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黄粱一梦 - 雀妆 - Zc 单裔初醒来时,是躺在棺材里,外面似乎熙熙攘攘,送葬队好似与什么人发生了争执。 好,反正现在也出不去,让她好好回忆下究竟发生什么事。 她串通公主太后喝下假死酒,又趴在窗边吹了半宿的风,恍惚间那个人似乎来过,又似乎没来。 她等不到和他说最后一句话,只留下了一封满纸血泪控诉的遗书,便昏昏沉沉的晕死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听到了丫鬟的惨叫声,她知道,自己正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趴在梳妆台前,像个暴毙而亡的女鬼。 她张了张嘴,发现并不能动,也不能发生任何声响,索性歇了神,又跌进了沉睡中。 再次醒来,就是现在,勾了勾手指,依然没反应,此时应该已经出宫了吧? “司延茵那个骗子怎么还不带人来救她?” “裔初!裔初!”外面忽然传来司延茵的拍棺声。 “快开棺,我要被闷死了。”裔初在心里大声喊着。 “裔初你死的好惨啊!裔初!呜呜呜呜!” “什么意思?难道情况有变?” “一国公主拦在棺材前成何体统,让开。” “是他的声音?”单裔初眨了眨眼,他的声音,她至死都不会忘。 “难道今日由他亲自封棺厚葬自己?不要啊!”她在心里哀嚎,这意味着她不死也得死了。 “皇兄,裔初生前与我甚是交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让我在与她叙叙旧吧?” “与死人有什么可叙的?下葬完我还有事要处理,你莫要耽误时辰!”冰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她的心似乎抽搐了一下。 她死了,他就这么无所谓吗? “皇兄,你若有事,不如就让我代你将裔初入葬如何?”司延茵问道。 静了半晌。 “好,我也不想沾了一身晦气!”他淡淡的开口。 “一身晦气?”她死了他也不忘羞辱一番? 此刻,裔初觉得不如自己真的死掉算了。 “皇兄慢走.....”棺外传来司延茵的叫喊声。 她的心已是冰冷,比她假死的身体更冷,果然帝王都是无心的人吗? 千思万绪间裔初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情绪又带动了药效,只是这次与之前的感觉不同,她的身体渐渐变轻, 似乎要挣脱出身体一般,眼皮压着眼珠子越来越沉,恍惚间,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光,她逆光而入,却一脚踏空, 跌进了无边无际的深渊,忽然耳边传来了呼叫声,是司延茵吗?她救出她了吗? 不,似乎不是,这声音不是司延茵的。 “爆竹!爆竹!” “爆竹?”这个几乎已经快被她遗忘的名字,为何忽然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七年前奚遽国丞相府 窗外骤降暴雨,雷声滚滚不觉于耳,狂风吹开窗子,卷起床边的纱帐随风摇曳。 床上的人从噩梦中惊醒,气还没喘匀,便在恍惚间感受到了凉风袭来,寒意阵阵。她走下床,赤着脚走到窗边,原本想关上窗, 心却突然在这狂风暴雨的夜里感受到了许久未曾体会的宁静,于是伫立在窗边久久没有动静。 “爆竹,我说你站在窗边诵经呢?”房间另一头的女子探起身来,头发凌乱,秀气的眉头快皱成了山丘,急声呼喝道:“还不快关起窗!” 窗前的女子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关上了被风吹的吱呀作响的窗子。 重新躺回到榻上,另一头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想必对床的秤儿是又睡着了,这种沾上枕头便睡,雷打不动的性子也是让人羡慕。 但爆竹却已是睡意全无,天知道她今儿是费了多大劲,背了多久的诗才睡着的,现在可倒好,前功尽弃了。 爆竹,爆竹这个名字她用了五年了却还是不曾习惯,有时她也不免夜里深思自己的名字究竟是什么,爹娘把她丢在梦觉寺门前时,是否已经为她取好了名字? 罢了,一个被丢弃的孩子,就好比被倒掉的一碗剩饭,谁还会给她取上名字呢? 她要感谢,在五年前的大年初三,鞠大婶带着她来投靠戚二夫人时,那眼神凌厉的少妇得知面前的孤儿没有名字, 随手一指大门外雪地里昨夜燃放的爆竹残骸说:“喏,这丫头以后就叫爆竹吧!” 幸好二夫人当年看到的是大门口西北角的爆竹,要是她看到是东南边的那坨牛粪...... 可人就是不知道满足,在庆幸自己没有唤作粪儿尿儿之后,爆竹又唏嘘,既然自己是大年初三时来,为什么不叫初三,或者年儿,偏偏落得个爆竹。 因为这个名字,每逢过年就要被府里的其他吓人嘲笑。 进恒府的第三天,她才被大夫人的掌勺丫鬟告知,府里早就有了初三,初一到十五一个都没落下,都是戚二夫人取的。 让爆竹不禁感叹,这天底下和她一样没名字的人居然如此多。 想着想着雨停了,天也快蒙蒙亮了,爆竹却开始有了困意,管他们呢!先睡会儿再说,反正她已经是这府里最另类的存在,索性头一歪,沉进了梦中。 第二天晌午,爆竹美滋滋的躺在大槐树的树干上,打算眯一场黄粱美梦,眼角却瞟见角落里一闪而过的绿色裙角,从后门而去。 男欢女爱还是真害人不浅,爆竹闭上了眼睛,这明晃晃的一抹绿色,不是秤儿还会是谁?东园老夫人的丫鬟们都身着明黄,老太太年纪大了喜鲜艳。 西园大夫人的丫鬟们着翠绿色衣衫,大夫人说觉得绿色养目。 南园戚二夫人喜欢紫色,虽然爆竹对于二夫人起名字的品味有些不解,但是这紫色她还是欢喜的。 第二章 坠入往昔 - 雀妆 - Zc 而北园丫鬟都身着橘色,北园小少爷,爆竹的跟屁虫,曾不止一次的要求爆竹入北园,爆竹都婉拒了。 因为小少爷亲近她一个外园丫鬟,三夫人已经很不满意了,她要再入了园去,恐怕以后的日子只能是鸡飞狗跳了。 如果二夫人肯放她走,只有东园是个好去处。 对于秤儿最近总是偷溜出府,爆竹并没有什么兴趣,这恒府好几百口人,若要人人都安分守己也是不可能。 她也不是喜欢背后嚼舌根,去主子面前告状领赏的丫头,她知道很多人生来并不容易,目的只是为了活下去,所以,可怜人就不要再为难可怜人了。 秤儿这丫头,虽然脾气刁钻,嘴上不肯饶人,但说到底,并不是一个坏人,在这府里反而还算是个中肯的人。 想当初她被鞠大婶骗来,说府里有她的远方亲戚,可以来投靠,不过第二天,鞠大婶便不见了人影。 她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进了恒府。 虽然年纪尚小,但毕竟是看人眼色长大的,爆竹很快便清楚了自己的处境,除了顺从,她没有别的出路,跑出府去,风餐路宿,不见的可以活的更久。 她想活下去,即便活的很艰难,她依然想活下去,却不知是为什么。 进府第二天,她被人从后院的柴房带了出来,是戚二夫人与一位长相端庄大气的女人,那女子眉眼温和却眼神疏离,笑容看似温柔却不带情绪。爆竹局促的站在那里,听二夫人呵斥道: “还不快给大夫人磕头?若不是她昨儿差人说园子里缺人,我才不会留你这个骨瘦如柴的小蹄子!” 戚二夫人给旁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爆竹便被抓住胳膊推倒在地。 “罢了罢了,何必对一个娃娃如此?”大夫人抬手制止了伙计,“不过也是,我忘了妹妹你还没有当过母亲,不太懂这种为母则不忍的感受。” “姐姐,我不过是在教这个丫头规矩,既然入了恒府,自然要守恒府的规矩。”二夫人脸色不太好看,声音不免高了几度。 “这丫头现在是我的人,规矩我自会教,就不劳烦妹妹了。”大夫人转身欲走。 “这是当然,不过,这个丫头名唤爆竹,就是过年放那个爆竹!”二夫人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姐姐不觉得很喜庆吗?” 大夫人停住脚步,侧身而站,“爆竹?以后你便跟着我了。” 说完转身离去。 戚二夫人见大夫人走了,自觉无趣,便唤伙计把爆竹带到西园,也离开了。 爆竹在西园的第三年,日子忙忙碌碌却平平淡淡,园子里的下人看似都很守规矩。 如果她没在晚上看见大夫人的贴身丫鬟珠雀和北园三夫人的管家在假山后约会,或者是厨房的庆厨娘和老夫人园子的木匠小伙个把月便互相私传信物, 还有扫院子的磨儿喜欢收集别的丫鬟的铜钱......她大概就会相信西园是府里最太平的园子。 然而这些都是小事,是下人枯燥乏味的生活里无法避免的合和产物,即便在主子眼里,是人与人生来不平等而不被允许的恶劣行径,却也是可怜之人的生活写照。 直到有一天,爆竹夜来无事,跑到园子外的槐树上乘凉,却见大夫人和一名男子从花园里经过,夜色寂静无声,两个人十分谨慎的左顾右盼,却并没有发现正在登高望远的爆竹。 他们匆匆进了大夫人房间,许久没有出来。 那名男子是谁?从他的衣着上看来,非富即贵。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富家子弟,可惜离的有些许远看不清面容,不过大夫人头上的金珠发钗倒是被看的真真切切。 也不知大夫人是不是前些时候风寒烧坏了脑子,晚上出门偷情居然还敢戴着她那支夜明珠金钗,就差在她身上写着我是大夫人三个字招摇过府了。 然而凡事有规律,不知道上天安排的什么孽缘,大夫人的私情被爆竹撞到了不只一次。不过那个男人尤为谨慎,有时甚至以头巾遮面。 大概心思慎密的大夫人也是百密一疏,想不到府里还有个夜猫子劳累了一天不肯歇息,喜欢爬到树上吹风纳凉。 第三章 树间暗影 - 雀妆 - Zc 只不过有一天,爆竹照例目送着大夫人和情郎往后院去了,假山后却走出来一个身影,一抹绿色,是园子里的丫鬟,那个喜欢在假山后和管家私会的珠雀,偷望着大夫人离去的方向。 看到此情此景,爆竹不仅想起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她不想做黄雀,因为她压根不想管这档子事。 主子的把柄还是不要抓,到时候倘若东窗事发,即便主子身败名裂,自己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爆竹以为她会守着这个大秘密和无数的小秘密安稳的度过接下来的时光,但是大概天大降大任于斯人也,她的安稳日子终究是到头了。 那天夜里,月依然皎洁,天气也微微寒凉,府里大多数的人都早早睡下,夜半时分,爆竹倾巢而出,爬上老地方,准备度过一天中最惬意的一个时辰。 那个夜,总觉得有些吵闹,无关树上的知了,也无关偶尔的微吹草动,大概是心里的不平静,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就在爆竹打算下树提前回屋时,忽然听到假山附近一声惨叫,惊得爆竹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来不及细想,她便下树向假山冲了过去。花丛中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珠雀趴在地上,身下渗出了斑斑血迹。 爆竹扶起珠雀,却发现为时已晚,珠雀的喉咙被割开,早已经断了气。 她生平第一次目睹杀人,吓的连惊叫都没了力气,嗓子仿佛被扼住了一般,她用尽力气却发现根本喊不出太大的声音,望了望四周,显然珠雀的尖叫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爆竹小心翼翼的把珠雀的身体放回到地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跑进院子,胡乱敲打着下人们所住房门,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喊着“杀人了,快出来!” 不一会,一个丫鬟跑了出来抱怨道:“怎么了?大晚上的你作什么妖?” 爆竹已经顾不得细看出来的是谁,她用尽力气喊着:“珠雀被人杀了,在花园里。” “什么?!!”丫鬟听闻大惊,赶紧撒丫子往花园跑去,后天跟着出来的丫鬟们也听闻出了屋子,跟在后边一起向假山寻去。 众人赶到时,珠雀的血都差不多快流干净了。 爆竹靠在门边,已经再也站不起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因为她昏死了过去。 不知是过了多久,她是被磨儿的大力金刚掌摇醒的,刚刚受了惊吓,又被摇的头晕眼花,爆竹看着磨儿的脸险些吐了出来, 磨儿没注意爆竹脸上奇怪的表情,急匆匆的说道:“快醒醒,老爷召你过去前厅。” “老爷?那个她入府三年没见过半次面的老爷?”爆竹眼皮一翻险些又昏过去。 去前厅的路上,爆竹一直试图让自己的脑袋里不那么浑浊,防止一会语言混乱不堪惹祸上身。 但是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试图提神都没有用,她的头很疼,眼睛很花,她只想睡一觉。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不过,怕什么,人又不是她杀的,她也没有凶器,总不能指认她是用手指甲把珠雀的喉咙割了吧。 而且她和珠雀那个趾高气扬的丫鬟并没有说过半句话.... “还不给老爷跪下,想什么呢?!”一声呵斥打乱断了爆竹的思绪。 原来她已经不知不觉进前厅走到了老爷面前,此时李总管正站在一旁不悦的看着她。 “给老爷请安,爆竹见过老爷。”爆竹赶紧下跪,低下了头,视线中只剩自家老爷的一双靴子。 “听说是你发现了珠雀的尸体,还看到她被杀了?”老爷开口问道。 “是...是奴婢发现的。”爆竹把头埋得更低了,她连老爷的靴子也不想看见了。 “看来这孩子吓的不轻,把头抬起来,低着头闷声闷气的像什么话?”老爷说道。 “是......是......”爆竹不情不愿的缓缓抬起头,又看到了老爷的靴子,袍子,袖子,脖子,最后定格在一张沧桑锐利的脸上。 原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的老爷啊!爆竹心想 “你看到行凶人的摸样了吗?”老爷喝了一口茶,语气平常的问道。 “没..没有,我听到了叫声,跑过去一看,珠雀已经趴在那里了。”爆竹说:“我没有看到是谁。” “你大半夜在外面做什么?居然那么凑巧的就让你给撞见了?”李管家尖着嗓子问 “我去茅房了,人有三急嘛。”爆竹小声辩解,茅房真的是个躲避是非的世外桃源。 不过她不敢太硬气,毕竟李总管的小肚鸡肠她早有耳闻,她不敢得罪。 “一个女孩子,半夜去茅房,你还....”李总管果然生气了。 “罢了罢了!”老爷挥挥手,“起夜很正常,李总管没必要追根问底,不过是个小孩子。” “是,老爷。”李总管无奈的白了爆竹一眼。 “珠雀生前是否有得罪的人,你可知道?” “不清楚,我和珠雀并不熟,甚至未曾谈天过。” 爆竹心想,她有没有得罪人我不知道,她和谁私会我倒是清楚。不过我不会说而已。 “一个园子的丫鬟,你和我说你们俩不熟?”李总管咬牙切齿的质问。 又来了又来了,这哪是李总管这分明就是李公公。 “珠雀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平日里和我们这些打杂的丫鬟交流并不多。”爆竹说道。 “也是!”老爷放下茶杯点了点头头,“珠雀那丫头我见过几次,心气挺高。” 第五章如梦亦如幻 估计是一听老爷也为爆竹说话,李总管又来劲了。 “老身觉得府里招这些羸弱的丫头真是多余,不会为人处世不说,好吃懒做就知道夜里跑茅厕,还带了一身的晦气给府里招来了杀人祸事。” 听着这一套往人身上泼粪的说辞,爆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总管。 “盯着我看做什么,真是没有教养。”李总管不满的喝道,翻白眼的样子和三夫人有一拼。 “好了,李管家,别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你先退下吧,很晚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别惊动了老夫人休息。”老爷摆摆手。 “还不快退下!”李总管扯着嗓子向爆竹呵斥道。 “是,奴婢告退。”爆竹心里乐开了花,赶紧起身快步退了出去。 “真是不懂规矩的丫头!”李总管看着爆竹小跑的背影骂道。 “虽然死了个下人没什么稀奇,可是在府里杀人行凶,这人的胆子也是猖狂了些。”李总管转过身俯首对老爷说。 “一刀割喉,是够心狠手辣的,恐怕早有预谋。”老爷站起身,来回踱步,恐怕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后园的事我是不想再管了,这事明天就交给大夫人自己处理吧。” “是,老爷。”李总管说。 最后看了眼门外的月色,老爷转身撩开帘子走进了后厅。 只剩下李总管在前厅对着椅子若有所思。 爆竹回到屋子里,同屋的玢儿,凤榕都还没有睡,小声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到爆竹进屋,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爆竹迷迷糊糊的躺到床上,心思着,再也不夜里爬树了,这样谁死了谁摔了都和她没关系。 “爆竹!”看见爆竹一副要睡觉的架势,并没有打算要和她们交代什么,两个丫头凑到了爆竹床边。 “人不是我杀的,别问我!”爆竹眼皮都没抬一下。 “珠雀是怎么死的?我听说她被人捅了十几刀,身上全是血。”玢儿悄声说道。 “我也是,我跟着大家伙跑到那边,见了一地的血,我就跑了回来,才不敢看呢。”凤榕附和道。 “肯定是被人砍死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多的血。”玢儿推着爆竹,“你说是不是啊?爆竹?” “她是被割喉的,血淌了一地。”爆竹忽然睁开眼睛,吓了两个丫鬟一跳。 “她的身上都是血,眼睛睁得大大的,据说割喉的人,怨气很重,阴魂不散,喜欢找半夜不睡觉的人跟着。”爆竹两只眼睛眨也不眨,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床顶的纱帐。 两个人吓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尖叫出声。见爆竹这幅见鬼的模样,更是害怕,便你推我搡的各自回床躺下了。 待她们散去,爆竹终是两眼一闭,瞬间沉入梦中,任凭回忆起珠雀的死状是何恐怖,也无法阻止她去见周公的脚步。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醒来,月光依旧在,珠雀依旧在,她还可以在夜里趴上树梢,发现府中一个又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她不曾想到,十几年后,她依然每天睡前都希望,她的人生也只是一场梦。 纵使如梦亦如幻,却也终是深陷其中,无法解脱,这就是人生。 第四章 郇車质女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一帮丫鬟正围成一圈,嬉笑怒骂着跪在地上捡衣服的少女。 “呦,怎么?公主当惯了?连端盆衣裳也手脚无力啊?”为首的大丫鬟冷笑着望着地上的人。 跪坐在地上的人没有作声,也没有瞧她一眼,沉默的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湿衣裳。 “慢着!”看来闹事的人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我问你话呢?如果端不住就不要勉强,让我们这些下人帮帮忙,省得一会儿转身的功夫就跑去世子房里告状,说我们啊怠慢了你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刚刚伸脚绊倒她的大丫鬟引着众人一起哄笑着。 “不必劳烦贤禾姐姐,我自会把这些衣裳打理好。”司延茵依然没有抬头,她怕暴露出她眼神里狠狠的杀意。 “别啊,你这堂堂什么,崝......崝??哦,崝姜国的公主,我们哪敢得罪?”名唤贤禾的丫鬟不依不饶。 “呵呵呵,崝姜国?那是什么国啊?怎么都不曾听说过?” “是啊,是我孤落寡闻了吗?竟不知这五大国之中竟还有个什么崝姜国?” 丫鬟们一个个都被带出了情绪,你一言我一句的调侃开来。 “什么五大国,那崝姜国是个小国,还是咱们郇車国的附属小国,那皇帝啊到处把自家的孩子往外送,留在他国当人质呢,哈哈哈哈,这胆子是多么的小啊?” “够了!”司延茵将装着湿衣裳的木盆重重放到地上,抬起头来冰冷的巡视着围在她面前的每一个人。 “我现在是王爷府的丫鬟,不是什么崝姜国的公主,王爷曾说过,府里不许再有任何人提及此事,你们忘了吗?就算我现在是个粗活丫鬟,但名义上还是王府的表小姐, 你们都不记得了吗?” “哼,表小姐?你算哪门子的表小姐,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本事你现在长出翅膀飞回郇車国,带着你的人来治我们的罪啊?”贤禾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一直以来闷不吭声的 司延茵居然敢与她顶嘴。 “都干什么呢?不干活躲在这里偷懒吗?”一声呵斥从院门传来,是洗衣房的管事嬷嬷。 “茵儿你这盆怎么丢在地上?今儿日落前不把衣裳晒上,你等着让府里的下人们明儿裸奔吗?”管事曾嬷嬷拿着竹竿走了过来。 “还有你们,不去干活围在这做什么?怎么?想帮忙晒衣服吗?好,当下一个也别走,既然是你们耽误了时辰,就都来帮忙晒衣服。” “什么?凭什么啊?这......明明是她偷懒,做什么扯上我们?”贤禾和一众丫鬟们顿时不干了。 “呵,不听我的话是吧?以后你们的衣裳,是去护城河里洗,还是去乱葬岗上晒,都别给我进洗衣院的门!”曾嬷嬷拿起竹竿就要去挑木盆里的衣裳。 “您,您怎么这样啊,这府里下人衣裳历来不都是送来这洗的吗?” “说的是,但这洗衣院是我的,我说了算,就算是王爷他惹我不开心,我也不洗他的衣裳!”曾嬷嬷说道。 “好,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贤禾知道这曾嬷嬷在府里的地位,说来也奇怪,明明只是个洗衣院嬷嬷,在这府里却是无人敢惹,有传言说因她曾救过王爷一命, 也有说她曾是王爷的奶娘,真真假假的谁又知道,只是万万别得罪这老太婆就是了,就算她是大世子身边的大丫鬟,受了罚她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贤禾带着一帮闹事丫鬟帮司延茵晾了衣裳不说,还被曾嬷嬷使唤两个丫鬟帮忙将水池里剩下的衣裳也给洗了,嚷着说什么时间来不及了,前几天一直下雨, 前一批衣裳还潮着,这一批衣裳若是明儿晒不干,大家都要光腚了。 傍晚,活干完了,贤禾带着丫鬟们气匆匆的离开了,司延茵回头看着坐在院子中间,裹在夕阳里的曾嬷嬷,感激的道了声谢。 “谢什么,公主殿下,老身说过,有我一天在,这府里谁也别想欺负你!” “嬷嬷,在这里,就不要叫我什么公主了。”司延茵站到曾嬷嬷身后。 “想想崝姜国的日落,可比这的美多了,可惜我已经离开那太久了。”曾嬷嬷叹息道:“他们一直仗着自己的大国,欺压我们瞧不起人, 这做人啊,可不能如此猖狂,治理国家也是如此,长期以往,怕是要物极必反的!” “嬷嬷,小心隔墙有耳。”司延茵警惕的遥望了一下四周。 “哼,有耳?我半个脚都踩进棺材的人,还怕那些邪耳朵吗?”曾嬷嬷不屑一笑,“快回去吧,回去世子那里伺候着,这三世子啊,这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府里,他是我为数不多还算待见的人。” “是,那我就先回去了,嬷嬷早些休息。”司延琎将木盆放回架子上,转身离开了洗衣院。 公主?她早就忘了当公主是个什么感觉,只知道,从她被送进王爷府,公主这个名号,只给她带来了无尽的嫉妒和欺辱罢了! 乱世之中,公主也没有那么好命。 一路上心思了许多,心不在焉的刚踏进世子的誊阁,就险些被一只花瓷碗砸了个正着。 第五章 世子聋了 - 雀妆 - Zc 司延茵吓的赶紧偏头,不然她这小脸算是要被划上一条血色了。 怕不是世子又发脾气了?这闷不吭声的看样子是气的不轻啊,这三世子虽只小她一岁,可司延茵却觉得这家伙似小她好几岁一般,尤其是 发起脾气来的样子,简直与三岁孩童一般无疑。 “这又是怎么了?谁惹我们世子生气了吗?”司延茵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自家主子正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生着闷气。 “世子?我回来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 没有声音回答她。 “世子,你睡了吗?” “......” “这什么意思?” 司延茵疑惑的走到他面前,只见詹孑空正目无表情盯着对面空白的墙。 “世子?哪里不舒服吗?” “......” 依然鸦雀无声。 “原来是世子聋了?”司延茵小声的嘀咕道。 “滚开!”詹孑空推动轮椅故意蹭到了她的脚,“别挡路!” “哦?哦......原来没聋,看来是生气了,还不如聋了呢!”司延茵在心里提了口气,这少爷脾气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去哪野了?” “去......去洗衣房......” “洗个衣裳需要一天吗?” “那要看是多少的衣裳啊。” “什么意思?”詹孑空侧头问道。 “本来呢,我抱去的是咱们院子里人的衣裳,但是到了那,被......” “被什么?” “被加了一些人的.....” “谁?” “就是大世子院和二世子院的衣裳。” “你管他们的衣裳做什么?你是他们的人吗?” 少爷就是不知道下人苦啊,是否是谁院里的人,被下了命令不都得听吗? “人家都下了命令了,我只是服从,要是少爷你心疼我,要不哪天你亲自和我去一趟,省得我老被别院安排活?”司延茵故意逗他。 “谁心疼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詹孑空厉声回呛道,“晚归!罚晚饭!” 说完推着轮椅自顾自的离开了。 “少爷您去哪啊?不需要人陪吗?”司延茵目送着他的背影问。 “......” 依然没有被理睬。 “唉,忙活了一天,晚饭又没了,这日子过的还真的多姿多彩。” 司延茵看看四下无人,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啃了起来,罚不许吃晚饭,没说不许吃水果吧? 饿都饿死了,才不管那么多! “茵儿,茵儿!” 门外忽然一嗓子惊的司延茵刚咽下去的苹果险些卡进嗓子眼。 “干....咳咳咳....干什么?” “你干嘛呢?偷吃什么呢?”刚进门的荩儿看着司延茵一副要死不死,脸肿的通红。 “没什么,干嘛啊,大呼小叫的,不成体统。”司延茵责怪到,因为这丫头那一吼,险些要了自己小命。 “没事的,我刚看到了,世子摇着轮椅去花园了,看那背影都怒气冲冲的。” “不知道又抽哪门子的风!”司延茵像院门口望了一眼,担心世子会不会忽然折返而归。 “你今儿去哪了?” “洗衣房。” “怪不得找不到你。” “找我做什么?” “今儿大世子又来要人了,派了当家大丫鬟贤禾过来胡闹了好一阵。” “怪不得......”司延茵总算明白了为何今日被贤禾拦在洗衣房内了。 “世子怎么说的?”司延茵好奇的追问。 “始终一句话,要人没有,要鬼一只,大世子再相逼,他就宰了你将尸体挂他门前去!” “嗬,我觉得我还是投靠大世子比较安全一些.......”司延茵抹了抹胳膊,敢情自己一直伺候的是个杀人狂徒。 “后来贤禾就走了,三世子又恢复了万年冰块脸。”荩儿说道。 “大世子来要人,他冲我发脾气干嘛?”司延茵只觉得头大了一圈,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进府这三年来,大世子又不是第一次过来要人了。 “还不是有脾气没处发,我觉得,这世子有点太过依赖你了,比依赖他奶娘都甚些。”荩儿看了眼司延茵,撇了撇嘴。 “会不会说话!”司延茵一个蟠桃砸到她头上,“给你开瓢信不信?” “真的,府里的人不知道,反正咱们院的人都在暗自议论,唉,不过他们不是在八卦,大家都很高兴终于有一个能让世子动容的人了。” “动容?所谓的动不动就生气嘶吼罚我不许吃饭就叫动容?”司延茵脑门上三条黑线。 “这就够不错了,要知道他对待别人可都是面无表情的,无论犯了什么错都是僵着一张脸:滚......罚出院子.....逐出府去......仗责......交由夫人处理.......” 荩儿学着詹孑空的冰山脸。' “这院子里只有对你时是不同的,是鲜活的有表情的!” “还鲜活的?是在挑海鲜吗?”司延茵翻了翻眼皮,“我可承受不了他的差别待遇,我宁可他像无视其他人一般无视我。” “诶,我记得你刚被安排进来时,他对你也是一样啊正眼不瞧一眼,为何现在会渐渐不同了呢?”荩儿好奇的问道。 “还不是我,年少无知,觉得少爷可怜,企图用我这颗温暖的心来融化他的悲惨命运。”司延茵一脸的我好后悔。 “结果,还真奏效了,不过我很是后悔,他的表达方式太莫名其妙了,本姑娘快被他闹疯了。” “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少爷吧,只要你能让他改变,我们院子里的所以有人依然唯你马首是瞻!”荩儿举双手保证。 “不用!我唯你马首是瞻!你行你来吧......”司延茵拉下她的双手。 “我们已经试过了,只有你是例外,就这样,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荩儿抓住司延茵的肩膀来了一顿鼓励的摇晃,随后抽身而去,像来的时候一般潇洒。 她怎会不知大世子安的什么心,别看她在王爷府是一个下人的地位,但好歹也是附属国的公主,当初王爷把她安排到三世子身边时, 大世子就曾极力阻止,留个公主在身边伺候,在他们眼中似乎是在府中地位的彰显,大世子不止一次的亲自找她,答应司延茵如果去他身边伺候,就立刻提升 她为院里的大丫鬟,这世子之间的争夺,可苦了她这小丫头,三世子不能向大世子发火,就只能怨到她身上,若是像以前一般对她并不在乎也就罢了, 逐了她去伺候大世子就罢了,还讨来一个人情,只不过三世子现在待她似与常人不同,怕是不会轻易放她,谁不知三世子詹孑空是这府里的怪胎, 从小染病,常年卧床,近些年身体稍渐恢复,却也只能依靠轮椅而行,性格孤僻乖张,阴晴不定,谁被分到他身边伺候都要痛苦好一阵儿。 偏她初进来时不知天高地厚,只觉得三世子处境和她一般无二,她是心灵上的禁锢,而他是身体上的束缚。没想到在她的悉心陪伴和每日里聒噪的没话找话中, 三世子竟然真的渐渐对她放开了戒备,现在偶尔夜里睡不着还会唤她来房里讲个故事,只是他从不来不回应她,任她讲的口干舌燥也没有半分声响, 有时她不知不觉讲到天亮才发现榻上的人早已呼呼大睡,留下她自己像个傻子一般对着空气讲的眉飞色舞。 “唉,我不过是想混个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啊!” 延茵望着已经渐黑的天空啃了口苹果,不知此时崝姜国的星星,还有没有从前那么亮。 第六章 惹祸上身 - 雀妆 - Zc 奚遽国丞相府 天已经大亮,爆竹还是没有起床,不是她不想起床,而是她压根抬不起眼皮。 昨晚又是半宿的噩梦,梦里珠雀倒在血泊中,身旁站着大夫人,手里拿着她的夜明珠金钗,金钗上沾着血, 一滴一滴滴到地上,血越来越多,淌到爆竹脚下,大夫人冷声喝道:“下一个就是你,谁让你看到了不该看的!” 吓的爆竹在梦中一直挣扎,“大夫人,大夫人,大夫人放过我。” “啊!!!”朦胧中感觉胳膊忽然被人拧了一下,伴随着一阵刺痛,猛然睁开眼睛,大声喘着粗气。 朦胧中回过神来,却觉得气氛不对,为何今天屋子里如此的安静。 扭头一看,好家伙,辛姑姑一张满是褶皱的脸近在咫尺,身后不远处大夫人侧身站在那里,却并没有看她。 “这丫头,太阳升这么高了还不起来,真当你是这府里的大小姐了?”辛姑姑厉声呵斥。 爆竹赶紧从床上滚下来,跪在地上,冲着大夫人俯首:“奴婢不是有意的,大夫人。” “做噩梦了?”大夫人波澜不惊的问。 “是.....是......”爆竹头快低到肚子里。 “收拾好了到昭西阁见我,不要衣衫不整,疯疯癫癫的样子,被别园的下人看去成了笑话。” “是...大夫人。”爆竹没敢抬头,听着大夫人和辛姑姑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完了,怎么有种相当不好的预感。”爆竹瘫坐在地。 洗漱完毕,爆竹来到了昭西阁,大夫人正在厅里喝茶,看在了门外的爆竹对身边的辛姑姑说:“让那丫头进来吧。” 辛姑姑走到门边把爆竹召唤了进来。 “辛姑姑你们先出去,我想安安静静的审问审问她!”大夫人端起茶吹了吹气。 “是,大夫人。”辛姑姑说完带着几个丫鬟退出了昭西阁并且带上了门。 原本晌午的阳光洒进厅子里刚感觉到一丝暖意。辛姑姑这把门一关,爆竹瞬间感觉到了寒意阵阵,明明刚刚入秋,为何如此冷? “爆竹,你是我领回来的丫头,是吧?”大夫人温柔的问道。 为什么明明悦耳的嗓音,爆竹却觉得比丧钟还刺耳。 “是,大夫人。” “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那时你还是个小丫头。”大夫人终于正眼瞧了她一眼。 爆竹却垂下了眼眸,为什么她会梦见是大夫人杀了珠雀,难道她潜意识里认为此事和大夫人有关? “那时二夫人为难你。”大夫人优雅的站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是我阻止了她,把你带回来园子后,我可曾亏待过你?” “没有,夫人待我很好。”爆竹说。 “你也知道,珠雀是我的贴身丫鬟,如今出了这事,我有多痛心。” “奴婢知道。”爆竹低着头附和道。 “老爷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死的是我园子里的人,最有嫌疑的也是我园子里的人,哪个我都不会偏袒。” 爆竹低着头没有作声。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大夫人疑惑的追问。 “我不懂大夫人说的最有嫌疑是什么意思。”爆竹问。 “昨儿是你发现珠雀被杀,又跑过来告诉大家,但那时珠雀已经死了!” “是!” “你可有证人证明珠雀不是你杀的?” “奴婢没有!” “那就妥了!” 第七章 明哲保身 - 雀妆 - Zc “我与珠雀无冤无仇,况且杀了人后我不逃走,却要惊醒众人告知他们珠雀被杀,岂不是多此一举?”爆竹淡定的解释。 “多此一举?我觉得不是!”大夫人依然笑语嫣然,”也许你想用此举动迷惑众人。” “还是那句话,我与珠雀无冤无仇,为何杀她,如果不小心撞到她被杀,就要背上杀人的嫌疑,那奴婢实在是冤枉!” “请大夫人明鉴!”爆竹跪在地上。 “起来吧,别跪着。”大夫人柔声说:“我没说人一定是你杀的, 那你可曾看到行凶的人?” “没有,奴婢闻声跑过去时,凶手已经离开了,只剩珠雀一人。”爆竹并没有起身。 “珠雀当场就死了吗?”大夫人疑问。 “这个问题怎么如此的奇怪?”爆竹心里嘀咕着,“是的,貌似是一刀割喉,奴婢找到她时朱雀已经咽气了。” 似乎听到大夫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又似乎没有。 “你知道珠雀有谁发生过争执或交恶过吗?” “不知,奴婢与珠雀并无来往,她也很少在我们面前走动。” “嗯,知道了。”大夫人用手敲打着桌面,“我盘问过与珠雀走得近的几个丫鬟,她们也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心里可有可疑的人选?” “没有,大夫人。”爆竹依然低着头。 “如果你知道些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不能因为珠雀这件事让咱们园子给人落了口舌是非。” “是。”爆竹答应到,可惜我知道的事如果真与你说了,那才是大祸临头。 “你先出去吧,把辛姑姑叫进来。” “是,大夫人,奴婢告退。”爆竹起身出门,转告了辛姑姑。 辛姑姑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转身进了昭西阁。 她不知道大夫人又与辛姑姑说了什么,只知道之后的几天,府里上下的人看着她都避之不及,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如果说起来,她并没有做错,做人哪能见死不救,她只是倒霉罢了。 起初她以为只是府里人觉得她招了死人,晦气。到后来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天傍晚她干完活回到屋里,走到门口听到玢儿和凤榕说:“辛姑姑还叫我们盯着她点,咱们躲还来不及呢,和杀人犯呆在同一个屋子里,我都快吓死了。” “就是啊,我看就是她,那天你看到没有,她从老爷那回来就急匆匆的跑去睡觉了,跟没事人似的,我若见了那么恐怖的场面哪还睡的着?”凤榕说。 “我看啊,她那么大的嫌疑,不如就直接抓起来,干嘛还留着她?”玢儿不满的嘀咕。 原来,大夫人还是没有放过她,想必是想要拿她做替罪羔羊了。爆竹没出声,独自走到了园子的角落里。 “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坐以待毙,没有证据想必她们也要伪造证据来陷害我了。” 果然,不出几天,她又被扫园子的两个丫鬟挤兑了。 “天啊,离她远点,怎么敢和她一起扫院子?”一个她叫不上名字丫鬟说,她并不熟悉,应该是刚来没多久。 “是啊是啊,快过来。让她自己扫那边。”瑛儿拉着那个丫鬟跑到一边。 两个人边扫边嘀咕,“你知道吗?我听辛姑姑说,她原来曾和珠雀吵架,为了一对镯子,吵的可凶了。” “什么?我和珠雀吵过架?”爆竹竖起耳朵听着。 第八章 祸事将至 - 雀妆 - Zc “是啊,我还听过她曾经把脏水泼到珠雀姐姐的裙子上,还嘲讽她。” “我泼脏水给珠雀?”爆竹实在忍不住了,丢了扫把向角落里的两个人走了过去。 “我说,现在是你们在泼脏水给我吧?” “啊啊啊,别过来,你别过来!”两个小丫鬟吓得把扫把丢到了一边。 “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敢杀人吗?!”瑛儿大吵大嚷。 而那个新来的丫鬟在就跑没了影,边跑边喊道:“你撑住,我去禀告大夫人。” “喂,我做什么了你就去告诉大夫人?!”爆竹气的两眼翻白。 “你别动,别过来,啊啊啊,爆竹又要杀人了。”瑛儿也转过身去,跟着新来的丫鬟身后跑出了院子。 “喂,你们.....”爆竹无奈的喊道,眼见没了两个丫鬟的身影。 “莫名其妙!” “哼!看来无中生有的事,即便是谣言,但只要人们肯相信,就是凭你百口也难辨。”爆竹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傍晚,爆竹被辛姑姑责问了关于白天的事,爆竹说是两个丫鬟大呼小叫,自己和她们不过是吵闹了几句。 辛姑姑厉声告诉爆竹,最近不要接近别的丫鬟,有活自己干,再有下次就关她进柴房。 爆竹郁闷的走在长廊上,她和珠雀交恶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那个新来的丫鬟刚才说是辛姑姑? 辛姑姑不仅让玢儿和凤榕暗中监视她,现在还散播她曾与珠雀种种不合之事,下一步,大概就是准备抓她定罪了。 我不能任凭事情如此发展下去,杀人这种罪名一旦定罪就是死罪,一个无权无势的丫鬟死了就像只麻雀死了一般,尸体也会被人尽嫌弃,无处安葬。 就算我只是一个丫鬟,也有让自己活下去的权利,我绝不会让自己的性命被人像草芥般对待! 大夫人在园子里几乎是手遮半边天,东园老夫人不闻世事,一心修佛,指望不上。三夫人因为脾气性子向来不受宠。更别说后院那几位姨娘小妾,除了锦衣玉食,在府里地位也就只比她们这些下人要高一些。 看来,只能去找她万分不喜的戚二夫人了,毕竟二夫人凭着一副妖艳的面容,脾气秉性又深受老爷喜爱,虽然她对待下人很苛刻,可是在老爷面前简直柔情快化作一汪春水,只不过受老爷恩宠多年, 却没有诞下子嗣,大夫人用此事挤兑了她好多年,再加上两人明争暗斗,都希望成为这后园的女主人,两位夫人宿怨已久,此时去投奔二夫人最好不过了。 次日一大早,玢儿和凤榕都还鼾声四起,爆竹破天荒的已经起床溜出门,没办法,和美梦相比还是保命要紧。 南园里十分安静,除了西边马厩的马夫已经起床打扫马厩,别的屋子都大门紧闭。 爆竹打开浣衣房的窗子爬了进去,翻到了几套刚洗好的下人衣裳,找了件和她尺寸差不多的换到了身上,把自己显眼的绿色衣裳藏到了园子角落的杨柳树上。 她一个西园丫鬟穿着绿色衣裳在南园走动,估计还没找到二夫人,这事就被传到大夫人耳朵里了。在大夫人没有有所行动前,绝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投靠了二夫人。 第九章 另投南院 - 雀妆 - Zc 豆南阁,大门紧闭。 爆竹侧门倾听,安静的连声猫叫都没有。 不行,如果等她们起床,恐怕南园的丫鬟主子也都起床了,同屋的玢儿凤榕如果醒来发现她不在,一定会去禀告辛姑姑, 这一大早便没了人影,岂不更惹人怀疑。 “对不住了各位,今儿就早起会儿吧。”爆竹小声的说。 她拿着绢布系在脸上,跑到厨房门拿起了洗菜的水盆,又在地里捡了根烧火木棍,提着木棍敲着水盆,在豆南阁前来回不停地跑着。 见屋子里有叫骂声,她又跑到二夫人的几个贴身丫鬟屋子前铛铛敲了几下。 “给我出去看看是哪个小贱人大清早的不要脸呢!我要撕了她的皮!” 主屋里传来了二夫人的嘶吼声,爆竹却觉得忍俊不禁,把盆和棍子随地一扔,赶忙躲到了屋后。 这咣当一声威力更大,大半个园子的人都陆续探出头来,只可惜没有人看到始作俑者。 “这叫什么事啊!” 二夫人的大丫鬟念梳吵吵嚷嚷的从豆南阁出来,看见了院子东边的水盆。指着探出头张望的下人们说:“是你们哪个?大清早的皮痒了?说!” 众人纷纷摇头,不明所以:“不知道。” “是啊,我们也是刚刚听见声音才出来看的。” “嗯,我们也没看见。” “我们屋子里没缺人。” “也许不是园子里的丫鬟呢...”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议论开来。 念梳蓬头垂面被二夫人吆喝着出来已经很不满了,又一时查不到头绪,只好摆摆手:“得了得了,都闭嘴,收拾好进来伺候吧。” “是。” 众人纷纷回屋开始忙碌。 不一会,就有丫鬟穿好衣服拿着盆去井边打水了,离豆南阁最近的屋子里的丫鬟们也都陆续出来洗漱。 爆竹看到屋子里只剩了一个丫鬟,便拿出一小包泻药低着头冲进房间,那个丫鬟还在叠被褥,只在余光瞥见一抹紫色进了屋子,只当谁又落了东西折了回来。 便说着,“怎么回来了,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哦。”爆竹压低声音,走到窗边桌子前,见那个丫鬟背对着她,便打开茶壶把一小包泻药都倒在了水里,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丫鬟们陆续回来了,那个叠被褥的丫鬟收拾好了,坐在床边问:“你们刚才谁回来了?跑的那么快?” “不晓得。”一个正在梳头的丫鬟说:“是巧赫吧,我看她刚才被厨房的申姐姐叫走了。” 一会儿,那个叫巧赫的丫鬟进了屋子,径直走到桌子前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杯,喝完还抹了抹嘴: “真是的,人家刚刚洗漱完,申厨娘就叫我去搬柴火,今儿刘家伙夫有事不能来,恐怕二夫人知道了又要叫嚷一番。” 她还想说点什么,就被念梳的吆喝声打断:“二夫人要洗漱了。” 丫鬟们赶紧跑了出去,刚才叠被褥的丫鬟低声呼道:“天啊,我脸还没洗呢。” “是啊,今天二夫人怎么起的这样早。” “肯定是被刚才那阵锣声给敲清醒了。” 几个人说完不免低头偷笑。 第十章 说服戚氏 - 雀妆 - Zc “唉!”巧赫拽了拽身边的那个没洗脸的丫鬟:“你一会进屋最好低着头,不然呆会被二夫人发现了喷你一脸茶水。” “哎呦,大早上的你就恶心人。”丫鬟低声叫骂着,几个丫头又笑成一片。 站在门口的念梳看着面前的一帮嬉笑的丫鬟不免来气:“一大早哪那么多高兴事,嫌干的活不够多吗?” 几个丫头都收起嬉笑局促的站在门外。 “给我小心伺候着,二夫人今儿心情不太好,你们谨慎些别给自己找骂。” “是......”丫鬟们应和着进了屋子。 刚走到门口,巧赫只听见肚子里一顿咕噜噜噜噜,随后翻江倒海之势迅速席卷了所有感官,她的念头只剩一个:冲进茅厕。 “念,念梳姐姐,我肚子疼。”巧赫捂着肚子满头大汗。 “你怎么了?”念梳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丫鬟。 “我,我要去茅房。”巧赫觉得下一秒她就要火山爆发了。 “你....”念梳好像斥责些什么,话还没说完。 巧赫已经跑出了几步开外:“对不起念梳姐,我认罚,我忍不住了。” 念梳瞧着巧赫滑稽的背影,不禁无奈摇了摇头,“不懂规矩的丫头。” 躲在柱子后的爆竹看着巧赫捂着肚子的背影更是不住的念叨着:“对不住了对不住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会记得的。” 豆南阁中,戚二夫人还在榻上,看到进来了三个丫鬟,不禁悠悠的开口问道:“怎么少了个人?” “巧赫闹肚子了,去了茅房。”念梳低颌首低眉。 “呵,懒人屎尿多,给她加点活干,看她大清早还有没有空跑茅厕。”二夫人眉眼一挑,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是,夫人。” 爆竹看好时机溜进来时,戚二夫人已经在梳头了,桌子上摆好了饭菜,没什么需要她做的了,她只要低着头站在后边不被发现就好。 梳妆完毕二夫人踱步到饭桌,抬眼一瞥:“呦,肚子这么快就好了?” 爆竹知道她说的是巧赫,便低头应声到:“是。”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从茅厕回来的也不知会一声,只像个傻子一样杵在这里。”念梳骂道。 “行了,饭桌前提什么茅厕,我看你也是越发不懂规矩。”二夫人斜了一眼念梳。 “奴婢知错。”念梳低头,“还不快给二夫人试菜。” “试菜?”爆竹汗颜,在西园她没有做过大夫人的贴身丫鬟,想不到吃饭前还要丫鬟试菜? “哦哦...是。”爆竹低着头走近二夫人,背对着丫鬟们抬起头,低声对二夫人说:“我有事要与二夫人说。” 二夫人疑惑的抬起头惊喝到:“是你!” “是关于大夫人的。”爆竹沉着冷静,破釜沉舟吧,她就不信眼前这位能把她张牙舞爪的丢出去。 半响,“你们先出去,我有话问她。”二夫人开口命令道。 “是。”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念梳,关上门。” “是,夫人。”念梳走出去带上了门。 门刚一关严,爆竹马上跑到桌前跪下:“求二夫人救我。” “哼,你这丫头,我能救你什么?”二夫人高冷依旧。 “现在只有二夫人可以救奴婢。” “你是西园的丫鬟,我做什么要管你的死活?” “大夫人现在想让我做珠雀被杀的替罪羊向老爷交代,可是此事与奴婢无关。” 第十一章 态度不明 - 雀妆 - Zc “无论有关无关,死人永远也开不了口,那就没人会在乎真相。”二夫人一语中的。 “只要抓到所谓的凶手,稳住人心,没人会在意有没有人被冤枉。” “珠雀与北园管家有私情,关于珠雀生前的事冯管家一定知晓一二。” “你说什么?”二夫人忽然来了兴致,“珠雀与冯管家有私情?” “是,奴婢亲眼所见。”爆竹说。 对不住了冯管家,为了自保,只能把你们的事抖出来了,毕竟她也不是活菩萨,会牺牲自己保住他人的秘密。 “那你自己怎么不和大夫人交待此事?”二夫人问。 “现在大夫人不想查案,只是想让奴婢顶罪,说了也白说,恐怕会死的更快。” “这关我什么事?我为何要帮你?”二夫人撇撇嘴。 “我知道一件有关大夫人事,我觉得此事和朱雀被杀有关。” “你说什么?”二夫人惊呼。 “如果我被灭口,这件事就没有人知道,大夫人从此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她知道你握了她的把柄?“二夫人眯起眼暗自思量,如果是这样,那我也不能留她。 “她不知道,如果她知道,恐怕我会死的比珠雀还早。”爆竹说。 “她现在只当我是目睹案发现场的人,怕我看到了什么,想尽快除掉我。” “那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二夫人问。 “我不能说。” “为什么?” “说了也没人信,大夫人一手遮天,恐怕我刚开了口,舌头就不见了。” “哼,她一手遮天?笑话!”果然,二夫人一听就话就气急了。 “人命都可以不顾,凶手也可以随意诬赖,她一手遮天只是迟早的事!”爆竹又添一把火。 “你抓了她什么把柄?”二夫人踱步到爆竹面前,弯下腰,脸都快贴到爆竹的鼻子上。 “我不能说。” 二夫人直起腰,冷冷的看着爆竹,“哼!” “说了,我对二夫人就没有任何价值了。”爆竹说。 “你以为不说,你就对我有价值吗?”二夫人眉毛一挑。 “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们是宿敌,而她,是想要我命的人。”爆竹看着眼前稍稍动了动眼皮的二夫人。 “有了我,二夫人就多了一枚对付大夫人的棋子,如果哪天被困死角,还有我这个筹码,也许可以峰回路转。” 二夫人久久没有出声,爆竹刚要出声打断这沉默,就听见门外丫鬟的叫嚷声:“巧赫你才回来?那屋子里那个是谁?” “铛铛铛!”传来了念梳的拍门声,“二夫人。” “进来吧!”二夫人说。 念梳推门而进,见屋外站着一帮丫鬟,爆竹赶紧低下了头。 “二夫人,您没事吧。” “无事。”二夫人说:“你先回去吧。” 她看都未再看爆竹一眼。 “是!”爆竹站起身捂着脸小跑出门,惊的门口的丫鬟们一阵骚动。 “她是??”念梳疑惑的问。 “一个野丫头!”二夫人看着爆竹离去的方向冷笑了一声。 从南园匆匆回西园,已经有几个下人陆续在园子走动,不过大家都在忙碌,没有注意到偷偷摸摸溜回来的爆竹。 悄悄打开房门,两个丫鬟还没醒。 好险,还好没被发现,爆竹躺倒榻上滚进了被子里,面对着墙睁大着眼思考着二夫人究竟会不会帮她。 正如她所想,二夫人与大夫人积怨已久,原本二夫人应该先入恒府,不料杀出个老爷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大夫人,无论家世还是品行都高二夫人一筹,就由老夫人做了主让大夫人先入了恒府, 占去了原配的位置,二夫人隔了一个月才跟着入了门,带着满肚子的怨气,下人们没有一个不遭殃。 据说二夫人刚入门的那几个月,府里规矩多的要死,每个人都胆颤心惊。 而大夫人又看似不喜争抢,也没有约束着二夫人的所为,很快,戚二夫人就成了恒府一霸。 也许在大夫人眼中,拥有了大夫人的位置就已经是胜利了。任凭二夫人如何折腾,也无法改变自己做大,二夫人做小的事实。 心里正琢磨着,就听到了身后有动静,估摸着是有人起了,不如自己再装睡一会儿,避免与她们两个打照面还有点尴尬。 好一会儿,随着一阵窸窸窣窣,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转过身去,两个人都出门了。 爆竹坐起身来:“今天,我需要找一个即不会被人用目光剜割,又容易被大夫人眼线监视到的地方呆着。” 第十二章 王府怪胎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世子今日起的这般早,是要去早读吗?”司延茵看着破天荒早起的主子。 “陪我去花园走走。” “走?”司延茵悄悄瞥了眼詹孑空脚下的轮椅,觉得走这个字着实不太适合他。 “好,我把茶沏了马上.....” “现在!” “哦......” 司延茵不甘心的最后看了眼她那壶早茶,上前推着轮椅陪世子出了门。 “为何又要去花园?”她记得最近世子总是晚间时往花园里去,还不许人跟着,莫非是在寻觅地方将她活埋了? 一想到这司延茵不禁瞪大了双眼,怕不是大世子一直频繁索要人,把三世子逼急了,真的想杀人灭口? 所谓得不到的东西就毁掉,大家谁也别想得到.....是这样的吗? “我新植的花好看吗?” 司延茵没有听到詹孑空的询问,依然沉浸在她的幻想里。 “你在想什么?” “什....什么?” “......” 完了,又不说话了,每次她若不能及时回答他的话,他就会这样。 “哦.....好看....很美啊......” “我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不是要把我活埋了......” “为何?” “我以为你要杀我灭口......” “哈哈哈哈哈.......” 听到此话,詹孑空不但没有暴怒,下一刻反而笑出声来。 “额.....”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怪胎少爷笑的这么大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为什么?”詹孑空强忍住笑。 “因为,前些日子大世子不是又来要人了吗?你说,你要宰了我把尸体送给他。”司延茵撇了撇嘴,自己说过什么自己不记得了吗?还好意思问! “那你怎么想?”詹孑空淡淡的问。 “什么怎么想?”你都要杀我了我还能怎么想,这人的问题真是莫名其妙。 “我说过的每一句都不曾是玩笑话。” “啊?” “如果你背叛我,我会杀了你。” “什么?” “我知道你听清楚了。” “我.....我.....” 司延茵被他一句话噎的顿时结巴起来,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植过来的花,喜欢吗?”詹孑空忽然转移话题,好似刚才那骇人的话并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喜欢......” 司延茵将咒骂的话尽数吞回到肚子里,她还能说什么,她没那个胆子,以她对这个怪胎的了解,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我是为你种的。”怪胎又开口。 “为我种的?”司延茵咽了咽口水,你是想把我埋在这片花海里吧?真是个怪物! “走吧,回去。” “哦?哦.....这就回去啊?”司延茵觉得自己真的快被他弄疯了。 “只是为了带你看它们一眼,知道这是属于谁的。”怪胎少爷淡淡的说。 “谢.....谢少爷.....”司延茵违心的附和,谢你个大头鬼啊,看来本姑娘得另觅出路了,跟着你迟早要被弄死。 两人回了院子,司延茵便把他推进了书房,关门前詹孑空还特别叮嘱道,让她不许出院,别的活都交由其他下人去做,看来是要软禁她了。 “老天爷啊,救救我吧,公主我都不当了,做个丫鬟也这么难吗?”司延茵站在院子里仰天长啸,只要能离开这个怪胎的钳制, 除了去给王爷世子们暖被窝,其他的活她都愿意去做! 书房内,詹孑空透过纱窗看着司延茵抓狂的身影,嘴角挂起一丝弧度,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想去寻觅这个身影, 无论她是在哪里,在做什么,只要望她一眼,就觉得心安。 他不是不知道,她像很多人一般忍受不了他,但他只要留她在身边,相信有一天,她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第十三章 世子之秘 - 雀妆 - Zc 詹孑空看着司延茵离开了院子,回了房间,目光便也从门外移回了别处,只见他将轮椅摇开,居然慢慢的站起身来, 走到书架旁的壁画前,撩开壁画从暗阁里取出了几本书回到桌前,这是几本关于军事和兵法的书,是他的珍藏, 想他几年来活的如此窝囊,连几本兵法都要藏着掖着,他心中的恨,恐怕不比司延茵要少几分。 詹孑空虽自小身体羸弱,但并不至于恶化的如此地步,随着年龄的慢慢增加,他的体质也变强壮了不少, 本以为从此以后,他终于可以脱去病秧子的称呼,和其他世子一样正常的生活,直到那骇人的一晚来临, 从此,他的生活再一次陷入了黑暗,那是他八岁时的一个夜晚,很普通,很平静,不是中秋也不是佳节,府里的人都歇息的很早, 那时的他身体早已渐渐恢复,总是拉着自己的五弟在夜晚时相约去花园玩,那天,是他们约好去府里的花池旁捉蛐蛐, 五世子却在无意间发现了自己二哥鬼鬼祟祟的从桥上经过,出于孩童的好奇,两个孩子偷偷跟踪二世子进了别院, 却透过窗子亲眼目睹二世子扼死了自己的亲弟弟,刚刚三个月大的六世子,六世子可是二世子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两个孩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仓皇逃离间两人走散,詹孑空不敢大声呼喊,只能在后半夜时偷偷返回了院子,想着第二日找上五世子两人把事情弄个明白,可是第二日中午, 五世子的尸体被发现溺毙在了荷花池中,尸体都泡白了。詹孑空从此一病不起,卧床多日,他曾像自己的奶娘诉说此事,但奶娘让他不许张扬出去, 并且往后再也不许提,只当他浑浑噩噩中发烧烧的糊涂了才会口吐此言。 他不敢贸然去找夫人,虽说王妃是他的生母,但他怎么都觉得夫人并不喜他,跟他那哥哥大世子的对待有天壤之别, 他只当是自己身体虚弱,恐王妃认为他难成气候,恨铁不成钢罢了。 出事后,二世子常来看他,每次都骇的他心惊胆颤,杀害两位小世子的凶手至今也未抓到,王爷也因此大病一场,起初詹孑空想尽办法要把真相公诸于世, 只在那天二世子从宫中归来,身披铠甲一身戎装,全府上天无一不欢喜若狂,接着他又带兵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惹的王妃和大世子嫉妒的眼红, 他才彻底明白,没有希望了,这个凶手,怕是要逍遥一辈子了。 二世子在府中的地位如日中天,他不把大世子视作眼中钉,却唯独把詹孑空当做肉中刺,詹孑空不知道二世子是否一直对几年前的事心有怀疑, 然而为求自保,想要伺机复仇,就只能接着装病,坐上轮椅,受府中乃至天下人的耻笑,为了躲避二世子的盯梢,他整日闭门不出,装作一副随时可能升天的虚弱模样, 果然,渐渐,二世子的目光便不在剑指他,想必是已经认为他,不会对他构成任何威胁了。 好人在笼子里都会被囚痴,更别说他本来就是一个病人。 他以为只要二世子不倒,他一辈子都要这样了,他很少与人交谈,除了王妃和奶娘,直到遇到了她,一个人形聒噪机,才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第十四章 听天由命 - 雀妆 - Zc 奚遽国丞相府 晌午的日头很足,晒的人昏昏欲睡,爆竹躲在后院的杏树林里洗衣服,承蒙大夫人的关照,园子里的人都像躲瘟疫一样避着她。 她的衣服浣衣房不肯给她洗,说什么有一股血腥味,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丫鬟们有活也不愿意和她一起干,估摸着再过几天玢儿两个丫头就该不让她进门睡觉了。 其实她现在的处境不难判断,为什么只是因为第一个目睹了珠雀被杀,就被冤枉杀人呢? 事实在于并不是她不懂避嫌,而是在于主子们想让她在这件事情中处于什么位置。 如想让她置身事外,就算她当时手沾鲜血怀揣凶器,也可以有一万种说辞为她洗脱。 可如果想牺牲她来了结此事,那就是如今的下场。 爆竹也曾想,如果当初她不管这件事,偷偷溜回屋子,是不是自己就不会沾染一身腥味? 但那也会有另外一个替罪羊,可能是她,也可能是别人。 即便她可以高高挂起,她的良心会安生吗?难道不会夜夜做梦,梦到珠雀满脸鲜血的哀嚎吗?时间久了怕是要失了心智。 双手不知不觉在水里泡了许久,爆竹抬起被水泡的皱巴巴的双手:“我为什么偏偏生了个丫鬟命?还是个容易招惹是非的丫鬟。”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爆竹不禁感叹。 “人比人气死人?那命比命不是更要偿命?”辛姑姑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身后还带着一帮人,“带她去见大夫人。” “你们......” 一个丫鬟走上前一脚踢翻了洗衣盆,衣服掉到地上,水也洒了一地。 “快走,别磨蹭。”瑛儿一把拽起爆竹,和磨儿一左一右推搡着她。 辛姑姑身后,平时与爆竹关系要好的燕筝和弄儿站在那里不敢作声。 爆竹心里一凉,恐怕是要拿她开刀了。 到了昭西阁,很多下人围在那里,园子里所有的下人都来了? 爆竹四周瞧了一圈,真热闹,看样子是要杀鸡敬猴了。 “大夫人,爆竹带到。” 此时大夫人坐在厅里,爆竹被押到门外。 “爆竹,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大夫人开口。 “说什么?”爆竹冷冷地问。 大夫人被她忽然转变的态度弄了一愣:“自然是关于珠雀被杀的事情!” “这事和我没半点关系,我有什么可说的。”爆竹不卑不吭的回答。 “你这是什么态度!”身后的瑛儿使劲推了她一把。 大夫人没有制止她,爆竹被推的一个趔趄,险些扑到地上。 待她站稳脚跟,回过头去狠狠的瞪了瑛儿一眼,瑛儿马上吓得脸色发白。 反正在这傻子眼里她就是个杀人犯,那暂时用这个杀人犯的名头吓唬吓唬欺负她的人也未尝不可。 “爆竹。”大夫人站起身来,“我自问待你不薄,西园上下也不曾亏待过你。” “但你为何如此残忍的杀掉珠雀,还拒不认罪?”她将拒不认罪这几个字咬的很重。 “说我杀人,有何证据?”爆竹看着大夫人,“难道单凭大夫人一张嘴吗?” “哼!”大夫人哼笑一声,果然是死到临头了,人都变的如此硬气。 “磨儿。”大夫人唤道。 磨儿?关她何事?爆竹狐疑的看着走上前来的磨儿。 第十五章 犬急跳墙 - 雀妆 - Zc “是,夫人,那日爆竹呼救是我第一个出去的,但她告知我珠雀被杀后,并没有跟着我一起去花园。” “可见......”磨儿瞥了一眼正在歪头盯着她的爆竹接着说:“她是做贼心虚!” “呵,真有意思,我若做贼心虚还叫你们出来做什么?况且那日没有跟着去的人不止我一个,那么血淋林的景象谁想再看第二遍?”爆竹说。 “光是如此自然是不能定你的罪。”大夫人说。 “风玥风瑶。” “是!”人群里两个丫鬟应声道。 “我曾看见爆竹与珠雀产生过争执,是为了一对镯子,爆竹捡到了珠雀的镯子却不肯归还,两人吵吵闹闹了好一会儿。”风瑶说。 “我也看到过爆竹在珠雀路过的时候,故意泼水在她身上。”风玥接过话。 “捡镯子不归还珠雀的明明是你。”爆竹指着风瑶说。 “你替你妹妹出气泼了珠雀一身脏水,现在反而怪到我头上了?”她转过头问风玥。 之前无论是老爷审问,还是大夫人责问她,是否知道珠雀生前曾与谁交恶,她都没有把她所知的说出来。 只是为了避免牵扯更多的人,看来,她们并不值得她为她们着想。 “够了,你到底要狡辩到什么时候?”大夫人冷冷的看着爆竹。 “您是主子,主子说白是黑,说黑是白,我们做下人的哪敢否认。”爆竹知道今天的事是逃不掉了。 不如就闹的更大些,快些传到戚二夫人耳朵里。 毕竟现在只能寄希望在二夫人身上了,就算今天没人救她,她死前也要把诬陷她的人都扒掉一层皮! “你的意思是,我在冤枉你,颠倒是非黑白?”大夫人终于动怒了。 “夫人心知肚明。”爆竹说:“单凭几个人片面之词就要定我的罪,我不服。” “那怎么样你才服?”大夫人笑道?“难道要珠雀活过来亲口指认你?” “我倒是希望珠雀活过来,亲口说出杀死她的人究竟是谁!”爆竹仰起头,死死的盯着大夫人。 大夫人被爆竹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 “我看她就该打,打了她看她招不招!”磨儿忍不住出声。 “我要是该打,你就更该打!”爆竹盯着磨儿说。 “你...你什么意思!”磨儿气急败坏的问道。 “凤榕的银钗是你偷的吧?瑛儿丢的十枚铜钱也是你顺手牵羊,玢儿的胭脂你都拿去偷用了,闻闻你自己身上的脂粉味,你能否认吗?” “你做了这么多偷鸡摸狗事情难道不该打吗?”爆竹字字珠玑,不肯给磨儿任何插嘴的机会。 听到这一番话,下人们开始议论起来。 “怪不得那次她来找玢儿,我让她房间里等着,隔天就发现我的银钗不见了。”凤榕小声和身边的丫鬟说。 “我丢钱第二天就看见磨儿戴了新的首饰。”瑛儿自言自语。 “我的胭脂是我阿娘自己做的,香味独特,集市上买不到。”玢儿走到磨儿身边贴近一闻。 “果然是你!” 磨儿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别诬赖我!我没偷过!” “好了!”大夫人瞪了还想辩解的磨儿一眼。 “爆竹,无论这里谁偷了什么,都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今天你要是不认罪,我就只能动家法了。” 第十六章 鱼死网破 - 雀妆 - Zc “动家法又如何,人不是我杀的,我认不了。”爆竹腰杆挺的溜直。 “好,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给我打。”大夫人对着下人吼道。 两个护卫拿着棍子走到爆竹身后,一棍子下午爆竹就趴到了地上。 她却死死的咬住嘴,任凭棍子一下一下的落在她背上。 大夫人偷情之事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徘徊,她越发的看大夫人不顺眼。 就好比一个人的把柄在你手里,她却全然不知,不但对你嗤之以鼻,还想杀了你。 毁了她这件事,老爷可以做到,二夫人可以做到,唯独她不可以。 这件事情无论老爷如何处置大夫人,她都会跟着遭殃,这就是身为一个下人,命的轻贱之处。 二夫人若还不来,她大概就要命归西处了,爆竹望着西园门口,空无一人。 很多回忆忽然疯狂的涌进脑子里,不是说人将死时都会回忆起过往?可是她还不想死! 回过头,看着大夫人得意的嘴脸,思虑着要不要在撑不住之前说出大夫人的苟且之事。 既然要死了,也要吓一吓她才解气。 “姐姐园子里今儿真热闹。”循声望去,只见戚二夫人领着两个丫鬟出现在门口。 “住手!”她呵斥两个打手,“人都快打死了还审什么审?” 爆竹松了一口气,但就因为松了这口气,让她险些疼晕过去。 “如若不打,她怎么肯招呢?”大夫人轻飘飘的冒出了一句话。 “姐姐什么时候也喜欢屈打成招了?”二夫人走到大夫人面前微微施礼:“妹妹见过姐姐。” “今儿怎么这么有空来我园子?”大夫人淡淡的看了眼二夫人。 “西园的动静太大,想不知道都不行,我当是什么热闹事,原来是在教训丫鬟。”二夫人轻笑道。 “我们园子的事,妹妹什么时候这么上心了?” “闲事我倒管不着。”二夫人一挑眉头,“只不过不希望姐姐冤枉人,促成大错,背了人命。” “我冤枉了何人?”大夫人十分不悦。 “我知道,这件事情老爷全权交给了姐姐处理,但是身为恒府二夫人,我也是有义务替姐姐分担一点的。” 戚二夫人走到跪着的爆竹面前。“前几天有人向我举报珠雀和北园冯管家有过私情,我昨日派人去查,果然在冯管家处发现了许多珠雀的信物。” “想必珠雀被杀的事冯管家肯定牵扯一二,姐姐可有曾去查过?” “你说什么?珠雀和冯管家有私情?”大夫人问。 “我忘了,珠雀可是姐姐的贴身丫鬟,姐姐就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吗?”二夫人笑语嫣然,仿佛在讲笑话一般自在。 “我...我没有察觉。”大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即便姐姐没有察觉,我就不信你身边与珠雀那丫头交好的几个丫鬟,就没有一个知情的。”二夫人环顾四周。 人群中几个丫鬟低下了头。 “看来姐姐平日一定很忙,这件事情并没有细细调查啊。” “我的事情,就不劳妹妹费心了吧。”大夫人面带愠色。 “是是是,妹妹这不是心疼姐姐操劳吗?”二夫人笑着用手扶住了大夫人的胳膊。 第十七章 戚氏相救 - 雀妆 - Zc “老爷刚才回府了,我一会去把这事跟老爷说道说道,大家伙一起快点把此事查清楚,也算是个了结吧?姐姐觉得如何?”能甜腻腻说出刺人耳膜的话,二夫人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不必劳烦老爷,老爷舟车劳顿刚回府休息片刻,妹妹觉得这样适合吗?”大夫人一脸阴霾。 “什么不必劳烦我?”爆竹用尽力气抬起头,老爷和随从们正缓步走来。 “见过老爷。”大夫人赶紧鞠躬。 “老爷你怎么来了?”二夫人娇嗔道,以为老爷来西园是为了找大夫人。 “我来问夫人一些事,这是怎么了?”老爷看了眼趴在地上的爆竹。 “姐姐查不出凶手,拿丫鬟撒气呢。呵呵呵呵......”戚二夫人上前挽住了老爷,两个人往屋子走去。 “你.....”大夫人气急败坏的看着二夫人。 “念溪,怎么回事?”老爷侧身看着大夫人。 “珠雀和冯管家有私情,姐姐都没有查出来呢。”二夫人像个孩子一样告着状。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老爷宠溺的问。 “我的丫鬟们都像我一样八卦喽。”二夫人娇笑着,“不像姐姐的丫鬟们,都和姐姐一样安分守己。” “姐姐没有线索也不奇怪。” 这是明摆说自己机灵大夫人木讷了,明眼人都察觉的出来,听的大夫人一肚子气没处撒。 “来人!!!!把冯管家给我带来!”她使了个眼色,辛姑姑就和几个护卫一起走出来园子。 园子除了二夫人的娇笑声和老爷偶尔的回应,其他人都安静的大气不敢喘。 大夫人坐在一边若有所思,扭过头不去看身旁两个打情骂俏的人。 “不知老爷找我何事?”大夫人低声问。 “我是来与你商量这次皇上下达的赈灾之事,不过不急,把眼前的事先解决了吧。”老爷温柔的说。” “此事我们晚上再详谈”。 一听晚上详谈,二夫人不乐意了,敢情是老爷晚上打算留宿西园了是吧。 不过相比二夫人的满脸醋意,大夫人脸上倒是波澜不惊,让人看不出情绪。 老爷果然是个花心大萝卜,爆竹即使满身伤痛也不忘在心里奚落一下当家老爷。 “老爷,夫人,冯管家带到。” 众人散开一条路,看见男丁们拖着冯管家走进了园子,冯管家满身是血,被狠狠丢到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二夫人站起来,“谁准你们用刑了?打成这样怎么审?” “禀告老爷。”辛姑姑站了出来,“我们赶去时冯管家正要逃走,和护卫们厮打了起来,被抓后还企图咬舌自尽。” 一个护卫走过去,抬起冯管家的头,捏住下巴掰开他的嘴,果然鲜血淋漓。 二夫人捂住了嘴巴,转过身去嘴里嘀咕着:“咦,咦,咦恶心死了。” 冯管家嘴里呜呜呜叫着,却什么也听不清,没一会便挣扎着晕了过去。 “老爷,该怎么办?”大夫人转过身来询问。 “搞什么,还不如直接弄死拖过来算了。”二夫人在身后嘀嘀咕咕。 “小云你说什么?”老爷扭过头问。 “我是说。”戚二夫人立马换上了笑脸,“人都晕了,现在也审不了,老爷也乏了,不如先关起来明儿再说。” 还审个屁啊,舌头让你给割了,恐怕要死无对证了。 戚二夫人斜眼看着大夫人,赌气的翻了个大白眼。 第十八掌 险中求生 - 雀妆 - Zc “好吧,那就先把冯管家关起来。”老爷命令道。 “这丫头我先带走了,一个园子里不能关两个犯人,万一他们两个半夜溜出来对口供怎么办?”二夫人指着爆竹说。 两个半死不活的人,一个还没了舌头,对个鬼的口供。 众人在心里都翻了个大白眼。 “随你。”老爷说:“我累了,先进屋了。” 说完转身进了昭西阁。 “慢着!”二夫人的丫鬟刚搀扶起爆竹,大夫人便出声制止道。 “我的人,妹妹怎么说带走就带走?” “怎么?”戚二夫人慢慢走到大夫人面前,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她的舌头你也要拔了吗?” 大夫人惊恐望向二夫人,戚二夫人又凑近她说:“姐姐若是喜欢,妹妹便帮你拔了,把她的舌头赠与姐姐每晚枕在枕头下如何?” “你......”大夫人气的瞪大了眼睛。 “妹妹先告辞了。”二夫人笑着道别,说完瞥了眼被丫鬟们架着,快晕过去的爆竹说了句:“带走。” 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西园,留下大夫人站在院子里愤恨的盯着她的背影。 爆竹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浑身刺痛。她知道自己在南园,心中暗暗庆幸着:“到底是没有高估二夫人对大夫人的恨意。” 看来凡是能扳倒大夫人的一切,二夫人都不会放过。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屋子里好似忽然多了好多人一样吵吵闹闹。 朦胧中床头有两个人对着她的脸吹气,她差点以为是黑白无常。 “你看她这副要见阎王的样子!夫人还差我们来唤她?” “是啊,万一走到半路两条腿蹬直了鞋子飞出去,人咽气了怎么办?” 我说你们两个臭丫头会不会说话,我哪里就一副要死的模样?爆竹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 “我扯不动她,要不你来抱她吧?你今天早上吃的多些。” “你比我胖你为什么不抱?” “我胖?我们关系这么近,我都不知道你的眼疾已经如此严重了,睁着眼睛也能说瞎话。”其中一个被似乎被踩到了痛处气的跳脚。 “我知道你相来嫉妒我处处比你好!”另一个尖着嗓子反驳。 “你是拿夜壶当镜子吗?你的镜子是用来照屁股的吗?大言不惭!” “你.....你居然敢如此羞辱我!” “别......别......”眼看两位佳人就要为她打起架来,爆竹于心不忍,立马睁开眼睛劝架。 可惜两位姐姐正吵的如火如荼,早就忘记了她的存在。 “想打架吗?我虽看似娇弱,告诉你,我的力气可大着呢!”眼前这位娇小却有些敦实的丫鬟吼道。 其实说实话,两位的身子骨看似都不算羸弱。爆竹心里暗自比较了一下。 “两位姐姐!我自己能走,别吵了。”爆竹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说话也费些力气。 “真好笑,你还要不要....” “两位姐姐!”爆竹不由得提高了嗓门,不过看来并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 “娇弱?你要笑死人!常来府里拉泔水的小顺子说你蹲下就是一口缸!”另外一个高高壮壮的丫鬟不甘示弱。 第十九章 欲入南园 - 雀妆 - Zc “两位姐姐!能不能先听我说.......”爆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干嘛!”两个丫鬟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看她。 “呦,你醒了?”大高个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还没......”爆竹礼貌的笑笑,其实心里已经问候了她全家。 “醒了就不用我们抱了!”小个子说:“哼,白吵了,没意思。” 如果你想抱我也不反对啊!爆竹在心里腹黑道。 “二夫人要见我吗?”爆竹问。 “嗯!”小个子冷哼道。 “想不到二夫人身边还有姐姐这样机灵可爱的丫鬟,还有这位姐姐,就算身着下人衣服,也丝毫掩饰不住出众的气质。”爆竹痴迷的盯着眼前的两位。 “我刚才差点以为那哪院的小姐跑到我房里来吵闹呢。” “真的吗?”小个子立马喜笑颜开。 “切,瞧你乐的。”高个子虽嘴里如此说,嘴角却也悄悄弯起弧度。 “自然,妹妹如果会说谎,就不至于被打成这副样子了。”爆竹自嘲道。 “走吧,我们扶你,二夫人要等急了。”大个子体贴的说道。 “那就有劳两位仙女姐姐了。”爆竹不好意思的微笑着。 我果然不擅长说谎,爆竹心想,真的憋的好痛苦。 但两个丫鬟只当爆竹是不好意思,还边走边说:“不要拘束,如果二夫人留下她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还不知两位姐姐叫什么?”爆竹问。 “哦,我叫梨花。”小个子说。 “我叫如玉。”大个子指了指自己。 “真是人好名字也好,人如其名,梨花娇俏,如玉可人。想必二夫人一定很欢喜两位姐姐吧?” “那自然是,二夫人最疼我了。”小个子说道。 “不要脸!”大个子呸道:“笨手笨脚,夫人最疼你?我看夫人最想打疼的是你!”大个子伸着脖子嘲笑。 “死东西,狗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小个子脸憋的通红。 “两位姐姐还悄声些吧,听说二夫人最厌烦下人们吵闹了。”爆竹和颜悦色的劝说道。 “哦,你说的对,千万别让夫人听到,不然又要罚我去劈柴了。”大个子闭上嘴。 小个子也没再搭话。 她们俩这样的脾气性子是怎么当上二夫人的贴身丫鬟的,真是匪夷所思。爆竹很疑惑。 不知不觉,三人走进了豆南阁。 二夫人还在榻上休息。 “夫人,人带来了。”小个子说道。 二夫人在纱帐后眼皮都不抬一下,“人怎么样,要死了吗?” “还没,不过看样子快了。”小个子应声道。 “给她搬个凳子,一会别再背过气去,弄脏了我的地毯。” “是,夫人。”大个子去搬了个大椅子。 爆竹无奈的翻了翻眼珠子,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二夫人会留下她们倆了,敢情是挤兑人时特别有默契。 “你们先下去吧。”二夫人吩咐道。 “是。”两个人转身退了出去。 “昨夜冯总管死在了西园,说是重伤不治。”戚二夫人单手侧倚在床头,隔着纱帐看不清表情。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夫人。”爆竹靠在椅子上虚弱的说。 听到爆竹唤她夫人,二夫人稍稍坐直了身子,深深的看了眼爆竹。 嘴角微微一笑,“你这丫头,真是机灵,大夫人不能留她所用,也是眼拙。” “夫人眼明就好,其他人无关紧要。”爆竹微微低颌。 第二十章 凤心难求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茵儿呢?”詹孑空屁股刚碰到轮椅,就迫不及待的打听起司延茵来。 “额,茵儿去洗衣房取衣服了......”站在一旁伺候的荩儿小心翼翼的回话。 “何时去的?” “刚去不多时。” “几时能回?” “约摸着,一会儿就回了。” “等她回来再吃饭。” “......世子你不饿吗?昨儿晚饭都没......” 荩儿说出一半的话在自家主子冷冷一瞥后,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这什么怪癖?人家提醒你吃饭还有错了? “我去书房,别跟着。” “噢,那茵儿回来我让她去书房。” “.......” 回答她的是轮椅轱辘吱嘎吱嘎的旋转声,磨的她心里发慌。 司延茵抱着木盆站在太阳底下,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怎么?还不回院子去?打算在我这生根发芽?”曾嬷嬷手里端着半碗饭从屋子里探出头来, “老太婆我的早饭可是要吃完了,没菜伺候你。” “我就是想这在松口气,昨儿我可是一天没出门!”司延茵将木盆放在地上,伸了个软绵绵的懒腰。 “怎么?被世子关禁闭了?” “他不给我活干,就如同在给我关禁闭。” “哎呦,你这矫情性子,不给活干还不好?非得天天站在房檐上盯着你干活才叫好主子?” 曾嬷嬷撇撇嘴,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 “您不知道,不是我贱皮子非要找活做,他如此的差别的待我,被院子里别的下人看了会怎么想?” “管他们怎么想!!”曾嬷嬷饭碗一撂,饭也不吃了,迈着小碎步颠颠的跑进了院子里。 “就像那日来我这里作妖的贤禾,她为何处处针对你,你心里甚是清楚,还不是因为大世子窥觊与你,她怕你入了大世子的峥隆院, 夺了她大丫鬟的位置!” “我从没想过要入大世子的院子,也不稀罕做谁的大丫鬟。” 司延茵无奈的双手抱胸,这太阳怎么忽然晒的她有点冷? “是,你是公主,别管现在的处境如何,做过公主的人怎么会在乎什么大丫鬟的位置,可是那些下人不同啊!在这王爷府,除了主子们的地位不可攀比, 下人堆里,大丫鬟也是能在站在小池塘中间呼风唤雨的角儿,你说你这么个威胁在这儿,贤禾她能不慌吗?” “我又能怎么办,大世子三天两头去找三世子要人,三世子就把气撒到我身上,贤禾也因为此事拉着一众丫鬟找我的茬儿,我倒是稀罕他们都瞧不见我, 让我安安分分的躲在这王爷府的后院里,谁也别来找我。”司延茵望着头顶上的万里晴空,忽然又有些想家。 “从你踏进这王爷府的第一天,就注定过不了安生日子,你这异国公主的身份,可让别的丫鬟们嫉妒的眼睛发红,甭看她们平日里取笑崝姜国国土多小, 君主任人宰割,其实啊,若是让她们去那里做个普通人家的小姐,她们就乐不得了,在哪不比蹲在这伺候人强吗?”曾嬷嬷走到司延茵身后。 第二十一章 心意难解 - 雀妆 - Zc “公主啊,你是我们崝姜国的瑰宝,凤凰就算是落在鸡窝里,那也是凤凰!任凭身边那些小鸡崽怎么扑扇着膀子,也飞不出几里远,只会落的一地鸡毛,她们啊, 成不了凤,就妄想着拔掉凤的羽毛,让它变的和自己一样,一样平庸一样愚昧,公主!一定要答应老身,无论如何,别被人折了翅膀,只要不折断的翅膀, 你这只凤凰就还能高飞,还能脱离苦海,无论何时,一定要记得自己是公主,自己还有使命。” “我知道,嬷嬷,我不在乎还能不能做公主,我只是希望,我们的国家,子民能够远离战争。虽然我们不够强大,也不够富有,但是我们生活的一直很祥和, 很安宁,就这样一直下去,其实也很好。被崝姜国送出来做人质的不止我一个,如果我们的牺牲能换来崝姜国的半世平安,我愿意永远被束缚在这里。” “公主,你要相信自己父王兄长们,崝姜国总有一天会强大起来,你会回家。”曾嬷嬷慈祥的望着司延茵。 “强大?没有强大是不需要战争洗礼的,要牺牲多少人才能换回强大,强大真的是好事吗?”司延茵不能理解。 “这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这是命运,命数,不会以个人的意愿而改变。” “有时真的觉得好累,但又不能自私的去放弃.......” “该回去了公主,想必三世子一定在等着你吃早饭。”曾嬷嬷没有接话,而是转身回了屋子。 “好,那嬷嬷我先回去了。”司延茵见曾嬷嬷结束了谈话,只能端起木盆离开。 曾嬷嬷坐在屋子里望着她的背影,感叹着:“这只小凤凰,到底还需要指点和历练才能够成事啊!” 司延茵慢悠悠的回到了誉院,已然有过了半个时辰。 荩儿站在屋外饿的饥肠辘辘,大老远看见司延茵的影子已经激动的不行,赶紧小跑出院子上前迎她。 “我说小姑奶奶,你去哪了啊?” “去洗衣房啊,不是早前和你讲了。” “你去取衣服还是做衣服啊,世子早饭还没吃呢。” “为何不吃?” “说是等你......” “我的天!”司延茵在心里眼皮一翻,“等我干嘛?” “我怎么知道?你问主子去啊,去书房也不让我跟着,像躲瘟疫一般躲我们。” 荩儿无奈的摇摇头,虽然这个主子的脾气秉性她早已习惯,但偶尔还是会被他伤到自尊。 “我也是瘟疫,他怎么不躲着我。”司延茵瘪瘪嘴,端着木盆进了院子。 “还干嘛去啊?”荩儿见她并没有要去书房的意思。 “去叠衣服。” “叠什么衣服啊!一会世子都被饿成干尸了!”荩儿三步并作两步撵上她,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木盆,“我去叠,你赶紧去书房找他。” “哦.....” 眼看着她想磨蹭一会儿的机会也被剥夺了,真的不得不服荩儿老妈子一样的脾气。 詹孑空正在详读兵法,却被一阵扣门声惊扰,刚想发火,一个“滚”字已经吐到了喉咙处。 “世子,吃早饭吧,再不吃一会就中午了。” “是那丫头回来了!”詹孑空心中一喜,嘴上却无比冷淡的命令道:“进来!” “进来?叫我进去干嘛?自己出来吃不就行了?”司延茵推开门走进书房,又转身关上了门。 三世子的书房她不是第一次进,在初次见他居然在专研兵法时,司延茵也着实吃了一惊,这.....这双腿走不了路的人研究兵法布阵做什么? 是要搞个轮椅大军吗?不过她也只是心里念叨念叨,哪敢说出来,这誉院能进世子书房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不过她并不享受这种特权, 毕竟像詹孑空这种怪物,你了解他越多,就越危险。 “去哪疯了?” “去哪.....疯了?”司延茵瞪圆了眼睛,这叫什么话,难不成他以为自己跑到大世子的怀里疯去了? “洗衣房.......” “那是藏着什么宝贝吗?” “什么宝贝?”他在和她打哑谜吗? “没有宝贝,你怎么三天两头往那儿跑?”詹孑空放下兵书,视线落到了她身上。 “我去取衣服,顺便和曾嬷嬷聊聊天。” “曾嬷嬷?不曾想你和那脾气刁钻的曾嬷嬷还能聊到一处去。” 切,前些日子人家曾嬷嬷还说待见你呢,现在你反倒说人家刁钻。司延茵在心里鄙视道。 “我饿了,推我去吃饭。” “嗯。” “你也一起。” “我?我不饿......” “喝洗衣水喝饱了?誉院的饭菜合不了你的胃了?” “我吃......” 司延茵在心里又掐死了他一万次。 而前头坐在轮椅上的詹孑空嘴角却挂起了微笑,饿一会算什么,有她陪着就好。 第二十二章 一条战线 - 雀妆 - Zc 奚遽国丞相府 “这成念溪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二夫人抬起手慢慢端详着,“居然连杀两人灭口?” “这件事可以把她赶出府吗?”她下一秒忽然正色道。 “如果不至于,她何苦要闹出人命?”爆竹说。 “究竟是什么?她与人有了私情?” “还是她和外人勾结想要侵吞恒府家产?” “难道她背地里做了军火买卖?”二夫人翻过身去,面对着墙自言自语:“是不是她在老爷平日的汤药饭菜里下了慢性毒药,想要谋害老爷?” “夫人,夫人.......” 二夫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猜想中兴奋至极:“我知道了,她莫非是前朝奸细?” “这件事珠雀知道被灭了口,冯管家和珠雀有私情也被割了舌头,我才敢肯定珠雀的死是大夫人所为!” “所以究竟是什么?”二夫人忽然从纱帐里探出头,吓了爆竹一跳。 “夫人,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什么!我昨儿救了你这个小蹄子回来,你今天就翻脸不认了?” “夫人,这件事没有证据,人证都已经死了,而我的指认完全不可能起到作用。”爆竹说。 “昨儿全府的人都知道我被大夫人教训,现在我所有指控大夫人的话,都会被当成是伺机报复,以后也是一样,现在不知道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以免惹祸上身。” “你告诉我,我不会往外说的!”戚二夫人一脸天真。 “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爆竹在心里嫌弃道,现在回大夫人身边还来不来得及? “夫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我们不能一击即中,就不要有所行动,对方一旦发现我们知道了他的勾当,恐怕你和我乃至全园子的人都会没命!” “这么严重?她是勾搭上了天王老子了吗?”二夫人若有所思。 “夫人,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爆竹说。 其实爆竹不肯告诉二夫人主要有三。 其一,二夫人别看挺精挺灵,做事并不够稳重,性子也急躁,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会守不住嘴。 其二,以两位夫人的积怨程度,二夫人知道这件事怕会沉不气有所行动,那无疑等于是在园子的柴火堆里扔一颗火星子。 其三,现在说了,她在南园就不会那么好混了,只有主子厚待她,下人们才能不排挤她一个从西园逃出来的丫鬟。 “你.....”二夫人有些不甘。 “做为下人对日子没什么盼头,只有主子风光了,下人们才会跟着沾光。主子有难处,下人们自然是义不容辞!现在让夫人永远风光,才是爆竹唯一的盼头。” “哦,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全心全意是我的人了?”二夫人走下床。 “当然,我说过,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您有抗衡她的利器,我有绊倒她的藤曼。”爆竹说。 “夫人救了奴婢,您现在是我唯一的依靠。” “人心最是难测,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背叛我。”二夫人问。 爆竹自信的说:“因为除了我,这个园子里不会有任何人全心全意助您对付大夫人,也只有我不会被大夫人所贿赂做出背叛之事。 因为我知晓大夫人为人心狠手辣,大夫人一日还在,我也不得安宁。” 第二十三章 紫衣绕梁 - 雀妆 - Zc “哼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就冲你这股机灵劲,我就留你在南园。”二夫人踱步到桌前。 “我倒是也好奇,咱们到时候是如何扳到成念溪的!”二夫人媚眼放光,仿佛看到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景象。 “你先下去,休养几天,我可不需要残疾的丫鬟,有什么事去找申厨娘。”二夫人翘起了二郎腿,“我们园子可没有什么天天板着脸的辛姑姑。” “是,夫人。”爆竹说。 “念梳。”二夫人叫道。 “夫人。”念梳进来。 “叫那两个丫头进来把爆竹架出去。”二夫人说。 架出去?我又不是尸体。爆竹无语。 梨花和如玉进来一左一右扶着爆竹往出走,忽然听到身后的摔碗声吓了一跳。 “什么!还在西园没走?敢情他们俩是在商量怎么谋朝篡位吗?”二夫人激动的骂道。 “夫人,这话可使不得啊!”眷梳赶忙制止。 “哼!成念溪这个浪蹄子真是不要脸。”又传来一阵叫骂声。 “去告诉老爷,我风寒咳血了,再不来就等着给我收尸!” 叫骂声越来越远,爆竹不仅暗自头疼,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主子,这二夫人怎么越发不靠谱了? 一晃眼,来到南园已经个把月了,恢复好身子的爆竹照例夜里睡不着觉,但又不想半夜爬树,一是心里有些阴影,二是现在天气渐凉了,夜里往树上窜,怕是旧伤才好就染风寒。 屋子又暂时只有她一个人住,于是她又寻觅了一个好去处,房梁。喜欢爬高的人好久不爬心里难免痒痒,夜里爬房梁也算到底算是个消遣。 爬惯了高树,上房梁对于爆竹也就没有什么难处,躺在房梁处的爆竹不免嗤笑,想不到自己也有做梁上君子的潜质。 瞧了瞧自己身上的紫色衣裳,裙带在房梁上绕了又绕,想起她刚养好伤的第二天,如玉就偷偷跑到房里告诉她: “今儿大夫人和二夫人在万花园里撞上了,大夫人开口要提你回去。 二夫人说,案子已经结了,冯总管和珠雀因为感情争执失手杀了珠雀,想畏罪潜逃不料发生意外,还抓你回去做什么? 大夫人说你是西园的人,就算洗脱了嫌疑也要回西园去。 二夫人却连连称赞你做的糕点小菜特别美味,要去求老爷把你赏给她。 大夫人自然不肯,说她对你也万分喜爱。” “万分喜爱?”爆竹听到这句话不禁打了个冷颤,恐怕她回西园不出十日就会暴毙,不说大夫人气恼她,就当日她得罪的那几个丫鬟,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二夫人却说,她知道你在西园并不受宠,就是个粗活丫鬟,而大夫人也从未知道你有高超的厨艺,留在西园是屈才。 气的大夫人两个鼻孔都快喘不过气了。 这不,刚刚下午,二夫人就去找老爷要求把你留在南园了。”如玉说:“这回可好,二夫人如此看重你,你又留了下来,以后咱们可要互相帮衬着才是。” 爆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她知道二夫人会留下她,但大夫人手段实在太多,她一直夜不能寐。 第二十四章 悠闲度日 - 雀妆 - Zc 大夫人如此轻易便放手,想必也是觉得爆竹对她并没有什么威胁。 以后要尽量避免与大夫人正面交锋才是,先保住性命要紧。 后来二夫人就把她派去了厨房跟着申厨娘学艺,说什么撒出去的谎总得圆。 她连茶都不会沏,更别说做糕点了,恐怕她做出的糕点连老鼠都不会啃半口。 万一哪天老爷兴起想吃爆竹做的糕点,她拿什么招待他! 于是,她就成了南园的小厨娘。 申姐姐待爆竹是极好的,她只要爆竹做糕点,偶尔教她几个小菜。 除了晌午,一般时间爆竹都比较清闲。 爆竹也算蛮有天分,没活时她也会细心研究如何做糕点的技巧,奇怪的是,并不细心的她做起糕点来却是得心应手,糕点的样式也是花样百出,久而久之做出的糕点便越发的美味可口了。 从去年开始,老夫人忽然迷上了爆竹做的糕点,总嚷嚷着想吃,申姐姐又在年前回乡嫁人了。 于是老爷就批了南园外的一处小院子,挪给爆竹做了个小小的糕点房,让她搬进院子里,给二夫人和老夫人一起做糕点。 秤儿是前几个月新进的府,下人房没地儿了被安排到了爆竹房里。 初来时对爆竹甚是殷勤,不过入了西园没多久就开始对她横眉冷眼,想必是听谁嚼了舌头。 无所谓,西园是她的禁地,她也是被西园嫌弃的人。 因为平日里除了做做糕点,扫扫院子,没别的活,因而爆竹起的会比其他下人晚一些,但自从秤儿搬进来,她就没再睡过一天懒觉。 试想一下,你每天起的比鸡早,而与你同屋的丫鬟却可以每天美滋滋的睡懒觉,谁心里能不嫉妒? 于是秤儿就跑去告状了辛姑姑,辛姑姑去禀告了大夫人, 大夫人又差人告诉了二夫人,二夫人召唤她说:“你屋里怎么来了个烂舌头的小蹄子,告状都告到大夫人那去了,真是多嘴。 你以后不要晚起了,早起后大不了到我这里来打盹,别被大夫人揪着小辫子。” 是,她现在是戚二夫人最宠的丫鬟,下人们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般处境是为何。 别的不重要,只要日子过的太平就好了,二夫人还是假装偶尔间忽然转移话题,想套出大夫人究竟做了什么? 爆竹也是一次一次的将话搪塞过去。 爆竹知道西园有二夫人的眼线,却猜不出是谁。 二夫人总念叨着:“她在西园安插的眼线还不如在大夫人门框上钉枚钉子!” 尽管在漩涡里挣扎时,爆竹也想着如何反击。但现在日子平静了,她再也不想淌进浑水里。 在树上躺了那么久,不知道不觉快到了下午,秤儿早就偷溜了回来,下午没什么事,二夫人也没找她。 她还可以在树上再惬意一会儿。 “爬的这么高,也不怕摔着。”忽然树下响起了一个在熟悉不过的声音。 爆竹一惊,睁开眼睛向树下望去。 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男子就站在树下,逆着光微笑着看她。 一瞬间,她以为这只是一场梦,一场突如其来的美梦。 第二十五章 初见月光 - 雀妆 - Zc 看到爆竹发楞的样子,树下的男子又说:“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家主子的。 下来时小心点。” 说完,便微笑着离开了。 爆竹目送着他的背影:“他怎么到这来了,还是自己一个人?” 要说起她的意中人,他不是盖世英雄,也不是皇亲国戚,只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是个学府五车的礼部尚书。 当家大老爷恒昭是当朝丞相,府里自然免不了经常来往些达官贵人,甚至偶尔会有些皇亲国戚。 只不过,他们几乎都不会在后院走动,她第一次见他,还是在陪老夫人逛前院万花园时,远远的看见老爷和一位少年郎站在树下攀谈。 老夫人示意大家不要过去打扰,众人刚想转身往回走时,却被老爷瞧见了,唤住了老夫人,并带了少年一同过来。 随着与少年越走越近,爆竹才看清这男子秀眉长目,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相貌堂堂。 真是长了一副好皮囊,爆竹不禁暗自念叨。 在这后院呆久了,睁眼闭眼几乎都是扎堆的女人,就连后院的马夫都成了丫鬟们倾心的对象。 更别说这么一个俊美少年出现,跟随的丫鬟们都有些收不住目光。 爆竹自诩不是个艳慕皮囊的人,不免也多看了他几眼。 “单衡见过老夫人。”少年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稍稍俯首。 说完眼带笑意的又看了老夫人身旁的爆竹一眼,就是这一眼,让爆竹的脸从脸上红到了心里。 这天底下却有笑起来如此好看的男人,爆竹顾不得礼仪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衣着不凡,与老爷交好,恐怕不是皇亲国戚也是朝廷栋梁之辈了。 “母亲,这位是礼部尚书单衡。”恒坤引见到,“年纪轻轻却是在朝中举足轻重啊!” “单尚书能到弊府真是给弊府带来了朝气。”老夫人慈祥的笑着。 “哪里哪里,老夫人说笑了,能与丞相共事才是单衡的福气。”少年爽朗的笑着。 “打起官腔来也是如此可爱!”爆竹眨了眨眼微微低下了头,怕太频繁的注视暴露自己的心思。 “今儿天不错,老爷带着单尚书在咱们万花园好好欣赏欣赏,晒晒阳光吧!“老夫人建议道。 “是,母亲,我们也正有此意。”丞相说。 “这万花园里有趣的东西可多着呢。”老夫人故作神秘的说。 爆竹心里暗想着,万花园能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她觉得现在最有趣的就是眼前的少年。 “母亲,那我就先带单衡到处逛一逛了。”老爷说道。 “好,去吧。”老夫人永远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老夫人,晚辈先告辞了。”单衡微微施了礼,和老爷一起离开。 人已经走远,爆竹还没回过神来。 “今年的花开的真是出奇的艳啊,只可惜快入秋了。”老夫人感叹道。 “是啊,入秋了。”爆竹还伸着脖子偷偷瞧着人家背影,连背影都是那么俊秀啊!她的春天真是要到了。 “要是明年还能开的这样多就好了。”老夫人转身向回走去。 爆竹跟在后边,心思还钉在那少年的后脑勺上。 “是啊,多好啊!”爆竹说,要是单公子经常来府上就好了。 “我是一年不如一年,说不上哪年就再也看不到了。”老夫人感叹道 “是啊,那可真是不错!”爆竹附和道,单公子如果经常来她就天天陪老夫人逛花园。 “你说什么??”幸好老夫人有点耳背眼花。 第二十六章 春心萌动 - 雀妆 - Zc “我说,您可真是说错了,放眼看去,城中几户大府人家,没有一位老夫人像您一样精神矍铄。”爆竹赶紧改口说。 “若是哪天办一场拔河比赛,您一个能拔了她们十个!” “哈哈哈哈,你这个丫头,就跟喝了蜜长大的似的。”老夫人笑得脸都变的红扑扑的。 其实爆竹是真心挺喜欢老夫人的,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无长辈,遇到个天天菩萨般笑呵呵的老太太,也难免觉得心里暖。 自从那日在万花园见到单公子,爆竹就跟发了春的母猫似的,恨不得每天都能见到她心仪的少年郎。 如今爆竹才发现,虽然很多事情她都很淡然,但对于感情之事她是一点都不矜持。 她今儿缠着老夫人去万花园:“老夫人,咱们今儿去万花园走走吧,天气多好啊!” “哎呦,不去了,昨儿才去了,今儿我得歇歇。”老夫人把自己关屋里诵佛经去了,爆竹撇了撇嘴。 后天又去怂恿二夫人:“夫人,咱们去万花园吧。今儿太阳多大啊。” 戚二夫人坐在亭子里伸头看了看天空:“你是瞎了吗?今儿哪出太阳了?这天阴的跟成念溪那张丧门脸似的!” 爆竹无语。 又过了一天,北园门口。 “少爷,去万花园啊,我带你捉迷藏?”爆竹眼睛瞪的圆圆的。 “不行的,今天母亲给我请了新的教书先生,我得读书呢......我们过几天再去好不好?”小少爷嘴巴撅的老高。 爆竹撇下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小少爷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到底,见着单衡的第二面是在丞相生辰的宴会上。 单衡坐在第一排,爆竹隔着几百号人站在最后一排。 她用十枚铜钱和北园的丫鬟换了位置,只为能直视心上人的后脑勺。 站在角落里的爆竹越想越气,本来她可以做为二夫人的贴身丫鬟,站在二夫人身后服侍,这样她离单衡就只有几米远的距离。 只不过早上时她稍稍提醒二夫人换件礼服以遮盖她肚子上的些许赘肉,二夫人就气的尖叫着把她赶了出去。 直到宴会她也没敢在出现再二夫人面前。 不过她了解二夫人的尿性,最多生气三天,等她把气都撒到别人身上,她就可以回去了。 有人说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但是爆竹认为如果第一面就并无感觉的话,以后也很难再生出情愫。 这次被单衡抓到爆竹爬树,是她第三次见他,也是他第一次开口和她说话。 但她却只知道傻傻的发愣,像块木头,恐怕单衡一定觉得她很蠢吧! 少女的爱恋就像树上一夜间熟透的果实,你以为它还未熟透,不去摇,它就稳稳的挂在树上,绝对不掉到地上,只能有缘人来摘。 到底是个小女孩,心思都挂在脸上,府里号称浪里游来比浪涌的二夫人很快就看出了端倪。 “以前这丫头每天一副面瘫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下山还俗,最近几个月却面色红润有光泽,好几次都看到她在角落里咧着嘴偷笑。” “哼!”二夫人咬着苹果,“八成是思春了。” “可是这丫头思的哪门子的春呢?” “丫鬟和侍卫们鲜少接触,后院男丁甚少,有的那几个也是粗里粗气干力气活的糙爷们,这丫头能看上谁呢?”二夫人自言自语蹙着眉。 “不行,我一定得拆散他们,她还没有为我所用,怎么能先让别人给拐走!”戚二夫人在心里暗暗发誓。 第二十七章 跟踪闹剧 - 雀妆 - Zc 于是,爆竹发现她忽然多了个跟屁虫,梨花。 她走到哪里梨花就跟到哪里,问她,她就说只是路过,就连爆竹蹲茅房,梨花都要在外面路过十几个来回。 爆竹坐在门口和面,一抬头,瞧见梨花脸上挂着一副二夫人让我跟踪你的表情,气势汹汹的就过来了。 “你到底要干嘛?”爆竹无奈。 “路过!”梨花硬邦邦的吐出两个字。 如果让二夫人知道梨花是这么跟踪爆竹的,她恐怕隔夜茶都要喷出来了。 “夫人,不知小的何处得罪了您?”爆竹终于无法忍受去找二夫人摊牌。 “我怎么了?”二夫人没事人一般端着茶杯挑起眉。 “干嘛派梨花跟踪我?”爆竹问。 “我......我什么时候派她跟踪你了?” “她都告诉我了。” “什么!”二夫人瞪大了眼睛,“这个死丫头皮紧了吧!” “她没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这个府里除了您,没有人会派梨花这样的人才来跟踪我。”爆竹说。 “梨花怎么了,长的小目标就小,不易被发现。”二夫人振振有词。 “目标小也不代表她天天在我眼前晃,我也看不见她!”爆竹笑着说。 “这个臭丫头,真是没长脑子!”二夫人暗暗骂道。 “起初我以为您是派她来骚扰我,直到有一天,我在回头找东西时,发现她居然在慌乱中,将水桶盖扣在了脑袋上,才惊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哎呦呦,跟你闹着玩嘛!如果我真要查你怎么会如此明显?自然是不会被你察觉。”二夫人尴尬挠了挠头。 “梨花这个没用的东西,气死我了!!!” “二夫人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不必这么麻烦的。”爆竹忍俊不禁。 “......没什么,你最近不常来南园走动,倒是和老夫人亲近些,我看你倒戈了没?”二夫人说。 “倒戈?倒戈老夫人陪她诵经吗?”爆竹问。 “如果哪天二夫人不需要我了,我自然是乐意去陪老夫人念经的。” “没有没有,成念溪一天不死,我就一天需要你。”二夫人乖张的笑道。 其实相对于大夫人那只笑面虎,爆竹更喜欢伺候二夫人这位真小人。 企图都写在脸上,即便要杀你,刀也会提前架在你的脖子上。 而不像大夫人,嘴含砒霜,袖藏暗器,杀人于无形。 爆竹走后二夫人越想越生气! “来人,把梨花给我叫进来!” “夫人!”梨花匆匆忙忙跑进来,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夫人,夫人,奴婢来了。” “说吧,这些天有什么发现?”戚二夫人忍住一肚子火。 “奴婢有重大发现!”一想到会被夫人夸赞一番,梨花的嘴角已经激动的有些抽搐。 “哦?说来听听?”二夫人疑惑的问。 “奴婢发现,爆竹每日在茅厕里呆的时间都比别的下人要长,她一定是在里边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梨花一本正经的说。 “放屁!”二夫人气的一拍桌子,吓得候在门外的丫鬟肩膀都抖了三抖。 “她在茅厕里能干什么见不得人勾当?吃屎吗?”二夫人大吼道。 “哈哈哈哈!”门外的丫鬟听到了全都笑成了一团。 “不...不是的夫人,呆在茅房那么久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梨花委屈的说。 “你天天明目张胆的跟踪她,她不去茅厕躲你还能去哪儿?”二夫人快气死了。 “哦,我说的嘛,每次我看见她进茅厕,等了好一会儿再进去寻她,就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梨花说。 “行行行。”二夫人气的眉毛都快飞上天了。“你出去吧,随便去哪,去天上去地下去水里,总之这几天别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现!” “是,二夫人。”梨花憋着嘴万分委屈。 第二十八章 童年无趣 - 雀妆 - Zc 在厨房里与新来的厨娘一同摘菜的爆竹,看着梨花从豆南阁哭哭啼啼的跑出来,奇怪的问:“梨花为什么会在南园呆这么久?” 一旁洗菜的巧赫说:“梨花和二夫人一块进的恒府,是二夫人从戚府带来的丫鬟之一,听说梨花自小就有些笨拙,在戚府时好几次差点被撵走, 后来当时还是戚二小姐的夫人,就把梨花收进了房里, 一直到她出嫁带进了恒府,大概是怕她不在戚府,梨花也在戚府呆不长吧。” “哦,难怪无论梨花怎么惹事,夫人都没有重罚过她。”爆竹说。 原来戚二夫人派梨花跟踪她,并不是她觉得梨花够聪明,而是她信任梨花不会出卖她。 园子里那么多丫鬟她不派,却只派梨花,可见,她信任的人是极少的。 下午,在园外的林子里,爆竹看见了蹲在地上的梨花,想着梨花从小受人欺负,也是个可怜人。 便想走过去安慰几句,梨花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爆竹立刻变了脸色,义愤填膺的站了起来, 爆竹吓得赶紧停住在了原地。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夫人的事?”梨花气势汹汹的问道。 “没有啊!”爆竹觉得莫名其妙。 “哼!最好是没有,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梨花恶狠狠的威胁道,眼眶却还是红的。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二夫人如此衷心?”爆竹问。 “不关你的事!”梨花擦了擦鼻子:“二夫人是这世上待梨花最好的人,从小到大所有人都欺负我,看不起我,只有二夫人她护着我, 虽然她现在有些变了,但她永远都是我的主子,是待梨花最好的人!” 吼,爆竹侧着头打量着如此忠心耿耿的梨花心想着,“这梨花要是再聪明点,恐怕和二夫人之间就没她什么事了。” “爆竹,你这几天怎么都不来找我玩!”北园小少爷坐在秋千上抱怨着,小嘴撅的好高。 “你先去问问你娘,为什么拴着两条看门狗在园子门口拦着我。”爆竹蹲在站在一旁修剪花枝。 “看门狗?”小少爷摇了摇头,“北园没有狗啊?” “哧,不是狗,是守在门口的莫烟和莫容。”爆竹回答道。 “明明是丫鬟,为什么说是狗呢?”小少爷问。 “这可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这是骂人的话吧,要教坏小孩子!”爆竹头疼。 “行了,总之就是三夫人不想让我出入北园。” “为什么啊?”小孩子脑子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 “你想想,你娘都希望你每日里做什么啊?”爆竹问。 “读书,写字,背诗文礼仪道德经!”小少爷皱着眉头回答。 “那你和我在一起时我都教你些什么呢?” “嗯....爬树,抓鸟,逗蛐蛐。”小少爷喜笑颜开。 “所以啊,你觉得你娘会喜欢你和我凑在一起吗?小笨蛋!”爆竹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母亲总是让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就连我喜欢的人她也不喜欢。”小少爷十分不满。 “你喜欢你的人?你喜欢的人是谁啊?”爆竹问。 “自然是你啊!”小少爷眼睛都弯成了月亮。 “你是喜欢我带你玩吧!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猜不出吗?”爆竹笑道。 “是啊!是啊!府里除了你都没人敢陪我玩!”小少爷说:“我只有爆竹一个朋友。” “小少爷长大后的朋友会越来越多的,到时候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了!”爆竹走到他面前。 “是吗?!那太好了,那以后爆竹还会做我的朋友吗?”小孩子天真的抬起头问。 “当然,我们还会是朋友。”爆竹摸了摸他的头。 第二十九章 北园少爷 - 雀妆 - Zc 看着眼前缠着她的小屁孩,爆竹不禁想起了两年前。 初冬时节虽然艳阳高照,但暖意却只能晒晒皮囊,不似夏天透过骨子里的热。 下午无事,爆竹爬上后院柴房后的一颗大树,后院一直很少有人走动,这样便不会被人瞧见。 柴房后的树,简直是个僻静的好去处。 爆竹正闭目养神着,只听见了树下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低头一瞧。 一个白瓷似的小娃娃站在树下望着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样子甚是可爱。 眉眼间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你是谁家的小少爷?怎么跑到柴房来了?”爆竹温柔的问。 “你是谁家的丫鬟,怎么爬的那么高?”小娃娃仰着头,“就不怕我告诉你家主子去?” “你去吧!小心进了南园出不来哦。”爆竹偷笑道。 “原来是南园的丫鬟,怪不得和你家夫人一样的嚣张。”小屁孩在树下叫嚣着。 “呦?你好像对我家夫人很不满啊?”爆竹从轻巧的从树上蹦了下来。 “你...你会轻功吗?”小鬼头张大了嘴巴。 “是啊,不行吗?”爆竹笑道,这算哪门子的轻功,只不过爆竹天天上树下树,已经轻车熟路罢了。 “你教我,我就不去告你的状!”小鬼头双手抱胸,一副给她了天大恩赐的表情。 “哦,这样啊。”爆竹故意放慢了语速,看见小鬼头期待的目光。 “你去告吧,知道南园的门从哪边开吗?” “你....你怎么不害怕?”小少爷撅着嘴嘟嘟囔囔,“我园子里的丫鬟们最怕我去告状了。” 看这小鬼头的年纪也就在五六岁左右,南园没有孩子,西园是两位小姐,东园侧园老夫人那寄养着老爷的两个侄子,年纪却都和她差不多大。 后院的一个妾室倒是生个儿子,不过前儿才满周岁。 想必,眼前这位是北园的小少爷无疑了,怪不得刚才看着有些眼熟。 想着在刚入西园时,北园小少爷的奶娘病倒了,只能送到西园给小姐的奶娘喂。 好一段日子才6个月大的小少爷天天都被丫鬟抱到西园,奶娘在一旁喂奶,爆竹就蹲在地上给小婴儿洗尿布。 边洗边满脸怨气的盯着婴儿的后脑勺抱怨这么小个人儿,怎么如此能拉能尿? 久而久之,她发现了小少爷头顶上竟然长了三个旋涡,一旋好,两旋坏,三旋四旋臭无赖。 所以她背地里为他起了个外号,小无赖。 “差不多就是那个小无赖了,转过头去我看看,爆竹按着小少爷的头一扭,三个漩涡。” 果然是你,爆竹不免生出了一丝亲切感。 “小东西都长这么大了!” “你这个女人竟敢对我如此无礼!”小少爷觉得自己受到了欺负。 “记得吗?我以前给你洗过尿布的。”爆竹笑着问,你是我见过拉屎拉的最多的小屁孩儿。 “你闭嘴,我才没有!一个女孩说话怎么如此粗鲁,也不害臊?”小孩子羞得脸都红了。 “再说你一个南园的丫鬟,怎么会给我洗过尿布!” “这就说来话长了!”爆竹摸了摸小少爷的头,小鬼头烦躁的躲开了。 “果然是少爷脾气!我要回南园了,你跟不跟着去?”爆竹不理他,撇下他一个人大步离开。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小鬼头在身后追问。 “我叫爆竹,就是过年燃放的烟花爆竹!”她没有回头,向后摆了摆手,“等会向二夫人告状时记得别忘了!” “爆竹?”小少爷盯着她的背影。“什么鬼名字!人奇怪,名字也奇怪!哼!” 收起短暂的回忆,爆竹看着眼前的小大人,名门望族的少爷们也是可怜,小小年纪无法享受孩童该有的快乐时光,天天被他娘催着背书习字,眼熟孔子孟子, 你问他现在流行什么好玩的物件儿,他一问三摇头,你若让他背什么《文说》《孝经》,他就会倒背如流。 第三十章 北园夫人 - 雀妆 - Zc 爆竹心思着:“如果北园小少爷是二夫人的儿子,恐怕现在已经是恒府一霸了!” “藤儿,你又在躲在这里贪玩!”花丛那边传来了三夫人的叫骂声。 爆竹听闻心中一颤,赶紧起身退到一旁,小少爷显然也受到了惊吓,呆愣在了原地。 看着三夫人一副要吃小孩的样子,爆竹不免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少爷回去这一顿打是跑不了了! “三夫人......”爆竹头也不敢抬,这惊了北园母老虎可还得了。 “呦,这西园的丫鬟不在西园好好呆着,总来勾搭我家儿子做什么?”三夫人冷着一张脸。 爆竹蹙了蹙眉,没敢作声。 “哦,我忘了,你早被西园赶了出来,现在是南园的丫鬟。” “是,夫人!”爆竹面无表情,这人尖酸刻薄起来,到底是会变的有些幼稚。 “那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三夫人不依不饶,“难不成,以你这副贱样子,还想回西园去?” “没有别的事,奴婢先告退了......”爆竹施了礼,想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站住!”三夫人叫道。 爆竹停住了脚步。 “我有叫你走吗?你们南园的丫鬟是随了主子吗?不懂大小!不分尊卑!”三夫人气的发簪子都要歪了。 “南园的主子怎么了?”忽而一声娇喝从身后传来。 “真是狼没送走,狐狸又来。”爆竹顿时觉得喉咙发涩。 “姐姐怎么来了?”三夫人顿时没了底气。 “这花园被北园包去了?我不能来吗?”二夫人盛气凌人。 “自然不是,姐姐想去哪儿,妹妹怎么敢拦着。”三夫人怯怯的说。 “要不是今儿闲着出来逛逛,还不知我这南园被妹妹如此瞧不上眼!”二夫人笑里藏刀。 “姐姐的丫鬟总勾搭着藤儿出来玩,妹妹只是觉得有些不妥。”三夫人瞪了低着头的爆竹一眼。 “勾搭?”戚二夫人挑着眉毛,“藤儿啊,你告诉二娘,你知道是什么叫勾搭吗?” 说完不着痕迹的瞥了三夫人一眼。 “藤儿不知......”小少爷皱着一张小脸。 “在一个七岁小娃娃的身上用上勾搭一词,我觉得妹妹才是略有不妥吧?”二夫人正色道。 “是妹妹言语不妥,不过还请姐姐叫下人不要和藤儿走太近,以免耽误藤儿的学业。”三夫人温柔的说道。 “我竟不知我家下人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耽误小少爷的学业。?”二夫人哧笑了一声。 “也罢!我会好好管教我的丫鬟,不让她去再去影响小少爷。 不过,藤儿啊!你闲来无事时可以来南园玩,二娘给你准备好吃的糕点。” 二夫人的意思很明显,你不让我的丫鬟去北园,那我让你的儿子来南园,你还能怎么样? “真的吗?”小少爷眉目放光,“谢谢戚二娘。” 三夫人脸就快挂不住了,拉扯着小少爷说:“妹妹有事,先回去了!” 便匆匆离去。 看着小少爷被扯在三夫人身后,两步并一步,屁颠屁颠的跟着,爆竹觉得十分不忍。 “怎么?舍不得?想跟去北园?”二夫人揶揄道。 “没有!”爆竹赶紧扭过头来。 “平时不是挺伶牙俐齿的?怎么那点本事只知道冲着我使吗?” “二夫人不觉得小少爷很可怜吗?”爆竹问。 “他是少爷你觉得他可怜?你是下人,你觉得自己不是更可怜?”二夫人问。 二夫人虽然说话不中听,不过也是句句属实。 不过她同情他,和他是不是少爷无关,只因为他是个孩子罢了。 第三十一章 新仇旧恨 - 雀妆 - Zc 三夫人扯着小少爷气冲冲的回到北园,“给我进去读书,今天晚上不许吃饭!” 意料之中,一肚子气全都撒到了自家儿子身上。 “是,母亲......”小少爷委屈的点了点头。 “不成器的东西!”三夫人啐道。 “都没有活干了吗?杵在这里做什么?!” 贴身丫鬟们也跟着遭了殃,一窝蜂的被主子赶了出去。 “夫人这又是怎么了?”关上门的喜鹊问。 “刚才在园子里撞见二夫人了。”百灵压低声音说。 “怪不得!”喜鹊四处瞧了瞧,确定身旁无人才继续说道。 “两个冤家碰到一起,吃瘪的永远是咱们家夫人!” “为什么?”百灵问。 喜鹊把百灵拉到一边:“听说,二夫人不生育的事和三夫人有关!” “真的假的?”百灵吃了一惊。 “我也是听别人讲的,园子里清楚这事的几个丫鬟都被赶出府了。”喜鹊说。 两人正说着,忽听屋子里哐当一声花瓶落地,吓了两个丫鬟一大跳,随后便传来了三夫人的叫骂声:“自己生不了孩子把气撒到我身上做什么!要怪你就去怪老天爷啊!” 叫嚷间又不知把什么东西砸向了门,继续嘶吼着:“贱人!贱人!” “快走快走!” 喜鹊赶紧拉着百灵离开,生怕一会儿三夫人会冲出来把她们给生吞活剥了。 “夫人。” 昭西阁里大夫人正在练字,辛姑姑站在一旁伺候。 “什么事?”大夫人没有抬头。 “刚才二夫人和三夫人在园子里碰见了,三夫人受了气,听北园的探子报,此时正在屋子里摔东西撒气呢。” “哼!”大夫人提笔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字。 “没用的东西!只知道背地里叫骂,我离间她们这么多年,她都不敢和戚小云当面对峙。” 大夫人放下笔,拿起刚才写的字,一个大大弃字映入眼帘。 “是时候闹出点动静了,最近府里太安静,我都没办法做事了!”大夫人冷笑道。 “你明天送去一小罐凤竹香,告诉她这是老爷前几日回府时带回来的,只赏了西园。”大夫人放下笔和纸,缓缓从书桌前踱步走出来。 “知道妹妹喜爱品茶,就特意送去些给她尝尝,她若是喜欢,过几日得空可以来昭西阁坐坐,我们也可以叙叙旧。” “是,夫人。”辛姑姑得令退下。 大夫人回身看着偌大冷清的昭西阁,轻轻叹了口气。 南园,豆南阁。 二夫人吃着爆竹刚做完的糕点,吧唧了一下嘴:“嗯,这丫头做的糕点越来越上道了,我感觉自己这个月似乎又胖了一些。” “哪里!夫人的身段一直那么窈窕。”一旁的如意赶忙狗腿的接住话茬。 “知道吗?”二夫人调皮的眨了眨眼,“说假话的人也许不会被委以重任,但却总是活的比较长久。” “哦,是!”如玉咽了咽口水,看来夫人还是得意像爆竹那样,总是用话怼她的丫鬟。 “怎么不见梨花?” “您不是让她最近滚远些吗?”如玉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哦,对!传话给她,你们两个今日起搬到爆竹的糕点房去,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二夫人神秘的说。 如玉侧着耳朵仔细地听。 “取得她的信任,成为她在府中最好的知己。” 想不到二夫人对爆竹的关心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如玉暗自羡慕。 “然后套出她的秘密!”二夫人下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的幻想。 “秘密?”如玉问。 “我要知道,她的情郎是谁!”戚二夫人小声的说。 “情郎?”如玉张大了嘴巴,“把她抓来问问不就行了?” “你是有多蠢?换成是你你会说吗?”二夫人恨不得用白眼砸死她。 “当然不会......”如玉嘀咕,“我没有情郎,不过府里欣赏的我人应该还不少!嘿嘿嘿!”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两声。 “如果府里有哪个没长眼的喜欢你,你赶紧告诉我!我尽快撮合你俩,真怕你蠢的要死以后嫁不出去!” 二夫人嘟囔着,又塞了一块糕点进嘴里。 一旁的如玉撅了撅嘴,其实自家夫人哪里都好,就是嘴巴实在不饶人。 第三十二章 后园难事 - 雀妆 - Zc 次日,西园,三夫人带着两个丫鬟屁颠屁颠进了昭西阁,进门就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 书房里的大夫人听闻不屑的翻了翻眼皮,走出来时却是笑容灿烂。 “沈妹妹这么快就来了,我以为还得过些时日呢!”说着上前轻轻握住了三夫人的手腕。 “刚还心思着要不要叫辛姑姑下午去请妹妹一趟。” “哪里用姐姐请啊,昨儿收到辛姑姑送来的凤竹香,妹妹就想着今天一定要来西园一趟。” “凤竹香妹妹喝着可还习惯?”大夫人拉着三夫人坐下。 “婉儿,还不去沏壶花茶!” “是,夫人!”门口的丫鬟应声退下。 “真不愧是稀罕的玩意儿,那凤竹香我才喝了一丁点,昨晚啊,却睡的那叫一个酣!”三夫人讨好的笑着。 “老爷向来是最疼姐姐的,南边那些阿猫阿狗可比不了!”三夫人若有所指,望着南园的方向翻了一个大白眼。 “哪里,是我啊,近几个月老是睡不好觉,前一阵和老爷念叨了一次,老爷大概就记住了。”大夫人淡淡的笑着。 “那也是老爷心里有姐姐啊!也不瞧瞧我一年能见着老爷几次?”此刻一对比,三夫人忽然觉得有些气短。 “妹妹若是能对老爷再柔情似水一些,老爷怎么可能放着你这位佳人于不顾?” “自从那件事情老爷就很少来北园了!”三夫人重重喘了口气,“罢了,不说这个了!我又不是后院的小贱窑子们,夜夜伸长了脖子趴在墙头盼着老爷!” “妹妹还是那么伶牙俐齿......”大夫人微微一笑:“妹妹近来过的可好?听说藤儿似乎有些贪玩?” “哼!还不是被贱人勾搭的!不成器的东西!”三夫人狠狠的骂道。 “是被哪家府里的少爷勾搭着玩去了?”大夫人祥装疑惑的问。 “哪里是谁家的少爷,是南园叫爆竹的那个死丫头!”三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被西园赶了出去,还跑到我北园来兴风作浪,日日勾着藤儿出去厮混!” “那个丫头性子是顽劣了些,又有些贪玩。”大夫人一副惋惜的样子叹息道:“当初进府时还是一副乖巧模样。”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三夫人啐骂道。 却发现大夫人神色不对,赶紧改口道:“我是说她自从进了南园后就......就目中无人了。” “好了,我们做主子的就不要在背后嚼下人的口舌是非了,不成体统。”大夫人面目表情的打断了她。 “怎么就不成体统了姐姐?”三夫人气急道:“不过是个下人,她还能反了天去?改明儿我就去告诉老爷把她逐出府去!” “要是寻常的丫鬟也就罢了,如今爆竹在府里很是受重用......” 婉儿已经把茶沏好端了上来,大夫人打开茶壶看了一眼忽然转开话题问道: “嗯,茉莉花不剩多少了吧?” “是,夫人,还剩一捧。”婉儿道。 “明儿该去街上置办一些了。” “夫人......”婉儿欲言又止。 “有什么尽管说,三夫人不是外人!”大夫人瞥了一眼她。 三夫人听到这话不免嘴角上扬,捧着茶杯得意的嘬了一口。 “夫人,昨日东园老夫人派人去采办了茉莉花茶,不过空手回来了。” “为什么?”大夫人侧着头问。 “听说是府里承包的东城那片茉莉花田,前几日被二夫人派人全部采走了,说是娘家要用!”婉儿回答。 “老夫人差管家去南园问了这事,下午就派人把茶院东园的常备花茶换成了芍药。” 第三十三章 南北之争 - 雀妆 - Zc “府里历来的花茶采办事宜都是由姐姐或老夫人说了算,全部置办回来各园子分配,什么时候轮到她南园买断了?”三夫人情绪激动。 “小人得志,把你扔到南园门口你敢这么嚷嚷吗?”大夫人在心里冷冷一哼。 “算了,妹妹,不必如此气急。” “姐姐,她居然连老夫人都不放在眼里,她眼里还有谁啊!老爷太纵容她了!” “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戚妹妹不曾向我通报一声,或许是忘了。”大夫人尝了口茶。 “本想着今年的茉莉开的极好,想买回来后多分给妹妹园子尝尝。”大夫人放下茶杯。 “恐怕,现在妹妹想喝只能去南园讨些了。”大夫人看似无心的玩笑话却让三夫人心中更是不悦。 “她戚小云怕不是想一手遮天了,今儿是花茶,明儿还指不定搞出什么名堂!” “不会的,妹妹多心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习惯南园的作风吗?”大夫人微笑着安慰她。 “戚妹妹就是性子高傲了些,总喜欢压人一头,大家都是姐妹,应该谦让着她点。” “我又不欠她什么!她凭什么老是作践我!她自己摔了一跤摔掉了孩子!现在成了不下蛋的母鸡!只怪她为人太骄纵跋扈!这是她的报应!” 三夫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差点打翻桌子上的茶杯。 “妹妹小声点,这是在西园无妨,出了园子可不能再说这些。”大夫人压低声音说道。 “我忍了她这么多年,我忍够了!”三夫人冷着脸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姐姐你就是太善良,论家世样貌地位你哪里不比她强?恒府里你才是女主人,她又算作什么?” “老爷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若我们姐妹再不和,岂不是这后院要起了火?” “我不怕!”三夫人站了起来,“反正我也不得老爷宠爱,该让她戚小云吃些苦头了!”三夫人恨恨的说。 身后大夫人端起茶杯,挡住了勾起的嘴角。 “今儿风和日丽的,怎么不见其他园子里的人出来走动?出来晒晒太阳也好啊!”老夫人拄着拐杖站在万花园的门口。 “听说近日西园事多,三夫人最近身体也欠安。”身边的小丫鬟安宁回答。 “怪不得都如此的安静,倒是我这个老人家最能折腾。”老夫人笑着晃晃头。 “咦,前边那个不是北园的丫鬟吗?”安宁探着头张望着:“蹲在花丛里做什么呢?” “过去看看!”老夫人一行人走了过去。 只见一抹橘色映在紫色的花丛中甚是明显,小丫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脚步声,正钻心的埋着什么。 “丫头,你这是在埋什么呢?”老夫人疑惑的开口问道。 “啊!老夫人?”丫鬟吓了一跳,慌张的站起身来,一双大眼滴溜溜的转。 “老夫人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安宁见她神色慌张,便厉声责问。 “奴婢,奴婢在埋....” “埋什么?”老夫人更好奇了。 “奴婢不能说!”丫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三夫人不让奴婢说。 “大胆,老夫人问话你也敢遮遮掩掩的,还拉自己主子出来,怕不是皮紧了!”别看安宁年纪小,呼喝起来气势不比辛姑姑差。 第三十四章 狐假虎威 - 雀妆 - Zc “奴婢,奴婢在埋三夫人的手帕!”小丫鬟闷闷的说。 “手帕?可是出了什么事?”老夫人问。 “三夫人今天咳血了,咳了好多,手帕也洗不干净,便打发奴婢找个地方埋了。”丫鬟唯唯诺诺的跪在那里。 “咳血了?”老夫人吃了一惊,“你家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奴婢不知道,只知道夫人最近常念叨有人要害她。” “真是胡闹,待我去北园仔细问问!”老夫人一敲拐杖,转身急步离去。 “老夫人,您慢点,当心摔着!”安宁跟在身后急切的喊着。 众人离去,跪在地上的丫鬟站起身来,大大松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便要死要活的?”老夫人急匆匆的走进三夫人的雎北轩,只见三夫人坐在床上,脸色惨白,犹如生了一场大病一般。 “您怎么来了?”三夫人有气无力的问:“老夫人来了你们也不知会一声?” 她抱怨着门外的奴才。 “歇着吧歇着吧,你瞧瞧你这副刚投胎过来的样子!”老夫人摁住三夫人想要站起来的身子。 “是我失了礼数。”三夫人轻轻握住老夫人的手。 “我过来瞧瞧你,听你们园子的丫鬟说你咳血了?” “又是哪个出去胡乱嚼舌头入了您的耳,我真是该好好管管她们了!” “先别生闲气了,你这究竟是怎么了?请没请大夫来查?” “无妨的,大夫已经开过药了,我自来身体就弱些,不是什么要紧事。” “都咳血了还不是要紧事?非得哪天你的丫鬟捧着你吐出来的肺脾肾胃,去我园子哭喊,那才叫大事吗?”老夫人不悦的责问道。 “老夫人言重了,哪里会有如此骇人......”三夫人撒娇似的一笑。 “可你念叨着有人要害你,又是从何说起呢?”老夫人想起了小丫鬟的话。 三夫人愣了一下,“是我最近精神头不足,恍惚间就喜欢疑神疑鬼,清醒了就没事了!这府里哪会有人要害我?” “真的吗?”老夫人似乎不信,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好吧,你若是有事一定要照实与我说,我活着的一天,这府里你自是谁也不用怕!” “您就放心吧,在这后园我最信任的就只有您了!”三夫人红着眼感激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前脚刚踏出北园,三夫人就从床上探出头来,“老夫人走了吗?” “已经走了。”刚进门的百灵回答。 “哼!”三夫人从床上坐起来,走下床,除了脸上惨白,看不出一点生病的样子。 “戚小云,你给我等着,好戏还没开始呢!等把戏台子搭完,我陪你慢慢耍。”三夫人冷笑道。 “以前的那几笔新账旧账,我们留着慢慢一起算,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君子, 只是一个深闺怨妇罢了,不是有一句俗话,怨妇比小人更可怕吗?我失去的一切,也要让你尝尝滋味, 我不要你十倍奉还,只要你痛不欲生!” 第三十五章 双龙争凤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司延茵看着眼前一脸邪笑的大世子,心里刮了自己几百个耳光。 这闲来无事就不该在傍晚时分跑到花园里遛弯,虽然不想与自家那个病娇主子碰面, 但也总比在后院遇见狼要强些。 “这么巧,茵儿也在啊,我就说,这王府里,咱们是最有缘分的。”大世子油腻腻的开口了。 “给大世子请安,奴婢不知大世子在此,扰了大世子的清净,奴婢这就离开!”司延茵瞧准机会打算赶紧开溜。 “慢着!你怎么知道,你就扰了我的清净?若是你现在离去,怕才是真的搅了我的兴致。”大世子慢悠悠的晃到她面前。 “陪我走走,我晚饭吃多了些,肚子有些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去茅厕解决啊,拉着我做什么......”司延茵一头黑线。 她站在原地,没有上前,却也没有离开。 “记住,你不是奴婢,以后在我面前不用以奴婢自称。”大世子打开折扇,一身玄色站在花从间,着实有些违和。 “这不合规矩,若是被王爷和王妃知晓,奴婢怕是再无安身之所。”司延茵微微低头,不想与大世子四目相对。 “你是公主,父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你是凤,怎么能自降身份与那些粗鄙下人混为一谈?” “凤?你见过哪家公主被当做丫鬟一样使?你也不一样想收我为大丫鬟?在这装什么怜香惜玉?”司延茵撇了撇嘴,怪不得三世子半只眼睛瞧不上大世子, 私底下常说他是道貌岸然的木头脑子。 “在老三那儿,着实是委屈你了,可还呆的习惯?”大世子绕过她身后,司延茵没有回头。 “习惯,三世子待奴婢......很好......” “有委屈就说出来,我会替你做主,想必你也知道,我差人去老三那请他放人不是一次两次了,好说歹说的他就是不肯。”大世子拿着扇子敲着额头。 “放人?我是被囚禁了吗?”司延茵暗暗想到。 “我知道,你在誉园住的并不安生,老三那怪性子,王府里没人受的了他.......” “这话我倒是认同......”司延茵在心里附和道。 “不如,过几日我带你去见父王,你当面请求调到我峥隆园来,如何?” “大.....大世子,这事恐怕奴婢做不了主。”司延茵赶紧开口,开什么玩笑,要她自己亲自去找王爷,詹孑空知道了怕是会亲手手刃了她。 “如何做不了主?你不是普通的丫鬟,你提出的要求父王一定会应允的......”大世子不乐意了。 “就因为奴婢的身份太敏感,在王府中才不敢多提要求,奴婢的命运不止是自己的,奴婢的背后还有崝姜国和崝姜国的百姓.......” “不就是调个园子吗?怎么就扯上崝姜国的百姓了?”大世子被她说的一头雾水。 “她说的对,这丫头身系的可不只是她自己,还有她的国家。” 司延茵听闻身后那熟悉的声音,差点惊得一身冷汗,他怎么来了? 怎么刚才没有听到他的轮椅声?好奇怪!莫非是詹孑空刚才一直都在附近? “呦,这太阳就快落山了,三弟怎么晃悠来了?你这腿脚不方便,可当心着点。”大世子瞧见三世子推着轮椅的样子,不由得出言嘲讽。 “这真的是亲兄弟?”司延茵瞧着火烟味十足的两个人。 “心明,走到哪里天都是亮的,我的眼睛瞧的见,耳朵也听的着,大哥不必担心。” 詹孑空淡淡的开口道,暗示两人的对话他全都听了去。 “做大哥的关心自家兄弟,不必见外,况且三弟你也已经习惯了,依附在别人的羽翼下生存,也是一桩美事不是?” “嚯.....”这杀人不见血的利剑,就如此轻巧的从大世子的口中吐了出来。 “是,我固然已经习惯了,但也总比扶着墙走路却不自知,以为自己身手矫健的人要幸运一些,不是吗?”詹孑空又露出了他的招牌假笑。 “什么扶着墙走路,什么不自知,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大世子皱着眉质问道。 “搞了半天在放冷箭这一环节上,大世子和三世子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啊!”司延茵心里发笑。 “没说什么,我并不是意有所指,大哥别放在心上,天晚了,我要带着我丫鬟回去了,以免在外面碰着心怀不轨的狼给叼了去,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茵儿,还不过来?”詹孑空这才瞧上司延茵一眼,不过这一眼,真是瞧的她有些不寒而栗。 “哦......”司延茵赶紧点了点头,走到詹孑空身后,盯着他的后脑勺祈祷回去之后,他不会因此而对她大发脾气。 “大哥,我们先回去了,你慢慢在这赏月吧,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与狼共舞一番,我先告辞了。” 说完这番意味深长的话,詹孑空熟练的摇着轮椅转了个方向,瞥了司延茵一眼,自顾自的离开了。 司延茵哪还敢独自留在这,赶紧给大世子施了个礼,屁颠屁颠的追上了摇着轮椅的奇怪少年。 留下大世子一个人,愤愤的站在花丛里望着渐黑的天,刚才那个怪物明明说的不是好话,可是他怎么就听不明白?! 第三十六章 狐狸世子 - 雀妆 - Zc 两人一前一后,一站一坐的回了誉院,司延茵跟在詹孑空身后,看着他自顾自的进了书房,本以为自己可以静悄悄的回屋歇息去了, 不想这怪狐狸正用余光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她刚刚挪动脚步,便被唤了进去。 “想去哪啊?” “回......回房.......” “深更半夜了?这么早就无事可做了?” “不是你把我的活都揽给别人了吗?”司延茵蹙起眉头想着:“我不回房,难不成还回去花园投大世子的怀?” “过来,帮我研磨。”詹孑空不再看她,捞起桌上的一本草药记册看了起来。 “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研究啊?从阵法到兵法,再从史书到医药,他到底看不看得懂啊?” 司延茵将墨磨好,悄悄看了一眼正寻觅着颜如玉的主子,安静的站在一旁没敢出声,若是现在她敢弄出点声响来, 三世子势必会在书房通读整夜,而她,就要在一旁守灯到天明。 闲来无事,司延茵将整个书房打量了不下十遍后,终于将目光落到了挑灯夜读的怪狐狸脸上。 别说,除去这怪癖性子,三世子也算是生了副好皮囊,虽说他整日里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病恹之气,可是这五官却刻的硬朗, 绝不似街头卖唱的白面书生那般油头粉面,一双剑眉直指鬓角,尤其一双眼眸,总是有意无意的闪过一丝戾气,若是有副好身子, 战场杀敌光是这眼神就会震慑无数敌兵将士,只可惜....... 唉,也许正是因为不得志,世子才会背地里暗暗研究兵法吧,一个踌躇满志的男儿,地位亦甚是尊贵,却不得不被残酷的命运压在手掌下, 不知何时才能翻身,也是可怜...... 如果他的性子能在正常一点点,其实,也不是那么的讨人厌烦....... “想什么?盯着我快半个时辰了。”詹孑空的视线总算离开了书,此刻正落在她的身上。 只是一瞬间,司延茵便像被火燎了般不自在,他的眼神总是很有攻击性,明明在与别人对视时,都是冷漠淡然,偏偏瞧她时,就像盯住了猎物一般。 “我....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 “在回味方才与大哥在花园里私会的事?” “私会?我没有私会!只是......碰巧遇见罢了。” “你去花园做什么?”詹孑空没有打算放过她。 嗯?如果说去遛弯,他信与不信都肯定要讽刺我一番,总不能说是去躲着不想瞧见他吧? “嗯.....我....我去看那一处花田.....”司延茵支支吾吾的说道。 “花田?”果然,詹孑空的语调都升高了几度。 “是啊,就是世子前几日为我植过来的那片花田......” 狐狸世子没有作声,但是司延茵明显窥到了他脸上的愉悦。 “快,打铁要趁热,把他哄高兴了,自己的日子才能好过!”想到这里,司延茵继续开口说道: “没想到,却碰见了大世子,我当时找了借口想赶紧离开,可大世子却拦住了奴婢,说了一番的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奴婢正想着如何拒绝他,才能摆脱他的纠缠时,世子你就出现了......” “纠缠?”詹孑空淡淡的勾起了嘴角,这个词用的真不错。 “以后无事不要跑到后花园,除非....是与我一起。” “是,奴婢知道了......” 呵呵呵,和你一起?那我宁愿一辈子再也不去花园......司延茵在心里翻着白眼,嘴角却挂着笑意, 真是和狐狸主子在一起久了,自己也变的越来越虚伪了。 第三十七章 争风吃醋 - 雀妆 - Zc 奚遽国丞相府 翌日,西园门口。 “今儿真是热闹!”三夫人站在门外吆喝着。 “也不知道我来的是不是时候?” “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来我这逛园子了?”大夫人款步姗姗的走过来打算搀扶。 “别,姐姐如此不是让妹妹折福吗?姐姐有这份心思妹妹已经很感激了。”三夫人赶紧握住大夫人的手。 “自家人说什么客套话,生病生的倒是见外起来了!”大夫人笑着摇摇头。 “姐姐这一搀啊,妹妹心中甚是敞亮,病什么的早就不翼而飞了。” “你这一日三顿喝的不是药,怕是喝了西边枣树上蜂巢里的老蜂蜜吧?”二夫人嗤笑道。 “二夫人也在啊?刚才我都没认出来!”三夫人出言讽刺,不由得抬高了语调。 哼,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由你搓扁捏圆的软柿子吗? “不过听你是受了风寒,想不到原来患的却是眼疾!”二夫人侧着身子看着三夫人。 “自然不是眼疾,妹妹刚才站在园子门口,被这阳光刺的一晃神,竟把姐姐看的比平时略丰满了一些,还想着这是哪家的夫人如此的富态。 真是妹妹的错,妹妹给姐姐赔不是了。” 辛姑姑站在大夫人身旁,差点没笑出声。 大夫人回头对着她蹙了蹙眉,她才收起了咧开的嘴角。 “无妨,最近伙食太好,老爷也总是来南园,陪着他多吃了些,老爷还说我略微胖些,看起来更顺眼。” 二夫人似乎并没有被三夫人那句有口无心所触怒。 “妹妹知道老爷疼姐姐,说的都是赞美的话讨姐姐欢心呢!” 意思就是多长了二两肉还真以为自己变美了? “好了好了,不要站在太阳底下晒着了,进屋里喝杯茶吧......”大夫人赶紧出来打圆场。 “喝茶好啊,姐姐屋里那杯凤竹香真是沁人心脾,二夫人怕是还没有尝过吧?” 三夫人站到二夫人面前,轻轻握住了大夫人的手。 二夫人瞧见她们搭在一起的手,没有作声。 “这可是老爷从外归来特意给姐姐带的,府里只有西园有,我想喝还要来这讨点呢!”三夫人笑着说。 “天太热,我就不喝茶了,怕上火,变的和某些人一样血咳了满地,先回去了!”二夫人向大夫人微微一施礼,看都没再看三夫人一眼。 “呵,姐姐你瞧瞧,一言讨不到她欢心,她就咒骂我!”三夫人指着二夫人的背影。 “她也是无意的!”大夫人不着痕迹的拉住她抬起来的手,不想让她们俩在西园再闹下去。 “你不该说她胖了......” “是草都有根,是话都有因,她也不想想她平日里是怎么待我的!”三夫人半分不饶人。 “你这病才见好些,可动气不得,走吧!别在这儿晒着了。”大夫人拉着三夫人进了屋。 “她来这做什么?”刚坐上椅子三夫人就问。 “来跟我说前几日南园把花茶都采走的事。”大夫人端起了茶杯。 “姐姐,你就是太仁慈了,像她那种人,不该给她好脸色。”三夫人愤愤不平道。 “知道了。”大夫人无奈的笑笑。 “不然她下次还会骑到你头上折腾你。”三夫人依然不解气。 南园。 “夫人怎么了?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啊?”如玉站在门口和爆竹大眼瞪着小眼。 “不是刚从西园回来吗?受气了呗!”爆竹不以为然。 “不应该啊!哪次大夫人和二夫人在一起斗气,不是咱们二夫人占上风?” “三夫人也去了......”爆竹伸了个懒腰。 “那就更不对了,三夫人不敢顶撞二夫人的。” “狗急了会怎么样?” “吃屎?” “跳墙啊,还吃屎,我看是你昨晚上茅厕时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吧?” “你是说,三夫人被二夫人惹急了,所以现在懂得反抗了?” “最近大夫人和三夫人走的很近,怕不是什么好事......”爆竹说。 “那不行!我得进去告诉二夫人!”如玉想要推开门进去。 “你去吧!我会记得每逢初一,十五给你多烧几炷香的。”抱爆竹倚着门廊上的柱子向她道别。 “什么......什么意思啊?”如玉愣在原地,讪讪的缩回了手。 “这个节骨眼上,你跑进去惹她干什么?二夫人会不知道三夫人和大夫人沆瀣一气合起伙来欺负她?” “那怎么办?” “等晚饭再说吧,我想想法子......”爆竹无奈的望了望天。 为什么隐忍多年的三夫人会忽然奋起反击?她一直都忌惮二夫人许久,不过听闻最近三夫人总是往西园跑,这艘竹筏怕不是被人推波助澜了一把...... “今儿可算是让你吃了回瘪,还想着一直在恒府独霸枝头?我呸!” 三夫人回到房中遣散了所有的丫鬟,独自坐在桌前偷笑着,恨不得现在就唤下人端来几杯酒庆祝一下自己旗开得胜。 “好戏才开幕,你戚小云就是我这出戏中的丑角,重要着呢!哈哈哈哈哈……” 在三夫人的冷笑中,此时的戚二夫人躺在塌上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夫人,您这是着凉了吗?”刚进屋端来糕点的如玉见自家夫人眉头紧蹙,手握丝绢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不知是怎么,打从西园一回来喷嚏就打不个不停,不晓得是哪个小贱蹄子正在背后嚼我的是非!” 戚二夫人将绢布一甩,站起身来踱步到桌前,“去把爆竹那丫头给我叫来,不要在我这南园一天闲云野鹤般的到处撒欢。” “是,夫人。”如玉端着空茶壶退出豆南阁,在西屋将正卧床酣睡的爆竹逮个正着。 第三十八章 木头疙瘩 - 雀妆 - Zc “我说大小姐,这快日落黄昏了,你这睡的是哪门子的觉啊?”如玉轻轻推醒了还在梦中和周公畅饮的爆竹。 “怎么了?什么事?二夫人有吩咐?”爆竹睡眼朦胧的支吾道。 “是,打着喷嚏气的不行,正唤你去呢!”如玉又端着空茶壶走了出去,“快些,别让她等急了,正在气头上呢。” “好嘞,这就去!”爆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坐了起来。 这戚二夫人搞不好又是叫她过去泄愤的,她要想好自己要怎么应对。 正趴在桌子上啃着糕点的戚二夫人,一抬眼便看见了刚迈进门的爆竹,赶紧坐直了身子,啃了一半的桂花糕也丢进了盘子里。 “咳咳,你今儿下午都做什么了?”戚二夫人问。 “做糕点啊,不然还能做什么?”爆竹站在一旁。 “你这做糕点的水平这么没长进啊?貌似还比前几日送来的更齁甜了些!”戚二夫人嫌弃的盯着刚被她丢进盘子里的半块糕点。 “是您心绪烦躁,吃什么都不对味吧?”爆竹自顾自的拿起了她剩下的那半块糕点小小的咬了一口,“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你这小蹄子,越发没规矩了,叫别人看了以为我多骄纵你似的!”二夫人皱紧眉头打量着眼前这个被她惯坏的丫鬟。 “说吧,生什么气呢?不就是在三夫人那没讨到什么便宜吗?”爆竹倒了茶水递给了自家夫人,“喝一口,败败火,天怪热的。” “你说那沈鸢抽什么风,居然敢变着法的嘲讽我?”一想到刚刚三夫人那张得意嘴脸,二夫人心中就像吞了一坨风干的鸟屎一般。 “忍气吞声数十载,好歹又是个像模像样的夫人,若是一直忍着不做声,那才是奇怪。”爆竹在一旁悠悠的说。 “哼,她和那成念溪可不一样,成大夫人是只披着羊皮的洞山虎,北园那块木头疙瘩着实就是块木头疙瘩而已。”二夫人不屑的撇了撇嘴。 “还没怎么样,就轻敌上了,奴婢到没看出三夫人是块木头疙瘩,奴婢只看到了她也是个口衔利剑,舌战群如的主儿。”爆竹又给戚夫人倒满了茶。 “舌战群如?呵呵呵?我看是口若悬河,巧舌如簧,终归有一天我要把把她那条比三尺白绫还要长的舌头给拔了!” “是是是,三夫人哪及我们二夫人宽容大度。”爆竹看着戚二夫人也是没有胃口在品尝她新做的糕点了,估摸着放在这里也是糟蹋,便想着一会儿将盘子端下去给如玉她们去吃。 “不过夫人不要忘了,三夫人就算再闹,掀起的也不过是铺盖卷,我们时刻要防的是大夫人,这次三夫人针对您不过是被人指示怂恿罢了,您可千万不要上当,自己先钻进套子里去。”爆竹说。 “我自然知道,哪会让那个木头疙瘩给唬了去,不过心里实有不爽,想着就气闷!”二夫人从桌前站了起来,扭头又坐回到了榻上。 “你这机灵鬼,快给我想个办法,让我治治那个贱人!” “唉,这二夫人真是半分亏也不肯咽,这样下去迟早要坏事。”爆竹心里暗暗抱怨:“这法子我是万万不能替她想的,还是息事宁人为好。” “好好好,奴婢这就下去给您想个法子出气。”爆竹嘴上应承,心里却打着小九九。 “哼,出气?这两天我就去东园,替老夫人打点过几日去庙会的行程,让你连我影子都瞧不见,估摸着不出几日,她的气也就消了。” “行吧,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我再睡会儿,在梦里找那木头疙瘩算账去,我要割了她的舌头拔光她的牙!”二夫人打着哈欠拽下了纱幔,一翻身滚回床里去了。 “是,您慢慢拔,奴婢先行告退。”爆竹悄悄端起桌子上的糕点蹑手蹑脚的退出了豆南阁。 第三十九章 又见官郎 - 雀妆 - Zc 爆竹从豆南阁出来,便直径跑向万花园,那里是去向东园老夫人住所的最佳捷径。 “去做什么走的如此匆忙?” 爆竹心里正琢磨着三夫人和二夫人的事,忽闻身后响起了一声疑问。 “去东园帮老夫人打点些事......”她只当是府里哪园子的管家或家丁,并没有多加在意。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急着去树上歇息。” 身后的人又调侃道。 “去树上?歇息?”爆竹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望向来人。 “是......是你?”她大惊失色,见刚才与她攀谈的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尚书郎。 “不然姑娘以为是谁?”单衡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嗯,奴婢失礼,刚才匆忙间竟没认出尚书来,还请单公子莫要见怪。”爆竹赶紧低下头躬了躬膝盖,其实不过是想遮掩她已经绯红的面颊。 “姑娘此次见面,似乎与上次略有不同了些。”单衡笑着揶揄。 “不同?”爆竹惊闻此话抬头询问,对上单衡那双深邃的眼眸,又慌忙的低下头去:“不知奴婢与上次见公子有何不同?” “要说不同,大概是没有上次有趣了吧?我还是习惯看见你在树上卧着,好似一窝遮天压地的鸟巢。”想不到这尚书郎竟开起玩笑来了。 “呲!”爆竹憋住了笑,想不到面对见不得几次面的丫鬟,他竟是如此的没架子。 “公子莫要说笑了,奴婢还记得公子答应过奴婢不将上次的事说出去的......”爆竹有些羞涩的说,被心上人看见自己那般粗鲁的样子,着实心里难堪。 “放心,既然答应你了,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多谢公子,不知公子今日来此,可又是被老爷拉着来了万花园?” “不是,是我来找丞相大人,不想他刚好有事外出,不在府中,他曾留话与李管家,让我在府中等他回来,我闲来无事,就顺着上次走过的小道来这万花园打发一下时间。” “哦,那公子一人可觉无趣?要不要奴婢唤几个丫鬟来伺候公子?”爆竹问道。 “不必了,我喜清净,不需要旁人在侧,若你实在觉得我身旁无人照料不合礼数,你就留下陪我呆会儿吧?不过,刚才姑娘说去东园有事,单某就不强人所难了,以免牵扯姑娘受罚。” “没关系,老夫人待人一向宽厚和善,连我们这些下人也是如此,况且东园那边人手足够,一时用不上我,公子既不想唤别的丫鬟过来,那就由我在这陪伴公子一会儿吧。” 爆竹心里乐开了花,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岂容错过?别说她只是急着去东园躲二夫人,就是此时老爷唤李管家差她过去,她也能找到一百种理由搪塞。 “见了姑娘几面,还不知姑娘叫什么?”单衡走在爆竹前侧。 “啊?哦,奴婢叫......爆竹......”其实她早已对自己的名字没什么抱怨了,只是没想到忽然被心上人这般问起,还是会有些羞于启齿。 唉,她在心里又开始埋怨起此时正在南园塌上做着春秋大梦的二夫人了。 “爆竹?是那个过年时燃放的爆竹?”单衡微微侧过身子问道。 “嗯,对......”爆竹咽了咽口水。 “果然人如其名,人特别,名字也不一般。” “.......呃!” 爆竹汗颜,这算究竟算是夸赞还是嘲笑? “太阳就快落山了,我很久没有欣赏过日落了。”单衡和爆竹一前一后已经走进了花台上的凉亭。 “为什么?我可是天天都能趴在树上看夕阳!”爆竹也望向那落日的万丈余晖,此刻那片狭长的红丝绸正映在万花园的上空,将这里的一切都笼罩其中。 “因为太多事务需要我处理,很少有闲暇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单衡望着夕阳,眼神迷离。 “想不到你做尚书的还不如我这个做丫鬟的自由......”爆竹望了眼他棱角分明侧脸,又赶紧收回眼光,此时的一切,都显得如此不真实。 “我也是这样想,自上次看见你在树上卧着,我时时都在惆怅自己竟不如你活的洒脱。”单衡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是这两年跟着二夫人才时来运转,以前在府里,虽得偶尔忙里偷闲,但也是每天起早贪黑的做牛做马,做下人的,哪里能过上洒脱的日子?”爆竹撇了撇嘴。 “有时看你真不像是个丫鬟,倒像是这府里哪园子的小姐偷偷溜出来玩。” “我呀,生了个小姐的心性,却落得个丫鬟命。”说到这里,爆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哪有丫鬟喜欢像她这般好吃懒做。 “不知姑娘来这府中多久了?” “算上今年是我来恒府的第六年。”爆竹淡淡的说。 “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离开?” “离开?恒府下人的自赎金高的吓人,就算勉强攒够了银子出了府去,钱票没有了来源,还不是要饿死街头?况且我也不想草草嫁于不相熟的人了此一生,不如就待到待不下去了为止。” 第四十章 相思之际 - 雀妆 - Zc “我就说你是个洒脱的人,就像这乱世中的一方净土。” “公子这番评价太高了,奴婢不过是个整日窝在深宅里,不闻世事的粗野丫鬟罢了,哪比的上公子这朝中栋梁,爆竹也曾想到,若自己是个男儿,管他出身如何,必然是要去战场上杀敌一番,于家为国的。” “看的出来你有这般勇气,不过上战场杀敌就不要太期待了,这和平才是最难得的,周边几个大国一直战乱不断,不知这太平景象还能维持多久。”单衡看着已经落下山的夕阳深深叹了口气。 “不是有句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吗?不论是战乱还是和平,都是无法避免终究要至的啊!”爆竹说道。 “想不到你看的书还挺多?识字的丫鬟已是很少了,你这又是从哪偷学来的?” “公子还真说对了,就是偷学来的,我在进恒府之前,被一家私塾先生收养做了童养媳,除了整日里干干粗活,就是趴在私塾学院的墙头偷着听先生教书了。所以侥幸识得几个大字,也能熟背几本书。” 爆竹有些洋洋自得,她没什么爱好,就是喜爱看书,现在也会偶尔躲进北园小少爷的书房翻箱倒柜一番。 单衡看着爆竹一提到书就两眼放光,神采奕奕的样子,张口要说些什么,却被不远处匆匆赶来的李管家打断了。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李管家连跑带颠的赶了过来,“原来您在这啊!让老身一顿好找,丞相老爷回府了,正请您过去。” 说完,累的弯下腰连哼带喘了好一阵儿。 “知道了,劳烦李管家带路,我这就过去。”单衡点了点头,看向身旁的爆竹。 “多谢姑娘陪伴单某在此等候,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自然,公子是来办正事的,我只是陪公子逗了会闷子罢了,公子慢走!” 爆竹赶紧屈膝行了行礼。 “告辞。”单衡礼貌的告别,转身离去。 还在那歇缓力气的李管家抬头看了眼爆竹,不太友好的挑了挑眉。 爆竹没有并理会,只顾盯着单衡的背影,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李管家除了老爷看谁都不顺眼。 待爆竹回到南园,已是亥时,二夫人那痴迷驻颜之术的人早已歇息,在厨房取了些面粉调料,爆竹便回去了自己的小院,同屋的如玉还没有睡,梨花一个人住在隔壁。 爆竹盯着如玉映在纸窗上的烛影,忆起前些时日,她们二人风风火火的抱着铺盖卷强盗似的挤进了她这本就并不宽敞的小院,山大王附体一般赖着不走, 还把与她同屋的秤儿给撵去了西园,随后她们又因为谁要单独睡在小间里大吵了一架,蹲在院子里和面的爆竹那天下午着实是看了一场好戏, 最后梨花以体型优势趁着如玉分神时钻进了小屋里,再也没有出来。 “说吧,你们俩怎么住进来了?二夫人吩咐的?”爆竹无奈的盘问。 “不是,不是二夫人,是我们俩想来陪陪你,和一帮子人整日挤在南园,不如来你这小院子自在啊,而且,那个秤儿不是总背地里告你的状吗? 正好打发她出去!省的碍你的眼......”如玉朝爆竹挤挤眼睛,自觉这一番说辞天衣无缝,抱着刚才扑打梨花脑壳的碎花枕头转身进了屋。 “唉!”爆竹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上次用秤儿偷溜出府的事情威胁过她,好不容易让她收敛了些,现在可好,又来了两个更难缠的。 不过好歹是南园的人,二夫人差她们过来想必也不是监督她干活的,谁知道那妇人脑子里又飞进了什么幺蛾子,想从她这打探出哪些事来...... 推门而入,如玉伏在桌子上不知道绣着什么,听闻声响抬头便瞧见爆竹抱着个木盆站在门口。 “怎么才回来?傍晚时分二夫人念叨要见你,念叨了好一阵子。”如玉站起身来,几步便走近爆竹面前将木盆接了过来。 这人高马大腿又长,着实是有好处。 “我去东园了,老夫人急着要我替她安排过几日去庙会的行程。” “过几日的庙会你也跟着去?”如玉放下木盘又捡起了绣工。 “自然,不然我跟着瞎忙活什么?还不如整日里陪着二夫人听她碎碎念。” 爆竹坐到如玉对面,拿起茶壶想倒点水,却发现壶是空的,只能悻悻的放下,她是没什么力气再去烧水,索性不喝了。 “真羡慕你,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府去,不像我们,天天守着这园子像笼中的麻雀似的。” 如玉撇撇嘴,没缝了几针,便又将手中的绣活丢到了一边:“歇了,没心思绣了。” “谁又不是笼中雀呢?不过这笼中雀总比街边的死蚂蚁强不是?”爆竹端起脸盆向屋子走去。 “说的也是,不能攀比,人比人气死人。”如玉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跟着爆竹出了门去,“给我留点水,我也没洗呢!” 两人在屋外头顶着月亮又聊了好一阵,才一起回了屋子。 “梨花歇的这般早?”爆竹脱下外衫放下了幔帘。 “她啊,每日回来都是不到亥时就歇了,她说在南园时睡的不踏实, 总怕着主子睡魇着了叫唤下人,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一觉到天明了。” 如玉笑着说道。 “也对,这离南园有两个果园的距离,二夫人怕是再怎么做噩梦,也不至于惊吓到半夜赤着脚跑到这来吵咱们。” 第四十一章 东园少爷 - 雀妆 - Zc 累了一天的爆竹躺回到榻上,心思还留在傍晚万花园和单衡欣赏夕阳那会儿。 “我知道你是故意躲着二夫人,明儿还不打算在南园露面?”如玉从纱帐中探出头来,却见爆竹正把自己裹在被子嘿嘿傻笑着。 一时忽然记起自己来这究竟是为何,便转移话问道:“爆竹,我问个事......” “嗯?什么事?”爆竹这才从回忆中归过神来。 “你觉得,东园的两位少爷如何?” “东园?你是说老夫人那儿寄养的两位?” “对呀,不然还能是那个整日里鞋袜染泥,衣带不正的小少爷?” “那两位少爷平日里低调的很,这几年光是见着人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我并不太了解。” “哦......”如玉似乎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总往东园里跑,能与那两位少爷熟络一些。” 难道是我猜错了?竟不是那两个与爆竹年岁相仿的亲家少爷? “怎么?如玉?你不会是对他们俩其中一位有什么兴致吧?”爆竹蹙起眉问道。 “啊?”如玉刚想解释说没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何必急着澄清?不如借这个话题,探一探爆竹心中究竟有没有意中人? “嘿嘿,哪有啊!我一个丫鬟,哪敢惦记少爷!”如玉含含糊糊的回应着。 “一听你这番说辞,我怕是猜准了,让我想想你心中记挂的是哪位?” “这你也猜的着?”如玉不信的勾了勾嘴角。 “恒卞少爷沉默寡言,对下人也是冷冰冰的,应该不是你喜欢的性子。恒沅少爷虽然年纪稍小些,倒惯会讨老夫人喜欢,连东园的丫鬟们也有几个与他甚好, 难不成,你也被他那逢人带笑的温柔劲给融化了?”爆竹仰起头盯着如玉的表情。 “真是......,都说了我没有。” 如玉将头缩回帐内,假装害羞的转过身去。 爆竹见她那欲迎还拒的样子,只当自己是真的说中了她的心思,但却一边疑狐着,这东园与南园向来走动并不频繁,这丫头是何时与那东园少爷对上眼的呢? 别说她这三天两头往东园跑的都碰不着几次恒浣,如玉又哪里来的机遇能时常邂逅自己的心仪之人? 而那边正面壁纠结的如玉此刻脑子里,都是恒卞恒浣两张模糊的脸,她根本分不清楚两位少爷谁才是谁....... 但如果不装的像些,如何才能套出爆竹的秘密?看来她从明天开始,真的要多留心东园的少爷们了。 见如玉半天没回音,爆竹只当她也如自己一般陷入了相思,便头一歪,带着对单衡的思念,进梦会周公去了。 梦中,万花园中,爆竹身着一身云衣,坐于华亭中央,指抚古琴,青丝绵绵,单衡站于对面,一身白衣飘逸若仙。 “咦?我何时会弹琴了?”爆竹似忽而在梦中惊醒,惊愕的抬起头来,却在下一刻,跌进了单衡的双瞳剪水之中。 “为何忽然不弹了?裔初?”单衡开口问道。 “裔初?什么裔初?我.....单公子,我不叫裔初啊!” 爆竹猛地站起身来,险些掀翻桌前的古琴:“我叫爆竹,爆竹啊!单公子,我们今日才见过面!” 从心上人嘴里听到别的女人名字,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单衡没有回答,而是踱步走进她,轻柔的牵起她的手:“爆竹就是裔初,裔初就是爆竹啊!” “不....我不是.....”爆竹惊的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连连后退:“单公子,单公子你认错人了......” 不知为何,这个名字让她觉得心里发慌,似有千军万马从她的心尖上踏过,而后绝尘而去,只留她跪拜于黄沙之中。 第四十二章 王妃刁难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司延茵一大早刚洗漱完,就被王妃身边的丫鬟唤了去。 心里敲了一万遍的鼓,瞧着世子屋子紧闭的房门,这狐狸世子怕是还没醒。 王妃叫她去无非就是两件事,一是关于崝姜国的,二是关于大世子的。 只是,不知是哪件事,若是有关崝姜国,怕是不是什么好事,但关于大世子的,可能就更不妙了。 “王妃,人已带到。”引她过来的观云站在屋外向屋内禀告。 “让她进来!” “是......” 司延茵深吸一口气,迈进了王妃的琴裕阁,王妃正背对着她,站在一副画前,看似已经伫立了许久。 “王妃......给王妃请安.....”司延茵慢吞吞的跪倒了地上,还好王妃脑后没长眼,不然怕是又要不悦到眉毛都要着起来。 “不必,就站着吧,呵呵!”王妃转过身来,平日里凌厉的眸眼居然藏了些许疲惫。 “想你刚进王府时,王爷你都不肯跪,如今,膝盖却也是变软了......” “哼!不是我膝盖变软了,是我变的机灵罢了!”司延茵并没有站起身来,而是低着头不屑的翻了翻眼皮。 “知道我今儿召你来什么事吗?” 司延茵盯着王妃的一双绣花鞋离她越来越近。 “奴婢不知......” “奴婢?哼,果然是变乖巧了许多,自你我上次见面,也有许久了吧?” “是......” “长大了,越来越有大家风范了,不愧是崝姜国出来的公主,就是和后院那群野鸭有着天差地别。” “.......” “我的处境可没比那些野鸭强多少.......” 司延茵暗自腹诽。 “昨儿晚上,大世子莫名跑到我这闹了一通,你可知为何?” “奴婢......不知......” “不知?” “......昨日在后花园遇见了大世子。” “然后呢?” “言语了几句......” “你觉得我这大儿子怎样?可否入的了你的眼?”王妃忽而问道。 “这.....这叫什么话,哪有问下人主子怎么样的?这叫人怎么回答?” “奴婢不敢妄言......” “说,想什么就说什么,如果今儿说不出,就在这一直跪着。” 呵呵,王妃果然还是那个王妃,都没有什么变化。 “大世子......很好......” “很好?怎么个好法?”王妃一条眉毛挑的老高。 “大世子学富五车,待人温文和善,乃人中龙凤......”夸,使劲夸,夸到你听呕了为止。 “如此肤浅的夸赞?” “肤浅?这还肤浅?”司延茵在心里疑问道,“难道要我夸他有万人之上的气势才叫不肤浅?” “泰岇自小就被我惯坏了,虽说平日里有点骄纵,却一直是我唯一的骄傲,你该知他决定的事情,在这府里就必然会成为一件大事。” “是啊,还不是你们这帮活人给惯的吗?”司延茵在心中呸了一口。 “我早闻他有意将你收入院中,只想是一时之意,却不料他会如此执着,昨晚跑来与我商量此事,我今日便唤你来,要问问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司延茵不解的问。 “毕竟你不是平常的丫鬟,在这府里有关你的一切决定,都还是要先询问你的意愿。” 话虽如此,但王妃的语气中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第四十三章 狐狸救凤 - 雀妆 - Zc “这可怎么是好?我是万万不能拒绝的,不然肯定吃不了兜也兜不走...... 可如果我真入了峥隆园,三世子那里怕是...... 三世子怎么还不来啊?明明走之前都留了字条给荩儿,唉......”司延茵在心里苦苦哀嚎。 “怎么不作声?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王妃见她半天不回答,似有不悦。 “不是,奴婢能得到大世子的赏识,是奴婢的荣幸......”司延茵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拖延时间。 “所以,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想法了。” 完了完了,詹孑空到底起床没有啊?他有没有看到那张纸条啊!虽说她起初并不知王妃找她何事,但琢磨着如果真是想替大世子成全, 好歹也要让那狐狸主子先知晓,如果他没有出面阻止,即便他日她真被调离了誉院,也怪不到她头上。 “昨晚入了噩梦吗?怎么一大早的就装聋作哑?”王妃厉声责问道。 “奴婢,奴婢忽然想起三世子近来身子忽有不适,奴婢来之前替他熬好了药,却忘在炉子上并没有端下来......” “我问你大世子,你在这跟我提什么三世子?”王妃忽然觉得有些气闷,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 “不管奴婢以后在谁的院子里,现在都还是誉院的人......”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妃低下头冷冷的审视着她。 司延茵自觉此话已然说的很圆滑了,就算王妃责问,她也有话可圆。 她只说她现在还是誉院的人,而没说永远不会离开誉院,此话就算落在詹孑空耳朵里,也并无大碍,只会当她并不想离开誉院。 “母妃,她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小狐狸?”司延茵险些唤出声来,终于来了。 随着一阵熟悉的吱嘎声,詹孑空摇着轮椅出现在了门外。 “空儿见过母妃.....”詹孑空不冷不淡的问候着。 “你怎么来了?这.....”王妃诧异的盯着眼前人。 这家伙自己摇着轮椅跑这么远来做什么? “来给母妃请安.......” 嚯,这一年到头都不见你人影,忽然大清早的跑到我这来,说是给我请安?鬼才信.....王妃心中疑狐道。 “顺便,把我的人领回去。” “你的.....人?”王妃一头雾水。 “是,我的人!”詹孑空依然淡淡的回答。 詹孑空没有说她是他的丫鬟,反而说她是他的人?这句话未免让人有些遐想。 “不过是个丫鬟,何必......” “丫鬟也好,公主也罢,她是我誉院的人,这个不可改变!”詹孑空盯着王妃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回答。 王妃与他四目相对,竟然瞬间失了神,这孩子怎么就和她一点也不像呢?这是她猜忌了十几年的疑惑,若是他身上偶尔透出的那股强大的气场, 倒是像极了他的父王,可是在他身上却瞧不见半点她的影子。 “母妃从前事事都顺着大哥,我并无异议,只是,这丫鬟,总该给我留一次了吧?” “空儿,不过一个下人,母妃过几天再给招十个下人过去如何?”王妃放缓了语气。 “母妃,我已不是小孩子,这种以十换一的把戏就不要再拿来用了!”詹孑空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司延茵。 “大哥若再来找您闹事,就让他去誉院会我,他若执意不肯,我就把剩下的一双胳膊砍下赠他拿来垫桌角,不知他可会满意?” “你......你这说是什么话啊?什么砍胳膊的,你这要吓死你的母妃吗?”王妃气急,真是受不了这孩子的怪脾气。 “孩儿不敢!”詹孑空面无表情的说。 王妃盯着面前的怪癖少年,这孩子也是可怜,一直以来自己对他并不够上心,就算偶尔会怀疑他的身世,但毕竟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 万一真的她肚子里蹦出来的,那也是血浓于水,总是忍不下心来对他横眉冷对。 “好吧好吧,母妃知道了,我会和你大哥好好商量,这丫鬟,就留在你誉院,如何?” “多谢母妃!”詹孑空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 呦,他.....他这是笑了吗?多少年不见他脸上换过表情了,为了丫鬟居然高兴成这样?慢着...... 王妃瞧了瞧轮椅上的少年,又瞧了瞧跪在地上的司延茵,空儿不会对这丫头动了什么别的心思吧? “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王妃为了自己的猜测叹了口气。 “母妃,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告退了。”詹孑空开口说道。 “罢了罢了,快走吧,别在这碍我的眼了.......”王妃摆摆手,不想再看他们一眼。 “茵儿,走吧!”詹孑空命令道。 “是,世子!”司延茵直了直身子,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这跪了有一会,腿都有些麻木了。 詹孑空看在眼里,居然开起玩笑来:“怎么?腿麻了?要不要坐到我腿上来?” 此话一出不要紧,惊的司延茵两眼瞪的像铜铃,王妃更是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哈哈哈哈!”而这个始作俑者却大笑着摇着轮椅,吱嘎吱嘎的转身离去。 司延茵回头瞧了一眼王妃,赶紧福了福身子道:“王妃,奴婢告退。” 随后急急忙忙的逃出阁去,虽然只有一眼,但是她没有看错,王妃的脸已经青了! 跟在大尾巴狐狸的身后,盯着他长大还算顺眼的后脑勺,司延茵暗暗想道:“跟在三世子身边,果然是会到处得罪人,昨儿是大世子,今日是王妃!” 她以后在府里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了。 第四十四章 北园异动 - 雀妆 - Zc 奚遽国丞相府 第二天一大早,爆竹就偷偷从小院溜去了东园,唯恐梨花醒来押着她去南园给二夫人解忧逗闷,不是她不想帮二夫人, 而是与三夫人制造冲突实属没有必要,这丞相府的后花园里,虽不比皇宫中的后宫三千尔虞我诈, 但是你来我往间夹杂的刀光剑影也是见血封喉般的疼,不如就安安稳稳的守好自己的位置,过好太平的小日子, 这样她们这些依附于主子荣辱的下人们也能省省心不是? 正在爆竹陪着早起的老夫人站在院子里散步时,忽见一抹橙色跌跌撞撞进了院子,忽然一个踉跄扑倒了地上,溅了一身的泥。 “这是做什么呢?阎王爷来索命了?”老夫人见此丫鬟如此莽撞失礼十分不悦。 “老......老夫人,就是阎王爷来索命了!”跌坐在地上的北园丫鬟跪在地上,忽然嚎啕大哭。 “这......这是怎么了?怕不是失心疯了?”老夫人和身后的爆竹,都被她忽然的一嗓子惊了一跳。 “老夫人,阎王爷要来索我家夫人的命了,您快去看看她吧!”跪在地上的丫鬟伏在地上抽泣着。 “什么?到底是怎么了?”老夫人一听此话急的皱进了眉头。 “我家夫人连咳了几天血,今早差点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爆竹眼珠子瞪的滴溜圆,这昨日见到那声如洪钟,嗓尖如莺的三夫人,可着实不像是咳了几天血的人啊...... “快带我去悄悄,快点!”老夫人听闻急了,拎起跪着的北园丫鬟,拄着拐杖迈着小碎步就要走出园子。 “老夫人,您慢些,我去唤安宁姐姐陪您去......”爆竹赶紧搀住老太太,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 “唤什么安宁,你陪我去就是了!”老夫人扭头命令道。 “啊?......好吧......”爆竹硬着头皮应了下来,若刚才那丫鬟传的是真的,三夫人平日里瞧她一眼,就浑身冒了火般,这个节骨眼上她再出现,怕咳出来的就不只是血了。 “没听见吗?阎王爷都来索命了!那点新仇旧恨就先放下,冰释前嫌吧! 若那沈丫头真是命不久矣,我也准备好去给她诵经超度,要是府里这几天真要办丧事,庙会的事就撂了,菩萨也会体谅我的。” 老夫人一路上抓着爆竹的胳膊碎碎念着。 这三夫人好可怜,人还没怎么样呢,老夫人已经把她的身后事都惦记好了。 老夫人带着爆竹匆匆赶到北园,一进雎北轩,迎面便扑来了一阵血腥味,这味道呕的连没吃早饭的爆竹都差点吐出隔夜饭来。 “这,以这味道怕不是血都快被咳干净了吧?”爆竹微微捂了捂鼻子。 “沈丫头,沈丫头你怎么样了?”老夫人赶紧奔到床前,爆竹跟在身后。 只见三夫人正躺在床榻上,气色惨白,双眼紧闭。 “沈丫头?沈丫头?”老夫人见三夫人没动静,心里不免一悸,竟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感觉到三夫人鼻尖还一丝热气,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沈丫头?醒着呢吗?感觉怎么样了?”老夫人坐到床前。 三夫人似刚刚昏睡了一般,长出了一口气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老夫人?您......您怎么来了?”三夫人有气无力开口。 “我来看看你啊,你咳了几天血,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请了大夫没有?自我上次走后你究竟喝没喝药啊?” “我喝了......我日日都喝,可是不知为何,病情却越来越严重。”三夫人正说着,却又开始不断的咳嗽,咳着咳着,竟真的从嘴角渗出了一丝血来。 “这......”老夫人看见血迹顿时有些头晕。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三夫人拿起枕边的丝巾擦了擦嘴角。 “习惯?再习惯你就真的要去会那阎王爷了!”老夫人气的直跺脚。 “老爷知道了吗?” “老爷不知道,我没请他来,老爷......老爷最近事物繁忙,我不想他看了我糟心,咳咳咳......咳咳咳。” 三夫人捂着嘴,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胡闹,我以为你告知了老爷,谁曾想你自个儿躲在这呈能耐,好歹夫妻一场,就算你们再有什么嫌隙误会,他也不会不顾你们多年的情分!” 老夫人站起身来:“你若怕他不理,我亲自去把他找来,再忙的事也得先给我撂着。” 说完拄着拐杖头也不回的出了雎北轩,爆竹只能在趁着三夫人没有注意到她时,屁颠屁颠的跟了出去。 第四十五章 真病假病 - 雀妆 - Zc 爆竹跟在老夫人身后火急火燎的来到了丞相的书房,丞相老爷在房中不知与哪位大人正谈着公事, 老太太刚迈上台阶就被守在门口的李管家拦了下来,老夫人眼睛一斜狠狠瞪了他一眼,李管家便悠悠退到一边没了声响, 不过到底是老夫人,就算再急也没失了礼数,没有风风火火的推门而入,而是清了清嗓子吆喝了一声:“恒烨,你在里边吗?” 不一会儿,书房的门便吱嘎一声从里边打开了。 “母亲,您这是有什么事?”老爷正站在门口,身后站着单衡。 爆竹刚刚还低着头在老夫人身后恨不得找个假山藏过去,心思着她一个南园丫鬟跟着东园老夫人跑到老爷这替北园夫人说事, 传出去不止要被二夫人揪着耳朵责问,就连西园大夫人也要拿来大做文章了。 但下一刻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立刻两眼冒光紧紧盯着房中的少年,这三夫人病的可真是时候,她不合时宜的想。 单衡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只对她淡淡一笑,礼貌的点了点头。 爆竹便害羞的低下头去,抿起她一直克制不要上扬的嘴角。 “呦,老身不知单尚书在此,真是失礼了!“老夫人嘴上虽说着抱歉的话,却上前一把扯住老爷的胳膊,“过来,我有话说。” 丞相老爷被老夫人这一抓搞得一头雾水,只能稀里糊涂的跟了老太太去了后院。 爆竹识趣的站在了原地,眼角的余光盯着少年的一举一动。 耳边隐隐传来老夫人和老爷的嘀咕声,没办法,在恒府这些年她没学得别的本事,倒是练就了一套耳聪目明。 “怎么了母亲?何事如此慌张?”丞相问道。 “北园沈鸢丫头病急,怕是时日无多了。” “哦?何时的事?” “前儿时日已有征兆,但我并无放在心上,今日丫鬟来报,怕是.......” 老夫人一声叹息。 “怎么没人告诉我?” “沈鸢丫头不让报,心里怕是还惦记着那事......” “.......” 丞相一阵沉默。 “去瞧瞧吧,好歹同床共枕过,她也为你生下了儿子。” “知道了,抽空我会去看看她。”老爷接话说。 呵,听到这里爆竹了然于心,虽不知老爷和老夫人说的是什么事,只不过这三夫人病情告急, 老爷听闻却毫无情绪,老夫人话里话外都在提醒老爷顾念旧情,还有那小少爷也有三夫人的一份功, 怪不得这些年来府里下人间都在传,北园的三夫人,在老爷心里的位置,怕是还不如后园那群整日站在枝头上的莺莺燕燕。 “别跟我打马虎眼,一会子事办完就去,那丫头眼看着只出气不进气,你连一眼也不去瞧瞧,难免让人觉得太无情义。”老夫人说道。 “是,我自会安排,母亲您先回东园,北园那边我会处理。” 老爷扶着老夫人从后院走了出来,便命令爆竹将老夫人搀回东园, 爆竹最后望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单衡,扶着老夫人离开了书房。 刚才丞相那番话,怎么听着都像是要把病危的三夫人活埋了似的,想到这里,爆竹不仅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只不过,三夫人真的病危吗?她怎么都觉得不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陪老夫人回了东园,老太太折腾了一上午着实累了够呛,饭也没吃便睡下了。 爆竹这才慢悠悠的回了南园,刚踏进院子大门,就被二夫人逮了个正着。 只见这平日里盛气凌人,妩媚妖娆的女人此刻双手掐着腰,正堵在门口,一副怡红院老鸨挡在大门口阻拦不付钱的嫖客一般怒气冲冲。 “说,昨儿加这一头午又跑哪去野了?” “我去东园给老夫人打点事去了。”爆竹回答。 “你是哪园子的丫鬟?我竟一时记不得了?” 二夫人白眼一翻,又化做了菜市场和人讨价还价的菜农大婶。 “自然是南园的丫鬟......嘿嘿嘿.......”爆竹狗腿的嘻嘻笑道。 “哪来的脸笑?你看府里哪个丫鬟不是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唯有你到处乱窜,墙头草都不如你摆的招摇!”二夫人狠狠的骂道。 “墙头草没有风不也是摆不了?”爆竹小声反驳道。 “呦,怎么?嫌这府里最近忒太平了是吗?” “没,太平些好,只不过......” “只不过?只不过什么?”二夫人双手抱胸,坐到石凳上翘起了二郎腿。 “只不过......上午北园丫鬟跑去东园向老夫人哭诉,说她们夫人病急,似乎快要不行了。” “什么?”屁股还没坐热的二夫人腾的一下又站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梦中之雀 - 雀妆 - Zc “老夫人拉着我去了,看样子是病的挺重。” “你快跟我说说,那小蹄子真的病了?”二夫人向前抓住了爆竹的胳膊,指甲掐的她生疼。 “看样子不像是装的,我刚进门那一瞧,还以为她是林黛玉附身了呢!就算是戏子,也不会演的那么真吧?” 爆竹不着痕迹的将二夫人的手拉了下来,再被她掐一会儿胳膊怕是就要紫了。 “真的?什么病?可会传染?不传染的话我去幸灾乐祸一番,助她今晚就伸腿归西。” 二夫人瞪圆了眼睛,仿佛听闻了天大的好事。 “唉!这做人还是要善良些......”爆竹暗暗想道,好歹一条人命不是,虽然这二夫人和三夫人的积怨她早有耳闻,只不过这生死之间,还是难免让人动容。 “那丫头是真要死还是假要死啊?搞不好又是想出什么幺蛾子来,想唤起老爷的同情之心,哼!老爷若是这次理了她,以后就甭想再进我南园的门!”二夫人愤愤的说道。 “唉!”爆竹小声的叹了口气:“人之将死,何苦还如此计较。” 只不过那三夫人是真病假病,她还是有所怀疑,真病着实可怜,若是假病?又是为何? 如若是假,一定是早有预谋,这恒府中,除了二夫人,应该无人会是她的目标了。 只不过这话要不要告诉二夫人?爆竹心里在天人交战,二夫人那边已经乐开了花,丢下爆竹在原地,自己笑呵呵的回屋里啃点心去了! “这女人心怎么就这么大?”爆竹瞧着戚二夫人那招摇的样子,“她就不疑有诈?只惦记着三夫人真死了才妙,以绝她心中之恨?” “不行,主子没脑子我不能跟着她犯浑,如果三夫人真的箭有所指,一定要事先做好防备......” 二夫人失了势,她在丞相府就更不好混了,老夫人年纪一大把,势必会有地崩山倒的一天,到时还不是没了靠山?倒不如跟着二夫人长久一些! “既然老夫人已然得知此事,一定会常派丫鬟去北园照应,我在北园除了小少爷,也没什么熟悉的人了,那小鬼指望不上! 不如到时候跟着东园的人悄悄混进去探查一番,北园乱成那样,一定不会有人注意到谁进谁出的.......” 想到这里,爆竹暗下了决心,她现在乘的是二夫人的船,只能为这艘船的安危多上点心了,那粗枝大叶的船 老板现在只顾着幸灾乐祸,完全没有察觉出这暴雨前的宁静有多么的诡异! 爆竹吃完午饭便动身去往东园,在路过万花园门口时,远远瞧见单衡和丞相老爷正坐在花亭中品茶,旁边还坐了两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想必也是朝廷官员吧....... “还好是在丞相府里做事,才会有幸相识单公子这等英年才俊......” 爆竹盯着那远远的身影自言自语道,看到单衡,她忽又想起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梦来, “裔初?裔初是谁?难道是单公子的心上人?为什么在梦中,他会唤我裔初呢?还说我就是裔初?”爆竹撇了撇嘴,“怕不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既在心中默默爱恋单公子,却又自卑心作祟不敢表达出来,所以才会做这种匪夷所思的梦吧?” 不过要说起梦来,爆竹自前几日起,就经常会做同一个梦,梦中她被困在一所宫殿之内,那所宫殿中几乎空空荡荡,没有多余的摆设, 除了墙上挂了一副字画,画中一只彩雀歇在枝头,单脚伫立,甚是俏皮。 她在殿中里转了又转,却在企图打开房门时,发现门被在外上了锁,殿外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嬉闹声,似乎有人在放着风筝? 她不断的拍打摇晃着房门,大声呼喊着,却一直无人来应。 她已记不清这梦境出现过几次,只知道每次她想尽办法的要逃出去,却都无济于事,像是永远被困在了那一般,与那只画中的彩雀一同,被遗忘在了那废弃的宫殿之中。 第四十七章 暗中观察 - 雀妆 - Zc 爆竹到了东园,还没进屋,就被站在门外的辛姑姑拦了下来。 “莽莽撞撞的!也不瞧人......”辛姑姑疾言厉色道。 嚯,刚刚心里一直念叨着那个梦,却没瞧见辛姑姑正守在老夫人门外。 想必是大夫人过来了吧?爆竹没敢往屋子里瞧,赶紧给辛姑姑道了声歉,便退了下去。 “站住!”爆竹往回没走两步,却被辛姑姑唤了下来。 “辛姑姑有什么事?”爆竹转过身去毕恭毕敬。 “若说大夫人是只披着山羊皮的豺狼,那辛姑姑就是身边那条被她颐指气使的烈犬,没一个好东西!” 爆竹在心中暗暗骂道:“不知这老妖婆又要做些什么!” 她发现跟着二夫人,她的嘴巴也变的厉害了许多。 “自你奔了南园,我就再也没瞧见过你,不知在南园过的可好?” 辛姑姑迈下台阶,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在和一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小丫鬟叙着旧。 “奔了南园?这不就是在暗指我弃西投南,弃大投二吗?说过的好,得罪曾经的主子大夫人,说过的差强人意,又得罪现在的主子二夫人......” “奴婢刚去南园时,确实有些不习惯,夜夜想着在西园时大夫人的照拂,如今二夫人待我却也像大夫人一般极好,奴婢只觉自己三生有幸, 能遇见两位此般待我的夫人......”爆竹不急不缓的回答。 “哼!”辛姑姑白眼一翻,“别的没学会,人倒是又圆滑了许多。” 这丫头是万万留不得,大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了,找准机会,就让她永远消失在丞相府! “回去吧,老夫人和大夫人有正事要谈,你就不要再此等候了,南园的丫鬟总是出入东园,却不向我禀报,也是不合规矩吧?” “辛姑姑教训的是,我明儿就去禀告老爷,以后给老夫人做糕点的事就麻烦辛姑姑了。” “你说什么?”辛姑姑被她说的一愣。 “奴婢每次来,都是给老夫人送糕点来着,老夫人一日吃不到奴婢做的糕点心就堵的慌,不过刚才姑姑说的是,我一个南园丫鬟总往东园跑, 确实不合适,奴婢明儿就去老爷那请罪,把糕点一事转交给辛姑姑。” “你......我.....我哪会做什么糕点!” “后院的事,一向是交由大夫人管理,辛姑姑是大夫人的左膀右臂,这种小差事由辛姑姑安排也是合情合理的。” “哼!死丫头,居然把老爷和老夫人拿出来压我!”辛姑姑脸色一紧,若不是现在是在东园,我保准让你后背开花! 辛姑姑大大的出了口气,才把满腔怒火压了回去:“我忘记老爷吩咐你料理老夫人的甜品一事,以后你出入东园不必向我汇报! 做好你的事就罢,我也是关心你不懂规矩,以后受了罚。” “多谢辛姑姑关心,奴婢谨记在心,既然老夫人和大夫人有事要谈,奴婢就晚些再来。” 爆竹向辛姑姑请了安,便故意迈着小碎步昂首挺胸的离开了东园,即便是感受到了身后辛姑姑那道怨毒的目光,也没觉得怕。 真是跟着二夫人久了,也学会狐假虎威了...... 爆竹回到南园,二夫人刚准备午睡,透过窗子瞧见了爆竹的身影,纵身一跃跳了起来,吓了站在榻边的如玉一跳, 她家夫人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疯? “小爆竹!给我站住!”戚二夫人鞋袜都没穿,奔到门前喊住了院子里的丫鬟。 “啊?叫我?”爆竹一脸懵,这家伙又气势汹汹的是要干嘛? “不是叫你是叫谁?过来过来过来!”二夫人招招手,样子像极了召唤小狗。 “这婆娘又搞什么把戏......”爆竹在心里埋怨着,她刚想着找棵树小憩一会呢!! “是,夫人!”她不情不愿的进了豆南阁。 “沈鸢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快咽气了没?听说这正午时分,最适合重病的人枉生了!”二夫人瞪大了眼珠子。 “您从哪听的这如此诡异的说法......?”爆竹无语凝噎。 “哎呀,这不重要,沈鸳那边怎么样了?老爷过去瞧她了吗?” “没有,我中午看见老爷和一帮客人们在万花园的亭子里谈事呢,并没有过去北园!至于三夫人那边,也没有传过来什么动静。” “哦.....这样啊.....也对,如果那小贱人真快不行了,园子里也不会一点声响也没有。”二夫人似乎有些失望。 “我刚才去东园找老夫人时,碰见大夫人在那了。” “成念溪去做什么?” “不知道.....”爆竹摇了摇头,“不过八成是因为三夫人的事。” “哼!别说她一个成念溪,这次就算来个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沈鸢!”二夫人信誓旦旦的说。 “为何?我瞧那三夫人还不至于.....”爆竹反驳道,自家夫人真是头脑太简单。 “这叫人贱自有天收!她贱到头了她!”戚二夫人一脸我说的准没错的表情。 “呵呵呵呵!”爆竹发出一串违心的傻笑:“夫人赶紧去午睡吧,三夫人那边我帮您盯着,有什么喜事会第一时间来汇报的!” “孺子可教也!啊啊啊!”二夫人打着哈欠,“我也乏了,先去睡了!做梦杀沈鸢去了!”说完转身钻进了帐内。 见二夫人终于放过了她,爆竹无言的瞧了如玉一眼,示意她赶紧把这巨婴哄睡,自己悄悄逃出了豆南阁。 第四十八章 王府诡事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从王妃那回来后,世子已经几天没让她再出园子的门了,说是什么府里有狼没栓绳子, 怕她出去招摇过市被狼叼走吞吃了....... “荩儿,世子睡了没?”司延茵趴在茶桌上郁郁寡欢。 “睡?没有,世子还在书房呢!这都一上午了......” “他都不午睡了吗?” “你问谁?他读书时书房向来只有你可以进.......”荩儿无奈的摊摊手: “不然,你进去瞧瞧,顺便问候一声世子准备何时歇息,我也好把床铺给他铺好?” “不去,爱睡不睡!”司延茵翻了翻眼皮,才不想看到他那副狡诈的样子。 “怎么?吵架了?我看自打从王妃那回来后,你就燥的不像话。” “我不是燥,世子不让我出门,我烦的紧!” “哎呦姑奶奶,那不也是为了你好,万一出去拐个弯又撞见了大世子,你可怎么脱身?”荩儿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王妃那边都答应了,以后许我留在誉院,不必再理会大世子那边的事。”司延茵解释道。 “大小姐,你太不了解咱们大世子了,那詹泰岇,哪是那么好打发的主儿啊!”荩儿晃了晃头。 “怎么?大世子除了脑子不太灵光,我觉得人还可以啊.......” “呵呵,可以是可以,大世子呢!为人虽猖狂了些,但是直来直去似乎没什么城府,你说那把脾气都写在脸上的人, 心里能藏住什么事啊?不过大世子的骄纵性子,那也纯属王爷王妃给纵容出来的。” “因为他是大世子,所以才如此娇惯?” “也不全是,据说王妃生大世子时难产,婴儿生下来时就没了气息,王妃哭的肝肠寸断,几欲昏厥,幸得当时来府做客,还是江湖术医的国师相救, 才算捡回了一条性命,王爷王妃失而复得爱子,那自然是捧在心尖尖上,久而久之,大世子就越发变的有些无法无天了!” “国师?你是说那个上知天命,下晓寿禄的国师闻人己?”司延茵追问道。 “对啊,就是闻国师,闻国师年轻时,是行走江湖的术士,那时候在郇車国的王城中,就已经是家喻户晓了!”荩儿回答道:“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接下来我要讲的事......也许会改变你对大世子的印象......” “接下来?什么事啊?”司延茵端起茶杯,不知这丫头又要讲什么王府秘事了。 “听余侧妃身边的丫鬟说,大世子十五岁那年瞧上了余侧妃身旁的大丫鬟,好像叫什么霁媗,但她并不愿从, 可余侧妃不想得罪大世子,便将那丫鬟送给了世子,结果啊......”说到这里,荩儿故作神秘的捂住了嘴。 “结果?结果什么啊?”司延茵好奇的探过头去,这丫头卖什么关子。 “唉!结果啊,那个叫霁媗的丫鬟被调去峥隆园的第二天,就失踪了!” “失踪了?”司延茵疑惑的问道:“怕不是趁夜里逃出府了吧?” “起初大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啊,余侧妃还因此被连累,禁足了一个月!”荩儿撇撇嘴:“结果啊......” “又结果什么?你快说啊!”司延茵真的很想一个茶杯扣到她的发髻上。 “结果,第二年开春,院子里冰雪融化,在园子里的梨树下,发现了那个霁媗的衣裳。” “衣裳?” “那堆衣裳里,包裹着霁媗残肢断臂!” “什么?残......残肢断臂?”司延茵惊的眼珠子都快掉进茶杯里。 “嗯,唯独缺了人头,只剩下四肢和身体,死的那是无比凄惨啊!”荩儿唏嘘的叹了口气,想当初她初次听闻这件事时,和司延茵的反应一样大。 “真的假的啊?那......那后来调查清楚了吗?”司延茵抬了抬几欲脱臼的下巴。 “传闻言,没调查出个所以然来,大世子也说他全然不知情,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那好歹是一条人命啊!”司延茵有些气愤。 “人命归人命,这......这抓不到凶手也毫无头绪的事,死的又是个无关紧要的丫鬟,给她亲戚家打发点银子,也就过去了。” “这天大的事,为何能说的如此轻松.....这人死在去峥隆园的第二天,若说此事与大世子毫不相关,也是说不过去!” 司延茵只觉得后背一凉,又想起詹泰岇几次三番要她去他身边做贴身大丫鬟,心中又是一惊, 如果真的被他得逞,自己是不是也要成为下一个霁媗?不,不会,毕竟她是个公主,郇車国再以强欺弱,也不会如此待她。 “喂?怎么了?吓到了?”荩儿瞧司延茵双眼发直的不知在盯着什么:“我第一次听时,也吓到了!晚上还做了噩梦呢!” “停.....停!停!”司延茵猛然回过神来:“别说了,别再提与这相关的一个字!” 她捂着耳朵试图驱赶那种莫名的恐惧:“我可不想晚上做噩梦!” “哈哈哈,想不到你比我胆子还小!”荩儿瞧着她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调笑道。 “不管这件事是传闻还是实事,我都绝对不会让自己进峥隆园!”司延茵暗下决心,即便要死,她也要死在这誉院,天天缠着狐狸世子。 第四十九章 难缠之人 - 雀妆 - Zc 傍晚,三世子书房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坐在院子里望夕阳的司延茵连头都懒得回。 “吃饭了吗?”詹孑空柔声问道。 “没吃,在等你。”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已不知自己在这坐了有多久,只记得中午时分,荩儿讲完那个骇人听闻的诡事之后便出园子去了, 留下她一个人在屋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跑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心里才觉得踏实了一点。 “一起!”狐狸摇着轮椅进了大厅。 “饭菜都凉了,我拿去厨房热一下吧!”司延茵跟在他身后。 “不必,天热,降暑。” “降暑?眼看都快入秋还降暑?”司延茵无奈的撇撇嘴。 虽说这誉院没什么大丫鬟小丫鬟之分,但以司延茵的待遇而言,这三世子的大丫鬟却是非她莫属。 别的院子的大丫鬟,怕是都不会有这份殊荣和主子同桌共餐的,然而她司延茵却是不以为然,毕竟在崝姜国时也享受过几年的公主待遇, 骨子里的尊贵无法藏匿。 她也一直在想,若自己不是被囚禁来做人质的公主,也许就不会受到三世子的青睐,更加不会引来大世子的窥觊,也会和别的丫鬟一样, 平日里做做粗活,性命握在主子手中,不知何时就两腿一蹬,闭眼见阎王了。 “怎么了?有心事?”三世子握着筷子,疑惑的盯着她。 “世子.....”司延茵毫不客气的坐到了他对面,但狐狸早已经习以为常。 “说!” “你和大世子什么仇什么怨?不都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吗?”司延茵好奇的问,为什么这兄弟俩见面如仇敌一般? “你想问什么?” “我明白了!”司延茵自顾自的说:“是他太骄横跋扈,蛮不讲理,所以你不待见他。” “和这没关系。” “那是为了什么?” “我们平日里很少往来,也没有过结。” “可是上次在花园里你们......” “那是因为你!”詹孑空放下筷子:“我不喜欢别人窥探我的东西!” “东西?”.....等等,你说谁是东西?司延茵蹙起眉头,这家伙怎么说话呢? “问完了?吃饭吧!” “你一天都窝在书房里做什么了?也不吃饭,午间也没睡觉.....” 司延茵像个老妈子一样数落到。 “担心我?”詹孑空抬起头来,“担心我为何不进去瞧一瞧?” “世子聪明绝顶,举世无双,一个人顶大世子仨,定是会好好照顾自己,我自是不必担心。” 司延茵拿起筷子打算夹菜,却发觉自己并无胃口。 “你不是曾说过,会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的一切吗?” “我.....我.....”唉!听闻此话,司延茵看着眼前的饭菜更是难以下咽,想当初,她为了打开这冰狐狸的心扉,给他了无数的“海誓山盟”, 说出的话肉麻到,她自己听了都要呕上几呕,如今可好,悔的她五脏六腑都缩成了一团。 “想不到你这般言而无信。”世子又变回了面无表情。 “我没有言而无信,我这不是陪世子用饭呢吗?我可是等你一个时辰.....”司延茵反驳道。 “以后饿了就先吃,不必等我,我不嫌弃你的剩饭剩菜。”听闻此话,詹孑空淡淡一笑。 这小狐狸到底要干嘛,最近越来越反常.....司延茵麻木的勾了勾嘴角,真是个难缠的主子! “吃完了我陪你去花园里逛一逛,最近闷坏了吧?”狐狸吃完饭,优雅的擦了擦嘴角。 你还知道我闷坏了啊?司延茵在心里怨道,我还以为你要把我种在誉院当盆栽呢,不过好歹是肯放我出去了,就不要挑三拣四的了。 “我吃完了!”她赶紧放下碗筷,像是等待父母陪伴游玩的孩子。 “再多吃点,你吃的太少了。”狐狸世子瞬间角色互换,变成个操心的老父亲。 “天太热,我没食欲!”司延茵找了个借口。 “好吧,一会回来去叫厨房做点果梨汤,拿回房里喝了。”詹孑空摇开轮椅:“走吧,天就快黑了。” “好.....”一瞬间,司延茵瞧着他的身影,竟觉得詹孑空很像她在奚遽国的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在崝姜国时,每次她闹情绪不吃饭, 哥哥也是这般嘱咐她的,不知他现在过的怎么样,同为质子的他,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备受煎熬。 第五十章 王兄近况 - 雀妆 - Zc 司延茵推着狐狸主子,两个人慢悠悠的到了后花园,天色已然渐黑,整个世界似乎都被笼罩在墨蓝色的宝盒中, 让人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我知道你喜欢往花园跑,无奈最近这花园总跑进来牲畜,我不让你独自来,也是怕你惹到麻烦。” 詹孑空望了一眼依然闷闷不乐的小丫鬟。 “啊?牲畜?这里哪有......”回过神来的司延茵这才品出这狐狸话中带刺,真是嘴巴不饶人。 “想家吗?”世子忽然话锋一转。 “想.....不过我已经快忘记家是什么样了!” “为何?” “离开的太久了。” “想回去吗?”他又问。 若是换做别人,她是万万不会说出心里话的。 “有谁会不想回家?” 她觉得自己还是信任他的,虽然他脾气古怪。 “我可以给你承诺,总有一天,你会回去。” “真的?”司延茵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若是这话被有心的旁人听了去,可不得了。 “等你到了出嫁的年纪,我就去请旨赐婚,然后找机会,我们一起离开,我和你一同回崝姜国。” “什么?”从他嘴里吐出的话真是一句接一句的惊心动魄:“世子,你....你莫要逗趣,当心隔墙有耳。” “有耳就剁了他的耳,有嘴就割了他的舌......” “额.....”这家伙又是那根筋搭不对。 先不要说他要娶她这件事多让人错愕,婚后他还打算出走与她回国,这更是天大的荒唐! “世子......”司延茵低下头在他耳侧轻声说道:“你去崝姜国,不就也变成质子了吗?” “放心,这里没人会在乎我的死活,我还没那个价值。”詹孑空冷冷的回答。 “哦.....” 看来他在这件事情上还挺有自知之明,可是在她这,这狐狸怎么就不能自觉点? 谁告诉他,她想嫁他了? “以后大世子再缠你,你不必理会他,直接走掉就是。” “我可不敢......” “有我在,这王府里谁也动不了你。” 他似乎在说一句誓言,又似乎很随意。 “王妃和王爷也不行?”瞧着他一本正经的的样子,司延茵忽然想逗逗他。 “他们不会有空闲来针对你.....” 说的也是,我竟然无话反驳..... 司延茵耸了耸肩,论嘴皮子,她可辩不过他。 “你王兄......”詹孑空欲言又止。 “什么?” “你哥哥司延琎。” “我哥哥怎么了?”忽然从他嘴里蹦出自己王兄的名字,司延茵觉得很是诧异。 “他被奚遽国皇帝,从皇宫中赶去了丞相府。” “什么?这....这是为什么?” 司延茵大吃一惊,她来王爷府是个例外,这郇車国虽是大国,不过三十年间刚经历过战乱, 数年前老皇帝患疾驾崩离世,新皇年幼登基为帝,朝政都由抚政的叶亲王代理,故当年司延茵被送进皇城后, 也是由叶亲王带回王府中安置,但是奚遽国不同,奚遽国皇帝正直壮年,自理朝政,国事向来是亲力亲为, 为何会把邻国质子送去丞相府呢? “据说,你哥哥前一阵子和七皇子与九皇子打了一架,月初时又带着小皇子偷偷溜到别院玩,导致小皇子不慎失足落水,生了一场大病。 皇帝动怒,还好丞相求情,才饶他免于受罚,被连夜送至了丞相府中囚禁。” “王兄以前并不是喜爱闹事的人啊!为何在奚遽国却不能隐忍呢?”司延茵脑中无数个疑问。 “在想些什么?他并无大事,你不必担忧。”詹孑空瞧着司延茵似乎又在晃神。 “我知道,就算有事,这相隔千里之外,我又能帮上什么呢!”司延茵叹息道。 第五十一章 狐狸护短 - 雀妆 - Zc “好好照顾自己,给我们省点心就好!”狐狸接话道。 “你们?......”司延茵疑狐。 “你的父王,王兄,还有我。” “嘿嘿嘿.....”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司延茵嘴巴都快撇到了耳朵根。 司延茵正欲说点什么,却听见花丛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谁在那?”她目不转睛的盯紧了花丛。 “滚出来!”詹孑空瞧都没瞧草丛一眼。 “是.....是奴婢.....”花丛中站出了一个人影,天色已暗,司延茵竟一时分辨不出她是谁。 直待她走近,才认出居然是贤禾。 随着贤禾越走越近,司延茵也瞧清了她那鄙夷的表情,她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瞧她? “奴婢见过世子.....” 话虽这么说,可她的口气却并不算恭敬。 她不过刚刚路过后花园,远远瞧见这怪世子和假凤凰在小路上嘀嘀咕咕,一时好奇便悄悄凑了过来, 没想到刚刚靠近就被他们察觉了,她是大世子的贴身丫鬟,即便是偷听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不承认便是, 况且对方还是这一对病秧主仆,她就更不担心了。 “躲在这里做什么?做苟且之事吗?” 贤禾刚想张嘴为自己辩解,詹孑空已经先发制人。 “世子,世子莫要冤枉奴婢了.....”贤禾显然被他的话惊住了。 “是否冤枉,不是你说了算的!” “奴婢只是刚好路过而已!” “路过?我居然不晓得你何时与那门口的大狼狗串通一气,竟学会爬在花丛里赶路了?” “......奴婢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世子.....奴婢真的没有偷听。” 贤禾鼻子一酸,这世子言语间也太会糟蹋人了,跟随大世子多年,都没有被这般羞辱过一句。 “谁说你偷听了?我只是说你在学狗爬而已。” 詹孑空依旧平静的出言嘲讽道。 “世子,世子莫要取笑奴婢了.....”贤禾的眼泪吧嗒吧嗒往外地掉,看的一旁的司延茵都有些不忍了。 “那你说,你是想让我以偷听主子谈话之名,告到王妃那里,还是......” “奴婢没有偷听......” “你觉得王妃会听信一个下人的狡辩,而不信她亲生儿子的话?” “不....不是.....”贤禾只觉得浑身冒冷。 “还有一个选择,对你格外的宽容。”一瞬间狐狸的表情,像极了在引诱一条小狗。 “什.....什么选择?” “跪在这儿,学几声狗叫。” “噗呲!”站在一旁的司延茵差点笑出声来,她家世子还真是会玩。 “世子,世子为何要如此羞辱奴婢?”贤禾这下不干了,士可杀不可辱啊! “羞辱?你竟把我对你宽恕当成了羞辱?”詹孑空说道:“茵儿,推我去王妃那坐会儿,估计现在大哥也在那儿。” “别....别三世子,奴婢照做,奴婢照做就是了......” 贤禾的膝盖到底的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见着贤禾虽然跪下,却迟迟不肯学狗叫,詹孑空又开口催促道:“要不要我叫管家把你的伙伴牵过来,让你有样学样?” “别....不必.....”这两个人看她笑话还不够,还要再叫上管家? “汪....汪....”贤禾敷衍的叫了两声。 “没吃饭吗?”那边又传来了魔音催命。 “汪汪.....汪....汪!” 叫完这几声,贤禾终是没了力气,瘫坐在一旁,屈辱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跪在这,两个时辰后才可回去,我会派人暗中盯着你,你若不服,我们就明早王妃那里见。” 詹孑空最后冷漠的瞥了一眼坐在地上抹泪的贤禾。 “茵儿,走,回去!” “是......” 司延茵没敢再瞧贤禾一眼,推着詹孑空转身离开了。 “我说过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 还坐在地上的贤禾忽然听闻詹孑空的威胁,吓的一个激灵挺直了脊椎骨,赶紧改坐为跪,连头也不敢抬,两个时辰,她该如何是好...... “世子,其实我觉得贤禾刚才并未偷听到什么,似乎她刚刚靠近就被我察觉了。” 司延茵推着詹孑空在回院子的路上。 “若她今日真的听到了什么,我就不会让她活着回去了......” “呃.....” 听到此话司延茵不禁打了个冷颤。 “况且,她以前不是经常为难你吗?需给她个教训。” “.....奴婢甚是感动。”司延茵赶紧狗腿的表忠心。 “若她以后还敢找你麻烦,你就狠狠的扇她耳光,这是我给你权利。” 詹孑空转头看了她一眼,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尽收眼底。 “知道了,世子。”司延茵低着头,心中忽然很乱,狐狸世子如今如此纵容她,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回到誉院,司延茵借口自己累了,收拾收拾便回房歇息。 她熄灭了房间里的蜡烛,只留下桌前的一支,趴在桌子上望着燃烧的蜡烛,心思却飘到了千里之外。 “王兄,你还好吗?在我被送来郇車国第三年,你也被送去了奚遽国做质子,你是父王最得意的皇子, 是未来的储君,为何会被送去做人质呢?崝姜国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是否还像从前一样太平? 我们兄妹俩何时才能重逢,我们还能回到自己的家乡吗? 王兄.....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第五十二章 郇車皇子 - 雀妆 - Zc 爆竹已经赖在东园老夫人这一个头午了,也不见老太太派丫鬟去北园, 难道要等到中午?可是二夫人那边都急跳了脚,这会在不等到消息,怕是连午饭都不会吃。 “咳咳,老夫人?” “嗯?”正半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老夫人微微睁开了眼。 “老夫人,您也不吱一声,我还以为您睡着了呢。” “快了快了,我这腿被你捏的太舒服了,还真有点昏昏欲睡。” “老夫人,最近三夫人那边怎么样?” “你也关心起北园的事了?” “嘿嘿,三夫人虽然嘴巴不饶人,其实人还不错......” “嗯,没跟你着那刁钻的主子学坏,还知道心疼人。” 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 “她身子还是很虚弱,血倒是咳的不太多了.....” “那大夫怎么说?”爆竹追问。 “初步诊断为风寒加重.....” “初步诊断?” “嗯,沈丫头总说感觉自己不对劲,前几日还轰了个大夫出去,非说人家是庸医。” “那该如何是好?” “老爷说在宫里请个御医出来,这不正等着呢吗?”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老夫人?为何叹气啊?” “这帮丫头,年轻时斗起个没完,近几年好不容易都懂事了些,这又闹起了大病......” “别忧心,老夫人,三夫人会好起来的。” “最好如此......” 老夫人说完这句话,便不在作声,又闭上眼睛,怕是要歇午觉了。 果然不出半晌,老太太就发出了鼾声,爆竹赶紧悄声退下唤回了安宁,自己打算溜回南园。 刚走到东园门口,便听见躲在树林了摘菜的两个伙房丫鬟在那边碎嘴扯闲的聊天。 “唉,你说,那北园夫人是不是真的短命啊?” “呸,你小点声,人还没死呢!传到老夫人耳朵里,有你好看的!” “切!那三夫人本就不受宠,怕是抑郁才成疾。” “那是自然,论受宠,这后院里哪个比的上二夫人......” “什么二不二夫人,这女人啊!终归有年老色衰的一天,以色侍人,哪能长久?到时候啊!受宠的就说不上是几夫人了!” “呵呵呵呵,你这丫头,嘴巴还真是毒。”另外一个丫鬟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爆竹听着他们议论着自家夫人,心中不大舒服,不过毕竟人家说的也是大实话,况且她最近几日还要倚着东园的丫鬟们帮她打听消息, 便没有上前打断她们。 “听说了吗?昨天丞相从宫中带回了一位皇子。” “皇子?” “不是咱们的皇子,是邻国皇子。” “邻国的皇子怎么跑到我们这来了?” “笨蛋,瞧你终日不出门,真是家事国事一概不知。” “那你快给我说说.....” “那是邻国质子,本来圈在皇宫中,但是那位质子惹了些麻烦,便被赶到丞相府。” “皇帝就不怕他跑了吗?” “这就不知道了,丞相府怎么也不比皇宫守卫森严,皇帝怎么就放心把他关在丞相府呢?” “邻国质子?看来这府里又热闹了,身为皇子却成为了别国的阶下囚,也是够悲惨的。” 爆竹只在心里同情了一下这位未曾谋面的质子,便离开了东园。 回到南园,二夫人听闻三夫人病有好转,气的午饭也没咽下,嚷着明日里要去庙里拜菩萨,给这府里驱除邪祟。 二夫人那点心思她会不知道,只是菩萨才不会帮着她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爆竹,给我继续盯着北园,我就不信她沈鸢做了那么多恶事,命会这么大!” 戚二夫人气的腮都快鼓了起来:“梨花如玉,陪我去万花园走走!” “万花园?夫人......我......”爆竹一听要去万花园,赶紧走近二夫人身旁。 “你不必跟着,给我想尽一切法子监视北园,梨花如玉,我们走......” 二夫人带着梨花和如玉似一阵风般飘走了。 “夫人.......” 唉!又错失了一次能见到单公子的机会! 爆竹自觉无趣,在南园的院子里逛了又逛,又跑进下人房里和丫鬟们扯了会皮, 看到天渐渐变黑,二夫人居然没有回来,便离开南园回了小院子。 回到房中从衣柜中翻出了一本词集,这本词集中便有几首她很喜爱的古词。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爆竹嘴里吟诵着李白的《秋风词》,心中思慕着单公子的优雅清风,淡漠如冰。 翻开下一篇,依然是浪漫派诗人李白的《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唉!怎么像每一首都是在写我似的?念而不得,求而无望。” 爆竹烦躁的接着翻了翻,前日里她还觉得这些词的意境美的不得了,今天却不知怎么了...... 她坐在窗边,忆起今天下午在南园,巧赫在听到单公子三个字时,脸羞红的不得了。 她才惊觉到,这王府中,对单公子芳心暗许的绝对不只她一个。 “巧赫啊?你们口中的单公子是谁啊?”爆竹厚着脸皮装作不认识自己的心上人。 “哎呦!单衡单公子你都不知道啊?”一位名唤云鸯的丫鬟端着二夫人的脸盘走了进来。 “那单衡乃是当朝礼部尚书,年轻有为,满腹经纶,爱慕的他的女子,从尚书府能排到城外十八里铺!” “可是.....你们是怎么知道他的?我怎么不曾见过啊?” “瞧你平日里在府中溜达来,溜达去,正经事却一件也没瞧见......” 巧赫奚落她道。 “什么正经事啊?”爆竹依然装傻充愣,我倒是要看看你们都是怎么识得单公子的。 “其实啊,我与那单公子也没见过几面,他是丞相的好友,总是来府里与丞相大人商量朝事, 基本上不怎么来后园,我也是那次在丞相寿宴上第一次瞧见他。 在人堆里,那叫一个出尘绝世。” “出尘绝世?他又不是世外神仙......”爆竹有些吃味。 “唉,你别说,单公子身上那清冷劲,还真不是一般俗人能看透的!你说是吧?云鸯?” 巧赫撇撇嘴。 “切,听你们的跟真事似的,我倒想见识见识!”爆竹假装不以为然。 “小心也被那尚书勾了魂去!”云鸯跟着笑道。 “哼!我才不似你们呢!一个个!春心萌动!小心被夫人知道......” 爆竹站起身来,她可不想再与她们谈论单公子了, 从别的女子口中听到夸赞心上的话,着实让她觉得不舒服,她多希望,他的好,只有她一个人能瞧见。 爆竹才收起思绪,却见如玉推门而入。 “呦,回来了?” “嗯,累死我了!” “怎么了?” “二夫人在花园里碰见了大夫人,两人聊了好一阵。” “都说些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些前一阵子二夫人私下叫人采了花田的事。” “哦......” “这大夫人的性子真是好,什么都不争不抢。” “大夫人性子好?”爆竹听闻不由得瞪圆了眼珠子。 “对啊,大夫人待人向来宽厚,下人都这么觉得。” “那是你们太傻,凡事只看表面。” “其实我也觉得大夫人不像善茬,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明明看起来那般温婉的一个人。” 如玉说道。 “洗洗睡吧,主子间事,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嗯!有道理。” 如玉灿灿的笑了笑,跟在爆竹身后一同洗漱去了。 第五十三章 南北恩怨 - 雀妆 - Zc 跟着东园丫鬟屁股后转了一天,还是一点可靠的消息也没得到。 爆竹累的差点手脚并用的爬回了自己的小院。 刚要推开房门,却在余光一瞥中,忽而感觉到今晚的院子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她转过身去,谨慎的扫视着这本就不大的小院,果然在紧贴着院墙的一颗大树上,瞧见了一团黑影。 “这.....这不是刺客吧?还是大夫人终于还是派人来灭我的口了?” 爆竹的心思千回百转,身子紧紧贴在了窗子上,她本想唤梨花和如玉出来, 转念一想,若真是来杀人的,她们以一敌三也打不过他,万一他手中有什么暗兵利器,岂不是害了如玉她们? 爆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比上次她撞见珠雀被杀还要惊慌。 “今儿月黑风高的,果然适合杀人......” “怎么办怎么办?算了,敌不动,我不动,不能打草惊蛇。” 爆竹浑身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琢磨着树上的家伙如果真的翻身下树,向她冲过来,她能不能来得及从院门口跑出去。 约摸着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树上那似乎被冻住的影子终于动了一动,随后一跃而下,吓的爆竹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是.....要动手了吗?跑啊,快跑啊!”爆竹在心里哭嚎着,可是怎么这双腿不争气的,一丝力气也没有呢? 她何时变的如此怕死了? 爆竹眼睁睁的看着黑影向她走近,待她看清他刀刻般凌厉的眼神时,才想起要惊叫。 可是叫声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她看见黑影居然只瞥了她一眼,就自顾自的朝院子门口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他.....他不是杀手?”爆竹瞪圆眼睛目送他的背影,拐个弯消失在了黑暗里。 “他.....他是来遛弯的吗?” “这家伙到底是谁啊?他懂不懂规矩啊!”一瞧不是来杀她的,爆竹顿时又有了气势。 “这是姑奶奶我的院子,什么时候成后花园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还扮成那个鬼德性,吓的我半死!真是气死我了!还好没人看见.....” 爆竹再次警惕的巡视了一下四周,确定院子再无其他人,便整理了一下衣衫,假装淡定的推门而入。 “才回来啊?有什么消息了吗?”如玉依然没有睡,每晚像个夜猫子似的守着她归来。 “没有.....三夫人还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爆竹连衣衫都懒得脱就趴到了床上。 “唉,二夫人和三夫人的积怨已久,这次三夫人出了事,二夫人可算是吐了一口於胸气了。” “她们俩,究竟有何恩怨?”爆竹抬起头问道。 “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没进府,都是听梨花说的。” “说来听听......” “二夫人刚入府第二年,便怀上了孩子,只是她那个孩子后来流掉了,并没有生下来。 那时她和刚过门的三夫人之间,还算是风平浪静,就算彼此看着不顺眼,也不会当面起争执。” “此事三夫人有关?” “并无关系,是二夫人体质太虚。” “那她们......” “你先听我讲完!”如玉打断她的疑问。 “哦......” 爆竹乖乖的翻过去身去侧耳倾听。 “又过了两年,三夫人怀孕了,那时的三夫人还是个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不争不抢,和大夫人一样,深得下人的喜爱。” “和大夫人一样?深得下人的喜爱?”听到这里,爆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只是这个孩子,出生第二年,便得了恶疾,很快便夭折了。那段日子里,三夫人精神恍惚,整日以泪洗面,真是我见犹怜, 当年老爷对三夫人也是悉心宠爱,得了空便往北园跑,前去安慰失子心痛的三夫人,很快第二年,三夫人身子恢复后,便又怀了孩子。 同时,与她相隔一个月怀上孩子的,还有二夫人。” “什么?他们俩是同时怀孕的?” “对,那时已经经历过流产的二夫人,已然变的更为盛气凌人,暴躁易怒,但唯一能与她和平相处的,却只有三夫人。” “三夫人?”爆竹听闻不由得惊掉了下巴。 “两个同样经历过丧子之痛的女人,难免会惺惺相惜,她们俩偶尔得空,便会相约在湖边闲逛,一起散心聊天。” “真是,不敢想象.....”爆竹撇撇嘴。 “那一日,两人又相约湖边,三夫人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二夫人的肚子里孩子当时六个月。 梨花说,当时两位夫人聊的很投机,便驱了各自的丫鬟在一旁守着,只剩她们二人, 本来梨花昨晚并没有睡好,还想着趁着主子们聊私话,自己可以躲在假山后小憩一会儿。 结果没成想,她连窝都没找好,就听见湖边传来二夫人的呼救声,吓的她和几个丫鬟赶紧跑过去, 却看见二夫人已经掉进了湖中心,正在拼死的扑腾着,而三夫人站在石墩搭成的石桥上大声呼喊着。 几个下人脱了鞋袜赶忙跳了下去,将马上就要下沉的二夫人救了上来。 第五十四章 沈鸢病危 - 雀妆 - Zc 结果啊!人是救上来了,却因为惊吓过度导致小产,孩子还没完全成形就给生了下来,据产婆说, 那没成形的婴儿是个小少爷,二夫人说什么也不让他们把孩子带走,抱着襁褓里的死婴硬是哭的晕死了过去。” “唉,真是可怜.....”想不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二夫人,还有如此悲惨的时候。 “那边三夫人也受了惊吓,不过好歹胎儿保住了。 那日后,三夫人经常会去南园探望二夫人,却都被她拒之门外,后来久而久之,三夫人便不在登门拜访。” “二夫人不是失足掉进水里的?”爆竹问。 “梨花听二夫人说,当日是三夫人窜说她去湖中心的石桥旁采水生花,偏要那颜色最艳丽的一朵,需亲自摘下,供于祖先牌位前, 便可保腹中胎儿顺利降生,乃至一生无病无灾。没想到她和三夫人走到石桥上,她刚瞧见近处有一朵她一眼相中的水生花, 便脚下一滑,她本能的抓住三夫人的手腕,却在慌乱间被三夫人挣脱开来,一个踉跄便跌进了湖中。” “那也不是三夫人的错吧,人家肚子里不也怀着孩子呢吗?” “光是如此,二夫人必不会如此恨她。”如玉解释道: “二夫人小产后,派人去石桥上看过,她说那日艳阳高照,前几日也并无下雨,可是石桥上却有些微湿, 结果下人回来禀告,石桥上确实在不久前被打过了石蜡,而且还是厚厚一层。 二夫人将此事告诉了老爷,老爷找管家调查,确实几天前有园丁给石桥重新涂了蜡,以做装饰, 因为平日里那石墩桥只做观赏之用,很少有人在上走动,所以也就没有通知各院各园。 后来那位上蜡的园丁被打了个半死,撵出了府去,然而二夫人依然认为真凶另有其人。” “她觉得是三夫人想害她?” “对,二夫人认为三夫人故意编造此说法,在明知石桥上有蜡的情况下,骗她上石桥。” “可是三夫人自己不也上了石桥?” “二夫人觉得她早有准备,所以故意站在她身侧,趁她不备推她下水,只不过这都只是她的执念,并没有证据。 经过这件事后,老爷便很少再去北园,就连老夫人出面劝说,都毫无作用,几个月后北园小少爷出生,老爷却也是很少去看望。” 如玉说道。 “就是因为这件事,三夫人才得罪了二夫人,还失了宠?” “对......”如玉点了点头。 “这丞相府里的女人,可真是悲哀啊!”爆竹打着哈欠感慨道。 “我觉得也是,若是做夫人都要这般,那我还是宁愿当个丫鬟.....”如玉说道。 “人各有所求,也许有人宁愿受此委屈,也要享受荣华富贵呢?” “反正我只要银子够花,夫敬子孝就行了......” “嗯,我也是!”爆竹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能理解那些整日里斗的你死我活的女人们,人活着不就是开心自在最重要吗? 只不过,我一直有个疑问。”爆竹看向如玉,或许如玉会知道些什么。 “什么疑问?”如玉与她四目相对。 “那三夫人既隐忍了这么多年,为何忽然之间便转了性子,开始针对二夫人来了?” “我猜,你之前一定认为此事与大夫人有关吧?” “对,可即便是大夫人从中挑唆,为何早几年三夫人却没有动静呢?” “自然不仅仅是有大夫人推波助澜,还有那沈府和戚府,近几年的关系也是紧张的狠,他们两家因争抢城外那片荒地大打出手, 据说三夫人的表弟被戚府的打手把头给打破了,沈府又派人上门理论,结果又打了起来,把沈老爷都给气病了。” “我说嘛,三夫人为何忽然一改常态.......”