值,我想韩董事长比任何人都清楚。” 韩东暗自思忖,仔细揣度着莫兰的用心。 他望着莫兰的眼神充满犹疑与不信任:“光凭这一点,并不能给我足够的信心促成我们之间的合作。” 对于韩东的态度,莫兰似乎并不意外,平静地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是商场上屡试不爽的实用法则。茂亨是你的死对头,是我的仇人,我想光凭这一点,就给你我达成共识提供了足够的理由。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同时也拥有了共同的利益。我只想看着茂亨垮台,到时候,你是想收购,或是将它拆分出-售,就看你喜欢了。况且,整件事情的运作都由我在控制,你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笔有利可图的好买卖。” 韩冬思索良久:“好,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只有一个条件,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必须知道详细的进程。” “好,我可以答应你。”莫兰一口答应下来。 “那你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你所找到的这个缺口,到底是什么?”韩东问。 “这致命的一刀只有捅在心口上,才能让人痛不欲生。所以,我会挑他最喜欢的下手。”莫兰高深莫测地说道。 一天之中所有的金色光线都已经在西边聚集,韩东的办公室内,讨论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 “随着电子产品的飞速发展,各种各样高智能的实用工具渐渐普及到我们的生活之中,其中又以智能手机最为广泛。所以现在,电子产品成为很多人投资的目标。新星电子科技公司是莫逸凡在2008年金融危机席卷全球时,以低于市场价值5%的价格收购的一家以电子产品为主营业务的电子公司。他接之手后,将公司资产重组,砍掉了一些不必要的业务链,将公司的主营目标集中到智能手机的开发上,并在公司设立了独立的研发部门,主攻智能手机软件的开发。” “智能手机?虽说现在智能手机的市场是很广泛,但是近几年几乎所有的知名手机品牌都在推出自己的智能机,而且又有苹果公司这个强大的竞争对手在,这样的市场前景,我并不看好。” 第十三章 精心部署(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智能手机的核心是高速度处理芯片。由于智能手机拥有强大的功能应用以及超强的扩展性,甚至相当于一台缩小般的PC,所以对核心出处理器-CPU以及内存的要求非常之高。因为它不仅要支持打电话、发短信,它还要处理音频、视频,甚至要支持多任务处理,这需要一颗功能强大,低功耗、具有多媒体处理能力的芯片。对一个手机开发商来说,如果能拥有自主产权的CPU,无疑会对市场的开发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莫逸凡的兴星科技就在着手这种芯片的开发。” “自主生产的CPU?” “没错。现在中国的大部分厂商主要经营的都是手机外壳或是辅助性的功能芯片的生产,一旦莫逸凡的研发成功,一定会在中国的智能手机市场掀起轩然大波。” “我看未必。现在智能手机的市场基本达到饱和,你现在才来横插一杠,未免有些太迟了吧。就算研发成功了,你又如何和那些已经拥有一定市场占有率的公司抗衡。” “智能手机的价格普遍较高,这也正是它无法快速普及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然而,一旦我们可以成功研发自己的CPU,就不必受制于人,在价格方面就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也将成为竞争的最大优势。” “你说了这么多,重点到底是什么?”韩东对莫兰长篇大论渐渐失去耐心。 “我要你买下兴星电子科技公司。”莫兰说出自己的目的。 “什么?”韩东对莫兰的话感到有些讶异,“虽然你的话很有说服力,但是我对智能手机没兴趣。” “你没有兴趣不要紧,只有莫逸凡有兴趣就好了。难道你不想在他的心上切一刀吗?”莫兰放出诱饵。 韩东明显动心了:“你的意思是?” “莫逸凡自从收购兴星之后,几乎将他工作的全部重心都转移到这上面,可想而之这对他有多重要。” “正如你所说,如果这家公司对莫逸凡如此重要,他又怎么会轻易放手?”韩东说出自己的疑问。 “一旦兴星成为茂亨的负累,到时候,自有人会站出来逼他放手。”莫兰笃定地道。 韩东立即意会:“你是说王悦晴?” “没错。”一想到她,莫兰的心就一阵阵抽痛,语气也不觉变得愤慨起来。 “这就是你的全盘计划?我并不觉得这会对茂亨造成什么影响。”韩东似乎并不看好。 “这顶多算是餐前酒,开开胃而已。” “那你下一步计划怎么办?”韩东追问。 “不急。”莫兰卖起关子来,“先让我们按部就班地把这步棋下好了。” 韩东剑一样的目光直视着莫兰,似乎想穿透她的身体,直接窥探到她的内心,将她所有的秘密一睹为快。 莫兰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起身告辞:“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韩东也跟着站起身:“我很期待和你的第一次合作。” “我也是。” 莫兰说完冲韩东微微点头,算是告辞,然后转身向门边走去。韩东若有所思地望着莫兰昂首阔步的背影。 第十三章 精心部署(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从韩东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莫兰无意回眸,看到人事部门前的一个狭小的区域内挤满了前来面试的青年男女。他们个个表情凝重,或是低着头认真地填写着放在膝上的表格,或是自言自语念念有词,仿佛在努力背诵着什么。 莫兰不觉停下脚步,凝神张望。 过了一会儿,一个怒容满面的年轻男子从那扇挂着“人事部”三个字的门里面走出来,把手上的简历随手丢掉门边的垃圾桶里,让那些提心吊胆等待的人们侥幸且不安着。 莫兰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莫逸凡对她说过的一段话。 他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可以随随便便简单存活的,即使那些看似拥有一切的富二代也有他们自己的悲哀。人,总是要奋斗的,不管你贫穷或是富有,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公平,也没有那么多的不公平。只要你努力了,就一定会有收获,只不过是这份回报到来的迟或早的问题。” 莫兰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并不是因为他的话有多么触及她的灵魂,也不是因为他的话有多么具有教育意义。而是因为他接下来说的话。 他当时搂过莫兰的肩膀,笑得明朗灿烂:“所以,小丫头,真该学会知足,有我这么一个靠山为你挡风遮雨,一出校门直接投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多好。” 是啊!多好!她当时就真的信以为真,以为他们可以就这样,荣誉与共,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莫兰回到莫逸凡住处的时候,已经入夜了,但屋子里仍然一片昏暗,莫兰一边换鞋,一边顺手打开玄关处的电灯开关。 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细小的呻吟声也从客厅传到莫兰的耳朵里。莫兰诧异地走向客厅,赫然发现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在她直觉地想尖叫的刹那,认出那个人竟是莫逸凡。 “莫逸凡?”莫兰惊疑地轻声唤了句。 刺眼的灯光已经将睡意正酣的莫逸凡从周公那里拉回来,莫兰的声音让他渐渐清醒过来。他睡眼惺忪地望着一脸疑惑的莫兰,含糊地呓语:“你回来了?” 莫兰心中一动,蹲下身,轻抚他的脸庞,心疼地道:“累了,怎么不去卧室睡啊?” “我想在你进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你。”已经完全清醒的莫逸凡扬起好看的笑容。 莫兰看着他双眼中满满的疲累,有些心疼。陈明已经开始有所动作,想必这几日,他也是心力交瘁。 莫逸凡贪恋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用一种看待失而复的珍宝的眼光凝视着她:“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你回来了,能像现在静静地看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不管我工作有多忙,有多累,只要看着你,所有的疲惫就都消失了。” 莫兰望着他,这是她真心爱过的人,也是她惟一真心爱过的人。莫兰突然就有些于心不忍,不免为几个小时前和他的死对头处心积虑地设计他感到愧疚,语气也放柔了许多:“我有那么好吗?” 莫逸凡故意皱起眉头,做思索状:“嗯,仔细想一下,好像真的不值得哦。” 第十三章 精心部署(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讨厌啊!”莫兰撅着嘴嗔怪道。 “骗你的啦。”莫逸凡笑着说着,伸手把她拉起来就往怀里拽。 “不要啊,我要先去洗澡了,在外面跑了一天,一身的汗味。”莫兰扭捏着,从他身上挣扎着起身。 “好吧。”莫逸凡不舍地妥协道。 温热的洗澡水冲走一天的疲累。莫兰穿上洁白的纯棉浴袍,走出浴室,坐到梳妆台前,打开吹风机,吹着自己的头发。 在吹风机“呼呼”的声音中,她也难得的平静下来。不再思考任何有关于复仇的事情,也不去想她和莫逸凡这种理不清剪还乱的复杂关系。 但是,这样短暂的宁静在莫逸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的时候戛然而止。莫逸凡接过她手中的吹风机,温柔地说:“让我来吧。” 在莫逸凡细心地帮她吹头发的时候,莫兰则仔细凝视起镜中的自己来。这样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时候,她忽然觉得镜中的那张脸竟有些陌生,好像不是自己了,但是她也确实记不得自己原先是什么样子了。只是看着镜中这个成熟妩媚的女人,她是那样的陌生,心中隐约不安起来,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忽然就被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包围了。 莫逸凡把吹风机放到梳妆台上的声音让她回神。他用手梳理着莫兰的头发,将它们通通舒展到她的后背,然后弯下身,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陶醉地望着镜中的她。 他们在镜中四目相对,心照不宣地微笑着。莫兰心想,其实这样也是很好的。纵然她不再年轻,年华老去,依然有这么一个人肯如此深情地凝着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莫逸凡忽然用双手将她的秀发隆起,向后拉直,转了几圈。莫兰从镜中看到他的动作,目光变得疑惑。这时,莫逸凡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簪子样的东西,插到她的头发上,又绕了几圈,然后牢牢地固定在她的脑后。 莫兰从镜中看到,自己的头上多了一支金灿灿的簪子。她回过头疑惑不解地望着莫逸凡。 莫逸凡只是宠溺地微笑:“喜欢吗?” 莫兰惊喜地从镜中仔细欣赏起这支金簪。她记得以前有一次陪莫逸凡去参加一个古董拍卖会,其中有一支宋簪,她一见倾心,喜爱不已,只可惜在拍卖之前就有人把它秘密买走了。 而此时她头上的这支金簪和当时失之交臂的那只宋簪一模一样。圆弧形的U型簪子,在半圆处雕了两只非常雅致的凤凰,不似一般凤凰造型那样富贵张扬,反而含蓄内敛,但又不失大气。 “这个,你是怎么弄来的?”莫兰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头上这支美丽绝伦的金簪。 莫兰的喜爱让莫逸凡感到莫大的满足。他坐在床边,双臂撑在床上,半仰着身子,不以为意地道:“本来我是想高价买了那支宋簪的,就是你当年看上那支。可是那个买家怎么也不肯出手,于是我就问她借了几天,然后找人重新打了一个。” 第十三章 精心部署(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现在还有做这种簪子的人?”莫兰问。 “找这个人,也费了好一番功夫呢。我亲自跑到江苏南通那边,找了好几老行家,几番辗转,才找到一个懂得这种工艺的后人,高价请他为我重新打了一个。”莫逸凡说道。 “那你也不必这么破费吧,这个可是纯金的。”莫兰摸着头上的簪子说。 “这个嘛,”莫逸凡贼兮兮地道,“你应该知道,在2007年的时候,黄金价格猛跌,我当时得到一点内部消息,在它跌到最低谷的时候大量吃进,所以小赚了一笔。” “哦,原来是这样啊。”莫兰酸溜溜地道。 莫逸凡一惊,忙起身来到她面前,哄道:“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你的真情,因为它是无价的。” 莫兰鄙夷地做一个干呕的动作。 莫逸凡笑笑,也不表示抗议。他握着莫兰的双肩,她清丽的面容在金簪的映衬下显得雍容华贵,让他移不开眼。 他望着她镜中风华绝代的模样,深情地道:“记得它的名字吗?它叫,相见欢。” “相见欢。”莫兰缓慢地,轻轻地重复着这支簪子的名字。 “相见欢,这也是这八年来,我日日夜夜的期盼。”莫逸凡握着她肩头的手不觉用力。 “那你现在,心愿达成了吗?”莫兰转过身来,面对他。 莫逸凡望着她的眼睛:“那要看你是否愿意用心接纳我了。” 莫兰慢慢绽开笑颜,微仰起头,答非所问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说:“我说过我是因为你才回来。” 她嫣红的唇畔一张一合地诱惑着他,让他忍不住低下头去覆住那两片温热的柔软。这个吻比他们想象得要炙热,很快两人便激动地拥抱在一起。莫逸凡抬手将金簪摘下,让那一头瀑布般的秀发直泻而下。 夜,还很长。梳妆台上,被主人遗忘的金簪在昏黄的灯光下,闪耀着奢华的光芒。 南熙成功打入兴星内部。在她入职的第二天,莫兰约她一起吃午饭,感谢她的仗义相助。 “Emma姐,你真是太客气了,请我到这么高级的餐厅吃饭。其实,一碗麻辣烫就能解决的事儿。”南熙一脸新奇地四处张望,还不忘礼貌地客套几句。 “应该的。”莫兰笑笑,将餐牌递给服务员,说道,“我还怕不和你心意呢,Jeremy应该带你去过很多不错的餐厅吧。” “哪有。”南熙挥挥手,“他都是带他那些女朋友去消费。他呀,请我吃一顿麻辣烫都觉得浪费。” 南熙天真活泼的样子把莫兰逗笑了:“不会吧,我看他对你挺好的嘛。” “他都是把我当哥们的。”南熙大大咧咧地道。 “是吗?”莫兰随口搭腔,顿了一下,又问,“对了,你在兴星感觉怎么样啊?” “我觉得这个公司的前景一般。首先,他的产品没有什么新意,市场竞争力不强。其次,这家公司似乎刚有过比较大的整顿,稳定性不大,还没有正式上轨道。”说到公事,南熙顿时严肃起来,专业而认真地分析起来。 莫兰赞许地点点头,想不到,这个南熙刚进公司一天,就注意到这么多。 第十三章 精心部署(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南熙补充道,“这家公司不久才被一家叫茂亨的大企业收购,一般来说,很少有人对实体公司进行如此大动作的快买快卖的。Emma姐,你怎么会对这家公司这么感兴趣啊?我个人觉得,它并不是你投资的最佳选择。” 莫兰望着南熙充满疑惑的脸庞,淡淡地说:“没关系,我们再多考察几日再说。” “好吧。”虽然对莫兰的决定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但南熙还是点头应允。 这时,服务员推着餐车走来过来,将两人点得菜品小心翼翼地端到她们面前,也为她们增添了话题。 “这儿的菜不错,尝尝。”莫兰招呼道。 “好的,谢谢Emma姐。”南熙望着眼前摆放精致的食物,顿时胃口大开。 莫兰心不在焉地嚼着嘴里的牛排,目光不断溜到餐厅门口直通楼上的楼梯处。终于,韩东被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前呼后拥地出现在楼梯上的时候,莫兰的眼神顿时迸射出欣喜的光芒。 “韩董!”莫兰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也正好让准备出门的韩东闻声转头。 韩东疑惑地蹙眉,但还是移步往她们的方向走来。 南熙被莫兰忽来的一声呼喊搞得莫名其妙,一回头便发现五六个身着黑衣的男人雄赳赳气昂昂昂地朝她们走过来。她慌忙随着莫兰起身,并竟可能快速地解决掉口中的食物。 “莫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韩东问。 “哦,我和朋友在这儿吃午饭,没想到居然撞见了您。”莫兰回。 “这真是很巧啊。”韩东随口说着。 “对了。”莫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南熙。这位是韩氏国际的韩董事长。” “你好。”南熙挂着职业式的微笑,朝他伸出手。 漂亮的南熙让韩东眼前一亮:“不知道南小姐在哪儿高就呀?” “哦,我刚刚才到兴星电子科技公司就职。”南熙回答说。 “兴星?”南熙的答案让韩东惊讶不已。 韩东的愕然让南熙疑虑重生。她满目疑惑地来回打量着若无其事地互相寒暄着的两人,隐约嗅出几分暗藏起来的不可告人秘密的味道。 陈明做空兴星的计划初见成效,莫逸凡变得异常忙碌,每天早出晚归。而辞掉工作终日无所事事的莫兰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莫逸凡的办公室虚度光阴。 茂亨办公大楼的职工电梯徐徐打开,王悦晴冰冷高傲的面孔渐渐显现出来,在电梯门完全打开的瞬间前呼后拥地从里面走出来。然后趾高气昂地往莫逸凡的办公室走去,目不斜视地经过匆忙间起身问好的前台秘书,甚至不肯在属下为她打开办公大门的时候稍停片刻,径直走进莫逸凡的办公室。 莫兰百无聊赖地坐在莫逸凡的椅子上,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想着今天早上出门前与Jeremy不甚愉快的小插曲。 第十三章 精心部署(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今天清晨,在她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刚睡醒的Jeremy正好走出房门,本来去往卫生间的Jeremy居然转身往卧室走去。两人相对无言,这让莫兰心生疑惑,她叫住Jeremy:“Jeremy,你怎么了?” Jeremy停下脚步,并未回身:“没事儿,我没睡醒,再回去睡会儿。” “连招呼都不跟我打吗?” Jeremy听到莫兰的话,无奈地回身,皮笑肉不笑地道:“嗨,早。”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对我态度这么冷淡?”莫兰疑惑地问。 Jeremy面色为难地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似乎有些焦躁;“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对南熙说谎?你让她进兴星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似乎是两个问题了。”莫兰玩笑地言。 Jeremy没有心情回应她的玩笑,冷冷地瞅着她,等着她的回答。莫兰变得严肃起来:“我让南熙去兴星,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来,可以让韩东知道,我在兴星有内线,并非在打没有把握的仗。二来,是想检验陈明做空兴星的成效。如果他能瞒住兴星的高层,包括南熙在内。那这个计划才有成功的可能,如果他连南熙这关都过不了,那么就可以直接把这个计划扼杀到摇篮里了。” Jeremy听她说完,脸色愈发阴沉:“我只是没想到,连南熙也成为你利用的棋子。” 莫兰思索片刻:“我不是利用她,只是想请她帮忙而已,她不是也同意了么。” “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Jeremy大声质问,在她回答前,就替她说出答案,“因为你怕她会拒绝,你怕她不会帮你不择手段地对付茂亨!” 莫兰喉头一紧,想再解释什么,却发现她没有什么可否认的。她并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她只是心疼仿佛受到伤害的Jeremy,尤其始作俑者是她的时候。莫兰知道南熙对Jeremy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感到很抱歉,但是她不后悔。 “Jeremy,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把南熙当成妹妹来看,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的。”莫兰尽可能想让自己的弟弟感觉好一点。 “随你怎么说吧!”Jeremy有些生气地摔门进房。 莫兰看着紧闭的房门,连带自己也变得烦躁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 王悦晴看到凭空出现的莫兰,颇为意外,声音冷硬地发出傲慢的质问。 莫兰微微抬眸,瞟了她一眼,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不以为然地道:“我在这儿的原因,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王悦晴怒从心起:“出去!” “出去?”莫兰语气轻佻地反问,好像王悦晴说的是什么可笑的事情,“恐怕你没有这个权利吧。” “这是我儿子的办公室,我比任何人都有权利把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驱逐出去。”王悦晴宛如女王般居高临下地望着莫兰。 如果是八年前,王悦晴这种唯我独尊的气势或许是莫兰有所顾忌的,但是八年之后的今天,对于百炼成钢的莫兰来说,此时盛怒之下的王悦晴无异于一只虚有其表的纸老虎。 “没错,我是不知羞耻。”对于王悦晴的指控,莫兰欣然接受,“正是因为我不知羞耻,所以我才让莫逸凡重新回到我的怀抱,让他乖乖臣服在我的脚下,任我摆布。” 没错,莫兰是想故意激怒王悦晴。而且显然,她成功了。莫兰得意洋洋地望着王悦晴气急攻心的颓败样子。王悦晴此时望着她的眼神,犹如千军万马射出的利箭,恨不得将她万箭攒心,生吞活剥。 第十三章 精心部署(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王悦晴竭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在沙发上坐下来,用一种谈判的语气说道。 莫兰望着她,目光冷冷的,充满了对她这种无药可救盲目自尊自贵态度的鄙夷。她缓慢地站起身,高跟鞋踩出的清晰的咔哒咔哒的声音回荡在这间宽敞空寂的豪华办公室内,每一步都像踩在王悦晴的心上。 莫兰走到她面前,静静地看了她几秒之后,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地说:“那要看你想让我怎么样了?” “我要你离开我儿子。”王悦晴紧接着说。 “不可能。”莫兰干脆地拒绝。 莫兰如此强硬的态度,倒是王悦晴不曾料到的:“你说什么?” 莫兰向前微微倾身,让王悦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我说,我不会离开莫逸凡,永远不会。” “你!”王悦晴怒目圆睁。 “怎么?这就说不出话来了。八年不见,你就只剩下这点本事了吗?”莫兰揶揄道。 “你别得意,当年,我可以让小凡选择放弃你,现在也一样可以。”王悦晴冷声道。 王悦晴的话戳到莫兰的痛处,她无法再维持冷静,仇恨的火焰在她的眼中一闪而过,目光冷冷地扫向正襟危坐的王悦晴。 “你还能怎么办,我现在孜然一身了无牵挂,没有任何把柄握在你手里,我爸爸也早已退出商界多年,你还能拿什么威胁我?你除了在商场上的那些伎俩之外,还剩下什么?哦,对了,你还可以杀人放火。可是,杀人放火,你敢吗?” 莫兰伶牙俐齿的反驳让王悦晴一时无暇应对,只能哑口无言地干瞪着她。 这样的对峙似曾相识,只不过斗转星移,主宰这场拉锯战的已经不再是天之骄子王悦晴,而变成后来居上的莫兰。八年前柔弱无助的女孩儿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宠辱不惊的婷婷淑女,而曾经骄傲跋扈不可一世的狡猾狐狸已经垂垂老去,风光不再。 “或许我不会杀人放火,手上也没有任何可以威胁你的把柄,可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永远也别想进我们家的门!”王悦晴的情绪有些激动,不再年轻的身子微微颤动。 莫兰冷哼一声:“我从来就不稀罕进你家的门,我没有想过要做莫逸凡的妻子。” “那你为什么还要赖在小凡身边?”王悦晴怒言。 “因为,”莫兰微微眯起眼睛,半合的眼睑中闪现出狡黠算计的光芒,“因为在莫逸凡的身上,我可以得到从别人那里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王悦晴露出了然的表情,嘴角鄙夷地轻扬:“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用利益做交换的。你开个价吧!” “你说得没错,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莫兰眸光低垂,喃喃低语。接着,她慢慢抬起头来,冰冷的目光中已经不再掩饰眼中的仇恨,“而你们欠我的,我会加倍地讨回来。” 第十三章 精心部署(十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王悦晴被莫兰突然转变的情绪所摄,支吾地问:“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当年,你对我们家所做的一切,我都会从你,从莫逸凡,从茂亨的身上讨回来。我会让你品尝到胜于我当年百倍的痛楚,我要让你们一败涂地,永世不得翻身!”莫兰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着。 王悦晴脸色煞白,惊恐万状地听着莫兰的诉说,一股凉意渐渐地从后脊背升起,直冲天灵盖。望着莫兰仇恨的眼睛,她第一次品尝到恐惧的滋味。 “你不怕我把这一切都告诉小凡,拆穿你的阴谋吗?”王悦晴面无血色,极力维持冷静。 莫兰嘲讽地扬唇:“你大可把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复述给莫逸凡听。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个是逼迫他放弃心爱女人的霸道母亲,一个是失而复得的情人,他的心会偏向谁,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王悦晴气得浑身发抖,怒火中烧,但是面对嚣张桀骜的莫兰,却也依然毫无反手之力。 莫兰缓慢地站起身,垂眸睨着坐得笔挺端正的王悦晴:“俗话说的好,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现在,就是你自食恶果的时候。” 王悦晴浑身一震,等她回过神,莫兰已经走到门口,准备伸手开门,阻拦的话脱口而出:“站住!” 莫兰悠悠回身,用一种胜利者的怜悯眼神望着王悦晴,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情。 “或许你骗得了小凡,但是你骗不了我。不管你准备对茂亨做什么,我都劝你最好收手,否则一旦出现什么后果,我一概不负责。” 标准的王悦晴式的腔调,只不过此时听来,多了几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悲怆味道。莫兰对王悦晴的威胁置若罔闻:“你以为你还可以威胁到我吗?我失去过,知道那种痛苦,所以浑身上下都是免疫。你呢?你从来都没有失去过,所以一旦没落,你就会痛彻心扉,生不如死。而这种情况正是我喜闻乐见,求之不得的。所以,好好享受你所剩无几的荣华富贵吧,因为用不了多久,你将一无是处,一无所有!” 莫兰说完,用力拉开大门,昂扬而去。随着她的离去,办公大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莫兰强忍着眼中的泪意。这并没有让她有丝毫报复的快感,深沉如海的仇恨只是又一次提醒她,在那段惨痛的记忆里她所失去的珍贵,以及失而不复得的无奈可悲。她无法停止回想,因为这个女人,她失去了最爱的亲人,爱人,以及那时的自己。更忘不了她带给自己的蜕变,那些连皮带筋,血肉模糊的蜕变过程,是她无法抹灭的印记,也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一辆黑色的轿车飞快地驶过街角,向不远处的茂亨大楼驶来。从车前的挡风玻璃望出去,可以看到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急匆匆地走到街边,伸手拦车。 “是莫小姐。”司机淡淡地说了一句。 后座的莫逸凡从一堆文件中抬头,看到前方熟悉的人影,随着距离的接近,渐渐清晰。一辆黄色的出租车稳稳停在她面前。 “要拦住她吗?”司机又问。 莫逸凡想了想:“让她走。” 第十三章 精心部署(十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司机没有再说话,静静地望着莫兰拉开车门,钻进出租车的后座。几乎是莫兰的车刚走,黑色的轿车便从莫兰刚刚站着的地方拐进了茂亨,停在大厦楼前。 门童立即上前拉开车门,莫逸凡拿着厚厚的一摞文件,神情冷淡地从车中走下来,步履匆忙地走进大厦。 叮。 电梯门徐徐打开。莫逸凡刚一露面,前台秘书便忙不迭地赶过来:“对不起莫总,王总来了,我拦不住。” “行了,你不用解释了。”莫逸凡冷冷地打断秘书战战兢兢的解释。 王悦晴刚进他的办公室,前台秘书便拨通了他的电话,把这件事汇报给他。莫逸凡听到后,匆匆从兴星赶回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看莫兰脸色阴沉的样子,估计两人已经开战了。 莫逸凡推门而进。空气中弥漫着激战后还未消散殆尽的硝烟味。王悦晴冷冷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莫逸凡把手中的文件扔到办公桌上,疲累地扯松领带,懒懒地靠着桌沿,等着王悦晴大发雷霆。 “你必须离开她。”王悦晴并没有像莫逸凡预想的那样勃然大怒,反而冷静得异乎寻常。 “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是我的私事,我可以自己处理,不用你操心。”莫逸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实际上那样不耐烦。 “这已经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王悦晴大声道,“你知道那个女人接近你的真实目的吗?她消失了八年,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换了一个英不英洋不洋的名字,这些你都没有考虑过吗?” “妈!”莫逸凡打断母亲,“你不要总是这么独断专行好不好,莫兰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你不要把她说的好像什么心怀鬼胎想图谋不轨的人好不好。” “问题这就是事实啊!她回来,就是想报复我们莫家的!”王悦晴激动地言。 莫逸凡心中一颤,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为莫兰说话:“你想太多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王悦晴又急又怒:“我看你是被她迷得昏了头了,连最基本的理智都没有了。你为什么不想一想,兴星一直以来都好好的,为什么她一回来就出事了。” 王悦晴的话让莫逸凡凛然一惊,像是脑海中某个隐匿的开关被猛地开启。他凝眉思索,却依然辩驳道:“兴星有问题的那会儿,莫兰已经从兴星辞职了,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 “什么?”王悦晴震惊道,“她曾经在兴星任职?” 莫逸凡低头沉默,没有回答。但这已经不重要了。王悦晴如临大敌地站起身,正色道:“这件事绝非那么简单,我可以肯定兴星的问题和她逃脱不了干系。” 莫逸凡犹然沉默着,神色冷冷。 王悦晴望着儿子,失望地摇摇头:“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和你爸爸后悔把茂亨交到你手上。” 在王悦晴出门前,莫逸凡幽幽说了一句:“就是她选择报复我们,也是我们应得的。” 王悦晴浑身一震,停了一会,一言不发地开门离去。 第十三章 精心部署 (十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 莫兰尖叫着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在床头办公的莫逸凡听到她的叫声,来到她身边,关切地问到。 犹处在睡梦之中的莫兰看到莫逸凡,却厌恶地伸手推开他,愤怒地大叫:“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突然被推倒在地的莫逸凡莫名其妙地望着莫兰。只见她似怒似惧地剧烈喘息着,被冷汗濡湿的发湿嗒嗒地贴在额际,眼神惊恐愤怒,仇恨地瞪着他。 “兰儿,你,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莫兰的反常让莫逸凡惶恐不安。 “我说过不要叫我兰儿!”莫兰怒吼道。 “好好,我不叫,不叫。”莫逸凡连忙安抚。他谨慎地坐起身,不敢轻举妄动,仔细审视着她的表情。 莫兰渐渐清醒过来,看到莫逸凡困惑怀疑的样子,为自己刚才情不自禁表现出来的仇恨情绪而隐隐不安。 “我,我刚做了,一个恶梦。”莫兰支支吾吾地言。 见她的表情缓和下来,莫逸凡试探地亲近她,见她不再闪躲,才慢慢坐到床沿,揽过她,安慰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莫兰安静地靠在他的怀中,狂躁不安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在他沉稳的心跳声中,慢慢闭上眼睛,睫毛根处隐约有泪光在盈盈闪烁。 莫逸凡这样抱着她良久。他慢慢地放开她,握着她的手,在床边蹲下身来,仰望着她:“莫兰,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莫兰愣了一下,缓慢地摇摇头。 莫逸凡沉痛地闭上眼睛,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抬眸,深情地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心疼:“你知道吗?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我又说不上来。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爱,但是,我也能感觉到一些其他的东西,但这些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 望着她的眼睛,莫逸凡心潮起伏。如果说,八年前,莫兰的眼睛像一潭湖水,清澈透明。那么,现在,她的眼睛就像一片汪洋大海,深沉难测。 “我没有变。”莫兰口是心非地说道。 莫逸凡喉结剧烈的滚动着,眼中晶莹闪烁:“你把你的心关上了,我走不进去。你不会再对我敞开心扉了,对吗?” 莫兰的眼睛也湿润了:“不会。” 莫逸凡的心猛烈地抽痛着,握着莫兰的手不自觉收紧,让她感到疼:“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是吗?” “是。”随着她的回答,一泪滚落脸庞。 即使是哭泣,她的神情也依然倔强,没有显示出丝毫柔软。莫逸凡揉捏着她的双手,从心底深处涌现的悲伤让他欲语凝噎,双唇微微颤抖着。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后,他哽咽得,含糊不清的话传动莫兰的耳朵里:“不是我们回不去,是你不肯回头了,我一直都在原地等着你,我从来没有走开过。” 泪水更加泛滥,莫兰别过脸去,不去看他。 莫逸凡继续握着她的手,不忍心放开:“我只想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只要你想,你随时都可以找到我。” 莫逸凡说完,抬起她的手,低头吻了一下,默默走出卧室。莫兰望着他黯然**的背影,泪如雨下。 第十四章 反目(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韩氏国际贸易集团董事长的办公室内。 董事长韩东正和属下开一个小会。 韩东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雪茄烟,袅袅的青烟从指间缓缓升起,让他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变得迷蒙。 一身正装的部下微恭着身子,候在他的身侧,神情严肃,认真地汇报:“这个南熙是在莫兰之后进入兴星的,依您看,这会不会和她有什么关系?会不会是莫兰安插在兴星的内线?” 韩东眯眸思索了一会儿:“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听说,莫兰已经辞去了兴星总经理助理的工作。如此一来,这个南熙便是唯一一个掌握兴星第一手资料的人了。”属下思忖片刻,又道,“您觉得,这个南熙能否为我所用?” “我们现在还搞不清楚,这个南熙和莫兰的具体关系,不能贸然出手,否则很容易适得其反。”韩东对下属的提议产生怀疑。 “从现有的资料来看,这个南熙只是莫兰表弟的一个朋友,至于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韩东缓慢地吸了一口雪茄,一面吞云吐雾,一面凝神思索着。 属下在旁怂恿着:“既然她们不是亲属关系,我看还是可是收买一下这个南熙的。毕竟,如果我们能越过莫兰,直接从南熙手上拿到兴星的资料,那我们的处境就可以从被动的一方转为先发制人的一方了。” “你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扳倒茂亨绝非易事,我们不能光听莫兰的片面之词,就认定茂亨的缺口是兴星。有了南熙这枚棋子,确实可以打消我们的部分疑虑,同时也可以知道莫兰是否对我们有所隐瞒。只是,不知道这个南熙能否轻易被我们收买。” “只要我们开出的价码足够诱惑,我看还是可行的。而且,我们也未必是让她完全倒戈,只要她把交给莫兰的资料单独拷贝一份给我们就可以了。这种一劳多得的美差,相信没有几个人会拒绝吧。”王志肯定地道。 “不管怎样,先试试吧。”韩东令道。 下班后,刚走出楼门的南熙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拦住去路:“南熙小姐,请留步。” 南熙一脸狐疑地望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你是?” 男人笑容可掬地说道:“我是韩氏国际有限公司董事长的特别助理,王志,这是我的名片。” 南熙端详着男人递过来的名片,一头雾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的,我确实有些事想跟南小姐谈一下。” “什么事啊?”南熙问。 王志笑容满面:“南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这边请。” 南熙看着伸出一只手臂做邀请状的王志,满腹疑惑,迟疑了一下,还是随着他向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走去。 王志拉开后座的车门,南熙别别扭扭地钻进车厢。王志也紧随其后,进入车内。 第十四章 反目(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现在可以说了吧。”南熙不甚友好地对神色显得有些鬼祟的王志说道。 “其实呢,我是想请南小姐帮一个小忙。”王志斟酌着字句,谨慎地开口。 “什么忙?”南熙一脸警戒地望着他。 “这个嘛,南小姐多少也明白一二吧。”王志突然卖起关子来。 南熙困惑地皱眉,反问:“我该明白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莫兰请你现在做的事情,也正是我们需要的,而且,我可以保证,相比之下,我们的酬劳绝对只多不少。”王志正色道。 “你是说Emma姐?”南熙从他的话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王志微愣,随即笑道:“是是,现在的年轻人都习惯用英文名字了。” 在王志玩笑打趣的时候,南熙已经迅速地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莫兰的竞争对手,是来挖墙角的。她有些搞不明白,像兴星这样一家如此普通的公司,怎么会突然间变得如此抢手,不过这些并不是她此刻思考的最主要的问题。南熙振振有词:“对不起,我想你找错人了。” 说完,她伸手想拉开车门。王志不动声色地按住门锁,劝说道:“凡事都好商量嘛,南小姐没必要这么快下结论。” 南熙有些反感地瞪着他,没好气地说:“我想你搞错了,我是认识莫兰,但是她并没有让我做什么事。” 王志干笑两声:“这件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南小姐也没必要跟我打太极,拐弯抹角地推脱了。” 