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牛皮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月华如练,夜空如洗,山海界的北海域一片风平浪静,当然,前提是如果没有那么多凶神恶煞的鲛人的话…… 当靖临面对着巨大的死亡威胁孤军奋战于鲛人群中的时候,他心中默默地念起了这样一句话:“曾经有一份坐在文昌阁中调皮捣蛋的机会我不知道珍惜,等我现在快要拉倒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如果一定要给这份学习加上个期限,我愿意是一万年!” 只要没有独孤求醉这个王八蛋胖老头儿当他师父,一百万年都可以啊!!! 可惜老天爷听不到靖临内心的忏悔,他的手都没来得及摸到身后背着的那把短剑的剑柄,面前的北海突然大浪滔天,更多条在海中浅游的鲛人瞬间冲破海面,身形急遽的溅起无数朵浪花,以千军万马之势朝着靖临还有他身后的初雁和独孤求醉杀了过来! 初雁和独孤求醉基本是废了,刚开始就被一条妖艳.母鲛给迷住了,现在还未从那条母鲛的惊鸿一瞥中回神。 也就是说,现在能动能打的活物就靖临一个。 敌方千军万马,我方势单力薄;敌方各各人高尾大,我方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凡界小孩十一、二岁大的小男孩。 粗略估计形势之后,靖临低头看了看手上那支刚拔.出来的短剑,觉得……现在他应该直接抹脖子自尽。 不!在自尽之前他应该先一剑抹了独孤求醉这胖老头儿的脖子! 都怪独孤求醉这个臭老头儿!要不是这个臭老头儿瞎捣乱挑破离间他也不可能跟母后闹翻然后一气之下跟来了山海界!要是不来山海界的话,他现在还在九重天吃香喝辣当小太子(霸王)囊萤映雪(胡作非为)呐! 随后靖临满含杀意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独孤求醉,突然万分悲凉发现自己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可能也实现不了了,因为,这个老头儿已经胖到没脖子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妈蛋! …… 靖临遇到的这件倒霉事真的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靖渊神君在娶了三个偏房小老婆生出了十几个闺女之后,正宫大老婆洛玉神后终于给他生出了一个宝贝大儿子reads();。 大儿子出生那天,神君喜极而泣,神后扬眉吐气,九重天上下普天同庆、喜大普奔! 神君一脉,终于有后了! 靖渊神君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宝贝大儿子带有殷切期许,起名为靖临,君临天下的临,可想而知这个大儿子日后的身份地位必定是不同寻常。 毕竟,按照神君现在的子嗣男女比例来看,万花丛中一点绿的独苗靖临十拿九稳是下一任神君。 储君之德行与日后九重天的兴盛与否息息相关,所以神君和神后对这个宝贝大儿子的管教十分严格,甚至说得上是苛刻。 神君与神后望子成龙,最终,真的把靖临养成了一条龙,一条除了调皮捣蛋撒泼打滚耍无赖之外什么也不会的小魔龙。 九重天文昌阁的夫子们,只要一提起神君家的这条小魔龙,无一不摇头捋须哀叹:“愁矣!悲矣!混蛋矣!” 文昌阁的夫子们,没有一个不被靖临这个小混蛋拔过胡子的,也没有一个夫子没吃过这个小混蛋的亏的――不是推门头上砸水盆变成落汤鸡,就是被面粉染成白脸翁。若是推开门平安无事,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一抬脚就会走进靖临早就画好的困咒里,夫子一被困,山中无老虎,靖临就称代王,小手一挥带着一帮小屁孩们就出去玩了。 夫子们从小熟读圣贤书,满腹刚正清高,哪能吃得了这种亏? 所以自从靖临入了文昌阁,神君和神后就没少被夫子们以叙述师生旧情的名义请去喝茶谈心。 谈心过后,一杯清茶下肚,神君与神后的心头火燃的更旺,怒气冲冲的回家就要找靖临这个小混蛋算账。 靖临也不傻,只要一听见小内侍汇报神君与神后回来了,这个小混蛋就会立即往奶妈那里跑,然后在奶妈怀中瑟瑟发抖,死死地抱着奶妈不撒手。 靖临知道,只要有奶妈在,君父和母后就不会削他!奶妈对他最好了,最护着他!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奶妈会帮着他一起栽赃嫁祸初雁! 奶妈名叫清随,大家都唤她初夫人。 初夫人原本是神后的陪嫁丫头,后来嫁给了神卫初衷,初夫人生初雁的时候神后刚好生靖临,神后奶水少,初夫人奶水多,所以就两个孩子一起奶了。 虽然初雁才是她的亲儿子,但初夫人嫁祸起来毫不手软,不为别的,她就是心疼靖临,因为这个孩子,本不该承受这么多的。 再来说说初雁这个倒霉蛋。 初雁是靖临的小护卫,负责保护靖临的安全,每天除了睡觉洗澡几乎是和靖临形影不离,但初雁却比靖临听话一百万倍! 跟靖临那个不是东西的混蛋比起来,初雁简直是个三好神仙――不打架,不闹人,不捣乱,爱学习,勤刻苦,每天早晨天不亮的时候初雁就自觉的起床背书练剑了,那个时候靖临还在被窝里睡大觉呐。 初雁和靖临之间既没有近朱者赤,也没有近墨者黑,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靖临总是变着法的折腾初雁,可初雁是敢怒而不敢言,不然他妈要削他! 所以初雁总是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妈亲生的,难不成是小时候抱错了吧?可是除了在靖临这个混蛋面前他妈对他比较苛刻,别的时候他妈对他也挺好,温柔又慈祥,比神后对靖临宽容多了,而且他跟他爹初衷确实长得也像――初家的男人生女相,而且还美的不像话――所以应该不会是抱错了。 初雁十分想摆脱靖临这个混蛋,但是这种想法简直是痴人说梦,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来看,他是一辈子别想摆脱靖临了reads();。 现在靖临是小太子,他是小护卫;以后靖临当上了神君,他就是神卫,就像他爹初衷那样。 初家的神卫之职是家族世袭,并且初家向来是世代一脉单传,也就是说,无论男女初家每代只有一个孩子。 不是因为初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而是祖上和神君一脉的一个约定,一个有关于恩情与信任的约定。 虽然九重神卫的官职很高,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初雁却一点也不稀罕,因为他内心真的很拒绝和靖临这个王八蛋一辈子形影不离…… 初雁每天都在想,要是神后再生一个儿子就好了,那他就帮着小儿子造反!打到靖临这个周扒皮王八蛋! 可是初雁万万没想到,用不着神后生小儿子来造反,能够镇压靖临的那个神仙就出现了。 事情是这样的―― 在神君和神后第三十七次被文昌阁的夫子请去喝茶之后,夫妻俩彻底喝烦了文昌阁的清心茶,于是乎两人决定,再也不来文昌阁丢人了――靖临就这么被光荣的领回家了。 然后,由靖渊神君拍板决定:请自己的老师重新出山来整治靖临这个欠揍的小混蛋! 当然了,被殃及池鱼的是初雁,人家初雁本来在文昌阁读书读得好好地,现在靖临被领回家请夫子私教了,身为太子护卫的他不得不跟着。 靖渊神君的老师就是日后坑死靖临和初雁的独孤求醉。 独孤求醉这名不是本名,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名,本名叫什么胖老头儿自己也忘了,因为这老头儿号称自己千杯不醉,喝便天下无敌手颇为寂寥落寞。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老头儿是个十分不靠谱的货色,但也许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才能分出三六九,这不靠谱的胖老头儿还真的就能降住靖临,因为当小混蛋遇到大混蛋,肯定斗不过。 靖临和初雁见到独孤求醉的第一天,这老头儿的形象是这样的――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一圈肥腰胖的均匀,远望好比雪球,近看是一个长了白胡子的胖老头儿。 后来靖临和初雁就会发现,这个胖老头儿也就第一天见他们的时候精心拾掇了一下自己,平时的时候他就是个爱喝酒的邋遢酒鬼。 白衣糟老头儿比靖临想象中有些能耐,从院门口到靖临坐着的石桌前这段距离,靖临画下了无数个隐形的困咒水咒黄土咒蛤.蟆咒整蛊咒,密密麻麻的几乎没有踏脚的地方,等于说只要踏入院门,就会中招。 本来是想给新来的夫子一个下马威,可么没想到这个胖老头儿竟然完美了避开了所有的整蛊咒,安然无恙的来到了靖临面前。 惊呆了的不光靖临,还有初雁――真是不知道这个胖老头是怎么将自己的肥胖身躯控制的游刃有余?! 人才啊!当时还不了解独孤求醉的初雁十分欣赏他。 更让初雁欣赏的还在后面,独孤求醉走到靖临面前,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是:“伸手。” 靖临一愣,一时半会儿还反映不过来,下意识的伸出了自己白白嫩嫩的小胖手。 “啪”一下,独孤求醉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把戒尺稳准狠的打倒了靖临的小胖手上:“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老头儿我这么一身肥膘养了好几万年了,摔倒了连你君父都赔不起!” 靖临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外人打,惊讶的都顾不上嗷嗷叫疼了,只能瞪大了眼张大了嘴看着眼前的胖老头儿reads();。 平时犯错君父母后虽然也叫嚣着要打他,可从来没真的下去过手,这个老头儿,不怕他跟君父和母后告状么? 初雁更是惊呆了,长这么大了,第一次看到靖临挨打,内心激动的差点就给独孤求醉跪下了,青天大老爷啊! 反应了少顷后靖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挨打了,手心火辣辣的疼,然后‘哇’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哭了出来:“杀人啦!救命啊!我要死啦!君父!母后!我要被打死啦!” 躲在院门外偷听的神君和神后听到孩子如此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后当场就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到了院子里,然后……靖临设下的整蛊咒尽数应到了神君和神后的身上。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靖临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神君和神后终于摆脱了院子里密密麻麻的整蛊咒的时候,夫妻二人近乎体无完肤,整个过程中又是被水浇又是被土埋,期间还穿插着大波蛤.蟆袭击。 对了,神君头顶的玉冠还被水咒给泼掉了,到靖临面前时头上还顶着一只癞.蛤.蟆。 看着神君和神后愈加铁青的脸色和眼神中越燃越旺的小火苗,初雁默默地将身子转了过去,以防一会儿被殃及池鱼,毕竟,非礼勿视。 靖临也不嗷嗷自己手疼了,瞪目结舌呆若木鸡的望着眼前满身满脸都是泥和癞.蛤.蟆君父和母后,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独孤求醉故作高深的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对神君说道:“德之,你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还不放心为师不成?” 靖渊神君和洛玉神后是又羞又怒,心里的那把火又燃旺了一分。 靖临眼看形式不对,跳下石凳就要溜之大吉去寻找奶妈的庇佑,但,未遂,因为原本坦荡的逃跑之路被独孤求醉的肥胖身躯挡的连条缝都没留下,然后,就被神后娘娘拦腰给抱了回来,驾到腿上就开始打屁股。 无论靖临如何大喊大叫撕心裂肺的哭喊认错,今天神后是铁了心要揍他一顿。 神后这次是真怒了,下手绝对不轻,打的靖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的初雁还有些小不忍心。 独孤求醉更是意外,根本就没想到神后真能对独子下手这么狠,他就是单纯的想给这个不知道尊师敬长的小混蛋一些教训,让他长长记性。 眼看靖临要被神后打死了,独孤求醉立即于心有愧的开口劝说,奈何神后在气头上,就是不听,甚至连神君都拦不住…… 最后是初雁看在从小一起长大份上,决定不计前嫌的救靖临这个小王八蛋一命,然后就偷摸去找他娘搬救兵了。 最终初夫人及时出现,才从神后手中救下了已经哭都哭不出来的小靖临。 初夫人一边搂着靖临哄,一边红着脸又急又怨的对神后说道:“她就是个孩子,你还想把她打死怎么着?” 神后依旧在气头上:“不争气的东西,要是能给她打出骨气,打死也值了!” 挨了打的靖临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委屈,母后如此绝情的一句话使得靖临心头多年来聚集的委屈在瞬间就爆发了,大声哭喊道:“我本来就是块大牛皮,太争气了我会破掉的!” 神后怔了一下,怒火中烧之下抬手就朝着靖临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第2章 离家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神后一巴掌打的不轻,靖临的半张脸瞬间变的又红又肿。 清脆的一声响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洛玉神后自己,一巴掌下去之后,洛玉的手在不停的抖,心头像是有千刀万剐一般疼。 呆滞片刻后,洛玉伸出颤抖不止的手想摸摸靖临的脸,想跟她说母后错了,母后不该打你的,也想问问她是不是疼坏了,可是她刚将手伸到靖临面前,小靖临却猛地推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这一巴掌下去,打断了母女之间的太多东西。 洛玉嫁给靖渊多年而未曾有出,为了神君一脉的传承,靖渊不得不纳置后宫,娶了三宫侧妃,结果没成想,大小老婆总共四个女人都没生出来一个儿子。 每次得女,靖渊都不禁会想:“难道自己真的是天生没有儿子的命?神君的血脉,到他这一代就断了么?” 靖渊有个亲弟弟,名为靖端,封地在北冥,是北冥帝君。 靖渊也想过将神君之位传给自己的弟弟靖端,奈何靖端活的太过狂傲不羁,整天除了驾驭着鲲鹏大鸟遨游四海之外什么正事也不干,靖渊这个亲哥哥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几次面,更别提让他老实坐在九重天当神君了。 这种不务正业的大神,还真是不能当神君,不然九重天也能让他变成遛鸟场。 靖渊只好放弃了弟弟这条路,可是神君血脉绝对不能断,况且神君生不出来儿子这种事情传出去,岂不让人贻笑大方? 所以他必须有一个儿子。 在三个侧妃连生了十几个闺女之后,洛玉终于怀孕了,靖渊决定,这一胎无论如何,都必须是儿子,而且神后所出的孩子继承大统名正言顺。 三年怀胎,一朝产子,这次,还是个闺女。 于是从靖临出生那天,神君和神后便联手演了一出瞒天过海的大戏,除了神君和神后之外,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靖临的奶妈初夫人,甚至连初家父子都不知道这回事。 初夫人虽是神后的陪嫁丫头,但却情同姐妹,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深厚情分,自是可以全心全意的信任。 正因知道真相,所以初夫人才偏心靖临,有时对靖临甚至比对自己儿子初雁还好,因为她心疼靖临。 同是神君之女,别的女儿就可以穿漂亮的裙子戴漂亮的头饰向自己的君父和母妃撒娇讨宠,而靖临只能梳着简单的发髻穿着黯淡无光的青灰色袍子到文昌阁上学背书去,下了学还要到武夫子那里去伸筋拉骨的练武,不能撒娇,不能讨宠,不能喊苦喊累。 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个女孩,怎么不让人心疼? 初夫人只有儿子,没有也不能有女儿,所以她把靖临当自己的女儿看待,这世上,估计也只有初夫人把靖临当女儿。 神君与神后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靖临当成真儿子养了,不然,洛玉不会下手打那一巴掌reads();。 打完之后,洛玉才突然想起里靖临是她的女儿,本该被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女儿,况且,她又不是不知道靖临为什么这么调皮捣蛋? 靖临对她说过很多次,她不想当太子,不想当神君,她也想和姐姐们一样穿漂亮的裙子,想抱着君父撒娇。 她不听话、胡闹、欺负夫子、调皮捣蛋,只不过是想让君父对她失望然后换一个人当太子,这样她就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当小姑娘了。 归根结底,靖临是被她这个母后给逼成这样的,可是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靖临把她推开了。 靖临跑开之后,洛玉失神落魄的望着自己刚才打了靖临的那只手,呆立在原地怔忪了良久。 初夫人叹了口气立即跑去追靖临了,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初雁一眼,好像是在怪他刚才怎么就没拦着神后打靖临? 初雁莫名其妙,神君都拦不住我还能拦住了?我咋那么能耐啊?然后初雁感觉自己还是被殃及池鱼了…… 长叹了口气之后,初雁也立即追了出去,没办法,身不由己,谁让他是太子的护卫呢?靖临去哪他就要去哪啊!必须要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这时靖渊也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叹之中含有无尽的悲凉与无奈,心头还有对妻女的无尽愧疚与心疼,终究是他的错,是他对不起洛玉和靖临。 然后靖渊伸手揽过了洛玉的腰,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洛玉刹那间就崩溃了,在靖渊怀中嚎啕大哭。 我的女儿,只不过,是个小姑娘啊。 这时,最尴尬的莫非独孤求醉――事情怎么就发展演变成这个样子了呢?他不就是打了下手板么?怎么就严重影响到徒弟的家庭和谐了?他一直是一个和蔼可亲人见人爱的呆萌胖子啊!怎么就变坏人了呢?!那都是瘦子干的事儿啊! 最终独孤胖老头儿也长长的叹了口气,决定明天就告辞,回自己的老窝里畅快喝酒养膘去。 奈何天不遂人愿,独孤胖老头儿这次归隐……啊不对,是养膘未遂。 独孤求醉向靖渊辞行的理由是要去山海界游历一圈,这理由不知怎么地就传到靖临耳朵里去了,然后,靖临毅然决定跟着独孤胖老头儿去山海界游历去! 她实在是在九重天待不下去了,她再也不当九重天的太子了!死在山海界也不当九重天的太子了! 而且死在山海界就好了,也不用碍她母后的眼了!母后就可以再生一了个!最好再生一个真儿子,那她就一辈子不用回来了! 于是乎就在独孤求醉踏出九重天大门的那一刻,小靖临背着包袱就窜了出来,然后挡在独孤胖老头儿面前,在九重天来往众神面前毫不犹豫的给独孤胖老头儿跪下了,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三拜!” 独孤求醉:“……” 这小混蛋玩的又是哪一出? 紧接着靖临立即说道:“徒儿不愿再做井底之蛙了,要跟着师父去山海界历练!” 独孤胖老头儿震惊了――他不过是一个想要安心喝酒养膘的胖子,怎么可能真的去山海界那种危险重重满地凶兽的鬼地方?他就是想找个借口回家养膘啊!去了山海界搞不好这身膘就保不住了! 比独孤胖老头儿更震惊的是初雁――雾草!这混蛋想一出是一出啊?!山海界也是你能去的地方?活的不耐烦了吧?雾草!他去了我不也要去?reads();!雾草!我还没活够啊! 独孤胖老头儿大脑飞速运转,然后笑呵呵的对靖临说道:“太子乃天之骄子,拜鄙人为师,鄙人却之不恭,只好厚着脸皮答应了。” 靖临跪地不起,满含期待的望着独孤胖老头儿那张红润的面庞。 谁知独孤求醉突然话音一转:“但山海界危机四伏,为了徒儿你的安慰着想,为师不能带你去。” 靖临锲而不舍的喊道:“徒儿不怕苦!不怕累!玉不琢不成器!” 初雁惊心――呦!这小纨绔是被神后那一巴掌打打傻了吧?上杆子赶着去送死? 独孤求醉闹心――哎呀你这个小兔崽子!胖子我怕苦怕累啊!去了山海界胖子我还不要瘦? 但这话肯定不能明着对靖临说出来,独孤求醉刚要跟靖临形容山海界有多么多的凶残妖兽,环境有多么的困难险恶,死在里面的神仙有多么的不计其数,谁知话刚到了嘴边,身后突然传来了靖渊神君的声音:“师父,你就带他去吧。” 独孤求醉:“……”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当一个爱喝酒的呆萌胖子老老实实养膘不行么? 长跪在地上不起的靖临吃惊又意外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君父,没想到君父竟然答应她去了?九重天不要太子啦? 这时靖渊对上了靖临的视线,眼中满含慈爱与疼惜,虽然心中充满了担忧与不舍,但还是开口说道:“你去山海界历练一番也好。古语有云‘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起所为,所以动心忍心,增益其所不能。’去一趟山海界,总能锻炼一下,将你的小性子磨一磨。” 君父顺利放人,靖临大喜:“定不负君父厚望!” 其实靖渊又何尝看不出靖临不喜九重天?不想当太子?话语中虽然满含对未来储君的期许,但也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既然靖临想出去玩,那就让她去吧。反正按照靖渊对独孤求醉的了解,这爱喝酒养肥膘的胖老头儿不可能真的去山海界遭罪,就让靖临跟着他玩几年吧。 随后靖渊对靖临说道:“今天就走太过匆忙,明天再走也不迟,去和你母后和奶妈好好道个别,不然她们该多难过?”最后神君还不忘了再次被殃及池鱼的初雁,笑眯眯的对初雁说道,“初雁拜师了么?行李还没收拾吧?回家好好收拾一下,也好好跟爹娘道个别。” 初雁:“……” 初雁的内心很是抗拒,然后无助又可怜的看了一眼站在神君身旁的自己的神卫爹。 他爹初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就是――不争气!没出息!山海界都不敢去?!要你何用?!好男儿怎可畏惧山海界的妖孽?! 然后初雁再次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捡回来的?怎么就爹不疼娘不爱的啊?! 于是乎就这样,初雁一脸懵逼的跟着拜了个师,然后俩小崽子回去好好收拾了一下,第二天就跟着独孤求醉走了。 靖渊之所以放心让靖临和初雁跟着独孤求醉走,就是笃定了这个爱喝酒怕吃苦的胖老头儿一定会阳奉阴违不去山海界那么威严会让他掉膘的地方。 但! 这次靖渊神君没想到啊,独孤求醉这胖老头儿这次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或者可能是感觉神界储君不能瞎糊弄,还真的就带着靖临和初雁两个小崽子去山海界了! 然后靖临再次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对,这次不止自己的脚,还有无辜的初雁的…… 第3章 北海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山海界大致分为五境,按东西南北中的方位排布,山海五境虽然地势险恶危机四伏遍地凶兽,但是隐含其中的稀世珍宝却不计其数reads();。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来山海界历练的神仙或者修士们,基本都是来此地寻宝的——灵丹妙药、上古兵器、稀世珍兽、玉石珍宝等一系列不出世的宝物,或邪物。 独孤胖老头儿并不是个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神仙,所以,他来山海界也是有目的。 但是胖老头儿的目的很单纯,非常的单纯——他是来寻找传说中的美酒的…… 不知道胖老头儿在哪打听来的不靠谱的传说:在山海界西山境上古凶兽梼杌的领地藏有一坛绝世美酒,名为神仙一口醉。 所以独孤求醉原本的计划是带着靖临和初雁两个小崽子到西山境求醉去,找到酒之后完事就把靖临和初雁送回去,一举双雕,简单又省事,完美! 奈何这个老胖子实在是太不靠谱了,御剑带着俩还不太会御空飞行的小崽子刚一进入山海界,两界临界处突然刮起了一阵猛烈地罡风,与此同时暴雨惊雷闪电齐刷刷的朝着承载着三人的长剑袭击了过来,像是要雷厉风行的驱逐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一样。 靖临和初雁俩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的脸当场就吓白了,尤其是靖临,吓得手脚并用的死死抱着初雁不撒手,当然了,并不是因为靖临多么的舍不得依赖初雁,而是因为,她感觉自己一个人被风刮跑了太过孤单,不如,找个垫背的,摔地下的时候还能拿初雁缓冲一下。 独孤求醉在深山老林子里喝酒养膘多年,猛地经历这种棘手场面还真是颇为手足无措,竟忘了伸手捏出一个真气屏障护住三人,结果就只剩下被罡风闪电追着跑了。 独孤求醉虽然胖,但御剑逃跑的倒是快,就是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三人身后的罡风与闪电早就幻化成了一条忽明忽暗的暴风长龙,脾气暴躁的大龙眼看着自己竟追不上一个死胖子,一怒之下索性破罐破摔,突然朝着前方的三人大吹了一口罡风,准备一口气送他们上西天! 古语云‘呆萌的胖子最好命’,所以胖子的运气一般都比较好,正因有独孤胖老头儿这个吉祥物压阵,所以师徒三人并未被吹上西天和太阳肩并肩,而是,被吹到了北海和妖艳鲛人眼对眼。 暴龙的一口猛烈罡风将师徒三人所乘的那柄长剑吹得东倒西歪,最终斜叉叉的刺入了北海海滩,师徒三人七零八落的被拍在了沙滩上,万幸的是,三人并未被这阵风给吹散。(独孤求醉太沉了,风吹不跑他,靖临死死抱着初雁不撒手,初雁想被吹走也不可能……) 长久且猛烈的晕眩过后,靖临和初雁才晕晕乎乎的从沙滩上站起来,结果还未站稳,一道大浪又重新把他俩拍倒在了海滩上…… 这时俩小屁孩突然听到了身后独孤求醉焦灼又惊恐的大喊之声:“北海鲛人!你俩快躲到为师身后!” 当浑身湿透了的靖临和初雁再次从沙滩上艰难的爬起来的时候,抬眼看到眼前的画面时,他俩那原本被罡风和大浪拍的跟浆糊一样晕乎的脑袋瞬间清醒了——此时明月高悬,一望无际的北海之上漂浮着无数面露凶光的鲛人。 鲛人,鱼尾人身,谓人鱼之灵异者,相貌妖艳,肤如白玉,发长六尺有余,滴泪成珠,鲛油可燃万年而不灭。 刚才那一阵罡风,将潜居在深海海底的鲛人族尽数掀上了海面。 此时正值鲛人繁殖之际,今夜又正是个良辰美景天,原本成双成对卿卿我我的鲛人们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罡风打扰了好兴致本就怒意上头,谁知一出海就看到了外来不速之客,更是怒火中烧,欲杀之而后快。 若说山海界中的本地妖物有哪类最讨厌外来者,那非鲛人族莫属。 鲛人拥有倾世容颜,滴泪成珠,鲛油可燃万年而不灭,正因如此,不计其数的修士或妖魔鬼怪神仙们被利益所驱赴山海界抓捕鲛人,不是用来屠杀炼油便是虐待取珠谋取暴利,更有甚者将鲛人变卖或者囚.禁起来,以满足某种肮脏龌龊的癖好reads();。 所以鲛人族最为痛恨闯入山海界的外来者,外来者于它们而言可以用一句话形容:“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独孤求醉师徒三人,算是不偏不倚的撞在刚磨光了的刀刃上了…… 靖临和初雁刚着急忙慌的退回到独孤求醉身旁,就在这时,北海海面之上的鲛人们突然集体引吭高歌,嗓音柔美,悠扬婉转,犹如天籁,一曲幽兰之歌和着皎洁月光形成了一副迷离柔媚又神秘朦胧的绝美画面,直勾魂魄,震慑心神。 靖临直勾勾的盯着海面,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只见原本平静的海面中央突然柔波荡漾,紧接着波浪越扩越大,频率越来越急,然后一条绝代风华的母鲛优雅动人的从波浪中心浮出海面。 清白月光之下母鲛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如瀑长发漆黑如墨,刚好遮挡住胸前的丰盈。 靖临终于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长得好看,不穿衣服也美,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就是个屁。”然后她猛地扭头看了一眼初雁,再次笃定了这个道理:“一定是这样的,把初雁扒光了和她放在一起就是这么回事!” 就在这时,靖临突然感觉初雁有些不对劲儿,就算这条母鲛长得美初雁也不用这么一动不动的盯着人家看吧?脸都不带红的?初雁脸皮是厚,但也没这么厚啊,毕竟这母鲛上半身啥也没穿啊,他就不怕他娘知道了削他? 再看看独孤求醉这个胖老头,反应和初雁一样一样,眼皮也不眨的盯着那条高贵冷艳的母鲛看,腰板还挺的笔直,就像是一个木头人。 靖临瞬间明白了点什么,然后对着初雁的耳朵大叫了一声:“初雁!” 初雁无动于衷。 “初雁!你娘来削你了!” 初雁依旧无动于衷。 靖临放弃了初雁,然后对着独孤求醉大喊:“师父!你酒壶被人偷了!” 这都没有反应?! 去求了,初雁和独孤胖老头儿的魂被那条妖□□鲛勾走了。 小靖临只有孤军奋战了。 靖临的小手刚摸到身后的剑柄,不知为何,海面上的鲛人们突然一个个如临大敌般的直勾勾盯着这个小屁孩子,全部都在惊讶为何这个小孩能够幸免于女王的摄魂术? 随后那条高贵冷艳的鲛人女王也多看了靖临一眼,神色十分意外:“女孩?” 靖临怔了一下,这句话使得她很是纠结,这是她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认出来是女孩,所以她是应该忙不迭的点头承认:“是的是的我是个可爱又美丽的小姑娘。”还是立即义正言辞的否认:“放屁!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可是男儿身!” 不过这条母鲛并未给她多余的纠结的时间,只见她微微挥了挥手,身后成千上万条鲛人瞬间破海而出,与此同时疾风夹杂着巨浪一并向靖临三人的方向袭击了过来。 然后,靖临就开始捧着短剑思考到底是先一剑抹了自己脖子还是先一剑抹了胖老头儿的脖子? 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赢,靖临真的觉得自己差不多要拉倒了。 密密麻麻的鲛人铺天盖地而来,凶狠肆意的杀气直击脑海与心房,靖临一把扔了短剑后猛地将眼睛闭上了,算了,不抹脖子了,也怪血腥的,反正也下不去手,听天由命吧reads();! 谁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喝:“谁敢动老胖的酒壶?!” 靖临震惊又激动的睁开了眼,近乎热泪盈眶!今天不用拉倒了!大难不死老子必有后福! 刹那间眼前突然闪起了一道亮光,一层紫色透明的结界万分及时的将靖临初雁还有独孤求醉三人护在其中。 那些个急冲过来的鲛人们一个不留神便‘砰’的一声撞到了结界上,力道之大震得整个结界都在抖三抖。 鲛人数量巨大,冲在最前面的鲛人最倒霉,一下子撞了个头破血流,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还要忍受后来者居上的猛烈压力,于是乎整个结界顷刻间便成了一座鲛人叠罗汉的高塔。 不过好在独孤求醉宝刀未老,情急之下捏出来的这个结界依然十分结实,被这么接二连三的撞竟然连条缝都没留下。 靖临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抬头看了一眼独孤求醉便震惊了,因为这个胖老头儿的嘴角和前襟竟然都有不少鲜红的血迹。 靖临很有良心的关心了一下自己的师父:“师父,你没事吧?” 独孤求醉故作高深的摆手:“无妨,为师这么多年的膘也不是白养的。” 虽然靖临不知道膘肥和吐血之间有什么直接性的联系,也不知道她师父为什么因为胖而高深自豪,但看独孤胖老头儿依旧能活蹦乱跳,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事实上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独孤求醉原本确实是中了鲛人女王的摄魂术,但靖临歪打正着喊回了他的一丝清明——胖子的酒壶不能动,谁动跟谁拼命! 随后独孤求醉立即催动神力逼出了自己的一口心头血,摄魂术破,再然后在清醒的那一刻念咒捏诀,顷刻间便设下了一个防御结界将师徒三人户在其中。 虽然在深山老林子里归隐多年,但身手依旧不减当年,不然,老胖子不可能成为靖渊神君他师父啊。 鲛人女王眉头微蹙,突然张开双臂,身后的北海刹那间狂风怒卷大浪滔天,巨大的浪潮像是在海面上竖立起了一面能够阻断一切的万丈绝壁。 随后她如猎鹰一般猛然挥动双臂,浪潮急遽向前推进,然后铺天盖地的拍向了海滩,将岸边的一切尽数卷进了海水之中。 海水退去之后,海滩上一片狼藉,刚才叠罗汉般撞在结界上的鲛人们已经不见了,岸边独留下独孤求醉刚才匆忙设下的防御结界,和结界中的师徒三人。 鲛人女王目光冰冷的看了她们一眼,然后轻微一抬右手,一柄黑色长剑便从海水之中径直飞到了她的手上。 这柄剑就是刚才载着独孤求醉师徒三人在罡风中狂飞的那柄剑,后来被女王拍上岸的海水卷入了北海之中。 鲛人女王低头细细打量这柄剑,看到剑柄上刻着的名字时,瞳孔猛然一缩,突然抬头看着独孤求醉,不可思议的喊道:“小茹?” “……”多少年都没人喊他小茹了,这猛地一被点名还破不习惯,独孤求醉无奈的叹了口气后,缓缓地朝着鲛人女王跪下了,恭恭敬敬的喊道,“独孤小茹拜见神后。” 靖临:“……” 这什么情况?神后?!我君父当年始乱终弃了?还是背着我母后又在外面娶了一个? 第4章 古昭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不过还没等靖临缓过这股懵逼劲儿,腿膝盖突然一疼,不由自主的朝着鲛人女王的方向跪了下来。 只听独孤求醉开口说道:“这孩子名叫靖临,是靖轩神君的第七代传人。” 靖轩,九重天的开天始祖。 鲛人女王先是一怔,目光中顿时多出了几分悠远与怀念,少顷后才对着靖临满含慈爱的一笑:“怪不得能够避开本王的摄魂术。”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靖临满眼迷茫,一会儿看看自己师父,一会儿又看看鲛人女王,然后发现自己看不出来一朵花儿,就把目光转向了依旧被摄魂术控制的初雁。 然后靖临猛地想起了什么,惊怒的大喊:“你把我的小护卫怎么啦?!”靖临从小就这样,自己的人或者东西,只能自己欺负和折腾,别人不能碰,碰了就拼命! 虽然她总是像个周扒皮一样变着法的折腾初雁,但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折腾初雁!因为初雁是她罩着的小弟! 女王眉目含笑:“小护卫?初瑜的第七代传人?你倒是和靖轩一样护短。”说话的同时女王弹指一挥,一滴水珠飞快的从她指尖飞出,眨眼间便没入了初雁的眉心。 初雁瞬间清醒,再然后,瞬间懵逼——雾草,这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个都跪下了?海上飞着的那条母鲛来头不小啊! 粗略分析完局势之后,初雁默默地跪在了靖临身后半步的位置。 靖临都跟着跪了,他这个小护卫必定要跟着跪啊。 随后独孤求醉终于向靖临解释了一下情况:“她便是古昭神后。” 靖临一愣——古昭神后是谁?和我君父什么关系?唉,我母后没她漂亮啊…… 初雁一惊——雾草,果然来头不小! 初雁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靖临这个纨绔太子绝对不知道古昭神后是谁,毕竟,这个纨绔不爱读书,然后他立即在靖临身后低声说道:“你始祖奶奶。”怕靖临的纨绔脑袋整不明白,初雁还特地补充了一句,“九重始祖靖轩神君的媳妇儿。” 靖临:“……”今天晚上还真是,很多意外啊,怎么还,偶遇始祖奶奶了? 可始祖奶奶怎么是条鱼啊?还有啊,始祖爷爷都死了十几万年了,始祖奶奶竟然还活着?不是说一同陨落了么? 古昭神后似乎是看出了靖临眼中的疑惑,无奈轻叹,随后启唇说道:“就算是九重天神,寿命也终有尽时,可鲛族,却能长生不老。” 所以,她不能和靖轩长相厮守。 二十万年前,她陪着他征战八荒,降服四海,大战狐族,开辟九重,历经诸多坎坷与磨难后却不能与他简简单单的携手一生。 因为,她的一生永无尽时。 在靖轩死后,她和他的儿子登临九重神君之位,然后,她便带着族人归隐了山海界,对外宣称是陪同靖渊一起陨落了。 可是她不能真正的陪着他走,因为她也有自己的使命,她要庇佑自己的族人。 靖临和初雁两个小孩子都听出来了古昭神后的语气中,带有无尽的凄然之意reads();。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这并不是古昭神后的本意,毕竟后辈子嗣在这里,她不想影响到孩子们的心情,所以沉默片刻后古昭神后开口问道:“小茹,你带着他们两个来山海界做什么?” 独孤胖老头儿一本正经的回答道:“靖渊神君要我带着小太子来山海界历练一下。” 古昭神后一愣,不可思议的说道:“让你?这两个小家伙很厉害么?” 其实有后半句古昭神后没好意思说出口——不厉害敢让你这么个不靠谱的小胖子带他俩来?靖渊疯了吧! 独孤胖老头儿大言不惭的说道:“小胖子长成了老胖子,本事自是膘涨船高!” 古昭神后眉头一挑:“你是来找酒喝的吧?” 独孤胖老头儿十分赧然的挠了挠头。 古昭神后:“……”老胖子更加不靠谱了,靖渊果然是疯了! 这时独孤胖老头儿当机立断厚着脸皮朝着古昭神后开口求助:“我本是想带着这俩小崽子去西山境历练一圈,没想到刚一入山海界就被结界罡风吹到了北海,不知神后可否行个方便,用海风送我师徒三人一程?” 这个胖老头儿到现在也没死了去西山境找美酒的那条心。 看着独孤小茹身后那俩跃跃欲试的小崽子,古昭神后实在是不想打击他俩的积极性。 虽然老胖子不靠谱,但毕竟修为不低,而且还是有点本事的,应该不至于让两个小崽子有性命之忧,虽然可能会有个小灾小难的,可说不定这就是靖渊的本意? 晚辈教育孩子,她这个当始祖奶奶的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于是乎古昭神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用海风将手中的那柄黑剑还给了独孤胖老头儿,等他们师徒三人重新御剑凌空之后,古昭神后抬手一挥,一阵海风顺势朝着他们师徒三人刮了过来,然后将他们送往西山境的方向。 …… 告别了古昭神后,远离北海朝着西山境飞行的时候,靖临终于有机会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师父,你怎么会认识我始祖奶奶的?难不成你比我始祖爷爷年纪还大?” 独孤求醉道:“我一开始是个散神,小时候第一次来山海界的时候在北海摸丢了,差点就被那帮鲛人分尸了,后来古昭神后看小胖我长得可爱纯良无害,就高抬贵手放了我一马,还好心收留了我一阵子,教了我许多法术,算是我半个师父。”就因为这层关系,独孤求醉才能有机会成为靖渊的师父。 所以说呆萌的胖子最好命啊。╮(╯▽╰)╭ 一晚上惊心动魄,独孤求醉说完这么一大长串话后立即拿出了阔别许久的葫芦酒壶,拔开塞子仰头闷了一大口酒压压惊。 靖临点点头,然后又问:“始祖爷爷是神,始祖奶奶是鱼,神和鱼怎么生孩子?下蛋么?” 独孤求醉一口酒猛地呛到了嗓子眼,尽数喷了出来,红着脸猛咳几下之后一巴掌拍到了靖临的后脑勺上:“小兔崽子不该问的别乱问!” 后面坐着的初雁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许笑!”靖临捂着后脑勺愤怒的扭头瞪了初雁一眼,威胁道:“再笑我就跟奶妈告状!” 初雁立即憋住了笑,因为他怕他妈削他reads();。 欺负完初雁后靖临才心满意足的扭过头,好像后脑勺也没那么疼了,然后又不长记性的问道:“始祖爷爷是怎么跟始祖奶奶勾搭、恩……认识的?” “你怎么老是欺负初雁?”独孤求醉谴责了靖临一句,然后才说道:“从白泽手里救出来的。” 初雁这个受气包重重的点头——对!这个纨绔总是变着法欺负我!师父你好好管管他吧! 靖临完全忽略了对她的谴责,直接跨越到了第二句话:“白泽是谁?” 独孤求醉继续说道:“是当时的九尾狐族的族长,九尾狐一族是你始祖爷爷征战九重时最大的劲敌。打仗对人力和物资的消耗极大,所以白泽便抓了鲛人女王挟持鲛人一族,必须在规定的天数内上缴巨额鲛珠,否者晚一天就剥掉女王的十片鱼鳞,晚十天挖掉女王的一双眼睛,晚一个月就杀了女王屠杀鲛族。靖轩神君从白泽手中救出鲛族女王的时候,女王近乎体无完肤。” 狐族狡诈荒.淫,鲛族生而美貌动人,更何况是鲛族女王,女王落入白泽手中之后遭受了怎样的折磨不言而喻。 言及至此,独孤求醉叹了口气,随后感慨道:“古昭神后曾对我说过,若是没有靖轩神君的关怀与陪伴,她必定活不下去。” 听完往事之后,靖临和初雁两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小屁孩当场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靖临义愤填膺的问道:“白泽最后死得惨么?!” 独孤求醉冷笑:“怎么不惨?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始祖爷爷问鼎九重后便下令处死了白泽,断其九尾,锁于诛仙柱下施以八十一道天雷,灰飞烟灭了。”随后独孤求醉看着靖临一字一句的说道:“日后你若当上了神君,定要小心提防青丘狐族。” 当年,独孤求醉也是这么一字一句的对靖渊说的,可靖渊似乎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因为古战场早已离他远去了,当年的杀戮与仇恨虽载于史册,却并未随着血脉传承与后代,成王与败寇之间的尊卑也愈加分明。 二十万年以来,狐族一向很安分守己,而九重天也愈发的强盛兴旺,青丘永远也无法与九重天相提并论,所以靖渊认为白泽一脉早已不足为惧。 认真听完独孤求醉的叮嘱后,靖临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立即扭头对初雁说道:“初雁你好好记着这句话,别忘了,以后提醒我。” 初雁立即点点头,默默地在心里把这句话重复了一百遍。 妈蛋这小兔崽子还不如靖渊!独孤求醉突然对九重天的未来产生了无尽的担忧…… 随后靖临这个小兔崽子的最后一个问题终于抓住了重点:“为什么要提防青丘狐族?” 独孤求醉难得正经了一次,遥望前方的目光突然深远了起来:“可能是一种感觉吧,这么多年,白泽一脉安分过头了,狐族狡猾擅伪、锱铢必较,哪有那么容易俯首称臣?它们□□分反而不是好事。” 大难来临之前,总是过于风平浪静。 随后独孤求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这样想可能不仁道,但老胖我还是觉得,当年靖轩帝君最不应该做的一件事,就是未将白泽一脉斩草除根。” 靖轩问鼎九重之后并未对余下的九尾狐族赶尽杀绝,而是将其流放至青丘境内任其自生自灭,当年的青丘,不过是片大荒。 可是没想到二十几万年下来,曾经奄奄一息的狐族血脉倒是越发兴旺了,如今青丘的兴盛,不啻于神界的任何一处封地。 古语云:斩草不除根,必留隐患,隐患不尽,后患无穷。 第5章 临危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青丘狐族固然需要谨慎提防,但,当靖临和初雁大半夜的在深山老林子里狂奔逃命的时候,他们觉得一百个青丘狐族都抵不上一个独孤求醉可怕。 因有古昭神后的一阵海风助阵,师徒三人顺利的来到了西山境。 山光与海色大不相同,北海一望无际波涛澎湃,西山重岩叠嶂隐天蔽日,一是海天一色,一是林木葱茏,海水刚柔并济,山林郁郁葱葱。 大自然的千变万化与造物者的鬼斧神工使得靖临和初雁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瞬间兴奋了起来。 御剑行驶于西山境上空的时候,靖临还唧唧喳喳的给初雁安排起了掏鸟窝摸水鱼的任务。 初雁一时高兴的竟然都忘了鄙视靖临不务正业了,竟然还傻不唧唧的跟她讨论起来了到手的鸟蛋和小鱼该如何合理分配的问题。 靖临很霸道,说她是小太子,所以必须要拿大头,因为官大一级压死人,初雁必须被她压榨。 初雁坚决不同意,说靖临就是个纨绔,什么也不会,掏鸟蛋和摸小鱼肯定是他出力比较多,所以他要拿大头。 靖临怒,威胁初雁要回去跟奶妈告状让他娘削他。 初雁也怒,威胁靖临他要罢工了,让他自己去掏蛋摸鱼去吧! 然后,俩屁孩子掐起来了,为了幻想中的一条鱼和一颗鸟蛋掐的面红耳赤…… 独孤求醉被他俩吵吵的脑袋疼,完全不能安安静静的喝酒养膘,刚要出言制止俩屁孩子的争吵,孰知就在这时身下坐着的长剑突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摇摇晃晃忽高忽低,大有突然一下子就罢工不干的架势。 然后,他们就见识到了山光与海色的另外一个不同的地方——北海有鲛人,西山……有梼杌! 山海境本就是大凶之地,其中的妖兽十之*为凶兽,他们师徒三人在北海没被活剥了纯属是运气好遇见熟人了,可在西山,就没那么幸运了reads();。 当独孤求醉正要劝架的时候,下方的山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之声,力量之大使得天地为之震颤,山林瑟瑟发抖。 靖临和初雁也顾不上掐架了,立即用小手将耳朵给捂上了,以防被震聋,可即使是这样他俩依旧被巨响之声震得头晕眼花。 也正是在这时,身下的长剑完全失去了控制。 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一阵大过一阵,长剑的抖动一次比一次剧烈,无论独孤求醉如何捏诀念咒都无法再次控制飞剑。 这就说明,那一阵阵怒吼之中的冲击与破坏力就连独孤求醉都无法抵挡,所以飞剑才会被影响然后失去控制。 独孤求醉底盘重,稳如泰山般的直立于剑端掌控飞剑,靖临和初雁则被颠的东倒西歪,要不是飞剑足够宽阔,这俩小崽子早就被滚下去了。 飞剑运行越来越不稳定,就像是一头急于冲破阻碍的困兽一般暴躁不安,独孤胖老头儿急的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运足了神力与怒吼之声抗衡,大约对峙了一炷香的时间,怒吼声终于停止了,飞剑逐渐稳定了下来,平直向前飞行。 师徒三人静待几瞬,确定怒吼声彻底停止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独孤胖老头儿刚拿拔开酒塞准备喝口小酒压压惊,孰知一阵更为振聋发聩的怒吼之声如恶狼捕猎般突然从下方的山林中爆发了出来,无形的冲击力如狂风利剑般瞬间袭击了过来,从而导致了原本四平八稳向前行进的飞剑突然在半空中直立了起来。 顷刻间天翻地覆,酒葫芦猝不及防的从独孤胖老头儿的手中滑落,直直的向下方的山林摔了下去。 酒壶等于命,独孤胖老头惊恐的大喝一声后立即飞身去追酒壶,也就是说,老胖子完完全全把九重天的小太子给忘了…… 所以,小靖临只能自救了! 自救的方法就是,死抱着初雁不撒手! 怒吼声的冲击力连独孤求醉都抵挡不了,何况是两个小孩子,初雁的脑壳早就要疼炸了,奈何屋漏偏遭连夜雨,靖临这个小混蛋还不放过他的肢体,勒的他几乎喘不上气。 初雁认为,以后自己要是死了也是被这个混蛋加纨绔给折腾死的。 从飞剑上跌落的时候,出于使命与责任感,初雁不(无)计(可)前(奈)嫌(何)的伸手抱住了像猴子一样抱住他的靖临,以防俩人在落地的时候失散。 初雁还没有学会御空飞行,靖临这个纨绔更不会,俩孩子就这么手足无措的从高空急遽的朝山林子里跌落。 初雁在危机之中粗略分析了一下形式,就这么摔下去,运气好了是挂在树枝上,运气一般是被树杈子穿成肉串,运气不好就是直接摔下去被砸成肉泥。 无论哪种情况,都是和靖临这个小王八蛋在一起,但是吧,活着在一起和死着在一起肯定不一样,初雁光是想想和靖临脸对脸的穿成肉串或者血肉模糊的混成血泥的场面都觉得恐怖万分。 活着被靖临折腾,死了还要被他折腾,这日子,还没法过了? 初雁宁可活着被靖临折腾死也不想死了再被‘他’折腾活!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视线中的一切都不断的在迅速朝上倒退,眼看着离硬邦邦冰凉凉的山石地面越来越近,惊恐害怕焦虑紧张瞬间在初雁的心头汇聚,但是无数种情绪之中,唯一没有的,就是绝望。 因为初雁觉得自己的死期未到,所以他一定不会死,而且都说祸害遗万年,靖临这个王八蛋还在他怀里,要是真的就这么拉到了就太不合理了reads();。 天未亡我,我决不能自己亡了自己,所以绝对不能绝望,生死一线之间,这一线生机,我自己争取! 刹那间初雁的脑海中思虑万千,这万千思虑无非是在绞尽脑汁的思索如何才能不被摔死。 而靖临这个小纨绔的脑袋里只有一种想法——一定要抱紧了初雁!就算是拉倒了也有个伴! 山林中的古木高大参天,俩屁孩子的运气比较好,摔进树林子的时候并未被穿到树杈上,而是略过树顶径直的摔倒了山林中,下方的枝叶郁郁葱葱,茂如伞盖。 初雁迅速的审时度势,当即松开了抱着靖临的一只胳膊立即伸手去抓身旁茂密的树干,奈何坠落速度太快,还未等他将枝干握在手中便已经错过了。 就在初雁伸直了胳膊准备抓住第二次机会的时候,因思虑太过集中,并未注意下方的情况,伸出的那只胳膊毫无防备的狠狠地砸在了一根粗壮的树干上,分筋错骨的剧痛瞬间从胳膊上传遍全身,但初雁硬是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而是收回了被砸断了的那只胳膊并将靖临抱紧了。 当初雁松开一只胳膊之后靖临便猛地将眼睛睁开了,她起先还以为初雁要把她扔了,孰知就在短短几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初雁不但没把她扔了还在想办法救两人,靖临对初雁的那份良心难得的被唤醒了一次,并暗自发誓回去之后一个月内绝对不和奶妈告状了。 在初雁的胳膊被砸断还抱住了靖临后,靖临的良心又被唤醒了一分,然后又加码了,决定两个月不告状了。 当然了,前提是,有命回去的话…… 初雁的胳膊树干被砸断了,但同时与树干相撞的冲击力却降低了二人的坠落速度,按照这个速度摔在地上,应该是摔不死了,然后初雁收手抱住了靖临,并做出了一件令靖临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事情。 初雁在半空中猛地一个旋身,将自己转到了靖临的下方,准备落地的时候给靖临当肉垫。 他这个小护卫,生来的使命就是要保护小太子,虽然太子很纨绔,虽然他很嫌弃靖临,但是,没办法啊,不然他的意义在哪里?初家的世代荣耀不能在他这里败坏了。 也是在这一瞬,靖临的良心彻底被唤醒了,她决定以后再也不跟奶妈告状了!再也不栽赃嫁祸初雁了!而且,以后谁要是敢欺负她的小护卫她就把那人抽皮扒骨! 二人急遽下落,就在初雁已经做好了被砸断几根肋巴骨的时候,他的丹田气海内突然涌起了一阵清风,如春风般温柔轻盈的气流由丹田气海顺着经脉瞬间游遍了全身,并不断地循环往复。 初雁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经脉在被这股气流不断地拓宽,但并未有任何的疼痛感,甚至通体舒畅轻盈,整个人像是被这股气流由内而外的净化了一般,经脉中的神力愈加丰沛与纯粹,丹田气海也愈加牢固,修为瞬间上升了一个层次。 初雁立即闭目凝神,神思灵动在落地的那一瞬,他的身下突然涌起了一股看不见的气流,就像是一双宽大的手,温柔有力的拖住了初雁的身体,并及时化解了落地的冲击力,轻轻地将初雁和靖临放在了地上。 有惊无险的落地之后,初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并且心情有点好,甚至开心的已经忘了松开靖临这个小混蛋。 虽然胳膊断了,但丝毫不影响修为精进带来的喜悦——他竟然无师自通学会了御空,真是厉害啊! 但还没得意多久,初雁就被一阵剧痛给惊醒了。 靖临这个小混蛋猛地从初雁怀中钻了出来,然后着急忙慌的一把抓住了初雁被摔断了的胳膊,关切又紧张的大叫:“初雁你没事吧reads();!!!” 靖临不偏不移的抓到了初雁胳膊上被摔断了的地方,初雁疼的大喊一声,一个猛子从地上坐了起来:“松手!松手!松手!” 靖临怔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心办坏事了,然后立即松开了手。 在初雁捂着胳膊疼的呲牙咧嘴冒冷汗的时候,靖临屁颠屁颠的跑开了,在周边的林子里仔仔细细挑挑拣拣一番后,捡了三根她自认为比较满意的平直树枝回来了,然后盘腿坐在初雁对面,从奶妈给她准备的储物袋里扒拉一番之后拿出了一卷白纱布,随后一本正经的对初雁说道:“把你的胳膊伸出来。” 初雁怔了一下,然后服从命令把自己的左胳膊伸了出来。 靖临怒,霸道又不讲理的喊道:“断的那只!” 初雁:“……” 初雁看着靖临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和她手里的白纱布,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胳膊,然后叹了一口气,一咬牙一狠心壮士断腕般的将自己的胳膊伸了出去。 靖临满意一笑:“放心吧,没那金刚钻我不揽瓷器活!” 初雁心想:“拉倒吧……你就是想祸祸我的胳膊。” 靖临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初雁的右胳膊固定夹板一边胸有成竹的自夸道:“你记不记得张夫子胳膊断掉那次?御医给他上夹板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站着,看的可仔细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这胳膊包我身上了!治不好我给你赔!” 初雁当然记得这件事,靖临调皮捣蛋在教室门口画了一个冰咒,新来教书的张夫子一个不注意一脚踩冰面上了,然后,扑腾,摔倒了,再然后,胳膊断了。 御医给张夫子固定夹板的时候靖临可不是在一边站着么,不光靖临在,神君和神后都在。 那天靖临的注意力都被张夫子胳膊上的夹板吸引了,第二天就让初雁给她当病号固定夹板,如今假病号成了真病号,靖临可不是跃跃欲试么?! 初雁原本是怀揣着一颗悲壮的心伸出了自己的胳膊,没想到最后靖临这个纨绔竟然还整得挺像那么回事,三根树枝均匀排布,白纱布缠的不重不轻刚刚好,断了的那只胳膊还真的被她给固定好了。 临了靖临还不忘了余下来一截白纱布,对折之后打了个结,系成了一个双层的圈,让初雁挂脖子上吊着胳膊。 完事之后靖临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一边拍着初雁的肩膀一边得意道:“御医给张夫子上夹板的时候还裹了一层白泥巴,现在条件不允许,等到河边了我去给你挖一坨黑泥巴裹上去,除了颜色不一样之外绝对不差什么,有我在你就放心吧,本太子是无所不能的!” 初雁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可拉倒吧。” 靖临冷哼一声,表示自己不接受初雁的揶揄,并将其视为嫉妒自己的才华与智慧。 初雁就当没看见,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吧,去找找胖老头儿。” 提起胖老头靖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妈蛋这个老头儿也太不靠谱了吧?!到底是从哪个深山老林子里扒拉出来的酒鬼?! 靖临气呼呼的刚站稳,身后的丛林突然窸窣作响,并且枝叶摇曳的声响愈加剧烈,同时阵阵阴风不断地从深林中刮出,吹得俩人后背直起鸡皮疙瘩。 初雁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瞬间惊恐——雾草!这什么玩意?!与此同时想都不带想的伸手提着靖临的后领,脚底运足了神力就开始狂奔。 第6章 不惧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不过扎眼之间,一只身形硕大、长着锋利獠牙的人面长毛虎突然从树林子里咆哮着冲了出来。 无论是巨石还是枝干粗壮的参天古木都不能阻挡它追捕猎物的凶猛步伐,可谓是所向睥睨,所以该凶兽所经之处无一不石蹦树断尘土飞扬,顷刻间便化为了一片废墟。 身后充满巨大威胁的轰响声逐渐逼近,初雁开始尝试着带着靖临一同御空飞行,奈何新进一阶的修为还不稳固,御空时灵时不灵,再加上两人太重了,所以根本飞不起来,只能运足了神力在地面上狂奔。 一开始靖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来终于回过神了,立即运足了神力和初雁一起跑,两个人四条腿总比两个人两条腿跑得快。 狂奔的同时,靖临还不断地在初雁耳旁惊恐尖叫:“要死啦!要死啦!要死啦!!!” 初雁:“闭嘴!闭嘴!闭嘴!” 靖临嗷嗷的初雁脑壳疼,真是恨不得大逆不道的用针把靖临嘴巴缝上,但没过多久初雁才明白,靖临的嗷嗷根本不算什么—— 虽然逃跑的速度快了,但是依旧逃不过身后凶兽的追杀。 野兽捕猎的方式相差无几,无非是先追击猎物,将猎物追击到体力耗尽、身心疲惫的时候再一击必杀reads();。 正在追击靖临和初雁的这只凶兽也是一样,并不打算一次性的解决掉二人,而是绕圈追击他俩,直到眼前的两个小东西将要跑不动的时候,凶兽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 也是这时靖临和初雁才明白过来,这就是刚才御空时袭击他们的怪兽。 怒吼声中带有极大地冲击力,初雁和靖临瞬间头疼欲列眼冒金星,筋疲力尽之中真是恨不得直接瘫地上拉倒了算了。 初雁一条胳膊断了,狂奔中保持平衡本就不容易,再被怒吼声袭击之后一个趔趄便摔倒在了地上。 靖临跑着跑着突然发现身旁一空,咦?我的小护卫去哪了?回头一看,才惊恐的发现初雁摔倒了,那只庞大的凶兽离初雁不过三丈远,与它而言不过是一步之遥。 初雁的性命危在旦夕! 良心刚被唤醒的靖临想也不想的拔出了背后背着的那把短剑,同时带着以卵击石的决绝跑了回去。 我堂堂九重天小霸王还能怕你一条长毛狗?反了天了你还!我的小护卫也是你能碰的?!能嗷嗷两声就当自己天下无敌了?叫的再大声你也是条长毛狗! 靖临奋不顾身的行为彻底震撼了初雁,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纨绔竟然能为了他不要命的跑回来。 这个小混蛋,也不是那么没良心。 说实话,以前初雁确实有点看不上靖临,认为“他”就是纨绔子弟一个,好吃懒惰而且不学无术,不过是占了运气好投了个男胎才成了九重天的太子,从文昌阁中随便拉出来一个世家子弟都比“他”强。 让他给这种纨绔当护卫,确实有些不甘心,而且这个纨绔还是个混蛋,他一直感觉自己是在周扒皮手下混日子,动不动就被这个小混蛋设计陷害了,搞不好哪天就被靖临玩死了。 这种纨绔怎么能当神君?就算当上了神君以后也是个昏君,给这种神君当神卫岂不是要被牵连着遗臭万年? 初雁心里不服气靖临,可是出于职责与使命不得不拼了命的保护靖临,不然会给初家蒙羞。 总而言之就是,初雁对靖临的忠诚不是发自内心,而是出自家族的使命,这点他爹也能看出来,不过并未言辞厉色的训斥初雁,而是经常在他不服气的时候耐心教导他:“雁儿,神君一脉,从未出过忘恩负义之徒,尤其是对我们初家,靖临现在虽然顽劣了一些,可本心并不差,日后就算不会成为一名精明强干的君主,但也绝对是忠厚仁爱之君。 况且,你总是认为靖临居高临下的看不起你欺负你,可是他曾让别人欺负过你?你们是喝同样的乳汁长大的孩子,情同手足,日后你若有难,靖临绝对不会不管你。” 以前他爹给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初雁一点也不相信,因为纨绔一般都是贪生怕死之徒,若是有难了,靖临跑的绝对比谁都快,根本不可能管他。 可是没想到,此时此刻,这个纨绔,真的会回来救他,跑回来基本就等于找死,可要是不回来救他,一定能够逃走。 ……“若是你以后有难,靖临绝对不会不管你。” 刹那间初雁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不过震撼归震撼,初雁的意识还是很清醒,在靖临拔剑调头的那一刻初雁惊怒的大吼了一声:“疯了?滚回去!” 靖临怒,瞬间就忘了刚才再也不告状的誓言:“以下犯上reads();!初雁我肯定要让奶妈削你!” 可怒归怒,靖临依旧没有丢下初雁不管,举着短剑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凶兽冲了过去。 按体型来分析形势,靖临的行为纯属蚂蚁斗大象、蚍蜉撼大树。 不过靖临这么有底气还是有一定原因的,因为她手里的这把短剑是出门前君父给的,让她防身用。 所以靖临笃定这把剑上有她君父设下的攻击咒,并且威力十足!在北海的时候鲛人太多,她不敢保证能一剑击退所有的鲛人,但现在只有一条长毛狗,怎么着也能削掉它一层狗皮吧? 为了彰显自己的威力与霸气,靖临气沉丹田大喊一声后一剑挥出,刹那间寒光一闪,一道凌厉逼人的剑气骤然从短剑上射出,势不可挡的朝着长毛凶兽划了过去。 凶兽也不傻,靖临拔剑而出的那一刻便感觉到了短剑的凶猛威力,立即回身躲避,不过未遂,还是被剑气削掉了一层头皮,成了一条秃头长毛狗。 与此同时靖临一把将初雁从地上抓了起来,扭头就跑。 被毁了发型的长毛狗大怒,当即仰天长啸,怒吼之声恨不得使得天地为之震撼,一时间地动山摇、林木震颤。 地面剧烈摇动使得靖临和初雁的脚步控制不住的东倒西歪,长毛狗……长毛凶兽咆哮追击,不过是一个纵跃便扑到了俩孩子的面前,虎目赤红满含杀意的盯着眼前的两只小猎物,恶臭粘稠的涎水顺着锋利的黄色獠牙缓缓滴下,粗喘怒气不断地从两个朝天鼻孔中喷出。 凶兽阻断去路的那一刻,初雁下意识的挡在了靖临身前,靖临则是想也不想的便朝着长毛狗挥出了第二剑,结果,攻击咒失灵了…… 怎么连君父都这么不靠谱?! 然后靖临便看到长毛狗嚣张得意的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一口锋利的黄牙,刹那间恶臭扑鼻。 可能是靖临今天的良心觉醒的比较彻底,在凶□□一口吞掉两只猎物的时刻她竟然使出了吃奶得劲将身前的初雁推开了,然后—— 万念俱灰!妈蛋!妈蛋!妈蛋!想我九重天小霸王竟然要死在一条长毛狗嘴里了!而且还这么臭! 被推倒在地的初雁目眦欲裂的望向靖临惊恐大喊:“混蛋!!” 孰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长毛凶兽的头顶突然笼罩了一片圆形阴影,并在瞬息之间不断扩大,只听‘咚’的一声,一只巨型葫芦酒壶稳准狠的镦在了长毛凶兽的脑袋上,无情的将那颗秃瓢脑袋砸的稀碎。 生死一线之间,靖临的一条腿都已经跨入阎王殿了,谁知竟然被一只酒葫芦给拉了出来,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直到初雁晃着她肩膀大喊了好几声“靖临!靖临!靖临!”她才回神。 回神之后,立即就开始和初雁秋后算账,翻脸比翻书还快:“你刚才叫本殿下什么?” 初雁:“……” “你叫本殿下混蛋!还说本殿下疯了!还让本殿下滚蛋?!初雁,你能耐了啊!” 初雁:“……”一时情急,竟然没忍住将心里话喊了出来,真是没想到这小混蛋都要死了还能记住这些话,真是能记仇啊…… 靖临趁初雁心虚不注意,一怒之下抬手朝着初雁的断胳膊劈了下去,然后,初雁便爆发了一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惨叫! 靖临这才微微消气。 切reads();!只能本殿下压榨你! 这时独孤胖老头儿才笑眯眯的坐着飞剑从半空中慢慢悠悠的飘下来,似乎对刚才俩小孩的表现十分满意。 其实独孤胖老头儿一直就在茂密的树枝头藏着,随时都可以出手帮这俩孩子,不过他一直没出手,而是在后面悄悄地跟着,为的就是看靖临和初雁在危机时的反应,生死危机时,才最能看出本质。 也算是一次考察吧。 若靖临和初雁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那他也不用继续教这俩孩子了,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之徒,不值得他教,并且回去后还要告诉靖渊,靖临确实不适合当太子,因为九重储君,品行必须端正! 况且神君与神卫之间,必须要互相信任与托付,这样才能不受奸佞挑拨离间。 虽然独孤求醉不清楚当年始祖靖轩与初家的约定是什么,但却知道九重天绝对不能没有初氏神卫。 若是靖临在危机之中轻而易举的舍弃了初雁,那日后初雁绝对不会再对靖临忠诚,这对神君一脉而言绝对是一个大危机。 所幸的是独孤求醉的担忧并未发生,靖临和初雁都可以为了对方奋不顾身,尤其是靖临,这个小混蛋的表现简直是出乎独孤求醉的预料啊!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之后独孤胖老头儿满意的点点头,完全忽视了靖临那愤怒的目光,然后一挥手便收回了自己那心爱的葫芦酒壶,念了一个祛污咒去掉了酒壶上的血迹之后便收到了腰间,呃……如果他有腰的话。 “这凶兽就是梼杌,人面虎身,长毛长尾。”独孤胖老头儿说完还不忘了安抚靖临一句,“小临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日后九重天的兴旺全靠你了!老胖我就能安心归隐养膘了!” 马屁没拍好,靖临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满心满意的想着回九重天之后该怎么跟君父告状,一定要跟君父说她时时刻刻都危在旦夕!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这次马屁没拍好,独孤胖老头儿有点发愁,按这小混蛋的尿性真的会回去告状啊! 救酒葫芦不救小太子该是个什么罪?以后靖渊还能供他白喝酒么? 正愁人的时候独孤胖老头儿无意间瞥见了捂着胳膊呲牙咧嘴的小初雁,然后顿时灵光乍现,当即说道:“初雁啊,你要感激靖临啊,要不是靖临你早就葬身凶兽腹中了。” 所以? 此言一出,初雁略带惶恐的看了独孤胖老头儿一眼,预感有些不妙。 独孤胖老头儿给了初雁一个愧疚的眼神,而后大言不惭的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啊,那个,以后你就多让着靖临,他还比你小几个月,你让着他也是应该的。” 言外之意就是——欺负你就欺负你吧,反正不会掉几块肉,为师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小初雁你就自求多福吧! 这次马屁拍到正点上了,很符合小霸王的心境!靖临对这句话十分满意!告状的事,再说吧! 初雁:“……” 为什么我总是被殃及池鱼?!我他么找谁惹谁了?! 就在初雁的内心悲愤不已的时候,四周围的丛林深处突然齐齐爆发了一阵震天动地的怒吼声。 看架势,这山里四面八方全是长毛梼杌啊……师徒三人,是被围困了! 第7章 祭台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独孤求醉大手一挥便将靖临和初雁召回了飞剑上,这次老胖子有了防备,在飞剑上设下了一个防御阵,用他的宝贝酒葫芦压着阵眼,即使下方的梼杌嗷嗷的再厉害,飞剑依旧行驶的稳如泰山。 靖临刚才差点命丧长毛狗口中,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如今一看形式,确定长毛狗的嗷嗷声再也威胁不到她之后,当即趴在长剑边上与下方的长毛狗进行了一场生死较量—— 在初雁静心打坐调息巩固修为的时候,靖临盘腿而坐,气沉丹田,呼吸吐纳,然后,扯开了嗓子怒吼:“啊啊啊啊啊啊!!!” 长毛狗的反击比靖临的嗷嗷要强势一百倍:“吼吼吼吼吼吼吼!!!” 初雁一个机灵被吓醒了,还差点岔气,睁眼看到换了口气依旧在和下方的一群长毛狗比气势的靖临之后,真是恨不得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推下去。 刚才到底是什么鬼付了这个纨绔的身?竟然让他感动的都要哭出来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初雁起身走到独孤求醉身边,然后盘腿坐了下来,问道:“师父,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当然是去找‘神仙一口醉’啊!不然来山海界遭什么罪?老胖子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想减肥? 笑话!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直接对初雁说,容易打击孩子积极性,于是,独孤胖老头儿高深莫测的回答:“既然从来处来,自是往去处去。” 初雁:“……” 妈蛋,干脆两个一起推下去算了! 刹那间初雁感觉自己前途一片渺茫。 这时独孤求醉回头看了初雁一眼,笑眯眯的跟一尊慈祥和蔼的弥勒佛一样问道:“小雁雁,你若不姓初,不当神卫,有其他想做的事情么?” 初雁怔了一下,心头划过了一瞬惶恐,心虚的看了眼前的‘弥勒佛’一眼,总感觉自己的内心毫无防备的被佛祖透视了一把。 因为他时常会想,自己要是不姓初就好了,这样他就自由了。 初这个姓氏,像是一个枷锁一样束缚了他的一辈子。 神卫之职听起来英勇无比,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与尊贵,可是即使是再尊贵与英勇,那也是世袭之位,生来就拥有,根本没什么挑战性。 轻而易举得来的东西,都没那么珍贵,所以说,这个神卫之职,满足不了初雁心中的抱负与志向。 说的再直白一些,就是现实抵不上野心。 好男儿就要志在四方,神卫的世界太小了,来来回回也是围着神君一个转。 而且神卫说得好听是神君手足,可说的直白一些不就是个小跟班么?好事儿轮不上,坏事儿强出头,待遇还不如内侍大总管,最起码内侍大总管每天活得还挺安逸,光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讨得君主开心,而神卫却要时时刻刻的警惕危机,时时刻刻准备着舍生忘死reads();。 遇到个好的神君也就算了,最起码死得其所,可若是遇到不好的呢?拉倒了也不会惦记你的好,死的轻如鸿毛,一辈子算是白活了。 忠心与信任两个词,和周瑜打黄盖一个道理,要一个心甘一个情愿才可。 如今的初雁,还不是那么心甘情愿。 年少总是轻狂,认为自己应该执剑闯荡四方或者金戈铁马纵横沙场,就算不能立下汗马功劳名垂青史也要凭借着一身的本事在六界闯出个名堂。 让他守在一个不靠谱的小纨绔身旁,初雁不愿意。 沉默了良久,初雁才开口说道,简简单单的说了四个字:“战神英勇。” 独孤求醉依旧和颜悦色,耐心的对初雁说道:“如今六界太平,战神之位已经空缺多年,可若是再有战事兴起,神君也不会令人补全战神之位。” 初雁疑惑的看着独孤求醉:“为何?” “因为君主多猜忌,除了自己,他谁都不会相信。” 初雁心里不禁冷笑,原来是这样,原来初家一直是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舍命的忠心也换不来人家的一丝信任。 可独孤求醉的下一句话却令初雁猝不及防的呆滞了:“神君除了初家人,谁都不会相信,在神君看来,初家人就是自己人,如同手足至亲,就算是用兵打仗,神君也只会命神卫带兵出征,别人,他都不会相信。” 初雁沉默良久,最终依旧怀疑的问道:“师父怎么知道?” 独孤求醉高深莫测的一笑,然后扭头朝着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剑身上中场休息的靖临喊了一句:“小临子,以后你当上神君了,要是打仗了你愿不愿意让小雁雁当将军?” 靖临想也不想的回答:“不愿意!” 初雁眯着眼看着独孤胖老头儿——看吧,人家不愿意。 独孤求醉浑不在意,继续问道:“为什么?小雁雁不厉害么?” 靖临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反驳:“拉倒吧!就他那三脚猫功夫上了战场还不直接被削成肉酱?他要是嗝屁了我去哪找小护卫?” 独孤求醉笑看初雁——看吧,小临子那是护短,把你当自己人看! 其实靖临的想法并没有那么伟大,她就是单纯的认为,初雁要是嗝屁了就没人能让她随意压榨了,而且奶妈和初伯伯肯定该伤心了,他们只有初雁这么一个儿子啊。 初雁怔忪许久,最终微微的勾了勾嘴角,然后不服气的朝靖临喊道:“你还瞧不上我了?我都会御空了你会么?” 独孤求醉当机立断把握机会刺激靖临,妄图将九重天的小太子往正道上拉:“呦!小雁雁无师自通孺子可教啊!为师很是欣慰!小临子你还需努力啊!要多向小雁雁学习!” 靖临根本不吃这一套,支着胳膊拖着腮帮子趴在剑上,兴致勃勃的喊道:“初雁,往下跳一个让我看看呗,顺便气死下面那几条长毛狗!” 初雁:“……”真是个纨绔啊! 独孤求醉:“……”烂泥扶不上墙啊! 靖临——切!那是没遇上好的瓦匠!本太子的才华与智慧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看明白的reads();! …… 御剑在西山境上空溜达了整整一天,独孤求醉终于将西山境的地形地貌搞明白了,并惊喜的发现在山林中部隐藏着一个古老破旧的简易祭台,祭台周围树木葱茏,若是眼神不好的话还真是发现不了。 搞得这么神秘,莫不是传说中的‘神仙一口醉’就藏在这个祭台中? 于是乎独孤胖老头儿决定带着俩个小徒弟去祭台上参观一圈,美其名曰欣赏上古遗迹,体会先人的伟大智慧与创造力。 到了晚上夜幕降临之时,林中的梼杌一个个都安分下来了,这时终于体现出了深山老林子里的静谧与诡异,黑暗中整个西山境安静无声的如同一头悄然蛰伏的野兽,即使默不作声也蕴含着极大地威胁与恐惧。 长毛狗带来的死亡威胁历历在目,所以初雁和靖临依旧心有余悸,很是抗拒再次闯入长毛狗的领地,胖老头儿的胖酒壶镦一个长毛狗没问题,要是同时来十七八个长毛狗该怎么办?酒壶镦碎了也镦不完啊! 靖临将自己和初雁心中的担忧告诉了独孤胖老头儿。 胖老头儿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有问题,参观完祭台就走,绝对不会引来长毛狗。 看老胖子如此笃定,靖临将信将疑的接受了参观祭台的提议。 但是……事实证明,老胖要是靠谱,母猪都能上树。 在半空盘旋几圈之后,师徒三人再三确定祭台四周围并无敌情十分安全之后才缓缓落下,然后悄悄地上了祭台。 祭台由青石板铺底,呈圆形,半径约三丈长,圆心处立有一座正方体石台,约七尺高,石台顶端似是一座仅供欣赏用的石雕小亭子,也像是一盏御花园中供夜间照明用的那种四面镂空的尖顶翘边石灯。 大体上看,整座祭台即宽阔又简陋,即沧桑又古朴,而且与这片树林还有些格格不入,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块似的。 寥寥几眼整座祭台便一览无余的欣赏完了,小靖临感觉此处并没有什么欣赏价值与技术含量,还不如九重天的大门好看,若是非要瘸子里面挑将军,中间立着的那座石台倒是能勉强入她的眼。 至于那座石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靖临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 而初雁却与她的表现截然相反,因为他从飞剑上下来的时候,落地时脚下被绊了一下,所以他第一眼看的不是祭台的上方,而是地面的青石板。 独孤求醉一接近祭台便感觉到了那里不对劲儿,而后眉头微蹙,凝神用神识探测之后惊讶的发现,这里怎么有股狐臊味? 那是一股很淡的狐臊味,飘忽在夜间微弱的轻风中很难捕捉,若不是独孤求醉的修为高深,他一定感觉不到。 青丘狐族有两大特征,一是多尾,修为不同尾巴的条数也不一样,修为越高狐尾越多,最多九条尾,最少一条尾,无尾之狐,是被废了修为的,比如白泽;二是狐味,那是狐族一种与生俱来的味道,虽然可以靠外力掩饰,但永远也无法消除。 狐味不一定臊臭,甚至有的狐味芳香清新,如美人出浴般清香诱人,但是独孤求醉本就对狐族没有好感,所以不管香或臭,只要是狐狸的,都是臊味。 就在靖临盯着石台发呆,老胖闻着狐味凝神的时候,初雁开口了。 或许是因为夜间太过静谧,山林太过诡异,使得初雁的声音不自觉的轻下来,听起来飘忽的有点渗人:“师父,脚下有东西。” 第8章 可疑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初雁此言一出,靖临瞬间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一股寒意顺着脚底板猛地窜上了后脑勺,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啊?然后立即低头看地面,结果,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没看见。 无端被吓了一跳,靖临怒:“初雁!你再胡说八道吓唬人本太子就削你!” 初雁无辜:“真的有东西,不信你自己看。”说完还力证清白的用脚驱了驱青石板上的一层薄土。 月光虽然清明,但深山老林子里树木茂密,光线不是很好,可隐约依旧能够看到初雁脚边的那一块青石板面上雕刻着凹凸不平的图案。 靖临立即有样学样的用脚驱了驱脚下那块青石板上的薄土,不出所料,也有图案露出,就是面积太小,光线太暗,看不出刻的什么。 这时独孤求醉及时的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照亮,刹那间整个祭台都被照的一清二楚。 靖临刚想感慨一下这个老胖也不是那么不靠谱,结果独孤老胖顺手就从祭台旁边摘下来两段树枝,摇手一变将树枝变成了两把一模一样的扫帚,公平公正又公开的将扫帚分给了靖临和初雁,义正言辞的说道:“为师刚才闻到了狐臊味,这祭台十分可疑,你俩把祭台上的土扫一扫,看上面刻的什么,若是有阴谋诡计,也好有个防备reads();。” 别说九重天的小太子了,就连小侍卫都是第一次拿扫帚,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更何况小初雁还只有一条左胳膊能动。 最终还是靖临沉不住气,不满的问道:“那师父做什么?” 喝酒养膘呗~劳动这种事情虽然光荣,但是容易瘦身啊! 心里这么想,话不能这么说,独孤老胖冠冕堂皇的说道:“为师要给你俩盯梢啊!万一有梼杌偷袭怎么办?为师必须一心一意的观察敌情,随时准备好第一个冲锋陷阵!” 好伟大的理由,靖临和初雁竟无法反驳,只好闷着头去劳动了。 独孤求醉则是懒得出奇的抬手一扔,将夜明珠隔空送到了中间的石台上端的小亭子里给俩小屁孩照明,然后就近找了棵大树,寻了一处宽阔结实的树杈,躺上面喝小酒赏月去了,结果喝着喝着,就玩忽职守的睡着了,并且幸福美满的梦到自己找到了‘神仙一口醉’。 吃了老胖子无数亏还平安长大后的靖临和初雁才明白,指望着独孤胖老头儿靠谱,还不如指望他去减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此时的小靖临和小初雁还不是很明白这个道理。 下面不会用扫帚的两个小屁孩将扫帚挥的比流星还灿烂闪耀,不一会儿整座祭台恍如仙境,不过吧,意境虽然一样,但,环境绝对不一样…… 因为,仙境上飘得是缭绕白雾,祭台上飘得是呛人黄土。 尘土飞扬中靖临和初雁这俩小屁孩一边咳嗽一边劳动,灰头土脸形单影只颇有被地主压迫的小童工的既视感。 扫到后来靖临实在是忍不住了,气冲冲的对初雁喊了一句:“这破台子是从土里扒拉出来的吧!谁那么有毛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刻石雕啊!给长毛狗安的窝么?!” 初雁难得和靖临同仇敌忾一次,立即重重的点了个头——就是!谁那么有毛病啊!也不怕长毛狗一脚踩碎了! 然后初雁猛地一怔,不对啊,这里有长毛狗。 祭台上都是土,那些长毛狗都不会来这里么?这祭台上有什么东西让它们这么忌惮?还是说,这祭台以前没有,真的是从土里扒拉出来的? 警惕思考几瞬后,初雁立即拿着扫帚跑到了祭台边上,同时对靖临说道:“你去看看中间的石台,看仔细了,上面下面都看。” “初雁!你真是要造反了,都敢使唤我了!”话虽这么说着,但靖临还是拎着扫帚屁颠屁颠的跑到了石台旁,按初雁说的仔仔细细的观察石台。 站在青石板傍边,初雁把扫帚倒过来,用扫帚把戳了戳傍边的土地,地面虽然说不上松软,但是绝对不是经常被踩踏的紧实感。 