爆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二夫人掉孩子的事,戚府也一直归咎于三夫人,从那以后就处处针对沈府,沈家势力不如戚家,所以也一直忍气吞声。” 如玉叹了口气:“这大户人家之间的纷争,可不是咱们这种下人丫鬟可以观望的。” “想必三夫人是隐忍多年,终于在一个节骨眼上爆发出来了.....” “其实三夫人这个人该如何讲呢!她倒是不可恨,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可怜人......”如玉说。 “这府里的女人,大大小小哪个不可怜?就连老夫人年轻时,怕是都没少受罪吧!”爆竹的眼皮变的有些沉了。 “你别说,听说老夫人年轻时,那可是个极厉害的主儿,只不过年纪大了,估计很多事也看的开了。” “厉害?能有多厉害?”爆竹迷迷糊糊的回应道。 “三个夫人加一起都比不了.....”如玉觉得老夫人年轻时的战斗力简直非凡。 “啊,看来我要多像老太太取取经了.....”爆竹的眼睛已然合上。 “老夫人啊,年轻时可厉害着呢,我给你讲,以前老夫人可谓是......” “呼呼呼.....” “咦?什么动静?” “呼呼呼呼.......” “爆竹?爆竹?” “......”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 “居然这就睡着了?”如玉不可思议的盯着爆竹的后脑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丫头可还没洗漱呢! 梦中,又是那座宫殿,爆竹蹲在那副画前,仔细端详着画中的彩雀。 “这幅画一定有什么玄机?或者机关之类的!”爆竹坚定的认为这副画既然挂在这,一定是有什么古怪。 但是画的背面她也翻过了,只是一堵石墙,并没有什么机关。 “如果我把画撕了会怎么样?”爆竹突发奇想,反正也没什么可做的,不如就试一试。 她站起身来,走到画前,盯着那只彩雀的眼睛,忽然有些心慌,索性闭上眼睛,伸出手去哆哆嗦嗦的扯住了画角, 刚想稍稍用些力气,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呼喝:“你要做什么?好大的胆子!” “啊?!!”爆竹受了惊吓,赶紧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她的床榻上的幔帐。 唉!这回终于是有人理她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清他的模样。 爆竹刚洗漱回来,如玉已经醒了,待她收拾妥当,两人便一起去了南园。 刚踏进豆南阁,却发现那向来喜欢睡懒觉的二夫人居然已经在吃早点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起的这般早?” 爆竹和如玉相视疑问。 “夫人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如玉赶紧走上前去。 “做噩梦了,天不亮就醒了.....”二夫人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噩梦而已,周公解梦中言,噩梦不一定是坏事。”爆竹赶紧安慰道。 “哦?怎么讲?” “所谓坏事梦中消,梦中惊吓到了,也许现实中反而会有好事。” “好事?对我而言,现在沈鸢闭眼蹬腿了就是最好的事!”二夫人有气无力道。 ......就不能想点别的事吗?如果三夫人知道二夫人天天诅她死,没病怕是也要气病了! 上午老夫人要闭关诵经,本以为晌午能清净一会,没曾想,快到中午时,老夫人的丫鬟安宁却风风火火的赶来了南园。 “安宁姐姐?你怎么来了?”爆竹瞧着一路小跑的安宁。 “给二夫人请安!” “什么事?”戚二夫人疑狐的盯着她,这安宁可是从来没踏进过她的园子。 “二夫人,老夫人请您去趟北园。” “去北园??”二夫人和爆竹如玉三个人面面相觑。 “是,三夫人病危,说想见您。” “见我?”二夫人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老夫人请您务必过去.....” 安宁咽了咽口水,谁不知道南北两园向来纷争不断,要不是老夫人再三催促,她是真的不想揽这趟差事。 见二夫人半天没吭声,安宁只能继续说道:“三夫人那边,怕是要不行了......” “哼!去!我去!你先回去吧。”二夫人慢悠悠的开了口。 “是!”安宁总算送了一口气,赶忙逃也似的离开了南园。 “给我穿最华丽的衣裳,戴最招摇的首饰!”二夫人冷笑着吩咐着。 “是......”爆竹和如玉在一旁答应着。 看来这次二夫人,真的是奔着气死三夫人的打算去的。 不过半个时辰,一行人便站在了北园门口。 “想我上次来,已经是过了好多年的事了......”二夫人扶了扶插在头发上的金钗。 爆竹盯着二夫人那高耸入云的发髻,想必她大婚之时也没穿的这么隆重过吧! 一会三夫人瞧见她这一身行头,怕是要气的呕出一盆血来。 “走,进去溜达溜达。” “是.....” 爆竹,如玉和梨花跟在身后,战战兢兢,不时的要当心不要踩到二夫人那拖在地上的裙摆。 来到雎北轩门前,二夫人夷然自若整理了一下衣裳,才让门口的丫鬟进去通报。 “快进来!”屋里传来了老夫人的呼唤声。 二夫人这才迈着小碎步悠悠的走了进去。 “给老夫人请安.....” “别请安了,快进来见见你妹妹。” 二夫人白眼一翻,谁认她做我妹妹了?她也配? 戚小云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去,沈鸢正躺在床上,脸色惨白。 “沈丫头啊,你可挺住啊,老爷一会就来,正往回赶呢。” 老夫人想去握三夫人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的缩了回去。 “老夫人,我想单独和姐姐说会话。”三夫人喘着粗气。 老太太回头看了戚二夫人一眼,犹豫着点了点头:“好吧,我就先出去。” 站起身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二夫人一眼,示意她一会莫要闹事。 二夫人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待老夫人和丫鬟都退了出去,才晃悠到三夫人的榻边。 第五十五章 防不胜防 - 雀妆 - Zc “妹妹身子这般虚弱,就好好歇息吧,何必急着见这见那的?”戚小云面目表情的盯着她。 “我知道姐姐还在怨我,到现在也不肯原谅我。” 沈鸢靠在枕头上,委屈巴巴泪眼婆娑。 “你既口口声声说不是你的错,又何必在乎我怨不怨你?” “我知道,事到如今,无论说什么姐姐都不会相信。” “......” 对方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神也从她身上挪了开。 “姐姐,妹妹怕是时日无多了,我们能不能冰释前嫌,让妹妹安心的离去?” 戚小云刚刚游离的目光这才又对上她的眼,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来:“不能!” “姐姐.....”沈鸢带着哭腔,欲言又止。 “姐姐,你能不能过来坐坐,我的病不传染。” “不去,我的病传染.....” “姐姐得了什么病?”沈鸢疑狐的问道。 “狂躁症。” “额......” “姐姐,想起我们初进府的那段时日,妹妹真觉得恍惚,那时相比起高高在上的大夫人, 我还是更喜欢与姐姐相处的感觉,虽说府里上下对姐姐的脾气都是避之不及,但唯有妹妹, 觉得姐姐才是真性情。” “多谢.....” 戚小云站在那里,依旧波澜不惊。 这丫头要死不死,拖着我在这叙什么旧?以为自己就要伸腿瞪眼了,就拿这个来要挟我与她和解? 我呸!我戚小云是那么好打发的主吗?瞧她这副鬼样子,定是怕自己魂归地府时,阎王爷要判她的种种罪状, 现在临终倒想起要和我恩怨两清来了!若不是我肉体凡胎,定要追到地府去,看看她是如何在地狱里受抽筋剥骨之刑! 指望我救赎你?想都别想! “姐姐,那日我告知你水生花之事,真的不是蓄意要害你,我对天发誓啊!” 都要归地了,就别惦记着拉老天爷出来做挡箭牌了。 二夫人白眼一翻:“等我得空见得了老天爷,自会问个清楚,好还你一个清白。 现在只能劳烦妹妹先把这个罪名担着,等待他日沉冤得雪姐姐再给你赔不是。” “你......” 沈鸢被她这番话气的胸口发闷,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这妇人果真狠毒至极,自己已这般模样,她还是能口吐利剑,想要置她于死地。 “姐姐.....咳咳咳.....” 这又是闹的哪出戏?戚小云嫌弃的看着沈鸢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姐姐.....妹妹喉咙好痒,能不能劳烦姐姐把桌子上那杯水递给妹妹。” “递水给你?”戚二夫人看向桌子上那杯水,怎么看都像是个陷阱。 “开什么玩笑,万一一会你喝了脖子一歪,嘴角淌血,非说是我在水里下了毒怎么办?” “妹妹不会的......姐姐.....姐姐多虑了!”沈鸢真的快要被她气死了。 “你就忍会吧,据说将死之人若在弥留之际喝了水,走在黄泉路上是要跛脚的!” “什么?”沈鸢不敢相信,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千真万确,这是小时候奶娘讲给我的,那黄泉路要翻过七座山十二条河,跛着脚可怎么赶路啊?” “我.....” “妹妹你就忍耐会吧,再说老爷还没回来,万一喝了水泄了最后一口气,等不及瞧上老爷最后一眼怎么办?” 戚小云踱步到桌子前,拿起眼前的那一杯水,慢慢倾斜,在沈鸢面前将那杯水倒了个干净。 沈夫人气的牙根直痒痒,却不能表露出半分。 “我都是为了你好,这是姐姐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了,等你走后,姐姐还会给你多烧些纸钱, 让你在那边再当个阔夫人,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日子。”戚小云信誓旦旦的说道。 “姐姐.....” 沈鸢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戚小云已经朝着门外走去。 “时候不早了,想必大夫人也来了,我去唤老夫人她们进来。” “姐姐!”眼看戚小云已走到门旁。 沈鸢用尽浑身的力气喊道。 “还有何事?”戚小云转过身不耐烦的问道。 “姐姐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一件天大的秘密。” “秘密?” “你过来,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与我串谋,害死了你腹中的孩子吗?” “你说什么?”戚小云听闻瞪圆了眼睛,几步便奔到了沈鸢榻前。 “我已经要死了,守着这个秘密也没什么用了,我死了不要紧,我不能让那个人逍遥自在。 你过来,姐姐,我告诉你她是谁!” 沈鸢扯起嘴角,阴森森的冲戚小云勾了勾手指。 早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戚二夫人不疑有诈,居然乖乖的走近她,探下身子,把耳朵贴了过去。 “姐姐,你可知这些年,我因为你和你的孩子,过的有多悲惨?” 沈鸢忽然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力道重的戚小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她给捏碎了。 “你这是做什么?”她祥装冷静的问道,她一个病重之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姐姐,我的苦谁能知道?我的恨又找谁去发泄?我是清白的!清白的!我根本不曾害过你!” 沈鸢越说越激动,另一只手抓上戚小云的手,指甲狠狠的抓破了她的手背。 “放开我,放开我!”戚二夫人也有些慌了,用力的想要挣脱她的束缚,这疯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无奈沈鸢的手依然死死的抓着她的手,指甲更用力的划向她手上的皮肤。 戚小云用尽浑身的力气,抽出手来之后,狠狠的给了沈鸢一个耳光, 打的她差点跌下榻去。 “你这个疯子!”戚二夫人气喘吁吁的骂道,刚打算转身离去,却被身后的三夫人一把抱住,她还没搞懂她又要做什么, 便听见那女人发出了一声悲鸣的哀嚎,声音凄厉刺耳到差点震碎她的耳膜。 “姐姐!姐姐!都是妹妹不好!你不要再打妹妹了!我知道错了!姐姐!” “你干什么?放开我!”二夫人被她这一通闹,弄的心力交瘁! “怎么了?怎么了?”屋外的人听闻屋里的喊叫声,赶忙推门而入。 众人站在门前,看着二夫人与重病的三夫人扭打成一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老夫人被她们惊的目瞪口呆:“还不快放手!” 几个丫鬟赶紧跑上前去,手忙脚乱的扯开了两位夫人。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姐姐....姐姐.....姐姐不要再打妹妹了,当年真的不是妹妹的错啊!我知道姐姐恨极了我, 可是妹妹是冤枉的啊!” 三夫人披头散发跌坐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 “你.....你动手打人了?”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瞧着三夫人一边的脸颊,已然高高肿起。 站在一旁的二夫人喘着粗气,没有回答。 “她都病成这样了,你居然还动手打她?你....你真太荒唐了!”老夫人气的举起拐杖,就像二夫人肩膀上招呼过去。 站在一旁的爆眼瞧自己的主子要挨棍子,赶紧扑了过去,挡在了二夫人身前,肩膀上结结实实被挨了一棍子。 “你给我滚一边去!”老夫人正在气头上,瞧见爆竹半路杀了出来,心中更是不悦。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老夫人爆粗口,显然是真的动怒了,但爆竹硬着头发没有退下,依旧挡在二夫人身前。 “老夫人,先别忙着打人啊,听听我家夫人怎么说啊!” 爆竹自认为一定是三夫人设的局,诬陷了她们家二夫人。 “是我打的!”站在她身后的二夫人慢悠悠的开了口:“我就打她怎么了?” “什么?”爆竹愣在了原地,她真的打了三夫人? “听听!听听!”老夫人的拐杖又举了起来,在半空中比比划划。 “你们听见了吧,她自己都承认了!” “她发了疯似的抓着我,我怎么就不能还击了?”二夫人不服气的问道。 “她发了疯?她都病成这样了,路都走不了,她能发什么疯?” “是啊,呜呜呜呜.....”三夫人的贴身丫鬟喜鹊跪在榻边扶着自家夫人:“夫人已经好几日没下床了, 走路都需要人搀着,哪里还来的力气呢?” “是!她没力气走路,就有力气抓我!”二夫人抬起手来,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就在她的手背上。 “姐姐.....姐姐刚才失手打碎了茶杯,还要用碎片来威胁我,我为了自保不断的挣扎,慌乱间才划伤了姐姐......这,这并不是我抓的啊!” “你说什么?”戚二夫人瞧着三夫人摆明了想要诬陷她,果然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老夫人,不信您瞧!”三夫人指了指脚底下,几块茶杯碎片就在床边,碎片上还有斑斑血迹。 这,这什么时候有的杯子碎片?自己怎么刚刚没看到?戚二夫人只觉得头脑发胀。 嚯,虽然大家伙都蒙在鼓里,但爆竹却瞧的清清楚楚,刚刚她们冲进来时,那三夫人脚下根本没有什么茶杯碎片。 只是凭自己一面之词,说出来怕是没人会相信。 “怎么了?在这吵闹什么呢?”丞相的声音出门外传来。 第五十六章 一丘之貉 - 雀妆 - Zc “你可回来了!瞧瞧你这后院!马上就要起火了!”老夫人冲着丞相爷吼道。 “母亲,这....这是?”丞相看着一地的狼藉不明所以,老夫人已经多少年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你自己问!问问你的二夫人都做了什么好事?”老夫人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不住的拍着胸口。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丞相严肃看向二夫人,终于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派头。 “没怎么....”二夫人弱弱的回答道:“发生了点争执。” 老爷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平日里撒个娇,吹个枕边风就罢了,正经事上,她还是有些惧怕老爷的。 “鸢儿?”丞相见从二夫人这没问出什么,又看向了三夫人。 “老爷,无事的,是我惹怒了姐姐,姐姐才失手伤了我。” “伤了你?你打她了?”丞相一双鹰眼又回到了二夫人身上。 “......” 戚二夫人没有回答。 “她已经病成这样了,什么恩怨还放不下?” 二夫人听闻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终是没有说出口。 “回南园去!关禁闭!半月之内不许出门!好好思量思量自己的错!” 丞相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是!妾身告退!”二夫人僵硬了施了个礼,带着几个丫鬟走出门去。 门外,大夫人正站在台阶处,似乎在看着好戏。 “妹妹这就要走?”大夫人假装关心的询问。 “不然呢?姐姐要回去陪我一起关这禁闭吗?”二夫人站住脚步,目视前方。 “妹妹气性真大,谁沾边谁就要痛一下。” 大夫人摇起了手中的纸扇。 “还不快滚?等在那做什么?”屋子里传来的丞相的责问。 听闻此话,二夫人鼻子一襟,强忍住泪水。 “妹妹告退!”她身子福都没福一下,直径离开了北园。 今儿这一上午可真够精彩的.....爆竹跟在二夫人身后心中的余波仍未平息,刚刚丞相居然那般责骂夫人, 二夫人向来最爱面子,这次怕是要萎上好一阵子了。 一行人回到南园,二夫人坐在椅子上发着呆,任凭身旁的丫鬟们说什么也不作回应。 “你们先出去.....”爆竹看了眼梨花和如玉,示意她们。 “好.....” 两人点了点头,谁都知道这南园里爆竹最机灵,平日里又深得二夫人喜爱,由她来劝说二夫人自然最适合不过。 待梨花和如玉带着丫鬟们离开,爆竹走到二夫人身前,蹲到她的面前。 “夫人不必悲伤,今儿的局面已经闹的算轻了!我在屋外都怕那三夫人一头撞死在墙上,回过头来诬陷到你身上。” “我倒是后悔刚才在屋子里,怎么没真的掐死她!”二夫人颤抖着握紧了双手。 爆竹这才想起她手上还有伤,拿起她的手一瞧,嚯,这伤口还真不浅,那三夫人是猫妖吗?爪子居然那般锋利? “她为什么要抓你?难道只是想激怒你?”爆竹不解的问道:“一会需要上些药,免得被感染到。” “不知道,她今天闹这一通,可能只是想给我下马威。” “害夫人被老爷关了半月的紧闭,她也算扬眉吐气了。” 爆竹放下二夫人手:“只是,今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再太平。” “哼!我会怕她吗?我戚小云什么风浪没见过,会被她一只小蛆虫恶心到?” “夫人,这半个月禁闭不是坏事,正好可以探查一下她们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 “来就来,谁怕谁啊!”二夫人骂道。 “夫人,你需要冷静,事到如今,三夫人的病肯定是装的,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与她撕破脸。” “为何?” “因为她不过是个障眼法,真正要对夫人动手的不是她。” “你是说,成年溪?” “对,这次给夫人下马威的,也不是三夫人.....” “她们一丘之貉罢了,成年溪惯会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 “一丘之貉也好,龙虎相合也罢,现在我们在明,她在暗,需要步步小心才是!” “我知道.....”戚二夫人终于松了口,不再逞强的死鸭子嘴硬。 “我去唤如玉上药,夫人近些天吃的食物务必小心些,我怕她们利用夫人被关紧闭的日子搞出什么名堂, 这样一来她们也能摆脱嫌疑,近几日我也不能再去东园,以免老夫人见了我烦心,不过我会想办法打探出园外的动静。” “去吧......”二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爆竹退出豆南阁,唤来如玉,叮嘱她给二夫人上药,便独自离开了南园。 回到自己的小院,爆竹并没有进屋,反而站在太阳底下干晒着,自今儿三夫人闹事起, 她就觉得浑身发冷,总想着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且认栽的还是她南园的主子, 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直觉愈发的强烈,好似她已看到了这段纷争会弄的南园满院狼藉, 但却为什么也做不了! “不行!”之前总想着安抚二夫人不让她挑事,这后院就会安稳太平,可是如今南园安分守己,别的园子却不肯放过她们。 坐以待毙只会困死笼中,况且敌人来势汹汹,必不会轻易停战,如今她们已经被动,再不作为就会被任人宰割,再无翻身之日。 “怎么办?”即便是站在太阳根底下,她依旧觉得浑身发抖,打心底的寒意从脚后跟窜到了天灵盖。 “东园暂时指望不上,老夫人肯定不愿见我,不如去探探北园小少爷?如今也没法子了,只能先这么办了.....” 第二天一大早,爆竹天不亮早早的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跑出院去,这回连后院马厩的马夫都还没有起。 还记得她上一次起如此早,还是为求自保,去南园求二夫人。 没想到,这次却是为了二夫人...... 她鬼鬼祟祟的翻墙潜入北园,找着了洗衣房,翻了件橘色下人衣裳。 “这橘色太难看了,穿在身上都觉得不舒服!” 爆竹踩着果树,将脱下来的紫色衣裳藏在了房檐上。 翻身下树,直奔小少爷的书房,拿起纸笔:“小鬼,正午时分,北园后院来相见,急!” 随后又在下边画了一个圆圈。 这是她与小少爷的暗号,以前她想约着小少爷出来玩,就会前一夜在北园后门画个圈,第二日晌午两人便会在万花园门口碰面。 她放下笔,将纸压在书底,刚走到门口,就透过窗子看见外面几个来往的人影,吓的她赶紧蹲下。 这北园的丫鬟们也太勤快了吧,居然都起的这般早? 还是她们南园都随了主子,喜欢懒在被窝里在梦里干活? “快点快点,三夫人要起了。” 咦?这似乎是喜鹊的声音? “三夫人怎么就最近都起的这般早?”另一个丫鬟问道。 最近?她不是病重的吗? “说是白天都窝在床上,趁着早晚得起来走走。” “咱们夫人到底真病假病啊?” “去!别问不该问的,主子说病就是病了!”喜鹊训斥道。 “是,是,我这就过去......” “做戏也不肯做全套,居然连她院子里的丫鬟都看出了端倪,光凭三夫人这脑子,说她背后无人指点,谁肯信呢?” 爆竹蹲在门边,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两个丫鬟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她才慢慢打开房门,探出头去张望了一番,赶紧离开书房。 从房檐上取下衣裳,将那身她万分嫌弃的橘色裙子送了回去,从北园侧面翻墙离开了。 真别说,关键时刻,她这身敏捷的身手,还算能派上些用场。 要说她为何如此灵巧,还要感谢她给书院先生当童养媳的日子,每次她试图逃跑,先生都要找那在菜市卖肉的屠夫去追她, 一追就要追出好几里地,头几次她都会被屠夫抓着,抗在肩膀上给抗了回去! 后来,她体力越来越好,脚程也越来越快,终于有一次,逃出了屠夫的追捕, 不过就在屠夫悻悻的回去向先生请罪退钱后的第二天,爆竹却自己回去了, 她在山里呆了一宿,迷了路,还差点被狼群围攻,心惊胆战的过了一夜后,便乖乖溜了回来...... 整日里干粗活也好歹有饭吃,总比在曝尸在荒郊野外好。 就算是贱命一条,不也是要想办法活下去吗?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如玉已经起床在院子里洗漱了,见爆竹衣衫不整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惊的眼睛都直了。 “你....你.....你大早的做什么去了?”如玉结结巴巴的问道。 “没做什么啊!”爆竹不以为然。 如玉是自己人,其实被她瞧见也什么关系的。 “快说!不然我可去告诉二夫人了.....” 如玉威胁道,二夫人最近心情不太好,如果把爆竹的情郎揪出来,没准能让她高兴高兴? “哎呀!去北园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北园?北园?”难道她的情郎在北园?北园小少爷还那么小,她应该不会有那癖好吧?如玉在心里琢磨着,难道是北园新任的管家? 不对啊,自冯管家出事后,北园就换了老妈子当管家,难道真的是北园的下人? “想什么呢?我去北园探探消息,翻墙进翻墙出,所以衣裳折腾成了这样!” 爆竹瞧着如玉盯着她腰带若有所思,瞬间猜中了她的心思。 第五十七章 沦为下人 - 雀妆 - Zc “啊?哦.....你早说嘛!怎么不带上我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啊!” 如玉这才回过神来,原来真是自己想歪了。 “带你去?带你去能干嘛?你是能翻墙还是会写字?” “都不会......”如玉摇摇头。 “那你有熟悉的北园丫鬟,能套出话来的?”爆竹又问。 “没有......” “所以才放你在家睡懒觉啊!” “谢谢你啊,爆竹!”如玉忽然盯着爆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谢什么?”爆竹被她忽如其来的道歉搞的一脸懵。 “谢谢你为南园东跑西跑,相比下我们这些丫鬟简直毫无用处......什么法子也没有。” “其实啊,以前我真的以为南园的主子下人们都是鬼精鬼灵的,现在看来,真是全靠二夫人那唬人的气势。” 爆竹摇了摇头:“只不过呢,南园再如何,也比东园的做派强上百倍,不是我说前主子的坏话,我更愿跟在二夫人身边, 就算是为她遮风挡雨,挡刀挡枪我也是认的!” “想不到你对二夫人还挺忠心的?”梨花不知何时起床,站在门口听着她们聊天。 “可别是故意讲与我听的.....” “就是故意讲与你听的啊,我早都看到你了!”爆竹故意逗趣她。 “哼,你这嘴巴,其实比二夫人还厉害许多......”梨花笑着骂道。 梨花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爆竹,她并不算信任她,甚至怀疑她是西园安插的奸细, 只不过与她相处了几年,如今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也从没抓到过她的把柄,如今见她为夫人的事如此关心,又听到她一番肺腑之言, 心中的石头,却也算是放下了。 中午,爆竹趴在北园后门的墙头上,就在她昏昏欲睡,感知自己下一刻就要被毒日头晒的脱水时,走廊拐角处探出了一颗小脑袋瓜。 “这....这里.....”爆竹瞧见了小少爷鬼鬼祟祟的身影赶忙招呼道。 小家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歪着头盯着趴在墙头的丫鬟。 “爆竹,你这是在做什么?” “等你啊.....” “那怎么不直接进来找我?” “小屁孩,跟你说了也不懂,你凑近些,我问你点事!”爆竹招了招手。 “哦!”小少爷听话的走到了墙根底下。 “三夫人怎么样了?” “藤儿最近都没怎么见着她。” “为何?” “上次我去她屋子里请安,碰到了辛姑姑,听着她们谈着什么胭脂,什么花粉..... 她们发现我在,辛姑姑就立刻离开了,母亲告诉我,她最近身体欠佳,需要多休息,叫我近日不要去叨扰。” “哦?辛姑姑之前来过?”爆竹咬着指甲,果然是和大夫人沆瀣一气了。 “你啊,真不懂事!三夫人是你亲娘,她病了你更应该多去探望她才是!” “可是母亲说了,不让我去打扰她......” “那是她怕你忧心,怕耽误你读书,你应该让她感受到你对她的关心才是啊! 不然你这个小鬼,在你娘眼里就永远都是不能成事的小孩子!” “是吗?......”小少爷疑惑的挠挠头。 “我骗你干嘛?” “那好吧,我会经常去探望她的。” “这就对了,最近我有些忙,过几日我再来找你玩哦!千万别提你见过我!” 爆竹最后瞧了一眼小少爷,轻快的跃下了墙。 “爆竹!这么快就走了......” 墙那边没有回声。 “我们都好久没见了.....”小少爷嘟嘟囔囔道,还以为今儿爆竹约他是出来玩呢,正巧母亲最近身体不好不能管束他, 不过刚刚爆竹说的也对,他总想做个男子汉,心里却一直惦记着玩耍,而不去关心自己的母亲,着实是不应该! 爆竹离开北园,思考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现在的处境并不利于她们主动出击,还是先想着怎么逃过一劫吧。 “不如也让二夫人装病,趁着机会出府去别院躲避几天?我们不在府中,总不会还被她们泼脏水到身上吧?” 爆竹正思虑着,恍神中没有注意前边马厩中,一匹马似乎有些躁动不安,待她渐渐走近,那匹马忽然更加狂躁起来, 挣脱缰绳冲出马厩,朝她狂奔而来。 几个丫鬟的惊叫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爆竹抬起头时,视线中已只有那匹马庞大的身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声尖叫过后。 她却感身子一轻,随后便飞进了身旁的灌木丛中。 “这....这什么情况,我是被撞飞了吗?”爆竹捂着屁股坐了起来,却见一个男子扯住缰绳,翻身骑到马上,几下子就制服住了那匹烈马。 “哇,好漂亮的身手.....”爆竹平日里就窝在府中,大世面都是从二夫人口中听来的,哪里亲眼见过。 她张着嘴瞧着马上的人,刚刚是他救了她吗? 身手倒是敏捷,就是不太温柔。 “刚才是你救了我吗?”她询问着马背上的年轻人。 对方没有理会她。 “谢谢你.....” 恩人却已骑着马向前走去。 “喂,我说谢谢你救了我.....” “......” “你是新来的马夫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 “哑巴吗?听不见?” 爆竹站在马厩门口,瞧着他把马重新栓回到马厩。 “虽然这个人脸上沾了灰有些脏,也瞧不太清楚面相,身着虽是普通下人衣服,可是却难掩他那凛冽的气势,尤其是他的眼神,看似波澜不惊, 实则深邃犀利,此人一定不是普通的下人,会是什么来头?”爆竹暗暗疑惑。 “难道府里真的混进了什么刺客?或者.....嗬!会不会是大夫人养在府里的杀手?” 爆竹只觉得天昏地暗,大夫人什么事干不出来,都敢在自己的园子里偷情,偷养个杀手也不是不可能! “不行不行,必须暂时带二夫人离开一段时间才是......” 想到这,爆竹赶忙转身往南园跑去:“等等,不对!” 如果这真是大夫人养的杀手,住去别院岂不是更加危险? “真是进退两难,怎么办怎么办?” 她想起了珠雀惨死的样子,一刀被毙命,一定是个有身手的人做的!看来大夫人身边真的是藏龙卧虎 血狮未醒啊! 要不要回去将此猜测告诉二夫人,以后睡觉时都派几个下人守着点? “喂!活干完了吗?”身后不远处传来了粗声粗气的质问声。 爆竹回过头去:“咦?这不是府里一直看管的马厩的钱马夫吗?” “管家把你领到我这是帮我干活的,不是让你摆脸色给我看的!”钱马夫似乎对新来的马夫很不满。 “诶,看到了吗?站在那边那个人!”两身绿衣从她身边经过。 “新来的下人吗?长的挺俊的,就是脾气倔了点,我听见钱马夫吼了他一上午了。” “什么新来的下人啊,我听老爷身边的侍卫说,那是从宫里领出来的邻国质子!” “什么?他是邻国的质子?” “对啊,不知为何来了丞相府,还被当成了下人使唤......” 瞧着两个丫鬟嘀嘀咕咕的走远,爆竹的视线又回到了那个默不作声的少年身上。 “邻国质子?他不是杀手,他是被皇帝赶出宫的郇車国皇子?” “唉!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爆竹感慨的叹了口气:“怪不得气场如此不同。” 只是这皇子为何沦落到丞相府中,还给马车夫打下手,这也太惨了吧? 丞相是怎么到底是怎么想的? 哎呀,先不管了,自己主子的事还没操心完呢,哪有空研究这些! 还是先回南园再说吧! 爆竹一路上溜溜达达的回了南园,路过万花园时还特意巡视了一下,今儿单公子有没有到访。 要是被二夫人知晓,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惦记着想要会情郎,怕是会尖叫着撕破她的脸皮。 “你们这是......?” 南园门外居然守着两个前院的侍卫。 “我们奉丞相之命,派来看守南园,二夫人禁闭期间,不许任何外出或进入。” “什么?!!”这是要囚禁的架势啊!爆竹惊呼道。 “那.....那我们园子里的吃喝拉撒怎么办啊?” “自会安排人打理!”侍卫冰冷冷的回答。 “你们刚才说不许任何人进出?” “对!” “可是我不住在南园中,我晚上是要去别处院子住的!” “这个我们也决定不了,总之紧闭期内,南园主仆不可再出南园。” “行吧行吧,让我先进去。” 反正她想出去也可以翻墙..... 爆竹越过他们俩走进了园子,二夫人怕是又要闹了。 走进豆南阁,阁内却是异常安静。 “夫人呢?”爆竹悄声询问站在门口的巧赫。 “在里边歇着......”巧赫指了指屏风后。 “睡了吗?” “没有.....”巧赫摇摇头:“刚刚还听到她在叹气。” “好.....”爆竹点了点头,朝屏风后走去。 第五十八章 贤禾之气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司延茵早早起床,趁着世子还未睡醒,到后花园中采采花瓣,用来熏熏屋子。 眼看要入秋了,很多花都已经快凋零了。 他不许她出院子,去趟后院总行了吧? 昨晚噩梦连连,先是梦见昨日荩儿给她讲的侍女霁媗,血淋淋的一具无头身体,半夜来敲她的房门,要寻她的头颅, 吓的司延茵躲在床底下憋着气,好悬在梦里把自己给活生生憋死。惊的她从梦中醒来,一身冷汗,好不容易又沉沉睡去, 却又梦见崝姜皇宫之中发生暴乱,将臣带兵造反,四周血肉飞溅,她在刀光剑影中跌跌撞撞的找寻着自己的父王和王兄,却在一声曝喝中回头, 眼见银光一闪,一把利剑迎面砍来,再一次被惊醒,她已是精疲力尽,困意全无,向窗外望了一眼,天才蒙蒙亮。 最近是招了什么污秽的东西了吗?怎么竟做噩梦? 采完花瓣回屋子,天已大亮,誉院的下人们陆续起床。 “我才以为你是怎么了,仔细一瞧,你这两个黑眼圈子挂在眼底下居然甚是好看.....”荩儿贫笑道。 “你喜欢?我拿厨房的煤炭也给你抹点?”司延茵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不必了不必了,我在三世子那里,可没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待遇.....”荩儿笑道。 “我看你真是皮紧了.....” “别,别气,你若气了主子哪能饶了我?现在大家伙可都道:就算得罪了世子,也不能得罪茵儿你。” “你过来!来,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司延茵装腔作势要站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去干活了,呆会再回来陪你解闷!”荩儿嬉笑着跳去门去。 “唉!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哪里有个盼头呢?” “茵儿?”荩儿刚走,院子里便传来了呼唤声。 “哎?怎么了?”司延茵伸长脖子,原来是同院的丫鬟曦容。 “世子起了,正唤你过去。” “这就来.....”司延茵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不急不缓的朝三世子的寝房走去。 她偶尔会半夜趴着窗,望着栽在窗外几步远的杏树祈愿,希望哪日狐狸世子可以睡个一整天, 从日出睡到黄昏,从黄昏睡到日落...... “昨晚睡的如何?”司延茵一进门便按照日常惯例询问道。 “很好,并不像你!”狐狸坐在榻上回答。 “嗯?什么意思?” “瞧你的眼底,半夜捉耗子去了?” “还不是荩儿,昨儿非给我讲什么聊斋,害的我一晚上都在做噩梦。”司延茵抱怨道。 “我还以为你胆子挺大的,居然也怕鬼?”詹孑空故意戏弄她。 “世子不怕?” “人比鬼可怕,该当心的是人而不是鬼。” “怎么讲?” “鬼最多无心罢了,人虽有心,大多却是黑的。” 詹孑空穿上鞋袜。 “世子这一竿子也打翻太多人了吧?”司延茵拿起外套和腰带,推着轮椅走了过去。 “我的船,只需坐我们两个,其他人都是多余。” ......谁要和你坐船了,偏又把我扯进来。 “我今儿得出趟园子......”趁着世子心情好,司延茵赶紧请愿道。 “去哪儿?” “府里新进了一批下人服,要去前院曲管家那里取。” “让荩儿,彩绢她们去.....” “你忘了过几日王妃寿宴,她们几个丫鬟都被叫去帮忙布置戏台了?” “叫雨顺,风和去他们去!” “他们俩被支出府去帮忙搬货了......” “这院子里可还有活人?” “嗯,除了你,我,厨娘还有后院那只小野猫。” “......” “大世子今早出府了,没个一时半晌.....” “快去快回,不要耽搁太久!” 狐狸世子终于松口了。 “是!”司延茵赶忙保证。 伺候妥了难缠的主子,将他推进了书房,司延茵赶忙往前院赶,一会她还要去洗衣房找曾嬷嬷聊会天呢! 最近可把她给憋坏了! 在曲管家处按照纸单上的码数取回了誉院下人们的衣裳,她便拎着布袋子抄近路奔去了洗衣房。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公主殿下啊!” 贤禾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她怎么在这?专程来堵我的吗? “贤禾姐姐.....”司延茵淡定的招呼道,她可还没忘昨夜贤禾学狗叫学的是如此像。 “嘛去啊?匆匆忙忙的?” “去洗衣房......” 贤禾不过是大世子身边的大丫鬟,都是下人,她自然不必怕她。 况且昨日狐狸世子不是也给她撑腰了吗?贤禾如果欺负她,就叫她打回去。 打人这种事,她自是做不来,以后都在一个府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贤禾在下人堆里又是一呼百应, 她不能与她敌对。 “这洗衣房有什么好,不过住了一个老嬷嬷,你三天两头的往那跑,我都有些好奇了?” “听说那曾嬷嬷也是来路不明的.....”贤禾身后的丫鬟插话道。 来路不明?她说谁说来路不明? “我说嘛!一路货色自然喜爱凑到一处,你们说这掉在鸡窝里的凤凰,还算的凤凰吗?啊?” “哈哈哈哈哈,那要看是真凤凰还是假凤凰了!”贤禾身后几个跟班附和道。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贤禾又问。 “甭管真的假的,掉进鸡窝,那就成鸡了,没准啊!连鸡都不如!哈哈哈哈.....” “此话怎讲?” “那母鸡能和公鸡下蛋呢,这凤凰啊,找谁下蛋去啊?哈哈哈哈....到最后,还不是成了不会下蛋的母鸡?” 几个人调侃完她,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又笑作了一团。 “呵呵,凤凰不下蛋也是凤凰,母鸡下了蛋也只能是母鸡,这有什么可笑的?”司延茵默默的开了口。 “茵儿有时真的搞不太懂,姐姐们的笑点究竟在哪里?” “你.....这有你说话的份吗?”身后的几个丫鬟气的跳脚。 “既然没有我说话的份,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司延茵绕开贤禾,却被她身后的几个丫鬟拦住了。 “慢着,妹妹拎着这么大一个袋子,怕是很辛苦啊,不如让我们替你代劳?” 贤禾转过身盯着她手上的东西。 “不必了,这是我们院子下人的新衣,我拿回去就可以了!”司延茵面无表情的说。 “你就拿来吧,客气什么啊!谁不知道你在誉院一向好吃懒做,什么活都不用沾,如今跑出来装勤快给谁看啊?” 她身后的一个丫鬟忽然伸手躲过她的袋子,一推一搡间,袋子里的衣服便掉出了一大半。 “哎呦,这....这什么啊?这怎么就撒了一地呢?”抢夺袋子的丫鬟瞧着散落的衣裳叫道:“大家快帮忙捡起来啊?啊?” 一边嚷着捡衣服,脚却故意在衣服上踩来踩去。 司延茵站在一旁,没有急着气着推开她们,也没有扑到地上在她们脚底下抢回衣裳。 而是平静的站在那里,像在看一帮痴儿一般看着她们。 她们与她究竟有什么孽缘?为什么每当她手上有衣裳时,都要被她们抢过去踩上几脚? 几个丫鬟瞧司延茵并没有生气,也没有阻止,闹了一通也自觉无趣,便将地上的衣裳踢到了一边。 “戏耍够了吗?”司延茵问道。 “......” “耍够了我可走了.....” 司延茵低下身子刚要捡起地上的衣裳,却被人忽然从背后一推,便一个踉跄跪扑倒了地上。 “噗!”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哎呦,不好意思,我方才想帮妹妹一起拾衣裳来着,没想到不下心撞倒了妹妹。” 身后的贤禾假装惊讶的说。 “不过妹妹这模样,瞧着还真有些像后院看门的大狼狗。” “哈哈哈哈哈哈哈!”此话一出,引起了大伙哄堂大笑。 “要论像狗,我哪里比的上你?”司延茵在心中揶揄。 “我可不敢当.....”司延茵拍拍膝盖从容的站了起来:“要论学狗叫,我昨晚倒是见到一位,学的至少有九分相像。” “你.....”贤禾顿时红了脸。 “呦,还真有人半夜学狗叫啊?”没瞧见贤禾变了脸,几个不识趣的丫鬟们倒是来了兴致:“你倒说说是谁啊?” 司延茵盯着贤禾精彩的表情,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天太黑,没瞧清楚......” “呼!”贤禾似乎暗暗送了一口气,脸色也缓了下来。 “妹妹别说笑了,哪有人会半夜学狗叫的?怕是你听错了!” “哦?那下次我再会到那位人才,一定会仔细,认真的好好听一听!” “哼!满口荒唐话,奉劝你一句,在这王府中,时刻谨言慎行,当心祸从口出!”贤禾恶狠狠的威胁道。 “多谢姐姐指点......”司延茵吊儿郎当的态度,着实让贤禾十分恼火。 “我们走!大世子快要回来了!”贤禾意味深长的瞪了她一眼,便招呼着她的那帮跟班丫鬟一同离开了。 司延茵瞧着满地的衣裳,这回去洗衣房又有事可干了。 第五十九章 猛虎归山 - 雀妆 - Zc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被狗叼了?”曾嬷嬷才起床便瞧见司延茵发丝凌乱,气鼓鼓的站在院子里。 “可不是,又被上次那群牲畜给拦住了,还衔跑了我的衣裳到处踩......” “公主不要气性这么大,和牲畜计较什么?她们不过是一帮没脑子的东西。” 曾嬷嬷笑着摇了摇头:“衣裳都脏了?留在我这吧,明儿来取。” “多谢嬷嬷.....”司延茵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 “她们何为又刁难你?” “昨晚和三世子在花园里乘凉,撞见贤禾偷听,她被三世子狠狠的教训了一番,今早特意堵我来撒气。” “大世子身边那帮人,和他一般无二嚣张跋扈,完全看不清楚形势。” “什么形势?”司延茵好奇的追问。 “没.....没什么....”曾嬷嬷明显有话不想讲:“我是说,大世子本就不是个能成事的人,偏偏那点野心都写在了脸上。” “他一个世子而已,能有什么野心啊?”司延茵万分不解。 “这郇車国中,皇位不过是个摆设,真正把持朝政的,是王爷和国师。” “王爷和国师?”这皇权被架空她倒是知晓一二,可是控制朝政的居然还有国师? “这叶王爷把持朝政数十年,那年轻的皇帝现在都还只是一个傀儡,而几年前被封为国师的闻人己, 也是王爷力荐在皇帝身边的,你说,这郇車国,究竟是谁的天下?” “那为何王爷不登基称帝,反而还要位列人臣呢?” “据说,闻人己洞察天机,有窥世之道,怕是两人里应外合,想要寻找最好时机吧!”曾嬷嬷回答道。 “这朝政真是深的可怕,若他日王爷有称帝之时,那世子们岂不是......” “所以啊,你说那大世子的野心究竟为何呢?” “即便如此,皇帝且尚在位,这意图未免也太过嚣张,天下之势瞬息万变,以后的事,谁又说的清呢?我想那位国师, 自己心中也深知其中道理吧?”司延茵道。 “说的好,天下之大,奇人之多,别说一个种族,就是这郇車大国的命运,也无法预知。”曾嬷嬷赞同道。 “只是不知,我们崝姜百年后的命运,会是如何?是不是还像如今这般任人宰割?”想起远方的家乡,司延茵难免心中又添惆怅。 “不会的,崝姜有天庇佑,天子又勤政爱民,时运低迷只是暂时而已。” “嬷嬷为何这么说?” “不信?”曾嬷嬷眉毛俏皮一挑:“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也许公主你,能够加快崝姜国翻身的时运也说不定?” “什么?嬷嬷何出此言啊?”她觉得今天曾嬷嬷怪怪的。 “老身这是在激励公主,即便身陷困泽,也要怀揣复国希望。” “茵儿知道!茵儿一直都没忘记自己肩上的责任......” “那就好,记住,时刻看清人的真面目,不要只用眼,要用心。” “......” 见司延茵没回答,曾嬷嬷又接着说道:“老身在府中几十载,都是在用心看人。” “唯独看的上眼的,目前只余一人。” “是谁?”司延茵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詹孑空是也。” “果然又是狐狸世子.......”司延茵心中默默摇头,这狐狸究竟给曾嬷嬷吃了什么迷魂药。 “怎么不作声?是不赞同我说的话?” “.....不是......世子对茵儿很好。” “茵儿,我叫你亲近三世子,不止是因为他是这府中除了我真心待你的人,他是你唯一的依靠,也是崝姜国的希望。” “什么?茵儿不明白.......” “这王府,才是郇車国的皇权所在,这世子们,才最有可能登基称帝,虽说如今三世子不得重视, 但方才你也说了,今后的事,无人说的清,谁言三世子,他日不能成为人中之龙呢?”曾嬷嬷解释道。 “嬷嬷的意思是,要我接受三世子的情意?已留他日复国之用?” “你对他就无半分念想吗?” “并没有.......”司延茵细细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回去吧,以后会有的,总有一天你会看清,他才是最与你相配之人。” 曾嬷嬷摆了摆手,转身向屋子里走去:“将衣裳放在水池旁便罢。” “是.....我先回去了.....” 司延茵将衣裳留在了洗衣房,便回了誉院。 她没忘记,她答应过世子,不在外面耽搁太久的时间。 怕是那个小气鬼,现在还在书房中盯着沙漏等她回去呢! 回到誉院,来到书房,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 司延茵推门而入,狐狸世子正靠在椅子上,见她回来了。 放下手中的兵法,也不言语,只像在琢磨什么似的盯着她。 “怎....怎么了?”司延茵被他瞧的浑身不自在。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记着,从这里到前院一来一回,绝对用不上两刻钟的时间。” “哦,新换来的衣裳,总不能拿回来就穿,就先送去洗衣房洗了......” “衣裳呢?” “在洗衣房,曾嬷嬷说用不着我亲自动手,让我明天取回来便罢。” “不必了,明天派别人去......”狐狸世子吩咐道。 “哦......” 看吧!又不叫我出院子去,天天像鸟似的困着我,我怎么能接受他的心意? “不乐意?”狐狸眯起眼睛。 “没有.....乐意.....不用跑腿,我还乐呵呢!” “那就好,去玩吧!” 玩?把我困在这巴掌大的地方,玩什么啊? “是......” 司延茵假笑着退出书房。 回到屋去,等着荩儿她们回来做好了午饭,又给狐狸世子送了进去。 “唉,听说了吗?”荩儿拉着曦容来到了司延茵房中。 “听说什么啊?”司延茵好奇的凑了过来。 “二世子要回府了!” “什么?”曦容吃惊的尖叫,被司延茵拍了一下肩膀,才收回了嗓门。 “二世子回府又如何?”司延茵插嘴问道。 “你是说那位威风凛凛,气宇不凡的镇国大将军?” “对啊,就是他。” “二世子可谓是王府中,王爷最引以为傲的世子了!”荩儿眉飞色舞的称赞道。 “岂止是王府中,我觉得郇車国内,称的人中之龙的,就只得二世子一人!” “呦呦呦,瞧瞧你这崇拜之情,简直溢于言表了。”荩儿瞧着曦容的一脸绯红。 “也是,这王府里哪个年轻的丫鬟不爱慕二世子?” “这二世子,真的有如此卓尔不群吗?”司延茵好奇的问道。 “自然,你进府年头短,没见过二世子以前在王府中是何等的风光!”荩儿说道。 “对对对,只要是二世子所到之处,都犹如天神下凡般的引起丫鬟们的轰动。”曦容依然满面春光。 “噗!要不要那么夸大其词?”司延茵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下那场面,究竟还是没忍住笑。 “不由得你不信,待二世子回府,我带你趴墙头去瞧一瞧。” “趴......趴墙头?为何不光明正大的看,非要趴这墙头?” “哼,你想看,也得能挤过别的院的丫鬟们算!” “我真是越来越好奇,这二世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你们这帮见惯了王孙公子的丫鬟如此痴迷?” 司延茵撇撇嘴,好奇归好奇,可这誉院她都出不去,怎么去见那二世子的庐山真面目呢? “放心!”荩儿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过几日便是王妃寿辰,到时候三世子一定要你相伴, 那在宴会上,不就见得二世子了?” “对啊,过几日便是王妃寿宴,到时候就可以跟着世子出去热闹热闹了!”想到这,司延茵觉得最近的日子,总是有些盼头了。 傍晚,荩儿和曦容她们都找借口出去了,只留司延茵独自趴在石凳上正思着乡,忽而听见院外一阵骚动,似乎涌过了一帮子人。 她抬起头好奇的向院门外望去,只见一帮丫鬟簇拥着一个人,从誉院外的小路上走了过去,不过几眼 隐约窥见被众星捧月的那个人,虽瞧不见面容,单凭这雄姿英发,想必便是她们白日里探讨的那位二世子吧? 果然如荩儿所言,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吱嘎,书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不用回头,也晓得是狐狸世子出关了。 “外面怎么那么吵?”詹孑空蹙着眉头望向已远去的人群,心中忽升不祥的预感。 “你不知道吗?”司延茵转过身去。 “知道什么?” “二世子傍晚回王府了。” “你说什么!”狐狸世子似乎吃了一惊。 “世子当真不知?我以为这府中上下都知晓了呢!” “......我为何要知道!” “那不是世子的兄弟吗?况且,过几日王妃寿辰,二世子回来也是为王妃......” “王妃寿辰关他何时!”狐狸世子沉下脸来,“几年也不曾回府,王妃只过了这一次寿辰吗?” “......干嘛如此动气?”司延茵见他这般反应,吓的不敢言语。 “回房去,不许呆在院子里。” “什么?” “需要我背你吗?” “不....不需要.....”司延茵嘟囔着回了房间,天还没黑就撵她回房!是不是再过些时日,她连房门都不能出了? 干脆给她造个金丝笼子算了! 第六十章 狐狸危机 - 雀妆 - Zc 今日王妃寿辰,王府里好不热闹,再加上二世子回府,整个王爷府的丫鬟们激动的都快疯了。 就连大世子身边的丫鬟们,都耐不住心痒,半晌不唤便不见人影,气的大世子接连撵走了好几个丫鬟以儆效尤。 司延茵也早早起来稍作打扮,今儿必然是要做为世子的贴身丫鬟前去宴会的,听说王爷还 请了城中最有名望的戏班子来献唱,今天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了,再不出去,她的双腿怕是要像三世子一般废掉了。 吃过早饭,狐狸世子终于悠哉悠哉的从房中推着轮椅出来,司延茵赶忙上前,殷勤的等着世子一声令下, 她便推着世子飞奔出院去。 “不错,今儿打扮的挺得体.....”狐狸世子瞥了她一眼。 那是,王妃寿辰对她而言虽然并非什么重要日子,但好歹今儿场面也算正式,她必然要打扮的体面才是。 “不过.....需有个人看家才是。” “看家?家里不是有下人和侍卫吗?” “得留个女人......” “曦容和荩儿.....” “她们已去宴席上帮忙打点了。” “那彩绢.....” “彩绢要伺候我。” “为何我不行?”司延茵万分恼火,她等着一天可是盼的脖子都长了。 “你身份敏感,不易出现在人多的场合。” “你不言,我不语,谁会知道我是谁?” “彩绢!走.....”狐狸世子召唤站在门口的彩绢。 “是!世子!”彩绢瞧了司延茵一眼,默默吐了吐舌头。 “哎!世子!世子......” 她还是不甘心,这狐狸凭什么限制她的自由! “乖乖在家守着!”狐狸世子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 “啊啊啊!”司延茵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此时她真的想仰天长啸一番。 “真热闹啊!”她趴在院门口,听着从前院传来的敲锣打鼓声,隔了这么远都能听的这般清楚,想必现场一定更加热闹非凡! 若是詹孑空再这般囚着她,她真的想另谋他处了,毕竟她又不是他养的雀。 “反正世子也不在,一时半会回不来,不如去誉院不远处的荷花池旁走走! 池塘离誉院近的很,待见到各院子的人回来,再赶回院子也不迟!” 司延茵左右望了望,确认四周并无誉院的下人,才小跑着出了院子。 虽近入秋,可是日头还是依旧很毒,司延茵坐在池塘旁的柳树下,折了条柳枝,悠闲的圈了顶帽子。 “姑娘好惬意啊,跑到这里乘风纳凉.....” 身后忽然传来的调侃声,着实吓了她一跳,这声音竟与狐狸世子有九分相像。 司延茵赶紧站起身来,回头张望。 只见一身材欣长,衣着华丽的男子正站在不远处,含笑望着她。 先不说他长的如此俊朗,光是这摄魂的微笑,就足以让人晃了神去。 “请问,您是哪家的公子?”司延茵开口询问,应该不是王府里的世子,她可从未见过他。 “我?我.....我是内阁学士的长子。”来人开口说道。 “公子也是.....来参加寿宴的?” “自然,只不过我不喜热闹。” “可是那前院会宴离这里很远的啊?公子可是迷路了?” 前院宴厅离这靠北的誉院距离最远,而这荷花池却在誉院南侧不远,他怎么晃悠到这来了? “我确实是迷了路,不知怎地就走到这来了。” “那要不要我给你指个路,毕竟一会若是学士叫人来寻,恐怕也很难找到公子。” 司延茵打算帮他一把。 “那就多谢姑娘了!不知姑娘哪位府上的小姐?” “哪位府上的小姐?”司延茵听闻微微一笑,却是,她在王府从不穿下人衣裳,不是王爷王妃心疼她,而是三世子那刺头不许她穿, 从跟着三世子起,她就只穿自己喜欢的衣裳,只要不过于华丽,颜色再鲜艳,三世子都不会说什么。 只是她心中有数,在府中本就已经很不招人待见,再特立独行些,怕是更要惹来不少麻烦,所以平日里,她都只穿素色衣裳, 今儿因为想图喜庆,才换了件翠绿色裙子。 “我.....我不是哪家的小姐,我是府中三世子的婢女。” “婢女?”男子似乎吃了一惊:“你是誉院的丫鬟?” “是.....”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是何时入的府?” “四年前.....”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司延茵好奇的追问。 “无事,劳烦姑娘带路。” “公子不必客气......” 司延茵与自称内阁学士公子的男子两人边走边聊,发现彼此居然兴趣相合。 “要说姑娘是个丫鬟,我还真是不信......” “这有什么,是因为我这丫鬟知晓的太多了吗?” “我还没见过哪家的丫鬟,有姑娘这般气质和学识。” “不过多读了几年书罢了.....” 司延茵自嘲道,想当初她在崝姜国时,可是气跑了无数位教书先生的。 “公子,顺着那条小路就可达到花园,到了花园处一直向右行便可。” “姑娘不跟我一起过去吗?” “我家世子平日里不许我出门,宴会自然也是去不得。” “为何?”男子似乎十分好奇。 “我也不知道......”司延茵无奈的挑挑眉。 “姑娘的这顶柳帽可是为谁编的?”男子指了指她手中的帽子。 “不是.....一时来兴编着玩的,公子若是赏眼,也可送给公子。” “好,那我便收下,下回相见再回姑娘一个见面礼。” 司延茵将柳帽递到男子手上,男子接过柳帽道: “那就此别过了,我想......我们还会再相见。” 学士公子谢过司延茵,便离开了林子,沿着她指的路离去。 这男子的气场真是太压迫人,模样倒是眉目清秀,可是这身段着实不像个平日里染墨描画的公子。 他虽有意收敛,但是此人身上的文雅之气着实亚于他的阳刚之气,让她无法忽视。 “定是个习武之人,身上才会沾染戾气,他为何要隐瞒身份呢?” 不过也罢,对她一个丫鬟而言,不管是哪家的王孙公子,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回到誉院没一会儿,就听见了狐狸世子的轮椅声。 “呼,还好回来的及时,不然被抓个正着,怕是又要惹他发一通脾气。” “气吗?”詹孑空一瞧她那满脸的不高兴,一进门便问道。 “不气......”当然不气,姑奶奶可是刚从外边溜达回来。 “你本就不能出府,如今我还限制你出院子里,就不恼火?” “世子心知肚明,干嘛非逼问奴婢?” “都自称奴婢了,怕是怨我怨的深......” “.......奴婢没有!” “别气了,下午我让荩儿她们出府去买些好玩的给你?” 这狐狸真的是在安慰人吗?明知我不能出府,还叫别人出去带东西回来? “不必,再好玩的东西在这方寸天地中,也只会叫人没了兴致!‘司延茵没好气的拒绝。 “彩绢,去沏些败火茶......”世子吩咐道。 “是!”彩绢退去厨房。 “跟我进来!”詹孑空示意司延茵跟他进书房。 做什么?又要训斥我?司延茵撇撇嘴,跟在他身后。 “把门关上!” “是......”司延茵转身关上了门。 “你真的没有跟我耍脾气?”狐狸开门见山。 “我......奴婢真的没有对世子耍脾气......” “好好说话!不要奴婢来奴婢去的!” “......我没有耍脾气!只是天太热,人难免有些燥。” “那你顶着张乌云脸是给谁瞧的?” “给老天爷......” “老天爷买你的账了吗?” “自然是没有,不然我还会被困在王府中吗?‘ “很好......”狐狸世子轻轻拍了拍桌子。 好什么好? “等你什么时候能够坦白自己的想法,我们再仔细谈谈。” “坦白自己的想法?” “嗯!” “我能有什么想法?” “既然没有,那就先出去吧!等有了再说。” “......” 出去就出去!司延茵白眼一翻,姑奶奶不伺候了,以后休想叫的动我! 手刚触到门,顿觉不对,脑中灵光一闪。 这世子的脾气向来怪癖,与常人不同,若是换做别的世子,她百般遮掩自己的情绪, 主子自会觉得懂事,但三世子不同,你越是隐藏自己,他就会越觉得你与他疏离。 “我就是气恼,今儿本来大家伙都可以出院子去宴会凑个热闹!为何我就不行?” 司延茵几步冲到书案前,倒是吓了狐狸世子一大跳。 “继续!”狐狸像是准备看一出好戏。 哼!反正都说了,那就不如把自己的怨气都抖落出来! “我又没做错事,世子无缘无故就禁了我的足。” “我与你说过,不让你出院的原因。”狐狸耐心的解释道。 第六十一章 患得患失 - 雀妆 - Zc “那也不是我的错,凭什么不让我出门?不往前院去就算了,连后院也不让。” “你想去后院?”世子问道。 司延茵没有接他的话,而是万般委屈的继续念叨着。 “就算我是个丫鬟,也没瞧哪位主子把丫鬟锁在院子里,不晓得的还以为我是不是失心疯了.......” “何必在乎不相关的人怎么想?” “我自是不在乎那些不相关的人,我在意的是我的自由。” “自由?我倒是疑问,自由在你心中作何解?”狐狸问道。 “心得不到自由就罢,如今身子也要被画地为牢,这就是不得自由啊!” “心?你的心在何处?” “世子为何不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我的心惦记着我的家乡,但我的人却不得不在.....敌国, 我明白这处境无法改变,我也不奢求能回到崝姜,可是至少我还有权利,可以过过普通人的日子吧? 我不怕脏活累活,也不怕洗衣做饭,只要别像麻雀一样困着我就成...... 我已然不能踏出王府半步去,如今连誉院都出不得,世子倒是比王爷盯我盯的还牢......” “你认为我不让你出院,是为了怕你逃跑?”狐狸世子显然有些动怒。 眼看这狐狸又要发飙,司延茵赶紧解释道: “我当然明白世子不是这般目的,只是此做法与王爷困我在王府并无本质上的差别......” 惹世子生气,可不是她想要的。 “很多事我还不能与你讲,但我的安排的确欠缺考虑,忘了你正值年方二八,机敏好动。 把你护在院子里,难免有被困之感,但这王府中,并不是看起来那般宁静祥和,乌云不知何时就会飘到你头上, 我既然给你承诺,就一定会护你周全。” “护我周全?难不成这王府中还有谁能吃了我不成?”司延茵蹙紧眉头,暗暗思虑,世子的话究竟是何解? “你虽是公主,却一直颠沛流离,但到底年纪尚小,阅历颇少,这皇权动荡,你是无法体会的。” 切,说的好似你年纪多大一般?没记错的话不是比我还小一岁出头? 这狐狸,惯会装老成的样子! “如此,你今后每日都可去誉院附近走动,不过我只给你半个时辰闲逛,过了傍晚,没有我相陪,你还是不可出院半步!” 思量了一会,詹孑空还是决定做出让步。 “谢过世子.....”半个时辰也好,总比不能出门强! “这誉院也有花有草,为何不能......”狐狸世子居然还想着扳回一局。 “这高高的围墙,任谁瞧着不心烦?”司延茵决定先发制人。 “我瞧着就还行!” 你是怪物,谁能和你一般?司延茵撇撇嘴,别说誉院,连书房都能耗一天,也真是奇才...... “这回心里舒服了?”詹孑空望着她抿起的嘴角。 “嗯......”虽然她还是嫌弃半个时辰少,不过并不敢讲出来,讲出来怕是连半个时辰也没了。 “出去吧,不许乱跑,只许在誉院附近......” “妥了,奴婢告退!”司延茵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狐狸的视线,自由去了。 “唉!”詹孑空望着被她咣当一声关上的房门,深深的叹了口气。 “大哥对她虎视眈眈,如今二哥也回来了,那披着人皮的老虎,怕不要将她当成猎物才好。” 詹孑空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扶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他白日里整天泡在书房, 并不是一直都在看书,只是在书房走动,不会被人瞧见罢了,一双好腿总是蜷在那里, 怕是也快变的残废了。 他现在还斗不过大世子,更别说二世子了,把她抛在人群中,无疑是危机四伏, 而危险将至时,他又无力去保护她,只能出此极端的手法,将她绑在院子里。 不想却惹的她厌烦,难道真的是他太自私吗?他只是害怕失去她而已啊! 黄昏将至,司延茵才从誉院跑去后院池塘。 “世子说黄昏后不许出门,那我就赖到黄昏再回去。 况且他整日在书房里钻研兵法,大概也不会知道我何时出去何时归。 晚个一刻钟应该没关系!” 她钻到林子里,来到上午刚刚来过的那处柳树下,好像趁着威风睡上一觉啊。 “现在附近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吧?”司延茵左顾右盼了一阵子,才仰面躺下闭目养神。 就在在她刚要昏昏欲睡时,忽觉鼻头一阵搔痒,睁眼一瞧,却是一位清纯俏丽的女子, 手中正拿着狗尾巴草,娇俏的冲着她眨着眼。 “你是......?”司延茵蹙起眉头,这晌午来了个不速之客,下午又遇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丫头....... 就不能让她安静的享受会吗? “是我打扰到姐姐了吗?”女子瞧着司延茵一脸的不悦。 “没有......你是哪位?”司延茵打量着她这一身上好的料子,绝不会是府里的下人。 “姐姐也是被王妃留下,要给大世子相亲的吗?” “啊?给大世子相亲?” “对啊,我和父亲母亲上午来参加寿宴,中午便被王妃邀请留在府中给大世子选妃, 结果啊,那厅堂里聚好多的人啊!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大世子又迟迟不见踪影,我便独自跑了出来。” “大世子要选妃了?好可怕......”说到这里,司延茵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可没忘记荩儿给她讲个那个故事。 “姐姐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不是来选妃的,我只是来这解闷的。” “还没请教姐姐芳名?是哪府的小姐?” “......” 女子见司延茵没有回答,以为是自己没有先做介绍,失了礼数,赶忙开口说道: “对了,妹妹名唤温芮樱,家父为户部侍郎温宪德,我是家中长女,上有两位哥哥。” “哦,见过温大小姐......” “姐姐这是.....?” “我不是哪家的小姐,我是府中的丫鬟。”司延茵大方的解释道。 “姐姐是丫鬟?温芮樱有些惊讶道:“姐姐无论气质还是样貌,都不似个丫鬟啊,姐姐莫要说笑了。” 丫鬟何时还要挑相貌和气质了? “骗你干嘛?大概是我没穿着下人衣裳,才会让你有此错觉吧!”司延茵不慌不忙道。 她总不能解释说,自己其实是只被拔了毛的凤凰吧? “姐姐真的是丫鬟?”温芮樱还是有些不信。 “是真的!你若不信,我也没法子啊!” 司延茵站起身来,不想再与她纠缠,拍了拍裙子上的土,打算打道回府。 “姐姐这就走了?”那丫头居然追了上来。 “还有事吗?” “我.....我迷路了......”温芮樱吞吞吐吐道。 哦?怎么今儿跑到这荷花池的全都是迷路了? “走吧,我带你出林子,再给你指路。” “多谢姐姐!” 这温小姐倒还有几丝可爱,人也大方,不似别家小姐那般目中无人。” 若真是许给了大世子,倒也真是有些可惜啊! “啧啧啧.....”想到这里,司延茵不禁摇了摇头。 “姐姐怎么了?” “啊?无事,别唤我姐姐了,叫我茵儿就行了。” “茵儿姐姐.......”温小姐笑靥如花,嘴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司延茵越瞧越觉得这姑娘顺眼,心中就越发替她感到不值。 这大世子还没选妃呢?我在这愁什么啊? “茵儿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没有啊,正巧想到些事罢了。” 司延茵刚从思绪中收回神,抬起头便看见狐狸世子正坐在誉院门口,像是等待女儿晚归的老父亲。 我才出来多长时间啊!他居然在门口堵我? “跟我来吧,你不是不信我是丫鬟吗?我给你证实一下?”她转过头对走在身旁的温芮樱说。 “证实?” “嗯!”司延茵说完大步向狐狸世子走去,温家小姐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这模样倒像极了她的丫鬟。 “世子!奴婢回来了!”还没走到跟前,司延茵便开口呼唤道。 “不是都放你出去了?为何还以奴婢自称?”詹孑空皱起了眉毛,她究竟想怎样? “奴婢找世子来作证一下,奴婢确实是奴婢!” “你到底再胡说些什么?”狐狸也被她搞懵了。 “三世子!” 这边两人还在四目相对,身后的温芮樱瞧见詹孑空时,却是双眼一亮。 “你是......?” “三世子,我们上午曾见过一面,你还扶了小女子一把。” 温芮樱期待的盯着狐狸世子。 “哦?”狐狸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他上午却是扶了一把差点被人群撞到的女子,只不过他早已不记得她的音容样貌。 “这禁欲的狐狸,原来也会英雄救美?”司延茵在心中偷偷笑道。 “小女子在宴会上还没来得及感谢三世子.......” “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 詹孑空淡淡的说道。 “这是三世子的别院吗?”温芮樱打量着詹孑空身后的誉院。 “是......” “真是别具一格,静庭雅致啊!” “......” 狐狸世子并没有回应。 “嗯....咳.....温小姐也瞧见,我家世子替我证明了,我确实是个丫鬟!” 司延茵打断了他们话,以免温小姐最后陷入自言自语的尴尬境地。 第六十二章 五年之约 - 雀妆 - Zc “我是相信了,不过茵儿姐姐真的不太像个丫鬟......” 温芮樱摇了摇头,还是说,这三世子不用寻常,连身边的丫鬟都是与此的不同? “回去吧,我有些饿了。”狐狸世子向温芮樱点了点头,摇着轮椅吱嘎吱嘎的进院去了。 “别在意,我家世子就这怪脾气......”司延茵小声安慰她说。 “我没有在意,我反而觉得,三世子很特别,他的身上,有一种淡然出世的感觉。” “淡然出世?”司延茵回头瞥了一眼狐狸的背影。 “岂止淡然出世,我看他都快羽化成仙了......” “对了,你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到了后花园再右拐就到了。” 司延茵差点忘记了还要给这位温小姐指路。 “多谢茵儿姐姐!” “快回去吧,别让王妃等你等急了!” “我倒是不怕,反正我也不想嫁给什么大世子!” 温芮樱说着话,视线却探进院子里,似乎在寻些什么。 “茵儿?还不进来?”院子里传来的狐狸的质问声。 “来了来了!”司延茵赶忙应答:“我先回去了啊,你记着点路。” “好的.......多谢姐姐。” 温芮樱最后望了一眼誉院柳树下,那绝世而独立的背影,带着眷恋转身离开。 “想不到三世子这坐在轮椅上整日闭门不出的怪胎,还蛮招蜂引蝶的......” 温小姐的那依依不舍的样子,都被司延茵看在了眼中。 “世子,那温小姐是来当选世子妃的,不过她的心思貌似并不在大世子身上啊!” “关我何事?”狐狸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不关你的事啊,我催厨房做饭去.....”司延茵忍着笑往厨房方向走去。 留下三世子一个人晾在院子里。 晚饭过后,狐狸惯例优雅的擦了擦嘴角:“明日母妃要举办家宴,给二哥接风。” “哦!”司延茵闷闷的回应着,跟我说做什么,又不会带我去。 “你在家安分的呆着,实在闷了便去附近散散心。” “咦?”怎么变的如此善解人意? 也对,家宴嘛?大世子肯定也在,有他盯着,自然是放心她出去闲逛了。 “用不了太久时间我便会回来,你不要乱跑......” “知道了,我不会去前院的!” “知道就好.....” 狐狸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推开轮椅吱嘎吱嘎的走了:“我饱了。” “吃这么少啊?”司延茵惊讶的盯着他面前几乎没夹几筷子的菜。 “被你气饱了!” “我又怎么了?”司延茵满脑子疑问,刚想追问,转头却见狐狸世子已经离开了。 “莫名其妙!真是难伺候!你对他毕恭毕敬他不高兴,你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又不痛快! 干脆把我送到洗衣房,与曾嬷嬷为伴算了!” 因为骂了半宿的狐狸世子,司延茵入了后半夜才睡。 第二天天已经大亮,她才从被窝里爬起来。 刚刚洗漱完毕,想着去厨房寻些吃的,就见到荩儿风风火火的从大门口跑了进来。 “这么怎么了?莫非是人有三急?” “茵儿!茵儿!” “这呢?发生什么事?”司延茵从厨房探出头来。 她不会也是饿疯了吧? “王妃召你过去!” “什么?王妃?” “对!” “好端端的召我过去做什么?世子知道吗?” “知道,主子们都在宴会上,世子默许了。” 荩儿上接不接下气。 “他们吃家宴,叫我一个丫鬟过去干嘛?” “大世子挑起事端,又把想调你过去的事拿出来说,王妃一瞧招架不住,便唤你过去亲自问清楚。” “什么?” “三世子一听如此,便也默许叫你过去了!” “我的天!叫我在一帮子财狼老虎面前做这等得罪人的事!”司延茵一拍脑门,顿觉头疼欲裂。 “我不被撕碎了才怪!” “不会的!二世子也在,想必王妃为了面子也不会让大世子闹的很难堪!” “王爷呢?” “王爷进宫去了.....” “啊!!!又少了一把保护伞,得了,我现在就过去。” “走吧,快点.....”荩儿拉着她奔出了院子。 “咕咕咕咕.....” 司延茵又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呻吟了。 两位丫鬟匆匆忙忙的赶到了王妃的琴裕阁,刚想让院里的侍卫通传一声, 便听见王妃那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敢情王妃是顺风耳吗?她们可才刚迈进院子啊! 司延茵跟在荩儿身后,心惊胆颤的踏进了厅堂,低着头,不想和任何人对视。 “司延茵?做为誉院的大丫鬟,你为何不时时守在世子身旁,就连昨日宴会也没瞧见你?” 王妃开口质问。 “奴婢,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才和世子请了几天假歇息......” “我瞧你并不像身子不适的样子!” “来见王妃,奴婢自然不能以病恹恹的模样。” “哼!”座上的女人轻轻一哼:“知道召你来是何事吗?” “奴婢不知......” “抬起头来回话!” “是!”司延茵抬起头,首先对上眼的便是狐狸世子,他在坐在王妃的右手边,悠哉的端起了酒杯。 王妃左手边是大世子,正瞪着一双大眼死死盯着她,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而王妃对面,坐着一位男子,正是昨日在荷花池引她带路的学士公子。 “嚯!”司延茵心中了然,果然不是什么学士公子!想不到居然是二世子! “这位就是传说中,一直藏匿在王府的崝姜国公主吗?”二世子瞧着司延茵,眼中没起一丝波澜。 “.......” “你怎么不回答?”王妃见司延茵没有接话,厉声呵斥道。 “奴婢现在是三世子的丫鬟。” 司延茵淡淡的回应,她要怎么回答?难不成摆出公主的架势,回答道:“正是本公主?” 王妃不剥了她的皮才怪! “三弟真是好福气!竟有个公主做丫鬟,这府中怕是无人再有此待遇吧?”二世子话中有话。 “茵儿!”一旁的大世子忽然油腻腻的开了口:“你说,你可愿来我这峥隆园?” 真是疯了,你们世子只见的斗争干嘛要扯上我!这王妃也是言而无信,那日明明说能摆平大世子的! 司延茵在心中骂了在座各位一百个来回,狐狸世子也不帮腔,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大世子有所不知,崝姜国人向来知恩必报,世子曾救过奴婢一命,所以奴婢在初入誉院时,曾与三世子有过约定,五年之内都要留在誉院伺候三世子。” “哦?空儿,可有此事?”王妃眉毛一挑,这丫头倒还算聪明。 “确有此事!”詹孑空盯着司延茵一字一顿的说道,她怎么不是十年,五十年,一辈子?非说什么五年! “那你进府也有些年头了,这一年过后你怎么打算?”大世子不依不饶。 “一年之后的事,谁说的准?”三世子接话。 “也是,一年之后,这丫头怕是到了出阁之时,到时还要和崝姜国那边商量一下才行。” 王妃赶紧出来平息局面。 “出阁?”大世子两眼冒光:“茵儿,你可想过以后要嫁谁?” 这家伙,怎么又打上这等注意了? “茵儿还小,况且这等婚姻大事,岂能当成饭桌上的闲谈?” 狐狸世子不乐意了,你这是在窥觊谁的人? “泰岇,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孩子,你不可如此莽撞!”王妃责怪大世子道。 “是.......”詹泰岇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 这母子三人斗成一团,到成全了一旁看戏的二世子。 “一年后的事,自是一年后再说,如今她只能是三弟的丫鬟,大哥可还有异议?” 二世子打算来个总结。 “一切都听茵儿自己的!”詹太岇十分厌恶自己这个二弟,连话都不想与他说。 此人总是处处压上自己一头,明明自己才是长子,却偏偏让他得了风光。 父王在朝中位高权重,哪日江山易手,他做为长子,理应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 而他这不识好歹的二弟,近些年却最得父王喜爱,已然成为他最大的隐患。 三弟既是他的同母兄弟,又是生的一副病灾身子,即便总是对他横眉冷对,给他脸色瞧, 他也不曾放在心上,说到底,他从未把二世子当成是一家人。 “我吃饱了母妃,有些乏了,想先回去歇了.....” 狐狸世子向母亲请示道。 “好,那就先回去吧.....” 王妃一瞧詹孑空想先离开,自然是巴不得,省得一会这两个不省心的孩子又明里暗里的讥讽起来, 倒是让旁人看了笑话,让小人更加得意。 司延茵推着狐狸出了琴裕阁,一时间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两人才回头望去。 “我就知道你们走不远.....”身后来人略带几分调侃。 司延茵望着他那张熟悉的脸,竟是二世子追来了。 第六十三章 权宜之计 - 雀妆 - Zc 奚遽国丞相府 南园 爆竹刚走近屏风,便又听闻一声轻轻的叹息声。 “夫人?还没歇吗?” “心里乱,闭上眼睛耳边都是沈鸢那个贱人凄厉的尖叫声,我睡不着......” 二夫人看似非常疲惫。 “园子门口那两个侍卫......” “我已经知道了,懒得理会,反正我也不会出去。” “可是这院子里谁都出不去,外面有什么动静谁来照应?别的园子的探子可还能指望?” “说是探子,怕是现在已经不知是哪园子的人了......” “我们不能全被困在南园!”爆竹瞧着二夫人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 “我没有放弃战斗,你不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盯着我!”二夫人摆摆手。 “你和如玉禁闭期间留在园子外,你一会先出园去,过几日我想办法让送如玉出去陪你。” “嗯,也好,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爆竹赞许的点了点头,若是留她一人在外,怕也是忙不过来。 “沈贱人那什么情况?” “我今早去了一趟,听丫鬟们在议论她是真病还是假病。” “这还用问吗?傻子瞧不出来,对,老夫人就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那贱人的戏都唱到戏台下了, 她愣是瞅不清楚沈鸢画的那张大花脸!” “夫人那日为何会中了她的计?去之前不是都讲好,无论她抛出什么饵来都不要趋之若鹜的吗?”爆竹问道。 “她用孩子的事情刺激我,我一时没忍住......” 二夫人低下头,像是犯了错的孩童。 罢了罢了,谁不知这是她唯一的软肋。 “放心吧夫人,挑起战斗的那一方,反而会是输家,一场败仗并不算什么......” “输?哼!”二夫人听闻发出一声冷笑:“我戚小云的人生中只有鱼死网破,没有输!” “鱼死网破只是愚人的挣扎,来日方长才是智者的规划,夫人大可不必如此想。” “我们要做的不是拖敌人下水,而是站在岸边观赏,让她们自食恶果。”爆竹递给被茶水给她,瞧着她的脸色渐渐不再苍白。 “知道了,我一直都是智者!”二夫人结果茶杯,淡淡的回答。 呵呵,也就你自己这么想......爆竹在心中暗自反驳。 梨花从厨房出来,手中端着一盆水便向着南园门口的两个侍卫冲了过去, 哗啦啦啦一阵水声,伴随着声惊呼。 “哎呦呦!真不好意思!脚滑了一下,本是想泼到门外去的!”梨花端着空盆,一脸的愧疚。 “.....没事!” 侍卫们强压住怒火,都道南园的主子丫鬟不好惹,果然如此。 他们两个奉命看门的又是得罪谁了呢! “哼!谁让你们两条看门口,惹的夫人更不开心!居然还不让所有的人出园子。 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天天三顿脏水伺候你们,看你们能赖到几时!” 梨花这边正因为报复得逞而洋洋得意着,那边如玉却追着爆竹从豆南阁中吵嚷着出来了。 “滚出去!夫人说了最近不想见你!不许你回南园!” 如玉手中拿着一个扫把,撵着爆竹跑到了园子门口,侍卫一瞧有人要跑出去,赶忙堵住大门。 却见如玉那手中的扫把一挥一落,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们身上,一下又一下,捶的他们抬不起头。 待如玉停手,视线明目,抬起头一瞧,那名唤爆竹的姑娘早已奔出园去,不知踪影。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老爷吩咐了,南园的下人都不可离开园子!” “哦!夫人本就心里不悦,那丫头却偏要在她耳边絮叨个没完,夫人撵了那小蹄子出园子,反正她也不住在南园,最近都不会回来了......” 如玉收起扫把,鼻孔朝天的冲侍卫们解释道。 “梨花,进来,夫人叫你伺候她歇息。” “好嘞!”两人瞧都没再瞧侍卫一眼,转身进了豆南阁。 被“撵”出来的爆竹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坐在长廊下盘算着最近的计划,她打算重拾老夫人的欢心,以解救二夫人现在的处境。 毕竟这丞相府中,唯一一个正直公正的就是老夫人了。 入夜,爆竹躺在床上依然睡不着,忽然之间房间里没了如玉的鼾声,还真有些不习惯。 披上衣裳,打算到院子角的大树上乘会凉,走近一瞧。 居然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只见她的地盘早已被一个身着黑衣的占了去,此时他正躺在树干上,脸藏在黑暗里,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这不是上次那个被她误认成杀手的人吗?怎么又来抢她的地盘? “哼!这次我可不会客气了!” 爆竹撸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只见她双手掐腰,气沉丹田,样子和市井泼妇一般无二。 “喂!你到底是谁?为何三番两次闯入我的院子?”爆竹大声质问道。 树上的人显然刚被她惊醒,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低下头来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如果眼神能杀人,爆竹觉得此刻她已经血溅当下了! 这人竟戴了半张的面具?上次月黑风高的不似今晚月光那么亮,慌乱中也没瞧清。 “何事?”树上的人吐出两个字来。 “哦?哦!.....” 爆竹没注意自己一时竟被他那张精致的面具勾了魂:“这是我的院子, 这树也是我的!” “树是你栽的?” “不是......” “刻了你的名字?” “没有......但它长在我的院子里。” “这院子被你买下了?” “自然没有,可是我暂时住在这里啊!” “它!”面具人拍拍身下的树枝,“也是暂时住在这里。” “你......没有礼数就罢了,还如此抬杠!” “......”树上的面具人没有理会他。 “你下不下来?你不下来我就喊人抓刺客!”爆竹终于使出了杀手锏。 “你的脖子.....”面具人开口说道。 “什么?” “你的脖子,很纤细,以我的力道,一掐就会断。” “一掐......”嗬!这是在威胁我要杀人灭口? “你不打扰我,我便放你一马,互不相干!” 树上人又说道。 真是岂有此理!居然敢恐吓我! 偏偏我还就吃这套!罢了罢了,不与他计较,保住小命要紧...... “哼!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胆怯心虚的吐出这番话后,爆竹便袖子一挥转身离去,潇洒的回屋去了。 她没有看到,树上的人一直盯着她愤愤的背影,直到关上房门。 天已大亮,爆竹才从床上软绵绵的爬了起来,进到厨房精心做了些不算很甜的糕点,掐着时辰端去了东园。 “安宁姐姐.....”她站在东园门口,做贼似的召唤着路过的安宁。 “爆竹?你怎么在这?为何不进来?” “劳烦姐姐把糕点送去给老夫人,我怕她看了我心烦。” “见你心烦?你做错什么事了?” “没有....哎呦,姐姐你就帮我拿进去吧,我先不进去了......” 爆竹把糕点递到安宁手上。 “好......好吧。”安宁疑狐的接过糕点,这丫头又唱的是哪一出? “老夫人。”安宁端着糕点到了老夫人屋里。 “吃些糕点吧,您起的太早了。” “放在那吧!”老夫人摆摆手。 过了半个时辰,老夫人拿起了盘子里的糕点。 “这味道?是爆竹那丫头送来的?” “是......” “她人呢?” “没进来,送来就走了。” “哦......”老夫人端详着手里的糕点,没在开口。 第二晚,爆竹又和树上的面具人来了个碰面,她站在树下什么也没说, 只是怨恨的盯着他,而那位来路不明的神秘人,定力却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居然保持一个姿势纹丝未动了两个时辰。 最后爆竹困的睁不开眼,打着哈欠回屋睡觉去了! 白天,爆竹又送去了自己研究出来的新口味,玫瑰糕点! 托东园的丫鬟送了进去给老夫人,这次,她依然没进园子。 直到第四天,爆竹刚把糕点递进去,打算离开东园时,被身后赶来的安宁叫住了。 “爆竹,老夫人唤你进去。” “成了!”比我想象的要早几天!她心中暗喜。 “最近殷勤着给我送糕点,却又不肯进来见我,是为何啊?” 老夫人躺在太师椅上摇啊摇。 “怕老夫人见了我心烦。” “你也知道那日你给主子挡的那一下子惹恼了我?” “老夫人,老夫人您向来菩萨心肠,怎么舍得伤人呢,如果我不挡那一下子, 想必您现在心里也是不舒坦吧?”爆竹赔笑道。 “打在你身上,我心里就舒坦了?”老太太问道。 “爆竹不会往心里去的,老夫人又不是第一次用拐仗杵我了.....” “我还何时用拐杖杵过你了?”老夫人一听不干了。 “哎呦,每次陪老夫人去花园,一瞧见好看的花草,一碰见俊俏的雀鸟, 老夫人就激动的敲着拐杖,好多次都杵到了奴婢的脚......” “哈哈哈哈,是吗?那你这么不言语啊?”老太太被她逗的笑了起来。 “只要老夫人开心啊,那点小伤小痛算什么,老夫人一开心就敲拐杖,那奴婢就希望老夫人天天敲拐杖, 即便总是敲到奴婢的脚,奴婢也心甘情愿啊!” “瞧你那嘴甜的,比你送来的玫瑰糕都甜,再过几日来,你那口水都可以用作糖使唤了。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啊?”老夫人又问。 第六十四章 鸠占雀巢 - 雀妆 - Zc “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想念老夫人了。” “你怎么没陪着,你那厉害主子一起关禁闭啊?” “陪了陪了,多说了几句被撵出来了,现在不让我进园子了。” “为何?” “二夫人心情沮丧,茶饭不思,我便劝着她放宽心,体谅一下三夫人的病情, “也不知惹怒了她什么,摔杯子砸碗的就轰我了出去!”爆竹叹了口气:“我最近几天就闷在院子里,做了些糕点给二夫人和老夫人, 一来还是有些惦记她,二来我也想念老夫人了。” “你们家夫人秉性不坏,只是被骄纵惯了,什么事都想站在尖尖上,旁人一只袖子都不得伸。 一直以来,算上西园大夫人,府中那位夫人不是谦让着她?但这次她做的太过分了,先不讲数年前的恩怨到底谁对谁错, 光是沈丫头病危想找她和解,再大的怨气她也不该动手......” “关键那不是病危之人,三夫人也不是真的想与二夫人和解,只是这些您都不知道罢了。” 爆竹在心中暗自念叨,可是这些话不能与老夫人说。 “二夫人回去后似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只因三夫人提及孩子的事惹恼了她,如今已然这般局面, 二夫人后悔也迟了。” “迟了?怎么就迟了,她知错能改自然最好,老爷也不是要关她一辈子的紧闭。”老夫人说道。 “话虽如此,可那半个月来足不出户,怕是好人也被关出怨气了吧,现在园子门口又被派了侍卫,连下人丫鬟都不许出。” “什么?派了侍卫?这事老爷倒没与我讲。” “其实没有侍卫守着,二夫人也不会出园的,她已经决定在豆南阁闭门思过了。” “真的?” “当然了,她这几日连房门都没出,只是这园子多了侍卫,难免会让人有被囚禁之感。” 爆竹说道。 “倒是多此一举......”老夫人点了点头:“不过老爷怕也是做给别的园子看的,毕竟你家夫人这次的举动着实不妥。” “半个月却也不多,只怕禁闭过后,二夫人难免会沦为府中的笑柄。” “那是她自作自受!”老夫人撇撇嘴,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她就动气。 “老夫人,您这一副菩萨心肠,对三夫人使得,对大夫人使得,就连对我这个小丫鬟都使得,怎么唯独对我们二夫人就使不得了?” 爆竹轻轻捏住老夫人手臂,此时不献殷勤更待何时? “若想让人以礼待之,必先庄重自己的行德。”老夫人摇晃着手中的蒲扇。 “二夫人不是没有行德之人,爆竹在南园这几年,深知二夫人是怎样的人......” “那你说说,她是怎样?” “前年夏天,夫人光是中暑的雀鸟就救了好几只,每逢初一十五也只食素,说是为自己积德,也为那失去的孩子祈福。 去年民间暴旱,庄稼颗粒无收,夫人还去拜了佛,祈求国泰民安。” “是吗?”老夫人眯缝着眼。 “自然,爆竹哪能和老夫人编瞎话,起初我也以为二夫人是那种专横跋扈,不通情理的人,但是相处下来,发觉她只是不懂表达罢了。 而且我记得《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中言,如来说:一切诸相,即是非相。又说,一切众生,即非众生。” “哦?你还记得这句话,那以你的理解是......” “奴婢自是不如老夫人悟性高,不过据说浅薄的理解,含义大致是,你所瞧见的,并非是其真实的样子,你所认为的,也并非不会改变, 一切外相,只是虚妄,众生即是平等,那便并无区分,无论万相百相,最终都只是无相罢了。” “想不到你这小丫头,竟比我这个老太婆还深懂这其中之理。 的确,这府中一切,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不管丫鬟还是下人,都是爹生娘养的, 而我们这些所谓的主子再尊贵,不过也一样肉体凡胎,没多出一只眼,更没多长一条尾,最终大家都要一样的来,一样的走...... 我只希望啊,这后院能太平一些,即便合不来,各自安稳也罢啊!偏偏总是有人坐不住,非要扰的各院不得安生。” 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我老了,不似年轻那般,有那么多精神头去处理家务事,待我走的那天,这后院依然四分五裂, 家不似家,亲人变仇人,我作何瞑目啊!” “老夫人,这人啊!各自有命,帮得一时,帮不得一世,最终都要靠她们自己去体会,也许只有在经历过后才会明白,其实一直以来所抢夺争掠的一切, 不过只过眼烟云,虚空一场罢了!” “唉!是啊是啊,人各有命,活菩萨难做,可我就是心中难安啊!生在富裕人家,又嫁入权贵,我这一辈子,也是走的很累了!” 老夫人拍着胸口。 “爆竹知道,老夫人想要大家都明白的是什么理儿,只是,佛家讲究因果,有了因要还果,才会明白种因的厉害,如果非是主子们有果未还, 那也只能让她们吃些苦头,才会幡然醒悟吧。” “是了是了,你先回去吧,最近常来瞧瞧我这个老太婆,没准哪天就见不到了......” 老夫人似有心事,忽而变的满面愁容。 “老夫人不许瞎说,您这种心善之人若不能长寿,那还有天理吗?”爆竹站起来身来,瞧着老夫人是真的有了困意。 “好好好,我尽量让自己长寿一点,多盯着这后院的小黄鹂们,不让她们总是站在树上瞎唱曲。” “老夫人只管安心歇息,爆竹先告退了。”爆竹悄悄退出屋子,轻轻关上了门。 本来想着利用紧闭期间,可以杜绝她们利用机会再挑起与二夫人的矛盾,可是几日下来, 二夫人的状态和情绪都很不好,身体也渐渐虚弱,只能想办法求老爷将夫人的紧闭先解除了。 这老爷的心思,可真是瞬息万变,前几年北园的大门在哪他怕是都不记得了, 如今,居然天天往北园跑,也不知那三夫人用的什么手段,居然短短几日里就重拾了丞相老爷的欢心。 前几日还嚷着命不久矣,如今又每晚陪伴老爷吟诗下棋,这府里就没有觉得此事不合常理吗? 还是大家都只是看破而不说破呢?怕是这已府中常态了吧...... “我果然还是只适合陪老夫人在东园念经,不适合在尔虞我诈中生存。”爆竹自言自语道。 “如玉?如玉.......这!这里!” 爆竹趴上墙头唤着如玉。 “你怎么爬的那么高,也不怕摔了?”如玉跑到墙根底下仰头瞧着她。 “去,告诉二夫人,最近多抄几篇佛经。” “这是做什么?” “我拿去给老夫人瞧,已表她思过的愧疚心,希望能早日放大家伙出来。” “哦....哦....好的,我这就去!”如玉领会的点了点头。 “夫人最近如何?” “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乏,半夜还嚷嚷肚子疼......我和侍卫说召来了大夫,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可能是夜里吹风受凉了。”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我傍晚再送些糕点过来,你记得来这里接着......” “好的!” 傍晚从南园送糕点回来,爆竹便去东园蹭了口饭,又陪着安宁绣了会手帕,回到院子已是天黑。 踏进院子朝树上望去,果然人还没来,我先抢占先机,看你一会怎么办! 爆竹爬上大槐树,找了个舒服的地便小憩上,她本是想闭目养神的,不想却睡着了, 梦里那处空旷的大殿中央,竟然出了一把龙椅,她围着龙椅绕了前三圈,后三圈,最后撞着胆子坐了上去。 “啧啧啧,这龙椅也没什么特别的嘛,坐起来也不是很舒服......” “你胆子够大,居然敢抢我的位置?” “咦?什么声音?”爆竹四处张望,周围却空无一人。 忽觉脑门被人弹了一下,猛然惊醒,睁开眼才发现,面具人就坐在她身侧,此刻一双厉眼阴气森森的盯着她。 “啊!你干嘛打我!”爆竹捂着脑门忿忿不平道。 “你占了我的位置......‘ “你到底讲不讲理,这之前一直都是我的地盘!” “胜者为王!” “这树也是栽在我的院子里......” “败者为寇!” “你这是鸠占鹊巢!” “谁占了就是谁的巢。” “我偏不下去!有本事你就把我丢下去啊!”爆竹死皮赖脸的往后一躺。 “我不会对一个小丫头动手。”面具人冷冷的说。 “前些天不是还说要掐死我......”她依旧不依不饶。 “如果太聒噪的话可以例外......” “.......” “.......” “我闭嘴,我不说话还不行吗?那这树得分我一半!”在生死面前她决定先妥协。 “我不喜欢与人分享。” “互不打扰还不成吗?这是我最后的底线.....”爆竹可怜巴巴争取着这棵树的享用权,企图施展她并不擅长的美人计。 “......” “好吧!”面具人沉默了半晌,居然不可思议的应允了下来。 第六十五章 槐姓公子 - 雀妆 - Zc 自从那日与面具人和解,爆竹便时不时的去槐树上,给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弹弹灰, 如若在外奔波一日太过劳累,便放那黑面具自己暂时独霸大槐树。 终于在她将二夫人的手抄经文送与老夫人看的第五天,南园的守门侍卫被撤了, 二夫人的禁闭,算是结束了。 爆竹原本悬着的心刚刚落下,二夫人却病倒了,来了好多大夫,都看不出个究竟来。 原本精力旺盛的戚二夫人整日里变的昏昏沉沉,面色憔悴,本来老爷自她禁闭结束后来过一次南园, 也被她一张苦瓜脸给气走了。 “夫人气性真是大,老爷好不来一趟,愣是被她给气走了。”如玉趴在榻上絮絮念叨着。 “夫人难道真是时运逆行?为何偏偏最近多生事端?”爆竹不解的盯着幔帐。 “估计是心火难消吧,被三夫人摆了一道,又关了这么久的禁闭, 别说是她,再关下去,我都要精神恍惚了......”如玉说道。 “只怕大夫人和三夫人她们又会趁机挑事,你最近一定要守好夫人,她的饮食和药膳都要足一排查。” “晓得了,放心吧,我跟在二夫人身边这么久,懂得分寸的!” “那就好,我必须要老夫人也为二夫人上点心,一改二夫人在她心目中的印象。 这府里,可不是只有那三夫人会扮娇弱,装可怜。”爆竹心中认为,老夫人对二夫人尚未一视同仁,这算一个麻烦,一定要尽快解决此事。 入夜,如玉鼾声已起。 爆竹翻身下床,打开房门,直奔槐树。 面具人早已躺在树上。 轻巧利落的爬上了槐树,找了个隐蔽之处坐下。 “你昨夜为何没来?”原本以为睡着了的面具人忽然开口问道。 “唉,忙着为主子跑腿,累了一天,沾床便睡了,哪还有力气爬树啊!” “你家主子倒蛮器重你的。” “喂,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下人?侍卫?还是来丞相府做客的哪家少爷?”爆竹问道。 “我不过是暂住在丞相府罢了。” “哦.....果然是外来的少爷。”既然也是富贵人家,不知他认不认识单公子? “嗯.....那你认识礼部尚书单衡吗?”爆竹期待的问道。 “不认识!” “.......” 切,那你爹也不是什么大官嘛!爆竹暗地里撇撇嘴。 “你来王府做客,为何夜夜非要爬到树上来睡?” “床太硬,睡不习惯。” 对方甩出一句冷冰冰的回答。 “那这睡在树上就不硬了?” “以前我家的皇......院子里也有这样一棵树,小时候经常在树上过夜。” “哦,原来是想家了啊。” 爆竹点了点头:“真好,至少你还有家。” “你没有家吗?”面具人问道。 “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你说丞相府是你的家?” “对啊,我从小就颠沛流离,三餐不饱,被卖到这丞相府,才算有了个落脚的地。” “就这么甘愿为奴?” “能吃饱穿暖得了呗,哪敢有那么多要求。” “是不该与女子谈志向......” “女子怎么了?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巾帼不让须眉?凭什么瞧不起女子啊!佛经中言,众生皆平等!” “.......” “再说了,人各有志,那些王侯将相的志向是江山权贵,我的志向就是自由潇洒,外加少干点活,多点自在!” “我觉得你已经实现了!‘面具人将双臂枕到脑后,兴致盎然的盯着她。 “嗯,你说的没错,现在这丞相府里,就属我活最少了,若是这后院各位主子少点争端,我的梦就彻底现实了。 唉唉唉,你可别把这话告诉我们家老爷啊!”爆竹忽然想起这人是客,定与老爷相识,万一这话传到老爷耳朵里,她怕是不会好过。 “没哪个闲工夫!”面具人说道。 “那就好,我都把树分你一半了,你总得讲点义气不是?” “哼.....你这丫头!” 一向不善言辞的面具人居然被她逗笑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不能总喂喂的称呼你吧。” “没名字!”对方无情的回绝了她。 “我叫爆竹......” 对方沉默。 算了,看来是真的不想告诉我了。 二人沉默半晌,爆竹见面具人没了动静,便悄悄的翻身下树。 刚走了没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两个字。 “姓槐。” “什么?”爆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 “你说你姓槐?槐树的槐吗?” “嗯。” 怪不得喜欢呆在槐树上....... “我记住了,以后我就称呼你为槐公子!”爆竹点点头,转身走向了屋子。 槐?哼!他是怎么了?刚刚怎么就编出了槐这个姓来? 树上的面具人盯着爆竹的背影,长夜漫漫,偶尔有这个丫头陪伴倒也不错。 第二天一大早,爆竹便端着糕点果茶跑去东园给老夫人送了过去。 “怎么?你们夫人才被放出来没几天,就迫不及待来谢恩了?” 老夫人端着果茶喝了一杯又一杯,这味道看似深得她心。 “自然了,二夫人身体不适,老夫人想必也听说了,知道老夫人心中惦记她,便赶忙差遣奴婢过来了。” 爆竹笑嘻嘻的站在老夫人身侧。 “嗯,还算有心,那你家夫人的身体现在如何了?” “不太好......” “没请大夫过来瞧瞧?” “请了,药也开了,就是不见好!” “这沈丫头刚病完,怎么南园也病倒了?莫不是这府里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夫人眉头一皱。 “咳咳咳,老夫人,可能最近天气有变,夫人们体质羸弱了些,所以才一个接一个的病倒了......” 爆竹解释道。 这好好从怎么又忽然间扯到牛鬼蛇神上去! “那也不行,明儿叫管家请位风水先生来府上瞧瞧,是不是该挪动挪动什么了!” 唉,一有点风吹草动老人家就偏的疑神疑鬼,那佛经看似全都白诵了...... 爆竹在心中暗自摇头。 “过几日,你家二夫人的病势若是还不减,你就过来通报声,我叫老爷把御医请进来瞧瞧。” 老夫人开口道。 “妥,谢谢老夫人!” 爆竹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这眼见二夫人一天比一天憔悴,她着实着急,老爷那边她说不上话,只有来讨老夫人的口了。 从东园回来,路过万花园,她本无心耽搁,想着快些回南园看看二夫人,不想却被老爷身边的李管家给唤住了。 “唉,那丫鬟,你过来!” “啊?是我吗?”爆竹回过头去,身后空无一人。 “就是你这个小丫鬟,叫什么爆竹的!过来过来过来......” 李管家冲着她挥手。 “李管家找我能有什么事啊!怕不是什么好事.......” 爆竹小声嘟囔着,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 “我上次瞧见你陪着单公子在万花园?” 李管家原来如此八卦?对下人的事也这么感兴趣? 莫非,他从我身上看出了什么端倪,察觉到了我对单公子的情意?天啊!不会吧? “想什么呢?问你话怎么不答啊?”李管家瞧见爆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乐意了! “嗯......是.....不过奴婢陪了单公子一会......” 她赶紧解释道,这事被戳破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先不讲她身份低微,与单公子并不般配,光是传了出去,这后院一人一口 唾沫星子,也足够把她淹死。 “得得得,一会两会没什么差别,快点去!单公子在那边等老爷呢,但老爷一时有公务缠身回不来, 你先去陪他一会儿,我还有要事要处理!” ...... “哦!”爆竹迟疑的点了点头,幸福怎么来的如此突然? “快去快去,别让单公子久等了,我实在和他没什么话聊,他又一直不站那动,晒的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昏倒了。” 李管家抹着满头大汗抱怨道,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懂得心疼老人家了...... “哦!!!说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办,其实不过想偷懒罢了,这来人若不是单公子,我才不会帮你担着! 今儿算你运气好!”爆竹在李管家身后悄悄翻了个白眼。 “走吧!李管家!”她带头走到了前边。 “单公子,好久不见,爆竹见过单公子!” 爆竹见单衡正背对着她而立,不知在看些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单衡回过头来,便瞧见爆竹望着他笑的似一朵花。 “爆竹姑娘,好久不见!”单衡礼貌的回应道。 “哦,既然单公子与爆竹有话要聊,奴才就先告退了,单公子有什么事再吩咐奴才便可。” “好,李管家先去忙着吧。” 见单衡开了口,李管家瞅准时机,赶紧开溜。 望着李管家滑稽的背影,爆竹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单衡不解她的反应。 “单公子......没觉得李管家,其实更像是李公公吗?” 爆竹忍住笑问道。 “背后与人是非,可不太君子......” 单衡淡淡的说。 “......” 爆竹一时无语,不知该如何作答。 第六十六章 春心荡漾 - 雀妆 - Zc “不过,的确有些像。” 下一刻,单衡却又赞同的点了点头。 想不到单公子也会唬人,不过模样倒还挺可爱的。 “最近来花园,都不曾见到姑娘?”单衡带着爆竹走进了凉亭之中。 “后院出了些事情,我家主子也生病了,所以我都留在园子里伺候,没什么空闲跑出来......” “原来如此。”单衡望了她一眼彬彬有礼道:“姑娘请坐。” “不了不了,我一个下人,和客人同坐不合适的.....” 爆竹赶紧连连摆手。 “我还以为姑娘不会被所谓的规矩束缚。” “其实我是想坐的,就怕被哪位主子看见又去告我的状.....”爆竹表示无奈的撇了撇嘴。 “无事,这个时辰不会有人来花园,你可以坐到我对面,瞧见有人来了就站起来。” 单衡体贴的建议道:“天气如此炎热,一直站着不觉得乏吗?我怕一会姑娘回去身觉疲倦,暗地里怪我不懂怜香惜玉。” 单公子怎么比上次风趣文雅了许多? 爆竹心中窃喜,听心上人如此说,也不再矜持,一屁股便坐到了单衡对面。 “姑娘可会弹琴?” “不会.......” 爆竹摇了摇头,琴琪书法这种事,她一直都是难以启齿的。 “不过我一直都很羡慕,那些精通琴艺的大户小姐们。” “你自有你的过人之处。” 单衡安慰她言。 “我的过人之处?公子认为是什么?” 问完此话,她顿觉双颊泛热,不由得低下头去。 “姑娘玲珑可人,矫矫不群,洒脱之性与众殊,自是与俗人不同。” “公子真的这般看我吗?” “单某为何要诓骗姑娘?” 爆竹赶忙摇头道:“是有些受宠若惊罢了,从小到大可无人这般夸我,公子是第一人。” 单衡淡淡笑了一笑,没有在说话。 爆竹坐在他对面,有些拘谨,有些紧张,又有些羞涩,想开口寻话题,却又生怕显得自己太不矜持。 “爆竹姑娘?”沉默半晌,单衡忽然开口问道。 “啊?公子何事?”正在心中琢磨事的爆竹回过神来。 “姑娘想学琴吗?” “学琴?当然想了......可是......我买不起古琴,也无时候练习。” “姑娘若想,我便他日带了琴来,可以指点姑娘一二。” “真的吗?” “.......莫不是在做美梦吧?单公子居然想要教我弹琴?这是为何?” “我从不食言,请姑娘放心。” “......好!” 爆竹略显木讷的点了点头,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真的不是在梦中? “单衡公子英年才俊,官从一品,结识的官宦小姐乃至郡主公主怕是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为什么会喜爱理睬我这个小丫鬟? 莫非......莫非.......莫非公子也对我有意?” 想到这里,爆竹不由得瞪圆了眼睛,更是心花怒放。 “爆竹姑娘怎么了?”单衡瞧着对面女子涨红的脸颊。 “没.....没什么,只是很欢喜,多谢单公子。” 爆竹收回思绪,责怪自己真是厚脸皮,人家一个笑脸,一句礼貌的回话,自己便如脑子灌了泥,什么都敢想。 “我在恒府有姑娘这样一个朋友,偶尔能陪伴说说话,也很欢喜。” 单衡笑道。 “朋友?公子当爆竹是朋友?” “当然。” 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 还是她从前总是伴着老夫人诵经念佛,菩萨深感欣慰所以显灵了? 她这才是第几次碰见单公子?居然有幸从他口中,听到朋友二字。 罢了罢了,今晚怕是整宿都要睡不着了。 单衡听着爆竹半天没言语,抬起头一看,对面的女人又在红着脸不知为了什么偷笑,虽然觉得奇怪,模样却还几分有趣。 不知多了过久,前院方向又传来了小跑的脚步声,爆竹从窃喜中惊醒,赶忙站了起来。 下一刻,李管家便从花丛中拐了出来:“单公子,老爷回来了。” “好!”单衡从容的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仪表。 “单公子请跟老奴走吧,王爷说他一会还要去趟兵部。” 单衡点了点头,对站在一旁的爆竹道了别,跟着李管家离开了凉亭。 爆竹目送着心上人的背影,一直恋恋不舍。 过了半晌,才想起来自己那半死不活的主子戚二夫人,赶紧跑出凉亭,向南园奔去。 南园,异常安静,爆竹走进豆南阁中,念梳和如玉正守在榻前,二夫人正在歇息。 “如玉!”爆竹站在门口,轻声唤如玉出去。 “二夫人睡了多久了?” “早上喝了些粥,便说着乏了睡了约二个时辰,中午饭菜没吃几口,这就又睡了。” “不行,不能让她一直睡下去,我去唤她。” “唉!”如玉回头望了眼榻上昏睡的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大夫来了不少,每一个说辞都不同,药喝了好多,就是不见成效。” “这可怎么是好?”爆竹十分疑惑,二夫人的病情不似中暑,更不似抑郁之病。 “夫人?”爆竹走到榻前,轻声唤她,帷帐中的人并无反应。 “夫人!”她掀开帷帐,蹲在榻前:“夫人,醒醒。” 二夫人这才似梦中出醒,慢慢睁开了眼睛。 “夫人觉得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 “.......” “就不能说些有用的?” “我整日里浑身无力,心脏似有针扎般的痛。”二夫人捂着心口。 “不行,夫人不能在这般睡下去。” “可是人家眼皮好重......” “那也不行,如玉,扶夫人起来,搬张椅子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你这小蹄子,我可是你主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发号施令了?” 二夫儿听闻挣扎着坐起身来。 “骂人倒还挺有精神。”爆竹没理她,示意如玉出去做事。 如玉点了点头,去厅里搬了椅子抬出阁去。 “你们要造反是吗?如玉你给我回来。” 如玉却似听不见般没有回话。 “好啊,现在这南园是易主了是吗?”二夫人又开始蛮不讲理。 “南园易不易主是夫人说了算,你若还这么不知天白夜黑的睡下去,怕是要噩梦成真了!” 爆竹扶着她的胳膊,牵着她下床。 “哼!待我病好了,看我怎么修理你们俩!”话虽这么说着,却是乖乖的坐到了床边。 几个丫鬟簇拥着她来到院子里,躺在椅子上。 “夫人,想要制服敌人,首先要伺候好自己个的身体。” 爆竹站在一旁。 “就算我病了,对付西北的几只野狼也是绰绰有余的。”二夫人嘴硬到。 “不吹牛好似这日子就法过了!”爆竹在心中瞥给自家夫人一个大白眼。 “沈鸢......沈鸢那个贱人怎么样了?”二夫人有气无力的问道。 “三夫人好着呢,自从和二夫人吵了那一架之后就精神焕发起来了。” 爆竹回答。 “果然是在设计诓我,害我禁足!” 二夫人恨恨的骂道。 “显而易见......” 爆竹给她倒了杯茶。 “我的药呢?是否该喝药了?”二夫人问道。 “不必,大夫开的所有药都先不要喝了。” “为何?” “怕是越喝越乏,下午我去找老夫人,请她找丞相请御医来,那北园唤得了御医,我们西园为何不行?” 二夫人瞥了眼爆竹,调皮一笑:“对,去找老爷请御医,一个不行就请两个!沈鸢那木瓜有的我也要有。 到时候我再唤她过来,将她的胳膊掐紫,诬陷她趁我病重对我动粗报复!” “幼稚.......” 爆竹心中无奈,若不是现在她娘家戚氏家族在皇城中势力崛起,怕二夫人在这府中早就被扳倒了。 主仆们正无聊吐槽着三夫人,却见南园门口浩浩荡荡游进来一帮人。 仔细一瞧,却是老夫人和三夫人。 戚小云一瞧见沈鸢那张脸,顿时不知哪来的力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倒是吓了身旁的丫鬟们一跳。 “她居然还敢来!就不怕我剥了她的皮喂狗!” 仇恨的力量果然不可估量。 爆竹按着二夫人的肩膀,将她压回到椅子上。 “坐下......” 她附在她肩头轻声的说道:“老夫人在.......” 二夫人这才瞧见沈鸢身旁站着的老夫人。 “戚丫头,怎么样了?听说你最近身子不适。” 老夫人先迈开了步子,三夫人跟在身后。 “老夫人,劳您费心了,夫人今儿感觉好一些了。” 爆竹接话道。 若是别的丫鬟接了主子的话,哪怕是要受好一顿责骂。 但是爆竹不同,现在无论在南园还是东园,她都是最受宠的一个。 “问你主子话呢,你这小丫头嘴倒是快......” 老夫人假装责怪的骂了一句,没办法,她是打心眼喜欢这丫头, 嘴巴甜,人又机灵,对她也是百般照顾,还静下心来陪她诵经念佛,耐着性子哄她歇息,也不似别的丫鬟那般木讷, 她识得字,悟性也高,如果可以,她真想把她留在东园中。 “哼!”身后的三夫人暗暗看了眼眼前的爆竹,一个低贱的丫鬟而已,凭什么如此嚣张没规矩!诓骗老夫人,带坏小少爷! 简直就是这丞相府中的毒瘤,待我除掉你的主子,一定要你好看! “姐姐感觉如何了?妹妹的病也是方才渐好,实在惦记着姐姐。” “......” 二夫人没有回答,而是冷冰冰的盯着她。 第六十七章 沈鸢送药 - 雀妆 - Zc 沈鸢被她盯的浑身不自在,悄悄躲到了老夫人身后,她就不信老夫人在她敢对她如何? “我瞧瞧,这气色怎么这么不好啊?”老夫人走上前来,爆竹赶紧回屋又挪了两把椅子出来。 “不坐了,我们站会儿,老坐着不是成废人了吗?” 三夫人瞥了眼刚搬出来的两把椅子若有所指。 “我感觉好多了,多谢老夫人关心。” 从三夫人那收回目光,二夫人才开口对老夫人说道。 “姐姐,我瞧着你的手,这伤痕怎么还肿着呢?” 三夫人忽然问道。 “哼!还舔着脸来问?”二夫人在心中冷笑:“若不是你那日学什么猫妖死命的抓着我,我的手至于难看成这样?” “无事了,结痂就好了!” “那怎么行?莫非姐姐还在生我的气?妹妹真的不是有意的!要不是那日......” “罢了罢了,还提那日的事做什么?”老夫人打断她的话:“你不是请大夫带了什么药膏来吗?” “对了对了,老夫人不讲我都险些忘了!”三夫人这才赔起笑脸,唤过身后跟着的一位民间郎中。 “这位是曾为我治过外伤的郎中,姐姐别瞧他是民间大夫,但他的药膏可是有奇效,抹上之后不仅伤口很快消肿, 并且不会落下疤痕。” “不必了!”二夫人果断的拒绝了她的好意。 “姐姐这是.....还不肯原谅妹妹吗?”三夫人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 这三夫人真不是戏班子出身吗?一旁的爆竹瞧的惊讶。 “你不是自诩没有犯错?有何张口闭口的求得我原谅?既无瓜葛,又何必来为我上药?我又为何要领你的情?” 二夫人正眼不瞧她一眼。 “姐姐......” “戚丫头,既然沈丫头已来找你和解,你又何苦咄咄逼人?” 老夫人看不过眼去了,这孩子怎么还是如此不解人意? “老夫人,我并无别的意思,只是我的伤真的不要紧。” 二夫人给了老夫人几分面子,不想再被她训斥。 “她刚儿不讲,我还没注意你手上的伤,最近天气干燥的很,如再不上些药,发炎可见更难治了......” 老夫人盯着二夫人手上猩红恐怖的血道,那日怎么没发现,这沈丫头力气这么重?竟把她的手抓成这般。 不过也是,谁叫那日她先专横跋扈的,沈鸢也不过为了自保罢了。 想到这里,刚生起几丝怜悯之心的老夫人,脸色又变的冷下去, 爆竹看着老夫人脸色僵住,知道是又惦记起了那日二位夫人的冲突,赶忙开口圆场道: “真是多谢三夫人了,药膏就留在这里吧,待二夫人喝完药,奴婢们会为夫人上药的。” “呦,那可不行,这药膏可不是普通的配方,怎么抹那都是有讲究的。” “涂抹一个药膏而已,能有什么讲究?”爆竹在心中骂道,这妇人事真的多。 “这个药膏有三小盒,先涂哪个,涂多少,只有这位郎中才懂得呢!” 三夫人指着郎中得意的说道。 “是!二夫人,只有鄙人才知道药膏的涂抹顺序,且早中晚各不相同......” 郎中上前一步解释道。 “嚯,抹个药膏而已,竟是如此的繁琐?”老夫人问道。 “因而药膏十分有效,自是与普通药膏有些不同。”郎中回道。 “看来沈丫头真是有心了!”老夫人赞许道。 “什么有心了?”园外忽然传来了丞相的声音。 “老爷怎么忽然跑来了?他不应该在和单公子谈事吗?” “我来瞧瞧小云的病如何了?最近要去西北,需暂离皇城几日,下午就要动身。” “老爷要去西北,单公子难道也要跟着去吗?”爆竹心中想到。 “老爷,去了那里一定要注意身体啊!且路途遥远!小心为重!” 沈鸢掐着一副黄莺嗓子娇嗔道,听的几个丫鬟浑身一麻。 “是了是了,知道了!” 丞相笑着摆摆手。 看来三夫人果然是复宠了....... “老爷,我带了顶好的药膏来给姐姐治伤,可是姐姐似乎不太领情呢!”三夫人告起状来。 “怎么?又耍小孩子脾气?这最近几日脾气还没耍够??”丞相看向二夫人。 “.......” 二夫人挪开与丞相对视的目光,没有回答。 “好了,快上药吧,我不在府里,你这伤病再不好,是想让我惦记吗?” “呕!”爆竹胃中一时翻江倒海,这男人善变的心,她还记得前几日丞相气冲冲的离开南园时是怎么咒骂二夫人的。 没办法,谁叫这后院中,唯二夫人一朵艳丽牡丹呢?虽乍看艳丽,常观觉俗,远去却又勾心。 这丞相正老当益壮的年纪,比起大夫人那孤傲如梅,三夫人的娴熟似兰,后院几个小妾也只能算作茉莉,山茶,月季一般。 哪来的这明艳动人,千娇百媚的牡丹不做花中之王的道理? 一瞧老爷都这般说了,二夫人真能气鼓鼓的接受。 “好吧,就由你来上药吧!” “一个药膏而已,我瞧你还能搞出什么名堂来?若是毁了我的手,即便哪日我剁了你的,也自有老爷和老夫人为我作证。 那时候怕是你沈鸢好不容易翻过来的身,又要被掀了回去,若是你能再被打入“冷宫”,我就算废了只手又如何?” 她却是也不想在自己的纤纤玉手上留下疤痕,那会是何等的难看!如果这药膏真这么有效,也是她沈鸢该陪的罪。 “是!夫人!”郎中走上前来,从药箱中掏出三把药刷与三盒药膏。 打开一盒药膏,里边是红色的粉末,他用药刷沾着粉末涂抹在二夫人手上。 “嘶.......”戚二夫人吃痛的抖了下胳膊。 “夫人稍微忍耐一下!”郎中安慰道,刷完红粉,又打开另一盒有些粘稠的药膏,换新的药刷涂抹到二夫人手上。 “为何只涂两种?”爆竹瞧着郎中又把药膏收回了箱子中。 “中午只许涂抹两种便可,稍晚十分鄙人还会再来。” “哦.....这么麻烦......” “此药膏涂抹三天,夫人手上的伤便会痊愈。” “这么快?”爆竹问道,坐着的二夫人也显得有些吃惊,沈鸢这丫头作什么风,居然来帮衬她? “是!”郎中颇有些得意笑道。 “姐姐这回可是明白妹妹的心意了吧?”三夫人撇着嘴问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多谢妹妹了......”我谢你个大头鬼。 二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没有老爷在这,你以为我会抹你这什么来路不明的药? “走吧走吧,让她好好歇息!”老夫人欣慰的笑道:“手伤好了心情妙了,这病啊自然好的快!” “多谢老夫人关心......” 二夫人说道。 “母亲,你们就先回去,我还有事和小云说。” 丞相摆了摆手。 “好吧!”老夫人笑呵呵点了点头:“在外注意身子,一会就不必去东园瞧我了,我要去北园坐坐。” “好!” 待三夫人搀着老夫人离开,丞相才走上前来,坐在了二夫人身旁,拉起她的手仔细端详。 “这伤的真够重的......” “老爷还知道心中我就够了,我还以为你的心落在了北园呢!” 二夫人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 “你这小心思,都过了多少天了,还在生那日的气。” “老夫人若不为我言语,恐怕现在我在被老爷关禁闭呢......” “你当真以为只是老夫人为你解了禁闭?我早就想放你出来,但又担心因此招来母亲和其他几位夫人的不满, 前几日去北园几次,安抚了沈鸢的心,她才跑去和老夫人说想与你讲和,求情将你禁闭解除,我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没曾想我高高兴兴的来探望你,却被吃了你一顿脾气,我真该再关你几天!” 嘴上虽说着狠话,脸上丝毫不见怒气。 这丞相也是,明明四十好几的人,模样却似三十出头一般,跟二夫人在一起,不明真相的人瞧着却也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老爷也不想想,我自嫁入恒府多年,您一共骂我过我几次?”二夫人红着眼睛问道。 “夫人也需体谅我一番,那日动静闹的那么大,我不责罚你,怎能以正视听?” “她沈鸢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二夫人气愤的骂道。 “好了,不谈那些不开心的往事了,我这次来是与你谈些正事的。” “什么事?”二夫人问道。 “你们先退下!”丞相命令身旁的下人们。 “是!”爆竹和其余的下人们都退到院子里。 “究竟何事?”二夫人疑惑的问道。 “夫人可知城外东边那几亩荒地?” “知道......” 她们戚家一直在和沈家争那片地。 “夫人,把那片地让与沈家吧。” “老爷,您现在偏心都偏到这份上了吗?”二夫人一听马上尖起嗓子。 “不是我偏心,我到底对谁偏心你还不了解吗?”丞相摇了摇头,“那片地以后除了盖盖房子,种种花田,并无他用。 我需要戚家去买下另一块地.......” 第六十八章 乱点鸳鸯 - 雀妆 - Zc “另一块地?”二夫人问道。 “对,城外三十里的一处山谷。” “作何用?” “皇上有意组建一支訓龙军,正在寻觅训练场地。” “訓龙军?” “对,是除了贴身御林军的另一只神秘的军队,以做他用。” “等戚府包下那片地,我便像皇上举荐,到时即便被朝廷收回,也可获利,若不收回,也可涨租金。” “涨皇上的租金?”戚夫人眉毛一挑。 “放心,皇上这支訓龙军不会守在一个地点,他们会随时迁移,这不过是一个训练场而已。” “那迁移后,地不又荒废了,那里地势险峻能做什么用?” “訓龙军最擅长机关暗箭,到时训练地一定是机关重重,朝廷为掩人耳目,一定会承包那片地,到时候多高的价钱都可商量。” “怎么不叫沈家买?”二夫人挤鼓着眼睛。 “沈家哪里比得上戚家?况且,这钱不该先让戚家赚吗?”丞相笑道。 “好吧.......妾身晚些时候稍家书给父亲。” “此事重大,一定要保密。”丞相嘱咐道。 “老爷放心吧,妾身做事向来谨慎,不会出纰漏的!”二夫自夸道。 “那就好,那就好,夫人要相信,我心中一定最以夫人为重。” 丞相说着话,将手握在二夫人手上, “只盼望夫人今后,也能体谅体谅我的身不由己。” 听闻这番话,二夫人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喜悦,想来在老爷心中,她的地位依然不可动摇。 丞相爷走后,几个丫鬟叽叽喳喳的回了前厅。 “怎么老爷一来,夫人的病似好了一大半?”如玉盯着二夫人的后脑勺。 “看来是心病大于身病了。” 向来不苟言笑的念梳也跟着八卦起来。 “晚上那江湖郎中再来给夫人上药,记得弄些药膏留着,到时去府外医馆验查一下。” 爆竹瞧着二夫人的手似乎消肿了一些,莫非这药粉真的有效? “是,知道。”如玉点了点头。 那边丫鬟们还在猜测着老爷和夫人聊了些什么,那边二夫人心中却也是五味杂陈。 她明白自己的丞相心中,并不是什么真妻爱妾,老爷迷的是她的美貌,身子,还有魅相。 爱的是她戚府娘家的家财万贯,势力壮大。记的是她暗中为他的仕途出力多少,推波助澜。 这加在一起,才成就了自己在恒府中七横霸道的地位。 若不是今儿有求于她,单凭前几日她冷脸气走了他,没个三月五月,他是不会登她的门的。 如果她初嫁入恒府时,戚府便有今日这般势力,想必那成念溪,也赶不到她前头。 现在西园北园联合起来对付她,也是忌惮戚府日益增长的实力。 “成念溪啊成念溪,你终究还是怕了!” 从南园回来已是黄昏,熬了些粥吩咐梨花送回南园,爆竹便端着粥去了老夫人那。 “老夫人,喝些粥吧,去去燥气。” “看来以后我真得对你家夫人好一点,你也能变着法的来给我送吃的。” 老夫人坐在榻上咯咯咯的笑着。 “爆竹心疼老夫人,和我家夫人没有一丝的关系。” “你成天往我这跑,你家那醋坛子的夫人都不吃味?” 老夫人问道。 “要说不吃味那是假的,她早就明点暗点的示意奴婢快成老夫人的人了.......” 爆竹笑道:“不过啊,我家夫人就是那嘴巴不饶人,心地还是宽容的很,并不是真正的责怪奴婢。” “嗯,最近我也看清了,那孩子的本性不坏,就是骄纵惯了,不肯低头示弱罢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希望她今后可以改改她的性子......” “改?改是不太可能了,能长点脑子就烧高香了.......” 爆竹在心中笑道。 “来,粥快凉了,老夫人快尝尝粥。” “嗯,端过来吧,我瞧瞧你又研究出什么新口味了。”老夫人招招手。 “呦,这里边放了什么,这么如此爽口?” “您猜猜?” “这有一丝丝甜,还有些许凉风。” “奴婢啊在粥里加了薄荷,百合和凤梨,不过都只有一点点。” “嗯,味道真不错,喝的我这胃里都凉快了许多!” “老夫人要记得,这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后院的是是非非也不是一时兴起,既有因果, 自有劫数啊,随缘即可,不必太伤神劳心的!”爆竹安慰道。 “我都明白啊,可是,就是没法袖手旁观,瞧着她们自相伤害,我年轻时,也是从这阴风旋涡中挣扎出来的, 比谁都明白其中的黑暗啊,不想让这些孩子走我的老路!”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难料,老夫人还是放宽心吧,能观则观,能管则管,人各有命不是吗?” “你这丫头,倒是谁都看的开,我都想送你去庙中修行了!”老夫人点着爆竹的额头道。 “别.......别......奴婢可看不开,我是个俗人,也注定只能做个俗人,再说......” “再说什么?”老夫人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再说.......人家还没嫁人呢!” “哈哈哈哈,这倒是,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老夫人听闻哈哈大笑起来。 “想想你这也快到了嫁人的年纪,心中可有什么选择?” “没......没有......我一个丫鬟,哪敢有什么奢求。” “呲,你这孩子,前几天还跟我说《金刚经》中万法空相的道理,今儿怎么就自降身份来了? 在我眼中,没有什么下人主子之分,都是众生,众生都是平等,你若心中的谁,不妨告诉老太太,瞧我能不能做了这个主。” “老夫人,人家心中真的没有什么想法,就想找个正直,孝顺,善良的夫君。” 爆竹心中暗想,虽然老夫人待她是真的好,但如果被她知晓她心中惦记的是单公子,怕也会笑掉大牙吧。 “嗯,不错不错,这正直,孝顺,善良,才应该是男人的本质。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你瞧着,我园子里的恒卞,觉得如何?” “啊?......咳咳咳,恒卞少爷?奴婢,与恒卞少爷不熟。” “那恒沅呢?”老夫人又问。 好不容易顺过来的气,听到恒沅的名字,又险些呛到。 “恒......恒沅少爷也不熟,况且,他要比奴婢小了两岁呢。” “呵呵呵,年纪小不小都没关系,主要啊是情意相合,性子相投,我瞧着你恒沅那小机灵鬼就挺般配的。” “般配个鬼,前些日子还看着他在后园调戏安宁呢!”爆竹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当时还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把此事告知如玉,最后还是决定闭口不言。 先不说如玉是否真的喜爱恒沅,光是现在有人告知她,单衡公子其实是个道貌岸然之人,她也要恍惚好一阵子, 在者,她万分自信自个的心上人绝对不会是个伪君子,才不会像恒沅那般左右逢源,处处留情。 从东园归来,圆月已挂,树上之人还没有来。 哄睡了如玉,出了房门,梨花的屋子里鼾声如雷。 “咦?这槐姓公子怎么还没有来。” 爆竹爬上高树,伸长脖子在院子里寻找那神秘人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草丛中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望去,槐公子却已在树下。 “哇,你这人走路都没有声响的吗?”爆竹吓了一跳。 “是你太专注,不知再想什么。” 来人纵身一跃,便跳到了她的身旁。 “会些功夫了不起啊?”爆竹不屑的撇了撇嘴,想起自己每次爬起树来虽然得心应手,可是姿势却并不是那么美观, 那比得上此人这般优雅。 “你是不是会轻功啊?” “想学?” “可以教我吗?”爆竹两眼泛光:“我不需要飞檐走壁,只需以后爬墙时不那么费力。” “去,下去做几个蛙跳,我不说停不许停。” “蛙......蛙跳?” “青蛙跳,不会吗?”槐公子挑挑眉毛。 “哦......” 爆竹听话的跳下树去,却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蹲下身子,双手抱头。”树上的人命令道。 “......” 爆竹听话的蹲下身子,保住了头,她是着了什么魔?为何听他的话。 “往前一步跳,越远越好!” “......好!‘ 爆竹听着树上人的指挥,在院子里开始了滑稽的蛙跳。 这边她正在卖力的跳,树上的人憋着笑憋的胸腔都疼了。 “这丫头平时看起来不是挺机灵的?没想到如此好骗“” 跳了好几十个来回不见身后人有回应,站起身来转头一看,树上的槐公子早已经歪着脖子睡着了。 爆竹这才大呼上当,气的爬上树去,想找他理论一番。 却不想被他那毫无防范的睡姿吸引了去,虽然他与此人相识不久,也并不相知, 但她知道,他是一个防备心极强的人,可是今天,却为何像只受伤的小野兽一般,只管瘫软在这里,也不怕她对他起了歹心? “呸呸呸!”想到这里爆竹不仅一阵恶寒,她又不是什么采花大盗,能对他起什么歹心! 第六十九章 豺狼虎豹 - 雀妆 - Zc 司延茵瞧着追来的二世子,惊讶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会把那天她偷跑出去碰见的他的事说出来吧? “二哥是有什么事吗?”狐狸世子问道,眼中不带情绪。 “咱们同路,便一起回去,不可吗?” “当然可以。”狐狸世子点了点头。 “三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方才在琴裕阁中,也没能好好和你叙叙旧。” “二哥久经沙场,忙于朝事,而我则天天困于书房,大门不出,实在难有旧可叙啊!” 一番话看似自嘲,实则疏离。 一旁的司延茵悄悄打量着身旁的二世子,又瞧了瞧坐在前边的三世子。 这两兄弟相似之处着实尚少,二世子阳刚坚毅,三世子狡猾多端,怎么瞧都是二世子更招人喜欢一些。 “怎么就无旧可叙?年少时,你也不也曾喜欢跟在我屁股后边转来转去?”二世子毫不在意的笑道。 “怎么才几年不见,与我就这般疏离?” “三弟不敢,三弟永远记得年少时与二哥的情谊。” 狐狸世子放缓了语气:“只是二哥天之骄子,我这病秧之躯却难登大雅之台, 不比大哥那般受父王重视,配的上王府世子的名位。” “哼!在我眼中,三弟可比大哥更称得上是有用之人,所谓能者,不只靠体力,更有德行和作为。 岂是区区一个身份就能称之而为的?”二世子摇了摇头:“三弟莫要妄自菲薄了。” “多年不见,二哥还是如此袒护三弟。” “你我是兄弟,当然不必客气。”二世子拍拍狐狸世子的肩:“我这次回府会多住些时日,偶尔去誉院叨扰你,可别嫌二哥厌烦。” “自然不会,誉院在王府,并不招人待见,平日里没什么人愿意往我那里去,二哥能赏脸,我自是求之不得。” 听闻三世子一番话,二世子心中倒是有些感慨,明明三弟比他那不学无术的大哥更加优秀,无奈摊上这虚弱的身子,却成了王府最不受宠的世子, 虽说这三弟看似难成大器,但难得自小聪慧,将他拉拢在身边,也是对付詹泰岇的一枚棋子,只是还有一事他需要解惑,着实不能全信于他。 不过现在这看似刀枪不入的三弟,貌似却有了软肋,对他而言倒却也是个试探的好机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司延茵没有插话半句,这兄弟俩久别重逢,她还是少言寡语些好。 在后花园分道扬镳,狐狸世子盯着二世子远去的背影,终是恢复了冰冷的目光。 晚饭过后,狐狸世子没再去书房,而是回屋里早早睡了。 “这是怎么了?他好像心情不大好?”司延茵瞧着主子都歇了,自己也洗洗睡吧,也打算洗漱后早些回房, 不料被彩绢拦了下来。 “干嘛?”司延茵瞧着她那双瞪的似夜明珠般的眼珠子。 “今儿,见到二世子了?” “是啊,他不也在家宴上吗?” 司延茵点了点头,觉得莫名其妙,自从二世子回府后,这王府中的丫鬟们就都疯了。 “快说说,二世子跟你说话了没?” “没.....没有......” “瞧清楚长什么样了吗?”彩绢又问。 “那日王妃寿宴,你不是跟着世子去了吗?怎么还跑来问我?” “唉!你不知道!那天我刚推着世子进宴厅,就被一个嬷嬷给打发到后厨洗菜了! 世子也默许了,说不需我在旁照顾,我连二世子一根头发都没瞧见!”彩绢愤愤而谈。 “你们这帮丫头啊,被那个二世子迷的神魂颠倒的,我瞧着也没什么嘛!不过一只鼻子一双眼睛。” 司延茵推开房门,彩绢也跟了进来。 “这天底下一只鼻子一双眼睛的人多了,那怎么还分潘安宋玉兰陵王呢?” “一副皮囊罢了,终归会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女人如是,男人也如此。” 司延茵摇晃着扇子,顿觉自己还是与只食色相的她人不同。 “呦呦呦,说的冠冕堂皇的,哪日若毁了你这仙姿玉色的容貌,瞧你哭不哭?” 彩绢不服气的问道。 “哭,当然哭,但哭的是没人看透我的心,只顾着觊觎我的脸罢了。” 这话听着着实虚伪至极,但也是她心中所想。 “你说你啊,长的这么美,又是公主身份,怎么就落得在王府做下人的下场呢!”彩绢盯着司延茵的侧脸疑惑道。 “国难当前,身不由己,管你公主郡主还是小主,我还不如你们这帮丫头来的自由,连王府都不能迈出一步,否则呢,就会被万箭穿心。” “真的假的?这么严重啊?”彩绢似被她的话吓了一跳。 “你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不指望你懂,你们到了出嫁年纪还能自求出府嫁人,我啊,还不知会怎么样呢?”司延茵说着说着,感慨万千。 “难道不会安排王孙公子嫁了?”彩绢天真的问道。 “呵呵呵,王孙公子?哪个王孙公子肯娶我?就算娶,怕也是做小,我才不要!” “对!堂堂公主,哪能做小,不如给我们三世子做大!” “好啊小丫头,说了半天在这等着我呢!看我怎么收拾你!” 司延茵站起身朝彩绢扑了过去,两人你追我赶的跑进了院子里。 “你给我站住!看我今天不修理你这个小蹄子!” “哈哈哈哈......我不过问了你一句,瞧你臊的脸都红了!” “我脸哪红了?分明是天黑烛火太暗罢了!” “别找理由了,要不要进去问问三世子,让他瞧瞧你的脸究竟红没红?” 彩绢依然有恃无恐着。 “你来,过来,看我今天我掐烂你的嘴!”司延茵叫嚷着冲彩绢冲了过去。 “吱嘎!”三世子的房门开了,狐狸正坐在门边冰冷的盯着院子里的两人。 只见司延茵扯着彩绢的衣领,一副屠夫薅着猪崽要放血的模样。 “你们俩在做什么?” “啊?.....额......”司延茵赶忙松开了彩绢。 “没什么,趁着天没全黑,玩闹一会......” “嘿嘿......”一旁的彩绢却笑出声来:“世子,刚刚我们在讨论世子,没想到,茵儿一听到世子,脸就..... 脸就红的不得了......” “臭丫头!”司延茵转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威胁她要把她的嘴巴缝上。 可彩绢并不吃她那套,接着说道:“茵儿瞧世子今个休息的这般早,很是担心世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才揪着我询问今天世子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真能编啊!我什么时候担心他了?”司延茵无奈的叹了口气,明明是你刚才拦着我问我二世子的事。 听闻彩绢的一番胡诌八咧,狐狸世子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表情:“快回去睡觉,不要吵着别人!” “是......” 司延茵拉着彩绢往回走,彩绢却挣脱她一溜烟的跑回了房。 “臭丫头,算你跑的快!” 司延茵盯着她禁闭的房门愤愤的骂道,刚要踏进屋子,便听见狐狸世子的声音。 “茵儿!” “什么?”司延茵转过身来,他怎么还没回房? “明早起了,就到我屋里来。” “.......哦!” 什么事不能现在说?非要明儿一大早说呢?不管了,这怪胎的心思,谁瞧着懂呢! 三世子盯着司延茵关上的房门,迟迟没有回房。 二哥回府,他的心腹大患回来了,他该如何应对? 他不是没瞧见二世子对她那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如此佳人又是异国公主,很难不受引起别人的注视。 但她是他的,谁也抢不走,就算是他最忌惮,最恐惧的二哥也不行! 大哥想要她,在他眼中不过是不自量力,但二哥不同! 那是个魔鬼,是个刽子手,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的手上沾满了同族兄弟的血腥,他的灵魂是肮脏的,罪恶的!是十恶不赦的! 绝对不能让茵儿落在他的手中! 他斗不过那个魔鬼,只能隐忍,他不能保证在二哥动了茵儿主意之时,还能表现的无动于衷, 可如果他此时与他翻脸,那多年来的委屈求全就全都白废了,所以他才想着把茵儿藏起来, 想尽办法的让她逃离二哥的视线,不让他们碰面。 一个大哥已经够他烦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二哥! 这个女人果然是个红颜祸水,可即便是红颜祸水,他也甘心情愿。 他承认自从遇到司延茵,他便直觉自己并非一个能成大事之人。 但凡能被感情左右,就会变的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实不似一个有所为做之人该有的无惧。 然而,他又是一个自私的人,如有一日,司延茵并不能属于他,他便毁了她,让她消失于世间,才能安抚自己的心。 他知道,他的爱很极端,甚至很狭隘,他可以大爱于世人,却唯独不能对她宽心。 他明白,遇到他,是她的劫数,但他不想宽恕她,只想带着她一起万劫不复。 这是病,司延茵亦是他的心病,但他却宁愿带着这心病一辈子。 这边狐狸世子心绪百转,那边司延茵却头冒冷汗。 “怎么觉得有点冷,这屋子里变的也阴气森森的......” 她嘟囔着翻了个身,接着睡去了。 第七十章 早有预谋 - 雀妆 - Zc 司延茵醒来时,已过清晨,这丫鬟睡懒觉的,这王府中除了她也是没谁。 其实跟着狐狸也蛮好,至少落得自由,没有活干又可以与主子一桌吃喝,想何时睡 就何时睡,想何时起便何时起,若是换做别的院子,早就每天天不亮就需起来干活了。 洗漱一番,她朝书房中望了望,这么晚了世子居然还没起吗? 记起昨晚主子那番话,赶忙去世子门前扣了扣门,里边却无人响应。 罢了,进去瞧瞧情况。她推门而入,又随手关上房门。 榻上的人似乎还在熟睡,这世子昨晚也被那突起的狂风给冻醒了? 司延茵悄悄靠近,站在榻边,主子没醒,她没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似乎是院子里的丫鬟,司延茵打开房门,竟是荩儿站在门外, 身后还跟着二世子。 “二世子二世子怎么来了?” 司延茵吃了一惊。 “见过二世子!”她微微低头。 “哦?你怎么在三弟屋里头?” 二世子背着双手,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奴婢” 司延茵正欲开口解释。 “二哥来了?”屋子里忽然传来三世子的询问声。 “怕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了你们的休息?” 二世子似乎若有所指。 你们?怕不是二世子误会了她是在三世子房里过的夜?这可怎么能行。 “二世子我和三世子” 司延茵刚又开口,便又被那榻上的狐狸世子打断。 “三弟真是怠慢,昨晚睡的晚了竟睡到这个时辰,茵儿,还不进来伺候我起床?” “是” 司延茵放弃了挣扎,这家伙压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二哥进来坐吧,一起吃个早饭?” 在司延茵的帮助下,洗漱穿戴完毕的狐狸世子开始热情的邀客。 “我用过早饭了,喝些茶便罢了。” 二世子坐在厅里摆摆手。 “荩儿,唤厨房上菜,再给二世子沏一壶好茶。” 司延茵对荩儿吩咐道。 “是。”荩儿答应着退出屋外。 二世子默不作声,瞧着司延茵俨然一副誉院女主人的派头,再看看自己弟弟一刻不离她的凝视。 心中有了盘算,这司延茵在三弟心中,果然是个不一般的存在。 只是这美人,美则美矣,身份却存有争议,那崝姜并不是能掀起什么风浪的大国,所以这司延茵,也没多大用处。 他那木头大哥争她,不过为了一时之气,而这不苟言笑的三弟被她所迷,恐怕是看上了她那娇滴滴的皮囊。 美人,钱财,从来都不是他的目标,所以这一切对他而言,都不为所动。 不过,既然这小凤凰能助他牵制詹孑空,那这枚棋子,他也要紧紧握在手中。 “今天看到茵儿来开门,倒着实吓了我一跳。” 二世子调侃似的说了句无心话。 “世子,你听我解释” “呵呵,昨晚睡了晚了些,没曾想今儿起的这般迟,连茵儿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 狐狸世子笑着自嘲道:“茵儿不必惶恐,二哥是自家人,不会怪罪咱们失了礼数。” “不是世子” “早上辛苦你了,昨晚折腾了一夜,一会端着早饭回房吃吧,我与二哥还有话说。” “” “怎么了?”狐狸世子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好” 司延茵点了点头,这狐狸世子分明是故意在二世子面前讲的这般含糊其辞,让人浮想联翩。 见司延茵走了,狐狸世子才算松了一口气,怕这丫头再多呆一会,非要长着舌头把此事讲明白才罢休。 “三弟的腿,现在感觉如何?还是没有知觉吗?” 二世子盯着狐狸的腿问道。 “倒不是一丝知觉也没有,只是要站起来还需费些力,久而久之也就懒得动了” “那怎么成!如果三弟能重新站起来,那也算是天大的喜事一件。” “呵呵呵呵!” 三世子听闻却没来由的笑了起来:“坐的惯了,对于站起来反而没那么期盼了,就像受伤太久的鸟儿, 早已忘了怎么飞起来,就算挣扎离地,也会摔的很惨,倒不如当个走地鸡,也不是种洒脱。” “三弟年纪尚轻,怎就失了志向?”二世子眉头紧蹙。 “天不如意,三弟不像二哥这般受老天爷眷顾,能残喘而生已是大幸。” “你就这般认命?” “不是认命,是随命,我生在皇家,虽身有残疾,却也比常人幸运,不敢再奢求太多。” “三弟啊三弟!二世子站起身来,你我同为世子,深知这皇家争权的残酷,你以为自己身份尊贵, 便可安然一生吗?” “三弟当然知道,所以三弟一直是站在二哥这边的” 狐狸世子回答。 “什么?你再讲一遍?”二世子盯着三世子的眼睛问道。 “三弟既无本事,也无才华,在府中更不受宠,深知没有资格为二哥分忧解难,只敢在背后默默相撑,希望二哥有朝一日得偿所愿, 成得大器。” “三弟此话当真?” “二哥若不信,随便拉个丫鬟询问一下我与大哥和母妃这几年的关系便知。” “詹泰岇可是你同胞亲兄啊?!!” “二哥说笑了,我自小与二哥亲近,身子本就不讨好,又因为大哥更不得父王母妃的关爱, 我是个俗人,也是个小人,我有恨有怨,又有何不可?” 狐狸世子眼神淡漠,让人琢磨不透。 “唉!我可怜的三弟!近年来我忙于带兵打仗,很少回府,也不知你的处境。 是我这个做二哥的,没有尽到为兄的责任!”二世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看不出几分真几分假。 二哥能成大事,三弟的心愿便了了,只盼二哥跃上云霄之时,能记得让三弟安稳此生。 一言为定!二世子坚定的点了点头。 离开誉院,二世子便出了王府,在门口侍卫传话给大世子时,他正卧在榻上,吃着贤禾递过去的葡萄。 “詹贤修又出门了?往哪去了知道吗?” “小人不知,上了马车朝南去了。” “朝南去了?是去了皇宫还是贞府呢?” 大世子眯缝着眼,这二弟每次回来,他都如坐针毡, 瞧着自己父王盯着他那二儿子双目神光的样子,他就气的五脏六腑拧着劲的疼,这詹贤修一日不除,他就一日寝食难安。 “赶快,派人脚程快的给我追上!”他吩咐道。 “是!”侍卫奉命退下,大世子双眼一闭,重重的躺回枕头上,最近身子怎么这么乏?难道是天气热的关系? 一旁的贤禾瞧着大世子似乎又要睡着了,不满的撅起了嘴,大世子这几天不是吃就是睡, 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还不许她出院子,怕她又给他惹是生非! 哼!当初还不如跟着二世子出城去别院, 现在落得个这般凄凉,偏偏府里还有个让她揪心的小蹄子,时刻威胁着她峥隆院大丫鬟的位置。 那司延茵在王府一日,她的心就不安,只想着伺候大世子到出嫁年纪,便被大世子收了去。 就算做个小的,没名没分,待主子争得王位,她也会跟着荣华富贵,做一个丫鬟而已,这已是最好的盼头了。 不行,将司延茵撵出府去是不可能了,她乃邻国公主,就是要被囚禁于此的。 可是弄死她,也不成,她死了王府上下同样难逃责罚,不能赶不能杀,真是个天大的麻烦! 只是话说回来,只要她不跟着大世子夺她机会,跟着谁都碍不着她的事。 不过二世子不成,跟着二世子太便宜她了,那病恹恹的三世子不是很紧张她吗?不如就 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自然是名节!待司延茵的名节有了污点,大世子可能再捡三世子的破鞋穿吗? 哈哈哈哈哈,到时候,就算把司延茵送来这峥隆院的门口,大世子也不会瞧她一眼。 贤禾心中越想越解气,越想越得意,回过神来低下头一瞧,竟在不知不觉间将大世子盘子里的葡萄吃了一大半。 扭过头看着自己主子还在打瞌睡,赶忙悄悄的端着盘子退了下去。 “那狐狸究竟要做什么啊?”司延茵坐在房中,一想到早上的事便觉气闷。 “他到底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名节有多重要?” 他如此不清不楚的在二世子面前卖关子,她以后怎么在府中抬头做人了? “不行!我得找个机会跟二世子解释!” 免得此事传了出去,倒正得了那狐狸的意。 “我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虽然现在的处境不比山野田鸡,但也要活的有尊严啊!!! 哪能被那只狐狸玩弄于股掌之上?” “真是气死我了!我说好端端的,干嘛非让起了床便去找他,还恬不知耻的躲在那里装睡! 原来都是早有预谋,做给二世子看的!他还真把我当成香饽饽了?以后谁都对我有兴致吗? 二世子那般的英勇无双,怕是才瞧不上我这脱了毛的凤凰呢!” 司延茵在房中碎碎念着,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詹孑空却是都看在了眼里。 看来真是气的不清,已经在房里晃悠一上午了。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七十一章 狼的试探 - 雀妆 - Zc 晚饭,司延茵没和詹孑空一起吃,她偏要让他明白, 自己不是一个折纸玩偶,能随意听他摆布,若他执意控制她, 她只能拼死抵抗,就算是个俘虏,也不能失去自己的底线。 而那边,狐狸世子自然知道她在气什么,是他有错在先,他自知理亏便由她去了。 生个闷气而已,最多几天她自个就消化了。 蹲在房中气闷闷的吃完了晚饭,司延茵端着饭碗去了厨房,见厨房正忙着给世子熬安神汤。 “哼!真想给他的汤里撒点泻药!”她盯着狐狸世子的那锅汤恨恨的想着。 “茵儿姑娘,世子的汤已经熬好了,要不然你给他送进去?” 寥厨娘一回头,便瞧见司延茵盯着世子那过汤看的出神,以为她是在等汤熬好 “啊?不必了,唤荩儿她们去了就好了,我乏了,要去睡了!” 司延茵这才从复仇的幻想中回过神来。 “给他送汤?门都没有!”她白眼一翻,气冲冲的离开了厨房。 荩儿端着汤送去给了世子,看着世子一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大气都没敢喘一下就溜了出来。 “唉,这两人又是闹什么别扭?怎么茵儿忽然就撂挑子不干了?”害她一整天里提心吊胆的伺候着冰山世子, 别的不讲,倒是解暑的很。 第二日,司延茵趴在窗子前盯着狐狸屋里的动静,听见他唤人进去,后脚赶忙溜出院子。 “爱谁伺候谁去伺候,我是不想再瞧见你了” “曾嬷嬷?曾嬷嬷?”司延茵刚踏进洗衣房,便瞧见曾嬷嬷正坐在院子里拍打着衣裳。 “呦?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曾嬷嬷一见是她,顿时眉开眼笑。 别看曾嬷嬷平时总是冷着一张脸,其实笑起来的模样还是挺慈祥的。 “没什么,不想呆在誉院,趁世子起床就溜了出来!” 司延茵一屁股坐到了曾嬷嬷身旁的大石头上。 “你们这又是怎么了?” “嬷嬷您给我评评理,昨儿清晨他唤我进他屋里,不多时二世子便来了, 瞧见我在他屋里误会了我是在三世子房里过的夜,结果呢,他不但不让我解释,还故意混淆视听, 让大家觉得我是真的留宿在他的房里,气的我昨儿一天也没理他。” 一想到这,司延茵仍是一肚子气。 “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他却如此败坏的我名声,就算是他是我的主子!我也不能任由他如此糟蹋我!” “罢了罢了,三世子做的是不对,但他这般做也是为了从长计议。” 曾嬷嬷再一次站在了狐狸那边。 “什么从长计议,嬷嬷您怎么总是帮他说话?” “不是帮他说话,现在说多了你也不明白,那二世子可不比大世子更是善类,如果说大世子是只纸老虎, 那二世子就是匹真豺狼,三世子如今步步受阻,心中却又想保全住你,一些法子用的不得当也是难免。” “我看你们就一伙的”司延茵万分不悦,府中只有这么一位能与她谈天的,居然还总是帮着那只狐狸。 “总有一天,你会懂得,只是希望,那时还不算太晚。” 以前怎么没觉得曾嬷嬷神神叨叨的?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话如此莫名其妙的? “公主,你不必怀疑老身,这府中谁欺骗你,老身也不会的,我叫你亲近三世子自是有原因的, 既是为了崝姜国,也是为了你自己。我不希望公主总是意气用事,不能顾全大局,到时后悔莫及, 谁也帮不了你啊!” “我明白!我从未意气用事!”司延茵有些不服气道。 “为了三世子限制你出院,据理力争?这不算意气用事?”曾嬷嬷问。 “那本就是他的不对!” “你可知他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 司延茵还是不服气,她打算以后都不来找曾嬷嬷了。 “他都是为了你好!你说你为了崝姜可以拼尽全力,忍辱负重,可是老身并没有看到, 老身看到都是公主如何骄纵任性,目光短浅,任意而为” “够了!”司延茵听闻心中顿觉气闷,呼的一下站起身来:“嬷嬷为何总是向着旁人而责怪于我? “我承认自己做的并不尽善尽美,但也不似嬷嬷说的那般一无是处!我还有事,先走了。” “公主!”曾嬷嬷在身后平静的叫道。 她没有回头,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曾嬷嬷,她一定觉得很失望吧。 “以后有什么苦闷,还可以来找老身,老身是不会和公主置气的。” “谢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司延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洗衣院。 “到底是谁在和谁置气?现在明明生气的人是我! 怎么好似所有的错都在我?” 本来想来曾嬷嬷这诉诉苦,结果又添了一肚子的气,都怪那只狐狸! 一心想着誉院那只狡猾的狐狸,没有注意从假山后忽然拐出来的身影。 下一刻,两人便迎面撞了个满怀。 “哎呦!”司延茵的额头刚好结结实实的撞上了来人的肩膀。 “对不起,是奴婢没有看路。” 她并没有抬头,而是瞧见了对方腰间挂着的玉佩,是二世子。 “怎么?都没看我一眼,就认出了我?我还不知,茵儿的记性居然这般好?” 詹修贤温柔的问道。 “是奴婢莽撞” 司延茵依然低着头。 “抬起头来,我便不怪你!”二世子的语气颇有些戏谑。 司延茵慢慢抬起头,眼睛却依然盯着脚下的石子路。 “怎么?不就昨儿被我撞见了一闻秘事,今天就不敢看我了?” “二世子,既然今儿有缘碰见,奴婢必须要像二世子解释清楚!” 司延茵听到他的调侃,脑子一热,急着解释原由。 “讲!” “昨日清晨我按照世子的吩咐去他屋里唤他起床,不想世子身子不舒服,起的比平日里晚了些,奴婢没敢出声, 便一直在一旁等着,不想二世子来访,被二世子误会” “呵呵呵呵呵,我明白我明白,茵儿不必惊慌,你是怕我将此事传出去?” “不只如此,还希望二世子可以明辨是非,毕竟” “毕竟你还未出嫁,不可坏了名声,你就当真以为我是那长舌之妇?” “奴婢不敢” “听说三弟从不让你自称奴婢?” “” “今后你在我面前,也不必称奴婢,明白吗?” “是。”司延茵低下头。 “茵儿,你大可相信我,我们初次在荷花池遇见的事,我也没向三弟提起不是?” “” 司延茵没有接话,她从那时起就在怀疑他的身份了,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二世子。 “茵儿,我没有把你当成是丫鬟婢女,我是把你当成知己,朋友。” “知己?朋友?”司延茵疑惑:“世子,我们才见了几面而已。” “与见过几次面无关,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我便讲你不似丫鬟一般,你可曾记得?” “记得” “你和丫鬟不同,与寻常女子也不同,当初想你是哪家大户女子,却又觉得她们也比不得你。 三弟对你如此倾心,还望你好好待他。”二世子忽然话锋一转,扯到了詹孑空身上。 “我是三世子的丫鬟,自然会尽心伺候主子。”司延茵淡淡的接过话来。 “他并不只是将你当做丫鬟,你应该明白?” 二世子到底在盘算些什么?他想从我这问出什么来?她可还记得曾嬷嬷对二世子的评价,想必一定不是空穴来风。 “我想世子误会了,三世子待我与其他下人不同,并不是倾心于我,而是在与大世子置气而已。” “与大哥置气?”二世子问道。 “二世子近年来不在府中,想必有所不知,大世子一直觊于我的身份,想收我入峥隆园, 几次三番去誉院要人,三世子气不过,才不肯将我给他,家宴那次二世子也瞧见了, 他们兄弟俩经常针锋相对,三世子对我的好,不过是做给大世子看的罢了。” “你当真如此觉得?”詹修贤似乎并不这般认为。 “女人的直觉向来没来由的准,我是什么身份,有几斤几两,我心中很清楚。” “唉,茵儿啊茵儿,若是三弟听闻你这番话,会有多伤心啊!你还是太不了解他了, 我还以为你跟在他身边多年,会是他唯一的红颜知己呢!” “茵儿没有误会,茵儿不奢望得到主子的宠爱,只希望能平平淡淡的了此一生足够。” “荣华富贵在你眼中当真不重要?”詹修贤又问。 “我若贪恋荣华富贵,就不会是今日这般处境。” “崝姜国在你眼中,也不重要吗?” “家虽在心中,却万不得已。” “好一个家虽在心中,却万不得已,竟讲出了我心中的惆怅。”詹修贤忽然笑起来: “你说,我若是请着三弟将你让与我,他会是如何态度?‘ 来了来了!原来在这等着我呢!豺狼,老虎,狐狸三个比起来,我倒还是宁愿守着狐狸。 “世子说笑了,我家世子与二世子是最亲的人,不会为了一个丫鬟争执不休的,他一定不会向与大世子那般与二世子作对, 不过二世子也绝不似大世子那般喜欢夺人所好不是吗“”司延茵浅笑着说道。 “玩笑罢了,茵儿不必当真。”二世子摆摆手:“我怎会抢三弟喜爱的人?” “二世子又说笑了,我并是不三世子喜爱的人,只是三世子已经习惯了我的照顾罢了。” “呵呵呵呵。” 詹修贤看着她不知原由的笑了几声,又说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有此佳人陪伴,生而无憾! 快回去吧,别让三弟等急了,看着时辰,他也该起床了。” “是奴婢茵儿告退。” 司延茵侧身一旁,待詹修贤走过,才慢慢绕到假山后边去。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七十二章 单衡琴师 - 雀妆 - Zc 奚遽国丞相府 爆竹趴在床边,久久不能入眠,心中想着近日来,除了奔波于东园南园之间, 便是和单公子见了几次面,忆起几日前,单公子托丫鬟唤她去万花园假山后的池塘边,爆竹听闻撇下二夫人飞奔而至, 见单衡坐于花丛间,一身青衣,轻抚古琴,仿佛山间踏云而来的世外神仙,叫人移不开眼。 “爆竹姑娘来了?”一曲奏完,单公子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嗯嗯我刚到” 爆竹知晓此时自己模样一定非常木讷。 “坐吧,还得当日我答应姑娘要教你古琴吗?” 爆竹听罢差点喜极而泣:“我只当公子是客气几句,没想到竟然真的带了琴来。” 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虽然她心存疑虑,但瞧着单公子那明净的眼眸,又开始责备自己太过疑心。 不是她在阴谋什么,而是她对自己实在没什么信心,一个粗野丫鬟,侥幸识得几个大字而已, 又不似大家闺秀般柔情似水,贤良淑德,别人家的女子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她是上得围墙,下得池塘。 单公子莫不是有了眼疾,才会瞧上她吧? “在想什么?”单衡见她一副失了魂的样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啊?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担心自己太蠢,学不会。” “姑娘是信不过我吗?” “不是我自然信得过公子,只怕公子此时耐心教我,过时就要气的跳脚了!” 爆竹无奈的盯着眼前的古琴。 “哈哈哈哈,跳不跳脚,也得试试才知。” 单衡被她的话逗笑了。 “好吧,那我就先听公子弹奏一曲” 爆竹听他如此说,也不再客气,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对面的单衡又轻抚起古琴,爆竹却盯着他又入了迷,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俊朗的人? 光是盯着他的容颜,都可以几天几夜食不咽,水不饮。 当然,她并不是如此肤浅的人,单公子除了品相俊俏,却又惊才风逸,举止投足间都那般气宇不凡。 这当真是这世上最完美的人了吧? 起初她对单公子只敢远远观望,或相见于梦中,从未敢奢望他能与自己有所交集,她和天底下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 既怀揣着对他无语言表的爱意,却又仅仅止步于相识,只敢在梦中肆无忌惮的诉说表白。 又一曲奏完,爆竹还盯着单衡的额头出神,单衡抬起头刚想与她说点什么,便陷进她那炽热的视线中, 竟好一会无法自拔。 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有这般**直白的目光,竟然肆无忌惮落在他的身上毫不避讳,但他不知道的是, 对面那位姑娘也只敢在他弹琴时,才会如此贪婪的盯着他瞧。 爆竹没料到单衡会忽然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便被心上人捉了个正着。 “额嘿嘿嘿嘿嘿!”爆竹僵硬的挪开了目光,打断了两人微妙的对视。 “今儿今儿天有点热呢嘿嘿嘿嘿嘿!” 她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与东街郊外地瓜园门口,那个无论春夏秋冬都淌着鼻涕的傻大姐一般无二。 “单公子琴弹的真是不错就是不太能听得懂” “” “嗯,嗯,是我外行,真是委屈了单公子的琴艺。” “” 她没敢去瞧单衡,不知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单公子晌午吃的什么? 听闻单府的厨子以前可是在宫里当过差的?爆炒猪肝做的那叫一绝!” “” 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爆竹苦着一张脸,单公子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女流氓?他怎么都不肯回话与我了? “爆竹姑娘,在下还有事在身,今日就先到此吧。” 单衡忽然站起身来。 “啊哦,好!” 她巴不得赶紧脱离这种自问自答的处境,却是还有些舍不得心上人。 “姑娘先请,我一会叫下人过来搬琴。” 单衡的脸上瞧不出一丝情绪,是害羞,是厌恶,还是别的什么。 “好,那我先告辞了!”爆竹假装淡定的站起身来,他这算下逐客令了吗? 真是悲惨!回去的路上她在心中咒骂了自己无数回,怕是单公子以后都不会再见她了吧。 她这懵懂而深刻的暗恋,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她历经两晚辗转反侧,不得不爬到树上找槐公子吐了一肚子的苦水。 但一向神秘莫测的槐公子却很少理会她,只在天亮时分她要回屋睡觉之时,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花痴。” 第三天,她正在东园帮安宁在院子里插花,便见前两天给单公子传话的前院丫鬟眷煦,风风火火的跑进了园子。 “爆竹,爆竹快过来!”眷煦瞧见爆竹身旁有人,赶紧唤她过来说话。 “咦?眷煦姐姐?你怎么来了?”爆竹放下手中的活,疑惑的走了过去。 “单公子又来了,叫你假山后相见。” “单!”爆竹吃了一惊,险些将单公子三个字讲出来:“扇贝如何蒸好吃?哎呦,这个你算问对人了, 我以前从申姐姐那里讨教过这道菜,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去前院寻你。” 眷煦走后,爆竹想着刚才她传的话来,笑的嘴都歪了。 蹲在一旁的安宁瞧着她乐不可支的样子,十分不解:“不就去前院做道菜吗?至于乐成这样?” “哎呦,最近几个月我都只在后院晃悠了,这次有机会去前院帮忙,岂不是快哉?不与你说了,我先去洗洗手, 前院的伙夫还等着我呢!”说完便蹦蹦哒哒的跑出了院子。 “跑慢点,别摔了!”安宁瞧着她火急火燎的背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去尝菜而不是去做菜呢! 如约到了假山,爆竹却忽然有些怂了,经过上次的意外,不知单公子待她究竟会变得何等态度, 纠结了半晌,还是牙银一咬,先不管那么多,见了心上人再说。 单衡似乎并没有因为前几天的插曲而受到影响,还似以前一般温润如玉,说话也依然和风细雨。 “来了?坐吧。” “嗯” 爆竹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 “先听我弹奏一曲,再谈谈感想。” “好” 她木然的点了点头,别说听你弹奏一曲,就是万曲我也愿意。 听着单衡慢慢弹奏起古琴,爆竹脑海中忽劈过一道光,竟隐约记起了几个月前做的那个梦来。 待单公子弹完一曲,她才结结巴巴的问道:“单公子我想问你一件事。” “说吧。” 单衡双轻轻搭在琴弦上,等待着她的询问。 “嗯单公子认不认识一个女人,叫叫什么来着?” 话到嘴边,她才发现她早已记不起梦中他唤她的名字。 “日初额” “日出?”单衡蹙着眉头问道:“那位女子名唤日出吗?” “嗯嗯嘿嘿嘿” “好特别的名字!” 爆竹默默点了点头,还能如何,难道要她告诉单衡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名字? “并不相识!”单衡摇了摇头:“姑娘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听说这位姑娘琴艺也很高超,所以想着问问公子。” 编吧,不靠编怎么讲下去。 “哦?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我倒从未听闻。” 嗯?完了完了,这该如何回答。 “我也不清楚,都是听别的下人说的,似乎日出并不是她的本名,而是她的艺名。” 我这么讲你总该明白了?虽然她心中并无半分瞧不起烟花卖艺女子之意,不过以单公子的身份和为人, 是万万不会去接触此类女子的,谎言自然便不会被揭穿。 “哦” 单衡听闻果然不再追问,爆竹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是怎么了?一个梦而已,干嘛如此当真,竟然还冲动的问起了单公子,她可真是可笑。 “姑娘听闻刚才一曲,有何感想?”单衡问道。 “感想?”唉!刚才一门心思的全都扑在那个诡异的梦中了,单公子的曲子着实没太认真听啊。 她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以前在教书先生那里当童养媳的日子里,爬墙头瞧见那些个在书桌前打盹,却被先生揪起来回答问题的小书生们! “我刚才走神了!”爆竹一脸做错事情的样子,“没太听清楚” 单公子一定会生气的,他屈尊降贵的教你弹琴,可是你却如此怠慢,他一定气死了! “哈哈哈哈,好吧,其实方才在观察你时我就看出来了,只是想不到你却如此诚实。” 单衡瞧着她那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被弄的万般无奈。 “我再弹奏一次,你且仔细聆听?” “好!这回我一定仔细听!” 爆竹一听心上人不但没生气,反而颇有耐心的要再为她弹奏一次,顿时心中乐开了花。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七十三章 南园疫病 - 雀妆 - Zc 爆竹收回思绪,嘴角偷偷勾起了弧度,若不是每次单公子都要提问她闻曲后的感受, 让她这个乐痴着实是难以圆场,她简直想要每日每夜都沉沦于此。 “爆竹” “” “爆竹?” “啊?怎么了?”爆竹转过头去,便瞧见如玉正疑惑的盯着她。 “你在想什么呢?唤你你都听不见。” “哦没什么叫我什么事?” 爆竹不以为然,她就不信如玉盯着她的后脑勺也能琢磨出什么端倪。 “夫人身子时好时坏,最近却又开始不舒服起来,明明前几日已然好了许多。” 如玉叹息道。 “每日三夫人叫来那郎中带去的药,你们都检查了吗?”爆竹问道。 “检查了,从他第一天傍晚过去给夫人上药时,我让梨花故意打翻他的药箱,沾了些药膏药粉拿去给府中大夫瞧了, 确定无事才叫他给夫人上药的。” “第二日呢?”爆竹翻了个身。 “第二日第三日都查了,而且我还特意问了大夫,这几种药膏混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异变,大夫也检验了一下,并无任何问题。” 如玉万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就不是药膏的事,往别处想想” “难道真是二夫人患了什么疑难杂症?”如玉双手拄着下巴,眯缝起眼来。 不知为何,总感觉暴风雨越来越近了,难道真的被她们趁虚而入了吗? 爆竹没有回答,心中将所有可能都滤了个遍,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到来的并不是蓄谋已久的暴风雨,而是突如其来的龙卷风。 半月后,二夫人忧郁无力困乏的症状越发明显,她也不得不减少与单公子的琴艺之约,常常陪在二夫人的身边。 瞧着她一天天憔悴,犹如窗外那株渐渐枯萎的迷迭香一般,她的眼神一日比一日更加无神,似乎对日子失去指盼, 爆竹原以为二夫人是因此终日抑郁成疾,没曾想,在一个毫无预兆的夜晚,戚二夫人却忽然暴出疫病,狂咳不止,并且浑身红肿发烫, 双腿间长满了紫色的脓包,惊的南园的丫鬟们都不敢再近身伺候。 爆竹大半夜在屋子里被念梳的拍门声唤醒,听闻此事,连滚带爬的跑去了东园,将梦中的老夫人拉扯起来,连夜派人去宫里请来了御医。 “这御医到底行不行啊?怎么还不出来啊?”梨花守在门口焦急的绕来绕去。 “你别晃了,你晃我的心都慌死了!”如玉不满的责备道。 “我着急啊!你们没瞧见夫人都病成什么样了!” 梨花又徘徊了几步,最终在如玉和爆竹的眼色下,蹲到了长廊一边抹眼泪去了。 “别慌,等御医出来看他怎么说” 爆竹安慰的拍了拍如玉的肩膀,如今只有她们仨加上念梳肯踏进戚二夫人的豆南阁了。 三人正愁眉不展时,吱嘎一声,身后的房门被人打开。 御医踏出豆南阁,面色凝重,连连摇头。 “御医,您别只顾着摇头啊,我们家夫人到底怎么样了?” 梨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拽着御医的袖子不撒手。 “二夫人的病太诡异了,好似疫病,我不能确定,需在请几位御医一同前来才可。” “什么?您一位不成,还要再找几位来?” “事不宜迟,还需你们赶快安排,夫人的病可耽误不得,若真是疫病,可就麻烦了。” “我家夫人究竟疑似什么疫病?”爆竹问道。 “目前尚不敢确诊” “我这就去禀告老夫人!” 爆竹安排好梨花和如玉守园,自己又火急火燎的冲出了南园。 待到天快亮,爆竹才搀着老夫人带着三位御医回到了南园。 “快,劳烦各位快进屋瞧瞧!” 老夫人被折腾了一晚,脸色也很是苍白。 “是!”三位御医点了点头,有序的踏进了豆南阁。 不一会,梨花退出了豆南阁,只留如玉在一旁伺候。 “唉!就究竟什么造了什么孽啊!”老夫人坐在下人刚搬过来的椅子上,苦叹着后院的不太平。 “这沈丫头病刚刚好些,南园又出了这档子事。” “老夫人别操心,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患病的?” 蹲在一旁的爆竹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戚丫头心眼也不坏,怎得就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 爆竹知晓老夫人又要开始她的碎碎念了。 “唉,我回去得多为她诵诵经,她脾气不好,若是到了那边少不了要受些苦,我得为她” “老夫人,您可别惦记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们夫人还不至于如此呢” 爆竹出言阻止了老夫人为二夫人安排后事的打算。 “唉!”老太太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没再多言。 半晌,几位御医陆续走出,脸上居然蒙着纱布。 “啊?”老夫人一见此景,心中顿时大感不妙,赶忙站起身来,还没等御医迈下台阶, 便高声问道:“你们为何这般装束,究竟是什么病?” “老夫人” 先前赶来的那位御医朝老夫人作了作揖。 “我们几个已经可以确诊二夫患的是疟獗病。” “疟疟獗?”老夫人听后差点眼皮一翻,晕死过去,还好站在身后的爆竹眼疾手快,赶忙从背后接住了她。 “老夫人!老夫人!”身旁的几个下人瞧着老夫人差点晕倒,吓的赶忙围到跟前。 “老夫人,您没事吧?”刚才说话的御医看着也吓了一跳,这丞相府的老夫人可得罪不起。 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几个人都难辞其咎。 “你你你再说一遍,她患的是什么症?” 老夫人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抓住御医的袖子颤抖的问道。 “是是疟獗病”御医吓的头都不敢再抬。 扶着老夫人的爆竹,此时也如她一般轻颤着身子,她不是不知道疟獗病是绝症,是疫病,二夫人怎么会忽然患上这种病? “老夫人,丞相近日来不在府中,还请老夫人当下决断,隔离病人,疟獗病的初期虽不传染, 但一旦病人的脓疮破裂,疫病也将随之蔓延,瞧二夫人的状态恐怕以有时日,怕是再过不得十日,病情就会加重。” “那就全无办法了吗?”老夫人急的敲着拐杖。 “疟獗病在史书和医书中,还未有治愈的案例,就算侥幸救治,最多也活不过三年” “什么?” “还请老妇人先下令隔离病人呢,以免传染到府中其余人,我们这就回宫像皇上禀报。”御医们随之离开, 留下南园一院子的人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瘟瘟疫?南园闹瘟疫了?” “老夫人,清晨湿气重,南园又有疫病,还是赶紧先回东园吧?” 大夫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身后跟了辛姑姑。 “啊?”老夫人还在晃神中,完全没听见大夫人在唤她。 “老夫人先回东园,此事暂由我来处理。” 大夫人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刚才她听闻二夫人得的不是疫病,而是风寒。 “辛姑姑,扶老夫人回园,此地不宜久留。” “是!”辛姑姑向前扶住还在失神的老夫人,顺便将爆竹挤到了一旁。 “老夫人,请吧,这南园如今可呆不得。” “啊?” 老太太这才瞧清了辛姑姑,转过头来看了眼不远处的大夫人。 “慢着,你想怎么处理?”老夫人盯着大夫人问道。 “自然是先暂时隔离南园,老爷还需几日才能回府,至于如何安置病人,还需回去和老夫人再商议。” “好吧先回去吧爆竹!你先和我一同回去!” 老夫人招招手。 “哦!” 也好,跟着老夫人回东园,省得大夫人以此借题发挥,不救二夫人。 “等等!”辛姑姑忽然出言阻止。 “爆竹乃南园丫鬟,近日来越二夫人接触频繁,恐怕身上也沾了些许不干净的病菌,怕不宜再去东园。” “那又如何?如今戚丫头的病还未到传染期,一会叫大夫给他们好好脉象不就知晓了? 难道还要将所有接触过戚丫头的人全部隔离吗?那我在南园站了一早晨,是不是也要隔离啊?” 老夫人一听不干了。 “是是是奴婢多虑了” 辛姑姑吓的赶紧低下头去附和,爆竹这丫头究竟给老太天吃了什么**药了?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如此帮衬她。 “那就如此,您看合不合您的心意,媳妇现在就安排大夫为南园所有人号脉验身,身体无恙者可以离开南园。” “那病人现在如何安置?”老夫人还是不放心。 “妹妹就先留在南园不要挪动了吧?毕竟她的豆南阁也无人敢再住了” 大夫人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好!先回东园,爆竹,你跟我走,中午时回来跟着其他人一起检查一番。” 老夫人哑着嗓子,这一早上可真是把她折腾毁了。 “是!”爆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大门紧闭的豆南阁,跟着老夫人去了东园。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七十四章 穷途末路 - 雀妆 - Zc 大夫人,三夫人与老夫人几个人都在东园诵慈轩中商量着南园疫病之事。 爆竹却被辛姑姑生生拦在了门外。 “主子们商量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下人旁听了?” 辛姑姑一脸严厉。 “辛姑姑!南园此时无人在,我是代表南园前来商议,不然老夫人又为何要带我回来?” 爆竹坚决不退让,事已至此,不能在唯唯诺诺! “哼!老夫人带你回来是心疼你,谁不知你那蜜糖般的嘴惯会哄人?唤你参加商议,你怕是想的太多。” 辛姑姑挑起眉头,依旧站在台阶处,拦在她身前。 “南园现在就是鱼肉,被粘在案板上任人宰割,你究竟还在挣扎什么?” 辛姑姑盯着爆竹俯身到她耳旁,小声的讽刺道。 爆竹瞪圆了眼睛,意外她忽然能说出此番话来。 “难不成,你如此忠心,想要陪着你那丧病主子一同去了?” “你” “哼!这就是你背叛大夫人,背叛西园的下场” “” “哈哈哈哈” 最后在她耳边冷笑了几声,辛姑姑收起她那诡异的表情,站直了身子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吱嘎!” 诵慈轩的门从里边被打开,三夫人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爆竹!老夫人唤你进去!” 传完话后,便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进了屋子。 爆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黑着脸的辛姑姑。 “哼!南园是不是穷途末路,可不是你说了算。” 经过她身旁时,爆竹轻轻的说道,留下身后死死盯着她的辛姑姑,关上了诵慈轩的大门。 “爆竹见过老夫人,大夫人,三夫人” 爆竹弯下身去,微微面朝着老夫人,她可不想看见大夫人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来,站在我旁边,我们说什么你只管听着就是了” 老夫人命令道。 “是!” “我说老夫人,戚姐姐病入膏肓,已然无药可医,虽然我们向来不和,但我也不想让她这般凄惨, 不如送回戚府,叫他们安置?”三夫人一张说话从不经过大脑的嘴,果然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你在讲什么?送回戚府安置?那不是更叫人诟病吗?丞相府起了瘟疫不够,还要再连累几百人吗?” 老夫人皱紧了眉头:“戚氏既嫁入恒府,便生为恒家人,死为恒家鬼!” “” 三夫人听闻不再言语,知晓自己出言唐突,已然惹怒了正在气头上的老夫人。 大夫人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三夫人,感叹着自己这么找了这么个无用的帮手。 “老夫人,媳妇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与否?” “尽管讲,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老夫人略显烦躁的摆了摆手。 成念溪这一点就比不得南园戚氏,那孩子说话很少拐外抹角,一句话来七拐八拐的听得人燥的慌。 “妹妹的病情若暂时得以延缓,那恒府上下必然会尽力救治,但若过了十日依旧恶化的话, 势必会疫情大蔓,殃及池鱼,倒时圣上一定会下令处置妹妹,断绝瘟疫。 我疼惜与妹妹多年情谊,不忍看她落此下场,便思量再三,想起西边有一座高山,名唤日落山, 山顶有一处弃庙,只因地势高陡,很少有人攀顶,已然断了香火,待十日后, 将戚妹妹送与寺庙,重燃灯烛,既能与世隔绝,又能得奉菩萨保佑,些许还能保全妹妹一条性命。” 嚯,话虽说得好听,可其性质不过是驱走二夫人,让她自生自灭罢了!爆竹心中愤慨,却毫无办法。 二夫人患的疟獗是传染之病,是骇人听闻的绝症,瘟疫爆发开来后果不堪设想,更别说若惊动了圣上,恒府上下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罢了罢了,日后再说,在瘟疫爆发之前,还不能听天由命。” 老夫人还是不忍就那样放弃了戚氏。 还好有老夫人在,不然这两个蛇蝎妇人,恐怕早就将二夫人卷上铺盖弃尸乱葬岗了! 从东园回来,南园的下人们都在逐个接受盘问检查,庆幸包括她在内,并无人被传染。 “接下来南园要清园了,园内不得再留人。” 李管家站在院子角落里,恨不得离豆南阁八百丈远。 “慢着,下人都被遣走,谁来照顾二夫人?”梨花第一个站了出来。 “自然会派人按一日三餐过来打理!”李管家捂着鼻子不耐烦的说道。 “夫人病入膏肓,身边哪能没人伺候?”如玉也站了出来。 “但凡留在南园者,一律隔离,你们谁愿意留在园子里?” 李管家扯着嗓子问道。 “没有没有没有” 一大帮人顿时全部摇晃着脑袋向后退去,生怕晚一步就被留下来。 “你们!”梨花气急道:“平日里夫人待你们不薄,想不到如今你们竟如此狼心狗肺!呸!” “不是我们不懂感恩,是我家还有老母孩子,实在不敢沾染啊!” 刚来没几个月的伙夫站在队伍前边。 “是啊是啊,我都还没出嫁呢”巧赫也低下了头。 “二夫人一人得病,实在没必要把我们全园子的人都陪葬进去”不知嚷出了这样一句话。 “是啊是啊!”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伙都跟着附和起来。 “这刚解了禁闭就被隔离,这那是下人啊!简直是犯人” “是啊是啊,我看这南园的运势到头了,主子都患了绝症,还能有什么指望?” “夫人平日里待我也蛮凶的,我干嘛要为了她舍命?” “够了!”一直一言不发的爆竹厉声呵斥道:“你们要走的随便,我们无权阻止,要留下便留下,我们一起陪夫人熬过去。” 身后鸦雀无声,只有梨花和如玉站在了她身旁。 “李管家,请带他们离开吧,我们要打扫院子了。” 爆竹向李管家请示道。 “你当真想清楚要留下来?” 李管家不可思议道,他虽然不太喜欢这个丫鬟,但他知道这丫鬟与单尚书的关系似乎不一般。 “想好了!”爆竹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那你们仨啊就留在这吧!”李管家无奈的耸了耸肩,语气似乎在暗示着,你们仨就留在这等死吧! “慢着!”刚才没吭声的如玉忽然拦住了李管家,李管家请等等。 “又有什么事啊?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可不想在这里多呆!” “马上!”如玉说着拽过了爆竹,将她拉出了人群。 “怎么了?”爆竹瞧着她似乎急的眼睛都红了。 “你不能留下,你是夫人最后的希望”如玉凑在她耳边悄声道。 爆竹蹙着眉头没有回答,她如今脑子乱极了,她们还能指着她弄出什么希望? “若你也被困于此,咱们和夫人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 “不管结果如何,只要你在外一天,我们还有个盼头!” “好!我走!你们好好照顾夫人!记得时刻等我消息,子时三声鸡叫。” “嗯!”如玉点头答应。 “我不留下了!”爆竹转身向李管家说道。 “怎么就改变主意了?李管家尖着嗓子问。 “我想开了,我觉得大家伙说的很有道理!”爆竹看向身后的一众下人:“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走吧走吧,既然你们都决定了,就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去前院等着分配活,我先走了!” 李管家走后,大家一窝蜂似的挤回了屋子,收拾自己的东西仓皇逃离了南园。 “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原来你和他们一样也是个白眼狼?我真是看错了你!”梨花拽着爆竹不依不饶道。 “就算是吧!”爆竹没空向她解释,她也不住在南园,自然用不着收拾行李。 “我再去瞧一眼二夫人。”她对如玉说道。 “瞧瞧,瞧瞧,开始叫上二夫人了,就这么急着把自己撇清出去?” 身后的梨花可算逮着了把柄,不管不顾的大声嚷嚷着,其实如此也好,至少她这般责怪, 可以让其他下人认为她与二夫人是真的决裂了吧。 “够了!”如玉一把扯住梨花的后衣领:“一会儿我再跟你解释,现在先守住豆南阁的房门。” “解释?解释什么?”梨花一头雾水。 “呆会再说”如玉有时真受不了梨花这块木头。 爆竹走近二夫人的床榻,只见她正躺在榻上,气息微弱,双目紧闭,似乎睡的并不安稳。 “夫人?夫人” 爆竹轻声唤了她几句,见她蹙起眉头,似乎能听见她的声音一般。 “夫人,我近日不能留在南园照顾,我必须在外边想办法,我不知这次能不能助夫人化险为夷, 但请夫人一定不要放弃,不要认命,一定要坚持下去!她握住二夫人冰冷的手,夫人要相信, 终有一日,你会看见那些企图残害你的人,被钉在菜市口斩首示众,得此恶果。”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七十五章 烛火将熄 - 雀妆 - Zc 夜晚,爆竹实在无法入眠,与前一阵子南园被封禁闭不同,这次却是有大难临头的压迫感。 “我该如何下手,如今只能指望老夫人了,丞相不在府中,她与丞相也说不上话,如今丞相不在也好, 只怕他回来后,二夫人的处境会更艰难” 记得前几日二夫人刚帮他向戚府做了说客,买下了城郊三十里外那处荒无人烟的山谷,不知丞相是否能念着他们夫妻的旧恩旧情,护二夫人周全? “喂?又在愣什么神呢?” 槐公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树下。 “唉!没什么” 爆竹实在不想开口。 “我以为你会留在南园,毕竟平日里表现的如此重情重义!” 戴着面具的槐公子轻巧的翻身上树,稳稳的坐在了她身侧。 “你不懂,我若也被关进园子,二夫人就彻底没救了。” “你?你又能帮上什么?” “不知道,但是她们信任我,我就要尽力而为。” “不自量力!” “就算我不自量力吧,事到如今,垂死挣扎也好,奋起一搏也罢,反正不能坐以待毙。” “哼!这疫病得的好啊,你这小院子周围都无人来此,倒也落得清净。” “你这人这么怎么会说风凉话啊?倒是得瘟疫的不是你!” “自然不是我,我也不会蠢的患上那种病。” 槐公子背靠树干,翘起二郎腿,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 爆竹没有理他,她也没心思理他,任他自说自话。 “唉!你今天怎么如此沉默?”这次换面具下的男人沉不住气了,刚才在树下就听到这丫头一直唉声叹气,似天要塌下来一般。 “别烦我!待我随我家主子一起奔赴黄泉了,这树就成你一个人的了,倒时你还不逍遥自在?” “我可没赶你走,不过你这话说的倒是动听!” “哼!”相处半月下来,她已深知此人的脾气秉性,怪里怪气,非常人所能及。 “诶”槐公子到底受不了平日里如知了成精般的爆竹,今日如此安静。 “什么事!!!!”爆竹濒临爆发的边缘。 “你就没觉得,你家主子这病患的蹊跷吗?” “蹊跷?谁患绝症不会认为自己患的蹊跷?每个人都会抱怨老天呀不长眼呢!” 爆竹没好气的回话。 “疟獗病的潜伏期不长,一旦患症几乎很快便会显露,史书记载,周国疟獗病例中,都只在干旱高温闹灾荒之时频发, 这平日里风雨不沾,日光不候的二夫人,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忽然染上此病了呢?” “这个我也想过,可是几位御医逐个问诊,都无一例外确诊为疟獗病。 而且二夫人的症状,也确实与疟獗病相似。” “相似?只是相似,你们就这般认命?” “我们我们没有认命”爆竹心虚的反驳道,虽然她嘴上说的好听,但在天灾**面前,还能有什么办法? “一晚上就听你唉声叹气,耳朵就快听起茧子了!” “那你有什么高招啊?说来听听,不要只会在这里数落我!” “我倒是知晓一种古毒,中毒后的症状与疟獗病很像,我曾有一位好友,就因为中毒后被误诊为疟獗,耽误了救治, 才失去了一条性命。” “什么古毒?”爆竹顿时来了兴致。 “此毒来源于东洲仕杞国,一种名唤厌世香的花粉,只要它与任意一种药粉相结合,便会引发毒性,先是食欲不振,再是精神萎靡, 接着下半身红肿溃烂,上半身失去知觉,最后渐渐窒息而死。” “这种症状真的和疟獗病好像” 爆竹喃喃道。 “不过它与疟獗还有几处并不相似,只是很少有人察觉。” “是哪几处?” “你明日找机会验查你家夫人症状,是否吻合以下几点。” “你快讲” “瞧她的双腿,紫色脓包中是否有血块结痂,其二,看她的腋下是否长了黑斑,其三, 摸她的四肢是否冰冷无温,而脚底却滚烫似火,其四,闻她的鼻息是否伴有阵阵花香。 如果四处全中,那便是中了厌世香的毒。” “如果只中一处或有一处未中呢?”爆竹问道。 “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真的需四处全中才可?” “当然,都说了疟獗和厌世香症状很相似,有一两处病变相同也说不定。” “好,明天我就去南园叫她们仔细瞧瞧!” 爆竹觉得似乎看了一点希望。 “如果是中毒所至,可有救治的办法?” “这厌世香虽不似疟獗那般凶猛,但是中毒之人,十有九不活。” “什么!!!!!!” “为何大惊小怪?” 槐公子倒是不以为然。 “那不是还有一个人活下来了吗?”爆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千万不要告知我是因为那个人中毒未深。 “因为那个人是误诊,他是得了疟獗死的。” “滚!”爆竹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大声吼道。 “好了好了,告诉你” 槐公子摸了摸自己脸上冰冷的面具:“有一种方法,说是可解其毒, 在崝姜国与郇車边界,有一片冤海湖,此湖边的沼泽旁,长了些许卞冤草,可解厌世香的毒。此草花期只在初秋,且只半月有余。” “这草哪有卖的?”爆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自己去沼泽里采。” “那还出的来吗?” “卞冤草的确存在,我小时候有幸见过一次,那次去沼泽摘草的二十个人里,只有两个回来了, 他们还是踏着同伴的尸体才得以冲出沼泽。” “什么?尸体?!!!” “知道为什么那片湖叫冤海湖了吗?因为前去采摘卞冤草的人太多了,但大多都死在了沼泽中, 况且那湖与沼泽有一半是属于郇車国的,除了要谨慎脚下的泥潭,还要当心郇車将士随时飞过来的的利箭。”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爆竹木讷着一张脸:“直接告诉此毒无可解不就得了!” “你这丫头,莫要好心当心驴肝肺,我先走了,你在这慢慢想吧。” 槐公子跳下树去,头也不回,该说的他都说了,就算她知道了解毒方法也无济于事。 爆竹一人在树上坐到了天亮,一夜未眠,在东园似半尸似的晃悠了一上午, 才回到她的小院里睡了一觉,反正李管家没给她安排活,也没将她临时分配到别的园子, 确切的讲,她与西园和北园那些恩怨闹的全府皆知,而却又得老夫人庇护,所以李管家便也将她撂在一旁, 任她自己选择了。 夜晚,爆竹饿着肚子爬了起来,跑到厨房胡乱煮了些面,便急吼吼的奔去了南园。 南园门外都被木头定死了,只留了个洞,用作平日里下人像里边送些食物和药材。 就连一丈多高的围墙都给加高了。 “大夫人动作可真的快啊!”爆竹感叹道,她怎么不趁早给二夫人打副棺材挂门口呢? 西园大门几步外,有两个侍卫看守着,爆竹认出他们,就是上次关禁闭上被老爷派来那两位。 “你说这二夫人是不是扫把星啊,听说从她嫁进府后,府里就没有片刻安宁过” “可不是吗?真不知老夫人是怎么想的,这突发瘟疫,还不赶忙送去府去。” “我可不管,若几日后真的暴出瘟疫,宁愿差事不要了也不会在这里守着。” “自然不会,到时老爷就把里边这位抬出府了,肯定不会留在府中的,他同意,府里那几位夫人还不答应呢!” “这男人八卦起来倒真是略胜女子几分啊!” 爆竹趁着夜色,偷偷溜到围墙外,爬到拐角那棵大榕树上,踩着树枝学了三声的鸡叫。 不一会,豆南阁的门便打开了,如玉向院子里张望了一圈,才瞧见趴在树上的爆竹。 “来了来了!”她小声答应着。 “如玉,快点,外人有人巡逻呢!” “快了快了。” 如玉踩着脚下的坑坑洼洼,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墙角跑。 “你听着,我说的话你必须记住!” “什么?” “你回去现在立刻回屋查看夫人的身体,一,看她腿上的紫色脓疮中有没有血块。” “血块?”如玉蹙起眉头。 “你听我说完” “哦” “第二,看她的腋下长没长黑斑。” “嗯还有呢?” “第三,摸她的四肢是否冰冷而脚底滚烫。” “嗯嗯嗯” 如玉捣蒜似的点了点头。 “最后,闻她的鼻息吐气,是否伴有微微花香。” “好,我记住了!” “快去,我在这儿等你!”爆竹赶紧摆摆手,目送着如玉屁颠屁颠的跑回了房中。 不一会,便又跑了出来,只不过这次似乎显得更是慌张。 “对,对”如玉喘着粗气道:“夫人腿上的脓疮中却有血块,四肢冰凉但脚底很很烫,腋下长了些许黑斑, 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细闻鼻息也似有阵阵香气。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夫人可能是中毒了,并不是患了疟獗!”爆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真让那个槐公子给说中了!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七十六章 寻寻觅觅 - 雀妆 - Zc “啊?中毒了?那该如何是好?” 如玉听闻后大吃一惊,究竟是谁下手这般狠毒。 “你莫着急,我去外寻求办法,就算没有可解之法,我们也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总比得了疟獗束手无策强。” 她没有将槐公子告知她的解毒方法告诉如玉,一来那方法太过天方夜谭,见过卞冤草的人少之又少,更别说去沼泽里寻它。 二来,谁又会来冒这个险呢?总之不会是她 “好,你自己在外面小心点!”天黑虽暗,可如玉瞧着爆竹的神态着实不太对,以为是在她外奔波太过劳累。 “无事的,等我消息吧。” 爆竹翻身下树,向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果不其然,槐公子已经等候在树上了。 “喂,问你个问题!” 爆竹站在树下向上边的人发问。 “上来说话!”树上人拍了拍身侧:“你再嚷嚷几句,便会让全府的人都听见了!” 爆竹犹犹豫豫,她昨晚没有休息好,身子实在是疲乏,但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上树。 “你告诉我,那厌世香的毒,除了卞冤草,还有无办法可解?” “我知晓一种已是你的幸运,你还想知道几种?” “可这种方法,太过危险,而且路途也遥远,怕草还没摘回来,二夫人就去找阎王讨酒喝去了。” “这关我何事?”槐公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是生是死,由她天命,也许你家夫人命硬到,连西宫门的石壁都凿的穿呢?” “我今儿去问了,从奚遽国到崝姜与郇車的交界处,坐马车至少要赶路四天三夜” “骑马会比较快一些,就看你家丞相是否重视那戚氏夫人了。” “丞相并不在府中,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怕是不会相信夫人中毒一说,更别说派人去寻草了。” “那就什么也别说了,赶紧赶在十日前去城东头,给她订副尚好的棺木吧!” “你” “我什么?若你家夫人哪日在梦中蹬腿归西了,也好过你们几个丫鬟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哼!不与你说了!我去歇息了!” 爆竹白眼一翻,此人不熟时甚觉冷漠,熟悉之后嘴却毒到让人无法忍受。 “喂,在梦中好好考虑考虑,我认识一家打造棺材的,样式精致,且价格也童叟无欺” 槐公子在树上冲着她喊道。 “哐当!”回应他的是爆竹甩门的声响。 “怎么办怎么办?”她回到屋子里来回踱步,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救夫人,丞相那边指望不上,他不被大夫人与三夫人说服, 将二夫人丢出去就算烧高香了,话说回来,其余的人谁还能帮上这个忙? 对,去戚府?将此事告知戚府老爷,戚府老爷疼惜女儿一定会派人去寻药的! 最近恒府上下被二夫人的疫病闹的人心惶惶的,连守门的侍卫都半天寻不到影,李总管已经因为此事骂过好几次了。 就等今儿天亮,溜出府去找戚家帮忙! 爆竹没敢睡熟,天不亮就爬了起来,这是二夫人最后的希望了。 她找到侧门的一处狗洞爬了出去,想当初这处狗洞还是在西园时,与她交好的燕筝拉着她过来瞧的,两人还试了试这里究竟能不能钻过去一个人的身子。 只是如今爆竹已然成长不少,爬进狗洞里才发觉有些力不从心,挣扎了半天还是蹭破了衣裳才得以钻出。 一路小跑到戚府,戚家还没开大门,爆竹站在门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在门外候着,不要攀墙而入,以免被戚府的人当作盗贼押去官府。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半个时辰,也可能是一个时辰,戚府的下人终于打开了大门,爆竹赶忙从石阶上一跃而起,一个踉跄差点扑到人家身上。 “你你是何人?” 开门的伙计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想要来戚府碰瓷打劫,仔细一瞧,却是一位眉目清秀的小丫头。 “我想找戚老爷,我是恒府的丫鬟,有事像戚老爷禀告。” “恒府的丫鬟?” “对” 爆竹用力点了点头,这家伙怎么如此磨蹭。 “我们老爷不在家,去百里外的关雕镇谈生意去了,最早也要半月后才回来。” “半月后?半月后回来怕是二夫人的身子都凉了!” “那你家老夫人可在?” “老夫人去庙中修行,已有一年没有回过府了。” “请问是在哪座庙?” “不清楚,老夫人因担心被人打扰,所以除了主子们,无人知晓老夫人究竟去了何处。” 寺庙寺庙,这皇城中大大小小的寺庙她知晓的少说也有十几座 戚老爷不在,老夫人也不在,戚二夫人的生母早年去世,她又出嫁的早, 与府中几位夫人妾室相处的并不融洽,她们几个指望不上,不落井下石已算万幸。 算了算了,不能杵在这里,我得回去问问夫人,这城中还有没有人能为她所用了。 “谢了!”爆竹干脆的道了声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戚府。 开门的下人盯着爆竹的背影:“恒府?恒府不是丞相府吗?二小姐难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听到的?” 爆竹回到恒府时,天才蒙蒙亮,她趁着侍卫打盹的空档,爬到树上跳进了南园,结果踩到石子差点崴了脚。 还好自己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将尖叫声憋了回去。 推开豆南阁的大门,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呕的她差点吐了一地。 她知道,这几日园子里的三位过的都是非人般的生活,饭菜由门板上那个洞送进送出, 如玉说,外面也没有再送什么药进来,昨天老夫人出府去为二夫人祈福, 想带着爆竹一同去,她假装生病才推辞了下来,如今这恒府已然成了大夫人的天下。 还指望她能对南园使出什么好来?没往园子里递砒霜,已经是喜事一件了。 这两日不来,不知二夫人的毒恶化成什么样了? 走入里屋,如玉趴在桌前呼呼睡着,看着很是疲惫,二夫人倒在床上,露出的手腕红肿一片。 “夫人?夫人???”爆竹轻轻唤着戚小云。 “” 榻上的人没有反应。 “夫人,你醒醒,我有事要问你。” “” “夫人,你争点气,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没命了!” 爆竹用了些力气攥住她的肩膀。 她吵了一番,没叫醒二夫人,倒是把倒在桌上闷头大睡的如玉给吵醒了。 “咦?”如玉半睁着眼睛,瞧着爆竹,一副恍如隔世的样子。 “咦?真的是你你怎么进来了?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二夫人这般睡着有多久了?”爆竹着急的问道。 “从昨儿傍晚开始,下午时清醒了半个时辰。” 如玉张着大嘴打着哈欠,似全然闻不到屋子里令人作呕的腥味。 “不行,我有话问她,得把她弄醒。” “什么话啊?”如玉好奇的看着她。 “我去戚府找戚家老爷,不过他出城去了,半月才会回来。” “啊?那怎么办?” “戚家老夫人也不在府中,剩下的那几个妾室全然靠不住,我也没耽搁便跑了回来,想问问二夫人在城中还有没有什么朋友。” “朋友?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还是叫醒夫人问问吧。” 如玉也走到榻前来,和爆竹一起试图唤醒戚氏。 半晌,戚氏才深吐了一口气,似才回魂一般慢慢睁开了眼睛。 盯着眼前的爆竹好一会没说话。 “夫人?夫人?你瞧的见我吗?” “我是病了,但我没瞎” 戚小云缓缓吐了几个字。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戚二夫人! “你这你这小蹄子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跟着沈鸢那个贱人跑了呢?” 戚二夫人像个怨妇一般抱怨道。 “我倒是想来着,可惜人家不收我” 爆竹假装叹息的摇了摇头。 “哼!待我好了,看我不撵去北园,剥了你们两个的乌鸦皮!” 榻上的人哪似病入膏肓,骂起人来还是针针见血。 “好好好,到时候随你剥,现在你只需告诉我,这皇城中除了戚府,可还有夫人能指望的人?” 爆竹抬起她的手腕,手指在她的脉络上,试着感受一下她的脉搏。 “什么意思?为何要惊动戚府?找别人做什么?” 敢情二夫人现在还没看清局势?爆竹头顶三条黑线,该如何解释? 这如玉和梨花也将她护的太好了吧,她能理解她们俩不想刺激二夫人的心思, 但这性命攸关的大事,不能容她再蒙在鼓里。 “夫人,我实话同你讲了,夫人病的很重,御医说是患了疟獗。” “你说什么?” 榻上之人听罢果然瞪圆了眼珠子,好似一口气提不上来马上就要翻眼皮去了。 “你” 如玉惊讶为何爆竹要告诉二夫人。 “但是我现在确定夫人并不是患了疟獗,而是中了奇毒!” “奇毒?”一听只是中了毒,戚小云的气似乎又顺了回来。 “对,但是此毒乃旷世奇毒,近乎无解。” “无解?” 榻上之人听闻又要背过气去。 “也不是全然无解,还有一种方法” “呼什么方法?” 二夫人终于又把气咽了回来。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七十七章 薄情之人 - 雀妆 - Zc “要去很远的地方采药,来回路程最快也需要将近十日,丞相如今不在府中, 老夫人出门为你祈福,这府中由大夫人控制着。戚家老爷也出门在外,夫人知不知道戚老夫人去了何处?” “不不知道,祖母她应该也不在皇城中。” “听戚府下人讲,戚老夫人是去了寺庙。” “我知道,但那时我早已嫁入恒府,之后戚府的事便知晓的很少了咳咳咳” 二夫人说了一番话后,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夫人,夫人!”如玉赶忙拿着手帕坐了过来,将爆竹挤到了一旁。 爆竹在一旁瞧着自家夫人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谁曾想,眼前的妇人当初是那般的艳丽照人,锋芒毕露。 而如今,却像那水牢里钻出来的鬼夜叉,萎面枯眉,气若游丝。 “夫人,除了戚府,在城中可还有故人?” 爆竹待二夫人的咳嗽稍有缓解,便赶紧追问。 不是她不知心疼她,而是如今形势迫在眉睫。 “有,有一位,他能帮我” “是谁?” “是兵书侍郎的大公子,名唤岳昭阳。” “我去哪里可以寻到他?” “如玉,你去柜子的最底层,找一串绿色的玉珠子。” 二夫人抬抬手。 “是” 如玉应声站起身来,走向不远处的衣柜。 “岳郎本是与我指腹为婚,但后却被他父亲反对,推掉了婚事,此事大家伙都不知道,你万万不可张扬出去,毁了我的尊严” “好了,现在这都不是重点,夫人确信那岳郎会帮夫人一把?” “他会的,我俩本是对鸳鸯,无奈情深缘浅,被他家长辈拆穿,他本就自觉有愧于我 便承诺过,若我有事,他定会拼尽全力护我周全。” “好吧,那我就拿着这串珠子去找他。” 爆竹接过如玉递过来的珠子,心中却并不踏实。 “他在城南开了间茶馆,名叫唤云楼,你去那等他便可。” 一提到旧情人,二夫人的眼神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 “知道了,我这就去,夫人安心等我消息!”爆竹朝如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豆南阁。 第二日一大早,爆竹又早早醒来,拿着二夫人给她的玉珠子,钻着狗洞离开了丞相府。 她一路向南,却在二夫人口中的玉器铺旁只找到了一家名唤思芊楼的茶馆,哪里有什么唤云楼啊? 她在四处转了又转,终于等到了后街一处包子铺开了门。 “呦,姑娘这么起的这般早?我们家这热腾腾的包子可才出锅。” “老板,给我来两个素馅包子。” 爆竹捂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她已经好几日没有正经的吃过一顿饭了。 “妥嘞,趁热的包子,姑娘请拿好。”老板用纸包好两个包子递到了她手中。 “嗯,老板,打听个事。” 爆竹接过包子问道。 “您问!” 老板一瞧这般清丽娇俏的小姑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唤云楼的茶馆,开了有些年头了” “唤云楼?唤云楼?这名儿怎么有些熟悉啊?” 老板皱着眉头,眼珠滴溜溜的转着。 “就在前边那个玉器铺周围。” “哎呦!我想起来了!”老板一拍脑门喊道。 “那玉器铺旁边的思芊楼,就是改了名的唤云楼。” “思芊楼就是唤云楼?那为何改名字呢?” 爆竹捧着包子却毫无胃口。 “这唤云楼的含义我不清楚,但是思芊楼,说是茶馆当家为了思念自己的旧情人起的,芊是那位姑娘的名字! 思则代表他的相思之情!” “这茶馆当家,可是兵部侍郎岳大人的公子?” “是,没错,就是岳府大公子。” “没找错啊,可是” 为什么已经有了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呢? “诶诶诶,小姑娘,你看,前边知音楼里出来的那位,便是岳府大公子了!” “知音楼?”爆竹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前边不远处一个大大牌匾挂在二楼,四周挂满了红色的绸带和灯笼。 顾名思义,自然是男人寻找知音,寻欢作乐的地方。 “那岳家公子,几乎每晚都到这知音楼里去,天亮才离开,白天就躲去茶馆睡觉,好几次都瞧见他家夫人带着丫鬟来闹 诶,姑娘,姑娘?”老板话还没讲完,爆竹已经捏着包子,向走在前边摇摇晃晃的醉鬼追去。 “岳公子!岳公子!”爆竹在他身后喊道。 前边似一条蛇一般歪歪扭扭的男人,闻声停住脚步醉醺醺的转过身来。 “诶?我付了酒钱了啊?今晚并没有叫姑娘伺候,你你唤我做什么?” 岳公子打着酒嗝,一股难闻的味道朝着三丈外的爆竹扑面而来。 “咳咳咳咳咳”爆竹嫌弃的捂住了鼻子。 “敢问阁下的岳昭阳吗?” “嗯?是我你是谁啊?” “我是” 爆竹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只听见对面的酒鬼却先发出了咯咯咯的鬼笑声。 “我知道嗝我知道你是谁!” “” 爆竹一头雾水,他知道? “你是知音楼新来的花牌吧?我说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 爆竹咬着下唇,思虑着要不要抡起身后的板凳给他的脑袋开个光。 “模样倒是还不错,就是年纪小了些嘿嘿嘿嘿!不过,我不会嫌弃 嫌弃你的!你将你的花名告知我,下次下次来我专门点你伺候!如何?” 岳昭阳双眼迷离,咧开嘴傻笑着,看来昨晚着实没少喝。 “岳公子” 爆竹知道他已喝的酩酊大醉,不一定能够记清楚她的话,但对于此人而言,她实在无半分的好印象, 她无法将眼前的登徒浪子与二夫人口中有情有义的旧情郎联系到一处。 “有话快讲有屁有屁” 岳昭阳不耐烦的骂着。 “岳公子!我此来是代替戚家二小姐戚小云,求你帮她一个忙!” 她等不了他醒酒的时候,如果他真对二夫人还有情义,喝醉了倒是会看的 更真切些。 “戚戚小云?我没听错吧?你说戚小云?” 岳昭阳在听到二夫人名字时,似乎瞬间醒了一些酒。 “对,正是戚小云,你可还记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那戚小云不是当了丞相夫人了? 还能求着我什么?”岳昭阳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二夫人告知我,你与她曾是曾是知己,如今她深处险境,还请公子 “慢着” 岳昭阳听闻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我与那戚小云早已无关系,姑娘怕是误会了什么!” “可是岳公子与我家夫人曾是订过亲的啊,只是迫于无奈才” “哈哈哈哈哈哈!迫于无奈?”岳昭阳忽然发出几声冷笑:当年当年就是我与我父亲提出要解除婚约的! 是我想抛弃戚小云,又不想被她察觉!” “为什么?” 二夫人明明说他们两人情意深重。 “因为,那时我早已另结新欢,乃赫连将军之女赫连芊。” “你” “呵呵呵呵,是!戚小云花容月貌,堪称绝代佳人,但是!再美丽的女人, 也抵不过她那暴躁强势的性子带给我厌烦!就在我徘徊取舍时,遇到了芊儿,她是那般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好过戚小云千倍万倍!就连家世也在戚府之上,我有什么理由不良禽择木而栖?” “原来如此,我一早便觉得,你这般狼心狗肺,表里不一的人着实配不上我家二夫人!” 爆竹盯着他满脸的鄙夷:“真的万分感谢岳公子当年的不娶之恩,否则现在二夫人的日子也不会如此清闲自在, 只怕会像岳夫人一般,日日往茶馆里跑,却唤不回自己留恋花丛的夫君!” “你!你说什么?你居然敢如此辱骂我!” 岳昭阳接着酒劲扑向了眼前的爆竹,却被她轻快的一闪,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他刚想抬起头来,却感觉肩膀一沉,歪过头去才瞧见那姑娘一只脚竟重重的踩在了他的后背上。 “你” “我什么我?你给我记住了!不是你不要我家夫人,而是你根本就配不上她!你们分开是老天爷的对夫人的恩赐。 也是对你这个见异思迁的蟑螂臭虫的报复!瞧你现在的模样,和一条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你为了别的 女人抛弃了夫人,如今却也人财两空,谁不知道那赫连芊早已嫁入宫去,只留你在此夜夜买醉痛饮? 还一口一个芊儿的思念着她,人家巴不得再也会你不得,巴不得你哪日暴毙而亡,永生永世不得相见!” “你你你这个死丫头,你好大的胆子呃!” 岳昭阳趴在地上,却本分动弹不得。 “哼!告辞了,岳公子,我会回去告诉我家夫人你现在是怎样承受报应的!” 爆竹放下自己的脚,不屑的白了地上的人一眼,头也不回的啃着包子转身离开。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七十八章 狐狸莫测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这二世子回府已有一段时日,却总是有事无事便往誉院跑,可她瞧着狐狸世子虽表面上对他言听计从, 却怎么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兄弟情深,这王府中都传,二世子与三世子和四世子感情深厚,独独将大世子冷落在外。 只是四世子与二世子一样,并不常年在府中,所以平日里只剩三世子与大世子不咸不淡的相处着。 “唉,这詹修贤可比詹泰岇的城府深的多了,一个是骄纵任性的大孩子,一个是心机莫测的老江湖,如今二世子又拉着三世子进阵营, 怕是最后大世子会输的一败涂地,只不过狡诈如狐狸,他真的会全心全意的帮助二世子夺势吗?” 司延茵双手拄着下巴,望向窗外的云,二世子又来找三世子了,这次还跟进了书房,而三世子居然没有摆脸色给他看, 将他拒之门外,看来是蛇鼠一窝无疑了。 直到中午,詹修贤才从狐狸世子的书房中离开,满面红光的离开了。 这二世子三天两头的来誉院,除了司延茵觉得有些奇怪,可乐坏了彩绢荩儿她们,每次都恨不得躲在世子的书房外眼巴巴的候着, 就为了能多瞧上二世子几眼。 “二世子出来了,哎呀呀呀呀!你们瞧他今天穿的一身玄色多适合他啊!就跟长在他身上了似的!” 荩儿趴在窗边小声的激动着。 “是啊是啊,还有二世子身材如此修长,身披铠甲的样子一定如神兵降临!” 彩绢手指绞着手帕,跟着荩儿叽叽喳喳。 “二世子真是菩萨心肠,对咱们三世子这般有耐性,时不时就来看望他,前儿我路过书房,居然听见了他们的谈笑声!” 荩儿不可思议的说道。 “遇到了二世子,冰山般的三世子也融化了啊!”彩绢一脸的如痴如醉。 “对啊,二世子简直男女通吃,老少皆宜,万物” “行了行了!去准备午饭吧,别在这犯花痴了!” 司延茵嫌弃的撇撇嘴,那詹修贤哪里是什么善茬子!也就骗骗这帮傻丫头。 她来到狐狸世子的书房,房门自二世子离开便没关上,詹孑空并没有在看书,而是坐在书桌前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世子,和二世子聊什么如此开心?”司延茵站在桌前,瞧着他一脸心事的样子。 “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开心了?”狐狸世子抬眼望她。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一双眼珠子长得可真是诡异,似能把人吸进去一般。 “咳咳咳” 司延茵挪开与他对视的目光:“不是我瞧见的,是荩儿她们看见的。” “耳听为虚你不清楚吗?” “知道啊,但是我也觉得近日来世子与二世子聊的很是投缘啊!” 司延茵将书桌简单的规整了一番。 “是也不是” 狐狸吐出了一句寓意不明的话。 “世子,歇息一会,准备吃午饭了” 司延茵没有接他的话,她对他时常冒出的模棱两可的话早已免疫。 “茵儿!”狐狸世子忽然叫道。 “什么事?” “我从不对你说谎,但一些事,现在还不能与你说。” “我明白!”司延茵干脆的回答了他。 其实她并不在意,他对她是否有所隐瞒,因为以她对狐狸世子的了解, 越少知道他的秘密越好,所以,她并不想他对她坦白什么,最好事事都遮着掩着才好。 这样她才能始终与他划清界限,两不相欠! 詹孑空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却有一丝苦叹。 他能感觉到出她对他的排斥,自从他隐隐对她表明心意,她对他的抗拒便日益明显。 茵儿不喜欢他,他不在意,来日方长,他可以等 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人,就一定会让她心甘情愿的相伴在身侧。 “茵儿,虽然我一直在隐忍,当你要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一切,甚至是这片江山。” 几年前的詹孑空,对于卷入这场残酷的帝皇之争,还并没有半分的兴致。 而当他在意上一个人之时,却发现自己并无能力护她一生,他那强大的野心在不安的惶恐中终于渐渐露出一丝缝隙, 并随着大世子的争夺,二世子的窥探,王妃的刁难,一点一点的扩大开来,现在他终于打定主意, 原本就是属于他的皇位,为什么要拱手让人?就像司延茵永远只能是属于他的女人,这是不可改变的,是上天早已的注定! 吃过午饭,詹孑空吩咐司延茵带着荩儿,彩绢几个丫鬟推着他去散步。 这可乐坏了几个丫头,活也不干了,碗也不刷了,屁颠屁颠的簇拥着狐狸世子像荷花池赶去。 谁不知,二世子最喜欢逛他们誉院附近的荷花池了,只因这里较为偏远,难得清净。 但自从二世子回府后,这里也时常聚满了人,连贤禾她们也总是有意无意的候在这里。 上次司延茵端着盆衣服想来这里便洗便打发时间,不巧却瞧见了贤禾带着她的跟班们正款款而来。 吓的她盆和衣服都不要了,赶忙转身朝树林里钻去。 那天贤禾她们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居然从黄昏呆到了天黑才离去,害的她从誉院出来好几趟想拿回衣服都未果。 “将我推到树荫下,你们几个撒欢去吧,别走太远。” 狐狸世子手中拿着一本《荒越野史》,看的津津有味。 “《荒越野史》?” 谁不知道这本书里记着的都是些不为人知,不被证实的奇闻秘史,想不到狐狸世子还好这口? 不同于司延茵在研究着詹孑空手中的书,荩儿曦容她们自是一点也不客气,主子这边话音刚落,她们几个已经跑的不见了人影。 “你怎么不走?”詹孑空一挑眉毛,意味深长的看向她。 “啊!我怕世子丢了” 她该如何说,刚才一门心思的盯着他手中的书瞧,没注意到荩儿那几个小蹄子早就跑远了。 “去吧,今儿天气好,去晒晒太阳,一个时辰后回来便可,别走太远。” 狐狸将目光收了回来,重新落到了书上。 “好” 司延茵一步三回头的向荩儿离去的方向走去,世子今天怎么有些反常? 在荷花池转了一圈,果不其然,终于在二世子最喜欢去的叶船亭中找到了几个丫鬟。 “我说,今天二世子没来,你们躲在亭子里做什么?” 司延茵无奈的摇摇头。 “因为这儿视线不受阻碍,无论二世子从哪个方向来,都会被我们瞧见啊!” 彩绢得意洋洋道。 “要是二世子今儿不来了呢?”司延茵故意调侃。 “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荩儿最先不干了,站起身来作势要拧她的耳朵。 “哎呦呦,你们不是上午才瞧见了二世子吗?至于现在又坐在这里翘首以盼?” 司延茵笑着躲开了荩儿的扑食,反而趁她站起身时抢了她的位置坐了下来。 “若是有机会,我真愿日日守着二世子的醉人容颜,夜夜倚靠着他孔武有力的肩,时时抚摸着他的钢筋铁骨,刻刻相拥着他魁梧高大的身躯。” 彩绢不知那冒出这么肉麻露骨的情话,惊的荩儿长大了嘴,曦容也躲在一旁羞红了脸,而坐在她对面的司延茵,亦被她**大胆的赞赏恍了神去。 “还好这附近就我几个,若是再多一个听了去,你都要成为这王府中的笑柄了!” 司延茵没好气的瞪了她一人,再痴迷二世子也要有个分寸,先不讲这大胆的臆想哪个女子说的出口,就凭二世子是主子,而她们是丫鬟, 说出这番话来,实属大不敬。 “我只是一时没忍住而已”彩绢惊觉自己竟然把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也自觉荒唐:“况且也没有外人,你们是不会出卖我的,是不是?” “是是是,但你也要小心自己的嘴,以后千万不可再说出这种话来” 司延茵一脸严肃的告诫着彩绢。 别的不讲,此话若是传到了王妃耳朵里,彩绢不被杖毙也要丢了半条命。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彩绢环顾了四周,确认周围再无旁人,害羞的吐了吐舌头。 “对了,二世子娶妻了没?”司延茵忽然问道。 “还没有,大世子都没有娶妻,更何况二世子?”曦容回答道。 “那可不是这么讲的,若是二世子想娶妻,那皇城的姑娘早就疯魔了去,挤破脑袋也想争夺一席之地。” 荩儿说道。 “不过,我听说丞相家的二女儿,与二世子似乎走的很近”曦容接话道。 “丞相家的二女儿?你是说佘连城吗?”彩绢问。 “对,就是佘家二小姐佘连城。” “切,她可配不上二世子!”彩绢不服气的骂道。 “呦,在你眼里,谁能配的上二世子呢?”司延茵故意逗她。 “要说勉强与二世子相配,怎么也得是琴艺名闻天下,姿色艳压群芳的佘家大小姐吧!” “佘未嫣?那倒还真是蛮般配的” 荩儿犹豫着点了点头,那可是有名的才女,又是位娇滴滴的美人。 “佘未嫣?”这名字怎么好似在哪里听过?司延茵蹙起眉头,应该就在前不久。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七十九章 鹬蚌相争 - 雀妆 - Zc “哎呦,你就别琢磨了,那佘未嫣在皇城中名头可是几乎要盖过了内阁学士家的神童小少爷! 你兴许在谁口中听过也不奇怪!” 荩儿撇了撇嘴,一想起那佘未嫣的倾城容貌和精湛琴艺,就叫人觉得望尘莫及。 也许这就是人与人生来的不平等之处吧!那佘未嫣乃丞相之嫡女,样貌品行家世哪个不是羡煞旁人? 再瞧瞧自己,相貌平平腹无点墨,出身低微笨手笨脚,就连坐在她身旁的司延茵都强过她千百倍。 人家好歹还是个弱国公主,又年轻貌美机灵可人,若不是被囚到这王府中做下人,在这皇城中恐怕也会是人人艳慕的存在吧? “我说茵儿” 想到这里,荩儿不禁开口想司延茵说道。 “什么事?”司延茵正在无聊的东张西望,没有注意到刚刚荩儿一直盯着她瞧。 “你说你这只凤凰要不是掉到了丫鬟堆里,若能展翅高飞,我想那佘未嫣也要低你一头啊!” “说什么呢?”司延茵收回目光:“我最不喜欢攀比。” “不是攀比,这是现实,你在誉院尚得照顾,没瞧见贤禾姐姐平日里对你嫉妒的眼都要红了?” “是啊,不只是贤禾,我瞧好多院的丫鬟都常在背地里议论你” 彩绢也插嘴道。 “随她们啊,关我何事?” 司延茵并不以为然,从她踏进王府的第一日起,关于她的是非什么时候断过? “我们可是没有你的魄力,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波澜不惊,我们啊,是那池塘里的小鱼,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 但凡一丝风吹草动都被吓的慌神,哈哈哈哈哈!” 曦容站在一旁笑着打趣道:“我们要是学会你的一半淡然,怕是早就引起二世子的注意了呢!” “别做美梦了,二世子会瞧上我们这帮丫鬟?”荩儿摇了摇头。 “做不了正的,做个小的也未尝不可啊!”曦容不服气道。 “哎呦,你还真是不害臊,什么话都敢讲出来”彩绢揶揄道。 “我可不像某人那么露骨,连那床第上的情话都说的出口” 曦容故意挤眉弄眼的逗弄她。 “你看我不撕了你的皮煲汤喝!”彩绢扑到曦容身上,两人笑着打闹成一团。 “瞧你们平日要做那么多的活,却还有精力打闹,我总是无事可做,却觉得很是疲惫。” 司延茵羡慕的瞧着她们俩。 “你呀,怕是心累,有一句话讲得好,身在曹营,心不是在汉吗?”彩绢从曦容手中挣脱出来。 “嘘!小点声!”荩儿赶紧示意她说:“别被旁人听去了,传到王爷王妃耳朵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嗯”司延茵也默默的点了点头,她思乡却是无可厚非,只是既做了俘虏,便还是要安分些好, 她平日里万分低调,就是希望王府上下能慢慢淡忘她敏感的身份,不用在被人紧紧盯着了, 初来王府时,她每日里心惊胆颤,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就使崝姜国受到牵连,只在进了誉院, 跟了狐狸世子之后,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才慢慢松了下来。 