南熙移开视线,对他的冷嘲热讽置若罔闻。 “这么说吧,最终决定这件事情成败的人,还是我们的韩董事长,莫兰的计谋再高,如果没有我们韩东董事长的协助,也无异于无米之炊,难有成就。” 南熙猛然回头,震惊地盯着侃侃而谈的王志。他的一席话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猜测,甚至包括莫兰让她进入兴星的真正目的。 “你说什么?” 南熙的惊诧,也让王志疑窦重生:“你,你真的不知道?” “我,我当然知道了。”南熙的小脑袋飞快地转着,感觉自己如行走在一线悬崖边般惊险,“你不就是想让我投靠你的老板吗?” 南熙如此直白的回答似乎出乎王志的意料,一时反应不及,无言以对,微张着嘴巴,诧然地望着南熙。 “对……我,我是这个意思。” “那,我有什么好处啊?” 王志以为南熙改变心意,大喜,却不曾想到南熙不过是在套他的话而已。 “这个,请南小姐放心,等我们成功扳倒茂亨后,该南小姐得的酬劳一定会让你满意的。”王志笑着许诺。 南熙心里咯噔一下,低声呢喃:“茂亨?” “不知南小姐意下如何?”王志仔细观察着南熙的表情,试探地问。 南熙如梦初醒,慌忙道:“这个,我,我再考虑一下。” 王志望着一脸仓皇的南熙,疑云顿生。他警觉地审视着她,阴沉地开口:“我希望南小姐还是认真考虑一下吧。” “好的。等我考虑好了,就马上答复你。”南熙匆匆忙忙地说完,“哗”得一声拉开车门,惶然离去。 王志脸色难看地望着南熙离去的背影,拨通了韩东的电话:“韩董……” 南熙步履匆忙地走着,掏出手机,拨了莫兰的电话。她想了想,又默默挂断。莫兰的笑脸在屏幕上闪动了几下,很快消失了。南熙停下脚步,手握着手机,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重新迈开脚步,步伐沉重地向前走去。 第十四章 反目(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陈明亲自倒了茶,殷勤地端到莫兰面前,讪笑道:“你真是神了,那三支股票疯长啊,短短半个月,我进账过千万啊。” 莫兰却面无表情地喝着茶。 “你说,我要不要再投点进去?”陈明贪婪地询问。 莫兰抬头,挑眉问道:“那三支股票,你还没有放掉?” “怎么了?”陈明顿时紧张起来。 莫兰淡淡地回道:“我奉劝你还是尽快脱手吧,否则你很快便会血本无归。” “真的假的?”陈明大惊失色,惶恐万分。他镇定了一会儿,讨好地又问:“那,接下来,我该买哪只啊?” 莫兰目光淡然地瞪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得寸进尺。陈明也很知趣地收敛起自己贪得无厌的嘴脸。 “对了,你为什么把那个叫南熙的女孩子放进公司啊?”陈明忽然想到什么,问道。 莫兰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然后不动声色地说:“我们在背后运筹帷幄,总得有人身先士卒吧。” “这么说,这丫头是替你顶着雷呢?”陈明又问。 莫兰神色冷冷,沉默不语。陈明立即意会,转了话题:“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不出三个月,莫逸凡便会被逼卖掉兴星了。” “很好。”莫兰点头说。 “咱们可说好了,事成之后,我拿了我应得的那份,其他的事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还未功成,陈明便想着身退了。 “放心吧。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我一定保你周全。”莫兰沉声道。 酒吧角落里,莫兰和南熙相对无言。即使是眼前人声嘈杂,灯红酒绿的迷乱场面也无法抵消悄无声息地衍生在两人之间的尴尬气场。 “最近怎么样啊?”莫兰首先打破沉默。 “挺好的。”南熙客气地微笑着,语气却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疏离。 生疏礼貌的短暂交谈后,再无下文。虽然南熙掩饰得很好,但莫兰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南熙对她的态度明显转变,不似以前那样亲密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南熙的目光不断地在舞池中舞炫神迷的Jeremy身上流连。莫兰观察良久,不由发问:“你和Jeremy?” 南熙回神:“啊?哦,我们只是朋友啊。” 她笑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唇边的弧度带着些许苦涩的味道。 “可是我觉得你们之间应该不止是朋友吧?难道没有发展的可能?”虽然莫兰没有言明,但她话里的意思显而易见。 南熙想了一下,说:“我不想冒险,我不想因为一时冲动,失去了一辈子的好朋友。” “这么说,你不是没有感觉喽?”莫兰乘胜追击。 南熙唇边的笑意更添晦涩:“这个世界上,总有这样的人,彼此喜欢,默契无间,却难成眷属,我和纪辰就属于这样的人。” 当莫兰因她的话而陷入沉思的时候,南熙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况且,我早已经放弃了我们之间的可能。” 莫兰将一束包含疑惑的目光投向她,无声地询问。 南熙望着依然热舞的Jeremy,陷入回忆。 第十四章 反目(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半年前。美国纽约。 南熙坐立难安,拘谨地望着对面正襟危坐的莫可卿。 “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出来吗?”莫可卿开门见山。 南熙茫然地摇头。 莫可卿看出南熙的紧张局促,出声安抚道:“你不必紧张,我没有那么可怕。今天叫你来,也就是想和你聊聊天,说说话,没别的意思。” 南熙心里奇怪,你我素不相识,有什么可聊得啊。但嘴上还是礼貌地问:“您想聊什么啊?” 莫可卿不动声色,喝了一口咖啡,将精美的瓷杯缓慢地放回杯碟中,才抬眸正视忐忑不安的南熙:“你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应该回国吧。”南熙答道。 莫可卿望着南熙,思索了一会儿,又问:“不打算留下来吗?我听小辰说,你的成绩很不错,应该可以找到不错的职位。有必要的话,也可以让小辰的爸爸帮帮忙。” 南熙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婉言拒说:“非常感谢您的关心。不过,我几乎已经确定了要回国的打算。” “为什么这么坚持?” 南熙笑了笑,真诚地回答说:“因为我的家人在国内啊。我爸妈辛苦地供我读书,想让我有出息,我总不能出人头地了,就忘了父母吧。我爸妈都上了年纪,我想留在他们身边多陪陪他们。”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莫可卿由衷地赞道。 “应该的嘛。” 莫可卿斟酌半晌,觉得是说明来意的时候了:“我听说,你和小辰走的挺近的,你们是打算确定关系吗?” 南熙微怔,连忙否认地挥手:“不不不,我和他只能算是普通朋友。” “哦,是吗?”莫可卿想了一下,又问:“不过,他似乎对你很不一样啊?” “他都把我当哥们的,要是这么说,确实是有点不一样,呵呵,”南熙不以为意地说道。 莫可卿却轻松不下来:“我的儿子,我了解。你对他来说,确实是不一样的。” 南熙哑然无言。只是瞪着眼睛,困惑地瞅着忧心忡忡的莫可卿。 “你别误会,我不反对你和小辰交往。”莫可卿解释道。“只是……” 南熙早已料到,这种时候,总是会有个“只是”等在后面。 莫可卿继续说道:“只是,小辰是我惟一的儿子,我也希望他能留在我身边。我和你伯父已经打算定居纽约了,所以,我们不想小辰因为一些事情,选择回国,离开我们。” “你是怕纪辰因为我选择回国?”南熙不确定地问,看到莫可卿肯定的目光后,才自嘲地言,“你们也太高估我了吧!” “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女孩,我也很喜欢你,我不反对你和小辰交往。但是,我希望你能留在美国,和小辰留在我们身边。至于你的父母,如果他们愿意,我可以帮他们办移民手续,让他们到这边来生活。”莫可卿说。 “不必了,我父母年纪大了,语言又不通,我怕他们习惯不了这儿的生活。”南熙的语气显得有些生疏冰冷。 莫可卿看出南熙的不快,叹了口气,用一副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口吻说:“你刚才也说了,你想回去陪陪你爸妈。天下间,有哪个父母不希望儿女承欢膝下的。我和你伯父也都老了,除了希望能经常看到自己的孩子外,别无他求。我相信,我的这份心情,你是可以理解的,对吗?” 虽然莫可卿的做法,南熙并不认同,但是她却无法否认母子情深的事实。 第十四章 反目(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放心吧,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和纪辰之间除了朋友,不会有任何关系。”南熙淡淡地说道。她不曾想到,有一天,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不曾想到,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会如此心痛,心如刀绞。 莫可卿感到几分过意不去,但她还是为了以防万一:“既然你决意回国,那我希望你不要和小辰有任何发展,也不要给他任何关于你们之间关系可以更进一步的暗示或希望。” 南熙极力忍住内心深处翻涌的悲伤,低垂的双眸,泪光闪烁:“好,我答应你。” 莫兰听着南熙的诉说,心中百感交集。她有些不敢相信,当初为她义愤填膺的姑姑,居然在若干年后做了一件和王悦晴同样可耻的事情。虽说这两件事情的性质有着本质的差别,但结果却是相同的,它同样扼杀了两个年轻人美好的爱情萌芽,让它还未尽情地萌发绽放就早早夭折。 或许,我们真的没有资格去评说别人,我们之所以会大言不惭地高谈阔论,是因为我们从未设身处地地站在别人的角度易地而处。 “我答应过Jeremy的妈妈。所以,我和他之间绝对没有任何可能。” 南熙佯装的微笑流露出心中的苦涩。她望着迷乱的灯光下手舞足蹈的Jeremy,陷入深深的惆怅。 简约雅致的书房内,莫逸凡正在伏案工作,不大的书桌上密密麻麻铺满了大大小小的文件。他满脸疲惫,只有一双眼睛炯炯发亮,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资料。 莫兰穿着随意的家居服出现在门口,慵懒地倚在门边,望着专心工作的莫逸凡,淡淡地开口:“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莫逸凡闻言抬头,望了她一眼,又重新埋首到手中的文件中:“现在看来,是的。” 莫兰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款款走到莫逸凡身后,为他按摩双肩:“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莫逸凡把手上的文件一扔,疲累地倒进皮椅中,沉痛地闭上眼睛:“希望吧。” 纤细的手指力道均匀地在莫逸凡的太阳穴按揉,她的目光定格在桌上堆积成山的资料上,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莫逸凡张开眼睛,站起身:“我去倒杯咖啡。” 在他临出门之际,莫兰叫住他:“帮我也带一杯。” 她坐在椅中,调皮地望着他。莫逸凡会心一笑,走出门去。 莫兰在众多文件中,看到一份标着《兴星电子科技公司业绩分析报告》的文件,拿起来,随手翻了几页,露出称赞的目光。这个陈明,贪钱贪色,不过倒真有几分本事。 莫逸凡端着两杯咖啡出现在门口,莫兰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放下手中的文件,眼神闪躲,似乎在隐藏什么。莫逸凡察觉到,微微蹙眉,但他没有说什么,微笑着把咖啡递给她。 第十四章 反目(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要坐吗?”莫兰微笑着问。 莫逸凡喝了一口咖啡:“不了,坐了一上午,有些累,我站一会儿好了。” 莫兰安心坐在椅中,享用着温热醇香的咖啡。 “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如此伤神啊,如果兴星实在亏损得厉害,卖掉它就好了。” 莫逸凡端着咖啡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考虑卖掉兴星的。” “为什么?”莫兰有些诧异地问。 “当年,我收购兴星的时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做过非常详细的审核。从当时的结果来看,无论是它的销售业绩,还是未来的价值潜力,兴星都是S市同行业中数一数二的公司,不应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这么大的亏损啊。” 对于这一点,莫逸凡百思不得其解。陈明送来的业绩报告和财务核算,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找不出任何问题。 莫兰暗自心惊,莫逸凡已经起了疑心,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再拖下去恐怕会露出马脚。 “如果不想卖掉,也可以从茂亨融资啊。只要有足够的资金,给它一点时间缓冲,说不定它就可以挺过来,东风再起呢。”莫兰试探地问。 莫逸凡低下头去,轻轻地叹了一声:“茂亨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几年前,茂亨扩展国际市场的事情刚有些眉目,便遇到了金融危机,虽说打击并不致命,但也足够让茂亨毫无还击之力。现在,茂亨也是惨淡经营,维系自己都力不从心,又怎么会有多余的资金提供给兴星呢。” 关于这一点,莫兰早就料到了。再说,就算莫逸凡想从茂亨调一部分资金到兴星,王悦晴也绝不会同意。她只是想听莫逸凡亲口证实她的猜想。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执意要带着这个拖油瓶呢?” 莫逸凡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记不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我喜欢电子产品,对很多高科技的东西都很感兴趣。” 莫兰点点头:“当然记得了。当年,我们还总因为这个斗嘴呢,我还总是故意弄坏你的东西,惹你生气。” 两人默契十足地互望一眼,因为共同的记忆倍感温馨。 “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变过。从这个角度上讲,我还是一个很专一的人呢。”说这句话的时候,莫逸凡意有所指地看着莫兰,也看到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扭过头,不去看他。 “当你对一件事情达到狂热的时候,仅仅拥有它已经不能满足你,你会想要创造它,创造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东西。就像热爱电影的人,一定会选择拍摄自己的影片一样。我也想自主研发一部智能手机。” 莫逸凡的话让莫兰恍然大悟。兴星的研发部是莫逸凡收购兴星后才重新设立的一个部门,高薪聘请了许多高端人才。然而研究的内容却是从未公开,就连公司的内部人员无从得知。 第十四章 反目(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继续说道:“近几年,智能手机的发展迅速,各大品牌不断推陈出新,数样繁多种类齐全的智能手机几乎覆盖了大半手机市场,所占份额比例节节升高,成为炙手可热的热门产业之一。不过说来惭愧,在智能手机发展如此迅猛的时候,竟然没有一款智能手机由我们中国研发制造。” 莫兰有些诧异地望着她:“这就是你想自主研发的原因?” 莫逸凡笑笑:“别把我想得那么伟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商人,有利可图才是王道。” “至少你想了,有些人根本连想都不会想。” “这倒是真的。仔细想想,在电子产业这块,中国泱泱大国却远远比过国土只及我们一个省的日本,甚至连韩国都比不过。国人崇洋媚外,受日流、韩流的影响是一个因素,但是更主要的是我们中国的企业不争气,拿不出好的,有竞争力的产品。你说他们没有创造力吧,生产各种盗版,山寨机的时候倒是很会活学活用的嘛!” 莫逸凡说到这些的时候,有些愤慨,两只眼睛像小兽般微微瞪着。莫兰望着他,恍然间发觉他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别样的光芒。 莫兰在美期间,赫耀祥充当她的导师,不止教导她关于商场的一切,更为她讲解许多禅机妙理,至理名言。不过当时,莫兰的兴趣只在如何在商场之上运筹帷幄出奇制胜,对于赫耀祥的很多真知灼见都抱着左耳进右耳出的态度,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望着踌躇满志的莫逸凡,那些话忽然浮现出脑海,莫兰隐约间觉得莫逸凡的身上是有赫耀祥所说的那种气质的胸襟的。 “照你这么说,你所指的自主研发,不仅仅是一部印有茂亨标志的智能手机,而是一部从里到外皆由中国制造的,真正属于中国独有的智能手机。” “没错。” “也就是说,你不只要自主研发CPU、GPU,还要开发独有的,与之匹配的相关软件以及操作系统。如果你想完全由中国制造,甚至包括处理器的架构底层都得由自己生产。” “没错。” “你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宏伟的梦想吗?你知道,实现这个梦想是一件多么艰巨的任务吗?”莫兰问。 “我知道。” 莫兰的话,一字一句都像是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肩头。他默默地低下头去,仿佛已被身上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但他的语气依然坚决:“即使是这样,我也会坚持。” 说实话,莫兰还是很佩服他的。她一直都知道,莫逸凡注定会成为一个强者,他有着不屈不挠的坚毅,和勇往直前的勇气。他只有三十二岁,却已经坐上茂亨首席执行官的位置,这绝非偶然。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全力支持他。可是现在,她只会残忍地泼他冷水,不顾一切地将他拉下马:“可是,兴星已经撑不下去了。” “没错。”莫逸凡的语气有些凄凉。莫兰的一句话就把他从踌躇满志的幻想拉回冰冷残酷的现实。 第十四章 反目(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的黯然神伤让莫兰有些于心不忍,他疲累不堪却佯装坚强的姿态更让她的心隐隐作痛。就在那一霎间,汹涌的情感打败了理智,她还未来得及细想,不假思索的话便脱口而出:“或许,你可以把研发部留下。” “什么?”莫逸凡转头望向她。 事已至此,她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继续说道:“其实,你当年收购兴星,无非也是为了它现有的销售渠道和原有的产业链条,为手机的推广做准备。” “是,我当初是这么打算的。”莫逸凡已经转过身面对她,仔细聆听她的讲述。 “而现在,你的重心完全放在手机的研发上面,根本无暇顾及公司的其他业务,所以才造成公司业绩受损,资不抵债的局面。既然如此,你何不杀鸡取卵,只取对你有用的核心内容呢?” “你的意思是?”莫逸凡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的意思是,”莫兰站起身,绕到书桌前,距离莫逸凡不远的地方,靠着桌沿,继续道,“你何不把兴星的研发部设到茂亨总部,然后再把兴星卖掉,反正只要不耽误你的手机研发就好了。至于手机推广嘛,等到研发成功,茂亨的情况好转,再收购一家电子公司,或是和其他公司合作都可以。再说,研发部的那些人都是赚薪水的嘛,只要有钱赚,在兴星或者是茂亨又没有什么差别。” “对啊,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莫逸凡欣喜地道。 “这就好像一头驮着重物的牛,就算它再怎么强壮,驮着一大堆东西也是走不快得嘛,只有扔掉那些负累,它才可以健步如飞啊。” 莫逸凡走向她,轻捏起她的下巴,调侃地言:“我几乎都快忘了,你有多聪明。” 他说这话的时候,刚才进门时莫兰慌张的脸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莫兰别过脸,躲开他的挑-逗,拿起放在桌边的手机。那是一部时下最为风靡的X牌手机。她嘲讽地道:“你不是一直走在时代前端的吗?这部手机都出第二代了,你怎么还在用第一代啊,不怕out了吗?” 莫逸凡不回答,把手中的咖啡杯放在桌上,从她的手中拿过手机,然后把外壳卸下来,把手机的背面翻给她看。 莫兰这才发现,这部手机的背面居然是印有莫逸凡签名的。看到她脸上惊讶的表情,莫逸凡才得意地说:“这部手机是两年前还未正式出产时,X的老板送给我的,这里面的配置比市场上正式出-售的同款手机要高,性能也更好,最关键的是,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部手机。” 莫兰撇撇嘴,揶揄道:“那他为什么要送你啊?” “因为,我是他的合作伙伴啊。而且,”莫逸凡神秘兮兮地覆在莫兰的耳边,低声道,“他喜欢我。” “是个女的?”莫兰大惊。 莫逸凡贼笑着:“难道男人就不能喜欢我了?” “滚!” 莫兰气冲冲地推开他。 莫逸凡爽朗地大笑出声,又无赖地黏过来:“好啦好啦,其实呢,我只是帮他生产其中的一个零件而已。后来呢,见过几次面,挺能聊得来的,他就送了这个礼物给我。” “那你干嘛还戴个壳啊,不是把这么好的设计都埋没了吗?” “嘘!”莫逸凡将食指放在唇边,压低声音,“我可是个低调的人,不想这么张扬。” “德行!” 莫兰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莫逸凡笑着揽过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她再也忍不住,娇笑起来。 第十四章 反目(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兴星电子科技公司的办公区内。一位主管模样的男人正在大声怒斥着面前,一个抱着一大摞文件,低眉顺眼的年轻女孩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可是机密文件,不能随随便便地丢掉,你怎么老是不听啊!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把它落在家啦!”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女孩儿唯唯诺诺地不住道歉。 “行了!”主管不耐烦地大手一挥,“快去把这些处理了。记得,一定要用碎纸机碎干净喽!” “知道了,知道了。”女孩儿不住点头应着。 两人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咖啡间里,装作冲咖啡的南熙听得别有用心。 主管刚走,女孩儿便冲着他的背影做鬼脸,嘴里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堆破文件而已,扔垃圾桶和用碎纸机有什么区别。” 女孩儿施施然转身,与刚从咖啡间出来的南熙撞个满怀。南熙手一倾,故意将满杯热烫的咖啡倒到女孩儿怀中的文件上。 “哎呀!” 女孩儿尖叫着闪躲开,手一松,文件掉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南熙连忙道歉。 刚被训过的女孩儿本来就气不顺,如此一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地大叫:“怎么回事儿啊!没长眼睛还是怎么着啊!” “真的对不住,姐姐,我今天早上没睡醒。刚想冲杯咖啡提神呢,没想到就撞到你了。”南熙歉意地道。 “你没睡醒关我什么事儿啊!这可是我做了一早上的!”女孩儿得理不饶人,依然大声地怒骂着。她望了一眼散落在地上,浸满褐色咖啡的文件,秀眉一皱,“现在怎么办啊?弄成这幅德行,恶心死了!” “这事儿是我不好。”南熙一脸歉意,只有两只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计谋得逞的胜利光芒。“要不,您看这样,我帮您再去打一份。” “你?”女孩儿轻蔑地斜睨着南熙,“这可都是机密文件,你有这个资格接触吗!” 女孩儿趾高气扬的态度甚至胜于先前的那位主管。南熙也不介意,继续低声下气地道:“要不,我帮您把这些处理了?” 在南熙满怀期待的目光,女孩儿嫌弃地望着地上的一滩污物,迟疑着,考虑着到底该不该让南熙这个外人触碰这些文件。她几次下定决心,蹲下身去取,最后都功亏一篑。踟蹰再三,女孩儿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她负气地一挥手:“行行行,你快把这玩意儿处理了吧。” 南熙大喜,忙不迭地应承:“好的好的。” “哎,”女孩儿临走前,又回过身,忐忑不安地交代了两句,“你把这些扔得远点儿。还有,别说是我让你去的。” “好的,知道。” 南熙答完,迅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那摞湿嗒嗒的文件。 南熙做贼心虚地拿着资料来到厕所前,四下张望一番,发现没有人经过,便把门口一块写着“清洁中”的黄色牌子立到门前,自己闪身走进卫生间。 进去之后,南熙把各个隔间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人才放下心来,把那沓资料放到水槽边,谨慎而又认真地整理起来。她小心地拎起一页纸,然后放到吹风机下,在呼呼的风声中,缓慢地来回移动着。 南熙仔细查看着吹干后,皱巴巴而且残留着褐色残页的纸张。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般地来回翻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紧紧攥着那几张纸,神情逐渐变得愤怒起来。 第十四章 反目(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南熙刚一坐定,便开门见山地言:“Emma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拐弯抹角,那我就有话直说。” 莫兰给她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 南熙并没有直接挑明,内心深处她还是希望给莫兰一个坦诚相待的机会:“你让我进兴星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莫兰有一瞬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想投资兴星,想让你帮我审核一下。这样的审核方式,你应该并不陌生吧。” 南熙失望地摇摇头,一针见血地道:“像兴星这样一个亏损严重,资金匮乏的公司,也值得Emma姐你出手吗?” 莫兰不动声色地望着她,直觉告诉她,南熙一定是话里有话。但她不确定南熙对她的计划究竟了解多少,只能继续试探:“祸福相依,有时候,机遇和毁灭往往只有一线之隔。虽然现在兴星是亏损,但是难保以后不会有东风再起的机会啊。” 南熙冷哼一声:“或许,它根本就不需要东风再起的机会,它需要的是一个揭穿虚伪面具的契机。” 莫兰脸色一冷:“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Emma姐应该很明白吧。”南熙毫不示弱,步步紧逼,“你到底想利用我做什么?” 莫兰避而不答,犹在负隅顽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就再说得明白一点。你是不是想对付茂亨?” 南熙的话让莫兰瞬间变了脸色,像是一条被猜到尾巴的猫一般,再也无法维持冷静,惊怔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现在。”南熙冷淡地回答。 莫兰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你算计我?” “算计?”南熙反问,“这个词还轮不到你来用!” 莫兰哑然无言,只能愤愤地盯着她。 “你是怎么发现的?”莫兰心有不甘地问道。 南熙从震惊与悲痛中回过神来,再去看莫兰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她的朋友、姐姐,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折手段居心莫测的邪魅女人。 “本来,我没有想到这些,直到韩氏董事长的秘书想要收买我,为他提供关于兴星的资料。当时,我以为他是你的竞争对手,所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但是,他在偶然间提到了茂亨,无意间提起你们的计划,我这才起了疑心,开始调查这件事。” “韩东想要收买你?”莫兰有些意外。 “没错。”南熙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上次你带我去吃饭,偶遇韩东的戏码,也是你一手导演的吧?” 莫兰无言以对。那确实是她一手策划的,本来她是想让韩东明白,她想做空兴星的计划绝非纸上谈兵。因为她调查过韩东,知道这个人生性多疑,绝不轻易相信别人,而这次的计划,她又实在太需要韩东的信任。她不敢轻易打出陈明这张牌,所以只能派出南熙。 南熙有些嘲讽地道:“你安排我和韩东见面,本来是想打消他的疑虑的吧?没想到却成为你计划落败的致命一击。” 第十四章 反目(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确实很讽刺。”莫兰无奈地承认。她望着南熙,“即使是这样,你又如何肯定我真正想对付的是茂亨?” “原本我就在怀疑,为什么兴星的业绩会突然一落千丈。抛去今年的业绩不算,我看过以往三四年间,兴星的年度报表,曲线平稳,而且一直是增长的趋势,完全没有理由负营业。我仔细检查后,发现兴星有明显被人做空的痕迹。兴星业绩的首度下滑是在你回国三个月后,所以我更加肯定这件事和你脱不了关系。兴星是茂亨旗下的一个小公司,而韩氏和茂亨是宿敌,你和韩氏的联合也绝不会只为了兴星这个小小的电子公司,所以我几乎可以肯定,你们的目标是茂亨。” 自己的计划被南熙一一说中,除了心有不甘之外,她也不得不称赞南熙的聪明机警:“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能力。” “我还真希望你低估了我的能力,我也就不会发现这些了。”南熙低声说道。 “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莫兰冷声问。 “我想怎么样?”南熙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莫兰,痛心疾首地道,“我把你当成我的姐姐,好朋友!真心诚意,全心全意地帮你。可是你,却把我当成一颗随意利用的棋子!”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是利用的对象。或许,我的方法用错了。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在我的心里,你就像是我的亲妹妹一样。”这些话,莫兰倒不是撒谎。对于南熙,她一直都是欣赏的。每次看到她,莫兰总是恍恍惚惚可以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对她才倍感珍惜。 南熙沉痛地摇摇头,受伤地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你不用管。” 莫兰的冷声冷语把南熙心中最后一丝重归于好的希望也浇灭了,她气愤地起身:“这就是你对亲妹妹的态度?今天,我算是领教了。我不管你有什么阴谋,也不管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南熙绝不参与其中。” 莫兰望着南熙拂袖而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遗憾过后更多的是担忧,她无懈可击的计划已经出现了漏洞。她的复仇行动能否得以顺利进行则成了未知数。 南熙怒气冲冲地走进Jeremy经常去的酒吧,把提包用力地甩在左拥右抱的Jeremy身上。 Jeremy愣愣地望着怒容满面的南熙,不知所措。他怀中女孩儿同样一脸惊愕地望着犹如泼妇般彪悍的南熙。 “去去去,把你这些玩意儿都散了去!” 南熙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Jeremy清场。瞧着南熙怒气冲天的架势,Jeremy丝毫不敢怠慢,动作迅速地打发了女孩儿,识相地做出一副谄媚的奴才样儿:“吆,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还能有谁?”南熙一屁股坐下,没好脸色地吼道。 第十四章 反目(十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Jeremy一惊,以为她不满他在夜店泡妞儿,连忙解释道:“其实,我和她们没什么,只不过是朋友,一块儿喝喝酒而已,别生气了啊。” “谁说她们了啊!闲得我!”南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不是因为这个,那是为什么啊?”Jeremy懵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纵容你姐利用我,都不跟我说一声!”南熙怒道。 Jeremy一听就傻了。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嬉皮笑脸了,坐起身,正色道:“没啊,我,我不知道啊。” “真的?”南熙眯起眼睛,警告地反问。 “也,也不是啦,我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Jeremy闪躲着,唯唯诺诺地答。 “只有一点?”南熙继续追问。 “好吧,全部。”Jeremy顶不住压力,只能坦白,在南熙发飙前,又急忙补充了两句,“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苦衷的!” “好啊纪辰,我当你是好朋友,你却这样欺骗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南熙大声咆哮着。即使酒吧的音乐声震耳欲聋,但是南熙高分贝的吼声还是惹得周围的人不住侧目。 Jeremy有些丢脸地瑟缩着身子,埋怨道:“你小声一点儿!” “纪辰,你太过分了!你说,我南熙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吗?你要这样对我!” 南熙一般都不会叫Jeremy的中文名字。所以在她叫出他的中文名字,而且是用河东狮吼式的方式后,他就知道南熙是真的生气。 其实这样的结果并不难预测。南熙是一个直白爽朗,豁达乐观的姑娘,她从来不欺骗别人,也最讨厌被别人欺骗。所以,在她被她视为朋友知己的莫兰欺骗利用之后,她的心痛与愤慨不难想象。 “好了,好了,我替我姐说对不起啦。”Jeremy柔声哄着。 南熙气极,双眼泪光潋滟,咬着下唇默不作声。 “其实呢,我姐她也不是故意的。你换个角度想,她是因为信任你才把这个任务交给你的啊。”Jeremy继续哄着。 “我呸!”南熙丝毫不领情,“这么说,我被人利用了,还得反过来感谢她!” “呃,不是这个意思。”Jeremy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最后挫败地哀嚎了一句,“算了,我中文不好,解释不清楚。” “不行,我要阻止她,我不能让她这么做!”南熙忽然坐起身,大义凛然地说道。 “你要做什么?”Jeremy大惊失色,下意识拉住南熙。 “我不能让她任意妄为,如果她真的和韩东联手,到时候,韩氏收购茂亨,一定会把茂亨拆分销售,到时候,会有多少人下岗失业,你想过吗?”南熙急急说道。 “我姐不会让韩氏收购茂亨的!”情急之下,Jeremy脱口而言。 南熙震惊地望着Jeremy:“你说什么?” Jeremy哀叹一声,奈何说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我们换个地方。” 南熙愣怔地任Jeremy拉着她的手,走出酒吧。 第十四章 反目(十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里,Jeremy把莫兰和莫逸凡之间的爱恨纠葛详细地说给南熙听。等他把这段千丝万缕一波三折的陈年往事讲述完毕,已经接近午夜。幸亏这家咖啡馆是24小时营业的,否则一定会有人来遣送他们回家睡觉。 南熙面目呆滞,仔细回味着Jeremy所讲的故事。还未从Jeremy的讲述中回过神来。对于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她是弄清楚了,可是对于莫兰复仇的做法却依然不能赞同,只是反对的决心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坚定了:“就算这样,她也不能,不能毁了人家的公司啊。茂亨是S市,乃至全国数一数二的大企业,也是有望在国际上大展拳脚的企业之一。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个人恩怨就对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企业下手吧?” “南熙,你不明白。”Jeremy轻声说道。他在诉述整件事情经过的时候,也不得不重温当年的伤痛,连带着也沾染上了伤感的情愫。 这还是南熙第一次见到如此正经,也如此颓败的Jeremy。她已经习惯Jeremy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浪子模样,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在她面前伤春悲秋,一脸感伤的Jeremy。 “当年,莫逸凡的母亲不止伤害到我姐,更伤害到我们全家人,这也是我姐姐会这么恨他们的原因。我和我姐姐很相似,你怎么欺负我都可以,但是绝不可以伤害我的家人,否则一定会加倍奉还。”Jeremy愤恨地说道。 忽然间,南熙变成了那个努力劝说的人:“可是,复仇并不是唯一的解决方式啊。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所以说,复仇并不能解决一切啊。” 南熙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劝说好苍白,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啊。她只是一个整天与数字打交道的理科生,对于舞文弄墨可是一窍不通。 果然,她的劝说没有丝毫说服力。Jeremy依然一副义愤填膺的架势:“那他们对我们家的伤害就这样算了吗?别说我姐,就连我都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你不觉得你姐姐的方式太过偏激了吗?就算她的所作所为不违法,那也有违道德啊。”南熙坚持己见。 “那他们当年就不有违道德了吗?我们只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Jeremy激愤地辩解道。 “对不起,我不能任你们胡作非为。”南熙坚决地说道。 “南熙。”Jeremy放软声音。他慢慢伸手过去,握住南熙放在桌面的双手,“我求求你,就当你不知道这一切好不好?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姐完成她的心愿好不好?” 南熙望着Jeremy悲痛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忍,但她还是缓慢地摇摇头。 Jeremy挫败地低下头去,过来一会儿重新抬起头来,眼中隐约有泪花闪烁:“南熙,我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只有这一个姐姐。虽然她不是我的亲姐姐,但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很多亲姐弟还要好。记得我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弱不禁风的,在学校里经常被同学欺负。我不敢告诉家里人,每次被人欺负完,都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有一次,被我姐碰到了,她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保护我。那些高年级的同学比她高出一个头都多,可是她还是挡在了我面前。后来,我问她,‘你怕不怕?’,她说,‘怕啊,可是你是我弟弟,我怎么能让你受伤呢,我当然要保护你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在心里发誓,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要对我姐姐好,我绝不会让人欺负她。可是,我还是没能信守承诺。你知道我看到她为莫逸凡伤心,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时候,我有多心疼吗?我恨不得替她来承受这一切,然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却什么也做不了。