再用力捅了捅土地,轻易地就被戳出来一个洞,然后初雁蹲下.身子,伸出左手抓了一方泥块,然后用手碾碎。 明显的,土质松软,是刚被翻过的土。 刚上祭台的时候光线黑暗看不清楚,现在再观察祭台四周,初雁发现四周的土层明显高出祭台一圈,搞不好真的让靖临说准了,这祭台真的是刚从土里扒拉出来的。 之前来过的那人或许用了什么法术将祭台上的那层土给均匀的散开了,所以让他们错以为这个祭台是一直在这里的。 可那人走了之后,为什么不将祭台继续藏起来?为什么不毁掉? 之前藏起来,是因为重要,现在不藏,是因为不重要了?还是有别的原因?总不可能是忘了吧?那心也太大了reads();。 初雁绞尽脑汁的思考也没个头绪,最终放弃了,毕竟这事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于是乎他转身去找靖临,看那个家伙有没有什么发现。 就在初雁转身的那一刻,前方漆黑一片的深林里突然亮起了两点幽幽绿光,似是一双眼睛,带着狡黠的笑容。 不过,转瞬即逝。 …… 来到靖临身边之后,初雁问道:“发现什么了么?” 预料之中的,靖临摇头。 初雁叹了口气,反正也没指望这个纨绔能有什么发现,毕竟,这俩小孩现在的个头都没石台高,甚至头顶离石灯笼的檐角还有一定的距离。 感觉到自己被初雁小看了,靖临很是愤怒:“初雁你真的要造反了!你信不信等回去我就让奶妈削你!” 初雁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靖临,突然,真的有些想造反了。 荒郊野外,四下无人,独孤胖老头儿还在树上酣睡,此时不反何时反? 然后,初雁左手背在后面不动声色的横起了扫帚,再然后,克制不住的挥起扫帚稳准狠的打在了靖临的屁股上,打完就跑,并得意又解气的勾起了嘴角。 靖临小脸猛地一红,立即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同时愤怒大骂:“臭流氓!”骂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小霸王的尊严与地位受到了挑衅,然后气势汹汹的抄起扫帚就追! 从小没吃过亏的小霸王竟然被受气包初雁给偷袭了?这咸鱼想在眼皮子底下翻身啊!痴心妄想! 而且还敢打她屁股?!真是个不要脸的臭流氓! 被骂成臭流氓的初雁哭笑不得——臭流氓?这词还挺新鲜,不就打你一下屁股么,又没扒你衣服,而且你又不是大姑娘,干什么那么生气? 然后初雁突然想起来这个小纨绔有时候还真的挺扭捏,比如,洗澡睡觉换衣服的时候,必须让他走的远远地,在门口等都不行。 难不成是怕他偷看? 可拉倒吧!就算你是个姑娘我都不惜的看你更何况你跟我一样! 所以初雁得出的结论就是,靖临这个小纨绔不但是个小混蛋,而且还是一个矫情扭捏的小混蛋,俗称:娘炮。 被靖临追着打的时候,初雁并未跑下祭台,而是绕着圈遛靖临,速度时快时慢,每每等靖临的扫帚快要扫到他的屁股上的时候就猛地加快速度,就是让靖临够不着。 感觉不错,突然就有了种吊着胡萝卜遛笨驴的感觉! “小短腿你够不着就是够不着!” 忘恩负义之徒! “初雁!你真是反了天了!我今天就应该让长毛狗把你吃了!”眼瞧着追不上初雁,靖临一怒之下抬手将扫帚甩了出去,准头还不错,差一点就砸着初雁了。 初雁也不傻,反应极快的抬起左手,用手中的扫帚挡,并且使用了剑招,一旋一甩,矫捷的将靖临扔来的扫帚甩了出去。 不过不巧的是,扫帚甩出去之后径直的朝着石台顶端的小亭子砸了过去,并且准头极高的将夜明珠给捅了出来reads();。 然后,刚才还在追逐打闹的靖临和初雁同时呆立在了原地,也正是这时靖临才反应过来,这石台有哪些不对。 对比脚下遍布沧桑的青石板,这个石台太新了,而且上端雕刻的石亭太精致了,还有就是,石亭的四角不是往上翘,而是往下勾。 夜明珠飞出去的那一刻,靖临和初雁看到那把扫帚并未穿出石亭,而是被石亭的四角给勾卷了起来,就像是毒蛇吐信那样,顷刻间便显出了树枝的原型。 原本看似坚硬的石亭四角突然拉长,变得柔软如丝,一圈圈的缠绕在树枝上,将树枝缠的密不透风,不过扎眼之间,缠绕树枝的亭角缝隙间便抖落下来了一堆稀碎木屑,不对,是木粉。 整个过程就像是蜘蛛捕猎,石亭就是蛛网,是表面平常让人不设防被的恶毒陷阱,而那把扫帚就是不经意落入蛛网的猎物。 在猎物被消灭之后,石亭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这只是一把扫帚,如果是活物呐?如果刚才独孤求醉不是为了省事才隔空将夜明珠送来了,后果又是如何?如果不是靖临不够高够不到亭角,那结果又是如何? 会死吧?会和这段树枝一样死无全尸。 光是想想靖临和初雁就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瞬间感觉四周围的温度突然变冷了,一时间整个森林里噤若寒蝉。 是因为这个亭子,长毛狗们才不敢靠近么?可是夜明珠为什么没有被卷走? 为了确定猜想,在靖临惊魂未定的时候,初雁轻轻上前两步,然后举起手中的扫帚缓缓地送向恢复正常后的石亭。 距离十寸、五寸、三寸、两寸都没有反应。 初雁屏息凝神,紧张的额头鼻尖上都渗出了汗珠,手在微微颤抖,连带着手中的扫帚都在抖,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向前移动扫帚。 大约距离一寸的时候,石亭四角瞬间抽长,如锋利灵巧的鞭子一般缠上了扫帚,并飞速伸长移动,速度之快使得初雁根本来不及松手,亭角瞬间便触到了他的指尖。 右胳膊断了,左胳膊也要废了? 孰知就在初雁浑万念俱灰的时候,本该顺着胳膊将他缠绕搅碎的亭角竟倏地从他指尖上弹了下去,似是很惧怕他一般。 初雁诧异万分,就在这时眼角突然闪起了一道寒光,下一瞬一柄黑色短剑夹杂着凌厉剑气迅速的朝着扫帚飞了过来,并稳准狠的斩断了扫帚把。 靖临认为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机智灵敏身手矫健过,拔剑甩剑一气呵成,并且准头极高,一击即中!及时的救下了她的小护卫! 不过是有代价的,君父给的那把短剑殁了,并且殁的彻底,彻底成粉末了。 初雁呆若木鸡,看着脚下的短剑碎粉,心中的疑惑又深了一层——为什么会放过我?它不吃有血有肉的活物么? 而靖临本是等着初雁夸她的,孰知那个家伙竟然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诡异的小亭子看了起来,根本没把刚才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放在眼里。 靖临气急败坏朝着初雁大喊:“初雁你……” 刚喊了三个字,靖临就惊恐的不再开口了,因为,她发现,她根本就发出没声音。 或者说,声音刚从嗓子里发出,就如风一般消散在了空气中。 第9章 逃窜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漆黑夜色中,山林里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鸟鸣虫叫的窸窣声,也没有风吹树梢的摇曳声,天地万物,一片死寂,就连靖临刚才喊出来的那三个字,都在顷刻间被没埋没在了这片死寂中。 不过靖临知道,这不是她嗓子的问题,而是这片林子有古怪。 可初雁并未察觉,依旧皱着眉头心无旁骛的盯着那个亭子看。 靖临认为她的小护卫是被吓傻了,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屁颠屁颠的朝着初雁跑了过去,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耳朵,又摆了摆手,之后她还怕初雁不理解什么意思,对着他的耳朵张嘴大喊了一声:“初雁!” 依旧没有声音。 初雁瞬间凌乱了,瞬间将亭子为什么不杀他的疑惑抛在了脑后,同时心里骂了句:“雾草!” 然后他也张嘴试了一句:“混蛋!” 呦,真的没声音!惊恐只余还有一些小庆幸,难得光明正大的骂一次混蛋。 不过还没等初雁嘚瑟多久,他就看到了靖临出离愤怒的表情——初雁当她是傻子么?她听不见声音还看不明白口型了?reads();! 种种迹象表明,初雁真是要造反了!还能让他这条咸鱼翻身了?必须将他这种想法扼杀在萌芽期!必须敲打敲打他了! 然后靖临愤怒的伸出右手,蜷起三根手指,只比划出中指和食指,然后两根手指一弯,对准双眼,紧接着快速的在她和初雁两双眼之间转来转去,意思就是——你的一举一动本太子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初雁你给我老实点! 威胁完之后还不忘了恐吓一下,靖临狠狠地瞪了初雁一眼,随后五指展平手掌朝下,横亘在脖子里快速一抹——不老实直接咔嚓掉! 靖临费劲巴拉的一番威胁,在初雁的眼中是另一个含义——初雁你给我盯紧点,长毛狗随时可能出现,搞不好就只能抹脖子自尽了! 尤其是瞪那一眼,学长毛狗学的还挺像啊!这混蛋除了当太子不行,其他干啥都挺行! 然后初雁同情的想:“可能让靖临当太子也是难为他了,可是出于身份地位又不能摆脱,被逼无奈、命中注定的,就像是他不想当神卫可必须要当一样,唉,同是天涯沦落人,男人又何苦为难男人!” 于是乎初雁长长的叹了口气,决定与小纨绔占时摒弃前嫌,然后伸出左手在靖临肩头拍了拍,同时无奈的摇头叹息,表示——兄弟,你的苦衷我都懂! 初雁的善解人意来的十分不合时宜,靖临看的一头雾水——初雁这是什么态度?! 靖临嫌弃的白了初雁一眼,无情的打掉初雁搭在肩头的手,然后走到祭台边上,抬起头看不远处独孤胖老头“栖息”的那棵大树。 此时此刻独孤老胖子正躺在大树最顶层的一个最佳赏月树心处抱着他的宝贝酒葫芦睡的雷打不动,看那架势,除非地震海啸山崩地裂,不然别想吵醒老胖子,更何况,现在的形式诡异的很,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别说叫醒老胖子了。 面对此情此景,靖临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当初脑子里怎么就进水了?为什么非要跟这个老胖子来山海界? 不过靖临转念又想:“自己能原谅母后的那一巴掌么?要是再选一次,她还会跟来么?” 仔细想了想,她发现自己不能原谅。 母后为什么要打她啊?因为她不争气?可是靖临觉得自己没错,我本来就是块牛皮,太争气了真的会撑爆的。 同样是孩子,为什么别人的娘亲都那么温柔啊?几个姐姐的母妃对自己的女儿都可好可好了,每当她看到姐姐们穿自己的母妃亲手给她们做的漂亮裙子的时候都可羡慕了。 而自己的母后只会让自己穿旧衣服,很少给她做新衣服,除非她长身体了衣服小了,因为这样才能体现出太子的勤俭朴素。 母后常说,她们所用的一针一线,一膏一脂,街来自于子民的供奉,所以勤俭节省的储君,大家都会爱戴的。 可靖临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她也不想让人爱戴,她只想穿漂亮裙子,就像姐姐们那样。 每当靖临看到姐姐们穿漂亮衣服,她就忍不住委屈,有时甚至会忍不住去哀求母妃,悄悄地给她做一件漂亮裙子穿好不好? 可母妃总是会板着脸训斥她,斩钉截铁的告诉她这是非分之想,因为她是九重天的太子,是日后要继承大统的储君,不是娇滴滴的小公主! 母妃要求她身不在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 可靖临做不到。 她有时也自我安慰,因为姐姐们都是女孩她们的母妃才温柔的,而她的母妃把她当儿子养才严厉,可每当看到奶妈对初雁是如何的温柔慈爱,她的心里就又会开始不平衡reads();。 奶妈虽然也会对初雁严厉,但是这种情况基本都是因为她故意栽赃嫁祸或者告初雁黑状,不然奶妈很少会言辞厉色的训斥初雁,即使是初雁犯了错,奶妈也会和颜悦色的教导他,从来不会像她母后一样动不动就雷霆震怒,然后罚她跪祠堂,抄经子史集,好像这样她就能将史书中历代神君的英明神武印在脑子里了一样,然后她也会变得英明神武。 笑话,十遍史书又八遍都是压迫初雁替她抄的,要是真的有用英明神武的也是初雁。 每当母后在她耳边唠叨初雁多优秀多听话的时候,靖临总是会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的想:“既然初雁好那就让初雁当神君呗,反正初雁比我有本事。” 然后她就会变本加厉的调皮捣蛋,指望着有一天君父和母后对她彻底失望,然后换个人当太子。 直到母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了她一巴掌,靖临的心彻底被这一巴掌给扇飞了。 所以,若是再选一次,她还是会来的吧。 可她来山海界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一气之下的冲动?是因为任性?因为讨厌当九重天的太子?还是为了让母后担心后悔? 都有吧,其实最主要的一个目的还是让母后担心后悔,是出于一种小小的叛逆与报复心理。 可是好像并不管用。 因为母后并没有多么的舍不得她,储物袋里的东西还都是奶妈帮着收拾的,就连这样母后还不愿意,必须要她自己收拾自己的东西,因为没人能帮她收拾一辈子,这次忘带东西吃了亏,长了记性下次就记住了。 靖临感觉母后一点也不关心她,心里难受,奶妈说母后也是为她好,可是靖临就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好,她觉得,她母后就是看着她不顺眼,她怎么做都是不对的。 说不定母后早就放弃她了,所以对她漠不关心,甚至巴不得她走远点,然后再生一个孩子。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初夫人把靖临和初雁叫到跟前,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一遍又一遍的叮嘱他们要跟紧师父,不要乱跑,互相帮助,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要顾及对方,因为他们是手足至亲。 而她的母后只不过是淡淡的跟她说了句:“你是该去历练一番,看看这个大千世界有多危险,然后你才能知道活着有多难,更何况你是九重储君。” 她的母后,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了提醒她是九重天的小太子这件事。 真的是,太子有什么好稀罕的,活的还不如初雁这个小护卫。 要是能换一下的话……啊呸!拉倒吧!只能她折腾初雁绝对不能让初雁折腾她! 当小太子最大的乐趣就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折腾初雁了! 思及至此,靖临突然邪魅一笑,然后扭头看着初雁,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在初雁眼中,靖临此时笑的颇为不怀好意,但是又出于这么多年靖临让他干什么他就必须干什么的习惯,不自觉的朝靖临走了过去。 走到靖临身边的时候,初雁头皮都是麻的,立即用左手护住了右胳膊,以防这个小混蛋再次砍他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靖临并未对他做出任何不怀好意的事情,而是轻轻一笑,伸手搭在了初雁肩头,然后轻柔却又郑重的拍了拍。 就算是再生无可恋,最起码,她身边还有个受气包初雁reads();。 奶妈说的不错啊,她和初雁是手足至亲啊,她那几个姐姐总是会因为屁大一点的事打成一团,可初雁从来不会因为屁大一点的事跟她计较,而且还能替她背黑锅受罚,虽然初雁是被逼无奈的,但比那几个亲姐姐好。 真庆幸,总归是有个初雁。 靖临心中的一番深情流露,初雁这边一点都没感觉到,他认为是这个小混蛋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才会没事找事逗他玩呐。 刚想一巴掌打掉肩头的手,孰知视线突然花了一下,是前面的林子在晃还是自己眼神不好看出重影了? 然后初雁用力的眨了眨眼,这次终于确定了不是自己眼神不好,而是,真的是林子在晃,并且半空中已经开始哗哗的下树叶雨了。 然后靖临和初雁脸色惨白的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中同时“咯噔”了一下。 长毛狗…… 这时两人感觉到,脚下的祭台似乎也在轻微颤抖,低头看脚下的青石板,细碎的尘土与小石子因震动在青石板面上下跳跃,紧着着两人看到脚底的青石板上突然裂开了缝隙,并不断地龟裂延长,不一会儿整个青石板面就像是被摔碎了一样。 林子里的一切都在剧烈震动,而最可怕的一点是,如此震颤,天地间竟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安静的吓人。 更可怕的是,树都要摇断了独孤胖老头儿都没被惊醒。 这老胖子的睡眠质量,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身后的震动似乎更加剧烈,靖临用脚趾头想想也能明白怎么回事了,然后她管不上也没能力管老胖子了,反正他栖息在树上长毛狗也够不着他,所以一把拉着初雁就跑。 初雁的第一反应也是跑,但临走前脚步却停顿了一瞬,因为他无意间看到了落在地上的那颗夜明珠照亮的一片青石板。 青石板上刻的是图画,那一幅画面上有一轮皎洁的圆月,圆月下方有一片栽满了荷花的池塘,池塘边上趴着一条母鲛,正仰着头望着站在岸边的男子,而男子身后不远处,跪着一位奴仆。 那位奴仆,没有左臂和右腿,眼睛也是用布蒙上的。 不知为什么,初雁看到那位奴仆的刹那间,心头莫名悲凉了起来。 不过还没悲凉多久,他就被长毛狗给拉回了现实,只不过是看了一眼雕画,耽误了不过扎眼的功夫,成百上千只长毛狗就凶狠残暴的冲到了身后,大地再次抖三抖。 在生死攸关之际,初雁再次施展出了御空术,伸出左手一把抓着靖临的后领将她提溜了起来,忽高忽低的在深山老林子里四处逃窜,下方跟了一群凶神恶煞但是却悄然无声的长毛狗,有时靖临的脚底甚至能踢到某只长毛狗的脑袋,吓得她哇哇大叫,同时抬脚狠踹那只长毛狗的脑袋,不过一点声音也听不到,林子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画面,着实诡异! 逃跑的过程中初雁体力不支了还要坐在树顶上喘喘气缓一缓才能继续带着靖临御空,四面八方都是长毛狗,初雁下意识的选择长毛狗比较稀少的方位。 谁知道看起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长毛狗也是有战术的,最终,两人不知不觉的被逼上了千丈高的悬崖边。 俗话说得好,世间的一切都是缘分。 所以在悬崖边上,靖临和初雁遇到了另外一位倒霉蛋。 第10章 李钧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倒霉蛋名叫李钧,是鬼山医谷的学徒,也是医谷谷主李道的独生子。 李钧与靖临初雁差不多大,一千来岁,放在凡界也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因着家世条件,李钧三百来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医术,并且十分着迷于医道,就连他爹都常常戏称他是个小医痴。 李钧在学医这个方面天分不错,而且又十分刻苦好学,明明入门晚,但是医术上的资历却相当老成,小小年纪便可与同门年长许多的师兄们一起外出游历了。 来山海界历练是医谷中弟子进阶的必要考验,让谷中弟子们来这里历练,为的是磨练心智,增进同门师兄弟的感情,因为医者不仅要医术高超,还要心存仁爱与善念,更要有一颗坚毅不屈的内心。 加上李钧,鬼山医谷这次和往常一样,总共派出了三十个弟子来山海界,李道给每个弟子都布置了不同的任务—— 每个弟子都有一张清单,单子上列出了这次来山海界要采摘的药材,每人十样药材,为了避免不正当的竞争与恶意抢夺,每个人需要寻找的药材都不相同。 并且有时间限制,规定时长是山海界中的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所有弟子必须全部回到医谷,一个团队中少一名弟子,他们这趟历练就算失败,整个团队都不能进阶下一个阶段的医术学习;若其中一个弟子少了一味药材,那么只有这个弟子则不能进阶。 正因如此,医谷弟子们之间的感情都十分不错,每次历练的时候三十个弟子从不分家,团结协作,共同进步。 说李钧是个倒霉蛋,就是因为,他和大部队走丢了。 其实也不是他走丢的,而是他的坐骑小仙鹤罢工不干了。 更倒霉的是,他不幸的遇到了靖临和初雁,然后,被这俩坑货坑了一辈子……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先来说说他是如何不幸的遇到这俩坑货的吧。 俗话说得好,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学医的医术强,法术就会落下一大截,医谷也专请剑修开课教学生们剑术用以防身,可他们学的那点皮毛也就能防个小贼,山海界的凶兽是必定防不了的。 所以为了医谷弟子的安全着想,李钧他爹李道斥巨资为医谷的每一位弟子都配置了御空坐骑——小仙鹤。 李道大公无私,并没有给自己儿子李钧搞特殊弄一个更好的坐骑或者分配一只最好的仙鹤,都是光明正大按顺序来分的,不幸的是,李钧分到的这只小仙鹤脾气不好。 明明是仙鹤的命,却得了凤凰的病,傲娇的不行不行,如脱缰野马一般难于驾驭。 医谷弟子这次是从东北入的山海界,计划是由东向南,再向西、北这样的顺序深入山海界中寻找药材。 当时李钧正和同门师兄一起驾驭着各自的仙鹤飞在高空中朝南走,孰知飞着飞着李均的小仙鹤就开始搞特殊了reads();。 小仙鹤秉持着绝不随波逐流的傲娇心态,高冷的掉头一转,开始风驰电掣的往西飞。 或许就是因为速度比别的仙鹤快上许多,这只小仙鹤才有傲娇的资本,不过眨眼之间就远远地甩下了李钧的那一帮同门师兄,使得那一帮弟子和仙鹤即惊恐着急又望尘莫及,不过顷刻间,他们的天才宝贝小师弟就如一阵风一般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然后,余下的二十九个师兄们心窝子瞬间拔凉拔凉,世界一片惨淡——这次可去求了,师弟丢了,怎么跟师父交代?师父老年才得一子,搞不好要绝后啊! 李钧的心也是拔凉拔凉,无论他如何大喊大叫的命令这只小仙鹤它都无动于衷,甚至还在一直在试图将他甩下去。 万丈高空,这要是掉下去了还不是被摔的稀碎? 我神生的理想与抱负还未实现啊!我还没成为千古神医啊!我、我还没长大,还没娶媳妇儿呐! 心中遗憾太多,小李钧舍不得死,于是乎两小手死死地抱着小仙鹤的细脖子,两腿紧紧地夹着小仙鹤的身体,凭借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力,被这只桀骜的小仙鹤甩了一路的李钧竟然也没被甩下去。 反而是那只小仙鹤,快被李钧给勒死了…… 就在小仙鹤快要翻白眼的时候,它决定暂时不与李钧抗争了,随便找了个山顶落下歇歇脚喘口气。 歇脚的时候,李钧对这只仙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这只拥有一颗傲娇凤凰心的小仙鹤从头到尾都不为所动,在李钧喋喋不休的时候仰天抬起自己高贵的头颅,只给他留下一个孤高绝傲的后脑勺。 在这只小仙鹤眼中,李钧不是它主人,它是李钧的主人,它想往哪飞就往哪飞,休想被任何人驾驭! 但,前提是,没有遇见硬茬。 …… 初雁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带着靖临御空飞出了那片诡异的林子,然后二人才绝望的发现,前路是万丈深渊。 妈蛋!竟然被长毛狗给耍了?! 憋屈! 靖临眼尖,出了林子之后一眼就看到了悬崖边上的一人一鹤,然后立即拍了拍初雁,怕打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林子外面有声音了。 靖临立即指着悬崖边大喊:“那里初雁!那里有飞鸟!” 初雁想也不想的抱着靖临的腰运足了最后一口真气带她飞了过去,然后二人听到了这样的内容—— “小鹤,你这么做是不对的,身为一只仙鹤就要有仙鹤的觉悟,你就是要飞!展翅高飞!” “小鹤,飞,是你的责任与义务,你若不飞,就不配为鹤。” “小鹤,从你破壳起我就一直养着你,你这样做真的很让我心寒,你很容易失去我的!” 小鹤无动于衷,李钧伤感叹息,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和师兄们走散了那么长时间,他们一定会担心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快点找到他们啊!不然会影响大家的进阶的!” “小鹤,难道你就不想你的兄弟姐妹们么?那就快点张开双翅去寻找它们啊!” 小鹤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微微侧头淡淡的斜睥了李钧一眼,似是在说——聒噪reads();! 李钧:“……” 靖临这个小霸王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孩脑子里有坑么?它不飞就不飞了?还能让一只小小鸟给挟制了? 靖临只给了一个眼神初雁便明白什么意思了。 初雁二话不说的抽出身后的短剑,上前一步,一把推开李钧后凶神恶煞的将短剑架在了傲娇小鹤的细脖子上:“给我飞!” 小鹤娇躯一颤,终于知道害怕了,然后毫无原则的摒弃了一颗傲娇的凤凰心,瞬间张开了翅膀,并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乖巧巧娇滴滴的恭请初雁上背。 “咔嚓”一声,李钧心碎了……然后,化悲伤为愤怒—— 从哪冒出来的如此简单粗暴的小姑娘?!真是白瞎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母老虎一辈子没人娶! 小鹤一定是被她的容貌给迷倒了!一定是狐媚妖术!一定是! 还未等李钧从震惊愤怒中反应过来,靖临和初雁已经自觉主动的坐在了小鹤的背上,初雁的剑一直架在小鹤的细脖子上,靖临则是反客为主的怒视李钧,气急败坏的大喊:“傻站着干什么?等着喂狗么?!上来!” 李钧:“……”这不是我的仙鹤么?那里冒出来的如此不懂礼数的姐弟?!黄天化日,啊不,是黄天化月,郎朗夜空,竟然公开抢鹤?法道何在?!天理何在?! “这是我的……” “吼!!!” 李钧义正言辞的话宣讲还未完,就被长毛狗惊天动地的怒吼声给打断了,一时间地动山摇,天地震颤。 三人一鹤瞬间被这声怒吼震得头疼欲列。 长毛狗已经追出了林子,小鹤清晰地感觉到了死亡威胁,瞬间振翅高飞,完全忽略了地上还有一个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它拉扯大的李钧。 多亏了靖临眼疾手快,在仙鹤高飞的刹那间一把抓住了李钧的领子把他带了起来,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抱住初雁的腰。 拉力一边倒,初雁为了不被靖临扯下去,不得不舍弃自己的短剑抱紧仙鹤的脖子,双腿夹紧仙鹤的身体保持平衡,毕竟,他现在断了一条胳膊。 短剑从高空坠落,死亡威胁没有了之后,这只小仙鹤瞬间咸鱼翻身,胸腔内那一颗傲娇的凤凰心再次开始骚动,凌空一个翻滚将背上那三人给倒了过去,试图将这三个累赘甩下去。 初雁虽然只有一只手,但坐得稳抱得紧,所以没有被甩下去,倒是靖临一个不防备,手一滑惊恐大喊着连带着李钧一起从仙鹤背上掉了下去。 “初雁!!!” “靖临!”初雁惊恐大喊,然后瞬间勒紧了小鹤的脖子,咬牙切齿的威胁道:“你信不信老子折断你的脖子?!” 小鹤欺软怕硬,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是遇上硬茬了,原来,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神仙都和李钧一样好欺负,原来,还是李钧对它最温柔! 曾经有一份珍贵的感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了我才追悔莫及…… 小鹤在瞬间感悟深情,并及时悬崖勒马,猛然掉头俯冲,加速追赶下落的靖临和李均,冲到两人下方的时候优雅的一个回旋,精准的将靖临和李均接到了自己的背上。 终于,一鹤三神,和谐美好的,展翅……高飞reads();! 但,这种和谐美好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最终被李钧愤怒质问靖临的一句“你姐姐怎么这么凶啊!”给打破了…… …… 白玦站在山林边缘,目光冰冷的盯着那三个孩子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神逐渐阴沉了下来。 九重天的太子果然是命大么?梼杌与断崖都没能害死他,绝处总是能够逢生。 九重天太子,呵,九重天…… 端氏猖狂了那么多年,气数早该尽了!若不是端氏,他们白家才不会遭那么多罪受那么多苦! 那可是世代的九重天雷之罚! 那个孩子真的命大么? 白玦阴森冷笑,现在不死,以后也活不长久。 山海界地域宽阔,在里面寻找三个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白玦笃定独孤求醉找不到靖临,并且其中遍布凶兽,而那不过是三个孩子,其中修为最高的一个不过是才刚学会御空,就凭这点本事,能在山海界中活下来么? 这次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一边。 白玦认为是老天给的机会,所以才会在他来山海界实行计划的前两天,正好得知独孤求醉带着那个小纨绔和他的护卫初雁来山海界历练,这不是杀掉九重天太子的最好机会么? 让端氏后继无人,断子绝孙! 靖渊生了那么多个孩子才生出一个儿子,要是就这么死了,该多有意思啊?真是想想都有趣啊。 白玦早就听说九重天的太子是个纨绔,整日只知道调皮捣蛋不学无术,所以他认为,那种不学无术的小家伙,应该是最好解决的。 所以在他找到祭台并拿到魔石碎片之后,并未像之前一样将西山祭台立即毁掉,而是在此地守株待兔,用祭台引诱他们师徒三人落网。 在他们来了之后,白玦先用一只小小的瞌睡虫便放倒了独孤那个酒鬼,然后在山林中设下了禁声咒阻断靖临和初雁向独孤求救的机会,最后用从祭台上取下来的魔石碎片驱逐梼杌,追赶那两个孩子,将其逼入绝境。 这样靖临和初雁必死无疑,而且就算是死了,也是意外,责任是独孤求醉担着,是他喝酒误事害死了九重天的太子和护卫,根本查不到白玦身上。 此计若成,不仅可以除掉靖渊的独子,让九重神君痛苦万分,让端氏再无继承人,还能够使得独孤求醉和靖渊之间产生隔阂,只要适当的加以挑拨,就可以彻底除掉独孤这个老胖子。 独孤求醉的眼太尖太准了,白玦不喜欢他,有他在,必会误了他的大事,所以必须除掉他,就算是除不掉他,也要让他远离靖渊。 此计明明万无一失,只要计成便可一举多得,没想到竟会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不过,能让独孤求醉和那两个孩子分开也是好的,死在山海界的高阶修士不计其数,几个孩子还能平安无事的活下来? 最终白玦再次阴森冷笑,身形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下的深林中。 五块碎片已经到手四片,只差最后一片,魔石便可复原,到时他的大计就成功一半了。 世代的仇恨与痛苦,他要让靖家双倍奉还。 第11章 结伴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李钧劫后重生,在被小鹤接回背上之后,惊魂未定呆若木鸡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惊魂化为滔天怒火,逮谁燎谁,遂扯着嗓子愤怒的质问坐在他前面的靖临:“你姐姐怎么那么凶啊!!!” 在短暂的时间里绝处逢生两次的靖临原本也是惊魂未定,但,李钧这一嗓子嗷嗷的,让她所有的惊魂尽数安定了下来,三魂七魄尽数归位,然后,她幸灾乐祸的看到了初雁那能杀人的目光。 姐姐?多少年没听过这话了,真是怀念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坐在最前面初雁在听见“姐姐”二字之后,当即凶神恶煞的回头瞪着坐在最后的李钧,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初雁这辈子最痛恨的事,就是别人说他美,就连小霸王靖临都不敢随随便便拿这事开玩笑,因为她知道初雁必定会炸毛! 从小到大,初雁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被不明真相的陌生人夸赞了,他听得最多的一句“赞美”就是:“哎呦喂,这闺女长大了不得了啊,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啊!” 每当这时,初雁他娘初夫人就会十分赧然的笑笑,见怪不怪的淡然回道:“我们家这是儿子。” 陌生人:“……” 不明真相的李钧不偏不移的踩到了初雁的雷点,此时此刻初雁看他的目光简直能杀人。 李钧一时间被初雁那强大的气场给吓到了,半张着嘴巴眨巴眨巴眼呆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误会了?不是女的?那两道入鬓剑眉确实挺英俊的,女孩子能有这种剑眉么? 见李钧开始动摇了,靖临决定把握好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当机立断的开始瞎搅和:“胡说八道什么?那是我妹子!” 初雁一记凌厉的目光朝着靖临扫了过去,眼神中饱含威胁——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给你俩推下去? 靖临知道,搞不好初雁真的能给她推下去,于是乎,咧嘴傻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李钧,跟着傻笑,笑的憨厚极了。 初雁依次给了李钧和靖临一个满含威胁与警告的眼神,随后才杀气未尽的扭过去。 再然后,靖临开始悄悄地和李钧咬耳朵。 靖临:“那就是我妹妹,我们和师父走丢了,妹妹是个小姑娘不方便透露身份,万一有坏人怎么办?所以才女扮男装的,你刚才的问题实在是太唐突了!我妹妹怎么可能不生气?” 李钧想了想,点头:“有道理有道理,我的不对我的不对!”剑眉也可以画嘛!男人哪有长得那么美的! 靖临:“没事没事,不知者无罪。还有啊我妹子脾气不好,仗着自己修为高还喜欢揍人!你多担待一点,而且记住啊,她最讨厌别人拆穿她姑娘的身份了reads();!小心她揍你!” 李钧再次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可能是感觉靖临脾气不错还好说话,李钧主动地和靖临交流了起来,“我也和师兄弟们走丢了,山海界危机四伏,三个人一起也有个照应,先介绍一下吧,我叫李钧,千钧一发的那个钧,是鬼医谷的弟子。”李钧这孩子很低调,并未说自己是鬼医谷谷主的儿子,只说是普通弟子。 靖临一愣,鬼医谷?誉满杏林的医门大派啊!有多少巅峰神医都是从鬼医谷中出来的啊!李钧有点厉害啊! 靖临刚要说自己的名字,不过忽然想起出门前君父叮嘱过,不能袒露身份,不然会惹麻烦,也为了不吓到李钧,于是靖临说了个善意的谎言:“我和我妹妹是独孤门下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我们原本是跟着师父来历练的,后来不幸的被长毛狗给打散了。我叫初临,初生朝阳的那个初,君临天下那个临。” 李钧:“你名字还挺霸气!” “那是!”然后靖临压低了嗓门,开始眉飞色舞的为李钧介绍初雁,“我妹妹叫初雁,就是,月华初生的那个初,沉鱼落雁的那个雁,意思就是月光下的那个漂亮姑娘!” 说完这句话之后,靖临十分自豪和得意于自己的机智与口才! ——瞅瞅我这话说的,多漂亮,多唯美,多有深度!月光下的漂亮姑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钧心想:“名字怪有意境,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凶?真是白瞎这么有意境的名字了!小姑娘就该温柔一点啊!不然长得再美都没人娶!” 看着李钧那微妙的表情,靖临心满意足得意洋洋。 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在大难不死之后还可以随心所欲的折腾初雁!哈哈哈哈哈哈!让你刚才打我屁股!让你刚才造反!哼! 正想着,初雁突然扭头,目光凌厉凶巴巴的质问:“你们两个,偷偷摸摸说什么呐?” 李钧和靖临两个没骨气的同时摇头,傻笑着:“没什么没什么!” 初雁眼眸半眯盯着靖临,满含威胁:“真的没什么?” 靖临斩钉截铁:“真的没有!我发誓!” 初雁不信任的冷笑。 靖临:“我以项上人头担保!” 初雁再次冷笑一声后才转身不再追究。 然后靖临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小霸王的地位再次受到了挑衅与威胁! 不管了!回去肯定要和奶妈告状!!! …… 仙鹤带着仨小孩无边漫飞了一会儿,在朝阳初生、光回大地的时候他们才开始商量要去哪里。 靖临和初雁也没个目标,回去找独孤胖老头儿?不现实,因为根本不认得回去的路,况且就算是到了回到了昨晚的那个林子里胖老头儿也不一定在了,更何况那里还有一群凶得要死的长毛狗。 回九重天?更不现实,光是山海界边境的罡风就能给俩人吹死了,而且靖临连御空都不会,怎么回去? 重重考虑商定之后,靖临和初雁决定跟着李钧采药去,等着独孤胖老头儿来找好了。 走一步算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而且李钧的师兄们那么多,人多力量大啊,他们一群人找一个李钧肯定比一个不靠谱的独孤胖老头儿找他俩容易reads();。 等他们找到李俊了就可以跟他们一起出去,只要能出山海界,就能够回九重天。 所以靖临和初雁的短期目标就是,跟着李钧混,在深山老林子里走累了还能有仙鹤带着飞。 李钧的目标很明确,就算是丢了也要把单子上的药采齐了,不然这次山海界就白来了,就不能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医术学习了。 他爹李道给每个弟子列出的药材单子都是有方向性的,单子上的很多药材都是他们下一个阶段会用到的,所以才让他们摘采,提前熟悉一下草药的生长环境。 所以李钧必须要把药采齐,不然会白费了他爹的一番用心良苦!身为鬼医谷谷主的独子,李钧必须以身作则! 总结来说就是,李钧这个孩子,孝顺又实在! 听说靖临和初雁要跟着,李钧还挺开心,完全不计较刚才的抢鹤之仇。 他感觉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有两个小伙伴挺好的,互相都有个照应,他修为不行,要是真的遇到凶兽了肯定必死无疑,有了靖临和初雁还能有个一线生机。 不知道为什么,李钧就是这么相信靖临和初雁……迷之信任! 后来长大了,被俩人坑了无数次的李钧,依旧是迷之信任这二人,总感觉他们俩好厉害好厉害!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不解之缘! …… 三神一鹤都不认路,于是乎靖临提出择地不如撞地,飞到哪就在哪停下开始帮李钧找药材。 李钧和初雁均表示赞同。 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和初雁三翻四次的威胁,那只凤凰心的小鹤也不再桀骜不驯了,乖乖的落了地,然后三人去哪它就老老实实地低飞在树林子里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再也没有生出过自由飞翔的心思。 当然了,如果落地时初雁没有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然后甩手一飞稳准狠的砸中了远处树梢上的一颗小果子的话,小鹤可能也没这么听话。 在初雁砸中果子之后,靖临还十分配合的叹了口气,拍着初雁的肩头满含遗憾的说道:“小雁雁啊,你确实不如当年了,想当年你那一甩,可是能穿透整颗树干啊。” 小鹤惊恐,娇躯一颤。 李钧捧脸,心想:“哇塞!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当年到底多厉害?!” 说李钧迷之信任,这就是最好的证明,靖临和初雁能有多大?当年能有多远? 靖临的一句想当年,估计也就能震慑住李钧和他拉扯大的那只傻傲娇的小仙鹤。 初雁也跟着叹了口气,接着靖临的话说道:“唉,没办法,杀梼杌的时候不小心断了条胳膊,不然不会这样。” 李钧倒吸冷气,再次心想:“哇!杀梼杌?!那可是上古凶兽啊!此女子不同凡响!竟不输男儿!在下佩服!” 小鹤则是愈加剧烈的瑟瑟发抖。 虽然靖临和初雁经常会看不上对方,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默契十足,装模作样的一唱一和,十分有效的震慑住了那只桀骜的小鹤,彻底焚灭了它企图逃跑自由飞翔的意图,并且,意外的让李钧对他俩的迷之信任又加深了一层。 后来三个小屁孩就在山海界中不知道到哪一境的深山老林子里结伴而行,一边走一边照着李钧随身携带的那个小本本上所描述的特点仔仔细细的寻找药材reads();。 找到了就大喊一声,然后三个小伙伴饶有兴致的聚在一起观察药材,由李钧主笔记录,初雁和靖临负责充满想象力的补充。 随后由经验最丰富的李钧小心翼翼的采摘,放入鬼门医谷特有的保鲜玉瓶内后再装到储物袋里。 玉瓶小小的,十分玲珑可爱,和储物袋有异曲同工之妙,多大多沉的药材都能够放进去。 看靖临喜欢,李钧还大方的表示以后送靖临一个,靖临点头啊点头,简直不能再高兴。 问初雁要不要的时候,初雁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并表示是那都是小姑娘才稀罕的玩意儿,大老爷们儿谁稀罕那东西,不禁摔也不禁砰的,然后再次认为靖临是个小娘炮。 李钧和靖临都不以为然,但是在私底下的时候,李钧和靖临偷偷的交流过。 李钧深表担忧的向靖临表示:“你这个妹子的脾气虽然没那么差,但是性子太硬了,太不拘小节了,跟个糙老爷们儿一样,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啊!” “大哥”靖临浑不在意的挥手一笑:“没事,王八羔子对绿豆,萝卜白菜各有爱,只要是真爱总不会嫌弃“她”的。” 李钧想了想,点头,认同靖临:“有道理有道理,是我目光狭隘了!” 靖临大度的表示:“没关系没关系!” 李钧感觉“初临”是个好兄弟,所以有时会特别照顾初雁,把他当自己的妹妹一样照顾,其实他早就想要一个小妹妹了,奈何他娘一直不给他生妹妹,只好拿初雁过瘾。 初雁则感觉李钧这个孩子不错,是个好兄弟,最起码比靖临那个混蛋有良心多了,看人家,多体贴,多会照顾人! 靖临笑而不语,不地道的享受着幕后黑手的乐趣。 三个小伙伴充实又开心的在林子里转悠了一个月,馋了就摘果子吃,渴了就喝溪水,有时候还就地取材逮几只野兔山鸡、上树掏个鸟蛋或者下河摸几条鱼烤着吃,反正有李钧在,也不怕吃到有毒的东西。 虽然这仨孩子生而为神,断奶之后就可以辟谷了,但是抵不过嘴馋,也拒绝不了逮山鸡掏鸟蛋和摸鱼烧烤的乐趣,于是就和凡人一般规律的吃起了一日三餐,毕竟,各自回到家之后长辈就不允许吃东西了。 唯一麻烦的就是,每天早晨这三孩子都要排排坐的打坐运气,排空腹内污浊,不过,再麻烦也不能阻止他们在山林子里吃喝玩乐! 初雁的胳膊也好了很多,毕竟李钧这个真大夫比靖临那个假大夫靠谱多了,采药的时候还特意为初雁摘了能够促进接骨的草药,每天按时换药包扎,胳膊一个月就好的差不多了。 不过李钧还是叮嘱初雁不要乱动胳膊,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需要好好养着。 三人力量总比一个人的大,一个月而已李钧就已经采摘了记录了六种药材了,剩下那四种,一个月怎么也够了。 不知是三个孩子运气好还是怎么回事,大大咧咧的在山林子里转悠了一个月都没有遭到凶兽袭击,小日子安逸的都让他们忘记了是身处危机四伏的山海界中了。 不过,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俗话说得好啊,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不挨上几刀,哪配混江湖? 这个江湖,放在山海界是一个道理。 第12章 惨叫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白天在深山老林子里捣鼓了一天的草药,身上脸上难免会脏兮兮的,所以在晚上的时候三个孩子总是会找条浅河简单的洗个澡,然后从储物袋里拿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李钧还在这片林子里发现了皂角,所以天气好的话,仨小孩洗完澡后还会结伴在河边把衣服洗了,用树枝搭个架子衣服晾在上面一晚上就干了,以免后来没衣服换;天气不好的话就会直接把脏衣服塞储物袋里,等天气好了再洗。 仨小孩从出生起过得都是养尊处优衣来伸手的日子,所以现在这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日子对他们而言有些生疏和不习惯,不过并没有抵触与厌恶,反而感觉还挺新鲜,一点也不嫌累和麻烦,而且三个小伙伴在一起打打闹闹真的挺有趣。 并且他们三人感觉自己的运气好极了,在深山老林子里大大咧咧晃荡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有遇到凶兽,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殊不知,福兮祸所伏。 在李钧眼中,初雁是个“女儿身”,这点大大方便了靖临,所以每当晚上洗澡的时候,靖临总是会忍不住的感慨自己的聪明机智与先见之明! 在第一天晚上的时候,靖临背着初雁偷偷摸摸地对李钧说:“那什么,我妹子初雁是个姑娘,肯定不能和咱们两个男子汉一起洗澡,而且让“她”一个人离远了洗我这个当哥的也不放心,所以以后洗澡的时候我们兄妹俩要走远一点,我要给我妹子放哨,免得我妹子有危险。” 单纯的小李钧不假思索的点头:“有道理有道理,我没事,你照顾咱们妹子要紧!” 小李钧实在啊,迷之信任靖临,现在初雁都成“咱们”妹子了。 靖临满意一笑,认为李钧这个孩子有前途,十分上道,然后她伸手拍拍李钧的肩头,叮嘱道:“你自己一个人要当心啊,有事就叫我们,随叫随到reads();!” 小李钧再次点头:“好的好的,放心吧放心吧!” 靖临转身面对初雁的时候,瞬间由善解人意关心妹妹的好哥哥好朋友变成了九重天小霸王,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在李钧忙着整理药材的时候,靖临傲娇的对初雁说道:“本太子洗澡的时候不喜欢有别人,所以以后洗澡的时候要离李钧远点。” 初雁心想:“真是个麻烦的小娘炮啊!”不过嘴上还是说道:“哦,那你一个人当心。” 妈蛋真是不上道啊! 靖临怒,霸道的说道:“你是我的小护卫,必须和我一起!” 初雁纳闷:“不是你说的要自己洗么?”按照以往的惯例,靖临洗澡的时候决不让他接近,有多远就让他走多远,在门口站着都不行。 靖临气急败坏:“要是有妖怪怎么办!你要给我放哨啊!” 初雁无辜的很:“那你还怎么自己洗?我闭着眼给你放哨?” 靖临胸有成竹:“那你就不用管了,本霸王自有安排。” 小护卫只好无奈妥协。 以后每当晚上洗澡的时候,靖临都会带着初雁走的远远地,然后让初雁站在离河岸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给她放哨,有树枝挡着初雁的视线,她放心些,而且若是有危险了,她大喊一声初雁就能听见。 第一天晚上,靖临言辞厉色的警告初雁不许回头偷看她,原话是:“休想对九重天的小太子耍流氓!” 初雁听后嗤之以鼻,不屑地表示就算靖临是个母的他都不稀罕看,更何况是个公的,还是个小娘炮。 靖临着急洗澡,懒得和初雁计较这么多,但是依旧在心里的小本本中狠狠地给初雁记上一笔,等秋后算账! 靖临洗完之后才换初雁洗,每晚都是,两人轮流洗肯定比一人洗慢上许多,更何况靖临这个小姑娘洗澡更慢,每晚洗完回去和李钧汇合的时候都已经很晚了。 靖临对李钧的解释是:“我妹子是个姑娘,你也知道,小姑娘洗澡肯定会慢一些。” 李钧表示理解。 不过靖临这个小混蛋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山林子里危险,在初雁洗澡的时候愿意占时不计前嫌的自觉主动给初雁放哨,等初雁洗完后再一起去找李钧。 初雁洗完澡后长发未干,随意披散,丝滑如缎,漆黑如墨,晚风一吹,飘逸若仙,再加上如画的眉目,红润的薄唇,每当李钧看到刚出浴的初雁时,总是会忍不住的对靖临悄悄说一句:“看咱妹妹长得多好看!以后不得了啊!” 靖临忍笑,拍着大腿义正言辞的回道:“以后谁敢打我妹子的歪主意,我就扒了他的皮!” 李钧觉得,“初临”真是个爱妹妹的好哥哥!真的好羡慕初雁啊! 刚认识的时候,李钧还对靖临说道:“你们爹娘都挺好看的吧?不然不能把你兄妹生的都这么好看,不过你俩长得不太像。” 靖临不假思索的回道:“我随我爹,初雁随我娘。” 李钧毫不怀疑的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医书上也有过类似记载。” 说来也巧,或许是天生的,或许是后天培养的,靖临五官精致却又不失英气,而且她天生的蛾眉被她母后刻意修成了剑眉,在原本女儿家的柔美中又平添了一丝霸气,光凭长相任谁也想象不到九重天的小太子是个女儿身reads();。 反而是她身边的护卫,总是被人怀疑真实性别……所以说啊,人不可貌相! 于是乎靖临就这么完美的忽悠住了傻李钧,每天最开心的是无外乎于听李钧夸初雁是个大美人。 靖临光是想想初雁和李钧知道真相后的表情就忍不住笑! 有时,靖临也会摸着良心扪心自问:“不好不好,这样太不好了,你怎么能这么缺德啊?怎么能这么欺骗小雁雁和小钧钧呢?人俩都是老实人啊!不过,忍不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靖临在这种缺了大德的得意中愉快了一个月,甚至都得意的忘记了被长毛狗追杀的惨烈经历,忘记了自己身处危机四伏的山海界,直到有一天,李钧的一声惨叫将三个在山海界玩的得意忘形的小孩瞬间拉回了现实。 …… 那天晚上初雁刚洗完澡换好衣服,正准备和靖临一起去找李钧,谁知走了还没两步,山林子里突然爆发出了李钧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靖临和初雁的脚步同时一顿,面带惊恐的对视一眼后拔腿就跑,风驰电掣的去找李钧。 相依为命在这深山老林子里结伴而行了一个多月,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三个小孩之间的友情还是挺深的,靖临和初雁真是担心李钧出事。 李钧是他们离开九重天后,交的第一个朋友,真心朋友。 因为身份原因,在九重天,真的没几个人跟他们是真心朋友,而且他们也没时间交朋友,每天不是去文昌阁读书写字,就是去武夫子那里学功夫学法术,无论学的认不认真吧,反正是没空去交朋友,唯一的朋友和伙伴就是彼此,就这还经常互相看不上互相埋汰…… 所以对又傻又老实的李钧,靖临和初雁还是很珍惜的。 听到李钧的惨叫声后,俩人没有丝毫犹豫,连口气都不带喘的就跑了过去,根本就没考虑过那里会有什么危险,绝对不能把李钧一个人扔下! 跑过去的时候靖临和初雁都在后悔自责,真是不该把李钧和他那只贪生怕死没有一点原则的傻仙鹤独自留在一个地方的。 不过幸好,当二人看到李钧的时候,他还是个完好无损的活物,于是二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下一刻,同时暴怒了,翻脸翻得个顶个的快:“没事你他妈的瞎喊什么?!” 活物李钧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两人,欲哭无泪的说道:“我的储物袋被石鬼藤搅成粉末了……” 初雁一怔,眉头微蹙。 靖临深吸了一口气,强压心头的怒火,财大气粗的说道:“不就是个储物袋么?等回去了我送你一百个!” “重点不是储物袋!是里面的药材啊!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我哪能找齐啊?!找不齐我就不能进阶了!” 李钧的表情简直要哭出来了,靖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刚想开口安慰,突然被初雁打断了:“你说你的储物袋被搅成粉末了?” 李钧痛苦万分的捂着心口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妹妹,好冷漠! 靖临瞪了初雁一眼――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么?初雁你不懂事啊reads();! 初雁置若罔闻,表情严肃的问道:“那叫石鬼藤?真的全成粉末了?你怎么没事?它不吃活的东西?” 李钧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妹妹……简直是冷血啊! 靖临无奈的叹了口气,觉得初雁如此不懂事是自己的责任,怪她没把自己的小护卫调.教好,于是直接忽略了初雁的话,继续安慰李钧:“储物袋不见了你的小本本还在么?上面不是有……” “你闭嘴别打岔。”初雁简单粗暴地打断了靖临的好心安慰,一意孤行的问道,“石鬼藤长什么样?怎么把你的储物袋搅成粉末的?你在哪遇到的石鬼藤?”问完李钧之后初雁还不忘了提醒一下已经出离愤怒的小霸王,“想想西山那个祭台。” 靖临一愣,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李钧看着二人严肃中又带着几分惊恐的神色,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对他们二人可能也有一定的严重性,然后强制压抑着心头的伤感,详细的回答了初雁的问题:“之所以叫石鬼藤就是因为藤条本身坚硬如石,颜色也跟黑石头一样,而且石鬼藤有灵智,平时会将自己的藤身盘起来,远看就像是一堆平常的石头,等猎物靠近了,会突然抽长藤身灵巧的将猎物卷起来,然后汲取猎物身体中地养分,没用的部分就会被搅成粉末。”最后还补充了一句:“活物死物他都会攻击,有血有肉的它当然更喜欢,因为养分充足。” 听完李钧的话后,初雁的眉头又紧蹙了几分,沉默少顷后问道:“大约有多近的时候会袭击猎物?一寸?” 李钧道:“差不多,它就狡猾到这里了,离远了平安无事,当你降低防备靠近的时候就突然袭击,所以医谷里每次用石鬼藤的时候,都要特别小心。” “你们用石鬼藤做什么?不会是处理尸体吧?”说完这话,靖临猛地打了个寒颤。 初雁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问了个好问题!这货太丢人了! 李钧摇头:“有的药材徒手化不开,就用石鬼藤汲取它的养分,然后再从石鬼藤中提取就行了。” 初雁眼神一亮,没想到真的是个好问题!然后立即问道:“你们医谷是怎么接近石鬼藤的?” 李钧道:“带特制的手套,石鬼藤天生畏惧极气之物。”怕靖临和初雁听不明白,李钧继续解释道,“极气就是指天地灵气和煞气,我们用的手套上渡了一层龙珠粉,龙珠是汲取天地灵气而生,所以不惧石鬼藤。” 初雁眉头微蹙……怎么会是极气? 靖临突然开口:“所以老胖子的夜明珠才没有被吞掉!因为夜明珠也是汲天地灵气而生!” 初雁一怔,意外的点点头,给了靖临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并感慨这个小纨绔终于肯动脑子了。 靖临不以为然的白了初雁一眼,并在心里的小本本中又狠狠地给初雁记了一笔,罪行是藐视九重天小太子的才华与智慧,同时不甘示弱的说道:“只要带上特质的手套石鬼藤就蔫了,那是不是只要有特质的工具,就能像雕石头一样把石鬼藤雕成各种形状?” 李钧沉默,然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向岸边:“你说的,你那个吧?” 初雁和靖临同时回头,然后,看到了河岸边上的小亭子,模样是如此的熟悉。 不过此时此刻的小亭子只剩下了一个亭盖,远看就是一块普通的废弃石材,亭盖的四角依旧是下勾。 然后,初雁和靖临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并同时认为,李钧真是傻人有傻福,只是被卷走了一个储物袋真是命大! 第13章 异常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既然石鬼藤畏惧极气之物,那么西山的祭台上原本放的什么?为什么这里也出现了相同的亭子?祭台去哪里了?” 初雁一本正经的问出了这些问题,然后扭头看向靖临和李钧,本是抱着人多力量大的思想,想让三人共同思考,好寻找出个蛛丝马迹。 奈何另外两人的反应却不尽人意reads();。 李钧刚刚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就算他知道西山有个祭台也没心情思考初雁的问题,更何况他压根什么都不知道,于是乎只能垂着脑袋、蔫蔫的站在一边默默地哀悼他的储物袋,并沉重又伤感的想:“不能进阶了该怎么办?好丢人啊!太不争气了!” 初雁摇头叹息,放弃了李钧,扭头看向靖临。 靖临更绝,言简意赅的回答:“我不知道啊。” 初雁对这个纨绔忍无可忍:“你就不能动脑子想想!” 靖临有点不高兴,不过也没有和初雁斤斤计较,而是说道:“我本来就不知道,我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干嘛要浪费那时间去想没用的?先想想办法帮李钧不行么?而且这地方肯定不安全,先走不行么?初雁你瞎着急什么?” 靖临越说越上火,越想越恨铁不成钢――她的小护卫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初雁一怔,回头看了看蔫不拉几的李钧,又看了看忿忿不平的靖临,心头涌上了歉意和愧疚,靖临说的没错,是他太着急了。 那天晚上他清楚地感觉到了石鬼藤的藤条触碰到了他的指尖,可在刹那间却又缩了回去,为什么? 初雁太迫切的想要知道为什么石鬼藤唯独会放过他,那个祭台总让他有股不好的预感。 天地灵气与煞气……是巧合么? 所谓的关心则乱,就是这么个道理,初雁一时情急,所以忽略了自己的小伙伴。 初雁再次看了看靖临,然后红着脸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跟靖临说了一句:“恩……那个,对不起,这次算我错了。” 说真的,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跟小纨绔道歉。 靖临冷哼一声,并没有接受初雁的道歉――切,什么叫算你错了?本来你就错了!道歉都道的心不甘情不愿,本太子还不接受呐! 随后她跑到了李钧面前,继续她刚才被打断的安慰:“你怕什么?不还有一个月么?重新找呗!男子汉大丈夫还能被这点打击给压垮了?!丢人不丢人?” 说完靖临满含威胁的看了初雁一眼,初雁立即重重的点头,并略显狗腿的接道:“就是就是!小临子说的没错!我们再找,一个月肯定能找齐的!” 靖临甚是满意,并原谅了初雁一丢丢,然后继续对李钧说道:“而且你不是有随身小本本么?采过的草药不都记在上面了么?你把本子拿给你师父看,我觉得你师父要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肯定会让你进阶的,实在不行我和初雁就去给你作证明,保证你能进阶!”靖临说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保证”这两个字。 切,她可是九重天小太子啊!李钧他师父怎么着也能给她个面子吧?不给她面子她就去磨叽君父,让君父下圣旨指定李钧进阶!君父的面子还能不给么? 况且李钧是真努力去找了,要是因为这种意想不到的意外而影响了进阶学习医术,那就太可惜了。 转念靖临又想,自己可真是一个爱才惜才的好太子啊!这么好的储君也是没谁了! 这时初雁再次跟着靖临的话接道:“保证能让你进阶!”同时他还感觉,靖临这个小混蛋有时候还真的挺仗义的! 靖临重重点头:“对!” 这一番安慰的让李钧那个感动啊,世间自有真情,世间自有真爱啊! 然后他泪眼汪汪的看着靖临和初雁,吸着鼻子呜咽道:“你们两个,真是太好了reads();!!!”并同时认为,既然靖临和初雁都说了他能进阶,那么他一定能进阶!他这一个月内肯定能招够所有的药材! 这就是所谓的迷之信任。 最终靖临说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当成了结束语:“多新鲜!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言毕小手一挥,霸气十足的说道,“走!跟随本霸王上路!” 随后三个小伙伴立即收拾了一下东西,急急忙忙的上路了,对了,三个小伙伴本来是想坐着仙鹤飞走的,奈何小鹤已经被石鬼藤吓傻了,所以只能在它脖子上栓根绳子牵着走了…… 出发的时候靖临故意和李钧并排走在前面,让初雁牵着小鹤走在后面,走着走着靖临突然和李钧说了一句:“我觉得这里的祭台应该是被毁尸灭迹了。” 李钧一脸迷茫的看着靖临,眨巴眨巴眼睛――小临子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靖临看着李钧,重重的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小亭子不会只剩了个亭盖!那个祭台真的十分可疑!里面的东西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时应该先看看青石板上刻的什么!我们实在是太大意了!” 李钧:“……”我们?我们是谁们?这话我没法接啊!好尴尬啊! 在李钧一脸懵逼的同时,走在最后的初雁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个小纨绔啊! …… 在夜间的山海境中漫无目的的前行,起初靖临他们丝毫不敢松懈,一个比一个紧张警惕,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从哪窜出来一只凶兽袭击他们,甚至已经有了草木皆兵的架势,可是后来才发现,是他们想多了,这片林子里别说凶兽了,就连飞鸟都没有一只,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走路时发出的“沙沙”脚步声。 走着走着他们都感觉出来哪里不对劲了,就算没有凶兽,心头的惶恐也是只多不少。 整片林子安静的,好像就只剩下他们三个,啊不,是四个活物了。 李钧第一个打破沉默,小心翼翼的对靖临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好,安静啊……” 像是害怕惊扰到什么一样,李钧说话时声音轻极了,而且还是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着说,说一个词,顿一下,好,没有危险,接着说下一个词。 靖临双手拢袖看着李钧,心中无比的惆怅――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百无一用是书生! 随后她叹了口气,朝身后的初雁招了招手:“初雁你真当自己是来遛鸟的?不能跟紧点么?算了你带着那只笨鸟过来站李钧左边,我们在一起安全一些。” “哦。”靖临让初雁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立即拉着小鹤跑到了李钧左边。 李钧左右两边都有人了,迷之信任再次开始发挥作用,顿时安全感爆棚,心里开心极了。 反倒是小鹤不乐意了,抗拒般的尖叫了好几声――你才笨鸟呐!你全家都是笨鸟! 这几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在寂静无比的深林里显得十分突兀,并经久不息的在树林间不断回荡,一时间吓得三个小伙伴连口大气都不敢喘,背后直冒冷汗,生怕招来什么可怕的东西。 等待了许久,并未有危险发生,靖临怒,伸手指着小鹤骂道:“真当自己是公鸡了?还打上鸣了?信不信我把你烤着吃了?!” 靖临言毕初雁十分配合的收紧了套在小鹤脖子上的绳子,做出一种“只要一声令下我就折断它脖子”的凶狠架势reads();。 小鹤当即瑟瑟发抖,被吓唬的十分到位,然后哀求般的看向李钧。 和初雁靖临相处了这么久,李钧也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既然他们俩愿意唱白脸,那他就□□脸好啦,毕竟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于是乎好人李钧配合的接道:“算了算了,再给它一个重新做鹤的机会,我相信小鹤一定会知错就改的!对吗小鹤?” 小鹤点头啊点头,表示自己愿意痛改前非。 靖临冷哼一声,继续双手拢袖,傲娇的跟二大爷一样――切,本霸王还治不了你一只笨鸟了? 初雁看着靖临的造型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跟谁学的拢袖啊?怎么这么丢人啊……土地主都比这货有气质啊! 李钧则是满意的摸了摸小鹤的脑袋,表扬:“小鹤真棒!” 拿小鹤发泄了一顿之后,三个小伙伴心头的紧张惶恐被驱散了一些,然后开始讨论正事。 靖临率先发言:“我刚想了想,好像是从三天前开始,河里就没鱼了,而且我们设下的陷阱再也没猎到过山鸡和野兔,树上也没鸟蛋了。” 果然是个纨绔,关注的重点绝对离不开吃喝玩乐。 李钧点头,然后接道:“我也发现了,以前在别的林子里,我采药时还能发现灵兽粪便,这几天就没再见过了。”怕靖临和初雁误会他猥.琐,李钧又一本正经的补充道,“有些灵兽粪便能入药。” 李钧以后要是不成神医,那真是没天理了! 初雁听完这俩货的叙述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补充道:“白天没有鸟鸣,晚上没有虫叫,这里安静的不正常。” 李钧和靖临异口同声惊讶道:“你怎么发现的?!” 初雁看看李钧又看看靖临:“你俩守夜的时候都干什么了?” 李钧:“……”这个妹妹,有点厉害啊! 靖临:“……”本太子能给你守夜就不错了,要求还不少!切! 初雁伸手揉了揉额角,感觉在身边有两个猪一样的队友的前提下自己还能在这片林子里安然无恙的活下来简直是万幸,然后初雁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祖宗保佑”后才继续说道:“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说到这里,初雁故意停顿了下来,看他俩啥反应。 李钧和靖临的反应就是,点头啊点头,只等着初雁讲,并不打算动脑子想。 初雁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对他俩的态度有些乐观,然后才满含挫败感的开口:“第一,是这片土地或者水源不适合兽类生存,所以这片林子里才什么动物都没有;第二,是这片林子里有十分危险的植物或者凶兽,所以别的动物才会不在这片林子里生存。” 靖临和李钧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哦~原来是酱啊!” 初雁:“……” 这俩货到底是什么鬼?上辈子欠的债么? 就在初雁的内心万分崩溃的时候,老天爷为了配合他,“轰轰轰轰”的响起了几道惊雷闪电,顷刻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然后三人一鹤拔腿就跑,开始在林子里狂奔。 好巧不巧,跑了还没二里地,四活物小队就看到了一个山洞,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就钻进了山洞避雨。 再然后,靖临发现初雁真是长了一张乌鸦嘴! 第14章 山洞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大雨说来就来,并且越下越大,越来越急,到后来竟然还开始下雹子了,噼里啪啦的在树林子里乱砸,个个都是拳头大小,砸在身上那是生疼。 三人一鹤抱头鼠窜,狼狈狂奔,最终发现了一个山洞,慌不择路的跑到了山洞里避雨。 孰知刚一进山洞,一股熏天的腐臭气味扑面而来,差点就把他们给熏出去了。 不过考虑到外面满含杀意的冰雹,三小孩决定暂时忍一忍臭味,最起码,臭味还熏不死人,但是到外面一定会被砸死的! 接下来他们先是瘫坐在洞口歇一歇缓缓气,歇够了之后靖临对初雁说道:“初雁,咱俩把储物袋里的东西收拾一下,给李钧分出来一份。” “好。”初雁得到命令之后就立即开始掏自己的储物袋给李钧分东西。 三个小伙伴现在的高矮胖瘦都差不多,衣服倒是可以互穿。 李钧的储物袋被石鬼藤卷成粉末了,此时此刻倾家荡产身无分文,衣服被雨淋湿了都没的换,本来都打算自己暖干了,结果靖临和初雁竟然要把自己的衣服给他,幸福来得太突然,李钧惊喜的同时又感动万分,再次热泪盈眶:“你俩真是太好了!!!” 与此同时李钧越发笃定,世间自有真情,世间,自有真爱! 然后,在李钧被友情冲昏了头脑的时候,拍着胸脯说下了一句令自己后悔了一辈子的话:“以后你俩的事就是我的事!鬼山医谷你们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疗伤治病全都包在我身上了!”最后想了想感觉自己说的不全面,又补充了一句,“还有生孩子reads();!” 很久很久以后李钧才发现,当年的自己是给以后的自己挖了一个大坑,不对,是无底深渊!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小初雁和小靖临听到李钧这一番激情澎湃的誓言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感觉这个傻李钧真是又实在又好玩,想得还怪远,连生孩子都想到了。 李钧也红着脸挠着头傻笑,笑的依旧,十分憨厚。 嬉笑完之后靖临和初雁把分出来的衣服给了李钧,同时还分给了李钧一个储物袋,因为东西不多他们两人用一个就够了,而且李钧还要采草药,有个储物袋方便一些。 湿衣服贴上身上粘粘的不舒服,爱干净的李钧很想换衣服,但是又碍于初雁这个“小姑娘”在这里不好意思换,于是乎只能略带赧然的对着靖临说道:“你们,换衣服么?” 靖临一怔,而后转头霸道的对初雁说道:“初雁,你跟我过来。”说完就起身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初雁一脸迷茫加无辜――这小纨绔又怎么了? 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好跟着靖临走。 山洞里面更臭,不过靖临也没办法,总不能当着初雁和李钧的面换衣服吧?那不全都露馅了么? 山洞里面光线十分昏暗,虽然恶臭熏天,但是空气却意外地干燥温暖,就算是外界下了瓢泼大雨这山洞里也不潮湿冰冷。 在靖临和初雁并排朝里走的时候,同时感觉到有丝丝气流扑面,然后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难不成这山洞的另一侧是与外界相通的? 就在这时,靖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低声惊呼的同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了,倒地时手掌刚好撑在一个圆不溜秋的东西上,硬邦邦,冰凉凉。 靖临倒吸冷气揉着屁股,初雁则是偷笑,可是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借着山洞内不甚明亮的光线,初雁清楚明了的看到靖临的手掌此时正撑在一颗骷髅头骨上。 头骨空洞的眼窝中似乎还有黑色线条在蠕动,像是蛇蝎一类的毒虫。 初雁抬脚就将那颗头骨给踢走了,同时一把将靖临从地上拉了起来,低声严肃道:“这里面不安全,出去。” 靖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相信初雁的判断,立即攀着他的手臂站了起来,抬腿就往外走。 就在这时,山洞内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这是刚才被初雁踢飞的那颗头骨撞在墙上的声音,可想而知刚才那一脚的力度有多大。 不过两人还是被这声响惊得浑身一僵,头皮不断发麻,与此同时他们眼睛已经适应了山洞内的光线,然后清楚地看到了山洞内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人或者兽类的骨骼。 通过*程度可以看出,有些死的时间比较长,早已化为了一堆白骨,骨头上还有被毒虫和野兽啃食的窟窿;有些死亡时间较短,不过也风化的差不多了,成了皱巴巴的干尸一具;还有刚死不久的,尸体上一片血肉模糊,蛆虫不断地在腐肉间蠕动。 这么多尸体,怪不得这里这么臭……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归根结底还是他们见得世面少,没经历。 虽然是一堆没什么威胁的死尸,但第一次看这种画面的靖临和初雁还是被吓了一大跳,脸色一个比一个惨白,况且光用脚拇指头想想都能知道,既然这里有那么多死人,就肯定是个危险的地方,这个山洞不能多呆,还是快走为妙! 孰知就在他俩转身的那一刻,眼前突然蹦出来了一个五官漆黑模糊的人,吓得初雁和靖临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才没有叫出来――炸、炸、炸尸啦reads();! 惊吓之余再定睛一看,是李钧…… 李钧背光而来,正面可不是漆黑模糊么? 然后靖临怒了,低声质问:“你来干什么?偷看人换衣服么?!”在黑暗里,没人看到靖临那张微红的小脸。 李钧着急忙慌的摆手:“不是啊,我……唔唔唔!” 李钧刚开口说了四个字,嘴巴就被初雁给捂上了,捂的特严实,一手从李钧脖子后绕过去捂嘴,另一只手压在捂嘴的那只手上,双重封印! 初雁如此简单粗暴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李钧说话声音太大了。 但是在李钧看来,初雁妹妹如此粗鲁的对待他,是误会了他要偷看“她”换衣服。 他越是挣扎着想解释,初雁捂的越紧…… 这个妹妹真是,力大无穷啊! 其实李钧也冤枉,他是听到山洞里传来的巨响声后才决定来这里看看的,纯属是因为担心靖临和初雁。 奈何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李钧心里很是伤感。 再说了,他可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会干出偷看小姑娘换衣服的猥琐之事?虽然他能够理解初雁妹妹的自我保护,可这事必须解释清楚!这关乎他李钧的一世英名,也关乎鬼山医谷的声誉! 于是乎李钧越发奋力的挣扎,靖临气急败坏的伸出食指摁在嘴唇上,着急忙慌的不断地在他眼前比较“嘘!嘘!嘘!”。 不过好像没什么用,李钧依旧沉迷于“自我清白和英明”的争夺战中,不断地蹬腿和扒拉初雁的手,并且好像十分享受这个抗争的过程…… 靖临那个气啊,怎么还玩上瘾了?也不看看这是哪?!为了让李钧安静下来,被逼无奈之下靖临从地上抄起了一块石头,准备将李钧砸晕后再背出去。 孰知刚刚抬起手,李钧却突然安静下来了,并连眼皮也不眨一下的直勾勾盯着地上的尸体看。 靖临还以为他是被吓傻了,低声在李钧耳边说道:“这里不安全,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走的时候别出声,山洞里不一定有什么东西呐。” 李钧猛地扭头看向靖临,然后快速的眨眼睛,小眼神十分着急,简直都要哭出来了。 靖临眉头微蹙,示意初雁把他松开。 李钧终于得到了自由,然后伸手指着角落里的几具尸体,压低了嗓门慌张又惊恐的对靖临说道:“那、那里有我们医谷的人!”惊恐万分的说完这话之后,李钧还不忘了扭头向初雁表明自己的清白,“我我我是听见声音才进来的,不是要偷看你换衣服!绝对不是!我发誓!” 初雁怔了一下,一脸迷茫――这两句话之间有联系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偷看就偷看呗,都是老爷们儿我还怕你看? 靖临听完李钧说的第一句话后还挺吃惊的,不过听完第二句话后,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并再次在心里感慨:“李均是个老实人啊!”然后抬眼看看初雁,又想,“啧啧啧,我太缺德了!我怎么这么坏啊!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李钧竟然朝着角落里的那堆尸体走了过去,初雁和靖临立即伸手阻拦:“里面有毒虫!” 李钧朝他俩摆摆手,然后从衣领里扯出来一块暗黑色的鱼纹玉佩:“这是鬼门玉佩,带上它一般的毒物都不敢近身的,我们鬼医谷里的弟子都会有reads();。玉佩里还封了我们的一滴心头血,万一哪天克死异乡,只要玉佩回家了我们就算回家了。”说完李钧伸手一指角落里的那堆尸体,“我要带他们回家。” 靖临和初雁顺着他的指尖望过去,这才看到那堆尸体的胸前都挂有一块相同的玉佩,而且它们确实是比别的尸体都完整许多。 李钧这才再次朝着同门的尸体走了过去。 同门有九人,李钧一一将他们的尸首摆正,整理衣衫,然后跪在面前磕了三个头,低声道:“是晚辈来迟了,望前辈们见谅,晚辈这就带各位的亡魂回家。” 然后他轻轻起身,从各位前辈的脖子里取出他们的玉佩,小心翼翼的放到储物袋里之后再次跪在前面磕了一个头。 之后,李钧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正欲起身,就在这时,一方黑色的小盒子突然从最前方的那具尸体的领口掉了下来。 李钧一怔,伸手去捡,在打开盒子的那一刹那大喜过望,然后抱着盒子一路小跑着朝靖临和初雁跑了过来,压低了嗓门激动地说道:“他是我的叔叔!” 靖临和初雁也不插嘴,静静的等着李钧说。 李钧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叔叔都失踪了好几百年了。这事比较长,我先跟你们说说我们医谷,我们鬼医谷不光精通医术,还精通毒术,世间有许多奇毒都是我们医谷研制出来的!我们医谷最厉害的毒就是封神!” 初雁疑惑:“封神?这名字听着挺光明啊,咋会是□□啊。” 李钧解释道:“不是赐封的封,是封杀的封,意思就是中了封神之后神仙也活不成,就连我们自己的鬼门玉佩都挡不了!” 靖临感慨:“怪不得你们医谷有个鬼字,说好的医者仁心呐?!” “你可能不理解,制毒和研制解药的过程是我们医谷的一大乐趣,算是怪癖吧。”李钧扬了扬手中的小木盒,“但是我们制毒之后必定会研制解药,若是解药研制不出来,毒就会被销毁,这里面装的就是《鬼毒解药集》!” 略带自豪的说完这段话之后,李钧又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好像也没什么用了,自从我叔叔带着这本药集失踪了之后,我爹就开始带人夜以继日的拼命重新研制解药,现在已经新谱了一本解药集,而那些没研究出来解药的奇毒,都已经全部被销毁了。” 靖临点点头,然后问道:“你叔叔怎么会失踪啊?这么多年你们就没有找到这里么?” “我爹说叔叔是照着解药集来山海界采药的。”李钧道,“医谷的弟子在进入山海界之前,我爹都会特意叮嘱,绝对不能深入南境,他说我叔叔就是在南境失踪的。我爹以前也派人来南境找过,可是每次派出去的人都没有音讯了,久而久之就放弃了。”言毕李钧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神色暗淡的看向角落,“原来都在这里,谁能想到这里还有个藏尸的山洞?” 靖临听完这句话后,回味了半天,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你是鬼山医谷少主?!” 没想到啊没想到,傻不唧唧的李钧竟然也是个有身份背景的! 李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然后略带赧然的挠着脑袋回道:“啊……我不是故意隐瞒你们的,我爹说让我低调!” 靖临点点头,再次双手拢袖,略带心虚的感慨道:“低调点好啊……” 就在这时,初雁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他们的心口都有一个大洞么?” 第15章 发达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初雁此言一出,靖临和李均同时浑身一僵头皮发麻,然后白着脸硬着脖子一寸寸的将头扭到了山洞内侧,再然后,吓得白脸开始发青,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心口——好惨烈!好可怕!好恐怖! 在恐怖中沉默许久,李钧颤着牙关开口:“这、这应该、该是、死因吧吧吧……” 初雁点头,镇定道:“应该是,基本都是一击毙命。” 靖临轻声说道:“所以,咱们,是不是,该跑了?” 