她还记得来郇車国前,父皇抱着她不眠不休了一整夜,嘴里念叨着要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送走了, 自己真是个无用的君主,要牺牲自己的女儿才能保住江山。 那时年纪尚小,却心智早熟的她安慰父皇说,她此行不只是为了保住父皇的江山,还有崝姜的百姓,自己的家人, 和天下的太平,她愿意前往郇車,也相信总有一天,父皇会骑着战马带她回家。 “父皇,不知您的身体如何了?皇兄与我都不在你身边,不知您过的可好?我们有多少年不见了?” 仅仅四年却恍如隔世般的漫长,不知重逢在何时,也不知崝姜何时才能不再被人踩在脚底下 将近傍晚,三世子才唤着几个丫鬟一起回去了誉院。 几个人也吵的累了,吃完晚饭便各自回房睡下了。 司延茵自己一个屋,瞧着月亮还没升高,翻来覆去睡不着,便爬起来披着外衣去敲了隔壁荩儿的门。 “荩儿?睡了吗?咚咚咚” 荩儿没有回话。 “咚咚咚彩绢,歇了吗?” “” 彩绢和曦容也没来应门。 她看着无人理她,自觉无趣,刚想转身回房, 去听见狐狸世子的房门却吱嘎一声打开了。 “睡不着吗?”狐狸坐在轮椅上。 “嗯有点” “过来书房!”狐狸推着轮椅自顾自的朝书房走去。 书房中,司延茵将烛火点燃,站在三世子身旁帮他研磨。 “不必了,我今晚只看不写!”詹孑空淡淡的开口。 “是!”司延茵放下手中的砚台,站到了一旁,她有会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安分的呆在房中歇息了。 “去书架上拿本书看,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狐狸眼睛没离开书,说出话却意有所指。 “自己的身份?”司延茵疑惑的看向他。 “你是个公主,就该有公主的学识,不能真把自己当成了乡野丫头,整日里与她们厮混胡闹。” 切,要求真多,我都沦落到当下人了,还要那些字啊词啊做什么? 司延茵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这狐狸可真比她幼时的教书先生还要烦。 余光中瞧着司延茵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詹孑空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看看我做什么?” 只要狐狸世子一盯着她瞧,司延茵就心慌的不得了。 自然不是因为她对他有什么难以言表的心思,只不过因为他的眼神太过侵略,总似要从她那里强行拿走什么东西一般。 “我不希望数年后我带你回崝姜,被你父皇发现你早已变成了一个不识之无的市井妇人” “什么?什么市井妇人?” 司延茵一听此话,心中自是万般不乐意,他现在是在暗指她不学无术吗? “我相信你已经理解的很透彻了。”狐狸低下头去,不再理她。 若不是他是她的主子,她真希望能一掌拍烂他的狗头。 “是,我这就去往自己肚子里填墨!”她咬牙切齿的说完。 转身气鼓鼓的翻弄起书架,还故意碰出很大的声响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狐狸世子听到声响抬起头瞥了她一眼,无奈的浅笑着摇了摇头。 他喜欢她偶尔冲他发发脾气,使使性子,这表示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信任着他的。 翻来翻去,总算翻到了一本民间故事集,司延茵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赶紧掏了下来。 在一众的《诗书》《礼记》《道德经》中,这本书显得尤其的接地气。 詹孑空看着她拿着本故事书看的津津有味,不由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本书是他七岁初时最爱读的,偶尔读到什么有趣的故事,他还会去找五弟讲给他听。 一想到幼年夭折的五弟,又想到二哥这个杀人凶手如今回了府,他的心又开始抽搐起来。 那个嗜血的恶魔,怎么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回到王府?难道他早已忘记了被他扼杀的五弟和六弟了吗? 他知道詹修贤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他是为了什么,他早已不再怀疑詹孑空是否看到了他的罪行, 他现在想做的,是拉拢詹孑空一起对付詹泰岇,仅此而已! 既然詹修贤对他如此信任,那为何不助他一臂之力呢? 他想要借他之手除掉詹泰岇,那他便遂了他的心意。 跟在二哥身边,既能受到重用,又可得到庇护,詹贤修以为詹孑空成为了他的右臂, 却不知,他才被这狐狸当做了扫清无数障碍利器! “待到功成之日,我便将你斩于龙椅之下, 你只配被我踩着尸体登上皇位,只配做我的一块垫脚石,这就是你存在的唯一价值! 就让你和大哥去鹬蚌相争吧,打的越惨,我看戏便看的越舒服。” 詹孑空眼虽盯着书,思绪却是陷进了如何对付詹贤修的布局之中,而那边司延茵,早已经趴在桌子上不争气的睡着了。 詹孑空收起回忆,合上手中的兵法,细细端详着司延茵的侧颜。 初次见便觉得这丫头长的不丑,不想如今却越瞧越顺眼,似除了她,全天下的女人都成了一副面孔。 只有她才是与众不同,无论站在何处,都能一眼便识到她的所在。 他不是浪漫之人,更不温文儒雅,他的感情埋的深沉,虽然有时会难以自控, 但多时都是不露声色,他知晓自己很无趣,不会哄人开心,情话只咽在喉咙底下, 关怀也只藏在心底,所以瞧着他今日又提起带她回崝姜之事,她满脸的惊慌诧异,可见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茵儿啊茵儿,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有了牵挂他很舒心,至少他不再感到孤独和彷徨,但有了羁绊,他也很苦恼, 变的束手束脚,进退两难。但无论她带给他的是什么,总有一件事不会改变,那便是,他永远不会放开她的手。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八十章 南境暴乱 - 雀妆 - Zc “什么?”王妃的琴裕阁中传来一声清脆的摔杯声。 “边境南部发生暴乱,王爷为何要执意要你前去?” “孩儿不知,今早得到了通报,说是已经上报给皇上了。” 大世子坐在一旁愁眉不展,他今早收到父王同传,让他几日后随二弟前往南部边境。 “你又不似你二弟那般久经沙场,上了战场岂不是等死?” 王妃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指甲深陷进掌心的肉中。 “你父王呢?” “父王外出未归,叫人传了信回来。” “把你二弟给我叫来,我亲自问问清楚!”王妃万分气急,这贱种莫不是要害我的孩子? 大世子唤了门外的贤禾去请詹修贤。 不多时,二世子出现在了门外,脸上不带任何情绪。 王妃默然的盯着他走进琴裕阁,待他行礼问安后便单刀直入的开口问道。 “修贤,你可知你父王今早传来的信是何意?” “孩儿知道,父王已叫人通传过我,此行务必带上大哥。” “那南部暴乱与你大哥有何关系?为何要带他前往?” “孩儿不知,这是父王意思,我难以揣摩。” 二世子淡淡的回答。 “你会不知?此次战役是由你带兵主帅,你父王安排泰岇一同前往,你会不明是何用意?” 王妃急了语气,她是万万不会叫自己的儿子去送死。 要不是你在背地里加以怂恿,王爷怎么会叫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连刀剑都不曾碰过的长子前去战场? “母妃多虑了,父王叫大哥去南部,并不是参战的,大概只是想让他多谢经历,感受一下战乱罢了。” 二世之不急不缓的解释。 “感受战乱?这战乱有什么可感受的?简直荒谬!” “身为父王的长子,总是身居安世,不知民间疾苦,父王也是想让大哥长些见闻阅历而已。” “见闻阅历非要到那血腥的杀场上去吗?” “孩儿不也是在杀场中拼杀出来的吗?” 言外之意,你的儿子是人,我就不是人了? “修贤啊!”王妃降低了高亢的语调:“你与你大哥不同,你骁勇善战立功无数,他只是个能文不能武的词人墨客。” 词人墨客?詹修贤听罢心中不免一声冷笑,此等厚脸皮的话也夸的出来? 他还犹记上次父王过寿时,詹泰岇献上的一首诗文中,是何等的词意不搭韵律不通,简直贻笑大方。 “如果母妃不满意此行的安排,还请与父王再商量商量,不过任务紧急,孩儿今晚准备一番,明早就要启程了。” “明早?不是还要过几日吗?”王妃大惊失色。 “母妃等得及,边关的百姓可等不及,孩儿先告退了!” 二世子不再给王妃说话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去。 王妃一股怒火憋在心里,一时间咳得五脏六腑都跟着颤了起来。 “母妃,母妃您没事吧?”大世子一瞧王妃两眼通红,激咳不止,吓的赶忙上前。 “呼!”王妃总算了止住了咳嗦,深深吐了一口气:“没事!” “这个小贱种!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母妃,救救孩儿,孩儿真的不想死。” “没用的东西!”王妃瞧着大世子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 “你若平日里争点气,不总是垂涎留恋在女人堆里,至于你父王给你安排点立功的时机,都要畏首畏尾的吗?!” “母妃,立功的机会多的是,不是非要送掉自己的性命才可啊?” 大世子一脸的委屈。 “你二弟经历过那么多战事,不也是没事人似的活到了如今?” “母妃,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时不湿不代表一世安稳啊!” “也罢,你若是像他似的,我怕是夜夜不能寐,一颗心总是吊着喉咙里。” 王妃摸着大世子的手,不管如何,决定不能让泰岇跟去南部。 誉院书房,詹孑空握着早上二世子送来的信,大致内容是今早父王派人通传大世子与二世子一同前往南部。 “安稳的日子到头了,是该松松筋骨了” 詹孑空走到灯笼边,将信塞了进去,不多时,一张纸便烧成了灰烬,飘飘洒洒的从灯笼底撒了出来。 中午,烈日当空,詹孑空带着端着汤碗的司延茵来到了裕琴阁。 “孑空?你怎么来了?”头昏了一上午,正欲上床歇息的王妃看见刚进门的主仆,觉得很是诧异。 “早时在后花园,听母妃身边的丫鬟说,母妃近日来身体不适,歇息的也不好,特意熬了些安神汤。” “唉”王妃摆摆手:“放下吧,我喝不下。” “母妃有何烦心事?” 詹孑空一脸疑惑。 王妃瞧了眼刚把汤端饭桌上的司延茵,没有言语。 “茵儿,你去门外候着” 狐狸世子侧身吩咐道。 “你们也先下去吧。”王妃遣散了身旁的丫鬟。 待到人都走空,王妃才慢慢从榻上下来,走到了詹孑空身旁。 “今早你父王传来信件,喻意你大哥此行随军一同前往南部边境。” “南部边境?那里不是才与外族发生了暴乱吗?”三世子一脸的惊讶。 “是啊” “父王叫大哥去做什么?这不是二哥的差事吗?” 他的语气,似乎在为自己的哥哥抱着不平。 “谁说不是呢?今早我也问了修贤,他只说自己不知,也做不了这个主。” “二哥自是做不了父王的主,想必父王也是为了大哥长些见识,日后能多立些功绩吧?” “唉!立功绩,立功绩!你大哥什么样你不知晓吗?那上了战场他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丢了性命不说,还会落个逃兵的罪行。” 王妃叹息着摇了摇头。 “父王不会让大哥上战场的,最多就是在军营里参与布兵排阵罢了。” “可谁知那暴乱会不会突生事变呢?万一一把火烧到了军营里,你大哥就成了那军下亡魂了啊!” “母妃爱子心切,孑空自是理解,别说母妃,就连我这与大哥平日里互不相让的同胞弟弟,也很是担忧。” “唉!”王妃只知叹息,话到嘴边自觉无趣,又通通咽了回去。 “母妃若着实不想,不如再和父王商议一下?” “我传信去了,你父王明明在皇城中,却偏是不回,看来是打定主意要送泰岇去战场了。” “这可如何是好?” 狐狸也跟着叹息着摇起头来,王妃见他这平日里冷冰冰的小儿子居然也知道疼惜大哥, 心中不免觉得宽慰了许多。 下午,詹泰岇又急冲冲的赶到了琴裕阁,在院子里瞧着了百无聊赖的司延茵,还凑到跟前闲谈了几句, 直到贤禾进门通传了王妃,他才慢悠悠的进了屋去。 大世子一进屋,贤禾便走到司延茵身侧狠狠的撞了一下她的肩,没事人似的出了院子。 “这大世子还在屋里,贤禾怎么先走了?”司延茵揉着肩膀诧异的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 “呦,三弟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怕不是龙卷风吧?”大世子一进门便开始调侃詹孑空。 “闭嘴你那瓜子嘴!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有心调侃你弟弟?” 王妃一看见大世子的脸,顿时又头疼起来。 “我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就是死!” 大世子大刺刺的坐到了椅子上:“只不过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詹修贤一起!” “你你这混账东西!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心被你父王听见,拔光了你嘴里的牙!” 王妃抄起手边的蒲扇就冲着大世子打了过去。 大世子脑袋一偏,蒲扇打中了他身后的花瓶,花瓶应声倒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惊的外面的丫鬟都聚到了一处,伸着脖子往屋里盯着看。 “这三世子不是和大世子打起来了吧?”一个丫鬟小声嘀咕着。 “哎呦,那三世子可要吃亏了”另一个丫鬟接着话。 “切,打什么打?那狐狸世子还能吃的了这个亏?” 一旁的司延茵不以为然,她太了解自己的主子,这种处于下风的事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你这不孝子,什么时候让我省过心?”王妃骂骂咧咧道。 “诶!母妃!这事不能怪我啊!”大世子听闻腰板挺的溜直:“要怪也得怪那詹修贤,肯定是他怂恿父王安排我去边境的。”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不如想想法子,怎么能让你父王改变主意!”王妃气急败坏道。 “那还不好办?我装病不就行了?就说我忽觉身子不舒服,肚子痛屁股痛咯吱窝也跟着痛,我就不信父王还能把我这病秧子送上马车?” 詹孑空顿感无语,他已经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詹泰岇。 “你当你父王是痴傻了吗?就凭你这点伎俩还想蒙混过关?我告诉你,以你父王的性子,就算你马上就要翻白眼,他也能派人把你驾到马车上, 哪怕是半道把你埋了,你也休想逃脱!” “母妃母妃!你可别吓我啊母妃,我可是父王的亲儿子啊!”詹泰岇一听软了脚:“他可不能如此对我啊!”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八十一章 代兄前往 - 雀妆 - Zc “行了,别嚷了,嚷的我心都烦了。” 王妃看着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我会想法子的,你别在这烦我,快回峥隆院去吧!” 眼看着自己母妃下了逐客令,大世子只能起身告别,刚踏出琴裕阁,便瞧见前院的齐管家拿着信件小跑进了院子。 “母妃!母妃!”大世子看着管家手中的信,赶忙转身往回跑,一时大意竟被门槛绊了个跟头。 “你做什么慌慌张张的?”王妃瞧着大世子一脸惊慌的模样。 “母妃,父王,父王又传信过来了!”詹泰岇跌跌撞撞的折了回来。 “王妃,启禀王妃,王爷传信过来了!” 管家前脚刚迈进琴裕阁,后脚还在门外,手中的信就被大世子一把夺了过去。 “泰岇!你太失礼了!”王妃瞧着齐管家一脸惊讶,赶忙呵斥道。 “啊?”詹泰岇刚想拆信,听到了王妃的呵责,才停了下来,不情愿的将手中的信递到了王妃手中。 “齐管家莫见过” 王妃对愣在一旁的齐管家笑了笑,这齐管家可是王爷身边的贴身随从之一,在王府中也是说的上话的, 若是被回去像王爷透露了詹泰岇今日此举,怕是又会引来王爷的不满。 “无事无事” 齐管家讪讪的笑道。 王妃拆开被大世子攥的皱皱巴巴的信,越看脸色便越低沉,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怎么了?母妃?父王信上说什么了?” 大世子在一旁焦急的询问。 半晌,王妃放下信,脸上恢复了平静。 “齐管家,麻烦你先回去,若要传信,我会派人再去请你。” “这 王爷有话,王妃不必再传信回去了。”齐管家支支吾吾道。 “你说什么?” “王爷说,他的意思这信中都已交待的明明白白,不必再商议此事了。” 齐管家解释道。 “好!”王妃深吸了一口气道:“齐管家先回去吧,告诉老爷信我已收到了。” “是,王妃,老奴告退。” 齐管家行了礼,离开了琴裕阁。 “母妃,这信里究竟交待什么了?”大世子一见齐管家走了,赶忙凑上前去。 “王爷说,此事他已向皇上启奏,表明亲王府会派两名世子前往南部边境平息战乱” “什么?皇上也知道了?”大世子诧异道,他父王究竟是抽了什么风,非要把他逼到绝境? “他还说会护你周全,不会送你去战场,只让你在后方跟着将军将士们多参谋参谋。” “参谋参谋?母妃,我平日里连兵法是何物都不曾研究过,我去能参谋什么啊? 再说,那詹修贤早就视我为眼中钉,这次一定是想尽办法要置我于死地!父王不知晓他那人面兽心,母妃你还不晓得吗?” 詹泰岇一时气急,狗急跳墙,也不管詹孑空在场,不管不顾的开始咒骂起詹修贤来。 “对了,还有你!你们向来交往密切,蛇鼠一窝!怎么?如今是赶巧来看我笑话的吗?” 詹泰岇一回头,看到了詹孑空坐在那里盯着他,又想起平日里他这个做弟弟的是如何给他脸色瞧,半分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顿时又把炮火对准了詹孑空。 “你够了!他可是你亲弟弟!”王妃在一旁看不过眼了。 “亲弟弟?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是不是亲弟弟还有待考究吧?谁不知很早以前就有传言” “你给我滚出去!”王妃一声曝喝打断了詹泰岇的话,“再在这里疯言疯语,就永远别来我这!” “哼!”詹泰岇见王妃发了火立刻泄了气,一甩袖子,怒气冲冲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一众丫鬟瞧着大世子阴着一张脸摔门而出,顿感惊讶。 “怎么?难道大世子竟没打过三世子吗?”还是刚才那两位多嘴的丫鬟。 “没想到我居然小瞧了三世子” 另一位丫鬟跟着附和道。 “咦?大世子这是怎么了?吃了什么瘪了?”司延茵望向门口,平日里王妃不是最骄纵大世子吗? 今日怎容得他被气成这般? “母妃,别与大哥置气,他这也是心绪烦躁,才会口不择言。” 狐狸世子看着王妃脸色铁青,着实气的不轻。 “我怎么就把他惯坏成这副模样” 王妃喃喃的开口:“我这究竟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自然是要骄纵他,你不骄纵他,我在王府中岂不是又多了一个敌人? 狐狸在心里琢磨道。 “母妃,可否将父王的信给孩儿一阅?” “喏!”王妃将桌子上的一张乱纸递到了他手中。 仔细看了遍眼前的信,詹孑空不明所以的一笑。 “怎么了?你笑什么?”王妃不解的盯着他的反应。 “父王信中说,他当着落将军的面向圣上奏鸣,此次王府会派两位世子前往南部平定战乱,圣下也已下旨, 此事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是啊”王妃默默的点了点头:“那落将军在朝中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却也是王爷的死对头, 虽然现在王爷的势力已然控制朝政,却还有一部分官员对他存有异议,若想以后称帝登位,还需要安抚人心才是。” “父王向圣下表明的是,会有两位世子,却并没有说是哪两位。” 狐狸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王妃蹙起眉头,她怎么听不明白他话中的话? “其中一位,自然是战功赫赫的二哥,另一位,却不一定是非要是大哥。” “不是泰岇还能是谁?” “我愿替大哥前往!”詹孑空说道。 “你?”王妃惊讶道,低头望向他坐在轮椅上的腿:“你如何替你大哥前往?” “母妃放心,父王说了,只是想让大哥在后方军营里参事,并不用上阵杀敌,指挥布阵光靠一张嘴就够了, 用不着这双腿。” “可是,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你如何跑的了?” 王妃心中还是记挂他的。 “母妃放心,既然父王安排两位世子前往,身边一定早已布置妥了人手,难道父王想要一连失去两个儿子吗?” 詹孑空安慰她道:“母妃今晚不必回信给父王,待明日我们启程,父王归来之时,告知他大哥突生疫病, 为了不忤逆圣上,犯下欺君之罪,便由我临时替大哥上阵。” “你真的甘愿为了泰岇冒险吗?”王妃有些心疼眼前的孩子。 “母妃,孩儿身体自小虚弱,性子也不讨人喜欢,从未像大哥那般让母妃觉得自豪过。 如今能为母妃分忧,为大哥解难,也算让我能活的有所盼望。” “别这么说孩子,母妃从未怀疑过你对母妃和泰岇的感情,以前是你大哥做的欠妥,总是处处针对你, 你不要往心里去,你们都是我的血肉,母妃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孩儿知道,母妃请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詹孑空握了握王妃的手:“我先回去收拾行李,明早同二哥一起出发。” “空儿!”王妃忽然喊住他。 “还有何事吗?母妃。” “一路小心,我等你回来,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我要去你大哥那里,以防止修贤前来试探。” “我明白!对了母妃,孩儿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我不在的日子里,麻烦母妃替我盯紧茵儿,别让她到处乱跑。” “好!”王妃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会派人守着,不会让你大哥去找她麻烦的。” “多谢母妃。” 看着詹孑空远去的背影,王妃心中很是感叹,想不到这孩子如此重情重义,以前是她亏欠了他。 “世子你是怎么了?一路上也不说话?” 司延茵瞧着狐狸世子从王妃那出来后,便阴沉个脸。 “王妃院子里的丫鬟都说大世子打架没打过你,才苦着一张脸气冲冲的走了。” “无趣” 狐狸冷冷的开口。 “我也说啊,我们家世子哪里用的着打架啊,光凭一张嘴就足够制服大世子了不是?” “你也无趣” ; “切!”司延茵不服气道:“那你说,你们在里边究竟发生何事了?怎么又是叫骂又是摔碗的?” 她快要好奇死了。 “明早我要离开王府几日,你在府中记得安分,不要乱跑。” “什么?离开几日?去哪儿?”司延茵一听狐狸忽然要外出,顿时双眼冒光,她不是听错了吧? “去南部战场。” “南部战场?你世子为何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司延茵吃了一惊。 “你在关心我?”狐狸瞥了她一眼,还算她有点良心。 “自然,你是我主子,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啊?” “我若不是你主子呢?” “什么不是我不主子?世子是打算将我遣到别院吗?” 司延茵问道。 “想到别想!”狐狸打断了她的疑问:“记得我说过的话,不要乱跑, 否则我回来后,会再关你禁闭。” “是是是,绝不乱跑”才怪!司延茵在心里偷笑了好一阵子,她终于能自由几天了!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第八十二章 怜悯之情 - 雀妆 - Zc 奚遽国丞相府 西园昭西阁,大夫人正趴在榻上,身后的辛姑姑为她捏着肩。 “夫人,听侍卫来报,南园那边二夫人一直没起来床,看那样子,怕是命不久矣了。” “哼,我倒盼望她还能拖上一阵,别让我高看了她。” 大夫人勾起嘴角冷笑道。 “老夫人明日就回来了,若问起南园近况来......” “派人今晚将药材和药粉丢进园子去,还怕那两个关在园子里的丫鬟出来告状吗? 待戚小云去了,我便将她身边的丫鬟们打发掉,该撵走撵走,该灭口的灭口.......” 成念溪的语气十分自然,仿佛人命在她眼中并不值一提。 “夫人,奴婢知道夫人所指的是谁,就让那小贱人再逍遥几日,等时机成熟,定要她香消玉殒,尸骨无存。” 辛姑姑在大夫人身后阴森的附和着,那样子绝不似一个足不出户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下人, 反倒更像一个杀伐决断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另一边,爆竹气哄哄的钻了狗洞回到丞相府,慌乱之中差点将二夫人给她的信物掉到草丛中。 “此等忘恩负义的败类,他的东西不留也罢!” 爆竹本想将珠子丢到墙外,可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拿回去给二夫人。 天已大亮,她知道爬树闯入南园实属冒险,但没办法,她不能再等了, 大不了就等到天黑再出去便罢,反正老夫人不在,白日里也没人找她。 瞧瞧四下无人,门口那两个侍卫也不知去向,爆竹翻身跳进南园,身手敏捷的溜进了豆南阁。 如玉和梨花都在,二夫人正趴在床边不停的干呕着。 “这是怎么了?”爆竹赶紧上前问道。 “早上送进来的半碗粥,给夫人喝了一些,没想到喝完夫人就开始咳嗽不止。” 如玉焦急的解释道。 “为何只有半碗?” “那半碗被他们丢进来时洒了......” 梨花叹息着摇摇头,这粥我试喝了一口,并无问题。 “我瞧瞧?”爆竹端起桌子上的粥仔细闻了闻:“这里边有藕粉,百合,还有芋头,夫人今日来不能吃这些东西, 下次叫门外的人送些清粥便可“” “知道了......”梨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听如玉跟我讲,夫人是中毒而并非得了疫病?” “是!”爆竹走到二夫人身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怎么知道?”梨花追问。 “你是在怀疑我吗?”爆竹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梨花被她凌厉的眼神瞧的浑身不自在:“不.....不是......我只好奇。” “府中有一位别家公子前来做客,碰巧知道此事,便同我讲了一件他故人的事,说那位故人本是中了奇毒,却被误诊为疟獗, 我便赶紧打听了此毒,并按照他的辨认方法叫玉如检查了二夫人的身子,没想到果然如此。” “那此毒该如何解?”梨花又追问。 “我昨日就是要找二夫人商量此事的.......” 爆竹说道。 “对.....咳咳咳.....对了!你去找岳郎了吗?他如何说?”二夫人总算止住了咳。 “嗯......我去了!”爆竹将绑在腰间的绿珠子递给二夫人:“岳公子不在,出城去了。” “这么巧?”如玉问道:“怎么夫人这一出事,能用的上的人全都不在皇城中?” “不是巧,是最近朝廷新出了政策,除了几座大城,其余村县商税减半,所以但凡有些家底的都跑出去做生意了。” 爆竹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 如玉点了点头。 “那我的毒......是不是就没法解了?”戚二夫人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说!你告诉我!是不是成念溪那个贱人给我下了毒?我.......我要去告诉老爷!我要杀了她!”戚小云一想到成年溪,情绪顿时失了控。 “夫人!夫人!”如玉和爆竹见状赶忙上前扶住她。 “夫人,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此事是大夫人所为!” “不是她还能是谁?对了,还有沈鸢,沈鸢那个杂碎,她送来的药膏一定有问题!” 一提到沈鸢,戚小云顿时疯了似的想要下床,却无奈双腿无力,直接从榻上滚了下来。 “夫人!.......” 三个人手忙脚乱的将她扶回到榻上。 “夫人!你要报仇,要找到凶手,也要先顾及自己的身子!”爆竹大声呵斥道。 “身子?呵呵呵呵呵,顾及自己的身子?”二夫人这才冷静下来:“人都快死了,还说什么顾及身子? 早几天死晚几天死有区别吗?!!!” “有!当然有!”爆竹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夫人多挺一日,便多一日存活的机会!” “哈哈哈哈,罢了罢了!我累了!”二夫人忽然仰面一躺,双目渐渐失去神色:“事到如今,我垂死挣扎又有何用? 你们.....你们去我的柜子里,翻些银两首饰,趁着天黑连夜逃出府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夫人!”梨花一听自己夫人如此说,十分气急。 “听我的!我死了以后,那成念溪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快走!” “夫人......” 如玉听闻眼泪吧嗒吧啦的往下掉。 “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的呆着,静静的死去......走吧.....我很累了!” 爆竹站在榻前,看着二夫人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仿佛自己真的已经死了一般, 她的心死了,她的斗志已然化为灰烬,似乎再也燃不起来,她凌厉了一辈子,强势了一辈子, 到头来,陷境之中,却只剩自己一人,苟延残喘。 爆竹正叹息着,便见刚刚还似看破红尘的木头人一般的二夫人,忽然憋憋嘴,放生嚎啕大哭了起来。 “夫人.....夫人.....你这又是怎么了?”一旁的梨花急着直跺脚,这夫人怕不是疯了吧? “呜呜呜呜,我还没想死......我还没杀了成念溪!我还没有孩子!我还没为我死去的孩子报仇.......” 二夫人忽然像个孩童一般啜泣起来:“我怎么就被她们这么轻易的扳倒了?我怎么如此的没用啊!” “夫人......” 半晌,榻上的人哭累了,又开始安排后事。 这些银子给梨花,那些首饰给如玉,柜子里上好的绫罗绸缎都给爆竹,还把自己贴身的玉佩也给了她。 “夫人,你怎么这般偏心啊,奴婢跟了你几十年,还不如爆竹得的东西多?”梨花有些不服气。 “去!你还真想收了这些东西啊!”爆竹转过身来瞪了她一眼。 “夫人,收好你的宝贝,我们谁也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以后你们都要嫁人的,逃出府后一定要出城,不然老爷迟早能找到你们, 找个好人家,把自己嫁了!啊!” “梨花啊,改改你好吃懒做的毛病......不然就算成亲了也早晚被夫君休了!” 梨花撇撇嘴,想要反驳,却又没有作声。 “如玉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嘴巴不严,以后嫁了人千万别和你丈夫吵架,再被人家胡乱打一通。” 如玉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爆竹啊!小爆竹!你过来!”二夫人摆摆手。 “何事?”爆竹不情愿的往前挪了一步,这妇人又要数落她什么坏话? “我们爆竹啊!没什么长处,就是脸蛋长的可人,嘴巴甜了一点,为人机灵一些......” 这二夫人真的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梨花纳闷着。 “以后啊,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总算有个家,不要在外面再做野丫头了!”二夫人对她的身世还是知晓一二。 “我走后,就再也没人欺负你们了,你们也总算是自由了......” 听闻此话,梨花和如玉都抽噎起来,一旁的爆竹心里也不是滋味。 折腾了一天,黄昏时二夫人总算是又睡了过去。 爆竹离开南园,心中十分混乱。 她记得最后二夫人是拉着她的手睡着的,嘴里还嘟囔着她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最近在外奔波的? 怎么这手摸起来都只剩骨头了?其实戚二夫人不知的是,瘦骨如柴的是她自己罢了。 她守在二夫人床前一下午,看着平日里喜爱打扮,总愿意把自己弄的香气萦绕,恨不得一里地外的苍蝇都被她身上的香味熏跑了。 如今,却满身脓疮,腥臭无比,浑身上下瘦的如皮包骨一般。 她忘了夫人已经病了第几日了,为何老爷还不赶回来?难道老爷对二夫人的情意真的如一滩露水那般? 回到小院子,晚上也没有胃口吃,爬到树上静静的思虑着。 入夜,槐公子如约而至。 “告诉我,去寻那卞魂草,可有近路?”爆竹问道。 “怎么?找到人手去寻草了?” “你就告诉我吧。” “其实从这里去崝姜过,陆路加水路再换程陆路会比较快,只是水路下雨时会危险一些。 槐公子说道。 第八十三章 感同身受 - 雀妆 - Zc “能快几日?” “陆路快马加鞭可三日,换成水路是半日,比只走陆路快了半日。” “好,我知道了,但是你知道路线图吗?” “找几个去过崝姜的人不就行了吗?”槐公子诧异道:“哪需要如此麻烦? 我还真好奇是哪几位英雄敢这趟浑水?” “没有几位,只有我自己.......”爆竹说道。 “你说什么!你自己去?”槐公子惊讶的问道。 “嗯,我正在考虑.......”爆竹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英雄见闻听的多了?” “怎么?” “你知不知道此事有多荒唐?” “天下荒唐之事何其多,不多我一个......” “别说是你,就算是几位身强力壮的硬汉,在冤海湖的沼泽里,恐怕也很难脱身。” “又没叫你跟我去,你如此紧张做什么?” 爆竹问道。 “我只是不想有愚人在我耳旁寻死,连累我摊上罪过。” 面具下的花槐公子解释说。 “你放心,这罪过就算摊到二夫人身上,也没有你的份......” “.......” “快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路线图?” 爆竹眨眨眼睛问道。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促使你今日做下如此决定?” “.......” 爆竹听罢却沉默不语。 “前几日我看你还无半分心思。” “今日我去南园,瞧着二夫人那绝望的样子,好似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的自己?” “是啊,我自小被父母弃在佛寺外,方丈将我送与附近的村落中寄养,因为是个女娃娃, 村民们无人愿意收留我,却又不忍放任我自生自灭,便将我养在河神庙中,食了百家饭长大。 我是村里有名的野丫头,总是到处乱跑,大家都捉不到我的影子,便也渐渐都习惯了,只是把自家的剩饭剩菜送到河神庙门口, 等我回去时自己去取,那日,我照例外出去别的村落寻找自己的父母,归来时已是深夜,却远远望见村子里火光一片,哀嚎不断。 我奔回河神庙,才知原来是官府押着一批流放犯途经村子,不想中途被犯人逃跑,偷袭了兵卫,还屠杀了大半村民,只有十几个人逃了出去, 我本想趁乱逃走,却听见身后婴儿啼哭的声音,我知道那是村头的胡姓人家,平日里她家儿媳待我很好,常抱着刚刚半岁的孩子来河神庙看望我, 我不忍孩子被杀,便转身冲进屋子,瞧见胡家人已遭遇不测,横尸在地,屋子也燃起大火,婴儿在胡家儿媳怀里尖声哭泣,还不知自己的母亲已经断了气, 我抱着胡家孩子逃出屋子,趁着夜色,跑回河神庙,抱着婴儿藏在了神像后。 或许是老天爷怜悯我们,或许是孩子哭累了,就在两个凶犯寻到河神庙附近时,那孩子竟渐渐停止里哭泣,开始酣睡起来。 他们进河神庙到处翻找,我抱着婴儿缩在神像后,一定也不敢动。 终于,一刻钟后,他们打算离去。 就在我以为自己终于逃过一劫时,却听见一个凶犯的声音说: “不然我们将这河神庙也烧了算了......” 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你不要命了?连神庙也想烧?”另一个却并不赞同。 “要命?咱们杀了这么多人,命早就不是命了!” “我做不了主,不然一会过去问问将军,听他是何意。” “也好.......” “不过你瞧着河神像凶神恶煞的,怕还真是得罪不起。” “再凶还能凶过咱们将军?”张罗烧庙的凶犯忽而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你说的也对,这神像长的是煞气了点,咱们这被判流放边疆,逃出来不就是为了不想死在半路吗? 若真的不小心得罪了神灵,不都白折腾了?罢了罢了,不烧了不烧了......” “走吧,赶快回去,将军叫我们速战速决。” 两人的说笑声渐闻渐远,我却一直躲在神像身后,怕他们会折返回来,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喊叫声了没了, 我才将孩子放下,自己走出神庙去察看,不想却被在河边刚洗完澡的亡命徒给逮了个正着, 我被他揪着衣领拎回了村子,扔进了尸堆中,连砍了三刀,见我不再动弹,才转身离去。 其实他那三刀并未我中要害,更不知我那日在外捡了个草席穿在身上,最后那致命的一刀,被草席挡住了。 我趴在死人堆,后背的伤口冒着血,一喘气吸入的全是呛人的烧焦味和漫天的血腥味,我不敢咳嗦,一直忍着....... 我以为我会死,我真的以为我死定了,我侧着脑袋望着漆黑的天空,绝望的等待着死神找来的那一瞬。 就在我意识逐渐模糊时,听见了他们一直称呼将军的老大,命令手下将所有死掉的村民全部烧掉,他们一干人等则向南撤去, 火在我身侧越烧越旺,烤周围热烘烘的,甚至还有了点暖意,那一刻我甚至忽然觉得,死亡也不是一件那么可怕的事了...... “后来呢?你是如何逃出升天的?” 槐公子第一次如此有耐性的听着她讲了这么久。 “就在我昏昏沉沉,以为已经被阎王爷拉住了一只脚时,却听到村外有人赶来的声音,是那几个逃出去的村民跑出几十里地报了官, 听到声响后,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了起来,拼命的向外爬去。 “唉!唉!快点!这里有个丫头还没死!” 就在我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终于有人发现了我。 当我再次清醒,便是在附近的县城里,被我藏在神像后的孩子,也因为醒来后又哭闹起来,被村民们发现抱了出来。 我们被官府调查了几次,便送了回去,可谁还敢回村子? 担心那帮穷凶极恶之人的报复不提,村子里死了那么多人,已然变成了不祥之地。 幸存的十几人中,有那胡家的亲戚,他们带走了婴儿,而我,便开始漫无目的流浪。 忆起往事,爆竹不禁仍有诸多感慨,不知那个命大的小婴儿,现在过的如何了? “所以,你今日看见二夫人绝望的样子,便想起自己趴在死人堆里等死的情形?” 槐公子问道。 “对,但我很幸运,我被救了......” “所以你现在想成为救人的那个?” “我只是,深知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二夫人人不坏,除了脾气刁钻,其余都很好,即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心中却还记挂着我们几个丫鬟, 她本性善良,不该是如此结局,既然老天爷成全我一命,我该也成全别人一命不是?” “你这般的出尘之想,我怕是望尘莫及了......” 她知道这槐公子并不是在夸她。 “若换做是我,还是盼着做些大事,而不是舍己救人......” “舍己救人不算大事?” “舍大我而成小我,那是蠢人才做的事!”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小女子可不知您的鸿鹄之志......” “罢了罢了,你能自知就好,我去给你找来纸笔,也算全成全了你的燕雀之志!” 槐公子轻巧的跳下树去,消失在了黑夜里。 不多时,便回到树下,手中拿着纸笔。 “你从哪弄来的?” “你家老爷的书房里.......” “.......” “喏,我将我知道路线给你画出来,还有几条小路,倒时你可自行选择。” “好.......” 画完地图,槐公子顺手将毛笔丢进了草丛里。 “喂,你别乱丢啊,老爷的毛笔与其他人的都不同,万一被人在附近找到了,说我行窃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 “你这个人!” “你还没向我道谢呢?”槐公子跳到树下,背身而立。 “多谢!”爆竹不情不愿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来。 “不诚心。” “哼!”爆竹叹息一声,跟着跳下树去,规规矩矩的向他施了个礼:“多谢公子相助,大恩不言谢。” “记得活着回来,我自己独霸这颗树太无趣了......” 说完便大步而去。 “我会的......” 爆竹望着他的背影喃喃的说道,其实这人也不是太无情啊! 第二天清晨,爆竹便守着东园的门,盼着老夫人回来将此事告知她,求她给些盘缠和侍卫一同前往。 可到了中午,却不见老夫人归来。 安宁陪着老夫人去了,园子里只剩下了几位和她不熟的丫鬟,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爆竹?你蹲在这做什么?” 她闻声望去,却见是东园少爷恒沅。 “恒沅少爷......” 爆竹赶紧站起身来。 “奴婢,在等老夫人归来......” “祖母因近日舟车劳顿病倒了,现在邻县休息两日,今日回不来了。” “什么?老夫人病倒了.......” “是,你是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两日后归来是吗?” “还不确定,要先看看病情,毕竟老人家年岁大了,最近因为南园的事折腾的不行,这一病,还不知何时能好......” 两日算起,怕五日都可能,我不能再等了! 爆竹的思绪一下子乱了,这可如何是好! “爆竹?你怎么了?脸色为何忽然如此难看?” 恒沅瞧着她脸色青一阵紫一阵,还以为是因为担心祖母的病情。 “无事,奴婢先告退了......” 告别恒沅,爆竹没敢耽搁,径直钻进狗洞里逃出了府。 第八十四章 单衡相助 - 雀妆 - Zc 爆竹钻出狗洞,头也不回的朝尚书府奔去,之前她被二夫人打发着出府采买胭脂水粉,每次路过尚书府都要停留好一阵, 同行的梨花总是不解,她却说:“是因为尚书府门口那棵大柳树可以庇荫纳凉,是个歇息的好去处。” 但梨花却反驳她道:“那尚书府附近好几排的柳树,为何每次偏爱独独躲在门口那棵?” 爆竹笑笑解释:“咱们脑子笨,尚书府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博古通今,足智谋士们的聚集之地,咱们最缺是什么啊?那就是智慧啊!离尚书府越近,咱们沾染的书卷气就越多,人变的机灵了, 还讨不到主子的欢心?嗯?” “对啊!”梨花似茅塞顿开,欢天喜地的挤到了爆竹身旁:“我觉得你说有些道理,读书是读不成了,也没那个脑子,沾沾学士们的光还是可以啊!” 爆竹知道梨花最想得到的,便是二夫人的认可,平日里对她的飞醋也没少吃,一旦二夫人夸赞或赏赐了爆竹,必然有梨花站在不远处投来恶狠狠的怒视。 “二夫人,你可撑住啊,我这就想办法救你,你千万争点气,莫要辜负了我.......” 爆竹来到尚书府,不出意料的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 “我......我是单尚书的......单尚书的......” “你是单尚书的什么?吞吞吐吐,必然有诈!” “不,我是丞相府的丫鬟,我与单公子是相识,我有急事找他!” “丞相府的丫鬟?”守卫疑狐的上下打量着她,瞧她虽穿的不似华服,但衣着考究,模样也算你秀气,不像是个骗子。 “我有腰牌!你看!”爆竹赶紧露出腰间的腰牌。 “还真是......只是我家公子早间便进宫了,现在还没有回府。” “进宫了?那单公子何时能回来?” “这个就不清楚了!”守卫摇了摇头:“不然你晚些再来?” “哦......好,多谢了!”爆竹失望的转身离去,才走没多远,却听见了身后传来了呼喊声。 “姑娘!姑娘!” 爆竹闻声回头,却是刚才那个守卫。 “公子回来了,马车就在不远处。” “单公子回来了!二夫人有救了!” 爆竹赶忙跟着守卫身后跑回尚书府,不一会,单衡的马车到了。 单衡刚刚掀起帘子,便听见熟悉的召唤声。 “单公子......” “爆竹姑娘?你怎么会来此?” 单衡见到她很是吃惊。 “单公子,爆竹有一事相求,万分紧急。” “先跟我进来。” 单衡点了点头,跳下马车,大步走进尚书府。 前厅,单衡屏退了下人,只留他与爆竹。 “爆竹姑娘有何事?”单衡平静盯着她。 却见爆竹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这举动着实吓了他一跳,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还跪上了? “爆竹有急相求,还请单公子成全!” 脸皮算什么东西,这么紧急的状况下,哪还顾得上颜面。 “你且先说......” 单衡瞧着她慌张的模样,一头雾水。 “单公子,我家二夫人中了奇毒,解药需要到崝姜边境的沼泽里才可采到,如今全府上下都道夫人得了疫病,丞相和老夫人不在府中,戚家老爷也出城了! 我与大夫人说不上话,若再不派人去采药,二夫人恐怕要无力回天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亲自去崝姜采药,希望单公子.....单公子借我些人手和盘缠......” 此话说完,爆竹便低下头去,不再作声。 她没有把握单衡一定会答应她。 “你可想好了?那崝姜边境的沼泽可是几乎有去无回!” “我想好了,我只需单公子的人沿路保护我即可,采药之事由我自己执行,若是......若是不能活着回来,也不会拖累其他人。” “我不是此意,我是问,你想好要去冒此危险了吗?” 单衡叹了口气,这个丫头可真是会瞎胡闹。 “此事我考虑了很久,已是做了决定,二夫人待我极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毒死。” “......” 单衡没有说话,而是在她周围踱着步,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单公子放心,丞相最宠爱二夫人,是不会追究此事的,若是当真责怪起来,我也绝不会把单公子......” “好了,你先不要想太多,我会安排人和马车和你一同前去,不过你要答应我,量力而行,万不可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单公子居然真的同意了!他果然是这世上最好之人! “多谢单公子!”爆竹听闻差点喜极而泣,他可真是她的救命稻草。 “你先回去,今早卯时三刻,我派人在东城门等你。” “好!我知道了!多谢单......” “先回去准备吧!”单衡没再看她一眼,转过身去。 爆竹早已管不了那么多,起身离去,她要赶紧回去准备。 待爆竹走后,单衡才转过身来,瞧着她焦急的背影,他帮她,究竟是对是错? 她若不能平安回来?他不是要愧疚一生? 爆竹在外用仅有的一点银子买了些干粮,待太阳落山才回了丞相府。 趁着夜色溜进南园,豆南阁内,二夫人看起来似乎比前几日清醒了些许。 “爆竹,你快来劝劝她们两个傻丫头,非要在这陪我,说也说不听......” 二夫人枕着枕头靠在榻上,脸色蜡黄,嘴巴也干的起了层皮。 也不知半夜里如玉和梨花惊醒时,看着她那张骇人的脸,会不会被吓了丢了魂去。 “陪着吧,既然她们忠心与夫人,夫人又何必不领情呢?” “忠心与我这个死人做什么?” 戚二夫人自嘲道。 “谁说夫人会死?我第一个不答应!” 爆竹笑着坐到榻前:“夫人,我找到帮手去崝姜为你采药了!” “是谁?”二夫人忽然睁大了眼睛:“是我爹还是岳郎?” “都不是......” 爆竹摇摇头,我不方便透露他的身份,但是他答应借我人手和盘缠,和我一去崝姜边境。 “你?你要亲自去?” 二夫人的声音顿时高了几度。 “对!我要亲自去!” “不许!你不许去!我听如玉说了,那里十分危险!”二夫人不同意。 “没事,夫人你不总是说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比别人多长个脑子吗?”爆竹轻轻抚上了她干枯的手。 “不值得,我不值得你为我豁出命去......” 二夫人眼眶泛红:“你有这个心我已经很感动了.......” “夫人忘了,我这条命是你从大夫人手底下救回来的,没有夫人,我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那是你当初......” “不必说了夫人,我心意已决,我会带回解药,你只需保重自己,等我回来便可。” “我不同意!你不许去!我不想欠你的!” 二夫人声音嘶哑,她怎么能容她去冒险? “夫人居然这般相信我?为何不怀疑我是借此说辞想要逃走呢?” “不.....你不会的......” “夫人,你放心,若采不得解药,我便会找个地方安身,不会再回来送死,这下夫人放心了吧?” 爆竹问道。 “呼!好吧,我管不了你,只求你别搭上自己的性命便好。” “夫人,我那么贪生怕死,哪能豁出命去?” 爆竹撇撇嘴。 二夫人不再言语,只是眼神复杂的盯着她。 半晌,戚二夫人又昏睡过去,爆竹抽出被二夫人紧紧攥着的手站起身:“如玉你先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好!”如玉跟在她身后。 “如玉,这是我的一些家当,你拿着。” “这.....这是为何?” “我此去不知能否成功,必得有所安排才行。” “什么安排?” “其一,若我死在崝姜......” “你不要乱说啊!”如玉焦急的打断她的话。 “你先听我说完......”爆竹说道:“若我死在崝姜,二夫人必然无救,届时你和梨花一定会受到连累, 其二,我没得到解药,二夫人也必死无疑,倒时我不会回府送死,你们也一样,需听二夫人的话,逃出府去! 我给你们留些银子,如果我活着回奚遽,会再联系你们,若半月之内无我消息,你们便想办法逃出城去,永远不要回来! 丞相府西边侧门墙下有一处狗洞,平日里被杂草掩盖,你们到时趁夜逃出,还有那狗洞不大,叫梨花减些肉去,当心到时钻不出去!” “爆竹......”如玉捧着钱袋不知所措。 “如玉!事到如今,你们需先为自己打算,找好出路,你们与我不同,你和梨花还有家人,明白吗?” “我......我明白......” “此事我不能与梨花说,否则她又要先骂我一番,到时你再与她商量,叫她别一时犯浑。” “我知道......” “回去吧,我要准备准备,明日天不亮就要出发。” “爆竹......一路小心啊!我们等你回来!” 如玉在身后眼泪婆娑着。 “知道了!”爆竹挥挥手,踩着墙洞跳上树去,消失在了树叶间。 第八十五章 匆忙之夜 - 雀妆 - Zc 回到院子,爆竹简单的收拾好了行囊,路途崎岖遥远,不便带太多的东西, 况且,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带,无非是几件衣裳,银两和糕点。 她不会骑马,坐马车势必要比骑马慢上一些,她不怕颠簸,只怕耽误二夫人的解毒的时间。 小时候她也曾出过远门,不过基本靠两条腿走,流浪那几年,她也是到处走走停停,累了有幸遇到好心人蹭上一段牛车, 进了县城继续和各路乞丐们打成一片。 若是她这趋炎附势的机敏劲,怕还是从小练就出来的,看惯了无数的人情冷暖,厉色白眼,也尝到过敦厚之人递来的善意。 她深知有恩必报乃为人之本,有仇若非必报,却也要让仇人痛上一痛才行。 如果这次她们主仆命大,回来自是要让大夫人好看。 近日来她除了一直惦记着如何去崝姜,还琢磨了二夫人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夫人的饮食一向有丫鬟们先检查一番,二夫人疑心深重,万不会私下里吃园外的食物。 若是近几日有什么寻常,那便是二夫人被三夫人抓破了手,很久都未痊愈。 对,按道理讲,现今天气渐凉,伤口不应愈合的如此之慢,她初时只当伤口颇深,如今想想定有蹊跷。 从那时起二夫人身体便感不适,整日郁郁寡欢,但还不至于严重到如此地步,所以这厌世香的毒,一定不是那时下的。 再后来.......再后来...... 便是三夫人带着那江湖郎中前来给二夫人上药,一连三日后不久,二夫人便突然发毒,双腿红肿。 那时,她还吩咐了南园的丫鬟们,务必要仔细检验那大夫带来的药膏与药粉,如玉却说检验后并无异样。 那几日她忙着私会情郎,忽略了南园的动静,才让三夫人有机可趁,想必如此高明的手段,她一人是想不出的。 想不到,她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投毒,还利用着丞相和老夫人去威逼二夫人,那日若不是老爷忽然赶来, 以二夫人的性子是绝不会接受她的药的,看来三夫人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那药粉想必就是厌世香的花粉,槐公子说过,只要厌世香与任意一种药粉结合,便会产生剧毒,所以每次拿到府中大夫们瞧, 他们都看不出端倪来。 江湖郎中狡兔三窟,声称需连上三天药,且每次的药膏配给都不相同,不能假他人之手。 怕的只是不想被人察觉出眉目,好借此机会偷偷调换药粉罢了。 他们将厌世香的花粉与药粉分几次混与一起,借着伤口渗入二夫人体内,这样便延缓了毒发的时间,不过如此,也会减缓厌世香的毒性, 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嫌弃推的一干二净,况且这厌世香之毒与疟獗症又有九成相似,也宫中御医都诊断出错,她们自此便更可高枕无忧! 真是防不胜防,二夫人好好的躺在家里都能被人给毒了,下次还指不定又弄出什么花样来。 唉!我这什么命啊,小时候流浪,长大了还要为人舍命,我上辈子是欠了什么孽债吗? 爆竹挽着袖子出了门,一抬头便瞧着槐公子站在院子里。 “诶?怎么没去啊?反悔了?”槐公子一副我早意料到的语气。 “没有,今天出发。” “找到帮手了?” “嗯,老夫人赶不回来,我又求了别人。” “是谁?” “自然不能告诉你!”爆竹撇撇嘴,虽然槐公子告诉了她中毒之事和解毒之法,但此事重大,她不能把单衡说出去。 “真是没良心啊!” “哎呦,你体谅一下我啊,你与丞相交好,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哪天不小心就......” “你的意思是,此人我熟悉?或者他也与丞相关系甚好?”槐公子蹙起眉头。 “就算是又如何,与丞相交往密切的人那么多.......” “罢了,我也没兴趣猜,还以为今晚那槐树便是我一人的了。” “我不与你抢,我今晚有事要忙,从今晚起就没人和你抢那棵树了。” “等等!”爆竹正欲离院,却见身后人叫道。 “何事?” “本来昨儿我就想把这个给你,无奈纠结了一阵,今日又遇见,便是天意。” “什么东西?” “喏,这个荷包你拿着,到了崝姜,你去平郭县北最大的药铺找一个汤决的人,将荷包给他,说明你的来意, 他会带你去冤海湖,并助你一臂之力。” “此人是你的相识?”爆竹接过荷包,上下打量着,这荷包绣工精美,甚是悦目。 “嗯,他欠我一条命!” “嚯!我借了你的人情可是不太好?” “那你就还回来!”槐公子作势要抽回她手中的荷包。 “别......都赠出去的东西,哪能轻易往回要?多谢了!”爆竹挑挑眉。 “不过,你为何要帮我?我们还没熟到这种地步吧?要我领你如此大的恩情,我着实有些不踏实......” “恩不恩情,等你能活着回来再说吧!我只说汤决会助你一臂之力,自然如何采到那卞冤草,还是要靠你自己, 我可不会让自己的人陪你搭上命去。” “我明白,但我还是要多谢你......” “去吧,我今晚要好好在树上睡上一觉,你回来时不要吵醒我。” 槐公子摆摆手,转身走到树下,轻巧的跳上了树。 爆竹没再言语,看来真的事天助我也! 一时间竟冒出这么多贵人相助,看来二夫人,你果真是命不该绝! 她溜进北园,在小少爷的书房里借着月光写了一封信,压在了书架上,高度正巧是小少爷能拿到的地方。 又跑进恒藤少爷的房间,轻轻摇醒了熟睡中的他。 小少爷瞧着大半夜里一身黑衣趴在他床头的爆竹,一脸的懵。 “爆竹,你干嘛啊?”被打扰了美梦的小少爷很是不悦,若眼前的不是她,他怕是早就急了。 “少爷,我留了一封信在你书房架子的第一排,那一摞《谷梁传》的下方。” “留信?”小少爷仍是一头雾水,这丫头大半夜跑进他的房间,搅了他的美梦,就为了告知她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事关重大,是留给老夫人的,待老夫人几日后回府,你务必要替我交到她手上,明白吗?” “你怎么不亲自给她?” “你个笨瓜,我能亲自给她还求你做什么?我近日要离府几日,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你要走?”小少爷顿时高了嗓门。 “你小点声!”爆竹赶忙捂住他的嘴。 “你要去哪?”藤儿掰开她的手指悄声问道。 “去办事!” “你家夫人知道吗?” “知道......我要去办大事,人命关天的大事。” “人命.....关天?”这句话已然超出了小少爷的认知范围。 “说太多你又不懂,你记得,那封信一定要交到老夫人手上,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三夫人。” “哦......”小少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唉!这找小孩子办事就是不宽心,总是要千叮咛万嘱咐的还是放不下心来。” “少爷,我的命就在你手里了!你可一定要记得!那封信若是交不到你祖母手上,我的命可就没了。” “你的命?” “对!那封信关乎爆竹的性命!” “这么可怕啊?”小少爷奶声奶气的拍着胸脯。 “所以少爷,若是想爆竹死,大可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 “可我不想你死啊!” “那就记得我的交待!” “好......” 小少爷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算了!睡觉吧!”爆竹将他放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记得明早去书架上找信。” “哦......爆竹,你还会回来吗?”小少爷瞪着滴溜圆的大眼睛问。 “会的,乖乖等我......”爆竹冲他眨了眨眼睛。 不多时,待小少爷渐渐有了困意,她才开门离去。 鬼鬼祟祟的回到了院子里,爆竹回到房间,等待着卯时的到来,她必须在卯时之前便出门离府,已防事变。 树上的槐公子并没有睡意,他在树上时远远便瞧见了爆竹似一只猫一般在花丛里钻来钻去。 “这丫头还真有当贼的潜质......” 爆竹趴在桌子上,眼皮渐渐开始打架:“不能睡!不能睡!要睡只能在路上睡!” 恍恍惚惚间,终于听到了窗外的鸡鸣声,爆竹赶忙拿着包袱,最后瞧了一眼这间住了几年半的屋子, 头也不回的奔出门去。 望了一眼槐树上,早已不见了那个人的身影。 “真是个怪胎,明明是丞相府的贵客,却偏偏每晚跑到树上来睡觉,还不以真面目示人。” 算了,现在没空研究他的事,还是先把估计眼下吧。 来到侧门的围墙旁,墙根底下杂草丛生,几乎已经没过了她的腰。 现在还没到卯时,天还没亮,爆竹一时间竟也找不到狗洞究竟在哪一处了。 她刚钻进草丛里,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喝。 “快点!去那边!我似乎瞧见了那边有一道黑影!” 糟了!是辛姑姑的声音! 第八十六章 崝姜之路 - 雀妆 - Zc 爆竹赶忙压低身子,几乎要匍匐在草丛中。 她屏住呼吸,捂住胸口,紧张的等待着声音的主人。 只不过,从房屋前最先走出来的,却不是辛姑姑,而是三夫人的丫鬟喜鹊。 “夫人......我害怕.......” 喜鹊站在不远处小心的盯着草丛。 “会不会是耗子啊?” “是不是,你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三夫人紧跟其后。 “她们究竟要做什么?为何惊动了这么多人?” “我不敢......” “没用的东西,你捡块石子丢进草丛里看看。”三夫人在身后事不关己的命令道。 “哦.......” 喜鹊这才弯腰拾起块石子,“咻”的一声扔了过来,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爆竹的身侧。 爆竹拿起身旁的两块石子,分别丢到了近处和远处的草丛中,制造出了一种活物被惊扰后,逃窜出去的假象。 “啊啊啊啊!!!果然是老鼠!”喜鹊见状吓的嗷嗷直叫。 “鬼叫什么呢?大半夜把前院的客人们吵醒了怎么办?”辛姑姑也跟了过来。 “......” 喜鹊闻声赶紧闭紧了嘴巴。 “辛姑姑,无事,只是老鼠罢了,刚才窜到别的地方去了。” 三夫人瞧着自己的丫鬟被辛姑姑当着面训斥,心中着实有些不舒服, 但又碍着大夫人的面子不好说什么。 “三夫人可瞧清楚了?”辛姑姑仔细的环顾的一圈四周。 “自然,你瞧!这边侧院的墙都比那边的高出一丈来,若不是懂得功夫的人,哪能攀的上去啊? 把精力留在这边,是会耽误工夫罢了!”三夫人语气不善的说道。 “三夫人说的是......”辛姑姑硬邦邦的回话道:“走吧,去别的地方搜搜!” 彩绢和辛姑姑都转身离去,只有三夫人还盯着草丛一个劲的瞧。 忽然,她竟探究着慢慢地走近了草丛。 “这婆娘莫非早已发现了她?”爆竹闭上眼睛,绝望的等待着三夫人发出刺耳的尖叫。 “三夫人?怎么还不走?”辛姑姑忽然从前院伸出脖子。 “可是有什么发现?” “哦?没有,一只臭虫蹲在那罢了,我们走吧!” 三夫人狡黠的一笑,提起裙摆,头也不回的向前院走去。 “以她刚才的站位,分明已经瞧见我了.......为何却不告知辛姑姑? 难道的我的行动被察觉了?所以她们才会天不亮就到处抓我?” 爆竹脑袋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 管不了那么多了,被发现又如何,现在蒙混过去,几天后还是被察觉出她不在府中。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逃出府去,赶紧和单衡的人汇合。 爆竹见周围已无动静,想必一干人等已经走远了。 便转身钻进狗洞,趁着夜色消失在了街道旁。 “爆竹姑娘......” 爆竹赶到东城门时,单衡的几个随从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们一共四人,牵了三匹马,还带来一辆马车。 “遇到些小事情,让各位久等了,真是抱歉!”爆竹赶忙赔罪道。 “无妨无妨,我们也是才到,哈哈哈哈......” 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络腮胡子爽朗大笑起来。 “姑娘,我叫冯集,他们仨是我的弟弟,冯维,冯瞳和冯剑,我们自小便跟在单府单老爷身边做事, 如今公子信的着我们,将这差事交于我们,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姑娘的。” “诸位好,我叫爆竹,接下来的几天行程,就要辛苦各位了!” 爆竹学着冯集抱拳道。 “小事小事,我们经常往来于崝姜和奚遽之间,这条路熟的很,姑娘就放心吧,不过不知姑娘此次去崝姜所谓何事?” 冯集问道。 “我要去冤海湖的沼泽中采卞冤草。”爆竹回答。 “嚯!卞冤草我虽不知道,但那冤海湖可是个神秘之地啊。”冯剑接话道:“古往今来,多少侠士前往冤海湖一带,却都悻悻而归,甚至于三人去一人回。” “姑娘要那卞冤草又是何用?”冯集问。 “我家......我家亲戚中了奇毒,只有那卞冤草可解,再耽误几日,怕是就无力回天了...... 不过各位放心,采卞冤草的事不必各位代劳,你们只需将我送去崝姜与郇車边境的平郭县即可。” 爆竹想到单衡并没有将此去崝姜的目的告知他们,想必也没有透露她的身份。 “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启程吧,城门也马上就要开了!我们一定尽最快的时间赶到崝姜!” 冯集张啰着。 爆竹再次道谢后,爬进了马车。 冯剑负责赶马车,其余三人都跳到了马背上。 只不过,来到城东门前,爆竹傻了眼:“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呢?” 城东门口排着长队,看着架势出城至少要耽误一刻钟的功夫。 爆竹掀着马车帘:“怎么这么早会有如此多的人要出城?” “姑娘有所不知了!”牵着马走在马车旁的冯瞳说道:“这些都是外出去邻县赶集和采药的。” “为何要去邻县?” “邻县最近来了个大商人,不只是个商人,还是个大善人,总是包圆了很多菜农的水果瓜菜。 偶尔几天还会当街布施米粥甚至银两。” “还有这等好事?”爆竹听闻瞪圆了眼珠子,那还做什么丫鬟?天天蹲在邻县守着不就行了? “不过大善人应该马上就要离去了,据附近的百姓们言,此人总是行踪不定,连身份也是个谜。”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世人之多无圣才异。” 爆竹放下帘子,打开包袱,掏出两张饼,自顾自的啃了半天才想起来问问马车外的人。 “冯集大哥冯维大哥,你们都吃过饭没有?我这里还有饼!”爆竹再次掀开了马车帘。 “不必,我们吃过早饭了,姑娘留着自己吃吧,一会出城后,我们就要加快速度了,姑娘在马车里难免觉得颠簸......” “没事的没事的,赶路要紧,不必理会我!”爆竹赶忙说道。 “对了,爆竹姑娘。”坐在马车前的冯剑从身上卸下了包袱:“这些是单公子交待我们准备的盘缠和食物,你放在马车里。” “哦.......”爆竹伸手接过沉甸甸的包裹,是她从恒府带出来包裹的几倍重。 打开一瞧,金子银两糕点水袋一样不少。 “单公子真是太细心了......”爆竹收起包袱放到一旁。 不知此去情况如何,拿不到卞冤草,她就不能再回来,可这还不算什么,万一丢了性命,二夫人无救不说,和单公子也要永别了。 “不,我一定不能死,就算采不到卞冤草,也要活下来,如果我死了,这次助我单公子该是如何的愧疚难安,我又将置他于何地呢? 我一定要活着,就算不能继续留在恒府,也要活着回来再见单公子一面。” 第三日,爆竹和冯集一干人等已经过了水路,将马匹与马车寄存在了客栈,又在新地段准备好了马车。 “姑娘,估计今天夜里我们就能赶到平郭县城了......” 爆竹正和几个人坐在客栈楼下吃着午饭。 “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还需要一夜呢!真是辛苦各位了!” “不过姑娘啊,我昨天找人打听过了,想采那卞冤草着实太难,姑娘此行怕是要失望了......” 冯瞳坐在爆竹对面。 “我早已知道,这次来虽不是抱着必胜的决心,但不费一番功夫,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爆竹姑娘,这.......你若出了什么事,我们回去可怎么向公子交待啊?” 冯集一脸为难,心里想着:“我们这么大老远的护送你过来, 可是不是为了让你去送死的!” “各位放心,爆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会量力而行,况且单公子一早便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你们不必担心会受到责罚。” “唉!姑娘虽瞧着年纪小,但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能冒着如此危险为亲人采药,真是让我等佩服!”冯剑说道。 “过奖了,我相信这世间很多人都会如我这般做的......” 爆竹想着远方的二夫人还不知病情如何了,若说她是她的亲人,倒还够不上, 只是跟在二夫人身边,却着实让她有了一种有家的错觉,二夫人从不拘谨,强迫她,待她也很是宽松,最多嘴不饶人的数落她几句, 事后便也就罢了,不似跟在大夫人身边那般心惊胆颤。 如此而言,她千里迢迢的为那戚氏采药,倒也算还了她的一份情。 “二夫人,你可一定撑住啊,争点气,别让我的辛苦都白费了!” 入夜,子时,一行人总算是到了平郭县城,在县城边上找了家客栈入住。 “各位明日可以休息,我自己去冤海湖便可。” “那怎么行?我们不能帮姑娘采药,也得护送你到目的地才是!”冯剑不同意爆竹只身前往。 经过短短几日相处下来,他们觉得爆竹着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冯集看着身旁的四弟,他早已发觉冯剑对爆竹似乎有意。 “对啊爆竹姑娘,人多也好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去要安全一些。”冯集顺着冯剑的话说下来,如果此次得到爆竹姑娘一个大人情, 那我四弟不就有机会了? “好吧!多谢各位了,我明天早上还有些事,我们吃过午饭出发。” “行!来得及,从这里去冤海湖用不上一个时辰!”冯集点了点头。 商量过后几人散去,回房各自歇息。 爆竹掏出槐公子交给她的荷包,不知那个汤决明日究竟能不能助她一臂之力。 第八十七章 狐狼联盟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清晨,鸡鸣三声,二世子已经带着马车和侍卫等在了王府门口。 “世子,世子!奴才已经去峥隆园门口等了大世子快半个时辰了!” “再去......” “可是守门的丫鬟不让奴才进去!” “你连一个丫鬟都对付不了,大可以收拾包袱走人。” “是.....奴才这就去......” 二世子的随从又颠颠的跑了回去。 “二哥,为何一大早的就动怒啊?” 詹修贤转身,见詹孑空不知何时竟来到了他身后。 “三弟?你怎么起这么早?是来为我送行吗?”詹修贤问。 “不是,我今日前来是准备和二哥一起上路的。” “什么?你和我去南境?” “正是!” “胡闹!”詹修贤一甩袖子:“父王亲定大哥与我同去,何时换成了你?” “二哥,大哥突发恶疾,实在不便远行。” “突发恶疾?”詹修贤听闻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恶疾来的真是时候啊!” “病痛之前,人也无能为力......” “我不管他今天是得了天花还是疟獗,都得给我上路!”二世子顿时气急败坏道。 “二哥......二哥!” 詹孑空没来及的唤住詹修贤,见他已大步迈上台阶,显然是找詹泰岇去了。 不多时,詹修贤气冲冲的来到了峥隆园,见刚派过来的那个小随从居然还在与丫鬟纠缠, 走上前去一巴掌边将随从甩到了一旁,守门的小丫鬟吓的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二世子生过这么大的气。 “二.....二世子.....” “怎么?连我也要拦在门外吗?” “大世子他身体不适,王妃说了......” “滚开!我不想说第二遍!”詹修贤目光视前,瞧都没瞧她一眼。 “是......” 小丫鬟赶忙颤抖着退到一边,受罚是小,保命是大。 二世子抬腿迈入峥隆园,阴沉着脸吓坏了几个院子里打扫的丫鬟下人。 榻上詹泰岇正前仰后翻,捂着肚子不停地冒着冷汗,王妃坐在一旁心急如焚。 忽然门被大力的推开,屋里的人都跟着抖了一抖。 王妃循声望去,见詹修贤正站在门外,凛若冰霜着一张脸如战场上归来的阿修罗。 “修贤?修贤啊!你来的正好!快来看看你大哥!”王妃赶忙站起身来。 “大哥怎么了?”詹修贤面目表情的走了进来。 “这早早就起床了,打算收拾收拾就跟你汇合,不想着喝了些粥,忽然间肚子就疼上了......” 王妃皱着眉头盯着榻上翻来覆去的儿子。 “粥里被人下毒了?”詹修贤眉毛一挑。 “......不会吧?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粥......粥已经被丫鬟们倒掉了......” 王妃支支吾吾的说。 “那就把做粥端粥和倒粥的丫鬟们通通叫过来!” 詹修贤好笑的看着王妃一脸的局促。 “贤禾若松,你们俩进来。” “是......” 站在门口的贤禾和若松站了出来。 “这粥是你们熬的吧?”王妃问道。 “是.....是奴婢熬的.....”贤禾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是奴婢绝不会下毒啊!王妃!奴婢跟了世子这么多年!王妃您是知晓的!” “谁说日久就不会生内鬼?” 二世子站在一旁看热闹不怕事大。 “二世子!二世子奴婢没有啊!奴婢以性命担保绝对不是奴婢!”贤禾听罢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世子!王妃!也不是奴婢啊!奴婢只在世子喝了粥后,将粥倒掉了而已啊!” 一旁的若松也吓的跟着跪了下来。 “不.....不是贤禾!也不是若松!”此刻躺在榻上,折腾的快丢掉半条命的大世子气喘吁吁的替丫鬟们辩解道。 “我相信她们,一定是我不小心吃坏了东西!” “哼!都这个德行了,还想着为身边的女人开脱......” 詹修贤不屑的在心里讽刺道。 “那叫大夫来吧,硬挺着算怎么回事?” “叫了大夫,说是一时诊不出来,说是让排......排一次便后再来从粪便中诊断。” “排便?那就去排啊?” 詹修贤忍住了不翻白眼。 “我.....我拉不出来!”榻上的大世子继续鬼哭狼嚎着:“我拉不出来!我肚子好疼!杀了我吧!” “这该如何是好啊?不然这样吧,再等等,也许到了中午应该就能出诊断了!” 王妃急的满头是汗。 “中午?我们与南境传书过去,明早必须要赶到军营,一个时辰也耽误不得!” 詹修贤斩钉截铁的说。 “那怎么办?如今病情不能确诊,这离了王府如果出了事,我该怎么活啊! 呜呜呜呜呜呜.......”王妃说着说着,竟栽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啜泣起来:“泰岇自小身体便不好,险些生不下来, 如今身子好不容易好了些,又要送去战场!早知如此,还不如从他一生下来就不管他了,任他自生自灭!也好比死在敌军刀下要好啊!” 那边詹泰岇在床上打着滚呻吟已经让詹修贤头有些涨了,这边王妃又开始磨牙似的哭哭啼啼,他更是心火怒烧起来。 “够了!就让他休养着吧!等父王回来亲自问责!” 詹修贤最后望了一眼那对狼狈为奸的母子,转身离去。 狐狸世子正坐在轮椅上悠哉悠哉的等着他二哥,便见詹修贤一脸被狗咬了的表情从王府里走了出来。 “三弟,你这般样子怎么去军营?” 詹修贤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的问。 “父王信中说了,是派去军营又不是战场,就算二哥带大哥去,他也不会骑马打仗,除了比我灵敏,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父王已向圣上表明,此次王府会有两位世子前往,大哥去不了,只能我去了......” 狐狸世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走吧!” 沉默了半晌,詹修贤终于松口道。 不多时,詹孑空被抬上了马车,詹修贤也跟着坐进了马车里。 “二哥不嫌坐马车颠簸吗?”詹孑空似乎有些意外。 “陪你说说话,若是大哥坐在马车里,我是绝不会进的!” “那真是多谢二哥了。” “启程!” 詹修贤对着马车外大喊一声,大队伍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王府。 车行过半,詹修贤依然时不时的盯着詹孑空。 “二哥可是有什么话要问?”詹孑空问道。 “三弟今早并没去峥隆园,怎知大哥病了?” “大哥自收到父王书信那日,就注定今早会生病了......” “哈哈哈哈,看来三弟是早有准备?” 詹修贤皮笑肉不笑道。 “早有准备的是二哥吧?不然二哥也不会写那封信给我,告诉我父王想让大哥去军营。” “你觉得,我写那封信的目的是为何?”詹修贤问。 “从二哥向父王举荐大哥之时,就应该想到今日带上马车的会是我。” “果然是我的好三弟,不似峥隆园里那个废物!” 一想到詹泰岇,詹修贤仍是恨的咬牙切齿。 “二哥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三弟明知故问了,今日你能坐在我的马车里,已经说明了一切。” “多谢二哥给我机会,让我能够走出王府,出来见见世面......” “昨日你与王妃请行,她就没一点不舍?” “不舍倒是有一些,但在她心中,我依然比不过大哥就是了......” 詹孑空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 “都是同胞兄弟,我竟不明父王与王妃为何如此差别待遇?” 詹修贤问。 “大哥是长子,是王府中第一个孩子,身份尊贵,年幼又多折,父王自然......” “难道我们就是不孩子,不是人了吗?我母亲尚且比不得王妃,可是三弟你却是她的亲生儿子!” “还不是这不争气的身子吗?小时候母妃也曾为我费过心思,总是派人送药到我房中......” “她派人送药到你房中,自己却在大哥生病时夜夜守在榻前,这你都不计较吗?” “我......”詹孑空欲言又止。 “三弟,我知道你恨他,就像小时候你只跟着我身后,却对大哥置之不理。” “我只是嫉妒父王与母妃对他的关爱罢了,我曾不只一次的想过,如果没有他,我的处境会不会不一样?” 詹孑空说。 “三弟,大哥的存在本来就是个错误,你知道五弟是怎么死的吗?” “什么?五弟?”詹孑空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听到詹修贤提起了五世子。 “对,那个自幼便和你交好的五弟,那个善解人意天真可爱的五弟。” “五弟......五弟不是失足淹掉进池塘淹死的吗?” 詹孑空双眼放空,喃喃自语。 “多年来,这件事一直是我心中的痛,我不敢与你讲,就是怕......” “怕什么?” “怕你会恨上大哥!” 哼,装的可真是像!别的不知道,詹泰岇可没那个胆子杀人,况且凶手就在眼前,他可是亲眼瞧见他扼死六弟,五弟又莫名溺毙的, 若说五弟之死与他詹修贤无半点关系,他是绝不会信的! 第八十八章 隐忍一时 - 雀妆 - Zc “我会恨上大哥?二哥此话何意?” 詹孑空假装听不明白。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情景,我仍觉得历历在目,胆颤心惊......” “究竟是何事?” “记得那天夜里,我喝点了小酒,微微醺醺的到花园里乘凉,不想却在荷花池附近听到了五弟的呼救声。 起初我还以为是我饮了些酒,听错了,便慢悠悠的往荷花池边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没曾想,我刚刚绕过假山,便听见了水里有人在扑腾,赶忙跑过去查看,却见一道人影闪过假山的另一侧,消失不见。 而水面也恢复了平静,我当时真的以为是自己酒劲上头,才会无故产生了幻听,站了一会便回了珏院, 直到第二日五弟被从荷花池中捞出,我才惊觉原来昨晚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我找到父王告诉他我那晚所听见的一切,父王也下令在假山和池塘周围寻找线索,却都无疾而终。 但我事后回想起,那道人影虽快,却因为太过匆忙,而留下了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詹孑空面色凝重。 “那个人,慌忙时腰间的玉佩磕碰到了假山一角,留下了细小的碎片,而那片碎玉,是红色的!” “红色?” “王府中,只有大哥喜爱佩戴南红玉,他那贴身的南红朱雀玉谁人不知?” “事后二哥便去验证了一番?” “当然,此事儿戏不得,在我发现之初,便唤皇城中几位富家公子约大哥去了幻姽楼喝酒, 躲在隔壁包间中,趁着大哥喝醉之时,亲自察看了他的玉佩。” “结果是何?” “他的朱雀玉佩却是缺失了一角,不细看根本瞧不出。” “此事,二哥与父王说了没有?” “当时我确实想禀告父王,可是后来细细一想,单凭一块玉佩,便想指认自己的兄长, 未免也太冒险了些,况且父王深知我与大哥平日里关系并不交好,怕父王认为我借题发挥, 故意栽赃陷害,谁能相信,平日里享尽贯鱼成宠,得天独厚的大世子,会杀死了自己年幼的弟弟呢? 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也是万万不敢相信!” 詹修贤似回忆起了这段往事,眼眶温热,像是在追忆自己逝去的五弟。 詹孑空要不是知道他的为人,或许也会被他情义动容,然而,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詹修贤所说的话,漏洞百出,只是,他不能拆穿! “二哥......我还是不能相信.....大哥会杀了五弟。” 詹孑空断断续续的说道,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知道,这件事你一时间很难接受!当时我也是消化了很久!” “二哥,我想冷静冷静......” 詹孑空一只手扶住了额头,似乎有些不太舒服。 “好!停车!”詹修贤掀开马车帘子命令道:“附近找个地方歇息片刻。” “是!”马车外的将士听令道。 不多时,队伍重新启程,詹孑空自己留在马车里,詹修贤则下了马车骑马随行。 “哼!这匹狼为了拉拢我,不惜编出此等谎话,将五弟之死嫁祸给了大哥。 他想离间我与詹泰岇的关系,拖出五弟的陈年旧事,无疑最为有效。 想让我帮着你除掉大哥,助你登上皇位,你的美梦怕是做的荒唐!!” 透过车帘的缝隙,詹孑空死死的盯着詹修贤的背影。 “我既选择隐忍,就将奉陪到底,从今日起,我便做你最忠心的犬, 等着你高升飞腾的那一日,再在背后将你狠狠的拉下神坛!” 詹孑空再次闭上眼睛,不想自己流露出的恨意被他人瞧了去。 狐狸世子已经离开三日,司延茵却并没有觉得很轻松。 她照例早上起床时,习惯性的去三世子门口敲敲门。 吃午饭前,也时常忘记世子不在,跑进书房里去唤他。 “这家伙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还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 主子不在,可乐坏了下人,活两天一干,院子两天一扫,衣裳也攒了一堆, 虽说以前三世子不太管誉院的事,但好歹主子坐阵,下人们不敢偷懒。 如今这万年座山雕居然离开了王府,誉院的下人们便也像撒了欢的猴子,有些不识好歹了! 司延茵抱着一堆下人衣裳去了洗衣房,站在院子门口却迟迟没有进去。 她还记得上次与曾嬷嬷是如何的不欢而散,今日见面会不会有些尴尬? 她本想让彩绢,荩儿过来送衣服,在院子里寻了一圈却没有瞧见她俩的影, 这二世子也不在王府,她们应该不会又去了叶船亭吧? 不管了,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去了,再不去这衣裳又要攒了一堆。 “曾嬷嬷?曾嬷嬷?”最后司延茵还是走进了洗衣院。 “曾嬷嬷?” 叫唤了几声,却不见曾嬷嬷的影子,她将衣裳放在水池旁,进了屋子, 才瞧见曾嬷嬷正躺在床上,满脸的倦容。 “曾嬷嬷,您怎么了?”司延茵赶忙上前问道。 “我啊.....无事.....年纪大了,最近天气渐凉,有些受风罢了。” “看了大夫没?” “不用不用,瞧什么大夫.......咳咳咳咳咳.......” “不行,您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硬撑着呢?”司延茵有些心急,这曾嬷嬷是她在王府中,最亲近的人, 虽然脾气有些古怪,平日里也爱絮絮叨叨,可她并不想她出事。 “公主不必大惊小怪,老身如此已有几日了,现在已然渐好, 这药啊也不能老吃,总吃总吃就成了药罐子了.......” “可是......” “好了,坐下来陪我说说话,我这病啊!就好了一大半了,我这心病,估计就是憋坏了。 在王府中不受人待见,没人找我谈天,好不容易有了公主,公主啊,却又嫌弃了老身......” “曾嬷嬷,我不曾嫌弃过您啊!” “哈哈哈,老身不过说个玩笑,公主不必当真,老身知道公主能体恤我的良苦用心, 就算一时嫌弃我烦,回去几日便也想的通了......” “嬷嬷,我真的没嫌弃您烦,您也是这王府中,我唯一能说说话的人......” “我听说,三世子出城了?” “嗯,前日刚走,去了南境。” “哦,也好也好,总算是踏出了王府......” “嬷嬷这是何意?三世子这次也是被迫去的,本来王爷安排的是大世子。” “公主这就不懂了,无论去的是大世子还是三世子,就都将是个难道的机会, 老身倒还是觉得,三世子去,更不错些。” “难得的机会?上战场多危险啊!就算只呆在后方军营里,也并不十分安全。” 司延茵反驳道。 “王爷既能舍得派自己的两个儿子前去,就已是知道了南境的战况,没有十足的把握, 怎么舍得送子入虎口?这詹亲王如今把持朝政,没有必要牺牲自己的儿子去换取江山, 他都将年过半百,怎容自己无后?” “不是还有几位世子吗?” “这王府虽不是皇宫,可也危机重重,王爷本就少子嗣,世子们偏偏个个不顶用。 六世子年幼夭折,五世子溺池暴毙。 大世子顽劣无能,三世子腿不能抬,四世子沉默寡言性子孤僻,唯有那二世子表面上看上去最无懈可击, 偏偏又是虎狼野心。” 曾嬷嬷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枕头垫在了身后。 “嬷嬷怎知二世子的为人?” 司延茵不解,这曾嬷嬷不过是个洗衣嬷嬷罢了,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以前,是在宫里伺候王爷的,那时他还是小皇子,皮的紧,天不怕地不怕, 连那太上皇都不怕,却偏偏只怕我。” “怕您?”司延茵瞪圆了眼睛:“为何?” “因为啊,他不听话,我便不给他讲鬼故事,也不给他做可口的糕点, 更不会为他糊风筝,小孩子,最贪恋的无非就是吃喝玩乐,谁能在此为他们所用, 他们自然就会听谁的......” “嬷嬷好手段啊。” “后来啊,皇子长大了,成了王爷,搬出皇宫,我也跟着进了府。 王爷一直很尊敬我,他母妃死的早,一直都是我在身旁照顾。” “可是嬷嬷为什么如今会在洗衣院呢?”司延茵不解。 “奈何,我是崝姜人,从三世子出生后,崝姜与郇車的关系便开始日渐崩溃, 我为了怕树大招风,被人查出祖籍,便以身体为由,向王爷请辞,王爷不舍让我离去, 也恐我出府后无依无靠,便将我安置在了后院,平日里有丫鬟们帮忙洗衣,我自己也不用动手。” “如此说来,王爷对嬷嬷还真是感恩啊!”司延茵感叹道。 “那王爷,在我眼里,永远是个吵着要玩闹的孩子,而几位世子, 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二世子那点野心,从小便暴露无遗了!哪用的着明眼人才瞧的出?” “可是二世子在所有世子中,可是最有女人缘的!”司延茵说道。 “招惹女人缘有什么用?女人多了只会更多是非罢了!” 曾嬷嬷叹息着摇了摇头。 第八十九章 龙陷泥潭 - 雀妆 - Zc “那倒是,这王府女眷与皇宫相比不过尔尔,光是丫鬟们之间的争斗就已是刀光剑影, 更难想象那偌大的皇宫中,各宫嫔妃是如何上位的。” 司延茵若有所思道。 “公主,此事还不是你该想的时候,现如今,怎么把握住三世子,才是最重要的。” “把握住三世子?” 又来了又来了,这曾嬷嬷简直成了那狐狸的媒婆。 “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的,三世子是你的靠山,是崝姜的希望。” “他与崝姜何干?就算他日登上皇位,做为郇車之王,不去攻打崝姜已算侥幸了。” “攻打与否,帮衬与否,就看三世子与你的关系如何了......” “与我?”司延茵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嬷嬷!我不明白,您为何一直认为詹孑空就能当上皇帝? 而日后,他又会帮衬崝姜国呢?” “自然是用心去想......” “嬷嬷,您就不要和我打马虎眼了,先不说大世子是亲王最为受宠的世子,那二世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虽说我跟在三世子身边多年,了解他是深藏不露,但是挡在他前面的两座大山,岂是那么轻易就会倒下的?” 司延茵据理力争道,她一定要套出曾嬷嬷的话来,她究竟凭什么坚定詹孑空可以笑到最后。 “孩子,我曾与你说过,这世间之事本就无绝对,没有强者必夺之势,更没有弱者无翻身之时, 若是气数尽了,因果报了,这郇車也有灭亡的那一朝,别瞧这两座山如今稳稳当当的拦在三世子的仕途前, 若到了时候,一夜之间,便可叫他山崩地裂。” “嬷嬷......您说的也未免太无稽之谈了吧?三世子势单力薄,有什么本事一跃称王呢?” 司延茵摇了摇头,她还是不信詹孑空有如此大的能耐。 “能不能,不是你我说了算,是老天爷说了算,是三世子他自己说了算,你跟着他多年, 可觉得他是平庸无用之人?”曾嬷嬷盯着她问道。 “自然不是,三世子平日里虽低调寡言,可是我知道,他心思缜密,城府颇深, 他整日守在书房,也绝不是逃避世俗,倒像是......” “像是什么?” “倒像是在计划着什么.......” “这就对了,他并没有放弃自己,放弃王位不是吗?我能与你说的也只是这些了, 说的太多,只会害了你而已!不过公主一定要记住,你的命运,与三世子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 “为何?我的命运怎么就与他连在一起了?” 司延茵仍是一头雾水,不解曾嬷嬷其意。 “咳咳咳,我乏了,我得睡会,不与公主说了,公主把衣裳留在这,下午会有丫鬟来洗的......” “嬷嬷......” 回应她的却只有沉默,她知道曾嬷嬷的性子,若不想说,是如何也问不出来的。 “那我先走了,嬷嬷好好休息吧。” 司延茵从洗衣院出来,直径去了后花园,詹孑空种的那片花,已经过了花期开始凋谢, 她心中惦记着曾嬷嬷那些匪夷所思的话,脑子里混乱一片,她与狐狸世子的命运究竟为何会被纠缠到一起? 究竟是曾嬷嬷随口之言,还是她知道些什么? 不管了,不管了,先不想了,等狐狸世子回来再说吧,探探他的口。 南境军营,詹孑空正在营帐内休息。 “三弟,别与那帮将士一般见识,他们整日里读书少,只知道喊打喊杀。” 詹修贤从帐外大步走了进来。 “无妨,冷言冷语我早就承受惯了,他们也不是恶意,只是说些了事实罢了, 我确实无参战经验,更不懂谋略,将士们质疑我也无可厚非.......” “我相信你,不要总是妄自菲薄,他们几个大字都不识,哪有资格嘲讽你?” 詹修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看来气的不清。 “二哥,这战场上牵系的是万千将士性命,是百姓的安慰乃至国家的太平, 一丝一毫都出错不得,三弟我此时心中也是忐忑,担心......” “不必担心,这南境之乱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几个外族部落闹事,大不了一窝端了他们,就地灭杀!” “圣上可下了命令?” “哼!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只管平定暴乱,给皇上一个交代便可。” “二哥说的有道理......” 詹孑空似乎被詹修贤的果决吓到了,一时有些惶恐。 詹修贤也意识到了詹孑空的窘迫,更加狂妄了笑了起来。 “三弟啊,你还是见识太少,只知道蹲在家中读书,人都快读傻了!以后跟着二哥做事,不必畏首畏尾!” 詹修贤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再休息一会,半个时辰后,我叫人推你去大帐内再做商议。” “好......二哥慢走.......” 直到目送詹修贤离开了营帐,詹孑空才收起了一脸慌张的表情,目光变的阴厉起来。 万不可太锋芒毕露,如此以来詹修贤必会分散精力,防范与他, 一个詹泰岇还没对付,他不能让自己腹背受敌。 只能先装傻充愣,显得自己见识短浅,这样才会让詹修贤疏于监视他。 这几日来,他连如厕都需人抱来抱去,还不是想让詹修贤彻底相信他不是装瘸吗? 他这个二哥疑心病甚重,若想取得他的信任,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在此之前,一切必须做的毫无漏洞才行。 成大事者,方可一忍再忍,能屈能伸,詹修贤这种站的了尖头,做不了草尾的人,只会暴露短处给敌人罢了。 想做皇帝?就该拥有只有天子才有的毅力! 真金不怕火炼,真龙也该不惧泥潭才是...... 下午,詹孑空被詹修贤派来的人推去了军营大帐内,一众将士早已开始了讨论。 见詹孑空被推了进来,坐在门口的柯副将先开了口。 “这三世子这么姗姗来迟呢?可让我们好一顿久等。” “请诸位见谅。”詹孑空局促的笑了笑。 “我说柯副将,你是怎么回事,三世子患有腿疾,走路不便,来的晚点怎么了? 你就不要吹毛求疵了......” 出声的是落荆大将军的亲信落浒,被圣上派来与他们一同平乱。 “腿疾?哈哈哈,腿疾是什么玩意儿?我只听说过眼疾和喉疾。” 柯副将听闻咯咯大笑起来。 “笑什么呢?这里是军营,不是你们常逛的窑子!” 詹修贤掀开营帐,一脸怒色。 他刚到帐外便听到落浒那龟孙子和他的副将一唱一和的讽刺着詹孑空。 “再敢在我的地盘闹事,军法处置!” “詹将军,我们只是再开个玩笑......玩笑而已......” 柯副将看到詹修贤一副要杀人的表情,赶忙笑脸相迎。 虽说他与那落浒是圣上特派下来的,但詹修贤和詹孑空可都是亲王世子, 况且詹修贤向来性子狠戾,雷厉风行,太得罪他,只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想开玩笑?滚回你的北疆去!” 詹修贤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我与三世子是奉命前来南境,哪个不服气,自己去面圣声讨!” “......” 营帐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再喘。 “不要浪费时间,赶紧研究研究明日的作战计划!耽误了时机, 我就把挑事者送去给暴徒们当夜宵。” “是......是......嘿嘿嘿......” 刚才还一副尖酸刻薄样的柯副将,顿时吓的冷汗淋淋。 “孑空你过来,坐到我身旁。” 詹修贤示意着他。 “现在,邹闫,你把三个部落的情况汇报一下。” “我派探子在南境一带探查,如今三个部落余一千人,正在与崝姜边境处驻扎。” “你是说他们已经离开规划的区域,跑进了郇車和崝姜的交界?” “是......” “他们怎么不干脆溜进奚遽国的境内,交给他们的风箭军就好了!这样也省得我们动手了!” 落浒撇了撇嘴,圣上真是糊涂了, 居然会派他来和这两个世子平息暴乱,简直大材小用,浪费时间。 “那这差事就交由落将军吧,你去把暴徒们引进奚遽,若是不小心壮烈而亡, 我也会在圣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说不定还能加封受赏,让你死得其所?” 詹修贤冷冷的说道。 “咳!咳!我就是说说而已吗......” 这詹修贤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好歹他也是落将军的亲信, 平日里依附着将军在朝中也是无人敢给脸色,偏偏这个詹修贤,如此不是好歹, 仗着詹亲王权倾朝野就作威作福! “没那个胆子,就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詹修贤又一句冷冰冰的话砸下来,气的落浒差点当场喷血。 “我记得郇車南境与崝姜交界地势险峻,更有大片沼泽之地?”詹孑空问道。 “对,是冤海湖附近的沼泽,部落暴民们现在就在沼泽处两公里之外。” 詹修贤的副将邹闫回答道。 “既有湿地沼泽,便是易守难攻之地。” “却是,就算用箭,要射中目标也很有难度......” 詹修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如......将他们赶进沼泽!” “这不妥吧?”落浒一个不干了:“皇上叫咱们平息战乱,没叫咱们赶尽杀绝啊?” “南境暴乱已有时日,朝廷不是没给他们机会,但他们趁机要挟,要增长每年所赐的粮食的牲畜, 已然超出了谈判的预算,圣上之所以叫我们来解决此事,便是不想郇車再与他们有所纠缠。 清理了干净,不正是圣上之意吗?” 詹修贤一番话,竟堵的在座之人皆无法反驳,只是,圣上真的是此意吗? 第九十章 崝姜之弱 - 雀妆 - Zc 奚遽国边境 爆竹一大早便溜出客栈,沿着平郭县北,打听到了北边最大的药铺极微堂。 “姑娘,看病还是买药?” 堂内坐诊的白胡子老头瞧着爆竹正在向里张望。 “麻烦,我想找一位叫汤决的师傅。” “姑娘有何事?”老人家问道。 “我有很重要的事......” 爆竹掏出了槐公子交给她的荷包拿在手上。 老头儿见到荷包后,面色微微一变,开口道:“姑娘请稍等,我这就唤他出来。” “多谢......” 不多时,后堂的帘子被掀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走了出来。 “哪位找我?” 看来,此人便是汤决。 “是我......”爆竹赶忙上前。 “姑娘是.......” 爆竹举起荷包:“是一位公子让我到此找你。” “哦?”汤决接过荷包,看都没看就塞进了袖子里。 “姑娘请说。” “我此次前来,是想要去冤海湖附近的沼泽采卞冤草。” “卞冤草?姑娘独自一人吗?” 汤决诧异的问道。 “还有几位朋友,但是我并不打算让他们冒险。” “唉!我上次去冤海湖,还是七年前,不过那天骤降暴雨,悻悻而归。 姑娘可想好了,一定要采那卞冤草?” “嗯!我从皇城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了采它。” 爆竹坚定的点了点头。 “啧啧啧,这出了事,我可不好交代啊,毕竟是公子让你找我上的。” “你放心,无论出了何事,都不会让你担上半分责任......” “公子还与姑娘说了些什么?” “他说叫我找你帮忙,到时你会助我一臂之力......” “助姑娘一臂之力是没问题,只是这崝姜边境最近正在打仗,平日里那里荒芜,我们越境崝姜也无人管, 可是听说郇車暴乱,军营都驻扎在了南境。” “暴乱?那何时才能结束?” “这可不好说,若他们不强攻,拖个十日半月的也不无可能。” “十日半月?” 十日半月后那二夫人不都馊了吗? “若先生不便与我前往,可否为我指路,事关紧急,我等不了那么久。” “唉!”汤决连叹数口气:“既然公子都交待了,我定会带姑娘前往,不过若情况不妙, 姑娘请务必保证不要在沼泽逗留,先保命要紧!” “是!我一定会的!”爆竹连连点头。 “那我一个时辰后再来找你,请先生先准备准备。” “好......”汤决犹豫着点了点头。 待爆竹离去,老头才从后厅出来:“又是什么事啊?是奚遽又有什么异动吗?” “异动个屁,我看公子真是太闲了,给我安排这么个事,还得照看个小姑娘......” 汤决撇撇嘴,看似非常不满。 “唉!”老头听闻摇了摇头:“公子最近也没传回来什么消息,真不知那边状况如何。” “慢慢等着吧!急什么?”汤决拿起桌上的一瓶膏药,掀起帘子回到了后厅,他需赶快准备准备了。 爆竹回到客栈,见冯家兄弟都已聚集在了楼下,正准备吃早饭。 “各位,你们来的正好,我有事要与大家商量。” “姑娘请说!”冯剑站起身来,想把位置让给她。 “不必了,我已经吃过了......” 爆竹谢绝了他的好意。 “我刚刚去找了一位相识,中午他会带路去冤海湖,不过据他的消息, 现在郇車边境正在暴乱,有暴民驻扎在了冤海湖附近,我觉得此行有些危险,各位可以不必与我一同前往。” “姑娘这是何话?若是危险我们更要跟在姑娘身边。”冯剑不赞同道。 “四弟说的对,暴民虽驻扎边境,但那是他们与郇車之间的争斗,和我们没多大关系,我们只管采我们的药便是。” 冯集跟着附和道:“爆竹姑娘你就放心吧,我们几个常年奔波在外,山匪强盗哪个不曾碰到?区区一点暴乱我们还是应付得了的。” “.......” 爆竹虽还是觉得不妥,但他们说的却也是实,边境附近有暴民,若只是她与汤决二人前去,难免被人盯上,带着冯家四兄弟, 反而更安全一些。” 见爆竹沉默不语,冯剑又上前安慰。 “姑娘安心,到了那边,若是察觉情况不对,我们立刻打道回府,绝不会与他们相拼。” “我知道,我也断不会让各位送上性命,我先回屋子里取些东西,我们过一会儿就出发。” 看来等不及到中午了,先去探探情况再说。 一个时辰后,爆竹带着冯家兄弟到极微堂与汤决汇合,赶着马车前往了崝姜与郇車的交界之地。 “姑娘,你看,咱们现在走的还都是奚遽的土地。”冯集掀开马车窗帘,指着外面的一片花田。 “再过一刻钟,过了前边的那片湖,便是崝姜的国土了。” “崝姜边境,为何如此松懈?也无兵卫把手?”爆竹好奇的问道。 “崝姜按国力而言,是个小国,国土也不算很大,如今更是依附郇車,很多事都要靠郇車管束, 俨然快成了郇車的地盘,崝姜北靠郇車,南依奚遽,被夹在了中间,历朝历代都是被争抢之地, 只因奚遽想要以崝姜相隔,防止与郇車接壤发生战乱,才一直没攻打崝姜,若说朝政之事,崝姜被郇車挟持着, 那商贸之事,便是奚遽在把控了。” “崝姜国也太惨了,那崝姜的皇帝岂不成了周边两个大国的傀儡?” 爆竹摇了摇头,做皇帝做成这样,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啊,无论是郇車与崝姜交界,还是奚遽与崝姜交界,崝姜都并无将士看守,可以自由进入。” “我看这崝姜就是奚遽国和郇車国的后花园.......”爆竹撇了撇嘴。 “嗯,这个比喻也很贴切......”冯剑笑着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他们踏进了崝姜的国土,这边地势陡峭,却有很多的水源,可是望眼望去,很多的荒地看似无人种植。 “这边的田地为何无人播种啊?”爆竹蹙紧眉头,真是浪费这片土壤肥沃之地。 “这边相邻郇車和奚遽,奚遽还好,对崝姜边境并无太多守卫,郇車则不同了,那边守卫森严,更有风箭军驻扎在此, 只许郇車的国民踏入崝姜,不许崝姜人流窜进郇車。”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爆竹不禁唏嘘。 “这便是弱肉强食,强者为王啊!”冯集呵呵笑了起来:“所以崝姜国民都不愿在此居住,担心哪日又被郇車的风箭军射穿了屋顶, 所以纷纷搬走了,只留下了大片的田地。” “姑娘,我们就快要到了......”正赶着马车的汤决在外面喊道。 爆竹掀开帘子,坐到汤决附近。 “再过不到两刻钟,我们便可到达冤海湖了,不过我瞧着这边的云彩有些阴啊。” 爆竹向天上望了一眼,一朵乌云正罩在他们前边。 天公真是不作美啊,他们不远千里赶过来,结果又是碰上暴乱,又是遇到雨天....... 想到此处,爆竹不禁学着老夫人平日里诵经念佛的样子,默默的向菩萨祈祷起来。 半晌,马车在路边停下。 汤决跳下马车,想回身扶一下爆竹,却见她已经身后敏捷的跳下车去。 “姑娘,这边便是冤海湖附近了,前往的路不能通行,我们只能先走过去了。” 他们将马栓在树上,几个人像冤海湖附近的沼泽走去。 “爆竹姑娘,前边便是冤海湖。”汤决朝前往指了指。 爆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大片湖泊就在前方不远处,湖水渐蓝清澈,泛起微波,与远处的山峦相叠,似一副水墨被天帝洒入人间。 “好一处湖光山色,只可惜却无人欣赏。” “姑娘此言差矣,咱们这不就有幸瞧见了?”冯集在一旁玩笑似的说道。 “这冤海湖晴天时分更是秀丽,只可惜今天是阴天......”汤决接话道。 “冤海湖,冤海湖,一直听着这个名字,还以为是怎样的一片荒芜诡异之地呢!”爆竹笑着摇了摇头。 “绕过冤海湖不出一里地,便是那片死亡沼泽了。”汤决像前方望去:“我先去探探路,瞧瞧有没有什么动静。” “我和你一同去!”冯集站了出来。 “我们也去!”冯维冯瞳也跟着站了出来。 “四弟,你陪着爆竹姑娘在此等候......我们去去就回。” 冯集意味深长的瞧了满脸羞红的冯剑一眼,带着其余两兄弟,跟在汤决身后朝沼泽走去。 “爆.....爆竹姑娘......”眼看着只剩下他与爆竹,平日里话最多的冯剑忽然局促起来。 “怎么了?冯剑大哥?”爆竹转过头疑惑的问他。 “嗯.......呃......” 冯剑刚对上爆竹的眼,便慌忙挪到了别处:“咱们去树下歇息歇息吧,站在这风大。” “好吧......我只是想站在这里第一时间便能瞧见他们。”爆竹继续像他们远去的方向张望着。 不知为何,今日她的心中是扑通扑通跳的紧,总觉得要出点什么意外似的。 “放心吧,我几个大哥虽不说身经百战,却也是饫闻厌见,无论遇到何时都应付得了。” 冯剑站在一旁,看爆竹并没有挪动的意思,想要去拍一拍她的肩膀,手抬到半空中,又讪讪的撂了下去。 “不行,这太不合礼数了!”万一爆竹姑娘觉得他太鲁莽了怎么办? 这边冯剑的心里正在天人交战中,拉扯也不是,招唤又不敢。 那边爆竹的心思却全在探路的几个人身上:“不是说不出一里地吗?这都快两刻钟了怎么还不回来?” 冤海湖周围大片的芦苇和杂草有一人多高,把湖那边挡了个严严实实,什么也瞧不见。 第九十一章 瓦芫暴民 - 雀妆 - Zc “冯剑大哥,汤决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又一刻钟过去了,却仍不见他们的影子。 靠在树旁的冯剑也有些慌了,站直身子若有所思的盯着沼泽方向。 “不如,我过去看一下......” “不行,我和你一起去!” 爆竹皱起眉头。 “你还是留在这边比较安全......” “你们是为了我才来这的,我不会丢下你们自己回去!就算你此刻不带我过去,你走后我也会自己过去!” “好吧.....” 冯剑瞧她一脸坚定,也知晓爆竹是个性子有些倔强的姑娘。 “但你要答应我,一旦有什么动静,必须先逃。” “好......” 爆竹犹豫着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刚才汤决几人踩过的小路,一脚深一脚浅的向沼泽走去。 越往前走,杂草便越高,几乎遮住了眼前所有的视线。 “等等!”走在前边的冯剑忽然抬起一只手,阻止了爆竹向前的脚步。 “怎么了?”爆竹用眼神询问他。 “有动静......” 冯剑屏息倾听着,明明就在刚才,他的右前方有草被踩过的声音。 “会不会是汤决他们?”爆竹小声问道。 “不像!”冯剑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爆竹也不敢再动,连呼吸都急促了些。 “快走!”冯剑忽然转身拽住她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怎么了?”爆竹跟在身后焦急的问道。 “有人在埋伏!” “什么?有人在埋伏?”爆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那汤决和冯集三兄弟....... 心中正百感交集,忽觉身后一直利箭飞过,稳稳的扎在了他们面前几步远。 两人吓的赶忙停住脚步,不敢再轻举妄动。 “世子!又抓住了两个暴民!” 身后传来了陌生的声音,爆竹回头一看,几位身着盔甲的士兵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带过来......”不远处传来冷冰冰的命令声。 “你们.....你们是谁......”爆竹瞪着走过来押住他们的兵将们。 “少废话!捂住嘴巴!带过去给世子!” 几个士兵押着她与冯剑向草丛深处走去。 百步开外,一小块空地,汤决,冯集和弟弟冯维冯瞳,全部被捆此处,用绷带勒住了嘴巴,匍匐在地上。 十几名士兵看守在此,除了他们几个,还有几位女子和小孩。 爆竹与冯剑见到之前探路的人居然也在这儿,都激动的瞪圆了眼睛,无奈嘴巴被堵,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世子......” 刚才带人抓住她的一个士兵走到树后:“我们又抓到了两个。” “嗯!”树后之人淡淡的说道,摇着轮椅,慢慢转过身来。 爆竹被压着跪在地上,只看的见轮椅轱辘和他的靴子。 “不过,看他们的衣着,不像是暴民部落的人啊......” “无论是与不是,一起押回去。” 轮椅上的人冷漠到了至极。 “是......” 下一刻爆竹感觉自己被人从地上拎了起来,还被蒙起了眼睛。 “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啊?”她试图挣扎了几下,发现无济于事,那边汤决和冯集他们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死活也不肯站起来随他们走。 “世子.....”士兵首领见他们反抗激烈:“这几个太难搞,要不要杀了灭口?” “打晕带走,在这里留下尸体和血迹,只会惹怒瓦芫族的暴民。” “是......” 爆竹见冯集他们算是逃过一劫,心中总算松了口气,若刚才那位世子下令斩杀冯集一干人等, 她是万万不会独活回去,只是,这些士兵究竟是何人?崝姜不是没有派兵把守这里吗? 爆竹跟着所谓的暴民俘虏们被压上了马车,颠簸了一阵子后,又在黑暗中被拉了下去, 他们要把我们押到何处去啊? “进去!老实呆着!”爆竹被人从背后推搡了一把,扑倒了地上。 “咦?这里似乎是军营啊?我怎么听到了训练的声音?” 爆竹窝在原处没有起身,而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俘虏们似乎都到齐了,一个一个被摘下了眼罩。 一直在陷在黑暗中,忽然刺入了阳光,她赶忙闭上眼睛,待眼珠舒服了些, 才慢慢睁开,只见刚才那位轮椅上的世子正坐在门口,冷漠的扫视着一屋子的俘虏们。 在爆竹的注视下,他慢慢摇着轮椅走了过来。 随着他靠近,她便渐渐看清了他的模样。 这是一位玉质金相的少年,虽不似押解她的士兵们那般魁梧,却也是俊朗挺拔,虽然坐于轮椅之上, 却无半分病弱之气,只是他眼眸深沉,似压住了万般情绪,绝对是一个隐忍之人。 这种眼神,倒是让她忆起了在丞相府中只有几面之缘的崝姜质子,同样的隐忍,同样用波澜不惊来遮掩住他们的锋芒利齿。 “我们又不是暴徒,为什么抓我们?” 冯集刚被拿下嘴里的布条,便大声质问道。 “那你们是何人?”轮椅少年淡漠的问道。 “我们乃奚遽尚书府之人,来冤海湖采解药。” “解药?你们是奚遽人?” “当然!还不快我们放了?” 冯集一脸的不屑,这帮郇車士兵是不是疯了?怎么见个人就要抓? 他们刚才就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才被偷袭了。 “不可!”轮椅少年又淡淡的回答。 “为何?” “待暴乱解决,自然会放你们走。” “待暴乱解决?谁知你们何年何月能......” “住口!这里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站在轮椅少年一旁的士兵呵斥道。 “呸!呸!呸!”爆竹嘴巴里的布条也被扯了下来,黏了一嘴的布线在嘴巴里。 不行,暴乱结束能不能放他们走还不一定,就算放了,二夫人那时也没救了。 正在思虑着对策,忽然听见营帐外传来了脚步声,刚一抬头,便瞧见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身穿盔甲,轮廓深邃气势逼人,一双厉目似能看穿一切,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三弟,此举做的漂亮,我瞧你才出门半日,便抓了这么多人回来,我这就派人去瓦芫部族传信,叫他们即刻伏地投降。” “你们别做梦了,我们部落的男人们,才不会因此而放弃!”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缩在角落里,眼神却是咄咄逼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若不投降,便很快就会下去陪你们。” 男子冷笑道。 “你们!你们这帮魔鬼!瓦芫山神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女子激动的破口大骂。 “看你们的神,这次会不会救你们?” 男子不屑的瞥了女子一眼。 “二哥,我们误抓了奚遽的几个子民,我想等到暴乱平息再放他们回去。” “没必要吧?放不放回去都一样......奚遽的人又如何? 男子扫了被捆着的冯集几人一眼,又看向了爆竹。 爆竹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赶忙低下头去,不行,这个男子是个狠角色,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想事后杀掉他们几个灭口。 没命丧沼泽,倒是要死在郇車军营里,这也太冤枉了吧? “三弟,晚些来营帐内找我......” 男子从爆竹身上移开了视线,对轮椅上的少年说道。 “好......” 得到回话后,被唤二哥的男子便掀开帐帘,大步离去。 轮椅少年刚挪动轮椅,想离开营帐,只听见身后一声轻柔的召唤。 “世子,请留步。” 这个声音是如此熟悉,竟有九分像极了司延茵。 詹孑空扭过头去,却见一个清秀的少女就坐在他的旁边,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望着他。 脑子闪现出那个远在百里之外,让他日夜思念的人。 “何事?”他问道。 “我有几句话,想同世子讲。” 爆竹依然盯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自己可以说服这个少年。 “带出来。” “是!”士兵将爆竹拉起来,推出了帐外。 跟在詹孑空身后来到他的营帐。 “说吧!”他没有转身,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 “刚才听世子说,想要借被绑来的妇孺们去要挟瓦芫部落投降?” “所以呢?”少年侧头问道。 “我虽不是瓦芫人,但对这个民族也早有耳闻,他们性格暴虐且信奉山神,是个很有骨气民族。 如果郇車国想用这一招来制敌,怕是只会鱼死网破。” “姑娘有何见解?” 詹孑空摇着轮椅转过身来,这丫头有点意思,不只那双贼溜溜的大眼睛像茵儿,连性子也有些相似。 “我想,郇車的皇上,也不想损兵折将,且还没有收复民心吧?”爆竹小心翼翼说试探着。 “你想说什么?说来便是。” 詹孑空摆摆手,将看守的士兵们遣出营帐。 爆竹动了动肩膀,被捆绑久了,后背着实有些酸痛。 詹孑空盯着她的身上的绳子,没有说话。 她自然也不指望他会为她松绑,便接着开口说道: “其实平定暴乱,不一定要以暴制暴,我想这一点世子一定懂,如果能够安抚住他们, 换来的才是边境更长久的安宁。” “你有什么办法,能息事宁人?”詹孑空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第九十二章 冤海之田 - 雀妆 - Zc “我在前来冤海湖的路上,瞧见崝姜边境有好多处荒田,那里依山傍水,如今却成了荒芜之地。 我听说瓦芫族暴乱,也与他们的家园农田被山石毁掉,今年又恰逢阴雨连绵,冤海湖涨水淹没农田有关,他们今年颗粒无收,食不饱腹,才会去附近村落挑起事端。 崝姜与郇車向来相依相附,而崝姜国民不愿住在边境,荒废了大好田地,不如让郇車的圣上向崝姜租来田地给瓦芫族耕种, 一来降低了每年要供给他们的牲畜与粮食,二来,也分散了他们的聚集地,将他们一部分人引入了崝姜境内,减轻了郇車的压力。” “崝姜的田地?”詹孑空摸着下巴沉思道,我虽然没亲眼见过她口中的田地,但若确实如此,也不失为是个好主意。 “对,就在冤海湖南十里外......” “姑娘在奚遽是什么人?”詹孑空忽然问道。 “啊?我......我只是个丫鬟......” 爆竹差点被他忽然转移的问题呛到。 “丫鬟?宫里的丫鬟?” “不.....只是普通的人家的丫鬟。” 这世子究竟是何意?为什么一直追问她的身份? “也不知是哪户人家,教的出这般聪明的伶俐的丫鬟。” 詹孑空浅笑着摇了摇头。 爆竹盯着他的笑入了神。 还别说,这世子笑起来,还真像是......真像是一只狐狸。 “姑娘先回去吧,你的意见我会考虑。” 詹孑空点了点头:“若此事达成,我必定让姑娘与你的随从们安然离去。” “多谢世子!”爆竹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小命有望保住了。 入夜,詹孑空来到詹修贤的营帐,将此事告诉了他。 “嗯,妙,是个好办法!崝姜历来对咱们言听计从,借用几块地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这就传信回去给父王,让他向圣上请旨。” “二哥!奚遽与郇車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若因此事结怨,怕是不妥,瓦芫暴民安置后,能否.......” “哎呦,我说不放只是吓唬吓唬他们,到时候暴乱平息,他们爱去哪去哪儿,我才没空管呢。” 詹修贤已经找来了纸笔,开始给亲王写信邀功了。 詹孑空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背影,不禁嘲讽的一笑,在他的眼中,除了权利地位,恐怕再无其他吧。 王爷府这边,司延茵刚刚起床,便被荩儿急匆匆的砸了房门。 “什么事啊?一大早的?莫不是世子回来了?”司延茵揉着惺忪睡眼慢吞吞的打开了房门。 “快点收拾收拾,王妃唤你过去。” “什么?王妃?我的天!”司延茵白眼一翻:“就说我晕了,去不了,在急救。” “哎呦,你快点吧,别让她在找人催了,若是进了院子大门,一瞧满地的落叶,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是你们几个偷懒,关我什么事?说吧,院子几天没扫了?桌子几日没擦了? 还怕主子教训你们!?” “哎呀呀呀,茵儿大小姐,求求你了,你就快点呗,别连累我们受罚啊!” 荩儿翘起嘴巴装作楚楚可怜。 “好,怕了你了,马上就来!” 司延茵穿好衣服洗好脸,跟着荩儿一同往王妃的琴裕阁赶去。 刚踏进琴裕阁,一道人影便出现在了身侧,差点司延茵差点把手中拎着的食盒洒落一地。 “茵儿啊,快过来坐......” 司延茵定睛一瞧,那道人影竟是王妃。 “啊?司延茵见过王妃.......” “不必拘礼不必拘礼,快过来,今儿啊,你与我一同用早膳。” “这......奴婢不敢。” 司延茵吓的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还以为王妃又要趁着狐狸世子不在,找机会教训她一番,不曾想,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我何时拿你当过下人?不说我,空儿待你可曾严厉过?” 王妃见司延茵杵在那不动,又站起身来拉着她的手腕带到饭桌前。 司延茵像只牵线木偶一般跟在她身后,不知所措。 “我以前啊,对你的态度偶尔谨慎了些,那都是做给旁人看的!王妃盯着司延茵的脸絮叨着:“以免王府的下人们见了心中不平, 先不论你的出身,就算对外而言,你也是我们亲王府的表小姐,与我同桌吃顿饭有何不可?” “茵儿......茵儿有些惶恐.......” 这饭菜中不会下了砒霜之类的吧? “唉!空儿走前,再三叮嘱要我好好照拂你,我那个傻孩子啊!如今远在百里之外,还不知安危如何, 我这个做母亲的,心中忐忑难安,想着找一个人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缓缓我的思子之情。” “思子之情?”司延茵在心中腹诽道:“那狐狸在王府中十几年,你们母子每年见面的次数,怕是掰着指头算都要余出几根来, 如今这才走了几天,竟说起了什么思子之情,若是詹孑空在,怕也会忍不住笑出声。” “王妃,茵儿陪您就是.......” 司延茵默默翻了个大白眼,慢悠悠的坐到了王妃身旁,却特意隔出一个凳子。 “茵儿就是乖巧解意,怪不得空儿只对你情有独钟。” “王妃言重了,世子待我不过是主仆之情罢了。” “非是他说的明白,你才肯接受他的心意?” 王妃试探着问道。 “世子待茵儿极好,茵儿心中甚是明了。” 司延茵依然低着头。 “那是觉得,空儿腿脚不便,配不上你吗?这个你放心,我与王爷一定会找遍天下名医,为空儿治好双腿, 这只是时间问题。” “王妃,茵儿并无此意,三世子虽然行动不便,却并不影响世人欣赏他的优越。” “那就是,你对空儿其实也是有意了?” “我......” “茵儿,我一直拿你当女儿看待。” 呃,想起王妃平日里对她的刻薄刁钻,司延茵不禁暗自吞吞口水,你就是如此这般对待你的女儿的? “如今啊!看你与空儿两情相悦,更是亲上加亲!” 司延茵没有搭话,默默耳闻,任王妃自己在那里唱独角戏。 “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了。” “果然是有阴谋......”司延茵在心中冷笑一声。 “王爷昨晚传来书信,说他向圣上请旨,与崝姜达成租赁协议,将崝姜与郇車边境的几处荒废的农田分给南境的部落。 我自觉这是好事,既避免了战乱,也能安定民心,不过我这都是妇人之见,不知茵儿怎么想?” “我也觉得甚好,王爷此举是为郇車百姓造福。” 司延茵假笑道。 “说的就是啊,如今空儿身处南境,还等着崝姜的消息,若是此事能成,他就能从战场上全身而退了。” “所以,王妃是想让我传信回崝姜,求我父王尽早同意?” “茵儿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崝姜早一天下决定,空儿就可早一点回府。” 哼!嘴里说的好听,是惦记自己的儿子在外,实际上,不就是怕此事不成,再引争斗,在圣上和落将军面前丢了颜面不说, 王爷更有可能因此将气撒到大世子身上,下次将大世子推出去将功折罪罢了。 “茵儿这就给父王传信,请他开恩。” “馆烛,拿笔墨纸砚来,快点!”王妃冲着门外召唤道。 不多时,名唤馆烛的丫鬟便拿着笔墨走了进来。 “看来在外是恭候多时了......” 司延茵不动声色的挑高了眉毛。 王妃真是唱的一出好戏。 司延茵接过纸笔,写了几行字和对自己父王的思念之情,便丢给了一旁的王妃。 “王妃不瞧瞧吗?” “不了不了......” 王妃将信推到一旁,视线却在信上扫过几眼。 “你不多写一些吗?你与你父王,也有很多年没有联络了吧?” “作为质女,哪能随意和家人联络?” “唉!正巧下个月王爷要去趟崝姜,你可否有什么要带去给家人的?” 司延茵听闻心中有些激动,她做梦都想将自己亲手缝制的几双靴子送到父王手中, 但转念一想,心情又平复起来。 “不必了,送回去了,只会让他们更牵挂我罢了。”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以后空儿若是娶了你,该是多么幸运的事啊!” 王妃伸出魔爪,在司延茵头上摸了几下,摸的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馆烛,把信封上,带去给齐管家。” “是......”馆烛闻令退下。 “果棉,叫厨房快点把饭菜端上来。” 王妃又冲着门外喊道。 “是,王妃,奴婢这就去。” “还说唤我来吃饭的,肚子都饿扁了,只听了一堆的废话......” 司延茵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余光中瞥见王妃一脸的得意春光。 “茵儿啊,饿了吧?饭菜一会就好了,吃完饭,陪我去后花园逛逛吧?” 啊?怎么还不放过我?谁让陪你去逛什么后花园啊!我只想快点回房间里补觉! “好......”司延茵嘴角含着笑,违背心意的点了点头。 第九十三章 两不相欠 - 雀妆 - Zc 从后花园回来,已是将近午饭,若不是王爷忽然回府,王妃怕是要缠着她到晚上。 刚刚还在花园中惬意盎然的王妃在听到王爷回府时,惊的脸顺间变的惨白,看来, 怕是和大世子以病为由,逃脱南境平乱一事有关了。 谁不知,近年来,王爷虽把持着部分朝政,但先皇功臣落将军的势力却也日渐丰益起来, 虽说还不足以与王爷的党羽抗衡,却也是块心腹大患,皇帝眼瞧自己又有了依附,便也不再事事都听从王爷一派, 由想自己当年从崝姜进宫,那小皇帝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应允了詹亲王带她回府的提议,这皇位上的人可谓是如坐针毡了。 现今软柿子忽然变硬了,眼看着唾手可得的王位被人给拦了一步,王爷怕是会有些坐不住了。 “哎呦,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王妃吞进肚子里了呢?” 荩儿正坐在院子里晒被子。 “今儿怎么这么勤快?怕我把王妃带回来抽你们一顿鞭子?” 司延茵双手抱胸,调侃道。 “世子应该快回来了......” “谁说的?”这王府里怎么什么话都传的如此迅速? “王妃院子里传出来的话。” “.......” 王妃的丫鬟们可真是够八卦。 “说暴乱很快便会平息,到时候世子不就可以凯旋归来了吗?” “切,他又没上战场,算什么凯旋归来,最多就是立了个小功罢了。” 司延茵不赞同道。 “你就不能给咱们世子打打气吗?想比二世子来言,三世子这点作为自然不算什么, 可对比十几年来足不出户的三世子自个,那可是多大的殊荣啊!” “是是是,狐狸出洞了,这世间就要不太平了。” “诶,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荩儿追在司延茵身后絮叨着。 “这些奉承的话你好好练练,待世子回来你仔细与他说,啊!” 说完这番话,司延茵便将荩儿拦在门外:“我要先补会觉了......” “喂!你......” 荩儿刚张开嘴,司延茵的房门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 “你这丫头,瞧世子回来我怎么告你的状!” 荩儿站在门外双手掐着腰。 “随便你!” 屋子里传来司延茵敷衍的回答。 郇車南境,爆竹还被绑在军营里,看守送来的饭菜也没动一口, 冯集合冯剑一直劝她吃点东西,无奈她半分胃口也没有。 为什么三世子那边还没有动静?难道她的办法不可行? 若是如此,他们就该牵了俘虏去沼泽找部落的人谈判啊? 可是也没有,这是要拖到什么时候啊?二夫人那边也不知病情如何? 丞相回府了没有?老夫人有没有瞧到她留下的那封信?大夫人会不会趁老爷老夫人不在,又起什么幺蛾子? “啊啊啊啊啊,想想都乱,脑子里快搅成了一团浆糊!” 爆竹烦躁的晃了晃头:“二夫人你究竟做了什么孽?连采个解药老天爷都不肯帮你。” 正在爆竹欲捶胸顿足,思虑着若是耽误了二夫人的解救时机,以后自己该何去何从时,军营的门帘被掀开了。 “就是她,带她走。” “是!” 爆竹刚抬起头,就被两个士兵拉着胳膊揪了起来,押着她向帐外走去。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士兵们没有人回答她。 “难道是,有结果了?”爆竹在心里盘算着。 不多时,几人来到一处营帐,拉开门帘,眼前的却是那个让人不寒而栗的二世子。 “听说,是你向三世子提议在崝姜租借田地的?” 詹修贤开口便问道。 “是.......” 爆竹低下头,不想与他对视,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为何低下头?我能吃了你不成?” 詹修贤瞧着她的反应,不禁有些发笑。 “小女子在奚遽时很少出门,所以有些怕生.......” “你家在何处,是哪户人家的小姐?” “小女子只是个下人.......” “下人?呵,我们家的下人怎么就不如你这么机灵?” “.......” 爆竹没有接话,这男子实在不如那个三世子让她觉得舒服。 “你叫什么名字?”面前之人又问道。 “嗯......竹儿......” “竹儿?你在奚遽可还有亲人?” “有......” 爆竹听见他如此打听,心中忽觉不妙。 “那就将他们一起带来郇車,你跟着我回王府,岂不比在普通人家做下人要强多了?” “世子......我.......” 就在爆竹想要出言拒绝却又怕惹怒詹修贤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二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詹孑空摇着轮椅嘎吱嘎吱的进来了。 “三弟有什么事?” “我是来告诉二哥,崝姜那边传来消息,同意将边境荒田廉价租给郇車。” “真的?” “当然,我们明早便可跟暴民们谈判。” “太好了!真没想到此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詹修贤高兴地一拍桌子。 “不知二哥唤这位姑娘过来是有何事?” 詹孑空淡淡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爆竹。 “哦,我觉得这丫头甚是聪明,想要带回王府!” “这......这恐怕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 “她是奚遽人,又带了那么多同伴,此事若是传回奚遽......” “笑话!奚遽每年有多少人流窜进郇車,谁会在乎一个丫鬟的行踪去向,至于那几个人, 要么给些银子打发掉,要么就杀了!” “唉!果真是心狠手辣,随便一句杀人就像说着玩似的......” 爆竹在心中感叹着。 “世子!小女子不是寻常人家的丫鬟,我乃奚遽丞相府二夫人的贴身丫鬟!” “丞相府?”詹修贤听闻皱了皱眉头。 “对!此次带着随从前来,便是奉了丞相之命,到沼泽给二夫人采药治病,我们若不回去,丞相定会追查原因!” 她本不想透露自己的来处,无奈这二世子居然打起了她的主意,爆竹字字铿锵有力,自信这回詹修贤绝不敢再留下她。 “既是丞相之人,那便更不能留下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詹孑空接话道。 他可是答应了会让她全身而退的! “好吧好吧,又不是非要不可!把她带回去好生看守!”詹修贤烦躁的摆摆手。 “是!” 看守的士兵们进来押着爆竹离去。 临走时她感激的冲詹孑看眨了眨眼睛。 詹孑空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 “我就说这家伙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二哥为何想要将她带回去?” “身边没一个看的顺眼的丫鬟,不是蠢的像猪就是笨的要死!” 詹孑空听闻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不是不知道詹修贤是为了什么,一来此女也算为此事助力了一把,带回王府也好炫耀一番, 二来,那姑娘无论是长相还是性子都与茵儿有几分相似,想必詹修贤也觉察到了。 等等!那丫头刚才说她来自丞相府! 茵儿的皇兄不是被从皇宫中赶进了丞相府吗? 詹孑空暗暗想到,茵儿心中甚是记挂她那个皇兄,不如借此机会,帮她传达一下她的牵挂之情? 这个丫头,非救不可了! “二哥,我先回去了,你早些歇息,明日还有大事要忙。”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詹修贤一脸的疲惫。 詹孑空从詹修贤的营帐里出来,便直接去了关押俘虏的大营。 “世子找我有何事?” 爆竹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她刚被押回来,屁股底下的铺着的稻草都还没坐热呢。 “你说,你是丞相府出来的?” “是......” 爆竹点了点头。 丞相府中,是不是有位来自崝姜国的质子? “崝姜国的质子?对!是有一位!” 他问这个做什么? “你回去时,可否替我带样东西给他?” “什么东西?” “到时我自会给你!” “要我传什么话回去吗?” “不必,见到东西,他自然就明白了。” 这郇車世子让我带东西给崝姜皇子做什么?爆竹歪着脑袋十分不解。 詹孑空似看出了她的疑虑,开口解释道: “姑娘别误会,东西是我代他妹妹送的,崝姜国的公主现在亲王府中, 她很是牵挂她的哥哥。” “哦.....原来如此!” 爆竹尴尬的笑了笑,她刚才真的以为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猫腻。 “姑娘在南境帮了我大忙,又要代我传送东西,不知姑娘有什么想要的? 是黄金白银还是首饰?” 对啊!听世子这么说,他是要还我的恩了! 黄金白银什么的不重要,现在只有一件事最重要! “世子!”爆竹刚说了两个字便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詹孑空挑着眉毛不解的看着她。 “世子,我刚才说了,我是奉命来采解药的,可是那卞冤草长在沼泽深处。 十分难采,我想尽了法子也不知该怎么办。” “姑娘想采的是卞冤草?” “是!所以我想请世子借风箭军一用,借用箭来采草。” “你想怎么采?” “我想将绳子系在箭上,但是具体如何还要实践一下才知道......” “不必麻烦,此事交给我便可。”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在崝姜边境采卞冤草固然很难,不过在郇車这边,着陆点要多一些, 我回去想想办法便是。” “多谢世子!”爆竹激动地几乎想要向前保住詹孑空的大腿。 “你帮了我的忙,我还了你的情,我们便两不相欠了。” 爆竹望着詹孑空朗眉星目的一张脸,映衬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之下,居然显得有些不真实。 第九十四章 因祸得福 - 雀妆 - Zc 爆竹被带回营账后,只觉心中的大石头落下了一半,至于另一半,总是要她拿到卞冤草, 踏上会奚遽之路时才放的下。 “爆竹姑娘,那世子又找你说什么了?” 冯剑被捆绑在她对面,昨天因和看守的侍卫争辩了几句,被他们压在地上啃了一嘴的稻草。 “没什么,只是答应我,暴乱稳定后,会放我们回去。” “为何啊?前几日那个大将军不还信誓旦旦的想杀我们灭口吗?” 冯瞳背靠着冯剑,还在不断试图挣扎着。 “我告诉他们,我们来自尚书府,有要紧的事要办,若是回不去,尚书必定会追查到底。 郇車虽然是强国,但在奚遽面前也有所忌惮,他们绝不会无故挑起与奚遽之间的争端。” “还是爆竹姑娘有胆识,若是我们啊,只会扑上去与他们一通撕扯,才不会跟他们理论。” 冯集咯咯的笑道。 “那便真的没命了,外面那两位可是亲王世子,惹不得。” 爆竹摇了瑶头,还好冯集他们这两日还算安分,不然真的惹恼了那个黑面阎王二世子, 怕是她也没办法救他们。 入夜,大家都已熟睡,爆竹却瞪着眼珠子,透过门帘的缝隙望着帐外的星空。 “诶,姑娘......” 耳旁似乎传来了有人唤她的声音。 爆竹回过头去,竟是离她不远处的汤决。 “何事?汤大哥?” 汤决又警惕的环顾了一圈四周,确认营帐内其余的人都已睡熟,才哑着嗓子问道: “姑娘刚才说,你们是尚书府的人?” “嗯......” “那我们公子现在是在尚书府中?” “公子?哦!对了,他说的应该是槐公子......” “哦?不是,他们几个是尚书府的人,我是从丞相府出来的。” “丞相府?哦,怪不得.......” 从奚遽那边传来的消息,不久前,世子被那昏君驱逐进了丞相府。 “对了汤大哥,我一直很好奇槐公子身份。” “槐公子?”汤决皱了皱眉,这槐公子又是哪跑出来的? “对啊,他整日在丞相府闲逛,半夜还喜欢爬到树上睡觉,时常问他的身份又问不出。” “哦.....哦.....呵呵呵呵,那个我们家公子脾气古怪,总喜欢做些异于常人之事,姑娘莫怪。” 看来她口中说的确实是主子无疑了,只不过他既然隐瞒了身份,就一定有所目的,自己可不能说漏了嘴。 “那槐公子,究竟是哪家的公子?我在皇城中,并没有打探到姓槐的人家。” “其实.....我并不是公子家的人,只是与他有过几次生意合作,他有救过我一次,所以......” “哦,原来是这样啊!”爆竹有些失望,还以为此次能套出那槐公子的身份来。 “你们用荷包为信物,以拿着荷包的人当作传话的途径?”爆竹又问道。 “咳咳咳.....咳咳.....哪有什么传话的途径啊,只不过我认得公子的荷包罢了。” “认得荷包?人一生中要换多少个荷包?又是富家子弟,这荷包几月内就该换了又换, 你那日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荷包,难不成你家公子,从来未曾换过荷包,或者,他只喜欢用同一种刺绣? 而你,又对这种刺绣的图案印象深刻?” 嚯,这丫头太聪明了,根本唬不住她,实在危险。 不能再与她说了,说多了怕是无法圆谎。 “嘿嘿嘿,姑娘真是说笑了,这荷包是公子信物,只有一个,姑娘回去时,还劳烦姑娘将荷包还给我家公子。” “信物?他竟然把信物交给了我?就不怕我回不去了?” “看来在公子眼里,姑娘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他信任我?切,傻子才信呢!”爆竹姑娘白眼一翻,那个家伙,可是一个疑心甚重之人。 “嘿嘿,姑娘,我困了,我先睡会啊!” 汤决头冒冷汗,赶忙翻身躺下:“信物?当然不可能是什么信物,这荷包也不只一个,但他如果不这么说, 就没法就话圆下去不是?”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可不能再与她说话了! 爆竹看着汤决翻来覆去的背影,自己也往草垛上一躺,希望郇車国不要再滋生事端,她好拿着卞冤草,尽早回去。 第二日,爆竹草草吃了些馒头,便再无谓口,盯着门帘神游天外。 冯集几人瞧着她的样子,也不敢作声,谁知那对狐狼兄弟究竟会不会放了他们。 “进来进来快进来,把他们几个带出去!” 忽然几个士兵夺门而入,押着爆竹他们几个出了营帐。 汤决和冯集几个人被押到了一旁,爆竹则被带去了詹孑空的营帐内,还被松了绑。 “三世子?”爆竹见詹孑空正背对着她,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喏,答应你的东西!”他转过身来,手中握着几根暗紫色的草。 “这是?”爆竹瞪圆了眼睛:“这是.......这是卞冤草?” “正是!” “多谢世子!”爆竹跪到了地上,就算不是她的主子,这一跪她也心甘情愿! “不必,这是我答应你的,还了你的恩罢了。” 詹孑空拿起身旁的小盒子,将卞冤草装了进去。 “世子是如何采到草的?昨晚我问了,即便在郇車边境,想要采到卞冤草也很难啊?” “我砍了几根长木,将木心挖空,尾端削尖,绑在一起,用着十几个人扛着它,站在沼泽最边之处,用了不足半个时辰,便将卞冤草挖了出来。” “世子真是好厉害,要知从前很多人想采此草,很多都命丧沼泽了!” “那是他们太蠢,不懂得用脑子,只想着拼命。却不知,这世间很多事,多思虑一番便可有解,用不着担上性命去犯险!” “还是要多谢世子,若是我去采草,就算不搭上性命,怕是也要折腾好一番。” “姑娘已是我见过最为机灵的女子,我相信以姑娘的头脑,采这卞冤草也不是难事....... 拿着盒子走吧,你的同伴们已在营帐外等你了。” “世子这就要放我们走?”爆竹甚觉意外,她以为至少还要再等几日。 “瓦芫族的暴乱已平息,部落的人已同意了我们的讲和条件,你们可以离去了。” “多谢世子!” “这个荷包就劳烦你带回去给那位!” 爆竹起身从詹孑空手中接过盒子与荷包。 “荷包中有一块手帕和一张字条,请姑娘务必好好保管。” “我知道,我一定将荷包安然交到那位皇子手上。” “走吧,若不是你嚷着要救人,我也不会如此早,就瞒着二哥放你们离去.......” “世子之恩......” “别,我们互不相欠了,再见是缘分,不见也是天意。” 詹孑空又摇着轮椅转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多谢世子!” 爆竹将小盒子和荷包装进了钱袋里,最后望了他一眼,离开了营帐。 待她走出军营,发现冯集一干人等果真在外等候。 “姑娘.....这怎么回事啊?他们就这么放咱们走了?”冯剑一脸诧异。 “快走,不然小心那个二世子一会儿反悔!” 爆竹故意跑到他们前边,几人见状信以为真,赶忙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刚走出冤海湖,来到崝姜边境,便瞧见前边几个士兵拉着辆马车拦在前方。 “不是吧?这么会功夫就反悔了?”冯集在身后憨憨的说。 “姑娘,世子担心三天过去,你们带来的马车早已丢失,特意准备了给姑娘准备了新的马车。” 兵卫们上前解释道。 “代我多谢世子!”爆竹赶忙行礼,这三世子平日里虽看起来清冷冷的,思虑事情却是一等一的周全。 “那我们先告辞了!”几个兵卫们转身离去。 “那个世子为什么对咱们这么好啊,他是不是看上姑娘了?” 冯剑向前疑惑的问道。 “人家早有心上人了,再说,一个世子能看的上我吗?” 爆竹撇了撇嘴: “大家上车,快点赶路吧!” 怎么就看不上,我瞧姑娘如此的优秀......冯剑还在一旁默默念叨着。 “我们不采卞冤草了吗?”冯集在车下一拍脑门:“就这么走了?姑娘家的亲戚不救了?” “采什么采啊,现在回去不是又自投罗网了?还是等他们撤兵了再来吧!”冯维接话道。 “等他们撤兵还来得及吗?黄花菜都凉了吧?” 冯剑似乎并不同意。 “不必了,卞冤草已经采到了!”爆竹拉开马车帘子:“我们现在只管上路便是。” “采到了?何时采的?”冯剑听闻脸又绿了几分。 “自然三世子帮忙采的!”爆竹淡淡的回答。 “你瞧,我就说他对姑娘一定有意,又是放人又是采药。” “好了,冯剑大哥,我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快走吧。” 冯集瞧爆竹脸色暗了下来,赶忙上前阻止了冯剑的抱怨:“四弟,你与三弟在外面赶马车吧,还记得来时的路吧?” “唉!记得!”冯剑无奈的点了点头,他也怕自己坐在马车里会控制不住的和爆竹姑娘唠叨一番。 马车上,爆竹将小盒子打开,拿给汤决看。 “对,这正是卞冤草!” “这玩意就是卞冤草啊?瞧着也没什么稀奇的?”冯集一脸嫌弃。 “卞冤草草色深紫,草根暗绿,顶端似烟花绽放而开,尖端泛白。”汤决给冯集解释着: “卞冤草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草药,可解奇毒。 姑娘,回去后我将此草加些草药捣成药泥,装在瓶子里,你回去后将此药泥泡水煮熟,给病人服下即可, 一日一次,三日毒便可全解。” “好,我知道了!多谢汤大哥!”爆竹手里紧紧握着盒子。 第九十五章 突生插曲 - 雀妆 - Zc 几人回到平郭县,爆竹与汤决去了极微堂,冯集冯瞳等人便回到了之前歇脚的客栈, 他们几人的行李被掌柜的放了起来,客房因为没有续住,已经安排了入住了别的客人。 “哎呦呦,几位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报官了! 之前听店里伙计说你们几位要去冤海湖,当晚还没回来,我便察觉不妥,唯恐几位回不来了.......” “掌柜的放心,我们只不过被几只郇車烈犬当成暴民抓走了几日。” 冯瞳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几日真是把他们熬惨了。 “掌柜,还有客房没有?” “有有有,还是开三间?” “对!” “这就叫伙计带你们上楼去!各位的行李一会就是送进屋去。” “这掌柜的真是良心啊......”四人跟在店伙计身后上了楼梯,冯维一路上念叨着: “居然没有私吞咱们的行李!” “他哪敢啊,瞧瞧咱们一个个身强力壮的,他若真的把行李觅下来,我也要打到他吐出来为止!” 冯集眯缝着眼睛说,他着实觉得累极了,这几日在军营实在难以入眠。 “好了好了,赶紧回房歇息吧!草也采到了,咱们总算能回去交差了!等爆竹姑娘带着卞冤草回来,我们明早就走!” 冯瞳推开房门,又似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身后的伙计叮嘱道: “呆会儿那位和我们同行的姑娘回来,劳烦告诉她我们已经定好了房间。” “是是是,那是自然,各位客官就放心吧。” 伙计谄笑着保证。 四兄弟各自回房歇下,伙计这才转身离去。 爆竹从极微堂回来天已渐黑,她拿着汤决叫她带回去给槐公子的荷包仔细研究了一番。 这荷包确实没什么古怪,荷包里和夹层中也没有字条一类,可是她总觉得这小小的荷包却里暗藏了玄机。 不管了,别人的事,自己如此操心干嘛? 这跑出来一趟,欠了好几个人情,二夫人可真是害人不浅...... 反正二夫人有的是钱,无论是单公子还是槐公子的情,叫她自己还了便罢...... 她一个一穷二白的丫鬟能掏出什么来还啊? 不过.....若是能以身相许给单公子,那也是美事一桩啊, 只是,人家单公子接不接受还两说呢! 爆竹偷笑着晃了晃头,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大姑娘家家的居然整日里想着如何投怀送抱, 是时候回去跟着老夫人多诵几篇经文,静静要撒欢的心了...... 回到客栈,伙计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的包袱正静静的躺在床上。 爆竹将盒子与荷包放在了桌子上,走到床前收拾收拾行李便打算睡下了。 刚躺倒床上,翻了个身,才想起盒子与荷包还没有装起来,便起身下床,拿起了盒子。 “唉?不对!”她看见盒子上的卡锁居然被打开了,掀开盒子一瞧,果然,盒子里已然空空如也! “有人偷东西!” 爆竹打开房门赶忙敲醒了四兄弟。 “怎么了爆竹姑娘?” 冯剑披个外套赶忙跑出了开门。 “盒子被撬了!” “什么?卞冤草不见了吗?” 冯瞳在冯剑身后大吃一惊。 “他奶奶的,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偷我们的东西!” 冯集骂骂咧咧的穿上了靴子。 “刚刚,只有那个店伙计进过我的房间......” 爆竹蹙着眉头。 “掌柜的!掌柜的!把你们伙计给我叫出来!” 冯集这大嗓门一吼,半个客栈的人都伸出了脑袋。 “看什么看,都滚回去睡觉去!” 眼见一彪形大汉站在大厅里,对着他们怒目而视,吓的想看热闹的大家伙,又赶忙缩回头去,关紧了房门。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掌柜的从后厅冒了出来。 “怎么了?你们倒是会监守自盗啊!连客人的东西也敢偷?” 冯集瞪圆了眼珠子,怒目圆睁的模样像极了说书人口中李逵。 吓的掌柜的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客官这是从何说起啊?” “哼!刚才你们伙计进了我妹子的屋里,盗走了我们的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啊?” “是一只黑花雕刻的木头盒子......” 爆竹淡定的走下了台阶。 “这.....我们家伙计打烊后就回家了啊,姑娘可有证据,不能平白冤枉了好人啊!” 掌柜的磕磕巴巴的说道。 “盒子都被拿走了,还能有什么证据啊!” 冯集怒火中烧,本来被郇車士兵们平白关了几日已是一肚子火, 如今回了奚遽居然也能被自己国的人给盗了,盗的还偏偏是那救人性命,来之不易的卞冤草。 “你就是笃定我们空口无凭了是吧?” “不....不.....不是的,我们家伙计向来勤勤恳恳,怎么可能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呢? 不信客官们四处打听一下,在这平郭县谁不知道我家伙计忠厚老实?” “忠厚老实,不代表不会犯错。” 爆竹将冯集拉到身后,走到掌柜面前。 “你的手上,沾的是什么?”她拉住掌柜的衣袖,指着他手掌上沾染的紫色问道。 “这.....这恐怕是不小心打翻了调料染上的。” 掌柜的解释道。 “调料?什么调料是紫色的!”冯集在身后嚷嚷着。 “这调料为什么会有药香?”爆竹问道。 “这.......”掌柜的眼神躲闪。 “让我来告诉你,那个黑花盒子本身便是降香所做,我在外时,因为要将卞冤草取出捣碎, 匆忙之间来回多次,却忘记了洗手,草汁合着药粉都被黏到了盒子上,我刚回来时, 便发现自己被沾了一手,且清洗不掉,所以,碰过那个盒子的人,也一定会在手上留下痕迹。 你店里的伙计,应该是你的侄子,他家中有母病重,正是中了那厌世香的毒, 我们入榻之日,他便听到我们要去冤海湖采药,时常凑在我们周围打听消息, 冯集几人回来时,他得知我们已采到了卞冤草,并且草在我的身上,便趁我回来之时想要盗取解药。 不想被盒子上的药粉沾了一手,事后他找到了你,拉着你的手告知他已偷到了卞冤草,你便放他回了家去。” “姑娘.....姑娘这都是你的猜测罢了。”掌柜还是不肯松口。 “无妨,我要告诉你的是,他拿走的并不是卞冤草,而是一个荷包而已。” “你说什么?” “荷包里装的是一块卷起来的手帕,他在慌乱之间并没有仔细察看,还以为我是把卞冤草放在荷包里,装进了盒子。” “......” 掌柜的听闻瘫坐在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去叫你侄子将荷包给我完完整整的带回来,我会救他的母亲。” 爆竹盯着掌柜的说道。 “什么?姑娘你肯.......” “快去吧,我没那么多耐心!”爆竹转身坐到了椅子上:“只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 “我,我这就去!我这就去!”掌柜一骨碌从冰冷的地上爬了起来,跌得撞撞的出了门。 “爆竹姑娘,你就不怕他们跑了吗?”冯集在一旁不解的打着哈欠。 “就算他们跑了,这客栈跑得了吗?更何况还有个病重的老人家.......” “说的也是!这掌柜的也忒不是个东西,亏我白日里还夸他来着!” 冯维红着一张脸喷喷的呸道。 “也是家有急事救母心切,否则犯不上冒如此风险。” 爆竹拿着桌子上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 今夜,注定又不能好好歇息了...... 不一会,掌柜便拉着那个看似弱不惊风的伙计赶了回来。 伙计看到几人,赶忙跪在地上,手里捏着三世子交给爆竹的荷包递还给她。 爆竹瞧着荷包上已被他的手指染上了紫色的药膏,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说出什么。 “对不住.....我对不住姑娘.....我只是想救我娘!” 伙计嘴巴一瘪,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这白忙一场,卞冤草没偷到,怕是要吃上官司。 “我没本事,弄不到卞冤草,才想到此办法......” “各位菩萨啊,我侄儿也是一片孝心,我家老姊中毒多日未可解,若再不相救,就要无力回天了。” 掌柜的也跟着跪了下来:“我尝试在民间寻药,可是花再大价钱也买不到这卞冤草啊。” “行了,没说不帮,只不过,这偷窃的行为着实该罚......” 爆竹慢悠悠的端起了茶杯。 “我明早便会去官府自首。” 伙计颤抖着身子低下了头。 “不必了,既然你们唤我们一声活菩萨,那能帮的自然要帮,你识字吗?‘ 爆竹望着跪在地上的伙计。 “不.....不识.....” 伙计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那太好了了......” “啊?” 这姑娘究竟什么意思? “今夜起,每晚抄一篇《般若波罗蜜心经》,抄得九九八十一篇为止,也算为你母亲积福,抄完八十一篇便送去县北极微堂, 不许偷懒。” “是.....是......” 伙计头冒几滴冷汗,对于不识字的他,抄经文着实很难。 “冯集大哥,你跟我走一趟吧,去找汤大哥,你也跟着吧!” 她瞥了一眼缩成一团的小伙计,起身与冯集走出门去。 三人来到极微堂,汤决刚要关门,便被爆竹堵在了门外,进门与他说了几句,他便带上药箱,跟着他们去了伙计家。 第九十六章 打道回府 - 雀妆 - Zc “嗯,中毒并不深,病人说只是嗅了些厌世香的花粉进鼻子里,由于别的药粉相染,所以只是起了些疹子,不过就算如此,若不解毒,也只能再熬个数月。” 汤决拿出之前爆竹留给他的些许卞冤草药粉,熬了汤水给伙计的母亲喝下。 “今日一次,明早一次,毒便解了!” “多谢!多谢各位!”伙计再一次跪到了地上。 “起来吧,我留些药粉给你,明早记得按时熬了。”汤决对他说。 “是.....是.....忘不了.....” 伙计红着眼眶点着头。 “这孩子,虽莽撞了些,倒也是孝顺。” 冯集与爆竹一同回到了客栈。 “孝顺也要找对方法,我是可怜他不识字,才叫他抄写篇幅最短的《心经》,也算清一清他此次的业障。 冯集大哥,我们明日晚些再走,今夜大家都没有歇息好。” “那倒不必,我们几个身强力壮,少睡一会也没关系。” “不可,明日要赶路,路途颠簸,还需好好积攒体力,我们就明日午时再出发吧!” “好!一切就听你的!” 冯集挠着后脑勺,憨憨的笑了笑。 躺到床上,已是午夜时分,爆竹闭上眼睛,只觉身子渐轻,脑子里似有个声音在责问着她: “你如此不思进取,难道你不知妻不如妾,雀不如凤吗?” “什么妻不如妾?雀不如凤?” 她想睁开眼,想弄清楚这莫名其妙的声音究竟从何而来,却无奈眼皮似的万斤铁压在上, 连条缝隙也挣脱不开。 “每次我与你说这些,你总是嘻嘻哈哈万般不在乎,若真是不在乎,为何总是在深夜时趴在窗边落泪啊?” 那个苍老的声音又摇晃到了她的耳边。 “谁?谁深夜时趴在窗边落泪?” 爆竹试图勾了勾手指,意料之中的毫无知觉。 “罢了,不和你说了,瞧着你那木鱼脑袋我就心肝颤!” “木鱼脑袋?这莫不是见鬼了吧?” 爆竹只觉得一时间脑子昏昏沉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索性脖子一歪,听天由命吧! “不会是鬼魂也要来抢这卞冤草吧?” 这是她在还算清醒时,脑子里徘徊的最后一句话。 还是那把龙椅,像个百岁残喘的老人一般孤零零的坐在屋子中央。 她不知何时已站回了那间空屋子里,不,并不算空,最起码墙上还贴着那副彩雀图,还有眼前略显落魄的龙椅。 为何说它落魄,并不是它已陈旧或残破,而是它的身下,无臣民跪拜,它的扶手,无天子轻抚, 它的威严,更是无人瞻仰,就似那前朝往事,即便再辉煌,也不过是活在旧人一开一合的唇齿之间。 “我为什么又回到这里了?明明已经好久不梦到此景了......” 爆竹抱住了身子,慢慢蹲了下来,想着怎么才能熬过这一夜。 她若和别人讲,自己总是时而二三的被困在梦境之中,还常与龙椅为伴,恐怕要被囚于笼子里被石头砸死。 “究竟要我做什么啊?怎么样才能走出这场梦境?” 门外又传来了孩童们的嬉戏声,她已经置若罔闻,只顾托着腮研究着对面的龙椅。 她可不敢再试探着坐上去了,心中清楚的记得上次那个暴怒的声音是如何训斥她的! 仿佛她真的犯上作乱,密谋篡位了一般。 不远处的嬉笑声渐渐远去,爆竹算了算时间,这场梦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忽然,身后的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 她惊的直起了脊背,慌忙转过身去。 只见门外一道人影,清晰的映在窗纸上。 “你......你是何人?” 她胆怯的问道,生怕下一刻推门而入的是一个衣着褴褛,不见五官的万年女鬼。 “裔初......” 门外果真是个女子。 “裔初?怎么又是裔初?” “裔初,接下来,你要记住我同你说每一句话。” “我不是裔......” 话刚说出口,便被门外的女子打断。 “从今往后,若是你再入此梦境,有人想要推门进去,万万要阻拦住他!” “什么?为什么?” “你只需记住,若放他进去,你就会没命!” “.......没命?到底是何人想要害我?” “.......” 门外没有了回应,那道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喂!你究竟是何人?” “......”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她用力摇晃着门,却依旧无济于事。 “放我......放我出去!” “你们究竟是谁?” 回答她的,却始终只是万籁寂静。 肆意闹了一通,终归是没了力气,她趴在门上欲哭无泪,被困在这就算了,居然还有人想要杀她? 今后就连睡觉都成了一件恐怖的事,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定了定神穿好了衣裳,拿起包袱离开了客房。 “呦,姑娘醒了!瞧你昨天累了一天,也没敢上去吵你。” 冯家四兄弟已经在一楼大堂坐了下来。 “实在太累了,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爆竹叹息着坐到了冯剑的对面。 “得,你就在马车里好好歇着吧,今儿天万里无云,我们快马加鞭,能赶早半日的行程。” “那就辛苦各位了!” 爆竹随便扒拉了几口饭菜,便催着四兄弟赶紧上路了。 “掌柜的,把账结了。” 冯集掏出了钱袋。 “别,我来吧,前几日一直都是你们破费。” 爆竹抢着去摸寻自己的钱袋。 “不必了不必了,各位肯舍出卞冤草,救了我那老姐姐一命,我怎么还能冲各位客官要钱呢! 那成什么事了?不能要!不能要!” 掌柜的一脸讪笑。 “是啊,多谢姐姐和各位不计前嫌救了我娘一命。” 伙计站在掌柜身后:“今早我听汤大夫的话,将剩下的药汁给我娘服下,她的毒已经全解了。” “解了便好,既然掌柜的不肯收钱,我们也不强迫了。” 爆竹将冯集一把推到身后,看他的架势这钱还非给不可似的...... 他堂堂七尺男儿自然拉不下脸面来,那就换她来,反正她一个小女子无权无势,把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让冯集他们多花一枚铜板,回去都是要想办法还给单公子的,二夫人那个抠精,虽说病重之时想着把自己的嫁妆给分了, 但痊愈后,哪里还舍得往外掏一分钱出来?还是得省着点花才是...... “不过,别以为你们免了我们的房费和菜钱,就可以不抄经文。” 爆竹盯着躲在掌柜身后的小伙计。 “是......是,我会抄的,我昨儿就抄了一晚,不过只抄了半篇。” “半篇也罢几个字也罢,我叫你抄经文不是为了折磨你,你需尽心去抄, 为你那身体病弱的母亲和自己多积福德,明白吗? 也教你以后无论何事,不可动歪念行错路,终归害人害己!” “是,姐姐教训的是,我明白......” 伙计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们就告辞了!” 爆竹学着冯集他们几个冲两人抱了抱拳。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掌柜的被她一番话吓的直冒冷汗,这姑娘真不是个好惹的主啊! “爆竹姑娘真是我见过最为聪明,最有胆识的女子!” 冯集跟在她身后不停的奉承道:“若是那个男子娶回家去,那可真是......” “得.....多谢冯大哥夸奖,我可还没想着嫁人。” 爆竹回身一个白馒头塞进了冯集嘴里:“走吧,快赶回去给单公子交差!” “哦......哦......你们骑马吧,我赶马车,我赶的快!姑娘可别嫌太颠簸!”冯集将三个兄弟都遣上了马。 “不会,冯大哥你尽管赶,我只会嫌不快呢!” “妥了,那你就坐好吧!” 冯集嘴里嚼着半个馒头,腮鼓的像只大竹鼠。 一行人换了水路,又行了一日,眼看着就要到皇城了,却忽然天降暴雨, 马车陷进了泥里,几个人费了还一番力气也没弄出来,无奈只能将马匹栓好, 几个人挤进马车中等雨停下来再说。 “我说,爆竹姑娘,我一直有件事情想问!” 冯维坐在爆竹身旁,衣裳都被雨打湿了,靴子上也尽是泥点。 “冯维大哥想问些什么?” 爆竹掏出手帕递给了他。 冯维接过手帕,没注意对面的四弟脸色微愠。 “姑娘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伙计是掌柜的侄子?又怎么知晓他家中有母亲病重?” “哦,原来是这个啊!这很简单,在咱们刚入店之时,我便察觉那小伙计总是借机转悠在我们身边, 有几次听见我们谈论去寻草之事,他都听的十分专注,想来对此事十分感兴趣。 既然对卞冤草感兴趣,无非就两点,一是救人,二是为财。 而那个伙计身上又总是有股药味,他虽看起来身子骨羸弱,却并无什么病患, 所以,一定是他家中有病人服药,所以才沾染了汤药味。” 第九十七章 日落山下 - 雀妆 - Zc “我前几日一早去极微堂找汤决时,碰巧在门口碰见他拿着女人的粗布衣裳到后院去洗,想必便是家中母亲的, 掌柜的对伙计态度虽然严厉,但他几次笨手笨脚的打碎碗碟,却都没有惩罚和责骂他,还帮着伙计从药店买药带给他母亲, 也只有亲人之间,才会如此宽容和迁就,所以我便猜测那伙计是他的侄儿。 而那晚伙计偷了卞冤草,掌柜又立刻出来帮他打掩护,被拆穿了也没有拉伙计出来推卸责任, 我便更加肯定他们是亲戚!” “姑娘观察人真是细致入微啊,我们总共在客栈也没住几日,想不到这掌柜和伙计却都被你摸透了。” 冯集大大咧咧的笑道。 “平日里看人眼色,习惯罢了。” 爆竹自嘲的笑了笑。 无论把谁扔进丞相的后花园游一圈出来,估计都会染个七八种色彩。 几人还在马车里谈笑,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冯维拉开车帘一看,几匹马已经停在了他们面前。 “公子,他们的马车泥陷了!” 马上的人跟他的主子汇报着。 “拉出来!” 走在最前边的黑衣人淡淡的命令道。 “是!” “咦?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啊?” 爆竹伸长脖子掠过冯集的大脑袋往外张望着,却只瞧见一个头戴面具的侧影。 心中正琢磨着,忽觉马车向前一滑,几个人顿时被摔的东翻西倒。 “他们这是在帮忙还是在挑事啊!” 冯集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抓着车框就要出去一探究竟,刚探出头去。 骑着马的一行黑衣人已经策马离去,只甩了他一脸的泥斑。 “喂,给我滚回来!你们这帮杀千刀的龟儿子!” 冯集气的怒火中烧。 “诶?雨变小了!”爆竹跟着探出头来,低头一瞧,马车轱辘已经从泥中抬了出来。 “太好了,马车能走了!冯集大哥!” “哼!什么?”冯集喘着粗气转过头来。 “他们居然把马车抬出来了!” “哼!还好你们跑得快,不然非要你们尝尝我的拳头。” 冯集皱着一张脸比比划划。 “他们帮了我们的忙,就算了,还没来得及道声谢谢呢......” “谢?我想拿拳头谢他们!” “冯集大哥,先上来吧,等雨停了我们继续赶路。” 爆竹劝慰着眼前这个大块头,冯集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暴躁。 不多时,雨渐渐停了,几人继续上马赶路。 进了皇城,爆竹望着满地的落叶恍如隔世,仿佛她走了数十年而不是数十天一般。 “各位把我放在俊松阁附近就可,我需先将药送回去,迟些时候再去尚书府拜访。” 爆竹对马车外的冯家四兄弟说道。 “好吧,虽然舍不得姑娘,但是先让姑娘拿药回去救人吧。” 冯集坐在马车外答复着。 “今后爆竹姑娘还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去尚书府找我们就成。” “哪里还好意思劳烦各位,下次相见必是要在献宾楼摆一桌好席,才敢去叫各位.......” “你瞧姑娘这话就见外了不是?姑娘与我们四兄弟好歹也算是生死之交,岂是酒肉钱财维系的关系?” 冯瞳坐在马背上,悠悠的瞧了冯剑一眼。 “呸呸呸!是我嘴巴不会言语,下次与各位大哥再相见,必定是把酒言欢之时。” “妥了,就爆竹姑娘一句话,我可就盼着下次相见了。” 冯集勒住马车:“姑娘,到俊松阁了。” 爆竹背着包袱跳下马车:“那就暂且告别,我们很快便会再相见,近日来多谢各位的照拂。” “那我们就先回尚书府交差了,姑娘自己小心。” 其余三兄弟骑在马上对她抱了抱拳。 爆竹别过冯氏兄弟,便沿着小路匆忙赶回丞相府。 “怎么了?四弟?还恋恋不舍呢?要不要追上前去?” 冯维瞧着冯剑一直盯着爆竹离去的方向。 “咳咳,咳咳咳,别拿我开玩笑了,爆竹姑娘是不会钟意我的......” 冯剑尴尬的收回了视线,夹了夹马肚,有些失落的走在了前边。 “怎么不会?我瞧四弟也很好!虽说咱们不是出身王族显贵,日子却也是过的丰衣足食, 这几日相处下来,看那爆竹姑娘也不是贪慕虚荣之人,没准四弟你真的有机会!” 冯集赶着马车跟在身后。 冯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呆呆的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爆竹抱着包袱爬过狗洞,一路狂奔,直朝南园而去。 到了南园门口,却意外发现曾经定在外面的木板不见了,看守的侍卫也不见了, 她走进南园,豆南阁的门赫然大敞四开,屋内狼藉一片。 戚二夫人,如玉和梨花都不在,柜子也被掏空,就连榻上的床铺都不见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爆竹赶忙冲出南园,奔向东园。 安宁刚从诵慈轩里出来,就与慌忙而至的爆竹撞了个满怀, 抬起头来刚想怒斥,待瞧清眼前人时,不由得长大了嘴巴:“爆竹,爆竹你怎么回来了?” “老......老夫人呢?”她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老夫人刚歇下......” “快,我有要紧的事问!” 她推开安宁,冲入老夫人的房中。 老太太刚躺倒榻上想要闭目眼神,只听见哐当一声门被推开,吓的一个激灵差点没从榻上折下来。 “啊啊啊?怎么回事?”老人家一脸不明所以。 “老夫人,我回来了!”爆竹扑倒榻前。 “你......你这丫头,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一声不吭,留了封信就私自逃出府去, 你可知,这在府中是要受重罚的!” 老夫人瞧清是她,坐起身来,嘴里不停的训斥着。 “想怎么罚都可以!二夫人去哪儿了?为什么南园空了?” 爆竹顾不得其他,一直追问着南园三个人的下落。 “唉!都怪我!身子骨不行,还跑出去祈福,结果病倒在了路上,一耽误就是个三四天! 我回府时,你家夫人已经被西园成丫头送出府去了。” “送出府了?送去哪儿了啊?” “送去日落山上的庙里了!” “什么?送去那座弃庙了?” 爆竹顿觉得两眼一黑,险些背过气过。 果然还是被大夫人抢先了一步! “送去......送去几日了?” “已有数日......唉!我若能早一日回来,必不会让她这么做!” 老夫人叹息着摇了摇头:“你信中说那戚氏不是患病,而是中毒?” “对!” “那解药取到了吗?” “我拿到了......” “唉!我与成丫头说了此事,她非是不信,说你是巧言善辩,自己趁乱逃出了府不说,还要为戚氏拖延时间。 如今,我也只跟派人每日去日落山下送些吃的,让山上跟着戚氏离开的两个丫鬟自己下来取。” “如玉和梨花也跟去了?” “是,据说当日那两个丫鬟怎么也不肯离去,在南园闹的翻天覆地,最后被辛姑姑她们一同撵出了府。” “老夫人,我得去趟日落山!既然山上没有传来二夫人的死讯,那她一定还在等我!” 爆竹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包袱想要离开。 “慢着,等等我,我送你出府!”老夫人盘坐在榻上,一脸的愁容。 “不必了吧?” “听我的,没有我,你别想顺顺当当的出这个府!” ......也对,刚才匆匆忙忙的往回赶,没有注意避嫌, 想必已经被好多下人丫鬟都瞧见了,此时大夫人与三夫人一定也收到了消息,搞不好会在半路劫我。 “走,我快些走,别耽误你的事!” 老夫人趿拉着鞋,冲着外面喊道:“安宁,去后院安排马车,让即刻到大门口候着!” “是!”屋外传来安宁的回应。 爆竹一路搀着老夫人紧赶慢赶着,最终还是在刚出前院时被大夫人和三夫人拦住了。 “母亲这是要急匆匆的去哪的?” 大夫人嘴上问着老夫人,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她身侧的爆竹。 “自然是有事!”老夫人言语间有些不耐烦道。 “儿媳可否打听一下,是何事?” “去日落山救那戚氏!”老夫人气喘吁吁的回答,曾几何时她也是健步如飞,如今多走几步就喘不上气。 “老夫人莫开玩笑了,那戚氏如今正在日落山上等死呢!她得的可是疫病!” 三夫人尖着嗓子说道。 “我跟你们说了,她是中毒,是中毒,你们非是不信!” 老太太气的敲着拐杖。 “母亲,您定是听了身边这个丫鬟的挑唆,才信以为真,以为戚妹妹是中了毒, 这丫鬟几日前偷盗府中财产,今日又堂而皇之的回到府中,定是有什么阴谋!” “就是,我瞧她一脸奸相,怕不是在为她偷窃之事找借口!” 三夫人在一旁帮腔。 “老夫人,您有所不知,这丫鬟在西园时,手脚便不干净,偷了好几个下人的胭脂首饰......” 辛姑姑也跟着插话进来。 三个人口吐利剑,剑锋直直的指向了她。 但爆竹没有开口辩解,此时与她们纠缠,只会耽误时间罢了,让她们更有理由将她押在府中。 第九十八章 日落山上 - 雀妆 - Zc “她偷没偷东西,有什么企图,都等她从山上下来再说!” 老夫人摆摆手,表示并不想听她们的指控。 “什么?老夫人?这可不行,谁知道这丫头会不会半路又跑了,况且那日落山现在已被老爷下令禁封, 所有上山的人都不可再下来......”三夫人问道。 “我送她去,我亲自送她去!至于她偷盗财物的事,她若回来我定会亲自审她, 她若不能活着下山,就算赏给她的棺材本!走!” “棺材本?您可真会说......” 爆竹听罢撇了撇嘴,真是年纪大了天天都把棺材本什么的挂在嘴边。 “母亲......母亲......” 大夫人一看老夫人不吃她们这套,顿时慌了神。 这丫头究竟给老夫人食了什么药,竟让她对她言听计从。 “滚开,我看谁敢拦我?” 老夫人一把甩开想要上前拦她去路的辛姑姑,差些将辛姑姑推个大跟头。 “是.....是......” 辛姑姑顿时吓得退到了一旁,还是头一次,瞧见老夫人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不过爆竹倒觉得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老夫人举着拐棍要打二夫人的时候....... “都给我闪开!”老夫人命令道:“我不管那戚氏是疫病还是中毒,今日必须放爆竹出府,若是真耽误了救治, 我死后定要去阎王面前,参今日所有阻拦之人一本!” “不敢......我们哪敢啊......” 三夫人听闻吓的不敢再吭声,只留下大夫人一人欲言又止。 “走!”老夫人气吼吼的拽着爆竹的胳膊,几人出了府去。 “真是一帮棒槌!这个节骨眼上还想着那点小仇小怨!” 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夫人消消气毕竟大夫人与二夫人的恩怨不是一日两日了。” “唉!年轻时忍不得一时之气,斗来斗去,我活你不活,到老了啊, 全都是过眼云烟,全都是业障啊!” 老夫人拍着大腿念叨着。 “是是是!她们还年轻,悟性也不高,难免会有争执......” 爆竹赶紧给老夫人锤了锤腿。 这老夫人如今可是她的活菩萨,没有她的庇护,大夫人早就把她给吃了! “唉,你啊,到山上一定多加小心,如今圣上下旨了,这日落山封山, 任何人不得进出,你若是上了山,就再也下不来了,不如等晚些如玉她们下来取饭菜, 你叫她们把药带上去吧?” 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劝道。 “不必了,爆竹知道老夫人心疼我,我家夫人得的真不是疫病,待我上山没几日, 她便可痊愈了!” “好吧好吧,知道你性子倔,强不过你!我自然相信你不会骗我!否则刚才也不会给两个丫头脸色看!”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会叫人多加些被褥食物给你们备着。” “多谢老夫人了......” “那戚氏是我恒府的儿媳,你是我最钟意的丫鬟,更别说我平日里吃斋念佛,哪能见死不救呢?” “老夫人也算不吃斋念佛,也断不会见死不救的,老夫人的善心啊,是藏都藏不住的......” “就数你会逗我开心,也就数你最为重情重义,能跑那么远去给自家主子找解药, 待你们几个安然回府,定要给我好好讲一讲经过,我可好奇着呢!” “好好好,一定会悉数讲于老夫人听的!” 爆竹浅笑着握住老夫人的手,马车外,日落山已然越来越近。 “去吧,日落山山势颇高,那座寺庙建在山顶上,近日来派人送来的药食饭菜都被取了回去,可见她们目前的处境还不算太艰难。 对了!丫头,记住,今晚时刻要提高警惕......” 这是她临下马车前,老夫人同她讲的最后一句话。 “为何?” 爆竹跳下马车,回身疑惑的问着老夫人。 老夫人没有回话,只是摆了摆手,车帘被放了下来。 跟随的丫鬟走上前与守卫言语了几句。 “这......这山上不能再进人了啊!” 守卫似乎有些为难,明知山上有瘟疫,怎么还有人赶着去送死? “这个你放心,人是老夫人带来的,什么事自然有老夫人担着。” “好吧.....放人上山!” 侍卫对身后排排站的看守们命令道。 爆竹背着包袱,握着装有卞冤草的瓶子,匆匆向山上跑去。 明明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路,她却觉得每一步都走的愈加吃力, 她害怕到了山上见不到二夫人,找不到梨花如玉,更害怕看见的,是二夫人奄奄一息的样子。 这日落山地势倒不算险峻,只是山途遥远,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将近一个时辰,送到山脚下的食物已是凉透了, 这再折腾一番,拿到山顶上,吃了怕不是要闹病的。 爆竹思虑了一路,抬起头来,赫然瞧见了一座废弃的寺庙就在不远处, 赶忙加快了脚步,来到寺庙门前,一扇摇摇欲坠的木门悬挂在此,墙壁斑驳片片, 门外更是杂草丛生没过人的膝盖,只一阵凄风呼啸而过,卷起数片落叶悄悄耳语。 爆竹轻轻推开那貌似下一刻就要崩塌的木门,犹豫的踏入了寺庙的庭院。 “梨花?梨花?” “......” “如玉?” “......” 回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阵阵回音。 “人都去哪了?” “吱嘎?”正在她万般疑惑间,忽而听见后院的侧门似乎被打开。 “是谁?”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如玉?”爆竹闻声赶忙跑了过去。 “爆竹??你回来了!你总算回来了!” 如玉瞧见爆竹,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如玉?是谁?” 梨花端着碗来到门前,样子似乎清瘦了些,瞧见来人,不由得瞪大双眼。 “你......你回来了?”她喃喃的问道。 “嗯!”爆竹用力点了点头:“夫人呢?” “在里边!” 梨花慢慢侧身让开了位置。 “她身体怎么样了?” 爆竹从梨花身旁挤过。 “硬撑着.......” 如玉跟在身后回答:“若不是几日前被大夫人强行撵到了山上,情况还不至于恶化的如此严重! 这山顶夜里十分的冷,我与梨花好不容易找到些木材生火,还好有老夫人在山下帮衬着,送来了锅碗瓢盆, 还能将那些凉透的饭菜适当的热上一热...... 这里虫子也多,每天夜里光是驱赶爬到二夫人身上的蚊虫,就要驱赶许久......” “你们,找些东西生火,把解药给熬了!” “真的找到解药了?” 梨花站在门口吃惊的问道。 “自然,不然我还敢上山吗?空手归来,怕是要和你们一样,在山上熬成干尸一具了!” “呸呸呸!你别吓唬人!” 如玉轻轻推了推她的肩:“本来这里晚上就漆黑一片,我们连屋子都不敢出!” “那厅里供了那么大一尊菩萨像,你怕什么怕?” “我们又不像你和老夫人一样吃斋念佛,当然怕了......” 如玉摸着自己的胳膊,刚刚被她那一说,顿觉浑身冰冷。 “这里晚上似乎还有狼......” “是野狗吧?” 爆竹拿出装药的瓶子:“在哪生火?我去熬!” “不必了,交给我们就好!”如玉想要接过瓶子。 “你们不知道怎么熬,在这守着就成!” 爆竹不着痕迹的推开她,向小屋外走去,刚刚只是瞥了床上的二夫人一眼, 她就挪开了视线,那瘦骨如柴的不说是个人,眼神稍微差一点的还以为是摞柴火铺在床上呢! 一脸的紫青就罢了,偏偏连脖子上也生了血斑。 “你要是再不来,我们都商量着找块干净的草席把二夫人卷上了。” 爆竹刚找到干柴,如玉便跟着了出来。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有的救,我可是带回了一大瓶子药汁, 一天不好吃两天,两天不好吃十天!在边境的时候也碰到了一个中此毒的人, 我都没舍得把瓶子里的药分出来!” “这一趟很是辛苦吧?”如玉蹲在一旁帮爆竹点着头。 “还好,至少药拿到了,我也活着回来了......” 爆竹将瓶子打开,按照汤决的吩咐斟酌了一下用量,小心翼翼的滴到了铁壶里。 “为了这么几棵草,跑了那么远去,知道你回来,夫人醒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夫人每日都清醒几时?” “唉,上山前加起来还能清醒一个时辰,现在估计也就两刻钟,还总是在夜里。每次我都怕她是回光返照.......” “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二夫人命硬着呢,又有齐人之福,连解药都有人跑腿, 现在只需让她解了毒,慢慢调养便是。” “我们还能回去丞相府吗?”如玉疑惑的问道。 “为何不能?” “如今很多人都知道二夫人得了疫病,谁敢再放咱们下山?” “他们说疫病就是疫病了?老夫人就相信我说的话,到时二夫人毒解了,我们必然要想尽办法下山, 在这荒山上呆着,别说是她,时间久了,连咱们也会呆出病了!” “反正你回来了,有你在,我们一切都听你的!”如玉似乎松了一口气,这几日她夜不能寐,着实不知该怎么办。 虽然那日她与梨花坚决的随着夫人上了山,但真正感受到被世人抛弃,凄凉的躲在举步维艰的绝望后,她们也开始心生畏惧, 只是现在爆竹如一轮朝阳般出现后,她的心才算了踏实了一些,无论身置何处,这丫头总能想出法子! 第九十九章 借机试探 - 雀妆 - Zc 熬好了药汁,爆竹端着汤碗进了破旧的屋子。 “你们俩把夫人扶起来......” 她对站在床头的两个丫鬟吩咐着。 “好。” 梨花与如玉一同将依然昏迷着的戚二夫人抬了起来,由梨花在背后拖着, 如玉则负责将她的头抬起。 爆竹掰开戚氏紧紧闭着的嘴,仔细的将药一点点的喂了进去,直到一滴不剩。 “先别放她躺下,将身子扶直,我怕一会她会把药汁给呕出来。” 这是我千辛万苦才讨回来的,可不能容你这般糟蹋。 过了半晌,见二夫人并没有什么反应,三人才将她缓缓放回到床上。 “呼,可算是喂下去了!”爆竹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这毒真的能解吗?” 梨花站在一旁,心有余悸道。 “怎么?你当我千里迢迢的是去采狗尾巴草吗?” 爆竹转过身头不悦的质问道。 “不是.....我并非那个意思!” 梨花一瞧爆竹脸色微愠,显示是有些生气了,赶紧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夫人之前病的如此严重,我们早已不报任何希望了,如今你说这草药能救夫人, 我心中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爆竹,你别怪梨花,有关这件事她至始至终知晓的就不多,前几日夫人病情恶化,她都已然做好了好去为夫人陪葬的心思, 现在夫人得救了,她心中自然也是万般欢喜和感激的!” 如玉从爆竹手中接过药碗,替梨花言语了几句。 “你也不是不了解她,七句话六句说出来都能噎人半死,她只是不放心罢了。” “若不放心,下次再有这种事,我放你出去找解药便是了!” 爆竹奔波了一天,实在没心思再与梨花吵,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梨花,爆竹走出屋外:“我去院子里呆一会儿!” “哦......” 如玉点了点头,转过身安慰的看了一眼有些局促的梨花,示意她不必将爆竹的话放在心上。 梨花微微叹了口气,坐到了二夫人床前那张破旧的椅子上,双眼放空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汤决说三天便可解毒,按理讲今儿吃了药,明天就应该见效了。” 爆竹蹲在菩萨像前,随手捡了个木棍,随意的在地上胡乱比划着。 临上山前,老夫人叮嘱她今晚要提高警惕,难不成,她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意外? “无非只有两种可能,大夫人她们会派人到山上暗杀,之前不动手,是想放任二夫人自生自灭,慢慢折磨而死。 如今我拿着解药回来了,大夫人必然不会再放过我们!” “第二种?”爆竹若有所思的扭过去头张望了一下,便是有人会毁了解药,或是再次暗下毒手。 上次她出府时,被三夫人与辛姑姑差点逮到,便怀疑梨花与如玉两个人中,一定有人告了密。 只不过告密的这个人,似乎并没有对大夫人全盘托出,还有所保留了一些,所以那晚的收搜才稍加松懈, 而三夫人又意外的放了她一马,才让她得以逃脱。 只是这个人,究竟背叛到了何种程度,她还不得而之,刚刚她拒绝了两人替她煎药的请求, 就是为了怕解药有被替换的风险,从崝姜的反归的途中,她一直最怀疑的是如玉,因为梨花对二夫人有感恩之心, 更没有那个脑子去做细作的勾当,而整件事情,她与如玉交涉的最为频繁,因此她的嫌疑也就越大。 当日她追问是否检验了三夫人送去的药膏一事时,也都是听如玉一人所言,只是事发突然,大夫人的又诡计多端, 所以才忽略了有被内鬼出卖的可能。 可是,今天她来到弃庙,观察了两人的一举一动,才忽然惊觉到,梨花其实也有告密的动机, 但她针对的不是二夫人,而是她!梨花不信任她,更是不愿信任她!但又怕耽误了二夫儿的救治, 所以在出卖她出府一事上,才没有完全说实话。 只不过,这些都没有实质证据,因此如今梨花和如玉二人,她谁都不能信。 如果今晚大夫人真的会派人来杀人灭口,倒是个测试真相的机会。 “我出去走走!”顺便下山把饭菜拿上来。 爆竹对着烧热水的如玉说。 “好,小心些,山路难走。” “知道了!” 爆竹摆了摆手,有些心烦意乱。 如玉若真是内鬼,为何要坚决的跟上山呢?二夫人被送上了山,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啊, 大可以置身事外,不必跟着来受苦,还很可能被断绝后路。 “啧啧啧,真是搞不懂这些人的心思啊!‘爆竹伸着懒腰,向寺庙后山走去。 天色渐黑,过了好久,却还不见爆竹回来,如玉顿时有些着急了, 跑出寺庙张望了一番,也没瞧见人影。 “爆竹出去了这么久,不会有事吧?” 如玉悄声的走进里屋,对还在靠墙发呆的梨花说道。 “她那么聪明,能出什么事啊?” 梨花闷闷的回答。 “唉!我去半山腰看看,你照顾着夫人。” 如玉关上房门,在后院门口又添了些柴,提起灯笼向寺庙外走去。 这边如玉走了没一会,在屋里打盹的梨花便听见屋外一声巨响。 吓的她赶忙起身跑出来察看,原来是佛案上的烛台倒了一地,回过身,却见一道黑影从后门一闪而过。 “谁?谁在外面?” 梨花寻着黑影追出了后院。 她来到庙外,看见地上有许多的灰色粉末印出的脚印,蜿蜿蜒蜒直奔树丛而去。 她小心翼翼的跟着地上的灰粉向前走,竟不知不觉走了好远出去。 折腾了一番,只在一片杂草丛中,发现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并没有瞧见半个人影。 梨花拿着那件外套疑惑的回到了寺庙,推开门却傻了眼,刚才还躺在床上昏睡的二夫人居然不见了! “啊啊啊!夫人?夫人?”梨花瞪着大眼睛庙里庙外的翻找着自家夫人。 可惜却一无所获,半个时辰后,如玉从外面匆匆而归:“我在山崖边发现了爆竹的一只鞋......” 她手中拿着一只鞋子,满脸的泥土与泪痕已经浑成了一片。 “什么?爆竹,爆竹掉下山崖了?”梨花的眼睛瞪的更圆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半山腰看到了她的鞋子。” “夫人,夫人也不见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夫人不见了?”如玉听闻赶忙跑向小屋,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刚才瞧到一个黑影,便跟了出去,顺着脚印走了好远,回来后才发现躺在床上的夫人不见了!” 梨花说完捂着脸蹲到地上啕嚎大哭:“爆竹死了,夫人也不见了,是不是被贼人给害了啊? 呜呜呜呜呜呜,我们都被困到山上了,她们为何还不放过我们啊?” “不会的....不会的.....为什么要害我们?谁要害我们?” “自然是大夫人!” “大夫人?” “.......梨花?你怎么知道?”如玉颤抖着声音问道。 “大......大夫人曾经派辛姑姑找过我......询问我爆竹的下落......” 梨花呜咽着回答。 “你便说了?”如玉震惊的瞪着她。 “她们说,若是我不讲,便会立刻将二夫人撵出府去,还会给我们断水断粮! 我没有办法,就说爆竹几日前曾打着要为二夫人找人治病的借口想要出城,已经计划好当日清晨便会离府, 但我却根本不相信她,觉得她一定是想要带着财物去寻求自由。 她最爱攀墙,定会找一处矮墙逃走,待到天亮时她们去搜,定会被抓住个现形!” “你......你怎么能出卖我们?” 如玉气的结巴起来。 “我......我知道自己错了,我......” “什么动静?”如玉面朝梨花,背对大门,忽然听见门被轰隆一声踹开的声音。 接着窜进来两个黑衣人,手握匕首,目露凶光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丫鬟。 “呼!呼!是你们!是你们把夫人带走了!是你们杀了她是不是?!” 梨花忽然站起身来,冲着来人大声吼道:“我和你们拼了!” 说着便冲着两个人扑了过去。 如玉在一旁来不及阻拦,眼看着黑衣人手中的匕首朝着梨花就要迎面砍下去。 只得举起身旁的一筐稻草,疯了似的朝两个杀手砸过去。 嘴里嚷着:“我也跟你们拼了!” 正在两个丫鬟抱着必死的决定和黑衣人对抗时。 忽然从房檐上撒下了一大片石灰,顿时四个人全部中招,只得梨花与如玉离的稍远了些, 只被砸了一头,而那两个黑衣人便没这么幸了,通通被撒进了眼睛里,痛的哇哇直叫。 “走!” 就在四周变的一片灰白时,有人从身后拽住了她们两个的衣裳。 两个人捂着眼睛,被此人拽着逃出了寺庙。 “你......你是谁?”梨花只觉得自己被人提着腰带像个鸡崽儿一样扯着跑。 “是我!” 耳旁传来一个再熟悉的不过的声音。 “爆竹?爆竹你没死?” 如玉依然睁不开眼睛,只觉得眼珠子火辣辣的疼。 “嗯,谁说我死了?” “可是我刚才明明在山崖上......” “那是我上山的途中一时贪玩,去山崖上张望了一会,离开时从包袱里掉出来的。 丞相府里给下人定做的鞋,不都是一个样式吗?” “哦,原来如此!”如玉擦了擦眼睛,却发现还是瞧不清东西。 “你.....你瞧见夫人了吗?夫人被他们带去哪儿了?” 第一百章 一探究竟 - 雀妆 - Zc “夫人......” 爆竹欲言又止,她已经将两个丫头带到了山腰处一个小山洞,洞口被横七竖八的树藤遮住, 十分的隐蔽。 “夫人怎么了?”梨花红肿的一双眼,视线一片模糊,她试图寻着爆竹的声音去捉她的衣袖, 无奈向前一步,却扑了个空。 “我下山取食盒,回来时无意间发觉被人跟上了,便赶忙找了隐蔽之处藏身,那两个人见追不到我,便直径上了山。 我惊觉夫人有危险,赶忙从小路向山上跑去,不料还是被他们抢先了一步,我远远瞧见他们将夫人抗出了庙,后山的小山坡上将夫人......” “将夫人怎么了?”如玉颤抖着追问。 “将夫人乱刀砍死了......” “你说什么?夫人.....夫人......” “待他们走后,我来不及上前察看,便听到了你们的呼救声,我从侧门溜了进去,趁他们不备撒了石灰救了你们出来。” “夫人!夫人!!!”梨花悲泣跪地,撕心裂肺的喊道。 爆竹见状赶忙上前捂住她的嘴,以防止她的哭声引来黑衣人。 “唔唔唔.....呜呜呜.....” “如玉,你小点声,不想活命了吗?” 爆竹只一双手来,腾不出空闲再去捂如玉的嘴巴。 “夫人都不在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梨花扯开爆竹的手:“之前是我对不住你,一时气急将你要出府的事告诉了辛姑姑,不过你不必赌气,我这就随夫人去了,在黄泉路上陪她! 也省得日后做了你的拖油瓶,连累了你们!” 梨花挣脱了她的钳制,向对面的石壁上撞去,还好爆竹眼疾手快,拼尽力气拉住了她。 争执间她拾起一块碎石朝着梨花的砸了过去,梨花闷声倒地。 “嚯!你.....你不会把她砸死了吧?” 如玉眯着眼睛摸着一头栽在地上的如玉。 “不会,我有轻重......她想死,我还不想死呢!长夜漫漫,我可不想与尸体共处一室! 只会坏事的丫头,半点用处都没有。” 爆竹用脚尖踢了踢昏迷不醒的梨花,确保她是真的不省人事了。 “你怎么这么说梨花呢?她也是太过忠心了而已啊?” 如玉用手捧起梨花的头,摸了摸她后脑渗出的血迹。 “她真的不会有事吗?” “不会的,就算死了,这荒山野岭的,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夫人死了,梨花万万不会独活,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那怎么办?” “如玉,二夫人只是中毒,并不是疫病,这点我们都很清楚,待摆脱了杀手,我们跑下山去报官, 然后回去丞相府,投靠大夫人。” 爆竹蹲到如玉面前,细声细语的劝道。 “投靠大夫人?你疯了吗?就是大夫人要置于我们于死地,也是她派人来杀二夫人的!” 如玉闭着眼睛,五官扭曲成了一团。 “大夫人?大夫人为什么要害二夫人?” “二夫人与大夫人向来积怨已久,二夫人重病之时大夫人是如何待她的你又不是不清楚?” “清楚又如何?换成是大夫人染病,你以为二夫人会让她好过吗?” “你.....你究竟是怎么了?别的不讲,这厌世香的毒,大夫人能逃脱干系吗? 从前在西园遭受虐待的事,你都忘了吗?大夫人是如何冤枉你的,你都不在乎了吗?” “大夫人虽然偶尔会徇私舞弊,不过这杀人的勾当她如何做的出来,二夫人那性子谁知得罪了多少人? 如今落难当头,被仇家报复也是无可厚非,我自小没有家,好不容易在丞相府里混的也算自在,本想借着二夫人在府中站稳脚跟, 没准还能混个姨太太当当,我才不想流露街头呢,况且我对二夫人也算仁至义尽了,她命薄至此怪不得任何人。” “你.....没想到你如此势力。” “我势力?如玉,你摸着良心说说,为二夫人做过最多事,她患病出力最多的人是谁?” “......” 如玉瘫坐在地上,抖着身子没有回答。 “如今二夫人命归西天,难不成你也要学梨花随她去?” “我.....我不会.....我还有家人。” “这就对了啊,你还不想死,我也不想死,我只是再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罢了。” 爆竹语重心长道。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去投靠杀死二夫人的凶手!” “哈哈哈,如玉啊,你怎么就能斩钉截铁的说是大夫人杀了二夫人呢? 好,就算是,我们又能做些什么?这个世道就是如此,胜者为王,败者入土, 谁得了势,跟着谁才有饭吃。” “算我看错了你,你不必管我,且自己下山去吧。” “那你怎么办?” “待梨花醒了,我与她一同下山去官府报案,一定要为二夫人讨个公道。” 如玉悲泣的说道。 “你放弃吧,没证据是扳不倒大夫人的......” 爆竹继续苦口婆心道。 “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去投靠大夫人,我宁愿带着梨花,回乡种田!” “好啊,既然说不通你们,我就先走了,我可不想坐在这里等死......” 爆竹见如玉没有动静,依旧木然的坐在地上,便自顾自的走出了洞穴,朝山上而去。 如今天已蒙蒙亮,她寻着石灰洒落的印记,断定两名黑衣人早已从后山离开了。 又回到寺庙中巡查了一圈,发现并无异样,便朝山崖走去。 如玉怀里抱着梨花的头,正等待她醒来,却听见洞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顿时乱了阵脚。 “你.....你是谁?”如玉的眼睛只能瞧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 来者没有回应。 “你不要过来!你别过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似乎正端详着她的头顶。 “好,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 如玉闭上眼睛,紧紧抱住梨花的身子,等待着刀锋迎面砍来。 然而下一刻,等来的却是个脑瓜嘣。 “行了,扶起梨花,我们该回去了。” “什么?爆竹?你不是走了吗?” 如玉万分惊讶。 “是走了,忽觉得良心有些不安,便又回来了。” “我们不需要你假好心......” 如玉底气不足的拒绝着。 “是吗?我刚刚可看到,这洞外不远处有狼。” “什么?狼?”如玉颤抖的嘴唇。 “那我就先走了,你在这慢慢等吧。” “别.....你回来,我不骂你了便是!” 如玉伸手拽住爆竹的裤脚。 爆竹瞧着她露出恐惧的神色,有些忍俊不禁,与她一同扶起梨花,离开了山洞。 “我们这是去哪儿?这不是下山的路?” 如玉虽看不清路,但却清楚的意识到,她们是在往山上去。 “回寺庙,取些东西。” “哦......”如玉听罢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低声抽泣了几下。 “怎么了?” “想起了夫人......” 爆竹没有接话,一路上一直沉默。 回到寺庙,爆竹将两人带到后院,从井里打水洗了脸, 如玉洗了洗眼睛,视线渐渐清晰起来,终于可以瞧清东西了。 那边梨花也悠悠转醒,摸了摸被砸的后脑勺,疼痛的呻吟了几声。 如玉刚想安抚梨花的情绪,一抬头,便看见爆竹端着水壶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那瓶药。 “你要做什么?”她好奇的问道。 “熬药啊!” “熬药?夫人都不在了,你熬药做什么?” 爆竹没有回答,而是耸了耸肩。 “不对.....” 如玉脑中灵光一闪,抛下梨花跑进小屋里,赫然瞧见二夫人好端端的躺在床上,连气色也变好了许多。 “你......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逗你们的,夫人没死,还好好的!”始作俑者脸不红气不白的说道。 “你......你到底在搞什么啊?” 梨花的意识刚刚清醒了一些,便听见如玉站在门口与爆竹一通大呼小叫,顿时一头雾水。 “亏你俩陪着夫人在这山上呆了好一阵子,连寺庙外那口废井旁有口地窖都不知道!” “地窖?什么地窖?”梨花坐在地上,捂着头问道。 “那处地窖,是我下午闲逛时无意间发现的,就在乱草藤下, 我呢,半路跟随黑衣人身后,在他们上山之前救出了夫人,将她藏在地窖里。 在山洞中,故意告知你们夫人死了,是想探探,你们当中有没有奸细。” “奸细?”梨花听闻激动的想站起身来。 “我那日出府,被人告了密。” “我.....我不都承认是我了吗?” 梨花吞了吞口水,低下了头。 “可我还是不能保证,我们当中不会有人出卖。” “所以你就随带又探了探我?” 如玉激动的嗓门都变尖了。 “大小姐们,现在山上就我们四个人,刚刚那种情况,如果再来一次,我们一个都别想活! 我也是为了夫人和大家的安危着想。” “是我......是我不对,都是我上次迂腐了,告了你的状,险些耽误了夫人的救治, 也失去了你的信任.....你该有所防备是对的.....” 梨花低着头闷着声。 “就算如此,我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如玉似乎很是委屈。 “如玉,你莫怪我疑心,你刚刚也说了,大夫人一心要弄死二夫人, 又最擅长收买人心,我不在府里的那些日子,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梨花还好,自小跟着夫人,忠心耿耿,她此次告密,也是针对我而已。 而你,又为何一心跟上山来呢?” 第一百零一章 如玉心事 - 雀妆 - Zc “我虽不似梨花自小跟着夫人,进府的时日也不比你长多久, 但如玉一家都靠夫人照拂,几次母亲重病,都是夫人给了银子许我出府回乡探望, 换成旁人,哪个肯管下人亲人的死活? 如今夫人落难,我虽不能够以死相陪,但总想着,只要夫人还有救,我便留在身旁守着,也算不忘恩负义。” 爆竹蹙了蹙眉,就算不听如玉这番肺腑之言,单是刚刚她试探投靠大夫人之事,瞧如玉脸上那万般嫌恶的表情,也不像是装的, 况且她自诩昨晚那场戏做的天衣无缝,应该不会被如玉察觉,所谓患难见真情,绝境现人心,看来如玉却是真心无疑。 “好了好了,我这不以小人之度君子之腹了吗?” 爆竹端着汤碗进了屋。 “劳烦二位仙女姐姐过来搭把手......” 她冲屋外的两个丫鬟喊道。 见如玉没有上前的意思,梨花赶忙走过去拉住了她的衣角。 “别气,她也是思虑周全,若不是之前我犯了错,也不至于让她心不安......” “唉!”如玉深深叹了口气,眨眨眼睛似将尽数的不满都吞进了肚子里,跟着梨花进了破败不堪的小屋, 扶着二夫人坐了起来。 “夫人为何还不醒来?”梨花疑惑的问,离上次喝下药都过了数个时辰了。 “咳咳,咳咳咳!我背夫人下地窖时,给她塞了颗安神丸。” “安神丸?” “我怕她忽然醒来受到惊吓,在地窖里大呼小叫被黑衣人发现。” “那她这还要睡多久?” “差不多了,约摸着再过一个时辰便可醒过来了......” 爆竹将药尽数喂进了戚二夫人的口中。 “你别说,这药可管用,夫人不仅面色变好了,连呼吸都沉稳了许多,再也不似吊了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感觉。” 梨花盯着二夫人日渐红润的脸颊,笑的像一朵绽开的芙蓉。 “看你寻药有功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刚才的事了。” 如玉撇了撇嘴,接过爆竹手中的药碗,没理会她对自己赔笑的脸, 扭头出去屋子热饭去了。 “今天只这点剩菜,昨晚叫你去食盒,不知取哪里去了......” “丢到半路了,那个节骨眼上,谁还顾得上食盒啊?” 爆竹转过身去,隐藏起闪烁的眼神,她昨晚哪里取了什么食盒, 一直都在布置计划罢了。 “这是昨天晌午的饭菜,对付着吃了,一会我下山去......” “你好好留在这吧,我下山,顺便探探路。” 爆竹摆了摆手:“饭菜我不吃。” “不吃饭?你昨儿可是折腾了一天......” 梨花破天荒的心疼起她来。 “无事,没有胃口,我出去走走,瞧瞧他们是从哪上来的!” “哦......小心点.....” 如玉在背后叮嘱。 “光天化日的,我就不信他们还敢上来! 这里有几包石灰!”爆竹指着门口的墙角:“万一出事了,记得派上用场,我去去就回。” “这丫头可真活像个男人......” 梨花望着爆竹的背影,喃喃自语着。 “那两个人昨晚是从后山上来的,我得沿路寻寻。” 爆竹顺着石灰的脚印,一直在后山转悠着,终于在山腰上发现了一个半人高的地道, 因为没有烛火,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向里边探步,并且随时听着洞内的动静, 走了不多一会儿,洞壁渐宽起来,视线也变的明亮,似乎不远处竟有阳光透进来。 壮着胆子走了数十米,终于瞧清楚,原来透进光的,竟是一口枯井。 枯井下有一个木梯,她踩着木梯吱嘎吱嘎的爬了上去,探头一瞧。 已然到了山下,不远处的一排小屋炊烟袅袅,看起来是一个村落。 “原来,他们就是从这上山的!” 爆竹嘴角一勾,心生一计。 取了食盒,回去寺庙。 两个丫鬟正扒拉着剩饭。 “唉?你从哪里弄来的铁锹?”如玉嘴里嚼着饭含糊不清的问道。 “捡的......” “你怎么总能捡到宝贝?”梨花蹲在一旁嘟囔道。 “人品好......” 爆竹瞥了她一眼:“吃这个吧,刚送来的,还热乎呢。” 她将食盒递了过去。 “哇,有鲫鱼汤,还有桂花糕?” 如玉打开食盒,顿时双眼放光。 “我瞧瞧我瞧瞧!”梨花也凑上前去。 “还有酱牛肉和鸡腿? 为什么伙食忽然变这么好?” “我昨晚下山,碰巧遇到府里下人来送菜,我曾经帮过他一个忙,便塞他些首饰, 让他以后多带些好菜过来......” “人缘好果然能派上用场!真有你的!” 梨花拿过一个鸡腿赶忙往嘴里塞,刚才那剩饭吃的着实不是滋味。 “慢慢吃!吃完干活去!”爆竹将铁锹放在了一旁,进屋瞧二夫人去了。 “你.....你不吃点吗?”梨花嘴里满是鸡腿。 “我不饿!” “这人好奇怪.....铁打的吗?” 梨花疑惑的摇了摇头,又将一大块鸡腿送进了嘴里。 “夫人?夫人?”爆竹在戚氏面前轻声呼唤着。 不一会,戚二夫人似有了苏醒的迹象,呼吸变的有些急促起来,随着一声嘤咛, 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你回来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嘴里一片苦涩。 “刚给夫人喂了药,嘴里有些苦,我去给你端碗水来。” “慢着,我不渴......” 二夫人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何时回来的?”她哑着嗓子问道。 “昨天......” “没有受伤吧?” “夫人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 爆竹握住二夫人干枯的手:“我已经拿到解药了,夫人只需明天在喝一碗,毒便可全解了。” “真是辛苦你了......”二夫人侧过身子,拍了拍她的手。 “我已经好过多了,这几日,仿佛只身在阎罗殿外徘徊,想进又不敢进,不进又找不到出路.......” “夫人,已经没事了,这次总算逃过一劫。” “咳咳.....咳咳咳.....我们这是在日落山上吧?” “是......” “老爷.....老爷知道此事吗?” “额.....老爷虽还没回府,但已经知晓了,我想老爷回城后,一定会救夫人下山的!” “咳咳咳......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二夫人蹙眉盯着她的眼。 “......” 看来还没病傻!爆竹挑了挑眉。 “还是当我是那些未出阁的傻丫头们?” 未出阁的傻丫头们?你这是在指点谁? “老爷知道了,心中虽有惋惜,却也不会救我出去,现在所有人都当我是疫病,连戚府也束手无策。 留我在这日落山弃庙自生自灭,已是仁慈......咳咳咳!” “可夫人并不是疫病,我们还有出路。” “呵呵......” 二夫人听闻忽然苦笑起来:“我现在,倒是已经不把生死看的那般重了!” “怎么?真想留在这弃庙出家啊?” “你这个小蹄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二夫人这般虚弱,还是用尽了力气翻给她一个招牌似的大白眼。 “好好好,瞧夫人还能翻白眼,想必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一会我和梨花要出去,留如玉伺候你。” “你们去做什么?” “秘密.....” “臭丫头,你什么事都瞒着我,我中毒之事起先瞒着我,去取药也瞒着我,你......” “如玉!夫人醒了,在唤你呢!”爆竹扯着嗓子冲屋外叫道。 “夫人醒了?”正在喝汤的如玉急的差点呛到。 “夫人!夫人!”梨花拿着鸡腿冲了进去。 “夫人你感觉怎么样了?” 她扑到戚氏床前,鸡腿上的汤汁甩了戚氏一脸。 “你是知道我有些饿了,特意拿了鸡腿馋我是吗?” 二夫人无奈的盯着梨花塞的满满的嘴。 “夫人,我这就去给拿鸡腿!还剩一只!” 梨花听到夫人如此说,赶忙爬起身来,又跌跌撞撞的跑出屋外。 “唉!一点长进也没有.....”二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成长一些? “夫人,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一点?”如玉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算是又活过来了......” 戚氏试图慢慢坐起身子,却发现还是没什么力气。 “如玉,你陪夫人说说话,别让她再睡了,再睡就睡痴了!” 爆竹在屋外探进头来:“我与梨花去办点事,一会便回来。” “你们去做什么啊?”如玉皱着眉问道,就数这丫头一天鬼点子多。 “回来再告诉你。” 爆竹拽住想要送鸡腿进去的梨花:“走!” “喂,我还没给夫人送鸡腿进去呢!” “夫人不吃,她刚大病初愈,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哦......对啊!那我自己吃了!嘿嘿嘿嘿!” 梨花将鸡腿塞进嘴里,拎起铁锹随着爆竹出了院子。 “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后山!” 第一百零二章 另寻出路 - 雀妆 - Zc “后山?去后山做什么啊?”梨花嘴里吧还含着鸡腿。 “挖坑!” “挖坑?” “别废话了,跟着我去就是了,今天晚上还想不想睡个安生觉了?” “当然想了,昨晚我可是被你砸晕的!” “那就别磨蹭了!坑挖好了,今晚保证让你睡个安稳觉如何?” “好!一言为定!” 两人拎着铁锹,来到后山那处密道前。 “在这!就在这里吧!” 爆竹留给密道入口五步远的距离。 “开挖!不需要挖多大,但一定要深!” “挖深了咱们怎么出去啊?” “哼哼!喏,瞧那边!”爆竹指了指杂草丛中。 “那是梯子?”梨花眼睛瞪大,走上前去确认了一眼。 “嗯。” “你哪弄的这些东西啊?” “梯子是地道里的,铁锹是我昨儿吩咐侍卫带过来的。” “这地道......” “昨儿那两个黑衣人,就是从这地道上山的!这日落山四周山势险峻,那边更有悬崖峭壁, 还有侍卫们昼夜看守,唯有这个地道,才可方便他们在夜里同行。 那里边我已经查探过了,通往山下一处村落,咱们把陷阱挖完,就送二夫人下山。” “你可真行,离开了那么会功夫就计划周全了!” “侥幸罢了,还得感谢那两个黑衣,若不是他们,我怎么能找到这个通往山下的出口?” “好!挖!我啊,虽说脑子不如你和如玉灵,但论起体力,你们两个可赶不上我一星半点。” “是是是,就是知道梨花女侠健壮如牛,所以才劳您大驾啊!” “切!会不会说些好听的,瞧你一天天在夫人面前口腹蜜剑,怎的在我这就只剩奚落了?”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生气啊,所以犯不着矫情。” “想来初次见面时,还一口一个仙女姐姐的叫唤呢!” 梨花双手环胸,嘴巴翘的老高。 “我们梨花啊,乃女中豪杰,是那种娇气病弱的世俗女子能比的吗? 那些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说好听点叫仙女,不好听的就叫废物! 我们梨花这般中用,岂是那些个仙女能媲美的?” “得了得了,就你那张嘴,我再投三次胎也比不上! 我呢,就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勤勤恳恳挖坑吧!” 说完袖子一撸,甩开膀子便挖了起来。 “就喜欢你这勤快劲!” 爆竹拿起铁锹,跟着梨花后边一起挖了起来。 这边土质比山顶要松软些,硬石头也比较少,应该建筑地道时被人清理过, 所以挖起来并不费力。 不出两个时辰,一个深长一丈多的坑便挖成了。 爆竹站在坑前,将梯子放入坑中,梨花便攀着梯子上来了。 “这够深吗?他们俩不会爬的出来吧?” “不会,昨晚我目测了,那个黑衣人身材并不算高大,这个坑困住他们绰绰有余。 一会往坑里灌点水,搅和成泥潭后,他们就更跳出不来了!” “好法子!”梨花不由得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兴奋见竟没稳住身子,朝着身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爆竹拉她起身,却发现梨花身后沾了一团碎草,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梨花顺着侧腰摸了过去,抓下乱草丢到一旁,扭过身子瞧向后方。 “哪来这么多被割的草?” “不晓得,可能山下的村民上山割的吧?唉?你流血了吗?” 爆竹瞧着梨花丢下的那团杂草上竟有斑斑血迹。 “啊?没有啊!”梨花摊摊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受伤。 “那就好!唉!饿了!”爆竹拍拍肚子:“走,先回去吃口饭,再把夫人背下山去。” 爆竹将铁锹丢到一边。 “谁背?”梨花跟在身后屁颠屁颠的问。 “自然不是我......” “那也不是我啊!我都跟着忙活一个晌午了!” “那你说是谁?” “嘿嘿嘿嘿,还能是谁?”梨花俏皮的撞了一下爆竹的肩:“如玉她也该歇够了!” 回到弃庙,二夫人精神头十足,正与如玉聊着天。 两人推门而入,本来兴致勃勃,却见如玉眼眶通红,似刚哭过一般。 “怎么了?”梨花一头雾水。 “无事!我去给你们倒水!”如玉抽泣着走出屋子。 “夫人责骂你了?”爆竹跟了出来。 “没有......” “那怎么哭鼻子了?” “夫人.....夫人说我此次跟着她受苦了,许我回府后,便准我出府回乡嫁人。” “这是好事啊,为何要哭?” “我还不想走,也不想回乡。” “为什么?” “唉!家中除了我,还有长兄长姊,长姊出嫁,长兄身患病疾,至今未娶, 整日躺于家中,既不耕田,也不劳力,家中生计现在只靠我一人工钱撑着,回了乡去, 就算嫁人,也是被父母催着卖于婆家,拿不出嫁妆,聘礼也会全为兄长治病, 这般穷酸,嫁入别家也无半点地位,还是被使唤来使唤去的当做下人罢了, 倒不如留在二夫人身边更自在些。” 如玉又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你不想走,与夫人明说就是了,她是不会撵你离开的。” 爆竹拿出手帕递给她:“擦擦眼泪,有事不要憋在心里,一直憋着恐就真成了误会。” “我知道.....” “唉!饭菜还剩吗?我扒拉一口,然后送夫人下山。” “送夫人下山?”如玉诧异的问道:“老爷.....老爷来接了吗?” “不是,我在后山发现一处密道,昨晚那两个杀手就是从那爬进来的! 我怎么想都觉得今晚不安全,他们既然进的来,咱们就出的去,趁着天没黑, 将夫人先送去山下,等抓到两名凶犯再说!” “怎么抓啊?” “我与梨花已经事先在密道外挖好了陷阱,今晚守株待兔。” “那我......” “一会我们把夫人送去山下的小村子里,你一直陪着就是了,不是还剩点盘缠吗? 而且我这里也有老夫人偷塞给我银子,到时找一户人家借宿几日, 不比在这既不遮风,也不避雨的弃庙里强吗?而且山下那帮人,是万万不敢上山来的, 短日内,不会有人来找咱们的!” “嗯!”如玉思虑了一会,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吃完饭,三个人背着二夫人直奔后山。 “不是说好了如玉背吗?怎么又成我了?” 梨花一脸苦闷,就算她力大如牛,也不能如此折腾啊! “我还要背着行李呢,你就撑一会吧!啊?” 如玉跟在身后忍俊不禁。 “那你怎么不背啊?” 她委屈的盯着轻装上阵的爆竹,她可是什么都没拿。 “我需要动脑,动脑你明白吗?” “动脑跟你背不背夫人有什么关系?” “这一心不能二用!我现在还在筹划着晚上的捉捕计划呢!背着夫人会影响我的思绪!” “你.....你简直是......” “罢了罢了,你们几个鬼丫头就别吵了,凭心而论,我近月来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身子骨轻盈了不少,不说轻如羽毛那也差不多了吧?梨花,你说我可重着你了?” 见着几个丫鬟吵来吵去,梨花背上的人不乐意了。 “没......嘿嘿嘿......自然没有,我现儿背着夫人啊,就跟背了一团棉花似的。” 梨花谄笑着献媚。 “切!”走在一旁的爆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你切什么切啊?小爆竹!我告诉你,别瞧你这几日风里来雨里去的,眼见着你这腰身可肥了不少!” 二夫人刚恢复点精神,便又开始恢复了本性。 “谢夫人夸奖,奴婢这是把夫人咽不下的美食都吞进肚了,才会肥了一圈不止,若是换夫人吃下,那就不只一圈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小东西!又拐着弯的骂我胖是吧?”二夫人趴在梨花背上张牙舞爪。 “别生气......夫人现在的身段简直堪比赵飞燕,能跳那掌上舞! 一定要保持住!保持住!” “看我身子恢复了怎么收拾你!” “哎呦呦,好可怕,夫人别忘了,可还有一份的解药在我这呢!说不给我可就不给你了!” “嘿,你这死丫头,以为这次救了我就能骑到我的脖子上撒野了是吧?” “梨花,还是给夫人背回去吧,她如此聒噪,真怕下了山没人愿意收留她。” “你......” “前边就是密道了!”梨花忽然喊了一嗓子。 “夫人!到密道了,下来我扶你吧!” 如玉在身后赶紧打圆场,听着她们一路上都在吵架,吵的她脑壳都疼了。 是对主仆,偏也是对冤家,怎的都不对付, 却又情义深重,肯舍命相伴,究竟是怎样的孽缘啊! 真是无解! “如玉,你走在前边,密道我已经探过了,并无危险。 我在后边拿梯子进去!”爆竹对如玉说道。 “好!”如玉抱着几个包袱弯腰走进了密道。 “夫人小心,当心别磕头。” “知道了!” 二夫人在梨花的搀扶下,颤抖着腿走进了密道。 “唉!好久不下床,腿都快残废了!” 戚二夫人瞧着自己颤抖不止的腿,无奈的叹息道。 “只是长久未走动,腿上的肉有些萎缩罢了,过几日便好了。” 身后的爆竹离了一丈远,胳膊上还夹着梯子。 “有了爆竹啊就是安心,就跟身边跟了个男人似的......” 二夫人回头望了她一眼调侃道。 “夫人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旁的梨花跟着附和着。 “真怕以后爆竹嫁不出去啊,得是何等威武之人才驾驭得了啊?” 二夫人慢悠悠的说道。 “何等威武?不用威武,只要是单公子那般便可。” 听到二夫人谈论她的婚嫁之事,爆竹心中又想起了单公子来。 从崝姜回来,还未去尚书府道谢。 “你们几个,不要抽出空过来就一起奚落我......” 爆竹猫着腰走在最后,白眼快翻上了天。 “没人娶怎么了?我还不稀得嫁呢!” “哎呦呦,嘴巴长的不大,偏偏爱说大话,哈哈哈哈哈!” 前方传来了二夫人的嘲笑声,在这阴暗潮湿的地道里,显得尤为的毛骨悚然。 “哎呦?什么声音?咳咳咳咳!” 听到了自己的回音,二夫人似乎也被自个的笑惊住了,赶忙止住了嘴。 “怎么夫人病了一场,胆子还变小了?”爆竹找到机会反击: “不过是回音罢了,前边变的空旷了,不远处便是出口。” “死丫头,就知道吓唬我!”二夫人不服气的撇了撇嘴。 “明明是你自己吓唬自己,怎么还怪上我了?” 爆竹无奈的耸了耸肩,这妇人可真是刁钻! 没办法,一与二夫人相处,就总是想逗逗她。 第一百零三章 逃出弃庙 - 雀妆 - Zc 几人爬出枯井,穿过篱笆,朝着附近的小村庄奔去。 “哎?几位姑娘这是怎么了?” 好巧不巧,村头院子门口竟坐了一位白发老姬,瞧见她们一行人灰头土脸匆匆忙忙, 赶忙拦下了她们。 “我们姊妹几人进城寻亲,不想大姐中途病了,我们被马车夫宰了银两置于路边,这才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爆竹抢在梨花张嘴之前说道。 “这.....这看似病的不轻啊!”老姬盯着梨花背上瘦骨如柴的戚氏:“这得是患了什么病,才会折腾这样啊?” “哦!我家大姐自小体质便弱,近日来奔波劳累,才染了咳疾,喉咙肿胀终日里食不下咽,才瘦这般模样......” “咳咳咳......咳咳咳咳!” 二夫人听闻此话,倒是很配合的咳嗽了几声。 “哦,那姑娘们是想寻吃食还是找客栈啊?” “我们想借宿几晚,待我家姐姐病好了再走,不知家中可否有空闲?” “这.....这,我们家近日来收成也不好,家中儿子虽进城做工去了,可是.......” “您放心,我们虽然被宰了些银两,但盘缠还足够,住在您家定不会为你惹上麻烦。” 爆竹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了几两碎银。 “吃住用行,我们都会付钱,若不是姐姐身体实在吃不消,我们也不会停驻在此。” “好!好!不麻烦,我们家中正好有间空房,不过还需几位姑娘挤上一挤......” “无妨,有地方住便可!” 爆竹收起荷包,吩咐梨花背着二夫人先随老姬进院。 待如玉三人进了屋子,爆竹却仍是站在院子里,望着不远处那处枯井的方向思虑着什么。 “姑娘怎么不进去?弊舍虽小,但东西还算齐全,屋里那张大木床,挤下四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多谢婶婶收留,我们也住不了几日,近日来我若不在,烦请多准备些食材,钱我会照付的。” “姑娘多虑了,我们这乡野村辟,吃的都是自给自足,田地种什么就吃什么,绝对饿不到姑娘们的。” 切,刚才不是还说收成不好吗?现在又舍得拿出粮食来了? “姑娘请随我进屋瞧瞧吧?”老姬走在前边带路。 爆竹跟在身后,眼睛无意间瞥到墙根底下木架上晒的两双靴子。 “这靴子上?怎么有处补丁啊?”爆竹奇怪的盯着靴子,上面居然还绣了花纹。 “哦?这是小儿的靴子,前些日子外出弄脏了些,我们穷人家过日子节省, 靴子坏了,只要还能穿,补补就行了,可扔不得,再买又要花好些钱! 这就是我儿媳给绣的,我家儿媳绣工可好了,这十里八乡,都挑不出一个比她绣活好的。” 爆竹听罢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脑子里却闪过一个念头。 “爆竹怎么不进来吃饭啊?”二夫人靠在床上问着。 这屋子着实太小,就连把豆南阁那块屏风搬来都放不下! 而且床铺上污斑驳驳,她连坐都不想坐,本想差如玉上街买套床铺, 可转念一想,如今寄人篱下方不能大手大脚,万一矫情起来被爆竹瞧见, 又要数落她一番,念叨她不懂事,辜负了几个丫头的陪伴。 “不晓得,刚进来了一会,又跑出去了,院子里也不见人影。” 梨花嘴里嚼着馒头,呜哩哇啦的告着状。 “别担心,一会我去寻她,丢不了。” 如玉盛了碗蛋花汤递给二夫人。 “这丫头些许又有了什么鬼点子......” 二夫人向门外张望着, 还好几年前从成年溪手中把她救了下来,今日才换回自己一命, 若是成年溪那贱人知道,还不气的银牙咬碎,吞进肚子里也百般不适, 居然丢掉了这么一个机灵聪慧的丫头。 “放心吧,谁丢了她都丢不了,这个我绝对有信心!” 梨花拍着胸脯道:“她那脑子里的主意七拐八拐,都快拐到皇宫外的护城河去了, 谁能拿她怎么着啊?就连去沼泽地都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若是我,早就化成泥潭里的一捧泥巴了。” “还好意思说,一天除了吃就是吃,都被撵去弃庙了,那剩菜冷饭你依旧每顿都落不下。” 如玉叹息着摇了摇头。 “吃吧吃吧,能吃也是福......” 二夫人被她们的拌嘴逗笑了:“我瞧着梨花居然瘦了些, 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夫人!你怎么也跟着奚落起我来了?平日里被她们两个人轮番念叨我还不够呢?” 嘴里虽如此说着,手中的筷子却是一刻也没停过。 “待回去了府中,我赏你几盒子糕点,凭你吃个够,把近日来少吃的都补回来!” “嘿嘿嘿......多谢夫人!”梨花这才眉开眼笑。 “如玉,昨日我和你讲的那些话......” 戚二夫人话锋一转,看向如玉。 “夫人,如玉不想出府。” “为何?”戚氏坐直了身子。 “昨天听闻夫人的安排,如玉心中五味杂陈,出了屋便哭了起来, 被爆竹瞧见,一番话便点醒了我,她说我若有何想法必要与夫人讲,夫人定不会为难于我。” “那你是有何难处?” “如玉还不想回乡,不想被迫嫁人,不想做家中还债的傀儡.......” “唉!也罢,你家中那点事,我也知晓一二,若你还不想回去,我再留你几年, 等你攒够银两,找得如意郎君,许你一套嫁妆,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多谢夫人!”如玉跪拜在地,身旁的梨花又听的不悦了。 “夫人,明明我跟在你身边时候最长,怎么见你给如玉嫁妆,又许爆竹首饰, 都不曾帮我寻觅个婆家啊?明明三人之中我最为年长.......” “你啊,我还不放心,现在把你许出去,我怕人家婆家受不起。” “怎得就受不起了?”如玉又拿起一个馒头,嘴里却还塞的满满的。 “你的仪态举止,在府中若是被管家姑姑们发现了,首先就要先打上几棍子,再另行调教的。 其次,你这食量,普通人家哪里伺候的起?一顿顶寻常女子三餐,若不是在丞相府,换做普通人家早就被你给吃垮了。” “我.....这吃的多也有错啊?我不是每天还要干活吗?” 梨花听罢瞅了瞅手中啃了一半的馒头,想放又放又舍不得,想吃又不敢吃。 “我话还没有说完,你这脾气性子,稍微不顺你意,马上大呼小叫,跟街边斗鸡的戏杂团似的, 哪个男人不被吓跑?” “那是他们胆子太小,我也不屑于找这般懦弱之人!” “忘了以前在戚府是如何被人排挤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瞧你是半点长进也没有。 给你挑夫君之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不能管你一辈子,倘若嫁了人,你一定凡事自约自律才行。” “嘿嘿嘿,我就是和夫人逗个趣,我还不急着嫁人呢!” 