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家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才至立春,乍暖还寒。 姜昭妤穿着厚衣服坐在书案前,一举一动都让人看得痴迷。 贴身丫头新绿就算从小在姜昭妤身边伺候,也被自家姑娘引得全然忘了自己进来是干什么的了。 “什么事?” 听闻姜昭妤慵懒清冷的声音,新绿才回过神来。 “姑娘,府上出事了。” 新绿口中的府上自然是长公主府,而不是如今身处的平南侯府。 “世子爷的新婚夫人……新婚夫人跑了。”新绿看了眼书案上被笔尖划了一条黑线的白色宣纸,“长公主也因此病了。” “阿母病了?”姜昭妤也不管那被弄脏的宣纸,起身往外走,“吩咐人套马车,我马上回去。” 往日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些焦急。 新绿立马跟上:“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碧青已经在收拾箱笼了。” 姜昭妤嘴唇紧抿,心中担忧长公主的病情,从书房到卧房一路都未说话。 卧房布置得十分雅致,一张架子床,上面罩着宝罗帐,帐上是金丝海棠,朵朵绽放。 姜昭妤其实并不喜欢金丝海棠,环顾一周,神色有些悲凉,卧房里的东西都不是她喜欢的,姜昭妤闭了眼,再睁眼时,眼中只有清冷了。 这里从来都不是她的家,长公主府才是她的家。 “姑娘,收拾好了。”碧青收拾好箱笼过来回话。 姜昭妤起身往外面走,新绿和碧青连忙跟上,箱笼这些东西自有人抬着,不用主仆三人操心。 平南侯府当家主母的院子里,姜昭妤生母,侯夫人邬氏摔了一套茶盏,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说走就走,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 “定是四姑娘听说长公主病了,着急回去……” “闭嘴,她怕是忘了,我和长公主谁才是她母亲了,整日阿母阿母地叫着。” 房妈妈见邬氏脸色不悦,不敢再劝。 其实这都阳城人人都知道,四姑娘一出生没多久就被长公主接到了长公主府养着,四姑娘从来就当平南侯府是一门亲戚在走动的。 春日的雨连绵不断,一场雨已经下了两三日了,地面上也是潮湿得很,道路两旁的树都已经陆陆续续吐出了绿来。 迎春花也星星点点地开放,这儿藏着一朵,仔细找找后,那儿还藏着几朵。 当真是应了那句“黄色花中有几般?” 新绿先下马车撑了伞,碧青扶着姜昭妤下了马车,身后自然有小丫头给新绿和碧青打伞,两人只用伺候好姜昭妤就行了。 “殿下,您好歹吃一点吧,要是姑娘回来后见您瘦了,奴婢们可怎么交代啊?” 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嬷嬷白嬷嬷和婢女桑梅在一旁苦口婆心,心里烦躁的长公主听了终是露出这几天的笑来。 “就会用满满来哄我。”长公主说着,拿起筷子。 白嬷嬷和桑梅见了,二人同时松了口气,主子终于肯用膳了,还是姑娘管用,就是不知姑娘什么时候回来,这次姑娘可走了有两月了。 正想着呢,白嬷嬷一抬头就见身穿月白衣裙,搭着同色披风的姑娘站在门口处,一头秀发只用一支玉簪挽着。 姜昭妤竖起手指,让白嬷嬷和桑梅不要声张,她轻手轻脚走到长公主的身后,双手捂住长公主的眼睛,故意学着那粗声粗气问。 “猜猜我是谁?” 这天下间敢这般与长公主玩闹的小辈也只有姜昭妤一人了,长公主故作不知:“我还真猜不出来,莫不是天宫来的仙子?” “阿母贯会哄我。”姜昭妤放开手,来到长公主面前,“我哪有天宫的仙子那么美?” “我的满满比天宫的仙子还美。”长公主宠溺地点点她额头,想起外面在下雨,忙问她有没有淋湿,又问她用膳没有。 听到她说没有淋湿长公主放心地点头,又听她还未用膳,连忙吩咐桑梅准备姜昭妤的碗筷。 姜昭妤让新绿脱了她外面的披风,刚才进来时走得急,这会儿倒是有些热烘烘的。 新绿替她脱了披风,长公主院子里的金桔拧了热帕子给姜昭妤擦手,姜昭妤挨着长公主坐下。 两人用了饭,小丫头上了酸梅汤,姜昭妤小口小口地喝着,她是长公主一手养大的,行为处事等一应都是学的宫里的规矩。 一举一动,都堪称都阳城的典范。 看着长公主喝了药后,姜昭妤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她的院子离长公主的院子不远,姜昭妤站在院口,看着院门上“悠然院”三个字,姜昭妤抬手捂住心口,那里像针轻轻地扎了下。 这是她十岁后就开始居住的地方,十岁前她都住在长公主的院子里。 “悠然院”这三个字是当日搬进院子时,她阿兄也就是长公主的独子,靖国公府的世子邬承钰亲自提笔写下后,让人刻的。 姜昭妤依然能想起那年他写字时说的话:希望满满悠闲自得。 姜昭妤勾起嘴角苦笑,抬脚进了院子。 虽说她离府两个月,但院子里一点儿尘土也无,一看就是每天都有人打扫的。 姜昭妤走进卧房,比平南侯府的大上许多,并且布置得更温软,更像家。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屋子里有些淡淡的檀香味。 卧房被月门隔为前后,前面又用屏风相隔为左右两边。左边用花鸟屏风隔出来的次间里,挂着名贵而又素雅的画作,博古架上摆放着小物件,这里是用来接待闺中好友的。 右手边的次间里,是姜昭妤平日里写字练琴的,书案上的一方砚台也是长公主命人精心挑选送过来的。 姜昭妤拨开月门上的珠子,进到内室,拔步床中,梳妆台上放置的铜镜能将脸看得清清楚楚,专门放日常首饰的首饰台满满当当却丝毫不见乱。 新绿和碧青互相使了眼色,两个从小伺候姜昭妤的丫头知道她这会儿不想人打扰,二人轻手轻脚地出去,并吩咐底下的丫头婆子不准上前打扰。 姜昭妤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几个月前,邬承钰对她说的话。 她虽出身平南侯府,是平南侯和邬氏的嫡亲女儿,却从小被长公主抚养。 只因邬氏怀着姜昭妤的时候,平南侯被他母亲逼着纳了两房妾室,又因生下来是个女儿,这让一心想生个儿子与妯娌比个高下的邬氏大失所望。 在姜昭妤之前,邬氏已经生了个女儿了,姜昭妤的祖母不满意,在怀着姜昭妤的时候,邬氏每日烧香拜佛,祈求老天保佑生个儿子。 谁知还是个女儿。 满月时,姜昭妤又瘦又小,就连邬氏的母亲,也就是靖国公府的老夫人也不满自己女儿的做法,说了邬氏两句,她一气之下将刚满月的姜昭妤扔在了靖国公府。 邬老夫人见外孙女可怜,便养在自己身边。没多久,靖国公府的儿媳妇,也就是长公主见她可爱,就抱回了隔壁的长公主府,一直当作亲生女儿一样抚养。 后来,邬氏又先后生下了儿子和一个小女儿,就更加将姜昭妤抛之脑后了,姜昭妤也只偶尔才回平南侯府住一两晚。 虽说应当唤长公主夫妻两为舅舅舅母,但姜昭妤从会说话开始,就一直唤的阿父阿母。她与二人的独子邬承钰也是从小一起长大。 姜昭妤拿起首饰台上的香囊球,这是邬承钰亲手做的,那段时间邬承钰不知为何迷上了做这个,便在姜昭妤四月生辰的时候做了一枚空心的香囊球送给她。 以前,姜昭妤很喜欢,每天都挂在腰间,从来不舍得取下来。自从半年前,邬承钰拒绝她并与常家定下婚事后,姜昭妤就取了下来。 姜昭妤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对邬承钰这位阿兄起了男女心思,他却说,他只把她看作亲妹妹。 他还说,他只心悦常家姑娘。 也就是在邬承钰和常家姑娘成亲第二日,她就收拾了东西去了平南侯府,让她看着他们二人卿卿我我,她做不到。 这一住,就是两个月。 只是不知道,为何常家姑娘会跑了? 姜昭妤擦干清泪,唤了外面的新绿进来,让她去将吴嬷嬷请过来。吴嬷嬷是长公主府的下人,也是在姜昭妤小的时候就来到她身边伺候的。 长公主病了的消息,也是她传给新绿的。 第二章,原委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吴嬷嬷来得很快,本来她就打算过来请安的,可在厨房为姜昭妤炖银耳红枣汤给耽误了。 姜昭妤在月子里长得不好,小时候身子差,长大了来月事时,小腹也会疼,每次来之前,吴嬷嬷都会为她熬汤药。 知道姜昭妤今日回来,想着她有用了饭后会休息的习惯,便先去厨房熬汤去了。 将手中的汤递给碧青,吴嬷嬷仔细打量了姜昭妤一番,还好,还没长瘦。 “嬷嬷,坐。” 随着姜昭妤的话音刚落,新绿就端来了小凳,吴嬷嬷先是谢过,然后才半个屁股坐下。 “姑娘是想问那个少夫人的事?” 姜昭妤点头,当初提起婚事时,常家姑娘是不同意的,长公主也说了,让常家不必忧心,长公主府和靖国公府都不会用权势欺压逼迫她们答应。 但后来,是常家夫人亲自上门找到长公主,答应了这门亲事,也说常家姑娘是同意了婚事的。 常家姑娘嫁过来时看她那样子也是满意的,为何才短短两个月就跑了? 吴嬷嬷叹口气,先是埋怨了那常姑娘几句,说她不知好歹。她们世子多能干的人啊,若是不想嫁就别嫁,做什么答应,答应了又什么都不说就跑了,害得世子和府上都成了都阳城的笑话。 “刚开始还好好的呢,听长公主院子的嬷嬷说,两人也是圆了房的,第二日还一起去向国公爷和长公主敬茶呢。” 听到圆房和一起去敬茶时,姜昭妤不可察觉地握紧了椅子的把手。 “世子也像往常一样,每天去当值点卯,偶尔还会给少夫人带些吃食回来。”吴嬷嬷继续说,“就是长公主也从不曾为难于她。” “前些日子,少夫人说想她母亲了,要回去住两日,长公主也答应了。”吴嬷嬷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姜昭妤,“就是从她母家回来后,便三天两头与世子争吵。” “争吵什么?”姜昭妤问。 她并非是想多管他们俩的事情,也不是因为她嫁给了邬承钰对她心生不满。而是她害得长公主颜面尽失,还生病了,姜昭妤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长公主。 吴嬷嬷想了想才说:“也不是因为什么大事,就说什么她不习惯在长公主府的日子,还有什么世子心里有其他人,还有什么她都不能随意出府之类的。” “长公主限制她出府了?” 吴嬷嬷摇摇头,长公主说过,这里是少夫人的家,少夫人是主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昭妤冷笑一声,这不就是故意找茬吗? “府上谁人不知,阿兄对她可是一见倾心。”姜昭妤冷着脸说。 吴嬷嬷和新绿等人见她有些生气,也没有说话。 不过姜昭妤这话,说得可不假,不然就凭常家的家世,别说长公主让人去提亲了,就是她站在长公主面前,长公主也不一定知道有她这号人。 常家大公子高中后在邬承钰的手底下做事。有一次,常家姑娘常惠然与她大哥去逛园子,恰好碰到了邬承钰。 邬承钰见了柔柔弱弱的常惠然一面便倾心了,回来就与长公主说想要娶常惠然为妻。 长公主和靖国公起初并不同意,常家是不入流的小官,这样出身的姑娘怎么能做未来靖国公的妻子?如何能担得起公府的当家主母? 可邬承钰却一心想要娶她为妻,其他的女子都看不上,长公主无法,思来想去还是同意了,想着嫁进来后,有什么不懂的,慢慢教就是了,自己儿子难得遇到喜欢的姑娘,便托了人去提亲。 常家夫妻二人都喜出望外,但常惠然却不同意。 只是后来,常大夫人来了一次长公主府,说是常惠然又答应了婚事。 “碧青,去将东风叫来。” 既然常惠然是回了一趟她娘家后才有异样的,那就去查一查她在娘家时发生了什么事。 东风来得很快,东风的父亲是靖国公身边的老人,东风十四岁就被靖国公送到了姜昭妤的身边,如今已经八年了。 “姑娘有何吩咐?” “你去查一查少夫人回娘家后发生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都给我查得清清楚楚。” 见东风有些迟疑,姜昭妤问:“怎么?” 东风弯腰,有些为难,姜昭妤也没有开口,只是看着他。 “姑娘,是世子,世子下了令,不可查少夫人的事。” 姜昭妤神色一僵,没想到常惠然都不顾及一切地跑了,他却如此维护她。 “查到底,世子那边一切有我。” “是,姑娘。”东风领命下去。 第二日一早,姜昭妤起床洗漱好后,去了长公主的院子里,靖国公今日还没走,邬承钰也在。 “阿父,阿母,阿兄。” “满满回来啦。”靖国公朝姜昭妤招招手,“来,挨着阿父坐。” 姜昭妤走过去,在靖国公身边坐下,转头看向长公主:“阿母,今日的药可吃了?” 长公主一脸无奈,一边说着吃了一边点头,头上钗子上的流苏微微晃动,长公主伸手替姜昭妤理了理耳边的头发。 “阿母前几日新得了一只镯子,等会儿瞧瞧?” “好。” 一边的邬承钰没有说话,姜昭妤看向他,和之前好像没什么区别,但仔细一看,他看向姜昭妤的眼神中多了两分不满。 姜昭妤神色不变,她知道,他这是对自己去查常惠然的事不满。但,姜昭妤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用完饭后,姜昭妤和长公主去了内室,让桑梅拿出镯子,长公主将镯子拿起来戴在姜昭妤的手腕上。 “怎么样?”长公主握住姜昭妤的手仔细端详,越看越满意,“你这次走啊,许久都不回来,我之前买了好多好东西都给你留着的。” 长公主说着让桑梅将东西都拿出来,一一给姜昭妤试,姜昭妤都很喜欢,长公主也高兴。 站在一旁伺候的白嬷嬷和桑梅二人见长公主开怀大笑,提着的心也是放下不少来,幸好姑娘回来了。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你们姑娘说。” “是。” “阿母要和我说什么?”白嬷嬷等人出去后,姜昭妤问。 长公主看向姜昭妤,有些事情她早就察觉,也有那么些心思,可奈何儿子一心要娶常家姑娘,她怕两个孩子最后闹得不愉快,也就没提。 可刚才用饭时,她也瞧出来了,两个孩子之间还是有些不对。 “你一走两个月,是不是因为你阿兄娶亲?” 姜昭妤有一丝心慌,叫了声阿母,长公主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对上长公主的眼神,姜昭妤心安下来。 “满满,你阿兄是不知你的好,所以活该这般。日后,阿母定给你说一门最好的亲事。” “阿母如何得知,我……我对阿兄有那番心思的?” “阿母是过来人,你虽千方克制,可在家中你对你阿兄的好,阿母自然看得出来。”长公主话中满是遗憾,“我本想若是你们……可钰儿却突然告诉我要娶常家姑娘。” “也是我的错,若当初我做主,你们会不会……” “阿母,不会。” 姜昭妤摇摇头,她曾不顾礼义廉耻地向邬承钰提出想要嫁他为妻,邬承钰并没有半分犹豫就拒绝了。 如今想来,是自己糊涂了,是自己做了极蠢极蠢的蠢事。 听闻姜昭妤说邬承钰毫不留情地拒绝她,长公主气得拍桌子,姜昭妤连忙拉住她,给她不停地拍背安抚。 “是我负了阿母的悉心教导,做了这等有违教养的事。不过,就算你做主让阿兄娶了我,只能是相看两厌。” “胡说什么,这哪里是什么有违教养?为自己争取并没有错,是你阿兄不知好歹。”长公主心疼地抱住姜昭妤,她见不得她千宠万娇大的姑娘受委屈,长公主不禁在心中怒骂邬承钰。 “日后心里有了人,也该这样敢于争取才对,只不过要注意方式,毕竟这满天下的迂腐之人不少。” 姜昭妤想起太后娘娘说的,当年长公主追着靖国公的事,笑着点头说好。 “对了,大后日是润国公府的春日宴,你随我一同去。” 姜昭妤点头,润国公府的春日宴,她也收到了润国公府四姑娘的请帖,她自然也是要去的。 第三章,争执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翌日午膳后,姜昭妤正在花厅里调香,新绿走了过来。 “姑娘,东风来了。” 姜昭妤点头,放下香,让碧青弄完剩下的,她带着新绿去了偏厅,东风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见姜昭妤来了,急忙行礼。 姜昭妤摆摆手让他起来:“查得如何了?” “姑娘,我查到少夫人回常家住了五日,前三日都没有问题,只是第四日那天,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 “是常家隔壁胡家的公子,与少夫人一起长大的。”东风顿了顿又说,“少夫人嫁给世子前,常家曾与胡家议亲,差点亲事就定下了。” “胡家?议亲?”姜昭妤看向东风,“可没查错?” 东风摇头,他反复确认过几次,常家的确与胡家议过亲,但后来长公主托媒人去常家提亲后,常家就与胡家没了来往。 “当初少夫人不答应婚事可是因为这事儿?” 东风点头称是:“少夫人为了能嫁到胡家,曾经还上吊威胁过常大人。” “胡家公子可还在府上?” “不在府上,我让人打听过,胡家说他出门游学去了。但,胡家公子是与少夫人同时不见的。” 姜昭妤让东风先回去,她站起身,想来想去还是去了长公主院子里。 “你说的可是真的?”长公主放下手中把玩的香囊,“这事儿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 竟敢对长公主和靖国公两府隐瞒,胆子简直太大了。 当初说起这门婚事时,怕他们碍于长公主府和靖国公府的权势不愿也不敢答应,她还反复叮嘱过常家,不必怕,若是不愿也无事。 最后人倒是嫁进来了,却一句话没有就跑了,还欺瞒了这么多事。 说来也是怪她,想着常家不敢做出什么猫腻来,便没派人去查查常家,结果出了这么大个篓子来。 姜昭妤回去后,长公主叫来了自己多年的心腹,让他去追查常惠然和胡家公子的下落,然后让桑梅给常家送去一张帖子。 事到如今,她是不能再听邬承钰的,放过常家和常惠然了。 “世子,姑娘去了长公主那儿后,长公主就派人去追查少夫人了。” 邬承钰听闻小厮的话后扔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提脚往姜昭妤的院子里去。 院子里,守在门外的新绿和碧青远远就看见邬承钰了,见他神色不好,知道他准是因为少夫人的事。 碧青急忙进去通报,新绿拦住邬承钰。 “你们姑娘呢?” “世子,姑娘眼下不方便,烦请等一等。” 邬承钰站在门外,没一会儿姜昭妤就出来了,看向邬承钰,问他如何来了。 “我为什么来,你心里清楚。” “阿兄就这般维护她吗?”姜昭妤下了台阶走到邬承钰面前,抬头看他。 邬承钰连连否认:“我并非维护她,只是她也是可怜之人,她本就是被逼嫁与我,为何不能放过她?” 邬承钰心中也是懊悔的,早知常惠然心中有别人,他不会做出横插一脚的事来,他也不是见色起意的浪荡子。 院子里的玉兰树上没有一片绿叶,只有朵朵白色玉兰花在微风中摇曳。 姜昭妤看着玉兰花,恍然想起小时候她想要玉兰花,邬承钰让她踩在自己的肩膀上,她一不小心摔了下来,磕到了额头。 长公主和靖国公很是心疼姜昭妤,数落了邬承钰几天,还罚邬承钰抄写了家规。后来,邬承钰天天给姜昭妤送小玩意儿来哄她。 姜昭妤从玉兰花上收回眼神,垂下眼眸:“是,被逼嫁给你不是她的错,而我自始至终都是为了长公主府还有阿父和阿母。” 姜昭妤说完就转身,准备回房里,走到台阶上,又停下脚步,背对着邬承钰。 “阿兄,她既与胡家公子有情就不该答应与你的婚事,既然无法反抗父母嫁给你了,就不该再与胡家公子来往,更不该弃邬家和常家的脸面与名声不顾和胡家公子私奔。”姜昭妤有些不屑,“若是她想法子与你和离或是拿到休书,那我倒还佩服她。” “不可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阿兄自己去查查就行了,不必在这儿自欺欺人。” “满满,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可你也不该这般说她,她没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 听闻这话的姜昭妤转过身,耳钏轻摇,勾唇一笑,直直看向邬承钰。 “阿兄没什么对不住我,这种事本就不该一厢情愿。”姜昭妤袖中的手紧紧相握,“她是没对不住我,可她对不住长公主府,阿兄也该从公事上多抽眼睛看看,如今外面多少人对长公主府闲言碎语的。” 邬承钰一时没说话,看向他身后的小厮,小厮点头。 “若是我想对她做什么,不会等到现在,在你们成亲之前就做了。”姜昭妤说完就回房了。 一关上门,姜昭妤背靠在门上,两行清泪流了下来,不过,这也只是一瞬,姜昭妤随即擦干了泪。 邬承钰回到书房,姜昭妤的话还在耳边,他心里对姜昭妤除了愧疚还是愧疚,他也知道那次是他自己话说重了。 姜昭妤及笄后,邬承钰因公事去了外地一段时间。回来的第二日,姜昭妤就去了他书房。 起初,邬承钰以为她是像平常一样,去他书房找书来看,没想到姜昭妤却对他说,她心里有他,想嫁与他为妻。 震惊之下的邬承钰没有多考虑就拒绝了,一直以来她都是他最亲的妹妹,他怎么可能娶自己的妹妹为妻? 邬承钰没有多看姜昭妤而是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我不会娶你,你只能是长公主府和靖国公府的姑娘,不会是少夫人。” 姜昭妤从此以后再也没来过书房,直到他与常惠然成亲后第二日,她就去了平南侯府,这一去就是两个月。 原本这次她回来,他是想问问她在平南侯府这些日子过得如何的,却不想因为常惠然的事,两人又是不欢而散。 想着她一贯喜欢吃西食街里的花饼,正想开口让小厮去买些回来给她送过去。 想想还是算了,邬承钰捏了捏眉心,罢了,既然只是妹妹,那便不能做出什么事,让她有不必要的误会。 接着吩咐小厮:“明吉,去查查常惠然是不是与胡家公子私奔。” “世子,真的要查?” “查,给我查清楚。” 邬承钰虽心中对常惠然有情,甚至当日常惠然说她是被迫嫁给他时,他心中除了不好受外更是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因此,在她不明所以走了之后,他下令不准找常家麻烦,也说服了长公主夫妻二人,不追查常惠然下落,由她去。 但是,倘若真如姜昭妤所说,她弃两家名声颜面不顾,与胡家公子私奔,让长公主府和靖国公府陷入饭后谈资风波中,那他也绝不会姑息。 想到此处,邬承钰起身去了常惠然之前住的院子,从她走后,里面的奴仆虽没有被发卖,但也关在院子里,不得踏出一步。 “姑娘,世子去了少夫人的院子。” 姜昭妤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后面的事她不想插手,也不归她插手了,只要阿兄不糊涂得不顾家族荣辱就行了。 她之前除了担心长公主外,也担心外面的流言愈加厉害,让邬家其他枝系的人对邬承钰这个未来家主多有微词。 “去给明吉说一声,让他提醒世子外面的流言,世子事多别忘了处理。” “是。” 新绿点头称是,有心想说些什么,但见姜昭妤坐在那儿看着窗外,她心中不忍,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给碧青使了使眼色,她便出去找明吉了。 姜昭妤当作没看到两个丫头的小动作一样。 “阿母今日的药可喝了?” “喝了,桑梅姐姐派人来说过了,让姑娘不必担心。” 姜昭妤点头表示知道。 第四章,春日宴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今日是润国公府的春日宴,长公主一早就起来梳洗打扮了,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比前几日好多了。 桑梅为她抹了胭脂,不仔细看便也看不出来。 没一会儿,收拾好的姜昭妤走了进来,身上披着嫩绿的披风,进来与长公主行礼后,就坐在一边安静地吃茶等着。 长公主透过铜镜看向姜昭妤,脑袋上就一支簪子,外加别了一小朵迎春花,虽说素静如水,却也天资绝色,也不知日后是哪家臭小子摘了这朵花儿去。 母女二人携手上了马车,润国公府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比起靖国公府更胜一筹。从长公主府出发,不到两刻钟就到了。 马车进入梨鼓街,就算是踏进了润国公府。无他,这条街一半都是润国公府的地界,剩下的就是润国公府家其他支系的家宅。 润国公府家的小厮看见了长公主府的马车,远远地迎了上来。 “给长公主和姑娘请安,老太君已经念叨长公主许久了。” 长公主隔着马车窗帘,满是笑意,小厮嘴里的老太君正是长公主的外祖母。 长公主的母亲,如今的太后娘娘和当今皇后娘娘都出自润国公府。准确来说,自开国以来,大多数皇后娘娘都是出自润国公府。 老太君出自武将之家,自小习武,如今七十有九,身子骨还算硬朗。 润国公府褚家一门极度显贵,并不仅仅是因历代皇后出自润国公府,也因褚家每一代都只效忠皇上与储君,且文武人才兼备,这也是润国公府经久不衰的原因。 姜昭妤随长公主一路进了润国公府的府门,去了老太君的院子,老太君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今日春日宴这般热闹,她自然是要和年轻人热闹一番的。 “给太奶奶请安,见过老夫人,各位夫人。” 姜昭妤从小在长公主身边长大,自然不是第一次来润国公府。在众多小辈中,姜昭妤也是老太君最喜欢的一个姑娘了。 老太君拉过姜昭妤坐在自己身边,上下打量:“瘦了,可是你阿母不给你吃?” “小姑娘都爱美,哪是我不给她吃。”长公主笑着说,“我就让你多吃些吧,看吧,我挨骂了吧。” “别听那些的,就这样最好看。” 老夫人也开口说道,她一直都喜欢姜昭妤这个姑娘,虽是倾国倾城,却娇而不艳,真是应了那句:秀而不媚,清而不寒。 说话处事,举手投足尽显大气端庄,若是她没记错,如今这姑娘快十六了,但还未说亲,她家大孙子倒是合适。 老夫人心里的盘算还未说出来,就听到有其他夫人在问长公主了。 在座的哪家不是贵重高门?都想给自家儿子娶一个能辅助男儿前途,撑起门户的主母,长公主教导出来的姜昭妤是顶顶合适的。 听闻说起自己的婚事,姜昭妤倒不像其他女子般脸红,而是静静地听着。忽然,老太君凑到姜昭妤耳边。 “我家石头怎么样?” 石头?姜昭妤好笑,也不知老太君怎么会给褚瑾熠取了这么个小名儿,从小就听她石头石头地叫。 褚瑾熠是嫡长房嫡长子,身份贵重。也是现任润国公,当年他父亲战死后,年仅十四岁就接管了润国公府,虽然辈分低,但在润国公府极有威信。 不说老太君,就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对他也是极为信任,皇上也对他器重。 若说如今谁是这京城里最好的夫婿,当数他莫属吧。 褚家四姑娘和姜昭妤一向来往密切,称得上是闺中好友了。两人去了花园,看了会儿花后,褚知晗拉着她躲开参加春日宴的夫人姑娘们,在一旁偷偷说话。 “快说,太奶奶刚才给你说什么悄悄话了?”褚知晗拉着姜昭妤的胳膊让她说实话,“是不是太奶奶又偷偷许你好东西了?” 见姜昭妤点头,褚知晗又急忙问是什么好东西。 “你大哥。” “我……大哥?”褚知晗难以置信,“你敢说我大哥是东西?” “那你敢说你大哥不是东西?” 褚知晗反应过来,挠姜昭妤的痒痒,两人笑作一团,都没察觉到新绿像是见了鬼一样。 “姑娘,姑娘。” “怎么?”姜昭妤抬头,以为是有什么事,就见新绿站在清冷孤傲的褚瑾熠身后,拼命地使眼色。 姜昭妤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又是一副清冷模样:“小女见过润国公。”接着把有些害怕的褚知晗拉了起来,“这里都是女客,不知润国公来这儿做什么?” 褚瑾熠淡淡看了二人一眼:“我是好东西?不是东西?” 褚知晗欲哭无泪,都是自己多嘴,没事瞎问什么,她挪动脚步,悄悄躲在姜昭妤身后,心里默默对姜昭妤说对不起,反正她也不怕大哥。 褚知晗是三房嫡女,在家中姐妹里行四。 她从小就怕褚瑾熠,准确来说,应该是家里的小辈又敬重又怕他。只要犯一丁点儿错,褚瑾熠就会板着一张脸,就是老夫人求情也不行。 “你来这儿干什么?花园里都是女客。”姜昭妤虽然有些怵他板着的一张脸,但也不是很怕,又问他一次。 褚瑾熠看了她一眼,随即挪开目光:“都去了花厅,不见你们两个,老太君让我来寻你们。” 姜昭妤左右看了一圈,确实是如此,她们两个躲在这儿,人都走完了也不知道。 不过老太君怎么让他来寻?随后想起在前厅里老太君说的话,姜昭妤有些无奈,这是要当真了? 二人跟在褚瑾熠身后前往花厅。 花厅里很是热闹,褚知晗说今日要比赛插花,姜昭妤略想就明白,这哪是普通的插花啊,这其实就是给褚家的儿郎选正妻呢。 褚家这一辈,一共有五个儿郎,都没有娶亲,除了二房的嫡长子褚瑾桦定下了亲事外,其余的还没有着落呢。 褚瑾熠将二人送到离花厅还有一定距离处就走了,有伺候的嬷嬷在那儿等着,迎着二人进了花厅。 花厅里的插花已经比过一轮了,姜昭妤和褚知晗坐在一处,四房的庶女褚知媛凑了过来。 “你们两个刚才去哪儿了?”褚知媛并没有等二人回答又接着说,“满满,你二姐刚刚输了正不服气呢,倒是你五妹进了下一轮。” 褚知媛口中的二姐和五妹都是姜昭妤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按平南侯府的排序,三姐妹分别为二、四、五三位姑娘。 她二姐姜清曼两年前就出嫁了,连孩子都生了,姜昭妤也不知她今日凑什么热闹。 “你们两个去吗?”褚知媛朝那边跃跃欲试的一群姑娘们点点下巴。 两人都摇摇头,褚知晗对这不感兴趣,这也不是她擅长的,姜昭妤倒是会,可惜也不喜欢在这种场合出风头。 熟悉的长辈们都知道,因此也没有人开口让她二人去。 倒是一旁的姜清曼开了口:“四妹妹从小在长公主膝下长大,插花怕是不在话下吧?” 姜昭妤冷眼看过去,姜清曼一时忘了想说什么,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若让我们大家开开眼界?” 姜清曼身边的姜清妍倒是一直去拉她,可惜拉不住,平南侯夫人邬氏一副高高挂起不关她事的模样。 众人都没有说话,平南侯府这事儿她们都清楚,自然不会在这节骨眼上开口。 “满满,去吧,让她们瞧瞧,我这个做阿母的是悉心教导了你的,免得日后有人说闲话。” 长公主这话一出,邬氏脸色便不好看了,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门儿清,都不自觉地去看邬氏。 奈何,邬氏对上长公主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就单论尊卑,邬氏也不敢对长公主怎么样。 更不用说,长公主还是邬氏的大嫂。不过,自打靖国公府老夫人去世后,长公主和邬氏这姑嫂二人,再也没有来往过,就是靖国公府的大门,邬氏也难得踏进去过。 靖国公府的二房夫人蒋氏今日带着女儿邬淳溪也在,看了眼邬氏这个小姑子,摇摇头,真是魔怔了,她就没见过这样的母亲。 姜昭妤退了手上的玉戒指和镯子,又洗了手,缓步走到花厅中央,每一步都是宫中礼仪,端的是仪态万千。就这短短几步,就将一众贵女给比了下去。 邬氏只觉得心中一团气卡在胸上,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姜昭妤从小就是和公主郡主们一起在宫里上的学堂,学的东西自然比这些贵女学的还要精得多。 就如这插花,一点儿也不墨守成规,让人眼前一亮,老太君见了立马让人放到她房里去。 然后和身旁的老夫人交换了眼色,都是对姜昭妤极为满意。 自讨没趣的姜清曼也不说话了,默默退回到邬氏的身后,这时才想起等会儿回去要怎么给婆母庆西伯夫人交代。 得罪了长公主,可不是一件轻易过去的事。 第五章,欲让再娶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润国公府的春日宴后,姜昭妤就不再出门了,只在府上陪着长公主,每日盯着长公主用药。 长公主病好后,太后娘娘召长公主进宫一趟,长公主便带着姜昭妤一起进宫。 太后娘娘的寿和宫里,皇后娘娘和太宁公主也在。长公主是太后娘娘唯一的女儿,备受宠爱,还未行礼就被人扶着在椅子上坐下。 “皇姐病可痊愈了?” 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同出自润国公府,与长公主也是表姐妹,二人从小感情就不一般。 “好了,有这个磨人精天天盯着吃药,不好也得好。”长公主用手点了点姜昭妤。 “满满也是为你好。”太后娘娘开口说道,“你说你,多大个人也不让人省心。” 一看太后娘娘这番说教的架势,长公主无奈地缓缓抬手,用袖子遮住脸,偷偷与皇后娘娘使眼色,姜昭妤和太宁公主见状,也捂嘴偷笑。 “行了,你不用嫌我啰嗦,今日让你进宫是想问问常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总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长公主听闻,放下袖子,正了正脸色,将常家和胡家的事说了。 太后娘娘一拍桌子:“反了天了,胆敢欺上瞒下。” “母后息怒,当务之急是要将常惠然找到,这件事必须有个交代。”皇后娘娘走过去拍着太后娘娘的背替她顺气儿,柔声说道,“这样的女子,也不配为钰哥儿正妻。” 太后娘娘缓缓点头:“阿锦说得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得让常家有个交代,这事不能由着钰儿的性子来。” “母后放心,我都明白的。” 几人在寿和宫用了午膳后,太后娘娘要午休,长公主等人便去了皇后娘娘宫中,皇后娘娘与长公主说着话,却看向另一边和太宁公主一处的姜昭妤。 “皇姐,满满的婚事,你有何打算?” 长公主一看她神情便知道她心中如何想的:“你想让满满做褚家媳妇儿?” 皇后娘娘竖起大拇指:“要不说还是皇姐聪明呢,母亲让我替熠儿讨个好。” 长公主拍拍她的手,看了眼姜昭妤,让她嫁人,她是舍不得的,但也怕她心里放不下,想到此处长公主叹了气,儿女都是债。 “一切按满满的心意来。”长公主摇摇头,“熠儿这孩子虽然优秀,怕是与满满不合适。” “如何不合适了?熠儿虽说有些高傲冷漠,但十来岁就撑起了整个褚家,绝不是个凉薄无情的人。” “正是如此才不合适,满满有什么都埋在心里独自撑着,性子又冷清,熠儿城府深,性子也是疏离,这样的两个人如何过得到一块去?”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交心交言,我怕她们两个做不到。” 皇后娘娘听了,点点头。也不知什么样的姑娘才适合自家侄儿。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长公主就带着姜昭妤回去了,皇后娘娘这边也给她母亲,润国公府的老夫人回了信。 “殿下,常家夫人来了,去了靖国公府。” “去了靖国公府?” 靖国公府虽和长公主府挨着一处,两府之间也做了个来往互通的内门,但自打靖国公府老夫人去世后,两府就是各自做主。 靖国公府虽没有分家,但靖国公府平日里的事宜是二夫人蒋氏在管,有大事才来找长公主商议。 显然,这事应当是寻长公主,怎么去了靖国公府? 长公主听下人通报时,也不过是讽刺一笑,这点心思她若是看不透,那她也不配是在宫里长大的。 从靖国公府那边下手,不就是想让二房和三房说说情嘛。 “走吧,咱们过去看看常家拿个什么说法出来。” 长公主从内门过去到靖国公府专门招待客人的正厅时,里面只有常家的两个夫人,并不见蒋氏的身影。 守在正厅的丫头见长公主来了,急忙迎上去。 “给长公主请安,常家两位夫人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二夫人和三夫人在院子里并未出来招待,只吩咐奴婢们上了茶。” 长公主点头,自有人替长公主打起帘子,长公主走了进去,被冷落了好一会儿的常家两位夫人连忙见礼。 常家来的是常惠然的母亲和她的二婶。 二人见到长公主有一丝慌乱,特别是常惠然母亲常大夫人,常惠然跑了之后她们没有上门请罪。 请帖也是长公主下给常大夫人的,但常大夫人听了常二夫人的,先是来了靖国公府,想找二夫人和三夫人,想让她们在长公主面前说说情。 没想到,靖国公府的二夫人和三夫人一直都未出现,而是直接叫来了长公主。 长公主当作没看见两人一样,直接走到主位坐着。 常大夫人有些忐忑不安,倒是常二夫人满脸堆起笑,上前两步,却在长公主的威严下,停住了脚步。 “长公主殿下,我们今日来是……”常二夫人的话在长公主随意一撇中停下了。 “常大夫人与本宫没话说吗?” 被点到的常大夫人脚步有些虚晃,从她发抖的手能看得出来,常大夫人有多害怕。 “长公主殿下……这都是我们常家的不是,还请长公主网开一面。”常大夫人说着跪了下来。 长公主冷笑一声:“网开一面?常大夫人这时才来求情,不觉得晚了吗?” “我……” “长公主殿下,我们没能及时上门请罪是我们常家的不是,但惠然这丫头跑了和我们常家没关系,我们都不知道的。” 常二夫人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们也商量了下,惠然既然跑了,我们常家为了表达歉意,愿意将常家五姑娘嫁与世子继弦。” 常家五姑娘便是常二夫人的女儿,她可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哄得常老夫人同意她这个主意的。 此话一出,不只是长公主,就是白嬷嬷和桑梅也是不可置信常二夫人居然说出这等话,还继弦?世子还被她们常家害得不惨吗? “痴心妄想。”长公主拍了桌子,“就是作妾,你们常家也不配。” 常大夫人被茶盏落在桌子上的声音吓得一惊,常二夫人也急忙跪了下来,脸上火辣辣的疼,长公主的话无疑是在她脸上狠狠扇了几巴掌。 长公主不屑地看向她们两个。 “你们常家的姑娘我们靖国公府的世子高攀不上。”长公主端过茶盏,漫不经心地拨动茶盖,“我们会写下休书,至于常惠然,我也不会轻易饶了她。” “殿下,我们知错了,求殿下网开一面。” 常大夫人说着在地上磕头,长公主瞧都未瞧一眼,然后将茶盏放下:“你们常家也逃不了干系,听说常家和胡家定过亲事?” 常大夫人心知瞒不过,只好点头,又想解释一两句,但见长公主的脸色后,话到嘴边的她不敢开口。 常家和胡家就是邻居,常惠然从小就和胡家小子相识,长大后两人暗生情愫,胡家找人来说媒,常惠然的父亲常大人并不同意。 胡家无论是家世还是什么都比不上常家,常大人一心想要将常惠然高嫁。 但,常惠然一心一意要嫁给胡家小子,又是吵闹又是绝食,最后还做出了上吊这等事还逼常大人答应,最后常大人心软,便答应了。 谁知这时,长公主托人来常家说媒议亲,常大人看见了泼天富贵,不顾常惠然的劝阻,许了胡家许多好处,退了这门亲事,胡家也保证绝不说出去。 也不知常大人如何与常惠然说的,让她同意嫁给邬承钰。 但更没人知道她那日见了胡家小子,他与她说了什么,让她一声不吭就跑了。 长公主也不想与她们多说废话,下了逐客令,常二夫人还想赖着不走,想说通长公主让邬承钰娶常家五姑娘为继室。 长公主对于她们的打算心知肚明,见她二人赖着,招了招手,门外守着的婆子走了进来,架着二人就往外走,常家的仆人也连滚带爬跟着出了花厅。 “我去二夫人处,国公爷回来后来与我说一声。” 长公主出了花厅往蒋氏的院子去,这常家胆子也太大了,欺瞒她不说,如今还妄想着再嫁个姑娘来,若是不给常家一点教训,这口气她着实咽不下去。 第六章,常家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常家两位夫人出了国公府,坐上马车,常大夫人仍有些心惊胆战,得罪了长公主就是和太后娘娘作对,这下子可怎么收场? “大嫂不必担心,这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常二夫人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就算她是长公主也不敢不顾王法吧。” “惠然与胡家那小子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都六七日了,人都还没找到,可怜了常家其他的姑娘,以后可还怎么嫁人?” 常二夫人见常大夫人没有说话,又继续说:“若是娴然能嫁给世子,那家中的姑娘前途才算有救。” 常二夫人口中的娴然就是五姑娘,常家老夫人素日里最宠爱她,这次常二夫人这个主意,常老夫人也是鼎力支持的,甚至还放了狠话。 “大嫂,这事儿本就是惠然的不对,若不是我求情,你如今怕是已经回你张家了,若是娴然不能嫁给世子,那你……” 常大夫人听到此处怒火中烧,什么她求情,分明就是她在老夫人面前添油加醋,说什么惠然与胡家公子私奔是她这个母亲的教唆。 常老夫人一听就信了,说她不配做母亲,将她关在院子里,还是长公主的帖子上门,她才知道,这几日常家居然都未去长公主府赔不是,还妄想着要将常娴然嫁给世子。 可不就是长公主说的痴心妄想吗。 喋喋不休的常二夫人在常大夫人的闭眼中闭了嘴。 一回到常家,二人就被常老夫人叫了过去,常老夫人手上转动着佛珠,嘴里说的却与仁慈一点边也不沾。 “那个死丫头回来后,给我沉塘,真是家门不幸啊,让我老了老了还要被别人戳脊梁骨。” 常大夫人一向怕她的婆婆,虽然气得牙痒痒,但也只能站在那儿听训,毕竟这也是自己女儿的错。 倒是常二夫人上前,又是给常老夫人抚背,又是让人端来茶水,服侍老夫人喝下,又轻声哄着。 “母亲,这也不是大嫂的错,说来,也是惠然不懂事。” “当母亲的没教好自己的女儿,怎么不是她的错?这叫不知廉耻。”常老夫人拍了拍桌子,唱喏道,“不知廉耻啊。” “母亲,我只担心日后我们常家的姑娘可如何是好啊。” 正所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如今常家有位出嫁女与其他男子私奔,日后常家的姑娘都不好嫁,更不会有高门娶进门做主母。 “真是作孽啊。”常老夫人一想到此处就痛心不已。 常家到了这一辈就有些没落了,幸好孙辈让她看到了希望,原本想着有孙女嫁给了长公主的儿子,这后面的姑娘那不得由着她们选婆家吗。 到时候,孙子们的前程自然不用说,就是整个常家也会更进一步。 哪知,还没等她高兴地缓过神来,也不过短短两个月就出了这等丢人的事情。 “母亲,惠然固然有错,可当初她并不想嫁给世子,是你们逼她的,本来她都与胡……” “住口,你这个毒妇。”常老夫人就差指着常大夫人的鼻子,“你身为母亲不好好教导你的女儿,还怪起我们来了。” “大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母亲和大哥让惠然嫁给世子也是为她好啊。” 常二夫人只恨当初上门提亲要娶的人不是她的娴然,心中嫉妒是有,恨意也是有。 “这京城多少人都想嫁给世子,可谁让世子只看到了惠然,这是多少姑娘想都想不到的好事,也是你家惠然心高气傲,连世子也瞧不起。” 这京城中,要说谁是大家都想嫁的夫婿,当属靖国公世子和润国公两人。 她今日去了靖国公府才知道,人家的门那才是气派,就说门口两座石狮子,那是既传神又威严。 不说府上比她们常家大上好几倍,就是人家的丫头看样子也比寻常人家的姑娘气派得多,长公主身边的那个大丫头,那头上戴着的簪子,比娴然头上的还好。 想到此处,常二夫人又提了两句要将娴然嫁给邬承钰的事。 “老大媳妇,你隔两日再去长公主府与长公主赔不是。”常老夫人一拍桌子定了这事,“娴然这事,你也要与长公主说,若是娴然能嫁给世子,我们常家才算有救了。” “母亲,长公主已经对我们常家心生怨恨了,就算娴然能嫁给世子,长公主能对她好吗?” 常二夫人一听这话不高兴了:“是,长公主对你们惠然挺好的,你们惠然呢?” 常大夫人被她一噎说不出话来,她明明就是为她好,可惜并不领情,那就算了。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局面,长公主又怎么可能同意世子再娶常家的姑娘。 “你先走吧。” 常老夫人看见她这副样子就心烦,迫不及待下了逐客令,常大夫人也不想在她这儿多待,转身就走了。 等她出门,还能听到里面常老夫人的骂声和常二夫人的劝声,不用说也知道,定是在骂她。 “夫人。”常大夫人身后的刘妈妈有些心痛自家主子。 常大夫人摇摇头,反正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走吧,先回去。” 常大夫人嫁的是常家老大,但住的院子不太大,经过花园、垂廊到了自己院子门口。 院子里的丫头急匆匆地上前,看样子是有急事。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胡夫人来了。” 常大夫人知道胡夫人是个难缠的,今日找上门来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常大夫人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刘妈妈从小就在常大夫人身边伺候,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也难受,不禁埋怨起不知躲到哪里的常惠然,若不是她,夫人也不会受这些罪。 “常大夫人真是个大忙人,我可算见到你了。”胡夫人坐在椅子上正喝茶,见她进来了,把茶放下。 儿子一走了之下落不明,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急又气,脸色白了不少。 前几日来常家,都没见到常家人,都是用管事来打发她,她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了,若当初知道常家是这样的风气,就是打死她也不会和常家扯上关系。 长公主府和她们家做亲家,怕也是肠子都悔青了吧。 “对不住了,胡夫人。” “行了行了,别说那么多没用的,我家儿子被你姑娘拐走了,你说怎么办?” 胡夫人也知道她被关在院子里的事,虽觉得她有些可怜,可又怎么样呢? “胡夫人,怎么能说是惠然拐走了项哥儿呢。” “难不成是项哥儿拐走了她?这事你常家得给我一个交代,把我儿子交出来。” “胡夫人,我家惠然已经成亲,回娘家时,是你家儿子不顾礼法传话让她去见面,就是你儿子撺掇我姑娘跑的。” 胡夫人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常大夫人今日这般反驳她,愣了一会儿的胡夫人又开口说道。 “不顾礼法的是你常家姑娘吧,既然知道自己嫁人了,就不该与外男见面。”说着,胡夫人讽刺一笑,“谁知道是不是常惠然写信找我儿子见面,撺掇我儿子离家。” “毕竟,谁不知道常惠然为了想嫁给我儿子,上吊这事也是做过的,若不是她一直缠着我儿子,我儿子能丢下家里跑吗?” “若我儿子找不到,我要你们常家好看。”胡夫人说着停下歇了口气,“就算我胡家不如你常家,但我也不怕。” 胡夫人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留下一脸伤心难过的常大夫人,被气到的常大夫人在刘妈妈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 “我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了,好好的闺女就不见了。”常大夫人以泪洗面,紧紧握住刘妈妈的手,好像这样才安稳些。 “夫人,不怕,我们先将姑娘找到再说。”刘妈妈轻声安慰道,“大人和公子已经派人去找姑娘去了。” 说来,这常大人也是让常大夫人生气,不分青红皂白就听了常老夫人的,也没有及时去长公主府,将事情拖到了这个局面,也难怪一把岁数,只能做到个从六品官。 “这个丫头,我找到非打死她不可。”常大夫人一边说着气话,一边起身,她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首要的事情就是将常惠然找到,然后给长公主府和世子一个交代。 第七章,逛园子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如今的时节,正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的时候,都阳城里有家园子,名叫风华园,是高门主母们常常去赏花交际的地方。 长公主收到润国公府三夫人秦氏的帖子后,就立即让桑梅去姜昭妤的院子给她说一声,让她准备准备,明日去逛园子。 一早,姜昭妤就起来收拾好自己,长公主今日心情稍微好些,也起来得早,让人给她好好打扮了一番。 “今日去逛园子,你这也太素了些。”长公主将姜昭妤拉到梳妆台前坐下,“桑梅,给姑娘改改妆容。” “是。” 姜昭妤本就肤白,桑梅没怎么过多的改,只是在额间画了朵小小的桃花,又将眉毛画得细长了一些,将口脂抹得比之前稍深了些。 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看起来比刚才艳丽了不少。 母女二人携手出门,邬承钰今日沐休,等在马车旁,姜昭妤只是依礼喊了声“阿兄”后,就与长公主进了马车。 邬承钰翻身上马,一行人这才往风华园去。 风华园很是热闹,门口好些附近来卖花的小姑娘,手里提着篮子,嘴里不时地吆喝着,篮子里的花有做成花环的,也有做成簪花的。 见到有马车停下,便会上前让贵人买自己的簪花或是花环。 长公主府的马车和润国公府的马车一前一后地停在风华园门口,等着马车上的贵人都下来了,风华园的小厮才上前和马夫一起将马车驾走。 “表妹。” “三表嫂,表弟妹。” “表姑母。” “两位表舅母好。” 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合时,长公主与润国公府一向是以表亲来称呼的。 “满满今日看着倒是艳丽些,小姑娘的就是要这般。”润国公府三夫人秦氏笑着说。 四夫人严氏也笑着接过话:“三嫂说得是,若是我再年轻十岁,定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长公主等人都被严氏给逗笑了,褚知晗和褚知媛上前拉过姜昭妤,仔细打量她额间的桃花,不停地夸赞,说是下次也要画个花钿。 “贵人买些簪花吧,都是亲手做的,就当是进园子里应个景儿,也算是做了回花仙子。” “小嘴还挺会说。” 褚知晗说着从花篮里挑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又拉着她们两个挑选,姜昭妤二人仔细地挑选了一番。 姜昭妤选了一朵簪花,褚知媛也买了花环,挑好后戴在发髻上,一时不知是花娇艳还是人娇美了。 三人又给各自伺候的丫头买了一朵,这样一来那小姑娘篮子的花便所剩无几了。 顺路送女眷过来的褚瑾熠一早就看出了姜昭妤与往日不同,此时又重新看过去,仅仅是一眼,也被一旁的秦氏捕捉到了。 想着出门时,老夫人的一再叮嘱,秦氏用胳膊肘碰了碰还满眼都是那三位姑娘的严氏。 见她不明所以,秦氏看了看褚瑾熠又看了看姜昭妤,严氏立即明白了,开口挽留褚瑾熠一道进园子。 “今日繁忙,怕是不能陪表姑母和婶娘们了。”褚瑾熠一向不喜欢逛什么园子,今日送秦氏等人过来都是老夫人开口要求的。 “熠哥儿事情多,就先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长公主都开口了,秦氏和严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放褚瑾熠先走,也是怕他真的将正事给耽误了。 “那我同你一起走。” 一直没说话的邬承钰提出与他同行,这让长公主都惊讶了三分。 都阳城谁都知道,靖国公世子和润国公虽然是表兄弟,但从不往来,甚至有些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 “随意。” 褚瑾熠说完先一步翻身上马,邬承钰紧跟其后。 三个姑娘跟在长公主她们身后往风华园里去。 长公主看向秦氏和严氏,又用手虚点了二人,秦氏和严氏有些不好意思,一左一右的挽着她。 “这是老夫人的吩咐,不过依我看,她们两人也是极为相配的,表妹当真不考虑考虑?”秦氏想不出除了姜昭妤外,还有谁能做未来的润国公夫人。 长公主笑了笑:“这事得看两个孩子的缘分。” 三人也就不再多说这个了,身后还跟着三个孩子呢,倒是认真地赏起花来。 “为什么大哥和钰表哥从小就不对付?”褚知晗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 姜昭妤笑了笑,这两人不管是身份还是才能,都不相上下。从小在书院时,就是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进入朝中领事后,一文一武。 又都是皇上器重的人,自然谁都不服气对方,就是皇上和太子殿下面前也常常是要争个高低的,但真的是有关社稷的要事,又是一致对外。 长此以往,大家也都明白了,这二人只是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同,但要的结果嘛,都是一样的。 不过,今日倒是奇怪,从不走在一起的人,居然会一路同行,更让姜昭妤想不到的是,还是邬承钰自己提出来的。 从风华园的大门进去,左右两边都有小径,小径藏在花丛里。整个园子都是相通的,所以不论从哪边进去都可以。 “太漂亮了。”褚知晗像是花丛中的蝴蝶,这儿看看那儿瞧瞧。 秦氏无奈摇摇头,当作没看到自己女儿一样,反正也说不听,还不如照老夫人说的让她痛痛快快地玩儿。 “三姐姐,你快来,这里有蝴蝶。” 听到褚知晗在那边的呼喊声,褚知媛急忙过去,那边是个小花园,里面有很多蝴蝶在飞舞。 姜昭妤安静地跟在长公主身后,她只喜欢静静地观赏,和长公主一边走一边说着那些花。 绕过湖上亭,前面有茶阁,是风华园专门留出来给夫人姑娘们喝茶休息的地方,长公主她们打算进去休息,让三个孩子自己去玩。 “表姐,你看。” 长公主顺着严氏地示意看过去,邬氏带着两个女儿也在,姜清妍倒是想上前找姜昭妤,却被姜清曼一把拉住。 “长公主殿下。”众目睽睽之下,邬氏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带着两个女儿上前行礼。 “母亲,二姐,五妹。” 邬氏见了姜昭妤那张当她们无所谓的脸时,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她明明对长公主又说又笑,如今见了自己却一个笑脸都没有,当真是在长公主府住久了,忘了自己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了。 姜昭妤才不管邬氏高不高兴呢,扶着长公主往前走,并提醒她小心台阶。 严氏一向不喜欢邬氏,招呼也没打就往前,倒是秦氏觉得过意不去,朝邬氏点了点头也算是打了招呼。 “四姐,下月我的生辰,你能回来吗?”姜清妍挣脱开姜清曼的手,不顾姜清曼的不满,叫住姜昭妤。 姜昭妤停住脚步,想起自己过生辰的时候,姜清妍送自己的生辰贺礼:“到时再说吧。” “你看看,你的一片好心,别人不领情呢。”等姜昭妤她们走后,姜清曼对姜清妍说。 “你二姐说得没错,好心当做驴肝肺,就是一个白眼狼,我真是白白生了她。” 姜清妍听不过去了,顶嘴道:“四姐和我们不亲也是情有可原,当初若不是你把她扔给外祖母不管,四姐何苦有家不能回。” “住口,越发没大没小了,你懂什么。” “是,我不懂。”姜清妍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我只知道反正是你的错。” 邬氏举起右手,却迟迟没落下,姜清妍转头就跑了,邬氏连忙叫人跟上她,怕她跑丢了。 “母亲,你也太惯着她了。”姜清曼心中有些嫉妒,“这样日后谁家敢要她,还有长公主明明也是我们的舅母,凭什么只宠她姜昭妤一个人,我们呢?看都不看一眼。” 邬氏听了,心中更恼火,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赏花的兴致也没了,打发姜清曼让她回去,她自己去找姜清妍去了。 姜昭妤这边,因为碰到了邬氏母女三人,便没在这个茶阁里喝茶,去了下一个茶阁,反正风华园里数百步就是一个茶阁。 新绿心思一向细腻,刚才走时悄悄留了人在暗处,此时已经将邬氏母女三人说的话一字不差地传到了姜昭妤耳里。 “她们未免也太过分了。”碧青忿忿不平。 姜昭妤都已经习惯了,倒是褚知晗姐妹二人替她打抱不平起来,这都是什么人啊。 姜昭妤替她二人一人倒了一杯茶:“多谢两位姑娘为我平不屈,喝点茶润润嗓子。” “满满,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打趣我们。” 姜昭妤收起笑脸,声音似远似近:“这世间,就是子女与父母之间也得看缘分的,血浓于水有时并不可信。” 褚知晗和褚知媛一时没有说话,也许真是这样。 就说姜昭妤的母亲,明明有三个女儿,最宠小女儿,对姜昭妤却像陌生人一样。 “行了,别让不相干的人误了今日的好心情,我们去看花扑蝶去。”姜昭妤说着,将二人拉了起来,往园子里去。 另一边注意着姜昭妤的长公主见状,也放心不少,只是心中对邬氏更加不满,突然想起婆母,也就是靖国公府的老夫人临终前交代的话。 看样子,得同国公爷好好商量商量了,长公主在心里盘算着。 第八章,出城春猎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世子,查到了,少夫人出现在了护城,身边还有一男子随行,是胡家公子。” 邬承钰正在写册子的手一顿,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就是站在书案前面的明吉也没有察觉。 每年入春都会春猎,今年的春猎由邬承钰安排,外围的安全事宜由褚瑾熠负责,邬承钰写完册子后就起身。 “备马,去润国公府。” 明吉急忙出门去吩咐备马,见世子那不情愿的样子,他不敢多说话。也不知道皇上这次怎么想的,居然让世子和润国公一起负责春猎的事。 往年可都从来没有过呢。 “爷,靖国公世子来了。” “让他进来。”褚瑾熠从书案前站起来,走到偏厅处。 “来了,坐。” 邬承钰进来,褚瑾熠简单明了让他坐下,邬承钰也没有多话,直接坐下将册子递给他。 褚瑾熠接过后,仔细看了起来,邬承钰端了桌上的茶,慢慢喝着,偏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明吉和褚瑾熠的小厮无言站在自家主子后面,挤眉弄眼的。 突然,褚瑾熠咳了一声,把明吉吓了一个激灵,不敢再放肆了,老老实实地站着。 册子没问题后,邬承钰便提出离开润国公府,褚瑾熠也没有挽留,两人这一来一往除了公务的事情外,一点多余的交流也没。 褚老夫人得知后,还将褚瑾熠埋怨了一番,也不说将人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 离春猎还有几天,姜昭妤院子里就已经忙起来了。前年的春猎,平南侯府的老夫人去世,她作为孙女守孝没有去。 去年的春猎她自己得了风寒,也没有去成。 新绿和碧青两个丫头早早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吴嬷嬷也每日熬上了预防风寒的药,让姜昭妤服用,别看进入春日,可天气忽冷忽热,人是最容易得风寒了。 “姑娘,这件衣裳好看,宫宴上正合适。”碧青举着竹月锦缎绣花的留仙裙。 姜昭妤点点头,吩咐她装上。 这衣服颜色样式正正好,竹月色并不明媚夺目,宫宴上会去许多贵女,姜昭妤在这样的场合,一向不喜欢张扬。 碧青将它装好,又装了另一件拖尾石榴裙,以防万一在宫宴上衣服弄脏了,出丑。 这件石榴裙还是长公主吩咐绣娘做的,姜昭妤的衣裙大多以素雅为主,长公主便吩咐做了件衣裙,这也是唯一一件艳丽的衣裙。 春猎的地方在都阳城的外郊,每年除了去打猎外,皇上还会带领大臣们去农耕,以示朝廷注重耕种,也求这一年都风调雨顺。 “姑娘,香囊是带过去给殿下她们吗?” 姜昭妤带着新绿和碧青做了一些香囊,这香囊里面装的都是驱蚊虫的,虽说如今才春季,但也怕外郊蚊虫、蚂蚁等。 “嗯,带过去再送给她们。”姜昭妤查看了一番,“到时候记住别送错了。” “是,姑娘。” 出城这日,长公主上了自己的马车,蒋氏还有三夫人凌氏同乘一辆车,姜昭妤和靖国公府的姑娘邬淳溪坐一辆马车。 邬承钰与邬承恪还有邬承昀三兄弟骑马在侧,邬家这一辈兄弟共七人,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三人在书院念书,一人还未到启蒙。 “表姐,我和书芯约好了到庄子上后去踏青野宴,你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邬淳溪挽着姜昭妤的手,靠在她的肩膀上。 马车已经到了皇宫门处,她们都下马车,还要在此处恭迎太后娘娘与皇上等人。 邬淳溪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但也大气不敢出,怕出错,站在姜昭妤身边,跟随众人跪下恭迎。 皇上上了第一辆车驾,太后娘娘是第二辆,接着是皇后娘娘还有长公主的车驾。 太宁公主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长女,素日里也是最为受宠的,所以太宁公主的车驾就只排在了长公主的后面。 太宁公主走到姜昭妤身边,让她们和她坐一辆车驾。 姜昭妤也没有客气,带着邬淳溪跟在太宁公主身后上了她的马车。太宁公主和邬淳溪也是相熟的,两个姑娘一坐下就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我去,我去,我天天闷在宫里,都闷坏了。”太宁公主高兴极了,和邬淳溪说好了要去踏青野宴。 “满满,你去吗?”还未等姜昭妤回答,只比姜昭妤小半岁的太宁公主就拉着她撒娇,“去嘛去嘛,一起去嘛。” 邬淳溪也在一旁让姜昭妤去,姜昭妤被二人吵得脑仁疼,揉了揉额头,早知道就不上来了。 “去,我去。”姜昭妤无奈点头,若是不答应,还不知道这两人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停一停。”姜昭妤叫停马车,“我要换到阿母马车上。" 太宁公主的车驾比较靠前,一停下,后面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随行的邬承钰呵马过来。 “公主怎么了?” “表哥不是我,是满满。” 姜昭妤推开马车门出来,新绿和碧青急忙过来,扶着她下来。 “是不舒服?”邬承钰也翻身下马。 “我去阿母马车上。” “为何?” “大哥,定是表姐嫌弃我与公主太吵了。”邬淳溪伸个脑袋出来,有些不好意思。 太宁公主也在一旁点头,并对姜昭妤说:“满满,你先去姑母那里清静清静,晚点我们再找你。” 前面就是长公主的马车,姜昭妤提出要换马车时,就有随行的下人去前面禀报了,此时长公主的马车已经停下了,长公主也派了嬷嬷过来接。 “前面怎么停下了?”太宁公主的马车后面跟着陈淑妃。 “好像是姜姑娘从太宁公主的马车上下来了,要换到长公主马车上。”陈淑妃贴身宫女说。 刚说完没一会儿,马车又开始缓缓动起来。 换到长公主马车上的姜昭妤感觉终于清静了,队伍慢慢地出城,姜昭妤也忍不住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桃红柳绿,听着鸟叫声,心情也好了不少,就是长公主,也是满脸笑意。 “今日怕是要晚膳才能到庄子上了。” 春猎的地方说起来并不远,就在外郊的皇庄上,只不过队伍走得慢,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 “怎么又停下了?”许久不出宫,陈淑妃在马车里有些闷得慌,眼巴巴地盼着能马上到皇庄上好好休息,没想到又停了下来。 “回娘娘的话,是太宁公主说这里景色极美,央求了皇上停下看看。” 贴身宫女冬芙扶着陈淑妃:“娘娘,奴婢看您难受,要不也下去走走?” 陈淑妃借着冬芙的力站起来,打开了马车门,踩着墩下去,被冬芙扶着走了几步后,腿脚也舒缓多了。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下了马车,宫人们早就搭好了歇脚处,也准备好了茶水点心。 陈淑妃走过去请安,也在皇后娘娘邀请下坐在身旁。 “去让娘娘和公主们下来歇歇。” 随行的大臣和官眷们在另外一处,中间有人守着,也不怕会看到。这次春猎,皇上只点了陈淑妃、宁妃还有蒋贵嫔,以及她们的子女随行。 “太子跑了一上午的马,可还好?” 听闻太后娘娘的话,皇后娘娘先是笑了笑:“兴奋劲儿还没过呢。” “就该这样,让他去跑跑,出不了事的。” 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的第二个孩子,今年刚满十岁,小小年纪就已经是要文能文,要武能武,皇上对太子这位嫡长子也是疼爱有加。 那边,不知太子正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拍了拍太子的肩膀,俨然一副父慈子孝。 陈淑妃看过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再看看她的儿子,还比太子大了两岁,却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 “去叫太子和几位皇子过来吃吃点心。”皇后娘娘有所察觉,看了一眼陈淑妃后,吩咐自己的婢女。 很快,太子和两位皇子过来了,朝众人行礼后,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皇后娘娘给他们理了理衣服,又问太子他们刚刚在那儿说什么。 “是三皇弟将蝴蝶捉了,去捉弄二皇姐,被二皇姐揍了一顿。” “该打,怎么还捉弄起皇姐了。”皇后娘娘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也该学学你们大皇兄,素来稳重。” “是,儿臣知道了。”太子与三皇子齐声说道。 太后娘娘一直含笑看着,并不多话。她深知陈淑妃的那点小心思,不过,自古以来,嫡庶有别。 太子殿下和太宁公主又是皇后所出,皇上与皇后青梅竹马,对她的孩子自然是放在心尖上。 太后娘娘看了眼与几个孩子说话的皇后,她这个儿媳素来聪慧。皇上偏心太子和太宁二人,她就对其他皇子公主一视同仁,其余妃嫔也不敢有意见。 就是太子和太宁公主二人也被她教导得谦逊有礼,与其他皇子公主和睦相处。 陈淑妃见皇后娘娘像对大人似的交代大皇子,让他带好弟弟妹妹们,大皇子笑着答应了,陈淑妃心里这才放下刚才的那点不舒服。 第九章,春猎—宫宴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到了皇庄后,皇上下令让今晚各自在院子里用膳歇息,明日也不用请安,晚上参加宫宴就行了。 皇庄的四周是各个庄群,按照爵位、官员品级大小来分,像靖国公府和润国公府这样的人家,自然是住在离皇庄最近的庄子里。 此次随行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亲属,像他们,就只有住在最外围,其实这样也是为了保护皇家人。 姜昭妤自然是跟随长公主住在皇庄里面的院子里,褚知晗是褚家嫡女,又受皇后娘娘宠爱,也住进了皇庄里。 邬淳溪是靖国公府唯一的嫡女,长公主也把她带在了身边。太后娘娘选了个大一点的院子,让她们与太宁公主住了进去。 姜昭妤选了个最靠边的地儿,新绿和碧青同住在东侧的厢房里,剩下伺候的小丫头同住西侧的厢房里。 安顿好了后,皇庄伺候的人过来问晚膳想用些什么,姜昭妤坐了一天的马车,想用些清淡的。 很快,晚膳就提来了,主食是虾仁粥,外加了数十道小菜,姜昭妤也吃不完,便拨了一些给新绿和碧青二人。 “你们也下去用膳吧,这里我自己就行。” “是,姑娘。” 新绿和碧青二人退着出去,先去用膳。抓紧时间在姜昭妤之前用完饭,然后再去伺候。 累了一天,姜昭妤也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姜昭妤几人用了早膳后,便去太后娘娘那边请安。 “怎么这么热闹?”褚知晗问。 “这里比不上在宫里规矩那么多,陈淑妃她们出宫了,自然都想着要与家里人见上一面。”太宁公主说,“这里说话,比在宫里自在多了。” 陈淑妃等人难得有机会出宫,自然要抓紧机会与家里人见上一面。虽说她们的母亲也可递上帖子进宫,可父兄等不能进宫看望。 “我上一次见我父亲和哥哥,是什么时候?”陈淑妃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娘娘上次见大人还是四年前。”冬芙记得很清楚,那一次是陈淑妃的四公主满周岁。 “给祖母(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娘娘年纪大了,没什么觉,一大早就起来了,见太宁公主她们来了,连忙朝她们招手。 太后娘娘将太宁公主抱在怀里,看向姜昭妤她们。 “昨晚睡得好吗?” “睡得好。”姜昭妤坐下,“太后娘娘晚上可睡得好?” “人老咯,觉就少。” “祖母才不老呢,祖母可漂亮了。” 太后娘娘捏了捏太宁公主的脸颊,然后让嬷嬷把她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这是给你们准备的,今晚宫宴戴着玩儿。”太后娘娘说着就让她们自己挑选。 姜昭妤等人等太宁公主挑选后才上前挑,木托上全是好东西,姜昭妤挑了一支流苏簪,太后娘娘见了,又亲自选了一对耳坠子给她。 没一会儿,伺候的人来通报,有人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来了。 来的都是些官员的家眷,诰命夫人,还有她们的女儿们,说是来请安,其实也就是来太后娘娘面前过过眼。 虽说太子殿下与皇子们还小,还未到议亲的年龄,但宗室里适龄的儿郎不少。许多夫人更是把目光投到了褚瑾熠身上。 太后娘娘倒是一视同仁,见了的姑娘人人都有见面礼。 那些夫人贵女一进来,太宁公主就觉得没意思了,便求了太后娘娘的同意,带着姜昭妤她们出了庄子玩儿。 “姑娘,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姜昭妤点点头,编好手里的花环,叫回了还在另一处疯玩的太宁公主等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四人匆匆忙忙回去,沐浴更衣,又由着伺候的人梳洗打扮,终于赶在时辰前到了宫宴的地方。 没一会儿就有人唱喏,皇上等人到了。 太后娘娘由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扶着走在皇上身后,后面是陈淑妃等人,姜昭妤随着众人一起行礼。 “都起来吧。”皇上坐上了主位,左右分别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长公主也在太后娘娘身边落座,并朝姜昭妤招了招手。 坐在下面的姜清曼心中颇为不快,嫉妒地看着姜昭妤,同是姐妹,凭什么她能坐在长公主身边。 皇上站起身,端起酒杯,照例说了些话。不外乎是明日的农耕要尽心,后两日的春猎要拿出看家本领来等等。 “后日春猎谁猎的猎物最多,朕这把玉如意就归谁了。”皇上指了指一旁的玉如意,“众爱卿可要拿出看家本领来,展现我朝雄风的时候到了。” “是,臣等遵旨。” 皇上一坐下后,大家也没那么拘谨了,纷纷议论起春猎的事情来,都猜测会是谁拔得头筹。 姜昭妤放下筷子,顺耳听了一耳朵,大部分人都说是褚瑾熠。 这一点,姜昭妤也是认同的,褚瑾熠本就英勇骁战,这般简单的春猎倒也难不住他。 这一想,姜昭妤不由自主朝褚瑾熠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却让她怔住了,褚瑾熠也身穿竹月色衣袍,姜昭妤看了一圈下来,也只有她们二人是穿竹月色衣裳,在人群里倒是有些显眼。 怪不得刚才褚知晗偷笑呢。 早在姜昭妤看向他时,褚瑾熠就发现了,他朝姜昭妤举起酒杯,姜昭妤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端起自己的杯子,并朝他点了点头。 褚瑾熠一饮而尽,随即收回目光,像是刚才的事没发生一样。 大家都被歌舞所吸引,也没人注意到二人的动静,姜昭妤也当作什么没发生一样,让新绿给她盛了一碗汤,慢慢喝着。 “皇上,臣女不才,作了一幅春耕图,愿五谷丰登,繁荣安定。” “好,呈上来。”皇上虽不认得说话的姑娘是谁,但也给足了面子,让身边的高林山去将春耕图拿给他。 皇后娘娘也侧头过去看,顺道在皇上耳边低语了几句。 “难得范姑娘有心,赏。”皇上关上春耕图,交给高林山,“范爱卿有个才能如此了得的女儿,着实让朕羡慕。” 通政司通政使范寅连忙起身,直呼谬赞,可神情的骄傲自然不言而喻。 “就知道拍马屁。”太宁公主一向看不惯这种,小声嘟囔了一句。 却被皇上听了去,皇上瞪了她一眼,这不是将他给骂了吗? 有了范薇在前,其他贵女也纷纷效仿,太宁公主瘪瘪嘴,起身走到褚知晗的身边,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起身去姜昭妤那儿,拉着她起来。 姜昭妤不明所以,但也跟着起身,褚知晗又顺带拉走了邬淳溪。 “你们两个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满满,我们去捉泥鳅吧。” “捉……捉泥鳅?”邬淳溪害怕别人听到,立马压低声音,“去哪儿捉?” “今天下午我听庄子上的小孩儿说,晚上去田里捉,多着呢,他们有时能捉一桶。” 太宁公主一说,褚知晗来了兴趣,连忙凑过去,三人便凑到一处,嘀嘀咕咕地商议起来。 不顾姜昭妤的反对,她们三人拉着姜昭妤就回到她们住的院子里。太宁公主早就准备好了,拿出让宫人准备的衣服,推着她们去换。 邬淳溪和褚知晗很快换下了宫裙,穿上了太宁公主准备的宫女穿的衣服。 见姜昭妤还坐在那儿,急忙将她拉起来去换。 “你们疯了不成,你们觉得不会被发现吗?” 四人明目张胆地从宫宴上离开,久久不回去,这本就让人起疑心,皇后娘娘肯定会派人来找。 再说了,庄子上处处有人巡逻,说不定还没走到庄子大门就会被捉了回去,更别提能在大晚上走出庄子大门了。 可,太宁公主听不进去,她疯起来了连皇上也没办法,伸手解开姜昭妤的衣带。 这可把姜昭妤吓坏了:“元黎。” 外面的新绿听到自家主子喊了太宁公主的名儿,想要进去,却被邬淳溪和褚知晗拦着,新绿有些着急,自家姑娘什么时候这么急过?都已经直呼公主的名字了。 “你自己来,自己来。”太宁公主收回手,捂住眼睛,“我不看。” 姜昭妤只能脱下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上宫女的衣服,就听得太宁公主惊呼。 “这么大。” 姜昭妤红着脸双手捂住前面,这明明就正常好不好,是你的太小了。 太宁公主也看懂姜昭妤眼神里的意思,低下头看了看,好像也是,不能说小,只能说几乎没有。 “我们两个差不多大的,姑母给你吃了什么好东西,让你该长肉的地方长肉。” “不知道。”姜昭妤有些咬牙切齿。 二人说话的功夫,姜昭妤也穿好了衣服,一打开门,新绿惊讶地看着她。 “姑娘,您这是?” “不用担心,今晚你家姑娘归我了。”太宁公主抬了抬胸脯保证道,“放心,会平平安安将你姑娘送回来的。” 姜昭妤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她知道,太宁公主身边有皇上安排的专门保护她的侍卫。 新绿就这样看着四人消失在院子里。 第十章,春猎——被抓包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我已经看过了,这个时辰是他们交换巡逻的时候,不会有事。”太宁公主走在最前面,弯着腰。 身后跟着邬淳溪和褚知晗,邬淳溪还是第一次做这样子的事,满脸都是兴奋。姜昭妤跟在最后面,倒是有些正大光明。 最前面的太宁公主偏头往后与褚知晗说话。一转头就看见姜昭妤大摇大摆的,她急忙停住退到后面拉她,让她蹲着点走。 “如今我们穿着宫女的衣服,不正大光明走,才容易被发现。”姜昭妤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天又黑,只要我们注意着脸别被瞧见就行了。” 太宁公主这一听有道理啊,若是还像做贼似的,那不是更容易引起注意吗。 “你怎么不早说,我腰都弯疼了。”太宁公主直起腰,埋怨着说,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要出庄子,就必须得经过宫宴那处,姜昭妤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看了眼,随即缩回去。 “怎么……” “嘘。”姜昭妤手放在嘴边,打断褚知晗的话,“记住,别露脸就行。” 姜昭妤学着素日里宫女走路的样子,将头微微低下,小步快走,后面三个觉得紧张又好玩儿,也学着姜昭妤往前走。 “快点,快点。”太宁公主很是兴奋,“前面就是庄子大门了,快点。” 邬淳溪和褚知晗拉着手跑了起来:“我们这是不是逃跑成功?” 除去姜昭妤还冷静外,那三个已经激动地转圈了,姜昭妤忍不住提醒她们快走,反应过来的三人急忙点头。 才刚一提脚,就听得身后有人喊站住。 姜昭妤认得这声音,是褚瑾熠。可他不是在里面吗?怎么出来了? 褚知晗直呼完了完了,要了命了,碰上谁不好,偏偏碰上了自家大哥。 褚瑾熠本是出来醒醒酒,顺道看看巡逻如何了,本来这次春猎的安全问题就是他在负责。 他酒没醒多少,就见到四个宫女,身影看起来有些熟悉,三人还在原地转来转去,不知在做什么。 “你们是哪处的?” “我们是太宁公主身边伺候的。”褚知晗背对着他,捏着鼻子说。 “既是太宁公主身边的,为何不去伺候,反倒在此处?”褚瑾熠若是连自家妹妹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岂不是对不起他多年的本事。 “我们……我们就是奉了公主的命,来此处。” “来此处做什么?” 姜昭妤听得出来,褚瑾熠的语气更多是揶揄,姜昭妤敢保证,他已经知道是她们了,正想转身,认了算了,结果太宁公主一声“跑。” 邬淳溪拔腿就跑,褚知晗紧随其后,但也没能逃过褚瑾熠的手掌心,褚瑾熠身边的侍卫将他们围住。 “太宁公主身边什么时候有你们这些人了?” “表哥,嘿嘿,我们就是看外面月色好,出来逛逛。”太宁公主心虚地说道,“我们这就回去。” 姜昭妤都不好意思抬头看天,今晚哪里来的月色? 褚瑾熠可不信这些,看向姜昭妤:“出来逛逛,需要穿宫女的衣服?还鬼鬼祟祟的。” 太宁公主戳了戳褚知晗,想让她说句话,可褚知晗遇上褚瑾熠就像老鼠遇着猫。 “我们要去捉泥鳅。”太宁公主破罐子破摔,一副你能把我们怎么样的模样。 褚瑾熠虽有几年没在都阳城,但对于太宁公主这个表妹,他是一清二楚的,有时候疯起来,除了皇后没人管得住。 不过,捉泥鳅? “我们就是觉得闷,好不容易能出都阳城一趟,想去看看。” 褚瑾熠看向姜昭妤,很明显不信这是她的主意,不过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点了自己的侍卫,让他们跟着一起,保护她们安全。 都走了好远了,太宁公主都不信,这么容易就脱身了。 “不是说润国公是最不讲情面的吗?怎么如此容易就放了我们。”邬淳溪亦有些不解。 褚知晗正想替自家大哥说两句话,就听一旁的姜昭妤开口说道。 “那是对敌人和奸人还有作奸犯科之人。” 褚瑾熠身居要职,官居三品是乃大理寺卿,他经手的案子,不论是谁,都是秉公处理。 一开始在朝中与官员有关系的人,还会想法子找上门求情,可褚瑾熠一概不认,渐渐地也传出了他不近人情的传闻。 邬淳溪摇摇头,看来听别人说是一件不靠谱的事,还是得自己亲眼见到啊。 “那是,虽然我大哥有点凶,可我大哥人还是很好的。” 说话间,四人已经到了太宁公主说的捉泥鳅的地方,姜昭妤看向田间,基本都是些半大的孩子,打着火把在田里捉泥鳅。 “你们捉泥鳅回去怎么吃?”姜昭妤站在田埂上问拿着火把的那个小子。 那小子摇摇头:“城里的有钱人喜欢吃,我们捉来拿去卖的。” 姜昭妤还说什么,被已经下田的太宁公主一把拉了下去,姜昭妤站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有趣,想着反正来都来了,倒不如去试上一试。 “哇哇哇,我捉到了,你们看。”邬淳溪还来不及炫耀,手上的泥鳅就滑走了,钻到地里没了影子。 “哈哈哈。”太宁公主一边走一边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结果她自己一个没站稳,就摔了下去。 看着她满脸是泥,邬淳溪也笑了起来。 奉命来找她们回去的高林山远远就听见她们的声音了,带着人加快了步伐,四人全身上下也就只有眼睛能看得清楚了。 皇上看着四人这副模样,直接被气笑了,指着她们半天不说话,只来来回回走。太后娘娘很是无奈,眼睛都给她绕花了。 太宁公主捏着耳朵跪在地上,那模样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眼泪汪汪地喊一声父皇。 “我不是你父皇,别喊我父皇。” “爹,我错了。” “噗嗤。”太后娘娘笑出了声儿,“行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想当年你小的时候不也偷偷跑出去爬树,还摔了下来吗。” “母后。”皇上气呼呼地坐下,“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太后朝她们摆摆手,示意她们起来,“这才是天性,你非得看着她们小小年纪就像老太太一样,日日都在家闷着?” “她们都该说亲了,嫁了人你想让她们这样疯玩还没机会呢。” “那也不该在宫宴上跑出去捉泥鳅,还穿着宫女的衣服,看看满身是泥的样子,成什么体统。” 太后娘娘点头,这点倒是没说错:“在宫宴上偷跑出去,这点是你们的不对。” “太宁,是你的主意吧?” “祖母,孙女知错了。” “你看看,满满平日里多端庄清雅的姑娘,跟着你成什么样子了。”皇上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太宁公主看了看姜昭妤,忍不住笑了出来,都成泥人了。这还是姜昭妤第一次在长辈面前这副模样,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行了。”皇后娘娘阻止还想说话的皇上,“让她们都回去洗洗。” “下次别再偷摸跑出去了,今日若不是久了不见你们,让高林山带人来找你们,你们就睡田里了。” 有太后娘娘在,四人只是挨了一顿说,没有被罚,便被各自带回去了。 邬淳溪一出门就被蒋氏带人给薅走了,只留下了姜昭妤跟在长公主身后回了长公主的院子里。 等姜昭妤洗漱好出来,长公主正坐在那儿喝茶,姜昭妤走过去,喊了她一声。 “阿母,我错了。” 长公主摇摇头,让她过去,她将姜昭妤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给她最大的安抚。 “阿母没有怪你的意思,反而有些高兴。”见姜昭妤不明白又继续说,“往日你是沉稳没错,可少了你这个年龄该有的鲜活,阿母倒希望你像元藜一般。” “元藜有皇上皇后做靠山,你也有靠山,你在长公主府并不是寄人篱下,你就是我的女儿,我就是你的靠山。” 短短两句话让姜昭妤红了眼眶,安心地靠在长公主身上。 “后日,你就和元藜出去找小姐们玩玩,别整日闷着,都成小老太太了。” “阿母胡说,我才不是小老太太呢。” 姜昭妤难得撒娇,长公主很是受用。 知道姜昭妤宫宴上没用多少膳食,又吩咐桑梅,让小厨房做点馄饨,陪着姜昭妤用了馄饨后,长公主才回她的屋子里休息。 第十一章,农耕春猎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第二日是农耕,皇上和皇后娘娘还要亲自下田犁地和采桑,下面的人也不敢耽误,早早去了地里等着。 农耕的时辰是钦天监算好的,到了时辰,才由皇上犁地,皇后娘娘采下今年第一片桑叶。 俗话说春耕夏种,朝廷也非常重视春耕,设了天坛祭天地以求神明保佑。 此次跟随的人除了三品以上大臣外,还有皇上钦点的宗亲与世家大族,此时正在皇上的带领下祭天。 “时辰到,犁地。” 牵牛的人一鞭子打在牛背上,牛发出“哞~~哞。”的叫声,皇上下地,犁了地,大家纷纷跟着下地。 而另一边,皇后娘娘也带着陈淑妃和众夫人们,采下桑叶。 昨日疯玩的太宁公主今日也是无比认真,挎着小篓子,心无旁骛地采桑叶。 “哟,下雨了。” “还真是,春雨贵如油。”长公主接过润国公府三夫人秦氏的话,“今年是个丰收年咯。” 宫人们送来了蓑衣和斗笠,给贵人们穿戴好,若是淋了雨生了病就不好了。 “那是谁?”邬淳溪见远处有位坐着画画的男子,“他为何不下地?” 姜昭妤抬头看了一眼,想起昨日长公主说的:“那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这次是奉皇上的命,将今日农耕画下来。” 正说着话呢,白公子就走了过来,走到姜昭妤的面前,将手中的画递给姜昭妤。 画中的姜昭妤穿着粗布麻衣,腰上挂着小篓子,正抬手摘桑叶。 “白司庭见过姜姑娘,这画送与姑娘。” 姜昭妤并不想理会他,且不说以权谋私作了她一人的单独画像,就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上前与她搭话,便是无礼。 长公主皱眉,这也太没规矩了。 一些夫人和姑娘都已经抬头来看这边的动静儿了,礼部尚书白夫人也有些生气,贱人生的孩子即使放在她名下,那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就算凭着画得一手好画入了皇上的眼,又能如何? “庭儿,你的画拿来我瞧瞧,别有什么差错。” 白夫人虽是笑意盈盈,但语气中的强势让白司庭不敢不听,向姜昭妤作揖后,朝白夫人走了过去。 “殿下,白家公子并没有见过姑娘,如何认得姑娘?”桑梅靠近长公主说,“还作画送与姑娘,这不是让人误会吗?” 长公主看了一圈,果然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莫不是白司庭在什么场合见过姜昭妤,只是她们自己并不知情? 或许…… “让人去查查,是不是白司庭有意接近姑娘。” “是,殿下。” 白司庭是白家庶子,虽记在白夫人名下,但也抹不了他出身卑微,姜昭妤出身平南侯府,又与长公主府和靖国公府有关系。 长公主不会允许任何人将姜昭妤作为跳板。 白司庭的事只是个插曲,并没有影响农耕什么,农耕进行得很顺利,转眼就是春猎这日。 新绿和碧青服侍姜昭妤换上了骑马的衣服,一身枣红色的骑马装,衬得姜昭妤英气了几分。 “走吧,去围场。” 太宁公主也穿着骑马装,拉着姜昭妤,喊上褚知晗和邬淳溪二人,四人手挽手一起去了围场。 太后娘娘年纪大了,就喜欢看着姑娘们穿得鲜艳,见她们来了,急忙向她们招手。 “等会儿将他们都比下去,咱们女子不比男儿差。” “是,祖母等着吧,我一定给你猎只狐狸回来,给您做围脖圈。” 太宁公主几句话哄得太后娘娘喜笑颜开。 小伙子们也整装待发,只等皇上一声令下就进入猎场里一争高下,猎得猎物好得了皇上的玉如意。 “行了,出发。” 皇上骑在马上,见他们按捺不住了,也不多说,一声令下。只听得马蹄声阵阵,便没了影子。 姑娘们的林场是专门有人看着的,四周都有褚瑾熠训练出来的侍卫,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太宁公主翻身上马,姜昭妤紧随其后,会骑马的姑娘们也各自上马,跟在太宁公主身后进入林场。 姜昭妤两年不来,太宁公主都找不到对手,今年姜昭妤来了,太宁公主正好与她一较高下。 “今年我们一定要一较高下。” “行。” 姜昭妤答应下来,喝马往前,这时的姜昭妤与平日里的她全然不同,太宁公主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往另外一边去了。 新绿和碧青骑马跟着姜昭妤,姜昭妤倒是不急着猎猎物,骑马在林场里转悠一圈,听到前面的声音有些像姜清妍的,便想转身走另外一条路。 “四姐。” 姜昭妤听到了姜清妍叫她,但没有停住,直接往前,姜清妍还想追上去,却被姜清曼拉住。 “她不理你,你还叫她干什么。”姜清曼最是见不惯姜昭妤的样子,也不知整日神气个什么劲儿,“不过是长公主身边一个逗趣儿的。” “二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四姐,她也是母亲的亲女儿。”姜清妍有些生气,骑马走了,扔下姜清曼一个人在那儿。 “姑娘,前面有只兔子。” 新绿眼力好,还隔得很远就看到一只兔子窜过去。姜昭妤翻身下马,新绿和碧青也翻身下马跟上她。 姜昭妤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新绿和碧青分散开,她们想活捉兔子回去抱着玩。 “姑娘,你来看。”碧青捏着嗓子叫姜昭妤。 姜昭妤和新绿急忙小心地过去,碧青扒开草丛一看,里面还有几只小兔子,看样子是才下不久的崽。 姜昭妤让新绿去唤人拿了笼子来,她把小兔子捧起来放进笼子里。 “走,我们先回去,把兔子放着再来。” 三人刚出林场就碰到了褚瑾熠。 “瑾熠哥哥怎么来这儿了?”姜昭妤有些奇怪,他这会儿不应该是在猎场那边吗?怎么来这边了? 褚瑾熠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姜姑娘这是又记起了以前的称呼了?” 因为长公主的关系,姜昭妤小时候常常去润国公府,从姜昭妤会说话开始,长公主她们就一直教姜昭妤叫他瑾熠哥哥。 后来,褚瑾熠离开都阳城几年回来后又因公务繁忙,姜昭妤不常见到他,称呼也从瑾熠哥哥变成了公爷。 上回,褚瑾熠还因此说了她。今日再见到他,她叫他瑾熠哥哥,谁知他还是有话说,还故意打趣儿地唤她姜姑娘。 姜昭妤扭头就走,褚瑾熠连忙叫住她。 “满满这是打算把兔子养起来?” “不行吗?”姜昭妤冷着一张脸,“公爷怕是管得有点宽。” 褚瑾熠听到她的称呼,有些无奈,早知就不与她开玩笑了,褚瑾熠走过去,提醒她。 “这兔子是野的,养不家的。” “养大了,我就让厨房做了吃了。” 新绿和碧青互相看了一眼,自家姑娘也不知怎么回事,平日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只要一看到润国公就有些针锋相对的。 褚瑾熠的贴身侍卫无风有些想笑,这位姜姑娘倒是和她那一双姐妹不同。 “有侍卫通报,你妹妹和白家小子在林场里说小话。” 姜昭妤从来不关心姜家的事,即使这人是姜清妍,她不想再听,转身就走。 又听褚瑾熠在身后说:“就是昨日送你画的那位白家小子。” 姜昭妤停下脚步,回过头:“白司庭?” “不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想让她二人当众出丑,让你母亲颜面无存?” 姜昭妤一怔,她倒是从未想过,新绿和碧青拉了拉姜昭妤衣袖,有些想这么做,为她出出气。 “随你。”姜昭妤看向他。 “大人?” “抓起来,带出去。”褚瑾熠提步往前,“给白夫人送个大礼。” “是。” 无尘带着人将白司庭和姜清妍抓了起来,关进了庄子里,邬氏一直以为自家女儿在林场里猎物,还想着等结束了,带到各个夫人面前过过眼呢。 褚瑾熠派人去与白夫人说了一声,便又去了猎场那边。猎场里正热闹呢,马蹄声和“咻咻”声此起彼伏。 “瑾熠你去哪儿了?”皇上手里提着一只狐狸,“你看看,这只狐狸成色可好?” 褚瑾熠看了看那只狐狸:“可以送与太后娘娘做围脖了。” 皇上哈哈大笑,要不说他喜欢这个孩子呢,属实是最懂他的:“元藜知道了,怕是要找我闹一通了。” 褚瑾熠一笑:“姜姑娘刚才倒是捉到了几只小兔子。” 一旁的邬承钰看向褚瑾熠,他如何得知的? “那她们有得玩儿了。”皇上说完才反应过来,有些戏谑地看向他,似是打趣的语气,“你小子如何得知的?” 褚瑾熠难得地笑了笑没说话,让皇上先行,然后骑马往前,扔下想一问究竟的邬承钰。 林场那边的姑娘们先一步带着猎物回去,邬氏在人群中并没有看到小女儿。 第十二章,巴掌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姜昭妤下马后从新绿手上接过笼子,提着笼子朝太后娘娘她们走过去,太宁公主随后也回来了,见了小兔子喜欢得不得了,连没有猎到狐狸的不高兴都扔到一边去了。 “满满,送我一只养在宫里好不好。”太宁公主挽着她的手,撒娇地将她摇来摇去。 姜昭妤答应下来,一旁的褚知晗和邬淳溪也眼巴巴地看着她,姜昭妤也许诺一人一只。 这样一分,刚好每人一只。 逗弄小兔子的工夫,猎场那边的儿郎们也骑着马回来了,喝彩声和马蹄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将猎物扔在地上的声音。 皇后娘娘站起身迎上去,皇上接过她递过去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握着她的手回到了主位上。 “高林山,让人数数谁的猎物最多。”皇上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谁的最多,朕的玉如意就是谁的了。” “是。” “皇上,都数清楚了,今年猎物最多的还是润国公。” “哈哈,赏。” 高林山捧着玉如意到褚瑾熠面前,褚瑾熠接过,褚家来了的其他几个见了很是羡慕,看向褚瑾熠。 兄弟中,与褚瑾熠关系最好的就是三房的嫡长子褚瑾铮了,此时正跃跃欲试想开口讨要玉如意。 姜昭妤突然想起什么,往人群里看去,左右都没有姜清妍的身影,再看邬氏,正在角落里和姜清曼说着什么,二人神色都很焦急。 邬氏双手抓住姜清曼的胳膊:“你和你妹妹一起进的林场,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呢?你妹妹呢?” 姜清曼忍着胳膊上的痛,摇摇头,她是与姜清妍一起进的林场,可后来两人就分开了呀,她是与她小姑子一同回来的,她怎么知道姜清妍有没有回来。 “我和她在林场争执了两句后就分开了。” “争执?你为何和你妹妹争执?”邬氏不敢想,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就这样不见了。 林场是为贵女们准备的,不会有凶猛的猎物:“你妹妹会不会是滚落到悬崖下了?” “林场里哪有什么悬崖。”姜清曼说,“母亲,我们去告诉润国公,让他派人找。” 邬氏拉住想去找褚瑾熠的姜清曼:“不行,若是被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妹妹呢。” “你也是,做什么和你妹妹起争执,也不知让着你妹妹。”邬氏有些责怪大女儿。 “那你问问姜昭妤啊,谁知道给姜清妍下了什么蛊,每次都帮她说话。”姜清曼跺了跺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也没办法,你等父亲过来吧。” 邬氏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派人悄悄去寻姜清妍,又让人去将平南侯叫了过去,平南侯听说小女儿不见了,转身就带着人去找。 眼看天就要黑了,依然不见小女儿身影,平南侯也没有动静儿,邬氏急得团团转。 一抬头就看到与长公主说话的姜昭妤,想着小女儿为她说话与大女儿起争执,这才和大女儿分开,若不是这样,说不定小女儿就不会不见了。 越想越觉得是姜昭妤的原因,怒气冲冲地走过去,一把拉过姜昭妤。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啪”的一声,姜昭妤的右脸又红又肿。 新绿和碧青连忙毫不客气地把邬氏拉开,甩到一边。长公主急忙上前查看姜昭妤的右脸,也不敢碰,叠声让人去请随行的御医。 姜昭妤有些懵,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太宁公主等人也围上来,扶着姜昭妤,让她坐下。 “平南侯夫人这是疯了不成。”长公主满含怒气地质问,从小到大,她都舍不得碰她的满满一根手指头。 邬氏眼神中带着恨意:“我打我女儿,长公主一个外人,怕是没有立场说话。” 姜昭妤不怒反笑,她的女儿?她将刚满月的她扔在靖国公府不闻不问的时候,她怎么没想起自己是她的女儿? “表姐,你没事吧?”邬淳溪有些害怕,怎么表姐还在笑呢? 姜昭妤摇摇头。 蒋氏等人也听见这边的动静,都涌了过来,一听是邬氏什么都没说,就将姜昭妤打了一巴掌。 蒋氏看着姜昭妤白皙的脸又红又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出的话也满是对邬氏的指责。 “若不是因为她,妍儿就不会与曼儿起争执,就不会这会儿还不见人影。”邬氏指着姜昭妤,“早知今日,当初我生你下来就该一把掐死你。” 邬氏想起靖国公老夫人生前对她的不满以及如今整个靖国公府对她的态度。她明明是正正经经的姑奶奶,却因为她,连靖国公府的大门也不能进。 御医查看了一番,没有事情后,长公主站起身,走到邬氏面前,抬手就打了邬氏一巴掌,那力道比刚才邬氏打姜昭妤的重多了。 众人知道,长公主明显动气了。 “你女儿不见了,就去找你女儿,到我女儿这儿发什么疯。” “长公主殿下,我家夫人也是着急了,求长公主别见怪。” “那我刚刚也是着急,平南侯夫人也别见怪。”长公主站在姜昭妤面前。 长公主身后的姜昭妤咬住嘴唇才没能让泪水流下来,她拉起长公主的手,肯定很疼,让桑梅拿来药膏,给长公主擦药。 这么大的动静,将其他人都引了过来,平南侯恰好也从林场回来,知道来龙去脉后埋怨地看了邬氏一眼后,便向皇上请罪。 “行了,快去找人。”皇上摆摆手。 褚瑾熠站出来:“皇上,不必派人找了,姜五姑娘被臣押起来了。” 押起来? “敢问润国公,小女所犯何罪?”平南侯略带怒气,但理智尚存,拉着想要上前兴师问罪的邬氏。 姜昭妤冷眼看着,只觉得刺眼,身上散发出的绝望和悲凉让一旁的褚瑾熠看她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怜惜。 姜昭妤没有躲开平南侯看过来的目光,错的并不是她,她无需躲。而且,所谓的母亲对自己如何,她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 只是刚才那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巴掌,将她生下她一场的这点仅存的恩情也打没了。 褚瑾熠不着痕迹看了眼姜昭妤:“侍卫来报,姜五姑娘与白家公子在林场里骑马并行不知密谋什么,为了众人的安全,我不得不拿下。” “为了不打扰众人的雅兴,臣本打算明日再禀报皇上。” 褚瑾熠此话一出,众人窃窃私语。 林场里都是贵女,白家公子跑到林场干什么?还和姜五姑娘骑马并行,这不是私会是什么? “平南侯夫人可听清楚了?”长公主讽刺道,“可得要好好管教你家女儿了。” 邬氏浑身发抖,这些人几句话就给小女儿扣上了私会男子的名声,日后可还怎么做人?真是太可恨了。 邬氏咬牙切齿:“小女与白公子遇到了就是私会?那白公子给姜昭妤送画像又如何说?难不成也是私会?” “平南侯夫人误会了,白公子送我画像我并没收下,而且是家中长辈也在。”姜昭妤很是平静,“因此也就没有私相授受,也没有私下会面。” “姜五姑娘在林场与白公子可有长辈在?林场中那么多人偏偏就姜五姑娘遇上了白公子,还骑马并行?”姜昭妤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还是说,她二人当真是在密谋什么?” “你……”邬氏手捂住胸口,“她是你的亲妹妹。” 姜昭妤没有说话,这就受不住了?那刚刚说她的时候呢? 姜昭妤站在那儿,一阵风吹过,发丝被吹动起来,新绿连忙拿来披风给她披上。 褚瑾熠让无风把人带上来,没多久,侍卫将二人带了上来,白司庭的手被人绑着,姜清妍倒是没有。 白尚书恨不得上前将白司庭揍一顿,败坏白家名声的玩意儿,白夫人则是站在一边嘴角轻含着讽刺。 邬氏连忙上前查看姜清妍,见她无事,随即抱住她。 平南侯是朝廷要臣,此事又牵连着白尚书一家,皇上下令让其他人先各自回去,只留下了平南侯夫妻二人和白尚书夫妻二人。 不过,姜清妍的名声算是毁了。 太后娘娘听闻这场闹剧摇摇头,随即吩咐嬷嬷给姜昭妤送了一瓶进贡的药,姑娘家若是伤了脸就不好了。 姜昭妤回到院子里,任由碧青为她擦脸,就算感觉痛,也只是微微皱眉,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姑娘,无言过来了。” 无言?那不是润国公身边的小厮吗?他来做什么?姜昭妤让新绿将他带进来,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却是给姜昭妤送药的。 “替我多谢公爷。”姜昭妤让新绿收下了药。 第十三章,踏青回城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今日是春猎的最后一天,太宁公主三人正在用早膳,本来说好的今日要同黄书芯她们去踏青裙幄宴食的。 但想到姜昭妤昨天才无缘无故挨了平南侯夫人一巴掌,便打算去给黄书芯说一声,今日她们就不去了。 正吩咐跑腿丫头去黄书芯那儿时,姜昭妤过来了。 “满满,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 姜昭妤拿下面纱,露出脸给她们看,昨晚擦了药后,已经消肿了,只不过还有一两条指甲印。 “快用膳,今日不是要去踏青吗?” 太宁公主放下手中的银筷,看向姜昭妤:“你今日想去吗?不想去也不必勉强,我们还正说着去退信儿呢。” “怎么不去,我又不是见不得人。”姜昭妤说完催促她们快些,又让新绿去小厨房拿点心。 四个姑娘刚出院子就看到了邬承钰和褚瑾熠二人,两人一言不发,中间仿佛隔着楚河汉界。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姜昭妤上前,问他们怎么来这儿了。 虽说这里不像规矩森严的宫里,但若是被御史知道了,少不得又要参他们一本了,这院子毕竟是皇庄后院。 邬承钰昨日下午有些公务上的急事回了都阳城,因此便没看着昨日姜昭妤被邬氏打的事。 不过,这事闹得整个庄子都沸沸扬扬的,邬承钰今早一来就听说了,这才来了这儿,想问问她的脸如何了。 他刚来一会儿,褚瑾熠也过来了,正准备让人进去通报,姜昭妤她们就出来了。 邬承钰关心地问了姜昭妤几句,见她真的没什么事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不过心里对他的姑母邬氏更是多了几分不待见。 “你们这是去哪儿?” 听闻褚瑾熠询问,褚知晗告诉他,她们要去踏青裙幄宴食,褚瑾熠看向姜昭妤。 “今日风大,带帷帽最好。” 褚知晗很是诧异,自家大哥什么时候也会关心这种事情了? 姜昭妤脸上有伤,风吹到了不好,新绿一想还是带帷帽最好,便急忙回去拿帷帽。 “多谢公爷提醒。” “无事,也算是为昨日的事赔不是。” 姜昭妤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过这和他没关系:“公爷职责所在而已。” 等新绿拿来了帷帽给姜昭妤戴上后,几人才离开,姜昭妤她们去约好的地方,褚瑾熠和邬承钰一前一后往皇上那边去。 踏青的贵女不少,姜昭妤她们来得不算迟,找了一圈才找到黄书芯她们。 进了搭起来的简易帷帐里后,姜昭妤取了帷帽,帷帐里的风也不大,也不怕将脸吹到了。 “太宁公主。” 黄书芯见到取了帷帽的姜昭妤没有惊讶,也没有问起昨日的事,而是像往常一样招呼着她们,和她们说起做纸鸢的事。 倒是周围的人,都伸长脖子想看到帷帐里面,还窃窃私语。不过,姜昭妤倒是觉得没什么,只管做自己的事,也当没有听到她们说姜清妍和白司庭定下亲事以及邬氏晕倒的事。 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在帷帐里做好纸鸢后,太宁公主她们都出去放纸鸢去了,只有一个姑娘和姜昭妤没去。 那姑娘和黄书芯一起来的,姜昭妤不太熟悉,她看了姜昭妤好几次,似是想上前和姜昭妤说什么,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姜昭妤装作没看到,没有主动开口问,只煮自己的茶,茶一刚煮好,那边邬淳溪就在叫她。 新绿跟着姜昭妤出了帷帐,往邬淳溪那边去。 “表姐,快来,快帮我放纸鸢。”邬淳溪等姜昭妤走近后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想去如厕。” 姜昭妤笑了笑点头,从她手中接过纸鸢的线,让她快去。 邬淳溪的纸鸢放得很好,只需要抓住线就行了,若是有风来了,扯扯线就可以了。 新绿站在姜昭妤身后:“姑娘,刚才那是太常寺卿家的女儿,蔡乐瑶。”新绿看了眼姜昭妤,“听说,她家一直很中意世子。” “太常寺卿?”姜昭妤抬头看着天空的纸鸢,什么样的都有,其中有两只鸳鸯,正在嬉戏,“太常寺卿出自东州蔡家,祖上曾经出过两任宰相和几个三品大员,她家的家训是不会允许女儿做继室的。” 即使是长公主的儿媳。 “姑娘,蔡姑娘过来了。”新绿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蔡乐瑶走了过来。 风吹得有些大,姜昭妤动了动脚,扯了下纸鸢的线,幸好没和其他纸鸢缠上。 “姜姐姐好。”蔡乐瑶站在姜昭妤身边,主动和她搭话。 姜昭妤只是偏头对她笑了笑,喊了声蔡姑娘。 “姜姐姐可知长公主殿下喜欢什么?”蔡乐瑶问,“姜姐姐虽不是亲女,但从小在长公主身边长大,应该会知道的吧。” 姜昭妤听闻她这话,原本清冷的她勾唇一笑:“阿母喜欢什么我自然清楚,只是长公主殿下的喜好,怎可随意打听透露?” 蔡乐瑶还想再说什么,去如厕的邬淳溪回来了,蔡乐瑶自然也就没有开口了,姜昭妤将纸鸢还给邬淳溪,自己回了帷帐里去。 碧青将刚才煮好的茶给姜昭妤倒了一杯,姜昭妤捧着茶。帷帐外面,蔡乐瑶不知和邬淳溪说着什么。 没一会儿邬淳溪噘着嘴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姜昭妤旁边,还没等姜昭妤问,她就噼里啪啦说了。 “表姐,你说蔡乐瑶没事向我打听大伯母的喜好干什么?” “再过一阵子就是阿母的生辰,或许她是想送个阿母喜欢的贺礼吧。” 姜昭妤心中有几分猜测,但她并没有与邬淳溪说。 “可是我说我不知道大伯母的喜好,她还给我下脸子。”邬淳溪心中不舒服,“我知道我父亲官职不如他父亲,可她也太欺负人了吧,我好歹也是出身靖国公府。” 姜昭妤将茶杯递到她面前,让她喝喝茶吃吃点心,不必和蔡乐瑶一般计较。邬淳溪性子大咧,点心和茶一下肚就忘了刚才的事了,又带着丫头放纸鸢去了。 姜昭妤倒是有些想不通蔡乐瑶了。 “走吧,我们去走走。”姜昭妤不再多想,站起身,提脚走出帷帐。 主仆三人沿着草地边往上走,是一片树林,中间有一条小径。除了姜昭妤还有其他人散步,也不算幽静,倒是比帷帐那边清净许多。 四个姑娘下午的时候才回去,姜昭妤去了长公主那儿用晚膳。 长公主同靖国公说起今日午膳后,太常寺卿的夫人送了拜帖来见她,一直在打听日后找到常惠然后会如何做。 太常寺卿?不就是蔡乐瑶的母亲吗? 姜昭妤一边用饭一边想,莫不是之前自己的猜测错了,太常寺卿居然不顾家训同意女儿做继室? 否则,蔡夫人无事打听这事做什么,还有蔡乐瑶无故打听阿母的喜好干什么?正想着,就听靖国公说。 “蔡家如今的那位姑娘是出生就作为嫡女养在蔡夫人跟前的,怕是蔡大人有意将这位姑娘嫁到靖国公府为继室。”说到此处,靖国公看了看默不作声吃饭的邬承钰,“若非是庶女出身,蔡大人断不会让她为继室。” 东州蔡家,百年家训:男过三十方可纳妾,嫡女不继弦,庶女不做妾。 “蔡乐瑶是庶女?” 姜昭妤有些惊讶,她可从来没听说过,蔡大人唯一的姑娘是庶女啊,如此一来那就能说通了,看来蔡家是含了这个心思的。 “嗯。” 一说起这个长公主心里就不得劲儿,这事错不在自己的儿子,再看邬承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长公主是气不打一处来。 姜昭妤用完膳陪着靖国公下了一盘棋后才回去,碧青已经带着人将明日回程的东西收拾好了。 回都阳城要快得多,到长公主府的时候,离晚膳都还有半个时辰。 