你知道那种想帮助你爱的人,却又无可奈何的悲哀吗?我姐姐很辛苦才走到今天,她很辛苦才可以重新振作。我真的不想看到她再崩溃一次。所以,算我求你了,南熙,不要打碎她的梦,好不好?” 第十四章 反目(十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Jeremy,我……”南熙为难地说,“我知道你姐姐很不容易,可是这已经不单单只关系到你们了,如果茂亨被毁,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你想过吗?” “我姐只想给他们一点教训,重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其他人。”Jeremy焦急地说道。 “是吗?”南熙神色黯淡下来,“可是,她已经伤害到了。” Jeremy知道南熙的话意有所指,他愧疚地望着南熙,欲言又止。 “对不起。Jeremy。”南熙拨开Jeremy的手,“我做不到。” Jeremy嘴巴微微张开,竭力忍住涌上喉间的哽咽。豆大的眼泪在南熙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滚落眼眶。 “莫兰做空兴星的事怎么样了?”韩东翻着最新的《财经时报》,语气慵懒地问道。 “好像已经有些眉目了。”王志汇报道。 “是吗?”韩东不以为意,对这个答案没有多少表示。他忽然想到什么,“你和那个南熙谈得怎么样了?她同意了吗?” “这个?”王志面露难色,支吾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报告,“交涉过几次,她都没有明确表态。而且,据说她已经从兴星辞职了。” “什么?”韩东放下报纸,惊道。 王志战战兢兢地候着。 韩东思忖片刻:“这是个什么情况?不是说南熙是莫兰在兴星的内线吗?” “或许,是莫兰的计划已经成功,她功成身退了?”王志猜测着。 “不可能啊,茂亨那边儿还没有要出-售兴星的消息啊。”韩东不同意王志的说法,“这个莫兰,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我看她也不敢玩花样,不如我们先静观其变吧。”王志提议道。 “静观其变?”韩东鄙夷地冷哼,“到时候,人家把你啃得连渣都不剩了!要想制胜,惟有主动出击。” “那您看?” “哎,对了,你说那个南熙会不会把我们收买她的事告诉莫兰?”韩东问道。 “我看悬。”王志实话实说。 韩东勃然大怒:“瞧你,都是你出得好主意!” 王志有苦难言,委屈地支吾着:“我……我……” “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过错的时候。”韩东打断他矫揉造作的推脱,“你给我好好盯着那个莫兰,看她有什么动作,都跟什么人来往,查清楚了,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我。” “明白。” 南熙走进茂亨的办公大楼,寻到莫逸凡的办公室,走到助理办公区:“你好,我想找你们莫总。” “请问您有预约吗?”秘书脸上挂着职业式的微笑,事务性地问。 南熙想了想,诚实地回答:“呃,没有。” “那您请在那边等一下。”秘书脸上完美无懈可击的微笑,稍稍松了些,抬手指向走廊另一边角落处的会客沙发。 南熙顺着秘书的手望去。那组沙发放得那么偏,很明显就是用来打发一些闲杂人等的。她如果坐到那儿,恐怕等上一个世纪,也未必见到莫逸凡本尊。忽然,南熙灵机一动,转向秘书说道:“那个,我是Emma小姐的朋友,有点急事想找莫总。” 第十四章 反目(十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本来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秘书听完她的话,立即怀疑地反问了一句:“你是Emma小姐的朋友?” “是是是。”南熙忙不迭地点头承认。 “莫总现在不在,不过,你可以去他的办公室等。”秘书又恢复了完美无缺的笑容,态度也比方才恭敬许多。 “谢谢。” 南熙大喜过望,欣喜地随着秘书进入到莫逸凡的办公室。 她不禁张大嘴巴,无声地发出“哇”的赞叹。这间过百平米的办公室,装修简约又不是贵气,奢华又至于喧宾夺主,可以看得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一定品位出众,而且为人谦逊不张扬。 在南熙四处浏览的时候,发现莫逸凡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做工精美的相框,里面是他与莫兰的合照。乍一看,金童玉女的组合确实让人养眼,但是对于洞悉一切的南熙来说,莫逸凡无异于引狼入室,与虎同眠。她同情地望着照片中笑容灿烂的莫逸凡,连连摇头:“唉,真是可怜啊,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过去。偌大的办公室中,还是只有南熙一个人。这间集奢华与简约为一体的唯美办公室也不能让南熙因为漫长的等待而变得焦虑的心情有所缓解。 在她听到有人推门而进的时候,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兴奋站起身。然而走进来并不是莫逸凡,而是一个衣着华贵,面无表情的中年女人。 “你是谁?”王悦晴刚进门便劈头盖脸地问道。 “我是……” 南熙刚想回答,却被王悦晴粗鲁地打断。她不耐地挥着手:“算了,算了,我根本不想知道你是谁。” 说完后,她望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南熙,冷声下逐客令:“出去。” 南熙目瞪口呆地望着一脸傲慢的王悦晴,实在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你还站着干什么,听不懂我说的话吗?”王悦晴不耐烦地喝道。 “不是,我来是有话跟莫逸凡说的。”南熙试着说明来意。 “够了,我不管你想跟我儿子说什么,是你怀孕了,还是要打胎,你现在就给我出去。”王悦晴依然很不客气。 “不是,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南熙已经彻底被这个高傲冷漠的女人搞懵了。 “够了!我不想听你在这儿胡言乱语了,一个Emma已经够我烦得了!我不管你是我儿子的第几个女人,你现在马上给我出去,要不然我就叫保安了!”王悦晴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已经开始不顾形象地尖叫起来。 南熙气愤难当,到底是谁在胡言乱语啊!她强压下怒火,试着再次说明来意:“我今天来这儿,是想告诉莫逸凡…….” 和前面无异,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王悦晴打断:“助理!” “Shit!”南熙气急攻心,忍不住大爆粗口。她丢下一句:“Jeremy说得对,你这样人确实应该被教训一下!”便愤愤离去。 南熙离开后,王悦晴疲累地跌坐在沙发上。她以手撑额,神色凝重。 这时,握在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她动作缓慢地接起,语气低迷:“老公,出事了……” 第十五章 尔虞我诈(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清晨。玄关处的穿衣镜前,莫兰边为莫逸凡打领带,边问:“出-售兴星的事,怎么样了?” 莫逸凡摇摇头:“情况不容乐观。金融危机刚过,市场还没有完全恢复,没有人愿意冒风险去收购一家频临破产的公司。” “一个人也没有吗?”莫兰再问。 她仔细注意着莫逸凡的脸色。果然,他微露忧色,轻叹了口气:“倒是有个人表示出收购意愿。” “谁?”莫兰明知故问。 “韩东。”莫逸凡沉声答道。 “有什么问题吗?” 莫兰已经为他打好领带,站到他的身侧。莫逸凡凝视镜中:“韩东是韩氏国际的董事长,也是茂亨一直以来的强劲对手。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实在不愿跟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商场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有利可图,与敌人合作又何妨呢?况且,如果能把兴星这个烫手的山芋卖给韩氏,不光茂亨可以解燃眉之急,也可以用兴星来拖住韩氏,让韩东无暇分身,打茂亨的注意。” “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莫逸凡转身面对莫兰,说出他的担忧,“以兴星现在的状况,对任何一家公司来说,都是一个负累。韩东为什么要买这样一个烂摊子,难道就因为它是茂亨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如果这才是他的目的,那么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此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你担心,他会对付茂亨?”莫兰试探地问。 莫逸凡点点头;“没错。” “那怎么办啊?”莫兰佯装担忧地问道。 “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今天约了他面谈,希望到时候可以知道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莫逸凡整了整衣装,从莫兰的手上接过公事包,然后走到门口,回身在莫兰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笑着跟她告别:“我走了。” 莫兰回一个微笑给他。在房门关闭的刹那,甜美的笑容立即变为得意的冷笑。 南熙穿着时尚高贵的黑色礼服,从宝马轿车中钻出来。她有些不自然地把衣服往下揪了揪,抬眸望向前方不远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奢华别墅。 “走啊!” 从驾驶座上下来的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看到南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忙招呼。 南熙局促不安地望向男人,半天迈不开脚步。虽然脚上金色的高跟鞋光芒四射,但是却丝毫不能让主人走得舒服,那它就不是一双合格的鞋子,甚至愧对“鞋”这个字。 “你干嘛啊?快走啊!” 男人见南熙还没动静,再次大声招呼,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不耐烦。 “王总,我看,我还是……”南熙面色为难地支吾着,抬手指指身后,希望他可以高抬贵手放她回去。 第十五章 尔虞我诈(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哎,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啊?”已经走出十来步的男人,重新折返回来,来到南熙面前,皱眉轻斥。 “不是,王总,我真不习惯这个。”南熙一脸不情愿地说道。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较满意的工作,以为终于可以安心地过日子了。没想到平淡的日子还没过一个礼拜,便被老总拉来参加什么什么董事长的寿宴。 “我告诉你,但凡是经商的,这应酬是免不了的。你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就必须习惯。” “可是,公司有那么多女孩儿,为什么偏偏选我啊?我一刚来的,我懂什么啊?”南熙不服气地回道,有几分顶撞的意味。 “这不因为你是公司最漂亮的嘛!”男人说得理所应当。“我跟你说,这个盛唐可是咱们的财神爷啊,只要能接下他们的单子,咱这一年都不用发愁啦。” “那既然是合作,拼实力就好啦。” 男人指着南熙教训道:“说你幼稚,你还真无知!这年头,哪有这么单纯的合作啊!” 南熙撅着嘴,依然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男人继续劝说:“又不是要你干什么,祝个酒,发个嗲,末了再娇滴滴地把这事这么一提,不就结了嘛。” 南熙还是无动于衷,男人不得不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这样吧,等到年底的时候,除了工资和年终奖金,我再单给你个个人贡献奖金怎么样?” 南熙眼一亮,有几分迟疑,虽然动心却不忘讨价还价:“说好了,只是祝酒,别的免谈!” “行行行。”男人满口答应。 南熙龇牙咧嘴,左摇右晃地跟在男人身后,好不容易才找到平衡,安全无虞地走过两个偌大的游泳池中间,一条被淡蓝色灯光照耀着的通道。 通道尽头便是别墅的入口,两名身穿白衣的门童微笑着对他们行礼,南熙表情僵硬地回了一个惨不忍睹的微笑。室内,灯火辉煌,亮如白昼。衣着得体尊贵的男女手持香槟,欢聚一堂。 男人走在南熙前面,一脸欣羡地感叹道:“哎呀,什么时候能混到这份儿上就心满意足了。” 南熙撇撇嘴,鄙夷地小声说道:“做梦!” 男人猛地回头,南熙以为他听到她的嘀咕,吓得僵直身子,愣愣地盯着他。 “现在,唐董事长还没出来呢。你先自由活动。”男人乐呵呵地道,一副沉醉在这纸醉金迷之中的表情。 南熙暗自庆幸,心有余悸地应着:“好……好的。” 南熙的老板满脸堆笑地迎向一旁谈笑风生的几个男人,并且很快融入进去。 南熙望着觥筹交错,把酒言欢的人们,自己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或许从内心深处,她知道这样的生活是不适合她的吧。她以前不是没有和Jeremy参加过类似这样的聚会,几次下来后,身心俱疲,再也不肯作为Jeremy的女伴出席这种场所。她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女孩儿,而上流社会对她来说太过复杂。 她在美国留学两年,见过这种人是怎样的奸猾伪善,尔虞我诈,她甚至亲眼目睹莫兰是怎样逐渐成为其中之一的全过程。所以,她从心里排斥这种纯物质搭建起来的,充满诱惑的世界。 第十五章 尔虞我诈(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南熙徘徊在供应酒水食物的长桌旁,化郁闷为食欲,用各色精致的点心祭奠自己空空如也的五脏庙。虽然南熙饿得厉害,但是她多少还是懂得这是高级场所,应该注意仪态。所以,她还是收起自己在家进食时狼吞虎咽的架势,尽量以优雅的姿势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着。 距离南熙不远处,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正在啜饮香槟的男人,看到“淑女”姿态的南熙,忍俊不禁,险些将口中的香槟全数喷了出来。 其实,南熙也算是在场的女性中较为耀眼的一个。黑色礼服下的身驱凹凸有致,清理素雅的面庞略施粉黛,娇而不艳。黑色的长发随意地盘在脑后,整齐而不死板。再加上她从进场开始,便在无形中形成了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让她看起来更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尊贵。 不过对于熟识她的人来说,她现在略显矫揉造作的样子,确实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南熙?”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南熙突然听到一个语带惊讶的男声。 南熙回头,立即惊喜地开口:“施然?” 被南熙称作施然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相貌堂堂的男人。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南熙,似乎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是陪我老板来的。我现在回国了。”偶遇故人,南熙喜不自胜,兴奋地说着,“你怎么都不联系我了?我回国后就想联系你来着,可是你的电话好像换了,我写给你的电邮,你也没回,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 “我,我没什么事儿。” 面对南熙的热情,施然却略显尴尬,望向她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不安与愧疚。这次的重逢,对他来说,着实是惊大过喜。 “你现在怎么样啊?还在那家公司做吗?我们真是好长时间没见了,一定要好好聊聊。”南熙没有察觉到施然的异样,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 “我,我挺好的,还那样儿。”施然随口回道。 “对了,你……” 南熙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打断了:“这是谁啊?” 女声的主人一边问着,一边自然地挽住施然的胳膊。施然更加尴尬了,他已经不敢去看南熙渐渐冰冷下来的面庞,握着香槟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南熙并不友善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如蛇般缠绕着施然胳膊的女人。相貌平平,身材倒是不错,不过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女子无才便是德,一心选择依附男人的女人。 “然,不介绍一下吗?”女人急着宣布所有权,搂着施然的胳膊紧了紧,示威般地望着南熙, 施然无奈,只能语气僵硬地介绍:“这位是我的老同学,南熙。” 南熙将目光移回到施然身上,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大言不惭地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归结为简单的“老同学”三个字。 女人和南熙不约而同地望着他,等着他说出他身边女人的身份。 第十五章 尔虞我诈(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施然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 南熙如招当头棒喝,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眼神幽怨地望着回避着她如剑般逼视的施然。 “我们下个月就要举行婚礼了。” 施然的未婚妻紧接着补充道,不忘在南熙千疮百孔的心上再补上一刀。 “那,恭喜你们了。”南熙双目红红地说道。 “谢谢。” 施然的未婚妻娇笑一声,伸出手,秀出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的超大克拉钻戒。南熙望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没有办法不去幽怨地想,这本来是我的! 女人口若悬河,不断说着有关于他们婚礼以及蜜月旅行的各种琐事,乐此不疲地在南熙的伤口上撒盐。南熙无心听她的炫耀,又不好走开,只能挺尸般直直地立在那儿,看着她不断把手上的戒指晃来晃去,她险些以为自己就会这样被她手上那带着嘲笑光芒的该死的钻戒晃瞎双眼。 就在她幻想着,她双目被毁,施然愤然离开做作女,重回她怀抱的时候,突然有人亲昵地揽过她的肩。她愕然回头,意外地看到Jeremy微笑着的面容。他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冲着施然夫妇:“怎么?你们认识我老婆啊?” 除了他之外,其他三人都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南熙怒瞪着他,不忘狠狠地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Jeremy疼得龇牙咧嘴,嘴上却在打情骂俏:“老婆,这儿有人呢,别这样。” 南熙眯起眼睛,警告地望着他。Jeremy不甘示弱地回瞪着她,揽着她肩膀的手臂暗示性地紧了紧。南熙有些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想帮她。 “你们,你们结婚了?”施然惊诧地问 “对啊。有段时间了,对不对,老婆?”Jeremy笑着答。 南熙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更往Jeremy怀里靠了靠。 看到南熙默认了,施然更加惊讶,不自觉地低喃:“不可能。” Jeremy望着醋意盎然的施然,冷嘲热讽道:“怎么,就许你始乱终弃,就不许我们南熙另结新欢啊!” 施然的未婚妻一听Jeremy用到“始乱终弃”四个字,立即冷下脸来,眼神凶狠,无声地审问着他。施然顿时慌乱起来,拉着未婚妻的手安抚着。 Jeremy冷笑道:“看来,两位还有家务事要处理,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便搂着南熙转身。施然下意识望了他们一眼,他的未婚妻马上不依不饶:“怎么?舍不得啊?” 两人相依向前走去,隐约还可以听到施然焦急着想要解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有,我真没有,我和她真的没关系。” 南熙的眼泪唰得流了下来。Jeremy更用力地抱着她,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撑住,一定要留给他一个趾高气扬的背影。” 南熙呜咽着:“我知道。是我的鞋,不方便。” Jeremy也不反驳,无声地叹了口气,搀扶着她向外走去。 两人走后不久,宴会厅内便自发地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盛唐国际的董事长唐铭挽着一位身怀六甲的美丽少妇在如雷般的掌声中缓步走下楼梯。 第十五章 尔虞我诈(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南熙的老板着急地四下张望,遍寻南熙不着:“这个死孩子,跑哪儿去了!” 唐铭刚一下楼,便被人潮簇拥着。南熙老板见状,只能硬着头皮满脸堆笑地挤了进去。 已是夏末初秋的时节,不管白天再怎么闷热,到了晚上,终究还是凉风萧瑟,让人顿起寒意。南熙瑟缩着身子,双臂紧抱,双手摩擦着裸露在外的手臂。 Jeremy看她冷得直发抖,二话不说,站起身脱了外套披到她身上,然后和她并排坐到台阶上。 南熙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却不经意发现他的衬衣上有一小块酒渍:“你衣服怎么了?” Jeremy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刚才在里面,看到有一女的装淑女,害得本少爷差点呛着。” 南熙嘲讽道:“得了,我看啊,肯定是你又没皮没脸地调戏谁了,才被人一杯酒泼上来。” Jeremy无语地翻个白眼儿,怒视着害他自毁形象的罪魁祸首:“别侮辱我的技术好不好!本少爷泡妞无数,还没被人拒绝过呢,更别说被人泼酒了。” 南熙鄙视地做呕吐状。 Jeremy撞一下她的肩:“哎,别说我了,说说你吧。眼睛怎么长得,怎么看上那么个渣滓。” Jeremy的话让南熙重新陷入悲伤,语气也不觉凄凉了几分:“他是我出国前,处得很好的男朋友,我们好了三年。后来,我选择了出国。我们就商量着要怎么办,我们都知道异地恋很苦,更别说是跨国异地恋啦。最后,我们决定和平分手。” “那你伤心个什么劲儿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家也没碍着你什么事儿啊?”Jeremy说。 “你不明白!”南熙大叫着辩解,“我们当年是分手了。可是那是因为不想给彼此太大压力,并不是因为我们不相爱了!” “傻!”Jeremy嗔骂道,“你以为这是演电影呢?两个人被迫分开,立个约发个誓,几年以后又重逢了,皆大欢喜,都是编剧一句话的事儿。这是现实社会,真实的生活,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你伤春悲秋,让你活在你童话般的梦里!” 南熙低声啜泣着,心有不甘地呢喃:“我一直以为,虽然我们分手了,但是我们内心深处都是在为对方坚守着的,等待着我们重逢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分开,不会是永远,总有一天会再在一起的。” Jeremy怜爱地将她拦入怀中:“傻瓜,你真以为男人会为你守身如玉啊。” “我就是这样想的啊。”南熙哭得泣不成声,含糊不清地说。 Jeremy嗤笑一声。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南熙哭了好一会儿,才从他身上爬起来。她用从Jeremy身上搜刮来的纸巾把眼泪鼻涕处理干净,闷声闷气地说:“我好了。” Jeremy望着她明明双目浮肿,一脸憔悴,却要佯装坚强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她的样子狼狈不堪,却让他移不开眼,甚至注意到即使披着他的衣服也显得分外单薄的肩膀,让他那么想拥在怀中。这样的南熙让他的心里隐隐泛起一丝别样的情愫。他并不讨厌对她心疼不已的自己,只是这种陌生的感觉来得猝不及防,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第十五章 尔虞我诈(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上次,我那么对你,你还帮我?” 南熙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Jeremy的遐想,他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走神:“哦,说到这个,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莫逸凡。” “你怎么知道我没告诉他?”南熙反问。 “我姐说,莫逸凡已经着手卖掉兴星的事情了,所以我想,你应该没有跟他说过。” 南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想到那天在莫逸凡办公室中发生的事,不由有些气愤:“其实,我只是突然明白,你对他们的评价是正确的。”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Jeremy察觉到南熙表情的变化,忙问道。 “没什么。”南熙摇摇头,“事情都过去了。” Jeremy也没有再追问。他看了看表:“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哎呀!” 南熙忽然惊叫起来:“我老板!完了完了,我老板一定会杀了我的!” Jeremy望着在原地急得跳脚的南熙:“怎么了?” “我老板!”南熙焦急地道,“我本来是陪他来应酬的。现在完了,我一定会被炒鱿鱼的!” “反正现在也来不及了,我送你回家。”Jeremy一脸悠闲地道。 “不行,不行,我得回去看看。”南熙说着。刚准备转身,看到身上的衣服,便想拿下来,“你的衣服。” Jeremy按住她:“你穿着吧。” 南熙望着Jeremy的眼睛,却不似以前那般自然。 “你真的不用我送你?”Jeremy问。 南熙回:“不用了,我得先回去看看。” Jeremy耸耸肩:“好吧,那我先走了。” 他刚转身走了两步,便被南熙叫住:“Jeremy!” Jeremy回头,看到南熙正温柔地望着他。半晌后,她轻声开口:“Jeremy,谢谢你。” 他回她一个微笑。然后用他的经典姿势,食指中指并拢,举到额前,然后滑向空中,跟她告别。 南熙望着Jeremy渐渐走入夜色中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淡的,隐隐约约的甜蜜。 “哎呀,稀客,稀客啊,这不是茂亨的莫大总裁吗?” 韩东热情地迎上来,与莫逸凡握手。 莫逸凡不动声色,回得礼貌得体:“韩董事长,久仰了。” 韩东将莫逸凡引到自己办公室的会客厅。茶几上已经摆放好精美的茶具,沁人心脾的茶香从茶壶中飘散出来。 两人坐定后,韩东继续寒暄:“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莫总这么年轻就坐上了总裁的位置,想必你爸爸一定很是欣慰啊。” “韩董事长过奖了。”莫逸凡回答得谦逊有礼。 韩东亲手为莫逸凡倒了一杯茶:“来尝尝,武夷山的茶。” 莫逸凡微微点头致谢,举杯饮了一口:“好茶。” “哈哈。”韩东笑道,“听闻,你父亲也是爱茶之人,什么时候能和他讨教讨教才好啊。” “韩董事长客气了。” 第十五章 尔虞我诈(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两人又客套地说了好一阵,才终于切入今天会面的主题。 “我听说,韩董事长有意收购兴星?”莫逸凡问。 韩东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是有这个打算。” 莫逸凡又问:“那韩董事长的意思是?” 韩东想了想,抬起头,面对莫逸凡:“兴星的资料,我看了,还不错,只是在价格方面嘛……” 莫逸凡微微眯眸:“我相信,我们提出的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呵呵。”韩东干笑两声,“现在,金融危机刚过,大家都在休养生息,谁也不敢冒险做这么大的投资。而且,据我所知,兴星现在的状况并不乐观,将来能否继续发展下去还是个未知数,我这可是在赌啊。” “虽然兴星现在遇到了危机,但它还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公司,只要能有资金注入,它一定可以起死回生的。”莫逸凡急声辩解。 “那,为什么不从茂亨调一笔资金呢?”韩东不怀好意地问。 “因为茂亨也……”莫逸凡下意识脱口说出真相,还好及时刹车。 韩东立即来了精神,凝神细听:“茂亨怎么了?” 莫逸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竭力想掩饰:“总之,我们开出的条件已经够低了,不能再退让了。” 知道自己窥探茂亨的时机已经过了,韩东有些扫兴,恹恹地道:“我也还是那句话,只要能有让我满意的价格,我就可以解茂亨的燃眉之急。” 莫逸凡冷着脸怒视着韩东。他静静地与韩东对峙了一会儿,愤然起身:“告辞了。” 韩东神色得意地望着莫逸凡气急败坏的背影。 刚走出韩东办公室,莫逸凡冰冻般的俊脸立即消解,他如释重负地长吁了口气。看来,他想得没错,只要让韩东以为茂亨是遇到了什么危机,才不得不出手兴星,他就肯定会死咬着兴星不放。 莫家客厅。王悦晴双手环胸立在窗前,显得忧心忡忡的样子。莫韶华开门进房,女管家微笑着问好:“莫董,回来了。” 莫韶华脱掉大衣,连带手上的公文包一块儿递给她,然后径直向妻子走过去。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莫韶华关切地问道。 “你回来了?”王悦晴转身面对丈夫,“我在担心茂亨。” 莫韶华微皱眉头:“情况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王悦晴叹了口气,:“茂亨在美国的股票跌了很多。而且,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别这么担心了,股价随市波动是常有的事。”莫韶华按着妻子的肩膀,轻声安慰。 “我就是担心这种情况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有人蓄意破坏。”王悦晴有些激动地言。 莫韶华惊了一下:“不会吧?你会不会多心了?” 王悦晴摇摇头,一脸忧色:“我也希望如此。可是,她已经在我面前亲口承认了!” 第十五章 尔虞我诈(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她?她是谁?”莫韶华问。 “莫兰。”王悦晴咬牙说出这个名字。 “莫兰?”莫韶华低声重复着,反复地思考着这个人到底是谁,“是小凡以前的女朋友,莫兰?” “没错,就是她。” 莫韶华将信将疑地道:“不太可能吧,她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哪来的这种本事。” “你不知道,现在的她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 王悦晴把那天和莫兰会面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叙述给丈夫听,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当时望着她的眼睛,后脊背一阵阵地发麻,感觉她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好像能把我刺穿似的。” “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吗?”莫韶华怀疑地问。 王悦晴又急又怒:“我王悦晴是什么人呐,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让我害怕。我用得着说谎嘛。” 莫韶华想了想,她说得确实在理。要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傲慢态度,王悦晴敢认第二,绝没有人敢认第一。能让她产生惧意的确实不多。在这一点上,他这个妻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莫韶华又问:“你觉得这一切都是莫兰在搞鬼?” “我没有确实的证据,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她。她一回国,兴星就出了问题,这绝不是巧合。”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小凡?” 王悦晴挫败地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可是,当年的事情,小凡至今耿耿于怀。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小凡当然把她当宝贝来疼,我再去说什么,小凡也不会听的。” “也是。想想,小凡自从和她分手后,就再也没有正经交过女朋友,想必是在等她回来呢。” “我现在就担心小凡会被她蒙蔽,最后,连茂亨都会败在她手里。”王悦晴愁眉苦脸地道。 莫韶华在沙发上坐下,点了根烟:“现在说这些,还言之尚早。我们先静观其变吧,而且,我相信小凡会公私分明的。” 王悦晴不比丈夫的安然若素,依然是一副如临大敌惶恐不安的样子。 莫逸凡一脸疲惫地到家。莫兰急忙迎了上来:“怎么样?还顺利吗?” 莫逸凡一边换鞋,一边道:“价钱方面还有点分歧。他们想用低于市价百分之二十的价钱收购兴星。” “什么?”莫兰接过他手上的公文包,颇为意外地问道。她也没有料到这个韩东竟然会在关键时候狮子大开口。 莫逸凡似乎特别疲累,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他半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重重地把头往后仰着,靠在沙发背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莫兰皱眉问道。 莫逸凡的嗓音有些喑哑地说道:“再跟他周-旋周-旋吧。不过,如果最后他还是不肯退让,我只能接受他提出的价钱。” 莫兰没有说话,靠在玄关处,凝神思考着什么。莫逸凡歇了一会儿,站起身,说了句“我去洗澡了。”便往浴室走去。 第十五章 尔虞我诈(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直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莫兰才拿起手机,拨了韩东的电话:“韩董事长既然有别的打算,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韩东肥胖的身躯陷入宽大的皮椅中,低缓沉稳的声音从其中传出:“我哪有什么新计划啊,一切不都是按照你的指示在办嘛。” “可我并没有让韩董事长在收购兴星的事情上压价吧?”莫兰的声音从办公桌上按了免提的手机中传出来。 “我是生意人嘛,讨价还价是很正常的,我也是想用更加合理的价钱收购兴星嘛。再说了,买一个对我来说毫无用处的公司,我也是很受损失的。” “做大事不拘小节。韩董事长不是连这点小亏都不肯吃吧,再说莫逸凡的价钱已经给的很低了。” 韩东把自己的身子从椅中挪出来,半趴在办公桌上,别有用心地道:“你该不会是心疼了吧?” “心疼?”电话那端的莫兰语气嘲讽,“你别忘了,兴星就是我做空的!” 韩东精明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到旁边静静躺着的一只银色录音笔上。录音笔的一头,有蓝色的光像是魔鬼阴险的眼睛般一闪一闪的。 前方,一直屏息凝神的王志讪笑着,冲他竖起大拇指。 韩东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他对电话那端的莫兰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咱们的交易继续。” 挂断电话,韩东毫无顾忌地大笑出声:“哈哈。” 王志在旁溜须拍马道:“姜还是老的辣啊!有了这段录音,我们就不怕她再玩什么花样了。” 韩东得意洋洋:“哼,初生牛犊,有勇无谋,还是欠磨练啊。” 莫兰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Jeremy穿着浴袍走了出来。他正用一条宽大的毛巾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莫兰下意识地往他的卧室望了一眼,又看了看门口,有些奇怪地问:“昨天晚上,又是你一个人睡的啊?最近,怎么这么洁身自好啊?” Jeremy没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好像在故意回避着什么。他转了话题:“兴星的事儿解决了?” 莫兰点点头:“恩。昨天刚签得约。” “那个韩东没为难你?他录得那段录音最后怎么处理了?”Jeremy问。 一个礼拜前。 莫兰盯着茶几上的录音笔,满眼怒意。而韩东全然不顾她怒火中烧的感受,执意要在她熊熊燃烧的怒火上再浇一桶油。他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地打开录音笔的开关。 那日两人在电话中的对话缓缓流泻出来。 “你该不会是心疼了吧?” “心疼?你别忘了,兴星就是我做空的!” 莫兰脸色铁青,怒视着韩东:“这是什么意思?” “莫小姐,别激动,我只是想为我们的合作多加一层保障而已。如果莫小姐反悔了,或是我们计划出了什么意外,我手上也好有能让莫小姐回心转意的筹码啊。你我都是聪明人,相信莫小姐一定会理解我的,是吗?”韩东道。 “你以为单凭这个,就能牵制我吗?”莫兰冷声道。 第十五章 尔虞我诈(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韩东也收敛起玩笑的神色,面容变得严肃起来:“我想,莫小姐之所以秘密行事,甚至不惜绕这么大个弯子找我出面,就是不想让莫逸凡知道你才是幕后主谋吧?” 莫兰不语,面容冰冷地望着韩东。 “我知道,我们共同的目标是茂亨。但是对于扳倒茂亨的具体计划,我是一无所知啊。莫小姐,应该明白商人对于前路迷茫的那种恐惧吧。我现在心里是十分不安呐。”话到最后,韩东还手捂胸口,做出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莫兰嘲讽道:“难道这样,韩董就能心安了吗?” “呵呵,有莫小姐的把柄在手,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底的。”韩东无耻地笑着,“我今天拿这个出来,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莫小姐对我们的合作能更有诚意一点。” 莫兰冷笑道:“那我也实话跟韩董说了吧。我莫兰生平最讨厌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了,而韩董该算是这里面的佼佼者了。” 韩东冷下脸来,不悦地望着莫兰。 她继续道:“至于这段录音,如果韩董想给莫逸凡的话,尽管去。不过,我要提醒韩董一句。兴星,是我做空的,只是用来蒙蔽莫逸凡的假象而已,我有本事把它做空,自然就有本事让它恢复正常。到时莫逸凡就不必出-售兴星,而我为韩董设计的计划自然也就泡汤了。我是无所谓,莫逸凡知道了事情真相,无非是和我分手,老死不相往来。不过,韩董可就失去了一个可以打击对手的绝佳机会。孰轻孰重,还请韩董自己掂量。” 莫兰高度紧张,脑子超负荷运转,她必须保持镇定,不能出一丁点差错。韩东太过精明,只要她露出一点破绽,那她佯装出来的满不在乎就会被他拆穿,而她也会落下把柄在他的手里,那她辛苦建立的一切就真的让韩东坐收渔翁之利了。 韩东几乎是震惊地望着莫兰。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本来是他用来牵制莫兰的筹码,竟然反被她利用,成为要挟他的工具。 沉默在两人间漫延,谁也不敢轻易开口,唯恐失了先机反受制于人,就这样僵持着。 过了良久,韩东心有不甘地,缓慢地把录音笔,放到莫兰面前。莫兰望着那只掌握她命运的精巧的小东西,暗自长嘘一口气,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胜利喜悦的微笑。 莫兰得意地冲Jeremy扬扬手中,从韩东那儿“抢”来的录音笔。 “你不怕他有备份?”Jeremy有些担忧地问。 莫兰飞快地想了一下:“我不知道,我只能赌他没有。” “如果你赌输了呢?”Jeremy试问。 