二夫人听闻摇了摇头,刚想再说些什么,便听见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我回来了!” 爆竹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前,头发上还沾了几株野草。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二夫人疑惑的望向她。 “四处溜达了一圈,勘察了一下地形,顺便去山那边取了食盒回来, 总不能被人察觉咱们下山了!” “你不进宫做御龙军都可惜了!”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爆竹身上,梨花趁机又啃了一口馒头。 “现在时机特殊,需得谨慎才是......” “爆竹,下次你若还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可以带着我!” 如玉毛遂自荐道,自从爆竹回来后,她觉得自己就跟梨花一般,半点用处也没有。 “放心吧,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伴着夫人。” “不是还有梨花吗?”如玉看向了饭桌前满嘴油星的梨花。 “梨花姐姐得干些体力活!” 爆竹嗤笑着坐到了饭桌前,将食盒放在桌上:“我们四个人的饭菜都要被你吃光了。” “不是还有食盒吗?让我瞧瞧送了什么饭菜来?” 梨花一双大眼贼兮兮的盯着食盒。 “喏,红烧蹄膀,炖鸡汤,炒藕片。” “哇,蹄膀!”梨花摸了摸自己已经撑的圆溜溜的肚子。 “你还吃的下吗?”如玉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将食盒里的鸡汤盛了出来,端去给了戚二夫人。 刚刚爆竹婉言拒绝了她的帮忙,她心中着实有些难过,难道她还在怀疑她? “给夫人夹一块吧,不能吃太多,这东西油性太重。” “这厨房怎么想的,二夫人现在病中,怎么尽是给些这般油腻的吃食?” 如玉不悦的问道。 “可能是觉得咱们染了疫病,时日无多,能吃几餐是几餐呗!”爆竹也盛出鸡汤喝了几口。 吃过晚饭,如玉跑到院子里透了透气,不知怎的,心中就是有些闷堵,似有块石头填在心底。 “怎么了?因为我刚才那番话不开心了?” 爆竹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 “没有......”如玉口是心非道。 她不似梨花,总想在二夫人面前争宠,也从未嫉妒过爆竹的机灵,只是被人怀疑和冷落的滋味,着实让她有些难堪, 如今二夫人又提议送她出府,只让她觉得自己已成了南园的局外人。 “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有些计划还没落实,我还需时间慢慢筹划,如玉姐姐办事向来稳妥,留着照顾夫人我才可安心在外做事。” “不必说这些好听的说辞!” 如玉转身便走,这冠冕堂皇的话她听的太多了。 “如玉,现在有个忙需要你来帮,不知姐姐可否赏个面呢?” “不是有梨花吗?”如玉赌气的说道。 “这个忙,非如玉姐姐不可!” “哦?有什么忙会非我不可啊?”脸上虽面无表情,心中的烦闷却消了大半。 “这件事事关紧要!可出错不得!” “什么事?”如玉兴奋的瞪大了眼睛,心中莫名激动。 第一百零四章 将计就计 - 雀妆 - Zc 亥时三刻,院子里溜出来两位姑娘,提着灯笼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四处张望了一番, 朝着日落山的方向而去。 她们并没有瞧见,黑暗处正有一双眼睛,时时盯着她们。 院外的槐树影映入窗子上,戚二夫人正躺在床上,如玉在她身前来回踱步。 “爆竹,你说今晚这事能成吗?” 梨花手中握着匕首,猫着腰跟在身后。 “嗯......” 前边的人似心情不佳,并没有多加言语。 两人走出密道,小心翼翼的蹲到一旁,屏息等待野兽入坑。 不多时,密道传来的说话声,两人赶忙埋下头,一动也不敢再动。 “我说,你能不能走快点?” “闭嘴,前边一团漆黑,我敢走快吗我?” 争吵声越来越近,梨花的小心脏紧张的砰砰直跳,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竟然要设计抓住杀人犯,简直是太刺激了! “行了行了,别嘚嘚了,这不出来了吗?” 终于,一个人影爬了出来。 “你小点声,当心被山上的人听见。” 另一个人影也随之而至。 “怕什么?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们,我一只手就能掐死她们!” 躲在草丛里的两个丫头听闻,吓的腿都有些麻了,又不干随意乱动,怕弄出声响。 “你可别吹了,昨晚是怎么被撒了一脸灰的?” “你没被撒?瞧你昨儿那灰头土脸的样儿!” 另一个人呸道。 “好!这活干完,咱们分道扬镳,谁也别找谁!” 两人专注着内讧,没曾想刚迈出几步,脚下一塌,尖叫着摔进了坑里。 “哎呦,怎么.....怎么回事?” 两人在泥坑里扑通着,昨天吃了一嘴的石灰,今天又有沙石入口。 “这.....咱们被设计了?咏大哥,怎么办?”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他奶奶的不跟我扯皮,我至于不看路吗?” “好好好!好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黑暗中响起了拍巴掌的声音,两人停止争辩,抬头寻声望去。 只见两个提着水桶的丫头正站在坑外。 “你们!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昨晚刚打完照面就不认得了?”梨花不屑的问道。 “是你们?”黑衣人总算想起了昨晚那个扑向他,嘴里嚷着要拼命的丫头。 “是你们挖的陷阱?” “显而易见!你们是脑子摔傻了吗?”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其实我们也不想干什么,只是想问问,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背后的主子?”黑衣人继续装傻。 “是谁指使你们上山来杀我们的?” “没.....没有人指使啊!”体形稍壮一些的黑衣人眼神躲闪着。 “我呸!当我和你们一样蠢是不是?赶紧从实找来,否则,官府的人一会就到!” “我们.......” “别.....咏大哥,她这是在激我们呢!官府怎么会理她们这种人?” “呵呵,看来买凶之人只告诉你们任务,却没曾告诉你们要杀的是谁?” “我们怎知你们是谁?不过是想取些钱财罢了。” 杀人取财会到这荒山弃庙里?还说不是被人指使的? “我们听不懂你们再说什么!大不了送官,反正你们也没有证据!” 坑里的两个人还在挣扎。 “送官?不,送官太便宜你们了!”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拿起水桶的水瓢,盛了一瓢水,尽数浇到了黑衣人的头上。 “这......这是油?”坑里的人大惊失色道。 “对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难不成我们会拿水浇你们一身,此事便算两清了?” “你们....咳咳咳.....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另一个黑衣人也被浇了一头。 两个丫头也不着急,你一瓢,我一瓢,慢悠悠的浇进坑里,享受般的听着黑衣人的哀嚎。 “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没有!没有人!到底要老子说几遍!” “好!灯笼拿来!”梨花接过身旁人递过来的灯笼,划了根火柴丢了进去,灯笼瞬间亮了起来。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说,我把灯笼丢进去,你们俩谁着的更快些?” “你们!你们还敢杀人怎么着?” “我们如何不敢?”梨花皱起眉头。 “你们都敢杀人抢劫,我们这么做也不过是替天行道!” “你们就不怕官府通缉?” “哈哈哈,怕?为何要怕?烧死你们后,我们便逃下山去,浪迹天涯,哪个官府能抓到我们?” “别....别....姑奶奶!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扔!” 眼见两人被泼了一身的油,坑里若见明火,必然一点就着。 “那就快说!你们知道我想问什么?” “我们说!我们说!” 被唤咏大哥的黑衣人带着哭腔说道。 这边民宅里,二夫人正闭目养神,忽然听见院子里一阵吵吵闹闹,还以为是两个丫头回来了,起身望去。 木门被大力推开,一道熟悉的人影站在门外。 “沈鸢?”戚二夫人瞪大双眼,她怎么找上门来了? 如玉背对着大门而立,听见沈鸢的名字,肩膀明显颤抖了一下。 “呦,姐姐,你怎么下山了?” 沈鸢踱步进来,身后跟着一位眼生的丫鬟。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倒想问姐姐,你不在弃庙里好生呆着?为何会在山下的村落里?” “关.....关你何事?” 二夫人结结巴巴的回应着,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是,不关我的事,但却关乎老爷的仕途,乃至恒府的命运! 姐姐,你不是不知道自己身患恶疾,圣上已然下旨将你隔离与日落山,你却敢抗旨出逃? 若是被皇上知道!恒府乃至戚府都逃不掉干系!” “我不是疫病!我是中毒!” “中毒?呵呵呵呵,这不过是你为了保命,和爆竹那个丫头串通起来诓骗我们!” “我没有.....你瞧!你过来瞧瞧!我身上的瘀斑红肿都已经消了!” 二夫人掀开被子,急着下床证明。 “慢着!你最好离我远些,我可不想被你传染.....” 沈鸢装模作样的捂住了口鼻。 “算了吧妹妹,如果你当真认为我得了疫病?还敢亲自前来?” “哼!不管你是否患了疫病,今日一切都要了结了!” 沈鸢放下手,嘴角换上了诡异的冷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 “爆竹不是上山抓贼去了吗?她不在你身边,如今没人救的了你! 姐姐,要怪就怪你不听圣旨,逃下山来,妹妹这也是万不得已。” “你!我的毒是不是你下的?你带给我的药膏有毒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没人会在意了? 这碗药!逼她喝下去!”沈鸢冲门外吼道,话音刚落,走进来两名男子, 端着一碗汤药便朝戚氏走去! “滚开!别碰我!沈鸢你这个毒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戚二夫人挣扎着往床脚缩去,却被两个随从扯着胳膊粗鲁的抓了回来。 “姐姐,安心去吧,我会为你多烧些纸钱的,挣扎已经无济于事了!” 沈鸢闭上眼睛,似不想看见戚氏毒发暴毙的样子。 眼看着二夫人被强行灌下毒药,一旁的如玉吓的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低着头不住的哭泣着。 “呵呵!呵呵呵!沈鸢,昨天没杀死我,唯恐我们有所防范,你便故技重施,设计让爆竹发现地道,又故意找人骗开了她,还派那妇人蹲在门口等待我们, 好引我们入住,为的就是让我以私逃下山的罪名暴死在此,因我忤逆圣旨,老爷也不敢追查我的死因,你便可逍遥自在,孑然一身!” “果然快死了,脑子也变的清醒了!” 沈鸢面无表情。 “当日.....当日你假装病危,引我前去,又在争执间抓伤我,那时你的指甲里边藏了毒是不是? 我虽不知你究竟藏了什么毒,但有那毒药作祟,我的伤口才一直难以痊愈,整日里萎靡不振, 后来你又带着老夫人,假借关心之明,带那江湖郎中为我上药!其实药里更是掺了厌世香的花粉!” 二夫人趴在地上,愤恨的盯着三夫人,似恨不得一口把她吞进肚子。 “姐姐,你都快死了,知道这些又如何呢?要怪就怪你平日里太嚣张跋扈,眼里容不得别人一丝的好, 这都是你的报应,如今你可以下黄泉陪你那死去的孩子了,你应该开心才是......” “你!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你!我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戚氏怒火攻心,朝着沈鸢便扑了过来,沈鸢轻蔑一声,稍稍欠身,戚氏便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上,一动也不再动。 如玉一瞧戚氏死了,赶忙扑到沈鸢脚下,抱着她的腿哀求道:“三夫人饶了我,三夫人饶奴婢一命吧!” “你今日见证戚氏的死亡经过,我不可能留你,一会便赐你一碗毒药,你且随她去吧!” 沈鸢瞧都没再瞧她一眼。 第一百零五章 调虎离山 - 雀妆 - Zc 如玉听闻,没再言语,反而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听见身旁的人忽然狂笑起来,沈鸢疑惑的问道。 “三夫人果然比我想的还要心狠手辣......”如玉抬起头来,映日眼帘的竟是另一张脸。 “你!怎么是你?你不是上山去了吗?” 沈鸢在瞧清楚眼前之人后大吃一惊,用力挣扎道。 “三夫人急着去哪啊?戏还没唱完呢?” 爆竹站起身来,啪啪啪拍了三声响。 “老夫人,戏看的如何?” 她冲着门外喊道。 “老......老夫人?” 沈鸢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看的不怎么样,沈丫头,你太让我寒心了!” 声音刚落,老夫人便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帮下人。 “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在这儿?” “哼?我怎么在这儿?我到的可比你早!” “这.....又是你!又是你设计的一切对不对?” 沈鸢转过身来,指着一旁的爆竹吼道。 “三夫人这是哪里话?明明就是你摆了一处好戏,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爆竹乖张的笑了笑,气的沈鸢胸腔都快炸了。 “妹妹果然好手段啊!姐姐以前都未曾发现,真的小瞧妹妹了。” 刚刚还到底中毒而死的二夫人,此时慢悠悠的扶着桌子爬了起来。 “你.....你们!” “妹妹不必气急,我刚才喝的那碗汤药着实苦,可不比你为我准备的毒药好喝几分。” “老夫人!老夫人您听我解释!” “你还想解释什么?刚刚所有的一切,我在屋外都听到了!” 老夫人痛心疾首的看着眼前的沈鸢。 “若不是我们早些赶来,制服了那妇人,把毒药换成了汤药,这会子你早就促成大错了!” “促成大错?哈哈哈哈哈.....我这辈子促成最大的错,便是嫁入了你们恒家!” 三夫人的意识已经陷入了绝望,转而对着老夫人口不择言道。 “你!你说什么?” “自我嫁入恒府,享受了几年的宠爱,老爷便因戚氏将我弃之敝履,我与宫中那些冷宫嫔妃有些区别? 就连下人都能私下里传着段子嘲弄与我!偏偏那戚小云又仗势欺人!屡次构陷我!将她小产的罪名通通编排到我身上! 我今日所做!不过是将她给我的屈辱通通还给她!” “够了!”不知何时,丞相竟站在门外! “老.....老爷?”这回换爆竹也傻了眼。 “鸢儿,你太过分了!枉顾人命一次又一次的迫害二夫人!” 真是天理难容。 “来人!给我把她押回府去,天亮送官!” “是!”丞相的近身侍卫听令押着三夫人上了院子外的马车。 “老爷......”戚小云站在门口,盯着许久未见的丞相轻轻的呼唤了一声。 “毒都解了吧?先回府吧......” 丞相看了眼她,淡淡的说道。 “好!”戚小云点了点头,对他的反应似乎有些失望。 “夫人!爆竹!” “夫人!那两个杀手竟说买通他们的是三夫人不是大......!” 院子外传来了梨花的呼喊声。 “老.....老爷!”莽莽撞撞的丫头差点撞到丞相的后背。 “奴婢.....奴婢不知老爷在此!” 梨花赶紧跪了下来,刚才太兴奋了,只看见一帮人站在院子里,却没瞧见丞相居然也来了。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老夫人烦躁的训斥道:“先回府,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是!”爆竹示意梨花如玉赶紧进屋收拾东西,自己则跟着老夫人出了院子。 “唉!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她心思居然如此歹毒!非要置戚氏于死地不可!” 老夫人闭上眼睛,耳边依稀徘徊着刚才沈鸢说的那番话。 “老夫人也累了,先回府歇息吧。” “你这丫头,若不是我收到你的口信,赶来的及时,你就那么有把握能保住戚氏?” “奴婢自然还做了准备,虽不能似老夫人出马这般干净利落,但保住二夫人一条命还是尚可的。” “你又出了什么鬼主意?” 老夫人朝着她挤眉弄眼,她活了一大把年纪,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却唯独琢磨不透这鬼丫头的心思。 “请老夫人先上马车吧,回头奴婢一定解了您的心疑。” “好吧好吧,瞧你的样子现在也问不出什么来,心思完全挂在那戚氏身上。” 老夫人在安宁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撂下帘子。 爆竹站在安宁身侧,轻声说了句:“多谢安宁姐姐。” “谢我做什么?我不过是个跑腿传话的罢了。” 安宁俏皮一笑:“只不过没当下观看那出好戏,当真有些无趣。” “我倒是希望以后这种戏啊,还是少唱些为妙。” 爆竹无奈的摇了摇头,望了眼那简陋的小屋。 一行人架着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小院。 “爆竹,那坑里的两个贼人怎么办?” 梨花搓了搓裙角上的泥,刚才与两个黑衣人周旋时竟不小心溅到了身上。 “我已经禀报了丞相大人,他会安排人将嫌犯捉拿回府。” “那就好,我害怕这山里夜晚有走兽,再真闹出什么人命来。” “爆竹,你刚刚没瞧见,梨花可是按照你的嘱咐,一字不差的恐吓了那两名杀手, 把他们吓的,就差跪地求饶了。” 如玉眉飞色舞的说道。 “可是,没想到从他们口中问出来却是三夫人,而不是大夫人......” 梨花有些郁闷的挠了挠头。 “意料之中!”爆竹淡淡的说:“今日三夫人前来,也不过是被迫而已。” “你这是什么意思?” 靠在梨花身上歇息的二夫人问道,身子骨才刚刚恢复些,经过沈鸢那一闹,她可是被折腾的好苦。 “二夫人这病了一场,脑子怎么还不灵光了?”爆竹似笑非笑调侃道。 “你少给我卖关子,快说!”二夫人伸长胳膊,照着她的胳膊便拧了一下。 “在我出府寻药的那天,三夫人和辛姑姑天不亮就满院子的找我,我躲在侧门那片草丛中时, 不幸被三夫人瞧见,可她却并没有告发我,而是替我挡住了辛姑姑,放我出了府! 近几日来我一直思虑着这件事,她为何放我出府? 于情于理,她与二夫人似不共戴天,下毒这件事她也有份。 二来,她向来憎恨于我,也视我为眼中钉一般,无论从哪一点来讲,她都不该出手帮我。” “所以,你得出了什么结果?”如玉问道。 “所以我猜,她虽与大夫人同乘一条船,却并不想置二夫人于死地,三夫人向来胆小懦弱,不像大夫人那么杀伐决断。 沈家又是依附恒家致富,自然会怕东窗事发后朝不保夕,所以起初她与二夫人争执时,指甲中藏的毒并不致命, 只不过会使人致郁罢了,后来送去药膏,也只是想在老爷和老夫人面前扮回好人,重得老爷的重视。 因而也没有掺毒,是那药后来被大夫人趁机掉了包,换成了厌世香的花粉。 在三夫人察觉大夫人真正的目的是想杀人灭口后,便开始退缩摇摆,唯恐自己被牵连。 所以才会在我出府寻药的时候,放了我一马。” “这么讲,三夫人此次只是被大夫人推出来替罪的?”如玉问道。 “怕是有了什么致命的把柄在成念溪手中,才会任其摆布。” 戚二夫人若有所思的说。 “致命的把柄?”爆竹蹙紧眉头,三夫人最在乎的,无非就是小少爷了! 难道...... “二夫人,我们到了!” 马车夫在外面提醒道。 “唉!总算是回来了.......还以为自己会死在外面。” 戚二夫人被搀扶下马车,望着恒府的牌匾,心中阵阵感叹。 “还不是惆怅的时候,快进去听听如何审讯三夫人吧。” 爆竹也跟着跳下马车,扶着二夫人进了恒府大门。 大堂中央,沈鸢已经跪在了那里,丞相坐在前方,一脸的倦容。 老夫人更是摇着蒲扇,嘴唇僵硬的抿成了一条线,不愿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老爷?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带着辛姑姑姗姗来迟,瞧着跪在地上痛苦的三夫人,吃惊的询问道。 “问她自己!” 丞相烦躁的摆摆手,不想多说一句。 他今天下午才从外县赶回来,便受到母亲的口信,说戚氏没得疫病,只是中了毒, 她已经通知了戚府,让他赶在戚老爷之前快把戚氏接回去,以免闹的不愉快。 他衣服都来不及换,就马不停蹄的奔向了郊外山村。 结果,没曾想,却捉见了沈鸢谋杀戚氏的现场。 “这.....戚妹妹回来了?毒可解了吗?” 大夫人转过头来瞧见了二夫人。 “多谢姐姐还记得我是中毒了......” 二夫人冷冷的回应。 “是姐姐前些日子唐突了,以为妹妹真的患了疫病,现在无事了便好。” 好一句无事了便好,以为单凭一句话就可置身事外了? 爆竹对着大夫人的侧脸,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真是好生不要脸! 所做的阴谋诡计如今败露,只一句不知情便想搪塞。 “沈氏!你可认罪?” 半天没作声的老夫人瞧不下去了,丞相坐着沉默不语,任凭沈鸢跪在那哭哭啼啼到几时? “认.....认罪......” “这?”成年溪听闻一脸不解:“母亲,沈妹妹她......” “什么沈妹妹!我恒府没有这样的儿媳!更不配让你唤她一声妹妹!” 老夫人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第一百零六章 囚禁沈鸢 - 雀妆 - Zc 大夫人一见老夫人气怒,不敢再次追问,只能安静的站在一边,等着这恒府的一家之主裁决。 “沈氏,你可知罪?”沉默半晌,丞相终于开口问道。 “......” 沈鸢没有应答。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丞相又问。 “知罪......” 沈鸢这才张了嘴吐出两个字来。 听到这两个字,大夫人似乎松了口气,她的反应全被爆竹看在了眼里。 这替罪羊找的可真是妙,三夫人顶罪更有说服力不说,还顺带除掉了眼中钉,三夫人膝下有子,沈家势力又日益丰满, 想必她心中也一直有所忌惮着。 只不过,沈鸢被除掉,对她们而言并非是一件好事。 “那你便说说,你是如何下毒的?目的又是什么?” 老夫人厉声问道。 “我......我借病危之由,将戚氏骗入房中,故意挑衅引她发火,在指甲了藏了厌世香的花粉抓伤了她, 花粉接着伤口渗入她体内,几日后,又带着郎中假意探望,将药粉涂到伤口中,与花粉相融。” “你.....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相比大家伙的冷静,老夫人显然更为气急。 “为什么?哈哈哈哈哈!为了什么? 还能是为了什么?”刚才还似个木头人一般的三夫人忽然面目狰狞,几欲发狂。 “她摔入湖中,掉了胎,却偏偏诬陷到我头上,处处针对我事事打压我! 这几年来,她可曾将我当成人看待过? 因她我失了宠爱,背负着凶手的骂名,府中谁人不知北园三夫人是个窝囊废!是个扫把星!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若不是有藤儿,我早就想死了! 藤儿.....我的藤儿......” 提到藤儿,沈鸢的瞳孔似乎又恢复了一丝清明,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呜呜呜呜呜!” “既然你都承认了,那就听后发落吧。” 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先将沈氏关入梨院暗房,明日送官。” 丞相烦躁的摆摆袖子。 “老爷,日落山陷阱里的那两个贼人?” 李管家询问。 “明早送进刑部大牢里。” “是!” 母亲,先回去歇息吧。 丞相站起身来,走到老夫人跟前。 “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老夫人在安宁的搀扶下离开了前厅,一路上絮絮叨叨,吓的身旁的丫鬟们胆颤心惊。 爆竹最后瞥了眼瘫坐在地上的似丢了魂的沈鸢,跟在二夫人身后回了南院。 南院早已被下人们收拾干净,连豆南阁也恢复了往日的朱楼碧瓦。 那些个曾经叫嚷逃出园子的下人们,也都悉数回到了园子。 “恭请二夫人回园。” 巧赫站在最前,带着一众下人们给戚二夫人行礼问安。 “哼!”梨花在二夫人身侧喘着粗气。 “回去睡吧,不必挤在这里。” 二夫人淡淡的吩咐道。 “夫人!让我伺候您歇息吧!这舟车劳顿的,让几位姐姐先回去歇着?” 巧赫向前一步,殷勤的说道。 “让我来吧!”云鸯也挤了过来:“夫人以前最喜欢让我捏肩了。” “还是我来吧!” “我来吧我来吧......” “都下去吧,有她们三个就够了,不要再来吵我。” 二夫人嘴角一落,转身朝着豆南阁头也不回的走去。 “听见没?都撤了吧!回去歇着,无事献什么殷勤?心虚吗?” 梨花白眼一翻,早想什么了?她们被撵出院子时,这几个酸芋头还不都挤在前院看着笑话? 一点也不念主仆之情,也不曾敢出来替二夫人求句情,她可永远都记着! “如今二夫人解了危机,才一个一个恬不知耻的又奔了回来?我呸! 瞧我以后怎么治你们!谁也跑不掉!” “梨花,想什么呢?快进去。” 如玉轻轻推了推还在愣神的梨花,拽着她进了豆南阁。 “唉!你说,夫人会不会罚我们啊?” 望着四人的背影,云鸯扯了扯巧赫的衣袖。 “罚我们?为何罚我们?我们当日离开南园也是合情合理的, 谁知道二夫人是中毒而不是疫病?她们几个喜欢送死,我可不想。 甭说咱们南园,就是换成她东园西园,哪个不是如此?” 巧赫不服气的撇撇嘴:“不就是扮了几天忠心的狗吗?有什么可趾高气昂的?” “走了走了,回去睡了,小心被她们听去了......” 云鸯拉着巧赫回了下人房。 “听去了又如何?有本事把一园子下人都轰走啊?” 巧赫还在不依不饶着,她就是看不惯梨花如玉那高人一等的劲。 “快睡了快睡了,明早还要起来伺候呢!” 思来想去,还是在南园最好,在前院那些日子,我可真是累惨了! 云鸯摇了摇摇头,还好二夫人如今活着回来了,她们才又回到了南园, 她可不想再被遣去别的地方了! “梨花,去给我烧点热水,我要洗澡,再不洗啊,就快成街边的臭豆腐了。” 二夫人摸着自己的床榻被褥,顿觉有些恍惚。 “是......” 梨花应声离开。 “你们说,这沈鸢究竟是真的傻还是太过自作聪明?” 二夫人坐回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看是真傻,奴婢瞧着三夫人今日那副狼狈的样子,真是觉得解气。” “那你是没瞧见她灌我毒药时的样子,当真是毒妇一个......” “对了爆竹,你究竟是如何识破三夫人的诡计的?又怎么知道她是故意引我们下山?” 如玉站在一旁追问道。 “唉!”爆竹大喇喇的坐到了戚二夫人的对面,二夫人不但没责怪,还给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其实呢,我一开始也没发现这是个套,只想着用铁锹在弃庙附近挖些陷阱,防止他们再来偷袭。” “可是,那天晚上看似你早有准备,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偷袭?” “是老夫人叮嘱我的,虽然她说话很含糊,但我已然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下山前我便用石灰做好了机关,以做防备。 至于后来的事,你们也都清楚。 第二日,我寻着石灰找到了他们山上的密道,便想带着梨花,在密道前挖个陷阱来个瓮中捉鳖。 但是有一个细节,却让我疑惑起来,那便是梨花中途摔了一跤,坐了一屁股的碎草,我当时只觉不对,却没有多想。 便带着夫人下山入住农家,结果却在那家的院子里,瞧见了一双缝有绣花补丁的靴子。” “靴子?” “嗯!那双靴子刚被洗过,说是他儿子前些日子外出弄脏了,可是我瞧着那靴子却甚是眼熟,明明就是前一晚其中一个黑衣人脚上穿着的。 不是我记性太好,而是那花纹着实别致,让人难以忘记。她又说自己媳妇绣工做的好,十里八乡无人可比,想必肯定不是巧合了。 而那双靴子显然只洗了鞋底和鞋面,却忘记洗别的地方, 我在那补丁的缝隙处,恰恰发现了些许的石灰粉末, 于是更加确定,昨日那黑衣人是老妇人的儿子,而她等在大门口,便是故意引我们去她家入住。 这时我心中已经有所防备,便回去密道查看了一番,才瞧见密道四周竟全是被割的碎草,显然是有人清理过了, 我在第一天时,已经在后山溜达过几回,却并没有发现密道,足以说明是有人故意割去了密道口的杂草,引我第二天发现它们。 因为是夜里,匆忙间此人还被镰刀割破了手,血溅到了草堆上, 这就是为什么,黏在梨花身后的那团草上会有血迹的原因。 在弄清她们的计谋后,我便想着将计就计,在外养着不如早些回府。 于是匆忙下山,等到来送午饭的安宁,叫她传口信给老夫人,将昨晚之事告诉了她,求她来救夫人一命。 后来,你们也知道了,老夫人很快便赶来了,也与你们碰了照面。” “是啊!当时老夫人站在院子口,着实吓了我们一跳!” 如玉说道。 “那个农家老妇此时已经传了消息回去,告诉三夫人我们住进了她家,我也已经将计划告诉了你们,接着三夫人赶到,喂了夫人一碗假毒药, 又被老夫人逮了个正着,只不过没想到,老夫人居然把老爷也叫去了。” “我们也算因祸得福了!有命回来不说,还扳倒了三夫人!” 如玉兴高采烈的说道。 “三夫人失势,未必是好事......” 爆竹摇了摇头。 “为何?” “你也不是不知晓,此次计划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可如今呢?多窗事发,她却半点污水都没染上。” “成念溪心机颇深,不是那沈鸢能比的......”二夫人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三夫人呢!虽然偶尔狗仗人势,心却算不上狠毒,只是大夫人一个牵线玩偶罢了。 你想想,大夫人是何许人?只做下棋人,万不会亲自去做一枚棋子,这枚棋被吃掉了,就会再布一枚棋。 我们自然就多了位新的敌人,且不说还不知是个怎样的对手,光是先前三夫人不忍二夫人中毒而死,已算还没被淹没良知,自然下手就不会太重。” 爆竹喝着茶感叹道,此次回府,日后必定危机四伏。 “可今晚她还不是端着毒药去谋害夫人了吗?” 如玉不解道。 “那是她被人锁住了软肋,不得不从,不然也不会把罪责一股脑全自己担下。” “软肋?她有什么软肋啊?”如玉好奇的追问。 “唉!知道那么多做什么?伺候完夫人快些回去歇息吧!” 爆竹撇了撇嘴,她也好几日没洗澡了,整日里都在泥啊沙啊里翻滚,都快脏死了。 第一百零七章 藤儿处境 - 雀妆 - Zc 次日,艳阳高照。 爆竹陪着二夫人在万花园晒太阳。 唉,这才半个时月不来,花都快凋没了。 二夫人坐在凉亭里,捶了捶有些酸疼的腿,这腿也不争气,才走了一会功夫就没了力气。 “入秋了,还指望百花争艳啊?” 爆竹站在一旁,许久未见单公子了,过几日需告假出府一日才行,对了,还有件事,那个荷包....... “你说老爷怎么想的啊?”如玉站在一旁给二夫人掰着桔子,刚想递过去,就被爆竹抢了先, 拿过去毫不客气的塞进了嘴里。 如玉也没气急,又拿起一个剥起了皮。 “老爷怎么就没把三夫人送去官府呢?反而给囚进了后院里?总该给我南园一个交待吧?” “这事你得问夫人......” 爆竹向如玉使了个眼色。 “问夫人?”如玉很是不解,这关夫人什么事? “是我,晌午去书房给沈鸢求了情。” 二夫人悠悠开口道。 “求情?为什么?”如玉十分惊诧。 “我们昨晚说的那番话,你压根就没往里心里去!”爆竹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夫人去求情是对的,给了老爷一个台阶下,也算替这恒府争了一个人情。” “我还是不懂......”如玉瘪瘪嘴摇了摇头。 “唉,你还年轻,很多事看不透。” “那爆竹比我还小上两岁呢......”如玉不服气的争辩。 “她那是人小头精,你哪比的了?”二夫人淡淡瞥了她一眼,其实似如玉这般做个寻常丫鬟,也是自在。 “那人小头精,给我讲讲究竟是为何呗?” 如玉瞧着刚被抢过去那个桔子已经被她吃完了,顺势又递了一个过去,爆竹倒也不客气, 伸手便接了过去,这边半天没吃到桔子的二夫人急的口干舌燥。 “我说,这南园要易主了吗?要不要我再剥个给你?” 二夫人瞪着大眼,这两个丫头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喏,给你给你......” 爆竹将接过来的桔子塞了过去。 “这还差不多,渴死我了!” 二夫人也不嫌弃,拿过来就放进了嘴里。 “其实啊,你瞧昨晚老爷那架势,坐在大堂上半天不吭声,显然很是纠结该如何处理此事。 而老夫人虽然气急,也只是嚷嚷几句撑了撑场面,半夜还叫人去给三夫人送了棉被过去。 怎么瞧都不像是一副要秉公处理的样子。” “那是为何?” “为何?三夫人膝下一子,抚养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个暂且不说,沈府的势力日益强大, 几年来垄断了皇城所有的盐商,连圣上也颇为重视起来,几次召见沈老爷入宫面圣,连沈家大少爷都提拔成了盐运史, 得罪了沈家,并不是丞相所想,更不是老夫人所想。 关于夫人中毒之事,他们不是心中混沌,有可能比咱们所知晓的更多,戚府不能得罪,沈家也不得割舍。 如今囚了三夫人也算给了南园交待,把三夫人送进大牢,却是万万不可。 所以今日夫人去求着老爷宽恕了三夫人,也是给了恒府一个台阶下。” “唉!既然如此,折腾了半天也没得到什么......” 如玉有些不甘心:“那三夫人可还买凶杀了人。” “买凶杀人的何止是三夫人一个......” “那......那个咱们不是扳不倒吗?不得先找一个开刀?” 如玉小声的说道。 “沈鸢已经没用了,等同废人,兴不起风浪,我去求老爷,一来她不是主谋,二来,也是为了那个孩子......” “你们先坐着,我去北园看看小少爷。” 爆竹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去吧,咱们也回吧,不想等会在这碰上不想见到的人。” 二夫人站起身来,如玉赶紧收拾好食盒,扶着她,三人一同离去。 来到北园,虽说三夫人如今已不在,但也不能太肆无忌惮的闯进去,便翻了侧墙,鬼鬼祟祟的溜去了小少爷的书房中, 没碰见人,又跑去了寝室,依然没有人。 “唉?难道是因为如今无人管束,跑出去玩了?” 爆竹疑惑着离开北园,却在北园外碰见了丫鬟百灵。 “呦?什么风把爆竹大小姐给吹来了?” 百灵阴阳怪气的问道。 三夫人如今失势,谁人不知她爆竹出了最大的一份力? “小少爷呢?” “你还有什么脸来见小少爷?”百灵翻了个大白眼。 “三夫人落的今日下场,皆是她咎由自取!你不用这里给我摆脸色看, 如果你们不好好伺候小少爷,这北园,只会变成下一个梨院。” “你......” 爆竹不想在与她争辩,欲侧身离去。 “小少爷.....小少爷没在北园。”百灵忽然结结巴巴道。 “没在北园?他去哪了?” “前几日小少爷半夜忽然高烧不退,被三夫人抱去西园,就在也没送回来。” “什么?西园?”爆竹心中大呼不妙。 推开百灵,朝着东园飞奔而去。 “老夫人......老夫人!” “老夫人身体不适,睡下了。” 安宁守在门外。 “我有要紧事啊!” “昨天夜里老夫人回来就病倒了,有什么事还是等她醒了再说吧。” 安宁语重心长的劝道:“毕竟年纪大了,气性也大。” “好吧,我等会再来......” 爆竹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北园,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去哪儿。 心事重重的路过后院马厩,差点被一个马夫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眼,却是那个崝姜质子。 见他眼神冷漠,也不言语,连句道歉也不曾开口,便绕过她走远了。 爆竹愣了半天,才想起还有荷包要交给他,待回过神来,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这家伙,还皇子呢?怎么一点礼数也不懂,撞了人都不说一句。” 爆竹揉着被撞痛的肩膀,若不是答应了三世子,还要还他一个恩,才不想理这怪人。 吃过晚饭,陪二夫人逗了会闷,又将小少爷被送去南园的事讲给了戚氏听。 “成念溪到底是做不出什么人事来,连孩子都能下手,与那沈鸢真是一丘之貉。 如今沈鸢这般,也是遭了报应!”一想到自己滑落的胎儿,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又心急了吧?瞧藤儿那孩子总似狗皮膏药一般粘着你?” “再怎么说,小少爷是无辜的!他还是个孩子!” 爆竹蹲坐在台阶上,一会便去找老夫人问个明白。 “瞧你管天管地,你怎么不管管你自己?” 二夫人拿着纸扇敲了敲她的脑袋。 “我怎么了?” “这么大个人了?不想着以后的出路?” “以后的出路?” “怎么?想一辈子赖在我身边啊?我可不容......” “切!”又来套我的话。 “你还没说说,是谁助你去崝姜的?好歹也算我的恩人。” “对了,我去崝姜的费用,夫人得给我报了!” 爆竹这才想起来冲她要钱。 “咳咳.....咳咳咳......”戚氏没想到套话套出这么一出:“你说花多少就多少吗?我怎么知道你没诓骗我?” 一提到钱,二夫人脸色又变了。 “夫人之前给我的金银首饰我可一样没拿!吃的用的都是我们仨和恩主给凑的! 夫人你好意思吗?” “我如何不好意思?你天天窝在南园好吃懒做,我有说过什么吗?白拿着工钱还敢嗔怪我?” “白拿工钱?夫人嘴里吃的枣糕是谁做的?喝的那碗果粥是谁熬的? 你给我吐出来......” 爆竹说着就去抢戚氏手中的糕点,两人胡闹了一通,糕点掰碎了一地。 “这是......这是怎么了?” 梨花听到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 “你这个死丫头,我真是太纵容你了!” “是夫人先不讲道理的......”爆竹撇了撇嘴:“夫人瞧我眼晕,这几日我都不来了便是。” 说着站起身来,大摇大摆的朝门口走去。 二夫人站起身来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见园子门口传来了李管家的声音。 “见过二夫人......”李管家带着两个随从走进了园子。 “李管家?有什么事吗?” 二夫人挽了挽鬓角,刚才与那丫头撕扯,头发都都些乱了。 “老爷找爆竹过去前厅问话。” “找爆竹?” “是......” 李管家俯首道。 “找爆竹何事?” 二夫人走近李管家。 “老身也不清楚。” “我也去。” “老爷并没有......” “爆竹是南园的人,问责还是训话,自然我也该知情。” “好吧!” 李管家默默翻了翻眼皮,若数这恒府中人缘最差之人, 他做第二,只有二夫人能做第一。 爆竹跟着二夫人和李管家来到了前厅。 此时丞相正坐在饭桌前,似乎才用完晚饭,巧的是大夫人居然也在,看来还是一起用的膳。 “呦,姐姐也在啊!” 二夫人一瞧大夫人在,顿时头发都快竖起来当刺使了。 第一百零八章 西园毒妇 - 雀妆 - Zc “妹妹怎么来了?”成念溪淡淡的问道。 “老爷要审我的丫鬟,过来旁听罢了。” 戚二夫人扭着身子走到了丞相面前。 一见成念溪在,爆竹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定是被吹了枕边风了。 “身子好些了吗?毒可都解了?” 丞相握过二夫人手,嘘寒问暖起来。 “自然解了,今早服了最后一副药,这身上的血斑一个都不剩了......” 说着,还得意的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大夫人。 “解了便好,妹妹真是有福之人,若是一般人,经过这一番折腾,恐怕早就香消玉殒了。” 大夫人话中有话。 “这番折腾还不都拜姐姐所赐?” “妹妹这是哪里话?” “妾身是说,若不是姐姐执意送我去日落山,妹妹也不会梦中得到菩萨庇佑,告知我她会助爆竹取得解药, 我乃大富大贵之人,谁想害我,都不得善终。” “你说什么......?”大夫人一头雾水。 “我在病重之时,菩萨每每入梦,与我讲经解惑,我才得以坚持等到爆竹回来,便许了菩萨还愿, 回府之后会重建弃庙,为菩萨重塑金身。” “嗯,不错,小云此次能平安过来,定是有上天庇佑。” 丞相居然也被二夫人忽悠信了....... “不过,话说回来,平安是好事,但这功过还要赏罚分明。” “什么功过?”二夫人蹙紧眉头,就知道这成念溪又来挑拨是非,没有她,老爷想的起来这茬? “爆竹外出为你寻回解药,是功不假,但私自外出闹的全府皆知,着实不妥。” “可是她是为了救妾身......” “那也不该坏了规矩,若不对她严惩,万一以后下人们争相效仿该如何是好?” “......可她救主有功,也该功过相抵了吧?”二夫人坚持不懈的为她开脱道。 “我说了赏罚分明,她救了你,我自有赏,现在起升爆竹做南园大丫鬟,工钱翻倍,另赏白银五十两。” “谢.....谢老爷!” 爆竹跪到地上,这回不愁还单公子的钱了。 “罚吗......” “不如就罚仗责二十,以示效尤?”大夫人在一旁开口道。 “姐姐这是什么话?既然爆竹已是我南园大丫鬟,代表的就是我,姐姐为何不干脆将我拉出再打十个板子?” 二夫人牙尖嘴利道。 “那妹妹觉得应该如何?”大夫人勾了勾嘴角。 “不如,就罚在后院打杂,清扫马厩三个月吧!” 丞相开口:“反正后院的活十分劳累,近来也缺人手。” “一个月!”二夫人撒娇似的轻轻推了推丞相:“就一个月吧老爷,她不在谁给我做吃的啊!您不也爱吃她做的糕点当夜宵吗? 还有老夫人,每日不喝她沏的花茶都睡不着觉呢.......” “好吧好吧,那就一个月......” 丞相顿觉脑疼:我还要去书房处理些事物,你们快回去吧。 随着她们娘家的各自壮大,真是越发管不了这些女人了。 “恭送老爷......” 二夫人冲着丞相的背影娇滴滴的送别着。 直到丞相走远,她才收回满脸春光,冷着一张脸面对大夫人。 “妹妹这变脸的戏法,可真赶上城外的戏班了。” 大夫人慢慢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说道。 “论唱戏,妹妹的伎俩比不得姐姐功底的一层。” 戚二夫人将跪在地上的爆竹拽了起来:“今后,我的人,姐姐要动前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我们走!” 说完,瞧也不瞧大夫人一眼,扭着身子妖里妖气的带着爆竹离开了。 留下大夫人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戚小云,这次算你命大,看你还能猖狂多久?” 辛姑姑慢悠悠的走到大夫人身侧,悄声问道:“夫人,要不要趁着王梁回府,把这个丫头解决了?” “不可,这风口浪尖上的,不是自找麻烦吗?” 大夫人狠狠瞪了辛姑姑一眼,这辛姑姑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居然如此沉不住气。 “是......” 辛姑姑也觉到了不妥,才失了三夫人这枚棋,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为好。 “我就说你,那股张牙舞爪的劲怎的就知道冲我使?成念溪如此阴你,你怎么不上去扑咬她啊?” 二夫人戳着她的额头,越戳越来劲。 “扑咬?我又不是狗!再说,大夫人那般阴毒之人,我可想还要命呢!” 爆竹同二夫人一起回到南园,刚进园子,梨花和如玉便迎了过来。 “怎么?老爷都说你些什么了?” “某人可有福了......” 二夫人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说:“从明早起就要去后院喂马了。” “什么?你被打发去后院了?”梨花吃惊的问。 “无妨,一个月而已,反正夫人瞧我也碍眼。” 爆竹冲着戚氏的背影撇了撇嘴。 “这是为何啊?难不成是因为你私逃出府的事?”如玉猜到了原因。 “嗯!”爆竹点了点头。 “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 梨花听罢低下头,嘴里碎碎念叨。 “傻丫头,跟你有何关系,就算那日你不说,过几日他们也会发现的。” 爆竹拍了拍她的肩。 “我以后都不会了,我至此便信着你对夫人是一心一意的好,再也不怀疑你了。” 梨花举起右手,似发誓一般说着。 “得得得,你可收回你的话吧!我这人向来明哲保身,那人如此讨厌,说不定哪天我就临阵倒戈了......” 爆竹努努嘴,故意瞧向站在豆南阁外的二夫人。 “小爆竹!又在那说我什么坏话呢?若不是我求情,你就等着扫那小半年的马厩吧!” 二夫人见她三人在一旁嘀嘀咕咕,眼珠子更是时不时便向她瞥过来。 “也不瞧瞧是拜谁所赐啊!夫人!‘ 爆竹摇了摇头,还想着近日来出府去找单公子呢,现在看来是暂时无望了。 “我乏了,要先躺会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戚小云眼皮一翻,置若罔闻,扭着身子回屋去了。 爆竹一瞧二夫人都回去歇了,自己便也趁着太阳还没落山赶去了东园。 老夫人刚刚吃完晚饭,正在院子里看恒卞少爷练剑呢。 “呦,听安宁说你下午过来了,我还纳闷怎么都没瞧见人影。” 老夫人一见爆竹,顿时眉开眼笑道。 “奴婢见过老夫人,恒卞少爷......” 爆竹站在原处施了礼,直径走到了老夫人身旁。 “找我什么事啊?瞧你急匆匆的样子,定不是想我了。” “自然是想老夫人了,这老夫人啊!时时刻刻都在奴婢心里揣着,这没事啊,就捧出来念想一下, 回忆着老夫人平时里都是如何教导奴婢的,再学着老夫人虔诚的对菩萨诵经祈祷,只觉得心里渐渐敞亮了不少。” “真的吗?你都还记得我教你如何诵经念佛?” “当然了,在去崝姜沼泽时,奴婢可就对着菩萨不停的祈祷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了,你还没给我讲讲你是怎么采得那什么卞冤草的呢!” 老夫人好奇的问道。 一旁的练完剑的恒卞瞧着这一老一小聊的欢心,便打了招呼去后院找恒沅去了。 “走走走,进屋说去,我站累了,今儿啊不说完,你可不行走! 我这几日啊,都快闷死了,安宁整日里忙着管理东园上下,也不常陪我说说话, 我这一张嘴啊,跟缝上了似的。” 瞧着老夫人乐呵呵的拉着爆竹进了屋,安宁便识趣的出门为她们沏茶去了。 西园,大夫人刚洗完澡穿好衣裳,丫鬟玢儿便闯了进来。 “做什么呢?莽莽撞撞不懂规矩!” 大夫人蹙紧眉训斥道,瞧着西园这些个丫鬟真是越发的不顺眼, 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夫人夫人......是藤少爷,藤少爷他一天没进食了,这眼瞧日头落了,又有些发烧了。” 玢儿低着头着急的禀报着。 “烧?就给他喝药啊?他不是最喜欢生病了吗?生了病,就不用看书不用写字了.......” 大夫人眼神透着一丝冷漠,说出的话更是毫无感情。 “这是他自个说的,他最讨厌看书习字了。” “可是......可是小少爷现在西园,万一病的严重了,也不好向老爷交待啊?” “交待?呵呵呵呵,他那个废物似的亲娘,如今像条狗一样被锁在梨院,老爷哪里顾的上他?” 大夫人冷笑一声忽又转了语气:“你先退下吧,我晚些会去看他。” “是......”玢儿小心翼翼的从昭西阁出来,身子还微微颤。 这大夫人的性子真是越来越阴晴不定,再也不似以前那般端庄宽容,上个月就因瑛儿伺候时不小心洒了些茶,就差着侍卫给抽了十几鞭子。 现在西园的下人们个个人心惶惶,连踏进这昭西阁半步都不敢。 一旦有什么近身伺候的活,都是你推我来我推你,唯恐惹夫人一个不高兴,便被狠狠吃一顿鞭子。 第一百零九章 拯救少爷 - 雀妆 - Zc 这边爆竹将崝姜边境之事悉数讲与了老夫人听,一番添油加醋,逗的老太太眉开眼笑。 “哎呦,想不到你此行还有这般奇遇?那郇車暴国的暴乱居然被你给碰上了,还帮他们出了主意?” “唉!奴婢是为了自保!不然哪里管得着他们的事?” “是也不是......” 老夫人神秘兮兮的摇了摇头道:“这天下之事,本无内外之分,更无国别种族之差, 但凡面见,都是缘分,如今你帮着平息了暴乱,也是救了那部落数千人的性命,若是郇車军队强攻, 那边是死伤无数,后果不堪设想。” “是是是,老夫人说的对!” “你呀你!早晚你会明白,什么是舍小我取大义。” “奴婢宁愿一辈子不明白这含义,只过着平凡日子就好,嘿嘿嘿......” “还有啊,你分了那伙计解药,却没送他见官,只催着他抄写经文,只盼啊,那孩子能有所领悟, 今后不在行歪门邪道,若是今后他得有所成,你这是功德不可思议啊!傻丫头!” “其实我起初并没有想这些,只是念着他是初犯,又是救母心切,才想着放他一马。” 爆竹走到老夫人身后,为她轻轻捏着肩。 “这府里的某些人啊,若是能像你一样有悟性,就不会出此丑事惹人心烦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 “对了,老夫人,我听说藤少爷被送去西园了?” “是......我也是才知道。” “老夫人,不瞒您说,小少爷留在西园,奴婢不太放心。” “哦?为何?”老夫人蹙眉问道。 “是这样,三夫人还禁于府中,虽说并无身份再照顾小少爷。 但少爷年幼,难免思母成疾,西园还有两位小姐需要照看, 恐大夫人分不开神,我与小少爷颇为熟悉些,深知那孩子重情重义,尤其是对自己的生母沈氏更是言听计从, 怕时间久了,误会大夫人对他冷落,与大夫人间心生嫌隙,弄的彼此都抑郁寡欢。”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毕竟西园已经有了两个孩子,藤儿又不是幼时,心中难免会有攀比之心, 孩子又童言无忌,到时惹的大家伙都不好看。” “是啊老夫人,我看啊,如今这府里最能把小少爷看管好的,便是您了。” “我?我一把老骨头,哪看的住他那个贪玩的小鬼头!” “藤少爷贪玩的时性早就收敛了许多,您又是他的亲祖母,他不听您的听的?” 爆竹绕到老夫人身前,跪在她身侧,握住她的手乘胜追击道:“您想想,这恒府中, 除了三夫人,与他有血缘至亲的只有老爷和老夫人,老爷日理万机,无暇时常顾忌少爷, 就只有老夫人这个做祖母的,在他心中最有地位。况且,这东园,除了您,可还有恒卞恒沅少爷, 两位少爷如今都已长大成人,且英姿卓越,乃上上人才,帮忙带着些藤少爷,看管他看书习字,既会教他为人, 也会增添兄弟之间的感情啊!”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可行,卞恒卞沅在寄养府中多年,虽然嘴上不说,但言语举止之间, 还是流露出胆怯和谨慎,把藤儿带过来,让他们兄弟三人熟络熟络,别搞的那么生分,也让他们品品, 我多年来的一片苦心......” “这就是了,将小少爷接过来,跟着老夫人身边,那长大了,还不成另一个杜雀安吗?” “哈哈哈哈,你啊,那大诗人杜雀安是不敢想了,别成另一个多嘴滑舌的小爆竹就行了......” 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明儿就让人给西园传话去,把恒藤啊接到我这来。” “是!以后啊,这东园就更热闹了,让别的园子啊,都暗自羡慕呢!” 爆竹笑着站起身来去给老夫人倒茶,嘴角勾起了胜利的弧线,总算把小少爷救出大夫人的虎口了。 从老夫人那回来,已是月上枝头,不知老夫人今晚兴奋什么,非拉着她一直聊一直唠, 最后躺在椅子上合着眼睛打上了盹,爆竹才唤安宁进来把老人家扶回到了床上。 小院子里,梨花和如玉都已经歇下了,前几日在日落山,着实是夜不能寐,回来这两天, 两人都是回来倒头便睡,天大亮才醒。 二夫人跟没事人似的也不责怪,南院别的下人自然也不敢说三道四, 毕竟谁人不知,爆竹如玉与梨花三人,一直不离不弃的跟在二夫人身边,屡次救她性命,才换回戚氏风光而归? 那性子向来刁钻的二夫人都如此宽容,谁还敢指手画脚? 看着屋里漆黑一片,爆竹还困意全无,便爬到树上等着槐公子,想和他道谢。 昨日回来身子太乏了,沾上枕头边呼呼大睡,也没能想起这茬来。 多日来不爬树,这身手也变的笨拙了许多,几番折腾总算坐到了树上, 掏出汤决还给她的荷包,上上下下的观察着。 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检查过这个荷包,里边没有书信字条,里衬也没有夹层, 还是原来的样子无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古怪! 究竟是哪儿不太对呢?她用手指摩挲着荷包上的绣纹。 对了!就是绣纹,是绣纹的图案变了!原本这荷包上绣的是一只喜鹊栖息枝头, 如今,却赫然多了一个日头出来。 “这是何意?”爆竹盯着绣图琢磨道,这多出的日头,能代表什么呢? “呦,想不到你还真活着回来了?” 一声调侃打断了爆竹的思绪,她赶忙回过神来,望向树下来人。 果然还是一身黑衣面具,一点都没有变。 “就那么希望我死吗?”爆竹也不生气。 “自然不是,你是死是活,都与我并无关系。” 槐公子说着纵身翻上了树。 “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了不起啊?”爆竹白眼一翻。 “我若是死了,这荷包谁带回来给你?” 她将荷包丢到槐公子怀里:“多谢了,你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 不过......” “不过什么?” “你们把这荷包送过来送过去的,究竟是何意啊?” “并无意义,只是这个荷包对我而言很重要罢了。” “对你很重要?那你怎么舍得交于我?万一我不回来了怎么办?” 爆竹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 “你若不回来,那只能怪它和你一样命薄了。” 槐公子慢悠悠的说。 “你......诶!你们是不是在搞什么秘密的交易之类的?”爆竹问道。 “秘密交易?” “是啊!你将荷包交给我时,可没有这个日头,如今莫名其妙的多了这么一个出来......” 爆竹怕他看不见,还特意伸出手指给他指了一指。 “想不到你记性还挺好......” 槐公子干巴巴的回话。 “那是你们的暗号吗?” “既然你都说是秘密交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切,人家大老远的给你带了回来,好奇问问怎么了?” “你刚刚还说是我帮了你一个大忙。” “嘿嘿嘿嘿,是!自然,这个人情我会还你的!” “怎么还?”槐公子挑了挑眉。 “额,等我慢慢攒钱?” “我不缺钱!” “那......那你借我些银子让我赎了身,我去你府中当丫鬟,伺候你几年?” “你还挺做生意!”槐公子撇了撇嘴。 “那就算了,这个不行,那个不行......” “报恩还有算了的?” 对方被她气的哭笑不得。 “既然你暂时想不出来,那就等你想出来了再说......” 爆竹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三世子让她转交的荷包。 “这是什么?” “荷包啊!” “偷的?”一看这荷包的布料就很精贵。 “喂!我才不干偷鸡摸狗的事呢!” 身旁的丫头果然被惹毛了。 “从狗洞里钻来钻去不算?” “你怎么知道?你尾随我?” “我可没那兴致!” 槐公子朝后一躺,翘起了二郎腿。 “切,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还有这种嗜好,倒不如人家郇車世子,一表人才。” “郇車世子?”刚躺下的槐公子听闻顿时又坐起身来。 “如何?” “你见到郇車世子了?” “嗯,这个荷包就是他交给我的,叫我......” “叫你什么?” “咳咳!算了!你也算我的恩人,无妨告诉你,他叫我把这荷包交给府里那个崝姜皇子。” “这荷包一定暗藏玄机,给我看看!” 说时迟,那是快,任凭爆竹反应再机敏,也不如习武之人,眼睛一眨间就被这槐公子将荷包抢了去。 “你!你还给我!”爆竹探过身想要抢回来。 “借我瞧一眼。” “这能有什么玄机啊!不过是那囚禁在王府的崝姜国公主亲自做的,世子替她交给她兄长罢了。” “崝姜国公主?” “嗯,是啊!那三世子是如此说的!”爆竹点了点头: “你说这对兄妹也真是倒霉,明明身份尊贵,却流落他乡,跟我们这些下人混在了一处。” 第一百一十章 崝姜怪子 - 雀妆 - Zc “那世子没再说些别的?” “没啊!诶!关你什么事啊?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实在不想看你拿鼻孔对着我,所以找点话聊。” 爆竹这才想起自己此刻还仰着脖子,试图抢下被他举到高处的荷包。 “你抢了别人东西还有理了?快还给我,这荷包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但是对别人而言却似千金重!” “对谁?” “自然是那个崝姜皇子啊!他在外多年受尽苦楚,而那位公主也与她兄长一般, 被压制异乡而不得相见,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件可以诉诸思念的信物。” “信物罢了,冰冰冷冷的,能有什么意义?” “喂!你不能这么说!这荷包是那公主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人家可是公主,原本养尊处优金枝玉叶, 如今连绣活都做的这般好了,可见她平日里的处境,别说她,就是我绣个什么手帕,都要扎出半个茶杯的血来。” “那是你太过愚笨......” “我不管,你赶紧给我!” “那世子为什么会差你带回来?” 槐公子还是不肯给她。 “说来话长,你先把荷包给我好不好?” 爆竹放缓了语气,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你先告诉我,我自会还给你。” 槐公子把玩着手中的荷包。 “行行行,那我就长话短说,我在崝姜边境采药时,碰巧遇到了郇車军队平乱,被他们当成部落暴民给抓了回去, 为求自保,便帮着他们想出个收买暴民的主意,结果不曾想还真管用。” 说到这里,爆竹不免有些洋洋自得。 槐公子看她那一脸风光的样子,脑中闪过一个人影。 “后来呢?”他追问道。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没曾想,那郇車二世子居然想将我带回亲王府去,还信誓旦旦的开出了条件。 我一看这不成啊,我回不去二夫人不就没救了?便透露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还特意提醒他自己是丞相府的人, 那三世子便顺水推舟,绝了二世子想带我回国的念想。后来三世子找到我,要奖励我为他们出谋划策, 我便提出了采卞冤草之事,那重情重义的三世子一口便应允下来,为我省去不少麻烦,还让我将这荷包带回,转交给崝姜皇子, 说是他妹妹亲手缝的,且日夜记挂着她的兄长,兄妹俩多年未见,也算留个纪念。” “看来,那郇車三世子人还不错,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没有以权力压人。” 槐公子淡淡的说。 “是啊,而且,我觉得那世子啊,一定对崝姜公主有意,才会独自揽下这个人情。” “我听传言说,那世子患有腿疾?” “嗯,他整日坐着轮椅,不过瞧不出他的腿有什么毛病,谁知道是不是装的?” “为何这么讲?” “此人城府颇深,看起来温润如玉,却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像...... 好像窝在洞里的老虎,虽闭着眼睛装出一副人人可近之的模样,可忽而醒来之时,必然掀起血沙一片,哀嚎万里。” “你什么时候成了算命先生了?” “直觉,直觉懂吗?说了你也不懂。” “是,我不懂,也不想懂,大事不是靠直觉就可定乾坤的。” “喂!你去哪啊?”爆竹眼看着槐公子跳下树去。 “回去!” “你.....你把荷包还给我啊!”一时情急,不小心大开了嗓门,爆竹赶忙压低了声音。 “我认识那皇子,明日我帮你交给他!”抢夺者不慌不忙道。 “你.....谁用你代交了?这信物很重要的。” “我还会贪了你这荷包不成?走了!” “喂!喂!”爆竹匆忙下树,却见槐公子已经走远。 “你一定要交到那人手上啊!这可关系到我的信誉!” “......” “什么人啊!”爆竹望着他的背影生着闷气:“以后什么好东西都绝对不会拿给他瞧,简直土匪一个!” 憋着满身怒气回到屋子,对床的如玉睡的鼾声四起,隔壁的梨花更是呼声阵阵。 “唉!明儿起还得去扫后院,不过好歹有了些盘缠,单公子的银子也可还了。” 抱着枕头渐渐跌入梦中,还是那扇门,还是那间屋。 爆竹盘腿靠坐在龙椅上,后背传来了冰冷的温度。 “这梦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门外传来了嬉笑打闹声,又是那帮放风筝的孩童。 嬉笑声渐渐远去,忽然,门廊外传来了脚步声。 爆竹屏息等待,难道又是那个女人? 脚步声到了门外,戛然而止,只映在门窗上一道高大的人影。 “这.....这不是那个女人.......” 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门似被门外的人大力推着,开始摇晃起来。 “你.....你是谁?”爆竹颤抖着声音。 来人没有回答,还是用力的摇晃着门。 “来者不善!”这是她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想起之前那个女人告诉她,若有人想打开此门,定要全力阻止,否则她就会没命。 爆竹没敢多想,奔到门前,用身子死死的抵住了门。 折腾了好一会,门停止了晃动,爆竹起身望去,门窗上的人影已消失不见。 她慢慢瘫坐到地上:“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谁把她困于梦中,又是谁想要杀她? 清晨醒来,如玉还未睁眼,她已无心睡下去,便起身穿衣洗漱,奔后院而去。 马厩的钱马夫已经在喂马了。 “呦,爆竹姑娘啊,我听李管家说今日起你要来马厩帮忙?” “是啊!”爆竹无精打采的说: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不.....不用!这马厩又脏又乱的,哪里需要姑娘动手。” 钱马夫讪讪的笑道,爆竹乃是南园红人,如今又照老夫人照拂,虽然被罚到了后院做粗活,也是短日, 回去了南园还不是照样威风?平日里,这姑娘又待人和善,别的下人瞧见他都不说一句,只有她每次碰见都会笑脸相迎, 瞧着心里也舒服不是! “那怎么行呢,能做一点是一点吗?再说,我对着喂马还是挺感兴趣的。” “那行吧,既然姑娘喜欢,以后喂马的活就交由姑娘了。” “诶,钱马夫,你们那个伙计呢?” “哦,你说司延琎啊?” “他叫司延琎?” “对啊,不就是前一阵子府里新弄来的帮手,我听别的下人说,还是什么崝姜皇子?” 钱马夫不屑的撇了撇嘴: “天天眼高手低,跟个大爷似的,要不是李管家交待我不许打骂,我早抽了他了!” “人家好歹是个皇子啊,怎么能非打即骂呢?”爆竹劝道。 “皇子?谁家的皇子沦落到和我这等贫民一般来清扫马厩啊?” “可是他确实是个皇子啊.......” “那崝姜就不是个小破国吗?那比的上咱们奚遽啊?” “那钱马夫是觉得,在这国土辽阔的奚遽做个穷人好,还是在那弹丸之地的崝姜做个富人好?” “自然是做富人了,能做富人,我管是在哪呢?” “所以啊,这崝姜皇子就算落魄,也是权贵之人,不能与咱们相提并论的。 想当初,他在宫中闯下大祸,皇帝也没敢把他怎么着,只是给囚在了丞相府罢了。 他即便做了下人,也是铮铮傲骨,天命之子,万不可太过怠慢才是。” “姑娘说的有道理......”这家伙若是记了仇,我也没好果子吃。 钱马夫见识短浅,又是粗笨之人,爆竹几言几语便给唬住了。 晌午日头很足,爆竹不得不躲到臭烘烘的马棚里纳凉,不过她本不是矫情之人, 过不得养尊处优的日子,倒也没觉得委屈了自己。 钱马夫正打着水,打算给爆竹洗洗手,眼睛一斜,竟瞧见司延琎正慢悠悠的向这边走来。 “喂!我说你!怎么起的比昨日还晚?” 他扯着嗓子大声质问道,却忽然想起刚才爆竹的一番话来。 不由得降低了嗓门:“我活都快干完了,没你什么事了都......” 司延琎没有理他,而是独自打了盆水洗了洗脸。 “唉!总是装聋作哑!”钱马夫叹了口气,一点办法也没有。 “钱马夫,你去吃饭吧,一会把饭菜带回来给我们就行。” “姑娘你要在马厩吃?这多臭啊?”钱马夫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有点累了,不想动,你就快去吃吧,这里有我看着。” “好,那我就先去了啊,早吃完,还能把饭菜多带回来给你们些。” “不着急,你先去吧!”爆竹笑着摆了摆手。 待钱马夫高高兴兴的往前院去了,爆竹才站起身走到司延琎身旁。 “诶,那个荷包,有人给你了吗?” 司延琎没有说话,而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嘿!那个土匪还蛮有信用的,这么快就给你了。” “......” 司延琎不理她,留她在一旁自言自语着。 “那个荷包,是你妹妹亲手缝的,他一定没告诉你吧?” 爆竹跟在司延琎身后屁颠屁颠的追问。 “.......” 依旧只有沉默。 “你妹妹现在郇車过的很安稳,你不必担心。” “.......” “这马我都喂完了,你不必再喂了,再喂就跑不动了!” “.......” 司延琎放下手中的干草,冷漠的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到水池边。 “以后钱马夫不会训斥你了,但你也好歹做做样子,别总是偷懒啊?” 爆竹跟在他身后继续念叨着,她就想看他能装聋作哑到何时。 “我千里迢迢把荷包带回来给你,你好歹回个话吧?” 她不依不饶。 走在前边的司延琎忽然转过身来,爆竹的脑袋不出意外的撞在了他的胸上。 “啰嗦!” 两个字清晰的落在了她的耳边。 “啥?啰嗦?”爆竹捂着头杵在原地,不想相信此木头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啰嗦。 “哼!不和你一般见识!小屁孩......” 爆竹努努嘴,又溜回到了马棚里,早就该知道得不到什么好话来。 正在调适马鞍的司延琎偏头看了一眼,正气鼓鼓坐在石头上的爆竹。 慢慢勾起勾嘴角,这蠢丫头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在哪都能碰上她。 第一百一十一章 废物世子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世子几日前就传消息说回来,怎么个把日了还没见人影?” 荩儿望着世子平日里窝着的书房:这书房我们也不敢进,怕是快落灰了。 “一会我进去抹抹灰,约摸世子明儿就该回来了。” 司延茵说道。 “你和世子通信了?” “没有......” 莫说通信,世子走这几日,连个口信都没带回来。 “那你怎么知道世子明日回来?” “猜的.......” 司延茵干巴巴的回话。 这狐狸,当真是在外疯的乐不思蜀了? 今日在荷花池边碰见了贤禾,讥嘲了她几句后,便留下三世子明日归府这句话走远了。 连贤禾都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可她却不知道。 若是狐狸在时,她整日里嫌弃的不行,如今走了时日,她心里却一天似一天空落落的, 时不时便望向他的寝房,书房,还有院子里那颗大柳树,树下曾是他最喜爱的地方之一。 她是万万想不到,有一日来,她居然会有些思念他。 入夜,司延茵刚刚有些昏昏欲睡,便听见院外一阵吵闹,听着隔壁的荩儿也推了房门出来, 定了定神,披了件衣裳,也出去看了热闹。 “怎么了?” “不知道,貌似是峥隆园的人......” 荩儿踮起脚尖,趴在圆门旁向外张望着。 “好像还有贤禾,似乎在哭闹着什么.......” 一听到贤禾,司延茵顿时没了兴致,打着哈欠回了屋,继续春秋大梦去了。 不知外面闹腾了多久,慢慢归于平静。 司延茵趴在枕头上,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便是听见荩儿关门的声响。 第二日清晨,伴着鸟叫,司延茵早早起床,打从睁开眼,她的心就砰砰砰的急跳着,一时间翻来覆去都无法再合眼, 便伸了懒腰,趿拉着鞋推开窗子。 却瞧见狐狸世子正坐在书房门口,拿着一本书,专注的连她盯了他半天都没发觉。 阳光透过树荫一粒粒撒在他的身侧,扶着微风在他肩上嬉笑打闹着。 一瞬之间,她终是明白了什么叫沉伦锦年只如初见,岁月静好生生欢颜。 半晌,少年从书中收回目光,却见一素面朝天,发丝微乱的少女,正趴在窗前呆呆的望着他, 不由得温柔的勾起嘴角,开口道:“怎么?不认识了?” “认......认识......”司延茵木讷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似极了后厨案板下菜缸里腌着的黄鼠鱼。 “我有些饿了,不在的日子里,你们每日都起这般晚吗?” 少年将书放在膝盖上,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肚子。 “我这就去给你做!”司延茵急忙穿好衣裳,胡乱抹了把脸,急匆匆的到后厨去了。 “知道世子今儿回来,却不知会这般早。” 昨天特意留了些食材,就等着他回来。 熬了些粥,又拌了些小菜,司延茵端着盘子来到了世子屋内。 “辛苦了,一起坐下吃吧。” 狐狸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来。 “......” 才几日不见,如今站在他身边,怎么忽觉有些慌? “怎么了?”詹孑空瞧她半天没动静,以为是有什么话说。 “没事啊,只是好久不和世子一起用餐了。” 司延茵慢慢坐了下来。 “才七日而已.......” 詹孑空淡淡的说:“怎么只有一副碗筷?” “我还不饿,世子先吃吧,吃完了要不要休息一会?” “不,我一会要进书房。” “才回来就去书房啊?” “我昨晚就回来了......” 狐狸端起粥喝了一口。 “昨晚?”司延茵大吃一惊,昨晚就回来了? 她忽然想起临睡前,迷迷糊糊的听见院子里传来彩绢和荩儿的惊呼声。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世子回来的? “嘿嘿嘿,我昨晚睡的早......” “再帮我做个荷包吧?” 狐狸忽然没头没尾的说道。 “什么?世子将荷包弄丢了吗?” 司延茵瞄了瞄他的腰间,果然空空如也。 “送人了......” “送人?哦......” 司延茵听罢不由得瘪了瘪嘴,竟然将自己赠他的荷包送人,还如此毫不在意。 “不问问送谁吗?” “自然是世子看重的人,可能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 话音刚落,司延茵便慌忙闭上了嘴,这么醋意满满的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就这么希望是位姑娘?”詹孑空调笑道:“是你皇兄。” 他盯着司延茵的反应,果不其然,在听到皇兄两个字后,她便瞪圆了眼睛。 “皇兄?你见到我皇兄了?” “我若见到你皇兄,还不出事了?” “......也对!那是怎么回事?” “我在边境碰见了一位姑娘前去采药,机缘巧合下帮了我一个大忙,后来得知她乃奚遽丞相府之人, 我便还了她的恩情,还请她将你缝制的荷包带回去交由你皇兄。” “我皇兄,他还好吗?” “他很好,丞相并没有为难于他。”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多谢世子。” 司延茵感激的道着谢。 “你能安心的过日子,对我便是最好的答谢。” 狐狸喝完了粥,擦了擦嘴角,摇着轮椅吱嘎吱嘎的出了屋。 望着他的背影,当真是许久没听过这轮椅摩擦出的吱嘎声了, 如今听起来,倒是不可思议的觉得悦耳了许多。 詹孑空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转过身来神色骤然一变。 额头上青筋暴露,手指狠狠的攥住手中的一根发簪。 昨晚他与詹修贤提前归来,本想直奔誉院与心上之人相见,不想却碰巧在后花园观赏了一出好戏。 本以为原本只是詹泰岇一时酒罢精虫上脑,上演了一出闹剧,他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坐在一旁,瞧着贤禾在众人面前哭哭啼啼,寻死觅活。 詹泰岇蹲在一边揪着头发似懊恼不已,却在看清贤禾披着的衣裳时,瞬间血液倒流,那分明是司延茵的衣裳。 这王府里,能不着下人衣裳的,只有司延茵一人。 那这件墨绿色的云绣蚕丝裙,更是他送与她的! 如今为何会披在这个贱人身上?他必须要搞清楚,看来此事没这么简单。 一帮人闹了大半夜,最后终是在王妃派着人将詹泰岇和贤禾带去了琴裕阁,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回去路上,詹修贤的手下在花丛中捡到了一根发簪,他一眼便认出此物乃司延茵的贴身之物。 詹修贤瞧他一脸要杀人的表情,只觉得莫名其妙,难道从前他会错了意? 这三弟居然好的是贤禾这口?而并非司延茵? “三弟?你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无事.......只是觉得大哥未免闹的动静太大了些, 幸好父王不在府中,不然今晚少不了受些皮肉之苦。” “这不本就是他的行事作风吗?”詹修贤不屑的讽刺道: “此等丑事闹的满园皆知,我若是他,过了今夜就举剑自刎了,当真是个废物!” “二哥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息了。”詹孑空不想再多说些什么,毕竟在王府中,人多嘴杂, 一句无心之话,也会在口舌之间被扭曲的体无完肤。 “好,安心睡个好觉,我明早还得进宫去,回来便去找你。” 两人分道扬镳,詹孑空被推回了院子。 “茵儿呢?”他进门便问。 正站在门口叽叽喳喳议论刚才之事的荩儿和彩绢吓了一跳! “世子!您怎么回来了?” “茵儿呢?在房里吗?” 詹孑空面无表情。 “在......刚还出来看了热闹,估计这会子已经睡下了。” 荩儿磕磕巴巴的回答道。 “要我去叫她吗?” “不必,明早再说,去打盆水来。” “是......”彩绢抢在荩儿前边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切,这丫头!世子不在时懒得跟什么似的,世子一回来就装勤快。” 荩儿无奈的撇了撇嘴,回屋睡觉去了。 半夜,詹孑空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睡,一想到贤禾跪在地上衣衫不整,詹泰岇那脸颊绯红却万般诧异的表情, 他的心就如吞了鱼腥蛇胆一般反胃。 “难不成?詹泰岇是将贤禾当成了茵儿,才做出了如此龌龊之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就是在自掘坟墓。 “不行,一定要弄个明白。” 天还没亮,他便匆匆起床,唤来下人推着他去了琴裕阁。 不出所料,王妃一夜未睡,詹泰岇和贤禾仍双双跪在地上,但他没想到的是,詹修贤居然也在。 “三弟来了?”詹修贤坐在最靠外的椅子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二哥怎么也在?” “哦,我卯时便要进宫,走之前特意来问候一下母妃。” “问候我?怕是来蹭热闹看笑话的吧?”王妃心中暗讽,白眼一翻。 “空儿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也不好好休息休息?” 她在看向詹孑空时,眼神顿时温柔了许多。 “昨晚闹的动静太大,总要早些弄清楚,也好堵住下人们的口才是。” 詹孑空毫无破绽的回答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贤禾之计 - 雀妆 - Zc “这很容易,逮住几个乱嚼口舌的下人,仗责八十,以儆效尤, 剩下的人自然不敢再造次,随便议论大哥的.....风流之事。” 詹修贤虽看似帮忙出谋划策,实则话里藏刀,针锋相对。 “你!你这分明是在意指,怪我做了丑事难掩悠悠众口!” 詹泰岇愤怒的盯着他这个,自小便与他处处作对的二弟。 “唉!好心当做驴肝肺,大哥既然曲解二弟的意思,那二弟也没有必要在煞费苦心的为大哥着想了, 我去进宫面圣了,平日里忙得很,可没有大哥这么多闲工夫,东沾西惹留恋花丛。 母妃,儿臣告退了。” 詹修贤拜别王妃,冲门口詹孑空点了点头,大摇大摆的离开。 “母妃,他这分明来看我笑话的!” “自己做了糗事还怪别人看热闹吗?” 王妃瞧着眼前这个让她头疼不已的儿子。 刚帮他推掉了前去南境之事,如今修贤孑空两人立功而归,王爷高兴之余看似也无暇再找他问责。 现在倒好,又闹出这么一通苟且之事。 真恨不得把他塞回肚子里,求阎王爷换给儿子给她! “母妃先不要动气,父王明日才归,在此之前做好善后便可,万不可传到父王耳朵里。” “唉!就是有心隐瞒,能逃的过这么多张嘴吗?昨晚那后花园里,十几个人看了笑话!” 詹孑空听闻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贤禾,没有搭话。 王妃瞬间会意:“泰岇!带着你的丫鬟到院里跪着去!看你们就碍眼。” “母妃......” “还不快去!想要跪到日上杆头吗?” “是......” 詹泰岇眼看着王妃动怒了,赶忙跟着贤禾站起身来,退到了院子里。 “你有什么话要同母妃讲?” 王妃瞧他们二人走远,看向詹孑空。 “贤禾乃大哥的丫鬟,又对大哥有意,如今受了委屈,只需三言两语,允她跟了大哥便是。” “唉!我是如此想的,可你大哥不同意啊!非说是他认错了人!他与那贤禾并非两情相悦!” “认错了人?”詹孑空无故心中一紧,莫非....... “问他认错何人,他却一个字也不肯说。” “母妃!若是贤禾之事不能安抚下来,父王回来新账旧账算在一起,到时受罪的还是大哥。” “我何尝不知啊!他若有你一半懂事!母妃都不至于整日里提心吊胆!” “不如这般,先让我好好审审贤禾,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唤她进来吧。” “母妃,您若在场,她必定会有所隐瞒,不肯如实相告。” “你有办法让她全盘说出?” “是!” “那好,带她侧院偏房,好好审问。” 王妃摆摆手。 院子里,詹泰岇正饥肠辘辘的跪着,看见狐狸世子摇着轮椅走到他面前。 “母妃派我问话贤禾,贤禾,跟我过来!” “是......” 贤禾垂着脑袋,心中打鼓。 “喂!这关你什么事?”詹泰岇好赖不分道。 “母妃!为何让他审问!”他冲着里头叫嚷道。 “不想让人帮就给我滚!” 阁内传来王妃一声怒吼。 吓的詹泰岇赶紧弓下身子乖乖闭严了嘴。 “走吧。” 詹孑空没再看他一眼。 贤禾跟着詹孑空身后,求助般的回头看了她主子一眼,却见詹泰岇正颓废的窝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 “贤禾,昨晚的事,你仔仔细细的道来。” 刚进侧院,詹泰岇便开门见山道。 “昨天傍晚时,大世子喝了点小酒,似乎有些醉了, 我便一直服侍在他身侧,直到他睡下。 见世子睡了,我便去后院准备明早的膳食,顺便帮世子熬了些醒酒汤, 敖汤之时,院里的厨子说,明早熬粥的山药的不够了,我便留他照看,想去前院管事嬷嬷那取些回来。 结果......结果......” “结果什么?” “结果走到花园假山附近,忽然冲出一个人影,紧紧的抱住了我, 嘴里还念叨着,念叨着一些听不清的话,天色已黑,假山附近更是不见月光,压根瞧不清他的脸, 我吓的尖叫起来,拼命的挣扎,可那个人的力气好大,一直往我把假山后边扯,后来,后来我便被他......” “够了,此处可以省略,后来呢?” 詹孑空烦躁的挥挥手, 他可没功夫听他们是如何办事的。 “后来那个人放开我,我便挣脱他匆匆的穿好衣裳出来,碰我们院子里的几个丫鬟, 她们见我神色慌张,衣衫不整,便问我怎么哭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本打算隐瞒,这种事对未出阁的女子而言,是何等屈辱? 可此时,那个人却从假山里走了出来,待看清他的面容时, 我吓的跌倒在地,居然是.....居然会是半个时辰前还在峥隆园醉酒的大世子。 我当时......我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该怎么办。 再后来,便是被从南境归来的二世子和您给撞见了。” “你的意思是,大哥宿醉失了心智,所以才会对你做出此等出格之事,这一切都是个意外?” 詹孑空挑高眉毛,一脸质疑道。 “奴婢.....奴婢虽然对大世子有意,但万万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奴婢跟在大世子身边多年, 一直尽心服侍,兢兢业业的做好下人之职,并不敢攀龙附凤,心有所想。” “哈哈哈哈,不敢攀龙附凤,心有所想?我看你想骑到龙脊背上,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三世子......” 贤禾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继续为自己辩解道:“三世子这是何出此言啊?虽然奴婢是对司延茵平日里颇有微词, 那也只是有些嫉妒她,能在王府里如此自在罢了!和大世子绝对没有半分关系。” “自在?想必自在对你而言,可比不得世子妃这个头衔。” 狐狸不屑的拆穿她。 “三世子!三世子!奴婢真的没有这么想啊!”贤禾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你的故事讲完了,要不要我再帮你回忆回忆,昨晚究竟发生些什么?” “......” 贤禾低着头,没有回话。 “昨晚你在大哥酒中加了些“佐料”,便服侍他睡下。 事先你偷了茵儿的发簪,借她名义留了字条,约大哥去假山会面, 大哥睡下后,你掐好时间到后厨,借口去替厨子取山药, 回到房中,穿上了茵儿的衣裳,扮作是她偷偷溜去了假山。 大哥醒来后,想起相约之事,便匆忙赶去假山,碰到了所谓的“茵儿”, 此时他药性发作,难以自持,便拖你进了假山,做下欺辱之事。 而那几个丫鬟,也是你事先相约至此,留着做目击证人。 一来,大世子毁你清誉之事便可坐实。 你离的你世子妃,又近了一大步。” 詹孑空慢慢的道出了自己所想。 “呵呵呵呵!”贤禾听罢非旦没有恼怒,反而咯咯大笑起来。 “以上之事,不过是三世子自凭猜测罢了,不是吗?” “你想上位我不管,但你打了茵儿的主意,我便不会放过你! 我现在派人去搜你的屋子,若是搜到茵儿的衣裳,我即刻便剁了你!” 詹孑空低下头,死死的盯着贤禾的眼睛。 贤禾被他盯的毛骨悚然,浑身不寒而栗。 “世子.....我只是.....只是知道大世子对司延茵的情意, 才假扮她的模样.......” “你!”下一刻,詹孑空伸长手臂一把揪住贤禾的衣领。 “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把茵儿牵扯进来!我绝不可能保你!” “世子.....世子!不是我!不是我!”贤禾眼泪涟涟,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你不能把此事说出去! 若是说出去,司延茵她也脱不了干系!她在这王府里,也会跟我一般被人人唾弃的!” “你什么意思?”詹孑空眼睛一眯,她是不想活了吗? “世子!你不会想知道真相的,你不会!” 贤禾变了神色,似笑非笑道。 “说!”詹孑空粗鲁的将她推到一边:“不说?我便叫人拔了你的舌头,丢回乡下去, 叫你一辈子也不能开口。” “世子真的想知道?”贤禾阴阳怪气道。 “少废话!” “世子刚刚,只说对了一半,那簪子不是我偷的,信也不是我写的。 傍晚,我在为大世子准备饭菜时,发现大世子手握一根发簪,盯着一张纸条在傻笑,我觉得不对, 伺候他喝酒时,便偷过纸条看到信上的内容,竟是约着世子入夜去假山相会,而落款之命,却是那司延茵。 我万分气急,恨不得即刻去誉院将那狐狸精揪出来! 说到此处,贤禾不禁胆颤的瞧了一眼神色严峻的狐狸:“我本想将世子灌醉,不让他去赴约, 却转念一想,何不借此机会,来个翻身仗呢? 我挑唆两个丫鬟去守在誉院,说她今晚要出来散步,若是司延茵出现一定要将她拦住,故意找茬与她争吵。 我昨日碰见她去洗衣院送换洗衣裳,那曾嬷嬷近日病了,夜晚洗衣院无人看守, 我便溜去洗衣房,找到了司延茵的衣裳,换上衣裳后到假山等大世子赴约, 故意勾引他生米煮成熟饭。 待事成之后,就算他知道认错了人,也无济于事了! 三世子啊三世子,想不到你的茵儿,竟是如此荡妇吧? 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明地里拒大世子与千里之外,暗地里却绞尽脑汁的勾引他!真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闭嘴!”詹孑空一巴掌飞到贤禾脸上,打的她脑袋嗡嗡作响。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护她周全 - 雀妆 - Zc “别让我听到你侮辱她!” “侮辱?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贤禾似疯了一样嘶吼道。 “她写信送发簪勾引世子在先,我不过是借了她的光罢了!” “茵儿不是这种人,她和你可不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世子也与我一般,喜欢自欺欺人?” 贤禾听闻不屑的笑道。 “怎么?世子现在知道真相了,想把我们都揪出来吗?奴婢可以奉陪! 有那崝姜公主陪我,奴婢死的不冤。” 詹孑空脸色铁青,他真的想即刻杀了眼前的疯妇。 但此事牵扯茵儿在内,他不能鱼死网破。 “你若保证,不讲原由说出去,我便去王妃那求情,让大哥收你为妾。” “妾?” “你还想如何?大哥今日并不想留你,你看不出来吗?一个低贱的丫鬟出身, 还想做正室?就算被打发出府,你又有何办法?他日凭了本事做侧室,也算你没白折腾一场。” “...... 好!我保证,今日之事绝不往外透露半分!”贤禾举起手发誓: “多谢三世子成全。” “记得,以后别去找茵儿麻烦,她只会成为我一个人的世子妃。” “.....是......是!贤禾一定不再去找世子妃的麻烦!” 贤禾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脸色变得极快! “不管是不是妾,只要不做丫鬟便好, 妾就算地位不高,好歹也是半个主子,再也不用瞧人脸色。” 从侧院出来,贤禾自觉的跪回院子里。 大世子已经被他那疼爱儿子的母妃唤进了房里。 三世子摇着轮椅来到门外,正瞧见詹泰岇一条腿搭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品着他给王妃带回来的茶。 想起昨晚的事由,詹孑空压着满腔怒火,真恨不得即刻卸掉他的一条腿来发泄。 “三弟回来了?”詹泰岇见狐狸归来,立马坐直了身子,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贤禾都你与你说什么?昨晚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是啊,还好大哥不是有意的,不然贤禾不会善罢甘休。” “一个丫鬟罢了,不罢休又能如何?给些金银打发了便是。” “瞧来大哥还不知贤禾的老父亲是做什么?” “做什么的与我有何干系?”詹泰岇梗着脖子。 “这时候又硬气起来了?今儿贤禾哭闹时,你怎么半句话都不曾讲啊?” 一旁的王妃的开了腔。 见自己母妃说了话,詹泰岇这才消停了一些。 “那贤禾之父乃皇城凤来楼的说书先生,其两位兄长也随了父业, 分别在东西邻县两个茶馆给来往之人将皇城趣事。 你说,将贤禾胡乱打发出去之后,大哥的风流事迹会不会名闻满城呢?” 詹孑空说道。 “我呸!他家女儿还未出嫁,我就不信他们敢把此事宣扬出去。” “大哥真是不知民间疾苦,若要贤禾污着身子另谋他婿,婚成之后事情也会败落, 倒时丑事闹大,不如来个鱼死网破,让王府迫于百姓舆论的压力,让你收了贤禾, 反正这女儿从王府里出去是嫁不走了,倒是若是传进宫里,不知父王下不来台,恐怕皇上也会怪罪吧?” “这......这.......” “这什么这!你就收了贤禾为妾,大不了丢在后院不闻不问! 也比放她出去黑了王府的脸面要强上百倍!” 王妃下定决定,不管詹泰岇乐不乐意,这贤禾必须留下。 “孩儿对贤禾并无半分意!” “无意?无意你昨晚在假山后,是做一次了采花贼吗?” 王妃被他气的双手颤抖,这孩子怎么就如此冥顽不灵。 “昨晚.....昨晚我喝醉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好!既然如此!我便不管了!等王爷回来发落吧。” 王妃肩头的挑子一甩:“都出去吧,我要歇息了。” “母妃!母妃!您不能不管我啊!父王若是回来,会打死我的!” 詹泰岇跪在地上连连哀求。 “要么纳妾,要么就等你父王回来,让他管教管教你!” 王妃丝毫没有心软,比起他的感受,这王府的尊严才更不可被践踏。 “好......好,孩儿答应!孩儿答应还不成吗?” 折腾了半天的詹泰岇,此刻还是妥协了。 说罢他颓废的瘫坐在了一旁,他要如何像茵儿解释?明明昨晚是去私会她, 为何如今会弄成这样? 狐狸世子在一旁看穿了他的心思,知道他至今还会错了意,以为真的是司延茵约了他出去。 更不知自己,已被人暗中算计。 从琴裕阁回来,詹孑空后脚便跟着詹泰岇去了峥隆园,借口王爷回来后,定会去他的书房检查功课,打发他过去多看会书, 讨得父王欢心,或许那南境失职之罪,便可以豁免了。待詹泰岇屁颠屁颠的赶去书房之后, 他唤贤禾从枕头底下,找到昨天那张字条交给自己,以免被有心人弄到手,将司延茵搅和进去。 他那傻大哥还算重情义,就是闹的这般难堪,他依然没有把收到茵儿字条一事说出去, 或许也是怕将司延茵牵扯进来。 只是,既然贤禾说字条不是她写的,她只是借收渔翁之利,那这件事, 一定另有阴谋。 回到誉院,刚进书房,司延茵便跟了进来。 “什么事?” “世子,我听说昨晚峥隆园出事了!”她大惊小怪道。 “嗯。” “真的吗?贤禾真的被大世子在假山后给.....给......‘ “怎么?你羡慕?” 狐狸眉头挑的老高。 “......羡慕什么?” “假山后不太私密,你若喜欢,去我房里?” “世子!你说什么呢!” 司延茵瞪着大眼半天才会了他的意,脚一跺,捂着脸慌忙的跑了出去。 看来是吓到了,这丫头心思太单纯,以后不能再开这种玩笑话了。 詹孑空浅笑着摇了摇头,心的石头仍是没有落地。 他还在想那张纸条的事,不是贤禾,还会是谁? 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王府中,还有谁想利用司延茵呢? “詹修贤?”詹孑空脑子嗡了一下。 只有詹修贤,他想利用的不是司延茵,而是...... 从南境归来那晚,本下午便可达到,进了皇城,二哥却硬是要入住万栖楼听曲设宴, 说是为南境之事庆功一晚,他不好扫大家兴致,便也应允下来。 没想到,入了半夜,王府忽然有人传信,二哥前来敲门,告知自己有要事要办, 若他还不想回去,可暂住一晚,明日再回府。 他在陌生地方本就睡不习惯,万栖楼又人多喧杂,便收拾好行李与詹修贤坐了马车一同回了府。 没想到,半路在后花园,撞见了大哥和贤禾之事。 当时詹修贤一言不发,连嘲笑都没有,他便觉得有些反常。 按理讲,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詹修贤早该好好奚落詹泰岇一番,没想到...... 除非只有一个理由,便是这本不是他想看到的! 而他那句:“此等丑事闹的满园皆知,我若是他,过了今夜就举剑自刎了,当真是个废物!” 似乎也意有所指,并非只是在唾弃詹泰岇的麋乱之事,而是怨他认错了人吗? 假设詹修贤在峥隆园留有线人,他事先安排丫鬟偷了司延茵的发簪,又冒充她写了纸条,在他酒中下了药。 引詹泰岇上钩,前去假山相约。而这边,也应该有人暗中约司延茵去假山,不料她昨日身子不舒服, 早早便睡下了。这才被贤禾钻了空子,假扮成了司延茵。 设计之人也没曾想,百密一疏,折腾了一番,最后却成全了那个丫鬟。 如此说来,詹修贤的目的只有一个,彻底离间自己与詹泰岇的关系。 “他知道,我一直拿茵儿很是看重,若是茵儿被詹泰岇染指,我必然会起杀心! 如此这般,我便彻底与他站在了一起,为他所用。 好一个如意算盘,我才刚刚有意投靠你,你就迫不急待的想要完全控制于我, 甚至不惜迫害我最在乎之人,只为让我与你联手,好!本想多留你时日,看来! 还是早早送你上路才是上上之策!” 狐狸长叹一口气,关上门窗,站起身来,走到书架暗阁处,是该所有行动了。 詹修贤恐怕没想到,之前他瞧詹孑空犹豫不决,对詹泰岇还留有余地,想要借此分裂他们兄弟的感情, 不想却因此惹祸上身,将火引导了自己身上,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想必便是这个道理了。 傍晚,司延茵才敲了敲狐狸世子的房门。 一整天,她都不敢在踏进他的房门一步,一想到他上午对她说的话, 脸就羞红的不行,这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世子,怎么就学的如此轻狂的话来了? 以前就算詹孑空偏爱与她,也从未说出如此出阁的话,他一直都很尊重她。 她本该因此生气,可却偏偏没有,这不才到傍晚,就又屁颠屁颠的唤他吃饭来了。 “世子,该吃饭了。” “好......” 书房里传来熟悉的回应声,这平日里听过千遍万遍的嗓音, 此刻却听得她心脏漏跳了半拍似的。 “我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奇怪?莫不是生病了吧?对对对!” 司延茵一拍脑门,昨晚便觉得不太舒服,一定是生病了! “我得去前院顾郎中那抓点药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杂药补汤 - 雀妆 - Zc 吃完晚饭,狐狸又带着几个丫鬟去后院荷花池遛弯。 “世子如今真是越来越体贴了,放眼整个王府,哪院子的丫鬟不羡慕咱们?” 荩儿跟在詹孑空和司延茵身后小声拍着马匹。 “你拍马匹也不拍的大声点,世子哪听的见啊?” 彩绢笑着奚落她道。 “马屁就算拍的再大声,世子他也听不见, 他现在满眼满耳全都只有茵儿一个人。” “若不是借了茵儿的光,你以为咱们能如此自在?” 彩绢眨眨眼睛,看来司延茵非誉院以后的女主人莫属了。 “二世子昨晚也回府了,不知能不能碰见?” “别做梦了,二世子今早进宫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那真是可惜了......” 瞧着几个丫头又奔进亭子里唠闲话去了,司延茵并没有跟过去。 “怎么?不和她们一块去?”狐狸问道。 “世子今儿没拿书出来,我不留下陪你,打算一会自个在这望风吗?” “还是我的茵儿最懂我。” “咳咳咳!又来了!谁是你的茵儿?真是不要脸。” 司延茵在心中暗暗骂道,心中却并不反感他如此说, 以往一听到他说自称她是他的何人何人,她就恼的不行,如今怕是习惯了吧。 “我送你的发簪呢?你不是最爱戴着吗?” “哦,对了!” “怎么?”狐狸一双好看的眼睛疑惑的望向她。 “昨天傍晚时分,我才发现簪子居然掉了,跑出去好一顿找, 回来后不知怎么,胃忽然有些不太舒服,便早早睡下了。 今早荩儿才告诉我,昨天峥隆园的盏芯来找, 问院子里有没有人丢了簪子,荩儿告诉她是我丢了,她便约我亥时初刻去假山附近等她, 荩儿看我已经睡下,便想代我赴约。 但盏芯却说,一定叫我亲自去才可,便随便应付了她,说会转告我。” “可是荩儿并没有转告你是吗?” “荩儿本来与那盏芯便有些过节,想着还个簪子也不必非要入夜,她又瞧我不舒服,便没有及时告诉我, 也是私心想让那盏芯白等一会。” “那丫鬟,以往也跟着贤禾奚落过你?” “嗯......好像是有......” 司延茵摸了摸脑袋,峥隆园的丫鬟,哪个不听贤禾摆布? “盏芯?” “怎么了世子?” “明日送你支新簪子,那簪子不必要回了。” “为什么啊?” “沾了晦气,带着不吉利!”狐狸嘴角一撇。 “什么?沾了晦气?这是什么道理?” “总之,不需要在记挂这件事了。” “好......” “我会送你一个你更看的上眼的。” “其实我觉得那支就挺好......” 司延茵小声嘟囔着。 “难道是因为我把簪子弄丢了,世子不乐意了?” 可看他的神色,又不似不高兴的样子。 果然是被人摆了一道,那个叫盏芯的下人,怕不是捡了茵儿的簪子,而是故意偷去的, 又借口还簪子引她去假山,看来送字条和簪子给詹泰岇的就是她了!不管是她谁的人,都必须因此付出代价! 想到此处,狐狸紧紧的攥住轮椅扶手。 “詹修贤,你想扳倒大哥,我便如你的愿,但坐上皇位,你想都别想! 我更让你多辉煌,便能让你多惨烈!” 几人回到誉院,狐狸又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一天天神秘兮兮的......” 司延茵望着书房禁闭的大门,他什么时候才能活的不这么累呢? 虽与王妃是亲生母子,感情却淡泊,与大世子更是水火不容,即便与那二世子走的近些, 却瞧着也若即若离,被这样一个人放在心尖上,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几日后,詹泰岇正式收贤禾做了妾,王爷回来后对此事也并无多问,是为了大世子借口躲避南境一事, 象征性的责骂了几句,王妃这才松了口气,对詹孑空的态度,也是上心了许多。 “我这儿啊,若不是有了顽疾,当真也是个出色的孩子!” 几日来王妃被大世子一桩接一桩的丑事,闹的精疲力尽,就算再怎么偏心,此刻也难免去做比较。 大儿子恃宠而骄,胆小懦弱!小儿子虽行动不便,却重情重义,足智多谋,虽与大哥感情不合,却屡屡就他于水火之中。 此番对比,高下立见,相形见绌。 想到此处,王妃不免愧疚自己平日里,对詹孑空的关心太少,只凭着十几年前那些风言风语, 便怀疑此子非她亲生,想来,也是自己太过疑心,恐怕被有心人利用了。 司延茵正与荩儿一帮人在院子里吹风,一抬头,竟瞧见王妃带着丫鬟们站在门口。 惊的下巴差点没掉了,这不过年不过节的,王妃怎么忽然来了? “茵儿,空儿呢?”王妃笑意盈盈的问道。 “奴婢见过王妃!”几个丫鬟赶忙跪在地上,什么风竟把一百年不进院的王妃吹来了? “世子......世子在书房呢!” “哦?我去瞧瞧。” 王妃款款的走了进来:“我啊,煲了些汤给他,最近天冷风寒,怕他着凉。” “我来带路!” 司延茵一个箭步窜了出去,这世子平日里可不许别人进他书房的, 万一王妃推门而入,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怎么行!!! “世子!”司延茵特意扯着大嗓门,离门十步远便嚷了起来,也不管王妃会不会怪罪。 “世子,王妃来瞧您了!” 王妃跟在身后,听着她大声喊叫,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司延茵似后脑勺长眼了一般,回过头来谄笑道。 “王妃莫怪奴婢不懂规矩,世子有时看书入了神,是听不见外面动静的。” “哦?是吗?想不到空儿看书时竟会如此专注?” “所以啊,奴婢有时在门外唤他吃饭,都要唤好些声才有回应。” “茵儿,真是辛苦你了,一会煲的汤,你也喝点吧。” “嗯.....多谢王妃......” 司延茵假笑着点了点头,她刚刚吃饱,现在肚子还涨呢,才不想喝什么汤。 一行人刚来到书房门外,狐狸已经拉开了房门。 “母妃,您怎么来了?”他淡淡的询问。 “自然是来看看你啊,你行动不便,每次去看望我都要折腾一番,不如母妃来瞧瞧你,省得让你跑一趟。 母妃啊,还没来过你的书房呢,真是干净整洁。” 王妃踏进书房,司延茵跟在身后。 “你们在门外等着吧!” 司延茵嘱咐王妃带来的丫鬟。 这狐狸的精神洁癖别人不知她还不知吗? 若是这几个丫鬟今天踏进来了,明儿这书房怕是就要拆了重建。 “都在看些什么书?”王妃好奇的问道。 她对这个小儿子关心甚少,他的喜爱偏好几乎一概不知。 “最近阅闻了一些游记,想要增涨一下见闻。” “游记?游记也好,你甚少出去,也未曾游山玩水过。 小时候啊,这誉院便是你的一亩三分之地,连王府的大门都很少出, 阅读些游记,标注几个有趣的地方,今后有机会,可以去一探究竟。” 王妃笑着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快喝吧,一会都凉了。” “多谢母妃。” “茵儿,你也来喝点。” “是,我去拿碗。” “不必了,用一个碗就成,你先喝,我又不会嫌弃你。” “咳咳咳咳咳......” 司延茵转身刚想出去,身后便传来狐狸的调侃,瞬间惊的口水呛了喉咙,忍不住的咳了起来。 王妃虽有些微辞,但也不好说什么,这司延茵对王府来说大有用处,又是空儿心仪之人, 早晚也要入了王府,当她的儿媳,就算不做正室,做个侧室也是难免的。 况且依空儿心意来看,这正妻也是非司延茵莫属了,她这脾气乖张的孩儿啊,何时对一个人这般纵容过? 也不知道,究竟是福还是祸。 “既然空儿都这般说了,你就先喝吧。” 王妃开口说道。 本以为王妃会训斥几句,不曾想她却帮起腔来。 “啊?哦......是......” 众目睽睽之下,司延茵走上前去,端去碗咕咚咕咚犹如受刑般的喝了几大口汤。 “我喝完了......” 她放下碗退到一旁,如释重负。 “好喝吗?” “好喝,好喝。”司延茵昧着良心回答道。 好喝个鬼啊,这汤究竟什么熬的?怎么竟有些说不上来的味道? “你父王知道我体寒脾虚,便带了些稀有草药回来,我拿了几种能熬汤的药,给加了进去。” 好几种补药加在一起,味道不怪就怪了! “空儿,趁着你父王没因南境一事找你前,你主动去探望一下他,他心里是记挂着你的! 不要时间久了,让他觉得你生疏了。” “是!孩儿知道了,母妃!”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别太劳累。” 王妃走到门口:“快些把汤喝了,别费了母妃的一番苦心。” “母妃慢走。” “恭送王妃!”司延茵跟了出去,一直送她们一行人出了誉院。 “茵儿啊!” 誉院门口,王妃忽然转过身来。 “啊?” “有劳你多照顾空儿了!” “王妃这是哪里话?伺候世子是奴婢应该应分的。” “我说过,这王府之中,无人拿你当奴婢,既然跟定了空儿,泰岇那边就多多避嫌吧。” “啊?大世子?这与大世子有何关系?” 王妃没有回话,只是不明所意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她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大世子之前虽惦记我,但消停了一些日子,想必早就把我忘了, 王妃今日,又是何出此言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刁钻戚氏 - 雀妆 - Zc 奚遽国丞相府 爆竹在后院打扫已半月有余,整日里不是和钱马夫扯扯家常, 就是跟在那崝姜“哑巴世子”身后絮絮叨叨,若是他有耐心,那一脸冷冰冰的表情着实算不上友好。 说他甚是厌烦,却又从来不曾对她恶语相向,任凭她一条尾巴似的黏在身旁,却不做任何回应。 “你说,那皇子明明会说话,怎么就忍得住一天不吭半句声呢?” 爆竹和槐公子中间隔着食盒,食盒里装的都是些水果糕点。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般,用嘴掌控脑子?” 槐公子嘴里嚼着桂花糕还不忘嘲讽道。 “诶,我从郇車带回来的荷包里有手帕和一张字条,你不会打开偷看了吧?” “看了啊......”身侧的人理直气壮。 “你!你怎么胡乱拆别人东西!” “不过茵安两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不以为然: “荷包里的东西我都原封不动的交于他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抢别人东西你还有理了?若是我亲自交到他手里,他现在对我的态度绝对不至如此冷淡。 都怪你!都怪你!”爆竹越想越气,伸出拳头去冲着槐公子的肩狠狠砸了两下。 “哎呦,挺舒服的,再来几下......” “别急,等我下次换个锄头砸,保你一坑一摊血!” “唉!最毒妇人心!我可是你的恩人啊?这才过了几日?就翻脸不认人了?” “是是是,大善人,我哪能忘?能保住我这条小命,不也有你一份功劳吗?” “何人还有功劳?哦,莫非是你在府外的金主?” “什么金主!是我的......我的故人......”爆竹磕磕巴巴的解释道,瞧他嘴里把单公子说成什么人了? “什么故人肯出钱出力的帮你到千里之外去?还不计较你会不会生死未卜人财两空?” “那是他人好,不嫌弃我身份低微,也肯信任于我!” 单公子可是她心中的白月光,怎容得他人调侃。 “我也没嫌弃你啊?怎么没见你对我感激涕零?” 槐公子揶揄道。 “对我而言,他是这世间最好的人,不浮不躁,雅人深致,乃谦谦君子。” “喂!”槐公子探过身子撞了她一下:“你还没告诉我,是哪家的糟老头?” “单公子才不是糟老头呢,你莫要信口开合!” “哦,单公子?” “.......” 糟了!情急之下居然将单公子的身份给透露出去了! 糟了糟了糟了,这可怎么是好? “什么单公子,我借没提什么单公子......” 她继续垂死挣扎着。 “让我来想一想,这城中究竟有哪家单公子,乃谦谦君子是也。” “你......你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 “诶?这单公子怎么有些耳熟,你是不是与我提过?” “没有!我......我哪里提过!” “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到。” “随...随...随便你!我要回去歇息了!” 爆竹连食盒也来不及拿,踉踉跄跄的下树奔回了屋子里。 “这丫头,吓的连食盒都不要了?” 面具下的人笑着摇了摇头,能让这古灵精怪的姑娘看上之人,不知究竟是何等特别。 匆匆跑回屋里,爆竹的小心脏还吓的扑腾扑腾的。 怎的一时情急,就把单公子给说出去了! 单公子的人情还没还,不能再给他添麻烦,这槐公子万一认识他,问起此事,岂不是闹的下不来台? 不成,待一月期满,一定要想办法混出府去。 第二天,她照例早早来到后院扫地,反常的是,每日都恨不得中午才来的司延琎,今儿也来的很早。 “太阳照例是东边升的没错啊?莫非我还是在梦里?” 爆竹盯着正在清扫马厩的司延琎自言自语道。 “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明知对象不会理会,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果然,回应她的依然沉默是金。 “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今儿哪位主子来要后院督查啊?怎的忽然变的这般勤快?” “.......” 说出的话总是落不到回音,爆竹渐渐也觉得无趣,不再问东问西自找话题。 “今儿钱马夫家中有事,告了一天假,你们两个将他的活分了吧。” 前院负责府里人手安排的莫管家来到马厩吩咐。 “知道了,放心吧!莫管家!”爆竹痛快的应了下来。 莫管家瞧了一眼一旁冷着脸的司延琎,没再吭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这冰块他可惹不起,整日拉着一张脸瞧着实属晦气,但即便是个落魄皇子,却是丞相远亲,虽说丞相把他丢在后院不闻不问, 但要真太过得罪,到最后他也难辞其咎,还是能躲远点就躲远点吧! “快中午了,你先去前院吃饭吧。”爆竹冲着一旁的冰块说道。 司延琎没有回答,而是意味深长的望了她一眼。 “我没事,我还不饿呢,你快去吧......” “嗯!” 他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干草,离开了马厩。 “唉,整日下来,也就叫他去吃饭,能得到点回应。” 爆竹放下手中的扫把,打了水正准备洗手。 便瞧见几个熟悉的丫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诶?这不是西园的凤榕和风玥风瑶吗?她们怎么来这了?” 爆竹站起身来,看着渐渐走近的几个人。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南园的大红人啊!”风玥尖着嗓子怪里怪气的说道。 “这不是爆竹吗?怎么会蹲在马厩旁呢?” 风瑶接过话来继续调侃道。 “就是,我们还以为你出了西园,会在南园混的风生水起,还想着哪日偶遇来 ,能沾沾你的喜气!想不到,怎么就混到了看马厩的份上。” 曾与她一个屋的凤榕丝毫不留往日的情分,针针见血的讽刺道。 看来三个人是有备而来了,不然几个西园丫鬟,大中午跑到这里做什么? “若几位是路过,那便好好走你们的路,如果是来办事,就不要婆婆妈妈的聚在这里。”爆竹淡淡的回应。 “你!你以为你是谁?还轮的到你来教训我们吗?”风玥瞪着眼珠子靠前一步,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哼!我可还没忘,当日你在西园是如何栽赃我们姐妹与珠雀有过节的,害的我们被辛姑姑好一顿责罚!” “栽赃?究竟是栽赃还是确有其事,你们心知肚明,又何必来找我吵闹?” 爆竹依旧波澜不惊。 “你当你还有二夫人做靠山吗?她若还惦记你,怎么会任凭老爷将你逐到马厩?”凤榕不依不饶的问。 “可不是吗?看来那二夫人并未把你的情义看在眼里,不然怎么会不念你的救命之恩,连个情都不为你求?” 风瑶翘起兰花指,冷笑着理了理自己的鬓角。 “你这个德行,就别耗费精力在仪表上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爆竹寻声望去,竟是梨花那丫头。 “说的就是,正经活干不明白,舌头倒是伸的老长......” 如玉走在右边,搀扶着二夫人。 三个丫鬟见南园母老虎竟然来了,吓的一个个失了声一般。 “刚才谁说我没把她的情义看在眼里?嗯?”二夫人淡淡的开口问道。 “什么风把这妇人吹来了?大病初愈不好好在南园呆着,跑到这臭烘烘的马厩来做什么?” 爆竹疑惑的看着她。 但二夫人的心思压根没在她身上,目光都聚集在西园几个丫鬟脸上。 “今日我便好好教教你们,情义应该是放在心上的!”说着二夫人便将手放在了胸口:“不是放在眼里的! 放在眼里的那是什么?是尊严,明白吗?我的眼里能看着爆竹,却看不见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 “因为你们压根没有尊严!” “.......” 三人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如今是来扫马厩了,那是我想让她锻炼自己的意志,以后好担的起南园大丫鬟这个位置。” 二夫人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 “而你们呢?在西园呆了那么久,只跟着辛姑姑学了做了个长舌妇的本事.......” 二夫人骂完,还意有所指的望向了不远处的榕树。 “不管怎样,爆竹以前都是你们西园的人,也没做什么对不住你们的事,被你们联合起来冤枉了不说, 现在又特意跑过来倒打她一耙?怎么?要不要我去告诉你们主子,以后把你们三个拴好些,不要见人就咬?” 啧啧啧,二夫人牙尖嘴利的暗指她们是狗,连她都要听不下去了。 爆竹站在一旁暗暗发笑,梨花走到她身后暗暗戳了戳她的后背。 “怎么了?” “过来吃饭......”梨花拎着食盒,走到一旁小声道:“别在这马厩旁吃,这太臭了。” “臭吗?我怎么闻不到?” 爆竹跟在她身后问道。 “你啊,怕是呆的久了,鼻子都不灵了。” 如玉笑着奚落道,这马厩的味道着实不怎么香。 “你们三个站在这反省一下吧,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对!” 二夫人最后白了三人一眼,扭着身子走到了爆竹面前。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神秘家书 - 雀妆 - Zc “你这个丫头,我叫如玉每天做好饭菜送去前院,结果你一次也没去吃, 我今天倒要过来瞧瞧,你每天在这马厩是不是在偷马的饲料吃......” 二夫人问道。 “我每天都是叫钱马夫吃完,给我捎回来一些......” 爆竹端着饭碗,梨花坐在一旁给她夹菜。 “你瞧瞧!都是你最爱的菜,你是不是贱皮子,精心为你准备的菜不吃! 非要别人带剩菜回来给你?”二夫人盛气凌人:“可下出了南园,野疯了你,一次也不回来瞧瞧。” 看着眼前的怨妇,爆竹无奈的放下碗筷。 “不是我不回去,我每天从马厩离开,月亮都踩在云上了......” “莫说踩在云上,就是它踩在你的脑袋上上,你也该回来瞧瞧......瞧瞧大家伙吧?” “是是是,以后我会经常回南园看看。” “谁稀罕你回去啊?我是想让你别忘了自己是哪的人罢了。” 二夫人傲娇的抚了抚头发。 几个人旁若无人的聊着笑着,完全不理站在一旁晒日头的三个丫鬟。 终于,看了半天戏的辛姑姑忍不住从榕树后走了出来。 “见过二夫人......” 二夫人却置若罔闻,继续声讨着对爆竹的种种不满。 见对方似乎没有听到,辛姑姑又低声问了声:“见过二夫人......” “呦,吓我一跳,我以为谁呢。” “二夫人,不知我们园这几个丫鬟做错了什么?”辛姑姑指了指一旁的三个丫鬟。 “她们几个啊?呵,我这是在为辛姑姑教训教训她们。” “为奴婢?此话怎讲啊二夫人?”辛姑姑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这几个丫鬟啊,太不懂规矩,不留在西园干活不说,居然在府里乱逛,还影响其他人做事, 你说,该不该教训?”二夫人义正言辞的说着。 “呃,是这般,她们三个是我派来后院办事的,不是私自跑出来......” “来后院办事?好!梨花如玉,过来!” 二夫人招呼道。 “是,夫人。”二人站起身走了过来。 “把她们给我们分开,拉到一旁站着。” “是!”如玉和梨花一同拉住一个站到一旁。 “现在,悄悄告诉我,辛姑姑派你们来做何事?若是大声嚷起来,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落单风玥吓的手都在抖。 “快说!”二夫人挡在她面前,恶狠狠的盯着她。 “辛姑姑派我们来后院采些野菜。” “哦!” “你呢?辛姑姑派你们来干嘛?”二夫人走向风瑶。 “派....派我们来搬东西。” “哦!” “只剩你了,说吧,什么任务?” 二夫人站在了凤榕面前。 爆竹瞧她对背而战,对着凤榕不知悄声说了些什么,只见凤榕露出的半张脸越来越白,眼神也愈加慌乱。 “送信?” 二夫人忽然尖了嗓子。 “辛姑姑派你的“” “是......” 凤榕害怕的点了点头。 “送什么信?辛姑姑的信?” “是......辛姑姑亲手交个我的.......” 凤榕的回答有些让人意外,合着原来辛姑姑真的有事差她。 “辛姑姑!你居然派下人给你办私事?” 二夫人转过头去吼道。 “不.....不是......” 辛姑姑赶忙上前解释。 “那不是......” “不是什么?那不是你的信?那是谁的?”二夫人问道。 “是!”辛姑姑忽然话锋一转:“是奴婢想让凤榕帮我送封家书。” 辛姑姑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 “你可知,与外界私自往来书信乃恒府大忌?你们每年一次的回乡假,还不够折腾的吗?” “奴....奴婢知道!只是奴婢儿子病了,奴婢实在......” “信拿来!’二夫人手朝凤榕一伸。 凤榕瞧了一眼辛姑姑,又瞧了一眼二夫人。 “等什么呢?想挨打吗?”二夫人厉声责问道。 虽然自己是西园丫鬟,但谁不知道,这府中胳膊伸的最长的便是眼前的二夫人, 她私下里教训西园下人已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己若是真得罪了她,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凤榕从袖兜里颤抖着掏出了信。 “爆竹,拆开!给我念念。” 二夫人摆了摆手。 爆竹上前接过信,刚刚拆开信封,便被一旁的辛姑姑抢了去。 争执间,信滑落到了地上,爆竹伸出手去,信已被辛姑姑抓了起来塞进了嘴中。 几个人瞧的目瞪口呆,一封家书而已,何至于如此。 “你.....你这是做什么?”二夫人气急败坏的问。 一定有什么猫腻,不然这老东西何苦吃了信? “夫人.....二夫人.....奴婢虽身为下人,但也是有自己的尊严,怎容自己的家书被人当众调侃?” “调侃?谁调侃你的家书了?我只是最近眼神不太好,所以想让识字最多的爆竹帮我认认究竟是不是家书而已。 你这般小题大做,反倒让我失了信任。” “是!是奴婢大惊小怪,请二夫人责罚奴婢。” 辛姑姑刚吞了信纸,声音还有些沙哑。 “你是西园的人,我怎么能越次呢?是打是罚都要问你家主子。” “......” “不过啊,这该罚还是要罚!连同帮你送信的几个丫鬟,一个都不能放过!” “二夫人!我们没有!”风玥忽然跪下哀求:“辛姑姑根本没差我与妹妹来送信,只唤我们跟着凤榕一起来马厩,说爆竹被罚至此, 叫我们.....叫我们杀杀她的威风!” “这么讲,你们是专门冲我来的?” 爆竹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自己何时如此招人恨了? “是......” 风玥低下了头。 风瑶与凤榕也跟着跪了下来,看来二夫人真的是要杀一儆百了。 “如玉,去前院唤李管家过来。” “是......”如玉应声向前院而去。 司延琎吃过午饭,本带了些饭菜给爆竹,却远远瞧见马厩旁跪了一地的丫鬟。 “你回来了?”爆竹扭过头便看见渐渐走近的他。 “嗯。” “你还给我带了饭啊?”爆竹接过他手中的食盒。 见他疑惑的盯着眼前跪着的几个丫鬟。 “没事,你先进去吧。” 她轻轻推了推他。 司延琎看了她一眼,独自回了马厩。 “喂!”二夫人冲爆竹招招手:“过来!” “何事夫人?” “怪不得乐不思蜀呢?原来是和这俊俏的小马夫天天厮混在一起......” 戚二夫人贴在她耳边问道。 “不是的!夫人,你别乱讲。” “怕什么,喜欢就和我讲,我成全了你们便是。” “唉!”爆竹深深叹了口气,真是拿这自以为是的二夫人没办法。 “不过,现在我成全不得你,待你帮我扳倒了成念溪,我随你潇洒自由去。” “......” 我还是一辈子都留在府里吧。 爆竹在心里碎碎念着。 不一会,李管家跟在如玉身后急匆匆的赶来。 “二夫人,唤奴才何事?” “瞧见了?今儿西园辛姑姑差丫鬟私自送信,被我逮了个正着,不过信已被她吞入腹中, 但在场之人皆可作证,哼!也不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非要拼死拼活的销毁罪证。” 二夫人白了跪在地上的辛姑姑一眼:“我南园本不好插手西园之事,只是,最近大夫人身体不适,我就不将她们送回西园审了, 省得她见了揪心!李管家,你代代劳,拖去前院好好抽几鞭子吧!” “二夫人.....二夫人......奴婢只是送信的,别的一概不知啊!” 凤榕跪在地上蹭了几步,上前抓住二夫人的裙角哀求道。 “送信就可以逃脱干系了?辛姑姑是你的主子吗?她差你送信你问都不问?” 二夫人一把抢回自己的裙子,厉声责问道。 “至于那两个丫鬟,是不是真的不知情,还劳累李管家好好问一问了!” “是......此事就交由奴才吧。” 李管家痛快的应承下来:“走吧,你们几个,还跪着做什么?” 辛姑姑和三个丫鬟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指紧紧的攥住裙摆,额头上青筋暴露。 “辛姑姑?很不服气是吗?” 二夫人唤住她悠悠道来。 “没....没有....奴婢惭愧.....” 辛姑姑低下头愤愤的回道。 “惭愧就好,也不枉我一片苦心,对你谆谆教导。” “是.....奴婢多谢二夫人......” “走吧,快去受罚吧!”二夫人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转过身去。 待几人走远,如玉才松了一口气。 “夫人真是好眼力,辛姑姑她果然有猫腻。” “岂止是猫腻,那封信若真是什么家书,我就把这马厩附近一地的草都给啃了, 你也真是没用啊!连张纸都拿不住!”二夫人戳了戳爆竹的太阳穴: “害那老妖婆销毁了证据。” “原来你们此来不是为了瞧我,而是瓮中捉鳖?” 爆竹才明白三人的来意。 第一百一十七章 姜氏桃园 - 雀妆 - Zc “我还道你最为聪明,居然才瞧出来。” 梨花走上前来笑着调侃。 “所以,你们早前便看见辛姑姑塞信给凤榕,便打着探望我的旗号,来捉脏的?” 爆竹撇了撇嘴。 “其实呢,夫人这几天就一直嚷着见不到你,我们本也打算今儿来堵一堵你这个没良心小蹄子, 但没想到,中午如玉从前院取花茶回来时,却碰巧看见了辛姑姑与凤榕在花园里鬼鬼祟祟,还塞了封信给她。 于是如玉便回来念叨了几句,夫人一听来了兴致,拉着我们就跟过来了。” “你们先是装作来探望我,又故意让她们罚站引辛姑姑现身,还装模作样的吓唬了三个丫鬟一通,逼凤榕说出送信一事。” “是,我对那凤榕说,我早已知道她送信之事,若是她不肯承认,我便剥了她的皮仔细找找。” 二夫人玩弄着自己的碎发:“结果不出所料,那丫头胆子都快吓破了。” 是啊,这府中,若是别人说剥皮抽筋之类,大家是万万不会信的,但如果是从二夫人口中说出来,那便是另当别论了。 “你说,那封信若不是辛姑姑的家书,会是什么呢?那刁妇为了此信,不惜得罪与我将信当场咽下,可见, 那封信中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是辛姑姑,自然就是她主子了,这还不简单?”爆竹不以为然。 “你还有半月便回南园,到时候我要好好审审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二夫人意有所指,假笑着威胁道。 “行了,我们回去了,你接着扫你的马厩吧!” 不等爆竹回答,戚二夫人便潇洒的挥挥手,带着梨花如玉转身离去。 “切,这才病愈没多久,就又开始给自己找麻烦......” 爆竹无奈的叹了口气,端着司延琎给她留的两个馒头回了马厩去。 傍晚,才回到小院,便瞧见安宁正在她门口等着。 “安宁姐姐?你怎么来了?” “老夫人念叨着你,我不好去南园找你,便过这来瞧瞧。” “我刚从马厩回来,连衣裳还没来得及换呢。” “当真被罚去马厩了?”安宁问道:“我还只当那些碎嘴子的丫鬟乱开玩笑呢。” “嗯,去了半个月有余,不过只有一月为期。” “那你换身衣裳和我去趟东园吧,小少爷也想你想的紧呢。” “好,那等我一会儿。” 爆竹进屋找了件干净的替换衣裳的换上,便跟着安宁去见了老夫人。 “哎呦,瞧瞧谁来了?” 老夫人闲来无事,正盯着小少爷习字。 “爆竹见过老夫人,小少爷。” “最近怎么都不见人影啊?又跑哪疯野去了?”老夫人问道。 “爆竹被罚去后院扫马厩了。” 安宁回道。 “哦?我说怎么最近都不往我这跑了,原来是去找马儿玩去了。” 老夫人心情颇佳的开起了玩笑。 “爆竹,你快瞧瞧我新学的字,写的怎么样?” 小少爷邀功似的举起桌上的纸。 “甚好甚好,比奴婢写的好多了。” 爆竹虚伪的拍着马屁道。 瞧这孩子精神头好了许多,眉眼也有了笑意。 “藤儿啊,去找你恒卞哥哥去吧,让他带你去花园遛弯。” “祖母,可是我想和爆竹一起。” 小少爷放下手中的笔,嘴巴翘的老高。 “祖母还有些事找爆竹聊,过几日再叫他陪你玩。” “是,祖母。” 小少爷收起孩童性子,从椅子上蹦下来,兴高采烈的跑了出去。 “哎呦,跑慢点,别摔了,这孩子......” 老夫人盯着小少爷的背影,操心的不得了。 “老夫人找我何事?”爆竹问道。 “我去给老夫人熬安神汤......” 安宁识趣的退下。 “唉!”老夫人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到她面前。 “你最近都忙于后院,所以还不知晓此事。” “究竟何事?” “前几日,后院的一个姜氏被丞相安排进了北园。” “姜氏?是姜盼桃姨娘吗?” “对,就是她。” 早就听闻后院妾室之中,有一位名唤姜盼桃,此女月貌花容,琴艺高超,乃是遮云坊的琴娘, 后被丞相带入附中,豢养于后院盼桃阁内,数数光景,也该有了两三年了。 “难不成,姜姨娘......怀孕了?”爆竹问道。 “是,已两月有余,她身子骨本就羸弱,如今害喜害的厉害。 丞相瞧着心疼,便给安置北园了。” “升她做夫人本无可厚非,但是安置北园.......” “说的就是,那沈鸢还囚于梨院,丞相也并未休妻,就算她不能再住北园,可是藤儿还在啊! 今儿他还嚷着回北园取些书来,吓的我呦,愣是打发了下人过去。 若是被他瞧见北园住进了别的女人,还不大闹一通?” “此事您与老爷商量了吗?” “还没,他最近忙的紧,我去书房竟没堵着他。 我不管他如何安排他的女人,但万万不可亏着我的孙儿才是。 我昨儿去了西园,本以为念溪能明白我的心思,没想到,她竟然告诉我, 她并未觉得此事不妥!还安慰我说,兴许老爷只是想让那姜氏在北园安胎,待产子过后, 便不会再住北园。” “那老夫人认为呢?” “哼,那雎北轩的牌匾都被改了成北桃轩,你觉得我会被她那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吗?” “北桃轩?看来,老爷确实将北园赏给了姜姨娘。” “唉!不管如何,是给那姜氏再造一个园子也罢,北园我绝不会挪给她。” 老夫人拍着膝盖叹息道。 “您可是老夫人,这府里什么事您做不了主啊?不用为了此事烦心。” “我觉得,我那儿就是在诚心躲我,也不知那女人给他吹了什么枕边风,连他娘的话也不听。 后院里多出这么一个女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刁钻霸道还能比的过二夫人吗?”爆竹在心中想着:“老夫人连二夫人都容忍了,这姜氏又算的了什么呢?” “念溪啊!从来不争不抢,这后园之事,总是不得做主,也是叫人放心不下。” “她倒是不争不抢了,那是因为她的心压根就没在丞相身上。” 爆竹继续在心里吐槽着。 “戚氏呢,脾气又太大,不叫她管事还闹出一堆事来,若叫她管了事,那还得了? 我本想安安静静一心念佛,奈何,天不遂我意。” 老夫人肚子里万般惆怅。 “老夫人,您还常常念叨着,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怎么就这般放不下?” “说是这么说,做却不得做,只要是这眼跟前能瞧见的,耳朵旁能听见的,就不得不撑起这把老骨头, 再为他们忙前忙后一番啊。” “要我说,老夫人今后就该时常出府,去庙里呆上一阵子,清净清净,任凭后院闹翻天也别理。 回来之后,自然该问责的问责,该打发的打发。”爆竹在一旁给老夫人出着主意。 “傻孩子!这偌大的家业,那是随意,随心,随性就可维持的啊?若人人都可安分守己,我就是去庙里出家剃了度, 皈依了三宝,也丝毫不会惦记半分。 只是啊,人如果贪婪惯了,渐渐便会为恶,失了本性,还不知自己的过错,她拉了别人下水,踩在别人的脊背上过河, 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久而久之,这该是多可怕的事情。” “老夫人,您是意指谁吗?”爆竹被她的话弄的莫名其妙。 “我说的是一种现象罢了,而不是人.......” 老夫人解释道。 “此人就算堕入恶道,终有一日也会自食恶果,悔不当初了。” “只怕,在此之前,她便会搅得天翻地覆,叫人不得安宁。” “那就需所有纯良之人,众志成城。” “众志成城?” “对啊,弱者受残,乃背后无靠山,若可以凝聚为一,成为彼此的靠山,便不会轻易被利用了。” “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是敌是友呢?” “那就先靠近有把握的,再考验没把握的。”爆竹笑着说道:“女人之间本就没有永远的和睦与对立, 除非......” “除非什么?”老夫人问道。 “除非她们一辈子也不可能和解,就算有再大的利益也不会,那便是永远的敌人。” 她一语道破天机,总算明白老夫人刚才的话究竟是何意了。 “去花园找藤儿吧,陪他玩一会便催他回来,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没有了母亲在身边, 总该找人说说话才是。”老夫人摆了摆手,似乎很是疲惫。 “老夫人早些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爆竹离开东园,在万花园的路过,却碰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刚想开口叫住他,却见丞相就在他的不远处,便赶忙躲到了一边。 “爆竹!爆竹你怎么来了?” 一回头,小少爷就站在几丈外,兴高采烈的朝着她挥手。 丞相和单衡听闻,也转过头来。 “爆竹见过老爷......和单公子。” “你怎么在这儿?”丞相问道。 “奴婢奉老夫人之命,来找藤少爷。” “带着小少爷去那边玩,不要影响我们。” 丞相严肃的命令道。 “是......” 爆竹转身牵起小少爷的手,朝不远处的恒卞走去。 “爆竹,你都好久不陪我玩了。” “你那个鬼面爹爹就在那儿,今儿你是想爬树还是斗蛐蛐?” “都不想......” 小少爷瞧了眼不远处的丞相,吓的赶紧摇头。 “你不想,我也不想,咱们就安静的在这看些日落,改天我再带你出来玩。” “哦,好吧!” 小少爷懂事的点了点头。 “爆竹,为何我们不往远去些,自然也就不必拘谨了。” 恒卞奇怪的问道。 “恒卞少爷,难得与丞相碰面,你们叔侄近年来甚少来往, 还不借此多逗逗小少爷,也让丞相宽宽心?” 爆竹在他身旁小声的指点。 “也是啊,多谢。” 恒卞一言领悟,拿起风车与藤儿玩了起来。 爆竹瞧着他那认真的样子,不由偷偷窃喜。 她站在这不肯远走,不过是为了能多看几眼单公子罢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三夫人 - 雀妆 - Zc 三日后,爆竹趁着午休跑回了南园,正见二夫人带着如玉要外出。 “大忙人,还知道回来看看?” 二夫人挑眉奚落道。 “夫人这是要干嘛去?” “去北园!” “北园?” “你还不知道?北园搬来个新邻居已有时日,我去打声招呼。” “我.....我也跟着去。” 一见二夫人要去找姜盼桃挑事,爆竹赶紧跟在身后。 “切,走吧!”二夫人嘴上虽嫌弃着,却并没有拒绝她,一摇一摆的走在了前边。 几人刚走到北园门口,便听见里边传来了叫骂声, 三人探头一望。 却是那刚入住不久的姜氏正在数落下人。 只见她虽月份不足,不显孕相,却手扶着腰,一副快要临盆的架势。 背对门口跪着的丫鬟,正瘫坐在地,嘤嘤抽泣着。 “哭?你还有脸哭?欺负我是新来的主子,不懂这府里的规矩是吗?” “奴婢....奴婢没有.....” “没有?你给我端了杯馊了的茶,是想要毒死我吗?” 姜盼桃厉声责问道。 “茶,茶不是坏了的,是昨儿刚从前院取回的啊。” “你是想把责任都推给前院管家是吗?” “奴婢不敢。” “不敢?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金贵之躯,出了事你担待的起吗?” “......” “就算今后我不能母凭子贵,你以为你这个小贱蹄子我就收拾不得吗?” “夫人,奴婢,奴婢真的冤枉啊!” “告诉你,我可不想像那只南园不下蛋的母鸡,待我生下孩子,怕是这破败的北园也留不住我!” “呦,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 爆竹还在侧耳倾听这姜氏骂街,身侧的二夫人已然沉不住气了。 说谁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呢?贱婢果然是贱婢,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便不知道自个是谁了。 “离老远啊,就听见妹妹这黄莺似的嗓门了。” 见二夫人站在门口,姜盼桃的嚣张气焰顿时便矮了几分。 “妹妹不知姐姐来了,多有怠慢。” “什么怠慢不怠慢的,这是主人该说的词,妹妹此话从何说起啊?” “姐姐.....这是何意?” “不过多住了几日,难不成真把自己当成这北园的主子了吗?” 二夫人慢条斯理的讽刺道。 爆竹跟在二夫人身后踏入多日未来的北园,这才瞧清,跪在地上的丫鬟竟是百灵。 “妹妹不懂姐姐的意思。” 姜盼桃面色一紧,这母老虎终归是来给她下马威了。 “不懂?我竟不知,姜妹妹如此天真,那沈氏还关在府中,三夫人的名号也并未除了去, 妹妹如今鸠占鹊巢,还妄想着占了三夫人的名分?” “妹妹不敢.......” 姜氏附下身去,想给二夫人赔罪。 “不必,站着说话便好,你肚子里怀的可是金贵之躯......” 姜盼桃知道戚小云已将她刚刚说的话,悉数听了去,这会正拿话堵她呢。 “他日诞下孩子,这北园在你眼中也不过成了个凄败之地,到时姐姐还要仰仗妹妹的照拂, 才能在这恒府安然度日呢!” “姐姐莫要说笑了,就是妹妹生下十个孩子来,也比不得姐姐在府中的地位。” 此话乍听好似妄自菲薄,细细品来却是瘠人肥己。 谁不知道二夫人生不得孩子,却道自己能生十来个,着实戳人痛处啊! 爆竹在心里暗暗腹诽。 果然,二夫人一听这话,更是红了脸。 “呵呵!妹妹才是说笑吧,十个孩子?若是妹妹再如此冥顽不灵下去,就连你肚子里的孩子 能不能安稳的生下来,还是未知呢!” “姐姐......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姜盼桃听闻此话,紧紧护住自己的肚子。 她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于我? “我是叫你少些脾气,当心动了胎气,妹妹认为我是什么意思?” “.......” “打骂丫鬟是小,失了孩子才是大,妹妹好不容易从后院脱身,理应珍惜才是。” “多谢姐姐提点......” 姜盼桃咬牙切齿道。 “二夫人,三夫人她也是因为百灵端来了坏了茶,她怕伤及胎儿,才会大动肝火。” 姜氏身旁的丫鬟站了出来,为自家主子辩解道。 这丫鬟瞧着好眼生,却是后院带出来的吧? 爆竹见这丫鬟她竟从未见过。 “遮容,休得无礼,二夫人在训话,不得插嘴。” “是......”名唤遮容的丫鬟听罢退到一旁。 “三夫人?这哪里来的三夫人?”二夫人咯咯笑道: “若我没记错,三夫人应该还在梨院关着呢!” 一边的主仆听后,都低下了头,没敢回话。 “妹妹当真以为,自己入了北园,便可成为三夫人了?” “不敢......” “莫说老爷以后封了你做夫人,那也是四夫人,三夫人就算是死了, 她也族谱在册,若妹妹等不及要做三夫人,也只能暂时是个小三夫人。” 小三夫人?这女人一张嘴好生刁钻。 这是在暗讽她急功近利,等不及老爷做主,便想挪了三夫人之位, 更是瞧不起她乃小妾上位,做不得正主的位置。 身后的爆竹和如玉听闻,互相默默对视了一眼,忍住了笑。 “今日我一番话,都是为妹妹好,所谓忠言逆耳,说好话的,未必都是好事。” “妹妹知道,妹妹多谢姐姐.......”姜盼桃倒是能忍。 “知道就罢,姐姐若有什么得罪之处,妹妹可别见怪,他日妹妹长了翅膀, 飞离北园了,可莫要忘记姐姐才是。” “.......” 姜氏胸中一口闷气,无处发泄,只能摇摇欲坠的撑着身子站在那。 “呦,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二夫人体贴的问道。 “可能是站的太久了......” “那就快回去歇着吧,会下蛋的母鸡终归是不一样,这身子娇弱的跟什么似的。 既然妹妹乏了,我就先回去了,好生歇着吧。” “恭送姐姐......” 姜盼桃干巴巴的说道。 “不必送了,动了金贵之躯可不好,我自个能走。” 二夫人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走了两步路,还没出院子,便又尖着嗓子抱怨道:“这北园真是与我八字不合,怎么住进来的人都让人好生厌恶?” 爆竹回头看去,只见姜盼桃被她这句话噎的一个趔趄,差点栽坐到地上,还好那个遮容一把扶住了她。 二夫人这张嘴啊,怕是多来一群黄鹂鸟也吵不过她。 “哼!多长了二两肉,真以为自己成神仙了? 瞧她那下作样,还言自己怀的是金贵之躯,我臊不死她!” 二夫人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好似刚赢了一场胜仗。 “夫人,何必与这种人置气呢?不过是鸡窝里飞出来的野鸡罢了。” 如玉在一旁问道。 “谁与她置气了?她配吗?连沈鸢都不配,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二夫人白眼一翻。 爆竹一路无语,只听她碎碎念着,三人回到南园,二夫人一屁股坐回到了榻上。 “乏了乏了,我要睡会儿。” 切,刚才还说人家姜盼桃身子骨娇弱,才走了几步路就嚷嚷起来。 二夫人将爆竹嫌弃的眼神都看在了眼里。 “喂,你什么表情,我可是才大病初愈的人!” “刚才骂人的气势可以一点也瞧不出大病初愈啊?” 爆竹努努嘴。 “滚!滚回你的马厩喂马去!”二夫人指着门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是是是,只有二夫人的象嘴里,才能吐出来象牙.......” “你是专门回来的气我的吗?” “自然不是,是有话要讲......” “说!说完快滚,别在这惹我生气!” “昨儿老夫人与我讲了姜氏入住北园的事,她很不赞同,觉得对小少爷不公平, 奈何老爷那边又没动静,所以很是烦心。” “老太太何时这般操心起后院的事了?” 二夫人一听来了兴致。 “自从出了三夫人那档子事,老夫人便不再宽心了......” 二夫人听完,没有说话。 “昨天,她又同我讲了一些寓意很深的话,我自行猜测,她是信不着大夫人了。” “此话怎讲?” “老夫人反对姜氏入北园一事,去找过大夫人,但是言语之间,大夫人并不想插手此事, 老夫人对此很是不满,前几日小少爷又从西园送回去,据说当晚老夫人在东园大发雷霆。” “此事我也听闻了,却不知是为何。” “我猜,必然是和小少爷的病有关。” “老夫人埋怨成念溪照顾不周?”二夫人问道。 “自然不是如此简单,老夫人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可能因为大夫人一时疏忽便大动肝火。” “那是为何?” “之前,我们一直怀疑三夫人被大夫人抓了把柄,才自愿做了替死鬼,而三夫人唯一的软肋, 只有小少爷,那日我去北园,百灵告诉我,小少爷有一晚突发恶疾,三夫人便半夜时分抱着小少爷去了西园。 生病了不去请大夫,也不找老夫人,却第一时间去找大夫人?这怎么瞧都不合常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东南暗盟 - 雀妆 - Zc “你是说,藤儿的病是人为?”二夫人终于有些上道了。 “嗯,我不知大夫人对小少爷究竟做了什么,也许她也给小少爷下了毒,拿小少爷的性命做要挟。 逼三夫人替她前往日落山下喂毒给夫人,如果此事成功,她沾不得嫌疑。若不成功,失了三夫人那枚懦弱的棋子, 她也不会心疼。” “好你个成念溪!”二夫人瞧着床榻,狠狠的咒骂道。 “小少爷在西园的时日,她虽心有余悸,却绝不会轻易解了小少爷的毒,便倍加冷落,想让小少爷真的患上风寒, 最好不治身亡,而小少爷一死,那梨院的沈氏便也活不得了,再造出个失子轻声的假象来,此事便算彻底无人再成威胁。 只是没想到,我半路插了一脚,哄老夫人将小少爷接了回来,那晚还请了御医进府,怕是御医也查不出究竟, 老夫人是何须人也,年轻时斗遍群芳,自然便起了疑心。” “那你的意思是?她不再信任成念溪,还起了除她的念头?”二夫人疑问。 “除她倒不至于,若不是她对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儿动了手,老夫人也不会与她反目。” 爆竹说道:“老夫人的一番话,很明显是觉得自己对此事有些力不从心,于是我便暗自提醒她找个帮手。” “帮手?” “对,我暗示老夫人,到了结盟的时候。” “真有你的啊死丫头!” 二夫人兴奋的戳了戳爆竹的额头。 “老夫人也当真考虑了,只是不知她会如何决定。” “那我该如何?最近要去东园走走吗?” “不必,夫人安心呆在南园便可,不能先去东园,这样显得太刻意了。” 爆竹摇摇头:“待老夫人想通了,她自会来南园找你。” “好,就听你的!有了老夫人这个靠山,还不事半功倍? 成念溪,这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哼!” 二夫人往枕头上一躺,内心欢呼雀跃:“连向来露水不沾,烟火不食的老夫人都看不下去了, 成念溪啊成念溪,究竟说你是聪明呢,还是蠢笨呢!” 二夫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正忘乎所以。 爆竹趁着她分神的空档,赶忙溜到了门口。 “诶?你去哪啊?” 端着糕点的如玉被她撞了个满怀。 “走!” “你回来!小爆竹!我还有话没问你呢?” 二夫人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翻身而起。 “我回马厩去了!” 爆竹头也没回的冲出了豆南阁,她知道二夫人想问什么, 她觉得还不知时候告诉她。 “扫了几天马厩,还真当自己是马夫了?臭丫头!” 二夫人碎碎骂着,又悻悻的躺回了榻上。 爆竹溜回马厩,司延琎正躺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晒太阳。 她闷声闷气的走过去,往他身边一坐。 身旁的人也不计较,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 其实不知为何,她与司延琎并未说过几句话,但每次他出现在身边时, 总有种熟悉的感觉,甚至总是忍不住对这个“哑巴”皇子唠唠叨叨,即便他从来不曾回应过。 相处了有些时日,他从一开始的冷漠至极,如今也变的容易接触了许多,虽然大部分时间, 还是只留爆竹一人唱着独角戏,但他却从未对她透露出半点不耐烦。 “人心怎就如此复杂?”爆竹坐在一旁碎碎念叨。 “做不到的就不要做,却偏偏一副圣洁模样,背地里却似个刽子手般心狠手辣。” “......” “若说耿直的人活不长久,我看八面玲珑的人才会被日子累翘了鞭子。” “......” “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整日里冷冰冰的,谁敢找你的麻烦?” 她扭头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司延琎,在心里感叹着: “做皇子到底就是好,落魄成这样了还是如此自在!”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她脱离马厩的苦海的岸边越来越近了。 昨儿晚上,如玉趴在床边,给她讲下午老夫人忽然去了南园。 “两人在豆南阁里关了一下午的门,不知聊了些什么。 老夫人临走时,容光满脸跟喝了蜜似的。 进屋问了二夫人,她也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 唉!你回南园后,定要问问她们究竟聊了些什么。” “你什么时候也变的如此八卦了?”爆竹抬了抬眼皮。 “谁不知咱们南园除了和西园不合,和东园也未曾亲近过啊? 你看看,二夫人从日落山回府后,老夫人几时前来探望过?” “这不就来了吗?” “哪有如此简单?当年二夫人掉胎,老夫人都不闻不问呢!” 如玉不赞成的撇撇嘴。 “不闻不问未必是漠不关心,我就不信当年老夫人一点表示也未曾有。” “有是有的,听说当年南园的补汤啊燕窝啊,全都是老夫人派人送过来的。” 如玉歪着脑袋,回想起南园丫鬟们的小道消息。 “这就是了,老夫人向来不善言语,与二夫人的性子也合不来,当初二夫人痛失孩子, 一门心思的怪罪着三夫人,老夫人又与那沈氏走的更为近些,若是在她悲愤之时前来探望, 说又说不到一处去,开口闭口就是怨恨三夫人的话,老夫人又能如何回她?是与她一同诅咒沈氏? 还是替沈氏开脱辩解?到时一番好心倒成了扎在她心头的刺了,倒不如不来,还能让她自己舒心一些。” 爆竹给如玉解释道。 “反正这些我不懂,我只知道,若是真的关心,就该写在脸上,挂在嘴边才是。” “如玉啊!夫人呢不比丫鬟,主子更不比寻常下人,咱们丫鬟之间争风吃醋,最多只是今儿主子夸谁了, 偏袒了谁,明儿谁又受罚谁又封赏了。 但主子们呢?她们既要管束下人,还要讨好老爷,更要替自己娘家争的一口气, 哪位夫人争了宠,心里再嫉妒也不能骂出来,不然就会被冠以妒妇的恶名,若是后院太平可好,至少可以安然度日。 若是不太平,冒出个整日里总想要你性命,夺你荣宠之人来,这日子,怕是就要难过了。 所以啊,很多事,很多话,说出来未必宽心,放在心里才最安稳。” “我似乎是明白了一点......” 如玉趴在枕头上,望着爆竹的后脑勺。 “这么讲,老夫人一年半载不进南园,可是二夫人上次被误诊疫病,是老夫人为她争取了时间, 她被送上日落山,也是老夫人安排我去送药,一直吃食被褥的候着。 而大夫人呢?也不是没往南园去过,每回首饰布匹哪样不落,见人便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笑都不露齿, 平日里,对待下人也格外宽容,自然了,对我是个例外...... 但你会因此更喜欢大夫人吗?” 爆竹问道。 “当然不会!搁以前啊,我还觉得大夫人淑德,二夫人对她那般刁钻,她却完全不放在眼里,有个一家主母的气度。 但自从她置咱们夫人于绝境,又连夜将我们赶去了日落山开始,我便再也不想瞧见她!” 如玉愤愤而言道。 一想到那日她与梨花两人跪在前院,一直磕着头求大夫人不要赶二夫人上山, 而大夫人却眼神冷漠,嘴角甚至微微勾起,那副骇人的样子如今还时常会出现在她的梦中。 “所以,与人为善这四个字,并不是看她脸上之笑,也不是听她抚慰之话, 不盼她高义薄云,只盼她不落井下石,不求锦上添花,只瞧她会不会雪中送炭。” “与大夫人相比,老夫人当真是个大善人,没有她,咱们怕是也回不了恒府。” 如玉这次倒是赞同了她的话: “你说的我都懂了些,大夫人是只笑面虎,老夫人是尊冷菩萨,我自然不会因为虎为笑面便亲近之, 菩萨过于威严便心生胆怯。” “不错,孺子可教也!只需假以时日,你便会有我的觉悟了。” “算了吧,我可不想当什么人小头精呢......” 如玉嫌弃的摆摆手:“你呀,太精了,虽然有时我也好生羡慕,但要变得和你一般, 却也是望而却步,我虽不似你一样精明,却也比梨花那呆瓜要好些,不上不下, 资质平庸,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爆竹不似她们一般,她与恒府所有的下人都不一样, 小小年纪,人情世故却懂得比常人要多的多,但又并无好胜之心,似很多事都想的很淡然, 并不放在心上,讲她是个百岁老人也不为过。 如玉想着想着,又忆起日落山上的事,记起她们那几日的处境,竟还能安然回来, 在她第一天躺会到这床上,摸着这熟悉的被褥,感叹的差点哭了出来,而爆竹呢, 却跟无事人似的,好像几人只是出去游玩了一般,不得不佩服,怪不得她小小年纪变成了南园的“顶梁柱。” 她不似梨花那样曾经嫉妒爆竹夺了二夫人的信任,倒觉得身旁有爆竹这样一个朋友,甚是心安,无论遇到何事, 她都临危不乱,又重情重义,虽伶牙俐齿,却从不空口白言,说到便做到,看似八面玲珑,却也至情至性, 明明这几个性子彼此矛盾,但在她身上,却只觉有趣并无怪异之感,倒也是奇事一桩。 第一百二十章 中秋生辰 - 雀妆 - Zc 半月后,爆竹总算回到了南园,告别钱马夫时,只见他一双眯缝眼眼泪汪汪, 直念叨着不愿让她走,不想跟这木头皇子整日里大眼瞪小眼。 一旁的司延琎依旧冷若冰霜一张脸,眼神半点起伏也没有。 爆竹安慰了钱马夫,又与司延琎单方面道了别,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马厩的味道她到底是闻够了! 不过这短短一月,她却有一个最大的收获,便是学会了骑马! 自然,这个功劳非司延琎莫属,毕竟只有在练习骑马时,她的注意力只在吱哇乱叫上, 而不会再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犹如魔音绕梁。 夜晚爬树树梢,照例与槐公子这个老朋友相会。 就快月圆了,又到了一家团聚的时候...... 爆竹望着笼罩在乌云中月亮,此是它正若隐若现,宛如害羞的少女。 “我不喜欢月圆......”槐公子淡淡的说。 “为何?” “因为我母.....母亲便是在中秋月圆之夜死去,而那日正是我九岁的生辰。 我至此便认为是自己命太硬,克死了她。” “生死乃天道伦常,又有什么谁克谁一说呢?”爆竹说道: “这天下,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有人要死去,或贫穷之流浪人,或富贵之官宦,就连不满足月的小婴儿, 也有夭折的可能,到底想想,也就和人每日要吃饭喝水一般寻常了。” “你可真是想得开!若告知你明日便要死去,你今晚还睡的着觉?” “首先,我必须要搞清楚,为何要我明日死去,若是真无法改变,那就先出去胡吃胡玩一番,之后留些银子去城东定副好棺木, 挑个好地挖坑做坟地,再去西园将大夫人打她个半死!” “哈哈哈哈,你就这般恨那大夫人?为何不直接杀了?” “杀了她哪成啊?万一她死后去阎王爷那告我状怎么办?纵使她做的坏事再多, 我自己的因果孽债,还不是要自己背?为了这种人牵连自己,啧啧啧,不值得!” 爆竹摇了摇头。 “迷信,什么阎王什么因果?我才不信这些......” “你不迷信?还觉着自己克死了母亲?若你不在乎这些,又何必一提此事便满脸愁容?” “.......” 这丫头向来牙尖嘴利,槐公子一时间竟想不出话来应她。 见他不说话,爆竹便又开始絮叨起来。 “你理应觉着,这人死后就犹如一缕青烟,飘着飘着便散了,既没今生也没来世, 既然人人都是如此,你又在意什么月圆不详命硬克娘之类的怪谈呢? 倒是应该每年都开开心心的庆祝自己的生辰, 顺便,也祭奠一下你的母亲!” “.......” 这丫头到底会不会说话,不安慰人就罢了,还搞出这么一说来。 “喂!你怎么不搭理我啊?我这是在安慰你!” “安慰我?让我在我娘的忌日时开开心心?”槐公子蹙起眉来。 “那你这可这样啊!在中秋那天,你留半天哀伤给你娘祭奠,再留半天的愉悦给自己过生辰啊? 凡事都要区分开!活着的人怎么能总被死去的人影响着呢?那样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多谢你的好意!”槐公子无奈的摊摊手。 为什么这丫头的想法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若你听的进去,才不枉我的一番好意!你中秋那天,不回家吗?” “不回......” “为何不回?” “.......” “不愿说就罢了,那中秋我们俩一起过吧?我还没过过中秋呢!” 爆竹撇了撇嘴,中秋时老爷和老夫人夫人们总会聚在前院,看起来似其乐融融,其实心里都各有盘算, 真正用心赏月过节的只老夫人一人罢了! “你们恒府每逢中秋不是都蛮热闹的?怎么说没过过?” “中秋要和自己的亲人在一块,才算应了过节的意义啊!不然,就只是赏月而已! 我没有亲人,每年都只能看着别人一家团聚,自然也不算过过中秋......” “我这几年也没有过过,都不曾回家。” “唉!今年总算有人陪我了!以往我拉着别的丫鬟,她们都觉得我是无理取闹,完全不认同我的说辞。 她们觉得,这月饼吃了,月赏了,工钱也发了,节就算过了。” “可我们也不是亲人,这算过节吗?” “算不算的管他呢!至少你的生辰有人陪你了!”爆竹笑着说道。 “.......说了一大通,就为了给我过生辰?” “自然不全是,我决定了!把我的生辰也定在中秋节!” “你说什么?生辰还能随意定?”槐公子有些吃惊。 “我没过过生辰,因为不知道自己哪天生的,如今瞧这月亮之夜就不错!你看,这样你就不孤单了, 以后就算你离开,不管去了哪儿,每年月圆生辰之时也会记得,这天下还有一个小丫鬟跟你是一日的生辰! 而她呢,生下来便没有父母亲人,这天下命硬之人也不只你一个!这样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 “你这丫头,生辰和我抢便罢了,连命硬之事你也要掺一脚......” “喂!我这全都是为了你!不知好歹!哼!回去睡觉了!” 爆竹大白眼一翻跳下树去,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月亮之夜亥时,我在这等你......” 身后传来槐公子犹豫的声音。 “好!”爆竹摆摆手,这家伙,就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第二天清晨,如玉早早便起了床去了南园。 而爆竹却是和梨花两个,日头当空才一起爬了起来。 推开门来两双睡眼遥遥相望,你盯着我,我瞅着你,一言不发,半晌才打着哈欠各自回屋洗漱去了。 “我说,你今儿起的着实有点太晚了,二夫人会不会不高兴啊?” 梨花跟在爆竹身后问道。 “你的脸皮呢?藏在床底下了吗? 怎的还有脸怪我?我刚才在院子里瞧见那个蓬头垂面,哈欠连天的女子是个鬼吗?” 爆竹扭头瞥了她一眼。 昨晚她又被困在梦里堵了一宿的门,早上起来两个黑眼圈像印在眼眶上似的。 “我平日里不起这么晚的......”梨花低下头去小声念叨。 “我就起的这么晚了?我还好,才从马厩回来,今儿第一天回南园去,你呢? 被别的丫鬟瞧见,就算明面儿上不敢说什么,背地里啊,用舌头都把你嚼烂了.......” “那怎么办啊?我可不想这样让夫人在下人面前失了威信。” “还能怎么办?自然不能这般大摇大摆去,让所有人都觉得咱们是懒床了!” 爆竹拽住梨花的袖子。 “走!进厨房!做糕点去!” “做糕点?” “对啊!等到中午饭前再回南园,反正都晚了,就不怕再晚一会儿。” “好,听你的!”梨花毫不犹豫的跟着爆竹进了厨房。 “反正有你在,什么事都能应付得了。” “别太抬举我了,搞的我跟诸葛在世似的!” “你就是我眼里的小诸葛!嘿嘿嘿嘿......” 梨花在身后狗腿的笑着。 “别傻乐了,快来帮忙!”爆竹无奈的瞧了她一眼。 这梨花啊,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一根筋。 想什么便说什么,做什么又做不好! 虽已入秋,但晌午日头很足,二夫人坐着藤椅半躺着,有点昏昏欲睡。 爆竹和梨花这两个丫头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回来? 正想着差如玉去小院瞧瞧,唯恐两个丫头还趴在榻上昏睡,派别的丫鬟去怕招惹口舌, 刚想开口,便听见园子门口便传来了一声鸟鸣般的嗓音。 “姐姐?这是睡着了吗?” “姐姐?什么姐姐?” 二夫人扭头望去,却是姜盼桃带着丫鬟正站在不远处。 “这贱人来干嘛?”二夫人坐直了身子,定了定神。 “妹妹来探望一下姐姐,听说姐姐大病初愈,身子骨还略有不适。” “哼,就算适看见你也变的不适了!”戚二夫人在心里骂道。 “妹妹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提前准备些糕点茶水,我这厨房丫鬟在外办事, 如今,怕是没什么招待妹妹的.......” 话里话外就是,我这没东西招待你,还是快滚吧。 “无妨,妹妹只是来瞧瞧姐姐,一心只惦记着姐姐。” “烦死了,谁要你惦记......” 二夫人继续在心里不耐烦道。 下一刻脸上却挂上笑容:“既然妹妹都这般说了,快进屋来坐吧。” 姜氏带着丫鬟刚刚踏进豆南阁,便听着身后一阵喧哗。 “二夫人!老爷来了!”正在院子口修建树枝的巧赫颠颠跑了过来。 “老爷来了?”姜氏一听此话,提起裙摆转身便小跑了出去,半点没有顾忌到自己肚里还怀着胎。 “贱种......老爷又不是来瞧你的,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二夫人跟在她身后小声嘟囔,死死的盯着她的肚子。 院子里老爷带着李管家刚进来,身后跟着端着糕点的爆竹和梨花。 “这两个丫头怎么......” “老爷怎么来了?” 二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姜盼桃已甜腻腻的张了嘴。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妾闻鸡鸣 - 雀妆 - Zc “想你们,便过来瞧瞧。” 丞相说道。 此话一出,二夫人瞧姜氏便越发不顺眼了些:老爷来南园明明是来我看我的, 如今却让你沾了光。 “我们做了些糕点,忙活了一上午,给老夫人送去后, 便和梨花去了前院,不想正碰上老爷,老爷非是要留着新做的糕点与夫人一起品尝, 我们就一同跟回来了......” 爆竹和梨花一人端着两盒糕点。 “这两个丫头,去前院时正赶上我休息,我见她们满头大汗, 说是你派她们送来甜食和糕点,不肯亲自过来,怕打扰了我。” 丞相走上前去,握住了二夫人手。 “这手这么冰凉?可是又病了?” “没事,晌午在院里多坐了一会,怕是吹多了风而已。” 二夫人这才嬉笑颜开:“老爷快进屋来坐。” 一行人进了豆南阁,姜氏挺着不显怀的肚子跟在身后。 “你怎么到南园来了?” 丞相瞧着面前的姜盼桃问道。 “臣妾今早天不亮便醒了,再也睡不着,恰逢又听闻了园外鸡鸣, 便想起前些日姐姐曾去北园,而臣妾却一直没能来南园打声招呼呢。” 姜盼桃也不坐,只站在一旁,双手扶着腰,显得很是吃力。 “你怀着身子,坐下吧。”老爷示意姜氏落座。 “这......”姜氏似有些犹豫。 “这什么这,南园虽是我的地方,还能委屈了妹妹不成?” 戚小云话里有话:“我去北园时妹妹不得空,忙着教训下人, 我可有的是闲工夫招待妹妹......” 你听闻鸡鸣,与想起我何干? “你是孕妇,动不得气,怎还与那下人一般计较,如果看不顺眼,打发出去便是。” 丞相见她脸色煞白,以为是气性所致。 “老爷放心,我没有动气,也没与下人一般见识。” 姜氏款款而坐,不知有意无意,却偏偏挪了下椅子,紧贴在丞相身旁。 这齁贱的歌妓是在挑衅谁?竟敢在我面前明目张胆的勾引老爷。 “一直听闻妹妹琴弹的好,歌声更是如那黄鹂鸟,不知是否有幸听妹妹一展歌喉?” 二夫人意有所指的问道,别以为住了几天北园,就忘了自己曾是那不入流的卖艺女。 “妹妹多年未曾弹唱,技艺早已生疏,如今又怀着身孕,怕是不太方便......” “那待妹妹产子,定要为我唱上一曲,我也想见识见识,这名满皇城的歌技是如何了得。” “是,妹妹定记得与姐姐的约定......” 姜盼桃并没有恼怒,而是欣然接受了二夫人的讽刺。 “好了好了,此事以后再谈,你身子如何?还有没有哪里不适?” 丞相打断她们话。 “好多了,并无大碍,虽然在日落山上一直以为自己会命殒在此,不过如今想想却也是命大。” 二夫人有些埋怨着。 丞相知道,当初她众叛亲离,被送到日落山上等死,自己却没有作为,一直担忧她回来后心生怨恨, 看来,到底是与自己生了嫌隙。 “你没什么事,便回北园歇着吧,不要走来走去了。” 丞相看了一眼姜氏,下了逐客令。 姜氏听闻面色一紧,却不好说些什么,便失落的站起身来告退了。 待姜盼桃走出院子,丞相这才又抚上戚小云的手。 “夫人莫要怪我,当时听闻夫人患病,我正在东境与袁大人治理灾患,圣上一月为期, 我实在是脱不开身,但即便如此,也派了家丁回来向我报夫人的消息,而夫人被送出府之事, 我也是几日后方才知晓,待知道夫人上了山,我便处理了身旁事物,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若是我当时在府,万不会叫夫人受此委屈!” “那我倒要问问老爷,若您在府中,而我又真患了疫病,您该如何处置?” 二夫人瞧丞相这般说,竟一时耍起了小性子。 爆竹站在门口连连摇头,她却看都不看一眼。 “自然是请遍全城的大夫和御医为夫人诊治......” “若治不好呢?”二夫人追问。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干嘛问这种为难人之事?” 爆竹在心里抱怨着。 “夫人吉人天相,又有菩萨相佑,哪有治不好的道理,被送去日落山那么荒凉的地方, 夫人都毫发无伤的回来,可见,夫人可是我的贵人,是天贵之人啊!” “切!真会说!夫人得疫病时,知道消息后您可连屁都没放一个,任由着大夫人折腾来着。” 爆竹对着丞相的后脑勺默默翻了个白眼。 “老爷惯会哄我开心......” 二夫人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却也只是自嘲的笑了笑, 她是痴傻了,才会如那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质问他。 “老爷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我这次与夫人来,是商量上次戚府买地一事。” 二夫人微微叹了口气,冲着门口几个丫鬟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这几年向来如此,老爷一直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豆南阁就没有不安排事的之时。 爆竹心领神会,带着几个丫鬟退了下去,几个人一起回了下人屋里。 “我瞧啊,咱夫人这是又得宠了!” 巧赫殷勤的给爆竹三人倒着茶水。 “夫人什么时候失过宠啊?” 梨花硬邦邦的一句话甩到她脸上。 “是是是.....夫人自然没失过宠,没听见刚才老爷说,他在外时一直惦记着夫人吗?” 巧赫笑嘻嘻的接着说。 “你不用修树杈了吗?跑进来偷懒?” 梨花瞪向巧赫责备道。 “日头,日头太毒了,想进来歇会......” “罢了,让她喘口气吧。” 梨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爆竹拦了下来。 梨花这个性子,太容易给自己宿敌,南园是看似一如往昔,却是大不如从前了。 如今还不抚慰点丫鬟,怕是又要被人收买去做耳目了。 “今儿外头怪热的......” 爆竹淡淡的说道。 “你.......” 一见她居然帮着白眼狼说话,梨花顿时有些气急。 “如玉,你守在这,我和梨花还有事要做。” 不等梨花发脾气,爆竹便拉着她离开了南园。 “干嘛去啊?” “跟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你做什么帮着那个不长眼的东西说话?” “你这个性子什么时候能收一收?” 爆竹将梨花拉到南园外的杏树林。 “我又怎么了?” “当初巧赫他们背离南园,也是无可奈何,难道指望人人都像你一样,对二夫人忠心耿耿吗?” “就算如此,她们当初也不该再踩我们一脚,你是不知,大夫人赶我们出府那天, 那几个祸害都聚在一块看热闹,样子巴不得我们被丢出去自生自灭呢!” 一提到此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就转身回去把巧赫几个宰了下锅。 “好好好,我知道你生气,也晓得他们不重情义,但是差了她们走,换来别的下人进南园未必是好事啊!” “为何?为何不是好事?差走她们,我看南园倒清净了不少!” 梨花双手抱胸道。 “唉!你听我讲,就算你对他们心中万般怨气,但他们在南园已久,我们对她们每个人的性子都很了解, 谁胆小怕事,谁家中贫瘠,谁趋炎附势,我们一看便知。可如果将南园来次大换血,你能保证, 不混进些来路不明的人吗?” “来路不明的人?” “我说指的来路不明,不是讲他们的出身姓氏,而是他们,真的只是下人而已吗?” “你是说,怕有线人和不怀好意的人混进来?” “自然。” “可是现在,就能保证南园没线人了吗?” “当然有,而且不只一个。” “不只一个???”梨花吃惊的问道。 “这次回南园,少了一个人,难道你没发觉吗?” “对,是一个叫孟落的丫鬟!” “孟落在二夫人回府前,就被打发出去了。” “难道?” “她就是线人之一,与投毒给二夫人一事也有关,应该大夫人的人......” “那你怎么没早说啊?” “她不走我怎么知道是她?现在她走了,什么证据都没了。” 爆竹蹲到地上,梨花也跟着蹲了下来。 “你想,大夫人能舍了孟落,到现在还平静的跟什么似的,一定是南园还有探子!” “那是谁啊?” “都跟你说了我不知道,不过这个人在南园多年,也没起什么作用,怕还不足以威胁咱们......” “这跟你不让我为难巧赫有什么关系?” “说你是木头,你倒一点也不含糊!” 爆竹伸长胳膊敲了敲她的脑袋。 “南园今非昔比了,虽瞧着丞相对二夫人还很是上心,但你想想,这几年来,丞相在此留宿过几次? 经常不在府中不说,逮到时候便往后院小妾那跑,二夫人怀不上孩子,是她一个人的错吗? 这些啊,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大夫人呢?向来不争不抢,老爷去哪个园子里了她才不在乎! 二夫人不行啊,心里有疙瘩,尤其是滑胎之事,那真是凡提此事一点必着,脾气也越发的不好! 大夫人就是抓着这了这点!”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中秋家宴 - 雀妆 - Zc “抓着哪点?”梨花伸长脖子问道。 “为什么南园会有那么多线人?二夫人是不鞭罚下人,但是那活驴脾气,几人受的了? 除了咱们仨不与她一般见识,你以为剩下的哪个不记仇?本来日子就战战兢兢,这时若是有人再给递出根橄榄枝来, 还不赶紧顺着杆往上爬吗?什么主仆情义,压根就半分都没有...... 现在咱们三个人受二夫人独宠,已然很多人看红了眼,你再借此作威作福,不是把他们往大夫人眼皮子底下送吗?” “我懂了!我这回真懂了!你是叫我收买人心,不要得罪了她们坑了夫人。” “还算你不太笨!” 爆竹说的口干舌燥,但总算被梨花听了进去。 “虽然我们现在分辨不出谁是奸细,但最好的办法,就是安抚住其他人,不能让南园都成西园的探子啊!” “说的也是,那我平日里,定要多留意她们的去向!” 梨花点了点头。 “不要太严厉,也不要太苛责,虽然南园不能上下一心,但至少,不能让某些人看了笑话。 你要知道,那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南园好,他们便好,才不会急着投奔他人呢。” “听君一席话,听君一席话什么来着......嘿!听君一席话......” 梨花蹲在那双手抱着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想说的下半句。 “你在这慢慢想吧,我要出去一趟,记得快些回园子去。” “你去哪儿啊?”梨花这才抬起头来,却瞧见爆竹早就走远了。 “听君一席话......听君一席话......” 梨花的嘟囔声渐渐消失在了耳旁,爆竹回到小院,端了盒糕点,朝着万花园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昨天她就听别的丫鬟讲,今天中午老爷要请单公子过来,如今老爷还在南园, 单公子一定又跑到万花园来等了。 “爆竹见过单公子。” 她见他独自一人站在凉亭中发呆,身旁没有别的下人伺候,怕是他想清净,又给遣走了。 “爆竹姑娘?”单衡似有些意外能碰见她:“许久不见。” “我回来已有一月余,却一直没去府中道谢,单公子莫要怪我不懂礼数。” “怪你倒不曾,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我刚回府中,便被丞相罚去后院扫马厩了,着实脱不开身, 昨儿听闻今日单公子会来,才特意过来碰碰运气。” “你能平安归来便好,冯集回去已将你们此行的遭遇告诉于我,着实让我开了眼界。” “单公子就别笑话我了......” 爆竹不好意思的递过糕点:“这是新做的糕点,特意拿过来给公子尝尝。” “那就多谢姑娘了。” 单衡伸手优雅的接过食盒。 “如果公子赏脸,中秋过后十七那天,我想傍晚时分在宴宾楼招待公子和冯家四兄弟,劳烦单公子帮我转告一声。” “我最近有些忙,恐怕不得空。”单衡淡淡的笑着。 “那......” “不过我回去会帮你转告他们。” “哦......那就多谢公子了。” 爆竹心中万般失落,她虽本就没指望单衡会赴约,但听到此话,心中还是难免酸涩。 单衡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不远处他刚差走的丫鬟又折了回来。 爆竹也瞧见了有人过来,便道了别匆匆离去。 “单尚书,老爷回前院了,李管家差我过来请您。” “好!”单衡点了点头,望了眼爆竹消失的方向,向前院走去。 三日后,便迎来了中秋,恒府上下祥和一片,连小少爷都放了一天假,由爆竹带着满园子的跑。 “少爷!小少爷!”爆竹跟在小少爷身后跟个老妈子似的:“你给我站住!” “怎么了?不是说好要陪我放风筝的吗?” 小少爷扯着风挣线,一脸诧异的回过头来问道。 “我下午还有一大堆事要忙,晚上家宴的糕点我还没来的做,南园我从早上就没回去过......” “你答应了今天要陪我玩一整天的!”小少爷顿时就不干了。 “可是奴婢下午还有事......” “呜呜呜呜...... 母亲不管我了,连爆竹也不理我了,祖母还说着以后你们都会陪着我,绝不会任我受半点委屈呢。” “好好好!我陪你!” 爆竹一见哭吧精又附体的小少爷,顿时又没了辄,这恒府里啊,大夫人她不怕,老爷她也不怕, 二夫人更不必说,但是她最最怕的,就是眼前的小少爷。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便是这般了。 “但是呢,我虽陪着你,你可不能胡闹,我这就带你回小院,跟我一起做糕点。” “做糕点?做糕点有什么好的?又脏又累!”小少爷才不上当。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爆竹无奈的问道。 “月圆中秋啊?” “你有多久没见到老爷了?” “数月有余......” 小少爷耷拉着脑袋。 “想不想让老爷夸夸你啊?” “自然是想!” “那就随我去做糕点,用心的做,你做的糕点,我都会拿给老爷品尝。” “那做不好怎么办啊?” 小少爷很没有自信。 “有我在,保你做的像模像样!走吧!”爆竹走上前来,搭着小少爷的肩。 “好!我相信你!”小鬼这才笑着应了下来。 总算把这小子哄到厨房来了! 爆竹给他搬了个小板凳,又丢给他一团面。 “和面!” “怎么和啊?”小少爷手足无措。 “我教你!”爆竹一板一眼,教的仔细,小少爷也眼睛跟着,学的像那么回事。 “哼!小屁孩,还不是被我一团面便打发了?” 爆竹捏着糕点,瞧着正对一团面使劲的小少爷。 不知多了过久,大部分糕点总算做好了。 她又意思着帮小少爷做了几个,便打发他出去,在院里等着。 小少爷正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着,却瞧着梨花颠颠的跑了进来。 “小少爷?你怎么在这?”梨花问道。 “我.....我来监工!”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来帮忙做糕点的。 “监工?” “对啊,我怕那丫头偷懒!” “哦.....小少爷可真厉害.....”梨花扯出一个哄小孩的假笑。 “梨花你来了?快过来帮忙!我得把做好的糕点先送过去!” “好嘞!”梨花一个箭步冲进了厨房。 爆竹带着小少爷前院后院的折腾,她累个半死,小少爷却乐此不疲, “这可比整日里闷在书房里看书有趣多了!” 小鬼头端着食盒乐呵呵的跟在她身后。 “有趣?天天让你过这种日子,瞧你还觉不觉得有趣。” 爆竹白了他一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傍晚时分,总算一切都打点好了,爆竹赶忙带着小少爷去了前院赴宴。 “爆竹,我有些怕......”小少爷扯了扯她的衣角。 “怕什么?”爆竹无暇理他,只想找个地儿歇会。 “我有些怕大娘......” “怕大......”爆竹才意识到,他是怕大夫人: “唉,别怕,大夫人又不吃人......” “可是她都不如从前那般,对我和颜悦色了,我还一直以为自己做错了事。” “你没做错事,不必自责,今晚全家人都在这,必须懂得礼数知道吗?” “知道......”小少爷乖巧的点了点头。 “今晚,少说话多吃就是了。” “哦......” 将小少爷送去前院,老夫人已经在了,安心把小少爷交到了老夫人手上, 爆竹便回南园接二夫人去了。 半路上碰见了北园的姜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正往前院赶。 爆竹行了个礼,便想匆忙离去。 “慢着,我瞧你眼熟的狠,是南园的丫鬟吗?” 姜氏叫住她问道。 “是!” 爆竹回道。 “姐姐去了吗?” “二夫人还没到......” “那我与你一同去找姐姐。” “什么?”这女人又要搞什么把戏? “姜姨娘且慢......”爆竹叫住她。 “你叫我什么?”姜氏问。 “姜姨娘,老爷一日没提封您为夫人,您便是姜姨娘不是吗?” “哼!”姜氏自知理亏,也不好说什么。 “姜姨娘身怀有孕,老爷说了,不叫您到处走动,今儿是个例外, 不得不去人多的地方,奴婢瞧姜姨娘这身装束,却也是不太方便, 万一踩着裙摆,摔上一跤,着实不是闹着玩的,不如趁天还没黑, 赶紧去前院候着,家宴虽重,也重要不过姨娘肚子的孩子不是吗?” “你......” “还希望姨娘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奴婢告辞,还有要紧事要忙!” 爆竹丢下姜氏头也不回的朝南园而去。 这女人搞什么,怀着身子还穿的跟个花灯笼似的?当真是风尘女子都如这般轻浮? 紧赶慢赶着回了南园,进豆南阁一瞧,不得了,又一个花灯笼出现在眼前。 赶上今天不是中秋节,应该元宵节才对吧? 打扮成这样是要组织着大家伙猜灯谜是吗? 瞧着二夫人一身的花哨,爆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裂了。 “瞧瞧,我这一身这么样?” 二夫人浑然不觉自己的一身衣裳有多么艳俗。 爆竹刚想朝梨花投去无奈的目光。 却听梨花开口邀功:“如何?我给夫人选的,好看吧?” 爆竹的白眼卡在眼皮上,怎么也翻不下来了。 “好!真是万人惊艳......快走吧,大家都在等了。” 爆竹不想再看见二夫人这一身折磨人的色调,转身逃出了豆南阁。 她决定了,收回刚才对姜氏那身衣裳的鄙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月圆之夜 - 雀妆 - Zc 在二夫人的磨蹭下,一行人终归是最晚到场的。 此时家宴尚未离开时,戏台子上空空如也,姜氏黏在丞相身旁像个座山雕一般, 任凭谁也挤不走,大夫人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喝着茶。 二夫人一到,顿时吸引了众多目光,有鄙夷的,有惊讶的,还有赞叹的。 自然,在爆竹眼里,赞叹的只是少数人。 “妹妹来了,快坐,这戏呀马上就要开始了。” 大夫人亲切的开口唤道。 二夫人朝着她僵硬一笑,走到姜氏身后站定。 “起来!坐一边去!” “什么?”姜氏不可思议的望着她,以前只道这戚二夫人刁钻跋扈,谁也不放在眼里, 如今看来,传言刁钻跋扈,倒是抬举她了,简直是鼓吻奋爪,不可一世! “老爷......” 姜氏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投向身旁之人,委屈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妹妹还不让开?这位置是你坐的吗?” “那是谁......”姜氏一时气不过,刚想开口质问反驳。 难道我坐不得,你就坐得了吗? “自然是老夫人的位置,这是当家主母之位,妹妹死皮赖脸的坐在这儿,就不怕折了寿?” “我......我不知道这位置是老夫人的。” 姜氏听罢唯唯诺诺道。 “就算妹妹不知晓,那你又把大夫人置于何地?你挤在老爷身边,难不成让大夫人坐到门外头吗?” 戚小云瞧着姜盼桃这一身花枝招展的行头就来气,谁给她的胆子把遮云坊那套狐媚功夫给带进了丞相府里! “戚妹妹别气了,姜妹妹刚刚升了位分,很多规矩还生疏的很......” 大夫人又过来了打了圆场,丞相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是......是妹妹唐突了!” 姜氏站起身来,拖着稍稍过长的裙摆站到一旁。 这姜氏身形本就不高,为何今日要穿如此长的裙摆?当真是来扫地的? 爆竹盯着她的脚下若有所思。 “哼,屁都没放一个,好人都让你做了,心肠这么好,怎么不进寺庙帮和尚尼姑扫地啊? 怕是刚踏进佛堂,就被那天降一杆树雷给劈死了!这就是恶人自有天收!” 二夫人在心里搭着小戏台咒骂大夫人。 “夫人,老夫人过来了......”爆竹在身后提醒着正神游天外的二夫人。 老夫人刚刚陪着小少爷在花园玩,此时那小鬼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朝人群跑来。 “哎呦,藤儿,你慢点,别摔着了!” 眼见小少爷兴奋之余一脚踩到姜氏的裙摆,一个踉跄便要扑倒在地,而他身旁的姜氏却似吓傻了般也不知道躲开, 被小少爷下意识的一抓,也跟着栽歪了身子! 爆竹眼疾手快,赶忙抱住姜氏的腰,而小少爷,则华丽丽的摔了个狗啃泥。 “哎呦!少爷!少爷你没事吧?”一帮丫鬟瞬间围了过去。 “夫人,夫人你没吓到吧?”遮容打落爆竹环在姜氏身上的手,将姜氏拉身侧焦急的询问。 “哼!我没事!”小少爷站起身子一甩鞭子,膝盖以下全脏了。 “我陪少爷去换身衣裳吧?” 爆竹用余光已经瞧见丞相又紫了脸。 “不用!我自己可以!”小少爷不知为何又耍起了脾气。 “走吧走吧,奴婢陪你......” 爆竹上前,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冲出了人群。 “放开!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小少爷倔的像头牛。 “这是怎么了?你自己摔的跤,发什么脾气?” 离开大家的视线,爆竹便收起了恭敬的态度。 “刚才你明明就在我身旁,为何拉住了那姜姨娘却不拦我? 害得我当众出糗!连爹爹也看我笑话!” 小少爷气鼓鼓的质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就因为这个啊?” “你还笑?” “好好好!不笑不笑!”爆竹硬生生的将笑憋了回去,看着眼前的小鬼一脸的泥点。 “那你说,你觉得是当众摔跤出了糗好?还是被丞相痛打一顿好?” “痛?痛打一顿,我不过摔了一跤罢了,为何要打我?” 小少爷皱起眉头。 “你刚才抓谁不好,偏偏抓那怀着孕的姜氏,你若把她连累了,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你说说,丞相那一顿毒打你逃得了吗?” “我......我刚才也没仔细看抓的是谁啊?”小少爷终于气弱下去。 “现在,你只是摔了一跤,弄脏了衣裳,丞相最多就是落的个不高兴。 一会你回去,好好给姜氏陪个不是就罢了,刚才我若不扶她一把,现在你就跪在那挨棍子了!知道吗?” 爆竹摸摸他的圆不隆冬的脑袋瓜。 “嘿嘿嘿嘿嘿!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万不会不管我的......” 小少爷又露出了一脸的无赖样,好似刚才生气发脾气的不是他。 “走吧,回去换上衣裳,一会可不许再乱跑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晚些再去吧,我瞧那家宴也蛮无趣的!” “.......” 这小鬼真是难缠! 一场家宴下来,已经快到亥时初,带小少爷回去后, 爆竹便催着他去给姜盼桃道了歉,又指点他给家中长辈们献上了几首团圆诗, 瞧着丞相望着小少爷那还算欣慰的神色,她在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丞相那边没什么表示,这可高兴坏了老夫人,瞧瞧自己的孙儿啊, 天资聪慧,好学不倦,除了偶尔有点小调皮,却也无伤大雅。 尤其是他装模作样学着大人的架势,像极了丞相小时候的样子。 爆竹闲来无事,站在一旁悄悄瞅瞅这个,又偷偷望望那个。 刚才姜氏似真的收到了惊吓,从家宴开始便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家宴前黏糊着丞相的劲全都飞走了,只是捂着肚子呆呆的坐在那儿。 大夫人呢,还似以往一样,脸上戴了面具般波澜不惊,看不出一丝情绪。 这里唯一发挥正常的,便是二夫人了。 只见她坐在丞相身侧像个泥鳅一样滑来滑去,扭来扭去,瞧的爆竹好几次眼珠子的直了。 “夫人屁股底下是坐了钉子吗?怎么看起来如坐针毡似的?” 梨花蹭到爆竹身后小声问道。 “她是想坐到丞相腿上才舒服,什么坐了钉子,这叫调情懂不懂?” “哦......” 梨花这才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情,也只有她们家二夫人才做得出来。 虽说二夫人平日里瞧起来不傻,怎得一见到丞相就跟脑袋抽筋了一般? 不过也是,大夫人面对丞相时仍能淡然自若,是因为她如今对丞相已没有本分爱意 ,一门心思的都扑在她那情郎身上。姜氏与丞相相识不久,又比丞相小了近一轮的岁数, 对他的依赖只是献媚与讨好,并无什么真感情。 唯有二夫人,是真的把丞相当做自己的夫君吧?每次看见丞相,就变的再也不像她自己了。 带着满肚子感慨,爆竹与梨花如玉回到了小院,两人累了一天,都简单洗洗便上床歇了。 爆竹还记得与槐公子的约定,去厨房先炒了几盘小菜,又拿出了从前院偷偷买回来的一小坛黄酒, 拎着食盒爬到树上,等着槐公子到来,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又过去了, 眼瞧着过了半夜,却还不见槐公子的影子。 “难道是回家过节去了?”爆竹看着已经凉透的菜喃喃自语着。 “这样也好,至少他不会觉得孤单了。” 她拎起食盒下了树,正准备往回走,却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 “怎么?等不及要失约与我了?” 回过头去,槐公子正坐在树上,气喘吁吁,似刚刚赶回来一般。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有事耽搁了,这不赶回来了?刚刚就看见你在树上愣神,想叫你又怕吵醒了其他人。” “我去把菜热热......” “不必了,拿上来吧,我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哦......” 爆竹将食盒递给他,自己又爬上树去。 “你刚刚喝酒了?”爆竹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嗯,喝了一点。” “我还准备了一坛呢,看样子是喝不成了。” “怎么喝不成?虽然我酒量不算大,不过和你对饮还是不在话下的。” “欺负我一个滴酒不沾的小女子算什么能耐?有本事你找后院的钱马夫喝去?” “钱马夫?” “对啊,听闻他喝倒过邻县的一窝山匪,最后自己逃了出来。” “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听府里一些下人讲,钱马夫是真的很能喝酒。 但是有没有如此海量,谁也没亲眼见证过.......” “来吧,把酒拿来,我来晚了,先自罚。” 槐公子接过黄酒,倒进小杯中。 “这么小的杯子,你是在喂鸟吗?” “喂,小酌怡情好吧?以为谁想和你不醉不归吗?人家明儿起来还要干活呢! 不像你这个大少爷,能一觉睡到自然醒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月圆之约 - 雀妆 - Zc 槐公子听闻没有回答,沉默了半晌,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饮着酒。 “诶,你别喝醉了,虽说这黄酒不易醉,但也不是这般喝的啊!” “......” “喂?真的喝醉了?” “嗝!” 回答她的是一个响亮的酒嗝。 “哎呦喂!真是......”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爆竹嫌弃的捂住了鼻子。 “就不该拿酒过来!” 这家伙前脚刚喝完酒,后脚再这么咕咚咕咚一灌, 八成是有些醉了! “别喝了!你别喝了你!”她试图抢过他抱着的酒坛子。 “你.....你干什么?” “把酒给我......” “我没喝多,凭什么把酒给你?” 听着对方那不似寻常的语气,看来已经醉到了一定境界。 “没喝多没喝多!把酒给我,别捧着了,我也想喝点。” “你......你喝什么喝?你不是...不是...明早还要干活吗?” 槐公子舌头大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无妨无妨,小酌怡情,我少尝点......” 费了半天劲好说歹说把酒劝了过来。 “少喝点....你....你给我留点。” “好,给你留,给你留。” 爆竹跟哄孩子的哄着他,趁他不备,将酒都哗哗倒下了树。 “什么声音?” 嚯!喝成这样了耳朵还这么灵? “嗯,可能是谁在打水.....” “打水?大半夜打水?” 面具下的一双眼睛,也渐渐变的迷离。 “我也经常大半夜打水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打水做......做什么?” “做糕点啊!有时第二天主子们有安排要宴请客人,就需要半夜起来做工, 这样白天时才不至于忙的脚打后脑勺,耽误了交待的任务。” “嗯!看不出,你平日里一副懒塌塌的样儿,其实还挺勤快。” “切,你个王孙公子哪里懂我们下人的苦衷。” “我.....我怎么不懂?我现在就过的很...很辛苦...” “你过的辛苦?你若是过的叫辛苦,我们每日里就是在过受刑般的日子!” “你懂什么!什么......什么都不懂!” 槐公子大手一挥,爆竹险些被他抡下树去。 唉,本来想陪他过个生辰,谁知道闹成现在这般,这醉鬼又该怎么送走呢? “喂!”槐公子忽然伸长胳膊,一把搂住她的肩膀。 “你瞧...今晚的月亮圆不圆?” 啧啧啧!这家伙!平日里看起来人模人样,喝完了酒怎么动手动脚的? 爆竹不着痕迹的将他的手拿了下去。 “我不瞎,今晚是中秋,自然月亮最圆。” “诶!” 那只烦人的手又抬了上来,重新落回了她的肩膀上。 “我们对着月亮许个愿吧?怎么样?” “......好啊!” 爆竹敷衍的点了点头,许完愿您可赶紧走吧您! 他这才把胳膊收回去,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爆竹无奈的叹了口气,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 “许什么愿呢?也没什么愿可许的? 不如许单公子?嗯,对,就许能够和单公子结成连理,一辈子都......” “喂!我许完了!” 爆竹刚想许愿,感觉自己的肩膀又被推了一下。 睁开眼睛,眼前的醉鬼正盯盯的望着他。 “你猜......猜猜我许什么了?” “不知道!” 爆竹咬牙切齿的回道,我的愿望可还没许呢! “我许的愿是,明年的月圆之夜,我还要....还要和你一起过。” 他面具下的眼睛闪闪发亮,虽被遮去了大半的容貌,但单凭这双眼睛, 就能断定,此人的长相一定不差,她从未见过如此勾人心魄的眼睛, 只要你盯着他,就会被他带进那个属于他的领域中去,那里只有他是主宰, 他是一切,似造物主般无所不能,而你,只需服从一切。 “为......为什么喜欢和我一起过?”这回换成她结巴了。 “因为喜欢。” “喜欢?” “别误会,我是说...喜欢这种感觉。” “我没误会啊?你急着解释什么?” 爆竹别开眼,不想再陷在他的目光之中。 这个男人好危险...... 还是单公子那般温柔似玉的眼眸叫人舒服些。 “那你明年还来府上吧,我们一起过。” 爆竹清了清嗓子,想要缓解这忽如其来的尴尬。 “只要我来,你就会在吗?” 槐公子忽然轻巧的跳下树去,朝着她抬头问道。 “什么?”爆竹心中有事,一时没听清楚。 “我说,只要我来,你就会在?” “额.....大概....大概吧!” 爆竹模棱两可的回答着,她不想骗人, 但承诺他随时都在也不太可能,毕竟以后的事谁说的清呢? “呵,蠢!” 槐公子似不太满意她的回答,转身摇摇晃晃的想要离去。 “喂!你喝的太多了,找的到路吗?” 爆竹瞧他路都走不稳,赶忙跳下树跟了上去。 “我......我当然能!” “我送你过去吧,我知道前院客房在哪儿!” “我不住在前院!” “不住前院?哪你住哪儿?” 爆竹抓住他的胳膊,奇怪,丞相府的客人历来都住在前院的蓬莱阁中啊? “走开,我自己可以!” 他跌跌撞撞的朝花园走去。 “你可以什么啊?你都在这转了半天了!喂,那边是花园!” 爆竹无奈的摇了摇头,跟在他身后正在考虑着,要不要把他打晕了拖去厨房对付一宿。 却忽然瞧见凉亭里冒出一道人影,直奔他们而来。 “你......” 槐公子刚转过身,想要撵她回去。 就被她一把拽过来扑倒在地,死死的捂住了嘴巴。 “嘘!小点声,有人过来了!” 她趴在槐公子身上,手捂着他的嘴,脑袋压在自己的手上,唯恐他发出半点声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身下的人感觉自己快被憋死了。 “是个女人?这么有点眼熟?” 爆竹悄悄抬起头来,望着走远的人。 “是姜氏身边那个丫鬟,遮容? 这大半夜的,她去哪儿了?” “唔唔!” “如此鼠窜狼奔,定有什么猫腻!” “唔唔唔!” “看来!那姜氏也不是什么清白人物。” “唔唔唔唔唔!” “什么声音?” 爆竹这才低头望去。 只见槐公子在她身底下使劲晃着脑袋。 “哎呦,怎么把这茬忘了。” “呼!” 她松开手,总算放了他自由。 “人走了吗?” 他小声问道。 “早走了......” 爆竹不以为然的回道。 “早走了你不松开我!” “以防万一,万一她又折回来怎么办?” 爆竹望着他的瞳孔似清明了一些。 “怎么?折腾了一番,酒醒了大半?” “我本来也没醉!” 槐公子站起身,看了眼还盘腿坐在地上的爆竹。 “回去!” “哦......” 看来他确实比刚才清醒了一些! 爆竹也不与他客气,站起身来拍拍身子,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许的愿都还记着,你别想赖掉。” 身后传来槐公子平静的语气。 “记得!” 爆竹摆摆手,此人喝多了可真够无赖的! 看着她消失在花园门口,槐公子才对暗处冷冷的命令道。 “出来吧!” “公子,手下是瞧你今天喝了酒,担心.....” “今夜之事,谁也不许提起!” “是......” 回到小院,爆竹取下食盒,这个月圆之夜过的可真够稀奇的。 “平时冷冰冰的一个人,喝完酒却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知道单公子喝完酒后,会是怎么样呢?” 爆竹抱着食盒在心中思念着心上人的音容样貌。 “会不会更加温柔,甚至还有一丝可爱呢?” 呵呵呵呵呵!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像单公子一般白壁无暇之人呢? 若换成以前,她是断不会觉得这世界上有任何完美之人, 但遇到单衡后,她算是明白了,这种完美的标杆,并不是凌驾于世人的眼光之上, 而是寄存在自己的心里,不管别人怎么想,在她心中,单衡就是独一无二之人。 唉!一想到两日后的宴宾楼之约单公子不能来, 她刚刚有些火热的情绪又有些低落下来。 罢了罢了,反正这次也是去还四兄弟的人情, 至于单衡,她着实没太敢想。 能多看单公子几眼,就是她最大的奢望了。 以前她是个并无梦想之人,只要有个窝,三餐吃饱再也不用过沿街乞讨的日子便可。 但是,单衡出现后,她的心思似乎变了。 她开始有欲望,有贪念,有奢求,觉得过去那十几年似乎都白活了。 像个木头人,为了活而活着,为了找寻父母而活着,从未追求和惦念过什么。 如今,为了心上人,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把自己变的更好念头。 她知道自己的出身比不得那些贵家小姐,与单公子更是有着云泥之别, 可是,就算是一捧泥,也会有自己心之所想,心之所念,心之所求啊。 若是从这捧泥里开出了世上最艳的牡丹,那么离天边那朵云,是不是就更近了一些? 第一百二十五章 誉院信鸽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自从贤禾被纳妾之后,司延茵在府里的日子便安宁多了。 无论走到何处,再也没有峥隆园的丫鬟们围住她没事找事了。 边关出事,二世子又久不在府,大世子因为前几日的丑事, 已然消停了不少,关在峥隆园内久未露面,直到南境归来,三世子便不再限制她, 任她随意在王府走动,只不过,如今她却并不乐意往外跑, 反而喜欢守在院子里,时刻听着世子房里的动静,唯恐他需要她时, 她却不在。 傍晚吃过晚饭,司延茵到后院收给世子晾晒的被子, 却见矮墙的围栏上,站了几只灰色的鸽子正在啄吃剩的米粒,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它们也不怯生,依旧自顾自的埋头苦吃。 这些剩饭都是她撒的,几只鸽子经常会飞来誉院后院,久而久之, 她便会在后院撒些饭粒和玉米留给它们。 而最最巧合的时,这只鸽子总喜欢在黄昏之后飞来,天色渐黑后才离去。 “会不会是送信的鸽子?” 她盯着鸽子的脚逐一排查一番,没有信绑在鸽子的爪上。 难道是她多心了?可是这么听话的鸽子,真的只是来觅食的吗?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伸出手来抓住一只,惊的剩下几只扑闪膀子飞到了一边。 “你可真够肥的,再这般吃下去,还飞的动吗?” 她捏了捏小鸽子的肚子,又扒了扒它的毛,并没有什么不寻常啊? “莫非真是我疑神疑鬼了?” 她放下鸽子,任它飞到一旁,不知为何,没找到蛛丝马迹,她心里反而有一丝的失落。 可能是日子过的太平静了,让人一眼望不到头,她那颗喜欢猎奇的心又有些按耐不住了。 以前在崝姜,宫中总有大把的下人陪着她玩着闹着,任凭她如何折腾,父王也从不阻止, 曾经以为,她这个最顽劣的丫头被送此囚禁,怕是自己曾经惹下的祸事,才有了如今这般遭遇, 父王一定是嫌弃她太不懂事,可是随着年纪慢慢转变,她也明白了父王的身不由己,崝姜皇帝膝下三子三女, 她与大哥乃皇后诞下的嫡子嫡女,若是只将她送出国尚说的过去,可几年前,连皇兄也送去了奚遽, 她才恍然看清崝姜国近年来的处境是该如何难过。 怪不得,这王府上上下下,连扫地的丫鬟都瞧不起崝姜,只道它是狮子脚下的蚂蚱国,任由奚遽搓圆捏扁。 想到此处,司延茵再也没了心思与这几只小鸽子逗趣。 站起身来,从晾衣杆上扯下被子,却见刚才她抓住的那只小灰鸽却轻巧 的跳到了她脚步,围着她转了几圈,大刺刺在她身旁拉了一滩屎。 “咦,你好恶心,是在故意报复我是吗?” 司延茵咧了咧嘴,又重新看向那滩屎。 “是吃坏东西了吗?” 鸽子只有在吃坏了食物或身体不适时,排泄出来的屎才会如此粘稠。 “这屎,怎么是靛蓝色的?是我眼花了?” 司延茵将被子又丢到了杆子上,蹲下身去。 “是靛蓝色,没听说鸽子还会拉蓝色的屎啊?” 她蹲在一旁自言自语道,脑子里忽然想起彩绢曾经与她抱怨过。 说后院总是会出现很多鸟的粪便,大多时正常,偶尔会有蓝色,甚至极少时还会出现赤色, 也不知是什么鸟拉的,一滩一滩的很不好清扫。 “难道,彩绢当时说的,就是这几只鸽子的屎? 赤色?靛蓝色?” 她站起身来,急着去书房,连胡乱堆在杆子上的被子都忘了拿。 詹孑空正在读信,忽然听到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便是那最熟悉的声音。 “世子?方便进去吗?” “进来吧。” 他将信叠到书中。 “何事?” 瞧着她似乎一路小跑过来,气还喘不匀。 “没什么.....刚才荩儿煮了些山楂汤,刚晾凉了些,想问世子要不要尝尝?” “端去我屋里吧,我呆会再喝。” “哦......” “还有事?” 詹孑空瞧着她不肯离去,欲言又止的样子。 “刚刚那几只鸽子又来后院了,差点把屎甩到世子的被子上......” “若是如此,下次便把它们宰了便是。” 詹孑空漫不经心的说。 “我可不敢,不如世子亲自去宰吧。” 司延茵摊了摊手,转身带上门离去。 “这丫头,跟我说话还转弯抹角的。” 詹孑空叹了口气,将书中的信拿了出来,眼睛扫过信上的字,面色微微凝重起来。 司延茵回屋里喝了口水的功夫,又与荩儿八卦了一番,这才想起世子的被子还没收呢, 赶忙匆匆忙忙的朝后院奔去。 刚拐到后院,却见詹孑空也在,此刻正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面前是他的一床被子。 “世......世子?你怎么在这儿?” “这么晚了,还不将我的被子收回去,是等着晚上叫我将你盖在身上?” 狐狸眉毛一抬,一脸的狡诈相。 “不是不是!我刚才忘了!只顾着瞧鸽子屎来着。” “鸽子屎?”狐狸忍俊不禁道:“若是这般感兴趣,明儿送你两只养在你房里,任你天天看。” “不用!不用!我才不要,谁会把鸽子养在屋子里,熏都熏死了。” 司延茵赶紧手忙脚乱的将被子拿了起来,这眼看着太阳落山了,天黑了万一起了雾, 一整天的被子就白晒了....... “给我吧,我自己拿回去。” 詹孑空伸出手去。 “你冷了吗?” “不冷......” “那你拿什么?顾好你自己的轮椅吧!” 司延茵皱了皱眉头,抱着被子头也不回的走在了前边。 “若是现在被你伺候惯了,以后成亲了总是使唤你,你不会不乐意?” 狐狸跟在身后调戏道。 “成亲?不乐意?”司延茵被他的话噎住了。 “谁要嫁给你啊?别做春秋大梦了好不好?” 这是她差点脱口而出的心里独白。 “不成,不能这么说,这么说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讨厌!当然不会不乐意,伺候你我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的啊!” 这是她藏在心里的另一份独白。 “不行!这也太下贱了吧?说出来他也不会信啊!” 詹孑空瞧着司延茵钉在原地半句话也不讲,只拿后脑勺对着他,以为她又害羞了, 刚想开口缓解一下尴尬,就见她迅速转身向着他冲过来, 一把将被子塞进了他怀里,嘴里嘟囔着: “那你就自己拿着吧!我回去睡了!” 说完后风一样的飘回屋里,关上门,只留他抱着被子坐在风中恍恍惚惚着。 “唉!什么世道!” 他一个世子,被丫鬟摆了一道。 抱着被子回房,还要自己铺床叠被。 再瞧瞧桌子上,哪有什么凉透了的山楂汤,那丫头就是去书房套话的。 今日鸽子的粪便依然是靛蓝,他晚上必须想办法出去一趟才行! 司延茵回到房中,偷开着门缝瞧着詹孑空, 一手像抱着孩子似的抱着棉被,一手吃力的摇着轮椅回了屋子。 那模样还真有点滑稽! “狐狸会不会生气啊?不管他了!今晚还要事情要做。” 她坐到烛灯旁,拿出针线来,看着才绣了一半的荷包。 她送给三世子的荷包被他待交给了皇兄,怎么讲,也要再给他绣一个才是。 就算他总是足不出户,也要有个荷包装装样子才行。 如今他跟着二世子立了功,以后出府办事的机会一定会变多,她就不同了, 做为质女,半步也不能踏出王府,更别说和他一同出去。 前几日她和荩儿路过假山,听到假山洞里挤了两个丫鬟正在议论她与三世子, 说他俩一只是折了翅的笼中凤,一只是瘸了腿的瓮中龙,着实是绝配。 “书读的不多,编排起人来词倒还一套一套的? 你们这般能言善辩,王爷知晓吗?王妃知晓吗?” 荩儿堵在假山口,狠狠骂了两个丫鬟一通,吓的两个人连连道歉, 谁不知那三世子护短护的厉害,谁要是惹了司延茵,吃棍子是小,打个半死被撵出府才是真。 “算了荩儿,我们走吧......” 对于这种私底下的嘲讽和议论,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也已然习惯了。 “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她们就不知道人这张嘴生来就该有个把门的!” 荩儿还愤愤不平着。 她却万分没放在心里,说她是被折了翅的凤凰没什么,只是说三世子是瘸了腿的瓮中之龙, 此话她听了着实有些不舒服。 在她眼中,詹孑空比詹泰岇,乃至人人称道的詹修贤都强太多。 记得她第一次来到誉院,望着满院子的冷漠凄凉, 瞧见他摇着轮椅从书房出来,坐在那里默默不语,眼神空荡。 脑海里只惦记着一首诗出来: 公子春衫桂水香,远冲飞雪过书堂。 贫家冷落难消日,唯有松筠满院凉。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亲王府的三世子,居然是这般气质模样。 若偏说他是王孙富贵,倒不说更像是山中踏云而来的仙童,机缘巧合下落入红尘, 偏偏不爱世俗爱笔墨,不恋浮生恋自由。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黑衣狐狸 - 雀妆 - Zc 入夜,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秋夜雨微凉,司延茵赶紧起身关紧了窗子。 她可不想为了绣个荷包染上风寒。 不知不觉已近四更起,雨已经停了,司延茵还没有睡,她琢磨着赶快将荷包绣完,明早好能放于世子书房中,给他一个惊喜。 一连数个哈欠,她困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手指头也扎破了数个。 可疼痛却还是没能让她清醒一些。 就在她拄着下巴,打算小憩片刻时。 却忽然听见屋外传来了阵阵响动,声音不大但在这般寂静之夜却也显得尤为突兀。 “什么动静?”她睁开眼扭头望向窗外,只见一道人影闪过,惊的她瞬间困意全无。 “谁?谁在那儿?”她喃喃自语,小小翼翼的推开一道门缝,人影早已不见,似乎朝后院去了。 “莫非进贼了?还是我眼花?” 司延茵站在门口犹豫着,却见三世子的房门似乎被打开了一小半缝隙,夹着风吹来拂去,撞的门吱嘎作响。 “不好!莫非是跑到世子房里去了?” 来不及多想,司延茵提起裙摆推开门冲进詹孑空的房里,房中摆设依旧,榻边那张留明灯也燃的快差不多了。 榻上三世子正背对他而卧,睡冷了似的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唉!原来是虚惊一场!” 司延茵稍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打算悄悄出去,生怕惊扰了狐狸世子,就在她迈出誉阁打算关上门时,接着身后的月光, 却瞧见地上清晰的几道泥脚印,夹带着水渍顺着门口直到床榻跟前,而詹孑空的榻前,却只有一双十分干净的靴子。 司延茵又悄悄走了进来,连呼吸都屏住了几分。 “难不成,那贼人藏在了床上挟持了世子? 不让他发出任何的声响?是想引我出去?”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趁床上的人不备,一把掀开被褥,但眼前的情景,去更是出乎她的意料。 只见床上并无二人,只有一人躺在那儿,他一身黑衣已被雨水淋湿,连头发都还未干。 “你!你是谁?你把世子怎么样了?” 司延茵从身旁抄过一个烛台紧紧握在手里,此时大门半敞着,他敢有所动作, 她便会尖叫着将烛台砸向他的脑袋,引来誉院的下人们。 “嘘,小声点,别把他们都吵醒了。” 黑衣人似叹了口气,翻身坐了起来,借着微弱的烛光,她总算看清了他的脸。 “世......世子......?” “是我。” “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把烛台放下。” “哦......” 司延茵惊魂未定,呆呆的把烛台放回桌上,走到榻边等着詹孑空给她解释。 “回去睡吧......” 榻上之人淡淡的说道,似乎并未想给她解释什么。 “什么?你让我回去睡?你大晚上......唔唔唔唔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詹孑空伸长胳膊一把搂到了怀里,用手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嘴。 “叫你别这么大声,非是不听......” “唔唔唔唔唔.......” 她在他怀里不断的挣扎着。 “我不过是今晚出去了一趟,你非要闹的人尽皆知吗?” 他的下巴正抵在她的额头上,传来了冰冷冷的温度。 “出去?他居然出去了?难道她瞧见的人影是他?” 想到此处,司延茵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也渐渐忘记了挣脱开他。 “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 詹孑空低下头看着她正一脸诧异的盯着他,不由得在她眼睛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今日本想蒙混过关,不料还是被你给识破了,既然你已经瞧见了,也没必要在隐瞒下去, 我这双腿,早就能走了.......” “什么?早就能走了?什么时候?”司延茵皱着眉头疑惑道。 “你若问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了。”狐狸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怕是没有五年也有三年了吧?” “你.......” 若不是她一张嘴被他捂着,早就破口大骂了。 “你不用讲话,只需听着便罢。” “......” “能告诉你的,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告诉你的,自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 “......”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为了你,也是为了天下,你只需知道,即便我不能成功,也有能力保住你, 你只要做你自己,什么也不必改变,也还当我是从前那个我,肩不能抗,双腿也不能走, 该时是如何依然如何。” “什么该是如何依然如何?你瞒了大家这么久,如今一言两语便想打发了我不成?” 司延茵心中万般不乐意,只道他的秘密不少,不曾想还有这么一出。 “我与你说了,我能告诉你的,都会告诉你,不必急于一时,明白吗?” “嗯?!!”司延茵连连点头道,脖子一直被架在他的胳膊上,着实有些酸痛。 “不要把今晚之事告诉任何人,否则......” “否则什么?否则会杀了我?” “否则,那便是要了我的命。” 詹孑空盯着她的眼睛,严肃的说道。 “什么?要了你的命?”司延茵对他最后这句话并不能理解,能走路不是好事吗? 为何会要了他的命呢? “回去睡吧,别惊扰了其他人。” 詹孑空松开捂住她嘴的手,却见她似乎正心思着什么,并没有着急起身的意思。 “想不到,你如此心急,就这般等不及想和我一同睡?” “嗯?什么?”司延茵这才回过神来:“谁想和你睡?” 她推开他,赶紧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裳。 “出去时记得帮我将清理一下脚印,关上门,我有些累了,就先睡了......” 狐狸世子从身后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鼻息一阵一阵全打到了她的耳朵根上。 “哼!” 她慌忙站起身来,耳根子红了一片,秘密没套出来,倒是被他调戏了一番。 取了抹布将地上的脚步清理干净,回头一瞧,那狐狸早已脱下黑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什么人啊!做坏事还要我给你擦屁股!” 司延茵白眼翻个不停,虽然满喉咙的埋怨,再瞧见他安静的睡颜后,却也尽数的吞回到了肚子里。 轻轻关紧了门,回到房里,已经是快五更天,瞧着桌子上还未绣完的荷包,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她刚躺到床上,便被荩儿的拍门声惊了起来。 “何事慌慌张张的?”她睡眼惺忪,荷包到天亮才绣好。 “世子似乎病了,我听到他早上一直在咳嗽。” “咳嗽?”咳嗽就对了?昨晚被雨淋了一夜,不病了才怪呢! “那就给他请大夫熬药啊?” “他不肯看大夫,给熬的驱寒药放在那动都没动......我实在搞不定了!” 瞧着荩儿一脸愁容,司延茵心也软了下来,本打算这几天都不理那只狐狸。 “好吧好吧,我这就过去,你去准备饭菜吧。” “好!”荩儿这才眉开眼笑松了口气。 司延茵穿好衣裳,将荷包揣进袖子里,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把荷包送与他。 其实昨晚她本能在天亮之前绣好,可是却一直坐在桌子旁发呆,一边气恼他居然瞒了她这么久, 一边又感叹他的不易之处,起初,她并不懂他那句,要了他的命究竟是何意。 可是如今坐下来仔细想想,倒也是有了丝头绪。 她一直坚信詹孑空不似表面上看去那般无世无争,也许一开始他的确无半点夺嫡之义,但不知从何时开始, 他却也动了心思,只是他不似詹泰岇那般明目张胆,更不似詹修贤一样野心勃勃,而是将自己包裹于蝉蛹里遮人耳目, 隐忍待发着,其实这样的对手,往往更加危险,因而他们太懂得以退为进,让人防以疏忽。 进了三世子的屋里,一股汤药味弥漫了整间屋子,她瞥了眼那碗放在床头的汤药,果然一口没动。 “起来,吃药了......” 床上的人没半点动静。 “世子!” “.......” 她走上前去,见詹孑空还是昨日那个姿势背对她。 便轻轻扳过他的肩膀,只瞧着他脸色煞白,嘴唇上无半点血色。 “真的病的不轻啊,看来还要叫大夫了。” “不用叫大夫,你陪我就好。”榻上之人这才睁开眼睛。 “我陪着你?我又不是大夫,我陪着管什么用?” “你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大夫。” 一大早的,又拿这种腻歪歪的话来哄骗我! 司延茵撇了撇嘴:“今儿不要去书房了,就在屋里歇着,我去给你熬药。” “我不想喝药......” 床上的病狐狸干巴巴的说道。 “世子说什么?” 司延茵皱起眉头盯着他问道。 “喝......” 狐狸见她要发怒,赶忙改了口风,原则塌陷了。 他知道他昨晚惹的她不太高兴,今天身子虽不太舒服,却也装了场大病,希望能唤她来多陪陪他。 新熬的药端了过来,放凉了些,司延茵盯着狐狸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才叫荩儿彩绢端来饭菜到床边。 第一百二十七章 比翼双飞 - 雀妆 - Zc “今天世子不去书房了,你们就各自干活吧,午饭也由我张啰。” “是......” 荩儿拉着彩绢乐不得的跑了出去,不知又去哪疯了。 “誉院的丫鬟都快被你惯坏了......” 詹孑空放下汤碗,嘴里一片苦涩。 “我惯坏了?是世子惯坏的吧?平日里对下人不闻不问,任由几个丫头折腾。” “你是誉院的女主人,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 “谁是......谁是女主人啊......” 司延茵赶忙清了清嗓子,整日里就知道占她便宜。 “这里还会有第二个女主人吗?” 詹孑空翻身躺下,嘴里振振有词。 “谁知会不会......” 这句话在她心里,并未说出来。 “快吃饭,怎么还躺下了?” “喂我......” “喂你?我说世子,你昨晚只是淋雨了,不是被前院被看门狗撵了, 怎么饭还吃不进嘴了?难不成腿好了,胳膊又残了?” 她将饭递到他面前,也不喂,只盯盯的瞧着。 瞧的他心里直发毛。 “吃,我自己吃还不行?” 狐狸慢悠悠的坐起身来。 “还生气呢?” “我哪敢生气.......” 得,一听这话,准是一肚子气。 “我知晓,这件事沟通起来要费一番劲,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司延茵没好气的问道,我瞧你能解释出什么花来。 “只不过,瞧你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不是?” 狐狸端着饭碗一脸坏笑。 “世子太瞧的起我的了,奴婢向来迂腐,没那么高瞻远瞩。” 又奴婢前奴婢后了...... “你不必高瞻远瞩,只闭门酣歌便好。” “总是闭门酣歌,哪日万一打大门来,瞧着一地的血肉横尸,恐怕自保都难了。” “你这是信不过我?” 狐狸放下手中的碗筷。 “我是怕那横尸中有你,而我又浑然不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狐狸听罢不怒反笑道: “你这是在诅咒我?” “随你如何想。” “还是在关心我?” “......” “过来!” “做什么?” “你离我那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吞了你?” “以前呢,我只当你是只狡猾的狐狸,现在看来......” “如何?” “不如何,吃完我就可就撤下去了。” 司延茵站起身来就要夺他的饭碗。 “还没吃完。” “别吃了,这饭菜太油腻,怕误了药性,一会她们回来我准要她们好看! 我去给你盛些汤,午饭早些吃便罢。” “好,听你的。” 狐狸世子乖乖交出了自己的碗,看着她这一副当家女主的架势,倒还有模有样。 司延茵端走饭菜,又哄他喝了汤,才安抚他躺下歇息。 “你刚才说,我以前像个狐狸,现在在你眼中究竟成了什么?” 他还拽着刚才那句话不依不饶着。 “没什么,还是那只狐狸,只是比我想象的更狡诈。” “你真的这般想?要知道,若认为一个人狡诈,那便是不信任之感。” “咳咳,我没不信任你,但这和你狡诈与否没有一丝关系。” “当然有,我是为何会让你觉得狡诈?” 狐狸抓住她的手腕不放她走: “我可对你做错过什么事?” “没有,你没有做错过事......” 司延茵轻轻挣脱开他的钳制:“是我总说不过你,被你陷进套子里去。” “不喜欢我这样?” 榻上的人目光明亮的盯着她问。 “以后少气我些就是了......” 瞧他这般委屈巴巴的样子,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你记得,就算我对所有人玩弄权术,对你永远都不会。” “真的不会?” 对于这句话,司延茵是一百个不信,但是她却祥装认同的点了点头, 只盼着早点结束这场谈话,因为她实在是太乏了。 “怎么?就如此不耐烦吗?” 狐狸到底是狐狸,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敷衍。 “那你要我说什么?承诺是以时间为凭,而不是以口舌为证不是吗? 你究竟对我如何,来日方长再瞧足矣。” “这话倒还中听,到底是句心里话。” 狐狸这才释然一笑。 “喏,世子,这是我刚给你绣好的......” 司延茵从袖子里掏出荷包来。 “送于我的?” 狐狸眉毛一挑,眼神发亮。 “这屋子里还有第二个世子?” “拿给我瞧瞧......” 狐狸伸长胳膊接过荷包,宝贝似的仔细端详着。 “还不错,绣工又进步了些,比起给你皇兄那个还要精致。 你这绣的什么?乌鸦吗?” “乌鸦?”他可真会说话!司延茵指着荷包上的鸟纠正道:“这是比翼鸟!” “比翼鸟?为何只有一只?” “来不及绣第二只了......” 司延茵小声解释道,其实她本就只想绣一只罢了。 “比翼鸟哪有单只的,不妥,去把另外一只绣上去!” “绣不上了,荷包总共就这么大块布料......” “那就再给我做一个荷包,凑一对。” 狐狸躺在床上指手画脚。 真后悔给他绣了比翼鸟而不是乌鸦。 “好好好,我再给自己荷包上绣只比翼鸟成吗?” 谁要再给你绣一个?想的美! “也罢,快回去绣吧,绣完拿给我辨辨是不是一对。” 詹孑空摆摆手催促道,也不扯着她不让她走了,反而有了些撵她出去的意思。 司延茵气的不行,又不好与他大声吵嚷,憋回了情绪转身走了出去。 不管了,先回去补觉才是,醒了再来找你算账。 一觉睡到了下午,她醒来时已然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打着哈欠推开门,院子里空无一人。 这几个丫头真出去风流去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她趴在荩儿和彩绢的窗子前望了又望。 “糟了,世子的午饭!” 她推开誉阁大门,榻上空无一人。 来到书房一瞧,果然又跑到这来了。 轻轻叩了叩门推门而入,詹孑空手拿着兵法也不避讳。 “不是让你今儿别进书房了吗?” “饿醒了,又没人管,只能看书充充饥了......” “我去给你做,别看了,回房歇着去。” 司延茵着实有些懊恼自己居然睡过头了。 “好!” 詹孑空放下兵书塞进抽屉里,乖乖的摇着轮椅跟在她身后。 熬了些粥和小菜,眼看着詹孑空的脸色似乎好了不少。 “一会我们去池塘那边转转吧?”反正二哥也不在,他放心的很。 狐狸建议道。 “不去,去什么去,你还病着呢,今儿又是阴天。” “你不想出去走走吗?都闷了一天了。” “我不嫌闷,你偶尔不也是一闷好些天吗?你都忍,我有什么不能忍?” 司延茵放下碗筷,淡然的回道。 “茵儿,你似乎有些变了?” “哪里变了?” “以前总是挤破脑袋的想要出去,现在怎么还足不出户了?” 狐狸世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天冷了,懒得出去了,不行吗?” 司延茵收起饭菜装进食盒里,祥装无事的走出了誉阁。 “呼!吓死我了,差点就被他看穿了......” 司延茵拍拍胸脯说道。 若是问她心里为什么平静下来,她也不知晓。 大概是从詹孑空离府的那几日开始,他走的前几日,她还是会照例往外跑, 起初她真的以为,詹孑空会离府,对她乃是天大的恩赐,但才过了三日, 她便厌倦了那样肆无忌惮的日子。 以前她偷偷外出,都是趁着詹孑空不在誉院,她反感狐狸把她盯的太严,她很是厌烦! 便总想着与他对着干,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可是往后几日,她每次出去打发时间,虽也是因为詹孑空不在誉院,但却与以往每次都不相同, 他不在誉院,她便没有了呆在誉院的必要,因为...... 她见不到自己想见之人,呆在哪儿都是一样。 自从他去了南境数日,她才惊觉自己居然也会想念他,有几次在花园偶遇詹泰岇, 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三世子不在,她该如何避免大世子的纠缠,每每看着詹泰岇轻浮的样子, 詹孑空在她心中的念想便又清晰了几分,同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何差别却如此之大? 如今大世子又与贤禾闹出那么一桩丑事,她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最近大世子接二连三的闯出祸事,连王妃都对他闭门不见,反而连连来誉院探望狐狸, 这王府,有没有要变天的可能? 不,怕是还不会!短期来看希望并不大,大世子怎么也是嫡出长子,狐狸这个小儿子 不管如何也要碍着大哥的面子才是,就算大世子不成气候,那二世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比起大世子而来更有威胁。 看来,狐狸想要夺权的真正目标,并不是大世子那个草包。” 唉!不管了,这争权逐利之事,她从小便看早已看惯。 只不过,大国终归是大国,一个王府就闹的这般翻天覆地,那宫里岂不日日硝烟弥漫? “还好没把我送进宫去,不然遇不到狐狸世子,还不真成了被拔了毛的凤凰了?” 想到此处,司延茵不禁耸了耸肩。 第一百二十八章 北园走水 - 雀妆 - Zc 奚遽国丞相府 “喂!不是我八卦,你觉不觉得梨花最近有些奇怪?” 刚刚目送梨花回房,如玉便神秘兮兮的问爆竹。 “奇怪?她不一直都挺奇怪的?” 爆竹反倒不以为然。 “说不上哪不对,但就是觉得怪怪的。” “我看是你自个奇怪吧?” 爆竹丢下手中的瓜子,伸了个懒腰。 “我觉得,她八成是动了春心了......” “什么?”爆竹吃了一惊:“这府里还会有能入梨花眼的人?” “我也觉得稀奇呢!梨花自幼受家人虐待,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她常与我讲,在她眼里,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只会打女人的窝囊废!” “是不是你想太多了?” “相信我,我可是过来人......” “什么过来人?你不就是心系东园那两位少爷吗?” 爆竹听她如此说,忽然想起了如玉曾与她提及之事。 “没有,我何时说自己喜欢上东园的少爷了?” “不是堂少爷又是谁?” “自是谁也不是......” 如玉记起为了套出她的心上人,活活给自己埋了进去。 “你不是过来人吗?”爆竹笑着调侃道:“从哪过来的?” “不与你说了,说又说不过你,去睡了!” 如玉不想与她争辩,便收拾了针线准备上床歇息。 “又不讲梨花了?怕我为难你不成? 先别睡啊,这么早,睡的着吗?”爆竹上前推她道。 “梨花都睡的着,我怎的就睡不着?” 如玉铺好枕头也不理她。 “我说,我近月来总往东园跑,几次接触下来,觉得那恒卞少爷很是体贴,一点架子也没有, 又不似恒沅少爷那么多花花肠子,与东园的几个丫鬟都不清不楚。” “与我何干?” 如玉翻身躺下,不想被她拉郎配。 “你若爱慕的是恒卞少爷,我便不多说什么,只道你眼光还不错。 若是恒沅少爷,那怕是要赚足眼泪也唤不得男儿心了......” “我哪个都不了解,哪个都不动心......” “唉!还以为你与我熟络了些,就会和我讲讲心里话。” 爆竹唉声叹气着:“到底还是与我藏着掖着的。” “我没有.....” 