话还没说完,靖临和李钧这两个猪一样的队友已经风一般的“嗖嗖嗖”跑走了,生怕跑得慢了就保不住自己的小心脏了。 初雁望着这俩货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情,略沉重。 孰知就在初雁转身要往外走的那一刻,身后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两圈阴森红光,顷刻间一道巨大的身影突然朝着他背后扑了过去。 投射在地面的暗影脑袋上,长着四根粗长锋利的兽角。 …… 靖临和李钧跑到洞口的时候,外面的大雨和冰雹已经停了,刚准备一鼓作气的跑出山洞,身后突然传来了初雁的一声惊呼。 靖临猛地刹住了脚步,迅速扭头,但却只看到了李钧,刹那间面无血色惊恐万分——我的小护卫呐? 靖临急的发疯,朝着李钧尖叫:“初雁呐?!你看到初雁了么?!” 李钧和靖临同时听到了初雁的惊呼,同时回的头,同时大惊失色,所以靖临的问题,他答不上来。 靖临怔了一瞬,然后疯了似的往回跑,同时大喊:“初雁!初雁!” 回应靖临的,不是初雁,而是一声凶兽的惊天咆哮。 李钧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靖临,然后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跟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的贴着山壁立定,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靖临不断挣扎,只想快点去找回初雁,不停的反手抓李钧、挠李钧、薅李钧头发,还用脚踢他。 可无论如何李钧都不松手,因为他知道,只要松开靖临,她就一定会冲动,结果就等于放任她去送死reads();。 等待了许久,山洞内再无动静,李钧才长舒了一口气,松开了靖临,再然后他震惊的发现,靖临竟然哭了。 不过李钧可以理解靖临,也能原谅靖临刚才对他做出的过激反应,毕竟,兄妹情深么,更何况现在他自己心里也难受,也想哭,朝夕相处了一个月,他都要把初雁当自己亲妹妹了,虽然这个妹妹粗鲁了一些,不过为人还是很真诚的。 靖临则是越哭心里越难受,后来索性坐地上哭起来了——山洞里都没动静了,初雁不会是死了吧?初雁要是死了她该怎么办?奶妈和初伯伯该怎么办? 当初是她和母后赌气非要来山海界的,初雁纯属是被她连累的,初雁要是回不去了,她怎么有脸回去啊?她的小护卫不会被她害死了吧? 那可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初雁啊。 再然后靖临想到了山洞内的那堆死无葬身之地的可怜尸体,还有尸体上心口处的黑洞。 她的小护卫也会变成这样么?思及至此,靖临越哭越惨,而且还不敢大声哭,害怕惹来凶兽,只能咬着唇憋着哭,哭的一颤一颤怎么看怎么可怜。 李钧心有不忍,开口劝道:“小临子,你先别哭,凡事要往好了想,你看,初雁妹妹她那么厉害,说不定能死里逃生呢?”言毕李钧深吸了一口气,鼓气平生最大的勇气说道,“要不我们进去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把初雁妹妹一个人留下!” 靖临愣了一下,觉得李钧说的很有道理,不管是死是活她都不能把自己的小护卫独自留下! 然后靖临立即不哭了,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斩钉截铁的说道:“就是死了我也要把初雁装储物袋里兜回去!” 李钧重重点头:“对!反正我们有两个储物袋!” 就这样,这俩货一拍即合,开始收拾东西,没用的东西都不要了;有用的则汇拢在一个袋子里,最终腾空了一个储物袋准备用来装初雁,并从一堆行李中找出了一些防身、攻击符咒。 万事俱备之后,两人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赴山洞内! 对了,外加一只不情不愿但是被逼无奈的小仙鹤。 …… 再说计划被装入储物袋内的初雁。 时间要往前推一点。 在巨大的黑影朝他后背扑过来的那一刻,初雁的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了地下的投影,下意识的惊呼一声,然后闪身躲避。 四角红眼凶兽身形虽大,但是反应极快,一个回转便堵住了初雁的去路,同时低吼着恐吓他,喘着热臭粗气一步步朝他逼近。 山洞内光线虽暗,但初雁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到红眼凶兽头顶四根尖锐兽角上面残留的血肉碎痕。 洞内尸体心口上的黑洞,就是被他用兽角捅穿的。 无奈之下初雁只好往山洞内跑,刚才和靖临往里走的时候感觉到了流通的气流,所以这个山洞应该是与外界相通的。 初雁的计划是先跑出去,然后再想办法和靖临他们汇合。 孰知就在初雁将要提气御空的时候,洞外突然传来了靖临的惊声呼喊,凶兽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过去,然后转身咆哮,并准备冲出去解决他们reads();。 虽然知道靖临是因为担心他才喊的,但初雁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蠢货——这货怎么就这么能找死啊? 初雁猛地抬脚踢飞了脚边的一个骷髅头,稳准狠的朝着四角红眼凶兽的屁股上砸了过去,并且在它屁股上绽放了一朵绚丽的骷髅花。 屁股被偷袭了的凶兽大怒,立即舍弃了洞外的两人,咆哮着回身朝着初雁这个在它眼里不知死活的东西扑了过来,恨不得当场将他撕碎。 初雁提气御空,忽高忽低的在阴暗狭窄的山洞内左躲右闪,有几次差不点就被凶兽的尖角给捅穿了,衣服都被划烂了好几道。 在山洞内追逐了不长时间,视线豁然开朗,雨后初晴的阳光散落洞口,明亮耀眼。 初雁心中大喜,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立即运足了神力御空飞行,快速的飞出了洞口。 再然后,初雁震惊了,没想到洞口外竟然是个往外凸出的悬崖,悬崖的正中央立着一株巨大的……绿色植物,往前就是万丈深渊,这里没有任何出路,唯一的出路就是刚才进来的那个山洞,此时此刻还被四角凶兽堵着。 所以于初雁而言,这里不啻于绝境。 身后的四角红眼凶兽嘲讽似的吼叫几声,然后怒吼着朝着它的猎物奔来。 初雁下意识的御空而逃。 悬崖中间立着的那株灵植远看像是一株合拢的车轴草,又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绿瓣花。 虽然摸不清是什么东西,但是出于天性,初雁能清楚的感觉到这株灵植蕴含有丰沛的灵气,于是他想也不想的就朝着这株灵植飞去。 初雁企图接近这株灵值的行为像是触犯了凶兽的禁忌,使得它愈加发狂了起来,双目愈加赤红,怒吼着朝着初雁追杀了过去,狂奔几步之后一跃而起,试图将在半空中飞行的初雁给撞下来。 身后杀气逼近,初雁立即闪身回避,凶兽一个转身便与初雁换了方向,死死地守在灵植前方决不让外人靠近。 可在初雁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四角凶兽会再次跃空袭击初雁,逼迫他转变方向,后来竟逼得他离出口的方向越来越远,直至被逼到了另一侧的悬崖边上。 初雁仰头朝着对面看了一眼,发现刚才逃出来的那个山洞其实是位于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的半山腰处,山壁上皆有凸起的地方,现在修为不够,一口气御空到不了顶端,在中途借几次力总是可以的。 下定决心之后,初雁运足了神力一跃而起,孰知脚刚离地,他就听到了一声惊喜的:“初雁!你竟然还没死!!!” 靖临这话喊得,真是让他不知道是喜是忧…… 然后,他听到了李钧更加惊喜的:“獓因!这是獓因啊!!!小临子我们要发达了!!!初雁妹妹你了不得啊!!!” 初雁:“……” 初雁……妹妹?! 靖临:“……!李钧!你瞎喊什么?!” …… 在靖临的威逼和李钧的利诱之下,小鹤终于俯首妥协,载着二人朝山洞里面低飞了进去,这样就避免了山洞内毒虫蛇蝎的骚扰。 李钧和靖临俩人一前一后坐在小鹤背上,分别观察山洞两侧,一路上并未发现初雁的尸体,心中的希望又大了一些,然后小鹤飞着飞着就飞出了山洞,再然后靖临惊喜的看到了活蹦乱跳的初雁reads();。 她的小护卫还活着!!! 李钧看到初雁妹妹后也很惊喜,不过当他看到活蹦乱跳的四角红眼凶兽的时候却更加惊喜! 有兽焉,其状如牛,身白而四角,其豪如披蓑,其名曰獓因,是食人。——这是李钧在上古卷轴中到的话。 因为大喜过望,所以一个不小心“初雁妹妹”脱口而出。 面对着初雁那能杀人的目光,靖临默默地吞了口口水,然后当即立断的转移话题:“獓因怎么啦?不就是条长毛牛么?它还能发达了?!” 李钧眨巴眨巴眼睛,决定与靖临狼狈为奸,果断选择忽视初雁,然后快速解释道:“獓因守护不死草,传闻不死草九千九百九十九年才开出一朵不死花,我觉得这株草现在马上就要开花了!!!我叔叔估计也是因为这朵花才来这里的!”提起命丧异乡的叔叔,说着说着李钧就蔫了,“没想到最后却死于非命了,还连累了那么多前辈……” 不死草像是听到了李钧的话,他话音刚落,巨大的草身猛然抖动了几下,然后巨大的绿色叶片缓缓舒展绽开,流转的七色光化不断地从叶片间逐渐扩大的缝隙中外露,迷人夺目,彩光潋滟。 叶片完全展开之后,一朵小小的三瓣白花幽幽漂浮在半空之中,润嫩绿叶衬托之下,白花更显洁净动人,似是能洗涤世间一切铅华。 别说靖临初雁和和李钧了,就连下面那只长毛牛獓因都看呆了。 最终是小纨绔最先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到了李钧的后脑上:“怎么发达?!” 李钧瞬间回神,生怕獓因会听见了一般压低了嗓门说道:“传说中只要吃了不死花就能长生不老,凶兽獓因就是因此才守护不死草,等着它开花,只要有人胆敢接近,格杀勿论!外面的那些尸体就是证明!以前不死草我只在传闻中听过,没想到真的有啊!太神奇了!” 靖临:“说重点!!!” 李钧:“我们去抢花吧……” 靖临:“本霸王也正有此意。” 初雁离得近,俩二货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乎当机立断的飞到了这俩货身边,怒道:“你俩疯了?什么都敢抢?也不看看下面那是什么东西?你俩活够了?!” 靖临:“活的不够才去抢花!” 李钧:“对!” 初雁:“……” 初雁认为,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两个没脑子的二货在自己眼前一拍即合,更痛苦的就是,自己却无法阻止,并且还要被迫参与。 靖临和李钧以两票的绝对优势战胜了初雁,然后靖临开始分配任务:“初雁你会御空,所以你负责抢花,我和李钧骑着小鹤负责吸引獓因的注意力。”临了靖临还不忘了给小鹤留个好处,摸着它的鹤头许诺道,“花到手后本霸王了少不了你的好处!你会成为史上第一只长生不老鹤!千古一鹤!” 小鹤眼睛一亮,瞬间振奋,展翅备战。 靖临:“预备!行动!” 然后,就在初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的时候,那俩二货,啊不,是仨二货已经“嗖”的一声飞出去了……再然后,开始大胆放纵的挑衅獓因。 初雁仰天长叹——真是三个臭皮匠,愁死诸葛亮…… 第16章 抢花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临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但是当她想动脑子的时候,思路那是相当的清晰。 快速分析形势之后,她当即立断的决定采用声东击西的计策——她和李钧、小鹤一组,去吸引獓因的注意力,初雁就负责在这个时候抢花。 计划,完美! 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李钧驾驭小鹤,驮着靖临直冲不死花,獓因双目赤红狂啸着一跃而起,小鹤迅速掉头躲避,并急声回旋做出想要再次抢花的假象,獓因拼死守护,在不死花下低吼着怒视半空中的二人一鹤,牛鼻子中不断地喘着愤怒的粗气,前蹄还在地上不停地刨啊刨,随时处于备战状态。 说是牛脾气,就是獓因这样,傻固执,只顾身前敌却不顾身后,不死花又不是只长一面。 獓因的注意力被吸引了,此时就是初雁行动的最好时机。 在初雁动身的那一刻,靖临迅速的从袖中抽出一张火符,并迅速的捏诀念咒,在初雁得手的那一刻稳准狠的朝着长毛獓因丢了出去。 獓因感知身后不死花被抢,怒火中烧,未曾想自己根本都没来得及回头,头顶的一撮长毛突然间就燃了起来,同时大火迅速的往后背扩散,獓因立即翻地打滚妄图扑灭火焰,未遂,火势愈演愈烈,不一会儿汹汹的火焰便把凶兽獓因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所以说啊,毛发还是不要太长的好,要定期修剪,不然容易着啊,毕竟是易燃物。 初雁拿到不死花后立即去找靖临和李钧,坐到小鹤后背上时他把不死花交给了坐在最前面的李钧。 李钧沉默片刻,然后挠着脑袋红着脸赧然道:“不死花不能直接服用,需要配合辅助药材炼成丹药再服用,你们,能信得过我么?让我把不死花带回医谷炼丹?” “好的好的。”靖临忙不迭的点头,初雁也跟着点头,二人对李钧致以绝对的信任。 李钧那个感动啊,感觉自己交这俩朋友真是值了!然后再次感慨道“你俩真是太好了!等我把丹药炼好后就给你们送过去。” 靖临道:“不用,我们自己去取,我还想看看你们医谷长什么样呐!”兴奋之余靖临还不忘了巴结初雁,试图将刚才的“初雁妹妹”翻篇,“咱们能拿到不死花全是初雁的功劳,初雁你太厉害了!” 李钧跟着点头:“就是就是,初雁妹……呃弟弟,你太厉害了!”李钧差点又说漏嘴了,靖临狠狠地捅了他一下。 初雁冷笑,阴森森的问道:“谁跟你说我是妹妹的?” 靖临义正言辞的质问李钧:“对啊!谁啊?!谁跟你说的?!药能乱吃,话能乱说么?!李钧你注意一点!这影响多不好!” 初雁根本不吃靖临这一套:“你给我老实点!咱们回去再算账!” 完了,触了逆鳞了,靖临眼珠子一转,然后咬牙狠心割肉一样的心痛道:“我的那份不要了,全给初雁了!” 初雁冷笑不接话,浑身上下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初雁妹妹?靖临你可以啊! 靖临当机立断的选择闭嘴不再招惹初雁,什么九重天小霸王的威严统统抛在了脑后,满心满脑想的都是一会儿初雁知道真相后万一大发雷霆她该怎么跑reads();。 奶妈不在,她势单力薄! 李钧一看形式,感觉不太对劲儿,初雁妹妹好像生气了,小临子的处境好像不太乐观。 李钧心想:“是因为初雁妹妹发现了自己知道她是女儿身才生气的么?初雁妹妹是在怪她哥哥乱说话了?哎呀这个妹妹真是,不懂事!她哥哥也是为她好嘛!” 于是乎李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道:“初雁弟弟你不要生气嘛,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我刚才一时情急叫错了,跟小临子没关系的。而且小临子刚才可担心你啦,找不到你的时候他都哭了!哭的可难过了!所以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靖临瞬间脸红大怒,朝着李钧喊道:“谁哭啦!你才哭了呐!” 李钧这张嘴啊!靖临真是恨不得把他这张嘴缝上!要是让初雁知道自己因为他哭了,那真是丢死人了!九重天小霸王这张脸是彻底没了! 初雁一愣,不可思议的盯着靖临的后脑勺,呆滞了半天才说道:“你,真哭了?” 这个小混蛋还会哭?还是因为担心他急哭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靖临高冷:“胡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本霸王才不会哭呐!” 初雁张嘴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又把嘴巴闭上了,最终简单的说了个:“哦。” 李钧扭头看看靖临,又看看初雁,感觉两人的脸色好像都不太对,心想:“真是一对奇怪的兄妹啊!” 正当三人各有所思的沉默着,身下的小鹤突然惊恐尖叫同时急遽高飞,差不点就将背上驮着的三个小伙伴给颠下去。 坐稳了之后往下一看,那只浑身焦黑的秃毛獓因正不断地从地面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奋力跃起,牛头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在峭壁上,力道之大撞击的整个山体都在震颤,但是那只獓因却连牛角都没断一根。 刚才小鹤停在半空突出的岩石上休息了,差点就让他给撞下来了,幸好反应的足够快,立即展翅高飞,远离它的攻击范围。 靖临感慨道:“这秃毛牛还真结实啊!皮糙肉厚,抗火又抗撞!” 初雁自然而然的接道:“有个屁用,又够不着,还不停地撞,这不傻么。” 李钧:“你俩和好啦?!就是嘛,兄……呃,弟之间哪有隔夜仇啊!” 靖临:“……” 初雁:“……” 迟早要把李钧的嘴给缝上! 李钧眨巴眨巴眼睛——气氛有些不对,形式也有些不对,怎么还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哎呀小临子和初雁妹妹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还有点吓人呢…… 于是乎李钧当机立断的转移了话题,盯着下方的悬崖满含遗憾的说道:“不死草,就这么没了,咱们是不是有点作孽啊。” 初雁和靖临往下一看,原本亭亭玉立在光秃秃的悬崖正中的那株巨型不死草此时此刻正被大火熊熊卷裹,烧的“噼里啪啦”。 那只獓因是利用了不死草的嫩叶熄灭了身上的大火。 透过橙黄色的火光还能看到内里的那株不死草正在不断地枯萎、衰败、焦黑、坍塌,最终伴随着缕缕黑色烟气化为乌有。 靖临顿时也有些惋惜,盯着下方开口说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日后它总会再发芽的吧reads();。” 初雁一怔——哟,今天纨绔不得了啊!还念上诗了?! 李钧摇头叹息:“我也不知道,开花都要一万年,谁知道发芽要多久。” 靖临道:“只要火烧不死根,总会发芽的。话说它是怎么长在这地方的?哪来的种子?又怎么生的根?这里是悬崖啊!” 李钧再次摇头:“书上没写,只记载了不死草和不死花,没记载怎么来的。” 靖临缓缓点头。 这时,初雁再次出其不意的接了一句:“这里灵气足。” 靖临:“你怎么知道的?” 初雁怔了一下,面不改色的答非所问:“摆满了尸体的山洞里不潮湿,而且还算得上干爽,是因有灵气影响。我第一眼看到不死草的时候,还以为充足的灵气都是从不死草里散发出来的,现在不死草烧毁了,灵气依旧很足,就说明这个悬崖的灵气很旺。” 靖临点点头,继续刚才的问题:“我是问你怎么感觉出来灵气的。” 李钧点头,而后说道:“这里应该是灵眼,所以不死草才会长在这里。”然后他和靖临一起回头奇怪的看着初雁,心想:“初雁妹妹怎么能感觉出来灵眼?这个妹妹,有点厉害啊!” 这时靖临又说道:“刚才躲冰雹的时候好像是你跑前面带着李钧和我找到了山洞吧?是吧李钧?” 李钧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好像是。” 靖临点头:“初雁你是不是感觉到这里有灵眼才往这里跑的?” 初雁,瞬间凌乱了…… 这个小纨绔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好糊弄了?岁月不饶人啊,纨绔都能明察秋毫了,不得了啊! 然后初雁凭借着被靖临折腾了多年而培养的良好心理素质,继续淡定的回答:“我都会御空了你俩会么?我能感觉到的东西当然比你俩多。” 得知真相后,靖临失落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天赋异禀呐,这样咱们就可以天天找宝贝了。” 初雁没有说话,面不改色,但心里想的却是:“就知道你的尿性!要是让你这个纨绔知道我们初家执掌明月阁还能得了!” 而李钧这个被迷之信任蒙蔽双眼的傻老实人心里想的是:“这个妹妹,真的是,好厉害啊!” …… 不死花到手之后,三人一鹤继续在山海境中流浪,等待着独孤老胖或者李钧的同门师兄救援。 与此同时,三人也没闲着,李钧继续他的采药大计,靖临和初雁依旧给李钧当小助手,帮着他完成进阶任务。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以前的采药经验,这一次他们采药的进展也快了不少,区区一个月,药单子上罗列的药材已经差不多都找齐了。 李钧很是开心,对靖临和初雁的迷之信任又加深了一层。 出了獓因的领地范围之后,山林里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所以这一个月里三个小伙伴的生活还和以前一样,采药的同时吃喝玩乐打打闹闹好不愉快。 直到有一天,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守夜人之靖临小霸王竟然听到了接二连三的狗叫。 第17章 狗叫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为防止夜间有凶兽偷袭,所以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三个小伙伴都会轮番守夜,以防有危险发生。 今晚轮到靖临小霸王守夜。 按照靖临平时的尿性,一般是守夜守到一半就抵抗不了困倦的袭击,倒地上就开始呼呼大睡。 当然了,小霸王也不是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在她睡着之前一般都会先把初雁给叫醒。 只要初雁一睁眼,靖临倒地就睡,也不管初雁愿不愿意替她守下半夜,反正她撂摊子不干了。 再然后,倒霉蛋初雁不得不帮着靖临守下半夜,同时还要兼顾着给睡觉不老实的九重天小霸王不停地盖毯子,要是在这鬼地方冻坏了可就麻烦了。 初雁觉得,他这个小护卫当的,简直比老嬷嬷还累,每三天轮一次的夜班他要守一天半,期间还要负责小霸王的衣食住行和安全,自己上辈子到底多缺德这辈子才会摊上这么个纨绔? 所以每次一轮到靖临守夜,初雁就会抓紧一切能够睡觉的机会补眠休息。 今晚初雁早早就睡了,几乎算得上是日落而息,本以为能在被小纨绔折腾醒之前睡一个长长的好觉,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小纨绔竟然不按套路出牌reads();。 似乎还不到三更,初雁就被简单粗暴地晃醒了,简直要被摇散架了,半梦半醒之中的初雁咬牙切齿的在心里说道:“迟早要造一次反给这个纨绔点厉害瞧瞧!”从小到大,初雁已经在心里默念过无数遍这句话了,可从来没真的造过一次反,这就是传说中的,敢怒不敢言…… 憋屈! 倒霉蛋初雁只能默默地在心里发狠,然后愤懑不已的睁开了眼,结果瞬间惊住了,这才发现晃他的不光有靖临,还有李钧,而且这俩二货的面部表情一个比一个着急紧张,似乎还有些,对彼此的,不服气…… 初雁一睁开眼靖临就先发制人的说道:“初雁你来评评理,有凶兽是不是该逃跑?!李钧这个没脑子的还要跟它们走!” 李钧当机立断的接道:“我说了那不是凶兽!那绝对不是凶兽!”这次李钧的迷之信任并没有发挥作用。 靖临:“你咋那么能啊?你说不是就不是?!” 李钧不甘示弱:“那是狸力,绝对是狸力!寻觅兽!绝对是我师兄们来找我了!小临子你要多读书啊!不能光长个头不长心啊!” 李钧最后两句话,初雁深表赞同! 靖临置若罔闻:“怎么不见你师门的人啊?那头长毛猪长得就不老实,贼眉鼠眼的,里面绝对有诈!”最终靖临还斩钉截铁的对李钧说道,“不听霸王言,死在我面前!” 眼瞧着李钧还要反驳,初雁当机立断挥手制止了,因为他的脑袋被这俩二货吵吵的一个比两个还大,然后初雁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同时说道:“你俩一个一个说,讲清楚是怎么回事。” 靖临嘴快,抢在李钧前面说道:“我守夜的时候听到了狗叫声,那时候李钧还没睡,所以他也听到了。本王多警觉多机智啊,半夜狗叫,非奸即盗!所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我刚想叫醒你,李钧不让,非要等等,然后长毛猪就来了,要不是李钧咱们现在早就跑了!” 初雁一脸迷茫:“什么长毛猪?” 李钧红着脸反驳:“我说了那是狸力!狸力!不是长毛猪!”然后李钧就开始跟背书一样,摇头晃脑的说道,“有兽焉,其状如豚,有距,其音如狗吠,其名曰狸力,见则其县多土功。” 初雁和靖临:“说人话!”并同时在心里感慨,“书生就是麻烦!” 李钧气急败坏:“狸力长得像猪,鸡爪,叫起来和狗一样,善土工,就是能挖地道,所以一般用于寻找和解救在深山里丢失的人或者东西,是寻觅兽!” 言毕李钧伸手朝身后一指,一只猪仔大小的狸力就配合的从阴暗的树林里走到了月光下,让初雁看的一清二楚。 初雁眉头微蹙,下意识的对长毛猪产生了警惕,心中的想法与靖临不谋而合――贼眉鼠眼,非奸即盗! 这时李钧对它说道:“是我师兄们让你来找我的么?” 长毛猪点头啊点头。 李钧:“你看!就是我师兄让它来找我的!” 靖临咄咄逼……猪:“那你说他师兄叫什么啊!” 长毛猪呜咽两声,可怜巴巴的表示――我不会说话。 靖临两手一摊,振振有词:“你看,它说不上来就装哑巴!绝对有诈!” 李钧震惊:“你让猪说话?reads();!你怎么不让猪上树啊!” “猪都能学狗叫还不会学说人话?不然怎么跟雇主谈生意?”靖临这个小霸王想动脑子的时候,那是相当的厉害! 初雁觉得,小纨绔说的很有道理,这次他站靖临! 于是乎初雁开口表态:“我觉得应该听小临子的,它要是你师兄派来的话,找到你的时候就会通知你师兄了,现在你师兄早就该到了。” 靖临点头,得意洋洋的看着李钧。 两票对一票的绝对优势,李钧败,纠结了许久之后他十分挫败的叹了口气:“好吧……我听你们的。” 这么一只小小的凶兽,想摆脱它太容易了,于是三人立即起身准备离开此地。 孰知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连续不断的狗叫声,在深夜的漆黑密林中显得无比飘忽与清孤,甚至还有一些诡异渗人。 靖临三人觉得这声狗叫声像是翻越了千山万水而来,经历过长途跋涉传到他们耳朵里的时候,声音已经快消散了。 在千山万水那方,也有一只同样的长毛猪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那方狗叫声停下来之后,这边的那只长毛猪也开始仰天长啸,像是在对千里之外的同伴传递消息一样。 靖临初雁和李钧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更可怕的是,靖临发现,小鹤不见了,飞不了了,要逃也只能是用腿跑了。 就在靖临扯着初雁和李钧的衣角后退准备跑路的时候,眼前那只长毛猪突然开口,面色阴沉的盯着三人,操.着拐弯抹角的语调说道:“我家主人恭请三位贵客于蔓渠山一聚。” 妈蛋真的会说话! 三人同时一惊,下一瞬拔腿就跑,孰知刚一转身,三人彻底被吓傻了。 只见无数只大小不同的长毛猪陆续从四面八方的林子中冒出,团团将靖临三人包围了,其中一只巨型长毛猪的后背上,绑着瑟瑟发抖的“人质”小鹤。 靖临审时度势之后,用胳膊肘戳了戳初雁,然后给了他一个眼神――你不能御空么?跑啊! 初雁知道靖临什么意思,可他就当没看见,一动不动的站在靖临身边。 他怎么可能不管靖临和李钧自己跑?这种背信弃义贪生怕死的事,他干不出来。 况且他生来就是小纨绔的护卫,无论如何都要生死相随的。 靖临气急败坏的瞪了初雁一眼,觉得她的小护卫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脑子也越来越不好用了!怎么上杆子找死? 而李钧则是后悔愧疚不已――怎么能这么轻易地上了一只猪的当?大意轻敌了!都是自己害了小临子和初雁妹妹啊! 转而李钧又想:“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寻觅兽狸力?狸力又为什么会盯上我们三个?预谋?还是那个狸力口中的主人,原本就是要找我们三个?” 于此同时,初雁也在想这个问题:“长毛猪的主人是谁?为什么要找上我们三个?”然后他略带担忧的看了一眼靖临,怕就怕在,那人是特意寻找九重天小太子的。 还没等李钧初雁想明白,领头的那只长毛猪再次开口:“各位,走吧。”说完它昂首挺胸,扭着小腰噘着小屁股一摇一摆的带路,所经之处其他的长毛猪立即向两边退避给它让路,神态和模样都恭敬极了reads();。 身形不大,架势挺足,真是小人,啊不,是小猪得志! 被一只长毛猪给挟持了,小霸王靖临不服,心里想的和李钧初雁担心的完全不一样:“你主人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动本太子一根头发我君父灭你满族!” 但又因为形势所迫,即使心里有天大的不服气靖临也只能在冷哼一声后老老实实地抬腿跟上,同时还不忘了斜睥李钧,揶揄道:“本霸王说的对不对?服不服?” 不听霸王言,死在我面前! 本王说的都是对的! 李钧立即低下了羞愧的头颅:“服……” 初雁:“……” …… 不出靖临三人所料,长毛猪的主人果然在千山万水的另一侧。 一群长毛猪押送三个小屁孩,紧赶慢赶的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赶到蔓渠山脚下。 一个月间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地势本就坎坷难走,长毛猪还在一边不停地催促赶路,三个小伙伴的鞋底子都要磨穿了。 三小孩长这么大没吃过这种“犯人”苦,心里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尤其是靖临,她可是堂堂的九重天小霸王啊! 每次长毛猪颐指气使的催促他们赶路的时候,靖临就会在心头忿忿不平的想:“等本太子回到九重天后定要你们好看!哼!等着吧!” 初雁心里想的是:“等以后真正学刀了,一定要抓只狸力开刃!” 李钧想的是:“日后一定要抓只长毛猪试药!试解药!” 在这期间三人也试图逃跑,奈何屡次逃跑都未遂,因为长毛猪的势力太庞大了,总是能够发现他们的踪迹。 挫败!简直是太挫败了! 不过好在长毛猪的主人可能对他们下达过不许伤害三个小屁孩的命令,所以长毛猪对他们还算是客气,虽然态度恶劣,但也没有动手动脚。 刚开始的时候李钧还担心长毛猪会觊觎初雁妹妹的美貌,可是后来他才发现,初雁妹妹好像不符合长毛猪的审美。 艰辛无比的在深山老林子里赶了快一个月的崎岖山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蔓渠山山脚下,无论是长毛猪队还是靖临初雁和李钧,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能好好地歇一下了。 孰知大部队刚站稳脚跟,蔓渠山在刹那间动荡,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整片树林山崩地裂,石飞树倒。 同时无数道黑紫色光线骤然从山体上朝着四面八方射出,凌厉划破长空。伴随着地动山摇,越来越多的光束从山上射出,远看像是整座蔓渠山将要从内部爆炸了一样。 此时此刻所有长毛猪都自顾不暇,靖临眼尖胆大,趁乱从长毛猪手中抢回了小鹤,然后招呼初雁和李钧上鹤背。 三人迅速坐好,小鹤立即展翅起飞,孰知刚飞到树梢高度,身后猛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巨响,“轰”的一声整座蔓渠山在顷刻间崩裂倒塌,同时一股无形且巨大的力量如洪水猛兽般以蔓渠山为圆心朝着周围铺天盖地的扫射而去,所经之处,摧古拉朽,毁天灭地。 三人一鹤并未能逃离这股不明力量的袭击,如遭利箭般的,只一击便被击落,瞬间丧失了所有意识,无力地从半空中坠地。 第18章 白玦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一天前,蔓渠山。 朗月当空,星辰浩淼,蔓渠山中竹影摇曳,绿荫葱葱。 皎洁月华之下,青丘帝君白玦负手直立于蔓渠山巅,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一双明眸神采奕奕,如玉容颜举世无双reads();。 晚风拂过竹林,竹叶哗哗作响,穿越竹林的凉风中带着些许竹叶的清香,轻柔的吹开了白玦衣袂一角。 远远望去,月华如练,竹影清幽,白衣蹁跹,恍若谪仙入画,但……前提是没有白玦脚边匍匐着的那只长相丑陋神色谄媚的长毛猪的话。 长毛猪其实是恭恭敬敬的跪在白玦脚边的,只不过是由于受到了肥胖身形的限制,不能标准的完成屈膝而跪的动作,只好前蹄伸展,后蹄弯曲,肥硕的身子俯卧紧贴地面,极力朝白玦做出一副俯首称臣的样子,就连脑门都紧紧地贴在地上。 好好地跪姿,硬是让它给演示成了匍匐。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块长着杂草的黑色大石头。 这只长毛猪,大大破坏了画面的质感与美感。 长毛猪拼命做出“跪”拜的动作,可白玦丝毫不为其恭敬与卑微所动,就当是没看到它一样,依旧神色淡漠的欣赏蔓渠山中的月华竹影,右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块泛着黑色光泽的圆形玉石。 玉石还没手掌大,中部缺了一块,将玉石变成了玉环。 长毛猪抬起眼皮带着些许试探的神色打量了白玦一眼,而后鼓足了勇气开口:“方才小儿传递来的消息,说是明日清晨便可将人带到。” 白玦面前的这只长毛猪是狸力族的族长,而一个月前靖临他们遇上的那只,是族长的儿子。 长毛猪族长言毕,白玦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长毛猪族长甚至怀疑自己说的话主人到底听到了没有。 就在族长刚要再重复一遍的时候,白玦给了他一记凌厉的眼神,示意他闭嘴。 白玦不说话,并不代表他没听到。 狸力一族是他派出去的,为的就是寻找九重天太子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个月前,当白玦得知靖临还没死的时候,着实震惊了一瞬,不得不感慨,这几个孩子,还真是命大,孤身在危机四伏的山海界中整整两个月竟然还可以安然无恙。 可震惊过后,便是愤怒与不甘——他凭什么能活下来?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凭什么?靖氏的气数早该尽了,他凭什么不死?老天保佑么?凭什么? 所以当长毛猪族长的儿子找到靖临三人的时候,白玦的第一个反应是杀死他们,一定要将九重天太子置于死地! 可冷静过后,白玦改变主意了,他不杀靖临了,或者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杀人,也要人尽其用。 魔石被封二十万年,一但出世,必须要以童子血肉祭,这样才可以激发出魔石中蕴含的邪魔力量。 所以他早已准备好了三百童子,准备开启魔石而用。 如今看来,换下三个孩子也无妨,用九重天小太子的血肉祭魔石,效果会不会更好?更何况,还有一个初氏后人,效果应该比九重天小太子还要好。 魔石能够出世,少不了初氏的功劳。 思及至此,白玦神色阴沉的勾唇一笑,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所以他下令将靖临三人带来蔓渠山reads();。 狸力族长儿子口中的主人,就是白玦。 …… 二十万年前白泽战败,与九重神位失之交臂,甚至祸及整个九尾狐族,白泽心有不甘。 于是他为了子孙后代可以复仇、让白氏可以称霸九重,白泽临死前在山海界隐藏了五座祭台,按顺序分布于东西南北中五境,每一境的祭台中都封印了一块魔石碎片。 隐匿于山海境中的祭台,只能由白氏子孙打开,也只能由白氏子孙找到,因为路引和破封之物都是白氏之血。 日后只要后代子孙将五块碎片找齐,魔石便可出世,魔石中蕴含的邪魔之力,足以破八荒之封,号令八荒罪魔为白氏所用。 这便是白泽为后代留下的复仇之军。 也就是说,只要熬过了今晚,白玦的手中便会有一支庞大的造反之军,力量之大足以和九重天的神君兵马抗衡。 但前提是,只要熬过了今晚。 白泽是个目光长远且深思熟虑的狡猾狐狸,所以他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将魔石交出去,即使是自己的后代血脉,因为魔石中蕴含的邪魔力量太过庞大,一但出世,影响深远,所以利用魔石号令八荒罪魔起兵谋反之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一但失败,白氏甚至整个青丘狐族都会面临被靖氏灭族的危险。 所以有资格得到魔石的白氏后代,必须有着和始祖白泽一样的能力与魄力,不然凭什么起兵谋反?凭什么得到魔石? 于是白泽在修建祭台的时候,在每一座祭台中都设下了一只凶残暴虐的守护兽,白泽将五只守护兽连了命理,也就是说,只有五只守护兽全部死亡,才算是真正的死亡。 若是杀死了第一只而没有杀死第二只,那么第一只守护兽将会在三个月后复活,并天南海北的去追杀得到它所守护的那块魔石残片的后人,并将魔石残片寻回,然后祭台重新变成被封印了的模样。 若是杀死了第一只、第二只,可是未消灭第三只,后果也是一样,往后以此类推。 若是杀死了前四只,而去杀第五只守护兽的时候已经超出了第一只死亡时间的三个月,那么前四只守护兽会尽数复活,然后复仇追杀,夺回魔石。 所以只有能在三个月内连续打败五只守护兽的后人,才有资格得到魔石,并号令八荒。 这就是白泽为后代设下的考验。 决绝而又无奈的考验。 因天罚,白泽的子孙皆是世代单传,每代无论生多少个孩子,最终只能活下来一个,其余的皆因各种意外夭折。 白泽的这种考验,很有可能断绝了白氏的血脉,可他又无可奈何,成大事者,不可心慈手软,所以只能拿出破釜沉舟般的恨绝与果断。 若是白氏后继无人,那也是命数,是上天注定白氏与九重神位无缘。 …… 如今白玦手中只差蔓渠山中的一块碎片,魔石就拼凑齐了。 所以今晚蔓渠山一役,他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为了白氏的血海深仇他不能失败;为了积压在心中多年的豪情壮志他不能失败;为了家中待产的妻子和即将出世的儿子,他白玦绝对不能失败reads();。 仅用了两个多月,白玦便找齐了所有的祭台,并得到了四块魔石,今晚这一块,他势在必得。 山海界一天,六界中一年,两个多月前他刚来山海界的时候,妻子月暖才刚怀胎一月,如今,儿子也快要出世了吧? 想起家中身怀六甲的妻子,白玦的神色柔和了许多,他要快点回家,陪妻子待产。 况且儿子出生的时候,他必须守护在身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可思及至此,白玦的神色中又划过了一丝阴狠,恨不得立即将靖氏碎尸万段。 白氏子孙出世的时候,必遭九道天雷,于母与子而言,都是九死一生,这是九重始祖靖轩的天罚,就连白氏世代单传,也是靖轩对白氏的天罚。 所以白玦必须及时回家为妻子抵挡九道天雷。 选择在妻子怀胎之初来山海界,也是白玦的破釜沉舟。 如今的他是青丘帝君,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平白无故消失三年定会引起怀疑,正困顿之际,恰逢妻子怀胎,白玦终于找到了消失的理由——帝君陪妻待产。 虽然对不起妻子,可他也无可奈何。 六界三年,在山海界不过三个月,若是三个月内他不能寻齐魔石,那无论如何都是个死,而且九重天定会发现这一切。 事情一旦败露,白氏将死无葬身之地,包括自己的妻子与未出生的儿子,再加上九重天雷的威胁,所以白玦必须在妻子生产前回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为了不引起九重天的怀疑,白玦祖上几代人都未曾动过来山海界找魔石的念头,一直老老实实地对靖氏俯首称臣,整整二十万年,才让靖氏对他们九尾狐族放松了警惕。 也就是说,白玦的这次机会,是祖上的多年忍辱负重换来的。 所以,他不能死,不能连累妻儿,不能祸及狐族,更重要的是,不能对不起白氏几代的屈辱为他换来的机会! 这就是他的破釜沉舟。 况且,与靖氏之间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白氏子孙从出生起就对靖氏怀以深仇大恨,直到半月前,白玦才清清楚楚的明白,那可是累积了二十万年的血海深仇! 白玦从前四座祭台下铺底的青石板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二十万年前的那段过往——封印八荒、争夺九重的大战,还有始祖白泽,鲛女古昭和仇敌靖轩之间的爱恨情仇,还有就是,初氏的秘密。 初氏忠心?神卫之荣? 呵,都是笑话。 想起初氏神卫,白玦就忍不住冷笑,心中充满了对初氏的鄙夷:“见风使舵卖主求荣的势力小人而已!” 如今九重天被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变得乌烟瘴气,他白玦一定要好好地清理一下九重天。 他要给自己的儿子最好的未来,他要为自己的儿子夺得九重神位,他要白氏的荣光,重现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妻子与儿子,是白玦的软肋,也是他义无反顾的动力。 他给儿子起名为白熙,寓意兴盛与光明。 他的妻子月暖,还在等他回家reads();。 白玦神色柔和的勾了勾唇,而后将手中残缺了一块的魔石放入怀中,随后轻轻地取下了悬挂于腰间的细长玉笛。 月光下洁白无瑕的玉笛散发着清幽柔光,手感温润,玉笛底端还刻了个小小的暖字。 这笛子是月暖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白玦将玉笛横在唇畔,轻轻启唇,一曲悠扬婉转缠绵缱绻的相思曲便从小小的玉笛上发出。 相思曲名为《凰求凤》,是月暖为他谱的,每晚吹奏此曲,白玦的心头都会不由自主的涌上一股暖意。 为了他的月暖,也不能失败。 被忽视了许久的长毛猪族长已经对白玦每晚都要吹奏玉笛的行为习以为常了,他也能感觉出来,每当白玦吹奏玉笛的时候,他身上的杀意与寒意就会消散许多。 不过长毛猪族长依旧不敢放松警惕,依旧老老实实地跪在,啊不,是匍匐在地上,丝毫不敢懈怠自己对白玦的敬畏与恭敬。 因为,他听说前四任狸力族族长都是被白玦杀死的,并且下手毫不留情残忍至极,都是因为它们不听话惹白玦生气了,他可不想做第五个被杀死的族长。 果然,一曲结束,白玦又恢复了冷峻常态,长毛猪族长欣慰于自己的先见之明。 这时白玦语气淡漠的开口问道:“隧道都打好了?” 长毛猪族长忙不迭的点头,谄媚道:“好了好了,并且小的都已经按照主人的吩咐将山腹清理干净了!” 长毛猪族长一直很奇怪,为什么白玦让他打地道并且挖空山腹?要找东西么?但是他并未在山腹内挖出任何东西啊。 不过它也不敢多嘴问。 白玦满意一笑:“都是你亲力亲为么?可曾有外人知道?” “没有,绝对没有,都是小的一力而为。”个猪力量太渺小,族长夜以继日的挖了半个多月才竣工。 白玦言简意赅的吐出两个字:“很好。” 主人满意,长毛猪族长很是得意。 可还没等它得意太久,刹那间一道寒光闪过,它那拥有先见之明的猪头已经和肥硕的身子分家了,登时血溅三尺,死的惨不忍睹。 狸力族长甚至都没来得及震惊与错愕,就已经一命归天了。 白玦的剑名为歃血,每次出鞘,必用血肉之躯开刃,不然剑刃不锋利。 其实开刃不用杀生,只要有生灵之血就行,可是白玦必须杀了这只狸力,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他知道祭台的位置,看到过白玦的容貌,所以,他必须死,等最后一块魔石碎片到手,整个狸力族都要灭。 前四任族长也是这么死在白玦的饮血剑下的,他们可能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死的,可谓是死不瞑目。 要怪,只能怪它们善土工,能寻物,会打洞。 这就是传说中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开了刃之后的白玦根本就没看一眼脚边那具头首分离的尸体,抬脚就朝着蔓渠山的竹林间走去,不一会儿身形便隐没在了竹林间。 第19章 完整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通向山腹的隧道入口十分隐蔽,在半山腰处一片茂密竹林的腹地之中,位置是白玦亲自选的。 来到入口处,白玦弹指一挥破了洞口的障眼法,而后气定神闲、志得意满的信步走入了黑黢黢的山洞内。 狸力族长的打洞技术十分到位,地面平整干净,洞顶和石壁圆润平滑,并且隧道高低横宽不大不小,刚刚好能容白玦一人经过。 山洞内漆黑一片,暗如混沌,但白玦却像是有夜视眼一般,毫无障碍的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内,甚至到哪里该左转,到哪里该右转,何时上坡何时下坡都他都了如指掌,像是行走在光明的白昼之下。 如此如鱼得水,全凭借着一股无形而玄妙的吸引力,唯独白氏子孙能感觉到的吸引力。 白玦在黑暗中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隧道走完了,尽头便是被挖空的山腹。 按照白玦的指示,长毛猪族长在山腹的东南西北四面石壁与顶端上都镶上了龙眼大小的夜明珠。 夜明珠散发幽幽亮光,温柔又洁白,整个山腹内如同笼罩了一层皎洁的月光般清亮reads();。 被挖空的山腹倒也不大,一眼便能望尽。 此时此刻的山腹内空空如也,地面平整,石壁光滑,干净的连块小石子都找不到,但空气有些阴凉,时不时的会有丝丝缕缕的阴风盘旋洞内,就像是间少了具棺材的墓室,若是普通人来此,估计早就被如此诡异的氛围给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白玦可不是普通人,他是白氏子孙。 一踏入山腹内,白玦像是感知到了先祖的召唤一般,令他瞬间恍惚了。 那种召唤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强行压制了二十万年,直到他出现,亘古不灭的召唤才破封而出,强而有力的直击他的神魂。 随后他像是听到了先祖白泽的声音,那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山洞内,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覆灭靖氏,问鼎九重!” 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沸腾,滚烫而炽热的在白玦的经脉中流淌、循环,最终汇聚于心脏,如柴扉一般旺盛了他心头那把激动又难耐的火,令他久久不能平复。 只差最后一步,他便手握八荒魔兵,便有了与靖氏抗衡的资本,大仇得报的那一刻,指日可待! 白氏,终究是要站于巅峰,睥睨天下! 二十万年,几代人的隐忍与蛰伏,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随后白玦猛然用自己的左手握紧了右手的歃血剑下端剑刃,在剑不动的情况下由下而上的迅速滑动左手。 歃血剑剑刃薄如蝉翼,锋利无匹,触手见血,更何况是在这样刻意用力迎刃的情况下,不消片刻,歃血剑上便涂满了白玦的鲜血,而他的整个左手更是惨不忍睹,温热粘稠的鲜红血液不断地顺着五根修长的指尖低落。 整个过程中,白玦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神中甚至还闪耀着异样的光彩——那是兴奋与激动的交织,野心与仇恨的膨胀。 先祖白泽在隐藏祭台的地方都设下了封印,破封之物,唯有白氏子孙的鲜血。 顺着白玦指尖落于地面的血珠,像是滴在了滚烫的地面一般,伴随着“滋”的一声响,刹那间便蒸发了,留下一缕缕血色的烟雾。 烟雾消散后,原本平整的地面,像是被腐蚀了一般,瞬间变得坑坑洼洼,并且裂开了无数道细小的罅缝。 只见白玦猛地一挥鲜血覆盖的左手,无数滴血珠撒向山腹中央的地面上,“滋滋”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地面上便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血雾。 像是有无形的力量控制一般,血雾先是不断翻滚,而后逐渐趋于平静,最终形成了一片红色的圆形,如地毯一般覆盖在地面上,大小,刚好和祭台如出一辙,血雾上方甚至能看到本应该出现于雕刻在祭台底部青石板上的图案。 借着夜明珠的淡淡光泽,白玦看到,这次的图案很简单,给他留下的不是曾经的人物故事,而是用殷红的血凝成的一句话:“欲成大事,必先将初氏斩草除根。” 将初氏斩草除根?为何? 白玦不解。 难不成初氏还敢将魔石之事抖露出去?靖氏能放过初家么?只怕要将初氏满门抄斩吧! 就算是抖露出去又如何?魔石他已得手,靖渊知道了又如何?能阻止么? 白玦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将初氏斩草除根,或者说,他要初氏生不如死reads();。 在白玦看来,初氏一脉本就是他们家的走狗,虽然卖主求荣换来了多年风光,但他们还是条狗,就算是死,也要让他们变回狗再死。 从九重神卫变成走狗,应该很有意思。 白玦认为,直接杀了,好像有些便宜他们初家这一窝狗。 不过还未等白玦想明白,血雾上的字迹突然消散,与此同时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抖动,血色圆雾外的地面也开始迅速龟裂,并不断地蔓延,最后裂缝竟然不加停留的蔓延到了山壁上。 整个山洞像是一个被外力击碎的容器一般,四面八方都在不断破裂,顷刻间石壁坍塌,洞顶坠落,原本干净敞亮的山腹内一时间尘土飞扬、巨石乱砸。 镶嵌于石壁的夜明珠也因石壁的坍塌而坠落,最终被从洞顶掉下来的巨石给砸了个粉碎,一番剧烈动荡还未停息,山洞却恢复成了一片漆黑。 山洞内除了被血雾覆盖的那一片未遭巨石袭击,其余的地方,早已成为狼藉。 巨石还在不断从四面八方掉落,稍不留神,就会被砸成烂泥。 但白玦心中提防的不是巨石,而是隐藏在石落尘飞下的守护兽。 最后一座祭台与前面四座都不一样,前四次是只要血落地面,祭台便会现形,同时守护兽出现,根本不会形成血雾。 而这次,不光形成了血雾,祭台也没有出现,守护兽也晚到了。 白玦屏息凝神执剑伫立于一片黑暗之中,随时处于备战状态。 他的心中毫无畏惧,甚至是胸有成竹。 地动山摇之时,山洞中央的那片圆形血雾覆盖下的地面竟突然亮了起来,发出了幽幽红光,将整片山洞照耀的无比诡异。 白玦眉头微蹙,目不转睛的盯着红色血雾看。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巨型黑影突然从血雾中央窜出,并身形急遽的朝着白玦扑了过来,气势极其凶猛,浑身上下散发着滔天的怒意与杀气。 山腹空间不大,但这只突如其来的守护兽体型却极大,近乎沾满了整个山腹。 在守护兽冲来的那一刻,白玦身形如影般迅速朝后移动,一直退入刚才进来时经过的那条狭窄的隧道才停止。 隧道入口窄小,完全可以阻挡体型巨大的守护兽。 而白玦就站在离入口一步之遥的地方,近距离的观察这只暴躁的“困兽”。 人面虎身,声如婴啼,白玦很快认出,这是蔓渠山土著守护兽马腹。 老祖白玦倒是懂得因地制宜。 猎物近在咫尺,却无法一口吞噬,守护兽马腹越加狂躁,连声吼叫着不听撞击隧道入口,企图将入口撞塌或将白玦撞翻,撞击力道之大使得整个山腹再次开始颤抖。 也是马腹张嘴朝着白玦怒吼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只马腹,是被老祖改良过的。 马腹的人脸眉心之处,镶有一块黑色的玉石,即使是在光线昏暗的山洞中,残片依旧光泽熠熠! 白玦瞬间认出这便是魔石的最后一块残片! 血液再次开始沸腾,强烈的激动与振奋瞬间充斥心扉,白玦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下心头的狂热,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了用另外四块残片拼成的不完整的魔石reads();。 不为别的,白玦只想确认一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确认这就是最后一块残片,确认他的成功! 孰知这次因狂喜而带来的不可思议所导致的举动,却给了白玦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四块魔石同出,眉心镶有魔石残片的马腹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再狂吼也不再撞击山壁,面对白玦的目光中也没有了敌意与怒火,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卑微与恐惧。 只见马腹如奴仆一般,瑟瑟发抖的缩起了自己巨大的身形,若不是山腹空间太小,说不定它会如小猫一般将自己隐匿于角落之中。 紧接着马腹呜咽两声之后便朝着白玦跪了下来,额头紧贴地面,对他俯首称臣,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鄙夷轻蔑的奴性。 白玦怔了一瞬,不过下一瞬他的眼中便充满了笑意——白泽老祖,还真是有意思啊。 老奸巨猾如他,怎么会轻易地放过曾经背叛过他的狗? 白泽是个聪明人,白玦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之间的交流都是容易的,即使是隔了二十万年的光阴。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白玦笑着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魔石,而后一步步的接近马腹。 马腹惊恐万分,因极度的恐惧,它那巨大的身体颤抖的愈加剧烈,不断地蜷曲自己的身体,即使虎形身躯已经弓到了极致,它依旧在不断地缩身,只为了躲避白玦。 那是一股根深蒂固的恐惧在马腹心头萦绕,魔石的主人,就是它的主人。 魔石因浴白玦的鲜血而出世,所以白玦就是主人。 奴仆对主人,就要有着卑微与恐惧,就像是一条苟延残喘等待施舍的狗一般。 白玦满意一笑,并不断地在心头感慨他的老祖白泽真是即阴险又奸诈! 不过,他似乎越来越欣赏白泽老祖了。 刹那间寒光一闪,白玦手起剑落,马腹眉心的那块魔石残片便已被剜了出来,徒留一个黑漆漆的洞,并不断地有丝缕黑气从中冒出。 白玦手握残片的同时,马腹巨大的身体无力晃动几下后便“轰”的一声倒地,并迅速的被眉心冒出的黑气吞噬了。 不消片刻,马腹那巨大的身躯便消失不见了,半空中徒留一股浓烈的黑气,随后黑气涌动翻滚,化作丝缕归于刚从马腹眉心剜下的那块魔石残片。 山洞内一切恢复平静,就连中央的那片圆形血雾也消失无踪了。 白泽不光给了后世八荒复仇之军,就连计策都给他谋划好了,后人若是聪明,自然会明白他的意思。 刚好,白玦就是个聪明的。 白玦极力控制着颤抖的双手,慢慢的将最后一块残片合于魔石之上。 孰知在魔石重归完整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从魔石上爆发而出,重创于山体上,能力之强、力道之大使得整座蔓渠山都在震动,随后无数道从魔石上射出的黑紫色光线如利剑般穿透山体,似是要将整座山覆灭。 魔石之主白玦并未受到这股力量的侵袭,他一直静静的手握玉石,直到山体崩塌的那一刻一跃而起,身形急遽的破山而出。 第20章 离界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四面八方都是洁白小云彩之后,更加迷糊了——这是在哪啊? 努力又仔细的回忆之前的事情——他们本来是要骑着小鹤逃走的,结果刚飞到半空,身后的蔓渠山突然爆炸了,他们三人一鹤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波及,瞬间意识全无,无力地从半空中坠落了。 然后,靖临被自己的回忆吓醒了——本霸王不会是嗝屁了吧?! 思及至此,靖临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着急忙慌的找初雁和李钧,孰知坐起来后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她更加的意外和惊讶——前面坐着的那个白衣男人是谁?发型倒是挺飘逸。 李钧的师兄? 瘦身后的独孤求醉?啊呸!拉倒吧!老胖子比珍惜酒葫芦还珍惜那身膘,指望他减肥,还不如指望他靠谱! 想起独孤老胖子,靖临就气不打一出来——妈蛋!别再让她看到独孤老胖子!不然她一定摔了他的酒葫芦! 走了一场内心戏后,靖临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瞬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背影,然后不再管他,继续找初雁和李钧。 前方的白玦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按照方位判断,最先醒来的应该是躺在中间的那个孩子。 白玦没有见过九重天的太子,不知道靖临到底长什么样,不过他倒是能判断出谁是初雁——最美的那一个——初家男生女相,且无论男女皆是眉目如画,世代如此。 所以九重天小太子就在剩下的那两个男孩里面。 白玦本想从这个孩子嘴里套话,不过既然这孩子不理他,那他就静观其变。 靖临小霸王原本是惊恐万分,生怕自己再也看不到初雁和李钧了,不过左右一瞅,真好,他俩都在,然后长舒了一口气reads();。 靖临立即伸手去摇初雁,刚想开口大声的喊初雁的名字,可话到嘴边,靖临突然想起了坐在前方的那个陌生男人,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自己是九重天小太子,初雁是九重天小护卫,万一那男人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之后心怀不轨的挟持他们威胁君父怎么办? 于是乎她立即改口喊道:“小雁雁!小雁雁!醒醒!小雁雁!” 在靖临的剧烈摇晃之下,初雁不可能不醒,眼睛刚挣开一条缝,靖临就不再管他了,转身去摇李钧:“小钧钧!小钧钧!” 不知为何,初雁莫名的有种被冷落的委屈感…… 靖临的警惕,白玦只觉得可笑,这下身份彻底明了了,初雁,靖临,和那个……小钧钧,他都对上号了。 李钧也被摇醒了,睁开眼后,对于眼前漂泊的小白云也是一脸迷茫,这时初雁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正坐在一侧和靖临一起看着他。 李钧一边捂着脑袋坐起来,一边回忆昏迷之前的事情,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然后立即左右扭头巡视,焦急的喊道:“小鹤呐?小鹤去哪了?!” 靖临和初雁也是一愣,刚才把小鹤忘了,这才反应过来小鹤不见了! 虽然这只鹤不太讨人喜欢,不过好歹也是朝夕相处了小三个月,怎么着也有些感情了,这要失散了,可真是不好找回来啊! 也是这时三人才反应过来,重新审视自身处境——四周是千顷祥云,且在不断地急遽后退,迎面有疾风扑过,身下是冰冷的铁器,观察铁器边缘,有楞有刃,寒气逼人,所以身下坐着的应该是坐在前方的那个白衣男人的长剑。 现在的情况是这个白衣男子正带着他们三个小孩御剑飞行。 随后三个小孩面面相觑,彼此的眼中都充满了疑惑——他是谁?要带我们去哪里?小鹤为什么没跟来? 哦,对了,李钧的眼中比靖临和初雁的眼中多了一种惊恐的疑惑——小鹤不会是被他烤着吃了吧?!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小鹤诶! 初雁根本不想搭理他,靖临给了李钧一个白眼——就小鹤?长得就不好吃,谁饥不择食的吃它啊!八成是自己跑了,你死了这条心吧,天要下雨鹤要逃跑,你管不了。 虽然李钧不相信,但,靖临确实是猜对了,一半…… 就在李钧为小鹤伤感的时候,靖临给了初雁一个眼神,初雁会意点头,然后对着前方的白衣男子不卑不亢又尊敬的问道:“这位前辈,是你救了我们兄弟几个么?现在是不是已经出了山海界?” 初雁读的书多,有文化,提出的问题比靖临问的有技术含量,所以靖临让他负责提问,自己和李钧负责判断。 分工明确才好分辨出这个男人是敌是友,毕竟,长毛猪口中的那个主人是一个很大的威胁,谁也不能断定这个男人就不是。 从声音传来的方位判断,开口说话的应该是初雁。 白玦在心里冷笑:“初家人,在谁面前都是一条狗,从小就会会点头哈腰、阿谀奉承的讨好主人。”而他后头也不回的答道:“路经蔓渠山看到你们几个了,随手救走了,现在已经不在山海界了。” 白玦这句话,倒是不假,他从蔓渠山腹冲出来的瞬间,整座山立即塌陷了,待万物重归平静之后,白玦在蔓渠山周围仔细巡视了一圈,以防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暴露了行迹reads();。 毕竟整座蔓渠山都塌陷了,动静实在是太大,甚至能影响到整个山海界,白玦不得不谨慎行事。况且,独孤求醉这个死胖子此时此刻应该也在山海界,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来蔓渠山查看究竟,白玦不得不小心提防他。 就在蔓渠山巡视的时候,白玦发现了坠空后昏倒在距离蔓渠山不远处的靖临三人和狸力族,他这才想起来昨晚长毛猪族长说的话——押送靖临三人的狸力族,今早就会到蔓渠山。 看来时间把握的刚刚好。 随后白玦动手灭了整个狸力族,以免独孤求醉从它们口中得到自己的消息,在仔细确定一个不漏的将整个狸力族毁尸灭迹之后,白玦才带着三个小孩御剑而走。 不过要走的时候,白玦无意间在附近的一座土坡上看到了一只窝在坡顶的半死不活的脏兮兮的小仙鹤,当对上白玦的视线时,那只小仙鹤竟然还羞涩的将脑袋埋进了翅膀下面,将自己搞得像是不胜凉风般的水莲样娇羞,甚至还在瑟瑟发抖。 想来山海界多奇葩,白玦也没当回事,径直带着这三个孩子御剑飞走了。 他要把九重天小太子和初氏后人先带回青丘,待儿子出生后,就用他们和另外二百九十七个童子的血肉启封魔石。 回答完初雁的问题,白玦不等那三个孩子仔细反应,就立即将问题抛了回去:“你们兄弟三人自己来的山海界?没有大人陪同么?知道山海界多危险么?胆子倒是大。”最后白玦还发自内心的感慨了一句,“你们三个也是命大,至今安然无恙。” “走丢了,多谢前辈出手相救。”初雁言简意赅,并不多透露自己的信息,依旧提防白玦,继而问道,“前辈这是要去哪里?” 白玦道:“回家。” 靖临三人均是一怔——这是要被,拐卖了? 初雁定了定神,说道:“我们兄弟三人是在山海界和师父走丢了,将近三月未曾与师父谋面,师父必定是着急死了,既然现在已经出了山海界,前辈若是方便的话……” “不方便。”初雁话还未说完,白玦就打断了他,“若是方便,我也不会送你们回去。”随后白玦扭头,面色冷漠的看了他们三个一眼,“我救了你们,你们的命便是我的,我夫人正值生产之际,家中缺人手,带你们几个回去刚好,就不用再请仆役了。” 此话说完,三人均是一愣。 然后靖临和李钧同时看向初雁,摇头,用眼神向初雁传递自己的判断:“不是好人!绝对不是好人!”然后又眨巴眨巴眼睛,眉头微蹙,用眼神示意,“但现在也判断不出来是不是坏人了,因为他说的话有些道理啊!” 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人救了他们的命让他们还债是应该的啊,而且也不伤害他们,就让他们回家当仆役,虽然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了一些,但是,合情合理啊!还有点勤俭持家呐! 白玦的回答,彻底混淆了靖临和李钧的判断,而且就算是以后被这几个孩子逃走了,也不会暴露他的真实目的,甚至还会给靖渊造成一种他白玦是个小肚鸡肠胸无大志的男人的假象,降低靖渊对他的警惕。 初雁眉头微蹙,对于靖临和李钧的判断,初雁持保留态度,他感觉这个白衣男人就是个坏人,因为他的眼神很冰冷。 刚才这个男人没有看靖临和李钧,却实实在在的看了初雁,那种冰冷的眼神,令他不寒而栗。 这时靖临问了一句:“前辈,你家在哪里啊?” 白玦轻启薄唇:“青丘。” 第21章 天罚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青丘…… 靖临和初雁当场就傻眼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同时心想:“怎么刚出虎穴,又入狐窝了?” 初入山海界的时候,独孤老胖子用难得正经和严肃的语气对他俩说那的句话至今记忆犹新:“日后你若当上了神君,定要小心提防青丘狐族。” 说这句话的时候,独孤老胖子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都和平时不一样了,真是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要多靠谱就有多靠谱,要多严肃就有多严肃。 青丘狐族既然能让独孤老胖子谨慎提防,说明他们真的是有很大威胁力的。 靖临和初雁年纪小,不清楚二十万年之前那场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战争,不知道曾经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是是非非,而且于他俩而言,深仇大恨什么的离得也太远,所以对于青丘的威胁感知不深,对于“未雨绸缪”更是杞人忧天一般对待。 但是他俩却能清楚地感觉到独孤老胖子说这句话时的严肃与警觉,心中不由自主的便对青丘产生了提防与紧张,尤其是通过独孤求醉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当时的青丘帝君白泽是多么的残忍对待古昭神后之后,俩孩子对青丘狐族的感情又多了一重厌恶。 在他俩看来,狐狸都是即狡诈又阴险的,如今竟然不幸的落入了一条狐狸手中,那该怎办? 就在靖临和初雁一筹莫展的时候,白玦偏要落井下石的添一句:“我是青丘帝君,白玦。”说完这句话,白玦便不再言语,故意要让九重天的小太子和小神卫陷入恐慌之中。 靖临和初雁的心头同时“咯噔”一下:“妥了,这次真的去求了!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凌乱几瞬后,靖临和初雁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静观其变,先跟着白玦回青丘,然后找机会逃走! 临了他俩同时扭头看了一眼正在伤感思念那只小白鹤的傻李钧,感觉有必要找个机会跟李钧从头到尾解释一下这件事。 就是不知道李钧得知他俩的真实身份后还愿不愿意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的和他俩一起玩耍了reads();。 就在这时,原本愁眉苦脸的李钧突然想起了什么,而后猛地抬起头对上了靖临初雁的视线,然后不停眨眼睛,挤眉弄眼的同时嘴巴还不停的往白玦所在的方向努,着急忙慌的想表达什么,看向二人的眼神中还流露出难掩的惶恐与焦虑。 靖临和初雁扭头看看白玦的背影,又看看李钧,不明所以一脸迷茫。 不过还未等他俩迷茫完,前方的一片天际突然黯淡了下来,原本洁白无瑕的祥云如被泼了墨一般,顷刻间变得沉重又乌黑,并且天际中像是隐藏了一只看不见的巨大的手在不停的搅动漫天乌云。 李钧心头“咯噔”一下——白玦之妻要产子了!——爹跟他讲过的关于青丘白氏的秘闻竟然应验了!然后他目瞪口呆的看着靖临和初雁,完全不知所措,搞不好今天要被天雷劈死了!天雷啊!那可是天雷啊!九道啊!连个骨头渣渣都不会剩下啊! 对于李钧的反常表现,靖临和初雁依旧不明所以,倒是对前方的天色瞬息变化产生了一定惶恐和紧张,浑身紧绷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看。 而白玦则在变化的一瞬间面无血色,猛地从飞剑上站了起来,惊恐大喊:“月暖!” 老天像是对白玦的这声叫喊做出了戏谑的回应,刹那间狂风四起犹如巨龙出海般搅和的翻天覆地,使得整片天际如洪涛决堤般滚滚而动,沉重的乌云中似是响起了千万铁蹄狂奔踏地般铿锵有力的闷雷声,道道刺目的闪电还时不时的从乌云团中隐现。 惊雷隐而不发,只为酝酿更为巨大的灾难。 一切变化只在眨眼之间,而那片酝酿天雷的乌云笼罩的下方,便是青丘。 就在白玦正欲飞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回头看向了靖临,可谓是目眦欲裂,眼中充斥着无尽的血光与仇恨,真是恨不得当场将靖临碎尸万段! 九道天罚,世代单传。 靖轩言简意赅的八个字,让老祖白泽灰飞烟灭,让白氏七代人丁凋落、九死一生。 白玦怎能不恨?白氏二十万年所受的苦难,都拜靖氏所赐。 白玦充满血色的目光忽然一沉,身影一晃便到了靖临面前,伸手朝她的肩头抓了过去,力道之大使得手背青筋暴起,五条指骨根根凸起,指节泛起惨白,犹如鬼手般狰狞突兀。 手落肩头的那一刻,靖临觉得自己的肩膀犹如铁桎,简直快要被一把捏碎了,疼的大喊一声,眼泪花子瞬间就冒出来了。 白玦出手太快,李钧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初雁倒是反应快,预感白玦要将靖临带走,他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了靖临,孰知刚一动身,白玦抬脚猛地踹向了初雁的胸口:“滚开!狗东西!” 初雁的小身板哪承受的了白玦怒意十足的一脚,心口的剧痛瞬间传遍了五脏六股,而后猛地喷出来口血,下一瞬眼前一黑,直接晕死过去了。 靖临也顾不上疼了,刹那间脑子里一片空白,视线瞬间就模糊了,心头充斥悲痛与恐惧——初雁,不会是死了吧? 还未等她大喊一声“初雁!”,白玦便抓着她的肩头将她带到了半空,然后身形急遽的朝着被乌云笼罩的青丘飞去。 御剑主人离去,飞剑便不再向前。 此时被抓在半空的靖临已经忽略了白玦,更忽视了他抓她的意图,只能直勾勾的望着飞剑的方向,眼泪不断的涌出眼眶——初雁不会因为她死了吧?刚才初雁都吐血了……受了多重的内伤才会吐血啊? 这时前方的墨云翻滚突然急遽,惊雷声愈加震耳,云层中的电光也愈加刺目,犹如将天空斩裂的道道巨型冰冷剑光reads();。 白玦双眸一眯,抓在靖临肩头的手不自觉收力,而后运足了神力朝着青丘帝君府的方向飞去。 他在和第一道天雷拼时间。 母狐产子,法力尽失,他的妻儿根本受不下一道天雷,只能由他去扛。 白玦出生的时候也是这般景象,墨云翻滚,天际漆黑,惊雷阵阵,第一道天雷下来的时候,他爹也如祖上几代人一般站于墨云中央为妻儿拼死抵抗天雷。 九道天雷罚下,他爹近乎遍体鳞伤,后来抱儿子的时候,头脸上的伤口即使已经被清理包扎过了,可是血迹依旧在止不住的流,厚厚一层的纱布都被鲜血渗了个透,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还有,焦糊味。 天雷威力巨大不同凡响,承受过九道天雷之后的各代白氏公狐多少会被天雷损伤了身体,劈弱了元神,削减了法力,从未有经受过天雷的狐能活过一万岁。 白玦的爹也是一样,在他和靖临差不多大的时候,他爹就不在了,死相极其惨烈,竟然化为了原型,只有法力尽数消散的狐族才会化为原型。 他爹化为原型的狐尸极其消瘦,皮包骨那样的瘦,原本应该是洁白浓密的华美狐皮也变得如秃草地般寥寥无几、黄黑焦枯。 九尾白狐最美就在九尾上,也是狐族最骄傲的九尾,但他爹死后的九条狐尾上依旧残留有被雷劈下的黑糊痕迹,就像是,九根被火烧焦的枯树枝。 白玦永远也忘不了他爹死的那一天,小小的他跪在灵堂下、他爹的尸体旁痛哭不已,他娘狠狠地摁着他的脑袋,几乎将他的脸压在他爹的尸体上面,这使得白玦至今也忘不了他爹尸体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浓郁的腐朽气息。 那时他娘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的说道:“白玦,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爹!你以后就没爹了!想想是谁害死了你爹!永永远远你住你的仇人,永永远远记住你爹是怎么死的!” 柱型巨雷裂空而下,开天辟地般的架势贯穿天地,刺眼的光线打断了白玦的回忆,他像是扔麻袋一样抬手便将靖临扔在了天雷下方的屋顶上,他的妻子,就在那间屋子里生产。 他还不想让靖临死,因为他还要用她祭魔石,现在白玦就想让靖氏子孙好好看看,清清楚楚设身处地明白什么是天雷之罚。 白氏所受的痛苦,日后他要让靖氏十倍奉还。 扔下靖临的同时白玦身形一闪便到了屋顶上半空中,怀中掏出魔石迅速念咒捏诀,借助魔石的力量设下巨型结界抵挡天雷。 第一道天雷罚下,震耳欲聋,处于雷心之下的靖临只觉得天地在刹那间尽数变成了银白色,她眼前除了一片白什么也看不见了,一声巨响之后什么也听不见了,三魂七魄像是被天雷给劈散了,她就像是一具毫无意识的行尸走肉般独处与混沌之中。 虽然是借助未曾开启的魔石余力,但白玦设下的结界依旧很强大,足以抵抗大部分天雷之力,可小部分余力依旧能透过结界窜入其中,虽然微不足道,但是也够折磨小小的靖临。 弱小的她抵挡不了天雷中蕴含的天地威力,刹那间靖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给狠狠捏在了手心,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五脏六股被不断的挤压,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不消片刻,小小的靖临如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如了无生气的布娃娃一般瘫躺在屋顶之上,七窍中缓缓流出了血迹,意识也在不断地消散、模糊。 当第二道天雷罚下之时,靖临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reads();。 昏死之前,透过血染的目光,靖临眼前的天雷之白逐渐变成了粉红色,一闪一现惊动天幕,虽然耳朵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她也可以想象出来,伴随着每次闪现的粉光,都会有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声。 李钧这个傻白甜,估计早就吓死了吧? 初雁那么厉害,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拉倒了吧?他要是不幸拉到了,那我赔他一命,和他一起拉到算了,毕竟他是为了救本霸王死的,而且,黄泉路上还有个能随便欺负的伴。 …… 不过眨眼之间,飞剑上就只剩下了李钧和初雁,刚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使得李钧惊恐不已,面色苍白,浑身上下瑟瑟发抖,而初雁则是不省人事。 又是一声闷雷声传至耳畔,李钧瞬间被吓醒了,看着白玦和靖临愈加渺小的身影,李钧的脑子却愈加清晰了起来——小临子已经被带走了,我救不了他,他妹妹在我身边,虽然身受重伤,但是我一定要救活她! 然后李钧手脚并用快速朝着初雁爬了过去,伸出颤抖不已的手抓住了初雁的脉搏,强制性使自己镇定下来。 脉象虽然微弱,但还活着!活着就能救! 李钧学医,有基本的常识,像初雁这种情况是不能乱动的,而后他着急忙慌的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卷带,甩开针带后转向初雁时突然一怔,脸蛋竟然不合时宜的红了——扎针就要脱衣服,不脱衣服扎不准穴位,但是脱完衣服初雁妹妹不就被我看光了么?男女授受不亲,这该怎么办啊?!初雁妹妹的名声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初雁妹妹醒后不会揍我吧?这个妹妹,有点厉害,偶尔有些小残暴啊…… 但是,人命关天啊,事不宜迟啊! 随后李钧看了看手里的长针,又看了看双目紧闭不省人事的初雁妹妹,一咬牙一狠心的如壮士般决绝的做出了一个决定: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看了就要负责!大不了以后把初雁娶回家!虽然这个妹妹,有些凶……好歹,长得美! 而且小临子之前对他那么好,如今却生死未卜,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必须要帮着小临子照顾他的妹妹啊!做神仙更要仗义啊! 走了一场长长的内心戏之后,李钧终于下定决心,红着脸抖着手将初雁的上衣给扒拉开了。 此时初雁原本白皙的的胸膛上一片青紫,并且越往胸膛正中淤痕的越深,几乎成了黑色,青黑色的血管犹如瓷器上被磕破的裂缝般由淤痕中心朝外蜿蜒,看的李钧心惊不已,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此刻也顾不上害羞了,伸出右手轻轻地放在了初雁胸膛,沿着肋骨摁了下去。 太好了,骨头竟然没断!估计是踹到了胸骨正中,力道虽大,但着力比较均匀,所以没断骨头! 初雁妹妹,真是命大啊!骨头也够硬! 真要是断了肋巴骨或者胸骨,两手空空的李钧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既然骨头没断,内脏应该伤的也不重,现在只需要把堵在心口的淤血疏通了就好了。 李钧小小的庆幸一番之后立即从针带中抽出一根大小适宜的银针,之后稳准狠的朝着初雁的胸膛扎了下去。 随后一针又一针,就在李钧镇定的将最后一根银针扎在初雁的胸膛上的刹那间,前方的天际突然闪起刺眼银光,震耳欲聋的惊雷声吓得李钧不禁浑身颤抖,而后他猛然抬头看向前方,脸色苍白颤着唇,声音微弱却像是在呜咽一般的喊了一声:“小临子……” 第22章 秘闻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李钧不知道在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与胆量,竟然能够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硬生生的看了九道天雷劈空而下。 九道惊天地、刺瞎眼的白光在他的视线中一闪一闪,闪的他整个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就连势不可挡传至耳畔的振聋发聩的惊雷声都被染白了。 李钧就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一般呆若木鸡的盯着前方,每劈下一道天雷,他的呼吸就不由自主的缓慢一拍,直到最后,他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当眼前的天光景色彻底恢复到正常的时候,李钧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了。 小临子…… 李钧如一个小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的跪坐在初雁身旁,眼泪珠子止不住的往外冒,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滴又一滴,无法控制的从眼眶溢出,而后顺着脸颊留下,最终汇聚于下巴,聚成了一方小小的池塘,池塘中不断有水珠滴下,落在李钧的衣袍上,不消片刻,傻李钧的前襟就被自己的眼泪打湿了一片。 此时此刻李钧的心头,真的很伤感,非常伤感! 两个多月前一入山海界就和师兄们走散了,当时傻李钧的身边只有一只傲娇小鹤,在自己束手无策的时候,他遇到了靖临和初雁,虽然山海界危机四伏,但是他们三个小伙伴一同在山海界中闯荡流浪、嘻嘻闹闹的时光真的很美好,足以让他永生难忘reads();。 小临子总是愿意帮他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傻瓜,初雁妹妹虽然很凶但是却总是在保护他,他们兄妹俩帮他找草药,在他储物袋被石鬼藤搅碎之后还将自己的储物袋和衣物分给他一半,还十分信任的将来之不易的不死花交给了他,独生子李钧都已经把他俩当自己的亲兄妹了,可是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么突然,小临子说不定已经不在了,初雁妹妹生死未卜,小鹤也不知所踪,他该怎么办啊? 这一切还不都怪自己么?要不是自己疏忽大意又固执己见的信任那只狡猾的狸力,现在他们三人一鹤都好好的呐…… 都是自己把他们给害了啊! 李钧越想心里越愧疚,越伤感,哭的也越惨,到后来竟然哭的一抽一抽的,泪如决堤,简直悲伤的不能自己。 就在李钧快要哭死过去的时候,奇迹,竟然出现了! 对,没错,李钧就是用奇迹来形容白玦拎着靖临的后领将她给提溜回来的画面。 面对着泪人一样的小李钧,白玦面无表情的将布娃娃一样垂着四肢了无生气的靖临给扔回了长剑上。 李钧想也不想的就爬到了靖临身旁,伸手抓住了她的脉搏,而后破涕为笑——太好了!还有脉搏!小临子竟然没被雷劈死! 对了,初雁妹妹也没被踹死,这俩兄妹果然是有福之人!命大啊! 