第十四章,再次请罪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春猎的第二日就进入二月了,二月十二是长公主的生辰,从春猎回来后,府中上下就在准备了。 姜昭妤一直跟在长公主身边管家,所以长公主的生辰宴全部交给了姜昭妤,邬淳溪也被蒋氏送过来帮忙顺带学些东西。 二人每日都在院里听下面各个管事汇报,也去长公主跟前让她提提意见。 “甚好,日后你们也是管家能手了。”长公主满意地点头,“这些宴会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殿下,常大夫人来了。” 听小丫头的通报说常大夫人来了,刚才还喜笑颜开的长公主瞬间严肃起来,一言不发等着常大夫人进来。 常大夫人身后还跟着一姑娘,长公主自然认得,这是常家的五姑娘常娴然。 邬淳溪能明显感觉到长公主身上发出的冷意,悄悄碰了碰姜昭妤,偷偷向她使了使眼色。 二人正准备起身出去,长公主就发话让她们二人坐着。 “你们也坐下听听。”长公主稳坐在主位上,“日后管家也少不得遇到一些人或事。” 邬淳溪无奈,只能和姜昭妤一起坐下。 常大夫人脸皮有些发烫,站在那儿颇有些不自在,常娴然也是如此。 “常大夫人今日来,是有何事?” “殿下,我……” “莫不是想让本宫以德报怨,答应你们常家,让这位常五姑娘嫁进门吗?” 邬淳溪从没见过长公主这般气势,在她的印象里,长公主一直都是很温婉的,看起来这是气得不轻。 不过,常家也太没脸没皮了吧,前脚跑了一个姑娘,后脚还想着送个姑娘进来,这是当长公主府和靖国公府是软柿子吗? 常娴然此时恨不得面前有个地洞钻进去,怪不得出门的时候,大伯母看她的眼神,是那般……鄙夷。 常大夫人半晌也找不到话来反驳,她这个时候带常娴然上门,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她的内心虽然不愿,可她没有办法,常老夫人整日将她叫到院子里去立规矩,整日将要休了她这句话挂在嘴边。 而常大人默许常老夫人的举动,从未说过一句不同意,或是劝解常老夫人。 常大夫人被常老夫人拿捏了一辈子,这件事上也同样被她拿捏着。 常大夫人还有两个儿子,一个还未考取功名,一个还要在官场上走几十年。若是有个被休的母亲,日后的影响是常大夫人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她也就妥协了。 在常家,常大夫人胆战心惊地等了好几日,好不容易等到春猎结束,长公主回了都阳城,她等不及就带了常娴然上门。 但真正到了长公主府见到长公主后,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迎上长公主如炬的眼神,常大夫人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整个人软趴在地上。 “求长公主放过常家吧,来世我定当牛做马报答长公主殿下。” 自打事情发生,常大夫人仿佛老了十岁。耳边全是常大人的谴责,常老夫人的辱骂,常二夫人的冷言冷语,以及常家那群踩高捧低的下人的讥笑和轻蔑。 “当牛做马?给本宫当牛做马的人多得是,用你,本宫不稀罕。”长公主并没有因为常大夫人的眼泪就心软半分。 常大夫人匍匐在地哭得泣不成声:“请长公主殿下大慈大悲,饶恕我们吧,惠然真的不是有意的,求长公主殿下开恩。” 常大夫人说着不停地磕头。 长公主悠哉地喝着茶,常家的情况她大致也知道了些,常大夫人的处境她也明白,可这和她有何关系? “殿下,咱们都是做母亲的,我真的不能看着自己女儿去死啊。”常大夫人想着常老夫人说的要将常惠然活活打死就是心痛。 长公主冷笑一声,问到:“常大夫人也懂母亲的心吗?我儿子堂堂靖国公府世子,被你女儿耍得团团转,我儿子心善,我可没有那么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 “殿下,殿下。”常大夫人悲痛欲绝,说出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殿下,惠然嫁给世子都是被逼的,她不是自愿的,娴然,娴然。” 常大夫人扯过一旁的常娴然。 “娴然她愿意嫁给世子,就算我们常家给世子赔不是了,若是作妾也是可以的,她愿意伺候世子,她愿意。” 常娴然不可置信看向常大夫人,今日出门她母亲只告诉她,陪着来一趟长公主府,却没给她透露半分什么嫁给世子。 “大伯母莫不是糊涂了?”常娴然急忙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愿意嫁给世子了?你们逼了惠然姐姐,还想逼我吗?” “大伯母也不必为了惠然姐姐的过错,来这般羞辱我。” 姜昭妤和邬淳溪相视一眼,若是刚才心中还有些可怜常大夫人,可眼下也是鄙夷她的。 “你不愿,你母亲怕是愿意得很,就算你爬了世子的床,你母亲怕也是高兴的。”不知常大夫人是不是魔怔了,居然连这话都能说出口。 常娴然红了眼,她虽说出身不高,父母也多疼爱兄弟,可她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姑娘,哪里听过这等污言。 “住口,长公主府岂是你污言秽语的地方。” 长公主朝嬷嬷使了眼色,厅里站着的嬷嬷立即拿了杯茶上前,毫不留情地泼在了常大夫人的脸上。 这话不只污了长公主殿下的耳朵,还脏了家中两位姑娘的耳朵。 不只是常大夫人吓住了,就是常娴然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阵仗。大伯母再不济也是从六品官的夫人,可长公主毫不留情面。 看来,她们这样的小官之家,在天潢贵胄面前,是半点脸面也没的,之前长公主对常家的客气,全是因为惠然姐姐,可如今得罪了长公主府,常家的下场怕是…… 常娴然想到此处,很是为自己担忧。 常大夫人被一杯茶泼得呆若木鸡,好半晌才回过神,呜呜地捂嘴哭了起来。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听从常老夫人的,此时竟没有一个人上前。 姜昭妤摇摇头,就是这样的人家,这常大夫人还没看清楚,醒悟过来吗? “常五姑娘相必是聪明人,回去告诉你家长辈,长公主府的门,常家就不必踏进来了。”长公主看向常娴然,“等将常惠然捉拿到了,自有人上你常家大门。” “今日的闹剧你们常家也闹完了,也是时候收戏了。”长公主说完便带着人走了。 “常大夫人和常五姑娘请回吧。” 姜昭妤下了逐客令,常家跟来的下人这才有了动静儿,将地上的常大夫人扶了起来。 “给长公主府添了麻烦,真是对不住。”常娴然脸上犹如被火烧一样。 姜昭妤没有理会,等人都走了,邬淳溪这才发出感叹,简直叹为观止。这常家怎是这般风气? “大哥的眼光……也太差劲了。” 姜昭妤点头,也算是同意邬淳溪的说法,也不知当初邬承钰如何想的,难不成是世家子弟第一次情到深处,便被其他所有事蒙蔽了双眼? “表姐,我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邬淳溪提出告辞,姜昭妤心里念着长公主也就没有留她。 姜昭妤同她一起出厅,两人在假山处分开,姜昭妤往长公主的院子去。 “新绿,派人去给世子说一声今日常家来的事。” “是,姑娘。” 靖国公和邬承钰虽然公务繁忙,但每日的晚膳是一定要回来用的,长公主有时也会自己下厨张罗一两道他们父子和姜昭妤喜欢的菜。 所以姜昭妤也学到了不少的手艺,但长公主平日不让姜昭妤去厨房,说是姑娘家得好好养着。 姜昭妤知道今日长公主心里不痛快,便亲自下厨,做了饭菜。 靖国公一尝就知道不是厨房做的,难得姜昭妤下厨,一不小心就吃多了,让长公主陪着他去消食。 饭厅里只剩下了姜昭妤和邬承钰二人,下人们撤下了剩余的膳食,上了消食的茶饮。 邬承钰嫌有些腻口,便没用,把自己的推到了姜昭妤面前。 “对于常家的事,阿兄打算如何做?”这是姜昭妤第一次问他关于常家的事。 这事他从未细想过,只是想着不能这么算了,但具体如何做,他不清楚。 姜昭妤看懂了他的沉默,深深看了他一眼。平日里认死理的靖国公世子,也有不知如何处理的时候,怕是真的用情专深了。 一时之间,姜昭妤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今日的事相必阿兄已经知道了,常家打的什么主意也都心知肚明。可我看常五姑娘如当初的常惠然一样,是不愿嫁给你的。” 邬承钰没有打断姜昭妤,听她继续说。 “俗话都说,小鬼难缠,若是常家三头两天像今日这般来哭诉一番,只怕阿母受不了。” 当日长公主病了的时候,御医就说过,长公主不可再受刺激或情绪太过波动。 这一点,邬承钰也是知道的。 “常惠然的踪迹已经知晓了,只是没抓到。” “没抓到?” 常惠然只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家小姐,身边即使有个男的,那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读书人。 迎上姜昭妤不太相信的眼神,邬承钰苦笑。 “胡能项倒是有一些本事,不知带着常惠然躲到哪里去了,但有消息传回来,他似乎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目前还没查清楚。” 姜昭妤没有问下去,也知道后面的事自己不该多问。 “阿兄心里有数就好,我心里阿母的身子最重要。”姜昭妤说完站起身,“阿兄早点歇息,我先回去了。” 第十五章,风寒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长公主生辰的事这几日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其他的事,姜昭妤就在院子里写药膳的方子。 姜昭妤小时候身子不是很好,是长公主精心养着,又派了吴嬷嬷这个懂些药膳的人在身边伺候,这才让身子慢慢好了起来。 所以,以前姜昭妤不常出院子,无事的时候就喜欢研究药膳,后来又在邬承钰书房寻到一本书,便学着自己配药膳。 如今,姜昭妤配的药膳就是御医也是肯定的,有时相熟的长辈或是夫人们会找姜昭妤写药膳的方子,她在外面也有一个经营的食楼,专做药膳。 “碧青,让人将这方子给黄少夫人送去。” 黄少夫人便是黄书芯的嫡亲嫂子。 碧青刚出去就碰上进来的新绿,两人点头打过招呼后,新绿便打起帘子走了进去。 “姑娘,老太君得了风寒,长公主要过去瞧瞧,派了桑枝姐姐过来请你一同去润国公府。” 姜昭妤听了没有耽误,立马起身往外走,新绿也提脚跟上。 长公主府外,马夫得到传来的话就立马套了马车,长公主和姜昭妤二人没有多说话,在丫头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在家的邬承钰也骑马同行。 虽说老太君老当益壮,可架不住年龄大了,有个伤痛风寒,下面的小辈儿们都如临大敌。 长公主几人赶到的时候,老太君院子里围满了人,就是褚瑾熠的母亲,褚大夫人也在。 姜昭妤看过去,褚大夫人余氏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两年前姜昭妤见到她时一样那般年轻。 自从丈夫去世,褚瑾熠能担得起整个润国公府后,余氏就深居简出,天天念佛抄经,这几年更是去了山上庵中静养。 上一次下山还是两年前,褚瑾熠弱冠的时候。 “舅母,我带了母后的御医过来,让他替老太君瞧瞧吧。” 褚老夫人点头,给御医让出了位置来,御医没有二话,上前为老太君把脉,众人不敢打扰。 “大家放心,老太君这是急火攻心,天气交错着了凉,无大事,好生休养几日。”御医写了药方子,褚老夫人派人跟着去抓药。 听御医说没大事,大家也就放心了,长公主也派人往宫里去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二人说一声,免得大家着急。 老太君的子孙不止润国公府的这几兄弟。 老太君总共有四个儿子,前面三个皆已去世,只有一个小儿子还在。 褚四太爷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此时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床边哭着。 褚知晗和姜昭妤站在一处,颇有些嫌弃,姜昭妤还来不及捂她嘴,就听她小声嘟囔道:“太奶奶又不是没了,这么哭不会吵到太奶奶吗?” 刚一说完,一旁的秦氏就瞪了过来,这丫头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呢,这话若是被大家听了去,那还了得? 恨铁不成钢的秦氏动手捏了捏她的胳膊,就不能多长个心眼儿? 自知理亏的褚知晗讨好地笑了笑,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褚老夫人对褚四太爷也是有些嫌弃,但也不好说什么,等他哭完后,就发了话。 “行了,各自都回去休息吧,老太君没事,人多,别把老太君闷着。” 论辈分,论年龄,这里就褚老夫人最大,因此她的话没人不听,这也是为老太君着想。 一屋子人呼啦啦地出去了,只留下褚老夫人和老太君身边服侍的人。 姜昭妤随着长公主她们去了余氏的院子,难得余氏留她们用饭,大家也没客气。 秦氏和严氏二人对余氏这个大嫂很是敬重,言语之间都是亲切。 “表嫂,你在山中一切可好?”长公主以前和余氏最为亲密,长公主还未出嫁时,余氏曾经是她的伴读。 余氏其实为人很是开朗:“自然都好。” “满满和晗儿都及笄了,我在山上都未观礼,等会就让人将及笄礼给你们送去。”余氏说完又看向严氏,“媛儿的也有。” “多谢大嫂惦记。”严氏替庶女褚知媛道谢。 “对了,老太君怎么突然得了风寒了?”长公主问,春猎后她还替太后娘娘来瞧过一次,见老太君还乐呵呵的呢。 秦氏叹了口气,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说来也是因为褚四太爷一家。 褚家虽然满门荣誉,但褚四太爷因为是老太君最小的孩子,儿时便多有宠溺。 不仅毫无建树,还将那劳什子文人墨客的风流学了个遍。 分家后一屋子的妾室孩子要养活,褚四老夫人也不善于经营,儿子们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偌大的府上公中没余粮,便三天两头来找老太君,哄好东西回去。 老太君老了老了才知道后悔,但好在褚四太爷大事上从没犯浑过。 这不,褚四太爷的小女儿出嫁,府中拮据,儿子们又各自有一家人,都不愿意拿钱出嫁妆。 便来找到老太君,下面小辈儿多得是,又是个庶出的姑娘,老太君拢共也没见几回,褚四太爷一张口就是一万两,老太君气到将他骂了出去。 “老太君气不过,晚上睡不着还坐起来骂了四叔一顿,这不就染上风寒了。”秦氏说。 姜昭妤满脸疑惑,褚四太爷还有一个小女儿?去年嫁的不是小女儿吗? “上次带着来,还让我叫什么小姑姑,我可叫不出口。”褚知晗说,“和知意一边儿大的。” 褚知晗口中的知意是二叔的女儿,二叔是庶出,早些年就分出去了,如今一家子都在外地。 “还没及笄?”姜昭妤有些惊讶,那不是还没褚四老爷的孙女大吗? 褚知晗摇摇头,那边长公主同样问到:“一个庶女出嫁,也不用给一万两银子作嫁妆吧。” 严氏一副若是这样就好了的模样:“说是及笄和出嫁的嫁妆一起是一万两。” 长公主等人一时没有说话,怪不得老太君会被气着呢,一张口就是一万两银子,就算家底再丰厚,也经不起这么折腾,真当银票都是大风刮来的啊。 “依我看,四叔母就该硬气一回,做主将儿子们分出去,别到时候被连累了。”余氏摇摇头,“可惜,四叔母一向吃不住四叔。” “谁说不是呢。” 不过,她们也就在这儿发发牢骚,至于其他的,她们也不能管太多,毕竟她们已经是孙辈儿了,哪能管得了祖母那辈儿的私库。 没一会儿,下人便来传话,说是可以用膳了。 我朝男女大防不严苛,又都是一家人,余氏也就没有让下人准备挡面的屏风,只是分桌用膳,她们长辈一桌,姜昭妤她们小辈一桌。 褚瑾熠与邬承钰一左一右地端坐在姜昭妤身边,褚知晗和褚知媛像两只小鹌鹑一样,想说话,可见他二人那不苟言笑的模样,还是乖乖闭了嘴。 姜昭妤左右看了看,这两人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坐在自己身边是怎么回事? 姜昭妤皱眉:“你们二位能换到那边坐吗?” 邬承钰一时没有动,看向褚瑾熠。 同样都是男人,褚瑾熠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他自然看出来了,上次春猎他就觉得有问题。 他一个外人,不坐在自己妹妹身边,反而坐在了别人妹妹的身边,这不是有猫腻是什么? 虽然自己对满满没有男女之情,可褚瑾熠也不是一个好夫婿的人选,得早些和母亲说一声,让她防着褚瑾熠点儿,别让褚瑾熠将人给哄走了,邬承钰心里默默想着。 褚瑾熠没说话,起身走到褚知晗后方,示意褚知晗和他换坐,褚知晗连忙站起来挪步坐到他的位子上。 见他动了,邬承钰也和褚知媛换了位子。 这点儿小事,长辈那一桌虽然知道了,倒也没有在意,总之都是一家子,也不必见外。 “脸都好了?” 褚知晗嘴里吃了菜看向褚瑾熠,不是说食不语寝不言吗?怎么他自己说起话来了? 刚才褚瑾熠见到她时就想问,一直没机会,之后又和邬承钰去了书房,眼下才找到机会问。 姜昭妤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也觉得没什么,倒是邬承钰,如临大敌,他就说他没看错吧,不然他这么关心满满的脸做什么,其他人也没见他多问一句。 见姜昭妤不甚在乎的样子,邬承钰也只能暗自着急,满满绝不能嫁给冷面无情,心狠手辣的褚瑾熠。 第十六章,长公主寿辰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长公主连着去润国公府两三日,老太君用了御医开的药后好了许多,宫里的太后娘娘也放心不少。 姜昭妤想着老太君素日里对她多有照顾,与对褚知晗没什么差别,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自己,而自己没有什么能给老太君的,便去了小书房,认真研究后写了几道药膳,让人送到润国公府去。 “你看看这孩子,也不怪我们都疼她,也就平南侯夫人将明珠当草芥,多好一孩子啊。”褚老夫人和老太君说,“若是能做我们褚家的媳妇就好了。” 老太君也有这心思,不过也不忘给褚老夫人泼冷水:“这孩子心里怕是没瞧上石头,瞧上其他人了。” “谁啊?” 老太君笑了笑没说话,怕也是一场空啊。 没两日就到了长公主生辰的这日,姜昭妤起得比往常早,带着给长公主的贺礼去了长公主院子。 长公主换上姜昭妤亲自做的里衣,很是满意,在镜前看了许久才让人继续为她穿衣服。 一家人用过早膳后,靖国公府那边蒋氏和凌氏带着小辈们过来了,各自送上自己的贺礼后,邬承钰带着邬承恪兄弟几人去了书房,姜昭妤则和邬淳溪一起去准备今日的生辰宴,留下蒋氏和凌氏陪着长公主说话。 姜昭妤去了厨房,三令五申今日的膳食不能出错,还有下午的点心也不能上错了。 邬淳溪则去看了请来的戏班子,反复对了今日准备的戏,尤其是长公主喜欢的那出戏一定得好好唱。 宫里的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娘娘早早的也派人送来了贺礼,太宁公主和太子殿下也穿了便服从宫里来了。 姜昭妤得了信儿后,使唤小丫头去向长公主和邬承钰通报一声,与邬淳溪急忙往府门口处去迎接。刚到府门口,太宁公主和太子殿下二人的马车就停在了长公主府门口。 “满满。”太宁公主先一步从马车上下来。 邬承钰也带着兄弟几人到了:“恭迎太子殿下,太宁公主。” “表哥不必多礼,满满姐也不必多礼,快起来。”太子殿下伸手将行礼的姜昭妤扶了起来,随即进了长公主府。 刚将她二人送到长公主的院子里,姜昭妤又返回府门口,与留在府门口的邬淳溪一起迎客。 都阳城中有几家夫人还是得需要亲自迎接的,比如润国公府等。等到差不多了,二人自然去忙其他事了,只留了管事和有头有脸的嬷嬷在此等候其他客人。 姜清曼跟随婆母庆西伯夫人一起下了马车,见到只有管事的和婆子在门口处,有些不高兴,但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如今的庆西伯府也只有一个爵位拿得出来,可这样的爵位,在都阳城里算不上什么。 再有上次,润国公府的春日宴,她因为在宴会上为难姜昭妤,惹了长公主。她回去后,婆母找借口将厨房里她的人全部给换了。 姜清曼跟在庆西伯夫人后面行了礼就规规矩矩坐着,左右看了一圈也没见到邬氏,只看到了二叔母林氏和姜清妍。 太常寺夫人今日也带着蔡乐瑶来了,蔡乐瑶将自己绣的观音图送给长公主,一看针脚就知道是用了心的,可并没有送到长公主心坎上。 对于蔡乐瑶的心思,长公主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长公主并没有将蔡乐瑶列入儿媳人选里面。 长公主心中有成算,邬承钰的事暂时放在一边,如今是要好好为姜昭妤相看个夫婿,今日来的人家里面,长公主倒是看中了几个儿郎。 长公主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会耍的,今日也让人准备了投壶、马吊等花样,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用了午膳后,众人去府上专门搭的戏台子处,长公主先点了一出平日里最喜欢听的。 姜昭妤也带着今日来的姑娘们去了其他地方玩儿,姜昭妤和邬淳溪一离开,也都纷纷夸起来二人来,长公主和蒋氏嘴里谦虚着,心里却受用极了。 “两个姑娘都未说亲吧?”惠亲王妃突然开口,“也不知日后便宜了谁家。” “本宫正愁着呢,满满也不小了,是该说亲的时候了,可看来看去也选不到合适的。” 刑部尚书家的夫人接过话:“那长公主定是将我家那个瞧漏了。” 半带玩笑的话一出,引得众夫人们笑了起来,长公主也笑着说:“哪是看漏了?你家那个状元郎我家满满可不敢想,若哪天和我满满讨论起学问来,我家满满哪还有胜算呐。” 刑部尚书夫人明白这是长公主没看中自家儿子,也没有恼。 姜昭妤可不知道,那些夫人们连戏也不听了,都兴致勃勃讨论起她们的婚事来,姜清曼坐在一旁,想起前两日邬氏与她说的话,心里不禁有几分快意,看你还能风光几时。 “姑娘,世子说,他们要写诗作画,不知各位姑娘可愿意参加。”府中的跑腿小丫头来到姜昭妤面前问,“长公主说了今日可随意,看姑娘们是否愿意。” 姜昭妤随即询问了大家的意见,蔡乐瑶当属第一个同意,其他人也纷纷赞同。 我朝男女大防不是很严苛,像宴会这样的场合,男女之间还是能同席同食杂坐的。但姜昭妤还是传话让府上的嬷嬷们过来伺候,就怕哪个喝醉了的公子对丫头闹出笑话,毕竟以前也出过这样的事儿。 没一会儿,邬承钰就领着公子们过来了,大家互相见礼。 写诗作画什么的姜昭妤没有兴趣,只坐在一边看着。 有人提出光是写诗作画无趣得很,都是平日里玩惯了的,三言两语便提出了新的玩法,众人也叫好同意。 太宁公主也不管自己擅不擅长,反正说好的声音是最大的。若皇后娘娘在此处,肯定又得说她没规矩了。 抽签来组成五人一队,不拘男女。共同完成诗画,然后评出最好的一队。蔡乐瑶运气好,抽到了和邬承钰一队,见蔡乐瑶满是羞意与邬承钰说着话,姜昭妤偏开头不再看向那边。 褚瑾熠一向不屑玩这些,躲在一边,见姜昭妤也在一旁不参与,便走了过去。 “公爷今日怎么这么闲情雅致参加宴会了?”姜昭妤行礼后问。 就没听说过褚瑾熠参加过哪家宴会的,可不是令人好奇吗? “反正无事,想来便来了。” 说话间褚瑾熠朝前走了几步,与姜昭妤并排站在一起,姜昭妤也没有避开,左右这里这么多嬷嬷看着,也算不上是不顾礼法规矩。 察觉姜昭妤并没有避开,褚瑾熠心里多了一丝愉悦,脸上也不似刚才的冷冽,而是带上了一丝笑意。 “老太君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今日若不是祖母劝着,还想来凑凑热闹,前两日也还念叨你,说你许久不去瞧她。” 姜昭妤笑了笑,正想说等过两日忙空了一定去陪老太君说说话,邬承钰走了过来,并给了褚瑾熠一个眼神,里面饱含着警告。 褚瑾熠当作没有看到一般,也没有挪动半分。 “阿兄可赢了?”姜昭妤问道。 “自然是赢了。”邬承钰说话间自然而然地带上了自豪,仿佛以前意气风发的邬承钰又回来了。 兄妹二人说话间,似是回到之前那般,已经忘了因为常惠然闹出的不愉快了。 褚瑾熠看了看姜昭妤,她眼里的笑意是很少见到了,再看她看向邬承钰的眼神,褚瑾熠一瞬间明白了。 只是,这怕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他也是兄长,自然看得出邬承钰的眼里更多的只是兄长对妹妹的情谊和爱护。 那边有公子叫邬承钰过去,邬承钰应了一声,转头对姜昭妤说:“若是累了就歇着,这里自有嬷嬷们,不必事事操心。” “是,阿兄。” 等邬承钰走后,姜昭妤这才想起褚瑾熠一直没走,忙对他说改日得空了一定去了润国公府陪陪老太君。 一直到用了晚膳,这场生辰宴才算结束。 姜昭妤松懈下来,才发觉很累,让新绿吩咐婆子们抬了热水,她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碧青又给她疏通经络,按了按肩和腿,姜昭妤觉得好多了,见姜昭妤睡着了,新绿和碧青二人才轻轻出去,对守夜的丫头们叮嘱再三,才各自去休息。 长公主院子里,长公主和靖国公说起今日来的人家里,她原本为姜昭妤看好的那几人,今日一见觉得哪里哪里都不行。 “还得再好看看,得给满满找个良人才行。”长公主说完才躺下休息,然后又翻身起来对靖国公说,“你也上点心,多留意些。” 见靖国公答应后,长公主又才重新躺下。 第十七章,桃坞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在院子里歇息了一两日,觉得好多了的姜昭妤拿了一本书半躺在院子里看。 姜昭妤小书房里什么方面的书都有,都是从靖国公和邬承钰的书房找来的。 这不,今日拿的书是关于酿酒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拿来放到小书房的,看到书中写桃花酒的酿法,姜昭妤来了兴致。 带着新绿和碧青去桃坞采桃花。 桃坞是个空的院子,里面的桃树多,每每到了春日,桃花盛开,长公主会隔三差五地去里面喝茶看花,靖国公不忙时也会陪着长公主赏花,后来靖国公便取了桃坞这么个名字。 没想到今日邬承钰也在这里,怪不得刚才在门口就听见了琴声。 “阿兄今日不忙?” “不忙,你怎么来了?”邬承钰站起身,又看新绿和碧青手里的东西,“这是要做什么?” “姑娘想采些桃花做桃花酒。” “我同你一起去。”邬承钰从琴后走了过来,“走吧。” 姜昭妤有些迟疑,以前二人也常常一起,只不过自打邬承钰拒绝姜昭妤后,姜昭妤就会有意避开他。后来,邬承钰娶了常惠然进门,二人更是连话都没说过了。 “好。”姜昭妤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二人走了一会儿,找到合适的桃树,明吉和新绿她们将布铺在地上,用力一摇一打,桃花便落了下来。 姜昭妤伸出手,桃花落在了手上,姜昭妤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清香。 倒是新绿和碧青两个丫头玩性大发,玩了起来,对比之下,倒是还没姜昭妤这个主子稳重。 姜昭妤看着二人玩闹没有出声阻止,邬承钰站在她身后,见她肩上也有掉落的桃花,没有多想,伸手去拿。 姜昭妤察觉到,回过头,邬承钰有些不知所措,急忙将手放下,不禁骂了骂自己。若是以前还好,如今他有几分不自在,又怕姜昭妤误会。 好在姜昭妤什么都没说,继续去看新绿她们,邬承钰这才松了一口气,借口自己还有公事带着明吉走了。 “姑娘?”新绿担心地看着姜昭妤。 “继续。”姜昭妤淡淡说,虽然神情没变,但话中的失落还是听得出来。 新绿和碧青二人也不敢再胡闹,老老实实地采桃花,将落在布上的桃花装进篓子里,随行的婆子会送回院子里的。 采得差不多了,姜昭妤带着二人去了长公主院子里陪她用午膳。 长公主正和桑梅等人说着重新挑选出来的儿郎呢,见姜昭妤来了,急忙将她拉着坐下,把手中的册子给她。 姜昭妤接过,上面什么都写得清清楚楚,就是连什么时候学会走路的都写在上面,姜昭妤有几分无奈,将册子放下。 “阿母就这么着急将我嫁出去吗?” 长公主顺着她的话点头:“免得你在家整日烦我。” “满满,若我不早一步将你的婚事定下让母后下懿旨赐婚,你母亲随意给你说一门亲事怎么办?” 长公主很是担心这个问题,邬氏才是她的生母,若是她为满满定下了亲事,谁也找不出错处。 新绿和碧青相视一眼,都担心地看向姜昭妤。 姜清妍是妹妹,她的婚事都已经定下了,虽说邬氏很是不满意,但这也是铁板钉钉的事,毕竟皇上的口谕谁也不敢违抗。 而姜昭妤是姐姐,她的婚事都还没有着落,本来就被人诟病的邬氏便想为姜昭妤说一门亲。 再说自古以来就没有妹妹先出嫁的道理,就是为了她心头爱的小女儿,邬氏也会为姜昭妤说一门亲事的。 “听说你母亲近日和黄家走动得很近,黄家大房的老二如今还未说亲。”长公主一想到这心里就有些生气,“虽然他上进,可房里已经有了通房丫头。” “可是阿母,我如今还不想……嫁人。”姜昭妤说完低下头,不敢看长公主。 长公主有些惊讶,随即让桑梅她们都出去,房里只留下母女二人。 “你给阿母说实话,可是因为你阿兄?” 姜昭妤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全是。 平南侯和邬氏当年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姜昭妤在平南侯府的时候见过他二人的争吵,也见过邬氏对平南侯妾室使的手段,更见过那些姨娘对邬氏的算计。 她不想日后她的日子也全是在这种算计中度过,她只想安静地过日子,若是这样的夫婿和日子,她倒情愿不嫁人。 “若不是像阿父和阿母,那不如不嫁人得好。”姜昭妤缓缓说,“有时我不明白,父亲明明不喜欢母亲,为何还要和母亲有了我们,有了我们又不喜欢。” 邬氏只是不喜姜昭妤,而平南侯是对邬氏所生的孩子都不喜,只是对幼女姜清妍有几分关心,那也是因为姜清妍眉眼之间像极了他。 “虽然我清楚,父亲需要嫡子,母亲更需要嫡子。” 长公主听闻后,不知说些什么,这世间的夫妻谁又不是这样呢,不说相敬如宾,有些最后连仇人都不如。 但不嫁人,会被口水淹死的,长公主既不想看到姜昭妤像有些妇人那般一潭死水,过得万分痛苦,又不愿看到她被世人口水淹死。 “阿母会护着满满的,我们的满满一定会一生圆满的。” “满满,人活一世有很多无奈,但是我们不必把什么事都抓得太紧,当下的快乐最重要。”长公主细细说,“就算嫁人也不必看那些大道理的书,不用将丈夫当做菩萨一样供起来,想要纳妾纳便是,顾着自己轻松自在就行了。” “若实在不行,和离便是,阿母养得起你。” 姜昭妤哭笑不得,怎么就说到这儿来了:“阿母,我连亲事都没定下呢。” “对对对,呸呸呸。”长公主连呸几声,“我们满满定是幸福美满一辈子,抽空我们去拜拜月老庙。” “阿母。”姜昭妤笑了笑,“若是被旁人知道你这样,你长公主的威严都没了。” 长公主宠溺地瞪她一眼,这孩子,她这是为了谁? 长公主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觉得姜昭妤的话有道理。世间女子悲凉,本来就不易,若是再选错夫婿,母家再靠不住,一辈子就真的毁了。 若是……若是满满嫁给钰儿,自己可以看着,满满定不会受委屈,可钰儿已经娶过亲了,这样太委屈满满了。 姜昭妤不知此时长公主心里的天人交战,和她说着下午她要自己做桃花酒的事。 “满满。”长公主突然打断姜昭妤。 “嗯?” “若是……若是阿母让阿兄娶你,你可愿意?”长公主急忙说,“你阿兄肯定会写休书的,这点是委屈了你,可是你嫁给你阿兄,有阿母守着护着你,你不会受委屈。” 姜昭妤惊得手中的茶杯没拿稳,水溅落了出来,母女二人都没有去管。 姜昭妤一时没有说话,她知道阿母是为自己着想,她其实也厚颜无耻地想过,求得阿母出面,让阿兄娶她,可她不能。 她们虽不是同母,但外人眼里,她们都是长公主的孩子,怎么能成亲呢?到时候定会有许多话语中伤阿父阿母包括阿兄,她不能恩将仇报,阿母待她如亲女,她不能只想着自己。 “阿母说什么呢,阿兄是满满的兄长。” “可是你不是……” 姜昭妤摇摇头,握住长公主的手:“阿母,我心里是喜欢阿兄,可我不能嫁给阿兄。” 长公主一想便明白她心里所想,想着刚刚将她从靖国公府抱回来的时候又小又瘦,后来大点儿了,给什么就拿着,从来不会开口要。 再后来慢慢地会撒娇,会开口要想要的东西了,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喜欢的人,也要处处考虑,长公主不禁心痛地红了眼睛。 将她抱在怀中,哽咽地说:“不必考虑那么多,阿母做主。” “阿母,阿兄不喜欢我,就算听了您的娶了我,他的一生也不会高兴。” 在门口听到姜昭妤的话和长公主的哭声的邬承钰心中难以名状,既有些心疼姜昭妤,也有不敢相信长公主居然为了姜昭妤不受委屈,想做主让他娶她。 邬承钰转身就走,到了外面门口,叮嘱桑梅,让她不准告诉长公主他来过。桑梅虽奇怪但也应下,若是她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她拼死也会拦着邬承钰,不让他进去。 第十八章,荷花图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姑娘,五姑娘送来了请帖。”碧青将门房送过来的请帖放到书案上。 姜昭妤并未分给请帖半分眼神,依然专注着书案上的书,姜昭妤按照书中所讲的画荷花的方式画了一幅荷花图。 等画好之后,姜昭妤站起身洗了手,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活动了筋骨后,这才拿过请帖,上面写着:四姐亲启。 姜昭妤打开,这是姜清妍亲笔写的请帖,请她在二月二十六这日回平南侯府参加她的生辰。 姜昭妤将请帖随意放在桌上,两个丫头也瞧见了,心里自然很是不舒坦的。 想去年,姑娘及笄的时候,平南侯府半字都没有提,也没送信儿来问过姑娘一声,要不是有长公主殿下在,姑娘的及笄礼怕都没有。 及笄是一个姑娘多重要的事啊,也幸好长公主殿下为姑娘操持了都阳城最大的及笄礼。 整个平南侯府,也只有二房来了以及姜清妍送来了贺礼。 “姑娘?” “我没事。”姜昭妤没有半点起伏,“去把刚才的荷花图收起来,我们去淳溪那里。” 碧青拿着画,主仆三人从长公主府的内门过去,先是去蒋氏那儿请了安后,才到邬淳溪的院子里。 一进去就见邬淳溪慌慌张张地想藏什么东西,姜昭妤看过去,正是平南侯府送来的请帖。 邬淳溪笑了笑:“表姐,你放心,我不会去的。” “她也是你表妹,不必因为我这样。” 邬淳溪轻哼了一声,拉着姜昭妤在贵妃榻上坐下,她自己退了鞋子,在上面滚了一圈,这才坐起来。 “昨日平南侯府就送了请帖来,母亲和叔母没收,今日又以姜清妍的名义送到我这儿来了。”邬淳溪凑近姜昭妤,“母亲说了,她不去。她不去,我自然也不会去的,去年你及笄的时候,她们也没来呀。” 姜昭妤心中有些感激也有些自责,若不是因为她,靖国公府不会和平南侯府这般境地的。 “表姐,我们约上知晗姐姐去逛铺子好不好。” 姜昭妤想着,去年姜清妍送了及笄贺礼,那她也送上一份生辰贺礼,也算是还了份礼,也就点头同意。 “后日去吧,先去瞧瞧老太君,再去逛铺子。” “好,都听表姐的。” 邬淳溪迫不及待穿上鞋子,让丫头拿来笔墨,去书案那边,丫头跟在后面叠声让她慢点。 邬淳溪写了拜帖,又给褚知晗去了信儿,约好后日去逛铺子。 姜昭妤这才把画放到书案上:“淳溪,你的诗一向题得好。” 邬淳溪自豪地抬起头:“那是自然,别的不敢说,这题诗可不在话下。” 说着,便仔细看起画来,姜昭妤也不打扰她,自己坐到一边喝茶。邬淳溪拿起笔,认真写起诗来,等笔墨干了才让新绿把画收起来。 姜昭妤又坐了一会儿才回自己院子里。 “新绿,让人将画儿裱起来,送到食楼二楼包房里。” 姜昭妤的食楼二楼,只有四个包房,分别是春夏秋冬,对应不同的药膳,只在相应的季节才打开接待客人,因此也是一房难求。 如此也到了午膳的时辰了,今日长公主不在府上,也不知和蒋氏还有凌氏去了何处,只告诉姜昭妤让她在家等好消息。 姜昭妤用膳时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新绿和碧青也带着小丫头出去用饭,赶在姜昭妤用好之前回来,好随时伺候她。 “姑娘,出太阳了,我们去走走?”午膳休息后,碧青打开窗户,“姑娘整日闷在房里也不好。” 瞧着桌上瓶子里的花快凋谢了,坐在镜前重新梳妆的姜昭妤点头同意:“那就去折枝花回来插着。” 姜昭妤在家梳妆一向很是简单,今日让新绿连簪子也不插了,只用发带将秀发束起来就行了,反正她又不出院子。 姜昭妤的院子很大,换了身黛色的衣裳,带着新绿和碧青就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通过垂廊,垂廊外摆着一溜的花盆,这些都是有人专门每日打理的。 院子里的西南角有口池子,池水清澈,里面养着锦鲤,池子四周是错落有致的假山,还有一个很大的筒车,将池子的水引到假山,再从假山流回到池子里。 夏季里,姜昭妤最喜欢待在此处。 姜昭妤站在假山旁,想起今日画的荷花图,随口说道。 “去问问府中的花匠,这口池子里能种莲藕吗?” “是姑娘,等回去,我就派人去问问。”新绿站在姜昭妤身后,“不过姑娘,您种莲藕是做什么?” “夏季赏花,秋季吃藕。”姜昭妤说,“莲藕做药膳可是好东西。” “那一定得记着问,肯定不会忘了。” 姜昭妤点头,带着她们二人去剪花,走过用小石子铺的路,来到姜昭妤亲自种的花园。 新绿拿着花剪得了姜昭妤的指挥开始剪花。姜昭妤小花园里的花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花,有些还是出去踏青时碰到的路边野花,种植在了这里。 碧青手巧,采了花又从柳树上折了柳枝编成花环,姜昭妤拗不过,只能无奈将花环戴在头上,碧青和新绿一个劲儿地夸她好看。 “走吧,给阿母送一束过去。” 几人穿过院子的小门,绕到长公主的院子,从小门过来有些远,姜昭妤一进去就坐在了椅子上。 长公主已经回来了,刚进内室换了身衣裳出来:“这是去做什么?累成这样?” 姜昭妤摇头:“从小门过来的,不累,就是脚有些酸,歇会儿就好了。” “对了,阿母您说让我等好消息,这好消息是什么?” 听她问起这个,长公主笑了笑:“我今日去了月老庙,为你卜了一卦。” 长公主因为姜昭妤说的话,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去一趟月老庙拜拜最好,便约了蒋氏和凌氏二人前去,为姜昭妤求了姻缘后又卜了卦。 月老庙什么时候也能卜卦了?见长公主高兴,姜昭妤没有多问这个,而是问起卜的卦如何。 “自然是好卦,解卦的大师说你的婚事是极好的,这辈子会美满幸福的。” 长公主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清楚了,不让她受委屈的最好办法就是与自家的混小子成亲。 “满满啊,你不用担心,那日阿母说的话算数,一定为你做主。”长公主拉过姜昭妤的手,“定不会委屈了你。” “阿母。”姜昭妤有些无奈,早知道当初阿母问起的时候,她就该死不承认的,也不知阿母为何如此执着。 “你这孩子打小就为别人着想,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 “阿母,我正是为自己打算才不愿的。”姜昭妤看向长公主,眼中的认真让长公主更为心疼,“阿兄心中没我,若是被逼成了亲,我和他也是形同陌路,说不定还会将我二人的兄妹情谊给磨得干干净净。” “之前是我犯了糊涂,其实我心中亦是后悔,本就不该没头没脑地与阿兄说这个。”姜昭妤见长公主没说话,又继续说,“难不成阿母想看到阿兄与我情谊全无,每日活在痛苦中?或是每日被中伤,整日被人指指点点不顾常伦?” 长公主下意识地摇头,当然不想。两个都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都是她放在心尖上的心肝,见不得谁受一点委屈。 “可,你们说到底只是表兄妹,成亲怎么是不顾常伦呢?” “在外人眼中,我就是阿母的亲生女儿。”姜昭妤说到此处反问,“难不成阿母不把我看作亲女?” “胡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自然是我的亲女儿。”长公主说完才明白过来姜昭妤的意图,“行了行了,你也别套我了,我不提这事儿了总行了吧。” 姜昭妤这才松了口气,早在被邬承钰拒绝时她就想明白了,也清醒了,不论阿兄喜不喜欢她,都不能那么自私,陷长公主府和靖国公府不义,即使只有一丁点的可能也不行。 说起来,她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这个了,姜昭妤心中苦涩,亦是想不明白,天下那么多男子,怎就心悦于阿兄呢? “那也不许说什么不嫁的话。”长公主还当她是小时候,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阿母为你好好找找能托付一生的夫婿,家世暂且不论,人品最重要,你放心阿母永远是你的靠山。” 姜昭妤点头轻声说好。 第十九章,逛铺子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今日约好的要去逛铺子,姜昭妤让新绿拿了一坛还不能喝的桃花酒带上,准备给褚知晗。 用了早膳后,姜昭妤去了长公主的院子向长公主请安,随后与过来寻她的邬淳溪一起出了府。 “表姐,我们今日去延年楼用午膳好不好?”邬淳溪一上马车就与姜昭妤说,“我一直都想去,可一直没机会。” 延年楼就是姜昭妤的药膳食楼,这事除了长公主夫妻二人之外,便无人知晓了。 “好。”就算被她们知晓了也没什么。 润国公府的门房上的婆子迎着她们进了前院,到了中门,门房上的婆子就不能进去了,自有老太君院子里的人来接着她们。 “太奶奶。” “满满和淳溪来了,快来坐。”老太君笑着朝她们招手,又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让她们坐下,“快尝尝樱桃。” “如今都有樱桃啦?” 玉盏里的樱桃新鲜又饱满,一颗颗挤在玉盏里,让人看了甚是喜爱,邬淳溪很喜欢吃樱桃,可樱桃这东西很珍贵,即使贵为靖国公府嫡女的她,也不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的。 邬淳溪捏了一颗放进嘴里,樱桃带着果酸的汁水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这是宛城那边的。”老太君岁数大了,一向喜欢看小姑娘们吃东西,“喜欢吃就吃多些。” 宛城的樱桃每年都是最先成熟的,也只向皇室进贡,今早长公主府也收到了宫里送来的樱桃,靖国公府的可能稍晚一些,所以邬淳溪错过了。 姜昭妤用帕子挡住嘴吐出樱桃核,擦了擦嘴便不再吃了。 余氏从姜昭妤身上收回目光,让下人去褚知晗的院子里催一催她,别误了时辰。没一会儿褚知晗就来了,和邬淳溪坐在一起,两人捧着玉盏吃樱桃。 等吃了樱桃,三人才向老太君辞别,刚一出院子就碰上了迎面走来准备给老太君请安的褚瑾熠。 “你们这是出府?” “大哥,我们去延年楼用午膳然后去逛铺子。” “我正好和邬承钰约好在延年楼说事,同你们一起。”褚瑾熠让人去与老太君说一声,等回来再去请安。 姜昭妤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褚瑾熠,从不来往的两人怎么会约好一起用膳谈事? 当年褚瑾熠是走了他父亲的路,在外征战,后来皇上感念他是褚家长房唯一的子嗣,便召他回京,随后进了大理寺,成了文官。 邬承钰也在刑部,如今是刑部左侍郎。 这一个审案,一个复核,难不成都阳城有大案子?又或是这二人正为皇上同办一件事? 到了延年楼,几人下了马车,立马有小二上前招呼,褚瑾熠早就定了二楼的包房,如今是春季,也只有代表春季的春桃房开放的。 褚瑾熠嘱咐了她们几句后,便上楼去了。 姜昭妤三人在大堂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大堂里的座次之间都有屏风相隔。 邬淳溪点了汤,姜昭妤和褚知晗点了几个菜,大堂里有专门为客人提供的小玩意儿,可在等餐食时打发时间。 三人拿了棋来玩儿,姜昭妤坐在面对屏风口的位置,一抬头就看见平南侯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年轻人。 不过,姜昭妤当是没有看见一般。 餐食上了桌,邬淳溪盛了汤喝着:“不愧是响当当的延年楼,这汤真好喝,也不怪短短半年就能在都阳城名声大噪。” 姜昭妤笑了笑,当初延年楼开业,前两个月都是亏损,想了许多法子,也研究改善了不少的药膳,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听我三哥说,有传闻延年楼的东家是个寡妇。”褚知晗说。 寡妇?如今外面都是这样传的?姜昭妤左右看了看,还是算了,下次有机会再与她们说吧。 “为什么是寡妇?”邬淳溪不解。 褚知晗摇摇头,她也是偶尔听起她三哥说的,至于她三哥从哪里听来的,就不知道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们三人用好午膳后,正犹豫要不要派人上楼与褚瑾熠二人说一声,就听有人在唤姜昭妤。 正是平南侯。 “父亲。” “姑父。”邬淳溪行礼叫了一声。 平南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姜昭妤:“你妹妹生辰那日回府一趟,你母亲为你说了一门亲事,也让人家夫人见见你。” 亲事?看来阿母猜得不错,姜昭妤刚要说话,就听见正下楼的邬承钰说。 “姑父,满满的事自有我母亲做主。” “平南侯。”褚瑾熠平静又冷淡的声音带着压迫感,让平南侯弯了弯腰,“平南侯有事应当让人去长公主府传话,大庭广众之下提及此事,平南侯府的规矩和教养就是如此?” 平南侯心里早就对褚瑾熠有了不满,甚是有些恨意。若不是他在众人面前挑明姜清妍在林场中的事,那姜清妍也不会被迫与白家那个庶子定下亲事。 奈何褚瑾熠不论是爵位还是官职都要高出平南侯,更别提皇上的信任与器重了,他尚且能勉强在邬承钰面前充一充长辈,可在褚瑾熠面前却不能。 因此,就算心中不满,也只能说一声:“是下官的疏忽。” “公爷,阿兄,我们先走了。” 得了褚瑾熠的应允,姜昭妤拉着邬淳溪和褚知晗就离开了,平南侯的脸色也更难看了。 看着褚瑾熠和邬承钰二人骑马背道而行,招手唤来随从,让他们去仔细查查,这二人为何会凑到一处。 姜昭妤坐在马车里没有说话,既然说了亲事,那她可得去好好看看,她那位好母亲,为她说的是哪家的亲事。 马车经过长街,进入了文壶街,停在了金玉楼的门前。 金玉楼是都阳城最大的首饰玉器楼,每年也会向宫中进贡首饰玉器等,是都阳城里世家大族的夫人和姑娘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金玉楼一共有三层楼,里面的东西,一层楼比一层楼的珍贵,二掌柜亲自接待她们,将她们引到了三楼。 三楼有专门的包房,但她们喜欢自己逛,便没进包房。 不过,比起邬淳溪和褚知晗二人的兴致勃勃,姜昭妤倒是有些提不起兴致,褚知晗还以为她是在为刚才延年楼的事不高兴。 姜昭妤摇摇头,她只是不想送这三楼的东西给姜清妍,褚知晗听闻后,朝她竖起大拇指。 三人继续往前走,邬淳溪还想看看玉器,行至一包房前,却无意听到了议论姜昭妤婚事的事。 “你母亲当真为姜昭妤说了侯家的婚事?” “嗯,只是还没正式定下来。” 前面问话的声音不熟悉,她们不知是谁,但后一个声音她们可认识,正是姜昭妤的姐姐姜清曼。 姜清曼有些幸灾乐祸地继续说:“看她以后怎么神气。” 新绿和碧青气得牙痒痒,平南侯夫人怎么能为姑娘说那样一门亲事呢? 包房里,明丛妙有些难以置信,那侯家是什么落魄户她们都是知道的,平南侯夫人怎么忍心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呢? “长公主殿下能同意?” 姜清曼颇有些不屑:“自古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公主又不是她母亲,又能怎么样。” 明丛妙摇摇头,她看不然,即使长公主不是生母,但她也不会任由平南侯夫人这般做,只怕平南侯夫人还不知自己惹了大麻烦。 门外的姜昭妤拉着生气想进去的二人,朝她二人摇摇头,与姜清曼生气没什么用,反倒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满满。”三人去了一楼,褚知晗跺跺脚,“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能算,她从不曾管过我,如今在我婚事上也拿捏不到我。” 听姜昭妤这样说,褚知晗和邬淳溪才放下心来。 一楼的东西也是好东西,虽说没有二三楼的珍贵,但也是普通人家买不起的。 姜昭妤也不知姜清妍的喜好,选了个大致不差的玉佩,让人包起来,准备在她生辰那日送与她,也当是还了去年的及笄礼了。 回去之后,姜昭妤嘱咐新绿二人,先暂时瞒着她们听到的,不能告诉长公主,然后让碧青去将东风唤了来。 第二十章,婚事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姜昭妤让东风去查查侯家,邬氏怎么会和侯家牵扯在一起的,还想为她与侯家说亲。 “姑娘,五姑娘的帖子又送来了。”新绿轻手轻脚地进来,手里拿着帖子,“您看?” 姜昭妤坐在窗边,阳光透过窗户进来,照在她身上,姜昭妤眯了眯眼睛,冷笑两声。 新绿和碧青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她们知道姑娘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 “去给平南侯夫人回信儿。”姜昭妤仰起头,让阳光照在脸上,感受到了一丝暖意,“我一定去,一定好好表现。” 既然这么想让她去平南侯府,那她一定会去,就看她平南侯夫人能不能得偿所愿了。 “是。” 东风速度很快,将侯家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 侯家原来也是都阳城的世家大族,一代一代分枝下来后,也越来越不如从前,如今更是落魄了,侯家如今找不出一个有才能的人。 侯家如今的当家人是侯家的长子,靠着蒙阴做了个闲散小官,每日也不用上朝,在衙门也是浑水摸鱼,时常犯错。 侯家祖父当年政绩斐然,做官勤勉,也不知侯家怎么成了如今这样,若真的有泉下有知,也不知侯家祖父会不会将侯家子孙痛骂一顿。 邬氏为姜昭妤说亲的对象是侯家的嫡长孙,年岁二十了,毫无建树,文不成武不就,甚至还常常混迹于青楼。 东风说着将册子交给姜昭妤,里面写着侯家嫡长孙侯耘的消息,姜昭妤翻开仔细看了看,家中通房丫头就有几个,还在外养有外室。 姜昭妤摇摇头,这都是什么一家子人呐,大房如此,二房也是如此,唯一好些的就是二房庶子,可也被嫡母打压得不成样子。 “姑娘,润国公身边的无言还给小人送来一则消息。” “是什么?”姜昭妤将册子交给新绿。 “白夫人的娘家就是侯家,侯耘是她嫡亲侄儿,平日里关系甚是亲近。”东风说,“您这事就是她给平南侯夫人牵的线。” 姜昭妤点头表示知道了,让东风先回去,新绿担忧地唤了声“姑娘”,姜昭妤示意她没事。 白夫人?白司庭的嫡母?姜清妍未来的婆母,她为何要牵这条线? 姜昭妤在桌前坐了下来,点了香,屋子里顿时充满了熏香的味道,新绿给姜昭妤上了新的茶水。 “姑娘,夫人此举是为了什么?” 侯家是白夫人娘家,侯家如今落魄了,嫡长子又不成器,而姜昭妤背后靠的长公主和靖国公府,她嫁过去后,侯家就与两府成了姻亲。 世人都知长公主和靖国公宠爱姜昭妤,二人就算看在姜昭妤的面子上也会花心血扶持侯家。 只是不知道白夫人和平南侯夫人做了什么交易,让平南侯府同意将她嫁给侯家。白夫人到底对平南侯夫人许了什么好处? 她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白司庭,白司庭是姜清妍未来夫婿,这好处肯定是为姜清妍争的。 一个为了娘家,一个为了小女儿,却来算计她。姜昭妤冷笑,就看她们能不能得逞了。 不过无言是如何得知的?但不管如何,她也算是欠了褚瑾熠一个人情了。 姜昭妤想瞒着长公主的事自然瞒不住,不过才隔了一天,长公主就知道了,在靖国公面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你看看,这就是你妹妹,有这般做母亲的吗?”长公主将怒气全部发在了靖国公身上,“侯家如今是什么情形,这就不说了,你看看那个侯耘是个什么人?也敢把满满嫁过去。” “她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长公主想着姜昭妤就是心疼,“我的满满凭什么要她做主?” 靖国公也不好说什么,拍着长公主安慰:“这毕竟她才是满满生母,我们……” “呸。”长公主一把推开靖国公,“这是什么狗屁生母,当年做什么去了?就因为满满是个女儿,就不管不顾,还想……还想一把掐死满满,若不是母亲发现了,满满还能活下来?” 靖国公赶紧捂住长公主的嘴,若是被满满知道了,还不知满满如何伤心呢。 “我告诉你,若是她当真给满满订下了这门亲事,我可不会放过她。”长公主压下心中对邬氏的怒火,“我早就想与你商议,母亲临终的遗言,你怎么看?” 既然满满不嫁给钰儿,那她也不勉强,那就做她的女儿,真正做她的女儿。 长公主一提这事儿,靖国公缓缓点头,他那个妹妹对满满不闻不问,甚至在满满小时候差点…… 十几年过去了,又将主意打在满满的婚事上。 这么些年,满满已经够委屈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将满满过继,这也是老母亲临终的遗愿,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行。”靖国公答应下来,“只是如何与满满说?” “我找机会和满满说,眼下,是要赶在邬氏前面将满满的婚事定下来,然后让母后赐婚。” 长公主说着又翻起了册子,从册子里圈了几个名字出来,让人去查查底,想起润国公府想让姜昭妤做他家儿媳的事,长公主又给余氏写了帖子,让人送到润国公府。 “新绿,去看看世子可在家。” 新绿得了吩咐,急忙去邬承钰的院子,没多久就回来了,邬承钰今日在家,正在书房里。 “世子,姑娘过来了。” 明吉守在书房门口,远远就看见姜昭妤带着丫头过来,急忙进去通报,邬承钰点头让姜昭妤进去。 “姑娘,世子让您进去。” 姜昭妤刚到书房门口,没有停歇就进了书房:“阿兄。” 邬承钰放下手中的书:“今日是来寻书?” “不是,我今日来,是想问阿兄借一个人。” 东风再能干也没有邬承钰的人查到的东西多,毕竟邬承钰是行走官场的人。 “借谁?” “明书,我想借他帮我查些事情。” 明书和明吉一样,都是邬承钰身边的小厮,都是邬承钰的左膀右臂。 “行。”邬承钰没有多想便同意了,他知道姜昭妤借明书是想查什么,“明吉,去和明书说一声,让他这段时间跟着姑娘,听姑娘的吩咐。” “是,世子。”门外的明吉说。 “多谢阿兄。”姜昭妤行礼,“我就不打扰阿兄了。” 邬承钰见她转身要走,他急忙叫住她,姜昭妤停下脚步看向他,邬承钰是想问她邬氏为她说亲的事,但还是没开口。 “没什么,你先回去吧。” “好。” 姜昭妤转身出去,明书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了,然后跟着她回了院子。 “不知姑娘是想让我查什么。”明书比明吉生得更高大,半分看不出来比明吉小。 “礼部尚书家的夫人,能查吗?”姜昭妤问,她怕给邬承钰惹上麻烦。 明书点头,能查,又问姜昭妤:“只查白夫人吗?” “查查白夫人和平南侯夫人这段时间来往的事,还有白司庭以及侯家的动向。” 明书领命下去后,新绿有些不明白,为何连白司庭也要查? “平南侯夫人和白夫人能来往,是因为白司庭和姜清妍的婚事,平南侯夫人与白夫人定是做了什么交易,而筹码就是我。” “放心,她们得逞不了,你家姑娘可不会任人拿捏。”姜昭妤拍拍二人的人以示安慰,“碧青,你传口信儿给东风,让他去查查侯耘那个外室在哪儿。” “是,姑娘。”碧青俯身行礼出去。 第二十一章 姜清妍生辰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转眼就是姜清妍生辰这日,姜昭妤让新绿拿上在金玉楼买的东西,带着她二人出了院子。 “表姐。”邬淳溪先一步到府门口,她知道姜昭妤要去平南侯府后,也决定一起去。 “走吧。”姜昭妤牵着她上了马车。 姜昭妤上了马车就靠着假寐,邬淳溪也没有打扰她,而是和新绿玩起了翻花绳。马车一停下,姜昭妤就睁开了眼,率先出了马车,邬淳溪跟在她身后。 门口接待宾客的管事和嬷嬷见了,急忙过来,嬷嬷今日得了吩咐,要将姜昭妤请到邬氏的院子里。 那嬷嬷是邬氏院子里的,平日里地位不低,姜昭妤看了那嬷嬷一眼,并没有搭话,直接带着邬淳溪往府里去。 嬷嬷连忙让身后的小丫头去邬氏那儿禀报,说四姑娘回来了,已经进府了。 “满满,你真的不去姑母那儿?” 姜昭妤摇摇头,她就是要看看,平南侯夫人对这事有多急切,知道她来了平南侯府却没去她的院子,会不会亲自来找她。 邬淳溪知道她自有打算,便也不再说话,自己在房里找有趣的东西来玩儿。 没多久,就听到外面有动静儿,碧青走到窗边,看了看。 “姑娘,是夫人。” “嗯。”姜昭妤坐在桌边看书,并没有动半分。 满脸怒气的邬氏走了进来,邬淳溪起身唤了声“姑母”,邬氏没有理会她,邬淳溪又重新坐下。 “你为何不去我的院子。” “我为何要去你的院子。” “今日是你妹妹的生辰。”邬氏看着她,眼中满是火气,“你却躲到你自己院子里。” 姜昭妤站起身,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意:“生辰礼已经送过去了。” 邬氏知道今日事情的重要性,压住火气,暗自吸了好几口气才说:“今日来了不少夫人和姑娘,你也该去见见。” 姜昭妤勾唇一笑:“既然母亲如此说了那我就过去见见。” 看着姜昭妤出了房门,邬氏气不打一处来,真是逆子,这是摆明让她亲自来请她,真是翅膀硬了。 “按我前几日吩咐的去做,今日必定把事成了,否则我唯你是问。” 身后的房妈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邬氏,见邬氏眼中的坚定,只觉得背后一凉,咬牙俯身说是。 姜昭妤一进邬氏的院子,里面的姜清妍就瞧见了,欢欢喜喜地跑过来。 “四姐,你回来啦。”然后看向邬淳溪,“淳溪表姐。” “表妹。” “四姐,今日厨房准备了芙蓉糕,等会儿你尝尝,可好吃了,是母亲专门吩咐厨房做的。” 邬淳溪看了看姜昭妤,又看了看姜清妍,叹了口气说:“表妹难道不知,表姐最不喜欢吃的就是芙蓉糕了?” 姜清妍原本笑得灿烂的脸上顿时笑意全无:“四姐,对不起,我不知道,除了芙蓉糕还有其他糕点。” “无事。”姜昭妤说完往前走,坐到了一个脸生的妇人旁边。 那妇人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华贵,但身上的首饰之物都是几年前的款式。 姜昭妤一坐下,她就盯着姜昭妤看,姜昭妤心中也有七八分肯定,这位应该就是侯家主母了。 刚才她一进来,她就四处看过的,唯有这位夫人脸生,坐在这里虽不至于束手束脚,但神情也有些不自然,也没有夫人上前与她……说话。 “姑娘是姜家四姑娘?” 姜昭妤偏头看向她:“正是,夫人瞧着脸生,不知是?” 侯夫人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夫家姓侯,平日不常出门,所以姑娘应当没见过我。” 说是不常出门,实则是自打侯家落魄后,就没有人相邀侯家参加宴会,走动得少了。 “哦?就是那个出过一品大员的侯家?”姜昭妤装作不知。 侯夫人有些尴尬,点了点头,恰好邬氏和白夫人一前一后地进来,白夫人走了过来。 “白夫人。” “姜姑娘,邬姑娘。”白夫人看了眼侯夫人,又看了看姜昭妤,“姜姑娘和我家嫂子在说什么呢?” “随意说说。” 四人各怀心思,都没有人再说话,姜清妍走了过来:“母亲,四姐,钰表哥和润国公来了。” 阿兄来还说得过去,褚瑾熠怎么来了?姜昭妤站在邬氏她们后面,对上了褚瑾熠的目光,又马上移开。 “褚某不请自来,平南侯夫人不见怪吧?” 邬氏心里还记着春猎那日的事呢,见着他又怎会高兴?只是褚瑾熠身份贵重,得罪不得,脸上只能堆着笑招呼他。 “国公能来,是平南侯府的荣幸。” 邬氏连忙吩咐人去请平南侯过来,褚瑾熠却说不必,他就是来侯府找姜永之的,听说这边热闹,便过来瞧瞧。 此话一出,邬氏脸上的笑维持不了了,心里将褚瑾熠骂了一通。 姜永之便是平南侯府二房的嫡长子,只要是平南侯府的人都知道,邬氏最看不惯的人就是姜永之了。 当年她比林氏早半年进门,却比林氏晚了三个月怀上孩子,林氏比她更得老夫人欢心,她便日日都想生下府中的嫡长孙,谁知道,她生下的却是个女儿。 后来,一见到姜永之她就心中来气。 邬氏让他们自便,然后去招呼其他夫人了。 得了邬承钰示意的姜昭妤跟在他二人身后,他们两个这段时间怎么常常一起,到底是有什么大事? 邬承钰将姜昭妤从邬氏那儿带出来后,就要去寻姜永之,嘱咐了姜昭妤一番后,就要与褚瑾熠往西院去。 “昭昭,今日你要小心,平南侯夫人没安好心。”褚瑾熠留在后面,还唤上了只有他才唤的小名。 长辈和太宁公主她们都唤姜昭妤为满满,也只有褚瑾熠一人唤她昭昭。 姜昭妤点头,她以为褚瑾熠说的是邬氏想将她嫁给侯耘的事,却不知道褚瑾熠的话是另有所指。 邬承钰在前面催促他,褚瑾熠也以为姜昭妤知道,毕竟他知晓她这几日在查邬氏她们,也没有再多说,只让姜昭妤自己机灵点。 到了西院后,邬承钰先一步进了姜永之的书房,走在后面的褚瑾熠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无影,去看着姜姑娘,确保她没事。” “是,公爷。” 无影自小就跟着褚瑾熠,是他的随从,武艺高强。 姜昭妤在花园里找到邬淳溪,二人就在花园里说话,没有去凑热闹。 邬淳溪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姑母为何想将表姐嫁进侯家那种落魄户,还嫁给侯耘那种不三不四的人。 为何? 还不是为了姜清妍,邬氏自诩她的女儿是平南侯府的嫡女,比其他人都要高贵。 长女姜清曼却嫁给了日渐没落的庆西伯府,不满意长女婚事的邬氏,一直想给小女儿说一门贵重的亲事,没想到却要嫁给白家的庶子。 白司庭十岁的时候养在白夫人名下,可也只是在表面上,族谱里却没有记为嫡子。 邬氏和白夫人二人做了交易,只要邬氏让姜昭妤嫁进侯家,白夫人就松口将白司庭记为嫡子。 “什么?为了让白司庭成为嫡子,就算计你的婚事?也太过分了。”邬淳溪咬牙切齿,“但是你嫁不嫁进侯家关白夫人什么事?” “侯家是白夫人的娘家,你知道吧?” 见邬淳溪点头,姜昭妤继续说:“白夫人一心想要娘家东山再起,我嫁进侯家后,阿母心疼我,自然会扶持侯家。” “还真是好算计,靠女人上位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邬淳溪呸了一声,“满满,你一定不能嫁,侯家这种就是烂泥扶不上墙,那侯耘的名声都阳城谁不知道啊。” 是啊,侯耘的名声在都阳城谁不知道啊?但她偏偏知道,还要答应白夫人,就是为了姜清妍日后能嫁给白家的嫡子。 午膳后,邬氏将姜昭妤唤进了她院子的小花厅里,姜昭妤一进去才看到侯夫人也在里面。 姜昭妤轻蔑一笑。 “来,这是侯夫人,你们上午都见过的,侯夫人对你极是喜欢的,她家有个儿子一表人才,也到了说亲的年龄。”邬氏迫不及待想让姜昭妤答应下来。 “那真是可惜了,五妹已经有了婚约了,不然母亲这般喜欢,还可以给五妹做夫婿。” 听了姜昭妤这话,邬氏脸黑了下来,侯夫人也是一脸不高兴。 “你是做姐姐的,你妹妹都有婚约了,你可不能输给你妹妹。”邬氏声音有些僵硬。 “若是你嫁到我家,我定会把你当女儿一样疼爱,不让你受委屈的。” 姜昭妤看了她二人一眼,哪家正经人家婚事都没定,就和姑娘说这话的? “侯夫人,您若是缺女儿疼爱,侯公子的通房丫头和外室还不够?若是不够,那您可以再多送些,还不用费聘礼,这不是省事儿吗?” 姜昭妤短短两句话就将邬氏和侯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身后站着的新绿只差拍掌叫好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姑娘还有这一面呢。 姜昭妤起身,正往外走,邬氏气得拍桌子。 “站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眼里若是没您这个母亲,今日便不会来了。” 姜昭妤温柔细语地说,邬氏听了却气得牙痒痒,但也拿她没办法,只能看着她离开小花厅。 第二十二章,算计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邬氏将侯夫人打发走了后,将房妈妈唤了进去。 “夫人。”房妈妈走了进去,“四姑娘去了花园,与邬姑娘一处。” “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邬氏拨动茶盖,一声一声打在房妈妈心里,“若是出了差池,你们也别在平南侯府当差了。” “可是夫人。” 房妈妈没说完的话在邬氏的怒目中吞回了肚子里,四姑娘可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啊,怎么能……能这样做呢? 但她一家人的死契都在邬氏手里,只能听命行事,不敢违抗。 房妈妈出去后,邬氏又独自一人在花厅里喝了杯茶,然后换上笑脸才出去招待客人。 “表姐,我先去如厕。”邬淳溪实在忍不住了,“早知道就不喝茶了。” “快去吧。” 姜昭妤一个人进了亭子,她一直不喜欢去凑热闹,更不喜欢与那些贵女攀谈什么。 “新绿,淳溪去了多久了?” 邬淳溪一直没回来,姜昭妤有些担心,问一旁的新绿。 “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了,就是如厕怎么会去这么久,这里不是靖国公府,别出什么事才好。平南侯府她很熟悉,她带着新绿和碧青出了亭子,准备去找邬淳溪。 “姑娘别着急,表姑娘身边有芦芳在,应当不会有事。” 姜昭妤脚步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快,突然想起上午褚瑾熠与她说的话,说平南侯夫人没安好心。 姜昭妤一时想不通这其中关节,只觉得脑子一团浆糊,姜昭妤推开门,里面并没有见到邬淳溪的人影。 “姑娘,表姑娘不在。” “碧青,你去西院看看,世子和国公还在平南侯吗?”姜昭妤逼迫自己冷静,“新绿,你沿着这处去找找,不管找没找到,都去我院子等我。” “是,姑娘。”三人随即分开去寻邬淳溪。 姜昭妤一边往前,一边焦急地找邬淳溪的影子,心里无尽地自责,若不是她决定要来平南侯府,淳溪也就不会跟着来,若是她出了什么事,那自己就是罪该万死。 虽然邬淳溪素日里贪玩,但今日这样的场合,她定不会胡来,就算有什么事耽误了,也会让芦芳来说一声的。 如今主仆二人都不见了人影,肯定是与平南侯府有关。 不,她唯一的目的是自己,不会害淳溪,但淳溪如今能在哪儿? “姜姑娘。” 正当姜昭妤急得不行时,无影突然出现拉住她。 “无影,你为何在此处?” “姜姑娘,事情紧急,先跟我走,邬姑娘很安全。” 姜昭妤知道无影是褚瑾熠的人,听闻邬淳溪很安全,便也松了一口气,跟着无影进了旁边的小径。 而邬氏那边,她虽与各位夫人说话,可一直觉得心神不宁,找了个借口起身出去。 “房妈妈,你都安排好了?” “夫人放心,都安排好了,恐怕此时今日来府中的人都知道四姑娘私会侯公子的事了。” 邬氏点点头,如此她就放心了,邬氏转身又停住,拉住房妈妈的手:“淳溪没事吧?” 房妈妈摇摇头,心中很是担忧,依照靖国公府护短的性子,这事儿还不知该如何交代呢。 “房妈妈。”邬氏顿了顿,“罢了,这也只能怪她不听我的话。” 说完,毅然决然地转身,与夫人们说了会儿话后,见房妈妈示意,她犹豫了会儿后,开口让大家去水云斋看皮影戏。 姜清妍喜欢看皮影戏,今日也请了耍皮影戏的来府上,就在水云斋。 无影带着姜昭妤去了一处院子,那院子是平南侯府荒废了的。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快放我出去,我是靖国公府的姑娘,你们敢把我关在这里,我大伯和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们。” 邬淳溪焦急又害怕的声音颤抖地从院子里传出来,无影推开院门,姜昭妤急忙跑进去。 “淳溪。” “表姐。”邬淳溪眼泪巴巴跑过来抱住姜昭妤,“表姐,你没事就好。” “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如厕出来,听到有下人议论说看见你和……你和侯家公子来了此处,我就跟着来了。” “我和侯家公子?侯耘?” 邬淳溪点点头,进了这院子,大门突然被关上后,她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 姜昭妤不用细想也知道是谁搞的鬼,她捏紧了拳头,这会儿怕是整个平南侯府都知道了,她偷偷和侯耘见面了。 “姜姑娘,平南侯夫人让她身边的房妈妈吩咐手底下的小丫头散出来的,还将侯耘带到了这院子隔壁的水云斋。” “她们是想在我找淳溪的时候,把我也引到水云斋?” 见无影点头,姜昭妤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表姐。”邬淳溪浑身发抖,她不敢想,如今今天她去了水云斋会如何,“表姐,我们回去吧。” “无影,劳烦你将淳溪送到我的院子里,我的侍女在那儿等我。”姜昭妤知道,无影既然知道邬氏做的事,那他就有本事安全地将人带她们离开,“再将她送回靖国公府。” 看着邬淳溪满脸的担忧,姜昭妤笑了笑:“我不会有事的,我已经让碧青去西院找阿兄他们了,你先回去。” “姜姑娘放心,恐怕此时公爷她们已经知道这事了。” 姜昭妤往水云斋那边去,见邬氏带着人往水云斋里面去了,她侧身躲进暗处,等全部进去之后,她才出来想往里走。 却被拉住,是褚瑾熠他们。 “等里面戏开始了再进去也不迟。” 褚瑾熠拉着姜昭妤往一旁的竹林里去,邬承钰和姜永之也将姜昭妤护在身后。 “你一早就知道平南侯夫人的打算?”姜昭妤问,“所以你才让无影在暗处跟着我?” 褚瑾熠点头:“说起来,这也怪我。”见姜昭妤不解,他又说,“当日春猎,是我挑明姜清妍和白司庭的事,这才有了不得不定下的婚事。” “当日,我是先寻了白夫人,给她做了个顺水人情,却不想她们会如此算计你。”褚瑾熠看向她,“我今日提醒你,是以为你知道。” 姜昭妤正想问他是如何得知的,还有之前无言给东风的消息,就听得水云斋里传来一阵打骂声。 姜昭妤只好按下不提,往水云斋那边去。 “母亲,这是怎么了?” 邬氏正慌乱不安,就看见姜昭妤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褚瑾熠和邬承钰等人。 “你怎么在这儿?” “母亲这话问得好笑,我不在这儿,应该在哪儿?”姜昭妤在她下首坐着,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两口,“这是怎么了?” “无事。”邬氏有些咬牙切齿,“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你事。” 姜昭妤看向大堂中央,是侯耘和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两人皆是衣衫不整。 那女子瞧着有些眼熟,再一看女子身旁站着的白夫人,姜昭妤这才想起,女子是礼部尚书家的庶女,白芸英。 邬氏心烦意躁,说了几句场面话,打发走了水云斋里的夫人们,看向一旁稳坐看戏的姜昭妤和褚瑾熠等人,心中有气无处撒。 她不是应该在水云斋与侯耘一处吗?怎么却…… “平南侯夫人这是觉得可惜?”姜昭妤冷着脸,“可惜在这水云斋私会的不是我?” “你胡说什么?”邬氏被说中,恼羞成怒,“平日里的教养呢?全忘了吗?” “姑母,今日之事我会如实告知母亲,还有满满的婚事,也用不着你和平南侯操心。” “邬承钰,我告诉你,我才是她姜昭妤的生母,用不着你们来指手画脚。”邬氏站起身,手指着邬承钰,“即使你母亲也无权力,我已经定下了姜昭妤与侯家的婚事。” 姜昭妤并没有生气。 她为了她的小女儿,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她还真是佩服啊。她的生母,在她出生时就不想要她,将她扔在靖国公府里。 就连名字也是阿母给她取的,只姓姜,不按姜家字辈“清”字排序,为她取了如今的名字,又希望她一生圆满,取了满满这个乳名。 而她的生母,今日如此算计她。 褚瑾熠见姜昭妤不悲不喜地坐在那儿,仿佛是个局外人,褚瑾熠的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一瞬即逝,想抓也没抓住。 “是吗?那除非我死了。”长公主走了进来,握住姜昭妤的手,“从你将满满扔在靖国公府里时,你就和满满没关系了。” “如今,你一个外人也敢插手满满的婚事?”长公主眼中带着不屑,看向众人,“白夫人也好,侯夫人也罢,今日这笔账,本宫来日再算。” 长公主说完就拉着姜昭妤往外走,一个长公主,一个润国公,平南侯府的人自然不敢拦着。 “熠哥儿,今日的事多谢你了。” 行至府外,长公主站在马车前,事情的原委她都听邬淳溪说了,若不是有他出手帮忙,今日满满还不知受多大的罪。 “是晚辈应当的。” 长公主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深深看了他一眼,素日里的润国公哪里有这么热心管别人的事? 第二十三章,桃花酒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姑娘,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新绿很是不解,“可是姑娘,这对您的名声?” “不会有事的。” 姜昭妤从平南侯府的第二日就吩咐新绿去街上找了小乞丐,给了他们铜板,让他们将邬氏做的事情传扬出去,最好让整个都阳城的都知道。 润国公府,褚瑾熠的院子里。 “公爷,姜姑娘派人给您送东西来了。”无言捧着酒坛子进来。 “是酒?” “是,听来的人说,这是姜姑娘亲自酿的。”无言将酒坛子放在桌上,“还有一封信。” 褚瑾熠接过信拆开一字一句看了起来,也就短短两句话,就是感谢平南侯府的事,这坛酒是谢礼,请他务必收下。 褚瑾熠笑了笑,无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绝对是看错了,他家公爷平日里一笑准没好事,什么时候笑得这么温和了? 无言抱着酒坛子,无风与无影看着褚瑾熠在树下挖坑,想去帮忙却被拒绝。他们属实想不明白,不就是一坛酒吗?至于埋起来吗?还亲自动手。 无言看了看手中的酒坛子又看了看挖坑的褚瑾熠,凑到无风面前:“公爷什么时候对姜姑娘起了心思的?” “起什么心思?” 见他二人没明白,摇摇头:“你们怎么不开窍呢?” 无风眼睛一转,声音极小:“你是说公爷喜欢姜姑娘?不能吧,公爷还能喜欢姑娘?” “废话,不喜欢姑娘难不成喜欢男人?”无言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奇怪,我日日在公爷身边,怎么之前没瞧出来呢?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褚瑾熠又不耳聋,三人说的话他自然一字不差地都听见了,什么时候? 褚瑾熠想起,她及笄那日,他去找靖国公有事相商,她一身红裙安静地站在那儿。那日,他恍然发现,以前那个总是一个人待在一边的小姑娘长大了。 每一次,他都会忍不住看向她,他知道,她并不似表面那般安静,也不似表面那般规规矩矩的,只是她像鱼一般,躲在水草里,只在长公主做的水草里游动、嬉戏。 但小姑娘心里有了他人,褚瑾熠怕自己动静儿大了,小鱼儿躲到其他找不到的水草里去。 “姑娘,您就送一坛酒过去,润国公会不会嫌弃?” “不会,他什么好东西没有?自己做的才显我的诚意。”姜昭妤说着起身,“走吧,给阿兄送一坛过去。” 新绿抱着酒坛子跟在姜昭妤身后,没一会儿就到了邬承钰的院子,书房里有其他人在。 “惠然也是……” 姜昭妤听到里面谈及常惠然,那声音约莫是常惠然的大哥,姜昭妤让新绿将酒放在偏厅,与明吉说了一声后,便回去了。 “姑娘。”新绿见姜昭妤一路都未说话,轻轻喊了她一声。 “我无事。”姜昭妤说,“对了,可知昨日润国公府大夫人来做什么?” “听说似是因为姑娘的婚事。” 姜昭妤停下,回头看着新绿:“我的婚事?” 见新绿点头,姜昭妤这才回过身继续走,难不成阿母想将她嫁给知晗的大哥,褚瑾熠? 如今在都阳城,褚瑾熠是夫婿的最佳人选,出身名门,官至三品,深受器重,又气度不凡。 姜昭妤心中叹气,突又觉得烦躁,伸手折掉了边上的杏树枝,树上的杏花散落下来,落了不少在头发上。 邬承钰书房里,常惠然大哥走后,他将明吉唤了进去。 邬承钰打开桌下的右屉,拿出放在里面的休书,这休书是常惠然不见的第二日写好的,只是一直没送去常家。 “明吉,去找常惠然的人可有消息递回来?” “她和胡能项已经到了西县,但她二人已经有几日不在一处了。”明吉说,“胡能项和西城知府联系上了。” “继续盯着,有消息随时告诉我。” “是,世子。”明吉躬身随后又说,“这几日在西城发现了润国公的人,他们也查到了胡能项。” “无事,润国公的人查到也不奇怪,咱们各自行动互不干涉。”邬承钰想起刚才听到姜昭妤的声音,便问,“姑娘刚才来过?” “是,不过见书房有人又走了,留下了这坛酒,新绿说是姑娘亲自用桃花酿的。” 看着那坛桃花酒,邬承钰想起那日在桃坞,姜昭妤站在桃花树下,伸手接桃花,却不知桃花落在肩头。 又想起前两日在邬氏算计她,想要她嫁去侯家,以及那日长公主与她说的话。 邬承钰将手中的休书给明吉,让他交给管事送到常家去,送到常大人手上。 “是,世子。”明吉上前接过信,转身就走。 “等等。”邬承钰突然叫住明吉,他从书案前绕到前面,又踱步走到他面前,将休书拿了回来,“我还是给母亲吧。” 邬承钰带着休书去了长公主的院子里。 长公主正坐在窗边想姜昭妤的婚事,桑梅进来说是世子来了。 邬承钰只听到里面传来长公主没好气的声音:“他来就来了,本宫来迎接他不成。” 邬承钰苦笑,自从他的婚事发生变故后,长公主就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桑梅和白嬷嬷对视一眼,皆看到了无奈。 “母亲。” “你来做什么?没事儿别来碍我的眼。” 桑梅忍着笑,亲自给邬承钰上了茶,然后退立到一边。 “母亲,这个还劳烦母亲替我送到常家。”邬承钰将休书递给长公主,“儿子让母亲操心了。” 长公主接过一看是休书,随即瞟他一眼:“有人终于舍得拿出休书了?常惠然找到了?” “找到了,不过母亲,暂时还不能动她们,胡家那小子还有用。” 长公主打量他一番,见他不像说谎,便也信了:“那你回去吧,别在这儿,看见你就来气。” 邬承钰无奈,半晌没动,最后在长公主的注视下,斟酌再三才开口。 “母亲,我知你这些时日都在忧心满满的婚事,姑母那边也没放弃让满满嫁到侯家的打算。” 长公主将休书放在榻上的小茶几上,看向他,不知他想说什么。 “那日你和满满说的话我听见了,我虽对满满无男女之情,但我愿意如母亲说的,娶满满。” 桑梅等人惊讶万分,世子和姑娘之前因为常惠然的事闹了些不愉快,她们都是知道的,怎么今日世子主动提出要娶姑娘了? 再看长公主久久没说话,邬承钰也拿不定长公主在想什么,试探着喊了她一声。 “世子爷果然是在官场久了,与我也打起官场那一套了。” “母亲何意?” 长公主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邬承钰有些心虚,长公主笑了笑,让邬承钰更是头皮发麻,想一走了之了。 “我何意?常惠然不见一月了,你今日才拿来休书,并且还迟迟不将她抓回来。”长公主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清楚,无非心里还有她。” 邬承钰没说话,他承认他心里是还有常惠然,可更多是不甘,他不甘常惠然撇下他同其他男子私奔。 “你提出娶满满,无非是知道即使常惠然被带回来了,也和你再无可能了,而靖国公府不可能没有世子夫人,你又不想娶其他人,便在满满身上打主意,是或不是。” 长公主怒目而视,邬承钰无话可说。他心中就是这般打算的,这样一来,满满不用受内宅女子的委屈,他也不用非他所愿另娶旁人。 “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可母亲之前也是想让我娶满满的,如今怎么又不同意了呢?” 长公主觉着与邬承钰说不清楚,虽说之前是想让他娶满满为妻,但只是想成全满满,也不想让她嫁到别家受委屈。 可今日真当邬承钰说娶满满,也知道他心里的打算,娶满满只是为了逃避,得过且过。长公主心中便觉着也是委屈满满了,她的满满可不能为了别人而将就自己的婚事。 “我告诉你,我和你父亲打算将满满过继,这也是你祖母临终遗愿。”长公主端起茶喝了一口,叹气说,“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另有打算,这事儿就别想了。还有,你的婚事,这次由不得你胡来,我和你父亲自有安排。” “母亲……” “行了,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长公主下了逐客令,邬承钰起身向长公主行礼后就离开了。 “逆子。” 长公主觉得不解气,吩咐桑梅,最近若是邬承钰来了,不能放他进来,她不想见到他。 第二十四章,退回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姜清妍从身边嬷嬷口中得知她生辰那日的事后,写了帖子让人送到长公主府,长公主得知后,让门房拒收。 “今日的帖子又退回来了?”姜清妍看着丫头杏雨手里的帖子,“四姐还是不愿意见我。” “姑娘,这帖子就没送到四姑娘手上,在门房处就直接退了回来。” 连着两三日送去的帖子都是被退了回来,今日杏雨亲自去送,才知道在门房处就被退了回来,这帖子根本就没到四姑娘手里。 “四姑娘没见到帖子,若是见到了,肯定会见姑娘的。” 姜清妍双手撑着下巴:“四姐姐受了这么大委屈,肯定不想见我的。” “姑娘,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杏雨走过去替姜清妍按肩膀,“你生辰四姑娘不也是回来了的吗?” 一说起生辰姜清妍就生气,更气她自己,若不是她,母亲就不会这么对四姐姐的。 “你说母亲为什么这么对待四姐姐?” 杏雨没说话,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是偶尔会听到府上的老人提一两句,她就算知道四姑娘可怜,也不敢说。 外人知道贵女吃穿不愁,家世又好,可谁又清楚,她们的日子也是在算计里度过的。 姜清妍也觉得杏雨说得对,收拾了一番就去邬氏的院子里,邬氏自然不同意她出府。 “你若是想去见那个白眼狼,就不必说了,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邬氏将手中的册子重重放下。 姜清妍难得见邬氏如此生气过,但姜清妍自小就是邬氏宠爱长大的,自然也不怕她。 “我为何不能去?”姜清妍站起身,企图说服邬氏,“若不是因为我,她就不会受委屈。” “受什么委屈?她好好的在长公主府享受荣华富贵,连你是谁怕她也不记得了。” 姜清妍跺了跺脚:“我生辰那日发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明明就是你……你想让四姐嫁给侯家,所以才把四姐骗到水云斋的。” “姜清妍,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邬氏站起身,浑身发抖,既因为她的指责生气,也因为她的戳破而心虚,“谁在姑娘面前乱嚼舌根?” “母亲不用这般,如今外面都传遍了。” 姜清妍转身跑了出去,邬氏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姜清妍的背影,她怎么就生了如此蠢笨的女儿? 想起刚才姜清妍说的外面都传遍了的话,邬氏看向房妈妈,房妈妈点点头,邬氏跌坐在椅子上。 “夫人,那日涉及的人我们都封了口,料她们也不敢出去胡说,可也不知怎的,第二日就传遍了,说您……”剩下的话房妈妈不敢再说。 邬氏冷笑两声,除了她姜昭妤还能有谁,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一个两个的。 她虽然摆平白夫人和侯夫人,但平南侯知道这事后,还指不定怎么责怪她呢,邬氏想想就恼火。 姜清妍从平南侯府跑出去后,坐了马车去了长公主府,门房敢退帖子,可姜清妍好歹也是平南侯的嫡姑娘,又是靖国公府的表姑娘,不好直接赶人,立马就去通报长公主。 “她来做什么。”长公主正在用凤仙花汁水染指甲,得知姜清妍来了,漫不经心地问。 桑梅一边小心将长公主的手指搭在自己手上,一边说:“或许是为了她生辰那日的事来了,长公主可让她见姑娘?” 长公主一时没说话,隔了一会儿后才吩咐道:“去给姑娘说一声,见或者不见全凭姑娘自己。” “是,殿下。” 传话的婆子得了话,便去姜昭妤的院子,不一会儿便去了中门处,门房的婆子还在那儿等着呢。 门房婆子急忙去了府门口,对还在府门前等着的姜清妍说。 “姜姑娘对不住了,我家姑娘今日不见客,姜姑娘请回吧。” 姜清妍听了有些难过,四姐果然不愿意见,可她不死心,朝前一步,满心期待问:“那明日呢?明日四姐可见客?” 婆子摇摇头:“我家姑娘这几日都不见客,姜姑娘请回。” 身后的杏雨扶着姜清妍的手,劝她先回去,姜清妍点点头,由杏雨扶着转身上了马车。 悠然院里,姜昭妤正在看桃蕊列出的单子,上面都是以前平南侯府送来的东西,有年节送来的,有她过生辰时送来的。 刚开始还每年都送,后来随着姜昭妤长大,邬氏越发不喜欢她后,这东西就送得少了。 “姑娘,全部都在这里了,东西也清出来了,都还完好无损的在库房。”桃蕊说。 姜昭妤院子里一共四个得力的丫头,新绿和碧青随姜昭妤在外行走,桃蕊和迎芽在内,一个管着库房,一个跟着吴嬷嬷管着厨房。 “去看看。” 姜昭妤起身,桃蕊连忙跟上,几人到了库房,平南侯府送来的东西不过冰山一角,还没有宫里太后娘娘送的东西多。 她相信,从平南侯夫人将她放到靖国公府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平南侯府舍弃了,这些东西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而已。 “将这些东西装起来,全部送去平南侯府。” “是,姑娘。” 桃蕊是个快性子,也不耽误,等姜昭妤回到内室后,她就找来婆子将东西全部装进箱子里。 她喊了府中的马夫套了车,将箱子搬到车上,她亲自送到平南侯府去。 “夫人,长公主府送东西过来了。” “送什么?”邬氏接过房妈妈递过来的单子,上面的东西有些熟悉,但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是什么?” “老奴看着像是这些年送到长公主府给四姑娘的东西,怎么都送回来了?” 邬氏让人开了箱子查看,一样都没少,也一样都没损坏。 “以为将这些东西送回来了,她和平南侯侯府没关系了?也太天真了,她怎么可能和平南侯府断得干净?”邬氏将单子交给房妈妈,“把东西放到库房去。” 房妈妈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在邬氏的眼神下,还是闭了嘴。 平南侯府,姜清妍的院子。 “姑娘,今日还去吗?” “去,怎么不去?”姜清妍斗志满满,她一定要见到四姐,亲口与她说对不起,“走吧。” “夫人,今日四姑娘又出府去了。” 邬氏揉了揉眉心,让房妈妈不必管她,反正她也是去长公主府,就算去了她也见不到姜昭妤。 看着房里刚刚抬出去从长公主府送回来的箱子,邬氏叹了口气,还不知如何与平南侯交代姜清妍生辰那日的事呢,今日又来了一堆事。 姜清妍以为今日还是会听到门房的那句不见客,没想到却是让她进去。 姜清妍喜出望外,带着杏雨进了长公主府。她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二次来长公主府呢。 “姑娘,长公主府真大啊,比平南侯府还大呢。” “当然了,舅母可是长公主。”姜清妍很是轻快,先是去了长公主那儿请安,然后才去姜昭妤的院子。 姜清妍踏进院子里才知道为何四姐一直都觉得平南侯府不是她的家了,平南侯府的院子,一看布置就知道是客院。 而这里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一瞧就知道这院子的主人在家中是有多受宠。 “姑娘,五姑娘过来了。” “让她进来吧。”姜昭妤从贵妃椅上直起身,“带到小花厅去。” 姜清妍刚吃了一块点心,见姜昭妤进来了,连忙拍掉手上的点心屑,起身喊了她一声。 “四姐。” “坐吧。”姜清妍在主位上坐下,“你这么想见我,到底为了何事?” 姜清妍有些难以启齿,毕竟是她们对不住她,好半晌后,在杏雨的提醒下,姜清妍才艰难地开口。 “四姐,我生辰那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母亲她也不会……”姜清妍坐得直直的,“但是,母亲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 “只是想让你嫁给白家的嫡子而已。”姜昭妤看着她,“于我来说,是不是故意的不重要。” “日后,你不必来见我,我和平南侯府没有什么关系。”姜昭妤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回去告诉你母亲,想让你嫁给白家嫡子这事,还是让她另想法子吧。” “四姐。” 新绿拦住想追着上前的姜清妍:“五姑娘不必追了,我家姑娘想说的已经说了,请回吧。” 姜清妍无奈,只能先回平南侯府去了。 第二十五章,花水镇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余氏来长公主府那次,与长公主约好三月三这日去花水镇参加上巳节,每年三月三花水镇都很热闹,有许多闻名而去的外乡人。 长公主想着带姜昭妤去散散心,便应了下来。 花水镇离都阳城半日的路程,三月初二这日便要启程,余氏在花水镇有个别院,她们就在那儿住下。 三月初二这日,姜昭妤母女二人在府上用了早膳后便出府上了马车,之前便和余氏约好了,在城门口碰面。 “阿母,表舅母的马车就在前面。”长公主府的马车出了城门口,姜昭妤掀马车窗帘的一角,往外瞧去,润国公府的马车就停在前面,褚瑾熠骑马在侧。 “润国公也去?” 长公主点头,她们此行还有个目的,就是撮合褚瑾熠和姜昭妤二人。 长公主左寻右找,在这都阳城里,找不出第二个比褚瑾熠优秀的儿郎,再有余氏的劝说,长公主决定让二人试试。 马车停下,马车门从外面打开,带着面纱的姜昭妤探出头,和掀起马车窗帘的余氏打招呼后,又唤了一声骑马在侧的褚瑾熠。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出城去,往花水镇驶去。 刚进入花水镇就是午膳时分,余氏作为东道主,带着她们去了花水镇最大的酒楼用饭。 姜昭妤站在二楼包房的窗边,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明日就是上巳节,今日许多闻名而来的外地人也陆陆续续到了,比往常更热闹。”褚瑾熠走了过来,站在对面,看了眼楼下。 姜昭妤也被这热闹感染,倒是露出了往日里不常见到的笑:“公爷以前来过花水镇吗?” “这里又无外人,不必唤我公爷。”褚瑾熠有些在意姜昭妤对他的称呼,“来过的,父亲和母亲就是上巳节这天在花水镇定下的亲事,以前每年都会与他们来此。” 余氏和前润国公的事,姜昭妤也有所耳闻。 当年余氏的祖母在花水镇长住,余氏便会经常来花水镇,本就认识的二人,在花水镇定下了亲事。 原来就是在上巳节这日。 “快来用膳。”午膳呈上桌,余氏朝她二人招手,“等会儿用了膳,让熠哥儿陪你去逛逛,这两日可热闹了。” “哟,这是芍药花做的?”长公主看着桌上的菜,芍药花做菜她还是第一次吃呢。 余氏笑了笑:“花水镇因芍药花和水而得名,这芍药花做菜可是花水镇的名菜。” “那可得好好尝尝了。” 长公主身后的桑梅自然明白意思,为长公主夹了芍药鸡肉在碟子里。 碧青也正要上前为姜昭妤布菜,就见褚瑾熠用布菜的筷子为她夹了菜,还贴心地拂去里面的蒜末,碧青只好退下。 一旁的余氏和长公主相视一笑。 长公主深看了一眼褚瑾熠,平南侯府的事加上刚才为满满拂去蒜末,如此看来,这润国公府想聘满满为媳的事,也不单单只是润国公府一头热,只是熠哥儿什么时候存了心思的? 要知道满满不喜欢蒜末这事,极少有人清楚。 “多谢。”姜昭妤道谢后才开始用膳。 用完膳后,几人坐着喝茶,长公主和余氏说起花水镇来,直言羡慕她在这人杰地灵的地方有一处这么大的别院。 “这别院是当年我嫁给你表兄的嫁妆。”余氏话语中满是怀念,“年轻的时候,有空就会来这儿。” “表舅母,花水镇的上巳节和都阳城有什么不同吗?”姜昭妤自然的岔开话题,她也从未来过花水镇,没看过这里的上巳节是个什么样子的。 “上巳节这日,女子除了要在水边踏歌起舞,还会做船只,将芍药放上去,再将船只从河流的上游放下。” “下游会有青年男子等着,拿了船只,依照上面的记号去找到女子,便可定亲。”余氏神色似有怀念,“也有心意相通的,趁三月三这日用船只定亲。” 明日才是三月三,今日就已经很热闹了,褚瑾熠和姜昭妤二人被余氏她们俩给赶了出去,让她们去街上逛逛。 左右那么多丫头小厮跟着的,再者三月三男女一同出门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褚瑾熠走在姜昭妤右侧,随行的人跟在后面,五步之远的距离,不近也不远,正好合适。 姜昭妤悄悄将步子往左边移了移,这还是二人第一次单独一起在逛街,姜昭妤很是不习惯。 褚瑾熠自然能察觉到,也察觉到她的不自在,也往右移了一小步,二人之间还能再站得下一个人。 “平南侯府的事,谢谢你。”姜昭妤不知说些什么,但沉默不语好像又有些不妥。 “你已经送过酒了,再者也有我一部分原因。”褚瑾熠低声说,“还有,若是不想说话,也可以不用说,在我面前不必这般拘谨。” 姜昭妤点点头,一时之间只听得环佩的声音和街上各处小摊吆喝声。 小摊上挂着的兰草香包让姜昭妤来了兴致,她走过去拿起一个仔细看了起来,褚瑾熠就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 褚瑾熠正想提出买下姜昭妤手中的,但姜昭妤放下又拿起另外一个。 “都喜欢?” 姜昭妤闻言,转头看向他:“我只是觉得这香包上面的花样子挺好看的。”说着便将香包放下了,“走吧,去前面看看。” 前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身后还有几人往前跑过,一行人侧身站在街边给他们让道。 “想去看看吗?” 姜昭妤点头,反正都出来了。 二人也往那处人最多的地方去,原来是杂耍。 四周围着的人鼓掌声喝彩声不断,不过姜昭妤却对这个不感兴趣,一直注意着姜昭妤的褚瑾熠看出来了,伸手隔开人群,让她先走。 “姑娘,前面有卖煎白肠的。”碧青上前几步,“姑娘素日里就喜欢这个,可过去瞧瞧?” “走吧,去瞧瞧。” 碧青虽然说得极小声,但褚瑾熠还是听见了,碧青看了姜昭妤一眼,一脸无辜,姜昭妤眼神示意她无事。 有谁能想到姜昭妤一个大家闺秀会喜欢吃这东西呢,听到褚瑾熠让小摊东家来上一份,姜昭妤有些羞意。 褚瑾熠递给姜昭妤,姜昭妤有些不好意思接,碧青连忙双手接过,捧到姜昭妤面前。 倒是褚瑾熠先吃了一点,姜昭妤看了他几眼,见他不像不喜欢的样子。 “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公爷也喜欢吃这个。”无言说道。 “多嘴。” “公爷,大夫人让人来传话,她要与殿下促膝长谈,让您和姑娘二人自己用晚膳,回去也别去打扰。”无影上前。 余氏和长公主本就是闺中密友,以前也是无话不谈的,但自打前润国公去世,余氏深居简出后,二人便没什么机会。 “昭昭晚膳想用什么?” 一路走来,姜昭妤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不自在,仔细想了想:“要不晚膳用热锅子?” 如今这天气,吃这个是最舒服的。 “可行。” 褚瑾熠立即让无言回别院去给管事说一声,让厨房备下热锅子。 今日天气甚好,中午还出过一阵儿太阳,这会儿倒是回去了,没了太阳光,那些许的暖意也没了,倒是有一两分凉意。 褚瑾熠找了个茶肆等着,自有人去赶马车过来,有无风的指路,马车很快行驶至别院。 二人没去打扰长公主和余氏,自行去了饭厅用饭,等二人净手落坐后,别院伺候的人将热锅子和肉菜呈了上来。 “吃吧。”褚瑾熠将烫好的羊肉放到姜昭妤的碟子里。 “多谢。” 二人都没说话,只安静用饭。 两人都是高门大户的教养,用饭时也未发出一点儿声音。 用完膳后,褚瑾熠送姜昭妤回去,褚瑾熠提着灯,与姜昭妤并排走在一起,一路虫鸣声起伏,倒是一派祥和。 到了姜昭妤居住的院子,褚瑾熠将灯往后递,新绿立马上前接过。 “先进去吧,早些歇息。”褚瑾熠伸手朝左点了点,“我住那边,有事让他们来唤我。” “好,多谢瑾熠哥哥。” 褚瑾熠听闻她的称呼,嘴角含笑,看着姜昭妤进去后才转身,一回头就见无言呲着个牙笑,来不及收回。 褚瑾熠瞪了他一眼,见自家主子走了,无言立马跟上。 内室早就用熏香熏过,姜昭妤洗漱好,在碧青和新绿的服侍下早早地歇下了。 第二十六章,上巳节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看姑娘这脸色,昨晚肯定睡得极好。” 不知是房里有香,还是昨日去逛了半日累了的缘故,姜昭妤这一晚睡得很实,第二日还是新绿怕错过早膳的时辰,进来唤醒她的。 姜昭妤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有着从未在外人面前露出过的娇憨。 “姑娘,今日是上巳节,一定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碧青说着拿起一旁的玉簪绿齐腰襦裙为姜昭妤穿上。 “姑娘太美了。”新绿推着姜昭妤在镜前坐下,准备大显身手给姜昭妤梳个好看的发髻再上个妆容。 “简单些。” 姜昭妤三个字让新绿泄了气,她一身本事也无处施展,最后听姜昭妤的,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了同色的发带别在后面。 饭厅里,长公主三人正在等她,姜昭妤收拾好,急忙往饭厅去。 听了下人通报,褚瑾熠一抬头就见步履匆忙但依然端庄的姜昭妤。 “阿母,表舅母,瑾熠哥哥。” “坐下用膳吧。” 姜昭妤一坐下,碧青就上前替她盛了一碗粥,这粥用鲜虾熬制而成,鲜嫩香滑,姜昭妤倒是比平常多用了半碗粥。 早膳后,一行人便要出门,褚瑾熠却吩咐碧青去拿帷帽给姜昭妤带上,碧青虽然有些怕褚瑾熠,但她知自己是谁的丫头,偏头去看姜昭妤,询问她的意思。 见她微微点头,碧青行礼回院子去拿帷帽。 一旁的余氏朝站在一处的两人瞧去,褚瑾熠眼神温柔看着姜昭妤,而姜昭妤却不自知,余氏拉了拉长公主的衣袖示意她瞧,长公主也是会心一笑。 花水镇最大的兰弯河人已经慢慢多了起来,马车进不去,姜昭妤几人只能下马车步行过去。 姜昭妤戴上帷帽后才从马车上下来,今日男男女女的都有,就怕遇到那些不知礼数的登徒子。 “真是热闹啊,那边是要做什么?”碧青眼睛发亮,着实没见过这般场面。 “那边等会儿会男女对歌,对歌后就会送兰草香包。”余氏身边伺候的飞莺与她解释,“若是女子接受了香包,那就表示接受了男子,也有胆子大的女子,会送香包给男子。” “这也太随意了吧。” “傻丫头,这总比揭盖头才见到人好吧?”飞莺倒是想得明白,“至少你知道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吧。” 碧青听后觉得有道理,新绿见她忙忙点头,无奈地笑起来。 正说着话,那边的男女对歌便开始了。 姑娘们站在河的这边,儿郎们站在对岸,刚开始只有一两个男子唱,姜昭妤等人听不懂,但也感受到他们的欣喜与兴奋。 慢慢的,大家被歌声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去,这边的姑娘们也半含羞意地开口,看热闹的人们起哄叫好。对岸的儿郎们更加起劲了,气势越来越足,姑娘们也不认输,那边唱什么都能接得上。 不说碧青和新绿,就是姜昭妤也看得认真,都阳城的上巳节哪里有这个?都是文人墨客流觞曲水,喝酒作诗,要不就是女子结伴出门踏青。 “姑娘快看,还跳舞了呢。”碧青有些激动,“这跳的是什么舞,从来没见过这种舞。” 挨着碧青的一个妇人看了她们一眼,神色中带有骄傲:“姑娘是外乡人吧,没见过不稀奇,这是我们花水镇有名的鸿雁舞。” 说完又对带着帷帽的姜昭妤说,“我看姑娘气度不凡,想必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吧,我们花水镇人杰地灵,姑娘若是没说亲,就嫁到我们花水镇来吧,我儿子呀是……” 碧青和新绿没想到还想为她儿子与自家姑娘说亲,连忙护在前面,看向那妇人的眼神是把妇人当作来抢人的了。 早在那妇人说话时,似是认真看跳舞的褚瑾熠就已经支起耳朵在听了,听闻还想在姜昭妤面前提她的儿子,急忙伸手将姜昭妤拉到自己身侧。 妇人瞧着褚瑾熠神色冷了下来,也讪讪地站着远了些。 褚瑾熠放开姜昭妤的手,姜昭妤轻声说了声多谢后,便一直站在他身后,由此少了不少的麻烦,河面上风吹过来,轻轻吹动衣裙。 那边的舞已经跳完了,人群一阵攒动,大家都一哄而上凑热闹,想将香包送给刚才就瞧好的人。 姜昭妤差点被人撞到,幸好褚瑾熠眼疾手快将她护住,帷帽有些歪,姜昭妤干脆将帷帽取了下来。 一张不施粉黛依然让人移不开眼的脸,乌黑的长发在河风吹拂下飘动,跃跃欲试的儿郎不少,但因身旁有褚瑾熠站着,没有一人敢上前。 “公子,这兰草香包送与你。” 即使褚瑾熠满脸冷色,仍然有姑娘上前赠他香包,姜昭妤站得离他远了些,看着他被围着。 一身墨色长袍,身姿挺拔,周身都是与生俱来的贵气,眼神深邃又透着不耐烦和冷意,姜昭妤还是第一次这般仔细看他,险些没回过神来。 无言看自家主子这般,憋着笑上前将那些送香包的姑娘请走隔开,褚瑾熠皱着的眉头才慢慢舒缓,踱步来到姜昭妤面前,看向她。 似乎在问:笑话看得好笑吗? 姜昭妤抿嘴笑了笑,主动开口:“她们要放船只了。” 褚瑾熠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姑娘们一个个都拿着自己做的船只,精心做好属于自己的记号,闭着眼祷告。 然后蹲下身来,将船只放入河中,船只随着河流向下,儿郎们早早到了河的下游,更是有人怕被人抢占先机,便守在中游,见有船只来了,也顾不得会打湿衣衫,趴在河岸用专门拦船只的竿子将看好的船只拦了下来。 “这也太好玩了。” 有的人手中香包不止一个,有的人却一个也没有,船只也没有拦着,看着别人成队,也只能高呼一声明年再来。 临近午膳,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河岸也逐渐归于平静,但是离河岸不远处当地人自己组织起来的集市此时熙熙攘攘热火朝天。 管事带着她们来到集市,一眼望去,比昨日街上的人还多,各处支起来的小摊卖什么吃食的都有,虽不如街上的商铺小摊整齐,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姜昭妤一眼看去,还是年轻人居多,特别是结伴而行的男女,时而低头轻语,时而相视一笑。 “姑娘,好吃的蕉叶糍粑来点吗?”她们停足不前的旁边就是卖蕉叶糍粑的,摊主是个和蔼的中年妇人,“公子,买给姑娘尝尝吧,这儿郎要讨姑娘欢心才行。” 姜昭妤刚想开口解释,便听到褚瑾熠让她包两块,妇人立马喜笑颜开,用干净的叶子包了两块递给姜昭妤,还贴心地嘱咐她小心烫。 “多谢。”姜昭妤接过,轻轻咬了一口,一股蕉叶的清香味,清甜可口。 不太喜欢吃甜口的姜昭妤将剩下的一个给了早就流口水的碧青,碧青眼睛眯成一条线,满足地咬了一大口。 “前面还有其他的,去尝尝乌米饭。”褚瑾熠带着她往前去,“乌米饭不是甜口的。” 真不愧是大理寺卿,短短一会儿就知道了自己不喜欢吃甜口的,也难怪,那些人听到他的名号就闻风丧胆,姜昭妤心中暗忖之际,褚瑾熠将乌米饭递了过来。 姜昭妤连忙接过。 长公主和余氏慢悠悠走在后面,将前面两个年轻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你看看,多般配的两个人啊。” 长公主也不难承认,看起来的确是般配,一个面若冠玉,一个冰肌玉骨。 “就看她二人如何了。”长公主像未出嫁前一样挽着余氏的手,“我先说好啊,一切得凭满满的意愿。” 余氏连连点头:“是是是,知道满满是你的心肝。” “那是自然,这世间再也找不出如满满一般贴心的女儿了。” 想到日后满满要嫁人,长公主就是一脸的不舍,余氏连忙轻声安慰她。 “姑娘,今日在外一天了,您泡泡脚。”碧青端着草药熬的水放在地上,替姜昭妤脱了鞋子,将她白嫩的双脚轻轻放进汤药中,“这药汤可以缓解疲乏,待会儿婢子再给您按按,保证您今晚睡得好。” 水温刚刚合适,姜昭妤泡了一会儿便有了睡意,新绿拿了枕头让她靠着。碧青替她擦干了脚,放到自己腿上不轻不重地按着。 没一会儿,姜昭妤就睡着了。 第二十七章,选秀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从花水镇回来后,姜昭妤随长公主进宫,太宁公主知道后,跑来太后娘娘的宫里来截人,惹得皇后娘娘的一顿骂,说她不懂规矩,倒是太后娘娘一脸宠溺,见皇后娘娘拿她没有办法,太宁公主拉着姜昭妤去了自己宫里。 “皇后娘娘瞧着不开心。” 太宁公主拉着她坐在贵妃椅上,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最近那些朝臣上奏让父皇选妃。”说起这个太宁公主就来气,“真是吃饱了没事做。” “那......皇上如何说?” 太宁公主恹恹地趴在桌子上:“父皇开始自然不同意,可压不住一封又一封的奏折,最后还是同意了。” 姜昭妤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皇上与皇后娘娘青梅竹马,成婚后恩爱无疑。 皇上刚登基不久就被迫选秀,这才有了后宫里的后妃,如今又要被迫选秀了吗? 姜昭妤想着刚才皇后娘娘的模样,不禁想到了自己,她知道最近阿母在为她相看亲事,可世间男子上到皇上,下到百姓,谁又能只相守一人呢? “满满,你想成亲吗?” 姜昭妤摇摇头,若是这样烦躁的日子,她不想成亲。 “我也不想,可早晚一天都会成亲的,真不知道日后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 姜昭妤从未见过肆意的太宁公主这般过,刚想开口说话,就见她突然拍了拍桌子。 “若以后我的丈夫敢纳妾,那我定会阉了他。” “公主,这等话怎可说出口?”太宁公主的教养嬷嬷急忙阻止她。 “对了,你去花水镇好玩吗?姑母都不带我去。”太宁公主才不在乎这些话能不能说呢,靠在姜昭妤身上问她去花水镇的事。 马车上,长公主见姜昭妤似乎有些提不起精神来,还以为她和太宁公主闹了矛盾了,连忙问她。 