莫兰微仰着头,高傲自信:“没有如果,因为我不会输。” Jeremy对莫兰高度自信的态度没有表态,而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那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啊?” 莫兰想了想,“我想先回去看看我爸。” 第十五章 尔虞我诈(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一架大型客机缓缓降落在A市机场宽阔的跑道上。 戴着巨大墨镜的莫兰风尘仆仆地走出机场大楼,上了一辆停在马路边的出租车,车辆很快开动,驶入川流不息的车河之中。 车子在一幢群林掩立的建筑前停住。莫兰下车后,出租车很快开走了,门口刻在大理石上的几个字显现出来。大理石做的石门上刻着这样几个字:A市夕阳红敬老院。 莫兰走在院中的林荫小道上,沿路看到很多老人在这儿锻炼身体。有做体操的,有踢毽子的,也有几人一组打羽毛球,或是玩手球的。他们个个慈眉善目,看到莫兰,都冲她微笑着打招呼。 莫兰的心被眼前安宁祥和的景象触动了,她竟有种走入世外桃源的错觉。在主楼入口处,莫兰意外地碰到了父亲的朋友王阿姨。 “王阿姨!”莫兰热情地打招呼。 王阿姨循声回身,看到莫兰,立即眉开眼笑道:“是小兰啊,又来看你爸爸啊。” “是啊。”莫兰微笑着应着。 王阿姨是一个非常善良温和的人。记得刚回国的时候,莫兰曾让父亲去S市与她同住,可是父亲不同意,为此,两人甚至起了争执,也是王阿姨站出来,为两人调停。 她还记得当时,王阿姨还特意将她叫出去,耐心地劝解她。 “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来住敬老院吗?”王阿姨问。 “为什么?” 一说起这个,莫兰就一肚子火。她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好好地要来住养老院,是她这个女儿不够孝顺吗?而且更可气的是,父亲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她兴冲冲地回到家,想给他一个惊喜,却发现房子已经被卖掉了。 “因为我。”王阿姨答道。 “你?”莫兰震惊地反问,对这个王阿姨的态度也有所转变。 “你先听我说。”王阿姨急忙安抚,说起一段多年前的往事。 “我和你父亲第一见面的时候,是在一家养兰厂。当时,他端着一盆快要枯萎的兰花,可怜兮兮地想找人帮他。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一脸沮丧,守着那盆兰花,眼眶红红的,马上就要哭了。我心一软,就想帮着他救那盆花,他马上破涕为笑,几十岁的人了,竟像个孩子一样。” “那是我妈妈留下的花。”莫兰喃喃道。 王阿姨继续道:“是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从那以后,我们就算认识了,我教他养兰,他就陪着我聊天。后来,我见他一个人,便跟他说,不如来这儿住,人多,也热闹。一开始,他也不愿意,怕你生气。可是,他实在是太寂寞了,再加上我又一直劝他,他才同意搬到这儿来的。” 莫兰哑口无言。因为愧疚,也因为感动,更因为很多说不出的因素。她记得,多年前,姑姑提议全家一起去美国的时候,父亲就不同意,因为他不想离开母亲。现在,她想让父亲搬去和她一起住,以为有她,父亲就不会孤单了。可是她错了,父亲是爱她,但是他更爱她的母亲。只要是没有母亲的地方,父亲就是孤单的,即使有再多人,他也不会开心。 第十五章 尔虞我诈(十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与王阿姨寒暄几句后,便告辞往父亲的住处走去。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刚进门,便看到一个根本不应该在这儿出现的人。 “莫逸凡?” 莫兰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她的父亲正拿着剪刀在修剪一株兰花,而莫逸凡则挽着袖子,手持修剪工具,立在一旁,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 两人同时回头。莫父有些意外:“兰儿,你怎么来了?” “是啊。”莫逸凡也有些戏谑地问,“你怎么会来的,兰儿?” 莫逸凡故意加重语气地唤她的名字。因为平时莫兰不许他这样叫她,但他料定莫兰不敢在父亲面前发作,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地戏弄她。 莫兰威胁地瞪他一眼,语气不悦地反问:“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不是去出差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有,你们什么时候变这么熟了?” 如果莫兰没记错的话,在她出国前夕,父亲还是嚎叫着如果莫逸凡再踏进家门一步就打断他的腿吧?怎么几年不见,两人竟变得这么亲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父子呢。 “我……”莫父有些心虚。 莫逸凡见状,忙转移话题:“我的工作提前完成了,所以就顺路过来看看伯父。” 莫父也默契地端起桌上的果盘:“累了吧,来先吃点水果。” 莫兰将信将疑地望着两人,在桌前坐定。莫父端起水壶,晃了晃:“咦,没水了,我去打壶水。” “我来吧。” 莫逸凡伸手想去接莫父手上的水壶,却被莫兰一把抢过,似乎卯足劲跟他比到底谁才是孝顺的好孩子:“不用了!” 莫逸凡好玩地望着她:“好好好,你去,兰儿。” 莫逸凡故意气她,又那样叫她。 莫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抱着水壶走出门去。 等莫兰走远了,莫父才幽幽开口,似乎意有所指:“兰儿这次回来,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啊。”莫逸凡有些奇怪,为什么莫父这样问。 莫父轻叹了口气,他重新拿起剪刀,一边认真地修剪,一边道:“知女莫若父。我这个女儿啊,我了解,当年的事情,她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放下的。她从小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不让她把心里的那口闷气吐顺了,她是不可能真正放下的。” 莫逸凡低头垂眸,仔细思索着莫父的话。 这时,莫兰抱着盛满水的暖壶出现在门口,莫逸凡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庞,一瞬间有些恍惚。 从莫父的住所出来后,莫逸凡带莫兰去了一个地方。 莫兰望着眼前被蓝色铁板围起来建筑工地。一半是废墟,一半是刚开始建筑的地基。 “这儿是?”莫兰有些不确定地问。 “没错,这儿就是以前飞腾的办公大楼。”莫逸凡留恋地望着眼前的建筑工事。 “想不到,几年不见,这儿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莫兰有些感慨地道。 年少的时候,我们遇到一个人,以为那就是全世界,我们为之疯狂,因之愚昧。很多年后,我们发现,那个人在我们最灿烂的年华留下的,也不过是一片废墟。 当年,她和莫逸凡在这座大厦的顶层看烟火,在雪中亲吻,那时,她又何尝不是以为莫逸凡就是她的永远。可是,时过境迁之后,当初他们山盟海誓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狼藉,满目疮痍,正如同她千疮百孔的心一般。 忽然,莫兰感觉脸上凉凉的,她抬头看天,有无数白色的星星点点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 “下雪了!”莫兰微笑着说。 她伸出舌尖,一朵小雪花在上面绽放,又很快消解。 莫逸凡出神地望着她。她的动作和当年无异,只是他已经没有当时的那种冲动,心中只剩一片悲凉。 莫兰回过头来,一脸笑意:“莫逸凡,你这些年有过其他女人吗?” “有过。”莫逸凡诚实地回答。 “那有像爱我一样深爱的女人吗?”她又问。 “没有。” 然后,莫兰就笑了,真诚欢乐,如当年他对她许下白首之约时一样。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韩东在几个西装革履的部下的簇拥下,沿着办公大楼的走廊快步疾行。王志一脸庄严,紧跟在旁,边走边说:“咱们放出的关于茂亨经营不善的消息已经起了作用,这两天茂亨的股票波动得厉害。这一个星期以来,茂亨的高层更是频繁地召开临时会议,商量对策。” “很好。”韩东面无表情地说。他停了半晌,又问,“莫兰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王志回忆了一下,汇报道:“没有。她最近都没有什么动静。” “是吗?”韩东语带怀疑,似乎对王志所给出的答案并不是很满意。 众人步履匆忙地往韩东办公室走去。临进之际,韩东匆匆交代了一句:“继续盯着大盘走势,看茂亨会不会采取什么自救措施。” “好的。” “对了,兴星那边有什么情况?”韩东在门口停了一下,忽然问道。 “刚开始,各部门之间都需要磨合,等过段时间应该就能步入正轨了。我已经指派了几个比较得力的主管过去……” 大门在他们身后徐徐关闭,两人的对话也被切断在门内。 “很好。你放手去做吧。记住多分几个账户,做得隐蔽一点。” 莫兰站在阳台,通过电话对身在美国的Jack交代部署。 当莫兰结束与Jack的通话,走回客厅的时候,发现Jeremy依然维持着她出去打电话时的姿势:他神色萎靡地半躺在沙发上,双腿在脚踝处交叠放置在茶几上,怅然若失地目视前方,眼神却全然没有焦距。 莫兰双手环胸,兴致盎然地审视着他:“Jeremy,你到底是不是回来帮我的啊?” Jeremy愣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啊?是啊,当然是啊。” “那你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莫兰关切地问。 “没,没有啊。”Jeremy慌忙回答说。 莫兰眯起眼睛,更加怀疑地盯着他。Jeremy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心虚地闪躲着。他收回腿,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掩饰着自己刚才的失神。 莫兰半信半疑地在他身边坐下:“真的?那你听到我刚才的话了吗?” “听到了,你不是说韩氏已经成功收购兴星,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么。”为了不让莫兰起疑,Jeremy飞快地答道。但是他过于生硬的语气无形中更添欲盖弥彰之嫌。 Jeremy连日来的失魂落魄,她都看在眼里。她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宝贝弟弟如此六神无主患得患失过。虽然她不知道导致Jeremy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但她直觉地想到这件事可能和南熙有关。 “我只是觉得,你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天衣无缝井然有序,根本用不着我再帮什么了。”Jeremy说道。 莫兰随手把一份报纸扔给他:“现在,不就用到你了。”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片刻后,Jeremy将手中的报纸放下来,一直被挡着的帅气脸庞显露出来,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姐,你太牛了,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中计的。” 莫兰撇嘴笑笑:“性格。韩东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更何况,他为击垮茂亨付出了这么多,绝不会轻易认输。” “那你不怕茂亨落到他手上吗?”Jeremy问。 “怕啊。所以,我才精心布了这个局。如果,我一开始就征对茂亨,那么韩东见有机可乘,一定会出手。到时候,我不仅要对付茂亨,还要面临韩氏这个巨大的竞争对手。以韩氏现在的实力,收购茂亨不是不可能,但也并非易事。” “对于EJ,也是同样的情况吧?”Jeremy面露忧色。 莫兰低头道:“不错,茂亨并非一般的小公司,要想将他完全吸收,需要强大的资金来源做后盾,但是EJ还没有这个实力。” “那你怎么办?”Jeremy担心地皱眉。 莫兰显得很镇定,淡淡地道:“所以,我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用兴星来牵制韩氏。虽然说兴星是我让陈明做空的,但是要让它重上轨道,也是要费一番功夫和心力的。我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这样可以变相地窃取韩氏的一部分资金,让它没有多余的资金打压茂亨。另一方面,可以逼韩东出手,让人们以为他才是搞垮茂亨的幕后主谋。这样,我就可以安享其成,坐收渔翁之利了。”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不到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韩东竟然会被你耍得团团转。”Jeremy笑道。 “每个人都有弱点。我只不过是恰好抓住了韩东的弱点,利用了潜藏在他心底的**而已。” “这也是你那个干爹教你?”Jeremy好奇地问。 莫兰一挑眉:“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Jeremy:“我只是觉得自从你遇到你这个干爹之后,整个人成熟了很多,也渊博了很多,特别是待人处事方面,简直是八面玲珑游刃有余。” 莫兰笑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Jerem凄凄艾艾地叹了一声:“有机会,真想见见你这个干爹,让他也开导我一番,说不定我就可以脱胎换骨了呢。” “哎,说到底,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啊?”Jeremy问。 莫兰收敛起笑意,多了几分严肃:“我要你利用你的特长,帮我盯盘,然后做出详细的分析,好让我决定出手的最佳时机。” “好的,我知道了。”Jeremy也正色回道。 天,阴沉沉地压下来,像是一块巨大厚重的幕布,哗啦一声,铺天盖地。才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周围的空气却已浸了一层淡淡的夜色。 Jeremy开着车,悠闲地在车河里游荡。 南熙的脸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徘徊。自从那天宴会之后,他像是中了蛊,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到她。想到那天晚上的夜色,想到那天晚上的风,想到满天星光下她瘦弱单薄的肩膀,让人不由自主地怜惜。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Jeremy使劲摇摇头,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甩出去。他到底怎么了?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对南熙动过心思。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惊艳过她的美丽,那样直白耀眼不加掩饰的精美五官,是上天的恩赐。但是,他对所有拥有天使的面容,魔鬼身材的女人都会动心啊。而且,随着相处的加深,他对南熙的那种感觉明明已经渐渐消失了啊。 不是她的魅力有所减少,而是他越来越发现,南熙是一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女孩子,不管她表现得多么强悍,在内心深处,她却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女孩子。他实在不忍心伤害她。所以,他选择和她做朋友,甚至不断地催眠自己,她是一个纯爷们! 可是现在,他的心又蠢蠢欲动了,但是又好像和以前的那种心动不太一样。他说不上来,到底有什么不同,但就是觉得不太一样。比如,他第一眼见到她,就已经在幻想赤身**的她会不会像维纳斯女神那般唯美妙曼。他接近她,也只是为了和她上床。现在,他也想,但更多是享受想到她时,那种由衷的喜悦。 骤然亮起的红灯,稍稍分散了Jeremy的注意力,让他从满是南熙的遐想中回过神来,把车子稳稳地停在路口。 他右手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着。 忽然,他看到街边一家咖啡馆的玻璃窗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定睛一看,没错,坐在里面,表情纠结的女孩儿就是南熙。而她对面坐着的正是那日在宴会上见过的南熙的前男友―施然。 他正对南熙说着什么,嘴巴飞快地张合着。说到动情处,还情不自禁地握住南熙的手。 Jeremy惊怔得一下坐起身,怒视着橱窗里缠绵悱恻的两人。他在心里不断地呐喊着:挣脱他!挣脱他! 但是直到绿色的信号灯亮起,后面的车辆不断地鸣笛催促,她也没有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而是安安静静地任他握着。 Jeremy望着施然喜滋滋的脸,妒火中烧,猛踩油门。轿车如同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 南熙表情平淡地望着对面的男人。她想抽出自己的手,施然用目光请求着,更用力地握住。她也更用力地挣脱开来。 “小熙……” 南熙对他可怜兮兮的神情视而不见:“施然,我们已经回不去。” “为什么?”施然困惑地问,“那天,你不是还说想要和我重新开始吗?” 施然的话音刚落,南熙便紧接着说道:“是,我是想和你重新开始。不仅如此,从我们分手的那一刻,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我们的重逢。我以为你和我一样,也在坚定不移地守护着我们的爱情。可是,我错了。” “不!你没有错!”施然急切地叫道,“我爱你,以前是,现在也是。小熙,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孩儿,我对你的情谊永远不会改变。” 南熙眼眶泛红,他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施然,我只问你一句话。今天,你坐到这儿,对我说这一番话,到底是以什么身份?” 施然顿时慌了起来:“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南熙的心渐渐凉了:“你跟你的未婚妻解除婚约了吗?” “小熙,你不要为难我。她,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我就这样抛弃她,对她不公平。” 是我为难你吗?南熙在心里反问。她看着面前犹疑不决,唯唯诺诺的男人,心中一片凄凉,她永远都不会想到,她有一天望着这张魂牵梦萦的脸时,眼中竟是满满的绝望。呵,这就是她爱过的男人!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那你现在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南熙有些激愤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放不下你,特别想见你,我……”施然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地道。 南熙看着他,满眼的失望:“施然,我们之间结束了。” 她说完便站起身。施然顿时惊慌起来,他急忙拉住南熙的手:“小熙,别走,求求你,别走!” 南熙甩开他的手:“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当你的情妇吗?还是在你一只脚踏进婚姻坟墓的时候和你再续前缘,然后分道扬镳吗!” 施然哑口无言,愣在原地。 南熙望着他,认真地说道:“施然,谢谢你背叛了我们的爱情。要不然,我这辈子和你这样的人共度余生,该是多么可悲。” 南熙昂首阔步地离开,没有丝毫留恋。她推开门,迎面扑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深吸一口气,连阴沉潮湿的空气也变得舒畅甘甜。她抬头望天,满天的乌云似乎正在散去,露出湛蓝的天幕。 再见了,我的爱情。再见了,曾经的自己。 声色犬马的酒吧内。音乐嘈杂,人声鼎沸。 Jeremy窝在角落中独自买醉。 一个化着浓妆,穿着暴露的女人媚眼如丝地瞅了他良久,终于按捺不住,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帅哥,一个人呐?” Jeremy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偏过头,邪佞地冲她一笑:“怎么?你想陪我吗?” Jeremy一笑,将女人迷得七荤八素,她乐不可支地答应:“当然好了。” 他豪迈地伸手揽过她,女人顺势娇弱地靠进他的怀中。Jeremy狂躁地将她按到靠背上,倾身欲吻。忽然,他闻到一股浓重刺鼻的香味,让他猛地松开女人,一脸厌恶地退开。 “怎么了?”女人错愕地问道。 Jeremy浓眉深锁,不耐烦地说:“你走吧。” 女人更加愕然,不明就理地问:“为什么啊?” “让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废话。”Jeremy焦躁地吼了一声。 女人脸色讪讪得,骂骂咧咧地说了句,“有病吧你!什么人呐!”便悻悻地走了。 Jeremy气虚力弱地仰躺在沙发靠背。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南熙柔弱无助地偎在他怀中,以及那夜从她身上飘散出来的淡淡的幽香。像是迎着晨曦,戴着露珠幽幽绽放的一朵栀子花,洁白如雪,芳香沁脾。 然后,他又想到今天下午,施然握着她手的样子,就莫名变得烦躁起来。他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摔到酒桌上,起身离去。 “咚咚咚” 一阵强烈急促的敲门声在南熙所住的公寓内响起。 南熙手忙脚乱地穿好睡衣,急步从卧室中走出来。生怕屋外惊天动地的敲门声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同时在心里咒骂着,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半夜三更跑来敲别人家的门! Jeremy没有料到房门被人突然打开,闪了一下,直接扑到南熙的怀中。南熙摇摇晃晃地稳住身子,同时也吃力地架起怀中的庞然大物。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南熙借着微弱的灯光,认出来她抱着的,这个醉醺醺的生物正是她销声匿迹好多天的好朋友:“Jeremy?” Jeremy下意识抬头,迷蒙的双眼透着浓浓的醉意,他打了个酒嗝:“是,我是,是Jeremy,不是施,施然。” 南熙听着他含糊不清的呓语,有些莫名其妙。她努力支撑着他的身体,用脚把门踢上,然后艰难地带着他往客厅挪动。 “我跟你说,你不能,不能执迷不悟,他,他不是个好东西。”Jeremy絮絮叨叨地说着。 南熙闻到他身上飘散出来的酒气,嫌弃地别过头,语带埋怨:“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啊?” “我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因为我心里不痛快!”Jeremy大声说着,一激动竟然脱离了南熙的搀扶,站了起来。 他身子摇摇晃晃得,南熙想再去搀扶,被他挥着手隔开:“不,不用,我不用你扶,我没醉。” 南熙揶揄道:“没醉,你醉得连形象都没有了,还没醉。” “我就是醉得没形象,都比他强!”Jeremy醉醺醺地说。 “谁啊?” “施然啊!” 南熙怔了一下:“好端端得,你提他干什么呀?” “我为什么提他,那要问你啊?”Jeremy指着她说。 “我?”南熙诧异地反问,“我怎么知道。”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Jeremy撅着嘴,赌气地说。 被Jeremy这么一折腾,南熙睡意全无。再说她难得看到Jeremy喝得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时候,而且喝醉的他居然很可爱。她索性靠着墙,耐着性子与他周-旋起来:“我做什么了?” “你!” Jeremy似乎很生气,连指着她的手指都微微颤抖着。他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沮丧地举起手中半空的威士忌的酒瓶,仰头便要再喝。南熙眼疾手快地奔过去,想抢下他的酒瓶:“你别喝了!” 这可是纯威士忌,天知道他已经灌了多少下去。 虽然酒醉,但Jeremy依然力大过人。南熙试了几次,都没能从他手中抢过酒瓶,最后,反被他按到墙边,困在他的双臂之内。 南熙不习惯这样近距离地与他相处,她别扭地推着他:“你,你起开。” “为什么?”他低语,灼热的气息就吹在南熙的脸上。 南熙脸一红,更加用力地推着他:“你别这样,你放我出去。”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即使他跟别人订婚了,你也不在乎吗?”Jeremy怒急交加,飞快地说着。 南熙愣了一下,推拒着他的动作也停下来:“你说什么啊?” “那个施然!你就那么喜欢他吗?”Jeremy大声吼着。 “你,你怎么知道的?”南熙心中直犯嘀咕。难道她和施然见面的事被他看到了?可是,即使被他看到了,他也没必要发这么大脾气吧。他喝得酩酊大醉该不会也是为了这事吧?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我看到了,我亲眼看到了!我看到你和他说话,你还让他握你的手。”Jeremy受伤地说道,像是一个失去父母宠爱的,委屈的孩子一般直盯着南熙。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已经……” “我到底哪里比不过他?”Jeremy激动地打断南熙的解释。 “啊?”南熙疑惑不解地道,“这个,你和他没有可比性啊。” “那你喜不喜欢我?” 南熙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地问,一时反应不过来,呆愣着望着他。 “真的,一点也没有吗?”他说着时候,更加倾身靠近她。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也紧盯着她,不让她有丝毫机会闪躲。 “你,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啊,我,我……” 南熙支吾着向后退,却发现她的身后是冰冷坚硬的墙壁,根本没有后路可退。南熙慌乱起来,她回避着Jeremy咄咄逼人的目光,伸手撑着他的胸膛,想隔开两人的距离。但是,她掌下滚烫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让她的手臂直发软。 “南熙,你想清楚,你真的不喜欢我吗?”Jeremy仍望着她,柔声问着。 南熙缓慢地回头,迎上他在黑夜里更显深邃阴鸷的眸子。她也在心里问自己:南熙,你真的不喜欢吗? 她犹豫了。Jeremy看出她脸上的迟疑,他不肯多给她半秒的时间思虑:“南熙,如果你不愿,那你就推开我。” 南熙怔怔地望着他,推了几下,有气无力,欲拒还迎。几次之后,Jeremy再也受不了,一手揽过她,俯身,狠狠地吻下去。 Jeremy手中的酒瓶应声落地。但南熙听不到,她只听到自己动如擂鼓的心跳。酒瓶的玻璃残渣四分五裂地散在他们脚步。冰凉的液体溅到她裸露在外的脚踝和小腿上,微凉的触感让她从Jeremy的热吻中分出些理智来抗拒。但是这些,都不够。她很快又沉沦在他的怀抱中,在他深情的亲吻中迷失了自己。 Jeremy将她打横抱起,踩着一地晶莹月光,向她的卧室走去。 清晨。 Jeremy缓缓张开眼睛。他清醒了一会儿,很快想起昨天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明明喝醉了,为什么还能记得如此清楚。下一秒,他的唇边已经浮起笑意。 他伸了个懒腰,简单浏览了一下房中的摆设。屋子的条件不算太好,墙壁灰蒙蒙的,地板也裂了缝。但好在主人收拾得干净整洁,看着让人很舒服。 Jeremy翻身下床,在床边的地上捡起自己的衣物,一一穿上。 “南熙?” 他唤着南熙的名字,走出房间,却发现屋子里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韩东“啪”的一声把手中的文件用力拍在桌上。 王志为之一震,诚惶诚恐地望着他,等候他的指示。 “这是什么意思?我花重金买回一个一文不值的废物吗?”韩东暴跳如雷,吼声震天。他猛地站起身,把手中的文件凑到王志脸前,哗啦啦地快速翻着,“你看看,你看看,这收购合同刚签完没几天,研发部的人就陆陆续续辞职走人。你说,没了这些人,兴星还有什么价值!” “那,要不,我再招些人回来?”王志小心翼翼地试问。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韩东指着王志,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忘了我们收购兴星的目的是什么了吗?是茂亨!如果不是因为茂亨,我吃饱了撑得收购一家跟我毫无干系的公司!” “那要不先把兴星放在一边,或者,找个机会把它卖了?”王志又提议道。 “卖了?现在卖给谁去啊?再说了,我们收购兴星正好是为茂亨经营不善不得不变卖家产造势,如果把兴星脱手,这势头还怎么延续下去啊!” 王志耸拉着脑袋,一脸惆怅。 韩东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有多久没有莫兰的消息了。” “挺长时间了吧。自从我们收购兴星成功之后,就没再联系了。”王志仔细回忆着。 韩东凛然一惊:“坏了!我看怎么八成是中了这小丫头的计!” “什么?”王志也跟着一惊。 “这小妮子是想过河拆桥啊!”韩东叹息着道。 “不太可能吧,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就只有一个人,拿什么和茂亨斗?”王志怀疑地道。 韩东提醒说:“你别忘了,她可是美国EJ投资公司的首席分析师,她手上有多少资金,我们根本不知道。” “那,那她为什么又要来找我们?”王志更加糊涂了。 韩东仔细想了想:“或许,她是想拿韩氏当挡箭牌。商场上,谁都知道,韩氏和茂亨是宿敌,我们开战,绝不会有人怀疑。这小丫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这么一大顶帽子扣我的头上了。” “那我们怎么办啊?”王志急问。 韩东冷然一笑:“她以为我韩东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吗!她想玩儿,那我就陪她玩玩。” “南熙再见。” “再见。” 下班后,南熙陆续跟离开的同事打招呼。她完成自己的工作,简单收拾了一下,也离开办公室。 南熙边走边给Jeremy打电话。然而手机中不断传来的字正腔圆的“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让南熙抓狂。她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拨着,但是,听筒中礼貌婉转的女声从未变过。 “这个死纪辰,他到底在和谁通电话啊!” 南熙骂骂咧咧地走出办公大楼。一抬头,便看到她依然在嘴边诅咒的人竟然好端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Jeremy靠在车边,笑意盈盈地冲着她挥手。 南熙没好气地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想我啊,所以好心来接你喽。”Jeremy嬉皮笑脸地说道。 南熙白他一眼:“谁想你啊!” “你不想我,一下班就着急忙慌地给我打电话。”Jeremy扬扬手中的手机。 南熙望着他得意忘形的欠抽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原来这家伙是故意不接她电话的。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看到南熙气鼓鼓的样子,Jeremy笑得更欢了:“怎么了,气我不接你电话啊?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嘛。” “你爱接不接,关我什么事儿啊!我只是想拿回我的钥匙。” Jeremy轻笑了一下,凑近她:“别这么扫兴嘛。你现在可是众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哦。” “羡慕你个头啦!” 南熙虽然嘴上啐骂着,但是余光中,她还是看到很多人交头接耳地对她指指点点。甚至,在无意间,她还看到和她一起工作的几个女孩儿。 她们笑着冲她挥挥手,南熙尴尬地笑笑。她跟她们打完招呼,立即侧过身子,避开众人探寻的目光。 “都是你啦!现在我快变成公司,不,是整栋写字楼的八卦中心了!”南熙大声叫嚷着。 “这样不好吗?这是我Jeremy的女朋友应得的福利。” Jeremy的话音刚落,南熙便飞快地回嘴:“不好!不好!”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不对,谁是你女朋友了!” “你啊。”Jeremy无赖地道。 南熙气得跳脚:“你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女朋友了?” “从我们昨天上床的时候开始啊。”Jeremy大大方方地说。 南熙脸一红,羞愤欲死地低下头。嘴上仍在逞强:“那又怎么样,只有一次而已啊。” “你确定只有一次吗?”Jeremy阴阳怪调地说。 “你!” 南熙猛地抬头。Jeremy这才发现她整张脸像是熟透的番茄,红扑扑得,好不可爱。 “咦,你居然脸红了。”Jeremy像发现新大陆般,指着她新奇地道。 南熙赶紧捂住自己的脸,转过身背对她。 Jeremy扳过她的身子,她依然低着头,Jeremy只好对着她的头顶说:“干嘛,做我Jeremy的女朋友,有那么丢脸吗?” “我们一直是朋友啊。”南熙依然低着头,闷声闷气地道。 Jeremy好笑地说道:“是谁说朋友不能变成恋人的?” “可是,你是纪辰啊!”南熙抬起头来,“你是人见人爱的花心大帅哥,是不肯安定下来的浪子。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比你还了解你自己。你根本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一份真正的感情。而我是绝不会陪你玩玩的,我很想做你的朋友,我不想因为这种事,连我们的友谊也一块埋葬了。” Jeremy沉吟半晌,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如果,我是真心的,我真的愿意为了你选择安定下来呢?” 南熙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做答。这就像一个赌局,赌赢了,她可以得到一份真爱。如果赌输了,她失去的可能是一辈子的友谊。她思量再三,还是觉得这样的豪赌,她赌不起。 “Jeremy,我……” Jeremy打断她:“还是和昨天晚上一样,如果你不愿意就推开我。只要你跟我说,你不喜欢我,我就不会勉强你。” 他把她压到车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无形中造成一种压迫感,让她根本无法凝神思考。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你,你退开一点,别离我这么近。”南熙推拒着。 Jeremy邪魅地笑了:“怎么,我对你的影响就这么大吗?还不承认你喜欢我。” “我不……” 南熙瞠目结舌地瞪着他,他居然趁她不注意,飞快地吻了她一下:“你?” “说啊,继续说啊。” 南熙不甘示弱地开口:“我不…….” 话没说完,她又被他吻了一下:“你!” 南熙气呼呼地瞪着他。Jeremy却气定神闲地道:“你说一句,我就吻你一下,直到你从不喜欢变为喜欢为止。” “你这个无赖!”南熙指着他骂道。 Jeremy欣然接受:“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就是跑不掉了。” 南熙用力撞开他的胳膊,挪开几步,朝他伸出手:“我家钥匙给我。” “什么钥匙啊?”Jeremy故意装糊涂。 “就是我家的钥匙啊,你出来没锁门吗?”南熙大声叫道。 “我没看到啊。”Jeremy继续装无辜啊。 “不可能啊,我明明就放到门口鞋柜上的玻璃碗……”话到此处,她猛然意识到什么,指着Jeremy的鼻子,“你是故意的!” Jeremy一脸狡黠,也不否认:“没关系,你回不了你家,可以住我家嘛。” “滚!” 南熙冲他怒吼一声。 Jeremy急忙上前,拉住转身欲走的南熙:“别这样啊,你真的可以住我家的。” “别挡道,我急着回去劈锁!小心,我先劈了你练手!”南熙怒火冲天。 “好啦好啦,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嘛。”Jeremy耍无赖地从身后抱住她。 “你放开我。”南熙挣扎着,无奈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任他抱着。 “好啦好啦,乖啊。”Jeremy抱着她,一步步挪到车边,小心谨慎地把她困到汽车与他双臂围起来的三角区域。 南熙负气地别过头。Jeremy故意转头面向她,南熙躲,Jeremy迎,几个回合下来,南熙就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Jeremy也笑,我握起南熙的手,表情真挚:“小熙,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吗?” 南熙看着他,心中忐忑不安。她犹疑着,不敢做出正面回答,怕话一出口就万劫不复。不管她的回答,是或否,她都没有勇气应对。 Jeremy看出她的不安,他抬手抚上她的面颊,小声安抚:“没关系,你不用现在给我答案。只要你不拒绝,不排斥我们之间的可能就行。” 南熙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玩笑的神情,她的决心动摇了。她在他的注视下,扬起一抹绝美的笑容。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正准备出门之际,只穿着一件男性衬衫的南熙从Jeremy的卧室里走出来。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莫兰率先打破了沉默:“我想过我们会再见面,却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莫兰略带玩笑的话让南熙顿时卸下心防:“呵呵,我也很意外。” 沉默再次袭来。却是两人不约而同开口打破。 “我……” “我……” 两人相视一笑,莫兰继续说道:“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都无法挽回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我并不是有意要利用你。如果你因此恨我,我真的可以理解。” 南熙说:“我听Jeremy说过你的事,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虽然,我并不认同你的方式,但是多少可以理解你。而且,我并不恨你。” 莫兰感激地冲她笑笑:“谢谢你,南熙。” “不用客气。”南熙也笑。 “哦,对了,”莫兰忽然回头,笑意盈盈地说道:“我很高兴你可以和Jeremy在一起。” 南熙有些害羞地低头,一脸甜蜜。她思忖片刻,还是叫住刚走出房门的莫兰:“Emma姐!” 莫兰凝视听着。 南熙咬着下唇,鼓起勇气说道:“Emma姐,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打败他们,把自己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莫兰微怔,随即笑了笑,算是回应,然后慢慢地关上房门。 整个上午,莫兰都在回想着南熙说的那句话。 “Emma姐,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打败他们,把自己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她已经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了么?她在心里问道。 仔细想想她回国的这段时间,没有一天不是在算计,不是在欺骗。骗莫逸凡,骗韩东,也骗她自己。 她真的已经变成她痛恨的那类人了么? 莫兰忽然感到一阵恐惧。她慌慌张张地掏出电话:“萧晓,你在哪儿,你可以陪我一会儿吗?” “对不起,莫兰,今天不行。宋天他,他下岗了……” 电话中,萧晓的声音低迷茫然,也让莫兰感到灭顶的绝望。像是好不容易抓到的一颗救命稻草,却发现那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海市蜃楼,然后,她便坠入千丈深渊中,一直落,一直落。 莫兰举着电话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她呆滞的目光移到车窗外。