傻李钧十分乐观,心头无限明朗,然后立即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擦完左眼擦右眼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我的妈呀!九道天雷劈下去青丘帝君竟然一点事也没有?!连衣角都没被劈糊?这不合理啊!我记得爹说过,青丘白氏之妻每次产子都会引来九道天雷,白氏公狐抵抗九道天雷之后哪个不是死了半条命? 紧接着一股夹杂着无尽恐惧的寒意从李钧的尾巴骨顺着脊椎直窜大脑——这个帝君,不一般! 紧接着李钧又想起了他爹说过的九重秘闻,心头惶恐与紧张加剧,总觉得自己好像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比如——这个帝君,要搞事情啊! 关于九重天的过去,李钧知道的只怕比靖临和初雁还多,这都归功于他那个见多识广的爹。 而且说起李钧口中的九重秘闻,那真是那不得不提一下鬼医谷谷主李道。 学医之人若想将自身医术修炼的技艺精湛,不仅要广读医术,更要多行医治病,所畏见多才会识广,厚积才会薄发。 李钧他爹李道是鬼医谷的谷主,医术定是伫立于杏林的顶峰,早年时李道为了拔高自己的医术,曾□□于六界几千年用来行医治病,且分文不取,只为了多见疑难杂症,多多积累治病救人的经验。 虽然导致了自身的晚婚晚育,但李道的收获还是颇大的,比如,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李道的医术确实在六界中无人能及;再比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无论这人是妖魔鬼怪神仙中哪一类化身,但只要是人,就有嘴,有嘴,就有无尽的江湖传闻,俗称:野史! 李道在六界□□几千年,不光自身医术上得到了大收获,六界八卦秘闻他也得知不少,虽然从一人口中说出的东西不甚全面,但是东拼西凑的,李道也能得知个大概。 其中最不可告人的一件事,李道将其称之为:九重秘闻。 二十万年前,九重始祖靖轩与青丘帝君白泽的那场九重争夺之战背后的故事虽然被青丘与九重天隐瞒的讳莫如深,但只要是发生过,就不可能不留下一丝蛛丝马迹,正史写的再模棱两可,也还是存在野史这种能够脍炙人口的东西reads();。 毕竟,有很多事情,会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只要冒出了头,想瞒,都是瞒不住的,土盖的再厚,笋也会在土中不断地生长拔高,最终以一种比初始之态更为壮观更为不可忽视的形态展露于世间。 李道只有李钧这么一个独生子,还是老来得子,真是恨不得一口气将自己混迹江湖多年所有的经验教训通通传授给李钧,所以李道总是会在闲暇之余以和儿子唠闲嗑的形式跟李钧将他曾经遇到的事,再以事抒情,晓之道理。 某晚赏月之时,李道又拉着儿子李钧唠闲嗑,没曾想这一唠就没收住闸,竟然一不留神将九重秘闻给唠出来了。 那时李道就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医术也是一样,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不要总是死脑筋的去撞南墙,有时候换个思路走一下会发现很多事情比原本你想的会容易的很多。”说完道理之后李道还给李钧打了个现实的比方,“你看青丘白氏天雷之罚,虽说是被罚了世代单传,看似残忍又绝望,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要青丘那群狐狸别那么孤傲的看中血统的纯正也别那么仇视靖家,化干戈为玉帛,低头和个亲不什么事都没有了么?!生出来的孩子有一半的靖氏血脉,始祖靖轩的天罚还能罚自己人么?!多简单的事吧,让他们给搞得这么复杂。”临了李道又对着自己儿子感慨了一句,“所以说啊,无论你是谁,什么身份地位,都别太傲娇,一般不容易低头的那个,最容易被削掉脑袋。” 小李钧听得一愣一愣的,消化了半天,最终一连串的问出了好些个八卦问题:“青丘白氏为什么有天雷之罚?九重始祖罚的么?为什么要罚他们啊?世代单传是什么意思啊?” 话匣子打开了,李道也有些收不住闸了,这个大秘密在自己心头存了这么多年,确实想找个靠谱的亲人分担一下,自己的儿子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么? 让李钧多知道点事也好,毕竟这种事,迟早瞒不住的,等天下大乱那一天再说,不就晚了么? 有备才会无患,谁知道以后打起来会不会殃及医谷?好歹我鬼医谷也是个杏林大派!当年我李氏的老祖宗还是九重始祖麾下的金牌军医呐! 决定之后,李道坐正了身子,正色道:“钧儿,爹今天跟你说的事情,你绝对不能和外人说,不然啊,你爹说不定会没命的!搞不好还会连累整个鬼医谷啊!” 有大秘密听,李均眼神一亮,而后点头啊点头:“我绝对不会出卖爹的!” “很好。”李道满意的点点头,而后缓缓对李钧讲到,“二十万年前,六界可不是现在这般平静,那时候的世道乱的很,六界尚未分明,八荒妖魔未伏,天地间一片乌烟瘴气,九重天也未被建立起来,那时各方豪杰征战,若是谁能一统九州四海平定八荒,那便是最终的赢家,只要问鼎九重,睥睨天下,就可成为九重神君,此后各方妖魔鬼怪神仙人都要臣服的。” 说完这一段话之后,李道长长叹了口气,感慨道:“说白了,还是为了权利与利益,九重神君坐拥天下,权利之大无可睥睨,但是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多。打仗么,此消彼长,消的那是什么?长得又是什么?不光有气势和威力,还有数不清的性命啊。那时候天下纷乱,征战不停,你随便站在六界中的一个地方,深吸一口气都是满鼻子的血腥味啊!” 感慨完之后,李道接着讲到:“坐拥九重这四个字,诱惑太大,所以无论什么妖魔鬼怪神仙人都想来分一杯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揭竿而起称王称帝,搞得世道一片乌烟瘴气,最后被人家斩于马下碾与蹄下也是合情合理。要说当时最有实力争夺九重的两方,就是后来的九重神君靖渊和当时的青丘帝君白泽,不过这二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实在是一言难尽。” 言及至此李道顿住了,还给李钧卖了个关子。 小李钧急急催促道:“怎么一言难尽了?” 第23章 前尘(一)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李道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个人,也不对,应该是一只鲛,母鲛,古昭。” 李钧接道:“是生而貌美,滴泪成珠,化油燃烧永不灭的鲛么?” “是。”李道点点头,再次陷入了组织语言的纠结之中――怎么才能隐晦的跟儿子讲述两男一女间的三角恋情呢?表达的不到位会教坏小孩子啊!我们家钧儿还很单纯的啊! 组织语言组织了许久,李道才说道:“钧儿呀,你精心养了一条鱼,后来鱼跟别人跑了,你会怎么样?”说完李道又想出了一个更好的比方,“不说鱼了,就比如小鹤吧,比如小鹤不是你养大的,是你出去玩时无意间从林子里捡回来的,你发现它的时候,它还受了重伤,你把它抱回了家,细心照顾它,给它疗伤,它对你感恩,甚至有些依赖你,喜欢你,但是它的那种喜欢虽然入心,但是不入骨,就是对恩人或是亲人的喜欢,后来它遇到了自己入心入骨喜欢的人,就跟他走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最终李道又严肃的补充了一句,“对了,比如中的小鹤比你养得那只温柔善良贤惠美丽一百万倍reads();。” 李钧坐在小板凳上,两个胳膊肘支在腿上,双手捧脸皱眉严肃的想了想,最后惆怅的叹了口气:“唉,我也不知道,我会生气吧。” 李道点头:“对,生气是人之常情,可是你除了生气,还会怎么样?” 李钧再次认真思考了一下:“我喜欢小鹤,可是小鹤跟着我不开心,跟着别人会更开心,那我还是让小鹤跟着别人走好啦,不然小鹤会难过,我也会难过,万一小鹤思忧成疾,搞不好会死在我身边的。” 对于李钧的回答,李道甚是满意,活着,就要拿得起放得下,一件不属于你的东西在手心里攥太久,会被攥碎的,而自己也会伤了手。 古昭就是这么被白泽给攥碎了,然后,靖轩又把古昭给拼完整了,所以古昭最后跟了靖轩,对白泽恨之入骨。 “你说的很对,爹希望你长大后也这么想,活着就要豁达,太固执,反而不好。”李道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以示表扬,而后继续说道,“古昭是鲛,鲛人多宝,在许多唯利是图的恶人眼中,鲛浑身上下都是闪亮亮的金子,即使鲛族的摄魂术威力很大,但也阻挡不了那些好勇斗狠之徒去捕鲛,因为只要捕捉到一只鲛,那后半生绝对衣食无忧。 古昭虽是鲛人女王,法力无边,但是吧,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见鬼,古昭有一次游经南海的时候遇到了一位法力高强的捕鲛修士,竟然用妖法破了她的摄魂术,并且重伤了古昭,之后古昭落荒而逃,收了自己鲛尾化为人形上岸了,随后躲进了附近的一座院子里,刚好那是个大户人家,后花园有山有水,鱼游于水是天性,古昭就一头扎进了人家的后院的水池里,潜伏在水底躲避了那个修士的追杀。” 讲完这段话,李道还不忘了给儿子讲讲道理:“你看,人家一只鲛都会能屈能伸,打不过不要硬拼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逃跑没什么丢人的,活命才是大事,以后遇到什么事,不要随随便便和人拼命,要智取,智取你懂么?”说这番话的时候,李道还用手指着自己脑袋。 李钧点头啊点头:“知道知道,大师兄说啦,以后遇见打不过的坏人,直接往他脸上呼痒痒粉!大师兄还说啦,我们学医的不拼武力值,拼的就是无人能敌的智慧与策略!” 李道:“……这个,你大师兄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过你大师兄不够谦虚,做神要谦虚啊谦虚!明日让你大师兄来找我一趟,我要点到点到他。” 李钧觉得,自己好像在一定程度上出卖了大师兄。 教育完儿子之后,李道接着讲述九重秘闻:“古昭躲在人家家后院鱼池里,因受了重伤,在水底昏迷了整整一个晚上,一个不留神就浮到了水面上,第二天早上还把人家家路过花园的小丫鬟下了个半死,然后就惊动了这家主人,这家主人是鹰妖,出于天性看到鲛人就两眼放光,抬手一个结界把鱼池给封死了,古昭就被困在里面了。 不过也算是古昭命大,那天白泽刚好去这家主人那里做客,可能是出于对鲛人的好奇,也可能是怜惜古昭,向主人讨了个人情就把古昭给要走了,带回青丘之后养在了自己府邸的后院鱼池中,悉心照顾,温柔以待,时日长久,不就产生感情了么。” 李钧感觉这段还挺唯美,捧着脸听得津津乐道,一点也听不出来他爹的语气中隐含的淡淡的伤感。 之后李道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实吧,感情这事,谁都说不好,更不能强求,白泽和古昭之间,是孽缘啊reads();。” 李钧眨巴眨巴眼:“什么是孽缘啊?” 李道想了想,简单易懂的回答:“就是彼此都难受,甚至被彼此摧毁。” 李钧感慨:“真的这么严重啊?” “可不是么!”李道继续讲道,“白泽爱古昭,哦对,儿子你可能还不太懂男女之间的爱,这段听听就行了,不明白的地方也别问,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李钧乖乖的点头。 李道:“古昭对白泽也是有感情的,但却不是白泽对她的那种感情,就是没有爱,只有喜欢与感恩,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大哥哥一样,古昭是很依赖他的。” 这时李钧没忍住插了一句嘴:“既然白泽对古昭那么好,古昭为什么不喜欢他?”说这话的时候,李钧的语气还挺忿忿不平。 李道两手一摊:“白泽已经有妻儿了呗,古昭身为鲛人女王,还是有原则和底线的。” 李钧眉头一簇:“哇,那白泽岂不是三心二意的负心汉?!” 李道想了想,道:“爹分析过,以白泽那时的身份地位以及背景来看,他所拥有的这门亲事,应该不是出自自己的真心喜欢,而是权利与利益之间的交换,俗称,联姻。” 小李钧还是不明白:“既然不喜欢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娶她?怎么还能和她生孩子?” 李道也没打算和他解释那么多,以后长大了自己就明白了,故而继续说道:“那时候八荒妖魔还在六界肆虐,若想平定九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降服八荒妖魔,白泽个人之力太过渺小,于是他决定与靖轩合作,携手降服八荒妖孽。”李道顿了顿,“九尾狐族,一向高傲,当时在白泽的眼中,能与他抗衡争夺九重、入了他眼的强劲对手,只有靖轩。” 李钧又奇怪了:“那为什么还要找他合作?” “他厉害呗,找别人也不管用啊!整个八荒的妖魔啊,白泽找个不如自己的人合作还不是给自己挖坟地?有一个句话说得好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李钧点头啊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李道接着讲道:“白泽去收服八荒妖魔,又舍不得古昭,其实那时候古昭的伤已经被治愈了,都打算离开了,白泽就对她说‘相识一场,一别不知何日才见,你当真这么绝情?八荒凶险,我这一走,你说不定永远都见不到我了。’,女人么,都容易心软,然后就答应陪着他去收服八荒妖魔,不过古昭也说清楚了,这是她陪他的最后一段路,以后就真的要走了,因为他们不属于彼此”说完这句话,李道又做出了个人点评,“其实古昭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看得明白,白泽就糊涂,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李钧点头啊点头。 这时李道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估计啊,白泽这辈子做出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带着古昭去见靖轩。” 李钧觉得终于听到了关键的地方,很是期待的看着自己老爹! “传说中的九重始祖靖轩神君,那是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气度不凡啊!”李道对着李钧说道,“爹用的词都俗,主要是为了让你懂,用一句高雅的诗词来形容,就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靖轩始祖就是这么优秀!而且还是个单身未婚男青年,有那么有智慧与手段,还那么厉害,那么有能力,那真是黄金单身汉啊!” 这时李钧抢答:“所以古昭喜欢靖轩reads();!啊不!是爱!” “对对对!就是爱!”李道接着说道,“传说中始祖靖轩总是喜欢穿一袭紫袍,墨玉冠束发,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帝王之气,笑起来的时候温润如玉,不笑的时候面如冠玉,总之就是璞玉啊,那真是咱们男人的榜样啊榜样!古昭喜欢他也是应该的。”说完李道还十分伤感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上的赘肉,完后又想,其实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很潇洒帅气的。 李钧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古昭不爱白泽是因为白泽长得不好看么?” 李道:“古昭能有那么肤浅么?肤浅当得了女王么?再说了,九尾狐族生而貌美,根本不啻于鲛族,白泽看起来也是个翩迁公子。” 李钧点了点头,然后终于问到了关键之处:“那靖轩始祖喜欢古昭么?” 李道叹了口气:“最初的时候,应该是不喜欢的吧,其实吧,古昭和靖轩算是,经历诸多坎坷之后日久生情吧。当时靖轩他也不着急成家,想先立业,不然就不会成为黄金单身汉了!” 李钧瞪大了眼:“啊……” 这时李道又压低了嗓门说道:“其实靖轩始祖不成家还有一个原因。爹刚才也跟你说过,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代价越大,靖轩既然决定了争夺九重,那他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在一次大战胜利之后,始祖靖轩全家,都被仇敌给灭门了,那真是血洗!仇敌趁靖轩不在,把他爹娘、兄弟、姐妹们的尸体全挂在了靖家大门口,真是惨烈啊!” 李钧的眼睛瞪着更大了,嘴巴简直合不拢,消化了半天,只能叹一句:“啊……” 李道两手一摊:“所以靖轩不成家,免得妻儿遭遇不测,重蹈曾经的覆辙。” 李钧点头啊点头,半是感慨半是赞同的说道:“有道理有道理!” 李道再次叹了一口气,刚想张嘴接着讲,突然发现自己知道的似乎也不多了,从白泽与靖轩携手平定八荒再到靖轩问鼎九重中间这一段,似乎没什么好讲的,就连为数不多知道的东西,似乎也不能对小李钧讲,因为,太残酷了。 于是乎李道思考了半天,凝练成了一句话:“白泽和靖轩携手平定八荒之后就闹崩了,然后白泽做了很多错事,非常坏的事情,严重触及了靖轩始祖的底线,所以靖轩始祖罚了白泽九道天雷,并祸及后代――九道天雷,世代单传,这个世代单传还不仅有字面的意思,是有两个含义的,第一、白泽的后代,每代只能有一个后人,多出一个就会夭折;第二,九道天罚,会殃及每代后人,也就是说,白家每生一子,就会引来一次九道天雷。” 听完这句话后,李钧觉得靖轩始祖挺残酷的,于是问道:“白泽到底做了什么非常坏的错事啊?” 李道想了想,挑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白泽为了充裕军资,用古昭威胁整个鲛族,让鲛族必须在规定的天数内上缴巨额鲛珠,否者晚一天就剥掉女王的十片鱼鳞,晚十天挖掉女王的一双眼睛,晚一个月就杀了女王屠杀鲛族。” 李钧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这次是彻底被震惊了:“白泽?用古昭?威胁整个鲛族?要鲛珠?那可是鲛人的心脏啊!没了鲛珠鲛人就活不成了!” 李道叹息:“可不是么,白泽啊,是妒火中烧了,他得不到的女人,也不让靖轩得到。”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李道没有对儿子明言:“你不爱我,我就毁了你,折磨你,□□你,看你还有什么脸去爱靖轩。” 小李钧彻底愤怒了:“活该罚他!” 李道苦笑着摇摇头,不再言语。 因为白泽对古昭做的事情,远比这些残忍的多。 第24章 前尘(二)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古昭喜欢靖轩,真的很喜欢,一个女人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眼神中是带着光的,那种光称之为仰慕与崇拜。 古昭看靖轩的时候眼中有光,看白泽的时候却没有,白泽很容易就看出来古昭对靖轩的爱慕,所以他不甘心,嫉妒,愤怒。 为什么偏偏是靖轩?他的死对头?为什么你不爱我啊?我哪点比不上他? 古昭的身份是自由的,不是白泽个人附属品,所以她总是会去找靖轩,一点也不避讳外人的说辞,喜欢就是喜欢,别人也管不着,我就是喜欢靖轩。 不过古昭终究是个姑娘,即使再喜欢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可是举手投足和眉宇之间的爱慕确实不言而喻的。 那时的靖轩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不过还算不上是入心入骨的爱,毕竟他的身份与不明的未来还不允许他入心入骨的爱,但他绝对是可以接受古昭成为他以后的妻子。 话又说回来,似乎是遇到古昭之后,靖轩才第一次想到要成家这个问题,自己一个人,还是太孤单了,有这么个小姑娘天天在一旁笑眯眯的也挺温馨的reads();。 靖轩与古昭之间的情愫,就是从那时开始的,而白泽心头那股毁天灭地的妒火,也是从那时烧起来的,并且愈演愈烈,终于有一天,白泽的理智彻底被妒火烧毁了。 那是八荒妖魔被封印于殷墟之荒之后的第一天晚上,白泽无意间撞见了在池塘边并肩而立的古昭与靖轩。 白泽极力克制住心头的愤怒,隐了身形藏在暗处偷听了古昭与靖轩的对话。 那时古昭红着脸,怯生生又满含羞赧的问靖轩:“明天,你就要走了么?” 靖轩点头:“对啊,不走干什么?留殷墟当狱卒么?” 古昭点点头,而后鼓足了勇气抬头看向靖轩:“我也要走了!我之前跟白泽哥说好了,等八荒妖魔被封印之后我就要走了。” 靖轩笑,故意说道:“那你要去哪啊?顺路送你一程。” 古昭眨巴眨巴眼睛:“其实我应该是回海里当女王的,可是当一辈子女王多没意思啊,我也不会死,抽空找点事干吧。” 靖轩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原来你有计划啦,本来还想带你去见见世面,那算了,各走各的吧。” 古昭急了:“唉!别啊!我原本就是想去见见世面,刚好顺路,顺路的!你别怕,我不赖着你蹭吃蹭喝,我有钱,我真有钱!我可有钱了!没钱我就哭,我一哭全是珍珠!上等珍珠豆!所以我超级有钱!” 靖轩听得哈哈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觉得这小姑娘太有意思了,要是当媳妇儿还真是可以啊! 关键是有钱!太有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之后靖轩看着古昭的眼睛问道:“真的不想当女王了?” 古昭点头啊点头:“我想变得低调一点,亲民一些,女王太高冷了!” 靖轩又被她逗笑了,脱口而出:“好好好,那以后当公主吧,也不用哭了,等着人给你送珍珠豆。” 古昭眼神一亮:“给谁当公主?” 靖轩眨巴眨巴眼睛,伸手就在古昭眉心弹了一下:“你猜!”说完也不等古昭猜,拔腿就跑。 古昭傻兮兮的留在原地,红着脸傻笑着摸摸自己的眉心,眼神真是要多痴迷就有多痴迷,甚至感觉刚才被靖轩指尖触碰到的地方似有一团火在烧,不过不灼热,是十分温暖的一团火,直直由眉心窜入了心口,暖的呦,要把整颗心给暖化了。 公主啊~ 那以后她要当一个温柔又贤惠的小公举!哦对了,还要等人给她送珍珠豆! 等古昭终于傻笑够了,这才注意到面色铁青的伫立在她前方不远处的白泽。 古昭的笑僵在了脸上,一时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她不是不知道白泽对她的感情,可她也没办法,感情这种事控制不了,她就是不爱他啊。 他们不属于彼此,就是这样。 白泽对她的恩情她以后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回报,可是用感情回报,她真的做不到啊。 于是乎古昭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到白泽面前,对他说道:“白泽哥,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要好好的啊,我以后会回来看你的reads();。” 白泽冷笑:“过了今天,我与靖轩便是死敌,到最后总有一个人会死在对方的铁蹄之下,你跟靖轩走了,还怎么回来看我?” 古昭怔住了,低着头凝眉纠结了半天,最终只满含歉意的对白泽说道:“白泽哥,谢谢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就连靖轩也不可以。 白泽怔了一下,面色突然变得和蔼了许多,古昭当即长舒了一口气,心想:“白泽哥这是不生气了吧?” 随后白泽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古昭的脑袋,温声问她:“小昭,以后真的还想看到我么?” 古昭点头啊点头:“想的想的!” 白泽勾唇一笑,孰知在刹那间原本满汉柔情的眼神突然变得阴狠了起来,古昭的心猛然一提,可还未等她作出任何反应,头顶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意识在瞬间就模糊了,在古昭彻底丧失意识之前,她听到白泽语气冰冷的在她耳畔说道:“既然还想看到我,那就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吧。” …… 当古昭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画面绝对是她这辈子最绝望的经历。 此时此刻的她与白泽赤.身.裸.体的纠缠在一起,说得更确切一些,是白泽死死地压在她的身上,他一手禁锢着她的腰,一手抬着她的腿。 疼,真的很疼。 白泽的动作十分粗鲁,似是在报复她,在她身体里几乎是横冲直撞。 看到古昭醒来之后,白泽用额头紧紧地抵着她的额头,双眸直勾勾的对着她的目光,语气满含戏虐的启唇:“小昭,还想靖轩么?现在的你,还想他么?他还会要你么?” 古昭觉得白泽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一刀一刀的剜她的心,一刀一刀的凌迟她的自尊,也彻底切断了她与白泽间的所有恩情。 身体上的疼痛与心中的恐惧、害怕、耻辱、羞愤交织在一起,古昭不堪重负,不消片刻便昏了过去,昏死之前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一起都是梦,是噩梦,梦醒了就会好了,天就亮了,她就可以跟靖轩走了。 对了,靖轩还要让她当公主呐,还要让他给她送好看的珍珠豆。 可事与愿违,古昭醒后才彻底明白,都不是梦,这都是真的…… 她一丝不.挂的被白泽抱在怀里,他将她的脑袋摁在了他赤.裸白皙的胸膛上,另一只手不断地在她身体上游走。 手上的温柔是假的,口中的残忍是真的,白泽还在不停地折磨她:“小昭,你还想靖轩么?你说,他会嫌弃你么?若果是我,我就会,是个男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跟过别的男人,多脏啊,小昭,你只能跟我了,靖轩不会要你的。” 白泽的语气是那样的云淡风轻,说出口的话确是那样的残忍无情,一字一句斩断了古昭所有的希望,只给她留下了无尽的绝望与痛苦。 白泽由内而外的毁了古昭。 他把她捏碎在自己的手心里了。 而后古昭哭了,失声痛哭,她伸手用尽全力想要推开白泽,想要起身离开,她不想和这个男人挨在一起,她不要跟着他。 可是白泽却死死地把她桎梏在怀中,力气之大恨不得将她拦腰截断,古昭的抵抗彻底激怒了白泽,他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扼住古昭的下颚,逼着她抬眼看向他,而后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跟不了靖轩了,你只能跟我,我还会让你生下我的孩子,然后囚禁靖轩,让我们的孩子去杀了靖轩reads();。” 在那一瞬间,古昭对白泽恨之入骨。 …… 白泽有多爱古昭,就有多恨古昭。 他在不断地折磨她,□□她,毁灭她。 传闻不假,白泽真的利用古昭来威胁整个鲛族,让鲛族上缴鲛珠,他实实在在的拔了古昭的鲛麟,害的古昭遍体鳞伤。 白泽残忍的将古昭的自尊践踏与脚下,他就是要毁了古昭,也确实这么做了,古昭不爱他,那他就让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后来鲛族被逼入绝境,最终向白泽的死对头靖轩求助,靖轩这才得知古昭被白泽带走了。 在殷墟计划着要离开的那天早上,靖轩没看到古昭,之后他就一直在找古昭,因为在内心深处靖轩不相信古昭会不辞而别,更何况,说好了要一起走的。 他承诺了要让她当公主的,无论如何,都要实现诺言,所以他一定要把她带回自己的身边。 救回古昭的那一次,是靖轩和白泽之间第一次开战。 两方本就势均力敌,所以后来即使靖轩赢了这场战争,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沉重。 不过在他看来所有牺牲是值得的,最起码,他又见到了古昭,而且,也是因为这场战争,靖轩才无意间从白泽手中救出后来与他情同手足的神卫初瑜。 再说古昭被救之后。 虽然那时古昭的身心已经快被白泽毁灭殆尽了,可靖轩有信心,他能让古昭恢复如初。 这可是他的小公主啊,以后还要天天送珍珠豆的,不养好怎么行,不然珍珠豆送出去也没人喜欢啊。 女为悦己者容,男可不就为悦己者送么! 靖轩刚把古昭接回身边的时候,古昭的神智十分恍惚,精神状态随时出于崩溃的边缘,她不让任何人碰她,从早到晚蜷曲着身体缩在床角,用被子将自己蒙的密不透风。 她不敢见光,不敢见人,尤其是靖轩。 白泽那种云淡风轻又残忍的话语时刻会在她耳畔重现:“小昭,你还想靖轩么?你说,他会嫌弃你么?若果是我,我就会,是个男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跟过别的男人,多脏啊,小昭,你只能跟我了,靖轩不会要你的。” 多脏啊。 她还被拔了鲛麟,这是一幅多不堪的身体啊。 真是还不如死了。 靖轩为什么要救自己啊? 每当古昭将自己捂进被子里的时候,靖轩也无可奈何,他也尝试着接近过她,可是只要手刚一触碰到她的被角,古昭就会精神错乱般的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不允许任何人碰她。 每当这个时候,靖轩的心头就会疼,特别疼,就像是被人挖掉了一块心头肉,血淋淋的滴血。 就是从那个时候,九重天罚的想法就在靖轩脑海中酝酿了,他要让白玦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第25章 前尘(三)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之后靖轩只能离她远远地坐在床边,每天带着笑意跟她讲述一些好玩的事情或者基调明朗的故事。 就连府中的侍女小厮,靖轩都要求她们保持一颗积极乐观的心态,谁都不能在府中渲染消极情绪,力求营造一个积极向上的氛围,既然她的心里被阴云尽数笼罩了,那他就给她制造阳光,照耀她温暖她,总有一天会把她的心给捂热捂活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古昭愿意把自己从被子里拿出来了,虽然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她确实愿意试着对着靖轩打开自己的心了。 这点变化使得靖轩十分高兴,心中甚至是在狂喜,不过他并没有表流出太多,而是笑着对古昭说道:“看看,我这屋子比你那被窝里华丽多了吧?” 古昭怔了一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低头看看怀中的被子,考虑要不要把自己再给捂回去。 这么华丽的屋子,她不配待在这里的。 靖轩看似乎出了古昭的心中所想,然后满含柔情的看着古昭,笑着朝她伸出了手:“过来,我手有些凉,你给我暖暖。” 古昭浑身一僵,心头苦涩,她想伸手去给他暖暖,可是又怕自己这幅肮脏丑陋的身体会玷污了他。 靖轩坚持不懈,虽然现在是夏天,但他依旧面不改色的说道:“天那么冷,暖个手都不愿意?我家里可没别人了,全被人杀了,还以为你能给我暖个手,没想到连你也不愿意reads();。” 古昭又是一怔,随后满含不可思议的说出了她这两个月来的第一句话:“你家人、都被杀了?” 因长时间不说话,古昭的嗓音十分沙哑,听起来都让人心疼。 靖轩点点头,略带苦涩的说道:“恩,天煞孤星,克死了全家,没人敢跟我,也没人愿意跟我,一辈子孤独终老的命,估计以后死了都没人收尸。” 古昭猛地摇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靖轩笑:“你愿意来给我收尸?那挺好的。” 不知为何,古昭的鼻子猛地一酸,眼圈瞬间就红了。 靖轩朝她伸出的那只手,就一直举在半空,从没放下过,十分坚定。 她确实挺想伸手抓住这只手的,可是没那个勇气和胆量,在靖轩面前,她还是自卑。 靖轩苦涩的笑了笑,长叹了一口气:“你也怕我是个天煞孤星吧?” 古昭再次摇头:“不是的!绝对不是的!” “那你过来给我暖手啊!” 这一次,古昭彻底被靖轩打动了,而后她怯生生的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缓缓地捂住了靖轩的手。 然后她才发现,靖轩的手比她的还热,怎么可能需要她暖手? 可是发现的太晚了,还未等古昭反应过来,她就被靖轩揽入了怀中。 靖轩将瘦弱的她抱在自己腿上,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笑说:“这么热的天,你天天捂在被子里也不怕出痱子。” 古昭已经彻底震惊了,完全反应不过来自己正被靖轩抱在怀中,好像是梦一般。 靖轩不会嫌弃她么?还是在同情她? 这时靖轩突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的小公主,你要珍珠豆么?” 在那一刻,古昭那充满阴霾与寒冷的心头,终于被靖轩照耀进了一束温暖的阳光。 然后古昭哭了,将头抵在靖轩的胸膛上嚎啕大哭,将她心中的所有委屈与伤痛尽数给哭出来了。 靖轩故意做出慌乱的姿态伸手去接她从下巴上滴下的珍珠,一边接着还一边说道:“呦!你还真的挺有钱啊!” 这句话给古昭说的,又哭又笑,整个人在靖轩怀中一抽一抽的。 哭了许久之后,古昭紧紧地把头埋在靖轩的胸膛上,低声怯弱的问他:“靖轩,我不干净了,你会嫌弃的吧?我还被拔了鲛麟,很丑的,你会介意的吧?你别同情我,我不要你的同情。” 靖轩能想到古昭在白泽那里经历了什么,但是他心里想的只是要好好的心疼古昭,照顾古昭,抚平她心头的伤痛,然后把她捧在手心里当成小公主,真的没想到另外一层意思,古昭这么一问,他还有些迷茫。 随后他伸手将古昭的手握在了手心里,说道:“你这个小姑娘脑子里都想点什么?是该多跟我见见世面了,不然容易胡思乱想。”之后他的语气有些郑重,还有些严肃认真,“古昭,我可是天煞孤星,你会嫌弃我么?全家都被我害死了,你敢跟我么?我的仇家太多了reads();。” 古昭当然愿意跟靖轩,可是她没说话,因为她还是不相信靖轩不嫌弃他,白泽给她的打击太大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摆脱的。 靖轩无奈一笑:“我怎么可能嫌弃你,你那么有钱,还那么漂亮,还是高冷女王,我还怕你跟别人跑了呐!” 此话一出,古昭那颗死的差不多的心和被白泽践踏之后所剩无几的自尊几乎瞬间活回来了,因为靖轩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 她都快忘了自己是高冷女王了,而且还那么有钱,还漂亮! 看着古昭神色的变化,靖轩即高兴又后悔,万一瞧不上自己真跟人跑了怎办?而后他立即接了一句:“以后不哭了,也不当女王了,就给我当公主 以后永远都不让她哭了,只让她笑,只要不哭就断了经济来源,不当女王就不高冷了,这样挺好的! 古昭思考了一下,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好,那我每天都要珍珠豆。” 靖轩干脆利落的回答:“行,别说珍珠豆了,珍珠海我也给你填!” …… 靖轩说到做到,这辈子,他几乎没让古昭再哭过,唯一的两次,也是他无可奈何。 第一次是在他与白泽开战的第五个年头,那一战打的十分艰难,靖轩的军队遭到了白泽军队的伏击,后来拼死奋战伤亡大半后才死里逃脱。 战后靖轩身负重伤、危在旦夕。 在靖轩重伤昏迷之前,他对心腹初瑜留下的唯一一句话是:“无论我日后是生是死,都不要告诉小昭。” 每次打仗前后,靖轩从不将古昭带在身边,他会将她藏起来,除了心腹初瑜,他不告诉任何人自己将古昭藏在哪里了,因为他害怕曾经被仇敌灭门的悲惨覆辙会在古昭身上重现,他害怕会因为自己而给古昭带来伤害,就因为这样,他甚至都不敢要孩子,因为只一个古昭已经占满了他的心,填满了他的牵挂,如果再多一个孩子,他该如何奋不顾身的征战沙场? 之后,靖轩整整昏迷了一个月多才转危为安,期间有几次伤情急遽恶化,就连军医都要放弃了,靖轩硬是咬牙将自己的腿从鬼门关给拔.了出来。 心头有牵挂与遗憾的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死? 自己突然死了,他的小公主怎么办? 这一个月中,古昭没有得到任何关于靖轩受伤的消息,初瑜依旧像往常一样,按照靖轩的吩咐,对她报喜不报忧。 但可能是爱人之间的心有灵犀,古昭的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因为这一个月里,她的眼皮总是在跳,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梦到靖轩受伤了,而且是很重的伤,她还梦见靖轩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已经消瘦的不像话了。 被这种噩梦折磨了一个月的古昭忍无可忍,而且从初瑜那个一脚踹不出三个屁的死心眼口中什么也问不出,于是古昭终于在某一天擅自离开了靖轩安置她的藏身之地,孤身一人去找他。 后来古昭发现,她的噩梦果然成真了,靖轩真的受了重伤,她很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在靖轩还昏迷不醒的时候,古昭一直忍着没哭,因为她觉得自己哭了,就意味着天真的塌了,她应该相信他能醒过来的,所以她不哭。 于是靖轩昏迷一个月后,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守在他病床前的古昭,第一个反应就是气急败坏的怒叱:“谁让你来的?reads();!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然后,古昭眼圈一红,哭了…… 哇哇大哭! 古昭心里委屈啊,而且还生气,哭着哭着就开始嚎,将平日里无聊时看的戏文中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人家不吃不喝不睡觉的守了你好几天,你看到人家之后不激动也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家啊? “怎么连你受伤要死了都不告诉人家啊!你要是死了人家该怎么办啊?!” “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啊!人家心心念念想着你你是怎么对人家的啊!” 这憋了一个月的眼泪彻底绝了堤了,止不住的流啊,珍珠豆哗啦啦的往下掉,原本朴实无华的军帐让古昭哭的瞬间变得珠光宝气了起来。 靖轩瞬间凌乱了,第一个反应就是:“以后绝对不再给她买一本话本子!” 第二个反应是直接被她给逗笑了,而后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快让人拿个大盆来接着你的珍珠豆,估计能抵得上我这大营里一个月的开销。” 这是古昭跟着靖轩的五年中,第一次流眼泪。 第二次流眼泪,是在靖轩陨落之时。 就算是九重天神,寿命也终有尽时,可鲛族,却能长生不老,所以,靖轩不能一直陪着她,她也不能一直陪着靖轩。 他与她携手走过了一万多年,历经了无数磨难与坎坷,可是他从未食言,即使再艰难困苦,靖轩都把她当小公主,捧在心间的宠溺与呵护。 在临终前,他轻轻地握着古昭的手,带着些许遗憾和不舍地说道:“我的小公主,以后就不能陪着你了,你要好好活着,可不能随随便便掉珍珠豆啊。” 古昭的眼圈酸了,可是她忍着没哭,深吸了一口气,略带倔强的说道:“不哭就不哭。”可说完这句话之后古昭就哭了,一边抽泣一边说道:“公主当够了,以后我要回去当女王,再也不当公主了。” 你都不在了,我还能给谁当公主?谁还能像你一样把我捧在心间上当公主呵护?无论我能活多长时间,你都是我的一辈子。 靖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次开口时,话语间的遗憾与不舍又加重了几分:“以后谁来照顾你啊?” 古昭的语气依旧很倔强,哭道:“孩子都有孩子了我还不会自己照顾自己?” 靖轩虚弱的笑了笑,道:“你能照顾好自己么?” 古昭:“我怎么不能?我肯定可以!” 靖轩放心了一些,但还是问道:“你不会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靖轩微微的勾了勾唇角,声音轻微的说道:“那就好。”之后,靖轩疲惫却又安详的将双眼轻轻阖上,微不可闻的的重复了一遍,“那就好……” 你只要能照顾好自己,我心中便了无牵挂。 这是从古昭跟着靖轩以来,第二次流眼泪,从此之后,她再也没哭过。 一万多年的岁月里,靖轩送了她无数颗稀奇珍贵的珍珠豆,就像当初承诺的那样,而她,也把自己所有的珍珠豆都给了靖轩。 从此之后,没人能再让她流眼泪了,也没人能再让她心无芥蒂的开怀大笑了。 第26章 前尘(四)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那晚李道挑挑拣拣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九重秘闻告诉了儿子李钧。 听到靖轩神君陨落的那一段,小李钧竟然还伤心的哭了,心中十分的悲痛与伤感。 后来李钧囔着鼻子问他爹:“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呢?” 他爹李道笑道:“靖轩神君和古昭神后怎么没有终成眷属?历经坎坷与磨难时不离不弃,携手问鼎九重后相伴一生,后来儿孙满堂,足矣!” 李钧又红着眼圈问:“可是靖轩神君还是死了,古昭神后永远也不会死,他们还是不能一直在一起。” 李道叹了口气,道:“无论这一生多长,他们都是彼此的一辈子。” 此言甚有禅意,小李钧听得迷茫。 李道还是那句话:“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小李钧也叹了一口气,期望自己快点长大一些,然后他仔细回顾了一下老爹刚才讲的事情,发现老爹并没有跟他讲始祖为何要罚白泽九道天雷并且世代单传,于是乎他十分好奇的问了一句。 李道怔了一下,再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白泽自作自受。” 李钧惊:“自己作死?那可是九道天雷啊!再作死的人也不会把自己当雷靶子啊!何况是狡猾的狐狸?” 李道摇头叹息:“白泽啊,死到临头都不甘心,你想想,白泽生性高傲自负,最终竟然会输了女人又输了天下,他怎么可能对靖轩俯首称臣?” 李钧皱眉,觉得这个白泽,内心十分的阴暗。 之后李道阻止了一下语言,隐晦又委婉的讲到:“当年白泽把古昭劫走之后还欺负她,真是往死里欺负她,你想,自己的媳妇儿被欺负了,靖轩心里能不生气么?于是在问鼎九重之后,生擒了白泽,并下令罚他九道天雷,要他魂飞魄散。” 李钧点点头,觉得始祖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 李道接着讲道:“始祖本来也没想祸及白泽后代,可是白泽死到临头也不想让靖轩好过,在他被锁于诛仙柱下的时候,竟然当着九重天众生的面对靖轩始祖说……” 言及至此,李道突然说不出口了,于是又开始重新组织语言。 小李钧着急啊,怎么卡在关键时刻了?但是也不敢催,因为此刻他爹的表情有些纠结,生怕一催他爹就不讲了。 白泽当着九重众神的面对靖轩说什么了? 说他曾是古昭的裙下之臣,你的女人,不过是我玩剩下的,多脏啊,也就你靖轩愿意要。 他还让靖轩在孩子出生后好好看看,到底长得像谁,是像你多,还是像我多。 白泽根本就不怕死,只不过是想在临死之前,揭开古昭心头的旧伤疤,再次给她致命一击,同时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古昭曾是他的女人,是靖轩把自己的女人抢走了,顺便给靖轩心头一些不痛快,不让他那么得意。 当时白泽此言一出,九重天在刹那间噤若寒蝉,众神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好似空气都变得粘稠了。 好在那时古昭养胎于深闺,并没有在场,不然,定会被白泽再次摧毁一次reads();。 直至问鼎九重,靖轩和古昭才敢有孩子,儿子还未出生,就被白泽侮辱了血统,靖轩心头的怒火如火山爆发一般摧古拉朽铺天盖地而来,同时,他特别心疼自己的妻子。 妻儿被当众侮辱了,靖轩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让单白泽死,这种惩罚似乎太简单了一些。 随后始祖靖轩怒极反笑,沉默片刻后轻启薄唇,一字一句言简意赅的吐出了八个字:“九道天罚,世代单传。” 白泽在刹那间面无血色,心头瞬间充满惊恐与错愕,猛地抬起头用满含仇视与恨意的目光盯着靖轩,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他怎么也想不到,靖轩的惩罚竟然会殃及后代。 九道天罚,世代单传…… 那一瞬间,白泽甚至能预想到白氏的未来该是多么的摇摇欲坠,随时会血脉断绝。 这时靖轩看着他冷笑:“本君就是要让你看看,这九道天雷,最终会劈在谁的头上。” 这九道天雷,最终会劈在你的儿子头上,你子子孙孙的头上。 而我的儿子,终会坐在神君之位上,千秋万代。 靖轩就是要让在场的所有众神都看看,都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儿子的血统绝对不容置疑。 白泽心头的惶恐与恨意还未彻底凝成,天际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忽明忽暗的电光将在场所有众神的目光都照映的阴晴不定。 瞬息之间,第一道天雷顷刻间裂空而下,巨大的雷柱包含着开天辟地般的威力毫无保留的径直劈向了白泽头顶。 在电光刺目的那一瞬间,无人看得见白泽双目之中的阴栾与嘴角挂着的一丝冷笑。 即使我灰飞烟灭,也能够覆灭靖氏,颠覆九重。 ……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可是李道不能对自己儿子毫无保留的一股脑全讲出来啊!毕竟,有些事情,少儿不宜啊! 于是乎李道重新组织好了语言,对李钧说道:“白泽就气靖轩呗,不想让靖轩心里好过,就诋毁古昭对靖轩不忠,怀的孩子也不是靖轩的,很有可能是自己的。你想啊,当着九重天所有的神那样说,古昭和还未出生的孩子以后还不被口水给淹死?流言蜚语猛于虎啊!” 李钧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白泽真的是阴险至极,竟然连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李道又说:“靖轩始祖就是要证明自己儿子的血统,只要孩子不是白泽的,那九道天雷就不可能劈下来。” 李钧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顿觉靖轩始祖他们那代人,生存的环境实在是太血腥太动荡了太不安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真是残忍的年代。 李道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摇头笑了笑,他还是太小,还是不懂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 战争由血肉筑成,战马踩踏的战场上寸寸浸染鲜血,生于战乱时期的人们,怎么可能不染血腥? 手中无刀,便为鱼肉;刀不沾血,依旧是鱼肉;若想成为刀俎,必定背负尸山血海而来,才能乘风破浪而归。 并且这归途,窄的很,仅容一人度过而已。 就像是靖轩,就算他对古昭再好,手中依然沾满了血腥与杀债,不然,他无法乘风破浪,更无法踏上归途reads();。 只有踏上了归途,才有资格拼尽全力的去创造一场浩浩荡荡的洁白大雪,将曾经血染的江山覆盖,还后世一方净土。 不知为何,李道的心头有些沉重,小李钧的心头也跟着沉重了起来,于是乎小李钧不再执着与关于靖轩始祖的疑问了,当即换了一个话题:“爹,既然神卫初瑜原来跟的是白泽,后来又怎么跟始祖了?” 这个问题简单,不需要隐瞒,所以李道很快答道:“从白泽手里救出来的。”话夹子再次打开了,李道滔滔不绝的说道,“古昭被白泽劫走的那一次,靖轩为了救古昭,第一次和白泽开战,那次靖轩虽然损失惨重,但白泽比他还惨重,老营都被靖轩给突袭了。 靖轩突袭白泽大营是为了寻找古昭,穿梭于大营间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个被铁链圈着脖子另一端被拴在柱子上的人,那人被砍断了左腿和右胳膊,只能靠着身后的柱子瘫坐在地上,双眼还被黑布蒙上了,身前摆了一个铁腕,碗里面是残羹剩饭。明明是神,却被当狗样,看着也怪可怜,同神不同命的,于是靖轩一剑斩断了那人脖子上圈的铁链,让副将带着他走了,自己去找古昭。”随后李道满含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九重神卫最初的模样,形同于狗。” 听到这里,李钧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白泽,是不是,心里,有病啊?怎么这么阴暗啊?!” 李道摇头:“那是白泽的家奴,当时贵族家中的家奴,地位甚至还不如一条狗。” 小李钧不禁感慨,幸好始祖靖轩不是出身贵族世家,不然万恶的家奴制永远不会被废! 李道继续说道:“初瑜在白泽面前,没有自尊,没有自由,甚至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但是靖轩救了他,给了他自由与自尊,所以初瑜对靖轩忠心不二,生死相随。当年靖轩神君死后,过了还没一个月,神卫初瑜也陨落了,之后几代也是如此,君臣同起同落。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将神君一脉与神卫一脉连接在一起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变动。” 李钧点点头,好奇地问道:“初瑜手脚都被砍断了,怎么当的神卫啊?还能上战场打仗么?” 李道解释道:“靖轩神君用自己的两根肋骨,为初瑜重新接上了手脚。” 李钧惊,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爹。 李道笑:“你也不用吃惊,情同手足,就是这个道理。靖轩将初氏的神卫之职赐成世袭,赋予绝对的信任,而初瑜为了报答神君的信任与恩情,甚至为自己的后代设下了忠心咒,所以时至今日,初氏每代只有一个孩子,用一脉相传这种方式和决心来保护九重神君,彻底杜绝后代子嗣生出二心,造成神君一脉自相残杀的情况。” 李钧的内心依旧很感慨,没想到神君一脉和神卫一脉竟然有这样的羁绊。 不过若是这样说的话,那白泽岂不是输得彻底?不光输了女人与江山,甚至连家奴都一心一意的追随了靖轩神君,这真是被靖轩神君全方位的,碾压了! 于是李钧弱弱的问了一句:“九尾狐族那么高傲,白氏一脉更甚,输了江山不说,还不得不俯首称臣,更是被雷劈了那么些年,他们心里能无怨气么?” 李道摇头叹息:“所以说啊,白氏一脉,迟早要搞事情的啊!” …… 此时此刻,面对着被九道天雷劈后却依然毫发无损的白玦,李钧脑袋里那原本已经模糊的记忆却逐渐清晰了起来。 随后,他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发出了和他爹一模一样的感慨:“这个帝君,迟早是要搞事情的啊!” 第27章 竹马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临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就像是双眸上被蒙上了一层白雾,阳光透过白纸窗投进屋内,直直的映入靖临的视线,使得她下意识的伸手挡在了眼前,并同时将刚刚睁开的双眼又迷了回去。 这时她感觉到身体左右两边有人在摇晃她的胳膊,睁眼适应了一会儿光线之后,靖临才将手从眼前拿开,用模糊的目光盯着左边看了好久,她才大约能判断这是初雁。 反应了几瞬靖临才反应过来——本霸王竟然没有死?!更重要的是,初雁竟然也没有死!! 喜大普奔啊! 然后靖临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饿狼扑食一般凶猛的扑向了初雁,随后紧紧地抱着初雁同时用力拍着他的后背,嚎啕大喊:“小雁雁啊!幸亏你没死啊!不然本霸王回去之后屁股保准开花啊!!!” 在靖临看来,只要留的初雁在,绝对不会腚开花! 初雁要是挂了,保不齐连奶妈都会打她小屁股啊! 靖临嚎啕大喊出来的一句话,要是初雁听明白了,一定会将这个视他如屁股的小纨绔一把推开,但事实上是,初雁一个字都没听明白,靖临嗷嗷出来的一长串话在初雁和李钧俩人的耳中是这样的:“啊吧啊吧!啊吧啊吧啊吧啊吧啊吧啊!吧啊吧啊吧啊吧啊吧!啊吧!” 初雁满含忧虑的看了李钧一样,李钧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现在这种情况,李钧早有心理准备,也和初雁提过,天雷威力巨大,定会对靖临的听觉与视觉产生一定影响,不过伤没伤根本,李钧不清楚,若是没伤根本,针灸几天刺激一下穴位、通通经脉就可以治好;若是伤了根本,这就是一辈子的病根,也就是说,靖临这一辈子都可能看不清听不清东西,也不能清楚地说话了。 总而简直,靖临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还要看造化reads();。 就在初雁和李钧苦大仇深的时候,靖临还在激动不已的拍着初雁嗷嗷,甚是庆幸自己保住了命又抱住了屁股,根本没发现自己已经半瞎半聋了。 初雁听不懂靖临到底在嗷嗷什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这个连洗澡都不让站门口的娘炮小纨绔抱,而且还这么热情,一时间颇有些手足无措。 李钧在靖临身后止不住的叹息感慨:“手足情深!手足情深啊!” 初雁,越发的尴尬了……心里还有些,怪怪的,不过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受宠若惊! 傻李钧根本听不懂靖临到底在“啊吧”些什么,甚至连口型都看不到,就这竟然还能绘声绘色、动情至深、抑扬顿挫的帮未来的“小舅子”给自己“小媳妇儿”做翻译:“小雁雁啊!你还活着!真是太好啦!我还以为你死了呐!你要是死了我该怎办啊!我眼看不见了,耳朵听不见了,说话也不清楚了,要是连你也没了,我以后该怎么办啊!小雁雁啊!你吓死我啦啊!” 李钧用情至深的一通翻译,不仅把自己的眼圈给感动红了,就连初雁的脸,都被他给说红了。 受宠若惊,真的是万分受宠若惊。 随后初雁尴尬万分的抬头看着李钧,略带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这翻译,靠谱么?” “怎么?你还置疑小临子对你的似海深情?!”李钧为靖临抱不平。 初雁大惊,顿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似海?还深情?!” 李钧点头,觉得自己这个形容词并未用错,既然是手足情深,总要用个词来形容情又多深吧? 似海啊!广阔无边的大海啊!够深了吧?! 为了证明自己,李钧又添油加醋的跟初雁讲到:“小雁雁啊,你可没看见当你被白狐狸踢昏吐血之后小临子有多担心你啊!那真是心急如焚啊!满天的惊雷都比不上小临子对你的担心!满天乌云都比不上小临子心中的焦虑!当,第一道天雷劈下的时候,我在那惊天的巨雷声中,仍听到了小临子发自肺腑的一声呐喊,他喊的是:初!雁!” 若是李钧没那么投入于自己满含想象力的演讲中,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话语像是一把沾了朱砂的大刷子,从脖子到脑门一寸不拉的将初雁的脸给刷了个通红,点上火就能像炮仗一样给炸了。 当李钧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初雁的已经脸红的像是刚嫁人的小媳妇儿一样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像是个羞怯怯的扭捏小媳妇儿:“你说的……靠谱么……” 李钧点头啊点头:“靠谱!当然靠谱!我可是这屋子里唯一的大夫!” 言外之意就是:我可是这屋子里至高无上的权威啊!权威! 初雁万分无奈的心想:“好吧好吧算你靠谱,谁让屋子里就三个人呐,其中一个不光是个半瞎半聋,还是个半文盲……” 于是初雁叹了口气,略带颤抖的伸出胳膊,缓缓的将死抱着他不放、嗷嗷不停的靖临给抱住了,然后他轻轻地在靖临耳边说道:“没事,还有我呐。” 手足情深啊手足情深! 李钧差点又落下感动的泪水。 靖临能感觉到初雁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可是她一点也听不见,突然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而后她猛地松开了初雁,立即张嘴喊道:“初雁你再说一遍!” 喊完,靖临就彻底明白自己哪里不对了——自己听不到声音了,就连眼前的初雁都看不清了reads();。 然后她几乎发狂的又喊了一声:“初雁你再说一遍!” 依然听不见,看不清。 惶恐瞬间充斥心间,有那么一瞬间,靖临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深渊,因为深渊里同样没有声音,也没有画面。 初雁眼看着靖临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中的无助与惶恐一丝丝加剧,他突然抓住了靖临的手,然后在她手心写道:“不要怕,李钧说这只是占时的。” 虽然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可是初雁还是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靖临猛然回头看向李钧,眼中充满了急切的期待与焦虑。 李钧慌张,不知所措。 知道靖临听不见,初雁才对着李钧斩钉截铁大喊:“跟他说能治好!” 李钧立即忙不迭的点头:“能治好!绝对能治好!”喊完之后李钧才想起来靖临看不见嘴型也听不到,而后向初雁一样抓起了靖临的手,在她的手心一笔一划的写下,“能治好,肯定能治好!我要是治不好你还有我爹!我爹可是鬼医谷谷主,可厉害了!” 随后靖临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手掌心看了好久,久到初雁和李钧都已经开始如坐针毡的时候,靖临却猛地抬起头,出人预料的,裂开嘴对着他俩露出了一个经典的赖皮霸王笑——放心吧,本霸王没事! 李钧和初雁同时怔了一下,不过还没等李钧从靖临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节奏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初雁已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几乎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又重新落回胸腔——这才是他认识的靖临啊,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没什么事能击垮“他”。 这就是传说中的,二皮脸。 靖临心中所想,正如初雁所预料的一样。 当小霸王盯着自己手心看的时候,起先确实是万念俱灰:“我是不是以后就成瞎子和聋子了?形同废人一样?干什么事都要别人在一边帮着扶着?本来就不讨母后喜欢,现在更看不上我了,搞不好真的会去再生一个,然后不要我了。” 可是一转念她又想:“我要是彻底废了,是不是就不用当九重天小太子了?母后就再也不能逼我了!谁也不能唠叨我了,因为本霸王根本听不见啊!那可是彻底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帝王生涯啊!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最重要的是,本霸王还活着啊!俗话说得好啊,好死不如赖活着!” 于是乎,小霸王心头的无助与惶恐瞬间就被自己给清扫干净了。 听天由命呗,能治好就能治好,治不好就拉倒,本霸王还能被这点小事儿击垮了?!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比我惨的多了去了,人家不也好好地活着么? 再说了,本霸王要是真这么容易被击垮了,那岂不是便宜青丘的臭狐狸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白玦那只臭狐狸怎么会引来天劫?又干嘛非要抓自己去体验一把天劫的威力? 靖临仔细想了想前因后果,觉得自己好像并未暴露身份啊,白玦这条臭狐狸干嘛非和自己过不去? 随后她把初雁的手拉了过来,在他手心写到:“白玦知道我们的身份么?” 初雁摇摇头,随后又指了指身后的屋子,让靖临自己打量。 靖临抬头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间房子挺简陋的,除了一张现在他们三人坐在上面的石碓的通铺,房间里就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方木柜reads();。 通铺上的被褥看着都不新鲜,闻起来一股馊味,原本应该是浅蓝色的被罩枕套已经变成深蓝色了,伸手摸一把恨不得能挤出水来,到底是有多长时间没洗没晒了? 这典型的下人房啊,白玦还真把他们当童工了? 要是知道真实身份的话,会不会直接就默不作声的杀死他们了?然后让九重天后继无人。 这只狐狸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啊? 还有,九重天雷可是天罚,除了九重天,谁能下天罚? 这时想到了李钧在飞剑上的反应,觉得李钧可能知道些什么,而后她一把甩开初雁的手,又把李钧的手捧在了手心,写到:“你知道白玦的天罚是怎么回事儿吧?” 就在靖临捧着李钧的手写东西的时候,初雁心中竟莫名其妙的冒出了四个字:“三心二意!” 李钧怔了一下,心想:“这可是九重秘闻啊!爹说不能对外人乱讲的,不然会连累医谷啊!” 可是李钧转念又想:“初雁和小临子是外人么?算得上传说中的生死之交了吧?而且……初雁妹妹都被自己看过了……这,要是太见外了,不合适吧?” 纠结片刻后,李钧决定告诉不把靖临和初雁当外人,他一边言简意赅的压低了嗓门对初雁说,一边快速在靖临手心写到:“是九重天始祖靖轩对仇敌白泽的惩罚——九道天罚,世代单传。这句话有两重意思,第一重意思,九道天雷之罚,会伴随着白氏的血脉永远延续;第二重意思,就是白氏的每一代,无论生多少个,只会活下来一位子嗣。所以青丘白氏每次产子,都会引来天雷,我们今天就刚好遇上白玦之妻产子了,所以遇上了天雷。” 李钧讲完这句话时,手里还没写完,初雁听完先是一惊,反应了一会儿才问道:“那白氏的男子岂不是一生会遭遇两次天雷,一是自己出生的时候,二是为妻儿护法的时候?” 李钧摇头:“不,应该说是三次,他们修炼到九条尾巴的时候还会引来一次天劫,不过这次不是九重始祖罚的,是它们命中自带的劫数,渡不过次劫,形神俱散。九尾狐修为越高,尾巴条数越多,最多九条尾巴。它们刚出生的时候都是一条尾巴。” 初雁惊,顿觉这白氏一族的命运有些凄惨。 李钧继续说道:“白氏这几代几乎都是男子,从未生过女胎,不过有传说这几代的白氏之妻每次怀胎,只要提前号脉号出女胎就不要,一碗落子汤直接打掉,他们只生男胎。”这个小传说,也是李钧听他爹说的。 当时李钧听完这事后觉得特残忍,还问他爹白氏为什么这么做? 李道的回答是:“正是要搞事情,所以要生男胎,不然血脉无法传承。” 此时,初雁和李道想的一样,他越发的笃定独孤老胖子的话了——定要小心提防青丘狐族。 这时李钧终于把上一句话给靖临写完了,然后,靖临反过来在李钧的手心写下了和初雁刚才问的一模一样的问题。 这对兄妹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不过,这有点麻烦啊,这俩人根本不在同一个思路上啊,不行,要保持节奏,不然要累死。 于是李钧思考了一瞬,把靖临的手递给了初雁,道:“和你问的问题一样,你给她写吧。” 初雁心里竟然还莫名其妙有点乐意,接过靖临小手的时候顿觉这小纨绔的手还挺软,握着还挺舒服的。 第28章 胖团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临三人绝对没想到,这只臭狐狸白玦还真的把他们当童工使唤了,并且这一使唤,就是三个月 这三个月中靖临一直怀疑白玦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定是对他们有所图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靖临的这点怀疑彻底被每日端茶送水洗衣扫地这类的粗活给活生生的压制了,天天忙的脚不着地,只有在夜深人静靖临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有空细细思索这种怀疑。 靖临觉得,白玦的行为,实在是反常又可疑!尤其是他特别针对自己和初雁,有事没事就喜欢找自己和初雁的麻烦。 当靖临的耳目恢复了有七八分的时候,他们三人就开始计划逃跑,可白玦府上的防布十分严密,想逃跑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就算是登天,他们三个也要逃跑! 这天清早,靖临初雁和李钧借着扫院子的由头,再次在白玦的府中探视了起来,期望发现以前没有发现的防御漏洞。 三人是分开行动的,随后靖临拎着自己的扫把偷偷摸摸的在白府里转悠了起来,后来无意间经过了白府中央的花园,然后她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婴儿啼哭的声音reads();。 靖临还真是没见过小娃娃,也没听过小娃娃的哭声,因为她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这无意间听到的哭声还真是让靖临惊了一下,心中立即布满了好奇。 然后她又想,白玦府上刚出生的小娃娃也就他儿子了吧?才三个月大一点,应该也没什么杀伤力,要不去看看?就远远的看一眼,不会有事的吧?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警惕,靖临决定去看看刚出生的小娃娃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她想象中的白白嫩嫩的小团子的模样? 哭声似乎是从花园深处传出来的,靖临拄着扫把用微微模糊的视线四处望了望,心中暗自窃喜四周没有人,然后她屁颠屁颠的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穿过繁花柳树两侧栽的花园小道,靖临看到花园中央的碧色池塘旁边栽着一棵树桩差不多有三个成人合抱粗的大柳树,如烟如幕的柳条下方,摆着一张精致的红漆婴儿床。 微风起,碧绿细柳在小小的婴儿床上方柔柔飘摆,婴儿嘤嘤的啼哭声却逐渐减小了,好像他的注意力被飘摆的柳条吸引了,所以顾不上哭了。 靖临的眼神不好用,隐隐约约才能看到婴儿床里面有一团白色的小东西在柔软的起起伏伏,像是那个小团子在伸展白胖的小胳膊小腿抓柳条一样,刹那间靖临的心头莫名其妙的软了一下。 那团柔软的小东西触动了靖临与生俱来的母性。 而后靖临握紧了扫把再次警觉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惊喜的发现白夫人不在,花园里也没有其他人,只有自己和这个小东西。 然后,靖临大着胆子朝婴儿车跑了过去,终于看清了车里的小娃娃。 果然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 此时正值夏季,天气炎热,小团子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红红的肚兜,肚兜上绣了一只精致的九尾狐,眼神灵动惟妙惟肖,像是下一瞬就要从肚兜上跳出来一样。 小团子白胖白胖的,小胳膊小腿和白藕一般,圆圆的小脸蛋可爱的像是个小苹果,真想让人上去咬一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乌黑明亮,此时眼中还闪烁着刚才残留的泪光,更把这一双眼衬成了一汪碧泉。 对了,胖团子的耳朵还未化成人型,依旧是毛茸茸的雪白狐狸耳朵,小屁股上的白胖尾巴也没能隐藏起来,正随着柳条一左一右的摇摆。 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玩啊! 靖临真是喜欢,恨不得直接给偷走,同时又不禁感慨,虽然白玦十分不招人待见,但是生的儿子却真是可爱啊,九尾狐族的种族优势啊! 就在这时,名为白熙的小团子也注意到了靖临,而后他朝着靖临咧开了一颗牙也没有的小嘴巴,露出光秃秃的粉色小牙床朝她笑了笑,之后又朝着靖临伸出了自己的白胖小手,是在邀请靖临。 靖临想也不想的就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小胖团子一把抓住了靖临的手,直接往自己嘴里塞。 还真是,什么都想吃……怪不得这么胖! 靖临立即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用小大人的语气对胖团子说道:“什么都敢吃!多脏啊!” 然后,小胖团子小嘴一瘪,哭了,哇哇大哭!委屈的不行不行,眼泪珠子止不住的从眼眶里往外冒,怎么看怎么可怜。 靖临乐了,心想:“哎呦,还是个不经说的,你娘要是我母后,你还活不活了?” 她刚要开口哄这个胖团子,孰知就在这时衣后领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然后一股巨大的力气从那只手上传来,不由分说的将靖临的小身板给掀翻了reads();。 靖临毫无防备,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身体砸向的地面还不是平整的土地,而是凹凸不平的坚硬鹅卵石,那一刹那真是疼的她脑袋都是空的,差点就懵过去了。当剧痛过去之后,她才看到了那个将她掀翻的罪魁祸首是谁。 白玦他媳妇儿,月暖夫人。 这时月暖正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双目满含警惕与厌恶的盯着趴在地上的靖临,当靖临对上她的视线时,月暖伸出一只手直勾勾的指着靖临,咬牙切齿的对她说道:“你理他远点,再有下一次,我就杀了你。” 靖临先是一怔,心头甚怒,不过这怒火转瞬即逝,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了刚醒来那天李钧对她和初雁讲的事情。 这几代白氏之妻生的都是男胎,因为在她们怀胎两年之时会号脉,只要号出来是女胎就直接一碗落子汤下肚,白氏只要男胎。 听闻这位月暖夫人,曾怀过三次女胎。 怀了两年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牺牲了三个女儿才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所以月暖这反应,应该是情理之中吧?她以为自己在欺负这个胖团子吧? 切,这胖团子哭的还挺是时候! 所以靖临也没多想,随即她的满腔怒火尽数变成了同情,而后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像平时面对她那时常上火的母后一般,低着头装作十分乖巧的样子,老实道:“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靖临以为这就没事了,孰知月暖沉默了少顷,突然特别平静的开口:“我真的会杀了你,只要你敢碰他。” 月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给靖临的感觉却让她不寒而栗,她突然意识到,月暖是真的会杀了她,不是在吓唬她。 而月暖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我夫君不杀你,是因为留着你还有用,还要用你祭魔石,可你若是再接近我的孩子,我一定会杀了你,少你一个九重天太子,魔石照样可以祭。” 她来之不易的唯一一个孩子一生的灾难,都是靖氏给的,所以月暖心中对靖氏的恨不必白玦少。 她从来不后悔嫁给白玦,所以她心该情愿和他同仇敌忾,心该情愿为他牺牲,如今有了孩子,更是有了和他并肩作战的强大理由,可是谁也别想伤害她的孩子,不然,她会不顾一切的杀了她。 靖临心中的惶恐与诧异还未消散,月暖已经抱着儿子走了。 望着月暖疾步离去的背影,靖临心头的情绪有些复杂,可是她年纪小,还未能分辨自己内心这种复杂的情绪到底是由那些感情组成,不过她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月暖夫人很可怜。 随后靖临叹了口气,伸手拍掉身上的土,而后继续拄着扫把在白府里溜达。 回去后靖临也没对初雁和李钧讲,她觉得这事就是一个小插曲,翻篇就掀过去了,况且,小霸王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顿确实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这要是传出去,她九重天小太子的脸往哪放? 所以不如憋心里,虽然憋屈了一些,但是,面子最重要! 可谁曾想白玦却没打算放过靖临,这一页,他不想掀过去。 趁着这个机会,白玦借题发挥,连皮带脸的将九重天小太子的面子给撕碎了,并且是撕的血淋淋的碎。 第29章 受辱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当天下午白玦令人将靖临和初雁带到了自己房中,先是厉声训斥了靖临上午冲撞了夫人,再然后,也没什么别的大事了,就是让靖临给他打水洗脚。 靖临和初雁当场就懵了,真是想到白玦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从小到大,靖临除了偶尔挨几顿打,哪遭过这种苦?受过这种气?在白府这三个月,靖临觉得自己简直是把一辈子的委屈和憋屈都给受完了reads();! 她可是九重天小太子,于情于理都应该是这条死狐狸给她端茶送水捏腰捶腿洗脚,如今竟然还反了天了? 这条死狐狸是要造反啊! 靖临当场就要气炸了,差不点就要和他同归于尽了,不过幸好身边的初雁及时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狠心用力捏了她一下,这才让靖临那近乎爆发的愤怒与屈辱的情绪被突如其来的疼痛给压制了下来,神智也清醒了一些。 如今形式糟糕,势单力薄,如羊入狼窝,不可轻举妄动,不然真会死无全尸。 靖临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暂时不和白玦同归于尽,等她回到九重天,再和白玦秋后算账。 不过,她也不可能低三下四的去给白玦洗脚,于是乎,她装聋。 大大咧咧的往白玦眼前一站,装作什么也听不见的样子看着他,神情还挺无辜,用眼神表示——被雷劈了,耳朵不好用,眼神也不好使。 其实经过李钧三个月的针灸治疗,靖临的视力和听力是恢复了不少,说话也恢复正常了,不过天雷威力巨大,终究是伤到了根本,靖临的耳目不可能再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终究是模糊了,但是日常的正常交流却是没有问题的。 白玦是条成精了的狐狸,如何能看不出来靖临的心思? 面对着靖临神乎其技的装聋作哑,白玦冷笑:“听不见?昨天还看见你和周钧嬉笑打闹的欢。” 靖临初雁和李钧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把姓氏都给改了,靖临和初雁把姓改成了莫,这是初雁建议的,初雁向靖临提出的时候眼神还有些小闪亮,像是在强力压制着蠢蠢欲动的期待与骄傲,但是还是不经意流露出了些许点点自豪的星光,好似这个“莫”与他而言是个很重要的字。 当时靖临是个半瞎,就算不是半瞎也注意不到初雁眼中微闪的情绪,心里想反正是个假姓,也无所谓,就同意了。 其实当时李钧也想顺便蹭个“莫”姓用用,不过说什么初雁都不同意,理由还十分的强大:“我们俩才是一家人,一家人才能用一个姓,你瞎凑什么热闹?!” 李钧思考了一下,觉得初雁妹妹说的十分有道理,还没过门那就用一个姓,实在是不合适啊!于是乎就不跟着蹭了,后来取了顺着百家姓李氏后面的一个周字为假姓氏。 于是三人跟白玦报名字的时候,就成了莫雁莫临和周钧。 此时此刻靖临装聋作哑的把戏被白玦毫不留情的差穿了,不过她丝毫没有慌乱,依旧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这就是平时被九重天文昌阁的夫子们和她母后给锻炼出来的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 面对着靖临默不作声的反抗,白玦的心头竟突然蹿起来了一股火气,本是想借机羞辱九重天,没想到这个纨绔竟然还会反抗。 他之所以留靖临三人这么久都没有祭魔石,只不过是想多羞辱九重天太子和神卫一些时日,而且三百童子祭魔石要一个一个来,魔石汲取童子血肉精髓也要时间,所以把他们三个放到最后也无妨。 羞辱靖临和初雁,似乎能让白玦得到一种羞辱小丑的畅快,九重天太子和神卫又如何?靖氏和初氏也曾当过我的家奴!为我卑躬屈膝! 所以靖临的任何反抗,都会触到白玦的逆鳞。 你是九重天的太子,你就了不起么?你就可以目空一切么? 问鼎九重了不起,可以视一切如草芥,甚至天雷之罚都可以殃及后代reads();! 好得很,九重天太子好得很! 有那么一刹那间,白玦真是想杀直接了靖临。 眼看着白玦眼中的怒火急遽蹿升,初雁的心猛然一提,生怕白玦再对靖临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天雷之威已经毁了靖临的耳目,再来什么打击,靖临扛不住的。 而后他想也不想的挡在了靖临身前,对白玦说道:“他耳朵不好用,听不见的,我去。” 孰知白玦却猛地抬起手一巴掌扇到了初雁的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初雁打翻在了地上,同时怒不可遏的辱骂道:“狗东西你倒是会舔臭脚!” 靖临没想到初雁会挡在她身前,更没想到白玦会出手打初雁,在初雁被打翻在地的那一刻,靖临也顾不上继续装聋作哑了,连忙扑到初雁身边扶他起来。 而后靖临看到,白玦一巴掌下去初雁的整个左脸瞬间红肿了起来,嘴角上还挂着一道血迹,刹那间靖临的眼眶就红了,心里的屈辱与怒火急遽蹿升,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给焚灭了,然后与白玦同归于尽! 也不看看是谁的人,也是你那只脏手能碰的? 靖临满含怒意与恨意的瞪着白玦,神情近乎咬牙切齿,而白玦则高高在上、志得意满的看着地面上狼狈不堪的九重天太子和未来的神卫,嘴角挂着一抹轻鄙地笑:“呦,现在又能听见了?如何?还想来杀了本君?你有那本事么?你也只配当个家奴,给本君端茶送水捏腰捶腿。” 这几句话如同一把高挥的铁锤,一下又一下的猛砸在靖临心头,让她疼痛的同时又让她对曾经的自己产生了无尽的唾弃与恼怒。 如今被仇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受尽侮辱,却无法痛痛快快的与他打一架,心中所有的屈辱愤怒和无能为力,皆因为自己技不如人。 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太过脆弱,不够强大。 若是以前不那么贪玩,如今是不是也可以和初雁并肩作战跟这条死狐狸拼一把?即使不能拼一把,也不用让初雁处处维护她,替她挨打。 这些日子以来,靖临心头的怒火与屈辱已经积攒到了一个临界点,而白玦的一句话,则如一把火,瞬间点燃了靖临心头的怒。 就在这时,初雁再次用力攥住了靖临的手心,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 初雁能清楚感觉到靖临的浑身都在因怒意而不断颤抖,可他心中又何尝不怒?不屈辱?但是如今对方强大,他们的任何反抗于白玦而言,不过是蚍蜉撼树微不足道的,若是彻底激怒了白玦,他说不定会立即杀了他们,所以他们不得不忍。 尤其是他这个小护卫,尽忠守护靖临是他的使命,他必须比靖临还要能忍,必须时刻保护靖临的安危。 如今靖临的耳目受损,已经是他的严重失职了,恐怕初氏几辈子都没出现过他这种没用的护卫——只能忍,不能打,懦弱到让未来的神君陪着他一起受辱。 就这点本事还想执剑闯荡四方?还想上战杀敌?他根本连靖临都保护不好,还想行侠仗义?还想执掌千军万马? 也是在这时,初雁才彻底明白了他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是什么意思。 