姜昭妤将皇上选秀的事告诉长公主,长公主也是叹气,都说坐上皇位便是天下之主,天下都是自己的,可也有许多事是身不由己。 “这次朝臣联合上奏请旨选秀,皇上恼怒,下旨三品以上大员以及公侯世家的女子无论嫡庶,不论定亲与否都要进宫,否则就是抗旨不遵。”长公主摸着姜昭妤柔软的头发,“你和淳溪亦在名额里。” 见姜昭妤神色慌乱,长公主连忙安慰:“放心,阿母今日进宫就是为了这事的,你和淳溪自然不必去,皇上旨意明日就会到,除了你们两个之外,润国公府家的也不必去。” 姜昭妤听闻松了一口气,有些猜到皇上的用意,这次怕是把皇上惹怒了。 皇上早已经不是当年刚登基的皇上,如今手握大权,那些朝臣还想像当年一般逼迫皇上,皇上自然会反击。 “不论定亲与否,这岂不是打了个措手不及,有些人怕是夜不能寐了。”姜昭妤看向长公主。 那些分不清时势想将女儿送进宫为家里挣来一份前程的,自然是欣喜的。可就苦了那些想走姻亲关系的人家,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想自己女儿进宫。 姻亲关系带来的好处立竿见影,两姓联姻将家族与家族之间紧紧笼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朝中互为阵营。 有时女子嫁过去,男子娶回来,让家族关系越发亲密,在朝中盘根错节,就是皇上想动也不敢轻易说动就动。 这道圣旨一下,那些因为这方面而定下亲事的怕是慌乱了。 再者,如今储君已立,乃是中宫嫡出,背后又有润国公府这样的外家,且自身才华横溢,地位不是能随意撼动的。 “且皇后娘娘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民间,名声极好。这样的情形下还想将女儿送进宫图什么?就图宫里看不见尽头的那一丝富贵荣华?” 长公主冷笑一声:“都幻想着自己女儿能得皇上宠爱,自己也能摆摆阔,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长公主骂起人来可是毫不留情的。 “你且看着吧,那些拎不清的指不定怎么高兴呢,日后就知道高兴得早了。” 邬氏就是长公主嘴里的那种拎不清的人,接到圣旨的时候,恨不得放上鞭炮来庆祝庆祝。 自己女儿可不用嫁到白家,而是可以进宫选秀,若是做了娘娘,那不比白家高贵千倍? 平南侯倒是忧愁起来,皇上前几日还一直不松口,怎么突然下旨同意选秀了?在朝为官多年,且有几分了解皇上心性的平南侯直觉这事不简单。 看了眼高兴地找不到东南西北的妻子,平南侯心里一阵不快,性子越来越不招人喜欢了。 “女儿能选秀做娘娘,你不高兴?” “做什么娘娘?”二人的关系本就不是很好,平南侯说起她也是毫不留情,“我看你是被迷了眼,宫里四妃皆是大族出身,皇后娘娘贤名在外。” “怎么,你还想着皇上会废了皇后娘娘和四妃,给你女儿腾位置?” “你女儿就算选上了,那也是妾,每日晨昏醒定伺候皇后娘娘。” 虽然皇上后宫人不多,但四妃皆定,剩下的就是不太高的位分,说得再好听那也是妾,若是运气差点,连皇家玉碟都上不了。 邬氏傻了眼,慌了神,忙问平南侯怎么办。 平南侯能怎么办?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儿抗旨,害了整个姜家吧。 这次选秀很快,圣旨下了后的第三日,宫里的马车就来接人了,姜清妍没有办法只能告别双亲。 “侯爷,夫人,四姑娘派人过来了。” 新绿走了进来,先是向平南侯和邬氏行了礼。 “她让你来做什么?”姜清曼红着眼睛问。 “五姑娘,姑娘让我来问你一句话,你可想进宫?” 姜清妍摇摇头:“新绿,是不是四姐有办法?” “姑娘自然没办法,只不过宫里三公主的母妃即将为三公主选伴读。”新绿说,“五姑娘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做,姑娘也进了宫托太宁公主出手相助。” “多谢四姐,我明白了。”姜清妍也不是傻子,听了新绿的话自然明白怎么做。 “她能这么好心?”姜清曼有些不信姜昭妤能这么好心帮姜清妍。 碧青也不明白姑娘为何要帮五姑娘,姑娘不是都已经打算与平南侯府断个干净了吗? 姜昭妤举起亲手做的团扇看了看,团扇上的蚕丝薄如翼,看着万里如云的天空,这是姜昭妤想了两日才决定的。 纵使平南侯和邬氏夫妻二人从没将她放在心上,甚至邬氏还为了姜清妍,对她狠心地想做害她名节之事。 但姜清妍从没做过什么,甚至还因为想亲近她与邬氏闹过。即使她没办法与姜清妍像平常姐妹那般亲近,但也不愿意看到她此后一生在宫里孤独终老。 这也算是还了姜清妍那份想与她亲近的心。 “那姑娘与平南侯府?” “自然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姜昭妤放下团扇,“难不成平南侯夫人做的那些,我要大度地原谅?” 碧青使劲摇头,当然不能,平南侯夫人对姑娘做的事,跟仇人一般,怎么能轻易原谅握手言和呢。 “把这把团扇收起来,过两日再多做两把,送一把进宫给太宁公主。” “是,姑娘。”碧青将团扇收起来,看见新绿回来了,“姑娘,新绿回来了。” “她如何说?”姜昭妤问,“先喝点茶再说。” “五姑娘说她知道如何做,多谢您进宫托太宁公主帮忙。”新绿喝了茶接着说,“就是,就是平南侯夫人和二姑娘她……” “怎么?”姜昭妤随口问。 新绿想着在平南侯府中,她二人的模样心中就替姑娘不值。 姜清曼怀疑姜昭妤的用心,平南侯倒是呵斥了她两句,但邬氏显然是听进去了,也怀疑起姜昭妤的用心来。 “她之前还让人散播那些谣言,害得平南侯府被人取笑,这次怎么这么好心出手帮研儿?” “住嘴吧你。”平南侯生气地甩了甩袖子,怎么一遇到姜昭妤的事就没了脑子呢,“时候不早,别耽误了,让研儿快走吧,若是怪罪下来,我们担不起。” 姜昭妤听了新绿说的,也不在意,随她们怎么想吧。 按照规矩,进宫选秀的女子都要住进甘棠宫学习两个月的宫中规矩,之后才会正式进行选秀。 可这次,进宫的贵女们只在甘棠宫住了三日就面见皇上了,只用了大半日就结束了选秀。 五日后,这些贵女们被马车一批一批地送出宫,跟随一起的还有皇上的旨意。 让大家想不到的是,皇上一个都没有纳入后宫,而是进行了赐婚。 那些朝臣这才反应过来,并且追悔莫及。 皇上将前些日子三天两头奏请选秀的那些大臣家的女子,全部赐婚,且都是都阳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 其中,首辅大人仗着自己两朝元老,屡次不顾皇上颜面,逼其选秀,还想让皇上立皇贵妃。他的孙女便是冲着皇贵妃之位去的,结果被皇上一朝圣旨赐婚给了侯耘。 “听说首辅大人当场便晕了过去,这次白夫人应当高兴了。”房妈妈看了眼邬氏的神色,见她脸上带着笑,便小心翼翼地继续说,“夫人,这次五姑娘能进宫为三公主伴读,您要不要给四姑娘送……” 能进宫为公主伴读,那是莫大的荣耀。 房妈妈未说完的话被邬氏打断:“用不着,说到底,她也是姜家的女儿,她也姓姜。” 邬氏的言下之意,姜昭妤是姜清妍的姐姐,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房妈妈只能心中叹气,为何夫人总是在四姑娘的事上这般固执呢? 第二十八章,家宴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皇上的反击让都阳城都清净了不少,即使那些朝臣心中有悔有怨也不敢表露出来,毕竟是自己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满都阳城最高兴的莫过于白夫人和侯家了,白白得了个首辅家的孙女,还是皇上赐婚赐下的。 都阳城中谁都知道,首辅是最看重疼爱这位孙女的,日后侯家背靠首辅大人,也算是有了条出路了。 “姑娘,您尝尝厨房做的乌米饭。”迎芽将盛有乌米饭的玉碗放在姜昭妤面前,“都是照您说的做的。” 姜昭妤舀了小半勺放进嘴里,仔细品尝,随后点点头:“可行,将我写的方子拿到延年楼给杨掌柜。” “是,姑娘。”新绿应了下来,并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 在花水镇吃了乌米饭后,姜昭妤觉得味道甚好,并且这里面的糯米又有补脾暖胃,补中益气的功效,便打算在延年楼里售卖。 只不过将乌树叶换成了鸡矢藤,这鸡矢藤又有消食健胃的功效。 “姑娘,五姑娘差人送了信来。” 姜昭妤用勺子在玉碗里搅了搅然后才说:“给她退回去吧,日后平南侯府的任何东西都不用送到我面前来。” “是,姑娘。”碧青手里拿着信,“婢子知道了。” “对了,把我给淳溪准备的团扇装好,等会儿过去的时候给她。” “姑娘放心,婢子已经装好了。” 姜昭妤点头:“那走吧。” 姜昭妤起身,今日要去靖国公府那边用午膳。 每月的十五这日,邬家都会举行家宴,邬家未出五服的都会来,这也是让家中族人能增进感情,日后互相扶持。 有时,也会将家中不能解决的事情说出来,家主或是其他人帮助解决。 姜昭妤去了长公主的院子,靖国公也在,三人一同前往靖国公府。 一到靖国公府,邬淳溪就将姜昭妤拉走了,邬淳溪今日忙得脚不沾地,她二话没说就将厨房的事交给她了。 姜昭妤也不是第一次帮忙了,熟门熟路地给管事们交代起今日要注意的事情来,又看了看邬淳溪拟的菜单,觉得都没问题才出了厨房。 今日家宴,来的都是邬家自家人,邬淳溪和姜昭妤都是晚辈,自然是要在府门口迎接的。 邬淳溪脑袋都大了,特别是有些新妇,她都还没记清楚谁是谁家的,幸好身边有蒋氏的嬷嬷在提点着,才没叫错人。 “大哥什么时候能娶个靠谱的大嫂啊。”邬淳溪与姜昭妤说,“每个月这天都要忙疯了,也不知道大伯母为啥要让我们两个来干这事。” “姑娘哟,长公主也是为你们好啊,日后嫁了人,哪里不应付这些事的?”陈嬷嬷语重心长的劝道,然后见又有轿子来了,“是平二爷家的二房夫人。” 府中前院里,邬家的儿郎们都聚在前院书房,由靖国公亲自拷问学问,邬承钰作为邬家长房长子,又是未来的邬家家主,自然每次都是头筹。 邬承恪等人也是对邬承钰这个兄长万分敬佩的。 映辉堂里也很是热闹,映辉堂是靖国公府后院招待客人的正厅,长公主作为当家主母坐在上首,蒋氏和凌氏一左一右坐在她身侧。 大家都对选秀的事议论纷纷,听说首辅大人自打接了圣旨晕了过去后,就一直没醒过来,首辅的几个儿子皆在床前尽孝。 “听闻长公主最近在为姜姑娘相看亲事,不知可看到有满意的?”开口说话的是靖国公的堂弟媳周氏,她们这一房与靖国公府的关系是最近的。 长公主叹口气:“听你这口气是有人选?” 周氏身子向前倾,她心中倒是有合适的,就是不知道长公主和姜姑娘能不能看得上。 毕竟长公主有多宠爱姜昭妤她们都知道,而且姜昭妤又出身高贵。 “年龄合适,就是如今还是白身,才能是没问题的,是父母先后去世,如今孝身刚过。” “父母皆不在?” “是,其实这样也是有好处的。”见长公主没想到这一层,周氏继续说,“虽说没有父母帮衬,但姜姑娘嫁过去就小两口自己过日子,内宅都是姜姑娘做主,也不用侍奉公婆。” 周氏看出长公主还想多打探,便一一将他的情况讲了。 周氏口中的儿郎名叫许铭儒,是周氏娘家同族姐姐的儿子,刚刚弱冠。 要说出身也是排得上号的,他父亲出自书香门第的柳州许家,虽然没有在朝为官,却是都阳书院的山长。 不过时运不济,几年前病逝了。他母亲受不了打击,没多久也随着一起去了,如今就留下了这个独子。 长公主一时没有说话,听起来这许铭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满满若是嫁过去便可当家做主,不用侍奉公婆,也不会受到婆母的磋磨。 熠哥儿虽说家世比他好,又前途无量,但润国公府终究是没分家的一大家子人,日后一众叔婶妯娌也要花心思应对的。 就是不知这许铭儒品性如何,且能不能护得住满满。 “长公主放心,儒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错不了。”周氏也是做母亲的,自然明白长公主心中的顾虑。 长公主虽没再说话,但周氏清楚,长公主也是将这事儿记在心里了,也不再提,总之,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邬家五服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后,姜昭妤和邬淳溪去了映辉堂,又是见礼后才算能歇一会儿。 两人规规矩矩地坐在一处,映辉堂里侍奉的丫头也呈了热茶和点心上来,姜昭妤端起茶喝了几小口。 耳边都是称赞夸奖的声音,姜昭妤听得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要不还是长公主与二嫂会教养孩子,儿子和女儿都教养得如此优秀,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说话的是邬家三太爷家的大儿媳武氏:“哪像我们家的,就是个不争气的。” 武氏生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榆木疙瘩一般不开窍,在都阳书院时常被夫子责骂。 女儿呢,也不争气,心比天高,总想着嫁进皇室,因此也一直对长公主示好。 听闻武氏有意无意提起她的儿女,周氏等人都忍不住想笑,就她那一双儿女,还有脸拿出来说? 长公主咳嗽两声,周氏等人也收住笑,规矩地坐着,倒是林氏开口劝解了武氏几句。 “殿下,可传午膳?” “传。”长公主站起身,“前院的酒温烫过再送过去。” “殿下放心,表姑娘已经吩咐过了。”丫头嘴里的表姑娘自然是姜昭妤。 一行人移步到了风倚小筑里,午膳便摆在此处。 等长公主落座后,大家才按照邬家排序依次坐下。姜昭妤和邬淳溪是小辈,自然是和邬家的其他几位姑娘坐在一处。 姜昭妤刚一坐下,武氏的女儿邬淳琼就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姜昭妤和邬淳溪都听到了。 邬淳溪正想说话就被姜昭妤握住手臂,不必与她计较。 邬淳琼一直都不喜欢姜昭妤,在她心里,姜昭妤是姓姜,是邬家嫁出去的姑奶奶的孩子,在邬家她只是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却像主人一样在邬家行走。 姜昭妤也从来不与她计较。 午膳一瞧就是用了心思准备的,每道菜都是根据在座的口味来准备的,每人喜欢的菜式都有。 长公主当即传令厨房人人都有赏,又将头上那只极为名贵的簪子取了下来赠给邬淳溪,这件事是她花了心思的。 邬淳溪得了簪子,高兴地嘴都合不拢,邬淳琼看着那支她买不起的簪子,心里嫉妒得发慌,她怎么就没有生在邬家正支,而是生在了邬家旁支。 午膳后,一些去了后面看唱戏,一些回了映辉堂打起了马吊,姜昭妤和邬淳溪带着邬家几位姑娘去了邬淳溪的院子。 第二十九章,相看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送走邬家一应亲戚后已经是掌灯时分了,两边府上的院子里都挂着灯,又有小丫头提着灯走在前面,长公主与姜昭妤挽着手从内门回去。 靖国公今日午膳时喝醉了,邬承钰半下午就将他送了回去。 “阿母,我先回去了。” “满满,我送你回去。” 长公主院子里,邬承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下午一直在这儿守着靖国公,顺便看书,也没回靖国公府那边的前院去,反正有邬二爷他们在。 “一直未问你,去花水镇玩得如何?” 从花水镇回来后,兄妹二人也只见过两次,邬承钰一直繁忙,也没找到机会问她。 “好玩,花水镇的上巳节比都阳城有趣多了。” 姜昭妤说完后二人都没有说话,邬承钰几次想开口却还是闭了嘴。他有些想问问她的婚事,他知道母亲这些时日都在为她挑选夫婿,可就是不知如何开口。 姜昭妤有所察觉,停下脚步看向他:“阿兄是有话想说吗?” 姜昭妤并不知道邬承钰向长公主提过想娶她的事情。 “没什么,你那桃花酒酿得极好,可还有?” 姜昭妤点头,继续往前走:“有,等会儿再给阿兄拿一坛,不过不能贪杯。” “我知道,小姑娘如今倒是管起我来了。”邬承钰笑了笑,“你从未喝过酒,怎么突然想起酿酒?” 姜昭妤一时没说话,她是从来不饮酒,但知道他偶尔用晚膳时会饮酒。那日在书中瞧着桃花酒的酿法,第一时间便想着自己做着桃花酒。 “只是瞧着书中所写,想试试。” 说话间,也走到了姜昭妤的院子。 第二日,姜昭妤去向长公主请安,长公主拉着姜昭妤坐在自己身旁,与她说起昨日周氏提起的许铭儒。 “你怎么想?你的家世比他高,他必不敢委屈你,而且又没婆母,你的日子也会松快许多。” 见她没说话,长公主进了内室换了身轻快的衣服,又卸掉头上的钗环等物。 姜昭妤端坐在那儿,她从小在都阳城长大,见多了簪缨世家的嫁娶之事,以及那些自诩是高门贵公子的后院。 哪个不是妾室成群,就如淳溪的父亲,她的二舅父,院子里也有两个姨娘,这还算是少的了。 再说这满城的高门大户,哪家没有嫌隙事? 反正早晚都会嫁人,嫁谁好像都一样。 如此看来,这许家是个不错的选择,门第不高,家中简单,日后便会少了许多事,也没有什么长辈妯娌之类的应酬。 姜昭妤起身,长公主见她进来:“想好了?” “阿母,许家简单,日后会少了许多麻烦,只是他自己如何?” 长公主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他如何,让你阿父去查查清楚就行了,若是他不行,他许家这样的,都阳城不止他一家。” 长公主突然想得很明白,像许家这般的书香门第,家中简单的或许才是合适婚嫁的良配,可要省心不少。 “只是,润国公府也有想聘你为媳的打算。”长公主从花水镇回来后也问过姜昭妤,只是那会儿的姜昭妤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润国公府你也是相熟的,熠哥儿这孩子,你觉得如何?” 姜昭妤摇摇头:“润国公少年至仕撑起褚家,身为大理寺卿也从不徇私枉法,世人都说润国公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在我眼中却比那满嘴仁义道德的人好上太多。” “那你……” “可是阿母,正是因为他卓尔不凡,他应该配更好的女子。” 长公主见不得她说自己不好,不赞同地看她一眼后才说。 “原本我想着他性子冷,城府深,怕与你不合适。可平南侯府一事和在花水镇的种种,他对你是有几分心思的。” 姜昭妤有些惊讶,他对她有几分心思?可她从未发现过。 “再者,这都阳城,论家世、论相貌、论才干怕是无人能及他。做母亲的总怕闺女受委屈,婚事上是得左右细细思量的。” 长公主说到此处对姜昭妤一笑:“罢了,先让你阿父去查查那许家,之后再做打算,润国公府和他许家是各有各的好,如今就看那孩子如何了。” “多谢阿母,让阿母操心了。” “我是你阿母,我不操心谁操心。” 长公主嗔怪地看她一眼,姜昭妤挽着她胳膊,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像是小猫,也只有在长公主面前,姜昭妤才会这般。 “不用担心,阿母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长公主揉了揉她的脸。 “我不担心。” 姜昭妤深深吸气,努力闻着长公主身上特有的味道,觉得怎么闻也闻不够,特别安心。 长公主一向是个风风火火的人,立马派人去打听许铭儒,得到了的消息都是好的。 她不放心,又让靖国公派人去查查他是不是如打听来的消息上说的那般。 不过两日,从许铭儒的祖父到许铭儒自己的消息就摆在了长公主的面前。 许铭儒的祖父也是文人出身,娶了同样是书香门第出身的祖母,许铭儒的父亲当年科考中了后只做了三年的父母官,后来去了都阳书院。 许铭儒的父亲极为注重许铭儒读书这事,亲自为他启蒙,六岁便进了私塾,后来在书院念书更是人人称赞,就是夫子也说许铭儒将来会大有所为。 却不想,他双亲先后去世,在家守孝,去年年底才除了孝身,如今在都阳书院念书。 长公主将姜昭妤叫了来,询问她自己如何想的。 “你若是同意,我就派人去与周氏说一声,让她做个中间人,你们二人相看一番。” 姜昭妤放下手中的册子,想了想点头,让长公主做主。 周氏收到长公主的信时,高兴极了,立马让人套了马车去书院,给书院里的许铭儒递了消息进去,她便在马车上等着。 “姨母。” “儒哥儿,天大的好事。”周氏先是问了他一两句在书院的情况,“长公主殿下看重你,想让你与姜姑娘相看,你什么时候沐休回去?” 许铭儒没想到是这事,能被称为长公主殿下的只有当今圣上的亲姐姐。 “可是平南侯府的那位在长公主膝下长大的姜姑娘?” 周氏笑着点头:“正是她。” “劳烦姨母操心,我两日后便是沐休。” “行,你沐休回去的时候直接来府上找我,我安排好了才好与长公主殿下回话。”周氏上了马车,“你快去吧。” 长公主没与姜昭妤说什么时候相看许铭儒的事,她只和周氏说好了,两日后在月老庙中相看。 约好的那日,长公主带着姜昭妤出门去了月老庙,月老庙不大,但都阳城来拜月老求姻缘的人不少。 姜昭妤下了马车看着周氏身边有位不曾见过的男子时,一想便知道是如何回事了,转头去看长公主。 长公主微微点头。 许铭儒从姜昭妤下马车就盯得回不过神来,还是周氏悄悄提醒他,他才上前见礼,姜昭妤也回礼。 润国公府书房中。 无言一脸忧愁地推门进去,褚瑾熠头都未抬,问他何事。 “公爷,出大事了。” “可是西城的事有变故?” 无言摇摇头:“不是,是姜姑娘,她同长公主殿下去了月老庙,与前都阳书院山长的儿子许铭儒相看去了。” 褚瑾熠突然停下,褚瑾熠将笔放下,行若无事地问:“消息准确?” 只是刚才一顿的神情,还有笔尖的墨水将洁白的纸染了一大团墨以及此时背后握成拳头的左手出卖了他。 无言看了他一眼,自是不信他像没事一般:“准确,公爷您……” “出去吧。” 无言不敢不从,抱拳说了声是便出了书房,在书房门口等着,侧耳什么也听不到,书房很是安静。 书房里的褚瑾熠拉开书案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幅画卷,画上的人正是在花水镇的姜昭妤。 好半晌,褚瑾熠才关上抽屉,出了书房去余氏的院子里。 跟在身后的无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比平时的距离远了两三步。 第三十章,欲过继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自打长公主与靖国公决定将姜昭妤过继后,就一直在计划这事儿,靖国公找了平南侯说了许多次,但平南侯并没有松口。 因为这事,靖国公和平南侯在朝政上几次争锋相对,皇上不得不劝说两人。 “你说说你们二人,不说为年轻官员起榜样,还为了点小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这不是让大家看笑话吗。” 靖国公和平南侯一左一右站在那儿,都没说话。靖国公是皇上姐夫,也知道平南侯府的所作所为,在姜昭妤过继这事上,他自然是帮着靖国公说话了。 “你们的家事处理不好,朕来帮你们处理。” “皇上,姜昭妤是我平南侯府的嫡女,如何能过继给靖国公府?”平南侯说,“当年长公主没有女儿,便将小女养在膝下,如今也该回平南侯府了。” 靖国公一听火冒三丈,纯粹就是颠倒是非,若不是在御前,他恨不得揍他平南侯一顿。 若说之前长公主和靖国公二人要过继姜昭妤,平南侯可能还会松口答应,如今平南侯心中早已有了其他打算。 姜清妍现在虽是三公主伴读,但她与白家的婚约依然在,白夫人也没有松口退了这门亲事。 且白夫人侄子侯耘已经和首辅的孙女定下了婚事,没有姜昭妤做筹码,白夫人也就没答应将白司庭在族谱上记成嫡子。 平南侯就只有三个嫡女,姜清曼和姜清妍的婚事都不能为平南侯府带来多大的好处,如今就将目光放到了姜昭妤的身上。 都阳城都知道姜昭妤是在长公主身边长大的,但她依然是平南侯府的女儿,在婚事上他与邬氏自然能够做主。 所以,平南侯如今话锋一转,姜昭妤在长公主府长大只是因为当年长公主没有女儿,便将小姑子的女儿养在身边,并不是当年平南侯府舍弃这个女儿。 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毕竟当年的事都阳城上一辈的人还是清楚的。 “你满嘴胡说,当初是你夫妻二人不管满满,母亲心疼养在身边,是长公主见她惹人怜爱,这才接到长公主府的。” 靖国公说着掀开衣袍跪在地上:“皇上,平南侯如此颠倒是非,混淆视听,臣不得不怀疑平南侯能不能担当重任,能否秉公处理事务。” 平南侯见皇上怀疑的神色,也立马跪下:“皇上明鉴,实乃靖国公逼着臣将女儿让出来啊。” 靖国公顾不得皇上并未叫他起身,站起来走到平南侯面前,没有迟疑就是一脚,狠狠踢在平南侯的胸前,皇上以及书房里的人皆是一惊。 高林山连忙拉住他:“国公息怒,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当年是你们不要满满,满满满月后回靖国公府,还想掐死她嫁祸在靖国公府头上,若不是……”靖国公一个七尺男儿,说到此处也红了眼睛,“若不是母亲进去得及时,如今还能有满满吗?” “若是你们安生,我们也不会过继满满,可你们偏偏还要利用她的婚事。”靖国公一甩袖子,愤怒无比,“简直是痴心妄想。” 平南侯出了一身冷汗,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靖国公会在皇上面前说出这个大事来,这差点就是命案,若皇上插手这事…… 靖国公一吐为快后便紧闭不言,这件事除了满满还牵扯到他的妹妹邬氏,甚至靖国公府。 当年老夫人只告诉他夫妻二人,并让他们不能告诉别人,这关系到靖国公府和邬家其他小辈,毕竟邬氏是靖国公府出去的姑奶奶。 这让人家怎么相信邬家的教养? 高林山等在书房伺候的人低下了头,恨不得自己的耳朵是聋的,没听见刚才靖国公的一番话。 “皇上恕罪,臣太心痛满满了,皇上,臣与长公主瞒了满满十六年,还请皇上……” “姐夫放心。” 书房门外的褚瑾熠捏紧了手,手中的奏折若不是太硬,此时已经碎了。 他本是有要紧的国事来面见皇上,此地本是皇上私下看书的书房,他一向可不用事先通报便能出入,再者皇上等人进去时也没吩咐不准人进去。 褚瑾熠站在门外:“皇上,臣有要事求见。” “进来。” 褚瑾熠推门进去,平南侯想起身可皇上没发话,他也不敢,只感觉背后发凉。 皇上并没有追究褚瑾熠,而是问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褚瑾熠收回看向平南侯的目光,将手中的奏折双手奉给皇上。 皇上接过打开一看,突然发火,将奏折摔在了书案上。 “简直好得很。” 皇上回到椅子上坐着,让靖国公和平南侯先回去,二人不敢耽误。 “朕记得满满生辰是四月,便将过继的事放在生辰那日吧。” “臣谢过皇上。” 靖国公谢恩后朝平南侯冷哼一声便甩了袖子出去了,平南侯即使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敢不答应。 靖国公出了宫门,并没有理会身后的平南侯,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这事一过,靖国公府和平南侯府就真的算是结下了梁子了。 快马加鞭回到长公主府的靖国公下了马,刚进府门就看到一丝慌张的邬承钰往外走。 “父亲。” “这是怎么了?” “父亲,西城有要事,我得立马进宫。” 靖国公看着邬承钰的背影,想起褚瑾熠也是说有要事,再想到皇上的怒气,难不成是西城出了什么大事? 靖国公回到长公主院子,长公主正与桑梅等人说着姜昭妤生辰的事情,那日想将许铭儒一并邀请来,过了生辰后若是没问题,就为二人定下婚事。 “哈哈哈,满满生辰是双喜临门,可得办得隆重些。” “国公爷。” 院子里伺候的将温水端来伺候靖国公净了手,又呈了茶。 靖国公坐在长公主身旁,喝了口茶,搂过长公主,长公主催促他快说什么双喜临门。 “皇上口谕,满满生辰那日,将过继一事给一起办了。”靖国公说着又是笑了两声,“这可不就是双喜临门吗?” 长公主也是欢喜的,不过皇上怎么下了口谕了? 靖国公冷哼一声,将平南侯说的话告诉了长公主,长公主立即黑了脸。 “这样一来,你妹妹就算彻底与靖国公府闹崩了。” 靖国公想起十几年来不曾踏足过靖国公府的妹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痛心的,可这都是她自食其果。 “她这是自作自受,若非她不知悔过,又不听劝解,也不至于母亲不要她回府。”靖国公松开长公主站起身来,“若不是她执迷不悟,母亲也不会病重。” 长公主也想起了她那慈眉善目的婆母,心中一顿惋惜。 当年,邬氏将孩子扔在了靖国公府不管不问,老夫人连着派人几次去平南侯府叫邬氏回来,接走姜昭妤。 孩子哪能和母亲长期分开呢? 邬氏倒是回了靖国公府,老夫人为了让邬氏亲近姜昭妤,便让二人单独在院子里,带走了下人。 算着姜昭妤该吃奶的时辰,老夫人带着乳母回去,哪知道一回去就见邬氏拿了枕头想将姜昭妤的口鼻捂住。 嘴里还念叨着不是她的错,是靖国公府下人伺候不周。 老夫人见她魔怔的样子也是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推门进去将姜昭妤抱了起来,又传来了府医,幸好姜昭妤没事。 后来是长公主说,怕不是邬氏病了,有哪个母亲会狠心将孩子捂死呢?老夫人想着邬氏当时那个样子,也觉得是。 便请来了大夫为邬氏整治,可邬氏一口咬定自己没病,将大夫全部赶走了。 怕姜昭妤再出事的老夫人,就将姜昭妤留在了靖国公府中。 老夫人一心忧虑着邬氏,常常派人去平南侯看望,邬氏半分没有提到姜昭妤这个孩子,而是一直想着如何再怀孕生子。 后来,长公主见姜昭妤惹人怜爱,便常常抱回长公主府,没几个月就听说邬氏再有身孕的消息。 后来,邬氏生下了儿子,一门心思全在儿子身上,老夫人又劝她将姜昭妤接回去,可邬氏说什么都不愿意。 长公主这才将姜昭妤一直养在身边,再后来邬氏又生下小女儿,这便彻底将姜昭妤忘了。 老夫人见她对小女儿甚是宠爱,想着以前却对姜昭妤如此过分,便三番两次劝她,邬氏不听。 终于有一次,邬氏和老夫人大吵起来,老夫人一气之下让邬氏不必再回靖国公府了,她也病重在床。 如此一来,邬氏再也没有踏进过靖国公府,而邬氏将一切都算在了姜昭妤身上。 老夫人临终前,便给靖国公夫妻二人留了话,一定好好护着姜昭妤,若是邬氏再做什么过分的事,也不必再留情面,将姜昭妤过继到邬家。 实则也是这次邬氏为了姜清妍想利用姜昭妤的婚事,这才让长公主二人下了决心,要过继姜昭妤。 第三十一章,失踪的常惠然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褚瑾熠和邬承钰一前一后从书房里出来,二人都没有说话,但又心照不宣。 在宫门口分开后,邬承钰骑马回了长公主府,一头扎进书房,将随从都唤了进去。 “常惠然人呢?可查到下落了?” 西城的人传回消息,五日前常惠然居然不知所踪,他很是疑惑,常惠然一个女子,是如何在与胡能项闹崩之后,不知所踪的呢? “世子,她很可能回都阳城了。” “可能?”邬承钰大怒,“若是常惠然找不到,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明吉大气不敢出,悄悄出了书房门,在门口守着,他也想不通啊,这人是怎么在世子派去的人的眼皮子底下不见的? “明吉,滚进来。” 邬承钰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来,刚刚在门口站好的明吉立马推门进去。 “世子。” “将常惠然不见的消息送到常家去,另外派人守在常家,若是发现了常惠然,便带回来。” “是。”明吉不敢耽误,立马去办。 常家听说常惠然不见了踪迹后,很是着急与惊慌。若是常惠然不见了,邬家定会将这笔账全部算在常家的头上。 常夫人更多的是担忧常惠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央求常大人再派人去找。 “派什么?世子派去的人都没找到她,我派去的人能找到?”常大人一把推开常夫人,“我告诉你,若是常惠然找不到,你也不必在常家了,哪儿来的滚回哪里去。” 常夫人跌坐在地上,掩面哭了起来,然后想到什么,又擦了擦眼泪起身出府。 “殿下,常大夫人来了。” 长公主皱眉,怎么又来了?之前常大夫人三番五次的上门,长公主厌烦至极,一次也没有见,终于消停了,这才多久,怎么又来了? “阿母,听说常惠然不见了。” 长公主看向姜昭妤:“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接着她吩咐桑梅,“去将世子唤来,我有话问他。” 邬承钰一路从书房过来,就见长公主脸色不好看,能黑得出水,一看便知是知道常惠然的事情了。 “母亲。” “常惠然不见了?”长公主直接问道,“你的人是真没寻到,还是装作寻不到?” 邬承钰无奈,怎么如今还不信他? “母亲,常惠然与胡能项一路去了西城,后又到了西县,前些日子他们二人闹崩了,本来我的人一路跟着她的,可五日前跟丢了。” 长公主深深看了他两眼,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是。”邬承钰看了眼她又说,“母亲放心,儿子知道该如何做。” “你知道就好。” 姜昭妤替长公主倒了杯茶,又用银叉子叉了一块果子递给长公主:“阿母,阿兄从小什么事情让你操过心?你就放心吧,别担心,小心身子。” “这次常惠然的事情解决后,也该为你阿兄说门亲事了,不能再由着他性子胡来了。” 姜昭妤陪着长公主用了午膳,等她歇下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这两日她身子刚干净,吴嬷嬷怕她身子不爽利,依然每日给她熬煮汤药,她才一刚到院子,在内室坐下,迎芽就端来了汤药。 姜昭妤无奈,几双眼睛盯着她,也只好接过汤药,等一喝完,碧青将早就准备好的糖送进她嘴里。 然后让新绿给她拆了头发,她躺在床上午休。 连着几日,门房都进来通报,常大夫人每日天一亮就在长公主府等着,一直等到天黑。 这一等,没等来长公主见她,倒是把自己等得晕了过去,送回常家时,常老夫人还一脸嫌弃,让人将她送到了小别院。 常娴然看了一眼她祖母,不敢说话,心中也甚是担忧,她的婚事还未定下,别到时候常家为了让长公主歇了怒气,真的将她送给靖国公世子。 想到此处,常娴然更加尽心讨好常老夫人,将她哄得服服帖帖的。 “殿下,润国公来了。” 这日,一家子正在用饭,下人进来通报说是褚瑾熠来了,靖国公听闻连忙让人将他请进来,这个时辰来肯定是有事。 “熠哥儿,坐下一块用膳。” 靖国公也甚是喜欢这个孩子,从长公主那里知道润国公府的心思后,还一直想着他能成为靖国公府的女婿呢。 “多谢表姑父,我已经用过了。”褚瑾熠说完看了一眼长公主身旁的姜昭妤。 姜昭妤一见到他就想起长公主的话来,不自然地偏开了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褚瑾熠察觉也不去看她,姜昭妤悄悄松了口气。 “你来是?” “我给你们带了个人来。”说着,褚瑾熠示意去将人带过来,无风点点头立马转身出去。 一会儿,无风先进来,身后跟着一人,正是不见的常惠然。 “常惠然。”长公主站了起来。 邬承钰也看向常惠然,见她穿着粗布衣裳,衣摆处还破了洞,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脸色也变得蜡黄,不知道还以为是难民。 “惠然见过父亲母亲,世子。” 长公主冷笑一声:“常姑娘,我们担不起你这声父亲母亲,还是别乱攀亲戚。” 常惠然眼神中一丝慌乱,急忙跪下,她深知是她的错,她不该听信了胡能项的谗言,与他离开。 若是重来一遭,她绝不会这么做,定会与世子好好过日子。 “世子。”常惠然看向邬承钰,想起刚成亲那两月的种种,她后悔莫及。 姜昭妤也看向邬承钰,坐在对面的褚瑾熠也看向姜昭妤,而后端起一旁的茶盏,低头喝茶,将眼中不能言说的情绪给掩了过去。 也只有贴身站着的无言瞧见了,他有些心痛自家主子,一向矜贵的润国公,何时这般过? 可怜的国公爷,心悦一个姑娘,还没告诉这姑娘,就听到了与别的男子相看的消息,他恨不得将褚瑾熠心悦她这事告诉姜昭妤。 “去将常家的人叫来,带常姑娘回去。” “世子,是我的错,是我都对不起你,是我鬼迷心窍了。”常惠然不傻,自然知道自己若是回了常家会是什么下场,“世子,原谅惠然吧,世子,我定会与世子好好过日子。” 靖国公让人撤走了膳食,一行人去了正厅,等着常家人。长公主也吩咐桑梅拿来了当初给常家下聘礼的单子,又吩咐人去常惠然之前住的院子里,将常惠然嫁妆的单子拿来。 常惠然真的慌了起来,急忙给自己求情。 长公主岿然不动:“常姑娘,你的休书已经送到常家了,你和邬家没半点关系了,你想与谁走就与谁走,不好吗?” “世子。” 常惠然不可置信去看邬承钰,见他也不为所动,掩面哭了起来。 她想起当日她和他第一次见到时的场景,又想起母亲告诉她长公主的儿子,靖国公府的世子想聘她为妻时,她的不愿。 国公府的世子要聘她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为妻啊,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啊,那几日,她是整个常家的座上宾。 她没能争过父亲,还是在那一张张聘礼单子与一声声世子夫人中答应了父亲,坐上了花轿嫁给了他。 成亲后,世子对她呵护备至,可她呢?她一边受着世子对她的好,一边在其他男子的甜言蜜语中摇摆不定,最后还做出这等事情来。 她真是该死,是她错了,是她让世子蒙羞了,是她自食恶果,她可如今只想与世子好好过日子呀。 姜昭妤摇摇头,看她神情这是幡然醒悟?不过,一切已经为时已晚了。 第三十二章,身孕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常家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常大夫人抱着常惠然,母女两个痛哭不止,常大人则是一直向靖国公与长公主请罪。 靖国公最看不上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既然你们来了,就把人带回去吧,我们家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长公主是一点儿也不想见到这家人。 “殿下。”常大夫人抱着常惠然跪在地上,“求殿下开恩,饶了惠然这一次吧,她再也不敢了。” “开恩?她不守妇道做出此等丑事来,只是单单休了她就已经是开了天大的恩赐了。” 常大夫人又看向邬承钰:“世子,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惠然的,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分上,原谅她吧,你若当真休了她,那她就是死路一条啊。” 长公主看向邬承钰,她知道当初自己儿子为了能将常惠然娶进门,是费了多少心思的,她怕他被常大夫人几句话就说动了。 邬承钰看着地上的常惠然,眼中神色不明,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常惠然忐忑不安,低头啜泣。 “不能,你们不能把我赶走。”常惠然突然想起什么,满脸希冀,“我……我已经有身孕了,我肚子里有世子的孩子。” 姜昭妤看向邬承钰,谁都没料到事情会这样。 “你说有身孕就是真的有了吗?且凭什么认为我们会信,这是钰哥儿的孩子?” 常惠然跪趴在地上,听闻长公主这话,直起了身子,迫不及待地解释:“是真的,已经快三个月了,我虽和胡能项离开,但从未与他……我自始至终只有世子。” “传御医。”靖国公当即让人去传御医,证明常惠然是否怀有身孕。 “是。” 常惠然和胡能项从都阳城一路到了西县后,她发觉小日子迟迟没来,起初她怀疑是因为一路颠沛流离导致的。 后来在西县住下,小日子又推迟得实在是久,便去找了大夫,大夫告诉她已经怀有身孕了。 她一推算便算出,这孩子是邬承钰的。 御医来得很快,常惠然伸出手,御医替她把了脉,转头便向长公主点点头:“这位……的确是有了身孕,且快三个月了。” 不止邬承钰,就是长公主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常惠然离开都阳城快两月了,快三个月的身孕,这不就是邬承钰的孩子吗? 这位御医是长公主常用的御医,自然无需长公主多说他也明白不能随意声张。 长公主和靖国公一时陷入两难境地,这孩子当真是邬承钰的无疑,但这孩子如今留还是不留? “这孩子……”长公主张了几次嘴都未能将“留不得”三个字说出口。 一来,常惠然肚子里的是邬家的血脉,二来,这孩子本就无辜,不能因为常惠然的错,便将他杀死。 常大夫人看出长公主等人的犹豫,见缝插针:“殿下,世子,这孩子来都来了,就让他来这世上走一遭吧。” “世子,你当真忍心看着我们的孩子不能来到人世吗?”常惠然拉着邬承钰的衣摆苦苦哀求,“我一路艰辛,他都毫发未伤,可见他多乖。” “你说过的,若是有了孩儿,儿子你教他读书写字,女儿你便将宠爱一生,世子你忘了吗?” 邬承钰拉走自己的衣摆,他说过的话,他自然没忘,可今非昔比,这孩子生下来,注定不得圆满一生。 姜昭妤看向常惠然的肚子有些悲悯,这孩子本可以一出生就是天潢贵胄,如今却前途未知,甚至是生死难料。 若去母留子,是个女儿还好,将来总归要嫁出去的,遇上良善的主母,大不了就是嫁妆的事。 若是个儿子…… 长公主显然也是想到这处了,日后邬承钰的婚事便难说了,长公主捏了捏眉心,靖国公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他们不外乎就是想处置常惠然,她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谁的,都不忍心对孩子下手。 “国公爷,长公主殿下。”常大人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未瞧过常惠然一眼,此时却站出来说,“小女不顾礼义廉耻与他人私奔而去,做出此等丑事就是浸猪笼也不为过。” “父亲(老爷)。” 常大人看向母女二人:“住口,你犯下此等大错,你让我的脸面何存让常家和邬家如何在都阳城立足?” “行了,长公主府不是你们父女争吵的地方。”靖国公一拍桌子,常大人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他瞧了一眼靖国公的脸色,又谄媚地说:“国公爷,小女本就是你们邬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如今虽是休书送到了常家,可如今惠然怀有邬家的孩子。” “这是老天注定的缘分,再者聘礼和嫁妆搬来搬去的也麻烦,不若就让惠然继续留在府上伺候世子,日后会尽心尽力地伺候世子与世子夫人的。” 常大人这话是想让常惠然继续留在邬承钰身边,只不过是以妾室的身份,另外还想着将当初送到常家的聘礼给吞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惠然是明媒正娶进门的,怎么能下堂为妾,你这是羞辱女儿啊。” 长公主等人还未说话,常大夫人便哭闹了起来,真是让女儿为妾,那将是整个都阳城的笑话。 “住嘴,她都与其他男人私奔了,还想着脸面?”常大人一点情面也未给常惠然留,什么话折辱就说什么话,“我若是她,我就死在外面了,还有脸回来?” 常大夫人不再说话,看向常惠然:“孩子,你父亲说的……” “难道母亲也要让我为妾吗?” “够了,要母慈子孝你们回常家去。”邬承钰双手背在身后,看了眼常惠然,眼中也不再是新婚时的深情。 常惠然见邬承钰看她犹如看陌生人一般,也万分惊慌起来,心中不断想着还能说什么让他回心转意,只不过她还未想好说辞,就听邬承钰不带感情的声音。 “常氏不守妇道,按律应到处以极刑,写了休书让你回常家已是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若是再得寸进尺,休怪我不客气。” “可是,世子,我肚子里有流着你血脉的孩子啊。”常惠然痛恨,痛恨自己犯的错误,害了未出生的孩子,“世子如何对我都是我应当的,就让我生下孩子吧,将孩子留在邬家吧。” 一直站在一旁未说话的姜昭妤走到长公主身边,握住她的手。 “阿母,就让她暂时住在长公主府别院,派有经验的嬷嬷好生伺候,等她生下孩子后,让她去庙里终老一生吧。” 姜昭妤知道阿母定是不忍对孩子下手的,但常惠然回到常家便会像弃子一般不得善终,更不用说还未出世且半分利用价值都没有的孩子了。 当年阿母与她没有血亲关系,都尚且能接回府中全心抚养教导,更不用说这个孩子了。 于是姜昭妤如此劝说道。 长公主和靖国公二人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认同,如此一来孩子留下了,常惠然也得到了她应得的惩罚,靖国公府还会有个好名声。 “那便如满满所说,将常惠然送到别院直到生下孩子。” 长公主一锤定音,谁都没有办法反驳,常惠然双眼无神,跌坐在地上,等着被人带去别院。 “表姑母,恐怕她暂时还不能被带去别院。” “为何?”长公主看向褚瑾熠。 “西城的有些事情还需要问她,她也未完全脱掉干系。”褚瑾熠说着向无风示意,“带她来此不过是因为她面上还是邬家的人,如今她已经和邬家没关系了,我便带走了。” “不,我和西城的事情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的。”常惠然之前从没出过都阳城,自然听说过褚瑾熠的名号,她很是害怕,连番推脱。 褚瑾熠看向邬承钰,西城的事情是皇上命二人共同查处的。 “如今胡能项还未捉拿归案,她的确尚有嫌疑,只是大理寺……不若就将她押送刑部暂时关押。” 常大夫人刚想说话,就被常大人拉住了,常大夫人看出常大人眼中的警告,她一时之间也站在了原地没动。 褚瑾熠点头算是同意,反正最后与西城所有相关的人,都会由刑部与大理寺共同审理,将她关在刑部也无妨。 姜昭妤看了眼二人,怪不得之前从不往来的二人还约在延年楼用膳议事,就是为了这西城之事? “那瑾熠就不打扰了,先告辞。” 褚瑾熠看了眼姜昭妤后快速别开眼神,屋子中无人发觉。 他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打算与许铭儒定亲,是不是真的就决定要嫁给许铭儒了,但他生生克制住了。 他不能去问,他与她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她心中的人也并不是他,问了也是给她徒增烦恼而已。 “熠哥儿,我送你出去。” 靖国公本可不用亲自送他,一来是感谢今日的事,为了邬家脸面并没有直接将常惠然送到大理寺,而是送来了长公主府。 二来,他也想看看那日在皇上书房里他说的话,褚瑾熠有没有听到。 长公主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姜昭妤坐在一旁轻声与她说着话,白嬷嬷也不用长公主吩咐就将常大人以及常大夫人请了出去,然后又提点了一番桑梅等近身伺候的人。 第三十三章,合适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长公主是皇家唯一的嫡出公主,又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从小到大不论什么都很顺遂,哪知在儿子娶亲这事上栽了这么大跟头。 长公主这几日憔悴了不少,心里不舒坦极了,为了让长公主能够开怀,将常惠然的事忘了,桑梅提起姜昭妤的生辰。 说起姜昭妤的生辰,长公主总算有了笑意,随后长公主想起了姜昭妤与许铭儒相看的事情。 姜昭妤生辰肯定会请润国公府的人参加宴会,到时候余氏见到许铭儒,那不是尴尬吗? 长公主急忙让桑梅拿来拜帖,给余氏写了帖子,让人送到润国公府去。 “殿下放心,褚大夫人应当不会生气。”白嬷嬷见长公主有些担忧,“这相看之事本来就正常,姑娘也没和润国公定亲,这也没什么的,想必褚大夫人能理解的。” “我心里过不去呀,还是得与大表嫂说一声,我才放心。”长公主说,“日后还要相处来往的呀。” 姜昭妤今日应了太宁公主的约,去了宫中,下午才回府,在府门口碰上了下值回来的邬承钰。 二人并肩走进府中,一时都没说话。 眼看就要到中院了,邬承钰还是问了心里想问的。 “满满,你当真决定要与许铭儒定下婚事?他无论什么比不上世家公子啊。” “他除了家世,有什么比不上世家公子呢?”姜昭妤说,“他家里简单,学问又好,没什么不好的。阿兄,世家公子并不是婚嫁的最好人选,或许在你们这般世家公子眼中是,可在我的眼中不是。” “为何?”邬承钰并不明白,怀疑起姜昭妤答应要与许铭儒定亲是因为自己,“满满,你不能因为我……拒绝你之前在书房说的,就胡乱答应母亲,婚嫁之事不是儿戏。” “我知道的,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姜昭妤笑了笑,“不是因为阿兄拒绝我,而是他的确合适。” “阿兄可知像二舅母这般的世家大族的主母每日有多少事需要操心吗?” 见邬承钰不明白,姜昭妤继续说:“不说每日府中上下的吃食用度,一年四季的穿衣首饰,就说娘家婆家两个家族中的人情客往,还有下属上官的官眷等等,逢年过节的送礼与回礼,都需要操心。” “若是后宅女子多,还得教养自己和别人的孩子。庶子庶女严厉教导了别人会说嫡母不慈,若是疏于管教,别人也会说嫡母不善待。” 邬承钰看向慢条斯理说话的姜昭妤,她说的这些,他从未想过,一个内宅女子会有这么多事。 他想起长公主与他说过的,一个家里,内宅女子与外面行走的男子一样的重要。若是男子看不起在内宅操持的女子,那这个家族不会起势,若是敬重,一定会蒸蒸日上。 “我不喜欢麻烦,懒得去应酬和交际,许铭儒家中简单,不用多费心思,与我想要的正合适。” “可若是他纳妾?” 这一点,姜昭妤早就想好了,若是他纳妾,那她必定会和离的,与他和离会比与世家公子和离简单得多。 “阿兄不必将我之前与你说的放在心上,我对阿兄是有意不错,但那次是我糊涂,亦是我做的最错之事。”姜昭妤看向他,“我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姜昭妤说完便进了院子。 邬承钰望着进入院子的姜昭妤,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与他朝夕相处一起长大的妹妹。 “姑娘。”新绿看向姜昭妤,眼中有些担忧,她没想到,姑娘会与世子说了最后一番话。 “放心我没事。” 姜昭妤并不是安慰新绿才这般说,其实当日在邬承钰书房说的那番话,真的只是冲动下做的糊涂事,姜昭妤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去说那番话。 而与长公主说过这事后,心中就真正的放下了,也能坦然去面对邬承钰,她对他有意,或许是因为情窦初开的她只看见了他。 隔了一日,长公主与姜昭妤二人去了润国公府,二人先是去了老太君的院子,老太君正在与人摸牌呢。 兴致正高的老太君见她二人来了,急忙让她们俩坐下,长公主却说有事要去找余氏,老太君便让人去将褚知晗和褚知媛姐妹二人叫过来。 老太君院子里伺候的绣夏站起身给小主子们让位子:“得亏姑娘们来了,不然婢子这个月都白干了。” 别看老太君岁数大了,脑子却一点也没有糊涂,就说摸牌这事儿,就是许多年轻人也打不过的。 “那太奶奶,您可得手下留情呀,我这个月可没剩多少钱了。”褚知晗说。 老太君认真地看着手里的牌:“没事,太奶奶借你,到时候可得还给我。” 姜昭妤和褚知媛都笑了起来,褚知晗也认真起来,上次与老太君摸牌输了,一时没忍住借了银子,老太君可是还毫不手软地收了利息的,最后还是褚瑾熠知道后,褚瑾熠拿了自己的私房钱给她补上。 另一边,余氏的院子里。 余氏等长公主说完,看她一脸愧疚的样子,瞪她一眼:“就这点儿事也值得你巴巴地来一趟?”余氏虽然遗憾但并不生气,“这有什么呀?男女相看很正常,你为满满打算也正常,满满与熠哥儿又没有定下亲事。” 余氏心中叹气,这下又要在府上长住了,本来这次下山就是为了给褚瑾熠找媳妇儿。 褚瑾熠冬日里就该满二十三了,像他这么大的,好些家的孩子都能跑了,而褚瑾熠连婚事都还着落,他自己又不着急,余氏便决定下山。 余氏愁啊,她觉得这满都阳城没有比姜昭妤更适合的了,这下从哪里再去找儿媳?褚瑾熠是她唯一的孩子,也是褚家大房唯一的孩子,婚事自然马虎不得。 “对了,听说常惠然带回来了,还……” 这一两日,邬承钰和常惠然的事满城风雨,长公主也恼火,任谁也没想到常惠然会怀有身孕。 “我就是忧心啊,这孩子生下来了接回来后,钰哥儿的婚事就难说了。” “这孩子也是可怜,遇上个这样的娘。”余氏也跟着叹气,“也不用着急,钰哥儿自己能干,总会遇到好的。” “如今我不求是世家大族的姑娘,但一定品性好,这次得好好看看。”长公主说着拍拍余氏,“我和他父亲倒是瞧上了个姑娘,也不知人家愿不愿意。” 白嬷嬷暗自摇头,都说贫苦人家的婚事难,她看来,这世家公子姑娘的婚事要有个满意的也不容易啊。 今日几人在老太君院子里用午膳,老太君赢了钱又是喜欢热闹的,热情高涨,让绣夏去各院子,在家的主子都来她这儿用膳。 不过,最后来的并不多,除了秦氏与严氏外,也只有褚瑾熠和秦氏的长子褚瑾桦过来了,其他人要么在当值要么在书院。 “大哥怎么在家?” “我不能在家?”褚瑾熠反问。 褚知晗摇头,像个拨浪鼓一样,她就是好奇,平日里几日都见不到的人,今日居然在家。 褚瑾铮是褚知晗同母哥哥,见自己妹妹这副模样,也暗自好笑。 “庄子上有送来的兔子,兔子肉烤着吃最好吃,你们几个年轻人去烤兔子吧。” 实则也是老太君自己想吃烤的兔子肉了,褚老夫人等人也是笑笑不说破,老太君一发话,下面的人自然去尽心准备。 天气好,老太君做主将午膳摆在了院子中,几个年轻人里也只有褚瑾熠会烤兔子,褚瑾熠一边烤一边教她们。 褚知晗和褚知媛二人兴致勃勃,拿着一只处理好并串好的兔子,学着褚瑾熠的样子,慢慢烤。 不过,没烤多久就听到姜昭妤提醒她们糊了,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地将手中的兔子递给褚瑾铮。 褚瑾铮无奈,只能接过。 兔肉烤好后,下人将兔肉分好用盘子盛好,也正好到了传膳的时候,大家分成两桌开始用膳。 姜昭妤要么安静用膳,要么与褚知晗等人说话,就是一直未曾看过褚瑾熠,自从知道褚瑾熠对她有意后,只要一见他,便会有些许的不自在。 褚知媛与褚知晗不一样,她生来便会察言观色,此时正在褚瑾熠和姜昭妤二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却不料被褚瑾熠抓了个正着。 被褚瑾熠凌厉的眼神看了一眼,褚知媛心虚地低下头,随即又有些后悔,有问题的又不是自己,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不过,大哥从进了这院子就时不时地看向满满,且眼神中带着克制,而满满呢,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这二人肯定有问题,而最有问题的是自家大哥。 和褚知晗说话的姜昭妤并没有发现褚瑾熠与褚知媛的眼神官司,也不知褚瑾熠掩下眼中的黯然。 第三十四章,开诚布公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眼看就要到了四月十八这日,这日便是姜昭妤的生辰,长公主府和靖国公府都忙碌起来,姜昭妤生辰是小,过继这事是大。 过继这事,平南侯虽万分不情愿,但这事皇上下了口谕,不得不从。不过,按理说应该开心的邬氏却不依不饶起来,在平南侯面前不止说过一次,让他去求皇上收回口谕。 就是贴身伺候的房妈妈也不想不明白一向不将姜昭妤放在心上的她,为何这么强烈反对姜昭妤过继给靖国公与长公主二人。 邬氏心中怨气怒气交加,她生的女儿,只能她说了算,只能平南侯不要她,凭什么她不要平南侯府?还过继给长公主,那也要瞧瞧她这个生母答不答应。 姜昭妤要过继给长公主的风声,渐渐传了出来,刚开始还人人都传颂说两人母女情深,慢慢地风向开始变了,几日后风向就偏向了平南侯府和邬氏。 都说姜昭妤忘恩负义,枉顾平南侯夫妻的生之恩,就因为长公主和靖国公地位权势高,就赖着要过继。 长公主气得大发雷霆,明明就是她想过继满满,怎么就成了满满忘恩负义附势趋炎了? “这些人满嘴胡说,真是该死。”长公主眼神狠厉看向门外那越发绿的大树,“无风不起浪,让人去查查是谁胡乱造谣。” “殿下,会不会是平南侯府?” 长公主听了桑梅的话,仔细想了想,平南侯本就是因为皇上的口谕才同意的,再加上邬氏的性子,这些话极有可能是平南侯府传出来的。 她当即派人去查平南侯府。 碧青接到门房处送进来的拜帖有些许忧心,外面姑娘的传闻沸沸扬扬,这时候许家公子的拜帖来,怕不是想打退堂鼓吧。 新绿见碧青久久没有进来,看了一眼认真做荷包的姜昭妤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怎么了?”她轻声问。 碧青将拜帖给她:“许公子送了帖子到殿下那里,想与姑娘见上一面,殿下看了后让门房的婆子送过来的。” “你说许公子会不会听了外面的传言,不与姑娘议亲了?” “若当真是这样,那不是很好吗?正好瞧清许公子也是一个道听耳食之人,不议亲不是更好?”姜昭妤走了出来,伸手将拜帖拿了过去,打开来看。 这话新绿和碧青倒是赞同的,但忍不住想为姜昭妤打抱不平啊。 拜帖上,许铭儒邀姜昭妤后日在茶肆见面,既然长公主已经看过了,又让门房送了过来,那就是同意姜昭妤去见赴约了。 到了约好这日,新绿精心给姜昭妤梳妆,姜昭妤见镜子里面的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打扮得鲜丽,无奈地看向她。 新绿为姜昭妤梳着都阳城最流行的发式,头上一支嵌珠点翠簪,又用珠花点缀在发间,双耳戴上南珠耳坠。 碧青为她穿上月光蓝云锦长裙,再配上香囊。 两个丫头犹觉得不够,还想让姜昭妤坐下再上点妆,打点胭脂和口脂。 “行了,就这样。”就是现在这样,姜昭妤还想让新绿把簪子和耳坠取下来。 新绿不赞同,苦口婆心:“姑娘,咱们气势上可不能输。” 碧青也点头,若是许铭儒真的是不与姑娘议亲了,她们姑娘是长公主府的姑娘,气势上自然不能输。 姜昭妤哭笑不得,看了她二人一眼:“走不走?不走今日就让桃蕊和迎芽陪我出门。” 新绿和碧青同时摇头,扶着姜昭妤就往外走,一点儿也不提要重新上妆的事。 主仆三人坐上马车去了许铭儒帖子上提到的茶肆。蝉鸣茶肆并不大,但里面布置得很雅致,姜昭妤上了二楼包房。 许铭儒已经等着了,碧青推开门,姜昭妤走了进去。许铭儒听到门声就站起了身,看着走进来的姜昭妤久久不能回神。 许铭儒第一次见她便觉得她是月宫里的仙子,今日一见更觉得是。 碧青咳嗽两声,许铭儒红着脸拱手:“姜姑娘,请坐。” 等姜昭妤坐下,许铭儒动手为她斟了茶,姜昭妤端起茶杯,只是抿了一口,姜昭妤不喜欢喝许铭儒点的这个茶。 “许公子邀我来是有何事?” 许铭儒有些不自在,斟酌了一会儿后才开口,新绿和碧青站在姜昭妤身后,将他的斟酌看成了他不愿议亲了。 “姜姑娘,最近的流言我都听说了,我不清楚你之前的事。” “若是许公子觉得为难,我可与阿母说清楚,不会耽误公子。” 许铭儒在书院念书都听说了,可见外面传得有多厉害了。若是他因为这事不议亲,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也不想要迎娶一位忘恩负义背信亲生父母的女子为妻。 “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娘不必为了外面的传言忧心,我今日约姑娘见面是有其他事要与姑娘坦白。”许铭儒见姜昭妤误会,连连摆手。 碧青和新绿相视一眼,皆看到了些许尴尬,她们是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何事?” “君子坦荡荡,我既决定与姑娘议亲,就应该告诉姑娘。”许铭儒极为诚恳,“我有一门指腹为婚的婚事,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姜昭妤看向他,她相信眼前这位许公子还有话未讲完,便静静地听着,并示意身后两个忠心的丫头稍安勿躁。 许铭儒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 “几年前,她和她母亲回外祖家时途中遇上劫匪,被杀害了。” 姜昭妤见许铭儒眼睛通红,她实难想象,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与父母相继离世时,是如何过来的。 “是在下失礼了。”过了会儿,许铭儒又才说道,“我知姑娘身份贵重,若是姑娘介意我将亲自上门请罪,婚事就作罢吧,毕竟我如今不能将姑娘全心全意地放在心中。” 姜昭妤点头,她明白,可她并不介意,她也没想过成婚后能与他伉俪情深,只希望两人能做到相敬如宾就好。 “我不介意,我亦然不能全心全意将公子放在心里。”姜昭妤很是抱歉,他能做到开诚布公,可她不能,“抱歉,我不能与公子说明缘由,但我能保证,定做到同心同德。” “理解,理解。”许铭儒也没追问,姑娘家总有自己不能言说的心事的。 由此,二人便算是说清楚了,两人之间也并不相熟,姜昭妤便提出了告辞,许铭儒也没有挽留,起身过去打开了房门。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都没发现对面有人正看着她们二人。 对面的褚瑾熠看着二人,一个温和有礼,一个玉润冰清。 再仔细一看,今日的姜昭妤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往日哪里这般梳妆过?今日这般隆重,难不成身边那男子是多重要的人? “公爷,那是正与姜姑娘议亲的许铭儒。”无风看了看他脸色,小声说。 许铭儒?原来他就是与她议亲的人,褚瑾熠看了一圈都未发现长公主的身影,她精心梳妆打扮单独来见,看样子是中意他了。 “姜姑娘。” 无风实在看不得褚瑾熠怅然若失的样子,便顶着他凌厉的眼神唤了一声姜昭妤,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姜昭妤能听到。 褚瑾熠走了过去,察觉到他生人勿近的冷冽疏离的气息,姜昭妤疑惑地看他一眼,莫不是公事不顺? “国公爷。” “姜姑娘,还不回府?”褚瑾熠并未分给一旁的许铭儒半分眼神,“我送你回去。” 姜昭妤虽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听得出来他不对,便拒绝了:“不用麻烦了。” “顺道。” 褚瑾熠说完就走了,姜昭妤与许铭儒辞行也跟着下楼,顺道?润国公府与长公主府的方向不是反的吗? 姜昭妤坐在马车里,褚瑾熠骑马在侧。 一同进了马车的碧青和新绿这才敢喘大气儿,每次见到润国公他虽是肃着一张脸,可也没有今日这般可怕呀,那脸色黑得能滴出水似的。 到了长公主府上,褚瑾熠去了前院找靖国公,姜昭妤这才明白他说的顺道是要来府上找阿父,看来当真是因为公事生气,不然平日里的润国公什么时候话都说不清了? 回了自己院子的姜昭妤并不知道,今日靖国公并不在家。 第三十五章,多谢你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公子,延年楼出事了。” 褚瑾熠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向无言:“出了什么事?” “刑部一直追查胡能项,谁知那人隐了身份去延年楼做了打杂的,今日刑部追查到了去拿人,发生了打斗,延年楼也损坏了不少,刑部还以窝藏罪犯为由,要抓掌柜的,查封延年楼。” 褚瑾熠站起身:“可有人受伤?还有,他们可知道了昭昭才是延年楼的东家?” 虽然姜昭妤有长公主府为靠山,但若是卷这个案子里,也会有不少的麻烦。 无言摇头,他得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刑部的人尚且不知,也没人受伤,只不过…… “但,今日太宁公主和姜姑娘等人在延年楼用膳。” “让邬承钰去大理寺等我。”褚瑾熠一边走一边说,“备马,去延年楼。” 褚瑾熠带着人快马加鞭去了延年楼,一下马进去后就环顾四周,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姜昭妤等人。 太宁公主在宫里待着闷了,求了太后娘娘瞒着皇上出了宫,去长公主府找了姜昭妤和邬淳溪出门。 又唤上了褚知晗,去茶肆听了半日书,又带着太宁公主来了延年楼用午膳,几人在大堂用膳时,姜昭妤便如实说了这延年楼是她开的。 用完膳后,太宁公主缠着要去后院看看,姜昭妤便带着她们去了后院,刚从后院往前面大堂来,刑部的人就来了。 刑部的人要带走延年楼所有的人,王掌柜以刑部没有缉拿令为由不肯,正僵持不下时,胡能项想趁着乱子偷偷溜走。 可惜被刑部发现了,上前想抓他,胡能项虽没有武力在身,可也利用延年楼里的桌子等周旋了一会儿。 大堂来用膳的人见刑部的人动了刀,都惊慌不已,四处找角落躲了起来。 刑部又以延年楼窝藏罪犯为由要将王掌柜等人给抓回去。 胡能项是十日前来的,来的时候一身破烂,又没吃饭,说是不求别的,只求混口饭吃,王掌柜见他可怜,一时心软就将他留在了延年楼里打杂,哪知他是什么罪犯。 姜昭妤见王掌柜被刑部的人押着,正要站出来,褚瑾熠就带着人进来了。 “我倒是不知,刑部什么时候也能干抓人的活了。” 无言带着人挡在王掌柜等人的面前,褚瑾熠冷眼扫过,刑部的人急忙解释,可褚瑾熠并没理会。 刑部的人讪讪地站在一边,与手下的人使了眼色,褚瑾熠也当作没有看到,朝姜昭妤她们走了过去。 “可有受伤?可有受到惊吓?” 姜昭妤等人都摇摇头:“我们无事,你怎么来了?” “得到你们在这里的消息就来了。”褚瑾熠说完看向姜昭妤,“别着急,我会处理,延年楼会没事。” 姜昭妤仅凭这句话就知道,褚瑾熠定是知道了延年楼是她的产业。不过,姜昭妤也因为这句话,刚才还半悬着的心也落回了原处。 “你倒是挺能藏。” 褚瑾熠目光锐利如刀,胡能项两腿有些发软,押着他的衙差也不自觉松开了手,刑部来的带头的人只恨自己的人不争气,倒也不敢与褚瑾熠争论半分。 胡能项当日在茶肆凭着几句话将常惠然诓骗着离开了都阳城,一路往西城方向去。实则这一切都是他的预谋,他早在都阳城时就与西城那边有了干系。 一来,带着个女子佯装成夫妻能避开一些耳目,二来,他也想报复邬承钰,抢了他的未婚妻子。 西城有些盐矿,西城知府利用职务之便暗中操纵盐矿,敛了不少钱财,也因此残害了数名朝廷命官。 皇上命褚瑾熠与邬承钰一同查清此事。 西城知府数日前就被大理寺与刑部一同捉拿归案了,倒是这个胡能项一早逃脱了,没想到却是回了都阳城,还藏在了延年楼里。 当日他在西城停留了许久,后来去了西县,也是在西县被常惠然知道了他与西城知府做的事,后来常惠然一路回都阳城时,胡能项还买通人追杀她。 常惠然也是在被追杀时被褚瑾熠的人给救下,送到了长公主府。 “公爷,他是西城一案的罪犯,而延年楼掌柜私藏罪犯,整个延年楼都逃脱不了干系,刑部要一并带回去,严加审问。” “胡能项可以带走,延年楼与这事无关。” “公爷,若是出了问题,属下担不起。” “我能担。”褚瑾熠说,“无言,带王掌柜回大理寺询问,延年楼暂时歇业,查清楚后再开门。” “如此,黄大人可满意了?”褚瑾熠问刑部带头的人,“延年楼本是家中女眷所经营,出了问题我担着。” 褚瑾熠明白姜昭妤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延年楼是她的产业,因此便说是他家中女眷的,也是藏着一份私心。 黄大人万万没想到,这延年楼是润国公府的人开的,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然后带着刑部的人将胡能项押着走了。 褚瑾熠带着王掌柜走后,姜昭妤让太宁公主她们先回去,让新绿代她出面安抚延年楼里做工的人以及今日来用午膳的人。 “今日各位受惊了,待延年楼三日后开业时,各位来用膳,不收取银两。” 延年楼的事情处理好后,姜昭妤也回到长公主府,长公主也听说了延年楼的事,正要派人去找她呢。 “我已经告诉你阿兄了,定会没事的。” “满满知道,阿母也不用担心我。”姜昭妤与长公主说了会儿话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并不担心延年楼会有事,因为她信任王掌柜,王掌柜绝不会和那个什么胡能项有什么干系。 她也信,褚瑾熠定会查清楚延年楼与此事无关。 如今她就是担心王掌柜在大理寺会不会受委屈。不,应该不会,大理寺有褚瑾熠在,褚瑾熠一向明察秋毫,定是不会冤枉无辜的人,否则在延年楼时就不会与刑部的人说那些话。 姜昭妤刚坐下,又突然想起,这事儿都阳城都会听到风声,王掌柜家中定是也会知晓的,怕他家人着急,姜昭妤让新绿将东风叫了过来。 东风知道王掌柜住在何处,她让东风带路,一道去了王掌柜的家。 果然,王掌柜的母亲已经从街坊邻里口中得知王掌柜被带去了大理寺的事。 王掌柜的妻子几年前就病逝了,只留下了三个孩子,婆孙四人正在家里急得不行,大儿子还想闯进大理寺救他爹。 一打开门就见姜昭妤等人在门口,虽说着急,但还是礼貌地问她们是何人,来这儿有何事。 东风急忙说明来意,王老太太已经听到了,走到门口,将她们迎了进去。 新绿和碧青将带来的东西搬进去,姜昭妤与王老太太保证王掌柜没事,会平安地回来,并让王老太太做些平日里王掌柜喜欢吃的东西,她带去给王掌柜。 回到府上,姜昭妤就给褚瑾熠写了书信,让新绿送去润国公府给褚瑾熠或是无风。 她不知道能不能去见王掌柜,所以只能麻烦褚瑾熠了。 “姑娘,您都不确定能不能去大理寺,怎么还让王掌柜母亲做吃食呢?” 姜昭妤看向那个装满了的食盒,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王老太太相信王掌柜没事,会平安回去。 得了褚瑾熠的准信儿,姜昭妤带着新绿二人提着食盒和东西出门。 见到褚瑾熠在长公主府门口等着,姜昭妤都不知日后如何还褚瑾熠这个人情。 “进去吧。” 到了大理寺关押罪人的地方,褚瑾熠带着姜昭妤走了进去,里面阴暗,饶是姜昭妤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褚瑾熠察觉到后,也顾不上什么无礼不无礼的,伸手轻轻托住她的胳膊,姜昭妤也不由往他那边靠了靠。 “东家怎么来了?”王掌柜见到姜昭妤很是愧疚,“都怪我识人不清,给东家和延年楼惹了麻烦。” “这不怪你,你也别担心,此事会很快过去,延年楼从未与谁有过来往,只做正经生意的,可放心让大理寺查,定会还延年楼与你一个清白。” 王掌柜之前并不知道姜昭妤的真实身份,如今也以为她是润国公府的女眷。此时听她这样说,又见褚瑾熠站在她身旁,也少了很多担心。 “大人,刑部的邬大人来了。” “知道了,马上过去。” 姜昭妤将食盒放下:“这是你母亲做的,你母亲和孩子很好,不必担心。” “多谢东家。” 姜昭妤跟着褚瑾熠出去,刚到门口,姜昭妤就被光刺得眯了眯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外面的光亮。 “我先回去了,此事多谢你了。” “不用担心,安心回去等着。”褚瑾熠看着她,“明日,或许王掌柜就能回去了。” 姜昭妤还想问问他是如何得知延年楼是她开的,但想了想还是忍住没问,只是点了点头再次与他道谢。 看着姜昭妤上了马车,褚瑾熠才折身进大理寺,去见邬承钰。 第三十六章,大哭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王掌柜真的如褚瑾熠说的一样,第二日就从大理寺出去回到家中了,他与东风联系上,托他告知姜昭妤一声。 姜昭妤也让东风去与他说一声,让他准备延年楼新开张的事宜。 延年楼二楼除了四季包房外,还有剩余的包房,只是没有布置出来而已,姜昭妤让王掌柜在剩余的里面,挑了个位置最安静的包房。 姜昭妤打算将这个包房当作谢礼给褚瑾熠,他若是约人谈事,用这个包房最好。 王掌柜布置好后,姜昭妤给褚瑾熠去了信儿。 润国公府褚瑾熠的书房里,无风看着自家主子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踮脚想一探究竟,姜姑娘信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褚瑾熠察觉无风的动作,收起信,看向他。无风硬着头皮朝他笑了笑,然后退回到站好的位置上。 “姑娘,殿下唤您过去。” 姜昭妤用最快的速度将瓶子里的花插好,剪掉的叶子和花枝让小丫头进来收拾,她亲自捧着花瓶往长公主的院子去。 “姑娘。” “这些是什么?”姜昭妤看着粗使婆子抬着的箱子问桑梅。 “是送到别院去的补品。”桑梅一边吩咐她们慢点,别摔了箱子,一边与姜昭妤说,“那位从刑部出来了,已经送到别院养着了。” 桑梅口中的那位就是常惠然,如今她不是靖国公世子夫人了,但她又怀着孩子,称她为常姑娘也别扭。 胡能项和西城知府都落网后,刑部与大理寺共同审理此案,也查清楚常惠然与西城的案子无关,刑部便将常惠然放了出去。 常大人只是让常大夫人去看了看常惠然,她从刑部出来后,常大人就迫不及待地将她送来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自然也不会让她进府,因此,常惠然连马车都没下,就被送到别院去了,长公主也派了嬷嬷去守着,只要她安分守己生下孩子,自然无虞,若是再作妖,那长公主这次也不会对她客气。 长公主正在内室,看起来心情不错,姜昭妤一进去就有丫头来接过她手里的花瓶,按照姜昭妤的吩咐,将花瓶放在了窗户下的小茶几上。 “你来看看,你生辰那日想在哪里招待客人?” 长公主说着将手中的图册递给姜昭妤,这图册上面是长公主府的布局,其中适合招待客人的院子,长公主已经圈出来了,只需要姜昭妤选一处喜欢的就行了。 看得出来,长公主和靖国公对这次的生辰宴很是上心,就是比起去年的及笄礼也不遑多让。 姜昭妤接过认真看了起来,最后与长公主商量定下了府中的以竹斋,长公主随即吩咐房里的传话丫头将管事叫过来。 “殿下,姑娘。” 没一会儿,管事就过来了。 “姑娘的生辰宴在以竹斋招待客人,松柏斋用膳。你看看这两处地方还有没有需要布置的,在姑娘生辰前布置出来。” 以竹斋和松柏斋是两座挨在一起的院子,一处种着翠竹,一处墙壁上雕着栩栩如生的松柏。 “是,殿下和姑娘尽管放心。”管事领命下去。 “我与你阿父商量过了,虽然将你过继,但不改你姓氏,依然是姜姓。”长公主摸着姜昭妤一头秀发,话里话外全是为她打算,“在外人看来,你只是因为长年在长公主府,我舍不得你。并非是你贪图荣华富贵背信亲父亲母。” “阿母。” 姜昭妤眼眶含泪,她何德何能有一双事事替她打算的双亲,她恨不得她的生母不是邬氏,而是长公主。 牵着她手教她走路的人,不厌其烦教她说话的人,教她做人处事的人,都是长公主。 无人知道姜昭妤清冷的面孔下在大声嘶喊,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生母是邬氏?她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声发泄出来。 “哭什么,你是我的女儿啊。”长公主替她擦干眼泪,“只是老天怜惜我,让我少了生你的痛。” “阿母,母亲,娘亲。” “哎。”长公主也是眼泪汪汪安慰她,“不哭,好孩子,不哭。” 可越是安慰,姜昭妤哭得越厉害,新绿和碧青等人也有些慌神,她们在姑娘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何曾见过姑娘这般大哭过? 长公主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她知道姜昭妤这些年来心里的委屈,让她发泄出来也好。 这些年,平南侯府与邬氏常常挂在嘴边的生之恩,让姜昭妤即使不喜欢平南侯府,也要时不时去住上几日,还要遭受平南侯府老夫人的白眼。 还有外人对她与平南侯府不亲近的微词,一个孝字大于天,让人喘不过气来。 长公主不是没想过,早早地过继姜昭妤,可为了姜昭妤的名声与靖国公府老夫人的临终之言,忍到现在,却也让她委屈这么多年。 想到此处,长公主也流了眼泪,觉得对不住姜昭妤。 白嬷嬷与桑梅等人连忙劝说二人。 “殿下,姑娘,莫哭了,姑娘的生辰在即,若是眼睛哭肿了,可不好看。” “对对对,别快哭了。”长公主叠声吩咐,“快去给姑娘拿个鸡蛋敷一敷。” 底下的小丫头自然不敢懈怠,桑梅又绞了热帕子,给姜昭妤擦脸,顺便用帕子上的热气敷了敷眼睛。 在长公主的院子里哭过一场,姜昭妤心里痛快了一些,在长公主那儿用了午膳后,便去了靖国公府找邬淳溪。 前两日,邬淳溪找她喝茶,她那时没心情,便没过去。 邬承钰远远就见脸上有着笑意的姜昭妤往这边来,脸上带着笑意的姜昭妤可不常见。 “去找淳溪?” 在靖国公府见邬承钰并不奇怪,他是世子,未来的靖国公,在这边府上自然也有他的院子和书房。 “嗯。” “今日她去她外祖家了。”邬承钰说着朝长公主府那边点了点,“走吧,回去吧。” “今日这般高兴是因为延年楼的事解决好了? 邬承钰心里有些郁闷,他从来不知道延年楼居然就是姜昭妤所开的,而且这事,他还是从褚瑾熠的嘴里得知的。 为什么满满告诉了褚瑾熠都不告诉他? “这事可得好好谢谢润国公。”邬承钰一副将褚瑾熠排开成外人的口吻,“欠了人情不还可不好。” “阿兄放心,我已经谢过他了。” 见姜昭妤不再说话,邬承钰还想问问她的谢礼是什么,但邬承钰清楚,这不是他该去一探究竟的事。 邬承钰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好一会儿,姜昭妤才又听他说:“日后若是有事,派人来寻我就是,何需去寻外人。” 那日并不是她派人去寻褚瑾熠的,而是恰好褚瑾熠自己来了碰上的。 姜昭妤正想与他说,府中的下人就急忙跑过来。 “世子,别院那边传话来了,让您过去一趟。” 邬承钰看向姜昭妤,一时没有动。 “阿兄快去吧,兴许是有什么急事。” 邬承钰点头,一边走一边问知不知道是何事,他们走得有些快,姜昭妤只约摸听到“动了胎气。” 新绿盯着邬承钰的背影又看了看姜昭妤:“姑娘,婢子怎么觉得世子今日有些奇怪呢?” “哪里奇怪?” 新绿摇摇头:“反正就觉得奇怪,至于哪里奇怪,婢子说不上来,碧青你觉得呢?” 碧青也有模有样地点头:“我觉得新绿说得对,世子是有些奇怪。” 姜昭妤知道,这种事问碧青也是白问,便没再多说什么,带着她们二人慢慢回了自己的院子。 “对了,淳溪回来后,去与她说一声,明日我定上门请罪。” “是,姑娘。” 第三十七章,生辰宴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润国公府,褚瑾熠的书房内。 无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言还推了推无影,让他去问问褚瑾熠到底去不去长公主府。 无影瞪着他:你怎么不去? 褚瑾熠无暇顾及底下三人的小动作,看着手里之前长公主府送来的帖子,想着余氏说的话,一时竟难以下定决心,今日去还是不去。 今日是姜昭妤生辰,长公主打算在这日就为姜昭妤定亲,定亲的对象自然是许铭儒。 余氏可没空管自己的儿子,一早就去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府里热闹极了,都阳城有头有脸的都来了。 长公主也很是高兴,这么多年的心愿今日终于要达成了,日后她便可以听到满满叫她一声母亲了。 姜昭妤也是压不住嘴角的笑意,邬淳溪也改了口,从表姐换成了姐姐。今日一过,姜昭妤也是靖国公府大房的孩子了。 “姐姐,姐姐。”邬淳溪靠在姜昭妤身上,连叫了几声,姜昭妤也极为耐心地答应。 而靖国公府那边,靖国公坐在首位,听着邬家几位长辈的抱怨,说是姜昭妤过继就应该改成邬姓,而不是还姓姜。 “你们这一房有子嗣,本来也用不着过继孩子,不过过继个女娃也没什么,可这不改姓就写进族谱里,不合规矩。” “规矩就是人定的,这事我与长公主自有思量,几位叔伯不用担心。” 他们虽是占了个长辈的名头,但靖国公才是邬氏一族的当家人,听闻靖国公不可置疑的语气后,也就没再说什么。 “公爷,姑奶奶来了,去了长公主府。” 她怎么来了?靖国公急忙起身往长公主府那边去,长公主早就吩咐了长公主府的门房不让平南侯府的人入门,她是如何进去的? “她是从靖国公府门口进来的,从内门过去的。”见靖国公脸色不愉,小厮又说,“门房的人不敢真的拦着,毕竟她是府上的姑奶奶。” 长公主府的人见到邬氏后,急忙拦着她,不让她进以竹斋,哪知邬氏直接闹了起来。 “让姜昭妤出来见我。”邬氏身上有诰命,即使是长公主府的下人,也不敢真的伤了她。 “平南侯夫人请回吧,今日我家姑娘生辰并没邀请平南侯夫人。” “你家姑娘?我辛苦生下的孩子成了你家姑娘了?就算是长公主也不能这般夺人孩儿吧?” 长公主府的管事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丝鄙夷,若她不是平南侯夫人,他早就开骂了。 邬氏故意闹出的动静,里面的人自然听见了,刚才还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的夫人们不约而同地停下,都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笑意不改,看向桑梅,桑梅立即点头,往姜昭妤那边去了,吩咐了一圈这边伺候的人,让她们守好此处。 见长公主起身,其他人也跟着起身。 她们也想看看这平南侯夫人是不是疯了,还有脸跑到长公主府来闹,难不成以为她们不知道她做下的那些事? “平南侯夫人这是失心疯了吗?在这儿疯言疯语。” 本就黑着脸的邬氏听了长公主这话,脸都能滴出水来:“长公主故意这般说,好趁机抢走我的女儿吗?” 长公主不屑地笑了笑:“满满自小就在本宫身边长大,何来抢走一说?况且过继满满也是你母亲的遗愿。” “原来也是邬老夫人的遗愿。” “是啊,平南侯夫人做了什么?她的亲生母亲都要让长公主过继姜姑娘?” “怕是做了许多过分的事,邬老夫人都看不下去了。” 邬氏听着她们的话,怒气冲冲,可又反驳不了,那边靖国公已经赶到了,命人将邬氏给押出府。 “大哥,我是你的亲妹妹,你就这么狠心对我吗?”邬氏不依不饶甩开下人,声泪俱下控诉靖国公,一时间,她竟然成了那极为可怜之人。 “不必费那些口舌之争,我们去刑部与大理寺说清楚,让他们查清楚。” 邬氏看向靖国公的眼神有一丝害怕,他们知道了?都知道了? 随即邬氏就想明白了,这么多年那事都没说出来,定是为了靖国公府和邬氏一族的名声考虑。 她的大哥身上背负着靖国公府和邬氏一族的重任,自然不会将事情捅到刑部和大理寺去。 “把她给我赶出去,之前的账和今日的账,等满满生辰后本宫再与你一起算。”长公主发话了,府上的人自然照办。 “姜昭妤呢?让姜昭妤出来,别以为她将平南侯府送的东西送回去了,就能与平南侯府断干净了。”邬氏心中不忿,这岂能是她说断就能断的,“长公主的教养就是教人贪图富贵,忘记生恩吗?” 说着,邬氏流下了眼泪,长公主气笑,好,好得很呐,这般会做戏,不如送去戏班子唱戏。 今日来府上的儿郎们早已经闻声出来看热闹了,邬氏见人多,更是声声诉苦,这些年心中如何委屈,今日还要被逼着将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送与长公主和靖国公二人。 许铭儒也在这里头,看着邬氏流下的泪和长公主与靖国公的冷漠,心中一丝存疑,难不成之前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 姜姑娘当真是背弃生母之人? “生而未养,平南侯夫人倒还不如不生下我。” 姜昭妤走了出来,桑枝与新绿她们跟在她身后,桑枝满眼歉意,实在是她们守不住姑娘。 “满满,你出来做什么?” 长公主满是心疼,姜昭妤脸上带笑:“母亲放心,我无事。” 站在那儿的邬氏被这一幕以及姜昭妤的这一声母亲刺痛了眼和耳朵,她才是姜昭妤的母亲,凭什么这般叫别人,凭什么? 再一看长公主身后的那些人都用鄙夷、嘲笑的眼神看着自己,邬氏怒火中烧,她是平南侯夫人,是堂堂三品诰命夫人,她们没资格这样看她。 房妈妈察觉邬氏神色不对,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又喊了喊她,邬氏这才神色清明了一些。 “你生下满满后可有管过?满月的孩子啊,那哭声还不如刚出生的小猫。”蒋氏质问邬氏,“后来母亲让你将满满接回去,你是如何做的?你眼中只有你的小儿子和小女儿,如今有什么资格说满满?” “你们不知道我的难处,凭什么责怪我,娘家是靠山,你们就不能替我想想吗?”邬氏红了眼,“你们只知道怪我。” “若我没生她,她如何能活到现在,还能风风光光办生辰宴?”邬氏看向姜昭妤,“你和平南侯府断不断得了这关系不能你说了算,得我说了算。” 姜昭妤放开长公主,站到了最前面,她不能一直躲在阿父阿母身后,她们已经做得够多了,为了她已经让了又让。 身后长公主等人担心地唤她一声,并看着她。 “如今我也该唤你一声姑母了,你怀胎十月生下我,这份生恩可断指来还,我母亲养我、教我十六年,无以为报。” “满满,你要干什么。” 长公主上前拉着她,姜昭妤手中有一把不知何时拿到的匕首。 “满满,你不能做傻事,为这样的人不值得。”褚知晗和邬淳溪也上前拉着她,“姐姐。” 姜昭妤摇摇头,拂开她们的手,朝着邬氏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去,邬氏看着她手拿着匕首,神色清冷,有些害怕地往后退,房妈妈等人也挡在前面。 “你……你要……做什么?”邬氏颤抖着问,“弑母可是绞杀的大罪。” “我当然知道弑母是绞杀的大罪。” 姜昭妤冷冷地看着她,这一眼,让邬氏想起了邬老夫人生气的样子,邬氏踩着自己的裙摆,摔坐在了地上,即使房妈妈拉她,也两腿发软,站不起来。 “我这是要还你的生恩。” 姜昭妤停下脚步,举起匕首。 “满满!” 邬承钰快步走在最前面,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姜昭妤已经举起匕首刺向自己。 “满满!”长公主和靖国公跑到她身边,“你这个傻孩子。” “快,快请御医过来。”蒋氏和凌氏也被吓得不轻,急忙让人去请御医,其余人也吓了好大一跳。 特别是邬氏,软在房妈妈身上,久久没说出话来,只麻木地看着姜昭妤的血从身上渗了出来。 “生我之恩可够了?”姜昭妤异常冷静,“若是不够,我再还。” “不……不,我没想你这样。”邬氏头摇得如孩童玩的拨浪鼓一般,头上的发簪也凌乱地斜挂在头上,“我只是想……” “想一辈子用生恩拿捏着我?让我断,断不了,还,还不起,对吗?”姜昭妤嘴唇苍白,将匕首再次举起放在脖颈上。 “从我记事起,你从未关心过我,问过我,你的笑从未分半点给我。七岁那年我去平南侯府,我听到你与姜清曼说,我是个丧门星,你没有过我这个女儿,从那一刻,我恨极了你。” “我也不想让你做我母亲,我日日夜夜祈求神明,第二日一起来我就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可神明听不见,神明她听不见我的声声祈求,不肯……不肯给我换个母亲。” 姜昭妤摇摇欲坠,脖颈上也沾了血,长公主痛心不已,可也不敢轻举妄动,靖国公摆摆手让邬承钰轻轻走到姜昭妤身后。 “你生下我却嫌弃我,你当初就该一把把我掐死,不该留我在世间,你厌恶我,我恨你。” “你以为我不想掐死你吗?”邬氏全然没有往日贵夫人的模样,倒像是疯魔了一般,“我看着你就想起你祖母趁我怀你时,给你父亲纳妾,那贱人还生下了儿子。” “平南侯夫人莫不是有病吧,就因为这个厌恶自己的亲生女儿?” “谁说不是呢。” 众人都摇头,对邬氏此举更是看不上,本就喜欢姜昭妤的余氏对她更是怜惜,这邬氏不配做母亲。 “那我今日,将这些统统都还给你。”姜昭妤将匕首高高举起。 “满满不可。” “姐姐。” “姑娘。” 新绿和碧青两个丫头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们姑娘心里的苦楚她们是知道的。白日在人前还好,夜里却独自在内室时却常常叹气。 这世间恶人如此之多,为何要独独这般折磨姑娘?让姑娘摊上这样的母亲呢? 姜昭妤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就这样算了,下辈子再来,一定要和长公主做真正的母女。 “满满。”长公主瘫软在靖国公身上,“你快救满满呀。” 身后的邬承钰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谁都没有料到今日好好的生辰宴会闹得这般地步。 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茶盏,打在姜昭妤手上,姜昭妤吃痛,匕首落在了地上,姜昭妤终是坚持不住,身子往后倒。 邬承钰几步上前张开双手,接住了倒下来的姜昭妤。 第三十八章,云安郡主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褚瑾熠最后还是决定来长公主府,他想着亲手将他准备的生辰礼送给姜昭妤后就走。 哪知刚来府上到了以竹斋就见到姜昭妤举起匕首想要做傻事,情急之下抄起亭子里的茶杯就打向姜昭妤的手。 褚瑾熠掩下眼中的紧张和不安,快步上前查看姜昭妤的伤势,所幸并不严重。但看着脸色苍白的姜昭妤,褚瑾熠后悔不该这么晚来。 “快将姑娘送回院子去。” “御医呢?御医来了没有,快带到姑娘院子。” “将平南侯夫人带到正堂看起来,请平南侯来领人。” 姜昭妤被送回悠然院,长公主等人也往她院子里去,蒋氏和凌氏作为靖国公府的夫人,留在了以竹斋安抚今日的宾客。 靖国公则是去了长公主府的前院正堂等着平南侯来领邬氏,留了得力的小厮跟着去悠然院门口守着。 眼看就要进入姜昭妤的内室,余氏将褚瑾熠拉住,姜昭妤的伤肯定会褪去衣服,褚瑾熠怎能进去? 褚瑾熠就算心里再焦急,也得停下步子,与邬承钰一左一右守在姜昭妤的屋子外面。 “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不用。” 姜昭妤的伤并不重,御医把脉瞧过后让长公主放心,医女也替她包扎好了伤口,御医又写了药方子,让随行的药童去抓药熬出来。 “阿母。”姜昭妤悠悠转醒,就见长公主担忧地守着她,心中不禁很是自责,又让阿母担心了。 长公主握住她的手坐在床上:“傻孩子,下次不能再做傻事了,一切都有阿父阿母。” 门外的褚瑾熠和邬承钰听到姜昭妤的声音,二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今日怎么回事?” 褚瑾熠走到屋子外的小院子里,邬承钰跟在身后,两人坐在石凳上,邬承钰说起今日邬氏来府上闹这一出的事。 “你们就任由她这么闹?” “她是侯夫人,又有诰命在身,靖国公府门房不敢拦,长公主府的下人不能真的伤她,阿父和阿母为了满满的名声也不好做什么。” 邬承钰语气夹杂着无奈,谁知姜昭妤来了个釜底抽薪。 “那就让她没了诰命。”褚瑾熠看向邬承钰。 平南侯府中,下人急匆匆进去找平南侯,说是长公主府将邬氏扣了起来,让他去领人,平南侯听闻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为邬氏着急,一步一深思该如何应对靖国公。 今日,邬氏去长公主府的事,他一清二楚,放任邬氏去闹无非是想看看,邬氏能不能将姜昭妤过继这事给闹没了。 现在不但没成,反而还要让他去领人,真是蠢货。 “平南侯来得真是快。”靖国公看着做出一副着急模样的平南侯,没忍住讽刺道。 “舅兄见谅,实在公务缠身。”平南侯装作不知邬氏在长公主府做下的事,“不知舅兄唤我来有何事?” 靖国公冷哼一声,凭他这么会钻营的人,他不信他会完全不知今日之事。靖国公也没有打太极,而是直接挑明,他还急着去看刚醒过来的姜昭妤呢。 姜昭妤正半躺在床上听长公主的训呢,听着长公主责怪又心疼的话,姜昭妤不敢有半分的反驳。 余氏和褚知晗她们已经先走了,内室里只有母女二人在。 “你看看,痛的还不是你自己。” “阿母,母亲,您就别说我了,我知道了。”姜昭妤拉住她的手,眼神中有些许忐忑,怕长公主觉得她过于算计了,“可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了。” 长公主一怔,想起她用来刺伤自己的匕首:“你是故意这般做的?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刺伤自己?” 见长公主又有生气的征兆,姜昭妤连忙捂住伤口,长公主果然忘了生气,急忙关心她的伤势。 “母亲,我只是一早这样打算来应对她而已,若是她今日不来闹上这一通,我自然也不会这么做。”姜昭妤心里的那个无形的大石头仿佛已经落下去了,“我不想一辈子都被她用生恩要挟着,就只能这么做了,也算是当着众人的面,与她和平南侯府断得决然。” “想必这次之后,她也不会再将生恩挂在嘴边了。” “可你这般做,若是伤了性命如何办?”长公主想着刚才的事,仍然有些担惊受怕,“若最后不是熠哥儿救下你,你就得把母亲给吓死。” “母亲放心,我自然不会以我的性命开玩笑的。” 所以她刺的是自己的肩膀,并且避开了要害之处,只是后来她想起邬氏与姜清曼说的那些话,便过激了一些。 “你放心,母亲会替你做主的。” 长公主轻轻拍拍她的背,恰好新绿端着熬好的药进来,长公主接过,像她小时候那般,亲自喂她,等她喝了药,又喂给她一颗蜜饯,除去口中的苦味。 等着姜昭妤能出屋子后,长公主进了宫。 这些日子,长公主不止照顾姜昭妤,还让人查了查邬氏,只要是高门世家,就没有谁是真正的干净。 长公主手中握着邬氏做下的事去见了皇上。 邬氏有诰命在身,即使是刑部和大理寺也不能随意审问她,得皇上下旨将其身上诰命给废黜后,才能被随意审问。 皇上却说长公主来晚了。 见她一头雾水,皇上给了长公主一道折子,长公主打开一看,和自己查的差不多。上面全是邬氏这些年所做的事,甚至手里还有两三条人命,其中一个还是当年姜老夫人给平南侯纳的良妾。 我朝律令,主母虽有权发卖贱妾,却不能随意买卖和打杀良妾。 “熠哥儿已经来过了,朕已经下旨,褫夺平南侯夫人的诰命,另将其圈禁在平南侯府。” 即使这般,长公主心中的气也没有消完,她是恨不得将邬氏给扔进水里去的,让她尝尝喘不上气儿的滋味。 “另外,满满如今也是朕的外甥女了,这封郡主的圣旨是皇姐自己领回去,还是朕派高林山去传旨?” 长公主这才展开了这几日没有的笑颜:“还是让高林山前去传旨吧。” 两道圣旨一起从宫里出来,一道去了长公主府,一道去了平南侯府。邬氏接到褫夺自己诰命的圣旨,一时没有承受住,晕了过去。 平南侯想着那日靖国公毫不留情的话,叫住想去请御医的下人,只是让人去请府医过去瞧瞧。 并吩咐粗使婆子,严加看管,邬氏及她的人不准出院门,也不准让姜清曼姐弟三人去见她。 房妈妈慌了神,这就是软禁啊,连她们都不能出院子,这是完全断了她们的后路,若是有什么事,都不能及时求救。 长公主府,悠然院里。 知道皇上封姜昭妤为云安郡主,前几日还整日忧愁的新绿和碧青几个都高兴极了,她们姑娘从此之后就是郡主了。 “云安郡主可有空招待我?”太宁公主走了进来,半带埋怨,“受伤了也不告诉我,还是姑母进宫来我才知道,真是不够意思。” “太宁公主见谅,实在事发突然。” 姜昭妤招呼她坐下,碧青为她呈上茶,太宁公主瞪她一眼,然后问起她对云安郡主这封号可还满意。 太宁公主又提起她在皇后娘娘那儿听来的,褚瑾熠进宫将邬氏的诰命给弄丢了一事。 “是润国公?” “嗯,姑母去晚了一步。”太宁公主点点头,“你说表哥是不是将这都阳城每人做了什么事都握在手里?” 姜昭妤摇摇头,她不清楚,但也许可能是的:“那你上次偷偷去找……” “呜~” 太宁公主捂住姜昭妤的嘴:“你答应不能说出去的。”她也担心,若是表哥知道,又被表哥捅到父皇和母后那儿去了,那可怎么了得? “你好好休息,我去润国公府,我有一件宝物送给表哥。” 姜昭妤笑了笑,没有揭穿她,这是想去提前贿赂润国公吧。 送走太宁公主后,姜昭妤想着平南侯夫人褫夺诰命的事,还有那日在以竹斋外他救下她的事,也想着哪日去一趟润国公府,亲自与他道谢。 第三十九章,枇杷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姜昭妤的伤也大好了,听闻她想出府去润国公府,长公主不放心,请来了御医,得了御医准话后,这才同意她出门。 姜昭妤专门找褚知晗打听过,褚瑾熠的沐休是在哪一日,她在褚瑾熠沐休的那日,和长公主一道去了润国公府。 如今,褚瑾熠就是姜昭妤的救命恩人,长公主自然也要前往,表达一番自己的谢意。 “给长公主请安,给云安郡主请安。” 润国公府的门房见长公主和姜昭妤下了马车,急忙迎接,听他们唤得如此顺口,姜昭妤倒是还有些不习惯。 二人进了府,去了老太君的院子,老太君也打趣她,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随后两人去了余氏的院子,余氏细细问过她的伤势,得知已经大好了,也放心不少,知道她们的来意,余氏连忙让人去叫褚瑾熠过来。 褚瑾熠毕竟是外男,若是姜昭妤独自去褚瑾熠的院子,难免会传出闲话,余氏和长公主是长辈,又在她的院子里,也没有什么闲话可说。 褚瑾熠今日沐休在家,余氏差人来请他时,他正在院子里挖那坛亲手埋下的桃花酒。 无风很不理解自家主子,之前辛苦挖坑给埋下,怎么突然又要挖出来了? “母亲可有说是何事?” 褚瑾熠问,若是没有重要的事,他便不过去了,毕竟之前每日让他过去,都是提他的亲事。 “长公主和云安郡主过来了,正在院子里与大夫人说话呢。”来请褚瑾熠的人是余氏身边的飞莺,“大夫人让您马上过去。” 褚瑾熠将锄头递给无风:“让母亲和长公主还有云安郡主稍等,我马上过去。” 见身上沾了泥土,褚瑾熠回了内室,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刚出门又想起什么返回去,原是将没送出去的生辰礼给揣上,然后从近处抄过去,进了余氏的院子。 “我道你是不想过来,原是换了身衣裳。” 褚瑾熠进去的时候,余氏不知和姜昭妤在说什么,余氏笑得很开心,见他进来了,如此打趣道,今早他来请安时,可不是穿的这身衣裳。 “母亲,长公主,云安郡主。” 余氏忍笑看他一眼,这个傻小子,在她这个母亲面前,还装呢?谁不知道他的心思似的。 “公爷。”姜昭妤站起身,浅浅行礼。 褚瑾熠还未说话,余氏就开了口:“满满何时唤得这般生分了,如今你们两个也是表兄妹了,就像从前那般唤他,难不成是他不许?” 姜昭妤摇摇头,从善如流唤了他一声瑾熠哥哥,余氏一边笑着一边点头,又连忙让褚瑾熠带姜昭妤去后面看看枇杷可是熟了。 “若是熟了,就摘一筐给老太君送去。” “是,表舅母。”姜昭妤跟在褚瑾熠身后一道出去。 余氏偏着头看向二人的背影,许久后又是一声叹气,若这二人能成一桩美事该多好啊,可惜了。 “叹什么气?”长公主说道,“这两个孩子还是少了缘分。” 余氏看了看她,装作生气不想搭理她,长公主无奈,倒是哄了她几句,余氏又笑了起来。 “伤可都好了?” 褚瑾熠放慢脚步,等姜昭妤与他并排一起后问,身后的无风暗自着急,明明之前都每日差人去问御医,怎么这会儿却问得如此风轻云淡? “都好了,多谢瑾熠哥哥了。” “你那日在大理寺问我身体要害之处时,是否就是为了生辰那日打算?” 姜昭妤停下脚步,看向他洞察人心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点头。 那日在大理寺看了王掌柜出来时,姜昭妤似是无意问起他,每个人身体的要害之处,随后又将话题引到大理寺的犯人身上,褚瑾熠当时并未在意。 她生辰那日,本因不想听见长公主宣布她的婚事,所以拿不定去不去长公主府。但又想亲手将生辰礼送给她,又突然想起这事,这才最终决定去一趟。 谁知还是去晚了一步。 “值得吗,法子千千万万,何必选自损这一条路?” “可这法子对于我来说是最有用的,而且我也避开了要害之处。” 褚瑾熠看向她,察觉她好似有哪里不一样了,像是之前笼盖在身上的那一层薄薄的愁雾散开了。 姜昭妤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即使她选了自损这个法子,可也尽量减少了伤害,她当日刺得并不深,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好了。 她也知道,她在府上养伤这些日子,外面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平南侯夫人自食恶果,不配做母亲的,也有说姜昭妤太冷血了,用这般过激的手段害得生母这么惨。 可姜昭妤觉得自己并没错,血亲关系是因为教和养才浓于水,而不是因为谁生下谁就浓于水的。 “我的出生由不得我来决定,若是我能决定,我这辈子唯一的念想,就是不投生在平南侯府。” 褚瑾熠一时没说话,过了会儿,将没送出去的生辰礼拿了出来。 “这是生辰礼,也是祝贺你得偿所愿。”褚瑾熠将沉木盒子举到她面前,“打今儿起,你与平南侯府无关系了。” 姜昭妤双手接过,里面是珍珠手串,珍珠颗颗圆润,晶莹夺目,无论是质地还是颜色都是极品。 姜昭妤盖住盒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就当是贺礼,恭贺新生。” 褚瑾熠执意要给她,姜昭妤还是摇头不肯收,原本今日就是来道谢的,若是再收这么贵重的礼,她不安心。 见她二人争执不下,无风终是忍不住了:“云安郡主就收下吧,这是公爷特地寻来的,原本昨日就想送与您的。” 姜昭妤只好收下,亲自拿着,也想着回去看看准备什么回礼才还得起。 “公爷,郡主,枇杷都熟了,可以摘。”无风这会儿殷勤得很,“小人去摘,郡主在亭子里喝喝茶歇歇凉。” 临近中午,日头也高了起来,姜昭妤额头也有薄汗,碧青替她擦了去,新绿也担心她的伤口,不让她去摘枇杷。 姜昭妤一坐下,就有丫头上了凉茶,身后也有丫头站在稍远处慢悠悠地打着扇子。 无风带着人很快摘了两篮枇杷,褚瑾熠挑了一颗,剥皮后递给姜昭妤。 姜昭妤谢过后才接过,用帕子挡着嘴轻尝了一口,甜中带着应有的果酸,碧青捧着帕子上前接了姜昭妤吐出来的核。 “喜欢就带一篮回去。” “那麻烦无风再摘些叶子,我一并带回去。”余氏院子里的枇杷树是老树了,这样的老枇杷树的叶子清肺止咳倒是极佳。 无风屁颠屁颠地又去摘了些叶子,褚瑾熠得知她是想用枇杷和叶子熬膏,又让人摘了许多枇杷,直接送到长公主府去。 “送一篮送到老太君院子里去。” 二人往回走,余氏已经在吩咐厨房的人准备午膳了,褚知晗也在这儿等姜昭妤呢,见她进来了,忙拉着她坐下。 “你们去摘枇杷都不叫上我。”说着从带回来的篮子里挑了一颗,自己动手剥皮放进嘴里。 “这不是想着热嘛,就没叫你。” 褚知晗怕热,她一向是府里最早用冰的,听了姜昭妤的话也点点头,就这样的日头她也是不想出门的。 “不过端午那日的赛舟,我却是要去的,你可要去看看?” “你不怕热啦?”往年的赛舟,她可是从来不去的。 褚知晗凑到姜昭妤耳边:“我母亲为我看了一桩婚事,我打听到那人也要参加赛舟,我想去瞧瞧。” 说完,她又轻轻摇了摇姜昭妤,央求她也一起去。坐在一旁的褚瑾熠端起茶杯喝茶,心思却全在听姜昭妤会不会去。 “好,那日你来寻我。”姜昭妤答应下来。 余氏看得好笑,与长公主也小声说起褚知晗的婚事来:“多半这丫头是想提前瞧瞧。” “端成郡主家的小子?那也是个不错的。和知晗倒也是般配。”长公主也是小声说,怕让褚知晗听了去,小姑娘害羞。 姜昭妤母女二人等着日头落了才回去。 第四十章,一家有女百家求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临近端午,蒋氏带着邬淳溪日日都在长公主府这边,与长公主商议端午那日家宴的事。 按照惯例,端午那日的午膳是各府自己的家宴,晚膳是宫里举办的端午宴会,朝中官员与世爵携家眷一同进宫赴宴。 端午那日还要打开家祠祭祖,蒋氏与长公主商议的就是这事,两人细细商量着祭祖的事儿,上到祭物,下到香烛等,一点儿也不能马虎。 姜昭妤带着邬淳溪去小厨房熬制枇杷膏,小厨房的人已经把枇杷剥好并去了核,又将枇杷叶洗干净,沥好了水。 熬这个东西可得有耐心,还要火候掌握得好。 邬淳溪是不会厨房里的事的,左右看了看,忍不住捏起剥好的枇杷往嘴里放,姜昭妤见状让人拿了一只小碗,舀了一点糖和枇杷拌着,邬淳溪一会儿就吃完了。 “郡主,剩下的我们来吧。” “也好,冷了再装上,然后送到我院子里来。”姜昭妤吩咐厨房里掌事的妈妈。 长公主院子,才进来的周氏坐在下首。 她见长公主变了脸色,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许铭儒这小子托她给长公主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让刚才还笑意吟吟的长公主这会儿乌云密布。 长公主看完将信给了周氏,周氏接过快速看了起来,等她看完信,便也明白了为何长公主的脸色这般难看了。 长公主没把她赶出府都是好事了。 “殿下,这……信上说的我真是不知情呀,我也不知许铭儒为何突然变卦了。” 昨日,许铭儒没去书院沐休在家,一大早就去她府上找她,并托她将这信交给长公主。她立即递了帖子过来,今日拿着信就来了,她还以为是何重要的事。 竟不想是许铭儒反悔,不与姜昭妤定亲了。 这个混小子,之前说得好好的,还声声保证,结果来了这么一出,还不提前与她说明,周氏在中间也是万般为难。 “我家满满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他不过是要家世没家世的一阶白身,能与满满定亲那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长公主既气又不屑,“如今他还不想定亲了,也罢,这样的人我们家还看不上呢。” “你去与他说,若是本宫听到有关这事儿的传言,那他都阳书院的学子也做不成。” 周氏一脸难堪,蒋氏在一旁劝解长公主,让她不必与许铭儒这等人一般见识, 周氏只能先告辞回去。 姜昭妤和邬淳溪走进来就觉得屋子里有些不对劲儿。 看向桑梅,桑梅先是瞧了一眼长公主,然后朝桌上看了看,姜昭妤从桌上拿起许铭儒写的那信。 邬淳溪也凑过去一起看:“这是为何?” “别管他,我们满满要什么夫婿没有?”蒋氏说道,“偏生他脸大,临了来后悔。” “幸好我并未将这事告诉大家。”长公主一脸万幸,“自打你封了郡主,最近家里上门的媒官也多了起来,自能挑到满意的夫婿。” 姜昭妤并不着急,闻言笑了笑:“母亲放心,我不会多想的。”又安慰她说道,“母亲也别生气,许公子不愿便不愿,你女儿又不是银子,人人都满意。” “哼,即便如此,那也不该是他提,我还瞧不上他呢。”长公主心里也清楚说亲应当双方情愿,可她心中气不过,凭什么满满是被退信的那个。 那边,周氏一从长公主府出来,就去了都阳书院,让门房通信给许铭儒,让他出来一趟。 正值午休的时候,许铭儒放下手中的功课往门口去,他知道是周氏来质问他信上的事来了。 “姨母可用了午膳?” 周氏都已经被他气饱了,哪还用得着午膳呢? “你说说你怎么回事?这么好的亲事说不要就不要了?那可是长公主府啊,如今她又贵为郡主,你说你犯什么浑?放着大好的前程就不要了。” 周氏对他是恨铁不成钢,好不容易说动长公主同意相看,这下好了,功亏一篑了,也不知日后长公主会不会因此对她生了怨气。 若不是他母亲临终遗愿,谁愿意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 许铭儒知道这次是他的不对,让周氏难做了。 原本他对这门没有预想到的亲事也是很满意的,不然也不会与姜昭妤说他的事,就算之前听说了那些流言,他也没多在意。 他身上肩负着要重振许家门楣的重任,娶的妻子也应当是温婉贤淑之人,替他打理家宅,相夫教子。 可那日在长公主府见到姜昭妤当众如此决绝地与平南侯夫人决断,性子如此决绝,与他和许家并不合适。 还有,他也怕日后会因为姜昭妤而与平南侯府闹出麻烦,他只是一个求学的学子,就算日后为官,凭他,也惹不起根基颇深的平南侯府。 “她性子决绝不是能更好的与你一起重振许家吗?”