听到爆竹如此说,如玉赶紧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我真的对两位少爷没有心思。” “那是谁?” “你不认识,不是府中之人......” “哦,是你的老相好啊?” “不是老相好,你别乱说,只有过几面之缘,我不敢高攀。” 如玉说着说着便羞红了脸。 “感情之事,哪所谓高不高攀?就算门不当户不对,也碍不到两个人在一块。” “可是你我这般出身,如果嫁与权贵,是注定要受人排挤的.......” “我才不想......”爆竹刚想义正言辞的表明自己不想嫁入权贵,转念一想, 那单公子不正是权贵之人?虽她喜欢的是他的人,与其他无关, 可是他的身家背景,权势地位样样都不可忽视。 若是清清白白的两个人,她自然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不想什么?”如玉见她欲言又止。 “不想嫁给什么权贵......”爆竹支支吾吾道。 话都到了嘴边,也不好下咽,只要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只想嫁给一个简简单单的人。” “谁又不是如此想的?二夫人享受的这种日子,咱们注定过不得,能找个心仪之人, 一起过着平凡清苦的生活,便是不错了,再或者找个先生郎中,衣食能饱,也算如意。” “你对郎君的要求,倒真是不高......” “不高是不高,只怕,最后嫁的不是自己心属之人,那才是后生无望啊!” 如玉望着房梁喃喃自语着,她不肯回家,就是怕家人将她卖了....... “遇不着就不嫁,为何要嫁自己不欢喜的?” 爆竹疑惑的问。 “你不懂,如果你是我,就会明白了。” “就算我是你,我也不会像一般认命啊!我知道你的家人都很轻贱你, 向来重男轻女,如今还要你出来贴补家用,可是,父母之恩不是这般还的!如玉! 你可以为他们省吃俭用,也可以维持他们的生计,但他们无权阻碍你下半生的选择, 也不能逼迫你嫁入自己不爱之人,将你推入火坑来换取他们的生存的机会,如是这样, 他们便是豺狼,是野豹,不是爱你的人,你自不必再委屈自己。” “你说的我何尝没想过呢?可是稍加反抗,便会惹的他们毒打一通, 说我是如何的忘恩负义。” 如玉攥紧了被子,想着那些年自己受过的毒打。 “我五岁那年家乡闹灾荒,爹娘本想将我卖了换粮食,可是又以为江湖郎中路过,说我以后必嫁权贵。 他们才将我留下,可就因为那郎中的一句话,我自十岁起,便被我娘拉着到处去富贵人家门外乞讨。 甚至还想将我送与年纪六十的员外家做小妾,我实在受不了,便自己卖身进了丞相府,想躲躲清净。” “我只道自己没有父母,比起你这般双亲,我倒庆幸了一些。” 爆竹走上前去拍拍如玉的肩安慰道:“没事了,二夫人已许你找个好人家风光出嫁,你家人是不会再干涉的, 就算到时他们不满足你的婆家,你嫁都嫁了,他们奈何的了吗?” “所以啊,我是不寄望于东园少爷身上的,这下你应该明白了?” “不过话说回来,东园恒卞少爷真的挺好的,他年纪与你相仿,老夫人又通情达理...... 喂!你别躺下啊!听我把话说完.......” 如玉一听她还不依不饶的提起恒卞来,索性往后一仰,被子一蒙,拒绝再与她交流此事。 “真是的!”爆竹眼皮一翻,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油然而生。 要不是今晚答应槐公子给他带糕点吃,她一定将如玉揪起来促膝长谈一番。 半夜时分,爆竹与槐公子躲在树上,像耗子磕洞一般往嘴里塞着糕点。 “别看你一副万事不成的样子,做出的糕点倒好听可口的.......” “夸人之前都必然要先损人一番,你上辈子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爆竹皱着眉头回嘴道:“这辈子待人才如此刻薄......” “你要庆幸我如今脾气好了一些,不然你的舌头早已飞到隔壁树枝上了。” 槐公子眯起眼睛恐吓道。 “给你吃的还这么多话,不吃拿来!” 爆竹见他这般,便伸手去抢糕点,不想已被他抢先一步连盒子一起都夺了过去。 两个人正闹的不可开交时,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开门声。 “吱嘎!” 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爆竹正趴在槐公子身上想要抢过糕点,此刻却吓的一动也不敢动。 “是谁?” “嘘!”爆竹悄声说道:“是梨花,应该是在起夜。” 透过枝叶,她瞧着梨花半睁的眼睛进了小院门外的茅房,不一会又提着裤子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 槐公子见此不由笑出了声,不着痕迹的别过了头去。 还好梨花似乎还在半梦半醒,并没有听到树上的动静,慢悠悠的回到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你们南园的丫鬟都如此不得体吗?” “谁不得体了?”爆竹直起身子反驳道:“大半夜的又没人看,提提裤子怎么了?” “还真是不拘小节,是不是都被你带坏的?” “这叫活的洒脱,洒脱明白吗?不要自恃读过几年书,就觉得自己学富五车可以随意指点别人。” “你这张嘴,不多加收敛,早晚被人拔光牙。” “谢你吉言,我若被扒光牙,一定将被拔掉的牙悉数赠予你,让你记起自己的嘴巴也曾与我一样损。” “你......” “不好了!不好了!救命啊!” 两人斗着嘴,正有再吵一番的架势。 不远处却忽然传来呼救声。 “什么声音?” 这次换爆竹疑惑道。 “有人喊救命?” “嗯......” 槐公子点了点头,表示他耳朵不聋。 “不好了!快来人了!北园走水了!” “北园走水?” 爆竹赶忙转过头去,望着北园方向似远远透出火光。 “不好,我得去叫人!” 爆竹轻巧的跳下树去,打算朝北园奔去。 “当心点,别凑热闹。” 槐公子淡定的坐在树上,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来人啊!快来人啊!北园走水了!” 不知道哪园子的家丁敲着锣,叮叮当当的跑过了小院附近。 “什么声啊?这么吵?” 如玉也披了衣裳推门出来。 “是啊,发生什么事了?”梨花穿着内衣站在门口。 “快回去穿衣裳,北园走水了!” 爆竹赶忙推梨花进屋,衣裳也不穿好,她不知道树上还有双眼睛吗? “北园走水了?”如玉慌忙穿上衣裳:“火着的大不大?” “还不算大,先过去看看吧。” 三人关了房门匆匆朝北园而去, 爆竹回头望了一眼槐树,树上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百灵之死 - 雀妆 - Zc 三人匆匆忙忙赶到北园,北园的火势已经被控制, 姜盼桃在遮容的搀扶下站在院子里,脸被烟熏的看不出模样。 只见她捂着手帕,站在院子里忍不住的哆嗦抽泣, 好似受到了天大的惊吓。 不一会,一具尸体从隔间里被抬了出来,只见此人身上大半部分已被烧伤,皮肤被烤的焦烂, 头歪到一边早已断气,已然瞧不出究竟是谁来。 “啊!!!?”姜氏扭头看到尸体,赶忙转过头去,不敢再回头瞧一眼。 “哎呀,这是谁啊?居然被烧死了?” 如玉和梨花吓的躲到爆竹身后。 “怕什么,人都死了,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话虽这么说,但爆竹盯着那焦黑的尸体,俨然觉得胃里稍有些不适。 “你们快来认认,躺在这的究竟是谁?” 遮容倒不似姜氏跟丢了魂似的,淡定的指挥这来来去去的下人们。 “是......是百灵!” 一个丫鬟尖叫道:“是百灵!” “对,我瞧着也是,这手上的银镯子就是她的。” 喜鹊站在尸体旁战战兢兢,想向前又望而却步,捂着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抬走抬走,抬一边去,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姜氏背对着尸体嫌弃的摆摆手。 几个丫鬟悲痛中敢怒不敢言,只能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等什么呢?还不搬走?”姜氏尖着嗓子吼道。 “慢着,我瞧瞧。” 爆竹挣脱梨花的手,走进院子。 的确是百灵,她清楚的记得百灵手背上有个镰刀形状的疤痕。 “你们先把尸体抬出院子,这里人来人往的,踩到也不好。” 说完便招呼几个下人,将百灵盖上白布抬了出去。 爆竹又唤过几个下人过来道:“现在火势已经灭了,你们快挨间屋子查看一番,瞧瞧有没有人。” “是......” “呦,我们北院走水,你们南园凑什么热闹?” 姜盼桃瞧清是她,眉眼间立马换上了逐客令。 “姜姨娘,现下这般情形,就不要与奴婢分什么南园北园了吧? 不管是哪个园子,都是在这恒府之中不是吗?现在走火闹出了人命,做为北园的现任主子, 也该给大家一个交待。” “交待?我用给你什么交待?你算什么东西?” 听她这般尖酸刻薄的语气,梨花和如玉冷着脸走到爆竹身后,不要以为一个姨娘就可以颐指气使。 “自然不是给奴婢,是给各位主子们一个交待,姨娘有功夫在这里与我置气, 还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向丞相交待,毕竟,这也是一条人命。” “我为何要担心,人又不是我杀的!” 姜氏皱紧眉头,这丫头是在暗指些什么? “我没讲人是姜姨娘杀的,但百灵究竟是不是被火烧死的,还不得而知。” “你什么意思?” “这要等仵作来检验了才会真相大白。” “这还用验什么?北园几十双眼睛,哪个没瞧见百灵是被烧死的?” “这几十双眼睛,瞧见的只是百灵被抬出来的尸体罢了,她是被烧死的,还是被烟呛死的, 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姜姨娘又怎能笃定呢?” “你.......” “姜妹妹何事这么气急啊?这烟熏火燎的,也不怕呛了你的好嗓子吗?” 二夫人披着披风站在门口,看来也是瞧了一会好戏。 “姐姐......” “院外那丫头是你的吗?” 二夫人用手帕捂住鼻子,不肯踏进北园一步。 “是,是北园的丫鬟。” “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了。”二夫人轻叹道。 “可惜?” 哼!我这偌大的北桃轩被大火烧掉了近一半,我还没说可惜呢。 “妹妹莫要姐姐不在意你,只是这北桃轩烧了还可重建,可那丫头,死了便不会再活过来, 她亲人听闻此噩耗,该是如此的悲痛欲绝啊?” “......” “妹妹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下人的命在你眼中,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自然不是......” “她说的对!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哪个不是啼哭而来,呱呱坠地?这血肉之躯被烧成这样, 做为主子,你难辞其咎!” 老夫人不知何时也赶到了,拄着拐杖走到了姜氏面前。 “老.....老夫人......” “北园被烧成这样了,暂且也住不了人!你先搬回以前居住的园子去吧。” 老夫人看着这满目狼藉,痛心疾首。 “是.......” 老夫人发话了,她也不敢不从,只能支吾着答应下来。 从北园折腾回来,鸡都叫了好几个来回。 二夫人打着哈欠回房去了,她们仨想睡又不敢睡,生怕睡过了头,便回到小院围在一起聊着天硬撑到天亮。 一上午,三个丫鬟都哈欠连天,看的二夫人几次都要发火了。 “困困困?活该!大半夜去北园瞧什么热闹?” “夫人,您不也去看热闹了,为何说我们?” 梨花正抹着桌子,边说又边打了个哈欠。 “我不去行吗?都已经闹出人命了,成念溪也不晓得在搞什么, 平日里哪有风往哪钻,这回真出事了,连影子都不见。” “大夫人近日来似乎生病了,连门都不怎么出。” 如玉端来了茶水。 “生病?是要死了吗?” 戚小云一听成念溪居然生病了,立马来了精神。 已然忘了上次沈鸢生病后,她幸灾乐祸的去了之后被人摆了一道之事。 “那倒不至于吧?” 如玉无奈的撇了撇嘴。 “唉!老天爷怎么就不能快点收了成念溪?” 二夫人仰天长啸道。 “夫人,您小点声,被别人听去了多不好,只道您每日来在南园不做别的, 只知道诅咒大夫人。” “谁敢给我传出去,我绞了她的舌头!” 戚二夫人满不在乎道:“平生最讨厌搬弄是非之人!” “这是搬弄是非吗?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蹲在门口打盹的爆竹眼皮一抬。 “唉!我在北园门外都听到了,你讽刺姜氏那几句话,真是恰到好处。” 二夫人走到爆竹身旁,用纸扇敲打着她的头。 “我不是在讽刺她,而是百灵真的死的有些蹊跷。” “蹊跷?如何蹊跷?”二夫人问道。 “她虽然脖子以上都烧坏了,但是身体一部分是完好的, 尤其是她露出的手腕上,有被绳子勒过的痕迹。” “你昨天的怎么不早说?” “我已经告知了老夫人去找仵作过来,我怕我说了,今天尸体怕就会不在了。” “好啊,有事先去告诉老夫人,却不知告诉你的主子! 说!你究竟是把自己当成南园的人还是东园的人了?” 二夫人听闻气的跳脚,瞬间又打翻了醋坛子。 “早上夫人跟一阵风似的就飘回了南园,奴婢连您的衣角都没摸到。” “那你不会先叫住我吗?”二夫人不依不饶。 “奴婢三番两次的扯您的衣袖,可是您都不予理睬。”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二夫人没了底气,拂了拂袖子。 “您瞧,不是奴婢没找您,分明是夫人没在意,见夫人回了南园, 姜氏又嚷着让下人将百灵的尸体抬走,我才撵上老夫人与她说了此事。 老夫人便命人将尸体抬去后院,等待天亮检验。” “去,现在去东园问问,查出什么来没有。” 二夫人一听,赶忙推搡起爆竹。 “能不能扳倒姜盼桃这个小贱人,这次就看你了。” “呼!” 本来还一身疲惫,被二夫人这么一番折腾,也没了睡下去的心思。 “好好好,我去!” 这女人真无耻,自己睡够了就闹腾别人! 爆竹在心里埋怨着,站起身来不情不愿的朝东园去了。 到了东园,老夫人刚刚准备午饭,她也不好在午饭之时与老夫人谈论什么尸体之事, 便去了书房找小少爷玩了一会儿。 “听说你刚才就来了,怎么不进来?” 老夫人刚用完膳,丫鬟们正在收拾饭桌。 “怕打扰老夫人吃饭......” “哎呦,又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我哪次吃饭时,你不是莽莽撞撞的就闯进来?” “规矩就是规矩,一次越矩为不知,两次越矩为无知,三次越矩就该罚了不是?” “呵呵呵,说吧,什么事?” “奴婢想问问百灵验尸的结果。” “哦,对了,我下午正要过去呢,你既然来了,就陪我一块过去吧?” “是。” 半晌,老夫人歇够了精神,便带着爆竹和安宁几个丫鬟一起去了后院。 百灵的尸体正在马厩旁的小茅屋里放着,钱马夫显然对此甚是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 “仵作,可验出了什么?” “老夫人,这死者却是浓烟呛入鼻息,窒息而死,这烧伤,乃死后受伤。” “那她手腕上的勒痕呢?难道身上不曾有别的伤痕吗?” “老夫人,在下就不带老夫人进去瞧哪尸体了,只在这口述便罢, 那尸体双手乃至胳膊以上的皮肤都被烧毁了,勒痕不勒痕,已经瞧不出了。” “什么?手腕被烧坏了?不可能啊?我明明......” 爆竹听闻瞪大了眼睛:“老夫人,我进去瞧瞧!” “嗯。”老夫人点头默许。 第一百三十章 宴宾赏月 - 雀妆 - Zc 她冲进小屋,百灵的尸体被白布盖住。 木板床底下倒了几只瓶瓶罐罐,大概是仵作验尸时用的。 整间屋子里蔓延着一股烧焦的尸臭味。 爆竹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掀开白布,却赫然瞧见百灵昨天还完好无损的手腕, 如今已被烧的只剩了骨头。 老夫人与安宁站在外边,瞧着爆竹垂头丧气的出来。 老夫人何许人也,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吩咐着仵作帮忙将尸体安置好,明日便会告知百灵的家人。 “老夫人......” 爆竹走到老夫人身侧。 “尸体被毁了?” “是。” “唉!果然防不胜防啊!” “老夫人,奴婢昨日真的瞧见百灵手腕处有伤口。” “我知道,早上我命令他们照看尸体时,安宁去查看了。” “是,他们前脚刚放好尸体,我便亲自查验了尸体的手腕,确实有勒痕。” 一旁的安宁点了点头:“怕是有人早了我们一步.......” “算了,天网恢恢,总会有蛛丝马迹,若此事真是凶杀,我必定严惩不贷! 唉!”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回到东园,老夫人遣散了其余下人,只留下爆竹与安宁两人。 “老夫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安宁问道。 “一会派人将看守和安置尸体的下人都找出来,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那么多人,总会有人露出口风的。” “是......” “是谁挪动的尸体,又是谁指使的,一问便知,怕只怕,没那么容易就被逮出来。” “既然凶手已经察觉自己暴露了,就必然会先我们一步将证据全部毁灭。” 爆竹接话道。 “你觉得,姜氏的嫌疑有多大?”老夫人问道。 “虽然表面上看来,姜氏的嫌疑最大,园子里死了一个丫鬟,她不惊不恐,只是嫌弃尸体太过难看, 就算百灵不是她带来的下人,也不该如此冷血。但若真是姜氏所为,这一切未免太过显眼。” “现在一切都藏于暗处,我们没法知晓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是单纯的杀人灭口,还是另有所图。 回去告诉戚氏叫她近来小心一些,万不可太张扬跋扈。” “是,老夫人。” 看来,老夫人是真的与二夫人结盟了,这后院的暗波里,又多了一股暗流。 回到南园,爆竹将老夫人叮嘱的话又交待了一遍给戚二夫人。 “行吧,既然老夫人如此信不着我,我就好好呆在南园吧。” “不是信不着,夫人忘了上次去探望三夫人回来后闹成了什么样子?” “你个小蹄子,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二夫人瞪了她一眼,俨然被踩到了痛处, “是是是,奴婢这是想帮主子长个记性......” “沈鸢最近如何?” 二夫人忽然记起了那三夫人来。 “还关在梨院,不知死活...... 夫人问这干嘛?” 她又想要做什么? “无事,便是问问。” 怎么也不觉得只是无事问问而已...... 傍晚回到小院,不多时梨花如玉也跟了回来, 手中捧着烧鸡炒菜和一壶酒。 “这些哪来的?” 爆竹问推门而入的两个丫头。 “老爷带去的,没吃上就急匆匆的去姜氏那了,说姜氏惊了胎气, 夫人一气之下什么也没吃,都赏给我们了......” 梨花捧着烧鸡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呃,夫人难过了?我得过去瞧瞧!” 爆竹听闻站起身来,今天傍晚是约了冯家四兄弟的日子,她可不能失约, 刚才本想带着荷包溜出去,不想今天梨花和如玉这么早就归来了。 “夫人正在气头上,你现在去找骂啊?” 如玉拽住她的袖子。 “你们不明白,今儿我去东园与老夫人商讨百灵被烧一事, 我与她都觉得百灵是被谋害的!” “谋害?”身旁的两人惊的下巴快掉出来了。 “对,所以老夫人才叮嘱我告诉夫人,近日来万不可太过锋芒毕露,四处惹事, 可是啊,瞧瞧她刚又在丞相那受了委屈,把她自己放在南园我怎能心安?” “那我们也......” “不必,你们俩歇着,人越多她越能闹腾,只我一人去看着她便是, 今晚可能会晚些回来,你们早点歇了。” “那就辛苦你了......” 梨花眼睛瞥着桌上那只烧鸡,她也实在不想弃美食而去。 “你们俩少喝点酒,被辛姑姑知道了不好。” “好......” 爆竹走出房去,关上了门,溜到小院外的树林里换了套私藏的便装, 朝着侧门的狗洞而去。 顺利逃出府后,便直奔宴宾楼,到了宴宾楼下,却正巧碰上了冯家四兄弟。 “呦!瞧瞧这是谁?” 冯集的大嗓门一开几里地都听的见。 “冯大哥,好久不见。” 爆竹赶忙上前打招呼。 “唉,我都还以为爆竹姑娘把我们兄弟几个忘了呢!” 冯维笑着调侃道。 “回去之后遇到了些麻烦事,才脱开身来。” “走吧,先上去吧,公子已经定好了位子。” “单公子定了位置?”爆竹蹙眉问道。 “是啊,姑娘不知,这宴宾楼每日晚宴时都人满为患,若不提前预定, 咱们几个怕是要蹲到巷口吃酒去了,哈哈哈哈哈!” 冯集豪爽的笑道。 “是我不懂规矩,安排不周了......” “哪里的话,姑娘这么讲可是见外,今日能见到姑娘,别说宴宾楼, 就是姑娘招待我们去城外茶铺,我们兄弟也乐呵着!” “冯集大哥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风趣。” “走吧,咱们先上楼,别挡着人家做生意。” 冯维带头走进宴宾楼,来到二楼一个包间,圆桌上的饭菜已经上齐。 “呦,看来是公子把菜给点好了!” “这.....这明明说好我请客的。”爆竹一见此情景,心中有些焦急道。 “怎的就被单尚书抢了先?这成什么事了?” “我请几位朋友来望月叙旧,姑娘就不能赏个脸?” 话正说着,单衡从门外摇扇而入。 “单公子?你......你不是有事不能来吗?” 爆竹一见单衡居然等在这,顿时心里乐开了花。 “看来单某与姑娘有缘,本与几位大人约好,却被推掉了。” “唉!朝廷上的事,不就这样吗?以后咱们家公子升了官, 也推掉他们之约!在让他们等个三年五载。” “嘘!大哥!你小声点..... 万一被那个在此聚会的官员们听到了,会影响尚书的前途。” 冯剑在一旁提醒着冯集不该口无遮拦。 “各位请坐。” 单衡似乎并没在意,而是招呼他们坐下。 爆竹也朝外张望了一番,生怕冯集的话当真被听了去。 还好现在客人不多,楼上只有他们一间坐了人。 “来来来,我先起杯酒。” 冯集刚入座便站起身。 “大哥,你起什么酒?爆竹姑娘和公子还没说话呢。” 冯维摇了摇头。 “哦?哦,对了对了,唐突了唐突了!嘿嘿嘿嘿!” 冯集一边尴尬的笑着,一边坐了回去。 爆竹与单衡面对而坐,一时竟不知该看向哪里。 连刚才冯集的话也没听进去,只记得似乎有谁说要起酒,又心想着自己唤大家出来,自然应该自己先。 便慌忙站起身来,没曾想,对面的单衡也站了起来,看模样想先起酒。 “这.......” “这可如何是好?爆竹姑娘约的宴,咱们公子摆的宴,哎呦呦,这该如何是好?” 冯集又在一旁起哄着。 “姑娘先请......” 单衡礼让的坐了下来。 一向伶牙俐齿的爆竹,此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似的万千蚂蚁再爬, 眼神也不知该落于何处。 “我....今日来,是为了宴请各位,以答谢单公子与冯家四位助我崝姜之行, 沿途对我百般照顾,又与我患难与共,还好此行有惊无险,大家还能有缘在此相聚。 小女子大恩不言谢!” 爆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原以为入喉时会是火辣辣的烫,不曾想,这杯中之酒却无半点辛辣之感, 却是有一丝甜香之味,这......真的是酒吗? 爆竹面不改色,讪讪而笑,目光投向了刚刚递她酒的单公子。 单公子只勾了勾嘴角,看不出是何意。 “姑娘真是好酒量!冯某干了!” 冯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入座时,眼前这小坛酒是单衡递于她的,冯家四兄弟与他自己,都是大坛中的酒, 冯家四人也并未见怪,只当单衡照顾她不胜酒量。 如今看来,这坛子里装的并不是酒,倒更像是糖果煮出来的水。 单公子真的好体贴...... 今日聚在一处,天时地利人和,便都是我们的缘分。 单衡也站起身来一饮而尽。 “瞧瞧公子说的,天时地利人和,啧啧啧,都是缘分!好!干了!” 爆竹憋住笑看了眼身旁的冯集,果真的最能暖场之人。 几杯下肚,六个人也话也多了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变的闹哄哄。 “爆竹姑娘,我敬你一杯。” 冯剑似乎酒量颇浅些,单衡还面不改色,他却已脸色潮红。 “冯剑大哥......” 爆竹赶紧端起酒杯。 “呵呵呵,呵呵呵呵,终于又见到姑娘了,我好生开心。” 爆竹听闻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果然是有点醉了,这究竟喝的什么酒? “我也很.....开心......” “姑娘.....姑娘觉得我人如何?” 冯剑认真的盯着她问道。 “很好......” 爆竹心里七上八下,她虽知晓冯剑对她有意,但不曾想他会唱这么一出, 现又有心上人在场,她该如何应付?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余温在侧 - 雀妆 - Zc “其实,自从与姑娘分别,我便思念着......” “冯剑大哥怕是有些醉了.......” “我....我没醉,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要不要给你来碗暖胃的汤?” “不.....不用.....” 冯剑说着便凑到跟前,想要拽住她的衣袖。 爆竹只想着,如何不再让喝醉的冯剑为难自己,见他凑了过来, 顾不上什么礼不礼貌,赶忙站起身来躲开冯剑的手, 不想向后一步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回过头去,却是单衡不知何时以站起了她的身后。 “冯四哥,你喝醉了,莫要失态。” 单衡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是.....公子。” 冯剑本想起身去追,见单衡如此说,酒也似清醒了一些,顿了顿身子坐了回去。 爆竹站在一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冯集和冯维在一旁划拳划的忘乎所以,压根不知身旁发生了什么事。 “我出去透透气......” 她望着发呆的冯剑尴尬一笑,朝单衡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屋子。 来到宴宾楼后的一处河塘,望着西边的日头已经落下了山,此刻的天空披上了深蓝的薄衫, 笼罩着四周,渐暗的光线让一切都看似不太真实。 她正想着一会回去该如何脱身,却闻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在想些什么?” “单公子......” “冯剑刚才有些失礼,我待他向你赔个不是。” “无妨,冯剑大哥只是有些醉了,自己也不知在说什么。” “姑娘难道忘了,有句古话叫酒后吐真言?” 单衡温润一笑。 “清醒之时都不曾说过的话,被酒迷醉了就更加不能当真了。” “看来姑娘却是无意了......” “冯剑大哥人很好,他会遇到一段天赐良缘,但不是我。” “我倒是有些好奇,姑娘心中择婿之人是何标准?” “我?我的择婿之人?” 爆竹没想到单衡会问她这般问题,一时心中竟拿不定主意。 她不是唯唯诺诺,擅长掩饰自己感情之人,可是面对单衡,她却时常望而却步,心中太多的不确定。 “我择婿没有标准,只凭感觉。” “果然出乎意料,那又是何种感觉?” 单衡似乎今日心情很好,居然颇有兴趣的与她聊了起来。 “他既是世间最好之人,却又不是。” “何讲?” “他不善言辞,却礼仪周全,他看似权贵,琴声之中却时常透着孤独。” 爆竹认真的盯着单衡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笑的时候,浑身散发着日光般的温暖,不笑的时候,又犹如朔月一样神秘。 我不敢与他亲近,只怕他不再将我当做车笠之交。” 一番话虽听着委婉,但单衡只要有心,便会听的出她是在变向与自己表达爱慕之情。 见单衡久久没有回应,爆竹心中开始忐忑起来,她本没想透露自己的情义,但不知怎的, 却把心中所想都讲了出来,在她惊觉之时,却已是悔之晚矣。 她轻点脚尖,不安的来回蹭着地,不知过了多久,终是下定决定逃离这里。 “单公子,我......我是偷跑出来的,就先回去了!麻烦待我跟楼上几位说一声改日再聚!” 她本想越过单衡逃出巷子而去,不想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我此次是想宴请姑娘,姑娘就这般匆忙走了,恐怕有些不妥吧?” 单衡语气平静,让人听不出情绪。 “我......” “先与我回去吧,不用担心冯四哥。” “谁担心冯四哥了,我担心的分明是你啊......” 爆竹苦着一张脸心想着。 单衡没有松开手,竟然就这般拉着她一路回了宴宾楼。 上到二楼入座,爆竹扶着刚刚被心上人握着的手腕,上头还有一丝余温。 “公子和爆竹姑娘这是去哪了?半天没瞧见人?” 冯集喝的满面通红,一张圆脸看起来更加喜庆了些。 冯剑趴在桌子上,不知在头疼,还是睡着了。 单衡让爆竹坐于自己的位置上,一旁的冯瞳见状赶忙将自己的地儿挪了出来。 “各位今日都喝的差不多了,不如再坐一会便回去吧!” 单衡对四兄弟说道。 “好.....就听公子的,今儿喝的真是舒心!” 冯集迎合道。 “多谢公子和爆竹姑娘了。” 冯维抱拳。 “谢我做什么?这饭菜都是单公子请的,我本想招待各位,不想却来蹭了顿饭, 不如冬至过后我做东,希望在坐的各位能赏个脸。” “哎呦!爆竹姑娘的脸面哪能不赏呢?”冯集一脸憨笑,俨然像街边卖的福娃娃。 “冬至,就冬至那天!各位觉得如何?” 他一拍桌子,倒是把在座五个人的主都做了。 “成,当然成!”冯瞳也笑着应了下来。 “公子,若说你没和我们去趟崝姜,可真是可惜了......” 冯集站起身来,颇有要开板讲书的架势。 “上次我不过与公子学了点皮毛,这回.....这回你让爆竹姑娘与你好好讲讲!” “.......” “爆竹姑娘,你.....你快给公子好好讲讲。” 见爆竹半天没应声,冯集有些急了。 “好了冯集大哥,本就没什么了不得的。” “你....你....不讲,我讲!” 冯集见爆竹不肯讲,自告奋勇的开了腔。 “我们几人啊,连夜赶路到了奚遽边境的平郭县城,我本想着,这一路还算风顺, 到了那崝姜沼泽,卞冤草也不会如此难采吧?结果没成想,到了崝姜就被郇車那帮土匪兵卫被逮了起来, 好说歹说也不肯放我们走,那.....那什么郇車二世子还想杀我们灭口!” 爆竹无奈的瞧了身旁的单衡一眼,却见他正盯着对面的冯集,似乎听的津津有味。 “我这心想着,完了完了,这什么草没采到,还将搭了命进去,我那小儿子才半岁啊!还不会叫我声爹呢! 我要是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了,可不亏大了吗? 结果啊,爆竹姑娘出去帐外,三言两语的就把那郇車世子给唬住了,还帮他们解决了南境之困。 第三日便把我们放出来了,还备了马车,连那什么什么草都给采好了,四弟还说什么是那世子觊觎姑娘美貌, 我看,是爆竹姑娘太过机智才帮我们脱了困。” 爆竹听到此处不禁抿嘴偷笑,这旁人看来可不就这么回事。 “他....我看他就是看上姑娘了.....” 趴在桌子上的冯剑忽然抬起头来,发出一声控诉。 “你....你闭嘴....听我往下说!” 冯集大手一按,又将冯剑的头按回了桌子上。 “这回去客栈,本以为能消停的上路了吧,结果呢!半夜时分爆竹姑娘跑过来说, 东西被偷了,这把我气的,我宰了那贼人的心都有了!还担心闹出这回事,不得扯上官府? 一时半会又回不来皇城了! 没想到,爆竹姑娘又有如神助一般,将那偷东西的伙计给找了出来, 并且一字一句证据确凿,堵的那想帮忙掩人耳目的掌柜哑口无言,当下就拉着那伙计认了罪! 我是想狠狠惩罚他们一番,可姑娘不计前嫌,还将解药分了一些给那伙计,只让他抄诵佛经以辩是非。 至此我对姑娘便甚是崇拜,这么小的年纪便足智多谋,机变入神,以后啊,必定非池中之物!” “呵呵呵,冯集大哥你真是夸张了,我不过仗着些小聪明罢了。” 爆竹尴尬的咧了咧嘴,在心上人面前被他们这番一闹,她着实有些惶恐。 “瞧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姑娘不只机敏还很谦虚!” “......真是够了冯集大哥!” 爆竹在心中无奈着。 “姑娘的机智单某早已领教过了,天色已晚,今天就到此吧。” “那......那我们送姑娘回去吧?” 一听要散席,冯剑又一次抬起头来。 “不必了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一听冯剑要送她,吓的爆竹赶忙婉拒道。 “我正巧有事,与她顺路,你们就先回去吧。” 单衡侧身让路,显然想让他们先行离去。 “好!那......我们便先走了。” 冯瞳心领神会,望了单衡一眼,又瞧了爆竹一眼。 “四弟这一往情深,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冯瞳心中暗想,无奈的叹了口气。 扶起摊在桌子上的冯剑,四兄弟一同离去了。 “呼!单公子居然要送我?” 爆竹目送四兄弟离开,心中难掩雀跃之情。 两人一路步行,虽天色已晚,街上还有些许行人, 一些不知哪家晚归的姑娘,瞧见单衡后都面颊羞红,望眼欲穿。 爆竹跟在身侧,晚宴没吃多少,醋喝了一坛。 果然,单公子这般英姿卓越,到哪都难掩万丈光华。 皇城中的贵人小姐这般多,美貌之人更是千娇百媚, 如今这片云虽在她身旁,她却觉得万里之遥,光是望着他的衣袖, 都不敢触碰半下。 “我若是个疯子就好了,这样便能肆无忌惮的表达对他的爱意。” 她心里这般想着。 第一百三十二章 琴艺之约 - 雀妆 - Zc “我听说,你回恒府后被送去了日落山?” 单衡见身边的小女子如此沉默,似满怀心事。 “嗯?是,我回府时,夫人已经被逐出了府。” “我几日不在皇城,也是回来后才听说恒府二夫人身患疟疾,却从日落山上安然而归的事。” “是啊,可是我与公子说了,二夫人是中毒,并不是患了疫病。” “凶手可抓到了?” “嗯,不过是家丑,我也不好替主子们宣扬出去。” “我明白。 “不过听说,你们在日落山上,遭到了暗杀?” “是,我刚到那天晚上,便有两个黑衣人冲上了山,还要我之前下山取饭, 在半路便跟踪了他们,才有机会救下夫人她们三个。” “我以往只觉得你比同龄女子稍机灵一些,但这几次的事,倒真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单衡笑起来如沐春风的模样,让她瞧的着实有些痴了。 “单公子别取笑我了,我也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活下去?” “二夫人是我在府里最大的靠山,更救过我,千里迢迢还她一条命来,我也不亏。 只有主子安稳,奴才们才能太平不是?” “只道有人将自己的善行镀金加冕,没想到姑娘却是反其道而行。” “我做的一切,说到底也还是为了我自己,顺便救了自家主子, 所以称不得什么善举。” “好一个顺便,如此大的人情就让你一句顺便轻描淡写了。” “若说人情,我还欠公子一个大人情呢!” “嗯......” “有话但说无妨。” “回府后,丞相虽因我私逃出府一事,罚我去扫了马厩,但又赞我救主有功,赏了我五十两白银。 我算了一下,去崝姜之路的吃住用行以及四兄弟人情,我如今只能先还公子五十两了。” “你不必将银子还我,从我答应帮你的那一刻起,便只惦着你的安危。” “......” 什么?他说他惦着我? 见她不回话,单衡又开口说道。 “这些钱,为什么不留着为自己赎身呢?” “赎身?我.....我还没想这些,我没有家,出了府也不知该去哪儿。” “但你能一辈子留在恒府吗?” “自然不能,有几个人能像辛姑姑一般,将自己的半生都留与了大夫人。” “出府后没有什么打算?” “那都是后话啊,公子你就将银子收下吧,不然我心里不安。” “好,你既然执意要还我银子,不如这样,近来我也需常去丞相府走动, 因皇上将每年末的文探教时设在了丞相府,近两月我每日都要去府中教学, 我若抽出空闲,便约你在侧院练琴,每弹一课,你便交我一锭银子的学费。” “还有此等好事?” 虽然她对琴艺真的无半点天赋,但能日日见到单公子, 别说叫她练琴,就算是叫她练武,翻跟头折把式都成! “好,只能公子肯收我的银子便是,我也有许久没碰古琴,公子先前教的那些都快忘光了。” 两人约定好每日的琴课时辰,不知不觉已走到了恒府大门外。 “快些回去吧?” 单衡见她迟迟不肯动弹。 “额,公子,我不能走大门,我是走......走侧门出来的。” “那我送你去侧门。” “不.....不必了!我自己可以,侧门就在旁边。” 开哪门子玩笑,难不成要让我在单公子面前钻狗洞不成? “好,那便告辞了,姑娘当心一些。” “多谢单公子相送。” 告别单衡,爆竹才拐去侧门,确定四下无人,才钻进狗洞。 拍拍沾灰的裙摆,趁着夜色一路溜回了小院。 “又跑哪野去了?” 她刚走进院子,见槐公子已坐在了树梢。 “你怎么我跑出去了?” “我不瞎,瞧你身上这身衣裳。” “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便装。 “喏!衣裳给你!” 槐公子将她先前藏在树上的紫衫丢还给她。 从厨房换完衣裳出来,她趴在门窗确定梨花和如玉已经歇下, 桌子上的酒壶都洒了一地,那只烧鸡也被拆的只剩骨架。 “真是,不能喝就少喝点.....” 爆竹翻身爬上树,蹭到槐公子身旁。 “你喝酒了?满身酒气。” “有吗?”爆竹抬起胳膊仔细闻了闻。 “不是我喝的,是别人喝的。” “就没见过哪个丫鬟像你一般胆大妄为,真把这丞相府当做你家后院了?” “这恒府经常偷跑出去的丫鬟,可不只我一个。” “可像你如此肆无忌惮,怕是只一个吧?” “没办法,出去还人情了,你以为我想冒这个险?” “是那位帮你出钱去崝姜的金主?” “呸!你又来了!什么金主?只是故人罢了。” “我怎么碰不到如此慷慨的故人?” “自然你是脾气古怪,人缘不好的缘故。” “哦?我脾气古怪?”槐公子蹙眉。 “你自己当然不觉得。” “看来,也只有你这种脾气刁钻之人,才能和我这类古怪之人有的聊?” “我哪里刁钻?” “你自己当然不觉得。” 他将她刚才的话丢了过来。 “小气,不就说了你一句吗?”爆竹嫌弃的撇撇嘴:“真是睚眦必报。” “昨晚走水,烧死人了?”身旁人话锋一转。 “嗯,烧死了一个丫鬟,年纪轻轻。” “北园附近并无树林,昨晚没刮大风,为何会着如此大的火?” “不清楚,有人讲是打翻了蜡烛烧到了帘子,还有人说厨房才是火源, 可是这满目疮痍,也瞧不出什么来,只不过,百灵死的蹊跷倒是真的。” “死的蹊跷?” “她尸体的手腕处有勒痕,但我白天去仵作那验尸时,发现她的胳膊也被烧毁了。” “你怀疑有人谋杀?” “没证据的事,怀疑有什么用,单凭一张嘴,一双眼不足以让人信。” “怎么?又想逞把英雄,帮死人翻案?” “若只是单纯杀人报复,我懒得管,怕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还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就算掀了,你能力挽狂澜?” “自然是先自保要紧,若是形势不对,就想办法开溜。” 爆竹目光炯炯道:“我一个小丫鬟,为何非要做一个大英雄?谁爱做谁做去好了。 本来就贱命一条,还非要往人家刀子底下钻吗?” “为了去寻草,性命都不顾了,还不是逞英雄?” “那是报恩,报恩懂吗?人虽分三路九等,脊骨也有直有弯,我没多大本事, 更没生得菩萨心肠,但是知恩图报,不做狼心狗肺之人,便是我的原则。” “夫人救下我一命,我理应还她。” “那如今恩情报了,你们也两清了,如果我没记错, 你可救了她不只一次。” “唉!你到底什么人啊?怎么什么都知道?” 爆竹才惊觉这槐公子所知之事竟然如此多。 “好事之人。” “你休想三言两语便蒙混过去。” “好,我只是在皇城有些消息来源,常与城中米商盐贩颇有往来。” “原来都是小道消息,可这小道消息怎么这么准?从哪传出来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丞相为了家丑不外扬,不惜掩盖真相颠倒黑白, 却不知在这个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耳朵。” “唉,我才不管他家丑外不外扬呢!兜不兜的住是他的事。 夫人患病离府时,明明是他下令封山,现在回来几句甜言蜜语便把夫人哄住了。” “你家夫人依附丞相,自然懂得以退为进委曲求全的道理。” “嫁于这富人家,哪是过日子?完全是搭戏台子唱戏一般。 风光时倒还好,落井时万片碎石砸下来,连最信任之人都不会拉一把。” “这不过是区区丞相府,若你去了皇宫,便知你如今看到这些,不过尔尔。” “得,我可不想去什么皇宫,我宁外去城郊寒钟寺外种田。” “你就如此嫌弃权贵?” “我不是嫌弃权贵,只是有权贵之处必有纷争,有纷争之处必有血腥。” “我闻不得血味,恶心。” “说的颇有几分道理,不过你我正好相反。” “怎么讲?” “我偏偏喜爱血腥味道。” 槐公子勾起嘴角,神秘兮兮的笑道。 “真是......怪人一个!” 爆竹嫌弃的咧咧嘴。 “喂,你准备赖在丞相府多久啊?我看你都把这当家了?” “怎么?迫不及待想撵我走了?” “我又说了不算,只是好奇哪家的公子哥,能天天无所事事的赖在别家府上。” “快了,很快我就会离开,到时候可别后悔想念我。” “别做梦了,我就算想念昨儿后门那条被炖的大黄狗,也不会想念你。” “真令人伤心啊!” 槐公子说完跳下树去:“我先走了,今晚还有事。” “哦......” “有事?这大晚上能有什么事?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他了。” 天天戴着面具,行踪又如此诡异,一个皇城的富家公子, 为何会在边境有眼线?若是汤决与他只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她才不信。 光凭那荷包上多出来的日头,就猜测他们一定有猫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宴风波 - 雀妆 - Zc 后来的几日,爆竹可谓是尝足了甜头, 每天与单衡在侧院相约,抚琴谈心,她也为他带去了糕点茶水, 渐渐的一场琴艺相约就演变成了谈天说地。 过了几日,这谈天说地又变了些味道, 若说是变了什么味道,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发觉自己在练琴偷瞄单衡之时,他的目光,也正灼灼的印在她身上。 一次两次,数次百次, 这谈天说地又变成了眉目传情。 情窦初开的少女,连眼跟前徘徊的风都在提醒着她,柿子红了。 又一日风和日丽,微风徐徐,侧院厢房院里, 一曲奏罢,爆竹便狗腿的轻拍巴掌。 “公子这又是什么曲?怎么似乎换了风格?” “这是编奏的新曲子,叫做相见初。” “相见初?是何意?” “你听不出吗?” “我......我哪比上公子对琴艺的造诣,我如今连第一首曲子还弹的磕磕巴巴的。” “从今儿起,我便教你这首曲子,你只管弹奏这首便罢。” “好......” “待你听出了这曲子的含义,再来告与我。” “哦,好......” “总觉得这不是首曲子这般简单,但什么含义,我真的听不出。” 爆竹在心里苦笑道:“亏得单公子有这般耐心教我,换做别人,不气的疯癫了才怪。” “对了,公子,明天两日起我都不得空来,府中要开小宴, 丞相命我负责宴会招待客人的甜食。” “没有关系,此次小宴,我也在列。” “单公子也在?老爷真的请来了远近闻名的邱大善人?” “是。” “好想亲眼见一见,这有在世活佛之称的大善人究竟是何样貌。” “善在于心,样貌又何出奇?” 单衡轻抚琴弦不以为然道。 “你以为我是真的想见那个什么善人?还不是因为你也在!” 爆竹在心中埋怨着。 “相由心生啊!我只是好奇此等慈悲之人是不是长了三眉五眼。” “三眉五眼岂不成了怪物?” “公子刚才还讲,善在于心,与相貌无关。” “你惯会用我的话来堵我。” 单衡无奈的晃了晃头,真拿她没有一丝办法。 三日后,前院宴厅小宴。 爆竹本不是前院侍女,不该在宴厅伺候。 但她却私给了前院管事桂姑姑三两银子, 将她悄悄安排进了宴厅中。 起初还一切顺利,她站的位置正巧可以瞧见单衡的半张侧脸。 至于那个善人,就只留给了她一个后脑勺。 但不多时,她的肚子忽然咕咕直叫,接着腹痛难忍。 冷汗顺着鬓角直淌而下,几欲支撑不住身子。 只能退到一旁,跟桂姑姑只会了一声,捂着肚子冲进了茅房。 “我也没吃坏什么啊,这是怎么了?” 爆竹从茅房出来,腿都蹲麻了。 可是没走几步路,咕噜噜咕噜噜,那汹涌澎湃的感觉又来了。 她哀嚎着冲进了茅厕,再出来时,已经连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这是怎么了?”桂姑姑不放心她跑过来询问:“快!过来几个人,将她抬回去。” 见她一脸煞白,嘴唇无色,别是突发疾病才是, 爆竹是南园红人,又是老夫人最偏心的丫鬟,这府里谁人不知,要是在她这出了事, 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爆竹被几个丫鬟抬着,屁股蹭地的一路颠回了小院。 桂姑姑赶紧跑去南园告知了二夫人。 几近虚脱后醒来的爆竹,睁开眼第一眼瞧见的就是二夫人放大的脸。 “啊啊啊啊啊!” “你鬼叫什么啊?” 二夫人被她吐了一脸的吐沫星子。 “夫人?你.....你怎么在这儿?” “来瞧瞧你死了没?”二夫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我说怎么这几日都逮不到你影儿,原来是去跑去前院混吃混喝了。 如何?真是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都晕倒在了茅厕了, 下次我是不是该去府外的泔水桶里寻你?” “人家都这样了,夫人还要特意过来取笑我吗?” 爆竹瘪了嘴巴,肚子还在咕咕作响。 “听听,都听听,这什么动静?” 二夫人回头冲站在身后的捂住偷笑的梨花和如玉叫道。 “那前院的饭菜是那么容易嚼的吗?你的肚子这回可是受罪了。” 这妇人真是好生聒噪,比城西郊卖牛杂碎的朱大婶舌头还要长。 “要不要给你请你个大夫过来诊诊啊?” 嘲笑够她后,二夫人才变的正经起来。 “不用,我已经.....已经好多了。” 爆竹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瞧也不用,再去前院蹭几顿饭便好了。” “......” “梨花,你甭回南园了,留在这照顾这小蹄子吧。” “是,夫人。” “如玉,陪我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哎呀!今儿的天真是不错啊,可惜有些人无福消受了。” 戚二夫人扭着身子妖里妖气的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屋子的脂粉味。 “我说,你到底吃什么了,怎么吃成这副样子?” “我什么也没吃啊!从早上一直忙到中午,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若说吃了,便是早起和你们一起喝了粥。” “可是我们都好端端的,你怎么成这样?” “我如何知道?”爆竹白眼一翻,肚子又开始闹腾起来。 “快,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茅厕。” “唉!” 梨花扶起爆竹,两人一起奔向小院外的茅厕。 傍晚,如玉也回来了,见着爆竹还在床上趴着。 “好些了吗?夫人叫我带回些粥和小菜,说给你养养。” “亏她还有点良心!” 爆竹趴在枕头上。 “看我带回什么了?” 梨花也从外面回来,手里端着各种炒菜。 “她都这样了,你还给她吃这些,嫌她拉的不够多啊?” “端回屋子吃去,别让我瞧见!” 爆竹看了一眼几盘花花绿绿的菜,馋的口水直流。 “好吧......本是想拿给你吃的。” 梨花嘴上说着抱歉,转身却喜滋滋的端着饭菜回屋去了。 “唉!我连那大善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你去前院就为了瞧那什么邱善人?” “是啊!”爆竹点了点头,心中却反驳着自然不是。 “其实我也有些好奇,那大善人究竟是什么样,听说他在城外修葺了十座寺庙, 在各处各县帮了好多的穷人,连圣上对此都赞誉有加,已经进宫面圣好多次了。” “如今老爷是想趁机拉拢此人了......” “这官宦朝廷,不就是如此吗?位高权重者都习惯拉党结派。” “所以,这善事究竟是为心而做,还是为私而做,就不得而知了。” “管他呢,帮了穷苦人成全自己,也不为过,哪里有如此多纯粹之人呢?” 如玉将拌好的粥递了过去。 “也有道理,自己做不到,也不能去挑拣别人。” 爆竹抱着枕头,想着今日与单公子不过相处一刻钟,她的三两银子花的冤枉啊! 第二日,爆竹的肚子似乎好多了,虽然依旧没什么胃口,但是看见茅厕已不再那么亲切。 如约来到侧院厢房,却没有等到单公子。 无妨,单公子每日要有那么多事要忙,一时来不了也是情理之中。 等了约一个时辰,爆竹正要离去。 却见单衡已站在门口,额头上有些汗珠,显然是急赶过来的。 “单公子......” 今日早朝晚了些,所以课时也延后了一个时辰。 他微微急喘,呼吸还不均匀。 “昨日在小宴上分明看见了你,为何一转眼又不见了?” “额......” 不能与他说我是坏肚子去茅厕蹲了一个中午吧? “我本是在宴厅伺候,却忽然有些不舒服,便回了小院。” “瞧你脸色不是很好,是受凉了吗?” “有些......” “先坐下吧,今儿就不要学琴了。” “我要学,都三日未学了。” “先过来坐下!” 单衡轻轻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阳光底下。 “都受凉了,还在阴处站着,你是不想病好,还是不想学琴?” “自然想学琴......” 爆竹脱口而出,转念又觉得自己太过直白,便补了一句:“也想病好。” “手都如此冰冷,找大夫瞧了吗?” 单衡将手轻抚在她的手上,感应到她手指的冰凉。 “找.....没找......” 爆竹呆呆的看着,他牵着她的手。 “什么?” “没找,没什么,喝几副暖身子的药便好了。” “不可如此怠慢自己的身子才是。” 单衡放开她的手,似乎对她的粗枝大叶有些不悦。 “我真的没事了,昨天已经吃过药了,你瞧,我还不是好好的吗?” 爆竹凑到单衡跟前,努力装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在我面前,你不必逞能。” “我没有......” “你平日里什么样,今日什么样,我都记在心里。” “记在心里?” 她总是听错重点。 “你的一颦一笑,你一言一语,我都不曾忘记。” “这.....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她竟发觉自己的脑子似乎不够用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西园诡事 - 雀妆 - Zc 这一番话,竟比她前些日子在宴宾楼后之言更加直白些。 爆竹一时想不出言语来回答他。 单衡也不在意,只是静静在身侧凝望着她。 若是你有一日想要离开丞相府,可以去找我。 “找你?” “难道你不想好学琴艺?” 自然不想......我来学琴的目的本就不是这个。 “想啊!”她开口说道。 “那时,我依然可以教你。” “我真的可以去找公子吗?” “君无戏言。” 她的心里,似乎开出了一朵白莲。 隔天下午,他们没有相约,因为单公子有事, 爆竹陪老夫人诵完佛经便回了南园。 不想,却在豆南阁瞧见了姜姨娘来到二夫人。 “她为何又来这了?明明每次来都讨不到好脸色。” “回来了?”二夫人正喝着门茶,想着如何把姜氏撵走, 抬眼正瞧见爆竹站在门外。 “是,夫人。” “老夫人近来怎样?我也没过去走动。” “老夫人很好。” “那就行了,近来大夫人身子不适,我理应多上些心的。” “姐姐,听说你这个婢女的厨艺很了得,连老爷都赞不绝口呢?” 姜氏上下打量爆竹一番,转头对戚氏说道。 “凑合吧,没觉得如何......” “这丫鬟真是生的标致呢,我在恒府多年,也未曾看见过下人中出此美人。” “那是妹妹在妾院时常足不出户,见的人少罢了......” 二夫人白眼一翻,既暗讽了姜氏见识短,又故意否定了爆竹。 “是是是,论美貌,这恒府上下哪个能与姐姐相比?” “唉!都人老珠黄了,哪有妹妹这般清姿艳丽?即便怀着身子,浑身上下的透亮劲也够让人眼馋的了。” 呦,她家夫人何时变得如此谦虚了? 爆竹站在她身侧,疑狐的盯着她。 “瞧什么?我脸上长草了吗?” 戚二夫人斜了她一眼。 这又是抽哪门子的风? 爆竹瘪瘪嘴,没有理会她。 “姐姐倒是很纵容下人,我瞧着南园的丫鬟们似与姐姐感情都很好呢。” “妹妹这就不懂了,上下尊卑主仆有别,永远不可能破了规矩, 谁是大,谁做小,各自心中都该有数些。” “是,妹妹明白.......”姜氏讪讪一笑。 这是在告诫她,自己在府里的地位永远不可能与她平起平坐吗? 姜氏只坐了不到一刻钟便匆匆走了,临走到门口时, 还与丫鬟说着今晚老爷会去,让多准备些可口饭菜,屋子也收拾的亮堂些。 她说话的声音虽不大,却被园内很多下人都听了去,自然也包括屋里的二夫人。 “贱人就是贱人,怎么敲打都不醒!” 戚氏阴沉沉的望着消失在园外的姜氏。 “也是奇怪,这姜氏眼看着肚子都大了,为何老爷还总是往她那去啊?” 梨花走进屋子,端着一盆水来。 “听说姜姨娘的小园子里,夜夜笙歌,唱的曲子啊闻所未闻呢!” 巧赫拿着扫把站在门口。 “狐媚功夫!”二夫人白眼一翻:“下贱东西!” “你这是做什么?”爆竹没有理会发脾气的二夫人,而是疑问的盯着梨花端进来的那盆水。 “夫人说了,以后但凡是姜氏坐的地儿,碰过的杯,都要重新擦拭。” “这杯就不必擦了,直接丢了吧。” 戚小云嫌弃的瞥了一眼刚才姜盼桃用过的茶杯。 “是......” 梨花迟疑着拿起茶杯出去了。 “夫人何必动气呢?姜姨娘再得宠也是一时的,就像曾经的三夫人一样。” “她还不如沈鸢那块木头呢,只晓得仗着老爷一时的宠爱,跑到我这来耀虎扬威, 这种没权没势没背景的女人,她能得意到几时?我不过是瞧着她心烦罢了。” 戚二夫人摆摆手,站起身来。 “走,陪我去趟西园。” “去西园?” “对啊,去瞧瞧成念溪死了没?” “......” 戚小云带着几个丫鬟浩浩荡荡的进了西园。 昭西阁大门紧闭。 “呦,这是怎么了?准备发丧了吗?” 戚小云压低声音暗骂道。 “大夫人病重,你们怎么不进去伺候?” “回二夫人,是辛姑姑将我们遣出来的,说是大夫人需要静养,不可打扰。” 玢儿上前回话道。 “大夫人几日没出门了?” “额......” “有什么不能讲的?”二夫人眉毛一挑。 “夫人有三日未出门了。” “三日?你去通报一声吧,说我前来探望。” “是......” 玢儿走到昭西阁前,敲了好一通门,里边才传来回应。 “什么事?”俨然是辛姑姑的尖嗓子。 “辛姑姑,二夫人来探望夫人了。” “二夫人?” “是......” 不多时,昭西阁的门打开,辛姑姑站了出来。 “见过二夫人!” 辛姑姑阴沉着脸,她可还记得上次被二夫人罚的那几鞭子。 “听说大夫人病重,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 “不是.......大夫人风湿复发,不能见风。” “风湿?怪不得,我进去瞧瞧。” “二夫人慢着......” “怎么?风湿又不是疟疾?还传染不成?” “不是,大夫人....刚刚睡下了.....” “睡下了?”二夫人望了眼天上的太阳:“这日头都快落山了,姐姐才刚刚睡下吗?” “是......” “那我便悄悄进去,守在厅内等她。” 二夫人推开辛姑姑的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室厅与床榻间隔了一道屏风,透过屏风可隐隐瞧见榻上躺着一个人。 二夫人无聊的坐在椅子上左顾右盼,可榻上之人偏无半点动静。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二夫人终是坐不住。 她只觉得不寻常,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这成念溪搞什么名堂, 是真的不想见我?还是藏了秘密?若非这榻上之人并不是她? 我要看个究竟! 戚二夫人站起身来,朝着屏风后走过去,辛姑姑见状想要上前阻拦。 却被梨花和巧赫给拦了回去。 “二夫人不过是心里惦记大夫人,想要见上一面,辛姑姑又何苦再三阻拦?” 爆竹走到辛姑姑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戚氏走到榻前,轻轻拉开帘子,只见榻上女子青丝垂于枕边,瞧不清面容。 她探身进去,却见女子似乎被她惊醒,转头相视。 “戚妹妹,你怎么来了?” 成念溪惨白着一张脸,嘴唇也无半点血色。 “这......这真是只是风湿了吗?” 戚小云见她醒了,尴尬一笑,退出帘子。 “听说姐姐病的严重,我特意过来瞧瞧。” “我无事,多谢妹妹挂心。” 大夫人浅浅一笑,病若西施。 “无事就好,姐姐病成这样,老爷来过了吗?” “没有......” 大夫人似乎被戳中了痛处,让二夫人心中倒有些窃喜。 “老爷最近公事繁忙,没有来过西园。” “是啊,是很繁忙,夜夜留宿姜妹妹那,可是忙的狠。” “......” 她就是故意刺激成念溪,都说这病中之人心思最为脆弱,一击即倒,如今看来,倒也真是如此。 “姐姐这当家主母做的可真是劳累,妹妹都替你觉得心疼。 看来老爷当初就是看中了姐姐这不争不夺的性子,现在倒也见怪不怪了。” “姜妹妹怀着孩子,老爷多加疼惜也是理所当然,我西园的两个丫头已经大了, 不必再劳烦老爷费心,他不常来,也是自然。” 哼!就知道拿孩子的事来堵我的嘴! 这种话虽然听的惯了,但每听一次,心中便不痛快一次! “姐姐说的也是,这后院子嗣稀薄,东园的堂家兄弟不说,姐姐只有两个女娃, 藤儿才算一个长子,妾院的娃娃还小,如今姜妹妹的肚子争不争气,还要靠她自己了。” 你自己也没有儿子,两位小姐出嫁后,你以为你靠的了谁? “福气都自带的,就像妹妹能逢凶化吉一般,我想姜妹妹也一定有她自己的福气。” 大夫人的脸色没有一丝动容,倒叫站在一旁的爆竹瞧的更加心惊胆颤。 “瞧姐姐甚是疲惫,妹妹就先告辞了,若老爷最近去我那里,我会替姐姐吱会一声的。” “那就不送了,妹妹慢走......” 戚氏假笑着与大夫人道了别,带着丫鬟们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夫人......”辛姑姑走上前。 “无事,她并没发现什么,就凭她,也想跟我斗?” 此时,大夫人脸上终于露出了冷笑: “下辈子吧!” 一行人回了南园,二夫人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 “成念溪啊成念溪,吃瘪的感觉如何啊?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瞧大夫人那脸色,快被气成猪肝了。” 梨花在一旁跟着捡笑。 “真是奇怪,只是风湿复发,怎的脸色会那么难看?” 爆竹的心思倒于她们不同。 “你也觉得她奇怪是不是?” 二夫人听闻凑到她跟前。 “看我做什么?我又没什么办法......” 爆竹赶忙转过身去,不知这戚氏又打什么主意。 “你那么机灵,我听如玉说,我在中毒囚于南园之时,你整日里飞檐走壁爬上爬下的。” “喂,我哪有......” “你哪天趁着夜色,溜进南园去探一探啊?” “我才不去呢!去了怕是就回不来了!我可不想跟珠雀似的......” 糟了,怎么提起这茬来了。 “珠雀?你不提珠雀,我倒是都要忘了。” “忘什么了?”爆竹继续充楞道。 “你别跟我装傻,你当初冒充巧赫溜进来求我,答应我的事却一直敷衍。” “夫人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夫人一命,我们现在两清了,那件事已经不做数了!” “好你个臭丫头,敢和我讨价还价?梨花如玉!去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我要好好审审这个家伙!” “是......” 梨花和如玉各自安慰的看了爆竹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待月西厢 - 雀妆 - Zc “夫人以为能从我口中问出什么来?” 爆竹见人都出去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我不明白为何你一直不肯告诉我,其实你不说,我都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二夫人坐在她对面,似乎打算威逼利诱。 “那夫人讲讲,你猜出什么了?” “无非就是那几件丑事,她勾结外人,企图谋夺府中家产。” “......” “她想杀了我,坐稳自己的位置。” “这显而易见,并且她也确实做了。” “那是......她找了野汉子?” “罢了,之前我担心夫人知道,会沉不住气,如今这般,知道不知道却也无所谓了。” “那你快说说啊!” 二夫人没想到爆竹竟真与她松了口。 “我在西园时,确实发现了大夫人总在夜晚外出,并且时常伴有一男子。” “男子?她果然是有了奸情!” “夫人小声些,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 “大夫人与他模样甚是亲密,而那男子,却并非恒府中人,珠雀也正是因为撞破此事, 才被割喉在假山后。” “你真的没看到凶手。” “我并未看到,只瞧见一个黑影罢了。” “所以当初你跑来我这,说成念溪想杀你灭口?” “对,当时我也只是猜测,想必大夫人也不敢确认我究竟知道多少, 所以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知情的人都清理干净。” “怪不得,这么多年不争不抢,跟个圣人似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她有多淡泊。” 二夫人站起来回踱步,以前她只是猜忌,如今真的听闻,心里还是大有波动。 “你说,她此次装病,是否与那野男人有关?” “装病?我看不似装的,倒似对病情多有隐瞒。” “也对,看她也演不出如此逼真,可是究竟是为何?” “夫人现在还急不得,我们没有证据,指控大夫人偷人,并非是小事, 到时如若她倒打一耙,夫人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那她可曾放过我呢?她屡屡陷害我!我吃了一次瘪还不够吗?” “我就是怕夫人如此,才一直不敢告知,要想斩草除根,就不能给敌人喘息的余地, 尤其是像大夫人这样难缠之人,一旦被她逮到机会,扭转了局面,谁输谁赢就未可知了。” “况且现在夫人有老夫人做靠山,还怕斗不过大夫人吗?” “那我如今应该做些什么?”二夫人问道。 “继续拉拢老夫人,离间她与大夫人之间的关系,大夫人偷情一事, 与其让我们宣告天下,不如让老爷和夫人自己去察觉,才更有说服力。” “你想怎么办?” “我虽早已不在西园,但大夫人在珠雀被杀之后,显然收敛了许多,很难抓到把柄, 即便我们摸不到头绪,待在时机成熟时,也可以给她唱一出假戏,引她自己走上戏台表演。” “你有什么主意了吗?” “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夫人莫要着急,夫人必须要答应我,不可擅自行动。” “好,我都听你的!” 二夫人严肃的点了点头,只要能扳倒成念溪,让她忍多久都成。 “半月后,便是老夫人的七十大寿,夫人可要加把劲讨得老夫人欢心才是。” “我知道,跟着老夫人,总不会有错。想老夫人年轻时,也是堂堂太宰夫人,十八岁嫁与太宰为妻, 二十八岁才生下第一胎,却不到数月就夭折,太宰又生性风流,后院妻妾成群,子嗣无数, 老夫人却能稳稳的坐于主母之位,还一连诞下三个儿子,那岂是常人可比,只是如今只剩丞相一子, 却也是老来享福,让人羡慕不已。” “主母不主母有那么重要吗?” “你自然不懂,若你有机会嫁入权富人家,看看你丈夫身边那帮莺莺燕燕跟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 便知道为何人人都想做大了。” “我倒是不想,常伴一人便可。” “这世间事事本无定数,你怎知你不会喜欢上一位富家公子呢?” 二夫人问道。 “......” “对啊,单公子就是富家公子朝廷栋梁,若我以后跟了他,真的会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如此想来,怕只是个天大的笑话。” 半月后,老夫人寿宴,戚氏从皇城香火最旺的寺庙内,求了一串佛珠回来, 在每一颗珠子上都刻了经文,又将珠子打磨的铮亮,在眼光下晃的人睁不开眼。 老夫人见甚是心喜,赶忙就戴到了脖子上,也不嫌沉。 相比之下,姜氏的一幅名家真迹,大夫人的金玉镯子就都不够看了。 在晚宴之时,爆竹又叫藤儿背了心经给老夫人听,说是戚二娘教他的, 乐的老夫人更是合不拢嘴。 姜氏坐在一旁恨的咬牙切齿,全被爆竹看在了眼里。 看来这姜氏的争宠之心,可比那梨院囚禁的三夫人要强上百倍。 又半月有余,她与单公子的感情急速升温, 依然从眉目传情递进到了待月西厢。 两人练琴的次数变的越来越少,靠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时候越来越多。 “公子,我想问你一件事。” “何事?”单衡正抚弄着琴弦,爆竹蹲在他面前,双手拄着腮呆呆的望着。 “公子如有优秀,可有许过婚配?” “没有......” “真的?” “祖母曾为我张啰过婚事,我没有答应。” “是何家女子?” “忘记了,不过无关紧要之人。” 单衡淡淡的回答。 这一句无关紧要之人,却是让爆竹心里乐开了花。 与单衡练琴归来,路过后院马厩时无意间撞到了司延琎, 见他仍是冰着一张脸,似她欠了他钱的模样。 爆竹心情好,也没和他一般见识,只想躲开她回小院去。 不想挪了几步,都被他挡在前头。 “你有事吗?”爆竹抬起头疑惑的问。 司延琎只盯着她,也不作声。 “你想干嘛?借钱啊?”爆竹两手一摊:“本姑娘没钱,都用来交学费了。” 对面的人还不做声,只是紧紧的盯着她。 就在她毛骨悚然道,以为他是不是瞧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司延琎收回目光,与她擦肩而过。 “搞什么啊?古里古怪的!” 入夜,爆竹趴在槐树上,今晚槐公子没来和她抢树, 她心中惦记着单衡,一直睡不着觉。 一会捂住偷笑,一会又跟傻子一般望着月亮,折腾到了大半夜才下树回房。 只是她没瞧见,树下的阴影处,一直有一个人在盯着她,一刻也没有离开。 一连三日,槐公子都没有出现,只是在每次路过马厩时,都会碰见司延琎那阴沉的脸。 “呦,瞧瞧多日未见,这爆竹姑娘为何满面春光啊?” 今儿碰巧遇到了钱马夫。 “哪有......” “可是有什么喜事?”钱马夫八卦的问道。 “没有啊......” “我可是过来人,在这恒府呆了这么久,哪个丫鬟挨骂了,哪个丫鬟被夸了,哪个丫鬟有了心上人,一眼便瞧出来了。” “我......我哪有什么心上人,钱马夫你莫要说笑了。” “哦?姑娘不承认也没关系,你这可都写在脸上了。” “有如此明显吗?” 爆竹捂住脸颊,她何时变的如此藏不住事了。 “你回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钱马夫认真的点了点头。 回到南园,爆竹站在门口整理了好一会子面部表情,可不能让二夫人瞧出端倪。 好在戚氏最近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一门心思的盯着西园,不过西园一直没什么动静, 久而久之也就盯的烦了。 近来姜氏又总是过来挑衅,一次身旁的遮容又与巧赫和云鸯聊天, 说百灵的家人和百灵一样无耻,认尸时闹了好一通,讹了好些银子回去, 还将百灵生前曾偷过北园的东西,被姜氏催着下人一顿毒打,关进了装杂货的小屋里的事说了出来。 此话传到二夫人的耳朵里可不得了,这姜氏与百灵互看不爽,姜氏杀人的嫌疑越发大了起来。 无事时,竟也跑去姜氏的小院里去挑衅,还顺带教训了一帮妾室孤立她,教唆着丫鬟每日朝她门口泼脏水, 姜氏肚子渐大了起来,老爷也很少再去她那儿,后院那帮妾室更是逮到机会拿她撒气,只是无人帮碰她肚子里的孩子。 姜氏敢怒不敢言,可能是怕动了胎气,便开始学着大夫人一般足不出户,整日与遮容躲在屋子里, 也不让别人下人进去,连饭菜都是被放在院子里,等着遮容出来取。 日子虽然闹腾,但也算风平浪静,但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安生日子,终究是又告了一个段落。 又是一个夜,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一丝风都没有,爆竹心中却燥了起来。 每次这般,她就知道,一定不会有好事。 果然,不到半夜,后院便闹了起来,爆竹起床跑出院子, 揪着一个路过的丫鬟打听才知,姜氏滑胎了,丞相这带着下人和大夫赶过去。 她心中顿时生出一个不祥的预感。 姜氏这一出事,又不知会牵连进去多少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姜氏失子 - 雀妆 - Zc “这姜氏闹滑胎,咱们还不是要往前凑了吧?” 梨花打着哈欠站在她身后。 “是,回去睡吧,不必理会,想必又是变着法的想要找老爷过去。” 爆竹推搡着梨花和如玉回屋,心里却甚是忐忑。 第二日,一大早鸡还没打鸣,姜氏滑胎的消息便传开了。 “听闻昨晚妾院折腾了一晚上,姜姨娘大出血,险些连命都没保住。” 巧赫趴在门口,与东园的丫鬟嚼着舌头。 “你说这是为何啊?姜氏不是一直都很仔细这个孩子吗?” “这就是命呗,瞧她一天那嚣张劲,仗着自己大着肚子多了不得似的, 居然敢三番两次的来我们南园炫耀,想当年我们夫人独宠时,她哪里比得上半分, 就算二夫人如今没有子嗣,在府里的地位照样不可动摇!” “就是就是,连老夫人对二夫人多颇为重视起来呢,我看啊,那姜氏的风光劲的要到头了。” 听着园子外一顿吱吱喳喳,戚氏在屋里烦躁的掐了掐头皮。 她是不喜姜氏,甚至很是厌恶,但如今她没了孩子,倒想起自己的从前.......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梨花端着午膳走了进来,却见姜氏眉头紧蹙,一副痛苦的样子。 “无事,把饭菜放下吧,我呆会儿再吃。” “怎么了夫人?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姜氏那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 梨花将饭菜一样样摆到桌子上。 “醒了知道孩子没了,哭的撕心裂肺的,醒了就哭,哭乏了就睡。” “唉!怪只怪那孩子福薄,承受不起这样尊贵的身份。” 二夫人重重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大鱼大肉,却食不下咽。 “梨花,告诉厨娘,从明日起,我要戒七天荤腥。” “戒荤?为何?”梨花疑问道。 “最近吃的太油腻了,胃口不好,想借着这几天调理一下身子。” “哦,好......奴婢这就去吩咐。” 梨花点点头,退了下去。 入夜,戚氏关上房门点亮蜡烛,抄了整整一夜的地藏经文,等着攒够七天,一起为那孩子烧掉。 虽然姜氏失子与她并无关系,但是想起自己小产时,那悲痛欲绝的一段日子,却也是于心不忍, 只愿这个孩子能与自己的孩子一般,能够安心去投胎,下一世投个好人家安然一生。 第二天,爆竹与单衡私会后,便直径去了东园找老夫人。 不想大夫人也在,辛姑姑站在门口跟门神似的拦住她。 “主子们在屋里谈话呢!” “哦......” 爆竹不愿与她争执,便退到一旁安静的等待。 可是辛姑姑却不肯放过她。 “一条不听话的狗,走到哪儿都会被人厌恶!” 她意有所指。 “可是不行善的人,走夜路也会被鬼嫌弃呢.......” 爆竹淡淡的回道。 “你......” 我没说辛姑姑,只是在感叹罢了。 “哼!我告诫你,是为了你好,做人还是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不要不给自己留退路。” “我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只是,若是别人不给想给你退路,你虽步步忍让却一再紧逼, 只怕最后就算不鱼死网破,也会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你认为你有这个本事吗?” 辛姑姑扭过头来,一双吊梢眼狠狠的瞪着她。 “我本以为自己年岁小,才不懂得息事宁人的道理,没想到这种骨子里的刁钻, 却也是与年纪并无关系......” 爆竹淡然一笑:“辛姑姑教训的是,我自然会铭记于心, 万不会让自己,有吞下书信给人诟病的一天!” “好你个死丫头!不要以为风光了几年,便不在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贱婢!” 辛姑姑不知是年岁大了,还是脾气躁了,越发的沉不住气。 “无论是当下,还是以前,我从来都不曾任人宰割过,我想这一点,辛姑姑也很清楚。” 爆竹不卑不亢,也不瞧她,只是目视前方。 “你最好别逞得一时之快,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辛姑姑挑眉瞪眼的威胁道。 “多谢辛姑姑提醒,我会尽量让自己活得比辛姑姑你久一些!” “好,跟我比嘴上功夫是吧?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辛姑姑抬起手就要往她脸上招呼。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巴掌没落到爆竹的脸上, 反而辛姑姑的脸红了一片,身子也歪了一边。 爆竹正在诧异,却见安宁不知何时出现在辛姑姑身侧,刚才那一巴掌, 便是她打的。 “你!你居然敢打我?” 辛姑姑捂着脸不可思议的吼道。 安宁虽然年纪小,可是从小跟在老夫人身旁,资历颇深,又主管这东园上下, 所说起在丞相府下人中的威望,便是第二也无人敢认第一。 “是辛姑姑先不懂规矩,我便教一教你。” “我......我如何不懂规矩,我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贱婢有何不可?” “贱婢?你口口声声的贱婢,难道你就不是贱婢了吗?” 安宁皱着眉头指着辛姑姑训斥道。 “爆竹是南园大丫鬟,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大夫人的乳娘,既不是西园大丫鬟, 也不是老爷的亲家,更不是皇亲国戚,平日里责打辱骂西园的丫鬟便罢了, 南园的事何时轮到你管?爆竹有错,便是大夫人与老夫人说着才算,你又有什么本事扇她的耳刮子?” “......” 瞧着安宁发怒的样子,辛姑姑捂着脸敢怒不敢言,被这小蹄子当着爆竹的面这番羞辱, 她着实很是难堪。 “辛姑姑,你也算这府里的老人儿了,以后这种狐假虎威的事还是少做。” “......” “尤其不要当着老夫人的面,污了她老人家的眼睛和耳朵。” “......” “爆竹,与我进来在偏厅等候。” “好!” 爆竹在心中为安宁鼓了好一通巴掌。 “辛姑姑就站在这,稍适反省一会儿吧?” 安宁白了辛姑姑一眼,扯着爆竹进了偏厅。 “还好有安宁姐姐在,不然刚才那一巴掌,我都不知该不该躲......” “为何不该躲?”安宁问道。 “最近后院乱事太多,我不想给二夫人她惹麻烦。” “我从不知,你还有怕事的时候?”安宁笑道。 “不是怕事,只是忍一时风平浪静,一时算一时。” “我瞧着你跟着老夫人这些年,也是稳当了许多......” “是啊,跟着老夫人吃斋念佛,许多事都看的淡了些。” “却是好也不好......” 安宁摆弄着手中的手帕。 “为何?” “你才多大年纪,就看淡世事,以后该怎么办?” “我说的看淡,是不想争抢,不是不想争取啊?” “可跟着主子一日,做着下人,主子说争你便要跟着,主子说抢, 你便要伸出手去......” “这点我自然明白,只是二夫人这些年性子收敛了许多,早已许久不争尖挑刺, 我只需帮她防着别人尚可。” “只是......她不想争了,别人未必会放过她,我自小跟着丞相老夫人,看着大夫人与二夫人进门, 看着这后院的无数次明争暗斗,我清楚,究竟谁才是这后院的毒瘤,只是这块毒瘤隐藏的太深, 才会这些年来都任她作威作福。” “......” 爆竹自然知道安宁说的是谁,但是她没有吭声。 “爆竹妹妹,你是个好姑娘,虽然你很聪明,却从来不动歪心思,嘴巴又甜会哄人开心, 这么些年,我瞧出老夫人是真心喜爱你。” “安宁姐姐这是哪里话,在老夫人眼里,最心喜自然还是你。” “不,你不要误会我是嫉妒了,我年纪也不小了,很快便到了婚嫁之时, 我娘舅在外为我寻了一门好亲事,我恐怕伺候不了老夫人太久。” “安宁姐姐你要走了?” “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与老夫人也是如此。” “也对,安宁姐姐能找到一个好归宿,也是一件好事......” “我想叮嘱你一件事。” 安宁转过身看着她。 “你说。” “我走后,希望你顶替我,伺候在老夫人身旁。” “顶替你?你是让我留在东园?” “对。” “可是二夫人那边......” “你不必为难,我可以去请求老夫人,让你共同监管两个园子的下人。” “这......这不太合适吧?” 爆竹揪了揪头发,这种情况在丞相府从未有过....... “你自不必担心规矩不规矩,只要你答应便可。” “好,我可以替姐姐照顾老夫人。” 爆竹思虑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见爆竹答应了她,安宁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我性子挑拣,是这后院,着实再有老夫人满意之人。 你也算老夫人看着长大,自然比别人更为亲近,而且你悟性又高,不像我愚笨蠢钝, 不会陪着老夫人诵经礼佛,亦不懂佛经佛法云云,有你伴着老夫人,我很是欣慰。” “安宁姐姐你别如此说,论资历论细心,我连你的一半都比不得, 我伺候老夫人是心甘情愿的,跟着老夫人我可以学到很多道理,她心肠又好人也宽厚, 能跟着她是我的福气。”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南园背祸 - 雀妆 - Zc 从东园回来后几日,爆竹瞧着二夫人时越发觉得有些心虚。 擅自答应了安宁今后代替她照顾老夫人的承诺,若是被二夫人知道, 怕是要拎着她的耳朵将她推到案板上宰了下锅。 原本以为姜氏失子一事,闹一闹也就过去了,不曾想,她一直隐隐担忧之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那日下午她刚从前院厢房和单衡相约而归,就被辛姑姑拦在了半路。 “带她走!” 辛姑姑眼皮不抬一下,差着两个下人粗鲁的推她到了西园。 “辛姑姑这是有何事,一声不吭的将我绑到西园来,怕是不太妥吧?” 爆竹瞧着南园的大门就在不远处,心中顿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绑?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绑你了?” 辛姑姑头也不回道。 “不管有什么事,都应该先与南园打过招呼才算合适吧?” “南园?你不要以为自己傍上了二夫人,就春风得意,在我们西园门口也敢提什么南园!” “为何不能?难不成,在辛姑姑眼中,这恒府后院的园子,向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我......我不曾说过,你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是南园大丫鬟,无论是审是罚都应该先吱会二夫人才是!” “怎么?就连老爷吩咐的也不成?你是要骑到谁的头上撒野?” 辛姑姑转过头来,厉声责问。 “老爷?”爆竹吃了一惊,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瞧着爆竹一脸恍惚,辛姑姑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我知道你不服大夫人,更加不服我,但是这件事乃老爷亲自应允的,由不得你叽喳个不停! 带走!”辛姑姑手一挥,爆竹便被两个下人架进了西园。 昭西阁中,大夫人正在喝茶,脸色比前些日子瞧着顺眼了不少。 “夫人,人带到了!” 辛姑姑站在门口。 “让她进来......” 大夫人淡淡的命令。 “是!” 一声令下,爆竹被辛姑姑恶意的大力一推, 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哎呦,你是南园的大丫鬟,不必在我西园行此大礼的。” 站在门口看热闹的风玥借机讽刺道。 她可还记得上次在后院是怎么被二夫人她们几个羞辱的,在那失了面子不说,回来又被辛姑姑当成了出气的物件抽了好一顿鞭子, 凤榕更是被鞭挞了一顿撵出了府去。 “缝好你自个的嘴便罢了,不必操心我。” 爆竹头也不回,她可是半分亏也不会让西园这些小贱人占了去。 “你们先退下吧......” 大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并没有因为她不懂礼数而动气。 “不知大夫人唤奴婢来有何事?” 爆竹站在一旁,不卑不亢。 还记得她上次这般面对她,是成念溪想要置她于死地时。 “你心里不必疙瘩着,我这次是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 成念溪的话中听不出情绪。 “大夫人请讲......” “姜姨娘前些日子滑了胎。” “奴婢知道......”爆竹心中隐隐不安。 “她身边的丫鬟,指认你们夫人是下了毒。” “我们夫人?” 她诧异的抬起头来。 “姜姨娘拖着小产未愈的身子,带着那个丫鬟去前院好一顿控诉,说的有鼻子有眼, 真让人不得不信呢!”大夫人冷冷的勾起嘴角。 “若说起定罪,不是只靠单凭一张嘴,要是大家伙都没有脑子,难辨是非, 那便也见怪不怪了......”爆竹跟着勾起嘴角,嘲讽的一笑。 “你以为我听不出你话中带刺?我做事向来不曾感情用事,这次也是一样, 若谈起情谊,我与戚妹妹感情更深些,但这并不能成为我偏袒她的理由......” “奴婢怎敢对大夫人有疑议?大夫人乃这后院最“行端坐正”之人!” 此话一出,她自己都差点呕出半碗饭来。 成念溪听了这话,盯着她半晌没出声,就在爆竹思虑着她是不是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时, 头顶却传来了一阵笑声。 “我知道你还在记恨我,当年没有查清珠雀被杀的真相,差点冤枉了你不是?” 呵!究竟是没有查清,还是找人替死,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爆竹白眼一翻。 “我时常也在想,若是当初没那档子事,你现在会不会在我身边,为我所用, 就像你对戚妹妹那般忠心?事事为她排忧解难,保她逢凶化吉?” “奴婢没那么大本事,只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你能原谅我吗?”大夫人站起身来,踱步到她身边。 “......” “怎么不说话?”她越靠越近。 爆竹垂着眉,鼻息里全都是她清冷的香气。 “奴婢没有怨过大夫人。” “你有......”成念溪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你恨我。” “奴婢......” “当年的确是我不对,急着将珠雀的案子结了,便听信了园子里那些谣传, 只以为是你积怨杀人又自演了一场目睹行凶。” “奴婢与珠雀不曾结怨......” “我明白,只是.....罢了,当年的事便也就不提了,我一直对你心中有愧, 却不敢明言,只看你见我如见到猛虎一般,让我每每想起便寝食难安。” “这一番话任谁听了不会动容?好一番主子屈尊降贵向丫鬟道歉的肺腑之言,可惜啊!” 爆竹暗自叹息道:“我知道你的为人,便也是不会心宽半分!” “想想你初入府时还小,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无助的站在雪地里, 梗着脖子听着戚妹妹大发雷霆,当时我就在想,这样的孩子长大了会是多么倔强, 就犹如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叫人难以驯服,可这个孩子又是多么的可怜啊,小小年纪举目无亲, 被卖进这府中,若不有人照拂,又该如何生存?” 她这番话倒也是也勾起了爆竹的回忆,记起初见大夫人时,她是那般的温柔善意,相比那时尖酸刻薄的二夫人, 跟着大夫人更像是余光中那瓣掉落雪地的梅花,让她的心中生了一丝喜悦。 可惜时过境迁,大夫人早已不是当年的雪中之梅, 她也不是小时候的傻姑娘,一切,都回不去了...... “夫人究竟找奴婢来是何事?” 爆竹卷了卷舌头,还是决定不与她纠缠。 “看来,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或许,变的是我......” 成念溪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收回自己的情绪,再次睁开眼,她便又恢复了冷漠。 “你跟在戚妹妹身边的时候最长,我知道,就算这次将你带来,也问不出什么。” “那大夫人究竟......” “只不过,我想告诉你,识时务者为俊杰,老爷对这件事很是动怒,若是真抓到了凶手, 怕是你们这些下人也不会跟着好过......” “奴婢不明白,抓到了凶手与我有何干系?这件事本就与我们南园并无关系!” “有无关系,不是我说了算,更不是你说了算。” “奴婢打小一直以为,清者自清,方可避嫌,但渐渐久了才发现,在这后园里,清者只能自清而已......” “自己没做过,脏水自然泼不到你头上,做过了,那就不是脏水,是索命水。” 大夫人坐回椅子上:“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的靠山空了,回到西园,我依然会好好待你。” “......” 爆竹听闻心中一颤,表面上却波澜不惊。 “没有别的事,奴婢先告退了......” 大夫人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从西园出来,她的心算是揪到了嗓子眼,刚才成念溪能说出这番话来,想必一定势在必得, 只不过究竟能不能笑到最后,终究还是未知。 回到南园,二夫人也听到了信,正坐在屋子里生闷气。 “好啊这个小贱种,我为了那孩子祈福诵经,她反过来竟然狠狠叼了我一口。” “夫人别动气,不是咱们做的,自然不必怕她们......” 梨花在一旁端着茶杯安慰道。 “怕是没这么简单......” 爆竹插话道:“这件事,一开始便是冲着二夫人而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二夫人坐直了身子。 “梨花,去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爆竹说道。 “好!” 梨花痛快的答应了,关了门退了下去。 门外扫地的云鸯本想凑到窗子前,见梨花走了出来,赶紧躲到了一边。 被身后的如玉瞧了个正着,冲梨花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夹住了云鸯。 “两位姐姐.....有何事......” 云鸯眼神闪烁,战战兢兢道。 “没什么事,夫人要歇息了,我们闲来无事,找你谈谈心。” “找我.....找我谈什么心?” 云鸯拿着扫把躲闪开来。 “别走啊,平日里门口这块地,不都是巧赫的活吗?何时轮到你干了?” 梨花一只手抓住扫把。 “巧赫,巧赫肚子不舒服,去茅厕了。” “茅厕?”如玉蹙着眉头:"我刚从茅厕回来,怎么没碰见她?”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金钗之陷 - 雀妆 - Zc “可能......可能是去了西边那个茅厕。” “哦,西边那个茅厕,究竟是西边那个茅厕,还是西园那个茅厕啊?” 如玉抓住云鸯的胳膊质问道。 “如玉姐姐......你......你在说些什么啊!” 云鸯还在挣扎着。 “自从日落山回来,我瞧着你们两个就越发不对劲,我昨天傍晚瞧着你与巧赫偷偷摸摸的离了园子, 说!你们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如玉问道。 “我们,我们只是去前院取了些东西.......” “取了东西?什么东西?拿出来瞧瞧!” 梨花不依不饶,上前扯住了她的衣袖。 “两位姐姐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有去过西园,你们如此诋毁我,叫我以后怎么在南园伺候啊? 呜呜呜呜呜......” 云鸯被她们两个拉扯的没有办法,蹲到地上哭了起来。 “你装什么装,以为抹把鼻涕抹把泪就妥了?”梨花瞧着她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巧赫不知何时从外面回来了,瞧着云鸯坐在地上一身狼狈,梨花和如玉脸色不善的守在一旁。 “你回来的正好,跟我过来!” 如玉拉扯着巧赫走到一旁。 “我瞧见你们昨儿鬼鬼祟祟的出了园子,是去了哪儿?” “我.....我们......” 巧赫脸色骤然一变,听闻吞吞吐吐道,想着扭过头去偷瞄云鸯一眼,却被如玉尖声喝止住了。 “休要动歪脑筋,不然定抓去前院好好审审!” “是......是.....我们昨晚去了万花园。” “万花园?”如玉皱起眉头。 “对!” “去做什么了?” “去....去.....” “还不从实招来,刚才云鸯说你们去了前院,现你又说去了花园,若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哪里需要如此遮遮掩掩口若悬河?” “我们.....我们确实是去了万花园。” 巧赫急着扯住如玉的衣袖道。 “我们与前院的管事......偷换了些胭脂水粉。” “偷换了胭脂水粉?拿什么换的?” “自然.....自然是我们自己的银子。” “你们自己的银子?巧赫,你当我不知你家中的状况吗?你家上有祖母,下有三个弟弟, 你每月工钱尽数补贴家用,云鸯更不必说了,她哥哥赌债累累,才把她卖进了恒府, 你们哪来的钱换胭脂水粉?” “......”巧赫听罢抿紧了嘴唇。 “还不快说!” “是.....是我前些日子在南园外树林拾到了一枚金钗,卖.....卖了.....” “金钗?你好大的胆子,这府里带着金钗的无非便是各园的主子,你竟敢私自拿去变卖? 说!是谁从你手中将钗子买去了?” “是.....是常来府中搬茶挪货的蒋农蒋生两兄弟。” “吵什么呢?” 如玉正心里正琢磨着巧赫的话,那边豆南阁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二夫人站在门口,爆竹跟在身后。 “夫人!” 如玉走上前去,将巧赫与云鸯变卖金钗之事说了一通。 本以为二夫人会勃然大怒,没曾想,她脸上却丝毫没有表情,云淡风轻了说了一句。 “哦,那就罚吧,罚她们将剩下的钱吐出来,下个月工钱减半。” “什么?我没听错吧?”梨花不可置信的抠了抠耳朵。 “南园闹了这档子丢人事,难不成还要大事宣扬一番吗?” “是......” 梨花不甘心的撇撇嘴。 巧赫和云鸯听完更是如释重负,险些瘫坐到地上。 “找机会去把那根金钗赎回来......” 二夫人扭头嘱咐爆竹。 “是!” 这后院里喜爱戴金钗的人没几位,二夫人爱戴玉簪,当初有了几根金钗都分给梨花如玉和她了。 老夫人更不喜奢华,常年戴着她那根木簪子,大夫人的夜明朱钗从来不曾换过,连偷情戴在头上, 记得在西园时,还听玢儿她们说过,说大夫人的妆台首饰中只有一根夜明朱钗,别的什么也没有。 那这根金钗,会是谁的呢? 刚才在房中,她将大夫人找她一事告诉了二夫人。 意料之中,二夫人很是不悦,却也没说什么,只道自己对爆竹是信任有加,万不会对她起半分疑心。 如今姜氏的目标已然落在了二夫人身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看南园该如何应付了。 傍晚,日头下山,前院还没有传来动静,只是南园的丫鬟们,却一个接一个的被带了去。 二夫人跟在李管家身后,瞧着他将如玉和梨花带走。 “我怎的就不能去?是老爷不想见我不成?” “哪里.....二夫人,老爷不在前院,差我过来带丫鬟们例行询问罢了。” “不在?” “是.......” 李管家面无表情道。 “二夫人不必多虑,西园和东园的丫鬟下午已被逐个审问过了,南园也不是首个。” 放屁,东园的丫鬟被抓去审问,我怎么没得到消息? 爆竹白眼一翻。 “夫人,先进去休息吧。” 爆竹扶着戚氏进了豆南阁。 “你总是在院子里晃,也为难李管家不是?” “我心里乱的慌.......” “与我们无关的事,不必太忧心,这样被别人瞧着反而会误会。” “行吧,去给我沏杯安神茶。” “好......” 半个时辰后,梨花如玉回来,巧赫云鸯她们被带走。 “都问些什么了?”爆竹问。 “也没问什么,就是查了查这几天我们去过的地方,在哪做活,碰过什么东西,给哪个屋送过吃食。” “姜氏究竟因为什么滑胎的,你们知道吗?” 戚氏扶着额头问。 “目前众说纷纭,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准信。” 梨花回道。 “对,有说不小心滑倒了,还有说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甚至有传言,她半夜见了鬼,受了惊。” 如玉眨眨眼。 “见了鬼?” “对,说是瞧见了百灵。” “咦,这怎么可能!” 梨花嫌弃的撇撇嘴。 “为何不能?我瞧百灵的死与姜姨娘脱不了干系,她一定是心中有鬼。” 如玉坚定的点了点头。 四人在豆南阁等到半夜,巧赫与云鸯才回来,两人皆说并没有盘问什么,便回去睡了。 隔日下午,爆竹在后院堵门口到了蒋农,承诺双倍价钱收回巧赫卖给他的金钗。 不到傍晚,蒋农便带着金钗找到了她。 爆竹拿着金钗本想先回南园,不料却在半路被李管家带人给截住了。 “带走!”李管家尖着嗓子命令道。 爆竹便一头雾水的被架到了丞相面前。 刚踏进前院,便瞧见巧赫与云鸯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 “她们怎么会在这儿?” “老爷,爆竹带到了。” “.......” 堂上之人没有说话。 “奴婢...见过老爷...” “爆竹,你在这恒府时日不算短了吧?” 丞相问道。 “是......” “没有十年也有八载了?” “是......” “说你是这恒府最受待见的丫鬟也不为过。” “......” “怎么不回话?” “奴婢惶恐。” “惶恐?我看你不只惶恐,还猖狂的狠。” “......奴婢不明白老爷的意思。” “这便是你恃宠而骄的理由吗?” “......” “云鸯,把你刚才的话再讲一遍!” “是,老爷。” “刚才的话?”爆竹蹙起眉头,心中似乎有些明了。 “前些日子爆竹给奴婢瞧了一支金钗,做工十分华丽,奴婢心中好奇, 便一直追问她此钗是哪里得来的,她乃不住奴婢的追问,便悄悄告诉奴婢, 那金钗是她从姜姨娘房中拿的,当时奴婢心中万分惊讶,斥责她怎敢偷姨娘的东西, 谁知爆竹却洋洋得意的告诉奴婢,这是二夫人拿了赏给她的。” “你说什么?”爆竹斜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接着说下去......”李管家站在一旁命令着。 “是,前几月,二夫人总是带着梨花如玉爆竹几人去姜姨娘暂住的妾院闹事, 有时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有时二夫人教训了姜姨娘, 还会随手便拿了姜姨娘的东西嘲笑她的首饰不值钱,但那只金钗却是姜姨娘最宝贝的物件, 因为二夫人夺人所爱,姜姨娘还与二夫人吵了一番,最后被二夫人推到在地,才险些动了胎气。 那次过后,二夫人便再也没有去过妾院,姜姨娘也在半月后小产。” “老爷!奴婢只跟随二夫人去过一次妾院,且不曾被赏过任何金银首饰, 二夫人也未曾与姜姨娘发生过冲突!” 爆竹死死瞪着云鸯,吓得她不敢抬起头来。 爆竹死死瞪着云鸯,吓得她不敢抬起头来。 单凭她片面之词,不足以信服才是。 片面之词?巧赫你怎么讲? 李管家问道。 巧赫抖抖索索的抬起头来,望了爆竹一眼,嘴唇蠕动半晌,终是开口说道: “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只是爆竹的确经常在南园炫耀姜姨娘那支金钗,惹得许多下人都眼红。” 第一百三十九章 欲加之罪 - 雀妆 - Zc “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真是下了好大一步棋。” 爆竹在心中叹息,看着巧赫一脸无辜,实在无法将她与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样子联系到一处。 “爆竹,还不将金钗交出来?”李管家问道。 “老爷,爆竹此时一定将金钗带在身上,搜她的身便是!’ 云鸯指着爆竹一脸坚定。 “来人,搜身!” 李管家招呼一个丫鬟过来,爆竹跪在地上也不反抗,任凭她从怀中翻出了金钗。 “对!就是这支!”云鸯见到金钗时,不由得眼睛瞪大:“看你如何狡辩!” “老爷......”丫鬟将搜到的金钗交给了丞相。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丞相淡淡的开口,似乎有些痛心疾首,他对这个丫鬟还是有些喜爱的。 “这支金钗,不是姜姨娘的。” 爆竹挺着脊背跪着直直的。 “什么?” “老爷请细看这支金钗,有没有发现它有些许特别?” “特别?”丞相端详起手中的金钗:“这钗,不是纯金的?” “对,老爷英明,此钗乃铜制。” “铜制?” “对,是奴婢拿去给蒋农兄弟请他们镀了层金上去。” “为何镀金?”丞相问道。 “其实,奴婢拿给云鸯与巧赫看的,并非是姜姨娘的那支金钗, 而是一款赝品,乃奴婢私下照着那枚金钗的样式托人做的,只为...只为在南园的下人中, 树立自己的威信,让他们以为二夫人看重我罢了。” “真的如此?” “二夫人从未拿过姜姨娘的金钗赏给奴婢,更不曾推倒过姜姨娘,皆是奴婢为了虚荣诓骗了他们, 又被他们以讹传讹罢了。” “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李管家掐着腰呵斥道。 “奴婢知罪!甘愿受罚!”爆竹拜到在地。 “老爷,您的意思是?” “打二十大板,关进后院柴房。” “是....只是这两个丫鬟听信谣传,混淆视听。” “打十个板子,罚一月工钱。” “老爷!老爷!莫要听她的狡辩,那金钗奴婢亲眼见过,绝不可能是镀金!” 云鸯跪着蹭到丞相面前,万分不甘心。 “你自己看!”丞相将金钗丢到她面前,云鸯拾起金钗,这才哑口无言。 “老爷,说不定是她将金钗藏起来了......” 巧赫这才小声开口道。 “老爷可派人去搜查奴婢的小院,或者亲自询问二夫人.......” 爆竹面无表情道,她有什么可怕的,捉来蒋农兄弟,倒霉的也是她们而已。 “李管家,派人去查!” “是!” 李管家带着人离开了前院,一个时辰后, 二夫人匆匆而至,身后跟着李管家。 “老爷,二夫人来了。” “进来吧......” 丞相掐了掐头顶。 “老爷,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先同我讲?” 二夫人一进门就兴师问罪。 “倒是拽着我的丫鬟一个一个,从昨天审到了今天!” “夫人动气,我也动气,你瞧瞧你这丫鬟做的好事!” 丞相也没露出好脸色。 “我都听说了,爆竹的院子已经被搜查过了,南园下人房我刚才也跟着李管家找了一遍! 喏!你爱妾的金钗!”二夫人随手一丢,金钗便掉在了地上。 “这?” “回禀老爷,此钗是在云鸯的枕头里找到的。”李管家回复道。 “什么?我的枕头里?”云鸯吃了一惊。 “自然!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呢!我还能诬陷了你不成?” “老爷!老爷!奴婢冤枉,不是奴婢偷的,定是有人栽赃奴婢!” “栽赃?云鸯,你敢拿你弟弟的性命发誓此事与你无关吗?” 爆竹蹙眉质问。 “我......”云鸯支支吾吾道。 “老爷,平日里我赏爆竹的首饰,可比这金钗值钱多了,她犯不着去拿一个妾室的金钗, 更不会做了亏心事还如此招摇。” 二夫人坐到椅子上,余光盯着跪在一旁的巧赫和云鸯。 “倒是她们俩,近日来总是鬼鬼祟祟,不见踪影。 今儿到底是从云鸯的枕头底下给翻出来了,那么多个人可都瞧见了, 这叫什么啊,这叫贼喊捉贼呢!” “夫人!夫人我......” “你什么你?非逼我掀了你的老底吗?” 二夫人杏眼一瞪,吓得云鸯缩到了一边。 “老爷,是我管教无方,才出了这档子乱事,姜姨娘那边我定给她个交待。” 二夫人站起身来,垂下眉眼。 她来这么一搅和,丞相的脑袋里头疼欲裂,便摆了摆手道: “你南园的人,便带回去自己解决吧!” “是......” 二夫人也没再留恋,带着爆竹,招呼着下人架着巧赫云鸯回了南园。 柴房里,云鸯被关在一处,巧赫在隔壁。 “说吧,谁指使你的。” 二夫人站在门口,居高临下。 “无....无人指使....” “我派人查到你与巧赫老家都多了一笔钱,要不要我再报官好好追查追查?” “夫人....夫人饶了奴婢吧.....” 云鸯一听,赶忙匍匐在地。 “还不快说?” “奴婢也不知是谁。” “什么?” “奴婢只知他身着一身黑衣,在奴婢与巧赫变卖金钗那天夜里,被他抓了现行, 他拿着匕首威胁我们将金钗一事推到二夫人头上,否则便告发我们,若是我们照办, 便会托人给我们家里送银子,若是不做,就会....就会即刻杀了我们和家人..... 期初我与巧赫还不信他有这么大本事,直到几日前,家里弟弟送来口信,有人以我的名义送去了五十两银子, 我才惊觉如今自己已经骑虎难下!” “他究竟是什么人?”爆竹追问道。 “奴婢不知,他用黑布遮着脸,虽然身形不高,但听声音已然是个男人不会有错。” “男人?”二夫人扭头蹙眉,与爆竹对视道。 “夫人,夫人!奴婢自知犯下大错,不求夫人原谅,只求夫人保我家人平安才是!夫人! 奴婢,奴婢也是不得已啊!就算自己贱命一条,生来便身不由己,但也着实不想家人受累啊!” 云鸯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模样着实可恨又可怜。 “罢了,先撂着吧,我乏了。” 戚氏不想看她哭哭啼啼,转身离去,连巧赫的房里也不想去了。 “想不到我想对付南园的人竟然已经如此多了。” 豆南阁的榻上,戚二夫人靠在枕头上苦笑着。 “云鸯与巧赫也着实可怜。” 如玉叹息着。 “可怜什么啊!她们自己偷了姜姨娘的金钗,起了贪念,又被人抓了把柄陷害爆竹与二夫人,罪有应得。” 梨花不赞同的撇撇嘴。 爆竹站在一旁没有吭声,还好自己早有盘算,昨儿趁着云鸯她们被带去前院, 自己溜出府去找到了蒋农,与他去当铺换回了金钗,还告诉他找人照着金钗的样子又打了支铜钗, 让他今儿上午跑过来送了金钗,下午又跑过来送了铜钗,而巧赫和云鸯只以为,晌午时是爆竹交待蒋农换回金钗一事, 下午见到蒋农再来,才敢跑去前院告状,想要人赃并获。 要不是昨日她出门时,观察到如玉在告知二夫人时,巧赫与云鸯眼神闪烁却并不畏惧,她也不会起了疑心。 而她见到那支金钗时,她便更断定此事另有蹊跷。 因为那金钗正是姜姨娘的钗子,她记得特别清楚。 老夫人寿宴姜姨娘被小少爷撞到之际,她被差点被姜氏头上的金钗花瓣划伤了脸。又与二夫人闹了不愉快,已然有些日子不来南园了, 况且自己最喜爱的金钗掉了,怎么会毫无反应,也不派人来找找,怎么讲都觉得说不过去。 “夫人,刚刚为何不在老爷面前审问她们两个,以证清白呢?” 如玉打断了爆竹的思绪。 “哼!这后院的明争暗斗,老爷心里跟明镜似的,我自证一时,便不能自证一世, 那黑衣人是冲我来的,可想着靠着老爷便能究根究底出来,怕是天方夜谭,倒不如将自己也藏进暗处,瞧瞧她们究竟想做些什么, 狐狸尾巴露出的越多,对我们就有利,待它露出真面目,才是真正对峙之时。” “可是,真的能保证万无一失吗?”梨花问道。 “不能也得能,这场仗,即便不是我们打响的,也要坚持下去。 只要我们防人不害人,老天爷也会保佑我们的......” “我也不曾害过人啊......”二夫人叹息着倒回榻上:“却还是被辜负了好意。” “你这脾气,注定费力不会讨得什么好处来.....” 爆竹暗自腹诽道。 入夜,三个丫鬟才回到小院,聚在一起咒骂了一会云鸯和巧赫狼狈为奸,便各自回去睡了。 圆月高升,爆竹爬上树等来了槐公子。 “今儿怎么这么早?”来人站在树下问。 “帮我一件事......” “我有什么好处?” “俗气!”一个白眼丢了过去。 “好好好,我帮......” 两人摸黑来到了柴房,守在后院。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柴房门被打开, 云鸯发出了一声惨叫,两人赶紧跑了过去,只见一道黑影闪出门去, 爆竹伸手去拦,却被黑影一巴掌甩到了一旁,槐公子急着接住她, 只来得及抓住黑衣人的一只胳膊,却被黑衣人掏出匕首迎面一挥, 好在他身手敏捷,转身夺过匕首划伤了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吃痛的捂着肩仓皇逃离。 “就知道坏事.....” 槐公子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爆竹。 “你......” 爆竹刚想开口反驳,槐公子已经窜进了屋里。 “人没事,吓晕过去了。” 爆竹这才起身奔进屋里,见云鸯躺在地上。 她们果然没有说谎,确实有黑衣人在胁迫她们。 爆竹大半夜回豆南阁砸开了门,看着二夫人哈气连天的坐在那里。 “云鸯和巧赫已被我带回来了,为了确保她们的安全。” “罢了,天一亮便把她们送出府去,任凭她们去哪里。” 二夫人摆了摆手。 “放她们走?”被一起叫来的梨花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不走能怎么样?留在府里早晚得丧命,不如让她们自求多福吧。” “那也太便宜她们了.....”梨花不满的嘟囔着。 “她们也算跟着我多年,我自觉对的起这份主仆情谊,至于她们能不能心安,是她们自己的事。” “是,夫人,明早我便安排她们出府。” 爆竹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眼门外皎洁的月色。 一场暗仗又将拉开序幕。 第一百四十章 闻师将至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司延茵跟着狐狸才从誉院出来,便与大世子来了个顶头碰, 瞧着詹泰岇盯着她的目光灼灼,着实好不自在,这一切又被狐狸看在眼里, 嘴边勾起冷笑道:“大哥,多日不见,怎的眼生了我们吗?” “嗯?咳......咳!”詹泰岇这才收回目光,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大哥既纳了妾,怎么到哪里都不带在身旁呢?” 狐狸世子又开口问道。 “纳了妾又怎样?就算是我娶了妻,难道也要日日捆绑在一起吗?” 大世子僵硬的说道。 “男儿志在当下,岂会被女人吊了胃口?我不像三弟,天天与轮椅为伴, 我这双腿可好着呢,日行百里夜踏昆仑,才不会儿女情长无所事事。” “好一个儿女情长无所事事,燕雀哪知鸿鹄之志,是三弟唐突了,整日里只知与茵儿 比翼双飞,举案齐眉,不懂得大哥为国为家的一片苦心,更是难成大事之人.......’ “哼!自己知道便好!”詹泰岇嘴里说着,眼睛却一直瞟着站在一旁的司延茵。 “茵儿,你先去琴裕阁等我。” “是......” 司延茵向二位世子施了礼,转身离去。 看着詹泰岇仍旧依依不舍的目送着心上人,狐狸的暗火已然被勾起。 “大哥,有件事三弟思来想去觉得必须如实告知。” “什么事?” 詹泰岇这才扭过头。 “我曾问过贤禾那晚之事,她向我坦白,那张纸条和那枚簪子,皆是她设计好引你出去的。” “你说什么?”大世子听闻瞪圆了眼睛。 “回去问问你的妻妾,便知道了。” “你....你胡说......” “三弟有没有胡说,大哥回去一问贤禾便知,我只是不想让大哥会错了意, 此事茵儿并不知情,她对大哥也并无半分钟情之意,从头到尾,都知道贤禾利用茵儿设的一个局罢了。” “好一个贤禾!居然敢诓骗于我!我要剥了她的皮!” 大世子怒目圆睁,显然动了怒气。 “大哥还是细细思虑一番再做决定为好,你既收了贤禾,便是家丑, 母妃知道此事,也不会追究到底,到时峥隆园沦为王府乃至皇城的笑柄,就算杀了十个贤禾, 也换不回你大世子的名声。” “......你既早已知道此事,当初为何不说?” “三弟为何要说?大哥可别忘了,茵儿是我的人,大哥窥觊我的人先不顾兄弟之情,我便还大哥一份厚礼, 也算礼尚往来。” “你......” “大哥只需记住,不必再记挂茵儿,一切不过误会一场,与其纠结那些虚妄之事,不如回去好好待你的爱妾, 别叫她胡乱说错些什么,给大哥的脸上再抹上一层灰来。” “好.....詹孑空,你给我记住!” 詹泰岇气的鼻孔朝天,指着狐狸骂道。 “三弟自会牢记。” “哼!” 詹泰岇盯着眼前的狐狸,打也打不得,骂又骂不过,气的袖子一甩,转身离去。 狐狸望着詹泰岇的身影,嘲谑的一笑。 他还记得那天他勾着贤禾的下巴,告知她要将信件与簪子一事承担到自己身上, 否则便会叫她全家鸡犬不宁,贤禾颤抖着身子连连点头,只要让她被纳了妾,一切她都不在乎。 他也笃定,贤禾不敢出尔反尔,就凭她现在万般不得宠,若是再惹恼了王妃,以后的处境便是连下人都不如了。 狐狸悠哉悠哉的到了琴裕阁,王妃与司延茵正对立而战,不知在聊些什么。 见詹孑空到了,王妃便笑脸相迎的走了过来,他还没开口问安,便开始嘘寒问暖。 “最近天凉了,夜里有没有做好保暖?” “下人们将棉被又加厚了一层。” “多喝些姜汤祛祛寒。” “是,母妃。” “明儿府里有位重要的客人要来。” “不知是哪位?” “是国师闻人己.......” “一直听闻国师上知参星问道,下懂五行八卦。” “是啊,闻国师在朝中可一直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与王爷也是相辅相成。” “那明日想必要大摆宴席,招待贵宾才是。’ “这是自然,闻国师多年来第一次来我王府坐客,一定要炊金爨玉才是。” “明天有什么需要孩儿出力的吗?” 狐狸世子问道。 “我也是早上才从总管那得到口信,明日本应你大哥跟在王爷身旁招待, 但介于近些日子他的所作所为,又加上他不学无术,便决定换成你陪伴在你父王身旁。” “换成我?这......” “你二哥在关鬓城还赶不回来,就算他在又能怎样,你总不能事事被他牵着鼻子,压上一头。 就算你大哥现在不成气候,也轮不到他一个野种!” 王妃一提到詹修贤,不由得嫌弃的两眼直翻。 “是,母妃,我这便回去准备。” “这才是我的乖孩子,明日叫茵儿也陪在你身侧,再挑几个机灵有眼力的丫鬟去前厅伺候。” “是,王妃......”司延茵点了点头。 “詹修贤,你一介武夫,到头来也只是守卫边疆,惨死沙场罢了,还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王妃得意的扯起了嘴角,别看我两个儿子,一个天资愚笨,一个脚不能行,照样把你将的死死的, 任你再胡乱扑腾,也无济于事! 从琴裕阁回来,狐狸便一直阴沉着脸,吓得司延茵跟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 “咳咳咳.....世子?” “什么事?” “那个国师,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能坐上国师之位?” “真好奇他的本事,他若是也能给我算上一卦便好了......” “你想让他给你算上一卦?怕是卖了十个你也请不动他。” “我只是说笑,世子何必嘲讽我.....” 司延茵不乐意的撇了撇嘴。 “你若真的想,我定找机会让他给你算上一算,如何?” 狐狸伸长胳膊趁机握住了她的手。 “我还不知,世子有这般面子请的动国师?” 司延茵害羞的躲闪一边。 “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尽力去做......” 两人回到誉院,詹孑空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天都没有出门。 连端进去的饭菜都丝毫没动。 “看来,国师这次来王府,狐狸世子甚是重视啊。” 司延茵趴在树下,望着书房紧闭的大门,有时真希望他不要这么累, 平平凡凡的日子过下去也未必无趣,只要是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是粗茶淡饭,琴瑟萧萧也未必不是件美事。 “等等!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司延茵坐直身子,拍了拍额头。 “我被这只狐狸灌了什么迷魂药?” 打从他平乱回来,便越大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目光视线离不开他两丈远便罢了,夜里也时常梦见与他共处,现在为了他,居然思念起过平凡人的日子来, 不可谓邪了门,不行,不能被这只狐狸给迷惑了,要知道,他心思甚密,十句话半句真,装瘸都可装十几年, 城府比皇宫里的枯井还深,绝不能随意被他摆布才是! “茵儿......” 正心思着如何挽回局面,书房里却传来了呼唤声。 “来了!” 司延茵想都没想赶忙站起身,屁颠屁颠的奔向书房,将刚才心里琢磨的事全部抛诸脑后了。 “世子,什么事?”司延茵慌慌忙忙的推了门。 “关上门,过来.....”狐狸朝她勾了勾手指。 “哦......” 司延茵转身关上门,乖巧的走到了书桌旁。 “想你了,想瞧瞧你。” 狐狸站起身来,趁她还没反应,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 “啊!”司延茵吓得差点呼喊出声。 “嘘!” 狐狸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你把全院子的人都叫来,可就热闹了。” 司延茵的头埋在他的胸前,羞的脸蛋通红,只觉得浑身酥酥麻麻一点力气也没有, 本想试图挣扎一番欲拒还迎,下一刻却沉溺于他身上好闻的荼芜香气,索性闭上眼睛,醉在其中。 詹孑空也没想到她会这般听话,既然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不由得愉悦的偷笑起来。 司延茵本枕着他的肩头忘乎所以,却感觉到了头下的肩正颤抖的厉害, 抬起眉眼一瞧,狐狸正笑的乐不可支。 气的眼睛一瞪,用力推开他。 “你在笑什么?” “没....没笑什么.....” 说话之人却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司延茵自觉自己被戏弄了,气的转身变要跑出屋子,狐狸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重新禁锢在怀中:“没笑你,也没戏弄你,别动气。” “我瞧你把我叫进屋子来,就是想戏耍我一番.....” 怀里的人十分委屈,一想起刚才自己那副样子被他尽数瞧了去,她想上吊的心都有了。 “我真的是念着你了,才把你叫进来,坐了一天,腿都麻了......” “活该,谁叫你装瘸来着......” “我若不装瘸,你以为如今我还会好端端的站在这吗? 怕是还没认识你那会,就入土三分了......” “别瞎说!” 司延茵憋着气轻捶了一下他的肩:“什么入土三分,竟说这些胡话。” “以后都不会了,我有了你,不会再想那些丧气的事了。” 狐狸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只是一个吻,与那日夜里那个吻一样,冰冷却有着魔力, 像是一把钥匙,探进她心锁的洞里,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的摇晃着那扇封闭的门, 试图挣脱枷锁,得到自由。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宴席之变 - 雀妆 - Zc 第二天一大早,司延茵便急匆匆的去往宴厅,瞧起来比狐狸世子还要兴奋, 今日宴请闻人己是有望让世子翻身的好机会,一定不可怠慢。 宴会定在中午,先请国师在东院看戏,再挪到宴厅用膳。 远远看着东院的戏快唱完了,却还是没等到狐狸到来。 “怎么回事?”眼见着王爷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王妃也不住的朝门口张望着。 “久闻国师盛名,今日有幸一见,因晚辈有事姗姗来迟,还请国师见谅。” 这熟悉的声音,却是今日本不应赶回来的詹修贤。 司延茵扭头望去,见他一身戎装还来不及脱去,站在一旁昂首挺胸气势逼人。 真是半分低调都不会的人...... “这位是......?” 司延茵瞧着闻国师的后脑扫转了一转,目光落在了詹修贤身上。 “晚辈詹修贤,亲王府二世子。” 不等王爷开口,詹修贤便自我介绍道。 “哦,原来是二世子,真是幸会。” 闻人己的语气没带丝毫情绪。 “今日我大哥和三弟都有事不得前来,我得到消息便匆匆赶回,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国师勿见怪。” 此话一出,一旁的王爷和王妃顿时黑了脸。 “哪有,我此事来王府也是拜访王爷,哪里会有怠慢一说?既都是自家人,自然不分亲疏才是。” 王妃本看着詹修贤前来,心中已很不是滋味,再听他一番挑唆之言,更一团怒火:“这厮真是长本事了, 编排自己的兄弟不算,还敢当众给他老子小鞋穿?” 王爷的脸青一会白一会,王妃更是一口银牙快咬碎了。 司延茵虽疑惑詹孑空没来却等来詹修贤,却也再无心思留在这里,只等着戏台散去便回誉院去, 她跟着来本就是照顾狐狸的,狐狸世子不在她留在这里也无意义。 瞧着戏已接近尾声,司延茵本想趁着他们寒暄之际转身偷偷溜出去,却被詹修贤给逮了个正着, “你,说的就是你,还不过来伺候?”他在她背后命令道。 糟了,早知道今天会换成下人衣裳,也不必如此显眼。 她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朝詹修贤走去。 “茵儿?你怎么在这?”詹修贤似乎刚刚并没有认出她来。 “我是来等着伺候三世子的.......” 司延茵小声解释着。 “那正好,三弟今天染病不会来了,你留下来伴我左右吧?” “世子病了?”司延茵瞪大了眼睛,今儿早上还好好的呢....... “嗯,你不必担忧,并不是大病,我回来之后已经去瞧过他了。” 詹修贤安慰道: “今日你便跟在我身侧吧,誉院总得有个人留在这才行。” “是......” 司延茵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病了呢? 宴席期间她一直跟在詹修贤身旁,看着他将王爷王妃冷落一旁,只围着国师阿谀逢迎, 这本应是大世子的一贯作风,怎得二世子也...... 她心中本盛不下这些事,一心只惦记着狐狸的病。 一个时辰后宴席散去,国师被请到王爷的暖阁里,她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究竟是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还吹的这般及时?” 王妃在门外拦住了二世子,阴阳怪气的质问道。 “没有母妃,孩儿怕是赶不上这场盛宴。”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妃知他话里有话。 “孩儿还有事,先行告退......” 詹修贤却没接她的话,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你!真是个不懂规矩野种......” 王妃愤愤的瞪着他离去。 “不过这空儿究竟怎么了?忙了一上午也没来得及过去问问,不行,我得去誉院瞧瞧!” 王妃带着丫鬟来到誉院。 此刻司延茵前脚才刚踏进狐狸的寝室。 “空儿,空儿,你这是怎么了?为何没去宴会?” 王妃一进门便大声嚷嚷道,司延茵听到后不悦的皱起眉,却也不好发作。 “母妃......咳咳.....咳咳!孩儿今早忽感身子不适,没来得及派下人去告知母妃,便晕倒了。” “这么严重?有没有请大夫过来瞧瞧?” “禀王妃,已经请了大夫,说是查不出什么问题。” “查不出?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会查不出问题?” “母妃,孩儿没事。” “你瞧瞧你的脸,都白成什么样了?怎的还能叫没事? 若不是你二哥忽然赶去宴席,今日这场面还真没法圆.......” “二哥回来了?”詹孑空似乎很意外。 “是啊,你不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 “空儿,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 “你与母妃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母妃的?”王妃上前握住他冰冷的手: “你们都先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 司延茵带头退了下去,将房门关紧。 半晌,王妃冷着一张脸开门走了出来。 “茵儿!” “是......”司延茵走上前去。 “近些日子多加照顾空儿,另外务必格外留意他的饮食。” “是,王妃......” 留意他的饮食?这是何意? 待王妃走后,司延茵便进了狐狸的屋子,瞧他正枕着胳膊躺在榻上,脸色也好了许多。 “身子好些了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猜猜?”狐狸勾起嘴角,戏谑的问道。 “我猜不着,刚刚王妃那番嘱咐,是告着我你这病是被人毒了,但我却觉得, 世子不去毒别人便不错了......” “小机灵鬼,还是只有你最了解我。” “世子为何装病不去参加宴席?”司延茵十分不解,能见到国师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他究竟又在搞什么把戏? “我没有装病,我是真的中毒了......” “中毒?谁下的毒?” “我自己。” “什么?” “过来!”狐狸拍了拍床榻,示意她坐过来。 司延茵也不扭捏,很自然的坐到了他身边。 “我自小便食不得杏仁,每当吃了杏仁粉便会浑身起疹子, 今早你刚走,我便在粥里下了轻微的杏仁粉,装成了被人下毒, 又派人去找二哥,讲我突发怪病,不能去赴宴,让他尽早赶回,不能被大哥占了先机。 我知道他心中有疑,刚回府必定会闲来探望我,我又暗示他,我是中杏仁粉之毒, 让他猜忌是母妃与大哥想阻止我去赴宴,怕我挡了大哥之路才出此下策,因为只有与我熟悉之人, 才会知道我的弱处,二哥心中不平,去了宴会必然会针锋相对略显失态,而宴会过后,母妃也定会来兴师问罪, 我再将此事推到二哥身上,也是顺理成章,他急功近利想要拉拢国师,今日也是众所周知,自此母妃对他忌惮便会加深一层, 而他对我的信任也会添加几分。” 司延茵听完他的解释,心中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竟能狠下心令自己中毒,还引出这么多的算计。 “可是国师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借机引荐一下自己,却把二世子推了出去又是何意?” “拉拢人脉不可急于一时,我如今腹背受敌,太过彰显自己并不是好事。” 狐狸眯起双眼。 “也是,二世子盯你盯得太牢了些,王妃对世子倒是变了许多,也越发关心了一些。” “关心?你真的你以为她是良心发现,才开始对我有所转变?”詹孑空自嘲一笑。 “难道不是吗?”司延茵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是在拉拢我,让我能够与他们一同对付詹修贤,在她眼中,大哥好歹与我是亲兄弟, 虽然我们自幼关系不近,但血浓于水,又见我在南境之乱中替大哥解了围,这才对我另眼相看。 虽说近来她明面上亲近我却疏远了大哥,实际上不过是想安抚住我的心罢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狐狸计谋 - 雀妆 - Zc “唉,都是一家人,何必要搞得尔虞我诈这般生分呢?” 司延茵叹息着。 “不是我要与他们搞得生分,是他们不曾善待过我...... 我现在谁都不在乎,只要有你在我身旁便足矣。” “皇位之争就真的那般重要吗?我倒是想平平常常的过日子。” “茵儿,你我的身份,注定不能平凡度日,我们想置身事外,也要他们肯放过我们才行。” 詹孑空握住了她的手:“倒不如先发制人,才不至于落得被动,也只有我登了皇位,你们崝姜才有翻身之日。” “我们崝姜?他日你夺得皇位,真的肯助崝姜一臂之力吗?” “我发誓......” “不必发誓!”司延茵回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 此刻她的脑中不由得想起了曾嬷嬷与她说过的那番话:“三世子是你的靠山,是崝姜的希望......” 难道果真如此吗?还是说,一切都是天意? 她看了看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的狐狸,又瞧了瞧被他紧握的手,他们并不是共乘一条船的人,自始至终, 他都是她的救命稻草,只是从前她并不自知而已。 隔日,二世子匆匆赶至誉院,进了书房便在也没出来, 一直到了中午,司延茵焦急狐狸世子早膳用的不多,这又眼瞧着下午了却还没动静, 心中不由得埋怨起二世子来,什么急事需得耽误这么久? 他倒身强力壮铜筋铁骨,一日不吃也不觉怎样,三世子昨儿才出了疹子, 今日身子骨还没恢复,却被他扯住唠个没完,当真是一点也不懂体恤人。 午时过了三刻,詹修贤才从房中出来,瞧见司延茵等在院子里,一脸面色不善, 又扭头望了眼书房里,不由得嗤笑出声,敢情是等在这撵他走呢, 这司延茵前些日子还对他这个三弟不冷不淡,怎么才过了没多久,就关怀备至起来? “茵儿,多有打扰,我就先告辞了......” 詹修贤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恭送二世子!”司延茵福了福身子,巴不得他快点走。 “哦,对了,昨日你一直在我身旁照顾,还没来得及向你道声谢呢!” 詹修贤转过身来,折而复返。 “这是奴婢的本分......” “你瞧,又见外了不是?在王妃与三弟面前都可不称奴婢,怎么在我面前就这么生分?” “奴婢......” “你若再这样,我可要向老三告状了。” “......” “茵儿,既然二哥都如此说了,你应着便是。” 詹接空推着轮椅坐在门口,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是......” 司延茵无奈的点了点头。 “唉,我这肚子也有些饿了,一会还要进宫面圣。” “二哥就留下吃一口吧,小院厨子厨艺不佳,唯恐委屈了二哥。” “不委屈不委屈,三弟能吃的我都能吃,哈哈哈哈哈哈。” 詹修贤说完倒也不见外,迈着大步跨进了狐狸的厅堂。 司延茵望着他的背影眼皮一翻,转身进了厨房。 “二哥,多尝尝,这小菜都是茵儿亲自下厨的。” “真的?那我得多吃点,能吃到茵儿的手艺可难得。” 詹修贤大口大口的夹着,眼瞧着盘子就快见了底。 “这到底是来了一匹狼,还是来了一头熊?” 司延茵在心里万般嫌弃着。 她家世子可还没怎么动筷呢! “三弟,听说昨儿王妃来了?” “嗯.....” 詹孑空夹了一口菜,淡淡的回应着。 “都说些什么了?”詹修贤追问。 “没说什么,只问问我病得如何......”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昨日你给我看胳膊上的疹子,我便怀疑是这婆娘所为。” “二哥.....注意你的措词.....”狐狸面色一紧。 “她都这般对你,你却还顾忌与她的母子情义?” “不一定就是母妃所为......” 詹孑空放下筷子,看起来已然没了食欲。 “哼!你就自欺欺人吧,她眼里分明只有大哥那个没用的废物,如今瞧你我走的近了些, 更是要给你个下马威,这次招待国师本是父王应允你伴侧左右,要不是有人从中作梗,你怎会好端端的就食了杏仁粉? 若不是你提前通知我,还真叫詹泰岇母子给得逞了! 一对母子狼狈为奸,我倒要瞧瞧谁能笑到最后! 三弟你放心,这个仇,二哥会替你报的!” “二哥,我没事......” 詹孑空还想说些什么,詹修贤却已不耐烦的站起身来。 “我先走了,改日再来,你只管养好身体便是!” “二哥......” 不等詹孑空说完,詹修贤便似一阵风一样刮走了。 “哼!还给他气出个好歹来。” 司延茵瞧着詹修贤气匆匆的出了院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他若不生气,我这杏仁粉不就白喝进去了?” 詹孑空瞧着一桌的狼藉:“让荩儿她们撤下去再重做一桌,我没胃口了。” “好.....” 司延茵应着上前欲端走盘子,却被狐狸世子拦住了。 “你去吩咐,不必亲自做!你是誉院的主子,不用干这些活。” “我习惯了......” “习惯也不许!” “别人做我不放心......” “来陪我看会书!”狐狸世子不由分说的来着她进了书房。 “荩儿!把菜撤了再重新做一桌!” 她站在书房门口吆喝着。 “是!”荩儿匆匆忙忙从后厨跑过来,却只来得及瞧见司延茵一个裙角, 接着书房的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 “嘿嘿嘿嘿!” 瞧着司延茵与冷面世子的关系日益亲密,荩儿由衷的露出了一个媒婆似的微笑。 “我们世子终于有人疼有人爱了,再也不用心惊胆颤的过日子了!” 入夜,司延茵独自一人躺在狐狸的榻上,回想着下午时刚进书房。 狐狸便将她拉进怀中,坐在他的腿上告诉她,有一个忙需要她来帮。 她也是蠢,不知怎的醉倒在他的温柔乡里,竟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 “我今晚要外出,你躺在我的床上假装是我,帮我掩人耳目......” “什么?要我假扮你?”司延茵惊讶的长大嘴。 “最近王府里探子多,我必须保证万无一失,你背对着门躺着,裹上被子,万不可被人瞧着你的脸。” “可是......” “你放心,他们只会在窗外窥探,不敢进屋去,我三更出去,四更便会回来。” “那....那世子要多加小心啊!”司延茵虽然心里万般不乐意,但还是应了下来。 “放心,绝不会有事的!” 狐狸在她脸颊偷到一吻,得逞的坏笑起来。 三更时分,她瞧着狐狸换上黑衣翻墙而出,竟不知他身手竟如此了得? 他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曾知晓的?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一声细微的动静惊动了她的耳膜。 “有人在推窗......” 她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脑袋枕着枕头脖子勾成了一条直线。 半晌,窗外的响动没了,看来探子已经离开。 她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眼皮也渐渐变沉,本想等着狐狸安然归来,意识却不争气的模糊起来, 再次睁开眼,却见腰间搭着一只胳膊,鼻息里竟是那熟悉的荼芜香气,背后传来狐狸的喘息声, 这人,竟然不叫醒我,还敢搂着我占便宜! 司延茵转身过去,本想斥责他一番,不想对上了那张面如寇玉的脸,她的怒气瞬间都抛进了九霄云外去。 熟睡的他松懈了浑身的刺,藏起了手中的利刃,纯净的如一汪湖水,让人连半颗石子都不忍心丢进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落花有意 - 雀妆 - Zc 清晨醒来,清风徐徐,窗外阵阵鸟鸣,身侧有心上人陪伴, 无疑是这世间最美之事,可若是你枕边之人并没有柔情似水含情脉脉的瞧着你, 而是对你瞪圆眼睛怒目而视的话,那便是另当别论了。 “做什么这么看我?” 狐狸醒来看着眼前蹙眉的俊脸很是不解。 “昨晚何时回来的?” “四更啊!” “回来怎么不叫醒我?” “我瞧你的睡的脖子歪到一边,口水都快流出来,便没有吵醒你。” “我....我流口水了?” 司延茵听闻赶忙摸了摸下巴,瞧见他拄着头正一脸坏笑, 才惊觉自己是被戏弄了。 “我又没占你便宜,怕什么?” “你倒不觉怎样,若是被别人看见我,你让我以后怎么在誉院呆下去......” “你早晚是我的人,睡了我的榻也不足为奇。” 狐狸满不在乎的勾勾嘴角:“谁敢乱嚼舌头,我便叫他永远不能再张开嘴。” “好了,不麻烦您亲自动手,我还是赶紧出去吧......” 司延茵说着便想绕过他下床去。 却被狐狸世子一把搂了回来压在了身底下。 “别走,再陪我睡一会......” 狐狸狗皮膏药似的趴在她身上,怎么撵也撵不走。 “你起开,我要去准备早饭了......” 司延茵使劲推搡着她,无奈却不能撼动他半分。 “叫荩儿去准备!” “一会荩儿起了找不见我会着急的......” “那便着急去!” 詹孑空仍是没有半点松开她的意思。 “唉!罢了罢了!”司延茵也折腾的累了,放弃了挣扎索性闭上了眼睛。 “真乖!” 狐狸在她脸上跟小鸟偷食似的啄了几口,心满意足的搂着她来了场回笼觉。 太阳升到枝头,司延茵蹑手蹑脚的趁着狐狸睡着趴下了床,真是个难缠的祖宗! 偷偷将门打开个缝隙,瞧着誉院其他下人还没有起床,这才匆匆忙忙的溜回了房间。 “下次再有这个事,瞧我还理不理你!” 司延茵换了套衣裳便端着脸盘去后院洗漱了。 詹孑空再次醒来时,身旁的床榻已空,扭过头去却见粥菜已经端到了床头。 “这是做什么?” “在这吃了多睡会吧,昨晚都没好好歇息。” 司延茵拿起粥递了过来。 “我还没洗漱呢......” “我又不嫌弃你,快吃吧!” 司延茵不由分说的盛了口粥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狐狸一句话一个字没出去,全都咽回了肚子里,长着嘴巴乖乖的任凭她将粥尽数喂完。 看着门外的荩儿和彩绢嘴巴张的老大。 “我只道他们感情升温的快,不想却已经发展到如此了......” 彩绢觉得很是稀奇:“世子以前只是腿脚不方便,现在怕是连手都不会用了!” “这还是那个古怪刁钻,平日里连房门都不让我们踏进一步的主子吗?” 荩儿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 “诶!你别捏了!茵儿做我们的女主子不好吗?总比上那些不知哪来的娇贵小姐强百倍啊!” 彩绢伸长脖子朝里边望着。 “说的也是,茵儿做了誉院的主,咱们的日子过的就更安生了!” 荩儿赞同的点了点头。 “快走快走快走,一会被世子瞧见了!” 向里边望风的彩绢眼见着被狐狸瞥了一眼,吓得赶忙缩回身子拉着荩儿躲到一边。 “哪去啊?” 还没走几步,司延茵便撵了出来。 “嘿嘿嘿嘿嘿......” 两个丫鬟讪笑着转过身。 “笑什么笑!” “没.....没笑.....我们什么也没瞧见......” 荩儿抿着嘴憋住笑。 “我们真的什么也没看见,我们才刚到门口。” 彩绢也急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有说你们看到什么不该看了吗?” 司延茵眯起眼睛问道。 “没....没有.....” “我看你们就是欠打!给我站住!” “哈哈哈哈,唉,别生气啊,我们真的什么也没瞧见啊!” 三个丫头在院子里追逐打闹了好一会,狐狸躺回到枕头上, 听着她们的嬉笑声,莞尔一笑闭上眼睛。 下午,司延茵午睡起来,瞧着詹孑空的书房居然开着。 便披上衣裳走了过去,却见这少年果然又端着一本书看的入迷。 “起来了?”他余光瞥见那道熟悉的倩影。 “嗯,看了多一会了?”她温柔的询问。 “半个时辰。” “我去给你熬药吧......” “不必,疹子都退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詹孑空放下手中的书,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 “好.....” 司延茵赶紧撇开视线,生怕一不小心又被他勾了魂去。 她推着狐狸来到荷花池,天气微凉,这里已经很少再有人过来。 两人正站在柳树下郎情妾意,眉目传情着,却被一声莺啼给打断了。 “三世子?” 司延茵侧闻这个声音,竟觉得有三分耳熟,扭头看去,竟是前些月在此偶遇问路的户部侍郎的长女温芮樱。 “温小姐?”司延茵问道。 “是我,没想到姐姐还记得我......” 温芮樱一瞧司延茵认出了她,顿时又往前凑了两步。 “温小姐为何会在此啊?” “嗯....我母亲带我来府中坐客。” “哦.....” “温芮樱见过三世子.....” 温小姐一双杏眼全都落在狐狸的身上。 “嗯。” 狐狸淡淡的点了点头。 “看来今日世子心情颇加,竟然会再次偶遇世子。” 偶遇?此番话听来,这温小姐倒是经常来此,才会知晓世子并不常出现在荷花池旁。 “还好.....” 已然是淡淡的几个字便打发了她。 “上次记得温小姐说是来竞选世子妃的?” “啊?嗯....是....” 温芮樱没想到司延茵会忽然提起这茬来。 “难道温小姐这次来,也是为了大世子?” “自然不是....我...我并不想嫁给大世子,都是我母亲的主意。” 温芮樱一想起母亲围在身旁的那副谄媚嘴脸,又想起大世子那副吊儿郎当的糟心样, 心中便觉得万般委屈,两只眼睛也不由得渐渐红了起来。 “温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还是我王府的下人怠慢你了?” 司延茵看着眼前的女子弱柳扶风,我见犹怜,不由得心生一丝怜悯。 “无事,可能是风吹进沙子进了眼......” 温芮樱微微抽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 “风?哪来的风?” 司延茵知道她是有口难言,说实话,叫这么一个佳人嫁给大世子,可真是有些暴殄天物。 “世间难得钟情人,相望于此却无言。” 温芮樱望着狐狸世子,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一旁的司延茵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怎么好端端的,还念起诗来了? “翼鸟一只难成双,落花有意水无情。” 狐狸张了张嘴,回了她一句,便不再言语。 温芮樱听罢他的话,眼眶又红了一圈。 “这是怎么了?不就念了两句诗吗?犯的着如此吗?” 司延茵还在琢磨着他们俩说的是什么意思,却被狐狸世子握住了手腕道:“我有些冷了,回去吧。” 有些冷?我们可才到这啊...... 她在心里疑惑,嘴里却答应的痛快。 “好.....温小姐,我们先告辞了。” 司延茵转身与温芮樱道别。 “我....我可以去三世子的别院坐坐吗?” 温芮樱还不死心。 “誉院从不接待外人!” 狐狸世子冷冰冰的丢过去一句话。 司延茵在前推着轮椅,温芮樱在身后抹着眼泪十步一跟。 “世子,你瞧温小姐多可怜啊,不如.....” “不如什么?”狐狸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 “没什么....没什么.....” 司延茵见他脸色微愠,赶忙撇了撇嘴。 她可不会为了一个外人惹得这只狐狸不高兴。 将三世子送进书房,司延茵见温芮樱还在门外张望。 总觉得把人家如此晾在外面也不是办法,便走到了温芮樱身旁问道: “温小姐,有空去花园里走走吗?” “有....自然有.....” 温芮樱听闻抽泣着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这丫头挺可爱的...... 两人一前一后逛到了后花园,司延茵见四下无人,便小声问道: “温小姐为何不想嫁给大世子?论门第你们也算门当户对,论样貌,大世子也是上佳人选。” “地位高又如何?长的俊又如何?我不怕你知道,在我眼中,那大世子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 “好!说的好!”司延茵听罢不由得在心里为她拍起了巴掌。 “姑娘这么说大世子,怕是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夫婿是我的,我为何不能自个挑,非要她们拉着扯着胡乱给我指派一个才叫好?” 说着说着,温芮樱又红了眼睛。 “别哭了别哭了,你若不喜欢,不同意了便是。” “你有所不知,我虽是户部长女,却并非嫡出,在家中更无半分位置,如今母亲想趁着年轻貌美让我攀龙附凤, 为她在温府争得一席之地,我哪有半分挣扎的余地?” “唉!嫁进王府又如何,谁道世子就是人中之龙?” “我并非不想嫁进王府,我只是不想嫁于大世子......” 温芮樱认真的给她解释着。 “什么?” “我瞧着,三世子就很好......” 温小姐说完,便双颊一红,羞涩的低下头去。 果然如此! 第一次见面便瞧着她对三世子有意,不想如今却还惦念着。 当时司延茵察觉后只是调侃,心中并无感觉,如今再听到这话,心中却不免有些吃味。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断袖之癖 - 雀妆 - Zc “三世子....有什么好,脾气古怪又不善言辞。” 司延茵酸溜溜的撇了撇嘴。 这在外装做瘸着腿,一副弱不禁风的病气书生模样,居然还能引来蝴蝶, 若是真的以真面目示人,她的情敌还不是要排出皇城东门去? “我不觉得,茵儿姑娘莫要说我与三世子接触不多,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三世子虽看似冷淡,实则是个专情之人,他虽寡言少语,却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你怎么这么清楚?”司延茵的声音都变的有些颤抖。 以这个温小姐对狐狸的了解程度,她简直要以为对方是在誉院安了个探子! “都说了,是我的直觉啊。” “直觉这东西.....有时候不准的.....” 司延茵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准不准,也许在我多了解三世子一些,就会清楚了。” 多了解一些?你怕是想的太多了。 司延茵在心里翻个白眼,顿觉温小姐也不是那么可爱了。 不成,我得想个法子,先发制人! “三世子...他其实....” “三世子怎么了?” 温芮樱以为司延茵要说出詹孑空的秘密,期待的盯着她。 “他....哎呀,不说了!” “别啊,茵儿姐姐,求求你了,你就告诉我,我发誓不与别人讲!” 温芮樱说着举起了右手,一副要对天发誓的架势。 “其实,三世子....他不喜欢女人....” 司延茵说出此话后,自己在心里笑出了声。 “不喜欢女人?是什么意思啊.....” 温芮樱听完一脸懵,完全没能理解她说的话。 “就是对女子无意啊....这还不明白?” 司延茵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你是说,三世子有断袖之癖?” 温大小姐这才瞪圆了眼珠子。 “咳咳....我可什么也没说,这都是温小姐的直觉。” 司延茵捂住嘴在一旁偷笑道。 “不...不会的...三世子不会是这种人!” 温芮樱不住的摇着头,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模样。 “如何不会?你瞧三世子,正眼看过哪个女子一眼?平日里他在誉院,对丫鬟们非打即骂, 对男丁们倒是和颜悦色,有时候,还会请些皇城里的俊秀书生来别院,关起门来好几个时辰不许下人进!” “真...真的?可是...请些文人雅士以文会友,这也是常事啊!” 温小姐还在挣扎着不信。 “请些文人雅士自然无可厚非啊,可是...算了!一些细节就不与你这个大家闺秀讲了, 免得污了你的耳朵!总之我觉得龙阳之好也并无什么,反正我们誉院的丫鬟都盼着世子幸福就好..... 他自小少人疼爱,在王府里又不受重视,有个奇怪的嗜好与众不同些也是难免。” “这......” “对了,温小姐,你可发誓了不与外人说的!” “我...我不会跟别人讲的...” “温小姐可记住了,不管三世子如何,你好歹钟情过他,若是他名声被染, 你心里也麻筋似的抻不开,更别说到时候王爷追究下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我明白.....” 温芮樱一脸的魂不守舍,险些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 “温小姐还是赶紧回前厅吧,别让王妃她们等急了。” “可是....可是我不想回去....” 温芮樱又苦起了脸,这大世子胸无点墨,三世子又有龙阳之好, 唯独剩下个二世子,传言还脾气暴躁,她现在是哪个都不想嫁了...... “既然姑娘这般不想嫁于大世子,我便告诉姑娘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王妃最不喜口有异味之人,你等会去厨房找几瓣葱蒜吃上几口,再去与王妃谈会心, 我保证你家夫人再也不会拉你来王府。” “真的?可是王妃不会怪罪吗?” “你放心,王妃是个好面子的人,她万不会表现出来。” “那就多谢茵儿姐姐了!”温芮樱脸上这才有了笑模样。 “嗯,温小姐快回去吧,我也要回誉院了。” 司延茵目送着温芮樱离开,思起自己刚才诓她那番话,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但转念一想,她帮着温小姐摆脱了大世子的纠缠,反过来温小姐一定会粘上三世子, 这不是自找麻烦?倒不如一箭双雕,既断了大世子的箭,又剪了三世子的弦。 温芮樱是位好姑娘,想必她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心上人。 大世子配温小姐不上,三世子她又不会相让,不如让她远离了王府的是非,却他处寻觅良人吧。 回到誉院,狐狸还在书房,她一晚上没睡好,便想着回房补个觉, 刚躺下没一会,便听见荩儿来敲门。 “哐哐哐.....哐哐哐......” 她本不想理。 但荩儿却越敲越欢起来。 “我乏死了,天塌下来也别来扰我......” 司延茵梗着脖子朝窗外喊道。 “茵儿,茵儿你快出来,有急事!” 荩儿拍着门喊道。 “急事?莫非是世子身子不舒服?” 司延茵刚忙翻身下床穿上鞋。 “是何事?” 她急匆匆的打开门问。 “峥隆园出事了。” “峥隆园?峥隆园出事与我何干?在我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说罢眼皮一翻就要关上门。 “诶,你先听我说完啊!” 荩儿伸长胳膊拦住她: “今儿本是王妃拉着皇城几家大户小姐,来给大世子选妃。 结果被贤禾知道了,在峥隆园好顿闹,把前去峥隆园给大世子看眼缘的几位小姐全都吓跑了......” “哈哈哈哈,这不是好事吗?” 司延茵听罢忍俊不禁道。 “王妃知晓后大发雷霆,派人捉着贤禾就压去琴裕阁了,给当众打了二十板子。” “二十板子?她怕是十天半月下不来床了。” “说的就是啊,王妃还在气头上,差着人将三世子请过去呢!” “请三世子过去?大世子的妾恼了她,她请三世子过去做什么?” 司延茵一看狐狸正摇着轮椅从房里换完衣裳出来。 赶紧整理好衣裳奔了过去。 “我陪你去!” “你不是歇着吗?” “不歇了.....” 司延茵摇了摇头。 “不过是去趟母妃那里。” “我要跟着去.....” 狐狸世子瞧她一脸坚决,无奈的笑了笑道: “那便走吧!” 司延茵推着狐狸在轮椅的吱嘎声中的离开了誉院。 “世子,上午你与温小姐所对的诗句是何意啊?” 半路时,司延茵明知故问道。 “我不信你不解其意。” “我自然解啊,不过是想听你说。” “我也不明白她的意思。” 狐狸狡诈道。 “世子不明白温小姐的意思?还对诗给她?” 司延茵不依不饶。 “我只是告诉她落花有意难成双的道理,温小姐模样聪慧,自会深解此句。” “万一人家不想深解呢?” 司延茵胡搅蛮缠着。 “你不是都替我解决了吗?” 狐狸抬起好看的眉眼。 “你怎么知道?” “我都不曾记得,我家茵儿有那般清闲,会约一个不熟知的姑娘去逛花园。” “......” “我不是清闲,我是怜悯她,被自己欣赏的三世子婉拒后,还要去面见自己不喜欢的大世子。” “大哥怎么了?你为何总把他说的一无是处?” “可能是我向来看他不顺眼吧,便怎么也瞧不出他好来!” “是因为我的关系?” “自然不是!” 她总没法给他解释是因为府里的风言风语听多了。 “大哥是个心宽无城府之人,只是太过娇纵跋扈而已。” 狐狸淡淡的开口说道。 “到底是亲兄弟,都闹成这样了还在为他说话。” 司延茵在心里感叹着。 他自然不忌惮詹泰岇,詹泰岇对他本就毫无威胁。 对于詹泰岇这座危山,有的是人帮他扳倒他。 相比詹泰岇,詹修贤才是他最大的路障,此人疑心甚重又诡计多端, 直至今日,仍没有完全信任于他,他不是不知道誉院晚上有探子出没,更知道那便是詹修贤的安排! 如今几年来他如履薄冰装瘸充愣,不过是等待将詹修贤踩在脚下那天! 他要为与自己交好的五弟报仇,也要为年幼夭折的六弟讨回血债。 然而他知道,他的仇人却并非詹修贤,而是一个他又敬又怕的人,是他每每午夜梦回时的魔障! 在詹孑空眼中,他犹如一尊神袛,却忽然在某个月黑风高之夜化成了赤眼尖牙的妖魔,将他牢牢困于掌心之中, 他不敢挣扎,更不敢反抗,只等着时机成熟时,掏出利刃划破他的禁锢,才能真正的主宰天下! “世子?世子......” 司延茵见狐狸似乎想着什么出了神。 “嗯?怎么?” 詹孑空这才回过神来。 “没事,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会到了琴裕阁,无论母妃说什么,你都不要吭声,只管交给我便是。” “好......”司延茵迟疑着点了点头。 狐狸这是话里有话啊,王妃找他究竟是有何事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弱水三千 - 雀妆 - Zc 两人来到琴裕阁,王妃正坐在厅堂生闷气, 罪魁祸首却不在,只瞧见院内一地的血。 “母妃,这是怎么了?” 詹孑空盯着王妃铁青的脸,远远望去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王妃正欲开口,却瞧见了跟在詹孑空身后的司延茵。 又赶忙咽了回去。 “茵儿,你先出去等吧......” 王妃下了逐客令。 “不必,母妃有什么话直说无妨,我能听的,茵儿自然也能听。” “这.....” 王妃这便犯起了难。 “母妃找孩儿来,是想说有关大哥之事?” “是.....” “但说无妨。” “罢了,你们瞧见地上那滩血了吗?” 司延茵扭过头去又望了一眼,便嫌恶的转过头来。 “我并不是有意的,只是气急了,才叫人绑来贤禾教训了一通, 我不知她已有孕在身......” “有孕?” 司延茵瞪大了眼睛,这么讲,王妃刚才亲自把自己的孙儿给打掉了? “现在贤禾失血昏迷,找了大夫去急救,泰岇本对此事不管不问, 却知道贤禾失了子,如今也埋怨起母妃来。” 王妃说着鼻子一酸,抽泣起来。 “母妃并不知情,不应心怀忐忑。” 狐狸平淡的安慰道。 “这还不是最令母妃揪心的,母妃本应了太傅家的大女儿穆莞苧与你大哥攀亲。 可没曾想,人家前脚刚踏进峥隆园,后脚便被贤禾给吓唬出去了,慌乱中还不小心扭伤了脚, 哭哭啼啼的就离开了,现在说什么也不肯嫁给你大哥了。 人家穆府也稍来话,说世子妃还没进门,世子就纳了妾,正妻还被小妾压了一头, 传出去着实不像话,现在你父王有求于穆太傅,本想结为亲家,现在如意算盘撒了一地, 拾到都拾到不起来!” “那母妃有何打算?” “母妃是想,你大哥那边不成了,不是还有......” “还有二哥,二哥乃将相之才,万不会委屈了太傅千金。” “你二哥怎行?这便宜岂能被你二哥占了去?” 王妃高起嗓门反驳道。 “那母妃是想?” “将那穆莞苧指于你!” 一旁的司延茵听罢,险些站不稳,摇晃着身子差点栽倒在地。 “母妃莫要说笑了,先不讲我还未到婚配年纪,光是我这双腿, 怕是穆家小姐也瞧不上孩儿吧?” 狐狸波澜不惊道。 一旁的司延茵本想开口,却记起半路时狐狸曾告诫过她,无论王妃说什么,她都不要吭声, 便将一肚子的话就着唾沫艰难的咽了下去。 “你的腿自不必担心,你父王和母妃会请人治好你的腿。” “如果治不好呢?” “不会的,这个你放心,之前就有郎中说过,你这双腿并非不能治, 只是需要时间......” “哼!需要时间?过了那么多年不见你们为他治腿,现在用的上他了, 又说能治?呸!”司延茵瞪着王妃的后脑勺在心中骂道。 对了,上次怂恿她给峥姜写信租田时,王妃不也是这般承诺的吗? 敢情你小儿子的腿,只是你拿来达到目的的筹码? “即便如此,母妃也不能保证穆家会同意这门亲事吧?” “这个你不必忧心,只要你肯答应,母妃自有安排。” “......” “茵儿,这件事也希望你能体谅一下空儿,他日莞苧入了门, 我不会叫空儿亏了你,定叫你与她平起平坐。” “谁想与她平起平坐?我只想让她滚的远远的。” 司延茵瘪着嘴没说话。 王妃知道她心中酸楚,便也没多加责怪。 “母妃,大哥乃嫡长子,又最受父王疼爱,中间还夹着二哥,如今换成我这个病弱的小儿子, 怕是......” “哼!詹修贤就算再战功赫赫,他也是个庶出,改变不了他母亲是个歌妓的事实! 你乃我血肉所生,自是比他高贵!穆府是万万不会在你与他之间选择他的! 至于穆莞苧那边,我自会安排你们见面,一切听母妃的安排便是。” “好.....” 沉默半晌,狐狸终于点了头。 司延茵气的眼睛瞪的像铜铃般大,王妃也是诧异,他居然这么痛快的就应了, 还以为要纠缠好一番。 “你.....” 司延茵正欲开口,却感觉自己的手指被身侧的狐狸轻轻捏了一下。 再瞧瞧王妃不善的眼神,便狠狠咬住嘴唇,闭上了嘴。 从琴裕阁出来,司延茵走的飞快,完全不顾狐狸摇着轮椅试图追上她, “你给我站住!” 司延茵置若罔闻,依然朝前小跑着。 她敢断定,若不是现在来来往往的有下人,詹孑空早就站起身来丢下轮椅追上来了。 回到誉院奔回自己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再也不肯出来。 过了半晌,院内传来熟悉的吱嘎声,她知道狐狸也回来了。 本以为他会到她门前苦口婆心的劝解一番,她也想好了一定不会让他进门, 不曾想,这只狐狸根本就没往她门前凑,反而自顾自的进书房去了。 司延茵趴在窗户前看着书房的门关上,气的扑倒在榻上来回翻滚。 抱着枕头一直赌气,晚饭也没吃,睁着眼睛望着窗缝外渐黑的天,带着满腔怒气,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她揪着王妃的头发将她的脑袋塞进了水盆中,两个人正打的不亦乐乎。 忽听耳旁传来一声戏谑:“梦见什么这般开心?” 她吓得一个激灵,从梦境惊醒,转过头来便瞧见一道黑影趴在床头,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刚张开嘴尖叫,下一刻便被一只大手捂住了。 “嘘!” “是世子?”司延茵蹙眉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可不是那只狐狸吗? “你来我房里做什么?”司延茵没好气的推开他的手质问道。 “你没吃晚饭,我进来瞧瞧你是不是饿死了......” 狐狸趴在她耳旁吹着气。 “不劳世子惦记,就算奴婢饿死了,也还有那穆家小姐伺候您呢!” 司延茵眼皮一翻,翻过身去不想理他。 “哈哈哈哈.....” 狐狸见她醋意这般大,不由得嗤笑出声。 “要笑出去笑去!” 司延茵觉得自己快被他气癫了。 “吃醋了?”狐狸明知故问道。 “若是王爷将我指给二世子,你怎么想?” 司延茵扭过头来,质问着詹孑空。 “我会杀了他!”狐狸世子阴沉着脸。 “切!我可没那么本事,去杀了太傅千金,让世子失望了。” 絮叨一番又打算转过身子去。 “你不必动手,我来做便是。”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司延茵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你要去杀了穆莞苧?” “杀倒不必,只不过弄些手段叫她嫁不进来罢了。” “什么手段?” 司延茵顿时来了兴致,坐起身子觉也不睡了。 “我派人打探过,那穆莞苧自小便有个指腹为婚的布商公子,可惜家道中落, 穆家便取消了婚约,可那穆莞苧与布商家公子确实青梅竹马,郎情妾意, 至于她要嫁入王府之事,也都是被逼迫的。” “那你想如何?”司延茵挑眉问道。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我虽答应了母妃,但绝不会让穆莞苧嫁进我的门!” 狐狸世子信誓旦旦的说着。 “啧,谁想听这个了!我是想听你是怎么打算搅黄此事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向你表忠心你反而还嫌弃上了。” “快说快说,我都困死了......” 司延茵拍了拍狐狸的肩,催促着打了个哈欠。 “我派人给那布商公子送去了五百两银子,助他开了个染坊, 再找机会将他与穆莞苧引与一处,让他带穆莞苧私奔。” “私奔?真能成吗?先不说那个布商公子敢不敢勾引太傅千金, 光是穆莞苧自己能不能同意还两说呢......” “谁管他们敢不敢同不同意!” “那......” “我只需让外人觉得他们二人是要私奔便可,到时候又假装不经意间撞破, 那太傅再厚脸皮,也不会让女儿嫁于我了。” “真损唉!人家姑娘家的明节还要不要......”司延茵听罢不近举起了大拇指。 “你说什么?” 狐狸瞪眼恐吓道。 “真高明......” “你近日来好好呆在誉院,我要出门演戏去了,你只管在家等我好消息。” “哦......” 司延茵重新躺下来,心中的不平早已烟消云散。 “离我那个荒唐大哥远点......” 狐狸又不放心的嘱咐道。 “为什么?” “你喜欢他缠着你?” “自然不是!躲他还来不及呢!” “我怕他近来烦心事多,喝醉了又犯起浑,他要惹了你,我定不会放过他!” 狐狸世子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了,你不在时我会乖乖呆在誉院的,不会出去乱逛。” 司延茵乖乖点了点头。 “你能让我安心,我在外面才能做好事。” 狐狸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睡吧......” “你先走....我再睡.....” 司延茵瞧着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瞧,不免吞了吞口水。 “怎么?防着我?” “不...不是,我睡觉不习惯被人瞧着.....” “那以后成婚了,我日夜都要瞧着你又如何?” 狐狸狡黠的眨了眨眼。 “那你便瞧啊,反正当下我们还没成婚......” “你这是在暗示我要提前娶你过门?” “才没有!走!我要睡了!” 司延茵被他说的脸红了一片,赶紧翻过身子捂住了脸。 “好吧,我先走了.....做个好梦。” 狐狸在她头顶落下轻轻一吻,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姜氏指控 - 雀妆 - Zc 天一亮,爆竹与如玉便偷偷带着巧赫云鸯从侧门出了府去。 “走吧!这些银子够你们撑几年了!” 如玉冷着脸将一包银两丢进了巧赫怀来。 “离开恒府之后,你们便生死由命了!” “都是我们不好!是我俩一时鬼迷心窍,才会.....” “行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二夫人仁慈不屑于你们计较, 你们且各自离去吧,不过,那个黑衣人会不会放过你们,我不知道......” 爆竹面无表情的扫了二人一眼。 “我们....我们会多加小心的....” 巧赫和云鸯拜别她们,便抱在一起左顾右盼的离去了。 爆竹和如玉互相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笑。 入夜,戚氏刚刚躺下,便被院子里熙熙攘攘的叫嚷声给吵醒了。 “什么事?”二夫人对着门外守夜的丫鬟问道。 “夫人,是辛姑姑她们带着人闯进来了!” 丫鬟青筠推门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辛姑姑?”二夫人蹙起眉头,披上衣裳穿上鞋袜想出去一探究竟。 “辛姑姑那个贼婆娘又来搞什么把戏?” “二夫人!” 戚氏还没走到门口,辛姑姑便带人先行一步进了豆南阁。 “这大半夜的你想做什么?” 二夫人冷脸盯着面前的辛姑姑。 “请二夫人跟我走一趟。” “去哪?” “去前院,老爷还等着呢!” 辛姑姑一脸阴笑。 “老爷?老爷要找我亲自来便是,轮的到你来我南园颐指气使吗?” “二夫人,奴婢也不过是奉了老爷之命,老爷现在正在气头上,怕是不会来亲自找您了。” “你....你什么意思?” “姜姨娘还在前院哭诉呢,烦请二夫人还是快些吧......” 辛姑姑阴阳怪气的催促着。 “姜姨娘?”二夫人皱着眉头,心里隐隐不安着。 纵使瞧辛姑姑再不顺眼,丞相的命令也是无法违抗,只能换了厚衣裳随辛姑姑去了前院。 刚踏进丞相的谦忠堂,就瞧见后院几个小妾正站成一排, 姜氏正瘫坐在地上抽泣着,肩膀一颤一颤看起来甚是哀伤。 “这贱人又是唱的哪出?” 二夫人心中本有些忐忑,但再瞄了坐在丞相身侧面如白纸般的大夫人几眼后, 顿时又心生傲气,成念溪这是等不及要来看戏了吗?我偏不让她如愿! “老爷,这么晚找我何事啊?” 二夫人慢条斯理的问着。 “老爷!是她!就是她!” 姜氏一听到戚小云的声音,顿时抬起头撕心裂肺的喊道。 “是我什么?”二夫人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就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孩子!” 姜盼桃双目赤红。 “此话从说起啊?你这孩子都没生下来,我又如何会杀了他?” 二夫人招牌式的白眼翻了又翻。 “老爷!您听她在说些什么!” 姜氏眼泪飞溅,模样甚是可怜。 “够了!小云,姜氏指控你下毒谋害她腹中胎儿,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我谋害她腹中胎儿?我连她肚子的孩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为何要谋害?” 戚小云冷笑道。 “妹妹莫要胡搅蛮缠了.....” 成念溪在一旁说。 “胡搅蛮缠?胡搅蛮缠的是她吧?”戚小云指着跪在地上的姜氏: “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下毒害你的?” “证据?全妾院的人都是证据!” 姜氏回答。 “是....老爷....我们之前都看到二夫人经常出入姜姨娘那里, 不是给她脸色瞧就是出言嘲讽,还...还怂恿着妾院其他人一同针对姜姨娘。”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妾说道。 “你们当初针对她真的是我怂恿的吗?” 戚氏慢慢走近刚才那个说话的小妾:“如果没记错,我记得你叫钟婷, 你父亲与姜蟠桃的父亲同在磨坊当职,却并不相合,似积怨已久? 你当初针对姜蟠桃,真的不是为私吗?” 名叫钟婷的小妾被她这一番话吓不敢再吭声。 “换言之,我欺负她,是因为我看她不惯,与我害了她的孩子何干?” 二夫人步步紧逼,钟婷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 “戚妹妹,没有证据,我们是万万不会请你过来的.....” 大夫人开口为钟婷解围。 “那就拿出来啊!”二夫人双手一摊:“光凭一张嘴,谁不会说?” “我怀孕之时,只有你一个外人经常出入我的院子, 更是每一次都在我房里呆的许久!” 姜氏怒视相视。 “哈哈哈?就凭这个?你就想诬陷我? 你怕是脑子在难产时坏掉了吧?” 戚小云被她吼的哭笑不得。 “你!” “够了!”丞相终于被她的吵的不耐烦了:“有什么证据,你就快拿出来吧。” “是!妾身在饭桌旁的花瓶中发现了大量的鹳香,且不只一处!” “鹳香?鹳香乃驱邪避讳的上等香,奚遽国不产鹳香,即便是有,也价格高昂。 鹳香因甚为稀少,且参有大量红花,丹参可活血行气的药,对于有身孕之人,比麝香更加危险, 所以很少有人买卖......” 一旁的大夫人答疑解惑道。 “就因为鹳香稀少且价格昂贵,你们就怀疑到我头上了?” 二夫人问道。 “光凭如此自然不是!我派人查过,你上个月曾在府外派人花高价钱采买过鹳香。” “我买了又如何?我买鹳香是为了我舅舅的新宅子净宅所用! 就凭你,还配的上我高价买鹳香来害你吗?” 二夫人不想再看姜氏一眼,嫌恶的扭过头去。 “辛姑姑!你有没有去搜查豆南阁?” 大夫人侧身问道。 “有,奴婢已派人去搜了......” “你们凭什么搜豆南阁?” 二夫人一听不干了! “如若没有,二夫人自不必如此紧张.....” 辛姑姑阴险的笑道。 “万一你们在搜查的过程中,栽赃与我怎么办?” 二夫人反问道。 “二夫人请放心,去豆南阁搜查的都是前院的姑姑们,奴婢可不曾伸手。” 辛姑姑回道。 “鬼才信你......真是缺心眼,谁买了鹳香会藏在屋子里。” 二夫人不满的撇了撇嘴,在心里骂道。 “老爷!老爷!奴才们回来了!” 不一会,前院的几位管事姑姑们便赶回了前院。 “如何?” 大夫人先坐直了身子。 “我们在....在二夫人柜子里发现了一个布袋,里边都有很大香气, 赵姑姑早年在奚遽边境卖过熏香,识得鹳香的味道。” “赵姑姑?”丞相看向站在最后的赵姑姑。 “禀丞相,那布袋里的香气确实为鹳香,若老爷怕有披露,奴婢们还可拿着里边的香灰去检验。” 赵姑姑走了出来。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丞相这才将视线转到了二夫人身上。 “呦,什么时候藏进去的?动作还挺麻利!” 二夫人看似并无多大反应。 “你.....你是在质疑府里的管事姑姑吗?” 丞相一拍桌子,吓的周围人一激灵。 “老爷,她这分明是蓄谋已久的陷害!” 二夫人走上前朝着姜氏的脑袋狠狠抽了几下子。 “你!.....老爷,她这是东窗事发想要灭妾身的口啊!” 姜氏抱着头缩在地上哀嚎着。 “我叫你使坏!我叫你诬陷我!我日日为你的孩子诵经,你反过来咬我一口!” 二夫人被几位姑姑给拉到一旁。 “老爷!老爷!”姜氏艰难的站起身来,顾不上头还有些眩晕:“老爷,她若不说,我还险些忘了, 起初妾身还不曾将此事往戚氏身上想,却在小产卧床之时,听说她日日在南园念地藏经,想要超度我的孩儿, 若不是她做贼心虚,心中有愧,岂会如此好心?” “你!你当真是个不值得同情的贱人!” 二夫人被几位姑姑拦在身后,却还是蹦高着想要冲出来教训姜氏, 几经折腾倒是把几个劝架的姑姑弄的衣衫不整,灰头土脸。 “要不是你害了我,担心我小产的孩子化作厉鬼去找你报仇,你何至要日日诵经?” 姜氏指着二夫人的鼻子吼着, 转身又泪眼婆娑的对着丞相说:“老爷!老爷,以上种种皆是铁证,老爷还不肯相信吗?” “相信什么?” 丞相还没开口,老夫人便站在了门外。 “老夫人?” 刚才还在张牙舞爪的二夫人瞧着老夫人来了,顿时安静了下来。 “母亲怎么来了?”丞相赶忙站起身来。 一旁的大夫人也起身相迎。 “闹出这么大动静,我能不来吗?” 老夫人的脸色不佳,满面愁容。 “本想安安静静的度日,老天爷偏偏不遂我愿。 姜氏,你刚才讲的那番话我都听到了......” “老夫人.....” “你说戚氏为因为心中有鬼才为你的孩儿诵经念佛,那我这天天吃斋读经的老太婆,得是做了多少亏心事啊?” “老夫人....”姜氏一听此话赶忙解释:“那毒妇怎能与老夫人一样,您是菩萨心肠,诵经乃善意所为, 她脾气刁钻古怪,从不曾善待与人!” “脾气刁钻,不代表会做恶事,性情温顺,不代表不会藏祸心.....” 老夫人目视前方,却意有所指道。 “老夫人,赵姑姑她们已经在豆南阁搜出了证据,戚氏她赖不掉的!” “丞相,我记得上次沈鸢诬陷戚氏动手时,不也是证据确凿吗?” 老夫人瞥了一眼正在左右为难的丞相。 “是......” “不是!老夫人,这次不一样的!” 姜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磕地的声音听着二夫人头皮发麻。 “老夫人,人人都道您公正无私,不偏不倚,想来也绝不会偏袒戚氏, 请老夫人为我做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早有防备 - 雀妆 - Zc 老夫人看着眼前一脸决然的姜氏,无奈的叹了口气。 “戚氏若是有罪,我自是绝不会姑息,可若有人故意栽赃,我也万不会做帮凶......” 此话一出,一旁的大夫人眼色一变,却也是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 老夫人这分明是信任戚氏,才说出此言。 她心中想着,再见戚氏一脸得意,丝毫没有慌乱之意,姜氏此次的苦肉计,怕是不管用了。 “老爷!” 姜氏一见老夫人仍不松口,又跑去拽丞相的裤脚。 “老爷,证据确凿,理应好好审审戚氏才对!” “什么证据确凿?这叫哪门子的证据确凿?” 门外一声呼喝,爆竹和如玉正拽着巧赫云鸯。 “奴婢们见过老爷,老夫人......” 爆竹和如玉向主子们施了礼,一人揪着一个走进了院子。 “这是?”老夫人蹙眉凝问。 “老夫人,请听奴婢一一道来。” 爆竹将巧赫丢到一边,看向站在一旁的二夫人。 “前些日子,奴婢们在南园发现巧赫云鸯行踪诡异,便揪住她们审问了一番, 不想她们透露自己在南园林子外捡了一只金钗变卖出府,二夫人得知十分生气, 责罚了她们一顿,还命奴婢将金钗赎了回来。只是奴婢当时留了个心眼, 早些便找了蒋农兄弟将金钗买了回来,又命他们做了个假的给我。 不曾想,这两个小蹄子果真藏了心思,趁我赎回金钗之时来老爷这里反咬我一口, 说是二夫人抢了姜姨娘的金钗赏给了我,但因奴婢早有准备,所以没有被她们得逞, 那日回南园后,她们告诉奴婢,是一个黑衣人威胁她们将金钗之事嫁祸给二夫人, 那晚巧赫云鸯二人被关柴房,黑衣人企图杀人灭口,奴婢带人去捉,却被黑衣人逃脱, 二夫人仁慈,怕两人在府中再遭不测,便差奴婢送她们出府,奴婢和如玉再在送巧赫云鸯离去后, 因担心她们再遭黑衣人偷袭,便悄悄带着几个人悄悄跟在她们后边,想确保两人安全后再离去, 不曾想,她们居然到了一处弃庙与那黑衣人汇合!” 爆竹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斥责道。 “原来她们与黑衣人早就计划好,利用昨晚的苦肉计,利用二夫人的善心逃出府去! 黑衣人去柴房杀人灭口,也不过是演了一出戏罢了。 奴婢带着下人将她们团团围住,而那个指使她们陷害二夫人的黑衣人,却是姜姨娘的贴身丫鬟遮容!” “你....你说什么?”姜氏瞪大眼睛。 “把人带上来!” 爆竹冲着门外喊道。 只见遮容身穿黑衣被绳子捆着,嘴被布条勒住,被几个侍卫压着进了院子。 “真的是遮容啊!” 一个小妾躲在后边惊呼。 “遮容已经都招了,是她将金钗丢在南园林在外,等着鱼儿上钩后,又借机要挟她们为她办事, 这一切,不过是都是着了她主子的道!” “唔唔唔唔唔!” 遮容双手被捆,嘴巴更是不能言语,只能跪在地上不断的挣扎。 “她一个下人犯事,怎的就牵扯到我的身上?” 姜氏气急败坏道。 “姜姨娘自是不会承认,只是巧赫已经招了,她听遮容之命,在豆南阁的衣柜里, 塞了装过鹳香的布袋子!这难道只是遮容一厢情愿的为你做事吗? 巧赫你说!”爆竹看向巧赫。 “是!是遮容曾挑唆奴婢将赃物藏进豆南阁的.....” 巧赫颤抖着身子。 “她还说,是姜姨娘指使的!” “你!你这个贱婢!竟然敢污蔑我?” 姜氏站起身来冲到巧赫面前就是一耳光。 “奴婢.....奴婢没有半句虚言,全部都是实话!” 巧赫捂着脸哭泣道。 丞相死死的盯着姜盼桃,眼睛都不眨一下。 姜氏被他盯的发毛,只能捂住脸不断的抽泣。 “姜姨娘不肯说不打紧,奴婢来为她代劳。” 一旁的爆竹又开了口:“咱们皇城东边有家遮云坊,有一位名唤遮月的琴娘,琴艺高超花容月貌, 每日慕名拜访之人无数,却无一位她看上眼的,无论是王孙显贵,还是文君秀才,没一个能入了她的眼, 那是因为,这位遮月姑娘早已心有所属,乃是她年少时的情郎,那男子家境虽不宽裕,但遮月姑娘并不曾嫌弃, 并且暗自定下婚约,想要早已嫁他为妇,可是没曾想,天不遂人愿,这位遮月姑娘到底还是没有嫁给自己的情郎, 而是入了恒府,成为了恒府的姜姨娘......” “你!你给我闭嘴!”姜氏听罢便要冲向爆竹。 “给我退下!”丞相站起身来呵斥姜氏:“让她说!” “老爷,奴婢不方便再说下去了,要说,也是姜姨娘自己说才是......” “我凭什么说?我凭什么由着你在这编故事?” 姜氏发了疯似的怒吼道。 “奴婢是不是扯谎,你翻开自己的衣领便知,你领口那支芙蓉花,与你的顾郎临死前衣裳袖口处的芙蓉花可是一对呢! 老爷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顾家好好搜查一翻,说不定,还能翻出几封相思之信来。” “你!你说什么?顾郎死了?” 姜氏嘴唇煞白。 “是啊,死去多天了,大夫人没有告诉你吗?” 爆竹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大夫人。 “姜盼桃,事到如今,你还不把话讲明白吗?” 二夫人质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郎,死了?顾郎死了?你!你为何不告诉我?” 姜氏忽然扑向大夫人,死命的拉扯着。 “放开!你放开我!” 大夫人护住头发狼狈的挣扎道。 “你答应过!你答应过只要我失了孩子嫁祸给戚氏,你就帮我逃出恒府与顾郎团聚的! 你不是告诉过我,他的病已经痊愈了!你已经替我拿了银子给他治病了吗?” 姜盼桃疯了似的嘶吼着。 “来人,来人啊,快拉开这个疯妇!” 辛姑姑一人奈何不了发了疯的姜氏,赶忙吆喝起下人来。 几名侍卫赶忙上前,将姜氏拉扯开来。 大夫人已被她闹的衣衫不整,发髻都松散了大半。 “是你?是你自己打掉了自己的孩子?” 二夫人声音颤抖的问道。 “哈哈哈哈,是我,是我又如何? 这个孩子他本就不该来!他只是个错误的存在!” “你!”丞相气急,两步向前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姜姨娘你最好从实招来,你那顾郎的尸体可还停在那无人下葬呢。”爆竹又泼了一盆冷水道。 “你说什么?姜氏捂着脸跪在地上,为什么?” “你的顾郎生病之前,他们一家已经举家搬迁回了老家,只留他一人在皇城苦苦等待, 如今身旁无人,自然无法下葬。” “呜呜呜呜!”姜氏听闻此话,半晌才颤抖着哭出声来。 “说!还不快给我说清楚!” 丞相铁青着一张脸,犹如地狱索命的使者, “是!是我自己流掉了自己的孩子,我进府本就是被迫!你以丞相之名强取豪夺, 我本就不想入府,却不得不臣服在你的淫威之下,入府后我本无心争宠,只想过一日算一日, 不想,我竟然怀了你的孩子!我愤恨,我恶心!我巴不得肚子里的孩子早点死! 况且有了这个孩子,我怎对的起苦苦等待我的孤郎? 我设计流掉孩子,却不能让你看出蹊跷,我只能假装阿谀奉承伴你左右,这样即便我掉了孩子你也不会责怪我! 于是我招摇过市到处树敌,在老夫人晚宴时故意身穿长衫,想借小少爷之手假装小产, 不曾想却被这个丫鬟给救了,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我便越发不敢再动这般心思, 不想有一天,辛姑姑却突然找到了我,说她在宴会上瞧出了我对自己的身子竟毫不在意,是否并不想要孩子, 还说她调查了我的身世,知道我与顾郎之情。又承诺!只要我流掉孩子,再将此事推到南园身上,假装失子后悲痛欲绝,抑郁而亡,他们便会送我出府。 我知道,我的顾郎一直在等着我,他从未忘记过我...... 可是....可是谁想到!成念溪你如此狠心,你隐瞒顾郎重病不说,连他不治身亡的消息也骗了我!” “你!你休要满口胡言!我从来未曾这般指使过你!” 成念溪似万般委屈。 “辛姑姑!姜氏所言可是真的?” 老夫人冷冷的问道。 “奴婢.....奴婢.....” 辛姑姑跪在一旁。 “老夫人!老夫人若是不信,现在还可去搜我的柜子,我的柜子里还有我与辛姑姑来往的密信,你们可对照她的笔迹, 我都不曾烧毁,只怕有一日她们推脱责任反咬一口。” “你!”辛姑姑听罢大惊失色。 “说!”丞相一双鹰眼看向了辛姑姑。 “是....是....都是奴婢一人所为, 是奴婢以大夫人之名去怂恿姜氏,想要借她之手除掉二夫人!” “真是只是你一人所为?”老夫人问。 “是奴婢!此事大夫人并不知情,都是奴婢自作主张,是奴婢记恨二夫人曾苛待责罚于我!” 辛姑姑匍匐在地,一一招供。 “辛姑姑,你....你怎能这般,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导你的?” 大夫人坐在她身后,看似痛心疾首。 “是奴婢丢了大夫人的脸,丢了西园的脸......” 辛姑姑颤抖着身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残害百灵 - 雀妆 - Zc “辛姑姑,若无人指使你,我倒真不信,你会有如此胆子做出这种事来!” 二夫人向前逼问道。 好你个成念溪,身边竟有如此忠心的一条狗。 “就是我一人所为!二夫人信与不信我都不在乎! 你平日里骄横跋扈,事事欺压大夫人,更不将我们这些下人当人看待! 我早就想除了你!” “就凭你这个狗东西?”二夫人嗤笑一声:“凡事只想用这种下作手段,你也配?” “先不要吵了,姜氏你说一说,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在背后挑唆你的?” 老夫人看向姜盼桃。 “是辛姑姑告诉我,一切都是大夫人的意思......” “是!是奴婢假借大夫人的名义诓骗姜姨娘,如若不然,她是不会与奴婢合作的!” 辛姑姑赶忙解释着。 “真的是这样吗?”老夫人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从头到尾,大夫人都未曾露过面...... 一直都只是辛姑姑代为传话。” 姜氏犹豫着说道。 “这么讲,就是辛姑姑冒充主子之意,借机利用姜姨娘扳倒二夫人喽。” 一位小妾插话道。 “是......” 辛姑姑闭上双眼。 “老爷,妾身真的毫不知情,若早知辛姑姑存了此意,必当竭力阻止她犯下大错, 如今事已至此,也怪妾身管教无方!” 大夫人站起身来,跪到辛姑姑身旁。 见丞相刚想张口说点什么,爆竹赶忙抢在前头又问道。 “对了,姜姨娘,百灵之死,也与你有关吧?” “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氏听后连连摇头道。 “百灵是无意间撞破了你与辛姑姑勾结,又偷听到你们的谈话才被你灭口的不是吗?” “我没有!我没有!你休要污蔑我!” 姜盼桃不肯承认。 “老爷,我带了给百灵验尸仵作来,他可作证。” “什.....什么?” 姜盼桃听闻此话,总是瘫坐在地。 “叫上来!”丞相依然被气的面无血色。 仵作被下人们带了上来,跪在一旁。 “你实话讲来,姜姨娘是如何买通你烧毁百灵手腕上的勒痕的!” 爆竹问道。 “是...是姜姨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毁掉尸体上所有的伤痕。” 仵作战战兢兢的回道。 “那日我去茅屋,发现木床下的瓶瓶罐罐,是否就是你用来毁尸的药粉?” “是....那日在老夫人来之前,我便用硫酸和几瓶药粉混在一起,浇到了尸体各处, 祥装成被烧的假象。” “那尸体被抬出来时,究竟是如何?” “百灵的尸体上有很多鞭痕和利器所伤的痕迹,手腕脚腕处均有很深的勒痕, 看似是生前被人捆绑多时。” “姜姨娘,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爆竹看向姜氏厉声责问道。 “是,是我杀的,我与辛姑姑在房里谈话,不想被百灵撞到,辛姑姑告诫我此事万不能传出去,叫我杀人灭口。 我不敢,她便带着遮容帮着我捆了百灵丢到小屋去,我们怕杀掉她后无法处理,又担心被人发现尸体后追查, 索性迷魂了她在小屋放了一把火,烧死了她......” “嚯!你们简直壕无人性!”老夫人气的举起了拐杖就朝姜氏脑袋上招呼了下去, 一棍子下去,姜氏的额头顿时头破血流。 一院子的人没一个敢上前阻拦,还是安宁和爆竹扶住了老夫人,才避免姜氏脑袋被凿出一个洞来。 “唉!辛姑姑!想不到你年岁一把,竟不知为自己和一家老小积点德! 满心算计恶毒至极!”老夫人叹息着敲了敲拐杖:“丞相,你想如何处理?” “将辛姑姑即刻刑部大牢,明日再审!” 丞相袖子一甩:“至于姜氏不守妇道,残害自己的亲生孩子,意图嫁祸他人,还烧死一条人命,同样罪大恶极! 将婢女遮容与姜氏一同关进大牢!” “老爷!老爷!求你,求你让我出府再见顾郎一面吧......” 姜氏听罢爬到丞相脚下,苦苦哀求道。 这女人是真蠢还是假蠢,到了此刻还在惦记她那早就凉透了的顾郎? “哼!你不说,我倒还忘了,来人,将顾公子的尸体拖去乱葬岗,不必张罗后事了!” 丞相最后瞪了一眼姜氏,将她狠狠踢倒一旁,转身离去。 “老爷!你不可这样啊老爷!顾郎他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啊......” 院子里姜氏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听的一院子的人耳朵里嗡嗡作响。 比起姜氏的哭天喊地,辛姑姑倒是还算冷静,只是默默抹泪一言不发,任由着侍卫将她拖出门去。 “罢了,都各自先回去吧......” 老夫人摆摆手站起身来:“记住,不许乱嚼舌根,若将今日之事传出去,否则我定会追查到底!” “是.....老夫人.....” 众人瞧闹剧已结,也觉无趣,便各自回了园子去。 “哼!别看辛姑姑那个老太婆这般恶毒,倒是还算忠心护主,竟将责任一并揽在了自己身上!” 二夫人带着爆竹和如玉走在回南园的路上。 “如今辛姑姑认了罪死不松口,也只能由着西园那位逃过一劫了.....” 爆竹跟在身后,心中还记着大夫人脸上毫无破绽的神情。 “真是不甘心,明明可以一锅端了的!” 如玉撇了撇嘴巴。 “一锅端?你怕是想的太过轻巧了.....” 爆竹笑着摇了摇头,大夫人岂是这么好对付的。 “等等....”二夫人忽然抬起手来。 “怎么了夫人?”如玉问道。 “前边那个,是钟婷吗?” “是...是钟姨娘...” “把她给我叫过来!” “是....” 半晌,钟婷被如玉带了过来,一见二夫人,吓的赶忙行礼问安。 “妹妹给戚姐姐请安....” “呦,瞧瞧这是谁啊,刚才在前院看热闹时,不还搅和的挺来劲的? 站在姜氏那边,一起朝我吐口水来着,怎么?姜姨娘才被送进大牢, 你就呆不下去急着撇清关系了?” “不...妹妹哪敢啊,妹妹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姜姨娘来妹妹耳边胡乱编排的..... 她在大家伙面前总是装的楚楚可怜,拉拢人心,妹妹也是受那贱人的欺骗啊!” “受她欺骗?瞧着钟妹妹一副机灵面孔,想不到也会由着人牵着鼻子走....” “是,是妹妹愚蠢,是妹妹蠢笨!才会被那姜氏摆了一道, 姐姐宽宏大量,不要与妹妹这种愚不可及的人一般见识了。” 钟婷低着头认着错。 “罢了,量你也不是有心的,回去闭门思过吧,这些日子,就别出来溜达了!好好醒醒脑!” “是....妹妹先告辞.....” 钟婷听罢只是松了一口气,面上并无不悦之色,带着丫鬟匆匆离去了。 二夫人的度量果然变大了许多,如今只是当面奚落几句便放钟婷离去, 换做以前,就算不拔掉她的指甲也会赏几个耳刮子才是! “唉!真是太乏了,偏又不想睡!” “这折腾了大半夜,谁还能睡的下去啊!” 如玉将冷茶端了下去,打算换一壶新的。 “不必了,我不喝.....”二夫人摆了摆手道: “今儿瞧着老夫人匆匆赶来为我解围,我还是很宽心的。” “老夫人向来黑白分明。” 爆竹站在一旁。 “你别说,上次老夫人来,我讲了你教我的那句话,还真是管用。” “什么话啊?”如玉好奇的伸过头。 “我那日与老夫人说,即便我如今在府中深陷困境,不得不处处提防,但我万万不会去害人, 即便被下了毒,丢弃荒山,即便她步步紧逼想置我于死地,我也不会为她染上鲜血,脏了自己的手和心, 我只等那恶狐狸自己露出尾巴,再擒住出它,叫它自食其果。” “哦,原来如此啊。” 如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老夫人一心向佛,不想染上杀孽,也不喜戾气深重之人,如若想让她接纳二夫人,必然要先宽慰老夫人之心, 况且,这也不是欺骗,我们确实没有主动去害人,只是等着她们自己上钩罢了。” 爆竹帮二夫人铺好床褥,放下帘子。 “巧赫该怎么处置?”二夫人扭头问道。 “巧赫在此事上也算有功,跟着我们在云鸯面前做了一出戏,自然要好好嘉赏。” 爆竹回道。 “是啊,当日她们捡到金钗变卖遇到黑衣人后,巧赫便将此事告知了我, 这次才叫我们早有防备,故意引云鸯进了圈套中。” 如玉笑着说道。 “府里是不能留她了,给她多些金银叫她带着家人搬出皇城,找个地方安然度日吧.....” 二夫人蹙了蹙眉。 “那云鸯呢?”如玉问道。 “自然也得由南园处置,不然巧赫的事就没法掩饰了。” “明日我去办便是了,先仗责二十,再撵出府去.....” 爆竹说道。 “罢了,随便你们吧,我先睡了。” 二夫人打了个哈欠钻进了纱帐里。 爆竹跟着如玉回了小院,虽说折腾了一天一宿,却怎的也睡不着。 听着窗外鸡叫三声,她这眼皮才算渐渐合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害人害己 - 雀妆 - Zc 做了一夜的梦,醒了却什么也不记得,眼看着日上三竿,如玉却还在呼呼大睡, 显然是累坏了,不忍叫醒如玉,便起身出门去了南园。 “你说说你们,昨天有那么热闹的事,偏偏不叫上我!” 梨花站在南园门口堵着她。 “不是叫你守在南园吗?自己回到小院偷懒还怪谁?” 爆竹双手抱胸。 “昨天那么晚了,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嘿嘿嘿嘿,我以为没事了呢。” 梨花乖张的笑着:“诶?如玉呢?” “歇着呢,累坏了,先不必去唤她。” “哦....快给我讲讲,昨儿都怎么回事?” 梨花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 “等会再说,夫人呢?起了吗?” 爆竹实在受不了她的聒噪。 “起了起了,刚用完早膳。” “我进去看看.....” “呦,起的挺早啊!” 二夫人正在喝茶:“我还以为你们得睡到月亮探头呢。” “心中不安,睡不踏实。” “怎的?” “不清楚......”爆竹烦躁的敲了敲额头。 “别敲了,还不好好待着你那聪明的脑袋瓜? 梨花,把早上的粥热一热,早饭便在这吃了吧.....” “是,夫人待爆竹可真好!” 梨花笑道。 “吃味了?” “自然没有....” 梨花耸了耸肩,跑去了厨房。 吃罢早不早,午不午的饭,爆竹便如约到了侧院厢房。 单衡显然等了很久,正调着琴弦。 “今儿怎么来的这般早?我还以为会是我先到呢。” 爆竹一点不客气的坐到了他身旁。 “昨儿我在丞相西院客房,可是听了一出好戏。” “西院客房?昨天你留宿府中了?” “嗯......” 单衡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昨晚刚刚睡下,便听到谦忠堂那边传来吵闹声, 本来秉着不问闲家事的念想不想去凑热闹,却还是耐不住性子披上衣裳去探了一探究竟。” “那昨晚之事,你都听得大概了?”爆竹问道。 “是,起初以为无非是妻妾争宠,互相陷害罢了, 谁知等到爆竹谋士出场,才知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单衡笑着看向她。 “......” 爆竹一时无语,看来自己昨晚那跋扈的样子,已经全被他瞧了去。 “我也是替主子办事而已......” “以前只听闻你聪慧过人,不想到亲眼所见,才算见识了一番。” “什么见识不见识的,都说了是替主子办事罢了.....” 爆竹喃喃自语着,都讲女子无才便是德,单公子大概也不喜锋芒毕露之人吧。 “其实.....” “其实,这样的你,我更加喜欢。” 单衡不等她说完,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什......什么?” “你有勇有谋,明辨是非,若说生在帝王家,也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啊?” 爆竹一时晃神,不想单衡会这般夸赞她。 “你家主子若不是有你,恐怕此次在劫难逃。” 单衡放开她的手,抚摸着琴弦。 “我家夫人哪都好,就是脑子缺根筋......” “哈哈哈哈,你就这般在背后编排你的主子?” “我当着她的面也是如此!”爆竹撇撇嘴。 “真是刁钻.....” 单衡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上次与你商量的事,考虑了否?” “上次商量的事?” 爆竹蹙眉,她记得,是单公子想替她赎身之事。 “当时她虽有心动,但想着大夫人未除,又答应了安宁照顾老夫人,一时间也难以拿定主意。” “我.....” “罢了,不勉强你,自会尊重你。” 单衡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她不是不想,只是即便赎了身,她能去哪?去单府继续当丫鬟,还是.....” “还是去做单衡的妾?她不敢去面对,倒不如缩在恒府缩在壳子里,还能贪的一时欢愉。” 傍晚回到南园,二夫人被叫去了前院未归, 只有梨花一人守在豆南阁。 “唉,昨晚的事大概我都听说了,只是我记得巧赫和云鸯不是说, 那黑衣人是个男的吗?说话的嗓音都粗粗的......” “是啊,我也差点因为这个被骗过去了,不过你忘了,姜姨娘从前是遮云坊的琴娘, 遮容是跟着她过来的,也是出自遮云坊,我便派着人暗中一番查探,得知她以前曾跟着她舅舅一同在遮云坊的宴厅里说书, 并且还擅长口技。” “口技?”梨花吃了一惊。 “是啊,便是学那男人的声音,也不在话下了。” “也对啊。” “况且那晚我在柴房堵见了她,身形瘦小体态娇憨,完全不像一个男人。” “想不到咱们府里,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这算什么,这才不算什么龙啊虎啊的,只是个小角色罢了。” 爆竹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一饮而尽。 “别....这茶凉了好一会了.....” 梨花来不及阻止,便瞧着她端着茶尽数咽了下去。 “嗝!”爆竹放下茶杯打了个响亮的嗝。 “我实在太渴了,顾不得那么多了。” “唉!那姜氏也是罪有应得了!我一点也不同情她!” “我倒觉得那姜氏还有几分可怜,平日里瞧着虚头假面的,想不到还是个不沾富贵,痴情至深的女子。” “再痴情,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啊!不想她心思这般恶毒,竟敢杀人放火!” 梨花摇了摇头,还想说些什么,一抬眼便瞧见二夫人一脸不善的进了院子。 “夫人回来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爆竹瞧着她一脸乌云般的模样。 “辛姑姑在大牢里,把珠雀的事也招了。” “什么?珠雀的事?” “是,说珠雀是她杀的。” 二夫人坐到椅子上,气还有些急喘。 “她是如何交代的啊?” 梨花也跟着好奇起来。 “她说,几年前她家中母亲重病,长子又吃了牢饭雪上加霜, 无奈她便偷了大夫人的首饰银两出去变卖补偿家用,不想有一日被珠雀撞见, 至此便要挟她将所盗之物分取自己一半,辛姑姑没有办法只能照做,不想几次过后, 珠雀却越发贪婪,要求她将赃物三七分配,辛姑姑不愿,珠雀便嚷着要去告发她, 辛姑姑只能点头同意,回去后边暗下了杀机,一日夜里她们相约假山后,辛姑姑身穿黑衣躲在暗处, 待珠雀走后手握匕首靠近她身后一刀毙命。” “我就猜到会如此......辛姑姑果然是个忠心护主的人。” “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难道珠雀不是辛姑姑杀的?” “梨花,你再去沏壶茶,一会老爷会来。” 二夫人吩咐道。 “老爷?”梨花一听乐了:“老爷都许久不来南园了。 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屁颠屁颠的退了出去。 瞧样子她们夫人的春天又将来了。 我让如玉去给老夫人传口信了,老爷派人过去请时,老夫人还没睡醒。 “唉!”二夫人把弄着一旁的爆竹刚用过的茶杯,满怀心事。 “夫人何必唉声叹气,昨晚我就猜到辛姑姑一定会将此事揽到自己身上。 夫人想想,她横竖都是个死,不如给大夫人留个好念想,大夫人还能帮衬着她的家人。” “也是,诶,对了!我看你昨夜在姜氏耳边耳语了几句,不知都说些了什么?” 二夫人抬眼问道。 “哦,我是告诉她,她今夜是不能脱罪了,把帮凶供出来, 我帮着她将她与孤郎藏于一处。” “真有你的,你去办啊,这晦气我可不沾。” 二夫人嫌弃的摆摆手。 “这是自然,不过还需夫人出些银两方可。” “你个鸡贼鬼!” 二夫人点了点她的脑袋。 “到处想着怎么散我的财!” 刑部大牢,辛姑姑已然被受了鞭形,满身伤痕的靠在牢房的墙角里。 隔壁牢房的姜氏因小产后身子尚未恢复,经不起严刑拷问,已于今早惨死在刑房。 丫鬟遮容撞墙而亡,只有辛姑姑咬紧牙关,在苦苦等待着一个人。 日落西山,她望了眼铁窗外的夕阳。 “这怕是最后一次看日头了吧。” 辛姑姑合着干枯的嘴唇自言自语着。 就在她意识模糊,恍惚着快要睡过去时, 牢房的过道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是....是她吗?” 辛姑姑猛地惊醒,随即紧紧盯着牢门期待着。 一个女子身披黑色斗篷,牢头跟在她身后一脸的谄笑。 “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对她说。” “是....不过夫人还需快点,这....” “知道了,不要在这耽误我的时间。” 大夫人不耐烦的说道。 “是,小的告退。 装什么装,老子什么人没见过,关在这的别说你一个丞相府下人, 就连那些官位高品的大臣亲王,哪个不得看我的脸色, 若不是看在这一袋金子的面子上,我才懒得奉承你.....” 牢头嘟嘟囔囔的走了出去。 “夫...夫人....” 辛姑姑双腿被上夹棍,已经不能行走, 只能靠着双手爬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章 北上郇車 - 雀妆 - Zc “辛姑姑,你为何将珠雀之事说了出来?” 大夫人蹲到地上。 “夫人,奴婢若不将此事推到自己身上,他日爆竹她们定会追查到底的, 到时候夫人没了左膀右臂,岂不留了一个隐患?奴婢是必死无疑了, 不如....不如能多替夫人担着点,就带着夫人的秘密一起下了黄土,也算能护夫人周全了。” “辛姑姑....” “夫人,什么也不必说了,只一句,爆竹那丫头不能再留了,夫人不要再心慈手软! 夫人,我们是要成就大业之人,我们....”辛姑姑说罢谨慎的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又压低了声音: “我们...我们是有使命的人....” “那是你的使命,不是我的....” 大夫人双眼微红,一字一句却冷若冰霜。 “为什么你还不明白?奴婢的命,乃至夫人自己的命,从来都由不得自己啊!” “辛姑姑......” 大夫人一双杏眼这才直视上她:“多谢你多年来的照顾,你去了之后,我会悉心照料你的家人。” “家人?他们哪里是家人,不过是一群吸血蛀虫罢了啊!” “我先走了,否则丞相会起疑心.....” 大夫人伸手最后一次握住了辛姑姑的手:“你的仇,我自会报的。” “夫人,夫人.....”辛姑姑望着大夫人决然而去的背影声嘶力竭道: “莫忘了忠心,莫忘了忠心啊!夫人!” 脚步渐行渐远,辛姑姑终是没了力气,瘫倒在地。 窗外一群乌鸦扯着粗劣嘶哑的声音哇哇飞过,辛姑姑抽搐了几下身子,摊开手掌心, 是大夫人刚刚握住她手时,塞给她的一粒红色的药丸。 “欲....欲绝丹....哈哈哈哈....” 她翻身躺倒地上,一边狂笑着一边将药丸放进了嘴里,咽下了喉咙。 “真好....真好.....” 她喃喃自语,几滴浑浊的泪顺着眼角轻轻滑落。 “再也不必做别人的傀儡,再也....再也不必昧着....昧着良心做事了....” 窗外天色渐黑,辛姑姑的瞳孔,终是散了。 大夫人含着泪从刑部回来便将自己关在房中,一天一宿没有出来。 爆竹在得知辛姑姑死于牢中,也只是一声叹息。 倒是一旁的老夫人来了感慨,一边数落了这辛姑姑如何心狠手辣,一边又悲叹着她的命苦。 “辛姑姑也是个老姑姑了,虽说性子要强,但也瞧不出鬼心思居然那么多!” “辛姑姑是个可怜人,听说一家老小都需要她支撑着。” 爆竹用烛剪剪掉了烛心。 “天下可怜人多的是,若是一个一个都变了质,这黄土下的枯骨便是数不胜数啊!” 老夫人敲着拐棍语重心长道:“辛姑姑跟着成丫头初入府时,我就瞧她不简单,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 恨不得钻进的衣袖里把主子们看个明白......” “老夫人喝茶。” 安宁端着安神茶放到桌子上。 “昨日前院那出戏当真是看得惊心动魄,我都担心老夫人回来后会气的身子不适呢!” 安宁放下茶杯,走过去接过爆竹手中的残烛。 “我早与老夫人通过气了,就是怕她受不住。” “我咽过的唾沫比你们撒出嘴的汤还多,竟敢瞧不起老太婆。” 老夫人端起茶杯,一脸的傲娇。 “是是是,老夫人的阅历数不胜数,我们这两个小娃娃哪敢攀比?” 爆竹忍俊不禁,真是位老顽童,连这个也要抢着比。 “话说回来,当初丞相纳姜氏回来,就是个错!起先,我只当那姜氏是个虚荣之人, 攀着丞相的高枝入了北园,妄想取代沈氏的位置。她小产后我又以为,她竟为了上位不惜折腾自己的身子, 牺牲自己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呢!只是万万没想到啊,真相竟会是......这般的不堪。 哼!不过也罢,当给丞相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将烟花女子带回府里!搞的家里乌烟瘴气不说, 自个的脸也被那个恶妇给丢尽了!” “好了好了,老夫人甭生气了,现在辛姑姑姜氏和遮容都遭了报应,百灵,珠雀和姜氏的孩子也会瞑目了。” 爆竹走到老夫人身后为她揉着肩。 “唉!提起珠雀的事我就来气,想当年,辛姑姑杀了人却妄图嫁祸于你,成氏也不分皂白就信了她, 如今这坑塌了,偏又塌在了她眼跟前!我瞧西园的主子她还坐不坐的安稳!” “唉!”爆竹盯着老夫人的发髻,听着她为自己愤愤不平着,心中思绪万千。 “如今没了辛姑姑,大夫人虽看起来势单力薄了些,却无疑变的更加危险。 珠雀之事已然被翻了过去,想要再抓大夫人的把柄,怕是难上加难了。” 日子平静的过了半月,丞相忽然接旨要北上,与崝姜丞相郇車亲王会面与郇車皇城。 朝中许多大臣,包括丞相自己都揣摩不出皇帝究竟是何意,圣上只说是体现三国交好的一个契机。 还特意叮嘱着丞相带着家眷,去了也显得和睦一些。 大夫人身体不适,不能长途跋涉,丞相便知会了南园,几日后带着戚二夫人远行。 这下可乐坏了南园上下,可以去郇車游玩是何等快事,下人们争着抢着想要跟着长长见识。 “夫人......夫人奴婢还没出过远门呢......” 梨花先狗腿的凑了过来:“奴婢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日落山了.....” “去,哪壶不开提哪壶!”如玉白眼一翻。 “夫人,离了如玉,您睡的好觉吗?没有如玉调制的熏香,您晚上要是做了噩梦了怎么办?”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夫人陪老爷去了郇車国,自然与老爷同榻而眠,怎还会做噩梦?” 梨花将如玉挤到一旁,又将大脑袋凑了过来。 “爆竹,你怎么一言不发啊?” 二夫人的注意力全在门口的小丫头身上。 “奴婢出过远门,甚是辛苦,不想再去了......” 谁要跟着去你啊,我去了单公子怎么办? “就是你了,别人我不考虑,你必须跟在我左右!” 二夫人翘着二郎腿,勾起了红唇坏笑道。 “夫人!那我们呢?” 梨花和如玉一听不干了。 “看你们俩的这几天的表现。” “妥了!夫人我去给您打洗澡水!还要撒上满满的花瓣!定要您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 梨花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夫人我给去您铺床!再拿熏香熏熏被褥,保证夫人晚上做个美梦!” 如玉屁颠屁颠的绕过了屏风。 “两个蠢丫头!” 戚小云望着两人忙碌的背影想着:“将死之时你们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有了好事,我怎还会落下你们?” 入夜,爆竹照例在树上等着槐公子,也不知他今晚会不会来。 她已经独霸这棵树好几个晚上了,还以为槐公子已经离府回家了...... “大忙人,好久不见了。” 爆竹盯着树下的面具人。 “哪会有你忙?”槐公子轻巧的上树: “听说前几天又帮你们夫人破了案?没进衙门当捕快,却来丞相府做了丫鬟着实有点可惜啊。” “去你的!少调侃我了!” 爆竹不客气的推了一下他的肩。 “不过,我再过些天就能安生一阵子了。” “为何?” “你还不知道?丞相要带着二夫人去郇車。” “去郇車?”槐公子眼神一暗。 “对啊,还是亲王府呢。” “......” “夫人非要带着我去,我才不会去呢! 上次去崝姜已然把我折腾的够呛!” 爆竹撇撇嘴:“这次说什么也不跟她走!” “......” 身旁之人还在沉默。 “听说郇車好玩的地方还挺多,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特别有大国风范。” “......” “听说郇車还专出美男,想想我上次见到的那位三世子就很不错。” 爆竹想起了狐狸世子,自顾自的犯起了花痴。 “......”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扭过头才发现槐公子抿着唇一脸凝重。 “无事......” “你也想去郇車了?那不如跟着丞相一起北上啊。” “我倒是想,怕那时只会惹出大祸。” 槐公子自嘲一笑。 “....不至于吧?” 爆竹蹙了蹙眉:“不就跟着同行而已吗? 大不了不去王府就行了啊!就只在郇車游山玩水,也是不亦乐乎啊。” “你真的不打算去?”槐公子忽然话锋一转。 “是啊.....我....我还有事呢.....” “有何事?” “......这个不能与你说。” “不就惦记着会你的情郎?” “你怎么知道?” 爆竹吓的瞪圆了眼睛。 “你是不是跟踪我了你!”她指着槐公子气急败坏的责问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槐公子捉住她的手指:“小小年纪,懂什么是情爱,小心被人骗了!” “你!单公子才不是那种登徒浪子呢!” 爆竹双手抱胸,气的不再看他。 “哦...单公子....” “天啊!”爆竹惊觉知道竟气急说漏了嘴。 “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槐公子狡黠的眨眨眼睛。 第一百五十一章 面具之下 - 雀妆 - Zc 临行前几天,爆竹到底是推拒了二夫人的盛情邀请。 以腿疾犯了为由,坚持瘸了三天只用一条腿走路,才被二夫人相信。 不再追在她屁股后面念念叨叨。 本是计划着与单公子能安安稳稳的共处几日,但没曾想, 终究,一场变故让此后的憧憬全部碎掉了。 是夜,爆竹爬上树,槐公子已早早在此等候了。 “哎呦!二夫人她们就要走了,终于可以清净几天了。” 爆竹伸着懒腰,望着皎洁月色,心中不胜欣喜。 身旁之人沉默不语,似乎心中有事。 “这府里没了老爷二夫人,就等于没了管束, 这日子,想想都觉得心旷神怡啊!” 爆竹一张嘴笑的合不拢,完全没感觉到槐公子的异常之处。 “如若我说......” 槐公子开了口。 “嗯?说什么?” “如若我说,希望你能去郇車一趟,你当如何?” “要我去郇車一趟,为什么?” 爆竹不明所以道。 “报我的恩情.....” “你是说,上次去崝姜之事?” “对......我有一件很重要之事需要你办。” “什么....什么重要之事?” 爆竹瞧着他眼神凌厉,一时间竟有些害怕。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你不就是槐府公子吗?”爆竹蹙眉。 他还能是谁? “我本不想这么早就让你知道,但是如今你也算是我信任之人。 我的命,我的秘密,都要交由到你的手里。” 槐公子说着,伸手去摘面具。 “慢着.....你先等等.....” 爆竹瞧着他竟要摘下自己的面具,不免一时有些心慌。 “怎么?怕我长的骇人,吓着你?” “不是....不是.....” 他摘他的面具,为何我的心忽然跳的如此快? 爆竹捂住自己的心脏,低着头试图平复心绪。 “为何忽然肯以真面目示人?” 爆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 “不想再瞒你,仅此而已。” 槐公子说着解开脑后的绳,干净利落的拿下了脸上的面具。 “是你?!!!!!!” 爆竹在瞧清眼前人后,不禁扯开嗓门叫了出来。 一只大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她眼中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司延琎!?” 她扯下他的手,瞪圆眼睛质问道。 “如你所见.....” 他却如没事人一般。 “你竟然骗了我这么久,还抢了自己的荷包送于自己?” “反正也是给我的,难道不都是一样吗?” “那你无端端的装什么槐公子啊?” 爆竹嫌弃撇撇嘴。 “我行动受限,不能被他们瞧见脸。” 司延琎又将面具绑回了脸上。 “槐.....司延琎,你这是什么癖好啊? 半夜不睡觉,乔装打扮变换身份欺骗我一个良家少女?” “我起初见你并与你不熟,自然不能暴露身份。” “那后来为何不告诉我?” “没有机会。” “强词夺理!白天装作一副哑巴德性,夜里又嘴毒至极.....” 爆竹扭头瞪着司延琎,司延琎扭头瞪着月亮。 “还说什么不想瞒我了,不是说有事要求我吗?” “还生气吗?生气的话就不求了。” 司延琎翘起了二郎腿,故意装作不小心轻轻踹了她一下。 “你!”爆竹狠狠给了他一个脑瓜蹦。 “行行行,不和你一般见识,你打吧,打到消气为止。” 司延琎双手一摊,一副任你处置的模样。 “我才不打,说吧,到底什么事!” 爆竹捏着自己的手腕。 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槐公子居然是司延琎。 “我想你替我去趟郇車,将一封密函交给我妹妹司延茵。” “密函?竟不是家书?” “即便是家书,也会被当做密函。” 司延琎苦笑了一下。 “此事事关紧要,我信不到别人。” “唉!算了!荷包都送了,况且又欠你人情,拿来吧!” 爆竹手一伸。 “我还没写好,还不知道你是否会答应。” “你....在你眼中我就是这般狼心狗肺之人吗?” 爆竹白眼一挑。 “是,是我眼光拙劣了,明天便把信给你。” 司延琎瞧着她赌气的模样忍俊不禁。 “哼!扰了我的清净!” 爆竹双手抱胸,还在耿耿于怀。 糟了,怕是要负了单公子的约了。 “唉!”一声叹息长埋心底。 第二天她与单衡道了别,又跑到豆南阁,哭着喊着要和二夫人一同前去, 为了证实自己腿疾好了,还拉着梨花如玉在院子里踢起了毽子。 她能跟去,二夫人与如玉梨花自是高兴,很快便应允了下来。 晚上,收拾好行李,在司延琎手中拿到了密函。 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便回了屋里。 明日免不了舟车劳顿,还是尽快歇下便好。 司延琎望着她的背影,眼中似有些波澜,却也是很快收敛回去,藏进了眼底。 隔日一大早,爆竹去东园与老夫人道了别,老夫人眼泪汪汪的送她们一行人出了大门, 目送她们上了马车。 “喂,我瞧老夫人就是来送你的.....” 如玉推了推望向车窗外的爆竹。 “送我?” “我看也是......” 二夫人也点了点头:“如若真是我与丞相一行人, 老夫人才不会跟着送出门呢! 我看老夫人,快把你当成亲孙女了......” 二夫人语气平常,听不出是否吃醋。 “启程!” 前方的侍卫一声吆喝下,马车队伍缓缓移动起来。 “梨花,你真要跟着马车走啊?” 如玉掀开帘子,梨花正跟在马车旁。 “一会出了城再上车,我好久都没有出来逛了。” 梨花高兴的东张西望着。 “这次老爷带的侍卫不少啊?” 爆竹这才瞧见前方骑马的侍卫不下五十个。 “郇車路途遥远,老爷又是当朝丞相,自然要多些排场。” 二夫人慢悠悠的解释道。 “只是夫人,这次去郇車亲王府赴宴,真的是什么三国友邦之宴吗?” 如玉好奇的追问。 “是吧,不然皇帝也不必派老爷前去啊。” 二夫人也不确定,只能先说出来充充样子,这做主子的什么也不知道,岂不丢了面子? 爆竹怀揣心事,一路上沉默寡言。 司延琎送的密函究竟是什么?他一个崝姜质子,私自向外送信, 若是被查出来,一定会是大事,而他也不曾解释,为何是密函却不是家书, 想来,对她也是瞒了一半,真了一半。 既然他如此信任她,那么不管此信为何,她都务必交到司延茵手里,不能出一丝差错。 一路上几个人起初还欢声笑语,在颠簸了一整天后,大家都七倒八歪的窝在马车里, 连尿急都不想再动了。 “爆竹...爆竹....” 二夫人轻声呼唤着。 “何事夫人?” 爆竹扭头问道。 “你去崝姜采药时,路途上也是这般辛苦吗?” 二夫人问道。 “还好......” 爆竹笑了笑,没有回答。 “多谢你了......” 二夫人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夫人为何忽然如此说?” 这女人又哪根筋搭的不对? “只是不曾想过,除了爹娘,这世上还有人肯为我付出这般。” 二夫人眼眶微润,她本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夫人救过我一命,我还夫人一命理所应当。” “真是不会说话的小蹄子。” 二夫人听闻脸色一变:“本来煽情煽的好好的,都被你给搅和了。” “煽?煽什么?”梨花被二夫人一动从梦中惊醒:“是开饭了吗?” “开,开你个鬼呦!一路上糕点全被你塞了,还惦记着吃!” 二夫人嫌弃的拾起了被压在梨花身下的手帕,上边已沾满了糕点的碎渣渣。 “唉!夫人!奴婢没出过远门!哪知道需要这么久啊! 还以为夜里就能到了呢.....” 梨花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算是清醒了大半,爬过来依偎到二夫人脚下。 “夜里?怕是明儿夜里也到不了!” 二夫人眼皮一翻:“本来脚程快些四五日也到了,但咱们这一行大半的妇孺,马车也不敢太快,怕是六日能到也未必。” “什么?六日?我的天啊?”梨花白眼一翻,险些吓晕过去。 “停...停车...我要回去!还来得及吗?” 梨花的哀嚎声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入夜,一行人好好荡荡进了客栈。 “夫人,这山间荒野的,就略微将就一宿吧?” 丞相特意与二夫人知会了一声。 “让几个丫鬟挤一间房。” “是,丞相,奴婢们这就去收拾房间。” 爆竹扯着梨花如玉退了出去,只留主子两人。 “老爷怎么了?从昨儿起,就瞧您心情不佳似的?” 二夫人坐在一旁,盯着丞相阴沉的面色。 “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还要我长途跋涉,谁会乐意?” 算是出了皇城,丞相心中的闷气也不必再憋了。 “老爷小声些,不要妄言圣上,当心隔墙有耳......” 二夫人走到门外探了一番,又关上了窗子,才放心坐了回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雀鸟之眼 - 雀妆 - Zc “皇上虽然整日里嘴上说着朝中于我最为重, 但如今郇車此等无关紧要之事,居然也要派我一把老骨头前去! 真是岂有此理,朝中年轻干将何其多,偏偏把我给抬了出去。” “这是皇上器重老爷啊。” “器重?郇車赴宴随便派个从一品装装样子便是,何必要如此大材小用!” 丞相对皇帝此举很是不满。 二夫人也不解皇上其意,一时间不知如何宽慰丞相,只能默默坐在一边。 “这郇車国离奚遽山高水远,长途跋涉,丞相身子骨一向不算硬朗,若真是病倒途中, 皇上就不怕得不偿失吗?” 爆竹钻进被窝里,袖子里还塞着那封密函。 “你都不明白,我们哪里会懂得这等朝中之事啊!” 如玉也洗漱完坐在了床边。 只有梨花还坐在床下,她跟厨房要了一碗饭和一碟小菜,正坐在那填肚子。 “管他呢!反正我们是跟出来了,主子们的事就别琢磨了,琢磨来琢磨去也和我们没关系!” “吃你的吧,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如玉跟着钻进被窝,躺倒了爆竹身旁。 “这山里真是冷啊,潮气好重,倒是不如皇城。” “乡间僻野的,怎么和皇城那等风水宝地相比?” 爆竹也觉得自己有些着凉,说起话来嗓子都粗哑了些。 好你个司延琎,待我替你送了信,看我回去怎么整治你! “你们说啊,这一路上老爷都与夫人同房同榻,这回去后万一保不准的发现, 咦!肚子里有动静,你们说会不会算个惊喜?” 梨花总算将一碗饭吃了个精光,转头又操心起二夫人的事来。 “你都给猜出来了,还算是个惊喜吗?” 爆竹白眼一翻,二夫人这个年纪,怕是想要孩子也难了...... 与其一次次的受打击,倒不如压根就不往这处想会好些。 瞧她一天天乐呵呵过的不也挺自在的? 梨花没有理会她的挖苦,而是双手拄着下巴,开始为二夫人的孩子想起了名字。 “我说梨花,你且歇歇吧,别说这会二夫人的肚子还没动静,就是小少爷真生下来的那一天, 起名字这事轮也轮不到你......” 如玉隔着一张桌子一盆冷水泼到了梨花头上。 “我......我这就是个心意吗?再说夫人那般疼我,大名不行,小名总可以吧?” “别说小名,恐怕也外号都用不到你.....” 爆竹翻了个身,眼皮开始打起架来。 “哼!不和你们两个歪婆娘说了,反正你们横竖看我都不是!” 梨花撇撇嘴,脱掉衣裳吹灭了蜡烛,气哄哄的挤上了床。 大家都颠簸了一天,有些疲惫,没说上几句话,梨花的鼾声便响起, 爆竹困得眼皮似千斤重,即便耳朵边再吵,还是没挡住她去见周公的脚步。 梦里,依然是困住她的那间屋子,只是今天略有不同。 那把一直摆放在中央的龙椅不见了! 一间屋子,又变的空空如也。 “哒哒哒!” 一连串的脚步声从门廊外响起。 爆竹趴在门边仔细聆听。 忽然,门是被人在门用力推着,吓了她一屁股跌坐了地上。 “又是那个人?那个想杀她的人?” 爆竹扑到门边,死死抵住了门。 “让开!” 一声低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你!你究竟是何人?” “若你想找回你自己,便让我进去.....” 门外的男人一字一句的诱惑着。 “找回....我自己.....” “是,难道你不想出此困境吗?” “可是...可是我出不去,也打不开门....” “你只需咬破自己的中指,将血涂抹在墙上那副彩雀图的眼睛上,便可以出来了!” 门外的男人话语中带着些兴奋之意。 “咬破中指?” 爆竹扭头望了一眼墙上的彩雀图,却发现它与以往并无什么不同。 “是啊,照我的方法做,你方可获得自由......” “用我的血?” “快点!快照的我的话去做!” “获得自由?” 爆竹的脑子里不断回荡着男子的话,竟慢慢抬起右手,将自己的中指放进了嘴里。 “不要!不要!不能这么做!”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不要!不能!” 女人的叫喊声越来越尖锐,吓的爆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不要!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做!” 定下神来扭过头去,竟是身旁的梨花在讲着梦话。 “不要!滚开!这是我的鸡腿!我的鸡腿!窝头也是我的!” 伴随着一连串吧唧嘴的动静,梨花总是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嘴。 “唉!”爆竹无奈的叹了口气,翻身面对如玉,瞧她似睡的香甜, 习惯性的摸了摸袖子。 “嚯?密函呢?”爆竹吓的赶忙坐起身来。 蹲到床上掀开被褥翻了又翻,才发现原来是不小心掉了出来。 唉!真是好奇害死猫啊,爆竹拿着信握在手里。 “究竟要不要打开瞧瞧呢?” “还是不要了吧,这样太不尊重人了。” 爆竹将信塞进衣领中。 “可是万一牵扯到了什么大事,我这算不算成了帮凶? 哎呦呦,我还是谨慎些好。” 想到此处,爆竹不由得悄悄翻身下床,点上了蜡烛,拆开了信封,借着烛光 做贼般的看起信来。 “茵儿,皇兄一切安好,听闻父王进来身体欠佳,盼能早日一家团聚, 兄。” “就这一句?”爆竹翻了翻信的背面,没瞧见什么字迹。 “会不会用了什么特殊墨汁,需要遇水遇火才能显现?” 爆竹将信放于火苗之上,差点将信烧着了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又将信浸入水盆里半晌,墨迹都快化开了,也没显出什么其余的字来。 “大概真的是我想多了,不过就是一封普通的家书而已。” 爆竹将信用蜡烛烘干,忙活了大半夜才钻回床上去。 感觉自己刚闭上眼,天就蒙蒙亮了。 梨花哼哼唧唧的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她与如玉洗漱后去楼下端了饭采上前, 丞相和二夫人也醒了,看着戚二夫人脸色不佳,想必是不适应这里的粗陋环境,一晚上没有睡好。 “半夜不知哪爬上了一只虫子,我怕吵着老爷,愣是没敢叫出声来。” 二夫人打着哈欠坐上了马车。 “夫人好厉害呢......” 如玉跟着进了马车。 “不就是虫子吗?奴婢陪着夫人在日落山时见的多了.....” 梨花笨手笨脚的爬上马车,坐在了二夫人身侧。 “咳咳咳!梨花,下来去后车取些毯子来。” “为什么是我去啊?爆竹还没上来呢!” 梨花不满的反驳道。 “叫你去你就去!我怕夫人着凉。” 如玉命令道。 “好吧......” 梨花心不甘情不愿的跳下车去,一扭一扭的朝后车去了。 “唉!这丫头!” 二夫人望着梨花的背影摇了摇头。 “明知道夫人最忌讳日落山之事,你还总是将它挂在嘴边。” 爆竹拦住取来被褥的梨花,将她揪到一边。 “我一时忘了嘛.....” 梨花心虚的吐了吐舌头,这才明白如玉为何撵她下车。 “本来夫人跟着丞相出来就算再辛苦,心中也是喜悦的, 趁此机会可以缓和一下与丞相的感情,你倒好,偏偏指着她的痛处戳个不停, 时常便让她想起丞相曾弃她于不顾。”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这样,这一路上你若再想说话,便先往嘴里塞粒话梅, 我见着了,自然能指点你一二,不让你胡乱言语。” “好!就听你的!” 梨花傻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马车上,一行人上了路。 一个上午过去了,爆竹不禁感叹此招果然好用, 梨花一路上沉默了很多,不知是吃撑着了还是被话梅齁着了。 总之嘴巴一直在动,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如玉也闷不吭声,只当梨花是生了她的气了。 二夫人昨晚没歇息好,靠在一旁昏昏欲睡。 爆竹心中惦记着单衡,思念之情全都映在了眼睛里。 这一去没个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临行前单衡给了她一块玉佩, 说是贴身之物,她一路上只能时不时拿这块玉出来瞧瞧,以解相思之情。 想着她与单衡如今两情相悦,但他们之间终归隔着太多的阻碍, 身份,地位,家室,以及,她想拥有的从一而终。 寻常男子都是三妻四妾,更何况单衡这种天选之子,她一个出身低贱的下人, 却又妄想着独占心上人,说出去,怕是会被天下人耻笑吧。 可是我心中只有他,若不能嫁了他去,我此生便再无意义。 若嫁了他,却不可明媒正娶,伴我一人到老。 还是一般没意义,说她贪得无厌也好,说她自视过高也罢, 就算是一只雀鸟,也有想要初春为只为它停留的一刻。 究竟在单公子心里,是如何打算我的呢? 还是只当我与别的女子一样,今夕便忘昨夕,从未曾想朝夕相伴? 唉!罢了,想要仔细问问清楚,却又时常懦弱不敢开口。 怕打碎了自己最后那点念想,怕再也扯不住他的衣角。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奚遽丞相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听说了吗?崝姜和郇車要派人过来王府。” 一大早荩儿便拉着司延茵兴奋的嚷道。 “崝姜?崝姜也会派人过来?” 司延茵有些不可置信。 “是,说是什么为了友好邦交。” “哦......那自然该是派人过来。” “听说,崝姜和奚遽都派了当朝丞相呢。” “丞相?”司延茵心中暗暗失落,崝姜新上任的丞相不足三年,她并不曾见过, 前朝之事她本就不够了解,不如回去问问世子,能否找机会问问崝姜丞相,父皇的近况如何。 “哎!这眼瞧着王府又要热闹几天了!”荩儿摩拳擦掌:“听说那奚遽丞相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是英姿不减当年。” “这些没影子的话你又是从哪听来的?”司延茵蹙眉问道。 “自然是从市井百姓口中传来的......” “你不去茶楼说书都委屈了!每日来都能比别人多挣几枚铜板。” “切,不信走着瞧,等那奚遽国的丞相到了你便相信了!” 荩儿端着水盆去了后院,狐狸正巧从书房探出头来。 “怎么了?” “进来!” “哦......” 司延茵走进书房,见狐狸手中正烧着一封信。 “崝姜要来人。” “我知道......” “丞相楚魏与郇車联系密切,手中把持着部分朝政,你若想与他叙话, 必然要当心一些,不该问的不要问。” “他把持朝政,便是悬空了我父皇的势力?” “可以如此说,但还不至于,他现在尚未成气候,崝姜如今有两股势力, 分别是丞相楚魏和手握飞骑六军的邓威大将军。 邓威更亲皇一些,楚魏便是虎狼之心路人皆知了。” “我多年未在,竟不知朝中以陷如此境.....” “即便你尚在崝姜,这也是无可避免之事,你又能做什么呢?” “至少我能陪伴在父皇身侧.....” “茵儿,你没有坐在那个位置,很多事就无法体会。” 狐狸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既然楚魏与我父皇不和,我还有必要与他见面吗?” 司延茵有些反感道。 “当然有,并且你要装做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才可,他楚魏即便再有野心, 也是崝姜臣子,哪能不卖你的面子?况且,你装的越天真无知,我们的处境就越安全!” “我明白了.....” 司延茵何等聪慧,狐狸一番话她很快便参透了一二。 “与他攀攀关系,唠唠家常,别的不必多言。” “嗯。” “奚遽那边也要来人,最近我也要忙碌一些,恐怕没有太多时间陪你。” “无妨,世子尽管做事便是。” 司延茵笑着点了点头,她岂是那种缠人的女子? “还是我的茵儿体谅我,倒叫我没了成就感。” “成就感?难不成世子的成就感,都系挂在征服女人的身上?” “你在我眼中可不只是女人,而是天下!” 狐狸坐回到书桌前,从盒子里拿出一支玉簪。 “送你的,我的天下。” “这可怎么是好?”司延茵瞧着眼前精致的玉簪,眼珠子都亮了。 “世子送了我这么珍贵的礼,我却没什么可送的。” “你已经送过了。”狐狸将簪子递到她手中。 “送过了?”司延茵挑眉问道,她自然知道狐狸说的礼物是什么。 “小东西,就别明知故问了。” 狐狸勾了勾嘴角:“从今往后,只需收着我的东西,不必送我什么。” “世子若是把我给宠坏了,到时候可没处去说理。” 司延茵也不等回去照照镜子,便将玉簪插进了头发里。 “不必说理,我做过的事,从未后悔。” 狐狸世子眼神坚定,似在下什么誓言一般。 “世子也记得,以后在我面前不必发誓,世子说什么,茵儿都相信.....” 司延茵说罢,害羞一笑,不等狐狸回应便转身跑了出去。 她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竟遇上一位这般真心待她的男子。 詹孑空虽然算不得什么善类,但是唯独对自己却是毫无隐瞒,倾心相付, 虽然偶尔她也会觉得心中不安,担心哪天便失去了他的庇佑,可是这爱恋就似火海中的罂粟, 你越知他危险,便越沉溺,你越挣扎,便陷的越深。 到最后,即便你瞧清自己抱着的只是一团火焰, 却也是再也放不开手了。 三日后,崝姜丞相楚魏先到了郇車,在王府外最大的登云楼住了下来, 又过了两日,奚遽一行人才姗姗来迟,闹闹哄哄的进了郇車皇城。 “唉!听说崝姜和奚遽都到了呢!”彩绢和曦容趴在门口张望着。 “进府了?”曦容问道。 “对,王爷带着两位丞相进了宫,那奚遽的丞相夫人被王妃请进了王府喝茶。” 彩绢说。 “那咱们的盛宴要提前一天了,本还以为奚遽丞相要明日才到呢......” 曦容撇撇嘴,最近她们可是忙坏了。 “是啊,估摸着不到下午,琴裕阁便会传来话了吧。” 果不其然,两个丫鬟刚嘀咕了一阵子,前院总管便挨院子的告知了一遍, 宴会提前到了明天,王府上下顿时又忙成了一团。 司延茵站在花园瞧着丫鬟们匆匆忙忙,一堆人围在大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这是怎么了?”司延茵瞧见曦容也在人堆里。 “唉!这不来贵客了吗?王府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侍卫,进进出出都得搜身呢!” “原来如此,不过也是,两国丞相都来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且耐心等等吧.....” 司延茵安抚了曦容,转身挤出人群,却不小心与一位女子撞了个满怀。 “哎呦!” 女子轻声尖叫,忙不迭的后退一步,司延茵眼睛手快,赶紧拉住了她的胳膊。 “真是对不住,是我太莽撞了.....” 还没等司延茵开口,对面的女子已经道了歉。 她抬头一瞧,眼前的女子一双星眸微转,五官更是精致可人,此刻也正盯盯的瞧着她, 眼神没有一丝躲闪。 “是我鲁莽才对,并不是姑娘的错.....” 司延茵缓缓开口道。 “小姐是这王府的人?” 女子问道。 “嗯,是.....” “那可知这王府可还有什么侧门后门之类的?” “额,似乎没有.....” “好吧,多谢了。” 女子有些失望,道过谢后便绕过司延茵挤到了前边去, 一边身体力行一边朝门口拦着的侍卫大声嚷着: “让我出去,我家夫人的东西落在马车上了,我得去取......” “夫人?原来是奚遽国的?长的果然可人。” 司延茵心中想着,再次抬头,先前还被堵在门口的女子却已经不见了身影, “看来不只可人,还能机灵呢。” 她从前院来到了琴裕阁,发现狐狸并不在,王妃带着奚遽夫人正在里厅不知聊着什么。 “世子不在?那是去了哪儿? 难不成,去了二世子那里?” 司延茵一想到二世子那双罗刹眼,心中便万般不舒服。 他可偏偏还不识趣,总是想着法的在她眼前晃悠。 回到誉院,荩儿彩绢也都不在,怕是都被打点出府采买东西了, 她一个质女,并不能踏出王府一步,粗活也用不上她做,着实百般无聊。 思来想去,只能去曾嬷嬷那打发一下时间了。 曾嬷嬷也听说了崝姜会派人来,正眼巴巴的等着她来传消息呢。 “虽说那楚魏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你去像他打探一下你父皇的事,还是没什么忌讳的, 你心中不也一直惦记不是?”曾嬷嬷嘱咐着。 “嬷嬷....你怎么知道楚魏不是善类?” 司延茵心中猜忌,狐狸有自己的耳目,对崝姜朝政有所了解也不奇怪, 曾嬷嬷离家几十年,又是无依无靠的住在这洗衣院,是如何知晓那崝姜新上任的丞相的? “咳咳咳.....”曾嬷嬷每当有话答不上来,便会先咳嗽几声, 待她咳嗽过后,说出话自然也就不能再信了。 “嬷嬷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时常惦记着自己的老家,偶尔会拉着府里的丫鬟,叫她们外出时帮我打探点崝姜的事传话回来......” “哦,是这样啊!” 司延茵见她不想说,便也不好拆穿,这曾嬷嬷也藏着一堆的秘密, 着实让人看不透。 “对了,你与三世子最近关系如何?”曾嬷嬷转移了话题。 “还好,不温不热.....” 既然她看不透曾嬷嬷,自然不能事事都与她讲,即便她觉得曾嬷嬷并不会害她。 “唉,慢慢来吧,我以前也是操之过急了,那三世子再好,也需要你去慢慢品才是.....” “三世子是很好,茵儿近来也对他有所改观,只是感情之事并不可勉强......” 司延茵故意如此说。 “你这般说,可是心中有人了?” “没.....没有.....” “茵儿,你实话告诉嬷嬷,究竟是谁?” “嬷嬷多虑了,茵儿心中并没有人。” “是大世子?还是詹修贤?” “怎么会?我躲他们还来不及呢.....” “呼!”曾嬷嬷听闻似乎松了口气,却依然接着问道: “那便是哪家的王孙公子?” “嬷嬷您甭猜了,我说的不可勉强,是指茵儿还需要时间。” “真的?” “嗯。” “那便好,茵儿你记得嬷嬷的话,这世上是有三世子才会真心待你,只有他才会助你啊!” 曾嬷嬷苦口婆心的话一直在她耳边环绕,直到出了洗衣院,她的耳朵里还是时不时便响起这句话来。 曾嬷嬷会不会是狐狸的眼线?所以她才会知道那么多事,才会一直帮着狐狸说话,极力撮合他们俩。 可是以前她提过曾嬷嬷,狐狸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如果曾嬷嬷与狐狸没有瓜葛,那她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 第一百五十四章 高处易寒 - 雀妆 - Zc 回到誉院,狐狸已经钻进书房了。 “去哪了?在府里转悠一圈都没找着你.....” 司延茵站在门口埋怨着瞧着他。 “去二哥那了,把门关上。” 司延茵迈进书房随后关上了门。 “詹修贤那匹狼又与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想在盛宴上好好表现一下。” “表现一下?他有什么可表现的?来一段舞剑吞枪?” “茵儿,二哥他怎么得罪你了?” “阴毒之人我就是看不上,他比那詹泰岇还不是个人。” “是,他们两个可谓一丘之貉。” 狐狸看着她为他打抱不平,心中有了丝丝暖意。 “反正那两个人没一个是真心对你,二世子阴险大世子狡诈, 而你还不得不与他们周旋,整日里瞧着他们的虚伪嘴脸。” 司延茵走到狐狸面前:“世子就不曾觉得累吗?” “成大事者哪个不累?市井里的泼皮无赖倒不觉得累,我总不能去学他们。” 狐狸站起身来,走到书架旁。 “对了,我方才去洗衣院了.....” 司延茵试探着问道。 “哦。” 似乎毫无反应? “曾嬷嬷好像近来身子不太好。” “你多去瞧瞧便是了,我记得她不也是崝姜人吗?” 狐狸没有回头,还在翻找着书册。 “你怎么晓得她是崝姜人?” “这王府上下都知道啊,还是什么秘密吗?” 狐狸拿起一本卷册,转身回到了书桌前。 “世子,你对曾嬷嬷了解多少?” 司延茵还是没有放弃追问。 “曾嬷嬷?我只知道她似乎是看着父王长大的,父王对她很是宽恕, 据说这老太婆脾气古怪,连管家都要礼让她三分。” “没了?” “不然还要有什么......” 狐狸这才反应出她似乎话里有话。 “曾嬷嬷不是你的人?” “我的人?我怎么会找一个老太婆做眼线。” 狐狸摇了摇头。 “那.....” “如何?” “那为什么曾嬷嬷总是向着你说话,还说什么.....” “说什么?” “说什么你是唯一真心待我之人。” “她真的这么说?” “是啊。” 司延茵点了点头:“我都还以为她是知道些什么。” “她还与你说过什么?” “嗯.....” 不能把曾嬷嬷告诉我,狐狸会助崝姜翻身一事说出来, 不然,以狐狸的猜忌心,准会以为我对他亲近是另有目的。 “她还说过,叫我提防大世子和二世子,说他们是虎豹财狼。 说这王府里只有你是好人......” “这曾嬷嬷倒是位有眼光的高人,我有空定要去见上一见。” 狐狸一听这话,顿时心生愉悦。 “我起初还以为曾嬷嬷是被你收买了呢,总是在替你说好话, 可是今日一去,倒是.....” “倒是什么?” “倒又觉得不是,因为她对誉院之事似乎并不知情,也不知道你我如今这般。” “如今这般?是哪般?” 狐狸笑的像只狐狸。 “就是我看你略微顺眼了些.....” 司延茵撇撇嘴,才不叫你得意。 “哦,原来只是顺眼了些.....” 狐狸也跟着撇了撇嘴,端起书来不再看她。 司延茵见他居然先不理她,心中便生出了想捉弄他的想法。 “诶,世子,今天奚遽国的丞相夫人进府了,你瞧见了吗?” “没有......” “我倒是看见了奚遽的丫鬟,长的真是标致可人。” “哦......” “连丫鬟都长的跟出水芙蓉一般,那夫人岂不是更加国色天香?” “再国色天香也是夫人了,又当如何?” 狐狸抬眼瞧了她一眼。 “万一那夫人有个一儿半女,又与世子年纪相仿。” “你想怎样?”狐狸的视线又落回到了书上。 “王妃若想给世子许亲,世子还不心花怒放?” “有大哥二哥在,轮不到我。” “怎么轮不到世子,你忘了上次太傅家小姐的事?” “好不容易摆脱了穆小姐,你又急着给我找下家?” 狐狸叹了口气,总是算将书撂到了一旁。 这小丫头究竟要说什么?他前些日子做了场戏,才使得穆家万般愧疚的退了婚, 王妃也以为他因此失了面子,必定十分沮丧,没敢再来誉院叨扰,他才偷得了几日的安宁。 “我只是担心啊,我家世子瘸着一双腿,桃花还遍地飞,若是在盛宴上再被哪家小姐给瞧上了......” “我不去就是了,我本就不打算去参加宴会。” “为什么?” “为了让大哥二哥掐的更起劲些。” “那我也不去了......” “你去你的,你不是向来喜欢凑热闹?况且我不在, 誉院总是要出一个主人去的。” “世子,你不去之事与二世子商量过了?” “嗯,我今天已经告诉他不会去宴会,不想再给母妃和大哥心中添堵, 尤其是大哥,他如今愈发的敌对我,二哥自然是叫我不必担心,凡是有他撑腰。” “那世子依依然驳了二世子的面子?” “自然,我这次避嫌,既会挑起母妃对二哥的憎恨,也会让二哥觉得我是枚不争不夺的懦弱棋子, 对我的忌惮便又少了些。” “这王府对世子而言并非是家吧?我看更像个战场。” “茵儿,你是位公主,又不养于皇宫,自然不懂, 只要是生于皇家,你的命,你的心,你的一切,就都由不得你。 你既生来高贵,便要尝尽寻常百姓尝不到的苦楚,你既拥有权力, 就必然要舍弃自由,眷恋,甚至亲情。” “这样的人生,真的很好吗?”司延茵走到狐狸身后,替他揉捏着肩膀: “我不懂,也无法体会,所谓高处不胜寒,只是我最怕冷。” “即便你站在高处,也由我为你遮风挡雨,不必怕冷。” 狐狸笑着握住她的手。 “可是我不想你背负那么多,只想让你的一生都平安喜乐。” “茵儿,不是我野心蓬勃,只是命运不肯放过我......” 狐狸忆起往事,眼神忽然变的暗淡,这个秘密从十二岁便伴随着他, 他不敢与任何人讲,甚至不敢翻出来回忆,只要一想起这个秘密,他的心便疯了似的颤抖不停。 纵使是司延茵,他也并不想她过早知道此事,对于自己的处境,她已很是牵挂, 若是再知道了更多,怕是睡觉都谁不安稳了,他不需要她为自己分担多少,只想她一生无忧便好。 第二天一大早,司延茵早早起来为詹孑空做好了早饭,吩咐好了下人,便带着荩儿彩绢她们去前院帮忙。 只是自己刚进前院,便被王妃叫了过去在一旁坐着,半点活也不许她做。 “茵儿,我知道你是想来帮忙,但这是下人们做的事,你自不必动手。” “是......” 司延茵尴尬的笑了笑。 叫我陪你这般干坐着,还不如在院子做些粗活来的自在。 “空儿怎么还没来?莫不是还没起床?” 王妃向院子里张望着,詹修贤已经到了,却仍不见詹泰岇和詹孑空的影子。 “世子他醒来后身子有些不适,怕是会稍晚些过来。” “又生病了?”王妃问道。 “是,最近天寒,世子身子又虚.....” “唉!”王妃听罢叹了口气:“茵儿定要替我多照顾着空儿才是。” “是,王妃。” “你待自己的儿子像山里捡来的野猴子似的,还好意思叫别人替你照顾?” “先用话搪塞了她吧,反正一会热闹起来,她也顾不上狐狸世子来了没来。” “孩儿见过母妃。” 半晌,詹泰岇总算是姗姗来迟,来到王妃面前问安时,眼睛却时不时的瞟着坐在一旁的司延茵。 “茵儿见过大世子......” 纵使狐狸与王妃在怎么抬举她,她依然不能忘了身为下人的礼数。 “三弟怎么还没来?难不成还在睡懒觉?” “三世子在来的路上,大世子不必记挂.....” 司延茵面无表情的回道。 “哦,那便好,我怕三弟不来,留茵儿在此太寂寞......” 贤禾怎么没跟在他身后?司延茵向门口望了望,这纳了妾回去却像是牵了条狗, 总是把贤禾关在峥隆院,倒还没了当丫鬟时的自由。 王妃瞪了眼大世子,责备的话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茵儿啊,你去花池帮我瞧瞧,下人们都布置妥当了没有?” “是.....” 司延茵一听此话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宴厅。 刚才还扒着我陪你谈天,如今为了你那登徒浪子般的儿子,倒是眨眼间就将我支了出去。 司延茵站在花池旁,瞧着下人们匆匆忙忙的布置着,这已是入秋,却不知从那弄来的纸花铺满了池子, 远远望去倒是亭亭玉立,只是这离近了一看,便露出了端倪。 “罢了,假花终究是假花,哪比的上真花水佩风裳?” 司延茵抬眼一瞧,一身着明艳的女子正站在她对面,正看着一池的荷花奚落道。 见她眉眼上挑,唇薄齿白,一脸的不好招惹,似乎在哪见过似的。 “小姐,你怎么跑这来了?老爷在到处找你呢。” “找我?找我做什么?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再说,这王府也不比太傅府大多少,我都轻车熟路了。” “太傅府?” 对了,前些日子穆莞宁进府时,她跟着狐狸身后去瞧了一瞧, 当时跟着穆莞宁来的还有她的妹妹穆雪绵,眼前的女子,正是与她有一面之缘的太傅小女儿穆雪绵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千里相遇 - 雀妆 - Zc 司延茵不想与她打照面,便转过身去,不想却被穆雪绵唤住道。 “对面是哪家的小姐?也是来这王府做客的吗?” 穆雪绵倒是自来熟,估摸是自己站此久了,也没个说话之人。 “我是王府的人。” 她僵硬的转过身去。 “王府之人?瞧你的身着打扮,也不像是个丫鬟啊?难不成是王府的哪位郡主?” “我......” “雪绵?你怎么在这?” 是詹修贤? “詹大哥,许久不见了。” 穆雪绵见到詹修贤,立马将司延茵弃置一旁,眉开眼笑的盯着詹修贤走近。 “想不到今日你竟也来了......” “姐姐被禁足,我就陪着爹爹来了。” 穆雪绵瞧着眼前的心上人,他似乎清瘦了一些,却更加意气风发。 司延茵见两人聊得忘我,正欲趁此功夫悄悄离去,不想却被眼尖的詹修贤发现道: “茵儿?” “二世子......” “对了詹大哥,这位是?” 穆雪绵这才想起了她。 “哦,这位是.....是.....” 要说到如何介绍司延茵的身份,詹修贤倒是犯起了难, 说她是丫鬟不是,说她是崝姜公主太过敏感,说她是三弟之妻又言之过早, 况且早前才出了穆莞宁那档子事,如今也不好将司延茵抛出去。 “茵儿是.....” “我乃三世子誉院的大丫鬟.....” 司延茵见詹修贤犹豫不决,一时有些恼怒,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三世子?是前些日子与我姐姐退了亲的那位?” 穆雪绵问道。 “是。” “哼,怪不得瞧着有些眼熟呢......” 穆雪绵说罢又瞥了一眼司延茵,果真是个狐媚蹄子,装的这般柔弱是在给詹大哥看吗? 站在对面的司延茵却正是百感交集,早上并未吃什么,这肚子怎么还忽然闹了情绪, 她站在那想捂着肚子又怕不成体统,想站又站不住脚。 “退亲本不是三弟的错,你不必如此介怀。” 詹修贤见穆绵雪冷了脸,似又端起了大小姐的架子来。 他从来不喜欢惯女人脾气,尤其是穆雪绵的刁钻性子远近闻名,今日在司延茵面前,更不想失了面子。 “选了与他定亲本就已是委屈了姐姐,他理应万般珍惜才是,若不是他不懂讨姐姐欢心,姐姐哪会一时糊涂啊!” 真是服了这个女人了,虽说狐狸设局,但究竟是穆莞宁背弃在先,她怎么能堂而皇之的讲出这句话来? 还真当你们穆家女儿是什么奇珍异宝吗? 司延茵在一旁翻着白眼。 “三弟乃亲王世子,与你穆家和亲并无任何不妥,你姐姐不识抬举做出如此丑事, 败了我们亲王府的颜面,我们都不曾计较,别说是与三弟定亲,就是随便选个兄弟,也是给足了你们穆家面子!” 詹修贤待人虽阴晴不定,护短倒是护的厉害。 “詹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穆雪绵一见詹修贤变了脸,连称呼都变了,顿时没了气焰。 “穆小姐就在此好好赏花吧,我们亲王府简陋,怕招待不周你, 茵儿,我们走。” 詹修贤丢下穆雪绵,绕到池子对面给司延茵递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前一后的离去。 “真是聒噪的女人,自持是太傅之女,便觉得高人一等,连亲王府也敢不放在眼里。” 詹修贤走在前边念叨着:“我倒要让她知道,这郇車国究竟谁说了算。” 刚才还以为是他是在帮狐狸说话,现在才发觉,怕只是因为王府被穆雪绵贬低了去, 也踩了他自己的脸罢了。 “刘管家!” “老奴在.....” 路过的刘管家被叫到了一旁。 “告诉府里所有的下人,穆家的客人除了太傅之外,不必留太多人伺候,最好让他们自力更生。” “啊?” “啊什么啊?听不懂人话?” “是.....是..... “不必请示王爷王妃,有什么事我担着。” “是,老奴告退。” 刘管家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真是个狂妄无脑的家伙!只知道意气用事。 司延茵站在身后差点笑出声来,以前只觉得詹修贤与詹泰岇比是个狠角色, 如今看来,这两兄弟做事都是少根筋,根本不似狐狸那般沉稳。 “茵儿,今日穆雪绵的话你不要告诉三弟,以免惹他恼怒。” “是......” “唉!三弟自小在王府就备受冷落,现在被安排个亲事还闹出荒唐之事, 穆家我本就看不顺眼,不成也就罢了,日后有的是好姑娘.....” 詹修贤自顾自的说了一气,见司延茵没有回话,这才扭过头去看她。 “茵儿,别怪二哥多言,这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更何况我们又是世子, 你以后只需做好三弟的贤妻,为他打理好家中之事,还怕没有富贵日子可享吗?” “是,茵儿多谢二世子提点,王妃找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切!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世子有什么不得了?犯的着你来提醒我? 詹修贤一番话,压根没把崝姜国放在眼里, 是,她只是个落魄公主,比不得他们大国世子,可那又如何? 虽说我与狐狸的亲事八字还没一撇,就算日后成亲了,他敢纳妾我绝对不轻饶! 他既是郇車的世子也是崝姜的驸马,岂能想纳妾就纳妾? 还好狐狸与詹修贤这种自大狂不同,他才不会如此轻视自己与崝姜。 回到宴厅,客人都已陆续到齐,司延茵被王妃安排在了不近不远的位置, 独自一个人闷闷的喝着茶,闲着无趣时,便四处望望,瞧瞧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宾客中哪个最为顺眼些。 “夫人,王妃在那呢。” 忽然一抹紫色出现在门口,一个女人被簇拥着走了进来, 她身后穿着绿色裙裳的丫鬟,竟是昨日她见过的那个奚遽姑娘。 司延茵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这难道就是奚遽丞相夫人? 果然是艳丽逼人,芳菲妩媚,明明是个妇人,却一点不见老态, 与她相比,王妃就显得有些岁月难掩了。 一直目送着丞相夫人坐到座位,她身旁那个甚是机灵的丫鬟倒是瞪着一双大眼, 滴溜滴溜的到处巡视,不知在寻找着什么,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在了詹修贤的身上时,却有了一丝闪躲。 “莫非,他们认识?” 对她而言漫长的宴会,两个时辰的功夫,司延茵的注意力全都在集中在奚遽的几个女人身上。 据她观察,那丞相夫人虽然看似精明高冷,却很是纵容身边的三个丫鬟, 尤其是那位绿衣姑娘,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概不管, 惹的周围的一群下人很是羡慕。 宴会尾声,很多宾客已经离席,司延茵本想留在最后,无奈坐了太久腰酸背痛, 只得跑到花园里去伸展伸展胳膊。 路过假山附近时,却瞧见了詹修贤与那位奚遽的绿衣女子。 出于好奇,司延茵悄悄躲到一旁,想听听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果然是姑娘,我还以为自己花眼了。” 詹修贤的话中带了一丝戏谑。 “没想到二世子还记得小女子,不胜惶恐。” 绿衣女子的语气波澜不惊。 这倒让司延茵有了些兴趣,要知道,很少有女子在詹修贤面前还能镇定自若。 “本世子自然记得你,凡是本世子求而不得之人,本世子都记得。” 求而不得?司延茵的八卦之心冉冉升起。 这郇車与奚遽的皇城隔了十万八千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世子说笑了,我区区一个小丫鬟,哪有这个本事。” 绿衣女子淡淡一笑。 “今日我们能在千里而遇,难道不是缘分吗?” 詹修贤使出了花言巧语。 “今日来宴会之人,皆是有缘之人。” “呵呵呵,你果然还是这般机灵,上次若不是三弟放走了你, 怕你早被我带回王府了!” 三弟?狐狸也认识这女子? 哦!莫非她就是狐狸与我提起,那位替他带荷包回去给皇兄的女子? “二世子是奴婢见过最为风趣之人,也是最深明大义之人。” “爆竹?爆竹?” 忽然传来的呼唤声皆吓了三个人一跳。 “哎呦,爆竹你怎么在这?夫人在四处寻你呢!” 一个模样有些憨厚的丫鬟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靠在了她身旁。 “这位是?二世子?二....世子?奴婢见过世子殿下!” 丫鬟认出了他。 “不必多礼,既然你们还有事,便快些回去吧。” 这时候他又装作体贴起来。 “是!奴婢告辞。” 名唤爆竹的绿衣女子拉着同伴急匆匆的离去。 司延茵从假山石头缝中目送着她的背影。 既然她带荷包给过皇兄,一定与皇兄甚为熟悉,一定要找到她打探一下皇兄的近况才是! 回到宴厅,跟在王妃身边送别了最后一批客人。 却不见奚遽夫人与那个绿衣女子。 莫不是已经出府了?糟了,这可如何是好? “茵儿,忙了一天,快回去歇息吧,顺便替我看看空儿的病情, 宴会上不见他来,怕不是又严重了些。”王妃说道。 “是,茵儿告退。” 司延茵从宴厅出来,便直奔前院大门,没寻到人影,又到花园里找寻了一番, 唉!到底是错过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转交密函 - 雀妆 - Zc 宴会结束,爆竹跟着二夫人去王妃的琴裕阁里叙话, 讲到一半时,王妃忽然神秘兮兮的屏退了下人,拽着二夫人不知在房中说起了什么悄悄话。 爆竹告诉如玉和梨花,自己的荷包掉了,要去前厅找找借口离开了琴裕阁。 她之前已打听到了三世子的住处,本以为今日会在盛宴上碰到三世子,结果却好巧不巧的撞见了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二世子。 定是有些什么事,三世子才没有出席宴会吧。 不过自己大张旗鼓的去三世子那,怕不被人诟病才好。 兜兜转转路过了花园,她算是彻底找不到方向了, 这亲王府比丞相府似乎还要大一些,东院西院南院北院各自分不清楚。 迷迷糊糊的竟来到了一处荷花池,秋季荷花早已干枯,只留下片片斑驳在池中荡漾。 “天啊,这里是哪啊?一会莫不是要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爆竹懊恼的拍了拍额头。 “姑娘?” “咦?谁在叫我?” 爆竹猛然回头,见一纤细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太好了,可以像她打听路了。 爆竹走进女子,却见她眉眼间甚是熟悉。 “是你啊?我还以为是谁在这池塘又迷了路。” 女子梨涡浅笑,当真是娇花照水,明艳动人。 “姑娘,我们昨日可曾有过一面之缘?” 爆竹皱起眉来。 “是啊,就在大门口,你不记得了?” “我记起姑娘了,姑娘这般长相气质,着实叫人难以忘记。” “昨日匆匆一面,还不知姑娘芳名何许?该如何称呼?” “叫我茵儿便好.....” 女子淡淡说道。 “我叫爆竹。” 不知为何,明明并不相识,她对眼前的女子却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爆竹姑娘,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请说。” “姑娘乃奚遽丞相府之人?” “是,我是丞相夫人的婢女。” 司延茵听罢四处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才继续开口问道。 “爆竹姑娘可去过郇車南境?” 郇車南境?她说的莫不是崝姜采药那次? “你怎么知道?” “三世子曾托你带回一个荷包,便是我亲手缝制。” “你是?你是崝姜国公主,司延琎的妹妹?” 爆竹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瞧她的眉眼间有些熟悉,他们兄妹俩倒长的有几分相似。 “正是,还要感谢姑娘帮忙转交荷包一事!” 司延茵朝爆竹感激的施了个礼。 “不必,举手之劳而已,况且三世子也帮了我一个大忙。” “我想像姑娘打听一下,我皇兄的近况.....” 司延茵抬起头来,目光有些殷切。 “他很好,脾气也还是那般倔强,平日里不善言辞,其实性子古怪的很.....” “听姑娘此言,似乎与我皇兄很是熟悉?” “谁跟他熟悉啊!” 爆竹嫌弃的一挥手,又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赶忙露出笑脸。 “还好吧,他挺乐意和我无事聊聊闲话的。” “聊闲话?我皇兄吗?” 在她的印象中,司延琎向来不苟言笑,自小便少年老成, 实在想象不出他会与人聊闲话。 “都是骨撑肉长的,聊聊闲话也是必然啊。” 爆竹暗地里吐了吐舌头,我还没告诉你,他奇怪的嗜好多着呢。 “那便好,我们兄妹多年未见,连个音信也没有,我着实有些挂念。” “公主大可放心,你皇兄安好,虽然身为质子不得自由,也不似在崝姜那般尊贵, 但作为同等处境而言,平平淡淡便是福气了。” “姑娘说的很对。”司延茵赞许的点了点头:“是啊,身处乱世,平淡既是福气。” “对了,一直想问公主,那荷包上绣的什么花竟如此精致?我从未见过。” “那是一株羡君草,黛径白朵,只长于崝姜险峰之巅,每三十年盛开一次, 我小时候有幸见过,还命画师画了下来。 “人间竟有此花?当真是难得。” 爆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问此话只是想完全确认眼前女子的身份。 多年的疑心病,改也改不掉。 “姑娘可否有兴致去三世子的誉院坐坐?” “当然,我就是想去誉院却在此迷路的。” “那姑娘稍等片刻,我不方便带姑娘进誉院,等会我打发丫鬟过来,姑娘借机问路可好?” “好....” 爆竹脑子里转了一转,瞬间明白了司延茵的为难之处。 她如此谨慎想必是誉院附近定有人盯梢,才会如此小心。 “那请姑娘耐心等待片刻.....” 见司延茵转身欲走,爆竹这才想起要事。 “等等,公主且慢。” 她急着上前拦她,不想踩着脚下的石子一个踉跄扑了过去。 司延茵赶忙接住她,却感觉到爆竹朝她的袖子里塞了什么东西。 “你皇兄托我带你的.....” 爆竹悄声说完,便直起身子站回原地:“我再到处逛逛。” “好.....姑娘请便。” 司延茵揣着密函绕路回到誉院,打发了彩绢去荷花池拾些干草。 果然不一会,彩绢便带着爆竹回来了。 “茵儿,这位姑娘说她想求见世子,我便给带回来了.....” “不知姑娘身份?冒昧问一句。” 司延茵走上前去。 “哦,我是奚遽人,之前有缘结识三世子,此行特意过来拜访。” 爆竹也装作客套。 “好,那我便去通传一下世子。” 司延茵进了书房,片刻便折了回来,唤爆竹进去。 “哪里来的标致美人?就这般让进去了?茵儿就不吃味吗?” 荩儿也跑出来凑了热闹。 “没办法,谁叫咱们世子惯爱招蜂引蝶呢,才走了个穆府千金,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嘘,小心被世子知道罚你一顿掌嘴,哈哈哈哈!” “世子才不会,世子的性子如今收敛了许多。” “还不都是茵儿的功劳!” 两个丫鬟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出了院子,不知又跑去那扯闲话去了。 “见过世子,不知世子可否还记得小女子?” 爆竹走上前去,大大方方的施了个礼。 “自然记得姑娘。” 狐狸难得露出笑脸。 “我与公主方才在池塘已经碰过面了。” 爆竹看向一旁浅笑的司延茵。 “我担心探子瞧见,便没亲自带着爆竹姑娘过来。” “你考虑的周到。” 狐狸点了点头。 “我去沏壶茶来.....” 司延茵刚迈开步子,便被爆竹拦住。 “不必劳烦了公主,我呆呆便走,这次来是为了感谢上次世子的搭救之恩, 瞧这誉院如今的处境,也是被人拿眼睛盯着,我来招呼几句并不打紧,若是长久停留, 便不太合适了。” “姑娘向来聪慧机智,真的难得。” “我们还要在郇車停留三日,公主若又有荷包相转送,可来找我。” “多谢姑娘了.....” 司延茵感激的点了点头。 爆竹在誉院只呆了不到一刻,便匆匆离去。 司延茵回到书房展开信件,信封中居然有两封信, 一封只叫她勿念,另一封却点名交给詹孑空。 “我为鱼肉尚可说,崝姜之命不可缚,师已为我言说, 共赢江山!双龙合璧,才可安天下! 这是何意?”司延茵拿着信递给狐狸世子。 狐狸只快速扫过几眼,便不明所以的勾起嘴角。 “那丫头给你的?” “是......” “果然心思缜密,她吃不定你与我的关系,才亲自交给了你,刚才进来对此事也半分为提。” “我是问皇兄的信是什么意思?他为何写信给你? 还有,这共赢天下又是何意?” “茵儿,你也是个聪明的女子,应该心中有数了。” “你们什么时候联合在一起的?” “看到这封信之后。” “我皇兄是在像你求助吗?” “是也不是.....不靠我的帮助,他也未必会输。” “......” “有我相助,他势必会赢。” “你们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我还在考虑他的条件......” “他的条件?” “好了,茵儿,这件事不需你操心,有机会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你只需知道,我是你的靠山,是崝姜的靠山便可。” 若不是了解狐狸,任凭谁听到此话都会以为他在胡诌自大。 但是她知道,世子从未讲过空话。 不知为何,知道越多,她的心便越加慌乱起来。 晚饭过后,司延茵独自到花园散步。 狐狸未雨绸缪,皇兄也暗中夺势,这是一场还未起硝烟的战争, 待到硝烟四起时,他们还能否安然度日?最后的结局又会是如何? 如今崝姜为弱,九州之内五大国鼎力,其中郇車奚遽最为昌盛, 让各国忌惮不已,如若其中一国发现兵变,势必会惹的周边国家蠢蠢欲动, 更不要说是三国之战,到时候又会是何等的生灵涂炭,他们一个是无势的世子, 一个是无权的质子,想要翻身,会是何其的艰难,难道..... 为何我以前不曾想过呢?难道,在他们背后,还有人在支撑着这一切? 第一百五十七章 途中生变 - 雀妆 - Zc 三日过后,爆竹一行人打道回府,她坐在马车上, 手中握着临行时司延茵交给她的香囊和回信, 还有一串珠子,既然司延琎送的不过是寻常的家书, 那司延茵的回信自然也是寻常,只是这香囊中还有一串珠子, 她倒是怎么也看不明白,看似只是一串做工精致的珠串罢了, 但是每次爆竹碰到它时,心中却有一种委屈的感觉。 委屈?对,就是委屈,在她第五回手握珠串时,她总算弄明白这种感觉该如何诠释了。 那种莫名想哭的冲动,那种想把珠串丢于一边的冲动。 “为什么会如此?” 她苦思冥想了一路。 傍晚到了县城,找了一家客栈下榻后, 二夫人便带着三个丫鬟一起去了集市。 “想不到太阳都快落山了,这里还是这般热闹?” 梨花拉着如玉东瞧瞧,西看看,一会便没了踪影。 “梨花这丫头,又疯去哪了?” 二夫人在人堆里眼巴巴的找着。 “夫人,这城镇本不大,梨花她们也记得回客栈的路,不必担心。” “算了,就让那两个臭丫头自己找乐去吧。” 两人逛了一会,买了几个小物件便打算回去。 不想却在一条小巷口,瞧见了一个身子瘦弱的孩童被一醉汉踢翻在地。 看不过眼的两人上前询问,得知这醉汉却是孩子的爹。 “怎么?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轮的.....轮的到你们两个小娘们叽叽喳喳吗?” 醉汉拎着酒壶,摇摇晃晃的勉强站住脚。 “你说他是你儿子,我怎么瞧着你们长得一丝都不像?” 只见坐在地上的孩子鼻若悬梁,眉目清秀。 可这醉汉却尖嘴猴腮,粗鄙丑陋, 怎么瞧也不似他的种。 “关你屁事!还不快滚!滚!滚!” 醉汉上前一步,想要将她们推到一边。 爆竹眼疾手快的将二夫人拉到一旁。 “他,他不是我爹!他不是!” 孩子忽然跪倒在地,双手扯住二夫人的裙角: “求两位面慈心善的姐姐救救我!” “什么?他不是你爹?” 二夫人问道。 “小兔崽子!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醉汉一听,顿时气急败坏,一脚又将孩子踢翻在地。 “住手!你再如此,我就报官了!” 爆竹拦在身前,难不成此人是个人贩子? “报官?报官又如何?这孩子...这孩子是我花了三十两银子买来的! 名正言顺的随我姓氏,吃我的穿我的跟着我一年有余,这城中无人不知, 你就是去报官,我也有理可说!” “姐姐!姐姐!我是被拐骗到这来的,他虽然花钱买了我,却常常虐待于我, 他混迹赌坊,欠下一堆债务,如今想着将我再卖出去用来还债,我不肯, 趁机出逃了几次都被他抓了回来......他将我锁在家里,我今儿是好不容撬了锁才逃出来的, 想不到还是被他给逮到了。”只见孩子叫上还绑着被砸断的锁链。 “哦,不仅是个酒鬼,还是赌鬼!” 爆竹一听,这不就一掉进钱眼里的牲畜吗?好办极了。 “滚一边去,老子...老子是喝是赌,都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 “怎么没关系?”二夫人忽然上前一步:“这孩子我买了, 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你...你买了?”醉鬼皱着眉头,一听到钱,酒也似乎清醒了一些。 “对啊,你不是欠着赌债打算再卖掉一次他吗?我们夫人出钱买下他, 有何不可吗?” 爆竹问道。 “没....当然没有...只不过这兔崽子好歹当过我一年儿子! 这价钱,我自然得好好考虑考虑。” 醉鬼暗自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二夫人,头戴金钗,衣着华丽, 看起来是个富贵人家出身,应该不会诓骗他, 她们买了更好,若不买他也可以轰她们走了。 “少废话,你说个价钱便是了。” 二夫人被他的鼠眼瞧的浑身不自在。 “那就一口价,三百两!” 醉鬼凑到孩子身前,揪着他的衣领道。 “少一分钱都不成!” “三百两?”周围围观的几个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孩子哪值得这个价?” 被醉鬼扯在怀里的孩子,在听到这个价钱后也低下了头, 他知道,没有人肯花三百两将他买走。 “好,一言为定,跟着我回去取钱。” 二夫人脸不改色道。 “什么?”连身旁的爆竹听闻都吃了一惊, 这平日里抠门精细的二夫人居然连价也不砍一下? “你当真肯出三百两?” 醉鬼也觉得不可思议。 “少废话,卖还是不卖?” “卖!当然卖!呵呵呵呵!” 醉鬼一听三百两竟然到手了,眼前这婆娘还真是个蠢货, 居然肯花三百两买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鬼。 “那就跟着我走!” 二夫人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带着爆竹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到了客栈,爆竹先吩咐着随行的侍卫痛扁了醉鬼一顿,才将几张银票丢给了他。 醉鬼虽被打了一通,但也拿到了钱,瞧着对方人多势众没敢声张,灰溜溜捂着脑袋回去了。 二夫人唤梨花给孩子找了一间房, 问清了孩子名叫胡良,家在几十里开外的冒城,一年前被人卖到此处。 “我们正巧明儿要经过冒城,不如到时把他送去衙门?” 如玉建议道。 胡良一听到衙门二字,顿时眼神慌乱,但很快便冷静下来。 “各位姐姐,不必将我送去衙门,我舅舅家就在城门口处摆摊卖茶。” “那便好,也省得我们再去衙门多费口舌了.....” 二夫人弹弹衣裳站起身来:“你早些歇了,明日便送你回去。” “多谢仙女姐姐!”胡良站起身来。 “你叫我什么?”二夫人转身一愣。 “自然是...仙女姐姐啊....” “真是会说话的小娃娃。” 二夫人喜笑颜开,三百两银子没白花。 爆竹瞧着夫人心情颇好,也跟着闹了一会,胡良虽年纪尚小, 却机灵可爱,很快便与几个丫鬟打成一片。 他尤其最喜欢粘着爆竹,总说爆竹瞧起来很是亲切, 爆竹只当他嘴巴上又抹了蜜,也没太当回事。 晚上帮他洗漱好一切,便安抚他睡下。 第二日上午,她们到了冒城,将胡良送去舅舅的茶摊上。 却见胡良舅舅找到失散已久的外甥,只是惊讶了一番,并无半点激动之色。 她也没多想,只当他们之间亲情薄凉,与胡良道别后,大家在冒城吃过午饭,便继续一路南下。 山途中,丞相收到皇帝急召,于是改变路线赶超近路回国, 没想到山路崎岖泥泞,二夫人与三名宦官的马车磕到巨石坏在了半路。 丞相见此情形,称没工夫耽搁,便唤了三名宦官上了马车,先行一步, 留下几个下人陪伴夫人进城,自己带着大队伍浩浩荡荡而去。 “老爷也真是的,当真将夫人自己留在此处?” 梨花盯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愤愤不平道。 “罢了,先歇息会吧。” 二夫人倒是没什么情绪一般。 “韩宛!” “属下在。” “你带着两个人进城再找辆马车过来,我们在这等你。” “这,荒郊野岭的,怕是不太安全。” “无妨,不是还留了四个人在吗? 你且快去吧,若在耽搁一会,天就快黑了......” 二夫人摆摆手,她可不想夜宿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是,属下即刻就去。” 韩宛带着两个人匆匆而去。 只留下爆竹,梨花如玉和四名侍卫守着二夫人。 又来了,不知为何,心又开始慌乱起来。 每次这般,准要发生什么大事来。 爆竹坐在马车旁,手捂胸口,祈祷着千万别再出什么乱子。 可是显然,老天爷并没有听到她的碎碎念, 眼看着山头上涌出了几十个山匪越靠越近, 连几个侍卫的腿都跟着打起颤来。 “这!这怎么办啊?”梨花将二夫人护在身后。 “别轻举妄动,跑又跑不过,先保命要紧。” 爆竹冷静的看了看四周。 “几位大哥不知有何贵干?” 她先冲到前头,笑脸相迎道。 “小姑娘,你是真瞎还是假瞎,难道瞧不出我们想干什么吗? 哈哈哈哈哈!” 带头的络腮胡子一脸猥琐道。 “要钱,我们有,大可以都分给兄弟们.....” “如果我们不是只要钱呢?” 身后的土匪不知哪冒出这么一句。 听闻此话,如玉梨花和二夫人吓的连连后退。 “大哥,所谓做人万不可太过贪心,钱财色貌只可选一样便是。” “我呸!老子还用你来教?老子做了几十年的山匪,什么样的没见着过! 今日就算不取色,也留不得你们!放你们走?还等你们进城报官吗?” “这位大哥,你怎么晓得我们进城后就一定会报官?我们只是赶路,不想耽误了行程, 大可不必招惹是非,不如与各位交个朋友?行个方便可好? 爆竹暗自打量着眼前的山匪。 “交朋友?好啊,那不如跟我们回去,我们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山匪奸笑着一摆手,身后十几个山匪便冲了过来, 多久不曾见过俊俏的姑娘了,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若是白白放了,才叫可惜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又遇故人 - 雀妆 - Zc 爆竹认命的被及个山匪压着回了匪窝, 四个侍卫无一幸免,被弃尸丢在路上。 机智如她,面对穷凶极恶的山匪,也只能乖乖就范了。 二夫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觉悟了, 她虽然心惊胆颤,却一路上痛骂着山匪的祖宗十八代。 发誓上要烧他们的牌位,下要掘他们的祖坟。 让他们世世代代不得安生! “这娘们叽叽歪歪真是烦,不如杀掉算了。” 一个山匪终于受不住了。 “这么漂亮的小娘们,杀了怪可惜的,不想让她骂, 将她的嘴堵上就是,至于杀不杀,还是带回去给大哥处置吧。” 络腮胡回过头来瞧了一眼二夫人,他也被吵的很是头疼。 “是......” 几个女人被压回山上,天已渐黑,山寨里点了篝火, 山匪将她们绑在柱子上,便各自散去歇息了。 “爆竹,怎么办啊?”梨花呜呜呜的小声抽泣着。 “别哭,我还在想办法。” 爆竹环顾了一圈四周,山寨虽大,但看守她们却只有三个人, 其余人应该都吃饭去了,如今天色已黑,山路十分难行, 就算是侥幸逃走,也很容易摔下山去,可如果不走,瞧着上百号的山匪, 她们几个怕是会比死更痛苦。 试着挣脱手上的捆绳,发现并无济于事。 他们将她绑的很紧,根本无法挣脱。 上山的路不能行,因为山匪比她们更熟悉那条路, 那么,就只有靠近匪窝的这一片树丛, 钻进树丛跑下山虽然危险,却可以赢得逃跑的机会, 因为山匪对那条路的地势,想必也不熟悉,这样会增加她们逃跑的几率, 事到如今,只能孤掷一注了。 “喂!几位大哥,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沉默半晌的爆竹忽然扯开嗓门吼道,吓了身旁的如玉一跳。 “什么人?老子管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正在闲聊的山匪被她引了过来, “送我去见你们老大,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呦,我们倒是好奇,你们究竟是谁?先说来给我们哥俩听听。” “你们?你们哪里配?” 爆竹狠狠呸了一口:“若说这里配的,也就勉强你们老大一人。” “呦!小娘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来来来,把她放下来,咱们哥俩好好教她学学规矩。” 山匪说着,便来解她的绳子。 “住手!你们别碰她!” 二夫人瞪着眼睛在一旁吵着。 “怎么?你也想下来玩?”另一个山匪不怀好意的看向了她。 二夫人扭头,却见爆竹正朝着她使眼色。 “少废话,不是要教训我吗?现在不敢了?” 爆竹继续激将着。 “哎呦!还真碰上个硬茬!” 山匪解开绳子一把将她推到了地上。 爆竹拾起早已瞄好的石块,一个转身准准的砸到了山匪的脑袋上。 山匪应声倒地,另一个山匪还没冲过来,爆竹便抓起地上的石沙扬了过去, 趁他捂住眼睛的功夫又一块石头招呼了上去。 远处看热闹的山匪一见不对,赶忙呼救。 爆竹急着解下二夫人,一扭头一帮山匪已经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快,钻进树丛离去,一直跑不要回头!” 爆竹解绑了如玉,用力推搡着她,梨花的绳子不知怎么似乎被绑了死结, 二夫人满头大汗却怎么也解不开。 “别管我了!你们先走吧!”梨花焦急的喊着。 “......” 二夫人还在扯着她的绳子。 “真的,夫人,你们快些走吧!” “......” 眼看着一帮山匪越跑越近。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 爆竹也奔过来帮忙。 “其实留下来当压寨夫人也挺好的,我也算能嫁出去了!” 梨花鼻涕一把泪一把。 “什么?”爆竹被她说的一愣:“你疯了?” “那我看那山匪头子剃了胡子,模样倒也过得去......” 若不是她声音颤抖,爆竹险些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你们快走吧!” “呦,挺厉害啊!逃出来了?还伤了我们两个兄弟?” 络腮胡手里提着大刀,悠哉悠哉的走了过来。 “说你们点什么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他锐利的眼神扫视过眼前的几个女人。 “哦,对了,垂死挣扎。 你们若是安分一点,我还想多留你们一会儿。 如今惹怒了我和我的兄弟,那就只有对不住了。” 爆竹一见他拿着刀上前,赶忙挡在梨花面前。 “年纪轻轻,倒还挺讲义气。” 山匪戏谑的看着她。 “是我打伤了你兄弟,也是我想要逃跑,与她们无关。” “我就欣赏姑娘这般的胆识,你要是个男的,我敬重你,可惜啊可惜, 你是个女的,而这种女人,我们山寨最留不得!” 络腮胡说着举起手中的大刀,爆竹正想着如何应付时, 山寨门口却传来一声叫喊声。 “四叔!四叔我回来了!” 络腮胡扭头望去,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兴高采烈的朝他奔了过来。 “胡良?”爆竹和络腮胡同时叫出了声。 “胡良?真是你个小兔崽子!” 络腮胡看清来人,哐当一声将刀丢在了地上, 激动的抱起了小鬼。 “是我啊!刚刚我在冒城,让茶摊的刘大哥给大伯传了口信,他刚刚带人将我接回来!” 胡良一双眼睛笑的弯弯。 “小兔崽子,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一年,都快找疯了?” 被唤四叔的络腮胡似有些激动。 “我被人拐骗去了邻县,幸得几位姐姐相救!” “胡良?”爆竹在一旁又叫唤了一声。 胡良这才看清她。 “爆竹姐姐?你们怎么在这儿?” 胡良挣脱出络腮胡的怀抱,赶忙跑到了爆竹身旁。 “胡良,你们认识?” 络腮胡满脸惊讶。 “是啊,就是这几位姐姐将我救出来,花了三百两银子把我从那醉汉手里买下的。” “胡良,你...你的家不是在冒城吗?” “嘿嘿嘿,其实我的家在这郁葱山上,我自小就是在这个寨子里长大的! 当初姐姐们说要送我去衙门,我害怕大伯他们被抓,所以才骗你们.....” “是姑娘救了我家侄子?” 络腮胡这才恍然大悟道。 “嗯.....” 爆竹迟疑着点了点头。 “姐姐,你们怎么会来的?” 胡良一脸天真。 “被你的好四叔绑上来的呗!” 还被捆在柱子上的梨花没好气的回道。 “四叔!”胡良转身便与络腮胡闹起了脾气。 “哎呦,四叔也不知道啊,这...这真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不是!” 络腮胡赶紧赔起笑脸,命人放开梨花,又和几人道了歉。 “真是命不该绝,若不是夫人和爆竹救了胡良,我们今晚就要葬身于此了。” 如玉扶着腿软的梨花在一旁感叹着。 络腮胡满脸堆笑的将几人请进了屋子里, 好茶好酒的伺候着。 “虽说我们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但是恩将仇报之事绝不会做!” 络腮胡拍拍胸脯道:“胡良可是我们的宝贝,我们胡家唯一的后, 姑娘们的恩情,我胡橡会记一辈子!” “得得得,甭记一辈子了,早早送我们下山便是。” 二夫人叹息着摆摆手,这叫什么事啊。 “好!嘿嘿嘿,不过如今天已晚,明儿一早, 我们立刻送姑娘们下山!” 络腮胡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态度,笑嘻嘻的寒虚问暖。 “你们几个,去把床铺收拾出来,给几位姑娘住!” “是.....” “不必不必了,随便将就一晚便是了。” 二夫人听闻赶忙连连摆手,一想到要与这几百号男人睡在一个寨子里, 她就觉得不寒而栗。 “无事无事,不麻烦不麻烦,还不快去!” 络腮胡朝手下瞪着眼睛。 胡良靠在爆竹身边,一直催着她吃些点心, 这时一个模样稍长些的男子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串小木葫芦。 “大伯!”胡良见到男子,蹦跳着扑了过去。 “瞧大伯给你找到了什么?一年前你匆匆下山,连护身的小葫芦都忘了戴。” “多谢大伯!”胡良接过葫芦,宝贝似的戴到了脖子上。 爆竹见到那串木葫芦,顿觉一惊。 “胡良,你过来一下。” 爆竹摆摆手。 胡良听话的走了过来,爆竹拿起他脖子前的木葫芦,细细的端详着。 “姐姐可是看上了我的小木葫芦?” 胡良问道。 “你这个葫芦,哪里来的?” “这个说来话长了!” 胡良的大伯接过话来,这是胡良自小便戴在身上的。 “胡良,胡家?你们可曾住过一个叫啼雁村的地方?” “啼雁村?你是我三弟一家曾住的村子,姑娘如何知道?” “啼雁村在八年前被人屠杀大半,还放火了烧了村子。” “是!胡良就是那次死里逃生的,但我三弟一家却没有幸免!” 络腮胡插话进来。 “胡良可是被人救了?这个木葫芦,也是她送的?” “是!难道姑娘?你就是八年前救了胡良的那个小姑娘?” 胡良的大伯激动的站起身来。 “是,是我,我虽认不出胡良,但这个葫芦,本是我亲手刻的, 不会认错。” 爆竹握着葫芦,心中仍有着一丝不可思议。 “那日大雨,你们在县城衙门接走了胡良,我将脖子上的葫芦戴在了他身上, 期盼他能一生平安无忧。” 第一百五十九章 葱郁山匪 - 雀妆 - Zc “果真是姑娘!请受胡某一拜!” 胡良大伯听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络腮胡见此也赶忙跟着跪了下来, 身后几个山匪一瞧,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也跪了下来。 爆竹眼前跪了一屋子人,赶忙上前扶了胡家大伯。 “没想到,没想到还能重逢姑娘!” 胡家大伯眼眶瞬间而红:“我一直记得,若不是姑娘死命相救,胡良是不会站在这里的!” “是我!是我该死,我刚才还想杀了姑娘。” 络腮胡一听,顿觉羞愧,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拼命的扇起了嘴巴: “是我该死,是我没用!” “算了算了,胡大哥也不知情,不知者不怪!” 爆竹刚扶起这个,又急着回来拉扯这个。 一旁的二夫人瞧着胡橡这般倒觉得滑稽的很,不由得嘿嘿笑出了声。 “唉!姑娘两次救了胡良,我们却这般待姑娘,真是罪该万死啊!” 胡橡一张大脸被自己打的通红,但面对爆竹仍面有愧色: “姑娘之恩,我们没齿难忘,以后有任何事,我们胡家都会为姑娘赴汤蹈火!” “好了好了,你们的心意她都领了。” 二夫人瞧着爆竹一脸为难,只好出来吆喝道: “日后若有什么赴汤蹈火的事定少不了你们,还是赶快起来吧,别让你们的恩人为难了。” 胡橡听到二夫人此话,又瞧了瞧爆竹连连点着头,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如各位在山寨多住几日吧,我们定尽心招待几位。” 胡橡还不肯死心。 “不必了不必了,我们有急事要赶路呢.....” 爆竹连连摇头。 身后的如玉和梨花头也跟着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谁要在你们这土匪窝里住啊。 “住就住呗。” 二夫人却忽然一反常态。 “夫人?” 三人同时惊呼起来。 “反正老爷也不在乎我的死活,回去也是无趣。” “......” “我也想过过山匪的日子!” 这妇人又那根筋搭不对? “况且你也正好与胡良熟悉熟悉感情,毕竟这两次相救可是天大的缘分。” “就是就是!” 胡橡听闻跟着点头。 “是啊,姐姐们就多呆几晚吧。” 胡良也跟着闹了起来。 “听夫人安排.....” 爆竹僵硬一笑,你说住那就住喽,反正你是主子。 她一个眼神递给了二夫人,二夫人却狡黠一笑。 “我还以为夫人没生老爷的气呢......” 出了屋子,梨花像如玉埋怨着。 “在老爷的事情上,夫人何时大肚过?” 如玉无奈的耸了耸肩。 因为戚小云一句话,四个人在葱郁山上又多呆了两日, 两日后,胡橡和胡良亲自送她们下山到了县城。 四人在县衙等到了韩宛,他已经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爆竹只跟县官轻描淡写了一番,说她们路遇山匪, 侥幸逃脱却不幸迷了路,今儿才找回了县城, 县官想着这惊着了丞相夫人,怎么也得有个交待, 但葱郁山上的山匪个个也是惹不起的主啊! 正在犯难之时,丞相夫人却轻飘飘一句话: “罢了,反正他们也没抓到我,都是群无用之徒, 我便不与他们计较了!” 便随意打发了过去。 县太爷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既然人家正主都不追究了,事情便好办多了。 忙着给几人找了间最大的客栈休息,又安排了马车送她们返程。 “这次可真是又死里逃生啊。” 如玉感慨万千:“我真真以为要死在那土匪窝里。” “我也是......我还以为自己坐定了压寨夫人呢.....” 梨花撇了撇了嘴。 相处几日下来,她当真对胡橡改观了印象, 此人虽看起来凶神恶煞,偶尔却也温柔,甚至憨的可爱。 “我瞧你真是被那山匪头子给迷惑了?” 二夫人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做丫鬟做腻歪了?想跑去使唤使唤人?” “不是的夫人.....” “那你也不能挑那山贼土匪啊?真是没出息!” “山贼土匪怎么了?我瞧着也没什么不好.....” 梨花小声反驳着。 “没什么不好?”这下二夫人算炸开了锅:“山下被杀的四个随从,不是他们草菅人命? 若不是爆竹有恩与胡良,难保咱们四个不会被埋在葱郁山上做花肥!” 她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好好的大姑娘家,惦记上了山匪?我瞧你是脑子变倭瓜了!” “没有没有,奴婢哪能看上那山匪呢!不过是说笑罢了.....” 梨花赶忙解释道。 “不是最好,我告诉你,就算我为你聘婆家,也必然是正经人家, 万不会是那流氓匪头子,你最好断了这门歪心思!” “是.....” 梨花吓的低下头再也不敢出声。 “唉!” 爆竹本想为胡家辩解几句,但想想倒也是! 梨花向来强悍惯了,看不上那些文弱之辈,想来也只有找一位比她更强悍的男人才能震住她。 可即便胡家人重情重义,但杀了人就是杀了人, 他们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且手上沾满了血腥, 虽然胡家大伯与她说,都是日子所迫,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视人命为儿戏, 滥杀无辜,只希望胡良虽跟着他们长大,却不要如他们一般才好! 不然,她救了胡良一命,却等于是害了数百乃至数千条人命! 临行时,爆竹将自己的玉镯子送给了胡良,反正是二夫人赏的,她也不心疼, 并且嘱咐他再大些去私塾读书,就是不希望他走胡家长辈的老路。 赶了一天的路,却在半途中碰见了先前送丞相回去的侍卫们, 原来是丞相回府后,又命他们回来保护二夫人。 “瞧,老爷心中还是记挂着夫人的!” 梨花望着外面几十号人,心中也安稳了不少, 这下不怕再碰到劫匪了。 “哼!” 可二夫人听后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无任何喜悦之色。 一行人还没进丞相府,二夫人并命着梨花如玉一会回了南园, 必须将豆南阁多有的被褥床单通通换掉,连屏风都不留, 花瓶瓷器衣柜都要检查一番。 “为什么啊夫人?”两人一头雾水。 “夫人太过谨慎了.....” 爆竹在一旁说道。 “我和老爷出府这么多时日,正巧给了成念溪一个空档, 我哪知她会不会又借机害我?” “哦,夫人说的有道理,既然不知该从哪儿防范,不如就全部换新。” 梨花倒觉得二夫人的担心是极对的。 四人回到豆南阁,好一番的折腾。 爆竹并未跟着她们闹,而是直径去了东园探望老夫人。 老夫人一见了她便不撒手,愣是呆到了晚饭过后才回来。 此时如玉正在给二夫人铺床。 “收拾的怎么样了?夫人呢?” “夫人被老爷唤去了,这床铺被褥都是挑新的换上了, 屏风都给丢出去又挪了新的来,只是还有些花瓶摆件尚未处理, 夫人说了,但凡有洞的,能塞东西全都丢掉不要......” “其实她的担心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我们的对手不会这般傻。” “还是防范未然的好。” 如玉铺着褥子,又搬来了新的枕头。 “这些东西都是我亲自买回来的,不会出错了!” “辛苦你们了.....”她拍了拍如玉的肩,看着她额头都冒汗了。 爆竹瞧着天色渐黑,等待了一会不见夫人回来,想必是留宿在前院了, 两人没有多呆,便一起回了小院,半个时辰后,梨花也跟着回来了, 坐在那脸色有些难看。 “这是怎么了?” 如玉瞧她似有些不对劲。 “夫人和老爷争吵了一番.....” “因为什么?” “夫人憋了一肚子气,总算撒出来了,我站在屋外,也没听清他们为什么而吵。” “明日问问夫人便知了.....” 爆竹给自己也换了一床被褥。 “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要不要过去劝一劝?” “一会我过去,今晚就住在南园了。” 梨花端起水杯一饮而尽,转身出了屋子。 其实三个人中,最为关心二夫人的便是梨花了。 她自小跟着夫人,深受夫人庇护,自然感恩戴德。 入夜,爆竹爬到树上等待了司延琎。 月亮升到树梢,面具人果然准时赴约。 “你知道我回来了?” 爆竹摇晃着双腿俏皮的问道。 “我消息灵的很。” 面具人坐在她身边。 “喏!你的荷包和信,还有一串珠子。” “多谢,真是有劳了。” “唉!你倒真应该感谢我才是,你都不知道这一路有多波折!” 爆竹叹息着。 “怎么?讲来听听?” “去时还好,回来被山匪给劫了。” “山匪?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司延琎听闻,赶忙拉扯她的胳膊。 “没有没有没有!” 爆竹没想到他会如此大的反应,赶忙出言制止。 “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司延琎急着追问道。 “说来也巧,这世上竟真有这般巧合之事, 我和二夫人在一家小镇上救了一个被拐骗的孩子,竟是那山贼头头的亲侄子, 但这还不是最巧的,还记得我与你讲过小时候的事吗?我所在的村落被人屠杀, 我救了一个小婴儿,还将他藏在了河神庙中?” 第一百六十章 南园喜事 - 雀妆 - Zc “嗯,记得,难道,那山贼的侄儿就是你救的那个小婴儿?” 司延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当时也吓了一跳,但是他脖子上戴的木葫芦,的确是我亲手刻的, 我不会认错!况且他们也承认了孩子在啼雁村出生。” “想必这就是缘分吧,你啊,还真是每次都能逢凶化吉,看来老天爷很是偏爱你。” “才不是老天爷偏爱我,我能逃脱凶险,靠的是我的足智多谋和发善心的因果!” 爆竹不赞同的撇撇嘴。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司延琎似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见到你妹妹了,真是个大美人呢!比你长得俊俏多了.....” 夸赞一番过后还不忘顺带着奚落一下身旁人。 “她,过的如何?” “我瞧着不错,似乎也不用干粗活,一直被三世子养在誉院里, 尤其是那个三世子,望着她时眼珠子都在发光呢.....” “那便好。”司延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说茵儿的绣工怎么这般好?我就如何也绣不好这荷包。” “你喜欢?” “不,我只是好奇而已。” “你若喜欢,我便将这荷包送你。” 司延琎掏出爆竹先前从南境带回来的那个荷包。 “不了,这是你妹妹送你的,你们常年不得见,只能靠这荷包睹物思人, 我怎么能要呢!你还是收回去吧,我想要学,去府外的绣坊学就是了。” “我瞧你怎么学都难,不如就拿着这个回去自己琢磨琢磨。 反正茵儿又送了我一个,一个大男人,留这么多荷包做什么?” 司延琎将荷包塞到她手上,翻身跃下。 “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他站在树下摆摆手。 “大半夜能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罢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爆竹没吭声,望着他走进暗处,消失不见。 “听说了吗?南园又来了位姑姑,从成府调进来的。” 梨花搬着新花瓶火急火燎的冲进了豆南阁。 “有什么稀奇的吗?那成念溪疑心重的人,自然还是要老人伺候了。” 二夫人趴在枕头上,看起来有些疲惫。 “夫人,是前些日子舟车劳顿累着了吗?” 如玉站在一旁关心的询问。 “不晓得,昨儿回来时还好好的呢,洗个澡怕是着凉了。” 二夫人回道。 “是啊,昨儿夫人不说我还没瞧见,豆南阁屋顶上头的瓦片不知怎么少了几片, 昨晚风灌进来冻的我和夫人一宿没睡好。” 梨花抱怨道。 “快去给夫人熬些补气的药,受了风当心得病。” “好....” 梨花点了点头。 “不必了,哪有如此金贵?我只是昨晚没歇息好罢了。 啊啊啊啊啊!”二夫人说着打了一个哈欠:“心里气的紧, 就算没有风吹进来,也睡不踏实。” “夫人究竟为何与丞相吵闹啊?” 如玉问。 “他独自撇下我走了,我本就一肚子气, 如今找着我不过又是朝廷上那些琐碎之事,听着就心烦! 真不知是他们恒家做官,还是我们戚家做官!” “嘘!夫人小声些!” 如玉赶紧回头张望着门口处。 几经风雨,二夫人仍然改不了这暴躁性子和口无遮拦, 每每都要她们几个跟在后边谨慎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富贵之命吧..... 爆竹默默的在心里感叹着。 日子一日日过去,单衡许久没来府中,爆竹趁着外出去尚书府,也被拦在了门外。 “单公子究竟出了何事?” 她日日打探,却每每无果。 直到半月后,她才从前院嬷嬷那得知,单衡因被人举报私藏禁书, 已被皇帝软禁在府邸接受调查。 这可吓坏了爆竹,单公子可万万不能出事才好啊! 她白天诵经夜里祈祷,经常偷溜出府打探消息。 终于得知丞相一党在朝中力保单衡,最终将此事压了下来, 单衡虽被人构陷,不过因不能严于律己,被降为侍郎。 听闻此事的爆竹总算松了一口气,近日来她夜不能寐, 司延琎瞧着她天天端着个苦瓜脸,还总拽着他在树上坐到天亮, 害的他白天干活时苦不堪言。 二夫人这边的身子也越发的虚弱,偶尔还会伴随着呕吐不止, 找了大夫过来,说是疑似怀了身子。 “真的?这...这太好了!” 守在榻前的如玉差点喜极而泣。 “等等,什么是疑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二夫人倒是冷静许多,她盼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心如死灰。 “夫人脉象似有些奇怪,小人不敢妄加断言。” 大夫无奈的鞠了一躬。 “罢了罢了,你先退下吧。” 二夫人叹息着躺回到榻上。 孩子,她居然还能再有孩子? 爆竹听闻消息,赶忙先去东园告知了老夫人, 老夫人一听这是喜事啊,便找了御医过来诊脉。 还如上次二夫人中毒时,几名御医凑在一起半个时辰没下定论。 二夫人嫌弃的看着三人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又想起当初自己中毒便是这几个庸医给误诊为了疟疾,想必医术一定不高! 心中更生抵触。 “老夫人,据在下诊断,二夫人确实是喜脉, 只是这脉象时有不稳,可能与二夫人的身子虚弱有关。” “果然是有喜了?” 老夫人才没有那么多疑虑。 “大概...是....”御医支支吾吾着。 “什么叫大概啊御医?”爆竹站在老夫人身后质问道。 “确定,确定是有喜了。” 另一个御医从屋里走了出来,将身前的同行推到一旁殷勤说道。 “恭喜老夫人!” “好事,好事啊!”老夫人一拍大腿,顿时喜笑颜开。 身旁的几位御医倒是冷汗蒙了一脑门,前几月才误诊了二夫人的毒,如今若是再误诊了她有孕, 怕是招牌就要不保了! 送走几位御医,老夫人亲自探望了二夫人, “你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心善之人有福报!” “是.....” 二夫人心中也多了丝愉悦,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又有了孩子。 “过几日,我便多派人手过来伺候。” “不...不必麻烦,我有这几个丫头在身侧足够了。” 二夫人婉言相拒道。 “我明白,你信不过外头来的人,不过你放心,我送进来的人绝对都经我之手, 断不会混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夫人连连保证。 “好,那就多谢老夫人了.....” 二夫人只好收下老人家的一番美意。 老夫人回去后,三个丫头疯成了一团,恨不得将屋顶都掀翻了去。 “你们三个,现在闹归闹,等过几日来了新人,可给我收敛着点!” 二夫人坐在榻上无奈的看着她们几个。 “是是是,我们不怕吵着夫人,还怕吵着小少爷呢!” 如玉笑着说道。 “你们怎的就知道是个少爷?” 二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仍觉得不可思议。 “是个小姐也不错啊,长的和夫人一般国色天香。” 梨花围在二夫人身侧拍着马屁。 唯有爆竹站在一旁,默默不语。 “怎么了小爆竹?我有喜了你不高兴啊?” 二夫人故意找茬道。 “不是不高兴,我自然高兴!” 爆竹这才走到二夫人面前:“只不过高兴之余,奴婢还要考虑着夫人和孩子的安危才是! 不能只顾着高兴,忘了我们还有潜在的危险。” “唉!谅成念溪也不敢作出什么幺蛾子来。” 二夫人扶着自己的肚子。 “她若敢动我的孩子,我定不饶她!” “夫人只管安胎等待,奴婢会守在夫人身边,让孩子平安生下来。” 爆竹心里暗下决心,绝不能让大夫人暗下毒手。 二夫人已上了年岁,本就生养不易,这次有了孩子,定会倍加珍惜。 又过了半月,爆竹陪着二夫人在万花园散步,却远远看着了单衡与几位大臣,他似乎清瘦了一些, 眉眼间透着些许疲惫,爆竹有些激动,却又不敢动声色,只敢盯盯的望着他, 好在二夫人很快便觉得乏了,拽着梨花如玉她们回去了。 爆竹独自留在花园,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等着单衡。 单衡也瞧见了她,与几位同僚言语了几句,便朝着侧院厢房而去。 爆竹见此赶忙绕路而行,与他前后脚到了厢房。 “我听说你出事了.....” 爆竹望着眼前的心上人。 “没事了,都过去了。” 单衡淡淡一笑。 “我去单府找过你,可是被拦在了门外。” “不必担心我。” 单衡轻轻拉住她的手。 “幸好有丞相帮衬,你不知,我这几日夜夜难眠, 只怕再也见不到你。” “我如今不是站在你眼前?” “不够,远远不够......” 爆竹连连摇头。 “我以前没有勇气面对你,总想着以后的日子若非我所愿, 我又当如何?但是经过这件事,我思量好了!” “你思量了什么?” 单衡温柔的盯着她的眼睛。 “我要和你走,我要留在你的身边,要跟着你。” “当真?” “是.....” “你真的愿意从恒府赎身跟随我?没有一丝勉强?” 单衡摸了摸她的头发,他欣赏她,眷恋她,却从未强迫她做任何事, 即便他想陪着她,他依然尊重她自己的选择。 “没有,我只要你,仅此而已。” 爆竹一脸坚定,那些胆颤心惊的日子里,梦里总是追着单衡的背影, 却怎么也追不上,她怕,她怕极了,怕单衡就此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只是,二夫人怀了孩子,我必须在她身边,帮她保住孩子平安生下来, 做完要做的事,我便去公子身边。” “我可以等,随你之意,你想做的任何事,我都不会阻拦。” 单衡依旧如从前一般善解人意。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戚府奶娘 - 雀妆 - Zc 两人定下誓约,待二夫人产下孩子,单衡便为她赎身。 纵使从前再多顾虑,再多不确定,在她心中也已烟消云散。 人生苦短,这世间多少有情人难以互相成全,像珠雀,像百灵, 年纪轻轻,命丧黄泉,谁知她的以后又会是如何?不如一步一步跟着心上人, 反正都是过一日少一日,她从生下来就不曾享受过什么,好不容易有了触动心弦的念想, 也多少感悟出活着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凑合,不是为了得过且过,而是为了众里寻他, 余生相伴。 二夫人有了喜,丞相去南园的时候也变的多了,大夫人只差人去过一次,送了些东西还都被二夫人后脚都给丢了。 西园新来的姑姑瞧起来似比辛姑姑脾气好一些,也许是初来乍到的关系,从不曾听见过她训斥别的丫鬟。 不知怎的,二夫人自从怀了孩子,脾气居然柔和了许多,只是害喜害的着实厉害, 闻不得任何菜味,连啃个苹果都能啃吐了。 夜里也总是失眠,心绪烦躁,翻来覆去的折腾,把梨花如玉闹的苦不堪言。 戚府得到了消息,戚老爷和戚老太太亲自来丞相府探望,看着女儿食不下咽, 身边的丫鬟又都太年轻,回去后边商量着调进来一位奶娘贴身伺候, 终归生养过的女人比那些黄毛丫头更懂得如何照顾。 一日,两日,在二夫人三日只靠喝粥度日之时,戚府的郭奶娘 总算是入了南园。 “郭奶娘,我爹不是说叫周奶娘过来伺候吗?” 二夫人瞧着郭奶娘的大包小包堆在豆南阁门口,如玉想上前帮忙, 却发现自己连拎都拎不动,敢情这真是把家都搬来了。 “哎呦!二小姐....啊....不,二夫人! 瞧奴婢这张嘴,总是扳不过来,老爷原本是叫周奶娘过来, 不巧她昨儿上山为小姐...夫人采安胎草摔坏了腿,没个数月下不了床, 这不,老爷老夫人便临时选了奴婢过来,不知夫人可还满意?” 郭奶娘衣着朴实,裙角还打着补丁,一脸局促站在二夫人身旁憨厚的笑了笑。 “自然满意,你与周奶娘都是自小看着我长大,虽然我跟着周奶娘的时候多了些, 但你在我幼年生病时,也总是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我,我怎会忘记?” “我们夫人啊,打小就是个菩萨心肠,对我们这些下人甚是惦记。 如今夫人有了孩子,老奴这心里啊,也跟着乐呵!” 郭奶娘说着,拿起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 “说句高攀的话,奴婢一直拿夫人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这夫人是病了,是摔了, 奴婢心里也跟着抖三抖。” “郭奶娘,你与周奶娘都是我的乳母,我从未分过亲疏。” 二夫人知道,虽然自己心里是希望周奶娘过来,郭奶娘想必心中也有谱, 害怕自己不满她代替周奶娘,才会惴惴不安。 戚小云一句话便安抚了郭奶娘的情绪,她渐渐又恢复了张张啰罗的性子。 “哎呦,夫人,快瞧瞧奴婢都为你带了什么?” 郭奶娘拿出包袱里瓶瓶罐罐,布布袋袋。 从糖块到中药,从枸杞到阿胶,捣鼓来捣鼓去, 居然还从里边掏出了一个枕头来。 “这是?”梨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是奴婢特意缝制的枕头,里边有安神草,凝香花, 灯笼叶,全是好东西!夫人若是嫌弃难看不想枕着,放在身边搂着也可行, 嘿嘿嘿嘿......” 郭奶娘冲着大家伙一通傻笑。 “梨花,快去收起来,真是有劳奶娘了。” “不劳不劳,奴婢为了夫人做这些,心中别提多满足了! 能瞧着夫人从一个小娃娃到怀了小娃娃,这可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别看这郭奶娘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嘴巴倒也挺会哄人的。” 如玉站在门外小声嘀咕着。 “或许是心中真的为夫人愉悦,毕竟是夫人的乳母,感情一定非比寻常, 有了郭奶娘,今后你和梨花也可以轻松一些。” 爆竹靠在如玉身后,盯着郭奶娘地上的大包小包。 夫人身边有了熟人伺候,她们自然也不必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了, 如今只要时刻警惕着,不要被有心人暗地里设计了,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 虽然答应着单公子待二夫人孩子落地,便与他双宿双飞去,只是大夫人在一天, 这南园便不会太平,她哪日真出了府,就算二夫人孩子生下来,能不能养大都还是个未知。 几年前她本不想追究大夫人的过错,毕竟偷人丢的不是她的脸,大夫人不守妇道也与她无半分关系, 既然从西园逃命出来,不如就各自安生,但是,她忽略了大夫人的野心,也小瞧了她的本事, 这几年她处处针对南园,不仅是在给二夫人下马威,更是针对于她这块绊脚石,她三番两次的下毒手, 连半分余地也不留给她们,更不惜牺牲掉百灵,姜氏,乃至辛姑姑数条人命,此刻,就算她想留她, 怕是也说服不了自己了,成念溪这个杀人的刽子手,种种悲剧的主使,一定要除之而后快。 “不然......” 爆竹看向了二夫人还未隆起的肚子。 那便又会害掉一条性命。 从南园归来,她数了数自己的盘缠,不多不少几十两银子, 足够为自己留条后路。 不是她信不过单衡,也不是她贪慕虚荣。 只是做为一个下人,一个几次死里逃生的人,她太懂得在大户门第度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他日入了单府,日子未必会比在恒府好过。 她在这有二夫人和老夫人庇佑。 在单府,却只有单衡能依靠,这份爱带给她的究竟会是什么? 她还不而知,如若在单府过的不安宁,她也要为自己做好打算才是。 入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近日来夜夜无梦,她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那次过后,她还担心梦中再梦见那个男人,会不会被他蛊惑得逞,好在最近太过操劳, 睡着之后也是精疲力尽,再无出现过梦境。 半月后,二夫人的身子似有好转,人也越发有精神一些, 新调来的郭奶娘虽然脾气霸道些,喜欢指手画脚,动不动就挑剔梨花如玉手糙嘴笨, 不过瞧着二夫人容光焕发起来,想必她的调理还是管些用处,南园上下自然也就忍她几分。 “你家夫人近来如何啊?我最近身子不适,也没过去走动走动......” 老夫人这几日卧榻在床,也诵经都给耽搁了。 “夫人很好,身子也圆润了些。” “叮嘱着大夫定时来把脉,你们若是信不过,我便请宫里的御医过来瞧瞧。” “不必了老夫人,您就放心养病吧。” “唉!戚氏盼了这么多年,总算又把孩子盼来了,可不得仔细着点? 这次若是有人要动她的孩子,我也不让!” 老夫人似有些激动,一番话说完手帕捂住嘴,禁不住咳咳的咳嗽起来。 “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吹上点小风就乐意得病......” “不过是小病而已,哪能打的倒老夫人的钢筋铁骨?” “钢筋铁骨?瞧你将我这把老骨头说成什么了?我是街边耍杂技的汉子不成?”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爆竹的脑门。 “老夫人洪福齐天,估计奴婢娃娃的娃娃出生时,奴婢还得抱着孩子跪在东园门口请老夫人赐名字呢!” “哈哈哈哈,你这小嘴一天叭叭的,就会哄我乐呵。” “老夫人喝些莲子羹吧,近来饭菜吃的都少了。” 安宁端来羹汤,老夫人却使唤她放在了一边。 “胃口不好吗老夫人?”爆竹问道。 “不知怎的,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 “大夫怎么说?” “御医说是年纪大了,味觉有些失调。” 安宁盛了碗莲子羹放在一边。 “老夫人,即便尝不出味道来,也要吃食啊,就似人生了病, 喝药也觉得苦,却也是为了治病。” “无妨,无妨!我早就看透了生死,这阎王让我几更死,我便几更腿一蹬。” “老夫人慈悲心肠,又与佛祖结缘,定会长命百岁。” “人活这一遭,不在于活多久,而在于怎么活, 是堂堂正正像松柏一样,还是弯弯绕绕如鬼藤一般, 是活出个人上人的样子,还是混出个不如鬼的德性, 你说我一个老太婆,看尽人世沧桑,尝遍人情冷暖,好的坏的, 香的腐的,软的硬的,都在我嘴里尝遍了,剩下的,只有淡然和疲惫, 这一世,该得的得了,该报的报了,若要有什么我没顾及到的,也只有等来世了。” “老夫人,这才哪到哪啊?怎的就提上什么来世了?二夫人的孩子也是您的小孙子, 您要看着北园小少爷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也要顾着南园的小娃娃咿呀学语,蹒跚走路, 您要做的事啊,还多着呢......” 爆竹为老夫人掖了掖被角,瞧着她似乎有些犯困,却还硬撑着不肯睡去。 眼看那一大碗莲子羹又是白做了,安宁站在一旁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守岁之约 - 雀妆 - Zc 眼看二夫人一天比一天容光焕发,而东园老夫人却一日比一日憔悴, 如今恒府不知又从哪传出了流言,说是戚二夫人肚子的孩子克了老夫人。 “真是荒谬!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谣言究竟是从哪传出来的?” 二夫人的肚子日益渐大起来,身子也圆润了许多。 “还能是哪,自然是瞧不得咱们好的人.....” 爆竹回道。 “我见着那西园新来的姑姑,最近和府里的下人们打的一团火热呢。” 如玉端来糕点:“光是在万花园,我就碰见她好多次。’ “好啊,毒妇果然招不来什么好狗,还比不得辛姑姑那股子硬气, 惯会使些下作手段!” 二夫人显然是动了气,骂骂咧咧好一阵不肯停口。 “罢了,夫人,老夫人是不会在意这些谣传的,我们自然也不必理会, 动了胎气才是正中敌人的下怀.....” 爆竹宽抚了二夫人一番,为她递上了花茶, “现在即便出自我手的食物,我也会亲自再检查一下。” “你们是不是也过于谨慎了?” 二夫人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味道酸甜还算不错。 “夫人盼了这些年头,如今只是谨慎个多半年,有什么打紧?” 爆竹站起身望了望外头:“郭奶娘又去哪了?” “她家中最近出了些事,我许她每日回家两个时辰。” “看着郭奶娘那身行头满是补丁,想必家中一定很是艰辛吧?” “是啊,家里一位瘫痪在床的丈夫,仅一个女儿还未过十岁便去了, 几年后她兄长病故,将侄子过继给她,可是那孩子生性顽劣,终日与市井里的泼皮无赖们混在一起, 丝毫不让人省心,这几日又闻那逆子惹上了衙门,现在正在审讯。” “也当真是个命苦之人。” 爆竹喃喃自语着,却见郭奶娘已经匆匆而归, 脸色瞧起来甚是疲惫,她对着二夫人讨好的一笑,讪讪说道: “夫人,奴婢回来了,今天特意提前了半个时辰。” “你侄子的事如何了?” 二夫人摘了一粒葡萄放进嘴里。 她近来很是喜欢吃酸。 “嗯....还那样....不提那个丧门星了,奴婢这就去给夫人煎药。” 郭奶娘似不愿多说,揣着手颠颠的跑了出去。 “如玉来帮我下忙.....” 她忽然停住脚在门口召唤道。 “我在忙,奶娘唤爆竹帮你吧.....” 如玉正在给二夫人换着被褥,一时脱不开身。 “罢了,我可使唤不动她,还是叫自己人安妥一些。” 郭奶娘说罢瞥了一眼爆竹,匆匆朝厨房而去。 “她这话什么意思?” 爆竹被她弄的不明所以,虽说这郭奶娘进府不久, 与她也没讲过几句话,总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她? “郭奶娘心直口快,你别介意....” 一旁的如玉赶忙解释道。 “心直口快也还是心存芥蒂才会说出此话吧?” 爆竹蹙起眉头。 “她是见你总不在南园,与你有些生分。 你又是南园大丫鬟,她怎敢使唤你?” 二夫人尴尬一笑,试图化解她的疑虑。 但爆竹是何人,岂是三言两语就被她们糊弄了去? 很快,便从梨花口中得知,郭奶娘几次三番碰见她往东园去, 又陪着老夫人在府中闲逛,说说笑笑甚是亲密,而从前老夫人不待见二夫人之事, 在戚府传的上下皆知,久而久之,郭奶娘便越发不待见爆竹了, 不管二夫人如何说都没用,还时常怂恿着二夫人提防爆竹。 梨花看不过去,曾经替爆竹言语过几次,如今也被郭奶娘天天用白眼伺候着, 动不动就挑她的毛病数落她一番。 “这老家伙可真是,仗着自己看着二夫人长大,便整日里怀疑这个, 怀疑那个,天天给二夫人念叨,整个南园乃至恒府都不可信,只有她这个奶娘才无二心。” “唉!算了,她终归也是为了二夫人好,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罢了, 反正她在恒府也呆不久,时候到了她自然得回戚府去,我懒得与她计较!” 爆竹弹了弹裙子上的灰,不管郭奶娘如何猜忌她, 这几日她都得往东园去,老夫人的身子一直不得好转,她必须时常守在身边才行。 想必二夫人也会理解,不会被郭奶娘三言两语就勾起无名火来。 又两月过去,西园最近倒是安静的很,除了前些日子散了些谣传出来, 剩下的时候都静的跟皇宫后院的冷宫似的。 自从失了辛姑姑,大夫人便愈发不爱出门,整日将自己锁在昭西阁闭门不出, 有时候丞相去了,也会吃上闭门羹,西园的下人更是终日心惊胆颤,虽然私下里经常 议论着大夫人是不是患了什么绝症才会如此,但明面上却依然规规矩矩的伺候,不敢露出半分好奇。 月已进冬,大雪悠悠盖住了府中的一切,寒风咧咧,每每吹的人睁不开眼。 老夫人依然卧床不起,似乎有些久病成疾,安宁早已到了出府时日, 也因此而推移,老夫人身子抱恙,她不安心,南园那边也有孕, 爆竹自己怕是应付不来。 瞧着安宁对老夫人如此,爆竹心中也很是感慨,想必也只有将心比心, 才会换来这患难真情吧。 从东园出来,爆竹却在花园碰见了郭奶娘抱着肚子匆匆经过。 “郭奶娘?这又是要出府吗?” 爆竹跟在她身后。 “她肚子里藏了什么?难道她私带了什么东西出去?” 如今天冷,大家虽穿的都厚实一点,郭奶娘身材又有些臃肿, 肚子大出一些本不碍眼,可怪就怪在她的神色紧绷,双手更不是不安的扶着肚子, 时常回过头来左顾右盼,这一切被爆竹看在眼里,就有些怪异非常了。 她回去后曾暗示过二夫人,是否给郭奶娘首饰让她出去变卖贴补家用, 二夫人却表示自己从未给过她什么,并叫爆竹不要无端猜测,郭奶娘并不是喜爱偷盗之人。 爆竹见她不信,也就没再追问。 日复一日,总算到了新年,梨花如玉总是围着爆竹问她, 何时出府去置办年货,还要买好多小爆竹回来。 二夫人也跟着她们瞎胡闹,总是起哄叫她上街去买爆竹回来。 一晃,她已不记得这是在恒府度过的第几个年头了。 以往过年时,南园都没有如此的喜庆热闹, 还是托了二夫人大肚子的福,年前连丞相都过来了好几次, 想想倒也有些讽刺,东园置办的低调,西园更是悄无声息, 若不是瞧着南园忙上忙下,这丞相府还真瞧不出半点喜庆之气。 “唉,今年要守岁,你是跟着南园守还是跟着东园守啊?” 梨花又凑过来故意讨打。 “我谁也不跟,回自己的小院自己守.....” 爆竹一个白眼砸到她脑袋上。 “西园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瞧她们冷清的。” 如玉三人站在南园门口,望向西园。 “那是自然,如今咱们夫人深得恩宠,连病中的老夫人都记挂着, 时常送些补品过来,可怜了大夫人无人问津,像个弃妇一般......” “嘘!”爆竹赶忙捂住梨花的嘴。 “小声点,别给自己找麻烦.....” “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梨花委屈的撇了撇嘴。 “西园手段之毒你不是没见识过,别以为自己是个丫鬟就不会被盯上,口不择言小心惹祸上身。” “这可是在南园门口.....” “别说在南园门口,就是在你枕头边上都要当心!” “哦.....好吧......” 梨花听到这话,又瞧了瞧爆竹一脸严肃,不似在开玩笑一般,才有些胆颤的耸了耸肩膀。 倒是她从前小瞧了大夫人,若不是一次次见识了她的手段,竟想不到一个弱女子竟有如狠毒的心肠,还是她家二夫人好, 虽然脾气暴躁了些,时常得理不饶人,但从不会害人。 大年三十,爆竹跟着大家忙里忙外,也不理会郭奶娘朝她频频投去嫌弃的目光, 如此喜庆的日子,她万不会扫了大家的幸。 老夫人也穿了华服,出来跟着大家沾沾喜气,大夫人一身素衣,脸色苍白, 却是如大病初愈一般。 团圆饭时,西园的莫姑姑一直跟在大夫人身旁, 不知为何,比起伺候,爆竹觉得她更像是在监视大夫人一般。 大夫人也不太理会她,时常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这一主一仆,倒是叫她有了些兴趣。 看来,大夫人并不是很喜欢这位新来的姑姑,不是说从成府调来的? 应该很是熟络才是啊?这么会这般冷冰冰的? 而那位莫姑姑,也不是很讨人喜,跟着大夫人一般僵着一张脸, 不苟言笑,连句奉承话都不会说,哪里有一点下人的样子? 主子这边讨不到喜,倒是与下人们还说的上几句话, 这位姑姑的性子真是好生奇怪...... 爆竹暗地里观察了一会,见老夫人身子不适已经起身回去, 西园也离开了宴席,只剩下二夫人和丞相还黏在一起, 答应了司延琎要与他一起守岁,爆竹嘱咐了如玉一番,便朝自己的小院而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年宴闹剧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王府中张灯结彩,司延茵没有跟着荩儿她们忙里忙外, 而是陪着狐狸留在誉院看雪景。 狐狸将誉院所有的下人都遣散出去采买, 只留下了他与司延茵两人。 “这是我们多少次一同看雪了?” “我哪记得住啊?只不过犹记得,第一次陪世子看雪那日, 倒是被世子好一顿数落,说什么嫌我聒噪要将我撵出院子罚跪......” “我竟不知你这般记仇?” 狐狸哑然失笑,只是我也记得, “我不过说了一说,并未罚你不是?” “世子,那时你是否真的烦透了我?” “不是.....” “说谎!”司延茵嫌弃的拆穿道:“每次看到我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山丘, 还说不嫌弃?” “只是觉得你吵而已.....” 狐狸小声嘟囔着。 “那我如今不吵了,你怎的还怪我话太少?” “今非昔比,如今你是我娘子,为夫自然不会嫌弃你话多。” “谁是你娘子....你还没明媒正娶我呢,少占我便宜了!” 司延茵羞的脸通红。 “今日举行家宴,你一会换身衣裳与我去宴厅。” “我.....” “你什么?不想去?” “也不是....只是不太习惯这个场合。” “母妃与王府上下都已经默认了你,今年是你第一年以主子的身份入席,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不必怯场。” “知道.....” 司延茵叹了口气,看来不去不行了,只是一想到府里大大小小都要聚在一起, 尤其是詹泰岇和詹修贤也在,她就万般别扭。 晚宴上,司延茵坐在詹孑空身侧,头也不抬一下,任凭谁问一句她就答一句, 对面的詹泰岇打从她进门开始,便直勾勾的盯着她,贤禾被大世子打发在身后坐着, 盯着他的后脑勺愤恨的埋怨着。 “愣着做什么?吃菜。” 詹孑空将眼前的饭菜夹到司延茵碗里。 “你大哥总是盯着我,怕不是中邪了吧?” 司延茵扯了扯狐狸的衣袖。 詹孑空抬眼瞧了詹泰岇一眼,不屑的勾了勾嘴角。 “喂我。” “什么?” 司延茵怀疑自己的耳朵。 “喂我.....” “你....” 司延茵刚想拒绝,抬头又对上了詹泰岇火热的视线, 顿时明白了狐狸世子的用意。 乖巧的夹起眼前的菜喂到狐狸嘴里。 对面的詹泰岇眼眸一沉,挪开了目光。 “你怕什么,他爱看就让他看个明白。” 狐狸端起眼前的酒一饮而尽: “总是觊觎我的女人,就不能怪我不留情面给他。” “父王!孩儿为给父王助兴,特体准备了一见礼物给您!” 大世子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而后忽然从座位上站起。 “甚好,是何礼物?” 王爷看似心情大好,数杯酒下肚,脸颊已然通红。 “孩儿新学了舞剑,愿为父王献上一段。” “舞剑?好!” 王爷一见自己这混蛋儿子居然学了舞剑,顿时欣慰的拍起了巴掌。 “拿剑来!” 大世子站在原地向门口的下人命令着。 一只手潇洒的接过剑柄,随着乐器声缓缓舞动起来, 在外行人眼中这大世子着实是练就了一点本事,只是在久经沙场的詹修贤眼中, 却是连花拳绣腿都不如的杂耍皮毛罢了。 王妃在一旁是看的连连出奇,二世子却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舞罢一段,詹泰岇本已收剑,司延茵还想就着面子,为他拍两下巴掌, 谁知舞剑人却忽然转身,挥起手中的剑朝詹孑空的位置上刺去, 司延茵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挡在狐狸的面前,眼看着剑尖向着她的鼻子冲过来, 谁知詹泰岇却剑锋一转向下划去,乒乒乓乓的打翻了他们桌前的菜盘,饭菜溅落一地, 惊的身边的人四窜开来。 “你!”司延茵正欲发火,却见詹泰岇手中的剑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声, 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似回过神来,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扭过头才发现, 袭击他的居然是詹修贤。 “你这是做什么?”王妃猛地拍案而起。 “瞧大哥的舞剑似有瑕疵,二弟特上来请教一番。” 詹修贤没有理会王妃的质问,而是攥着手中的剑朝詹泰岇劈去, 詹泰岇好歹也被王妃盯着苦练了几个月,真本事不会,花架子还是有的, 抬起剑来吃力的挡住了詹修贤的剑刃。 “住手!”王妃声嘶力竭道。 “无事,不过是孩子们借酒助兴罢了.....” 司延茵真怀疑王爷是不是喝醉了。 “就是,王妃不必心急,一瞧就是二世子和大世子事前商量好的。” 一旁的安姨娘也跟着帮腔道。 “你懂什么!”王妃顾及大世子安慰,扭头狠狠的瞪了眼安姨娘。 安姨娘吓的缩到一边,王爷见此无奈的晃了晃头。 “泰岇,小心啊!” 王妃见詹修贤动作飞快,一时也不敢冲上前去。 不远处的司延茵也是看的心惊肉跳,一回头,却见狐狸正悠哉悠哉的嗑着花生。 好似刚才被打翻桌子的并不是他。 “说吧,是不是又是你设计好的?” 司延茵瞧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凑到他耳旁悄声问道。 “如何?精彩吧?”狐狸朝着眨了眨眼睛。 “......刚才我都吓死了!” 司延茵将手挪到他腰侧狠狠的掐了他一下。 “疼....疼....” 狐狸赶忙握住她的手。 “我心中有数,大哥没那胆子。” 面前的两个人还在打斗中,大世子已经被二世子追的满场爬了。 但二世子似乎还没打算放过他,依然猫捉老鼠似的跟在后边。 “够了!”王妃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大世子本想奔她而去, 谁知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后的二世子来不及收起剑, 手中的剑直直的向大世子刺了过去。 王妃见到这一幕,吓的肝胆俱裂。 本以为大世子要受上一剑,谁知下一刻贤禾扑了过来, 抱住了跪在地上的詹泰岇。 伴随着一声惨叫,詹修贤的剑也狠狠的刺进了她的肩膀。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还是司延茵喊了一声快来救人, 大家伙才反应过来。 半晌,贤禾被抬了下去,走时她紧紧的拉着詹泰岇的衣角,怎么也扯不开, 没办法,詹泰岇只能护送她一起离开。 “你!修贤,你是怎么回事?” 王爷也被这一闹,惊的酒醒了大半。 “孩儿失手,并未想真的伤了大哥.....” 詹修贤单膝跪地。 “失手?你握着剑追了泰岇好几圈不肯罢休,还说是失手?” 王妃尖着嗓子质问道。 “母妃担心大哥,修贤理解,但欲加之罪,孩儿不能承受。” “你......” “好了好了,好在泰岇没事,一会宴席退去,你去给你大哥赔个不是!” 王爷烦躁的摆摆手。 “是,父王!孩儿这就去!” 詹修贤起身连看都没再看王妃一眼。 “王爷,怎么能就如此算了呢?” 王妃气急败坏道。 “不然呢?你还想如何?杀了他?” 王爷目光一沉,不耐烦的瞥了王妃一眼。 “怕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吧?” 王爷丢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带着几位姨娘离去了。 宴席不欢而散,司延茵推着狐狸假模假式的去了一趟峥隆园, 见贤禾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还在昏睡。 看着詹泰岇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也不招待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自觉无趣,司延茵便推着狐狸离开了。 刚走出门口,便瞧见詹修贤正站在外头摆弄着剑穗,也不进去。 不是说好要来道歉的吗? “大哥怎么样了?” 詹修贤的语气有些戏谑。 “吓着了.....” 狐狸淡淡的回道。 “哈哈哈哈哈!” 詹修贤听罢狂妄的笑了起来。 “不道歉就算了,还在人家门外如此笑,当真是太目中无人了。” 司延茵暗自腹诽道。 “我就不进去了,哪日你替我给他道个歉,这事就算结了。” 詹修贤嬉笑着转身, 留下司延茵盯着他的背影目瞪口呆。 “他这话说的,好似伤大世子的是咱们似的!” “无妨,二哥就算不低下身段,大哥也不会大做文章。” “他可真会做人啊!” “回去吧,有些冷了。” 狐狸语气平淡:“在外面还是少声张些好。” “不过瞧大世子那狼狈样,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司延茵最后望了眼峥隆园,推着狐狸朝花园走去。 花园里,却碰见了正在花园透气散心的王爷。 “父王。” “王爷。” 两人没想到会碰到王爷,均是吃了一惊。 “回誉院?” 王爷语气不明。 “是.....” “走吧,走吧!” 王爷摆摆手,身旁跟着安姨娘。 “孩儿告退。” 詹孑空看了司延茵一眼,她便推着轮椅继续朝前而行。 “你与王爷怎么不亲近?” 司延茵瞧王爷一行人已经走远,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你何时见我与他亲近过?” 狐狸的话不带丝毫情绪。 “那可是你父王啊,我若见了我父皇,定是抱着他三天三夜不撒手。” “这世上,不是所有父子都亲近,更不是所有的亲情都血浓于水。” “是因为王爷儿子太多,疼不过来吗?” 司延茵追问。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世子妃 - 雀妆 - Zc 她还是不能理解,亲父子之间即便不亲近,为何会这般冷漠。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 狐狸回道。 “他?你是说王爷吗?” 回应她的却只是沉默,狐狸不再言语,司延茵也不好喋喋不休, 两人沉默了一路,回到誉院,天又飘起了小雪。 “陪我看会雪吧。” 半晌没有说话的狐狸扯住了她的衣袖。 “好。” 她看出了他眼底的没落,却不知为何,这只狐狸秘密太多,叫人捉摸不透。 次日大年初一,司延茵早早被炮竹声吵醒,捂着耳朵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没办法,只好捂上棉衣外套去厨房惦记给狐狸做些吃的。 做了些蒸饺却见狐狸尚未起床,想起洗衣院曾嬷嬷独自过年一定甚是无趣, 便装了些饺子奔洗衣院而去。 曾嬷嬷见她特意过来陪她,心中甚是感触,念叨着早已忘记在崝姜过年时是哪年哪月, 又讲这郇車虽是大国,却不比崝姜的年气旺,这里的人都失了本性,根本不懂得享受。 听完曾嬷嬷发完牢骚,司延茵又与她寒暄了几句,碰巧讲到昨日年宴之事, 曾嬷嬷听罢不禁哈哈大笑,嚷着自己若在场,定要被大世子的窝囊样子乐晕过去。 “茵儿啊,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曾嬷嬷寒碜完大世子,便变的一本正经起来。 “好日子?嬷嬷为何这般讲?” “你只需记得,牢牢跟在三世子身后,他会为你踏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嬷嬷,您总是这般神神秘秘,茵儿常常被您说的不知所以。 总是叫我跟着三世子,却又不说为何。” 她早已忘了这是第几次埋怨曾嬷嬷了。 “嬷嬷不会害你,没有人比嬷嬷更希望崝姜有一日能崛起,如若不然,我也不至于...... 唉!” “不至于什么?”司延茵好奇的追问。 “没什么.....” 曾嬷嬷挥挥手,依旧不愿多言。 司延茵从洗衣院回来时,狐狸已经开始用早膳了。 “一大早跑去哪了?” “去曾嬷嬷那看看,一个老人家孤苦伶仃怪可怜的。” “我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啊。” “什么?” 此话说的司延茵一愣。 “醒来却不见你在,还不孤苦吗?” “油嘴滑舌,今儿要与二世子出府?” “嗯.....” “你还没告诉我,昨晚宴席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延茵坐到狐狸对面,为他剥起了煮好的鸡蛋。 “很简单,你应该猜的出。” “我偏想听你讲.....” “大哥练习舞剑之事我早有耳闻,便私下告于了二哥, 二哥知道这定是年宴上大哥想要在父王面前出风头,所以才戴了佩剑进去。 而我不过是借机小小激怒了一下大哥,让二哥有机会一展身手罢了。” “说到底就是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摆了大世子一道?” “是我摆了他们一道才对.....” 狐狸淡淡的回答。 “也是,经昨晚那一闹,王爷着实气的够呛,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大哥目中无人,心思蠢笨,二哥狂妄自大,不懂世故。 若不是他们太过无用,也不会由我任意摆布。” “以前真是高看了詹修贤,想不到他还是斗不过你这只狐狸!” 司延茵将剥了壳的鸡蛋递给他。 “是他太过虚伪,急着展示所谓的兄弟之情拉拢我,但凡他能冷静的想一想, 这几次都不至于被我得逞。” “也许人家是真的将你当做兄弟呢.....” “不会!这绝不可能!” 狐狸的脸色忽然间凝重起来。 “怎....怎么了?”司延茵被他吓了一跳。 “没事,我去书房拿些东西。” 詹孑空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 “今天很冷,好好在誉院歇着等我回来。” 路过司延茵时他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好.....” 她一时间不知该说点什么。 虽然跟在他身边久了,对他的脾气秉性都以了解,但瞧着他偶尔阴晴不定的脸,心中还是有些酸涩。 狐狸也没有在意,推着轮椅吱嘎吱嘎的去了书房, 不到半个时辰,二世子便派人过来催了, 司延茵站在门口望着狐狸世子的背影,明明不算健壮的身子, 为什么可以扛起如此多的重担?好似这个世上只有他不想做之事, 却没有他做不好之事。 无论是尔虞我诈还是龙争虎斗,他总是在漩涡里掌控布局后又全身而退, 这种人,若不能做帝王,那便永远不能安然的活在世上,因为他永远都会是强者眼中的眼中钉, 肉中刺,需要时时忌惮防范,恨不得早些除之而后快。 希望上苍能够保佑三世子一世安稳。 她合掌对着天空默默许愿,她并不期许他做天下的主宰,只盼望他能平安度日,即便功成之日, 站在他身旁的不是她,她也依然祈祷他享尽荣华。 入夜,她早早歇下,狐狸还未回来, 下午听荩儿她们八卦,说是王妃为大世子定了门亲事,竟是穆太傅家的四小姐穆雪绵。 穆雪绵与穆莞宁小上两岁,乃一母所出,虽说是亲缘姐妹,性子却完全不一样。 穆莞宁举止端庄贤淑,不善言辞,总是一副弱柳扶风般的模样。 穆雪绵却是飞扬跋扈,盛气凌人,凡是都想处在尖尖上,半点亏都不肯吃的主。 之前穆莞宁被许给大世子,却被贤禾闹了一通搅黄了此事,太傅本想再将女儿嫁给三世子, 不想她又与旧情郎私会被逮个正着,本以为穆家这门亲事与王府再无可能,不曾想, 太傅近来在朝中失势,因西南赈灾一事被皇上痛批,落荆将军一党坐视不理,太傅一直是中立却偏向落党, 不想这次吃了口闭门羹,大概是回去思前想后一番,决定彻底投靠了亲王派,才会不顾女儿意愿, 执意与王妃定了这门亲事。 穆雪绵虽不是长女,却也是嫡出,模样甚比穆莞宁还要娇俏几分,年纪也与大世子相差不多, 太傅自觉这个小女儿,尚可拿得出手。 上次穆莞宁一事王妃虽颇有微词,可太傅这层关系她还是惦记着, 况且王爷也有意拉拢太傅,便也默许了这门亲事,虽听说穆雪绵曾在穆府大闹,说自己想嫁的是二世子而并非大世子, 不过此话传到王妃耳朵里,却成了雪绵少不更事,胆怯害羞,自觉不敢亲近大世子,才扯出二世子来。 穆太傅回去也不知是如何的威逼利诱,下午时分穆雪绵便乖乖跟着太傅夫人来琴裕阁喝茶了。 想着峥隆园还有贤禾一个悍妇,如今又来了个刁蛮的穆家小姐,想必婚后大世子的日子便不会太好过了。 而穆家小姐还尚未出嫁,府里的流言蜚语已经漫天,穆家大女儿与大世子三世子均有过露水情缘,而这小女儿虽爱慕二世子, 最后却嫁给了大世子,这穆府与亲王府的关系还真的剪不断,理还乱啊! “穆雪绵要嫁进王府了?” 司延茵听闻此消息也是惊讶。 “对啊,现在大家伙都等着看峥隆园鸡飞狗跳呢......” 彩绢一脸的幸灾乐祸。 “等着瞧吧,贤禾哪是肯吃亏的人,如今又来了穆小姐, 到时候还不知鹿死谁手。” 荩儿也在一旁帮腔。 “自然是穆小姐地位尊崇,比贤禾那没名没分的妾室更名正言顺些。” 曦容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即便吵架吵不过,那穆小姐只要摆出世子妃的架势,还怕贤禾不却步?” “说的也是,贤禾再厉害,到底是个妾,吓唬吓唬下人还成,想在正主面前显威风, 倒也不是不太可能......” 荩儿撇撇嘴。 “今时不同往日了,别看之前大世子对贤禾不闻不问,上次王妃不小心打掉了贤禾肚子里的孩子, 大世子已很是愧疚,年宴上她又冲出来替大世子挡了一剑,大世子便更加动容了, 听说贤禾手上昏迷一夜,大世子一直守在她身边呢。” 彩绢在王府一直号称信鸽,没人比她知道的小道消息更多。 “想不到大世子还蛮重情的.....” 曦容感叹着放下了手中的绣活。 “是啊,如今大世子对贤禾早已没有那般嫌弃了, 说她柳暗花明了也没准。” “那就更有好戏看了,穆雪绵这个大世子妃,是不会容忍一个妾室骑到自己头上的, 况且你们忘了,穆莞宁的亲事就是贤禾给搅没的,害的穆家大小姐被囚禁慕府, 而穆家两姐妹向来感情深重,穆雪绵入了峥隆园,难道不会为自己的姐姐报仇吗? 真是越来越期待穆雪绵嫁入王府了!” 荩儿高兴的眉飞色舞,仿佛要成为世子妃的不是穆雪绵,而是她一般。 司延茵瞧着丫鬟们一个个红光满面的讨论着峥隆园的丑事, 心中并不跟着欢呼雀跃。 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做不了主,即便身份似詹泰岇与穆雪绵一般尊贵, 也只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要各自沦为利益的牺牲品,连婚事也传为下人口中的笑柄, 他们这一生,究竟是有幸还是不幸?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快意恩仇 - 雀妆 - Zc 半夜,司延茵依然没有入睡,躺在榻间翻来覆去, 猛然间听见院子里似乎传来了说话声,不多时,便归于平静。 她赶忙翻身起来,踏上拖鞋推开床一瞧,果不其然,狐狸屋里的蜡烛点上了。 “居然才回来,真是的!” 她像个深闺怨妇一般埋怨了几句,披上衣裳奔着世子房中而去。 轻轻叩了叩门,里边传来了狐狸的声音。 “进来.....” 她推门而入,见他正站在床前一脸疲惫。 “怎么才回?” “还没睡?” “睡不着......” “过来。” 狐狸勾了勾手指。 司延茵凑上前去,帮着狐狸宽衣解带。 “当真是不在我的榻上便睡不着了?” 他低下头轻声玩笑着。 “少轻薄我!” 司延茵白了他一眼。 平日里早已习惯他坐着,如今站在他身侧,才发觉狐狸竟然高出她许多。 犹记得初入誉院时,他明明还是只小狐狸。 “世子是吃了窜天猴了?何时变的这般高?” “不习惯?” 狐狸勾起嘴角。 “瞧你是看惯了我坐着,总是窝在轮椅上,才觉得我好欺负。” “我何曾欺负过你?”司延茵帮他脱下外套。 “是!”你没欺负过我。 狐狸世子伸手拥她入怀。 “这府中,只有你不曾为难我。” “怎么了?二世子又为难你了?” 司延茵听闻心中一紧,詹修贤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一切的隐忍,都是为了让我们日后能站的更高, 成大事者能屈能伸,况且我已隐了数年,便不在乎再忍些时日。” “我只是不希望世子太过疲惫,像大世子那般糊涂一世倒也自在。” “我若真如大哥那般,我俩便真成了泥潭中的鸳鸯。” 狐狸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快回去睡吧,不然,留宿我这也行。” “无赖!” 司延茵挣脱开他,抬眼又望见他眼中的倦怠, 心疼的轻抚着他的眉梢,真想一棍子将他打昏,任他睡到天荒地老, 总好过他满腹心事,愁眉不展。 “怎么了?” 见她满眼情深,狐狸轻轻开口,熟悉的气息微微打在她的睫毛上。 “没什么.....” 司延茵收起凝望,推着他坐到榻上。 “快些休息,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说着,便伸手去脱他的鞋。 “不必,我自己来便成。” 他的眼中竟有一丝惊慌。 “怎么了?又不是没伺候过你。” 司延茵不理他,自顾自的忙着手中活, 待褪下的他的袜子,才发现他的脚腕上却有一道鞭痕。 她赶忙挽起狐狸的裤腿,却发现那道鞭痕一直蔓延到他的小腿上。 “这就是你不让我脱鞋的理由?” 她的眼中很快便积起了愤怒:“是谁?是不是詹修贤?” “无妨,不过一道鞭痕,很快就消了。” 狐狸语气平淡,安慰似的想摸她的头。 “我再问你,是不是詹修贤那个王八蛋!” 司延茵烦躁的推开他的手,满脸的戾气。 “我们去了二哥的阙谷山营地,不想途中招人暗算,来人用鞭子抽到了我的腿。” “詹修贤是做什么吃的?平日里威风凛凛,这个节骨眼上却护不住你?” “这伙人是他派来试探我的,他怎会护我?” “试探你?为何?” “那阙谷山驻扎的乃二哥麾下最得力一支军队,每出藏一次,便会藏身于山谷之中, 除了皇帝和二哥,没有人知道这支军会驻扎在哪,山谷方圆数十里,更是有暗兵把守, 外人不得允许无法入内,我们在山谷遇袭,刺客却只挥鞭子不拔刀剑, 定是不想置一行人于死地,而这次遇袭,他们的目标很明显,便是我。” “是你?” 我常年窝在亲王府,不曾树敌,那些刺客一看便是练家子,身手敏捷, 即便是跟到了阙谷山,也不该盯着我来才是。 况且事后二哥并没有当场缴械刺客,反而被他们趁乱逃了,这并不是他的作风。 在自己的地盘遇袭,还被刺客跑了,传出去怕会有辱他的威望才是。” “他为何试探你?是想知道你的腿究竟是不是真的瘸了?” “我前些晚上出去,被他的探子盯上了,好不容易才甩掉,他怕是已经怀疑我了。” “那你还是少与他出去为妙,万一一次不成,再来一次呢?” 司延茵心疼的抚摸着他的鞭痕。 “那我便再演一次给他看,直到他信了为止......” “我去给你拿药膏!” 司延茵满心的愤恨无处发泄,只好跑到院子里去敲树, 敲完树又跑去拿了金创药,整理好了情绪才推门进去。 此时,狐狸已经枕在枕头上睡着了,发丝散落一旁, 衣衫略有些不整,看的站在一旁的司延茵浮想联翩。 “等等!想什么呢!我不是来上药的吗?” 司延茵使劲晃了晃脑袋,才赶走脑子里那些不太正经的想法。 小心的挽起狐狸右腿的裤角,轻轻的为他点抹了药膏。 上完药她仍是不放心,又偷偷卷起他左腿的裤角,果然也有鞭痕。 忍着敲墙的冲动,咬着嘴唇为他上好了药。 看着狐狸蹙眉的睡颜,心中似万只蚂蚁在啃咬。 她决定了,下次见到詹修贤,定要照着他的脸泼上一盏滚烫的茶才能解恨。 三日后,誉院仇人詹修贤又翩翩而来,刚进院子,便被迎面而来的人不小心泼了一身的水。 哎呦!荩儿端着盆愣在一旁,司延茵站在她身后与詹修贤大眼瞪着小眼。 “二....二世子?” 荩儿慌忙向后推了几步,不小心踩到块冰,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司延茵身上。 “奴婢.....奴婢不是有心的!” “荩儿起来吧,二世子向来宽厚,自是不会责怪你的。” 司延茵假模假样的扶起荩儿,仿佛刚才窜说荩儿将水泼向门口的并不是她一般, 反正她早早便瞧见詹修贤披着披风招摇的往这边来了,只是没想到,荩儿会泼的这般准而已。 司延茵此话一出,詹修贤自是没法子再发火了,只能干巴巴一笑。 “奴婢伺候世子进屋将衣裳烘干吧,不然这天寒地冻了,二世子怕是会受寒。” 司延茵向前一步,浅笑着望着詹修贤。 被她冷落惯了的詹修贤,瞧着她竟对着自己眉语目笑,一时间竟晃了神。 “二世子?二世子?” “哦?好.....” 他倒觉得自己颇有些受宠若惊,这丫头究竟是什么妖精变的?笑起来竟这般俊俏? 詹修贤跟着司延茵进了客房,将他的外衫脱下拿到了火炉子前。 “三弟呢?在书房吗?” 詹修贤坐在一旁看着司延茵试图烘干他的衣裳。 “不知.....” “怎么了?他惹你不高兴了?” “我哪敢生三世子的气......” 司延茵语气不善。 “不妨说出来,三弟有什么做的不妥的,我回头好好说道说道他!” “切,狐狸纵有千般不是,也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司延茵在心中不屑,嘴上却念叨着。 “昨儿我不小心将茶杯打翻,弄脏了世子的鞋袜, 翻开裤角才发现三世子腿上竟有伤,且已经红肿发脓了, 我问他如何弄的,他也不说! 我要给他上药他也不许,非说什么并不打紧,反正他的腿没知觉! 最后好说歹说才上了点金创药,幸好我发现的早,不然等伤口溃烂了,我拿什么给王妃交待.....” 司延茵似越说越气,竟一不小心将二世子的外衫沾到了火盆里,几颗火星子扑上外衫,顺着衣袖便着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司延茵吓了一大跳,拿着外衫一时慌不择路,直朝着詹修贤便冲了过去。 “别动.....别动!” 詹修贤看着她手里拿着火团子奔向他,赶忙出言喝止。 但司延茵早已听不见他说什么,只是嘴里嚷着:“起火了,起火了,二世子怎么办啊!” “打开门,丢到雪地里去!” 詹修贤本想伸手从司延茵手中抢过衣裳,不料她却吓的丢了魂似的,死死的抓着衣裳不放。 “放手!茵儿!快放手!” 司延茵这才似回了魂,手一松,正好丢到了詹修贤脚下。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 詹修贤被她吵的脑子嗡嗡作响,眼瞧着衣裳快烧了他的靴子, 脚下的火却怎么也踩不灭。 忽然他脚下一凉,抬头一看,司延茵跑了出去,不知从哪端来一盆冷水,全都泼在了他的靴子上。 火被浇灭了,他的靴子也被烧的不堪入目。 “呼!”始作俑者似松了一口气,全然无视了他狼狈的样子。 衣裳烧毁了,靴子也烧坏了,他裤腿和衣服上都被熏的黑漆漆一片,像刚挖了煤似的。 “还好还好,总算虚惊一场,吓死我了。” 司延茵将水盆丢到一边,这才看见詹修贤站在原地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 他满腔愤怒,看着眼前的女子却丝毫发作不出。 “对....对不住了二世子,我....奴婢不是有意的!” 这句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对了,今早他刚进誉院时,门口那丫鬟也给他唱了这么一出。 他今儿一定是出门没翻老黄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穆家丑闻 - 雀妆 - Zc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彩绢和荩儿听到吵闹声都凑了过来, 两个丫鬟伸脖子一瞧,二世子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单衣站门口,被吹进来的寒风冻的哆哆嗦嗦, 脚下的靴子还破了一个大洞,大脚趾头露在外面冻的通红。 “想不到平日里风姿卓越的二世子,还有如此不堪的一面啊!” 她俩对视了一眼,颇有默契的吐了吐舌头。 “别看了,快去给二世子找件衣裳来。” 司延茵看着两个丫鬟探头探脑。 “可是,誉院除了下人的衣裳,就只有三世子的衣裳了。” “无妨,我去拿,前几日刚给世子做了几件新的。” “不必了,我差人回去取。” 詹修贤无奈的摆摆手。 “奴婢去吧,世子这般也不好出门。” 彩绢凑了过来。 “好吧,那便差你跑一趟。” “是......” 彩绢拉着荩儿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世子,都是茵儿不好,一时慌了神,才会.....” “不怪你,你只是吓到罢了。” 詹修贤好似完全不在意。 司延茵倒是佩服他到了此刻还能忍着不发作。 “请世子千万不要告知王妃.....不然茵儿少不了被一顿责罚。” “母妃经常责罚你?” “......” 司延茵没有回答,而是微微低下了头。 “别害怕,有什么你尽管和我说。” “王妃交待过茵儿要照顾好三世子,还要....还要监探他的一举一动。” “什么?王妃叫你监视三弟?” “是....王妃是这么交待我的,她说,虽然她和王爷都同意我嫁进誉院, 可是......奈何我身份特殊,若不靠王妃扶持,在府中难以服众,王妃便以此要挟我凡是都要听她吩咐。” “还有呢?” “起初她只是叫我照顾三世子,并无其他,可谁知自从三世子从南境回来后, 王妃却叫我......叫我将世子的一举一动都要禀告于她,还说是为了三世子考虑。 这么些年来,茵儿看的很清楚,王妃根本不是真心待三世子好,我倒觉得, 比起二世子来,倒更像是利用。” “利用?”詹修贤问道。 “茵儿也只是猜测,前几日我受凉起夜,不料却瞧见墙上坐着个黑影, 那人身形修长伸手敏捷,我以为有贼,便高声呼喝了几嗓子, 那黑影受了惊吓,便跳下墙去没了踪迹, 我心有不甘便想追上去一探究竟,为此还吵醒了世子。 我与世子说誉院有人窥探,他却不信,说是我眼花了。 那天正是月圆之夜,光线明亮,茵儿根本不可能看错。 我还与世子猜忌,莫非是王妃派来的探子,可是世子责骂了我一通不说, 还叫我永远都不许再提此事,更不许怀疑王妃。 我真是气都被他气死了,世子根本就不知,他那个所谓善解人意的母妃, 根本就没有真心待过他,去南境也罢,与穆府相亲也罢,都是在为峥隆园那位解围而已。” 对不住了王妃,为了让二世子对狐狸解疑,只能先委屈你了, 反正三世子也是你的亲儿子,替自己的孩儿背口黑锅应该不算什么吧? 总有一天茵儿会亲自帮你把锅拿下来的,就劳烦你先受会累了...... “当真?王妃竟会派人窥探誉院,监视三弟?” “我也不知,探子我虽没抓住,可是王妃吩咐我的事乃千真万确!” 司延茵一脸认真的盯着詹修贤:“我是真心待三世子,万不想再被王妃利用了。” “你放心茵儿,二哥会为你与三弟做主的,待到二哥功成名就,在这王府,谁也无人敢算计你们。” 詹修贤眼缝一眯,心中了然。 “难不成?前些天探子回报在誉院瞧见的黑影,竟是王妃的眼线?” 瞧着二世子似乎真把自己的话往心里去了,司延茵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不多时,荩儿和彩绢端着詹修贤的衣裳回来了,换好衣服的詹修贤去了狐狸书房, 司延茵瞧着两个丫鬟正躲在树下叽叽喳喳的不知再说些什么。 她悄悄走近身旁,侧耳细细探听。 “就是啊,怎么那么想不开啊?” “如花似玉的年纪,又有那般好的身世,换我可是舍不得死的。” “那现在太傅如何安排了?” “说是给救下来后时刻叫人盯着呢,可不敢再放她一个人.....” “是谁寻死觅活了?” 司延茵冷不防的在背后出声问道。 “自然是太傅家大小姐.....” 荩儿脱口而出,忽惊觉不对,扭头一见是司延茵这才松了口气。 “两个小丫头,天天就知道八卦是非。” “不是我们想非议,是这府里上下都知道了......” “谁传消息怎么快?茶楼的说书先生怕是都不及其一!” “我们也不知道啊,只是听说罢了。” 她们知道司延茵今时不同往日,初入府时虽然挂着亲王府表小姐,崝姜公主的身份, 但实际上还是每天要打扫干活,与这些下人们处境一般无二,不过人家如今是主子们默认的誉院女主人, 自然不能再像以往那般说话不懂分寸。 “穆莞宁寻死了?” 司延茵倒是没在意她们局促的样子,只觉得是近来自己忙于照顾世子,与她们走的不太近, 两个丫鬟怕是有些生疏了。 “是,上吊没死成,被救下了......” “也是可怜,那穆小姐与大世子和三世子的亲事皆未成,鱼与熊掌那个也没得到, 却是落得了一嘴的口舌是非。” “那怪谁?怪她不识抬举,居然背着三世子朝三暮四.....” 彩绢毫无犹豫的指责道。 看到荩儿在一旁对她挤眉弄眼,才想起此话在司延茵耳中或许并不动听。 “就算不朝三暮四,她也配不得咱们世子!”荩儿赶忙帮腔道。 “论样貌论品行她都不如咱们茵儿一半,另择他人算对了!” “是是是,那穆莞宁看起来就不机灵,一双眼睛总是呆呆的,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你们俩杵在院子里不嫌冷吗?快回屋子里烤烤火吧。” 不想她们俩的闲言碎语被二世子听到,司延茵便想着打发她们进屋去。 见司延茵如此说,两个丫鬟也不客气。 “那我们先进去了,我一双手都冻僵了.....” 荩儿拽着彩绢回了屋,司延茵站在院子里想着她们刚才的议论。 其实她心里着实是同情穆莞宁的,大世子之事不是她的错, 狐狸退亲她也是被摆了一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接连两次悔婚, 这是何等的丑事,坊间已有传言流出,各种难听之话皆有, 即便穆莞宁不被囚禁,怕也是不会出穆府大门一步了。 那位约她私奔的情郎,穆太傅又是半只眼睛瞧不上,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商贩, 又岂想染指太傅千金半分? 如今穆雪绵若代替她嫁入王府,穆莞宁的处境怕是会更加艰难。 是夜,司延茵伺候狐狸歇下,自己却站在一旁闷闷不乐。 “你怎么了?” 狐狸抬眼便瞧见她正杵在一旁发呆。 “唉.....” “做什么唉声叹气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底天可怜人太多。” “又在悲天悯人了?这次是谁?” 狐狸双手枕在头后,颇有兴致的盯着她。 “穆莞宁啊。” “她?她怎么了?” “听说她今早寻死了,还好被发现救了下来。” “......” 狐狸听罢垂下眼眸,却久久没有回应。 “我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觉得穆家小姐着实无辜,虽是权贵家的小姐, 却无半分自由,亲事自己做不了主,又不能与心上人相守,如今皇城中的官宦们都在议论她, 说她定是身有顽疾,性子愚笨,而且还不守妇道,才会被王府屡屡退亲。” “那你觉得呢?” 狐狸忽然开口问。 “自然不是啊,来龙去脉我很是清楚。” “那便是了,谣传终归是谣传,嘴长在别人脸上,可心却藏在自己身上, 自己心中明白便可,管别人说什么实在无趣。” “哎呦,你不是穆家小姐自然不能感同身受,你知不知道名节对于女子而言有多重要?” “那也是穆莞宁自己动了私奔的心思,她理应知道后果。” 狐狸闭上眼睛,看似想结束话题。 司延茵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你说的倒轻巧,你不设计她,她会动摇?” “你.....” “换言之,你更应该庆幸穆莞宁动了私奔的念头,你才得以摆脱这门亲事! 其实说回来,我也该感谢她才是!” “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 司延茵趴在他的枕头旁。 “有话就说!” 狐狸侧过身子轻轻弹了她的脑门。 “我想如果她有那个福分,倒是真跟了那布商家的公子私奔也好,反正那男子家道中落,早已搬离皇城, 也不至于殃及他的家人,穆莞宁既不贪慕虚荣,跟着那公子游云四海,也是挺美的一件事。” “你倒是想的挺美的.....” “切,穆莞宁如今这般处境,说到底也与我与你都有些关系,我不想因为一己之私,断送了别人的一生......” “还说自己不是同情心泛滥?快回去歇着吧,已经不早了。” 她没想到狐狸居然对自己下了逐客令,大概是听烦了她的唠叨。 狐狸会想尽办法退掉亲事,也都是为了自己,而她如今却在耳边数落他的不是, 换成谁都会心生不悦吧! “那我回去了......” 司延茵闷闷的与他道了别,瞧着狐狸却闭了眼没有回应。 她蹑手蹑脚的关上了门, 黑暗中,榻上本闭着眼睛的人却忽然间睁开了眼睛。 “穆莞宁?私奔?亏她想得出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峥隆喜事 - 雀妆 - Zc 隔日,琴裕阁传来消息,峥隆园过完正月,便迎娶穆雪绵进府。 “这也太快了吧?亲事才刚刚定下来啊!” “听说若不是王爷正月后几天要去巡东,过完正月十五就该进门了......” 穆太傅好生心急。 “谁晓得是穆府心急还是王妃心急呢。” “也对.....哈哈哈哈.....” 司延茵靠在枕头上,听着荩儿和彩绢在她的窗外兴奋的叽喳着。 “峥隆园这么快便要迎亲了?” 那穆雪绵瞧她似乎不太顺眼, 之前骗她自己是誉院的丫鬟,如今她入了府定会知道真相。 加上穆莞宁那层关系,怕是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以后还是少来往为妙。 窗外寒风凛冽,夜渐漫长,太阳升到了树梢,司延茵才从榻上坐起来。 誉院的下人们已经开始在院子里忙忙碌碌了。 她刚套上鞋袜,便听见了一阵轻轻地叩门声。 “是谁?” “是....是我...是奴婢...” 门外传来一阵唯唯诺诺的回话声。 “奴婢?” 司延茵眉头一蹙,这誉院有谁会对她自称是奴婢? “进来。” 她倒要探个究竟。 吱嘎,伴随着一阵推门声,一个怯生生的丫鬟端着水盆进来了。 “你是......?” 司延茵仔细盯着她的脸,为何在誉院不曾见过她? “奴婢是刚调来誉院的翡夏.....” “翡夏?谁差你过来的?” 她门上还未挂上棉被遮风,翡夏又未将门关严实,两人说话间的功夫, 寒风便顺着门缝钻了进来,吹的司延茵赶忙披上了被子。 “啊?是....是三世子....” 翡夏一见司延茵受冻了,赶忙将水盆放在一旁,急着将门拉了上。 “三世子?他怎么亲自调人过来?” 之前誉院的人手分配都是她与荩儿安排。 “世子有令,叫我今后跟随主子身边侍奉主子。” “主子?谁是你主子?” “自然是您啊......” 翡夏说着又将水盆重新端在怀中。 “快让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慢着......” 司延茵抬起右手制止道。 “詹....三世子派你过来侍奉我?” “是啊.....” 对面的小丫鬟被她的三番追问弄的一头雾水。 “我不用你伺候,将水盆放下先出去吧。”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世子吩咐过奴婢,务必伺候好姑娘穿衣洗漱,不可怠慢。” “你既说我是你的主子,自得凡事都听我差遣不是?” “是.....” 翡夏抱着水盆站在门口一脸尴尬。 “那就将水盆撂下,你去梅园给我摘几只雪梅来。” “即刻吗?” “对,我喜欢用梅花瓣水来搽脸。” “用梅花瓣?三世子怎么没交代我呢?” 翡夏听罢赶忙放下水盆。 “奴婢立刻就去!” 说完转身开门钻了出去。 “这丫头可真是好骗.....” 司延茵见她跑远了,才悠哉悠哉的从床上下来, 穿好衣裳洗漱完毕,翡夏正好拿着一枝梅花兴高采烈的进了屋。 抬头却瞧见司延茵早已穿戴整齐,顿时傻了眼。 “姑娘这是......” “将梅花插在花瓶里吧,今儿不用了。” 司延茵将头发束好,起身站了起来。 “好......” 翡夏迟疑着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拿着梅花进了屋。 “你是从哪个院子调过来的?” 司延茵瞧着小丫头似乎很认生。 “奴婢,奴婢是三世子前一阵儿在外买回来的,一直在前院做些杂事。” “你是世子买回来的?” 司延茵听闻有些吃惊,狐狸何时还有了亲自挑选下人的嗜好? “是.....” “你不必害怕,我又不是食人妖怪,只是并不习惯被人伺候罢了。” “......” “你被安排住在哪里?” “北院的下人房。” “屋子冷不冷?” “还好,只是偶然炭火不太充足。” “以后每晚从我这拿些炭回去,我用不完......” 司延茵收拾妥当后,便很习惯的端起水想要泼出门外。 “姑娘我来.....” 翡夏动作倒是快,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抢过她手中的水盆。 虽然看起来胆子小,人倒是蛮机灵的..... “平日里无事不必跟着我,我唤你你再过来,知道吗?” “好.....” “你若不知该做些什么,便跟着荩儿学学规矩,她自会好好教你。” “是。” “先下去吧。” 将翡夏打发走后,司延茵便去找狐狸兴师问罪。 谁知刚叩了两下门,身后扫院子的曦容便告知她,世子一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和谁?” “不清楚.....” 曦容摇了摇头:“走的时候只看见他自己。” “难道又是詹修贤找他了?” 司延茵见狐狸不在,便先去厨房找了些吃食,又钻进书房准备仔仔细细打扫一番。 难道狐狸不在,终于可以将书房好好整理整理了。 她拿着抹布先是将书架一一擦洗干净,又将书案上的书整理妥当,不知为何, 今日瞧着书架旁那副壁画也有些不顺眼,总是想着拿下来轻轻弹弹灰, 不曾想刚摘下壁画,一个暗阁便出现在眼前。 司延茵吓了一跳,赶忙扭头确定了一下门是否关严,这才上前打开暗阁, 暗阁不大,只有一尺见方,里边藏了一本兵书和几叠信纸。 司延茵本想拿出来看,手刚要触碰到信却又缩了回来。 “这般好吗?总觉得自己像做贼似的,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世子就好了, 还是不要翻了.....” 她关上暗阁,将壁画挂了回去。 他如此喜爱兵法,我竟从来不知,还有哪几封信,究竟是谁的呢? 难道是他身后还有人在帮衬他?或许说,并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股强大的势力? 不然凭狐狸世子再折腾,也万不会有信心去争夺皇位。 司延茵忽然觉得,她知道的越多,心中便越发不安,倒不如像一开始一样, 世事不问事事不知,倒也乐的轻松自在些。 傍晚,狐狸被下人们推着轮椅送了回来。 司延茵见他进了院子,才吩咐厨房煮饭。 “去哪了?” 他从侍卫手中接过轮椅。 “哄你高兴去了。” “哄我?” “进去说.....” “哦。” 她推着狐狸到炭火旁边,瞧着他脸冻的有些微红。 “对了,我有事要先问你。” “关于翡夏的事?” “你也知道?不声不响的就往我身边安排了人,也不事先吱会我一声。” “不喜欢被她伺候?那我换一个给你。” “与她无关,是我不习惯罢了。” “总要从不习惯到习惯,你不去接纳怎么会习惯? 况且你也是个公主,被下人伺候也不是头一次了。” “我离开崝姜皇宫已经数年,早已习惯自力更生,并不需要丫鬟伺候。” “你现在这般讲,以后成了世子妃,还不让丫鬟服侍?” “到时再说到时的!总之我现在想清净清净。” “那我便打发翡夏回去。” 狐狸将手放在炭火上烘烤了一会。 “不必,留下吧,誉院的丫鬟本就不多,跟着打打下手也成。” “随你,交由你安排。” 狐狸无奈的摇了摇头。 “怎么?不高兴了?” 她蹲到他身旁:“我并不是嫌弃你的安排。” “我知道......” 狐狸将烤的暖烘烘的手掌心贴到她的脸颊上。 “你怎么自在便怎么来。” “对了,你还没讲你一大早出去做什么?” 司延茵抚上他的手背。 “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什么事啊?别卖关子了。” “说了就无趣了,就想憋憋你。” 狐狸狡猾一笑。 “你.....” 司延茵本想与他周旋,却听他忽然小声嚷着: “我饿了,中午没吃饭。” “究竟去哪了午饭都不伺候?”司延茵皱起眉头。 想套他话的心思却也先放在了一旁,赶忙去厨房盯着晚饭何时做完好喂饱这只狐狸。 詹孑空望着她匆忙的背影,心中有些感叹。 从小到大,能仔仔细细为他忙里忙外,他一声饿了便急匆匆奔去厨房, 连话都不再与他争执,除了眼前的女人,就再无第二个人了。 为了昨晚她的几句话,他今天一大早便出了府, 安排了人去找穆莞宁的情郎,见那男子对穆家小姐倒也真是一片痴心, 若真想司延茵所说,穆莞宁肯舍弃了荣华跟这穷商贩私奔,却也是成全了一桩美事。 过几日他便会安排人从穆府救出穆莞宁,送这一对鸳鸯逃出皇城,至于他们今后会如何,自是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司延茵惦记着也在理,穆莞宁有今日这般处境,他詹孑空脱不了干系,虽然他并未在意此事,但是她却在意, 终日惶惶不安的念叨着,救了穆莞宁,就当替自己还债替茵儿积福了。 办完此事,他倒不禁有些庆幸,还好茵儿被送到这来,若是留在崝姜,怕也是到了被指婚的年纪, 做了第二个穆莞宁,嫁与自己不爱之人,不得自由,只能守着权力地位到老, 在外人看来,这是何等荣光?可他明白,那并不是她想要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张灯结彩 - 雀妆 - Zc 婚宴那日,亲王府张灯结彩,连誉院门口都跟着挂起了红灯笼, 峥隆园上下忙成一团,贤禾站在园子门口,愤恨的盯着世子门窗上贴的大囍字。 “詹泰岇,我舍命护你,却还是换来你马不停蹄的娶了世子妃过门, 难不成我的命在你眼中,就是如此贱薄?” 想到此处,她的指甲狠狠扣紧了石砖,歹计也由心而生。 “怎么?气不过?” 不知何时,詹修贤居然站到了她身后。 “二....二世子.....” 贤禾见到詹修贤,赶忙换上笑脸。 她虽嫁了詹泰岇为妾,但到底身份低微,在詹修贤面前依然以奴婢相称。 “贤禾,你入府多年,跟着大哥没有五载也有三年,还以为你早已摸透了大哥的心思。” “二世子......这是何意?” “你心底的怨气的我都清楚,想必你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与那穆雪绵相比如同云泥。 我猜想你之所以跟着大哥,全为情义,可大哥对待儿女之情向来薄凉,你的真心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 贤禾眨眨眼睛,没有说话,只觉得詹修贤一番话直掏进了她的心窝子里。 “你想硬碰硬,只会害了你自己。” “我......”贤禾欲言又止。 难不成自己的心思全都被二世子瞧了去? “贤禾,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聪慧的姑娘,我也觉得,有你在大哥身边才是最适合, 那穆雪绵性子骄纵自傲,大哥娶了她,怕是会吃大亏,虽然我与大哥表面不和,可到底是亲兄弟, 我也不希望他娶了一只母老虎,败了他自己的尊严和我们王府的名声,换言之,如果以后穆雪绵真的做稳了世子妃, 你不要说翻身,恐怕连性命都难保住。” “那......那我该怎么办?” 硬碰硬不成,自保又不成。 “穆雪绵初嫁进来定会有所收敛,不会太过张狂,你应该低下身段主动求和,拉近与她的关系, 我们与穆家算是世交,我很清楚穆雪绵的性子,你只要事事迎合她,奉承她,将她当成主子一般,她便不会再为难你。” “二世子是说,叫我去做她身边的一条狗?” 贤禾攥紧了衣襟,心中五味杂陈,好不容易摆脱了丫鬟的低贱,如今又要重蹈覆辙了吗? “贤禾啊,你想要得到想要的,就要能屈能伸才是,你惯纵纵穆雪绵一时,等到了却是后半生的荣华。” “后半生的荣华?” “你想要扳倒穆雪绵不被问责,又能坐上世子妃之位,就只有耐心等待时机。’ “时机?什么时机?” 贤禾紧紧盯着詹修贤。 “那便要听我的话......” “二世子为何要帮我?” “因为.....我不想让琴裕阁那位快活....” “王妃.....” 是啊,二世子向来与王妃是水火不容。 “我知道,你也恨极了那位,恨她打掉了你那还未成形的孩子,恨她让你有了今日这般处境。” “......” 是啊!我的确恨极了她,那个自以为是毒妇! “你放心,我针对的是她,是穆家,而这不也正是你的绊脚石吗?” 詹修贤的犹如魔音一般在她的耳边不断的围绕。 “王妃,穆雪绵,都是她的阻止,是挡在她坐上世子妃之位的两座大山, 任凭她自己,是永远无法扳倒的!” “世子想要我如何?” 她终于下定决定,只要能扳倒这两座山,叫她做什么都行! “好,果然没叫我失望,我会在峥隆园外墙上坐下记号,只要你看见月牙的图案, 那日三更便去花园假山后等待。” “好......” 她点了点头,目送着詹修贤离开。 “他真的会帮我吗?即便是利用,我也甘愿,谁叫我无权无势! 即便当不成世子妃,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尤其是穆雪绵夺了那个位置! 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我宁可.....毁了他!” 贤禾站在雪地里抬头望了望天,她的眼神透着一丝凄苦和决绝,仿佛灵魂也跟着枯萎的花草, 一同被大雪埋藏了,寒风凛冽,她却浑身不决,看着眼前的红,却比血更刺眼。 “茵儿,茵儿?” 荩儿站在院子吆喝着。 “做什么?” 茵儿从狐狸书房探出头来。 “王妃派人使=吱唤你带着我们去峥隆园帮忙......” “去峥隆园?全府的丫鬟差不多都在那了,还需要忙什么?” “不晓得.....” 荩儿低下了头,其实她们也不想去。 “而且王妃还捎话来,让世子傍晚前赶去前厅,别误了吉时。” “误了吉时?又不是世子娶亲,他误什么吉时......” 司延茵白眼一翻:“真是麻烦!” 她进屋去与詹孑空交待了几句,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荩儿曦容和翡夏去了峥隆园, 留下彩绢在誉院伺候。 “听说穆家小姐貌美如花,模样倾国倾城,也不知是真是假.....” 翡夏跟在司延茵身后兴奋的嘀咕着。 “倾国倾城?我呸,就她?勉强算个美人胚子罢了!” 荩儿一撇嘴,谁不知道那穆雪绵以前竟喜欢粘着二世子, 如今嫁给了大世子,她们心中也算出了一口气。 “能嫁给大世子,已经算她积了八辈子福分!” “荩儿,小声点.....” 司延茵扭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前边就是峥隆园了;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那穆雪绵可是马上就要嫁入府里来了。” “是.....” 荩儿听闻吐了吐舌头,朝着四周张望了一番。 几人进了峥隆园,前院的管事嬷嬷便安排了几个丫鬟分工做事, 而是司延茵则是被请到一边帮忙监工。 昨儿刚下了一场大雪,司延茵披着披风,裹的像个粽子一般, 站在雪地里还是不免有些打怵。 “茵儿妹妹,真是许久未见了。” 一声熟悉的招呼声从她背后响起,差点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贤禾?”司延茵扭过头去。 不是这个冤家是谁! “亏茵儿妹妹还记得我,我都以为你早把我忘了。” 贤禾含笑着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薄毯。 “怎会.....” 司延茵尴尬的一笑。 自从贤禾做了妾,她们就没再碰过面,至于她过的如何,一直也是传颂在别人的口中。 “茵儿,快将手套进里边,这天寒地冻的,小心伤了手才是。” 贤禾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便将毯子盖在了她手上。 “我.....” “你能来峥隆园帮忙,我还需感谢才是,大世子在前厅,峥隆园只剩下我一个主人, 如若招呼不周,茵儿不要介意。” 主人?你何时成了峥隆园的主人了?倒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现在就迫不及待的炫耀起来了...... “从前是我不对,对茵儿妹妹有些误会,希望你能不计前嫌。” 与我有误会?你误会我什么?还不是因为大世子窥觊与我你心生嫉恨? 司延茵微微叹了口气,忍住了想骂人的冲动,僵硬的点了点头。 “世子妃马上就要进府了,还不知以后会与我们相处的如何,望妹妹今后勤来峥隆园走动走动, 多与我们亲近亲近。 说了半天,是拉党结派来了,你怕穆雪绵嫁进来后压你一头,现在就急着想要翻身? 只不过,这些似乎并不关我的事。 “如果我得空,自然会来多探望一下世子妃.....” 司延茵勾起嘴角,将毯子塞回到贤禾手中:“我去门外瞧瞧,她们的花似乎挂歪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 她不在乎贤禾会不会更加嫉恨她,她只知道,贤禾这个女人,还是离的越远越好。 傍晚吉时,穆雪绵的八台大轿到了王府门口,司延茵在新娘子刚踏进门那一刻, 才慢悠悠的踩进了前厅。 “怎么才来.....” 狐狸转过身问她。 “来了也无事,我又不惦记看新娘子。” “难不成我惦记?” 狐狸蹙眉。 “瞧你大哥娶亲你不羡慕吗?”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一对新人身上,她凑近他的耳旁。 “不羡慕,我有你,反正你也跑不了。” “呦,这么确定?” “你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这种喜庆的日子,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司延茵偷偷伸出手去,狠狠拧了一下他的耳朵。 这一拧,疼的狐狸龇牙咧嘴,又不好叫出声来,只能侧过脸瞪着她。 这两人的小动作都被不远处的詹修贤看在眼里。 若说司延茵这丫头甚是机灵,她前些日子与他讲的话,虽说不能全信, 可是也毫无破绽,她与三弟的关系也的确亲密,三弟一直颇为宠她, 如果她因王妃刁难为三弟打抱不平,倒也是情理之中,或许起初她却为王妃所迫, 可如今却迷上来三弟,临阵倒戈也不是没有可能。 “司延茵身后的崝姜国,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如果能得到她的支持,我的登基之路便又将添砖加瓦,只是三弟为我所用,她又与三弟情深,我万万不能夺他所爱, 只能先从三弟那里下手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嫁女成双 - 雀妆 - Zc 一双新人拜完堂,新娘子被送进峥隆园,大世子则留下招待宾客。 只不过,这一身红衣喜服的新郎官,脸上却并无太多喜悦之色,穆雪绵的泼辣性子他早有耳闻, 又加上那女人爱慕詹修贤之事近乎人人皆之,如今被迫着嫁给了他,不知多少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司延茵瞧着詹泰岇一脸的苦大仇深,好似今日不是自己娶亲,而是奔丧一般,那穆雪绵在他心中就如此不堪吗? 也真是苦了穆家那位小姐了。 她虽不喜穆雪绵的性子,但是同为女人,着实觉得她不比她的姐姐幸福多少...... 前厅酒席未散,狐狸便带着司延茵回誉院去了。 “瞧见大哥那般模样,我倒有些同情起他了。” 狐狸世子摇了摇头。 “为何?就因为穆家小姐脾气暴躁?” “不是.....” “那是因为穆雪绵倾慕二世子?” “也不是......” 狐狸勾起嘴角。 “那是为何?” “因为他娶了两个他不爱的女人。” “倒也是,贤禾自不必说,穆雪绵与大世子见都未见过几面。” “大哥与二哥不同,他的野心只是表象,实则内子里铺的都是儿女情长。” “儿女情长?我瞧他就是花心萝卜!” 司延茵眉眼一挑。 以前与贤禾之间也是暧昧不清,才给了贤禾想要上位的决心,如今纳了她为妾, 却丢弃一旁不闻不问,真是害人不浅。 两人回到房里,狐狸使唤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支金簪来。 “送我的?” 司延茵拿着簪子翻来覆去。 “不然还会是送谁?” “我已经有一支了。” “换上这支......” “做工倒很是精美,不过这上面刻的什么?是字吗?” “是梵文。” “梵文?” “对,这簪子上刻了梵文的护心咒,等同于一道护身符。” “你从哪求来的?” “自然是高人的手中。” “你什么时候还与高人打上交道了?” “让你戴着便戴着,一些事,我日后自会与你细细道来。” “你的秘密,若是讲出来,我怕是三天三夜也听不完的。” 司延茵本想将簪子戴到头上,回身找了一圈才想起狐狸房中并无铜镜,只好作罢。 “我们要的是结果,至于过程,你不必太在意。” “我在意是你,不是什么过程!你若一直安好,是怎样的过程并不重要。” “相信我。” 狐狸站起身来,将金簪接了过来,轻轻的戴在了她的头上。 “前些日子你将二哥好一通戏耍,我还没问你呢。” “戏耍?我可不敢.....” 司延茵心虚的吐了吐舌。 “你不敢?我在房中瞧的一清二楚,二哥可从未那般狼狈过。” “他活该,看着他就来气!” “你还与他说了什么?” 狐狸眯起眼睛质问。 “啊....没什么....” 难道他知道了? “说来听听.....” 狐狸坐到榻上,翘起了二郎腿, 模样倒像极了先生再教训不听话的书童。 “我只是,稍稍解除了你在二世子眼里的嫌疑。” “拿谁顶罪了?” 男人一双好看的狐狸眼紧紧盯着她。 “王.....王妃.....”果然什么也瞒不过他。 “就知道是你。” 狐狸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王妃本来就利用世子了啊,我不过是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了。 况且王妃与二世子斗的越狠,我们身上就越轻巧。” “怎么?跟着我几年也学会耍计谋了?” 狐狸忽然站起身来,低下头凑近她的脸颊。 “额......” 如此近的距离让她有些不自在,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更是心猿意马。 “我没有怪你,记得下次有什么打算先告诉我一声。” 狐狸将她鬓角的头发轻轻别到耳后。 “呼!” 司延茵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总算又坐回了榻上。 “今晚穆太傅回到家,会有个大惊喜等着他。” 不知为何,他却忽然提起了穆太傅。 “大惊喜?是什么惊喜?” “自然是他女儿,穆莞宁。” “穆莞宁?穆莞宁怎么了?” 司延茵惊奇的追问道。 “你猜猜?” 狐狸狡黠的笑道。 “哎呦,你别卖关子了,究竟什么事?” 看着他一脸的得意洋洋,司延茵似乎猜出了一些头绪来。 “你将穆莞宁放了?” “嗯.....” 狐狸点了点头。 “你让她和她那个青梅竹马私奔了?” “是也不是!” “什么是也不是啊?究竟怎么回事快给我讲讲!” 司延茵一脸的兴奋样,赶忙搬来板凳坐到狐狸面前, 模样像极了大院里催着说书老头讲故事的小毛孩子。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趁着太傅不在,给他来个双喜临门,同时嫁了他两个女儿, 难不成还等着穆家守卫森严时硬闯吗?” “他们俩真的私奔了?” “私奔倒没有,我只是派人将穆莞宁和她那个情郎钟猷送到邻县,为他们举办了一次婚宴, 拜了堂成了亲,过几日小两口再登门回趟穆府探探亲罢了,至于私奔这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 “你不想想,太傅势力庞大,一天时间他们能跑去哪?被抓回来的可能性很大, 到时穆莞宁的处境会更加难堪,钟猷的命恐怕也危在旦夕,不如生米煮成熟饭,那穆太傅即便再狠心, 也不会宰了自己的女婿,毁了穆莞宁的名节,断了自己女儿的后路。” “这招真的狠,穆太傅怕是定会气出病来。” “我管他得不得病,我只管我的女人舒不舒心。” “你真的是听了我的牢骚才特意去救穆莞宁的?” 司延茵一脸娇羞。 “不然呢?难不成是我看上她了?” 狐狸眉梢高高翘起,傲娇的反问。 “当然不是!嘿嘿嘿嘿..... 我还以为那晚给你唠叨烦了,你不想理我呢。” 司延茵狗腿的凑到狐狸身后,一会给他捏捏肩,一会又帮他捶捶腿。 “如今心里的罪恶感减轻了?” 狐狸握住她冰冷冷的小手。 “当然,那穆莞宁如今也得到了自己的幸福,我自然不必再惦记。” “不过茵儿你要记得,想要江山,想要翻身为王,脚下踩着的人无论活人还是死人, 都将会不计其数,我不能一个一个去超度,去解救,去赎罪,在这条路上, 我注定只能身负罪恶和鲜血前行,而你,只需要站在原处看着,不必与我一同承受这数不清的罪孽, 更不必想着替我背负什么,你只需要等着我功成那日,回来接你。” “世子,我知道你并不是心狠之人,更不是詹修贤那般视人命为草芥,你是个谋士不是战士, 我知道打江山就如屠城,脚下的白骨累累铺的如城墙一般,我知道我们别无选择, 你有你的抱负和难言之隐,多的我不会过问,只求世子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 只有你活着,茵儿才有活下去的念头。” “即便我胜券在握,也断不会孤注一掷,我答应你。” 狐狸摸着她的发丝,认真的点了点头。 回去房中,司延茵握着簪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护身符,为何忽然送我护身符? 难不成,最近会有什么大动静?可是狐狸却一丝未曾向他透露。 “真是只狡猾的狐狸,总是害人家睡不着觉!” 司延茵将簪子放在枕下,愤愤的闭上了眼。 深冬的清晨,一个女子却衣着淡薄的站在假山后,她面无血色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詹大哥.....” “嫂子,按规矩你应改口唤我一声二弟。” 詹修贤淡淡的回道。 “是啊......” 女子听完凄凉一笑: “按规矩讲,我如今是大世子妃,是你的嫂子!” “不知大嫂有何事?” 詹修贤依然波澜不惊。 “无事,只是有些想念詹......二弟。” “大嫂既已嫁入王府,日后便应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才是, 你我相约于此,难免落得口舌是非,我倒无妨,污了大嫂的清誉才是难堪。” “你....当真一点心都没有吗?” 穆雪绵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看着眼前的男人面无表情, 甚至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她的心忽然一阵撕痛。 “我明白大嫂的意思......” 詹修贤终于肯直视她的眼睛了。 “我自十岁起,便喜欢缠在你身边,你外出征战,我便在家中祈福,你胜战归来, 我便欢天喜不顾爹爹的反对去城门迎你,全城的人都知道我爱慕你,可是你呢? 难道唯独你不知道吗?” 穆雪绵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 “今时不同往日,你已不是穆家的小姐,而是亲王府的世子妃, 我也不是你詹大哥了,嫁给大世子既你自己的选择,又何苦再抓着过去不放?” “好一句抓着过去不放,嫁给詹泰岇不是我自愿的,不是我! 我没有办法,我本以为认了命嫁进来就可以....就可以委曲求全,我会放下过去安然的做这个世子妃, 可是从昨天踏进亲王府的门开始,我便发觉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根本就不爱他!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让人恶心!” “够了,事已至此,大嫂还是慢慢习惯为好。” 詹修贤说罢欲转身离去,天已大亮,他不想被下人发现他与自家大嫂躲在假山后。 第一百七十章 暮雪绵绵 - 雀妆 - Zc “修贤哥哥!” 穆雪绵从背后叫住他,她已许久不这样叫他。 “你说过你不喜欢我叫你修贤哥哥,所以我才改口叫你詹大哥,你还记得吗?” “嗯......” 詹修贤没有转过身。 “修贤哥哥,那你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遇,我为你介绍我名字的含义吗?” “暮雪绵绵长相倚,白首年年无可欺。” 詹修贤深深叹了口气。 “你能再叫我一次我的名字吗?” “雪绵,快回去吧。” 詹修贤转过身,瞧着眼前一脸悲怆的女子。 “好....我听你的话.....” 穆雪绵的两行清泪顺流而下: “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只是,你从不曾记得我的话。” 说完,她慢慢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峥隆园。 她走的很慢,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詹修贤看着她的背影, 嘴唇动了一动,究竟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穆雪绵回到卧房,詹泰岇还在地上睡的像头野猪,鼾声此起彼伏听的她耳朵嗡嗡作响, “怎的就嫁了个这样窝囊的男人!” 她坐到榻上,想起与詹修贤在假山后的一番谈话,只觉得心中愈发生气, 再打量了一下地上毫无睡相的她所为的新婚夫君,脑子里又想起初次见到詹修贤时, 他是那般器宇轩昂,威风凛凛,好似这天下之所有他都不放在眼里,这些年来她追随他, 她放下身段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为了他不惜得罪了数位富家小姐乃至皇亲国戚, 如今想想,又是为的什么? “酒.....给我酒.....” 爬在地上的詹泰岇大声嘟囔着。 这厮从昨夜回来就烂醉如泥,连盖头都没给她掀开,躺在榻上便鼾声如雷, 穆雪绵掀开盖头闻着他浑身酒气,忍住想抽他几巴掌的冲动,差丫鬟进来收拾好床铺, 洗漱过后爬上床,一脚把他蹬了下去。 新郎官只趴在地上哼了几声,便又昏睡过去了。 睡到半夜,屋里渐渐变冷,穆雪绵爬起来望了地上的人一眼,思来想去还是怕他睡在地上冻着。 便随手丢了一件毯子下去,詹泰岇的鼾声让她始终无法入眠,天不亮便早早起来,她知道詹修贤有早起练剑的习惯, 穿戴整齐后迈过詹泰岇的身子踩着靴子去了花园。 她本以为,她嫁入王府会让詹修贤多少有些不悦,至少看在他们多年的情分上也该略有不舍, 只是今早她看到的,除了无情便是无奈,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想到此处,穆雪绵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她今后该怎么办? 她不想再遇见詹修贤,可同在王府中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又身为新媳妇,近来免不了与世子们多碰面。 还有....昨晚是詹泰岇喝多了,所以才没顾得上她,若是到了今晚她该怎么办? 不行,必须要与这厮约法三章,让他不能碰自己才行,只是据说这大世子性子古怪脾气暴躁且生性风流, 万一詹泰岇不吃她这套,来个霸王硬上弓,她又该如何? 若是换作几年前,以她的性子定是要反抗到底,大不了藏个簪子在枕头下,他敢来硬的便掏出簪子扎他的脖子, 只是如今,她不敢也不能,她肩上背负的太多,还有她娘在穆府的地位,姐姐的安危如今也全靠她撑着了..... “喂!起来醒醒,回床上去睡!” 她站起身走到詹泰岇面前,用脚踢了踢他的胳膊。 “滚开!滚一边去!” 詹泰岇迷迷糊糊的骂道,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这不成,一会嬷嬷丫鬟们进来了,瞧见我把她们世子给丢在地上,还不哭喊着到王妃那告状去? “滚起来!” 穆雪绵弯腰抢过他盖在身上的毛毯,又踩向了他的后背。 “谁啊?你是不是找死.....?” 詹泰岇被她惹的烦了,终是翻身坐了起来,这猛地一坐不打紧,宿醉的劲还没过, 脑子嗡的一下让他险些又栽了回去。 “诶?我怎么睡在地上?你....你是谁啊?” 詹泰岇扶着头五官都抽搐到了一起。 “世子真是好记性!” 穆雪绵被他一句话问的险些呛到。 “我是你昨儿刚过门的世子妃,世子难道忘了?” “世....世子妃?什么世子妃? 我哪有什么.....等等!” 詹泰岇这才回过神来,盯着眼前的女子上下打量。 “你是穆雪绵?” “如果没记错,我与世子曾见过几次面,难不成我穆雪绵长的真如那街边的泥人,让世子完全记不住相貌吗?” 听了她一番话,詹泰岇的酒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还真是你!嘶!快扶我一把!” 他抬去胳膊等着女子来扶, 只是胳膊都抬酸了,眼前的女子却并无半分上前之意。 “我让你扶我一把.....” 詹泰岇抬头命令着。 “扶你可以啊,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穆雪绵双手环胸,盛气凌人。 “你说什么?” 詹泰岇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扶他一把还要谈什么条件? 誉院,司延茵也早早起来,伺候狐狸洗漱穿衣,然后目送他离去。 今儿王妃中午设了家宴为新婚的大世子庆贺,只是二世子与三世子都没在, 整个宴会不免显得略有些冷清,司延茵代替詹孑空出席已然很是拘谨,对面坐着的穆雪绵还时不时的冲她扫上几眼, 更是弄的她浑身不自在。 午宴接近尾声,司延茵借故出来透透气,却被紧跟上来的穆雪绵唤住。 “我竟不知,这王府里的丫鬟都可以与主子共餐了?” “......” 司延茵没有作声,只是福了个礼。 “想必是那天你与詹....二弟都有话没对我讲清楚。” 穆雪绵一身红衣晃到她面前。 “现在说来听听,我真是好奇的紧,这母妃也真是,也不多做介绍,害我都不得对号入座。” “我乃崝姜公主,现入誉院陪伴三世子左右。” “你是那位崝姜的质女?” 穆雪绵似恍然大悟。 “是.....” 司延茵僵硬的点了点头。 “从前只道常听人说起,想不到竟然是你,我之前听母妃说过,你被指给了三世子?” “嗯......” “也真是笑话,你堂堂崝姜公主,就算被做质女,怎的就轮到他们指婚了?” 穆雪绵凑近她的耳旁:“难不成,你也与我一样,不是心甘情愿的?” “我是心甘情愿留在世子身旁。” 司延茵抬起头来,第一次正视着眼前的女子。 穆雪绵被她忽然投来的目光吓了一跳,却又隐约察觉到她眼神中的坚定, 不由得心中一涩。 “那你倒是比我幸运的多.....” 她忽然收起锋芒,喃喃自语道。 “今后不必叫我世子妃了,叫我嫂嫂便可。” 她莞尔一笑,似雪园枝头的梅花。 “这....这还不合规矩吧?” “大世子与三世子是亲兄弟,你若真嫁了三世子,你我便是实实在在的妯娌。 之前是我过于鲁莽刁钻,为了姐姐之事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三世子, 你既钟情于他,却又能宽容他娶别的女人为妻,换我却是做不到的。” “谁宽容他娶别人了?他若真娶了你姐姐,我怕是定会逃的离他远远的.....” 司延茵在心中反驳道。 “难道嫂嫂今后都不准大世子纳妾吗?” “他?我管他呢?纳个十个八个我都不嫌多!” 穆雪绵一听到詹泰岇,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只要他别来烦我!” 说罢她又在心里补了一句。 “其实大世子人.....” 司延茵瞧着穆雪绵满脸嫌弃,忍不住想为詹泰岇辩解几句,可是话到嘴边, 才发现她根本想不出任何夸赞他的话来。 “人怎么?” 穆雪绵疑惑的问道。 “人还不算坏.....”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还不如不说。 “他当然不算坏!” 穆雪绵压低下声音对着她挤眉弄眼: “就他那副德性,想坏他都坏不得.....” “噗呲!” 司延茵被她的话逗的差点笑出声来。 敢情这大世子在她眼中当真是一无是处。 二人回到宴厅,王妃正在等着穆雪绵。 “雪绵啊,你们后儿满三日后便要回门了,我替你准备了礼品带回去。” “母妃客气了.....” 穆雪绵淡淡的回道,模样像极了大家闺秀。 其实司延茵倒很好奇,穆家那种大户人家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性子直爽的女儿来的? 初见这位世子妃时,她并未有什么好印象,可想不到今日得见,她还有如此天真率直的一面。 她那个姐姐穆莞宁倒是柔情似水,知书达理,一点挑不出毛病。 这穆雪绵除了模样不错,举手投足间倒是另一番风韵,做为女子而言她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欣赏, 但做为大世子那种养尊处优的少爷,怕是要吃一番苦头了。 “记得替我像穆太傅问好。” 王妃笑着抚上穆雪绵的手。 听到詹修贤的名字,暮雪面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只是王妃并未察觉, 依然絮絮叨叨的说着客套话。 司延茵坐在一旁自觉无趣,一抬眼却看见大世子正含情脉脉的望着她, 吓的她手中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王妃和穆雪绵闻声看向了她,她只好灿灿一笑,弯腰拾起了筷子。 第一百七十一章 贤禾示好 - 雀妆 - Zc “茵儿,快过来。” 王妃召唤道。 司延茵站起身走到她们身旁,余光却依然清晰的感受到詹泰岇追随她的目光。 “茵儿啊,是崝姜国的公主,今后也是我们王府的儿媳,只是这孩子还没到婚配年纪, 我们也还未向崝姜求亲。” “茵儿见过.....世子妃.....” “妹妹得空一会去我那坐坐吧?反正三世子不在,你回去也无趣。” 穆雪绵笑着问道。 去峥隆园?我才不要! “好.....” 司延茵违心的点了点头。 “你们俩啊,多培养培养感情,泰岇和空儿可是亲兄弟,今后要互相照拂才是。” “是,母妃......” 穆雪绵从见到王妃,脸上就似挂了层面具,叫司延茵怎么瞧也瞧不透。 从前院出来,司延茵便跟着穆雪绵去了峥隆园,大世子却被王妃叫住了。 “泰岇,昨晚与雪绵相处的如何?” 王妃看着儿子今儿似乎心气不顺,只能小心翼翼的询问。 “还好!” 他硬邦邦的丢过去两个字,一想到自己早晨醒来时居然趴在地上,这女人竟将他晾在地上一个晚上, 说出去都觉得颜面无存! “泰岇,雪绵是个好女子,这些天接触下来,我发觉她并非如外面传言的那般刁蛮专横, 相比她姐姐也并不逊色,甚至更为机灵些,如今你们已拜堂成了亲,一定要琴瑟调和,相敬如宾才是啊!” “母妃,她究竟是刁钻无礼,还是贤良淑德,您不都已经亲手将她塞进我怀里了吗?” 大世子冷冷的回道。 “你这话....你这话是何意?” 王妃不悦的皱起眉,给他娶了太傅家的小姐他有什么不满意?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然嫁了我,自然是随我处置。” “随你处置?这话你都说的出来!” 王妃上前一步:“你倒说说,你想怎么处置?你要怎么处置?她可是你的世子妃! 你以为是你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吗?” “母妃,我的妻子就不劳母妃费心了,孩儿懂得分寸! 我还有些事,先告退了......” 詹泰岇没再看王妃一眼,转身便要离去。 “你懂得分寸?近几年来你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有了分寸? 我怎么...我怎么会生成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来!” “母妃只会一味的责怪我,您曾想过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吗? 您有问过我?尊重过我的意愿吗? 您只会捆着我,摁着我的头去接受你塞给我的东西!”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啊?” 王妃向前抓住他的胳膊,死命的压低声音问道:“你想要什么? 王爷的器重你不要?母妃的安危你也不要?就连垂手可得的皇位你也不要吗?” “......” 詹泰岇看着自己的母妃被他恼的双目赤红,一时间没了声音。 “没有母妃,你早死个十次八次了!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嫡长子就可以作威作福,有恃无恐, 那詹修贤可是时刻都想着要你的命!” “他有那本事便要让他要好了!我倒要看看最后死的是谁!” “你没有他股子狠劲!你是斗不过他的!母妃近年来对你三弟嘘寒问暖, 还不是为了想要趁在詹修贤之前将他拉拢过来......” “一个瘸子能有何用?” 詹泰岇听罢嗤之以鼻。 “南境之乱不是他帮你平的?贤禾之事不是他帮你抹了痕迹? 你口口声声叫你三弟瘸子,你却连个瘸子都不如!” 王妃看着眼前扶不起的逆子,气的连连摇头。 “既然母妃如此看重三弟,便扶植三弟去争皇位吧,我不稀罕!” 詹泰岇冷笑一声,甩开王妃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你!你给我站住!你这个逆子!” 大世子置若罔闻,依然大摇大摆的迈出了大门。 “逆子!废物!” 王妃被他气的犯了头晕目眩,向后一踏险些站不住脚, 直到丫鬟闻声跑了进来才将她扶到一旁。 即便詹孑空身子不虚,她也万没考虑过让他来争皇位, 十几年前生产那晚之事历历在目,她从不敢再细细回想, 一直将那段回忆用纱布蒙着,搁置在内心深处,她打心底便不信任他, 即便偶尔会动摇,会怀疑是自己太过疑心,又或者是有心人有意挑唆, 可是她与詹孑空之间的隔阂早已存在,却是一辈子也无法消除的。 她怎敢,怎敢去对他全心全意。 司延茵跟着穆雪绵刚进峥隆园,便瞧见贤禾已早早等在院子里。 “呦,姐姐回来了.....” 贤禾亲自端着一盘糕点站在雪地里。 “你是?” 穆雪绵蹙眉疑问,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女子几眼,心中似有些明了。 “我乃世子侍妾贤禾。” 果然是那个冲撞了我姐姐的小蹄子..... 穆雪绵嘴唇一勾,慢慢走上前去。 贤禾瞧着她不善的眼神,不由得吓的微微后退了几步。 “姐姐.....妹妹特意在此等姐姐的.....” “等我?等我做什么?” 穆雪绵走到她面前站定。 贤禾本是比穆雪绵要高上一些,站在她面前却吓的像只鸵鸟一般缩着脖子, 着实被她狠狠压上了一头。 “昨儿婚宴王妃不准我出席,所以今日特意......特意来给姐姐请安。” “叫我世子妃!” 穆雪绵缓缓开口道。 “什么?” 贤禾一愣。 “今后叫我世子妃,不许叫我姐姐!” 眼前的女人面无表情。 “.....是。” 贤禾动了动嘴唇,心里七上八下。 “你若不说是来送糕点的,我还以为又要被扫把伺候呢!” 穆雪绵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嫌弃。 贤禾没有作声,只是眼神闪躲着,她知道穆雪绵说的是上次穆莞宁进府之事。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偏爱吃冰冻的糕点, 你这东西太软了,我不喜欢.....” 穆雪绵拿起她手中的糕点,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随后嫌恶的丢到了地上。 贤禾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心中恼火却又不好发作,只能讪讪一笑道: “那妹妹拿回去重做一份。” “慢着.....” 穆雪绵叫住刚挪动脚的贤禾。 “不必了,那多麻烦,不如..... 不如妹妹替我端着这盘糕点,在院子里多站一会,等到糕点冻硬了, 我便唤妹妹拿进来如何?” “我......” 贤禾哪能接受这般无礼的要求,当下便要回绝。 “你我虽尊卑有别,我做大你做小,可瞧着你进府时日比我长的许久, 姐姐姐姐的叫着人家心里不舒服,所以我才命你唤我世子妃,妹妹可别见怪, 我初入王府见人都觉生分,如今你我同侍一夫同园而住,定要相互照应才是。” “是.....” 贤禾只能僵硬的附和。 一旁的司延茵热闹看的兴致勃勃,就差搬个小板凳抓一把松子坐到大门口去了。 贤禾明明比穆雪绵年长一些,却还是唤她姐姐,难怪人家不舒服,献殷勤也不是这般献的。 况且穆莞宁与大世子的亲事不成就是拜贤禾所赐,她居然敢自己送上门来。 “既然妹妹如此真心,那便端着吧,也好叫我瞧瞧你的诚意。” 穆雪绵温婉一笑,拍了拍贤禾的肩膀,转身朝卧房走去。 两人进了屋子,瞧着贤禾端着糕点一脸的委屈。 “长的跟穆府后院柴房的湿材火似的,还敢叫我姐姐!” 穆雪绵白眼一挑。 “怕是不敢叫嫂嫂妹妹......” “听人说她以前是大世子的丫鬟?” “是......” 司延茵点了点头。 “我在穆府时,听说她是勾引大世子才当上妾室的?” 看来世界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居然连穆家都知道了。 “贤禾跟在大世子身旁多年,或许是世子习惯了.....” “算了吧,峥隆园满园子的丫鬟他若都习惯了,婚配之时是不是都要纳了妾?” 穆雪绵不赞同的挥挥手:“彼时峥隆园不就成了青宴楼?” 司延茵被她的话吓的一骇,她虽出不了府,可这青宴楼是何地方她还是知晓的, 敢拿峥隆园与青宴楼相比,这穆雪绵当真是什么都敢说。 “嫂嫂就这般嫌弃大世子?” 司延茵不禁疑问道:“虽说你们二人认识不多,还不够了解, 但嫂嫂如此抵触大世子,怕是不利于你们日后的相处。” “谁要和他相处?瞧见他就烦.....” “嫂嫂就不怕我去告状?” 司延茵竟被她的快言快语逗笑。 “从才刚的家宴上,我就瞧出你不喜王妃,自然不会去告状。” 穆雪绵狡黠一笑:“你一个崝姜公主却被关在这里,想必也吃了很多苦吧? 怨恨都来不及,那会对他们感恩戴德呢。” “其实还好,初来郇車时的确很是苦恼,背井离乡又被囚禁于此, 还要当成下人被使唤,只是这几年成长了,也习惯了。” “我太能理解你了!” 穆雪绵一把握住司延茵的手,倒是吓了她一跳。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园二主 - 雀妆 - Zc “我小时候也算养尊处优,可是到了随着渐渐长大,爹爹又娶了好多姨娘回来, 尤其是对三姨娘百般宠爱,这些年简直视我娘这个正妻为无物, 随便一个妾室都敢欺负到她的头上,我看不过去,便时常教训着那些弟弟妹妹, 因此没少挨打受罚,一旦被我爹骂了觉得委屈,我便躲到后院柴房里去,任他们谁也找不到我, 有时天冷了还会烧一把柴火,自己偷偷的从厨房拿东西烤来吃, 那时只有我姐姐知道我时常躲在那,还会趁着晚上带吃的给我。” 穆雪绵笑着回忆道,脸上竟带着从未有过的天真。 “你们姐妹俩的感情真是好.....” 司延茵羡慕的说道,反观大世子与三世子就有点...... “是啊,我娘性子软弱,不争不抢,也不会护着我们姐妹, 自小便是我们俩相互依靠,虽然看起来的富贵小姐,其实啊, 在府里的地位却连妾室的孩子都不如。 那几年我就时常在想,我究竟是这穆府的小姐呢,还是丫鬟呢? 若说是小姐,我偏又混的不像个小姐,若说是丫鬟,我又的的确确生在这穆家。” “可言外界都传嫂嫂性子傲慢刁蛮,我倒觉得嫂嫂只是个直性子罢了。” 司延茵感叹道。 “从小到大都无人管我,我又不如我姐姐那般懂规矩,只道是瞧见什么便说什么, 自然是讨人嫌弃。” 穆雪绵又瞥了一眼窗外的贤禾,只见她被冻的站在原地不住的跺脚, 却又不敢进屋来,模样在她眼中着实滑稽。 “初见时,我却有情绪,还望妹妹别埋怨。” 穆雪绵转过头来,望着眼前的女子。 不知为何,她对司延茵的印象是极好的,即便那是一次并不算愉快的初见, 可她就是对这个女子留了一丝印象,再见时,便更是好奇的凑了上去。 初见时,却是以为嫂嫂是个不好相处之人。 “唉!你还是人前唤我嫂嫂,人后唤我雪绵吧,这一声嫂嫂我着实有些吃不消。” 穆雪绵叹了口气,昨天自己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如今却已成人妇。 “这.....”司延茵欲言又止。 “无妨,你不说我不讲便无人知道。” 穆雪绵安慰她后,又扭头看了眼窗外的贤禾。 见她已冻的脸色通红,嘴唇也无了血色,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打开门冲着外面说了一句:“进来吧!” 站了一个时辰,贤禾的腿早已冻的麻木,向前一步险些摔个跟头,糕点也差点掉落一地, 还好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要不要坐下来缓缓身子?” 穆雪绵这时候倒是猫哭起耗子来了。 “不....不必了.....” 贤禾颤抖着身子站在一旁。 “真是不巧,刚刚与茵儿聊的太热火了,一时间将妹妹给忘了, 我瞧啊这糕点都冻透了,也没味道了,不如丢了吧?” “你......” 贤禾虽知她有意刁难,不想却是如此明目张胆的耍弄于她。 “怎么?妹妹觉得可惜? 那便端回去亲自享用吧?” 穆雪绵将糕点单手托起,塞进了贤禾怀中。 这硬糕点与新做出的糕点比,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妹妹不如回去尝一尝,品品两者有何不同?” “我....我不喜欢吃冻硬的食物。” 贤禾阴沉着脸回话。 “我也不喜欢木头似的愚人。” 穆雪绵忽然笑道:“只会自作聪明妄想掌控别人,却不知自己连做一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世子妃此话是何意?” 贤禾的脸终是绷不住了,她知道穆雪绵对穆莞宁之事耿耿于怀,定不会轻易饶了她。 只是不想自己有心与她示好,却被平白摆了一道。 “自然是送给妹妹的忠告,并无他意, 妹妹想如何诠释都可。 还有,我知道你从前是世子的婢女,踩着狗屎运当上了妾室, 你这妹妹妹妹我听着也不太舒心,不如......” 穆雪绵眨眨眼,站起身来:“不如今后在我面前就自称奴婢吧?” “世子妃,我好歹也是世子的妾,算峥隆园半个主子, 怎的在世子妃面前就成了奴才?” 贤禾气急败坏。 “峥隆园的半个主子?我看你还真敢说。 这峥隆园如今有两个主子,一位是世子,另一位便是本世子妃, 你这半个主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即便如此!我也是世子娶进门的!” “娶?妾室入门何时要用到娶字了?”穆雪绵眉毛一挑。 “从古至今,妾室入门都不得从正门入,你偏连侧门都没得走, 更是连妾室都不如。” “你.....” “我乃世子八抬大轿择良辰吉日明媒正娶的世子妃, 垮的是王妃亲燃的火盆,用的是亲王斟满的交杯,踩的是王府正门的石阶, 迈的是峥隆园主室的门槛,你又是哪里冒出来低贱胚子,还敢在这里与我争辩?” 穆雪绵忽然回身朝着贤禾的脸甩了一巴掌,被打的没怎样, 倒是吓了专心看戏的司延茵一跳,手中的捏着的无花果都差点掉到地上。 贤禾捂着脸,没有反驳亦没有争辩,似乎早已想到穆雪绵会赏她这巴掌似的。 司延茵知道贤禾并不是个能忍受屈辱之人,对她的不哭不闹倒是有些疑惑。 而下一刻,贤禾的话更是让她小小吃了一惊。 “世子妃教训的极是,是奴婢以下犯上了。” “嚯?倒还挺识时务?” 穆雪绵也被她忽然的顺从搞的一愣。 “刚才是奴婢冲撞了世子妃,惹的世子妃不高兴。” “知道便好,看你还不算蠢,今儿就先放过你,端着你的糕点走吧。” 穆雪绵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是,奴婢告退。” 贤禾命丫鬟端着糕点,临走前还福了福身子,从头到尾面目表情看不出丝毫情绪。 “哼!对付这种卑鄙虚伪之人,还不是一个巴掌的事?” 穆雪绵望着她的背景,脸上颇有些得意之色。 这不是贤禾的作风,此事定是另有蹊跷, 虽然刚才是穆雪绵有意挑衅,可是贤禾却也是挑着话来讲, 倒像是有意煽风点火一般,怕不是要去大世子那里告状了吧? 司延茵又与穆雪绵聊了一会,便以去迎三世子为由离开了。 从峥隆园出来,路过花园小路时,果不其然的撞见了大世子与贤禾, 还好两人背对她而站,并没有察觉。 “穆雪绵真是太过分了!” 司延茵瞧着詹泰岇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妾身只是想去给世子妃问声安,结果却被她罚着在雪地里站了一下午, 还说什么自己喜欢冻硬了的糕点,结果妾身给她端进去,她便又一口不吃, 还找借口打了妾身,说着从今后自己是峥隆园的主人,她说一别个都不许说二......” “真是反了她了!这峥隆园什么时候轮到她说了算了!” 大世子握紧拳头,看着贤禾肿起的右脸心中更是淤气。 “世子千万别去质问世子妃,万一她知道是妾身来与世子诉苦,妾身就......” “你怕她做什么?我才是峥隆园的主子!我还没死呢! 峥隆园还轮不到她做主!” 大世子说罢袖子一甩,气冲冲的朝峥隆园而去。 贤禾却没有跟着他,而是望着詹泰岇的背影冷冷一笑。 早先听丫鬟讲,大世子清晨时气冲冲的便从房间里出来了, 去家宴时更是连世子妃都没等,她便知道昨晚他们俩过的并不愉快, 今日本是想去探探穆雪绵的底,瞧瞧有没有机会接近她,却发觉她果然如传言中一般是个暴脾气, 这却正着了贤禾的道,大世子本就不喜强势之人,从穆雪绵进门开始,大世子便低沉着脸, 想必定是对着门亲事很是不满,如今二人又相处不来,大世子如何厌恶世子妃,倒是给了她翻身的机会。 司延茵蹲在一旁,望着贤禾嘴边挂着的冷笑只觉得不寒而栗。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兔子急着会咬人这句话很适合于贤禾, 而贤禾这只兔子,怕是不只会咬人,还会吃人吧! 她本是世子婢女,本以为近水楼台会得到世子青睐,不曾想大世子对她并无兴致, 曾经因为大世子窥觊与她,贤禾可没少给她使绊子,如今如愿以偿的成了大世子的人, 心思却想着往更高的地方爬,这个女人,已然不只是不简单可以形容的了,她简直有着扭曲的野心。 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知最后,大世子究竟会不会被贤禾给吞了呢? 司延茵满怀心事的回了誉院,不想狐狸却已经回来了。 “家宴早已结束,你去哪了?” 詹孑空坐在院子里,天寒地冻的也不怕冷一般。 “我被世子妃叫去峥隆园了.....” 司延茵走到他面前,握了握他的手,还好并不冰冷。 “是才回来?”她问。 “刚进院,穆雪绵找你何事?没有为难你吧?” 狐狸问道。 “没有,倒是看了一出好戏。” “她与贤禾?”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司延茵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 “走吧,进屋去!给你看样东西!” 狐狸摇着轮椅吱嘎吱嘎的进了书房。 第一百七十三章 郭氏诡事 - 雀妆 - Zc 奚遽国丞相府 自从大年三十那晚与司延琎一同守了岁,她夜里便再也没去赴过约, 就连偶然在后院附近碰见,她也低着头也招呼也不敢打一声。 至于问道是为了什么,自然是那晚守岁爆竹鸣响声,她闭着眼睛正对着月亮许着愿望, 却只觉得左侧脸颊传来一阵鼻息,接着自己便被人拥入怀中,她诧异的扭过头去, 司延琎的脸竟近在咫尺,一个冷冰冰的吻落在了她的嘴角,她瞪着眼睛傻乎乎的盯着他, 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 远处烟忽然腾空而起,流光溢彩,照亮了整片天空。 火树银花般的花海映在她的眼睛里,仿佛天琢的宝石,吸引着司延琎的目光, 望着这双灿若星辰的双眸,他忍不住又在她嘴唇上落下一吻。 刚刚她问他,会许什么愿。 他只是淡淡一笑,如今,他的愿望成真,还要多谢了她。 又被再一次占了便宜的爆竹这才晃过神来,赶忙伸出双手推开他, 却在惊慌失措中狼狈的摔下了树,扭伤了脚。 从那天起,她便开始对司延琎避而不见,连晚上都不在踏出房门半步, 如玉还以为她招了鬼中了邪,居然一到天黑居然连院子都不出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郭奶娘在二夫人耳边讲究爆竹的闲话越来越多, 爆竹对她便也没了什么好脸色,郭奶娘得罪了爆竹一人,就等于得罪了南园三个丫鬟, 连带着梨花如玉都不再与她亲近,只眼巴巴盼着二夫人早日生产,还赶紧送这郭奶娘回去。 一日从东园回来,夜已深了却仍不见如玉梨花归来, 爆竹想出去寻寻,扒开窗子望了眼窗外的槐树,没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这才打开门急匆匆的溜出了院子。 “这明明是我的地盘,怎的现在出来回去的却都像做贼似的?” 她越想越憋气,明明是自己被占了便宜,如今却搞的好似她才是那个采花贼, 整日里东躲西藏,连如玉都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自己与单公子私好,连单衡都从未亲过她呢! 司延琎居然敢!居然敢如此狂妄! 最该死的是,当日她四脚朝天的如一个王八壳般躺在树下,拼尽力气却如何也站不起来, 是被司延琎扶起来抱回院子。 “若是被单公子知道了,他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 一定会对我弃之敝履,永生永世都不得相见了! 不行不行,一定不能被单公子知道此事!” 若不是她同情司延琎的遭遇,他又曾对她有恩,她才不会将他当做朋友, 这下可好,居然被他有机可趁,他是何时对她有意的她都不知。 “以后一定不能再见他了......” 爆竹去了南园,得知梨花如玉傍晚时分便已经回去, 从南园出来,她一路上低着头接着絮絮叨叨,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万花园的门口。 “哎呦!” 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堵肉墙与她撞了个满怀,她慌忙抬头, 竟是那个熟悉的面具人。 “你....你.....” 一时间她竟磕磕巴巴。 “我什么?” 面具下的司延琎勾起嘴角,调侃的问道。 这丫头躲了他好几天了,着实让他有些气闷。 “你大半夜的在这晃悠什么?” 爆竹说罢咽了咽口水,不着痕迹的向后挪了一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这话我倒想问问你。” “我去做什么关你何事?” 盯着他的眼睛,她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硬气点!脊椎骨挺直了!错的又不是你!” 她在心中嘶吼着:“明明是他偷亲了你!” “那我去做什么又关你何事?” 他将她说的话完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那便让开!别挡路!” 她故意梗起脖子,以便助长自己的威风。 看着眼前的女子如同一只炸毛的小斗鸡一般, 司延琎的心里早已笑出了声。 “好,姑娘请。” 他憋着笑颇有风度的站到了一旁。 明明不算窄的一条小路,足矣够两个人肩并肩而行, 爆竹却偏是抱着胳膊,侧着身子从他身旁挤了过去。 看来自己那天的确是吓到她了。 “难道我就这般讨人厌?” 司延琎望着她娇小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还是因为她有了心上人,所以才对我有所芥蒂?” 他倒是越来越好奇,她那个叫单衡的情郎,究竟是何等的出类拔萃。 “不急,我很快便会知道了.....” 司延琎最后望了一眼爆竹消失的方向,转身融进了黑夜里。 爆竹在丞相府逛了一圈,还遇到了前院的管家带着侍卫了巡夜, 只是说自己掉了首饰在找,才蒙混过去。 管家知道她在府中向来受宠,便也没有多加询问, 只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夜里甚寒,不如明日在找。 说罢便带着侍卫离去。 “这两个丫头究竟去哪了?” 爆竹来到侧门,蹲在狗洞旁守着, 因为到了冬天,四周的杂草都已枯萎,为了不让狗洞被发现, 她弄来写废弃的木板和木材挡在了四周。 果然不一会,狗洞中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扒开木板一看,梨花正伸个脑袋从狗洞里钻出来。 “你们俩去哪了?” 爆竹开门见山的质问。 “哎哟喂!” 梨花昂起头才瞧见眼前居然站了个人,吓点惊呼出声。 “我的小姑奶奶,你吓死我了!” 梨花踉踉跄跄的爬了出来,如玉紧随其后。 “大半夜私逃出府,你们还有没有规矩?” 爆竹故意低着嗓子,挨个戳了戳两个人的脑袋瓜。 “我们去办正事了.....” 梨花气喘吁吁,脸上还带了些泥点。 “什么正事?” 我看是出去疯玩了吧! 爆竹挑眉。 “走,回去说!” 梨花左顾右盼了一圈,还是没开口。 三人回到小院,梨花如玉将她们出去的经过娓娓道来。 “什么?你们去跟踪郭奶娘?” “是啊.....” 二人齐齐点头。 “夫人授意的?” “夫人还不知,她若是授意,自然要先叫上你。” 如玉摇了摇头道。 “今天事发忽然,我们实在来不及叫上你了。” 梨花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显然渴坏了。 “郭奶娘去了当铺,回了趟家,你们说,她还在院子外的枯井里藏了很多银子?” “对!既有首饰又有银子!我们特意吊上来翻了一遍。” “她去当铺当了什么?” “据说是对金镯子。” “金镯子?”爆竹蹙眉:“她哪里来的金镯子?”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们要掌柜的拿出来,他偏是不肯, 说需得我们来买才给看.....” “南园最近丢东西了吗?” “没有.....”梨花摇了摇头:“夫人的东西我可都仔细着呢!” “想必她也不敢监守自盗,万一被夫人发现丢的可是戚府的脸面。” 爆竹点了点头,那郭奶娘这些首饰究竟是从哪弄来的? “我听府里的丫鬟说,曾经在花园里碰见过郭奶娘和莫姑姑躲在一旁窃窃私语。” “西园新来的莫姑姑?” “是!” “难道又与西园有关?果然防不胜防,怪不得总是不待见我...... 你们明天继续跟着郭奶娘,我去打探西园的动静! 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平安降生,不能再被她们害了!” 我们竟如此大意!居然容得她伺候夫人这么久,万一她在夫人的药里和饭菜里下了药可怎么办? 如玉脸色颇有些难看。 “先冷静,明日我去求老夫人找御医来给夫人号脉, 查查胎像如何,这么久了夫人身子并无异动,想必郭奶娘可能是想趁着夫人生产之时再动手。 明日,你们一定不要再让她近身伺候,凡是她煮的药和经手的食物,全部掉到。” “好!”梨花慎重的点了点头。 “如玉,明日你去前院多走动走动,看看能不能从哪个丫鬟口中探出些什么来。” “嗯,正巧夫人前些日子又赏了我些碎银子,我刚好派的上用场!” “你也真舍得,也不为自己以后打算打算,攒点银子。” 爆竹倒是不禁佩服如玉的大方。 “无妨,银子自然要攒些,我心中有数。” 如玉浅笑起来。 “咳咳咳....咳咳...都盯着我做什么。” 一旁的梨花听闻坐不住了,手中紧紧攥着茶杯。 “你不是向来对夫人最忠心耿耿?怎么?来,贡献点私房钱出来.....” 爆竹伸出手故意逗弄她。 “我...我是忠心啊,只是我没钱!没钱!” 梨花将头扭到一旁:“我只管出力便是!” “哈哈哈哈,臭丫头,逗你的玩的!” 爆竹笑着敲了一下她的头:“这话让夫人听着了得多心酸。” “哼!不说你讲了,我先回去歇了。” 梨花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唯恐她俩再拿她逗趣。 梨花回屋后,如玉也铺好被褥上了床,没一会便鼾声四处, 她和梨花今日可没少折腾。 爆竹脱下衣裳,熄灭烛火,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门外树上空无一人,她将门关紧,心中竟有着一丝失落。 第一百七十四章 昭西紧闭 - 雀妆 - Zc 第二天一大早,梨花如玉便早早去了南园, 爆竹带着御医回去南园时,郭奶娘已经又出府去了。 “怎么又将御医带来了?” 二夫人刚喝完补汤,半卧在榻上歇息。 “请御医过来定期号号脉,也是好的。” 爆竹将帐帘拉上。 “也就只有你说的动老夫人......” 戚氏淡淡一笑。 “老夫人自个心里也是记挂着夫人的,哪里用的着奴婢去请?” 她替戚氏掖好被角,出门唤了御医进来。 “夫人脉象平稳,并无任何不妥征兆,大可放心。” 爆竹听闻此言,心中才算松了一口气,郭奶娘果然还未敢动手。 “也对,如今二夫人的身子是交由她调理,若是在临产之前出了事, 她也难以逃脱问责,自然是需要慢慢等待时机脱身才是。” 伺候二夫人睡下,爆竹便守在一旁,眼瞧着日头快落下, 梨花如玉也该回来了,今日郭奶娘出去的早,太阳落山之前定会赶回来。 爆竹嘱咐好丫鬟们,便朝前院而去。 路过西园时,却碰见燕筝蹲在门口双手抱膝,身子一抖一抖,嘴边还不主的传出呜咽声。 在西园时燕筝与她关系还算交好,即便她出了西园,每每燕筝瞧见她, 依然是满面笑容与她点头示意着,让她心中也宽慰许多。 如今看着燕筝落泪,定是被欺负了,她理应安慰几句, 只是这西园门口是她的禁地,自己是万万不应在此逗留的。 就在她万般纠结时。 “爆竹?”不知何时,燕筝抬起头来,竟眼泪婆娑的望向了她。 妥了,这下想甩甩袖子走都不成了。 “你是怎么了?” 她猜疑着开口问道。 燕筝听她这般问,不由得又抽泣了一下,眼眶虽然还泛着红, 脸上却勉强挂起了微笑。 “没....没什么....只是近来身子有些乏罢了。” 爆竹见她并不想多言,便安慰了几句想要转身离开。 “爆竹.....” “怎么?”她停下了脚步。 “能......能陪我去后院走走吗?” 燕筝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 “去后院?” 后院如今却也是变成了她的禁地。 望着燕筝微微红肿的眼睛,她迟疑着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朝后院而去,燕筝只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 到了马厩附近,才追上爆竹与她并肩而行。 她自然知道燕筝这般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嫌,毕竟她在西园是如此的不招待见。 两人走到树下,司延茵一眼便瞧见了刚从马厩喂马出来的司延琎。 她吓的立马停下脚步,转过身挡在了燕筝前面。 “怎么了?” 燕筝被她弄的一愣。 “没怎么,就在这说吧,别在往前边走了,马厩味道怪大的......” “好......” 燕筝望了眼不远处向这边看过来的司延琎,以为爆竹是顾忌被他听到。 “爆竹,自从你离开西园,我的日子就变的难过多了许多.....” “怎的?她们刁难你了?” “那倒没有......” 燕筝摇了摇头:“只是你不在,无人陪我谈天,那些人又总是在我面前讲究你的坏话, 我又不好她们翻脸,只能处处避嫌。” “那今日又是怎么了?” “从打辛姑姑死后,大夫人性情大变,有时简直不可理喻, 现在连老爷去西园的次数都少了许多,大夫人人前依旧,人后却古怪刁钻。” “古怪刁钻?”爆竹不可思议道。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将大夫人与古怪刁钻这四个字联想到一处去。 “对,反正我一时间也想不出哪个词能形容她了, 平日里总是将自己关在房里,据上次打扫昭西阁的弄儿讲, 昭西阁中经常有很大一股子怪味,像是很浓的药味,又像是烧纸的味道。” “烧纸?大夫人不会失心疯了,居然夜里在昭西阁里烧纸?” “我听说.....” 燕筝左顾右盼了一会,才悄悄凑到她耳边。 “我听说,是大夫人当初没有为辛姑姑求情,心中有愧与她,自从辛姑姑死在了刑部大牢里, 大夫人便时常噩梦缠身,夜不能寐,还命着我们将辛姑姑的衣物首饰全部都丢掉, 不可留在西园,怕沾染晦气。” “死人的东西,丢掉也就丢掉了,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爆竹说道,这辛姑姑是杀人凶手,大夫人自然是要急着撇清关系了! “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几个丫鬟半夜起夜时,都瞧见了昭西阁中伴有火光, 本以为是起火了,走到门外才惊觉竟是灯笼挂了满屋子。” “灯笼?” “对,而且还伴有阵阵念叨之声,仿佛是在念咒一般。 当时正逢辛姑姑头七,大家也没在意,谁曾想不出一月, 便又有丫鬟给撞见了!而且现在夫人有个癖好,每回只许弄儿自己进昭西阁打扫, 一进去便是数个时辰,出来时的神情都不太对劲,问她又只会摇头, 今儿大年三十那晚,大夫人守岁后便歇下,我们背着夫人喝了点小酒, 弄儿这才告诉我,她从第一次进昭西阁打扫,便从夫人床底扫出了许多的纸灯笼还有符纸, 每一个纸灯笼上都写满她不认识的字,有时,还有在衣柜旁发现一地的鸡血和鸡毛。 大夫人赏了她银子让她闭嘴,并且将纸灯笼和鸡毛都在夜里悄悄处理掉,绝不可让人知道。 主子千叮咛万嘱咐,莫姑姑却只是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仿佛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一般。” “莫姑姑......” 爆竹想起了西园这位新来的姑姑,她的确好生奇怪,与大夫人似乎也不太亲近。 都道她是成府调过来的,理应对自家小姐百般照顾才是。 可是这位莫姑姑直打进府来,便像隐居了一般,大事小事都不愿出头。 现在弄得大夫人也神志不清,若真如燕筝口中所说,她已然近乎疯癫。 “今儿弄儿生病了,我本想替着她进昭西阁打扫一番,我以为只要不去掀床下便可, 没想到.....没想到.....” 燕筝说到此处,神色似变的有些激动。 “没想到什么?” 爆竹疑惑的追问。 “没想到我却在浴室的屏风上瞧见了斑斑血迹,还有几枚银针和头发散落在地。 我见此情景没敢声张,便悄悄回了厅里,匆匆擦拭了一遍便逃了出来,也不知大夫人瞧没瞧见。” 燕筝说到此处,不由得又有些颤抖起来。 “别怕,她不会拿你怎样,回去之后你万不可露出马脚,只如往常一般便是。” 爆竹握住她冰冷的双手宽慰道。 “与你说了一会,我这心中稳多了,也不再那么恐惧了.....” 燕筝感激的笑了笑:“我们这小家小户的穷苦孩子,哪里碰到这种事啊, 真是吓都吓死了.....” “不必担忧,弄儿身子好了后你也要叮嘱她,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要问, 进了昭西阁便装傻充楞,眼神所及之处都如平常一般,纸灯笼不过是废弃的草纸, 一地的鸡血也只是洒倒的茶水,不要与大夫人对视,更不要表现出胆怯和好奇, 只要她将大夫人的嘱咐处理妥当,便方可保她自己。” “我就知道你与我们不同,定不会如我们一般慌神!” 燕筝满脸倦容:“我们现在这般真是身累心更累,每一天都心惊胆颤, 唯恐惹怒了夫人更担心撞破了她的秘密。” “不必怕,你们只管如从前一般便好,如今背地里怪力乱神见不得人的是她, 即便哪日东窗事发,落人口舌是非也是大夫人自己,你们就充耳不闻便是了。” “好....我知道了....” 燕筝眼中的恐惧之色依然褪去不少,爆竹目送她离去, 转身时才发现司延琎早已不见踪影。 “呼!还好!” 从她刚踏进后院,她便知道司延琎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她, 吓的她只敢背对着他,连偷瞄都不敢。 想必这家伙近来一定气急了吧? 她总是躲着他,恨不得隔了方圆十里。 司延琎见她一直留后背给他,不由得哑然失笑, 是她自己进后院来的,又不是他捆来的, 做什么吓成这样。 他不过是想多看她几眼,毕竟她现在已经放弃了院外那棵大槐树, 而他却如一个傻子一般,总是望着她屋里的烛火熄灭才肯离去。 爆竹离开后院,在半路上碰见了如玉和梨花正急匆匆朝南园而去。 “你们做什么这么急?” “快!先赶回南园,我们要揭发郭奶娘!” 如玉拽起爆竹的衣袖。 “揭发?你们找到证据了?” 她颇有些惊讶。 “自然,不然我们怎么敢去当面质问她!” 梨花也来到她身旁,两个人几乎是架着她离开。 这一刻爆竹觉得自己极像是郭奶娘,被她们左右围攻去南园讨伐的...... 三人回到南园,郭奶娘似乎也刚刚进院,她正端着汤药走到豆南阁门口。 “站住!” 梨花忽然扯开嗓子一声咆哮,吓的郭奶娘险些将药碗打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审问郭氏 - 雀妆 - Zc “梨花,你叫嚷什么啊?吓死我了.....” 郭奶娘稳住身子,没好气的埋怨着。 “把药给我!” 梨花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手中的药碗抢了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奶娘皱起眉头。 “跟我们进来.....” 如玉轻轻拉住郭奶娘的胳膊,将她扯进了豆南阁。 “唉!别扯我啊,你们这个几个丫头是怎么回事?” 郭奶娘被她们搞的一头雾水,一直絮絮叨叨的询问, 梨花如玉却不搭理她,她扭过头来向爆竹头来投来疑问的目光, 发现对方却闪躲着挪开了视线。 不是爆竹不想理她,实在是她也不知道梨花如玉抓到了郭奶娘什么把柄。 “怎么了?何事吵吵嚷嚷的?” 二夫人从榻上探出头,见三人正簇拥着郭奶娘往她这边来。 “夫人,您问郭奶娘自己!” 梨花将汤碗往桌子一放,回身指向了郭奶娘。 “我?我怎么了?我才从家中回来,我什么都没做呀我!” 郭奶娘挣脱如玉的手,慌忙间想冲到二夫人面前。 却被梨花和爆竹一人一边拦了回来。 “什么也没做?哼!郭奶娘,事到如今,我瞧你还是自己招认了为好!” 梨花不屑的盯着郭奶娘。 “夫人,我真的......我在真的不知道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郭奶娘对着二夫人哭诉道。 “梨花,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掀开纱帐,急着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爆竹见此刚忙上前扶起她的腰。 “夫人,我与如玉已跟踪她多日,见她鬼鬼祟祟的带着大笔银子归于家中, 还曾经当掉了一对金镯子,今儿我和如玉想尽办法才让当铺老板拿出了金镯子来瞧, 却发现竟是府中之物!” “府中之物?一对金镯?难道是老爷曾经赏赐给各园夫人的雕花金镯?” “那金镯边缘刻了雕花,奴婢瞧起来倒像是梅花。” 如玉回道。 “丞相当初赐了梅兰竹菊四君子为赏,我的雕花是兰花,沈鸢的雕花是青竹,而有梅花做雕的便只有西园了! 你当真确定是梅花吗?” “奴婢确定,为了鉴别真伪,奴婢还还特意拿了红纸围在镯子边缘,将雕花图案模搨了下来。” 如玉说着,便将怀中的宣纸拿出递给了戚氏。 戚氏接过宣纸一瞧:“果然是梅花,请工匠雕刻之时,我也曾去观摩来着! 这的确是成念溪那对金镯的雕花......” “除了金镯子,郭奶娘还在自家废井中藏了不少金银首饰, 甚是来路不明!” 梨花接过话。 “郭奶娘!西园的金镯为何会在你手上?” 二夫人蹙眉问道。 “这...这....” “这什么这?说不上来了吧?” 梨花厉声指责道。 “你不说,我便替你说了! 这两天我们在府里的下人口中打探到, 郭奶娘与那西园新来的莫姑姑,走的尤为亲近, 甚至于一日傍晚,还有丫鬟瞧见郭奶娘从昭西阁出来!” “昭西阁?”爆竹也吃了一惊。 “对!此事绝对错不了!郭奶娘既与莫姑姑交好, 那大夫人的金镯为何会在你手中,不如唤莫姑姑来问个清楚, 不知是不是你俩狼狈为奸,偷了西园的首饰,还是大夫人有意拉拢, 将金镯赏给了你!” “不是......不是的夫人!” 郭奶娘顿时双腿一软,瘫软在地。 “奴婢虽与莫姑姑相识,那也是进府之前的事了,奴婢家中有难, 夫人不是不知!夫人还赏了奴婢些银子回去救济家用! 奴婢哪是这般忘恩负义之人!” “那郭奶娘倒是把话讲清楚,也好叫我们明白究竟是不是冤枉了你!” 梨花没好气的吼道,她才不会信她的一番鬼话。 “那金镯是莫姑姑给奴婢的,说是大夫人赏赐给了她, 她在城中无依无靠,也没有亲戚,留着无用,又知道奴婢家中困难, 便将金镯送给了奴婢!” “真是笑话!”梨花一声冷呵:“那金镯可是丞相亲赐,大夫人怎会赏给莫姑姑?” “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啊!若是当时知道这金镯如此珍贵,奴婢也是万万不敢收的啊!” 郭奶娘趴在地上呜咽出声。 “那些金银珠宝,你又作何解释?” 如玉问道。 “那些银子是我自己攒的,还有夫人赏赐的首饰,另一些便是金镯当掉换来的......” 郭奶娘回话:“还有一部分,是莫姑姑时常帮衬我的......” “又是莫姑姑?真不知你究竟是与莫姑姑交好,还是与大夫人交好啊?” 如玉语气不善。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乃南园之人,乃戚府奶娘! 大夫人为何要青睐我一个老太婆?”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大夫人收买了你?” 梨花蹲到她面前怒目而视。 “没有!没有啊!夫人!” 郭奶娘听闻此话身子不住的颤抖起来,哭着喊着推开梨花爬到了戚氏的床下。 “夫人!奴婢是从小看着您长大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夫人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唉!” 二夫人被她闹的头疼欲裂,看着昔日对她照拂有家的奶娘, 如今却为了钱财背叛与她,她心中不可谓不寒。 “郭奶娘,你可知,偷盗府中财物是要见官坐牢的?” “我....奴婢没有啊!真的是莫姑姑!是莫姑姑给奴婢的!” “好,如玉,去把莫姑姑唤来,记得切勿惊动老爷和大夫人。” 戚氏无奈的摆摆手。 “是.....” 如玉转身走出豆南阁,朝西园而去。 “夫人,为何不直接通知老爷,带郭奶娘和莫姑姑去前院对峙?” 梨花问道。 “嘘!”一旁的爆竹见戚氏眉头紧锁,这才开了口, 她将梨花拉到一旁,低声告诉她说: “这郭奶娘是戚府派进来的,又是个老人了儿,出了这档子事,不仅南园脸上无光, 就连戚府也跟着丢面子,这娘家招贼进了婆家不说,居然还吃里扒外对付自家小姐, 到时戚家老爷颜面何存?况且夫人对郭奶娘尚未感激之心,万不会让她见官坐牢的, 到时大不了撵出府去,永不相见便是......” “可这.....这也太便宜她了!” 梨花无奈的撇撇嘴,自觉有些憋屈。 不一会,如玉带着莫姑姑进了豆南阁。 郭奶娘一见莫姑姑,赶忙凑上前去,不料莫姑姑却如躲蛇鼠一般闪到了一旁去。 “莫姑姑!” “奴婢见过二夫人,不知夫人唤奴婢来有何吩咐?” 莫姑姑面无表情的行礼问安。 “莫姑姑,你与郭奶娘可是旧识?” 二夫人问道。 “是......奴婢在进府之前,曾与郭奶娘做过几日邻居。” “那你与她,可有钱财上的往来?” 二夫人又问。 “并没有.....” “莫姑姑,莫姑姑!你可要说实话啊!我的一些首饰不都是你赠予我的吗?” 郭奶娘一听此话顿时不干了,跌跌撞撞从地上爬了起来。 “奴婢从未赠首饰给过郭奶娘!” “你胡说!明明有人瞧见过郭奶娘曾出入昭西阁!” 梨花指向了莫姑姑。 “那是郭奶娘来西园找奴婢,向奴婢借钱,可是奴婢手头拮据,实在拿不出钱来, 那日郭奶娘还曾骂奴婢见死不救,不念旧情。” “我.....我没有....那日我去昭西阁,便是莫姑姑趁大夫人不在之时要挑些花茶给我的!” 郭奶娘看向梨花,一字一句的为自己辩解道。 “奴婢从未拿过什么花茶给郭奶娘。” 莫姑姑依然不卑不亢,脸上不带丝毫情绪。 “好了,你先下去吧.....” 二夫人知道莫姑姑断不会承认,这便更加印证了郭奶娘定与西园有关。 “是....奴婢告退.....” 莫姑姑转身离去,至始至终连瞧都没瞧郭奶娘一眼。 可越是这样,便越是不对劲。 如今这一屋子的几个人,都已确信,郭奶娘便是南园的叛徒。 “夫人,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奴婢说实话,那金镯子! 那金镯子也是你给我的,你让我拿去当铺,你说你近日太忙出不了府,一直戴在身上又怕被大夫人发现后搜出来, 只得待我早点当掉之后银子各自一半的啊! 是那莫姑姑不肯说明白!奴婢确实喜欢贪些小便宜,平日里却又是个财迷, 可是背叛夫人,伤害夫人之事奴婢是万万不会去做的啊!” “够了,郭奶娘,我念你年纪大了,又对我有哺育之恩,我给你留一丝颜面, 为的也是保全我们戚府的名声,从今往后,你不必再来丞相府,更不必回戚府去了, 我限你十日之内搬离皇城,随便去哪都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夫人!夫人您不能撵奴婢走啊! 夫人!奴婢是冤枉的啊!” 郭奶娘趴在地上哀嚎阵阵。 爆竹看在眼里,心中却毫无波澜,想不到,这看起来忠厚老实的郭奶娘, 竟也会被大夫人收买,心甘情愿的做她的走狗。 郭奶娘在豆南阁闹了好一阵,终是被爆竹三言两语给唬住了。 她告诉郭奶娘,若是再不识好歹,便不再顾忌她上了年岁, 直接拉去官府报官,光是大夫人金镯一事,就够她吃几十鞭棍了, 倒是就算问出个所以然来,怕也是没命走出衙门。 郭奶娘是个贪生怕死之人,这点从她卖主求荣中就瞧的出来, 此话一出,哭声止住了,也放弃了狡辩,抽了抽鼻子给戚氏磕了几个头, 便收拾了包袱离开了南园。 戚氏被她这一出搅的精疲力尽,她如何也不曾想到,郭奶娘居然会背叛她。 第一百七十六章 周氏入园 - 雀妆 - Zc 自从打发走了郭奶娘,二夫人便整日里闷闷不乐, 胃口也变差了许多,三个丫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谁也不敢在她面前再提起郭氏来,连郭氏准备的药都丢到一旁。 爆竹下午去东园问安,回来途中又碰见了燕筝。 燕筝告诉她,莫姑姑自前几日回去,便时常对着丫鬟大发雷霆, 她去昭西阁送茶时,仿佛听到了大夫人和莫姑姑谈论郭奶娘之事, 说什么无用之人,打发了便也打发了,不要牵连出祸端才是...... 爆竹心中明了,郭奶娘这颗棋子算是废掉了。 又过了几日,二夫人心中愈加烦闷,便带着爆竹和如玉回了戚府, 戚老爷那边也早收到消息,说是郭奶娘手脚不利落,被戚小云给逐了出去, 虽说这郭奶娘也是伴她长大,不应做的如此决绝,可自家女儿多年才才又求得一子, 想必十分谨慎,脾气也自是见长,戚老爷便也没再多加过问。 戚小云如何又大着肚子回了府,戚家上下更是一点都不敢怠慢。 家宴散去,戚小云扯着戚家老爷叙着家常,周奶娘拄着拐杖从一旁出来了。 “周奶娘,你怎么来了?” 戚小院刚忙上前想要搀扶。 “别....别....哪敢劳烦小姐.....” 周奶娘受宠若惊道。 “听说小姐回来了,老奴特意过来探望探望,想来也有数年未曾见过小姐, 老奴心中挂念的很。” “周奶娘,你的腿伤如何了?” “没那么严重,并未伤到骨头,说来也巧,怪老奴不中用, 本打算着要进恒府伺候小姐了,便急着和郭奶娘几人上山采药, 结果没曾想滚下了山坡,要不是郭奶娘在老奴背后及时拉了一把, 还指不定就摔下山去了......” 周奶娘摸了摸自己的受伤的腿,这会子想起来似乎仍心有余悸。 “郭奶娘?” 戚小院蹙起眉头。 “是啊,郭奶娘就站在奴婢身后,当时只觉得摔下去时脚下一滑, 身后似有人抓了我一把,却还是没能抓住,奴婢踩着石子往下滚, 亏得郭奶娘及时跑下山坡扯住了奴婢。” 戚小云听闻此话,不着痕迹的与爆竹对视了一眼。 本来戚家是打算拍周奶娘去南园照顾,不想周奶娘忽然受伤, 周奶娘滚下山时郭奶娘也在,说周奶娘腿伤严重,数月不能下床的也是郭奶娘, 难道,大夫人在得知二夫人有孕后,就收买了贪财的郭奶娘,没想到戚府却选了周奶娘, 于是郭奶娘便设计让周奶娘跌下山去,妄想取而代之。 那这一切,就全都解释的通了...... “再有几日,奴婢这拐棍就可以丢了,还不知郭奶娘伺候小姐伺候可还习惯?” 周奶娘似乎并不知情。 “唉!” 戚小院叹了口气,想了又想,还是开口如实说道: “郭奶娘犯了些错,被我撵出府了......” “犯了错?那郭奶娘是犯了什么错?惹怒小姐要将她驱逐出去?” 周奶娘一脸惊讶之色。 “她太喜爱贪图小便宜,手脚不太干净,我发现了训斥了一番, 便赶她回家了.....” “哎呦!我只道她平日里爱财犯糊涂,没想到竟如此不知检点! 啧啧啧,真是丢了我们戚府的脸面。” 周奶娘与郭奶娘素来交好,听闻此事难免有些痛心疾首。 “罢了罢了,人都撵出去了,就不要再议论此事了。” 戚家老爷自觉脸上无光,烦躁的摆了摆手。 “既然周奶娘的伤快好了,不如过几日便进恒府伺候小姐吧。” “这.....” 戚小云看了眼郭奶娘的拐,欲言又止。 “无妨,奴婢的伤不打紧,况且也已休养个把月了, 如今小姐身边无人照顾,从外请人又实在不放心,还是留些知根知底的人才安心些。” “安心?那郭奶娘不也是知根知底?到头来还不是被人收买了.....” 爆竹在心中暗自嘲讽道。 “除非是小姐对奴婢也不放心.....” 周奶娘见戚小院迟疑,不免心中失落。 “怎么会呢!”戚小云站起身走到周奶娘身边, “我自是信的过奶娘的,也好,那便等过几日周奶娘腿上好了些,便进南园陪伴我吧。” 戚小云转身对戚家老爷点了点头。 比起郭奶娘,周奶娘与她的感情更深一些,脾气也更加投合, 郭奶娘性子大大咧咧,做事风风火火,周奶娘则是细致体贴,从不出错。 郭奶娘家境贫寒,才被人利用了这一点,周奶娘在城中却并无亲戚, 为人也刚正不阿,颇为正派,她更为看重一些。 从戚府归来,几人回到南园,二夫人觉得身子疲惫早早歇下, 爆竹拎着新做的糕点去探望病中的老夫人, 这老夫人已病了数月,却仍不见好,如今郭奶娘不在, 她便可有更多时间去陪伴老夫人,不必再担心有人背后乱嚼舌根。 老夫人窝在榻间,面无血色,一日只清醒几个时辰, 吃起东西来也是食之无味,为由酸枣和山楂能入她的口, 而安宁和爆竹又不敢让她进食太多,只能每日里哄着她吃些粥菜。 “老夫人,好歹多吃点啊,您都几天不曾好好吃些东西了.....” 爆竹端着碗坐在一旁。 “没胃口,难以下咽啊,我嗓子不知怎的紧的狠,连水都咽不下。” “昨日御医过来怎么说?” “只说因为天气渐寒,生了厌食症。” “我看那几位御医就不靠谱!上次给二夫人不也是误诊了吗?” “诶.....那次中毒实乃罕见之事,御医就是御医,没有点真本事哪敢去伺候皇上? 那脑袋瓜子还不早都搬家了?你个小丫头片子!” 老夫人吃力的扭过头,伸出胳膊点了点她的鼻子。 “那老夫人怎么还不见好啊?” “年岁大了,一点小病也扛不住折腾,这要换成是你们, 还不早喝几天的药,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老夫人菩萨心肠,功德无量,这点小灾小病都只是考验,算不得什么。” 爆竹安慰她道。 “这世间啊,谁能称的上自己功德无量啊?人这一辈子,多少都做过些亏心事, 有些人没有悔改之心,不以为然,有些人想着痛改前非,却成了你心里的魔障。” “老夫人,您这是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爆竹知道老夫人意有所指。 “唉!没什么.....胡乱感叹罢了.....” 老夫人挥挥手,看来并不想多言。 年纪大了,秘密自然也是比别人要多一些, 只不过老夫人这般佛的人,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对了,以前听下人们讲过,老夫人年轻时也是个厉害角色, 大夫人与二夫人都不及其一,也不知二夫人到了年纪,会不会也有老夫人这般看透红尘的顿悟。 算了算了,爆竹一时间想到二夫人张牙舞爪的刁钻样子,还是不指望了。 五日后,周奶娘入了南园,二夫人的心情这才有所回转, 周奶娘心思细腻又比郭奶娘脾气好,很快便将南园上下打理的明明白白, 连梨花和如玉都甘愿跟在她身后听她安排,这些被爆竹看在眼里也觉得十分佩服。 寒冬逝过,天气转暖,春天将至,整个恒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和生机, 冬日里院子里总不见人,大家都躲在屋子里躲避严寒,眼看着嫩草将破土而出, 一日里也有了两个时辰的暖意盎然,爆竹也再不用拎着炭火去厢房与单衡相会了。 “老夫人病情怎么样?” 单衡与她站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唉,还是没精神,却是时好时坏的,找了好多大夫来瞧都说无大碍, 可我瞧着却怎么也不像无大碍的样子,也不知这天缓和一些,老夫人的病会不会有所好转。” 一提到老夫人,爆竹的惦念之情又被勾了去。 “老夫人吉人天相,是位有福之人,你不必担心。” 单衡将她眉间的碳灰抹去,她早上做完糕点后边匆忙赶来,也镜子也没照。 “单府老夫人的年岁与老夫人相近吧?” 爆竹盯着他深邃的明眸,相熟已久,却依旧经常身陷在他的眼神之中。 “嗯,祖母年纪与老夫人相仿。” “有你这样的孙儿,单老夫人一定很是欣慰吧?” 单衡听罢浅浅一笑:“你究竟想说什么?” “咳咳!老夫人最近没给你相亲说媒吗?” 她终于吐出了她想问的。 “我近来很忙,祖母抓不到我的影子。” “这还差不多.....” 爆竹这才喜笑颜开,前几日她又听闻府里的丫鬟议论单衡, 说什么又有哪家的小姐爱慕上了单公子,打算找老夫人穿针引线呢! 气的她回去小院晚饭都没吃都躺下了。 任凭梨花和如玉怎么唤她都不起, 最后两个人将二夫人赏的一桌子鸡鸭鱼肉吃了个精光。 她躺在榻上闻着饭菜的香味,饿的肚子咕咕直叫,却还是没有半分胃口。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东园病危 - 雀妆 - Zc 如今听闻单衡一番话,她却也是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又过了一月有余,老夫人越发憔悴,丞相请了好多御医也未见好转, 久而久之,大家也只当老夫人年事已高,将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爆竹为了照顾老夫人,几乎日夜守在东园,偶然一次回去南园, 却见二夫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些。 “老夫人怎么样了?” 二夫人的挺着肚子窝在榻上,双眼有些红肿,似没有睡好一般。 “未曾好转.....” “你倒是孝心满满,老爷比起你来都不似亲生的一般。” 二夫人忽然出言嘲讽道。 “夫人这是何意?” 爆竹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 “没什么,我有孕在身,不能常去东园走动, 你替我在老夫人身前尽孝,也算给南园增了脸面。 增了脸面?老夫人如今病入膏肓,夫人却只在乎南园落不落人口舌?” 她有些不解的问道。 “老夫人有恩于我,我自是真心为她担忧,我又是她的儿媳, 岂会对她冷眼旁观,只是说到你,倒是别忘了,自己究竟是东园之人还是南园之人!” 戚氏本见她日夜奔波与东园,早就颇有微词,她不计较她与老夫人亲近, 但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份,她乃南园管事丫鬟,却总是越矩东园,难不成还想投奔东园不成? 她心中想起了郭奶娘曾在她耳边念叨过此事,当初只觉得不甚聒噪,如今无事便拿出来琢磨琢磨, 倒也不觉得毫无道理。 大概是她怀着身孕,本就爱胡思乱想,又整日里大着肚子哪也不能去, 只能在豆南阁这一亩三分地转来转去,偶尔想想曾经在日落山上,在郇車路上与几个丫头为伴的日子, 却也能打发时间,只是见梨花如玉和周奶娘每天在她面前忙来忙去,却总是不见爆竹那丫头的影子, 想想她又总是去老夫人面前献殷勤,却视自己这位真正的主子为无物,心中不免有些气急。 “夫人若不喜奴婢去东园,奴婢不去就是了,夫人若再瞧奴婢不顺眼,革了奴婢的职也罢, 反正奴婢近来也没怎么管南园之事,夫人瞧梨花如玉那个上眼,交由她们便是。” “你.....” 戚氏被她一番话顶的差点将中午喝的藕汤都呕出来。 “你居然敢顶撞我?我看你是要上了天去!” “若真能上天也好,总比夹在夹缝中做人要自在......” 爆竹头不抬眼不睁,戚氏说一句她便回一句。 “好,现在南园在你眼中成夹缝了是吧?” 戚氏气的一拍床榻:“既然如此委屈了你,倒不如你就去东园伺候吧! 再也别进我南园的门!” 爆竹没想到她会如此大动肝火,一时间竟也没什么主意。 大肚子的人她自得罪不起,更别说眼前的又是大着肚子的二夫人。 “老夫人生病这些时日,夫人一次都没有去东园探望过,大夫人近来都知道日日去问安, 若奴婢再不近身伺候,难保老爷会对夫人有所不满。” “少把老爷搬出来吓唬我!” 二夫人尖着嗓子说道:“恒府上下谁不知我大着肚子不方便.....” “夫人用大着肚子当借口,其实是担心老夫人的病浊之气伤了夫人的胎气吧?” 爆竹抿了抿下唇,思虑再三,却还是没忍住将这句话一吐为快。 “好啊,现在都会编排你的主子了?我只不过训斥了你两句, 你便受不住了?居然敢目无尊卑,以下犯上?” “奴婢说的不过是实言罢了,夫人不爱听奴婢今后不说便是。” 爆竹的倔脾气也冲上了头顶,二夫人何时变的如此不近人情? 屋外的周奶娘站了半天没敢迈步进来,只听着屋子里的主仆吵的翻天覆地。 最后,终于在一声清脆的砸杯声过后,爆竹铁青着一张脸冲了出去, 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南园。 “这......” 周奶娘被她们搞的一头雾水,怎么好好的还吵起来了? 她转身询问刚迈上台阶,和她一样一头雾水的如玉。 “小姐不是最偏疼爆竹了吗?” “不知.....” 如玉也迷茫的摇了摇头: “不过周奶娘,你没发现进来夫人的脾气似乎又见长吗? 前几日因为爆竹差点打翻花瓶一事,夫人就已经恼火过一次了。” “打翻花瓶,我怎么不知道?” 周奶娘问道。 “并没有打碎,只是爆竹不小心碰到了,花瓶还好好的摆在那呢。” 如玉伸手一指:“那只青花玲珑瓷瓶可是夫人最喜爱的,谁敢不当心着点? 既没打碎,夫人又何必动怒呢......” 周奶娘望了一眼饭桌旁被打碎的茶杯,看来戚小云这次是彻底被爆竹惹火了。 “有身孕嘛,怀着身子时性子都会变的暴躁,我们小心伺候就是了。” “还是周奶娘有经验,我们这些没嫁过人的哪里懂这些, 回去我便好好劝劝爆竹,叫她别往心里去。” 如玉说道。 “是,回去好好劝说劝说她,不过这几日,就先别叫她回西园了, 我趁着功夫好好劝劝小姐,让她消消气再说。” 周奶娘带着如玉蹑手蹑脚的进了豆南阁,渗透一瞧, 戚小云已经侧卧在床榻上睡着了。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的耸了耸肩,小心翼翼的拾起了地上的碎杯片。 爆竹被二夫人骂了一顿,红着眼睛跑回了小院。 傍晚时分去东园时,依然肿着眼睛。 “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 安宁关心的询问。 “没事.....” 爆竹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老夫人怎么样了?” “喝了药睡下了,晚饭也没吃, 今儿只不到一个时辰是清醒的......” “唉!那我先不进去了,别再吵醒了她。” 爆竹坐在回廊上,只觉得脚酸的厉害。 她可是小院的大槐树坐了一下午,跳下来才发觉腿有些麻了,差不点又扭伤了脚。 “二夫人的身子如何?近来南园都没有什么动静。” 安宁坐到了她身旁。 “挺好的,只是大着肚子不方便出行。” 爆竹自嘲的一笑:“所以二夫人让我多来东园走走,也好叫她知道老夫人的病情如何。” “还能如何.....老夫人再这般下去,怕是挺不到半年。” 安宁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我听说老爷前几日在外面给老夫人定棺木了?” 爆竹问道。 “嗯,说是有备无患,另有当做冲喜,说不定冲一冲, 能将老夫人的病冲好些。”安宁回道。 “主子们的事,我们也掺和不得,只管做好我们自己便是了。” “老夫人喜爱听经,坐都坐不起来,还惦记着那几本经书呢, 我一会去书房找些过来,无事便在她身头念念。” 爆竹望着日头正渐渐落下,想着屋里的老夫人也似这夕阳残晖一般, 说不定何时刮来一阵风,便给吹散了,心中不由得一阵一阵的难受。 “老夫人可真是没白疼你.....” 安宁看着她欣慰一笑。 “安宁姐姐也是啊,为了照顾老夫人,连结亲的日子都给推了......” “老夫人如今这般,我要是再大摇大摆的出府结亲,岂不是没了良心。” 安宁叹了口气:“老夫人对我有恩,自小到大我都在老夫人身边, 九岁那年冬天,若不是老夫人外出参拜,在雪巷中捡回了我, 我至今还不知能否活在世上.....” “那你的亲人呢?” 爆竹不禁问道。 “我家原本住在百里外的小村子中,我虽爹娘进城做生意, 不想半途被劫匪截住,爹娘拼命掩护我逃脱,他们却命丧刀下, 我在皇城孤苦无依,一直以乞讨为生。 我舅公一家是在我十二岁时才搬进皇城,老夫人得知后便将他们的住址告诉了我, 并时常放我回去探亲,老夫人本有意送我出府,却因舅公一家也家境贫寒, 无法再多我一人的口粮,便留我继续在她身边多呆几年,没想到去年舅公做生意赚了银子, 日子也越过越好,这才给我说了门不错的亲事,只等我出府回去。” “安宁姐姐也是好命,前有老夫人照拂,后又有良夫寻亲。” 爆竹此时倒觉得有些羡慕。 “你也不差啊,小小年纪在府中却有得地位,老爷二夫人和老夫人都颇为看重你, 今后想找门好亲事,还不是易如反掌?” “亲事不亲事的倒不重要......” 一提到亲事,爆竹心中又想到了单衡,若是有一天她与单衡的事情被主子们得知, 不知会不会惊掉众人的下巴。 又会不会传出流言蜚语,说她贪慕虚荣,魅惑侍郎,背着主子们竟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爆竹......