三四个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年轻女孩子并排,嘻嘻笑笑地走过来,她们的手中拎着达芙妮和美特斯邦威的袋子,表情纯真无邪,高兴而满足。 曾几何时,她也是她们中的一员。年少无知,无忧无虑,只要穿着几百块钱的靴子就可以洋洋得意地走在大街上,淘到便宜又实惠的小件儿就能乐呵好几天。 而现在,她穿着几千块的衣服,坐着几千万的跑车,玩得都是上亿的游戏。但是她丢掉了那种,简单真实的快乐。 泪,毫不预兆地落下。她忽然觉得很悲伤,为那些已经逝去的时光,为在时间的长河中遗矢的自己,也为因为成长而付出的代价。原来,她竟已成长得面目全非。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自从莫兰和南熙发生“家中偶遇”事件,两人算是冰释前嫌,正式和好了。对于这件事,Jeremy表现得比两人还要欣喜。 “我们两个人和好,你跟着高兴什么劲儿啊?”莫兰说。 “我当然高兴啦!”Jeremy喜笑颜开,一脸家和万事兴的欣慰样子,“你们一个是我的亲人,一个是我的女朋友,看到你们和好如初,我当然很开心啊!” “那,如果非要让你在我们两个人之间选一个的话,你会选谁?”莫兰故意找茬。 Jeremy认真想了想,开口说道:“你是我姐,是我的亲人,你知道我一定会选你。但我想,你一定不会让我面临这种选择的,不是吗?” 莫兰神色一动,望着他笑了笑:“不会,永远不会。” 因为她经历过,知道这样的抉择有多残忍,所以她永远不会让自己的亲弟弟重蹈覆辙。 Jeremy也笑了。年轻的面容上洋溢着满足而幸福的表情。 莫兰的电话着急忙慌地响起来。她掏出手机一看,韩东的名字在屏幕上愤怒地闪烁着。 “你到底什么意思?”韩东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莫兰声色俱冷,波澜不惊地回道:“到目前为止,韩董事长的工作已经圆满完成了,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你说什么!”韩东在那端暴跳如雷地吼道。 莫兰冷笑道:“韩董事长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会把茂亨拱手相让吧。我为了今天,苦等了八年,又怎么可能会让韩董事长讨了这个便宜呢。” “这么说,你是想过河拆桥了。”韩东恶狠狠地道。 “大家彼此彼此嘛。相信从一开始,韩董事长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我,否则也不会背着我想要收买我的线人了。”莫兰反唇相讥。 “她根本就不是你的线人!” 莫兰不难想象韩东在电话那端咬牙切齿的表情。 “没错,南熙确实不是我放在兴星的线人。韩董事长从一开始便压错了筹码,既然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再说了,商场之上,利益之争,可没有那么多的道义可言。而韩董事长也并非一个讲道义的人。又何必在这儿冠冕堂皇地讲一些大道理呢。” “咱们走着瞧!” 韩东愤恨地说完,便果断地切断电话。莫兰听着听筒中传来“嘟嘟”的忙音,仿佛是维也纳的交响乐团奏起的胜利乐章。 Lisa最终也没能成为韩家的少奶奶。不过半年的时间,她已经迅速地被一个十九岁刚出道的嫩模所取代。 “你现在开心了吧。”Lisa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颓败地说道。 莫兰望着眼前这个萎靡不振灰头土脸的女孩儿,几乎快要认不出来她就是那个曾在广告界红透半边天的模特。 她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棕灰色毛衣,头发乱糟糟的,苍白如纸的脸,毫无血色的唇。以她现在这幅惨绝人寰如丧考妣的模样,不用化妆就可以直接去拍鬼片了。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十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从包里掏出一张写好的支票,倾身,放到她面前:“对于你的遭遇,我也很遗憾。但是不管怎么说,你也算帮了我的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Lisa愣愣地盯支票,眼睫微微地颤抖着。片刻后,她缓慢地抬起头,眼中写满了愤恨:“当初是你让我为自己拼一把的,可是现在,我得到了什么?” “是我指使你的没错。可是造成今天这个结果的却是你自己,是你没有本事抓住他的心。” “抓住他的心?”Lisa苦涩地一笑,“他根本就没有心,我拿什么去抓?” 莫兰不想听她吐苦水,冷声打断她的述说:“事到如今,怨天尤人根本无济于事,如其在这儿哭诉命运,倒不如想想以后的出路吧。” “以后的出路,哼,像我这样的残花败柳,还有什么出路可言。”Lisa凄凄艾艾地说。 莫兰微愠:“只是这样,你就放弃了?不就是被一个男人甩了吗,有必要要死要活的吗。” “你不懂!”Lisa反驳道,“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闹得满城风雨,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现在他们如愿了,我被人甩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那又怎么样?如果你真的这么不甘心,就振作起来,活得比他更好,更精彩。让他,让所有等着看你的笑话和嘲笑你的人看看,你可以成为一个多么优秀的人。如果你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挫折,从此就闭门谢客隐姓埋名,灰暗地过完你的后半辈子,这才会让人看不起,让人耻笑。” 莫兰的一席话显然也说到了Lisa的心里,只是她的眼中还是有些迟疑和畏惧:“我,我可以吗?” “话我给你说到这儿。至于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那是你的事,我无权过问。”莫兰说完,起身告辞。 Lisa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莫逸凡翻看着桌上的资料,头也不抬地问道:“今天的情形怎么样?” 部下摇摇头:“不好。今天刚开盘,就比昨天收盘的时候又跌了两个点。” 莫逸凡握笔的手紧了紧,沉声命令道:“接。” 部下瞪大眼睛:“接?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损失了几千万了,这样下去,会损失更多的!” “再观察一段时间吧。”莫逸凡决定不改。 “老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我们必须采取一定的措施了。”部下心急地道。 “我知道。”莫逸凡抬起头来,“可是现在,我们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秘密操控茂亨的股价,贸然出手可能会打草惊蛇,也很能会中了对方的圈套。” “不是韩氏吗?”部下问。 莫逸凡想了想:“韩氏当然是最有可能。可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蹊跷。且不说韩氏和茂亨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韩氏没有道理突然咬着茂亨不放。再说,如果韩氏真的想搞垮茂亨的话,现在已经是时候了,可是韩东却迟迟没有出手。所以,这不禁让我怀疑,想要对付茂亨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是谁?”部下震惊地问。 莫逸凡摇头:“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我想,他应该快要现身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话,那我们可要小心了。” 莫逸凡沉吟半响,对部下吩咐道:“好了,我这儿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忙吧。” “好的。”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十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萧晓的出现让莫兰感到一种久违的喜悦。她兴奋地冲萧晓挥手。萧晓刚一坐定,便忙着道歉:“对不起啊,因为宋天的事,我这段时间都没怎么陪你。” “哎呀你真是的,道什么歉啊,我知道宋天失业了,你很担心他嘛。”莫兰宽慰道。 说到宋天,萧晓不禁有些忧愁:“现在找工作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段时间宋天跑了好几家公司,都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 “是不是他要求太高了?”莫兰问。 萧晓叹了口气:“他在原先的那家公司是做部门主管的,满心欢喜地以为快要升职了,谁知道,唉,真是世事难料啊。” “部门主管?那他的条件应该不错啊,怎么会都找不到呢?” “他的条件是不错,可是人家也不会直接就把你招进去做主管吧。所以,不管他去哪儿都是要底层重新做起。他奋斗了多年,才做到今天的这个位置。现在,让他再重头来过,我知道他心里很不甘心。”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消沉下去吧。”莫兰说。 “他也没有一直消沉。”萧晓急忙为他辩解,“他只是心情不好,等他缓过来了,我相信他会重新振作的。” “等他消沉够了,你们母女也该饿死了。好了,不说这些,我给你写几个号,你先拿着。” 萧晓好奇地看着莫兰动作迅速地从包里拿出便签纸和碳素笔,然后飞快地往上面写着什么。 “这个你先拿着。”莫兰把写好的那张纸推到萧晓面前,“这几只股票你先记着,最近肯定会疯长一段时间。记得在下个月底之前放掉就行。” 萧晓神情冷冷的,并没有接:“莫兰,你是不是还是准备对付茂亨?” 莫兰一愣,没想到萧晓会这么问。 “是不是?”萧晓又问了一句。 莫兰知道躲不掉,只好答道:“这就是我回来的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为什么?莫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难道就不能放下吗?”萧晓困惑地问道。 “放下?”莫兰自嘲地反问,悲愤地道,“我要怎么放下!他们当初对我,对我们家做的那些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试问,如果是你经历了我所经历的那些,你能放下吗?” 萧晓说:“是,不管我对你所遭受的痛苦再怎么感同身受,也没有办法和你这个当事人相比。可是,莫兰,你这样报复他,你就真的快乐吗?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 “至少,我可以让他们尝尝我当年所受的痛苦。”莫兰眼眶泛红,恨恨地道。 萧晓沉痛地闭了一下眼睛:“或许,我没有资格评论你是对是错。每个人看待问题的方式都不一样,我毕竟不是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希望你幸福,我希望你快乐,我不希望你在仇恨的深海里挣扎,最后迷失了你自己。” “你也认为我做错了吗?”莫兰问。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你只是一时没有想明白罢了。” 莫兰缓慢地摇摇头:“不,我已经想得很明白了。我一定要出了胸中这口恶气,给王悦晴点颜色瞧瞧,否则,我难以安宁。” 莫兰的话让萧晓有些生气:“你真的就这样执迷不悟,听不进人劝吗?” “他们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他们本来就该受到惩罚!”莫兰大声道。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十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自私?”萧晓望着莫兰,一字一句地道,“莫兰,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才最自私的那个人。” 莫兰惊疑地看着萧晓,对她的话感到疑惑不解。 萧晓继续道:“在你的心里,你只在意莫逸凡,在意他的离开,在意他对你的伤害,却从来不曾在意过除此之外的事情。八年前,你因为他,选择独自离开,去到异国他乡。八年后,你回来,也是为了和他翻以前的陈年旧账。我并不是说你经历的那些微不足道,但是你也不能指望这些活着啊!你根本不知道,你走了以后,你爸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他是怎么住到敬老院的?他这些年孤单吗?寂寞吗?这些你通通不闻不问,只惦记着你的复仇大计。因为你心里想的,眼里看到的,都只是莫逸凡。他伤了你,这么多年你都念念不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伤了你,他心里也很难过,他也是痛不欲生。他对你的爱,并不比你对他的少,这些年,他也过得很不好。可是这些你都没有想过,你只记得你的痛,你的苦,却忽略了所有人的悲哀。” 莫兰呆愣在原地,哑然无言。 萧晓自嘲地笑了一下,她笑得冷漠且苦涩:“至于我,在你心里就更无足轻重了。莫兰,八年前,你临走前给我打电话时候,你知道我在哪儿吗?我当时刚从手术台上下来,那时,我失去了我生命中第一个孩子,也是惟一的一个。” 莫兰惊愕不已,她颤抖地说:“怎,怎么会?” 这是萧晓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往事,在她人生中最昏暗的时期,她同时失去了她的爱人和她一生中最好的朋友。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王旭为什么会分手吗?当年,在你出国的时候,王旭也选择了出国。我告诉他,我怀孕了,他只是很淡然地说,‘打掉吧。’他没有告诉我会不会回来,也没有要我等他。我就像是一个破旧过时的玩具一样,被他随手扔掉。我想过生下来,可是我没有勇气,只能狠心打掉他。我强撑着去给你送行,你一进闸,我就昏倒了。我不知道是谁送我去了医院,我只记得睁开眼睛,医生冷冷地对我说:‘你以后可能不能生育了。’” 莫兰的眼泪落了下来。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就在她怨恨,声讨着那个人的辜负的同时,也带给另外一个人背叛,与爱情无关,却同样卑鄙可耻。 “你为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些?”莫兰哭着问。 时隔多年,这段往事纵然悲惨,萧晓也能做到波澜不惊:“告诉你有用吗?你在乎吗?这些都发生在你出国前,可是你从来没有问过,也没有关心过。” 莫兰默默地低下头。我们多么自私,我们多么狭隘,我们以为自己遍体鳞伤,深痕累累,却不知有些人因为我们而痛不欲生,生死一线。 萧晓把那张便签纸推回到莫兰面前:“这个,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莫兰抬起头,只看到萧晓离开的背影。她的身子那么单薄,肩膀那么瘦弱,背脊却是挺得笔直,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在支撑着她。 莫兰躺在自己的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她想着萧晓今天跟她说的话。愧疚,在她的心里蔓延。 不,她不能让她们之间就变成这样! 莫兰翻身下床,飞快地穿好衣服,然后往门口跑去。 她刚打开-房门,却发现门口站着正准备敲门的萧晓。一时,两人都愣了。 萧晓歉意地笑了一下:“我是来道歉的。” 莫兰眼睛一热,一把将萧晓抱住,口中呜咽着:“对不起,对不起,萧晓,真的对不起。” 萧晓的眼睛也红了。她抬起手,一只手抱住她,另一只在她的背上缓慢地抚摸着:“没事了。” 莫兰萧晓并排躺在床上,像很多年前,她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一样。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十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王旭回来了。”萧晓说道。 “什么?”莫兰惊坐起身。 萧晓转脸看她:“他给我打电话了。而且,宋天也是因为他才下岗的。他最近才被分派回国,正好是宋天的顶头上司。” “那他说,他想干嘛了吗?”莫兰冷静地问道。 萧晓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他说,他想让我回到他身边。” 对于这个结果,莫兰并不意外。即使当初是王旭抛弃了萧晓,但她相信王旭对萧晓的感情是真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莫兰试探着问。 萧晓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更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主动来找我。” “那,你还爱他吗?”莫兰想了想,还是问道。 萧晓愣了一下,苦涩一笑:“这么多年了,我哪敢保证对他还有爱情。我承认,我对他还有感觉,他还是可以影响到我。毕竟,他是我曾经爱过的男人,我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回忆。而且,我为他怀过孩子,光凭这一点,我就没有办法完全忘怀。” 莫兰沉默着。她的感情也是一塌糊涂,又有什么资格为别人的爱情出谋划策。 萧晓叹了口气:“这话,我也就是能和你说说。这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我现在已经失去做梦的资格了。” “那你是决定?”莫兰试探着问,不敢妄自揣度萧晓的决定。 “莫兰,你知道吗?我能找到宋天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我和宋天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可能不能生育,但是我当时抱着一种侥幸心理,以为虽然几率很小但还是有机会的。我们婚后没多久,宋天就想要个孩子。我同意了,可是我们试了很久都没有结果。后来,他还是知道了我的问题。但是,他连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说过,反过来还安慰我,说即使没有孩子,也会和我相伴到老。他看到我总是羡慕地望着那些带孩子的母亲,知道我其实很想要个孩子,就提议领养一个孩子。就这样,我们到孤儿院领养了多多。” 莫兰静静听着,对萧晓这个其貌不扬的丈夫忽然多了几分钦佩之情。 萧晓继续说道:“就像这次他被解雇的事情,他怕我担心不告诉我。每天还是想往常一样出门,却是到处奔波着找工作。有时候回来早了,不敢进家门,就在小区的花园里坐着,直到天黑了才回家。他心里苦闷,也不跟我说,一个扛着,即使喝醉了,醉话里也是说着,不要担心,一切有他在的话。莫兰,你说,这样的人,我能忍心伤害他吗?” 莫兰听着萧晓哽咽的叙述,心中五味杂陈。 “可是,你不爱他啊。”莫兰说。 萧晓摇摇头:“不,我爱他,只是和爱王旭的方式不同而已。” “你心里已经决定好了。” 莫兰的话音刚落,萧晓的眼泪就下来了:“可这不是我用心做的决定。”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十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回味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悲伤的气氛。过了很久,萧晓有些担心地道:“我现在,就怕王旭会因此报复宋天。毕竟,宋天就是因为他才丢得工作。” “他的势力有那么大吗?”莫兰问。 萧晓微微皱眉:“我不知道。不过听他的意思,他现在过得还不错。” 莫兰凝神思索着。 “对了,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萧晓忽然有些神秘地说道。 莫兰从思绪中回神,兴趣盎然地问道:“什么啊?” 萧晓笑起来。她脸上那种好像浸浴在春日阳光中的温暖微笑,让莫兰想到,可能会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 “我怀孕了。”萧晓淡淡地道。但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了几分充满母性慈爱的光辉。 “真的吗?”莫兰几乎喜极而泣。 萧晓笑着点点头:“恩。” “天啊!真是太好了!”莫兰高兴地大叫起来。 莫兰好奇地,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萧晓的腹部。那儿还很平坦,根本无法想象在它的下面居然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 萧晓哭笑不得:“才两个月而已。能摸出什么啊。” “太神奇了。”莫兰惊奇地道。 “我知道。”萧晓笑容温婉,“你看,上天对我还是很好的,我又怎么能那么贪心呢。” 莫兰望着她,突然就觉得悲伤起来。她知道,就算此刻再多的幸福,也敌不过萧晓终于还是要她今生唯一的爱情告别的悲哀。虽然,这是八年前就已经料定的结局,但是当你不得不接受的时候,还是会心痛如刀绞。 莫兰尚且如此,更不必说萧晓了。但是,莫兰知道,她还是有一件事可以为萧晓做的。 莫兰从未想过与王旭的见面会是像现在这样。 他成熟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吊儿郎当,偶然忧郁的小男生了。宽阔的身躯包裹在银白色的修身西装内,五官也更添俊逸,微显的胡茬让他看起来男人味儿十足。然而,最大的变化,还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深邃难测,透出如雪狼般幽暗炯亮的光芒,洋溢着男人的自信与霸气。举手投足间,气场十足,让人望而生畏。如果不是莫兰早年与他相识,根本看不出眼前的男人居然会是当年那个嬉皮笑脸地缠着她和萧晓的小男生。 “我今天来找你,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放过萧晓的丈夫,让他回到原来的公司上班,或者不要为他的求职增添任何阻碍。”莫兰声色俱厉地道。 王旭嘴角一勾:“这件事,似乎跟你没关系吧。” “凡是跟萧晓有关的事情,就跟我有关系。”莫兰回道。 王旭挑衅地言:“如果,我不同意呢。” 莫兰早料到他不会轻易妥协。她也不怒,淡淡地道:“你在美国待得时间不短,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也应该明白如果跟我过不去,会有什么后果。” 王旭不屑地哼一声:“威胁我?恐怕你还没有那个资格。或许别人怕你,但我不怕。”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十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目光凶狠地瞪着王旭:“如果,我早知道你对萧晓做的一切,你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提到萧晓,王旭的神色顿时软下来,目光也不再咄咄逼人。 “我知道,我当年对不起她。所以我才补偿她,我现在有能力了,我可以给她幸福了。” 莫兰冷笑道:“现在你可以给她幸福了,那在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她怀了你孩子,你居然就可以丢下她一个人出国去!你现在还有脸,说什么要给她幸福吗?” “什么?” 王旭看起来很震惊,脸色很难看,喃喃自语道:“她,她真的怀孕了?” 莫兰皱眉问道:“她当初不是告诉你了吗?” “是,她是告诉我了。”王旭的话很没有底气,“可是,我当时以为,她是为了让我留下才编的这个借口。” “就算她是骗你,你也该明白,她当时多希望你能留在他身边!”莫兰愤慨地道。 王旭羞愧难当:“我不知道,我……好,就算当初是我错了。可是,我现在,真的想补救!” “你怎么补救?”莫兰反问,“用拆散别人家庭的方式补救吗?” 王旭被问得哑口无言。他顿了半晌,不甘心地问:“难道你能接受萧晓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吗?他一个月才赚多少钱,能给萧晓多好的生活。” 莫兰语重心长地道:“王旭,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幸福,不是用金钱来衡量。没错,宋天确实不是很优秀,但是他一心对萧晓好,宁可自己受苦,也不让萧晓受一丁点委屈。光是这一点,你就比不过。” “不,我不相信。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王旭摇头道。 “如果你真的对她好,就不要再纠缠她,不要打扰她的生活,让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她只有在我身边才能得到幸福!”王旭激动地大声道。 莫兰知道再怎么说,他也不会听进去,索性不再浪费口舌,重回正题:“王旭,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离开萧晓,要么就等着被毁吧。” “我说过,你威胁不了我。”王旭恶狠狠地道。 莫兰紧接着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或许,我真的动不了你。但是有一个人一定可以。” “谁?” 莫兰淡淡地说出一个名字:“赫耀祥。” 王旭脸色骤变。莫兰补充道:“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如果我不够资格,那么他应该足够了吧。” 王旭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因他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和与之相抗衡的地步。 莫兰满意地望着王旭的表情,站起身,悠然地道出临别赠言:“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王旭用一种狗急跳墙的语气冲着莫兰的背影吼道。莫兰幽幽回身:“不然呢?” 王旭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现在站到这儿大言不惭地为萧晓出头,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最对不起她的人就是你!” 莫兰浑身一震。她想到萧晓前两天跟她说的事。但是,这件事,王旭不可能知道啊。 莫兰想得不错,所以王旭要说的根本不是这件事:“萧晓喜欢莫逸凡,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莫兰惊恐万状地问。 王旭得意地笑着:“萧晓喜欢莫逸凡,在你还没有爱上莫逸凡的时候,她就已经对莫逸凡动心了。可是,因为你,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才让我有机可趁。” 莫兰双眼含泪,不敢相信地摇头:“不,不,这不可能。” “这就是事实!”王旭残忍地说,“现在,是谁更加恶劣?亏你还是她最好的朋友,这种横刀夺爱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现在还有脸为她出头,我要是你,我就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见人了。” 莫兰不想再听道王旭羞辱的话语,捂着耳朵落荒而逃。 王旭颓败地跌坐到椅子上,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把莫兰也拉到痛苦的深渊并没有让他心里好受一点。从他眼眶中滑落下来的眼泪,在阳光下闪烁着绝望的光泽。 第十六章 如果,我可以爱你(十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萧晓一打开门,便看到泪流满面的莫兰。 “你怎么……” 萧晓惊诧的问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莫兰打断:“你是不是喜欢莫逸凡?” 萧晓无言以对,惊慌失措地望着她。 莫兰看着萧晓一副欲言又止的别扭样子,心中已明白大半。眼泪不住地滑落下来:“萧晓,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彼此惟一的知己,可是这件事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而且还让我从别人的嘴里听到。” “莫兰,你听我解释……”萧晓焦急万分,急切地想解释什么,然而心急之下却又什么也说不清楚。 “不必了!” 莫兰甩开萧晓的手,转身离去。 萧晓急忙追上去。 两人的追逐一直持续到公寓楼下。莫兰气愤地大步向前走着,萧晓穿着拖鞋,艰难地在后面跑着。忽然,她的腹部传来一阵刺痛,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萧晓的一声低呼让莫兰停下脚步。她回过头,看到萧晓弯着腰捂着腹部喘息不止,心中一软,想要上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在萧晓祈求的目光中,转身慢慢远去。 萧晓望着莫兰的背影,潸然泪下。 这天早上,萧晓穿戴一新,甚至破天荒地化了淡妆。她站在穿衣镜前,左右端详良久,确定自己的样子完美无缺,才背起包包开门出去。 王旭早早地等在约定地点,坐立难安。那种感觉好像和萧晓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一样,兴奋中又带着些忐忑,整颗心七上八下的。 他远远地就看到了她。她和以前一样漂亮,甚至比以前更加漂亮了。而且,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别样的韵味。直到萧晓在他对面坐下,近距离地观察的时候,他才想到,那种别样的韵味是她身上淡定平和的气质。 王旭还记得,以前和萧晓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被忧郁所笼罩,不轻不重,却让人无法忽略。但是现在,她似乎多了很多欢乐的东西,连脸上的笑容也更加亲和。 “你今天真漂亮。”王旭由衷地称赞。 “谢谢。因为我想让你记住我最美的样子。”萧晓微笑着说道。 王旭脸上有惊喜的神色:“萧晓,你愿意给我们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你觉得有可能吗?”萧晓反问。 王旭说:“萧晓,你是我惟一爱过的女孩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只要你愿意,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萧晓望着他,神情温柔:“王旭,我相信你当年对我是真心的。这假不了,我可以感受得到。只是,你发现了我喜欢莫逸凡的事,所以你从来不肯相信我是全心全意地爱你。你一直都以为虽然我和你在一起,但我的心始终在莫逸凡身上。” 即使是现在,提到莫逸凡,王旭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产生自卑感,依然会急切地想和他做比较:“我现在成功了,莫逸凡可以给你,我也可以给你……” 王旭还没有说完,萧晓便打断他:“可是,这些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王旭愣愣地看着她:“可是,你确实是喜欢他的呀。” “没错,我是喜欢他。”萧晓大方承认,但这并不是她想表达的意思,“女孩子,有哪一个不做王子梦的。莫逸凡只不过是刚好符合我心中的王子形象而已。而且,我喜欢他也不是因为他的身家,而是因为他身上的气质风度。莫逸凡对我来说,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好梦想,是一戳就破的肥皂泡,根本经不起时间的考验。而你不一样,你是真实存在的,是可以感受的到的。王旭,你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是我第一个孩子的父亲,这样的话,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王旭张口结舌地听着萧晓的话,这是他不曾想过的故事情节。一直以来,他都把莫逸凡当成目标,以为那才是萧晓心向往之的人。为了成为莫逸凡,他不惜冷血地抛下她,独自成长。可是,等到他终于成为莫逸凡,他才发现,原来她爱的一直都是王旭。这是多么的悲哀! “我从没有想过,事情原来是这样的。”王旭哆嗦地道。 萧晓强忍着眼中的泪意:“王旭,我爱过你,真的爱过你。” “萧晓,跟我走,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王旭慌乱地握着萧晓的手,哀求着。 萧晓不动声色地撇开他的手:“太迟了,王旭,真的太迟了,我们已经回不到以前了。” “你不爱他!你爱得是我!”王旭哭着吼道。 “可是,他是我的家人,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也是我的丈夫。”萧晓说道。 王旭如坠深渊,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耸拉着脑袋。王旭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萧晓伸手抹干脸上的泪痕,微笑着:“我过的很好。” 王旭又问:“他对你好吗?” 萧晓还是笑:“他对我很好。” “比我好,是吗?”王旭的声音变得低迷,像个受委屈的孩子。 萧晓尝试了几次,还是无法微笑着面对王旭的这个问题:“你和他不一样。” 王旭抬头,泪中带笑:“萧晓,放弃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 萧晓眼中的泪意再次泛滥,她尽量让自己维持着微笑的样子:“再见,王旭。” 萧晓见过王旭后,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坐了很久的车,跑到郊区的一个小海滩上。 她在海边站了很久,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个中间系了紫色丝带的白色纸卷,瓶口用木塞塞着。 她缓慢地抚摸着瓶身,像是祷告,又像是告别。然后,她似乎倾尽全力,把手中的瓶子往海中抛去。小小的瓶子落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转瞬间便销声匿迹。 萧晓望着天边的那一抹残阳,缓慢地笑了起来。 晚上,萧晓在厨房做饭,隐约听到宋天在客厅接着什么人打来的电话。 过来一会儿,宋天欣喜万分地奔过来,兴高采烈地道:“萧晓,我原来的公司请我回去了,薪水加倍,加倍啊!” 萧晓笑着说:“那很好啊。” 第十七章 幻灭(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唐家别墅内。 唐静缓慢地从楼上走下来。客厅中,韩东与唐铭的谈话内容隐约飘入她的耳中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只要你我联手,击垮茂亨根本不在话下。” 唐静凛然一惊,停步细听。 “现在市场不景气。我看呐,还是安分守成的好。”唐铭安之若素,稳如泰山。 “话虽如此。可是俗话说得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旦我们错失了这个大好机会,再想要扳倒茂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韩东不肯善罢甘休,继续循循善诱道。 唐铭不动声色,沉默不语。 韩东不敢妄自揣度唐铭的心思,决定以退为进:“具体计划,我已经详细地跟唐董事长说过了,至于结果嘛,那就等唐董决定好了,再告诉我。” 接下来,便是彼此礼貌客套的告别辞话。 韩东从客厅走出来的时候,与楼梯上的唐静不期而遇。 “韩叔叔好。”唐静笑着问好。 韩东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匆匆离去。 唐静腆着圆鼓鼓的肚子,缓慢地挪到客厅,看到唐铭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凝神思索着什么。 “您什么时候和韩东打上交道了?” 唐铭闻声抬头,看到是唐静,笑道:“我不过是敷衍他一下。” “不对吧?我听着可不像。”唐静并没有被父亲蒙混过去。 “你听到了啊?”唐铭扶着女儿坐下,“韩东准备对茂亨出手了。不,应该说,他已经出手了。” “他想找你合作?”唐静问。 唐铭点点头:“没错,他想和我签对赌协议,让我出资协助他收购茂亨,事成之后,我可以拥有重组公司13%也就是除他之外的最大股份。” “条件很诱人啊。” “你知道前段时间,韩氏收购茂亨旗下一家叫兴星的电子公司吧?” “我听说过。” “自从韩氏收购成功后,就有传言说茂亨内部出现问题,所以才不得以出-售公司。这引起很大一部分人的恐慌,连带着造成茂亨股票的恐慌性抛售,股价持续下跌,甚至有些已经面临停盘的危险。” “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唐静对于茂亨现在的状况有些不敢相信。 “形势不容乐观啊!”唐铭叹道。 唐静握紧手中的电话,低头沉思着。 “你觉得怎么样?”唐铭转脸向女儿,问道。 唐静思考片刻:“我觉得有些奇怪。” “哦?怎么个奇怪法?” “韩东虽说是个骄傲自负的人,却也不至于到鲁莽行事的地步。虽说韩氏和茂亨是宿敌,这在商界不是什么秘密,可是两家公司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没理由突然挑起事端,而且还是直奔着让人家破人亡去的。”唐静分析道。 唐铭满意地点头:“你说的不错。韩东这次确实有些欠缺考虑,但他也是被人逼上梁山,不得已而为之啊。” “居然有人能让韩东着了道?”唐静大吃一惊。 唐静爽朗地大笑几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像我和你韩叔叔这样的前浪,迟早有一天被拍死在沙滩上。” “这么说,这下套的还是个后辈儿?” “听他的话头,像是这么回事儿。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容小觑啊!不过,详细的,他也没说,重点都放在后面的合作计划了。” 唐静仔细端详着父亲:“听您的意思,有心分一杯羹?” “恩,有这个想法。”唐铭诚实地回答。 “人家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中,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落井下石总不太好吧?”唐静不赞同地道。 “茂亨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和我并没有关系。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捡这个便宜呢?”唐铭道。 “可是这么多年,盛唐、茂亨、韩氏一直都是呈三足鼎立之势,突然打破这种格局,难保没有后顾之忧。再说,盛唐和茂亨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从来没有参与过茂亨和韩氏的争斗,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杠啊。而且,能让韩东着了道的,又岂会是省油的灯,我们也很难保证这个人日后不会成为我们的麻烦。再者说,以韩东的个性,又怎么会愿意于人平分天下,与他合作无异于引狼入室。” 唐静冷静细致的分析让唐铭对自己的决定有所动摇,但他似乎仍心有不甘:“当年,王悦晴因为莫逸凡的事,拿你当枪使,这件事让我一直耿耿于怀。本来以为终于找到机会可以出尽心中这口闷气了,没想到却是空欢喜一场。” “都过去这么久了,您怎么还记得啊。”唐静嗔怪道。 唐铭脸色严肃,正色道:“你可是我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啊!谁敢欺负你,别说八年,就是八十年,我也记得!” 唐静虽然感激于父亲的疼爱,但是对于唐铭如此激愤的态度还是有些无奈。唐静默默叹了口气,看唐铭的态度,即使开口请他相助茂亨也会被拒绝吧。 “对了,爸,你知道还有谁对茂亨有兴趣吗?”唐静忽然问道。 “这个,好像有一个美国的公司,叫什么EJ的。”唐铭想了想说道。 唐静立即被惊出一身冷汗:“EJ?” “对啊。哎,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是不是在哪儿听过。”唐铭后知后觉地道。 唐静依然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更用力地握着手中的手机,过大的力道仿佛要把小巧的机身捏碎。唐铭没有记错,他确实听过这个名字,而且和这家公司还很有渊源。 第十七章 幻灭(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家咖啡馆内。店内的音响中循环播放着一首曲调伤感的英文歌。女歌手略带沙哑的低吟浅唱与此时情绪萎靡的莫兰奇异地产生一种相得益彰的效果,成功地让店内的空气沾染了浓得化不开的忧愁。莫兰一遍又一遍地听着,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化作一缕青烟,与徘徊在耳畔的悠扬歌声合二为一。 就在莫兰等着羽化归仙的时候,从门口浩浩荡荡地进来五六个年轻男生,他们挑了一张离莫兰不远的桌子坐下。 