周氏反问,见他没有说话,周氏便明白了,“你是怕她不能安心相夫教子?你想娶一个事事都顺应你的妻子?怕日后掌控不了云安郡主?” 周氏气极,怎么这般迂腐,同他父亲真是一模一样。 “姨母,曾子曰‘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不辱,其下能养’,即使平南侯夫人有错在先,可也是生下了她,这般行事也太过了。” “你可知事情原委,那平南侯夫人……”周氏突然停下,她觉得与他说这些都是废话,“你好自为之。” 周氏转身就走,上了马车还不解气地骂他:“老娘算是看走眼了,读书都读成傻子了,整日什么子曰子曰的,我呸。” 贴身伺候的丫头急忙给她顺气,让她别气坏了身子。 隔了两三日,周氏又带着托人寻的补品,去了长公主府,听闻长公主让她进去,周氏松了口气。 见姜昭妤也在,周氏急忙与姜昭妤道歉。 “叔母不必如此,定亲之事本就讲究一个缘分与两厢情愿,既然许公子不愿了,那就算了,这也没什么的。”姜昭妤坐在长公主旁边,“叔母不必自责。” 周氏连连点头,错过了这么好的姑娘真是可惜了。 “殿下,王媒官来了。” 周氏见状,也识趣地提出告辞,长公主也没有留她,让人将王媒官请了进来,王媒官在朝廷的官媒里大有名声。 “给殿下和云安郡主请安。”王媒官岁数不小了,人瞧着却很是精神,行礼后顺着长公主的话,在凳子上坐下。 她今日来当然是有人托她来说亲的,她看了眼姜昭妤,未婚的姑娘坐在这儿怕是不合适。 长公主明白她的意思,但也没让姜昭妤避开,让王媒官有话就直说。 “有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我今日来是受文兴伯夫人所托,为她家的嫡长子说亲的,与郡主的年岁也正合适。” 自打姜昭妤受封郡主后,王媒官也不是第一个上门的,却是第一个能进长公主府并且将儿郎的大致情况说完的。 “王媒官说的,我都清楚了,只是我还得与国公商议后再回话,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王媒官站起身:“是。” 文兴伯府虽也是世袭罔替,但在朝中一直不显,听说他的嫡长子近年来倒是崭露头角。 润国公府中,褚瑾熠看着姜昭妤让人送来的一罐枇杷膏,听着无风禀报近日来,媒官去长公主府的事。 “你说王媒官进去了,还许久才出来?” 罐子上贴着姜昭妤亲手写的枇杷膏食用方法的纸条,褚瑾熠反复看了后小心地取了下来,放进抽屉里,随后问无风。 “是,就今日。”无风说。 褚瑾熠手指来回敲击书桌,往日去的媒官连长公主的面都没见到,今日王媒官却能进去,难不成是许铭儒请她去正式提亲的? 周氏虽然在中间搭线,可她不是冰人,要提亲就必须得请媒人上门。 “王媒官可见过许铭儒?” “并没,倒是今日文兴伯夫人去找了王媒官,接着王媒官就去了长公主府。” 褚瑾熠“腾”的一声站起来,然后出了书房往余氏的院子去,无风急忙跟上,怎么就走了? 无风突然想起刚才他说的话,难不成这王媒官去长公主府不是提亲,而是为文兴伯世子说亲的? 她能进长公主府又许久才出来,那是不是就说明,云安郡主和许铭儒的事,黄了? 看着褚瑾熠的步子轻快起来,他肯定是猜对了,无风想着想着也替褚瑾熠高兴起来。 第四十一章,端午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今日便是五月五端午,午膳要去靖国公府那边用膳,姜昭妤起身后,碧青为她穿好衣裳,新绿替她梳妆,并佩戴上绣了五毒的香囊。 这香囊可是万分重要的,里面装着木香、艾草等草药,以祛除毒气,五月五这日,人人都要佩戴。 府上各处院子也都早早就挂上了艾草和菖蒲。 姜昭妤到长公主院子时,靖国公和邬承钰已经去了靖国公府那边,他们还要去祠堂祭祖。 长公主对此颇为不满,抱怨了一句:“准备祭祖的事宜就是女人,进祠堂的就只能是男人,什么破规矩。” 姜昭妤扶着她,两人往靖国公府那边去:“今日去瞧赛龙舟,可得注意别晒着了,若是晒黑就丑了。” “母亲放心,肯定不会给你带个黑女儿回来。” 端午家宴与普通家宴不一样,蒋氏和凌氏亲自操办,邬淳溪终于躲了个清闲,与同宗的姐妹们一起在玩捶丸。 姜昭妤看她们玩儿得不亦乐乎,不禁摇摇头,不怕热吗? “姐姐快来,我都已经输了两局了。” 邬淳溪见姜昭妤来了,连忙拉过她一起,让姜昭妤替她找回场子,姜昭妤推拒不了,接过邬淳溪递过来的球棒。 姜昭妤也不擅长玩这个,最后三局只赢了一局,两人将邬淳溪的筹码全部输了出去。 端午家宴后,一行人前往观看赛龙舟的地方——长廊水榭亭。 长廊水榭亭是先祖皇帝为了观看赛龙舟专门修建在河上的长廊。姜昭妤等人登上水榭亭的时候,赛龙舟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这一日,皇上将与民同乐。 赛龙舟的队伍都是从各个州府选出来的,有商人、有学子、有官员、也有农人,此时在水面上的龙舟上各司其职等着,威武又气派。 每条龙舟上都插上了代表自己队伍的旗子,都等着一决高下,争夺第一。第一的队伍不仅能得到朝廷发下的数百两以及免税半年,还能进宫参加端午宫宴。 “满满,你们去哪儿?” 褚知晗在自家的凉棚里出来,叫住往前走的姜昭妤和邬淳溪,姜昭妤得知今日老太君也在,便随她进去,去了润国公府的凉棚。 “太奶奶。” 老太君正吃着零嘴呢,见她二人来了,连忙分给她们两个,各式的都有,姜昭妤一瞧就知道是在岸上买的。 今日沿江两岸除了看热闹的人,还有小摊贩们挤在人群里,卖瓜果的、粽子的、点心的,要什么有什么。 看那碟子里放着的有些变形的米糕,不知是挤了多久才买回来的。 “你们想去大船上看吗?”褚瑾熠问。 褚知晗第一个点头,邬淳溪也跟着点头。 褚知晗今日来就是为了看那端成郡主的儿子的,在这水榭亭上自然不能从开始看到结束。 褚瑾熠说的大船是朝廷建造的,专为皇室的人观看赛龙舟而准备的,只有三艘。 褚瑾熠带着她们上了中间那艘船,前面船上的太宁公主见了,急忙到她们的船上,她还正派人去找她们呢。 随着一声令下,龙舟上的赛手们划桨而出,一时间彩旗飘扬,锣鼓喧天。 姜昭妤站在甲板上,看着江面波光粼粼,龙舟激起的浪花层层泛起,她们的大船踩着浪花尾巴前进。 褚知晗和太宁公主在甲板上跑来跑去,时不时跳起来拍掌高呼叫好。太宁公主甚至还让她们押哪支队伍能赢,褚瑾熠看了姜昭妤一眼,然后进了船舱。 褚知晗最积极,她押了都阳书院,都阳书院这支队伍里就有端成郡主的儿子赵沛杭,他也是都阳书院的学子。 太宁公主白她一眼:“还没定亲呢,就这么维护他?不过,赵表哥这人配你是配得上的。” “才不是呢,明明就是都阳书院的在最前面。” 太宁公主一瞧,还真是。都阳书院的龙舟遥遥领先,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押都阳书院,谁知道都阳书院一群白面书生能在最前面,但褚知晗和邬淳溪不让她重新押。 褚瑾熠端着凉茶从船舱里出来,走到姜昭妤身边,将凉茶递给她:“进去吗?日头太大。” 姜昭妤摇摇头,外面虽然有点晒,但是风也大,并不闷。 “瑾熠哥哥今年为何没去?”姜昭妤主动问他,往年他都是带着大理寺的人参加了的。 褚瑾熠笑了笑:“皇上下了令,不准我与大理寺参与,说是得给别人留些机会。” 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定会觉得是自负又自大,可从褚瑾熠的嘴里说出来,姜昭妤却觉得确实如此。 她们的大船一路跟着龙舟到了目的地,太宁公主嗓子都喊冒烟了,最后还是都阳书院的赢了。 褚知晗高兴地将她赢的东西收起来,其中还有太宁公主的点翠簪子,姜昭妤的一只手镯。 “你没押都阳书院?” 姜昭妤看了褚瑾熠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透着疑问,为何要押都阳书院:“我押的皇商那支队伍,往年他们可都是第二。” 许铭儒也在龙舟上,她没押。看来,她与许铭儒的婚事当真是没成。 姜昭妤提起裙摆下船,褚瑾熠伸手虚扶着后面,瞧见这场景的新绿迟疑了一瞬间就拉着碧青退到后面去了。 邬承钰早早就在停靠大船的地方等着了,见姜昭妤下了船,急忙上去,将手中的伞递给新绿。 “母亲怕你晒着。” 新绿撑开伞,举过姜昭妤头顶,一行人说说笑笑回了水榭亭上。 皇上赏赐了都阳书院百两银,又让他们晚上进宫参加宫宴,然后这才带着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等人起驾回宫。 长廊水榭亭上的人也逐渐散去,各自回去梳洗打扮,等着时辰进宫。 姜昭妤回到院子,沐浴更衣。 新绿帮她换上了郡主品级的宫服,又重新梳妆,见她手上的镯子没了,又选了一只给姜昭妤戴在手腕上。 随后与长公主同坐马车进宫,先是去了太后娘娘宫殿,随后与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同行至泰康殿。 皇上还未带着百官过来,正在书房里见都阳书院的学子,一番考究下来,对赵沛杭是赞赏有加。 褚瑾熠也知道他与褚知晗正在议亲,对他也是极为满意。 太后娘娘让众夫人和姑娘们随意,她自己与几位皇室里的老王妃说着话,余氏见状将长公主拉走了。 “满满和许铭儒的事黄了?” “你如何得知的?” 余氏一听这语气还真是,就差拍手叫好了,见长公主还看着她,便解释是她猜的,按照长公主的性子,若是这事成了,哪还能拖到现在不定亲。 “我家石头托我来说说情,他的真心天地可鉴,你再考虑考虑他?”余氏满脸希冀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点头也算是应下了。 正好宫人通报皇上过来了,她们急忙回到位置上,下跪拜迎皇上,皇上一边说着平身,一边坐在皇后娘娘身旁。 今日端午,还要赐赏。 正值夏季,皇上会赐下祛晦安神的茶,按照官级不同,赐下的茶数量也不相同。 除了赏茶,还赏下了扇子和绫罗,姜昭妤得了一把绢扇,上面绣着翠鸟拂过水面。 等一应物品赏赐完了,这才能开席,用席前,皇上对都阳书院的山长提点一番,又对都阳书院的学子一番鼓励。 皇上说话时,褚瑾熠看向对面,姜昭妤端庄地坐在那儿,手上新戴的羊脂玉手镯衬得玉手更加莹润细腻。 褚瑾熠收回目光,为坐在他隔壁的靖国公斟了一杯酒,邬承钰看他一眼,而后劝说靖国公要少饮酒。 许铭儒自是看见了坐在长公主身旁的姜昭妤,书院同行的好友问他是否后悔了,许铭儒摇摇头。 “云安郡主是好,只是不合适做许家妇罢了。” 宫里除了设筵席之外,还在泰康殿外准备了射粽、击球等,太宁公主是个闲不住的,与皇后娘娘说了声后就拉着姜昭妤她们出去了。 其他随家人进宫来的姑娘们见状也纷纷起身向皇后娘娘请辞,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出了泰康殿。 第四十二章,映日别院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端午过后便没什么事了,天气也更热了,人也越发不想出门,姜昭妤坐在院子里的后院池子旁,倒是有不少凉意。 碧青见姜昭妤闭着眼以为她睡了,便想让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将刚刚开始鸣叫的蝉给粘了。 “不用去,蝉从土里出来也不容易。” “是,我就怕扰了郡主清净。”碧青退了回来,拿过一旁的扇子,轻轻给姜昭妤扇风。 “郡主,永宣郡王府送来了帖子,邀您参加荷花宴,在映日别院。”新绿将手中的帖子递给姜昭妤。 映日别院是永宣郡王妃陪嫁的庄子,里面有着都阳城最大的荷花池,每年到了荷花盛开的时节,永宣郡王妃都会举办荷花宴,也只邀请皇室与世家贵族。 说起来,永宣郡王妃和姜昭妤也是亲戚,永宣郡王妃也是姜家人,二人算是同宗。 “郡主,殿下吩咐,给您裁剪衣裳,您选选料子?” 桑枝带着府上的绣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丫头,手上捧着的托盘上全是供姜昭妤选的布料。 “前几日不是才做了衣裳吗?” 桑枝扶着姜昭妤起身:“殿下说了,那是在家穿的,要去映日别院自然得新做衣裳。” “郡主,这匹重莲绫是殿下专门从私库里拿出来的,细腻光润,穿在身上又凉快。” 姜昭妤点点头,挨着看过去,长公主让拿过来的布料就没有不好的,除了那重莲绫外,又选了两三匹其他的。 选好布料后,绣娘又拿出花样子让姜昭妤挑选,衣裳的尺寸倒是不用量,绣坊那边都有。 “那郡主好生歇着,婢子还要去国公府那边,让姑娘也挑挑。”说完,桑枝行礼后便带着人走了。 桑枝口中的姑娘自然是邬淳溪,长公主一向对邬淳溪也是宠爱有加,这样的好事自然不会少了她。 姜昭妤让碧青和新绿也坐下休息,她自己拿过扇子摇了起来,慢慢地越摇越慢,直到扇子滑落。 白日睡多了,晚上便没有睡意,姜昭妤坐了起来,还未去休息的碧青听到动静儿急忙进了内室。 “郡主可是热?明日婢子去大库房领冰回来。” “就是有些闷,你把窗户全打开。”姜昭妤披过素纱坐在桌前,“桃蕊可歇下了?” “应当没有,可要叫她过来?” 见姜昭妤点头,碧青出去让传话小丫头将桃蕊唤了过来。 “郡主。” “我记得小库房里有一座绣着十二花神的双面屏风?” “是,是蜀绣,郡主可是要送给永宣郡王妃?” “嗯,你让人去小库房找出来,我去映日别院的时候好带上。” 永宣郡王妃极为喜欢十二花神,还是姑娘的时候因为想要十二花神的套娃,还和她的小姐妹闹过不愉快。 姜昭妤的这个礼物算是送到永宣郡王妃的心巴上了。 映日别院,相宜轩里。 永宣郡王妃起身,走到十二花神屏风面前,围着它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简直爱不释手。 “真是栩栩如生,云安郡主有心了。”永宣郡王妃拉着姜昭妤的手,看向长公主,“皇姐,你这女儿比我家那个省心多了。” 永宣郡王是长公主的堂弟,永宣郡王妃叫一声皇姐也没错。 长公主难掩笑意:“你家那个还小呢,还是活泼些好,与元藜是能玩到一起的。” 说到这儿,永宣郡王妃想起来,今日太宁公主也来了,知道姜昭妤和她玩得好,便让小丫头带着姜昭妤和邬淳溪去找太宁公主她们。 姜昭妤和邬淳溪二人规规矩矩地行礼后,就随着带路的小丫头走了,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永宣郡王妃和长公主的声音。 “可说亲了?” “没呢。” 邬淳溪捂嘴偷笑起来,姜昭妤伸手挠了挠她,邬淳溪最怕痒,急忙躲开并求饶。 行走半路,便碰到了姜清妍。 姜清妍之前与永宣县主一样都是三公主的伴读,后来邬氏出了事,三公主的母妃惠妃娘娘便将姜清妍送出了宫。 今日能来映日别院,也是永宣郡王妃看在她也是姜氏一族的姑娘,又与永宣县主在宫里的情谊。 “四姐。” “表妹,如今你该唤姐姐为表姐。”邬淳溪说道。 姜清妍有些难过:“姐姐当真过继给大舅父了吗?” 邬淳溪点头,拉着姜昭妤就走:“假惺惺。” “嗯?”褚知晗和太宁公主也迎面走过来,“谁假惺惺的?” “姜清妍。”邬淳溪挽着姜昭妤的手,“姐姐,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 见她真的想不起来,邬淳溪解释道:“你八岁那年去平南侯府,和她一同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她打碎了老夫人最宝贝的茶具,老夫人要惩罚你们两个。” 说到这里,邬淳溪瘪了瘪嘴:“她却说是你让她打碎的,姑母为了让老夫人不再生气,狠狠地打了你,还把你扔在冷风里,最后还是二夫人派人把你送回了长公主府。” 邬淳溪疑惑地看向她:“你当真不记得了?你回来后生了大病,还发了几日高烧呢。” 姜昭妤当真是不记得这事了,就算邬淳溪与她说了,她也是一点也没想起来。不过,她八岁那年,邬淳溪不到六岁,她怎么记得? “是母亲与我说的。”邬淳溪说,蒋氏还说让她离姜清妍远一点,“哼,长大了事事亲近你,谁知道是因为什么。” “兴许她小,不是故意的。”褚知晗试探着说,“管她的呢,反正和她也没多大关系了。” 姜清妍望着姜昭妤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她心里很是难过,或许是四姐还在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埋怨自己。 “姑娘,走吧,您还要去赴约呢,趁这会儿都在荷花池那处,没人看见。”丫头梅雪说道,“就在前面不远的院子了。” 姜清妍在丫头的一番劝说下,也不再多想。 姜昭妤与太宁公主她们一起往荷花池那边去。荷花池热闹极了,永宣世子陪着一众贵公子们作诗写对,输了的便喝酒。 永宣郡王妃还准备了小船,姑娘们来了兴致,泛舟采荷。 太宁公主也想坐小船去池上玩,褚知晗看她一眼:“你会吗?” “我们不会,就去找会的人。”太宁公主吩咐伺候自己的宫人,“以寻,你去找润国公他们。” 姜昭妤阻止不及,以寻已经到荷花池对面去了,没一会儿,褚瑾熠和邬承钰便走了过来。 小船不大,她们人多得分成两条小船坐,褚瑾熠先一步上了右手边的那条小船,然后看向她们,褚知媛见状拉着褚知晗还有邬淳溪上了左手边的小船。 太宁公主也拉着姜昭妤上了右手边的船,褚知媛见状想叫太宁公主过去,又怕小船沉了下去。 邬承钰也跟着姜昭妤上了船,邬淳溪傻眼,那她们的船怎么办? “大哥,我们怎么办?” “明吉你去。”邬承钰吩咐道,“小心些。” 褚瑾熠看向他:“你是不会吧?” 说完嘴角含笑,并不在意邬承钰回不回他,双手摇着桨,小船慢慢划走。 邬承钰并没理会他,太宁公主看看褚瑾熠又看看邬承钰,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太宁公主一直都大咧,一会儿就被荷花吸引了。 褚瑾熠划到荷花池偏中的位置便停了下来,顺手摘了一片荷叶递给姜昭妤:“遮阳。” 姜昭妤接过,盖在头上。 太宁公主不高兴了:“我说润国公,我的亲表哥,你没见你的表妹我也晒着的吗?” 褚瑾熠瞟她一眼:“自己动手。” 太宁公主哼了一声,小声说了声偏心,姜昭妤将自己手中的荷叶递给她,太宁公主接过,在褚瑾熠面前晃了晃,颇有炫耀的意味。 邬承钰也伸手摘了荷叶,递给姜昭妤,姜昭妤也接过,同太宁公主一起顶着荷叶遮太阳。 明吉划得慢,这会儿才追上来,褚知晗见她们都用荷叶遮头,也摘了荷叶。明吉调整了小船,两只小船并排在一起,五个女孩儿说起话来。 有些荷花凋谢了,露出莲蓬来,邬淳溪馋嘴,让明吉替她摘了个,她自己拿着慢慢剥来吃。 “去亭子上,亭子上在玩投壶。” 荷花池中央有亭子,此时亭子里正在玩儿投壶,太宁公主听见喝彩的声音也想去,褚瑾熠和明吉也将船往亭子那边划。 几人登上了亭子。 第四十三章,落水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姜清曼也在亭子里,见姜昭妤等人上来了,冷哼一声:“真是个会钻营的。” 姜清曼一早就听说了,姜昭妤一来就送了永宣郡王妃一座十二花神的屏风,将所有人的礼都给比了下去,永宣郡王妃又对她赞赏有加。 若不是如此会钻营,如何能送礼送到永宣郡王妃心巴上,又如何会让长公主待她如亲女? 姜清曼的小姑子,庆西伯府的姑娘,拉了拉她的衣袖,轻轻喊了她一声,随后跟着众人行礼。 “太宁公主,云安郡主。” “都起来吧。”太宁公主摆摆手,“好好玩儿,别在意我。” 永宣县主走了过来:“两位姐姐好,快来玩儿投壶,我们正开始呢。” 太宁公主是个闹腾的,也喜欢玩儿投壶,立马接过永宣县主递过来的箭支,姜昭妤与褚知晗坐在一边,特别是褚知晗找了个离冰最近的位置,坐下就不想动。 姜清曼坐在一旁一直盯着姜昭妤,眼里全是愤恨。 她前几日她回了一趟平南侯府,不管怎么求平南侯,都不允许她去见邬氏,也因为邬氏丢了诰命,她在庆西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就是她的孩子也被她的婆母抱走了。 今日她来映日别院,也是处处都被人排挤,从进来起,那些人就没正眼瞧过她。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姜昭妤,若不是她,这一切就不会这样。 姜昭妤一进亭子就知道姜清曼对她不满,也知道是为什么。毕竟庆西伯前几日的动静,已经在都阳城传开了。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众人又坐上了小船离开亭子。永宣郡王妃将今日的午膳摆在了荷花池旁。 荷花池周围早就设了凉棚,午膳就摆在了里面,一边赏花一边用膳,也倒别有一番风趣。 “郡主,日后我们在后院也可以弄这个,夏天喝茶用膳,可凉快了。”碧青站在姜昭妤身后一边为她布菜,一边小声地说。 这点,姜昭妤倒是同意的,听闻点点头。 姜清曼与姜清妍同一桌用饭,姜清曼想起整个上午都没瞧见姜清妍,便问她去了何处。 “没,就在别院里转了转。”姜清妍含糊不清地说,随即又怕姜清曼还问,便说起其他的事来。 姜清曼看了她一眼,但也没再说什么,替她盛了一碗汤:“你听话些,如今母亲已经照顾不了你了,我也自顾不暇。” “我知道的,二姐。”姜清妍漫不经心地和姜清曼说话,眼神却看向另外一桌用膳的姜昭妤。 午膳后,永宣郡王妃带着夫人们要去前面听戏,姜清妍跟在姜昭妤身后,姜昭妤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她。 “跟着我做什么,各自去找小姐妹玩。” “四姐,我有事想和你说。” 姜昭妤让褚知晗她们先过去,第一出戏是褚知晗和邬淳溪最喜欢听的,太宁公主用了午膳后就回宫了。 反正荷花池这边有这么多丫头婆子在,也没什么事,邬淳溪想了想还是与褚知晗一道走了。 姜昭妤让姜清妍有话就说,姜清妍扭扭捏捏地:“这里人多,四姐,我们能去安静一些的地方吗?” 姜清妍说着,就要伸手去拉姜昭妤,碧青和新绿连忙挡在前面:“姜姑娘,你想做什么?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就好。” “四姐,我只是想与你说些话。” 姜清妍这话倒是不假,她是真的有话与姜昭妤说。 她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姜昭妤,这些年她总是亲近她,可姜昭妤却一直不理会。她一直觉得姜昭妤是因为打碎茶具的事,对她心生怨恨。 可上次皇上选秀的事,又出手帮了她。 姜清妍又看到了希望,可后来却又出了邬氏的这档子事,让姜清妍的希望又破灭了。 茶具这事压在她心里许多年,她想与姜昭妤说清楚,当年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那样说的,也想问问姜昭妤是不是因为这事儿才不与她亲近的。 谁知,姜昭妤压根就记不得这事,不与她亲近,只是因为她和平南侯府的人都不亲近而已,姜清妍在她心里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人。 走远后的姜清曼见姜清妍又不见了,便返回来找她。 就见姜昭妤和她在拉拉扯扯,本就心生怨恨的姜清曼小跑过去,一把将姜昭妤拉开。 “你想做什么?” 听到姜清曼怒气冲冲的声音,姜昭妤看她一眼:“你们姐妹情深也不必在我面前。” 姜昭妤说完转身就走,碧青跟上,新绿挡在后面:“庆西伯世子夫人与姜姑娘留步,别扰了我家郡主的清净。” “如今是一个伺候人的贱胚子也敢这么对我了?”姜清曼怒气噌地就起来了,“你不过是个母亲不要的,母亲说得对,你就不该来这世上。” 姜清曼越说越激动,新绿一时抵挡不住被她推到一边,姜清曼几步上前拉着姜昭妤,姜清妍见了,想上前阻止。 姜清曼死死拉住姜昭妤不放,姜清妍想将她拉开,推搡之间,三人离荷花池也越发近了。 “就是你,母亲才被褫夺了诰命,母亲才会被父亲关起来,母亲说得没错,你就是丧门星。” 姜清曼已经红了眼,听不进去姜清妍任何话,别院的丫头见了也被吓着了,急忙跑去前面叫人。 新绿和碧青在姜昭妤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阵仗,没有多想一同上前去拉姜清曼,姜清曼的丫头自然护着她的主子。 那丫头生得高大,一把将碧青推倒在地。 姜昭妤知道自己快掉下去了,便抵住荷花池边上的石柱子,借着石柱子慢慢转方向,然后用尽全力,一口咬在姜清曼手臂上。 姜清曼感到疼痛松手放开姜昭妤,姜清妍还在用力推姜清曼,一时不察,将姜清曼推到石柱子上。 “郡主没事吧?” “没事,快走,她疯了。” “今天谁都别想走。”姜清曼此刻感觉不到疼痛了,伸着手上前想将姜昭妤推到池子里,姜清妍也跟着上前,想抱着她,却过于用力。 姜昭妤只听到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姜清曼和姜清妍已经双双落入了荷花池里。 姜清妍不会水,姜清曼顾不得责怪她,将她拉着,把她往岸上推,二人的丫头趴在池子边伸手去拉。 姜昭妤也不会水,更不会跳下去救她二人,让新绿去叫人将她二人拉上来。 褚知晗等人得到消息过来时,就见姜昭妤完好无损地站在一边,姜清曼和姜清妍落汤鸡似地在互相指责。 “庆西伯世子夫人,姜姑娘,永宣郡王妃让你们过去。” “我们走吧。”褚知晗叫上姜昭妤,大家也都转身就走,谁都没有理会姜清曼和姜清妍二人。 邬承钰和褚瑾熠听说了这边的事,也急忙从前院那边过来,见姜昭妤没事,也是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邬承钰问道。 新绿急忙将刚才的事说了,褚瑾熠从姜昭妤身上收回目光,看向姜清曼:“把她带回大理寺去。” “我是庆西伯世子夫人,你凭什么带我去大理寺?我又不是朝廷要犯。”姜清曼大声质问。 “谋害皇上亲封的从二品郡主,有什么话去大理寺说。” 永宣郡王妃心中正对姜清曼的行为不满呢,听闻褚瑾熠要将她关进大理寺,便让家中随从将她押走。 庆西伯府的姑娘听说后,急忙与永宣郡王妃和长公主请罪,并请辞回家,将事情原委告知了庆西伯夫人。 长公主也带着姜昭妤回了府,又让府医开了安神的药,又给褚瑾熠去了信儿,让他不能轻易放过姜清曼。 平南侯听说此事,急忙去了润国公府,却被拒在门外,又去了长公主府找靖国公,也行不通。 气急了的平南侯在邬氏面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逢庆西伯府送来了姜清曼的休书,这让平南侯更是颜面无存。 姜清妍则是将自己关在房里,哭红了眼睛,觉得自己太蠢了,不仅害得姐姐被休,还在大理寺出不来。 被关在院子里的邬氏也只能干着急。 第四十四章,私情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姜清曼因为映日别院的事被庆西伯府休了这事,在都阳城传开了。 有人私下议论,说是庆西伯府此事过于冷血了,再如何姜清曼也替庆西伯府生了个嫡长子,不应该被休。 真要是不想要姜清曼了,和离书就行了,没必要写休书。 传得沸沸扬扬的事,褚瑾熠自然也听说了,他叫来无影,让他去一趟大理寺,将这事儿告诉姜清曼。 姜清曼一个世家大小姐,从没来过大理寺这样的地方,更没见过大理寺这种阵仗。她被带进来几日了,一直都是单独关押,也没有被讯问和审理,每日除了送饭的,她就再没见过其他人。 第一天的时候,她听到隔壁犯人痛苦嚎叫又求饶的声音,吓得瑟瑟发抖,不停拍打牢房门,可就算是喊破了嗓子也没人。 无影进来的时候,她正呆愣地坐在那儿,双手抱着自己,看着那小窗口透进来的阳光,即使这样也还是觉得阴冷。 听到无影叫她,姜清曼转过头,看向他。 无影将她被休之事告诉了她,姜清曼反应了一会儿,从破旧的凳子上起身,来到门口:“你说什么?” “你被庆西伯府休了。”无影对她一点也不同情,“休书已经送到平南侯府去了。” “我为他庆西伯府生了嫡长子,我为他家传宗接代,他却休了我?”姜清曼顶着脏乱的头发,一开口就是嘶哑的声音,“他凭什么。”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去找他,你快点把门给我打开。” 无影本就只是得了褚瑾熠的吩咐来将这事告知她的,其余的事他自然不会理睬,转身就走。 姜清曼冲着无影的背影喊:“让褚瑾熠放我出去。”见无影无动于衷,她又急忙说道,“我就知道,他和姜昭妤有私情,他这是徇私枉法,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看见了,褚瑾熠还给她摘荷叶。” 无影充耳不闻,却看见平南侯迎面走了进来,无影抱拳行礼后看向带他进来的衙役。 “平南侯怎么进来了?” “是大人的吩咐。” 衙役口中的大人自然是褚瑾熠,无影便不再过问,他知道褚瑾熠突然松口让平南侯进来探望姜清妍,自是有他的用意。 平南侯急忙过去,刚才姜清曼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你妹妹真的与褚瑾熠有私情?” “父亲,庆西伯府当真送了休书?”姜清曼急忙问道,“是不是真的?” 平南侯点点头,然后继续问她刚才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姜清曼听不到他的话。她脑子里只有自己被休了的事。 “我在问你话呢。” 平南侯见她没回答急了,急于知道的他沉着声再次问道,姜清曼有些怕,急忙点头。 “她们二人肯定有私情,在映日别院,同乘一条船,褚瑾熠还给她摘荷叶,看她的眼神也不同。”姜清曼双手攀着门,满脸期待地看向平南侯,“父亲,你快救我出去,我受够这个地方了,父亲求求你了。”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平南侯看着她,“好好等着。” 无影回到润国公府没有耽误就去找了褚瑾熠复命,并将姜清曼说的话和平南侯听见了的事告诉他。 褚瑾熠半晌后才放下笔:“无事,我自有法子处理,我让你挑选的人挑好了?” “是,属下一共挑选了五人,就等着您定夺。” “带去校场。” 随后二人去了校场,校场上有五位姑娘,皆是一身劲服,见褚瑾熠和无影来了,急忙过去。 褚瑾熠二话没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五个姑娘先后反应过来,五人中有一人始终不出手,并避开。 最后四个姑娘都是手下败将,褚瑾熠让人把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和那个始终没出手的带走。 那姑娘一脸不服气。 “我挑选你们是为了送到云安郡主身边护她周全的,那云安郡主就是你的主子,誓死保护主子是侍卫的职责,即使是对上我,也得出手。” 褚瑾熠双手背在背后,吩咐无影:“让她们换上丫头的衣裳,再请府上的嬷嬷教教她们规矩。” 长公主府中。 “郡主,门房说姜姑娘来了,想见您。” 姜清曼正被关在大理寺,除了姜清妍还能有哪个姜姑娘? “给门房说,日后若是姜清妍寻我,不必通报,都不见。” 姜昭妤吩咐碧青说道,那日在映日别院,她已经向她道过谢了,事后也送去了礼品表示感谢,其余的没有见她的必要。 “姑娘,我们回去吧。”杏雨劝说道,“侯爷还在家里等着呢。” 一旁的梅雪却说:“姑娘,您不是答应了今日要与白公子一起用膳的吗?再不去就耽误时辰了。” “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姑娘,兴许白公子可以帮您出出主意,让郡主见您呢。”梅雪看出姜清妍的犹豫后如此说道。 姜清妍最终还是点点头,吩咐马夫去酒楼,杏雨劝说不了,只好跟着一起上了马车。 酒楼里,白司庭眼见到了时辰姜清妍还未到,便有些不耐烦,问一旁的小厮:“梅雪可说了,姜清妍要来?” “梅雪说了,她定会劝姜姑娘来。”小厮说完恰好看见了姜清妍等人在楼下,“她们来了。” 姜清妍经过梅雪的提醒,抬头就看见了白司庭,朝他笑了笑,白司庭脸上也带着笑,心里却是暗骂一句:蠢货。 “怎么来迟了?” “我去长公主府找四姐,可惜四姐不见我。”姜清妍嘟着嘴,很是不开心。 “你找你四姐做什么?” “我二姐在大理寺关了三四日都没有被讯问和审查,父亲说,如今只有四姐才能救二姐了,司庭哥哥,你得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四姐见我。” 白司庭倒茶的手一顿,什么叫只有四姐才能救二姐?姜清曼关在大理寺里,大理寺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褚瑾熠的地盘,任何人求情都没用的,什么时候云安郡主的话这么管用?除非她和褚瑾熠…… “为什么只有你四姐才能救你二姐?”白司庭将茶递给姜清妍,“难不成润国公听你四姐的?” 姜清妍一时没说话。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想法子?”白司庭哄她道,“你还有什么话是连我都不能说的?” “就是……父亲去大理寺看二姐,二姐说四姐和润国公二人有情。”姜清妍问,“司庭哥哥当真能帮我想出法子?” 平南侯从大理寺出来,本想直接去找褚瑾熠,可他知道褚瑾熠不是个能受威胁的人,左思右想后,决定向姜清妍透露一些,然后让她去找姜昭妤。 并反复叮嘱不能告诉其他人,毕竟他还等着这二人当真是成了,他能沾一点儿光,谁知道姜清妍被白司庭三言两语就哄了去。 姜清妍没有注意到白司庭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还带着卑劣与阴狠。 既然她能跟褚瑾熠,那自然也能跟他,当日春猎的时候,他送画给她,她看不上,而褚瑾熠又将林场的事捅破,让他和姜清妍不得不定下亲事。 若是他能得到姜昭妤,也不知褚瑾熠会是什么模样,到时候他还能摆脱掉姜清妍这个蠢货。 白司庭一边向姜清妍保证不会说出去,一边在心里龌龊的想着如何能得到姜昭妤。 “你四姐不见你,那你就打听你四姐什么时候出门。”白司庭轻声说,“你四姐总是要出门的。” “这样不好吧?” “你不想救你二姐了?”白司庭笑了笑,“无事,你不过是打听你四姐的行踪而已,想必你四姐也不会责怪你的。” “好,谢谢司庭哥哥。”姜清妍点头。 白司庭嘴角勾起笑,用过膳后,他看着姜清妍坐上马车走远,他对一旁的小厮吩咐道。 “给梅雪去信儿,打听到了云安郡主的行踪后,立马给我来信儿。” “是,公子。” 第四十五章,困惑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姜清妍真的如白司庭所说,让梅雪每日去长公主府门口打探姜昭妤的踪迹,但一连几天,姜昭妤都没有出门,姜清妍难免有些着急。 平南侯也见姜清妍几日都没见到姜昭妤,他自己先去了润国公府。 姜昭妤这几日都呆在后院的小池旁,碧青和新绿一道坐在她身边,主仆三人悠闲地捧着书看。 “这些有什么好看的?”姜昭妤不理解她们手上的话本子有什么好看的,“从芦芳那边拿过来的?” 新绿点头,她也不知郡主看的书有什么好看的,晦涩难懂,还是话本子好看。 这些话本子,邬淳溪已经翻来覆去看过好几遍了,不看了就给丫头芦芳,芦芳和新绿二人交好,便也给她们送过来一些。 “郡主,别院出事了,殿下发了好大的火,桑枝还请了府医过去。” 姜昭妤急忙站起身,碧青和新绿也将书放下,跟在姜昭妤身后,急匆匆往长公主的院子里去。 见邬承钰跪在地上,姜昭妤心知事情定是不小,连忙进了内室,长公主半躺在床上,靖国公坐在床边劝解她。 “父亲,府医怎么说?” “我没事,你别急。”靖国公还未说话,长公主便开口说道,还让靖国公给姜昭妤让出位置。 姜昭妤一路匆忙过来,这会儿还在大喘气,长公主见她额头有汗,拿帕子替她擦去:“休息两日就好了。” 说着又看向外面跪着的邬承钰:“逆子,都是你做的好事,这次不能心软,留她不得。”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说的常惠然,只是不知常惠然做了何事让长公主这般生气,姜昭妤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床边替长公主顺气。 “那孩子?”靖国公问。 “还没生下来就不是孩子,之前我心软留她一命,这才多久,又不安分了。”长公主看向邬承钰,“你从小事事优异,也不知你是不是眼瞎了,瞧上了这么个东西娶回家来恶心我。” “公爷,殿下。”桑枝进来禀报,“常大人和常大夫人来了。” “带进来,来得正好。”靖国公说着就起身出去,长公主也跟着起身,靖国公见状急忙按住她,“你歇着。” 长公主脾气倔强,靖国公劝说不了,只能随她,但反复叮嘱让她不能再起气,长公主点头,二人出了内室,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邬承钰后就随靖国公走了。 “大哥先起来吧。”姜昭妤也出了内室,让人将邬承钰扶起来,“父亲和母亲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邬承钰借着力起身,在一旁的凳子上坐着,二人都没有说话,姜昭妤也没打算问别院的事,只是让人把药拿给她,她要亲自去熬药。 “满满,你说我是不是让母亲很失望?”邬承钰叫住姜昭妤,“三番五次让她生气。” 姜昭妤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邬承钰颓废地坐在那儿,平日里靖国公世子的气势全然没了。 姜昭妤让新绿她们先出去,她在邬承钰对面坐下。 自打她记事起,邬承钰就是长公主和靖国公的骄傲,也唯有这事能让二人又是无奈又是生气吧。 “上天都是公平的,大哥从出生就是天潢贵胄,事事如意顺心,总要经历些困惑的。” 邬承钰听闻看向她,一身酞青蓝的衣裙,不卑不亢,文雅从容。母亲说得对,他的眼就是瞎了,鱼目和珍珠都没分清。 常惠然去了别院后,三天两头就说自己不舒服,让人来请邬承钰过去,实则是以孩子为借口,想让邬承钰回心转意。 可邬承钰知道她的真正用意后便不再去了,长公主又派了人去,即使这样也没有看管住她。 在别院没有自由的常惠然受不了,居然说通了别院的小厮,想偷偷溜走,幸好别院的嬷嬷发现了,否则她就逃出别院去了,去了乡下。 邬承钰承认,他是瞎了眼,当初费心费力娶回来的人,是这般的模样。真正的珍珠就在眼前,他却看不见。 “听闻表舅母不止一次在母亲提起褚瑾熠与你的亲事,你如何想?” 邬承钰之前认为褚瑾熠是个冷情的人,做他的妻子难免委屈,可姜昭妤生辰上以及映日别院里,让邬承钰再一次发现自己错了。 姜昭妤没有说话,她知道长公主近日也在文兴伯府和润国公府之间难以抉择。 见她没有说话,邬承钰又说:“褚大夫人娘家大哥夫妇一直都想亲上加亲,余太爷也一直看好褚瑾熠,近一两年来,都会提起此事,过些日子就是余太爷六十大寿,恐怕还会再提。” 邬承钰说完便起身出了屋子,即使他现在明白过来那也晚了,满满只是也只能是他的妹妹。 前面还有事情等着他呢。 碧青见邬承钰都出来了,自家郡主还没出来,便探头去瞧,却见姜昭妤坐在那儿,不知想着什么。 许久,姜昭妤才起身,往厨房去,灶上已经在给长公主熬药了,用帕子包着盖子揭开看了看,水还合适,不多不少。 姜昭妤守着药,熬好后将药过滤出来,用盒子装好,让新绿提着盒子,她们返回了长公主院子里。 长公主已经回了院子,不见靖国公父子二人的身影,想必是将邬承钰叫到了书房去。 “母亲,先将药喝了。”姜昭妤打开食盒,将药递给长公主。 长公主接过,皱着眉一口气喝完,接过桑梅递过来的帕子擦了嘴。 “厨房那么热,你亲自去做什么?让下人去做就好了。”长公主拉着她坐下,“幸好还有你是省心的,你大哥他……” 姜昭妤安慰着长公主:“大哥哪件事情不是优异的?这就是老天故意给他的磨难呢。想必大哥经历这一遭,也会明白过来的。” “是明白,可惜晚了。”长公主想着心中就气,却又觉得姜昭妤说得有道理,“算了,他自有你父亲教训,不管他。” “你可考虑好了?昨日王媒官可是又来问了,你表舅母也在问呢。” 姜昭妤的事也让长公主忧愁呢,姜昭妤自己一时半会儿也决定不了,长公主也答应让她再考虑考虑,毕竟这不是小事。 回院子的路上,姜昭妤心思都放在了长公主说的话上。 本就因为婚事困惑的她,因为长公主的话更是难以抉择。她也不知是不是这世间的女子只有嫁人这一条路。 “世子也真是可怜,当初娶了这么个女人进门。” “就是说呀,都关在别院了还不安分呢,都说男人管不住要偷腥,谁知道她一个女人也忍住偷腥。” 姜昭妤听见丫头在嚼舌根,说着还不屑地笑了起来。 “要我说啊,这种女人就该打死算了,世子还是太心软了,只把她送去苦衙庭。” “哟,这你就不懂了吧,打死她不是便宜她了吗?还不如让她去苦衙庭生不如死呢。” 苦衙庭是专门看管犯错的妇人的,里面只有做不完的苦活脏活,还要时不时被人欺负,许多人宁愿死,也不愿被送去苦衙庭。 “手上的事都做完了?还有闲心在这儿扯东扯西。” “郡主,郡主饶了我们吧,下次不敢了。”嚼舌根的见是姜昭妤,急忙跪下求饶。 姜昭妤看向他们:“你们是哪里伺候的?” 长公主治家一向严明,府上的丫头小厮几时这般背后大声地嚼舌根?难不成是新来的,嬷嬷还未教好规矩? “婢子们以前是林茗院伺候的。” 林茗院?那不是常惠然以前住的院子吗?常惠然搬到别院去后,院子里的丫头就分到府上各处伺候了。 如此看来是在林茗院久了,没了管束,府上的规矩都忘了,姜昭妤让她们起来,自己去管事那儿领罚。 “郡主,林茗院的丫头也分了两个人来咱们的院子。” “回去与吴嬷嬷说一声,让她暗中看看,若是有不规矩的地方让嬷嬷教导好后再上值。” “是,郡主。” 第四十六章,欺负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你说真的?四姐真的去了延年楼?”平南侯府里,姜清妍听了梅雪的话后,激动地站了起来,她终于等到四姐出门了。 梅雪点点头:“是,婢子买通的长公主府采买处的一个新去的丫头,她和云安郡主院子里的丫头以前是一处伺候的。” 姜清妍一边出门一边让人吩咐马夫套马,她要去延年楼寻四姐,再耽误下去,二姐就真的要疯了。 算一算,姜清曼被关在大理寺已经有十日了。 平南侯知道姜清妍要出门找姜昭妤后也是大手一挥让她去。上次他去润国公府找褚瑾熠后才明白,褚瑾熠就是故意这般折磨姜清曼的。 故意将她单独关起来,每日只送饭,让姜清曼一直提心吊胆地在里面待着。 姜清妍高兴地出门找姜昭妤,却不知梅雪早就将姜昭妤去延年楼且只带了两个丫头的消息传给了白司庭的小厮,他比姜清妍还早出门,先一步去了延年楼。 梅雪又私下买通马夫,让他以街上拥堵为理,将去延年楼的路给绕远了。 延年楼今日并没有营业,每月延年楼都会歇息两日,一是王掌柜要将账本给姜昭妤查看,二是要让延年楼的小二休整一日。 姜昭妤带着新绿和碧青二人与王掌柜一道进了后院,后院有间屋子是专门布置出来的。 “东家,您过目。” 姜昭妤接过账本放到桌上,一页一页用算盘算了起来,王掌柜平日里做账做得很清楚,账面又干净。 需要核算的账目还未算完,王掌柜就听到前面有动静儿,他急忙出去查看,他记得他进来的时候,是在外面挂了打烊的牌子的。 白司庭带着小厮和家丁走进来,并让小厮把延年楼的大门给关上并闩住。 “客官,我们店今日打烊,不接待客人,请回吧。” 白司庭走过去,不屑地看他一眼,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王掌柜的脸上:“什么东西,给我捆起来。” 随行的家丁立马将王掌柜抓着,拖去了后面厨房。 “你们想干什么?朗朗乾坤你们会遭报应的。”王掌柜的挣扎没有用,被两个家丁一左一右的抓着。 怕王掌柜的声音引来其他人,家丁用后厨的帕子将王掌柜的嘴给堵住了,并一拳打在王掌柜肚子上,王掌柜闷哼一声,蜷缩在地上。 屋子的三人自然也听到了声音,碧青想出去查看,姜昭妤却站起身阻止她,大白日大摇大摆地来找麻烦,一看就不是善茬,可不能正面出去,得想办法先出去,然后再救王掌柜。 姜昭妤轻声走到屋子门口,透过缝隙看到白司庭正带着人来势汹汹往这里来。姜昭妤没有多想,立马转身,拉着新绿和碧青二人,示意从屋子的窗户上跳出去。 延年楼后院有道小门,是专门送菜进来的,门外面就是繁华的大街。 碧青哆嗦着手打开门,站在门侧,让姜昭妤先出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姜昭妤被白司庭抓着手拖了回去。 姜昭妤反应及时,一把将碧青推了出去,新绿立马关上门并背靠在门上大声喊:“快跑,去找人。” 小厮拉开新绿,将她甩在地上,然后让人追了出去。 一时之间,新绿爬不起来,姜昭妤挣脱开白司庭的手,将新绿扶起来。 “不知白公子造访延年楼所为何事?” 白司庭很是猖狂:“云安郡主青天白日和掌柜的在房里干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住嘴,满口污言秽语,脏了我家郡主的耳朵。” “郡主别怕,我今日来是想问问郡主,那日的画为何不收,是不是看不起我啊?”白司庭一边说着一边朝姜昭妤走去,“等会儿我定为郡主画一幅画儿,活色生香的画儿,郡主喜欢吗?” 姜昭妤一步步后退,白司庭一步步往前,最终被逼到墙角,新绿想上前,却被一旁的小厮拉着,拖去了厨房和王掌柜绑在一起,没一会儿连新绿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她每月这天都会来延年楼,算了账就回去,从来没出现过意外,恰好今日她又让东风带着随从跟随白嬷嬷去了花水镇。 她听余氏说过花水镇有个有名的大夫,手上有本关于药膳的孤本,她想抄录下来。 “白公子可知自己在做什么,你就不怕长公主府和靖国公府杀了你吗?” “我与郡主真心相爱,奈何我有婚约在身,郡主便约了我来这延年楼,一切都是情难自禁。” 原来打的是这主意,真是卑鄙,姜昭妤虽然很慌,但努力冷静,想着在碧青找到人来之前,该如何救自救。 白司庭耐心快要耗尽,一把拉过姜昭妤,禁锢在怀里,脑袋凑过去,离姜昭妤脖子极近,像狗一样闻了闻,“郡主真香。” 姜昭妤忍住恶心,提起自己的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踩在白司庭的脚上,白司庭吃痛,但并没有放开她。 “我喜欢。”说着,半抱半拖将姜昭妤拖回了屋子。 白司庭将姜昭妤按在桌子上,姜昭妤反手抓住桌子上的砚台,砸到他的脑袋上,趁白司庭起身退开,姜昭妤急忙起来,今日她头上也没带簪子,身上更没有尖锐的东西。 她想起桌子抽屉里有雕刻的刀,王掌柜没事的时候喜欢木雕,幸好还有木雕的工具。 姜昭妤打开,拿出小刀。 “别怕呀,郡主,何必这般呢。”白司庭揉了揉被砸中的地方。 姜昭妤拿刀自然不是用在自己身上,她始终记得长公主说过,任何时候,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白司庭试探着上前,即使姜昭妤有小刀在手,可也抵不过有三脚猫功夫的白司庭,白司庭看着自己被划了一刀的胳膊,脸上出现狠厉。 “郡主以为这个能伤我多重吗?” 白司庭出手打掉姜昭妤手上的刀,抓住姜昭妤的手腕举过姜昭妤头顶,他一只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将姜昭妤的手绑了起来。 越挣扎越紧,姜昭妤停了下来,白司庭见状得意地笑了笑,手背滑过姜昭妤的脖子。 “真是又嫩又白啊。” 白司庭轻轻地说,手上的动作却不轻,粗暴地撕坏了姜昭妤的外衣,然后像看猎物般的欣赏,见姜昭妤没动,又觉得少了点乐趣。 卑鄙的白司庭手下滑,慢慢地拉开姜昭妤的腰带,他就不信,她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大声哭着求饶。 那样玩起来才有滋味,他就喜欢那种声音。 让他失望的是,腰带已经拉开了依然没有听到姜昭妤的喊叫或是求饶声,白司庭索然无味,想了想解开绑住姜昭妤双手的腰带。 绕了路的姜清妍急忙下了马车,她怕姜昭妤已经走了,却见延年楼的门是关着的,门口还有人守着。 “你们是什么人,这门怎么关了?” 门口守着的家丁并不认识姜清妍,将手中的棍子晃了晃:“快走,别打扰我家公子的好事。” 杏雨急忙将姜清妍拉开,姜清妍却觉得不对,想上前打开门进去,却被一把推下那两梯台阶。 被松开的姜昭妤刚才就碰到了桌上写账的笔还有算账的算盘,姜昭妤摸到笔,握在手里,往下刺,却被白司庭一手挡开。 姜昭妤暂时没了束缚,转身隔着桌子拿算盘,手才刚刚摸到,就被白司庭按住了手。 “郡主的手也滑。”白司庭抢过算盘随意扔到地上,“郡主还是乖乖从了我,你的丫头去了这么久也没回来,说不定已经在我家丁手上了,你还是别挣扎了。” 说着,顺着姜昭妤的手,缓缓向上,姜昭妤看准了机会,抬脚一踢,就踢到了白司庭的命根子上。 白司庭疼痛难忍,捂住命根子,看向姜昭妤的眼神阴狠毒辣,姜昭妤转身就往门口跑。 眼看姜昭妤要将门闩取下来了,忍着痛的白司庭从后面将她拖走:“你要出去,也得和我一起出去才行,这样别人才会相信你云安郡主和我是情难自禁啊。” 说着,就要将姜昭妤从背后压在桌上,几番挣扎和周旋下来,姜昭妤已经没了力气,也渐渐红了眼,有些绝望。 第四十七章,别怕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郡主,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挣扎也没用,没谁来救你的,乖乖地从了我吧。”白司庭犹如打到猎物的猎人,哈哈大笑起来,掐着姜昭妤的脖子,想让她发出求饶声。 姜昭妤却誓死不发出声音来,白司庭说了句有骨气后,一只手垂下,想从后面撕坏姜昭妤的衣服。 姜昭妤虽表面没动,但依然想着该如何脱身。 白司庭的手来到姜昭妤的后背,撕拉一声,又一件衣裳被撕坏了,姜昭妤里面仅剩下一件衣裳了,再里面就是怀兜了。 “砰。”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在一声巨响后轰然倒下,白司庭回过头便见褚瑾熠冷着脸过来。 白司庭那点三脚猫功夫在褚瑾熠面前是半点也不够看的,没给白司庭任何反击的机会便将他踢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褚瑾熠别开脸,但只一眼便瞧见了姜昭妤凌乱的衣服和头发,这让他想立刻提剑杀了白司庭。 “别怕。昭昭,别怕。”褚瑾熠不知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栗,他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穿在姜昭妤身上。 姜昭妤见是他,心里松懈下来,但身子却有些僵硬。 见她眼泪如珠子般滚落,褚瑾熠的心像是被针反复扎着,将她扶着在椅子上坐好,又安抚好她后,褚瑾熠转身向白司庭走去。 “我是朝廷命官,即使你是大理寺卿也不能私下处置我。” 白司庭看见他如匕首般锋利的目光便不寒而栗,连连后退,又见褚瑾熠右手拔剑,更是连连求饶。 褚瑾熠用剑头指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这样的畜生,区区一个六品画师,我就是杀了你又如何。” 说着,褚瑾熠眼都没眨一下,就用剑挑断了白司庭右手的筋,然后不顾他凄惨的喊叫,又用剑指着他的左手。 “你这只手留着也无用。” 接着毫不留情地将他左手的筋也挑断,犹觉得不够,正想举剑,却被不知何时过来的姜昭妤握住手,姜昭妤双手拿过他手中的剑。 “他的眼睛留着也没用。” 这是姜昭妤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脸上没有表情,白司庭被这两人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他当姜昭妤如同那些高门贵女一样,就算遭受了屈辱只能自己默默忍着,怕别人笑话,怕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不好。 “疯子,两个疯子。”白司庭顾不得湿裤子丢人,用手肘蹭着地上往外爬,“救命啊,杀人了,救命。” 褚瑾熠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一脚就将他踢个翻身,躺在地上。白司庭瞳孔放大,眼睛上方悬着剑头。 姜昭妤闭上眼,将剑往下,接着听到白司庭的惨叫声,她刚想睁开眼睛,就被褚瑾熠湿润的大手捂住。 “别看。” 姜昭妤这才后怕起来,后怕若是白司庭得逞了,她该怎么办? 姜昭妤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手也拿不住剑了,剑掉落在地上,褚瑾熠扶着她往外走,姜昭妤却双腿发软,往地上直直跪了下去,褚瑾熠急忙半抱住她。 见她这般模样,褚瑾熠不禁自责,若是自己来得快一点,她也不用受这么多屈辱,刚才都是憋着一股劲儿,如今劲儿没了,人也软了。 褚瑾熠将姜昭妤抱了起来,提脚往外走,马车就停在后院的小门门口。 “新绿和王掌柜,还有碧青。” “放心,都没事,碧青在马车上等你。”褚瑾熠没有耽搁,抱着她出了延年楼。 守在外面的无言等人立马将头垂下,碧青跑过去:“郡主,都怪我太慢了,若是我跑得快一些,您就不用受委屈了。” 碧青跑出去后,原本是想跑回长公主府找人救她们的,可后面有白司庭带来的家丁追她,她只能一边往人多的地方藏,一边想办法跑回长公主府。 半道上碰到了正要去长公主府的褚瑾熠,碧青一心要救姜昭妤,也顾不得那么多,便向褚瑾熠求救。 褚瑾熠听闻后没有耽搁半分,直接来了延年楼,让无影去后厨救王掌柜,他去了屋子里。 褚瑾熠将姜昭妤放到马车里坐着,然后退了出去,接着无影也将新绿送上了马车。 “郡主。” “你们放心,我没事。”接着对掉眼泪的碧青说,“幸好你及时找来润国公。” 马车外,无影正与褚瑾熠说话。 “公爷,白司庭带的人全部抓起来了,姜姑娘也在延年楼大门外,要不要?” “一并带走,将白司庭送去大理寺,严加审问。”褚瑾熠此时恨不得将他们都千刀万剐,但当务之急是将姜昭妤平安送回家。 褚瑾熠赶来时,就已经让无风去长公主府送信去了,长公主清退了回姜昭妤院子的路上所有的丫头婆子和小厮。 又请来了她的心腹医女,此时正在姜昭妤的院子里焦急地等着。 新绿和碧青在马车里简单替姜昭妤收拾了一番,将她凌乱的头发重新梳过。二人扶着她下了马车,跟在褚瑾熠身后回了院子。 长公主见了她这副模样当场落泪,咬着银牙,恨不得宰了那个白司庭。 姜昭妤脖子上,手腕上都有淤青,一看就是被人重重捏过的,腰上也有,是在桌子上磕碰的。 “孩子,别怕,回家了,有母亲在呢。”长公主心痛不已,若白司庭此刻在她面前,她定将活剥了他,扔去喂狗。 “母亲,我想沐浴。” “好。” 长公主唤人抬来了热水,姜昭妤自己进了盥洗室,也不要碧青和新绿伺候,其他人只好出去。 长公主踏出内室,褚瑾熠还在院子里,听闻脚步声,褚瑾熠回身。 “白司庭在何处?”长公主问道,“本宫要亲自砍下他的双手,送到白家去。” “他的两只手已经被我挑断了,他的左眼被昭昭刺瞎了。”褚瑾熠丝毫不觉得姜昭妤此番狠心,“他此时在大理寺,恐怕已经在受酷刑了。” 长公主是听过大理寺酷刑的,听闻也没说什么,但坚持将他的手砍了送去白家。 “是,表姑母。”褚瑾熠看了眼内室,“昭昭,怎么样了?” 长公主摇摇头,她也拿不准,从回来就只说过一句话,瞧着也不悲伤,太平静了。 内室里,姜昭妤唤来了新绿和碧青,让她二人替自己上药,两人看着姜昭妤身上的伤就伤心自责,眼泪吧嗒吧嗒掉,一个比一个掉得厉害。 “白司庭没得逞,我的命也在。”姜昭妤笑了笑安慰她们两个说,“这不是你们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何必掉眼泪?” 要怪就怪白司庭那个卑鄙小人,若不是怕脏了她的手,她真想亲自了结了他。 “对了,姜清妍怎么会在延年楼门口?”无影和褚瑾熠的话她也在马车里也听见了。 碧青和新绿一直跟着她一起,自然也是不知,姜昭妤上好药,换好衣服,她走出了内室。 “母亲,公爷。” “怎么出来了?”长公主走过去。 姜昭妤示意她没事,她看向褚瑾熠,问他能不能带她去大理寺一趟,她要查清楚,白司庭是怎么知道她在延年楼的,还有……他出现在延年楼这事与姜清妍有没有关系? “大理寺才传来的消息,白司庭的小厮说,是姜清妍身边的梅雪将你去延年楼的消息传给他的。” 姜清妍身边的梅雪?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行踪的? “那梅雪在哪里?在大理寺吗?”姜昭妤问。 褚瑾熠摇头,姜清妍和她的两个丫头都带到了长公主府,让人看管起来的,并没有送去大理寺。 “你先审问梅雪,我回一趟大理寺。”褚瑾熠对姜昭妤说。 姜昭妤点点头:“今日,多谢瑾熠哥哥,白司庭他……” “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褚瑾熠转身离开,眼中露出刚才在姜昭妤面前掩下的戾气。 靖国公接到家中小厮的来信儿说是姜昭妤出事了,马不停蹄赶回长公主府,见姜昭妤好好坐在那儿与长公主说话,一时一头雾水,这不是人好好的吗,怎么说出事了呢? 长公主屏退了左右,与靖国公说了白司庭干的事后,靖国公一拍桌子,立马起身,转身就走。 肯定是去了大理寺。 第四十八章,审问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长公主让人将姜清妍主仆二人带上来,知道姜昭妤想亲自审问,便也没提让姜昭妤回去休息的话。 没一会儿,姜清妍主仆三人就被带上来了,姜清妍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被关起来了。 “大舅母,四姐。” 长公主看向她:“你今日怎么去了延年楼?延年楼今日可是打烊啊。” “我是去找四姐的。”姜清妍想起她去的时候延年楼关上了,还有人守着,“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梅雪是如何知道我行踪的?”姜昭妤看着梅雪,“将我的行踪给白司庭,是你主使还是你主子的指使?” 梅雪显然知道,她做的事已经东窗事发了,身子有些微微颤抖,脑子不停地转,是自己认下这事,还是推到姜清妍身上。 “婢子是奉了姑娘的令,给白公子透露的。” “我什么时候让你去给司庭哥哥说了。”姜清妍不能相信,平日里事事替她出主意的丫头居然无中生有。 “姑娘是你啊,你想让白公子替你想办法救二姑奶奶的啊。” “我……”姜清妍有口难辩,她是让司庭哥哥替她想办法,可是从来没让她给司庭哥哥说四姐的踪迹啊,“四姐,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是这丫头胡说的。” 这点,姜昭妤倒是相信。 显然,这是姜清妍她着了这丫头和白司庭的道却不自知,就是眼下也都没反应过来。 姜昭妤摇摇头,若是邬氏知道她放在心尖儿上的宝贝如此愚钝,会是什么心情。 “你从哪里来的我的踪迹,得知我今日要去延年楼的?” 梅雪一时没说话,她不知道若是她说了,她还能不能有命活。 “不说是吧?”姜昭妤的一笑让梅雪头皮发麻,“你可听说过让人活活笑死,又或者将你送到芳楼去?” 她自然听说过让人活活笑死,就是将人的鞋袜脱去,然后被人按住,拿鸡毛或者鹅毛不停地挠脚底,让人笑得喘不过气,活活笑死。 梅雪哪个都不想选。 “都说云安郡主虽然面冷却心善,我看未必,自己的二姐关进大理寺数日不闻不问,如今又这般虐待自己妹妹的丫头。”梅雪声音打颤,“丝毫不顾及妹妹的脸面。” 姜昭妤听闻不怒反笑,她起身走下去,围着梅雪看了看。 “好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姜昭妤示意一旁等着的下人,她们上前按住梅雪并脱去了她的鞋袜。 还以为梅雪的骨头能有多硬,结果却是刚开始就求情喊饶了:“婢子说,婢子说就是了。” 姜昭妤挥挥手让她们暂且退下。 “婢子是买通了长公主府上采买处一个新去的丫头,她与郡主院子里的一个丫头以前在同一个地方当值。” 长公主勃然大怒,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府上有这等吃里扒外的东西,她让桑枝去将管事唤来,拿来册子一查,采买处的确是新来了一个丫头。 但这个丫头不是才买进来的,而是从林茗院里分过去的,管事将那丫头唤来,又让人将姜昭妤院子里的丫头带了过来。 两个丫头对她们做的事供认不讳,长公主立马让人将这两个丫头拖到院子里杖责,然后送去芳楼。 梅雪惊恐万分,去了芳楼的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成为官妓。听着外面杖责的声音,和那二人逐渐微弱的求饶声,梅雪呆滞地坐在地上。 姜清妍虽然不知道在延年楼发生了什么,但她清楚肯定是白司庭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所以那日在酒楼,他让她打听四姐的行踪也是故意的,姜清妍一时接受不了,她一直全心全意相信的人会骗她。 “白司庭同你许了什么好处,让你为他办事?” “他答应……答应婢子,等姑娘嫁过去后,就让……让婢子做……妾。”梅雪断断续续地说,“姑娘,姑娘是梅雪对不住您,求姑娘救救我,姑娘。” 姜清妍见她伸手,连连后退,她自身都难保怎么救她。 长公主很是不屑,这般上赶着作妾,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把她也送去芳楼。” “姑娘救命,姑娘,救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姜清妍顾不得梅雪的求救,看向长公主和姜昭妤,她心也是忐忑不安:“四姐,我真的不知道。” “姜姑娘没事的时候还是好好管教管教下人吧,不要每日尽想着男女之事。”长公主这话极为羞辱,可她认为,这些与她的满满受的屈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日后你平南侯府的人,若是敢靠近我长公主府半步,不论是谁,乱棍打死。” 长公主极为霸气,姜清妍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低着头盯着地板瞧。 而白府,下人惊慌失措地去寻白尚书和白夫人,府门口不知谁丢了两只手进来。白尚书和白夫人一听,连忙让人去查看,是谁敢这般对尚书府行事。 “你说什么?是公子的手?”白尚书不敢置信,这天还没黑呢,说什么胡话,他的儿子怎么可能被人砍了双手呢。 “是公子,千真万确啊老爷。” 若不是白夫人扶着,白尚书直接倒在了地上,白尚书被扶着坐在椅子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去查,给我查是谁做的,老夫定将他碎尸万段。”白尚书怒吼,声音极为悲凉,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了。 白尚书一共有五个儿子,要么就是刚出生就死了,要么就是长大后死了。 如今只有白司庭这么一个儿子,因此他仗着是白家独子,行事颇为张狂。白夫人嘴上安慰着白尚书,心里却是极为高兴。 她的亲生儿子被白司庭的姨娘害死了,白家念着要传宗接代,便让她将贱妇的儿子养在膝下,还要记为嫡子。 简直痴心妄想。 “老爷,今日公子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褚瑾熠,老夫与你誓不罢休。”说着,白尚书起身,换了自己的朝服,一路往宫里去。 皇上听闻白司庭被大理寺砍下双手后也是吃惊,又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传来了褚瑾熠。 褚瑾熠没说话,只是将提前写好的奏折双手呈了上去,皇上从高林山手里接过,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里面写的使他震惊万分,白司庭这双手是在大理寺丢的不假,却是靖国公亲手砍下的。 “还活着吗?” “自然活着,臣与靖国公想看他生不如死。”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白尚书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褚瑾熠,“我儿是犯了何等大罪,你们这么狠心对他。” 皇上冷哼一声,他还觉得如此是便宜了他:“你瞧瞧,瞧瞧你儿子做的好事。”皇上说着将奏折摔到他面前。 白尚书捡起来一看,越看越忍不住双手发抖,最后惊恐万分重新跪下向皇上求饶。 “臣……臣管教无方,臣有罪,臣该死。” 奏折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白司庭不仅想将姜昭妤占为己有,还强占了好几个普通民女,但那些姑娘迫于白司庭是白家的公子而不敢去告衙门。 “云安郡主是朕亲封的郡主,白司庭也敢这般欺辱,更不用说其他无权无势的平民之女了。” 皇上怒形于色,将白尚书骂了好大一通,并传下口谕,此事交给大理寺,一切交给大理寺做主。 白尚书浑浑噩噩地出了宫,长公主和靖国公是出了名的护短,褚瑾熠又是长公主的表侄,他白家怕是要断了香火了。 “满满这孩子如何了?”等白尚书离开后,皇上问道。 “无事。”褚瑾熠说,“否则白司庭也不会活过现在。” 皇上看了看他:“你当真对满满有意?为了她还将白司庭的眼都戳瞎了,也太残忍了。” 褚瑾熠摇摇头:“那是云安郡主刺的。” 刚将茶送到嘴边的皇上,手一抖。他实难想象,一个姑娘是怎么做到刺瞎别人眼睛的。 不过,这一点倒是与他皇姐挺像的:“不愧是皇姐养大的孩子,若你娶了她,怕日后的日子和姐夫一样,不太好过啊。” 褚瑾熠没说话,若是能娶到,那是他的三生有幸。 第四十九章,真心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邬承钰隔了两日后才得知延年楼的事,他很生气,一家人全部瞒着他,更生气的是,他能想到为姜昭妤做的事,褚瑾熠已经全做了。 这不,今日他原本打算为姜昭妤再找个侍卫,随行保护她的安全,却得知褚瑾熠已经亲自带着一个武艺高强的丫鬟来。 “伤可好些了?” 听到褚瑾熠问她的伤,邬承钰想阻止,他怕姜昭妤想起延年楼的事心中难过,但还没来得及,就听姜昭妤笑着说。 “好多了,多谢你的玉肌膏。” 见姜昭妤的神情,好似并没有难过,邬承钰心中难掩失落,越是长大,他越是不了解满满。 他以为她遭受了屈辱,会伤心难过好一阵子,可她却能立马审问惩处,甚至亲手刺瞎小人的眼。 他以为不能在她面前提及她的伤势,会让她想起延年楼里所发生的事,她却能风轻云淡地谈及。 满满并没有他心中想的那般脆弱。 邬承钰将目光从姜昭妤身上移向褚瑾熠,他似乎很了解满满,邬承钰没有打扰两人,叮嘱了一番新绿和碧青后便离开了。 褚瑾熠想起长公主生辰那日邬承钰一出现,她便将他忘之脑后,而今日,邬承钰离开好一会儿了她都没发现。 褚瑾熠一边回姜昭妤的话,一边忍不住勾起唇角。 “怎么了?”姜昭妤见状问道,难不成是她说的话有些好笑之处? 褚瑾熠摇摇头说没什么,接着伸手替她倒茶:“你大哥走了。” 姜昭妤这才看向刚才邬承钰在的地方:“兴许有事,先走了。”姜昭妤端起茶发现还有些热,又放下。 “虽是夏季,可饮多了冷茶也不好。”褚瑾熠提醒,“对了,我带来的人你可以放心用,是……专为你挑选的。” “多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 “你放心,她可作为你的贴身丫头随你出门,就是进宫也可以带进去。”褚瑾熠劝说道,“我已经让嬷嬷教过规矩了。” 姜昭妤觉得她已经欠了他许多人情和救命之恩,若是再收下这贴身丫头,那当真是还不清了。 见姜昭妤犹豫不决,新绿有些着急,她都想开口替自家主子答应下来了,这样以后出门就不怕了,即使不带随从也行。 姜昭妤出门怕麻烦,每次都不想带随从出门,若不是她和碧青坚持,她就是连她们二人也不想一齐带上。 “我已经与表姑母说过了,表姑母已经做主替你收下了。” 姜昭妤无奈,只好点头。 “那好,国公爷的大恩我怕是还不起了。” “那以身相许如何?”褚瑾熠有心想说这句话,可最终还是吞回了肚子里,如此冒昧的一句话,怕是会吓着她。 如今二人能这般已经是他想了许久的,若是将她吓着,怕是连今日这样的相对而坐喝茶说话都没了。 褚瑾熠见时候不早,想着她要多休息,便提出告辞,姜昭妤起身将他送到院子外。 “王媒官,您这边请。” 褚瑾熠虽不认识什么王媒官,可实实在在听见了管事的声音,并见管事将那人往长公主院子引。 褚瑾熠出了府门翻身上马,无风叹了口气也跟着上马。 马才刚跑出去,褚瑾熠就拉住缰绳,呵马返回长公主府,无风见状也急忙骑马跟上。 前有许铭儒,后有文兴伯世子,褚瑾熠决定不能等下去,否则哪天又会传来她要与别人议亲的消息。 “郡主,润国公又回来了。” “可是有什么事?怎么又回来了?”姜昭妤正在见褚瑾熠带来的人,并替她取了个新的名字。 “不知,不过见他有些着急,兴许是有事刚才忘了说。” 姜昭妤让碧青先带柳茵下去歇息,她出了屋子去了屋子旁边的待客厅。 “瑾熠哥哥还有什么事?” 褚瑾熠并未说话,从府门外一路进来他都在想该如何与她说,可真正看见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姜昭妤没有再问,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王媒官来了,可是说你和文兴伯世子的事?” 王媒官又来了?只是他怎么知道文兴伯府想与她说亲的? “昭昭,我与你虽说不上是青梅竹马,但也是一起长大,知根知底。”褚瑾熠一只手放在身后,食指与拇指反复摩擦。 “我愿以润国公府主母和我褚瑾熠正妻之位为聘,许你姜昭妤一生一世一双人,并厚礼延聘,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你进门,你可愿嫁?” 褚瑾熠心中忐忑不安,一直看着姜昭妤。 见他深沉的眼眸中带着炽热与执着,姜昭妤有些不知所措,她偏开头,不敢再看他。 骄傲如他的润国公,竟许了这么重的承诺要娶她,可他值得更好的女子,他肩负着国公府的重任,他需要一位能与他更般配的妻子。 “公爷,这世间女子甚多,公爷总能找到更好的,与你更相配的姑娘为妻。” 长公主正与王媒官说着话,桑梅走了进去,俯身附在长公主耳边说了褚瑾熠又返回了姜昭妤院子的事。 按理说,褚瑾熠直接去姜昭妤的院子并不合规矩,但长公主看了眼王媒官,莫不是他出去的时候与王媒官碰上了? 长公主摇摇头,示意桑梅无事,熠哥儿这孩子是个知分寸的。 听闻姜昭妤的话后,褚瑾熠苦笑:“世间最好的姑娘就站在我面前。” “公爷。”姜昭妤垂下头,“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 “昭昭,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做我褚瑾熠的妻子。” 褚瑾熠看向她,见她躲开自己的眼神便知这事还有希望,“我并非是用救你之恩来要挟你,也并不是为了给润国公府找位合适的主母。” “今日你先好好休息,我只盼着你,在与其他人之间先考虑我。” 姜昭妤看着褚瑾熠离开的身影,她眼下哪还能好好休息?她反复想着褚瑾熠与他说的话。 之前长公主与她提过这事,姜昭妤并没放在心上。 再者,褚瑾熠他怎么会任由余氏做主他的婚事?她哪里知道,余氏后来再提婚事,都是因为褚瑾熠让余氏来找长公主的。 原本褚瑾熠不想给姜昭妤造成什么困扰,可他今日在长公主见到了王媒官,他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所以才会直接向姜昭妤表明心意。 也是今天,姜昭妤才真的相信之前长公主说的褚瑾熠对她有意。 姜昭妤坐在小书房里,面前放着书,看似认真,只有站在她身后的新绿知道,姜昭妤从头到尾就没有翻过一页。 “郡主是不想嫁给润国公?”新绿斟酌再三才开口问道,“婢子瞧着,润国公说的那些话不假。” 姜昭妤叹口气,她知道他说的那些话不假,正因为如此,她才犹豫不决。 他有一片真心,而她呢?什么都没有,这对他不公平。 “润国公的一片真心,我承受不起也还不起。”姜昭妤起身走到窗户下,“若我对润国公有意,那我定不会犹豫不决。可我对他无意,又怎能在知道他真心的情况下答应他呢。” 新绿明白她的意思,可新绿觉得自家郡主思虑过多了:“可兴许对润国公来说,您对他有意或是无意,都无碍呢?” “郡主,话本子里说,若是一个人想娶谁,只是因为他喜欢,既然您如今心中没有非嫁不可的人,那为何不考虑考虑润国公呢?” 姜昭妤一怔,是啊,她心中没有非嫁不可的人,为何不能考虑他呢?但若是答应嫁给他,他的真心该又如何去还呢? 新绿将茶递给姜昭妤:“郡主,您对婢子的好是真心的吗?对淳溪姑娘是真心的吗?” “自然是。” “这不就对了,可见真心不一定就非得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抛开男女之间的喜欢,您也可以真心对润国公,或许哪天这种真心也就变成了如润国公对您的喜欢一样。” 姜昭妤听明白了,也有些惭愧,居然还用比她小的新绿教她这些。不过,这丫头明白这么多,莫不是也是看的话本子里的? “把你的话本子给我看看。” 新绿有些惊讶,随后便去了房里将话本子抱了过来,整整一摞。 “郡主,若是不够,碧青那儿还有。” 姜昭妤连忙说够了,够了。 第五十章 婚事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白尚书因为白司庭的事气得一病不起,褚瑾熠与靖国公以及邬承钰连连上奏,尚书一职不能长久无人,希望皇上重新任命一位新的尚书。 白尚书一直以来没什么多大的功绩,但也没有什么过错。即使皇上早就想换人也没有理由,这次白尚书因为白司庭一事,故意称病不上朝,想让皇上替他做主,却没想到皇上真的下旨撤了他尚书一职。 白尚书得知后便是真的一病不起,白夫人见状,对他更是日日讽刺嘲笑,连平日那一点面上的夫妻情分也不维持了。 姜昭妤在家中休养了几日,每日都抹褚瑾熠让人送过来的玉肌膏,脖子上和手腕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郡主,褚姑娘来了。” 碧青刚说完,房外就传来褚知晗的声音,姜昭妤从内室迎了出去,两人去了小厅。 “你风寒好些了吗?” 姜昭妤在家养伤这几日,长公主对外都说是姜昭妤得了风寒,所以闭门不见客,褚知晗上一次来也没有见到姜昭妤。 褚知晗仔细瞧着她的脸色,见她脸色红润也放心了,然后有些兴奋地与姜昭妤说:“满满,我定亲了,就是端成郡主家的儿子。” 见她极满意自己的婚事,姜昭妤打心眼儿里为她高兴。 “婚期定了吗?” 褚知晗点头:“定了,在九月初六,母亲说虽有些赶,倒也来得及。” 眼下刚到六月,满打满算,还有三个月就是九月,嫁衣那些还是来得及准备的。 说来,褚知晗也是她们几个中最早定下婚事的。 “郡主,褚大夫人与润国公带着林媒官来了。”新绿看了一眼姜昭妤,想必是为了亲事来的。 那日后,褚瑾熠便一直心神不宁,余氏见状也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得知是他向姜昭妤表明心意后,余氏拍掌大笑。 还不等姜昭妤的回话,就请了林媒官,和褚瑾熠一起来了长公主府。 “咦?大伯母和大哥来怎么还带着林媒官?”褚知晗一时没想到那儿去,还是丫头轻轻拉了拉她的衣服,褚知晗才转过弯来,“难不成是来提亲的?真的来提亲了?” 褚知晗高兴地站了起来,拉着姜昭妤的手摇来摇去:“母亲说得没错,我日后是不是要叫你大嫂了?哈哈哈。” 听着褚知晗的笑声,姜昭妤急忙去捂她的嘴:“你别胡说。” 褚知晗扒开她的手:“我才没胡说呢,我可亲耳听到的,大伯母要来提亲,太奶奶和祖母也希望你做褚家的女主人呢。” 姜昭妤无奈地看着她,褚知晗越说越起劲儿,问姜昭妤会不会答应,姜昭妤一时没有回答。 知道姜昭妤有事,兴奋劲儿稍微过去一点的褚知晗也主动提出今日先告辞,姜昭妤也没留她,褚知晗走到门口又回过头。 “我在家等我大哥的好消息啊,大嫂。” 说完拉着丫头就跑了,留下哭笑不得的姜昭妤,新绿和碧青二人也是相视一笑,她们也希望,郡主能答应润国公的提亲。 “郡主,要婢子去殿下院子打听打听情况吗?” “不许去。” 新绿笑着碰了碰碧青:“还用得着去打听吗?” 姜昭妤看向她们二人,若是再说,她就让人将那些话本子烧了,也不许她们日后再看。 碧青和新绿急忙求饶,什么糖衣炮弹都用上了。 “郡主,长公主请您过去。”长公主院子的白嬷嬷亲自过来请姜昭妤,就是怕她不过去。 “褚大夫人和润国公今日来可是连聘礼单子都一并带上的。” 白嬷嬷笑着说,心中也为姜昭妤高兴,虽然事情还未定下,可就凭这个也足以证明润国公府对郡主的重视。 姜昭妤也是一惊,她没想到竟是连聘礼单子都带上了,难不成他就没想过,若是这事没成,日后他该如何与娶进门的妻子解释吗? “郡主,长公主她们还等着呢。”白嬷嬷见姜昭妤一时没有动,连忙说。 见姜昭妤就这样过去,又拉住她说:“郡主,您再打扮打扮,不急。” 姜昭妤无奈,刚才还催她,这会儿又不急了,新绿和碧青也捂着嘴笑了笑,跟着姜昭妤进了内室,打起十二分精神为她选衣裳和梳妆。 “和平日里一样就好。” “郡主,今日可是大喜事啊,哪能一样啊。”新绿说着打开妆匣,认真挑选着合适的首饰。 姜昭妤摇摇头,说得好像她就答应了似的。 姜昭妤一偏头就看见了妆匣最下面放着的那串珍珠手串,姜昭妤伸手拿了出来,仔细看着。 这几日她也想明白了, 新绿说的话很对,她如今虽对他无男女之意,但只要她‘报之以琼琚’,这又何尝不行呢? 姜昭妤把手上的玉镯取下来,将珍珠手串戴在手腕上,新绿见状,自也是明白自家郡主的心意了,含着笑将选好的首饰戴在姜昭妤头上。 长公主院子里。 从这里到她院子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褚瑾熠看了一眼沙漏,这都已经两刻钟了,他放下没有喝的茶,掩下眼里的失落。 余氏一边与长公主说话,一边瞧门口,再看了眼褚瑾熠,这事儿怕是真的不成了。 “郡主来了。” 姜昭妤一袭鹅黄色衣裳,双手稍微提着裙摆,不急不慢地走了进来。 “表舅母,母亲。” 褚瑾熠眼尖,就在姜昭妤落坐之时,他便看见了姜昭妤手上戴着他送的那珍珠手串。刚才还失落的他,立马又开心起来。 姜昭妤没有看他,但依然能感觉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姜昭妤有些不习惯,他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长公主行事一向与别人不同,别人家女儿的婚事都是父母做主,她不一样,她一定得满满同意了,她才能答应。 “我们褚家是有福了,日后还不知会被多人羡慕了去。” 余氏见姜昭妤点头答应了婚事,连忙将聘礼单子给姜昭妤:“你母亲说了,聘礼单子得给你。” 姜昭妤接过并没有打开看,当着余氏的面打开也太没礼了些,她交给新绿收着。 又听余氏与长公主说,她已经找大师看了两人的生辰八字,算过了良辰吉日,今年有两个,一个是九月二十,一个是腊月初九。 虽说前朝有一年内一家不能娶媳又嫁女,但在我朝这却是双喜临门,认为这是那一家人的福气。 这头年不看来年期,今年倒是还有两个日子也好,但不是最佳。 长公主选了腊月初九这个日子,九月这个日子太近了,她舍不得姜昭妤,想多留些日子。 再者,虽说姜昭妤的嫁妆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但按照规矩,姜昭妤是郡主,嫁衣这些得宫里的绣房准备郡主品级的嫁衣,比起寻常嫁衣,花的时间也要多些。 察觉褚瑾熠想说话,余氏看了过去,示意他闭嘴。长公主此番,她倒是能理解的,总之亲事定下了,人又跑不了,可不能操之过急。 褚瑾熠为了能顺利娶到姜昭妤,也只好乖乖闭嘴。 润国公府里,褚知晗一直在府门口等着,任凭丫头怎么劝也不进去,只好替她打着伞。 见褚瑾熠他们回来了,褚知晗立马出去:“大哥,怎么样?满满答应了吗?” “这么热的天,你在这儿等着干什么?快回去。”余氏没有女儿,对褚知晗一直都是当亲女儿一样宠爱的。 “叫大嫂。”褚瑾熠走在前面。 身后,褚知晗看向余氏,见余氏也点头,褚知晗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太好了,满满日后就是我大嫂了。” “你安分点,别把人给我吓跑了。” “哼,我才不会呢,倒是大哥你,要是一直这样绷着脸,才会把满满吓跑呢。” 余氏听闻笑了笑,倒是未必,那石头在满满面前可不像这般绷着脸。 第五十一章,疯了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不出两日,都阳城中人人都得知润国公府两门亲事的大好事,一时之间都羡慕起润国公府来。 这等大好事,自然也会向宫里的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递消息,太后娘娘得知后,大喜过望,给褚瑾熠赏赐了聘礼,又给褚知晗赏赐了嫁妆,皇后娘娘同样也是。 邬氏知道这事儿时已经是姜清曼从大理寺回来之时了。 姜清曼被庆西伯府休了,从大理寺出来后自然也回不了庆西伯府,只能回平南侯府,才回来那日就听姜清妍说,姜昭妤与褚瑾熠定了亲。 “我就说她们两个有私情。” 姜清曼这一遭受了大罪,人瘦了一圈不说,还憔悴了不少,没有了半分当初世家姑娘高门夫人的样子,整张脸也陷了进去。 “哼,我倒要等着看看,他们成亲后能有多幸福。” “二姐,你在大理寺有受什么酷刑吗,可有受伤?”姜清妍拉着姜清曼左右仔细瞧瞧,并没有发现她受伤的地方。 她早就听说过,大理寺里酷刑很多,褚瑾熠又不是个仁慈的主,谁知道后面的时日里有没有对姜清曼动用什么酷刑。 说到这个,姜清曼心中就来气,从头到尾,除了给她送饭的之外,她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后来她才明白,这是褚瑾熠故意折磨她的,故意将她关进大理寺每日听到那些人发出的惨叫和哀嚎。 可是不知怎么,突然又将她放了出来。 姜清曼沐浴后又用了膳,提出想去邬氏院子里看看邬氏,这自然是遭到了平南侯的反对,可姜清曼没姜清妍那么老实,说不让她去,她怎么可能真的不去。 她趁着平南侯没在府上,去了邬氏的院子,却被守院子的婆子拦住。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父亲让我来的,你们也敢拦着。”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不太信这话。 “若是被父亲知道了,你们可承担不起。” “二姑奶奶还是请回,侯爷并没有吩咐我们让您进去。” 这些婆子都是平南侯的人,她们的男人都在平南侯手底下做事,自然是小心谨慎,就怕连累了自家男人。 姜清曼没办法,只能硬闯,可她哪里挤得过那些婆子?只能灰溜溜地回了院子。 “真是太可恶了,如今是连几个婆子都敢这么对我了。”姜清曼无法发泄出心中的怒火,将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 “二姑奶奶,侯爷说了,您日后院子里的一应开销,都由您自己出。”院子里伺候的丫头说,并唤来了小丫头将地上的茶杯屑扫干净。 姜清曼听闻将手收了回来,怒气变成了委屈。 她被抓进大理寺,父亲不救她,她被休,父亲不为她做主,如今她回到家中,还要让她自己出一应开销。 如今,母亲见不到,儿子也见不到,姜清曼再也忍不住,在房里痛哭起来,可心中对姜昭妤和褚瑾熠也越来越恨,若不是他们,她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晚膳后,姜清曼去找了平南侯,又是哭又是闹,平南侯无法,同意她去见邬氏一面,但只能半个时辰。 母女二人一见自然抱头痛哭。 “姜昭妤那个丧门星,害得我们如此下场,她却做了什么郡主。”邬氏如今提起姜昭妤就是牙痒痒,“我倒要看看她能风光到几时。” 姜清曼撇撇嘴:“母亲怕是不知,她如今还和褚瑾熠定了婚事。” “她害得我关进大理寺,害得我被休,凭什么她能如愿以偿过上日子。”姜清曼看向邬氏,“不过母亲,你得替我想想法子,庆西伯府不让我见泽哥儿,还有我的嫁妆,我可怎么办啊。” 邬氏如今被关在这里,寸步难行,她能有什么办法呢?见姜清曼这般难过,她也只能安慰。 “如今我自身难保,哪有什么办法。”邬氏自己还在担心着她的处境,更担心日后姜清妍和自己的儿子姜永盛可怎么办,他才不过十五岁。 听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姜清妍和姜永盛,姜清曼心中委屈、怒气、不甘都涌上心头,从小她心里只有她的儿子和小女儿。 姜清曼对邬氏很不满,没说两句母女两个就吵了起来,房妈妈连忙上前劝说,邬氏却越来越激动。 “你是姐姐,你当然得为你弟弟妹妹着想,你怎么可以自私得只想着你自己,也难怪你会被庆西伯府休了。”邬氏指着姜清曼,此时的她不像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更像是个外人。 邬氏很是着急,说着说着便开始扔东西,仿佛认不得姜清曼,拉着她一边摇晃一边骂她是贱人,还说她不得好死。 姜清曼很是害怕,挣扎开跑到一边看着邬氏,房妈妈拉着邬氏,以防她用手打自己的头。 “母亲。”姜清曼喃喃道,眼里全是茫然,不知她怎么了。 邬氏又是喊又是叫,屋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儿也不见有人进来,只有房妈妈一人在一旁不停地与邬氏说话,邬氏却不停赶房妈妈走。 半个时辰到了,院子里守着的人进来请姜清曼离开,对邬氏这副样子却是见怪不怪。 姜清曼木讷地跟着婆子出去,耳边还有房妈妈悲痛的劝说声以及邬氏的喊叫声。 “我母亲是怎么了?” “夫人只是疯了。” 姜清曼停下脚步,婆子见状拉着她往院子外走,怕她跑回去,姜清曼回头看向院子,母亲怎么可能疯了? “你胡说,我母亲怎么会疯呢?”姜清曼接受不了,“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我要告诉父亲。” 她母亲是平南侯的当家夫人,怎么可能疯,定是这些下贱的婆子们做了什么,害了母亲。 “二姑奶奶,夫人被关进院子没多久就开始神志不清,夜里还大喊大闹,侯爷请了大夫回来,大夫亲自看过的,是疯了没错。”婆子有些不忍看了看姜清曼,“每日都是喝了药的。” 刚走到院子门口,婆子停下脚步,挡住进去的路:“姑奶奶请回,别让我们这些人难做。” 姜清曼有些失魂落魄,她拂开丫头的手,坐在小径旁的石头上,怎么会这样呢,她从未想过,她的母亲会和疯了扯上关系。 姜清曼掩面哭了起来,怎么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 半晌,姜清曼才站起身,她往姜清妍院子那边去,她要去问问她,她整日在府上都做了什么,是不是整日都在想白司庭那个将死之人去了,连母亲病了都不知道。 平南侯自然知道邬氏院子里发生的事,他也不怕姜清曼知晓邬氏疯了的事,反而他的小厮有些担忧,若是被二姑奶奶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就是她知晓又如何?如今她已经被庆西伯府休了,若是想在都阳城有立足之地,她只能靠着平南侯府。”平南侯摆摆手,“不必将她放在心上。对了,让你送去长公主府的东西可送去了?” “送去了,这会儿应当到长公主府了。” 长公主府,悠然院。 “郡主,平南侯派人送了两车东西过来。” 新绿等人跟在姜昭妤身边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平南侯派人送东西给姜昭妤,还一出手就是两大车。 “他怎么突然想起送东西了?”姜昭妤坐在凳子上没有动,半点没有要起身去看的心思。 新绿将单子递到姜昭妤面前,姜昭妤示意她放在桌上,并没打算要打开来看。 “来的人说是送给郡主的贺礼,里面还有您当初退回平南侯府的物件儿。”新绿说,“婢子猜想,平南侯是看您与润国公定了亲事,这才送东西的。” “以前怎么不见他送东西给郡主,就是郡主生辰都不见一文钱,如今倒是眼巴巴送来东西了。”碧青替姜昭妤打抱不平,“当谁没见过两车东西似的。” “碧青。”吴嬷嬷口吻里带着些训斥,碧青不敢再说话,但仍为姜昭妤不平,站到窗户下去了。 姜昭妤见状有些好笑,吴嬷嬷也无奈,这小丫头脾气还有些倔,不过看在她一片忠心为了姜昭妤的份上,吴嬷嬷又说要去厨房做糕点,又哄得碧青弯眉笑了。 最终,这两大车的东西,姜昭妤一样没留,连同单子一起送回了平南侯府,就如碧青说的,她还不缺这点东西。 第五十二章,还愿,挂锁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姜昭妤与褚瑾熠二人的亲事定下后,长公主是放了不少心,人也松快不少,想着当初去月老庙求签时,说过一定要去还愿的事。 午膳时,她与姜昭妤说起这事,让她一同去,感谢月老的牵线,她也顺便再去替邬承钰求求婚事,姜昭妤自然点头答应下来。 说起来她也是许久没出门了,月老庙在山上,山上自然会凉快许多,就当是避暑了。 恰好下午余氏送了帖子过来,说是天气热,邀请长公主与姜昭妤去山上休息两日,避避暑。 虽说每年皇上也要带着一应官员及家眷去避暑,可这时间还未到呢,还得再等上半个月去了。 长公主明白,这其实是余氏怕两个孩子感情薄,成亲后相处得不好,所以趁着成亲前,让两个孩子多相处相处,培养培养感情。 月老庙后山有禅院,是专门为香客准备的,长公主想着去那儿住一两日也不错。 便给余氏去了信,得了余氏的准话后,挑了褚瑾熠沐休的日子,长公主派人去了月老庙,定下了禅院。 一切准备妥当,长公主便带着姜昭妤出发去月老庙,和当日去花水镇一样,与余氏约好了在城门口碰面。 有了柳茵后,姜昭妤出门便带着她和新绿,让碧青与桃蕊她们一同守在院子里,碧青也丝毫没有怨言。 两辆马车在城门口碰头后,便一前一后行驶在路上,到了月老庙山脚下。 为了体现来月老庙拜月老的诚心,月老庙修建在山上,要上去就必须得自己一步一个阶梯地走上去。 马车停稳后,姜昭妤扶着新绿的手下了马车,一下马车就能感受到来自褚瑾熠的目光,姜昭妤有些不适应。 她转身去扶长公主,然后随长公主过去与余氏打招呼。 从山脚到月老庙有些几百个阶梯,中间设有亭子,供上山去月老庙的人休息,若是七月七乞巧节这日,亭子处是最热闹的。 长公主和余氏走在前面,姜昭妤与褚瑾熠并排走在二人后面,随行伺候的人跟在最后面。 二人身后的新绿和无风都替自家主子着急,这二人都走了好一会儿了,也不开口说话,再这样走下去,就该到月老庙了。 又是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休息的亭子,褚瑾熠听到姜昭妤有些气息不稳,问她要不要到亭子里先歇一歇。 前面长公主和余氏也觉得累了,倒是没过问两个年轻人,先一步进了亭子,亭子里有专门煮茶的小童,最小的不过七八岁。 褚瑾熠接过茶递给了姜昭妤,姜昭妤接过。 “这茶倒是不错。”余氏说完后便将杯子里的茶都喝了,小童见了,也是欢喜,又替她倒了八分满。 “要用点心吗?”褚瑾熠问。 出门时,他专门吩咐了无风带上姜昭妤喜欢吃的点心,无风很是积极,还不等姜昭妤回话就将食盒打开,端出了点心,放在石桌上。 是姜昭妤喜欢吃的桃花酥。 姜昭妤先是让长公主和余氏都拿了吃,然后她才接过新绿递过来的帕子擦干净了手,捏起一块桃花酥,轻轻咬了一口,香甜酥脆,她伸出手在下颌处接着掉落的桃花酥屑。 “好吃。”姜昭妤咽下嘴里的桃花酥,“这里面加了桂花蜂蜜?” “郡主说得是,公爷知道郡主喜欢,特意吩咐厨房做点心的厨娘放的。”无风多嘴道,但褚瑾熠并没有责怪。 “多谢公爷。” 当着两位长辈的面,又有伺候的人和月老庙的小童在,姜昭妤实在喊不出瑾熠哥哥来,褚瑾熠也没在意,重要的是她喜欢。 “你喜欢就好。” 休息好了后,一行人起身出了亭子继续往上走,又是休息了两次后,才到达月老庙。 正值中午,这月老庙上不热,比府上凉快多了,倒是有一丝凉意,长公主带着姜昭妤去了神殿拜谢月老并捐了香油钱还愿。 长公主心中挂念邬承钰,又替他求了一签,从神殿里出来,长公主有些担忧,姜昭妤在一旁轻声安慰。 听闻长公主替邬承钰求的签不太好,余氏也急忙开解她,两人轮番劝解一番后,长公主才暂时放下。 “前面有棵姻缘树,你们两个也去挂挂锁。”余氏对褚瑾熠和姜昭妤说道。 褚瑾熠看向姜昭妤,若是她不愿去,那他也不勉强,却见姜昭妤点头,神色也没有不情愿。 两人便往姻缘树那边去,姻缘树旁边有桌子,桌子上放着笔、红绸还有锁,此时已经围满了人。 褚瑾熠看了一眼又粗又大的姻缘树,姻缘树高大又葱郁,离地面最近的那些枝丫上都挂满了锁。 姜昭妤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不知写什么,站在那儿犯了难,褚瑾熠倒是有想写的,不过怕姜昭妤不喜,也没动笔。 一旁的僧人见二人许久都没提笔写,好意提醒道。 “二位来月老庙自是求婚姻顺遂,夫妻恩爱的。” 褚瑾熠点头,率先提笔写,写好后递到姜昭妤的面前:“这可以吗?” 姜昭妤一看,上面写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见上面还有地方,姜昭妤也没再另拿红绸,伸手拿过褚瑾熠手上的,放在桌上,提笔微微弯腰。 褚瑾熠也俯身去看,见红绸有些不好写,从姜昭妤侧身伸手按住红绸的一端,姜昭妤察觉到,定了定心神,在红绸上写下了:长乐未央,长毋相忘。 也不用姜昭妤多说,褚瑾熠拿过红绸拴在锁上,脚点地,只一瞬间就到了姻缘树的高处,将锁挂在了枝丫上。 一旁的妇人羡慕地看向姜昭妤,再看看身边的男子,颇有嫌弃的意味。 “我们走吧,母亲她们还等着呢。”褚瑾熠回到姜昭妤身边说。 “好。”姜昭妤点点头,随他去寻长公主和余氏她们。 既然要在后山禅院住一晚,用膳自然是在月老庙里用斋饭,到了午膳时间,一行人去了用膳的地方。 月老庙的规矩,不论是谁,只要用膳就得来这素食斋。 用了午膳,一行人便去了后山,后山只有三个禅院,今日这三个禅院都是她们的,长公主和余氏住了一个禅院,剩下的两个,就给了褚瑾熠和姜昭妤。 三个禅院隔得不远,中间全是种着的翠竹。 知道姜昭妤有午睡的习惯,褚瑾熠便提出先送她回禅院休息,姜昭妤与长公主和余氏辞行后,跟着他回了自己的禅院。 “夏季蚊虫多,特别是山上。”褚瑾熠拿出一方瓶,“这里面的药可驱赶蚊虫,让新绿她们洒在屋子前后。” 新绿上前接过药放在袖兜里。 “多谢……瑾熠哥哥。” 说完,姜昭妤便带着新绿和柳茵进了禅院,这还是定亲后,两人第一次见到,姜昭妤还不太自在。 禅院是单独的院子,不大但安静整洁,这里没有其他人伺候,新绿和柳茵便一人一个屋子。 今日从山脚下上来,又在庙里逛了那么久,姜昭妤的脚有些酸,新绿打来热水给姜昭妤泡脚,一边跑一边给她揉。 柳茵则是拿了药在屋子前后都洒了一圈,之后又在屋子里点了驱赶蚊虫的香。 禅院里凉快,倒是也用不上冰。 新绿和柳茵伺候姜昭妤躺下,随后姜昭妤也让她们也各自回房休息。 第五十三章,摘桃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禅院里凉快又寂静,姜昭妤比平日里多睡了半个时辰,等她起来洗漱好才知道褚瑾熠已经在院里等她好一会儿了。 “怎么不叫醒我?” 新绿满脸笑意:“公爷说了,不必叫您,让您多睡会儿了,难得这里这么清静。” 姜昭妤点头,起身走出屋子,褚瑾熠正在院子里喝茶,见她出来了,让她坐下,并给她倒了茶放在她面前。 “这是住持那里拿来的,后山采摘的,今年的新茶。”褚瑾熠说着又将一小碟子点心推过去,“配上这月老庙里自制的点心,别有一番风味,你尝尝。” “你之前来过吗?”姜昭妤有些好奇,“又是知道新茶,又是拿点心的。” 褚瑾熠摇头,他不过是刚才无事转了转,得知月老庙的供香堂在卖僧人们采摘烘炒的茶叶和自己做的点心,以此来增加庙里的香油钱。 褚瑾熠便让无风去买了一些茶,还买了点心。 “若是喜欢,剩下的茶可以带回去。” “这月老庙的住持当真是个妙人。”姜昭妤拿起茶送到鼻尖,“闻着倒是香。” 姜昭妤闻了闻然后尝了一口,又尝了口点心,“清香甘甜,点心也不错。”说着又问褚瑾熠,“供香堂可还有茶叶?” “听里面的僧人说,今日下午会一直供给香客,怎么?” 姜昭妤打算再买些带回去给褚知晗和邬淳溪她们,褚瑾熠听闻她的打算,立马起身,陪她前往供香堂。 供香堂在前山,从禅院过去说远也不远。 虽然一路上葱郁的树木很多,但新绿依然拿了伞,新绿刚将伞支开,褚瑾熠就接了过去,举在姜昭妤头顶。 新绿见状只好往后退了退,脸上的笑是怎么也藏不住,见褚瑾熠这么上心,她是真的替姜昭妤高兴。 姜昭妤偏头正想与他说谢谢,就见褚瑾熠也在看着自己,一贯淡漠疏离的他,此时带着丝丝笑意,眼中也尽是柔情。 姜昭妤立马将头撇开,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什么,白皙的脸庞有了淡淡的红晕,褚瑾熠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在他眼中,此时的她带着羞赧,就如一朵害羞的花。 无风看得真真切切,自家主子柔情似水,他心里不停地喊姜昭妤,想让她抬头看看,她身旁的人是如何咧着嘴笑的。 新绿见他着急又激动,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别一不小心发出声响,打扰了两人。 前面的两人都没说话,姜昭妤只顾着看地面上自己的影子藏在伞下,身旁打伞的人挺拔俊逸。 到了供香堂后,褚瑾熠收起了伞,供香堂有很高的门槛,褚瑾熠伸手扶住姜昭妤的胳膊,姜昭妤一手稍稍提起衣裙,两人进了供香堂。 供香堂里的点心不止一种,但天气热,姜昭妤怕带回去不好吃,便只买了茶叶,新绿和柳茵两人手都不空了,无风连忙上去帮忙提着。 “怎么多买了?”褚瑾熠问。 姜昭妤闻言抬头笑了笑:“是给太奶奶和老夫人买的,你带回润国公府。” 既然说过要以真心相待,那她便会时刻将他心中重要的人放在心上,虽然之前她也是时常记着老太君和老夫人的好,但如今总还是有些不同的。 “好。” “郡主,婢子刚听说禅院后面有桃子,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摘些桃子?”新绿见时辰还早,又不是很热,姜昭妤又难得出来一趟,便想让她去转转。 姜昭妤想着反正都出来了,也不如去看看:“可以摘吗?” “无风你去问问。”褚瑾熠立即吩咐无风。 无风很快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篮子,住持说,后山的桃子不是庙里特意种的,或许是有人去后山留下了桃核,便长了桃树出来,庙里的僧人没怎么打理过,若是香客想摘,自己去便是了。 要去摘桃子的话,还要爬上后山。 虽说是后山,但并不陡峭,准确的来说是山坡,姜昭妤将裙摆扎起来,也不要人扶着,自己爬上去。 新绿见状也学着她的模样,将裙摆扎起来,跟在她后面。 “不是说很少打理吗?怎么桃子又大又红?” 一行人站在桃子树面前,桃子树上结满了桃子,一颗颗桃子鲜红诱人,一点儿也不像僧人说的没怎么打理。 “兴许是月老庙人杰地灵。”无风接过话,“就是不知道甜不甜。” 说着便挑了一个摘下来给了褚瑾熠,上面还有些小绒毛。这里没有水,没办法洗桃子,以前行军时像这般情况,都是在衣服上或是随意用手擦一擦就吃了。 褚瑾熠怕姜昭妤不吃,正想着怎么弄干净桃子上的小绒毛时,姜昭妤拿出手帕递给他,褚瑾熠接过用手帕将桃子上的小绒毛仔细地擦掉,然后将桃子给她。 姜昭妤摇摇头,褚瑾熠以为她是不想吃,刚将手收回去就听到了姜昭妤的声音。 “一个太多了,分一半给我吧。” 褚瑾熠闻言直接用手将桃子分成两半,一半给了姜昭妤,另外一半他自己吃了。 虽说桃子不是很甜,但水分很足。 姜昭妤吃完桃子也拿起篮子去摘桃子,褚瑾熠走过去,将她手中的篮子接过,跟在她身后。 无风朝新绿使了使眼色,新绿微微点头,拉着柳茵,同无风去了另一边,一边摘桃子,一边偷偷地瞧她们二人。 “小心些,我来。” 姜昭妤看中了一颗大桃子,枝丫有些高,姜昭妤够不着便踮起脚尖去拉枝丫,脚下的土不平,她一伸手脚下重心不稳,差点摔了,褚瑾熠及时将她扶住。 等姜昭妤站稳了,褚瑾熠拉下枝丫,将枝丫拉到姜昭妤面前,姜昭妤不用踮脚,伸手摘下了那颗桃子,放进了褚瑾熠手中的篮子里。 无风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新绿也在捂着嘴笑,见褚瑾熠看过来,急忙收住,然后你拉我我拉你地假装认真摘桃子。 姜昭妤抿嘴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就往另外一棵树下走,褚瑾熠连忙跟上。 见天色不早了,带来的篮子里也装满了桃子,一行人便准备回去。 上来的时候还好走,下去可就不好走了,就怕一不小心摔下去。 柳茵时刻记着她来了姜昭妤身边就是姜昭妤的人,怕姜昭妤摔了想伸手扶着她下山,姜昭妤的手还没搭上去,新绿就把自己的手搭上去并紧紧握住柳茵。 “柳茵,你扶着点儿我,我怕。”说着还向她示意,咱们郡主有人管。 柳茵立马明白了,顺势扶着她:“好,我扶着你,你慢点。” 姜昭妤知道新绿心中的小算盘,瞪了她一眼,见褚瑾熠伸出手,犹豫了一会儿后便搭在褚瑾熠的胳膊上。 回到禅院后,姜昭妤让柳茵挑了些桃子给庙里的僧人送去,又供奉了给月老。 她沐浴换了身衣服,等新绿给她重新梳头,然后便一直盯着新绿。 “郡主,婢子错了。”新绿装傻也装不下去了,便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下次再也不敢了。” “若再有下次,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姜昭妤说完看了看送完桃子回来的柳茵,“还有,别把柳茵带坏了。” “是,婢子保证不会了。”新绿说着扶她起身,“郡主,我们快走吧,殿下和褚大夫人等着我们呢。” 晚膳依然是在素食斋去用的,只有她们一行人住在禅院,晚上便也只有她们用膳。 第二日用了早膳后,便与主持告辞下山,坐了马车回府。 姜昭妤一回到院子里就挑选了桃子,和从庙里带回来的茶叶一起送到邬淳溪的院子,褚知晗的已经让褚瑾熠带回润国公府了。 这里面自然有太宁公主的,姜昭妤送到了长公主那儿,长公主身边的人可凭牌子自由进宫,便让她的人给太宁公主送去。 虽说这桃子与茶叶不能和贡品相比,但也是姜昭妤对太宁公主的一番姐妹情谊。 太宁公主收到东西后,倒是喜欢得很。 第五十四章,嫌隙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拿回来的桃子送了人后还剩下些,桃子有生津活血,又有美肤的好处,姜昭妤便用桃子配上糯米和粳米做成“蟠桃饭”,香甜诱人。 姜昭妤将“蟠桃饭”的制作方法写上,让东风把剩下的桃子一起带上,给延年楼那边送去。 今日靖国公和邬承钰都没在家,姜昭妤将做好的“蟠桃饭”装进食盒里,让小厮给靖国公和邬承钰送去。 正好褚瑾熠有公务在刑部,便碰上了小厮去送饭,又听说是姜昭妤亲手做的,邬承钰看了一眼褚瑾熠。 “分你一点?”邬承钰嘴上这样说,手上却半点没想要分给褚瑾熠的意思。 “不用,先告辞了。”褚瑾熠起身往外走,邬承钰也没有开口留他。 剩下的“蟠桃饭”姜昭妤也用食盒提着去了长公主的院子里,母女二人一起用饭,长公主对这“蟠桃饭”赞不绝口。 刚用完膳桑枝就进来了:“殿下,白夫人来了,想见您。”桑枝将白夫人的拜帖双手递给长公主,长公主刚刚净了手,手上还有水,姜昭妤便将拜帖接了过来。 长公主一边伸手让桑梅给她擦手,一边示意姜昭妤打开,长公主瞄了一眼,然后笑得有些讽刺。 “人都在门口才递拜帖,侯家的规矩还真是好。”长公主在凳子上坐下,懒洋洋地说,“让她进来吧。” “是,殿下。”桑枝转身出去。 “母亲,我先回去了。” 长公主摇头:“你就在这儿看着,晚点儿再回去休息。” 虽然知道姜昭妤要午睡,但长公主让姜昭妤留下来,想让她看看,白夫人今日来应当是因为侯家的事。 一会儿后,桑枝便带着白夫人进来了。 “长公主殿下,云安郡主。”白夫人脸上带着不甘和小心翼翼。 “白夫人今日怎么来了?找本宫所为何事?”长公主靠在靠背上,看向白夫人,随手一指凳子,“坐吧。” 白夫人来的路上还怒气冲冲,想着一定要与长公主讨个公道,可真正进来了,见长公主这般漫不经心,白夫人此时心里只有忐忑。 “长公主殿下,我今日来是受我娘家嫂子所托,想请教下长公主,侯家的铺子?” “哦?侯家的铺子怎么了?”长公主装作不知问道。 上次她们合伙想算计姜昭妤的婚事后,长公主就慢慢开始对侯家和白家出手了,长公主这才知道,白夫人私下偷偷地将白家的铺子挪到了侯家。 不仅铺子管事换成了侯家的人,还将铺子地契上的名字都改成了侯耘。 自从白夫人亲生儿子不在了,白夫人自己生不出孩子后,白家又让白夫人将白司庭那个庶子记为嫡子养在身边,白夫人心里便对白家有很大的怨恨。 瞒着白家偷偷做了这一切。 不过这样一来,长公主倒是方便了不少,只用对侯家出手就行了。 等侯夫人察觉到铺子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有好些铺子上的货根本买不到,买了高价的货后,铺子又没了顾客,每日都是亏损,货款也付不起。 “求长公主殿下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请长公……” “哦?货款付不起,那与本宫有什么关系?”长公主打断白夫人的话,“货款付不起,那你们就掏空家底儿来付,侯家付不起,不是还有你白家吗?” 白夫人看向长公主,不敢再说话,她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长公主的目的就是想让侯家彻底垮掉。 如今侯家两代人都不成气候,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白夫人这个姑奶奶和唯一的一些家底了。 如今白尚书被革职了,白夫人这个尚书夫人的头衔也没有了。 而侯家的家底也因为铺子赔得差不多了,就连侯耘的聘礼都凑不齐了,侯夫人这才上门找白夫人,白夫人查了许久才知道一切都是长公主。 长公主一打听就知道侯家铺子平日买货的地方,长公主发话谁能不听呢?联合起来不卖给侯家,有卖的又故意提高了价格。 “白夫人,你确实不应该求我母亲高抬贵手,据我所知侯家铺子的管事,都是白夫人一手挑选的,怎么买了高价的东西这事儿也没早些察觉?” 之前铺子上的管事的确是白夫人一手挑选的,后来侯夫人几次与白夫人说那些人不太妥当,不是这儿有问题就是那儿有差错,便换了许多管事。 正好那段时间,白家有事儿,白夫人无暇顾及铺子的事。 白夫人心里一惊,难不成……难不成之前换管事是嫂子故意如此,换成了她的人?这些人却又能力不足。 看白夫人怀疑的神情,姜昭妤与长公主相视一笑,她们想看到的就是白夫人和侯夫人狗咬狗,两败俱伤。 “长公主殿下,云安郡主,我先回去了,今日打扰了。” 白夫人起身告辞,长公主自然没有不同意的,白夫人上了马车才反应过来,这都是长公主她们故意的。 但眼下顾不得那么多,得赶紧回侯家问个清楚。 侯夫人听闻下人通报白夫人回来了,侯夫人急忙放下手中的点心,笑着迎了出去,定是白夫人去了长公主府,将事情都解决了。 可接到白夫人时,看到她神情不像是解决了的模样,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将白夫人迎进屋子里。 “事情怎么样了?” 白夫人看了看她嫂子,暂时压下心中的气,摇摇头。 “没有。” “她以为她是长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侯夫人说着,被茶几隔着的身子往白夫人那边靠了靠,“妹妹,那眼下应该怎么办?眼看着就要向首辅家送聘礼了,侯耘可是你的亲侄儿啊,你可得想想办法。” 白夫人深吸一口气,静静地看向侯夫人,侯夫人见她今日有些奇怪,便问她怎么了。 “我怎么了嫂子不知道吗?嫂子,把你挑选的那些管事都换了吧,货物价格被故意抬高这么简单的事都不看不出来,害得赔了那么钱进去。” “这可不行啊。”侯夫人直接否决,“那些管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再说了那是长公主使了手段呀,若是没有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他们也不至于犯了这些错啊。” “是吗?