初雁在心头苦笑,而后再次攥紧了靖临的手,而后牵着她的手一言不发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却又不是恭敬的对白玦说道:“我弟弟他听不见,冲撞了帝君,还望帝君包涵,我这就去给帝君打水reads();。” 对于初雁的言行,白玦有些意外,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还有些欣赏初雁这种能屈能伸能够隐忍的性子,不过这种欣赏在他心里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鄙夷和轻蔑的感情,随后他朝着初雁冷笑,轻轻说道:“你还真是条尽忠职守的狗啊。” 白玦的语气十分漫不经心,云淡风轻的嗓音,靖临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初雁却听得一清二楚,而后他猛地抬起头对上了白玦的视线。 白玦也不怕他看透,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是看向初雁眼中的鄙夷与不屑又多了一层。 初雁怔了一下,而后一言不发的带着靖临走了。 一路上初雁的心头都充满了沉重的疑惑,白玦为何这样气定神闲?他是已经知道了靖临的身份么?既然已经知道了靖临的身份,为何还要这样侮辱她?不怕神君知道么?他是不想活了么? 还是,白玦根本就没打算让靖临和他活着离开? 就在初雁凝眉思索的时候,靖临猛地甩开了初雁的手臂,红着眼圈喊道:“你怎么那么能耐啊?谁让你站出来的?本霸王那么厉害用你当挡箭牌?” 初雁知道靖临这是心里难受了,憋屈愤怒又无处发泄,愧疚感谢又不好意思明说,只好故意找他事儿了。 于是习以为常的回道:“你看得清东西还是听得清话?你还厉害了?”说完初雁便不再理他,伸手将挂在水井上方的木桶扔了下去,听到井下“噗通”一声之后,撩起袖子就要打水。 靖临怒不可遏:“你还真要给他打水洗脚?他也配?!” 初雁无奈,苦笑:“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靖临怔了一下,沉默了。 对啊……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受人压制,如身陷囹圄,却又无可奈何。 九重天太子又怎么样?小霸王又怎么样?以前都是大家顾及你的身份,不敢动你,现在跳脱了那口井,看到了天外天,见过了人外人,靖临才发现,出了九重天,自己什么都不是。 想要在大千世界里好好活着,除了自身强大,别的什么都不管用。 山海界的凶兽没有脑子还那么厉害,山海界外的妖魔鬼怪神仙人都是有脑子的,心中算计千千万,一人拥有千面,那岂不是更厉害?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吧? 现在她还有君父的庇佑,还可以胡作非为,若是以后没有了呢?她就是整个九重天的庇佑,若是她不强大,九重神族以后会如何?靖氏又会如何? 会让白玦这条狐狸碾于脚下吧? 靖临突然间就感觉到了未来压在她双肩上的担子是有多沉重。 还真是让她母后给说对了,只有让亲身出去历练一番,看看这大千世界有多危险,才知道活着有多难。 之后靖临攥紧了双拳,紧咬下唇一动不动的站在初雁身边,一言不发的看着初雁将水桶从井中提出来,看着他用细弱的胳膊拎着水桶走向锅炉房,再看着他端着一盆冒着丝丝白气的洗脚水走出了这片拥有水井的芳菲小院。 靖临没有那个勇气跟上初雁,跟他一起走进白玦的房间内。 初雁是被自己给连累了吧?是的,就是这样。 自己的错,永远是初雁帮她承担reads();。 九重神卫给青丘狐狸洗脚,这事要是传出去,会让初雁被人笑死吧。 此时靖临唯一有勇气能做的,就是抬起好似千斤重的腿,一步步的挪到了白玦的院前,满心茫然的等着初雁。 …… 初雁将水端到了白玦面前,白玦的神色十分满意,半是嘲讽半是鄙夷的开口说道:“本君家中若养了你这么一条狗,还真是舍不得带出去显摆,以免被别人惦记上。” 初雁像是没听见一样,一言不发的蹲下.身,为白玦脱下鞋袜,按照白玦吩咐的那样为他洗脚。 对于初雁无动于衷的反应,白玦轻蔑一笑,道:“本君祖上也曾养过一条狗,和你如出一辙,给吃给喝给穿,从小养到大,但后来还是跟别人跑了,因为那人给他的东西更好,然后我的老祖才发现,他养的那不是狗,而是一条白眼狼。”言毕白玦猛地伸手抓住了初雁的下颚,死死地拧着他的脸,冷笑道,“你呢?你是狗还是狼?” 初雁毫无畏惧的直视白玦的目光,十分艰难开口:“我是我自己。” 白玦怔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而后他猛地松开了初雁的下颚,却用令一只手死死地摁着初雁的后脑,将他的脸摁进了自己的洗脚水中,怒骂:“你还不如一条狗!” 那时初雁双手用力的撑着木盆的边缘,拼尽全力的与白玦那只摁在他后脑上的手对抗,可惜收效甚微,那只手像是铁打的一般牢固的压在了他的后脑上,初雁根本没有撼动分毫,甚至连一滴水花都没有溅出。 白玦似是铁了心的要将初雁淹死在自己的洗脚水中。 肺里的空气逐渐枯竭了,神智也越来越模糊,温热的水逐渐漫入了初雁的鼻子与嘴巴,木盆中冒出了一颗颗水泡,咕嘟作响。 就在初雁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白玦却松了手,那时初雁浑身的力量像是被抽空了,身子一歪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木盆被他的身体带翻了,里面的温水尽数洒在了他的身上。 初雁呛了水,狼狈的趴在地上红着脸猛地咳了几声,然后急促的深吸了几口气才将意识寻回。 这时白玦再次看着初雁冷笑:“本君可没让你喝我的洗脚水,真是不改狗性。” 初雁紧咬牙关双拳紧攥,极力压抑着心头的愤怒与屈辱,指甲甚至在手掌心中留下了一个个月牙形的血痕,随后他闭上眼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没让自己爆发出来。 这时初雁突然想起来他爹曾对他说过的话:“如是想要在这世上活着,不光要心大,还要能在心间上插刀。” 最后他开口对白玦说道:“帝君若是无事,小人就先告退了。” …… 待房门打开的那一刻,靖临浑身一僵,随后他看到了初雁。 初雁满身满脸的水,手中的木盆却已经空了。 靖临鼻子猛然一酸,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心中的怒火与屈辱尽数化为了自责与心疼。 自己的小护卫,因为自己被欺负了,而自己却无法帮他出头。 当初雁拎着水盆走到靖临身边的时候,靖临已经忍无可忍了,而后她猛地抱住了初雁,嚎啕大哭。 初雁怔了一瞬,随后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地抱住了靖临的后背,温声道:“别怕,还有我。” 第30章 情愫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当靖临终于抱着初雁哭够了的时候,两双眼也差不多肿成鱼泡了,而初雁的衣服除了被靖临哭湿的那一片,别的地方早就自行晒干了。 随后初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拍着靖临的后背轻声说道:“好了,回去吧,李钧估计要急死了。” 靖临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抬起头直勾勾的对着初雁的目光,轻轻启唇,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初雁,我会为你报仇的,我一定不会让那只臭狐狸好过的reads();!” 初入山海界时,在初雁那一次抱着她从高空坠地时毫不犹豫的翻身为她当肉垫开始,靖临就暗暗在心中发誓,日后谁要是欺负她的小护卫,她就对谁抽筋剥皮!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白玦的。 而靖临这咬牙切齿的一番话,则让初雁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个吊儿郎当的小纨绔如此庄重严肃的一面,一字一句中都透露出决绝与毅然,像是用刀在心尖上立下不可撼动的誓言一般,而且这种不可撼动的誓言竟然还是为了他,刹那间初雁的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而后,他的鼻子突然酸了。 或许这真的是李钧说的手足情深?就像是自己爹和神君一样,从垂髫至耄耋,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不离不弃,荣辱与共。 可是初雁又觉得,他和靖临之间,有些许的,不一样,可究竟是那点不一样,他自己也不清楚。 还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了? 在来山海界之前,他心里还挺瞧不上这个小纨绔的……怎么现在还挺瞧得上他了? 山海界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啊…… 越想心越乱,初雁不想再深究自己内心这个突如其来却又莫名其妙的想法了,尤其是在靖临那灼灼的目光之下,万一她的目光直窥了他的内心怎么办? 初雁慌乱下已然忘记了靖临现在的眼神不好用的事实,尤其是大哭一场之后,就算她的目光看起来再锐利,也不可能窥心,而后初雁急促的深吸一口气,快速的眨了一下眼皮,掩饰性的一笑,故作淡定的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帮我报仇?” 靖临那不好用的眼神扭曲了初雁的淡定,让她看成了忧虑和无奈,于是她警惕的环顾四周之后急急地拉着初雁跑回了他们所居住的那间小院子,而后斩钉截铁的对初雁说道:“这三个月在白府发生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回去后谁也不说,谁说谁掉舌头!” 靖临这句话,又让初雁惊到了,这个小纨绔以前可是一点亏都不能吃,哪怕是掉了一根头发大的小事,她也要闹得人尽皆知,如今在白玦这里受了这么大委屈,她怎么就忍了?她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于是初雁问了一句:“神君也不告诉么?你是九重天太子,白玦说不定知道你的身份,他还敢这么对你,所以他必有所依,需要九重天谨慎提防,你真的不打算告诉神君么?” 靖临脱口而出反问道:“让全六界都知道九重天太子的小护卫被白玦欺负了么?你的脸往哪放?我的脸又往哪放?神君和神卫的脸往哪放?白玦他就是算好了这点才有恃无恐的!更何况他手里一定还有没拿出手的底牌!不然不会这样猖狂!” 初雁先是一惊,心想:“呦,这纨绔还真的不傻啊!”随后又想,“原来他是为了我才忍的,他是怕我丢人。” 这时初雁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止不住的在他心间攒动。 此时靖临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随后又抬起目光,专注又坚决的看着初雁:“只要能回到九重天,本太子就有办法教育那只死狐狸!” 前提是,只要能回到九重天。 可是他们该如何逃出这座铜墙铁壁般的白府呢? 所以靖临此言一出,她和初雁二人同时沉默了。 良久后靖临长长的叹了口气,低着头对初雁说道:“初雁,要是能回到九重天,我一定好好地当太子,日后,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神君,庇佑我的神民,保护整个九重天不受外敌侵犯reads();。” 靖临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话语中却隐含着无与伦比的决绝与坚定。 她要强大起来,保护自己所珍惜的一切。 虽然靖临的心中依然无法理解和原谅将她逼上太子之位的君父和母后,可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母后说的是对的,她所承受的一切委屈和所隐忍的一切不甘与羡慕,都只有一个原因:她是九重太子,日后,是九重神君。 世道险恶,永远不是太平的,即使如今看着太平,可在这太平盛世之下,也隐藏着无数的暗流涌动,随时会冲破镇压,如洪水猛兽一般瞬间搅得这太平盛世狼狈不堪。 所以总要有个人站出来维持镇压,让此下的暗流永无天光,这样才可以保护盛世,保护自己所珍惜的人。 在靖临看来,那镇压就是神君一脉,那涌动不止的暗流就是白氏一脉,神君一脉镇压了白氏二十多万年,这股暗流只怕早就想要摧毁其上的镇压随后取而代之了。 在白府的三个月,靖临只见识了这股暗流的冰山一角便已毫无招架之力,若日后这暗流彻底暴露在黄天化日之下,她会怎样?会死吧? 她的君父会怎样?母后会怎样?姐姐们会怎么样?初伯伯会怎么样?奶妈和初雁会怎么样? 都会死么? 那整个九重天又会变成什么样? 会被白玦血洗吧? 所以靖临不得不逼着自己踏上一条她不愿去面对的道路,日后即使肩头压了两座大山,她也要游刃有余的面对一切。 靖临说完话便低着头不再言语,面对着未来不明的道路与强大的对手,靖临的心头不可能不惶恐。 初雁与靖临一同长大,他是最了解靖临的那个人,他当然知道靖临这句话中包含的所有含义,他也能感受到靖临心头的惶恐与不安,于是他伸出手,猛地朝靖临的脑门用力的弹了一下,笑道:“你一个纨绔装什么深沉?怕什么?不是还有我么?” 即使你肩头有两座大山,我也愿意帮你分担,即使对手再强大,我也愿意与你肩并肩同仇敌忾,共同面对一切艰难险阻。 携手进退,荣誉与共。 既是使命,也是我心甘情愿。 靖临怔了一下,初雁这句话竟然神奇的将她心里的恐惧与不安给驱散了。 对啊,即使她倒了八辈子的大血霉,身边还有一个陪她倒霉的小雁雁。 随后靖临揉着脑门猛地抬起了头,那眼神,那表情,初雁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果然,下一瞬小纨绔便怒不可遏的开口了:“初雁你是要造反吧!都敢偷袭本霸王了!” 初雁早有预料的接道:“是啊,你是不是还准备回家跟我娘告状啊?!反正我娘不打我屁股,你随便告状!” 言外之意就是,小心点你的屁股吧,回家不一定谁挨打呐! 说完初雁怕腿就跑,靖临怒,觉得她的小护卫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典型的皮痒了!欠抽!于是乎随手抄起地上的柴火棍就满院子的追着初雁打,奈何腿没初雁长,修为没初雁高,到成初雁溜着她玩了reads();! 眼瞧着打不着,靖临也不追了,而是立在原地气沉丹田,用那看不清东西的俩眼使劲瞄准目标,然后抡起胳膊将手里的柴火棍朝着初雁砸了过去。 柴火棍上附带着靖临的怒火,“嗖嗖嗖”的朝着前方飞了过去,看起来威力无匹,美中不足的是,其凌厉的飞行路线,完美的避开了初雁…… 可谁知,就在这时,屋子里的门突然打开了,而后一道小身影“嗖”的朝着初雁扑了过去,而后张开双臂英勇无畏的挡在了初雁面前,昂首挺胸大义凛然的朝着靖临喊道:“小临子,初雁妹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打我就是,别打她!小姑娘打坏了可不好!” 李钧一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出来了,好歹是以后的小媳妇,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挺身而出英雄救美! 面对着李钧大义凛然的喊话,靖临和初雁同时浑身一僵。 初雁——怎么又是,初雁、妹妹?……靖!临! 靖临——妈蛋迟早要吧李钧的嘴给缝上?!不过话又说回来,小钧钧干什么这么关心初雁?难不成是,看上初雁妹妹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钧这个小少年眼光好啊! 眼看着靖临嘴角裂开了幸灾乐祸的贱笑,这次怒不可遏的换成了初雁。 刚才就是鬼迷心窍了才觉得这纨绔有点感人!啊呸!啊呸!啊呸! 造反!造反!这次说什么也要造反!这纨绔就是皮痒了!欠抽! 初雁顺手抄起了手边窗台上支窗户的木棍,凶神恶煞的朝着靖临杀了过去,靖临眼瞧形势不对,拔腿就跑。 这么个小院必定是容不下初雁这方杀神,不然,必定挨揍…… 虽然很没骨气,但是,小霸王依旧选择落荒而逃,不能吃眼前亏,于是乎想也不想的便朝着小院外跑了出去,企图躲避初雁的追杀。 靖临在前面跑,初雁在后面追,李钧则是在这俩人身后又喊又追:“唉,初雁妹妹,小临子好歹是你哥哥,你这么做是不对的!是有悖常伦的!” 与此同时李钧又在心头感慨:“这个妹妹实在是,太凶残了……当媳妇儿,不温柔啊!” 就在三人绕圈追杀的时候,白府上方的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鹤鸣。 靖临、初雁和李钧同时浑身一僵,刹那间心潮澎湃、心血沸腾! 靖临觉得,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一声鸟叫! 真是没想到李钧养得那只小鹤还有这样悦耳动听的嗓门啊! 鹤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随后靖临三人不约而同的仰起下巴仰望天空—— 天,是那么的蓝!云,是那么的白!鹤,是那么的美! 对了,还有骑在小鹤背上的那个老者,是那么的,有风范!有气质!有魅力! 就在这时,站于最后面的李钧突然兴奋大喊了一声:“爹!!!” 靖临和初雁再次震惊了一把,然后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串通,没有丝毫原则,同时朝着天上使出吃奶得劲儿惊天大喊了一声:“爹!!!” 李钧:“……” 第31章 福将(捉虫)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主角是闪烁着七彩星光的吉星福将小鹤。 “轰”的一声巨响,蔓渠山在顷刻间化为灰烬,飞于半空上正准备逃走的小鹤外带着其背上的靖临三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波及,瞬间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眼前一黑,径直从半空中坠落了。 这是小鹤生涯中经历的第一次飞行事故,对于一只高贵的鹤来说,实在是耻辱!太耻辱了! 简直是鹤生的污点! 于是乎小鹤醒来之后并未着急逃跑,而是选择窝在被炸平的方圆十里内最高的一座土坡上,迎风凝视、严肃反思了这次飞行事故的起因经过与结果reads();。 就在小鹤痛定思痛的总结经验教训的时候,突然被一道寒冷剑光晃了眼,抬头一看,原来是一白衣男子在御剑飞行。 恩,这个男人长得不错,就比本仙鹤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可以比得上那个叫初雁的糙汉子了! 也就李钧那个傻缺迷之信任初临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假小子,相信初雁是个女的,本仙鹤早就洞悉了一切了! 可就在小鹤对白衣男子的长相和李钧的智商评头论足的时候,它的目光无意间撇过了黑色长剑。 呀嘿!那不就是糙汉雁,傻缺钧和坏水临么? 这三货怎么还没有醒?怎么在白衣男子的剑上? 唉不对啊,方圆十几里都被炸平了,白衣男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疑!实在是太可疑了! 这三货危险了啊! 不过,这和本仙鹤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乎小鹤决定继续高冷的窝在土坡上总结经验教训——鹤生有限,弥足珍贵,要力求不留污点啊! 等等,鹤生有限? 不!本仙鹤可是要成为长生不老、千古一鹤的! 哎呦喂完蛋了,不死花还在傻缺钧那里! 这三货真是不让本仙鹤省心啊!真是没了本仙鹤这日子还过不了了! 随后小鹤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还未来得及感慨自己从小到大为了傻缺钧是多么的呕心沥血的时候,白衣男子的目光突然扫射了过来,眼神中的冰冷令小鹤不寒而栗,瑟瑟发抖。 刹那间,小鹤决定做一只能屈能伸的好汉鹤,于是乎“嗖”的一下将自己那高贵的鹤头埋进了自己的翅膀里。 当那种带有实质性威胁与杀气的目光消失之后,小鹤才将自己高贵的鹤头从翅膀里伸出来,随后遥望天空,天边只剩下一抹御空的黑色剑影。 小鹤眯着眼纠结了片刻,随后心一横,展翅朝着白衣男子离开的方向飞了过去。 虽然李钧是个傻缺,不过看在这货养了本仙鹤多年的份上,本仙鹤决定知恩图报一把。 不过话说回来,这白衣男子的气场太可怕了,傻缺钧在他手里能活过一个昼夜么? 李钧虽然傻缺了一些,但是心地十分的善良啊! 他们三货虽然对待本仙鹤如刁民般无礼,不过也是因为本仙鹤被长毛猪绑架遭遇威胁了才没逃走啊,其实他们完全有机会逃走的。 而且,傻缺钧要是死了,本仙鹤一定会难过的,好歹那么多年了…… 不!高冷如本仙鹤,怎会如此优柔寡断?那都是凡人才有的感情!凡人! 本仙鹤是为了不死花才去救傻缺钧的!才不是因为舍不得这个傻缺!绝对不是! …… 接下来小鹤便尾随于白玦身后飞行,一路跟着白玦飞回了青丘。 小鹤这只心比天高的仙鹤也是有一定的傲娇资本的,不紧不慢、不远不近的跟了白玦一路,愣是没让白玦察觉分毫reads();。 小鹤原本是计划着等白玦将傻缺钧三人卸下来之后就载着他们逃走,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青丘竟然毫无征兆的落下了九道天雷! 方圆百里的天际在刹那间漆黑一片,电光如龙般风驰电掣的穿梭于乌云之中,顷刻间天雷劈天而下,轰隆声振聋发聩! 这场面给小鹤吓得,都快忘了咋“呼扇”小翅膀了…… 九道天雷轰完之后,小鹤才从惊恐中反应过来——唉呀妈呀老李啊!出大事儿了!老大的事儿了!你儿子摊上大事儿了啊! 于是乎小鹤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的掉头朝着鬼医谷的方向飞了过去,呃……前提是它清楚地知道鬼医谷是哪个方向的话…… 不巧的是,小鹤不清楚。 高冷鹤和傻缺钧一样,也是第一次单独行动,外加被天雷给吓得头昏脑涨,于是乎完美的选择了于鬼医谷截然相反的一个方向展翅高飞。 从而导致了高冷鹤迷路迷了三个月,最终是披着一身脏兮兮的鹤毛流浪回鬼医谷的,还被李均的大师兄当土鸡给五花大绑的抓了回去,准备给思子心切的师父补补身子,要薅毛的时候才给松开,小鹤这才有机会绝地反击,残忍无情的啄了大师兄好几口才高冷的飞往李道的住处。 自从得知独子李钧失踪在山海界后,李道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一天的不到李钧的消息,李道就永远不得安稳,哪怕是死了,也要见尸! 李道就生怕自己的儿子如自己的弟弟一般,永远消失在山海界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魂无归处,怎能入轮回? 山海界中一月,六界之中一年,转眼李钧已经失踪了三年多了,李道那原本灰白参半的长发,在短短的三年里,是彻底的愁白了。 真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这三年里,李钧他娘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无论怎样的灵丹妙药都无法让她的病情好转。李道知道,自己妻子患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唉……可是儿子到底在哪里? 就在李道快要绝望的时候,闪耀着七彩星光的福将小鹤出现了! 虽然披着一身类似土鸡的脏毛,但是却为整个医谷带来了无尽的希望! 这,就是一只神奇的仙鹤! 之后小鹤便载着李道去青丘找儿子了,有李道这个认路的在,小鹤再也不用担心迷路啦! 再然后,就出现了靖临和初雁毫无原则的认爹场面。 …… 惊天动地的喊爹声,李道不可能听不见,而且不光李道听见了,整个白府都听见了,白玦的心头当即一沉,刹那间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李道听到“爹”这一声之后,当即低头往下看,见到自己那失踪三年依旧毫发无损的儿子之后,李道差不点就老泪纵横了啊! 我的钧儿还活着啊!老天保佑!祖宗保佑啊! 也不等李道下令掉头,小鹤就自觉主动的朝着下方的白府飞了过去,谁知刚往下方飞了一小段,小鹤像是突然撞在了一堵透明的墙上一般,怎么也飞不动了。 李道立即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同时心里了然:“白玦竟然在自己府邸的上方设了防御结界reads();!” 结界是用来防靖临他们三个逃跑的,虽然不是很强大,但强医若武的李道依旧轰不开结界,只能看着儿子干着急。 就在这时,白玦急匆匆的身影进入了李道的视线。 当白玦看到来人不是神君之后,心头长舒了一口气,不过面色依旧严峻,看向老者的目光中下意识的带着些提防与警惕。 李道不是没骨气的小鹤,历经世事的他才不会将白玦威胁的目光放在眼里,而是依旧仙风道骨一般的坐于小鹤背上,语气不轻不重的开口道:“青丘帝君,我乃鬼医谷谷主李道,小儿李钧失踪多年,如今莫名出现在帝君的府中,老夫这才来叨扰。” 言外之意就是,我儿子失踪三年都没找着,如今在你家找着了,还他么穿的一身破衣服,你给老子解释解释?!信不信我让整个医谷封杀你?!信不信我能让整个六界都知道你拐走我儿子了?! 鬼医谷的势力白玦不得不提防,医谷门徒众多,且悬壶济世多年,六界中声誉颇高,若是得罪了鬼医谷谷主,那真是落不到一点好处。 三百个孩童莫名失踪的事已经在六界中闹得沸沸扬扬,若是李道将儿子失踪又在白府找到的事情传出去,那白府岂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迅速衡量利弊之后,白玦立即换了一副面孔,抬手一挥撤下了府邸上方的结界,而后微微拱手朝着李钧作揖,而后十分恭敬的说道:“三个月前晚辈路经山海界,无意间在蔓渠山附近看到这三个孩子,当时他们已经昏迷不省人事了,晚辈便将他们带了回来。他们醒来后晚辈就问这三个孩子的家世,他们也没如实告知晚辈,又赶上那时夫人生产,府内缺人手,晚辈就让这几个孩子留在府中了帮个小忙,真是没曾想其中竟然还有您的小公子,实在是唐突了。若是晚辈早些知道,早就将小公子送回鬼医谷了。” 听完这番话之后,靖临止不住的在心头冷笑:“还怪李钧不跟你说他是谁了?要是跟你说你早就把他杀了!死狐狸!” 李道落地之后,李钧便扑到了自己爹的怀里,不过李道并不着急安抚李钧,而是眯着眼很有耐心的听完白玦这一番话,心头立即产生了疑惑:“白玦为何要去山海界?” 不过李道并未多言,经验告诉他,刨根问底不是个好习惯,并且,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神,都要安分守己。 “恭喜帝君喜得贵子。”李道朝着白玦微微一笑,对白玦的行为采用了一种不置可否的态度,既不敌对,也不亲近,秉持着一股中庸的态度,随后他才低头满含慈爱看自己的儿子,道,“怎么就和师兄们走散了?师兄们都要急疯了,快跟爹回家,你娘担心你都担心出病了。” 虽然是谴责的话语,却不是谴责的语气。 李钧当即大惊:“娘病了?严重么?” 李道担忧的叹了口气:“你要是再不回去,就更严重了。” 李钧着急直跳脚:“那快走!!快回家!”言毕李钧拔腿就往小鹤的方向跑,跑了没两步想起来了什么,又转身对着靖临和初雁跺着脚焦急的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啊!赶紧走!我娘病了!” 原本正愁着该如何让李钧帮她把消息带回九重天的靖临差不点就热泪盈眶啊,当即就在心中发誓:“李钧这个孩子厚道啊!本霸王以后再也不坑小钧钧了!” 初雁的内心感动不比靖临少啊,当时就想:“李钧这个傻白甜心眼好啊!这兄弟值得交啊!以后罩他!谁敢欺负李钧就揍谁!” 随后不等白玦和李道反应,靖临和初雁“嗖嗖嗖”的就闪到了小鹤的背上reads();。 还不等李道问话,李钧就解释道:“要不是他们俩,我早就死山海界了!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好朋友!所以我不能自己回家啊!他们也有家!” 唉呀妈呀!李钧咋这么感人啊! 小霸王靖临的眼圈当场就红了啊,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这么感人的事儿啊!李钧这个傻白甜真是贴心啊! 初雁的心头也是一阵感动,简直是感动的不行不行,李钧这兄弟太够意思了! 总结来说就是,世间,自有真情!世间,自有真爱! 李道倒不觉得自己儿子行为有什么不对,而且还感觉自己儿子的做法十分正确——知恩图报,重情重义。 李道十分自豪自己的教育方式! 在场唯一惊恐的,就是白玦,可他又想不出什么合适的阻止靖临和初雁离开的理由。 随后李道笑呵呵的点点头,道:“行,你们仨骑鹤飞,爹御空。” 说完刚要走,白玦脱口而出阻拦:“不行!” 李道扭头疑惑的看着白玦。 白玦目光闪烁的说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劳驾前辈,还是晚辈亲自送他们两个回家吧。” 初雁当机立断接道:“不行,师门祖上规定,外人不能擅入,不然后果自负。李钧不是外人,所以他可以。”初雁说话的时候,特意咬重了“后果自负”这几个字。 他算是什么东西?一条狗,也敢这么对本君说话?! 白玦心头大怒,可又无处发泄,总不能当着鬼医谷谷主的面杀了初雁吧?所以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这时靖临笑呵呵的对白玦说道:“回家之后,我一定会让我爹好好地答谢帝君的救命之恩,对了,多谢帝君这三月的款待,我定会铭记在心。” 李道听不出靖临和初雁的言外之意,还感觉这俩小孩挺懂事,而且还不把钧儿当外人,于是乎笑呵呵的跟靖临他俩说道:“不麻烦青丘帝君了,伯伯送你们回家!” 靖临忙不迭的摇头:“好的好的!谢谢伯伯!我爹会报答你的!” 李道挥挥手:“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举手之劳而已!”言毕大手一挥,小鹤便展翅高飞了! 白玦心头大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的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同时心头又生出了另一番计较,日后该如何与神君周旋? 说白玦心头不惊慌,是不可能的,靖临回去之后,会如何对神君交代这件事情?他这几个月中是否在靖临和初雁面前露出了破绽? 谁知就在白玦凝神思考的时候,无意间一抬眼,正巧对上了那只仙鹤的视线,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然后,那只仙鹤竟然对着自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真是比趾高气昂还要小人得志。 小鹤对白玦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之后,甩过高贵的鹤头继续飞行,徒留给白玦一个高冷的屁股。 切!刁民! 本仙鹤也是你能威胁的?!知道本仙鹤的厉害了吧?! 本仙鹤乃福将!浑身上下闪烁着七彩星光的福将!不是你这种刁民能够轻易亵渎的! 第32章 回家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离开青丘之后,李道便问靖临和初雁家住何方,打算先送靖临二人回家,再带儿子回医谷。 鬼医谷的声誉靖临和初雁是知道的,所以也不打算继续隐瞒李道和李钧,于是乎靖临开口回道:“九重天。” 李道和李钧皆是一惊:“九重天?!” 李钧更是惊讶万分,同行一路,竟然不知道小临子家在九重天!遂惊讶万分的接着问道:“小临子你怎么会住在九重天那?不是说你们在一个小门派么?九重天的门派还小啊?!你也太谦虚了吧!” 李钧,完全没有抓住重点。 倒是李道听完儿子这句话之后心头的惊讶又多了几重,思量再三之后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靖临,他叫初雁。” 刹那间李道止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脑子里面凌乱的很:“靖临!初雁!九重天小太子!九重天小护卫!刚才我竟然对着太子自称伯伯?!九重天太子和护卫是不是还叫了我一声爹?!唉呀妈呀!夭寿了!白玦竟然敢囚禁九重天太子!真是要搞事情啊!!!不得了了啊!要出大事儿了!” 当李道在风中凌乱的时候,傻钧钧,依旧没有抓住重点:“你不是说你姓初么?怎么又换姓了?哎呀不对啊,你不该和你妹妹一个姓么?” 初雁脸红大怒:“老子不是妹妹!” 靖临则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 李钧还是搞不清楚形式,反而在劝初雁:“哎呀初雁妹妹你不要这么凶啊,当妹妹有什么不好的?你哥哥挺照顾你的啊!” 初雁狠狠地瞪了李钧一眼,真是看在李道的份上,才忍着没揍李钧一顿,随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是个男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靖临真是要泪花子都要笑出来了,笑够了之后才扶着初雁的肩膀对李钧说道,“他不是我妹妹,是我的小护卫,我是九重天太子,他是太子的跟班小弟。” 初雁扭头狠狠地剜了靖临一眼。 靖临就当没看见,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李钧。 李钧这次是,彻底明白了,然后,瞬间震惊了,眼和嘴巴同时张得大大的,一脸惊讶错愕的盯着靖临和初雁,整个人都要石化了—— 初雁妹妹怎么成男的了?小临子怎么成太子了?小雁雁竟然是小护卫?我的天啊!我这三个月都和九重天的太子和护卫在一起啊! 九重天以前,离我很远的,那都是传说里的事情啊……我怎么可能遇上九重天太子与护卫呐? 不过……初雁妹妹要是变成男人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对看光他这件事负责了?不用娶他了?毕竟,这个妹妹实在是,太暴力了!我还是喜欢比较温柔的类型! 想到这里,一直抓不住重点的傻钧钧竟然还暗暗的在心里松了口气。 而面对着李钧的震惊和慌乱,初雁和靖临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是害怕李钧顾及他们的身份以后再也不跟他们当朋友了。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在遇到李钧之前,靖临和初雁还真没交过这种可以全心全意信赖、无忧无虑随意打闹的知心朋友,所以他俩是真的很珍惜和李钧之间的这段友谊的reads();。 李道御空飞行于在三个孩子旁边,看着三个孩子都进入了忐忑纠结的状态,不过他却没打算开口,因为友情和尊卑观念这种事情,需要自己理解感悟,是一个人内心的自我启迪与认知,是不能受他人命令的。 所以他无权命令自己的儿子该如何对待九重天的小太子,若是现在自己开口了,处于纠结状态的儿子一定会听,但是,却不是出于心甘情愿,日后他们三个的友谊还是会出现裂痕。 更何况他更无权命令九重天太子和护卫的感情倾向。 若是靖临和初雁不在,李道还能心平气和的引导李钧,帮助他树立正确的友情观念,告诉他朋友之间是没有尊卑的,不可妄自菲薄,更不可高高在上,因为在友情面前,谁都是平等的。 可如今当着九重天太子的面,这话实在是不好说出口,因为九重天的太子,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 接下来所有人都沉默许久,李钧的眉头凝的十分纠结,靖临和初雁的心头十分忐忑。 后来靖临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的开口问他:“李钧,你不会是嫌弃我们俩吧?以前都没人愿意跟我俩玩的……” 李钧立即从自己的世界里回神,而后猛地摇头,急急道:“不是啊,我在想你们住的那么远怎么把炼好的不死花丹给你们俩啊?我原来还想着带你们回医谷住一段时间呐,现在估计是不行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钧的语气还有些遗憾,外带着一些舍不得分开的伤感。 得知真相后的李钧是震惊了片刻,但完全没有畏惧靖临和初雁的身份,朋友就是朋友,是不被任何身份与地位束缚与限制的。 初雁和靖临同时长舒了一口气,那颗快跳到嗓子眼的小心脏终于回归了胸腔,而后靖临笑着开口说道:“没事,你想送就送,九重天你随便进,不想送我俩就去拿,刚好看看你们医谷长什么样!” 初雁:“对!” 李钧点头啊点头,傻笑:“好的好的!” 随后,三个人就同时傻笑了起来,心里都暖融融的。 在山海界那种危机四伏的地方相依为命了几个月,这种生死之交的友情怎么可能被尊卑观念破坏? 如果就这样轻易的被尊卑破坏了,那就不是真朋友。 朋友就是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在友谊面前,都是平等的。 如果被观念与名利束缚了友情,何必糟蹋朋友两个字? 在一边旁观的李道笑着点了点头,认为这三个孩子将这件事处理的很好。 朋友嘛,走心,不走眼。 …… 三小孩在一起嘻嘻哈哈,热热闹闹的很快便飞到了九重天。 千顷祥云之间伫立着一座巍峨壮阔的汉白玉大门,大门的四根巨型柱子上盘旋着四条白玉雕刻的长龙,阳光照射下,长龙双目炯炯,锐不可当;龙爪威风凛凛,锋利的不可一世;龙脊背上的每片鳞片都在闪烁着熠熠的光彩,看起来真如刚跃海而出的巨龙一般,好似下一瞬就会飞天而去。 入了这巍峨气派的汉白玉大门,便是九重天宫。 此时,在巍峨的汉白玉大门之前,有一位身形圆润丰满的老胖子,腰间别着一个大大的酒葫芦reads();。 老胖子穿着十分随意,发型十分随意,体态也……胖得很随意。 也不能这么说,这几个月来,老胖还是瘦了那么一些的,愁的,愁的喝酒都不香了。 此时老胖正双手覆在背后,不断地在九重天大门前踱来踱去,并不断地沉重叹息。 愁啊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为什么如此惆怅呢?因为,他把太子和护卫给丢了,而且还丢在山海界了! 这位如此惆怅的老胖,就是靖临和初雁的师父,独孤求醉。 那日独孤老胖在窝在树顶睡了一个美美的觉,醒来之后才惊恐的发现,靖临和初雁不见了! 四周的草木皆有被梼杌踩踏的痕迹,就连祭台都被摧毁了。 不过独孤求醉很快便发现,这个祭台是被人为摧毁的,而不是被梼杌踩碎的,在四周仔细搜查了一圈之后,独孤求醉竟然在祭台残骸中发现了石鬼藤的碎片! 最可疑的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狐臊味。 又想起头天晚上闻到的狐臊味,独孤求醉心头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石鬼藤、狐狸、初家……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立即寻找靖临和初雁的下落! 要是九重天太子和护卫在他手里遭遇了什么不测,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神卫是一脉单传,而靖轩生了那么多闺女才生了生了这么一个大儿子,要是在他手里折了,那可真是……太惨烈了!靖渊估计要欺师灭祖把他这个师父给剥层皮啊! 神卫要断后,神君搞不好,也要断后…… 独孤老胖从来就没这么提心吊胆过,在三个多月里,他差不多要把山海界给翻个底朝天也没能把小太子和小护卫给找出来。 直至蔓渠山爆炸坍塌,将独孤求醉给引过去了,然后他又闻到了熟悉的狐臊味,这才决定立即回九重天。 因为他怀疑是狐狸搞的事情,而且是要搞大事情! 可真的站在九重天大门口的时候,独孤老胖却不敢进去了,该怎么跟靖渊说这件事情呢? 把人儿子给丢了,护卫也给丢了,这事办的……实在是难以启齿啊! 所以老胖愁啊! 就在老胖惆怅到不能自己的时候,身后突然有老友叫了他一声:“嘿,老胖,什么风把你从酒缸里吹出来了?” 独孤求醉一回头,刹那间,晴空万里! 那句诗是怎么念的来着?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太子和护卫,就在灯火阑珊处! 胖人有胖福啊! 天佑老胖!天佑老胖啊!!! 独孤老胖和李道的关系本来就十分不错,年轻时两人就经常一同结伴四处游历,晃晃悠悠到白首,老胖从未如此刻一般觉得老李是如此的亲切,如此的友爱,如此的,感人! 随后独孤老胖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张开双臂,热情洋溢的朝着老李扑了过去reads();。 老李惊呆了,觉得今天的老胖有些不正常,可是来不及躲避,老胖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老李诶!你真是我老胖的救星啊!!!老胖爱死你了啊!”嗷嗷完这句话之后,独孤老胖为了证明自己爱得深沉,毫无顾忌的撅起嘴在李道的老脸上“吧唧、吧唧”一左一右的亲了一口。 然后,路经九重天大门的所有的男女老少,全部惊呆了。 靖临和初雁则是默默地用手把脸捂上了——这师父,他太么……丢人了! 而李钧则是震惊不已的用手捧脸——我、我、我的天啊!他爹这是,犯了朵,胖桃花!啊不,是月半桃花! 李道最先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的一把推开了独孤老胖,骂道:“死胖子你有病吧!脑子被酒淹了?!” 独孤老胖依旧含情脉脉的看着老李:“老胖没病,就是太想你了!嘿嘿嘿嘿嘿!” 李道:“……”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死胖子还真是越老越不要脸啊! 随后李道也懒得理这个死胖子,朝着李钧挥挥手:“走,跟爹回家!” 李钧立即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同时不忘了和靖临初雁挥手再见,虽然,心头很伤感,但是,更震惊…… 九重天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啊! 靖临和初雁也和李钧挥手再见,并觉得十分对不起李钧,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九重天,竟然就这么匆匆的再见了,还给人家孩子留下了这么大心理阴影。 独孤求醉笑眯眯的目送老李带着儿子走后,才颇愉悦的走到靖临和初雁的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你们以为自己是丢了么?不,并不是!这其实是为师给你们的考验!如今你们顺利通过了为师的考验,为师心头十分宽慰!” 靖临和初雁顿觉无比的心累,压根就懒得离这个胖子,甚至都懒得白他一眼,抬脚就往九重天里面走。 独孤求醉毕竟心虚啊,立即追上靖临和初雁的脚步,喋喋不休的说道:“小临子,小雁雁,回家了不开心么?不要这么不开心啊!你们想要什么奖励,跟为师说,哪怕是星星月亮为师也给你俩摘!” 靖临和初雁还是懒得理他。 独孤求醉依旧坚持不懈的想逗这俩孩子开心,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开口说道:“小临子,你母后刚给你生了一个小妹妹,你高兴不高兴?” 靖临浑身一僵,瞬间伫立在了原地,而后她一寸寸的将头扭了过去,满眼震惊错愕的看向独孤求醉,不可思议的开口:“你、你说什么?” 独孤求醉还当靖临是兴奋过头了,一点也没察觉靖临眼中隐含的愤怒与伤痛,于是乎又兴高采烈的重复了一遍:“你母后刚给你生了一个小妹妹,今天满月,为师也是才知道的,刚好赶上满月酒!” 靖临突然沉默了,整个人尤坠深渊般黑暗,浑身上下从里而外的被愤怒和伤痛包裹了。 初雁最先察觉靖临的不对劲,摁着靖临肩头焦急的大喊了她好几声。 独孤求醉也没想到靖临会是这种反应,诧异万分。 少顷之后,靖临突然抬起头,崩溃一般的双眼含泪歇斯底里的喊道:“她就那么看不上我那么不喜欢我那么想让我死么?!那么迫不及待么的再生一个么?!” 第33章 裂痕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当靖临歇斯底里的喊出一番话之后,初雁在瞬间就明白了靖临为何会崩溃。 洛玉神后平日里对靖临实在太过严格,甚至说得上是苛刻。无论靖临做什么,洛玉神后好像都是不满意的。在初雁的记忆里,洛玉神后似乎从来都没有笑语盈盈的夸奖过靖临。 从小到大,初雁见证过无数次靖临用满含期待的目光望着她的母后等待夸奖,而洛玉神后只不过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赞美的话语,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都是靖临应该的,或者说,洛玉神后希望靖临做得更好。 然后靖临的满目期待就会变成悲伤和失望,甚至包含着无尽的委屈。 虽然初雁以前很看不上靖临,可每当这个时候,初雁还是会忍不住的同情这个小纨绔。 想到这里,初雁才恍然发觉,靖临的顽劣性格似乎是伴随着洛玉神后的无数次“知道了”而越来越肆无忌惮的。 是因为得不到夸奖,所以才越来越戏谑么?因为没有期待,所以才越来越放肆。 初雁突然有些心疼靖临,因为得不到奖励,所以她选择了与温驯听话截然相反的叛逆之路,她的无法无天,不是因为天性顽劣,而是被永远得不到的关心给逼出来的。 也是这是这时初雁才突然明白,这个小纨绔为何铁了心的要去山海界。 神后的那一巴掌,扇灭了靖临心头徒留的微弱期望,或者说,她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置之死地而后生,想用这种危机四伏的方式来引起母后对她的关心。 可是没想到,三年之后归来,她的母后竟然又生了一个孩子。 所以靖临以为她的母后不要她了,从三年前离开九重天前往山海界开始就不要她了。 初雁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靖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他清楚洛玉神后绝对不是不要靖临了,可他确实替靖临委屈,换做是谁在靖临的角度设身处地的为她想,都会委屈reads();。 洛玉神后对靖临实在是太过严苛,一个母亲,怎么能不对自己的孩子笑呢?怎么能不夸奖他呐? 就在初雁着急万分的时候,靖临突然抬起头含着泪看着他赌气般的说道:“初雁,我就不该回来,我还不如死在外面。” “胡说八道!”初雁瞬间怒了,脱口而出,“他们不要你不是还有我么?我要你!”说完这话,初雁瞬间呆滞了,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屏住了,因为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靖临说出这种话,随后他的心跳莫名加快了,脸颊不禁有些发红。 而后初雁心虚的看了一眼靖临,发现靖临没什么反应之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却又有些失落,之后他又心虚的抬头看了一眼独孤老胖,然后,心跳再次加快了。 因为独孤老胖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意外,不过这种意外并不是初雁想象的那种含义,而是意外于初雁对靖临态度的转变。 刚入山海界的时候,初雁对于自己的使命和身份还挺抵触,如今却心甘情愿的接受了一切,而且还更加的尽职尽责了,这种转变令独孤求醉很是欣慰,但却也很意外,更好奇他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以我观物,物皆着我之色”,从而导致初雁误解了独孤老胖的意外,生怕独孤求醉看出来什么,为了缓解自己心头的尴尬与惶恐,初雁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两句:“再说了,有个小妹妹有什么不好?我想要个小妹妹我娘还不给我生呐。” 观察了这么长时间,独孤求醉隐约能猜到靖临为何如此崩溃,而后他顺着初雁的话说道:“是啊,小临子,有个妹妹没什么不好的,多了一个妹妹,母后对你的关心与爱也不会少一分,更何况,你还多了一个亲人,那是和你同父同母的妹妹啊,相比起你的那些姐姐,你和小妹妹才是至亲骨肉,你们才是真正的血出同源。” 靖临低头沉默了片刻,随后苦涩一笑:“你们都不明白的。” 这次母后生的是小妹妹,若是个小弟弟呢?那她留在我身上的唯一一丝关怀与爱都会毫不留情的收走吧?她生一个小妹妹,不就是算准了我会死在山海界么?不就是要取代我么? 看来靖临心头的固执非一日之寒,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独孤求醉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天色也不早了,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了,而后他不得不对靖临说道:“无论你现在心里怎么想,都必须要把你心里的想法给压制下去。现在听为师的,你俩都快回去收拾一下,白白净净的去见爹娘,你们今天回到九重天,大局上看,算是双喜临门了,无论如何,都不能扫了众神的雅兴,九重天的太子,更要以大局为重。” 这时靖临突然说了一句:“可我不想当太子,我从来就不想当太子。”我就是一块大牛皮,还是被逼着吹上天的。 独孤求醉一愣,没想到靖临为何会这么说,一时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孰知这时初雁突然开口,带着些许的不满和质问的语气说道:“你不当太子,怎么给我报仇?难道你是在骗我么?” 靖临浑身一僵,恍然大悟——对啊,还答应了要给初雁报仇,要好好地教育教育白玦那只臭狐狸。 好吧,那就将就着当吧,等给初雁报完仇再说。 随后靖临瞥了初雁一眼,颇有些拖家带口的无奈与怅然,而后苦大仇深的叹了口气,转身朝着神宫的方向走进去了。 靖临离开后,独孤求醉满是好奇的问了初雁一句:“小临子要给你报什么仇?” 切!我俩之间的小秘密能给你说? 于是乎初雁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屁颠屁颠的跑去追靖临了reads();。 …… 各自回到自己的宫殿后,靖临和初雁立即沐浴换衣,之后还要去朝华殿参见神君。 当靖临无精打采的换好衣服束好头发,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奶妈,而后她张开小胳膊就朝着奶妈扑了过去,紧紧地抱着奶妈不松手了,同时嘴上大声嗷嗷着:“奶妈我好想你啊!我想你想的好几个月都没睡好觉啦!” 初夫人三年没见靖临,刚一抱着靖临就感觉她整整瘦了一大圈,而且还被晒黑了,简直要成又瘦又黑的柴火棍了,初夫人的眼圈当场就红了,再一听靖临喊得话,眼泪珠子忍不住就滚下来了,抱着靖临哽咽道:“我也想小临子了。小临子长高了,又瘦了,要好好补补,把肉都给补回来。” 靖临点头啊点头:“好的好的!” 旁边换上红色鱼纹护卫服的初雁忍不住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睡得跟猪一样流口水的是谁。” 靖临怒,当即抱着奶妈的脖子开始告状:“奶妈初雁要造反了!在山海界的时候他总是欺负我!还打我屁股!还不听我的话!还敢犟嘴!” 初夫人眉头一皱,扭头瞪着初雁喝道:“初雁!你怎么回事?!皮痒了是吧?!” 受气包初雁:“……” 看着初雁吃瘪的样子,靖临心满意足的笑了。 这才是九重天小霸王应有的待遇! 初夫人再次瞪了初雁一眼,而后亲昵的摸摸靖临的脸颊,温声道:“知不知道母后又给你生了一个小妹妹?” 靖临点点头,想起独孤求醉之前说的话,靖临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不再闹脾气了,沉默了少顷,还略还期待的顺着奶妈的话往下问了一句:“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初夫人笑了笑,道:“靖嫣,嫣然一笑的嫣。” 嫣然一笑竹篱间,真好听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漂亮小姑娘。 靖临的眼中闪过了星星点点的羡慕,而后仰头看看初夫人,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还要给小妹妹当奶妈啊,以后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奶妈了。” 说完这话,靖临眼圈还红了,内心十分的伤感。 初雁不服气的心想:“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那是我妈!妈蛋,该哭的不是我么?!我不比你委屈?!”继而转念又想:“唉……算了,谁让你是靖临呢?” 初夫人则是哭笑不得,随后说道:“妹妹有自己的奶妈,我还是你一个人的。” 靖临十分的惊喜:“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奶妈还是你一个人的。”初夫人没告诉靖临的是,这次洛玉神后是自己奶孩子,没有再给小妹妹找奶妈。 不告诉靖临,就是怕靖临多想。 初夫人十分清楚,洛玉与靖临之间的母女关系岌岌可危,在对方面前,两人还都是不愿意退让与迁就的脾气,各有各的固执,所以任何微不足道的事情,都有可能彻底折断她们之间的母女情分。 看着靖临心情不错,初夫人便带着靖临和初雁去神后殿看她的小妹妹。 虽然九重天时值初冬,但因殿中央设下了一圈温阳阵,所以整个屋子里如盛春般温暖。 此时屋内所有的窗棂上都遮了帘子,所以光线不明亮,但是却很温和,如烛光般柔和散漫,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奶香味,一进屋子里,靖临便被一股慵懒的气息给包围了reads();。 然后,她看到了正半坐在床榻上抱着小襁褓哄逗婴孩的母后。 这时的母后不同往日,没有高贵雍容的凤冠凤袍,没有机心容妆,更没有平日里的严厉与冷漠。 此时的母后身着柔黄色的寝衣,乌黑的长发随意的盘在脑后,虽然不着脂粉,但依旧美丽动人,而且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慈爱,那么的亲易近人。 最不可思议的是,母后竟然在笑,笑的可温柔了,目光柔和的似乎能滴出水。 看得出来,母后很喜欢小妹妹。 母后似乎从来都没对自己这样笑过。 母后竟然也会这样柔情似水的笑?原来她也是会慈爱与包容的。 靖临的心中突然间再次涌起了压制不住的愤怒和无尽的委屈,你为什么就没对我这样笑过?当年我出生的时候你有没有这样对我笑过?哪怕就一次?为什么你不对我这样笑?我不是你生的么?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啊? 这时洛玉神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外间看去,正对上了靖临的目光,顷刻间她的神色中流露出了难以言说的喜悦与欣然,虽然早已听仙娥通报过靖临回来了,可真正看到自己的孩子,洛玉还是抑制心头的激动。 靖临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无论她平日里对她如何严厉,但她终究是她的骨肉,三年不见,她每天都在想靖临,担心靖临。 当初洛玉狠心让靖临离开九重天,是想让她去外界历练一番,让她好好的看看这大千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也想要磨练她的毅力,磨掉她的惰性与反叛,因为九重天的太子,必须要坚忍不拔。 可是在靖临离开的当晚,洛玉就后悔了,因为她的靖临,只不过是个小姑娘啊,若是靖临回不来了该怎么办?若是遇到了坏人怎么办?若是她的女儿身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越想越惶恐,洛玉根本不敢再往下想了。 靖临离开的这三年间,洛玉每天都活在后悔自责与担忧的双重折磨中,直到听闻仙娥通报靖临平安回来了,她那颗悬了三年的心才落回胸腔,唇畔边才得以展露笑颜。 她一眼就看出来自己的女儿长高了,瘦了,似乎还变黑了,看来山海界还真是好好地历练了她一番。 应该是,吃了不少苦。 随后洛玉朝靖临招了招手,亲昵的唤了一声:“靖临回来了,快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 而靖临却不如洛玉想象中的惊喜与亲昵,反而是死寂的沉默,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眼神无悲无喜,心中却无比决绝。 我才不要你施舍的笑。 我才不要你对别人笑过之后剩下的笑。 我才不要你的柔情,你的慈爱,你的温和,你的包容,我都不要,我永远都不会要! 靖临的无言沉默如一阵刺骨寒风般彻底扫荡了屋内的温暖,这时初夫人立即摇了摇靖临的手臂,温声道:“靖临,快去让母后好好看看你,快去看看你的小妹妹。” 靖临对初夫人的话置若罔闻,少顷后她淡淡的勾唇一笑,随后轻轻启唇,云淡风轻的对着洛玉神后说道:“是啊,不幸活着回来了,让您失望了。” 第34章 交锋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临此言一出,整个屋内刹那间噤若寒蝉,像是被覆上了一层亘古不化的玄冰一般寒冷死寂。 除靖临之外的所有人,无一不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尤其是洛玉神后,她的笑瞬间就凝在了唇畔,如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的看向靖临怔忪良久才逐渐回神,而后就当是没听见靖临方才说的话一般,强迫自己继续笑意盈盈的看向靖临,温声重复了刚才的话语:“快过来让母后看看你,母后想你了。” 靖临的神色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她像是没有听见洛玉的话一般,抬脚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距离洛玉的床榻不近不远的一个地方,拱手俯身朝着洛玉行了一个臣子大礼,字正腔圆的说道:“儿臣参见母后。” 靖临的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在毫不留情的割下洛玉的心头肉。 她呆若木鸡的望向靖临,眼中闪烁的期待与喜悦如流火般逐渐熄灭,最终黯淡无光。 靖临对她行的是君臣之礼,她的女儿竟然对她行君臣之礼,没有期待中的亲昵与依赖,没有对这番历练喋喋不休的抱怨与诉苦,甚至都没有一声软糯的“母后”。 她的女儿对她,只有疏离与冷漠。 这是自己一直以来想看到的靖临么? 曾经的靖临太依赖她,太散漫,太矫气,哪怕是一些不足道也的小事,靖临都要抱着她的腿不停的撒娇。所以洛玉强迫自己用严苛与冷漠的方式狠心的改正靖临身上一切与九重太子这个身份不相符合的缺点。 可事到如今靖临真的变成了洛玉一直以来期待的那样,她的心头却没有一丝欣慰,反而是疼,疼得厉害。 她的女儿,离她越来越远了,是她亲手把女儿推得越来越远了。 可她不想这样,她想念那个抱着她腿软糯撒娇的靖临。 洛玉深吸了一口气,强力压制的内心的疼痛与悲伤,再次对着靖临慈爱一笑,温声道:“快过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 靖临依旧保持着拱手俯身的行礼姿势一动不动,除非,洛玉按照君臣之礼对她说:“平身。” 这时站在门口的初夫人终于反应过来了,用从未有过的严厉口吻对靖临喝道:“靖临!” 就连初雁都在替靖临着急,而靖临依旧置若罔闻reads();。 女儿的无动于衷使得洛玉心头的那微微一丝期望也破灭了,而后她失魂落魄的抱着怀中的小襁褓,嗡动着嘴唇无力的对着靖临说了“平身”二字。 靖临闻言并未起身,而是先按照规矩回了句:“谢母后”才缓缓将身体直起来,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洛玉。 看着靖临的面庞,洛玉的心头犹如刀割,震颤不已,而后她像是讨好一般,将怀中的襁褓微微朝着靖临所在的位置推了一下,道:“不过来看看小妹妹么?” 洛玉就是,想近距离的好好地看看靖临,她都三年多没看到自己的女儿了。 靖临不置可否,而是伫立在原地笑答:“嫣然一笑竹篱间,妹妹有个好名字,母后费心了。” 洛玉的心再次疼了起来,像是碎了一般,她的靖临不愿意亲近她这个母后了。 洛玉拼命在唇畔挤出了一个微笑,看着靖临说道:“你的名字也很好啊,你的名字也是母后给取的。”言毕,洛玉又急急地补充了一句,“想了好长时间呐。” 靖临笑答:“当然好,靖血耻的靖,君临天下的临,放眼整个六界都没有如此有男儿气概的好名字了。” 洛玉怔怔的望着靖临,朱唇几番颤动,终究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或者说,她不知道该对自己的女儿说什么。 靖临不愿意当太子,她知道,是她把女儿逼到这个位置上的,是她和靖渊联手把女儿编成了一个弥天大谎,而为了完善这个谎言,她不得不将自己原本慈爱与温和的母爱罩上一层冰冷坚硬的铠甲,不停地用严苛与冷漠锻造靖临,只为了把自己的女儿塑造成完美的储君。 可他们却从未考虑过女儿的感受,或者说,是对靖临的感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是他们亏欠靖临的,他们剥夺了靖临太多东西,并且强加给了她太多她不想要的东西,最无奈的是,他们无法弥补,从这个弥天大谎成型的那一日,就注定了对女儿永远的亏欠。 此时此刻靖临对她冷漠疏远态度,洛玉可以理解,可她不能接受,永远不能接受,因为,那是她的女儿,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想先对靖临低头,可是她低不下来,一但她卸下了冷漠与严苛的铠甲,就永远穿不上了,曾经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洛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离她越来越远。 此时神后殿内一片死寂,无论是谁,都无法开口缓和。 一道深渊般的裂缝已经恒更在了母女的心头,谁也无法弥补,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益。 最终靖临打破了沉寂,依旧用那种毕恭毕敬的臣子语调开口:“天色不早了,儿臣就先告退了,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洛玉听后淡淡的“恩”了一声,随后靖临便转身离去。 初雁不知所措的看看神后,又抬头茫然的看看自己的娘亲,最后又扭头看了看靖临渐行渐远的背影,最终冲着洛玉神后撂下一句:“臣告退。”便急忙去追赶靖临了。 当靖临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神后殿的刹那间,洛玉嚎啕大哭。 …… 初雁着急忙慌的追上靖临,不由分说的扯着她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气急败坏的喊道:“你疯了吧?” 靖临白了他一眼,伸手撸平了被初雁扯出折子的袖子,道:“初雁你真是要造反啊reads();!都敢挟持本太子了!” 初雁就当靖临放屁了,依旧气急败坏:“那是你母后啊!你能对我娘那么好,为什么就不对自己母后好一点啊!” 还是旁观者清这个道理,初雁清楚地看到了洛玉神后神色的变化,亲眼见证了她眼中的喜悦化为心碎伤痛的过程。初雁可以确定神后看到靖临时的喜悦不是假的,后来的伤痛,也不是假的。 所以现在初雁有些心疼洛玉神后,觉得靖临实在是太不是个东西了!怎么能这么伤害自己的母后? 靖临笑,避重就轻的玩笑道:“呦,你这是吃醋了?” “你正经点!” 靖临怔怔的盯着初雁看了半天,看的初雁脸都要红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眼皮止不住的往上翻回避靖临的目光,就在初雁马上坚持不住了的时候,靖临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给你说了你也不懂,她给我的,都是我不想要的。” 初雁确实是,没太听明白这句话。 靖临刚才考虑过把所有的真相对初雁全盘托出,可仔细思考之后,还是决定不告诉初雁了,免得吓坏初雁,况且自己是个见不得光的弥天大谎,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 牛皮要是破了,那可真是缝不上,她会支离破碎的。 况且神君之脉无男嗣,白玦那个臭狐狸就更有理由搞事情了。 靖临虽然终究无法原谅她的母后,但此时却完全接受了自己是九重天太子的身份与使命。 如今想起白玦这个臭狐狸,靖临的心里面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而且在白府发生的事情还不能一五一十的跟君父说,不然初雁还怎么在九重天抬起头?他可是未来的神卫,决不能被人瞧不起。 可若不那么详细的对君父讲述这件事,白玦做事又没有什么破绽,怎么让君父起疑? 憋屈! 最终靖临忍不住狠狠地骂了句:“狡猾的死狐狸!本太子迟早要他好看!” 初雁不明白怎么就突然扯上白玦了,不过还是点头附和:“恩!” …… 说狐狸,狐狸到,靖临和初雁前脚刚到朝华殿见过靖渊,后脚就有内侍通报青丘帝君白玦前来觐见神君。 当初离开白府时,靖临对白玦说出“回家之后,我一定会让我爹好好地答谢帝君的救命之恩,对了,多谢帝君这三月的款待,我定会铭记在心。”这句话时,靖临就笃定白玦这条做贼心虚的狐狸会来九重天,只不过没想到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刹那间靖临灵光乍现,随后与初雁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个奸诈的坏笑。 很快便有内侍将白玦引上了大殿。 只见白玦二话不说的直接在大殿上跪了下来,瞬间涕泗横流,并不断地磕着头嗷嗷着:“臣该死,臣罪该万死,还望神君看在臣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臣一命!” 靖临和初雁当场就,凌乱了……这他妈是同一条狐狸么?白玦戏很足啊! 就连靖渊神君都凌乱了,想不明白白玦这是唱哪出?二话不说的就先认罪,这是犯了什么错了? 不过还未等靖渊询问,白玦像是突然看到了靖临和初雁一般,先是大惊失色,然后迅速调转磕头的方向,痛哭流涕的朝着靖临哀嚎:“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太子和护卫,还望太子饶命reads();!” 靖临:“……” 初雁:“……” 真是,有苦说不出!这条狐狸不是一般的奸诈! 这时靖渊终于找到了问话的空隙,疑惑不解的对着靖临询问道:“临儿,这是,怎么回事?” 靖临怔了一下,随后冷笑,只能回道:“白玦帝君眼神不好,把我和初雁抓回家当小厮了。” 靖临只能说这么多,不能再多说一句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君父说她的耳目被天雷批毁了,不然会被白玦利用,过不了多久外界就会有传闻这时神君一脉自作自受;也不能对君父说她和初雁在白府受到了多么大的羞辱,说出来,逞了一时之快,也能报复白玦,可是白玦要是破罐破摔在这里闹起来了,初雁就会蒙羞一辈子。 更何况,白玦手中一定有他们不知道的底牌,所以根本不能轻举妄动。 白玦就是算好了这点,才会这么有恃无恐的来九重天演了一场认罪大戏。 真是好样的。 而白玦确实如靖临断定的那样,被开启了大半魔力的魔石此时此刻正被白玦揣在怀中,若是靖临没脑子率先撕破脸,那他就在大殿上和靖氏拼个你死我活。 在过去短短的几个时辰里,他已经将妻儿安置妥当了,就算他这一行回不去了,妻儿也不会遭到连累,白氏还是有再次崛起的可能。 白玦的心思十分缜密,他已经对会发生的所有的可能都做出了万全应对。 不过好在九重天小太子还是个有脑子的,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至于闹到鱼死网破的份上。 靖临言毕,还不等靖渊问话,白玦就再次痛苦流涕的嚎啕起来,这次戏份更足,竟然还左右开工的抽起了自己的脸,边抽边认错:“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该死得罪了太子,都怪小人贪财悭吝,是小人的错,都是小人的错。” 白玦这话的意思就是:我贪财舍不得钱才不愿意去花钱买小厮,在路面看见没人要的孩子才鬼迷心窍捡回家当小厮的。 这下连靖渊都有一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冲撞了九重天太子,驳了九重天的面子,该罚;可惩罚又不能太重,重了会被臣子认为不仁爱,况且白玦又是个爱贪小便宜的,罚重了会显得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靖临看了一眼自己的君父,又无奈的看了初雁一眼,初雁微微摇头叹息——这条狐狸段数太高,斗不过。 靖临依旧不平衡,冷冷道:“你还就真是一个无耻小人。” 白玦忙不迭点头:“是是是,太子说得对!” “临儿!”靖渊低低呵斥了靖临一声,而后对着白玦说道,“爱卿不必如此惶恐,大罪可免,不过小罪难逃,罚以惩戒。” 白玦如临大赦,涕泗横流的忙不迭磕头,对着靖渊千恩万谢:“神君仁慈!谢神君不杀之恩!神君乃是尔等臣民之福!” 靖渊也懒得和白玦这等油嘴滑舌之人周旋,抬手要让白玦退下,自己到罪神那里领罪去。 白玦再次忙不迭的磕头谢恩,可就在他刚起身的那一瞬间,靖临突然开口:“白玦帝君幼子生的可爱,本太子十分喜欢,若是白玦帝君信任本太子,就抱来九重天让我玩两天,保证给养的白白胖胖,少一根狐狸毛本太子割肉还!” 第35章 质子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初雁发现,今天小纨绔说话,总是那么一鸣惊人,随后他惊讶的扭过头看向靖临,而靖临的目光则死死盯着殿下跪着的白玦。 刹那间,白玦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保持着将要起身的动作僵在原地,满目震惊错愕的看向靖临。 他根本想不到这个外界传说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太子会想出这种办法与他交锋。 可以说,靖临这次剑走偏锋,以诡异的角度准确的击中了白玦心头的软肋,让他避无可避。 来九重天之前,白玦自以为已经预料到了所有可能,并做出了相对应的万全之策,可他怎么也想不到,靖临竟然会盯上他唯一的幼子。 他和月暖狠心舍弃了三个女儿才换来的儿子,怎么可能轻易地抱来九重天当质子? 最重要的是,他的儿子是白氏血脉地延续,是白氏的希望,绝对不允许出任何差池!不允许被九重天玷污! 不过毕竟白玦是个城府极深的狡猾狐狸,他心中的震惊与慌乱不过是转瞬即逝,而后迅速冷静了下来,沉着的在脑中衡量利弊,作出对策。 虚与委蛇、一人千面已经成了白玦的习惯,所以他心中的冷静并未显示在面庞上,面上的震惊与错愕不减分毫,只见他呆滞少顷后,猛然抬头看向靖渊,面上的震惊瞬间变成了慌乱与哀求,随后连连朝靖渊磕头,嚎啕大喊:“白氏人丁稀薄,还望神君开恩!” 随后白玦便一言不发,但是每一个细微末节的动作都在透露着他的卑微与祈求——额头用力的撞击朝华殿内的汉白玉地砖,咚咚作响;浑身上下都在颤抖,透露出由心而发的恐惧与慌乱;每次俯身,喉头都会发出一阵压制不住的呜咽;眼角不断有被“惊吓”出的泪水流出,随后顺着额头与地砖的撞击溅落在地面。 眼瞧着白玦的额头在短时间内一片青紫,靖渊也有些于心不忍,或者说,对白玦很是不屑。 虽然靖氏祖上与白氏有血海深仇,但二十万年过去,白氏一直以来都很安分守己,况且他们每一代都会遭受天罚,大大削弱了实力,再加上此刻白玦胆小如鼠、对任何事情都畏惧万分的反应,使得靖轩降低了对白氏的疑心。 在靖渊看来,如今的白氏,不过是强弩之末。 所以若是因太子在白府遭遇了点点不尊的待遇而让白玦将出生不久的幼子送来九重天当质子,岂非显得他这个神君太过小题大做?岂非显得他其实一直都在警觉提防白氏? 任何的警觉与提防都是因为自身不够强大而产生的畏惧,而如今的九重天不需要提防青丘狐族,更不需要畏惧强弩之末。 待白玦再次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之后,靖轩才微微抬手制止白玦:“太子年纪小,不懂道理,爱卿不必如此惊慌reads();。” 靖临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向靖渊:“君父!” 靖渊淡淡的扫了靖临一眼,语气平缓的开口:“临儿,这三年你总应该有所长进。” 靖临心头愤懑,却又无法将心中的怒火与委屈发泄出来,只好咬牙切齿的瞪着在殿中长跪不起的白玦,恨不得用眼神将他抽筋扒皮! 白玦则在心头冷笑,暗自发誓:“如今我所遭受的耻辱,定会让靖氏十倍奉还。”随后他故意顿了一下身体,装作喜出望外的样子看向靖渊,孰知就在他刚要开口谢恩的时候,大殿门口突然传来了与殿内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愉快语气:“德之啊,小嫣嫣的满月酒什么时候开始啊?” 随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独孤老胖子双手负后,一蹦一跳的弹入了大殿,心情是愉快的不能再愉快了。 九重天太子和护卫没丢,还能喝上酒,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老胖子是真开心,胖人有胖福啊! 可是当他活蹦乱跳的弹进门,才发现大殿上不光有他的两个老徒弟,还有他新收的两个徒弟和一个外人。 这就非常的尴尬了…… 老胖自认为,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一贯是仙风道骨的,冷静了片刻后,老胖瞬间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站在大殿门口,一手负后一手捋须,故作深沉的问道:“德之,一别三年,为师对你甚是牵挂。”随后长叹一口气,满含情怀的念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而在那一刹那间,靖临和初雁同时觉得,放眼整个九重天,没谁比独孤老胖子的心更大了……果然是,心宽,体胖! 此言一出,彻底打乱了殿内原本的紧张气氛。 一直以来保持沉默的神卫初衷于心不忍的将目光从独孤老胖的身上别开了,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这师父真是,越老越丢人。” 靖渊心中虽然也是这么想,不过他十分尊师,恭恭敬敬的对着独孤求醉回道:“临儿和雁儿年小顽劣,这三年有劳师父了。” 老胖子心虚的挠挠头,眼带讨好的看向靖临初雁:“应该的,应该的,小临子和小雁雁倒是十分懂事、十分乖巧,挺让为师省心的,为师很是欣慰。” 靖临和初雁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我俩都丢了,你可不是省心么! 独孤求醉的出现绝对是个意外,而最意外的,无外乎长跪不起的白玦。 听到独孤求醉的声音之后,白玦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蹙,心头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今天意料之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没想到独孤求醉也回到了九重天! 他心里清楚,独孤求醉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但绝对不容小觑,是最容易坏他大事的威胁所在。 而事实证明,白玦的预感是准确的,他还未来得及思考对策,靖临便抢先开了口,用她那种一贯的纨绔语气对独孤老胖说道:“师父你快帮我劝劝君父,我想给嫣儿找个伴,君父偏不答应!” 初雁再次惊讶了,顿觉今天的小纨绔脑子格外的好使!同时却又有一些小失望,要是小纨绔变厉害了,还用得上他保护么? 独孤求醉则是不解的反问:“给小嫣嫣找伴?她一个奶娃娃要什么伴?你要祸祸谁家孩子?” 靖临志得意满的回答:“我挺喜欢白玦他儿子的!又圆又胖!”为了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欢,靖临这个半文盲还绞尽脑汁的从自己那毫无墨水的肚子里扒拉出来了一个形容词,“一见钟情reads();!” 在所有人的重点都抓在“白玦他儿子”这五个字的时候,初雁的重点却是“一见钟情。” 当时就不乐意了!面上虽然没有明显的表示,心里却无比的反对和抵触这个素未谋面的小狐狸,就连初雁都觉得自己的想法莫名其妙。 独孤老胖子反应得快啊,瞬间就清楚跪在大殿中央那个人是谁了,顺势就接道:“九尾狐生而聪颖,古语言近朱者赤,找小狐狸给靖嫣玩伴读也不错。” 白玦慌乱之际脱口而出:“不行!熙儿、熙儿不过是个乳娃娃,离不开他娘亲的,更何况、更何况婴孩不明是非,会冲撞到小公主。” 独孤求醉面不改色,依旧笑呵呵的说道:“九重天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也有乳母,况且一个小娃娃,哪里说得上冲撞不冲撞?规矩都要从小教,小时候教不好,长大后就会乱了规矩,任何地方的规矩都不如九重天严谨,莫非是帝君瞧不起九重天?还是怕九重天虐待你的小公子?” 随着独孤求醉吐出一个字,白玦的双拳都会攥紧一分,脸色也会苍白一分,仇恨与怒火如跗骨之蛆般折磨着他的身心,但却无法发作、无法反抗,更要装作懦弱的样子朝着自己的仇敌卑躬屈膝。 若是独孤求醉不在,他凭借着魔石还能够与靖渊和初衷拼个鱼死网破,可独孤求醉这个老不死的却突然出现了,他不得不谨慎行事。 这个老不死的修为深不可测,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却誓死效忠九重,光凭借着胸膛里那一颗赤胆忠心就能和他拼个鱼死网破!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手中有魔石,说不定会自爆元神和他白玦同归于尽! 白玦沉默了,片刻后,他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再然后,白玦再次在心间立下毒誓,他定要让靖氏全族和独孤求醉不得好死! 随后,白玦却不由自主的做出了最后一番挣扎,不得不做出软弱哀求的神情看向靖渊,试图用刚才的方式降低靖渊的警惕。 谁知这时独孤求醉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语气苍然的对着靖渊说道:“德之啊,你猜为师带着两个小子初入山海界的时候碰见谁了?是古昭神后啊。” 提起古昭神后,靖渊的神情果然比之前坚毅了许多,这位独留于世的先祖,似乎召唤醒了靖轩血脉中的一股对白氏的厌恶与仇恨。 而白玦从独孤求醉提起古昭的瞬间,就知道自己输了,并且是输的彻底。 大殿内沉寂了少顷之后,只听靖渊开口,一字一句的说道:“青丘帝君听旨,本君念汝多年恭敬九重,恪守本分,故格外开恩,特封汝儿白熙为十公主伴读童子,本君命你明日即将白熙送入九重天。”言毕之后,靖渊对着白玦微微勾唇,宽慰道,“本君自会安排人手照顾你的儿子,定不会让他受到任何委屈,爱卿不必担忧。” 白玦额头青筋微微暴起,但却不得不隐忍怒火与愤恨,只得磕头谢恩。 众人没有看到的是,在白玦俯身叩首的那一瞬间,他的唇畔露出了一丝满含仇恨的讥笑,起身之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靖渊身后的神卫初衷。 那种目光满含阴森寒意,犹如一把寒冷锋利的匕首,直刺内心。 即使是不经意的一扫,也不由得让初衷产生警觉,就在他将目光投向白玦的时候,白玦已经起身离开了大殿。 看着白玦离开的身影,初衷微微眯眼,心中的警觉又多出了几分——白玦离去的步伐十分平稳,甚至有几分决绝,并未显示出失魂落魄。 唯一的儿子被送往九重天当太子,白玦怎会如此心安理得? 第36章 殷墟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俯身叩首接旨的那一刹那,白玦心中的愤怒与仇恨之火如燎原烈焰一般铺天盖地席卷了他的内心、焚灭了他所有的隐忍与耐心。 