莫兰听到他们七嘴八舌地点单完毕,便随意地闲聊起来。 “哎,听说你跟你女朋友又吵架啦?”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大鹏说得啊。” 其中一个身穿黑衣,俨然故事主角的男生,朝旁边的人骂了一句:“你这个三八!” “你先别骂,说说怎么回事儿啊?你们这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怎么过日子啊?”另外一个人也插嘴道。 “你看他像过日子的人吗?我看啊,他就是玩玩。” 男生忙辩解道:“我可不是玩得,我是真打算娶她的。” “真的假的?”名叫大鹏的那个怀疑地道,末了他又凑到黑衣男耳边,神色诡秘地低语,“你不是说她不是那什么吗?” “切,这都不是重点。不就是个女人嘛,能拿出来见人就行了。”男生不以为意地挥挥手。 “那你们吵什么呀?” 男生娓娓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她跟我说,让我给她买辆车。我想了想,也就答应了。昨天,我带她去了二手车市场,人不乐意了,给我耍小性子,非得要买一辆新车。你说这不是扯吗,一个非处-女,还敢开口跟我要新车。” 莫兰就像被电击一般,霎时呆住。 “就因为这事儿啊。” “关键是吧,她就没有那自知之明,你要是个处-女,我二话不说,好车伺候着。你说你又不是处-女,一个被人用过的残花败柳,你配的上新车吗?有车开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男生轻蔑侮辱的话落在莫兰耳朵里,像是千万根针一齐刺到脑子里。尖锐细密的疼痛瞬时漫延至全身,让她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她不禁想到王军,想到他冰冷的脸,想到他决绝不留情面的话: “莫兰,去做个处-女膜修复手术吧。真的,为你好。” 邻桌的谈话还在继续。 “你要是这么在意,干嘛不甩了她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男生洋洋得意地道,“正因为她是非处,所以才能被我呼来喝去的,如果有一天,我找到更好的了,我就可以一脚把她踹了。现在嘛,就先留着吧。” “你这样冷着她,就不怕她跑了?” “跑?”男生冷哼着,“她要有那个本事!这不,刚给我打电话了,说二手车也成,先用着呗。” 男生扬扬手中的手机,众人皆是一副佩服的表情。 莫兰可以确定,这桌人肯定是一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刚才大言不惭地诋毁非处-女的那个男生十有八-九是个富二代。然而,就是这些肤浅无知的毛头小子,让她再次受到耻辱的洗礼。 手中的瓷杯“咣当”一声重重地跌到杯盘中。莫兰怒冲冲地提包向门外走去。 一行人莫名其妙地望着莫兰愤然远去的背影。 “怎么回事儿啊?” “有病吧!” 莫兰一出门,正好碰到赶来赴约的莫逸凡。她理也不理,越过他,闷头向前走去。 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的莫逸凡拉住她:“怎么了?” 莫兰怒容满面地甩开他,继续前行。 “好了,别闹了。”莫逸凡耐着性子,又追了几步,“对不起,我知道我迟到了。公司有点事没忙完,这不,事情刚完,我就赶过来了。” 莫兰猛地回头,眼睛红红得:“莫逸凡,你根本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 莫逸凡闷头闷脑地问:“什么跟什么呀?”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莫兰说完,扭头就走。 莫逸凡也有点恼了,一把拉住她,用力扯了回来:“什么事,你说清楚!” 莫兰用力挣扎了几下,都没能成功,她抬头,愤愤不平地瞪着莫逸凡:“放手!” “你别这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莫逸凡语气软了下来。 “好,我问你,你知道萧晓喜欢你吗?” 莫逸凡哑然无言,他完全没有料到莫兰会突然问这个。 莫逸凡与萧晓的表情大同小异,他们两人脸上都是震惊中带着歉意,以及一副不敢相信会东窗事发的神情。莫兰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莫兰声泪俱下地质问:“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啊?就打算这样瞒我一辈子吗?” 莫逸凡颓败地放开手,满怀愧疚却又无处言发。眼睁睁地看着莫兰悲痛欲绝地离去。 第十七章 幻灭(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好的,我知道了。没事儿,你不用介意,你肯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莫逸凡挂断唐静的电话,才举步前行,走进一栋崭新的公寓大楼。 南熙在厨房里,忙碌地准备早饭。Jeremy倚在门口,微笑着望着她。 “去,帮我拿个碗过来。”南熙正忙着把黄瓜切成极细的丝儿,头也不回地指挥道。 Jeremy乐呵呵地把一只造型精的小碗摆到案板旁边。然后顺势从身后抱着她,把头轻轻地搁在她的肩头。 南熙脸一红,用手肘推搡着:“别闹,我快累死了。” Jeremy轻笑一声,痞气十足地在她耳畔低语:“你不知道,女人越累,男人就越得意吗?” 南熙的脸更红了,也更用力地推开他:“滚!” Jeremy看着她羞恼交集的样子,嬉笑着闪躲着她的攻击,两人在厨房闹作一团。 忽然,门铃响了。Jeremy恋恋不舍地结束战局,跑去开门。 门一开,两个大男人同时愣住,然后便是敌意地仇视着彼此。 “你是?” “莫逸凡!”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截然相反的两句话。 莫逸凡诧异地望着Jeremy,这才发现,他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凶神恶煞,叫嚣着“你来这儿干什么?你没资格站在这儿!”的少年的样子。 “你是莫兰的弟弟?”莫逸凡试问。 Jeremy没好气地把他让进屋:“进来吧。” 南熙在厨房恍惚间听到“莫逸凡”的名字,激动地跑出来,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莫逸凡到底长什么样。结果,她跑出来的时候忘记放下手中的刀。然后,莫逸凡一进屋便看到一个目瞪口呆,手举菜刀的女人。又是一阵惊愕。 Jeremy双手环胸,好像这组滑稽画面的旁白似地解释道:“看到了吧,你依然不受欢迎。” 莫逸凡维持着谦逊有礼的样子:“请问你姐姐?” “在她房间里。”Jeremy不甚友好地答。 莫逸凡朝他点点头,然后便向莫兰的房间走去。 南熙一脸花痴地望着莫逸凡的背影,凑到Jeremy的跟前:“他长得好帅啊!” Jeremy转头,怒容满面地瞪着她。 南熙嘿嘿干笑两声:“当然了,你也很帅。” “哼!帅有什么用啊,马上就倾家荡产了!”Jeremy怨恨地道。 这么说着,南熙望着莫逸凡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同情。 莫兰正坐在床上敲笔电,看到门口突然出现的莫逸凡,心一慌,飞快地合上电脑,下意识将它推到一旁。 “你来干什么?” 看得出莫兰依然在生气,说话的时候都不愿正视他。莫逸凡也不介意她冷若冰霜的态度,缓步走到她面前:“我要出差了。” 莫兰这才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嘴上却依然倔强:“关我什么事。” “我要去海南公干,可能要走两个月,甚至更久。茂亨现在有了危机,而且不是小危机。茂亨能否转危为安,成败在此一举了。”莫逸凡说。 莫兰有些心虚,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莫逸凡却以为她是在赌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坐到她身边:“兰儿,我希望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能好好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即将到来的分别让莫兰有些伤感,心也软了下来,她破天荒第一次没有纠正他称呼她的方式,而是安静地聆听着他的话。 莫逸凡继续说着:“我知道,萧晓的事,我没有跟你说,你很生气。可是,我也是怕你担心才没有跟你说。说实话,我更担心的是,如果你知道了,你会把我让给萧晓。” 莫兰这才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百感交集,纷繁思绪齐齐涌上心头,却又无法言说。 “而且,我和萧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一直都把她当成是朋友。而萧晓现在已经嫁做人妇,你真的要把以前的事拿出来说,搅得萧晓夫妻两个也不开心才满意吗?”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但依然觉得有些委屈:“我只是生气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就只有我一个人像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莫逸凡摸摸她的脸:“傻瓜,我们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们都爱你。” 莫兰眼睛红红的。 第十七章 幻灭(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莫逸凡握着她的手。莫兰从她的手感受到的力度判断,接下来,莫逸凡要说的话一定很慎重。 “兰儿,我爱你,我相信这些你都知道。可是,我现在不知道的是,你是否也爱着我。从我遇到你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就已经彻底被改写了。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我幻想我们重逢的那一刻,我希望我们可以有机会走下去。我知道八年的时光可以改变很多,但是我不想就这么放手,我知道很多东西都变了,我也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以前,像以前那样相亲相爱。可是莫兰,我爱你,我想和你共度余生,想尽我所能给你幸福,让你快乐,这些都从来没有变过。或者说,经过这么多年,我的这种想法更加坚定了。但是,莫兰,我现在不确定地是,你是不是和我想得一样。” 莫逸凡充满期待地望着莫兰,可惜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知道,她不是没有感觉,他清楚地看到从她眼睛里落下来的泪那么大滴。只是,她似乎正在和什么抗争,她在犹豫。希望渐渐变成失望,失望又变成绝望。莫逸凡沮丧地松开莫兰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莫逸凡的手一离开,莫兰立即感到一股寒冷从她的手漫延至全身。 莫逸凡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般沉稳平和。如果极其仔细地倾听,会听到他无力颓唐的嗓音似乎在微微颤抖:“我不勉强你,你可以慢慢思考,需要多少时间都可以。等你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莫逸凡在莫兰包含挣扎的目光中,踉跄地走了出去。 Jeremy把莫逸凡送到门口,在他关门之际,神秘兮兮地对莫逸凡说了句:“你知道我姐姐最喜欢的书是什么吗?”他顿了一下,才又意有所指地道:“是《孙子兵法》。” 莫逸凡并没有多加在意Jeremy自问自答莫名其妙的话,失魂落魄地下楼去了。 吹捧,可谓是中国人交际的精髓所在。你一言,我一语,不管是否言过其实,把对方捧上了天,飘飘然了,才是王道。 盛装下的莫兰望着眼前浮华的聚会场面,兴致缺缺。这种笑里藏刀虚与委蛇的酒会,她在美国的时候已经参加过无数次,早已生厌。如果不是为了陪莫逸凡,她才不会来参加这种虚伪的假面舞会呢。 “Emma?”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站在莫兰身后,试探地问道。 莫兰回头,那人立即露出惊喜的表情,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道:“真的是你!” “John?”莫兰也很意外。 “Whatasurprised!”John难掩喜悦,激动地言。 “你怎么会在这儿?”莫兰问。她用余光不断地瞟着,离她不远处,正与两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相谈甚欢的莫逸凡,似乎不想让莫逸凡知道她与John的相识。 “我来中国公干。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到你,真是太意外了!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显然,这位外国友人的中文水平不是很好,不仅说得极慢,而且发音也很蹩脚。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异乡遇故人的愉悦兴致。 虽然John的中文说得马马虎虎,但在莫兰看来,他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似乎为了鼓励他,莫兰也用中文做答,只是她有意放慢语调,好让他可以听清:“我回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是吗?你离开的时候,都没有机会和你道别。”John有些遗憾地道。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似地说:“对了,我在纽约见到你干爹了。” “是吗?他还好吗?”提到干爹,莫兰顿时喜形于色。她很久没有见到赫耀祥了,有些想念。 John敛起笑容:“他似乎身体不太好,我见到他的时候,看到他气色不是很好。” 莫兰顿时露出担忧之色。想必是赫耀祥的顽疾又犯了。赫耀祥的胃不太好,莫兰在美国的时候,就时常见他犯病。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他在那边有很多医生护士照顾,不会有事的。”John安慰道。 莫兰整理了一下情绪,换了个话题:“你的中文有进步啊。” “是吗?”John笑起来,带着受到称赞的喜悦,“这还多亏了你在美国的时候教过我呢。” “这位是?” 莫逸凡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旁,礼貌地打断两人的对话。 莫兰有一瞬的慌乱,John则气定神闲地打量着莫逸凡。 “这位是来自英国的伯爵,John。这位是我的朋友,莫逸凡。”莫兰介绍道。 两人象征性地握了握手:“你好。” 莫逸凡心中疑云重生。对于莫兰在美国的生活,她不说,他也就不问。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开始怀疑,她在美国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又怎会认识这种身份尊贵的英国伯爵。 “好了,Emma,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John微微欠身,向莫兰告辞。 莫兰也点点头:“再见。” John临走前,玩味儿地望着莫逸凡,意有所指地说了句:“Youmustbetheluckyguy!Goodluck!” 莫逸凡疑惑地望着John离去的背影。 “你怎么会认识这种英国皇室成员的?”莫逸凡问。 莫逸凡提问的语气,让莫兰怒从心起。那种语气,仿佛是在暗示,像她这种平平无奇的小人物,怎会会认识John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物。 莫兰冷笑道:“我为什么不能认识。莫逸凡,在你心里也认为我是一个平庸无奇的女人吧?像我这种无名小卒,就只配成为你的附属品吧!莫逸凡,成为你的情人,是我自己的选择,并不代表我的能力仅止于此!” “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逸凡慌张地想解释,可是莫兰已经拂袖离去。 夜凉如水。 莫兰躲开人群,独自踱步到空寂无人的角落,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夜色,倍感孤独。 忽然,窗外一幢摩天大楼的灯光被倒映在窗上的一个黑影遮住。身后的莫逸凡满脸歉意,她从一尘不染的玻璃上,将他局促窘迫的神态一览无遗。 她等着他开口。可是,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用一种哀愁的目光凝视着她。莫兰看着他倒映在玻璃平面上,转身离去的背影,像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眼睛忽然干涩得厉害,莫兰用力眨了几下,却不小心把眼泪眨了下来。 他们不是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裂痕,只是太想在一起了,所以只能别无选择地忽略那些不断拉开两人距离的万丈深渊。 第十七章 幻灭(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走后,莫兰便回到A市探望父亲。 年关将近,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莫彦所住的敬老院也早早地张罗起来,大门上挂了红彤彤的灯笼。几个懂写书法的老人在洒金的红纸上写了对联,铺了满满一屋子。远远望去,活动室里红艳艳一片。王阿姨心灵手巧,画了几张窗花的样子,和同院的老奶奶们剪了许多,贴到玻璃上,看着很是喜庆。 莫彦的房间住得有些偏。王阿姨说,这是他特意挑的。他喜欢清静。这个,莫兰是知道的。虽然父亲是商人出身,但犹是他在商场打拼的时候,也没有沾染到任何商人的世俗气。他交际应酬从来都是点到即止,举手投足无不显示出他的谦谦君子风度。 王阿姨还说,父亲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从没有参加过院里的任何活动。倒不是他性格冷僻,不乐与人交往。他也会与人闲谈。兴致来了,也会和人们凑个热闹,下两盘棋,扬扬洒洒地挥几个毛笔字,偶尔还会为唱曲的老人拉个胡,敲个鼓什么的。他只是淡淡的,对什么都不太热衷。像是院里几个出名性烈的老头儿,为了谁的笔法更像王羲之,或是谁多吃了谁一个子儿就急赤白脸的事,莫彦是决干不出的。 他唯一上心的就是养兰。关于兰的习性、寓意、种类,包括养植的各种技巧,他总是能娓娓道来。屋子里摆着几盆兰花,他爱不释手,常年悉心照料,长得尤其漂亮。 莫彦观赏着窗台上的兰花,神态很是认真。等他一一检查完毕,便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带着几分享受成就的骄傲。那几盆兰花姿态茁壮,努力吸取着白昼里最后一点日光。 莫兰忍不住问道:“爸,你是真的喜欢兰花呢,还是用它来想念妈啊?” “都有吧。”莫彦在椅子上坐下,目光仍望着那几株幽兰,“人如花,花似人。那么多漂亮的花,你妈妈惟独喜欢兰。不过,这也正好衬了她的性子。高而不傲,洁而不俗。” 莫兰若有所思。她为没有机会认识了解母亲而感到遗憾。因为不管是在父亲的口中,还是在姑姑的口中,又或是在已经与世长辞的奶奶的口中,她的母亲听起来都是那样一个完美无瑕的人。 “我永远都无法成为妈那样的人了吧。”莫兰有些沮丧地说道。 莫彦微微一怔,他可是很少听到自己的女儿说这么垂头丧气的话。 “怎么这么说啊?”莫彦问。 “因为妈是一个温柔似水,高贵大方,实至名归的淑女。而我呢,只是一个唯利是图,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莫彦恍然大悟,不禁笑出声来:“是谁跟你说的啊?” “姑姑啊!”莫兰撅着嘴,很委屈又很不甘心的样子,“姑姑说,妈是她见过最温柔,最善良,最蕙质兰心的女人了。” 莫彦点点头:“不错,你妈她确实是。” “唉,我放弃了。”莫兰哀叹一声。 “不过,你和你妈妈还是有很多地方相似的。”莫彦及时把女儿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莫兰怀疑地望着父亲:“真的吗?您不会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吧?” “如果你以为你妈妈只是一个安安分分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贤惠女人的话,那你就错了。” 莫兰好奇地望着父亲,希望多听到一点关于母亲的事情。莫彦很少给莫兰讲关于她母亲的事。他认为,知道得越多,只会越遗憾,越伤心,越有感于她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与其如此,倒不如全然不知道的好。 莫彦捋了捋思绪,开始诉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妈妈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助理。而她已经在帮着你外公打理家族生意,在业界颇有声望。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惊呆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高贵典雅却又温婉动人,不带一丁点傲慢。谈起生意来,干脆爽快,雷厉风行。我当时就被她迷住了,整个过程都心不在焉的,她偶尔向我投来的不经意的一瞥都让我脸红心跳。” 莫兰出神地听着。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父母的爱情故事竟是这样的浪漫。 第十七章 幻灭(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彦的神情也起了变化。他的嘴角微微勾着,眼神迷蒙,澄黄色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让他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像是镀了一层金色,有一种梦幻的唯美。他继续道:“我和你妈妈的恋情遭到你外公的强烈反对。其实,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你外公是名门望族,而你妈妈更是他的掌上明珠,他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她和我这个穷小子在一起呢。我当时已经做好了放弃的打算,是你妈妈,她勇敢地站到你外公面前说,即使是断绝父女关系也要和我在一起。你外公勃然大怒,立即宣布与她断绝父女关系。但她依然没有回头,毅然选择了和我在一起。” 莫兰听得目瞪口呆,呆愣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家人口中柔柔弱弱的母亲竟然是这般刚烈。 似乎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莫彦又补充道:“你妈妈是嫁过来,特别是在怀了你之后,才变得格外温柔。当年,你妈妈在商场之上也是飒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啊。” “那这么说,我和妈还真是很像喽!”莫兰笑道。 莫彦似乎还陷在深深的回忆之中,连说话的声音也带了些苍凉之感:“从她选择无论如何都要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我一定会倾尽所有让她幸福。” 莫彦的表情无波无澜,但他眼中闪烁的泪光却暗示着他的心将久久不能平静。 “所以,您才选择成为商人的吗?”莫兰问。 莫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莫兰心里已经明白了。她不傻,这么多年,她不难看出,父亲根本不喜欢经商。他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渴望平静安稳的生活。可是,为了能够给母亲幸福,他义无反顾无怨无悔地选择了一条艰苦卓绝的道路。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王阿姨端着一盘切好的新鲜橙子走了进来,冲淡了屋里略显凝重的气氛。 她笑眯眯地招呼着:“来,吃点橙子吧。” 莫兰拿了一块,放到嘴里,轻轻一咬,立即溢了满口的蜜汁:“真甜。” “你也吃一块儿吧。”王阿姨递给莫彦一块。 莫兰一边吃着橙子,一边观察两人的神色。王阿姨望向父亲的眼神分明是羞涩的,很明显是一个坠入爱河的女人望着意中人,饱含爱慕的目光。 等王阿姨走后,莫兰半真半假地跟父亲说:“爸,我看王阿姨看你的眼神不对哦。” “别瞎说!”莫彦忙斥道。 “我不相信你没有感觉到。”莫兰挺直背,瞪着眼睛道。 “老了,过一天算一天,哪还有那么多心思。”莫彦虽是这样说着,然而他的眼神分明是惆怅的。 莫兰也认真起来,真心地劝道:“爸,我觉得王阿姨人挺不错的,而且看得出她也挺喜欢你的。要不,考虑考虑?” 而莫彦却只是叹息般地轻声说:“我怕,你妈妈会怪我。” 那样的目光,温柔中带着深深的宠溺,仿佛那个如花般女子就站在从窗外如半开的扇子般洒进来的,那道昏黄的光线里,对着他温婉地笑。 莫兰心中百感交集。说实在的,莫母已经去世这么多年来,按理说莫彦早该再找个人了。但他却情愿就这样单着,一个人孤孤寂寂地过日子。莫兰小的时候,是怕她受委屈。可是现在她已经长大成人,又能找什么借口呢?莫兰心里清楚,父亲只是不愿。 莫兰便不再劝,换了个话题,继续和父亲有一搭没一搭地拉家常。时间,就在两人的谈话中悄悄流走,窗外的天色也从白日渐渐转入黑夜。 莫兰临走的时候,莫彦叫住她,看似随口实则好言相劝地说了一句:“兰儿,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好了。就像这养兰的土,坏了旧了,就只能摒弃不用,一味强求只会让这兰花枯死。” 第十七章 幻灭(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Jack的电话从美国打来的时候,莫兰正埋头于满桌的文件之中。 “你说什么,你要撤资?”莫兰不可思议地大声道。 电话中Jack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干脆:“是的。我仔细研究过,我认为你这样做太过冒险,我不能同意。”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不是支持我的吗?”莫兰高分贝的声音充满惊讶。 “是,我是说过会帮你,但我不能以失去整间公司为代价!” “这个公司不只是你的!”莫兰凶狠地道。 “这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Jack毫不客气的话让莫兰霎时呆若木鸡,愕然无语。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Jack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忽然变卦。 Jeremy听到声音,赶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如果是以前的莫兰,她早就大发雷霆地大吼大叫了。但是经过干爹赫耀祥两年的调教,莫兰已经拥有了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自制力,可以做到淡然自若,处之泰然。所以,现在的她不再于纠结为什么Jack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是开始思考导致Jack做出这样决定的原因是什么? 莫兰依然困惑不解。她紧握着手机,仔细思索着。忽然,一个名字冒出脑海。 南熙!会是南熙吗? “怎么了?” 看到莫兰惊恐万状的模样,Jeremy也慌了,紧接着又问了一句。 “Jack,他不肯提供资金给我了。”莫兰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包含着此刻正在她体内熊熊燃烧的怒火。 “什么!”Jeremy大惊失色,“没有了资金,你怎么对付茂亨啊?” “是南熙!一定是她跟Jack说了什么,才会让Jack突然做出这种决定。”莫兰咬牙说道。 “不可能。”Jeremy当即否定了这个结论。 “怎么不可能?”莫兰不依不饶,“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们三个人,不是她,难道是你吗?” “姐,你先冷静点。” Jeremy试图让莫兰冷静下来。可是莫兰已经彻底失了方寸,像一只无头苍蝇般焦虑地在原地转圈:“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可能冷静!我筹谋了这么久,眼看胜利在望,我决不能功亏一篑!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失去理智的莫兰已经不自觉地开始放狠话。Jeremy受不了地大吼一声:“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Jeremy这一声吼多少起了点作用,莫兰总算能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Jeremy耐着性子说:“你好好想想,南熙是那样的人吗?你们才刚和好如初,她怎么会做这种破坏感情的事。而且,南熙早就表过态了,她虽然不支持你的做法,但也绝不干预。所以,这件事肯定和她没有关系。” 莫兰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一脸的颓败之色。 等到莫兰的情绪平静些了,Jeremy才劝道:“也许,他是害怕了吧。你可以孤注一掷地只为扳倒莫逸凡,可是他为什么呢?他没有理由为了你的仇恨陪葬他的事业吧。我听说他最近结婚了,人有了家庭,总是多了责任的,他输不起了。” 第十七章 幻灭(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美国。纽约。Jack的办公室内。 Jack神色茫然地握着电话。他可以想象莫兰在那头抓狂的样子。 “多谢Jack先生的配合。这份情,我们老爷会记着的。” 赫耀祥的管家老杜西装笔挺,恭敬地站在办公桌前,微微欠身,向Jack致谢。 Jack脸色淡然,默默地把电话放回原位。 过了两天,莫兰接到萧晓的电话:“陪我去做产检吧。” 莫兰这才从被窝里爬起来,浑浑噩噩地沐浴,浑浑噩噩地穿衣,浑浑噩噩地走出门去。 莫兰还是不太喜欢医院这个地方。仿佛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一个生命的消逝。医院的大堂一如既往的嘈杂,呼吸间尽是消毒水的味道,形形色色的人中夹杂着身穿白大褂神情漠然的医生护士 莫兰搀扶着萧晓走出医院。萧晓看上去很虚弱,有气无力的。 “我先在这儿坐一会儿。”萧晓说着在门口的一个石墩上坐下。 “你没事儿吧?”莫兰关切地问道。萧晓平时身体就不太好,现在又怀了孕,势必要更加关照。 “我没事儿,就是有点累。”萧晓道。 莫兰松了一口气。可不得累嘛。想到刚才各种繁琐的检查项目,连她这个正常人都累得够呛,更别说是身怀有孕的萧晓了。 “莫兰,你也坐,陪我说说话。”萧晓拉着莫兰的手,半仰着头,看着她。 莫兰本不想。因为对于萧晓喜欢莫逸凡这件事,她还没有完全放下。但她也不好拒绝,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离得萧晓老远。 “谢谢你能陪我来。”萧晓说。 莫兰并没有太多交谈的兴致:“没事。” 萧晓心里清楚,这将是一件艰巨的工程,但是再艰巨她也得勇往直前。因为她是莫兰啊!萧晓眼望着莫兰,说道:“你今天能陪我来,就说明你心里还有我,还把我当成朋友。对于这一点,我很感激,真的。莫兰,你是我惟一的朋友,甚至说,这些年,你已经算是我的亲人了。” 莫兰不说话,但心中也是波澜起伏。她又何尝不是把萧晓当成自己的亲姐妹的。 “我知道,你生气,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莫逸凡,而是因为我喜欢他却并没有告诉你。” 莫兰再也按捺不住,大声道:“你知道就好!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 萧晓幽幽叹了口气:“莫兰,你仔细想想,如果我当初真的告诉你了,你还能心无旁骛地和莫逸凡在一起吗?我是喜欢他,但是他对我并没有感觉,他喜欢的是你。我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破坏你们之间的爱情呢。” 莫兰沉默了。她无法否认,如果她当初真的知道萧晓喜欢莫逸凡,她是断不会和莫逸凡在一起的。即使知道莫逸凡喜欢的是她,她也会因为愧疚而拒绝莫逸凡。 “而且,我对莫逸凡的那种喜欢,只不过是初见之时的怦然心动而已。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散的。” 莫兰踟蹰半晌,还是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你当初不是因为被莫逸凡伤了心,才选择和王旭在一起的吗?” 萧晓很快否认:“当然不是了!我选择和他在一起,是因为被他所感动,真心实意想跟他在一起的。傻瓜,王旭才是我大学期间真正爱过的人。” 莫兰笑着往萧晓那边挪了一点,紧挨着她:“那你也没有因为莫逸凡受到伤害?” 萧晓的目光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答道:“没有。” 莫兰这才破涕为笑。 “说到莫逸凡,你们最近怎么样啦?”解决完了自己和莫兰的问题,萧晓又开始操心莫兰和莫逸凡的问题了。 莫兰的神色顿时萎靡下来:“他去海南了。” “海南?他去海南干什么?”萧晓问。 “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吧。” 萧晓怫然变色,冷冷地道:“你最终还是做了。” 莫兰低下头去,没有言语。 “说真的,莫兰,放下吧!不要再抓着以前的事不放了。当年的事,说不上是谁对谁错。你就把它当成是你们之间的一个考验。都过了八年了,既然你们心里还有彼此,而且有机会可以破镜重圆,为什么不能好好把握,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呢?人的一生,能遇到一个你爱,同时也爱你的人,是很不容易的。既然遇到,就不要随随便便错过。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你自己的偏执,错过了一辈子的幸福。” 忽然,一阵冷风刮过,莫兰瑟缩着打了一个冷战:“起风了,我们走吧。” 萧晓看着莫兰无动于衷的样子,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十七章 幻灭(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浴室的莲蓬头喷洒出薄雾般的水花,袅袅的雾气让浴室墙上的一面巨大的镜子蒙了一层磨砂般的细密水雾。一只纤细的秀手轻抚而过,镜子上出现一道清楚的弧线,其中映出莫兰刚沐浴后,微微泛红的脸庞。 莫兰神思恍惚地在马路上游荡。她的脑海中像是有一台放映机,各式各样的声音和画面交杂在一起,像是要在她的脑子里爆炸开来。 Jack沉稳决绝的声音:“我仔细研究过,我认为你这样做太过冒险,我不能同意。” 南熙淡然清冷的声音:“Emma姐,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打败他们,把自己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莫彦慈爱的面容:“兰儿,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好了。” 萧晓苦口婆心的表情:“人的一生,能遇到一个你爱,同时也爱你的人,是很不容易的。既然遇到,就不要随随便便错过。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你自己的偏执,错过了一辈子的幸福。” 不知不觉,她走到一家卖麻辣烫的地方。不大的一家小店,却丝毫不影响里面热火朝天的气氛。大冬天里,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吧。 她记得以前在A大的校门外,也有一家这样的店。她每次嚷着要去,莫逸凡总是要做很大的思想斗争。一来,他实在是觉得街边的小吃很不卫生。二来,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坐到这里面吃麻辣烫实在是很奇怪。但每次都拗不过她,硬被拉进去。 莫兰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然后她看到店内的一面墙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便签纸,上面有来这儿光顾的人随手写下的话。莫兰立即红了眼眶。 她记得,很多年前,她也经常和莫逸凡去吃麻辣烫,也会兴致高昂地写很多这样的话,贴到墙上,下次来的时候再很认真地寻找,看有没有被人撕掉。 莫兰还清楚地记得,他们最后一次去的时候,所写的话。 那一次是莫逸凡写得,他漂亮的字体写在嫩黄色苹果形状的便签纸上,他写得是: “亲爱的,毕业嫁给我吧!” 当时,莫兰只是默默地把那张纸贴了上去。但是,莫逸凡不知道,后来,莫兰又偷偷去了那家小店,郑重其事地在下面写了一个“YES”。 忽然,莫兰看到在那面留言墙上,同样的嫩黄色苹果便签纸上,写着同一句“亲爱的,毕业嫁给我吧!”,只是上面的字迹却并不一样。 莫兰当即湿了眼眶,她走到街上,给莫逸凡发了一条短信。 “如果我说,我现在愿意回头,你还会不会在原地等我?” 没过多久,她便收到了莫逸凡的回复,莫兰站在汹涌的人潮,望着屏幕上那个形单影只的“会”字,泪流满面。 第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就在莫兰打算放弃整个计划,好好地对待她和莫逸凡的关系的时候,她接到了纪明辉的电话。 莫兰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一出电梯,便看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愁云惨淡的纪明辉。 “姑父。” 莫兰快步向他走去。 纪明辉循声抬头,看到她,连忙起身。 “我干爹他怎么样了?”莫兰焦急地问。 纪明辉安抚道:“他现在没事了,我已经把他安排到特护病房了。” “我去看看他。”莫兰不放心,说着便往病房走去。 纪明辉叫住她:“小兰,你等一下。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 莫兰回头,疑惑地望着他,目光询问。 “你干爹,他其实是你妈妈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纪明辉虽然说得吞吞吐吐的,但他最终还是把这个听起来有些耸人听闻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莫兰呆若木鸡,五感全失。即使她最近已经遭受了太多的刺激,全身上下都是免疫,但这件事情对她来说还是犹如盛夏里的一道闷雷,“轰隆-”一声,在她的天空炸响,响彻云霄。 “关于你外公的事,我不知道你爸爸告诉了你多少。你外公是A市的名门望族,你妈妈是你外公的独生女儿,家里的掌上明珠。当年,他不同意你爸妈的事,一气之下与你妈妈断绝了父女关系,举家迁到美国,再无音信。” 纪明辉说的这些和上次父亲对她说的大同小异,她并不怀疑这其中的真实度。其实,当纪明辉对她说出赫耀祥是她的外公的时候,她下意识就相信了。因为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就都变得有理可循,他不求回报,一心一意对她的好也变得合情合理,容易让人接受了。她只是没有想到,真相竟是从纪明辉的口中说出来的。 “我刚到美国的时候,生意做得很艰难。忽然有一天,你外公派人来找我,说他可以帮我,只是有一个条件。”纪明辉将往事一一说来。 “什么条件?”莫兰问。其实在问出口的瞬间,她已经猜到了大概。 纪明辉脸上讪讪的,似乎有些羞于启齿:“条件,条件就是,让我把你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他。” 莫兰蓦然一惊,怒从心起,有一种被人出卖的感觉。 “我当时真的没有答应他。可是,我的公司越做越糟糕,眼看就要倒闭了。我真的是没办法……我真的不想的。”纪明辉懊恼地道。 “可是,你还是答应了。”莫兰冷冷地道。 “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多关心你,亲近你。”纪明辉急切地想解释,想用这样的理由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不管你的理由多么地冠冕堂皇,都改不了你利用我发家致富的事实。”莫兰说这话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因愤怒而颤抖。 “是!”纪明辉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承认,从这一点来说,我确实卑鄙可耻。可是你仔细想想,赫耀祥有没有害过你?至从他认识你,他就一直在帮你,疼你,爱护你,这些你自己都可以感觉得到。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你外公,他只是想重新找回你这个亲人的话,我是不会答应的。