之前的那些管事也有苦劳,怎么嫂子说换就换呢?”白夫人心寒,她事事都想着侯家,可嫂子呢?在背后都做了什么?“还是说,嫂子找借口将那些人换了,只是因为那些人是我挑选的人?” 侯夫人有些心虚,但她知道如今要靠着小姑子,不能撕破脸皮,便赔着笑脸:“妹妹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这么做?” “那为何之前的管事有一点小事你就换了,而轮到你的人了就是有苦劳?” “既然这么无能就该换了。”白夫人说,“要么,咱们就去衙门,将铺子的地契给改过来。” “不行。”侯夫人提高了声量,“妹妹啊,这地契已经改成了侯耘的名字,怎么能再改过来呢?这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呀。” 白夫人冷冷一笑:“如今,我还需要什么名声?” 这些东西都已经进了侯夫人的荷包,哪里还有拿出来的道理,白夫人的哥哥又是个什么事都不管的,找他也没有用。 “那嫂子就继续用那些蠢人吧。”白夫人心中有气,“到时候将整个侯家都赔进去。” 白夫人话是这么说,但回到白家后,还是派人去找侯耘,想将铺子拿回来,别到时候真的全部都赔进去了。 侯耘是侯家唯一的儿子,在白夫人和侯夫人的溺爱下长大,从小就是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特别是白夫人自己的儿子去世后,更是把侯耘这个侄儿捧在手里,因此送了好几个铺子给他。 等下人找到侯耘后才知道为时已晚,侯耘已经将手里的铺子都赔给了赌坊。 “赌坊?”白夫人震惊之下将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在地上散开,“他怎么会沾惹上赌的?” 之前侯耘只是玩儿,是从来不沾赌的,怎么突然和赌坊惹上了关系? “去查,给我查查是谁带他去的。”白夫人拉住正要出去的丫头,“让人查查是不是长公主的人干的。” 白夫人一下子坐在凳子上,她明白,就算真的是长公主做的又能怎么办? 侯夫人在白夫人走后也派人去找侯耘,让侯耘回家,她得把给侯耘的那些铺子的地契拿到手上,她的儿子是很听他姑姑的话的。 若是被白夫人拿走了地契,那家里什么都没有了,而且还要事事都听她的。 “你说什么?”侯夫人不可置信,“赌坊?你什么时候沾惹上赌了?你姑姑每每都告诫你,不论你怎么玩儿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沾赌。” 侯夫人气得抓起桌子上的瓶子对着侯耘,就是不忍心向他砸过去,连忙问他赌坊的债还有没有。 见他点头,侯夫人想晕过去,她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第一次去赌坊尝到甜头的侯耘想多赢一些钱,没想到第二次却输了。又觉得自己能翻身,可惜最后一输再输,身上没钱了就找赌坊借了钱,就算赔了几家铺子进去,也没有还完。 侯夫人一时间没了主意,第一反应想去找白夫人解决,又想着才因为铺子的事闹了嫌隙,若是被她知道侯耘因为赌把铺子赔进去了,那剩下的几个铺子肯定得收回去。 侯夫人一时间团团转,最后一咬牙让人套马车去了首辅家,丝毫不顾及这事儿的后果。 第五十五章,余家姑娘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余氏的娘家是书香世家,即使有人在朝为官,但从不喜欢官宦世家的那副做派,平日里也很少与朝中官员私下往来。 余家几十年来,也只有余氏是嫁入官宦世家,世袭爵位的润国公府。其他的不管是媳妇还是女婿都是出身书香世家。 “大哥不是说余家想和润国公府亲上加亲吗?” 长公主放下手中的请帖,昨日她也问过靖国公,当年余氏要嫁入润国公府,她父亲极力反对,最后还是余氏的祖父拍板同意的。 如今余氏的父亲也就是余老太爷提过几次,要将孙女嫁给褚瑾熠。 “谭乡余家世代读书,家中藏书无数,受世人尊崇,可随着朝中重视实务,不再盲目推崇读书后,地位便慢慢地不如从前。” “余老太爷的父亲当初看明白后,便让家中人不再只读书,而重视科举,走入朝廷。” 姜昭妤听闻点点头,朝中盘根错节,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基本都是官宦世家出身的官员,像余家这般不过两代人在朝为官的,话语权并不大。 想让余家地位如从前那般高,又在朝中拥有话语权,那和润国公府结亲便是最好的选择。 “今时不同往日,世道局面就是如此,让一向清高的余老太爷也不得不为后人打算。”长公主看向姜昭妤。 “不过,余家此番邀请我们,恐怕最主要的还是要看看你。” “看我?”姜昭妤只疑惑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因为我和润国公府的亲事?” 长公主点点头,余家一直都想将女儿嫁给褚瑾熠,但余氏和褚瑾熠一直都没有松口,谁知却突然传出长姜昭妤与褚瑾熠定下婚事的消息。 她们余家定是也想瞧瞧姜昭妤到底如何的。 余老太爷生辰这日,姜昭妤穿戴得十分雅致,准备的贺礼也是托邬承钰挑选的精品砚台。 说来,余家在都阳城几十年了,长公主这还是第一次来余家,母女二人下了马车,便有妇人迎上来。 长公主与她有过几面之缘,是余氏的大嫂,余家的大儿媳宁氏。 宁氏见礼后,亲自带着二人往府里走,姜昭妤走在长公主身边,宁氏一边与长公主说话,一边不着痕迹打量姜昭妤。 “你终于来了。” 余氏见到长公主,极为亲热过去拉着她坐下,今日来余家的人除了余氏妯娌三人外,长公主都不太熟悉。余氏也是半个主人,因此由她招待长公主,也是极为合适的。 姜昭妤一路下来,不动声色地将余家打量了一番,果然不愧是书香世家,不论是府门口还是后面的院子,都是一派清雅。 余老太爷一共有三个子女,除了余氏外,还有两个儿子,都生在余氏前头。 从姜昭妤进来到她与褚知晗说话,余家二夫人张氏都在注意着姜昭妤,一番观察下来,张氏就暗自点头了。 余家的两个姑娘都被比了下去啦,也难怪小姑子和熠哥儿喜欢。 张氏让丫头去将自己的女儿叫过来,余思菀正在和小姐妹们玩儿呢,她想起母亲与她说的,那个云安郡主今日也要来,想必是为了这事才寻她。 余思菀和小姐妹们说了一声,然后回来找张氏。 “母亲,云安郡主在哪儿?” “菀菀,云安郡主日后就是你表嫂,你见到之后客气一些。”张氏拉着她的手,“我今日一见,总算知道你姑姑为何一直想让她做儿媳了。” 张氏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她的女儿是什么样子,她心里清楚,就这般跳脱的性子,日后如何能撑得起润国公府? 今日再一见到姜昭妤后,她更是心服口服。 余思菀答应下来后,张氏才带着她过去:“长公主殿下,云安郡主。” “余二夫人多礼了,这是余二姑娘吧,是个可人儿的。”长公主说着解下了手腕上的手串,“今日第一次见,这个拿去玩儿。” 余思菀平日也是被张氏教养得极好,她看向张氏,见母亲微微点头后,才行礼道谢,然后接过手串就戴在手上。 “真好看,多谢殿下。” “你带着云安郡主和知晗玩儿去吧。”张氏叮嘱余思菀,“云安郡主今日是第一次来,等日后就熟悉了。” “放心吧,母亲。”余思菀点点头说,“那我们就先过去了。” 姜昭妤和褚知晗跟着余思菀出了院子,余氏也拉着张氏和长公主等人说话,说实话,比起一向过于清高的大嫂,余氏更喜欢张氏这个二嫂。 宁氏自然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心中既不高兴张氏没和她在一条线上,也对余氏没把她叫过去与长公主说话感到不满。 余家是读书人出身,余老太爷也一直非常看重规矩,因此,今日男客女客是分了院子的,半点面儿也见不着。 褚瑾熠在男客那边的院子里,又被余老太爷和两个舅舅考学问,心里担忧着姜昭妤。 他知道两个舅母都想将自己的女儿嫁进润国公府,也不知道第一次来的她会不会被为难,二舅母倒是不用担心,就担心大舅母。 “熠哥儿有何事?圣人面前不可分心。” 余老太爷说着指了指书,褚瑾熠点头:“我只是在想刚才大舅父提到的,其实还可作另一番解释。” 余老太爷一听,来了兴趣,连忙让他说下去,也忘了追究他刚刚因为何事分心了。 被褚瑾熠担忧的姜昭妤,有余思菀的带领,融入得也算可以,她话不多,偶尔说上一两句,听到有意思的,也跟着笑了笑。 余思菀有个小姐妹,是个爱笑的,笑起来两只眼睛像个月牙,余思菀又喜欢逗她,所以,时刻有笑声传出来。 “二妹,语莫掀唇。”余家大姑娘余思岚走了进来,“你是忘了祖父素日里的教导了?” 余思菀立马收了笑容,站起身来:“大姐姐。” 余思菀的小姐妹们也收起了笑,她们和余家很熟了,知道若是自己再笑,余思岚肯定还会讲三大篇道理出来。 余思岚双手放于腹前,站得笔直,看了眼亭子里的人,只有姜昭妤一人她不认识,便看向余思菀。 “大姐姐,这是云安郡主。”余思菀急忙说,“云安郡主,这是我大姐姐余思岚。” “余大姑娘。” “云安郡主。”余思岚知道她是谁了,就是才与表哥定下亲事不久的姜昭妤,那位平南侯府的弃女。 听母亲说,从小就不招她生母喜欢,所以是被长公主养大的。余思岚想起前些日子都阳城里的传言,心中觉得她是个贪图富贵之人,这种人配不上表哥。 姜昭妤见她的神情知道,这位余家大姑娘有些不喜欢自己,但姜昭妤觉得没什么,每个人都有喜欢或不喜欢别人的权利。 “不知云安郡主在家可读了什么书?”余思岚在余思菀旁边坐下后问道,“不知可看过百里负米的故事?” 姜昭妤听闻看了她一眼,余思菀也看向自家大姐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百里负米的故事谁没听过呀。 只见姜昭妤摇摇头:“对不住了,余大姑娘,我素日里不喜欢看书。” 余思岚有些嫌弃,但并没表露出来,与她讲起百里负米的故事来,余思菀和她的小姐妹们头都大了。 虽然她们都出身书香门第,可谁有心情在玩儿的时候听这些? 余思菀有些不耐烦,每次大姐姐都是这样,正高兴的时候就像个老夫子一样,念叨个不停。 “不知云安郡主听后有何感想?”余思岚问。 姜昭妤起身,从一开始她就猜测余思岚想说什么,不外乎就是想说她见了长公主府的富贵而将生母生父忘记了嘛。 “云安郡主?”余思岚见姜昭妤站起身却没说话,叫了她一声,有些疑惑。 余思菀等人自然知道这事儿,也清楚余思岚的话是什么意思,褚知晗想说话替姜昭妤辩解三分,姜昭妤拉住她。 “早就听闻余大姑娘博览群书,请教下余大姑娘‘红他枫叶白人头’,这句是何意思?” 大家都看向余思岚,余思岚瞬间脸红,姜昭妤还是气定神闲站在那儿。 “云安郡主见谅,是我冒昧了。” “无事,余大姑娘定是无心。” 余思岚站了会儿后便走了,宁氏知道后,用手戳了戳余思岚的额头:“你说说你,你祖父素来夸你沉稳,今日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母亲,此事本就是云安郡主的错,平南侯夫人九死一生将她生下来,还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怎么能自残。” “行了,我看你读书读傻了。”宁氏没好气地说,“这是重要的事吗?重要的事是现在与熠哥儿定亲的是她不是你。” 余思岚点头,她知道呀:“是呀,母亲,所以我才说她不知父母恩情,配不上表哥。” 宁氏抚额,她张了张嘴,压下想说的,算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把今日过了再说。 余老太爷寿辰结束后,褚瑾熠早早出了府,却没离开,坐在余氏的马车上一直看着余家府门口。 见姜昭妤跟在长公主和余氏身后出来了,他下了马车走过去。 “长公主殿下,云安郡主。” 余氏瞧了他两眼,有些好笑,不知道在这儿眼巴巴等了多久,拉着长公主上了她的马车。 “听说思岚为难你了?” 姜昭妤看了看他伸在面前的手,然后扶着他的手上了马车,姜昭妤在马车里坐下,掀开帘子,褚瑾熠也上了马。 “国公爷的眼线还真是到处都有。” “生气了?”褚瑾熠看向她。 姜昭妤摇摇头,与他说,她不过是想起之前太宁公主说的,都阳城里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今日余家的事才多久?他就都知道了。 不过,这还真是冤枉褚瑾熠了,他能知道是府上伺候的人,和余老太爷说起这事儿时他听到的。 “你说你外祖父知道了?” 褚瑾熠点头:“不过,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元藜居然还去过月下馆这种地方,我说呢,突然拿东西贿赂我。” 姜昭妤急忙放下帘子,这才意识到刚才竟然把太宁公主去过月下馆的事给说露嘴了,心里不停地给太宁公主道歉。 “郡主,月下馆是什么地方?”新绿问 “我不知道。” 姜昭妤话音刚落,柳茵就说了:“就是烟花之地。” 一时间,只听得见马蹄行走的声音。 第五十六章,分店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余老太爷生辰那日,姜昭妤听到不止一人在说延年楼最近新出的“蟠桃饭”,但也有人议论,都阳城就只一家延年楼,她们离得远些,还是不方便的。 虽然如今都阳城已经陆陆续续开了好几家做药膳的,但延年楼依然是首选。 姜昭妤觉得时机合适了,如今延年楼的名声出去了,开第二家铺子应当是不会出现像延年楼一样亏损的情况了。 姜昭妤性子如同长公主一样,一点儿也不拖拉,决定了要再开一家延年楼,第二日便让东风去问问人牙子最近有没有合适的铺子。 长公主知道后,提出拿一个铺子给她,姜昭妤如同之前一样拒绝了她,长公主也不勉强,随她去。 东风很快回来回话了,姜昭妤看好的那条街共有两个合适的铺子,姜昭妤接过东风递过来的图一看,选了那个稍微小一些的。 “郡主,这个大一点的也划算,最近在低价卖出去呢。” “为何低价?”姜昭妤问,“可是铺子有问题?” 东风摇摇头,铺子没问题:“这铺子是侯家的,为了给侯家公子还赌债,侯夫人着急卖出去。” “如今这铺子是侯夫人手里直接卖还是已经在人牙子手上了?” “已经在人牙子手上了。” 姜昭妤示意新绿去拿钱:“那就两个都买下来,侯家这个若是瞧着合适了,就租出去。”姜昭妤想了想又说,“去打听打听,侯耘的赌债有多少。” “是,郡主。”东风拿着钱便出去了,剩下的买铺子和改地契上的名字就都由东风去办了。 铺子买好了,还得重新装置一番,还要请掌柜的、后面厨房的、跑堂的等等,想想就觉得麻烦。 所幸这些事情,姜昭妤已经做过一次了,第二次做起来倒也是熟门熟路了,只是掌柜必须得好好挑选。 名字是最好办的,姜昭妤直接定下了,就叫延年楼分店,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 至于分店的主厨,就从延年楼的后面厨房里面挑选出来。 姜昭妤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只开一家食楼,所以如今延年楼后面厨房里有一两个是姜昭妤从长公主府挑选过去的,专门为后面的铺子准备的。 等到一切就绪后,就直接从这边到那边分店去,反正还有一段时间,还可以再练练。 至于掌柜的,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从哪里去找合适的,姜昭妤决定下午去一趟延年楼。 一来,让王掌柜帮忙找找他身边可有合适的。二来,也见见后面厨房那两个从长公主府挑选过去的人。 “郡主,余家大夫人派人给您送东西来了。”碧青走了进来,“来的人是余大夫人身边的周妈妈。” 姜昭妤起身:“去花厅。” “郡主,余大夫人怎么突然给您送礼了?” “应当是为了在余家的事。” 余老太爷之前也因为邬氏的事对姜昭妤颇有微词,也一直认为熟读《女戒》等书的大孙女才是最合适褚瑾熠的,才能替褚瑾熠更好打理家宅。 生辰那日,他原本还想再提这事儿,却被余氏好生说了一通。后又听闻余思岚和姜昭妤二人在亭子里的事,还有张氏对姜昭妤尽数是夸赞,余老太爷这才没再说什么。 总之,他只是外祖父,他也不能硬插手外孙的婚事,即使他为余家打算,也不能只顾余家而伤了外孙的心,毕竟日后余家还要外孙看顾。 想通后的余老太爷又让宁氏送礼来长公主府,为余思岚的话道歉,也是表明余家向长公主府示好。 “劳烦周妈妈亲自跑一趟,快坐着歇歇。” 姜昭妤在首位坐下,周妈妈谢过后也坐下,但只沾了点凳子,随后便说明此次的来意。 见姜昭妤点头,新绿接过了礼,周妈妈这才放下心来,这也就表示不会追究余思岚说的话了,也接受了余家的示好。 等周妈妈走后,新绿打开余家送过来的几个盒子,其中有一只花瓶,姜昭妤一看就喜欢上了,让新绿拿出来摆在房里,其余的让桃蕊记录在册,放到库房里去。 而余家,宁氏急得嘴边都起了一个大泡了。 宁氏见自己说了半天,对面的余思岚眼睛还是盯着书的,她的话倒是半点没听进去,气得宁氏起身夺过她手上的书。 余思岚这才抬头看向宁氏:“怎么了,母亲?” “你说怎么了?这礼已经送去长公主府了。”宁氏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你和你表哥的婚事完了。” 见余思岚还想去拿书,宁氏将书扔在了一边的床榻上:“你不是也不想你表哥娶云安郡主吗?” 余思岚有些生气:“母亲,我是觉得云安郡主连生父和生母都可以不管不顾,这样的人配不上表哥,但表哥娶谁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你不想嫁给你表哥?”宁氏糊涂了,搞不懂女儿到底怎么想的,她着急上火又没有帮手,“难不成就我一个人干着急?” 余思岚的确想不明白她母亲着急什么。 “表哥和云安郡主的婚事已经定下了,您就是着急也没用啊。”余思岚重新坐下,拉着宁氏坐在自己身旁,“我也从说过要嫁给表哥,一直都是祖父和你这般希望的。” “如今祖父不提这事儿了,那我不嫁就好了,这有什么值得着急的?” 宁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反正事到如今也不能说什么了,见余思岚又将床榻的书捡起来看了,她也只能叹气,然后出了余思岚的屋子。 宁氏忍不住有些抱怨余老太爷,当初保证过能让余思岚嫁到润国公府,如今不能嫁了,余思岚也快十七了,这下可从哪里去找个夫婿? 周妈妈走后,姜昭妤继续做她的事,一边想一边用笔在纸上这写着,免得到时候忘了。 新绿提了午膳进来,桌子上的纸已经被姜昭妤写满了,新绿将午膳摆了出来才过去唤她。 “郡主,用饭了。” 姜昭妤写完后才放下笔,又净了手,接过碧青手中的帕子,把手上的水擦干后才坐下用膳。 幸好天不冷,饭菜还是热的。 歇息好后,姜昭妤带着新绿和柳茵去了延年楼,这个时辰,延年楼已经不忙了。 姜昭妤说明来意,王掌柜也替姜昭妤高兴,也答应下来一定替她好好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 “去把虎子和张婶叫过来,我有事与她们说。” “郡主。” “这里是延年楼,还是叫东家吧。” “是。不知东家有何吩咐?”张婶原来就是长公主府厨房里的,后来被姜昭妤挑选出来,来了这延年楼。 姜昭妤三言两语将要在都阳城七枣街再开食楼的事说了,见张婶有些犹豫不决,姜昭妤忙问她。 “张婶是不愿去分店?” 张婶急忙摇头,她哪里有什么不愿,当日姜昭妤从众多厨娘里将她挑出来,给了她这么好的差事,姜昭妤就是她的恩人,为恩人办事怎会不愿意呢。 “小人是怕做不好误了东家的大事。”张婶解释道,“都阳城里也没有哪家酒楼里用女人做主厨的,都是男人,东家,小人能行吗?” “女人男人都一样,只要能做好菜,我都用。” 见姜昭妤说得斩钉截铁,张婶也点头应了下来,只要姜昭妤信她,她就没什么问题。 “还有时间,我过些时日要随母亲去避暑,回来后才开业。” “是,小人明白了。” 姜昭妤事情交代好了后,起身出去,经过大堂,王掌柜急忙过来送她出去,姜昭妤想起什么停下脚步。 “日后润国公再来延年楼都不必记账了。” “是,东家。” 王掌柜之前还在奇怪呢,润国公那日不是说东家是家里的女眷吗,怎么润国公自家人来用膳还要给钱呢? 不过王掌柜也懂,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掌柜可以打听的。 第五十七章,收铺子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这日,东风过来回禀分店的事,并将地契交给姜昭妤,姜昭妤接过看了没问题后让新绿收起来放好。 “对了,我让办的事怎么样了?” “郡主放心,这两日侯家和白夫人正焦头烂额呢。” 姜昭妤闻言点点头。 前两日她拿钱给东风买铺子时就交代了东风,让他去打听打听,侯耘到底欠了多少赌债。 没想到侯耘在赌坊欠下的赌债靠他自己抵出去的铺子远远不够,所以侯夫人才会急着卖铺子,即使这样也把赌坊的债还不清。 那赌坊的债就是个无底洞,利滚利早就不知道滚到多少去了,侯夫人走投无路去找了白夫人,想让白夫人用白家的名头将这事摆平。 可惜,如今的白家哪还有什么名头,白夫人还没有从侯耘抵铺子还债中回过神来,又被告知远远不够。 白夫人差点没缓过气儿来,但侯耘是侯家唯一的孩子,侯耘又被关在了赌坊,她咬牙去了赌坊,原本是想用家中剩下的铺子来抵债。 结果,赌坊只要现银,赌坊背后真正的人,白夫人又得罪不起,只好和侯夫人两个努力筹钱。 姜昭妤让东风联系了都阳城的人牙子,她不管人牙子出多低的价买回铺子,她都用市面价将铺子买下,中间的钱就是人牙子自己赚钱。 人牙子为了赚更多的钱,自然会想尽办法将价格一压再压。 “行,钱不够了就回来拿。” 东风走后,碧青很是不理解姜昭妤的做法:“郡主,把铺子买下来,咱们不是亏大了?” “不会,侯家如今在手的铺子不过六间,位置都很好,就算我不出手也有人会买。”姜昭妤将折回来的花插进余家送来的瓶子里,“到时候侯家凑够了钱,便能给侯耘还一部分债。” “可是郡主出手就不同了,人牙子都是想赚钱的,便会压低价格。都阳城里也没人会想和长公主府过不去,自然不会再出手买铺子。” 姜昭妤赞许地看了一眼新绿,说得没错,这样一来,就算价格很低,但走投无路的侯夫人为了救儿子,即使心痛也会答应的。 那赌坊背后的人可不好惹,而且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侯耘借赌坊的钱那是自愿的,就算告到官府去,也没用。 姜昭妤算过,就算侯家的六间铺子是市面价格卖出去,卖的钱也只够还一部分钱,只能暂时保侯耘的命,更不用说如今价格被故意压低了。 她这样做,也不过是让侯耘在赌坊多受些罪,侯夫人和白夫人多着急一阵子而已,她又能得六间位置不错的铺子,何乐而不为呢? 白夫人这两日将都阳城的人牙子都找完了,给出的价格一家比一家低,白夫人多方打听查探才知道一切都是姜昭妤做的。 白夫人来了长公主府几次,想见姜昭妤,求她高抬贵手。姜昭妤得知侯夫人并没有来后,便与门房说不见,白夫人连长公主府的门都没能进。 身心疲惫的白夫人厚着脸皮去了几家之前和白家交好的府上,也都被拒绝了。 长公主府的面子,谁能不给啊? 白夫人都没有办法的事,侯夫人哪能有办法呢?整日以泪洗面,也终于知道以前都是自己错了,如今是真正应了那句慈母多败儿了。 首辅大人知道侯家的事后,连忙进宫求见皇上,求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求皇上收回成命,那侯耘实在不是良婿啊。”首辅大人年纪大了,一把鼻涕一把泪。 家中的孙女也是整日以泪洗面,他如何能舍得从小宠爱长大的孙女嫁到那种人家家里去? “爱卿啊,朕下的圣旨怎可随意收回啊,这不是让天下之人耻笑吗?”皇上看都未看跪在下面的首辅大人一眼,专心地写着自己的大字,“爱卿是三朝老臣,这个道理不可能不懂啊。” “皇上,老臣……老臣愿辞官回乡,求皇上收回成命。”首辅大人痛心疾首。 皇上放下手中的笔,坐在椅子上,看来这老匹夫还是真心疼爱他的孙女啊。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首辅大人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在朝中经常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又守旧,常常联合门生反对朝中的新政。 皇上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高林山都以为皇上会顺势答应。 可皇上还是一句话:“圣旨已下,爱卿是三朝元老,还得帮朕多看顾些。” 一句话,不会收回成命,也不会同意你辞官。 首辅大人无法,还得谢恩,颤颤巍巍地起身出了书房,皇上见状也只是冷哼一声。 “老匹夫,非得好好折磨折磨你不可。”皇上想着他刚才说的事,问一旁的高林山,“侯家怎么回事?” 高林山将宫外侯耘欠下赌债的事和姜昭妤故意压低铺子价格的事说了,皇上摇摇头,让高林山派人去探探,首辅大人的孙女为人如何。 若是个好的,还是别害了个好姑娘。 “不过这么多年,满满还是第一次用长公主府的名头办事,皇姐怕是高兴坏了吧。” 谁说不是呢,长公主也正和靖国公说着这事儿呢,靖国公有些担忧地问长公主。 “那满满身上的钱可够?” 一旁的邬承钰嘴里的茶都差点喷了出来,今日下午,褚瑾熠也有类似的担忧,还给他塞了银票。 褚瑾熠就是怕姜昭妤不收,所以想通过邬承钰给姜昭妤,好歹这两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 “够的,我让桑梅去问过新绿了,就算全买了铺子还有剩呢。” 邬承钰心里忍不住默默算了算,侯家这几间铺子除了是白夫人从白家划过去的,还有就是当年侯耘祖父留下的,都是好位置。 按照市面价格来算,六间铺子可得值不少钱。这一算,满满手中的银票比他的还多呢,买完铺子都还有剩。 “我说你们两个平日里是瞒着我给了满满多少钱?” 长公主看向邬承钰,邬承钰能看出她眼神里的不和善,连忙解释,他没有其他意思啊,就是想问问,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晾你也不敢有其他意思。”长公主收回目光,“我拿给你和满满的钱都是一样的,这些都是满满自己经营存下来的,像你?整日大手大脚。” 邬承钰怕长公主一说就停不下来,起身与她二人说一声,便离开了,直接去了姜昭妤的院子。 满满不缺银票,但褚瑾熠给的这钱,还是得让满满知道,虽说他并不想将此事告诉她,但思来想去还是与她说一声更好。 “郡主,世子过来了,在外面等你呢。” 姜昭妤穿好外衣,又见镜中的自己没有不妥当才出去。 “大哥,怎么了?” 邬承钰拿出褚瑾熠给他的银票递到姜昭妤面前:“褚瑾熠怕你买铺子不够,又不怕你不收,托我转交给你。” 姜昭妤要买侯家的铺子一事在都阳城不是秘密,褚瑾熠能知道不奇怪,可一出手就是银票,这让姜昭妤有些惊讶。 “就算不用,也自己去和他说。”邬承钰心中承认,他不如褚瑾熠。 姜昭妤接过银票,送走邬承钰后,她回到内室数了数银票,一旁的新绿和碧青嘴巴都合不上。 整整一万两银票,姜昭妤连忙将盖子盖上,这人还真是信得过大哥,也不怕他带着钱跑了。 不过,这钱自己是用不上的,也不能用,得还给他。 “柳茵,你能联系上润国公吗?” 柳茵摇摇头,润国公说过,她来了郡主身边,就是郡主的人,郡主便是她唯一的主子。 “新绿,给知晗写帖子,明日我去润国公府找她。” 虽说二人定了亲,但还是得避嫌,也只好用褚知晗做挡箭牌了,褚知晗收到帖子还高兴着呢,因为热,她已经许久没出门玩了,也许久没见到姜昭妤了。 哪知,她高兴早了。 第五十八章,银票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褚知晗见到姜昭妤可高兴了,将她拉着进了内室,把她近日得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姜昭妤看。 “对了,我给你看看我前日新得的簪子,是我母亲收罗来的。”褚知晗拉着姜昭妤去看,她打开妆匣,拿出簪子,“怎么样?” 是一只玉簪,姜昭妤点头,褚知晗戴上肯定好看。 “我母亲说了,让我在认亲那日戴上。” 都阳城的风俗,成亲第二日,新妇都要跟随夫君给婆家长辈认亲,给小辈儿见面礼,也就是认亲。 姜昭妤见她说起这个时满脸的向往,一点儿也没有忐忑,忍不住问她不怕吗? 褚知晗摇摇头:“他说了,会对我好的,端成郡主也说过,要把我当亲女儿一样对待的。” 姜昭妤见她既有羞涩又有欢喜也没有再说话,心里也是为她高兴的,与她又说了几句话后,姜昭妤便问她,褚瑾熠这会儿在院子里没。 她知道今日褚瑾熠在府上,只是不知他有没有在他院子里。 之前褚瑾熠就派人来告诉了她,他沐休的时间是哪日,有事可派人来府上寻他。 褚知晗眨巴眨巴眼睛,她就说今日有些不对呢,原来不是找她的,是来找她大哥的。 “好啊,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今日就不是来找我的。”褚知晗嘟着嘴,等着姜昭妤哄她,她白高兴一场了。 姜昭妤哄好褚知晗后,褚知晗让人去褚瑾熠院子看看他是在院子里还是在前院书房。 “姑娘,公爷在他院子里。” 褚知晗看向姜昭妤,眼神示意是让人把褚瑾熠请到她的院子里来,还是她们去褚瑾熠的院子里。 “我们过去吧。”姜昭妤说,她也不好提出让他来褚知晗的院子,觉得还是自己过去找他比较好。 姜昭妤来过润国公府许多次,可从来没去过褚瑾熠的院子,她跟在褚知晗身后,两人往褚瑾熠的院子里去。 “公爷,郡主和四姑娘过来了。” “你说昭昭?”褚瑾熠完全忽略了来的人还有褚知晗,他一边问一边起身往外走,“可说是有什么急事?” 若是没有急事,昭昭怎么会突然来他的院子?褚瑾熠走得很快,正好碰上迎面进来的姜昭妤和褚知晗。 见她和褚知晗说着话,神情不似有着急的事,褚瑾熠担忧的心才放下,走了上去。 “大哥,人我给你带到了,我先走了。”褚知晗还是有眼力见的,二话没说,直接转身走了。 褚瑾熠院子里的人也都自动回避,根本不用褚瑾熠说,无风直接将新绿和柳茵二人给拉走了。 “郡主和公爷单独在院子里能行吗?”新绿有些担心。 “放心,别人只知道郡主是来找四姑娘的。” 听无风这样说,新绿就安心了,什么也没有自家郡主的名声重要。 褚瑾熠带着姜昭妤去他内室旁的偏厅,姜昭妤目不斜视地跟在他身后进去,里面极为简单。 除了书就是一把弓箭,一把剑挂在墙上,还有摆放着几件玉器。 不说那几件玉器价值不菲,就是放着茶水点心的圆桌也是名贵木头所做。 “怎么突然来了?”褚瑾熠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午膳后去一趟长公主府,没想到她先来了。 姜昭妤拿出银票推到他面前:“这是你托我大哥给我的银票。” 褚瑾熠端起茶壶倒茶的手微微一顿,心中有些失落,又听姜昭妤说她的钱够,这一万两银票她用不上。 褚瑾熠没有说话,也没有收回桌上的银票,只是把茶给了姜昭妤。 姜昭妤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好像有些不高兴,姜昭妤心里没由的有些忐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褚瑾熠见了微微叹口气,伸手将银票又推到她面前:“给你了就收着,还回来做什么。” “这是你的银票,我不能收。” “你和我何必分得这么清楚?”褚瑾熠说道,“我的产业以及私库日后都是你的,这一万两银票你就当是你提前支用。” 打理他的产业?姜昭妤从来没有想过。 褚瑾熠知道姜昭妤在想什么,他站起身。 “昭昭,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说过的话都是真心实意,你也别有负担。”褚瑾熠看向她,“我也知道你想过简单的日子,能同意和许家说亲也是因为许家家世简单,虽你对他无意,但也因为这个,你也答应了。” “你知道我和许家议亲的事?” “知道,原本我打算将我心中所想放在心里一辈子,不打扰你,可许家突然变卦,文兴伯府又上了门,白司庭又……” 褚瑾熠停了一会儿后又继续说道:“我想护着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但嫁给我,得费心操心很多事,不止润国公府。” “这本不是你所想的日子,若你再不接受我想对你的好,我更愧对于你。” 姜昭妤忍不住摇头,要说愧对,是她愧对于他,他知道这一切,却仍然真心求娶她,还对她这么好,事事替她着想。 “瑾熠哥哥,你是不是知道我……” 褚瑾熠知道姜昭妤想问什么,只是轻轻点头,姜昭妤有一丝慌乱,褚瑾熠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极为温柔,让姜昭妤镇定了下来。 “相信我,我们必定是让世人都羡慕的夫妻,相濡以沫一辈子。但昭昭,你得敞开你的心,接受我所做的一切。” 姜昭妤看向他眼睛,眼中的坚定让她平静安宁下来。 “瑾熠哥哥,谢谢。” “所以,不要觉得这些是负担,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你要做的就是心安理得地用这些,包括我也能随意差遣,我绝无二话,反而还会高兴。这些也才是正常夫妻的相处,不要觉得是麻烦我。” 姜昭妤点头,她都明白了。 褚瑾熠双手放开她,将桌上的银票拿起来,拉起她的手,掌心朝上,将银票放在她手上,并看向她,意思不言而喻。 姜昭妤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便收下了,就当是提前放在她这里保管的吧。 “中午留在这儿用膳?” 今日余氏没有在府上,她来的时候也只去了老太君和老夫人那儿请安,若是她留在这里用膳,那老太君她们那边知道了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放心,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褚瑾熠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能看懂她心里想的所有,“再说了,我会叫知晗和知媛过来。” 姜昭妤知道既然他提出留她在这里用饭,就不会让外面有闲言碎语,而且又有褚知晗姐妹二人在,那她也没必要扭捏什么。 姜昭妤笑着点头,答应留下来用膳。 褚瑾熠连忙问她想吃什么,姜昭妤夏日里最喜欢吃冰镇面,可长公主和吴嬷嬷却是严格控制她的。 要隔上几日,才让厨房做,而且多一口都不让她吃。 “冰镇面。”今日长公主和吴嬷嬷都不在,她可以多用些了。 褚瑾熠见她这次这般积极,一点儿也不客气,疑惑看她一眼:“表姑母是不是不让你吃这个?” 长公主花了多少心思才把体子有些弱的她养得如今这般康健,褚瑾熠也是听说过一些的。 “在家里,母亲不让我多吃,但我也有三四日没吃了。” 褚瑾熠院子是润国公府最大的院子,也是正院,自然有小厨房,他出门唤来无风,让他去小厨房说一声,今日的午膳加一个冰镇面。 知道姜昭妤要在这里用午膳,无风高兴得差点儿找不到东南西北,去了小厨房后,又急忙去褚知晗和褚知媛的院子,请她们过来用午膳。 褚瑾熠特意吩咐了,只做一小碟子冰镇面,摆膳的时候,褚瑾熠让摆在姜昭妤面前。 虽说姜昭妤想趁着长公主不在多用一些的,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一小碟子冰镇面都没用完,褚瑾熠怕她看着嘴馋又不能多吃,心里不舒坦,便让人将剩下的冰镇面给撤走了。 褚知晗和褚知媛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下次再也不只和这两人用饭了。 姜昭妤用了午膳后就提出要回去,褚瑾熠不放心,便骑马把她送回了长公主府。 第五十九章,避暑出行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每年最热的一两月,皇上都会带着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等人出宫避暑,同时也会钦点随行的人员。 长公主就不用说了,靖国公府和润国公府自然也是随行的人员,往年也去的平南侯府今年因为邬氏的事,已经被在名单里剔除了。 平南侯府其他人也是将这事怪在了邬氏身上,本就被关在院子里的邬氏,日子更难过了。 褚知晗九月就要出嫁,秦氏也不去,要留在府上筹备褚知晗的婚事,原本也不让褚知晗去,可老夫人念在她即将出嫁,女儿家的舒坦日子没几天了,也还是放她去。 秦氏想想也是,便去找了余氏,托她看着些,免得她玩得疯起来闯了祸。 今年避暑去的地方是仙女山。 皇上交代安排好朝中的事,定下了出行的时间。 和春猎出行的那次一样,姜昭妤几个姑娘坐在一辆马车上。 太阳高照,刺眼的阳光直接晒在马车顶上,即使马车顶上安了一层隔热的,姜昭妤也感觉头顶都是烫的。 热风从掀起来车帘的窗里灌进来,马车里的冰,还没有到落脚歇息的驿站,就已经化得差不多了。 前面太后娘娘和皇上他们的马车上都没有加冰,她们也不好开口,只能忍着。 姜昭妤动了动,身上出了汗又粘黏黏的很不舒服,又觉着胸口闷得慌,喘不过气来,每呼吸几次就要深深吐一口气。 “什么时候才到仙女山啊。”褚知晗是几个里面最怕热的,“我觉得我不行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仙女山还远着呢,先忍一忍,到了驿站就好了。”姜昭妤把帕子拿到冰鉴那里冰了下,然后递给她。 褚知晗接过打开放在脸上,瞬间觉得舒服多了。 仙女山旅途遥远,在路上就要走接近十天,每晚就落脚在沿途的驿站里。 从都阳城出门的这两三日里,褚知晗都后悔了,早知道她就不来了,实在是路上太恼火了。 “这是怎么了?”褚瑾熠单手握住缰绳,一只手敲了敲马车窗户,“惹了暑气了?” 褚知晗摇摇头:“大哥,什么时候才到驿站啊?” 褚瑾熠又看了看姜昭妤,得知她没事才放心。 “快了,你就是平日里锻炼少了。”褚瑾熠见马车里的冰鉴化得差不多了,又吩咐无风去后面取一些冰来,“再走两三日就慢慢凉快起来了。” 褚瑾熠也说得没错,她们整日都在房里,房里的冰鉴就没断过,又有丫头打扇,哪里像这样一晒就是大半日。 没一会儿,邬承钰又让人送来了冰酥,太宁公主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小碗,仿佛又活了过来。 今晚落脚驿站的时间比昨日早一些,姜昭妤扶着新绿的手下了马车。 太阳落了山,但脚下的热气很大,直直往身上冲,感觉整个人都要化了,新绿撑着跟在后面。 进了驿站,新绿急忙吩咐人抬水进来,柳茵和碧青一个人去给姜昭妤拿换洗的衣裳,一人用扇子扇着冰鉴,没一会儿整个屋子都凉快了不少。 姜昭妤沐浴出来,也让她们三个轮流去梳洗,她也没让新绿给她重新梳头,只是将头发用发带绑在脑后。 “郡主,公爷送来的冰镇西瓜。”碧青端着一碟子西瓜进来,“郡主快吃点儿吧,等会儿才会用晚膳呢。” “母亲那边呢?” “郡主放心。” 姜昭妤这才用签子叉起一片西瓜,一咬就感觉到冰沙,又清甜多汁。 但下午已经用过冰酥了,姜昭妤用了几片后就停了下来,正好新绿和柳茵也过来了,姜昭妤便将干净的西瓜分给了她们。 冰镇西瓜吃下去,身体里的热气都没有了。 “这里的厨房可以用吗?” “婢子问过了,带着食材去可以随便用,也可以给些钱请厨房的厨娘帮忙。” 姜昭妤点头,让新绿取了银子,等晚些再凉快些的时候去厨房,找厨娘帮忙熬一些绿豆汤冰上,明日带在马车上。 她们坐的马车很宽敞,前面一间是坐人的,很是宽敞,后面的一间就是专门用来放日常所需的东西的,绿豆汤正好可以放在后面。 简单用过晚膳后,姜昭妤便睡下了,不过睡得并不安稳,第二日起来有些精神不济。 姜昭妤坐在马车上,等着太宁公主她们。 没一会儿太宁公主便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后面跟着两只眼都肿了的褚知晗,邬淳溪也是没精神。 “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睛肿成这样了?” 太宁公主抱着姜昭妤的手:“满满,话本子太好看了,看得我昨晚哭了半夜。” 原来是看话本子看哭的,见一旁的邬淳溪躲在褚知晗身后就知道,太宁公主看的话本子肯定是她给的。 “你还把话本子带上的?”姜昭妤有些不理解,这么远的路还带这种书。 邬淳溪点头:“旅途遥远,我当然得带上,不然怎么打发时间。” 姜昭妤扶额好笑,让太宁公主身边的以寻找来冰用帕子包着给她敷眼睛,她这样又红又肿,午膳的时候还怎么见人? “你晚上别再看那些什么话本子了。”姜昭妤劝说说道,“看你怎么出去见人。” 褚知晗捂嘴偷笑向太宁公主说:“表姐,我可听说了,秦大人这几日可日日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你若是碰上了……” 还想说话的太宁公主听了这话也不开口了,乖乖地等着以寻给她敷眼睛,要是真的顶着这红肿的眼睛和秦大人碰上了就完了。 姜昭妤看得好笑,谁能想到一向娇纵肆意的太宁公主,遇上了秦大人就像老鼠遇到猫一样。 又是走了两三日,进入了川西州境内,果真如褚瑾熠说的那般,渐渐地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特别是一早一晚,早上起身得穿上稍厚一点的外衫,晚上睡觉还得盖上厚被子。 到了仙女山行宫,虽然天空也挂着太阳,但明显感觉到不热,若是站在树荫下,还有丝丝凉爽。 褚知晗立马来了精神,嘴上说着真没白来,太宁公主听了立马拿前几日她说过的话来堵她。 “你不是说,早知道你就不来了吗?” “秦大人,你来啦。” 太宁公主回头一看,哪有什么秦大人,分明就是褚知晗故意逗她的,装作生气的太宁公主上前追着她打,褚知晗一边笑着一边躲在姜昭妤身后。 行宫就在仙女山的脚下。 仙女山很高,最上面还有终年不化的雪,也难怪大热天的,这里这么凉快。听行宫里伺候的人说,这里就是四五月份下雪也是常有的事。 “云安郡主,这里一早一晚的冷,晚上得盖上厚被子,早上起来也得穿厚衣裳,当心着凉。” 姜昭妤住的院子里伺候的丫头是个心细的,事无巨细地给她们交代着要注意什么,新绿拿出荷包送到她手上。 “多谢你费心了。” “这都是婢子应该做的。”她也没有扭捏推辞,大大方方地接过荷包,“郡主住的院子里有小厨房,小厨房如今掌勺的厨娘是婢子的姑母,郡主想吃什么不管多晚吩咐一声就是了。” “行,先多谢你了。” 行宫每年就只有最热的时候才会来人,这些在行宫伺候的,自然想抓住机会得一些赏赐,若是能被贵人看上留在身边伺候,那就更好不过了。 “这丫头心思倒是活络的。”新绿看着她出去的背影与姜昭妤说道,“不过,倒是不招人讨厌。” 姜昭妤也点头:“行宫若是有什么事需要跑腿的,就吩咐她去做吧。” 这丫头毕竟常年在行宫,不管是地方还是行宫里的人她都更熟悉,比新绿她们行事更方便。 “是,郡主。” 新绿答应着,心里也在想着得空了让她带着她们熟悉熟悉,也不至于一把抓瞎。 第六十章,钓鱼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各自在院子里休息了三日,太宁公主又开始闲不住了,总想找点什么事情做,但行宫里能玩出花样的比不得宫里。 以寻见她愁苦地坐在那儿,凑过去出主意:“公主,要不咱们去找云安郡主她们去钓鱼?” “钓鱼?也太没意思了。”太宁公主趴在桌上,然后又立马弹起来,“走,去找满满她们。” 以寻被她突然弹起来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就被太宁公主拉着往外面跑了。 行宫很大,比起皇宫也不遑多让。 太宁公主乘坐步辇到了行宫门口,又换了轿子,这才到姜昭妤她们住的地方。有了春猎的事,皇后娘娘也不太放心将四人安排住在一起,主要是怕太宁公主带着她们胡闹。 住在姜昭妤旁边院子里的长公主听说太宁公主进了姜昭妤的院子,顿时头疼,这孩子不过才歇停了三日,这又要开始闹腾了。 “满满,走我们去钓鱼。” 还没见到人,姜昭妤就听见了太宁公主的声音:“再叫上知晗和表哥他们,咱们烤鱼去。” 行宫外围有专门修建供贵人们垂钓的地方,太宁公主让人准备好鱼竿和鱼饵等物,又让人去请褚瑾熠他们。 姜昭妤被她拉着出了门,两人去找了褚知晗和邬淳溪。 听说太宁公主要去钓鱼,太子殿下眼巴巴地看向皇上,他也想去。他来行宫三日了,三日都在念书,都不曾在行宫好好转转。 见皇上没松口,又看向一旁的褚瑾熠和邬承钰,盼着二人为他说情。 太子殿下原以为来行宫可以放开了玩几日,哪知道皇上把他的每位老师都带来了,行程安排和在东宫时是一样的。 原本今日下午他得空了,和其他皇子一起来寻褚瑾熠他们玩射箭,哪知皇上又来考校功课了。 “行了,都去吧。” 皇上见他心思都飞在外面去了,也想着让他放松放松,便发话让他去,皇上自己也回去寻皇后娘娘去了。 太子殿下在最前面,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褚知晗见了,拉了拉在一旁挂鱼饵的太宁公主。 “表姐,秦大人。” 姜昭妤和邬淳溪也看过去,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了秦大人,又去看太宁公主,她已经放下了鱼竿,矜持地站在一边。 姜昭妤摇摇头,也只有在秦大人面前太宁公主才会收起性子,看来太后娘娘这个婚还是赐对了。 “看什么呢?”褚瑾熠走了过来。 姜昭妤收回目光,看向他,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听说你们钓鱼,按耐不住也想来瞧瞧。”褚瑾熠接过她手里的鱼竿,一边上鱼饵一边问她,“会钓吗?” 姜昭妤摇摇头,她不会,她就是被太宁公主拉过来凑数的。 “等着。”褚瑾熠一笑,将鱼线扔进了水里,“保证给你钓上大鱼上来。” 褚瑾熠没空管太子殿下,秦大人也去了太宁公主身旁,邬承钰便一个人接过看着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的重任。 伺候的人抬了竹椅过来放在褚瑾熠身边,姜昭妤就在他身边坐下,安静地等着,时不时看向水里有没有动静。 虽有太阳,但树荫下并不晒,姜昭妤有些昏昏欲睡。 褚知晗和邬淳溪鱼也不钓了,只盯着太宁公主和秦大人,时不时地捂嘴好笑,又去拉姜昭妤,让她看。 有秦大人在,太宁公主都安静不少。 “郡主,好像下雨了。”新绿抬手,掌心向上,雨滴落在手掌上,“就是下雨了。” 新绿刚说完,雨突然便大了,豆大的雨点打在树叶上,发出声响,褚瑾熠扶着姜昭妤起身,一行人去了亭子里避雨。 “还出着太阳呢,就下雨了,也不能烤鱼了。” 邬淳溪觉得有点可惜,褚知晗在一旁安慰她,就算今日不成还有下次,反正在行宫还要住一段时间呢。 姜昭妤拿出帕子递给褚瑾熠,想让他自己擦擦,从外面进来时褚瑾熠只顾着她,衣袖和头发都有点打湿了。 褚瑾熠接过帕子却给姜昭妤擦起了头发,即使刚才褚瑾熠抬起袖子遮到她头上,但有些发丝还是因为行走得快而淋到了雨。 新绿见了默默收回手,用手上的帕子给自己擦了起来。 一旁的邬淳溪急忙转头,当作没看见。 这么多人在亭子里,姜昭妤有些不自在和不好意思,褚瑾熠也察觉到了,替她擦完就将帕子收了起来。 姜昭妤张了张嘴,想说那是她的帕子,但还是没说出来,褚瑾熠也悄悄松了口气,将帕子放进了袖兜里。 无风见了,只觉得自家主子可怜,想要一张云安郡主的手帕,还得偷偷摸摸的。 姜昭妤脸有些发烫,她往前走了一步,把手伸出亭子外接住天上掉落下来的雨,鼻间围绕着一股泥土的气味,也不知雨什么时候才会停。 “这雨下要到什么时候去?”太子殿下一心想着要钓鱼,有些不耐烦了,“什么鬼天气。”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不过是下雨而已。”褚瑾熠看过去,“若是殿下全心想钓鱼,臣吩咐他们打起大伞,总归有方法的,埋怨解决不了事情。” “知道了,表哥。” 褚瑾熠说完,察觉姜昭妤在看着他,低头轻声问:“怎么了?” 姜昭妤摇摇头,她刚才不过是在想,若他有孩子,他一定会悉心教导的吧。 不过,她心里想的这个,自然不能告诉他。 没一会儿,雨停了,一行人又出了亭子去钓鱼。 褚瑾熠将刚才抛到水里的鱼线扯了上来,上面的鱼饵都没有了,也不知是在水里久了化了,还是被鱼吃掉了。 行宫里伺候的人拿来了大伞撑着,这里天气变化快,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出太阳也是时常的事。 “呀,我的鱼竿。” 听到邬淳溪的惊呼,大家看过去,原来是邬淳溪没注意有鱼上钩,没拿稳,鱼竿被拖到了水里面去,一旁守着的人急忙去捞。 “为什么我的半天不来。”褚知晗是羡慕得很,“会不会这里面就没鱼。” “没鱼?那淳溪的鱼竿是谁拖走了?” “你别急,再等等就有了。” 刚说完,姜昭妤就察觉刚才褚瑾熠给她的鱼竿在动,脸上浮上了笑意,使劲拉着鱼竿,想把鱼从水里拉起来。 鱼一直挣扎在水里游,而且鱼还不小,没一会儿姜昭妤就感觉手没力气了,褚瑾熠站起身接过鱼竿,随着鱼在水里面挣扎。 姜昭妤拿着地上的网子:“不会跑吗?” “不会,鱼钩已经勾住了,跑不了。”褚瑾熠很肯定地说,“等它没力气了,就容易拉上来了。” 太子殿下将自己的鱼竿扔给一旁随行的宫人,跑过去看褚瑾熠溜鱼去了,那边太宁公主同样地也跑了过来。 褚瑾熠时不时拉一拉鱼竿,鱼也一会儿半个脑袋露出水面,一会儿连影子也看不见,只能见到水面上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那边秦大人也钓上来一条鱼,不过很小,秦大人将鱼嘴从鱼钩上取下来,又放回了水里。 刚过来的太宁公主忙问他放下去干什么,好不容易才钓起来的。 “太小了,让它再长长。”秦大人重新抛下鱼线,“鱼太小,刺多。” “它不动了。” 褚瑾熠这才将鱼竿拉起来,果然那条鱼已经筋疲力尽了,姜昭妤连忙将网子递过去,把鱼网住。 褚瑾熠取下鱼钩,无风抱起鱼放进准备好的木桶里面。 自有人来提了木桶下去,将鱼打理出来,知道太宁公主想吃烤鱼,宫人们将鱼一分为二,又将碳火生了起来,将鱼烤上。 太子殿下有些好奇,也想动手试试。不过,宫人们可不敢让他试,若是受伤可怎么办?这可是储君,未来的皇上。 “无事,让太子殿下试试。” 太子殿下喜不自胜地接过,学着刚才宫人们的样子,小心地烤着鱼。 邬承钰等人也陆陆续续钓上了鱼,过了钓鱼的瘾,便收起了鱼竿,一群人围在那儿,等着吃烤鱼。 “你烤糊了我可不吃啊。” 太子殿下闻言看了一眼太宁公主:“放心,弟弟保证让姐姐吃上鱼。” “明日有空吗?”褚瑾熠和姜昭妤没凑上去,而是坐在一旁喝茶,“带你去出行宫转转。” 见姜昭妤没说话,褚瑾熠想了想又说:“带你去这里的集市转一转,当地的东西还不错,正好明日赶集,去瞧瞧?” “明日不成,明日要陪母亲她们去寺庙,表舅母没和你说?” 褚瑾熠摇头,余氏见他这三日都在处理公事,以为他忙,去不了,便没和他说。谁知道,褚瑾熠这是要急着把事情都处理完,留出明日的时间,带姜昭妤去集市。 “那明日陪你们去寺庙,下次再去集市。” “好。” 第六十一章,逛集市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寺庙坐落在山脚下,有些当地的特色,还离得很远,就能听到寺庙传来的悠悠钟声和看到飘到上空的香烛烟雾。 姜昭妤掀开马车车帘,路上两边前去寺庙的人很多。有的挽着手边走边说笑,有的坐在牛车上,但手里都挎着篮子,里面放着香烛纸钱。 见马车行过来,都纷纷让道。 “听说东边那气派的房子里这几日来人了,是不是就是他们?” “嘘,里正说了,那里面都是贵人,不可乱说的。” “哦,哦,知道了。”那妇人急忙点头。 到了寺庙前,褚瑾熠和邬承钰下了马,柳茵从马车外打开了马车门,太宁公主扶着她的手下了马车,随后便是姜昭妤等人。 “这里的寺庙和都阳城的还真是不一样。”长公主认真看了看寺庙门口随后说道,“走吧,进去吧。” 一行人携手进去,先是去大殿之内上了香火钱,又听了住持讲的经书,随后在寺庙中用了午膳。 下午,长公主和余氏二人又替孩子们求了平安符,又替老太君、太后娘娘还有老夫人三人点了莲花长寿灯。 见时辰不早了,长公主和余氏二人决定回去。 “慢点。” 褚瑾熠抬着胳膊,姜昭妤搭着他的胳膊上了马车,已经先上去的太宁公主几个立马围了过来。 “啧啧啧,表哥还真是贴心,以前怎么没见过他这么怜香惜玉。” 马车外的褚瑾熠自然听到了,不过并没有理会太宁公主,翻身上马,骑行在马车左侧。 “这定了亲,就是不一样。”褚知晗见太宁公主在,也有恃无恐。 姜昭妤瞪了她们两个一眼,悄悄瞧了一眼马车外的褚瑾熠,好像是从未见过也听过他体贴的时候。 三日后,又是川西城集市的日子,姜昭妤记得和褚瑾熠的约定,一早便起来了。 新绿和碧青两个早就准备了好几套出行的衣裙让姜昭妤挑选,姜昭妤看了看摇摇头,都不行。 “郡主,今日可是和国公爷出去,不穿漂亮些怎么行?” “今日去集市,这些衣裳都过于珍贵隆重了,去找些普通家姑娘穿的衣裙来。”姜昭妤吩咐二人后便坐在了妆镜前,那个机灵的丫头珠儿上前服侍她漱口。 碧青翻遍了箱笼里才找到两身普通的衣裙,这还是从都阳城出发前,姜昭妤吩咐做的。 姜昭妤穿了银白色衣裙,新绿简单的替她梳妆,用过早膳后,去了长公主那里。 “郡主,殿下这会儿有客人。”桑枝行礼恭敬地说道。 “客人?这么早?” “是呢,是中书侍郎黄大人家的夫人。”桑枝正想问姜昭妤是否进去,便听到里面长公主的声音,桑枝打起帘子,“郡主慢点儿。” “母亲,黄夫人。” “云安郡主。” “今日不是要出去?玩儿尽兴了再回来,不着急。” “是,母亲。”姜昭妤行礼,“女儿先告退了。” 姜昭妤出了屋子,便见邬承钰走了过来,今日他没什么事便过来向长公主问安,见姜昭妤出来,快步迎上去。 “要同褚瑾熠出去?”他进来的时候就见褚瑾熠在院子外面等着的,“把伞带上,早些回来。” “知道了,大哥。” 看着姜昭妤走远了,邬承钰才转头往前走,得知黄夫人在里面,邬承钰又转身往外走。 姜昭妤一出院子就见穿着玄色外衣的褚瑾熠在那儿等着的,怪不得大哥知道她是和他出门呢,姜昭妤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等?” “知道你出门前要去给表姑母说一声,就来这儿等你了。”褚瑾熠将背在身后的手换到前面,“走吧,先带你去集市。” 见褚瑾熠也跟着上马车,姜昭妤好奇,怎么今日不骑马? “集市热闹都是行人,骑马怕伤了人。”褚瑾熠坐在左手边,随手打开窗户,吩咐马夫,“走吧,稳当点儿。” 姜昭妤坐的这个位置能正好看到外面的风景,但外面看不到姜昭妤。 赶集的日子热闹非凡,人潮拥挤,马车进不去,便在街口就停了下来,褚瑾熠下了马车又转身扶着姜昭妤下来。 这里的集市与都阳城的还是大不相同的,就说吃食上就有很大的不同,最多的就是卖烤洋芋的。 用炭火把洋芋烤熟后,将洋芋用刀子割开,中间撒上调味的,看起来很好吃。 “大娘,来几个。”褚瑾熠说着将铜板递过去。 卖烤洋芋的大娘笑着双手接过铜板,然后把烤好的洋芋递给褚瑾熠,多的分给了新绿她们。 褚瑾熠把姜昭妤的那个拿在手上侧着身子对姜昭妤说:“有点烫,等会儿。” 姜昭妤点头,两人继续往前走,有个茶肆,褚瑾熠点了壶茶,将已经不烫的烤洋芋给姜昭妤。 姜昭妤用衣袖遮住,小口吃了起来,味道确实不错,又见茶肆老板煮茶和平日她们煮茶不一样。 老板将茶要舀出来,倒进茶杯里,递到两人面前,姜昭妤闻了闻,有一股奶的香味。 “这是当地的酥油茶,尝尝。” 手里还有没吃完的烤洋芋,姜昭妤正准备放下,褚瑾熠就拿了过去,将剩下的吃了。 姜昭妤端起茶喝了一口既有茶叶的味道又有奶香:“怎么还有点咸?” “酥油茶是用敲碎的茶叶煮沸,然后将茶水和酥油舂打得融合在一起,再加入少许的盐。”褚瑾熠又让老板上了一碟子饼,“喝得惯吗?” 姜昭妤点头,仔细回味起来还不错,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你们的糌粑饼来了。”老板将糌粑放在桌上,“两位慢用,若是喜欢又来。” “这是青稞面做的?” “你知道?” 姜昭妤之前也是在书中看见过,可从来没吃过。她拿起一块饼,捏了一小块递给褚瑾熠示意他拿着,褚瑾熠并没有伸手,而是低下头,意思不言而喻。 姜昭妤愣了一会儿,将饼送到他嘴边,褚瑾熠勾唇一笑,然后咬住饼,姜昭妤立马把手放开,转开红了的脸。 看着她连耳朵都红了,褚瑾熠也不逗她,自己扯了饼吃着,姜昭妤这才伸手自己拿饼。 “前面有一家卖金银首饰的,要去看看吗?”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 集市上最热闹的时段已经过了,二人慢慢走着,有什么新鲜的没见过的,姜昭妤都会停下来瞧瞧。 “再往西走,过了西关,就是西陌国,川西城以前是西陌国的城池,后来两国战争,我国胜利,川西城就成了我国的城池。” “当年的将军就是你祖父。”姜昭妤听长公主说过。 褚瑾熠点头,伸手为姜昭妤挡开路边柳树垂下的柳枝。 “父亲跟着祖父在这儿镇守,直到祖父病逝,西关至今还有祖父的衣冠冢。后来,修建行宫,父亲主动请缨来了这里,我也跟着来了,直到行宫修建结束才回都阳城。” “怪不得你这么熟悉。” 二人说着也到了褚瑾熠说的那家金银首饰店,里面琳琅满目,姜昭妤看都看不过来。 “瞧瞧可有喜欢的,这里面很多东西都有西陌国的特色,特别是首饰的一些样式,都阳城很少见到。” “客官,可要给你介绍?”掌柜见他们穿衣打扮不像是本地人,便走了过去。 姜昭妤正想说不用,就见无风拿出木牌,掌柜一见,立马恭敬起来:“小人眼拙,不知是东家来了。” “东家?”姜昭妤看向褚瑾熠,“这铺子是……你的?” “父亲留下来的。” 新绿傻眼,国公爷这里都有产业,怪不得能一出手就是一万两银票呢。 “挑一些特别样式的首饰回去?”褚瑾熠问,见姜昭妤同意,褚瑾熠便让掌柜带她去挑。 “这位……” “这是夫人。”无风接过掌柜的话。 掌柜的腰弯得更下去一些:“夫人这边请,这边的都是西陌国过来的,保证独一无二。” 姜昭妤跟着他去了里间,果然像他说的,这里面的首饰样式都少见,姜昭妤给褚知晗她们每人都挑选了一件。 挑选好首饰后,新绿端着木盘跟在姜昭妤身后出去,却见一神采飞扬的姑娘与褚瑾熠说话。 不过,本就不耐烦的褚瑾熠看见姜昭妤出来了,立马起身走了过来:“挑完了?我们回去吧。” “是,姑爷。”新绿故意大声说道,就是想让那姑娘听见。 “回去重重赏你。”褚瑾熠对新绿说,然后牵着姜昭妤走了出去,又吩咐无风说道,“无风,让掌柜把东西包起来。” “是,公子。” 第六十二章,马场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太宁公主收到首饰后,简直爱不释手,整日都戴着那支簪子。 “满满,我今天穿得好看吗?” 太宁公主都已经问了好几次了,姜昭妤放下手中的笔,无奈地看向她,再动下去,这幅画就毁了。 “表姐,你别动啊。” 太宁公主苦着一张脸,早知道就不提出让满满给她画画了,看来还是行宫太无聊了。 见她这样子,姜昭妤她们都笑了起来,就知道她和上次一样,不会乖乖等着画画完。 “公主,皇上让您们去马场那边。” “突然让我们去马场干什么?” “太子殿下他们在马场比试呢,知道公主喜欢,便派人请主子们过去热闹热闹。” 太宁公主一听眼睛都亮了,直说不画了,要去马场那边玩,姜昭妤也赶紧洗了手,几人往马场那边去。 今日太子殿下上武学课,皇上心血来潮,让他们去马场比试一番,也好看看这段时日以来,学得怎么样。 太子殿下和大皇子加上几位宗室世子一队,他们各自的伴读一队。 姜昭妤她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比试过一场射箭了。 第二场的比试是骑马,在马场前方找了个终点,皇上命褚瑾熠亲自过去守着,谁先到终点谁就赢。 褚瑾熠翻身上马,单手握缰绳,脚踢马腹,轻呵一声,马便跑了出去,干脆又利落。 “都和润国公学着点儿,当年的武学他可是次次第一。”皇上拍拍太子殿下和大皇子的肩膀,“也要讨教你们钰表哥的才学,也是数一数二的。” 正说着,刚才跟着褚瑾熠骑马过去的无影便回来了,说是可以开始了,谁先跑到终点,夺下插着的旗子,谁就获胜。 马场里的马侍挨着挨着检查马,没问题后才请他们上马,太子殿下打了头阵,他们随后也依次上了马。 随着皇上一声令下,争先恐后地往终点去,后面跟着侍卫,保护安全。 “加油,皇弟加油。”太宁公主大声喊着,恨不得她才是马上的那个。 姜昭妤拉了拉她,让她注意点儿,挨在她耳边小声说:“秦大人还看着你呢。” 太宁公主立即停了下来,头都不敢动了,也悄声问姜昭妤:“还在看吗?我怎么一激动就忘了。” “表姐,都阳城里都知道你的性子,秦大人又在东宫的詹事府,你有必要这么注意吗?” 太宁公主点头,当然有必要,秦大人出身名门,母亲还曾是宫里的女傅,教导公主和宗室女的礼仪。 “我喜欢他,自然想做他心中规规矩矩的小娘子,可我又不想改变性子,只能这样了。” “那你们成亲后,你总不可能天天这样吧,多累啊。”邬淳溪说。 太宁公主被说得一脸忧愁:“能拖多久就多久吧。” 姜昭妤没说话,只是握住了太宁公主的手,备受宠爱的嫡长公主在婚嫁上都这般,更何况其他女子了。 “回来了,回来了,大皇子赢了,皇上快看,大皇子赢了。” 皇上一脸欣慰,虽不是太子殿下赢了,但大皇子也是他的儿子,大皇子扬起脸,皇上夸奖了两句,然后牵着太子殿下往高处看台上走。 “熠哥儿,你们也比比,让太子他们开开眼。” “是,皇上。” 褚瑾熠等人觉得光是骑马太简单了,一番商议下来,便改成了:返回途中也可争夺旗子,最终谁能夺到旗子返回起点才算赢。 骑马跑向终点时,褚瑾熠落在最后,并不慌,跑在第一的是宗室的睿王,以前总是被褚瑾熠压得死死的,一有机会就想找回场子。 他们回来得比太子殿下他们快,邬承钰手里拿着旗子,睿王去争夺。 “是大哥拿着旗子的,姐姐你快看。”邬淳溪拉着姜昭妤的手,“大哥好厉害。” 睿王平日里也是习武,邬承钰只会些拳脚功夫,他要想从邬承钰手中抢过旗子自然容易,还没等邬淳溪高兴完,旗子就已经到了睿王手里。 “唉。” “表哥虽然武功不行,但他可是状元郎。”太宁公主说,“这是多少人做梦都考不到的。” 她们说了什么姜昭妤都没听见,她只看见褚瑾熠站在马背上与睿王争夺旗子,姜昭妤下意识捏紧了手,怕褚瑾熠从上面掉下来。 “熠表哥好样的,熠表哥加油,快,快甩掉睿王叔。”太子殿下和大皇子趴在高处栏杆上,“快呀。” 褚瑾熠抢过旗子坐在马上,直奔起点这里,见他拿着旗子安全下了马,姜昭妤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中全是汗。 睿王等人输了也没有不服气的,秦大人还连连说了好几个佩服佩服,太子殿下和大皇子当场要让褚瑾熠做他们的武学师傅。 “你们熠表哥可没空做你们的武学师傅。”皇上说着起身,“行了,你们年轻人玩儿吧,朕先回去了。” 一行人送走皇上后,太子殿下缠着褚瑾熠,让他教他刚才站在马背上的那一招,褚瑾熠摇头,直接拒绝。 “哼,小气。” “想骑马吗?” 褚瑾熠朝姜昭妤走了过来,刚才都没来得及与她说上两句话,他记得她是会骑马的。 长公主年轻的时候,是贵女中骑马最好的,姜昭妤的骑马也是长公主教的,可姜昭妤也有许久没骑过了。 “放心,给你挑一匹温顺的。”褚瑾熠低头看向她,“你想骑吗?” “好。”姜昭妤点头并笑了笑,“我和你一起去挑马,母亲说上马前,得先和马说说话。” 褚瑾熠跟在她后面:“嗯,还可以喂喂它。” 邬承钰见了,心里也是高兴的,转头看向邬淳溪她们,问她们想不想学骑马,若是想,他可以教,左右他今日也没什么事。 褚瑾熠和姜昭妤进了马棚,里面很干净,马见到有人进来了,激动地在马圈里转圈,有的嘶鸣起来。 姜昭妤倒是不怕,跟着褚瑾熠一起认真挑选等会儿要骑的马。 “这匹马可以,你来摸摸。”褚瑾熠让开位置,让姜昭妤上前,他站在旁边看着,手伸起来护在她身后。 姜昭妤举起手轻轻地摸在马的脖子上,给它顺了顺毛,马动了动脖子,将头往姜昭妤的手上偏。 “你喜欢我是不是?” 姜昭妤双眸里都是笑意,褚瑾熠第一次看清楚,原来她嘴角还有梨涡,平日的清冷都被如玉的温润代替了。 褚瑾熠嘴角含笑,温柔地看着她,若是姜昭妤回头,便能发现他眼中的柔情就要溢出来了。 “瑾熠哥哥,就它了吧。” “好。”褚瑾熠打开马圈,把它牵了出来,“先上来,熟悉熟悉。” 姜昭妤脚踩在马镫上,一手握住马鞍,没有犹豫,翻身上马,然后弯下腰抱了抱马脖子。 马叫了一声,似是在回应她。 褚瑾熠牵着马出了马棚,褚知晗和邬淳溪也在跟着邬承钰学骑马,只太宁公主一人坐在那儿,太子殿下在一旁笑她。 谁能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宁公主怕骑马呢?刚一上马,马仰头叫了一声,就惊慌失措让人把她扶了下来。 褚瑾熠牵着马围着马场走了一圈,姜昭妤就让他放开了,她自己握着缰绳骑了起来,随着越来越熟悉,也越骑越快,最后在马场里跑了起来。 “哇,我第一次看到满满骑马这么好看。” 随着马跑得快,姜昭妤的衣袖和裙摆都飞扬了起来,头发也随着摇曳起来,姜昭妤坐在马背上,身姿曼妙,像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褚瑾熠目光一直随着她,连邬承钰过去都没发现。 “满满以前特别喜欢骑马,有一次平南侯碰见后,训斥了她一顿,慢慢的她就不骑了。” “只要她喜欢的,都可以去做,她不喜欢的,也没人能强迫。” 邬承钰看了一眼认真说这话的褚瑾熠:“希望你能记住今日说的这话。” “自然,舅兄大可放心。”褚瑾熠成竹在胸,见姜昭妤停了下来,立马上前牵着马,一只手扶着她,让她下马。 邬承钰意外,他从没想过,褚瑾熠会为了姜昭妤做到心甘情愿地喊他一声舅兄。 第六十三章,继室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郡主,东风的信。”新绿拿着从都阳城送过来的信进来,双手递给姜昭妤。 东风留在了都阳城,一是办延年楼分店的事,二是姜昭妤让他盯着平南侯府。 姜昭妤拆开信,仔细看了起来,这次的来信上,不止说了延年楼分店,还说了姜清曼的事。 姜清曼从大理寺出来后,一直为自己被休的事情奔走,平南侯也因为她的软磨硬泡去了几次庆西伯府,可庆西伯夫人都没有松口。 庆西伯夫人直言,她们庆西伯府不要有污点的儿媳妇,尤其是姜清曼进过大理寺,还有一个邬氏那样的母亲。 平南侯也不再上门,并说姜清曼是咎由自取,还平白连累了平南侯的名声,这种上门的屈辱谁想受谁去受,反正他不会再去庆西伯府帮姜清曼说情了。 前几日,庆西伯府传出要给庆西伯世子娶继室,庆西伯世子又事事都听他母亲的,姜清曼既是担心又心有不甘,见平南侯靠不住,便自己想法子。 她嫁入庆西伯府三年,自然还是有些根基的,她花了一番心思和一些银钱,买通庆西伯府的门房,与之前伺候她的人联系上,拿到了庆西伯世子的行程踪迹。 得知庆西伯世子与友人约好了去茶楼见面,她先一步去了茶楼,混进了庆西伯世子常定的那个房间。 不知姜清曼使了什么招数,哄得庆西伯世子与她一起去了别院,与她共度了一整晚。 庆西伯世子醒来才有些后悔,当年听从了母亲的话,也为了姜清曼是平南侯的嫡长女,这才娶了她。 三年下来,除了有个儿子外,他心里对姜清曼并没有多少情谊,这些年后院里的妾室也不少,所以姜清曼出事后,他并没有犹豫多久就听从了庆西伯夫人的话,写了休书。 姜清曼转头便将庆西伯世子与她共度一晚的事散播了出去,正与庆西伯府议亲的几家都推辞不干了,庆西伯夫人虽然生气但也没法子。 她直接去了平南侯府,问姜清曼到底想干什么,姜清曼要求重新娶她进门,庆西伯夫人咬死不干,除非纳她为妾。 姜清曼生来就是嫡长女,怎么会与人为妾,又见庆西伯夫人死不松口,便提出把儿子还给她,她带走,另外还需要赔偿她一笔钱。 “痴心妄想。”庆西伯夫人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姜昭妤放下信,恐怕日后姜清曼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庆西伯夫人那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不过,这就与她无关了。 姜昭妤让新绿拿来笔墨,她先交代了东风延年楼分店的事,又让他继续留意着平南侯府的事,不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插手。 回信写好后,姜昭妤让新绿封起来,送去驿站。 “走吧,今日午膳去母亲那边用。”姜昭妤起身,“把我做的荔枝冰乳酪带上。” 褚瑾熠今日一早就派无风送了一筐荔枝过来,还很新鲜。姜昭妤剥了一些来做成荔枝冰乳酪。 “对了,别忘了,给褚大夫人和润国公也送些去。” “郡主放心,已经让人送过去了。” 姜昭妤这才放心地往长公主那边去,桑枝守在门外,见姜昭妤过来了,急忙上前行礼。 “郡主,您过来啦。” “母亲有客人?”通常,只有长公主见人的时候,才会让桑枝守在门外。 “是呢,是黄夫人和黄姑娘。” 黄书芯和她母亲?前两日黄夫人不是才来过来吗,怎么今日又来了?以前在都阳城的时候,黄夫人可是从来没有去过长公主府的。 姜昭妤与桑枝正说着话呢,桑梅便走了出来。 “郡主,殿下让您进去。” 桑枝急忙打起帘子,姜昭妤点头走了进去,黄夫人和黄书芯见她进来,急忙起身:“云安郡主。” “黄夫人,书芯。”姜昭妤在长公主身旁坐下,“做了荔枝冰乳酪,都尝尝味道如何。” 桑梅接过新绿递过来的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用玉碗分给长公主和黄夫人还有书芯,长公主接过尝了一口,冰甜可口。 “长公主有云安郡主这么心灵手巧的女儿,真是福气。”黄夫人说着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黄书芯,“哪像我这个女儿,事事都要我操心。” “黄夫人过谦了,谁都知道书芯姑娘有多优秀。”长公主放下玉碗,“书芯姑娘难得来我这儿,你们母女俩午膳就在这儿用,下午让书芯和满满她们一起玩儿。” “如此,就多谢殿下了。”黄夫人和黄书芯起身谢过。 午膳后,姜昭妤带着黄书芯去找邬淳溪,比起姜昭妤,她们二人平日里要玩得要好些。 邬淳溪拉着二人进了屋子,她正在玩儿棋,两人来得正好。 玩了一会儿后,姜昭妤就忍不住呵欠连天起来,邬淳溪见状急忙让她去自己的床上休息,姜昭妤有些过意不去,毕竟黄书芯是她带过来的客人。 “郡主无需要管我,只管休息就是了。”因平日里和邬淳溪的关系好,她也知道姜昭妤午膳后是要休息的,“有淳溪陪我就是了。” 姜昭妤点头,进了内室,反正她和邬淳溪睡一张床的时候也是常有的,她们二人也不必客气什么。 新绿服侍姜昭妤褪了外衣,脱了鞋子,再给她盖上了被子,姜昭妤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起来时,黄书芯已经回去了,见姜昭妤从内室出来,邬淳溪急忙从榻上下来跑过去,挽着她的手。 “小心点儿。”姜昭妤扶着她,“书芯回去了?” “嗯。”邬淳溪点头,“对了,她怎么突然去了大伯母那儿?” 黄家一向和世家大族来往得少,邬淳溪能和黄书芯玩儿得好,也是因为在礼学的时候,邬淳溪帮过她。 姜昭妤摇头,她也不清楚。 和邬淳溪说了几句话后,姜昭妤便回了长公主那儿,走的时候长公主说了,让她去用晚膳。 “满满来啦。”长公主向她招手,“快过来,母亲有事问你。” 姜昭妤回握住长公主伸出来的手,坐在她旁边:“母亲,什么事?” 长公主叹了口气,这事还真不好说,但不说压在她心里,她又难受,谁能知道前些日子她一直担忧的事情,这么快就有着落了。 姜昭妤偏头看向长公主,见她没说话,心里也忍不住担忧,难不成是发生什么事了? “母亲?” “你知道的,黄夫人短短几日就来了两次,第一次来的时候含含糊糊,我只是大概猜到她的心思,今日带着黄书芯一起来,才说清楚真正的意思。” 长公主说着笑了笑:“你可知她母女二人来做什么的?这可是解了我心头最大的担忧啊。” 姜昭妤清楚长公主心里最大的担忧无非就是邬承钰的婚事,黄夫人母女二人来一趟就能解了这个担忧?莫非是? 长公主见姜昭妤有些猜到,满脸笑意地点点头。 “黄家有意要把黄书芯嫁给你大哥做继室。”长公主说着又掩下笑意,又是叹了口气,“不过,黄家也不是无名之辈,怎么就……也不知这事能不能成。” 长公主站起身,她之前和靖国公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管邬承钰喜不喜欢,她都不能任由他胡来了,这事关系到整个邬家和靖国公。 但,若是给邬承钰娶一个他心里无意的妻子,日后会不会惹出祸事? 长公主闭眼再睁开眼,眼里的决断清晰可见,再是祸事也比常惠然好。黄家能不嫌弃把嫡女嫁给他做继室,这是他和邬家天大的福气。 “母亲若是担忧,可以问问大哥愿不愿意。想必大哥因为常惠然的事,对娶妻之事也会从靖国公府和邬家出发考虑了。” 姜昭妤动手剥了橘子递给长公主:“女儿觉得,即使大哥无意,但也得找个他愿意娶的。” 长公主点头,她明白了,等会儿用完晚膳就问问他,结亲是件喜事,可不能做成结仇了。 第六十四章,乞巧节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转眼就要到乞巧节,行宫上下也热闹了起来,太后娘娘命皇后娘娘办乞巧宫宴,乞巧节这日,此次避暑同行的官员家眷们也都去了行宫举办宫宴的地方。 不仅如此,皇后娘娘还下旨,让川西城的官员女眷也进行宫一道参加这次宫宴。 还没到时辰,行宫外就停了许多辆马车,里面都是等着进行宫的川西城官员家眷。 等在最前面的就是川西城知府胡知府的家眷,胡知府嫡女从里面推开窗户,嘴里抱怨着怎么还不能进去,她们都等了许久了。 “这里是行宫,你以为是我们府上?你想什么时候进去就什么时候进去?”胡夫人关上窗户,“耐心等着就是了,进去后收起你的性子,若是能被贵人看上,咱们胡家就烧了高香了,你爹也可以……” “母亲别说了,我知道了。” 胡夫人见她有些不高兴,收了话头。 行宫里,姜昭妤和长公主坐了轿子又换了步辇,刚到太后住的地方,伺候的人就急忙上前将二人迎了进去。 “你们二人也是好些天没过来了。”太后娘娘朝长公主招了招手,然后对姜昭妤说,“满满去找元藜玩儿吧,这丫头在后院呢。” “是。” 到了时辰,行宫宫门口才打开门,外面等着的以胡夫人为首的家眷纷纷下了马车,在宫人的带领下进去。 自然先是去向太后娘娘请安,胡夫人平日是川西城地位最高的夫人,常常利用身份高高在上,从来不用正眼瞧下面的人,今日到了行宫才知道她根本算不上什么。 大家依次落座后,皇上过来了,刚刚坐下的胡夫人立马站了起来,抖着双手跟随众人下跪,根本不敢抬头。 “都起来吧。” 胡姑娘的胆子比她母亲大多了,坐下后抬头看了一圈,突然抓住胡夫人的衣袖。 “母亲,是他。” “谁?”胡夫人微微抬起头顺着胡姑娘的目光看过去。 “就是我与你说的,那日在玉珠堂碰到的公子,原来他是从都阳城来的。”胡姑娘突然兴奋起来,“母亲,她是不是在看我。” 胡夫人一瞧,胡姑娘嘴里的那人的确是在看自己女儿,不过,并不像是自家女儿想的那个意思。 褚瑾熠察觉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便看了过去,见是那日姜昭妤挑选首饰时,上前与他搭话的姑娘,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因是在行宫里,所以皇后娘娘做主一切从简。 皇后娘娘带着贵女们拜了织女,皇上则是带着儿郎们拜了魁星,然后用了膳食和巧果。 随后大家移步到庭中。 “各位姑娘们拿出你们的本事来,今晚谁是巧手,哀家重重有赏。”太后娘娘面带笑意。 话罢,宫人们便将东西放好了,胡姑娘很是有信心,她可是在家练习过许久了。 若是能得到太后娘娘的赏赐,那她日后在川西城就不只是第一美人,还是第一巧手了。 说不定,还能得一门好亲事,想到这儿,胡姑娘看了一眼站得远远的褚瑾熠,然后自信满满地上前。 “郡主,是在玉珠堂和润国公搭话的姑娘。”新绿一直记着她呢,见胡姑娘上前,便俯身在姜昭妤耳边说着,“原来是知府家的姑娘。” 姜昭妤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 邬淳溪也被褚知晗推了上去,她也是玩儿这个的好手:“得了赏赐可别忘了我啊。” 每人面前都有木盘,上面放着五彩线和莲蓬,莲蓬上插着排好的七根针,需要对着月光将线全部穿过针孔,谁最快全部穿过,便是巧手。 胡姑娘擦了擦手,全神贯注地听着,一听到“开始”后就立马拿起五彩线,她自信满满以为她要赢了的时候,却听到宫人的声音。 “靖国公府邬姑娘胜。” 其他人都可惜地放下了手中的五彩线,宫人端着邬淳溪面前的木盘去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跟前。 太后娘娘看过后满意地点点头,招呼邬淳溪过去,将早就准备好的木匣子递给她。 “臣女谢太后娘娘。” 邬淳溪捧着木匣子,和褚知晗等人跑到一边打开,里面是一套珍珠头面,可把褚知晗羡慕坏了。 今晚行宫里还准备许多好玩儿的,太后娘娘等人离开前说了,让她们自己玩儿,不必拘束。 “公子,又与公子相见了真是缘分。”胡姑娘趁机去了褚瑾熠面前,“我是川西城知府家的嫡女,公子可唤我月珊。” 褚瑾熠并没有理会她,又见姜昭妤过来了,提脚往前走,胡月珊后退一步挡住褚瑾熠的去路:“不知怎么称呼公子。” 褚瑾熠眼里只有姜昭妤,见她在那儿停下,有一丝慌神,急忙避开胡月珊,让无影拦住她。 他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不过来,停下了?” “你们不是在说话吗?”姜昭妤看向他。 昨日褚瑾熠就与姜昭妤说好了,今晚带她去街上游玩,今日是乞巧节,街上很是热闹。 “我没有与她说话。” 褚瑾熠说着伸手去拉姜昭妤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察觉姜昭妤没有任何挣扎之意,褚瑾熠笑了起来,试探着将手往上,握住她的手。 姜昭妤感受到手心传来的干燥温热,不自在地动了动,褚瑾熠却没有放手,幸好袖子宽大遮住了,没人瞧见。 “国公爷不觉得有些得寸进尺吗?” “我牵自己夫人的手怎么就得寸进尺了?”褚瑾熠心情愉悦,低下头凑到姜昭妤耳边,“夫人的手真舒服。” 姜昭妤红着脸,不敢拿眼看他,小声说了句:“登徒子。” 褚瑾熠装作没听到。 胡月珊见他们走远了还想跟上去,但无影并不怜香惜玉,伸手拦住她,一点儿也没有退让。 “她是谁?” “我家夫人。” 胡月珊并不信,若是他夫人,那刚才在里面的时候,他们二人为何要分开坐,而不是坐在一起? “我不信。” 无影看她一眼:“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无影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胡月珊在原地跺脚。 “去打听打听,那个女的是谁?” 胡月珊的婢女很是为难:“姑娘,婢子刚才瞧见了,她坐在长公主的身旁呢。” “我管她是谁。”胡月珊不知所谓地说。 街上灯火通明,褚瑾熠握着姜昭妤的手,牵着她下了马车。褚瑾熠早让无风打听过,今晚游园会有放莲花灯的,听说还很灵验。 要去放莲花灯,就要从喜鹊桥上走过,喜鹊桥架在织女河上,二人从喜鹊桥上下来,来到织女河边。 此时织女河边已经有很多人了,都是未婚的男女相约一起来放莲花灯的,褚瑾熠牵着姜昭妤过去。 褚瑾熠买了一个最大的莲花灯,让姜昭妤将灯芯点上,褚瑾熠捧着莲花灯去了河边。 “小心点儿,跟紧我。” 今晚人多,怕不小心被挤到河里,褚瑾熠叮嘱道,见姜昭妤点头,然后与她一起走到河边,两人拿着莲花灯,蹲在地上将莲花灯放下去。 褚瑾熠伸手进水里,轻轻拂起水,让莲花灯慢慢地顺着河水往下。 身后的无风见了也摇摇头,公爷不是说他不信这些吗?看他这副模样可是一点儿也不像不信的样子。 “走吧,再去逛逛。” “好。” 直到宵禁,两人才回去。 第六十五章,荷花糕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郡主,荷花糕装好了,现在送过去吗?”新绿将做好的荷花糕装进食盒,然后问一边的姜昭妤。 姜昭妤点头,趁热才好吃,便现在送去母亲那儿,她起身往院子外走,新绿和柳茵跟在后面。 到了长公主院子,却被桑枝拦在外面,同样被拦在外面的还有邬承钰,邬承钰看了一眼姜昭妤,苦笑道。 “黄夫人在里面。” 前两次黄夫人来,长公主都没拦着她,姜昭妤明白了,多半是在谈及二人的婚事,黄夫人三次上门提起婚事,可见黄家是多有诚意。 “大哥是如何想的?” 二人走到院子里,避开了屋子后,姜昭妤问道:“你愿意娶书芯为妻吗?” “黄姑娘名声在外,都阳城里许多人家上门提亲,黄家都没答应,可为何黄家偏偏选中我?”邬承钰自嘲地笑了笑,“虽是靖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可也是继室,黄姑娘如何能愿意?” 姜昭妤看向他,看样子他并不是心里不愿意,而是心中忐忑怕是又像当初常家那般。 “或许书芯心里是愿意的呢?也许婚事是书芯自己提出来的呢?”前两日,姜昭妤听邬淳溪提过这事儿,邬淳溪她也纳闷呢。 “她自己提出来的?”邬承钰有些不相信,“怎么会?” 姜昭妤摇摇头,这个她就不知道了。 姜昭妤留下邬承钰独自在院中,出了长公主的院子,姜昭妤才看到新绿手中的食盒,居然忘了把荷花糕留下。 “郡主,要不给润国公送过去?”新绿出主意道。 给褚瑾熠送过去?姜昭妤一时拿不定主意。 “郡主,礼尚往来,您也该给润国公送些东西去呀。”新绿见她犹豫继续说,“再说了,您是润国公的未婚妻,不用担心别人说什么,您亲手做的荷花糕,公爷肯定会高兴的。” 姜昭妤想想也是,他又是带她去集市,又是送荔枝,又是去放莲花灯,礼尚往来也应该给他送点什么。何况,当初她也说过,要用真心对他的,也不能一直都享受着他的好,自己也该做点什么的。 “那你把这荷花糕给他送过去吧。” “婢子去?” 姜昭妤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新绿将食盒递给柳茵,她推着姜昭妤往前:“郡主,回去之后随意您怎么罚婢子都可以,但这荷花糕啊,还得您亲自去送。” 到了褚瑾熠住的院子里,新绿这才放开姜昭妤:“婢子先去问问,国公爷今日在不在。” 不一会儿新绿就出来了,褚瑾熠今日在院子里,此时正在书房呢,知道姜昭妤来了,让她进去呢。 姜昭妤提起裙摆,过了门槛,进了院子,往书房那边去。 褚瑾熠吩咐过了,姜昭妤过来后不用再通报,直接进去就行了,无风早就在书房门口等着了,见到姜昭妤的身影,立马把书房门打开。 “郡主,公爷让您直接进去。” 姜昭妤点点头,接过柳茵递过来的食盒,朝书房里去。 褚瑾熠虽然手里捧着书,但心思根本不在书上,一直注意着书房外的动静。听到姜昭妤进来的声音,急忙把书放下,从书案后面走了过来。 伸手拿过姜昭妤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顺手又倒了茶给她。从长公主的院子过来说近也不近,姜昭妤确实有些口渴,没有与他客气,接过茶喝了起来。 “这是荷花糕?” “嗯。” “你自己做的?” “嗯。” 姜昭妤点头,这是今日早起,她去院子里的厨房做的。 褚瑾熠得知是她亲手做的,迫不及待拿起一块吃了起来,正想问他好不好吃,却见他眉头一闪而过的皱眉。 “不好吃?” 褚瑾熠摇摇头,不是不好吃,只是有些甜,他不喜欢吃甜的。 “我不太吃得惯甜的。” 姜昭妤有些不好意思,这原本是给长公主做的,长公主喜欢吃甜,所以偶尔姜昭妤也会将点心做得比平常甜一些。 “这本来是给我母亲做的,她比较喜欢甜的。” 将荷花糕放到嘴边的褚瑾熠听了,感觉手里的荷花糕更甜腻了,姜昭妤见他似乎有些不高兴,急忙说明日重新给他做。 “好,明日我等着你。”褚瑾熠怕她变卦,急忙答应下来,“快到午膳时间了,午膳想吃什么,冰丝鸡面和荷叶粉蒸鸡?” “好。”姜昭妤答应下来就后悔了,暗自责怪自己,怎么一听到冰丝鸡面就直接答应了呢。 褚瑾熠见她一脸懊悔的样子不由地又笑了起来,吩咐无风去厨房让人准备午膳。 “我还有些都阳城送过来的政务,你自己找本书看着。” 姜昭妤想着反正已经答应下来了,也不再矫情,起身认真地从书架上找了本书,坐在书房的小榻上,左右书房的门都是打开的,也不算独处一室。 褚瑾熠看了眼认真看书的姜昭妤,不自觉露出笑意,心里一阵踏实,也低头专心处理事情。 一人在书案上,一人在小榻上,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极为和谐。新绿和无风三人见了,也笑了起来,都不忍心打扰书房的宁静。 “公爷,郡主,该用膳了。”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无风走了进来,“午膳摆在了花厅。” “知道了。”褚瑾熠起身走过去,把姜昭妤手里的书放回书架。 两人去了花厅,见花厅里除了行宫伺候的人外,还有两位嬷嬷,姜昭妤的心才放回实处。 “放心,成亲之前不会让人诟病于你。”褚瑾熠让她坐下,自己动手盛了汤给姜昭妤,“先喝点汤。” “嗯。”姜昭妤因为小时候身体的缘故,习惯了在饭前喝点汤,“这是菌子鸡汤?” “是的云安郡主,这菌子是新鲜从山上摘回来的,可新鲜了。” “确实不错。” 用了午膳,姜昭妤提出要回去了,褚瑾熠知道她的习惯,也没有挽留,而是送她回院子。 姜昭妤记得答应褚瑾熠的事,第二日便去了院子里的厨房,做了两份荷花糕,一份多甜的给长公主,一份少甜的给褚瑾熠。 鉴于昨日褚瑾熠说了等着她,今日姜昭妤也没用新绿推着走,就自己带着食盒去了褚瑾熠的院子,给他送荷花糕。 长公主的那份,则是让碧青送了过去。 “郡主快请进来。”无风恭敬地迎着姜昭妤进去,“公爷说您来了让您在这儿等等,他等会儿就回来了。” “好。”姜昭妤半点没有打听褚瑾熠去哪儿的意思,也没有问无风一句关于褚瑾熠的去向。 无风心里记着褚瑾熠的吩咐,偏头看了几眼姜昭妤。 “怎么了?” “郡主,公爷是去了皇上那儿,很快回来。”无风心想,就当郡主这是询问公爷的去向吧。 姜昭妤虽有不明白无风为何要突然说起褚瑾熠的去向,也还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无风心里叹口气,看样子,自家公爷未来的路还很长呢。 等褚瑾熠从皇上那儿回来,无风都有些不忍心告诉他,姜昭妤压根儿就没想过要问他行踪的事。 “你回来啦。”姜昭妤见褚瑾熠走了进来,也起身打开食盒,“应该还热着的,你尝尝,我先回去了。” 褚瑾熠拉着她:“急什么,坐会儿。” 姜昭妤这才又重新坐下,看着他吃荷花糕,褚瑾熠今日没有皱眉了,连着用了两块,看样子是合胃口的。 “下次还是别做了。” “怎么了?”难道是不好吃?姜昭妤疑惑,看他刚才的样子,不像是不好吃的呀。 “不是不好吃,是做这些辛苦,以后自有厨娘。”褚瑾熠解释说,“不是都说姑娘的手是要好好养着的吗?” 姜昭妤笑了笑:“但我喜欢呀,这是我喜欢做的事。” 褚瑾熠见她神色不是说假,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她不能累着自己,毕竟这是她喜欢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强求她,让她抛下自己喜欢的事。 “我知道。” 因长公主让姜昭妤今日去她那儿用膳,所以褚瑾熠也就没留她。 下午,太宁公主和褚知晗过来找她,一进屋子就笑着看向姜昭妤,姜昭妤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听说某人昨日和今日亲自去给润国公送点心,昨日还在他那儿用膳?” “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快不可能全行宫的人都知道了吧?“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太宁公主摇摇头:“放心吧,事关润国公和云安郡主,谁敢乱传?” “是大舅母去给皇祖母那儿的时候说的。”太宁公主口中的大舅母自然是余氏,“这不是让皇祖母她老人家高兴高兴嘛。” 褚知晗在一旁傻笑,看样子日后自己便有了一个靠山了。她一直以为能收服自家大哥的人还没出生呢,却没想到原来就在自己身边,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 姜昭妤没说话,她知道太宁公主这是在打趣她,若是接话,指不定她还会说什么让人羞的话呢,秦大人不在,太宁公主可是什么话都能不害臊地说出口的。 第六十六章,采菌子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太宁公主听行宫里的人说山上可以采菌子,便叫上姜昭妤她们,邬承钰和褚瑾熠知道后,也表示要跟着一起,索性又叫上了秦大人和谭明阳二人。 采菌子要上山,这里的山一座连着一座,稍不注意就会迷路,褚瑾熠找了当地很熟悉山上的人带着他们。 山脚下还有个寨子,带路的大叔就是寨子里的人,从寨子东面往山上去,一行人跟着大叔往山里去。 太宁公主几人兴奋极了,又是停下来看没见过的树叶,又是停下来摘果子吃。 山上大树多,有些枝丫因为年岁久远已经枯了,褚知晗为了往上爬的时候为了借力,伸手抓住枝丫,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枝丫断了。 幸好,谭明阳在后面扶住她的背,这才没滚下去。 “小心些,你抓住这个。”谭明阳捡了粗的树棍让她抓住。 “谢谢。”褚知晗伸手抓住,两人虽然定了亲,但却很少这般相处。 才走了一半,雾气也慢慢地散去,捡了好些菌子大叔都说吃不得,要死人的。 没找到可以采回去食用的菌子,太宁公主已经失了耐心,她从来没走过这么陡峭的路,又因为早上露水没干,鞋面和裙摆都打湿了。 “我不去了,就在这儿等你们。”太宁公主说着,顾不得地上的泥土和枯树叶这些,也顾不得秦大人还站在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连连喘气。 邬淳溪见了,也跟着坐在地上,脚底磨得生疼,她也受不了了。 带路的大叔见了也不敢埋怨,更不敢催促,上山之前他就担心,果不其然。 这才走了多久就走不动道了,要他说,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娇滴滴的姑娘就应该好好待在家里。 “公子,您看这?”大叔问一旁没说话的褚瑾熠,这不是耽误他干活吗?地里还有粮食要收呢。 “大叔带我们下山吧。”褚瑾熠摸出银子递给他,“麻烦了。” 大叔接过银子,又笑了起来,直说不麻烦,不麻烦,下山的脚都轻快了许多。 太宁公主颇不好意思,是她提出要去山上采菌子的,也是她半途而废,害得大家跟着受苦受累,白跑一趟。 “对不住,都是因为我。” “没事,我们也累了。”姜昭妤细心安慰着快要哭出来的太宁公主,“我们也看过了这半山的风景,也不算白来。” “真的?” “真的,走吧,早些回去休息。” 太宁公主看了一眼秦大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她没用,会不会生气。越想越觉得没脸见人,又见秦大人仿佛没有看见她一样,太宁公主心中又有些委屈。 一行人就这样下了山。 在寨子外坐了马车回去,到了行宫门口,看着秦大人和太宁公主二人远去的背影,姜昭妤有些担忧,褚瑾熠见了走上前询问。 “怎么了?” “我只是担忧太宁公主,秦大人他……”姜昭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总觉得秦大人对太宁公主过于冷淡了。 当初太后娘娘赐婚前,曾宣召秦大人的母亲进宫,太后娘娘心里清楚太宁公主的性子,就怕对方不愿,成婚后鸡犬不宁,但秦夫人当时是欢欢喜喜应下的。 “走吧,先回去看看脚有没有事。”褚瑾熠并没有与姜昭妤说这个,而是扶着她往她院子里去。 然后又叮嘱谭明阳将褚知晗送回去。 “满满脚怎么了?” 邬承钰刚上前又想起邬淳溪,又退回去见她被丫头扶着也就放心下来,两步上前到了姜昭妤身旁,并没有发现姜昭妤的脚有哪里受伤。 “没事儿,就是脚底有些疼。”姜昭妤原本不想说的,没想到褚瑾熠发觉了。 下山的时候她就觉得脚底有些疼,不过为了不耽误大家,一直忍着没说。走在她后面的褚瑾熠却是看见了她走路有些不对劲。 一进院子里,褚瑾熠便一把将姜昭妤抱了起来,也不管一旁的邬承钰,姜昭妤将惊呼压在了嘴边。 “你干什么。” “怕你疼,抱你进去。”褚瑾熠脚步不停,“放心,我会让无风打点,院子里的人不会说出去的。” 姜昭妤抬头,见褚瑾熠一脸严肃,眼里全是担心,这才恍然想起,似乎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么肃着张脸了。 “瑾熠哥哥,我没事。” “嗯。” 褚瑾熠将她放下,让她坐在凳子上,他蹲下想替她脱了鞋子查看伤势,又想起二人并没有成亲,褚瑾熠又缩回手站了起来。 “柳茵,你替你家主子看看。” 新绿也跟着蹲下身子,轻手替姜昭妤脱了鞋子和袜子,白嫩的脚底磨出了水泡,还破了几颗。 “郡主,您怎么不早说呀。”新绿心中自责,都怪她没照顾好郡主,自家郡主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苦。 姜昭妤从背着身子站在门外的褚瑾熠身上收回目光,安慰着新绿和柳茵,她没事,就是从没走过那样的山路,磨出水泡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去山上的路崎岖不平,又有掉落的枝丫和小石头,穿的鞋子又是软底的,自然经不起磨。 “这哪里不是大事呀,郡主最多也就是走走去月老庙的那种路,它也是铺了台阶的呀,早知道这样,婢子就该拦着郡主不上山的。”新绿一边帮着柳茵用干净的水替她擦拭伤口一边说。 碧青也是眼泪汪汪:“殿下若是知道了,肯定心疼坏了。也怪婢子没有考虑周全,没让您换一双鞋子。” “行了,都别自责了,我没事啊。” 姜昭妤忍着疼,让柳茵将水泡全部挑破,这样才好得快,门外的褚瑾熠虽没看到却是听到了,急忙让无风回去拿药过来。 姜昭妤看向外面,阳光已经照过来了,褚瑾熠站得挺拔,但依然能从背影看出他的担心和焦急。 “瑾熠哥哥。”姜昭妤开口唤他,“要不,你进来吧。” 褚瑾熠背脊一僵,动了动脚半侧着身子然后又转了回去,正好无风跑着过来了,将药递给了他。 柳茵正想出去拿药,却被新绿拉着。 “郡主,您脚是不是又疼了?” 褚瑾熠一听没有再犹豫,拿着药就走了进来,在姜昭妤面前蹲下,将她的脚轻轻抬起来放到他的腿上。 “忍着点。”褚瑾熠没去看她而是低着头,“很快就好。” 等药抹完,褚瑾熠站了起来,新绿端着盆子过来让他净手,褚瑾熠也还是没有看向姜昭妤,只是问她还疼不疼。 姜昭妤摇摇头,不觉得疼,倒是有些凉凉的,还挺舒服的。 “这两日别下地,好好休息。” “好。” “那我先回去了。” 褚瑾熠说完将药留下就往外走,无风急忙跟上,这就走了?好不容易有机会进了云安郡主的院子,怎么也不多陪陪她? “公爷怎么突然走了?”柳茵和碧青都觉得奇怪问一旁的新绿。 新绿抿嘴偷笑看了一眼姜昭妤:“这得问郡主呀。” “问郡主?也不是郡主把公爷赶走的啊。”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找个人将你嫁了。”姜昭妤伸出手让新绿扶她起来,“看你还怎么打趣我。” “郡主才舍不得呢。” 新绿从小就伺候姜昭妤,她将姜昭妤这段时间的变化全部看在眼里,郡主已经不再是那个事事都清冷的姑娘了,特别是来了行宫后,这应该都是因为润国公吧。 长公主知道后,也勒令姜昭妤不准下地,邬淳溪也没有逃过,被关在院子里休息,顶多从床上到屋子里的小榻上。 “郡主,公爷来给您送午膳了。”碧青满心欢喜地跑进来,“郡主,您就在小榻上用膳吧。” 正自己和自己下棋的姜昭妤吃惊:“你说谁送午膳来了?” “郡主,是润国公呀。”说着,碧青出了屋子将食盒提了进来,新绿也进来和柳茵将桌上的棋子收了,三人将午膳摆了出来。 姜昭妤看了看窗户外,并没有看到褚瑾熠的身影,新绿见了急忙解释。 “公爷留下食盒就走了,说是还有事,下午再来看郡主。” 姜昭妤没有回应,仿佛刚才看向窗户的并不是她,心里也吃惊,她自己居然会去找他在哪儿。 姜昭妤突然心里有些慌,看着桌上那碟子素炒菌子,又摸了摸手腕上的珍珠手串,安慰自己一定是最近见得多了,习惯了。 第六十七章,喜欢?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褚瑾熠只第一天下午过来看了看姜昭妤脚上的伤,然后接着几天只是将午膳送到院子门口就走了。 别说姜昭妤不明白,就是长公主也在和刚从都阳城过来的靖国公嘀咕,褚瑾熠这是什么意思。 每日午膳送得积极,连她这个母亲都得靠边站,结果他人不进去,莫不是这二人吵架了? “你是不是想多了,你之前不是还担心两人成亲前走得太近吗?” 之前,长公主给靖国公写信,信上很是担心,怕二人走得太近对姜昭妤名声不好,又怕褚瑾熠年轻血气方刚,若是一个没忍住…… “我看如今刚好。” 靖国公说完就被长公主瞪了一眼:“你懂什么。”说着,长公主便起身走了,她得去大表嫂那儿瞧瞧。 “本来就是,难不成就便宜了那臭小子。”靖国公站在门口对着长公主的背影说,“你去哪儿?” 长公主并未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昭妤也想不明白为何褚瑾熠这几日这么奇怪,反复想了许久,应该没什么地方让他生气了吧。 “新绿,你去问问润国公可在院子里。”姜昭妤吩咐道,“若是在院子里……算了,还是别去了。” “扶我去小榻上。” 新绿和碧青将姜昭妤从床上扶起来,姜昭妤的脚好多了,两人扶着她也能下地并慢慢地走路了。 “把昨日没下完的棋拿过来。” 姜昭妤坐在小榻上,新绿二人将棋盘端了过来放在榻上的小茶几上,棋盘上是昨日姜昭妤没下完的棋。 见姜昭妤下得认真,新绿将碧青拉了出去,叮嘱她,今天中午褚瑾熠再来送午膳,一定要将他请进来。 碧青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把人请进来,可看新绿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碧青知道这很重要。 “不过,若是公爷不进来怎么办?” 新绿犹豫了一会儿贴着碧青耳朵小声地说:“你就说郡主不舒服,又不肯请大夫。” “可是公爷知道后,会不会……” 碧青一脸惶恐,掐着自己的脖子,新绿白她一眼,当然不会,有郡主在呢。 有了新绿的保证,碧青转身往院子外去,她得去守着,别到时候把人给错过了。 新绿和碧青二人的小动作,姜昭妤自然不知道,她捧着棋谱坐在那儿,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棋,许久都没动一动。 新绿进来一看,刚才还认真下棋的人,这会儿心不在焉地坐在那儿,柳茵拿眼去看新绿,这如何是好? “郡主,喝点茶。”新绿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郡主可是不知这棋该怎么下?或许可以让公爷过来帮您看看。” 姜昭妤将茶递到嘴边,鼻尖感受到茶的热气,她放下茶,伸手擦掉鼻尖的水气,然后从小榻上下来。 新绿和柳茵急忙上前扶着她,让她慢些。 刚刚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已经乌云密布了,本想去院子坐坐的姜昭妤又退了回来,听到轰隆隆的声音,接着雨就下了下来。 大雨中,碧青提着食盒走在进来,后面小丫头给她打着伞,新绿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食盒。 碧青就站在屋檐下,她的鞋底都打湿了,怕会把屋子踩脏,等小丫头拿来干净的鞋子,她换了后才进了屋。 “怎么愁眉苦脸的?”姜昭妤问。 “好好的天气又下起了雨,这怎么高兴得起来。”碧青再不懂,也不敢说是她没能把褚瑾熠请进来呀。 姜昭妤看了她一眼,这丫头最喜欢的不就是下雨吗? 行宫这边常常下雨,只要一下雨她就跑到屋檐下用手接雨水玩儿,怎么今日还突然因为下雨不高兴了?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姜昭妤疑惑地看了看三人,三人急忙摇头。 “我的好郡主,我们哪有事瞒着您呐,再说了,我们也不敢啊。”新绿把筷子递给她,“郡主快用膳,凉了就不好吃了。” 姜昭妤用了午膳,新绿服侍她睡下后,拉着碧青去了隔壁厢房。 碧青一进去就将午膳前的事说了。 褚瑾熠带着无风来送午膳,碧青请他进来,褚瑾熠却没应,碧青又学着新绿教她的那样,说姜昭妤不舒服,结果褚瑾熠只是说下午让行宫里的医女过来看看。 “新绿,你说会不会是润国公厌倦了郡主?”碧青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这也太无耻了,这才多久啊,就厌倦了我们郡主,日后成亲可怎么办?” “我瞧着不像,若是厌倦了为何还天天送午膳?”新绿反问。 “这倒也是。” 褚瑾熠的院子里,无风看着一直没动筷的褚瑾熠,无奈叹口气。 自家主子也是,明明就很想去瞧瞧云安郡主,却又不进去,这会儿又在这儿折磨自己。 “公爷,恕小人多嘴,公爷为何不进去看看郡主?若是郡主多心了如何是好?” 褚瑾熠抬头:“多心?” 无风使劲点头:“对呀,您几日不去,若是郡主多心您嫌弃她脚受伤了……” 无风话还没说完,褚瑾熠就已经放下了筷子出了屋子,无风急忙跟上。 褚瑾熠还真的担心如无风所说的,姜昭妤要是误会了可就不好了。他这几日只送午膳不进去,实在是因为那日他擅自做主为她脚上药。 要知道,姑娘家的脚很私密,轻易不能给别人看。 他是怕她生气,所以这几日有些忐忑,不敢去。还因为……他怕他忍不住自己的那一点混账想法。 “公爷,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守在屋子外的是柳茵,见他来了急忙起身,“郡主正在午睡。” “郡主的伤可好了?” “好多了,已经能走了。” 褚瑾熠点头,也没有进去打扰姜昭妤,让柳茵拿了椅子,他坐在屋檐下,一边看着雨一边等着。 等姜昭妤醒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新绿和碧青过来服侍她起身,见到已经在椅子上睡着的褚瑾熠,小心翼翼地绕过他进了屋子。 “郡主,公爷来了,在外面睡着了。” 雨已经停了,院子的地板上还湿漉漉的。 姜昭妤往屋子外看去,只看到了褚瑾熠露在椅背外面的头发,和散落在地上的天青色的衣摆。 姜昭妤没说话,收回目光坐在镜前,让新绿给她梳头。 新绿拿起梳子的时候故意弄了点动静出来,姜昭妤看不出她是故意的才怪,瞪了她一眼,新绿讨好地笑了笑。 褚瑾熠醒了过来,听到了屋子里的声音,知道姜昭妤已经起来了,但没有进屋子。 “公爷怎么过来了。”姜昭妤收拾好自己后,起身由柳茵扶着朝他走了过去,“这几日多谢公爷的午膳。” “不过,明日就不麻烦公爷了,我院子里有小厨房,能做午膳的。” “昭昭,你怎么了?”褚瑾熠察觉她语气有些不太对。 姜昭妤摇摇头:“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褚瑾熠忙接过话,“还是说……你不想麻烦我,昭昭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姜昭妤当然没忘,就是因为这些,她才不想再让他送午膳了。 她需要静一静,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他动心了,她不能再做出像之前那种稀里糊涂的事了。 姜昭妤觉得太可怕了,也觉得自己很不好。这才多久时间呀,姜昭妤抬头看向他,不过,这么好的一个人,很难让不让人动心吧? “昭昭?” “嗯?” “你是不是生气这几日我没过来看你?”褚瑾熠有一丝慌乱,“若是生气你就说出来,闷在心里会闷坏的。” “我没有生气。” “郡主,医女过来了,说是润国公让她过来的。” “请她进来吧。” 听到医女说姜昭妤的身子和脚都没事后,褚瑾熠就放心了,不过还是叮嘱她,再多休息两日,不能多走路。 姜昭妤都答应了下来。 晚上,姜昭妤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睡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了,守夜的新绿听她翻身的声音,又听到姜昭妤喊她。 “郡主有什么吩咐。” 姜昭妤坐了起来,看向新绿:“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吗?” 新绿眨眨眼睛,难不成郡主发现了她和碧青瞒着她的事,当真要找个人把自己嫁了? “郡主,婢子知错了,婢子不该让碧青以您的身子不舒服为由,劝说公爷进来。” 新绿说完看向姜昭妤,恍然明白自己不打自招了,暗自懊恼,这张嘴怎么这么快呢? “你是说,今日他来,是碧青以我身子不适为借口,劝他来的?” 新绿点点头又摇摇头,解释说道:“但送午膳那会儿,公爷没应,只说请了医女过来,下午婢子瞧见他的时候也纳闷呢。” 姜昭妤点头,也没有责怪她和碧青。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一个人吗?” 新绿哪里会知道呢?虽她比姜昭妤还大一岁,但她从来没有对哪个男子有这样的感情。 想到什么的新绿有些激动:“难不成郡主您对公爷……” “睡觉了。”姜昭妤重新躺在床上,“我就是随便问问。” 新绿见了哪有不明白的,当初对世子爷可不是这样的。嘴上说着喜欢世子爷还跑去让世子爷娶她,可提起世子爷的时候脸上哪有刚才的娇羞? “婢子听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没见到他的时候忍不住想他,见到他的时候满眼都是他。”新绿替姜昭妤理了理被子,“郡主若是不确定,可以试一试,对公爷是不是这样的。” 姜昭妤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第六十八章,退亲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又是两三日,姜昭妤脚底的伤彻底好了,不要人扶也能自己顺当走路了,长公主又让医女瞧过后,也同意了她自由行走和出入院子。 姜昭妤第一件事就是看了邬淳溪,邬淳溪也已经好了,没什么大碍了,去的时候她正抱着蒋氏撒娇呢。 “行了行了,你姐姐来了,你快走吧,别来烦我。”蒋氏嘴上嫌弃,眼睛里却全是宠溺。 “二婶,那我们先走了。” 蒋氏点头叮嘱两人小心着脚,又吩咐左右的人好生伺候后,才放她们二人离开。 姜昭妤和邬淳溪商议着先去找褚知晗然后再去看看太宁公主,二人往余氏的院子去。 因受秦氏所托,余氏便让褚知晗和她同住在一个院子里。 下人将两人引进院子里,听到女子的说话声,仔细一听并不是褚知晗的,不过姜昭妤听着倒是有些耳熟。 “姐姐,你看。”邬淳溪拉着姜昭妤的胳膊,示意她看过去。 是褚瑾熠坐在院子里,他身边有个年轻姑娘,刚才听到的说话声便是那个姑娘的,褚知晗也在一旁。 姜昭妤仔细一看,是乞巧节那晚拦住褚瑾熠说话的姑娘,后来听无影说,她是川西城知府家的千金。 不过,她怎么在这儿?不知三人说了什么,胡月珊笑得那么灿烂。 “知晗姐姐。” 邬淳溪出声喊了一声褚知晗,褚知晗急忙过来,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拉着两人往外走。 “你们怎么才来,我们快去找表姐。” 姜昭妤被她推着,偏头看过去,褚瑾熠正甩开胡月珊的手,快步走过来。 “你们怎么过来了?” 邬淳溪停下脚步:“润国公是觉得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褚瑾熠看向姜昭妤,“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你们再不来,我和大哥就要被烦死了。”褚知晗说,“这人脸皮也太厚了,天天都来,还有她母亲。” “天天都来?”邬淳溪很是惊讶,“她是谁呀?” “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褚瑾熠急忙向姜昭妤解释,“我是来向母亲请安的,恰好碰到了。” 姜昭妤抿嘴一笑,她又没说什么,这么紧张干什么。 