血祭未完,魔石内蕴含的能量虽然未被完全激发,但是白玦等不了了,一刻钟也等不了了,他恨不得立即将整个靖氏碎尸万段。 所以他的复仇大计不得不改变,或者说,不得不提前了。 虽然,在这之前他不得不委屈一下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封印八荒群魔的殷墟地处六界边境,从神界前往殷墟之路道阻且长,就算是运足了神力御空而行也至少要十天半月的时间才能到达,更何况二十万年的时间已经足以使得殷墟内开创一个新的天下,另行一套新的尊卑,要想让殷墟内的魔界大军臣服于白玦并为他所用,他需要充足的时间来策划与反动。 所以他不得不暂时狠下心将儿子送往九重天当质子,来稳住靖渊和独孤求醉的心。 不过迟早,他会让靖氏后悔,会让他们乖乖的将自己的儿子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 半月后,殷墟 白玦伫立在半空中放眼朝下望去,整个殷墟一片荒芜寂寥—— 昏沉暗淡的天空下是一片广袤平原,平原随着地势高低起伏,地平面如柔顺的海波般广阔无边接连天际。 平原上十分空旷死寂,除了长满了半人高的枯黄荒草外别无其他,这里的上空除了刮过阵阵阴风,偶尔也会飞过几只迷了路的大雁乌鸦,盘旋几圈之后被这里的诡异气氛吓得恍然大悟,随后瞬间迷途知返,迅速离去,徒留阵阵凄凉雁鸣鸦泣,所以殷墟上不会有活物在此生存繁衍,更不会有适合修炼凝神的灵脉灵气。 所以就算是有散仙修士、小妖小怪无意路径此处,也会速速离去辗转下一个修行之处,免得浪费时间或者沾染什么晦气,而离开后也只会将这般凄凉景象顺其自然的与这里地处六界边境联系在一起,并不会再想其他reads();。 不过,若是有那个耐心勇气和能力深入探究的话,他们便会发现这里虽然没有有助于修炼凝神的灵气,但却有着极易引人走火入魔的煞气,并且是极煞之气。 此时伫立于殷墟之上的白玦,对于此地的荒凉无人十分满意,因为若是现在有什么不长眼的修士路径此处,他还要麻烦一下动手清理此人。 随后他从怀中拿出了魔石,在指尖与魔石接触的刹那间,白玦胸腔内的那颗心瞬间开始颤动,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激动之感不断地从心脏涌出沿着血脉遍及全身,使得他的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像是血脉中积攒并压抑了二十万年的感情在瞬间沸腾了。 这样的悸动与紧张是白玦从未有过的,就像是一直生存在无边黑暗中的孩子,在某一天突然触摸到了光明一般,惊喜又恐惧。 追求曙光的路很遥远,白家世代一直走了二十万年,如今曙光近在咫尺,他才明白何为“近乡情更怯”。 随后白玦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微微压制下内心的胆怯紧张与兴奋激动,而后他将魔石交递左手,随后伸出右手,凝神运气在食指上逼出了一滴殷红的血。 拼接完整的魔石外形浑圆,通体漆黑,经过近二百个童子的血祭之后,便黑的更加透彻,其上原有的莹润光泽像是被魔石本身吞噬了一般,再无任何光亮,放于手心之中更加酷似与在手心上开了一个好似能吞并一切的无底黑洞。 可是当白玦将血滴在魔石上的那一刹那,其上的光泽却在瞬间复现,犹如被火红的烈阳照耀了一般,一道深红色的诡异亮光顺着魔石的边沿迅速闪动,当闪动消失之后,一股股带有极其浓烈的黑色煞气不断地从魔石上涌出。 虽然魔石并未被完全激发,但是已经被激发出的那部分能量依旧不容小觑。 顷刻间,原本静躺于白玦手心上的那块魔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召唤一般,缓缓地从白玦手心浮起,随后顺着殷墟某个方向急速飞去。 白玦满意的勾了勾唇,而后紧随着魔石御空而去。 殷墟地界极其辽阔,魔石在半空中疾飞了有小半个时辰才逐渐减缓速度,直至完全静止在半空中的那一刻,白玦在一片寂寥中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咔嚓”一声,像是魔石完全吻合的嵌入了一方看不见的匙孔一般。 不出白玦所料,随着魔石在半空中的轻微转动,他面前的空气突然虚化了起来,随即浮起了阵阵波澜,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手在不停地搅和这片天地,将天与地搅和的极度不安,仿佛下一瞬就会有一只潜藏在深海的水怪突破封印以翻天覆地的架势裂空而来。 而在空气的虚化同时,原本就暗淡的天色在瞬间漆黑一片,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刻,狂风瞬间大作,呼啸不断。 以白玦的修为,竟也需运足了神力才堪堪稳住身形。 就在这时,魔石之上突然爆出了五道刺目紫光,如五支势不可挡的利箭一般朝分东西南北和上空五个方向急遽破空而去,不过眨眼之间,利箭便如流星般消失在天际,随后轰然巨响之声同时从五个方向爆出,再下一瞬,五个方向同时闪现了一道紫光。 白玦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头顶天际被紫色利箭射中的地方犹如被击碎的透明玻璃罩一般,一道道紫色裂纹不断地在上空迅速蔓延,最终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蔓延而来的裂纹汇聚融合,放眼望去整片天际都像是被罩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大网。 白玦怔忪了片刻,身体中的血液在这片刻间不断地翻滚沸腾,胸腔中的激动与兴奋再也抑制不住了,仿佛神君大位就在他眼前,仅一步之遥,他便问鼎九重,执掌天下。 随后他赤红了双目,犹如癫狂,伫立在半空中迎着呼啸狂风仰天大笑,狂笑之声回荡四野经久不息reads();。 笑够了之后他才迫不及待的念咒捏诀,剑指一并在身前一划,歃血剑便凭空而出,锋利无匹的剑身犹如主人的双目一般,幽幽散发着癫狂红光。 白玦迫不及待的执起歃血剑,催动神力凌空而起,人剑合一犹如一支势不可挡的白色利箭,冲破狂风急遽的像上空刺去,只需最后一击,被九重始祖靖轩和青丘老祖白泽联手设下的镇压八荒妖魔的封印便会被彻底击碎。 就在白玦的剑刺向布满了紫色裂纹的天际正中的那一瞬间,悬挂在象征着九重天权力中心的朝华殿外的一面上古铜镜毫无预料的从半空坠落,狠狠地砸在了洁白无瑕的汉白玉地砖上,清脆刺耳的一声突响,吸引了正在大殿内例行早朝的君与臣。 当君臣的目光尽数落在铜镜上时,这面自九重天始起便悬挂于此的铜镜早已被摔得支离破碎。 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铜镜的东西南北边缘和圆心的部分损毁的尤其严重,焦黑一片,甚至还在冒着丝丝黑烟,看样子不像是摔碎的,倒像是被极高的法力给轰碎的。 东西南北中,金木水火土,殷墟五大封印,破了。 朝华殿内的君臣无一不知晓这面铜镜的来源,殿内瞬间噤若寒蝉,君臣的面色皆在瞬间铁青一片,满心满目的震惊错愕之余,又带有一丝的惶恐与茫然。 靖渊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只不过是一个眼神,伫立在他身后的神卫初衷便已了然。 多年的形影不离、生死与共,早已使得神君与神卫之间的默契达到了无人能及的程度。 只见初衷瞬间单膝跪地,执掌抱拳,朗声坚毅道:“定不负神君厚望。” 靖轩放心一笑,道:“本君相信你。” 放眼整个九重,除了初衷,靖渊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让他如信任自己一般信任的人了。 事关九重根基,除了初衷,靖渊谁也不放心。 神君与神卫,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虽不出同源,但却情同手足。 …… 五大封印彻底被击碎之后,原本空无一物的殷墟之上瞬间浮现出了两扇顶天立地般巨大的黑色石门。 随后原本紧闭的石门缓缓开启,伴随着缝隙逐渐增大,越来越浓烈的煞气和魔气争先恐后的从石门内冒出,似是迫不及待的想挣脱被束缚了二十万年之久的牢笼,探索外界的新鲜与广阔。 破封之后,魔石重新落回白玦手上,静静的躺在主人的手心里,和主人一起等待着属于他的王国。 片刻之后,巨大的石门彻底开启,当眼前阻碍视线的黑色魔气彻底消散之后,白玦终于看到了他期待已久的真实殷墟。 殷墟内的情况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除却石门附近的这片土地比较荒凉之外,殷墟内与外界并无两样。 内有城池,城池外有护界城楼,城外有城郭与田地,田地中有炊烟与农家;城内有集市街道,有商铺酒楼,有来往人群;城上也有守城士兵,此时正一个个手执□□如临大敌般的看向白玦。 白玦没想到,这群魔怪竟然也是有脑子的,不过转念一想,换做是谁一下子被囚了二十万年,没脑子也能长出脑子了,就算长不出脑子也能长点心。 大概殷墟内的魔族们也没想到,某年某月某一天,殷墟这扇与外界相通的大门,竟然还能打开。 第37章 九霄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当殷墟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早有守卫风驰电掣般的赶去都城向殷墟内的魔物之首九霄汇报此事。 而不速之客白玦则是手握魔石,抬首望着眼前的殷墟之国,沉思片刻后带着些许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井然有序的国度中必定有井然有序的军队,这倒是省了白玦一个□□烦,若殷墟内只是一群尚未开化的魔物,那么白玦还需要花时间来驯化、启蒙这群乌烟瘴气的东西。 其实即使眼前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好得多,但白玦依旧是打心眼里看不上这群被封印了二十万年的魔物及其后代,若非需要用它们的力量来覆灭靖氏,白玦绝对不会踏入殷墟一步。 思及至此,白玦的眼光中闪过了一丝鄙夷与轻蔑,随后他持魔石反手一挥,身后那两扇巨大的黑色石门便随着白玦的心意迅速闭合,在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后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听话的如同白玦的忠心侍卫一般。 魔石乃白氏老祖白泽用上古战场内的万千死将骨骸所炼制,本就是一块带有无尽怨气与不甘的不祥之物,再加上在山海界极煞之地汲取吸收了二十万余年的魔煞之气,其内部蕴含的巨大魔力足以使其持有者白玦成为魔物之首。 可想而知,早在白泽与靖轩合作封印八荒魔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他来日战败,白氏一族依旧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此时此刻白玦不得不再一次感慨老祖的深谋远虑。 一路思绪万千,不觉间白玦已信步来到了城楼之下。 此时城门紧闭,其上的护城兵将各各如临大敌,一部分手执□□,一部分手执□□,皆将锋利尖头的对准城下的不速之客。 一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白玦不过是略抬眼皮淡扫了一眼城头,随后连魔石都懒得用,瞬间抽出歃血剑,同时脚一点地飞身而起,一剑朝着城头劈了下去。 旦见寒光一闪,一道锋利无匹的剑气如怒江狂龙横扫巨尾般由上而下劈在了城头上,只听一声巨响,原本厚重坚固的城墙竟然让白玦这一剑给砍出来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简单粗暴地就跟切豆腐块一样。 城墙上的守卫有一半让白玦这一剑给砍得稀碎,血肉模糊的和城墙废墟混为一体,另一半早让白玦吓破了胆,果断的将手里的兵器随后一丢,风一般“嗖嗖嗖”的跑下了城楼。 城中的百姓也尽数哗然,混乱惊恐尖叫着朝城内跑去,只盼离白玦这个天降杀神越远越好。 这种情况,就是传闻中的井底之蛙、故步自封。 殷墟之城内虽然尽数是魔物,但却与世隔绝了二十万年,从未经历风雨动荡,相当于一处被无心造就的桃花源一般,魔民安居乐业,歌舞升平,所以其战斗力……可想而知是有多么的脆弱。 只一剑,白玦便大约估摸出来了这群魔物的能力,刚才的满意之感在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与失落reads();。 强将之下无弱兵,可想而知殷墟之首是有多么的不求上进,就这种实力,都配不上给九重神兵醒刃! 正当白玦凝神思索该如何将城内这群扶不上墙的烂泥变成可与九重天抗拒的无坚不摧之军时,上空突然闪过一道夹杂着巨大怒火与杀气的黑紫色剑气,直直朝着白玦杀了过来。 不过眨眼之间,剑气已刺到了白玦眼前。 经过刚才的一番试探,白玦根本就没见这道剑气放在心上,敷衍般的抬手去挡,谁知在歃血剑与那道剑气冲撞的一瞬间,一股巨大且霸道的力量顺着剑身瞬间传递到了白玦执剑的那只手上,震得白玦右手虎口瞬间撕裂,血流如注。 且听白玦一声痛苦嘶喊,随之歃血剑便掉落在了地上。 而击伤他的那股力道如若有形一般,竟如蛇一般顺着白玦的伤口窜入了他的手中,之后便如跗骨之蛆般啃食白玦的骨髓与血脉。 那一刹那间,白玦甚至感觉连魂魄都要再被啃食。 幸好在千钧一发之际,揣在怀中的魔石发出了一股暖流,顺着白玦的胸膛涌入了他的体内与那股噬魂之力抗衡。 但也只是抗衡,减轻白玦的痛苦而已,并未能将它驱逐出身体。 待疼痛减轻到可以忍受的程度,白玦早已在短短的几瞬之中被折磨出了一声冷汗,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了思绪,才得空抬头打量那个放剑伤他的对手。 在离白玦不远的地方,伫立着一位手执长剑的男子,该男子面如冠玉,气度不凡,此时身着一袭黑衣,玉冠束发,浑身上下透露出不可一世的君主之气,霸道内敛却又不失威严。 来者便是殷墟之主,魔物之首,九霄。 此时九霄也在打量白玦,眼中不禁闪过了诧异,因为白玦竟能被他的剑气所伤之后依然安然无恙。 九霄的剑名为噬魂,乃祖上世代相传的上古邪剑。噬魂剑如其名,一旦出鞘,必定魄散魂消。 所以九霄诧异,同时也有些担忧,断定此人必定来者不善。 但很快九霄便又换上了不怒自威的神色,随后冷冷开口质问白玦:“来者何人?为何无辜伤我魔民?” 此言一出,白玦便对九霄的身份了然,随后不屑一笑,道:“我乃尔主。” 九霄先是一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朗声大笑,随后冷笑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家伙,从古至今,无人敢称本君之主。” 白玦眉头微蹙,随后冷笑嘲讽:“本君?你算是什么东西?也好意思自称本君?殷墟不过二十万年,能有几番古今?” 面对着白玦的冷嘲热讽,九霄无动于衷:“你乃外界天神,擅闯殷墟已是死罪,如今还敢在本君面前叫嚣,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白玦一怔,大脑在瞬间急遽转动,思考该如何对付九霄。 少顷后白玦换了一种态度,他收起了起初的冷蔑之色,带着些许恭敬的对九霄说道:“魔君年轻有为,刚是鄙人眼拙,未能认出魔君,还当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冒充魔君。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冲撞了魔君,还望魔君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鄙人。”客客气气一番之后,白玦又用略带引诱的语气说道,“殷墟如牢笼,困了魔族二十余万年,魔君就不想带领族民早日离开殷墟么?” 白玦的这番话,对九霄没有任何吸引,反而让他感觉好笑,反问白玦道:“本君为何要带族民离开殷墟?六界分割虽已成定居,但外界可有我魔族容身之处?神仙妖鬼人,五界皆有界域,唯我魔族不为世人所容,终被你神界困顿于此reads();。”九霄略带不甘与愤怒的说完这话后,突然勾唇一笑,语气突然轻松了起来,“殊不知福兮祸所依,也是拜你神界所赐,日后这殷墟,便是我魔族疆域!” 白玦完全没想到九霄心中是这种打算,诧异万分的看向九霄。 只听九霄继续说道:“本君知道你有办法打开殷墟大门,可本君不用你帮,若想出去,凭借着本君的本事早就出去了,何必等你来。” 白玦一怔,随后问道:“那魔君是何打算?” 九霄高傲一笑:“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二十余万年已过,再安稳的世道也必定会有一番动荡。” 九霄的话不甚明朗,但白玦依然了解到此中的深意——魔族乱世被封,也必定要在乱世出,他要魔族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白玦诧异震惊的同时,却又不由自主的开始欣赏九霄的远见与谋略,但白玦有多欣赏他,就有多提防、担忧他。 几番试探下来,白玦已经认定九霄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但令白玦欣慰的是,魔界有此主,必定少不了精兵强将,刚才的城楼守卫,不过是一些小喽啰而已,根本不足以展现魔族的势力。 但是,以九霄的高傲和极其灵敏的思绪,定不会轻易听他号令,况且方才的一剑白玦就对九霄的修为有个大概的了解,这魔头修为颇高,思虑颇深,若选择合作,到最后兔死谁手都不一定。 可几番衡量之后,白玦却找不到比选择与九霄合作更好的办法。 虽然他手中有魔石,其力量足以与九霄抗衡,但是白玦却打心眼里不愿意与九霄为敌,这样的结局只能是两败俱伤,神界得利而已。 而且白玦也有些畏惧九霄手中的那把剑,直到现在,魔石之力也未能将那把剑的剑气驱逐出他的体内。 只能说明那把剑的魔性不啻于魔石。 有此魔器,看来九霄真的有那个本事打开殷墟大门。 老祖白泽千算万算,终究是算漏了一步。 那么当年老祖与靖轩是如何将九氏一脉和整个魔族困入殷墟的?又是如何封印了殷墟? 刹那间白玦思虑万千,看来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最终他决定退一步而求其次。 有言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如占时改变计划选择与九霄合作。 老祖白泽当年不也是选择与力敌靖轩合作了么? 魔石加上魔剑,岂不是珠联璧合?天下无双? 于是在沉默衡量少顷后,白泽对九霄说道:“魔君等待乱世出,可如今天下太平,无风,如何起浪?” 九霄凝视白玦片刻,随后轻启薄唇,道:“若真无风,你便不会来殷墟。”言毕九霄朝着白玦冷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这条狐狸一进殷墟就给了本君一个下马威,此刻若非为了利,你何必对本君这么客气。” 被看穿了心思,白玦也不嫌尴尬,反而勾唇一笑,道:“无风,我也能凭空造出三尺浪,搅和的九重天不得安宁。”说完这句话之后,白玦突然俯身拱手朝着九霄一拜,“之后的事情,还全仗着魔君撑腰了。” 九霄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白氏一脉,都是其中能手。” 第38章 守护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殷墟封印被破,魔族蠢蠢欲动,魔君九霄更是猖狂不已,放言要血洗神族以报前仇,要称霸六界天下归魔! 九重神君大怒!遂命神卫初衷率三十万神兵出战殷墟。 神兵未入殷墟,便在中途遭遇到了敌人的埋伏,神魔之战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打响了reads();。 随后神卫初衷所率神军与魔君九霄所率领的魔军之间进行了历时整整十个月的艰苦奋战,最终不负神君厚望,大败魔族,并重新将其封入殷墟后凯旋而归! 神君大喜,在九重天设豪华大宴为神卫初衷接风。 初衷归期颇巧,刚好赶上小公主靖嫣周岁生辰,双喜临门,九重上下一片热闹喜庆气氛。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普天同庆吧? 正在参与热闹宴席的靖临默默地叹了口气,怎么自己一点也不开心呢? 真是不讨人喜欢! 随后靖临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正被母后温柔的抱在怀中、被众神众星捧月般乖哄的小妹妹靖嫣,心中莫名的有些羡慕。 好吧,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嫉妒…… 怎么就没人捏着我的小脸夸我漂亮可爱听话啊?! 怔怔的望着小妹妹穿在身上的小裙子,靖临又默默地叹了口气,随后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到了她母后身上。 母后在妹妹面前永远都是在温柔笑着的,而在自己面前永远都是冷如冰霜。 自从从山海界回九重天之初和母后闹过一次之后,母后好像更不喜欢自己了。 随后靖临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此时站在靖临身后的初雁也跟着叹了口气,就算看不到靖临的双眼,也能猜出来她眼神中的贪恋与渴望,因为靖临每次看到自己母后的时候,都会流露出这样的目光,只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已。 说白了,就是靖临渴望母后的关心与爱,却又固执的抵触她的母后。 至于为什么靖临抵触自己的母后?初雁认为这是这个小纨绔的倔强与自尊在作祟,她不允许自己首先对神后低头,所以至今为止,她与神后之间的母子关系依旧没有缓和。 所以他对这个小纨绔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但初雁不明白为什么神后不先去找靖临?为什么就不能像对待靖嫣一样温柔宽容的对待靖临呢?靖临不是她生的么? 为什么要对靖临如此狠心如此苛刻? 他为靖临打抱不平。 就在初雁默默思考一会儿该如何安慰靖临的时候,身前的小纨绔却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甩手离开了。 初雁一怔,随即跟了过去,离开之前他朝着靖临方才所望的方向看了一眼,再然后就看到了怔怔望着靖临背影、满目失魂落魄的洛玉神后。 随后初雁再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小纨绔还不是个女人就这么莫名其妙了!这要是个女人,还不麻烦死?!”但这种想法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比女人还莫名其妙且不能为人知的想法:“这小纨绔要真是个女人就好了……” …… 随后初雁跟随靖临来到了戒备森严的云重楼,其实不用跟着靖临,初雁也知道这个小纨绔必定是要来这个地方的。 因为白玦他儿子、小胖狐狸白熙就被安排在云重楼里养着,靖临每天没事就要来这里看看小狐狸。 虽然初雁十分不乐意看见这只小胖狐狸,但是还必须紧跟着靖临,以免靖临看到狐狸之后忘了自己reads();。 所以必须时时刻刻刷存在感! 俩人用碧玉腰牌通过了重重结界,靖临和初雁才来到后花园,见到摆放在姹紫嫣红的园子中央的那座加了围栏的雕花小床之后,靖临立即跑了过去。 不巧的是,小狐狸正在睡觉,没法和她玩了。平时小狐狸醒着的时候,一看见靖临就可开心了,激动的不停的在小床里扑腾双腿,伸着胳膊让靖临抱他。 而且这只小狐狸除了让靖临和安排照顾他的奶妈抱,别人敢动一下就哭,而且是撕心裂肺的哭,自我保护意识还挺强烈。 看着睡熟的小胖狐狸,靖临略带失望的叹了口气,随后一动不动的趴在小床围栏上眼也不眨的盯着里面的白胖团子看。 她是真的挺喜欢这只小胖狐狸的,即使他爹是白玦,可是这小胖子什么也不懂,这事也不能怨他身上。 靖临虽然年纪小,但她也懂冤冤相报何时了,仇恨这事,还是能了就了。 看了一会儿后靖临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后伸出手轻轻地托起了小胖团子白藕般的小胖胳膊,轻柔的摘下了他手腕上的银手镯。 银手镯是白熙从青丘带来的,上面挂了一对小铃铛,一晃胳膊就清脆的响。 但现在的银手镯已经不响了,因为上面的小铃铛被正在长牙的小狐狸当磨牙棒一般咬的不成型,铃铛都被咬扁了,连接银手镯和银铃铛的银丝已经被扭变形了,要是再这么让他咬下去估计就要被咬断了! 搞不好着小狐狸会被铃铛噎死的! 随后靖临像个小大人一样,气呼呼的对着熟睡的小狐狸教训道:“牙还没长齐就什么都敢吃!怪不得这么胖!手镯我没收了!什么时候牙长齐了再来找我要!”言毕靖临又理所应当的私自没收了人家另外一只胳膊上的小手镯。 刚把手镯摘下来,靖临就听到身后的初雁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能对小狐狸这么好,怎么就不对自己妹妹好一点。” 靖临回头白了初雁一眼,理直气壮地反问:“我怎么对嫣儿不好了?这几个月例行发放给东宫的绸缎都让我送去给嫣儿做裙子了!” 初雁一怔,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而后抓狂怒道:“所以这是我的绸缎少了一半的原因么?!” 呀……说漏嘴了! 凌乱片刻靖临急中生智伸出右手食指竖在了唇边用力的“嘘!嘘!嘘!”而后压低了嗓门急切道:“小声点!吵醒这小狐狸他哭了可不好哄!” 初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靖临咧嘴傻笑:“我的不就是你的么,我妹妹就是你妹妹,当哥的给妹子做几件裙子也没什么的。” 明明是自己的没有了才把我的扣下了!真是……无赖! 随后初雁狠狠地白了靖临一眼,表明立场似的说道:“你是你我是我!你喜欢这小狐狸我可不喜欢!” 谁成想这次靖临没有再嘻嘻哈哈的跟初雁耍无赖,像是突然被戳到了痛处一般泄气了,随后无力地趴在栏杆上沉默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略带自嘲的说道:“九重天没人喜欢我,也没人喜欢他。” 因为都没人喜欢,所以我喜欢这只小狐狸,也只有这只小狐狸喜欢我。 初雁听后眉头微蹙,愠怒道:“怎么就没人喜欢你了?我算什么?”说完初雁才顿觉不妥,又急急补充道:“你君父母后算什么?那些大臣神民算什么?” 靖临苦笑,看着初雁说道:“他们喜欢的是那个勤奋刻苦的九重太子,不是我,我要是还和以前一样,他们连太子都不喜欢reads();。”这时靖临的话语顿了一下,同时将看向初雁的目光别开了,随后略带委屈的说道,“要是以前,你也不会喜欢我,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这个纨绔,不想当我的护卫,你们都看不上靖临” 初雁一愣,心头有些疼,万分后悔自己刚才不该那样说话。 靖临是靖临,太子是太子,初雁知道靖临不想当太子,可如今靖临却不得不当一个好太子。 这段日子靖临已经很不好过了,自己为什么还要逼她? 随后初雁叹了口气,无言的看着靖临的背影—— 总归是,有人在乎你的。 …… 自从靖临回到九重天后,十个月来太子的名望就不断地在臣民之间上升。 小太子靖临去山海界历练了一圈回来之后,九重天上下无一不惊诧于小霸王的浪子回头。 曾经的小纨绔再也不跟人打架了,再也不满嘴跑火车了,再也不调皮捣蛋、好吃懒做了,再也不欺负师父、亵渎圣贤了,按时按点的在寝宫、书房、武场、还有云重楼这四点之间一线走动,真是要多规矩就有多规矩,要多上进就有多上进。 太子这一翻天覆地的变化终于让九重天臣民看到了神界未来的期望与曙光,故神界中无论男女老少无一不赞叹于神君和神后的教子有方和独孤老胖化腐朽为神奇的训徒能力!更有甚者还想要模仿神君与神后狠心将自己家调皮捣蛋的小兔崽子送往山海界历练一番,期望自家也能出一个和太子一般的回头浪子。 总而言之就是靖临归来后的表现十分符合大众心中忧国忧民、勤奋刻苦的太子形象。 九重天的太子就是九重未来的朝阳,被寄予了无尽的希望,同时也肩负无尽的责任,而如今靖临这个小太阳终于崛起了,大家当然是开心又放心又满意的。 但是在众神皆喜的日子里,唯一不识时务、不跟着一同众乐乐的,只有初雁。 因为初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目睹了靖临这个小纨绔“浪子回头”的整个过程。 所以他心里有的,只是心疼与自责。 每一个回头的浪子,必然都是不容易的,不是经历过歇斯底里的痛苦与撕心裂肺的后悔然后幡然悔悟重新做人,就是被残酷的现实狠攫着头颅被逼无奈的憋屈回头,不然就会万劫不复,所以除了回头是岸,别无他法。 在初雁看来,靖临这个小纨绔的回头之因是两者皆有。 靖临的痛苦与后悔来源于面对白玦欺辱与狡猾时的懦弱与无能,而她的被逼无奈,则是来源于她的君父母后,甚至是整个九重天。 所以她的心甘情愿,全部都是无可奈何。 没人在乎她想不想回头,只在乎她回不回头。不对,也不能说没人在乎,在芸芸众神之中,还是有一位默默无闻的小护卫在乎的。 也只有这么一位小护卫心无城府的在乎了。 在众神皆欣慰于小太子终于知道勤奋刻苦上进的时候,只有初雁心疼这个小纨绔嘴角的笑越来越少了。 他知道,靖临是不开心的,所以她的笑少了reads();。 正因如此,初雁的心头还产生了一种恐惧,他害怕那个曾经每天都在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傻笑的小纨绔再也回不来了。 与此同时,初雁的内心也是自责的,自责自己的不够强大,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靖临不受欺辱,不然她就不会如此惶恐害怕,不会如此不开心了。 在心疼与自责两种情绪的推动之下,九重天太子的小护卫也跟着勤奋刻苦起来了,甚至比之曾经的那个循规蹈矩的他还要勤奋刻苦。 萤囊映雪、闻鸡起舞、悬梁刺股等词都不足以形容九重天小护卫的上进心! 众神皆以为这种大好形势全是山海界和独孤老胖的功劳,但只有初雁心里明白,自己为的,不过是一个靖临。 为了有一天哪怕是天塌了,他也能为靖临扛起一片破碎的天空,让这个小纨绔不受任何伤害。 更为了靖临能够继续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傻笑。 但初雁的这种想法只能深深的埋藏于自己的内心,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窥探、深究,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愿意面对这种与众不同的情愫,所以他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初氏神卫的身份。 因为靖临以后是神君,而他是神卫,所以他才要付出一切去保护靖临。 这就是所谓的君臣之情,只要默默无闻的守护,谁都看不出来他内心对靖临不同寻常的情愫。 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可以欺骗。 而这种情愫的范围也只能是君臣之情,再往外蔓延一步,与谁而言,都是万劫不复。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之间永远斩不断的,就是一道君臣之情。 神君与神卫,是一辈子的,所以他可以一辈子守在靖临身边。 对着小纨绔的后脑勺,初雁略带庆幸的勾了勾唇,道:“我也知道,你不想当太子,可你不当太子,我给谁当护卫去?” 靖临依旧在气愤:“你爱给谁当给谁当!” 初雁无奈,道:“你若不是太子,我就不能给你当护卫了,就不能永远在你身边了,你明白么?” 靖临怔了一下,眼眶莫名有些酸了,初雁这句话搞得她心里怪感动,但嘴上依旧不饶人,语气却是那样的没底气:“说了你爱给谁当给谁当……我才不稀罕……”说话声音也越来越低,到后来根本就听不见了。 初雁笑:“那我走了啊。”说完还真的打算转身走了,可刚一转身便愣住了。 听见初雁的脚步声后靖临急了,连忙回头找初雁,然后和初雁的反应一样,愣住了,万分诧异的盯着通往花园的红木走廊尽头:“初伯伯?” “爹?你怎么来了?”初雁也是万分诧异,他爹不该在庆功宴上么?宴席结束的这么早么?就算庆功宴结束了,他爹不该寸步不离的跟着神君么?怎么会来看管白氏小狐狸的云重楼? 而且,他爹为什么会,抱着小靖嫣啊?右手为什么会握刀?刀尖为什么还在滴血? 那是谁的血? 就在靖临初雁二人顿感意外的时候,初衷抱着睡熟了的靖嫣步履平稳的朝着他俩所在的方向走来,同时对着初雁勾唇一笑,轻轻唤道:“雁儿。” 那么一刹那间,一股陌生与寒冷夹杂的感觉瞬息涌上了初雁心头。 第39章 变故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他爹看向他的眼神永远都是温柔慈祥的,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的冰冷陌生,即使在对着他笑,初雁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抹笑中不带任何温暖与慈爱。 血脉相连的亲人之间总会有一股无形却坚韧的纽带,冥冥之中联系着彼此之间的感情。 而此时此刻初雁似乎感觉不到他爹了,心头空荡荡,好似前方站着的是个陌生人。 这时初衷的目光越过了初雁,投向了他身后的靖临,再次微一勾唇,恍然笑叹:“啊,原来小太子在这里。”随后收回目光看了看睡熟在自己肩头的小靖嫣,惋惜道,“多余了。” 就算靖临不是他儿子,此时也能感觉到初衷的不对劲了——初伯伯不会这么阴阳怪气的对她讲话。 这时初衷再次对着靖临笑了一下,笑意森然,目光中的邪恶与杀意尽显。 一股惊恐的感觉油然而生,慌乱片刻后的靖临却没有选择后退,而是直直的立在原地如临大敌般的地盯着初衷,生怕他对自己的小妹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在紧要关头,每个人关心的,只有自己在乎的东西。 所以初雁则是一把拉过了靖临,完完全全挡在她身前,诧异又担忧的看着他爹,惶然道:“爹,你要干什么?!” 不过寥寥几步路,初衷已经走到了小床前,他先是将小靖嫣放入了床中,随后抱起了小狐狸白熙,最后才有功夫回答初雁的问题:“把少主交还给主人。” 初雁和靖临同时浑身一僵。 在靖临被初衷的话语震惊到呆若木鸡的时候,初雁首先反应过来,错愕的朝着他爹大喊:“爹!” 初衷冷笑看着初雁:“初氏本就是白氏家奴,在九重蛰伏二十余万年,不过是为了今天。”刹那间寒光一现,初衷突然朝着初雁和靖临所在的方向挥出了右手的长刀,凛冽的刀风夹杂着无尽的杀气瞬间朝着他们两个袭来,要将九重太子和护卫一同削首。 为了杀靖临,他甚至可以毫不顾忌与初雁之间的父子之情。 无法躲避的锋利刀刃就在眼前,刹那间靖临的呼吸窒住了,下意识的闭紧了双眼,猛地抱紧了身前的初雁,将自己的脸深埋在了初雁的后背上。 寒光逼近之时,初雁也把自己的眼睛闭上了,他甚至已经感觉到杀意十足的刀风掀起了自己耳畔的几缕碎发。 就在锋利刀刃劈下他和靖临颈间的那一刻,“当”的一声脆响,原本肆无忌惮的长刀竟在瞬间歪斜了过去。 初雁和靖临同时睁开了眼睛,而后看到了斜插在汉白玉地砖上的一支黄金打制的凤钗reads();。 正是这支凤钗在千钧一发之际打歪了原本砍向靖临和初雁的长刀。 靖临都来不及长舒一口气,立即抬头看向红木走廊尽头,而后激动地大喊了一声:“母后!” 此时此刻的洛玉神后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断,因惶恐与后怕,洛玉的浑身还一直在止不住的颤抖——就差一点,差一点她的靖临就没有了。 …… 方才原本喜庆祥和的庆功宴上初衷突然拔刀砍向神君靖渊,这一幕变故令所有参宴者猝不及防。 靖渊在毫无防备之下生受了初衷一刀,当场血溅三尺,昏迷不醒,至今生死未卜。 瞬间众神哗然,原本正在享受美酒的独孤求醉最先反应过来,抬手就将酒葫芦朝着初衷给甩了过去。 只见急遽横飞于半空的酒葫芦不断变大,瞬息间便飞到了初衷头顶,孰知就在酒葫芦砸下的那一刻初衷竟突然抓起了趴在一旁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靖渊,用神君当自己的挡箭牌。 独孤求醉大惊,立即抬手捏诀止住了悬在半空中的酒葫芦。 初衷望着独孤求醉狡诈得意一笑,而后一边挟持着神君,一边开始环顾宴会场,仔细搜索一番之后并未发现太子的身影。 随后初衷眉头微蹙,对小太子无辜消失扰乱他计划的行为十分不满。 最终,他将目光转向了洛玉神后,而他的妻子,初夫人清随,就站在神后身旁,可初衷却视而不见,好似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她一般。 在场所有人中,初夫人清随应当是最惊恐最痛苦的一人,自己深爱的丈夫原本是九重天的功臣,是神君最信任的神卫,却在瞬间变成了刺杀神君的叛徒,这天翻地覆的变化令她猝不及防。 面对不远处杀气肆意、挟持神君的丈夫,清随并未像其他人般将初衷当叛徒,虽然不可思议不能接受,但依旧如平时呵斥丈夫般朝着初衷喝道:“你疯了么?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你让雁儿怎么看你?!” 刹那间初衷的面庞上浮现了一丝痛苦与挣扎,看向妻子的眼眸中多出了几分眷恋与不舍,挟持神君的那只手也轻微松动,可不过是一瞬之间,一股若隐若现的黑气突然由他的眉心冒出,之后所有的痛苦与挣扎转瞬即逝,目光又恢复了冰冷与狠毒,继而在众神紧张警惕、噤若寒蝉之际,初衷轻启薄唇,似是宣告又似是自豪般朗声说道:“我主乃青丘帝君!从古至今,初氏一脉从未叛变,誓死效忠白氏!初氏忍辱负重蛰伏九重二十余万年,不过是为了帮我主重回九重,夺回神君之位!” 此言一出,众神再次震惊错愕,与此同时九重天外突然响起了震天呐喊厮杀与炮火轰鸣之声。 独孤求醉瞬间色变,大喊一声:“不好!”而后瞪着初衷怒喝:“你竟策反了三十万神兵?!九重天何时亏待过你?!” 初衷率领三十万神兵归来后便驻扎在九重天外,若此时叛变袭击九重,那九重天必定会被打的措手不及! 初衷冷笑不语,随后他将目光盯在向了神后身边的小床。 原本洛玉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初衷,生怕下一刻自己的丈夫就惨遭了叛徒的毒手,此时却不得不分心保护自己的小女儿。 洛玉刚想要将女儿抱入怀中,初衷突然阴险一笑,随后在众目癸癸之下抬手像是丢麻袋一样将靖渊朝着她扔了过去,下一瞬身形一闪,在洛玉伸手接靖渊的同时扑向了她身旁的小床。 就在他刚要伸手抱靖嫣的时候,初夫人却突然挡在了床前,双目赤红痛苦嘶喊:“阿衷reads();!” 面对妻子的肝肠寸断,初衷置若罔闻,毫不留情抬手就是一掌打向了妻子心口,眼瞧着一掌就要将初夫人心脉震碎,可就在落掌的那一刻,初衷的眼中再次浮现出了痛苦挣扎之色,同时掌向猛然一偏,原本该落在初夫人心口的一掌在瞬间倾向了她的肩头。 掌向虽偏,掌力不减,这么一掌下去将初夫人狠狠地打翻在地,左肩骨骼尽碎! 随后初衷便抱走了小靖嫣,再然后便迅速逃离了宴席场。 女儿被劫走,怀中的丈夫生死未卜,所有的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使得洛玉慌乱惊恐、不知所措,直到独孤求醉赶到确认靖渊还活着并施法护住他的心脉之后洛玉才恍然回神,立即脱身离开去找自己的女儿。 既然初衷已经叛变九重为白玦所用,那他下一步一定会去云重楼寻找白氏幼子并将其带走,而他身为神卫,自是有打开云重楼重重结界的玉牌。 思及至此,洛玉立即朝着云重楼赶去。 一路上洛玉的思绪万千,虽然内心依旧惊恐担忧,可她的稳重与冷静却是与生俱来的,不然如何能稳坐神后的位置?又如何能为求子多年而不得的神君生下期盼已久的“太子”? 所以慌乱了不过短短的时间,洛玉便已经可以细细思索这件事—— 如今看来,初衷是早就叛变了,至于在殷墟发生了什么事情从而导致他不顾一切的叛变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凯旋不过是个阴谋,而选择在今天动手也是初衷和白玦早就算计好的,趁着庆功与嫣儿生辰的双重喜宴上众神毫无防备之际偷袭靖渊,然后挟持重伤昏迷的靖渊拖滞众神,同时九重天外那三十万叛军进攻九重,打的所有人都措不及防,一边是神君的命,一边是九重天的安危,顾此便会失彼,无论如何九重天都会遭受重创。 可是为什么要劫走嫣儿?嫣儿不过是一个刚满周岁的公主,与白氏而言毫无用处。 为了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脱身?所以挟持嫣儿当人质? 挟持…… 这时洛玉突然想到了方才初衷挟持靖渊环顾宴会场仔细搜索的画面,而后恍然大悟!他想要的不是嫣儿!是靖临! 靖渊是个成人,若是将他当人质逃跑太过麻烦,但是靖渊的身份是神君,挟持神君在手,无人敢轻易动他,就如同方才独孤求醉一般投鼠忌器。 所以初衷才要选择一个即好轻易劫持又好助他逃跑的人,而这个人非九重天太子靖临莫属!而且若是抓走了九重天太子,白玦便有了威胁九重天的筹码。 但是靖临却不在宴会场,打乱了初衷的计划,所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带走了她的小女儿靖嫣,逃离之后初衷一定会去云重楼。 靖临喜欢那个小狐狸,所以她喜欢去云重楼…… 若是初衷刚好在云重楼发现了她的靖临怎么办? 随后洛玉像是疯了一般的朝着云重楼赶去,孰知赶到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初衷执刀砍向靖临和初雁的场景。 千钧一发之际洛玉抬手就拔下了发髻中的凤钗,注入神力后使出浑身解数朝着初衷的刀刃射了出去。 凤钗力道之大不光打歪了初衷的刀刃,之后竟然还斜插入了坚硬无比的汉白玉地砖中三分深长。 随后靖临的一声“母后”将洛玉那近乎被吓散的三魂七魄瞬间拉了回来reads();。 她的靖临有多长时间没这么依赖的唤她母后了? 怔忪不过一瞬,洛玉便朝着靖临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而对于靖临而言,看到母后的那一刻,她是极其欢喜的,因为她的母后来救她了,看来母后从来都没有不要她,母后还是关心她的。 自始至终,靖临要的,不过是母后的重视与关心。 重视她的所有,而不是只身为太子的优秀;关心她的全部,而不只是身为太子的表现。 如今母后拼了命的能赶来救她,说明是一定是关心她在乎她的。 女儿对母亲生来都有一种依赖,危急之时靖临对洛玉的依赖感更是万分强烈,恨不得紧紧地抱着母后不撒手! 于是在紧紧地抱着初雁不撒手的同时,激动地又大声喊了一声“母后!”随后又激动地在初雁耳边喊道:“我母后来就我们啦!” 听闻靖临的这句话,洛玉救女的心思更急切,因为她的靖临是如此的依赖她,所以她不能让靖临失望。 而初衷的眼眸中却突然闪现了一抹狠毒阴险之色,随后他猛然抬脚将靖嫣所躺的小床踢飞了出去,同时朝着洛玉阴毒一笑:“同是你的骨肉,你要救哪一个?” 此言一出,洛玉瞬间惊愕,面上血色尽褪,脑中一片空白。 此时的靖临在洛玉右手方,而载有靖嫣的小床却被踢向了左手方。 初衷执刀距离靖临不出十步,随时可能结果了靖临的性命;而小床则被初衷一脚踢到了天上,若是不管不顾,靖嫣一定会摔死…… 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要救哪一个? 都是她的女儿啊! 她该怎么办? 那一刹,绝望无助瞬间涌上了洛玉心头。 无论如何,她都会失去一个…… 就在她痛苦到不知所措的时候,小床内的靖嫣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啼哭,洛玉被小女儿的哭声一惊,身形下意识的朝着小床扑了过去。 她最终选择了靖嫣。 就在洛玉朝着小床转身的瞬间,靖临像是坠入了冰冷深海,刺骨的海水将她全然淹没,不光使她透不过气,还冻得她浑身发冷,好似整个胸腔都要被冻上了。 她救嫣儿了,她不要我了。 或许,她从未想过救我,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嫣儿,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么一瞬间,靖临的心中所有的依赖激动喜悦尽数破灭了、断裂了、并在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后靖临失魂落魄的立在原地,脑中心中一片茫然,根本没发现初衷依然抄起长刀再次朝着初雁和她砍了过来。 就在长刀即将砍下的那一刻,挡在她身前的初雁突然大喊了一声:“爹!” 初衷握刀的手猛然一顿,面色上再次浮现出了痛苦挣扎之色。 看着对自己毫不留情执刀砍下的爹,初雁心头的痛苦与惶然不必靖临少半分,而看到他爹手中长刀一顿,初雁的眼圈瞬间红了,似是再也承受不住心头的压力与惶恐,两行泪突然涌出了眼眶,哽咽道:“爹,你怎么了?” 言语之中,无尽悲伤与无助reads();。 刹那间初衷面色上的挣扎更甚,五官极其扭曲,神色极其复杂,短短几瞬之间他的面色一会儿阴狠无比,一会儿又变的痛苦挣扎,一会儿双目赤红,一会儿又变的无比清明。 像是两个不同的灵魂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一般,少顷后初衷眼中原本阴狠冷酷的的神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初雁熟悉的那个爹。 “雁儿,记得要要好好照顾娘亲。”此时初衷看向初雁的目光中满含不舍与遗憾,他神色上的痛楚与身体的僵硬清楚地表明他此时对神智的控制不过是占时的,随时会被体内另外一位夺回控制权。 初雁心头的恐惧与无助更甚,看着他爹哽咽着重复了一遍:“爹,你到底怎么了啊?” 初衷微一启唇,刚想对自己儿子安慰一声“别哭”,可一个“别”字还未吐音,神色又瞬间变回了阴冷狠毒,再次开口时,就不是对着初雁了,而是他身后的靖临:“明知我要杀你,她还去救靖嫣,连你母后都不喜欢你,你还活着干什么?” 此言一出,初雁明显感觉到身后的靖临浑身一僵,环着他腰的那双手在不停地颤抖。 初雁心头一紧,当即怒视着身前的“初衷”,同时怒吼一声:“你不是我爹!” “初衷”冷笑:“为了你的荣华富贵,连爹都不认了?雁儿,给靖氏当狗就这么好么?” 初雁气极:“你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冒充我爹?” 这时一阵嘈杂的呐喊厮杀之声突然从云重楼外传了过来,抬眼望去,大半个九重天早已沉浸在火光硝烟之中。 再一看初衷,面色上又浮现出了痛苦挣扎,几瞬之后,他像是经历了一场极大的浩劫,在无尽的痛苦中终于夺回了自己身体的大半部分控制权,只见他左手一顿一缓的将抬起的刀收了回来,但右手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青丘小狐狸放下。 最后他只得满含不舍与遗憾得看了初雁一眼:“雁儿,爹走了。” 这次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然后在初雁还未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他便已抱着白熙离开了云重楼。 初雁怔怔的望着自己爹离开的方向,满心无助与悲痛,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如今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从今往后,他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爹了。 这时初雁身后的靖临默默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臂,像是个毫无声息的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的洛玉神后。 洛玉接过靖嫣的同时,胸膛里的那颗心就已经凉透了,她以为自己失去靖临了,可当她怀抱啼哭不止的靖嫣回身的那一刻,初衷却突然提刀离开了,而她的靖临依然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 如劫后重生一般,洛玉大喜过望,眼泪瞬间涌出了眼眶,而后立即抱着小女儿朝着靖临奔了过去。 可当她对上靖临目光的那一刻,原本迫不及待的步伐却瞬间僵在了原地,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再踏出去一步了。 靖临看向她的目光沉寂空洞,如一汪死水般无波无澜,没有怨恨,没有愤怒,没有委屈,没有指责,更没有对母亲的熟悉与依赖。 好像她看着的不是自己母后,而是一位与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在那一瞬间洛玉绝望的发现,自己终究是失去了靖临。 第40章 守护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临淡淡的扫了洛玉一眼,而后便抬腿朝云重楼外走去。 洛玉怀中的小靖嫣啼哭不止,可她根本来不及顾及小女儿,望着靖临逐渐离去的背影,洛玉无措却又慌乱的喊道:“靖临、靖临……” 靖临无动于衷,离去的脚步既没有加快,也没有变慢,好像根本没听见一般。 洛玉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冒,话语间的哽咽声更重,言语中甚至还流露出了一股浓浓的哀求:“靖临,母后没有不要你。” 靖临依旧置若罔闻。 “靖临,她是你妹妹……她是你妹妹啊!”洛玉近乎崩溃的朝着靖临的背影声嘶力竭的哭喊出了这句话,随后又伴随着小靖嫣受了惊吓后更加洪亮的哭声哽咽道,“母后没有不要你,真的没有……” 这次靖临终于停下了脚步,而后在洛玉满含期待的眼神中回了头,但她回头的方向却不是洛玉所在的地方,而是看向了初雁,坚定却又充满了保护力的对初雁说道:“初雁!还愣着干什么?跟我走!” 长这么大,靖临第一次在初雁面前如此的强而有力的霸道。 经历刚才的一番变故,靖临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母后,所以在母后哭喊她的时候,靖临的脑子里却只想着初雁以后该怎么办? 初伯伯突然性情大变,称白玦为主人,称小狐狸白熙为少主,并且对自己痛下杀手,还抱走了名义上为伴读童子,但实际上却是为了威胁与控制白玦而留在九重天当质子的小狐狸白熙,无论这些行为是否出自他的本意,但九重天叛徒与白氏奸细的罪名必定是跑不了了。 现在初伯伯已经抱着小狐狸逃跑了,而初雁是他的儿子,会不会受到其父的牵连?就算不会受到牵连,别人又会怎么看待与对待他? 从现在开始,初雁在九重天的日子必定不好过,甚至会饱受煎熬。 但初雁是她的小护卫,是她罩着的人!或赏或罚都是她说了算!除了她之外谁都别想动初雁!一根头发丝都别想碰! 于是乎靖临再次拿出了九重天小霸王的底气,霸道的让初雁跟着她走。 而此时的初雁正如在无边又黑暗的大海中迷失了方向的孤舟一般,彷徨无助又迷茫,甚至还带有几分不知所措的绝望。 他不相信自己爹是叛徒,他们初氏神卫世代忠诚,保护神君一脉是与生俱来的使命,所以他坚信自己的爹一定不会背叛九重,一定不会背叛神君,他爹今天是被邪魔附体了才会这般异常。 他亲眼看到了爹与身体中的邪魔争斗,眼睁睁的看到了爹眼中的无奈与痛苦,可是有人会相信他吗?他能够为自己的爹辩解么? 整个九重天会怎么看待他?靖临又会怎样看待他? 就在初雁满心惶恐忐忑的时候,靖临这一句话如同救命绳索一般将他从无边的黑暗大海中拉了出来,随即他不假思索、毫不犹豫的朝着靖临走了过去reads();。 就在初雁快要走到靖临身旁的时候,身后的洛玉神后突然开口,语气平淡的喊住了初雁。 “雁儿,你娘受伤了,我带你去看她。” 靖临对初雁毫无保留的信任,可洛玉做不到,所以她要让初雁和靖临分开。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初衷重伤,至今生死未卜,亲身经历了几乎痛失骨肉的噩梦,所以此时此刻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毫无保留的相信初氏。 即使初雁只是个孩子,她也不相信。 曾经靖渊是那样毫无保留的信任神卫初衷,信任他就像信任自己,结果却换来了今日的背叛与几乎夺命的一刀,可见人心与世事都是难预料的。 所以她不确定初雁是否会对靖临造成威胁。 初雁瞬间就僵在了原地,瞬间面无血色,紧咬双唇,垂于两侧的双拳下意识紧握。 娘受伤了,初雁是担心的,可神后的言外之意,他也是明白的。 神后不信任他,怀疑他,所以才会让他和靖临分开。 靖临也听出了洛玉的话外音,瞬间怒不可遏,终于回头看向了她母后,目眦欲裂的朝洛玉喊道:“你凭什么怀疑我的护卫?” 洛玉毫无触动,而是冷静的对靖临说道:“你君父在宴席上被初衷偷袭以致重伤,当场昏迷不醒,至今生死不明。” 绵里藏针一般,靖临感觉自己用尽满腔的怒火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而藏于棉花里的绣花针猝不及防的在她的手上刺了一个小洞,这个小洞致使她的满腔怒火瞬间爆破了,靖临似乎听见脑中“砰”的一声巨响,将她这个人都震懵了,随后所有的怒火在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错愕。 君父被初伯伯偷袭,至今生死不明。 君父与生死不明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后,给靖临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方才顺着初伯伯的长刀而低落下来的血,原来是君父的。 就在这时,洛玉再次开口,语气无比沉重与严厉:“你自己出去看看,此刻的云重楼外又是何番景象?初衷所率三十万神兵尽数叛变,在众神毫无防备之际进攻九重,此时整个九重天早已兵荒马乱,明天这个时候你还是不是九重太子都未知!” 洛玉将此时九重天的真实境况全部告诉了靖临,她要让她明白,此时的九重天危机四伏,不是她闹脾气感情用事的时候,一旦稍有差错,便是全盘皆输。 她不是不能信任初雁,而是不能不怀疑他。 此刻靖临心中的震惊与错愕在瞬间加剧,这时,她终于注意到了楼外传来的厮杀呐喊、兵戈、法术轰鸣交击之声,就连楼外传入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恐惧与危机感瞬间包裹了靖临。 原来初伯伯率领的三十万神兵都叛变了……那他的凯旋又是怎样一回事?阴谋么?早就计划好了和白玦里应外合背叛九重天么? 这是初伯伯么?还是那个平时和蔼可亲的初伯伯么?他怎么能和白玦这种阴险毒辣的狐狸为伍祸乱九重? 感情上的冲击来的太突然,一时间靖临根本不能接受reads();。 而初雁,更不能接受。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爹不是叛徒,他看到了爹的挣扎与痛苦,可是他无法言说,无法为爹明辨,因为已经无人信他。 神后的一番话已令他不堪重负,他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实的所有。 怀疑与提防来的是如此的突然,他都还没有做好准备,被贴上不忠之臣的标签后所带来的恐惧与悲伤已经悄然弥漫心扉,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无形且无法言喻的愤怒和不甘掺杂心头,无声折磨着初雁的每一根神经与每一分理智。 从今往后,他便会被整个九重天认定为叛徒之子,初氏的一切荣耀与骄傲会从即刻起灰飞烟灭,而他们世代秉承的忠心与对忠诚的矢志不渝会在今后被彻底推翻,甚至会成为刺骨的讽刺与笑柄。 初氏的世代忠诚,到底是为了什么? 几代人的坚守,却在一夕破灭,是他们的忠诚不够,还是被赋予的信任不够? 这时初雁将目光投向了靖临,而靖临却未再看初雁一眼。 连遭噩耗的靖临此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初雁了,方才信誓旦旦的勇气已经鼓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云重楼外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呐喊厮杀法术轰鸣之声在瞬间消失,仿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空气都凝固了起来,云重楼内三人同时紧张了起来,浑身汗毛竖起,抬首朝着云重楼外的天际望去,此时的天际已然恢复清朗,再无硝烟与法器交击时的刺目光芒。 楼外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是好还是坏? 就在所有人噤若寒蝉的时候,红木走廊内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三人不约而同的盯着走廊尽头,连呼吸都停滞了,在三人期待却又紧张的目光中,独孤求醉手执长剑匆匆而来。 独孤求醉此时的扮相颇为狼狈,发髻散乱,衣衫不整,随身的酒葫芦与手中的长剑上尽染鲜血,下巴上的灰白胡子还被战火烧光了一半,看来方才是经历了一场颇为不易的厮杀。 看到毫发无损的洛玉母女三人和初雁之后,独孤求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而后灰眉倒竖、怒意十足的对着洛玉说道:“他奶奶的腿!初衷这逆贼不仅吃里扒外投靠白玦,竟还勾结魔界!连带着三十万神兵尽数归魔!” 独孤求醉气急之下口不择言,毕竟初衷也是他教出来的徒弟,此番叛变差点毁了九重天,所以他心中自是火冒三丈,但“逆贼”这两个字,却直直的刺痛了初雁此刻无比敏感的神经。 而靖临的眉头也不自觉的蹙了起来,她也不喜欢用这个词形容初伯伯。 这时洛玉急切的问道:“九重天此刻如何了?” 独孤求醉愤然道:“差点就被踏平了!”之后叹了口气,又详尽解释道,“初衷本就是九重神卫,九重天的布防与防御阵法尽数由他安排,如今一叛变,九重天的机密尽数被敌军掌控,相当于□□裸的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况且那三十万神兵本来就是我们的人,偷袭又赶在神君生死未卜众神毫无防备之际,进攻势如破竹,先是破了九重天前昆仑山的防御屏障,随后直攻九重天大门,破了大门之后径直杀入九重天,我方御敌仓促,战术又尽数被敌方掌控,死伤惨重reads();。”随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说道,“以一敌百之困境毫不为过,老胖的这身肉,差点就壮烈牺牲了!” 洛玉再问:“后来呢?后来如何解的困?” 独孤老胖再次叹了口气:“不知初衷这小子是幡然悔悟了还是良心发现了,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下了撤兵令,九重天这才没被踏平。”随后独孤求醉看着洛玉,神情极其严肃的说道,“其实我并未看到撤兵令,而是看到了叛变那三十万神兵在撤兵的那一刻,眉心全部闪现了黑气。初衷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策反三十万神兵尽数叛变。若不是出自真心,那便是被魔化了。” 抽魂去魄,魔气注心,无意无识,只为魔主所控。 所以独孤求醉才得出初衷与魔界勾结的结论。 洛玉瞬间大怒:“他如何魔化三十万神兵?” 独孤求醉道:“除非他已坠入魔道,且魔性不低。” 洛玉气极反笑:“十个月,整整十个月,他就算悟性再高根基再深,有那个本事修成魔主么?能在朝夕之间魔化三十万神兵么?”言毕洛玉面色一沉,怒视初雁,厉声喝道,“初衷早已坠入魔道,身为其子,你能不知?” 其实洛玉并非全然不信任初雁,也并非故意要给初雁难看,此时的言辞厉色只不过是想用自己的威压震慑初雁,好让初雁心头有个怵及。 让他知道害怕才是好事,这样对靖临才是最安全的。 但知道真相的初雁并未被震慑到,反而适得其反。 初雁面色苍白,牙关紧咬浑身紧绷,屈辱与愤怒在瞬间涌上心头,握紧的双拳中指尖已深深嵌入掌心,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克制才没让自己失控。 初雁知道敌方突然撤兵是因为他爹突然醒了,用尽了自己的所有换来了片刻对身体的掌控,这片刻时间他舍弃了儿子,舍弃了妻子,舍弃了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唯一做出的事情就是撤兵。 他为九重天而被邪魔侵体,最终又牺牲所有救了九重天,而九重天带给他的却是无尽的诋毁与侮辱。 初雁不甘心。 初氏几代的忠诚与坚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爹的牺牲与舍弃,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那不堪一击的君臣信任么?还是为了这忘恩负义的九重天? 初雁茫然了,甚至开始怨恨了。 “我爹不是叛徒,不是贼人,他依旧忠于九重!是九重天对不起他!你们都对不起他!” 这句话如潮水般一遍又一遍的洗刷着初雁的理智,当潮水聚集到无法阻止,理智即将崩溃的时候,靖临突然朝着洛玉怒气十足的反驳道:“我的护卫,用不着你来质问!就算初伯伯真的入魔,最先知道的也应该是君父!”言毕她又扭头看向初雁,恨铁不成钢的喊道:“过来!杵那让她骂你光荣是吧?她说你是个叛徒你就是叛徒了?你是我的人,是不是叛徒我说了算!连你自己都不算!整个九重天除了我没人动的了你!” 初雁怔了一下,抬头对上了靖临那黑亮黑亮的双眸,莫名的,在一刹那间胸腔内所有的不甘愤恨与委屈竟然在瞬间消散了。 也是在那一瞬间初雁突然发现,自己或许真的是个叛徒,而且是大逆不道的叛徒,初家人世代的忠诚是为了九重天,而他的忠诚从形成的那一天起,都是为了一个人。 一个自己不该觊觎,不能惦记,不能名正言顺的放在心上的小纨绔。 第41章 信任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临的信任给了初雁极大的勇气,而后毫无顾忌的朝着她走了过去。 待到初雁走到靖临身边的时候,她狠狠地瞪了初雁一眼,用眼神谴责道:“你平时在我面前不挺厉害的么?怎么在她面前你就怂了?就会对我凶!” 初雁故作无辜的朝着靖临眨巴眨巴眼睛,假装什么都没看明白的样子。 哼!你长得美你有理!都是本霸王平时给你惯坏了!恃宠而骄!简直太能恃宠而骄了! 在心中腹诽之后,靖临冷哼一声高冷转身拔腿就走,初雁立即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 后方的洛玉原本是想阻止靖临和初雁在一起,可是望着两个小孩子成双成对离去的背影,冰冷无情的话语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因为洛玉突然发现,靖临所拥有的一切,除了初雁以外,都是她不想要的reads();。 她已经剥夺了靖临的所有,难道还要夺走她的初雁? 这时独孤求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捋着他那已经被战火几乎撩完了的胡子说道:“我总觉得,初衷这小子会突然叛变,应该是另有隐情。毕竟,我是亲眼看着靖渊和他长大的,他的秉性一向纯良,不该如此阴险狡诈。”言毕老胖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难得像一个前辈一样一本正经、语重心长的对洛玉说道,“你不必如此提防初雁,他若是对靖临有二心,早在山海界就下手了。” 洛玉不语,小靖嫣依旧在嘤嘤啼哭,她这时才想起伸手顺了顺女儿的后背,轻声乖哄,直到小女儿的哭声渐隐,她终是忍不住对独孤求醉反驳道:“人心的变化,不过朝夕之间,我赌不起靖临。” 独孤求醉摇头轻叹:“根本就没有局,你赌的又是什么?初氏神卫世代忠于九重,为九重天为神君一脉鞠躬尽瘁死不旋踵!不能因为一个初衷就彻底否定初氏的全部!不然你让先祖情何以堪?让逝去的世代初氏神卫如何心寒?” 洛玉默然不语,不知心间如何思量。 …… 靖临和初雁走出云重楼的那一刻,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僵在了原地,呆若木鸡、震惊错愕的望着几乎翻天覆地的九重天。 问鼎万顷祥云之上的九重天一向圣洁明媚,纤尘不染。 一座座琼楼玉宇、雕梁画栋由光洁平整的汉白玉地砖上拔地而起,气势辉煌、庄重肃穆。 而此时此刻的九重天却遍布硝烟与战火摧残后留下的丑陋疮痍——琼楼玉宇被战火硝烟熏染,原本洁白无瑕的瓷砖上片片火燎烟黑,肮脏不堪;雕花画栋为炮火所毁,原本挺拔笔直的楼阁此时只剩残砖败瓦或支离楼体;一向平整光洁的汉白玉地砖早已遍布裂痕,其上浓稠血迹与漆黑火痕交替呼应,最可怕的是,汉白玉地砖上随处可见残缺不全的尸体或零落残肢。 此时这地上躺着的,不是为保卫九重浴血奋战而亡的九重天神,就是被魔化之后摧毁九重的神兵,他们生前都是九重天的人,这番争斗,不过是自相残杀。 白玦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九重天从里到外血洗了一边。 轻轻一嗅,靖临就能闻到空气中似酒浓烈的血腥味,抬眼看那万顷祥云,都好似被战火熏黑了,被鲜血染红了。 错愕之后,便是无尽的悲凉与愤怒! 白玦毁灭的,不仅是九重天,还是她的家! 胸腔中似是燃起了熊熊烈火,靖临恨不得现在就去找白玦拼个鱼死网破! 可是她又不能,因为她太软弱,太无能为力,而对手却过于强大。 无论在哪一方面,她都比不上白玦,斗不过白玦。 她根本不是白玦的对手,白玦想要杀了她,简直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怒火无处发泄的靖临长叹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滑落双颊,一刹那,胸膛内所有的愤怒都化为了屈辱与挫败,还有悲伤,那是一种难以言喻、无法名状的伤痛。 这次仅是三十万被魔化的神兵就已几乎将九重天毁之殆尽,下次若是再加上数十万殷墟魔兵,那九重天会不会就真的被踏平了? 靖临苦笑,终于明白了何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白玦和九霄同为九重天死敌,如今魔界与青丘联手对付九重天,九重天可真是猝不及防。 遭遇重击的九重天摇摇欲坠,又前途不明,所以靖临悲伤,同时,也害怕reads();。 初雁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伸出了微带颤抖的手臂,轻轻地搭在了靖临的肩头,略带着些怕被拒绝的胆怯,却又坚定不移的说道:“别怕,我会一直在。” 靖临先是吸了吸鼻子,而后转头瞪着初雁狠狠地说道:“你要是敢走我就杀了你!” 初雁一怔,没想到这小纨绔发起火来,还挺……残暴。 随后初雁在靖临满含威胁的目光忙不迭的摇头啊摇头:“不敢不敢,不敢走的。” 态度不错,靖临这才基本满意,随后叹了口气,道:“你去看奶妈吧,我自己去重阳殿看君父。” 虽然担心娘亲,但紧要关头,自己的必须要坚守职责,随后初雁执起自己手中的御用佩刀对靖临说道:“现在还不安全,我送你去。” 靖临想了想,若现在让初雁自己走的话,被心怀叵测的人看见以后不一定怎么大做文章呢,而后点点头:“行,走吧。” …… 初雁一路紧张兮兮的护着靖临来到了重阳殿门口,分别前靖临霸气十足的对他说道:“家里需要什么只管去东宫拿,谁敢拦你就跟我说,敢耽误奶妈治病看我不弄死他!” 初雁心头有点酸,也有点暖,笑答道:“知道了,你快进去吧。” 靖临略带担忧的看了初雁一眼,随后匆匆走进了重阳殿。 刚一跨进主院回廊,靖临就听到了一声熟悉又满含激动的:“小临子!” 抬眼一瞧,阔别十月不见的小钧钧正张开双臂一脸兴奋地朝她扑来。 要是初雁在此,必定会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李钧,搞不好还会将李钧扔出去,但遗憾的是,初雁不在,靖临立即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扑来的李钧,同时激动喊道:“李钧!!怎么来了?!” 有朋自远方来,自是乐乎,况且与李钧出乎预料的重逢大概是靖临这跌宕起伏的一天中遇到的唯一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李钧怔了一下,靖临的这句话让他突然想到了自己来到九重天的原因,满心的欢喜立即褪去了,甚至还在为自己刚才的开心而感到羞愧。 九重天此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小临子和小雁雁一定很过得艰难,自己怎么能够开心呢? 随后李钧低下了羞愧的头颅,半是愧疚半是担心的对靖临说道:“我是跟着我爹来的。” 靖临立即反应过来,焦急问道:“我君父如何了?” 李钧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我爹一收到九重天的电字令就带着医谷的人赶来了,我们到的时候神君虽然重伤昏迷,可并未有性命之忧,此前独孤前辈还用法力护住了神君的心脉,所以伤势并未恶化,现在我爹正在医治神君,你不要太担心。”最后还斩钉截铁的补充了一句,“我爹可是鬼医谷谷主,六界中医术最厉害的大夫!” 靖临点了点头,随后长叹一口气,在心中想道:“已经是电字令了,九重建成至今,还是第一次使用电字令。” 九重天的烽火召集令分四等,分别是风、雨、雷、电,最紧急的便是电字令。烽火召集令用于在九重天危机时召唤四海三州七大封地上的众神。 今天鬼医谷收到的是电字令,照此情形推测,九重天这次应该发出了不少电字令,可敌方如此强大,七大帝君能像平时口口声声说的那样为九重天肝脑涂地么? 如今九重天遭此重创,兵力大减,还能如从前一般震慑他们么? 别说另外的六大帝君了,就连位于北海之极北冥之地的自家叔叔、君父的唯一一个亲弟弟靖端能不能来都是个事儿……毕竟人家那么忙,忙着遛鸟忙着撩妹忙着遨游天下,简直比她这个纨绔还要不务正业reads();。 在靖临的记忆力,从出生至现在,好像就见过她叔叔一面,还是在非常小的时候,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的那只鲲鹏巨鸟差不点就把自己当小皮球给啄了。 思及至此,靖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九重天的未来深表担忧。 此时主殿的大门紧闭,李道正在里面救治君父,靖临也进不去,只好再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恐惧又紧张的站在屋外等着。 初雁不在身旁,她的心中莫名又少了几分安稳。 李钧只看到了靖临而没看到初雁,心头有些担心,而九重天此时的气氛又太过肃杀压抑,搞得小钧钧内心十分忐忑,于是他首先打破沉默,问道:“初雁妹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靖临一脸惆怅的看着李钧:“初雁不是妹妹……他是我的,护卫。” “啊……我忘记啦”李钧挠挠头,又问:“他现在在哪里?” 靖临道:“他娘受伤了,我让他回家了。” 李钧纠结了一会儿,最终把已经憋在心里许久的一个问题问了出来:“我听、听说这次是初雁他、他、他爹……恩,那个那个……”斟酌许久,李钧决定把“勾结白玦里通外国谋害神君”这几个字给忽略掉,“才导致九重大乱的,还听说他抱走了小狐狸白熙……那现在,初雁,该怎么办?” 靖临斩钉截铁:“有我在,整个九重天谁都别想碰他!” 李钧大舒了一口气,而后重重点头,道:“我和小鹤都挺你!” 话是好话,怎么一加上小鹤靖临就这么嫌弃?话又说回来,李钧这次来怎么没带他的那只宝贝仙鹤? 正稀罕着,原本紧闭的主殿大门突然打开了,只见李道一脸疲惫的从屋内走了出来,其后还跟随着几个鬼医谷的弟子,这些弟子手中不是端着盛满血水的铜盆就是装满染血纱布的托盘。 靖临看见后猛然一惊,而后立即跑了过去,焦急问道:“李谷主,我君父如何了?” 李道轻声回道:“神君伤势虽重,但所幸不伤要害之处,暂无性命之忧,太子不必太过担忧。” “多谢!”靖临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屋去看他君父,但刚一抬腿,便被李道拦了下来。 “太子不可,神君伤重,还需多加静养。” 孰知李道话音刚落,靖渊的声音便从屋内穿了出来,语气虚弱却又不容置疑的说道:“九重大乱,本君已无心静养,让太子进来吧。” 李道叹了口气,随后朝着靖临点了点头。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靖临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草药味与血腥味掺杂的气息,而她的君父此时已经披上龙袍,面色苍白又虚弱的坐于宽大厚重的墨色书案后等着她了。 当靖临走到书案之前面对她君父的时候,靖渊突然开口,问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还相信初雁么?” 这个问题显然出乎靖临的预料,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重重点头,坚定道:“信,一直信。” 第42章 初氏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听完靖临的回答后,靖渊微微勾了勾唇角,笑意虽浅,但其中的欣慰与满意却是发自内心深处。 靖临察言观色,觉得君父应该也是相信初雁的,于是大着胆子问道:“君父不会怀疑初雁么?母后就怀疑初雁,她不让初雁跟着我。” 靖渊无奈一笑:“你是要探君父的口风还是要告母后的状?才多大,胳膊肘就这么往外拐了?” “才没有……”靖临脸颊一红,低着头抠着手声音低低的说道,“初雁要是想害我,我早就死了几百次了;在山海界要是没有他,我也早死了几百次了。” 几百次?九重天的小太子哪能这么容易死掉?为了维护初雁这臭小子这闺女也太夸张了吧? 靖渊摇头轻笑,可笑过之后却长叹了一口气,语气苍然的开口:“若是没有你初伯伯,君父也早死了几百次了。” 九重天的神君哪有那么容易死掉?可靖渊却不由自主的接着靖临的话语说出了这句话。 靖临一怔,对君父这话有些意外,皱着眉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开口问道:“君父,你还相信初伯伯么?” 靖渊毫不犹豫:“信,一直信。” 因重伤在身,君父的语气有些虚弱低沉,但靖临依旧从其中听出了坚定与果断,这使得靖临更加意外与不解。 初伯伯的叛变人尽皆知,而君父又差点死在初伯伯刀下,君父真的一点都不愤怒么?一点都不怪罪初伯伯么? 靖临疑惑:“初伯伯偷袭了君父,抱走了小狐狸,还与白玦勾结里应外合进攻九重天,君父你真的一点也不生气么?” 靖渊沉默少顷,再次开口时,语气中却饱含悲痛与苍凉:“那是他,却又不是他reads();。” 靖临皱着眉看着他君父,心头的疑惑更重。 只见靖渊动作缓慢的伸出右手,指着自己心口说道:“刀若再往里偏一分,君父必死无疑。” 靖临怔怔的望着自己君父的指尖,心里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幸好刀偏了,不然她就没有君父了。 这时靖渊继续说道:“是你初伯伯救了君父。” 靖临猛然抬头,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君父。 怎么可能?明明是初伯伯对君父动的刀,难不成刀偏了也是救君父的理由?君父这胳膊肘拐的比她还靠外! 似是看透了靖临心中所想,靖渊微微一笑,道:“要杀君父的那个,不是你初伯伯;但偏的那一分刀锋,却是因为你初伯伯。” 落刀的那一刻,靖渊清楚的看到了初衷眼神的变化,看到了他那一刻的痛苦与挣扎,所以他知道,要杀他的那个,不是真正的初衷,救他的那个,才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的神卫初衷。 方才他清醒之后已向鬼医谷谷主询问了九重天的现状,李道一一详尽答复,听完之后他更笃定了心中的想法:是初衷救了他,救了整个九重天。 初氏神卫从未叛变,也不可能叛变,但他却不能为他正名。 因为初氏已经不能再名正言顺的留在九重天,离开,才是对初氏,对九重天最好的保护。 白玦的目标就是初氏神卫,初衷已经被他害了,绝对不能再让他害了初雁。 靖临等待了一会儿君父却不再和她做出过多的解释,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是有人冒充初伯伯么?” 靖渊微微摇头,随后所问非所答的对靖临说道:“小临子,你知道初氏神卫的来历么?” 靖临怔了一下,发现自己还真的不知道,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 靖渊早有预料,自问自答道:“是靖轩始祖从白泽手中救下来的。” 靖临猛然瞪大了眼,对此甚感意外。 随后靖渊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开始对靖临细细讲述曾经的那段过往,他不似李道对李钧讲述的那般遮遮掩掩,而是事无巨细的对靖临讲述了祖上那段悲惨血腥却又坚毅不屈的历史。 靖临若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靖渊不可能这么毫无顾忌,但今时今日九重危机四伏,靖临便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孩子,而是肩负神界未来的九重太子,或许在突如其来的某一天,她甚至会突然地成为九重神君,无论她有没有准备好,她都必须面对。 所以九重天的一切她都必须接受,或者说,是靖氏的一切她都必须接受,无论是光辉或惨淡,无论是荣誉与耻辱,无论是功德与杀债,都是靖氏世代的传承,没有往昔就没有今时,没有过往,就没有今天的他们。 青丘白氏,便是古今传承中的一大隐患,如今这隐患终于轰轰烈烈的爆发了,杀气肆意的威胁了九重天,所以靖临必须要清清楚楚的了解那是一个怎样的敌人,与神君一脉又有怎样的恩怨情仇。 靖渊就是要让靖临明白,白氏虽然狠毒,但骨子里的韧性与不屈确实令人敬畏,就凭他们能够忍辱负重、卑躬屈膝二十万年才出手报复就能看出来他们是有多么可怕。 讲述这段过往的时候,靖渊的语气不慌不忙,但靖临却听得惊心动魄。 惊恐于祖上曾被仇敌血洗过一次,愤怒于白泽对古昭的残忍,揪心于始祖为争夺九重而奋力厮杀的一场场大战,震惊于白氏的世代天雷之罚,感动于神君和神卫一脉万年的同生共死,荣誉与共reads();。 如身临其境一般,靖渊的讲述已经停止了很久,靖临后背上的冷汗依旧未消。 待靖临略微反应过来一些之后,靖渊才继续讲述道:“说初氏神卫与神君一脉情同手足,其实并不只是情谊深厚,当年始靖轩始祖第一次看见初瑜的时候,初瑜已经被白泽砍掉了被砍断了左腿和右胳膊,是始祖用自己的两根肋骨将他的手脚接上的。” 靖临略该疑惑:“始祖,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年的初瑜不过是一个被始祖顺手救下的白氏家奴,为何会为了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而舍弃了两根肋骨? 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最初是为了留下初瑜。”靖渊向靖临问道,“你可曾想过,白泽为何要斩断自家家奴的手脚?” “不是因为他残暴?” 靖渊摇头:“为了防止他逃跑。”随后他微微一笑,叹道:“始祖又何尝不是?只不过他换了一种仁爱的方式而已,留人不如留心,他用这种方式换初瑜的心甘情愿,而白泽的方式则比较强硬,不得人心。” 靖临眉头微蹙,心中疑虑万千——难道第一代神卫初瑜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当时的两大阵营都争相抢留。 这时靖渊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双眼,道:“当年靖轩始祖在白泽大营中第一次看到初瑜的时候,他的眼睛是用一块黑布蒙上的。” 靖临一怔:“为什么?” “因为初氏的眼睛,与众不同。” 靖临脱口而出:“初雁也是么?他竟然不告诉我!” 靖渊点头,同时心里酸酸的想:“这闺女真是白养了,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最激动的竟然是初雁的眼睛……”幽幽的叹了口气后,不得不继续说道,“当年初瑜被靖轩始祖救下后,直接被副将带走了,再次看到始祖时,已经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 那是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行军打仗如家常便饭。在一次战争前,靖轩要设阵法诱敌深入,奈何却找不到灵眼。 阵法靠灵气维持,找到了灵眼才能传输灵气入阵。寻找灵眼十分不易,即看不见,又摸不到,况且又是乱世,煞气多于灵气,灵眼哪那么好形成?