爆竹?” 安宁见她半天不吭声,扭过头来见她一双眼却是直直的盯着墙角, 便知道她又神游天外了。 “啊?怎么了?” “在想些什么?莫不是真的急着想出嫁吧?” “哪有,现在哪有这心思,我只盼望着老夫人身体渐好,福岁安康。” “我今晚出府去给老夫人放灯祈福。” 安宁说道。 “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吧?” “不必了,除了放灯我今晚还有别的事.....” 安宁说着微微低下了头,似有些害羞。 “哦,是去会你的准夫君?” 爆竹这才明了。 “不是.....”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我不跟着就是了。” 爆竹忍住笑站起身。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诵慈余念 - 雀妆 - Zc 在东园守夜至深,老夫人自打病重起,便时常半夜三更的睁开眼找水喝, 有一次安宁不甚睡着,老太太折腾了好一会才讨到水,从前两人便讲好轮番守夜, 绝不能再睡了! 爆竹回到小院,月亮都快落山了,槐树上藏着一抹身影, 眼神缓缓的锁定到她的身上。 她却假装没瞧见,自顾自的往院里走去。 黑影也没为难她,只是坐在原处,目送她进了屋才翻身下树。 爆竹轻手轻脚的换了衣裳,唯恐吵醒了如玉又要听她的唠叨, 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如散了架一般,今儿可算是没少折腾。 她闭上双眼,迷迷糊糊的坠入了梦中, 又来到那扇熟悉的门旁,大门紧闭着,她趴在门缝向外望去,门外空无一人。 她已经有好久没做过这个梦,在此来到这诡异的梦境中,竟让她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裔初......” “谁?” “裔初......” “谁在外面?” 爆竹被门外的呼唤声吓了一跳,不由得贴近门缝去看, 却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裔初,你一定要帮我.....” “我不是什么裔初,你认错人了!” 爆竹蹙起眉头,想起曾经在梦中时,单衡也曾唤她为裔初。 “单衡?对了,单公子。” 想到单衡,爆竹再仔细聆听这呼唤声,竟有九分与单衡相似。 “裔初是你,你便是裔初,总有一天,你会想起自己为何到此,从何而来。” “你是谁?” 她趴在门边冲着门外喊道。 什么裔不裔初,她现在只想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我是你的有缘人......” 门外的声音答非所问。 “你究竟是谁?莫要藏头露尾!” “你会知晓,只是还不是时候。” “喂!放我出去,我不是什么裔初,你们定是认错人了! 才将我在这关了这么久!” “......” 门外无人应答,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放我出去!” “......” 她忍住一肚子的粗口,悻悻的走到了龙椅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背靠龙椅,抬头望向屋顶,却发现屋顶的墙壁上,竟刻了几个大字。 “寻龙天下,争王败寇。 寻龙?寻龙是什么意思?” 爆竹望着墙壁上的字喃喃自语道。 “争王?难道是争夺皇位之意?” 这几个字看似简略,却实藏深意。 “寻龙天下,争王败寇? 自古以来不都是成王败寇吗? 这争王?应该不只争夺皇权如此简单吧?” 爆竹抱着满脑子的疑惑,一直到睁眼醒来。 却发现如玉正站在床边,端着木盘看着她。 “盯着我做什么?” 她斜眼问道。 “刚在想要不要叫醒你.....” 如玉嘿嘿笑道。 “叫我何事?不是要给二夫人当说客吧?” 爆竹又闭上了双眼。 “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快说,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思考了一个晚上,她只觉得脑子还昏昏沉沉。 “嗯,那个....最近夫人脾气有些燥,不如你就少回南园,省得再嚷起来。 等过一阵子,彼此的气消了,你再回去她面前美言几句?” 如玉小心翼翼的说道。 “好.....” 没想对方居然一口应下来。 一见爆竹如此利落的就接受了,如玉倒是一时没了话。 “还有事要问吗?” 爆竹觉得自己的意识又有些模糊了。 “没....没了.....” 如玉抱着木盆推门出去,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又呼呼大睡起来。 如玉与梨花回了南园,远远便瞧见周奶娘陪着夫人在院子里坐着。 “这清早露寒的,夫人怎么还出来了?” 如玉不解的问。 “无事,今儿没什么风,春气乃一年朝气,清晨时多出来走动走动, 有利于稳住胎气,生产时顺畅的几率更大些。” “哦?还有这种说道?” 梨花瞪圆了眼睛。 “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自然不懂这些。” 二夫人挺着肚子坐在竹椅上,视线轻轻扫过站在面前的两个丫鬟, 又瞥了眼园子门口。 周奶娘将她的小动作尽数收进了眼底, 只是无奈的晃了晃头似笑非笑,想必二夫人心里还是惦记着爆竹的。 爆竹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了好一会才想起,如玉似乎早上时找过她, 还告诉她近来不要去南园。 也好,不去就不去,这样更有多些空陪老夫人。 就这样,爆竹彻底长在了东园,有时连小院都不回, 只是守在老夫人榻前,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她的心中越发明白,老夫人怕是挺不了太多时日了。 终于,有一天艳阳高照,着实难得的好天,老夫人忽然恢复了神智, 一早便坐起来嚷嚷着想和爆竹熬的果粥, 东园上下无不松了一口气,以后老夫人的病总算见好了, 只有爆竹和安宁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瞬间凉到了心底。 “好.....奴婢这就回去给您熬粥......” 爆竹一路上抹着眼泪回到小院,抽泣着淘好了米,熬好了汤, 端着果粥和糕点回去东园,还没踏进诵慈轩,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叫嚷, 接着安宁便晃,慌忙的跑了出来嚷着叫大夫进去。 爆竹端着的果粥摔到地上洒了出去,溅了闻讯赶来的恒沅少爷一身。 “祖母,祖母怎么样了?” 恒沅迈开长腿冲了进去,爆竹只站在门外,迟迟不敢进去。 终是折腾了一刻钟后,安宁的哭声从屋内传来, 大夫抹着额头上的汗走出诵慈轩,对着姗姗来迟的丞相说了句:“老夫人已去,请丞相大人节哀。” 爆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丞相听闻顿时傻了眼,这些日子忙着朝政,着实顾不上来东园探望, 想不到这短短几日未见,竟成了母子间的永别。 消息传开,东园上下哀嚎声一片,连小少爷也跪在门口哭的像个泪人。 自生母被囚禁后,他便一直跟在祖母身边,祖母一直对他呵护备至, 悉心照料,不想自己还未出人头地,祖母便骤然离去, 想着自己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了祖母的照拂,竟觉得自己似成了一个孤儿一般。 安宁这边忙着给老夫人穿寿衣,一回头见爆竹却还未回来, 叮嘱了丫鬟们几句想着出门寻她,不曾想刚出来便瞧见她双眼无神的瘫坐在了地上。 “哎呦!小姑奶奶,你怎么坐这了!” “啊?”爆竹这才回过神来。 “快进来帮忙!” 安宁红着一双眼睛说道:“老夫人说了,她的寿衣只准你我给她穿!” “好.....” 爆竹被安宁一把拉了起来,搀扶着进了送慈轩。 迈步进送慈轩,她才发现二夫人竟然也在,她是何时来的? 顾不上问这些,如今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扭过头,老夫人静静躺在榻上,安详的仿佛如前些日子昏睡时一般, 爆竹望着她的脸,迟迟不敢上前,她不愿为她换上寿衣, 一旦穿上了寿衣,便意味着老夫人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快来啊,愣着做什么?” 安宁嘶哑着嗓子转过身问道。 这丫头平日里十分沉稳,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还拖沓起来了。 老夫人过世她们固然心痛,可如果连她们都乱了手脚 失了心智,谁来替老夫人传话和料理后事呢? 爆竹在安宁的催促声中慢慢上前,每踏出一步都觉得万般沉重, 她颤抖着手与安宁一起换下了老夫人衣裳,为她换上了寿衣。 “这衣裳颜色是您最喜欢的,我拿回来第一天您就说看着顺眼......” 安宁看着换好寿衣的老夫人,嘴里慢慢念叨着,说着说着,一滴泪滑落脸庞, 她赶忙转过身去擦了掉。 “老夫人才刚说了,穿好衣裳请你在她面前诵一遍《心经》,她才好走的安稳。” 安宁将这个请字说的很是清楚,没错!老夫人说的就是请。 “好!” 《心经》她早已然为老夫人诵读多遍,已然到了不用看也能背下来。 老夫人生前总道自己心不静,一生并未修得正果,若有来生,愿剃发出家结缘与寺院, 才好了断红尘重修业障。 “老夫人留的遗书你可瞧了?” 安宁在她诵完《心经》后在身后问道。 “嗯,老夫人告诉丞相,将她的尸身火化送去城外的青舟寺。” “也不知丞相会不会照做.....” 安宁颇有些疑虑。 “就算不能理解,好歹也是老太太的遗愿,老爷是位孝子,理应遵从。” 爆竹与安宁料理万一起便结伴出门,等着管家们安排人将老夫人装棺入殓, 二夫人与周奶娘跟在她们身后沉默不语。 “夫人何时来的?” 爆竹回身询问。 “在你回来之前......” 二夫人淡淡的回道。 “夫人.....” 爆竹话还未说完,二夫人便不在理会她,转身朝东园外而去。 “二夫人这是怎么了?” 安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二夫人正站在不远处,并未离去。 “我也不晓得,只知道你走后,老夫人便派人去唤来了二夫人, 并且屏退了下人,只留她和二夫人在送慈轩中,不出一刻钟, 二夫人开门出来唤我进去,老夫人便告诉我: 昨晚梦见菩萨来接她去听经,她踩着云彩忽上忽下的飞到了一座宫殿外, 却如何都推不开门,守门的伽蓝告诉她,还有因果未净,所以不得入门。 她醒来后便深解其意,特意唤来了此人以解心结。 我想,这个此人说的便是二夫人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东园丧事 - 雀妆 - Zc “老夫人临终前唤二夫人来究竟所为何事?” 爆竹满心疑惑。 “梦中伽蓝说还有因果未净,所以不得入门...... 难不成老夫人曾满心愧疚,亦郁郁寡欢之人既是二夫人?” 老夫人这一走,恒府怕是又要变了天。 不过还好老太太临终前很是安详,还梦见驾云西去,爆竹整日里诵读佛法, 对生死之事早已不再那般执着,听闻安宁学的一番话,心中却是静下来不少。 老夫人这一去便是解脱,再也不必被凡尘琐事困扰,但愿她真能化作天边的一朵云, 淡然的看着这世间种种。 七日后,老夫人下葬,恒府上下哭声一片, 唯有爆竹与安宁守在棺前,对耳边的哭声置若罔闻。 这七天她们几乎不眠不休的守在灵堂,丞相上了年岁,身子也经不住折腾, 常常守到半夜就跑去侧堂不见了人影,作为吓人自然不能总是窥觊主子的一举一动。 只能安分守己的尽好自己的责任便罢。 次日,她随安宁在送慈轩打理老夫人的遗物,小少爷也跟着过来一直黏在爆竹身边。 “怎么?昨晚睡的不安生?” 她盯着藤儿眼下一片淤黑。 “睡不着,一闭上眼便想起祖母来。” 小少爷说着瘪起了嘴。 “祖母去了西方极乐。” 爆竹摸着他的头发。 “什么是西方极乐?” 小少爷蹙眉。 “自是善人的所在之地。” “那是一个国家吗?离咱们奚遽近吗?” “近,也不近。” “可为何这府里人人都道祖母死了? 你却说她去了西方?” “因为那些人看不透,猜不透,也想不透啊。” “什么看不透,猜不透?你说的话我越发不明白了......” 小少爷摇了摇头。 她自然不能指望一个孩子能明白其中道理, 只是无奈的笑笑说道: “你若心中记挂着祖母,她便去到了你心里,你时常想起她, 她便在眼前,在脑海里,如若这般,你觉得祖母究竟有没有死去?” “可是,我却是再也见不到祖母了啊!” 小少爷一屁股坐到了老夫人的榻上,伸手摸向榻上的枕头。 “那便在梦中相见。” “可以吗?” “当然可以......” “那我便将祖母的枕头拿了回去,枕着睡觉,岂不夜夜能梦见祖母?” “这......” 安宁与爆竹面面相觑,论规矩讲,这刚死之人的东西是不宜让孩子拿走的, 可是小少爷思亲心切,老夫人信佛道,未曾有诸多忌讳, 反正这四下无人,将枕头给了小少爷也不打紧。 “好吧,既然你想要,便拿回去做个念想吧.....” 爆竹点了点头。 “好!我只要这个枕头,别的什么都不要!” 小少爷抱起枕头,屁颠屁颠的回房去了。 他打算回去睡个午觉,试试这个枕头到底灵不灵, 他有好多话想要与祖母说。 爆竹收拾好老夫人的房间,便朝厨房而去,忙着给老夫人准备明天的供品。 明日老夫人的牌位便会被请回来,这是丞相的意思, 尸身不入祖坟便罢,牌位自是还要供奉,皇城西边有个祠堂, 里边供奉着恒府的列祖列宗,丞相只数月才去祭拜一次, 如今他不将老夫人安置在内,为的是可以时常祭奠,唯恐怠慢, 可见这丞相大人对待老夫人,还是有一片孝心,只是老夫人病重之时, 他忙于朝政,如今人撒手人寰他倒尽起孝道来,不可谓不讽刺。 虽说他总说着忠孝两难全,可做为一个儿子,他到底算是辜负了母亲的情意。 爆竹前脚刚踩进厨房,后脚便被放置在门口的竹筐给绊了一跤。 竹筐应声而倒,出一个纸袋里洒掉了些许白色粉末。 她刚想弯腰去捡,却被不知何时冲过来的丫鬟抢了先。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刚刚要倒弃物,忽然肚子疼便去了茅厕, 便随手将竹筐放在了门边。” 这个丫鬟瞧着却是有些眼生,爆竹竟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来。 只见她蹲到地上快速捡起了那包纸袋,还用手将地上的粉末擦了干净。 “慢着,这纸袋里装的是什么?” 爆竹将手搭在竹筐上拦住了她。 “是些木薯粉,如今受了潮,也吃不得了.....” 丫鬟回道。 “哦.....” 爆竹这才松开手,丫鬟灿灿一笑,慌慌忙忙的抬起竹筐朝后院而去。 爆竹悄悄跟在她身后,见她跑到后院,四处张望了一圈,将竹筐里堆到角落里, 用火折子点了根树枝丢了进去,没一会竹筐里便冒起了黑烟。 “她为何鬼鬼祟祟的将纸袋烧掉? 难道这不是什么木薯粉?” 她打开右手,掌心上赫然躺着些许木薯粉末, 刚刚她一眼便看到竹筐边缘上沾了一把木薯粉,便趁机将手搭了上去, 假装询问着粉末的来源。 还有这个丫鬟,到现在还是没能将她对号入座。 要知道,近半年她都时常出府东园,不可能还有眼生的丫鬟才是。 带着满心疑问,爆竹从东园回到小院,将木薯粉将手绢包好, 等着安宁从外归来将此事告诉了她。 “丫鬟?长什么模样?” “模样平平并不出众,一双眼睛倒是滴溜溜的圆。” “哦,我怎么没印象?厨房打下手的除了孟厨子,孟厨娘和烛梦以外, 就没有别人了,孟厨娘已年过三五,烛梦早上时被我打发出府买供品去了, 至今未归,这东园厨房里,哪还有什么年轻的丫鬟啊?” “难道是有人混进来了?” “你将木薯粉给我瞧瞧.....” 安宁伸出手来。 爆竹将手绢打开,递给了她。 安宁接过来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是木薯粉的味道没错,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若是木薯粉,她为何不直接丢弃反而要烧毁呢? 你将这个交给我,我拿出府去好好验一验。” “好......” 爆竹点点头,不知为何心中却隐隐不安。 傍晚,她回到小院,却一直坐立不安。 从老夫人仙逝,她便再未回过南园,她很想知道二夫人在丧期一直铁青着脸究竟是为何。 老夫人在临终前究竟与她说了些什么。 见梨花如玉迟迟未归,她还是决定要去南园走一趟, “这么些天过去了,夫人的气也该消了吧?” 她踏进豆南阁时,戚氏正在泡澡, 周奶娘和梨花在身旁伺候着,如玉则一直给她换着热水。 “咦?爆竹你回来了?” 梨花一抬头便瞧着爆竹站在屏风外。 “爆竹姑娘来了?” 周奶娘也笑着招呼道。 “是.....” 爆竹略觉得有些尴尬。 因为这豆南阁的正主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夫人近些日子如何?” 她先开口问道。 当下人的总不能与主子一般见识。 “呦?谁在说话?” 戚氏眉眼一挑,刁钻劲又钻进了眼中。 “是奴婢.....” “东园之事忙活完了?” “是......” “到南园来有何事?” 说的叫什么话,好似我是东园的传话丫鬟一般。 “想问夫人点事.....” “哦?”戚氏扭过头来瞥了她一眼:“问吧。” “......” 爆竹没应声,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 “唉!”戚氏不由得叹了口气。 “周奶娘你们先出去吧,这热水还能再泡一会儿。” “是。” 周奶娘瞧了爆竹一眼,拉着梨花退了下去。 “问吧,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奴婢想问,老夫人临终前唤夫人去说了些什么? 可否与大夫人有关?” 第一百八十章 前尘往事 - 雀妆 - Zc “你怎么知道?”二夫人总算肯正眼看她了: “老夫人早就与你说了?” “老夫人不曾与奴婢说,是奴婢瞧着这几天夫人瞧大夫人的眼色,又不对了些。” “哼,观察的倒挺仔细。” 戚氏冷哼一声:过来给我擦擦背。 “是.....” 爆竹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上前去。 “这些话憋在我心中好几天了,我都未曾与别人讲。” 戚氏终于开了口。 “.......” “那日清晨老夫人回光返照叫我去东园,我一进门瞧她便觉得不对劲, 想着是不是得赶紧唤御医过来,结果老夫人却拦住了我,还将下人都屏退, 只留我二人在送慈轩内。 她握着我的手对我说: 这个秘密在我心里憋了许多年,我一直在逃避,在催眠自己, 以为能将这件事带到棺材里,我吃斋念佛了后半辈子,却独独犯下了这么一件错事, 之前我想不通,看不透,想攥着秘密离去,为了所谓的顾全大局,为了我们恒府的基业与安生, 可是我错了,我彻彻底底的错了,我的纵容并没有让恶人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我想本想渡化于她,却发现是自己悟念太浅,一步错步步错了。” “老夫人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爆竹探头问道。 “是关于我的胎落之事.....” “胎落?” “嗯。” 二夫人缓缓点头,娓娓道来。 “当年我一直以为是沈鸢设计陷害我,将我故意引到桥上害我失了孩子, 可是老夫人临终点却告诉我,当年害我之人并非沈鸢,而是另有其人, 她本想隐瞒下去,将这个秘密带走,只是幡然醒悟,自己已是将死之人, 不应再带着今世的业障而去,她本以为她会慈悲会感化此人,不想她却变本加厉, 更加肆意猖狂!” “那个人?说的是大夫人?” “正是!正是当年成念溪在花园遛弯时,碰巧瞧见了下人为石桥打蜡,又告诉沈鸢采水生花供于祖先牌位,方可保孩子一世安然, 沈鸢当日便傻兮兮的带着我上了桥,她本想一箭双雕,不想却被沈鸢侥幸保住了胎儿, 事后她又去探望沈鸢,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惋惜模样,沈鸢没有脑子,便被她牵着鼻子走, 而当年与成年溪一同在花园闲谈的,还有老夫人,而后成念溪找沈鸢之后,沈鸢又去老夫人那打探了祠堂的地址以及可否供花, 老夫人问她做什么,她只说是成念溪告诉她将恒府府外有座家祠,若常去给祖先供花可保腹中胎儿平安。 老夫人当时只是笑笑,只当她们又在哪听了这无稽之谈,并未当回事。 可谁知,没过几天我便出了事,老夫人知道原委后,立刻便想到了是成念溪从中作祟, 可惜并无证据,而成府当年在皇城商势一派也算是独当一面,许多事丞相都需要他们的帮扶, 成念溪又整日里不争不辩,俨然一端庄大气的模样,此事又真牵扯出她来, 以成府的势力,丞相是万万不会得罪的,而倒时若委屈了戚府,引起成戚两家的争端, 到头来,伤害最大的还是恒府,思来想去,老夫人便觉得闭口不谈,只是有了此事, 她对成念溪便不再如从前那般信任和看重,只是想着她是忌惮戚家,忌惮自己没有儿子, 才会一时糊涂犯此大错,可没想到,她的宽容没有给成念溪醒悟,她反而越发心狠手辣, 一次一次的迫害于我,甚至将魔爪伸向了藤儿。” “藤儿?”爆竹吃了一惊,她当初真的虐待了小少爷? “当时你劝说老夫人将藤儿从西园接回身边,老夫人见藤儿之病久治不愈,便请了冯御医多番察看, 御医却讲不出所以然来,只道藤儿脉象颇为奇怪,好在冯御医有位江湖师傅,医术了得,那时正在皇城, 便特意请进了恒府,结果却查出藤儿身患了一种慢性奇毒,所有病症皆是由一种名叫堕星草的毒草而起, 这种草少食不会致命,只会引发类似风寒的病症,待风寒症状消退,若再服用此草,便彻底无法治愈, 三年之内必将毙命,况且这种堕星草很难寻找,奚遽境内似乎并未出现过。想要得到此草, 耗费的人力物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江湖郎中一番话,彻底点醒了老夫人,近些日子接触到藤儿的,无非就是沈鸢和成念溪两个人, 沈鸢万不会毒害自己的孩子,且在藤儿发病第一个晚上,她便抱着藤儿急匆匆的去了西园, 自己的孩子病了不请大夫,反而第一时间抱去了西园,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不合常理, 想必是成念溪用下毒之事控制了沈鸢,才让她又当了一次替罪羊......” “所以从那时起,老夫人便和南园站在了一处?” “自然,不然你以为像老夫人那般无世无争之人,为什么会搅和进这后院的争端之中? 还不是因为成念溪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藤儿身上,动了她不该动的人。” “那藤儿如今.....” “放心吧,毒已经解了,老夫人的孙子她自己能不疼吗? 好在藤儿中毒不深,江湖郎中才有法子相救。” 二夫人拨了拨身子下的水,似乎有些渐凉了。 “那夫人如今想怎么办?”爆竹凑过来问道。 “怎么办?自然是让成念溪血债血偿,她害我没了孩子,害我身患奇毒,更用姜盼桃一事栽赃陷害, 一桩桩,一件件,我必然要跟她讨回来!” “可是夫人答应过老夫人,不会主动去害人......” “答应了又怎样?是她犯我在先!况且老夫人已然没了,谁会在乎这个不作数的誓言?” 二夫人尖起了嗓子,似乎被人戳到了痛处一般。 “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被害的不是你!你自然可以在这里嚼着风凉话!怎么?你望了当年她是如此冤枉你杀了珠雀的吗?” “夫人,奴婢没有.....” “滚出去!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二夫人不知为何忽然发怒,掬起澡盆里的水都朝她扬了过去, 爆竹见主子发疯的厉害,只能赶忙跑出屋去,不想打开门却与 门外守着的周奶娘撞了个顶头碰。 “这是怎么了?”周奶娘一脸诧异,没一会功夫怎么又吵起来了? “没什么,周奶娘进去伺候吧,我先走了.....” 爆竹最后望了一眼屏风后还在叫骂的戚小云,无奈的逃离的南园。 她想,二夫人是不是疯了? 回到小院,爆竹将被二夫人打湿的衣裳换了下来,没一会,梨花如玉也跟了回来。 “又是怎么了?怎的又惹夫人生气了?” 如玉刚进门便追问道。 “去问她啊,自从怀了孩子后便是非不分,动不动就大动肝火!” 爆竹嫌弃的撇了撇嘴。 “好了好了,夫人好不容易才怀上一胎,咱们就多担待点, 大风大浪的都扛过来了,不差这一阵你说是不是?” 如玉又做起来和事佬。 “我哪敢和主子叫板......” 爆竹坐回到榻上。 “我也觉得夫人近来脾气渐大......” 梨花坐在一旁:“可是夫人到底还是夫人,不过喜欢耍耍性子, 她其实最疼的还是你!” “罢了,我可不需要,想疼谁便疼谁去。 睡了!” 爆竹不想再与她们纠缠,便自顾自的背朝外躺下。 两人见她不耐烦多说,便也不再继续,各自洗漱后便跟着歇下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暗中守护 - 雀妆 - Zc 半夜,爆竹从梦中惊醒,她梦见了老夫人与大夫人纠缠在一起, 大夫人失手将老夫人推到了水里,吓的她拼命尖叫,却始终无人来救。 一定是今天听了太多与水有关之事,所以才梦见这般诡异的梦。 她翻来覆去却再也无法入睡,索性披上衣裳出了门去。 今夜大槐树上依然空无一人,她趁机爬上树去,倒在树干上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竟又睡着了, 而这一睡,便睡到天蒙蒙微亮,听到了远处的鸡鸣,她赫然睁开眼,四下张望,才想起了自己原来睡在了树上。 定了定神,翻身下树,朝小屋而去。 她不知在槐树的树下不远处,一双眼睛透过面具,凝望了她很久很久。 如玉梨花都去了南园。 爆竹坐在院子里无所事事,东园不必去,南园也不必去了, 她如今游手好闲像个闲人一般,倒不如以后去伺候小少爷算了, 反正她在恒府总是能找到靠山...... 她也想不如趁此跟了单衡走,可是又放心不下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成念溪一日未除,二夫人便一日危险,不管那个婆娘如何的不念旧情, 她还是不能对她不管不顾。 况且,现在还是有一事未察明,对了,去找安宁。 东冤门外,安宁不知站在那等着谁。 “安宁姐姐,在做什么?” “哦,我在等胡管家。” “胡管家不是管理府内采购的吗?” “嗯,我托他给我带了点东西。 对了,那些粉末我拿去验了,说是木薯粉,并不是别的。” “当真是木薯粉?” “对!” 安宁点了点头。 “既是木薯粉,为何要偷偷摸摸的毁掉呢?” 爆竹十分不解。 “不知道,只觉得一定另有蹊跷,而且昨儿我去前院问了, 西园昨儿傍晚撵了一个丫鬟走。” “西园?” “会不会是你撞见的那个丫鬟?”安宁问。 “不无可能......” “我从管家那得知了那个丫鬟名唤豆儿,还查到了她家住何处。” “那我们一会便出府去找找,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好!” 安宁点头答应,什么样的事都不如老夫人之事重要。 待胡管家送来东西,爆竹一见竟是一枚朱钗,看来要嫁人的姑娘却是不同, 比以往更爱打扮了。 送走胡管家,两人便借着查到的地址出府去寻那个名唤豆儿的丫鬟, 不想到了地方,找了几户住家,都称没有此人,甚至连年纪相仿的姑娘都没有。 邻里邻居也表示,并未见过此人。 难道是我们找错了地?还是她搬走了? 安宁一脸疑狐,她明明没有记错啊。 “兴许是大夫人为了掩人耳目,给送走了.....” “难道真的是西园作祟?”安宁蹙起眉头。 “回去好好查查厨房,和曾经料理过老夫人膳食之人!” “嗯!” 安宁握紧了拳头,如果老夫人并不是患病而死,那她永远也无法原谅她自己。 这边爆竹的心事也如她一般,她虽然猜测过,却从未得到印证, 如今想来,若老夫人真的不是患病而死,那该是何等荒唐的一件事! 两人回到东园几天后,对厨房以及东园下人逐个排查,却并未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半个月过去了,事情还是毫无进展,爆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猜错了。 “爆竹,你在干嘛啊?整日在园子里折腾这些下人。” 小少爷这几日看起来总是昏昏沉沉的睡不醒,黑眼圈快流到了下巴上。 “没什么,小少爷快去书房研读功课吧?先生一会就快到了吧?” “先生今儿有事,不来了,我近来总觉得身子乏累,睡不好觉, 正想着回去好好补一觉。” “那便回去吧......” 爆竹浅笑的望着他。 “可是我一时半会睡不着,你进去陪我一会好不好?” 小少爷过来拉扯她的衣角。 瞧着自从老夫人走后,小少爷整日里郁郁寡欢,人都瘦了一大圈, 她心里着实有些心疼,便点头应允了,她遣散了下人跟着小少爷回了房, 其实她也明白,随着小少爷渐渐长大,她理应保持距离, 只是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便总是狠不下心来对他疾言厉色,想必再过几年, 他成熟稳重些,自然会明白其中道理。 小少爷刚进屋便脱了鞋滚到了榻上,只见他抱起老夫人的枕头, 小小的身子滚到了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正期待的望着她。 “看我做什么?” 一时间她竟觉得好笑。 “给我讲故事啊!” 小少爷瞪着铜铃大的眼睛。 “多大了还听故事。” 她嫌弃的撇了撇嘴,却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 “我每夜里枕着祖母的枕头,却都没有梦到她......” 小少爷嘟着嘴抱怨道。 “所以你就改成抱着了?” “祖母的枕头有点硬,我枕的不舒服......” “硬枕头对脖子更好些。” “我还是稀罕软一点的。” 小少爷打了个哈欠,爆竹本以为他就要睡了。 没想到这家伙却还坚强的瞪着眼睛,等着她讲故事。 真是服了他了...... “好好好,我给你讲。” 爆竹故意拖长声调,慢慢悠悠的给他讲完了一个故事, 小少爷果然已经呼呼大睡。 她见他抱着枕头歪着头,枕头快要掉在了地上, 便伸出手来轻轻将枕头抽了出来,放在腿上轻轻抚着, 看着枕头上的秀的经文,便想到了老夫人,她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抚过枕头上的字, 心中响起了老夫人生前总念叨的一些话,只觉得心中酸酸涩涩。 过了半晌,她本想放下枕头,不想却在枕头背面的一行字底下,摸到了些不寻常。 那行字看起来并无异常,可摸着却稍稍突出一些,似有什么藏在枕头的丝绸之下。 想到此处,爆竹赶忙找来剪刀,小心翼翼从侧面剪开了包裹枕头的丝绸, 顺着枕头一摸,果然掏出了一些细细碎碎的干草。 拿起来凑近鼻子闻一闻,发现竟然毫无味道,难不成是放久了的缘故? “这是什么?”爆竹将枕头用力抖了抖,瞬间抖出几棵尚看得出形状的干草来。 她小心翼翼的将干草收拾起来,不动声色的找来针线将枕头缝好, 踩着板凳将枕头塞进小少爷衣柜顶上,转身悄悄的离开。 这边安宁正因为毫无头绪发愁着愁,却见爆竹捂着袖口急匆匆的找她来了。 “怎么了?” 安宁瞧她的神情似乎不对。 “我们再出府一次。” “啊?去哪啊?你有那个丫鬟的消息了?” “先跟我走。” 爆竹不由分说的拉起她。 安宁一头雾水的跟着她出了府去,见四下无人,爆竹才松开的手悄声说道。 “我在老夫人枕头下发现了这个......” 她打开手帕,递到安宁面前。 “这......这是什么啊?” 安宁刚想伸手去拿。 “别碰,尚且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万一有毒怎么办?” 爆竹阻止道。 “嚯!哦!” 安宁吓的赶忙缩回了手。 “你说这是在老夫人枕头下发现的?” “是!” 爆竹点了点头。 “我今天哄小少爷睡觉,见他抱着枕头便拿了过来,不想却摸到枕头里有异样, 拆开一看,就发现了这些。” “走!跟我走!我有地方可以查出来!” 安宁听罢拽起了她的手,朝后巷走去。 爆竹跟着她东拐西拐,就在她快要拐到不分方向时,安宁终于在一家偏僻的巷子口停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魂枯百草 - 雀妆 - Zc “广瑁堂?” 这是间药铺,怎么开的这般隐蔽? 爆竹望着眼前的招牌问着安宁。 “我认识这里的大夫,他医术了得且最擅长辩毒,只不过脾气有些古怪, 我上次拿那些木薯粉过来,还被他好一通数落,说我竟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占用他的时间。” “啊?脾气这般不好?” “一会进去,你不要说话,他也不会与你说话,你只管站在一旁听着便是。” “好.....” 爆竹听罢连连点头,她倒是也不想和怪脾气的人打交道。 两人走进药铺,前堂却空无一人。 “兼游又去那了?又跑去偷懒了?” 安宁望着后院也空空荡荡。 “哎呦,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安宁姐姐喂!” 说话间,一位小童从后门闪出身来,只见他虽小小年纪,却是一副成熟老练的做派, 见安宁身后跟着爆竹,暗自打量了一番,却也只是勾勾嘴角,并未多问。 “你师父呢?” 安宁似乎对这个小药童不太耐烦。 “在后堂配药。” “你怎么不帮忙?” “师父不让我搭手,嫌我碍事.....” 名唤兼游的小少年淡淡一笑。 “我进去找他,他不会轰我出来吧? 你去,先帮我通告一声......” “安宁姐姐只管去便是了,师父撵谁走也不会撵你走,你自放心好了。” 兼游说罢,提起竹篮告别道: “我去隔壁街坊那送药,二位姐姐随意。”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巷子。 “哼!小人精,还不是怕你师父吼你!” 安宁白眼一翻,拉着爆竹进了后院。 “乐流江?” “......” 屋里无人回应。 “乐流江...大师?” 安宁见无人理会,趁机又加了一句。 “......” “乐大师,可否进去一见?” 安宁拍着门。 “......” “算了,管他呢!” 安宁不管主人许不许她进去,伸手便推开房门, 爆竹跟在身后探头一望,果然如她想的一般, 乐流江就在房中,只是不想理会她们罢了! 进门前便耳闻此人脾气古怪,如今安宁不请自来,眼前这位隔着屏风低着头,不知是在配药还是在作画的乐大夫, 不会责怪她们不懂礼数,下逐客令吧? “何事?” 一身白衣的乐流江淡淡的问道。 “自然是有事,没事我来你这广瑁堂做什么?” 安宁求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瞧的爆竹着实有些胆颤心惊。 “拿来.....” 乐流江头也不抬,便将手伸了出来,看来着实有些忙碌。 这一伸,倒把爆竹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如此忙还来劳烦人家, 不然咱们先回去吧..... 话只在心里没说出口,抬眼便对上了安宁虎视眈眈的目光。 “拿过来啊!” “哦.....” 爆竹从怀里掏出手绢递给安宁,瞧着她绕到屏风后将手绢递到了乐流江手上。 虽隔着屏风,却依稀能从此人的轮廓上判定,这位乐大夫一定长得不赖! 只可惜她虽甚为好奇,却也不能唐突上前,冒犯了人家。 乐流江只用手指捏住手绢,生怕触碰到安宁的手一般,安宁刚缩回手, 乐流江便摆了摆手,驱赶苍蝇似的将她撵了出去。 “切!有什么了不起。”安宁不满的低声嘟囔着。 自己虽早已习惯他的脾性,不过每次被他嫌弃,她心里依然是百般的不乐意, 人人都道她聪慧美貌,却唯有眼前这家伙正眼都不瞧她一眼,还每每嘲讽于她! “从哪带来的?” 乐流江刚打开手绢扫了几眼,便开口问道。 “在.....” 爆竹刚想回答,却想起进门前安宁嘱咐过她不要说话,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枕头里找到的!” 安宁说道。 “枕头里?居然会有人将此草塞进人的枕头里?” 乐流江听罢发出一声冷笑。 “这究竟是什么啊?” 安宁焦急的追问。 “此草叫魂枯草,与彼岸花齐称幽冥二将。” “彼岸花?不是传说彼岸花长在黄泉路上的吗?” “彼岸花是黄泉路上的迎客花,而魂枯草,则是送人去黄泉路的索命草。” “索命草?” 爆竹听闻吓了一跳,也不管什么许不许她讲话了。 乐流江似乎没想到她如此的反应,只侧过脸淡淡看了她一眼。 “你说清楚,什么....什么索命草啊?” 安宁瞪大眼睛,语气中也有了一丝慌乱。 乐流江见二人的语气颇有些急迫,好似事关重大,便也不卖关子,开口娓娓道来。 “彼岸花只是传言,而这魂枯草却是却有其药,这草是毒药,也是解药, 若有人深中鹤顶红,蛇毒,乃至更为罕见之毒,只要在配药中加入少量的魂枯草, 便可毒攻毒,起死回生。可如果是身康体健之人,服了此草,不出三月便会双腿一蹬,无力回天。” “那....那放在枕头里会怎么样?” “魂枯草之所以会被人称为索命草,皆是因它毒性炽烈,无论是内服还是外用,皆可致命, 只不过外用之人需时常将魂枯草放于鼻下吸食,数月后才会毒发,正因为没人蠢到会这样去下毒, 所以我从未见过外用魂枯草中毒之。” “可这放在枕头中,若是病中之人,岂不与放在鼻下吸食一般无二?” 爆竹颤抖着声音追问。 “正是,所以我才道,居然会有人想到用此方法害人,不可谓不机关算尽。 且魂枯草并无任何气味,不易被人察觉。” “居然!居然是这样!一定.....一定是有人早就在老夫人枕头里塞了魂枯草, 老夫人的病才会越来越重,而御医们却束手无策!” 安宁握紧拳头,她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要毒害老夫人。 “以魂枯草如今的枯萎程度而言,至少应该放置了近半年有余。” “半年?”爆竹蹙眉,半年前差不多正是二夫人中毒,老夫人外出祈福, 她们四人回来后,沈鸢被囚,老夫人从西园接回小少爷的时候。” “吸食魂枯草后慢性的中毒的症状有两种,一种为疲惫无力,食不下咽, 最后渐渐身体衰竭而死,还有一种则是将小疾加重,反反复复最后暴病而亡。” “对,那时老夫人不过染了风寒罢了,却如何都不见好,好不容易退了烧, 却开始日日昏睡,很少进食.....” 怪不得自从小少爷抱了枕头回去不就,也开始昏沉嗜睡! 想到这,爆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呕了出来。 来广瑁堂前,她还抱有一丝侥幸,以为兴许是老夫人为了安神自己塞进去的中草药, 许是她想的太多了...... 可是没想到,人心有多坏,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且整日里只知道诵经念佛的老人家下毒手! 老夫人这是挡了谁的道,连她仅剩的晚年岁月都不留给她? 这边安宁的心情也不比她强多少,二人本以从老夫人的离去中渐渐恢复出来, 可如今这魂枯草却犹如当头棒喝,敲的她们的脑子愈发不清醒了! 两人离开广瑁堂时,安宁的双眼还是微红。 “我万万没想到,老夫人的死因竟是这般,我宁愿她是时日到了,拼尽全力也留不住了, 可是我没想到真的有人要害老夫人啊!都是我不好,若是我能早些留点心思, 真凶或许就不会得逞!老夫人或许如今就会安然无恙了!” “安宁姐姐,这不是你的错!如果这般说,老夫人的死我也有错......” 爆竹赶忙安抚她冷静下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 西园噩梦 - 雀妆 - Zc “不!老夫人对我恩重如山,而我却忘恩负义了......” “安宁姐姐,你没有忘恩负义,怪只怪我们的敌人太过奸诈冷血!” 爆竹搀扶着安宁几欲瘫软的身子:“我们现在还能做的,真能是找出真凶,将她绳之以法 替老夫人把仇报了!” “绳之以法?我不会将她绳之以法,我会将她剁成千块万块,丢到山上去喂狼!” “好好好,我们先不谈这些,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先回去再说......” 爆竹知道安宁当下的情绪有些失控,只能守在一旁不住的劝导她。 过了半晌,她见安宁的情绪稍稍恢复,便拉着她一同回了府。 “安宁姐姐,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被人真凶察觉咱们已经知道了此事,不然就没办法察到蛛丝马迹了。” “我知道.....你且放心吧......” 平静下的安宁总是比任何人都睿智,爆竹自然不必担心。 回到东园,两人便关在老夫人房中,假装忙着为老夫人祭祀。 “你说,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才会不让对方察觉?” 安宁看了眼老夫人的牌位。 “还如前几天一般,将注意力放在厨房和老夫人用过的膳食上,我想她们想要的,便是这个了。” “厨房?”安宁眉头一蹙:“难道前几天的木薯粉一事,便是想要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正是!我一直想不通,她们拿木薯粉出来做什么,如今倒是恍然大悟,那木薯粉不过是个幌子。” “幌子?” “对!从老夫人去世起,南园便想着将枕头偷走销毁魂枯草,以防事情败露,可是她没想到,老夫人头七前大伙都聚在东园, 探子根本无法下手,而头七过后,枕头又被小少爷拿去,怎么都寻不见,以大夫人心思谨慎而言,她绝不会放任自己认为那枕头是被拿去扔掉, 毕竟东园上下对老夫人无不敬重,绝不会随随便便处理了老夫人的遗物。 于是为了心安,更为了混淆视听,她得知消息后便立马调了一个新来的丫鬟,打发她过来混进东园, 将木薯粉烧掉想要误导我们,谁知那丫头初次办事,并不利落,被我撞了个正着,也因此验出了木薯粉无异, 大夫人见我们调查起厨房,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怕我们识出豆儿来,便打发了她出府,这样一来,她便可高枕无头,不必怕毒害老夫人一事败露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究竟还是被她露了狐狸尾巴!” 安宁咬牙切齿的说道。 “报仇之事需从长计议,不要急于一时,否则我们仇报不得,还会将自己搭进去。 西园势力如今依然不可动摇,丞相夫人这个地位,不是随随便便,便可扳倒的, 我们必须掌握最有力的证据,到时给她沉痛一击,才会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我明白,我会控制自己......” 安宁严肃的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不要打草惊蛇,她越放松,对我们便越有利。 若不是老夫人生前一心向佛,我倒真想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给她来点奇毒,让她好好尝一尝滋味。” “奇毒倒不可,老夫人最忌惮冤冤相报了,不过我听说大夫人近来有些疯癫.....” “疯癫?” “嗯,自从辛姑姑死了后,她便有些不对劲了。” “想必是亏心做多了,半夜鬼来敲门了......” 安宁不屑的冷笑。 “鬼?”爆竹忽然灵光一闪。 “什么鬼?” “如今动不得她,先给她点教训也是好的。” “什么教训?你有什么法子?” 安宁凑过来好奇的追问。 “咱俩近来也闲,不如白天时多补补觉,晚上去西园演几场戏。” “演戏?你是.....想扮鬼吓唬她?” 安宁恍然大悟。 “这个需万分谨慎,被抓到就麻烦了。” 爆竹给老夫人上了三炷香,心中却似乎已然有了盘算。 入夜,两人穿着一身黑衣,悄悄溜进了西园的花园里, 爬上了大夫人窗外不远处那棵树。 这棵树,正对着大夫人的卧房窗户,但却枝繁叶茂,且长在角落里,一到晚上望过去, 树上漆黑一片,很是容易隐藏。 “这离的有些远啊,不够刺激。” 安宁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才第一晚,太刺激了我怕把她给吓死过去。” “死了更好,死了叫她去那边给老夫人磕头赔罪!” “唉,她这种作恶多端之人,死了是要下地狱的,哪里见的到老夫人......” 爆竹不赞同的晃了晃头。 “说的也是啊!” 安宁咬了咬嘴唇:“这样死的确太便宜她了。” “所以啊,先来预预热,看看她什么反应。” 亥时末,下人房也早已熄了蜡烛,大夫人却迟迟没有睡下。 “她是睡了还是没睡啊?” 安宁都等的有些困了,不住的打着哈欠。 “定是睡了,只是不敢独自处于黑暗中.....” 这边大夫人却是躺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着。 她吩咐了莫姑姑不要熄蜡烛,近来她又噩梦缠身,昨夜竟梦到了老夫人, 平日里那般慈眉善目之人竟张牙舞爪的在身后撵着她,嚷着要将她碎尸万段。 就在她脑子里逐渐浑浊,开始意识不明之时, 却忽然听到窗外几声乌鸦的叫声,吓的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哪里来的乌鸦?” 她眉头一蹙,心中自觉不详。 忽然,窗外又传来了几声石子敲地的声响,她抬头望去, 却见一道红影,飘过窗外。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成念溪吓的死命捂住眼睛,尖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睡在小卧的莫姑姑急匆匆的披上衣裳跑了过来。 “这又是怎么了?” “窗外,窗外有.....有鬼.....” 成念溪将自己裹在被窝里,不住的颤抖着。 “鬼?你不会又是做噩梦了吧?” 莫姑姑无奈的叹了口气,推开窗想要探个究竟,一打开窗, 除了夜晚的凉风钻吹了进来,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定是看错了,又疑神疑鬼的!” 莫姑姑回过头来颇有些埋怨道。 “我....我没看错,确实有鬼!” 大夫人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却只望见对面那颗黑漆漆的树。 “唉!” 莫姑姑不耐烦的关上了窗,转身瞧了眼还在浑身发抖的大夫人。 “怎的?如今把屋里头点了这么亮了也解不了你的心疑了?” “不是幻觉,是真的.....” “不管真的假的,这个世界上本就无鬼!鬼都只在夫人心里罢了!” 莫姑姑叹着气转身离开,不想再搭理她。 大夫人见自己又被莫姑姑冷嘲热讽了一番,又不敢作声, 她就是在欺负自己如今不得势罢了!你给我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让叫你明白谁才是主子。 成念溪的恐惧被莫姑姑一番嘲弄消退了一大半, 只还心有余悸的望了眼窗子,谁知刚才莫姑姑大意,竟没有将窗子关严, 一阵凉风吹起,窗子竟被吱嘎一声吹开了一条缝隙,顺便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太过全神贯注,还以为谁在外面将窗子推开了! 而她这次的尖叫并没有唤来莫姑姑,她知道莫姑姑不会管她的死活。 如今四下漆黑一片,她又不敢下床去关上窗子,唯恐刚碰到窗边,又会有一只鬼手伸出来抓住她的手腕。 只得把自己像只蝉蛹般藏在被子里,头也不敢露出,只能煎熬的祈祷着天能快些亮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听到她的尖叫了吗?” 爆竹低下头闷声笑道。 “怎么听不到,像鸭子叫一般!” 安宁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真是有点风吹草动就吓个半死,她不是真的疯了吧?” “不会.....” 爆竹摇了摇头,这个女人,无论何时都绝不能掉以轻心。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旧情相赴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自从穆雪绵嫁入王府,这峥隆园便热闹了起来,整日里鸡飞狗跳, 大世子气的连家都不回了,总是在花魁楼里花天酒地,喝的醉醺醺的被下人们抬回去。 王妃气的眼角又多了几道皱纹,却是如何说都不听。 “家里....家里有只母老虎,谁乐意回家?” 大世子趴在王妃的榻上,脑子里依然嗡嗡作响。 他昨晚喝的完全乱了分寸,什么时候被母妃派人架回来的都不知道。 这边大世子不住的荒唐惹事,那边贤禾也是一肚子气, 本以为穆雪绵与大世子不合,她便有了更多机会。 不曾想这厮居然泼辣如此,时常撵的世子不回来,如今连她也没机会亲近世子了。 上次在世子那告了她的状,穆雪绵居然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害的她的如意算盘都掉了一地, 没有她的刁钻跋扈,怎么显得自己温柔贤淑呢? 王妃眼见着自己的儿子儿媳这般不知体面,再这样下去,整个王府都要看她母子俩的笑话了, 无奈只能三天两头的往峥隆园跑,试图平息小两口的怒火,赶紧让她过两天安生日子。 穆雪绵见王妃总来叨扰她,心中也颇有无奈,不想给自己和穆家惹来麻烦,她爹爹已经给她寄来三封信责问, 看来也只能隐忍收敛一下了。 峥隆园闹的翻天复地,其他两园倒是看热闹看的不亦乐乎,詹修贤有事没事就往誉院跑, 像个看戏大婶似的鹦鹉学舌,听的司延茵白眼快翻上了天,真应该让荩儿彩绢她们进来瞧瞧, 她们心中英勇威武的二世子,究竟是怎样扮作长舌妇人的! 想不到詹修贤还没得意两天,峥隆园的战火便平息了,贤禾这个女人真是半点用处也没有, 让她表面上阳奉阴违,背地里离间二人,本想轻轻松松的将詹泰岇的名声搞臭,不想却这般的不顶用。 本不想理会穆雪绵这块榆木疙瘩,如今看来,却还是要从她下手下行。 詹修贤双眼一眯,又生诡计。 午饭过后,司延茵趁着晴天将屋子里的被褥拿出来曝晒,却被峥隆园的丫鬟过来传话说世子妃请她过去。 无奈,只能吩咐了曦容照看誉院,自己匆匆朝峥隆园而去。 一进主卧大门,她便瞧着穆雪绵脸色不太对劲,竟比往日里看着红润了许多。 “这是有什么好事,竟这般高兴?” 哪有什么好事?穆雪绵慢悠悠的侧过身来,屏退了一旁的丫鬟。 “自从我嫁入这峥隆园,就不再知道什么才是好事......” “那是为何红光满面的,难不成是大世子逗呵你乐了?” “他?他不气我就是了,还指望着讨好我不成。” 想来也不会是大世子,这两个冤家想握手言和都难。 “诶,茵儿,我问个事.....” 穆雪绵忽然神秘兮兮的开口。 “何事?” “咳咳咳!”她清了清嗓子,似乎在思量应该怎么说出口。 瞧她这般样子,司延茵倒是好奇她究竟要问些什么。 “假如,我是说假如.....” “嗯......” “假如曾有一位男子,对你的爱慕痴心置之不理,无论你发生何事他都漠不关心, 那他定是对你无意是吗?” “自然了,这很是明显。” 司延茵想都没想便回道。 “可是.....可是他忽然有一天又转变了态度,开始对你深情款款嘘寒问暖,这又是何意?” “或许是他回心转意,或者许是他有事相求喽。” “有事相求?不...不会,他不会有什么事求到我。” 穆雪绵低头凝语。 “什么?” 司延茵见她嘀嘀咕咕,言语间含糊不清。 “没...没什么...那若是他解释了之前态度,皆是万不得已,如今才敢敞开心扉,承认了自己对你的感情呢?” “那就要看他平日里是怎样的为人了,究竟是说嘴郎中自知自说自话,还是个踏实之人笃实好学。” “自然是笃实好学了!” 穆雪绵赶紧摇摇头。 “那八成说的就是真的......” 司延茵拿起盘子里的果干放进嘴里,脑子里琢磨着穆雪绵究竟是何意。 她问的人,难道是詹修贤? 穆雪绵进府前爱慕詹修贤之事,很多人都晓得。 “真的....会是真的吗?” 对面的穆雪绵却没有注意到司延茵质疑的目光,一门心思的沉浸在詹修贤对她含情脉脉的情话中。 本来她对今后的日子已经毫无指望,只盼着熬过一日算一日,只要不犯大错,就算哪天詹泰岇真的把她给休了, 也是亲王府理亏,怪不到她穆雪绵头上。 可是没想到,昨儿傍晚却在花园碰到了詹修贤,虽觉尴尬却也只是想打过招呼便擦肩离去, 不想手里却被塞了张纸条,约她日落后假山见。 她怀着忐忑的心等待天黑,没曾想刚假山便被詹修贤牢牢的拥在了怀里,憋的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一番深情的诉诸着对自己的思念,责怪着詹泰岇对自己的无礼和冷漠,说着本以为她嫁入王府, 大世子会真心待她,自己躲在一旁默默守护便是,任自己做个享尽荣华的世子妃。 可是没曾想,大世子根本不将她放在心上,害的她整日里被下人们在私底下诟病嘲笑,他以前看不清自己的心, 不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如今自己懂了,却发现一切都已晚了。 他本想忍着不说,才在她新婚之日祥装冷漠,为的只是想让她安然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再对他牵肠挂肚, 可是看着大世子的所作所为,他着实难以再隐藏下去,他心疼她,很心疼。 起初听闻这番话时,穆雪绵的心中是很不确定,她不相信詹修贤对自己的态度会变的如此之快, 亦或许是他,向来太会伪装自己...... 可如今这般样子,他既向自己表明了心意,却也让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现在她是亲王府的世子妃, 不是穆府的小姐,她已为人妇,嫁的还是心上人的大哥,这...... 从峥隆园回来,司延茵便将穆雪绵的一番话与自己的猜测告知了狐狸世子。 狐狸只是不明所以的一笑,便没再多说什么。 看来,二哥却是急着朝大哥下手了,只是他究竟想做什么,还不知道。 自己与皇宫和崝姜,奚遽的联络线都已铺好,只等着万事俱备之时,助一把东风了。 司延茵盯着狐狸的脸看的出神,他近些日子又瘦了些,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的时辰越来越多, 有时她半夜起夜,却还望见他的书房里灯火通明着,自从她在詹修贤那里,帮着狐狸洗脱了黑衣人的嫌疑, 誉院的探子便撤了,这让狐狸夜晚的出行方便了不少,狐狸还私底下夸赞了她一番,称她是位贤内助。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自从那次与詹修贤假山相会后,穆雪绵便时时念叨着这首诗,她不敢再去见他,她怕失了分寸, 毕竟她是大世子妃,而他是二世子啊。她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无法无天,任性妄为的小丫头了,她要想着穆府, 想着自己的娘亲,想着自己的名声才是。即便对詹修贤依然念念不忘,哪怕思念成疾,如今怪也只能怪他们有缘无分, 谁叫当初他不早些表明心意,那她便万万不会嫁给詹泰岇了,即便是父母相逼,即便百般不得已,她也不会嫁给自己不爱之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醋意大发 - 雀妆 - Zc 时隔几日,春光暖意,许多园子的主子都出门晒了太阳, 从进府起穆雪绵便不常出门,今日瞧着这风和日丽,身边的丫鬟们也窜说着想陪她出去走走, 她抬头望了望云,想着自己也有些时日不曾出去了,便应允了她们,打算带着几个丫鬟打算去花园散散心, 好在詹泰岇一大早便不知踪影,也省去了他们相对两难的尴尬,却也难为了他堂堂世子竟整日里要睡在地上, 好在他们休战之前便约法三章,互不同房,亦互不干涉,他爱去哪去哪,只要别太张狂便可。 想着自己这有名无实,有位无分的婚事,心中很是怅然,凭什么那么多女子都可与真命之人长相厮守, 而我偏偏落得与这棒槌煎熬度日的下场?莫非只因我从前太嚣张跋扈,今日才落此报应不成? 想到此处,不由得一声哀叹,当真是羡慕誉院那一对璧人,三世子对腿脚不利落,却说到底还算是人中龙凤, 司延茵也不计较,看的出她对三世子是用情至深的,每每提到必是眼含春色,眸间映红,不胜欣喜。 而自己却时常像个深闺怨妇一般,凄叹哀怅,羡慕不已。 穆雪绵正心中哀怨,不知不觉竟已走到了花园入口,今儿王府可是热闹, 一走一过已经瞧见了好些人在园子里驻步停留,也给她的心里带去了一丝暖意。 终归是皇室大户,与穆府的寡淡平和到底不一样。 她正暗自感慨,一抬眼却望见了不远处站着一双男女,男子面向他而立,举止投足间潇毅俊然, 女子则侧身款款而站,虽瞧不清面容,这身段却也是婀娜多姿,娉婷婉婉,让人甚是羡慕。 而那男子自不必说,正是一直让她牵肠挂肚之人,而他此时不知正与那女子说着什么, 逗的身旁的佳人掩口而笑,好不欣喜。 穆雪绵看在眼里,怨在心头,前几日还对着自己含情脉脉,恨不得自个便是全天下最痴情的种子, 今儿就娇人在侧,使劲浑身解数来讨得新欢了! “哼!” 心里一声冷哼,不想在瞧见面前这对碍人眼的一对,转身便想离去, 不想十步外的詹修贤却一眼便瞧见了她。 “嫂嫂这是何去?” 他开口叫住穆雪绵。 “不想打扰两位的兴致.....” 穆雪绵面无表情的回过身来。 “嫂嫂误会了,这位是王府的客人,二弟只是奉父王之命陪同。” “这位便是刚过门的大世子妃?” 穆雪绵这才瞧清女子的模样,只见她姿色天然,肤如凝脂,简直与月里嫦娥,美愈天人。 “正是我新过门的嫂嫂,穆府千金穆雪绵。” 詹修贤见她不吭声,也不回话,只要接过话来。 “未嫣见过世子妃.....” 女子缓缓福身,对着她嫣然一笑。 “未嫣?你是丞相之女佘未嫣?” 穆雪绵见她名字耳熟,又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 “正是小女子。”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都道那佘未嫣有似玉般的姿容,更有着高超的琴艺, 这皇城之中都难以再有人能与之并肩,她以往只与佘未嫣的妹妹佘连城有过几面之缘, 那女子已然算是位美人,不想却不敌她姐姐半分,怪不得每次有旁人提到佘未嫣, 佘连城都是一脸的怨气,她都还不曾明白,亲姐妹间哪里会有如此大的敌意, 如今想来,佘连城怕是已经被这佘未嫣给压怕了。 “真是位美人啊,怪不得会将二弟迷的神魂颠倒。” 穆雪绵话中有话的讽刺道。 果然眼前的两人一听,尴尬随即浮到了脸上,佘未嫣还只是娇羞的低下了头, 詹修贤却已是略显出了慌张。 慌张?她何时从他脸上看的出慌张来? “世子妃说笑了.....” 佘未嫣娇声回道:“我与二世子只有几面之缘而已。” “像佘小姐这般佳人,一面就足以倾倒,何以用的上几面?” 穆雪绵皮笑肉不笑着。 “我看嫂嫂难得悠闲,不如留下来陪我们去前厅坐一会吧?” 詹修贤忽然建议道。 “我......” “大哥有事不在府中,嫂嫂定会代大哥宴客。” “这.....” 你话都如此说了,我就算再不懂事,也难以撂下脸面拒绝! 詹修贤,好人都让你给做了! 穆雪绵违背心意的点了点头,心里却一直在骂娘。 三人在花园逛了一会,穆雪绵觉得自己跟在二人身后像个丫鬟一般, 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忍气吞声的看着詹修贤和佘未嫣在她面前打情骂俏,好不快活着。 午膳过后,总算送走了丞相与佘未嫣,穆雪绵咬牙切齿的从前厅回到了峥隆园。 走到一半,却又改变了主意,遣了丫鬟回去,只留陪嫁丫鬟俏喜一人陪她去了誉院。 不想司延茵却不在,好似去了洗衣房,荩儿留她等待一会, 她却担心见了三世子尴尬,便留下俏喜在誉院等着,自己去了誉院不远处的荷花池塘。 不知为何,今日看着詹修贤与那佘未嫣说说笑笑,似一对情人一般, 最可恨的是,他们居然很是般配,以往就有坊间传闻,这皇城中能与亲王府二世子相配的便只有才女佘未嫣一人, 那时她还未曾见过佘未嫣,更是半分没将她放在眼里,只当她的那些赞美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 可今日一见,这女子却是更胜自己一筹,在瞧詹修贤待她的模样,更是自己从不曾享受过的, 心中便也酸一阵苦一阵闹了好一会子,原来他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当真做不得数。 她正想捡起眼前的一枚石子投到湖中发泄,不想刚拾起石子手却被人握住, 她慌张的回身望去,竟是詹修贤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你来做什么?” 她没好气的质问道。 “我跟了你好一会了,见你东拐西拐的,也不知究竟要去哪儿?” “关你何事?放开我的手!” “自然不能放,万一你丢了石子打我怎么办?” 眼前之人一脸欠揍的笑。 “我怎敢打二弟呢?” 她将二弟两个字咬的颇重。 “为何闹脾气?” 他凑近她的耳边。 “离我远一些,被人瞧见了怎说的清楚?” 亏她这时还惦记着不被人看见。 “那便快些告诉我.....” 他置若罔闻,离的越来越近。 “你去找你的佘家大小家,来找我做什么?” 她推搡着他,脸红成了一片。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以前她追着他屁股后献殷勤,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如今她嫁了人,成了家,他倒像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了她! “原来如此.....” 詹修贤颇有深意的勾了勾嘴角,直回了身子说道: “我与那佘未嫣并不相熟,更不会看上她半分。” “空话谁不会讲?” 穆雪绵怀疑的追问道:“那佘未嫣如此美貌,你就当真一点也不为心动?” “在我眼中,从未有过美丑之分,若说有一人,那便是你.....” 他望着她的眼睛。 “我?我....我才不信!” 话虽如此说,而她闪躲的眼神却已然出卖了自己。 “你说你对她不曾心动,为何有说有笑的逗她开心.....” “皆是父王之意,而且,我也想看看,你会不会有醋意。” “笑话,我怎么会有什么醋意......” 她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当真?” “当然!” “那下次父王再提与佘家联姻一事,我便不再反对了.....” “与佘家联姻?你真要娶她?” 穆雪绵一听急忙转身,顿时心中似堵了千万斤的巨石。 第一百八十六章 虚情假意 - 雀妆 - Zc “你都不在意,我娶谁又有何妨?” “我在意有什么用,我不过是你的嫂嫂罢了..... 曾经你不珍惜我,现在你要娶谁有与我何干,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詹修贤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不远处俏喜的脚步声打断了。 而情绪激动的穆雪绵却毫无察觉,依然喋喋不休的斥责着眼前的男子。 俏喜奉命守在誉院,等待司延茵回来,便来荷花池寻找主子, 不想却远远看到世子妃与二世子站在一起,情绪激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本想停下来不去打扰,不想刚站住脚,眼前便发生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二世子忽然伸长胳膊一把拥住世子妃,紧紧的抱住了她。 任凭她如何挣扎也不肯松手。 看到眼前一幕,俏喜瞪圆了眼睛,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到地上。 声响惊动了相拥的两人,三人面面相觑,穆雪绵连钻进地缝里的心都有了。 “世子....世子妃....” 俏喜知道自己似乎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我们....俏喜....我们.....” 穆雪绵磕磕巴巴的解释着,却似乎越描越黑。 怎么解释?难不成只是说两人皆是因眼前池塘美景所迷惑,所以才情不自禁的的相拥而泣? “刚才,二弟只是在安慰我,安慰我近来在峥隆园受了委屈,所以才给了一个我鼓励的拥抱......” 什么?一旁的詹修贤听闻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种借口也亏她想的出来。 “俏喜,今日之事,不许和任何人提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自有分寸。” 詹修贤并未解释,只是冷冷的丢过去几句,便吓的俏喜不寒而栗。 “是....奴婢知道.....” 俏喜赶忙低下了头。 “我先回去了.....” 詹修贤冲着一脸惊慌的穆雪绵安慰似的一笑。 他还有心思笑! 穆雪绵白眼一挑,瞧这次如何收场! “还好被撞见的是她的陪嫁丫鬟,若是别人,他们今后就都别想好过了!” 待詹修贤离去,俏喜才敢微微松了一口气。 “世子妃,这是......” “是什么是,今后不许再问!” 穆雪绵没好气的回道。 “是.....” “俏喜,你可是我从穆府带过来的人,理应最懂分寸。” “是,世子妃......” 穆雪绵不再言语,自顾自的走出了树林。 “世子妃,誉院那儿还去不去了?” “去什么去!没有心情了,回峥隆园。” “是......” 一主一仆打道回府,这边司延茵站在院子里等了半天也不见俏喜带着穆雪绵过来。 自己又跑到荷花池塘寻了一圈,也没看见半个人影。 “奇怪,跑哪去了?” 她也顾不得去峥隆园探个究竟,狐狸可还有事要找她呢。 之前听着三世子的话,觉得曾嬷嬷一定知道点什么端倪,近日来便时常往洗衣院跑, 可谁知曾嬷嬷向来嘴巴严,着实是什么话也套不出。 回到书房,狐狸一脸严肃。 她试探着问了两句。 他却只说无事,只是计划里出了些小差错。 春天已至,后院的小鸽子们又相继飞来,拉的满地都是! 这次詹孑空也不再隐瞒,每每让她去后院察看鸽子粪便的颜色, 却不告诉她是为何。 “原来这些鸽子也是探子啊,怪不得会拉出靛蓝色和赤色的粪便来, 真是想不到,为了怕被察觉,居然会用鸽子屎做为讯息,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穆雪绵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峥隆园,又千叮咛万嘱咐着俏喜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瞧着她满脸慌张的模样,俏喜倒显得比她镇定许多。 “世子妃,其实啊,奴婢跟着你身边多年,自然也知道从前主子对二世子的一番心意, 只是天不遂人愿,却是阴错阳差的嫁给了大世子,起初奴婢也以为,大世子年轻才俊,地位尊贵, 世子妃嫁过来也不委屈,只是没想到,世子妃与大世子琴瑟不合,并不能比翼双飞, 整日里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想必心中亦是不平,也是还记挂着二世子。” “谁记挂着他了?”穆雪绵听罢不由得提高了嗓门来掩饰心虚。 “世子妃不必急着否认,奴婢都看在眼里,世子妃在峥隆园过的并不惬意。’ “不惬意又如何?我不还是大世子妃吗? 俏喜,今后我不会再与二世子有任何瓜葛。” “奴婢知道,世子妃碍于身份,所以才忍痛疏离二世子。” “不要再提什么以前了,我是穆府二小姐时,做什么都不犯错, 但今时已不同往日。” “奴婢知道,奴婢定会守口如瓶。” 俏喜知道她心烦意乱,便也不再多言。 穆雪绵差了俏喜出去,独自坐在屋子里思量着詹修贤的一番话。 “他要与佘未嫣成婚?” “他当真要与那女子在一起?” “罢了罢了,关我何事!” 她烦躁的晃了晃头,她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要是她在与詹修贤纠缠下去,等到东窗事发,她有何颜面对父亲母亲和穆府上下。 他们穆家又该如何在朝廷立足下去! 詹修贤从荷花池塘离开,便直径出了府回去别院。 今日他煞费苦心的安排了一切,为的就说让穆雪绵吃醋罢了, 自从他在假山后向她表明心意,她却并无任何回应,若不用佘未嫣勾起她的嫉妒, 他简直怀疑这丫头对自己已经没了情意。 与丞相家联姻固然尚可,只是他现在策划的一切,远比拉拢丞相更为重要, 若有一日他登上皇位,丞相还不眼巴巴的将女儿送到他面前,到时什么皇城第一才女, 第一美人,他又何须放在眼里,只不过什么才女佳人,都比不得扳倒詹泰岇重要! 詹修贤这边刚出了府,狐狸便收到了消息。 “二哥近来几日都不会回府,正是我们行动的好时机.....” 他放下手中的兵法喃喃自语着。 坐在一旁喝茶的司延茵抬起头,好奇的追问。 “行动什么?” “不关你的事,替我好好守住誉院便是。” “神秘兮兮的!” 她埋怨的吐了吐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其实她并不在意他会不会事事先告知她,毕竟她能帮上的很少, 他也只想她无忧无虑安然度日,只是她担忧他的安危,时时放不下心罢了。 几日过去,穆雪绵心中还是介意着那日詹修贤与她说过的话。 连梦中都见他与佘未嫣两人身着喜服,卿卿我我,亦是羡煞旁人。 气的她几次从梦中惊醒,只想着尖叫出声,摔杯砸碗,以泄心怒。 她到底还是败给了詹修贤,难道他是她一辈子的噩梦不成吗? 第二天,俏喜一大早便去洗衣房取回世子妃的贴身衣物,不瞧却碰见了贤禾在洗衣房门口。 “见过贤姨娘......” 俏喜鞠了鞠身子。 “呦,这是来给世子妃取衣裳?” “是.....” “去吧.....” 贤禾一摆手,不再瞧她一眼。 “奇怪,贤姨娘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难道都不带丫鬟吗?” 俏喜疑惑的嘀咕了几句,也没多想,便转身进了院子。 她从洗衣房取回衣裳,见自家主子依然愁眉不展,便提议她去誉院走走, 上次说去找司延茵,结果却放了人家鸽子。 穆雪绵一想也是,便换了衣裳带着她一起去了誉院。 司延茵正在扫院子,低着头却见一抹分红色的裙角站在了面前,抬眼一瞧, 却是穆雪绵带着俏喜。 第一百八十七章 药粉过敏 - 雀妆 - Zc “嫂嫂来了......” “是,上次忽然有了急事,让妹妹久等了。” 穆雪绵歉意的笑了笑。 “无事,快进来坐!” 誉院并无宴厅,她只得带她们进了自己的屋里。 “三世子呢?” 穆雪绵东张西望好一会。 来了誉院不先问候这里的主人当真有些说不过去。 “一大早便跟着二世子出去了。” “二世子回来了?” 穆雪绵端着茶杯的手指一颤。 “嗯,说是昨晚回来的。” 司延茵回道。 “哦.....” 穆雪绵点了点头,似只是随口一问。 “姐姐今儿换了胭脂水粉?怎么有股子独特的香味?” 司延茵凑近穆雪绵仔细闻了一闻。 “没有啊,我不喜欢弄出太大的香味来,况且我又对花粉过敏。” 穆雪绵也觉得奇怪,她也是不是能闻到一股子莫名的香味扑倒她的鼻子底下。 “哦,那兴许是外面飘进来的吧......” 司延茵并未在意,只瞧着穆雪绵脸色不佳,便陪着她打发会时间解解闷, 虽然她很是好奇进来二世子有没有再对穆雪绵献殷情,表钟情,可是用脚指头想想, 也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穆雪绵对她并未如此信任。 从誉院回来,穆雪绵的心情似敞亮了些许,幸好府中还有司延茵这个可以说话之人, 不然她岂不是要闷坏了! 晚饭她也并无没胃口,只唤俏喜做了些银耳汤喝下便歇息了。 一觉醒来却只觉得浑身无力,头疼脑热,刚抬起手来想唤下人来, 却瞧见自己手背上竟冒出了点点红斑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穆雪绵惊讶万分,赶忙挽起袖口一瞧,胳膊上的红斑竟比手背上的还要多一些, 她顾不得别的,连鞋袜也没穿便跑到镜子前,果然,她的脸上也布满了斑点,密密麻麻好不渗人。 “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世子妃房中传来,吓的屋子外的下人皆是抖了三抖。 “怎么了?怎么了世子妃?” 俏喜带着几个丫鬟火急火燎的冲进了房中,只见穆雪绵身着单衣正捂着脸跌坐在地上, 嘴里发出了阵阵抽咽。 “世子妃,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几个丫鬟赶忙上前搀扶。 “快....快去给我请大夫来!快啊!” 穆雪绵挪开捂着脸的手推搡着其中一个丫鬟。 几人看到她的面容时,皆都愣了一愣。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穆雪绵已然在了崩溃边缘。 “是.....是.....” 被催促的丫鬟吓的赶忙转头跑了出去。 俏喜也算见惯了大风大浪,跟快便冷静了下来。 她命丫鬟们将穆雪绵搀扶回榻上去。 有赶忙为她盖上棉被放下纱帐。 “丛儿,赶紧去把门窗关严,当心有风透进来。” “是......” “世子妃,别忧心,兴许只是患了风疹。” “风疹?可之前怎么都毫无征兆?” 穆雪绵躲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她起了这么多红斑,还如何出去见人? “世子妃已经差人去唤大夫了,奴婢过会再去瞧瞧,主子放心, 以奴婢的经验来瞧,这不是什么大病,抹点药膏喝几天药便会好了。” “真的吗......” 穆雪绵还是半信半疑。 “奴婢保证。” 俏喜倒显得胸有成竹,她并不敢担保这是风疹,却怎么瞧着都像是过敏的样子。 没一会,刚才被撵出去的小丫鬟便带着大夫过来了。 穆雪绵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正双眼无神的盯着纱帐。 “快,大夫,快来给我们世子妃瞧瞧!” 俏喜恨不得一把拎过大夫将他推到穆雪绵的床前。 “请世子妃将手伸出来,老夫为您把脉。” 穆雪绵轻叹了一口气,将手臂缓缓伸出了纱帐外。 “这.....” 大夫只瞧了一眼她手背上的红斑,便似有犹豫。 “这什么?” 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是什么毒病瘟疫不治之症吧? “是不是风疹啊?” 一旁的俏喜焦急的插话。 “不是......” 老大夫缓缓的摇了摇头。 “什么!不是!” 穆雪绵心中一紧,那会是什么! “那...那是不是花粉过敏啊,我家世子妃向来忌惮花粉。” “也不是......” 大夫依然慢悠悠的摇着头。 “什么!也不是?” 俏喜惊呼连连。 “也不是?那会是什么!” 穆雪绵的心紧到了嗓子眼。 “看起来虽像是过敏之症,却不似花粉,容老夫先把把脉再看。” “不是花粉过敏,那会是什么?” 俏喜听闻蹙起眉头,难不成是吃食? 可是世子妃昨儿也没吃什么啊。 早晨喝了些粥,中午吃了些糕点,这都是平日里经常吃的, 晚上的银耳汤,难道是银耳?只是以往世子妃嫁人之前也常喝银耳, 并无什么异样!莫非是王府采买回来的银耳不够好? 这可是亲王府啊,不会小里小气的以次充好吧? 这边俏喜还在逐一排查吃食,这边大夫已经号完了脉。 “世子妃却是过敏所起的红斑,并无大碍,只是这过敏的源头似乎是药粉而非花粉。” “药粉?” “对,老夫曾遇到此类症状,所以可以笃定,世子妃既对花粉过敏,理应知道花粉过敏的症状才是。” “我也是小时候不经意间才知道自己花粉过敏,这时候久了,也记不太清了, 只不过仿佛并不像如此这般严重。” “这就是了,世子妃的红斑遍布全身及面颈,而世子妃先前也知自己对花粉过敏,所以定会格外小心, 定不会如此大意,以如今的红斑来瞧,世子妃若非是一不小心跌进了花丛中,还在花丛里坐了几个时辰, 是不会蔓延的如此之快的。” “那大夫,会是什么药粉啊?” 俏喜追问。 “老夫也说不清楚,诸如此类的药粉极多,无论是用来涂抹,吃食或者香薰, 都极有可能迸发出症状来。” “那接下来我们世子妃,是不是只需要静养就是了?” “老夫给世子妃开几副药,每日按时服用,切记不可见风,十日左右便可康复。” “还需十日?” 穆雪绵惊呼出声。 “世子妃并非寻常花粉过敏,自然需要多些时日.....” “好吧!” 如今她也只能安分的守在屋子里,哪也不能去了! “俏喜,给大夫多些赏钱,带去开方子。” “是,请这边走。” 俏喜带着老大夫出了屋子,穆雪绵抬起手望了眼自己的手背。 “还好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药粉过敏.....” 不过,会是什么药粉呢? 送走大夫,俏喜端来了清粥。 “世子妃,才刚大夫说了,近来不可吃油腻的菜,还需吃些清淡的吃食。” “知道了,我也没胃口吃些大鱼大肉。” “奇怪了,究竟是吃了什么掺了药粉的东西呢? 难不成是昨儿中午在誉院吃的糕点?” “别胡说!茵儿怎么会是这种人!” 穆雪绵斜眼瞪了俏喜一眼,语气不善。 “奴婢也只是随口说说,或许是茵儿姑娘在做糕点时,为了美味放了些什么佐料呢, 凑巧世子妃就对这味佐料过敏,所以才.....”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穆雪绵烦躁的摆了摆手,如今去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只希望自己身上的斑点早些消失掉! “是....奴婢先去给世子妃熬药了.....” 俏喜觉得自己委屈,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要讪讪的退下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鼠胆蛇心 - 雀妆 - Zc 近几日来,安宁和爆竹两个丫头每逢夜里,便会去昭西阁吓大夫人一吓, 弄的莫姑姑也开始神经兮兮,以为西园真的闹鬼了。 “难不成前些日子请教阴阳先生超度的法子没成功?辛姑姑与珠雀的鬼魂还逗留在此?” 成念溪抱团被子坐在床脚,瞪大着眼睛观察着屋子里的每一处角落。 之前她日日噩梦,甚至时常梦魇,双手双脚均动弹不得, 只以为是辛姑姑与珠雀一同像她讨命来了,吓的她赶忙派人出去讨了些符纸回来, 每逢阴云遮月便烧给她们,有一次还差点引的昭西阁起火,这才做罢。 她知道自己就像朵正在一瓣一瓣渐渐凋落的残花,永无回春之日, 可是她还要顾及成府,顾及家人,还要顾及她最想保护之人的安危,她还不能倒下, 至少,不能在戚小云之前倒下! “你说,凭大夫人这般鼠胆,居然还敢接二连三的害人?” 安宁瞧着成念溪每天夜里的疯癫样,着实有些不明白: “看她的样子,又不似什么穷凶极恶之人,百鬼不侵,神佛不敬, 明明怕的要死,心中还好似有愧一般,怎的就如此狠心辣手?” “也许是身不由己,也许恶不在面,鼠胆蛇心,或许是她的恶毒总是会战胜 她残存的善念和恐惧,所以才会屡屡决绝,杀人不眨眼。” 爆竹若有所思的回道。 “反正不管如何,是被迫也好,是刻意也罢,她总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几日后,西园传出消息,大夫人病重需要静养,暂且将后园所有的打理都交由二夫人手中。 “你说,咱们这样下去不会真的将成念溪给吓死了吧?” 爆竹进门时,安宁正在为老夫人上香。 她刚从小少爷房中出来,将仿照老夫人旧枕的新枕送了过去,说是自个发现老夫人的枕头开线了, 便私自拿回去缝补了,小少爷也是两三天鲜头,告诉她既然自己抱着枕头也梦不见祖母, 不如将枕头塞进柜子里好好放着,也可好好珍藏。 爆竹见他如此说,心中别提多乐了,这枕头无论布料还是针脚,都远远比不上老夫人的枕头, 小少爷只要细细一瞧便会发现端倪,旧枕头乃是证物,她自然不能还不能还给他,只能先移花接木骗一骗小少爷了。 “啊?你说什么?” 爆竹想着枕头之事,一时没有将安宁的嘀咕声听进耳朵里。 “我说,咱们再这般去西园装鬼,会不会把成念溪给吓死?” “应该不会.....” 爆竹摇了摇头:“总觉得此事另有蹊跷.....” “另有蹊跷?成念溪还想搞出什么花样?” “还不得而知,些许是我太过敏感吧,毕竟面对大夫人这样的对手, 不时时提防着实不行。” “也对!”安宁赞同的点了点头:“谁知道她会不会忽然间又起什么幺蛾子。” 为了替老夫人之死收集证据,爆竹提议出府去广瑁堂找乐流江,希望从他口中得到等多有关魂枯草的事情, 日后也可请他出堂为老夫人作证,安宁听后却支支吾吾,似有疑虑,不过在爆竹的再三追问下, 她还是带着爆竹去了广瑁堂,不出所料,第一日乐流江便拒绝了她的请求,并告诉她, 自己不会再告诉她任何有关魂枯草之事,更不要说为她们出堂作证。 “这算什么啊!你是医者!惩奸除恶与治病救人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我这双手只管救人,不管害人!” 乐流江依然头也不抬。 “这怎么能是害人?只是请先生出面辨识魂枯草罢了。” “恕不奉陪!” 乐流江依然冷漠的回道。 “乐流江,你不要太过分.....” 一直站在一旁没吭声的安宁,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我过分?过分的是你才对,以后不准带外人再来我的广瑁堂。” 乐流江手一抬,冲着门口的兼游命令道。 “送客。” “是......” 兼游一听,只能迈步进来,恭请爆竹与安宁离去。 “果然是个怪痞!” 爆竹着实想不出他有什么拒绝的理由,难道是不想被牵连其中? “还以为是什么江湖神医,原来不过是个胆小鼠辈......” “不是他胆小,只是.....” 安宁似乎有苦难言。 “只是什么?” 她却不以为然,难不成还有什么惊天秘密不成? “只是他性子古怪,不善言语。” “这算什么理由!纵容罪恶,等同于枉顾人命!” 爆竹气的白眼一翻。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总还会想到办法的。” 两人回到恒府,梨花正在东园等待。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爆竹见她一脸焦急。 “二夫人身子不太舒服.....” “好,我跟你回去一趟。” 她跟着梨花进昭西阁时,二夫人正躺在榻上唉声叹气。 “夫人.....” “哎呦!”榻上之人似乎并未听见,依然高声哀叹着。 “哎呦!真是难受死我了,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 爆竹扭头问身后的如玉。 “不知道,从早上起来就这个样子了,直嚷着肚子发胀。” “请大夫了没?” “请了,并无大事,脉象正常,可能是昨儿晚膳吃的有些多了。” “那她还在这哭天喊地的做什么?” 爆竹十分不解。 “不晓得,大概是想你了吧......” 如玉在一旁偷笑道,她家夫人不是最擅长演戏了吗? 这些日子虽然嘴上巴巴的骂着,其实总是盼着爆竹能有一日忽然出现在门口。 “夫人,爆竹回来看您了。” 梨花走到床边。 “谁?谁回来了?” 二夫人似这才回过神来,眼珠子朝她站的方向一瞥,接着滴溜溜转了一转。 “呦,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某些人都在东园生根发芽了呢.....” 奴婢听闻夫人不适,便急着赶过来了.....”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就算有什么事,也劳烦不到你的大驾。” “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也是南园之人啊。” 这人也忒小心眼了,怎么如今还在计较? “哎呦,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聊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不是?” 一旁的周奶娘见主仆还在僵持,赶忙插话进来解围。 “我饿了,从早上都还没吃东西呢......” 二夫人忽然捂住了肚子,一脸快饿晕过去的模样。 “奴婢去给夫人做些吃食。” 爆竹心领神会,这妇人定是想念她的果茶和糕点了。 她这一走,戚二夫人是肚子也不胀了,胳膊也不算了,哧溜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 望着她的背影得意的勾了勾嘴角。 周奶娘瞧着这一对冤家似的主仆,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家小姐嫁入恒府已有数十年余,怎的就还像个孩子一般? 这该如何是好? 爆竹回小院做好了糕点汤羹,喂乐了二夫人,这难伺候的主子这才眉开眼笑, 主仆间的关系总算加以缓和了一些。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起床去东园唤小少爷穿衣起床,因为今儿是新的教书先生进府的第一天, 总得让小少爷给先生留下一个好印象,她催着小少爷去了书房,自己则打算给他好好打扫一下屋子, 并趁机将旧枕头给拿走,以防哪天被贪玩的小少爷给发现,那便是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她打开衣柜,正想给新枕头套个罩子,不想柜子里除了小少爷的几套衣裳外,却并无枕头的影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 西园脱罪 - 雀妆 - Zc “咦?枕头去哪了?” 她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连床榻底下都没放过。 “不会是小少爷又搂着枕头睡觉,醒来后随便丢到哪了吧?” 只是忙活了一圈,新枕头依然不知去向,还是等小少爷下课了再好好问问他吧! 她从衣柜顶上找出了旧枕头,用布裹好趁着四下无人悄悄离开了东园。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她与如玉皆没起床,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呼喊声, 一声急过一声。 “谁呀?这么早在外面喧嚷什么?” 如玉探出头来,眼睛还没睁开。 爆竹也坐起身来,迷迷糊糊的听着院子里的声响。 “是安宁的声音.....” “爆竹!爆竹!你醒了没,快开门!” “砰砰砰!” “是安宁姐姐?” 如玉似乎也听出来了。 来不及穿鞋,爆竹赶忙赤着脚下了地,刚打开门, 安宁便挤了进来。 “不好了,出事了....” “出事?” 爆竹还没出声,一旁的如玉先追问了起来, 安宁听到声音,这才惊觉屋里还有人,赶忙咽下了刚到嘴边的话。 “怎么了?” 爆竹轻声询问。 “大夫人那边有动静,天不亮就去前院闹了,老爷才刚刚回府,就被她堵在了大门口。” “什么事啊?” 如玉也来了兴致。 “估摸着一会南园便会收到消息,如玉,你最好快些去南园替你家主子候着。 别一会老爷派人去请时,搞的手忙脚乱。” “啊?哦....哦....” 如玉看了眼爆竹,见她轻轻点了点头,想着大概是大夫人又搞出什么把戏想要牵连二夫人不成? 来不及多问,她赶忙起床穿好衣裳,脸都来不及擦便匆匆去了南园。 “大夫人究竟为何去前院闹了一通。” “刚才如玉在,我不方便细说,咱们的计划怕是要是落空了。” 安宁眉头紧锁,一脸愁容。 “落空?” 爆竹听闻吃了一惊。 “大夫人去前院向老爷痛诉,说是府里有人想要谋害她。” “谋害?” “我从前院丫鬟那得到消息说,大夫人带着一小瓶不知装着什么的东西, 召唤了大夫进府验查,结果查出了是一种毒草,叫魂枯草。 “.....魂枯草?” 她似乎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对!大夫人对老爷说,昨儿午睡前她发现自己枕头开了线,便拿去给莫姑姑缝补一下, 不想却发现枕中藏有东西,顺手一摸,便摸出了许多的枯草碎末, 她觉得奇怪,便请了大夫前来辨认,不想大夫却告知她是一种剧毒之草。 看着草的样子,定是藏在她枕中已数月有余,想必自己近来身子一直不适, 还频频噩梦连连定是与此草有关......” 安宁说罢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她可真会恶人先告状!那魂枯草明明是她自己的不是吗?” “难不成,昨儿我给小少爷缝制的新枕头,是被大夫人派人偷走了, 结果拿回去后发现自己被骗,便惊觉事情可能已经败露,怕被我们揭发, 就来个先下手为强,将自己也伪装成被害之人,这样一来,我们便不可再拿出魂枯草来指证她谋害老夫人一事! “为何不可?我们也可以拿出魂枯草来与她对峙啊!” 安宁焦急的追问。 “我们没有证据指控大夫人,万一将老夫人一事告知丞相,大家都知东园西园皆被人暗中下毒,南园却平安无事, 那所有的舆论,便会直指南园!南园便会背下罪祸,大夫人先走了如此一步,就是为了将我们一军。” “唉!这个毒妇,真是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想的到!” “也怪我不够仔细,才被她们警觉到了.....” 爆竹也很是头痛,本想暗地里悄悄收集罪证,现在却是骑虎难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安宁问道。 “静观其变,绝不能让她将事情都推到二夫人身上去, 若她只是为了自保还好说,只怕她另有目的。” 爆竹穿好衣裳,嘱咐安宁将魂枯草送去广瑁堂,防止被人发现误会是她们藏毒,届时变成了替罪羊。 豆南阁中,二夫人还在酣睡,前院也并无人过来传唤。 “爆竹,怎么了?我听如玉说西园出事了?” 周奶娘将二夫人的补药热了一遍又一遍,却还不见她醒。 “是,说过有人暗中下毒加害与她。” “她不会又要针对南园吧?” 看来周奶娘从二夫人口中知道的事情还不少。 “不清楚,不过我们没做过,不怕她构陷!” 爆竹接过周奶娘手中的汤碗道: “劳烦周奶娘今天多仔细着豆南阁及下人房,当心被人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东西。” “姑娘的意思是?” “周奶娘向来聪慧。” “好,我这就去查!” 周奶娘心领神会,带着如玉进了豆南阁。 “这妇人怎么如此嗜睡?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 而这边比孕妇起的更晚的,却还有梨花。 早饭时辰已过,梨花才屁颠屁颠的从小院过来。 舔着脸进厨房找了些剩饭剩菜,坐在灶台边吭哧吭哧的嚼了起来。 “我说,你怎么才起来?” 如玉看着她饿死鬼投胎般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才在路上碰见了李管家,非让我带着几个丫鬟帮着他去前院整理厢房。” “整理厢房?府中又要来客人了吗?” “嗯,不过不知道是谁,收拾出来的可是最大的那间,想必一定是什么贵客吧.....” 梨花嘴里嚼着米饭,哼哼唧唧的话也说不清楚。 “我听说,是上次来府设宴的那位大善人又要来了。” 名唤东霜的丫鬟端着菜盆进来了。 “大善人?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位邱大善人?” 如玉一拍脑门。 “对啊!”东霜点了点头。 “听闻那邱大善人如今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呢。” “我也...咳咳咳...我也听说了!” 梨花急着插话,不想却被满嘴的饭粒给呛到。 “怪不得丞相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请他来呢!” “真想知道邱大善人究竟长成个什么模样,会不会像那庙里佛像一般笑呵呵的?” “我倒是希望他能对我发发善心,赏个几百两银子.....” 梨花放下饭碗,用袖角抹了抹嘴。 “别做梦了你!快去给夫人请安,不然小心她又责骂你, 以后夜夜留你守夜,看你还怎么贪睡。” 如玉点了点她的脑袋,端着茶具走了出去。 这边二夫人刚睁开眼,爆竹便趴在床边将西园之事告诉了她。 “什么?有人要毒害她?” 二夫人一声冷笑:“这人也太没用了!怎么就没毒死她,反倒被她给发现了......” “夫人,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怕她有意针对南园。” “又要把这事推到我身上?我可还大着肚子呢!哪有功夫管她?”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有借口推与夫人身上。” “此话怎讲?” “夫人忘了姜氏的孩子?” “姜氏?” “当初大夫人收买姜氏,就是为了借她诬陷夫人杀子,上次的如意算盘落了空,难免不会再重来一次, 而这次,她赌上的,也许就是她自己!” “她想利用我怀孕一事,让老爷以为我想借机上位,所以才在孩子落地之前将她除掉?” “不无可能。”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二夫人摸着肚子,陷入了沉思。 “夫人莫急,夫人只需在豆南阁静养,什么事也不要管,剩下的交给奴婢就好了。” 爆竹安抚她道。 “还是你最顶用,下次再也不吼你了。” 二夫人俏皮一笑接着叮嘱道:“自己在外面要当心些,小心被成念溪给阴了。” “夫人放心.....” 第一百九十章 不得自由 - 雀妆 - Zc 三日后,爆竹被莫姑姑拦在了万花园。 虽然她与莫姑姑没有交恶过,但是这大夫人眼前之人, 岂会是什么善类?况且上次她曾咬定郭奶娘偷卖西园首饰一事与她并无干系, 可见这个莫姑姑是何等的狡诈,先是接近郭奶娘骗取她的信任,随后假借送她首饰帮她贴补家用, 最后见事情败露便一脚踢开,丝毫不留情面。 西园收买郭奶娘一事败露后,大夫人并未追究金镯之事,可见亦是做贼心虚了。 莫姑姑拦在她身前,却是一脸的谄笑,笑的她浑身不自在。 “莫姑姑是有何事吗?” 她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糕点做的好,想请教请教,大夫人近来身子不适,没有胃口, 西园厨子变着法的换样式却都无用,所以这才想着来找姑娘问问究竟。” “其实我做的糕点,口味并不出众,只是卖相好罢了,大夫人胃口不佳,见了我的糕点怕更没食欲......” 爆竹婉言相拒道。 要我为大夫人做糕点?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不必姑娘亲自做,只需教教我就好,夫人不吃是不吃,但做奴才的总得尽心尽力不是? 才儿我也与李管家提了此事,他说大夫人乃恒府当家主母,即便是调别园的丫鬟也无可厚非。” “这个我自然知道,奴婢为主子做事哪可挑挑拣拣?只是我近来有些忙事,不如请姑姑改日过来, 我再教姑姑如何?” “我倒是没说道,只是这件事等不得,万一下午李管家像我询问此事,我不想瞒了实话,却又不想为难了姑娘, 不如就现在,我瞧姑娘也悠闲的很,只留出半个时辰的功夫给我,我保证一学便会。” “这.....好吧....“” 爆竹见时辰还早,她不答应,莫姑姑定会去前院告状,李管家还好,万一传到老爷耳中, 南园嚣张跋扈一说岂不坐实? 爆竹跟着莫姑姑去了西园,不想身后却有一双眼,一直盯着自己。 爆竹浑然不知自己已被人窥视,那边的西园之主,她眼中的始作俑者却是瘫坐在地。 她早前命东园探子寻找老夫人的枕头,却一直查无所获,没想到昨儿却探子却忽然从藤儿房中找到了枕头, 她本以为可以松了一口气,不想拿到眼前仔细辨认一番,却发现枕头是假的,她心中顿觉不妙, 定是有人发现了旧枕头中的秘密,所以才造了假的枕头想要掩人耳目。 而东园有这般能耐的,也就只有爆竹一人莫属,那丫头连同她的主子一般将自己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她及恨自己曾冤枉她杀了珠雀,所以恨不得事事与自己作对! 那丫头现在不拿着魂枯草去找老爷,定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绝不能给她机会抓住自己的小辫子, 所以她选择贼喊捉贼,先发制人,抢先一步洗清自己的嫌疑,而将矛头指向了南园。 她又杀了一个人,她手心的掌纹已经被鲜血模糊的一塌糊涂,可她杀了这么多人,却唯独没有杀掉自己最想杀的人! 无论是珠雀,百灵,姜氏,辛姑姑还是老夫人,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会在噩梦中嘶嚎着惊醒。 在梦里,她们总是围在她的床头,几个人伸出手来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而这其中,只有一个人站在一旁未动手, 那便是老夫人,老夫人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满脸的无奈和痛苦的盯着她因窒息而渐渐肿胀的眼睛,最后总是在一声鸡鸣后, 脖子被禁锢的力量忽然消失,几道人影慢慢消散,她瘫在榻上浑身的冷汗几乎打透了床单,这是老夫人留给她的折磨吗? 毕竟她曾是如此的疼惜过自己,出入府时,她胆小懦弱,整日被戚小云压上一头,老夫人却总是站在她这一边, 让府中上下都明白,究竟谁在这是恒府的女主人,老夫人带着她去寺庙祈福,带着她诵经念佛,可是她心中明白, 她无法成为老夫人心中渴望之人,也无法变成她自己想要的样子,从出生起,她便不得自由,没有了选择。 她曾握着放入老夫人枕头中的几棵魂枯草一整夜,却迟迟下不了决心,得知老夫人风寒未愈,几经折腾却越发严重, 她夜夜辗转反侧不得入眠,她想过罢手,却终究狠下心来无动于衷。 她总是在想,自己死后一定会在地狱十八层逐个走一遭,尝尽其中刑罚,千年万年也洗不掉自己的罪恶。 莫姑姑端来饭菜放在桌子上,看着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大夫人,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 “吃饭吧,不然是想饿死自己吗?” “......” 成念溪眨了眨眼,却是头也未抬。 “这里也没外人,还指望着我喂你不成?” 莫姑姑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你来恒府数年,杀了不少人,却一项功绩也没落下, 可怜了为你赴死的辛姑姑,惨死狱中。 而你却连一个小小的南园二夫人都对付不了?” “这关你何事?”成念溪似乎被她的一番话激怒了情绪,愤恨着抬起头来盯着眼前人。 “别忘了,在这里,我才是主子,你不过是个奴才!” “哈哈哈哈哈,奴才?主子? 我看你真是搞不清状况,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是成家大小姐?是这丞相府大夫人? 你我不过一般,是为人卖命走狗罢了.....” “闭嘴!你愿意做走狗,我可不愿意!” “呦,心气还挺高,希望功成之日,你站在他的面前,也敢把此话再说一遍!” 莫姑姑最后瞪了她一眼,端着饭菜转身离去。 门被用力的关上,砰的一声响,震的她心尖一颤。 她知道,莫姑姑从第一天来,就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自己现在只是一枚无用的棋子,甚至还可能成为他们的牵绊, 可是她苦苦挣扎,不惜害死了老夫人,不过是想保全自己和心上人的性命, 她被关在这恒府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得到自由的那一天,能够与心爱之人逃离这乱世, 隐姓埋名了此一生罢了,她这一辈子,从未尝过什么是幸福,只有一个人,让她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爆竹刚和好了面,辛姑姑却不见了踪影,等了好一会才见她从昭西阁中出来。 原来是去给大夫人送饭去了。 “还是不肯吃,怎么劝都不听.....” 莫姑姑一脸无奈。 “之前听说,大夫人被人下了毒?” 爆竹眉毛一挑,手里的活却没有停。 “啊?哦......” 莫姑姑没想到她忽然问这个,愣了一愣才回道。 “是为了这个没胃口?” 她依然一脸的波澜不惊。 “是啊,不过好在发现的及时。” 爆竹没再接话,而是招呼莫姑姑凑近些仔细学着,再站到一旁为她讲解。 “咦?莫姑姑,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她忽然发现莫姑姑挽起的袖口下有一道蜈蚣形的伤疤。 “小时候不小心被热水烫伤的.....” 莫姑姑僵硬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罢了。” 爆竹接过辛姑姑手中的面团: “我小时候也被烫过,好在没留下疤痕。” “是啊,这伤疤对于女子而言甚是丑陋,我一直都是遮遮掩掩, 不过如今年岁大了,却也不太放在心上了。” 莫姑姑抚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疤,似乎若有所思。 爆竹侧过脸望了一下闭紧的昭西阁,她似乎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声。 第一百九十一章 难解相思 - 雀妆 - Zc 莫姑姑似乎也听到了,神色紧张了一瞬,却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我出去瞧瞧......” 莫姑姑放下手中的菜刀,急急忙忙的奔出了厨房,没一会便匆匆而归, 嘴里念叨着:“笨手笨脚的东西!手脚不利落打翻了东西,怕被主子责罚知道哭哭啼啼, 就不晓得把撒了一地的谷子拾到拾到。” “西园现在如此严厉?丫鬟们打翻东西都要吓的哭一场?” 爆竹玩笑般的问道。 “新来的小丫头,才十岁出头,胆子怯的狠,上次进昭西阁被夫人骂了出来, 至今连昭西阁的门都不敢靠近。” 莫姑姑又拿起菜刀切起了紫薯。 从西园出来,不知不觉已过了两个时辰,莫姑姑这借来的半个时辰也真是够长的...... 不知为何,自从大夫人去前院与丞相告了状,后院接连几日却甚是太平, 她准备好的说辞连连派不上用场,她担心的不是眼前的风平浪静, 而是埋在土壤里随时可能破土而出的荆棘。 安宁近来总是出府不在,说是舅舅家知道她府中事物已处理完, 催着她赶紧成亲,爆竹虽对她万般不舍,却也并不能说什么。 “老夫人的仇,我一定会报,每月初五你出府去广瑁堂找我, 有什么需要的我的尽管让兼游传口信。” “安心办你的事吧,定了成亲的日子记得告诉我。” 送走安宁,爆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老夫人的房中,盯着她的牌位出神自语。 “老夫人,我知道您若是还在,定不会允许我们报仇,只是大夫人她欺人太甚, 恶行昭彰,若再不出手,只怕会害死更多的人......” 单衡近来也很是忙碌,据说朝中动荡,皇帝已经下令革职了三位二品大臣, 前几天丞相还被他召去好一顿数落,单衡自从被贬为侍郎,便一直不得势, 在前朝也无说话分量,皇帝对他的态度依然有些冷漠,这些被另党瞧在眼里心中窃喜, 瞧着单公子来恒府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爆竹急在眼里却毫无办法。 像单公子这般朝廷重臣,当真需要一位皇家小姐帮衬才是啊。 再瞧瞧自己,像泥里长出来的竹笋,中看不中用。 近来真是什么都不顺,老夫人走了,小少爷忙于学业,安宁也出了府, 她连个说话之人都没有,梨花如玉更是每日守在二夫人身旁,只天黑才回小院, 她整日孤零零的像个游魂般在府里飘荡,对了,以往她还有司延琎这个树洞, 只是现在...... 好似很久没有在府中碰到他了,也是,她几乎不再去后院马厩了,晚上也不再爬树, 怎的还会碰见他? 一路感慨,不知不觉竟走回了南园,想着将近来莫姑姑找她学糕点之事向二夫人吱会一声, 不想豆南阁大门禁闭,周奶娘却将她拦在了门外。 “怎么了?” 她不解的问。 “夫人喝了安胎药,刚刚睡下,还是等会吧。” “好......” 爆竹点了点头,回身去寻如玉梨花,才知道她们被派去前院帮忙了。 “对了,不是说邱大善人要来府里吗?” 不知此次单公子会不会也来呢? 想到这里,她赶紧跟周奶娘道了别, 离开南园,奔向前院打探消息去了。 反正等夫人醒了再来禀告也不迟。 匆匆赶到前院,在人群中一眼就逮到了梨花那敦厚的身影。 “梨花....梨花......” “哎?谁叫我?” 梨花茫然的回过头来,却见爆竹正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来了?” “忙什么呢?” “忙着打扫宴厅啊,一会我还得去厢房。” “我陪你一起,反正我也无事。” “哦....好....” 梨花不疑有他,只以为她只是跟过来帮忙的,心中还微微感激。 可谁知,刚进厢房院子,爆竹便没了踪影,害她寻了好一阵子也没找见。 “还说是来帮忙的,我瞧你就是来玩的......” 梨花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推门进了客房。 爆竹在厢房转了好一阵子,才找到号称恒府传话筒的丫鬟山荷。 “爆竹姐姐?你怎么来这了?” 山荷正在铺床,见爆竹踩着门槛站在门口。 “无事过来瞧瞧,西园大夫人身子抱恙,莫姑姑走不开, 所以二夫人派我过来监工。” “那....那我叠的如何?被褥可还整齐?” 山荷听闻赶忙直起身来,谄媚的看向爆竹。 “凑合凑合,这桌子还没擦吧?” 爆竹伸出手指在桌子上一抹。 “还没...还没来得及.....” 山荷赶忙拾起水盆里的抹布。 “这来了多少人啊?要腾出这么多间厢房来?” 爆竹扭头看向她,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本没有几人,只知道邱大善人带了几位朋友,可是这朝中文武百官听闻邱大善人来访, 通通都提出要来宴会,还有人特意从别的县城赶来。” “这么威风?邱大善人在皇城没有府邸吗?怎的每次来都要住上几日?” “好似没有,善人每次来似乎都很匆忙,偶尔会在宫里小住几日,很多人想请他都请不动呢。” 唉!上次为了单衡才挤去了宴厅伺候,结果没曾想却是在茅厕蹲了一上午。 想想都心酸! “那这次皇城的王孙贵族,群臣侍郎们又有谁会来?” “有鳌亲王的两位世子,还有九王爷和九王妃,淑炀公主和驸马也要过来, 至于大臣们当中,似乎只有刑部尚书和户部侍郎。” “刑部户部?吏部和礼部呢?吏部不是一向与丞相交好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山荷耸了耸肩:“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见山荷如此回答,她又不好再提礼部,只好作罢。 “为何没有礼部?难道单衡有事不能来?” 离开厢房,爆竹心中有些失落,已然好久未见单公子, 还以为此次宴会能够一解相思。 看来宴会的时候,自己还是好好找个地方躲着吧! 刚从前院出来,莫姑姑又来寻她, 拉着她的胳膊,说她指点的糕点大夫人很是喜欢,居然动筷子吃了好些个。 爆竹一脸尴尬的试图挣脱,却没瞧见周奶娘面无表情的从不远处走了过去。 “大夫人喜欢就好,以后姑姑就可以自己做了.....” “真是要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下人为主子做些事自是应当应分。” “唉,真不知大夫人当初怎的就把你给赶出了西园, 要是如今你还在西园伺候,咱们也能互相帮衬着。” 莫姑姑一脸诚恳。 “咳咳咳....” 这一番话说的爆竹着实有点尴尬:“都是过去的事了, 莫姑姑快去忙吧,我也还有事......” 她转身急匆匆的离去,没看见不远处周奶娘正拉住了梨花,对她耳语了几句, 梨花似乎并不情愿,急着想争辩几句,却被周奶娘强行拽走了。 微风徐徐,本是初夏将至,只是爆竹心中却没由来的一阵恶寒, 似乎等待她的并不是夏天,而是霜冷的严冬。 她想与西园的一切保持距离,毕竟二夫人本就生性多疑,之前她出入东园时被郭奶娘挤兑过几句, 二夫人便对她颇有微词,若是再被她知道近来她出入西园,还是闹开了锅去, 不行,还是尽早将此事先告知她才好,以免她会过多猜疑。 回到南园,梨花和如玉都在豆南阁伺候,二夫人扶着肚子坐在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九十二章 间生嫌隙 - 雀妆 - Zc “夫人.....” “哦?听说你才儿过来了?我方才正在歇息。” 戚小院懒塌塌的问道。 “是......” “有何事?” “夫人,先来把药喝了吧。” 周奶娘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瞧见爆竹正站在榻前, 便不着痕迹的瞥了她一眼,随之低下头去。 二夫人伸出手去刚接过碗,不知是被药烫着还是怎的, 居然撒手一丢,碗里的汤药全都洒到了眼跟前的爆竹身上。 “哎哟!怎么这么烫啊?” 二夫人抱怨着搓着自己的手。 爆竹看着被泼了一身的污渍不知所措。 “是奴婢不好,夫人今儿贪睡了些,已经过了喝药的时辰, 奴婢是一时着急,才忘记了将药多晾凉一会儿。” 周奶娘一边解释,一边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药碗。 如玉见爆竹还愣在那里,刚想过去拉她出去换身衣裳, 二夫人却抬起眼轻轻一瞥道:“方才鲁莽了,竟都泼到了你的身上,赶紧去换身衣裳吧? 我南园可容不得脏东西。” “脏东西?” 爆竹被她说的一愣,她口中的脏东西是何意? “夫人....我.....” “好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你还是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吧,若是嫌弃紫色不好看,换回绿色也成。” 她这一说,爆竹总算明白她为何嘲讽了,原来竟是近来莫姑姑频频找她之事传到了夫人耳朵里。 “夫人,你听我说.....” “我说了,我不想听! 我又困了,想歇会,你们都先下去吧。” 戚小云说罢拉下帷帐,下了逐客令。 爆竹见她对自己避而不见,刚才那一碗汤也是照准了自己泼的, 想必误会已生,如今二夫人在气头上,如何解释她也不会听,只好跟着梨花如玉一起退下, 只留了周奶娘自己。 “夫人又听旁人念叨什么了?” 三人走在回小院的路上。 “咳咳咳.....” 梨花在一旁支支吾吾。 “有话便说,你与我还生分起来了?” 爆竹看不惯她一脸提防的样子,不由得尖起了嗓子。 “还不是你自己做事不清不楚!” 梨花嘟囔了一句朝她丢了过来。 “我做什么不清不楚了?” “我今儿和周奶娘在前院瞧见你和莫姑姑凑在一处有说有笑,我本想上前问个究竟, 却被周奶娘拦住了,回了南园我不过就嘀咕了一句,结果却被夫人给听到了一直追问, 我就将此事给说了,本来想着大不了等你回来问个清楚便罢,谁知道后来周奶娘凑到夫人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夫人听完便大发雷霆,将喝茶的杯子都砸到了地上。” “周奶娘究竟与夫人说了什么?” 爆竹皱眉问道。 “我不知道.....来没来得及问, 我站的有些远,没听清楚。” “如玉呢? “我当时站在门外,被夫人的砸杯声吓了一大跳,你说我会不会晓得?” 如玉耸了耸肩膀。 “爆竹,你究竟为何与莫姑姑聊的那般开心啊?” 梨花凑向前来。 “那场景,别说是我,就是夫人亲自瞧见了鼻子也会气歪的。” “你看着我的后脑勺是怎么辩出我开心与否的?” 爆竹白眼一翻:“一直都是莫姑姑自己在唱独角戏罢了,前些日子她找到我, 非叫我教她做糕点,我本婉言相拒,却被她搬出李总管来压我一头,后来我一考虑, 如果能透过她得知些西园的消息,教她些皮毛倒也无妨,反正她都自己送上门来了, 于是便点头答应了她。 今天是她来找我,特意感谢我肯腾出时候教她而已,结果没曾想被你们给撞到了, 我刚刚去豆南阁也是想与夫人解释一下此事,没想到,她却已经生了误会......” “都怪我没忍住.....我也不是有意的..... 不然明儿我代你去像夫人解释清楚?” 梨花伸长脖子靠在爆竹肩上。 “多谢您了,还是我亲自来吧,我怕你越解释越糟。” 爆竹嫌弃的摇了摇头。 “就是,梨花,要不是你今儿多这一句嘴, 爆竹至于闹个大花脸吗?瞧着衣裳都脏了,夫人还说了一句, 若是嫌弃紫色不好看,换回绿色也成,这话酸的啊,听的我牙都倒了。” 如玉瞥了眼爆竹裙摆上的药渍,不由得想起了刚才二夫人的话。 “没事,咱们夫人向来不记仇,她只是因为怀着身子, 所以近来脾气有些古怪,待她气消了,多说几句也就不计较了。” 梨花拍拍爆竹的肩,语气轻松的安慰道。 “不计较?怕是真的这样才好。” 二夫人近来变的生性多疑,怕是对她绝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信任,也许是因为这次有孕又让她想起了自己失去的孩子, 而如今又得知当年害她小产之人并非沈鸢,而是西园正主,恨意便是更上一层,这个节骨眼上她与西园亲近了些, 无疑是给了二夫人脸上响亮的一耳光,在她眼中,恨不得南园所有人都该与西园不相往来才是, 屋漏偏逢连夜雨,魂枯草一事尚没有眉目,二夫人又对她起了疑,下一步该如何迈出去,她倒是有些惆怅了。 入夜,她趴在枕头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蹦出一直雀鸟血红的眼睛, 心中又惦记着该如何与二夫人和解,重新赢得她的信任,即便如今她并需要倚仗二夫人, 然而二夫人在她眼中依然是唯一的主子,她也没忘记自己曾暗中发誓,在离开恒府之前帮二夫人扳倒仇人, 即便现在二夫人对她日益冷漠,间生嫌隙,而她却依然不想背弃她,也许是曾经的救命之恩, 也许是数次共患难的情义,总之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二夫人陷于危难之中,而自己却冷眼旁观。 不知在床上折腾了多久,她终于决定出去透透气,如玉的鼾声依然那么有力, 她从床底下摸了一小坛碧香酒,趁着夜色出门,爬到树上打算对月小酌一番。 不曾想,自己的一举一动很快便被某人看在了眼里, 这位不速之客来到树下,盯着树上正惬意望月的女子。 “今天怎么舍得出来?” 司延琎调侃她道。 “这是我的院子我的树,我怎么不能出来?” “你还记得这是你的树?” “......” 她知道他故意奚落自己躲着他,便将头扭到一旁不理。 “我看你喜眉笑眼,定是心情不错,居然还有心思赏月贪酒?” “你从哪看出来我喜眉笑眼?我明明很是糟心!” 被他一激,她果然上当。 “糟心?那需不需要有人陪你一起?” 司延琎勾起嘴角。 “上来吧,只不过不许抢我的酒。” 爆竹拍拍身旁的位置,眼睛却不去看他。 得到允许,司延琎轻松上树,稳稳的坐在了她身旁。 “为何糟心?因为老夫人?” 他侧过脸询问。 “是也不是.....” 她余光中瞥见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我对老夫人更多是回忆,只是从老夫人离开后,我忽然觉得日子过的很慢,很慢。” “你从前很享受做丫鬟的日子?” 司延琎淡淡的开口。 “不是享受做丫鬟的日子,而是享受有人教导,宽容和依靠的日子。 对我而言,老夫人既是主子,也是家人般的存在,偶尔也会充当师长, 教导我如何看待人生。” “没了老夫人,你就活而无望了吗?” “自然不是,每个人都要依靠自己才算真正的活下去,怎会为了旁人的离去而止步不前?” “看来你还是很想的开吗!” 司延琎从她身后偷偷拿走了酒,握在手中轻轻掂了掂, 这丫头竟已经喝下了一半,怪不得满身的酒气。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是敌是友 - 雀妆 - Zc 爆竹只觉得初喝了几口,并未觉得异样, 可是不知这碧香酒酒劲大还是她本就不胜酒量, 不足一刻钟便眼前便模糊起来,人也有些晃晃悠悠。 “你怎么了?喝醉了?” 司延琎瞧着身旁的人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没有!哪会?我才喝了没几口,我的酒量你又..... 又不是不知道,哪会有这么容易醉?” “好,没醉,别喝了....” 司延琎将酒坛放在了身后的树杈上。 “喝,干嘛不喝?不喝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酒?” 爆竹伸手去摸身后,不想却抓了个空。 “诶?酒呢?我明明刚才就放这了,难不成掉下树去了?” 她扭过头去寻,身子一歪却险些栽下树去,还好身旁的司延琎眼疾手快, 一手揽在了她的腰间。 “忘了自己上次是怎么掉下去的?” 他在她耳旁轻轻吹着气。 爆竹被他这一句瞬间惊的醒了酒,吓的一动都不敢再动。 “我不喝了,我...我要回去睡了....” 她挣脱开他的手,急着跳下树去。 “等等.....” 司延琎没有拦她,只是默默的盯着她。 “还有何事?” 她依然不敢看着他的眼睛。 “若有一日,你我成了敌人,狭路相逢之时, 你是否会对我起杀意?” “你我?成了敌人?” “嗯.....” “起了杀意又如何,我打又打不过你.....” 她被一阵凉风吹的打了冷颤,他为何忽然问起这种问题?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司延琎听闻她的话,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你肯让我杀,那我便要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 “想想你身后是否有援军,届时援军来了我岂不是一样小命休已? 还要想想我到底能否下的去手,毕竟我这人可是见不得血。” “在者.....” “在者什么?” “在者,我也不想让你死,朋友也好敌人也罢,我都盼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你可是崝姜的皇子,自然得好好的活着。” “若我不是皇子呢?” 他步步紧逼道。 “那便是天上的风筝了?” 她忽然指着星空呵呵大笑起来。 “天上的风筝?” 司延琎抬头看向她所指的方向,并无什么风筝。 “就是庶民啊!” “庶民?” 这丫头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对啊,庶民是风筝,权贵是扯线之人,风筝飞的远近,都取决于放风筝之人的抬手高低, 虽然每支风筝都渴望飞的更高,却又挣脱不敢束缚,那般便会颠沛流离,不知飘到哪里, 而放风筝之人虽然手握生杀大权,却从来享受不到飘在半空中的感觉。” “飞在半空的感觉?” “虽然百姓都道,你们王孙显贵是高高在上,遥不可攀,但我却不这么觉得, 我反而觉得你们都是结结实实的踩在地上。 老夫人曾与我说过,人心中所惦愈少,人就会愈加轻巧, 当你放下所有之时,便会远远的飘走,而这个世上,多的是荡在半空之人, 他们既无法高飞,双脚亦沾不得地,他们就像风筝,也就如我这般, 既对金钱权力无望,却又始终被七情六欲纠缠,我们看似淡然,实则心负累累, 我们渴望解脱,却又有太多牵挂不肯放下。 而你们则不同,你们想要的太多,且越强大便会越贪婪,你们肩上的责任,还有 心中日益膨胀的野心,都将你们的脚牢牢的捆在地上, 所以我才会认为,其实对于天子而言,庶人才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天子之心如千斤重,有哪会懂得心无挂碍是何感觉? 你不做皇子,便是庶人,那便更要好好活着。” “这算是你的答案吗?” 司延琎似乎对她的回答颇为头疼,有些僵硬的勾起了嘴角。 “算是吧,至少我心中是如此想的.....” “我只是问一句,你却给我讲了通篇的大道理。” “是你追着我问的......” “难道这不是所答非所问? “哪有......” 爆竹心虚的抿了紧了下唇,她说了如此一通的确只是想转移话题罢了。 “你明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我...我真的要回去歇息了....” 爆竹不等他反应,便手脚麻利的翻身下了树, 树上之人却没做任何回应,好似对她这种敷衍躲藏已然习惯了一般。 爆竹站在树下,抬头望了眼树上的黑衣人, 他正静静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她转身走了两步,终于还是站住了脚。 “在我心中,你只是你,无身份无关,我不会对你起杀意, 即便彼此为敌.....” 说完这句话,她终是如释重负般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你只是你,与身份无关。” 树上之人嘴里轻轻咛喃这这句话: “早说不就好了,为何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真是个别扭的丫头。还是她对我依旧心存芥蒂?” 司延琎望着她的背影,慢慢握紧了拳头。 他十几年来从未动过儿女之情,他肩上的担子太重, 一步一步不允许他喘息怠惰,在他眼中,儿女情长之人注定不能成就大事, 他背负着崝姜的兴衰岂有心思去念着男欢女爱之事,而然如今, 他却也被一个小丫头给牵了鼻子,居然肯腾出功夫每夜都来此碰碰运气, 只为想见她一眼,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好好反省一番。 爆竹躺回榻上,本想着出去喝点小酒,回来安然入睡, 结果被司延琎这一搅,却更睡不着了,满脑子回荡的都是他的话, 他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为了试探他在我心中的位置?” “不会不会....总觉得不仅仅于此,只是崝姜如今依然薄弱, 怕是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他又孤单在外为质,能搞出什么大动静来?” “算了算了,还是先不想了!” 她紧紧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窗外鸡叫三声,天已微微渐亮,如玉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不知哪里的方言, 爆竹的眼皮才慢慢变沉下去。 梦中,她站在那副彩雀图前,望着它的眼睛。 她没忘记,那个陌生人告诉她,只要划破自己的手,将血染到彩雀的眼睛上, 她便可离开这个屋子。 “可是......” 犹豫间她却又想起了那个女人的话。 到底谁才是真正想要杀她之人? 到底谁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不明白, 自己究竟是得罪了谁。 她抬起头望向屋顶,却发现自己曾经看到了那几个字似乎挪了位置, 龙椅还在,彩雀图也在..... “寻龙天下,争王败寇?” 为何这八个大字好似从屋檐处挪向了中间几步? 龙椅!对了,这张龙椅上原本徘徊着三条龙,如今其中一条龙的爪子却都不见了! 只剩下龙身盘在椅背上! 再去瞧那张彩雀图,彩雀的翅膀竟微微张开,似乎就要展翅高飞一般, 这一切细小的变故,却让她不知所措,几次梦境下来, 她都并未仔细观察龙椅和彩雀图,不曾想今日却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从梦中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不知今儿该去哪, 不如就去东园瞧瞧小少爷吧。 “我怕是这恒府里最悠闲自在的丫鬟了.....” 吃过早饭,她端着果茶糕点去了东园。 刚进门,就与恒沅少爷撞了正着。 “奴婢见过少爷.....” 她端着食盘福了福身子。 “又来探望藤儿?” “是.....” “我瞧自从祖母离去,你也不大来这东园了。” 恒沅少爷忽然感叹。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奉茶相遇 - 雀妆 - Zc “奴婢怕睹物思人,也怕扰了各位少爷的清净。” “你啊,当初陪着祖母讲见闻逗趣乐时,怎么不觉得扰了我们? 现在东园冷清的跟什么似的,多想再找人来热闹热闹......” “恒沅少爷若是嫌闷,不如出府去奉茶楼听说书, 那儿新来个说书先生,听说见多识广,还会变戏法呢。” “真的?” 恒沅一听似乎来了兴致。 “奴婢前些日子出府听街边的菜贩子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那....那不如你就陪我出去找找吧?” “这....奴婢还要去小少爷那儿.....” 爆竹没想到恒沅会惦记叫上她。 “今日先生有事没来,藤儿自己在书房看闷书,不如你与我将他找来, 咱们仨一同出府去。” “一同出府?” 爆竹的眼睛瞪成了铜铃般大。 “对啊,自从祖母不在,我瞧他与恒卞都郁郁寡欢,恒卞今日不在, 不如留拉着藤儿出去转悠转悠,以免在这东园闷出病来。” “这......” “我是少爷,我窜说着你们出去的,有什么事自然有我担着,你们怕什么。” 恒沅拍拍胸脯保证着。 “好吧......” 见恒沅如此说,她也再没理由推脱,只得跟着他去书房唤了小少爷, 三人一起出了府去。 “为什么今日忽然要出府啊?” 小少爷许久未曾出来,显得有些欢呼雀跃。 “怕你在府里呆傻了,带你出来透透气。” 恒沅与藤儿虽不是亲兄弟,但对他这位堂家兄弟却甚是照顾。 “是啊,我都不记得自己上次出府是什么时候了......” 小少爷想起了三夫人被囚之前还带他回了一趟沈府,却已是数月之前。 “奉茶楼就在前边不远了!” 爆竹瞧见前方红檐上挂着一面奉茶楼的匾额,门口却是堆了一帮子的人。 “为何如此多的人?” 恒沅伸长脖子望道。 “不知,许是来了什么贵客?” 爆竹猜道。 “哎呦,是铎亲王带着赵延将军和礼部侍郎在二楼喝茶呢。” 端着茶杯从二楼下来的小二,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挤出一条缝隙。 “礼部侍郎?” 真是天助我也,想不到单公子居然也在这。 “伙计,这里边还有位置吗?” 恒沅见一楼宾客满满,再瞧门外人头攒动,今儿这书怕是听不成了吧? “呦,你们几位啊?” 小二瞧着恒沅衣着不凡,怎么也是贵家子弟,不由停下脚步回问。 “三位。” “一楼是满了,三位若是得空,二楼单间还有一间,只不过这亲王他们在二楼, 暂不许外人上去,不然三位贵客再稍微等等?” 小二将手中的毛巾甩到肩膀上。 铎亲王素来丞相交好,更别提还有单衡在,这楼怎么也得上。 “麻烦店家上去通传一声,就说丞相长子恒藤与侄子恒沅听闻铎亲王在此,两位晚辈特来拜见。” “丞相长子?哦....好.....” 小二听到他们的身份,不由得吃了一惊,虽说这皇城多的是皇尊显贵之人, 但这丞相的家眷他却是第一次见。 小二跟守在楼梯下的侍卫耳语了几句,颠颠的跑上楼去,没一会便下来了。 “得,三位二楼请吧.....” “为何非要我们上去见铎亲王啊?” 小少爷不明白: “这喝茶听书有如此重要吗?” “并非喝茶听书重要,而是奴婢听闻皇上数月后,要带着皇子们去围场狩猎,并且大办盛宴。 借着这个机会,若是有铎亲王推举你们进宫陪伴皇子练箭,围猎那天你们也可跟着去长长见识。” “还是爆竹想的周到!” 身旁的恒沅听罢不由得一拍大腿道。 丞相近日来忙的四脚朝天,且这位叔父对他本就倍加冷落,想要靠他提拔自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若是有机会接触到皇子,对他的仕途而言可谓是迈了一层台阶。 “尤其是小少爷,你如今在府中无依无靠,以后只能跟着恒沅恒卞两位少爷多加学习, 将来兄弟三人也好相互扶持。” “我知道了......” 小少爷虽然嘴上应着,可心里却似乎并不感兴趣。 三人来到茶间,铎亲王早已在等他们到来。 “恒藤恒沅见过王爷。” 恒沅刚迈进茶间,身子便已经弯了下去。 小少爷跟在身后弓着身子,一句话也没敢说。 “快起来,快起来,让我好好看。” 铎亲王果然如坊间传闻那般蔼然可亲。 “哎呦,你就是藤儿吧?都长这么大了, 上次见你还是个小不点。” “藤儿见过王爷.....” “你是恒沅?”铎亲王将目光从藤儿身上挪了开。 “是,王爷。” “我听你叔父提过你,快过来坐下。 这二位是赵延将军和礼部单侍郎。” 赵延虽身材魁梧,长相却是斯斯文文,完全不似一位肆战杀场的将军。 五个人各自打过招呼,便围坐在一桌, 爆竹则站在门口。 藤儿虽年纪尚小,不懂应酬,好在恒沅少爷并不怯生, 铎亲王说的话他都能稳稳的接住,很快便与几人熟络起来。 单衡本打算先告辞,没曾想却见爆竹带着两位少爷上来了, 一时间便也将辞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与她已许久未见, 没曾想今日会在这里碰上。 爆竹站在门外,竖起耳朵听着里边的人在聊些什么, 忽然,却觉得右手被人轻轻拂过,接着一股熟悉的淡香便从鼻子底下飘了过去, 再扭头,只见一片蓝色的衣角,拐到了最尽头的茶间里去。 她赶紧悄悄跟上,屋子里的人却浑然不知。 “你怎么来了?” 刚走到门口,茶间里便传来了熟悉的低沉。 “陪着两位少爷来听书,碰巧知道你在这,便想办法上来了。” “我就知道是你想的主意.....” 单衡宠溺一笑,转过身来。 “怎么消瘦了些?近来烦心事很多吗?” 她有些心疼的走近他,抚上他的脸颊。 “没有。” 他回握住她的手。 “我本以为这次邱大善人进府,你也会来。” “我过几日正巧有事,所以不能赴宴。” 爆竹瞧见了他眼底的疲惫。 “没关系,我只是想念你,所以过来看看你.....” “等我忙完了这段时间,便去找你。” 单衡拥她入怀,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 “你不必记挂我,只管照顾好自己便成, 等二夫人产子,我就跟你回府,日日守在你身边才放心。” “真的想好了?” 单衡低头望着她的一双杏眼。 “嗯,自然想好了!” 她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我便等你。” 两人在茶间亲昵了一阵,便各自回到茶间。 想不到才一刻钟的功夫,铎亲王便被恒沅少爷给拿下了。 一旁的赵延将军倒是有些看不出情绪,许是习武之人向来便深沉内敛些。 从奉茶楼出来,相比小少爷的愁眉不展,恒沅少爷却是满面春风。 “怎么了?小少爷?王爷许你们狩猎前进宫,你不开心?” 爆竹疑惑的问道。 “我早就听闻那些皇子骄纵跋扈,我不想被他们欺负.....” “你呀,我们做为臣子,自然是要奉承他们。” 恒沅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想奉承.....” 小少爷皱着眉头。 “他年纪尚小,心中并无太多心思。” “你呀你.....” 恒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爆竹打断。 “这次真是要恭喜两位少爷,奴婢回府后定亲自为两位少爷下厨庆贺一番。”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旧事重提 - 雀妆 - Zc “说到此事,爆竹你功劳最大,若不是你执意上楼,我倒还没得主意呢!” 恒沅赞赏的看着身旁的丫头。 祖母宠爱她果然是有理由的。 “别不高兴了,我们去买些你爱吃的吃食好不好?” “好吧......” 到底还是少不更事,小少爷一听到好吃的东西,顿时又没了情绪。 “我来买。” 恒沅心情大好,拍了拍腰包。 爆竹与恒藤默契的相视一笑,反正有人掏银子,何不敞开了花? 三人从集市回到东园,拎着大包小盒瞧着府里的下人都傻了眼。 此事很快便又传到了二夫人耳朵里。 “什么?她与恒沅去街上了?还一路说笑着回来?” 二夫人蹙眉。 “是啊,听说还带了小少爷,三人打打闹闹不亦乐乎。” 周奶娘端着汤碗站在床前。 “哼!” 果然是喂不熟的狗...... 瞧着她几日没来,原来是又巴结东园去了。 讨好完西园又去勾搭东园少爷们,难不成我南园真到了容不下她的地步了吗! 二夫人越想越气,手里的碗一摔,啪嚓一声碎在了地上。 “夫人莫气,爆竹年纪尚小贪玩,与少爷们打成一片也不足为奇。” “荒谬!一个南园的丫鬟整日与别园的少爷厮混一处,传出去岂不要别人以为我这个做主子的教她狐媚作乱?” “夫人消消气,奴婢这就把爆竹找回来,不让她在外闹事了.....” “回来!不许去找!我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才会野累了!” 二夫人一脸怒气的叫住周奶娘。 “哎呦,夫人啊,作何与一个小小的丫鬟动怒? 小心动了肚子里的胎气,爆竹只是年纪小,不懂世故, 有时候倔强性子一上来,胡话张嘴就来。” “胡话?什么胡话?” “.....这。”周奶娘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周奶娘,你可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难道也不站在我这边吗?” “是....是前些日子听梨花说了一嘴,上次爆竹与夫人闹脾气回去嚷嚷说.....” “说什么?” 二夫人坐直了后背。 “说...说还不如回去伺候西园的旧主子。” “什么?她当真说过此话?” “夫人,她可能只是一时气急,口不择言罢了。” “谁告诉你的,是梨花吗?把梨花给我叫进来!” 二夫人不依不饶道。 周奶娘没办法,便出门叫了梨花进来,梨花正在外洗衣裳, 手都没来的擦干便一头雾水的跟着周奶娘走了进来。 “什么事啊夫人?” “你说!爆竹有没有对你说过,她想要回去西园跟着她的旧主子?” “啊?这....” “这什么这,你如实相告便是!” “这,她确实说过这句话,可是在奴婢看来只是气话而已,爆竹的脾气夫人又不是不清楚。” “清楚?我清楚与否哪里轮到她在我面前颐指气使? 好啊,还想回去西园?那我便成全了她!” “夫人!夫人!听奴婢一言吧!爆竹她并非有意的, 她对夫人的忠心日月可昭,天地可证啊夫人!” “闭嘴,去把那个小浪蹄子给我叫来,我即刻便撵了她出去!” “夫人....,夫人您忘了您中毒之时,是谁千里迢迢的取了解药回来? 又是谁在日落山上救回了夫人?还有姜氏陷害夫人一案,又是谁帮您解了围, 爆竹若有二心早就弃主而去了,何必等到今日?” 梨花跪在地上不住替爆竹求着情。 戚小云听闻她这一番话,顿时也冷静了下来, 一旁的周奶娘见她似乎气消了大半,赶紧凑上前来说道: “是啊,夫人,爆竹年纪小,不懂事,但好歹帮了夫人几次, 也算是救主有功,不如给她次机会,让她好好反省便是.....” 反省?爆竹并未做错事,为何要反省? 周奶娘这一番话,倒是已然给爆竹卖主一事定罪了一般。 梨花觉得她此话不妥,刚想张嘴反驳,却被身旁的周奶娘不轻不重的掐了下胳膊, 看着周奶娘不住的对她使眼色,以为是担心自己不会求情,多说多错,便也闭了嘴巴, 没敢再开口。 “算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梨花从地上爬起来,被周奶娘拽着衣袖扯了出去。 “周奶娘,刚才为何不让我说话?” “说什么?夫人在气头上,你之前一番话本已经火上浇油, 再张嘴不知会掏出些什么来,我该如何帮你们收场。” “可是,我说的那番话句句属实啊,夫人又是念旧情之人, 怎会不顾及她与爆竹往日的情分?” “是,夫人是顾念旧情之人,可更是喜好面子之人, 我从小看着夫人长大,再清楚不过, 她近来会频频与爆竹动怒,并不是只是在怀疑她的忠心,更多的是, 爆竹对她并不似下人那般顺从,起初她还并未介怀,只是时候久了, 心里难免不痛快,夫人这是在借机发泄,而你却又在她面前旧事重提, 完全扫了她做主子的威严,觉得爆竹仗着救过夫人几次,便可以目无尊卑, 你让夫人的脸面往哪里放?” “这.....这一点我不曾想过.....” 梨花似乎被周奶娘说动摇了。 “刚刚我补上的那句话,并非是认定了爆竹背弃了南园, 只不过压低了爆竹的气焰,如此便可以给夫人一个台阶下, 提醒她自己是主子,爆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罢了。” “还是周奶娘考虑的仔细......” 梨花频频点头。 “好了,先去忙活自己的事吧,夫人这边我慢慢安抚, 近来还是别让爆竹过来了,等着夫人召唤吧。” “好.....” 戚小云在南园这边闹了一通,爆竹在小院里却是不住的打着喷嚏, 心想着做了些可口的糕点给二夫人送过去,借机缓和一下彼此僵硬的关系, 结果她刚端着餐盒走到南园门口,便被梨花火急火燎的拦住了。 “怎么了?” “那个....那个夫人睡下了,你将糕点给我。” “她睡下了我就等会呗.....” 爆竹不明白她究竟何意。 “哎呦,你就忙你的去吧,等我回去再与你说。” “说?说什么?” “诶,你怎么来了?” 刚从园外回来的如玉与她们俩碰到了一起。 “我拿了些糕点给夫人.....” 爆竹还拎着糕点站在门口。 “梨花!梨花! 夫人叫你进去!” 周奶娘忽然从豆南阁中探出头来。 “夫人?夫人不是睡了吗?” 爆竹想往前一步,却被梨花拦了回来。 “究竟发生了何事?” “唉!夫人又因为你的事闹了通脾气,今儿你不适合出现在南园, 还是先回去吧!” “她又怎么了?我最近又没碍着她的眼......” “好了好了,等我晚上回去再与你说。” 梨花推着爆竹后退了几步。 爆竹见没有办法,便将食盒递给了梨花,自己郁郁的离开了。 “夫人又和爆竹生气了?” 如玉望着爆竹的背影问。 “唉!也怪我!” 梨花愤愤的拍了下脑袋。 “怪你?” “先进去再说吧.....” 她拉着如玉转身进了园子。 爆竹闷闷不乐的走在回小院的路上, 刚进小院,就瞧见司延琎正坐在门口。 “咦?你怎么来了?” 司延琎瞧着她回来了,缓缓站起身来, 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玉镯递给了她。 “送给我的?” “嗯......” “为何无缘无故送我东西?” 她并未伸手接过礼物。 一瞧这个玉镯就不平凡,她哪里敢收。 司延琎没理会她,只将玉镯放在了一旁的石头上,转身便走。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玉镯信物 - 雀妆 - Zc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 “.......” 他没有回头。 “我还为何要收你的东西?” “.......” 她依然没被理睬。 司延琎越走越远,拐了个弯便不见了人影。 “这人,怎么能将东西随意乱放呢!” 爆竹上前拾起石头上的玉镯。 只见这玉镯晶莹剔透,做工十分精致。 “唉!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若是放在这被人拿走了怎么办?” 真是白天一个,晚上又似一个人。 她望着司延琎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着。 傍晚,梨花如玉回到房中, 梨花二话不说先求了饶, 连连道歉弄的爆竹莫名其妙。 “我先认错,是我嘴快,之前随意嘟囔了几句就被周奶娘给听到了。” “你说什么了?” “我说你上次与夫人置气,随口说了一句要回去西园伺候。” “......” “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告状的.....” “我知道。” 爆竹微微叹了口气,梨花什么性子她还是清楚的。 “我不过随口一讲,谁知周奶娘不知为何,偏偏在夫人耳根着前提起了这句, 夫人近来本与你多有争执,听闻此话更是气急,今儿还摔破了茶杯。” “周奶娘又不似郭奶娘那般喜爱搬弄是非,为何要针对与我?” 爆竹有些不解。 “我瞧也不是针对,她可能也是无意间一提,没曾想夫人会大动肝火, 后来她在帮你在夫人面前求情了几句,我看也不是有意为之的。” 梨花摇了摇头。 “总之这件事全赖我。” “算了,也不赖你,只怪我说话没有分寸。” “夫人近来脾气暴躁了不止一分半分,我瞧她尤其在老夫人去世后, 更是动不动就心绪烦躁起来,就再忍她几月,孩子生出来就好了......” 如玉在一旁跟着劝解道。 只是爆竹心中却甚是不安,她十分了解二夫人,二夫人本就不是心胸狭隘, 不辨是非之人,如今这紧要关头,她更指不上她会如往常半分的精明, 不止不懂分寸,倒是愈发的多疑起来,偏又多疑不到正处来,闹的身边之人皆是灰头土脸。 入夜,她拿着玉镯爬到槐树上等着司延琎。 一直到四更天末,也没等到司延琎的影子。 这家伙搞什么?难道他知道自己会等在树上守着他? “这玉镯无论如何也是要还给他的!” 第二天,照列二更等到了近四更,还是没有人影。 白天她特意守在马厩旁,居然也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司延琎, 看来这厮是故意躲着她不成? 第三天,她依然没放弃守株待兔,原本没什么念想能等到来人, 不想,面具人却恰恰出现了。 “躲了我两天,怎么就忽然就想通了?” 爆竹盯着他的面具没好气的问道。 “等人的滋味如何?” “什么?”她没明白他话中有话。 “等一个明知不会出现的人,感觉很不赖吧?” “你这是故意在报复我吗?” 她这才恍然大悟。 “我可是一直守这棵树,足足等你了好些日子。” “我...我又没让你等.... 镯子还你!我要回去歇息了。” 她将镯子塞进他的手中,急着翻身逃离。 “慢着.....” “怎么?” 她被他按住了肩膀,却是一动也不敢再动。 “能否再陪我多坐一会?” “......” 其实她并非讨厌司延琎,只是之前他对自己的那番举动, 着实害她心慌了许久,她与单衡已然私定终身,如今得知司延琎却又对她动了情。 怎还敢私下里再与他来往甚秘?这样岂不是愧对了单公子,也将自己推到了万劫不复之地? “也许我近期来不会再出现了。” “什么?什么意思?你要离开吗?” 他的一句话将她从思绪中惊醒出来。 “可是我并未听到消息啊。” “不是,我是说入夜的时候,我不会在树上陪你了。” “哦.....” 听闻他一番话,爆竹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所以,想请你再陪我多坐一会儿。” 近来,我有很多事要做,暂时顾不上其他。” 哦...... 她坐在他身旁木讷的点了点头。 其他?他是谁是其他?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不知我们能否还会见面?” “哦......” 她除了点头似乎想不到别的回应。 其实她很想问他,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对他,又多么的关注和探究。 “记得我上次问你的事吗?” “哦......什么事?” 她惯性的点了点头,却在看到对方似有不悦时,又慌忙的改口问道。 “我想起来了,不就是敌是友之事吗?人家不都回答你了。” “所以,这只玉镯就是你发誓的凭证。” “我发誓?我什么发过誓了?” 她的眉头快皱成了一座小山丘。 “你说过,不会将我当成敌人,在我眼中便是发过誓了。” 司延琎斩钉截铁的说道。 “什么?发誓哪里还有强迫的?我可没.....” “这只玉镯便是信物,方便日后相见。” “相见就相见,为何还需要信物?” “反正我送你了,要丢要戴随你处置。” 对方霸道的丢给她一句话。 “真奇怪,发誓要强迫别人,送镯子也是......” 她此刻很想照着他的后脑勺,狠狠的给他一镯子。 “我不在的时候,记得照顾好自己,保住自己的小命。” 这是司延琎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叫保住自己的小命? 我自己的命我还说了不算了吗?” 不过,他方才说的是真的吗?他的确再也不会来了吗? 其实他们两人已经许久未在树上谈天了, 想想已有数月,之前倒是并不觉得如何, 只是今日听闻他再也不会出现了,心中却又一丝的失落。 不知为何,她似乎很怕他会永远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这种余悸让她自愧对不住单衡,明明她心中只有单衡一人的。 半夜,梦中。 她蹲在龙椅前看着椅子上刻着的龙像。 无爪的那条龙,现在已经失去了尾巴,滑稽的样子让它看起来和一条泥鳅并无两样。 再去瞧墙上那只彩雀图,彩雀的翅膀似乎又长开的更大了些。 头顶的寻龙天下,争王败寇八个字,又像中央靠近了几步。 这究竟寓意着什么? 为什么她感觉,危险在渐渐来临,然而自己却依然被蒙在鼓里。 那个怂恿她割血点雀的男人,已经许久再未出现, 如凭空消失了一般,而那个女人,亦没有在指引过她, 就连那个与单衡声音有着十分相似的男子,也没再与她讲过话, 仿佛这里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存在过。 “寻龙天下,争王败寇。 争王败寇,寻龙天下。 啧啧啧.....” 一整天,无论走到那儿,她都在嘟囔着这句话。 “爆竹,我离老远便瞧见你在这嘟嘟囔囔的,究竟在嘀咕些什么啊?” 她寻声回头,却是燕筝正笑嘻嘻的站在她身后。 “怎么?找我何事?” “莫姑姑派我来寻你。” “莫姑姑?” “是,她就在西园口儿等你呢。” “不去,糕点不是都教过她了,还找我去做什么?” “莫姑姑唤你去接小少爷回来.....” “小少爷?小少爷去西园了?” “是...今儿恒卞少爷带着小少爷去西园问安, 忽有急事,便将小少爷独自给留下了,结果啊,夫人许久未见小少爷, 便拉着小少爷嘘寒问暖个没完,这不,一晃就过了两个时辰, 莫姑姑瞧着大夫人身子扛不住了,坐在那都摇摇晃晃的, 便劝说她让小少爷回去,可是夫人怎么也不听,这便想着让你去西园走一趟, 借口将小少爷接回东园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误会渐生 - 雀妆 - Zc “恒沅少爷不在吗?怎么不去求他?” “恒沅少爷进宫去了.....” 燕筝面露难色。 “你就帮帮忙吧,夫人近来身子孱弱,实在糟的狠, 经过这一下午的折腾,指不定又要病上好几天, 这做主子的出了事,我们下人实在担待不起啊。” “算了算了,我跟你过去一趟.....” 瞧着燕筝一脸苦相,爆竹无奈的放下手中的活,跟着她往西园去了。 两人刚进西园门口,便见大夫人正独自一人坐在昭西阁门口, 身旁却不见了小少爷。 “小少爷呢?” 爆竹轻声询问燕筝。 “咦?我去寻你时小少爷还在这呢,这么这会功夫便不见了?” 瞧燕筝的模样,却也不似在说谎。 “小少爷刚回去了。” 莫姑姑忽然不知从哪钻了出来: “劳烦爆竹姑娘跑一趟了.....” “无妨。” 爆竹转身想走,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大夫人的声音。 “来了西园连声招呼都不打,真当我这是菜园子了吗?” “奴婢见过大夫人。” 爆竹听闻赶忙转过身蹲了下来。 “许久未见,过来让我瞧瞧。” 大夫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是.....” 她不好推辞,到底人家才是主子。 “似乎又清瘦了许多,南园不待见你吗?” 大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慢慢的勾起了嘴角。 “二夫人待奴婢很好......” 爆竹低眉垂眼,始终没有与她对视。 “戚妹妹怀着身子,近些月也是辛苦了你们。” “是奴婢应该做的。” “自从老夫人离去,这后院便越发不太平了。” “奴婢不知夫人指着是什么.....” “是什么?你虽已不是西园之人,可是这府中的小道消息却向来最为灵通, 我可不信你会不知。” “奴婢....确实不知.....” “这后院之中,有人想要毒害我。” 大夫人盯着她的脑门一字一句的说。 “何人如此大胆,会想要毒害夫人?” 她低下脑袋眼珠转了又转,大夫人这是在试探她吗? “还尚未查清楚,老爷得知此事,也叫我不要声张, 以免打草惊蛇,老夫人临终前你在跟前伺候了多日,难道戚妹妹就没有怨言吗?” “二夫人对老夫人一片孝心,自不会多言。 若是换成莫姑姑近身伺候,大夫人可会觉得不妥?” “当然不会,只是老夫人病重之时,戚妹妹可曾去探望过?” “二夫人怀着身子,却一直惦记着老夫人,她曾几次想去东园, 都被奴婢拦了下来,老夫人也体谅她行动不便,所以期间都由奴婢代替二夫人问安。” “哼,你倒是挺会张啰。” 大夫人冷冷一笑道。 “我听闻老夫人去世之前身子似有异样?不知你可否得知一二?” “老夫人病重之时,只是食欲不振,偶有咳嗦,若非说有什么异样,那便是......” “那便是什么?” “那便是....老夫人对自己病情似有感知,临终几日前身边离不得人, 就在临走当天也是。” “就只是这些?” 大夫人似乎微微松了口气。 “是.....” “对了,我前些天去为老夫人的牌位上香时,发现老夫人屋子里的衣物都不见了, 是丞相下令殉葬了吗?” “殉葬?老夫人既无埋葬之地,何来殉葬一说,老夫人生前的东西,都被安宁姐姐和奴婢做成了衣冠冢, 埋在了府外西边的杏树林里。” “衣冠冢?” 大夫人蹙眉。 “是,因为老夫人并无墓碑,老爷本下令按照老夫人遗嘱,烧掉她生前的衣物, 但是我与安宁姐姐私心想着,待我们二人到了出府年纪,若想祭拜老夫人时, 也无一个去处,便将老夫人的被褥衣裳都埋了去,做成了一个衣冠冢,以方便日后祭拜。” “埋在西边杏树林? 亏你们想得出来,罢了罢了,也怪我近来身子不适, 许多事都没有安排妥当,戚妹妹又怀了身孕,这后院着实无人抗的起事情来, 莫姑姑是初来乍到,很多规矩都不懂。 你若是还在西园便好了,也能为我助一份力。” “不知姐姐说的是助什么力啊?” 爆竹正不知该如何回大夫人话, 这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二夫人的声音。 “到底是老东家,有事无事便往西园跑。” 她扭头望去,果然是那个叫她脑壳疼的妇人! “妹妹来了?” 大夫人站起身来,不着痕迹的瞄了几眼二夫人已经隆的老大的肚子。 “是啊,许久未见姐姐,今儿特意过来瞧瞧。” “妹妹大着肚子,心里也不忘记挂着我呢。” 大夫人皮笑肉不笑着心中骂着:“贱人!我看你还能笑多久。” “是啊,我若是不过来瞧瞧,哪知道我的婢女如今与姐姐走的这般近呢!” 周奶娘跟在二夫人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哦,今儿不过凑巧在园子外碰见了爆竹,便叫她进来多问了两句话, 妹妹也清楚,我近来身子不适,这后院之事皆是疏忽了不少。” “清楚是清楚,只不过有些事也不是很明白。” “何事?妹妹先过来坐吧?” “不了,我只是过来瞧瞧,这便回去了, 妹妹只是不明白,我的婢女为何总喜欢往这西园里来, 难不成这西园种了什么南园没有的稀奇花,引着她就飘过来了?” “这....”大夫人听出她话中有话,一时间脸色也微微僵硬起来。 “不关爆竹的事,是我拉她进来,想问问老夫人的事。” 大夫人这意慌乱,倒越发显得她们两人真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对了,姐姐不说我倒还险些忘了,还有东园.....” “妹妹这是何意?” 大夫人瞧了眼低着头的爆竹。 “呵,没什么,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探望姐姐。 姐姐这园子里也不知种了什么草,熏的心人发慌呢。” 二夫人至始至终没有瞧她一眼,说罢便带着周奶娘转身离去。 真是好巧不巧,怎的又被二夫人给撞见了, 这次就算长了十张嘴,也是说不清了。 “唉,戚妹妹怕是误会了你,回去自给她好好解释解释吧。” 大夫人间主仆二人已生嫌隙,居然好心肠的安慰起她来。 “是,奴婢先告退了。” 爆竹沮丧着一张脸离开了西园。 接下来这几日,正如她所想的,二夫人唤她过去不是冷嘲热讽, 便是摔杯砸碗,还罚着她连扫了三天的院子,连口水都不给喝, 连一旁的周奶娘都看不过眼了,趁着夫人午睡时偷偷递了碗水给她。 “唉,你就多忍耐忍耐,夫人气消了便好了。” “嗯,知道了。” 爆竹接过碗来向她道了声谢。 “一会夫人午休,你就去园子对过的小树林去休息会, 呆会她若醒了想要查岗,我便叫如玉去唤你回来。” “多谢周奶娘.....”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小树林,挑了棵长的最挺拔的梨树爬了上去。 二夫人对她的信任已然当荡然无存,她留在南园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辛, 可是她依然不能背弃二夫人,要如何才能消除彼此间误会呢? 中午的日头高高挂在空中,晒的她头顶闷热, 闭上眼睛不多时,她便昏昏欲睡起来。 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树下有人在推搡着自己, 难道是二夫人醒了,如玉来找她了? 爆竹睁开双眼,低头一瞧, 却是莫姑姑正含笑着站在树下,手里还拿着食盒。 “莫姑姑?” “是啊,我要奉大夫人之命要去后院,碰巧路过这里。 远远便瞧着你窝在树上,便过来看看。” 第一百九十八章 西园黑衣 - 雀妆 - Zc “哦,没事,我只是在这歇一会。” “唉,瞧你这衣裳脏的,干了一天的活吧? 给你留个馒头,一会饿了吃。” 莫姑姑从食盒中掏出馒头,不由分说的塞进了爆竹的怀里。 “这.....”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莫姑姑便已经转身走远了。 “喂。” 兴许莫姑姑只是在惦记着她教过她做糕点一事吧。 她拿着馒头正出着神,忽然身旁传来了如玉的声音。 “刚才莫姑姑给你什么了?” 她抬头望去,如玉站在不远处,身旁站着莫姑姑。 “给...给我一个馒头。” “她会这般好心?” 如玉过来抢过馒头,撕开两半,里边却是除了面粉什么也没有。 “你还担心她会毒死我不成?” 爆竹见周奶娘面色不善,故意扯开话题。 “那可没准!” 如玉望着莫姑姑远去的背影,将馒头丢到地上。 “走吧,夫人醒了。” 几人回到南园,爆竹依然几天都没有踏进过豆南阁。 她每晚在榻上都无法入眠,想着槐树间再也见不到那个少年的影子, 也无人听她倾诉着近来的委屈与无奈,每一天都像是在煎熬一般, 东园她不敢去,西园更是不敢靠近半步,昔日对她倍加恩宠的二夫人, 如今却当她当成了肉中刺一般,夜里,她披上衣裳,穿上鞋袜, 踱步到院子里乘凉,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熬不下去了。 她踩着月色不知不觉竟逛到了万花园中。 她望着黑漆漆的假山后,思绪不由得飘到了几年前珠雀被杀的那一晚, 她如今的处境,却不比当初被大夫人冤枉时更胜几分。 难道,这便是她的宿命不成? 她正被悲叹着,却忽见假山后窜出一道人影,向至侧门。 竟是一蒙面黑衣人,她望着来人远去的身影,披紧了衣裳悄悄追逐过去。 追至侧门狗洞处,那人竟钻进草丛中不见了。 看来这狗洞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竟有这么多人出入。 只是刚才那个人,从身形上看起来并不高大,反倒更像个女子, 她身手矫捷身姿轻盈,想必是个练家子,恒府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 只是不知是哪园的探子或下人,亦或者,会对二夫人不利? 三天,接连三天,她入夜便守在万花园,却在每每在子时都会碰到那个黑衣女子, 今日,她也穿了一身黑衣,蒙着面,势必要查出那个女子的身份来, 她将狗洞偷偷用厚木板挡住,自己躲在暗处等待着黑衣人的到来, 果不其然,子时刚到,脚步声便渐渐传来,接着一道人影闪过,钻入草丛时, 却惊觉自己的脚腕被人捉了住,回头一看,另一个黑衣人却是正趴在她的身后。 “哪里跑!” 此人的声音颇为耳熟。 爆竹一见女子被捉住,赶紧从暗处奔了出来, 如玉也从一侧闪身,三人一同擒住了黑衣女子, 只是纵然她们人多势众,也没想到这女子并不是吃素的, 她一手拨开如玉的纠缠,另一只手在缠斗中揭掉了梨花的面巾, “居然是她们!” 女子心中冷冷一笑, 一巴掌将爆竹拍到了墙角,转身踢开木板消失在了狗洞间。 “这女人力气竟然如此大!” 梨花被她一个跟头推出去好远,坐到地上半天直不起身来。 而爆竹则从墙角处站起,手中握着一枚银色的耳坠, 这枚耳坠甚是眼熟,她定要回去查个清楚。 三人被黑衣女子好一番折腾,个个身上都带了点轻伤, “你说,这女人究竟是谁啊?我瞧她有两下身手,会不会不是府中之人?” “我觉得不是,她定是府里的人。” 爆竹蹙眉思索道。 “要不要告诉夫人?” “明日你去回禀夫人,不过不要说是我的主意。” 爆竹对梨花吩咐道。 “为何?” “她现在并不信任于我了。” “不是的,我瞧夫人不过是在闹脾气罢了, 她要真不信任你了,还不早就将你赶出去了?” 如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罢了,先这么着吧,这几日我在多留意着些。” 爆竹催促她们二人睡下,自己却仍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这次被那女子逃了,近日来定是查不到她的踪迹了, 昨天梨花被摘了面,若是熟悉之人,定会对她们百般防范。 下午,她干完活从南园偷偷流出来,途经西园时远远便听见莫姑姑正在训斥着玢儿。 “你个不长眼的,端着盆水也不瞧着脚底下, 还以为你是踩着冰刀上了,准准的就把水泼到了我身上。” “对不起姑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玢儿一直站在一旁抹眼泪。 “我瞧你也不敢有意,快点把地给我收拾干净了,还有, 晚饭就甭吃了,自己去柴房反省一晚上。” “反省一晚上?” 爆竹吃了一惊,这莫姑姑平日里待下人并不刁钻, 为了这点小事关玢儿一个晚上,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爆竹走到西园门口,手中握着那枚银色耳坠。 “呦,我道是谁,原来是爆竹,今儿怎么想到西园来了?” 莫姑姑扭头瞥见了她。 “无事经过罢了,姑姑为何发如此大的脾气?” 她走进园子,瞧着玢儿脸上还挂着泪痕。 “小丫头不谨慎,打翻了一盆水罢了,你先下去吧, 别在这碍眼了!” “是......” 玢儿瘪了瘪嘴,端着盆退了下去。 这莫姑姑平日来待人也算和蔼,只是却时阴时晴,飘忽不定的, 有时一点小事也发起脾气来,搞的下人们苦不堪言。 “姑姑这袖子和身上都湿了啊.....” 爆竹瞧着她大半个身子都沾了水渍。 “无事,一会去换掉就是了,不长眼的东西, 若不给她点教训,以后伺候主子时粗心大意可不行!” 莫姑姑狠狠的瞪了一眼玢儿的背影。 “姑姑这身衣裳着实不错,快去换下去晒晒干,千万别糟蹋了这般好的料子。” 爆竹绕到她身后,目光盯在了她的耳垂处。 只见她两个耳垂上光秃秃的,居然没有耳洞? 她以前倒是从来也没有注意过。 “哎呦,臭丫头,真是气死我了,这身衣裳可是我最得意的。” 莫姑姑一边抱怨着,一边挽起了袖子: “我一会还得去前院李管家那一趟,换衣裳怕是来不及.....” 爆竹正盯着她的耳垂出身,莫姑姑却忽然转过身来。 “你一会无事,不如陪我一起去?” “哦?啊,不了,我还有点事......” 爆竹心中有些失落,竟不是莫姑姑? 难道她猜错了? 正在恍惚间,却忽然瞥到了辛姑姑的胳膊上。 这一瞥,却是心中大骇。 伤疤呢?伤疤居然不见了! 她攥紧了拳头喉咙一动,暗暗咽了咽口水。 她明明记得上次莫姑姑找她帮忙做糕点时,莫姑姑的手臂上有道很明显的伤疤, 莫姑姑告诉她是烫伤,她却如何瞧着都不像。 这伤疤,为何会不翼而飞呢? “爆竹?爆竹?” 莫姑姑见她似乎恍了神。 “姑姑还是去换了衣裳吧,当心去前院时撞见老爷, 也显得不懂礼数。” “也罢,那我先回去换了衣裳。” 莫姑姑点了点头,与她道别后转身离去。 此事太过蹊跷,这个莫姑姑,怎么瞧着也不太对。 “莫姑姑!” 她忽然追上前去。 “怎么?” 莫姑姑站住了脚。 “前几日姑姑在树林中给的窝头,还没来得及道谢。” “哦?哦,没什么.....” 莫姑姑似乎一愣,接着便灿灿一笑。 为了报答姑姑的窝头之恩,这次我便去陪姑姑走一趟吧。 “你要跟着去?你不是还有事要做吗?” “是,二夫人唤我洗衣院取衣裳,不过不打紧,耽搁一会也无妨。” “那好,那你便稍等我一会儿。” 莫姑姑嘱咐完便推门进了屋子。 爆竹站在门外,眼神逐渐变冷。 “窝头?你自己给我的是馒头还是窝头难道都记不住了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反将一军 - 雀妆 - Zc 她跟着莫姑姑去找了李管家,一路上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问了许多问题, 然而明明只是小事,莫姑姑却一直都在避重就轻的回答, 这让爆竹心中的疑惑渐渐变大。 离开西园回到南园,又被梨花和如玉拉到一旁询问黑衣人之事, 爆竹只是叹息着摇了瑶头,表示并无什么进展。 时隔两天,爆竹又溜去了西园,她端着几盘糕点在门口拦住了莫姑姑。 莫姑姑瞧着她来,却是并无惊讶,只笑着问她所为何事, 她也不说话,只将糕点递了过去, 莫姑姑瞧她似有心事,便将她拉进了小屋中。 “怎么了?近来总往西园跑,要晓得这可是之前我们西园上下求都求不来的.....” 莫姑姑给她倒了一杯茶。 “唉,我在南园已不受重视了,如今的待遇比平常丫鬟还不如.....” 爆竹扶着额头,脑海里又响起二夫人早上责骂她像个棒槌一般不中用。 “二夫人身子有孕,这怀了的孕的女子脾气难免暴躁些。” “她怀着身子就要拿我出气吗?我对她一直忠心耿耿,自问心无愧, 说白了,这府中有几个下人能做到我这般去舍命护她? 如今倒好,她翻脸便不认人了,还嚷着什么下人就是下人, 不过贱命一条,就是为主子死了也是荣幸之至。 她以前宽纵我是瞧的起我,如今她越发瞧着我不顺眼了, 我便怎么样都不行,偏要想着法子的来折腾我!” “罢了罢了,咱们做下人的,哪里能斗的过主子呢。” “哼,我若是想,自然便可。” 爆竹蹙着眉头愤愤的说道。 “你刚才,你刚才说什么?” 莫姑姑似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啊?没....没什么....” 爆竹似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一时间竟有些慌乱。 她站起身来打开食盒的盖子,拿出了盘子里的糕点。 “呦,这糕点可真精致啊!” 莫姑姑看到眼前花花绿绿的糕点,眼前一亮。 “是啊,这是我新琢磨出来的花样, 我都想好了,以后出了府,我便开个面食铺, 专门卖糕点讨日子。” “也好也好,你这糕点功夫不仅卖相好,而且味道也俊俏。 以后做起生意来,还不红红火火?” “这几样糕点做起来并不复杂,比我前些日子教姑姑的还要简单些呢。” “真的?” “自然,不如,姑姑将面粉和砧板拿过来,我这便教姑姑如何做,在厨房我怕被其他丫鬟撞见, 到时又有闲话传到二夫人耳朵里.....” “好,我这就去拿。” 莫姑姑一听爆竹居然主动提出要教她,自然是眉开眼笑。 这丫头怕是开了窍,居然会自动送上门来,看来近来她与二夫人关系闹僵之事已成定局。 莫姑姑将做糕点的东西全都搬了来,挽起袖子洗了手便乐滋滋的等在一旁, 爆竹瞧着她手臂上的伤疤,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前些天见到之人,果然不是眼前的莫姑姑。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爆竹心不在焉的在一旁指导着莫姑姑如何配料, 捏花边。 这个莫姑姑的耳朵上也没有耳洞,看来不管是有伤疤的莫姑姑, 还是没伤疤的莫姑姑,都不是那晚的黑衣女子。 只是没想到,她本是想着调查耳坠之事,却在无意间撞破了这个大秘密。 这西园为何会有两位莫姑姑,且模样身段都一样,除了那位莫姑姑性子急了一些, 若不是她瞧见这手臂上的伤疤,还不知她们要瞒天过海到何时。 回到南园,周奶娘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你又去哪了啊?” “我去如厕啊,最近有些拉肚子。” 她故意去捂肚子。 周奶娘不疑有他,只悄声告诉她近来少出去乱跑,免得再惹夫人疑心。 爆竹憨憨一笑,谢过了周奶娘。 是夜,她坐在槐树上,呆呆的望着月亮,所谓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说的怕就是自己了吧。 如今这般状况,她就想给自己赎了身,二夫人也不会放过她。 又到了子时,不知从哪飞过来的乌鸦嘎嘎的掠过树顶, 四周竟刮了冷风,阴云霎时间盖住了月亮,看似就要迎接好一场的暴雨狂风, 她刚想跳下树去,就见不远处黑影一闪。 “又是她?” 爆竹来不及细想,连衣裳的顾不得换,赶忙翻身下树紧随其后。 她想好了,这次绝不硬拼,只悄悄的跟在她身后, 瞧瞧她究竟在做些什么勾当! 爆竹跟着黑衣女子来到侧门,四周静悄悄一片, 只听得见风吹大树枝的吱嘎声,女子已经不见, 貌似已经溜了出了府去,爆竹顾盼四周, 又蹲在狗洞旁听了一会,确定了墙外无人,便钻着草丛中, 沿着狗洞爬了出去。 只不过上半身刚刚露了个头, 却见眼前一双靴子差点踩到她的手上, 她惊诧的抬起头,只见李管家带着一帮家丁正举着火把站在狗洞外, 看似已经守候多时了。 “前院管事姑姑说的果然没错,竟真有下人半夜私自逃出府去, 可没想到,居然会是你啊!” 李管家尖着嗓子斜眼瞧着她。 “我.....” “你什么你!有什么话去跟老爷讲吧!” “带走!” 李管家手一摆,几个下人上前将她拉了起来, 押着爆竹又从恒府的大门口回了去。 前厅,丞相正坐在那里。 爆竹记得上次这种阵势还是审讯三夫人之时, 真想不到今日自己竟也有此待遇。 “说吧,你半夜溜出府去是为何?” “奴婢,奴婢是瞧见了一个人影,便追了过去, 谁知爬出洞外才发现居然是李管家他们.....” “黑影?什么黑影?我站在洞外有半个时辰,都没有瞧见什么黑影!” 李管家反驳她道。 “你休要为自己编造借口!” 过了这么多年,李管家还是如以前一般尖酸刻薄, 爆竹在心中暗暗腹诽。 “你如实说了吧,近来府中时有丢失财物一事,可否也与你有关?” 丞相问道。 “没有,奴婢并不知情。” “你是二夫人的贴身婢女,此事理应通晓南园,只是夫人如今身怀有孕, 我便将你关在前院听后审讯。” “慢着!老爷!我南园之事,我这个做主子的岂能不过问。” 二夫人挺着肚子披着披风姗姗来迟。 “你怎么来了?”丞相似有些惊讶。 “闹出这么大动静,我怎么能不来?” 周奶娘将戚二夫人扶上了座位,站在一旁看着地上跪着的爆竹, 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小贱人半夜偷偷溜出府去,怕是不知在府外结识了哪个野男人了。” 二夫人忽然指着爆竹厉声骂道:平日里好吃懒作,却是尽知道丢我南园的脸。 “夫人,奴婢没有。” “没有?鬼才信你的话,你若真想自证清白, 便自扇嘴巴,不叫停你半分也不许停!” “是.....是.....” 爆竹没想到二夫人会如此命令, 只是当下这种情形,她不如此做却也是不行了, 她微微颤颤的抬起了右手,刚刚闭上了眼睛。 却见身后传来了大夫人的声音。 “事情还没查清楚,妹妹何必如此动气呢?” 大夫人竟然带着莫姑姑赶过来了? “你怎么也来了?” 丞相顿觉有些头疼。 “妾身因病多时未参与后园之事,出了这档事, 妾身也有责任。” “唉!罢了罢了,你们倒是想如何管,说来听听。” “还能如何管,自然是送去衙门审讯!” 二夫人皱起眉头。 “不要啊,不要啊夫人!” 爆竹一听二夫人竟如此狠心,赶忙爬到她的脚下,拽着她的裤腿子不撒手。 “妹妹,事情还没问清楚,报官还早些吧?” 大夫人缓缓的开口道。 “哼!姐姐有本事,姐姐来问! 看看能从这个小蹄子口里,问出什么来!” 二夫人一脚便将爆竹踢到了一旁。 第二百章 柴房禁闭 - 雀妆 - Zc “爆竹,你说清楚,为何深夜私自出府?” 大夫人慢慢坐了下来,语气平常的问道。 “奴婢,奴婢看到一个黑影朝侧门而去,便跟了上去, 谁知爬出狗洞,才发现居然是李管家他们守在那里。” “老爷,老奴敢发誓,在她之前绝对没有什么黑影钻出去过! 就算老奴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这其余五六个家丁几双眼睛也是看的真真的啊!” 李管家一口咬定自己并没有瞧见什么黑影。 “夫人,夫人,之前奴婢也曾告知过夫人, 府中有人曾半夜私逃出府啊。” “胡说,我可没听说过.....” 二夫人嫌弃的瞥了她一眼: “我瞧你就是狗急跳了墙,居然想栽赃到我身上来?” “夫人,我没有啊,我之前.....” “啪!” 她的话还没讲完,戚二夫人却是站起身来冲着她的脸甩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几乎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给我闭嘴,还嫌丢人丢的不够是吗?” 二夫人被她恼的满脸通红,一只手仍然高高举起, 似乎刚才那一巴掌并未解气一般。 “妹妹,事情还没查清楚,切莫冲动。” 大夫人又做起和事佬来。 “我打我的丫鬟,关姐姐何事?” 戚小云凤眼一挑,没好气的瞪了成念溪一眼。 “罢了罢了,那你想如何处置?” 丞相不耐烦的插话问道。 “老爷,都怪妾身管教无方,南园之人自有妾身带回去好好审问, 定会给老爷和全府上下一个交待。” “好....那便带回去,尽快让她招供。” “是.....” 戚二夫人大着肚子,只象征性的福了福身子,便命下人将跪在地上的爆竹给拖了起来。 “大夫人,大夫人救我啊,奴婢是冤枉的,大夫人。” 爆竹被一路拖着哀嚎的看向大夫人。 “妹妹.....” “姐姐还有何事?莫不是心疼了这个丫鬟不成?” 二夫人摆摆手,下人们拉扯着爆竹出了前厅。 “我知道姐姐曾是这丫头的旧主,可她如今在我南园, 犯了错自得交由我处置,姐姐若是想要人,也得此事了结后才行, 不过妹妹丑话说在前头,到时这人是不是缺了胳膊断了腿, 还能不能还姐姐一个完整的人儿,可就不确定了。” 二夫人冷笑一声,白眼冲天的转身离去。 话说爆竹被人一路架着回了南园,头还没抬起来就被丢进了后院的柴房中, 不多时,二夫人带着周奶娘走了进来,瞧着自己昔日宠溺如今却背弃她的丫鬟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 嘴角不由得勾起了嘲讽了弧度。 “你一日不说,便一日不许吃食喝水,两日不说, 便两日都关在这,我看你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 “夫人,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啊!” 爆竹爬到她脚下,抓住她的裤脚苦苦哀求道。 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二夫人都不会信了! “滚开,一身贱骨头,对你好你偏偏不识抬举, 非要与我做对,这便是你犯贱的下场!” 戚小云挣开她的手,转身吩咐着下人们将房门锁紧。 砰的一声! 她被彻底抛在了黑暗之中,空气里隐隐飘来了发霉的味道, 她坐在潮乎乎的地上,右脚已然红肿一片。 不知多了多久,天色渐渐微良,窗子外忽然传来了拍打声, 接着便是梨花和如玉的声音。 “爆竹,爆竹,是我们啊!” “......” 她才从恍惚中醒来。 “爆竹!” “梨花?如玉?” 爆竹艰难的坐起了身子,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这大一早便瞧你不见踪影,结果来了南园才知道你被关起来了!” 如玉趴在门缝间焦急的问着。 “我昨晚又发现了黑衣人,便跟了过去,结果没想到却被李管家误认为私逃出府, 昨晚一帮主子围在一块夜审我,我与夫人提到黑衣女子一事,可她却毫不知情。” “不会啊,那天我们本想禀告夫人,可是夫人从清早便不舒服, 我们被周奶娘拦在了门外,我怕自己忙起来便忘了耽误了大事, 就请求周奶娘代替转告,她也答应了,事后还告诉我们说,夫人叫咱们不许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梨花趴在门上自言自语着。 “算了,事已至此,我只能自求多福了。” “什么自求多福,我们这就去找夫人将话讲清楚不就是了?” 梨花将馒头和馅饼撕成了几片,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没准我们回来时你就能出来了。” 爆竹瞧着她塞进来的馒头都掉在地上沾了灰, 禁不住苦苦一笑,自己如今的处境竟连老鼠都不如了吗? 梨花如玉从柴房出来,便直奔豆南阁去给爆竹求情。 “滚出去!不想在南园呆了便说,休要为那个小蹄子讲情!” 二夫人眼皮不抬一下。 “不是的夫人!爆竹说的句句属实,前些天我们确实在侧门抓住了一个黑衣女子, 可惜被她给跑了.....” 梨花也不管主子乐不乐意,扯开大嗓门便开始喊。 “给我滚出去!” 戚二夫人顺手抓过身下的枕头便丢出了帐外,好巧不巧的砸在了梨花的脑门上。 “夫人,我也可以作证,爆竹并不是半夜私自出府, 她定是发现了黑衣人的行踪.....” 如玉也跟着跪了下来。 “你们早上在一起编排好了吧? 练习过了吗?想要凑到一起诓骗我是吧!” “不是的夫人.....” 两个丫头见她竟完全不肯相信,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若是真的,为何早前不说?” “奴婢早前求周奶娘替为转告了啊!” “周奶娘?好,那便叫周奶娘进来问问.....” 二夫人一摆手,如玉便慌忙站起身来跑出去叫了周奶娘。 “夫人有何事要问?” 周奶娘站在榻边。 “梨花之前有和你说过黑衣人一事吗?” “黑衣人?什么黑衣人?” 周奶娘皱着眉头,一脸不明所以。 “周奶娘,你再好好想一想,就在前些年的早晨, 我和如玉在门口跟你说那些话。” 梨花一见周奶娘居然不肯承认,顿时急了。 “哎呦,虽说我这年纪大了,记性可不太好, 只是这说没说过的话,却还是你不会忘记的, 这梨花姑娘和如玉姑娘,从未跟奴婢说过什么黑衣人之事。” “你!我那天就在跟前,亲耳听到梨花告诉了你!” 如玉急着上前扯住周奶娘的胳膊。 “哎呦,没说就是没说,你掐我做什么?” 周奶娘似乎觉得吃痛,居然拨开如玉的手推搡起她来。 如玉没料到她会来推自己,便下意识的向后一躲,周奶娘扑了个空, 结结实实的摔倒在了地上。 “哎呦!” 周奶娘趴在地上阵阵呻吟。 “反了你们了!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作祟!” “夫人,我没有...我根本没有推她....” 如玉蹲下身去,伸出手想要扶趴在地上的周奶娘。 却被她心有余悸的躲闪开来,畏畏缩缩的蹭到了一旁。 “夫人...我们....” “哼!好啊,一个作乱还不够,你们两个人也跟着反天了? 来人,把她们两个给我丢出去!丢去后院扫马厩! 不许再踏进南园半步!” 二夫人气的双目微红。 “是.....” 身后进来四个丫鬟,瞧着屋里跪着的一个, 蹲着的一个,还有趴着一个,一时手足无措。 再瞧着平日里梨花和如玉待她们也算和气, 便只上前象征性的想要拽起她们两个来, 谁知这两人并不妥协,依然赖在地上不走。 第二百零一章 囚禁小院 - 雀妆 - Zc “我说给我丢出去!丢!你们不懂吗? 是想让我将你们这些个不中用的都丢出去吗?” 二夫人坐在榻上对着一众丫鬟咆哮着。 “是....快进来帮忙!” 几个丫鬟一瞧主子已大发雷霆, 赶忙唤来几个帮手,三人一伙将梨花如玉生拉硬拽的拖了出去。 “夫人!夫人!你怎么能不相信我们呢!” 梨花瞧着二夫人大着肚子的身影越来越远。 “我们和爆竹都是冤枉的!” 二夫人坐在床上,瞧着地上的周奶娘自己坚强的爬了起来。 “去给我请个大夫过来,我肚子有些疼....” 二夫人忽然捂紧了自己的肚子。 “夫人,怕是动怒惊了胎气, 一会奴婢去给夫人熬点安胎药喝下去,再睡一觉便无事了。 夫人还有两月便将临产了,这时唤男子入阁不太吉利。” “罢了罢了,知道你那套迷信的说辞,难不成这几个月连老爷来了也要撵出去吗?” 二夫人烦躁的摆摆手,近来每次她想找大夫过来诊脉,周奶娘都要推脱一番。 “老爷自然不同.....” 周奶娘灿灿一笑,低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枕头放回榻上: 奴婢这就去熬药。 二夫人扶着肚子靠回到了枕头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这边爆竹在柴房左等右等,右等左等,也不见梨花和如玉回来, 连地上那些碎馒头她都捡起了吃完了,肚子还是饿的咕咕叫。 半晌,柴房的门忽然吱嘎一声被人打开。 忽然刺进的强光让她的眼珠子有些酸痛, 她赶忙抬手挡住双眼,只依稀的逆光辨认出来人并不是梨花或如玉其中一人。 “爆竹?饿了吧?” 居然是周奶娘的声音。 “周奶娘?” “是我.....” 周奶娘似乎给她带来了饭菜。 “夫人肯放我出去了?” 她放下胳膊满怀希望的追问。 “没有....是我怕你饿极了,偷偷带了饭菜给你。” 周奶娘将食盒放在地上,蹲下身子端出来一盘青菜和几张烙饼。 “梨花和如玉她们呢?” 她伸长脖子朝门外张望着,这两个丫头不是说一会便回来吗?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来,别急,先喝杯水。” 周奶娘贴心的将一杯清水递了过来, 爆竹已然渴的不行,接过水来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梨花和如玉被夫人赶出园子了。” 周奶娘见她喝完了水,这才开口相告。 “什么?” 爆竹放下水杯,眼珠瞪的老大:“这是为何?” “梨花与如玉想为你求情,不料却言语冲撞了夫人, 夫人本就还在气头上,这一搅和不要紧,通通给撵去后院扫马厩了。 我怎么劝都不顶用,这不,还将我也给轰出了豆南阁。” “这.....” “你别担心,夫人只是气急一时,等她想通了,自然会放你出去, 我也会瞅准机会帮你说说好话。” “那就多谢周奶娘了。” 爆竹蹙眉,顿时倍感绝望。 “不必,我是一心向着夫人的,你对夫人忠心耿耿我瞧的出, 以前一些事不过是西园扯着你闹误会罢了,你聪明伶俐,留在夫人身边我最放心。 来,赶紧把饼和菜吃了,我也怕被夫人发现,今后便不能给你送饭了。” “周奶娘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爆竹接过盘子,狼吞虎咽的便将烙饼嚼了个精光。 周奶娘走后,她又被弃在了柴房之中,还好周奶娘给她留了壶水藏在柴火堆底下, 叫她不至于渴死。 入夜,南园侧墙上一道黑影闪闪躲躲。 “喂,你行不行啊,你别摔下去惊动了夫人。” “哎呦,你就放心吧,我以前瞧着爆竹就是这么爬进来的!” 如玉一只脚踩在树上,一只脚试图去攀墙沿。 下午时她站在树下,一直丈量着树和墙的间距,觉得并没有如此宽, 可真等这踩上来了,才发觉着实有些迈不开腿。 “那你倒是跳过去啊,磨磨蹭蹭什么呢?” 梨花站在墙根地下,瞧着如玉半晌也不动一下。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若是一不小心掉下去,你能接着我吗?” 如玉没好气的朝树下白了一眼,下了好大的决定一跃, 两只胳膊稳稳的挂在了墙上。 “呼,吓死我了,以后这攀墙之事我可是再也不干了。” 树下的梨花也暗自给她捏了一把汗,见她平安的跳到了墙上, 心中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心中虽然关切,嘴巴里却还是催促道。 “你快点,不然爆竹就要饿死了。” “知道了!” 她刚刚爬上树时,将包裹着馒头的纸袋丢进了院子里, 这会子四下漆黑,也不知落在了哪里。 如玉右脚一蹬,左脚借力骑上了墙头, 她找了块摞砖的地,踩着砖头堆成的台阶成功的溜进了南园。 正在她蹲在地上摸索着刚刚丢下来的馒头时。 忽见四周一片灯火通明,抬眼一瞧,顿时直觉五雷轰顶。 周奶娘带着几个下人举着灯笼就站在不远处, 此时豆南阁的灯也点亮了,二夫人扶着肚子站在门口。 “夫人,我就说梨花如玉还可能半夜偷溜回来。” 周奶娘扭头对二夫人邀功道。 “你们几个出去,把外面那个也给我逮进来。” 二夫人望着蹲在地上的如玉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一会,几个丫鬟压着一头雾水的梨花又回来了。 “你们两个还有脸回来?这大半夜的是要做什么? 给猫儿喂食吗?” 二夫人瞥了眼如玉身前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那袋馒头问道。 “夫人......” 两人皆无言以对。 “看来撵你们出园也不是个好法子,难不成要我撵你们出府吗?” 二夫人厉声责问。 “求夫人开恩,我们再也不敢了。” 梨花一听夫人要撵自己出府,顿时不干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倒吓了身旁的周奶娘一跳。 “夫人,这梨花自小便跟在您身边伺候,虽然犯下大错却也不止于此吧?” 梨花本想质问周奶娘为何出尔反尔,说自己并未告诉过她黑衣人之事, 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却忽然开口帮自己说情,在瞧着二夫人脸色发青, 显然正在气头上,怕再次惹怒了她,便也生生的将话咽了回去。 “做错了事不罚,我这个做主子的还有何威严? 难道任凭这些个小蹄子一个个的欺负到我头上来吗?” 二夫人袖子一甩,气冲冲的指着两个丫鬟骂道: “从今晚起,囚禁小院!没我的命令不得出入!” “什么?” “囚禁?” 梨花如玉同时惊呼道。 “马厩你们也不必去扫了,派几个人轮番守在小院,看紧了她们两个! 若是再被她们跑了,我唯你们是问!” “是.....” 几个下人押着梨花和如玉退下时,二夫人几欲一个踉跄跌坐地上, 还好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拉了一把。 周奶娘见此吓的不清,赶忙扶着二夫人回屋歇息去了, 站在床头好说歹说的劝了半夜,榻上的主子才渐渐睡去。 自从梨花如玉被囚禁,被关在柴房的爆竹便更没了指望, 一日一餐的她被折磨的足足瘦了一大圈,第二天晚上周奶娘才送了吃食过来, 还换了新的茶壶给她,接连五天,她浑浑噩噩的等着二夫人释放她的消息,却每每落空。 入夜,她躺在干草堆里,迷迷糊糊的差点昏睡过去。 却忽然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是谁?” 她猛然惊醒,定睛一望。 周奶娘正端着汤碗站在门口。 “周奶娘?” 第二百零二章 南园小产 - 雀妆 - Zc “是我.....” 周奶娘缓缓开口道。 “这么晚了?是二夫人要放我出去了吗?” 她赶忙坐直身子,一双大眼期待的盯着周奶娘。 “我好不容易劝动了夫人,她似已经有了想要放你的意思, 现在又到了喝补药的时辰,你端着这碗我刚熬完的药给夫人送进去, 夫人已经上床歇息了,你进去时不要声张,只将碗递进帐内便是。” 周奶娘吩咐道。 “是,我知道了。” “待夫人喝完药,你再悄悄出来,过几日我会向夫人提及的, 如今还无法揣透夫人心意,万一会错了意,被她瞧见我让你进去伺候, 岂不是会害了你?” “好.....我明白。” 爆竹踉跄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衣裳的尘土, 端着药碗跟在周奶娘身后进了豆南阁。 “药熬好了吗?” “是,夫人。” 周奶娘站在门口应声道。 “端过来吧,喝完我便歇了。” 二夫人从帐内伸出手来。 “去.....” 周奶娘给她使了个眼色。 爆竹便端着药碗悄悄的迈步进去。 她抖着手将药碗递到二夫人手上。 见她坐在床上咕咚咕咚的将药喝完,便又将碗递了出来。 “周奶娘,你也歇了吧。” “是......” 爆竹拿着汤碗和周奶娘退出豆南阁。 一连三日,都是她将汤碗送进去给戚二夫人, 二夫人却也是并无察觉。 第四天,周奶娘照例端着药碗来找她,不料两人刚出柴房, 周奶娘便踩到树枝滑了一跤,一碗汤药全都扣在了自己的身上, 还不小心将自己的脚给扭了一下。 “这....唉!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啊!” 周奶娘看着自己一身的药渍叹息着。 “爆竹啊,劳烦你去趟厨房,将剩下的药再盛一碗出来, 我衣裳先不换了,但是这脚腕好像伤到了,我先回屋去翻翻创伤药。 你且去吧,厨房现在无人。 端了药你直接送进去给夫人便是,不过切记莫被她听出你的声音。” “是.....” 爆竹拿着空碗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厨房,找到了煎药的砂锅, 又将剩下的药汤底子剩了出来。 曾几何时,她竟成了南园的贼人了? 她端着药碗离开厨房,直奔长廊拐进了豆南阁中。 “今儿怎么如此慢啊?莫非是药煎晚了不成?” 二夫人隔着纱帐问道。 “是.....” 爆竹捏着嗓子回道。 “唉?周奶娘呢?” “去茅厕了.....” “罢了,端过来吧,近来肚子总是不舒服, 这几天定要好好养养。” 二夫人命令道。 爆竹端着汤碗递进了纱帐内。 二夫人端起碗才喝了没几口便蹙眉问道。 “今儿的药怎么味道不对?竟比得寻常更苦些?” “这.....” 爆竹一时间无言以对,药又不是她熬的,她哪里会知道。 “这什么这?你是哪个丫鬟竟这般不懂事?” 二夫人抓起纱帐猛地一拉,却瞧见眼前的丫鬟正与她大眼瞪着小眼。 “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二夫人一见是她,顿时发了失心疯一般吼道。 “夫人....我.....” “你来做什么?不呆在柴房好好反省,是想要来威胁我吗?” 二夫人厉声斥责。 “奴婢是来请求夫人宽宏大量,放了奴婢。” 爆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放你了?呵呵,你想的美,你做过的事我都还没一桩桩的算好账, 你要休想我会放了你!” “夫人,奴婢并未做过任何背叛南园,背叛夫人之事!” “信口雌黄!你与西园勾结以为我不知道? 我瞧你早就想回去帮衬成念溪了是吧?还是说!” 你从一开始,便是西园的苦肉计中的一颗棋?” “夫人,奴婢不懂您在说些什么啊!” “你假装与西园背离,实则,实则是被安插进南园, 安插进我身边的一个探子?” “夫人,夫人,奴婢真的没有。” “你给我....给我滚..... 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戚小云本指着大门大吼着让爆竹滚出去, 却忽然在下一刻死命的捂住了肚子,一脸的痛苦。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爆竹瞧着她脸色瞬间变成了惨白。 “你!你在药里下了毒!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我....我没有啊夫人.....” 戚二夫人的肚子越来越疼,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她肚子里啃食一般, 她捂着肚子倒回榻上,双腿不住的四处乱踢,却是一脚踢翻了放在榻边的药碗。 “来人!来人啊!” 她大声呼唤道。 “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夫人?” 周奶娘带着几个丫鬟冲了进来。 “快去给我找!给我找大夫啊! 我.....我怕是不行了.....” 周奶娘扑到榻边,瞧着戚小云已是满头的大汗。 “夫人!” “我...我去找大夫!” 站在最门边名唤心箩的丫鬟回过神来冲了出去, 周奶娘回头一瞥,却来得及瞧见她飘起的衣角。 “周...周奶娘,去给我将这个贱人关起来!” “快去!” “是...是..... 你们几个,还不把她押下去?” 周奶娘对身后杵着的几个丫鬟命令道。 “你!奶娘!你要亲自去,亲自给我守着, 不要再让我瞧见她!” 二夫人似因为疼痛,一只手死死的攥住了周奶娘的手腕。 “这....可是奴婢还要在身边照看夫人啊。” “少废话,还等什么,快去啊! 你难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二夫人急火攻心,连自己的命都险些保不住了。 却还在惦记着如何将她挫骨扬灰。 “好....奴婢这就去! 你们两个给我抓住她,丛儿和月鸣负责留下照看夫人。” “是.....” 两个丫鬟奉命扣住跪在地上的爆竹, 跟着周奶娘将她一路押回了柴房。 “周奶娘,周奶娘我是被冤枉的啊!” 爆竹被丢进柴房后,身后立刻便锁上了门。 “我知道,我定会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耐心等等。” 周奶娘站在门边,示意两个丫鬟守在此处不许离开。 待她从回到豆南阁,却见刚刚留下的丛儿和月鸣站在门外。 “叫你们照看着,怎么就出来了?” 周奶娘急着推门,却被月鸣伸手拦住。 “刚刚一位大夫和产婆进去了, 说是夫人正在危急关头,怕是要小产,让我们端来了水盆剪刀便将我们俩撵了出来。” “什么大夫产婆?怎么会忽然来了个产婆?” 想想刚才心箩明明还跑出去不到一刻钟的时辰。 说是后院怀了身子的康姨娘胎位不正,老爷请了大夫和产婆过来瞧的, 刚从后院出来便碰上了心箩,就给领了过来。” “哦,原来是这样.....” 周奶娘似乎仍不放心,趴在门缝间瞧了又瞧。 里边二夫人的哀嚎阵阵,且一声大过一声。 周奶娘急的眉头紧蹙,终是不顾一切的想要推门进去, 却在刚迈开步子时与里边的人撞了个满怀。 “这.....这是什么啊!” “二夫人小产了。” 产婆端一盘血水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怎么!怎么会这样!” 周奶娘盯着那一盘血水,却是眼前一黑,一天栽倒了地上。 三日后,爆竹被下人们从柴房中押了出来,直奔前院。 她知道,二夫人是要处决她了。 可是,她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啊! 究竟,究竟是谁非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又是谁害了二夫人孩子? 第二百零三章 指认真凶 - 雀妆 - Zc 爆竹被一干人等押到了前厅, 二夫人和丞相早已等候在此,连大夫人和莫姑姑也前后脚跟来了。 梨花如玉和几个丫鬟被挡在了门外,一时之间瞧着阵仗, 她还以为自己已被押到又衙门等待审讯。 “老爷!老爷,有人下毒要谋害妾身,请老爷做主。” 丞相满面倦容的看了一眼爆竹。 “怎么又是你?” “奴婢冤枉.....” 爆竹只得低下头去。 “夫人刚刚小产,身子还未养好,不如先将这丫头送官。” “不,妾身等不及要将贱人处置,以解心头只恨!” 二夫人站在一旁摇摇晃晃着。 “好,那就连夜审讯,天亮送去官府关押!” 丞相无奈的摆摆手,朝廷党派纷争已让他焦头烂额, 皇帝对他的态度亦是急转直下,家中自从老夫人离去后又不得安宁, 后园无人主持大局,着实让他很是为难。 “好,既然老爷也同意了,那今儿我们就把事好好掰扯掰扯, 恩恩怨怨都拿出来做个了断!” 二夫人挣开周奶娘的搀扶,踱步走到前厅中央。 “今日,我便要指认杀我孩子,喂我下毒的凶手!” 话已出口,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跪在院子里的爆竹。 “我是这般信任于她,从未想过她会是安插在我身旁的下毒之人! 更没想到,她会对我的孩子下手,害的我险些丧命! 她辜负了我的一片信任,更是一个冷血的刽子手!” 二夫人缓缓走到爆竹身前,低头冷冷的看看她一眼, 却忽然转身指向了身后之人大声质问道。 “周奶娘,你还不认罪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了眼,包括周奶娘自己。 “夫....夫人.....” 她半晌才张开嘴巴结结巴巴说道。 “周奶娘?怎么会是周奶娘?” “是啊,不是爆竹吗?人都押过来了......” “周奶娘不是二夫人从戚府请过来的吗?” 门外的丫鬟和下人们顿时叽叽喳喳乱成一片。 连大夫人都微微挪了挪身子,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夫人,怎么会是老奴呢!是爆竹,这些天都是爆竹为您熬的补药啊! 是她蛊惑了奴婢,说要亲自为您煎药,以缓和与夫人之间的误会, 奴婢,奴婢听信了她,便带着她去厨房一连熬了几天的药, 那些天也是她自己端着药碗去给夫人送进去的,她在煎药和送药时, 定是往汤药中做了手脚,奴婢也是防不胜防啊!” 周奶娘跪到地上,举起手来直指着低下头的爆竹。 “夫人,我可以作证。” 站在门外的丛儿忽然挤了进来。 “夫人中毒那晚,我确实瞧见爆竹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厨房。” “夫人,老爷夫人都听见了吧,这都有人亲眼瞧见了啊!” 周奶娘见丛儿为自己做了证,声音更拔高了一度。 “瞧见又如何?” 刚刚还低着头闷不做声的爆竹终于开了口。 “周奶娘费尽心思的混进了恒府,又费尽心思的挑拨我和夫人之间的感情, 难不成连找好时机,故意打翻汤碗,差着我去厨房时又派丛儿过去, 正巧逮了我正着,这点小事也做不到吗?”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 “丛儿,你说。” 二夫人看向丛儿。 “那晚....却是周奶娘说自己的耳坠不见了,差我去厨房灶台上找找, 我才到门口,便瞧见爆竹溜了出去。” “我...我的耳坠是不见了,我差丛儿去寻并无其他目的!” 周奶娘辩解道。 “是,光凭这点巧合,我们自然不能定你的罪。” 爆竹终于抬头看向了周奶娘: “那豆南阁门口案子上的花瓶中,藏着的蒲松粉又是怎么回事?” “蒲松粉?什么蒲松粉,我怎么知道.....” “蒲松粉,有通经破血之效,无论是内服还是外敷,时间久了, 胎儿定会不保,你很聪明,知道南园若出现此药定会被追究。 所以不敢放在自己房中,却藏在豆南阁内。” “夫人,不是的夫人,奴婢并未藏什么蒲松粉在花瓶里啊夫人。” 周奶娘看向了二夫人。 “接着说.....” 戚二夫人却并未回应她,而是淡淡命令爆竹。 “当初二夫人本想请周奶娘进府伺候,不料周奶娘却忽然摔伤, 便换成了郭奶娘代替,可谁曾想,郭奶娘进府后既不安分守己, 也不讨主子的欢心,最后还查出她被人收买,私藏首饰, 至此二夫人便又请了周奶娘回来,南园上下对周奶娘更是无比信任, 可是,谁曾想你周奶娘,才是真正被收买的那一个......” “你胡说!你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明明就是你,就是你在背叛南园!” “我?你有何证据?” 爆竹跪久了腿觉得有些麻,不由得挺直了身子。 “你先站起来吧。” 二夫人瞧出她近来关在柴房,定是腿受了寒跪不多久, 便点头示意她站起身来。 “夫人.....” 周奶娘见此慌了神,二夫人待爆竹如此宽厚,却不肯瞧她一眼, 心中已是黯然。 “多谢老爷夫人。” 爆竹抬眼看着丞相并未作声,已是默认,便缓缓站起身来。 “我不过是与西园多走动走动,便要被你私底下编排成南园的叛徒不成? 我倒不知这世间还有如此巧合之事,我每次出入西园,都能被周奶娘撞个正着, 该是攒了几辈子的缘分才会这般? 若说这不是刻意安排,我怕是睡着了都会被自个给蠢醒。 当你还未进恒府之前,就被人给找上了,你家中丈夫欠债, 状况并不比那郭奶娘好上许多,来人许你金银珠宝, 你便出卖自己,出卖了与二夫人的情义。 二夫人为人妇多年,早已不似当年那般稚气好骗, 你们便设了一个局,你约郭奶娘上山采药, 假装在她眼前不小心跌下山坡,以此用来迷惑我们后来找到你时, 更加坚信是郭奶娘为了进府迫害于你,找郭奶娘先背了这口锅, 让我们以为你才是值得信任的那一个,待你进府后,便私藏了堕胎药, 为了怕我识破,便不只一次的离间我与二夫人的关系, 想将我逐出南园,那你便可高枕无忧。只是后来你却改变了主意, 你怕目的败露,无法翻身,想彻底将我除去,于是你选择了提前下手毒害夫人腹中的孩子, 并将此事嫁祸到我身上,让我永远背负杀人凶手的恶名!” “我没有....” 周奶娘还在咬着牙狡辩。 “哼!蒲松粉是嶒芼国边界的蒲灯草和藏红花为主研磨成粉, 在整个皇城中,也找不到几家药铺有卖,且价格昂贵,药效惊人, 我曾出府探查过,上头三年前下令,凡是去药铺买蒲松粉的人, 必须留下姓名住址登记在册才可! 所以,周奶娘在泽药堂可是记录在册的!” “你胡说,我根本没去泽药堂买过什么蒲松粉! 我在花瓶里藏的是辛畏散,根本不是什么蒲松粉!” “辛畏散?你为何在花瓶里藏辛畏散?” 爆竹似乎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话,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道。 “我....我.....” “辛畏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我....我....” 纵使辛畏散只是有助于排泄体内胀气的药散, 此时,她却不知该作何解释。 “爆竹,人我带来了!” 却是安宁的声音。 爆竹扭头,安宁和几个衙门捕快正押着两个络腮胡子的男人 走了进来。 “他们是谁啊?” “不会是周奶娘的家里人吧?” 身后一片窃窃私语。 “见过丞相大人。” 几个官差给丞相请示道。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第二百零四章 暴露无遗 - 雀妆 - Zc “娘....” 其中一人开口喊道。 “这是你的丈夫和大儿子吧?他们俩在赌坊赌钱时输了, 竟与其他赌客大打出手,还将人家的腿踢折了, 我找到他们时,他们已经被捕快押着了,还嚷着说周奶娘在恒府当差, 家中有的是钱可以赔给他们!” “本来就是!我们家菜地里埋了一箱子的银子,我们才赌输了半箱子。 足够去赔偿那几个穷鬼了!” 周奶娘的儿子忽然挣脱开捕快,扑倒周奶娘身旁。 “娘,你快告诉他们放了我们啊!咱家菜地里还埋着银子呢!你快说, 你把银子埋哪了?我和爹挖遍了大半个菜园子也没找到!” “你闭嘴!” 周奶娘恼羞成怒,一巴掌扇到了儿子的脸上。 “你胡说,你家那么穷,你们还欠了一屁股的赌债,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银子?我瞧你就是想抵赖,官差大哥, 赶快把他们给抓起来,杀人偿命,欠债自然得还钱! 没钱就去坐牢,这才是王法!” 爆竹指着趴在地上的周家儿子。 “我没胡说!” “那你倒是说清楚,你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银子?” “是!是那个大婶送来的,就是她!” 周家儿子晃着头扫视了一圈,正对了莫姑姑的眼睛。 “什么?莫姑姑?” 众人彻底晕头转向了。 “你休要信口雌黄!” 莫姑姑还没出声,大夫人先沉不住气了。 “就是她,前几个月鬼鬼祟祟的去了我们家,那天我运气不好, 早早回家,便瞧见她带了一箱子的银子给我娘,还说着什么事情一定要办妥, 绝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就叫我们家不得安宁!” “奴婢从不曾认识周奶娘,请老爷明鉴。” 莫姑姑倒还算冷静,没有失了态。 “那日正是重阳节,我娘还酿了菊花酒给她,我记得清清楚楚!” 周家儿子不依不饶,斩钉截铁的说道。 “就是你,我不可能记错!” 他依然坚定的指着莫姑姑。 “既然你坚持不认罪,还执意冤枉了莫姑姑, 那便将你们一家三口都带去衙门,好好审问审问吧。” 爆竹建议道。 “罢了,送去官府好好查查!” 丞相的眼珠子都快睁不开了。 “老爷,老爷!夫人!不是奴婢! 奴婢没有想害夫人啊!” 几名官差动手去拉周奶娘,却被她挣脱开来, “夫人,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二夫人满怀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只一眼, 便叫周奶娘的意志瞬间土崩瓦解。 “我说,我说,是莫姑姑收买了奴婢, 是大夫人收买了奴婢啊!” “你!你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竟要如此污蔑我!” 大夫人终于沉不住气站起身来。 “奴婢没有说谎,年前莫姑姑曾找到我,说二夫人怀了身子, 让我想尽办法进府伺候,我本不明她的来意,她却告知她找我的目的, 却是二夫人身旁一个名叫爆竹的丫鬟,爆竹与西园积怨已久,且心思不纯, 大夫人屡屡相告,二夫人却早已被她迷惑,于是想借着二夫人怀孕期间, 让我入府进南园,与她们里应外合对付爆竹,且许诺了我半箱银子, 在我进府后会在赠半箱与我,我是看着二夫人长大的, 怎会为了区区金银便谋害于她?” 周奶娘泪声俱下的说着。 “那你为何在二夫人药中下毒?” 爆竹质问。 “我....我.....我也是被她们骗了啊! 我入府后的三月,夜里去西园找莫姑姑时,在门外偷听到她与大夫人的谈话, 她们说,二夫人其实并未怀孕,而是沾染了一种名叫子母膏的药膏,这种药膏是 成家大少爷在深山中像一位一医仙求得,其功效可很快治愈骨伤,但却只能涂抹患处, 且不超过三次,便等伤处自行痊愈。 而这位医仙还特意叮嘱过,这种子母膏不能遇水,遇水既化,渗入皮肤直通体内,不过几次便会头晕目眩,食不下咽, 其脉象与怀了身孕极为相似,再精通医术的大夫也绝对查不出原因,久而久之还会胃胀腹胀,男子倒还好,若是女子, 被误诊怀孕,到头来怕是会空欢欣一场。 而大夫人就利用了这一点,派人趁二夫人外出郇車之时,将子母膏涂抹在二夫人的浴盆中, 子母膏一经染水,便迅速渗入二夫人体内,过不多时,便查出了怀有身孕。 我得知后大骇, 担心最后夫人引产时却得知自己不过是憋了一肚子的胀气,那该如何是好? 于是便私下里买了一大包辛畏散,辛畏散本很是常见,但因我抓的太多, 怕被二夫人瞧见问起来不好交待,于是便藏在了豆南阁的大花瓶里, 想着若是用来熏熏屋子,也许能给夫人....给夫人通通气, 补药里的辛畏散也一直有放,可哪知子母膏已深入夫人腹中,辛畏散完全不到功效, 看着夫人肚子一天天胀大,奴婢心中便越发不安,担心丞相得知夫人并未怀孕, 失落之余会迁怒夫人,于是便想着利用爆竹下药,造成夫人小产后的假象, 待夫人得知真相,也必然会以为一切都是她听从西园指使谋划的,奴婢便可全身而退...... 只是,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夫人会真的小产了! 我...奴婢也是受了西园的蒙骗,才以为夫人并未怀孕啊!” “这个贱婢在胡说些什么?我从未找过什么子母膏,更从未给南园下过毒! 你谋害自己的主子不成,就要将事情推到我身上来吗?” 大夫人双目微红,瞧着丞相的脸色越发阴沉。 “奴婢说的句句属实,都是莫姑姑设计诓骗奴婢,让奴婢听信了她们的话, 才....才做出了如此荒唐之事啊!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奴婢也是万般珍惜啊!” 那你一早得知此事,怎么不告知二夫人,却偏要自行做主? 爆竹问道。 “我也骑虎难下,我怕夫人知道我与西园往来,会撵我回家......” 周奶娘不住抽泣着。 “闭嘴!” 大夫人一时间急火攻心,一步上前一个巴掌拍在了周奶娘脸上。 “老爷,奴婢与大夫人从不知情,也并未参与此事, 周奶娘口口声声污蔑西园,不知可有证据?” 莫姑姑问道。 “刚才你儿子说我是重阳节那日去了你家, 还尝了你酿的菊花酒,而我重阳节那日半个时辰都未离开过西园。” “我可以作证.....” “我也可以!” 西园的两个丫鬟忽然说道。 “我们西园的丫鬟都可以作证,那日莫姑姑一直在园子里忙着做事, 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老爷若是疑惑,也可询问门口的侍卫和前院的管家,我那日是否出了府。” “这个老奴可作证,重阳节那天老爷叮嘱过老奴, 要将大门重新刷一遍漆,顺带着将花池子也修葺修葺, 老奴特意守在前院,并未见过莫姑姑,在老奴的印象中, 莫姑姑很少出府,仅有的那两次,还是初入府时回了成府取行李。” 大夫人听到李管家都站了出来,面色才渐渐平静。 “周奶娘,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丞相皱起眉头。 “老爷,真的是莫姑姑!真的是!奴婢没有撒谎啊! 这些个奴才,这些个奴才都是她们的帮凶!” “荒谬!你污蔑我们西园的一众丫鬟也就罢了, 难不成连李总管不得信服吗?” 大夫人问道。 “哎呦,这顶帽子可扣大了!” 李管家听闻赶忙跪在地上: “老爷明鉴,老奴绝对没有包庇莫姑姑啊!” “周奶娘,你听闻别人窜说,伙同贼人谋害了戚妹妹腹中胎儿, 还想陷害与我?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老爷,老爷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 周奶娘跪在地上磕的额头红肿一片。 “带去衙门,严刑拷打,直到她说实话为止!” 丞相冲着站在一旁的衙差们摆摆手。 第二百零五章 初现端倪 - 雀妆 - Zc “是!” 几个衙差押着哭喊的周奶娘一家退去, 在此期间二夫人一直沉默不语, “夫人刚刚小产,身子未愈,快回去休息, 我明早退朝就去看你,周奶娘那边我一定查出谁是幕后真凶, 夫人且放心。” 丞相安慰了一番二夫人才忙着更衣早朝,此时已是四更末丑时初。 直达众人散去,二夫人走到大夫人身后缓缓开口道: “两次杀我孩儿的人,我定会找到,届时我会让她尝尝同样的滋味, 让她也尝尝,失去孩子是何等的感受。” 大夫人本就心慌的不行,这本二夫人一说, 更是汗毛直立,她知道,丞相对她的信任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一次次的纵容,不过是想依附成府逐渐强大的势力罢了。 这次没能扳倒戚小云,今后的日子必然更不好过,战争已经打响, 她想继续躲在暗处,已然再无可能。 南园,豆南阁。 二夫人躺在榻上,眼中一片死寂。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她知道爆竹就站在身侧。 “夫人,周奶娘那边....” “我会安排,不会让她死在成念溪手中。 不是只有她才懂得利用娘家势力,这些年我却是太仁慈了。” “哎呦,你们之前真的吓坏我们了, 若不是几天前你忽然告知我们,你和夫人不过是在做戏, 我都怕哪天你真被夫人给捏死了。” 梨花拍着胸牌后怕道。 “你是何时发现周奶娘不对劲的?” 如玉好奇的问。 “自然是发现了花瓶里的辛畏散。” “可那辛畏散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你不是也叫我们不要张扬出去吗?” “是啊,辛畏散固然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南园忽然出现这种东西, 难道不值得好好查查吗?” “那....那你们是何时发现夫人,夫人并未怀孕的?” 梨花瞥了一眼床上的二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自要感谢周奶娘,没有她,我倒还不会如此怀疑, 夫人多年未得子,岂会如此巧的远行后忽然有孕, 这其中看似毫无漏洞,却又如此的蹊跷,而周奶娘明着撮合我与二夫人的关系, 实则却一直暗中挑拨,不光是我,连夫人都察觉到了异样, 夫人自幼伴周奶娘成长,对她的性子再清楚不过,她从不是挑拨是非之人, 为何却每每针对于我?我与她并未有利益瓜葛,若不是有人指点,怕也是说不过去。 且我跟踪周奶娘多次,发现她总是去往药铺之间,却常常空手而返,让我不得其解。 在老夫人去后,我在府外认识了一位大夫,他医术了得且辨识百毒, 有一日,周奶娘居然去到了这位大夫的医馆,向医馆药童打听了子母膏一事, 药童自然并未告知,事后我去询问,才知道这子母膏居然会导致假孕, 便趁着周奶娘不在时,偷偷请了医馆大夫来诊脉,没想到,夫人果然是中了子母膏之毒。 好在夫人足够冷静,计划才得以实施,西园此次的目的,绝不仅仅想让夫人沦为府中乃至皇城的笑柄。 我想她们,却是想在夫人临盆那天,趁着南园上下慌乱一团之时下手, 这样夫人假孕服错药暴毙一说,却也是天衣无缝,谁也想不到她们西园头上。” “这招也是够狠的,大夫人居然兜了这么一大圈子。” 梨花惊叹道。 “她几次三番的谋害二夫人,却都不得手,南园对她早已防范,她自然需改变策略, 怪我对她掉以轻心,没料到她会趁我们外出郇車时下手。 她此次针对的并非只有二夫人一人,还有我,想要扳倒夫人,首先要除掉的便是我, 周奶娘这边既对二夫人心中有愧,又收了西园钱财养她那两个蝙蝠相公和孩子, 不得不替大夫人办好事,她与莫姑姑里应外合,制造各种巧合让二夫人与我渐生误会, 那我自然随了她们意,演一出苦肉计给她们瞧瞧,这样也能逼得周奶娘早些动手, 乱了西园的计划。” “若不是夫人事先安排好的大夫和产婆,拿着血水唬弄住了周奶娘, 怕是她也不会如此快的便招出了大夫人和莫姑姑来。” 如玉跟着点头。 “如今府中上下都以为夫人是真的小产,大夫人那边为求自保断不敢捅出此事来, 夫人的名声,也算是保住了。” “那大夫和产婆可信的过?” 如玉不放心的追问。 “安心,都是外乡人,给了一大笔银子打发走了。” 爆竹回道。 “其实周奶娘心中还是有夫人的,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保全夫人的名声。” “我明白,我会救她出狱,让他们一家子逃离皇城。” 二夫人从床上坐起,眼神复杂的看向了她。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都是奴婢自愿的。” 爆竹咧嘴一笑。 “诶,心箩呢,那天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那日心箩进去给我们送饭,我用十两银子收买了她, 想要让她留在小院一个时辰,我则扮成她的样子外出一趟, 她虽起初不肯,却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扭扭捏捏的就答应了, 我见她答应,便扮成她的模样躲过了侍卫的眼线,借了心箩的身份去请大夫, 这才没引起周奶娘的怀疑,事后我溜回小院,借口落了东西, 才将心箩放了出来,只告诉她刚刚我出去时被周奶娘当成她使唤了出去, 途经后院时碰见了大夫和产婆,周奶娘若问起来定要这般回答,否则我与她都要受罚。” “想不到即便我不在,你也是会用脑子的嘛!” 爆竹笑着调侃道。 “自然啊,你被关在柴房第一天就塞了书信给如玉,告诉了她计划, 我们不得谨慎着点吗?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怎么能行? 夫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西园实在欺人太甚了。” 梨花问道。 “我也不知.....” 二夫人幽幽叹气,她与成念溪究竟是结了什么孽缘。 “这回本以为即便扯不住大夫人,也会扯住莫姑姑, 没想到,她们居然留了一手。” 爆竹一想到被莫姑姑给跑了,心中便很是郁闷。 “什么留了一手?” 二夫人问道。 “我怀疑,莫姑姑有两个人....” “两个人?” 其余三人一头雾水。 爆竹将前些日子发现莫姑姑手臂上的伤疤时有时无一事如实告知。 “会不会是,一对长的极为相似的姐妹?” 二夫人问道。 “对啊,听闻那涂将军家的三小姐四小姐就长的一个模子刻出来般。” 梨花接话道。 “莫姑姑是成府之人,打探起来也要费一番功夫。” 爆竹蹙眉。 “怪不得李管家会斩钉截铁的为她作证。” 如玉说道:“原来是府外有人帮衬她,才有了那么多的人证,看来她却是早有防备。” “夫人,如今我们已向敌人宣战,这场战役,非打不可了, 我们必须先发制人,才有胜算的可能,西园一直躲在暗处, 如果被迫挑明立场,怕是要也要休整一段时候,不如我们趁此刻, 不给她们喘息的机会。” 爆竹看向了二夫人。 “你想如何?” “记得上次我与夫人谈论之事,也是我初入南园时的筹码, 现在只能利用此事,才能彻底除掉大夫人。” “好,我都听你的。” 二夫人思虑了一番,坚定的点了点头。 成念溪不肯放过她,她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西园,昭西阁。 “夫人,奴婢打探到二夫人小产之日,后院根本没有请过大夫和产婆过去, 我们又被摆了一道。” “爆竹,又是你!戚小云,我定不会让你一直这般好运!” 大夫人攥紧了手指。 第二百零六章 守株待兔 - 雀妆 - Zc “夫人,我倒觉得,我们不必将目标一直对准南园, 上头交待下来的事,夫人现在都未办完,却一直紧盯着南园不放, 时候久了,就不怕上头怪罪?” 莫姑姑冷着一张脸问道。 “你懂什么?” 成念溪一听到莫姑姑的质疑,顿时气急: “我在这府中唯一的绊脚石便是戚小云,不将她除了,丞相岂会全然信任我?” “就算现在将二夫人除了,丞相对夫人的信任也已经荡然无存。” 莫姑姑阴阳怪气的回道。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夫人聪慧,自然懂奴婢的意思, 我们都是为上头办事,保全性命最为重要, 我来恒府不是为了陪夫人过家家,如果夫人再不做正事, 反而急着处理私仇的话,我便不会奉陪了。” “你....你是公子亲派到我身旁协助我的,还敢反了不成?” “夫人也知道,我是来协助夫人,不是伺候夫人的, 我不是辛姑姑,辛姑姑做奴才久了,头都抬不起来了, 居然任由着你胡闹了这么久,而全无作为, 夫人若是拦了我的路,我也一样不会客气。”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帮着夫人杀了老夫人,又害了二夫人, 可夫人承诺我的事呢?那块璞玉虎符你什么时候才能拿到手?” “丞相并不全然信任我,我怎敢去试探虎符一事?” 大夫人有些惊慌道。 “既然夫人不中用,那边别怪我不客气了!” 莫姑姑凑到她的耳边,惊的大夫人脖颈一顿抽搐。 “你...你想做什么?” “今后我不会再按照夫人的指示办事,无论是谋害二夫人, 还是拉拢爆竹那个丫头,全凭夫人一人之力, 不过,若是夫人此举阻碍了我办事,那我便会将夫人的所作所为全部抖出去, 叫你永无翻身之日。” “这...弄垮我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大夫人急着回头追问。 “夫人若是乖乖的呆着,不要跑出去惹事, 我自然不会出卖夫人。” 莫姑姑冷冷盯着大夫人的眼睛,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好....我...我听你的....” 半晌,大夫人颤抖着声音回答。 她如今,别无选择。 一连三日,大夫人连昭西阁的门都没再迈出一步, 就连晚上,莫姑姑也阻止她外出办事,只说近来风声颇紧, 她只需安分守己的躲着不再惹事便好。 她的软肋被人握在手中,不得不忍气吞声。 只想着有一日能得了自由身,和心爱之人离开这尔虞我诈的皇城。 然而残酷总是现实,美妙却尽是幻象,她知道,无论结局如何, 无论这天下当成了君王,她最后得不到善终,这便是一个傀儡的下场。 周奶娘入狱的第四天,二夫人回了趟娘家,傍晚, 周奶娘便被人偷天换日从狱中放了出来。 “云儿,究竟发生了何事? 周奶娘为何会锒铛入狱?” 戚家老爷不解的问。 “周奶娘被人陷害,我不能见死不救.....” 戚小云淡淡的回道。 “还好丞相近来事务繁忙,没来得及过问衙门之事。” “那便好,花些银子将周奶娘一家送离皇城吧。” 从戚府出来,二夫人带着爆竹直径等在了城门口, 戚家老爷办事的效率就是快,这下午才刚刚求助, 傍晚时分人已经快到城门口了。 周奶娘一家都藏在马车里,她从出狱便一直央求着想见二夫人一面, 车到城外,马夫停下了车,周奶娘探出头,却见二夫人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夫人....夫人!” 她没想到二夫人居然还肯见自己。 “奶娘,你去了便不要再回来,走的越远越好, 只要劝的你家两个瘾君子不再沾赌, 我给你的盘缠,足够你们安稳度日数十载。” “夫人,是奴婢对不住夫人!” 周奶娘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是奴婢见钱眼开,听信了歹人的诓骗!” “你也不过是被利用罢了,看在你我十几年的情意, 我不会任由你死在狱中,衙门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 你只管带着你的夫君孩子远走高飞便是。” “夫人....夫人一定要当心大夫人啊!” 周奶娘站起身来,泪眼婆娑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曾几何时,她已经从一个小小的人儿,长成了满眼沧桑的妇人, 她那纯真无邪的笑已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疲惫不堪的倦容。 “我知道,奶娘快上车吧,日头落了不好赶路。” “是,夫人多保重.....” 周奶娘一步三回头,正准备爬上马车时, 却见二夫人忽然在她背后轻声呼唤了一声。 “周奶娘,多谢你在最后关头幡然醒悟, 陪着我演完了这出戏,只可惜这次没能顺势扳倒成念溪。” “夫人,我会在远方为夫人祈福,保佑夫人事事顺心, 一世平安。” 周奶娘没有回头,含泪爬上了马车。 夕阳的余晖洒在马车顶,像极了前夜南园的灯火通明。 “周奶娘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被我们设计了?” 爆竹在身后平静的问道。 “周奶娘以前做过产婆....” 二夫人缓缓转身,目送着马车离去。 “当她第一眼看到那盆血水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 送走周奶娘不久,衙门便放消息出来,牢狱起火, 周奶娘一家命丧火海,丞相也顺势断了追查, 二夫人并未多加言语。 一月后,入夜。 “今儿晚上为何这般闷热?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梨花跟在二夫人身后,两人皆是一身黑衣,这要是被那个管家侍卫瞧见了, 非以为是进了一伙盗贼不可。 “你说,这恒府最隐蔽最不易被发现的地儿是哪儿?” 二夫人问道。 “最隐蔽?” 梨花皱眉思索道:“最隐蔽怕要是万花园的假山后吧?” “笨,怎么会,人人都道隐蔽的地方,必然是最暴露之处。” “还是夫人聪明!” 梨花赶紧拍上马屁。 “我反而觉得,后院马厩是个好去处。” “马厩?那多臭啊,哪里会有人选在马厩私会的?” “你想想,在这恒府私会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哪里还顾得上四周清香还是粪臭? 以我对成念溪的了解,马厩定是极有可能的地方。” “走!” 二夫人率先溜到前头,朝着梨花摆了摆手。 “跟紧我。” “哦.....” 梨花傻乎乎的跟在她身后,一主一仆的模样看起来颇为滑稽。 两人埋伏进马棚中,被马粪熏的头昏脑涨, 半个时辰过去了,却还是没见到半个人影。 “夫人...夫人....呕....” 梨花捂着鼻子支吾道。 “夫人....我们回去吧.... 我快被熏晕过去了....” “哎呦,再等一会,别吵。” 二夫人却依然兴致盎然。 “成念溪,我就不信逮不着你。” 然而,两人的执着却是没有盼到任何的结果, 四更天已过,梨花已经困得趴在草堆里打盹, 戚小云才不甘心的叫醒她,两人灰溜溜的离开了马厩。 一连五天,二夫人都孜孜不倦的牵着梨花在马厩蹲点, 她坚信守株待兔一定能抓住成念溪的把柄。 她们夜夜留宿马厩,却苦了南园的丫鬟们。 “诶,你发没发现近来园子里总有一股怪味啊?” 心箩拉住丛儿小声问道。 “你也闻到了?我还以为是我鼻子出了问题。” 丛儿便说着还四处嗅了嗅。 “不会是溜进了什么乌鸦,鸟儿在后院拉屎了?” “没有,我昨儿特意去后院瞧过了。” “那是.....” “我告诉你...” 心箩左顾右盼了一圈,拉着丛儿的胳膊凑到她的耳边。 第二百零七章 梨花失踪 - 雀妆 - Zc “我觉得味道是从豆南阁传出来的。” “什么?豆南阁?” “对!” “怎么会,二夫人最喜干净,半点异味都沾不得。” 丛儿并不同意。 “我也纳闷,这几日豆南阁中明显有股怪味, 可是却不见二夫人发火,也没嚷着让下人们里里外外好好检查一番, 难道是夫人上次小产后,嗅觉不灵了?” “你是说二夫人的鼻子嗅不出味道了?那也太惨了吧?” 丛儿唏嘘。 “围在一起叽喳什么呢!” 梨花忽然出现在两人身后,吓的两个丫鬟赶紧闭紧了嘴巴。 “还不快去干活,地扫完了吗?” “是.....这就去...这就去。” 心箩拉着丛儿急急忙忙的走开,梨花却还是听见了她小声嘀咕着。 “怎么梨花身上也有这股怪味啊?” “唉!” 她有什么法子?每晚都被二夫人拉扯到天亮, 白天上午都在补觉,下午还要干活,连澡都没得时间泡。 她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豆南阁。 瞧着二夫人正坐在椅子上发呆,便张嘴问道。 “夫人,那身黑衣裳该洗洗了吧? 不然这方圆一里都快被我们熏死了。” “不急,再等几天,洗了没有地方晾晒。” “我拿回小院晾就是了,一个晚上准干。” “我瞧你就是想偷懒吧?” 二夫人眼珠一转,狠狠的瞪向了她。 “哪有...哪有...” 梨花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入夜,梨花又被二夫人拽出了南园, 夫人,爆竹和如玉皆比我机灵百倍,为何不找她们陪你? 梨花蹲在马厩里哈欠连天,她已顾不上周围的马粪味道, 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们俩自有她们的事要做,且我每晚这般守株待兔, 爆竹也并不认同,我不拉着你还能拉着谁?” “敢情是没人陪才了想到我.....” 梨花委屈的瘪瘪嘴。 “嘘! 有人.....” 二夫人忽然瞪圆了眼睛,一只手慌忙捂住了梨花的嘴。 她没有看错,却是有两个人影正朝这边而来。 她赶忙低下头,就着月色想分辨出来人。 “念溪,近日来莫姑姑没少在主子面前提起你的不是, 你要多加小心。” 这个人的声音,怎么颇为耳熟? “我知道,我不在乎。” 大夫人开口说道。 “是大夫人!” 居然果真被她们给等到了。 梨花悄声惊叹。 