被人拦着的胡月珊再一次看着走了的褚瑾熠,气得跺了跺脚,心中颇为不甘,她可是等了几天才看到人影的。 乞巧节那天,胡月珊母女二人回去后便给胡知府说了,胡知府多方打听才知道胡月珊看上的男人是当朝的润国公,皇后娘娘的亲侄儿。 这可把胡知府激动坏了,又听说润国公已经有了婚约,正是长公主的女儿,皇上亲封的云安郡主。 但,在知府位置上坐了六年,做梦都想去迁升到都阳城的胡知府还是起了心思,非但不劝胡月珊算了,还赞同胡月珊的想法。 甚至出主意,若是不能做正妻,也可以先做贵妾。 一家人着魔似的,胡夫人也千方百计找到了与余氏的关系,胡夫人娘家的嫂子和余家有些沾亲带故,胡夫人便以此为借口,带着胡月珊来请安。 来过一次请安后,余氏对二人的来意也是心知肚明,不过心中却是不屑,对二人也是爱搭不理的。 但胡月珊母女二人装作不知,依然厚着脸皮上门。 “郡主,您快去看看我家公主啊,我家公主已经两日不吃不喝了。” 四人才出院子,以寻就过来了,她去姜昭妤院子里得知姜昭妤来了这儿,便来这儿寻她。 “怎么回事?” 几人焦急地赶往太宁公主那儿,皇后娘娘手里端着粥,苦口婆心地劝她,可太宁公主摇摇头,一点儿也不知。 “哼,真是不知好歹,看朕不摘了他脑袋。”皇上气呼呼地站在一旁,又劝太宁公主,“乖女儿,咱们不要他,父皇再给你找个比他好一万倍的驸马。” 姜昭妤与褚瑾熠对视一眼,这是婚事出了岔子? “姑父,姑母。” “你们来啦,你们劝劝元藜,让她吃点东西吧。我和你姑母是没法了。”皇上说完劝着皇后娘娘先回去,让她们几个年轻人说话。 太宁公主憔悴地坐在那儿,泪流满面。 “这是怎么了?” 姜昭妤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拍了拍她的背:“你不吃不喝,这不是让你父皇母后担心?” 太宁公主反手抱着姜昭妤,趴在她身上哭出了声,一抽一抽的,姜昭妤不停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许久,太宁公主才停下。 姜昭妤让以寻打来热水,给她擦了脸,眼睛都哭得红肿了。 “他说……他不喜欢我,他说我表里不一,说我任性妄为,说他配不上我。”太宁公主抽噎着说,“他找父皇退亲,让父皇收回成命,说只要退亲,什么惩罚都愿意受。” 太宁公主说完看向姜昭妤她们,沮丧地问:“我真的这么差吗?” 在赐婚前,秦大人就一直都知道太宁公主的性子,答应婚事也是因为喜欢太宁公主的率真,可定下婚事后,太宁公主在他面前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觉得太宁公主和那些贵女一样,也是会装模作样的。 再有采菌子的事,明明就是太宁公主心血来潮提出要去采菌子的,结果半途而废的也是她,还连累大家与她一起受累。 秦大人觉得,太宁公主和他心里想的不一样,便不听家里的劝告,一意孤行找皇上退婚。 皇上自然不同意,他捧在掌心的女儿不是随意抛弃的,更不是玩偶,他说不要就不要的。 太宁公主知道后,虽然心中难过,但她不是死皮赖脸的人,又想到秦大人是太子殿下如今的左膀右臂,便让皇上答应了。 皇上咽不下这口气,下旨杖责五十,罚三年俸禄,气不过的皇上还想将秦大人关进大牢里,被拦了下来。 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也是召了秦夫人进来,秦夫人惶恐着来又红着脸回去的,秦老大人也是天天心惊胆战地去皇上那儿请罪。 “元藜这么好的姑娘,秦大人不要是他的损失,日后有他后悔的。” “就是,这些男的就该打入十八层地狱。”邬淳溪气愤填膺,接过姜昭妤的话,“凭什么他们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皇上就该杖责三百。” 太宁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不成肉酱了吗?” “正好给表姐解气。” 褚瑾熠悄悄退了出去,他惹不起,还是去太子殿下那儿看看吧。 “先吃点东西,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姜昭妤让以寻把粥端过来,用勺子舀起来喂到她嘴边,“就是再见到他,才有力气骂他。” 太宁公主想想也是,这事儿又不是她的错,她可是嫡出公主,他高攀不起。 “凭什么是他提出退亲。”太宁公主咽下嘴里的粥,气势汹汹地说,随后又松懈下去,“可是,我也舍不得退亲的。” “世上比秦大人好的儿郎多得是,让太后娘娘再给你瞧一个更好的。” “就是就是,明日我们去骑马好不好,去散散心。” 太宁公主打起精神,答应下来,那个人她再也不想了。 第六十九章,荷包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天气渐渐转秋,也即将离开行宫要回都阳城了,褚知晗的十六岁生辰也是在行宫过的,虽说父母不在,可余氏也替她操持了一番。 新绿三人也着手收拾姜昭妤的东西,一一整理好放进箱笼里,就等着后日回去。 回程这日,胡知府带着川西城的大小官员来给皇上送行,胡月珊跟着胡夫人站在女眷的最前面,心不在焉地恭送太后娘娘等人,眼神一直往褚瑾熠那边看。 在川西城里,想娶她的人排着长队,她一个都看不上,好不容易看上了个满意的,却看不上她。 胡月珊即使心有不甘也没有办法,她们连着去了两三日余氏那儿,之后再去行宫却被人拦着,不能进。 就算是亮出胡知府的腰牌也不行。 “就怪你父亲,做了六年知府了,还是升迁不了,去不了都阳城。”胡夫人安慰胡月珊说,“不然,哪能连润国公的面也见不了啊。” 胡月珊没说话,只能望着远去的车队。 与来时不同,太宁公主回去时坐了太后娘娘的马车,一心侍奉太后娘娘,就是下榻驿站,太子殿下来请请安,见到随行的秦大人时,太宁公主也能镇定自若。 感觉回去时没走多久就到了都阳城,姜昭妤跟着长公主回了府,长公主让她直接回了院子休息。 一走就是一个多月,长公主府上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姜昭妤歇了两日就去了长公主的院子,与她一起处理事情。 润国公府中,褚知晗也被秦氏抓来临时抱佛脚学习一些规矩。 前面在行宫的日子有多快活,褚知晗接下来待嫁的日子就有多痛苦。 秦氏专门找了个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每日教导褚知晗,谭家是名门望族,谭明阳的母亲又是出身皇室的端成郡主,褚知晗自然不能没规矩。 已经出嫁的褚知媛回府给她送添妆礼,知道她每日学习规矩和作为宗妇的处事后,倒是有些羡慕,若是当初她也能学,也不至于嫁入婆家三个月了,也还是处处受制。 不过,她是庶女,能嫁给嫡长子做当家主母,已经是最好的了。 眼看褚知晗的婚事越来越近,姜昭妤也去了小库房挑选了添妆礼,除此之外还亲自绣了鸳鸯的荷包和手帕。 和长公主请安说了一声后,姜昭妤和邬淳溪二人乘坐马车去了润国公府,拜帖是前日就送过来的,门房直接将二人引了进去。 两人自然先是去给老太君和老夫人请安,然后才去了褚知晗的院子。 教养嬷嬷也不是古板的人,见褚知晗小姐妹来了,也放了褚知晗来偏厅,只不过走时对着褚知晗是好生叮嘱了一番。 见到姜昭妤和邬淳溪时,褚知晗满脑子都是待客之道,搞得姜昭妤二人都有些不适应。 “我们是来给你送添妆礼的。” 姜昭妤说完示意新绿她们将东西呈上来,褚知晗很是喜欢姜昭妤绣的鸳鸯荷包和手帕。 “这荷包和手帕怕是我大哥都没有呢。”褚知晗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让丫头把荷包收了起来,帕子她放进了袖兜里。 秦氏知道二人来送添妆礼,差了身边的嬷嬷过来,让二人留下用了午膳再回去,都是相熟之人,再者又是长辈留饭,姜昭妤自然应了下来。 恰逢褚瑾熠带着褚家的儿郎来给褚知晗送东西,褚瑾熠手头宽绰,出手大方,待褚知晗犹如亲妹一般,一出手就是两箱的添妆。 就是褚知晗的亲哥哥褚瑾铮也被比了下去。 “大哥不愧是大哥,出手就是阔绰。”四房的嫡长子褚瑾淼打趣着说道,“知晗,大哥也快成亲了,你准备送什么?” 褚知晗一向被这些哥哥们宠着,胆子也大起来:“我才不送大哥呢,要送肯定是送大嫂啊。”说着,她挽着一旁的姜昭妤。 姜昭妤没想到来送添妆礼遇到这么一出,她也知道这就是大家在褚知晗的院子开开玩笑而已,褚家的人都是知道分寸的。 褚瑾铮等人笑了起来,却被褚瑾熠一个眼神都收住了。 秦氏得知褚瑾熠他们也一起来送礼,又派了嬷嬷过来,说是让大家都去她的院子用午膳。 “那我们走。”褚瑾铮招呼着大家,褚知晗是他的亲妹妹,他自然不能掉链子,“今天午膳,咱们喝我珍藏了许多年的酒,保证让你们喝了还想喝。” 大家见褚瑾熠同意,一呼啦地跟着褚瑾铮走了,褚瑾熠留在最后等着姜昭妤,这些臭小子走了,他终于可以和她好好说话了。 “知晗出嫁那日要来观礼吗?” 姜昭妤点头,她自然要来观礼,等褚知晗出嫁后,她也得在长公主府中安心待嫁了,长公主说了,到时候就不能随意出门了。 “你给知晗绣了荷包?”褚瑾熠又问道。 出门院子时,褚知晗壮着胆子悄悄拉住褚瑾熠,在他面前炫耀了一番姜昭妤给她绣的帕子,见褚瑾熠嗤之以鼻,又告诉他,给绣了荷包。 看着褚瑾熠一副为什么我没有的模样,褚知晗前脚高兴地拉着邬淳溪走了,殊不知褚瑾熠后脚就朝姜昭妤讨要荷包。 “嗯。”姜昭妤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关心这些事情了?“怎么了?” “我比你年长五岁,你周岁的时候我还抱过你,知晗还比你小。” “嗯?” 褚瑾熠看了看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认识的时间比你和知晗认识的时间长,而且你还是我未来的夫人。” 姜昭妤一听便明白了,这是变相地讨要荷包?姜昭妤笑了出来,就是一个荷包而已,值得绕这么大的圈子吗? “瑾熠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图案?”姜昭妤手里拿着刚刚褚瑾熠随手折下的花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花,但姜昭妤很是喜欢。 姜昭妤将手里的花枝举到他面前:“要不,就绣这个?” 褚瑾熠听出了姜昭妤在打趣她,左右看了看无人注意她们,他握住姜昭妤举起还未放下的手,拿走花枝,手却没有放开。 褚瑾熠把花枝拿在手里看了看,又在姜昭妤面前晃了晃:“若你想让别人笑话我戴个女儿家的荷包在身上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又将花枝递给她,姜昭妤偏开头没理会,故意当作没看到一样,就是不把花枝接过来,褚瑾熠无奈,只好自己拿着。 身后的新绿和柳茵见了,眼里皆是笑意。 “不是要绣这个?” “我绣了你戴吗?” “自然,只要是你做的。” 姜昭妤没想到她就是随口一问,褚瑾熠的回答却没有半点虚情假意和犹豫,姜昭妤一时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轻声说。 “放心,不会让别人笑话你。” 到了秦氏院子门口,褚瑾熠放开姜昭妤的手,毕竟秦氏是长辈,他自然不会让姜昭妤难做。 秦氏已经安排了用膳的位置,姜昭妤她们和秦氏坐在一桌,褚瑾熠他们这些混小子一桌。 都是自家人,中间也就没有放屏风。 褚瑾铮拿出珍藏的好酒,让伺候的人给他们每人都倒上,褚瑾淼等人酒虫出来了,可也不敢轻举妄动,平日里他们是被禁止喝酒的。 一个两个都看向褚瑾熠,见他点头同意,大家这才兴奋举杯喝酒。 “我可是千杯不倒。” 褚瑾淼自夸地说,还拉着褚瑾垚比试一番。结果,话音刚落就听到“咚”的一声,脑袋直接倒在了桌子上。 “这……大哥,这可不怪我啊,还没喝呢。”褚瑾垚指了指酒杯。 秦氏哭笑不得,就这点儿酒量,连她不如,还千杯不醉呢。秦氏连忙吩咐人将他扶起来,送回他院子里,又让厨房做了醒酒汤送过去。 可不能耽误明日的点卯。 秦氏又提醒褚瑾铮他们一番,让他们悠着点儿。 褚瑾铮等人答应下来,可眼珠子一转就将心眼儿打在了褚瑾熠身上,见姜昭妤也在,便可劲儿轮流上阵灌他的酒。 都想在姜昭妤面前,杀杀褚瑾熠的威风,也替他们自己报平日里的“仇”。 看出来的秦氏摇摇头,这群小子还是家里保护得太好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想灌别人的酒。 这场灌酒,最后以褚瑾熠清醒地看着他们趴在桌上而结束。 姜昭妤看过去,正好和褚瑾熠清明的眼神碰上,两人相视一笑。 第七十章,褚知晗出嫁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姜昭妤既然答应了褚瑾熠给他做荷包,那就不会食言,看着从润国公府带回来的那束花枝,再想起两人说的话,姜昭妤不由地笑了笑。 “碧青,去拿针线箩来。” “郡主,您该不会真的要绣这个花枝送给公爷吧?”新绿很是惊讶,也怕姜昭妤是真的要把花枝的荷包送给褚瑾熠。 姜昭妤摇头,当然不是,她只是看着花枝好看,想给自己绣个香囊用而已,新绿听了不由放心,随即想起什么又笑了起来。 怕不只是因为这花枝好看这么简单,还因为这花枝是国公爷亲手折下送到手中的缘故吧? “明日我就问问母亲,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把你嫁出去。” 正好碧青拿着针线箩进来了,姜昭妤起身一边往小榻去,一边对新绿说。 几人围在小榻边对比花枝选了颜色,碧青又开始劈线。几人又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该给褚瑾熠绣什么样式的荷包。 姜昭妤最后决定绣一个竹子的和一个雄鹰的,而且她没给几个丫头说的是,她才不是做荷包,而是做香囊。 若是说了,怕是又要被几个丫头笑话了。 几个丫头听姜昭妤说做两个可是高兴坏了,自家郡主终于知道主动给公爷送荷包这种贴身之物了,叽叽喳喳地一边说话,一边选颜色。 这可是比这个月多领半年的月钱还让人高兴。 邬承钰和黄书芯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黄家也送来了黄书芯的生辰八字,长公主让大师合过了。 今年的日子已经来不及了,只等立春后再看成婚的日子。 邬承钰的婚事定下来,长公主心头的忧虑就少了许多,一高兴的长公主当即下令,赏府中上下多领半年月钱,和当初姜昭妤定下婚事时一样。 闹哄哄的一下午,直到晚膳才停下来,姜昭妤觉得耳边可算是清静了。 翌日,东风一早就过来了,延年楼分店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东风请姜昭妤过去瞧瞧,若是满意就等着日子开业了。 姜昭妤收拾了一番,带上新绿和柳茵出了门,先是去了延年楼分店,里里外外都看过后,姜昭妤觉得很不错。 又见了掌柜,让他和东风先试三日看看情况如何,也让东风留意这三日若是来的客人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要及时改。 “小人明白。” 对于东风,姜昭妤一贯是放心的,又将新拟的药膳单子递给他,这上面的药膳日后就是分店的最主要的菜品。 从分店出来还早,姜昭妤吩咐马夫去金玉楼,她想买穗子用在送给褚瑾熠的香囊上。 姜昭妤从马车上下来,进了金玉楼,直接去了三楼,让负责三楼的伙计拿了成色最好的穗子来。 姜昭妤进了包房,很快就有人举着托盘进来了,上面摆放的全是各种样式各种颜色的穗子,让人看花了眼。 姜昭妤没有犹豫, 直接选了两条青色的穗子,一条月白色的。 一手扶着柳茵的手,一手拿着穗子去楼下结账,新绿跟在后面。 “云安郡主安好。” 是褚瑾熠的表妹,余姑娘和许铭儒,两人定亲的消息,就是才从川西城回来的姜昭妤也听说了,看样子两人倒是相处得极好的。 余姑娘和褚瑾熠的婚事没有希望后,余姑娘母亲便开始为她相看婚事,最后不知怎么和许铭儒的隔房叔母搭上线了。 虽说许铭儒家世比不上褚瑾熠,但余老太爷亲自考校过他的学问,又看过他的文章,觉得他前途无量,也就同意了婚事。 这次也算余家押对宝了,许铭儒这次秋闱高中了,圣旨也下来了,留在了都阳城做官。 姜昭妤点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走到柜台,伙计给她算好价钱,又把穗子给她包上。 “郡主,需要给您送到府上吗?” “不用,多谢。” 姜昭妤说着,身后的新绿上前把穗子接过拿着,姜昭妤也没有再与余姑娘她们说话,主仆三人出了金玉楼。 余姑娘若有所思地看着身旁的许铭儒盯着姜昭妤的背影看。 回到府上,姜昭妤先是去了长公主的院子里用膳,然后才回自己的院子午休。 “郡主,要不您做公爷的荷包,咱们做您的荷包?” 下午,姜昭妤准备开始绣香囊,一次做三个荷包,新绿怕伤着姜昭妤的眼睛,又怕累着她。 姜昭妤摇摇头,她都想自己亲手做,左右也无事,也不用着急,她多歇会儿眼睛便是。 新绿也不再劝,只是将东西搬到了院子里,又弄好了沙漏,一到时辰就提醒姜昭妤歇一歇。 这样下来,两天时间才做好半个香囊。 她自己的香囊绣好后,姜昭妤便开始绣送给褚瑾熠的香囊。从香囊的布的裁剪到绣完香囊都是姜昭妤自己做的,一点儿也没有让新绿等人帮忙。 “郡主绣的是香囊!” 姜昭妤快绣完,几个丫头才发现她绣的是香囊,这送香囊的意义可是比荷包重多了。 在我朝,送香囊这一贴身之物给男子就是女子向男子表明心意,就是送给父兄也不行,只能送荷包。 姜昭妤瞧她们一眼,新绿等人急忙止住脸上的笑意,装作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香囊都绣完后,姜昭妤又让新绿把金玉楼买回来的穗子拿出来,她在穗子上编了个小小的平安结。 姜昭妤又配了安神的香料装进香囊里面,之后将香囊放起来,等着合适的机会再给褚瑾熠。 九月初六这日,是褚知晗出嫁的日子,作为女方的宾客,姜昭妤跟随长公主前去润国公府。 润国公府上下都挂着红绸,贴着喜字,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特别是褚三爷夫妇,秦氏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但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余氏作为新嫁娘的大伯母,自然也帮着招呼府上相熟的客人,姜昭妤见礼后便去了褚知晗的闺房。 “云安郡主安好。”房里的人向姜昭妤请安。 “满满,淳溪,你们终于来了。” 褚知晗穿着红色里衣,见姜昭妤二人来了,想从凳子上起来,却被喜娘按在凳子上:“姑娘,别着急,有你们说话的时候。” 姜昭妤和邬淳溪走过去,丫头搬来凳子,两人坐下,陪着褚知晗说话,褚知晗头也不敢偏,只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上好了妆又穿上喜服后,褚知晗被喜娘扶着坐在一边等着新郎官来接她,褚知晗不停抱怨成亲太麻烦了,但脸上的笑却一直没断过。 “快,快给姑娘盖盖头。” 房里的人找到盖头,喜娘将盖头接过,盖在褚知晗头上:“怎么那么快?也没多拦着?” “拦了,拦了,拦不住呀。”跑腿的丫头有些气喘,“新姑爷撒了两大包红封,趁着大家抢红封的时候就进来了。” “没出息。”盖头下的褚知晗嘟囔着,“大哥肯定故意放他进来的。” 邬淳溪点头,她刚才忍不住出去看过一眼,比武的那一关明显是褚瑾熠故意放水,不然这会儿恐怕连新郎官的人影还见不着呢。 “若是你大哥不放水,你怕是一辈子不能出嫁了。” 褚知晗想想这倒也是,她被喜娘扶着出了闺房,褚瑾铮已经在门外等了,见他出来转身俯下身,褚知晗被扶着上了他的背。 先是去向老太君和老夫人辞行,接着是跪别父母,秦氏眼里闪着泪花,褚三爷也是哽咽着才将话说完。 就是一旁观礼的亲朋也是不舍,陪着红了眼睛。 “起轿。” 褚知晗被褚瑾铮背着出门并送了轿子,褚瑾熠等人作为舅兄也要送亲,骑马随行在轿子左右。 秦氏看着花轿渐渐走远了,这才落了泪,余氏和严氏等人急忙安慰,三日回门时就会再看到了。 长公主见状,再一想到姜昭妤再过不久就要出嫁,心中不禁一片酸楚。 第七十一章,登高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褚知晗出嫁那日,姜昭妤没找到机会将香囊给褚瑾熠,又将香囊带回长公主府了,等着下次有机会再送给他。 九月初九这日,都阳城里一直有登高吃花糕喝菊花酒的风俗,长公主早就和余氏等人约好了登高,又约了黄夫人母女二人。 邬承钰每日请安的时候,长公主便对他耳提面命,登高这天一定要去黄府亲自接黄夫人母女。 九月初九这日,邬承钰在长公主催促下出了门,一出府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褚瑾熠,两人互相见礼,一进一出。 “公爷,殿下,郡主,润国公来了。” “这么早来了?”长公主拿帕子擦了擦嘴,“请他进来。” 一旁的靖国公哼了一声,长公主看他一眼,靖国公只能闭嘴,生气地将手上的碗放在桌上,连早膳也没心情吃了。 褚瑾熠走了进来,长公主问:“可用早膳了?” 原本吃过早膳的褚瑾熠却摇头,长公主立马吩咐下人给他加了碗筷,褚瑾熠也没客气,挨着姜昭妤坐下。 褚瑾熠用干净的筷子给姜昭妤夹了个水晶蒸饺,靖国公的脸更黑了,他家是没有伺候的人了吗?需要他大清早的来献殷勤。 长公主在桌子底下踩了踩他的脚。 用了早膳,靖国公便要出门,已经出了饭厅的靖国公又返回来,拉着长公主去了一边叮嘱她,让她看着点儿。 “行了,我知道了,快走吧。”长公主嫌弃地把靖国公往门外的方向推了推。 送走了靖国公后,长公主等人也出了门,姜昭妤和长公主上了马车,褚瑾熠骑马在外面。 她们一行人约好了在天玄山脚下会合,历来九月初九便要吃花糕饮菊花酒,今日山脚下到处都是小摊贩,还有卖茱萸的。 “满满,淳溪,我来了。” 褚知晗身穿一身红色衣裙,脸上尽数是新婚的娇羞,被谭明阳扶着下了马车,和长辈们见礼后,拉着姜昭妤和邬淳溪说话。 今日本是她回门的日子,听说要来登高,也闹着要来,谭明阳自然是依她,秦氏也无奈,想着成婚后松快的日子越来越少,也就由着她。 长公主与黄夫人、余氏等人走在前面,褚瑾熠和姜昭妤等小辈儿走在她们身后,最后面跟着伺候的人,拿着准备好的花糕和菊花酒等物。 天气不冷也不热,登上天玄山的路两边随处可见菊花,还有其他的野花。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玩儿。 邬淳溪在路边摘了柳树枝和野花,姜昭妤用柳树枝和野花编了几个花环,几人一人一个戴在头上。 “真是年轻哟,我们是回不去了。”长公主见了说道。 “是呢,孩子大了,我们也就老了。”黄夫人接过话,见自家女儿和她们相处得好,也很是放心。 她们一行人不慌不忙地到了天玄山上,下人们把带上的布毯铺在地上,动作麻利地将吃的喝的放在毯子上。 花糕是府上自己做的,菊花酒也是去年酿的。 长公主她们一路上来是有些累的,坐到毯子上休息,看着她们小辈儿在一旁玩儿。 谭明阳和褚知晗正值新婚,早就跑到一旁去了。 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天玄山上有许多枫树,此时已经红了。 姜昭妤带着新绿和柳茵两个过去摘枫叶,想着带回去配上花插在瓶子里,应该很好看,褚瑾熠也跟了过去。 见褚瑾熠来了,新绿和柳茵二人自然退后,把位置让给他。姜昭妤指哪儿,褚瑾熠就摘哪儿的枫叶。 “我的荷包呢?” 摘完枫叶,姜昭妤要回长公主她们那边去,褚瑾熠拉住她,站在树下。 在长公主府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姜昭妤身上带着的香囊,上面的样式是上次他摘给她的花枝。 姜昭妤看他一眼,哪有这样的啊,追着人要荷包。 褚瑾熠见她没说话,以为她是忘了:“你答应的,忘了?” 姜昭妤当然没忘,今日也是带上的,本是想着等会儿再给他,他问起来了,她反倒是不想给他了。 “没忘呀,不过还没做呢。” 姜昭妤说着要走,褚瑾熠伸手拦着她,姜昭妤站在他和大树中间,褚瑾熠往前一步,姜昭妤的背就抵在了粗壮的树干上。 褚瑾熠低下头看着她,姜昭妤微微偏开头,褚瑾熠见她脸上带着笑,便知她没生气。 左右无人,新绿她们又是背对站着的,褚瑾熠伸手摸了摸她的耳坠子,姜昭妤闹了个大红脸。 “真的没做?”她本就没做荷包,做的是香囊,这也不算骗他呀。 “没有。”姜昭妤嘴硬道,“你等着吧,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做,若是等着用,润国公府定是不缺绣娘的。” 褚瑾熠忍住手没有扶上她的腰:“绣娘做的自然和夫人做的不一样。” 姜昭妤本想反驳,可偏头就看见了他嘴角含笑,目光炽热坦诚,姜昭妤一时没忍住将香囊已经做好了的事说了。 “香囊?真是做的香囊?”褚瑾熠嘴角压不住笑,“带了吗?” 姜昭妤点头,从袖兜里拿出做好的两个香囊,姜昭妤已经将里面的香料换成了茱萸,褚瑾熠满脸笑意接过。 又是香囊,香囊下面又是坠着青色的穗子,穗子上打着小小的平安结,这意思不言而喻。 褚瑾熠心砰砰地跳,有些难以相信,拿着香囊在手中反复摩挲着上面的节竹和鹰,见他久久没说话,姜昭妤偏偏头去看他。 “不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褚瑾熠满心欢喜地将香囊挂在腰间,然后看向姜昭妤,“好看吗?” 姜昭妤点头,自然是好看的。 “昭昭,你确定是给我的吗?”褚瑾熠晃了晃腰间的香囊,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 姜昭妤哭笑不得,不是给他的能是给谁的?她又不是老糊涂了,姜昭妤不想理他,从树的侧面绕出来。 褚瑾熠没得到确定答案,又怎么会放她走,从姜昭妤身后拦住她的腰,两人又退回大树后。 姜昭妤满脸羞红,早知他这么肆无忌惮,就不将香囊给他了,扔了算了。 “你放开我。” 褚瑾熠听话地放开她的腰,把手放在树上,姜昭妤依然动弹不得,姜昭妤无法,一脚踩在他的脚上。 褚瑾熠忍着痛,并没有放开,他就是想从她嘴里听到“是”而已,姜昭妤咬唇,动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登徒子,把我放开,我要回去了。” “你是我的夫人,我可不是登徒子。” “胡说什么呢,我才不是你的夫人。” 褚瑾熠指了指腰间的香囊:“香囊都送了,亲事也定了,还想反悔吗?” 姜昭妤伸手,想将褚瑾熠腰间的香囊扯下来收回来,褚瑾熠侧着身子躲开,姜昭妤不自觉地嘟着嘴,头偏着一边。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褚瑾熠的面前露出如此神情,褚瑾熠心中熨帖,关着的心房终于舍得要朝他打开了。 “嗯?反悔吗?” 姜昭妤抬头看向他:“你会让我反悔?” 见姜昭妤问得认真,褚瑾熠也收起笑,双手握住她的手,将姜昭妤的右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不会,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放你走,我以整个润国公府发誓。” 姜昭妤抿嘴,突然说得这么严重,她不适应,有些别扭,挣开手往前面走:“这可是你说的。” 这次褚瑾熠没再拉她。 二人一前一后地回到长公主她们休息的地方,褚瑾熠老是在余氏她们面前晃来晃去,见邬承钰看过去,褚瑾熠似是无意,将腰间的香囊穗子撩了撩。 邬承钰白他一眼,不知有什么好炫耀的,不就是个香囊吗?又想起褚瑾熠不是有个香囊就要炫耀的性子,看向一旁的姜昭妤。 想想也是,也只有满满送的香囊,才会让一向凛若冰霜的润国公这般如此。 余氏看了自家傻儿子一眼,示意他低调些,别这样没出息,褚瑾熠却不管,姜昭妤趁人不注意,拉了拉他的袖子,褚瑾熠才停下来安分地坐好。 第七十二章,害妻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郡主,姜六公子来了,正在公爷那边,说是想见您,您看?” 姜六公子?那不就是姜永盛吗。 姜昭妤和姜永盛姐弟二人,从小到大总共也没见过几次,平南侯对他寄予厚望,总想让他比过二房的姜永之,三岁时便将他接到了前院。 姜昭妤以前去平南侯府住的时候,姜永盛不是在书院就是在前院书房念书。 “去给父亲说一声,我不见。” “是,郡主。” 靖国公书房里,姜永盛站在那儿大气儿也不敢出,靖国公刚才可是发了很大的火,他怕这股火烧到他自己身上。 靖国公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又见他和平南侯长得一样的眉眼,心里更是不舒坦,摆摆手让他先回去,也没说到底帮不帮。 三日后。 “郡主,公爷传话,让您立刻去靖国公府议事厅。” “去靖国公府议事厅?”姜昭妤站起身,这是有什么大事,“除了我还有谁要去?” 传话的人一边跟着姜昭妤往外走,一边回禀。 “两府中除了还在书院念书的公子们,其余人,公爷都叫去了议事厅,” 姜昭妤快步往靖国公府议事厅那边去,到的时候就见靖国公一脸怒气坐在厅中太师椅上,有些阴郁的姜永盛站在正中。 “四姐。” 姜永盛见她走进来,立马行礼叫她,姜昭妤只是淡淡点头,便朝长公主走了过去,最后等到邬承钰过来了,靖国公这才开口。 “小妹疯了。”靖国公有些沉重,虽说他对邬氏有些愤恨,但再怎么样邬氏也是他同母的妹妹,知道她出了事,也是有些难过的。 蒋氏等人也是惊讶,怎么会突然疯了,她不是被关在平南侯府院子里吗,难不成关出病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邬二爷问。 靖国公指了指姜永盛,让他来说,姜永盛有些难以启齿,这毕竟是平南侯府的私事,但当日也是他先去长公主府找靖国公出手帮忙的。 姜昭妤心中道不明说不清的,前几日东风就进府与她说过这事儿,不过东风也不确定消息准不准确。 “舅父,舅母,我之前一直在书院念书,和母亲也不能相见,这次因为父亲不在都阳城,我偷偷翻墙进了母亲的院子,才知道母亲疯了。” 姜永盛虽然很小就离了邬氏的身旁,但母子二人的感情也不错,姜永盛等着平南侯回来后,为邬氏求情,让他放邬氏出院子。 本就对邬氏没有感情的平南侯又怎么会放出邬氏?姜永盛见邬氏实在可怜,姜清曼和姜清妍也都没法子,他便鼓起勇气来了长公主府找靖国公。 “之前小妹好好的又怎么会突然疯了,我不放心,便让人查了,这一切都是他姜鸿成搞的鬼。”靖国公捏紧了拳头,他姜鸿成真是罪该万死。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邬二爷问,“这和他姜鸿成有什么关系?” 姜昭妤心中倒是有了猜想,不过这里都是长辈,有什么事自有长辈们做主。 “小妹生了盛哥儿后身子越来越差,便找了府医开了药方,他姜鸿成逼迫房妈妈在药里加了药,长期服用会让人神志不清,渐渐成为疯子,最后油尽灯枯。” “罪该万死。” 邬二爷和邬三爷都是护短的性子,邬氏再如何也是他靖国公府出去的姑娘,听了靖国公的话站起身子就要去平南侯府找平南侯算账。 长公主连忙叫住他们,让他们坐下。 “父亲,那房妈妈人在何处?”姜昭妤最终还是开口问道,“还有府医开的药方呢?” “房妈妈和府医如今正在府上,我命人看管起来的,房妈妈的家人也在。”靖国公说完看向下方的姜永盛,“盛哥儿,这事你怎么看?” 靖国公此话一出,议事厅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他,姜永盛汗流浃背,有些后悔当日找了靖国公。 比起邬氏,他更不希望平南侯出事,这等害妻的罪名一旦成立,他平南侯世子就没了,甚至科考都成问题。 他知道这是靖国公考验他,心里也知道应该怎么做,可话到嘴边依然说不出口。 靖国公脸色沉了下来,让人去将姜清曼和姜清妍姐妹二人叫了过来,可这姐妹二人和姜永盛一样。 “满满,你怎么看?” “让房妈妈签字画押,将状纸交给都阳城府尹,若是府尹不敢拘押平南侯,就烦请父亲上奏折,交给刑部或大理寺吧。” “四姐,不可。”姜永盛急忙叫住姜昭妤,“如此一来,我们平南侯府的脸面何在?姜家的基业怎么办?” “大舅父,母亲已经病了,何苦再……我们姊妹几人不能既没母亲也没父亲啊。”姜清曼说道。 长公主看了她们一眼:“真是该让邬氏来看看,她当做宝一样的儿女是何样。”不过,现在邬氏也看不到了。 “他姜鸿成是咎由自取,至于你们姊妹几人,有手有脚饿不死。”邬三爷说着看向靖国公,“大哥,就按满满说的办吧。” “那邬氏呢?”蒋氏问道,总不可能接回靖国公府吧。 “我记得她出嫁时,母亲陪嫁了几个庄子,送去庄子上吧,挑几个得力的嬷嬷和下人过去伺候,再请个大夫过去。” 长公主的话大家都赞同,姜永盛和姜清曼姐妹二人没有说话的份,只能暗自着急,姜清曼想着刚才长公主的话,心里也开始盘算着邬氏的嫁妆。 “去请管事过来,让他把当年小妹的嫁妆单子拿过来。” 姜清曼没想到靖国公府中还保留着嫁妆单子:“大舅父,母亲的嫁妆?” “分成四份……” “大舅父,四妹已经过继给你们了,就不是母亲的女儿,为何也要分母亲的嫁妆?” 靖国公并没有看姜清曼一眼,蒋氏和凌氏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等她走后,她站过的地方,一定得好好擦擦。 “我自然不会要,平南侯夫人还在,她难道不吃不喝?” 听姜昭妤如此问,姜清曼脸涨得通红不说话了,听着靖国公的安排。 “你们三人暂时住在靖国公府里。”靖国公一锤定音,“没什么事就别出去了。” 等三人去了暂住的院子,靖国公又吩咐府中的人,一定看好三人,若是有谁帮三人递出或递进消息,定将发卖出去。 如此一来,三人就是想给平南侯递消息也没有路子。 而平南侯还以为姜永盛去了书院,姜清曼和姜清妍姐妹二人他一向不关心,即使没在府上也没有意识到。 靖国公折子都写到皇上那儿去了,状告他蓄意杀妻,平南侯这才知道,自己做的事东窗事发了。 人证、物证都在眼前,平南侯知道自己狡辩不了,便开始控诉邬氏的不是,声称这一切都是被邬氏逼迫。 他平南侯府上莫名其妙死去的姨娘,以及胎死腹中的胎儿,这些都是邬氏,她也该死。 不过,皇上可不听这些,杀害正妻可是绞杀的大罪,因平南侯是朝廷命官,又承袭爵位,皇上交给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审理此案。 平南侯一直到拘押进牢狱之中,也没想明白,靖国公如何突然想起要查的,明明邬氏关在院子里,谁也见不到。 难不成是那个逆子? 见到费了所有路子才进来看他的姜永盛,姜鸿成一巴掌甩在姜永盛的脸上:“逆子,你以为告发了我的罪行你就靠上靖国公这棵大树了?” 姜永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父亲,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虽说邬氏的嫁妆不少,可分成几份到他手里的也不多,平南侯一入狱,他平南侯世子的身份也就没了,更不用说科考了。 他也悔不当初,就不该去找靖国公,反正母亲已经疯了。 最后,事情查处清楚后,房妈妈终身不得出牢房。 平南侯被褫夺爵位,收回府邸,抄缴所有家产,杖责五十并流放,后世三代不得科考。 在邬承钰和褚瑾熠的示意下,姜鸿成被杖责后已经奄奄一息,还未到流放的地方就病逝了。 姜清曼和姜清妍姐妹二人也跟着邬氏去了庄子上过日子,只是可惜了姜清妍,一个罪臣和疯子的女儿,不知日后还能不能嫁人。 至于姜永盛,终日郁郁寡欢。 姜昭妤听到这些消息时,正在翻看从侯家手里买来的铺子这个月的收租,只是淡淡点头,没有说什么,种什么因结什么果罢了。 第七十三章,嫁妆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自打姜昭妤送了香囊给褚瑾熠,褚瑾熠像是怕人不知道和姜昭妤有婚约一样,什么小玩意儿、小零嘴的源源不断地送到润国公府。 这日,褚瑾熠又让人送了东西来,恰好靖国公在家,靖国公却很是不屑。 “这些就把我家满满打发了?当我家养不起女儿吗?”靖国公说着大手一挥,“从哪儿送来的,送回哪儿去。” 今日来送东西的正好是无风,无风捧着木盒子站在那儿,恭恭敬敬地说道:“国公爷息怒,这是一块儿象牙梳,公爷才得的好东西,让小人给郡主送过来。” 长公主见靖国公一时说不出话噗嗤一笑,吩咐无风给姜昭妤送过去,她上前拉着靖国公坐在太师椅上。 “年轻人的事你少管。” “曼瑜,满满的嫁妆里可有象牙的?若是没有,加上去。” 长公主哭笑不得,怎么临了临了要成亲了,怎么还越来越看不顺眼了呢?长公主让靖国公别多话,做他的事情去,用不着他操心。 姜昭妤的嫁妆是长公主从她小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的,绫罗绸缎、房田铺庄、金银首饰还有珍贵的药材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她外祖母临终前也给她留了一份嫁妆。 姜昭妤收到无风送过来的象牙梳,让桃蕊收到小库房,等着出嫁时带过去,等日后再用。 “公爷又送东西过来了?”桃蕊拿出小库房的钥匙,“干脆让公爷直接把他库房钥匙拿给咱们郡主算了。” 新绿听了笑着点头,正想说话,突然听到背后“胡说什么呢”,两人听出是吴嬷嬷的声音,不敢回头,更不敢不回头。 “嬷嬷。”新绿陪笑道,“我们说笑呢。” 这几个丫头也算是吴嬷嬷一手带出来的,责罚狠了她也不忍心,但更不能让她们给郡主丢脸。 “你们日后都是要跟着郡主去润国公府的,就是主母身边的人,需知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郡主的脸面。”吴嬷嬷严肃地说,“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 “是,嬷嬷,我们知晓了。” 桃蕊和新绿说着,将象牙梳放进小库房,又在单子上添上。 登高回来后,长公主便拘着姜昭妤在府上,姑娘出嫁前还需要亲手准备成婚后认亲的东西,如给公婆的鞋子,小姑子等人的手帕等。 不过,通常来说,世家姑娘只会动手绣给公婆的,其他的都交给府上的绣娘。 褚瑾熠父亲已经不在了,但府上还有老太君和老夫人,姜昭妤给她们和余氏一人做了一双鞋袜,又打算给老太君和老夫人一人做一条抹额。 姜昭妤仔细选了抹额的花样子,给老太君选的是仙鹤灵芝,给老夫人选的则是牡丹花开。 这两条抹额,姜昭妤不让新绿她们帮忙,她自己慢慢绣好,左右日子还早着呢。 “郡主,快去前面,宫里有赏赐下来了。”桑梅从长公主院子急急忙忙地过来。 姜昭妤急忙去换衣服梳妆,然后往前面去,长公主已经等着了,正在和宫里来的女官说话。 “云安郡主安好。” “李典史、黄典史安好。”姜昭妤回礼。 两位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今日来是奉了太后娘娘懿旨,前来宣旨送赏赐的。 姜昭妤谢恩起身,两位女官再次道喜,姜昭妤谢过后,新绿上前送了荷包给两位女官,长公主又让二人坐下喝茶吃点心。 两位女官谢过后方才坐下,之后宫里来的人将赏赐的嫁妆抬进来。 姜昭妤看着一箱又一箱的东西抬进来,略微有些不安地看向长公主,长公主笑着朝她点头。 “殿下,郡主。”李典史瞧出姜昭妤的不安,站起来恭敬地说,“前面几台是宫里按照规矩,皇室郡主成亲的添妆,后面几台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赏下的。” 黄典史起身将八抬嫁妆的单子给了姜昭妤,姜昭妤接过交给新绿收着,回去再给桃蕊。 事情办好后,两位女官也告辞回宫复命。 “母亲,这……”姜昭妤看向院子里的那些东西,“我只不过是……” 她只不过是长公主过继的女儿,不是皇室郡主。那,那些宫里送来皇室郡主应该有的嫁妆,她不能收,能得长公主收养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她不能贪心。 “你是我女儿,那就是皇室中人。”长公主爱怜地拉着她的手,“既然母后给你,你不必有这些负担,收着就是了。” 长公主吩咐人将东西抬到姜昭妤的院子里,然后又让桑枝把她给姜昭妤准备的嫁妆单子拿来一并给她,让姜昭妤自己回院子整理整理。 姜昭妤走在前面,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粗使婆子和小厮抬着东西往院子里去,碧青等人见到的时候也很是惊讶,怎么去了一趟殿下的院子,就带回这么多东西? “桃蕊,把东西和单子对好。”姜昭妤让新绿把两张单子都给桃蕊,“仔细些。” “是,郡主。” 桃蕊接过单子,让人把东西抬上去小库房,她打开单子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随便一样东西也是普通人几辈子都买不起的。 “郡主,这些东西加上公爷送来的聘礼,您出嫁的时候那场面可真大。”碧青剥了个橘子递给姜昭妤。 “说得也是呢。”新绿也赞同地点点头。 姜昭妤其实有些头疼,到时候会不会超出规定的嫁妆抬数? “郡主,润国公过来了。” “他怎么来了?”姜昭妤起身,母亲不是说成亲之前最好不见的吗? 褚瑾熠一进门就听到姜昭妤的话,一只脚在里,一只脚在外,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我怎么不能来?” 姜昭妤转身就见褚瑾熠别扭地站在那儿,捂嘴笑了笑,褚瑾熠走了进来。 “母亲不是说成亲前最好不要见的吗?怎么会放你过来?” 新绿给褚瑾熠上了新茶,然后带着她们出了屋子,站在门口守着。 “给你送了一筐石榴过来。”褚瑾熠说着将手上的石榴拿出来放在桌上,“已经让人抬进院子里了。” 一筐石榴? “怎么送了这么多过来?”这么多石榴也吃不完啊,当真是润国公呀,出手就是大方。 “怎么了?” 姜昭妤摇摇头,伸出手指把石榴戳了戳,石榴随之晃了晃:“润国公出手这么阔绰,若是败光了家怎么办?” 褚瑾熠听出她的打趣之意,拿起石榴剥了起来:“夫人既然这么担心,日后夫人可得好好管家,别让我败完了家。” 姜昭妤正想反驳,谁要管家了?褚瑾熠便将一颗红透的石榴递到姜昭妤嘴边,姜昭妤想伸手拿,褚瑾熠避开后又送到她嘴边。 “张嘴。” 姜昭妤小心翼翼张嘴,尽量避开他的手,含住石榴,吃了汁水后,用帕子包住石榴籽。 “润国公,我家世子请您过去,说是有事相商。” “大哥与你还能有事相商?” 褚瑾熠笑了笑,自然不可能是有事相商,定是靖国公觉得他在这里的时间久了,让邬承钰找借口让他离开的。 刚才过来的时候,靖国公嫌弃他的眼神清晰可见,若不是长公主做主,他怕是进不了姜昭妤的院子。 “我先走了,你歇着吧。” 褚瑾熠走后,姜昭妤将石榴分了出来,让人给靖国公府那边的二房三房还有邬淳溪送过去。 第七十四章,骑马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眼看大婚越来越近,姜昭妤心里莫名有些慌,有晚靖国公因公事并未回府,姜昭妤便和小时候一样,与长公主睡在一起。 听闻姜昭妤不想成亲了,长公主噗嗤一笑,和她说起当初她和靖国公成亲前,她也一样的害怕成亲,因此还和靖国公闹了好大的矛盾。 母女二人说到半夜才睡去,第二日靖国公回来还是去的厢房休息。 快到用午膳的时间,太宁公主突然来了,桑枝便将还在睡觉的姜昭妤叫了起来,又是一番梳洗后,姜昭妤才出了内室。 太宁公主气闷闷地坐在那儿,长公主一脸无奈,见姜昭妤出来了,急忙让她过去劝劝。 “又是跑出来的,问她不说话,你们姐妹说说话。” 长公主说着起身出去,将偏厅留给二人,她得派人进宫向皇后娘娘说一声,免得她着急。 “这是怎么了?”姜昭妤走过去。 太宁公主憋了半天了,听姜昭妤问起,她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骂着,姜昭妤听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她骂的是秦大人。 “秦大人又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还骂他狼心狗肺?” “他前日在东宫拦着我,说后悔了。”太宁公主吐了口气,“什么玩意儿?本公主又不是嫁出去,天下的男人又没死光,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他做梦。” 姜昭妤拉着她,让她别激动,之前不是宁愿挨罚都要退亲吗?怎么才短短时间又后悔了呢? “鬼知道。”太宁公主抱住姜昭妤,“满满,我在你这儿住几日好不好,我不想看见他。” “行,不过得让母亲与皇后娘娘说一声。”姜昭妤答应下来,两人便出了偏厅去找长公主。 秦大人身为太子殿下身边的人,经常在东宫出入,太宁公主和太子殿下姐弟情深,也时常去东宫,两人总有碰上的时候。 自打退了亲事,太宁公主想通后,也就没再掩藏过自己的性子,自己怎么高兴便怎么来,刚开始秦大人还在奇怪,她在他面前怎么不装模作样了。 后来,多方打听后才知道,他是误会了太宁公主,知道太宁公主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后,便在东宫堵她。 前日,太宁公主一进东宫就被等了几天的秦大人堵上了,知道秦大人的意思后,太宁公主“切”了一声就扭头就走。 “仗着本公主喜欢为所欲为,本公主就算喜欢也不会嫁了。” 午膳后,太宁公主和姜昭妤躺在床上,嘴里骂着骂着就没声儿,一看原来已经睡觉了,姜昭妤笑了笑,把被子给她拉了拉,也闭眼休息。 今日起得晚,姜昭妤并没有睡着,听到外面的动静,她轻轻起身,看了一眼太宁公主,她并没有被吵醒,这才穿上外衣出去。 原是褚知晗送来的帖子,请她们去庄子上玩儿,谭阳明在都阳城有个庄子,里面有马场。 转眼离褚知晗成亲已经有两月了,除了登高那次几人见过外,也就没有一起玩儿过了。 想着太宁公主这几日也心烦,她自己也想出去走走,姜昭妤便让新绿跑了一趟长公主的院子,长公主同意后,姜昭妤立即给褚知晗回了帖子。 约好后日直接去谭阳明的庄子上。 太宁公主知道后,兴奋极了,让以寻回宫拿她的衣服和鞭子。 “昭昭。” “你怎么在这儿?”邬承钰见褚瑾熠走了过来,他下了马,“你能不能注意点儿。” 褚瑾熠看他一眼:“那你怎么在这儿?” 邬承钰知道她们今日要来马场后,想着今日他没事顺道也来骑骑马,便送了口信儿给谭阳明。 马车上,姜昭妤和太宁公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都是亲表哥,太宁公主让姜昭妤先出去打头阵。 姜昭妤打开马车门,褚瑾熠见了连忙伸出手去扶,太宁公主紧跟其后,自己下了马车。 褚知晗昨日就来了庄子上,已经都安排好了,太宁公主感叹:“果然成了亲就是不一样了,可惜了淳溪去了外祖家。” 三人说笑着往里面去。 “见过公主殿下。” 一进大门过了福禄墙,就见秦大人和谭阳明站在月门处。 姜昭妤和褚知晗看向太宁公主,太宁公主像是没看见他一般,径直走过,秦大人见状苦笑,也跟了上去。 谭阳明拉着褚知晗:“让他们说清楚。” “说什么清楚,退了亲还有什么好说的。”褚知晗甩开他的手,“回去再跟你算账。” 来庄子聚一聚是谭阳明提出来的,秦大人来庄子上的事不是他们两个搞的鬼又是谁? 见褚知晗生了气,谭阳明急忙哄她。 倒是褚瑾熠虚揽着姜昭妤的腰,让她过了月门,几人往马场的方向去,隐隐约约听到了她二人的吵闹声。 褚知晗想上前,褚瑾熠叫住她:“无事,在这儿等着,一会儿就过来了。” “元藜不会吃亏的。”姜昭妤也拉着她说,“她们的事一天不彻底解决,元藜就一日心烦。” 一会儿,太宁公主走了过来,倒是不见有多气愤,身后的秦大人脸都黑了,站在三步之外。 “咱们走吧。”姜昭妤让褚知晗带路去马场那处,又对褚瑾熠说,“你们等会儿再过来吧。”说着,朝秦大人看了看,褚瑾熠明白地点了点头。 三人到了马场先是挑了等会儿要骑的马,然后再去换了衣服,挽起了头发。 刚过二九天,天气寒冷,新绿给姜昭妤披上披风,姜昭妤翻身上马,有些时日没骑马了,柳茵先是替她牵着马绳。 庄子上的马场自然没有行宫那处的大,不过也够几个人跑马了。 姜昭妤慢慢地跑了一圈下来后,褚瑾熠他们也过来了,姜昭妤骑马上前,并没有看到秦大人的身影。 “他走了。”褚瑾熠似是邀功地说。 刚才姜昭妤她们过来的时候,姜昭妤就示意褚瑾熠将秦大人劝走,不然太宁公主今日怕是不能玩儿得尽兴了。 姜昭妤笑了笑,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一旁的邬承钰见了闭了闭眼,然后走开了。 反正眼不见心不烦,靖国公给他的任务,让他看好褚瑾熠,不准他接近姜昭妤,他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左右他也管不住。 “你快去吧。”姜昭妤见邬承钰和谭阳明都已经换衣服去了,催促褚瑾熠,“我找知晗她们去了。” “嗯,慢点儿。” 姜昭妤骑马到褚知晗二人那边,太宁公主一边摇头,一边“啧啧”两声:“知晗,你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褚知晗没忍住笑着点头,应和着太宁公主的话:“当然,刚才咱们不就看到了吗?” “哈哈哈。” 姜昭妤无奈,任由她们打趣,褚瑾熠骑着马过来,褚知晗和太宁公主不约而同地迪闭了嘴。 “欺软怕硬。”姜昭妤看她们一眼,“你们有本事当着他面说。” “说什么?” 褚知晗疯狂摇头,没什么,按她大哥那个护短的性子,知道她们打趣满满,还不知怎么罚她们了。 “知晗,不用怕,你已经出嫁了,你有靠山了。” “我不信,他不怕我大哥。”褚知晗反而有点自豪,谭阳明也怕褚瑾熠这事。 褚瑾熠不想再听下去,嫌弃地看了她们一眼,示意姜昭妤骑马往前不理会她们,姜昭妤点头骑马先行,褚瑾熠紧跟其后。 第七十五章,小产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褚瑾熠和姜昭妤一前一后地跑马到了最边上,褚瑾熠下马将姜昭妤扶了下来,两人正说着话,无风骑马过来。 “公爷,郡主,四姑奶奶出事了。” “出了何事?” “四姑奶奶和四姑爷打闹,四姑奶奶从马上摔了下来。”无风说完拿眼去看褚瑾熠,果然看见了一张黑脸。 “简直胡闹。” 褚瑾熠抱起姜昭妤将她放在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二人同乘一匹马回去,柳茵留在后面将姜昭妤骑过去的马带回去。 褚知晗已经被送回了庄子上,二人匆忙赶到,庄子上的大夫已经为她瞧脉了,太宁公主拿了自己的令牌让人回宫请了御医。 “表哥,大夫在里面,御医还没到。” 谭明阳站在一边六神无主,褚瑾熠立马让无风去半道接御医,又差人去向谭家送信。 姜昭妤叫来褚知晗的丫头询问,听闻褚知晗摔下来的时候出了血,姜昭妤一怔,将丫头叫到一边。 “知晗的月事来了吗?” 丫头花梨还没想明白姜昭妤为何这般问,但也老实说了,褚知晗这个月并没有来月事。 “云安郡主,夫人的月事不准也是有过的。” “可你家夫人如今已经成婚了,黄嬷嬷没教过你吗?若是没来月事,应当注意些。” 黄嬷嬷是褚知晗身边的老人,也跟着一起去了谭家,不过,姜昭妤不知道的是,如今黄嬷嬷没有近身伺候。 花梨支支吾吾地说了好一会儿,姜昭妤才听明白。褚知晗刚嫁入谭家,端成郡主就派了她自己身边的林嬷嬷去她们的院子。 说是褚知晗刚嫁进去,林嬷嬷能更好的照顾她,褚知晗这个傻姑娘也当真了,对林嬷嬷极为尊重。 这两月,她们院子里的大小事都是林嬷嬷在办,平日里也是林嬷嬷在教导她们。 “那位林嬷嬷没与你们说过?” 花梨摇摇头:“我也与林嬷嬷说过夫人月事没来,林嬷嬷知道夫人有些时候不准后,便说这是正常的,不必过虑。” 看样子,这位林嬷嬷仗着自己是端成郡主的人,对褚知晗其实并不上心,丫头不懂,她一个嬷嬷怎会不懂这些? “大夫,我夫人如何了?” 姜昭妤进去,正听到谭阳明在问大夫,姜昭妤也朝大夫看过去,只见大夫摇摇头,姜昭妤心里“咯噔”一声。 “公子,夫人这是小产了。” “你说什么?”谭阳明不可置信,怎么会小产呢? 姜昭妤看向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褚知晗,太宁公主也不信,都没听说过她有身孕,怎么就小产了呢? 正好无风将御医带了回来,几人守在床边等着御医把脉,半晌,御医也说了和大夫同样的话,接着去开了药方。 还抱有一丝希望的花梨捏住了手,有些害怕,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刚才姜昭妤要问她褚知晗月事的了。 这是她们做下人的伺候不周,主子不知道,她们近身伺候的就应该时时注意,害得主子受这么大的罪,花梨不敢哭出声来。 刘御医把药方给谭阳明,谭阳明并没有伸手去接,姜昭妤便接了过来。 “照着这方子抓药,熬煮两碗水,先服一碗,一个时辰后再服一碗。”接着,又开了另外一张方子,说是之后调理身子的,“夫人日后,怕是难有身孕。” 谭阳明突然抓起御医的衣领:“你胡说,不就是小产吗?怎么会难有身孕?” 刘御医身边的药童急忙将谭阳明拉开,谭阳明蹲在床边,握住褚知晗的手。 “刘御医,确定吗?”姜昭妤见刘御医点头,忙问可有其他法子。 “先好好调理身子,这就看日后的缘分了。” 姜昭妤让新绿赶紧去找人抓药回来熬煮,眼下还是褚知晗的身子最为重要,就是不知知晗醒来得知这消息会怎样的伤心。 “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来骑马了。”太宁公主陷入自责。 姜昭妤心中亦是难过,听着屋子外面褚瑾熠得知消息的沉默,然后请御医暂时留下,等褚知晗身子稳定后再回去。 姜昭妤看了眼还沉浸在褚知晗日后难有身孕的悲痛中的谭阳明,忍不住提醒他照看好褚知晗,然后走了出去。 “瑾熠哥哥。”姜昭妤走了过去将花梨说的事告诉了她,“知晗如今这样,得让三表舅母来一趟。” 毕竟,娘家如今才是褚知晗最大的靠山。 “无风,快马加鞭回去,将三夫人接来。” 姜昭妤见他的神情便知道他是极为生气和心痛褚知晗的,褚瑾熠将花梨唤了出来,细细问过褚知晗在谭家的情况。 这才得知,端成郡主明里暗里将褚知晗院子里做重要差事的人换成了她的。 “为何不回府来报?” “夫人说她年岁小,郡主是为了她着想,出嫁时,三夫人也叮嘱过夫人,让她敬重婆母。” “这个傻子。”褚瑾熠骂道,她怎么就不明白,这些都是端成郡主为了掌控她,还傻傻地以为是为她着想。 “你家夫人可掌家了?”姜昭妤问道。 花梨也摇头:“郡主说夫人才刚成亲,得好好松快一些时日,等日后生了孩子再掌家也不迟。” “可有从旁协助或是领些许事管着?” “并未。”花梨埋着头,“郡主说,舍不得夫人……这么劳累。”花梨说着声音小了下去,这个时候也明白了自家主子这是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谭阳明是家中嫡长子,褚知晗是嫡长媳,按理说,褚知晗已经嫁进去两月了,早该担起掌家的事了。就算不掌家,那也应该从旁协助,或是领一两件重要的事练手。 姜昭妤深深叹口气,知晗这是被蒙蔽了双眼了,端成郡主很明显是想等到她生下谭家的嫡长孙后才放管家大权。 褚知晗如今在府上怕是没有分量,难怪她院子里的林嬷嬷对她也没上心,在下人眼中,一个无权无势的夫人,如何有威信可言? 褚瑾熠就是再不懂内宅后院的事,也明白这是端成郡主故意的,看了眼底下跪着的花梨。 “不为主子尽心尽职尽责,这样的丫头不必留在主子身边,等三夫人来了,一五一十将你家夫人的事说了。” “是,公爷。”花梨瑟瑟发抖,她知道自己完了。 端成郡主比秦氏先赶到,太宁公主并未起身,端成郡主虽是长辈,但她品级却比太宁公主低。 太宁公主还未来得及为褚知晗讨公道,端成郡主就先一步说起褚知晗小产的事,话里话外都是责怪褚知晗贪玩,这才搞得小产。 姜昭妤很难将眼前的人和之前那个口口声声要将褚知晗当亲闺女的人连在一起,从进门到现在,一句关心褚知晗的话都没有。 “母亲,您别说了。” “我说的是事实,如果不是她贪玩要骑马,那我的孙子能没有了吗?”端成郡主瞪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动身回府。” “是,母亲。” “端成郡主且慢,知晗眼下不宜挪动。” 端成郡主看了眼说话的姜昭妤,同为郡主,她说话还是有几分客气的:“云安郡主,这终归是我谭家的家事,你……” “知晗是我润国公府的姑娘,也是我润国公府的家事。”褚瑾熠坐在凳子上,“一切等我三婶来了再说。” 话音刚落,秦氏和余氏就走了进来,两人皆是红着眼睛,好好地出来玩儿,怎么就小产了呢。 端成郡主傲慢无比,还暗暗讽刺着秦氏不会教养女儿,都成亲了还整日想着出来玩儿,否则也不会酿下此等事情。 秦氏见谭阳明也赞同她母亲所说的,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她又气又心疼,这事儿也的确是自己女儿的缘故,有身孕了也不清楚吗? “知晗又不知道她有了身孕。”太宁公主说,“三舅母,这事儿怪不了知晗的。” “她不知道,她身边伺候的人也不知道吗?”端成郡主在太师椅上坐下,“也不知是怎么教导下人的。” “亲家母,你儿子是我家知晗的枕边人,也没察觉异常?” “郡主,听花梨说,知晗身边的林嬷嬷说知晗月事不准是正常的,不必忧虑,花梨这才安心没请大夫。” 端成郡主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余氏见了顺着姜昭妤的话问下去:“知晗身边什么时候有个林嬷嬷的?黄嬷嬷呢?” 秦氏也看向端成郡主,黄嬷嬷可是当年她亲手为知晗挑选的人。 “这就得好好问问端成郡主了。”褚瑾熠说着让无风将花梨带进来。 姜昭妤和太宁公主去了褚知晗那儿照顾,下人来报,说是褚知晗醒了,只是哭也不说话。 本来去劝她的两人也跟着哭了起来,新绿几个丫头连忙又是劝解,又是打水给她们擦脸。 许久,那边秦氏她们才过来,褚知晗暂时在庄子上,等身子稳当了再回谭家。 “满满,今天的事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知晗在谭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秦氏说着落了泪,“这个傻丫头被卖了都不知道。” 也怪她自己将女儿护得太好了,才以至于分不清是好是坏。 回城的马车上,太宁公主和姜昭妤相对而坐,都没有说话,也不知日后褚知晗该怎么办。 第七十六章,备嫁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因褚知晗的事,太宁公主直接回了宫去找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让人送了许多补品去谭家,又宣了端成郡主进宫问话。 长公主得知后也是难以相信,也带着礼品亲自上门去看了褚知晗。 褚知晗院子里的人也全部换成了从褚家带过去的,听说林嬷嬷也被端成郡主发卖了。 让姜昭妤为褚知晗感到痛心的是,端成郡主送了两个通房丫鬟给谭阳明,褚知晗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反而做主替谭阳明收下了。 明明两个月前,褚知晗还是整日喜笑颜开的姑娘,如今却是以泪洗面的妇人。 姜昭妤在谭家陪了她一日,到最后反倒是褚知晗劝解她。 姜昭妤从上马车到回到长公主府一路上都没说话,下了马车,陪同的褚瑾熠叫住她。 “昭昭不用担心,我不……” 剩下的不会像谭阳明一样这句话还没说,姜昭妤就戴上了帷帽。 “母亲说了,这个时候不能出门,也不能见你的,我刚才都忘了。” 这个时候本不应该出门了,但长公主也怜惜褚知晗,也禁不住姜昭妤的软磨硬泡,便放她一回,也说好了这是成亲前最后一回。 姜昭妤转过身,看着褚瑾熠身上的披风,“瑾熠哥哥快回去吧,若是被父亲知道了,你肯定被扫地出门。” 婚期越近,靖国公防褚瑾熠就越厉害,今日两人也是在姜昭妤去谭家的路上碰上的,扭不过他,只好答应等着他来谭家接她回去。 褚瑾熠心放到了实处,笑着点头让她先进去,他马上就走:“还有八日了,等着我来接你。” 姜昭妤并未搭这句话,只帷帽下的脸笑着的,她转身进了府,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褚瑾熠才上马离开,回润国公府。 姜昭妤进了府就取了帷帽,听到管事的声音:“歪了,往左,好好,就这儿合适。” 姜昭妤带着新绿和柳茵走过去一看,原来是管事带着人正在挂红灯笼,见红灯笼上写着“囍”字,姜昭妤有些恍惚,她是真的要成亲了? 刚回到院子里,兴奋的碧青就迎了上来,说是院子里也有人在各处挂灯笼,她吩咐新绿准备些银钱给这几日来院中的办事的人。 冬日的夜晚来得很早,夜晚下,院子里到处都是灯笼映照出来的红色,姜昭妤站在明亮的烛火光下,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邬承钰的身影出现了,身后跟着明吉和粗使婆子,抬着东西。 “大哥怎么来了?” “给你添妆来了。”邬承钰说着让人把东西放下来,“再不送来就来不及了。” 这些东西原本是他准备的聘礼,当日他去向长公主提出娶姜昭妤前,鬼使神差地让明吉从库房里装起来的,想作为他自己给她的聘礼。 左右都是准备给她的,给她做嫁妆也是一样的。 姜昭妤避开邬承钰的目光,她知道那目光里没有儿女情,即使有三分眷恋,更多的是兄长对妹妹的不舍。 “多谢大哥。” “你是我妹妹,何需说谢?”邬承钰松开披风下捏着的手,“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好。” 姜昭妤点头,让新绿提灯送他们出去,她自己转身回了屋,邬承钰突然又停下回头看了看她,新绿悄悄往挪了挪脚步,想挡住他的视线。 邬承钰发觉后,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自己拿了新绿手上的灯,让她不必送,回去伺候姜昭妤。 新绿回去后并没有在姜昭妤面前提起此事,她真是搞不明白,世子是怎么想的。 第二日,宫里来人了,带着姜昭妤的嫁衣和凤冠,前几日就已经送来给姜昭妤试穿了一下,腰那个地方大了一点点,这是重新改过的。 新绿和碧青二人伺候姜昭妤换上,这次刚刚好,新绿和碧青二人还没看够呢,姜昭妤就要脱下来,她怕弄脏了。 新绿捧着衣服出去,碧青留在里面服侍姜昭妤穿上衣服。 “这次刚合适,辛苦各位了。”新绿说着将准备好的荷包递过去,荷包鼓鼓的,一看就知道里面放着什么,“劳烦各位还亲自跑着一趟。” “为郡主做事,那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几人笑着接过荷包,又说了几句道喜的吉祥话才离开,离开时还带着迎芽做的点心。 送走她们后,新绿等人又忙着做自己的事,收拾姜昭妤常用的东西,桃蕊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就怕将姜昭妤的嫁妆弄错了。 吴嬷嬷也日日管着姜昭妤每日泡手,头发擦头油什么的。 整个府中,倒是姜昭妤最清闲了,去长公主的院子才坐了一会儿,就被长公主赶走了,姜昭妤只好去找邬淳溪。 长公主正忙着给姜昭妤挑选陪嫁的人呢,吴嬷嬷是肯定要跟着一起过去的,日后有身孕了,还能调理身子。 新绿和碧青几个是用惯了的,也是要跟着过去的,长公主又加了厨房的人,外面跑腿办事的小厮也配上,就是倒夜香的小丫头也配齐了。 然后又叫来管事,查看姜昭妤出嫁那日的宾客名单和准备的宴席膳食,若是有差错那可不行,这是一辈子中最重要的事。 反复确认没问题后,长公主才放心。 白嬷嬷扶着她坐下:“殿下歇会儿吧,我看殿下比郡主还更慌。” 长公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可是满满的大事,她当然要办好了,想当初把满满抱回来的时候,还那么小,这一眨眼就要出嫁了。 想到此处,长公主眼里闪着泪花,真是舍不得将她亲手养大的姑娘嫁出去。 “殿下放宽心,郡主就在都阳城里,您想她了,随时可以看到的。” 长公主没说话,哪有说的那么容易,她也在都阳城里,也不是随时都能看到母后的。她只盼着满满日后真的能幸福美满,别像知晗那孩子如今这样就行了。 “郡主,润国公来的信儿。” 离成亲还有五日,姜昭妤被新绿拉着敷面,碧青手里拿着信进来,新绿取下姜昭妤脸上的东西。 姜昭妤接过信打开来看,褚瑾熠将润国公府如何布置的,事无巨细地写了下来,特别写了日后要住的院子的布置,还画了一张图。 姜昭妤仔细地看过,和如今在长公主府里她院子里的布局差不多,只是要比如今这个院子更大,特别是内室相差无几,只是也要大一些,并且旁边多了一个小书房。 信中最后的一句:内室里的床特别软。 姜昭妤匆匆扫过,脸色发烫,将信折了起来,让新绿继续给她敷面,新绿看着突然红了的脸,吓得不敢再给她敷面,以为是敷面的东西出了差错。 “郡主,您不回信吗?”碧青问。 “不回。”姜昭妤回得很干脆。 “哦。” 邬淳溪也是极为不舍姜昭妤,每晚都要挨着姜昭妤睡,这一晚,长公主却把她赶到了隔壁厢房,让她等会儿再回来。 等内室只有母女二人和白嬷嬷后,姜昭妤不明所以看向长公主,只见长公主只是笑了笑,然后让白嬷嬷把东西拿了出来。 只见白嬷嬷拿出一本书,摆在姜昭妤面前,长公主示意她打开,姜昭妤心里奇怪,怎么还看书呢? 姜昭妤打开,才看一眼,脸红得能滴血,站起身就跑到床上去了,长公主倒是笑得开心,拿着书过去。 “母亲。” “这是避火图,可是母亲压箱底的好东西,今晚必须看。”长公主一向大胆,“学会了,你才能舒服,不疼。” 姜昭妤捂着耳朵,长公主将她的手掰开,让白嬷嬷过来给她讲。 等长公主和白嬷嬷出去的时候,姜昭妤全身上下就没有不红的地方。而后,姜昭妤又莫名其妙地想起前日褚瑾熠来信上的最后一句。 姜昭妤懊恼地靠在床上,离长公主留下的那本压箱底的东西远远的。 不过,在新绿她们进来之前,还是按照长公主的吩咐收了起来,放进了指定的箱子里。 第七十七章,大婚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成亲前,在家睡的最后一晚。 姜昭妤睡在床上,闭着眼睛却久久不能入睡,她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特别是想着长公主和靖国公,眼泪不知不觉从眼角向耳后流去。 一旁的邬淳溪也睡得不安稳,翻身抱住姜昭妤。 很早,姜昭妤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叫她起床,宫里来给她梳妆的,送嫁的喜娘已经到了,新绿和碧青站在床边轻声唤她。 “给郡主请安,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姜昭妤起身坐着,新绿过来扶她,碧青替她穿好鞋子,姜昭妤下了床:“赏,起来吧。”并让她们先别叫邬淳溪,让她多睡会儿。 几个喜娘高兴地起身,等新绿服侍姜昭妤穿好里面的衣服又洗漱好。 等邬淳溪起来的时候,喜娘已经开始给姜昭妤上妆了,邬淳溪急忙去隔壁厢房洗漱梳妆,然后再过来。 内室里面已经坐着好几位姑娘了,太宁公主挨着姜昭妤正在说话,邬淳溪走了过去,黄书芯起身让她坐,丫头又搬来了凳子。 “姐姐,你好美。”邬淳溪盯眼看着她,“比仙子还美。” “美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姐姐今日中午连午膳都不能用。”太宁公主在一旁说道。 也不知谁定的规矩,明明要黄昏才出门,偏偏早上就要穿戴好喜服凤冠,害得是午膳也不敢多吃,水也不敢多喝,就怕出恭弄脏喜服。 “来了,来了,新郎官离长公主府还有两里地了。” “还有一里地了。” “郡主,新姑爷已经到了府门口了,不过被五公子和六公子拦着了。”碧青跑了进来,她们都在闺房里,自有跑腿的小丫头将前面的热闹说给她们听。 太宁公主和邬淳溪也笑了出来,这是谁想的法子?让两个小孩儿在大门口拦着,褚瑾熠动武动文都不行,只能将他们两个哄高兴了。 “新姑爷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最后还是润国公府的小公子把五公子和六公子哄走了。” 长公主得知后也笑了起来,看向一旁的靖国公,定是他出的主意。 中门处是邬承恪守着的,褚瑾铮站了出来,他撒了一把红封,就是邬承恪自己也凑上去抢,忘了自己站在那儿是干什么的了。 一旁的丫头也摇摇头,见褚瑾熠他们过来了,急忙转身跑回院子里报信儿。 秦氏听说后,笑骂道:“我平日里是短他们吃还是短他们喝了?这样就被收买了,真是没出息。” 太宁公主也拉起邬淳溪,再进来就到院子里了,她可不能让他这么容易。 “走,可不让表哥轻易把你姐姐娶走。” 身后有人问太宁公主到底是哪边的,太宁公主很是干脆,她当然是娘家这边的,惹得屋子里的一阵哄笑。 姜昭妤戴着凤冠,盖着盖头,端坐在那儿,只能听着周遭的热闹声和笑声,她交握的两只手,已经微微出汗了。 听了太宁公主的话,她也笑了笑,心里既盼着褚瑾熠能快点进来,又盼着邬承钰他们能拦着他,让他进不来。 太宁公主和邬淳溪刚出去,褚瑾熠就带着人进来了,太宁公主看了跟在一旁的邬承钰一眼,怎么这么快败下阵来了? “父亲怕误了吉时。” 邬承钰也无奈,明明之前还拦着两人不见面,甚至有一次还直接将褚瑾熠关在府门外,不让他进来。 “我可没那么容易让你过去。”太宁公主磨拳擦掌,“把我的毽子拿出来,连续踢一百个就算过关,你们谁来?” 褚瑾垚站了出来,接过毽子满脸自信,围着的人也开始给他数。 “二、三……” “你这就完了?你不行啊,下一个。” “下一个,下一个。” 褚瑾熠看着他没用的弟弟们,连个毽子都踢不好,他一甩衣摆,把毽子抛上去,用脚接住。 “哦~~,润国公亲自来咯。” 太宁公主看着毽子听话地在褚瑾熠脚上飞舞,不死心地想,怎么这都难不住他,她和邬淳溪咬耳朵。 “你说会不会是你姐姐给他说了,让他偷偷练过?” “应该不会吧。” 褚瑾熠趁着两人咬耳朵的时候进去了,新绿和碧青拦在门口,无风直接给了几个丫头大红封,瞬间畅通无阻。 “贪财的丫头。”太宁公主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走过去在新绿面前指了指她手上的红封。 新绿等人笑了笑。 姜昭妤察觉到褚瑾熠过来了,并在面前停下了脚步。褚瑾熠难以明喻,盯着她看,想透过绣着鸳鸯戏水的盖头看到姜昭妤,她终于是他的妻子了,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牵她的手并肩站在一起。 “新郎官别着急,得先带新娘子去向岳父岳母辞行。” 喜娘说着将姜昭妤扶起来,送到褚瑾熠的手上,褚瑾熠扶住她,悄悄捏了捏姜昭妤的手。 二人在簇拥下去了长公主和靖国公那边,长公主眼泪婆娑,靖国公也是双眼含泪,下人拿来了蒲团。 褚瑾熠先是扶着姜昭妤跪下,然后他才在旁边跪下。 盖头下的姜昭妤听完靖国公的话,微微点头,声音已是哽咽:“女儿铭记,多谢父亲、母亲养育之恩。” 靖国公看向长公主,询问她可还有话要叮嘱的?长公主摇摇头,她若是开口定会哭出来,今日是女儿大喜的日子,她得高高兴兴的。 “新人拜别父母,叩首谢养育之恩。” 姜昭妤和褚瑾熠三叩首后被人搀扶起来,邬承钰上前,喜娘将姜昭妤扶着上了邬承钰的背,邬承钰背着她稳稳当当地出了府门。 邬承钰背着姜昭妤到了轿子前,却没有把她放下来,姜昭妤轻声唤了他一声,邬承钰这才放她下来。 “别欺负她。” “舅兄放心。” 二人眼神相对,彼此都能明白意思,邬承钰先一步偏开头,往后退了一步,褚瑾熠扶着姜昭妤上了那座八抬大轿。 蒋氏和凌氏等人扶着长公主轻声安慰着。 宫里置办的花轿,轿子上是浮金的囍字和如意图案的纹路,又有雕刻着的栩栩如生的麒麟送子图。 褚瑾熠上了马,邬承钰等送嫁的人也翻身上马,新绿等陪嫁的丫头跟在花轿左右,队伍从街头到街尾,井然有序往绕城往润国公府去。 润国公府前,腰上系着红绸的小厮在府门口翘首以盼,终于见到了打头的“囍”牌,大喊来了来了。 管事点燃了鞭炮,小厮开始撒喜糖,府门前看热闹的人一哄而上去抢,道喜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随着鞭炮声停下,花轿停在了府门口。 褚瑾熠下了马,掀开花轿帘:“昭昭,到了,到家了。” 姜昭妤伸出手,褚瑾熠握住,牵着她出了花轿,喜娘也在一边扶着,跨过了火盆,进了大门。 府里到处都是红绸,房檐屋间,盛开的腊梅树上也是高挂着红灯笼,地上铺着的红绸不断,一直到润国公府正堂。 姜昭妤盖着盖头看不见前面的路,被扶着一步一步踩着红绸上到了正堂中央,余氏高坐,旁边是褚瑾熠父亲的牌位,左手边则坐着老太君和老夫人二人。 正堂里高挂着囍字,贴着囍字喜烛燃起,四方桌上摆放着“早生贵子”的干果。 余氏看着一身红袍的儿子带着新妇进来,顿时热泪盈眶。 褚瑾熠十三岁失去父亲,凭着一己之力担起润国公府,这么多年不负他父亲临终所托。 旁人都羡慕余氏有这样一个有出息的好儿子,也只有余氏才知道褚瑾熠这些年过得有多艰难,如今身边终于有了知冷知热的人了。 她只盼着他们一家人能开心快乐。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褚瑾熠和姜昭妤二人被簇拥着去了润国公府正院。 第七十八章,洞房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姜昭妤被送进润国公府正院的内室里,姜昭妤坐在床上,满室通明,她只能看见微弱的光。 褚瑾熠在喜娘的唱喏下,用喜秤挑起盖头,姜昭妤微微闭眼后才适应,抬头一看,褚瑾熠一袭红袍,腰间扎着同色金丝线纹的腰带,系着她送的香囊。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着这般艳丽的衣裳,却和他与生俱来的高贵相得益彰。 丰神俊朗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姜昭妤瞧得很清楚他清澈坚定的眼眸中浸润着湿意。 喜烛摇曳,照亮了整个内室。 褚瑾熠目不转睛地看着姜昭妤,带着凤冠,平日里不施粉黛的她,额角贴着花钿,两颊微红,不知是不是胭脂的缘故,朱唇上微点口脂,葱尖般的十指交握放在腿上。 “恭喜公爷,贺喜夫人,早生贵子。”吴嬷嬷怕褚瑾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出声提醒道。 姜昭妤垂下眼眸,褚瑾熠终是收回了放在她身上的目光。 喜娘也忙说让二人先将合卺酒喝了,然后褚瑾熠在姜昭妤身旁坐下,由喜娘剪发。早有人准备好了木梳和喜剪,剪下了褚瑾熠左边鬓角和姜昭妤右边鬓角的头发,再放进锦盒里。 “喜祝公爷夫人琴瑟和鸣,花开并蒂,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赏。” “公爷,您该去敬酒了。” 褚瑾熠站起身,在喜娘惊讶的目光下取下姜昭妤的凤冠,递给一旁的新绿,姜昭妤瞬间感觉脖子都轻松了许多。 “先换了衣服,再吃点东西。”褚瑾熠随后又吩咐新绿她们,“照顾好夫人,不必理会那些什么规矩。” “是,公爷。” 门外无风已经在催了,前头还有宾客等着褚瑾熠去敬酒呢,褚瑾熠皱眉突觉有些烦躁,他想留在这儿不出去,姜昭妤推了推他,让他快去。 褚瑾熠出去后,一屋子的人才敢出口大气,接着便有润国公府的丫头端了膳食来。 “这是公爷吩咐的,请夫人用膳。” “夫人?”新绿看向姜昭妤。 “我先梳洗一番再用膳。”这身衣服穿着不太舒服,内室里面有地龙,再加上刚才有些紧张,她背后已经出了薄汗。 余氏身边飞莺今晚也在这边伺候,就是怕姜昭妤身边的丫头不熟悉,听闻姜昭妤要梳洗,她连忙唤来粗使婆子抬水进盥洗室。 她先带着碧青去盥洗室准备,新绿扶着姜昭妤去了同样贴着囍字的梳妆台前坐下,卸下了头上的钗环等。 姜昭妤从盥洗室出来,就见太宁公主和褚知媛坐在小桌前等她,褚知媛怕她不自在进来陪她,太宁公主更多的是想打趣她。 姜昭妤坐下用膳,她们两个则陪着她说话,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没提还在坐小月子的褚知晗,都怕心里不舒服。 算着时间差不多褚瑾熠该回来了,褚知媛推着太宁公主往门外走,吴嬷嬷送走二人又返回来,让飞莺和新绿她们出去。 姜昭妤看向吴嬷嬷,吴嬷嬷笑了笑没说话,她可是带着长公主所托的重任的,只见她抱了个小箱子来。 看起来有些熟悉,正是那天放避火图的箱子,姜昭妤走过去,按住吴嬷嬷的手:“嬷嬷。” “夫人莫害羞,都从这个时候过来的,您学会了才不疼。” 吴嬷嬷轻轻拿开姜昭妤的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姜昭妤以为是避火图,谁知道却是能让人羞死的木偶,还不止一对。 也不知是谁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姜昭妤转身就走,坐在床沿上,将脸躲在床帘后面,吴嬷嬷拿着一对人偶走过去,细细与姜昭妤讲了起来,怎样才让两人更舒服,也让她自己不疼。 “公爷,你慢点。” 突然听到无风的声音,应当是送褚瑾熠回来了,姜昭妤赶紧将人偶放进箱子里,把箱子关上。 新绿推开门,如今有了夫人,无风也不方便进去了,刚才还翩翩倒倒的褚瑾熠这会儿什么事也没有地走了进去。 两人相对而立,谁都没有说话。 姜昭妤的头发已经放了下来,穿着红色裙,上面绣着石榴图案,外面罩着透明纱衣,露出修长的脖子,脸上未施粉黛。 褚瑾熠觉得此时的她更动人心魄。 想着自己喝了酒有酒气,怕熏着她:“我先去梳洗。” “哦。” 新绿和碧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不该上前服侍,若是男主子需要,陪嫁丫头也不得不服侍。 “不用你们,你们只管服侍夫人就行。” 有了褚瑾熠这句准话,新绿她们放心不少,日后就只管服侍夫人就行了,她们朝姜昭妤行礼后便出去了。 趁着褚瑾熠进去梳洗,姜昭妤急忙费力地将箱子抱给吴嬷嬷,让吴嬷嬷抱出去放着,她自己坐到了桌子前,倒了杯茶。 内室只有她一个人,听到盥洗室传来的水声,红透脸了,刚才吴嬷嬷给她看的、讲的在脑子里甩也甩不掉。 姜昭妤觉得有些热,起身走过去将半掩的窗户全部打开。 “全打开不冷吗?”褚瑾熠穿着寝衣走了出来。 姜昭妤回过头:“有点热。” “过来吧,别站在窗户口。” 褚瑾熠怕她站在那儿吹到冷风着凉,让她过去,但姜昭妤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样,就是走不动。 褚瑾熠挑眉,慢慢走了过来,低头看向她。眼里是姜昭妤白皙修长的脖子,鼻尖也全是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馨香。 褚瑾熠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又轻揉着姜昭妤取了耳坠一的耳垂,凑近一看,能隐约看见上面细小的绒毛。 他柔情似水的目光中夹杂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深情,姜昭妤只看了一眼就别开目光,心竟有些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又觉得呼吸不畅。 感受到他发烫的手落在了自己腰间,沿着腰际摩挲,眸子里的翻滚的暗色越来越深,姜昭妤忍不住一阵战栗。 见她脸颊红得滴血,睫毛轻颤,褚瑾熠终是弯腰将她抱起,姜昭妤垂着眼眸,柔若无骨的双手攀着他的脖颈。 将她放到床上,褚瑾熠一手撑着自己,深深地看着她,却听到姜昭妤喊疼。 “怎么了?” “背抵着东西了。” 褚瑾熠急忙将她抱起来,原是压着床上放着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了,将姜昭妤放到床边坐着,褚瑾熠将这些“早生贵子”弄到床尾上,明早自有人来收拾。 “好了。” 姜昭妤根本不敢搭他的话,褚瑾熠见状轻笑一声,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躺在床上了,两只手下意识的抓住左右两侧的被子,羞涩地将头偏到一边,不敢看他。 褚瑾熠俯下身,在姜昭妤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脖颈处感受到热气,姜昭妤忍不住瑟缩起来。 两人挨得极近,姜昭妤能闻到褚瑾熠身上的檀木味,让人心安。 “别。” 褚瑾熠掌心滚烫,贴着她的肌肤,试探着往上,姜昭妤身子僵硬着,有些害怕。 听她说别,褚瑾熠的手停了下来,吻上她的额头、眼睛,然后是又软又润的唇,最后,密密麻麻的吻落到了脖子上,留下了他专有的痕迹。 察觉到她身子软了下来,褚瑾熠不老实的手继续往上,喘着粗气,气息从鼻子出来喷到姜昭妤的脖子。 “昭昭,可以吗?” 姜昭妤将头偏向一边,长长的睫毛在闭着的眼皮上跳动得厉害,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双手又开始作乱。 “嗯?昭昭。” 一阵战栗,酥麻的姜昭妤破罐子破摔地点了点头,褚瑾熠交见了迫不及待地将她外面的纱衣和裙子脱掉,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了最里面的小衣。 失去了衣服的遮挡,姜昭妤有点发抖,随之感受到温热,姜昭妤忍不住睁开眼睛,见到了他眼眸里的欲念和忍耐。 “瑾熠哥哥。”姜昭妤双手竖放在胸前,掌心搭在他裸露又发烫的肩膀上,“你……轻点。” 短短几个字吞掉了褚瑾熠的理智,他呼吸变得急促,姜昭妤察觉到他的变化,暗自后悔自己多嘴。 房里弥漫着特殊的气息,汗津津又甜丝丝,又充满了喘息声和呻吟声。 两人紊乱的呼吸交织着,姜昭妤身子不自觉地向他靠近,放在肩膀上的手也越过脖子交握在一起。 褚瑾熠见她没有不适,迷蒙的眼睛睁开又闭上,褚瑾熠眼里的情欲不减反增,双手握住她的细腰,不断地索取。 “轻点……”姜昭妤用手推着褚瑾熠的肩,带着哭腔的声音刚发出来就被瑾熠堵了回去,“嗯~” 门外守夜的新绿和碧青二人往前走了几步,一旁的吴嬷嬷忍不住笑了笑,看样子里面还早着呢。 窗外,男女交织的身影随着烛火跳动。 第七十九章,新婚认亲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听到里面叫水的声音,吴嬷嬷带着新绿和碧青轻手轻脚地进来,一眼看见地上乱扔着的衣物,两个丫头羞红了脸,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瞟一眼。 吴嬷嬷手脚麻利地将地上的衣物捡起来,却发现没有看到姜昭妤的小衣,也不知扔到哪儿去了。 “先出去吧。” 听她们放好了水,褚瑾熠隔着床帐吩咐道,吴嬷嬷不敢耽搁,连忙带着新绿二人出去。 褚瑾熠抱着没有力气昏昏欲睡的姜昭妤去了盥洗室。 翌日,天才蒙蒙亮。 吴嬷嬷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里面有起来的动静儿,怕耽误了认亲的时辰,吴嬷嬷只好推开门。 带着新绿和碧青,后面跟着的小丫头鱼贯而入,轻手轻脚又动作麻利,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早就醒了的褚瑾熠听到她们开门进去的声音,松开还在熟睡的姜昭妤,掀开了床帏,让她们小点儿声,别将姜昭妤吵醒了。 吴嬷嬷有心想说再睡下去会耽误了认亲的时辰,嫁进门第一日就起床迟了让长辈等着,那夫人得被都阳城的口水淹死。 “老太君年岁大了,不宜早起。”褚瑾熠说,“今日的认亲往后推半个时辰。” 吴嬷嬷一听心里有数了,也不着急叫姜昭妤起来,左右还能多睡半个时辰呢,她便带着人先出去等着。 褚瑾熠也没舍得起来,将床帐放下后又继续躺在姜昭妤身旁,一会儿用手指绕着她的头发,一会儿凑过去亲亲她的唇或额头。 见她被自己闹得有些转醒,褚瑾熠又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 姜昭妤醒来的时候就见自己双手搭在褚瑾熠身上,他的里衣穿得好好的,而自己裸露着,姜昭妤满脸红晕,将手塞回被窝里,转身背对着他。 褚瑾熠笑了笑,从后面抱住她,亲了亲她耳垂。 “先起来吧,回来再睡,嗯?” 姜昭妤这才恍然惊醒,今日还要认亲,也顾不得羞赧,转身看向他,忙问什么时辰了,说着坐起来。 褚瑾熠一边让她别急,不会迟,一边扶着她的腰,然后下床去将她的里衣拿了过来,想帮她穿上。 “我自己来,你出去。” 姜昭妤将被子抱在胸前,遮住了春光,她当然知道他刚才抵着自己的是什么,怕他乱来,她警惕地看着他。 褚瑾熠挑眉:“你身子哪里我没看过?昨晚……” 听他要提起昨晚的事,姜昭妤捂住他的嘴,褚瑾熠也不逗她,顺势亲了亲她的掌心,然后下床穿自己的衣服。 姜昭妤这才松了口气,等她将里衣都穿上了,褚瑾熠才将吴嬷嬷她们唤了进来。 “夫人,可还疼?”吴嬷嬷问着并看了看姜昭妤的大腿处,“昨晚可是公爷亲自给您上的药。” 昨晚,她们二人沐浴后,褚瑾熠发觉姜昭妤下面有些红肿,便唤了吴嬷嬷拿药来,也没让吴嬷嬷上药,而是他自己给姜昭妤擦的药。 “你说什么?他……!”姜昭妤看了盥洗室里面正自己洗漱的褚瑾熠,连忙制止还想说话的吴嬷嬷,她都要羞死了。 他怎么能……能给她那个地方上药呢? 姜昭妤坐在镜前任由新绿给她梳妆,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吻痕,姜昭妤想遮已经来不及了。 又见收拾拔步床的吴嬷嬷在床尾找到了她昨日穿的小衣,姜昭妤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闭上眼,镜中的女子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再一睁眼便在镜中对上了褚瑾熠缠绵的目光,姜昭妤不由自主地躲开,然后又在镜中寻找。 两人幼稚地在镜子里玩起你躲我追的游戏。梳妆的新绿见了,忍着笑当作没看见一样。 姜昭妤浓黑的长发被盘了起来,梳成都阳城最时新的发髻,插上褚瑾熠亲自挑选的步摇,身着石榴红的衣裙,领子上的一圈白色狐狸毛映得人更娇嫩。 简单用了早膳后,便准备去认亲了。 姜昭妤有些不放心,返回内室看了看,幸好衣服领子能完全遮住脖子,若是被人看见了,那她也就不用见人了。 走到门口,褚瑾熠接过碧青手上的披风,给姜昭妤披上,又系好绳子,然后才牵着她的手。 “能走吗?” 姜昭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自己往前走,褚瑾熠知道自己惹到她了,连忙跟上去哄她。 褚瑾铮他们已经在正堂等着了,个个都扒着门盯着外面看,看见褚瑾熠牵着姜昭妤过来了,褚瑾垚兴奋地跳起来。 “我赢了,我赢了。” “做什么呢?” 褚瑾熠在弟弟妹妹们的面前终年肃着一张脸,几人见他来了也不敢造次,更不敢说他们用他来打赌。 “还不叫人。” “大嫂安好。”几人异口同声。 还没说上两句话,余氏她们便过来了,见有长辈,也都安分了下来。 余氏见二人站在一处,即使两人没说话,也能感受到二人之间的甜蜜,再看姜昭妤,眉眼透着初经人事的娇媚。 下人拿来蒲团,放到老太君的面前,又端来茶,姜昭妤跪了下去,褚瑾熠也跟着跪了下去,正堂里的嬷嬷想上前阻止,余氏一个瞪眼,嬷嬷讪讪地退了回去。 姜昭妤先是惊讶而后感激地朝他笑笑,通常,认亲只有新妇才向长辈跪下敬茶,许多男子只会留新妇一个人忐忑不安地认亲敬茶。 老太君和老夫人也没管褚瑾熠,这是小两口自己的事,小辈儿的感情好,这也是她们乐于见成的,可比家宅不宁强。 她笑呵呵地接过茶,喝了一大口,石头终于是把这么可人的媳妇儿娶回来了。 “石头若是欺负你,只管来找太奶奶,太奶奶替你报仇。” “多谢太奶奶。”姜昭妤接过老太君给的红封和锦盒,红封摸着还不薄。 姜昭妤也将自己做的抹额给老太君,老太君拿着当即让伺候的人给她换上,看样子是极为喜欢的。 接下来是老夫人和几位叔祖母,再接着是余氏和秦氏等人。 “三婶这?” 姜昭妤拿着秦氏递过来的对牌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褚瑾熠,褚瑾熠伸手接过放到姜昭妤手上。 这是管家的对牌,当初余氏常住山上后,便将管家的事交给了秦氏,这么多年了,秦氏日日操心,总归是没出错。 “你是润国公夫人,润国公府的当家主母。”秦氏没有任何不甘,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在这点儿小事上和褚家的当家人起了嫌隙,“我也替你母亲操劳了许多年,还不允许我偷偷懒?” “若是有不懂的,就去找你三婶儿,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要过过清闲的日子。”余氏在一旁说道,“事情跑腿这些自有各个管事。” “是,多谢母亲,多谢三婶。” 既然褚瑾熠已经替她收下了对牌,余氏和秦氏也这么说了,姜昭妤自然也没有反驳的道理。 管家这事她也没在怕的,润国公府虽说人口多,人情往来也多,但比起其他的世族来说,情况也不复杂。 午膳就留在了正堂这边用,一大家子人分成了几桌。 姜昭妤第一次以褚家儿媳妇的身份同众人一起用餐,褚瑾熠怕她不习惯,便在她身旁坐下。 可分桌用饭一直都是男女分桌,哪有他这样的啊,姜昭妤有些尴尬和不安,这里这么多长辈看着呢。 “没事。”褚瑾熠从桌子下握住姜昭妤的手,“今日家宴,各位随意。” 当家做主的人发话了,没有谁不识趣的,四老太爷倒是想说些什么,对上褚瑾熠温凉的目光,也将话咽了回去,四老夫人急忙把他拉走。 余氏她们都知道姜昭妤午膳后要休息,又念在她昨日刚刚累了一天,也没留她,只是让她去老太君院子里用晚膳。 褚瑾熠也陪着姜昭妤回正院休息,余氏看着二人的背影,她心头的大事终是完成了,也该计划着离府去山上了。 走在半道上,姜昭妤就开始呵欠连天了,褚瑾熠看了左右无人,弯腰将她抱起。 “放我下来,被人看见了指不定传出什么话来呢。” “没人看见。”褚瑾熠让她放心,抱着她从抄近路回去,“睡吧。” 姜昭妤见真的无人,也安心的靠在他肩膀上闭着眼,反正他想抱就抱吧。昨日累了一天,晚上又没有睡好,还没回到正院,姜昭妤就已经睡着了。 褚瑾熠将她抱得稳稳的,回到正院将她放在床上,替她脱了披风和外衣还有鞋子,姜昭妤也只是低喃了几声,并没有醒过来。 褚瑾熠也脱了鞋子和外衣,掀开被子躺着,陪着她。 第八十章,新婚回门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因褚瑾熠成亲,皇上体恤地大手一挥让褚瑾熠在家中休息十日,不过也不是一点儿公务也没有,只是不用去大理寺点卯。 但新婚嘛,总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褚瑾熠整日赖在姜昭妤身旁,书房的公务已经堆积起来了,无言很是着急,让无风来请他。 无风摇头,谁爱去谁去,反正他不去,他又不傻,这不是找骂吗? 正院里,姜昭妤正在拆昨日认亲时老太君她们给的红封和锦盒等,昨日用了晚膳回来,褚瑾熠就缠着姜昭妤,害得她都没时间。 想到此处,姜昭妤觉得腰有些酸痛,反手揉了揉腰,一旁的褚瑾熠见了,放下根本就没有翻动的棋谱走了过去,大手放在腰上一重一轻地揉着。 “舒服点吗?” 力道刚刚好,自然是舒服的,不过姜昭妤可没承认,谁让他……昨晚不知节制的,姜昭妤一边享受着他的揉腰,一边拆开老太君给的红封。 居然是地契,姜昭妤想起之前褚瑾熠给她的一万两银票,润国公府的人出手都这么大方吗? “太奶奶给的是地契。”姜昭妤递到褚瑾熠面前。 褚瑾熠低头一看,是一处庄子和百亩田地的地契。 “这不值当什么,太奶奶给你就收着,毕竟你身份不一样,如今又是褚家主母。” 姜昭妤听了也就没有负担,让新绿收好,老夫人送的东西也很是贵重,是整副点翠的头面,姜昭妤让碧青给桃蕊送过去,正好桃蕊带着人在整理她的嫁妆。 刚把余氏送的锦盒打开,姜昭妤就察觉刚才还在给她揉腰的大手开始不老实地乱动,这人就不能安分点吗?房里还有丫头在呢。 姜昭妤按住他的手,面带娇羞瞪他一眼,殊不知这般模样更让褚瑾熠把持不住,褚瑾熠让伺候的人都出去。 褚瑾熠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姜昭妤挣扎着要下去,褚瑾熠将她抱得更紧,还顺势将她往下压了压。 姜昭妤感受到他的变化,又被他抱住不能动,她只好自己将挨着他那处的臀部往上抬,企图离他远一些。 “你安分点,这可是大白日的。”姜昭妤涨红了脸,“我还要不要做人了。”说着,娇嗔地看着他。 美人在怀,褚瑾熠哪里还忍得住,低头含住她的樱唇,一手扶着她,一手从腰后收回到前面。 “呜~”姜昭妤喘不过气,拍打着他的肩膀,让他放开她,“瑾……瑾熠哥哥。” “嗯?” 褚瑾熠放开她,姜昭妤喘着粗气,眼里全是雾气,褚瑾熠受不了她这般娇滴滴的模样,抱着她去了贵妃椅上。 等姜昭妤反应过来她,她外面的衣服已经被褚瑾熠脱了,他双手已经伸进衣服里,摩挲着她柔嫩的肌肤。 “别……快停下。” 姜昭妤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褚瑾熠停了手并惩罚似的咬了咬她的上唇。 “公爷,夫人,管事求见。” 新绿也不想这个时候过来敲门,但管事有关于明日回门的事过来询问褚瑾熠,这可是大事。 听到外面新绿的声音,姜昭妤推了推褚瑾熠,褚瑾熠将头靠在她脖颈处:“晚上再讨利息。”然后将姜昭妤扶了起来,帮她把外衣穿上。 外面,新绿在管事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想再敲门,就听得褚瑾熠让管事去花厅的声音,接着褚瑾熠开门走了出来。 见他脸色不快,管事恍然发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大气儿也不敢出,跟着他去了一旁的花厅。 “何事?” 管事头低着,双手将手中的单子递给褚瑾熠,这是明日回门的礼单,褚瑾熠接过,让管事先回去,他看过后再送过去,再准备。 “是,公爷。” 褚瑾熠拿着礼单回了内室,姜昭妤坐在贵妃椅上,脸上的绯色已经退了下去,见他走了过来,姜昭妤从贵妃椅上起来,想往一旁的小厅去。 “我错了,不闹你了。”褚瑾熠拉着她坐下。 姜昭妤动了动身子,离他远远的,也故意不去看他,褚瑾熠挪了过去,将回礼单递给她。 “这是明日回门的礼单,你看看可有什么要加的?” 姜昭妤接过一看,她觉得没什么要加的,润国公府的管事将东西准备得很足,褚瑾熠没说话,但却拿过单子,去了小书房。 姜昭妤也起身跟着过去,只见褚瑾熠拿笔在礼单上写着,加了一副暖玉的棋子,这是特意送给靖国公的。 晚上,二人用好晚膳,又去院子里转了转,明日还要回门,褚瑾熠牵着姜昭妤回去,早些歇息。 姜昭妤磨磨蹭蹭地不进去梳洗,褚瑾熠见状抱着她就往盥洗室走。 “你做什么?” “抱你梳洗。”褚瑾熠看向她,“昭昭以为我要做什么,嗯?” 姜昭妤咬唇,真有这么好心?难道真不是想做什么其他的? 还真如褚瑾熠所说,就是抱着她去简单的梳洗,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一直回到了床上,褚瑾熠都老老实实的。 姜昭妤人躲在被子里,隔得他远远的,褚瑾熠无奈地看着,中间都还能再睡下一个人,也跟着挪过去,直把姜昭妤逼到了床的最里处。 “放心,明日回门,今晚不做什么,安心睡吧。”褚瑾熠抱住姜昭妤,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在她额头亲了亲。 姜昭妤是有些不信的,她明明都感觉到了,昨日像是饿狼一样,今日白天又……到了晚上就变好人了? 褚瑾熠哭笑不得,再三保证,姜昭妤这才相信,闭着眼睛睡觉。 长公主府中。 靖国公背着手在正厅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望向门口,长公主被他走得心烦,急忙叫他坐下。 这会儿时辰还早呢,急什么,到了时辰,满满自会回来的。 靖国公没理她,反倒说起一旁坐着的邬承钰,妹妹回门回来也不说去接,就在这儿干等着。 邬承钰摸了摸鼻子,他实在无辜,只能起身,亲自去门口候着,他也是想早点看见姜昭妤才放心的。 终于看见了润国公府的马车,邬承钰上前,褚瑾熠和他打了招呼后,就去了马车前,姜昭妤握住他的手下了马车。 邬承钰忍不住看了眼姜昭妤,短短几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着褚瑾熠时,脸上不再是清冷,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娇羞与温柔。 “大哥。” “进去吧,父亲和母亲早就等着了。” 三人一起进去,往长公主院子去,靖国公见到人影,立马过去和长公主端坐在一块,长公主看他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父亲,母亲。” “岳父,岳母。” “不必多礼,回来就好。” 长公主见姜昭妤脱下披风,褚瑾熠随手接过,二人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她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靖国公和邬承钰带走了褚瑾熠,三人去了书房。长公主握住姜昭妤的手问了许多事,在润国公府住得习惯吗?褚瑾熠有没有欺负她,润国公府的人对她如何等等。 姜昭妤耐心地一一说给长公主听,还将老太君她们认亲那日送的东西一并说了。 长公主点头,送的东西都贵重,说明还是将自己女儿放在心上的。不过说来也是,自己女儿是她们费了心思求娶回去的,自然不能怠慢的。 用过午膳,等姜昭妤午睡后,长公主叫来吴嬷嬷和新绿等人,再仔细问过,吴嬷嬷等人与姜昭妤的说辞一样,吴嬷嬷还说了好几处姜昭妤都不曾提起过的地方。 如认亲那日,褚瑾熠贴心地与她坐在一起,还帮她夹菜,秦氏又主动交出了管家权等, 得知姜昭妤这几日的日子过得的确舒心,长公主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第八十一章,请安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成婚后的第五日,是润国公府向长辈请安的日子。 润国公府中人人都有事情要忙,点卯当值的的点卯当值,读书的读书,所以润国公府的规矩,每五日请安一次。 这次姜昭妤作为新妇第一次去请安,自然是不能迟,她挣脱开褚瑾熠的怀抱,穿好里衣,唤了声碧青。 碧青带着小丫头们进来,伺候净面的、漱口的,都各司其职。 知道今日要去请安,褚瑾熠昨晚也没闹她,姜昭妤的气色很好,根本不需要上什么胭脂水粉。 梳好妆后,碧青又服侍她穿上蔚蓝色的衣裳,再披上斗篷,褚瑾熠已经在小厅等着了,她走过去,见他又没穿大氅,不禁好奇,就没感觉到冷吗? “不冷吗?”昨日可是下了雪的,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褚瑾熠摇头,他不冷,只出门骑马时才穿上大氅,摸了摸姜昭妤的手,她的手倒是有些凉,又让人拿来手炉。 “那走吧。” 既然他不冷,也就不用等他再穿衣服,姜昭妤捧着手炉准备出门。 褚瑾熠有些郁闷,她怎么就没再劝自己呢,他可亲眼看过,皇后娘娘有一次硬是逼着皇上穿上厚衣裳的。 一大早,下人就将院子里、小径上的雪清除了,并不用担心雪水会打湿鞋子,二人并排走在一起。 褚瑾熠一直看着姜昭妤,姜昭妤转头看向他:“看路,看着我做什么。” “这路我走了二十几年了,闭着眼也能走。” 姜昭妤一笑,难得调皮地说:“是吗?那你闭着眼睛去母亲那儿。” 褚瑾熠当真闭上了眼睛,一手扶着姜昭妤的腰,姜昭妤怕摔了,急忙拍拍他的手,让他睁开。 褚瑾熠爽朗地笑了起来,接着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姜昭妤愣了会儿,眨眨眼。 “你说你不冷呀,为什么我非得要逼着你穿大氅?”姜昭妤不明白,“难不成逼着你,让你穿了热着?” “那你不关心我。” 姜昭妤哭笑不得,这还是那个传闻里心狠手辣,不近人情的润国公吗?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还耍赖呢。 “我问你冷不冷,不就是在关心你吗?”姜昭妤一边看路一边说,“我又不是你,总不可能我冷就必须逼着你和我穿一样厚的衣裳吧。” 褚瑾熠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也就识趣地没再说话。 快到余氏的院子里时,姜昭妤闻着一股清香的腊梅香味,时辰还有些早,便绕路过去折腊梅。 腊梅树上还有些雪,褚瑾熠让她站远一些,他自己过去拉着腊梅树枝摇了摇,上面的雪掉落下来,头上和肩膀上都是。 折了姜昭妤所指的那几枝腊梅朝她走过去,姜昭妤拿出手帕给他拂去肩膀上的雪,褚瑾熠低下头,示意头上还有,姜昭妤微微踮脚,将头上的也擦掉。 褚瑾熠趁机握住她的手,美其名曰给她暖暖,姜昭妤嗔怪看他一眼,将手抽出来,拿过他手里的腊梅。 “冷,我给你拿着。” “不要,我要自己拿着。”姜昭妤躲开,“才不要给你。” “好好好,你自己拿着。”难得见她撒娇,褚瑾熠轻言细语地哄她,将就她。 “给公爷夫人请安。”小丫头们见两人来了,急忙打起帘子让二人进去。 两人走进去,姜昭妤头上的步摇随着步子摇曳,余氏瞧着二人,原本清冷的两人如今却是一派温和,看来这亲事还当真对了。 “母亲,昨晚睡得可好?”见余氏点头,姜昭妤又将腊梅递给飞莺,“飞莺找个瓶子把这腊梅插起来。” “是,夫人。”飞莺找了瓶子来,小丫头们把早膳端上来,还热着的呢。 “快坐下吃饭,等会儿还要去老太君那儿请安。”余氏招呼着她们两个坐下,小丫头将玉碗和筷子摆好,“这么冷的天去折腊梅做什么。” “母亲,冷的也是我。” 余氏看了眼褚瑾熠,不在乎地说:“是吗?你皮糙肉厚,冷不着。” 姜昭妤听闻笑了笑,褚瑾熠在桌下捏了捏她腰上的嫩肉,姜昭妤急忙拿起筷子给他夹了汤包,褚瑾熠这才松开手。 两人桌下的小动作余氏自然不知道,和他们二人说起其他的事情来。 一家人用了早膳后,起身往老太君那边去。 老太君的院子和余氏的院子离得不算远,褚瑾熠和姜昭妤二人跟在余氏后面,时不时说上两句话,慢悠悠地走着。 前面的余氏也不管他们两个的。地上有些滑,怕姜昭妤摔倒,余氏偶尔出声提醒二人。 他们大房来得最早,老夫人早就搬过来和老太君一起住了,方便照顾她,更多的是看着她,不让她饮食过于油腻。 老太君急忙向姜昭妤招手,让她坐过去,又问她这几日可还习惯。 “习惯的,太奶奶。” 老太君点头,拍拍她的手背:“你这丫头,我第一次见的时候就知道你是我家的人。” 这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老太君第一次见姜昭妤的时候,姜昭妤不过一岁,长公主替她操办周岁抓周,老太君也是去了的。 褚瑾熠摸着姜昭妤的手炉有些冷了,便让人给她换了一个,又惹来老夫人和老太君的打趣。 欢声笑语中,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过来请安,算起来,润国公府的人也不少。 不过,她们大房如今统共也就她们三个人,余氏心里虽然盼着二人为大房早日开枝散叶,但将这事放在心里,并没说出来,她可不愿做那等恶婆婆。 二房是庶出,当年外放后,便很少回来,孩子也不多,除了嫡长子褚瑾桦和嫡女褚知意外,还有一个庶子褚瑾忱和已经一个出嫁的庶女。 三房褚知晗已经出嫁,剩下的就是家中排行老三的褚瑾铮和排行老五的褚瑾垚以及庶出的褚瑾霖,在府上排第六。 四房的褚知媛和褚知颖也已经出嫁,就剩下了褚瑾淼,在府上排行老四,还有庶出的褚瑾炆,排第七。 老夫人唤了还在书院念书的褚瑾垚和褚瑾霖还有褚瑾炆过去,细细嘱咐他们今日去书院,一定得听先生的话,特别是褚瑾垚,上旬就因学业的事将先生气着了,褚三爷为此还特意去了书院一趟。 平时他们的学业褚瑾熠都会亲自去书院过问,上旬因为忙大婚的事没怎么管,不曾想褚瑾垚因贪玩将课业落下了。 褚瑾垚见褚瑾熠已经冷着一张脸了,急忙点头答应,保证不会再出现上次的事情了。 褚瑾熠脸色这才温和了一些,褚瑾垚见状,微微松口气,他还记得上次挨手板的滋味呢。 “这次算了,下次再犯就到我书房。”褚瑾熠叮嘱道。 三人连忙点头,褚瑾熠的书房里放着戒尺,若是谁的课业没完成或是学业下去了,就会被褚瑾熠叫到书房,戒尺伺候。 褚瑾熠书房的戒尺,是褚瑾熠曾祖父亲手做的并传到至今,就是褚瑾熠父亲也挨了不少。 这把戒尺,和润国公府的家训放在一处,时刻警醒着润国公府的子孙为人做官。 见已经在朝廷做事的几个大的在一旁偷笑,褚瑾熠看过去。 “你们也是一样,都入朝为官多久了?连上大朝都还去不了。” 我朝律令,凡是入朝为官者,得官至正四品放得上五日一次的大朝,褚三爷和褚四爷今日便是赶着上大朝去,一大早就出门了。 褚瑾铮几个急忙收起笑,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比起褚瑾熠这个大哥,他们也的确给褚家丢脸了。 不过,他们都多大了,怎么还是逃不掉大哥书房里的那把戒尺呢? 秦氏妯娌几个是不会管的,她们巴不得褚瑾熠这个做大哥的能多管管下面那些弟弟们呢,有个优异的带头,下面的肯定也不会差,家族才能更兴旺。 第八十二章,再娶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对了,熠哥儿已经成亲了,桦哥儿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老夫人喝了口热茶,“接下来就是铮哥儿和淼哥儿的婚事,要打算起来了。” 褚瑾铮和褚瑾淼都是一年出生的,大小不过五个月,都已年满二十了,是到了说亲成婚的年龄了。 润国公府也不是一手包办的人家,老夫人问他们二人可是有心仪的姑娘,若是有就早些去提亲,别让人抢了。 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直说没有。 “那让你们母亲多留意留意。”老夫人说完满是忧心地看向秦氏,“晗丫头这几日如何了?” 听老夫人提起褚知晗,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姜昭妤也看向秦氏,心中也是忧虑,褚瑾熠握住她的手,让她别急。 秦氏脸上的笑淡了下来,昨日她才去瞧过褚知晗,已经出了小月子的她,脸色苍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精神也不好。 “让祖母和母亲操心了。” “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受了委屈回来就是了。”老太君出生武将之家,从来行事都是说一不二的,“我们褚家的姑娘,怎能在外受委屈?” “太奶奶说的是,知晗心思单纯,谭阳明又是个优柔寡断的。”褚瑾熠也点头说道,“知晗是润国公府嫡出的姑娘,不必自降身份受着委屈过日子。” 秦氏红了眼眶,也想起那日在庄子上谭阳明的处事,褚知晗是她捧在手心长大的,自然不想让她受委屈。 当初说这门亲的时候,是处处都好,话里话外是找不到半点不是,谁知才刚成亲就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让褚知晗就是有理也无处哭去,谁能不说她端成郡主是个处处为儿媳好的婆母? “若不是我眼睛没擦亮,如何让知晗受这些委屈。”秦氏说着,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也是我将知晗养成这个性子,这般大意,若不是她闹着要骑马,也不会滑胎。” “弟妹不必责怪自己,知晗性子没什么不好,是她们不懂得珍惜,骑马也没什么错,滑胎只是意外。” “可成亲不过短短几月,就回府这……” “三婶也不必在意外人的眼光,人总归是自己过得舒心才是。”姜昭妤也安慰她说道,“总比在谭家一辈子这样强,回家来还有我们做哥哥嫂子的护着。” “母亲,就听大哥和大嫂的,将妹妹接回来吧。”褚瑾铮早就想提了,可他怕褚三爷和秦氏不愿,“他谭家都打算给谭阳明再娶了。” “你听谁说的?” 秦氏急了站起来,什么叫再娶,如何再娶,她女儿还在谭家呢,当初也是他谭家八抬大轿抬进去的。 “三弟。” 听到褚瑾熠的声音,褚瑾铮停住话头,见老太君和老夫人担忧又急切地看着自己,他知道是他莽撞了,忘了太奶奶和祖母还在这里,她们一向疼爱妹妹,别因这事身子有什么好歹。 姜昭妤看向褚瑾熠,看样子这事儿不假,且他也知道,褚瑾熠察觉到姜昭妤的目光,急忙凑过去解释。 他也是才得知不久的,不告诉她也是怕她为褚知晗忧心,他知道二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仅是手帕交,姜昭妤更是把褚知晗当做和邬淳溪一般重要的妹妹。 “熠哥儿,你也知道?”余氏沉声问道,“还瞒着家里。” 天地良心,褚瑾熠真没想瞒着家里,他只是想等着今日请安后避开老太君和老夫人再说此事,谁知道褚瑾铮着急给说漏了嘴。 见秦氏和大家都着急,褚瑾熠只好开了口。 他也是昨日才得知,端成郡主咬定褚知晗以后不能有孕,她大房没有嫡出子嗣,又不敢提出休了褚知晗,便想个要为谭阳明再娶的法子。 端成郡主虽是皇室出女,但到底与皇上一脉离得远了,她父亲和哥哥如今没有实权,谭家也是处于微末的伯爵。 而褚知晗可是褚家的嫡女,虽是出自三房,架不住有个有出息的父兄,还有褚瑾熠这个位高权重的大哥,又是皇后娘娘的侄女。 而我朝也有正妻在,娶平妻的说法。 平妻亦可执掌中馈,生的孩子也是嫡出,可以说是正妻最大的威胁了。 端成郡主从庄子上回去后便有这个想法,这事儿还是从谭阳明嘴里说出口的。 谭阳明因为褚知晗不能有身孕这事儿,备受打击,又夹在褚知晗和端成郡主之间,每日活得苦不堪言。 近日来,更是不愿回府,日日在外面买醉。 他在酒楼和友人把酒言欢,喝醉后便将端成郡主为他娶平妻这事儿说了出来,他还得了便宜又卖乖,在他隔壁用饭的秦大人和褚瑾铮他们是听得清清楚楚。 老夫人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站起身就要去谭家,为褚知晗讨回公道,什么狗屁平妻,这是把她孙女和她褚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姜昭妤急忙拉着她,劝她就算为了褚知晗也别这么冲动,又为她和老太君顺气儿。 “三嫂,这事儿耽误不得,既然他们谭家有了这个想法,那我们将知晗接回来,和离。”严氏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也最是护短的,“大不了,我们进宫求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下旨和离。” “不急,知晗我们肯定是要接回来的。”余氏看向秦氏,“三弟妹,你可得硬起来,只能和离,不能休妻。” 秦氏点点头,她管家多年,也不是个任由人磋磨的性子,又听了褚瑾熠和大家的话,当机立断要去劝褚知晗回润国公府来。 褚瑾熠让她们稍安勿躁,和人谈判那也得拿准了对方的心思,捏到对方的痛处,这才能谈到自己想要的。 在朝为官的,没有哪个是真正清白的,他知道谭家的打算后,早就吩咐人暗中收集谭家私下的事,只管等着就是了。 褚瑾熠看向姜昭妤,似是怕她刚才生气,想用这个邀功。 秦氏一听也按捺下心里的着急,她信褚瑾熠的话,此事也要等到褚三爷回来,与他说一声。 有了褚知晗这事,众人也没有说笑的心思了,便各自回了院子。 姜昭妤回了内室换衣服,褚瑾熠跟着进去,替她解下腰间的系着的腰带,姜昭妤有些别扭,拍开他的手,让他不准看。 褚瑾熠哪能放过逗她的机会呢?被她推着转过身子,立马又转回来,姜昭妤红着脸,上前推着他往外面走。 “去外面等我,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你边换衣服边问也是一样的。”褚瑾熠偏着头。 “知晗的事,你刚才没说完吧?” 褚瑾熠听了,转回头,认命地出去,还贴心地为她把内室的门关上,然后去了小厅等着她。 姜昭妤换好衣服出来,褚瑾熠有些忐忑不安看向她,也不知她有没有因为褚知晗的事生气。 见她没说话,褚瑾熠试探着拉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低头看向她,姜昭妤这会儿倒是不再害羞了,她心里担心着褚知晗呢。 “你刚才在太奶奶那儿是不是没说完,谭家想给谭阳明娶的平妻是谁?” 刚才在老太君院子,褚瑾熠和褚瑾铮明显是还有事儿没说,褚瑾熠没想到姜昭妤看出来了。 “知我莫若昭昭。” “快说。”姜昭妤从他腿上下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催促他。 褚瑾熠正色道:“端成郡主看好的姑娘是谭阳明的表妹,他二姑母的女儿。”说着看了看姜昭妤,“前些日子以陪端成郡主的名义接进府了。” 若谭家当真是娶了这姑娘为平妻,那褚知晗在谭家的境遇更不用说了,这谭阳明口口声声会对褚知晗,却在这节骨眼上和他母亲一起戳她的心窝子。 “谭阳明的二姑夫也是三品大员,会让自己女儿为平妻?” 姜昭妤看向褚瑾熠,随即想明白了,定是端成郡主承诺了什么才让赵家肯同意,这承诺除了谭阳明正妻之位,伯世子夫人的身份外,还能是什么? 太过分了,姜昭妤腾地站起来,既心疼褚知晗又厌恶谭家的做法,更是瞧不上谭阳明。 “谭阳明这位表妹,快年过十九,以前赵夫人挑剔,如今年岁大了。”褚瑾熠也站起身轻拍着姜昭妤的背,“伯世子夫人的身份,自然不想错过。” “知晗想必是知道的,只是怕你们担心没说。”褚瑾熠眼神冰冷,一股厉色闪过,“放心,我褚家的人不会任人欺负。” 姜昭妤心中的怒气并没有因为褚瑾熠的话而消散,但她如今不能越过秦氏和褚三爷做什么。 只希望褚知晗她自己能想明白,这种人家没什么好留恋的,不如和离了。 第八十三章,管家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褚知晗的事儿迫在眉睫,小两口特意去了三房一趟,秦氏两眼婆娑,褚三爷对谭阳明大失所望,对谭家的做法更是愤怒无比,自然决定去将褚知晗接回家来。 姜昭妤虽心头着急,但这事儿她也只能等着秦氏她们去了后再说。 褚瑾熠这两日也开始去书房处理公务去了,姜昭妤心头有些烦躁,便自己找事情做。 成婚之后,她便一直没有对过延年楼和那些铺子的账,她让碧青递了话给东风,东风第二日就将账册带了来。 “夫人,城西口那个铺子这月也租出去了。”东风说,“不过,遇上了些麻烦。” 姜昭妤从账本里抬起头:“什么麻烦?” 东风口中的麻烦也不算大,当初姜昭妤压低价格收了侯家的铺子。那时,侯夫人与白夫人因侯耘的事自顾不暇,只能眼睁睁看着姜昭妤压低价格买走铺子。 前些日子,首辅大人在皇上的默认下,为孙女和侯家解除婚约,侯夫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听说首辅大人下了血本才将侯家这不要脸皮的给打发了,侯夫人手中有了余钱,便想着将铺子买回去。 但如今市面的价格比之前高多了,侯夫人想用卖出的价格买回去,简直是痴心妄想。 不敢明目张胆闹事的侯夫人便隔三差五地去铺子上,装作买东西然后找店家的茬。 姜昭妤关上账本,侯家不足为惧,如今这铺子都在她手上,而且房契上的名字也是她自己的。 不管是侯夫人还是白夫人也只敢私下搞些小动作而已。 “侯耘最近如何?” “还是那样。” 只要侯耘一天不成气候,侯家就没有翻身之日,既然侯夫人这些日子这么悠闲,那就找点事儿给她做。 东风走后,姜昭妤让吴嬷嬷去与府上的管事们说一声,明日辰时正,各自带着账册到院子里来。 接了管家的对牌也有几日了,也是时候与这些管事们见见了。 府上的大小事务都是有条条框框的,各个管事只需要在条框之内吩咐下面的人各自做好手上的事。 姜昭妤接了对牌后,管事们也都知道了消息,一直等着姜昭妤见她们,可一直没动静儿。 第二日,姜昭妤将要出门办事的褚瑾熠送走后,去了院子的正厅。 还未到辰时正,管事们陆陆续续来了,姜昭妤一瞧,便知道他们是有序站立着的,谁没来,一目了然。 褚瑾熠将无风留了下来,他和府上的总管事站在姜昭妤身后,姜昭妤随手拿起管事们放在桌上的账册翻了翻。 姜昭妤嫁进来第二日,秦氏就主动将管家权交到她手上,如今代表褚瑾熠的无风也规规矩矩地站在她身后,都是人精的管事们自然不会傻到得罪她。 一个个也都恭敬规矩地站在下面等着姜昭妤示下。 新绿看着沙漏,辰时正一到,便提醒她。 姜昭妤随即合上手中的账本,目光移向她们,扫了一眼,中间有两个空着的位置。 “吴嬷嬷,昨日你递消息时,可有遗漏?” “并未。” “那有告假的吗?” “也没有。” “黄管事可知这二位是谁?”姜昭妤问身后的总管事,下面的人没人敢说话,只听黄管事回答她的声音。 “是采买处的两个管事,管蔬菜的刘管事和管禽肉的林管事。” 正说完,碧青走了进来,说是两位管事来了,姜昭妤点头让他们两个进来。 不一会儿,两位管事躬着身子走了进来,虽说也恭敬,但姜昭妤能瞧出,这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两人眼神和动作里流露出来的,更多的是不以为意。 其实他们也不是故意来迟,就是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二人是府上的老人,一直管着采买处,平日里又从未出错过。 他们想得简单,姜昭妤虽是郡主,如今又是执掌中馈的主母,但到底是个年轻女娃,又是第一次,肯定抹不开面子,即使他们迟了一会儿,也不会如何的。 “刘管事与林管事,你们是昨日没接到吴嬷嬷传递的消息?”姜昭妤看向两人,“或是吴嬷嬷给你二位的消息有误?” 见两人摇头,姜昭妤继续说:“如此,便是二位管事自己的缘由了,或是二位对我管家这事有何不满之处,不妨直说。” 姜昭妤跟在长公主身边多年,将长公主不怒自威的本事是学得七七八八,两人见了收起脸上的不以为意,急忙跪下。 “夫人息怒,小人没有不满之处。” “如此甚好。”姜昭妤端坐在太师椅上,风姿绰约,“黄管事,我初次管家不懂,府上可有说议事时,管事来迟了,应当如何?” 黄管事下意识摇头,府上规矩森严,还未出现过议事时,管事来迟了的。 姜昭妤笑了笑,随即冷着一张脸,看了一眼所有人,各个管事们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新夫人就是冷着脸时比起公爷也不遑多让,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刘管事和林管事对视一眼,都知道心里的盘算打了水漂,姜昭妤这样子不像是抹不开面子的,倒是要认真追究的。 “夫人,小人不是有意来迟的,实在因为手中事情繁忙。” “我也不是苛刻的主子,若实在事务繁忙,那我就再找人与二位分担手头的事。” “小人知错,请夫人责罚。” “从今以后,若是谁再来迟,迟一次,罚半年月银,迟两次罚一年月银,事不过三,若是迟三次,那就换人。”姜昭妤让黄管事记下来,“罚的月银就分到各自管的下人手中。” “今日刘管事和林管事的罚银便分给采买处管蔬菜禽肉的小厮和丫头们。”姜昭妤起身,“日后,若是不能及时来议事,给黄管事告假,今日便散了吧,后日辰正各位来领账册。” “是,夫人。” 各个管事们鱼贯而出,姜昭妤示意新绿和碧青将账本搬到内室的小书房去,她坐在书案前,柳茵给她上了茶。 姜昭妤喝了茶后,开始仔细翻看账册,一边看一边扒拉算盘,润国公府的日常开支比靖国公府和长公主府的加起来都大。 不过,润国公府能百年屹立不倒不是没有原因的。 各处管事的账都做得细致明了,至少一天看下来,并没有发现账面有问题的。 这几日姜昭妤也暗中看过,更让碧青和新绿仔细留意过,每日各处都是按照规划好的各司其职,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会及时找黄管事。 没有什么腌臜事,也没有什么欺上瞒下背主之事,管起来也是轻松许多的。 姜昭妤回到内室时,褚瑾熠已经换了在家的衣服等着她了,刚才见她看账本看得认真,便没打扰她。 见她出来了,褚瑾熠握住她的手拉她在铺着厚厚的貂毛毯子的贵妃椅上坐下。 “累吗?” 姜昭妤摇头,不累。 “那夫人什么时候管管我们自己的?” 说着,褚瑾熠指了指他让无风拿过来的账册和他私库的钥匙,这些东西新婚第二日就拿过来,褚瑾熠愣是没瞧见她翻看过。 “知道云安郡主家大业大,那能不能赏脸查查你夫君的账?” 姜昭妤被他的话逗笑了,随即认真地看向他,这人就这么放心不藏私地把自己的私产交给自己吗? 褚瑾熠还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她。但,不过一会儿,褚瑾熠凑过去,让姜昭妤看得更仔细。 “看仔细了吗?还认得你夫君吗?” 姜昭妤推开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不正经,那些个什么不苟言笑、冷若冰霜都是骗人的。 “那账本在那儿又跑不了,我得空了自会翻看的。”见他坚持,姜昭妤说道。 褚瑾熠满意地点头,抱着姜昭妤亲了亲她额头。随即捏起小茶几上摆着的点心想喂她,又放下,快用晚膳了,用多了点心不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碧青便进来请两人去饭厅用晚膳。 第八十四章,小年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老话都说“过了腊八就是年”,眼下接近年关,府上的事情也多了起来,姜昭妤如今管家,虽说不是忙的脚不沾地,但事情也多。 余氏等长辈体恤她,便免了她的请安,并让厨房每日送去汤汤水水的补身子。 姜昭妤不是不知好歹的,虽余氏免了她的请安,但她也不能恃宠而骄,别人用真心对她,她也用真心回报。 便亲自做了点心送到府上各个长辈的院子里,老太君和老夫人等对姜昭妤本就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如今更是话里话外对她都是夸奖。 连褚瑾熠也忍不住吃醋,是不是老太君她们忘了,他才是亲孙子。 “挺好,这么快打入内部,连我都得靠边站了。” 褚瑾熠站着任由姜昭妤给他整理领口,然后一把将姜昭妤紧紧抱在怀里,顺势亲了亲她的嘴角。 “这样不好吗?免得你在中间两头为难啊。”姜昭妤抬头看向他,“马上就小年了,知晗如今……” “吾妻甚好。”褚瑾熠心中熨帖,赞叹道,随后又提起小年,“小年就不必操持了,就一家子用顿膳就行了。” 姜昭妤点头说好,随后一起出去用早膳。 送走褚瑾熠,姜昭妤唤来黄管事,让他把往年小年时府上的膳食单子拿来,黄管事将这一两年的膳食单子递给姜昭妤。 姜昭妤仔细看过后,在上面加了几个淮州那边的菜,又叉掉几个都阳城的菜。 二房今年全家都要回都阳城过年,来信的时候就已经在路上了,小年也会在府上过。 想到此处,姜昭妤又仔细询问黄管事,二房一家的院子可收拾妥当了? “夫人放心,一切准备妥当,该添置的也已经添置了。” 虽说二房是庶出,但也自小是在老夫人膝下长大的,底下的管事自然不会怠慢了去。 姜昭妤听了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二房离府六年,这是第一次回府过年。这次回来还是住在以前的院子,姜昭妤带着柳茵和黄管事仔细查看。 “让院子里伺候的人注意些,五姑娘和六姑娘从小在淮州长大,不适应都阳城这么冷的天气,把两位姑娘屋子里的地龙烧几天,床也铺暖和些。” 姜昭妤摸了摸床铺,让人换更软的棉被来,又吩咐黄管事让人把窗户纸换得更厚一些的,这样更能抵御寒风。 褚二爷这次回来主要目的是述职,因为这几年政绩卓然,来年就要升迁至瑞州府。 褚瑾熠成亲后,排行老二的褚瑾桦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和邹家商量婚事的。 还有褚知意也不小了,只比褚知晗小了两个月,亲事还没着落,二夫人蔡氏也着急。 她想将女儿嫁到高门世家,再如何褚知意也有个润国公府的姑娘的名头。 但也因如此,褚知意的婚事才到了如今还未说成。 所以,来年褚二爷一人去瑞州府,蔡氏带着孩子们留在都阳城。 想到此处,姜昭妤又将如今院子里伺候的人叫了来,仔细看过又嘱咐管事,若是做事不尽心的,就打发了出去。 不紧不慢到了小年这日,府上忙了起来。这日要祭灶王、扫尘,这日一过,就离过年不远了。 祭灶王的糖瓜、莲子八宝饭等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姜昭妤帮着褚瑾熠穿好新衣,他带着府上的男丁去了大厨房。 今日午膳摆在老太君院子里,姜昭妤交代好黄管事各个院子的扫尘后,就带着柳茵和新绿去了老太君那边。 里面说笑声不断,丫头打起帘子,姜昭妤走了进去,站在门口处把身上的雪扫落了,又取下斗篷后才走过去。 余氏把手炉递给她,秦氏也将离火炉近一点的位置让给她,才回来的蔡氏见状心里也有数,等她坐下便开始说起夸姜昭妤的话来。 “真是麻烦侄媳妇想得周到,地龙早早地就烧着,屋子里暖和得很。” 姜昭妤朝蔡氏看过去:“二婶说的哪里话,都是我们小辈该做的,就怕二叔二婶和弟妹们回来不舒心。” “大嫂,您这媳妇娶得好,日后可享福了。” 余氏笑了笑:“不急,等不了多久,你的媳妇也进门了。” 说到这儿,严氏她们也关心起褚瑾桦的婚事来,褚瑾桦的婚事是十年前定下的,那姑娘的父亲和褚二爷是同僚,三年前也升迁到了都阳城。 见褚知意和褚知瑶有些拘谨坐在那儿,姜昭妤让人拿来窗花,将姐妹二人唤过去挨着她坐在一起。 “会剪窗花吗?”见褚知意摇摇头,姜昭妤拿起剪子,“大嫂教你们。” 姜昭妤右手拿着剪子,左手随着一起动,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就出现了。 褚知瑶年岁还小,见了小兔子眼睛都亮了,但也没有开口提出要这只兔子,能看出蔡氏的规矩也是极好的。 姜昭妤将小兔子递给她:“想学吗?” 褚知意二人急忙点头,当然想。 姜昭妤让人又拿了两把剪子过来,姐妹二人一人一把,开始和姜昭妤学剪窗花,等褚瑾熠他们过来的时候,三人已经剪了许多窗花了。 褚瑾熠走在最前面,和老太君等长辈请安后,就直接去了姜昭妤身边坐着,凑过去看她手上的窗花。 秦氏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蔡氏有些惊讶,当年褚瑾熠受命挑起润国公府的重任后,便再也没瞧过他的笑脸,随着他官位越高,越是冷若冰霜,何时见过褚瑾熠神色这么温柔? 看来,云安郡主这位侄媳妇是真的被他放在心尖尖儿的。 见时候差不多了,姜昭妤放下窗花,让褚知意姐妹两人自己剪,她起身去了厨房看午膳准备得如何了。 从厨房出来,姜昭妤又换了身没有油烟味儿的衣裳后才去老太君的院子,自从认亲那次用饭后,只要是一家子用饭,大家都心照不宣了。 褚瑾熠在姜昭妤身边坐下,两人对视一笑,褚瑾熠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姜昭妤另一只手摸上他的手背。 就在褚瑾熠笑的时候,姜昭妤手一拧,褚瑾熠吃痛,放开她的手。 “再不老实,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褚瑾熠凑近她耳边小声说。 姜昭妤瞪他一眼:“国公爷今晚是想睡厢房吗?” 褚瑾熠立马老实了,也将身子坐直,也不知谁教的,这才成亲多久,连赶他去厢房睡都学会了。 等丫头们将午膳摆好后,老太君已经偷摸着喝了半杯酒了。 挨着她坐着的姜昭妤发现后,让人换了小的酒杯,又让丫头给她倒了一杯果酒,老太君眼睛都笑来眯着了。 “太奶奶,只能喝这一杯了啊。”姜昭妤竖着手指与老太君说。 老太君笑着点头:“好好好,我中午就只喝这一杯,晚上再喝一杯行不行。” 见姜昭妤摇头,老太君不太高兴,又听她说,过年的时候可以再喝,老太君又高兴起来,真是应了那句老还小的老话了。 褚瑾熠见说得热闹,凑过去问姜昭妤她们在说什么,老太君拉着姜昭妤,然后慢吞吞地喝了口酒才开口说道。 “想知道,偏不告诉你。” 姜昭妤闻言笑弯了眼,褚瑾熠无奈作罢,两个他都得罪不起,替姜昭妤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后,便默默吃着自己的饭。 午膳用到一半,皇上派人送来了宫里御厨做的糖瓜,全家人都起身谢恩。 褚瑾熠将无风递上来的荷包递给高林山,高林山面带笑意,躬着腰接过,然后回宫向皇上复命去了。 用完午膳后,姜昭妤和褚瑾熠二人先是陪着余氏回了她的院子后,两人才携手回去。 今日虽说沐休,但褚瑾熠依然有公务,他拉着姜昭妤不放手,往书房那边去。 “你去处理公务我去做什么?” 姜昭妤被他拉着手腕,便用另外一只手去掰他的手,又被他拉着往前走,姜昭妤微微向后用力,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又被他一个巧劲儿拉着往前走了两步。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午睡了,我不和你去书房。” “书房也有床,你午睡,我处理公务。”褚瑾熠哄着她,“乖,陪着我一起嘛。” 姜昭妤哭笑不得:“我不要,我不去,你放我回去。” 新绿等人离得远远的,并将头偏向一边,当作没看到主子们,直到发现姜昭妤被褚瑾熠抱着往书房方向走了,才急忙跟上。 “瑾熠哥哥,你放我下来。” “乖,我们去书房,我陪你睡觉。” 见褚瑾熠没有半分放她下来的心思,姜昭妤干脆作罢,他想抱就抱着吧,她心安理得地将头靠在他肩头。 丝毫没想到褚瑾熠去了书房后,差点将她比吃得骨头都不剩。 第八十五章,劝说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小年后,担心褚知晗的姜昭妤去了秦氏的院子,前两日秦氏去过谭家,但褚知晗并没有跟着回来。 “三婶,知晗怎么样了?” 秦氏闻言重重叹气,她知道姜昭妤和褚知晗的关系好,姜昭妤是真正关心担忧褚知晗的,便也没瞒着她。 “知晗那个倔丫头,不肯与我们回来,也不肯和离。” “为何?”姜昭妤惊讶,依照知晗的性子不可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受着。 秦氏说起褚知晗便红眼,拍了拍姜昭妤的手,压着哭腔才说道。 “那丫头倔得很,怕对润国公府和我们做父母的名声不好,怕别人说润国公府的姑娘嫁出去短短几月就和离了。” 秦氏说着说着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她的女儿怎么这么可怜,大好的年华就这样被谭家给耽误了。 就算日后回来了,别人的眼光如何看她? 姜昭妤见秦氏哭了,她也忍不住流起眼泪来。 “谭家将姑奶奶的女儿已经接近府中了,三婶可知?” 秦氏一头雾水,她自然明白姜昭妤说这话的意思是指谭家有意将他家的表姑娘娶为平妻,但她并不知道谭家将表姑娘接进府这事。 “谭家这是欺人太甚。”秦氏咬牙切齿,恨不得上门将谭家打一顿,“即使我的女儿不能生育,他谭家也太着急了点,这是将褚家的脸面拿在地上踩。” “三婶先别气,知晗是一定要接回来的。”姜昭妤握住秦氏的手安慰道,“明日我随你去谭家,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秦氏连连点头,急忙说好。 褚瑾熠回来的时候就见姜昭妤靠坐在贵妃椅上,手里拿着书,思绪却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今日他出门时都还好好的,难不成是因为知晗的事?今早出门时,姜昭妤曾与他说过要去三房院子一趟。 褚瑾熠走过去,脱了鞋子上了贵妃椅,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放在她颈窝上。 “为知晗的事闹心?” 姜昭妤放松僵直的脊背,身子微微往后靠在他怀里,知晗太傻了,她宁愿知晗像以前那般没心没肺。 “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辈子耗在谭家,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还要看着谭阳明和别的女子生儿育女。” 姜昭妤转过身子看着褚瑾熠,双手抓住他的衣裳,眼里想将褚知晗接回来的迫切和对她的担忧,让褚瑾熠看了心中也不忍。 他也想将褚知晗接回来,这是他的妹妹,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妹妹,他自然看不得别人欺负了她去。 “放心,我的妹妹不会让旁人欺负了去。”褚瑾熠摸着姜昭妤的头细声说,“知晗不想回来无非是怕因为她,润国公府陷入流言中。” “明日我们俩去谭家,就是绑也要绑回来。” 姜昭妤心里记着褚知晗的事,晚上没睡好,一大早又醒了,褚瑾熠见她心中着急,也就没有再劝,而是跟着她起身。 夫妻二人收拾好后,和秦氏还有褚瑾铮前往谭家。 “满满,真是麻烦你们两个,三婶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们了。” 马车里,秦氏拉着姜昭妤的手,她没想到总是冷着一张脸的褚瑾熠,也会专门为褚知晗的事去谭家。 “知晗是我们的妹妹,做哥哥嫂子的哪有不尽心的?” 端成郡主知道秦氏和褚瑾铮又来了,不耐烦地打发门房上的婆子,让她们二人直接去褚知晗的院子。 但听说褚瑾熠和姜昭妤也来后,急忙起身,话一转,让人将他们引到正堂去,她让人去将书房的谭阳明叫了过来。 姜昭妤和秦氏并没有去正堂,没有理会端成郡主派来请她们的嬷嬷,直接去了褚知晗的院子,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没有再客气的必要了。 “母亲,满满,你们怎么来了?”褚知晗起身,“如今得改口叫大嫂了。” 这是姜昭妤成亲后第一次见到褚知晗,整个人瘦了好几圈,以前穿得刚合身的衣裳,如今看着大了许多。 “大嫂,你们成亲我没回去,别见怪。” 姜昭妤叹口气,拉她坐下:“你如今与我说话也这般了?” 以前那个的褚知晗已经丢了,如今同姜昭妤说话也像外人一样客气了。秦氏也是心痛万分,若不是受了天大的苦楚和委屈,自己女儿也不会一夜之间这么懂事。 “谭家那个表姑娘在府上住了许多日子,这事儿你知道吗?” 褚知晗听了点头,她知道,她当然知道,那姑娘还耀武扬威地来她面前炫耀,说以后她才是谭家的媳妇,给谭阳明生儿育女的也是她。 “你为何这么傻?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我说?”秦氏双手发抖,她实难想象褚知晗这些日子在谭家是怎么过的,“他谭家过分至极,必须和离,今日你就同我们回去。” “母亲,我不和离。” 秦氏恨铁不成钢:“谭家做的事这么过分,谭阳明这么对你,你不回去留在这儿做什么?” “孩子是我弄没的,若不是我闹着骑马,也不会小产。”褚知晗已经陷入深深自责里出不来,她就觉得孩子没了是因为她,“我婆母说得对,都是怪我,我对不起孩子,如今这一切只能我自己受着。” “呸。” 秦氏等人第一次听到姜昭妤说这些话,也是第一次见她这般着急愤怒的模样,姜昭妤没管她们震惊的表情,继续说。 “若不是端成郡主架空你身边的人,你何故不知道你怀了身孕?你若是知道你有身孕了,会去骑马吗?” 褚知晗愣愣地摇头,当然不会,可也是她没有注意自己的月事,这才大意了。 “端成郡主送到你身边的人对你根本不上心,什么孩子没了怪你的话都是他们的借口而已。”姜昭妤看向她,“这不是你的错,这只是意外。” “可我不能生孩子了。” “御医只是说难有身孕,好好调理,还是有希望的。”姜昭妤放慢语气,“即使你不能身孕,那又如何?” “退一万步讲,他谭阳明非得要一个嫡子,完全可以正大光明提出休妻或是和离。却不是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既想平妻生儿子,又要你这个正妻受着委屈。” 褚知晗出身润国公府,父兄皆是成器,谭家还想着沾褚家的光,自然舍不得休妻。 褚知晗不是不明白,只是没人这么直白地在她这么说出口,褚知晗摇摇欲坠,身后的丫头扶着她。 秦氏忍着没说话,她清楚,若是再不将话说重点,褚知晗就不会清醒过来,总觉得是自己的错,就这样给自己的孩子赎罪。 “日后,谭阳明会当着你的面和别的女子卿卿我我,和别的女子生儿育女,而你,困在这府里,融不进去也出不来。” 褚知晗因为姜昭妤的话脸色更加苍白,想让姜昭妤别说了,姜昭妤却偏偏要说。 “你看,你听都不想听下去,但他们要在你面前晃一辈子,知晗你能忍受吗?”姜昭妤问道,“更不用说这府中上上下下谁把你当少夫人了?” 褚知晗“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着秦氏不撒手,这些时日以来,她面上端着,但心里早就千疮百孔,从小被捧在手里长大的她,哪里经历这些。 成亲前的信誓旦旦,如今已经成了泡影,往日温润如玉的人对他也是只有无尽的指责。 秦氏和姜昭妤都没说话,等她哭,能痛痛快快地哭,将心里的苦楚发泄出来就好,一直闷在心里早晚会闷坏的。 “你同他和离,任凭他想娶谁就娶谁,你只管过自己快活的日子。”等停下不哭后,姜昭妤动手拧了帕子给她擦眼泪,“润国公府的姑娘,日子哪能过得这么憋屈?” 褚知晗笑了笑,随即微微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可我才成亲几月,传出去总归不好听,人家该笑话润国公府了。” 姜昭妤戳了戳她的额头,这脑袋里都装的什么? “别人笑话值几个钱?在乎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你又不在他人锅里舀饭吃。放心,就你的胃口,还吃不垮你大哥。” 褚知晗破涕为笑,终于松了口,与谭阳明和离,她随她们一起回去。 第八十六章, 和离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听到里面褚知晗的哭声和姜昭妤的说话声,谭阳明踏进屋子的脚怎么也放不下来,身后褚瑾熠和褚瑾铮又盯着他,大冬日的,谭阳明背后出了一身汗。 见褚瑾熠朝自己示意,褚瑾铮一把将谭阳明拉得老远,看着就晦气的人也不必进去脏了她们的眼。 “和离书已经写好了,让人收拾软物你随三婶先回去,我和大嫂留下守着装你的嫁妆。” 褚知晗见褚瑾熠二人走了进来,急忙起身,又听他说和离书已经写好。 “谢谢大哥。” 谭家能痛快地写和离书,定是大哥费了些心思。 她真是没用,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家里人跑上跑下为她操心,特别是大哥,本就公务繁忙,还要为了她亲自来一趟谭家。 也不知会不会因为她和谭家生了嫌隙,日后在朝政上给他使绊子。 褚瑾熠摇头,并未将谭家放在心上:“放心,区区谭家还不足为惧。” 在外等了许久的谭阳明刚走进来就听到褚瑾熠这句话,他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他们谭家比起褚家来就是以卵击石,更何况,如今谭家的把柄还在褚瑾熠的手上。 不然,他褚家怎么可能想要和离书就立马有和离书呢? 褚知晗偏开头不看谭阳明一眼,姜昭妤吩咐从润国公府带来的丫头收拾褚知晗的软物。 “只收拾姑娘从家带来的东西。” “是,夫人。” 黄嬷嬷等人自然是听姜昭妤的,这么久以来,终于能出一口恶气了。她们脸皮子也不是浅的,谭家送给褚知晗的东西,嫌弃地扔在一边。 谭阳明见状,涨红了脸,既是难堪又是气愤。 “这些都是我们对知晗的一片心意,就让知晗带走吧。” 见褚知晗一言不发,黄嬷嬷等人对待他的东西又如此嫌弃,谭阳明此刻无比酸楚,脑子里都是和褚知晗新婚时的场景。 “你们的心意知晗已经领过了,这些东西就留给其他人吧,咱们润国公府的姑娘可不缺这点东西。” 姜昭妤这话更是打谭阳明的脸,话里的意思大家自然明白,谭阳明深呼一口气,看向姜昭妤,虽说他谭家比不上褚家,可也不能任由她们欺负。 “云安郡主这话什么意思?” “世子应当知道我大嫂是什么意思,就不必多问了。”褚知晗看他一眼,冷硬地说,“若不想别人说,就别这么做。” “我做什么了?知晗,我心里只有你,可我谭家也要传宗接代,也要……” “所以啊。”褚知晗提高声音打断谭阳明的话,“所以,我成全你,不耽误你给你谭家传宗接代,也不耽误你和林姑娘你侬我侬。” 褚知晗当众戳破和林姑娘的事,谭阳明眼神闪躲,不知作何解释。这都是他母亲撮合的,但他身为谭家长子,不能这么自私,不顾谭家的未来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吧。 “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呢?” 褚知晗不想再理他,更不想听他这些狗屁话,秦氏牵着她就要往外面走,黄嬷嬷等人也将东西收拾好了。 “你先回去,我和你大嫂留下来。”褚瑾熠怕褚知晗等会见了会害怕,“瑾铮,送她们回去。” 褚知晗转身,她要留下来,这是她自己的事,不能都让大哥大嫂操心,见她坚持,姜昭妤点头,褚瑾熠也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就算没有谭伯爷发话,端成郡主也不会昧下褚知晗的嫁妆,若是传出去,她一个堂堂皇家郡主的脸面往哪里搁? 端成郡主派身边的刘嬷嬷拿着当初的聘礼单子去褚知晗如今住的院子,半道上遇到了要去端成郡主院子里的林姑娘。 林姑娘得知刘嬷嬷要去褚知晗院子,也跟着一同,刘嬷嬷有心劝两句,但想想还是算了。 面上对她客客气气的,但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这位表姑娘,有哪家好姑娘成天末日有家不回,和有妇之夫纠缠不清的,也难怪都十七还没嫁出去。 按规矩,夫妻二人和离,女方归还聘礼并带走自己的嫁妆,林姑娘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响,这些聘礼还回来后,就是她的。 褚知晗当初嫁过来的时候,秦氏是把聘礼全部给褚知晗,让她带回谭家的,如今那些东西都在库房里放着呢。 见刘嬷嬷身后跟着林姑娘,褚知晗讽刺一笑,谭阳明更是没脸见秦氏她们。 “黄嬷嬷,去把库房打开,将谭家当初的聘礼整理出来,和刘嬷嬷对清楚。”姜昭妤吩咐道,褚知晗也将钥匙给了黄嬷嬷,“顺道清一清咱们的嫁妆,收拾在箱笼里,抬回润国公府。” 她们来的时候带着人来的,都跟着黄嬷嬷去库房,姜昭妤和秦氏看着嫁妆单子,与她们抬出来的东西一一对清楚。 姜昭妤行事既有长公主的影子,又有自己的行事风范,刘嬷嬷在一边等着不敢说话。 那位林姑娘倒是上前想插嘴说些什么,被姜昭妤一个眼神就吓了回去,也乖乖地站在那儿。 不一会儿,林姑娘就站不住了,心里不禁埋怨起褚知晗,一点儿待客之道也不懂,她来这么久也不招呼她坐下。 不过,想着眼前这么大个院子日后都是她住,心里乐开了花。 “刘嬷嬷过来看看,这些都是谭家当日送过来的聘礼,尽数在这儿。” 整理好嫁妆后,剩下的都是聘礼,褚知晗将刘嬷嬷叫过去,并让黄嬷嬷把箱子打开,让她查看。 “得罪了,少夫人。” “我已和你家世子和离,请刘嬷嬷唤我一声褚四姑娘。” 刘嬷嬷看向谭阳明,见他脸色极差,也不敢随意改口,而是朝褚知晗行礼后才上前查看聘礼。 姜昭妤见一旁的林姑娘踮起脚想看,冷冷一笑,端成郡主还真是舒服日子过久了,这种姑娘也瞧得上。 等嫁妆全部搬完后,褚瑾熠示意姜昭妤带着褚知晗离开,他和褚瑾铮二人跟在后面。 “知晗。” 谭阳明叫住褚知晗,褚知晗并不想理会他,连头都没回,扶着秦氏就往外面走,他伸出手想去拉她。 褚瑾熠见状,立即出了手,褚知晗只听得谭阳明惨叫一声,但并没有回头,倒是姜昭妤停住了脚步。 林姑娘和刘嬷嬷都被吓着了,林姑娘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嬷嬷反应过来后立马让人去叫府医。 谭阳明不敢动自己的右手,他没想到褚瑾熠这般毫不留情,将他的手折得脱臼,真是欺人太甚。 “谭世子,你和知晗日后桥归桥路归路,管好你自己的手。”姜昭妤嫌恶地看他一眼,又何必装得这般深情款款? 褚瑾熠牵起姜昭妤的手,看向脸色已经苍白的谭阳明:“再有下次就不是脱臼这么简单了。” 谭阳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想起在书房时,褚瑾熠和褚瑾铮说的话,他恨得牙痒痒,但却拿他们没办法。 褚知晗坐在马车里,觉得呼吸都顺畅了,秦氏握着女儿的手,既是高兴又是难过。 马车在府门口停下来,褚知晗从马车里出来,余氏和严氏笑意吟吟地站在门口,还有老太君和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都在这儿等着的。 余氏二人迎上去:“可算回来了,你太奶奶和祖母都派人来门口好几次了。” “大伯母,四婶。” “四姑娘,跨火盆去去晦气。” 黄嬷嬷扶着褚知晗跨过火盆,一行人往老太君的院子里去。 “回来就好,都瘦了,得好好补补。”老夫人拉着褚知晗的手,不断地摩挲抚摸,眼里泪花闪烁。 褚知晗抽开手,朝两人跪了下去,结结实实地磕了头:“知晗不孝,让太奶奶和祖母担心了。” 老太君和老夫人又急忙拉她起来,让她坐着说话,丝毫不提谭家,用了晚膳,让褚知晗回了以前的院子,好生休息。 院子里的地龙是姜昭妤一早就吩咐烧着的,也不冷,褚知晗躺在暖暖的床上,眼泪从耳边划过,闭上眼睛,放心地睡了过去。 正院里,洗漱好的姜昭妤出了内室,叫来碧青。 “与碧青说什么呢?”褚瑾熠见她神神秘秘地在碧青耳边说了什么。 姜昭妤上了床,盖着被子,平躺在床上:“端成郡主不是想让谭阳明娶那位林姑娘吗?我帮帮她们。” 褚瑾熠想起今日在谭家见到的那位林姑娘。 “坏丫头。” 褚瑾熠嘴上这样说着,眼里的宠溺可不少,还上手捏了捏姜昭妤的鼻子,然后也在她身旁躺下。 “睡吧,今日累了,今晚不闹你。” 第八十七章,年前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腊月二十六七里,姜昭妤忙了起来,有时甚至比褚瑾熠还更晚回内室。 府上的产业要一一查对,什么铺子、庄子等要清算账本,还有见各处的掌柜并按一年的情况进行赏罚。 平日里与府上来往的要送年礼,还有宫里的两位娘娘和公主太子处也要送年礼。 姜昭妤拿着去年的送礼单和收礼单一一对照,挑选不出差错的年礼。 到了长公主府和靖国公府处的,姜昭妤有些不知该准备什么,正犹犹豫豫下笔之时,碧青走了进来。 “夫人,无风来了。” 无风身后跟着人,手里的东西不少,还有四个人抬着一株名贵的玉树,姜昭妤走过去,这是要收进库房的? “这是公爷给长公主府和靖国公府准备的年礼,这些都是。”无风侧开身子,让姜昭妤上去查看,“夫人看看有什么补的?” 姜昭妤摇头,不用补了,这些年礼过于贵重,就是母亲和几个叔母娘家的年礼也没有这么贵重。 姜昭妤想了想,还是起身去了前面的书房,褚瑾熠见她来了,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迎了上去。 两人在书房的凳子上坐下,听了姜昭妤心里的担忧,褚瑾熠笑了笑,与她解释道。 “无事,这是润国公府的规矩,成婚三年,新妇娘家的年礼当是最贵重的,不用担心啊。” “真的?” 褚瑾熠伸手替她扶正头上有些歪了的簪子:“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为难过?” 姜昭妤想想也是,他做事情前都是替她考虑得周全的,从没有让她落人口舌和为难之处的。 姜昭妤起身,准备回去,褚瑾熠拉着她的手将她往后带,姜昭妤没站稳,一个踉跄坐到了他的身上。 “投怀送抱?” 褚瑾熠顺势抱住她,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姜昭妤觉得耳朵痒,受不了地缩了缩脖子。 “谁投怀送抱,明明是你自己拉的我。”姜昭妤无法动弹,“我得回去了,我还有事儿呢。” “有什么事下午再说,来都来了等会儿再走。” 姜昭妤按住褚瑾熠上下作乱的手,她当然敌不过褚瑾熠,被他抱到小榻上,姜昭妤一只手按住自己的领口,一只手推他。 褚瑾熠放开她,姜昭妤急忙往另一头躲开,褚瑾熠伸出长手一捞,姜昭妤就又回到他怀里。 不小心被他碰到痒痒肉的姜昭妤一边笑着一边躲开,褚瑾熠却俯身半压在她身上,故意去挠她怕痒的地方。 门口的碧青和无风听到里面的玩闹声,都不好意思,更不敢敲门打扰,只能默默守着书房门口,不让人进去。 不过,无风心里却在纠结,要不要让人准备水?可书房里面没有梳洗的地方啊,无风为难地整个眉毛都皱在一起。 书房里,两人玩闹了一阵终于是停下了,姜昭妤斜趴在他身上,双手捂住脸,她还以为他真的会在书房胡闹呢。 “晚上连本带息地讨回来。”褚瑾熠平息静气后扶起她,让她坐在小榻上。 姜昭妤自己将散乱的头发弄好,褚瑾熠接过她手中的簪子,小心翼翼给她戴好,又把她的外衣理好。 见他头发一点儿没乱,衣服也好好穿在身上,姜昭妤瞧了一眼他大腿间,都这样了衣服还好好穿在身上。 姜昭妤颇为不服气,起身再次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这才准备出去,一点儿不搭理褚瑾熠。 褚瑾熠不知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不高兴了,起身追上去牵着她的手:“走这么快做什么?” “我饿了,回去用膳。” “我也回去用膳,一起。”褚瑾熠牵着她的手不放开,两人一起往后面院子去。 迎芽早就准备好了午膳,等着两人回来了让呈膳的小丫头提去饭厅,新绿带着小丫头们摆好膳。 姜昭妤站在洗手架上净手,褚瑾熠也凑了过去,见盆子里多了一双大手,姜昭妤看了眼身边的人。 “别把我盆子洗坏了。” 这盆子是姜昭妤的嫁妆,从长公主府带过来的,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坏,褚瑾熠见她娇嗔的模样笑了起来。 “洗坏了我赔给你。” “公爷不是库房私产都上交了吗,还能有钱赔盆子?”姜昭妤躲开他放在水里的手,“莫不是公爷也学起了私藏钱这等事?” 褚瑾熠的手追上去,水盆里的水溅了起来,姜昭妤拍开他的手,褚瑾熠的手又急忙跟上去:“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哪里会私藏钱?” 吴嬷嬷见二人感情好当然是高兴还来不及,不过两人再这样下去,午膳就该冷了,吴嬷嬷出声打断二人。 “公爷,夫人,午膳快凉了。” 姜昭妤脸一红率先将手拿出来,一旁捧着帕子等着的小丫头连忙将帕子送过去,等擦了手,姜昭妤过去坐下。 褚瑾熠用她擦了手的帕子擦手,然后在她身旁坐下。 用了午膳,褚瑾熠等姜昭妤午睡后又返回了书房。姜昭妤小睡后起来,按照褚瑾熠准备的年礼给长公主府准备,并写好礼单。 又按照往年过年的膳食单子,吩咐采买处准备团圆饭的食材。团圆饭定在除夕这日的午膳,用了午膳都得往宫里去,参加宫里的国宴。 腊月二十八,连皇上也封了笔,褚瑾熠自然也没有了公务,难得清闲下来,准备陪姜昭妤她们出门。 姜昭妤想着褚知晗和离后应该开始新的日子,又是过年,便提出带她出去逛逛,并买新的首饰,好进宫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知道褚知晗和离后,便传了话,让褚知晗在国宴时一起进宫。 回来住了几天,褚知晗的脸色也好了许多,扶着杜鹃的手上了马车,姜昭妤见她上来在自己身边的位置拍拍手。 褚知晗过去坐下,马车往金玉楼去。 到了年关,街上反而更加热闹,姜昭妤将马车窗户打开,让褚知晗透透气,褚知晗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再听着热闹地吆喝声,有些恍惚。 这应当是她嫁进谭家后第一次上街吧! 马车在金玉楼所在的街口停下,褚瑾熠下了马过去打开马车门,扶着姜昭妤下了马车,身后的褚知晗也由丫头扶着下来。 “走吧,我们走进去。” 褚瑾熠扶着姜昭妤的腰对褚知晗说,褚知晗微微低着头,像是别人瞧见她似的,褚瑾熠见了有些皱眉。 “抬头大方地走,你又不是朝廷钦犯。” “知晗你看,街上的人这么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认识你,她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根本没空管你。”姜昭妤扭开褚瑾熠的手,过去拉着褚知晗往前,“即使认识你又如何?日子自己过自己的,和她们也没关系。” 褚知晗点头,按姜昭妤说的抬头看去,每个人都是步履匆忙,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半分目光。 一行人走了一路,褚知晗已经被街边的东西所吸引了,褚瑾熠跟在后面买了不少二人喜欢的小玩意。 踏进金玉楼的门,掌柜迎了上来,进这里的人自然非富即贵,褚知晗的事在都阳城里都传开了。 虽不认识褚知晗,但还是有人议论褚知晗和离的事,要说装作没听见是不可能的。不过,听了一耳朵的褚知晗发现,都是在讨伐谭家和谭阳明的,话里话外都是为她感到可惜和不耻林姑娘的做法。 姜昭妤和褚瑾熠相视一笑,看来她的帮忙也不是没有用处。 她们不知道的是,谭阳明因此也被上峰和同僚看不起,端成郡主的兄嫂也将她叫了回去骂了一通,谭伯爷更是责怪端成郡主。 姜昭妤带着褚知晗去了三楼,让她自己挑选首饰。 她给邬淳溪挑选了枚玉佩作为新年礼,褚瑾熠趁她挑选玉佩时,也给她选了支点翠步摇。 晚上,褚瑾熠讨完利息后,将步摇给了姜昭妤,一身耙软无力的姜昭妤并没有因为步摇就被收买。 褚瑾熠又花了一番心思才将人给哄好。 第八十八章,除夕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除夕这日,天还未亮褚瑾熠就起来了,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姜昭妤,怕将她吵醒,便拿着自己的衣物去了厢房穿戴好,又在厢房洗漱后才离开。 今日褚家要打开祠堂祭祖,还得去家庙拜请祖先喝酒用膳。 姜昭妤起来时,褚瑾熠已经带着润国公府的男丁们走了好一会儿了,半掩着哈欠,姜昭妤穿好衣物,从床上下来。 新绿和碧青还有柳茵三人带着小丫头忙活好了好一阵,才伺候着姜昭妤用了早膳,今日是除夕,自然得去老太君那儿请安。 姜昭妤去得不算迟也不算早,陪着老太君等长辈们说了一会儿话后,褚家来请安的人才到齐。 老太君看着家里几辈人笑得合不拢嘴,直让人将她的暖玉做的马吊拿出来,叫上了姜昭妤和褚知晗等人陪她打马吊。 一时间,她的院子好不热闹。 “祖母等下,我再想想。” 严氏打出去的牌又拿回来,老太君可不惯着她,伸手从她手上抢过摆在桌上,瞪了严氏一眼。 “也不学着点儿好,小辈儿们还在这儿呢。” 姜昭妤和褚知晗笑了起来,秦氏也在一旁打趣她。严氏自认理亏地摸了摸鼻子,让姜昭妤继续摸牌,姜昭妤摸到的牌觉得不好,便打了出去。 “哎呀,侄媳妇儿,可别说四婶欺负你啊。”严氏捡回姜昭妤打出去的牌,“我胡牌了。” “瞧你高兴的这个样子。”老太君笑着说,“继续,继续。”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姜昭妤起身让余氏接替她的位置打,她还得去趟厨房呢,今日这么多人,午膳可不能出了差错。 厨房的管事做事得力,姜昭妤看一圈没什么问题,便回了院子,褚瑾熠正在内室。 “你怎么回来了?” “知道你去了厨房要换衣裳,我回来等你。” 姜昭妤听闻笑了起来,脚步轻快走了过去,衣裳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褚瑾熠伸手解开她的衣带。 如今,新绿等着人知道褚瑾熠在内室便不会进来。 姜昭妤站在那儿有些脸红,却任由他脱掉外面的衣裳,然后穿上准备的衣裳,姜昭妤低头打好衣带。 褚瑾熠双手环着她的腰,没忍住亲上她娇嫩的红唇,好一会儿才放开。 姜昭妤娇嗔地看他一眼,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处,微微喘气,褚瑾熠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轻轻摸着她的脑袋,侧着脑袋亲了亲她耳垂以示安抚。 “走吧,别迟了。”姜昭妤站直身子,脸上的潮红已经退了。 褚瑾熠牵着她的手,二人出了内室,新绿和碧青跟在后面,去了用午膳的地方。 午膳摆在了府上的松客院,这院子是专门用来摆像除夕这等盛大的家宴的。 老太君坐在主位上,下面一排一排的蒲团放着,从老夫人开始到褚家如今最小的孩子,三代人都跪在蒲团上,向老夫人拜年。 老太君乐呵呵地接过一旁嬷嬷递过来的红封,每人一个。 到了褚瑾熠和姜昭妤这里,老太君笑意不减,看着二人半带着认真:“也不知我老婆子有生之年能不能抱上玄孙哟。” “太奶奶长命百岁,定能抱上玄孙。”褚瑾熠接过红封递给姜昭妤,一边还不忘回老太君的话。 这话哄得老太君哈哈大笑,姜昭妤拿着红封低着头,这里这么多人呢,褚瑾熠知道姜昭妤害羞,说了两句便将话岔到褚瑾桦身上。 最后倒是褚瑾桦闹了个大红脸。 午膳后便要进宫,姜昭妤换上宫装和余氏上了前面的马车,褚瑾熠等人骑马跟在马车旁,街上的行人见了润国公府的马车都往两边避开。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早有软轿等着,余氏叫醒姜昭妤,新绿钻了进去,替她梳妆,然后才下马车并上了软轿往太后娘娘宫里去。 长公主早已经在太后娘娘宫里,虽与太后娘娘等人说着话,眼睛却不断地望向门口,皇后娘娘见了吩咐身边的嬷嬷去瞧瞧,姜昭妤等人走到哪儿了。 没一会儿,听到动静儿的长公主看过去,姜昭妤随着余氏身后走进来,面色红润,看样子,成亲后的日子过得很如意。 待行礼后,太后娘娘招呼姜昭妤坐过去:“你母亲眼睛都盼花了。”接着让褚知晗也过去,爱怜地握住她的手,看了又看,满脸慈爱。 “瘦了,瘦了。”皇后娘娘也是满脸疼爱,“回来了就好好养身子。” “是,姑母。” 宫宴上都是按品级而坐,别看姜昭妤年岁小,既是郡主又是国公夫人的她,在宫宴上也是坐在前面的。 刚才还和褚瑾熠温柔说话的姜昭妤,这会儿坐在那儿又是往日清冷的模样,可一手将她带大的长公主看得清楚,她和褚瑾熠相视一笑时,眉眼之间的柔情似水。 又看褚瑾熠替她夹菜盛汤,一场晚膳下来,几乎没用姜昭妤身后伺候的宫人,长公主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不吃了?”褚瑾熠见姜昭妤放下筷子,“也好,等会回去还要吃饺子。” 都阳城的习俗,除夕夜这日守岁,子时要放爆竹和吃饺子,然后才能睡觉。 邬承钰端起酒杯,趁着喝酒的空隙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二人,正好看到姜昭妤凑到褚瑾熠耳边说话,褚瑾熠为了听清楚,低着头靠近她。 难得见到他如此迁就一个人,看来的确是将她放在心上的。邬承钰一口喝掉酒杯里的酒,有些呛,但忍住没有表露出来。 和姜昭妤说完话的褚瑾熠朝邬承钰看过去,邬承钰避开他的眼神,随即又将头转回来,对上褚瑾熠的视线。 褚瑾熠朝他举起手中的酒杯示意,有些许窘迫的邬承钰也端起酒杯,和他在空中碰杯,一饮而尽。 姜昭妤自是没看见二人之间的动作,她已经被太宁公主拉走了。 宫宴结束,一行人辞行出了宫,姜昭妤和长公主在马车前道别。 “母亲等着我,我后日就回来了。” 长公主拍拍姜昭妤的手,嘱咐她回去的时候慢一些,又让她后日早一些回去,靖国公爷也在一旁嘱咐着褚瑾熠。 正说着话天空飘起了雪,褚瑾熠将姜昭妤斗篷上的帽子给她戴上,长公主也上了马车。 长公主推开窗户,正巧见到邬承钰看着二人,长公主神色不动,吩咐邬承钰起程。 等马车走远,又想起刚才宫宴上看到的那一幕,长公主脸色沉了下来。 “等年后本宫就与黄家商量婚期,你若是再犯糊涂,别说我这个做母亲的心狠。” 邬承钰自然明白长公主说这话的意思,他闷闷地嗯了一声,长公主看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世间不如意的事很多,况且事情是你自己造成的,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自己承担。” “我知道的母亲。”他只不过是有些懊悔而已。 马车停在润国公府门口,姜昭妤披上在马车上脱下的斗篷后才搭着褚瑾熠的手下了马车,余氏她们已经进府了,两人也往老太君的院子里去。 家中几个小的也是昏昏欲睡,但规矩谁都不能破。 为了不睡着,褚瑾铮他们是下棋的下棋,投壶的投壶,褚知晗带着褚知意姐妹两个坐在那儿玩翻花绳。 褚瑾垚为了不睡着掐起自己的胳膊,把自己掐疼了,龇牙咧嘴地跳了起来。 “像什么样子。” 听到褚瑾熠的训斥,褚瑾垚站在那儿,姜昭妤看了眼褚瑾熠,褚瑾熠不再说话,褚瑾垚见状提步往姜昭妤那儿去,一边走一边带有挑衅地看向他大哥。 余氏等人都笑了起来,秦氏看向褚瑾熠:“这群崽子是找到靠山了。” 褚瑾熠无奈坐到一边去,剥着桌上的石榴,又把干果放到火炉上烤着,任由一众长辈打趣。 子时一到,褚瑾熠带着褚瑾铮他们出去放爆竹,放完爆竹后便是吃热腾腾的饺子,姜昭妤还没饿,吃了两个饺子后便不动筷子了,褚瑾熠将她碗里剩下的夹到自己碗里。 用完饺子后,褚瑾熠拉着姜昭妤出去并叫上褚知晗她们,他让无风准备了很多的焰火棒。 姜昭妤拿着焰火棒,褚瑾熠帮她点燃,姜昭妤动手转了起来,焰火棒发出的光亮印出姜昭妤笑靥如花的脸。 褚瑾熠站在一边看着她,眼睛里全是宠溺。 想过去找姜昭妤的褚知晗见了,也识趣地站得远远的,想必再过不久,就能抱上侄儿了。 第八十九章,年初二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初二这日,按习俗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睡醒的褚瑾熠侧身躺着,一只手撑着自己,一只手绕着姜昭妤的头发,一会儿亲亲姜昭妤的额头,一会儿又亲她的脸颊。 姜昭妤嘟囔一声翻过身,留下光洁滑嫩的后背,褚瑾熠往她那边动了动,伸着身子过去,亲吻她雪白的后背。 睡梦中的姜昭妤比往常多了两分娇憨,敏感地嗯了两声,本就不想再忍耐的褚瑾熠将她翻来平躺着,自己俯身上去。 偏着头在她脖颈上留下记号,姜昭妤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些痒,半睁着眼睛推他的头。 却被褚瑾熠十指相扣并将她的手举过头顶,姜昭妤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颗左右动个不停的脑袋。 “瑾熠哥哥,你别……等会新绿她们来了。” 褚瑾熠抬起头:“醒啦。”然后亲上她的红润的唇,“放心,她们不会进来。” 姜昭妤感受着他的手慢慢往上,最终停下,另一只手又慢慢往下,姜昭妤忘了躲,也不想躲,反而希望他快一些进行下一步。 嘴上说着不要,身子的变化却骗不了人,姜昭妤下意识地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玉足从他小腿滑过。 新绿等人站在门外正想敲门进去伺候,就听到姜昭妤的声音,新绿和碧青脸一红,往后退了几步,并拦着过来的吴嬷嬷。 吴嬷嬷看她二人脸通红,再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了然地笑了笑。吴嬷嬷侧耳一听,没那么快结束,吴嬷嬷赶走她们,并让人准备好水。 内室,姜昭妤趴在床上,一头黑发散在床上。 等到结束,姜昭妤被弄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褚瑾熠抱着她,嘴上不断地赔着不是。 “对不起昭昭,是我没忍住失控了,下次再也不会了。”说着又低头想亲她有些红肿的嘴,姜昭妤挂着泪珠的脸偏向一边,躲开。 见状,褚瑾熠真的慌了神,他知道都是自己的错,吓着她了,连忙低头哄她。 姜昭妤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很不好意思,大清早的就做这等羞人的事,自己还做出回应,真是丢死人了。 姜昭妤推开褚瑾熠躺了下来,拉过被子遮住自己。 褚瑾熠怕她捂住,将被子拉开,姜昭妤讷讷不说话,见她从耳根到脖子都红透了,褚瑾熠轻声笑了出来。 “羞什么,夫妻行周公之礼再平常不过了。”褚瑾熠说着侧着身子抱起她,“要起来吗?还要回长公主府。” 姜昭妤这才想起今日要回去,立即坐了起来,一只手撑在床上,一手用被子捂住的胸口。 褚瑾熠自认今日自己孟浪了,积极地给姜昭妤把衣裳拿过来,又体贴地服侍她穿上。 “来,伸手。”褚瑾熠让她伸出手穿进衣袖里,并让蹲下来为她穿鞋子。 褚瑾熠让姜昭妤坐在床边,双手握住姜昭妤的脚,姜昭妤缩回自己的脚,蜷缩着脚趾。 “让新绿进来。” 褚瑾熠挑眉,张开双手在她面前转了转:“你确定?我衣裳没穿就这样让新绿她们进来?” 姜昭妤瞟了一眼,见他那处蓄势待发立即偏开头,脸色发烫:“登徒子,快把衣裳穿好。” “遵命夫人。”褚瑾熠低头称是。 姜昭妤等他穿好衣裳后,才将新绿她们叫进来,吴嬷嬷带着院子里伺候的婆子抬着水进来。 等二人沐浴好,又用了早膳,二人才出府往长公主府去。 马车上,褚瑾熠把玩着姜昭妤纤细的手指,觉得有些痒的姜昭妤将手收了回去,褚瑾熠又厚着脸皮把她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左手环上她的细腰,右手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亲了亲。 “你再胡来你就出去骑马。” “大冬日的这么冷,夫人就不怕冻着我?” 姜昭妤气笑了,往日大氅都不穿的人,会怕冷?若是知道他这般无赖,就不与他成亲了。见她上下打量自己,褚瑾熠坐直身子,颇有番邀宠的意味。 姜昭妤挣脱开他的手,手指在他手背轻点,再慢慢滑过,又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嫣然一笑。 “莫不是这是一张假的脸?”姜昭妤揶揄道,“这还是那个清冷矜贵的润国公吗?” 褚瑾熠目不转睛盯着她,怕一不留神这样的姜昭妤就不见了,这般模样的姜昭妤实属难得一见,褚瑾熠紧紧抱住她,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见他突然欢喜起来,姜昭妤不明所以看向他。 “你再捏捏,如假包换。” 褚瑾熠直勾勾看着她,姜昭妤躲开他流露着深深爱意的眼神,褚瑾熠又将她脑袋转过来看着自己。 “昭昭,成亲这么久,你是不是从未唤过我夫君?唤两声我听听好不好?” 姜昭妤看着他扬起的嘴角,他明亮的眼睛里有些慌神的自己,见他满脸期待,姜昭妤垂下头,她还有些叫不出口。 “公爷,夫人,到了。” 听到马车外无风的声音,姜昭妤起身没有等他就下了马车,褚瑾熠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有些失落,叹口气也起身紧跟其后下了马车。 路过无风面前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无风打个冷颤,摸了摸脖子,怎么突然更冷了呢?这天也没吹冷风啊。 姜昭妤脚步不停,行至中门停了下来,站在那儿等着褚瑾熠,见褚瑾熠过来了,又转身往前。 她有些别扭,一时之间不知怎么面对他,刚才马车上,她心里是叫了声夫君的,可话到嘴边还是喊不出口。 他应该很失望吧,事事迁就自己,自己却连一声夫君也叫不出口,若自己是他,也会生气的。 褚瑾熠倒是能理解她,也没有怪她,见她情绪低落,又慢吞吞地往前走,两步上前牵着她的手。 “夫人走这么快作甚。” 姜昭妤看着被他握着的左手,也微微侧着身子右手挽上他的胳膊,又轻轻摇了摇。褚瑾熠低头看她,这有些笨拙的哄人,怕是她第一次做吧。 “走吧。” 来接二人的邬承钰远远就瞧见了姜昭妤对着褚瑾熠的灿烂一笑,在他印象里,姜昭妤从小到大都没这般笑过。 原来,她的笑是这么明亮,也不知他是有何本事,短短数月就能收了姜昭妤的心,让她变化这么大。 “大哥,你怎么出来了。”姜昭妤一抬头就瞧见了前面看着她们的邬承钰,被家里人看到这一幕,姜昭妤还是有些羞涩的。 邬承钰换上温润的笑,迎了上去:“父亲和母亲见你们一直没人影,叫我去接接你们。” 褚瑾熠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两声:“早上有些事耽误了,让岳父岳母久等了,是我的不是。岳父岳母没怪罪吧?” “对我妹妹好些就行了。”邬承钰做出请的手势。 靖国公见三人走了进来,对着褚瑾熠就是冷哼一声,长公主瞪他一眼,然后拉着姜昭妤到一旁说话去了。 “让岳父久等了。” 靖国公嗯了声,然后勉强让他坐下,邬承钰见了有些好笑,也不知是谁一直在门口等着,这会儿倒是将岳父的架势拿得高高的。 中午,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用膳。 不过,褚瑾熠要是知道晚上他会被赶去和靖国公一间屋子睡觉,他说什么也不会在午膳时答应靖国公提出的在府上住一晚。 第九十章,夫……君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一晃到了大年十五元宵这日,按照风俗这日早膳要吃元宵。姜昭妤前两日就吩咐了厨房那边,做了甜的和肉的两种元宵。 褚二爷他们一家在淮州待了数年,那边习惯吃肉馅儿的元宵。 一大家子人在老太君那儿,厨房的人呈上五彩元宵,听说有肉馅儿的元宵,大家都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 “给我舀一个尝尝。”老太君一吩咐,身边伺候的丫头立马舀了一个肉馅儿元宵放到她的玉碗里。 褚瑾垚他们盯着老太君看,见老太君笑眯眯地说好吃后,也纷纷都要肉馅儿的,幸好姜昭妤让厨房多准备了些。 用了早膳后,褚瑾垚他们商量着晚上去哪里玩儿。 他们初九就回书院念书了,昨日才回府,今晚元宵灯会外面热闹至极,又没宵禁,自然想好好玩玩,放松放松。 姜昭妤是一早就和太宁公主她们约好了,今晚太宁公主在宫里参加完家宴后,便出宫寻她们。 她们要去玉春街逛灯会猜灯谜赢“嫦娥奔月”的灯,还要去有味酒楼吃名菜——酒酿鸭子。 余氏和秦氏她们留下来陪着两个老人家,姜昭妤将褚瑾熠送出府后,去了褚知晗的院子。 她们得做两盏灯提着去玉春街,二人翻看了碧青寻来的书,上面各式各样的灯,两人觉得太复杂了,做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翻来翻去,最后选了鱼花灯,新绿和碧青她们也在一旁帮忙,一个上午都用在了做鱼花灯上。 “大嫂,左右大哥中午不回来,你就在我院子里用膳可好?” 姜昭妤想着已经很久没和褚知晗单独用膳了,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褚知晗立即命人去厨房准备午膳。 午膳后,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消食,姜昭妤干脆就在褚知晗这儿午睡,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你能做我大嫂真好。”褚知晗平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腹前,“我感觉我大哥都没那么让人害怕了。” 姜昭妤也平躺在床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带着淡淡笑意。 “你也和以前不同了,以前你总是清冷冷的,让人觉得不容易相处,如今不同了。”褚知晗翻身看向她,眨动着杏眼,“倒是让人觉得温和。” 见姜昭妤有些不信,褚知晗认真地点头,姜昭妤一时没说话,褚知晗也觉得奇怪,想不通怎么会这么大的变化。 “不过,我看得出来,大哥是真的心里有你才娶你的。”褚知晗说到这儿有些兴奋,她坐了起来,看向姜昭妤,“你呢,你喜欢我大哥吗?” 姜昭妤没有迟疑,轻点着头,褚瑾熠这般出类拔萃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吧? 褚知晗惊呼,继而捂住嘴,再三追问,并不是她不信姜昭妤,而是听到从她嘴里说出喜欢谁,这是一件让人觉得惊讶的事。 “当然是真的。”姜昭妤说着坚持不住地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 知道她害羞,褚知晗笑嘻嘻地躺下,看着床账,可是她睡不着啊,她心里还有许多事想问呢。 比如,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大哥的,再比如她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褚知晗侧着身子面对她,正想开口问,却发觉姜昭妤已经闭着眼睛睡了。 褚知晗无奈,也只好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又睁开,她觉着心里像是被猫抓一样难受,只能等着她醒过来再问。 姜昭妤一般午睡时间不长,就半个时辰左右,她一醒就见褚知晗趴在床边两眼放光地看着她。 “这是怎么了?”姜昭妤可是被吓了一跳。 褚知晗催促着她穿好衣服,问出心中的疑惑,姜昭妤哭笑不得,但架不住褚知晗对她左摇右晃,也一一为她解答心中疑虑。 甚至还将初二那日回长公主府路上没叫褚瑾熠夫君的事也和盘托出了。 褚知晗听闻极为不赞同地看着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点儿愿望怎么就不能满足我大哥呢?” “我也想啊,可我面对他叫不出口。”姜昭妤有些泄气,她也无奈啊,“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有什么,只要叫出第一遍了,后面就容易多了。” “你说得容易。” “夫人,公爷回来了,正找你呢。” 正院那边的小丫头过来请姜昭妤回去,碧青走了进来,姜昭妤点头起身,准备回去。 褚知晗拉着她,在她耳边反复叮嘱一定得叫褚瑾熠夫君的事,姜昭妤一边出门一边点头,回去的路上也不断在心里默喊。 褚瑾熠在屋子的小厅里,见她回来了,刚才还冷着的脸顿时带上温和的笑,眼神随着姜昭妤的身影。 姜昭妤想起她走时,褚知晗与她说的话,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还是将夫君二字换成了:“瑾熠哥哥。” “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褚瑾熠从初五就开始当值点卯,每日都要到掌灯时分才能回来。 “我又不是铁人,皇上也不是那等苛刻之人,还不准许我有歇息的时间了?” 褚瑾熠牵着姜昭妤的手去了小书房,里面摆着一盏花灯,是兔子形状的,“今晚不是要去玉春街?这兔花灯是我从宫里带回来的。” 这盏兔花灯娇憨可爱,一看就是宫里的匠人精心做的,比她们今日上午做的那两盏灯漂亮精致多了。 “那把这盏灯挂在我们院子里。”姜昭妤点了点兔子耳朵,“我和知晗已经做了花灯了。” 褚瑾熠点头说好,然后提着兔花灯出去,姜昭妤跟在身后,二人将兔花灯挂在屋檐下。 左右无事,褚瑾熠让人摆了棋盘,和姜昭妤对弈。 晚膳后,邬淳溪比太宁公主先到,几人在姜昭妤这儿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太宁公主。 几人出了门,褚瑾熠和褚瑾铮随行,一行人直往玉春街去。 十五元宵正是赏花灯的时候,处处张灯结彩,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什么花灯树、花灯柱子比比皆是,让人眼花缭乱。 玉春街上人流如织,不管是老人还是孩童,人人手里都提着花灯。 太宁公主先一步下了马车,并催促着她们快点,可不能错过今晚的舞兔灯会。 玉春街每年都会组织人舞灯,当年的生肖是什么,就制作什么样的生肖灯,太宁公主今晚出宫就是为了来看舞兔灯会的。 幸好还没错过,太宁公主手里提着灯往前走,挤进人群,身边随行的侍卫为她隔开人群,很快她们就随着太宁公主站到前面去了。 站在后面的人努力踮起脚,孩童们骑在大人肩膀上,不断的叫好声和鼓掌声传出来,一时热闹极了。 等看了舞兔灯后,她们随着人群往前走,前面还有猜灯谜的,太宁公主兴奋得很,拉着邬淳溪跑在前面。 姜昭妤和褚瑾熠并肩走在一起,两人都笑意吟吟,褚瑾熠吩咐无风去一趟有味酒楼,让掌柜的提前准备好他们酒楼的特色菜。 然后褚瑾熠带着姜昭妤去猜灯谜,不费余力地赢了那盏“嫦娥奔月”,姜昭妤接过灯,拿在手上。 “谢谢……瑾熠哥哥。”姜昭妤在心里默喊了声夫君。 原本满脸期待的褚瑾熠听闻淡然一笑,见她有些懊悔的神情,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耳垂。 “走吧,我们去酒楼等她们。” “好。” 姜昭妤点头,跟着褚瑾熠去了酒楼提前定好的包房,包房在二楼,褚瑾熠打开窗户,从上看下去,别有一番风景。 “若是不想回去,等会吃了东西,我们再去逛一逛。”褚瑾熠见姜昭妤一直在窗户旁望着下面,以为她是没玩够。 姜昭妤转过身摇摇头,走到褚瑾熠身边:“吃了东西我们就回去吧,你明日还得上小朝呢,夫……君。” 褚瑾熠一时没动,继而欣喜若狂:“我没听错吧?”原本抱着姜昭妤腰的双手放开,揽住她的肩,“再叫一声,快。” “夫君。”果然,第二遍顺畅多了。 褚瑾熠激动地低头含住她的红唇,终于听到她喊自己一声夫君了,姜昭妤见他不放开自己,便咬了咬他的唇,等会儿别被看见了。 褚瑾熠有些吃痛,放开了她,一晚上都笑意不断。 太宁公主等人瞧见了不明所以,还暗自猜想他是不是捡到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了,也只有褚知晗心里知道,自家大哥这是为何。 第九十一章,邬氏去世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过了元宵,一切进入正轨。 元宵节那日的两盏花灯都还在屋檐下摇曳。 余氏打算回到山上,姜昭妤听说后去了余氏的院子,原本还想劝说两句。 结果,一进她院子,就见里面放着已经收拾好的箱笼,便知余氏回山上是已经心意已决,劝说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必劝我了,我早就打算离府去山上了。”余氏见姜昭妤急匆匆过去看到地上摆放着的箱笼后又站在那儿,她笑着招呼姜昭妤过去,“只不过想着你们刚刚成亲,怕别人说你们小两口的闲话,这才等到今日。” 如今,姜昭妤掌家也游刃有余,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余氏心意已决,褚瑾熠回来后也没有劝说余氏,反而劝姜昭妤由着余氏,反正山上也没什么缺的,若是有事,余氏也会回来的。 选了天气稍微暖和一点儿的一天,夫妻二人将余氏送到山上,又陪着余氏在山上用了晚膳才回来。 第二日褚瑾熠沐休,晚上又闹了一通,姜昭妤睡到自然醒才起来,褚瑾熠侧躺着看着她。 姜昭妤如今已经可以当他不存在了,淡然地在他面前穿好衣服,接着将新绿和碧青她们叫了进来。 “夫人,庄子上传来消息,邬夫人昨夜去世了。”新绿说完看了眼姜昭妤,“殿下传话让您回一趟靖国公府。” 姜昭妤只是愣了一会儿,随即点头,褚瑾熠握住她的手,让她先用膳,然后送她回去。 原本说好了,趁着今日褚瑾熠沐休,她们二人出府去踏青的,难得今日还出了太阳,暖洋洋的。 马车上,姜昭妤一言不发,她可惜不能和褚瑾熠出去,她心里甚至觉得邬氏去世得不合时宜,但这话她不能说出来。 一路到了靖国公府,姜昭妤被褚瑾熠牵着下了马车,门房躬身迎接二人进去,两人往议事厅里去。 “父亲,母亲,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姜昭妤和褚瑾熠进去一一行礼,靖国公点头,让两人坐下。 昨晚子时刚过,庄子上的人就来府上通报,说是邬氏过世了。如今还停放在庄子上,姜清曼姐弟妹三人一早就来了府上,说是邬氏临终前留下了东西给姜昭妤。 长公主这才让人去润国公府将姜昭妤给叫回来。 姜昭妤坐在长公主下首,看向姜清曼姐妹二人,两人除了憔悴些并无其他变化,姐妹二人都穿着白衣,从头到尾任何首饰也无。 倒是姜永盛清瘦了许多,眼里的悲伤不像是假的。 姜清曼的意思是,邬氏出嫁前是靖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如今平南侯府没了,那邬氏也能葬在邬家的坟里。 邬二爷第一个不答应,虽然邬氏是他们亲妹妹,她去世他们心里也有些难过,但邬氏生前的做法怎么能葬进邬家的坟地里呢? “二舅父,我母亲也是姓邬啊,也是邬家女。”姜清曼这会儿哭得梨花带雨,抽噎着说,“我母亲做的那些错事也是因为父亲害的。” 靖国公冷哼一声,那当初想掐死满满也是平南侯害的? 姜清曼的话没有人搭理,姜永盛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平南侯世子,此时受不了这种屈辱,拉着姐妹两个就想离开。 “我们走,我们不求他们,母亲的身后事我们自己能处理。” 姜永盛倒是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意味,不知道的还以为靖国公府给了他多大的委屈受。 姜清曼甩开姜永盛的手,姜清妍倒是站在一边低着头,没有参与进姐弟二人之间。 姜永盛看向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姜昭妤:“母亲死前还念叨着你,你就不能说句话?如今母亲去世,你就一滴泪也不掉?” 姜昭妤怀疑自己心里也有病,只要一遇到姜家的人心里就说不出的烦躁,褚瑾熠察觉姜昭妤的情绪起伏,冷眼看向姜永盛。 真是不知所谓,以为就凭死前几句话,一样死物就能将以前十几年的所作所为抹平? “姜夫人死前留的什么东西?” 褚瑾熠开口,姜永盛仿佛看到了希望觉得姜昭妤接了东西就会管邬氏这事儿,急忙让姜清曼将东西拿出来,邬氏留下的是一个锦盒。 长公主示意桑枝拿过来送到姜昭妤面前,姜昭妤当着众人面打开,里面是一对镯子。 长公主她们认得,这是当年邬氏嫁进姜家时,姜老夫人送给她的。 姜昭妤拿在手上看了眼褚瑾熠,然后递给他,褚瑾熠装作没拿稳,玉镯摔在了地上,成了几截。 “你做什么?”姜永盛痛呼,这么好的玉镯就这样碎了,“这可是我母亲的遗物。” 褚瑾熠泰然若之,不过是没拿稳而已,有什么好着急的?这样成色的玉镯,润国公府又不缺,姜昭妤和长公主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笑意。 长公主赞许地看了眼褚瑾熠,自己女儿算是嫁对了。 “父亲,我们先回去了。”褚瑾熠站起身向靖国公辞行,等靖国公点头后,又看向姜清曼三人,“这玉镯碎了,我家夫人也就没有收下你姜家的东西。” 见姜昭妤起身要离开,姜永盛气愤至极,指着姜昭妤。 “姜昭妤你不孝,生母去世了,你不披麻戴孝就算了,如今还想一走了之。” 姜昭妤今日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换孝服,她看过去,眼神冰冷得像冰渣子一般,她的父母双亲俱在,她披什么麻戴什么孝。 姜永盛被她眼神逼得气势顿时输了几分。 “摆清楚你自己的位置。”姜昭妤朝他走过去,“凭什么我要穿麻戴孝?凭邬氏当年没将我掐死?” 姜永盛说不出话来,姜昭妤见状冷笑两声,不过是个纸老虎,她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我穿麻戴孝,你就不怕你母亲在地府不得安宁?” 姜永盛往后退了几步,姜清曼和姜清妍一句话也不敢说。 蒋氏和凌氏见状也摇摇头,这样也敢来靖国公府,还想将邬氏葬进邬家坟地,简直是痴心妄想。 “满满随熠哥儿回去,这事和你无关,若是谁来扰你的清静,父亲不会饶了他。”靖国公这话意有所指。 “多谢父亲。” 姜昭妤朝靖国公他们行礼后,便要和褚瑾熠离开,姜永盛大着胆子往前伸手拦着姜昭妤。 “你不能走。” 她不能走,她若是走了,母亲要葬进邬家坟地的事就一点儿希望也没了。 “你想拦着?你觉得拦得住我?” 姜永盛在书院经常听到同窗说起褚瑾熠,听得最多的就是褚瑾熠在大理寺逼问犯人的手段,不敢说话了。 “我看谁敢在靖国公府撒野,本宫可不会客气,乱棍打死也是有的。”长公主开口说道。 褚瑾熠冷冷看他们三人一眼,随后带着姜昭妤离开了。 下午,夫妻二人照常去踏青,只是选了个近一点的地方,等姜昭妤午睡起来才出门。 邬氏的身后事,姜昭妤没有过问,也没有派人去打听,最后还是长公主派了桑枝过来说清楚。 靖国公府没人同意邬氏葬进邬家坟地,也进不了姜家的,最后姜清曼几人找了块风水宝地来葬邬氏。 邬氏的丧事也在庄子上办,靖国公等人只是去吊唁了一番,姜昭妤作为侄女,也只是和褚瑾熠前去吊唁。 姜永盛和姜清曼看向姜昭妤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和不甘,但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她们心里清楚。 从此以后,她们就是两路人,虽然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第九十二章,消息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开了春后天气回暖,河里的冰渐渐变成水,也暖和了不少,树枝上积着的雪和冰条也化了。 姜昭妤脱下了斗篷,换上了披风,院子里的迎春花也开始绽放,躲躲藏藏在嫩绿的枝丫里。 庄子上的管事来了一趟又一趟,都是商议春耕撒多少种子的事,姜昭妤拿出历年的册子对比,又去请教了府上专管农事的师傅。 这可是关系到秋收时的收成,来年一大家子还有庄子上的佃农口粮的事。 和庄子的管事商议了几日,最终才定下撒种的量。 这件大事落实后,姜昭妤也松了口气,接着又吩咐府上的绣娘准备家里老少的春衣,还有下人们的衣裳也要准备。 按国公府的配置,每一辈人的衣裳数量都不同,老太君和老夫人是八套春衣,到了褚知晗这辈就是四套,而家中的下人们则是两套。 姜昭妤让吴嬷嬷去库房挑选布料,晚膳后,姜昭妤给褚瑾熠量好了尺寸,准备这几日白日的时候给他做里衣。 “手伸直一点。” 褚瑾熠嘴上说好,手却没伸直反而将姜昭妤围在臂弯里,姜昭妤抬头无奈地看向他。 “快点儿,量好了我要睡觉了。” 褚瑾熠若有所思地点头,听话地将手伸直:“你早说要睡觉啊,我会很听话的。”说着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姜昭妤嫌弃地擦掉脸上他留下的口水,褚瑾熠见状故意追上去用嘴蹭她的脸,姜昭妤一边笑着一边躲开。 “别闹,我给你量好。” “叫声夫君,我就不闹你。” “想得美。”姜昭妤拉着他的手让他站好,“快点儿,不然不给你做了。” 褚瑾熠无望,叹了口气,乖乖站在那儿将两只手自然下垂,任由她将自己转过来转过去。 这次,没了褚瑾熠打岔,很快就将尺寸量好了,褚瑾熠等姜昭妤记好后,一把抱起她,迫不及待地往拔步床走去。 “夫人,谭家传出消息,谭阳明和那位林姑娘下个月就成亲。” 又是一日的下午,姜昭妤一觉醒来,就从到碧青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姜昭妤端起茶杯的手一顿,下个月就成亲,这么快? 谭阳明和褚知晗和离不过一月,短短两月就成亲,也太快了点,谭家和林家就这么等不及? “夫人,我听说啊……”碧青神秘兮兮地俯下身,悄声与姜昭妤说,“是林姑娘有身孕了,这才忙着成亲。” “不会吧,林姑娘好歹也是千金小姐,怎会做这种未婚先孕的事?”新绿摇摇头,觉得这个传言并不可信。 碧青看向她:“那为什么这么着急成亲?” “夫人,您怎么看?”新绿又觉得碧青这话有点道理,便看向姜昭妤,“林姑娘该不会真的有孕了吧?” 姜昭妤一时没说话,碧青和新绿的话都不无道理,不过这也不能妄加揣测,毕竟她们都没看到事实。 “这是谭家和林家的事,与我们无关。”姜昭妤起身往小书房去,“去与府上各处说一声,若是谁在四姑娘面前乱嚼舌根,乱棍打出去。” 见姜昭妤一脸严肃,新绿知道这事儿不能儿戏,当即行礼出了院子往府上各个管事那里去。 褚知晗知道谭阳明要成亲这事儿已经是几日后了,她听说后也只是淡然一笑,然后去库房找了一盆多子多福的盆景送过去作为贺礼。 姜昭妤在书房和褚瑾熠说起这事儿时,满脸笑意,褚瑾熠也没想到褚知晗会做出这么解气的事。 “我们库房里也有一幅寓意早生贵子的画,找出来给他送过去。”褚瑾熠勾起嘴角讽刺一笑,“毕竟同僚一场,也该表示表示。” 却见姜昭妤笑吟吟看着他,一副还用你说的模样。姜昭妤知道褚知晗送去盆景后,第一时间就让新绿找了出来,差人送去了。 褚瑾熠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他的媳妇儿。 谭阳明先后收到润国公府送去的礼,那张脸肉眼可见的绿了,正巧林姑娘端着厨房熬的汤进去,谭阳明便对她冷言冷语的。 林姑娘面上委屈,放下汤就出去了,心里却将谭阳明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圈,接着又去了端成郡主那儿,好好哭诉了一番。 润国公府里。 “行了,走吧。”褚瑾熠站起身,他的公务已经处理完了,见天色已经很晚了,过去牵起一直坐在一旁陪着他的姜昭妤。 两人慢慢从书房走回去。 “公爷,公爷……出事儿了。”一大早,无风急匆匆地敲响了门。 褚瑾熠惊醒睁开眼,先是看了眼被吵到翻身的姜昭妤,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等她熟睡后才起来穿好衣服。 无风侧耳听没动静儿,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褚瑾熠面无表情打开门,无风缩了缩脖子,他也不想这会儿来敲门啊。 “何事?”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到了屋子前的小院子里,褚瑾熠沉声问。 “边朝国使者今日一早死在了驿馆。” 褚瑾熠一听急忙往外走,无风也连忙跟上:“靖国公世子已经过去了,边朝国三王爷和城璧公主正在驿馆里不依不饶。” 边朝国是我朝边界的一个小国,几年前侵犯我朝边界,是褚瑾熠带兵前去,边朝国战败后,一直臣服我朝。 五年前签订的和平条约已经到了时日,此次前来正是要重新签订,顺道将城璧公主送过来和亲,使两国关系更加紧密。 谁知,随行的使者死在了驿馆里。 褚瑾熠一边往府外走,一边吩咐无言和无影去将府尹和礼部负责安顿边朝国来者的人叫去驿馆,两人立马骑马前去,半分不敢耽误。 驿馆的人见褚瑾熠沉着脸进来,都像鹌鹑一样,褚瑾熠冷冰的眼神扫过去,他们将头低得更低了。 “怎么回事?”褚瑾熠蹲下身子,掀开使者身上的白布,仔细查看。 邬承钰已经提前看过了,尸首看不出什么问题,也没有明显的外伤,两人正说着,府尹和礼部的人也到了。 礼部的人双腿打颤,边朝国的使者死在自己安排的驿馆里,若是这事不能妥善处理,那他也可以提前告老还乡了。 “会不会是中毒?”邬承钰问道。 褚瑾熠看向一旁的三王爷和城璧公主,对邬承钰摇摇头,这次的事情他不得不怀疑是边朝国自己搞的鬼,以此来谈条件。 可暂时没看出什么破绽。 褚瑾熠和邬承钰两人分开审问驿馆的人,然后又询问了三王爷和城璧公主。 刚开始,城璧公主以自己是公主的身份并不想配合,见褚瑾熠冷着一张脸,对她这个小国公主毫不客气时,终于配合地开了口。 很快,边朝国使者在驿馆死了的消息将谭阳明和林姑娘的婚事盖了过去,此事在都阳城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 一直等到用晚膳后,褚瑾熠还未回来,姜昭妤不免有些担心,起身走到院子里,新绿拿着披风给她披上。 “夫人别担心,边朝国使者的事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新绿劝说道,“无风下午回来时说了,那使者就是心上出了问题猝死的。” 姜昭妤点头,她相信在国事上褚瑾熠能处理好,她只是担忧他有没有用晚膳。 “派人去问问,公爷什么时候回来。” 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说是怕得忙到明日去了,姜昭妤听闻吩咐碧青去厨房装上一些吃的和汤。 姜昭妤带着新绿和柳茵提着食盒去了大理寺,褚瑾熠听说她来了,眼睛一亮。 大理寺的人看着他那张由阴转晴的脸,连边朝国使者这么重要的案子都放下跟着出去,都想瞧瞧他在自家夫人面前是不是也冷着一张脸。 只见褚瑾熠亲自提着食盒,牵着姜昭妤,那平日里抿成一条线的嘴此时都快咧到耳根子后去了。 大家纷纷摇头,真是难得一见啊。 “不去做事看我做什么?”褚瑾熠看他们一眼,大家一哄而散。 褚瑾熠为了忙案子,晚膳只是潦草地吃了一点,这会儿看着姜昭妤拿出来的汤,才觉得自己饿了,捧着碗就将汤喝了。 “慢点儿喝,别呛着了。”姜昭妤将筷子递给他,“你今晚不回来吗?” 褚瑾熠笑了笑看向她:“想我了?” “才没有呢,快用饭。”姜昭妤催促他用饭。 知道他忙,姜昭妤等他用了饭后便要离开回府去,褚瑾熠也没有留她,将她送上马车,再三叮嘱后才看着她离开。 第九十三章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夜里褚瑾熠果真没回来,成亲以来第一次自己睡的姜昭妤睡得有些不安稳,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褚瑾熠,乍然一个人睡觉,半夜惊醒了好几次,早上被吴嬷嬷叫醒的时候还昏昏沉沉的。 吴嬷嬷将漱口的茶递过来,有些心疼她,若不是今日要请安,她也不会来将姜昭妤叫醒,会等她多睡会儿。 “公爷回来了吗?”姜昭妤将嘴里茶吐到小丫头捧着的痰盂里,然后问吴嬷嬷。 吴嬷嬷摇摇头,还没回来呢:“不过公爷让无影传了话回来,说是午膳会回来用。” 姜昭妤点头,起身往梳妆台走去,并吩咐下去,中午的午膳做褚瑾熠爱吃的菜,又让厨房多准备点儿容易消化的糕点送去大理寺。 一个人用早膳也有些不习惯,看着褚瑾熠平日坐的位置今日空空如也,姜昭妤叹口气放下筷子,连早膳也没吃多少,便去老太君院子里。 老太君她们也知道了边朝国使者的事,正和秦氏她们说着这事儿呢,姜昭妤就到了。 “昨晚没睡好吧?”老夫人见姜昭妤脸色有些不好,“直接让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何苦跑一趟?” 她知道昨晚姜昭妤去大理寺给褚瑾熠送吃的,很晚才回来。 “祖母这是怕我把你院子里的点心给吃完了?” 姜昭妤笑着说话,惹得秦氏她们笑了起来笑了起来,老夫人也喜笑颜开地虚点着她,无奈摇摇头:“你呀,我是说不过你。” 姜昭妤请安后只坐了会儿就起身告辞离开了,刚到院子里褚瑾熠也回来了,脸上带着些疲惫。 “去给公爷抬热水。”姜昭妤跟着褚瑾熠去了盥洗室,正好褚瑾熠脱下外衣,姜昭妤又退了一步出去。 褚瑾熠挑眉,让姜昭妤过去,姜昭妤只迟疑了下便走了过去,帮他把衣服脱了,只留下最里面的里衣。 褚瑾熠将她抱住,一晚上没见,很是想她,这会儿恨不得抱在怀里狠狠地亲她。刚凑过去,就听到脚步声,姜昭妤急忙推开他。 “公爷,热水来了。” “抬进来。”这会儿又是那个衣冠楚楚的润国公了。 姜昭妤小声笑骂了句装模作样,褚瑾熠挑眉轻笑一声伸手在她臀上捏了捏,姜昭妤瞬间脸红,慌张地看了眼抬水进来的粗使婆子,见她们没看见这才放心下来。 等人都出去后,褚瑾熠才脱了干净进了浴桶,双手搭在浴桶上,姜昭妤用帕子沾了热水搭在他肩膀上。 “下次还是用浴池舒服,两个人一起洗绰绰有余,还可以……” 姜昭妤怕他越说越不像话,连忙用手捂了捂他的嘴,褚瑾熠也识趣地没再说,姜昭妤又问。 “事情都处理完了?” “嗯。”褚瑾熠喉咙里溢声出来,闭着眼睛享受着姜昭妤给他揉肩,“不过是边朝国自己人搞的鬼,就想把这笔账赖在我们身上而已。哼,真是痴心妄想。” 那位使者平日里就有心悸,吓不得,边朝国的人知道这才派他为使者。在驿馆的时候,三王爷派人装神弄鬼将人吓死了。 褚瑾熠想着三王爷那副无所谓的嘴脸就来气,好好的一条人命就死在了他们的算计之下。 “对了,后日我不在府上,要带三王爷和城璧公主出去游玩。” “你去?”姜昭妤问,这种事不应该是有专门负责的人吗,怎么是他去呢? “嗯。” 褚瑾熠点点头,原本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这个大理寺卿,但三王爷他们指定要褚瑾熠陪同,皇上为了尽快打发他们回去,便也同意了。 想起这个就有些烦躁,褚瑾熠叹口气,真是多事。 褚瑾熠抛开朝中的事,感受着姜昭妤柔若无骨的手在身上滑动,转头一看,姜昭妤的脸因这里面的热气有些红。 心猿意马的褚瑾熠握住她的手往胸前带:“前面还没擦。” 姜昭妤还没意识到严重性,想着昨晚他辛苦了一晚,也将就他的要求,转到他面前给他擦胸前。 见她闪闪躲躲的目光,褚瑾熠低低笑了声,带着柔情的眼里也翻涌起一丝暗色,姜昭妤见了,起身就要走。 不过,褚瑾熠怎么会放她离开? 褚瑾熠握住她的手不放,将她拉过去,握住她的手进了水里,慢慢往下,接着听见褚瑾熠满足的一声喟叹。 姜昭妤的衣袖也全部打湿了,手上的灼热让姜昭妤无法直视他,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居然让自己碰他那里。 浴桶里激起的水花越来越大,姜昭妤始终偏到一边不敢看他,听着褚瑾熠舒服的声音,姜昭妤耳根子也红得滴血。 许久,褚瑾熠握住她的手才停下,姜昭妤匆忙逃走,并让新绿打来热水,她泡手。 褚瑾熠穿好衣裳出来,姜昭妤正好洗完手,擦干手后,往一旁去,并不理会褚瑾熠。 昨晚一夜没回来,褚瑾熠换了常服去老太君院子里请安后才回来和姜昭妤一起用午膳。 边朝国使者的事,大理寺和刑部下午就同时放出了消息,还贴出了告示是边朝国的人自己吓着了使者,又因为使者有心悸这才死了。 不懂政事的百姓们纷纷谴责边朝国,也太没良心了,居然把人都给吓死了,也不知是不是平时结了大仇,这样报复别人,将别人给害死了。 边朝国三王爷听说了愤怒极了,但反复叮嘱其他人这些日子不得再生什么事,又让城璧公主一定要好好挑选夫婿。 不过,他可能是忘了,他们才是来求好的,他们是依附生活的臣,没有什么资格挑选夫婿,只有敬尊旨意和亲的份儿。 姜昭妤在平时的时辰里醒过来,一旁的褚瑾熠还在熟睡中,姜昭妤怕自己起来从他身边下床时将他吵醒,便也在床上躺着静静等着。 闻着褚瑾熠身上特有的淡淡香味,姜昭妤安心极了,轻轻将头靠在他肩膀处,褚瑾熠习惯性地张开手,将她抱住。 姜昭妤大气儿不敢出,以为他醒了,一看眼睛都是闭着的,呼吸声也比平日里更重,一点儿也没醒的迹象。 姜昭妤笑了笑,又将手搭在他胸前,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褚瑾熠半躺在她身旁捧着书看,时不时轻轻拍拍她的背。见她醒了将书折好放在床头旁的小茶几上,然后侧着身子看向她。 “要起来吗?” 姜昭妤点头,当然要起来,再睡下去的话今晚就不用睡了,褚瑾熠说了声小懒猪,然后扶着她起来。 掀开被子去给她拿了衣裳,姜昭妤接过一件一件穿上,褚瑾熠随后蹲在床边帮她穿上鞋子。 之后才将新绿她们唤了进去。 “夫人,这是殿下让桑枝姐姐送过来的帖子。”碧青将长公主让桑枝送过来的帖子递给姜昭妤。 姜昭妤打开一看,是长公主要举办春日宴,去年的春日宴是靖国公府打头办的,今年自然是长公主打头来办。 还有半个月才是春日宴的时间,这么早就送了帖子,看样子是因为邬承钰和黄书芯定了婚期这事让长公主极为高兴。 邬承钰和黄书芯的婚期定在了下半年的冬月。 这是姜昭妤第一次收到长公主的帖子,她新奇又兴奋地去了小书房,褚瑾熠见状也跟着过去,帮她磨墨。 姜昭妤挑了专门用来写帖子的纸中最漂亮的一张,认真地给长公主回帖子,长公主是派桑枝过来送的帖子,回帖子的时候,姜昭妤便派了吴嬷嬷过去。 下午睡了许久,姜昭妤以为自己晚上很久才睡着,结果被褚瑾熠抱着,两人说着话,没一会儿,姜昭妤就打起了哈欠。 第九十四章,家法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要陪三王爷和城璧公主游玩这日,褚瑾熠走得有些早。 早膳后,褚知媛从婆家回来,与褚知晗一起过来找姜昭妤出府去街上逛逛,褚知媛的小姑子要成亲了,她要买点添妆的东西。 今日去金玉楼得从花柳街绕过去,原本的路不知为何有些拥堵。花柳街里大部分都是青楼,从没来过的褚知晗和褚知媛好奇,透过窗户缝隙往外看。 “停下。”不知看到什么的褚知晗突然叫停马车,打开窗户,“大嫂,三姐姐你们看那是不是大哥。” “大哥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褚知媛说着也透过窗户往外看,还当真是自家大哥,在燕云馆门口,正与人说话呢,“还真是大哥。” 两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再看姜昭妤刚才还笑意吟吟的脸,这会儿沉得可怕。 “大嫂别着急,大哥应当只是有事路过这儿,不会……”褚知晗话还没说完就见褚瑾熠走了进去,只好将剩下的“进去的”几个字咽了下去。 “走吧,去金玉楼。”姜昭妤生硬地吩咐马夫驾马车走,褚知晗姐妹二人不再多说话。 刚踏进燕云馆的褚瑾熠似乎有所感应,回头一看,好像看到了润国公府的马车从门前走过。 前面的勤王世子见褚瑾熠没跟上,退回去拉着往里走:“怎么不走了?不是要找三王爷吗?” “我好像看见我家的马车了。”褚瑾熠说着又回头看了眼,这次什么也没看到。 勤王世子啧了两声,让他放心:“不一定就是你家夫人在马车上,再说了你家的马车怎么到这儿来了?” 褚瑾熠摇头,也许是自己看错了或是马车里坐的是其他人,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位三王爷要紧。 因看见了褚瑾熠进燕云馆,褚知晗和褚知媛也不敢多逛,把自己想买的买了就回去了,就连说好的在延年楼用膳都没去。 姜昭妤也没有心情去,三人坐马车回了府,老夫人还奇怪呢,不是说好的在外面用了午膳再回来吗? 褚知媛看了眼姜昭妤没敢说,老夫人见状担忧地问:“出了何事?” “我们看见大哥去了燕云馆。”褚知晗说完也抿着嘴,大哥这样刚正不阿的人都去寻花问柳,看来世上的男人都一样。 老夫人不知燕云馆是什么地方,还是身后的嬷嬷与她说了一嘴。 老夫人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即看向姜昭妤,褚瑾熠真是反了天了,才成亲几日,居然就敢去这种地方了,真是把褚家家训忘得干干净净了。 “满满放心,祖母定为你做主,你先回去休息。” 姜昭妤站起身:“多谢祖母。” 新绿等人担忧看着姜昭妤,从回到院子里到现在她一句话也没说,眼下用午膳了,也是只草草吃了两口。 “去看看公爷回来了没?” 新绿正想劝说姜昭妤两句,就听到她如此吩咐,新绿不敢耽搁,立即叫了小丫头去门房处,褚瑾熠还未回来呢。 姜昭妤点点头,依然坐在窗户下,心沉入了谷底。 他明明就说今日要陪边朝国的三王爷和城璧公主游玩的,为何去了燕云馆这种地方? 成亲前褚瑾熠说的话还历历在目,这才多久?不过短短两个多月,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天下的男人都一样,没一个是好的。越想越气的姜昭妤起身打开陪嫁的柜子,将自己的衣裳拿了出来,胡乱地装进箱笼里。 新绿和柳茵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上前劝阻,柳茵又急忙出去寻吴嬷嬷。 姜昭妤装到一半又突然停下,她还是不信褚瑾熠会是去烟花之地寻姑娘的人,难不成是陪那个什么三王爷去的? 心烦意乱的姜昭妤将衣裳随意扔在床上,自己坐在了床榻上,回想起今日褚瑾熠进燕云馆的事,脑子不断出现褚瑾熠在里面左拥右抱的画面。 “夫人,公爷回来了。”碧青走了进来,“不过被老夫人叫了过去,听说被老夫人请了家法。” “我知道了。”姜昭妤手里还抱着衣裳,“你们先出去吧。” 褚瑾熠急匆匆回来时,就见到坐在床榻上的姜昭妤又同以前一样生硬又清冷,又见床上和没关上的箱笼里全是她的衣裳,褚瑾熠心里咯噔一下,慌慌张张地过去。 姜昭妤听他语无伦次地解释起来,也只是从床榻上站起来,看向他,眼睛里不带往日的温柔。 “公爷真是公务繁忙,都忙到燕云馆去了。”姜昭妤嘴上说着难听的话,心却是像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里面的姑娘还合公爷的口味吗?需要我赎出来接回府上吗?” 褚瑾熠听了,心里同样也痛,沙哑着声音:“昭昭,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去找什么姑娘的,你别这样说好不好。” 姜昭妤将头偏向一边,褚瑾熠走过去伸手想擦掉她的眼泪,姜昭妤立马躲开:“你别碰我。” 见到她的眼泪,褚瑾熠又是心疼又是心慌,也跟着红了眼,心里把边朝国三王爷骂个半死,想着一定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真的不是,是那个三王爷,昨晚他瞒着身份去了燕云馆,我今日是去寻他的。”褚瑾熠对天发誓,“真的,你可以问问勤王世子,昭昭,你信我好不好。” 姜昭妤心里也不是不信他,就是亲眼看见他进去,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别扭、难受又觉得在他面前这样如此丢脸。 “昭昭,我错了,没有下次了,若再有因公务要去这种地方的,我一定让无风回来与你说清楚。”褚瑾熠抱住她不撒手,怕她走了,极近乎哀求道,“昭昭,你看看我,昭昭。” “祖母请家法了?”姜昭妤终于问出心里的担心,她知道褚家的家法很厉害。 褚瑾熠提着的心落到了实处,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半带撒娇地说:“可疼了,祖母打了我五鞭,我怕吓着你在厢房换了衣裳才过来的。” “怕是掩盖身上姑娘的胭脂味才换的衣裳吧。”姜昭妤嘴硬地说,然后又让他把衣裳脱了。 自然也有这个原因的,虽然他没寻姑娘,但免不了身上沾惹了气味,当然也是因为那五鞭子将衣裳打破了。 “大白天燕云馆也没姑娘呀。”褚瑾熠坐在凳子上,解开腰带,等姜昭妤查看他背上的伤。 闻言,姜昭妤毫不留情地拍在褚瑾熠背上:“公爷可惜吗?那今晚再去一趟不就行了。” 褚瑾熠自知这句话说错了,一点儿也不敢搭腔,见她生气想走,一把将她拉住,分开她的腿坐在自己腿上。 拉起她的手往自己嘴上打:“都是我的错,是我乱说话。” “润国公这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姜昭妤的手随着他在他嘴上打了两下,然后强行缩回自己的手。 “没有,真不是,我从没这样想过。”褚瑾熠说完后“嘶”了一声,“昭昭,我疼。” 见他可怜的模样,姜昭妤又心疼,却又嘴硬地说了句活该,然后从他腿上起来走到他背后,帮他脱了上衣。 五条鞭子印醒目地在结实的背上,渗出来的血将里衣都浸湿了,若是再等一会儿,怕是还会粘到背上。 姜昭妤又掉了眼泪,突然一股血腥味冲到鼻子里,姜昭妤胃里一阵反胃,捂着嘴干呕起来。 “昭昭。”褚瑾熠来不及穿衣服站起来急忙问,“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应该是中午没用午膳,有点不舒服。” 姜昭妤指着凳子让他坐着,然后让新绿拿了药箱过来,褚瑾熠见她不舒服,将无风唤了进来给他上药。 等姜昭妤喝了水,褚瑾熠又再次确定她有没有事,姜昭妤摇摇头,这会儿什么事也没有,褚瑾熠这才放心。 无风替褚瑾熠上好药后,半分不敢耽误,躬身出去,屋子里又只留下了夫妻二人。 姜昭妤这会儿还不怎么想理他,走到床边拿起床上散落的衣裳,褚瑾熠急忙过去。 “昭昭,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去……”褚瑾熠伸手拿走她手上的衣裳,又将床上剩下的衣裳拿起来抱在怀里,“你……你能不能不走。” 姜昭妤看他一眼,抢过衣裳,没好气地说:“我放进柜子里。” 褚瑾熠一听笑了起来,极为殷勤:“我给你收,你去休息。” 见他积极地将衣裳收拾进柜子里,姜昭妤无奈,也不管他,坐在床上看着他忙前忙后。 褚瑾熠见她乖乖坐在床上看着他,他心里总算是是松了一口气。 第九十五章,宫宴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因边朝国来使,皇上举办了宫宴宴请,姜昭妤作为润国公夫人,自然会一同前往。 新绿和碧青二人服侍好姜昭妤换上宫装,褚瑾熠也换上朝服,姜昭妤走过去帮他理了理衣领和腰上的香包。 准备妥当后,二人携手一起出了院子,扶着姜昭妤上了马车后,褚瑾熠也跟着上去,坐在她身边。 姜昭妤见他没说话,偏头看向他,只见他皱着眉头闭目养神。 “怎么了?” 褚瑾熠睁开眼,摇摇头。 只是今晚宫宴上城璧公主要选夫婿,也不知道会选谁,褚瑾熠将合适的人选都过了一遍,也只有皇室中宁王世子最为合适。 最早的宁王并不是皇室子弟,而是皇室公主驸马,后立下大功被破例封为宁王,两人的长子被赐国姓,写入皇室玉碟。 皇上的几个儿子年龄都不合适,不过就算年龄合适,皇上也不会让城璧公主为皇子妃。 而城璧公主是边朝国的嫡公主,其他高门世家边朝国也不会答应,也就只有皇室子弟才合适。 到了宫门口,两人乘坐软轿进去直接去了大殿。 早已经等到无聊的太宁公主见姜昭妤来了,立马走了过去,嘟着嘴,一脸不高兴和不耐烦。 “这是怎么了?”姜昭妤看向她,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谁惹着我们太宁公主不高兴了?” 太宁公主拉着姜昭妤悄悄指了指那边的城璧公主:“那位城璧公主你得当心。” 姜昭妤顺着太宁公主指的方向,看向那边的城璧公主,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衣,身上挂着铃铛,一动就叮铃叮铃地响。 姜昭妤收回目光,她和这位城璧公主从未见过,有什么值得小心的?正想一笑而过的姜昭妤突然偏头看向一旁的褚瑾熠,难不成? “难不成她看上你表哥了?” 太宁公主朝她竖起大拇指,猜得可真准啊,这两日城璧公主都在宫里做客,说三句话就有两句没离开褚瑾熠,又三番五次地向她打听褚瑾熠当年打仗和大理寺断案的事。 姜昭妤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褚瑾熠,褚瑾熠急忙安抚她。上次被她碰上去燕云馆的事才过去,可不能又生气。 褚瑾熠瞪了一眼太宁公主,太宁公主缩了缩头,她只是实话实说,让满满小心点儿而已。 “表哥,身正不怕影子斜。”太宁公主说了句,然后就带着伺候的宫人走了,去了皇后娘娘那儿。 等太宁公主走了后,褚瑾熠急忙解释,这和他没关系,他也不知道城璧公主向太宁公主打听他。 姜昭妤再次看向城璧公主,恰好城璧公主也看了过来,姜昭妤大方地向她点头,城璧公主也朝她露出灿烂一笑。 凭着直觉,姜昭妤倒是觉得城璧公主对褚瑾熠并没有什么想法。若是她没看错的话,城璧公主刚刚那一笑中,倒是带着一丝佩服。 “夫君,城璧公主是嫡公主,又如此张扬烂漫,夫君就没有半点动心?”姜昭妤身子靠在他身上,逗着他。 见她笑得开心没有半点担忧,褚瑾熠捏了捏她的脸,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姜昭妤才不怕他呢,还追着问。 “没有,夫人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看着褚瑾熠认真的眼神,姜昭妤坐直身子,褚瑾熠霸道地将她的腰揽过,姜昭妤整个身子往他那边倒,伸出双手搭在他身上。 等着皇上过来后,宫宴正式开始,边朝国三王爷和城璧公主以及使者对皇上行了拜见礼。 又让人将带来的宝物等抬了上来,皇上对此倒是很满意。边朝国使者见皇上笑得开心,便顺势提起城璧公主和亲一事。 “不知城璧公主可有中意的夫婿?朕可以赐婚。” 皇上笑意不变,说着场面话。 边朝国使者先是谢过皇上,然后看了一圈今日的所有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褚瑾熠身上。 众人呼吸一滞,边朝国看上的居然是润国公,可润国公已经成亲了,众人又看向姜昭妤,姜昭妤端坐在那儿,神色清冷。 敢和长公主抢女婿,边朝国胆子也太大了。皇后娘娘脸色不变,但嘴角的笑意却少了不少。 再看长公主和靖国公等人,也是脸色不变,还带着淡淡笑意,可细看之下,笑意里又是愤怒。 “可看清了?那是润国公,已有妻室。”皇上说,“城璧公主金枝玉叶,怕是不能委屈为妾。” 城璧公主当然不能为妾,边朝国使者闻言加大声音,像是在给自己壮势。 “据我所知,润国公夫人只是出身……” “皇上,臣求娶夫人时便在祖宗前发过誓,若是有二心便不得好死。”褚瑾熠起身,走到大殿中央,那位使者身旁。 当年两国之战,褚瑾熠在边朝国的威名如今仍在。使者被褚瑾熠冷冰冰又带着杀气的眼神看了一眼,两腿不自觉地战栗,偷偷往后旁边挪了两步,离他远一些。 见姜昭妤还是那般淡定,太宁公主倒是替她着急起来。不过,姜昭妤心里倒是一点儿不慌,她总感觉这事儿成不了。 “可听见了?”皇上皮笑肉不笑,“朕可不想担上害死大臣的罪名。再说了,朕答应,朕的皇后和长姐也不会答应。” 使者看向正悠哉喝着酒的三王爷,三王爷放下酒杯也站起身,两人都不死心。三王爷眼神一转看向姜昭妤,态度恭敬,但嘴里说的话却不是那么好听。 “想必润国公夫人会为了大局着想,只要润国公夫人自请和离,我边朝国定会补偿夫人。”三王爷说着上下打量一番姜昭妤,眼里带着轻佻。 姜昭妤被他打量得有些恶心,忍着反胃没说话。 邬承钰站起了身,靖国公一把拉住他,若是沉不住气,反倒让事情复杂了。 三王爷觉得褚瑾熠再厉害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怎么样,无视一旁冷眼怒视他的褚瑾熠,继续说。 “夫人也可以在我边朝国挑选夫婿,本王可许夫人王妃之位。” 边朝国三王爷就是个浪荡子,府上的姬妾众多,城璧公主也露出嫌恶的神情,真是恶心。 “保证让夫人过上……啊……你放手。” 三王爷话没说完,就被褚瑾熠反手折断手指,三王爷痛哭流涕,又不敢再动只能嘴上哀嚎,让褚瑾熠放开。 大殿上的人都大快人心,姜昭妤看了眼皇上,见他有默许之意,也松了口气,松开抓紧衣裳的手。 满大殿之中也只有那位使者着急地让褚瑾熠放手。 “你放肆,本王可是边朝国的王爷。” 褚瑾熠冷笑一声,若不是知道他是王爷,给他边朝国几分薄面,这位三王爷怕是早就折在他手里,哪里又能容得了他在这儿口出狂言辱了自己夫人呢。 “那又如何,就是你父王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褚瑾熠冷哼一声,根本不怕他是什么王爷,“就是血洗你边朝国又何妨?” 城璧公主虽被褚瑾熠吓着了,但也壮着胆子站起身:“还请润国公饶了我三哥。” 城璧公主知道如今解释不清楚,她心里并不想嫁给褚瑾熠,褚瑾熠当年的事迹她都听过。 传闻,褚瑾熠骁勇善战,百战百胜,但也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她与太宁公主打听也只是因为她心里佩服他的骁勇善战,并不就是代表她想嫁给他。但,边朝国王上等人都希望城璧公主嫁给他。 妄想这样可以拉拢他。 “皇上,城璧羡慕润国公与夫人情深,也不愿做这个恶人。”城璧公主面对皇上恭敬地行礼,“城璧此次带着和亲的重任前来,怀着诚心愿两国交好,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城璧公主说着跪在地上:“请皇上为城璧择选如意郎君。”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看来边朝国也有明事理的人,褚瑾熠见皇上态度转变,也松开三王爷。 