你姑姑从小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来疼,我又何尝不是,如果有人想伤害你,我纪明辉宁愿倾家荡产也绝不会拿你当筹码!” 在纪明辉滔滔不绝的话语中,莫兰渐渐冷静下来。她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全怪姑父。赫耀祥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如果他原本就是抱着目的接近他,只怕姑父在商场的步履维艰也不是偶然。 “姑姑知道吗?”莫兰淡淡地问道。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纪明辉微怔,为难地不知怎么开口:“你姑姑她,她,她也是因为我。她刚知道的时候,也是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她,还是疼你的。” 莫兰冷笑:“但她最终还是接受了。” 纪明辉顿时哑口无言。 莫兰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我累了,先回去了。” 纪明辉望着莫兰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叹息。 第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知道真相的莫兰马不停蹄地赶回A市,她要问清楚,她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否则,她寝室难安。她感觉自己好不容易从一座深渊里爬出来,重新振作,却又突然掉进了另一座深渊。这里更加暗无天日,更加冰寒彻骨,也更加绝望无助。 莫兰临上飞机的时候,不断接到莫可卿从美国打来的长途电话,但她都没有接。她淡漠地摁了关机键,坐上了飞往A市的飞机。 莫彦听完莫兰的述说,也是大为愕然。他几乎快要遗忘了赫耀祥这个人,没想到二十几年后,他又突然冒了出来,而且还是越过他,直接找上了他的女儿-莫兰。莫彦应证了纪明辉的故事,也补充了一些另外的,旁人无从得知的后续。 “当年,你妈妈跟你外公断绝关系后其实很不开心,但是她自尊心太强,不肯先低头认错。你外公的脾性与你妈妈如出一辙,自然也不肯。两人就这么僵着。后来,你妈妈怀孕,有了你,我们就商量着,等你出世后,带着你一起去看望你外公,他纵然生气,可是看在你的份上,说不定会心软。谁知道,唉……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有联系过吗?”莫兰问。 “你妈妈去世后,我曾想要通知他,可是他那时已经移民去了国外,我联系不上他。” 莫兰低头,沉吟不语。 “现在,到底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莫彦凑过身来问。 莫兰幽幽叹了口气:“按姑父的说法,外公他没剩多少时间了。他是想落叶归根,安葬到国内,所以就回来了。” “这样啊,那他到底……” “胃癌。” 莫兰忽然心头一痛。她想到赫耀祥从前胃就不好,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因此而失去生命。她总是以为,他会如他所说,吃点药,喝点粥就好了。 莫彦似乎想了很久,终于说道:“兰儿,我觉得你应该陪陪他。毕竟,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而且,你妈妈生前没能与你外公和好,也是她的遗憾,你应该替她了了这桩心愿。” “我知道。”莫兰有些别扭地说,“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心里就是有个结,我想不通,也解不开。” “因为你姑姑?”莫彦问。 莫兰没有回答,只是撅着嘴低下头去。 “傻孩子。”莫彦笑了一声,“你姑姑待你怎么样,你心里能不知道。这也就是你外公,如果唤作其他人,你姑姑不变成母夜叉跟他翻脸才怪呢。” 莫彦故作轻松的语气,到最后一句特别夸张,让莫兰忍不住破涕为笑。 赫耀祥喜欢清静,纪明辉特意为他安排了一间人烟稀少,相对僻静的病房,平日里,除了值班的医生护士,很少看到闲杂人等在这里逗留。从赫耀祥病房的房门上的小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莫兰正和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在走廊里低声交谈着。男人每说一句,莫兰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第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隔了半晌,莫兰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她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来到赫耀祥床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她静静地端详着床榻之上病容枯槁的老人。 多日不见,他苍老的面容更见消瘦,脸颊的皮肉松垮地堆在脸上,脸色比满头银发更显苍白。他鼻子下方横插着一根细小的管子,连接着床头的医疗设备,在寂静的屋子里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嘀……嘀……”声。 赫耀祥缓慢地张开眼睛,浑浊涣散的目光四下里绕了一圈,最后慢慢定格在莫兰倾着身子,惊喜地张望着的脸上。 “干爹……”莫兰下意识叫了一声,转念一想,怯怯地改口唤了一句,“外公……” 赫耀祥微微一怔,又似看开了,虚弱地开口:“你知道了?” 莫兰点点头:“嗯。” 赫耀祥似叹了一口气,但他的气息又很虚弱,莫兰不能确定。只听见他有气无力,却又急切地想解释:“你别怪外公,我只是怕你不肯认我。这么多年,我一天都没有照顾过你,甚至都没看过你一眼。平白无故地让你认我这个外公,是为难你了。” 莫兰连连摇头:“不是的。你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就算您不是我外公,我也会好好孝敬您的。现在,我是您的外孙女了,自然应该是亲上加亲才对啊。” 赫耀祥欣慰地笑了,连无神的眼睛里也似有了光亮,随着那波光潋滟的深潭晃荡。他的气息稍稳,声音却依然飘渺无力:“我注意了你很多年,看着你一点点长大,一天天成熟,也越来越像你妈妈。可是,我不敢认你。我怕你不认我这个外公,所以就和你姑父合计,让你先认我做干爹,相处相处,等时机成熟了,再将这一切告诉你。所有的计划,都是我一个策划的,你别怪他们。” 这几句话消耗了赫耀祥不少体力,话到最后,他已经微喘吁吁。莫兰心头一酸,却是感动:“外公,我不怪,我谁都不怪。这么多人疼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赫耀祥放下心来,歇了一会儿,又说:“当年,是因为我脾气太倔,委屈了你妈妈。结果,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一定很怨我。一想到她临终前还怀着对我的怨恨,我的心,我的心就难以平静……” 赫耀祥老泪纵横哦,滴滴充满对过世女儿的歉疚。 “外公,你别这样!”莫兰忙握住老人的手,安慰道,“没有,我妈她没有怪您。我妈妈她也很后悔,她也想跟您重归于好,只是,她怕您还生气,所以,本打算在我出世之后就登门认错的。谁知,我妈因为生我难产过世,而您当时已经移民-国外,所以这事才耽搁了下来。” 莫兰把莫彦讲给她的故事一字不漏地复述给赫耀祥。他不再自责,却更加悲痛。这个存在于两代人之间的遗憾,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 从那以后,莫兰便留在医院,衣不解带地照顾赫耀祥。她觉得这既是她的责任,也是替过世的母亲完成她未了的心愿,因此愈发用心地照料外公。也是在这段时间,让她对自己的家族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原来莫兰母亲的全名唤作:赫舍里.苡柔。赫家的祖上是是清朝八旗之中的正黄旗,出过历史上有名的赫舍里皇后,也曾是家族兴旺,显赫一时。到了清朝末年八国联军入侵之时,清政府已经是名存实亡,国人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赫家不满朝廷一味的求和政策,多次上书请战,都招到朝堂上迂腐馋臣的强烈反对。随着一个又一个卖-国条约的签订,赫家渐渐寒了心,不再上书。因为八旗子弟没有朝廷的允许不得离开紫禁城,赫家的祖上带着一家老小偷偷逃出京城,迁到了南京,改名换姓,弃武从商,从一家小米铺做起,逐渐成为南京城鼎鼎有名的几大商户之一。 可惜好景不长,第二次世界爆发,日军大举侵华,制造了血腥残暴的南京大屠杀,南京沦陷。赫耀祥的爷爷一共有五个孩子,其中有三个是共-产-党,一个是国-民-党。国难当头,纷纷奔赴战场,只剩下赫耀祥的父亲留在家里照顾老人。 赫老太爷是一位极富爱国情怀的老人,除了让儿子们投身革命外,他本人也是不竭余力地支持爱国人士的救国活动。南京沦陷之时,他已经有两个孩子战死沙场,其余两个下落不明,他张罗着让赫耀祥的父亲带着年幼的赫耀祥逃到A市去,而他为了不让日军得到赫家的家产,在两人走后,一把火烧了赫宅,自己也葬身火海。 当时,年仅八岁的赫耀祥趴在父亲的肩头,怔着一双滴圆的眼睛,那时他还不能明白那场把藏蓝的天空都映红的大火究竟意味着什么,也不能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如此仓促慌乱地抱起他不顾一切地朝前奔去。而他只是在一阵阵的颠簸中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第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在A市安定下来后,赫耀祥的父亲很快重整旗鼓,杀回商场,想尽快重震赫家声威。他白手起家,本想闯出一片天地,却不料被各方势力压榨,一直都是惨淡经营,直到临终之时,也没能完成他的宏图大业。后来,抗日战争成功,新中国成立,局面才有所好转,赫家在赫耀祥的努力下,才渐渐恢复往日的昌盛。 赫耀祥为她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他的脸上是骄傲的:“莫兰,近百年来,我们赫家几经波折坎坷生存,吃过苦,受过难,但不管我们的处境如何艰难,我们赫家没出过一个卖-国-贼,没养过一个汉-奸!这是我们值得骄傲的地方。不管是满人也好,汉人也罢,我们都是中国人。既然是中国人,就应该做中国人应该做的事。身上就应该有中国人的气节,傲而不骄,百折不挠。无论是经商也好,做其他任何职业也罢,你都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近一百年的历史压下来,让莫兰忽然觉得多了几分使命感,有了点热血报国,激情昂扬的劲头。莫兰缓了好几天,才慢慢消化了这些,接受了自己的母亲是满清贵族后裔这个事实。 莫兰推着赫耀祥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他这两天气色好了很多,但身体依然很虚弱。据说是在美国的时候已经切掉大半个胃,现在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莫兰给赫耀祥穿了件厚厚的棉衣,又不放心地拿了条深棕色的羊毛毯子放到他的膝上。 “兰儿,你是我最好的学生,能有你这个孙女,外公真的很高兴。今天外公要给你上最后一课。我怕,再晚了就来不及了。”赫耀祥说。 “外公……”莫兰嗔怪地唤了一声。 赫耀祥抬起手,拍拍她的手背:“人终有一死,没什么可怕的。最重要的是,在有生之年,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拥有自己想要的人,这样才能死而无憾嘛。” 纵然赫耀祥的口吻乐观豁达,莫兰还是不可避免地觉得伤感。失去亲人的痛苦,她真的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兰儿,我问你,你觉得作为一个商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赫耀祥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莫兰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一时反应不及:“什么?” “是责任。”赫耀祥沉声静气地道,“一个商人,如果只知道赚钱,凡事都只从利益出发,不择手段地去达到金钱上的积累,那是一种可悲。商业,本身是可以变得高尚的,它拥有太多太多的力量,甚至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人类最早是生活在原野和农村的,之所以产生城市,以至于城市成为现代社会人类最普遍的生活地和生活方式,最大的驱动力就是商业。商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我们善加利用的话,难保不会创造出一个更好的世界。” 莫兰低头沉默着。她还不太习惯赫耀祥从一个在国际金融市场的企业大亨变成一个以造福人类为己任的光明使者。 见莫兰良久未语。赫耀祥又继续道:“可能你现在还小,不太懂得我说的话,但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有一天,等你豁然开朗了,我希望你能把这些当成你日后前进的箴言。” “放心吧,外公,我会记得。”莫兰保证。 莫兰不经意抬头,看到前方不远处迎面走来的一个身影,露出微笑。她低头在赫耀祥的耳边神秘地说了句:“外公,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赫耀祥抬首之时,莫彦略带蹒跚的身影已经来到眼前。他有些尴尬地微微张口,原本简单熟练的问候话语此时却变得难以启齿。莫彦也是一脸局促不安的神情。只有莫兰开心地说着:“爸,外公,你们好久不见,趁这个机会好好聊吧。” 她说完,便一溜烟儿跑开了。莫彦默默地握上轮椅的把手,推着他向前走去。赫耀祥第一次见到莫彦的时候,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毛头小子。转眼间,他已年过半百,垂垂老矣。昔日种种此刻都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归根到底,他们都全心全意地爱着同一个女人,现在,又多了一个。 莫兰躲在花园中只剩枯枝败叶的树木之后,望着他们的背影,心中窃喜。莫彦和赫耀祥算是正式化干戈为玉帛。他也义不容辞地加入到照顾赫耀祥的行列中来。 第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五)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除夕之夜,莫兰买了几样三人爱吃的菜,在赫耀祥的病房里摆起了团圆宴,三人在阵阵欢声笑语中吃得不亦乐乎。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莫兰接到莫逸凡从海南打来的电话。他那头寂静无声,与莫兰这边其乐融融温馨欢乐的气氛一比,更觉孤寂冷清。 “我想你了。”他说。 莫兰忍住眼中的泪:“我也是。” 这句话倒不假。她确实想他,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她确实想过放下一切,和他重新开始。 莫逸凡似乎很高兴,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知不觉地带了几分兴奋:“过年之后,我应该就能回去了。回去之后,我有个惊喜送给你。” “好,我等你。”莫兰说。 过年之后没几天,赫耀祥就过世了。按照赫耀祥的遗愿,父女二人把他安葬到了莫母的旁边。白色的大理石墓碑的落款处并列写着三行字―女:赫苡柔。婿:莫彦。外孙女:莫兰。 赫耀祥的丧事处理完毕之后,莫兰带着Jeremy回美国处理赫耀祥的遗产。在机场的大厅里,Jeremy与南熙深情拥吻。莫兰在一旁冷眼旁观。她始终认为Jack突然撤资的决定跟南熙有关,所以始终对她心存芥蒂。 两人恋恋不舍地分开,Jeremy捧着她的脸:“等我,等我回来。” 南熙笑容甜蜜:“嗯。” 美国,赫耀祥的住所。 Jeremy望着面前宏伟壮观的庄园,唏嘘不已。而莫兰的眼神却蒙了一层雾状的伤感。 管家老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他从保险箱里拿出几份文件放到莫兰面前,一一摆好,恭敬地道:“所有的一切,老爷都安排好了。这些,是老爷的全部资产的统计。这是老爷管理的几个基金会。按照老爷的遗嘱,他所有的财产,除了三分之一拿出来做慈善之外,其余的全部由小姐继承。” Jeremy瞄了一眼其中的一份文件,惊得瞪大眼睛:“姐,你发大了!” 莫兰转头,看了一眼Jeremy指着的文件某处,也震惊了。莫兰记得,她曾经玩笑地问过赫耀祥,他到底有多少钱,是否可以上福布斯排行榜。赫耀祥当时不以为意地笑道:“凡是能被人统计出来的财富都不能称之为富有。真正的富翁是不会让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的。” 莫兰望着白纸上的那个数字,足足是福布斯首富总资产的三倍多。 老陆依然恭敬地立在一旁:“还有一件事,是小姐应该知道的。” 莫兰有些诧异地抬头:“什么事?” “老爷吩咐,等他过世之后,才能让小姐知道这件事。”老陆在提到赫耀祥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几分伤感,“Jack先生之所以会突然撤资,其实是因为老爷的缘故。” 莫兰惊得目瞪口呆。她回过头去看Jeremy,他耸耸肩,一副“我早就告诉你”的表情。 莫兰还未问出她的疑问,老陆便继续说道:“老爷希望,小姐的复仇从始到终都只有老爷的参与。” 她站起身来,从客厅的落地窗望出去,是一片修剪齐整,郁郁葱葱的绿木园林。这座如城堡般的住宅,她来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成为它的主人。 处理完赫耀祥的遗产之后,莫兰回到自己的公司,不料却在门口撞上Jack。他们在第五大道相遇。繁华忙碌的大街成为他们相顾无言的背景。 莫兰看得出Jack的欲言又止。她冲他扬起谅解的笑容。 Jack愧疚地摇摇头:“I’msorry。” 月朗星稀。南熙一个人走到XX饭店的顶层。雾蒙蒙的冬日午夜里,黑暗让这寂静无人的角落显得有些狰狞可怕。 天台空荡荡的。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几个月前,曾有人在这里举行过那样盛大的宴会。褪去那日的浮华,这里就像是一个卸妆后的女子,清理素雅,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一掷千金让她重新璀璨绽放的恩客。 南熙面带微笑,那天晚上的种种一一掠过她的眼前,对比那日的奢侈华丽,脚下此刻的萧索孤清,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在这儿干嘛呢?” 突来的声音让南熙猛然回身,她看到被暗处阴影笼罩的那个熟悉的身影,缓慢地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等人啊。你呢?” “我也是。”人影说着,缓步向她走来。 “那你在等谁?”南熙心如鹿撞。他从那片阴影中走出来,月光将他的样子照亮,好看的星目在皎皎月色中炯炯发亮。 “我在等那个等我的人。”Jeremy声音喑哑地道。 南熙笑得更欢了,摇晃着身子,含嗔带笑地望着他。Jeremy擎起她的双手,低头吻了一下:“想我吗?” “你说呢?”南熙不答反问。 “让我试试就知道了。” Jeremy一把搂过她,拥在怀中,低下头吻住她。 第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六)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唐静双手护住圆滚滚的肚子,艰难地从汽车里探出身子。 “我来扶你。”莫逸凡走过来搀扶她。 唐静瞟了他一眼:“挺有绅士风度的嘛。” 莫逸凡但笑不语,仔细扶着她,往前方的茶座走去。 “唉,我是算是黔驴技穷了。我爸这人特轴,他决定的事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我看,这次,盛唐是帮不了你什么了。”唐静一坐下,便大吐苦水。 莫逸凡牵强地笑了一下,不能说没有失望,但他也不是没有料到这样的结局:“没关系。现在,所有的人见了我都绕道走,跟见了瘟神似的。难得你不避嫌,还能坐在这儿跟我喝杯茶。” “不会吧?这么夸张!”唐静有些不敢相信。 莫逸凡脸色阴沉,并没有从正面回答,但从他的话语间,不难判断出茂亨现在确实是朝不保夕危机重重。 莫逸凡苦笑一下:“现在,市场上有人正在大幅收购茂亨的股票,势头很猛。我一直在等幕后主使的出现,希望可以和他光明正大地斗一斗。却从来没有想到,当我和他正面交锋的时候,竟是全无招架之力。” “能够如此肆无忌惮的人,背后一定有非常厉害的财团支持。你们之间的争斗,其实就是金钱的比拼。”唐静敛起笑容,口吻也变得严肃,“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S市一家高级商务会所的宴会厅内。莫兰把一纸文件甩到一位银发老者面前:“我用双倍的价钱收购你在茂亨的股份,等我成为茂亨的大股东后,我可以保证你会得到和现在相同份额的股份。除此之外,我会另付五千万作为酬金,以此答谢梁先生的鼎力相助。” “这……”老者望着面前在灯光的照耀下,白得发亮的合同书,迟疑不决。 “不用出一分力,不用担任何风险,就要大把的银子赚。这样一本万利的事情不是天天都有的。不用假装考虑了,赶快签了吧。”莫兰语带嘲讽地说道。 莫逸凡搀扶着唐静走出茶楼。 一辆银灰色的宝马从街角驶来。莫兰坐在后座上,仔细翻阅着手中的几份文件。 “莫先生?” 司机突然小声说了句。 莫兰闻言抬头。从车头宽大的玻璃镜望出去,果然看到莫逸凡和唐静两人站到一辆黑色轿车旁,举止亲密,详谈甚欢。 莫兰怒从心起,冷声命令:“停车!” 车子缓缓停到路边。莫兰怒容满面地瞪视着前方侃侃而谈的男女。他们一个温文尔雅,一个高贵大方,俨然一对让人欣羡的金童玉女。 “莫逸凡,你知道,我当年对你是有感觉的,如果不是……”唐静涩然一笑,“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唐静忽然说起这个,让莫逸凡有些无所适从,尴尬地半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很快,唐静告诉了他答案:“莫逸凡,你能不能弥补我一下,陪我约会一次。” 莫逸凡惊愕地瞪大双眼,指着她的肚子,支支吾吾地道:“现在,你不是……” “就是趁现在他还在我肚子里,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中,我让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等将来他出世了,还有你的位置吗?”唐静往前挺挺肚子,理直气壮地道。 “那,好吧。”莫逸凡迟疑半晌,还是应允下来。 莫兰眼看着莫逸凡和唐静上了车,胸腔被熊熊燃烧的怒火撑得鼓胀,隐隐发疼。她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把手中的纸张捏得皱巴巴的。她咬牙对司机说:“跟着他们。” 第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七)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两人约会的第一站是电影院。莫逸凡拿着刚买好的两张票朝唐静走来。唐静笑盈盈地接过一张。 唐静望着莫逸凡好看的侧脸,心中不免隐隐哀叹,他是这样出色的男人,只可惜永远不会属于她。虽然说已经时过境迁,但每每想起,依然忍不住要惋惜几句。唐静考虑再三,还是问道:“莫逸凡,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人,有可能是莫兰?” 莫逸凡凛然一惊,握着电影票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回:“不可能。” “真的吗?”唐静逼视着他闪躲的眼睛,反问道,“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只有她才是最有动机的那个人。” “不可能!她回来是为了和我重新开始!”莫逸凡急急辩解道。只是这句话,不知是说给唐静,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唐静望着惊慌失措的莫逸凡,心中一震。他想到了!聪明如他,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他只是不愿意相信。 “莫逸凡?”唐静伸手去碰触莫逸凡的胳膊,他竟然下意识闪躲了一下。他的反应让唐静的心隐隐作痛。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因为当年的事对她感到愧疚,但你不能因为愧疚就任她为所欲为吧?” 莫逸凡如木偶般僵硬在原地:“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难道从头到尾,不了解她的人,只有我一个吗?” 唐静摇摇头,安慰道:“莫兰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子,恰好我也是。所以我很容易设身处地地去理解她的想法。我很清楚,当她引以为傲的自尊被人践踏之后,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你真的认为是她?”莫逸凡怔怔地问。 唐静叹了一声:“你们之间的事儿还得你们自己解决,我只不过是提个醒,尽个朋友应尽的义务而已。再说,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可是,莫逸凡,你可以去查。这八年来,她在美国究竟以什么样的身份存在,你都可以去查。你只是害怕面对,所以干脆选择逃避。” 莫逸凡低下头来。唐静的话一针见血,戳中要害。 莫兰坐在车内,焦虑难安。直到看到两人结伴从电影院走出来,她才停止胡思乱想,将注意力集中到两人身上。 莫逸凡将唐静送至车内,自己却未上车,而是目送唐静所坐的轿车走远后,才往反方向走去。 “下车。”莫兰冷若冰霜地下命令。 司机一怔。下一秒,莫兰已经从车外绕到驾驶座旁,打开车门,一把揪下目瞪口呆的司机,自己坐了上去。猛踩一脚油门,汽车便向前疾驶而去。 两辆名贵轿车在公路上,一前一后追逐着。这场追逐战从川流不息的车河一直延续到人烟稀少的街道。忽然,后面的轿车马力猛增,超到前方,一个急转弯,拦住了前面的车辆。 “吱―嘶―”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云霄。 第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八)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后座的唐静因急刹车被甩到前面,又重重地反弹了回来。唐静用手护着肚子,腹部传来的一阵剧痛,让她不禁咬牙蹙眉。 “小姐,你没事吧?”司机关切地问。然后又愤怒地瞪视着前方的车辆,“怎么回事啊?什么人呀这是!” 司机说着便要下车理论,被唐静拦住:“等等!” 唐静深呼吸几下,等那阵疼痛过去,打开车门:“我去。” 见唐静下车,莫兰也从车里钻了出来,用力摔上车门。 “离莫逸凡远点!否则,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盛唐。”莫兰开门见山,凶狠地说道。 唐静也不恼,饶有兴致地瞅着她:“你怎么会这么生气?” 莫兰听出她话里的戏谑,秀眉微皱,不满地道:“你什么意思?” 唐静笑笑:“你这么生气,是因为你还爱着他。” “这不关你的事!你要做的只是不再缠着他就好了。” “且不说莫逸凡根本不喜欢我。一个已婚、又怀孕的女人对你能有什么威胁。你会这么在乎,根本就是介意当年的事。”唐静的话一针见血。 “如果我是你,我就乖乖地听话,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而不是不知死活地挑战我的耐心。”莫兰眸光微敛,几句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唐静仔细审视着莫兰。她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八年前的她,纵然有些心高气傲,但毕竟是纯洁无暇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像是夏日里波光潋滟的一湖清水,明媚动人。而此时,她就是一只兽,一只愤怒残暴,绝望无助的兽,不顾一切地想要摧毁什么。 “莫兰,收手吧。”唐静真心地劝道。 唐静的话让莫兰蓦然一惊,条件反射地往后闪了一下:“你知道什么?” “前段时间,韩氏的董事长韩东想找我爸合作,一起并购茂亨。他在无意间透漏,一家名叫EJ的美国投资公司也对这个项目有兴趣。当时,我就猜到茂亨之所以成为今天这般田地,很有可能是拜你所赐。” “你凭什么这么说?”莫兰高傲地扬着下巴,斜睨着对面从容冷静的唐静。 “三年前,盛唐曾经想要和一家美国华尔街的投资公司合作,以缓解金融危机的压力。但是对方却很坚决地回绝了我们。说实话,我当时很意外。以盛唐在国际市场的影响力,这么轻易就拒绝和盛唐合作的人真的不多。而且据我所知,当时他们的处境也很艰难,几乎要到破产的边缘。而盛唐给出的价格是非常公道的,我相信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或个人会出比我们更高的价格。我本来以为它肯定无法逃过金融海啸测冲击,但结局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当时百思不得其解,对这家公司非常好奇,便偷偷调查了那家公司。你很聪明,让Jack做EJ的挂牌人,但也无法阻挡EJ首席投资分析师Emma.Mo的声名远播。” 莫兰浑身紧绷,有一种突然被人撕破面具,措手不及的感觉。但她的语气依然冷硬:“是又怎么样?这也无法说明我就是设计陷害茂亨的人。” 唐静平静地道:“是不是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且,莫兰,我也知道在你背后支持你,为你提供资金的人就是商场上赫赫有名的金融大亨赫耀祥。” 突然听到外公的名字,莫兰心头一痛。 “莫兰,不管赫耀祥现在如何帮你,你都无法揣测他真正的目的。国际市场的金融厮杀究竟有多残酷,你自己亲身经历过,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就算他现在不竭余力地帮你,难保以后不反过来咬你一口,以他在商场的影响力,一旦成为他的对手,打击非同小可。你……” “够了!” 莫兰忽然大吼一声,让唐静不禁浑身一震。 “你什么都不清楚,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唐静不知道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莫兰的眼中确实有泪光在闪烁。她不明所以地看着莫兰气势汹汹地钻进车子,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莫兰走进一家茶室,在穿着古典的服务员的引领下,走进一个单间。 单间内,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自斟自饮。莫兰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莫兰开门见山地问道。 莫韶华淡定自若地倒了一杯清茶,递到莫兰面前,嗓音沧桑低沉:“不急,先喝杯茶,我们慢慢聊。” 莫兰垂眸,瞟了一眼桌上冒着袅袅白雾的绿茶。她嘲讽地撇撇嘴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莫韶华斟茶的动作有瞬间的僵硬。但他依然平静地道:“年轻人嘛,心高气傲是免不了的。尤其是像莫小姐这样优秀的后起之秀。这么年轻,就在商场之上取得如此斐然的成绩,着实令人刮目相看啊。” 莫兰嘴角的嘲讽更深了:“莫董事长不必拐弯抹角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莫韶华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我认为莫小姐收购茂亨这个决定,似乎做得有些仓促,有欠考虑。” “相信我,这个决定绝对没有什么仓促一说。你根本无法想象,这个决定,我做了多久。”莫兰冷冷地回,阴沉的双眼中满满的仇恨像是快要溢出来似地。 莫韶华被莫兰阴鸷的目光惊得一怔,背脊隐隐发凉。他努力维持镇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得沉稳平淡:“茂亨不只是S市的龙头企业,就算是放到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百强企业之一。而且,茂亨是老牌子了,从改革开放至今,少说也有30年的历史,也算是中国的民族企业。它的兴衰关乎着成千上万人的生计,毁不得啊!” 莫兰柔弱无骨的手掌缓慢地相击在一起,发出几声清脆的掌声:“真是精彩!原来莫董事长还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大善人呐!真是失敬啊!” 莫韶华忽略她话语中得嘲讽,继续语重心长地劝道:“莫兰,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得唤我一声莫伯伯吧?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就不说了。今天,我是以你一个长辈的身份坐在这里,就想和你平心静气地聊会天。不管我们两家发生过什么,这都是私人恩怨,咱们私下里解决就好了,没有必要上升到这种程度吧?以权谋私,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啊,你总不能为了你个人的爱恨情仇,就搭上那么多无辜人的生活吧?” 莫兰嗤笑一声,冷嘲热讽的话脱口而出:“真是可笑!你现在知道跟我说这些了?那当初你妻子不择手段打压我们家,打压我爸公司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用你这套大义凛然的说辞去说服她啊?你现在言之灼灼地劝服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你能站出来说服你的妻子,那所有的悲剧就都不会发生了。茂亨之所以有今天,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 莫韶华预想过莫兰可能会用当年的事来搪塞他,只是他没有想到莫兰的情绪会如此激愤,更没有想到这个性格刚烈的女孩儿,口才也是如此出众,语言犀利到让他这个在商场跌摸滚打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都不禁面红耳赤,深觉愧疚。 “我,我……”莫韶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到词穷的地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当年,是我们莫家对不起你,但你有什么怨气可以冲我撒,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茂亨一条生路。” 莫兰紧抿双唇,不言语。 “就算你不为我们,也为小凡想想吧?就算我们对不起你,可他并没有对不起你啊!他爱了你这么多年,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舍得让他失望吗?”逼于无奈的莫韶华使出杀手锏。 提到莫逸凡,莫兰冷若冰霜的脸出现一丝裂缝。她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其实,她一直都不敢想象,莫逸凡知晓这一切后的表情。 “莫董事长就这么点本事吗?只能拿儿子当挡箭牌吗?”她用嘲讽来掩盖自己的慌张。 莫兰的话终是将莫韶华所有的防御彻底击溃,无奈地缴械投降。他沮丧地垂下头。他输了,茂亨最终还是从他的手中丢掉了。 莫兰面前的茶已经凉透。袅袅上升的白烟儿也变成有气无力地凝在纹丝未动的茶面上的一层朦胧的水雾儿。 第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九)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我帮你查过了,就差把整条唐人街翻过来了,只找到两个叫莫兰的。一个是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另一个只有五岁,没有你说的啊!”电话那端是Michael不太标准的中文。 “真的会是这样吗?”莫逸凡皱眉嘀咕着,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那你再帮我查查Emma吧?不要去什么唐人街了,她姑父在华尔街也是小有名气的,应该在上东区……” 莫逸凡的话还没说完,便被Michael尖叫着打断了:“Emma!Emma.Mo?” “So,What?”莫逸凡被Michael高分贝的尖叫惊得蹙起眉头,将电话从耳边移开些许。 “Oh!Mygod!” 几分钟后,莫逸凡才彻底明白Michael那句“Oh!Mygod!”为什么听起来惊诧兴奋中又带了几分担忧,仿佛这个名字是什么洪水猛兽,亦或是比那更凶残的什么东西。 “Emma.Mo是现在美国投资界最富盛名的证券分析师,凡是被她看上的公司不是从此风生水起,就是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卖掉。所以她在美国投资界就象征着两种极端―生存和毁灭。现在,美国很多大人物都把自己的资金交给她打理。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她莫名其妙地以赫耀祥外孙女的身份继承了赫耀祥三分之二的遗产。” “赫耀祥?是那个金融大亨赫耀祥?”莫逸凡惊疑地问。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在隐隐发颤。 “没错。” Michael肯定的回答让莫逸凡不寒而栗,更觉冰寒彻骨。他猛然记起很久很久以前,莫兰的姑姑说过的一句话: “你们因为莫兰的身世而看轻她,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莫家别墅厚重华贵的木门在莫韶华身后沉重地关上。 王悦晴闻声,性急忙慌地迎过来,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 莫韶华神情恹恹地脱掉外衣,叹了口气,缓慢地摇摇头。 王悦晴眼中希望的光亮一点一点暗下去,最后像是有人“吧嗒”一声按了开关,彻底熄灭了。 莫韶华扶着神情憔悴的妻子,缓步朝内走去:“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茂亨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只能听天由命了。” 正欲下楼的莫逸凡听到父母的谈话声,止步细听。他听到父母结伴走上楼来,便后退了几步,躲到二楼的墙角处。 二人的脚步声渐近,谈话声也一点点清晰起来。 “你说,她不会把茂亨搞得乌烟瘴气的,然后在低价卖掉吧?”王悦晴担忧地问。 “放心吧。她答应我了,会原封不动地保留茂亨现有的样子。所以,除了茂亨的控股人之外,其他的都不会改变。”莫韶华安慰妻子。 “可茂亨终究不是我们的了。”王悦晴心有不甘。 “至少,它还姓莫。”莫韶华此时也只能苦中作乐,用这种自嘲的方式来纾解他心中的苦闷。 “她这是在报复!”王悦晴恨恨地道。 “算了,这是我们欠她的,还清了,也就无愧了。”莫韶华叹息地说。 莫逸凡往后挪挪身子,不想被父母发现。他望着父母相扶相持走向卧房的背影,心中一阵阵发酸。他紧贴着冰凉的墙壁,沉痛地闭上眼睛。双拳在身侧紧握着,十指用力地往掌心攥着,仿佛就要钻出血来。空气中弥漫着他骨节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第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十)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兰刚出现在与莫逸凡相约的餐厅,周围灿若白昼的灯光便骤然熄灭。她还未来得及惊讶,便看到四周亮着星星点点的烛光。五颜六色的蜡烛几乎遍布餐厅的每个角落。那些跳跃着的小火苗,像是一个个火的精灵,在她的周围,应着小提琴走出的悠扬乐曲翩翩起舞。 她仔细聆听,原来乐师所奏的是范玮琪的歌,《最重要的决定》。莫逸凡踏着乐曲的节拍,优雅地向她走来,在她面前,单膝跪地,手捧钻戒:“莫兰,嫁给我。” 此时的莫兰,心中千头万绪,百转千回。她开心,也惊喜,但更多的是恐惧。她像是化身为人的人鱼,怀着无人知晓的秘密,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如万箭穿心般煎熬。 莫逸凡继续说道:“我曾经对自己说,如果我三十五岁之前,你还不回来,我就找个人成家,从此过安稳平淡的日子。可是,现在你回来,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你走了。八年前,我放过一次,我绝不会再放第二次。” “莫逸凡,我……我……”莫兰吞吞吐吐,字不成句。 莫逸凡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她的挣扎,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必须给她坚定信念的力量:“莫兰,我们都不再年轻了。