可一旁的二夫人却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只在乎你是否安然,我在他们眼中, 早已没有了利用价值.....” “别担心,事成之后我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地方。” 男子抚上她的肩,坚定着他的诺言。 “仲痕,我怕,他们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去。” “有我在,我会料理好一切,你只管在西园等我。” 这边一对璧人叙着旧情,那边二夫人却是冷汗淋淋。 大夫人那一声仲痕,直直敲在了她的心尖上。 “仲痕,戚仲痕!” 原来一直以来与大夫人私姘之人,竟是她的亲叔叔。 她死死握住了拳头,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戚家与成家向来水火不容,这成念溪究竟是何时与戚仲痕勾搭到一处去的? 戚小云心中正在百感交集。 身旁的向来反应慢一拍的梨花,却似乎也猜透了男子的身份, 她借着月光悄悄探出头去,想要一探究竟,不想却惊扰了身旁的马儿嘶吼出声。 “谁?谁在那里?” 男子顿时警觉起来,放开怀中的人看向了马厩, 梨花来不及蹲下,却是被这对私会的男女逮了正着。 “糟了!” 成念溪大惊失色,没想到她一再谨慎, 却还是被人给撞见了,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她不仅要胜败名裂, 连成府上下也要跟着遭殃。 梨花一见自己已然暴露,赶紧低下头给戚小云使了个眼色, 趁着马厩中马儿的喧闹声,她蹲下身子对戚小云安慰道。 “我去引开他们,夫人留在这不要作声,天亮南园汇合。” “好.....你要小心!” 戚小云紧紧握了握她冰冷的手。 “嗯。” 梨花坚定的点了点头,抬起一条腿,笨拙的翻出了马厩。 “追!他跑了!” 成念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赶忙催着戚仲痕追上去。 躲在马厩的戚小云瞧着二人已被梨花引开, 不由得心头一紧,一时间心乱如麻。 她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梨花,心中不住的祈祷 梨花一定要平安才是!万不可被他们抓住!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四周万籁寂静, 戚小云探出头去望了望天,天已微微渐亮, 不晓得梨花甩开他们没有,人是不是已经回了南园? 从后院回到南园,豆南阁依然漆黑一片, 戚小云将蜡烛点上,脱去黑衣,坐到天亮也没等到梨花归来。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恒府上下依然不见梨花的踪影。 她派人将整个皇城都快翻了个遍,梨花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她不能去质问成念溪,她没有证据,况且那个人,那个人却是她的叔叔, 成念溪的私情一旦被戳穿,她们戚府也将受到连累。 “不如去问问大夫人?不会是被她藏起来了吧?” 如玉也跟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觉得她会承认?” 爆竹无奈的瞥了她一眼。 “那怎么办?” “只能接着找,还能怎么办? 从马厩到南园途经之路我找了好多遍, 也没找到任何梨花留下的痕迹, 没找到人,反而证明她暂时是安全的。” 其实她心中也很是忐忑,她不能断定梨花是否已遭遇不测, 只是在这没有头绪的日子里,她们只能不断的安慰自己。 第五天一大早,李管家带人匆匆忙忙的进了小院, 爆竹刚睁开眼就被哐哐的敲门声给震醒了。 “谁呀?” 如玉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爆竹却已经迅速披上衣裳去开了门。 “李总管?” “快点,你快些穿好衣裳随我来一趟。” 李总管满头大汗的催促道,身后还跟了几个下人。 “何事如此惊慌?” “先别问了!” 李总管深深叹了口气,似有隐瞒。 “好.....” 爆竹催着如玉穿好衣裳,两人连脸都未来得及擦, 便跟着李管家火急火燎的出了门去。 她们跟着一干人等到来了偏院一处厢房前, 厢房大门四敞开来,门外正围着几个下人不知窃窃私语着什么。 “这...这不是厢院废弃的厢房,已经用来做库房了吗? 发生了何事?” 如玉曾来这边厢房帮忙打扫过。 “唉!明儿府中要招待几位远亲,老爷让我将东边厢房收拾出来, 只是有间厢房的衣柜坏了,我便差着丫鬟过来库房找个新一点的换过去, 结果....结果没想到,那丫鬟瞧上一个柜子,找人过来搬时, 却发现衣柜后边的梁上吊了个人!” “什么?吊了个人?” 如玉听闻吓的瞪大了眼睛。 身旁的爆竹却是听的心肝一颤,抖着声音李管家道: “李管家,觉得....觉得那人是梨花?” “是....我瞅着像... 便赶忙找你们来仔细辨辨。” 李管家连连点头,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 “梨花?不!不会是梨花!” 如玉在一旁的不住的摇头,头发都被她晃的乱成一团。 “我进去...我进去看看...” 爆竹定了定神,推开门外的人迈了进去。 吊死的人躺在地上,身上盖着白布, 爆竹每走一步,心便犹如被斧头重击了一般, 她缓缓蹲下身子,手还没扯到白布, 便认出了尸体手腕上带着的榆木手链,便是相赠梨花之物。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一滴接着一滴,不断地滴到了尸体蒙着白布的脸上。 “你先莫哭,你还没掀开来看,怎么就认定是梨花了?” 此时如玉也撞起胆子,跟着李总管走了进来, 话虽如此,但瞧着爆竹一脸悲痛的样子,她却不敢再走上前半步。 爆竹停在半空的手顿了一顿,终是下定决心慢慢掀开白布, 一张惨白的脸出现白布下,却是如此残忍的熟悉, 她双眼紧闭,如往常赖床时酣睡的模样一般。 放下白布,眼泪已经再也流不出半分。 “怎么....怎么了?不是梨花是不是?” 如玉瞪着大眼期待的望着她。 “李总管认错了是不是?” “走,回南园。” 爆竹没有回答她,而是拉扯住她的手臂。 “回南园做什么?” 如玉站在原地不肯跟她走。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回南园告诉夫人,梨花....找到了....” “你说什么?” 如玉的眼泪执着的吊在眼眶里,怎么也不肯落下去。 她不愿相信,此刻躺在厢房地上那冰冷冷的尸体,会是几天前还与她斗嘴打趣的梨花。 “不,不可能,我要看看,我要亲自去看!” “别看了!” 爆竹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别看了,就是她。” 仅仅六个字,打断了如玉心中最后绷着的那根弦, 她踉跄着往后退去,险些将身后的李总管撞个大跟头。 “走!” 爆竹扶住了她,扯着她的手冲出了厢房, 她知道,她们都无法再在那间屋子里呆下去。 每望向尸体一眼,她的心都如刀割一般。 梨花,真的如此离她们而去,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百零八章 旧情渐燃 - 雀妆 - Zc 穆雪绵已经许久未出门了,她整日躲在屋子里昏昏沉沉, 只是托过敏的福,大世子再也没踏进暖阁半步,若不是这斑点太过丑陋, 她倒宁愿如此下去。 五日过去,她的斑点似渐渐淡了, 穆雪绵坐在铜镜前,瞧着镜中有些憔悴的模样心中感叹着: 都言女为悦己者容,如今她心中空荡荡的,就算是红斑褪去, 也无暇顾及这清秀的面容了,难道这后半生,都要如此仓皇草率了自己? 她正在心中哀伤着,俏喜却忽然慌慌忙忙的闯了进来。 “你这么急着做什么?” 她见俏喜硬生生的推开了门,怕风吹袭到红斑,赶忙用袖子遮住了脸。 “不好了,世子妃,我刚才听园外的丫鬟们说, 大世子和二世子在花园里打起来了。” “什么?” 穆雪绵大惊失色的站起身来:“打起来了?” “是啊,咱们快去瞧瞧吧,这大世子哪是二世子的对手啊!” 俏喜拉着她的衣袖。 前一刻穆雪绵还像热锅上的蚂蚁,此时听了俏喜一番话, 反而不慌不忙了。 “是啊,轮打架,大世子哪是二世子的对手?” 她从容的坐回到椅子上,不紧不慢的戴上了面纱。 “急什么,两个大男人打架,我去有什么用, 难不成还观战押注堵输赢啊?” “可是世子妃,那挨打的可是大世子啊! 世子妃若不出面,不是显得有点凉薄吗?” “凉薄?他对我就不凉薄吗?” 穆雪绵不屑的冷笑一声,一想到詹泰岇此刻正在被詹修贤按在地上锤着打, 她简直恨不得笑出声来。 “那世子妃便是真的不去了?” “不去!找王妃不比我管用?这王府难道是我说了算吗? 去给我沏杯花茶,再准备两盘糕点。” “是.....” 俏喜无奈的退出房去,瞧着主子近些天来,似乎第一次露出笑脸, 知道大世子挨了打就这般高兴不成? 她刚走到园子里,便瞧着两个丫鬟挤在一起一边嘀咕一边进了院子。 “你说这怎么可能?这次居然是二世子挨了打!” “就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们说什么?” 俏喜疑狐的叫住她们,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 “二世子挨了打?” “是啊,俏喜姐姐,我们刚从花园过来,看着二世子的眼角都被打青了, 而大世子却安然无恙。” “我瞧着是二世子让着大世子,压根就没打算还手。” 两个丫鬟就着热乎劲,又是好一通的争论。 “世子妃,世子妃!” 穆雪绵见俏喜前脚刚走,后脚便又折了回来。 “又怎么了?难不成是大世子肿着脸回来了?” “不是,我刚刚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不是大世子挨了打,是....是二世子.....” “你说什么?” 穆雪绵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灵了。 “是......大世子打了二世子。” “詹天昂打了修贤哥哥?” 穆雪绵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世子妃,您现在都嫁人了,再叫恐怕修贤哥哥不合适吧?” 俏喜探头出门,瞧着门外并无丫鬟路过,这才松了口气。 “我一时间忘了....” 穆雪绵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怎么会,二世子英勇善战,哪像大世子那个草包,怎会挨了打?” “据说是二世子就没想还手,眼角都被打青了。” 好你个詹泰岇,一想到詹修贤居然被詹泰岇给揍了, 她心中的火就嘶吼着往外钻。 “跟我去花园!” 她抓起桌子上的面纱,急匆匆的向屋外走去。 “等等我啊,世子妃。” 俏喜只一个扭头,穆雪绵便没了踪影,她赶紧追上前去, 看来世子妃对二世子还有情义,此事当真不假,这该如何是好。 她心中自是惦记着世子妃过的好,只是这相看两厌的姻缘,能够长久吗? 一主一仆匆匆赶到花园,打架的看热闹的,早已人去楼空了。 “知道大世子他们去哪了吗?” 穆雪绵逮着一个丫鬟经过的丫鬟便问。 “回世子妃,大世子和二世子去了琴裕阁。” “走!” 穆雪绵手一挥,俏喜只能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她祈祷着世子妃一会子千万不要失了态才好。 二人赶到琴裕阁时,却只瞧到了詹泰岇一人坐在前厅, 并未见到詹修贤的身影。 “母妃.....” “呦,你怎么来了?” 王妃见到她慌张的神色,颇有些惊讶。 难道,她这儿媳终于开了窍,居然关心起泰岇来了? “儿媳听闻,大世子在花园中与二世子发生了争吵,便特意赶过来瞧瞧.....” 穆雪绵没见到詹修贤,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真是难为你了,这红疹还没好,就急着跑过来。 喏,你瞧,泰岇无事,修贤有事先走了, 兄弟两个,闲来无事拌了几句嘴,发生了口角也是难免之事。” “是,儿媳明白。” “泰岇,既然雪绵都来了,你们便一同回峥隆园吧?” 王妃转过身去唤着大世子。 “我不回去,她爱回就自己回。” 大世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都不看他的世子妃一眼。 “不要说混账话,雪绵为了你的事特意赶过来, 你休要再犯浑。” “我犯浑?她会关心我?你让她摸着良心说一说, 她是为了我过来的吗?” 詹泰岇将手中的糕点一甩,起身走了过来。 “没看见我脸上挂彩,你心里很失望吧?” 他冷冷的盯着穆雪绵问道。 “夫君为何这般说?” 穆雪绵心中倒是波澜不惊,平静的回问道: “妾身不来瞧你,还能瞧谁呢?” “你来瞧谁,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泰岇!闭嘴!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事, 你怎么如今还在当真?” 王妃蹙眉责怪大世子,穆雪绵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在这装什么好人?教唆他提防着我的,还不是你这个当母妃的吗? “是是是,假亦真时真亦假,孩儿还有事,先告辞了!” 大世子向王妃请示后,颇有深意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穆雪绵, 转身离去。 “你能有什么事啊,你父王傍晚便回府了。” “我去兵部一趟。” 詹泰岇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兵部?”王妃疑惑的小声嘟囔着:“什么时候还勾搭上兵部了?” “那儿媳也告退了,儿媳脸上的红斑不易见风太久。” “那便跟我进屋去吧,顺便陪我说说话。” 王妃握住她的手道。 “不是儿媳不肯,而是大夫嘱咐过,这红疹可能会传染,所以.....” “会传染?” 果真王妃听到此话,赶忙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那便快回去好好休养吧!” 说罢还不着痕迹的微微退后了几步。 “是,儿媳告退,等儿媳身子好了再来探望母妃。” 穆雪绵带着俏喜离去,只留下王妃不停用手帕擦着刚才握过穆雪绵的那只手。 她本想着回去峥隆园,晚一点再去打探詹修贤的消息, 不曾想,却在途经花园时,与詹修贤碰了正着。 四目相对,她望着他脸上的伤,心中似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见过嫂嫂。” 詹修贤面无表情。 “伤的...伤口还疼吗?” “无事。” 他简单明了。 心里千百句话,她却无法说出口, 他是生他的气了?气她的避而不见? “那就好.....” 她苦笑一声,与他擦肩而过。 然而,下一刻她扭头望向他的背影,手中攥紧了一张纸条, 看来,他却是在意她的。 回到峥隆园,她打发俏喜出去,打开纸条一瞧。 詹修贤约她三更在西厢房碰面。 “西厢房?” 她入府不久,还真搞不清西厢房究竟在哪儿。 看来要早些过去,以免耽误了时辰。 詹修贤脸上的伤,始终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她定要好好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要谦让詹泰昂那个废物。 第二百零九章 暧昧烛光 - 雀妆 - Zc 入夜,穆雪绵身穿从俏喜那拿来的下人衣裳, 蒙着脸鬼鬼祟祟的溜出了峥隆园。 早前她特意让俏喜去前院探了路,对西厢房的位置依稀有了些判断, 穿过花园到琴裕阁,琴裕阁侧院有一处小路,可直通西厢房, 本以为她提前出发,又找到了俏喜口中的小路, 今晚赴约定万无一失,可谁曾想,她刚刚拐到假山后, 便被巡夜的管家给抓了个正着。 “哪个园子的丫鬟,三更半夜竟敢在外面瞎晃悠, 莫不是惦记着偷点什么?” 穆雪绵冷不防的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心中又做贼心虚,条件反射的便朝来时的路上奔去。 “站住!给我抓过来!” 管家一瞧这丫鬟似惊慌的鸟一样乱窜,定是做了什么脏事怕被惩罚。 “管家,人抓到了.....” 穆雪绵还没跑几步,便被下人们狼狈的逮了回来。 “哪个园子的?” “.....” 是聋了还是哑了? “峥....峥隆园...” 穆雪绵捏着嗓子。 “峥隆园?你当我是傻子吗?” 管家用力戳着她的肩膀骂道:“这儿离峥隆园十万八千里, 我不点着灯笼怕是都要迷路,还敢骗我?” “我...我真的是峥隆园的丫鬟....” “那便抬起头来,让我认认!” 管家说着便去拉扯她的面纱, 穆雪绵平日里娇生惯养,哪里被奴才这般无礼过, 瞧着管家的手爪子直朝她的脸伸过来,习惯的便是一巴掌赏了过去。 “哎呦喂!你...你好大的胆子!” 管家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晕头转向, 恨不得再原地转上一圈才稳住身子。 “给我抓住了,今儿还收拾不了你了我!” 管家撸起袖子便朝穆雪绵扑了过去, 争执间惊动了琴裕阁的丫鬟芙茸出来探望。 “魏管家,这半夜三更,何事吵吵闹闹?” 芙茸瞧着这一群人围在侧院好似在打架一般。 “没事!逮找个贼人,我这下正要修理修理她。” 魏管家还在和穆雪绵撕扯成一团。 “住手,快住手,你要修理便带回去修理, 怎么在这喧哗,扰了王妃的休息怎么办?” 芙茸瞧着魏管家越嚷越大声,赶忙上前全解道。 “我今儿偏要瞧瞧你的脸不成!” 那知被惹怒的魏管家却全然没听见芙茸的话, 一心一意的对付着眼前的蒙面丫鬟。 穆雪绵一个柔弱女子,哪里比得上魏管家的力气, 终是在一番搏斗中被扯下了面纱,惊呆了众人。 “大...大世子妃?” 芙茸惊的瞪圆了眼睛。 “嗯.....” 穆雪绵见身份已暴露,也不再躲闪, 只在脑子里不断的想着该如何善后。 “奴才....奴才不知是世子妃,奴才有罪。” 这边魏管家也在瞧清了对方的脸后,吓的双腿一软。 谁料眼前的人是谁不好,偏偏是这跋扈出了名的世子妃。 琴裕阁,王妃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魏管家,他的脸上还有着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目无表情的穆雪绵。 “你们先下去吧.....” 王妃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是。” 下人们陆续退下,她这才走到自家儿媳身旁。 “雪绵,这大半夜的,你穿了一身下人衣裳所谓何啊?” “儿媳...儿媳不过是出来探探虚实。” 穆雪绵小声回道。 “哦?探探虚实?探什么虚实啊?” 王妃疑问。 “儿媳听说,大世子晚些时候回府了,却迟迟不归, 原来是在侧院厢房带回了艺坊的姑娘,一直留恋花丛罢了。 儿媳不知究竟在哪处厢房,便想着四处都找一找。” “荒谬,你这是从哪听来的谣传?” 王妃蹙眉质问道。 “母妃,此等闲话已然不是一次两次传到儿媳耳朵根下了, 大世子虽为儿媳夫君,却也是当朝亲王世子,身边多些女眷也无可厚非啊。 儿媳断不会做一个怨妇,容不得世子纳妾,再说,那贤禾,如今不也是好好的吗? 母妃想知道儿媳有没有为难她,去峥隆园一问便知。” “我不是责怪你看泰岇太过严,而是这等空穴来风之话你自不必当真。” “不必当真?前些日子被母妃赶出府的凤叙楼歌女,也不是为大世子而来?” 王妃听闻此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她。 “儿媳之前确实对世子疏忽了些,然而如今儿媳只想好好与世子过日子, 想要做他的贤内助,只是世子却对我冷若冰霜,母妃, 我才是他堂堂正正娶进门的正妻,可他却连瞧都不瞧儿媳一眼, 只对着那些卖艺卖唱的女子神魂颠倒,别说是这府中流言四起, 儿媳怕万一传回到穆府,也叫穆家上下蒙羞啊.....” “我明白,我会好好劝劝泰岇, 其实,我早先嫁给王爷时,王爷待我也是如此。” 王妃显然已经听信了她的一番话,居然苦口婆心的劝慰起她来。 “像我们这般出身富贵,却又嫁给权贵的女子, 这一辈子做的最多的,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权贵族的册点里,本就没有什么真情可言。 雪绵,你尚还年轻,很多事慢慢便明白了, 我已叫了那几个下人封口,你半夜外出一事不会有人知道, 你且安心回去,泰岇这边,我自会给你个交待。” “那便...谢过母妃了。” 从琴裕阁出来已过了三更,她不敢再去西厢,若是再被下人们瞧见, 那便是掀起了惊天骇浪。 还好她之前听俏喜打探到,大世子时常在侧院厢房金屋藏娇, 那时她只是冷笑一番,庆幸詹泰岇玩的越花花,她便越自在, 没想到,经过今晚这一闹,却正好被她用来做了挡箭牌。 回到峥隆园,她换下衣裳躺到床上,刚刚闭眼上,却听到了屏风后一声轻轻的叩击声。 “谁?谁在那里?” 她吓的一个激灵从榻上坐了起来。 借着床头留的那盏醒夜灯笼,她瞧清了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人。 “二....二世子....” 只见詹修贤站在屏风前,也不说话,只一双鹰眼紧紧的盯着她。 “你怎么来了?” “为什么没去西厢?” 他问。 “我....我....” “你什么?” “我未曾想去。” 她拽了拽被子,后背僵直成一条线。 “我看见你被魏管家捉住了。” 詹修贤忽然勾了勾嘴角。 “你看见了还问我做什么?” 她有些气恼,脸红成一片。 “我担心你有事,所以才跟了过来。” “我没事,你可以走了。” 她害羞的低下了头。 “那便不问问我有没有事?” 詹修贤走到床前,一张俊脸上的乌青甚是显眼。 “为什么与大世子打架?” 她接着烛光瞧着他脸上的伤。 “因为他对你出言不逊.....” 詹修贤坐到她的身旁,一股熟悉的海棠香传到了她的鼻子底下, 她记得自己曾送过他一个香囊,里边装的便是海棠。 “难道.....” “在想什么?” 他忽然低下头来。 “你说,大世子对我出言不逊?” 她微微闪躲开来。 在这温热的夜,伴着暧昧的烛光,若说她心里不曾想些什么, 却也是骗人的。 “我们在花园碰见,看他身旁多了个眼生的女人, 便问了两句,没想到他却开口嘲笑你,我一时忍不过, 与他争吵起来。” “那他既然打你,你为何不还手?” “我怕还手,他便会将气撒到你身上,你刚嫁给王府,处境尚未稳定, 王妃和大哥都不信任你,你若与大哥继续不合下去,他们必然会想办法对付你。” “对我不利?” 穆雪绵并不明白。 第二百一十章 古怪之谈 - 雀妆 - Zc “皇帝病疾,皇子年幼,如今群臣之中风起云涌, 父王已起了谋反之心,你觉得大哥如今会如何打算?” “怪不得....大世子今儿说要去兵部。” “兵部?他去兵部能挑起什么风浪?” 詹修贤眉毛一挑,兵部可是他大权在握。 “他向来怀疑我,怕是并未说实话。” 穆雪绵蹙起眉,盯着詹修贤的眼睛继续问道。 “你刚才说,他们母子会对付我?” “他们要利用你与穆府联合,只不过事成之后, 父王夺了位,大哥做了太子,第一个要除掉的就会是你。” “为什么?” “一来你与大哥间并无感情,我太了解大哥的性子, 他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二来穆府的势力向来父王向来颇为忌惮, 当父王把持朝政后,恐怕第一个要灭掉的就是你们穆家。” 他这这一番话犹如一个炸雷,轰然打在她的耳边。 “是啊,她一直不问朝事,虽知道亲王府对穆府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自己也不过是这强强联合的牺牲品,可是没想到,皇帝会忽然患疾, 亲王势力在朝中遮住了半边天,若是皇帝真的驾崩了,群龙无首之下, 必然只有詹亲王会登上宝座,彼时穆府不就大难临头了吗?” “那...那我该怎么办?” 穆雪绵抓进了他的衣袖。 “我如今也是夹缝中生存,既要支持父王夺权, 又要提防日后大哥捅我一刀,将我斩于马下。”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坐以待毙? 等着他们夺了皇权后置我们于死地吗?” “我会保护你,只要我还活着。” 詹修贤抚上她的手,慢慢握紧。 “不,我要你一直活着....” 穆雪绵被他这句话戳中了心。 “可是命不由己。” “你为何不能做太子?偏要便宜了詹泰岇那个废物?” 穆雪绵焦急的追问。 “大哥是嫡长子,也是父王母妃最为宠爱的世子, 你觉得,我拿什么去争去夺?” “若是大世子不在了呢?” 她忽然问道。 詹修贤听闻瞳孔一紧: “你什么意思?” “没有了大世子,太子之位便是你的, 我们便不用死了.....” “雪绵,休要胡说。” “我会帮你,我会在暗中帮你, 我是大世子妃,就算他冷落我,我也一样有机会对付他。” “你想如何?万不可乱来!” 詹修贤瞧见了她眼底的疯狂。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你,为了穆家!” “我知道,我知道....” 詹修贤将她冰冷的手放在了胸前。 “我会回去好好斟酌,你暂时不要再胡思乱想。” 他将她拥入怀中,感受到她如抖米一般颤抖着身子, 嘴角慢慢扯开一个弧度,却是满脸的嘲讽。 曾嬷嬷已经病几日了,司延茵每天都在她身旁伺候着。 “我这是积了多少的福,才会碰见这等好事。” 曾嬷嬷趴在床上咳嗽着。 “什么好事?” 正在为她熬药的司延茵问道。 “自然是能幸得公主的照顾.....” “嬷嬷待我极好,异国他乡,你我一直互相扶持, 如今嬷嬷病了,茵儿理应陪在身边才是。” “嬷嬷时候不多了,我走后,公主一定要顾好自己。” “嬷嬷要去哪儿?” “去我该去的地方.....” “嬷嬷莫不是烧糊涂了?” 她嘀咕着走上前去,抚上曾嬷嬷的额头。 “嬷嬷没糊涂,嬷嬷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是啊,在茵儿心中嬷嬷这是府中最为清醒之人, 却是藏了一肚子的秘密不与人说。” 司延茵无奈的转身去端药,转过身来却见曾嬷嬷盯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唉!不得说,不得说啊!” 曾嬷嬷叹息着摆了摆手。 “什么不得说?” 她总是这般,吊起人的胃口,偏又将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说了,这梦境便会结束。” “梦境?” 她被曾嬷嬷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弄的更糊涂了。 “你也体谅一下嬷嬷,我肯留在这,无非只是想与他活在一处天空下, 如今过些时日他又该走了,我也不想在苟活于异国。” “嬷嬷您究竟再说些什么啊?” “那个人说,我不能陪在他的身边,我若想让他活的久一点, 就必须向从前那般离的他远远的,可是那个人却骗我了, 一次又一次,他还是没逃的过去。不过也罢,如今我也算想开了, 反正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与其孤单的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 不如躲在这幻境中,就算永远出不去我也甘愿。” “嬷嬷,您...您究竟是怎么了?怎么您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司延茵瞧着曾嬷嬷今日着实很是反常, 虽说她平日里就颇为古怪,可是今日却是念叨着她完全不明白的话。 “茵儿,你莫怪嬷嬷藏着掖着,而是有些话嬷嬷不能同你讲, 你是有福气之人,今后依然会回到高高在上的位置, 只是你要记得,权力地位和爱情,这三者本就不能皆得, 你终有一日需要面对,需要去抉择, 只是日后无论你选择了哪者,只要别下留遗憾就好.....” “嬷嬷.....” “把药给我,你先回去吧,嬷嬷有点累了,想先睡会。” 又是这套说辞,每次说到关键处, 曾嬷嬷总会往外撵她。 算了,来日方长,过几日再来问她。 司延茵将药碗递给她,看着她咕咚咕咚喝到肚子里, 这才转身离去,只是她不知道,她与曾嬷嬷之间已无来日方长, 这一转身,便再无缘相见。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得知了曾嬷嬷去世的消息, 急匆匆的赶去洗衣院,却见她只如熟睡一般安然躺在床上, 连气色都未改变。 “我是今早来洗衣院取衣裳,却怎么也找不见, 跑进来询问曾嬷嬷,却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 峥隆园的丫鬟沄澜被吓的不清,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王爷已经知道了,下令在城外竹林中好好葬了曾嬷嬷。” 管家知道司延茵向来与曾嬷嬷走的颇近,便特意过来向她交待了几句。 “好,一切自听王爷的安排,曾嬷嬷一声孤苦无依, 能幸得王爷照拂,她也一直记挂在心。” 司延茵替曾嬷嬷整理好遗容,一直等到侍卫来抬尸体才离去。 自从曾嬷嬷死了,她的心事又加重了一分, 曾嬷嬷生前那番话一直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什么叫权力,地位,爱情三者不能皆得? 她从来就没想要什么权力,地位啊。 只是,他日若崝姜崛起,她难道就要与狐狸世子分开了不成? 如今郇車朝事动荡,狐狸近来不眠不休,眼看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可是她的心却也愈发的慌乱,她担心这场朝变狐狸不能成功, 更担心崝姜会被牵连其中,不知奚遽那边有没有得到消息, 皇兄的处境如何?这国之动荡,她应付不来, 一直如一个局外人一般被隔绝在外,狐狸更是对她只言甚少, 怕她跟着一起忧心费神,其实一直以来,她想要的不过只是国之安然, 家之和睦,情之所深,可是,这一切在百姓眼中很是寻常之事, 偏得在她身上,却是可望而不可求。 一个崝姜,一个郇車,一位公主,一位世子, 生在这乱世之中,想要独善其身已是很难, 却又凑到一处共谋大计,他们本该无交集, 可偏偏被缘分牵到了一处,多年后她再回想起当时的一幕, 只能感叹命运的戏弄,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 第二百一十一章 金牌之愿 - 雀妆 - Zc 自从梨花的尸体被发现,二夫人便整日昏昏沉沉, 整日一句话也不说,只坐在豆南阁门口呆呆的望着天。 “夫人,快进屋吧,日头都落山了。” 如玉瞧着她一脸憔悴,人都清瘦了许多。 “......” “夫人?” “......” 唉,见戚二夫人依然沉默不语,她无奈的转身回屋, 取了个披肩给她。 “你说,我是不是早该将梨花送府去?” 戚小云忽然开口喃喃的问道。 这下倒换成如玉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夫人...” “若是我死在了日落山上多好,你和如玉就能回老家了。” “夫人,您这是什么话,哪有自个咒自个的?” “若是我早些给梨花许了人家,她现在是不是都该当娘了?” “夫人,还是快些进屋去吧!” “也不知哪家人有福气,能娶了梨花这个丫头。” “.....” “那晚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我一定不会独自躲在马厩中,让梨花去犯险, 我没曾想,没曾想,他们竟然敢.....” “唉!” 听戚二夫人如此说,如玉又想起下人们口中相传发现梨花尸体时的惨状, 心中不免一痛,也跟着哀伤起来。 “我以前动不动就数落她,说她愚笨贪吃, 不如你和爆竹机灵,她的心不细,粗枝大叶的像个男人, 可是遇了事,却总是冲在前头保护我,若说爆竹是一把利剑, 那你与梨花便是我的盾牌,是我的左膀右臂,如今我失了左臂, 等同成了一个废物....” “夫人,您还有我与爆竹,我们会陪在夫人身边。” “我知道,我不能倒下!” 二夫人闭上眼睛,只觉得口干眼涩。 “我还要为了梨花,为我失去的孩子报仇! 从前是我不够决绝,才容忍那个毒妇一次又一次有机可趁! 我要让她偿命,我要让她为梨花的死付出代价!” 二夫人紧紧握住手中的茶杯。 她知道,以成念溪一己之力,绝对杀不了梨花, 那么凶手便只有一个,就是那晚与她私会的戚仲痕。 戚仲痕是她的小叔叔,乃妾室所生,祖父活着时, 那妾室曾因偷盗祖母银子,为避惩罚带着年幼的戚仲痕私逃出府, 在她九岁时,十八岁的戚仲痕才带着其母的遗物回了戚府, 正名了自己的身份,她与戚仲痕并无什么感情,且一直怀疑这个所谓的叔叔, 是个来路不明之人,心中稍有抵触。 只是她没想到,这戚仲痕居然与成念溪勾搭在了一处, 吃里扒外的一起谋害她! “你不仁,也休怪我无义了!” 之前曾忌惮连累戚府, 一直颇有顾忌,如今他们害了梨花,她也再无心思考虑太多了, 不仅他们欠了梨花一条命,就连自己,也欠了梨花一条命! 爆竹回到府中,已是傍晚,回到小院,如玉却还没睡。 “回来了?” 如玉瞧着她一脸倦容。 “事情办的如何?” “还好,已经买通了人去打探,还要过几日才有消息。” “快坐下歇一会....” “幸有安宁在府外帮衬着,近来才顺利一些。” “安宁姐姐为何会出手相助?是为了老夫人?” 如玉疑惑的问道。 “安宁一直视老夫人为恩人,从发现了魂枯草一事起, 她便对大夫人怀恨在心,如今与我们在一条线上, 巴不得大夫人有倒下的一天。” “所谓多行不易必自毙,大夫人做的孽实在是太多了!” 如玉拿出梨花生前留下的吊坠,这些天她一直带上身上。 “近来睡不好?夜里总是听你翻来覆去。” 爆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唉,总是想起梨花,夜夜难眠!” 一提起梨花,如玉又红了眼眶。 “不知她在临时前,该有多无助,多绝望?” 我们现在尚不能指认凶手,只能任由着人谣传着梨花是因为被二夫人责罚, 一时想不开上了吊,如今在背后,人人都在戳着南园的脊梁骨, 记恨二夫人不近人情,逼死了自己的陪嫁丫鬟,西园那边更放出风声来, 说二夫人对下人向来严苛,非打即骂,明明我们才是受害者, 却偏偏被她们反杀一棋。” “不必急于一时,我们目前只能隐忍,等待时机, 彼时一击即中,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爆竹握了握如玉冰冷的手安慰道。 入夜,经了几天的折腾,如玉终是熬不住, 沉沉睡去。 爆竹坐起身来,这几日她不比如玉和二夫人好多少, 每每闭上眼,脑海里都是梨花惨白的脸, 梦中也是倚着龙椅落泪,醒了枕头微湿一片。 她责怪自己那些天忙于别事,若是那晚她陪着二夫人去马厩, 事情便不会如现在这般。 想起此处,她心中乱成一团,穿上鞋袜瞧瞧出了门去。 望着那颗大槐树,树上空无一人,她已许久未爬树了, 自从那个人说他不会再来。 坐在树上望着远处朦胧的月色,一眼又望见了发现梨花的那处厢房。 她想起了初次见到梨花,那一脸憨厚俏皮的笑, 梨花曾因她夺了二夫人的宠爱而吃味,更在她外出崝姜寻解药时, 无意间出卖了自己,可是后来梨花却与她渐渐情同姐妹,虽然她性子憨笨, 偶尔会坏了计划,却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和二夫人。 梨花将一颗真心全部付诸给了南园,可是自己却连保护她都做不到。 正在她抱着膝盖,肆意悲戚之时,却忽然感到一双温热胳膊, 环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这熟悉的感觉,不用抬头也知道来者何人。 “为何如此伤心?” 司延琎望着她问道。 “为了故人。” “故人?” “已故的朋友....” 她抬起头声音沙哑。 “什么时候故人成了已故之人的称呼?” 他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 “她曾是我最为要好之人,如今却成了我心中的一根刺。” “是前些天厢房上吊的丫鬟?” 司延琎似乎懂了什么。 “她不是上吊,是被人害死的!” 提到此处,爆竹又攥紧了拳头。 “被人害死?” “对,是我的仇人,我曾经的主子。” “没有证据?” “嗯,还不是时候,若有机会, 我豁出命去也要让她下黄泉!” “就这等恨她?” 司延琎惊讶自己居然在她眼中看到了杀意。 要知道,这丫头可一直都是将因果报应挂在嘴边。 “佛法都白念了?” “我宁愿背负因果,也要拉她下地狱, 她接连害死了两个我最为亲近的人,我怎能容她留在这里继续害人?” “这既是所谓的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他苦笑着拉过她的手,在她手中塞了块金牌。 “做什么又给我东西?” 她疑惑的看着眼前这块金牌。 “他日有用。” “我不能再收你的东西了....” 她将金牌递还给他。 “拿着,信我的话,今后这块金牌,可以抵你的一个愿望。” 他没有伸手去接,只盯盯的看着眼前女子。 “好吧....” 爆竹将金牌放进荷包里,这家伙的身上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威严, 叫人不自觉的听他的命令。 “我会有什么愿望需要依靠你?” 她在心中嘀咕着,并未说出来。 四更,天已微亮。 万花园假山后,两道黑影。 “这枚棋可以弃了....” 黑影背对而立。 “少爷,为何要弃?” “看着碍眼。” “这...” “大势将至,我们很快便会功成,留着她无用。” “是....属下明白。” 身后的黑影躬下身子,双手微微颤抖。 被唤作少爷的黑影离去,只留下这道黑影凝望微亮的天际。 “是啊!天就快要亮了,他们的天也快要亮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捉奸西园 - 雀妆 - Zc “安宁,大半夜的把我叫出来为何?” 爆竹披着衣裳跟在安宁身后。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安宁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人?” “跟着我便是了....” 安宁扯着她的袖子,两人瞧瞧来到一处窄巷。 巷子后有一处人家,篱笆堆成的栅栏足有一人多高。 “带我来这做什么?” 爆竹惦着脚朝院子里张望着。 “嘘,小点声!” 安宁将她拉到一旁,两人蹲在篱笆外,顺着篱笆缝隙朝院内偷瞄着。 “出来了。” 安宁小声嘀咕,爆竹将头贴在了栅栏上, 瞧着一个人正端着木盆朝门口走来。 她越来越近,借着屋里的烛光,爆竹瞧清了她的脸。 “莫姑姑?” 她眯起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可是她的挽起的胳膊上没有疤痕。 “别看了,不是莫姑姑....” 安宁转过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是?” 是莫姑姑的妹妹。 “怪不得,怪不得她们虽长的很像, 却又不太一样.....” “你上次和我说,周奶娘虽揭发了莫姑姑, 但莫姑姑却找出了人证,我便甚是怀疑,你又提了伤疤一事, 我猜测莫非是有人冒充莫姑姑,就一连几日在府外守着, 没想到,还真让我给逮着莫姑姑锦衣夜行,来这处院子找她妹子。” “看来西园早有防范,莫姑姑才会用她妹妹来瞒天过海, 这么讲,那次我见到的却是院子里这位,并非莫姑姑, 既然妹妹出现在恒府,姐姐必然是出府办事去了。 安宁,你还要多替我盯着点才是。” 放心吧,府外一切交给我。 安宁自信的点了点头。 “成念溪,这次天要你亡,我看你还能风光到何时。” 西园,大夫人窝在床上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她不知道梨花为何会死,那日她和戚仲痕明明追丢了她。 她回到西园后终日惶惶不安,却在打算着去找戚仲痕私奔时, 听到了梨花已死的消息。 接着便是整宿的噩梦缠着她,她梦见了梨花流着血泪向她索命, 她哭喊着说又不是自己杀了她! 梦醒后,莫姑姑却在一旁冷眼盯着她,嘴角挂着冷笑。 “夫人,该吃药了。” 我没病,吃什么药? 她又缩到了床脚。 “夫人自然懂得....” 莫姑姑不等她的回答,上前捏住她的下巴, 将一碗汤药尽数灌进了她的嘴巴里,成念溪死命挣扎, 却始终脱不开莫姑姑的牵制,一碗药喝下去半碗,洒了她身上半碗。 “我上个月刚刚喝过药,还未到半年期限,为何又要喂我?” 她脸色惨白,披头散发。 “这是奖赏。” 莫姑姑阴森一笑。 “我没有杀人!南园那个丫鬟不是我杀的!” 大夫人声嘶力竭道。 “我瞧你真是疯了...” 莫姑姑见她完全顾不得屋外有没有人听到, 只像只发狂的野兽一般。 “我之前跟夫人说过,莫要再轻举妄动, 你现在又闹了这么大动静,怕是不好圆场, 杀一个丫鬟泄私愤,有比主子的大计更为重要吗?”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大夫人将头埋进枕头里,瑟瑟抖着身子。 “夫人近来照顾好自己,我要出府些时日, 若再不听劝告,主子那边我也帮不了你。” “什么?她要走?” 成念溪心中一喜,这个老妖婆终于不用再盯着她了? “只几日便回,夫人不必太过窃喜。” 莫姑姑瞧出了她的嫌弃,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去。 三日后,四更。 丞相府的前厅灯火通明, 几乎所有的下人全都挤在了园子门口。 院子中央跪着一个女子,她衣冠不整脸颊高高肿起, 只呜呜哭泣,爆竹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她没想到,会这般快的捉住了大夫人和戚仲痕的私会, 更没想到的是,这次跟着她们亲眼见证奸夫淫妇的,居然是丞相大人本尊。 昨夜安宁告诉她,莫姑姑和她妹妹出城了, 她便惊觉不对,她去西园打探,燕筝告诉她莫姑姑的衣裳首饰全都不见了。 “难不成是要跑路?” 她与二夫人商量着,莫姑姑走了,成念溪会不会也跟着逃了? “可是她为何要逃?” 如玉甚是不解。 “她害了那么多人都没有逃啊?” “我也不明白,许是杀梨花时留下了什么把柄, 我们没有察觉到。” “可是莫姑姑没理由逃啊,除非她是帮凶?” “也许莫姑姑怕被她连累,所以先溜了。” 二夫人敲着自己的头,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对。 “在我看来,莫姑姑比辛姑姑还要心狠手辣,辛姑姑尚能杀人不眨眼, 莫姑姑又岂会如此胆小?” 爆竹也猜不透这其中的端倪,只觉得好似有一双手在操控着一切。 她和如玉守在西园,看着大夫人背着包袱鬼鬼祟祟的从侧门翻墙而出, 她们刚刚追出府去,便瞧见李总管带着一众下人押着蒙着脸的大夫人和她的情郎朝正门而去。 原来丞相本在书房发现一封密信,告知他落将军藏在府中的探子, 今晚四更初会在侧院碰面,他亲自带人守着,没想到却等来了自己的夫人和亲家在准备私奔。 就在丞相亲手撕下她的黑布,惊讶到后退三步时,二夫人也很凑巧的及时赶到了。 她听如玉传话说,大夫人私会被丞相抓住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成念溪啊成念溪,你聪明一世,却也是糊涂一时,马失前蹄的滋味究竟如何啊? “老爷,妾身早就怀疑姐姐有私情,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二夫人先发制人,绝不给大夫人开口的机会。 “你瞧瞧她身旁之人是谁!” 丞相咬牙切齿的说道。 “叔...叔叔!” 她装作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怎么会这样.... 许是一场误会也不一定。” 她扯了扯丞相的袖子: “叔叔虽至今尚未娶妻,可也断不会来勾搭有夫之妇。” 她这一句话看似再替戚仲痕开脱,可听在丞相耳中却是另一番嘲讽。 “尚未娶妻?有夫之妇?果然!” 他一把甩开二夫人,大步向前掐住了大夫人的脖子。 “贱妇,我何曾亏待过你?” “哈哈哈哈....” 被掐住脖子的大夫人不怒反笑,身子摇摇欲坠。 “你竟然敢背叛我!” “哈哈哈哈哈....” “你还有脸笑?” 丞相瞧着她有些狰狞的脸,心中暗想这女人究竟是不是疯癫了? “为何不敢?我从未对你付诸过真心!我为何不敢!” 大夫人忽然大力推开丞相,微微颤颤的站起身来, “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 她指着丞相声凄厉的喊道。 “我不爱你,偏偏嫁给了你,我做了大夫人,却活的像条狗一样!” “你!”她指向了二夫人,凌厉的眼神吓的戚二夫人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处处针对我!处处压在我头上,明明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是这恒府的女主人!就算我对老爷没感情,却也容不得你霸占着他!” “还有你!”她忽而又转身朝向爆竹。 “你一次次阻碍我,一次次坏了我的好事!为何你在西园不忠心待我? 却如此忠诚的守在她的身边!” “大夫人...” 爆竹没有被她的戾气吓到,只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的回道。 “做人都是将心比心,夫人因珠雀一事冤枉奴婢, 奴婢又怎会对夫人尽忠?夫人恶事做尽,到现在还不曾悔悟吗?” “悔悟?我为何要悔悟?这全部都是你们欠我的! 是你们欠我的!” 大夫人似失心疯了般,居然原地不住的转起了圈。 “欠你的?难道老夫人也欠了你吗?” “老夫人?老夫人,呵呵呵,老夫人她是不欠我, 可她错就错在不该怀疑我!她错就错在不该与戚小云站在一处针对我!” “所以你就给她下了毒?” 爆竹乘胜追击道。 “我.....” “你在老夫人枕头底下塞了魂枯草,老夫人死后, 你担心东窗事发被我察觉,便骗了老爷说自己被人毒害,想要先发制人?” “你说什么?” 丞相听到她一番话,惊的瞪圆了眼睛。 第二百一十三章 荆棘凋落 - 雀妆 - Zc “是你,是你害死了老夫人?” “对,是我!” 成念溪忽然又狂笑起来。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珠雀是我指使辛姑姑杀的!她与北园总管私会时,凑巧撞见了我,她借着此事要挟辛姑姑给她一大笔金子,不然就把我的丑事抖落出去! 我自然不能留她!戚氏的孩子是我害的,是我瞧见石桥上涂了蜡,便诓着沈鸢带她上桥去采水生花! 姜氏和周奶娘也都是我收买的,就连老夫人...老夫人也是我毒死的!是我在她的枕头里放了魂枯草! 都是我!都是我!怎么了?” “你!” 丞相被她气的急火攻心,伸手抽出侍卫腰间的剑便朝她刺了过去。 众人来不及阻拦,只眼睁睁的瞧着大夫人的腹部被剑刺穿。 “啊啊啊啊啊!” 门口看热闹的丫鬟们吓的捂住了眼睛, 慌乱的尖叫让丞相晃过神来。 眼前的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就连爆竹也看傻了眼。 戚仲痕本想冲到大夫人身边,无奈被侍卫们押着晚了一步, 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倒在了血泊中。 成念溪趴在地上,却感觉自己的胳膊忽然被人扯了起来。 “你不能死,我还有许多事没有搞清楚!” 原来是爆竹。 “呵,你搞不清楚了,你一辈子也别想搞清楚。” “.....” 爆竹见她眼神迷离,瞳孔渐渐没了焦距。 “梨花....” 正在她心中五味杂陈之时,忽然从大夫人口中听到了梨花两个字。 “梨花怎么了?” “梨花...不是我杀的...” 成念溪说完最后一句话,扭头看向了跪在一旁的戚仲痕一眼。 终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就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 耳边响起了成老爷对她说的那句:“念溪,只有牺牲你,才能保全成家!你若逃不了, 就不能再活着。” 七日后,大夫人的尸首才被送回成家,成老爷抱着女儿的尸体一夜之间便苍老许多, 至此成家便与丞相府势不两立,断绝了来往。 而丞相却不以为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少了区区一个成家的支持, 他并未放在眼里。 只不过,丞相到底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历经大夫人一事后,却也是心神受创, 而皇帝因他冲动而行,亲手绞杀了成念溪一事,也颇有微词。 恒府虽对外宣称大夫人乃是羞愧自尽,但到底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 风声很快便传出了大街小巷,据说皇上在尚书房大发雷霆, 狠狠责骂了丞相一顿。 亲家做不成,反而成了仇人,成府很快投靠到了落党麾下, 无论在生意还在朝政上,都变着法的与丞相作对,戚府这边也因丞相私处了戚仲痕, 而不愿尽心尽力的帮衬,戚小云几次回娘家做说客却都无济于事, 丞相府早已不似当年一般鼎盛,眼看着丞相势力日日渐衰,府中上下更是整日连大气都不敢喘。 三个月后,爆竹如愿与二夫人开了口,提到了赎身一事, 戚二夫人虽万般不舍,可想到梨花,却也是欣然点了点头。 “怎么?找好人家了?不知是哪位俊郎姓甚名谁?” 爆竹也不隐瞒,如实报了单衡之名。 “怪不得,我查了那么久都查不出.....” 二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玉,你日后是如何打算的?” 二夫人看向如玉。 “奴婢只想跟着夫人...” “说什么傻话?难道一辈子都不嫁人吗?” “奴婢,还未想好。” “罢了罢了,有了好人家一定要告知我, 如今成念溪已死,这府中算是彻底太平了。 你们自不必再牵挂与我,斗了这般久,我也斗累了。 我现在只想每日里诵诵经,念念佛,为这场明争暗斗中死去的人超度超度, 多感悟老夫人生前的教诲,平平淡淡的度过余下半生。” 爆竹瞧着二夫人那张依然明艳的脸,只是她的眼神似不再凌厉, 反而多了些许淡然,或许她与大夫人斗了这些年,终归在不断拥有和失去中, 看清了一切不过虚妄和业障而已,如今仇人已死,留给她的,也不过是唏嘘回忆。 爆竹出府前去东园探望了小少爷,答应了以后会常常回来探望他, 小少爷这才缓了脸色,肯正眼瞧她。 恒沅听到消息也赶到了书房,他本是真心欣赏这个丫头, 她聪明心细又识得大体,还助自己争取到了进宫伴读的机会, 若是能留她在身边该有多好,只是她心仪之人却是单衡,他便也不会再妄想了。 又到中秋,她爬上槐树,却没有等来想等的人。 临走时,她将一个绣着槐树秀纹的手帕系在了树枝上。 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她望着月亮喃喃自语。 月色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一道黑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月亮。 他知道,她要离开了。 第二天天刚亮,她便悄悄起身,收拾好了包袱。 单衡的马车就在大门口等她,至于为何选在清晨,是因为她不想面对离别。 与其大张旗鼓的走,不如静悄悄的离开。 她回过头望了一眼恒府的牌匾,忆起初次站在这牌匾下时, 自己还是衣衫褴褛的孤儿,整日里食不饱腹,被人卖来卖去。 二夫人站在门外,一身紫衣华服,耳朵上戴的金坠子晃的人睁不开眼, 那是个冬天,才过完新年, 门外歪在一旁的爆竹还历历在目,而她,却早已不似当年。 她在这恒府的几年间,却如黄粱一梦般,都随着眼前的风,飘远了。 她跳上马车,拉开布帘,眼前是单衡那双如夜空般的眼。 入了单府,并未让她彻底清净的过上好日子。 单老夫人知道孙儿从外带回一个姑娘,细细打听却是恒府的下人, 眼看着单衡对这姑娘不同于寻常女子,却也听下人们讲,撞见过两人常在后花园打情骂俏。 心中着实怒意难平,她曾给孙儿游说过几门亲事,却都被他拒之门外, 对门每一户都是千金小姐,王孙郡主。可这孩子偏偏却是看中了一个低贱的丫鬟! 还费尽周折的给带回了府里! 单老爷没的早,单府一切内务皆由老夫人打理,眼瞧着单衡在皇帝眼中越发不得重视, 早前被降了侍郎,却一直没有官复原职,如今还稍有提拔他人之意。 老夫人夜不能寐,唯恐单府的家业败在了她的手中,想着单衡如此不思进取,定是由那个小狐媚胚子给迷惑的, 她次次找来爆竹软硬皆施,却发现这丫头竟鬼精的狠,居然学会与她四两拨千斤,总是三言两语堵的她无法反驳。 自己问她留在单府是为何? 她言:“报恩。” “报什么恩?” “怜悯之恩。” 老夫人不屑的冷笑道: “说的倒怪好听,我瞧着你是借报恩之名攀权纳贵。” “有老夫人在,荣华富贵自然享不到我头上, 比起攀附荣华,我更望老夫人长命百岁,成单公子的一片孝心。” “真道比唱的动听,你这种丫头我见多了, 嘴上说一套,心里惦记一套,背地里折腾一套。 有我一天在,便别想着麻雀翻身,没我的准许, 你在单府一日,依旧只能还是个下人!” “是.....” 她只淡淡回道,眼皮都未眨一下。 老夫人每唤她一次,都被她气的不清, 自己活了一大半年纪,却连个乳嗅未干的小姑娘都斗不过。 想想这丫头之前跟着丞相府二夫人,竟颇为主子的器重, 看来她猜的不错,这满腹心机的丫头,进府定另有目的。 不是为财,便是为权!虽说她一个小小丫鬟,掀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想想恒府如今变故,丞相与曾为亲家的成府反目为仇, 她却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如了单府,难不成,她是丞相派来监视单衡的眼线, 再或者....她一直被落党收买!恒府闹出的事端皆是她暗中挑唆? 想想也不无可能,那大夫人的死对头乃戚家的二女儿,而这爆竹又是戚小云的心腹。 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起先她只瞧不起那丫头是只妄想攀龙附凤的麻雀,如今想想,这家中竟是进来了一匹狼! 第二百一十四章 沁琅谷香 - 雀妆 - Zc 单老夫人对爆竹的疑心越来越大,单衡也为此被她扰的焦头烂额。 衡儿啊,你信祖母一言,那女子并非善类。 “祖母多虑了,我了解爆竹。” “衡儿,你太心善,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她如幼时撵在他身后喂饭一般苦口婆心。 “祖母,孙儿自小便讨不到自己想要之物, 别的孩童有泥雕,有糖人,有风筝, 而我却只能日日被关于书房。 长大后,我想去习武,却被父亲送进宫去伴读, 皇子尚可练习骑马射箭,我却只能在一旁观战。 如今,我想将心爱之人留在身边,祖母却也要逼迫我赶走她?” “不...不是...” 单老夫人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胳膊。 她相依为命的孙儿,她如何不疼? “你想要哪家姑娘,祖母自亲自给你说去, 只是这个丫头要不得啊,她来路不明,心机叵测。” “爆竹不过是个孤儿,年幼被卖进丞相府, 何来来路不明一说?” “衡儿....” “祖母不必说了,孙儿心中有数,祖母不喜爆竹, 孙儿便不准她来祖母这,我知道祖母指盼孙儿光宗耀祖, 在祖母眼中,孙儿未来之妻即便不是王孙贵族,也必然是门当户对。” “那你怎么想?你也知道爆竹的身份和品行是入不了单家大门的! 衡儿,你不是迂腐之人,更不是愣头小儿,你岂会不知?” “孙儿知道,可孙儿心中只有她一人,容不得旁人, 还请祖母不要再阻拦,今后之事今后再说吧!” “什么叫今后之事今后再说?你一杆子是要把亲事支到何年何月去?” 单老夫人瞧着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的孙儿,却为了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 一次又一次的忤逆她,心中真是又气又急。 她不是没想过泼盆脏水给爆竹,将那小贱人关押大牢以绝后患, 只是她也清楚自己孙子的脾性,只怕到时会伤了祖孙俩的和气。 算了,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我如了你的愿,将你困在府里, 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隔日。 “什么?你不想做妾?” 单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的女子。 “那你想如何?做正室?” 倒还真是小瞧了她。 她气的一拍桌子,吓的身旁的丫鬟抖了三抖。 “爆竹不曾妄想....” “你不要名分?” 她竟有些糊涂了。 “我只想陪在公子身边,没想过太多。” “你能一辈子没名没分的跟着他?看着他娶妻生子却不吃味?” “今后之事今后再说吧。” “什么?又是今后之事今后再说?” 单老夫人险些被她气晕过去。 如今的年轻人都是怎么了? 说的话她怎么都听不明白? 傍晚,单衡回府便匆匆进了书房,两个时辰也未再出来。 爆竹站在长廊外轻轻叩了叩门。 “进...” 她轻轻推门而入,见单衡拿着一封信愁眉不展着。 “怎么了?” 她问。 “无事。” 单衡将信翻过来扣在桌上,看着她正端着晚膳。 “你也没吃?” “在等你。” “一起,我们去房里。” 单衡站起身,正欲接过食盘。 “不必,我来就好。” “你又不是下人,还与我客气。” 单衡宠溺的抢过盘子,走在了她前头。 “今日祖母又找你了?” “嗯。” 她淡淡点了点头。 “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还是以往那套说辞。” “别放在心上,祖母年纪大了,关心则乱。” “其实,我倒觉得单老夫人与老夫人,还颇有些相像。” 她忽然勾起嘴角。 “哪里相像?” “絮絮叨叨的样子....” 她调皮一笑。 “上了年纪的人,大概都是如此。” 单衡将她最爱吃的竹笋夹到她碗中。 见她不吃,抬眼瞧去,却见这丫头正盯着他的脸入神。 “在瞧什么?” “自然是瞧你。” “我有什么可瞧的?” 单衡笑道。 “你这双眉眼,无论是蹙着还是舒着,都格外的好看。” “所以你是瞧上了我这双眼?” 单衡难得与她玩笑起来。 “自然不是,这双眼若不是长在你脸上,再好看我也不会喜欢。” “这饭菜也没放糖,嘴巴倒像抹了蜜。” 单衡笑道。 “快吃完早些歇息,明早我带你出去。” “出去?去哪儿?” 她兴致勃勃的凑了过去。 “去沁琅谷。” “真的?你明儿得空?” 爆竹心中一喜,她来单府数月,还一次都未曾出去过。 “去不去由你。” 单衡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回了书房。 “当然要去。” 爆竹喜上眉梢,能去悠然绝美的沁琅谷,还是与心上人一道, 她怕是乐的睡不好觉了。 果真,一整夜她都没歇息好,倒不是心系着与单衡出游之事, 而是在梦境中,她发现那张龙椅上渐渐消失的那条龙,竟然只剩下了一个头。 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第二日一大早,她强打着精神与单衡去了沁琅谷,却在单衡在溪石上弹琴时, 终是不争气的睡了过去。 一曲作罢,单衡望着趴在他腿上睡的不亦乐乎的女子, 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昨晚叫你早些歇息,偏是不听。” 虽是如此说着,却是体贴的为她遮住了头顶的日头。 一双明眸盯着她的侧脸,舍不得离开半分。 看着女子熟睡的侧脸,他耳边又响起了祖母的话。 是啊,他不能忤逆祖母之意,爆竹嫁不进单府, 而他又不愿将就仕途,委屈了心上人。 这丫头向来聪慧,从不在他面前提及名分之事, 她不争不抢,却也不会任人踩踏, 做妾不能,做妻亦不能,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爆竹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待她醒来之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我竟然睡了这般久?” 她十分抱歉,却还是没忍住打了哈欠。 “还没睡够?” 他的腿都被她枕麻了。 “够了....” 她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的笑道。 “我也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不过梦里还听见了你的琴声,甚是动听。” 她狗腿的恭维道。 这丫头,向来说谎都不打草稿, 自己在发现她睡着后,便停止了弹琴, 她倒在梦里还听见了.... 单衡也没拆穿她,只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脸。 “走吧,天黑了路不好走。” 他站起身来,却忘记被她枕麻了的腿, 不由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好身旁的爆竹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 四目相对,眉眼相望。 山谷上空飞过了几只喜鹊叽叽喳喳的瞧着热闹。 随后,她吻了他的眼睛。 “公子,马车备好了。” 侍卫木泊越走越近。 爆竹慌忙的放开了环着他的手,站回到了一边。 “走吧....” 单衡倒是波澜不惊,只脸颊带了丝红晕。 “你也太不矜持了吧?” 她望着他的背影,对自己埋怨着。 从沁琅谷出来,马车拐上了小路, 却不慎与前方冲过来的一路人马狭路相逢。 马车夫来不及勒马,险些将马车一头栽进田地里。 “喂,你们骑马不看路吗?” 木泊下车后指着最前头之人骂道。 爆竹掀开帘子,正瞧眼前几匹马上骑着几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再瞄到他们腰间的佩剑和靴子里的匕首,一看就是练家子,颇为不好对付。 “诶,莫要冲动。” 她伸出手拍了拍木泊的肩膀: “对不住了各位,我家少爷有急事赶路,不如请各位行个方便, 这条路窄,马车无法相让,挡在这里只会耽误了各位的功夫。” 黑衣人们忽然对视了几眼,将马骑到了一旁。 “多谢....” 她坐回到马车中,对单衡摇了摇头。 马车重新上路,她掀开侧帘,一直盯着那几个人走远, “怎么了?” 单衡瞧她的脸色凝重。 “这几人看着有点怪,不像是奚遽人....” “哦?何以见得?” “他们手背上有图腾....好似在哪里见过....” “异族人?” 单衡也皱紧了眉头。 “罢了,先回府再说。” 第二百一十五章 恒府事变 - 雀妆 - Zc 一连数月,单衡只要得便会带着爆竹出门游玩, 单老夫人在家里气的眉毛都快打结了,可是瞧着自从爆竹进了府, 自己孙儿的笑模样越来越多,这心里也是像麻瓜似的拧不开,又舍不得撕开。 眼看着自己与单衡的感情越来越浓,爆竹心中自是暗喜, 只是暗喜过后,心却又忍不住惆怅起来。 今后该何去何从,是咬咬牙留在单府,还是在单衡娶妻后悄然离去, 她不敢去想,也逼着自己不去猜测结局。 然而,该来的总是会来,要面对的也早晚得应对。 老夫人已经不在找她的茬,偶尔瞧见她也如空气一般, 她又成了单府,最闲之人,整日里不是喝喝茶,看看书, 便是到园子里逗逗蛐蛐,赏赏花,只是她再也未爬过树。 三日后,傍晚。 如玉一身狼藉的跑来单府寻她。 “怎么了?” 她心中隐隐不安。 “二夫人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确切的说,是丞相府出事了....” “丞相府?” 爆竹疑惑:“丞相府会出什么事?” “前天夜里,崝姜质子司延琎逃出府去,没了踪影。 丞相派人搜遍全城,也没找到人,丞相本想将风声压下来再暗中寻人, 谁知却被人告密到皇上那儿,皇上大怒,落党又借机污蔑丞相, 说他与司延琎本是远亲,定是丞相与崝姜勾结,故意放走了司延琎。” “司延琎逃走了?” 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是,皇上大怒,将丞相关进大牢,下令抄了恒府, 将府中下人遣散,家眷全部流放遂河。” 如玉双眼通红。 “什么?抄家,流放?” 爆竹被她的一番话惊的险些瘫坐在地, 流放路途艰辛遥远,大多数犯人不到遂河便已死在了半路, 即便侥幸到了遂河,也是整日劳力苦工,风餐露宿,最多都撑不过一年半载, 这二夫人一干人被流放,便等同于去送死。 “不行,不行,不能让他们被流放。” 爆竹脑子嗡的一下便炸了,起身时更不小心将茶杯打翻。 找单衡帮忙是不可能了,他向来与丞相走的颇近,此次事端不被牵连进来就不错了。 戚府也不成,戚老爷不会敢冒这个险,到时将戚家老小都给连累罪过便大了! 那该去找谁呢?对了.... 她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扭头问如玉道。 “何时启程?” “后儿一早。” “夫人在大牢中?” “正是。” “皇城里是动不了手,太难了。” “你有办法了?” 如玉眼睛瞪的溜圆。 “你得与我外出一趟,路途有些远,身子还撑得住吗?” 她望着如玉面无血色,俨然下一刻就有可能昏厥一般。 “能!” 如玉却坚定的点了点头。 “走!” 爆竹带了些银两和衣裳,又随意往包袱里塞了些糕点, 便拉着如玉出了门。 路过大门口时,门口的侍卫也并未阻拦, 大家都清楚这女子和侍郎关系匪浅,自然也不敢多加追问。 “侍郎回来帮我转告他,我有事要出去两天。” “是.....” 侍卫面无表情的回答。 “走吧....” “我瞧他们好似都有些怕你....” 如玉小声嘀咕道。 “他们才不是怕我。” 爆竹无奈的摇摇头。 两人趁着天还未黑到集市租了辆马车, 赶在城门关闭前赶着马车出了城。 二日后,天微亮。 城外五十里马乱坡上,埋伏着一群山匪, 其中便夹着爆竹和如玉两人。 “胡橡大哥,一会官兵到了,我们看准时机, 千万速战速决,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能恋战。” “放心吧!” 胡橡蒙着面蹲在她身侧。 “还有,各位弟兄们一定要小心,若形势不对便赶快撤离, 万不可以命相搏!我在这里就先谢过各位了!” 爆竹转身对着大伙抱拳以示感谢。 “诶!你是我们胡家的救命恩人,更何况这回还是二夫人有难, 我们葱郁山寨必然出手相助!你们说是不是?” 胡橡转身问着身后的山匪们。 “当然!” 大家一口同声道。 “听见了吧,爆竹姑娘!” 胡橡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把心放在肚子里。 “不过话说,这官兵们怎么还不来啊?” 他蹲的腿都有些麻木了。 “来了来了!过来了。” 身后不知谁小声喊了一句。 爆竹前倾身子探头一瞧,果然! 不远处官兵押着恒府家眷们,正浩浩荡荡的朝山脚下而来。 “姑娘,知道这为什么叫马乱坡吗?” 胡橡忽然问道。 “不知.....” 如玉和爆竹皆摇了摇头。 “看好了....” 胡橡神秘兮兮的一挥手,身后十几匹马被解开绳索, 它们陆续冲下山坡。 到了山下,本还井然有序的吃起了草, 可是不出一会儿,却开始嘶吼乱撞起来。 爆竹仔细一瞧,却是有一窝蜜蜂正追在它们身后, 它们沿着小路,朝着官兵押解流放犯人的方向快速的冲去。 “蜜蜂为何会撵着马儿?” 如玉不解。 “马的屁股上涂了花粉?” 爆竹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 胡橡知道爆竹定会猜到,便也不觉意外。 “马乱坡向西一里地,有个花神谷,谷中长满了奇香无比的野花, 且因常年无人采摘,已然将路都给挡上了,每逢夏天,每每有马匹经过, 便会有花粉蹭在屁股和马尾上,当马来到这个山坡时, 坡下梧桐树上马蜂窝里的马蜂,被会被马尾巴上的花粉引来撵在马的后面, 所以才有人叫这里为马乱坡。” “瞧,马儿朝官兵去了!” 如玉指着马儿狂奔的方向。 “我看到二夫人了,在最后!” 爆竹瞧着二夫人,三夫人,和小少爷都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前边不远处是恒卞,却没有瞧见恒沅少爷。 “行动!” 胡橡将面巾系紧,一摆手,带着山匪弟兄们沿着树丛以作掩护, 慢慢朝坡下靠近。 他们刚到坡下,流放队伍已被马群冲散,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摔倒在地, 押解他们的官兵只顾着自己逃命,全然不顾她们。 戚小云眼看着一匹马正疯了似的朝她扑了过来, 心中凄然一片, 也好!反正去了遂河,自己也活不过数日, 不如就这般死了算了,虽然死相也许会有些难看, 但也是草席随意一卷,丢弃到乱葬岗罢了! 谁知她刚刚闭上眼睛,却感有人搂住她的腰用力一扯, 野马擦着她的胳膊狂奔而去。 她回过头去,却是一双利剑一般的眼睛对望着她。 来人一刀斩断了她的脚链,大吼一声:“快走,去坡上!” 接着便与官兵打斗起来。 戚小云瞧着眼前这兵荒马乱,一时间没了方向, 正在她晕头转向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了两声熟悉的呼唤声。 “夫人.....” “是你们?” 纵使眼前的两个女子蒙着脸,她却仍一眼便认出了她们。 “我们来救你了,快跟我们走!” 这边胡橡已经将小少爷和三夫人推了过来, 如玉牵着二夫人,爆竹扯着小少爷, 颠颠撞撞的往坡上跑去。 “站住!站住!” 三名士兵瞧见人犯跑了,慌忙追了过来。 小少爷边跑边顾着回头,一不小心踉跄着扑倒在地, 眼看着官兵就快要抓住小少爷的腿,却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低头一瞧,却是恒卞。 “你们快走!” 恒卞死死抱着官兵的腿不放手。 “你个龟孙子,敢碍老子的事!” 官兵狠狠的踹到了恒卞的脑袋上。 “恒卞少爷....” 爆竹扶起小少爷,瞧着恒卞已是满脸鲜血。 “快走!别管我!” “哥!” 小少爷瞧着恒卞挨了打,着急的想要往回冲。 “别过来,快走啊!” 恒卞的眼已经被血模糊住了:“带藤儿走!” 瞧着恒卞越来越无力,不远处又有几个官兵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 爆竹终是心一横,生拉硬拽着小少爷奔逃而去。 如玉扯着戚小云一路狂奔,身后跟着一个官兵穷追不舍, 戚小云已经几天几夜为进食,身子很快便没了力气,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官兵将她们堵在山坡上,举起刀便朝戚小云砍去。 戚小云和如玉抱成一团,闭着眼睛等待着刀落在头上。 却只听到一声惨叫,她们睁开眼时。 却是沈鸢挡在了她们身前,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二人惊魂未定,看着官兵又朝着她们举起了刀,刀未落下, 官兵的喉咙已被胡橡从身后干脆利落的割开。 当啷一声!刀落到地上,和士兵的尸体一起滚下了山坡。 “你....你为何要救我?” 戚小云走到沈鸢身前,不可思议的盯着她问道。 “姐姐...我...我说过...我没有害过你的孩子....” “我...我知道。” 戚小云蹲下身子,慢慢将她抱进怀里。 “帮我...帮我照顾藤儿....” 她抬头望见爆竹正牵着藤儿往上跑, 山坡上的山匪已经在接应他们。 “好,我会的。” 戚小云点了点头。 “快走,他们追上来了!” 胡橡跑过来催促道。 “快走...你别管我!” 沈鸢一双染满血的手不住的推着戚小云。 “我.....” “快走吧!”胡橡一把拉扯起她。 “替我照顾藤儿!” 沈鸢趴在地上,朝着她离去的方向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随后,双眼一闭,头沉沉落下。 第二百一十六章 暴雨突袭 - 雀妆 - Zc 郇車国王爷府 誉院,清早。 司延茵站在园子门口,望着远处的天空愣着神。 虽然狐狸看似还如寻常一般,晚出早归,只是从后院信鸽的频繁传信, 以为他日益凝重的神色中不难察觉出,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终于,晚饭过后,狐狸世子将她唤入书房。 告诉了她一个惊人的秘密,若说这个秘密让她有多惊恐, 那便是她从书房走出来时,腿还是软的。 夜里,她躺在榻上睁大着双眼,耳边全是书房中她与詹孑空的一番言谈。 “茵儿,我们要提前行动。” “为何?” 她心中隐隐不安。 “你父王病危,司延琎已经逃离奚遽,返回崝姜。” 父王病危?她的心猛然一紧。 皇兄...皇兄逃出来了? 对,如今郇車也收到密报,已经有人开始在朝堂上启奏趁机与奚遽一同攻破崝姜一事。 “他们,他们要分割崝姜?” “是,这便是我们要提前动手的原因。” “你们如何行动?” “我从未告诉过你,我在朝中一直以来有位强大的内应, 便是国师闻人己。” “你说是闻国师一直在背后接应着你?” 司延茵大吃一惊。 “嗯。” “他为何会选中你?” 她不解,莫非闻国师与詹孑空早已相识? “闻人己在先帝在世时,便曾经进宫为先帝卜过卦, 只知他生性不拘,先帝才没有留他在身边, 而他在先帝生前为先帝处理的最后一桩秘事,便是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 “其实我并非詹亲王爷所出,乃是先帝之子。” 狐狸淡淡的说道,似乎早已接受了事实。 “你说什么?” 她惊的差点打翻身后的椅子。 “你是先帝的儿子?” “当朝皇帝,是我的皇兄, 按辈分而言,我理应唤詹亲王一声皇叔,而并非父王。” “那世子本应是皇子,为何会被亲王收养?” “我出生时,曾天降异象,城外十几座村子迸发了瘟疫, 郇南也发了水灾,曾有高人为我占卜了一卦, 说我命犯孤煞,注定会克的皇室血脉无存。 先帝不忍心将我处死,便唤了闻人已进宫, 闻人已卜的卦象虽与之前的高人一样,却找出了破解之术, 那便是将我送出宫去,到别处寄养,却不能冠上他人姓氏, 因为我虽命犯孤煞,却是天喜星转世,过了十八岁便可化解掉命中之劫, 方可保郇車国百年昌盛。 正巧当时詹王妃难产,孩子刚生下两日便咽了气, 先帝听从了闻人已的话,找到詹亲王将我调包进亲王府, 做了名义上的三世子,然而毕竟血浓于水,这么些年来, 王妃一直都在怀疑我并非她亲生,而是王爷在外私生的野种, 却被调换成了她的孩子。” “所以这便是王妃一直以来冷落世子的原因?” “她没猜错,从前我还埋怨过,只是自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便也能理解她了。” “闻国师为何要帮你?” “他说,只有我坐拥天下,才可保郇車的国运, 若是被詹亲王夺了,必将国破家败。” “世子就这般听信国师之言?” 她并未接触过闻人已,心中自然甚是怀疑。 “起初我也不想争,直到你的出现。” “我.....” 司延茵不可思议。 “只有坐拥天下,你才可摆脱傀儡之身, 而为了郇車的未来,我也不该放弃这本就应属于我的皇位。” “此次有几成把握能够成功?” 她走上前去。 “七成。” “大世子对你已经没有威胁了?” “詹亲王已不再对他有任何期望了。 但是,还有詹修贤那个杀人凶手!” 狐狸一字一句的说道。 她记起就在前几日,詹泰岇已被狐狸和詹修贤设计了圈套, 被王爷发现他居然盗用了自己的印章,在皇城中开了好几家的赌坊和艺坊, 且这几家都是近些年生意火爆,招待了不少王孙贵客的地方, 若不是前些日子忽然发生了几起命案,官府下令关闭赌坊和艺坊, 大世子带着一帮人去衙门闹事,要求重开赌坊,这才被丞相得知, 查出了这几家赌坊和艺坊均在詹亲王名下,且偷税无数。 王爷一气之下将大世子赶出了别院,声称定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无论王妃如何一哭二闹都无济于事。 皇帝病危,如今正是亲王在朝中拉党结派的好时候, 眼看着丢人丢到了自家门口,朝中大臣也议论纷纷,说他表面大公无私,公正廉明。 背地里却结党营私,利用权位作威作福,这样之人如何能够治理好国家? 她坐起身来,又想着父皇病危了,情况还不知如何, 皇兄在逃亡上是否一切安好?这一切的种种,皆让她头疼欲裂。 眼看着大世子落了难,二世子更是风生水起,经过此次,他对狐狸更是信任有加, 还将手下几处秘军落脚点透露给了他,更带着他亲自去了几趟。 只是无论他如何张狂,狐狸却只在一旁默默瞧着, 任他折腾的再欢,也无动于衷。 将死之鱼,翻腾几下又能怎样? 要不是崝姜忽然生变,他倒还想再多陪他玩些时日。 五弟的性命,是时候偿还了。 二更,詹孑空换上黑衣,吹灭了书房的蜡烛,悄然而出。 王府别院,穆雪绵守着高烧不退的詹泰岇一整天, 她知道,詹泰岇能有如今这般惨痛,也有自己的一份功。 詹修贤在府外找人诓骗詹泰岇,怂恿他合伙开商铺赚钱, 而她则趁着大世子醉酒时,套出各个商铺的单子和票据所在何处, 詹修贤暗地里派人偷了王爷的印章,将一切嫁祸给了詹太昂。 从头到尾詹泰岇皆不知情,只傻傻的以为自己名下有了商铺,只等将生意做大之后在王爷面前增增脸面, 前些日子还诓骗她说自己去了兵部,其实不过一直是在外忙赌坊和艺坊的生意罢了。 他可能至今也想不通,为何会变成这样吧? 自从他们被赶出王府,穆家曾派人来谈过一次,王妃也三番两次的过来, 而独独詹修贤,并未见到人影。 她忽然有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 她帮着他做这些,真的是在帮自己吗? 她从大世子妃,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弃媳, 再看着眼前这个既无感情,又无地位的世子, 她似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姐姐,我来看看世子....” 贤禾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鸡汤。 “人还未醒...” 她淡淡的说,也没再撵她出去。 “姐姐能否出来一下,妹妹想借一步说话。” 贤禾将鸡汤交给身旁的丫鬟,两人来到别院的角落。 “你有什么话?” 她还是有些不喜贤禾。 “姐姐..我们皆是被骗之人。” 贤禾凑前一步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 “姐姐,我知道你也被二世子利用了。” “我...我听不懂你再说什么。” 穆雪绵的眼神慌乱起来, 她是怎么知道的? “姐姐曾经的红斑一事,乃贤禾所为。” “是你?” 穆雪绵曾经猜忌过贤禾,但并未有所证据, “姐姐先莫急,是妹妹不假,妹妹有错在先, 可是我也是听从了二世子的吩咐。” “二世子?是二世子指使你做的?” 穆雪绵诧异至极,差点被自己绊了个跟头。 “那时姐姐尚未听从与他,他怕姐姐坏了他的好事, 告知我姐姐对花粉过敏一事,我便在姐姐刚换洗的衣裳里动了些手脚.... 后来二世子利用此事与大世子大打出手,换取了姐姐的信任, 他告诉我,我只要暗中对付姐姐,以后便有机会翻身而上,夺了姐姐的世子妃的位置, 后来,我也有趁着醉酒套过世子的赌坊之事。 是二世子告诉我,手中要多握着些世子的秘密, 才可以拿来做威胁,不然,我今后连妾许都做不成。” “所以,你也一直在帮着詹修贤暗中监视着大世子?” 贤禾没有回答,只默默点了点头。 穆雪绵总算彻底清醒了,原来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只是如今,事已至此,她们都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去找王爷揭发他的恶行,也无人会相信。 “姐姐,你说,二世子会不会找人来灭我们的口啊?” 贤禾很是担忧。 “不会,我们说什么,王爷也只当是我们想帮大世子开脱罢了。 况且,詹修贤从未将我们放在眼里,他是不会在我们身上花功夫的。” 她望着远处的夕阳,似看到了自己后半生一般,再无任何期盼。 詹修贤,我终是被你戏耍了一道。 第二百一十七章 安顿戚氏 - 雀妆 - Zc 胡橡带着一行人策马狂奔,爆竹和戚小云四人在马车里抱成一团, 颠簸的五脏六腑都快吐尽了。 剩下的官兵看瞧着山匪们逃的无影无踪。 “头儿,这怎么办啊?才出城一天就丢了囚犯,咱要不要折回去?” 一个伤兵捂着胳膊凑了上来。 “折你个头啊!我们继续赶路便是!到了遂河就说我们路遇山匪打劫, 几名官兵和囚犯慌乱中被山匪所杀。” “这....” “这什么这!被劫走那几个到了遂河也活不了多久!上边就是知道途中死了也不会说什么, 可若是知道犯人被劫了追究下来!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官兵头子打算隐瞒囚犯被劫之事,并且封了所有官兵之口,毕竟他们押解流放犯人多年,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流放途中枉死之人不在少数,大家伙都早已见怪不怪。 爆竹一行人紧赶慢赶,终是在黑天前赶回了葱郁山。 “夫人,今后有何打算?” 爆竹正帮她铺着被褥。 “这山中木屋简陋,夫人将就一下。” “我自己来吧....” 戚小云站起身来想要伸把手。 “还有,不要再叫我夫人了,我已不再是丞相府的二夫人。” “那我该叫夫人什么?” “叫云姐便是。” “云姐?” 爆竹笑道,这称呼怪别扭,她一时还真改不了口。 “那夫...云姐今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不被抓回去就烧香拜佛了, 沈鸢救了我一命,我自得帮他照顾好藤儿。 只怕这孩子不肯跟我.....” 她和沈鸢的恩怨,小少爷不是不知,只怕早已在心中与她生了嫌隙。 “夫人放宽心,小少爷已经长大了,他今日明明知道三夫人凶多吉少, 却只躲在一边偷偷哭着,问都没问我一句,他也清楚能逃出来实属不易, 大家都已经尽了力。” “没想到,短短几日,恒府便天翻地覆了。 老爷他.....” 一想到丞相在牢中一定吃尽了苦头,她心中不免一阵刺痛。 爆竹本想出言安慰几句,却恰逢如玉推门进来。 “夫人....早些歇息吧。” 如玉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两个,又救了我一命, 若没有你们,我怕是过几日便会去见阎王爷了。” 戚小云分别握住了两个丫鬟的手。 “这次都要靠爆竹,想到来葱郁山找胡家兄弟救夫人, 我就只会急着跳脚而已。” 如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你们都是我的贵人,是我的恩人!” 戚小云说着便要跪到地上,吓的爆竹赶紧架住她的胳膊道: “可别,云姐这般我们可受不起, 我们救你出来是为了情意,不是要你下跪的。” “云姐?” 如玉听爆竹唤戚小云为云姐,不由得蹙起了眉。 “我是叫她改口的,你以后也别再唤我夫人了。” “这.....” 如玉似有些为难,不过想着总是夫人长夫人短的, 也容易勾起她的伤心事,便也跟着点了点头。 熄了蜡烛,三人挤在一张大床上,一直聊到了天微亮才沉沉睡去。 胡橡本介意戚小云留在山上,可爆竹知她必然不肯, 这郁葱山上净是五大三粗的男人,过起日子来当真不大方便。 于是便借口着防止官兵识破山匪身份,派人搜山为由拒绝了。 胡橡向来一根筋,哪禁得住爆竹的一张巧嘴,三言两语的便被她给说服了, 道出了离葱郁山五十里开外有个山头,山中有个小村庄叫清袖村,位置很是隐蔽, 他们胡家有位兄弟住在那里,可以帮忙接应戚小云和小少爷。 爆竹一听觉得可行,便让胡家兄弟带着她们赶往清袖村,谁知一行人到了清袖村附近却迷了路, 如何也找不到入口,更在山谷中遇见了毒蛇。 慌乱中戚小云和如玉被毒蛇咬伤,幸得一位路过的女子相救。 那女子将她们带回山谷中的茅屋里,给戚小云和如玉二人喂了解药。 “不知各位到妙奈谷有何事?” 女子蒙着面纱,一双杏眼疑惑的打探着来人。 “我们是来找清袖村的.....” 小少爷年少耿直。 “清袖村?你们走错了方向,清袖村在妙奈谷的南面。” 她举起手来指了指谷口,爆竹回头一瞧,却见山谷间的迷雾渐渐散开, 南边果然有一条小路,只是刚才他们转了那么久,为何不曾发现? “我说姑娘,你这药管不管用啊?她们怎么还不醒啊?” 从戚小云昏迷起,胡橡就像个无头苍蝇般在门口转来转去, 终是忍不住向前询问,惹的爆竹差点嗤笑出声。 这胡橡,对二夫人很是关心啊? 见蒙面女子脸色微愠,显是对胡橡的鲁莽很是不满, 爆竹赶忙对胡橡安慰道。 “胡大哥,这位姑娘定有法子,你先去外面候着,顺便帮我们打点水来, 她们醒来后肯定渴坏了。” “好...我这就去!” 胡橡一听要给戚氏打水,赶忙应了下来,转身出了屋去。 “姑娘救了我们,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她扭头问道。 “数枝淡竹翠生光,一点无尘自有香。 好似葛陂龙化后,却留清影在虚堂。” 女子并未回答她,而是念了首诗。 “这首诗乃是南宋李修缘的《题墨竹》?” 爆竹瞬间便领会了她的意思。 女子愣了一下,没有作答。 “姑娘芳名可叫墨竹?” “果然聪慧。” 墨竹颔首低笑。 “多谢墨竹姑娘相救。” “有缘而已,不必多谢。” “只姑娘一人住在这妙奈谷中?” “还有我大哥,他是位琴师,住在妙奈谷另一侧。” “琴师?那我们初入谷时听见的琴声,便是姑娘大哥所弹?” 她记得她们一行人刚刚进山谷,便听见了一道如山涧泉鸣的琴声, 悠扬的响彻了山谷。 “对,正是我大哥玄曌,我就是听闻了他的琴声, 方知他回了谷中,才带着新采的药去寻他,谁知途中却遇到了你们。” “那倒还要多谢了玄曌大哥,不知能否有缘一见?” 爆竹从未听过如此绝美的琴声,连单衡的琴艺相比都要逊色几分, 她倒是有些好奇,此人琴艺高超,不知究竟是生的何等模样? “我大哥生性怪癖,不喜外人,你的道谢我会转达...” 墨竹低下身子,又往戚小云和如玉二人嘴里塞了两粒丹药。 “她们半个时辰后便会醒来,如今天色已晚,山路难行, 如若你们不赶时间的话,可在此留宿一晚。” “那便多谢墨竹姑娘了...” 爆竹坐回到床前,看着戚小云的额头微微渗出了汗珠来。 不多时,胡橡打好了水,墨竹也去院子中准备晚饭, 待如玉和戚小云醒来,脑子依然昏昏沉沉, 才喝了几口水,便又睡了过去。 “这,这怎么又晕过去了?” 胡橡端着水碗大吵大嚷的追进了院子里。 “她们昏睡,巧巧说明是毒解了,只是身子太虚才会如此。” 墨竹头也不抬一下,胡橡这人虽心眼不坏,却戾气太重,她不喜欢。 四人在院子里吃过晚饭,胡橡便又守到床边照顾戚氏去了,小少爷对这里的一切都甚是好奇, 一直到处转悠着,爆竹跟着墨竹去妙奈谷后山给轩曌送药, 她站在茅屋前等墨竹出来,虽好奇着这玄曌究竟是何人, 心中却惦记着墨竹之言,玄曌并不喜外人,也怕叨扰了人家, 便也收起了心思,只坐在余晖中眺望着山下的风景,等着墨竹出来。 半晌,墨竹背着竹篓过来寻她,她转身望去, 却只瞧见玄曌一袭白衣,负手而立在茅屋前, 似乎在目送着她们。 第二天清晨,爆竹一行五人告别了墨竹。 临行前,墨竹将一个黄玉镯子戴在了她的手上。 “我看咱们名里都带个竹字,甚是有缘, 瞧你体内寒气深重,这块黄龙玉镯子便送与你,你时常戴着, 可驱体内寒气。” “真是多谢墨竹姑娘,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便将这个亲手绣的荷包送与姑娘,也算礼尚往来。” 墨竹收下荷包,送他们出了谷。 出谷前,山间又响起了清微淡远的古琴声,她抬头瞧见那抹白衣坐于山顶,如风玉树。 五人出谷后便顺利找到了清袖村,胡橡吩咐胡家小弟给戚氏和小少爷找了两间空屋子先安置下来, 爆竹如玉便带着小少爷下山采办了些许食材和锅碗被褥。 屋子不算大,却有个栅栏围成的简易小院, 屋子后种了些果树,屋前是一条蜿蜒的小溪。 爆竹跟着戚氏在这里住了几天,如玉急着回老家安顿父母, 便与他们一道离开了。 临走前,她与戚小云约定好,要时常通信报平安。 自己也会时不时来探望她和小少爷,胡橡则表示, 有胡家小弟在,一切自会照应,他也会时常过来帮衬着戚氏。 看来,这胡橡大哥却是对戚小云动了心思。 爆竹心中暗喜;“这下不愁夫人没人照料了。” 三人归去时本想途经妙奈谷,再探望一下墨竹姑娘, 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进谷的山路。 没办法,只能原路返回,沿着大道返程。 如玉途中与他们分道扬镳,胡橡本想一路送爆竹回皇城, 但爆竹考虑到他身材魁伟,满脸络腮胡子, 特征太多明显,会被官府通缉捉拿, 便谢绝了他的好意,独自赶马车往皇城赶路。 第二百一十八章 崝姜攻城 - 雀妆 - Zc 太阳已经落山,天边的星星都挂了起来, 爆竹赶着马车却才路过邻县,离皇城还有几十里路, “不知能否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去...” 她饥肠辘辘,随手掏出包袱里的馅饼,还放在嘴边, 便听见马车声传来了越靠越近的马蹄声。 她探出头一瞧,却是三个彪形大汉追了上来。 这身板眼瞧着比胡橡还要强壮几分。 “站住!” 一匹马挡在了马车前面。 爆竹瞧着他手中握着匕首,心中大呼不妙, 这是一个人走夜路被人给盯上了。 “小姑娘跑的还挺快,我们险些给跟丢了。” 又一个劫匪追了上来,身后背着一把砍斧。 “几位...几位大哥有何事?” 她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想起临别时,胡橡给了她一把匕首防身, 还有一瓶石灰散此时就握在她的手里。 “有何事?我们在邻县就盯上你了,瞧着你孤单一人, 特来给你做伴的,哈哈哈哈。” 调笑她的劫匪身形比其他两个略矮小些,语气轻佻令人作呕。 “不..不必了..小女子就快到了... 只不过身上还有些盘缠未用尽,几位大哥若是不嫌弃, 就把这些盘缠送与各位....” 爆竹翻出荷包来大方的递了过去。 真的动起手来,即便手中握把大砍刀,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呦,你还挺机灵,只不过...” 说话间,劫匪翻身下马, 冲着她贼兮兮的一笑: “我们哥几个不只对你的盘缠感兴趣,还对你的人感兴趣。” “不要脸!呸!拿了银子快些滚得了!” 爆竹在心里骂道,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早知道便让胡橡跟着了! “瞧瞧这小脸蛋,长的真是标致,我这位大哥年近四十还尚未娶妻, 姑娘觉得可有眼缘?” 拦路抢钱就罢了,居然还想抢亲? “哎呦,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没出嫁,怎好当面对说这种话。” 她想着,若是他们真有意撮合,她不如假装应着, 即便跟了他们回县,到了人多的地方再想办法逃走。 也好比冒死抗拒,被人乱刀砍死在荒郊野外。 “呦,看样子你是有心同意了?” 劫匪没想到她并未拒绝,心中顿时大喜。 “那便跟了我们回去,好好商讨一下婚事如何? 不过我可告诉你,你别想耍什么花招!” 这个劫匪还不算太笨,临走时特意恐吓她一番。 “既然答应着和你们回去,怎还信不过我?” 她故扮娇羞,引得劫匪松懈。 爆竹被劫匪撵进了马车,一人赶马, 两人跟着马车一前一后的走着。 就在她坐在马车里,思虑着一会该如何脱身时, 忽然听见马车前方再次传来了马蹄声,听动静应该不下五匹。 她悄悄掀开马车窗帘借着月光探望,果然不远处十几个穿着黑衣之人正朝这边而来。 对方人多势众,拦下他们定可以与这三个劫匪周旋。 爆竹拔掉石灰散的塞子,将手稍稍伸到窗边。 借着帘子缝隙瞧着对面的马匹越靠越近,瞄准时机将手中的瓶子用力一扬, 正好扬中了其中两匹马的眼睛,连马上之人都未曾幸免,被洒了一脸的石灰。 马匹受到惊吓,翻腾几下便将马车之人抛了下来。 黑衣人制服狂躁的马匹后,很快便将马车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们伤了我们的人,你说我们要干什么?” 一名黑衣人抽出腰间的佩剑搭在了劫匪的脖子上。 “我们?我们什么时候伤你们的人了? 明明是他们自己摔下来的!” 劫匪瞧着对方这么多人,说起话来也没了底气。 “老大,马被石灰散伤了眼睛。” 手下向黑衣首领禀告道。 “不...不是我们干的....” 劫匪慌忙连连摆手。 “马车里坐的什么人?” 黑衣首领冷冷问道。 “是...是...” 赶车的劫匪支支吾吾着。 “我是他娘子,怎么着?” 爆竹听出劫匪语气中的恐惧,心中别提多乐了! 她掀开帘子跳下马车,用手指着被刀架着脖子的劫匪。 “你为何要伤我们的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质问道。 “我瞧你们不顺眼,怎么了?” “我看你们是找死!” “等...等等...我们不认识她!不关我们的事啊!” 几个劫匪吓的快尿了裤子,眼看着黑衣人的刀剑都要落在自己的头上。 “慢着!” 为首的黑衣人忽然呵止道。 “你说你是他的娘子?” 他一双瞳孔被月色映的漆黑,瞧的爆竹心头一紧, 这眼神很是熟悉。 “对啊!” 爆竹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别听她胡说,我们不认识她!” 劫匪们赶忙与她撇清关系。 “我们是刚刚在路上才劫住她的!” “喂!刚刚不是还说把我抓回去成亲的? 怎么这会就不做数了?” 爆竹故意假扮气急。 “几位大哥,我们真的不认识她!都是她自己惹的祸!与我们无关啊!” 三个魁梧的汉子此刻却像是丧家之犬一般,对着黑衣人摇尾乞怜。 “劫匪?” 首领似乎明白了什么,勾了勾嘴角。 “杀!” 他对身后的下属吐出一个字。 “她,留着。” “是!” 黑衣人抽出刀剑,三下两下便抹了三个劫匪的脖子。 爆竹到底也算见过世面,并未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戮惊吓住。 只是在黑衣人举刀之时,她瞧见了他们手背上的图腾。 “老大,这丫头怎么办?” “放她走。” “可是不怕她回去乱说吗?” 黑衣属下依然不放心。 “她不会。” 他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爆竹被黑衣人放走后,便疯狂的赶着马车往皇城而去, 终于赶在关城门之前入了城。 她知道那群黑衣人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自己身后, 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不知为何, 那黑衣首领的眼神和声音都十分熟悉。 只是...他该不会是那个人才对。 这些天虽一直忙着给戚小云找住处,可她却对崝姜皇帝病逝一事也有耳闻, 且崝姜前几日登基了新皇,正是大皇子司延琎。 他此刻应该在崝姜处理国务才对,怎么可能回奚遽自投罗网? 怕是自己认错了。 皇城五里外的小路岔口,黑衣首领目送着她的马车直奔皇城口, 才勒紧缰绳带着一众人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爆竹回到单府,第一时间便去书房找了单衡, 她思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给他解释自己的行踪。 单衡也没多问,只是见她消瘦了一些,嘱咐要多注意身子。 看来,他已经什么都猜到了。 三日后,郇車国忽然发兵攻打奚遽边境,国中上下毫无对策, 顿时乱成一团。 七日后,爆竹还在沉浸在睡梦中, 梦里,她瞧着龙椅上的龙头已消失不见, 彩雀图中的彩雀飞上了半空,门外忽然传来了厮杀暴吼,兵器碰撞之声, 她颤抖着身子慢慢推开门,眼前却是一片刀光剑影, 血肉横飞的景象。 转过身去,那间封印她多时的密室,却幻化成了一座宫殿, 宫殿之中的龙椅上,正坐着一个身穿龙袍之人。 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只有你,才能救他...” “救他?他是谁?” 爆竹疑惑的朝着空气问道。 难道,他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只是下一刻,自己刚刚转过身, 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什么事?” 她险些动了怒气。 “爆竹姑娘快出来,出事了!” “出事?” 她赶忙披上衣裳开了门。 “出了什么...” “崝姜国的军队攻入皇城了!” 门外的丫鬟急的嗓子都哑了。 “什么?” “老夫人让所有人都去后厅躲着!” “崝姜国....” 难道,她回城那晚遇到的黑衣人真的是他? 后院,单府上下都挤在柳梛阁中。 “大门关上了吗?崝姜士兵进不来吧?” 老夫人追问着管家。 “关上了关上了,门外有咱们的官兵把守着。” 管家安慰道。 “那也不成啊!都被人家打进家门口了....” 老夫人哀叹着。 “不怕的,崝姜是个小国,地方不如奚遽大, 军队不如奚遽多,威胁不了咱们....” 管家蹲在单老夫人身旁安慰道。 “老夫人,单公子呢?” 爆竹焦急的问道。 “进宫了...” 单老夫人摆摆手,见她还是一脸愁容,又开了口道。 “不用急,他在宫里还是安全的,崝姜军队攻不进皇宫。” 纵使这般,她心中的大石头依然落不了地。 那个梦似乎在预示着,这奚遽的江山,真的要易主了。 果然,才过了午时。 街道上大乱,管家本想隔着大门去听听动静, 刚迈上台阶,两扇大门忽然被用力撞开,一帮士兵冲了进来。 大门外的奚遽兵们有的躺在地上,有的抱头蹲成一排。 大街上有菜农推着采篓子四处喊叫: “不好了,郇車军队进城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养尊处优 - 雀妆 - Zc 郇車攻城,本以为会导致三方杀戮, 没曾想,他们却是来支援崝姜军队的, 崝姜郇車联军攻入皇宫,不足一个时辰便攻破了大殿, 奚遽上帝被斩杀于龙椅上,如同爆竹梦中那条彻底消散的龙。 起初,她与其他人一样想不通,即便郇車崝姜联手,奚遽却也是大国, 岂会容他们这般容易攻破,轻而易举便沦陷了? 直到单衡被押送回府,摇摇晃晃一身狼狈,她顾不得众人目光, 奔上前去搀扶他,听着他靠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一句: “铎亲王,赵将军,他们都叛了.....” “铎亲王?他可是亲王啊!奚遽易主对他有什么好处?” 她想不明白。 “衡儿啊!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伤着你啊?” 单老夫人年纪大了,腿脚慢,听闻孙儿回府了这才紧赶慢赶过来。 “祖母放心,我没事。” 单衡打起精神,安顿好一家老小。 “皇城中怎么样了?我们是不是....亡国了?” 屏退了下人,书房中只剩下老夫人与单衡二人。 “皇上驾崩了,群臣都被囚禁回自己的府邸, 有几位誓死不从的将领和大臣当场便殉国了...” “我们,我们单家以后当如何?你想好了吗?” 老夫人试探着问道。 “祖母心中应该早已盘算好了。” 单衡将抉择又丢还给她。 “我虽是妇孺,却也活了一把年纪,自知做人该挺直腰杆, 只是我们单家的一番基业,容不得我一人决定,单家只有你一个后人, 若是在我这里断了根,我死后下了黄泉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衡儿,我们就暂且卑躬屈膝,从了新皇吧?” 单老夫人见单衡没有作声,知道他内心挣扎, 便又开口相劝道: “你想想,崝姜国弱,即便他们一时得逞, 又当如何?他们不敢肆意枉杀奚遽旧臣, 定会收服留做他用,不然这奚遽大大小小的部落他们如何治理? 我们先装作顺从,待彻底得了崝姜王的信任,还担心复国无望吗? 孙儿,成大事者乃能屈能伸,要如越王勾践般懂得卧薪尝胆, 才有翻身灭了吴王夫差之时啊!” 单老夫人的一番话,却是中了单衡心中所想, 单府的百年家业如今背在他一人身上,他妄不敢动, 易做不了主。 三日后,宫中派人来接单衡入宫, 临走前,单老夫人特意叮嘱他:“保命要紧!” 而爆竹却只是默默相送,无论单衡做了什么决定, 她都会不离不弃,相伴左右。 半月后,新皇登基改国名为舜殤,单衡官复原职。 “你们说那郇車新皇刚刚登基,便帮着崝姜新皇攻打奚遽, 这得是什么样的交情?” 几个下人围在花园后嘀嘀咕咕的议论着近来发生的剧变。 “我听说,是崝姜公主早前便许给了还是亲王世子的新皇, 所以这世子登基后,第一时间就派兵支援了崝姜。” “亲王世子怎么会继位?即便那郇車先皇的太子年幼, 继位之事也轮不到亲王世子啊?” “这个我也不晓得了,反正也只是听说.....” 自从司延琎登基后,她走在各处都听的到人们在四下议论, 他们对这个短短数日便毁了灭了奚遽的新皇,无比恐惧却又甚是好奇。 数月后,夏至。 日头最毒当空,晒的院子的人脑子昏昏沉沉。 爆竹摇摇晃晃的站在单衡身后,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头栽到他的身上。 “单爱卿,朕瞧你身后的姑娘好似站不稳了。” 独自坐在屋檐阴凉下的始作俑者似笑非笑。 她抬眼瞧了一眼一脸坏笑的司延琎,在心中咒了他无数遍。 今早他退了朝,忽然间到访单府,惊的满院子鸡飞狗跳。 她端着木盘站在院子中间与他四目相对,以为是自己还未睡醒。 单老夫人更是吓的差点背过气去,跪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而这位新皇更不知哪里来的闲工夫,居然在单府耗上了整整一天。 午饭过后居然还有雅致到亭子里饮茶,害的她和一众丫鬟只能守在日头底下晒着。 “可是不舒服?” 单衡侧过头小声问道。 “无事。” 她张了张嘴。 “站不稳了便说,朕准你进亭子里伺候。” 司延琎看见她和单衡小声传话,脸色微微一变。 “.....” 谁要在你身边伺候? 见爆竹半天没有声响,这可吓坏了单老夫人。 “爆竹,听见皇上的话没有?还不进亭子伺候?” 她语气颇有些急促。 “是.....” 她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头迈进了亭子。 “斟茶。” 司延琎朝她扬了扬下巴。 见她站着没动,另一边的丫鬟倒是机灵,端起茶壶就要往里倒。 “不是你,是她。” 他不依不饶。 “是....” 丫鬟吓的抖了手,差点打翻了茶杯,放下茶壶灿灿退到一边。 她伺候皇上也有些日子了,怎觉得今儿他好似有些不太对劲? “谁倒不一样?真矫情!” 爆竹在心里腹诽着,表面上却依旧恭敬的低着头, 凑上前去如他所愿的斟了茶端过去。 本以为他只是想使唤使唤她,报报自己昔日的奚落之仇, 谁曾想,这厮却忽然伸手打翻了茶杯,茶水洒了两人一袖子。 “大胆奴才,怎么这般不小心?” 司延琎身后的卫公公先发了话。 “奴婢该死....” 爆竹赶忙跪到地上。 卫公公还想责骂几句,却冷不防的感到一道凌厉的目光,擦破了自己的脸颊, 他赶紧扭头,却见自家主子正目光沉沉的盯着他。 “老奴...多话...多话...” 他赶紧闭严嘴巴,盘算着打死都不长开了。 “起身,朕不怪你。” 他从袖口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起来。 这是....她离开恒府时,挂在树上的那条手帕, 她本就是想送与他,那天却没有盼来他。 看来,她离开后,他又回去过了。 “看来这位姑娘并不适合端茶奉水,只适合过养尊处优的日子, 你说是不是?单爱卿?” 司延琎颇有深意的看向了单衡。 这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在单衡脑子里炸开了。 “是” 他僵硬的点了点头,脑子里一片混沌。 这一切却都被单老夫人看在了眼里,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待送走司延琎,她便派人外出细细打探了一番。 果然得知爆竹在恒府时,与尚在恒府做质子的司延琎便是旧相识,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 新皇,果然对爆竹有意。 自新皇登基,大改朝政,单衡每每很晚归来,早早便离家进宫。 爆竹与他有时几日都见不到面,只靠放在书房的书信做交流。 终有一日,单老夫人破天荒的唤她一同吃午饭, 她便知这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等了这些日子, 单老夫人倒也算沉得住气。 “爆竹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从这数月的相处中, 我瞧的出来,你对衡儿是真心实意的...” “.....” “衡儿年少便没了爹娘,是我抚育他长大, 这孩子很孝顺,又得体,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当了尚书, 光耀门楣,我们单家就这一棵独苗,我是捧在手里怕摔了, 放在头顶怕晒了。” 老夫人说着说着竟感慨起来,放下碗筷握住了她的手。 “你是真心喜爱衡儿吗?” 她忽然问了爆竹一个措手不及。 “是....” 爆竹犹豫着点了点头。 “为何犹豫?” 老夫人问。 “我犹豫不是对单公子的情不真,只是没想到老夫人会这般问。” 她低下头,瞧着眼前的饭菜索然无味。 反正自己本就不是来吃饭的,是来听单老夫人说教的。 第二百二十章 献女进宫 - 雀妆 - Zc “孩子,听祖母一声劝,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海誓山盟, 他在意你,是因为山在家在所以情在,若是哪日天塌下来, 你们被埋在这地中间,山没了家没了,情自然也就没了。 想要两情长久,也必然要安然于世才行,命都没了, 谁能确保下了黄泉还能相伴同行?怕是过了奈何桥就忘了前尘往事! 所以啊,那些个殉情陪葬,都是痴人才做之事, 真正智慧的人,会高瞻远瞩保着自己的小命等着来日方长。” “老夫人究竟想说些什么?” 她直言不讳。 “你是个机灵人,想必早就猜到了我今儿找你来为何, 你和皇帝有过旧情,当朝天子对你念念不忘可是真的?” “我....我与皇上并无旧情,只是相识罢了。” “你休要瞒我这个老太婆,我瞧的出即便你对他无情, 他却对你有意。” “这不是我说的算....” “丫头,被谁瞧上了不好,偏是那天子, 你也清楚,我们单家是前臣,自新帝登基改了国号, 衡儿在朝中便一直受百般打压,只怕哪日新帝心血来潮, 斩杀我单家满门也不无可能,我之所以劝着衡儿归顺便是想着保全家业, 可如今步步为险,屡屡结冰,这日子都走到哪天都不知晓。” “老夫人想送我入宫?” 爆竹终是问出了想问之话。 “对。” 老夫人也不与她周旋,直接挑明了意图。 “可有问过单公子?” 她心中一片平静,似早有准备。 “我想着先问过你之意,再做定夺。” 单老夫人探究的望向她,却发现她的脸上既无震惊, 也无愤怒,如一汪湖水般平波如境。 “我遵从单公子之意。” 她只缓缓站起身来,道出这么一句。 爆竹从单老夫人那出来,站在院落中,抬头望着霞云碧空, 忆起自己昨晚在梦中,宫女们围在她身前, 为她洗漱更衣,点绛画眉。 一道人影站在屏风后唤了她一声:“裔初。” 她瞬间惊醒,冒了一头的冷汗。 她似乎知道,名叫裔初的女子,究竟是谁了。 入夜,单衡回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给老夫人请安, 不想却是不欢而散,第二日第三日皆是如此, 到最后,他不再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只是叫下人代为通传。 她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言语,不想单衡夹在她与单老夫人间为难。 自己心中早有打算,无论单衡做出如何选择,她都不会埋怨。 终于,单老夫人一病不起,请了许多大夫都说是心病惹了旧疾,人人束手无策。 单衡每晚回府都守在老夫人身旁,眼见了人都消瘦了一圈。 “衡儿,祖母的时候可能不多了。” 单老夫人已经两日并进食,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祖母莫要多想,孙儿定会请来高人为祖母医治。” “心病难医,心病难医啊!” 单老夫人嘴里不住的念叨。 “我不想眼瞧着单家的基业毁在老太婆手中, 倒不如现在死了一了百了。” “.....” “新皇待你刻薄,单家已在无翻身之日, 我愧对祖先,愧对单家老小...咳咳咳... 我若是去了,不要把我埋在单家祖坟,我无颜面! 记得把我随便葬了便可,反正我是罪人,我是个罪人!” 被单老夫人这般一闹,单衡更加头疼欲裂,回去房中便发起了高烧几日不退。 爆竹夜夜陪伴守在一旁,却只听见他总是低声呢喃着梦话: “祖母,休要再逼我....” 半月后。 单府进献表小姐进宫,名为单裔初。 宫人在前引路,一行人簇拥一个女子走在长廊中, 她走在中间,眼前竟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孔雀,花池。 光是她住的醉酝宫,都要比单府大上一倍。 安顿好住处,屏退下人,站在窗外望着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 她心中明白,司延琎一定是故意安排自己住进这里。 解下腰间的玉佩,忆起今日单衡一直送着她入了宫, 一路上他一言不发,面色凝重,如丧考妣。 她却似并不在意,一直轻声宽慰他。 待他下了马车,站在原地目送她消失在甬路尽头, 两行清泪才从眼中滑落,她不恨他舍弃了自己, 只是心中忽然空了一块,脚不沾地。 入夜,单裔初抱着一瓶玉液酒爬上槐树,若不灌醉自己, 这满心的烦事怎睡的着? 二更刚过,她趴在树上昏昏欲睡,瓶中酒已少了大半。 忽然,却听见从大门那传来了脚步声,似越靠越近。 抬眼望去,来人已到了树下。 司延琎一身龙袍,映在月光下晃的她睁不开眼。 “下来!” 他望着树上的女子。 “哦....” 她酒醒了大半,坐起身子打算翻身下树,不料脚下一滑,惨不忍睹的摔了下来。 司延琎只来得及嘲笑她两声,便瞧见原本放在树枝的酒瓶忽然翻落,此时正朝着她的脑袋直砸而来。 他眼疾手快冲上前去,一把接住了酒瓶。 只是酒瓶虽接住了,酒却洒进了她的眼睛里。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好疼!” 地上的女子捂住了眼睛,只觉得眼珠子辣的快了爆出来。 “还不快进来!” 司延琎拦腰抱起她,冲着门外的下人们命令道。 下人们闻声冲了进来,手忙脚乱的为女子擦洗眼睛。 “御医呢?去唤几个御医过来!” 司延琎守在裔初身边,瞧着她躺在榻上疼的不住翻滚,心中升起一丝愧疚。 御医赶到后细细检查了一番,为她的眼睛上好药蒙上了纱布。 “启禀皇上,单姑娘的眼睛被酒灼伤,不过并无大碍, 按时涂药,休养几天便会好...” “那便好,醉酝宫之事这几天便交由你了。” “是....” 屏退了下人,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女子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 本就喝了点酒,又经过这般折腾,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眼睛却还有些微痛,却是完全挡不住困意。 梦中,一双手一直抚摸着她的脸, 一下一下,好似猫的胡子在蹭着自己。 待她再次醒来,眼前却只有纱布,不过听着窗外的鸟鸣, 天已大亮。 “有人在吗?” 她摸索着下了床。 “在在!奴婢在!主子醒了?” 似从屋外冲进来一个丫鬟,瞧着她光脚站在地上, 赶忙过来扶她。 “你是谁?” 一直以来都是她自称奴婢,现在被人在面前称主子,她颇有些不习惯。 “奴婢叫流菀,是今早被皇上派过来伺候主子的!” “流菀?真好听的名字!” “主子的名字才叫好听...” 虽看不见流菀,她的声音却是黄莺般清脆。 “我名字好听?” 她刚想道爆竹这个名字如此俗气,转眼间便记起自己已经改了名字。 裔初,却是比爆竹雅致多了。 “当然好听啊,比我这些菀啊,月啊好听多了。” “我的眼睛怎么样了?我依稀记得昨晚,御医似乎说我的眼睛无碍?” “是无碍,只是这几天涂药后都得蒙着纱布, 午间御医便会过来为主子上药,届时不如主子亲自问问?” 流菀伺候她擦了脸,换了衣裳,又将粥菜递到了她嘴边。 “多谢了,我自己来吧。” “主子,不要总是和奴婢说谢了, 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 流菀被她一口一个谢字说的有些惶恐。 “这世间本就没有谁是亏欠谁的,我对你说声谢字是应当的。” 果然是大家闺秀,言语起来就是不一般, 比起那些整日里想进宫狐媚皇上的女子强多了! 怪不得宫里的人都说,这新进宫来的单家小姐, 深得皇上的心。 流菀在一旁不住的打探着眼前的女子,她似乎有些明白这女子有何过人之处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辱使命 - 雀妆 - Zc 起初在她入宫时,流菀曾远远的望了几眼, 只觉得这女人虽模样精致,却实在瞧不出哪里出类拔萃? 要知道,想要挤进宫来的女子可是环肥燕瘦,艳丽绝色什么样的都有, 偏是这女子还未入宫便引得流言四起。 有人说,她与皇上早就情投意合,芳心暗许。 也有人说,是皇上前些日子驾临单府时对她一见倾心。 才入宫便赐了她后宫中最富丽堂皇的醉酝宫住,可见宫内的传言并非全是猜测。 “流菀,你是崝姜人吗?” 裔初喝完最后一口粥,肚子里全是暖意。 “是,我是前些日子才随其他宫人来奚遽,啊不!是舜殤! 奴婢该死,竟说错了话。” 流菀意识到自己口误,吓的赶忙跪倒在地。 “罢了,你也是无心,今后说话前定要三思, 皇上他应是最忌讳先前国号了。” “是,奴婢明白。” “起来吧,崝姜国如今是谁在守?” 她问。 “是二皇子司延末。” “司延末?” 如今司延琎把持舜殤,郇車新皇詹孑空定不会让他将崝姜合并为一, 以壮大国力,届时对郇車便是巨大的威胁,看来日后崝姜之夺,依旧在所难免。 “你先下去吧,我想再歇息会儿。” 她如今蒙着眼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躺回去榻上。 “不然,午饭御医来上过药后,奴婢扶着主子去院子里走走? 后院有个小花园景色可美了,总是有布谷鸟蹲在树上唱曲呢!” 流菀见她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怕她在屋子里闷出心病来。 “还是你想的周全...” 她淡淡一笑,这个叫流菀的丫头,竟颇有些似当年的自己。 “那奴婢先退下给主子准备午膳。” 躺在榻上,听见了流菀的关门声,心中不免泛起一丝苦涩来。 这宫中的尔虞我诈,她早有耳闻,后宫争宠更是机关算尽, 黑暗至极。还好司延琎还未招入后宫,自己还有几天清净日子, 只不过,她如今最担心的,是如何不让司延琎册封自己, 好躲过这后宫的血雨腥风。 傍晚,她与流菀刚从花园回到屋内,门外便传来了一声: “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 流菀瞪大了眼睛,这单裔初才进宫一天半的功夫,皇上竟来了醉酝宫两次! 司延琎进门时,她正跪在门旁,想起曾几何时自己见他竟要下跪了, 心中便觉得不可思议。 他见跪在地上的女子一直低着头,他走到跟前了也不问安, 急的身旁流菀直闷声咳嗦。 “起来吧!你先下去。” “是....” 流菀见皇上脸上并无怒色,这才松了口气。 “啊?给皇上请安!” 女子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 听声音他似转到了自己身后。 “.....” “朕只知你伤了眼睛,何时又伤了耳朵?” “皇上不知,伤了眼睛之人由于心绪烦躁,耳朵也会变的不太灵光....” 她光明正大的在纱布下翻了个白眼,反正他也看不到。 “听语气,你这是在怪朕?” 他低下身子,在她耳边询问。 “自然不是,奴婢得感谢皇上为奴婢洗眼睛。” “什么奴不奴婢,你从前在朕面前不称奴婢,今后也一样。” “这舜殤陛下乃万人之上,普天之下皆是陛下之奴。” “那便称臣妾...” 他伸手拉起她的胳膊,一脸的坏笑。 “臣妾?” 她差点失态的叫出声来,谁要入你的后宫了? “怎么不说话?” “臣...奴婢惶恐...” 她差点上中了他的套。 “眼睛如何了?” “御医来过,说再涂几天药便会消肿。” 她用耳朵对着司延琎,循着他的脚步声辨别方位。 “朕以前竟未发觉你的耳朵还会动?” 他伸过手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惊的她像兔子一般跳到一边, 差点踢翻了一旁的凳子。 “都看不见东西了,还这般毛手毛脚。” 他笑着奚落。 “皇上,我有一件事想问。” 她不想称臣妾,他又不许自己叫奴婢。 “朕许你在朕面前这般叫,不过记得在外人面前自称臣妾。” 他憋了一肚子笑,逗弄她真是一件极有趣的事。 “那晚的黑衣人是不是皇上?” 她并未理睬。 “什么黑衣人?” 他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一定是皇上。” 她说着便去摸他的手,撸起他的袖子想要一探究竟,却忽然惊觉自己如今并不看见。 于是讪讪的放开他的手,不想却被他一把捉住。 “调戏完朕就甩到一边?” “皇上手上定有图腾。” 她语气坚定。 “你眼睛好了?” 他伸出手在她的纱布前晃了一晃:“会透视了?” “之前我便瞧见一伙黑衣人手上画有图腾,总觉得颇为眼熟, 事后想起便是在皇上手上看到过!” “朕手上有没有图腾,待你眼睛好了,朕让你瞧个仔细。” “皇上肯这般说,图腾定是不在了...” 她赌气似的坐回榻上。 “你伤了朕的手下,朕还没说什么,你倒先不乐意了?” 果然是他! 她心中了然,原来崝姜很早便派兵埋伏进来了。 “朕还没问你,一个小女子半夜独自在外赶路,若不是碰巧被朕遇上, 你想好如何脱身了吗?” “当然....” 她扬了扬脖子,一脸自信。 “从前你在恒府面对的不过是女人间的争斗,可知这世间穷凶极恶之徒, 不是你三言两语便能打发...” 他有些疾言厉色,却也是心有余悸, 那晚他一直护送她进城才离去,只怕她在途中再遭遇不测。 见被数落的女子不回话。 不由得又放软了语气道:“不过你今后不必再颠沛流离, 只要朕护你周全,任何人都不得伤你半分。” 他一句话,如温泉一样流进了她的心里。 是啊,曾经他境遇落魄,她身份低微。 两人却总是相互鼓励,相互陪伴, 如今他万人之上九五至尊,却没忘记为她护起羽翼,遮风挡雨。 可是在她的心里,却着实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 晚膳后,司延琎回了寝宫,流菀一直伺候她歇下才离开。 躺在榻上,耳边全是流菀刚刚在她耳边念叨的话。 “主子,奴婢以前在崝姜,虽未见过还是皇子的皇上, 不过也对皇上有所耳闻,我们这位皇上性子冰冷,不喜颜笑, 自来便高高在上,只是我瞧着他对主子可着实不同, 却是真心相待了,主子可真是好命。” “好命?” 司延琎真心待她,她自然知道,可正因为这样, 她心中才更加有愧,她没忘记进宫前老夫人曾当着单衡之面叮嘱她, 要她不辱使命,在宫中打下根基,获取皇帝信任,与单衡和旧臣们里应外合, 光复奚遽,推翻舜殤。 可是,她真的能做到吗? 三日后,御医拆下了围在眼睛上纱布,她眯缝着眼睛渐渐睁开,视线从模糊到明亮, 眼前是御医满脸的皱纹,还有流菀那双期盼的桃花眼,窗外一直黄鹂飞上枝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终于重见天日了。 今日司延琎忙于朝政没来,这几天他日日过来用晚膳,她居然有些习惯了。 偶然他一日不来,眼睛便一直朝着门外瞥,惹的流菀躲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 入夜,梦中,她站在荷花池边与流菀聊天,忽然听见身后扑通一声落水声, 回过头去,却见一头戴花环的少女正在水中挣扎。 “不好了!不好了!七公主落水了!” 嬷嬷们顿时乱成一团。 “七公主?” 她蹙起眉头,眼见少女呛的水越来越多,心中也跟着急了起来, 不过好在几个太监跳入池中救起了少女,她的一颗心才跟着落了地。 梦醒,天亮。 午饭过后,裔初带着流菀踱步到了萃风园,绕过假山后的映在眼前的荷花池, 竟与梦中一般无二,她心头忽然一紧,刚想转身离去,却听见身后扑通一声, 转过头去,一个少女跌入池中,正在不住的扑腾着。 “不好了!不好了,七公主落水了!” 岸上的嬷嬷们乱成一团。 “七公主?真的是梦中七公主?” 她紧紧攥住了衣角,直到宫人们将七公主救了上来。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几日,她每晚做梦,第二天便都会应验。 无论是爬上槐树给她扯风筝摔下来的侍卫,还是用膳时被汤羹烫到的司延琎, 亦或是梦中在花园中撞见新入宫的吏部尚书千金李多儿,全部都在隔天便出现在她眼前。 “姐姐,裔初姐姐?” 李多儿与她初见便很是投缘,初入宫来谁也不熟悉, 便日日往醉酝宫跑,可却每每在傍晚日落前便离开。 单裔初瞧出她跟自己一样,并不想入宫,不免心生同病相怜之意。 “怎么?” 她正想着自己昨晚之梦是何寓意。 “姐姐在想些什么?” 李多儿生的楚楚动人,一双大眼如藤架上的葡萄般可人, 性子却似活泼多言,直来直去。 这女子竟在见她第二面便直言自己不想入宫, 如今正想着办法被赶出宫去,她只想像只鸟儿般自由自在, 不想被锁在这深宫之中。 “你真的不想入宫?” 她盯着李多儿问。 “自然,这里好无趣,人也冷漠, 下人们都颤颤巍巍,主子们皆趾高气昂。” 李多儿剥了花生壳,将花生都放进了盘子中, 她是自己实在闲着无趣,打算回去在院子里种把花生。 “那你该如何跟家人交待?” “其实我爹也不想让我进宫,只是碍着各位大臣都将家中未婚配的女子送了进来, 怕有心人诟病而已! 姐姐...你也不想想,咱们皆是奚遽人,如今却是寄人篱下, 家都成了别人的,还要看人脸色,着实活的憋屈。” “嘘,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 单裔初四下望了望, 历朝历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皆是定数罢了。 我们只需顺应时势,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李多儿的性子,即便留在宫中,日后怕也难逃算计, 倒不如放出宫去,安然度日。 送走李多儿,她便亲自去厨房做了些果茶, 等着司延琎过来。 “无事献殷勤?说,有何事求朕?” 司延琎看着眼前沏好的茶。 “我听闻,宫中近来又进献了好些女子, 皇上舍得就这么晾着?也不挑选挑选?” “怎么?你有何想法?” 司延琎尝了一口果茶。 “不如早点选了,将那些落选的女子放出宫去, 女人多了,又都没名没分,凑在一处互相攀比起来难免生出事端。” “朕近来正忙国事,无暇顾及后宫,不如就由你代替朕来决定。” “我?”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以什么身份?” 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朕还未给你名分。 “不!皇上,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差点把自己填进洞去。 “那是你何意?” 他勾起嘴角,他并不想太着急,以免她心生抗拒。 “皇上若真的分不开身,便颁道旨意给我, 我定为皇上仔细挑选。” 她本只想为李多儿言语几句,却不想司延琎并将选秀之事交由了自己。 “随你,都打发出宫去也可。” 他朝她眨眨眼,将果茶一饮而尽。 三日后,皇上下了旨意,将选秀之事全权交由单裔初, 此事一经传出,惹的朝中上下反对声一片。 然而选秀依旧照常进行,选在了七夕那天。 就在单裔初站在台阶处,面对着眼前众多秀女时,脑子忽然闪出了一道景象, 正是她前几日的梦境,原来,一切真的早有定数。 七夕过后,进献的女子只剩下了七个人, 其余全部出宫回府,其中就包括了李多儿。 她还记得李多儿在出宫前特意来和自己道别, 还将之前剥好的花生都还给了她,便像一只小鸟一般欢跳着出了宫去, 与其余同行出宫却闷闷不乐的女子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多年真相 - 雀妆 - Zc 郇車国皇宫 司延茵坐上去舜殤的马车时, 詹孑空还在早朝,昨晚他来她宫中两人对月酌饮了整整一夜, 亏得狐狸第二天还能早早起床上早朝,她却昏昏沉沉的连眼都不敢睁开。 虽然新皇登基已有时日,可每每想起那场狂风暴雨, 她仍然心有余悸,行动之前她被狐狸安排人连夜送去了别院, 她揪着一颗心守在别院左等右盼,却听闻宫中事变大殿前杀红了一片, 一夜未睡的她一直祈祷着世子定要平安归来,在这等大事前, 她帮不上忙,束手无策,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与他同生共死, 自己刚刚失去了父王,若是连他也不在了,活着也是苟且。 然而,随着黎明将至,她得到了却是好消息,他成功了。 三日后,她被詹孑空安排侍卫接进宫。 却数日都没有等到他来,她知道他还有很多隐患需要处理, 直到半月后一个黄昏,她才终于等来心上人。 那晚,就如昨晚一般,他一直抱着她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给她讲那晚大殿上发生的事。 那日,皇帝在宣读圣旨传位之时,詹亲王已经有了逼宫的意图, 只是他没想到,与他站在一条战线的闻国师居然临阵倒戈, 死死将了自己一军,朝堂之上,闻人己将詹孑空的身世大白于天下, 并称皇上也知晓此事,遂有意将皇位传位与他。 詹亲王自然不同意,他只道当年闻人己告知自己,先皇觉得詹孑空不祥, 所以才送出宫来在他府中寄养。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直到詹修贤带兵杀入大殿, 詹亲王胸有成竹以为定会逼宫上位,才知道自己早就中了国师和皇帝的圈套, 原来前一夜闻人己便派人传信给王爷,告诉他明早早朝皇上有意传位与小皇子, 先已与他商量了此事,王爷拍詹修贤连夜布置兵马,准备一早逼宫, 可没曾想,詹修贤的几个军队营地早以被詹孑空当夜端了老巢,他带的几百将士很快就成了瓮中之鳖。 詹修贤也被当场擒于大殿外,关进了死牢中。 见詹亲王谋反罪名已落,皇帝也下了旨意传位,瞬间群臣跪拜,高呼新皇万岁,詹孑空继位。 当晚,他剥去詹亲王封号,削其爵位,保留王爷称号,终身囚禁在詹王府中不得外出。 而詹修贤被他一杯毒酒赐死,死前曾说过一句:五弟六弟并非他所杀,他曾提及怀疑大哥行凶之事也并非信口开河, 他当年一度针对自己不过是在和王妃作对罢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道,真的是自己恨错人了?” 亦或者,是他临死前,还想推卸责任,拉詹泰岇下水? 心中似已经有了眉目,他曾派人调查,六弟五弟暴毙那晚, 詹修贤曾在幻姽楼与詹泰岇意外碰上,还抓着他和将士们戏耍了詹泰岇一番, 险些将他的衣裳都烧了去,事后詹修贤将自己的外衫披给他遮羞, 詹泰岇愤愤离去。 而那晚,詹修贤回府时,的确醉醺醺的路都走不稳了。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当晚詹泰岇因羞愤醉酒,介于詹修贤的侮辱气上心头, 借着酒劲溜进了与二世子同母所生的六世子房中,失去理智的掐死了还是婴儿的六世子,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的罪行却被五世子瞧见,他追着五世子来到荷花池边, 争执间五世子不小心落水,他本想拽他上来,却惶恐被五世子瞧见了脸, 便狠下心将他的头按入水中,直到五世子停止了挣扎。 而当年詹孑空瞧见的却只是他的背影,凭着衣服便断定了是詹修贤所为。 只是,当年知道凶手为谁之人如今都已不在了,而想要知道答案, 必得亲自问詹泰岇本人。 “皇上真的这般想知道答案吗?我知道皇上曾答应王妃, 留大世子一条性命...” 她问。 “那朕的五弟六弟谁来偿命?” 他红了眼睛。 “您如今是皇帝,一言九鼎,身上不该再背负人命。 如若出尔反尔,必将被群臣诟病,还落得个心胸狭隘不念旧情。” 隔日,司延茵出宫去世子别院,回来时天已渐黑。 清早,大世子上吊自尽之事便传遍了各宫。 这是她能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 是她质问了詹泰岇,得知事情的真相却如他们推断一般, 詹泰岇承认了自己的恶行,她从未想过,向来懦弱无用的他, 居然真的敢杀人,而他残忍下手的,却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她以言语刺激,让他羞愧难当,又说要昭告天下, 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只是可怜了王爷和王妃, 如今没了地位,却还要受他连累, 詹泰岇向她求饶,问她如何才能保住秘密。 “只要你永远消失...” 她留下了五个字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还算不蠢,会了其意。 “你去找过他?”事后詹孑空问她询问。 “是。” “他承认了?” “是。” 狐狸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抱紧了她。 “谢谢你...” 其实她心中明白,即便狐狸早早知晓自己恨错了人, 詹修贤也必然要死,在这部卷书之中,注定容不得两兄弟共存。 “皇上从什么时候得知自己身世的?” 她曾问他。 “十二岁。” 十二岁,他竟背负隐忍了十二年。 詹孑空下了朝,司延茵的马车早已出了城, 她才刚走,自己竟已开始思念,不过无妨, 过些日子她便会回来,来日方长。 只是詹孑空没想到,这一别,却不似他心中所想。 司延茵到了舜殤皇宫,刚被安置好住处,便第一时间想着去找寻一位故人, 她知道她入了宫,还改了姓名,如今正居住在醉酝宫。 可是她没曾想,阔别时日未见,再见面时,那女子却已昏迷了数日。 “爆...单姑娘究竟是怎么了?” 她拽住身旁之人四下询问。 “主子前些日子夜里不甚落了水,被发现时就已经这般昏睡, 怎么唤也唤不醒。” 流菀算了算,今儿已是单裔初昏睡的第五日。 “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惊吓过度,心神受损,需要静养。 “说了等于没说....” 司延茵见她动也不动,似没有醒来的意思, 在身旁守了一会便回了寝宫,果然不就便等来了司延琎。 兄妹多年未见,再见时都已不似当初, 两人促膝相望,却久久无言。 “皇兄,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她终于先开了口。 “好与不好,都已经过去了...” 他淡淡一笑,曾经记忆中的小丫头如今成长的楚楚动人, 他险些认不出来。 “皇兄除了高了些,瘦了些,都还似当年一般。” “喜欢朕为你安排的寝宫吗?”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喜欢,这里景色很美。” “郇車皇帝对你可好?” “他待我很好....” 提到狐狸,司延茵不免有些羞涩, 此次来舜殤国,便是为了他们的婚事, 詹孑空传信给司延琎,提出和亲一事, 可司延琎却说司延茵不仅是崝姜的公主,如今更是舜殤的公主, 她如今还未归国册封,就这般嫁了不合规矩, 于是詹孑空才许她暂回司延琎身边,等待着他颁下诏书, 昭告天下还她公主名分,再亲自提亲。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不过朕还要感谢郇車王, 这些年替朕照顾你,今后你便安心做你的公主, 朕会替父皇弥补这多年来对你的亏欠。” “可是....” 皇兄这一番话,她越细细嚼咽便越觉得有深意, 待她想继续追问之时,却被宫人的禀报声打断,原来是书房有大臣求见, 司延琎又轻声宽慰了她两句便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心神不安。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七日梦境 - 雀妆 - Zc 单裔初从昏迷中醒来时,已是七天后, 当她睁开眼时,思绪却还留在梦中,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比她如今的年岁还要长, 曾经她以为只不过是无意间,学会了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 能在梦境中预知到将要发生之事。 就在落水的前一晚,在梦中有一女子坐在自己对面, 泪声俱下的声声唤着自己。 “爆竹,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除了我的身份,我从来未隐瞒过你其他事....” 梦醒,她蹙眉思量。 如今,谁还会再唤她为爆竹? 直到她在司延琎书房门外撞见了如玉,才猛然明白了那个梦的含义。 “你说,你是崝姜国安插在丞相府的眼线?” 她望着眼前的如玉不可置信。 “是,我自小便被养在崝姜皇宫,培养到十一岁才送来奚遽。” 如玉低着头,不敢去瞧她的眼睛。 “恒府一定不只你一个,不是吗?” “是,但我们身份是互相保密的,谁也不清楚对方是谁。 我们彼此间不得互相通信,只能与主人汇报。” “你的主人是谁?” 她明知故问。 “是崝姜先皇选中了我们,待少主来奚遽为质时, 我们便都听少主的命令。” “呵呵,崝姜先皇这一步棋,竟布了十几年! 怪不得奚遽会如此轻易的就落到了他们手中。” 她不仅感叹起做为帝王的心思之缜密,眼光之长远。 “那你都做过些什么?” “我只是遵照了少主的命令,对你,对二夫人都从未有过背叛! 当然...只除了上次邱大善人来恒府赴宴时,我在你的水碗里, 下了点巴豆粉。” 如玉心虚的咽了咽了口水。 “那次小宴我莫名其妙的拉肚子,是因为你?” “嗯...” 如玉将头快低到了肚子上。 她还记得那次自己蹲茅厕,蹲到了险些虚脱过去。 “你为何要给我下巴豆?” “我...我也是听从了少主的命令。” “少主?司延琎?” “我真的...除了那次我再也没有对你下过手了! 爆竹...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除了我的身份,我从来未隐瞒过你其他事....” “我不相信,你没猜测过其余人的身份。” 她挑起如玉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我...怀疑过安宁...” “很好,果然...” 在如玉表明身份后,她一个想到的便是安宁。 现在南园,东园都找出来了,那么西园会是行踪诡异的莫姑姑不成? 然而就在当下,这一桩桩一件件困扰她的事, 却在之后短短七天内,被她在梦中逐一攻破。 当夜,她被如玉之事烦的睡不着觉,便偷偷溜进园子想爬到树上, 不料一抬头,望见了一群萤火虫正围着树枝,她望的痴了, 竟跟着萤火虫走出了院子,不知不觉来到了湖边,她瞧着萤火虫朝湖中间飘去, 居然迷迷糊糊的跟了过去,随后一脚踩空落入湖中,意识在那一刻逐渐下沉,直到昏迷。 这昏睡的七天中,她梦见了很久很久以后的事。 梦初,她躺在棺材中,手脚冰凉身体僵硬,心中万念俱灰, 她不想离去,听着棺外司延琎冷漠的声音,心似撕裂了一般。 随后,梦境一转,她却是趴在梳妆台上饮酒,那酒中下了假死药。 夜里风凉,她一边喝酒一边啜泣,而一道人影站在窗外,迟迟未动。 接下来七天,她都在以倒叙的方式梦着自己的后半生, 直到她站在桥上,望着漫天的萤火虫时, 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推入湖中,她在水中挣扎, 将头奋力伸出了水面,呼吸到空气的一瞬间, 梦境也在眼前瞬间消散,再醒来时瞧见的便是流菀哭的梨花带雨的脸。 在恒府时,她并未在梦中预知,只是被关在一间屋子里数年, 直到...直到司延琎攻破奚遽,建立舜殤,她才走出了那间屋子, 而这断断续续的梦,如今却串联到了一处,成了一个冗长的故事。 可如今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亦或者是老天爷怜悯她,让她重获新生了不成? 她搞不清楚,却又似明白了什么。 在梦中,她被单衡舍弃利用送入宫中,便是如今这般处境, 她曾帮着单衡窃取了不少司延琎的文书机密,却渐渐发觉眼前的男人, 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在杏树下对她温柔相笑,教她抚琴念诗的无双少年, 那日益膨胀的野心耗费了他所有的心神,占据了他全部的思想, 他的眼中,再也瞧不见碧波荡漾,也再无自己的身影,只剩下阴谋算计。 只是,现实中的走向似乎有哪里不对,单衡在她入宫到今时, 都未再找过她或给她传达消息,偶尔有家书也只是关心几句, 打探近况,亦都是代笔,书信中并不是单衡的字迹。 按照梦中的发展,单衡的确有所不同,却不知何意。 只是不管如何,她与单衡缘分已尽,她绝不会将自己逼到如梦中的绝境里去, 既然命中注定自己会爱上司延琎,那何不将孽缘化成为良缘? 她这人,向来不会亏待了自己。 从她落水醒来,性情便有些了改变, 曾经对司延琎不冷不热,处处保持距离的她, 居然主动邀约,晚膳还亲自下厨,变着法的研究合他胃口的菜。 原本面对他的调侃不咸不淡,如今却也会跟着调侃回去,理理他的话茬。 “怎么忽然转性了?” 他吃着她新研制的糕点。 “识时务者为俊杰,皇上现在是我唯一的靠山,我当然得巴结巴结。” “就只是巴结?” 他眉毛一挑。 “自然不只是巴结....” 她故意神秘兮兮的放下了筷子, 一脸严肃的说:“还有敬仰。” “除了敬仰?” “他不死心。” “皇上还想有什么?” 她明知故问。 “你心里清楚。” 他点了点她的眉心。 “那得看皇上表现。” “哈哈哈哈,此话也只有你敢说的出!” 他被她逗笑,心情甚好。 “朕难道还不够讨你欢心?” “我倒觉得,却是我一直在讨皇上欢心。” “此话怎讲?” 他猜不出她的小脑瓜里又在算计自己什么。 “做了这么些饭菜皇上都未吃几口,不知道还以为我的厨艺有多差强人意似的。” “就为了这点小事?” 他才不信。 “皇上,我想出宫...” 她终于道明了目的。 “不准。” “皇上...” 她居然颇有撒娇的调调。 司延琎被她的语气挠的心直痒痒: “罢了罢了!去吧!只准半日,多带些下人。” “谢皇上!” 她终于眉开眼笑。 这皇上当的在她眼里并无什么威严。 不过,他就喜欢她如从前一般,待他如初。 唯唯诺诺,卑躬屈膝他早就看的厌倦,他始终盼着能有一人与他并肩而立, 共赏这舜殤天下,而这个人,也只会是她。 第二天一大早,宫门刚开,她便带着流菀和几个随从出了宫。 “主子,皇上可真是疼您,您昏迷着七日夜夜来探望不说, 居然还准你出宫去,这以后若是后宫充盈起来, 还不把她们给嫉妒死?” “后宫充盈?” 说到这她道忽然想了起来,在梦中,这后宫里有一个叫凌糯的女子, 代替她坐上了后位,倒不是司延琎移情别恋, 却是那女子借着自己的计谋母凭子贵,从一个无人问津的妃子一跃而起, 可风光后的凌糯却并未感激,而是对她百般刁难, 几经诬陷,到最后她绝望出宫,却也是有凌糯的一份功。 “凌糯...我倒想要好好会会你了。” “主子说什么?什么糯?” 流菀伸长脖子。 “我说冰糖糯,我想吃冰糖糯米糕了。” 她翻了翻白眼,将流菀的一肚子疑惑生生憋了回去。 掀开帘子,马车已出宫门。 回头望去,却见几道人影闪闪躲躲跟在后面。 果然,司延琎派了人跟踪她。 若是在落水昏睡之前,她定会以为是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可是如今她明白,这不过是他派人监视她的第一步。 也罢,本来这次出宫便是计划之一, 想要改变梦境的走向,从现在起,她就必须步步为赢。 第二百二十四章 剪纸小像 - 雀妆 - Zc 出宫后,她并未回单府,且下定决心, 再不与单衡有所牵连,即便她如今对单衡依然余情未了, 但是在命运面前,在历经今后的苦楚过后, 她曾努力坚守的那份感情,也不过成了一段错而已。 她爱的是曾经那个温雅少年,不是日后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既然她与他注定不能结为连理,便各自珍重吧... 带着流菀在集市里转一圈,却始终没有找到和自己心意的东西。 “主儿,您这都转悠大半天了,究竟想找什么啊?” 流菀被她溜的腿都快抽筋了。 “没什么,累了吗?去前边茶楼里歇歇脚。” 几人来到茶楼,她却无心听书。 要知道,中秋将至,司延琎的生辰就在眼前, 可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利用这次生辰,给他一个惊喜。 他们曾约定一同过生辰,那么之后的每一回月圆,便注定意义非凡。 糕点他吃腻了,荷包手帕也不知绣过几个。 她挤破脑袋也想不出法子来,他是皇上,要风得风, 再珍贵的东西恐怕在他眼中也不过尔尔,不如投其所好, 他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情,只是她现在还给不了他, 也不想说谎欺瞒,虚情假意,即便做了,以他的城府, 怕也早看穿了她了几个来回.... 不如...画张像给他! 虽说她肚子中有几滴墨水,可是画像一事却是令她为难, 不过既是为难,才更显诚意,不如就这么定了! 从茶楼出来,她不再东奔西逛,只拉着流菀买了点吃食糖果和小物件, 急匆匆的回宫去了。 入夜,司延琎正在书房批阅周折,宫人忽传单裔初求见, 待她进门时,却是双手背手,不知拿着什么东西。 “拿着什么?” 他将视线落到奏折上。 “没什么...” 她晃晃悠悠走到桌前。 “皇上还不歇息?” “还早,有事?” “没事,早前便回宫了,怕皇上担忧特来禀报, 不过看来是我多心了。” “你出宫,朕担忧的是朕的百姓, 万一你追到人家门口非要与人成亲怎么办?” “皇上!这事就不能翻篇了吗?” 她心中万般无奈。 “好好好...不逗你了...” 司延琎放下奏折,朝她摆摆手。 “来,给朕捏捏肩膀。” “是...” 她将手中的布老虎放在桌上,屁颠屁颠的绕到了他的身后。 “这是何物?” 他望着眼前花花绿绿的玩意。 “布老虎啊!” “这是老虎?” 他眉毛一蹙。 “今儿在集市上买回来的,不像吗?” 朕还以为是你亲手缝的,模样倒颇有些古怪。 “皇上是在嫌弃我的绣工不好?” “凑合。” 他闭上眼睛,被她捏的有些昏昏欲睡。 “凑合?” 她撇撇嘴。 “太丑了,拿走。” 他对着布老虎挥挥手,好似瞧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又没说给皇上的,我一会拿走便是了。” “那是给谁的?” 她居然还敢给别人买礼物? “给公主啊,我瞧着布老虎正好能与她床头那只凑一对。” “你可知茵儿床头那只布老虎,可是母后生前亲手缝的?” “我清楚,她与我说过,只是就算这个布老虎不如太后缝制的珍贵。 但好歹也能给那只布老虎做个伴不是?不然一只布老虎孤单单的多可怜啊? 唯有两只在一起,今后的日子才有个盼头,皇上嫌弃的,公主可未必嫌弃。” “拿着布老虎给我看,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一把拉下她的手,将她拽到身前。 “哪有,我又说错话了吗?”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朕说过,在朕面前有话无妨直说。” “皇上几时准回郇車?” 她弯下身子,凑近他的脸。 “这里便是她的家,为何要回郇車?” “果然!我先该退了!” 她抽出自己的手,拿起桌上的布老虎转身欲走。 “回来!” 他在身后命令。 “皇上还有何事?” 她停下脚步。 “翻脸倒比翻书还快。”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吩咐道: “不许和茵儿提起。” “若是我提了呢?” 她转过问道。 从她落水醒来看到司延茵的那一刻,心中便知晚了! “朕自有朕的苦衷。” 他没有发火,亦没有动怒。 “我知道,我不会说....” 看着她毫不怜惜的拎着布老虎的耳朵怒气离去,他终是被她逗的苦笑出声。 在梦中,司延茵从被接进舜殤,便再也没有回到郇車, 詹孑空几次三番派使者前来,都被三言两语搪塞了回去, 直到她与司延琎决裂,意图假死出宫,司延茵都还在他身边。 看来,司延琎当初承诺册封一事,不过是个借口, 他真正的目的,是接回司延茵。 他日如此做的原因无非有二。 一来,他日两国交战,避免司延茵沦为人质受詹孑空牵制。 二来,接回司延茵以做筹码,与郇車开展不平等交易。 这帝王之心果真深似海,为了江山连自己亲妹妹的幸福都断送了。 只是他的心,也会觉得痛吧? 透过窗,望着他的剪影,她想起在梦中, 她在对单衡的失望透顶中移情别恋,爱上了奚遽所有百姓口中的仇人。 只是即便她决定与单衡断绝来往,却依然不敢向司延琎吐露情义, 她愧疚,心虚,她不配。 她曾万般后悔,进宫后没有与单衡断了干净,只清清静静的陪在司延琎身边。 她一直都在利用他,而他却对自己真心相待。 梦醒了,她还有机会, 如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断了她这个念想。 她要陪在他身边,即便梦中的结局并不完美, 她依然能够原谅他,只因为是她有错在先。 从司延茵的寝宫回来已是亥时,流菀伺候她躺下便要离去。 “流菀,你明儿出宫一趟,请位画师进宫,务必仔细着点, 别被太多人瞧见。” “画师?为何?” “去办就是了!” 她打了个哈欠,今儿真是有点疲惫。 “是...” 流菀满肚子疑惑的出了门,这主子一天一个鬼点子。 自从请来画师,单裔初便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连司延茵都好几日未见到她,去醉酝宫寻她,却见她满手笔墨, 纸丢了满地。 “究竟在画什么?” 她探头望去。 “公主怎么来了?” “来瞧瞧你近来究竟在废寝忘食些什么?这可是麻雀?” 她见画中一只麻雀单脚立在枝头。 “你看得出?” 作画的女子眼笑眉开。 “怎看不出来,你画的很是传神。” “我画的是我自己...” “你自己?为何是只麻雀?” 司延茵不解。 “我本就是只麻雀啊! 既没身家背景,也无样貌品行,如今幸得皇上垂怜,才飞上枝头。” “那也得是只彩雀才行...” 司延茵上前点了点彩墨,在画中勾上几笔,顷刻间灰雀便成了彩雀。 “彩雀....” 一旁的单裔初盯着彩雀,忽然皱紧眉头。 这彩雀图,竟与梦中的彩雀一模一样。 她不由得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你怎么了?” 司延茵瞧她神色有些慌张。 “没什么...” 她晃过神来,祥装平静。 想不到这彩雀图,却是自己亲手所画。 “瞧公主这笔法,定是有些功夫。” “幼年时学过几年,后来便搁置了.. 对了,你还没说,到底要画些什么?” “我说了,公主可千万别与你皇兄提起。” “我皇兄?” “他就快过生辰了,我想给他画副画像。” “画像?这对于初学画画的人来讲可是极难...” “所以我才不眠不休啊,不求出神入化,只求七分相像。 “只是皇上日理万机,到现在也没有请画师为他画过一副像, 我连个能临摹的东西都没有....” “临摹?对了!我那有一张皇兄的剪纸小像,不过是四年前在崝姜出宫时,遇到一位民间高人给剪的, 虽说是剪纸,却也是栩栩如生,我们兄妹都各自二人留了彼此的小像在身边。” “公主可否拿过来让我一瞧?” “自然可以,不过你可得仔细,别弄坏了。 我可一直宝贝着呢,在郇車时都舍不得别人碰。” 一提到郇車,却又想起了狐狸: “也不知他近来如何...” 她喃喃自语。 是不是依然辛苦朝政,忙于安抚党派之分。 单裔初知道她又思念起了詹孑空,赶忙转移话题召唤道: “公主快过来,帮我瞧瞧这彩雀图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好...” 司延茵又坐回到画前,仔仔细细的为她提着建议。 而一旁的单裔初却是神游天外。 自己的往后有了计划,可是司延茵之事却是半分也搭不上手。 司延琎这般做,她能理解,只是司延茵与她也有情意, 她着实不想看着这对比翼鸟被拆散,毕竟她心里觉得,詹孑空对司延茵却是真心无二。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又至中秋 - 雀妆 - Zc 中秋,月圆。 家宴过后单裔初便以身子不舒服,早早回到寝宫。 昨天,她收到了如玉转交的家书, 是二夫人亲笔之信。 信中提及戚氏得知她已入了宫,伴在君侧, 叫她务必当心,伴君如伴虎,还有戚家送了小女儿戚惠娥入宫, 此女心思深沉定要留意。 “奚遽已亡,夫人大可带着小少爷回来,届时我帮她们换个身份便可。” 她与如玉提及此事,可如玉却说,自己也与戚小云说过,可是戚小云并不想回来。 想想也罢!那清袖村风景不殊,青山绿水,算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去处, 倒比她这深宫内院,寒墙玉瓦强的多。 只是戚氏信中提到的戚家小姐戚惠娥,她在梦中倒是见过, 此女表面上温柔如玉,不争不抢,实则背地里机关算尽, 连同凌糯数次陷害于她,只不过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被司延琎打入冷宫,不足半月便上吊自尽了。 这戚惠娥入宫时,凌糯还未进宫,倒不如先拉拢过来, 帮自己一同对付凌糯也好。 二更,司延琎果然前来探望,却瞧见这一个时辰前还嚷着肚子疼的女子, 却坐在树上好不自在。 “你又爬那么高做什么?” 他站在树下,亦如在恒府时一般。 “皇上不如也上来赏月?” 她在树上招招手。 “笑话!朕爬到树上去,还成何体统?” 他万般嫌弃的摆摆手。 半刻钟后,槐树上又坐了一人。 “皇上不是不上来吗?” 她忍住笑问道。 “闭嘴,赏月。” 他赌气一般,看都未看她一眼。 他今日生辰,她却连半句话都没有, 在晚宴上只支支吾吾的献了首诗,还驴唇不对马嘴。 宴会结束后,他本想冷落她几日,锉锉她的锐气,在醉酝宫外转了一圈后, 却依旧放不下心来,怕她是真的病了。 刚刚站在树下,他本想转身便走, 可还是被她月色下的笑颜迷惑,竟真的爬上了树去。 “我不如月色美吗?” 她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你是叫朕上来赏月,还是赏你的?” 他险些被她逗笑。 “皇上自然该赏我,今儿可是我的生辰....” “今儿也是朕母亲的忌日...” “太后的忌日是白天,之前不是都说好了? 晚上便只是皇上的生辰。” “也就你敢这般建议朕。” “那我的礼物呢?” 她大言不惭的伸出手去。 “什么礼物?” “我的生辰皇上不送礼吗?” “朕便是礼物...”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那便是没礼物了?” 她失望的撇撇嘴。 这丫头真是该教训,居然嫌弃他? “那我给皇上的礼物,也不作数了。” “有礼物给朕?” 他的心情似乎愉悦了一些。 “皇上一整天都扳着脸,不就是因为没等到我的礼物吗?” 她从树枝上取下画来递了过去。 “这是何物?” 他明知故问。 “等等!皇上先答应,不嘲笑我。” 她攥紧了手中的画。 “答应答应。” 司延琎迫不及待的取过画来,慢慢展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他自己的脸。 这眉眼倒还传神,衣着勾画的也很谨慎, 只是细细品鉴便瞧的出,作画之人的画功还尚浅。 “偷偷练习了多久?” 他收起画卷,眉开眼笑。 “个把月....” “就是你时常装病的期间?” 她没有作声,点了点头。 “我没有学过画画,偷偷请了画师,还有公主来指点, 才勉勉强强画了个七分相似。” “那便朕再同你索要个礼物。” 他搂着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还要...什么礼物啊?” 一幅画像已经耗费了她一个多月的心神。 “下个中秋之前,把你自己也画到画中去。” “我自己?” 难不成要她天天对着镜子画吗? “朕想时时让你陪伴在侧...” “我不就是陪在皇上身边吗?” “你的心也在吗?” 他冷不防问道。 “我的心?” 她的心微微一颤:“我的心也在画中啊。” “真的?” 他挑眉。 “自然....” 她撒了几分谎,却也带了几分真心。 他沉沉的笑了,耳边都染上了微红。 她抬起头来,望着月色下那双深邃的眼。 “皇上不信?” “信...” 他淡淡回应。 虽说着信,心中却还有迟疑,他着实揣摩不透这女子的心思, 纵使他坐拥天下,却依然对坐在他身旁的丫头毫无办法。 接她进宫时,便知道她心有所属,并不因自己是帝王, 便强迫她进宫陪伴,硬要她属于自己,只是他太孤单了。 从小到大,他从未有过自己的选择,无论是父皇的谆谆教导, 还是以身犯险到奚遽为质,他一步一步背着崝姜的希望,背着父皇的嘱托走到现在。 只知自己为什么而活,却不知自己为什么而活下去。 在恒府的日子里,她如一轮明月映在他的心底,让他有了活下去念想。 如今他完成了父皇的遗愿,给了崝姜百姓一个交待, 却发现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再也瞧不见那一轮明月, 他不能忍受独自面对这漆黑寒冷的夜,他只想留住她。 于是,他明知她早已芳心暗许,却依然硬着头皮去单府提人, 做为帝王他不是只有霸权,还有尊严。 尤其是在她面前,接她入宫后,他小心翼翼, 不敢太过心急惹的她厌烦,她本就心不在此, 他总是担心哪天一睁开眼,她就消失不见。 她总是有的是法子逃离困境,正如她在恒府时,破的一桩桩案子一般。 在他心中,她是月光,亦是宝藏。 “皇上?皇上?” 她见他半晌不回话,却是盯着月色暗自出神。 “在想什么?” 她侧头询问。 “想我们的过往....” 他好似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当质子的那几年,他并不愿想起,那对他而言是屈辱是煎熬。 只因为有她,一切好似再也不那般恶臭,若是让他再重来一次, 只为江山,他怕是会犹豫不决,可若是为遇见她,他定会毫无迟疑。 “皇上可还记得之前送我的金牌?” “记得...” “皇上说过,金牌可抵一个愿望。” “嗯, 你莫不是现在就想拿来用?” “自然不是,我得留着好好想想,万一可以免死呢!” “休要胡说,朕怎会赐死你?” 他有些动怒。 “这算不算发誓?” 她不依不饶着。 “你又想搞什么把戏?” 他有些头疼。 “皇上说话可是一言九鼎。” “朕答应你...” 他无奈的点了点头。 “谢主隆恩。” 她凑近他的脸颊轻轻一吻。 这一吻惊了枝头的鸟,也惊了他的心。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轻轻抚摸着被她吻过的嘴角。 “知道啊...” 他如此一问,她倒是有些心虚了。 “不后悔?” 他侧过身子越靠越近。 “后悔什么...” 话还没说完,便已被堵回了肚子里, 天上月色撩人,树上人影相叠,他的吻似水涧山泉, 却又似火般缠绵。 院子外下人们都傻傻的望着树上,嘴巴长的老大。 “流菀姐姐,这皇上也太宠主子了吧?” “好惬意好动情啊!” 小丫鬟们躲在一旁羞红了脸。 “嘘,小点声,别惊扰了主子和皇上。” 流菀嘴上虽这般说,眼睛却是盯的津津有味。 “你说主子不会成了又一个妲己褒姒吧?” “呸!仔细着说话,小心我掌你的嘴!” 流菀狠狠啐了一口:“主子才不是祸国媚主的女人!” 被凶的丫鬟吓的立马闪到一旁,再也不敢胡乱开口。 第二百二十六章 改写梦境 - 雀妆 - Zc 三月后,冬至。 看着眼前的单衡,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波澜,便很快掩去。 “过的可好?” 单衡先开口问道。 “很好...” 她相对无言。 他知道她过的惬意,且与皇帝的恩爱事迹传遍了宫闱, 皇上已拟了诏书,下月便册封她为妃。 “很好...便好...” 他们擦肩而过,雪从头顶飘过,他的心凄凉一片。 “主子对单大人为何这般冷漠?好歹不也是娘家人吗?” 流菀瞧着单衡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心中颇为同情。 “我与单大人不熟,与单家也没什么感情。” 她只回头淡淡望了一眼,便加快了脚步。 心中还有些悸动和不忍,却早已不如从前那般汹涌。 “莫姑姑,别来无恙啊!” 她在书房门口又碰到了熟人。 梦中,她第一次在宫中碰见莫姑姑时,心中却还有丝惊讶, 然而如今,她却是特意过来堵莫姑姑的。 “爆竹姑娘?” 莫姑姑皮笑肉不笑。 “没想到莫姑姑还敢回来?” 她踱步走上前去。 “为何不敢?” “当日你与你妹妹弃了大夫人而去,才使得她落得那般下场不是吗?” “你...你怎么知道?” 莫姑姑质问。 “我知道可不只这些。” 她狡黠一笑,擦着莫姑姑的肩走进了书房。 就在前几日,她也如这般在甬道间撞见了安宁, 瞧来她无事便喜欢闲逛的习惯,着实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惊喜。 “爆...爆竹...” 安宁本想躲闪,可甬道上却空荡的连个可以遮挡之处都没有。 “不嫁人了?怎么进宫了?” 她故意奚落。 “我....” “你也是崝姜的探子?” “你..你知道了?是皇上告诉你的?” “我猜的,前些日子我也碰见如玉了。” “如玉?”安宁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也是。 “对不起...”她又动了动嘴唇。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你职责所在罢了。 换作是我,也会如你一般。” 如玉她都没有责怪,更何况是安宁。 “况且,你还助我扳倒了大夫人,我岂会怪你?” “唉!我虽是探子,可对老夫人的情意却是真的, 在老夫人临病前,少主便想撤我到别处去,是我一直记挂老夫人才没有离去。 我自小被囚禁崝姜皇宫,每日训罚受尽苦楚,九岁时被送来奚遽, 在老夫人参拜途经之路弃于雪地,被老夫人捡了回去,才初次感受到了这人世间温暖。” “你的舅舅舅母呢?” “我是孤儿,只有个妹妹在崝姜受制,舅舅舅母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安宁自嘲一笑。 “广瑁堂的神医,也是皇上之人?” “却是。” “真是好大一局棋,你我不过是兵兵卒卒而已。” “我是兵卒,你如今可不是...” “又有何分别?你我都在这场争斗中,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她们彼此感叹,旧时光再也回不去了,那记忆中的人, 也永远只能停留在记忆里,像老夫人,像梨花,像曾经的自己... 书房中,司延琎正在写着什么。 “皇上可忙?” 她探头进去。 “忙就不会见你了...” 臣妾有话问皇上。 司延琎疑惑的抬起头,却见她一脸严肃。 “你们先退下去...” 屏退了下人,单裔初才走到桌前。 “你想问朕什么?” “大夫人是不是皇上的人?” “碰见莫姑姑了?” 他将手中的笔放下。 “嗯。” “成念溪却是我安插在恒府的人,如何?” “那大夫人被捉奸在场,也与皇上有关?” “她伤你的人,朕便弃了。” 他淡淡说道。 “二夫人中了厌世香之毒,皇上告诉我卞冤草可解,也并非巧合?” “一时嘴快而已,还想问什么?” “皇上安插在恒府的探子,还有谁?” “你能猜到的,便都是。” 他笑的有点欠揍。 其实这些她早已知道,大夫人在辛姑姑死后,便没了主心骨, 人也变的战战兢兢,而她谋害老夫人之初,更是神志不清,疑神疑鬼, 还在西园做起了法事,烧起了纸钱,崝姜一党怕是早就对她心生不满,想要除之。 是个可恨之人,却也可怜,一生不由自己。 她来问司延琎,不过是想让他对莫姑姑和盘托出太多事而心生不满。 大夫人临死前那一句,梨花不是她杀的。 早已让她对莫姑姑起了疑心,只是在梦境中。 莫姑姑数年来咬死也不肯承认,而她与莫姑姑之间的较量, 也曾引得司延琎不满,莫姑姑算是老臣,对舜殤建国有功无过, 不到万不得已,司延琎绝不会处决她。 因此到最后,莫姑姑依然自在逍遥, 没有为梨花之死付出任何代价。 不,还不是时候同他摊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若是司延琎不下令处决莫姑姑,她是万万没有法子的。 “只是大夫人她们怎甘心被崝姜摆布?她们可都奚遽人啊?” “成府一家,都是我父皇派过去的探子,你说呢? 而成念溪,她不过是成家抱养的弃婴,一直只是个利用的工具, 所以到最后,成家老爷才会如此痛快的便舍了女儿。” “那戚仲痕呢?” 她忽然想起这个人来。 “戚仲痕早已回崝姜了。” “我就知道....” 那晚戚仲痕一直有些古怪,面对众人箭指逼问大夫人却无动于衷, 完全不似一个男儿该有的担当。 “戚仲痕自小便与母亲离家,后来被父皇收入麾下, 回去戚府时便已有了新的身份。” “里里外外,恒府简直遍布了崝姜的眼线...” 她颇有些感叹,恒府尚且如此,皇宫中岂不更多? 她想起了铎亲王和赵延将军,怕他们还只是冰山一角。 “崝姜国弱,想要翻身势必堪比登天,若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即便计划了十几年,怕也是壮志难酬。” “背后的高人是谁?” 她早已心中有数。 “还未到时候,倒是我自会让你相见。” 从御书房出来,她让流菀先回了宫,自己独自去了荷花池旁。 她需要安安静静的思考一番,今后该如何将梦中的未了之事扭转乾坤, 莫姑姑,凌糯,戚惠娥,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既然上天安排她预知了未来,那么她必然要改写自己的命运。 绝不会坐以待毙。 梦中,她在单衡筹划谋反的前夕叛变,将单衡的计划告诉了司延琎。 她与司延琎坦白之时,曾央求他给单衡一条活路,流放亦或是软禁,只求留他一命, 然而单衡还是被处死了。单衡一党被司延琎设计擒拿,打入死牢,择日处斩。 而她也终于得知,司延琎也在一直派人暗中监视自己,利用她一举铲灭了单衡一众有异心的乱党。 这么多年了过去了,他当真还是对局中局情有独钟啊! 只不过,她虽向往纯粹的情意,却也深知,想从帝王身上得到无杂质的爱, 等同于天方夜谭,做为帝王,他需要谋划之事太多太多,前朝后宫都要权衡, 即便是有心,却也无力。他肩上所承重的是万千百姓,是舜殤和崝姜的存亡, 并不仅仅只有她自己,如若她不能扶他一把,也必然不可推他一掌, 只是她也很想知道,在梦境的结局,他究竟在利用的同时,对自己有几分真心? 若说全然欺骗,她不会相信,毕竟梦中,在单衡被处决之前, 她都只是个女官之位罢了,然而仅仅是个女官,便让各宫嫔妃都不敢欺辱于她, 可见司延琎有多护着自己,她不是妃位,皆因她不争不抢,她的心一直系在单衡身上, 无视了另一个人的付出,就在她数年后清醒过来时,一切都晚了,他已不再信任她, 她也没有脸面求得原谅,单衡死后,她悔恨的并不是自己告了密,而是这么多年来, 她一步错,步步错,将自己逼到了绝望,她恳求司延琎放她出宫, 他却在隔日封她为妃,意图告诉自己,一辈子也别想离开他身边。 然而这封妃,却成了宫里最大的笑话,曾经她为女官时,皇帝鲜少去别宫, 他从未宠幸过她,却总是去她处过夜,所有人都以为她早已成了皇上的人, 可唯有她知道真相,司延琎只是喜欢拥着自己入睡,而她也渐渐在他的怀中, 对他产生了依赖。可是自从她被封妃后,司延琎却再也没有踏进她的宫门口一步, 直至她喝下毒酒那日。 如今摆在自己眼前的有两条路,一条顺其自然,重回梦境之路。 第二条便是未雨绸缪,扫清一切障碍,改写梦境的悲惨。 梦境中,她犹记苏嬷嬷在雨中对她的嘶吼咆哮: “妾不如妻,雀不如凤!”谁人不知雀不如凤?然而她这只麻雀,却偏偏不求上进,还真没志向去浴火成一只凤。 “他是心爱你,但他更无法割舍江山!你若贪恋荣华,便不再奢求太多,若只求一心人,怕是要另寻出路。” 曾看着二夫人给她传来的家书,字字都在企图敲醒她最后的执迷。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麻雀最小,五脏俱全啊,我又不是没有脑子的鸟儿。”她放下书信,送进烛火中。 “这深宫还真不是养鸟的好地方,看来我要另觅住处了。” 她曾这般执着的想要逃离。在她心中,这几百处宫殿,却没有能栖息她的枝头, 不知能不能飞出这桅樯,却总是要一试,算她不知好歹,受福不起那条真龙的青睐。 然而如今,她的所为便足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她不会再甘愿做一只麻雀,即便不能浴火重生,即便她成了不了凤, 那她也要变成一只昂立枝头的孔雀,即便仍是一只凡鸟,却也是雀中之王。 第二百二十七章 相见初时 - 雀妆 - Zc 三年后冬至 凤栖宫上下乱成一团,光是产婆就请来了五六个在门外候着, 流菀端着水盆不知与谁撞成了一团,气的刚要破口大骂, 一抬眼却是司延茵正站在门外。 “公...公主,奴婢参见公主。” “皇后怎样了?” 她听着屋子里凄厉的叫声。 “产婆说有主子有难产征兆....” “我进去瞧瞧。” “公主,公主还未成婚,不好进产房的...” 流菀赶紧挡在她身前。 “是啊公主,这不合规矩。” 站在门外候着的产婆也过来搭腔。 “公主,不如先回宫等候,奴婢派人在这守着, 一有消息立马通知主子。” 司延茵身边的大丫鬟瑟提议。 “好,你们好好伺候着,我过会再来!” 司延茵带着瑟容离开,只留下一个小丫鬟在此等候。 “诶,你也是新进宫的?” 小丫鬟刚局促的站到门边上,就被另一个丫鬟拉到了一旁。 “上月才入宫,从茂城来的...” “果然,看模样也青涩,你叫什么?” “我叫蜀蓝....” 她依旧怯生生的。 “我叫薰儿,也是从茂城来,瞧着我们是同一批入宫的。” “听说皇后娘娘不出三年产了两子,可是真的?” 蜀蓝见遇到了同为新人的同乡,心中不免放下了芥蒂。 “当然!我们皇宫娘娘可是冠宠后宫,皇上连别的宫门都不入呢! 这不,皇子才满周岁,皇后就又怀上了。” “我怎的听说是皇后娘娘自己爬的龙床?” 她刚入宫便听到了传言。 “呸,这种闲言碎语你也敢信?皇后还是单府小姐时, 皇上就对娘娘情有独钟,半年封妃一年封后,难道还是娘娘用刀逼的皇上不成?” 薰儿翻了翻白眼,要知道,她家中可是给杨总管塞了不少银两, 才被内务府送进这皇后宫里做杂物的,如今这皇后便是她的主子,听到主子被人传讹,心中自然不痛快。 “姐姐莫要怪罪,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唉!你还年轻,这宫中的肥嘴长舌那是数不胜数, 多少宫里的娘娘急着朝我们宫门上泼脏水, 不过皇后向来大度,对这种空穴来风之词从不理会, 要么说皇后能一跃成凤,她们却只能如同蛐蛐一般乱叫。” “薰儿姐姐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定是前途无量,今后可要照拂点蜀蓝才是。” “你跟着公主也不错啊!” 薰儿被拍了马屁,自然眉开眼笑。 “可公主终归是要出嫁的...” 提到此处,蜀蓝不由得低下了头。 “跟着公主哪有跟着皇后安心。” “也对,这公主早就到了出嫁的年纪,你说公主自己不着急, 皇上却也不张啰给她选位驸马,就这么在宫里耗着,真是好生奇怪。” 院子外,下人们聚成几拨正小声聊着闲话。 屋子里,单裔初却是快被肚子的孩子折磨死了。 “我再也...再也不生孩子了!” 流菀站在榻前,瞧着她咬牙切齿的吼道。 遥想一年半之前生小皇子时,她也是这般说的。 “主子,主子再忍一忍,就快生出来了。” 她只跟着着急,却半点法子也帮不上。 终于,折腾了近两个时辰,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了凤栖宫, 她双眼一闭,沉沉的坠入了梦中。 “恭喜你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名女子。 “你是谁?” “算是故人吧....” 女子轻轻叹息。 梦中,她站于山谷中,四周却是空空如也,不见半个人影。 “你找我来有何事?”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陷入梦境了。 “我来是想告诉你,时辰快到了。” “什么时辰快到了?” “下月初,我会再来找你,告诉你整件事情的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 她朝着空旷的山谷喊问着,然后回应她的,却只有断断续续的回声。 醒来,司延琎正坐在她的床边。 “生了个什么?我还未来得及看....” “女儿。” 他嘴角藏不住的微微一笑。 “女儿好,总不会如修儿一般调皮。” “朕的修儿向来沉稳,何时调皮过?” 他怜爱的为她擦拭着鬓角上的汗水。 “那是在皇上面前,惯会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也不知皇上小时候,是不是这般模样。” “孩子而已,不必拘泥他的天性, 待到大了,懂得肩上要扛着这舜殤的江山, 自然就明白了什么是担当。” 一提到江山二字,她心头似压了一块巨石一般, 自己并不愿修儿将来继承皇位,只盼着他平安快活的度过一生,可是他不继承, 又有谁来继承?她若把话说出来,便等同于给皇上一记响亮的耳光, 又顺带将他推去别的妃子宫中,反倒是给自己惹了一肚子气罢了。 “反正有皇上管教,我自然不必太在意。” 她心中苦叹,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谁叫自己爱上谁不好, 偏偏爱上了一个皇帝? 入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守夜的丫鬟都已经困的打盹, 单裔初却是眼睛瞪的老大,脑子里全是梦里那名女子的话。 “时辰快到了?什么时辰快到了?” 难不成?自己阳寿已尽?就要到了寿终正寝之时? 算一算日子,离她在梦境中假死的那天还有不到半年, 难不成?这结局无论她如何逆转,都逃不过阎王爷手中的生死簿? 最后的梦境是她躺在棺材里出了宫门,随后便结束了, 之后的几年,再无任何有关她出宫的后续,难不成? 其实在她出宫之后,便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假死成真? 是司延琎知道自己假死,大发雷霆下令处斩了她? 还是有人趁机会谋害了自己? 她坐起身来,望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寝殿,望着这一床的金丝蚕绒。 三年前,封妃前一晚天闪雷鸣,她趁着雨夜溜去了司延琎寝宫, 厚着脸皮爬上了龙床,嚷着说畏惧打雷,偏是赖在他身旁睡了一晚。 她还记着当时皇上的脸上的表情,是何等的精彩。 “皇上就让个位置给我不行吗?” 她趴在床边,见他不回话,踩着大理石的脚下一片冰凉。 “臣妾是真的惧怕雷声....” “朕瞧你倒是越发胆大了。” 他刚刚被一道雷吵醒,一转身便瞧见床边一颗披头散发的头颅正盯盯的望着自己, 惊的他差点飞起一脚将她踹到床下去。 “皇上要是觉得不适合,那我睡床下也成....” 她可怜巴巴的打算就地躺下。 “滚上来...” 司延琎掀开被子一角,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谢皇上!” 她美滋滋的爬上龙榻,钻进了被窝,靠在他的怀中。 这一夜,她倒是睡的香甜,身旁之人却是一夜无眠。 胳膊在她身下一夜,被她枕的没了知觉,上早朝时险些拿不住奏折, 他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的大臣念经似的启奏事宜,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 散了早朝本想回宫补上一觉,掀开纱帐便瞧着那小女子居然还赖在榻上。 站在门外的下人们个个战战兢兢,连寝宫也不敢踏进一步。 “你们先退下吧。” 他被她霸着床,只好回了书房去。 “你们说,这皇上也太厉害了吧?折腾了一晚,这单家小姐到晌午都没起来床, 可皇上却跟没事人似的....” “皇上年轻啊,气盛....” 两个宫人守在寝殿外小声八卦着。 所谓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宫中上下便传遍了,这单家小姐还未封妃, 皇上便迫不及待的召她侍了寝,成了这宫中被宠幸的第一人。 两人翻云覆雨一整夜,可谓是惊撤了皇宫上下。 封妃不久,她便怀了身孕,不久便被册封皇后。 因封后一事朝中上下颇有微辞,还有大臣在外探到她的身世,以及她曾在恒府做过下人, 而单府上下却极力为她作证,说她就是单府家的表小姐绝无其二,群臣见皇帝态度坚决, 且站队单衡的人越来越多,便也不再议论纷纷多加阻挠。 封后大典如期举行,封后半月,单衡便晋升为殿阁大学士。 单衡的晋升并没有让她觉得宽慰,反而更多了忧心。 她没有帮助单衡谋权,并不代表他不会有这种野心, 她担心司延琎提拔单衡,只会是养虎为患。 然而日后的一场湖边的碰面,却让她改变了这个想法。 单裔初封后时,单衡曾送了很多贺礼,她只草草打发了几句便回话于他。 那日,她大着肚子去花园乘凉,却正巧遇到了进宫的单衡。 他站在湖边,伴着徐徐微风,怀抱一把古琴, 司延茵站在他身旁,两人不知正聊着什么。 她站在暗处没有上前,若说看着他与别的女子谈笑风生, 她心中不是一点苦味也没有,只是更让她诧异的是, 他并不是梦境中那般阴沉的模样,而是如从前一样温润, 半丝半毫都未曾改变。 半晌,单衡放下古琴,一首熟悉的曲子响起。 便是那首相见初。 伴着琴声,她不知不觉的走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的司延茵回头望她,单裔初才惊醒自己竟走到了他们跟前。 单衡抬头看见她,不由得愣住了神。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 她赶忙制止他对自己行礼。 “本宫出来透透气,没想到正碰上了单学士好雅兴。” “微臣碰巧与公主相遇。” “碰巧相遇还背着古琴?” 她望向那把熟悉的古琴。 “微臣今日是进宫教公主练琴的。” “公主要学琴?” 她有些惊讶。 “闲着也是闲着...” 司延茵倒是不以为然。 “别让本宫打扰了你们,本宫就先走了。” 她刚欲转身,便听到单衡急匆匆的向前走了两步道: “皇后娘娘既然来了,何不听上一曲再走?” “是啊,单学士的琴声甚是美妙,不如听听再走。” 司延茵也帮腔道。 “好吧...” 她灿灿而笑,却是私心的留了下来。 一下午,她们仨都坐在湖边,也不言语, 只听着琴声。 她听的出,这首相见初似乎被改过, 琴声中隐隐透了丝凄凉,凄凉中又带了丝悔意。 她记得梦中,单衡因为心性的变化, 连琴声也变的急躁狂妄起来,每每都令她听的不舒服, 可是如今看来,这琴声却还如曾经一般,而他,亦似乎与梦境的发展不大相同。 难道是梦境出错了不成? 傍晚,单衡离去。 “唉,皇兄最近有意撮合我与单衡....” 司延茵没有望向单衡的背影。 “公主觉得单学士如何?”她问。 “很好,他与狐狸倒有几分相似,我愿与他相处, 也是偶然会在他身上瞧见狐狸的身影,睹物思人罢了。” 司延茵心中只有一人,再也装不下其他。 想不到,皇上竟会有意将公主与单衡牵到一起, 他这莫不是在挑衅郇車王前几日没如他的愿,将边境的田地分割给舜殤? 这些年来,郇車对舜殤已然一忍再忍,时间久了,怕不是什么好事。 日后,舜殤与郇車,势必会有一场恶战。 第二百二十八章 皆是幻境 - 雀妆 - Zc 看着眼前端坐一旁,对自己低眉顺眼的女子, 单裔初心头不由得一阵冷笑。 一想到在梦中,这女子曾夺她所爱,她便恨她恨的牙根痒痒, 可是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凌糯入宫两年, 却连个妃位都没有。 而战战兢兢坐在一旁的凌糯,心中也甚是疑惑, 不知为何,从她初进宫来,这皇后便视自己为眼中钉, 肉中刺,可她一边严厉欺压自己,却又不对她除之而后快, 她不明白,论容貌,她不是这后宫中绝美,论家世, 还比不得皇后初入宫时,聪慧才智更不必说, 这后宫随手扯出一个妃子来都比她强上百倍, 可这皇后却怎的偏偏盯上了她? “凌糯妹妹找本宫何事?” 单裔初坐在榻上,模样慵懒的像一只猫。 “无事,只是喜闻皇后娘娘得了小公主,妹妹特来恭喜。” “那便多谢妹妹了,只是这妹妹进宫也有些年头了, 怎的肚子却连声鸟叫都听不到?” 她疑惑的望向凌糯的肚子,似乎在等待对方回答。 可她怎会不知,皇上到现在碰都没碰过凌糯, 她若真怀了孩子,那才叫骇人听闻呢! “嗯,许是妹妹体质薄弱吧...” 凌糯的脸红一阵子白一阵子,与雪地中的冻柿子一般。 她怎会开口告诉皇后,进宫这两年来,自己只见过皇上两次罢了。 “妹妹可得上点心,你如今可是后宫分位最低,皇上若再冷落个你一年半载, 怕是连洗衣房的丫鬟都能骑到你脖子上撒野了。”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高见?妹妹洗耳恭听, 妹妹真的是怕了,如今芳瑰宫连个奴才都听不得我说话, 只在背地里三五成群的编排我是只不得宠的野鸡, 妹妹真是...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凌糯说道痛处,不由得红了眼眶,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怪叫人心疼。 “妹妹可别动歪心思,你若敢在宫中自尽,那可是要想好后果的, 抄你家三代基业是小,株你九族性命是大啊。” “妹妹不敢,妹妹只是说说而已。” 凌糯赶紧改口。 “那便好...” 她淡淡一笑,并未给出什么高见。 记得梦中,这凌糯也是梨花带雨的求助于她, 她那时心中并无司延琎,自然并不在意, 岂知她一时心软竟促成大错,竟亲手栽培了一个劲敌。 如今她坐在榻上,瞧着凌糯落魄如此,竟想到了梦境中的自己。 “姐姐....” 凌糯见自己在这啜泣了半天,皇后却毫无表示,刚想开就询问。 却见门外的流菀进来禀报说,戚惠娥来了。 “让她进来吧...” 单裔初摆摆手道,一路看着曾经狼狈为奸的两个小蹄子, 如今却在背地里斗的你死我活,这心中的滋味啊,当真美妙的无以言表。 “参见皇后娘娘...” 戚惠娥一进门便直奔榻前,瞧都未瞧凌糯一眼。 “妹妹来了,快坐吧。” 她故意见到戚惠娥时妹眉开眼笑,这一笑,惹的凌糯心中更不是滋味。 明明相比戚惠娥,自己处处强上一头,那戚府受丞相府牵连,早已没了靠山。 可是皇后却收她为心腹,事事提携眷顾,真不知究竟是为何。 “给惠妃请安....” 她见戚惠娥并不理会自己,却也不能不行礼数, 搞不好等会又会被她扯住小辫子,狠狠奚落一番。 “呦,你也在啊,我刚都没瞧见....” 戚惠娥白眼一翻,看向皇后时,却是立马变了一张脸。 “皇后娘娘,听闻皇后娘娘产后身子虚弱,梦中时常盗汗, 今儿妹妹宫里来了位故人,是位名医,医术了得, 妹妹心中惦记娘娘,便带她过来想给娘娘过过眼, 诊诊脉象,看看能不能讲出什么门道。” “那便让她进来吧,正巧近来我身子却是有些不舒服。” 自己之所以应了戚惠娥,不过是想在凌糯面前做做戏罢了。 她会信过她的人?做梦! 话音刚落,戚惠娥便迫不及待的唤了那大夫进来, 来人撩开厚厚的门帘,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来。 “你?” 单裔初瞧着眼前的女子虽蒙着面纱,却甚为眼熟。 “草民见过皇后娘娘。” “你就先留下为娘娘诊脉,我们先行出去等候。” 戚惠娥说完便抬屁股站起身来,见凌糯还缩在那不肯动身, 不由得厉声指责: “不走还想留下来扰了皇后娘娘清净吗?” “啊?妹妹先行告退...” 被戚惠娥这么一呵,凌糯才回过神来, 她见这女子被戚惠娥说的神乎其神,本想一会沾沾光帮她也瞧上一瞧, 谁知人家压根未将她放在眼中,只催着她赶快回避。 单裔初见凌糯跟在戚惠娥身后唯唯诺诺的离去, 哪里还有梦中半分趾高气扬的模样,曾经扮演如此角色的戚惠娥也算翻了身, 她若不是沾了她姐姐的光,自己定不会留她在身边。 “皇后娘娘许久未见,当别刮目相看啊。” 女子见她望着自己出神。 “你是...墨竹?” 她开口试探。 “是我。” “你怎会进宫来?” 她忽然有种来者不善之感。 “我在梦中不是说过,月初会再来寻你?” “梦中?” 墨竹这一句话,惊的她半天无法开口。 “梦中的女子,竟然是你?” 墨竹没有回答,而是淡淡一笑。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还有你说的时辰快到,是什么意思?” “我今日前来,便是要把所有的真相都与你一一道明。” “真相?什么真相?” “裔初,你可知你并非是这里之人?” 墨竹问道。 “并非这里之人?” 她万般疑惑,墨竹说的话,她怎得一句也听不明白? “你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境,你坐拥的后位,也不是真实。”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抱着被子缩成一团,内心隐隐慌乱起来。 “我明白,换作任何人,一时之间都无法相信, 但是正如我在梦中所言,时辰就快到了, 这一切,已经到了你该抉择的时候。” “抉择?抉择什么?” “其实一直以来,你所做的梦,并非是预知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他们一直存在你的记忆中,不过被人为的封印住了, 我找到你时,将你的神识关在了封闭处,我曾传声给你, 叫你不要打开房门,更不要放任何人进去,你可还记得?” “记得...” 她木讷的点了点头,那时她梦中被囚在小屋里, 确有女子告诫她,不要让人进去。 “可是你那时为何要关着我?” “我怕始作俑者去寻你,会对你不利,便将你藏了起来, 直到司延琎夺了奚遽,我才将你放了出来,彼时那人在现实中已被我们打伤, 功力也下降很多,不能够再来幻境中找你。” “那我究竟是谁?我来自何处?” “你是单裔初,梦境中的你便是你。” “你越说我便越乱了!” “换句话讲,梦中的一切乃是现实中的世界,如今被你改变的这一切, 不过是幻境中的一切。在现实中,你被人设计,假死躺在棺材送出宫去, 随后便没了意识,再次醒来已是七年前,你忘记所有的往事, 被困在这幻境中,又重复了这七年来所历经的一切...” “你是说,有人陷害于我,将我关在这里还锁了我的记忆?” “果然聪明。” “所以这七年来,我所历经的一切,不过都是幻像罢了?” “也不全都是幻像,在这幻境中,除了你还有两个人是被困者。” “是谁?单衡?单衡是不是其中之一?” 她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如此说来便对应了,为何单衡没有按照梦中的轨迹改变。 “对,单衡是一,还有郇車王爷府的曾嬷嬷为二。” “曾嬷嬷?”她记得自己去郇車时,曾经偶遇过曾嬷嬷, 只觉得她性子古怪,别的并无其他。 “在这除幻境中,除了你们三人,其余人不过是现实世界中的缩影而已。 无论是司延琎,还是司延茵,他们都还在现实世界中。” “是谁把我们困在幻境?他为何要这么做?” 她很是不解,记忆中她并未与谁结过如此大的仇怨。 第二百二十九章 终是凡鸟 - 雀妆 - Zc “还记得邱大善人吗?” 墨竹问她。 “邱大善人?我从未见过邱大善人...” “在现实世界,你是见过他的。” “可是在这...难道是他?” “正是,奚遽邱大善人与郇車国师闻人已,乃同一人, 闻人已曾借着两重身份,周旋与崝姜先王和郇車先王之间, 其后又故技重施,在奚遽扮作善人,在郇車扮作国师, 同时游离在两国皇帝之间,如今,他一手控制着郇車皇帝, 一手控制着舜殤王,只为等待时机。” “等待时机?” “他的复国大计,闻人已曾是被郇車吞并的昭珖国血脉, 昭珖皇族乃巫族后裔,昭珖灭国后,他流落在外, 由于流有巫族血统,闻人已对八卦异术很有天分,并且受得高人真传, 几十年来刻苦修炼,终于得有所成,而他出山后的第一件事, 便是研究着该如何光复昭珖,他借着天赋异禀之资很快便融入了崝姜和奚遽的皇室, 在詹孑空被人卜算出命煞孤星,郇車王请他入宫后,他便心生一计, 编造詹孑空乃天选之子一说,骗郇車王将詹孑空寄养与王府, 又告知崝姜王司延琎是天命之龙可昌崝姜,只是命犯星煞不能留于皇宫, 崝姜皇帝才会送司延琎去奚遽为质。” “如此讲来,崝姜王布了十几年的一局棋,背后的操纵者却是闻人已了?” 单裔初似乎渐渐明白了什么。 “对,其实一直以来,你们不过都是被闻人已玩弄于股掌之中罢了。” 墨竹幽幽叹息。 “可是他的光复大计,与我有何干系?” “你先听我慢慢道来,詹孑空和司延琎能够灭国奚遽,背后的推手也是闻人已, 如今两国安宁可不是他想看到的,他费尽心机培养出两代君王, 不过是为了控制他们,闻人已要制造事端,挑起郇車和舜殤的战争, 他才有机会趁虚而入,然而这战争想要打响,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你是说,他想利用我做这场战斗的导火索,所以才将我困在幻境中?” “自然不是....” 墨竹摇了摇头:“一个女子,怎会成为两国交战之由? 况且司延琎和詹孑空又都不是昏庸的君主。” “那闻人已打的是什么算盘?” “你不要忘了,闻人已精通五行八卦,神通可以用来帮人。 便也会能用来害人,闻人已千算万算也未想到,这司延琎和詹孑空果真是天选之子,郇車和舜殤能走到今日, 却为天意,而并非是他闻人已所为,闻人已也早先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棋局已布,难以回头, 他在崝姜王死后不久,便卜出奚遽将灭,郇車舜殤国运尚有百年,若是顺应天意,那他便是等进了棺材, 也等不到时机到来的那一日。” “所以,他想逆天改命?” “正是,只是改一人之命不难,改两国之大命, 却是比登天还难。可是,天公惯不作美,却还是被闻人已抓到了头绪。 他妄想布一个逆鳞阵,来改变舜殤的国运,再挑起两国交战, 灭了舜殤,而这个逆鳞阵,需要三个拥有郇車,奚遽,崝姜血脉的祭祀品, 便是单衡,曾嬷嬷与你。曾嬷嬷曾是崝姜王的妃子, 她在崝姜王逝去时便跟着殉葬了,因为只有生魂才可入得幻境, 于是闻人已在曾嬷嬷殉葬前便找到她,引诱她说自己可以让她回到过去, 回到崝姜王还活着时,曾嬷嬷心无所恋,自然同意。 之后闻人已给曾嬷嬷喝下了假死酒,将她藏在底部画有阵法图的棺材中, 曾嬷嬷的棺材途经崝姜宫门时,阵法启动,曾嬷嬷便被拉入了幻境。 而后单衡谋反失败被判处斩,闻人已又用此方法骗的单衡假死, 将他的生魂勾进了幻境,再接着,便是你。” “三国血统?曾嬷嬷是崝姜妃子,单衡是奚遽臣子。 难道,我是郇車人?” “对,你的生父生母都是郇車商人,家道中落外来到奚遽,才将你丢弃寺庙之外。” “如今他的计划成功与否?” 如今她早已不在乎自己的身世了。 “若是成功了,我便也不会千里迢迢到幻境中寻你了。 这个阵法在祭品入阵后满一年,才可开启。 三月后,便是你被拉入幻境那一天,只有在你入幻境的那个时辰,才有机会回到现实, 若是过了时辰,便会永远留在这里。如今你在幻境中过了七年, 可现实中还不足半个时辰。” “什么?你是说,我若现在回去,离假死出宫才过了不足半个时辰?” 单裔初听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她这七年究竟都活去了哪里? “我说了这是幻境,就犹如梦一场啊,你在幻境之中被封闭了记忆, 我才在幻境中现了身,那妙奈谷中的蛇是我大哥的琴声招来的,只为了引你们遇见我, 而后我又赠予你黄龙玉镯,只为冲破封印,令你早已恢复记忆, 可谁知闻人已在和幻境的布下的结界这般强,玉镯只能令你零零碎碎的恢复一些琐碎片段, 我怕来不及,三年前潜入宫中,在入夜时分用萤火虫将你引至湖边,才在你昏迷时助你恢复了记忆。 我如今才来找你,一是时候未到,二也是想让你逆转幻境,了了心愿。 毕竟你回去后,即将面对的却是分离。” 墨竹解释道。 “如果我不回去会如何?” 她喃喃自语。 是啊,那个现实的世界对她而言冰冰冷冷,哪里比得上这幻境中自在美好? 在那里,她失去了司延琎,失去了所爱,只落得凄惨逃离的下场。 而在这!她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有自己的夫君和孩子, 她拥有了在那个世界自己失去的一切啊! “你若不肯离去,三月后阵法开启,你在现实中便成了真正的死人, 从你死的那一刻,舜殤的国运将被改写,不出一年, 郇車便会因由司延茵被扣一事攻打舜殤,届时国破家亡,司延琎也会自刎在龙椅上, 龙椅上另外一条龙,也会消失。 这便是我在梦中一直告诫你,只有你才能救他的原因。” “寻龙天下,争王败寇。 寻是郇車,争是崝姜之意,司延琎也是崝姜王, 且说的便是这个意思?” 单裔初忽然明白了那八字之意。 “也不全是,郇車夺得天下大势后,闻人已便会谋朝串位, 更改国号。 裔初,我明白,这幻境对你而言甚是美好,与其回到那个绝望的现实中去, 你宁愿留在这里自欺欺人,可是你要知道,人活着,很多事都不能如其所愿, 你肩上背负的是舜殤的将来,是这个天下的太平,若是被闻人已那种不择手段之人得逞所愿, 你可知这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彼时生灵涂炭,百姓家无定所,你真的忍心吗?”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头疼欲裂,只恨自己为何只是假,而并未真正死去。 “自然只能是你,曾嬷嬷入阵较早,没了魂魄已成了一堆白骨。 单衡也早你一年入阵,尸体早已下葬,腐烂不堪。 只有你能安然回魂,破了阵法,拯救这舜殤和郇車的天下。” 墨竹瞧她几欲崩溃,赶忙上前安慰。 “你若想留在这里,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强迫, 毕竟换成是谁,要失去这眼前一切的极乐,怕都会不甘心。 我无权要求你做出决定,毕竟你留在这里,现实中的一切便与你再无关系, 你只需在这幻境中,日复一日轮回这一世便好,不必出去面对生离死别, 只是有人生来不同,不得享受,不得利私,只为天下, 那个人可以是你,也可以不是你,只在于你的选择罢了。 你若想明白了,三月后初三那晚便要喝下假死药,七天后入棺殓葬, 务必午时由宫人抬关途经正门,我便会开启阵法将你带出幻境, 若是你不想,就当我不曾说过。” 墨竹离去的数日中,她每日昏昏沉沉, 人人都以为皇后娘娘因为生产所致,坐月子时伤了心神, 丫鬟们只瞧着她总是在夜里点着蜡烛作画,终是在三月后完成了一副孔雀图。 她望着画中的孔雀落泪,那孔雀通体雪白,屹立枕头,高高在上。 “我以为终成了凤凰,想不到却依然是只凡鸟。” 第二百三十章 黄粱梦醒 - 雀妆 - Zc 临别三月中,她日日黏在司延琎身边,他批奏折她便在一旁研磨, 他去上朝她便在后殿等候,恨不得长在他的身上一般。 司延琎对她的反常也甚觉奇怪,只以为是她生了孩子后心绪不定, 从而对自己更多了些依赖感。 她时常望着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只是一个幻境, 等回到现实,她便再也不能如此堂堂正正的看着他了。 她只能躲到天边,躲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默默的了此余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初三。 这晚,她在书房陪他到三更,便回了凤栖宫。 站在凤栖宫的牌匾之下,她一瞬间竟觉得有些讽刺。 她曾妄想着做凤,却终归逃不掉命运的捉弄。 她无法安然的留在这里,置司延琎的江山于不顾, 置这天下百姓于不顾,她恨,但是她依然放不下。 天亮,日上三竿,流菀隔着纱帐唤她起床。 却久久听不到回应,流菀掀开纱帐,见她脸色惨白的躺在榻上, 几声叫唤后床上之人却仍没任何反应,流菀撞着胆子将手指伸到她鼻下, 恍惚过后,终是发出一声惨叫,狠狠跌坐在了地上。 单裔初喝下假死酒后,便陷入到了梦境中, 梦中,她沿着一条蜿蜿蜒蜒的小路来到一处凉亭中, 凉亭内坐着一个人,从背影只瞧的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 “你是....?” 她走近亭子,女人蓦然转身,却正是曾嬷嬷。 “我知道你要回去了,特意来看看。” 女人开口说道。 “曾嬷嬷要留在这里吗?” 她问。 “当然,不然回去做什么?我是自愿来到这幻境, 自然也会自愿留在这,我在这幻境中,已经重复了几个轮回, 每每在他离去后,我便自尽相陪,醒来后却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可是嬷嬷为何不陪在崝姜先王身边?反而要去郇車呢?” 她记得墨竹曾说,曾嬷嬷是崝姜先王的妃子。 “上一世,我试图为皇上续命,险些乱了幻境,我才知道, 即便是在这幻境中,人的寿命依然是不可逆的, 闻国师为了惩罚我,将我后半生的幻境命格困在了郇車, 让我三世不得再见皇上,不过对我而言无妨,三世而已,我已过了两世。” “幻境内的寿命不可逆?也就是说,即便我选择留在幻境中, 当阵法启动时,现实中的我死去,那幻境中的我也依旧会无疾而终, 纵使不断轮回,我的寿命也已然定格,注定会死在此刻了。 那单衡为何还...” “不,孩子,这幻境的寿命不可逆,是除了三个生魂之外的人, 并不包括我们,因为我们并不是幻境根据现实造出来的人。” “我明白了,因为不受控制,所以我才会改变幻境, 所以单衡才会在现实中已死,却仍在幻境中活着。 如此说来,现实中的司延琎死去时,这幻境中的他也会消失。” “正是!”曾嬷嬷点了点头。 “你就要回去了,帮我带样东西给公主吧...” 曾嬷嬷摘下手中的扳指:“请叫她务必戴在手上,这枚扳指是先皇送给我的, 我就是凭着这扳指,才在幻境中一直留着记忆,如今带着这累生累世的记忆我也倦了, 这枚扳指,替我转交给她,告诉她,它会帮她脱离困境。”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交到她手上。” 单裔初告别曾嬷嬷后,继续一路前行,不多时便又来到了一处花园。 这处花园甚是眼熟,竟是恒府的万花园。 不远处一个白衣男子正在抚琴,她一眼便认出了他。 “单...单公子...” “你来了?” 他淡淡一笑。 “你的记忆没被闻人已封锁?” 她很是疑狐。 “自然封了,不然我怎会糊涂到再把你送入宫中?” “那....” “你进宫后不久,不知为何,我便开始断断续续的找回了记忆。” 墨竹在我入宫后便唤醒了我的记忆,许是受了我的影响,而我是被迫进入幻境中来,他却是自愿。 所以他很快便记起这不是现实,而我却只以为自己梦见了以后会发生之事.... 她在心中默默想到。 “你是何时记起的?” 他问。 “进宫后不久....” 她回。 “所以你知晓自己日后会被处斩,所以才并未如从前那般,计划谋朝篡位?” “我不是怕死,我是后悔自己曾变成一只魔鬼。” 单衡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女子。 “我更后悔,自己当初送你入宫。” “只是重来一次,你依然会如此啊,我了解你, 了解你有多孝顺,有多看重单府的存亡。” 她莞尔一笑。 “在找回记忆后,我想过要一死了之,再回到原点。 回到我们相识的那一年,可是我却在梦中见到了一位姑娘,她告诉我, 你也是生魂也并非幻境,只让我默默守护于你。” “墨竹姑娘找过你?” “我并不知晓她的名字,却只因这一句话留了下来, 没想到,她说的却是真的,只是我没想过,你也会在幻境中。” “都是闻人已的计谋罢了。” “你要回去了?” 单衡满心不舍, “我不回去,天下便会大乱。” “你向来心胸似海,却总是惦记着别人,忽略了自己, 这些年来,我一直暗中相望着你,才明白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是我放弃了这个机会,原本他给你的我也能给... 而如今我能做的,却只有成全,成全你在幻境中能活的自在。” “所以你一直不告诉我真相,是墨竹姑娘交待过你?” “是,她告诉我,若说我是真的在意你,便不要打扰你, 只远远望着,圆了你的梦,也算圆了这段情。”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即便知他无法回去,她仍是有些不舍单衡留在这里。 “不必,这里有你,那里没你,我不回去。” 他轻轻摆手,重新坐了下来。 “在现实中,我已是个死人,而在这, 即便失去了你,却还是可以守护你,便是极好。 顺着我的琴声朝前走,不要回头。” 单衡手指一拨,琴声缓缓而流。 “珍重。” 她最后吐出两个字来。 单衡却只有琴声回答了她,是原本那首相见初, 没有了哀伤曲调的相见初,如他们最初相见时那般清澈,那般美妙。 顺着单衡的琴音,她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湖泊。 湖泊上泛着一叶舟,舟上站着二人。 她定睛一瞧,却是墨竹与玄曌。 “你终是没有让我失望。” 墨竹对她而笑。 “我还是不明白,你们究竟是何人?” 她看着小舟缓缓靠近。 “我们是奉师父之命来对抗闻人已的, 在得知他布了逆鳞阵后,便进到幻境中来寻你, 以此有缘相见。” 小舟靠岸,墨竹拉她上船。 “到了对岸,你便能回去了,后悔吗?” “自是后悔,现在回头还来得吗?” 她半开玩笑道。 “怪不得老夫人以前总念叨说,我们每个人都是佛, 是强者亦是业障,是老天的脊椎骨和湖泊中的一捧泥巴。 我还只当是她年纪大了糊涂了,现在想想,糊涂的却是我, 原来渺小如我,却也有了扭转乾坤的能耐。 我曾不明白,泥巴与佛祖岂能混为一谈,可如今却觉得, 佛像也是泥巴塑的,若不能为世人造福,是佛是泥并无区别。 闻人已身怀异禀,却心术不正,一身本事都用来谋害人, 正如那句是强者亦是业障,而我却从湖泊中的泥巴, 摇身变成了支撑两国之运的脊柱骨,倒也还蛮有成就的。” “你能如此想最好不过,考虑过日后何去何从吗?” 墨竹一直与她并肩而站,玄曌却背对着她站在船尾,始终一言不发, 静默半晌,才拿起笛子放到嘴边。 “还没,顺其自然便是。” “要不要跟我们回师门?瞧你天资聪慧,师父定会收你为徒。” “算了算了,我对什么修行啊,卜卦啊一点兴趣没有, 我只想如一只闲云野鹤一般,乐在逍遥。” 伴着玄曌的笛声,小舟很快便靠了岸边。 她的脚刚踏到岸,眼前的景象便渐渐消散, 她赶忙回过头去,却见那叶小舟已经飘远。 “后会有期了...” 湖中央传来了墨竹空荡的声音。 紧接着,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再次睁开眼,竟是在一片黑暗之中,身旁一阵熙熙攘攘。 “都累了吧?把棺材放在这先歇一会再抬去下葬吧...” 是司延茵的声音。 她动了动手指,感觉自己浑身僵硬。 “可是公主,咱们才出了城门不足两里地啊,照这么下去, 咱们天黑也到不了....” “废什么话?我累了走不动了!不行吗?” 难得听到司延茵这么大嗓门。 “是...是...” 抬棺的下人被她吓的结结巴巴,赶忙招呼道。 棺材先放下,快,都先放下。 此话一出,棺材在一阵晃动过后恢复了平静。 “你们去前边茶馆喝会茶,我自己守着棺材便可。” “这....” “这什么这?快去!” 一众下人被她撵到了别处,嘴里还议论着这公主和皇帝妃子这般要好, 竟不可歇息要亲自守着棺木,着实情深义重啊。 见下人和侍卫们走远,司延茵打发了身旁的丫鬟蜀蓝过来, 两人一同推开了棺材。 “憋坏了吧?” 单裔初一抬头便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快出来,快!” 司延茵和蜀蓝手忙脚乱的将她扶了出来。 “皇兄事后折返,非要跟着棺材出城,耽误了好一阵子。” 司延茵抹了把额前的汗,见她却神情恍惚, 只以为是假死酒的酒劲还未过。 “快,把带来的衣裳给她换上,带她去城中的客栈等我。” 司延茵嘱咐好蜀蓝后,便让她带着单裔初离开, 自己则跟着送葬队一直来到日落山下, 不知为何,皇兄坚持要将裔初的棺木葬在这里。 待到棺木下葬,她才匆匆回城与单裔初汇合。 “明早的马车送你去清袖村,事先我已与那戚氏二夫人传过信了, 今晚最后在皇城安置一晚。” “多谢你了,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从幻境归来,她反而觉得这个世界却更不真实。 这大梦一场,梦到她几乎快忘了前尘往事。 “你与我还客气什么....” 司延茵待她如自己的姐姐一般。 “对了!”她忽然摸到自己手指上的扳指, 才想起曾嬷嬷的嘱托。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好精致的玉扳指!” 司延茵接过扳指,这扳指怎么有些眼熟? 似乎在父皇那里见过.... 她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物件。 “答应我,你要时刻戴在手上,它会助你逃出困境。” “啊?助我什么?逃出困境?” “你答应我便是,日后你自会明白。” “好....” 司延茵虽满肚子疑惑,却仍点了点头。 第二百三十一章 梦境相会 - 雀妆 - Zc “对了,之前你给二夫人传的家书,她给你回封信, 那时你还在昏迷,所以我看完信便烧掉了。” “信中说了什么?” 她兴致缺缺,脑子里还是幻境中的一切。 “戚二夫人说,几天前她带着小少爷去葱郁山,正巧碰见胡橡在山下劫了一路人马, 其中一女子在逃跑时不慎滚落山崖,山匪们在崖下找到她时人已断了气, 二夫人见那女人颇为眼熟便上前察看,不想竟是莫姑姑。” “莫姑姑?” 单裔初听闻莫姑姑三个字,心中一颤。 “是,二夫人信中提到,你曾与她说过莫姑姑有个孪生姐妹, 两人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手臂上的疤痕,她挽起那人的袖子瞧了,正是莫姑姑没错。” “想不到,老天爷终究还是有眼...” 记起在幻境中,她花了两年时间离间司延琎对莫姑姑的信任, 最终成功将她送入大牢,了此残生,也算告诫了梨花的在天之灵。 只是没想到,天网恢恢,她回来后得知的第一个消息,竟是这般畅快, 心中的一块淤结终于沉了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司延茵便带着马车等在了客栈门口。 “走吧,省得赶夜路。” “我怕是此生,再也不会踏入皇城了...” 她最后望了一眼皇宫方向,转身爬上了马车。 一路上,司延茵都陪在她身旁,不停的逗着她开心, 她嘴角挂着苦笑,心中却是一片凄凉。 “公...公主...” 马车外忽然传来蜀蓝惊慌的呼唤。 “公什么主?又怎么了?” 司延茵颇有些不耐烦,昨晚一夜都未睡好,梦中净是詹孑空的影子。 “皇...皇上...” “皇上?怎么会!皇上怎么会出现在... 皇兄?” 她刚探出头去,便瞧着马车已被团团围住。 “下来!” 马上之人面无表情。 “皇兄怎么在这?” 她心虚的回头望了单裔初一眼,示意她莫要出声。 “要去哪?” “去日落山...我想念她了...” “同行。” “同行?皇兄也要去?” “嗯。” 回应她的依然是冰冷的语气。 “好...好吧...” 司延茵被他的目光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回了马车。 “怎么办?” 她小声问道。 “静观其变...” 单裔初动了动嘴唇。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日落山而去,到墓地已近午时。 马车刚停下,司延茵便跳了下去,唯恐司延琎过来掀开车帘。 “皇兄觉得如何?墓地的风水还不错吧?” 单裔初透过车窗,隐约瞧着他们兄妹二人并肩而站。 “她最喜杏花,派人在此种几株杏树。” 司延琎淡淡说道。 “还是皇兄想的周到...” 司延茵默默吐了吐舌。 “你可知她为何自尽?” 他忽然话锋一转。 “为何自尽?”司延茵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许是为了自由吧。” 她微微叹息。 “自由?” “从前她夹在皇兄与单衡之间,如今又夹在愧疚与过往之间, 在裔初心中皇兄的分量甚重,难道皇兄却从未察觉吗?” “她与你说过?” “这不必说,我与她交好自然瞧的出。 只是她总说与你的缘分错过了,我以前不懂,现在似乎懂了。” “懂了什么?” “她悔恨从前在背地里助了单衡,心中也介怀皇兄对她心存芥蒂, 在她眼中,无论是单衡还是皇兄,都从未真正爱过她, 她不过是你们彼此间用来较量的一颗棋子罢了。” “朕从未这样想过。” “可是皇兄却这么做了,得知自己被皇兄利用的那一刻起, 她便心灰意冷,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皇兄竟也这般自私, 眼看着她日益被绝望悔恨所折磨,依然不择手段的将她囚禁在身边, 却不给她一丝柔情温暖,难道皇兄的所作所为,真的不是在报复吗?” “你觉得,朕是在报复她?” “臣妹不知,皇兄心中若是还在乎,早该放她自由,便不会有今日。” “放她自由?那朕的自由呢?” 他望着她的空坟,喃喃自语。 “现在放她自由,还来得及吗?” 司延琎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是惊的司延茵心头一震。 难道....皇兄知道了? “走吧,回宫。” “我...我还想再呆一阵...” 司延茵跟在他吞吞吐吐道。 “好。” 他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直叫她毛骨悚然。 车内的单裔初大气也不敢喘,见司延琎点头答应, 心中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谁知司他却忽然走近马车,停驻在了车窗外。 “皇兄...” 眼看着微风掀起车帘一角,只要他稍稍侧头,便会瞧见车内还有一人。 “朕答应你,放她自由,可是她要答应朕, 绝不能忘了朕,如何?” 这句话虽是对着司延茵讲的,可是她心里明白, 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好...” 司延茵尴尬的点了点头,原来这一场戏全都白忙活了。 “记得时常回来看看这杏花。” 说完最后一句,司延琎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带着侍卫们绝尘而去。 她掀开帘子,望着他的背影。 他知道了!他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是假死,他会赶过来, 是因为内心还在挣扎,但是他终归还是放了她自由, 只求她不要忘了他。 他有江山要抗,她亦有使命要赴, 墨竹交待过她,醒来后必然要赶紧离开,不得回宫。 不能被闻人已找到行踪,给他喘息的余地,若想保住他的江山, 她只能带着这个秘密浪迹天涯,永远永远不得再回头相望。 “走吧,皇兄已经走远了。” 司延茵瞧她满眼不舍,心中也跟着抽搐了几下, 想想自己与狐狸,又何尝不是山水相隔呢? 难不成他们这姓氏一族是中了什么诅咒? 必将要痛失所爱不成? 送走单裔初的半月后,司延茵每晚都会梦见狐狸, 从默默站在他书房瞧他批阅奏折,到他沐浴更衣时她害羞的贴在屏风后, 直到某一日她站于他身后,痴痴的望着他脱衣就寝。 耳边却忽然传来他的声音: “愣着做什么?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 “你...你能看见我?” 她惊讶的下巴快掉了下来。 “你日日在朕梦中,朕怎会瞧不见?” “可这只是梦境而已啊。” 她咬了咬指尖,却感觉到了一丝痛意。 “管他是不是梦!” 詹孑空忽然转过身来,将她扯入怀中, “再瞧不见你,朕就要疯了。” “是啊,管他是不是梦呢?就算能够在梦中相见, 也是极好的。” 从此,她夜夜与詹孑空在梦中私会,久而久之, 双双察觉到了异常,这梦境太过真实,且两人都很清醒, 头晚做的梦,第二日仍记得清清楚楚,于是为了验证梦境的彼此是否只是虚幻, 他们会在梦中做好约定,詹孑空告诉她自己会为她造一处苼乐楼等她回来, 半年过后,果然从郇車那传来消息,苼乐楼造好了。他告诉她国师近来突唤恶疾, 欲告老还乡,不出半月,便传来国师闻人已归隐山林的讯息。 她告知詹孑空司延琎下月初十去围场狩猎,不出两日探子便报来消息。 两人终于明白,这梦境中的她和他都是真实的,只是他们二人为何会在梦中相会, 司延茵想了很久才想出了原因。 “玉扳指!” 对,从她戴上这枚玉扳指,便夜夜梦到詹孑空, 单裔初走前告诉她,这枚玉扳指会带她脱离困境,想不到竟是如此。 “也不知裔初这枚扳指从哪得来了,竟然这般神奇。” 她躺在詹孑空怀里,伸出手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扳指。 “朕曾听闻一个传说,有一精通仙术的女子因动了凡心,被她的师父囚禁在仙山上, 她见不到心上人,便整日郁郁寡欢无心修行,最后竟造出一枚能入梦的扳指,相传戴上这枚扳指之人, 可在梦中与心爱之人相会。” “真的?难道传言中的就是这枚扳指? 可是裔初是从哪得到的这枚扳指?我总是瞧着颇为眼熟。” “不管她是从哪得到的这枚扳指,朕与你都要感谢她。” 詹孑空笑着轻吻了她的额头。 “你皇兄何时才能将你归还给朕?只要他肯将你还给朕, 朕对他便可既往不咎。” “会的,终有一天茵儿会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皇上眼前。” 她紧紧抱住他,仿佛他是这世间唯一一缕阳光, 她何其幸运,不似单裔初和皇兄生离刻骨, 还能在梦中与心上人相会,其实她心中别无所盼, 哪怕回不去郇車,这般也已足够。 一年后。 司延琎带着大批侍卫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崝姜皇城外的霄云宫。 还未到门口,便瞧见已有一队人马在此等候。 “赵延,去探探是何人?” “是!” 队伍最前头的赵延将军奉命跳下马。 “来者何人?”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对方却先亮了兵器。 “我们前来拜访释然师父。” “释然师父没空。” 此人颇为蛮横,惹的赵延心中不满。 “我家主人先到,你们在外等候吧!” “你!” “赵延...” 司延琎走下马车,示意他不要节外生枝。 “主子,我们进不进去?” 赵延向他请示道。 那人刚刚还咄咄逼人,此时瞧着司延琎一身威严势气, 不由得心生畏惧之感,站在一旁不再作声。 此时,忽然出霄云宫中走出一位小道士, 见到司延琎也不奇怪,只说了一个请字。 “你们在门外候着。” 他只留下一句话,便跟随道士而去。 半晌,大门重新打开。 司延琎和詹孑空同时走了出来。 “郑贝,你们先在此等候,我与故人有事要谈。” 詹孑空命令道。 “是...” 郑贝将军一瞧对方居然在皇上面前也不卑不亢,定是大有来头, 心中不免隐隐不安。 再瞧赵延也得了那人吩咐,带着下人退到一旁。 “想不到我们都被闻人已摆了一道。” 詹孑空深深叹了口气。 “若无他,也无我们今日。” 司延琎倒不如此认为。 “你倒对他心怀感激?” “自然不是,只不过他也不算万恶之源,还有些用处罢了。 没有他,这夺权之路怕是要更坎坷些。” “释然师父慈悲,没将闻人已赶尽杀绝, 只废了他的功力囚禁灵山中,只是没了闻人已, 这天下就当真太平了吗?” “你是何意?” 司延琎挑眉。 “难道舜殤王没有什么话要问?” “茵儿肚子里的孩子果真是你的?” 司延琎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当然。” “不可能!” 他斩钉截铁。 “难道茵儿没告诉你,三月前我们曾在日落山下相会?”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堵的司延琎哑口无言。 想当初他质问司延茵时,她也是这般说的。 “你放茵儿回到我身边,我保郇車三代之内绝不攻打舜殤如何?” 詹孑空放出诱饵。 三代之内,便是百年承诺。 “好。” 他总算松了口,事已至此,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司延琎刚从崝姜而归,跟着便收到了郇車的和亲书信, 他即刻下了文书,选定了日子将司延茵护送去郇車。 “你可恨过朕?” 将司延茵送上马车时,他问。 “不恨,皇兄是茵儿最为重要的亲人, 为皇兄做任何事,茵儿自心甘情愿。” “珍重。” 兄妹俩相拥离别,目送着司延茵的马车离去。 他的身边,终是再无亲近之人。 “这便是帝王的宿命吗?” 他想起释然留给他的一句话。 他日若留故梦中, 拂去龙身亦追然。 他明白这句话之意,却又不敢深究。 他还能等到那一日吗? 这江山,该何去何从? 番外篇:月满雀楼 - 雀妆 - Zc 七年后 “雀鸣馆茶馆开张,所有茶水糕点买一送一, 大家快进来尝一尝喽!” 茶馆外一少年扯着嗓门吆喝着,雀鸣馆里里外外挤满了客人。 “藤儿,快先别吆喝了,客人都满了,进来帮忙!” “妥了云娘!” 恒藤挤进人群,看着戚小云正站在柜台前手中拿着算盘,忙的不亦乐乎。 “让一让,我说都让一让!” 胡橡端着糕点茶水刚从后厨走出来,便被涌过来的人群险些撞到一边。 “喂,谁准你对客人这般凶的?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眼见胡橡目露凶光,戚小云立马呵斥道。 “没有...没有...我哪敢....” 胡橡一见戚小云生气了,赶忙换上一张笑脸。 “我说各位都让一让,上茶了。” “唉唉唉,你别踩我的脚啊!” “这是谁家的小娃娃,能不能看看紧啊!” “那里是后厨,休要乱闯!” 恒藤隔着人海瞧见胡橡一脸受气模样, 记起几年前,这家伙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山匪头子, 如今却落难成了茶馆里低三下四的雇佣伙计。 不过却也算不得雇佣,毕竟戚小云并未付给他工钱。 “爆竹,爆竹啊!后厨让马婶先忙活着,你先出来招待客人。” “好!” 女子应声撩开帘子,角落里一道目光随着她的出现,便寸步不离的紧紧跟着她。 见客人虽多,她却不似别的伙计那般手忙脚乱, 依旧从容不迫,有条不紊的安排好每一桌的茶客。 她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如一道清风般袭人。 “如玉姐姐来了。” 恒藤瞧着如玉带着夫君已站到门外。 “太好了,又有来帮忙的了!” 戚小云从柜台中挤了出来,如玉前脚刚踏进门, 后脚便被拉扯进了后厨。 “云姐,我是来喝茶的...” 如玉一脸尴尬。 “喝什么茶,没瞧见我们忙得焦头烂额的吗?快来帮忙!” “哦...” 她无奈的应了下来。 唉!终于明白什么是一日为奴,终生为婢了。 “如玉呢?人不是来了吗?” 爆竹忙着招呼客人,刚还听见恒藤喊了一句, 一抬头便不见了如玉的人影。 “后厨帮忙呢!” 戚小云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 “人家是来捧场的,你却将她推去后厨帮忙, 这样适合吗?” 纵使过了这么多年,戚小云依然改不了这当惯了主子的毛病。 瞧瞧胡橡便知道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天天被她吼的跟街边卖糖葫芦家的小孙子似的。 “那我等会分她点工钱不就行了?” 戚小云被爆竹这么一说,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那需是双倍。” 爆竹故意戏弄她。 “双倍?那我不用了...” 果然一提双倍工钱,戚小云立马变了脸色。 “如玉啊,出来喝茶吧,不用帮忙了!” 她赶忙挤进后厨。 “爆竹,恒沅哥哥也来了。” 恒沅自几年前跟着铎亲王后,恒府家眷被流放时, 便被铎亲王用调包计保了出来,改名换名跟在铎亲王身边, 如今名唤李沅,官居朝中四品。 “你怎么大老远的赶来了?” 爆竹放下手中的活将恒沅迎了进来。 “自然是来捧捧场了,不过这茶馆有你坐阵, 还担心生意不够红火吗?” 望着眼前的女子,她容颜依然俏丽, 举手投足间却更为沉稳,一双大眼如初,只需眨一眨, 便没有解不了的难题,这些年来,自己与他们一直走动频繁, 却也皆是因舍不得眼前佳人。 “快进来坐吧,晚些便没位置了。” 她招呼恒沅与如玉夫妇坐在一处,自己又转身进了后厨。 “诶诶诶,你们说云娘何时才能正眼瞧一眼胡大哥啊?” 恒藤借着擦桌子的功夫凑到几人面前。 “我看是没什么机会,不过胡橡大哥人也蛮好的, 又是云姐的救命恩人,瞧着自从胡大哥剃了胡子后, 看起来也蛮像忠良之后。” 如玉小声与众人嘀咕着。 “你这究竟是夸他还是在损他?” 恒沅无奈的摇了摇头。 “胡橡留在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朝廷近来局势不稳, 已经清了好几个山头的寨子,好在胡家老小早已金盆洗手, 才不至于被连根拔起。” “局势动荡?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如玉追问道。 “皇帝病重,已有时日。” “皇帝病重?” 如玉差点惊呼出声,赶忙捂住了嘴, 心有余悸的朝后厨望了一眼。 “茶来了!” 爆竹端着茶走了过来,瞧见如玉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有...” 如玉灿灿一笑,接过茶杯。 皇上才多大岁数啊,怎么会病重呢? 莫非是遭人陷害?罢了,这消息我可不能告知爆竹, 以免扰了她的心神。 临近中午,客人终是慢慢散去,几人才有闲暇坐下来歇息一会。 “真是想不到,这茶馆的生意这般红火, 我昨晚还担心今日会门可罗雀呢...” 戚小云瞧着这一上午的进账,不由得眉开眼笑。 虽说这茶水和糕点是买一送一,但因事前她们已经抬高了价钱,且赠送的糕点和茶叶都不如原有的价高, 却也仍是小赚了一笔。 “要我说,这家里有个聪明的脑袋瓜,才是经商的本钱!” 戚小云摸了摸爆竹的头,笑的颇为得意。 “那我们这些出力的就不算了吗?” 恒藤与胡橡也是跟着忙活了一上午。 “算算算,晚上我做东,一起去城东新开的满月楼吃饭!” 哎呦,铁公鸡拔毛了。 满月楼可是城中最大的酒楼,也不知这老板什么来路, 一间酒楼却富丽堂皇,装饰的如宫殿一般。 恒藤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我就不了,下午还有公事要忙。” 恒沅站起身来与众人告别。 “真是个大忙人啊,好歹恒家还留了条血脉在朝中...” 戚小云望着恒沅的背影叹息道。 遥想恒府在奚遽曾是何等威风,如今却正应了那句国破家亡。 傍晚,一行人酒足饭饱从满月楼出来。 “你说,这老板为何免了咱们的饭钱?” 如玉甚是不解。 刚刚几人吃完饭结账时,却被伙计告知 老板交代过了,不许收他们的钱。 “你们有谁与满月楼的老板是旧相识吗?” “没有...” “从未见过...” 众人纷纷摇头。 “许又是谁看上了云姐的美貌,以此来借花献佛呢!” 如玉话音刚落,胡橡便立马不干了。 一听到有人要打戚小云的主意,顿时气急的吼道: “我倒要瞧瞧谁敢!” 戚小云听罢却也没作声,只不明所以的勾了勾嘴角,似对胡橡的话并不反感。 众人一见两人有戏,又开始你来我往的为他们牵起红线来。 正在几人闹成一团,却忽然听见城西传来阵阵钟声。 “咦?钟怎么响了?” “是城西枫和寺。” “这是...丧钟...” “皇上驾崩,即日起举国大丧,着素服,戒百戏, 忌嫁娶,直至守丧完毕!” 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通信使穿梭在大街小巷向百姓们昭告。 “皇帝?驾崩了? 先前不是还说重病吗?” 如玉瞧着爆竹的脸色越发惨白。 “还不跪下?” 戚小云拉着如玉跪下身来,马蹄所到之处百姓皆跪拜在地。 爆竹站在人群后,听着耳边的阵阵钟声。 “他死了?怎么会!” 悲痛渐渐袭上心头,跟着眼前一阵眩晕,向后踉跄倒去。 她闭着眼睛却感觉到一双手从背后环住了自己,将她稳稳接住。 “怎么?满月楼的饭菜不和胃口?” 当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如一道闪电劈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愣在原地,脖子却僵硬住了不敢回头。 “吓到了?” 他嗤笑一声,腰间的胳膊搂的更紧了些。 “你...你怎么会在这?”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原来,他没死。 “假死这一招,你不是早就用过了?” “为何?” 他为何要这么做? “江山不要了,便来寻你。” “当真?” 她转过身来,见他丝毫未变, 望着她的眼神如从前一般柔情。 “舍得放下皇位?” “我将皇位传给了二弟,至于如何治理,便是他的事了。” “这般不负责任?” 她终于缓过神来,竟奚落起他道。 “他定会比我尽心尽力,我心中有牵挂,做不成好皇帝。” “日落山下的杏花林是你栽的?” “月初便去,每一棵,都是我亲手栽的。” “明知是座空坟,为何还总是去?” 她靠进他的怀中,触摸到他心脏的跳动, 才能感受到这一切并非幻境。 “睹物思人。” “今后便不走了?” 她抬头望着他的眼。 “你在这里,我便哪都不去。” 他吻了吻她的眼角,却吻到了一片微润。 “放弃了江山,不后悔?” 她止不住的哭泣。 “放你走后,我才夜夜后悔。” 他轻轻的为她拭去眼泪。 钟声停止,一行人站起身来, 回头却不见了爆竹的身影。 “人呢!爆竹不见了!” “会不会寻短见想不开了?” 如玉大呼不妙。 “快!快分头去找啊!” 戚小云急的满面通红。 一行人在街角四散开来,慌乱到处寻人。 而他们身后的满月楼屋顶上,一男一女正相拥而坐。 “月亮出来了...” 女子望天轻叹。 “今晚正是圆月。” “你又过生辰了。” “你也是...”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