三王爷一个踉跄,回头对上褚瑾熠目光后,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他忍着痛不敢说话,怂包一样站在一旁。 褚瑾熠回到位置上,对上姜昭妤有些担忧的眼神摇摇头,姜昭妤刚开口说话,又是捂嘴干呕两声。 “满满可是身子不适?”皇后娘娘出声询问,“熠哥儿带满满去我寝宫休息,传太医给润国公夫人瞧瞧。” 皇后娘娘此举也是为了保护姜昭妤,褚瑾熠二人自然会领了这好意。 “多谢姑母。” “是,皇后娘娘。” 太宁公主也急匆匆行礼离开,跟着去了皇后娘娘寝宫,长公主虽也着急,但在国宴上也只有忍着,一会儿再去看姜昭妤。 第九十六章,有喜啦!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褚瑾熠和太宁公主陪着姜昭妤去了皇后娘娘寝宫,刚到,御医就来了,正在把脉的时候,桑枝也奉长公主的命过来了。 几人都没说话,屏气凝神地看着御医给姜昭妤把脉,褚瑾熠想起昨日吴嬷嬷与他说的话,心里也有几分紧张。 这月姜昭妤的月事还未来,自从有了褚知晗的事情,姜昭妤成亲后,吴嬷嬷便格外注意她的月事。 虽说这月月事迟了三四日了,姜昭妤也偶尔有干呕,但吴嬷嬷也拿不准是不是真的有身孕了。 若是请了府医瞧脉惊动了老太君她们,真的有身孕了是皆大欢喜,若是没有,那就是让老人家空欢喜一场。 所以,吴嬷嬷忍着没请,只是昨日与褚瑾熠说了,让他注意些,别伤着了姜昭妤,想着再等几日,若是还未来月事,便请府医和御医瞧脉。 其实,姜昭妤自己也有感觉,此时另一只手也捏着衣裳,褚瑾熠见了握住她的手,无声地安慰。 御医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让姜昭妤换只手再次把脉,最后胸有成竹地笑了笑,随即看向褚瑾熠。 “恭喜润国公,夫人这是有喜了,约摸有月余了。” 姜昭妤听了随即露出笑意,抬起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这里这么平坦居然有了孩子,姜昭妤眨了眨眼睛,眼眶湿润了。 “恭喜郡主,姑爷。”桑枝蹲身行礼,也是为二人高兴,等殿下知道后肯定也会高兴的。 姜昭妤抬头看向褚瑾熠,褚瑾熠愣在原地,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见姜昭妤看过来,褚瑾熠扯出一抹笑。 “真难看。”姜昭妤也是一笑,知道他这是高兴的,“收一收。” 褚瑾熠闻言收起笑。 听褚瑾熠又问需要注意些什么,要不要喝安胎药,御医看了他一眼,“夫人身子康健,这些都不需要,只用注意些,走路慢些就行了。” “真的不用喝安胎药或者吃点……” 御医不耐烦地摆摆手:“都说了不用,夫人身子没毛病吃那些做什么。” 褚瑾熠被御医吼了一句便不说话了,姜昭妤捂嘴偷笑,褚瑾熠亲自将御医送出去,在半道上拉着御医仔细问。 前两日他才和昭昭有过夫妻之礼,会不会伤到孩子?得到御医的准话,如今脉上来瞧,孩子是没问题的,褚瑾熠也就放心了。 “满满,太好了,我要当表姑姑了,哈哈,满满。” 褚瑾熠刚进来就见太宁公主拉着姜昭妤的手摇个不停,又碰又跳,褚瑾熠吓坏了,急忙过去拉开她。 “你做什么?” “我要做表姑姑了,我高兴不行吗?”太宁公主瞪了一眼褚瑾熠,“难道你不高兴?” 桑枝见状忍着笑,将太宁公主劝了出去,留下姜昭妤和褚瑾熠二人在这儿。她自己回了大殿那边,将姜昭妤有孕的事悄声与长公主说了。 等人都出去了,褚瑾熠慢慢笑了起来,最后抱着姜昭妤更是笑出声,又抱着她的脸亲了又亲。 “昭昭,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哈哈。”褚瑾熠小心翼翼地抱着姜昭妤却不敢怎么动她,一只手摸着姜昭妤小腹,“昭昭,你高兴吗?我们有孩子了。” 姜昭妤抿着嘴看向他,怎么就这般高兴? “高兴,高兴。”姜昭妤将手从他怀里挣脱开,“你先把我松开。” “哦哦,是压着你了吗?” 褚瑾熠急忙放开姜昭妤,姜昭妤见他紧张又带着手足无措的的样子,噗嗤一笑,若是让他下属看见这样的润国公,怕是连人的大牙也会惊掉了。 长公主从桑枝口中得知姜昭妤有了身孕也坐不住了,急忙从大殿中起身赶过来,见小两口腻腻歪歪的,长公主摇摇头,真是没眼见。 见靖国公想进去,长公主急忙拉住他,算了算了,等过两日去润国公府看她也是一样的。 “走吧,走吧。”长公主拉着他,“哎呀,走啦。” 宫宴结束后,褚瑾熠带着姜昭妤坐马车回去,回去的路上居然比平时多花了一半的时间。 姜昭妤身孕还未满三个月,除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外,也就只有润国公府和长公主她们知道。 老夫人知道后,便免了姜昭妤的请安,让她以后的一日三餐都用正院小厨房的膳食,又让人送了几箱好东西去正院。 想着姜昭妤要好好坐胎,便让秦氏和褚知晗帮着管家,等姜昭妤生下孩子后再说。 吴嬷嬷知道后大喜过望,又千叮咛万嘱咐迎芽和正院里厨房里的人,一定要注意姜昭妤的膳食。 褚瑾熠亲自上了山,告诉余氏这个好消息,余氏听闻嬷嬷擦了眼泪,然后起身去了后山。 在余氏居住的后山,有余氏亲手为褚瑾熠父亲建的石碑,还让人搭建了一间屋子,里面都是按照他生前的喜好布置的。 褚瑾熠在山上陪余氏用了晚膳才回去,姜昭妤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褚瑾熠走过去将她手边的书给拿走。 又将吴嬷嬷和迎芽叫来,问了姜昭妤晚膳吃了什么后,才抱着姜昭妤休息。 第二日一早,褚知晗过来却被新绿拦在门外。姜昭妤还没起呢,褚瑾熠走的时候吩咐了,任何人不能进去打扰,就连长公主和靖国公来了,也只是被请到小厅里喝茶。 靖国公对褚瑾熠这做法是极为满意的,他家的满满是金枝玉叶,就应该被这么呵护。 “夫人,今早四姑娘过来了一趟,见你还没醒,便说下午再过来。”碧青为姜昭妤穿衣裳时说,“殿下和国公爷也过来了,正在小厅里喝茶呢。” “怎么不叫醒我呢?”姜昭妤让她们动作快些,母亲和父亲来了,她都未能出门迎接,也太失礼了。 新绿为她梳头又认真将步摇插上:“公爷昨晚就吩咐了婢子们,不能扰了您睡觉,殿下和国公爷也不让我们叫醒您。” 姜昭妤无奈,她不过怀孕而已,也用不着这样啊,不过想起褚瑾熠的体贴还有长公主她们的爱护,心里也是熨帖。 姜昭妤起身,新绿急忙过去扶着,姜昭妤将她的手放下:“不用扶着,没事的。” “那夫人可得当心点。”新绿虚扶在姜昭妤后面,“走慢点。” 姜昭妤点头,往小厅里去,长公主和靖国公正在说话,见姜昭妤过来了,长公主起身,走了过来。 “晚上睡得好吧?” “睡得好,母亲不用担心我,还没感觉呢。” 姜昭妤握着长公主的手过去坐着,吴嬷嬷将给姜昭妤准备的温水端了过来,长公主一脸慈祥看着她。 当年抱着小小的人儿,如今也要做母亲了,姜昭妤看着长公主眼眶红了,赶忙连声安慰。 “你要好好养身子,其余的事都不用去管……”长公主拍着姜昭妤的手,细细嘱咐着她要注意的事,靖国公也是神色温柔地不断点头。 长公主二人没在润国公府坐多久就离开了,离开前还嘱咐姜昭妤就不回长公主府参加春日宴了。 姜昭妤挽着长公主的手送她们出去,点头答应下来,等过了三个月再出门走动吧。 姜昭妤的午膳也是吴嬷嬷和迎芽亲自做的,然后碧青去小厨房提过来的,用了膳后,新绿又按照吴嬷嬷说的,扶着她围着小院子走了两圈。 姜昭妤午睡起来,褚知晗也掐着时间过来了,姜昭妤招呼着她坐下,褚知晗坐下后,看向姜昭妤的小腹,微微有些羡慕。 她从谭家回来后,便没想过再嫁的事,所以调理身子的药也停了,姜昭妤注意到她的目光,知道她是想起那个没能出世就没了的孩子了,姜昭妤急忙说起其他的事情来。 等到褚瑾熠回来,褚知晗才回自己的院子里。 第九十七章,争风吃醋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褚瑾熠在宫宴上拒绝边朝国的使者时说的话,没两日就在都阳城传了个遍,街头巷尾都是夸奖褚瑾熠的。 而边朝国的人自讨没趣,也成了都阳城的闲话,三王爷更是被人骂个遍,行走在街上若是被人识别了身份,怕是还会被扔臭鸡蛋。 听着到处都是对自己的谩骂,三王爷心中愤恨,但也无奈。 宫宴结束后的几日里,朝中都在和边朝国的使者谈判,最终以最有利我朝的条件签下了十年的和平之约。 边朝国的人半月后便离开了,只留下了和亲的城璧公主和她的亲信。 最终,城璧公主还是被赐婚给了宁王世子。 城璧公主在都阳城门口送别三王爷等人后,立即回了驿馆,将三王爷在都阳城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地写在信上,飞鸽传书回了边朝国。 边朝国国君一共有六个儿子,城璧公主的同胞兄长也就是边朝国太子,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这位宠妃之子三王爷。 都阳城的事传回去后,边朝国国君渐渐地也不再边朝国重要事务交给三王爷了。 长公主府的春日宴之后便是润国公府举办的春日宴。因姜昭妤有孕,劳累不得,春日宴的事情便交给了褚知晗。 褚知晗整日都在正院里和姜昭妤商讨春日宴的事,还时不时在正院里蹭饭,褚瑾熠早就对她有了意见,若不是自己的妹妹,他肯定早就撵人了。 这日,褚瑾熠下值得早,回来见褚知晗还在正院,两人面前还摆着春日宴那日的座次安排。 褚瑾熠皱眉,春日宴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天天过来商议吗?还赖着不走。 “你管家能力若是不行,我就换个人管家。”褚瑾熠坐下,喝了口茶后看向褚知晗。 褚知晗被他这话一噎,不知如何回他,便看向姜昭妤寻求帮助,姜昭妤将面前的图关了起来。 “碧青,让迎芽准备四姑娘喜欢的糖醋排骨。”说罢,姜昭妤看向褚瑾熠:你有什么意见吗? 褚知晗今晚并没有在正院这里用晚膳的打算。 褚瑾熠之前就惹不起姜昭妤,如今更是不敢惹,起身去了小书房,让姜昭妤用晚膳再叫他。 褚知晗见褚瑾熠被气走了,和姜昭妤相视一笑,并对姜昭妤竖起大拇指,还是大嫂才能压住大哥。 不过,用晚膳的时候褚瑾熠对褚知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可褚知晗才不管他呢,该吃吃该喝喝,还紧紧挨着姜昭妤。 并时不时看向褚瑾熠,向他炫耀,故意气他。 洗漱好后,姜昭妤躺在床上,看着为自己盖好被子的褚瑾熠,想着晚膳的事,姜昭妤笑出了声。 褚瑾熠居高临下看向她:“想起什么了,这么好笑?” 姜昭妤朝他招招手,等褚瑾熠俯身下去后,姜昭妤双手自然地搭在他脖子上,将他头拉下去,凑到他耳边。 “我笑某个人连自己妹妹的醋也要吃。” 褚瑾熠伸手抓住她的手,在她唇上轻啄,然后将头放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姜昭妤察觉他不对,急忙伸手推他。 “你先睡,我去洗一洗。” 盥洗室只有凉水,姜昭妤看着褚瑾熠进去的背影,偷偷笑了笑,听着盥洗室传出来的水声和褚瑾熠的闷哼声,姜昭妤双手捂着脸,然后滑进被子里躲着。 褚瑾熠从盥洗室出来,姜昭妤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小心地将被子打开,褚瑾熠躺了进去。 姜昭妤翻过身,自己躺进褚瑾熠的怀里,褚瑾熠笑了笑抱着她,闭上眼睡觉。 第二日褚知晗兴冲冲地过来,却被无风拦在院子外面,连院子的门都进不去。褚知晗怒视着无风,凭什么不让她进去? 无风也为难啊,可他不能不听自己主子的话。 “四姑娘对不住,是公爷让小人在这儿守着,公爷说了不让您进去。”无风赔笑道,“您看?” 见褚知晗要闯进去,无风伸手拦着:“好姑娘哟,您别为难小人,小人不敢不听公爷的。” 褚知晗气愤至极,她哪里把大哥得罪了?居然不让自己进去,也太可恶了。 “四姑娘,要不您想想昨日用晚膳的时候,您做了什么?” 昨日晚膳? 褚知晗想了想,随即气笑了。不就是用膳的时候挨着大嫂近了一些嘛,不就是用晚膳时,大嫂给她夹了菜,自己朝他炫耀了一番吗? 也太小气了,就因为这些,今日就拦着自己,不让进去了。 在无风你也知道的眼神下,褚知晗闭了嘴,认了命:“让莲荷进去送东西总可以了吧,春日宴可耽搁不得。” 无风知道褚知晗操持春日宴的事,这可关乎到润国公的名声,无风自然不敢耽误,点头将莲荷放进去。 得了褚知晗眼神示意的莲荷一路顺利地见到了姜昭妤。 姜昭妤还在同新绿说呢,昨日说好了今日褚知晗要过来商议春日宴上的糕点和茶水怎么安排的,怎么这会儿还没来? 原来是褚瑾熠派了无风在院门口守着,不让进。 姜昭妤将手中刚剪的花枝递给柳茵,让她用瓶子插起来,自己带着新绿去了院门口。 见姜昭妤来了,褚知晗倒是高兴了,无风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四姑娘,您怎么将夫人搬来了?” “我可是一只脚都没踏进呢。”褚知晗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接着喊了一声姜昭妤,“大嫂。” “走吧,去你院子。”姜昭妤踏出院子随后看向无风,“这样四姑娘没进去吧?你家公爷也不会说你办事不利。” 觉得有些道理的无风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这样自己不是会被骂得更惨,说不好自己小命都保不住了。 无风欲哭无泪,只好出府去找褚瑾熠去了。 “大嫂,大哥也太小气了,居然不让我进去。”褚知晗不停地向姜昭妤说着褚瑾熠,“我就是天天去找你吗,干脆今晚你别回去了,就在我那儿睡。” 姜昭妤看了看她,怎么这兄妹俩一样的呢? “我不回去,你就不怕明日你大哥找你算账?” “我当然……不怕。”褚知晗鼓足勇气,“不过,你得站在我这边。” 今日是褚瑾熠当值,午膳也不能离开大理寺,等回来后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回到院子里没见到姜昭妤的身影。 又是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回来的身影,褚瑾熠坐不住了,起身往褚知晗的院子里去。褚知晗院子里的人见他来了,急忙进去通报。 本来正笑得开心的褚知晗收起笑,撺掇着姜昭妤今晚不回去,话音刚落,褚瑾熠就走了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姜昭妤笑意吟吟,也不怕人笑话,这么眼巴巴地寻过来。 褚瑾熠看了眼一旁的褚知晗:“我怕有人撺掇你今晚不回去。”不得不说,褚瑾熠猜得真准。 褚知晗听闻不敢说话,只是看向姜昭妤不停地眨眼睛,姜昭妤接收到后微微点头,让她放心。 “春日宴还有些事情没说好,今晚我就先不回去了。” 听闻姜昭妤这话,褚瑾熠走过去拉着姜昭妤衣袖,半带撒娇让姜昭妤跟他回去,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过来。 褚知晗看着眼前的一幕傻了眼,刚才那个是自家大哥?确定不是假的? 自从姜昭妤有身孕后,对于撒娇这事儿,褚瑾熠好像无师自通了。没说两句话,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姜昭妤也败下阵来,点头答应回去。 看着远去的二人的背影,褚知晗许久才回神,看向自己莲荷并问她。 “我刚才没看错吧?” 莲荷艰难地摇摇头,她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撒娇的公爷,等日后公爷想起来了,会不会戳瞎了自己的眼睛? “不会,姑娘我保护你。” “还是算了吧。”莲荷说道。 刚才见到公爷进来就怂了,还得站在夫人身后的人不知是谁。 就在褚瑾熠兄妹俩这般争来争去中润国公府的春日宴来了,春日宴这日很是热闹,姜昭妤特殊时期,只陪着大家说了会儿话,用了午膳就回了院子,其余的事自有褚知晗。 来府上作客的人不会也不敢说姜昭妤的不是。 不过,有经验的夫人们心中也纷纷猜测,会不会是姜昭妤有孕了,但润国公府没有公之于众,大家也不会傻到传扬出去。 第九十八章,纸鸢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春日宴结束后,便是每年都有的春猎,褚瑾熠依然在随行的人员里。知道姜昭妤不去,太宁公主和褚知晗还有邬淳溪也不想去,留在都阳城陪着姜昭妤。 褚瑾熠看着太宁公主和邬淳溪大包小包地进了润国公府,顿时有些头疼。平日里极为有本事的褚瑾熠连自家妹妹都还没想到办法防住,这里又来了两人。 特别是还有个太宁公主这么闹腾的人,褚瑾熠想着去年春猎的事,怕他不在府上,太宁公主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褚瑾熠走之前将无风留了下来,并将太宁公主她们三个叫到书房叮嘱了又叮嘱。 太宁公主连连拍胸脯保证,让褚瑾熠放心,她们不会胡闹,毕竟如今姜昭妤有了身孕,她们又不是真的不懂事。 有了太宁公主的保证,更加不放心的褚瑾熠想了想还是进了宫,将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请到府中看着,又请了御医在府上。 让新绿每日将姜昭妤的情况和用膳等写了交给无风,飞鸽传书给他。 看着交代了一遍又一遍的褚瑾熠,姜昭妤起身从小花厅进了内室,真是太啰嗦了,他再说下去,她原本心里对他的舍不得都耗尽了。 不过是去几日,用得着这么小心吗?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夫人,我走了。” “嗯。” 姜昭妤翻着书,淡淡嗯了一声,褚瑾熠见了将她手里的书抽开,并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和自己对视,又与她说了一声。 姜昭妤的嘴被褚瑾熠弄成了小鱼嘴:“知道了,路上当心点。” “夫人会想我吗?”褚瑾熠继续问。 姜昭妤掰开他的手,错开眼神,带着笑意回他:“不会,谁会想你呀。” 褚瑾熠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有些不死心追问:“当真不想,嗯?” “想,我会想你。”姜昭妤看向他认真地说,“快走吧,别误了时辰。” 见时辰确实不早了,褚瑾熠拉着姜昭妤起身,走到门口,褚瑾熠放开她的手,在她唇上重重一吻,然后离开。 “啧啧啧,真是腻歪。”太宁公主等人从角落里出来,“真是看不出表哥是这样的人。” 姜昭妤听出她的打趣,淡定地转身进屋,懒得搭理她,太宁公主等人急忙跟着进去。 太宁公主坐在凳子上,捏起一个玉碟里的樱桃放进嘴里,和她们说着这几日怎么过。 好不容易没有人看着,终于可以好好放肆地玩儿一会儿。 邬淳溪拉了拉她的衣袖,指了指她身后,太宁公主转身,身后站着的赵嬷嬷,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太宁公主尴尬一笑,然后转过身,欲哭无泪。 “公主殿下,太后娘娘吩咐过了,不可胡闹,夫人要静养。” “我知道了,嬷嬷。”太宁公主起身挽着赵嬷嬷的手臂,“我不会胡闹的,你就放心吧。” 赵嬷嬷半信半疑地看向太宁公主,太宁公主又是保证,赵嬷嬷这才勉强点头,太宁公主转头看向褚知晗她们,一副无奈的样子。 她们几人陪着姜昭妤倒是过了两天安静的日子,就是太宁公主也老老实实地陪着一起做绣活。 这日,四人在院子里做起纸鸢,姜昭妤被看得死死的,只能动手画画图样子,其余的就是她们做了。 一共做了四只纸鸢,褚知晗贴心的也给姜昭妤做了一只。姜昭妤看着纸鸢,再看看褚知晗,她又不能玩,做什么纸鸢让自己心痒痒? 说来也奇怪,以前姜昭妤不喜欢放纸鸢,就喜欢安安静静地看,如今倒是想去放,可惜放不了。 褚知晗嘿嘿一笑,默默将纸鸢拿开。 这日早膳后,新绿等人准备好瓜果和茶水,几人去了国公府后院放纸鸢。姜昭妤坐在亭子里看着她们放。 “夫人且耐心,明年夫人也可放纸鸢了,再等几年就可以带着小主子一起了。”赵嬷嬷站在姜昭妤身后,看着天空你追我赶的三只纸鸢。 姜昭妤听闻,双手覆在小腹上,脸上是以往都没有过的温柔和对刚刚赵嬷嬷所说的场景地向往。 “呀,我的蜻蜓。” 太宁公主懊恼的声音传了过来,姜昭妤看过去,蜻蜓纸鸢和粉蝶纸鸢缠在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太宁公主和褚知晗使劲儿拉着自己的纸鸢,努力地想要分开,可就是没能将两只纸鸢分开,反而越缠越紧。 太宁公主急得皱眉,纸鸢乘着风,劲儿也大,她拉了一会儿后两手就累了,再看褚知晗也是没办法,只听她让丫头拿来剪刀。 “你做什么?” “表姐,缠得这么紧不能分开,还不如直接剪手中的线,让两只纸鸢自己想飞哪里就飞哪里。”褚知晗说着剪断了手中的线。 褚知晗抬头看向两只越飞越远的纸鸢,等太宁公主看过去时,褚知晗刚才的黯然伤神已经不见了,脸上又是明媚的笑容。 太宁公主有些不懂,就是两只纸鸢而已,有什么值得这般的?她看向邬淳溪,邬淳溪拉着自己的纸鸢线,摇摇头,她也不懂啊。 姜昭妤也看了一眼飞走的纸鸢,又看向那边褚知晗。 “四姑娘日后是个有福的。” 见姜昭妤看过来,赵嬷嬷笑了笑解释道:“四姑娘是个通透的,毒疮挑破剩下的都是好肉。” 赵嬷嬷在宫里几十年,见了许多各色各样的人,通透的人才能走到最后。 “借嬷嬷吉言了。”姜昭妤坐得有些久了,撑在桌子上借着力起来,赵嬷嬷急忙上前扶着,姜昭妤道谢后继续说,“知晗是个聪慧的姑娘,日后定会是极好的。” 正说完褚知晗她们也走了进来,邬淳溪手里拿着收回来的纸鸢,一行人慢慢走回去准备用午膳。 午膳后,趁着姜昭妤午睡,赵嬷嬷去找了住在褚知晗院子里的太宁公主,细细用今日褚知晗放走风筝一事教导太宁公主。 听了赵嬷嬷的话,她豁然开朗,突然想明白了。 她和秦大人这么久都纠缠不清,实则她也是心有不甘,凭什么她堂堂公主会被一个臣子退亲。 赵嬷嬷的话让她想明白了,既然退了亲。那她和秦大人没有什么好纠缠不清的了。 正巧下午秦大人来了,他送新鲜樱桃去宫里,从宫人口中得知太宁公主来了润国公府,便送来了这里。 这些时日,只要他送的东西,太宁公主就算不用不吃也要让人收下,让秦大人看到了一丝希望。 “公主,该撒的气也撒了,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既然没有这个缘分,何不趁早了断?” 太宁公主有些难过,看向赵嬷嬷:“嬷嬷,我是不是特别坏呀,这样耍秦大人?” 赵嬷嬷看着太宁公主长大的,说句不敬的话,太宁公主在她心里就是孙女,她自然护短。 见太宁公主有些难受,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公主是金枝玉叶,秦大人做的事情没砍头就是公主的仁慈了,怎么会过分呢?” “皇祖母说得对,趁早了断。”太宁公主起身出了院子,亲自去了门房。 “秦大人请回吧,之前是本公主故意为了报你退亲之仇,才收下你的东西。将你的送来的东西都扔了,吃的也喂了狗。” 秦大人的笑意僵在脸上,听着太宁公主近乎绝情的话,秦大人眼眶湿润,但并没有生气,这才是太宁公主应有的气势和脾气。 “你走吧,本公主会尽快挑选驸马,也别再往宫里送东西,否则本公主不客气。”太宁公主周身都是与生俱来的气场,身上多多少少带着皇上不怒自威的影子。 看着太宁公主绝情地看向一边,秦大人苦笑。太宁公主也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进了润国公府。 晚膳时,姜昭妤等人知道后,姜昭妤竖起大拇指,这才是那个骄傲的太宁公主。 第九十九章,火烧厨房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春猎已经结束了,皇上等人也准备启程回都阳城了。 褚瑾熠看着无风每日的飞鸽传书,总算松了口气,太宁公主等人没惹出什么事情来,姜昭妤也是什么事都没有。 看着无风事无巨细地将她们每日做的什么事写给褚瑾熠,太宁公主摇摇头,表哥也太不相信人了,她都保证过了,不会惹出什么岔子来的。 无风心想:正是您信誓旦旦地保证,公爷才更不相信。 “姐姐,你吃这个,这个可好吃了。”邬淳溪将面前的糕点往姜昭妤面前推了推,极力向她推荐,是真的好吃。 姜昭妤有身孕两个多月了,一点儿也不害喜,什么都吃得下,连老太君也说这孩子是个会疼娘的。 姜昭妤捏起邬淳溪说的糕点吃了一口,细腻又不甜,是真的好吃,姜昭妤连着吃了两块才停下。 “夫人,庄子上送来了几尾新鲜的鱼,迎芽差人过来问问,想怎么吃?”碧青过来传话。 “我想喝鱼汤,把鱼头剁下来炖鱼汤吧,午膳前也给老太君和老夫人送些鱼汤过去。”姜昭妤想想说,“剩下的让迎芽看着做。” 太宁公主想起去年避暑时,在皇庄上吃的烤鱼,叫住刚转身出去传话的碧青。 “让迎芽留些小的,我们下午做烤鱼吃。” “是,公主殿下。” 碧青领了命便出去了,将姜昭妤和太宁公主说的话如数传达给迎芽派来的小丫头,然后又返回去伺候姜昭妤。 午膳时,姜昭妤喝了一碗鱼汤,便只用得下半碗饭了,倒是吃了许多鱼肉,至少桌上的三分之二的鱼肉都是她吃的。 “夫人如今喜欢吃鱼,那婢子让庄子隔三差五就送鱼过来?” “行。” 姜昭妤应下新绿刚才的话,没想到有了身子后,还能有这样的变化,姜昭妤眼神里充满惊喜。 等午睡起来,太宁公主她们凑过来,问她想不想吃烤鱼,正坐在凳子上由新绿梳头的姜昭妤回味起午膳鱼肉的香味,悄悄咽下嘴里分泌出来的唾液。 见她点头,太宁公主看向赵嬷嬷:“嬷嬷你看,满满想吃烤鱼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想吃烤鱼,皇祖母可说过,一切以满满和孩子为主的。” 赵嬷嬷想着左右在府上,便也点头。 新绿急忙去了小厨房寻迎芽和吴嬷嬷,让她们准备烤鱼的东西。 等姜昭妤收拾完,几人便去了小厨房。 迎芽她们已经烤鱼的架子和炭火准备好了,太宁公主自告奋勇,迎芽看向吴嬷嬷她们。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太宁公主接过迎芽手中拿着的串在签子上的鱼,坐在炭火边,信心十足,“你们就等着吃吧。” 太宁公主学着上次褚瑾熠他们烤鱼时的样子,一边撒上调料一边翻动鱼,看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守在那儿的吴嬷嬷等人见没事,也放松警惕,回厨房准备晚膳的其他菜去了。 “怎么样?”太宁公主看向褚知晗她们,“这会儿真的信我了吧?” 褚知晗和邬淳溪点头,这下是真的信了,她是会烤鱼的,至少目前两面都没有烤糊。 “公主殿下,烤鱼可以吃了。” 迎芽查看后说道,太宁公主很是兴奋,将烤鱼分给她们,这可是自己第一次亲手烤的鱼。 姜昭妤她们也很给面子,一边吃一边不停地夸太宁公主,太宁公主更是起劲,又让迎芽在小厨房里拿着其他也可以烤着吃的出来。 迎芽切了一些肉和菜放了调味,然后用签子串起来,用盘子端了出去。 “这个好。”太宁公主站起来,“满满,你的丫头怎么个个都这么能干。” 姜昭妤闻言笑了起来,这几个丫头都是长公主为她挑选的,从小精心培养的,自然个顶个的能干。 看着她们烤着肉有趣,姜昭妤也过去挨着邬淳溪坐下,让褚知晗递给她一串生的肉,她慢慢烤着。 “还是这样才好吃。”褚知晗使劲闻了闻,“太香了。” 邬淳溪也点头,将手上烤好的肉拿起来递给姜昭妤,将她手中没熟的肉接过继续烤着。 肉香传到鼻子里,姜昭妤馋嘴得流口水,喂给邬淳溪一块儿后,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大口。 太宁公主见炭火不多了,自己起身去了厨房引炭火的地方夹炭火。 “公主殿下,婢子来吧。” 太宁公主躲开迎芽伸过来的手:“我自己来,你去忙自己的去。”见迎芽没动又催促着她,“本公主命令你快去。” 迎芽见她坚持也只好点头,走到一边看着太宁公主夹炭火,小丫头有事过来叫迎芽。 见太宁公主已经夹完了,迎芽也就跟着小丫头走了,外面有吴嬷嬷和赵嬷嬷守着的,也不用担心。却不知道太宁公主又返了回来,她觉得炭火有些少,又夹了一点。 夹完炭火就扭头就走的太宁公主没发现刚才不小心将炭火带了出来,掉落在地上。 “我回来了。”太宁公主将炭火交给吴嬷嬷添了进去,她坐下继续烤肉,“若我们就是普通人家的人就好了,才没有这么多规矩束缚呢。” “若是普通人家,会有这么多肉任由你来烤?”姜昭妤反问道,她曾在书房看到过褚瑾熠当年在边关写下的随记。 太宁公主没有说话,母后曾经说过,她的一月银钱,可能就是平民百姓许久的嚼头。 “你们闻到了吗?这是什么味?”褚知晗突然问。 吴嬷嬷一惊,让新绿她们看好姜昭妤,自己拔腿就往厨房跑,看到小厨房已经烧起来了,连忙叫人来。 太宁公主她们看到提着水桶急忙去灭火,都不知小厨房怎么烧起来的,赵嬷嬷当即带着她们回正院去。 没一会儿老太君和老夫人她们知道了,都派人过来询问有没有事,秦氏和严氏也派了人过来帮着灭火。 二人又急忙过来,见姜昭妤她们几个都没事这才放心下来。 褚瑾熠刚踏进正院,就听小厨房那边热闹极了,还有烟雾缭绕,让无风过去看看。 “会不会是我们烤肉烧起来的?” 褚瑾熠一进屋子就听到太宁公主说的话,实在是太宁公主闯祸太多,她第一时间就想着是烤肉造成的。 褚知晗拼命给还在说话的太宁公主使眼色,她还没发现褚瑾熠就站在门口呢。 “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姜昭妤也看见了,并朝褚瑾熠走过去,“不是说先去宫里吗?” 褚瑾熠牵着她的手,一手扶上她的腰,本来是要进宫的,不过他许多日没见姜昭妤,一进都阳城就向皇上辞行,直接回来了。 太宁公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使着眼色,最好太宁公主提出要走了,就不打扰他们两个了。 “站住,在这儿等着。” 眼看褚瑾熠半抱着姜昭妤进了内室,三人有苦说不出。 “我是公主,他让我等着我就等着?”虽太宁公主嘴上这样说,可脚上没有挪动半分。 “你让她们等着做什么?”姜昭妤坐在榻上看着褚瑾熠换衣服,等他穿好,起身走过去给他理了理衣领子。 褚瑾熠没回答,而是揽着她的腰,低头亲了上去。许久没见,姜昭妤也想他,手抓着他的领子,闭上了眼睛,时不时回应他。 褚瑾熠上前一步,并将她抱得很紧,直到察觉姜昭妤喘不过气才放开她,见她眼神迷蒙,嘴唇水润,忍不住又亲了亲她。 等姜昭妤缓过来后,褚瑾熠带着她出去。 第一百章 ,抄写家规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无风从小厨房也过来了,小厨房的火已经灭了,这火烧掉了一小半的小厨房,吴嬷嬷和迎芽都在小厅里等着,小厨房烧起来,她们也是有责任的。 “小厨房怎么烧起来的?” “公爷,是掉落在地上的炭火,将柴火引燃了。” 太宁公主抬头对上褚瑾熠的目光,又低下头。地上掉落的炭火?只有自己才去夹过炭火啊。 “表哥,不会是我夹落的吧?” “你觉得呢?”褚瑾熠反问。 太宁公主皱着眉头:“我觉得应该是。”这次出宫又闯祸了,这祸事还这么大,回宫后肯定完了。 “表哥,你会和母后说吗?” “你觉得呢?” 姜昭妤拉着褚瑾熠的袖子,这事不怪她,小厨房烧起来这是谁也不想的,再说了,她自己也想吃烤肉的。 “出门前怎么交代你们的?一个个给我保证得好好的,结果呢?带着昭昭去烤肉,还把厨房烧起来了,若是烧着人了如何是好?” 褚瑾熠这次没听姜昭妤的,看向三人,责备地问。 “姐夫,我们错了。”邬淳溪躲在褚知晗身后说得很小声,“下次再也不敢了,你能不能不和母亲她们说。” “每人抄写十遍家规,明日给我。”褚瑾熠看了她们一眼,“谁没给我的,自己看着办。” 太宁公主抿了抿嘴试着问褚瑾熠:“表哥,我家好像没有家规,我是不是可以不用抄写了?” 褚瑾熠捏了捏眉心,压住心里的怒火,他怎么就贪上这么个表妹? “那就抄你母后娘家的。” 姜昭妤在一旁听了这话,有些想笑,太宁公主皱眉,褚家的家规?抄写十遍,今晚能抄得完吗? 褚瑾熠不想看见她们,摆摆手让她们走,太宁公主还想说什么,褚知晗和邬淳溪一人拉一只胳膊,给人拉走了。 褚瑾熠又罚了迎芽和吴嬷嬷等人半年月例 姜昭妤从未见过褚瑾熠这般生气又无奈,咬了咬唇,最后挪动脚步,自己主动面对着他,坐到了褚瑾熠的腿上。 褚瑾熠挑眉,今日这么主动?姜昭妤伸手将他的眉心抚平,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 “别生气了,我们知道错了。”姜昭妤说着,撒娇地摇了摇他,“瑾熠哥哥,今晚想吃什么?” “厨房都烧了,吃什么?” 这倒也是,姜昭妤听闻泄了气,松开他的肩膀,撑着他的肩膀想下去,褚瑾熠一把抱住她的腰:“这就完了?夫人也太没诚意了些。” 姜昭妤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怎么才叫有诚意?褚瑾熠也不出声催促她,让她自己想,好不容易才主动一次,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见她皱眉,褚瑾熠还是将脸凑到她嘴边,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姜昭妤见状倒是明白他的意思,但只是亲到他脸上。 褚瑾熠啧了一声:“若不是念在夫人有孕,你也逃不过抄写家规,谁让你不劝着。” 姜昭妤傻眼,谁也不知道小厨房会燃起来啊,攀着他的肩:“都是你的孩子想吃肉了,听说姨母们要去烤肉给她吃,她可高兴了。” 褚瑾熠静静看着她,姜昭妤说着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听到褚瑾熠的笑声,姜昭妤双手叠在一起捂他的嘴。 “别笑,本来就是嘛。” “是是是,是孩子想吃,怪不得你们。” “那她们家规可以只抄五遍吗?”管家那日,她看过褚家的家规,长长的一篇,抄上十遍不知道抄到什么时候去了。 “得寸进尺。”褚瑾熠说着凑到她耳边,又说了什么,只见姜昭妤脸立马通红,还一脸幽怨又犹豫地看着他。 “登徒子。” 褚瑾熠看着她:“只要你答应帮我,不说五遍,三遍也行。” 姜昭妤犹豫之下后,缓缓亲上他的唇,褚瑾熠呼吸一滞,接着有些生气,为了她们居然能做到这份上,平时这种事,不管他怎么说她都不答应。 “嘶~疼。”姜昭妤推开他,干什么咬她的嘴。 褚瑾熠狠狠亲她一口,然后一把抱起她,去了内室。 晚膳时,姜昭妤丝毫不管身后褚瑾熠幽怨的眼神,让新绿和碧青提着食盒去了褚知晗的院子。 褚知晗院子里,三人正愁眉苦脸的,见姜昭妤来了,都围过来诉苦,不想再抄写家规了。 新绿和碧青将食盒放着,打开将里面的菜端出来放在桌上,几人闻着香却不敢动,家规没抄完,明天就完蛋了。 姜昭妤看着打开的家规,长长地铺在了桌上,邬淳溪惨兮兮地看着姜昭妤,她想回去了。 “姐姐,姐夫家的家规太多了,我能抄邬家的家规吗?” 姜昭妤摸摸她的头,褚瑾熠可是和门房打了招呼的,不能放她们走。 太宁公主趴在桌上也可怜兮兮地看向姜昭妤,褚知晗叹口气放下笔,早前她只看见过褚瑾垚他们抄写,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大嫂,要不你也坐着抄吧,你在这儿抄的话,大哥肯定就不会让我们抄了。” 太宁公主和邬淳溪两眼放光地看着姜昭妤,姜昭妤一笑,伸出手指:“你们大哥说了,写三遍就行了。” 三人高兴极了,却不知姜昭妤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夫人,公爷让您回去了。”褚知晗院子里的小丫头进来,“公爷正在外面等着呢。” “让公爷先回去我在这儿用完膳再回去。”见小丫头不走,姜昭妤看向小丫头,“怎么了?” 小丫头小心翼翼看了眼姜昭妤,有些为难:“公爷说,若是您在这儿用膳,就让四姑娘她们多抄写几遍。”说完又看了看褚知晗三人。 太宁公主一听,急忙起身,将姜昭妤扶着往门外走:“满满,你还是回去吧,回去陪着表哥用膳吧。” “过河拆桥。” 姜昭妤看她一眼,装作一副对她颇有不满的模样,太宁公主对她讨好地笑了笑,带着讨好的意味,姜昭妤见她这样,不禁笑了出来。 褚瑾熠满脸埋怨地站在院子外,见姜昭妤出来了,急忙笑着过去扶着姜昭妤,姜昭妤甩掉他的手,疾步往前走。 不就是和她们用膳吗?有必要这样吗? “慢点昭昭,你慢些。” 褚瑾熠急忙追上去,又不敢追得急了,怕她走急摔倒了,新绿和碧青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捂嘴偷笑。 第二日,褚瑾熠命人将太宁公主和邬淳溪各自送回去后才去大理寺当值,太宁公主和邬淳溪眼睛下还带着青黑就被送上了马车。 秦氏也惩罚了褚知晗,让她把家祠打扫干净,再将家祠里的牌位上的灰挨着挨着擦干净。 小厨房被烧了,两人的早膳便是从大厨房那边提过来的。 左右小厨房都要修建,褚瑾熠让人将没有被烧的地方全部推倒了,索性重新修建一座新的小厨房。 画了图纸给姜昭妤看过后,这才将图纸交给管事的,让人修建。 没过几天,这事儿皇后娘娘和邬家也知道了,也是狠狠惩罚了二人。 “姐夫,你不是答应了不给我母亲说吗?”没多久后,褚瑾熠送姜昭妤回长公主府时,邬淳溪见到褚瑾熠后说。 褚瑾熠挑眉:“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邬淳溪欲哭无泪,想想还是,她只是让他不说,但是褚瑾熠确实没答应。 姜昭妤拉着邬淳溪进门,将褚瑾熠扔在后面:“别理他。” 褚瑾熠无奈只能跟在后面。 第一百零一章,馋嘴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转眼,姜昭妤怀有身孕六个月了,天气正是热的时候。 正院里的蝉一声接着一声,门窗全部打开,屋子里放着冰,姜昭妤依然觉得闷得慌。想去院子里透口气,日头又大,晒得很。 姜昭妤想吃冰的好几天了,可大家都不许她吃,姜昭妤越想越生气,她就是想吃口冰的怎么就不行了呢? 基本不发火的姜昭妤也闹起了脾气,拉着要去大理寺的褚瑾熠不让他走,褚瑾熠看着她的无理取闹没有半点生气,反而很是心疼。 让无风去大理寺帮他告假后,进了内室抱起姜昭妤轻声哄她。姜昭妤既觉得耽误他,又觉得自己怀孕却连一口冰都不能吃,越想越委屈,掉起了眼泪。 褚瑾熠察觉怀里的人在小声抽泣,低头一看,对上了姜昭妤两只湿漉漉的眼睛,褚瑾熠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为这点事就哭了?”说着伸手为她擦掉泪珠。 姜昭妤拂开他的手,嘟囔道:“我忍不住嘛,我热得很,就想吃一口冰,难不成你们润国公府家大业大,连一口冰我也吃不起吗?” “还是说你学着其他人在外面有了人,就不管我了?” 褚瑾熠一巴掌轻轻拍在她臀上,说什么胡话呢,姜昭妤又羞又气,动了动自己的屁股。 “我心头有火,烧得慌,就想吃冰,一口就行。” 姜昭妤越说越着急,刚擦干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下来。恨不得那冰马上进自己的嘴里,说着就从褚瑾熠怀里下来,直接往外走。 这可把褚瑾熠吓了一大跳,连忙小心翼翼拉着她,见她这么难受,急忙让无影去问问平日给姜昭妤瞧平安脉的御医,能不能吃冰。 无影才走一会儿,姜昭妤就眼巴巴看着褚瑾熠,问他无影什么时候回来。 褚瑾熠还从未见过这么小孩子气的姜昭妤。 “别着急,再等等,无影马上就回来了。”褚瑾熠哄着她坐下。 刚刚坐下,姜昭妤噌地站起来,褚瑾熠刚弯下去的腰也跟着直起来。姜昭妤走到梳妆镜前,转了两圈左右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褚瑾熠见她愁着一张脸站在那儿,也不说话,便过去问她怎么了? “你不让我吃冰,是不是觉得我长胖了?”姜昭妤捏了捏自己的腰又摸了摸长圆一圈的脸,然后转头看向褚瑾熠。 褚瑾熠欲哭无泪,他是怕她吃了冰肚子疼,谁知道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了下来? 见她又要掉泪了,褚瑾熠急忙抱着她连声说冤枉。 等无影问过御医,并得了准话,可以少吃一点后,迎芽急忙做了冰乳酪端过来,姜昭妤却又不想吃了。 看着桌上放着的冰乳酪,姜昭妤看向褚瑾熠,她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闹着要吃的是她,这会儿不吃的也是她。 见到她眼里有些不安,褚瑾熠叹口气,抱着安慰她,看来御医没说错,怀孕的女子果然情绪多变,一会儿一个样。 晚膳的时候,褚瑾熠让迎芽做了冰镇鸡丝面,姜昭妤可高兴了,不过她心里也有数,只用了小半碗就不用了。 然后用了半碗米饭和一小碗汤,褚瑾熠怕她撑着,牵着她去屋子外围着院子转了几圈。 姜昭妤肚子不算大,但走了几圈下来还是有些累,褚瑾熠扶着她坐在石凳上,蹲下后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刚好孩子踢了肚子一脚。 “她动了,动了。”褚瑾熠抬头看向姜昭妤,满脸欣喜,“昭昭,她动了。” 随即,褚瑾熠收起脸上的笑有些担心地看向姜昭妤,并问出心中的疑惑:“她这么皮会不会是个儿子?” 姜昭妤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惊讶地问:“怎么?你不喜欢儿子?” 褚瑾熠起身挨着姜昭妤坐下,他为什么要喜欢儿子,生个女儿像姜昭妤小时候不好吗? “我可不想要个像褚瑾垚那么皮的儿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姜昭妤噗嗤一笑,人褚瑾垚怎么就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见时辰差不多了,褚瑾熠起身扶着姜昭妤进了内室,洗漱好后又扶着她上床,床上铺着象牙的凉席,倒是不热。 褚瑾熠侧着身子躺着,一手不快不慢地拍着姜昭妤,姜昭妤躺在他的臂弯里,两手攀着他,闭着眼安心地睡觉。 半夜里,褚瑾熠察觉姜昭妤又拍又叫自己,褚瑾熠一惊立即惊醒,翻身起来着急地问她,是不是肚子疼或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昭妤连忙安抚他,没事,褚瑾熠见她真没事,也松懈下来,重新躺回去。 “那是不是口渴了?” 姜昭妤摇头:“不是,我就是突然想吃糖醋排骨。”说完一脸期盼地看着褚瑾熠。 “吃……什么?”褚瑾熠愣了一会儿问,“糖醋排骨?现在?” “嗯。”姜昭妤点头,她做梦梦见她正在吃糖醋排骨,然后醒了就突然很想吃,“现在就想吃。” 褚瑾熠最是见不得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再有白天的事后,自然一口答应下来,起身穿了外衣,将守夜的碧青叫了进来。 “糖醋排骨?”碧青也是愣了会儿后应下然后出去,“婢子马上去让小厨房做。” 碧青脚步不停去将迎芽叫醒,这个时辰了,小厨房只有守夜的婆子,灶头上也只有汤汤水水的,哪有什么糖醋排骨。 “你说夫人想吃糖醋排骨?”迎芽睡眼惺忪,立马清醒过来,“我马上去厨房。” 幸好小厨房里还有些排骨,用冰镇着的,迎芽动作很快,再有碧青的帮忙,糖醋排骨做好后,赶紧送过去。 姜昭妤靠在褚瑾熠身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褚瑾熠轻声将她叫醒,抱着去了饭厅,桌上不止有糖醋排骨,还有半碗米饭和汤。 只是嘴馋的姜昭妤闻到香,突然觉得饥肠辘辘,顿时食欲大开,还没等得及筷子拿在手上,就直接上手捏起一块排骨送进嘴里。 “慢点。”褚瑾熠宠溺地说,顺手为她盛了汤,“别噎着了。” “嗯。”姜昭妤一边吃一边点头敷衍着褚瑾熠,可能他说的是什么,也没听清楚。 呈上来的糖醋排骨都被姜昭妤吃完了,吃饱后姜昭妤起身,碧青让小丫头进来将桌子收拾了。 姜昭妤摸着自己肚子皱着眉头站在那儿,褚瑾熠见状有些好笑,这丫头肯定是吃撑了。 姜昭妤看他在笑话自己,不高兴地憋着嘴,褚瑾熠立马收起笑,揽上她的腰,打算陪她消食再睡觉。 这会儿已经不早了,还要上朝,姜昭妤摇摇头:“你先睡吧,还要上朝呢,迟了不好。” “我一个人睡不着。”褚瑾熠摇头。 姜昭妤就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便催促褚瑾熠去睡觉,两人躺在床上,姜昭妤扶着肚子翻身看着褚瑾熠。 “夫君,你会不会厌烦了我?” 褚瑾熠听了这话诧异地看向她,脑子里不停想是不是今日做了什么惹着她生气了,不然她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这可不像是长公主教导出来的云安郡主啊。 褚瑾熠抱紧她,很是认真告诉她自己不会厌烦她:“我疼你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厌烦呢?” 姜昭妤像只小猫一样躺在褚瑾熠臂弯轻轻嗯了一声,褚瑾熠等了会儿没听到声音,低头一看,原来人已经睡着了。 褚瑾熠一手轻轻放在姜昭妤隆起的肚子上,也闭上眼睡觉。 第一百零二章,新生与去世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进入秋凉,姜昭妤的肚子也越发大了,褚瑾熠将能带回家的公务都带回家处理,就怕姜昭妤突然生了,他不在身边。 余氏也从山上下来,和长公主选好了产婆和乳母,吴嬷嬷她们也将做好的小衣服和小袜子等洗晒好了。 褚知晗每日去正院里陪着她,邬淳溪也是隔三差五过来看姜昭妤。一大家子就等着发动了,可孩子似乎不着急,就是待在肚子里不出来。 虽说生产就在这几日,可御医也说了有的也是会多等几日的。 姜昭妤也只能等着,褚瑾熠更是每日贴在肚子上和里面的孩子说话,让她早点出来,别让她母亲受苦了。 姜昭妤每日晚上睡觉时,肚子压着都睡不好,翻身走路也不自如 这日,褚瑾熠和姜昭妤二人用好早膳,褚瑾熠准备起身前往大理寺当值,碧青匆匆忙忙进来。 “公爷,夫人,老太君不行了,御医瞧过说是……说是让准备后事。” 褚瑾熠听闻脸色一变,让无风去告假,又吩咐无影去将书院的褚瑾垚他们接回来。 接着,又让人去宫里报信儿。 姜昭妤也是急忙站起身,前几日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别着急,我们过去看看。”褚瑾熠虽然心急如焚,但安慰着姜昭妤,“你慢着些。” 姜昭妤推了推他,她大着肚子也走不快,让褚瑾熠先过去看看,她慢慢过去。褚瑾熠有些放心不下姜昭妤,不过在姜昭妤再三劝说下,还是先走一步,让吴嬷嬷等人护着她慢慢过去。 等姜昭妤过去的时候,老太君院子里围满了人,四老太爷守在老太君床边又哭又闹,老夫人被吵得头疼。 姜昭妤看得出来,褚瑾熠压着火气呢,她走了过去,褚知晗急忙扶着她,在褚瑾熠身边坐下。 姜昭妤握住褚瑾熠的手,今日老太君的事要紧,闹出事情来不好。 “太奶奶如何了?”问完这才看向一旁的四太爷,“给四叔祖父上一盏参茶。” 四太爷的儿子见褚瑾熠没有说话,一脸冷意便也讪讪地将四太爷拉到一边劝他消停会儿。 御医又把了脉后出来,还是摇摇头,众人都没说话,拿眼去看老夫人和褚瑾熠,褚瑾熠捏了捏手,没有说话。 半晌后,还是老夫人站了出来:“让各个院子,准备着吧。” 老太君如今还没落气,但时日不多,能不能撑到明日还是两说。 “母亲之前都是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四老太爷哭声震天,“您留下儿子可怎么办啊。” “你都儿孙满堂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众人看过去,居然是太后娘娘来了,她身边站着皇后娘娘,四老太爷对太后娘娘这个姐姐还是有些怕的,闻言半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在众人准备行礼时,太后娘娘直接摆手,带着皇后娘娘进了内室去看老太君。 “太奶奶怎么突然就……”太宁公主站了过去和姜昭妤她们一处。 褚知晗看向内室,里面太后娘娘哽咽的声音传了出来。老太君年岁大了,昨晚晚膳就没用多少,半夜的时候,伺候的人发觉没对,急忙喊了人请御医。 御医来后用人参吊着,今早半颗米都没进,只喂了些水进去,老夫人这才派人到各个院子。 说话的功夫,长公主和邬承钰她们也到了。 许是知道自己的后人都回来了,老太君居然醒了,但大家都心情沉重,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老太君紧紧拉住太后娘娘的手,她唯一的女儿,自从进宫后,母女两人见面的次数是越来越少。 看了太后娘娘许久,老太君才慢慢开口说话,让太后娘娘将她的私产一一分下去,就是邬承钰这位曾外孙也有。 “嘶~” 屋子里只有老太君虚弱的声音,因此,姜昭妤发出的这“嘶”的声音格外明显,褚瑾熠急忙过去。 “怎么了?” 姜昭妤撑着他的手,扶着肚子,这会儿疼得难受,褚瑾熠见她捏着自己的袖子疼得说不出口话,心里慌了神,只知道扶着她。 “是不是要生了?”还是余氏率先反应过来,“熠哥儿送你媳妇儿回院子,请产婆和医女过去。” 前两日就该生产的,却硬生生等到了今日。 褚瑾熠半点不敢耽搁,抱着姜昭妤就往外走,碧青等人急忙跟上,长公主和太宁公主她们也跟着过去了。 “母亲,您瞧瞧你的玄孙就要出来了,您再等等。”太后娘娘贴在老太君耳边说。 要生产的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姜昭妤被褚瑾熠放在床上,屋子里的人进进出出,靖国公和邬承钰站在院子里,听到里面姜昭妤难忍的声音,有些不忍。 “怎么突然没声儿了?”邬承钰拉着出来的小丫头问,“你家夫人怎么样了?” “产婆说了,夫人离生还早着,一会儿疼一会儿不疼是正常的。”小丫头说完急匆匆就走了,她还要去厨房端参汤呢。 里面,褚瑾熠跪在床边,拉着姜昭妤的手,这会儿姜昭妤不疼了,坐在床上,让碧青给她擦去额头的汗。 刚缓过神还没和褚瑾熠说话,刚才那种疼又来了,姜昭妤躺了下去,平躺着也疼,又翻身侧着,躬着身子捂住肚子。 “昭昭,疼就喊出来,别憋着。”褚瑾熠满眼心疼,“要不,你掐我的手。” “不能喊大声了,等会儿生就会没力气。”一旁的产婆说道。 “那怎么让她不疼?” 产婆没说话,这让不疼她可没办法,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等生下孩子了,也就不疼了。 “你别急,还早着呢,哪有那么快。”长公主坐在床边说,女人家啊,总归要经历这一遭的。 “公爷要不出去吧。”产婆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开口撵褚瑾熠出门,看他这样子,他在这儿会影响夫人生孩子的。 痛过后的姜昭妤也点头,让褚瑾熠先出去,褚瑾熠说什么也不肯,最后只能由他。 “怎么还没生啊?”褚知晗和太宁公主在门外翘首以盼,听到姜昭妤的声音也急,没听到声音也急。 太宁公主踮起脚企图看见些什么:“不是说了吗,再等等,快了。” “唉,也不知道太奶奶怎么了。” 太宁公主回头:“没人来通报,应该没事。” 临近晚膳,姜昭妤觉得越来越疼,产婆掀开姜昭妤下身的被子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 “差不多了,夫人接下来听我们的。” 四个产婆围着姜昭妤,一人专门教姜昭妤怎么用力,褚瑾熠一边给姜昭妤擦汗,一边看向产婆那边,半晌都没看到孩子出来。 看着满脸汗水,因为疼却不大声喊只是张开嘴吐气的姜昭妤,褚瑾熠红了眼睛,让姜昭妤掐他的手。 “夫人再加把劲儿,看见小主子头了。” “昭昭,再忍忍。” “快了,快了,夫人再呼气。”产婆不停地喊着姜昭妤用力,“快,小主子出来了,剪刀。” 门外靖国公他们听到孩子响亮的哭声也是高兴又激动,褚知晗和太宁公主抱在一起,她们终于做姑姑了。 褚瑾熠一滴泪滴在姜昭妤脸上,姜昭妤有些虚弱,伸手擦掉他的泪,两人只是看着对方,并没有说话。 长公主她们也没打扰两人,只是抱着产婆洗干净的孩子。 “是位小少爷,子时出生,哭声这么大,日后定是个能干的。” 褚瑾熠守着姜昭妤,余氏让人给老太君她们送信儿,又赏赐了全府的人。褚知晗和太宁公主终于等到母子平安的消息,也先回去了,等明日再过来。 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昨日没有回宫,第二日一早便亲自过来瞧过孩子,这孩子日后就是润国公府下一代继承人了。 “眉眼端正,日后是个有福气的。”太后娘娘说着抱了过来。 “要抱去给太奶奶瞧瞧吗?”姜昭妤看向孩子的眼神温柔如水,真正是变了个样子了。 太后娘娘摇头,不用抱过去,昨夜知道这孩子出生,老太君虽闭着眼可也艰难地告诉太后娘娘,她留了一份私产给这个孩子的。 “孩子小吹不得风。”再说,老太君是将死之人,抱过去也不好。 孩子出生的第四日,每日用参汤吊着的老太君也落了气儿,短短几日,府中倒是经历了新生和去世。 润国公府的人都知道老太君是老死的,倒是也没太大的悲伤,算起来,这也是喜丧。 府中上下都挂上了白绸和白灯笼,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太子殿下也奉皇上的命前来上香。 姜昭妤还在月子里,也不用去灵堂前尽孝,倒是褚瑾熠有两晚都没回来。 也因姜昭妤坐月子,守孝期间,正院里也没断荤腥。 第一百零三章,终章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刚出生的孩子一天一个样,还没出月子就已经能偏着头到处看了,也能跟着姜昭妤的声音到处转头找。 孩子满月这日也是办得相当盛大,都阳城有头有脸的,都来祝贺,皇上更是赐下大名,为褚怀屿。 因为有了小孙子,余氏也长期住在了府上,看着孩子一天天变化,余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几年过去了,姜昭妤和褚瑾熠依然恩爱无比,在生下褚怀屿后,又生下了个女儿,正所谓是儿女双全。 姜昭妤睡得迷迷糊糊被不安分的褚瑾熠闹醒,姜昭妤半闭着眼不满地拍拍他的手,褚瑾熠轻笑一声,随即吻上她的嘴角。 被闹得没有睡意的姜昭妤睁开眼,伸手去推他:“起来了,别误了时辰。” 今日是中秋,之前就说好了要带着两个孩子回靖国公府过中秋的,今日也是邬淳溪婚后三朝回门的日子,自然不能迟了。 夫妻二人起来收拾一番,碧青带着小丫头进来伺候,新绿去年已经成亲,如今也是身怀六甲,姜昭妤便暂时放她回去歇着。 昨晚两个孩子都在余氏的院子里,用过早膳后,褚瑾熠牵着姜昭妤去了余氏的院子接两个孩子,顺道与余氏辞行。 “祖母,我们先走了,晚上再回来陪您。” 两个孩子嘴甜,常常把余氏哄得高兴极了,余氏在两个孩子脸颊上亲了又亲,褚瑾熠从余氏手上接过褚轻语,姜昭妤牵着儿子。 一家四口出了府,褚怀屿从小就崇拜褚瑾熠,不过五岁的年纪,就要和褚瑾熠一起骑马,姜昭妤也由着父子二人,左右有褚瑾熠在,不会有什么事的。 一路到了靖国公府,褚瑾熠抱着褚怀屿下了马,然后去马车旁接姜昭妤母女二人,靖国公府前早有人等着。 “外祖母,外祖父。”进了府见到人,褚怀屿规规矩矩叫了人,然后才坐下。 不过两岁多的褚轻语抱着长公主不撒手,奶声奶气地说话,将长公主心都融化了。 邬承钰和黄书芯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儿子,长公主早就盼着他们再生个孙女,可黄书芯肚子一直没动静儿,长公主也作罢不催。 她看得出来,这些年,儿子和儿媳早就只是相敬如宾了。如今她只盼着家宅安宁就行了,其他的,她也不再强求了。 今日的午膳是黄书芯操持的,长公主还算满意,等她从厨房出来,急忙招呼着她坐下。 “辛苦大嫂了。”姜昭妤替黄书芯倒了一杯果酒,“这是酿的桃子酒,你尝尝。” 黄书芯道谢后,端起酒杯,毫不矫揉造作,大方地饮了半杯,口齿留甜,倒是好喝。 见她们几人说话都忘了吃饭,褚瑾熠摇头无奈地给姜昭妤夹菜盛汤,正与邬淳溪说话的姜昭妤早就习惯了褚瑾熠这样。 黄书芯见状,有些羡慕,再看邬承钰,邬承钰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邬承钰心中有些苦涩,同一桌用饭,他怎么又会没看见呢?只是对于黄书芯,他做不到如褚瑾熠对姜昭妤那般体贴入微。 他们二人,就这般是最好的。 邬承钰不着痕迹看了眼笑靥如花的姜昭妤,如今的姜昭妤和以前是大相径庭,这些年是越发温柔如水了。 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邬承钰心中不禁想,若是当年他坚持,会不会如今…… “父亲。” 邬承钰听到儿子叫他,他猛地回过神,为自己刚才的心中所想感到可耻,将儿子抱起来举得高高的,逗弄得他儿子哈哈大笑。 靖国公难得像今日这般高兴,拉着儿子女婿喝着女儿亲手酿的酒,长公主也不拦着他。 褚瑾熠饮酒有点多,脸都红了,姜昭妤陪着他回了长公主府她的院子里,让他休息会儿。 姜昭妤接过丫头递过来的醒酒汤,亲手喂他喝。 褚瑾熠睁着不算清明的眼睛盯着姜昭妤,抱着她撒起娇来,成亲这么多年了,姜昭妤见他这样,也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昭昭,娶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 姜昭妤看着他炽热的眼神,听着他嘴里的话,嘴角止不住上扬,用热帕子给他细细地擦着额头和手。 “喝醉了?” 都成亲这么多年了,孩子都这般大了,说这些话做什么?搞得她有些难为情,褚瑾熠按住她的手,极为认真,他才不是说醉话呢。 姜昭妤也认真看向他,两人忍不住越离越近,姜昭妤带着羞涩,亲上了他的嘴角,褚瑾熠不满意,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害羞? 褚瑾熠含住她的小嘴,极为热烈,紧紧搂住她,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一样,姜昭妤闭着眼也默契地回应着她。 等姜昭妤回过神来才发觉她已经被褚瑾熠压在身下了,褚瑾熠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还带着一丝酒的醇香。 “快起来。”姜昭妤推搡着让他起来,这里可是长公主府,万一有人进来了看见可不好。 褚瑾熠就是耍赖不起来,握住姜昭妤的手径直往下:“昭昭,他很可怜,你确定不帮帮他?” 姜昭妤感受手掌的滚烫,脸瞬间又红又烫,空闲的那只手去推褚瑾熠,褚瑾熠哪能让她那么容易得逞呢。 一只手带着姜昭妤的手一上一下,另一只手慢慢脱掉两人的衣服,将一旁的被子拉过盖在两人身上。 姜昭妤羞愤至极,将脸埋在他胸膛,褚瑾熠低头去寻找她的小嘴,含住后便掠夺不停。 许久后,褚瑾熠从喉咙里溢出满足的声音,姜昭妤抽开自己的手:“你让我怎么见人?”姜昭妤嘟囔道。 幸好屋子里有给褚瑾熠擦脸的水,褚瑾熠任劳任怨地下床,用帕子打湿水把姜昭妤的手擦干净。 刚收拾妥帖,长公主府的下人就过来了,姜昭妤将被子拉过当作没听到,褚瑾熠起身出去开门。 “殿下命婢子给郡主送些石榴汁。” 褚瑾熠伸手接过:“郡主已经睡下了,等会起来再用。”说着,将门关上了,并把石榴汁送到床边。 姜昭妤从被子里伸出头:“还不快去书房。” “知道了,你睡会儿。”褚瑾熠点头,这里毕竟不是润国公府,“等回去了再好好收拾你。” “快走。” 见姜昭妤有些气急败坏,褚瑾熠连忙说好,笑着出了内室,出了院子后,往靖国公的书房里去。 下午到了该要回去的时辰,褚瑾熠左等右等也不见姜昭妤的身影,半晌后,只见两个孩子的身影。 “母亲呢?”褚瑾熠抱起褚轻语,摸了摸褚怀屿的头,问他。 褚怀屿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转达姜昭妤与他说的话。 “母亲说,她想外祖母了,要住几日再回去,让我们跟着父亲回去。”褚怀屿聪慧,能将姜昭妤的话尽数转达,“母亲还说,让你好好照顾我们。” 褚瑾熠挑眉,这是因下午的事情故意的?褚瑾熠无奈地笑笑,又是当着长公主和靖国公的面,褚瑾熠不好说什么,只好随她,只是接下来就得独守空房了。 “夫人,公爷带着世子和小县主回去了。” 姜昭妤点头嗯了一声,狡黠地一笑,谁让他大白天做这么过分的事的,她才不和他一道回去呢。 没有两个孩子和褚瑾熠在身边,姜昭妤独自一人在长公主府上过了两日清闲日子,可两三日后,姜昭妤就有些想回去了,晚上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午膳时,长公主看出她心不在焉,只是笑笑不说话,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 下午,姜昭妤刚午睡起来,碧青就拿着信进来了,是褚瑾熠差人送过来的。姜昭妤拆开一看,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姜昭妤没忍住一笑,居然玩起了效仿古人来了,如今正值中秋后,田间小路上哪里有到处盛开的花? 信上并没有写其他的,就写了一句话: “陌上花开,夫人可缓缓归。” 和离小娘子1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近两日,都阳城里都在对润国公府的四姑娘也就是褚知晗议论纷纷,成亲不过两三月就和离了,也不知什么原因。 开始大家还猜测是不是褚知晗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谭家看在润国公府的面上才让二人和离。 但没几日就传出两人新婚端成郡主就在各种事情上拿捏褚知晗,还在褚知晗小月子的时候就将谭家的表小姐接进府,要娶为平妻。 众人都对端成郡主和谭家嗤之以鼻,同情起褚知晗来了,都可惜这么好一个姑娘却遇到了这么一家子人。 谭阳明每日在外行走,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听到,心中的怒气没处撒,对着林姑娘发泄一通。 林姑娘想要嫁进谭家做未来的伯爷夫人,自然脸上没露出半点不满,出了屋子后脸色沉了下来。 “姑娘,世子未免有些过分了,何苦来为难姑娘。”身边的丫头采叶替她打抱不平,“姑娘也别在意那些人的话,她们就是嫉妒。” 林芷兰看了她一眼,正说到兴头上的采叶立马闭了嘴。 林芷兰是谭阳明姑姑家的女儿,是谭家正儿八经的表姑娘,当年她母亲嫁人没看准,林家家道中落后,她和她母亲便将目光放在了谭阳明身上。 没承想,端成郡主压根没瞧上她,而是看中了润国公府的姑娘。不过,还没等林芷兰彻底放弃的时候,端成郡主就让人将她接进了府。 虽说端成郡主更多的是利用她,但没关系,她想要的也只有端成郡主能给,端成郡主想要孙子,她想要未来伯爷夫人的位子。 “我们去舅母那里。”既然端成郡主觉得她是个傻的,好拿捏的,那自然得去好好哭诉一番。 听伺候的丫头说起外面沸沸扬扬的传言时,褚知晗正在清点自己的嫁妆,她得学着大嫂自己经营点什么,不能事事都靠家里。 传言风向变得如此之快,褚知晗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帮她,能有这样的家人,也不枉她来这世上一遭。 “姑娘,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啊,人生在世,什么坎都能过去的。”新来的丫头夏月见她有些呆愣,怕她将这些日子的传言听进去急忙劝道,“您就等着那些人遭报应吧。” 褚知晗哭笑不得,她才不会做傻事呢,就是在谭家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她也没想过做傻事。 她的命是父母给的,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走吧,我们去大嫂那里。”褚知晗起身,临近年关,大嫂肯定会忙,她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褚知晗的口中的大嫂是如今的润国公夫人,两人也是手帕交。姜昭妤见褚知晗进来,急忙向她招手,她正说让人去叫她过来呢。 姜昭妤将面前的单子递给她,一点儿没有客气:“这是年夜饭的菜单,厨房的事交给你了。” 姜昭妤也是怕她还胡思乱想,便找些事情给她做:“你再想想今年除夕夜府上布置些什么?” “好。”褚知晗应了下来,二人在小厅里商量了许久。 除夕这日,褚知晗在黄嬷嬷和夏月的伺候下早早起床,在自己院子里用了早膳后去了秦氏那儿。 “昨晚睡得可好?”秦氏满眼都是对女儿的疼惜。 褚知晗靠在她身上,当然睡得好,这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家,怎么不好呢,秦氏拍拍她的手,等时辰差不多了,母女二人往老太君院子里去。 “快过来,这是太奶奶给你们准备的,看看喜不喜欢。”老太君朝褚知晗招手,褚知晗坐了过去,老太君将准备好的手钏戴在她手腕上又说,“别整日闷在院子里,多出来走走。” 老夫人也应和着,自从褚知晗没了孩子又和离后性子是大变了,就是以前巴不得她做个文静姑娘的秦氏心里也隐隐担忧和着急。 她多希望自己女儿能像从前一样肆意悠闲地过日子。 一旁的蔡氏心中羡慕,一个和离回来的女子还能像没出阁的时候被家里人疼爱,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见长辈们在一处说话,褚知晗坐到了姜昭妤的身边,反正大哥不在,大嫂身边的位子她能随便坐。 午膳后一大家子都进了宫,在宫里参加宫宴后还要回府守岁。 褚知晗嗑了会儿瓜子就没精神了,这会儿就是长辈们说话也没兴趣去听了,褚知晗站起身在厅里走了走。 黄嬷嬷过来悄悄将她唤了出去,褚知晗披着披风站在屋檐下,秦氏身边伺候的张嬷嬷手里端着小碗。 小碗里是黑乎乎的药汁,冷风一吹,刚才还热腾腾的药就凉了。 还没喝,褚知晗就感觉嘴里发苦,这药从小月子里一直喝到现在,她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左右这辈子已经不想再嫁人了,还喝这药做什么呢? 褚知晗端过药,在黄嬷嬷和张嬷嬷二人希冀的眼神下,走到院子里那棵已经落完叶子的大树下,举起手中的碗就将药倒了。 黄嬷嬷二人阻止不及,拉着褚知晗的手。 “我的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张嬷嬷,你告诉母亲,这药,我不想喝了。” 褚知晗说着将碗还给张嬷嬷,黄嬷嬷知道姑娘心里苦,可这药是调理身子的,日后姑娘再嫁…… 但想劝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紧紧握住褚知晗的手,两眼红着,陪她在院子外站了好一会儿。 张嬷嬷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长叹一口气,老天爷真是造孽啊,也不睁眼看看。 等守岁结束,各自回到院子后,张嬷嬷上前,看了看正在拆头发的秦氏,秦氏示意她有话就说。 “姑娘今晚把药倒了,还说日后都不想喝药了。” 秦氏自己取耳坠的手一顿,张嬷嬷上前替她取掉另一只耳朵上的耳坠,秦氏许久才叹口气。 “随她吧,这药苦。”秦氏顿了顿又说,“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有了秦氏的首肯,厨房便不再给褚知晗熬药了。终于不用再喝那苦嘴的药,褚知晗心里也是松快的。 在府上过了元宵后,便向府上的长辈辞行,她想去庄子上住些日子,家里的人都疼她,自然是答应,褚瑾熠还让无影亲自送她去。 在庄子上的褚知晗每日挎着篮子出去,就像庄子上的农户一样,悠闲又自在。 黄嬷嬷见她每日都开开心心的,不由放心,若是姑娘就这样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也是一件好事。 和离小娘子2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褚知晗在庄子上平静的日子没过几日,润国公府就派了马车来接她,褚知晗丝毫不理会来叫她起床的黄嬷嬷,翻个身继续睡觉。 这阳春三月里,太阳又暖烘烘的,自然想睡觉。 “姑娘,是夫人身边的吴嬷嬷来接你,想必是夫人有事。” 听到是吴嬷嬷,担忧姜昭妤有什么事的褚知晗立马起来了,夏月急忙扶着她下床往梳妆台去。 “请吴嬷嬷进来。” 不一会儿吴嬷嬷便进来了,褚知晗急忙问她是有什么事,只见吴嬷嬷面带喜色,上前凑到褚知晗耳边。 “夫人有孕了才月余,让您回去暂管府中的事务。” 褚知晗只听进去了前面半截,大嫂有孕了,她要做姑姑了。不过,她是知分寸的,再高兴也没有声张,而是吩咐夏月带着人收拾她的东西,她要马上回去。 一行人收拾完后,出了庄子回了国公府,褚知晗一下马车就直接往正院里去。 见褚知晗一脸兴奋的样子,姜昭妤便知道她已经知晓了,褚知晗走近了下意识看向她肚子,眼中带着羡慕。 姜昭妤见状没有多说什么,怕勾起她的伤心事,直接将府上的账册等物交给她,没有半点的不信任。 “有不明白的直接来问我就行了。” 褚知晗看向她:“我知道,犯得着这么着急吗,我又不会跑了。” 别人家的都防着防着,她倒好,恨不得立马做甩手掌柜,褚知晗让黄嬷嬷收好账本,看着姜昭妤,“说好了啊,就这段时间啊。” 姜昭妤点头,就这段时间。 褚知晗帮着管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办春日宴,褚知晗便开始了自己院子和正院两头跑。 有一两次,褚瑾熠都回来了,褚知晗还没走,见褚瑾熠埋怨的眼神,褚知晗突然有了玩心,故意一直赖在正院不走。 “你若是没能力办好春日宴,我就换人了。” 褚知晗如今可不怎么怕他了,哼了一声,挽上姜昭妤的手,看着自家大哥:“大理寺的事是你说了算,可家里的事又不是你说了算。” 褚瑾熠无力反驳,再有姜昭妤的帮腔,他完全放弃,一个是心尖上的人,一个是一同血脉的妹妹,都惹不起。 看着褚瑾熠离开的背影,褚知晗捂嘴笑了出来,见她眼底都是笑,姜昭妤欣慰,或许时间再长些,那些事都能被抹平吧。 “姑娘,三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这日,褚知晗正在看厨房的账册,下人走了进来,想必是母亲有什么事吧。褚知晗放好账册,这才起身前往秦氏那边去。 正值春日里,一路都是各种盛开的花,夏月拉着褚知晗去折,褚知晗摇摇头,站在一旁等着她。 黄嬷嬷摇摇头,夏月这个丫头能来伺候褚知晗就是因为她活泼的性子。如今看来,姑娘的性子怕是再难回到以前了。 秦氏见褚知晗进来了,脸上堆起了笑,招呼她挨着自己坐下,示意她喊人。 “这是四祖父家三叔母的姐姐,你就跟着你知莹姐姐唤一声姨母吧。” “姨母好。” 褚知晗朝黄氏规规矩矩地行礼,黄氏以前随着她姐姐来过一两回润国公府,那会儿褚知晗还在襁褓里呢。 “那会儿见你还是小小的一个人呢。”黄氏说着伸手比划了下,“转眼就成了如此标致的大闺女了。” 说着,黄氏爽朗地笑了笑,褚知晗没有搭话,安静坐在秦氏身边,听着她二人不算很熟悉地寒暄。 黄氏眼睛时不时地看向褚知晗,秦氏当做没看到,眼看要到用午膳的时间了,秦氏也不和她兜圈子了,问她今日来到底是为何事。 “哎哟,看我这记性。”黄氏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额头,“我先向嫂嫂道声儿喜,有人托我给你家大闺女说亲呢。” “说亲?”秦氏万万没想到她是为了这事儿来的,眼睛余光扫到褚知晗有些想说话,急忙按住她,“不知黄妹妹是被哪家所托?” 见黄氏没有不说话而是先捂嘴笑了笑,褚知晗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 “是翰林院王大学士家,王大学士的姨姐和我相熟,托我来说说。” 翰林院王大学士?秦氏脑子里是有这一号人的,这人的原配是生了重病去世了的,不过这人比褚知晗大了十来岁了不说,家中还有个六岁多的嫡子。 见秦氏脸色垮了下来极为不高兴,黄氏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有些觉得秦氏太挑了。 “嫂嫂,我们是连着亲的亲戚我才说实话。说句不好听的,大闺女也是同别人和离过的,又不能有身孕了,一嫁过去就做母亲,有……” “你请回吧。”秦氏沉下脸,“王大学士家我们高攀不起。” 王大学士的那位前姨姐的算盘真是打得叮当响,她就是既看起了褚知晗润国公府的嫡女身份又不能生孩子,这才托了黄氏上门。 “我的好嫂嫂,今非昔比呀,虽说你家是润国公府,可到底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黄氏说着看了看褚知晗,眼底的那一丝看不起被褚知晗看得清清楚楚,褚知晗身子有些僵硬,但她时时记着姜昭妤与她说过的话。 大哥说过,谁轻看她就是轻看了大哥,她出身高贵,还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女,背后有褚家和大哥做靠山,她必须得争口气。 褚知晗站起身,神色坦荡看向黄氏。 黄氏继续说:“四姑娘,人谭阳明下个月就要迎亲了,你还倒挑上了,再挑下去若是嫁不出去如何是好。” 褚知晗悄悄握紧了手,下个月就迎亲,就这么等不及吗? “我就算在家一辈子不嫁,我家也养得起,夫人还是好好操心操心自己家里的事吧。” 褚知晗虽不常见到黄氏,可她家里的那些糊涂账一点儿也没有少听说,黄氏气得站起身,但并不能拿褚知晗怎么样。 “送夫人出去,褚家庙小日后也怕是招待不了夫人。” “是,姑娘。” 褚知晗如今管家,又有褚瑾熠和姜昭妤在背后为她造势,在府上的地位还是有的,吩咐的这点小事,门房处也是记在心上的。 等黄氏出去,褚知晗一下子坐了下去,秦氏急忙抱住她的胳膊,担忧看向她。 “母亲,我没事。”褚知晗也看向她,“谭家当真下个月迎娶林姑娘?” 见秦氏也有躲闪她的目光,褚知晗明白了,这是真的,看来也是家里人故意瞒着她,所以没有出门的她才不知道。 “孩子,该放下的可一定得放下。” 褚知晗当然明白,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谭家给她的这份屈辱罢了:“母亲,我是不是给家里蒙羞了?” 秦氏听闻心疼地抱住她,声音有些哽咽:“怎么会?家里若是嫌弃你,你大哥大嫂怎么会亲自去谭家接你?又怎么会放心把管家大权交给你?” 在秦氏轻轻地抚摸下,褚知晗神色变得坚硬,她绝不能认输。 “母亲,今日的事别和大嫂她们说,免得她担心。” 秦氏点头,她知道:“我省得,你大嫂如今有身孕,可急不得。” 褚知晗回到自己院子里后,立马吩咐黄嬷嬷派人去打听打听为何谭家如此慌着迎娶林姑娘进门。 和离小娘子3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府上的春日宴在褚知晗的操持下办得很是热闹周到,有了长公主的夸奖后,其余人的夸奖也像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褚知晗哭笑不得。 “大哥,还换人吗?” 褚瑾熠瞪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环抱着笑呵呵的姜昭妤,理都不理她就离开了。太宁公主噗哧一声,也和她道别,准备回宫去。 “听闻那位林姑娘是有孕了,两家这才慌忙要办婚事。”太宁公主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 褚知晗听闻摇摇头,她这两日也听到不少传言,但她觉得并不是。 她和林芷兰同在谭家生活过一段时日,那位林姑娘并不如表面那般愚蠢,这种事她怕是不会做的。 “你不用担心,我在府上没事的,快回去吧,若是晚了姑母又要说你了。”褚知晗推着太宁公主上了马车。 一天的春日宴结束,她也累得很,回去泡了澡后觉得松快不少,穿着舒适随意的衣裳,褚知晗清点今日收到的小礼。 又是两日,黄嬷嬷走了进来。 “姑娘,打听到了,谭家这么着急迎娶林姑娘,是因为林姑娘的祖母过世了。” 褚知晗从账本里抬起头,林姑娘的祖母过世了?怎么没听说呢? “林姑娘的祖母是病世的,林家并没有大操大办。”黄嬷嬷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褚知晗,“听说是林家提出要在热孝里完婚。” 这怕是林芷兰担忧在她守孝的这一年里,这门婚事有什么变故,才提出要在热孝里完婚的吧。 就是不知她是如何说服端成郡主的,哄得谭家一家子都答应了。 但褚知晗也没有再说什么,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与她自己无关了,褚知晗又埋头继续看账本。 夏月想说什么,黄嬷嬷一把拉着她,成功阻止了她。 忙了两三日,褚知晗空出了时间,约着和邬淳溪出门。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润国公又要添丁了,算着日子也就这几日了,两人今日出门也是买送给孩子的东西的。 “也不知是个侄儿还是侄女。” 褚知晗端坐在的马车上:“左右也就几日了,等生了就知道了。” 两人准备买玉佩和长命锁之类的,不管是侄儿还是侄女都可以用。 进了金玉楼,两人直接上了三楼,进了包房,金玉楼的人将玉佩之类的端上来供两人挑选。 褚知晗挑得很是认真,却不知谭阳明和林芷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 还是邬淳溪看到了二人:“你站这儿做什么,隔壁有空的包房。”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 不过谭阳明并没有走,褚知晗听到动静儿抬起头,比以前更加憔悴的谭阳明更是看呆了,他一眼就看出褚知晗和以前不一样了,具体在哪儿他也说不上来。 林芷兰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讽刺一笑,并不在意他盯着褚知晗看,倒还大方地先一步离开。 “这些日子,你好吗?” 褚知晗有些好笑,自己好不好与他有什么关系? “知晗,我很想你。” 褚知晗听到这话想吐,这也太恶心了,谭阳明半点看不到,还继续胡说八道。 “我们重新一起吧,等林芷兰生下孩子,就把孩子给你,过在你的名下。我不爱她,我爱的是你,知晗。”谭阳明自顾自地说着,不知道的当真以为他有多么深情,以前有多么的无可奈何。 “你这么久都没再嫁人,是不是心里也还有我?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的。”谭阳明说着想去拉褚知晗的手。 黄嬷嬷和夏月挡在前面,邬淳溪也将褚知晗往后拉了拉。 褚知晗这会儿无比后悔,当初肯定是自己眼瞎,才会觉得他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没想到是个这么恶心的人,这么薄情寡义。 林芷兰还大着肚子,就说这么薄情的话,褚知晗仿佛看到了当初知道她不能有身孕后的谭阳明。 褚知晗不知道的是,自从林芷兰进门怀上孩子后,就不再像以前哄着端成郡主,也不再他们母子二人面前装傻了。 恢复精明的林芷兰隔三差五将端成郡主气得说不出话来,等她回过神来,林芷兰早就把府上的大权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端成郡主被气地病得不轻。 不仅仅是气端成郡主,对谭阳明也没了往日的顺从,时不时故意找茬,让谭阳明的日子也不好过。 但谭阳明拿捏不了她,这才想起了往日那个单纯又好拿捏的褚知晗。他也没想到,今日能在金玉楼碰到褚知晗,迫不及待地想与她诉苦。 但褚知晗如今可不傻,谭阳明说的这些话她怎么可能信呢? 谭阳明滔滔不绝说着林芷兰的不是,林芷兰黑着脸站在门口一字不落地听着,褚知晗神色冰冷站在那儿看戏。 在谭阳明说到林芷兰母亲时,林芷兰终是忍不住了,右手捧着五六个月的肚子进去,说出的话都是伤人的,两人就包厢里吵了起来。 褚知晗牵着邬淳溪就往外走,这场戏已经不好看了,就干脆将这包房让给他们得了。 “夏月,去找人守在包房门口,将他们两个说的话一字不漏地传出去。”褚知晗停在马车前,吩咐夏月。 “是,姑娘。” 夏月应了下来,然后兴奋地去了街上找了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给了他们碎银子让他们去包房外守着。 邬淳溪朝褚知晗竖起大拇指,两人笑着上了马车准备回去,今日没买到的东西只有改日再来了。 看着润国公府的马车走远,金玉楼门口站着的男子进门唤来掌柜,打听起褚知晗来。 此人正是金玉楼的少东家,听闻褚知晗是润国公府的嫡女,脸上堆满了笑和一丝精明,但得知她和离的事情后,面带可惜和失望地摇摇头。 谭阳明和林芷兰那日在包房里说的话,那两个孩子学得惟妙惟肖,不出两日,就传遍了都阳城的大街小巷。 “是不是你做的?” 褚知晗在秦氏院子里用饭,听褚三爷问她,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眼睛转向一旁的埋头干饭的褚瑾铮。 褚瑾铮察觉后抬起头,咽下嘴里的饭急忙说:“看我做什么,父亲什么都知道了。”说完又低下头用饭。 褚知晗嘟起嘴,都知道还问她做什么,褚三爷却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是他的女儿,他褚家的人。 见褚三爷没有责怪自己,褚知晗讨好地笑了笑,又是给褚三爷添菜,又是给他盛汤,惹得秦氏无奈地摇头。 原本就病了的端成郡主知道后,又悔又气,更是病倒在床,整日躺在床上以泪洗面。谭阳明也埋怨她,若不是她当初将林芷兰接进府,让二人成婚,他也不会是今天这样痛苦不堪。 林芷兰可不管那母子两个,依然我行我素,林母忍不住担忧,上了门来劝她。 让她别仗着肚子里有孩子就这么胡来,若这孩子是个女儿日后有她受苦的,等到生下谭家的嫡长子再说。 林芷兰这才收敛了点。 和离小娘子4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府中所有人都在等着褚家第一个五辈人的出世,却等来老太君要不行的消息,褚知晗知道后立马放下手中的事,去了老太君院子里。 也在这天,姜昭妤发动了,从宫里出来的太后娘娘凑到老太君耳边,让她再多等几日。 老太君每日由汤水吊着命,终在孩子出生的第四天撑不住去世了。 但老太君是老死的,大家也不算太悲伤,皇上亲自下旨让礼部的人来府上操持老太君的丧葬之事。 太子殿下也奉命来替皇上与皇后娘娘守了一日灵堂。 褚知晗每日守灵,从不缺一天,又要跟着礼部的操持事务,等老太君下葬,褚知晗倒是瘦了一圈。 也只歇息了两三日,褚知晗又开始着手操持孩子的满月之事,又是在正院和自己院子两头跑。 “满月的事不着急,你多歇歇。”姜昭妤看着她抱着孩子尽是温柔,忍不住劝她。 褚知晗抱着孩子爱不释手,轻轻勾着他的小手,满眼都是喜爱,姜昭妤见了心中忍不住为她发酸。 若是她当日没小产,也是做母亲。 “我又不累,我歇什么。”褚知晗头也不抬,怕吓着孩子,轻声与姜昭妤说。 等满月后,褚知晗这才没什么事了,仍然隔三差五去正院看孩子。 褚瑾熠的母亲余氏见她把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与秦氏说起这事儿时,对褚知晗也是满脸的心疼,又问褚瑾熠之前找的名医找得如何了。 “那名医正在静风寺,昭昭已经与她说好了,后日就去静风寺。” “怎么说服她的?”秦氏之前为了让她看大夫喝药,那是口水都说干了,也没将人说服。 褚瑾熠从余氏手里接过熟睡的孩子:“昭昭与她说,要去给孩子祈福。” “这个主意好,先将她带去再说。” 才不过两月的孩子,整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还有乳母守着,就将孩子送到了老夫人院子里。 褚瑾熠送几人前往静风寺。 褚瑾熠不知送了多少珍贵的药材,才让名医在静风寺多等了两日。 褚知晗知道自己上当受骗后,老大不高兴了,走在最后面,秦氏一把拉过她,严厉地训了她一顿。 “你大哥大嫂为了你的事花了多少心思,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秦氏心里着急,一旁的余氏拉都拉不住,“就让大夫给你把把脉又不会少块肉。” “三婶别怪她,这次确实是我骗她来的。”姜昭妤给褚知晗使了使眼色,然后将秦氏拉走了,“三婶,我们先去正殿看看。” 褚知晗留在原地,她知道家里人都是一片好心,可御医当初也说了,她怀不上孩子的,再喝那些又苦又臭的药有什么用呢? 再说了,她也不打算嫁人了啊。 “走吧,你母亲也是心急。”余氏劝说道,“让大夫把脉,调理调理也是好的。” “你还年轻,嫁不嫁人的事可说不准,这人的缘分来了呀,挡都挡不住的。” 褚知晗眼里带泪,听了余氏的话也只是微微点头,跟在余氏身后,往正殿去,先去找姜昭妤和秦氏她们。 正走到正殿门口,褚知晗一只脚才刚踏进去,里面便扑出来一人,褚知晗下意识伸出手,褚知晗重心不够,一屁股坐在正殿的门槛上。 听到褚知晗嘶地一声,那人连忙道歉,夏月也急忙上去扶起褚知晗,幸好那人没有摔到褚知晗身上。 夏月极为不满地看他一眼,一个大男人这么没用,连路都走不稳。 那男子的随从也急忙上前,一边将他扶起来,一边不断地与褚知晗赔不是。 褚知晗红着脸摆摆手,真是丢脸死了,这么多人看着她摔在这儿,幸好这里是寺庙,若是在大街上,那还得了? “多谢姑娘。”男子穿着墨那绿衣衫,瞧着倒是个知礼数的,他被侍从扶着,费力地跨过门槛。 “无事。” 夏月这才看清,他的右腿使不上劲,是个跛的。 “走吧。”褚知晗被夏月扶着转身就走,并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坐到门槛上的屁股也有些疼,褚知晗不得不稍微夹着点儿,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的褚知晗只想快点进去。 褚知晗一行人在正殿拜了佛,又等秦氏摇了签又解了迷后才往禅房去。名医就留宿在禅房,他曾经是住持的俗家师弟,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 她们去的时候,住持正在和他喝茶,名医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孤傲,倒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知道褚瑾熠便是前两日大手笔的送了许多名贵药材的,二话没说直接起身走到一边坐下,问是谁要瞧病。 “劳烦您了。”褚瑾熠指了指褚知晗。 名医点头看了褚知晗一眼,然后他做出请的姿势,让褚知晗坐下,等褚知晗被姜昭妤拉着坐下后,又让褚知晗伸出手,细细地把脉。 秦氏心里咚咚地响,既着急又紧张,余氏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宽心,不管如何,至少现在褚知晗是康健的。 见他半眯着眼睛,一手摸着自己的胡子,久久没有说话,刚才还无所谓的褚知晗也紧张起来,另一只手下意识捏紧了自己的裙子。 又是半晌后,名医才将两只手都把完脉。 “请问神医,我女儿如何?”秦氏迫不及待地问。 名医摆摆手,示意她们稍等,他先是回屋写了药方子,递给了褚知晗,然后才露出一丝笑。 “放心,还有希望。” 秦氏松了极大一口气,眼里闪着泪花,生生忍住才没掉下来,还没道谢,又听他说。 “不过,也别抱太大希望。”名医说着指了指刚才递给褚知晗的药方子,“这张药方子用半年,一副药熬煮两次熬出六碗水,吃一副药停两日。” “半年后我会把药丸送到这里给师兄。”名医摸了摸胡须,“切记,不可忧思过重,等你吃完了药,我会再来给你把脉。” 夏月听得很认真,等名医说完又默默念了一会儿,生怕自己记错了,然后再把方子折起来放好。 “多谢您了。” 从禅院里出来,一行人先是去用了斋饭,之后才打道回府。 “名医都说了有希望,还担心什么?”马车上,余氏见秦氏一脸忧愁,“人大夫可说了,让知晗不能忧思过重,你这样子她能不担心?能不多想?” 秦氏是不明白名医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会儿说有希望,又让她们别抱太大希望,那这到底是能不能生孩子? “唉。”秦氏叹口气,反正开了药方子,先吃着药再说,又想起之前褚知晗将药倒了的事,秦氏的心怎么也放不下。 不过,不知褚知晗是不是想通了,这次没说不喝药了,乖乖地喝完了第一副药。实则也是这次的药没有之前御医开的那么苦。 秦氏从黄嬷嬷那儿知道后,心里憋着的那股不得劲儿,也消失了许多。 和离小娘子5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姑娘,有人来府上找你,说是要答谢您呢。”夏月得了小丫头的传话,走了进来,“姑娘,你知道是谁吗?” 褚知晗无奈地看了看她,夏月也知道自己问了傻话,姑娘又没见着人怎么会知道是谁呢? 再说了,姑娘这几日又没出门,怎么会做了好事呢? “夫人唤您过去呢。” “走吧。”她得去看看是谁,别是上门来的骗子吧。 到了秦氏院子里,在花厅外就听到人交谈的声音,褚知晗听了一耳朵,实在不知道是谁。 “母亲。” “你来啦,梁公子是特地来感谢你的,这位是梁公子嫂子,这位是梁公子。” 褚知晗依言看过去,竟是那日在静风寺的那人。褚知晗面上乖乖行礼,可却不停地腹诽,这人怎么来了?那天自己已经够丢脸的了。 “褚姑娘真是出落得标致,夫人好福气。”梁公子的嫂子胡氏是个健谈的,每句话也都说到秦氏的心坎上,一上午秦氏脸上地笑就没散去。 褚知晗咂舌,这么能说会道的人,她还真是第一次,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见识太短了,总之之前没见过。 梁公子也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听着,没有说话,时不时端起茶杯喝茶。 秦氏和胡氏相谈甚欢,眼看到了午膳的时间,秦氏便提出留二人用饭,胡氏倒也没客气,一口答应下来。 褚知晗见秦氏愣了一会儿,她捂嘴偷笑,怕是第一次这么直爽的人吧。与秦氏说了一声后,褚知晗便去了厨房亲自看看准备午膳。 等午膳摆在了饭厅,秦氏等人才起身,褚知晗这才瞧清楚,梁公子的脚还是跛着的,原来这梁公子是个跛脚,那日不是受伤了啊。 梁公子脸上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自己杵着拐杖跟着她们往饭厅去。 “姑娘,这家子人会不会那个了点?”夏月走在褚知晗身后,小声的嘀咕。 褚知晗瞪她一眼,随即忍不住点头,她也觉得是,也不知这家人是什么来头,以前从没听过都阳城有姓梁的人家。 看两人的言谈举止,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 用了午膳,两人终于提出告辞,秦氏让张嬷嬷送她们出去,褚知晗一屁股坐在秦氏身边,向她打听这人到底是谁。 “看你坐没坐相的样子。”秦氏看了她一眼,用手将她扶正,“这梁家的父亲以前还是你大伯父的下属呢。” 梁家世代为将,梁公子祖父曾还做过副帅。也正是因为世代为将,到了梁公子这辈,整个梁家也只有梁公子与兄长侄儿等人了。 皇上怜惜昔日人丁兴旺的梁家如今人丁单薄,便将一家子召回都阳城了。 “听你父亲说,梁家的赏赐这两日就要下来了。” 褚知晗点头,这一家子小的小,残的残,也是该回来了。 秦氏的消息果然没错,皇上下旨册封梁公子兄长为世袭镇国侯,梁公子为世袭嘉义伯。 这个赏赐说小也不小。 镇国侯府修葺好了之后,胡氏送来了请帖,十日后,要在镇国侯府举办宴会,秦氏打算带褚知晗前去。 这是第一次去梁家做客,梁家又是乔迁之喜,褚知晗亲自去了库房挑选礼物,又听秦氏说胡氏地儿子刚到启蒙的年纪,褚知晗又挑选了一套文房四宝。 “姑娘,嘉义伯府送了东西过来。” 嘉义伯府?不就是那位梁修和梁公子吗,他送什么东西来了? “嘉义伯让人送来了新鲜的杏子。”夏月说着让人把杏子提过来,凑到褚知晗面前说,“姑娘,你说嘉义伯为何给你送杏子?” 杏子并不是什么贵重物件,盛在一个新鲜。再说了,嘉义伯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带了谢礼了,他梁家和褚家又不是很熟悉,怎么会送来杏子呢? 难道…… “姑娘,该不会是嘉义伯他喜欢你吧?” 夏月眨巴眨巴大眼睛看向褚知晗,只见褚知晗一笑,然后伸手轻轻拍打她的脑袋。 “哎哟,姑娘。” “天天脑瓜子里想什么呢?”褚知晗不想再理她,“我和他不过就只见了两次,哪来的什么喜欢?” 夏月老不服气了:“姑娘,这世上只一面就喜欢上的也不少啊。” 褚知晗白她一眼,这傻丫头是不是和新绿她们一起待久了,话本子看多了,才会这么傻。 “你姑娘我只知道这世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多连盖头揭了才见到呢,哪那么多的见一面就喜欢。”褚知晗说着又忍不住拍她的额头,“天天没事别想东想西的。” 夏月不敢反驳,但她就觉得是,一定是嘉义伯喜欢姑娘,不然为什么会送杏子来,这些东西明显就是哄小姑娘,献殷勤的。 镇国侯府宴会这日,褚知晗收拾一番出了府,与姜昭妤同坐一辆马车往镇国侯府去。 梁修和杵着拐杖,亲自在府门口接待,两方人互相见礼后,梁修和带着褚瑾熠和褚瑾铮去了书房。 姜昭妤碰了碰褚知晗的胳膊:“我可听说,前两日这位嘉义伯给你送杏子?” 褚知晗挽着姜昭妤的手,有些撒娇道:“大嫂,小声一点。”说完心虚地看了看前面的三人,可别让人听见了。 褚知晗越发不喜欢凑热闹,姜昭妤就陪着她在花园里,梁家的花园种得最多的可不是花花草草,而是苍翠欲滴的大树。 秦氏她们则是去了正院那边,和胡氏等人闲聊去了。 梁家是武将出身,一家子都是直爽的性子,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在梁家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回到家里,褚知晗见秦氏心不在焉的,忙问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秦氏摇摇头,看向褚知晗欲言又止。在褚知晗再三催促下,秦氏才缓缓将今日胡氏话里的意思告诉褚知晗。 梁修和今年二十一的年纪了,亲事一直都是胡氏操心的事。谁知道这缘分来了挡不住呀,在静风寺见到褚知晗的第一面就瞧上了。 第一次萌生出想要娶亲的想法。 梁修和从小是在边关长大的,又经历过战争的生生死死,虽然早就到了说亲的年龄,但怕哪日上了战场就回不来了,不想耽误姑娘,便一直没提这事儿。 如今不一样了,也不怕耽误人了。 “梁家倒是与我们相配,可他的脚……”秦氏语气里尽是可惜。 “母亲,别人还没嫌弃我呢。”褚知晗苦笑,她的情况她自己清楚,就是普通人家也会嫌弃的,像梁家这样的新起勋贵又怎会不嫌呢? 秦氏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女儿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褚知晗笑着朝她撒娇:“那就让我留在您身边伺候您和父亲,别想赶我走。” “胡说,哪里就是赶你?” 秦氏也不再提这个事,还是等着她将神医开的药吃完了,再把了脉后来考虑这事吧。 和离小娘子6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胡氏在镇国侯府一直没等到秦氏的消息,梁修和也着急跑了镇国侯府几次,胡氏笑骂他猴急。 恰逢胡氏娘家有事要回去两三日,等不及的梁修和打听到褚瑾熠沐休在家的日子,趁着这日来了润国公府。 梁修和与褚瑾熠以前也一起共事过,也不和褚瑾熠打哑谜,直接说他想娶褚知晗,褚瑾熠诧异地抬起头,连茶都不喝了看向他。 “我是认真的,不是说笑的。”他自然知道褚瑾熠是什么性子的人,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拿褚知晗的事胡说。 褚知晗的事,褚瑾熠也没办法做主,他也不想替褚知晗做主,这种大事需得褚知晗她自己愿意应下。 “这事,我没法应你,你得让我妹妹心甘情愿地答应你。” 梁修和的性情,褚瑾熠还是了解的,只是有些年没见过了,也不知是否还像以前一样。 “我可以帮你探探口风,你过几日再来。”褚瑾熠也没有把话说死,送走了梁修和后,褚瑾熠回了正院。 “知晗已经在婚事受过一次苦头了,可不能盲目答应,一定得查探清楚,梁修和到底如何。” 姜昭妤将孩子抱给一旁的乳母,让她抱下去,她自己坐在褚瑾熠身边,褚瑾熠点头,这是自然,他已经让无影飞鸽传书去边关,让人打探打探。 等消息回来,若是梁修和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再与褚知晗说。 马上就到端午了,天气也热了起来,褚知晗整日都不出门,除了待在自己院子里,就是早晨趁着日头没出来,去正院那边看孩子。 这日,褚知晗把孩子哄睡了,也准备回去,姜昭妤拉着她让她等等,褚知晗见她一副有话说的模样,也坐下等着。 “你觉得梁修和怎么样?”姜昭妤很是认真,说话也很是直白,“他找你大哥,想迎娶你为妻。” 褚知晗微微低下头:“我不过是个和离之人,又是这么个情况,他娶我做什么?” 梁家两门爵位,这在都阳城是多大的荣耀,褚知晗想不通,他为何想要娶她为妻呢? 姜昭妤替她倒了一杯茶:“这有什么,有的人娶妻嫁人并不是只为了身份地位,也为了情。” “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姜昭妤笑了起来,当然有:“你大哥不就是吗?” 褚知晗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话,这世间有几个男子是自家大哥那般的? “既然他都来了两次了,要不先看看他是否真心?”姜昭妤提到,“你大哥也让人去查探过了,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姜昭妤见她不为所动,又继续说,让她不必担心之前谭家那样的情况。梁家没有公婆,且又是和兄嫂分开住的,完全可以自己当家做主。 褚知晗有些犹豫了,虽说他没有娶过亲,但到底腿脚不好,是跛的,或许他成亲有些困难,所以才选中了自己? “我有话想亲自问问他。” 褚知晗看向姜昭妤,姜昭妤自然应下,两人说好,等梁修和再来府上寻褚瑾熠的时候,就差人叫她过来。 端午前一日,梁修和差人送来了粽子和节礼,秦氏收下后也送了回礼过去。见褚三爷三人津津有味地吃着粽子,秦氏叹了叹气,真是整日就想着吃,也不想想正事。 “姑娘,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这日,褚知晗正在秦氏院子里吃着瓜,秦氏院子里的小丫头走了进来,褚知晗点头让人给她擦了手,起身出了院子。 褚知晗和姜昭妤二人到褚瑾熠书房的时候,梁修和正在书房内和褚瑾熠喝茶说话,姜昭妤让无风进去说一声。 姜昭妤带着褚知晗进了隔壁的屋子,给她擦去脸上的汗,又叮嘱了她要把自己想问的问清楚,再认真想想。 梁修和得知褚知晗过来了,喜出望外地站起来,褚瑾熠将书房留给二人,吩咐无风守着书房。 书房门留着半扇门没关,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褚知晗开了口。 “我嫁过人,也不知这辈子能不能生孩子。”褚知晗鼓起勇气看向他,“你确定你是真的想娶我吗?” 梁修和点头,在静风寺的时候,他就将褚知晗的情况打听清楚了,提出想娶她并不是贸然来的,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不在乎她嫁过人:“我也不在乎孩子,若是没有孩子等我辞官了,我们可以游历四方。” “至于传宗接代的事,有我大哥就够了。” 梁修和早就看淡了生死,也没有那么看重什么传宗接代延续香火。说实话,谁知道他的老祖先是不是就是真的姓梁呢。 “再说了,我还怕你嫌弃我呢。”梁修和笑着看着她,眼里的明亮是褚知晗没见过的,“我是将军出身,是个粗人,也不能陪着你作画写诗。” “再者,若是有一天我重回战场,你还得一个人操持家里。” 褚知晗哪里会嫌弃他呢,既然两人将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褚知晗也不再多想,缓缓点头,让他选日子上门提亲。 左右已经和离过一次了,她也不怕什么了。 梁修和狠狠地点头,杵着拐杖兴高采烈地往书房门口去,还差点摔了,看得身后的褚知晗心里一紧。 梁家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请了媒官上门,秦氏得知梁家上门提亲,还疑惑了一会儿,这事儿不是没再提了吗? 再看一边的褚知晗一点儿也不惊讶,秦氏便知这事儿褚知晗是知情的。 等送走梁家的人和媒官,秦氏看向褚知晗:“你这丫头,还不说实话。” 褚知晗这才告诉秦氏,这门亲事是她自己答应下来的,秦氏差点儿说不出话来,这孩子居然背着她做了这么大的事。 秦氏和胡氏二人为了这门婚事,真是选了又选,才选定了腊月的日子,太后娘娘更是下了懿旨为二人赐婚。 如此一来,褚知晗和梁修和的婚事便是铁板钉钉了。 梁褚两家的婚事很快被众人知晓,除了替梁修和可惜就是替二人的以后可惜,但褚知晗既然决定了,就不被外面的话所摇动,当作不知道外人的看法。 只是谭阳明听说后,竟抛下刚满月的林芷兰和孩子跑到润国公府门前敲门,大声喊想见褚知晗一面。 三番两次的上门将褚瑾熠弄烦了,褚瑾熠直接让无影把他提起来扔回了谭家。 “若是再上门不必客气,给我打出去,一切由我担着。”褚瑾熠吩咐门房。 “是,公爷。” 褚知晗两耳不闻外面的事,本来天气就热,怕热的她每日都在屋子里做着绣活,把谭阳明的事当个笑话来听,反正与她无关。 和离小娘子7 - 陌上花开,可归矣 - 木子阳 婚事定下来后,梁家从纳彩开始,一步也不缺,这让秦氏和褚三爷很是满意,两人也高兴,日后褚知晗的日子想必不会那么难过。 中秋这日,梁修和请褚知晗去逛花灯街,秦氏没有什么不肯的。在老夫人的院子里用了晚膳后,褚知晗回院子里换了身衣服,梁修和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见褚知晗出来了,梁修和急忙从马上下来迎了上去,褚知晗轻轻提着裙摆跨过门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怎么了?” 梁修和见她这样看着自己,以为是自己穿得不妥当,低头左右看了看自己,也没穿错啊。 褚知晗从上到下看了看,然后才说:“你的脚……你不是……” 梁修和也不傻,听她结结巴巴的,不用想也知道她是误会了。 “我的脚?我的脚就是之前赛马受伤了而已,如今已经全好了。”梁修和见她傻眼,不禁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个瘸子?所以才这么爽快答应婚事?” 被梁修和拆穿心里的想法,褚知晗有些脸红,她的确是这样想的,她们二人多少都有些不好的地方。 可突然告诉她,他不是个瘸子,而只是受伤。 见褚知晗有些打退堂鼓,梁修和伸手牵着她的手往外走,褚知晗脑袋空空跟着他,反应过来后,想挣脱手,却被梁修和紧紧握住。 “跑什么?既然答应了就不准跑。”梁修和扶着她上了马车,“乖乖坐好。” 褚知晗坐在马车里,听着夏月兴奋又故意压低的说话声,心里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儿呀,怎么母亲从没与她说过呢。 也不怪褚知晗会误会,实则是秦氏没问过胡氏,胡氏也没想着解释,以为她们都知道只是受伤。 褚瑾熠和姜昭妤倒是知道,但他们也以为褚知晗清楚,这才没有提过这事儿。 “夏月,嘉义伯爷既然不是腿有问题,你就不担心他是另有所图?”褚知晗见夏月像捡到宝似的,也压低声音逗她,“还傻乐。” 夏月笑容僵硬在脸上,不过一瞬间又笑了起来:“姑娘多虑了,嘉义伯自己世袭爵位,又有功勋在身,家里又不缺钱,他一定是喜欢姑娘。” 褚知晗闻言闭了眼,算了,懒得与她们再说,反正这场婚事怎么算都是自己划算。 想着婚事,褚知晗微微掀起马车帘子,恰好撞进了回头看她的梁修和的眼睛里,褚知晗心里一慌,急忙放下帘子。 梁修和看着还在微微动的帘子,勾起嘴角。 秦氏和褚三爷知道梁修和的腿只是受伤后,也是高兴地直说好,秦氏之前也不好开口直接问胡氏。 褚知晗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两人,也不管那么多了,行礼直接告辞回自己院子去了。 梁家来迎亲的场面很盛大,完全高过了当初的谭家,秦氏又是落泪又是笑,嘱咐了一次又一次,这才不舍地将褚知晗交给梁修和。 褚知晗是经历过一次洞房花烛的,但比起上一次她更加忐忑,心一直咚咚地跳,等着梁修和进来二人喝了合卺酒。 梁修和让她累了就先休息,左右府上没有长辈,褚知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褚知晗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等着他敬酒回来。 三朝回门的那日,褚知晗很早就醒了,二人带着胡氏一早替她们准备的回门礼往润国公府去。 两三天都没有睡好觉的秦氏见着女儿满脸笑意地进来,心放回了一半,等褚三爷带着梁修和去了书房后,秦氏拉着褚知晗问这问那。 得知褚知晗进门的第二日,梁修和就将府上的管家的事交给了褚知晗,又把自己的私库的钥匙给了她,兄嫂也没有过来插手她们的事,秦氏这才完全放下心。 “你的药一定要每日按时吃,不可懈怠,知道吗?” 要说秦氏放心不下的,就是褚知晗生孩子这事儿了。 褚知晗也低下了头,若是一直不能有身孕,那她有什么办法呢?秦氏见褚知晗没有说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她也不想逼她,可谁知道几年或是十年后梁修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呢。 “母亲,我知道的。” 名医开的药褚知晗全部吃完后,又在静风寺等着名医来把了脉,调理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大好了,怀上孩子这事儿还是有很大的希望的。 也不知是不是褚知晗对孩子的事过于忧虑了,身子有些不好,梁修和也着急,以自己长年久居战场身子不适,上奏请旨辞官。 有皇后娘娘的帮助,皇上同意他暂时辞官回家,他的职位由人代管。 梁修和告别了长辈兄嫂,带着褚知到处游玩,褚知晗看着山水心情好了不少,身子也似之前那么差了。 二人也只在每年过年时回都阳城,褚知晗每走一个地方,就给褚瑾熠的两个孩子买上许多当地的东西,让驿站的人送回去。 等到皇上下旨勒令梁修和回去,二人才结束游玩。 褚知晗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爽朗了许多,也健谈了许多,和梁修和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 两人成亲的第八年,褚知晗终于迎来了好消息。 这一年中秋,褚知晗在润国公府用午膳,给褚瑾熠的女儿剔鱼刺的时候,突然一阵恶心。 着急的梁修和叫来府医,一家子按耐住激动又请了御医,确实是有两月的身孕。 褚知晗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梁修和紧紧抱住她,温柔地给她擦干眼泪,秦氏等人也是不由红了眼眶。 接下来的日子,褚知晗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最后生下了长女,取名梁安乐。 小安乐从小就惹人疼爱,六岁那年,褚知晗再次有孕。 这么多年,褚知晗也苦尽甘来,拥有了一双儿女,和梁修和也是琴瑟和鸣。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