靖轩身边的数位神界幕僚加上凡界晋升修士,整整找了半个月都没找到。 眼看战期逼近,就在靖轩一筹莫展的时候,身边的副将突然给他呈上了一张行军地图,图上用朱砂笔圈出了预定诱敌场地附近的两个地方。副将当时也没底气,就对靖轩说道,这两个地方说不定有灵眼,可以试试。 一界武臣给的灵眼位置,靖轩本来是不太相信的,随手指派两个小兵去附近看看,本来没报太大希望,谁知道那两个地方真的有灵眼!靖轩得知后大喜过望,要重重赏赐副将,副将也不贪功,坦诚的对靖轩说,灵眼不是他找的,而是那个从白泽军帐中救下的人找的。靖轩一时竟想不起到底是谁,赶忙让副将快去请他。 初瑜第一次进军帐的时候,还是被人用轮椅推进来的,看到他的残肢之后,靖轩才突然想起来在白泽军营中看到的那一幕,明明是眉清目朗的一个青年,竟然被白泽当狗养,还被斩断了一手一脚,真是怪可伶的。然后靖轩又想起来,当初救他的时候,他的眼睛是被黑布蒙上的,如今再看,双目十分的明亮,倒不是个目盲之人。 最后靖渊感叹道:“而正是这双眼睛,为始祖解了燃眉之急。” 第43章 固执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言及至此,靖临也反应过来了,又惊又急的说道:“初家人的眼睛可以看到灵气!”而后靖临突然回想起来在山海界发现不死花的那次,还是初雁领着他们跑进了那个洞口!之后自己还问他怎么发现的,初雁回答是那里灵气足! 原来早就有端倪!自己竟然没注意! 靖渊摇头:“不仅有灵气,还有煞气。”随后靖渊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微微一勾,满含怀念的说道,“我小时候还问过你初伯伯,灵气和煞气在他眼中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你猜初伯伯说什么?他竟然说不知道,感觉是就是。” 靖临一愣:“那和眼睛有什么关系?!” 靖渊笑:“他们是用眼睛感觉的。平常之地,和我们没什么不同,可若是灵气足的时候,他们可一视万里,而煞气足的时候,却等同于目盲之人,甚是还会双目滴血。” 靖临疑惑道:“山海界不可能没有极灵、极煞之地,可初雁和我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初雁初雁初雁,这闺女现在满脑子都是那臭小子! 靖渊再次幽幽的叹了口气,随后才答道:“因为血统不纯正了。上古时期,整个初氏是一个单独的族群,从不与外族通婚。战乱时期,这个族群被白氏俘虏,才成了白氏的家奴。而白氏正是看中了初氏的双眼可带来的利益,才斩断他们的手脚防止其逃跑,蒙上他们的双眼以防他人发现玄机。又因不与外族通婚,初氏的人丁一直稀薄,到了初瑜这一代,整个初氏族群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偌大一个族群最终却只留下了一个人,这样的现实不得不令人唏嘘感慨,是怀璧其罪,还是命中注定? 靖渊轻叹一声后继续讲述:“当靖轩始祖得知此事以后,自是想留下初瑜为他所用,毕竟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灵气极为稀有,有了丰沛的灵气就可以运行更加强大的阵法,手中胜算更大。 于是他便断了自己的两根肋骨为初瑜接上了手脚,并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尊严与尊重,以这种方式令初瑜对他忠心不二。” 听完这段过往,靖临眉头微蹙,略带不解的道:“既然靖轩始祖一开始留下初瑜就是有目的的,那之后又为何会如此信任初瑜?还任命初氏为世袭神卫,并将整个九重天的防御都交给了他?” 靖渊笑,反问靖临:“你为何如此信任初雁?” 靖临又是一愣,还真答不上来。 “那是一种很微妙却又很通透的感情,若真要解释,只能说是缘分。”靖渊笑答,继而说道,“初瑜为了表明忠诚,还为自己后代设下了忠心咒,以致初氏每代只有一个孩子,以防后代子嗣生出二心,导致神君一脉自相残杀。”言及至此,靖渊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谨慎而又郑重的对靖临说道,“当年始祖问鼎九重之初,初氏为表忠心,而始祖为表信任,二人曾携手为九重天设下了一重防御阵法,可救九重于危难之际,但倘若开启阵法的方式被外人得知,也可将九重天毁于一旦。” 靖临猛然一惊,这是她从未听闻过的事情,应该算是九重天最大的秘密了!如今君父却将此事告知于她,莫非是要启动阵法了? 似是看透了靖临心中所想,靖渊微微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道:“启动阵法的秘语分为两部分,我们靖氏一脉掌握的,仅是其中一部分reads();。” 靖临心口猛然一提,惊愕道:“另外一部分只有初伯伯知道?可初伯伯已经……”剩下的话,靖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靖渊苦笑:“我仅知‘灵雾山’,其余的,都不得而知。” “灵雾山又在哪里?” “我曾亲自去寻找过,后来在六界交叠之处找到了此山,竟然还在那里找到了明月阁总阁。”提起‘明月阁’三字,靖渊的语气突然有些神秘,有些感慨,还有些哭笑不得。 靖临好奇:“明月阁是什么?” “天下至宝,皆藏于明月阁。那可是闻名六界的藏宝阁,六界中甚至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不入明月非至宝”,藏于其中的随便一件宝贝拿出来拍卖,最后成交额都能将九重天从里到外翻新一遍。” 靖临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时靖渊再次苦笑,自嘲道:“整个九重天,本君最穷。说明月阁富可敌国毫不为过,白玦那狐狸若是得到了明月阁的支持,那真是如虎添翼。” 靖临觉得他君父这番忧愁感慨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跑题,于是立即将跑远了的话题扯了回来:“君父从未问过初伯伯剩下的一部分秘语么?” “祖上有规定,不到情急之时,神君与神卫不得互通谜语,不然会引来天罚。”靖渊摇头叹道,“可如今到了情急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靖临沉默片刻,突然变得紧张兮兮:“白氏,知道这件事么?不然白玦怎么会最先策反初伯伯?” “不是策反!你要记得,初伯伯从未背叛九重,他只是被白玦用邪魔之术控制了!”靖渊先是略带怒气的纠正靖临,随后更加愤怒的说道,“白氏或许知道什么蛛丝马迹才会选择先对初衷下手,或许只是为了惩罚背叛他的家奴,不禁剥夺他的自由,更要让他身败名裂!” 靖临愣了一下,而后焦急道:“既然初伯伯不是叛徒,那君父应该尽快为初伯伯的正名!绝对不能让白玦那狐狸得逞!” 靖渊再次苦笑,苍凉而又无能为力的说道:“他已经得逞了。” 靖临不明白君父这句话的含义。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冰冷铠甲因摆动而碰撞的声音。 随后靖渊神色严肃的看着靖临,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会永远相信初雁么?” 靖临立即点头,斩钉截铁:“会!” “那你一定要永远记得他。” 靖渊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位武将朗声禀报的声音:“回禀神君,末将已将叛贼初衷妻儿压入九重天牢。” 靖渊在屋内沉着下令:“废神籍,入夜时分,秘密逐出九重天,若有第三人知道此事,你项上人头不保。” 门外武将得令后立即行动。 靖临先是震惊错愕,不知道君父是何时下的命令,再下一瞬便是遭受欺骗后的怒不可遏:“你凭什么把我的护卫逐出九重天?你说了你相信初伯伯的!” 靖渊抬眼望着靖临,面色冷静,语气沉重:“白玦已经开始对初氏下手,初雁不能再留在九重天,不能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靖临沉默了,整个人像是没入了深渊一般死寂暗淡,良久之后,她缓缓抬头,神色坚毅的看向靖渊,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留下他,我能保护他reads();。” 靖渊眉头微蹙:“靖临,君父护不了他,你更护不了他。” “我可以!”靖临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出了这句话,随后红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连太子都能当,凭什么护不了初雁?你们都没他对我好。”言毕转身就走,不再看他君父一眼,走到门口的时候,靖临突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靖渊,神色低沉、满含威胁的开口,“九重天若是没了初雁,也会没了太子,君父你要三思。” 靖临是在用自己的身份来威胁靖渊,无论如何,她都要初雁留下来。 她根本就不想当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重太子,不想继承那座古往今来驱使万人厮杀争夺的神君大位,如今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不想要的。 可若是她摒弃了这一切,她就没有初雁了。 那天初雁说的没错,若她不是九重天太子,他就不能给她当护卫了,就不能一直一直的陪在她身边了。 这个身份夺走了她太多东西:自由、美好、潇洒、快乐,可是却将初雁送到她身边了。 整个九重天,唯一能对她不离不弃、唯一能为她心该情愿付出性命、唯一能看透她了解她的人,也只有初雁了。 所以她的身边若是没了初雁,当这个太子还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她答应过初雁的,她会保护他的,整个九重天除了她没人能动的了他。 初雁还为了她在白玦那里遭受了莫大的羞辱,她曾信誓旦旦的答应了他要为他报仇的,可如今呢? 因为畏惧白玦的威胁,因为要守护九重天的秘密她就要牺牲初雁么?要让他背负叛徒之子、被逐出九重天的莫须有的罪名么? 凭什么?初雁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她不会让初雁遭受莫须有的耻辱,不会因为白玦这一条死狐狸而让初雁委曲求全。 她不怕白玦,永远不怕他! “九重天若少了初雁,就会少一位太子,多一位公主。”这次,靖临用自己身份上的弥天大谎来威胁靖渊。 或者说,用九重天的太子来换初雁。 靖渊浑身一僵,一股怒火猛然涌上心头,可看着靖临孤独瘦小却又坚毅固执的背影,靖渊心头的怒火却突然被心酸与心疼取代了,最终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声色沙哑的说道:“你若要将初雁留下,他必会成为众矢之的,白玦若想要对他下手,简直是轻而易举。” 靖临双目含泪,不甘心又愤怒的吼道:“凭什么要让初雁走?整个九重天都奈何不了一条狐狸么?他的狐狸尾巴再长还能伸到我面前么?” 靖渊再次苦笑:“白玦不需亲自下手,光是流言蜚语,就能毁了初雁。面对着从即刻起的无边谩骂与诋毁,身边人数不尽的怀疑与揣测,初雁他,承受得住么?” 靖临吸了吸鼻子,伸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斩钉截铁的说道:“有我在,没人敢!”面对着自己君父,她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谁敢让我听见,我就割了谁的舌头!” 靖渊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假小子闺女无可奈何了:“靖临,你留下他,真的能护得了他么?有时候,握在手里的不一定是最牢靠的,让他离开反而会更好。” 靖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目光无比坚定的看着靖渊,开口依旧是那句话:“我可以。只要九重天太子一天不倒,我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初雁。” 第44章 救你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临的固执与决绝终究是打动了她的君父,而后靖渊半是心疼,半是无可奈何的将神君令给了靖临。 九重天牢建于始祖靖轩问鼎九重之初,其上被当时的封印之神以五行之术连加了五道封印,这五道封印环环相扣,坚不可摧,其内的囚犯想要越狱,或外部的同伙想要劫狱,根本就是痴心妄想。除非手中持有神君令,才能自由出入封印之界,将罪犯押入或释放出来。 当然了,九重天牢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进的,若非大奸大恶、十恶不赦之徒,九重天牢的大门你都别想看一眼。 九重天牢建成至今,有那个资历被关进去的囚犯屈指可数,被关进去之后还能活着出来的,更是闻所闻问。 初雁和初夫人,将会成为第一个活例。 当靖临得到神君令之后立即匆匆忙忙的朝九重天牢赶去,望着自己闺女狂奔离去的背影,靖渊再次幽幽的叹了口气,又一次在心里酸酸的想:“平时就没见这死丫头这么着急过,初雁这臭小子,也就平时看着怪老实……唉,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reads();。” 在靖临死抓着神君令朝着九重天牢狂奔的途中,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而后立即转身原路跑走了。 这种关键时刻怎么可以少了小钧钧?!初雁看到自己和小钧钧都去救他了一定会很开心吧?! 急匆匆的跑到了神医殿,此时鬼医谷的人马都聚在里面,靖临看到李均之后一把拉住了他,二话不说的把人家鬼医谷小少爷给拉走了。 “小小小临子!我们要去哪里啊啊啊啊啊!”这一下给小钧钧惊得,说话都带颤音了,根本没反应来发生什么了,人都已经离了自己老爹几丈远了。 靖临大喊:“英雄救美去!” “救谁啊!伤的重么?我不行啊!你要去找我爹啊!”李钧一路跟着靖临狂奔,一边大声喊道。 靖临边跑边回头看了小钧钧一眼,顽劣一笑:“救咱们的初雁妹妹去!” 李钧又是一惊:“初雁妹妹怎么了?” “被关起来了,我带你劫狱去!” 这个答案吓得小钧钧在瞬间合不拢嘴,同时又在心里想:“哎呀!好复杂啊!小雁雁到底是妹妹还是弟弟啊!” 正因如此,在很久很久之后,旁人向鬼医谷少谷主问及拥有绝世容颜的神卫初雁的迷之性别时,李钧只能挠着脑袋回答:“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时只听狂奔中的靖临气喘吁吁地埋怨道:“你的傲娇鹤呢?怎么不带来?带来我们就不用跑了!” 若是初雁在,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批评道:“让你平时不好好修炼!到现在都不会御空!” 可现在身边就只有一个傻李钧,小钧钧还挺为自己没能带着小鹤来帮忙而感到自责。 不过提起小鹤,李钧突然想起自己来到九重天后光顾着瞎操心了,竟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已经用不死花炼好了了不死丹!三瓣花瓣刚好三颗!他们三个小伙伴正好一人一颗! 就是因为没傲娇鹤的份儿它才闹脾气不跟着李钧来九重天。 不过,现在还是先不提了,等到见了初雁妹妹之后再一起说吧! 俩人连口气都不带喘的一路狂奔至九重天牢,停下来之后,李钧只看到了眼前耸立着一座巍峨大山,山高约有千丈,其上寸草不生。山体漆黑如墨,潮湿阴冷,被浮云笼罩若隐若现的山顶之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李钧一来到此处,就感觉到一股冰冷阴风扑面而来,激的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高山之前还立着一座巨大的灰色石碑,石碑上刻着几个如刀锋般冷酷的大字:九重天牢。 李钧眼巴巴的望着面前的这座大山,震惊错愕的说道:“初雁妹妹竟然被关入了九重天牢?” 靖临抿着嘴一言不发的点点头,随后拿出了神君令,踮着脚尖将它嵌入了面前灰色石碑最下方刻着的“牢”字的竖划最低端。 轻微一声响动,石碑后方的地面上突然亮起了三道平行彩光,其中两道在地面上,另外一道在半空,每道彩光分别由金、绿、蓝、红、黑五色混合而成,一路蜿蜒至高山脚下。 随后靖临取下石碑上的神君令,招呼李钧道:“走彩色光道的中间,不然会被分尸的reads();。” 为了向小钧钧表明自己的严肃,靖临还专门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方丝帕包着一块从地上捡起来的石头然后用力一甩胳膊扔在了彩色光道外,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连石头带丝帕竟然在瞬间炸碎了,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碎屑有被火烧的、有被冰冻的、还有被刀割土埋的。 李钧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忙不迭的点头啊点头,最后小心翼翼的走上了彩光之路,生怕自己一步行差踏错就被分尸了。 靖临一边手执神君令走在前面,一边对李钧讲述这九重天牢的来历:“这上面被封了五行阵,是第一代九重天封印之神的功劳,往后每三千年他们老神家的人都要来这里加封一次,以免封印之力日久渐微。”随后靖临幽幽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神状元那小子怎么样了,本霸王对他甚是思念啊!” 能不思念么?神状元在的时候,靖临这个小纨绔每次考试还能排个倒数第二,但自从神状元跟着他爹入六界历练之后,倒数第一就非靖临莫属了。 这实在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李钧听完第一个反应就是皱眉,一脸嫌弃:“还有姓神的?!神什么?!状元?!” 是我耳朵出了毛病么? 靖临也是一脸嫌弃:“他们老神家数万年来稳居文昌阁倒数第一的宝座,实力之强悍无人能动摇!他爷爷神有才为了改变命运,给他爹起名叫神正一,他出生的时候,他爹为了让大家一听见名字就知道是谁儿子,直接给他起名叫神状元,小状元还对自己名字挺满意,扬言以后有了儿子就叫神文武,延续他们老神家起名文雅的作风。” 李钧:“……” 简直是……辣耳朵! 李钧:“所以,改变命运了么?” 靖临双手拢袖笑而不语。 随后李钧不可思议的问道:“这、这上面这么厉害的封印,真的都是他们家人封的?” 小钧钧对此深表怀疑。 靖临点头:“当然,这上面的五行阵密密麻麻的封了整座天牢山,而且阵型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所以每次进入九重天牢的光路都不一样,但你只能跟着光路走,只有光路中是最安全的,不然就会像刚才那块石头一样,被五种不同的封印术同时弄死。”然后靖临感慨道,“你别看他们老神家文化水平不行,武力值倒是爆表,毕竟头脑已经很简单了四肢总要发达吧?而且他们与生俱来的封印术更是无人能及,当年能将整个八荒魔族尽数封印至殷墟,老神家功不可没。” 李钧还真挺震惊,他只听他爹说过八荒妖魔是被九重始祖靖轩和青丘老祖白泽联手封入殷墟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号大人物。 靖临继续说道:“我以前听小状元说过,当年魔族之所以能被始祖靖轩和白泽联手打败,是因为他们老神家的祖宗、九重天第一任封印之神――神归――在大战之时把魔族首领九遥的至威魔器噬魂剑给封上了,随后九遥才被靖轩始祖和白泽联手打败,导致群魔无首,兵溃如山蹦,最终全族被封入了殷墟之内。殷墟之外的封印也是神归加封的,貌似和这里的五行阵原理一样。” 李钧点头啊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不太对,立即问道:“不对啊!可如今殷墟封印已经被打开了!难道是封印术失效了?” 靖临扭头白了李钧一眼:“这里的封印阵还要每三千年来维护一次呢,不然早就失效了,更何况殷墟?” “那为什么不去维护?” 靖临摇摇头:“我哪知道?现在九重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小状元和他爹应该快回来了,到时候问问他吧reads();。” 小钧钧点头啊点头,心头莫名隐隐有些期待与小状元见面,毕竟,六界中起名这么清奇的神已经很少见了,更何况,还是世袭清奇。 言语之间,二人已经走到了山脚下,靖临再次拿出神君令嵌入山体上的凹槽之中,伴随着阵阵“轰隆”声,原本平整的山体上一面扇形山石板缓缓朝左侧移动,不消片刻,一条朝下延伸、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阶便呈现在二人眼前。 靖临取回神君令,一边朝下走一边解释道:“整座囚山在地上与地下成镜像,上下共分十层,越靠近两极位置的囚室关押的囚犯越是危险,最顶一层的囚犯每天都要遭受三道天雷之罚,直至被劈的魂飞魄散;而最低一层的囚犯则每日身处寒冰地狱,受寒气穿肉刺骨之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位于中间囚室的囚犯,则每天都能听到来自头顶与脚下的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 李钧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惊恐万分、颤颤巍巍的问道:“初、初、雁妹妹被关在在哪哪哪里?” 靖临叹了口气:“最底一层,不过现在寒冰阵没有开启。” 虽然听起来十分残酷,但靖临明白,这是君父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来保护初雁不受伤害,整个神界,没有比九重天牢更加安全更加隐秘的地方了。 没人敢擅闯九重天牢,也没人敢随意打探天牢内的事情,所以将初雁关入九重天牢之后就相当于销声匿迹了,再然后就可以不动声色的将他送走。 这样虽然是最能保护初雁的做法,可靖临不能接受,她绝对不允许初雁遭受这种莫须有的奇耻大辱。 为了保护他而在他的身上加上莫须有的罪名,以保护他的名义伤害他污蔑他,这又算是什么保护? 靖临绝对不接受! 随后靖临首先踏上了通往地下的石阶,李钧紧随其后。 虽然寒冰阵并未开启,但曾经余留在此的寒意依旧逼人,越靠近地下,温度越冰凉,冻得靖临和李钧止不住的哆嗦,到后来两人的眼睫毛和眉毛上竟还凝起了点点寒冰,连带着嘴唇青紫,牙关打颤。 靖临忍不住想:“没有寒冰阵已经够冷了,要是开了寒冰阵会把人动成什么样?” 越往下走,脚步越慢,似是连关节都被冻上了,两人一路哆嗦着终于来到了最底层的囚室。 囚室中的一切都是由玄冰打造,玄冰本身散发着幽幽蓝光,这才使得原本深入地下、密不透风的囚室中不至于漆黑一片。 在幽暗的蓝光下,隔着数道手腕粗的冰柱,小临子和小钧钧终于见到了令他们心急如焚、担忧不已的小雁雁。 小临子激动不急,拼尽全力活动早已被冻上的筋骨朝着关押初雁和奶妈的牢房跑了过去,边跑还边扬着手中的神君令:“初雁!奶妈!我来……阿嚏!救你们……阿嚏!了!” 小钧钧觉得,大喜时刻,不能扫兴,于是也跟着就跑了过去:“初雁妹妹!初伯母!我也……阿嚏!来救……阿嚏!你们了!阿嚏!” 伴随着无数的“阿嚏”声,初雁看到了两个向二傻子一样激动地靖临和李钧,刹那间心头一软,一股暖流涌现了心间,随后伴随着血液涌现了他那早已被冻僵了的全身。 然后,他的眼眶瞬间红了,这两个二傻子,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两个二傻子。 啊不,只有李钧是二傻子,他们靖临才不是! 但,都是最好的。 第45章 状元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一行人从九重天牢回到神卫府之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西边的祥云红里透金,十分好看。 李钧以前没来过九重天,曾经唯一一次来还就是在大门口溜达一圈就回去了,而这次来的时机又不对,刚好赶上九重大乱——被战争摧毁了的九重天一片狼藉,近乎支离破碎,早已不复当年圣洁庄重之气派,面对着满目的残垣断瓦和士兵尸体,李钧简直没勇气细看,唯一能缓解心头压抑悲凉之感的,只有那一抹抹红里透金的烂漫夕阳。 奈何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在踏入神卫府的那一刻,李钧不由自主的感慨了一句:“连夕照都这么美,原来的九重天一定更美。” 靖临初雁和初夫人同时被李钧这话击中了心头的伤痛,苍凉悲戚之余,三人下意识的抬头朝着西边望去——余辉耀眼,满目金红,片片祥云像是被染了姹紫嫣红、镶了熠熠金边一般壮丽优美。 这世上最精美的绣工,也比不上此刻的落日余晖。 可在惊讶感叹今天的晚霞异常炫美的同时,在九重天待惯了的三人又总觉得今天的晚霞红的有些异常,在以往的日子里,傍晚的天际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夺目的红过。 似是被血染了一般,甚至还透露着些微的沉重紫气。 可今天的九重天,不就是被血染了么? 所以就算红的再异常,于落魄人而言,此刻看来也是正常的。 思及至此,三人被余辉映红的眸子瞬间就黯淡了下来,不再多看也不再多想,默然不语转身进入了神卫府大门。 因担心路上人多眼杂,靖临回到府内看着初夫人躺到床上之后,才得空和初夫人与初雁解释君父为什么要将他们母子关入九重天牢。 “君父是怕你们危险才……” 靖临着急忙慌的刚开了个头,初夫人就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平静而又温和的打断了她的话语:“小临子,别担心,我和雁儿都明白的。” 初夫人自小跟随在洛玉神后身边,长期受到名门世家的教养与熏陶,后来又嫁给了神卫初衷,眼界与心胸自是非同一般,神君此次的用心良苦,她都能明白的。 无论她的夫君是否出自本心,但确实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神君、背叛九重,此等大逆不道之罪势必要株连九族的,可神君却没有下令杀她们母子,反而将她们母子秘密送入关闭了寒冰阵的九重天牢,由此可见,神君依旧相信初衷,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子。 靖临一愣,随后红着眼圈说道:“君父要让你们走,可我不想,我要留下你们,我可以保护你们!” 初夫人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靖临她们母子才没有离开九重天,随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抬眼望向了自己的儿子。 其实,她也是想带着初雁离开九重天的,因为对于初雁而言,九重天已经成为了是非之地,无论他身处何处,都会成为漩涡中心reads();。 身为一位母亲,初夫人必然希望初雁远离九重天,而且离得越远越好,哪怕是一生一世背负叛徒之子的骂名,哪怕从此之后初家世代将会遭受前所未有的自责与侮辱,她也想让儿子离开,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活着,从此之后远离一切纷争。 可是初雁不想离开,靖临也不想让初雁离开。 或许,一切都是命数吧。 初夫人再次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朝着靖临温和一笑,道:“那小临子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初雁?” 靖临立即亲昵的抱住了初夫人的胳膊,大声喊道:“当然是舍不得奶妈!要不是看在奶妈的份儿上我早把初雁扔出去了!” 被晾在一旁许久的初雁:“……!!!” 一点也不会察言观色的傻白甜李钧:“呀!初雁妹妹你的脸色不太好啊!怎么这么青?是被冻坏了么?” 靖临当场就笑的合不拢嘴,连初夫人都忍不住笑了。 这个李钧!到底长了一张什么嘴?迟早要把他的嘴缝上! 初雁瞬间就把李钧当出气筒了,怒道:“老子是个男的!再说错一遍老子就揍你!揍到你男女不分为止!” 李钧惊恐捧脸,柔弱无辜的看向了初夫人,用眼神倾诉:“这个妹妹,也太可怕了!初伯母你不教育一下么?” 初夫人立即板下了脸:“初雁!你怎么说话呢?!又皮痒了是吧?!” 靖临毫不留情的接嘴:“他平时也是这么对我的!打一顿!打一顿就长记性了!” 李钧虽然不敢发表任何言论,但依旧重重点头。 这俩货!都什么道德品质?!是来给他拉挨打的么? 可当着自己亲娘的面,初雁敢怒而不敢言! 这时李钧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炼好的不死丹,而后立即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摸出了三条银链,银链上各挂了一颗小拇指甲盖大小的碧绿色圆润玉珠,这玉珠是用鬼医谷特质的玉石打磨而成的,可无限期的对药材保鲜保质,不死丹就被装在玉珠里。 李钧一边分发银链一边说道:“不死丹已经炼好了,我们三个刚好一人一颗,就装在那个小珠子里面,两头一拧就打开了。” 靖临立即接过了李钧分发的不死丹,虔诚的捧在自己手心,十分笃定这颗屁大点的丹药能她让起死回生。 而初雁和靖临刚好相反,根本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这世上哪有什么能让人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东西? 要是真有他们家明月阁里能不收藏? 初雁还专程去翻过明月阁录物谱,从明月阁建成之初到现在,压根儿没听说过这些东西,再加上此刻初雁正在气头上,傲娇脾气又上来了,高冷的把头一别,不屑道:“我不要。” 小钧钧也不生气,反而还乐呵呵的,那刚好给小鹤,因为没小鹤的份儿它都生气了。 似乎是看透了李钧心中所想,靖临伸手“嗖”的一下,一把抢走了李钧正收回去的那条银链,十分霸道的喊道:“他不要我要!” 就在李钧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靖临已经迅速的把两条链子同时挂在自己脖子上并将玉珠塞到衣服里了。 初雁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reads();!初雁不要当然是自己收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虽然李钧不是外人,但是,也不行! 李均是目瞪口呆,初雁则是一脸嫌弃,心想:“明月阁里什么没有?你稀罕这东西干什么?”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串快速的脚步声,脚步声大约到了屋门口停了下来,随后门外那人一边拍门一边喊道:“屋里有人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靖临和初雁先是同时一愣,随后靖临拔腿就往屋门外跑,激动又不可思议的大喊:“小状元!你回来啦!!!” 可算是回来了!终于有人垫底了! 就在靖临打开门看到神状元并张开双臂准备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的同时,一抹红影“嗖嗖嗖”的闪到了她面前,简单粗暴地隔开了她和小状元。 为了给自己那异常的行为一个合理的解释,初雁还假模假样的伸手抱住了小状元,一边拍着人家后背,一边乐呵呵的说道:“呀,兄弟,回来了。” 神状元那是个受宠若惊啊!当即就激动地不行不行了,抱着初雁就开始嗷嗷:“哎呀媳妇儿啊!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这给我吓得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啊!” 李钧:“……”这、这、这妹妹,究竟是男是女?! 靖临:“……”这死状元怎么就贼心不死?咋还天天惦记我的小护卫? 初雁则是简单粗暴一把推开了这厮:“滚滚滚!” 从小时候见了初雁第一面,神状元就被初雁那惊世容颜给折服了,小时候他男女意识不分明,一直追着人家屁股后头喊媳妇儿,被揍了多少次了还是死性不改。 长大后终于认识到男女有别,小状元依旧不相信这个事实,非要笃定初雁是为了继承初氏神卫的职责才被逼无奈男扮女装的,还是一口一个“媳妇儿”的叫着,同时挨了初雁无数次痛揍。 再后来,一次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小状元在澡堂子里偶遇了初雁,这才被逼无奈、痛彻心扉的接受了初雁确实是个男人的悲伤地事实。 虽然媳妇儿的美好梦想化作了泡影,但小状元依旧改不了嘴上喊初雁媳妇儿的习惯,而且好歹惦记了这么多年,小雁雁在神状元的心中依旧如女神般神圣的存在着,这次一听说九重天大乱,还是因为初雁他爹的背叛,这给小状元吓得,一回到九重天第一件事就是来神卫府找初雁。 谁曾想来到这里之后初雁不光没事,还被意外的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小状元那个激动啊! 同时在心里感叹:“小雁雁要是个女的就好了,是个女的就算是被打死也要娶回家当媳妇儿!” 但,与小状元内心的激动开心形成截然反差的初雁,心里那个气啊!要不是当着他娘的面,非要再揍神状元一顿不可! 啊不!要把李钧和神状元绑一起揍!一揍揍一对儿!还省事了! 这时小状元终于从激动中反应过来了,刚要踏脚进屋给曾经心里的丈母娘打招呼问候一下,孰知猝不及防的被靖临抓着衣领给拎出来了。 “奶妈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几个出去玩了!”靖临觉得,奶妈受伤了应该好好地静养,实在不适合放小状元这个吉祥物进屋蹦跶。 小钧钧也立即跟着出来了,并且乖巧的把门关上了,之后才得空看到了神状元的真容。 这么一看,李钧还挺意外,原本以为神状元是个呆头呆脑、圆头圆脸的傻小子,没想到竟是个身条挺拔、长相俊朗的帅小伙,面上的一双桃花眼尤为明亮,给人的感觉特别亲近温和,怎么看怎么自来熟reads();。 好好地一小伙,怎么就起了个这么清奇的名字? 这时小状元仍不忘了贴心安慰初雁,用力拍着自己胸口保证道:“媳妇儿,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初雁大怒,脱离了亲娘的管制,他当即就撩开袖子准备再次暴揍小状元一顿,孰知却被靖临拦下来了:“等我问完话你再揍。”而后靖临看着小状元,开门见山的问道:“殷墟封印怎么开了?” 小状元一怔,略带纠结的答道:“其实这个,我也很奇怪。” 靖临眉头一皱:“有话就说。” 初雁和李钧全部竖起耳朵听。 小状元想了想,道:“回来的路上我问过我爹,既然九重天牢还要每三千年加封一次,为何不去加封殷墟?我爹说老祖宗规定,子孙后代不能去动殷墟封印,咱们也不能坏了祖宗规矩。” 靖临奇怪:“为什么?殷墟封印一开什么后果你们老神家不知道?” 小状元摇头,一摊手:“我也不清楚。可家有家规,我们老神家的家规就是如此。”随后他看着靖临解释道,“但就算是加封了殷墟封印,魔族迟早还是要出来的,因为噬魂剑上的封印根本无暇顾及,一但噬魂邪剑破封,殷墟封印根本抵挡不住。” 靖临无奈叹了口气,这还真是,欠了债迟早都要还,当年始祖封印了人家魔族,如今魔族出山报复,都是因果轮回啊。 正忧愁着,小状元的目光却突然被西边异常血红的晚霞吸引了,只见他怔怔的望着西天的方向,疑惑道:“咦?这天怎么还不黑?一个时辰前我回来的时候这样,一个时辰之后怎么还是这样?” 此言一出,靖临初雁和李钧也反应过来了,就是,今天的夕阳怎么还不落山? 这时小状元再次开口:“你们有没有发现,那边的天好像,越来越红了?” 好像真的,越来越红了……而且还,有些发紫了。 然后,四个小伙伴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心头同时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紧张又惊恐的盯着西边的天际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动静一大,就把那边的天给惊出来一个大洞。 最终,小钧钧颤颤巍巍的开口:“是、是我眼坏了,还、还是天、天变紫了?” 像是为了附和李钧的话语,他的话音刚落,西边的天际突然由红变紫,继而紫的发黑,下一瞬一阵惊天动地、振聋发聩的轰鸣之声猛然从黑紫色浓云中传来,伴随着这阵轰鸣,西边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 远远望去,这天还真的像是塌下来了一个洞。 漩涡在不停旋转,搅合的天际中的一切都在翻动,似是下一瞬就要尽数分崩离析。 少顷后一阵狂风卷过,席卷了天际中的一切,浓云与旋涡尽数被吹散了,继而呈现于众人眼中的,是漫无边际的黑色军队。 神状元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望向远方,惊恐万状的喊道:“魔、魔军!” 祸不单行,就在神状元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九重天大门面向的南方再次惊起了数声震耳欲聋的炮鸣,继而是响彻天际的厮杀呐喊之声。 白玦和九霄联手,趁众神战疲之际,再一次进攻九重。 第46章 战场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白珏与九霄选择在不同的两个方向带兵夹击九重天。 九霄选择了九重天西边,借西天晚霞掩饰传送魔军的传送阵,而白玦则选择了白日里已经被攻击过一次的九重天正门,一是为了趁其不备、出其预料,二是为了正面侮辱九重天。 战火猝不及防的被打响,吓得四个孩子呆若木鸡的立在原地,顿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处何地的彷徨与迷茫。 他们都知道总有一天会有这么一场仗,可就是没想到这场厮杀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那种感觉就像是刚从危机四伏的暗河中逃出,却又毫无防备的被卷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所有的跌宕起伏皆不由自主,所以害怕,所以恐惧,所以彷徨。 面对敌军去而复返的突袭,九重天虽然意外,但反应也极其迅速,不消片刻,一阵洪亮的钟声由九重天正中心响起,严肃沉重而又连绵不绝的回荡于整片天际。 这是醒世台上的立着的醒世钟,建于始祖时期,只在九重天遭受巨大变故时才被敲响。 二十余万年来,这钟,就响了今天这么一次。 钟声洪亮,经久不息,如醍醐灌顶般冰冷决绝的敲醒了四个孩子。 受了重伤的初夫人听到钟声后立即惊慌失措的从屋内跑了出来,面色苍白、双目含泪的凝望着南方被战火染红了的天际,口中喃喃的唤了一声:“阿衷……” 初雁这才反应过来,这次带兵进攻九重天的,必定少不了他爹。 自从白泽战败,青丘多年被九重天压制,所以青丘帝君手中本无兵马,但却不知白玦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勾结魔界设下圈套俘虏了他爹和三十万兵马,并使用邪魔妖术将他爹变成了魔主,还魔化了三十万神兵。 被魔化的兵马皆为魔主所控,而魔主又对白玦言听计从,所以如今白玦手里不但有了兵,还全部都是对九重天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兵reads();。 真是好一招“空手套白狼”,不得不说,白玦是一个厉害的狠角色。 初雁能想到这里,余下的几个人必定也能想通这个道理。 如今九重天面对的,是两个非常棘手的敌人。 在阵阵炮火轰鸣中,小状元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身形一晃就朝着大门口跑去,焦急喊道:“我去朝华殿找我爹!” 虽然是祖上有规定后代子孙不得动殷墟之封,但魔族破封,九重天大乱,老神家责无旁贷,如今两面战场,封印之神必定是要赶去对抗魔族。 战局紧张,形势严峻,神状元担心他爹,所以着急忙慌的跑去找爹了。 神状元这么一走,倒是提醒了靖临——大敌当前,九重危机四伏。失去了三十万神兵的九重天本就元气大伤,再加上今天上午突遭偷袭后的惨重损失,兵力更是匮乏,此番应战必然需要众神倾巢而出,而她的君父和母后更是要身先士卒上战杀敌的。 如果连神君和神后都不愿以身作则保卫九重,那凭什么要求众神为了九重天卖命厮杀? 无论她对君父和母后有多大的怨气,可他们终究是她的血缘至亲,是她的亲人,所以靖临担心、害怕。 思及至此,靖临下一刻就跟着神状元跑了,而靖临一跑,初雁必定是跟着就跑了。 靖临和初雁都跑了,李钧当然也是跟着跑,虽然心里知道他们鬼医谷的人只能在后方支援,但李钧还是想跟着鬼医谷的人在一起,这就是家人给的安全感。 在动荡不安的时刻,只有家人陪伴身边才能安心,若家人不在身边,那必定要拼了命的去把家人一个个全部找到。 不然吾心,永远不安。 这时身后的初夫人突然斩钉截铁的大喊了一声:“都回来!” 除了已经跑出门的神状元之外,其余的三个孩子脚步皆是一顿。 初夫人再次急不可耐的喊道:“你们几个孩子去了能干什么?还不是添乱吗?” 靖临小嘴紧抿眉头微蹙,纠结片刻后扭头看着初夫人,脸色苍白的说道:“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初夫人浑身一僵,心头突然涌上了悲伤与苍凉,她伤的不是靖临的话语不对,而是靖临说的很对。 经此一役,有多少曾经熟悉的、陌生的、喜欢的、厌恶的人都会再也见不到了。 生离与死别听起来很遥远,可当它真正发生之时,往往不过是在瞬息之间,令所有人都防不胜防。 片刻之后,初雁也不再沉默,望着他娘缓缓开口:“娘,我肯定会回来的,我就是,想再去见爹一面。” 初夫人的视线模糊了,随后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和你们……” “一起”还未说出口,初雁就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没爹了,我只有你了。”随后不再等初夫人开口,他就转身跟着靖临跑走了,同时向李钧喊道,“我娘受伤了,你带着她去找鬼医谷的人。” 这时的李钧早已茫然不知所措,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忙不迭的点头啊点头,当他终于反应过来要对靖临和初雁喊一声“你们要当心”的时候,他俩早已不见了。 …… 被魔气拖延许久的傍晚早已结束,异样的金红早已褪去,夜幕降临,月出云端reads();。 若无炮火熏染或法器闪光将天际照耀的五颜六色,今晚的夜色,也是美好的,因为繁星很多,月华很亮。 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繁星与月华依旧明亮闪耀,丝毫不为下面的悲惨战场所动,美好又安静的冷眼旁观着一场又一场的生离死别。 在靖临和初雁着急忙慌的赶往朝华殿的一路上看到了无数批面色严峻、手持法器利刃朝着九重天西南两方战场御空而去的神民。 这些神民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大部分人并不是三十六天神或三十六天神的部下,但他们依然勇往无前、毫无畏惧的奔赴战场保卫九重。 因为九重天是他们的家,这里有他们的家人,有他们的全部,所以在面对外族强大的威胁时,无论如何,都要拼死保护。 此时的九重天虽然嘈杂,但是不凌乱,虽然惊慌,但并未失去对抗敌人的勇气。 当靖临与初雁一路狂奔到朝华殿门口的时候,刚好撞见了从里面跑出来的神状元。 只见神状元一边焦急朝外跑一边挥着手喊道:“里面已经没人了!” 早在醒世钟被撞响的那一刻,神君与神后便已率领三十六天神上战杀敌了。 小状元猜测得不错,他爹神正一和独孤求醉率领十七位天神在西边抵抗魔族,而神君与神后则率领另外十八位天神在南方对战白玦。 三位同伴短暂聚集了片刻,便已分开朝不同的两个方向赶去。 不知何时,狂奔离去的小状元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长度适中的银刀,而初雁也把随身短剑拔了出来。 那是他随身携带的护卫剑,锋利的剑刃在夜空下闪烁着熠熠寒光,再配合着他身上那一身深红色的护卫服,已然有了九天神卫的威风庄严之感。 而后初雁紧紧握住了靖临的手,严肃认真的说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开我。” 靖临点点头,抓紧了初雁的手,而后催促道:“快走!” “恩!”随后初雁一路紧握靖临的手,两人一同奔至九重天大门。 …… 南方的昆仑山屏障早已在白日被攻破,九重天大门外一片兵荒马乱,地面上步兵交战,金戈铁马混成一片,半空中无数法器相斗,彩光四射威力逼人,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厮杀呐喊之声不断。 靖临与初雁十指相扣,肩并肩闯入了这片充满杀机的混乱战局之中。 索性这俩人身量小,并未过多引起敌方的注意,当然也有个别眼尖的透过滚滚硝烟注意到了初雁身上扎眼的红色护卫服,不过还未等他们杀过来,便已经被神兵一刀削首了。 但是也有真正杀到他们面前的敌人,那是个早已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地方士兵,被一剑刺穿肺腑之后重伤昏迷在地面上一动不动,初雁与靖临起初还当那是个死人,孰知就在他们从旁边路过的时候,那个“死人”突然从地上蹿起,抬手举刀就要朝他们砍下。 不过他的刀刚一举过头顶,便已没有机会挥刀砍下。 在瞬息之间,一柄短剑准确无误的刺穿了他的喉咙,滚烫的血液由他的喉咙泞泞冒出顺着短剑流到了初雁的右手上,再顺着他的手腕一滴一滴的朝战场上低落。 这个士兵的血液是黑色的,因为他早已被魔化reads();。 可就在他濒死的那一刻,从喉头冒出的血液却变成了正常的血红色,望向初雁的眼神由狠毒变成了感激与解脱。 若他还能开口说话,一定会对他们说:“请将我的尸首交还于我的家人,请将我,葬于九重天。” …… 这是初雁第一次杀人,说不惊慌不恐惧,是不可能的。 但在他亲眼目睹了那位士兵的眼神变化之后,心中的恐惧惊慌却尽数化为了悲伤与凄凉,还有,就是对白玦深深的痛恶与仇恨! 在那一瞬间他明白了,无论这场如何,最终失败的,都会是九重天。 因为这场战争,本就是九重天的自相残杀,无论哪一方胜出,最终得利的,都是白玦这位“渔翁”。 可明知结局如此,他又能做什么?他能阻止么? 罪魁祸首就在前方,可他却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在白玦面前,他根本不堪一击。他恨白玦入骨,可白玦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因为他没用,因为他无能,因为他渺小。 别说为眼前的这个士兵报仇,就连他自己爹的仇都没能力去报。 初雁心里再明白不过,他爹已然和眼前的这个士兵毫无差别,他们都已成为白玦的傀儡,只有死,才是他们唯一的解脱。 屈辱、愤怒、懊恼、仇恨同时激荡心间,折磨的初雁如万箭穿心般疼,只见他执剑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面上的血色也在瞬间褪去。 靖临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他紧握剑柄的那只手,咬牙将短剑从那士兵的喉咙中拔.了出来,登时鲜血四溅,靖临却顾不得抹去脸上的血迹,在初雁耳边大喊道:“初雁!我们赢了就能带他们回家!带初伯伯回家!” 初雁扭头看向靖临,神色依旧不定。 靖临气急败坏的伸手晃着初雁的肩头喊道:“你给我醒醒!九重天能人多得是!况且整个鬼医谷的人都在,肯定能治好初伯伯他们的!” 初雁在瞬间醍醐灌顶,对!只要我们赢了,就能救回他爹和这些士兵!只要赢了,就有希望!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的! 看着初雁的神色在一点点恢复清明与坚定,靖临暂时舒了一口气,而后拉着初雁的手就朝着前方战场跑去。 神君与神后一定不能落人之后,所以她的君父与母后一定在那里,与白玦拼杀在战场最前方。 靖临就是想看见他们,只要看见他们还活着,都活着,她就安心。 虽然心中有怨,但他们确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庇佑,是她的血缘至亲,她依赖他们,担心他们,舍不得他们。 危机时,所有的孩子都想要和自己的爹娘在一起,靖临也不例外。 而初雁则是想看见他爹,他爹那么心疼他那么喜欢他娘,肯定舍不得他们母子,而且他爹上一次就被自己唤醒了,这一次是否还可以? 只要他爹醒了,就可以号令三十万被魔化的士兵,与神界众神一同抵抗魔界,这样一来九重天的胜算不就更大了么? 之后两人怀揣着即相同又不同的期待,坚定不移又小心翼翼的携手穿梭于战场之上,幸运而又艰辛的避开了重重杀机,终于来到了这场战争的核心之地。 第一卷·终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渊与洛玉各自手持武器悬于半空,成夹击之势围攻初衷,而白玦则一脸得意的落于战圈外欣赏战局。 他们两人联手敌对初衷一人,却也只堪堪打了个平手。 靖渊与洛玉面色紧张严峻,而初衷则满目嚣张,唇边还挂着一抹不屑的冷笑。 仗着靖渊不忍对他下杀手,初衷有恃无恐,随心所欲的把玩着手中的长刀,翻来覆去的旋转,却又在突然之间旋刀挥向靖渊。 大刀挥出之时寒光刺目,靖临大惊失色:“君父!” 靖渊举剑挡下初衷的偷袭,同时在听到靖临的声音之后顿感惊愕,万万没想到靖临会跑来这里。那方的白玦自然也看到了靖临与初雁,靖渊本想脱身去保护靖临,奈何初衷不容他离战,手腕迅速一番,刀锋翻转由横变竖,自下而上攻向靖渊。 靖渊脱身不得,只能应战。 白玦面色一沉,眼中划过了阴狠,执剑便朝着靖临与初雁杀了过来。 上次大意放走了这两个小家伙,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用他们的血肉祭魔石。 就在白玦动身的同时,洛玉身形一晃,瞬间落在了靖临与初雁面前,随后当即抬手去挡,“铿锵”一声,洛玉手中的冰刃剑堪堪挡下白玦一击。 白玦这一击力道极大,冰刃的剑身上瞬间便布满了裂痕,洛玉的虎口再也瞬间被震烈,当即鲜血直流。 白玦冷笑:“神后果真好身手。”随后剑招顷刻变幻,手腕翻转间朝洛玉使出了个“三连环”,挥、砍、刺三招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连贯,不给洛玉丝毫喘息的机会,且招招狠毒,直击向身体要害。 洛玉武力不敌白玦,只得勉力抵挡,而白玦却像是在逗着洛玉玩一般,“三连环”使出之后又漫不经心的使了个“雁落长空”的身法,一剑直刺洛玉头顶百汇。 洛玉身后有靖临和初雁,不能闪身躲避,只得抬剑硬接,孰知冰刃在与歃血第二次交击之时竟尽数破碎,眼瞧着要命丧白玦剑下,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黑色长剑及时的架住了白玦的歃血剑,将洛玉救下。 那是靖渊的长虹剑。 此前靖渊一直不肯对初衷下狠手,奈何妻儿危在旦夕,他不得不狠下心来与初衷交战。 他和初衷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对对方的招数了如指掌,虽不能一招制敌,但总归是能在十招之内争个先手脱离战局支援妻儿reads();。 之后靖渊以一对二,共战白玦与初衷。 这方战局缓和,靖临刚一从惊恐中回神便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的母后,白玦刺向她母后那当头一剑,真是要把她吓坏了。 洛玉立即矮下.身搂住了靖临,随后感觉到了靖临的害怕与惊恐,一直在她怀中止不住的颤抖,她又是心疼又是责怪的训斥道:“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靖临哽咽着回答:“我害怕。” “你怕什么?若是连九重天太子都害怕,那别人岂不是更怕?”洛玉对靖临长久以来的严格已经形成了习惯,就连此时此刻,也依然不忘了提醒她是九重天的太子。 洛玉不是不爱靖临不关心靖临,她对靖临的爱就是严格与冷漠,只为了将靖临塑造成完美的神君,让靖临坚强起来。 靖临必须坚强起来,不然她以后该如何一个人走完这条铺满了弥天大谎的路? 换句话说,洛玉为九重天的未来牺牲了自己的女儿,而又为了自己的女儿,牺牲了自己的母爱。 面对着洛玉的自责,靖临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伸手紧紧地攥着洛玉的衣袖,喊道:“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洛玉浑身一僵,视线瞬间模糊了,随后她亲昵的摸着靖临的脑袋,用少有的温柔语气对靖临说道:“怎么会呢?” 像是要与洛玉作对一般,西边的天际在刹那间魔气冲天,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黑如潮水的魔兵如决堤之洪流一般迅速又西向南奔涌而来。 显而易见,西方战场已然失控,独孤求醉与另外十八位天神生死未卜,魔族再无任何阻碍,浩浩汤汤的涌向西方战场。 洛玉靖渊和白玦同时浑身一震,震惊又错愕的望向西方,心头各有各的思虑与担忧。 九霄那方战胜之后不知是赶来支援白玦,还是要做在后的黄雀,一箭双雕将白玦与靖渊一网打尽。 不过按照九霄的秉性来说,后面的那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为他与白玦不是朋友,只是因利益关系互相利用的敌人而已,如今两位仇敌厮杀的不可开交,正是九霄复仇的大好时机,他怎能不把握? 他要的不就是让魔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么? 随后魔界的举动果真不负众望,九霄执噬魂剑率数百万魔兵气势汹汹的闯入战局后见人就杀,下手毫不留情,大有将九重天从里到外血洗一遍的架势。 白玦神色大变,靖渊怒不可遏使出浑身力量一剑挥向白玦,目眦欲裂的怒吼:“勾结外族,背叛神界,令外族趁虚而入屠杀神族,这就是你要的?!” 靖渊一剑挥来,白玦震惊慌乱之余抵挡的力不从心,竟被靖渊一剑击下了云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只见白玦面色愈加苍白的望向西方,心头不知作何感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本是他的计划。 他千算万算,却忽略了九霄会向他隐瞒兵力,导致他误算了魔族的胜率。 知道九霄不可靠,但他的自负与骄傲却给了自己胸有成竹的假象。 白玦的本意是借魔族之手攻下九重,如今看来,却是魔族借着白玦的手攻上了九重天,屠杀神族一雪前耻reads();。 青丘老祖白泽若是看到此番景象,不知心中又是怎样一番感想。 无论他当年是否问鼎九重,这神界有一半的疆土,都是他一刀一剑拼杀下来的。 与靖氏的仇算是神界内部矛盾,而与魔族的仇,却又另当别论了。 千算万算,最终竟然是算计了自己人。 可笑,可悲,可叹。 而在众人皆惊怒之时,却全然忽略了一个人。 其主白玦被击落于地,初衷却熟视无睹,即不去自愿白玦,也不去攻击靖渊,独自一人悬于半空之中,眼神阴晴不定、晦暗不明。 靖渊怔怔的望着西方,沉默良久后终于叹了口气,继而摇头苦笑——该来的,总是会来。 随后他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满含愧疚的说道:“是我无能,若是还有下辈子,玉儿,你可别嫁给我了,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神君。” 洛玉则是对着自己丈夫微微一笑,道:“可我不后悔啊。”随后她微微顿了一下,语气坚定地说道,“反正也没有下辈子了。”不等靖渊回应,洛玉便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女儿,眼眸中满含不舍与遗憾。 当靖临对上她母后的目光时,心头顿时生出了股不好的预感,恐惧与害怕瞬间充斥心间,而后她更加用力的攥紧了洛玉的衣袖,生怕她下一刻就不见了。 离别之际,洛玉有一肚子的话想对靖临说,可是她没有时间了,随后她遗憾的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地摸着靖临的脑袋,目光温和慈爱的看着她,像是在出远门之前认真叮嘱留家的孩子一般说道:“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妹妹。” 言语虽然严肃,但却满含不舍与不放心。 靖临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抱紧了洛玉的胳膊怒意十足的哭喊道:“我不!我偏不!” 洛玉的眼圈红了,却并未再对靖临多说什么,因为说的越多,她越不舍,离开的就越痛苦。 因哭泣,靖临小小的身体在她怀中止不住的颤抖,洛玉狠下心不再去看靖临,因为多看一眼,她就少一分离她而去的勇气。 洛玉将目光移向了站在她另外一边的初雁,随后她的唇畔划过了一抹略带顽皮的笑,侧身在初雁耳畔说了一句悄悄话。 正是这句悄悄话导致初雁犹如被雷劈了般震惊错愕,但震惊之余,他的心头却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股不合时宜的激动。 大敌当前,生死攸关之际,他知道不该激动、不该喜悦的,可是初雁又控制不住自己。 之后洛玉盯着初雁眼睛,严肃的说道:“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此时的初雁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只能面色呆滞、浑身僵硬的点了点头。 洛玉给女儿找到了最可靠的寄托,心中像是有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一般,随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咬牙狠心将自己的胳膊从靖临的怀中抽出来了,随后决绝的离她而去,飞身落在靖渊身旁,与自己的丈夫十指相扣,并肩作战。 母后毅然决然的离开自己,靖临下意识的就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却在动身之际被初雁搂在怀里死死拦下来了。 无论靖临如何打他、踢他、咬他,初雁绝不松手reads();。 靖临在初雁怀中挣扎的同时朝着洛玉歇斯底里的哭喊:“母后,君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们回来行不行?我再也不闹脾气了,我好好当太子,你们回来……都回来。” 靖渊与洛玉,皆狠心不去看靖临,不听靖临的哭喊。 随后靖渊长叹了一口气,满含深情地看着身侧的妻子说道:“真的不后悔么?” 洛玉笑了笑,坚定道:“真的不后悔。”言毕她凝视着自己丈夫的双眼,道,“要是有下辈子,我还嫁给你。” 靖渊也笑了:“这辈子能娶到你,是我最大的福气。”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粗暴怒吼:“磨磨唧唧有完没完?老子都等的不耐烦了。” 靖渊与洛玉同时回头,而后靖渊笑骂:“你个老疯子!” 风神对此嗤之以鼻。 下一瞬,靖渊与洛玉的脚底突然冒出来了一簇熊熊烈火,随后由下而上的逐渐将他们吞没。 战场之上的九重神族,皆看到这一幕,继而大惊失色——神君与神后竟用自己的神魂燃起了一把可覆万物的魂火! 而他们身后风神的双腿则是变成了一股飓风,只等魂火完全涨起便将这股凝聚了自己所有元神的飓风吹向魂火,随后将魂火带向百万魔军! 他们要用自己燃起一把熊熊烈火,焚灭魔族,拯救九重天! 待靖渊与洛玉完全被火吞没的那一刻,身后大风忽起,急遽而又壮烈的将这把火吹向了西方魔军。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一片壮烈金红再次染红了九重天的夜空,照亮了整个九重,映红了所有人的双眼,如凤凰涅槃之火般蓬勃壮丽而又势不可挡的朝着西方赴去。 汹涌魂火刚一落入如潮水般密集的魔族队伍之中便烧的更旺,燃的更胜!像是烈火落入了油锅一般,顷刻间便蔓延至整片魔军。 黑压压的潮水在瞬间变成了火海,毫不留情的焚灭其中的所有敌人。 原本杀气肆意、气势汹涌的魔族军队一时间惨叫哀号之声漫天。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九霄当即色变,挥斩噬魂以魔气抵抗魂火,奈何魂火是不灭之物,除非自己燃尽,不然永远别想扑灭它。 噬魂的威力,也只能让它势头稍减。 最终九霄不得不下令撤兵,带领着余下部队回到西方传送通道的时候,百万魔军最多剩下了十分之一二,其余的,尽数被魂火烧成了灰烬。 这次进攻九重他几乎带来了魔族的全部兵力,原本是和白玦一样胸有成竹覆灭九重天,孰知到头来却败的如此惨烈。 经此一战,魔界损失惨重,没个千年万年的修生养息,别想再次出山。 …… 在魂火燃起的那一刻,初雁便死死地摁着靖临的后脑将她的额头抵在了自己心口,无论靖临如何挣扎,他都不松手。 他绝对不能让靖临看到这一幕,她承受不住的,她一定会崩溃。 直到靖临在他怀中哭的筋疲力尽,倚在他胸口浑身发抖,他才松开了摁在她脑后的那只手,轻轻地抱住了她。 他不知道此刻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在心中默默地说道:“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reads();。” 我会好好的守护你,让你不再遭受任何伤害与痛苦。 直到亲眼看着神君与神后点魂火灭魔族,初雁才真正的明白神后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的真实含义—— 我的靖临,其实是个小姑娘。 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 当整个九重天沉重悲凉之际,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白玦的眼中却闪过了狂喜之色,随之唇边勾起了一抹阴狠之笑。 这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连老天都在助他。 可就在白玦庆幸于“天助我也”的时候,一股充盈的杀气却在毫无防备之际扑面而来! 白玦当即手握鹰爪袭向来人心口。 奈何来人也是如此出招的,而且速度并不慢于他,甚至还要快上他几分。 在白玦的手掏入来人心口的时候,那人的手却已经洞穿了白玦的胸膛。 在白玦的手攥紧了嵌入那人心脏中的一块魔石的同时,而穿透他背后的那只手中不仅有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还有另外两块魔石残片。 在下一瞬,两块魔石残片便没入了那人的手心。 白玦将魔石分为了五部分,用一片嵌入了初衷的心脏,两片自己随身携带用以控制初衷,其余的两片为自己儿子留下,做出最坏的准备,以防自己突然不测。 本以为准备是多余的,如今看来,一点也不多余,自己还真的遭遇了不测,而且还是非常意外的不测。 白玦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死在自己亲手炼制的傀儡手上。 九天神卫终究是把逆臣白玦杀了,无论处于何种目的。 在获取最后一块魔石的时候,白玦从老祖白泽嵌入蔓渠山马腹眉心的魔石中得到了启发——被分开的五块魔石的力量是均衡的,而少数魔石则屈服于多数魔石的力量。 马腹身上嵌有一块魔石,所以恐惧白玦手中的四块魔石合体。 于是白玦便勾结九霄动用魔族的力量制服了初衷,将一块魔石嵌入了他的心脏之中,白玦手中魔石数量远大于一,于是初衷则成为了白玦的傀儡。 但白玦想不到的是,由于初衷的意志过于坚定,抗拒魔石之力,所以魔石在吞噬初衷魂魄的时候出了意外,再加上神族之魂根基稳,力量大,以致魔石并未完全吞噬他的魂魄。 而未被吞噬的那部分魂魄却遭受了魔石魔气的影响,被炼化成了一条新的魂魄。 也就是说,傀儡有了自己全新的魂魄,生出了自己的神智。 他既不是神卫初衷,也不是神智全无的魔石寄体。 为了得到更多的力量,所以“初衷”偷袭了白玦,继而获取他怀中的两块魔石。 可就在他杀了白玦汲取魔石力量的同时,白玦却一手动摇了他的根本。 于是他和白玦一死一重伤,双双卧倒在了九重天外的战场上。 第48章 托孤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明月悬空,世间几人欢喜几人忧。 瀛洲之滨海浪翻卷,涛声震天reads();。 瀛洲帝君玄沥面色焦急的望向波涛汹涌的海面,真是恨不得立即抛弃一切去和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几万年的女子远走天涯。 但无奈的是,他可以抛弃一切,那人却不会同意。 接到心爱女子给他的密信之后,玄沥立即奔赴约定之地,即使家中妻子正处于产子的痛苦折磨之中。 玄沥知道自己对不起妻儿,可是他更放不下她。 就在玄沥心如乱麻的时候,破涛汹涌的海面上终于出现了一艘黑色孤舟,他爱入骨髓的女子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立于舟上的女子身披一袭黑袍,头脸尽数隐藏在黑袍中,黑袍之下的怀中还抱着一团什么东西。 若非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这几乎隐没于黑夜之中的一舟一人。 玄沥欣喜若狂,毫不犹豫的起身飞往孤舟上,脚落孤舟的那一刻,他脚底神力往舟身一注,原本随着怒涛起起伏伏的小舟在瞬间稳在了海面上。 那女子看到玄沥之后立即掀开了黑袍上的帽子,双目含泪的看着他,眼中满含绝望与哀求。 玄沥怔怔的望着她,双唇颤动许久,终于痴痴地唤了句:“月暖。” 来人正是白玦的遗孀,月暖夫人。 月暖哽咽道:“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求你帮帮我。” 皎洁月光之下,月暖那娇美容颜一览无余的呈现在玄沥眼中,使得他欲罢不能,而她望向他的那双含泪双眸中的无尽伤痛与哀求,更使得他心如刀绞。 这是他爱了几万年的女人,从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爱上了她,而在随后的光阴中,他对她的爱更是愈发的深入骨髓。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玄沥遇见月暖的时候,她的心头就已经有了白玦,无论他对她如何柔情似水,但是在她的心里,自己永远也取代不了白玦。 往往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于是月暖便成为了玄沥心头的朱砂痣,窗前的明月光,所以即使玄沥在双亲的安排下娶了别的女人,那女人又为他生下了孩子,可他依旧无法忘却月暖,她是他的一生挚爱。 现在他最爱的女子如此的绝望无助,如此的伤心痛苦,而绝境之中的她将他当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该如何不帮她? 哪怕帮了她之后便会背负背叛九重、勾结叛贼的重大罪行,哪怕冒着被发现后会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依旧义无反顾! 于是玄沥没有丝毫犹豫的朝着月暖点了点头。 月暖那原本死寂的双眸在瞬间充斥了希望,随后她立即跑到了玄沥身边,将怀中正在熟睡的孩子递给了玄沥,含泪哽咽道:“我就、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他。” 他知道她是在托孤,玄沥心如刀绞,但为了让她放心,为了给她最后的依靠,玄沥依旧重重的点点头。 月暖抬头看着他,哭着勾了勾唇,凄然道:“玄沥,你下辈子要找点找到我,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月暖没有向玄沥表示感激,也没有对他说诸如“我这辈子欠你太多,下辈子还你”之类的话,因为她要给玄沥留下更深的印象,要让他一辈子忘不了自己,要让他对自己的爱全部转换为无法弥补的亏欠与遗憾。 所以她给了玄沥充斥着绝望的希望,暗示他自己所嫁非人,吃了很多苦,都是因为他没有早点出现,并用下辈子做以期许,让他心中的希望在达到最顶端的时候猝然夭折,使得他心中对她的愧疚与遗憾更加深刻reads();。 只有这样,他才会对自己的儿子更好。 丈夫已经没了,如今的月暖,只有儿子了,所以她必须不择手段的为儿子安排好未来的一切。 白玦离开前,确实为她门母子安排好了一切退路。 然而白玦的本意是让月暖带着儿子远走高飞,逃得越远越好,可是月暖却私自改变了计划,因为她知道自己无能,不能带给儿子最好的未来;又因为跟着她,自己的儿子只能一辈子东躲西藏见不得光,永远也不能复兴白氏,永远也不能完成白玦未完成的遗愿。 她的丈夫一生都在为此努力,并为此付出了自己的性命,月暖怎能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 她的儿子才刚刚来到这个世上,怎么能一辈子见不得光? 身为一位妻子,一位母亲,月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她另为自己儿子谋了一条出路,哪怕这条路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她也在所不辞。 于是她来找了玄沥,利用了这个爱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瀛洲、蓬莱、方丈,是九重天三大封地,而玄沥则是执掌瀛洲的瀛洲帝君,瀛洲仙岛虽然兵力不足,但物产丰富,资源缭绕,足以给白熙最好的生长环境与未来,并且也可以成为日后白熙复仇之路上的强大后盾。 月暖明白,只要将玄沥得当利用,他便会义无返顾的提供给自己的儿子想要的一切。 而玄沥正如月暖猜测的一样,她的话使得他的内心饱受煎熬,痛不欲生。 痛苦、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她?这样的话,她就不用跟着白玦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多罪了。 无法排解的伤痛使得玄沥双目中遍布血丝,而后他一把抓住了月暖的手,满含哀求的急切道:“要不你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我们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 月暖凄楚一笑,缓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无助哽咽道:“我也想,我也想跟你走,可是我不能。” 玄沥目眦欲裂,失声厉吼:“为什么?” 玄沥怀中的白熙突然被惊醒了,立即发出了不满又委屈的啼哭。 月暖忍着不去哄孩子,而是伸手轻轻地抚摸着玄沥的面庞,深深的望着他,满含不舍得说道:“玄沥,我在这世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我不能再毁了你。”言毕,一行清泪及时的顺着她那娇美的面庞滑下,更衬着她楚楚可怜,“九重天容不得我们母子,他们让我死,我心里有怨,却不能不死,可我不能带着孩子死,他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一定要为我报仇,我只能指望你了。” 玄沥的双目更红,少顷后,滚烫的眼泪涌出了他的眼眶,随后他声音沙哑的唤了一句:“月暖……” 白熙依旧在嗷嗷大哭,月暖狠心不去看他一眼,而是对着玄沥勾唇笑了笑,伸手勾出了他的脖子,轻轻一点脚尖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玄沥的额头上,轻声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我会等你的,我等你为我报仇,等你早点找到我。” 玄沥伸出一只手抚上了月暖的后颈,轻轻蹭了蹭她平滑白皙的额头,嗓音沙哑的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一定会第一个找到你。” 月暖再次勾唇一笑,看向玄沥的双目中满含幸福与喜悦,而后她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的拉着白熙的小胖胳膊,拇指轻轻地抚摸着他手腕上的一串黑色佛珠,苦涩道:“他要是你的孩子就好了,这样我们母子就不用受苦了reads();。”顷刻间月暖看向玄沥的双目中再次喊了一泡泪,怨恨又痛苦的说道,“他为什么不是你的孩子呢?你为什么不早点遇到我呢?玄沥,你要是早点遇到我,现在我们也儿女成群了吧?” 玄沥再次心如刀割,而后他猛然搂紧了月暖的腰,斩钉截铁的喊道:“他就是我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 月暖在玄沥怀中轻轻啜泣着,良久后才声音沙哑的说道:“玄沥,你不用因为我对孩子好,我把他交给你,不仅是希望你救他,更是因为我欠你太多,我用他弥补你,你就把他当成我为你生的孩子,好不好?给我弥补你的机会好不好?” 玄沥再次为月暖的话流下了眼泪,而后他将脸深深的埋在了月暖的脖颈间,几度哽咽道:“我会的……我一定会的,我会好好的把我们的孩子抚养成人,我一定会,为你复仇。” 月暖在他怀中轻轻点头,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轻轻地将玄沥推开了,声音沙哑的说道:“我要走了,你要,保重。” 玄沥不舍得望着月暖,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随后月暖终于可以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孩子,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今晚最真实的感情。 她极度不舍得望向玄沥怀中正在哭泣不止的小白熙,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泪眼婆娑的哽咽道:“熙儿,娘走了。” 小白熙的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她娘的手指,哭泣声更大,每一声啼哭都像是痛苦无助的在挽留自己的娘亲。 白熙的行为和哭声像是有一把刀刺入了月暖的心口,疼的她无法忍受,但是她不得不狠心将自己的手指从白熙的小胖手中抽出来,深吸了几口气,极力控制住将要崩溃的情绪与理智,而后她再次抬头看向玄沥,道:“玄沥,我走了,我把自己的心头肉都交给了你,你一定要好好待他。” 玄沥哽咽不止,重重点头。 月暖最后深深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决绝的对玄沥说道:“走吧。” …… 九重混战第二日,原三十六天神之中在大战中存活下来的十五位天神带兵齐赴青丘,势必要将白氏余孽一网打尽。 可孰知当他们抵达青丘的时候,帝君府早已变成了一片灰烬。 今晨天还未亮,青丘帝君府突然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将偌大一片帝君府尽数付之一炬。 故十五位天神看到的,仅剩未被烧完的还残留大火余温的乌黑木炭与焦石。 十五位天神当即色变,立即分头在余烬中仔细搜捕。 最终,其中一天神在原本帝君寝宫的位置上发现了一大一小两具已经被烧得不成模样的焦尸。 十五位天神眉头紧蹙,十五双眼睛紧盯那两具焦尸,心头惊疑不定。 两具尸体已被烧的碳化,黑不溜秋、面目全非,根本辨认不出谁是谁,故十五位天神不仅没有放心下来,反而更加的担忧疑惑。 白氏阴险狡猾,这说不定就是个金蝉脱壳之计! 就在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十五位天神中年纪较长的一位首先发话:“先带回九重天,管他活不活、是不是,都要在诛仙台上让天雷劈一遍,以儆效尤!” 其与众神皆表认同。 第49章 别走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门窗紧闭的屋子内光线阴沉昏暗,气氛悲伤压抑。 透过窗棂的缕缕明月光中缓慢的漂浮着缕缕微小尘埃,更为这里添上了几分不可撼动的沉重气息。 靖临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中两天两夜了,或者说,将自己关在柜子里两天两夜了,无论是谁在门外焦急呼喊,她都无动于衷。 神君与神后那一把魂火在千钧一发之际拯救了九重天,却将靖临推向了无边的黑暗。 从此之后,她就没有君父和母后了,一夕之间,她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依靠与庇佑。 靖临接受不了残酷现实,又没有面对未来的勇气,所以她选择了逃避,将自己锁了起来,与世隔绝。 小小的她蜷曲着身体缩在衣柜的角落里,将脸深深的埋在手臂与双腿之间,任凭自己意志消沉、放纵悲伤。 一天前的她还在因悲伤与恐惧不断哭泣,今天却已经不哭了,因为双眼胀的发涩,眼泪已经要流干了。 但她心头的无助与彷徨,却在与日俱增。 洛玉生前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靖临不够坚强,内心还是不够强大。 她害怕独自一人走在从她出生起就在她脚下的那条由弥天大谎铺成的路,曾经的她有君父与母后的扶持与陪伴,可如今君父与母后都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双亲的猝然离世已经击垮了靖临,而孤独与恐惧又如长了刺的藤蔓一般密密匝匝的捆绑了她,让她痛苦不堪却又无法摆脱。 在这黯淡无光的两天两夜中,靖临甚至会想:“君父和母后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自己要是死了,就解脱了,就不用害怕了。” 靖临能耐得住衣柜中的寂寞与黑暗,恨不得将自己一辈子藏在这里,可门外却有人按耐不住了。 第二天夜里,门外突然响起了利器劈砍重物的声音,“哐哐啷啷”一阵狂砍,随后“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一脚踹出来个洞。 初雁左手拿着一把木剑,右手握着一把寒气逼人的短剑,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他就是用右手的这把短剑,毫不留情的劈开了房门,继而一脚把房门踹出来一个大窟窿。 初雁进屋后先是扫视四周,继而目光锁定到了床边的衣柜上,随后径直的走到了衣柜前,一把打开了衣柜的大门,伸手拉着靖临的小胳膊就把她从衣柜里薅了出来。 行动迅速,简单粗暴! 堪称九重天史上脾气最暴躁的一位神卫! 靖临猝不及防的摔倒在了地上,浑身摔得生疼,再看到罪魁祸首是初雁之后满腔的悲伤害怕在瞬间转变为了滔天怒火:“你干什么?!” 初雁站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靖临,语气冷漠,毫不留情的说道:“师父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三十六天神牺牲过半,你以为整个九重天就你伤心就你难过?他们的孩子不伤心不难过么?风神没有孩子么?小状元的爹娘连尸首都找不到,他不伤心不难过么?怎么不见他把自己锁在柜子里?怎么就你矫情?” 初雁的话激怒了靖临,她怒不可遏,双目赤红的盯着初雁,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爹娘全都活着,你当然不伤心不难过reads();!” 初雁面沉似水,语气冷静的回答她:“我爹他已经死了。” “是我错怪你了呗?”靖临的理智在瞬间崩溃了,随后歇斯底里的吼道,“那九重天牢低下关的是谁?!不是你爹是谁?都是因为他!全部都是因为他!” 初雁浑身一僵,面色瞬间苍白,眼中也冒出了丝丝怒火,然后二话不说抬手就将右手中的那柄短剑扔到了靖临面前的地面上,沉声道:“捡起来。” 靖临抬头瞪着初雁,胸中怒火依旧没有消散,捡起地上的剑就朝着初雁挥了过去。 初雁侧身回避,同时将那柄木剑递到了右手,而后手腕一翻就朝着靖临的肋巴骨横切了过去,狠狠地砍在了她的身上。 