我都可以看到你眼角隐隐出现的鱼尾纹了。” 莫兰下意识伸手抚着自己的眼角。 莫逸凡轻笑一声:“莫兰,能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我愿意用我余下的生命,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幸福。莫兰,做我的妻子吧?” “莫逸凡,”莫兰深吸口气,“我不敢答应,我怕你将来有一天会后悔。” 莫逸凡看到她眼中的认真,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她这句话里的深刻含义。他微仰着头,笃定地言:“我不会后悔。” 莫兰不由地一怔,望着蓝色丝绒盒子里那枚精致的戒指。她确实渴望拥有它的,莫太太这个头衔,在她年少的时候曾无数次在睡梦中渴望着的,那甜蜜的滋味让她每每想起都能笑醒过来。她可以想象它迎着日光的时候是多么的闪耀璀璨。但是她也更明白,年少的梦是单纯而美好的,根本经不起现实的摧残,就像是一个闪耀着七彩光晕的肥皂泡,轻轻一戳,便支离破碎。 莫兰摇着头:“不,莫逸凡,我现在不能答应你,真的不行!” 莫逸凡挫败地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抬起脸时,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方才的神采,仿佛就在那短短的一瞬,有最杰出的偷者带走了蓝色苍穹里的所有繁星。 他似苍老百年般艰难地站起身,动作僵硬地收起戒指,勉强地扯了个笑容:“先吃饭吧。” 莫兰心痛如绞。她深爱着眼前这个男人,但她必须给自己的自尊心一个交代,否则她永远不会甘心,也没有办法完全敞开心扉来爱他。 吃饭的时候,莫逸凡苦笑着说:“茂亨马上就不再属于我们家了,本来打算用我遗留下来的最后一丁点权利,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求婚。以后,只怕都不会再有了。” 再好的牛排,此时此刻,在莫兰的口中也变得食之无味。她望着莫逸凡,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莫逸凡,如果有一天我答应嫁给你,不会是因为你有钱。同样的,如果有一天,我不答应嫁给你,也不会是因为你没钱。” 莫逸凡牵强一笑。叉起一块牛排放到嘴中,味同嚼蜡。 莫兰在去洗手间的时候,冲动地给Jeremy打了一个电话:“如果,我说现在收手?” Jeremy在那头沉默半晌,叹息般地说:“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莫兰张口结舌地愣在原地,握着电话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一颗心霎时慌乱不已。 寂静无人的午夜。 两人在莫逸凡的床上赤-裸相拥。 莫兰睁着一双眼睛,忽然问道:“莫逸凡,你会不会希望我永远都不回来,这样你就可以过平静安稳的日子了?” 莫逸凡吻吻她的发,语气温柔:“我永远都不会希望你不回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希望你能够回来,能够回到我身边。” 莫兰眼中的泪水映着窗外的姣姣明月,愈发白得发亮,像是两轮映在水中的小巧明月,在她的眼中波光潋滟。慢慢地,一只眼中的白月亮落下来,掉到另一只眼中,与另一只眼中的白月亮一起滑过眼角落到她枕着的,那只强健的手臂上,冰冰凉得。 第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十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逸凡与茂亨众股东在偌大的会议室中正襟危坐,静静等待着茂亨新的大股东的大驾光临。 会议室的门被人“哗”得推开。莫兰以及几位衣着齐整的助手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她走到会议桌的主位上,双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地道:“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新的大股东。” 众人面面相觑,会议室中鸦雀无声。 莫兰身后的几位助手互看几眼,带头鼓起掌来。雷鸣般的掌声这才在会议室中响起来。 “出去。” 几乎是掌声稀落下来的同一时间,莫逸凡冷冷地下了命令。 众人又是尴尬地互相观望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说出去!” 莫逸凡大吼一声。人们这才慌乱地鱼贯而出。 几位助手镇定自若,齐齐望着莫兰,等着她的指示。莫兰背冲着他们,抬起手,慢慢地挥了两下,他们这才随众人一齐出了会议室,并细心地把门关好。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莫逸凡头也未抬,冷冷地问道。 莫兰挺直了脊梁,薄唇紧抿。 “说啊!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莫逸凡震怒地拍案而起。 莫兰震了一下,却不后退,反而骄傲地迎向他的目光:“这是你们欠我的。” “我承认,当初我妈的做法确实过分了点。可是,当时风华已经负债累累,即使我妈不出手,他也难逃破产的命运,我妈只不过是利用了这一点,她不像你,她并没有用什么卑劣的手段去造成这种后果。” “就算是这样,那致命的一刀也是你妈捅的!”莫兰激动地道,“她以为她是谁!她凭什么去决定别人的生死,凭什么去主宰别人的人生!” “那现在的你,和当年的我妈又有什么区别!”莫逸凡的声音竟是出奇的平静。 莫兰却是气急攻心,满腔的怒火噌得一下冒出来:“当初,如果不是她不择手段地拆散我们,如果不是她打压我爸的公司,间接害死我奶奶,如果不是她一步步地将我们逼上绝路的话,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莫逸凡冷淡得像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莫兰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怨愤的目光将他牢牢锁住:“选择?你认为我有选择吗?是你妈害得我家破人亡的,难道我要选择视而不见,安心自在地继续我的人生吗?这是我应该选择的吗?” 即使经历了这些,他望向她的目光依然充满了怜惜:“我知道你从未放下过当年的事,我纵容你,让你出尽心中的闷气。我容忍你把茂亨当成复仇的对象,就是希望你能真正放下以前的事,和我好好地在一起。你已经成功地打击了茂亨,羞辱了我的父母,你可以选择放手的。可是你没有,你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彻底迷失了自己。” 莫兰忿忿不甘地听着这一切,仇恨的火焰愈演愈烈。她以为莫逸凡对她所做的一切,一无所知。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而她就像是一个牵线布偶一般被人随意摆布。她不敢相信,他竟把她当成一个小女孩一样哄骗,以为等她任性地宣泄一番后,她便会回心转意,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莫逸凡深吸一口气:“莫兰,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回来就是为了报仇是不是?” “是!”莫兰不假思索地答。 莫逸凡的身子震了震:“你根本没有想过和我和好如初是不是?” “是!” “你我的破镜重圆也是你复仇计划中的一部分是不是?” “是!” 一个比一个铿锵有力的“是”字,如一个小巧却有力的铁锤,将莫逸凡的心一点点敲碎。 莫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她已经跌进了仇恨的深海,无法自拔。那些冰冷的海水像是一条条坚韧的皮鞭,凶狠地抽打着她,让她无暇顾及其他,只能顺着本能去发泄那些生在她身体里如千针碾过的疼痛。 “好,好,很好。” 莫逸凡哭笑不得地呢喃了几句,颤抖地掏出手机,然后用尽全力摔到地上。瞬间四分五裂的机身愤怒地弹起,散落四处。其中飞起的一小块锋利手机外壳飞快地滑过莫兰的脸,留下一道红痕。 莫逸凡望着地上支离破碎的手机残骸,就像望着他们之间残破的爱情一般。他痴痴地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失神落魄地走出会议室。 莫兰踉跄了一下,像是支撑着自己身体的什么东西忽然倒塌了。她单手撑着桌面,望着地上那个天下无双的手机残骸。她愣愣地盯着,忽然两眼惊愕地瞪大。她猛地蹲下身去,捡起其中一片,看着上面的图案,顿时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第十八章 黎明前的黑暗(十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这不是莫逸凡的那部手机。这是与他那部相同款式,却是独属于她的手机,因为在这部原本是后盖的残片上,刻着一株悠然盛开的兰花。 原来,他真的是如此深爱着她。即使是她不在他的身边的那些时光里,他也从未忘记过她。正如他知道她喜欢玩小游戏,便会把最新流行《植物大战僵尸》和《愤怒的小鸟》下载到电脑中一样。他也为她量身打造了属于她的独一无二。 莫兰抬起头,望着面前巍峨宏伟的摩天大楼,心中苍凉一片。她得到了它,却已经失去了拥有它的勇气。她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比那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她不知道,因为她的心,空了。 一阵剧风吹来,将纷乱的发丝吹拂到她的脸上,遮住了那张怅然若失的惆怅面容。以及风中凌乱的那双怆然悲戚的眼眸。 莫彦打开门,看到泪眼涟涟,失魂落魄的莫兰。 “爸,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报了仇,我得到了茂亨。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开心,反而觉得很心痛。我好像失去了什么,失去了一些我永远不会再得到的东西。爸,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了。”莫兰说着,豆大的眼泪簌簌滚落眼眶。她甚至都未踏进房门,便迫不及待地对父亲哭诉。 莫彦把着房门,望着痛心疾首的女儿,默默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走到这个地步。他把女儿让进屋,安排她坐好,转身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才淡然地道:“或许,你一直苦苦追寻的,根本不是你想要的东西。你失去他为代价换来的也许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 莫彦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莫兰蓦然转头,如梦初醒地望着父亲,喃喃自语道:“我做错了,我真的做错了!” 她霍地站起身,惊慌失措地夺门而出。房门撞到墙上,发出“轰然”巨响。 莫彦望着无辜受累的房门,叹息地言:“希望不要太迟才好啊!” 一辆银灰色的宝马车停到莫逸凡公寓楼下。轮胎剧烈地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嚣。 一双行走中的脚,迟疑地,缓慢地停在车前。 莫兰开门下车。此时,她的眼中已经彻底褪去了仇恨,甚至把那些伤人的小尖刺也通通收起来。她那柔得如一汪水的目光先落到莫逸凡的脸上,又往下溜到他手中拎着的那只巨大无比的皮箱上。她的心骤然收紧。 莫逸凡面容平静地望着她,停了半晌,淡淡地拖着皮箱与她擦肩而过。 莫兰倏地伸手拉住他:“你去哪儿?” “你还会在乎吗?”他的语气淡漠疏离。明明就是在说赌气的话,听起来却如同与陌生人无关痛痒的对话般冷淡。 “如果我说我在乎,你会留下来吗?”莫兰颤声问道。 莫逸凡神色微微一动,但他还是冷冷地答:“不会。” 莫逸凡继续前行,他被莫兰握着的一只胳膊也渐渐抽离。在他的胳膊快要完全脱离她的手心的时候,她猛地用力抓住,像是拼尽全力去抓拽着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出声请求:“不要走。” 莫逸凡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放手。” “求求你,不要走!”莫兰退到他面前,两手握住他的双臂,眼中涌出泪来:“我爱你,真的,我真的爱你,求求你不要走!原来,比假装爱你更难的是假装不爱你。我已经过了八年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不想以后的日子都没有你的参与。” 莫逸凡听着她带着哭腔的表白,如鲠在喉。他的眼睛通红,嘴唇微微抽搐着,额上的青经挣扎地鼓起。他的手用力握了握行李箱的拉杆,几次想趋步前行。 “莫兰,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每一次都选择放弃我。我真的不想再失望一次了。你说过,当年我妈对你们家做出那些事,你难以释怀。那现在,在你对我们家做出这一切之后,你让我如何再回到以前?” 莫兰痛苦地闭上眼,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不松手。莫逸凡放开皮箱拉杆,缓慢而坚定地拿开她的手。莫兰死死地抓住,摇头祈求:“不要,不要……” 她终还是被他甩开,然后看着他拉着箱子,一步步远离她,远离她的生命。莫兰不能抑制地蹲下身来哭泣。她无所顾忌地嚎啕大哭着,她失去了心爱的人,她有权利放肆,有资格放纵,有必要惊天动地地大哭一场。 她的哭声未停,在一阵强过一阵的呜咽声中,她仿佛听到了细小的,轱辘转动的声音。然后,她感觉自己缩成一团的瘦小的身子被慢慢飘过来的,巨大的阴影所笼罩。 莫兰从双臂中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她看到站在逆光中的,昏暗难辨的莫逸凡的脸。他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口中是无可奈何,略带懊恼的话语:“莫兰,我真的希望我能有一次,哪怕只有一次,让能够狠下心离开你。” 莫兰依然是哭,但此时的泪水已与悲伤无关。她飞快地站起身,如一只快乐的鸟儿般,张开双臂,扑入他的怀中,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似地紧紧抱住他。莫逸凡颤抖地放开行李,迟疑而又郑重地将手放到她的背上,泪水夺眶而出。 在他们的脚下是一大片苍茫的白雪。这是一个始于雪天的故事,也结束在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中。天的尽头还遗留下最后一点金色光线,他们在夕阳中热情拥吻,在时间的长河中,终于能够相濡以沫,携手白头。 第十九章 最后的结局(一)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直到莫兰身临其境,才彻底明白,筹备婚礼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挺着五个月大肚子的萧晓陪着她,前前后后奔波忙碌了差不多两个月。如果你以为把所有的筹备步骤按部就班地走一遍就大功告成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首先出问题的是结婚场地。莫兰想要在露天的场地举行婚礼,所以就只能排除了教堂、酒店这些普通却也相对好预订的地方。跑了几个允许租来结婚的外景,两人都不是很满意。虽然已经开春了,但花草树木也不是说长就能长出来的,顶多是羞涩地冒个嫩绿的小尖芽,像是跟你打个招呼似得。所以,大部分的外景都显得光秃秃的,没有一丁点喜气先不说,反倒显得有几分苍凉。莫兰不免在心里咕哝几句:“我这到底是办婚礼呢,还是办葬礼呢!” 几次之后,莫兰终于缴械投降:“我不行了!爱哪儿哪儿吧!我随便,能让我宣个誓就行。” 对于莫兰的话,首先不乐意的就是萧晓。 “这怎么能行呢!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怎么能马虎呢。况且,你们又是一对真心相爱,爱得死去活来的夫妻,就更不能马虎了。” “谁说人一辈子就只能结一次婚!”莫兰勇敢地提出质疑。 接下来就是莫逸凡不乐意了,他用力握了握莫兰的手,威胁地道:“你说什么!” 莫兰“哎吆”叫了一声,眉眼都皱成一团,赶紧求饶:“都跟你,都跟你还不行吗!” 莫逸凡这才松开她的手。 “对了,你们为什么不在学校结婚呢?”萧晓灵机一动,提议道。 两人互看了一眼,同时发出疑问:“学校?” “对啊!”萧晓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一脸憧憬和向往,“学校是你们相识相爱的地方,在那儿举行婚礼不是很浪漫吗?你看,你们相遇的那条路可以铺上红地毯,两边再摆上花篮。正好旁边是操场,场地够大,摆上几排座椅,搭个高台,不就正好可以举行仪式了吗?” 萧晓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她对这场婚礼投入的精力,甚至超越了当事人莫兰。她一心想给莫兰一个完美无缺,毫无遗憾的婚礼。 莫兰想了想,望着莫逸凡:“我觉得可以,你觉得呢?” 莫逸凡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这样,场地的问题算是解决了。接下来,出问题的是婚纱。 原本答应为莫兰设计婚纱的设计师突然重病,订做的婚纱虽已完成大半,但毕竟不是成品。再做肯定是来不及了,惟一比较可行的就是另买一套现成的,这就免不了又得试来试去,让莫兰叫苦连天。 几番下来,莫兰早已筋疲力尽,便想要不穿母亲的婚纱,这样也比较纪念意义,便打电话给父亲。结果莫彦却告诉她,当初他们结婚的时候,只邀请了比较亲近的家人参加,根本就没有婚纱。 莫兰顿时绝望了。她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算了算了,我不要婚礼了。莫逸凡,咱俩就去领个证,请大家吃个饭得了。” 莫逸凡笑眯眯地道:“怎么?你已经迫不及待,什么都不要,只为嫁给我了吗?” 莫兰这种自暴自弃的态度自然遭到萧晓的强烈反对。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老陆的电话从美国打来。 原来,赫耀祥在去世之前,早已经斥重金请美国最当红的婚纱设计师为莫兰量身打造了一套婚纱,做为他送给莫兰的结婚礼物。当时,赫耀祥并不知道莫兰会和莫逸凡结婚。应该说,他已等不到莫兰和任何一个人结婚了。他只是在他弥留之际,为自己的外孙女精心准备了一份结婚礼物,吩咐老陆等到莫兰结婚的时候再拿出来。 当这件举世无双,美轮美奂的婚纱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都惊呆了。它的美,已经超越了人们对于婚纱的定义,它像是上帝集结了世上最美丽,最奢华的东西,然后用天使的手创造出来的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接下来就是婚礼前的最后一个步骤,寄请柬了。萧晓按照出席的人数,用大头针做了一个简易的座次图。莫兰望着一大片黑压压的蓝色大头针就不乐意了:“为什么你的人就这么多啊?” “因为我的人品好呗。”莫逸凡把最后一个大头针插上,说道。 莫兰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太过分了!这是赤-裸裸地压迫!” 萧晓望着纸板上零星的几颗红色大头针,怎么看怎么心酸,但她还是劝道:“算了,反正大家来的时候,头上也不会带着大头针,也看不出到底是红的还是蓝的。”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莫兰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闷头生气。 “好了好了,”莫逸凡一把揽过她,“我都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寄到王旭的时候,莫兰犹豫了,她征询萧晓的意见。 萧晓不免又是一阵惆怅,但她还是说:“你决定吧,这是你的婚礼。” “那就别请了,反正我跟他也不是很熟。”莫兰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打量着萧晓的脸色。 萧晓叹了口气:“你还是请吧,相识一场,不请面儿上过不去。” 王旭的请柬到底还是寄出去了。不过莫兰心想,也许他根本不会来呢。 第十九章 最后的结局(二)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莫家富贵典雅的客厅内,王悦晴一脸冰霜地坐在主位上。莫逸凡和莫兰并排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莫逸凡闲适随意地往后靠着沙发背,莫兰有些拘谨,挺直了脊背,仅坐着沙发前面三分之一的地方。 莫兰端起面前的茶杯,朝着王悦晴,恭敬地说:“妈,请喝茶。” 王悦晴哼了一声,冷漠地道:“我可受不起,你现在可是茂亨的董事长了,我可受不起你的茶。” “那我也是您的儿媳妇啊,应该的,受得起,绝对受得起。”莫兰客客气气地道。 王悦晴更大声地哼了一声,始终斜眼瞟着,不肯正脸面对莫兰。 “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孩子要结婚了,特意来看看你,你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莫韶华出言劝道。 “他们拿我当妈了吗?我儿子要结婚没经过我同意,我够资格当妈吗?”王悦晴吆五喝六得。 “瞧您说着,如果不把您当妈,我们来这儿干嘛啊!”莫逸凡说。 莫兰不动声色地按住莫逸凡的手,示意他不要动气,要心平气和。然后,她转脸向王悦晴道:“妈,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知道我错了,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不生气?要我不生气也行,把我的公司还给我。”王悦晴冷声道。 莫兰面露尴尬。莫韶华忙站出来解围:“你看你说的叫什么话!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的思维模式早就落伍了,是时候交给年轻人去闯荡了。你我就留在家里颐养天年,有什么不好?” 王悦晴面色不改,不过也没有再恶言相向。 莫韶华转了话题:“公司还好吧?” “挺好的。”莫兰答。 莫韶华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公司经历了这么大的变动,问题肯定是有的,慢慢来,不用急。” “嗯。”莫韶华的友好态度让莫兰心中一暖,也谦逊地道,“我还年轻,有什么地方考虑不周的,还要请爸多提点提点。” “提点算不上,顶多是些经验之谈罢了。” 王悦晴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道:“好好好,你们成一家人了!唯独把我一个人撂外头儿,你们聊吧!” 说完,便用力一甩双臂,怒气冲冲地走了。 莫兰调皮地吐吐舌头,与莫逸凡相视一笑,互做鬼脸。 “走吧,莫董事长。” 莫逸凡一拉手闸,转脸望着副驾驶座上的莫兰。 面对莫逸凡的揶揄,莫兰欣然接受。她微仰着头,高傲地回道:“别急嘛,莫助理,接个吻先。” 莫逸凡眉眼带笑:“这可是公共场所。” “怕什么,我又没有规定不许办公室恋情。就是有,我也不怕,因为我是大BOSS!”莫兰洋洋自得地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莫逸凡道。 莫兰微撅着嘴,往他那边靠了靠。莫逸凡也凑过去,吻上那两片娇嫩的花瓣。 人来人往的大厦前,一辆银色的宝马车内,一对恋人旁若无人地亲吻,肆无忌惮地炫耀着他们的甜蜜。意乱情迷的深吻过后,两人恋恋不舍地分开,头抵着头,分享着热吻之后的余韵。 莫逸凡微喘着言:“我会把茂亨抢回来的。” “好,我等着你。”莫兰弯着嘴角,愉悦地接受他的挑战。 婚礼前,莫兰说想去拜祭一下母亲。莫逸凡便陪着她去了公墓。两人到达的时候,天下起了蒙蒙细雨。 莫逸凡从后背箱翻出一把雨伞。他看到莫兰正站在雨中,愣怔地望着山上。 “走吧。”莫逸凡问道。 莫兰却轻轻地说了句:“不用了。” 莫逸凡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才看到萧索苍凉的半山腰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衣,背影佝偻的老人。细看之下,才认出那人正是莫兰的父亲莫彦。 莫兰双目含泪,遥望着父亲的背影,一阵心酸。她转头对莫逸凡说道:“不用了,这个消息由他来告诉我妈更合适。” 漫天飘满的迷蒙雨丝让莫彦的轮廓看起来有些模糊。在这微凉的春雨中,他像是一座孤寂的石碑,对着面前另一座石碑。 莫父最终也没按莫兰的意思娶了王阿姨,但是王阿姨却一如既往地照顾莫彦,而莫彦也渐渐地把王阿姨对他的那种好回馈给她。莫兰知道,这是他能做的极限了。在他的心里,妻子这个位置始终只属于一个人。不过,不管怎么样,莫父终是有个伴儿了,虽不是心中所想,却也可以相互扶持,共度余生。 第十九章 最后的结局(三)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婚礼当天,学校操场上人声鼎沸万人空巷。除了受邀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之外,还有许多学校的学生也赶来凑热闹。 婚礼现场布置得简单温馨,大都是在萧晓的主持下操办的,婚庆公司在操场上撑起了一个白色拱形顶棚,当做举行仪式的场所。操场上的铁网栏上围了一层层的彩灯。这是萧晓的主意,等到晚上的时候可以在这儿开一个舞会。 王旭没有想过,他会再次踏足学校的土地。更不曾想到,当他回到母校的时候,心情会是这般苍凉复杂。他看到萧晓挺着大肚子站到操场入口处,面带微笑地迎接着每一位来宾。在她的旁边,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陪着。那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而这些身份,本该都是他的。可是因为他一念执着,彻底失去了这一切。 “恭喜!”他笑着说。 萧晓愣了一下,也笑着回:“谢谢。” 他把包着礼金的红包递到她手中。萧晓有些颤抖地接着。他舍不得放手,就这样僵持了几秒,萧晓轻轻地从他手中把红包抽出来,淡淡地放到手边放红包的盘子里。 王旭如梦初醒,尴尬地扯了下嘴角,脚步虚无地向前走去。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过头。宋天细心地在旁照料着,一会儿把水递给她,一会又帮她扇扇子。她冲他微笑,摇头说:“我不累。” 至少她是幸福的。王旭这样告诉自己,但是为什么她幸福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 南熙远远地就看到莫可卿,连忙闪躲着,不敢靠近,唯恐避之不及。 Jeremy却强拉着她向莫可卿走去。南熙手忙脚乱地推搡着他:“别,别……” 南熙竭尽所能地扭动挣扎着,无奈敌不过Jeremy的力气。对于南熙的抗议,Jeremy充耳不闻,执意拉着她这个“丑媳妇”去见公婆。 “妈,这是我女朋友,南熙。” Jeremy几乎是将南熙甩到了莫可卿面前。 南熙羞愤欲死,低垂着头,不敢抬起。 莫可卿面容平静,仔细审视着面前的女孩儿。也不能说是“审视”,因为她根本看不到南熙的脸,只看到她头顶黑压压的一片发。 “好。” 南熙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正看到莫可卿慈眉善目地望着她。 纪明辉也和蔼可亲地说道:“小辰自由散漫惯了,老是吊儿郎当的,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管束他啊。” 南熙不好意思地笑笑:“叔叔,您言重了。” 莫可卿也道:“以前的事,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没有。其实,我才是那个应该道歉的人。”南熙想到她曾经答应莫可卿的事,心中羞愧难当。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小辰能找到你这样的女朋友,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再说,我也不该因为私心,干涉你们年轻人的事。”莫可卿把手放到南熙的胳膊上,柔声安抚着。 纪明辉和Jeremy父子两个望着眼前温馨感人的场面,相视一笑。 “好了,我们该去看新娘子了。别忘了你今天可是伴娘啊!”Jeremy指了指身穿伴娘服的南熙。 南熙顺势低头一望,看到身上简约华丽的裸色礼服,才猛然记起,今天她的另外一个身份-莫兰的伴娘。 本来这个头衔是非萧晓莫属的,无奈萧晓身怀有孕,用她自己的话说:“当我挺着大肚子,身穿礼服,脚踩运动鞋走过红地毯的刹那,就成了我设计的这场完美婚礼的惟一污点了。” 萧晓很坚决地拒绝了莫兰的美意。所以,这个重责大任就落到了南熙的头上。 Jeremy和南熙跟纪氏夫妇告辞后,便往新娘休息室走去。 纪明辉搂着妻子,目光随着她的,一起望着那对年轻小情侣远去的背影。 他在莫可卿耳边轻语:“我在想,要不我们搬回国内好了。” 莫可卿愕然回头,随即漾开微笑,一脸甜蜜地偎在丈夫怀中。 第十九章 最后的结局(四) - 陌上幽兰 - 小俏妞儿 Jeremy和南熙走进休息室的时候,萧晓刚好完成了装扮新娘的最后一道工序。她把头纱仔细认真地戴到莫兰头上,前后端详良久,才满意地说了句:“好。” 南熙看到穿着洁白婚纱的莫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穿衣镜前。仅是从背后瞧着她,南熙就不能抑制地激动起来。或许是女孩子天生就对婚礼、婚纱之类的事情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南熙呆愣愣望着,有种快落泪的冲动。 莫兰转过身来:“怎么样,好看吗?” 南熙下意识捂住嘴,Jeremy的手安抚性地按着她的肩。 那是一件抹胸式的婚纱,上身的部分,绣满了闪闪发亮的碎钻,下身蓬松的裙摆如天上的云彩般柔软飘逸。她的头发卷成几个大弯,披在肩头,前额的部分往上拢起,扭成一个花苞的样子,用一枚王冠的钻卡别着。额上坠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额饰。 她美得,仿若云中的天使。 “怎么了,不好吗?”见许久没人说话,莫兰疑惑地问。 南熙摇摇头,朝她走了过来,她眼中残留着若隐若现的泪光:“你美极了!” 莫兰嫣然一笑,像胸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了似得。 Jeremy走了过来,给她一个拥抱:“恭喜你。” “谢谢。” 三个女人微笑地凑在一块,南熙和萧晓一会儿帮她整整身上的衣服,一会儿察看一下她的头发,确保她的样子完美无缺。 Jeremy见没有自己什么事,便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看看是不是能准备开始了。” 人们渐渐停止交谈,纷纷在观礼席上坐定,不时望着操场的入口处,也就是新娘进场的地方。 当莫兰穿着洁白的婚纱从红地毯的那段款款走来的时候,艳惊四座,可以清楚地听到女孩儿们欣羡地唏嘘不已的声音。 在旋律优美的结婚进行曲中,莫兰挽着父亲,缓缓走过洒满玫瑰花瓣的红地毯。地毯的另一端,莫逸凡一袭黑装,笔直地立在神父的一旁,深情地注视着她走来的方向。 整个婚礼的布置都是欧式的,就连他们用来宣誓的临时搭建的顶棚也颇有西方的贵族气息。莫逸凡站在其中,就像是中世纪的贵族王子般,满心期待地等着他的新娘。 他是王子,她的王子! 莫兰忽然就哽咽起来。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不停。她每走一步,心就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等她终于走到他的面前,眼泪早已泛滥成灾。 莫逸凡笑着,抬手为她擦干泪痕:“傻瓜,哭什么啊。” 莫兰还是哭,台下的萧晓也跟着哭。 她哭着,笑着,眼泪不能抑制地流着,惹得他也红了眼眶。 莫逸凡拿出自己的誓词,读了起来。 “很多人会对自己的另一半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一场冒险。而你,让这种体验变得如此真实,也更加刻骨铭心。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牢牢记住,因为我不知道,哪一天,你又会心血来潮从我身边离开。” 台下传来笑声。莫兰也扑哧一声笑出来,脸上却依然带着泪。不过,即便是泪,也是喜悦的泪水。 莫逸凡继续道:“虽然,我真的很希望你成为我的妻子,但我从来不敢奢望成为现实。现在,你站在我面前,美得那么不真实。是你,让我梦想成真,让我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愿意倾尽所有爱你,直到生命终止。” 莫兰已经泣不成声,一手拿着捧花,另一只手手忙脚乱地去擦脸上不断落下的泪,手心擦了一边,再用手背去擦另一边。好不容易才稳定了情绪,拿起自己的誓词,哽咽地,呜咽不清地念道: “我所知道是,我从未停止过爱你,即便是在我恨着你的时候。那些本该属于我们的,却无奈随风而逝的时光,是我们最大的遗憾。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我们更加清楚地看到对彼此的爱,再大的风雨,再大的挫折也如法将我们分开的爱。感谢老天,在我几乎要失去你的时候,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能改变你,是我惟一的丈夫这个事实。” 莫逸凡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两人四目相对,双手紧握。 神父执行完自己的使命后,默默推到一旁,却不见拿着戒指的伴郎伴娘上台。反而是几个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搬来了一张白色长桌放到台上,然后又把两台造型奇特的机器放到桌上,接着搬来四张椅子,分别放到长桌两侧。 一切准备妥当后,两个身穿礼服的男女走了上来,坐到长桌一侧,开始摆动起桌上的仪器。莫兰和莫逸凡也并排坐到长桌另一侧,各自把手放到桌上。 台下的人一头雾水,只有萧晓始终微笑地看着。 这是莫兰特别设计的一个环节。她不要交换戒指,而是请人在婚礼当天,分别在她和莫逸凡的无名指上纹一对戒指。这对戒指也是特别设计的。 萧晓知晓莫兰的创意之后,有些无奈地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特立独行啊?” 莫兰只是笑。她深知如果没有真心厮守的决心,即便将彼此的名字刺了满身也无济于事。她只是觉得,她爱这个人爱得太苦了,一定要在身上留下点印记,好让她永远记住这个人,即便以后劳燕分飞,各奔天涯,各自身上也留下点可以当作念想的东西。 对所有婚礼计划都满不在乎的莫兰,惟独对这件事情特别上心,并且态度坚决。莫逸凡没有什么意见,应该说,只要婚礼当天,莫兰本人出现,别说是戒指,就是让他把莫兰的头像纹到身上,他也愿意。 当两秒钟便可搞定的交换戒指,变成两分钟,再变成两个小时。众人终于忍无可忍,频频发出抗议的骚动。 莫逸凡冲莫兰低语:“看样子,我们似乎引起公愤喽!” 莫兰望着手指上完成大半的杰作,心中正高兴:“我不管!今天我是新娘子,我最大,我说等就等!” “要不,先让他们散了吧,我们俩在这儿等着。毕竟,众怒难犯嘛!”莫逸凡小声提议。 莫兰心虚地回了一下头,毫不意外地撞上众人齐刷刷的仇视目光。莫兰猛地转过头来,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玩笑地道:“散就散吧。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婚礼可就要受诅咒了。” 莫兰刚想说让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就听到台下传来好大一声骚动,夹杂着人们的叫喊声以及椅子碰撞的巨大声响。莫兰诧异地回头,发现左边席位第一排簇拥了一大群人,大家都好奇地往人群的中心张望着。 莫兰怔了一下,猛然想到那是萧晓的座位。她惊慌失措地站起身:“萧晓!” 她走得太急,手指不小心被刺针的针头划了一道,立即沁出血来。她也顾不得,努力提起自己的裙子,跑下台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啊!” “是个孕妇吧?” 莫兰用力拨开议论纷纷的人群,只见萧晓手捂着她的肚子,神情痛苦地半躺在地上。宋天焦急地陪在一旁,紧握着她另一只手。 “怎么了?”莫兰半蹲下来,问道。 “怕是要生了!”宋天着急忙慌地答。 莫兰愣了一下,想不到今儿还是个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她张开双臂,阻开不断靠近的人群:“让一让!让一让,别挤!” “先送医院吧。”紧跟过来的莫逸凡估计是此时唯一一个能指挥若定的人了。 “医院?那要车啊!谁有车啊?”莫兰六神无主,方寸大乱,慌张地道。 “用婚车吧。”莫逸凡反应极快。 在这个慌乱的时候,一个平静冷然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王旭走过来说道:“用我的车吧。” 虽然莫兰非常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的牵扯,但在这个非常时机,似乎别无他法。 “你车在哪儿啊?”莫兰有些不快地吼了句。她始终无法对这个人产生好感。纵使他在这个非常时机挺身而出,成为众人眼中的英雄。 “就在那边,不远。”他随手指了指,然后弯下身准备去抱萧晓,“我抱她去吧。” 一直焦虑非常的宋天此时却变得异常淡定,他说了句:“不用了。”便抱起萧晓率先走了出去。 王旭有一瞬间的尴尬。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随着众人走出操场。 王旭坐在驾驶座上,目光不断瞟着后视镜中的萧晓。她咬牙忍着不断从腹部传来的疼痛,脸颊两侧的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脸上。 王旭虽然面色平静,但他不断滚动的喉结,方向盘上汗湿的手掌都显示着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副驾上的莫逸凡往后探着身子,注意着后座的萧晓的情况。一个不经意的回眸,他发现了王旭的异常,小声安慰了一句:“不用担心,小心开车。” 王旭感激地望了他一眼,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 终于到了医院,早就等候在此的医生护士动作迅速却井然有序地把萧晓抬上担架。众人都紧跟着下车,莫逸凡也准备开门下车,却发现王旭依然安坐在车内,便问了句:“你不去吗?” 王旭涩然一笑,目光越过莫逸凡,望了眼被推着进入大堂的萧晓:“我就不去了吧。” 莫逸凡也没有勉强,冲他点点头,下车关门。他进入大堂的时候,下意识回身,正好看到王旭黑色的路虎缓慢地驶出医院大门,融入川流不息的车河之中。 “啊!” 萧晓被推入手术室前,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响彻走廊。宋天陪着她一起进了产房。 莫兰回身,却只看到莫逸凡独自走来的身影。她四下张望一番,并没有发现王旭跟来。莫兰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傻瓜,原来一直在忍着,不在他面前叫出声来。 两人各靠着走廊的一面墙,目光不经意相撞,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他们哪像结婚的新人啊!简直就是一对落难的小鸳鸯。莫兰身上的婚纱不知何时被扯落了一大块,褴褴褛褛地吊在身侧,头上的花苞也炸开了,额上的装饰也歪了,本来该烙印着誓言的手指也淋漓滴着鲜血。 莫逸凡也不妨多让,领结松了,衬衫皱了,连精心设计的发型也松松垮垮地堆在头上像一个落地的鸟窝。 “莫逸凡,我们是不是注定无法过平静的日子啊!”莫兰气喘吁吁地道。 莫逸凡缓步走向她,抬起她的手,眉头一皱,闪过一抹心疼。他从外套内口袋中掏出一块白色的丝质手帕,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血迹。 他抬起脸,望着她的眼睛:“只要有你在,任何时候都没有平静的日子。但是,我就是愿意和你过这种惊心动魄的生活。” 莫兰妆花容残的脸上,慢慢漾开一个绝美的笑容。她俏生生地勾住他的颈项,微仰着头,缓缓闭上眼睛。莫逸凡俯身吻上那两片娇美的花瓣。 从手术室传出的一声响亮的啼哭声,打扰了两人的温存。他们同时望向手术室紧闭着的门,然后再望向彼此,笑颜璀璨。 他们的无名指上各有一个半圆的的纹身戒指,合起来,正好一个圆。 华丽的分割线-------------------------------------------------------------------------------- 故事到这儿,已经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感谢大家对小俏妞儿的支持,也希望大家可以喜欢这个故事。对文字的喜欢一如既往,希望以后可以写出更好的故事,也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小俏妞儿,因为有了你们,才会更好的小俏妞儿!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