靖临吃痛,轻哼一声,但还未来得及转身回击,初雁又是一剑削在了她的肩头。 刹那间靖临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被打断了,木剑就这么疼了,这要是真剑估计肩头都要被削掉了。 而后她原本满是愤怒的心里又冒出了一股委屈,初雁怎么能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她都已经这么惨了,初雁怎么还欺负她? 这不是落井下石么? 疼痛顺着胳膊一路蔓延至手腕,而后靖临手腕一抖,原本紧握的短剑在瞬间掉在了地上。 本以为剑掉了,这场打斗就结束了,可初雁似乎并没有结束的想法,出了一半的剑招收回之后,面无表情的看着靖临:“再捡起来。” 靖临愤怒委屈又憋屈,红着眼咬着牙将落在地上的剑捡了起来,执剑又朝着初雁刺了过去。 过了几招之后,靖临手中的剑又被初雁打掉在了地上。 初雁依旧面不改色,让她捡起来继续打。 整场打斗结束之时,靖临手中的剑被初雁打掉了七次,身上挨了他不少剑招,并且下手毫不手软,招招打的靖临生疼,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就连脸上都被撞出来一块淤青。 靖临觉得初雁欺负她这个没爹没妈的孩子,坐在地上埋着头哽咽不说话,心头惶恐更重:“果然世态炎凉人心难测,就连初雁都这么对她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初雁的神色依旧严峻,丝毫不为靖临的哭泣所动,他看着靖临,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就是神君?下次敌军再犯,你连燃魂火都不配!你若再这么消沉下去,神君与神后的牺牲就会变得一文不值,我凭什么给你这种懦夫当神卫?” 言毕他转身就走,行动和语气一样果断,毫不犹豫。 靖临的身体在瞬间僵住了,初雁的话语像是朝她兜头浇了一本冷水,冰冷刺骨的同时却又彻底浇醒了她—— 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受君父与母后庇佑的太子了,更不是可以随意任性妄为的小霸王了,她现在是九重神君,身上肩负着整个九重天的兴衰荣辱。 君父与母后牺牲自己点燃了一把魂火,为的不就是拯救九重天么? 这是她的至亲用命换来的九重天,她怎么可以置它于不顾?怎么可以如此的懦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懦弱的自己保护不了九重天,守护不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所以她必须要强大起来,必须变得坚强,不然她守不了这片疆土,对不起君父与母后的牺牲reads();。 就像初雁说的那样,若是继续放任自己意志消沉,放纵悲伤,她永远强大不起来,永远是个懦夫,若下次敌军再犯,她真的连魂火都燃不起来。 最重要的是,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初雁,无论未来的路有多长,初雁都会陪着她的。 因为他是她的神卫。 看着初雁即将离去的背影,靖临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着急忙慌的去追赶他,紧紧地扯着初雁的胳膊:“别走。” 初雁依旧在气头上,用力挣扎着甩开了靖临的手,不管不顾的继续朝前走。 靖临坚持不懈,一路小跑挡在初雁面前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拦着初雁不让他走,音色沙哑的哽咽道:“你别走。” 初雁言简意赅:“松手。” 靖临终于哭了,哀求道:“我知道错了,你别走,我只有你了,他们都没了,我害怕。” 一句话,让初雁心头的怒火瞬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心疼与难过,而后他叹了口气,扶着靖临的肩头让她微微离开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永远不会走,但是再也不想看见刚才那样的靖临。” 靖临哭着点头啊点头,一抽一抽的表示自己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希望你是靖冥的靖,临危不乱的临。”初雁轻轻地握住了靖临的右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推下来一串墨色玉珠滚到了靖临的手腕上,“这九颗平安珠,可保你一生平安,福泽连绵。” 靖临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玉珠,伸手一摸温润光滑,戴在手腕上也不膈手,反而十分舒适。 随后初雁松开了靖临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她额角的一块淤青:“疼不疼?” “疼。”靖临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初雁,“可疼可疼了。” 初雁笑了笑,道:“活该,不打你不长记性。” 靖临瘪着嘴瞪着初雁,心里委屈的不行不不行的,并且突然觉得这货有些得寸进尺,需要点到点到了,不然以后真是要爬她头上来了。 这时初雁开口说道:“你都几天没出门了,出去晒晒月亮吧,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随后初雁细细的讲述了靖临将自己锁在柜子里这两天九重天发生的事情。 那两具焦尸已于昨日被带回了九重天,只等神君一声令下,便要将这两具尸体压上诛仙台,哪怕是死了,也要遭受九重天雷之罚,以儆效尤,以此来维持九重天的威严。 “我知道了。”靖临听后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抬头,双目炯炯的盯着初雁,令他猝不及防的发问,“你从哪找来的玉珠?我怎么不知道?以前你手上没有!”看向初雁的眼中全是——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肯定就是在糊弄我!别以为我几天没出门了就低估我的智慧! 初雁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重要的事情这货不去着急,怎么净想着他的玉珠从哪来的?! 于是乎,初雁表现得置若罔闻,一本正经的说道:“十五位天神怀疑这是白玦他媳妇儿用的金蝉脱壳之计,现在仵作已经确认了大的那具尸体确实是条成年的母狐狸,基本可以确定是月暖,但是小的那个被烧毁得太严重了,根本无法辨认。” “我知道了reads();。”提起小狐狸,靖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她强制性将这种感情驱逐出了自己的内心,继续质问初雁,“你的玉珠到底是从哪来的?!” 初雁故作淡定:“你不觉得,我说的事情比较重要么?” “我不觉得!我觉得你在骗我!欺君初雁!你这是欺君!” 初雁身上竟然有她不知道的东西!而且还不让她知道是从哪来的!靖临觉得自己的威严遭受到了极大地挑战! 这事比什么都重要!果断的原则问题! 看着气势汹汹的靖临,初雁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他脑子里竟突然冒出了一句:“这货竟然还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 这时靖临斜眼幽幽的看着初雁,突然大喝:“还不给本君从实招来!” 初雁当即就,噎住了…… 所以,从哪找来的玉珠? 明月阁里面找的呗,为了哄这个小昏君,初雁还专门下界跑了一趟明月阁。 整个明月阁都是初家的,不然一辈子光靠神卫那一丢丢俸禄绝对不能养家糊口,而且九重天也没规定神卫不能搞副业。 一般灵气足的地方容易出至宝,于是初氏就凭借着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成立了明月阁。 明月阁建于始祖时期,最初成立之时始祖靖轩也忙了不少忙,明月阁总阁的地址就是靖轩定下来的。 也就是说,历代神君是默认明月阁的存在的,正是如此,明月阁才会发展壮大为六界第一阁。 当然了,在过往的岁月里,明月阁也曾帮助九重天解决过数次财库空虚的问题。 这就是神君与神卫之间的,相互扶持。 但是现在初雁并不想这么早就对靖临承认此事,并不是他不信任靖临,而是有一种藏私房钱的感觉。 天知道这个抠门的小纨绔以后能给他几个子的月俸? 于是乎初雁面不改色的说道:“那什么,是我娘给我的。” 靖临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虚伪的谎言:“不可能!奶妈不可能只给你不给我!” 骗我骗我骗我!竟然都敢骗我了! 真是要翻天了! 初雁脸都吓白了,大脑急速运转,少顷后终于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借口,一口气不带喘的说道:“我存钱自己买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怕你嫌弃!” 靖临斜眼瞪着初雁,初雁看起来是一副很坦诚的样子,但,背后已经冒出了一背冷汗。 “别让我发现你骗我!不然扣光你的月俸!”严肃审视良久之后,靖临这才放过初雁,转身从门上的大窟窿里钻出去晒月亮了。 初雁长舒了一口气,暗叹自己的机智。 可还没刚舒一口气,就听见门外的小纨绔惊恐尖叫道:“初雁你怎么把我的门给劈了!!!你怎么不把整个东宫都给拆了?!” 初雁:“……” 反应迟钝外加莫名其妙!女人啊!就是麻烦! 第50章 神君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这是靖临第一次以神君的身份主持大局,而她的身边,只有初雁。 初雁身上的神卫红衣黑甲和靖临身上的神君红色朝服都是神女宫连夜赶制出来的,虽然衣服的料质华贵柔软、大小适中,但从今早穿上至现在,两人都觉得勒的喘不上气,怎么穿怎么别扭。 尤其是身处诛仙台对面,被众臣子与神民肃穆仰视的时刻。 当那两具被烧得漆黑模糊的焦尸被抬上诛仙台之后,靖临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初雁,因为陌生的新身份与此时肃杀压抑的气氛使得她紧张,忐忑,害怕,甚至有一些不知所措,而此时此刻,初雁是她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初雁微微勾唇,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后不发声仅用口型对她说道:“别怕,我一直在。” 靖临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忙不迭的点头啊点头,随后立即将小脸扭了过去,小腰板一挺,在九龙环绕的神君玉倚上坐的笔直,好像背后立了一座大靠山一样。 初雁无奈一笑,其实,他也有点紧张……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以神卫的新身份站在靖临身后、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但是他却不能将自己的紧张表现出来,反而要表现出很镇定自若的模样,因为他知道,靖临需要他这样,他是靖临唯一的依靠。 就这么一个细节,一个瞬间,初雁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强大起来的信念,因为他要一辈子守在她身后,做她最牢靠的后盾,让她永无后顾之忧。 有了初雁的支持以后,靖临终于可以冷静下来朝着远处正前方的诛仙台看去,可当她看到上面那具小小的尸体的时候,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reads();。 她希望这具尸体是小狐狸的,希望这种延续了二十万年的仇恨在这一代彻底终止,希望将白氏彻底斩草除根,即使这只小狐狸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 可靖临又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难过,几天前她还这么喜欢这只小胖狐狸,现在却又希望他死,这是何其残忍与狠毒? 但是靖临却不愧疚,因为从君父与母后燃神火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 若是战败,九重天便会被魔族血洗,会被彻底颠覆,所以她的君父与母后宁可死也不认输,这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就是世道的现实与残忍。 所以她不愧疚,因为这是她双亲用生命换来的胜利,继而为王的她,应该铲除掉一切对九重天有威胁的余孽,即使她依旧很喜欢这只小狐狸。 而且这只小狐狸死了,会比活着更轻松,死了就什么都不用在乎了,活着,还要背负世代的仇恨,在痛苦与压抑中走上充满荆棘的复仇之路,未来还是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重复上演,无论谁胜谁负,都会是一场用千万神族战士的血肉铺就的战争。 所以他死了才是最好的,是一切的终结。 但是至今为止,九重天依然没有确认这具尸体的身份,因为被烧毁的太严重,连是不是狐狸都分辨不出来。 九尾狐族向来狡猾,更何况是白玦他媳妇儿,所以不得不令人怀疑这是一场一命换一命的偷梁换柱之计。 但九重天却不得不在未确定身份的情况下对这两具尸体施以天雷之罚,因为这次大战之后九重天真的是元气大伤,无论是从实力还是从声望上都大不如前,所以需要以这种方式来重振声威、对不知实情的神民聊以慰藉、安抚所有陨落天神的在天之灵。 在众神的严肃目光中,靖临轻轻叹了口气,而后面色严峻的盯着诛仙台,气沉丹田,朗声开口:“行刑。” 神君一声令下,便有黑布蒙头的刽子手上台将那两具毫无生气的焦尸用玄铁链困在了玄黑色诛仙柱上。 刽子手离开之后,靖临盯着诛仙台的方向再次开口,一字一句的说道:“青丘白氏,谋害神卫背叛九重,勾结外族屠杀神民,此等大逆不道之徒,应以九道天罚诛其九族,令其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言毕,诛仙台上方天际瞬间乌云卷墨,滚滚翻涌,继而一阵接一阵的滚雷声不断从阴云中传出,像是万马奔腾一般浩荡轰隆,时不时有几道刺目白光从乌云中裂出,若隐若现的暗示着重重乌云之下正在酝酿着惊天动地的力量。 台下众臣与在外围观的神民皆屏息凝气、目不转睛的望向诛仙台上方天际,万分期待天雷朝着仇人劈下,好好地扬眉吐气一番。 而靖临则不安的攥着朝服的两侧下摆,心中对即将落下的天雷甚是恐惧。 有句话说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被白玦害的在青丘之下实实在在的近距离感受了一场天雷之怒以后,靖临就连听到阴雨天打雷的声音都会害怕,然后条件反射般耳聋眼花。 而此时此景又将她心头的恐惧给勾了出来,当第一道天雷浩浩荡荡的破空而下,将整个九重天都耀白了那一刻,曾经的险境在瞬间清晰的重现在了她的脑海中,令她如临其境一般,被埋在心底深处的死亡威胁瞬间破封而出,将她深深笼罩,随后眼花耳聋的毛病再次犯了,就在她将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左手,另一只手覆在了她的脑后,摁着她的脑袋将她揽入了怀中reads();。 靖临知道那是初雁,是她此时的唯一,然后她立即伸出另外一只手搂住了初雁的腰,将自己的脸深深的埋进了初雁的胸膛里,似乎是想将自己藏起来一样。 随后初雁轻轻地拍了拍靖临的后背,对她说了几句话,但是靖临一句话也没听见,只顾着死死地抱着他,一点撒手的迹象都没有,根本不在乎台下站了多少人、被发现之后会怎样。 初雁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微红着脸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紧张兮兮的观察众神的目光与反应。 值得庆幸的是,台下众神的目光全部都死死地盯着诛仙台的方向,并没有人发现这一幕。 随后初雁长舒了一口气,但心里依旧在紧张,生怕被人看到。 要是被人看到了,影响多不好啊,以后这货长心了不抱他了怎么办? 好在天罚即将结束的时候,靖临终于有勇气松开了初雁,但是脸色还是不好,又青又白,额头上还残留着丝丝冷汗,看的初雁又是担心又是心疼。 最后一道天雷落下之后,众神皆长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件事,总是有了一个了解。 九重天还是曾经的九重天,即使经历了打击与摧毁,但依旧屹立不倒,而那些动荡与悲惨已经过去了,从此刻起,他们要往前看了。 无论昨日如何,明天都是充满希望的。 随后众神终于将目光收回,再次放在了神君身上。 靖临间接性眼花耳聋的毛病还没恢复,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众神那满含期待的目光她一丢丢都没看见。 好在初雁是个机灵的,立即挺身而出,朗声道:“神君思及双亲,悲不能言,故令臣代言——九重神威不可侵犯,望众神引以为戒,安分守己,莫要赴白玦后尘。” 靖临现在的小样,满目呆滞、眼青脸白的,还真像是思及双亲,悲不能言的。 故众神毫无怀疑,初雁言毕,当即跪拜,朗声喊道:“谨遵神君教诲。” 被谨遵的神君依然一个字没听见,被忽略的神卫倒是挺不好意思。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快步朝着靖临跑了过来,初雁扭头一看,是新晋升的内侍大总管——原内侍大总管的干儿子,小总。 一朝天子一朝臣,上一任神君不在了,故上一任的内侍大总管也要跟着走。 小总年纪同初雁靖临差不多大,长得圆头圆脸颇讨人喜欢,此时小总的神情有些焦急,急匆匆跑到靖临身边之后,俯身挨着靖临的耳朵语速极快的说了句什么。 靖临,必然听不见。 就在初雁刚要给小总使眼色的时候,靖临那高昂洪亮的声音突然在寂静无声的会场上响了起来:“你说什么?雷声太大了我听不见!你大点声!” 初雁:“……” 还,还,还挺机灵,知道用雷声当挡箭牌……就是机灵的不是时候! 气氛万分尴尬,众神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初雁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对着下面的众神说道:“神君思亲过度,一时神志模糊,众卿家不必惊慌。”而后初雁扭头瞪了小总一眼,小总这个猴精仔儿立即会意,跑到初雁身边低声说道,“独孤前辈醒了!” 初雁心头一喜,师父终于醒了reads();!随后他立即对着台下的众神说道:“众卿家都退下吧,勿忘明日早朝依旧。” 言毕初雁拉着靖临的胳膊就跑,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不明真相的半残疾神君给拉扯走了。 …… 在赶去看独孤求醉的路上,靖临的眼睛和耳朵才慢慢恢复,而后初雁仔仔细细的跟她讲了刚才她是多么的“机灵”,多么的“随机应变”,故作一本正经的语气听的靖临差点揍他! 就在即将被揍的那一刻初雁才跟靖临说师父醒了,现在要去看他。 靖临狠狠地瞪了初雁一眼,表示这件事她已经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了,迟早要跟他秋后算账! 就算秋后算不了账也要在发月俸的时候把账算了! 初雁顿时觉得自己没跟这个小暴君坦白明月阁是多么的明智! 随后两人一路小跑来到了独孤求醉的府邸,看到独孤求醉的那一刻,靖临和初雁既惊喜又激动,而后大喊:“师父!你瘦了!” 正在喝药的独孤求醉一口将还未来得及咽肚的药给喷了出来,心里顿时就伤感了起来:“没了俩徒弟,留下俩混蛋,老胖怎么就这么惨啊!” 靖临和初雁丝毫不知独孤老胖心中所想,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他的床边,而后靖临抢先开口:“师父,你醒了就不能走了,我、啊不,本君已经下旨任命你为首辅了,九重天的酒你随便喝!每月月俸月俸你定,不够从初雁月俸里扣!” 受气包初雁:“……” 独孤老胖无奈一笑:“你怎么老是欺负初雁?还克扣人家月钱!我要是初雁早就辞工不干了!” 初雁再次重重点头!心里忿忿不平! 靖临理直气壮:“他天天就穿那一件衣服,其余的吃穿用度的都是内务府发的,也不用他花钱!他要钱干什么!?” 独孤老胖反问:“初雁不用养老娘么?!” 靖临:“我呀我呀!我养奶妈!不用他养!” 独孤老胖再次发问:“那初雁不用攒老婆本娶媳份儿么?!” 靖临,噎住了…… 初雁,有点害羞…… 这么一说好像有些道理,可是靖临不太乐意:“他娶媳妇儿还早呢。” 独孤老胖倒是怪着急:“早什么?也没几年了!初氏神卫可是独苗单传啊,你总不能让初雁打一辈子光棍吧!你帮他养老娘你能帮他娶媳份儿?!” 靖临:“……” 初雁,更加害羞了,红着脸斜眼偷瞄了一眼靖临,发现靖临气的嘴都要噘天上了,心头莫名开心了起来。 靖临无意间对上了初雁的目光,顿觉有些没面子,于是极度不甘心的说道:“他才找不着媳妇儿呢!攒老婆本也没用!”然后迅速的转移了这个她一点不喜欢的话题,“九重天刚刚度过一劫,元气大伤,我想着就不用准备神君登基大典了,怪铺张浪费的,师父你觉得如何?” “很好。”独孤求醉笑着点了点头,同意靖临这个提议,并同时感慨这小混蛋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而后靖临跟独孤求醉交代了一下青丘那两具焦尸的事情,把众神的怀疑也跟独孤求醉说了一下reads();。 独孤求醉听后眉头紧蹙,语气严肃的说道:“多半是偷梁换柱。” 靖临惆怅:“那怎么办?若是白玦他儿子真的被换了,日后又少不得一番腥风血雨。” 独孤求醉言简意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靖临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所以她必须要强大起来,再次兴旺九重天,这样才能有底气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时独孤求醉又问道:“今日是你第一次以神君身份示众,可有没到场参拜的臣子?” 这个靖临真不清楚,扭头看了一眼初雁。 初雁点点头,道:“有,瀛洲帝君玄沥没来。” 靖临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 “前日其妻产子,胎大难产,最后舍命留下了孩子,大人没了。”初雁说完之后又补充道,“我派人去瀛洲查了,是真的。感觉玄沥对他夫人挺深情的,在他夫人死后悲伤过度,曾数度哭至昏厥,今日不来,说是要给妻子守丧,任凭神君责罚。” 独孤求醉和靖临同时点点头,随后靖临对初雁说道:“不罚他了,别忘了回头休书代本君慰问一声。” 初雁点头。 之后独孤求醉对着靖临和初雁说道:“你俩把我床底下那个木箱拉出来,然后打开。” 靖临和初雁立即钻到了床底下,一人一边把那个长长的木箱子拉出来了,打开之后,霎时一股凌厉寒风扑面,锐气逼人,势不可挡! 箱内并排放着一把长刀和一柄长剑。 长刀通体漆黑,长柄细身浑然一体,刀刃薄如蝉翼,看起来锋利无匹。 长剑也是通体漆黑,剑柄与剑身也是浑然一体,长度比那把刀要短上一些,双刃和那把刀刃一样细薄一样锋利。 刀剑之上不断地散发着一股股幽冷之气,不禁激的靖临与初雁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就连着室内的温度都好似被这对刀剑之上散发的寒气浸冷了许多。 故再打开箱子那一刻,靖临和初雁忍不住同时惊叹了一声。 随后独孤求醉说道开口:“这是□□与断水剑,是用同一块玄铁打造的孪生刀剑,你俩日后谁用刀谁用剑?自己商量一下,明日为师就开始教你们刀法与剑法。最初的时候就用木剑练把式,等你们长高了就可以用真的练了。” 靖临看了看木箱,又看了看初雁,觉得自己用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初雁用的顺手了就可以了,然后对初雁说道:“你先选吧,本君厉害,用什么都行。” 初雁笑了笑,知道靖临什么意思,本来是想选剑的,因为他从习武那天起一直用的是剑招,所以早就习惯了用剑,但是在选的那一刻突然想到靖临其实是个姑娘,以后的身量肯定没他高,而且这刀这么长,这货肯定拿不住,于是初雁把断水剑留给了靖临,自己选了□□。 他俩选好之后独孤求醉开口确认:“选好了,就不能变了。” 靖临和初雁同时点头。 “拿了断水与开山,就是真正的神君与神卫了,你们俩要时刻铭记肩头的责任,不负自己,不负九重。” 靖临与初雁对望了一眼,相视一笑,而后看着独孤求醉,一字一句的喊道:“谨遵师父教诲!” 第51章 紧张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悠悠岁月兜头过,万年一度蟠桃落。 距上次大战已有近万年的光景,被战火摧毁的九重天早已在悠悠岁月中被一点点的重建,虽然,神君很穷,但是,依旧强迫着大家伙一起勒紧了裤腰带把钱给攒出来了。 就是在这样一种君臣同时穷的叮当响的岁月里,被战火洗劫了一遍的九重天才逐渐恢复了曾经的威严与庄重,云层下的圣洁九重,凝固着九重天所有天神的心血。 当九重天大门那四根巍峨的汉白玉雕龙玉柱重新竖起的那一天,神君热泪盈眶,伸手轻轻抚摸着玉柱上的威武龙爪,语重心长的感慨道:“如今这九重天的一砖一瓦,皆含有众卿家的血汗功劳!各天神功不可没,本君定会铭记在心!” 众卿内心感慨万分,同时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了神君身后的神卫,目光中,满含同情。 虽然,现任神君是九重建立至今最抠门的一位,虽然,在她手下混的大臣们的月俸是古往今来的最低值,但是,大家伙从未有任何怨言,不光因为神君整日兢兢业业、早起贪黑、不辞辛劳、呕心沥血的带领大家为兴盛九重天而奋斗,更重要的是,就算月俸再低,他们每月都还是能领到钱回家交差的,怎么都要比一年十二个月里有十一个月领不到一文钱的神卫强。 所以要论血汗功劳,谁都没有神卫大人牺牲的多。 当然了,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没有对比,就没有优越,所以大臣们对自己领到手里的那一丢丢月俸还是很满意的。 当然了,没有对比,也就没有伤害…… 一月一度的领俸日又到了,神卫的内心再一次的被伤害了,眼瞅着人家一个个下朝后都屁颠屁颠的去财神那令月俸去了,初雁那是个羡慕嫉妒恨啊! 朝华殿人一走光,初雁彻底翻脸,瞬间由忠心老实的神卫变成暴躁小青年:“你凭什么又不给我发钱?!” 靖临扭头瞥了初雁一眼,先是在心里偷偷的感慨一番初雁这么多年是越长越美了,还美帅美帅的,而且身条还好,肩宽细腰大长腿,神卫的红衣黑甲穿他身上真是瞬间好看了好几倍,要不是她舍不得,早就把初雁卖了换钱了! 感慨完之后她才义正言辞的说道:“初雁,你身为九重神卫,本君手里有多少钱你最清楚!你也不是不知道,光是九重天重建就花了那么多钱,而且过两天还要开蟠桃宴,本君是真没钱reads();!过日子要精打细算,所以能省一笔就是一笔。” 被省了月俸的初雁:“凭什么把我给省了?!” 靖临立即放下手里的折子,面朝初雁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看,人家领俸禄回家是养家糊口的,你养谁啊?奶妈我养了,你也没媳妇儿,要钱干什么?堆着落灰么?” 初雁:“我攒老婆本娶媳份儿啊!” 只要初雁一提老婆本的事靖临心里就不高兴,而且这货还每次都跟她提老婆本!这才多大,天天光想着娶媳妇儿了!手里没钱还温饱思□□呢,手里有钱还不翻天了?越提就越不给你发银子! 有钱绝对就变坏! “攒老婆本也没用,你才娶不上媳妇儿呢!”而后靖临就没再看初雁一眼,低头批折子了。 初雁直接被气乐了,抱着刀反问:“你怎么就知道我娶不上媳妇儿?我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靖临头也不抬的说道:“谁家姑娘能看上你啊!我要是个姑娘我就看不上你!” 靖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身早就被母后出卖给初雁了,又因为初雁怕她尴尬,于是也没跟她挑明过,反正整天逗着她玩也挺有意思。 而且初雁还觉得,这是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是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所以他想独占这份特权与呵护。 那边靖临心里气的不行不行,这边初雁还就是喜欢看靖临因为这事儿生气,于是变本加厉的气她:“你怎么就知道没姑娘看得上我啊?我真找着了你出钱给我娶媳份儿?” “呸!你想的美!你要是找着了我先让李钧给那姑娘治脑子!”说完都不等初雁接话,靖临立即严肃道,“初雁你闭嘴!不许再打扰本君批折子,啊不,是治国平天下!” 呦,还上纲上线了,再说话就要成红颜祸水了,于是初雁只好乖乖闭嘴。 安静了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治国平天下”的那位明君却又忍不住了:“明天,要去医谷接嫣儿啊。” 初雁安静的点点头。 靖临:“哑巴了?说话!” 受气包初雁:“对,没错,确实是这样,神君您记得一点也不差。” 靖临没理会初雁的揶揄:“我有那么一些的……小紧张。” 在靖临继位的一万多年里,陆续将前面的九个如花似玉的姐姐们全给嫁出去了,和亲的和亲,下嫁的下嫁,无一不是为了巩固九重天的政权。 虽然感觉对不起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姐姐,但靖临无可奈何,重建九重天真的不是光靠嘴皮子说的那么容易,不光往死了压榨她这个神君,还连带着搭进去了自己的姐姐们。 可真当轮到自己亲妹妹的时候,靖临舍不得了,毕竟无论是人是神都会有私心,她不想让妹妹也沦为政.治联姻的工具。 因为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妹妹,更因为她是自己唯一的一位血出同源的亲人。 虽然靖嫣的出生使得曾经的靖临和母后之间产生了隔阂,但这不怪靖嫣,只怪自己少时的任性与固执,而且母后临终前也叮嘱她照顾好妹妹,于是靖临就自私了一把。 在靖嫣不满一千岁的时候,就有无数张联姻折子飞到了靖临的神君案上,靖临是硬着头皮一张张的给退回去了,直到靖嫣终于长到了一千岁,基本懂事了,能照顾自己了,靖临就立即把她送往鬼医谷了,以小公主天资聪颖不能浪费才华的名义送往鬼医谷学医了reads();。 本来是想说体弱多病需要前往鬼医谷静养,但后来一想,“体弱多病”这词不吉利,故换了个吉利的“天资聪颖”。 兜兜转转将近九千年过去了,靖临就只见过靖嫣十八次――每隔五百年过年的时候让初雁接回来聚一次――说真的,靖临在靖嫣面前都抵不上初雁亲。 因为当神君太忙,实在抽不出空去看望靖嫣,只好每月让初雁带点东西去看望她一次,又因为原来的九重天不够兴盛,还是会有人将目光盯在自己妹妹身上,所以靖临尽量不让靖嫣回九重天。 而如今九重天越来越兴盛了,不用再靠和亲巩固政.权了,于是靖临就想着把妹妹接回自己身边,毕竟九重天才是靖嫣这个公主应该待着的地方。 于是乎神君掐指一算,小公主靖嫣的一万岁生辰刚好赶上万年一度蟠桃落,双喜临门,然后靖临就想着在蟠桃宴上给靖嫣过生辰,随便给外人显摆显摆自己有个学医归来的聪明妹妹,好好地扬眉吐气一番。 憋屈了这么多年!本君终于可以咸鱼翻身了! 原本是挺期待的一件事,但真当事到临头,靖临却紧张了起来,毕竟实在是太长时间不见面了,要是真见了面,还怪尴尬……见面说什么啊?抱不抱啊?亲昵点还是庄重点啊?太热情会不会吓着嫣儿啊?太平静会不会显得太冷漠? 靖临突然发现自己真是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亲妹妹啊! 于是乎,神君向神卫求助了。 初雁还挺不理解:“你紧张什么啊?那不是你妹么?” 靖临点头:“是啊那是我妹,但是吧,这么年没见了,有那么一丢丢的小陌生。”说着话靖临还伸出左手用大拇指甲掐着小拇指肚给初雁比了个“一丢丢”的手势。 “你那是,只有一丢丢的不陌生吧?” 靖临:“……” 这货怎么什么都知道?!就你能! 看着靖临瘪嘴的样子,初雁笑了,而后说道:“其实嫣儿挺乖巧的,你别太紧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靖临反问:“那我该怎么样啊?” 初雁接道:“怎么对李钧怎么对她。” 靖临眉头一拧:“坑蒙拐骗?!” 初雁猛摇头:“不行不行,不能把对李钧的那套往嫣儿身上套。” “那怎么办?我紧张!” 初雁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到时候你看我怎么着你就怎么着,随机应变。” 靖临感觉行,点头啊点头:“好的好的!”随后又接着问道,“你能跟我讲讲嫣儿么?我想先了解了解。” 初雁抱着刀歪着脖子想了半天,然后摇摇头:“我好像,也不太了解……” 靖临反问:“你每月都去看她,还能不了解?” 初雁还挺无辜:“我也就是去看看她啊!那我还能一见她就拉着她问:‘哎妹妹你跟我讲讲自己呗?哥哥了解了解’。”说完后还反问靖临一句,“你觉得这样流氓么?” 靖临直接被他逗笑了:“滚一边去!” 第52章 靖嫣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就算神君大人心里紧张的不行不行,还是要亲自去鬼医谷接自己的亲妹妹回家。 从九重天往神医谷去的那一路上,靖临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以前财库没钱但第二天就要发月俸的时候她都没这么紧张过。 和初雁一同肩并肩御空而行,鬼医谷的全貌终于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了前方的缥缈云层下方。 鬼医谷虽然名字里有个鬼字,但实际上却一点也不诡异,反倒是一处极美仙境。 虽然鬼医谷隶属神界,但按照“医者无界”的行规,鬼医谷面向的病患并不单对神界,而是行医六界,所以鬼医谷的位置并不在神界,而是地处六界交汇处边缘、偏神界的地方。 此地安逸至极,优美至极,典雅至极。 站在靖临的视角远远望去,如轻盈白纱般的流云笼罩着环谷一圈的青翠高山,连绵青山中间就是闻名六界的鬼医谷,谷中植株丰沛,绿意盎然;房屋整齐划一,统一的白墙黑瓦、飞檐翘角;青石板小道有规律的在谷内铺展蜿蜒,条条交汇,四通八达。 鬼医谷的入口开在南面,环谷高山的北边还挂着一条飞龙瀑布,一泻千里而下,北谷聚成一方湖泊,朝南分流出一条清溪,曲曲折折的流经整片医谷。 总而言之,鬼医谷很仙! 但,此时此刻的神君却一点没有心思欣赏如画美景。 因为她,真的很紧张,外带着有一些的,忐忑。 眼瞅着鬼医谷愈来愈近,这时靖临突然一把扯住了初雁的胳膊,急的不行不行的喊道:“我、我、我见了嫣儿笑不笑?该不该露牙齿?用不用抱抱她?摸头不摸?” 初雁瞥了她一眼,高冷的将自己的胳膊从她手里扯了出来,言简意赅的评价:“出息!” 这时靖临终于把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语气有一些忧虑:“嫣儿她,会不会讨厌我啊?” 靖临至今忘不了她当初狠心把嫣儿送来鬼医谷的时候,小小的嫣儿死死地抱着她的腰哭的歇斯底里,说什么都不让她走,一边嚎啕大哭还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呜咽道:“不准走!不准不要我!” 当时靖临的心都要被她哭碎了,心如刀割般疼,可是她又不得不忍痛将靖嫣留下,因为她不想自己的妹妹成为和亲的工具,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她这辈子的自由已经没了,所以才要拼了命的维护妹妹的自由,要尽一切所能保护靖嫣的那片海阔天空。 当时的她咬牙往外推着靖嫣的小肩头,同时红着眼圈对着李钧和他那帮师兄弟们喊道:“过来把她拉走!” 原本就哭得厉害的靖嫣听完靖临这话之后就哭得更凶了,更加用力的抱紧了靖临的腰,近乎尖叫的喊道:“你要是走了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reads();!我要恨死你了!” 靖临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破罐子破摔:“你懂个屁!敢不老实在这待着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这时李钧和他师兄终于把靖嫣从靖临身上拉走了,小小的靖嫣在不断挣扎,一边红着脸大哭,一边挥胳膊踢腿的找靖临:“不能走!不能不要我!你要是走了我就恨死你了!我恨你一辈子!” 靖临狠心不再去看靖嫣一眼,转身看向鬼医谷谷主李道,当即弯腰拱手行了个大礼,在靖嫣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靖临恭恭敬敬的说道:“嫣儿就,有劳谷主了。” 李道立即将靖临扶了起来:“快起来快起来,神君折煞老朽了!” 靖临伸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随后说道:“这死丫头不听话,被我惯坏了,还望谷主多多包涵。” 李道叹了口气,看着靖临说道:“神君莫伤悲,等她长大了,总会明白神君的一片苦心。” 靖临点点头,最后望了哭的不成样的靖嫣一眼,再然后转身就走,独留给靖嫣一个决绝的背影。 转身的那一刻靖临的眼泪终是止不住的冒了出来,听着身后妹妹的哭喊,每一声都像是往她心里捅刀子,刺得她心口生疼。 这是她亲手养大的妹妹啊,她看着她会爬,看着她长牙,拉着她的小手教她走路,连她喊得第一个字都是“哥。” 靖临知道靖嫣依赖她,她也不想送她走,可是她无可奈何啊。 走得越远靖嫣的哭声越小,靖临心里越难受,哭的上气不接下去,完全不能自己。 这时原本跟在她身后的初雁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了,手里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条白手帕,伸出手笨拙的帮靖临擦眼泪,同时柔声安慰道:“别哭了,咱们以后一定还会一起接她回来。” 靖临点头,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从眼眶里往外冒。 初雁一边忙不迭的给她擦眼泪一边劝道:“有时候握在手里的不一定牢靠,让她离开反而是最好的。” 靖临突然感觉这话有些熟悉,莫名的令她有些苍凉。 随后靖临想到,君父曾经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那个时候,是君父为了保护初雁所以要送他离开,而她说什么都不同意,最终用自己的身份威胁了君父才换得初雁留下。 当时的她倔强而又固执的坚信自己可以保护好初雁,所以她不让初雁离开。 可是如今她为什么没有同样的固执与倔强将靖嫣留下?为什么要狠心将她送走? 因为初雁,不一样。 她是靖嫣唯一的依靠,而初雁是她唯一的依靠,所以无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她都不想让初雁离开。 思及至此,靖临抬头看着初雁,吸着鼻子一抽一抽的严肃说道:“你不能走。” 看着靖临脸上那一把鼻涕一把泪,初雁忍不住笑了:“那我要考虑考虑。” 靖临还挺意外,先是一愣,而后含着泪委屈的不行不行的喊道:“初雁你没良心!” 初雁一本正经:“你又不给我发工钱,跟你我是干白工啊!万一有人出高价把我挖走了怎么办?” 然后,回到九重天的次日,初雁就收到了一连三个月的俸禄reads();! 此事被朝臣戏称九重天历史上十大奇迹事件之首! 再然后,在接下来的三十个月里,初雁再也没有收到一分钱得俸禄…… 朝臣们这才恍然大悟――神君这是一计啊!用三个月的钱省了三十个月的钱!厉害啊! …… 磨磨唧唧终于到了鬼医谷入口,靖临心头紧张又忐忑,左手不停地滚着右手手腕上的那串黑色的平安珠。 这九颗平安珠她都戴了一万年了,当真是从小带到大,这么多年里,只要她一紧张就会下意识的转珠子,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一种心理依赖,连洗澡都不去掉。 好在明月阁的东西浑身都是宝贝,穿珠子的线是金蚕丝撵成的,不但能随着手腕的粗细改变长短,而且质量高,结实,不然早就被靖临给扯断了。 靖临当真一直傻呵呵的把这串珠子当做初雁随便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买的便宜货,时不时的夸夸初雁眼光好,买的东西物美价廉,别忘了下次见到了再给她来十串。 初雁笑而不语。 此时平安珠终于转够了,靖临这才稍稍镇下心神,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朝着鬼医谷迈进。 可当她快要走到靖嫣所在的女医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初雁一句:“她要是讨厌我怎么办?” 初雁道:“她从小就最亲你,最多冷漠你两天,讨厌不至于。” 靖临咬了咬嘴唇,随后对初雁说道:“若是我母后还活着,我心里还是会有隔阂的,你懂么?我以前总是以为她不要我了,所以我不原谅她,直到我成为神君之后才真正理解她。”言毕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怕嫣儿会像当年的我一样,以为我不喜欢她了,不要她了。” 初雁勾了勾唇,抬手扶着靖临的肩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你现在理解了神后,嫣儿迟早也会理解你,况且,你从来就没有不喜欢她,也从来没想过不要她。” 靖临想了想,觉得初雁说的有那么一些道理,然后一把打开初雁的手再次抬腿朝着女医苑走了进去。 …… 靖临和初雁来的时候,学生们还在上课,于是乎这俩货跑到李钧那里待了一会会,把李钧的药房闹了个人仰鹤翻才善罢甘休。 李钧原本的那座药房在一月前的某夜里起了一场无名大火,被烧了个精光,连块药渣都不剩,如今这座药房是刚建好的。刚收拾好了没三天,这俩货就来给人家添乱了,气的李钧恨不得脱了鞋追着他俩打。 长这么大了,这三小伙伴聚一块还是喜欢打闹,当然了,小钧钧必然是经常被欺负的那个,毕竟,无论于公于私,小雁雁都是和小临子一伙的。 虽然小钧钧身条也长开了,已经和初雁差不多高了,挺直腰板往哪一站也是个眉清目朗、身长玉立的俊秀书生了,但依旧改变不了经常被欺负的事实。 这么多年下来,李钧的心眼子虽然还是比正常人还是少了那么一大截,但基本已经长够他自己用的数量,然后他终于发现,自己小时候是有多么的缺心眼才会结交了靖临和初雁这俩缺了大德的损货! 心累,真心累,啊不!是身心皆累! 李钧小时候觉得九重天特神圣,特令人向往,而现在他只要一听见九重天三个字就直打哆嗦。 因为神君是个精打细算的治国小能手,逮着鬼医谷的资源就往死里榨干了用,时不时的就给李钧下道圣旨,美其名曰让他带着自己的师兄弟们来九重天和同行们交流交流行医经验,实际就是让鬼医谷白给九重天御医们上上课,提高一下下九重天御医们的整体职业素质reads();。 而且靖临这货也不客气,半月一道小旨,整月一道大旨,旨旨点名道姓要李钧。 关键是李钧他爹李道还觉得挺光荣,每次都让李钧带着不同的师兄弟去九重天见世面,于是乎流水的师兄弟铁打的李钧,所以这一趟趟下来可给李钧折腾的够呛! 不过一次次往九重天跑,李钧的行医经验交流的怎么样咱们不知道,倒是把小鹤的脾气给惯得越来越傲娇。 毕竟,人家可是三天俩头飞往九重天镀金的天仙鹤!是那些凡人鹤一辈子不可望其项背的高冷存在! 不过,天仙鹤也有不高冷的时候,那就是在靖临与初雁面前,简直听话的不行不行,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经常给李钧气的指着它鼻子大骂“白眼鹤”。 面对李钧的谴责,天仙鹤基本就是一个大大的白眼翻过去以作回应。 …… 当自己的刚刚整理好的药材再一次的被这俩好奇心极重的混蛋玩散之后,李钧忍无可忍,谁知刚要放声咆哮以示谴责的时候初雁却突然从他身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靖临则用左手食指指着他警告不许出声,另一只手放在耳朵边仔细倾听屋外的脚步声,少顷后惊慌对着初雁和李钧比口型:“来了来了!” 孰知靖临话音刚落,药房的门就被推开了,然后,尴尬了。 靖嫣推看门映入眼帘的景象就是混乱的好似被抢劫了一遍的药房,房梁上慵懒的窝着一只天仙鹤,房梁下站着初雁和李钧,初雁的行为妥妥就是一个凶狠的抢劫犯。 靖临所处的位置有些偏,再加上屋内光线有些暗,靖嫣第一眼倒是没有看到她。 看到初雁之后,靖嫣那双眼中瞬间充满了点点亮光,惊喜中又带着些许的娇羞,突然间又添了些许慌乱,连忙动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耳边碎发。 这时靖临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靖嫣,这么多年没见,她妹子倒是长得更加出落了。 今天靖嫣身上穿的是医谷内统一发放的青灰色学袍,宽衣博袖也难掩她修长玲珑的身形;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随意挽了个发髻,走起路来飘逸柔美,颇有味道;面上虽然不施粉黛,但容颜依旧是万中无一,肤若凝脂,蛾眉螓首,琼鼻朱唇,那双黑眸更是点睛之笔般的夺目存在。 恍然间靖临发现,嫣儿长得很像母后,尤其是那一双眼,大而灵动,由眼角起的双眼皮曲线优美的勾勒在双眼上方,给整双眼睛又添上了更为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被这双眼吸引了过去。 就在靖临不断感慨她妹子是越变越漂亮的时候,靖嫣已经满含惊喜的朝着初雁跑了过去,满含笑意的问道:“雁哥哥!你怎么来了?” 初雁立即回答:“我陪你哥来接你。” 靖嫣的脚步立即顿在了原地,脸上的笑也僵住了,眼中忽然闪过了抵触与厌恶:“我哥也来了?” 初雁点点头,被捂着嘴的李钧则面无表情。 但若不被捂嘴的话,李钧的表情可能会更冷漠。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这时角落里的靖临突然轻咳了一声,当靖嫣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之后,靖临朝着靖嫣微微一笑,柔声道:“嫣儿,哥来接你回家了。” 第53章 亲近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听到初雁的话之后,靖嫣脸上那原本好看的笑在瞬间就僵硬了,目光中克制不住的流露出了一丝抵触与厌恶。 而在听到靖临的那一声轻咳之后,靖嫣眼中的抵触与厌恶更甚,但是这种情绪却转瞬即逝,隐藏之快令初雁和靖临都没有发现reads();。 除了李钧,什么都躲不过小钧钧的火眼金睛,虽然依旧被捂着嘴,小钧钧还是无音的冷哼一声。 但是在转瞬之间,靖嫣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当她将脸转向靖临的时候,面上已带了恭敬与乖巧。 在靖临对她说要接她回家的时候,靖嫣确实惊了一下,甚是意外的问道:“怎么、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 看嫣儿的反应靖临就知道,这个妹妹确实,没以前亲她了,甚至是有些疏远她了。 靖临有些失望,随后下意识的开始转手腕上的平安珠,面上故作镇定开玩笑:“啊,那个,哥想给你个惊喜,高兴么?” 靖嫣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口中并不答话,而是扭头将目光投向了初雁,眼中带着些许的意外和茫然,甚至有一些无助。 初雁先是怔了一下,而后立即接着靖临的话说道:“高兴,嫣儿肯定高兴。”说完还朝着靖嫣笑了笑,“是吧嫣儿?” 靖嫣倒是给初雁面子,然后笑着对初雁点点头:“恩,高兴。” 想到以后每日都可以看见初雁,靖嫣确实高兴,虽然回家的消息来得突然,但对她而言确实是个好消息。 靖临长舒了一口气,点头叹道:“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初雁扭头看着靖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道:“终于该回家了,怎么会不高兴?” 看着初雁的眼睛,靖临心里好受了点,然后点头啊点头,对着靖嫣说道:“你来找李钧干什么?有事赶紧办,然后收拾东西回家。”扭头看向李钧的时候,靖临气的不行不行,逮着初雁就是一顿训,“初雁!你长眼干什么使得?还不把李钧放开!粗鲁!简直是太粗鲁了!本君平时都怎么教育你的?” 形象啊!本君的形象!这货太丢人了! 初雁立即就把李钧放开了,对突如其来的批评毫无怨言,反正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习惯了。 这货就是个窝里横,也就有胆子对他凶凶。 但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的靖嫣却不自觉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双手攥紧了自己学袍的两侧下摆,眼中划过了一瞬愤怒与鄙夷,似是对靖临毫不留情训斥初雁的行为很是不满。 这时靖临催促道:“有什么事赶紧跟李钧说,说完就回家了。” 靖嫣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李钧。 李钧则双手拢袖,一脸漠然,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沉默少顷后,靖嫣朝着李钧勾唇一笑,道:“刚上课的时候有个地方不懂,本来是要向师兄请教的,不过现在看来,没必要了。”靖嫣语气一顿,看向靖临,满目喜悦的说道,“因为我要回家了。” 面的妹妹突如其来的喜悦,靖临还挺开心,忙不迭的接道:“对!对!不问了,还学什么?怪累的!咱们没必要,回家了!” 气氛刚刚好,李钧却突然开口,阴阳怪调的说道:“是啊,没必要了,都回去当小公主了还学什么?”言毕李钧猛然转身,伸手药台上拿起了一张纸,还故意仔细看了看,然后“哗啦”一声,给撕了,继而又是“哗啦哗啦”好几声,给撕成渣渣了,撕完了还不走心的解释了一句,“啊,废药谱,我怕谁不小心拿走用错药了,这玩意儿危险!太危险!必须撕了!” 面对着如此怪异的小钧钧,靖临和初雁默默对视了一眼,不说话,仅用眼神和表情交流reads();。 靖临挑了挑左眉――小钧钧怎么了? 初雁皱眉思考了一下下,挑了挑右眉――可能是,生气了吧。 靖临心想:“生气?生什么气?小钧钧也会生气?气她不告知一声就把嫣儿接走了还是气她不让嫣儿问问题?小钧钧的脾气还挺奇怪啊!真是有其主必有其鹤!可算是知道小鹤随谁了!”然后靖临仰头看了看窝在房梁上的天仙鹤,又对着初雁朝李钧努了努嘴。 初雁重重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一心一意眉目传情的神君和神卫都没有发现李钧和靖嫣的神色是有多怪异。 李钧双手拢袖,身板笔直的站在一地碎纸屑之间,神色趾高气昂的像是一位王者,嘴角还挂着一抹不屑的笑。 而靖嫣的则怒不可遏的盯着李钧,眼中的恨意十足,甚至还流露出些许恶毒的杀意。 随后靖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顿有些惊慌,立即将目光移向了初雁,看到他并未发现自己的异样后才略微放心,强制性压制下了自己心头的怒火与恨意之后便不再理会李钧,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朝着初雁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唤道:“雁哥哥。” 初雁立即回神,笑呵呵的说道:“怎么啦?” 靖嫣略带羞赧的说道:“这么多年一直居于医谷,随身行李可能比较多,我自己一个人,怕是收拾不完。” 初雁第一反应是回头看靖临。 靖临笑了笑,道:“你去帮她收拾收拾,没用的就不带了,九重天什么都有。” 初雁眉头微皱:“你不去了?” “我有点事问李钧。”看靖嫣的反应靖临就知道,嫣儿还是有些疏远她,但对初雁倒是挺亲,比她这个亲“哥哥”还亲,她要是跟过去了,反而平添尴尬,不如让初雁自己一个人去,靖嫣还自在点。 感情这事,慢慢培养吧,不急一时,反正着急也没用,不如抽空留下来跟李钧唠唠嗑,多了解一下嫣儿。 初雁明白靖临的意思,也不逼她,点了点头之后就朝着靖嫣走过去了:“走吧,咱们快点别让你哥等急了。” 靖嫣点点头,亲昵的挽着初雁的手臂就往外走。 软玉温香一贴身,初雁浑身一僵,下意识的往回抽自己的手臂,奈何靖嫣抱得太死,没抽回来,而后着急忙慌的看向靖临,想解释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咋解释。 反正就是,心里怕怕的。 看着初雁的反应,靖嫣面色一沉,心口有点疼还有些不甘心,随后她也朝着靖临看了过去,带着些委屈说道:“小时候还让挽着呢!长大了你们就都不喜欢我了!” 靖临本来就没多想,再加上此时对靖嫣是百依百顺,立即接道:“挽!随便挽!把初雁胳膊卸下来都行!他敢不喜欢你哥就削他!” 听完靖临的话后,靖嫣得意的仰头看向初雁,笑道:“看,我哥让我挽着你,还让你喜欢我,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哥肯定不高兴。”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李钧无声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初雁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心里慌的厉害,因为他似乎听出了一丢丢的,话外音。 “走吧,我哥还等着呢。”说完靖嫣拉着初雁就走reads();。 初雁的处境十分尴尬,把胳膊抽回来不是,不抽回来也不是,只好浑身僵硬的跟着靖嫣走了。 …… 靖嫣拉着初雁走远了之后,李钧才一脸严肃的朝着靖临说道:“靖嫣这丫头,喜欢初雁。” 靖临点点头:“妹妹都喜欢哥哥,亲近哥哥呗。” “呸!你真觉得靖嫣是把初雁当哥哥?”说完李钧还特意用手捏着喉咙,尖着嗓子眉飞色舞的学靖嫣平时见初雁的样子,“哎呀雁哥哥,你觉得我这件衣服好看么?雁哥哥,我想出去玩,你带我出去玩吧?雁哥哥,我自己一个人留这儿害怕,你多留几天陪陪我吧?”学完还连喊了还遍撒娇程度不同的,“雁哥哥,雁哥哥。雁哥哥!雁哥哥?雁哥哥~” 靖临平时是不在医谷,要是在医谷,就会发现李钧的这段表演是有多么的惟妙惟肖。 双手拢袖一言不发的观看完了李钧的表演,靖临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看上初雁了?吃醋了?” 李钧大怒:“啊呸!谁眼瞎了能看上他?他要真是个女的,太凶!要是个男的,太阴柔!” “阴柔?我就没见过比他还糙的大老爷们!”靖临还不乐意了,“小钧钧啊,你是真不怕我跟初雁打小报告啊?你能打过他了?练了绝世神功?还是皮痒了?” 李钧瞬间不吭声了,乖乖的低头整理草药。 靖临又开口道:“那就是对我妹子有点意见啊。” 李钧头也不抬的回答:“没,哪敢啊,九重天小公主,我们这种凡夫俗子不敢。” 这明明是有啊!李钧当她瞎还是聋啊? 真是稀罕了,靖嫣还能把李钧气成这样?感觉不可能啊?嫣儿从小就乖巧,不可能这么任性,而且李钧也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啊! 于是靖临下巴一抬,道:“说说,怎么了?” 李钧沉默了半晌,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靖临说道:“我真说了,你也别生气,可能是我看人不准。” 靖临点头,言简意赅:“说。” 李钧凝眉纠结了片刻,最终很是委婉的说道:“我觉得靖嫣她,不太适合学医。” 靖临愣了一下,万分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你是说她天资不够还是?” 李钧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靖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严肃道:“医者仁心。” 靖临眉头瞬间紧蹙,有些担忧有些忐忑的问道:“什么意思?” 李钧谨慎思考了一会儿,沉默少顷后方才沉声说道:“你也知道医谷的进阶规则,谷内所有弟子每次进阶之前都要去山海界历练一番。历练期间三十个弟子集成一队,每个人手中都有一张不同的药单,上面写了十种不同的药材,只有将药单子上所有的药材全找齐了,才能顺利进阶下一个阶段。靖嫣她们这个队的所有弟子,入山海界的前一阶段我教的。”李钧本就出身名医世家,再加上天资聪颖,学医天分也高,年纪轻轻就有资历当先生教学生了,“除了我叔叔那一批人,以往鬼医谷前往山海界历练的弟子从未有过意外,而她们这次,却出意外了。” 靖临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颤声问道:“你是说,一月前的那件事请?” 李钧点头,继续讲道:“你也知道,这次在山海界,死了一个姑娘。” 第54章 大火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李钧话音刚落,靖临的面色猛然一沉,又怕又怒的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人是靖嫣杀的?你怎么知道?” 虽然不相信靖嫣会杀人,但靖临清楚李钧的秉性,笃定他不会信口雌黄,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她说这番话,故心中惊惧万分,导致语速极快,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李钧立即摆手解释:“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没说人是靖嫣杀的!” 靖临先是一怔,随后长舒一口气,三魂七魄稍稍安定了下来。 李钧见状,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 其实吧,他还真就是这么个意思,但苦于没证据,啊不,应该是证据被销毁了,所以他才不能直接说出来,要不就成了栽赃陷害了么? 就算和靖临关系再好,也不能栽赃人家亲妹妹啊! 所以李钧心里啊,憋屈! 靖嫣那一队的弟子全部是李钧的学生,故而入山海界历练所用的药单子也是李钧开出来的。 鬼医谷规定夫子在开药单子的时候必须要一式两份,一份发给学生,另一份自己留着当底案,一是为了防止学生作弊,擅自偷换药单,二是为了严谨教学,容不得一丝马虎。 当历练的弟子从山海界回来时参照夫子手头上底案记录的药单对应学生采摘的药材,全部对上号才算通关。 更何况李钧从小就是读书学医的料,看什么都过目不忘,所以靖嫣那个队里每一个学生手中的药单上写的哪几种药材李钧脑子里清楚不过。 所以李钧清清楚楚的记得靖嫣和那个死去的女弟子入山海界之前各自领走的药单子上写的是哪十种药材。 当他第一眼看到靖嫣回来后所上交的药材时就愕然发现,这原本是那个死去的女弟子所领走的药单子上写的十样药材! 但不巧的是,李钧发现这事儿已经是靖嫣她们回来的三天之后了,而在她们回来的头一天晚上,李钧原本的那座药房却意外起火了,熊熊大火将里面的所有东西尽数付之一炬,包括那本存留的底案。 所以这事就真成了死无对证。 之所以发现的这么晚,是因为人命案需要善后的事情很多――要确认这个女弟子的死因;要联系其家人;要安抚家属情绪;和家属沟通处理此事……等等一系列事项。 出了人命,还是在历练途中,这事儿医谷责无旁贷,身为死者的夫子,李钧更是难辞其咎,故而忙的是不可开交,根本无暇估计学生进阶的事情。 女学生的尸体是由其他弟子带回来的,由李钧负责验尸reads();。 因要第一时间确认死因,故而在头天晚上李钧就对其进行了尸检。 虽然李钧听回来的弟子描述过这个女弟子是怎么死的,提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打开裹尸布的那一刹那,还是没忍住干呕了起来。 那些弟子说,她是被饕餮咬死的。 从小长到这么大,李钧就没见过比眼前这具更惨烈的尸体――血肉模糊,支离破碎。喉咙处看起来应该是致命伤,整个脖子都被咬掉了一半;胸腹部被饕餮的利齿咬出了一个大洞,里面的五脏六腑几乎尽数被掏空,仅留下了一小节残缺的断肠孤零零的留在腹内。 就连这个姑娘的脸上都被咬掉了一块肉,透过伤口能毫无障碍的看到腔内的牙齿和牙床。 此时的伤口早已不复血淋,而是呈现出一种无声无息的枯干黑紫色,更令人不忍直视。 看着眼前尸体的惨状,再对比其生前模样,李钧心里更不是滋味。 这名被咬死的女弟子名为周悠然,淡雅脱俗的名字,淡雅脱俗的容貌,就连生前的性格与气质都是淡雅脱俗的。 她无论对谁说话都是柔声细语的,入谷学医多年,从没跟别的同窗闹过矛盾,笑起来脸颊两侧恰到好处的露出两个小酒窝,红唇一勾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别有一番清丽淡然的滋味,医谷中许多男弟子都曾追求过她。 李钧记得,初雁也曾无意间见过这姑娘一面,还夸过这姑娘笑的好看,那说明这姑娘确实姿容出挑,能够令人眼前一亮。 奈何天妒红颜,如今死于非命。 李钧摇头叹息,刚想将手中竹刀放下,却听见停尸专用的冰窖外有人在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听声音,好像是从他的院子里发出来的呼喊! 李钧扔下刀就往外跑,出门一看,还真就是他院子里发出的火光――那方红光漫天,熊熊大火将整个夜空照的透亮。 李钧大惊失色,拔腿就往那个方向跑,奈何火势太大,刚一跑到院门口就被大火散发出的黑烟给熏出来了,一问才知道,是药房失火了! 药房中什么药都有,包括□□,这股黑烟里说不定还包含毒气,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硬闯。 于是李钧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药房被烧了,里面不光种着成千上万种稀珍草药、存放着数不清的珍贵医书,还放着自己这几千年来的行医笔记和心得,现下一把火全没了,李钧心里这个难受啊,当时眼圈都红了。 学生惨死外加心血被烧,李钧这是个心力交瘁啊,差点就一蹶不振了。 好在靖临和初雁这俩货不是单纯的缺德,对兄弟该有仗义还是有的,听说消息后第二天就来找李钧了,毕竟了解李钧的尿性,这事要是不来安慰开导他一下,估计过不了这个坎儿。 神君豪气万丈的表示以后九重天的医草园就是李钧的后花园,想用什么就随便拿,整座搬走都行! 而神卫则在神君的威胁下,被迫豪气万丈的表示,拿出未来两年的俸禄帮李钧重建一座药房,房子要比原来这座还大,后面带的种草药的土地比原来的还阔! 两年钱不够就三年,三年不够就四年,四年不够五年……以此类推。 当李钧还是不开心,草药房子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心疼的就是那些医书和心得笔记,都是心血啊reads();! 说没就没了……李钧想不开。 知道劫症所在后靖临不慌不忙的安慰道:“那些心得笔记什么的也别放心上,反正你脑子好用,也不是记不住,得空默写一遍得了,就当复习了,取原来的精华再去掉糟粕,就当提炼升华了。”临了她不忘了拿个反面教材衬托一下,“你看那神状元,脑子那么不好用的人,看书过目就忘,现在人家不照样是降妖除魔小能手。别说心得笔记了,那货估计连妖谱都没看全过,那他是怎么降妖除魔的?还不是靠经验积累么。 干什么事不能光依照书本,更要有实际的亲身体会。看书多了你有理论就多点常识少吃亏,但实践才是必不可少的,该走的路少一米都不行,别想靠读书省。况且你读书本来就多,治病救人的经验也不少,还有什么好难受的?是不是个好医者在乎那两本心得么?还是你看的书多了就是个好大夫了?” 这话给初雁听的一愣一愣的,顿觉靖临当神君这么些年文化水平涨了不少,而且口才那是响当当的厉害,听完之后就重重的点头,冲着李钧说道:“她说得对!我也这么个意思!” 靖临白了初雁一眼:“呸!马后炮!” 听完靖临的话后,李钧低头思考了片刻,越想越觉得靖临说的有道理,心头郁结被一点点疏通了,而后小钧钧那是个豁然开朗,紧接着就是感动,含泪望着靖临和初雁,再次发出了和年少时同样的感慨:“你俩真是太好了!!!以后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全包在我身上了!” 靖临笑:“是不是还是疗伤治病随便来,包括以后生孩子?” 李钧重重点头。 初雁悄悄瞥了靖临一眼,而后略带严肃的问李钧:“是不是几个都行?” 李钧再次重重点头。 靖临狠狠地白了初雁一眼:“你有媳妇儿么就想生孩子?你有钱娶媳妇么?!” 竟然又开始温饱思淫.欲了!媳妇儿都没就想生孩子了!这货倒是想得美! 初雁就喜欢看靖临因为这事生气,故意说道:“你管天管地还能管我娶媳份儿生孩子?我们初氏神卫可是一脉单传,不能断在我这儿啊,而且我娘早就等着抱孙子了,要不是因为手里没钱我早取上媳妇儿了!现在孩子估计都能打酱油了!” 李钧略带同情的看着初雁:“这话……倒是不假。” 这话,还真是不假,九重天没谁不知道初雁是个穷的叮当响的神卫,啊不,还不是叮当响,他兜里连能够叮当响的铜板都没有,还真没人敢把姑娘嫁给他,连月老殿的红娘都没考虑过给神卫大人说亲,毕竟,太穷了……这种货色实在是拿不出手。 转念李钧又想,其实跟初雁比比,自己这点东西烧了还真是没什么好凄惨的,最起码,他还有东西烧。 还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啊,想一想心里就平衡了。 李钧心里是得劲儿了,同时还不忘了安慰安慰初雁:“你好歹也攒攒钱……”说完觉得这事有些不切实际,故又说道,“实在不行,搞个什么副业,以后医谷里要是有合适的女学生,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初雁抱着刀笑而不语。 这下可是给靖临气的不行不行,关键是还无法反驳!遂朝着李钧怒道:“就你话多!以后你这药房子要是盖不出十亩地,本君就放一把火再把它烧个精光!” 李钧:“……” 初雁:“……” 第55章 谋杀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那天给靖临气的连妹妹都忘了去看了,提溜着初雁就给提溜走了。 回去的路上,靖临一路都在点到初雁,言辞厉色的声明九重神卫绝对不能有副业!要一心一意的对待神卫这个职位,要在其位谋其职!绝对不能生出二心,不然她就扒了初雁的皮! 然后,初雁就再也不敢嘚瑟了,心里开始怕怕的,同时开始埋怨李钧这张嘴reads();! 就应该早点给他缝上! 等这俩货走了之后,李钧终于重新振作了起来,他是先去冰窖将周悠然的尸体给验完了,最后确认周悠然确实是被饕餮咬断了喉管致死,而不是被死后抛尸。 不过死因虽然确定了,但是李钧心里还是有疑问——周悠然的后背并未被咬,也就是说整个后背都是完好无损的,没有遭受到任何的破坏,李钧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得以在她已经满是尸斑的尸体后背上发现了两块不易察觉的淤痕。 两块淤痕的高度大约相同,大小相似,距离四到五寸。 按照淤痕的大小,以及在后背的位置和占整个尸体的高度比例来看,这极像是生前被人在身后推了一把所导致的;不过也可能是死后弟子们搬运尸体的时候不小心将她的尸体撞到了担架上所致。 于是乎李钧再次拿起了竹刀,轻轻地在周悠然后背上其中一块淤痕上一划,锋利的刀刃立即划开了她的后背,内里黑紫色的血液却没有立即流出,李钧用竹刀一挑,很轻易的就发现了凝于其中的血块。 既然有凝血块,那么李钧这下完全可以确定这淤痕是生前所致,而不是死后碰撞导致。 为了谨慎起见,李钧再次拿起了竹刀划开了另一块淤痕,血液中同样带有凝血块。 生前伤无疑,并且是力道极大的碰撞所致,不然不会形成肉眼可见的凝血块。 那么……周悠然的真实死因就值得怀疑了。 能是医谷内的弟子所为么? 医者仁心,鬼医谷内的弟子皆是自幼学医,从小上的第一堂课就是仁慈,当真能干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么? 若真是如此,凶手为什么要杀周悠然? 目的是什么?值得去谋害一条性命么? 李钧迷茫了,他该去怀疑自己的学生么? 或者说,该怀疑她么? 于是李钧抱着胳膊坐在周悠然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前凝神思考了一个晚上,最终觉得自己要还死者一个公道。 因为医者仁心。 不过在此之前,李钧觉得自己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要将周悠然的尸体缝合好,既然生前是个漂亮的姑娘,那么死后也该漂漂亮亮的。 这样一来,家属看到尸体后也不至于太难受。 无论是谁,看到自己女儿死后变成这幅模样,心里都不会好受。 于是李钧用了一些特殊材料将周悠然胸腹部和右脸上的伤口补好了,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依旧和生前一样淡然脱俗。 最后李钧给她换了一身好看的衣裳,用白布将她从头到脚盖了起来,让她走的体体面面。 然后,李钧就开始着手调查周悠然的死因。 他先是在不同的时段分别问了几个同去山海界的弟子,委婉的问道周悠然在入山海界之前人缘如何?可曾得罪过什么人?入了山海界之后可有哪些异常?队伍怎么会遇到饕餮?周悠然又怎么会落入饕餮的口中? 为了不打草惊蛇,李钧谈话前就表明了这是为了给周悠然父母一个交代,以免老人家心里不安,回去后就不要张扬了,免得人家父母听到后心里难受reads();。 学生还都挺给面子,李钧问什么还就老老实实地说什么,回去后也不声张,毕竟都是学医的,对死者和家属最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 连续秘密约谈了是个弟子,得到的答案都大差不差,基本都是—— 周悠然平时性格挺随和的,也挺乐于助人,人缘十分不错,大家伙也都挺喜欢她,根本不可能的罪过什么人。 入了山海界之后也没什么异样,依旧是平时那样,亲近随和,依旧很乐于助人,很积极主动地帮同门师兄弟、姐妹们找药材。 而队伍遇到饕餮偷袭,是谁也想不到的意外。 其实那个时候两月个历练期限基本已满,而大家伙的药材全部找齐了,第二天就准备返回医谷了,谁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时是半夜,大家伙基本都睡下了,熟睡之时,茂林深处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凶兽嚎叫,大家伙全部都被惊醒了。 虽然身上带的都有防凶兽的香囊,但医谷的弟子毕竟不是精武之人,惊醒之后连忙收拾东西挂上自己的坐骑准备飞走。 奈何凶兽的感官实在是太过敏锐,一行人刚刚收拾好自己的药罐,一巨型黑影便已闪入了队伍中央。 惊慌失措的弟子们连忙骑上自己的坐骑迅速飞走远离凶兽,慌乱之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是饕餮,大家快跑!” 然后就听到了一声女子的尖叫,大家伙飞上半空借着皎洁月光一看,尖叫的是靖嫣,因为她跑向自己坐骑的时候不慎绊倒了,估计还崴了脚,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而凶兽离她不过三丈远。 同门派被落下了,而且还是神君他妹妹,大家伙自是着急,可是下方情况险恶,让谁下去救都不敢。 就在这时,饕餮终于发现了落单的靖嫣,咆哮一声立即朝着靖嫣狂奔了过去,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弟子骑着坐骑赶命飞了过去,一把捞住靖嫣的衣领将她从饕餮口中给夺了下来。 救靖嫣的弟子便是周悠然。 再然后两人便落在了树上,因为在和饕餮抢靖嫣的时候周悠然那只仙鹤被饕餮的角给戳伤了,载不动两人,只好先暂时落在树上躲避。 因山海界树木茂盛,华盖如伞,之后飞在半空的弟子们便看不到二人的状况了,只能在密密麻麻的树枝缝隙中看到一头巨大的饕餮黑影在围着某个树桩不断的徘徊,时不时发出一声吼叫,然后用头猛地撞击粗大的树干,妄图将二人撞下来。 而大家伙只能骑着仙鹤在半空中干着急,想喊也不敢喊,生怕惹得饕餮不高兴,引来同伙就不好了。 等了半天,饕餮终于失去了耐心,不过也可能是累了,总之就是不再撞击树干了,但还是没有放弃猎物,而是不紧不慢的围着这片树林徘徊。 见状饕餮的警惕性下降,弟子们就商量着要下去救二人,可就在这时,下方的林子里再次传出了尖叫声。 声音满含惊恐与绝望,甚至还有一些错愕。 不过下一瞬,饕餮身影一闪,惨叫声便戛然而止。 众弟子的面色瞬间惨白,浑身僵硬不知所措,脑中一片空白。 再然后,下方的林子再次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就在大家伙提心吊胆、惊恐万分的时候,靖嫣那满含惊惧的哭喊声突然从林子里传了出来:“她掉下去了reads();!怎么办?她掉下去了……” 众人都能听出,靖嫣的哭喊声因恐惧在不断颤抖,刚开始的时候声音是惊急的,而到后来声音却越来越小,可话语间的无助与害怕却越来越浓烈。 众人同情、害怕,难过,却又手足无措。 死寂良久,饕餮终于完成了进食,四足并用迅速跑入了山林深处。 众弟子这才得以从半空中飞下解救靖嫣。 那时的靖嫣满目空洞、脸色惨白的瘫坐在巨木的树心上,双手紧紧地抱着树杈不撒手,连指尖都已经陷入了树干之中,力道之大使得指甲缝都在往外冒血,她的身体还在因恐惧不停地微微颤抖,可想而知是被吓坏了。 看到同门兄弟姐妹后,靖嫣先是呆滞了片刻,而后双目中瞬间涌出了眼泪,即自责又后怕的一遍又一遍重复:“我没拉住她,我应该拉住她的……都是我不好……” 同门师兄妹们这才看到靖嫣身旁的两个储物袋,一个是她自己的,一个是周悠然的。 储物袋一般都挂在腰侧,看样子是周悠然不慎失足跌落,而靖嫣慌忙去拉她,奈何只拉住了储物袋,人却没留住,然后便从树上摔了下去,死于饕餮之口。 即使同门们很不忍心,最终也不得不去面对周悠然那副残缺不全的尸体。 生前那么美好的一个姑娘,惨死无全尸的惨状令男弟子都不忍直视,更何况是女弟子? 很快,队伍中间便陆续起了轻轻啜泣之声。 整个队伍迅速弥漫在了悲伤与沉重之中。 良久后,靖嫣忍不住痛苦哽咽道:“我、我把防兽粉全部撒下去了,可是没用……她还是死了……都怪我……是我害了她。” 斯人已逝,生者悲伤痛苦也无用,于是队伍中比较年长的师兄便强打起精神,让女弟子都去安抚靖嫣的情绪,而男弟子则去为周悠然收尸,之后便立即启程离开山海界回鬼医谷。 …… 分头问完这几个学生之后,李钧得到的信息和周悠然的死讯传回医谷的那一天得到的也没什么不一样。 不过有一个地方倒是他曾经没听说过的,那是他听一个女弟子说的。 她说周悠然临死前喊了一声“救命”,可直喊出口了“救”字,“命”字并未喊完便被饕餮一口咬死了。 听完之后,李钧沉默了片刻,随后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值得怀疑的,只有靖嫣了,并且是有重大嫌疑。 虽然李钧很抵触这个现实,但现实就是如此。 她是靖临的妹妹,是他的学生,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真的会做出这种心狠手辣的事情么? 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杀人? 李钧想不通。 于是他便开始着手调查周悠然的随身衣物与储物袋内的东西,看能否在这里寻出什么蛛丝马迹。 直到李钧看到了周悠然储物袋内的药单、草药和靖嫣交上来的草药,他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下一瞬,便是头皮发麻,背后冷汗直冒。 第56章 质问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鬼医谷规定学生入山海界历练的时长是山海界中的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所有弟子必须全部回到医谷,一个团队中少一名弟子,他们这趟历练就算失败,整个团队都不能进阶高一级的医术学习;若仅是其中一个弟子少了一味药材,那么只有这个弟子则不能进阶。 因周悠然的不幸离世,所以靖嫣所在的这个队伍,全员不能进阶。 所以这队学生依旧保留原来的学习阶位,也就是重新修习,直至下一次历练通过方可进阶。 虽然规定有些苛刻,但大家也都没什么怨言,规矩就是规矩,不能改,况且亲临同门惨死的他们,心情确实沉重,对进阶不进阶什么的,一时半会也顾及不了。 从山海界回来后的半月中,除了靖嫣,队里所有的学生陆续都收到了李钧亲写的告知书,也就是下一阶段的学医计划书reads();。 医谷规定,只有收到了夫子“告知书”的学生才有资格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也相当于夫子对这个学生上阶段医术和医德的认可,不然就要收拾东西回家。 李钧唯独没给靖嫣发告知书,为的是让靖嫣去找他,给她最后一次机会承认错误。 李钧看着靖嫣长大,因着靖临的关系,他平时挺照顾靖嫣,在心里面也把靖嫣当妹妹,如今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了杀害周悠扬的凶手就是靖嫣,李钧心里真挺不是滋味。 而且他还挺愧疚,靖临放心的把妹妹交给他了,结果他教出来一个凶手,这可怎么跟小临子交代啊? 李钧心里难过啊! 煎熬的等了三天,靖嫣终于来找他了。 那时李钧正在临时药房里整理被烧毁的笔记心得,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后他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拿起了那张早已写好的“告知书”,端坐在药台后静静的等着靖嫣。 靖嫣先是轻轻地敲了敲门:“李夫子?在么?” 李钧道:“在,进来吧。” 靖嫣推门而入,先是给了李钧一个乖巧羞赧的笑,而后道:“夫子,我的告知书,您好像还没给我。” “就在我手里。”言毕,李钧却将手里的告知书平铺在了药台上,而后望着靖嫣,严肃道:“嫣儿,让我把告知书给你,可以,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靖嫣一愣,眉头微蹙,随后不安的微微点了点头。 李钧直勾勾的盯着靖嫣的双目,开门见山的质问:“周悠然怎么死的?” 靖嫣被问得猝不及防,神色中立显慌乱,呆滞少顷后结结巴巴的开口:“夫、夫子、您什么意思?” 李钧叹了口气,满面悲怆的看着靖嫣:“嫣儿,你为什么要杀她?” 靖嫣先是低头沉默,眉头紧蹙、朱唇紧抿,整个人阴沉压抑极了。 但少顷后她却猛然抬头,望向李钧那双眼中的慌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冷静,她看着李钧,一字一句的说道:“她不是我杀的,她是自己掉下去的。” 李钧怔怔的望着靖嫣,默然不语,良久后,他长叹了一口气:“验尸时,我在她的背上发现了两块淤青,竹刀切开后内有凝血块,证明是生前所致。按照淤痕的位置及大小来看,这两块淤青应该是有人伸手在她后背上猛推了一下导致,并且力道极大,下手毫不留情,而且推她的人,身量和她差不多高。” 说这番话的时候,李钧的目光一直在观察靖嫣,但是靖嫣的神色却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听着,满目漠然,好似听的是一位陌生人的故事。 李钧再次摇头叹息,继续开口:“她临死前身边就只有你。” 靖嫣勾唇一笑,冷冷道:“这样就证明是我推得她?” 李钧不置可否,而是问道:“你和她的药单互换的事情,该如何解释?” 靖嫣的神色,依旧冷静的可怕:“夫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我开始也不想怀疑你,因为我找不到你杀她的理由,直至我查了周悠然的储物袋,才找到了你杀人的原由。”李钧直勾勾的望着靖嫣的双眼,缓缓道来,“我在她的储物袋里看到你的药单,而你上交的却是她原来那张药单上所列的药材,你交了十样药材,而她的储物袋里,却只有九样药材reads();。” 李钧的话已经说了很明确了,但靖嫣依旧无动于衷,神色异常冷静。 “你的药材没找齐,所以抢了她的储物袋然后痛下杀手,当她从树上掉下去之后,你立即和她互换了药单与药材。当你完成这一切之后,周悠然已经死了,你才安心的把防兽粉全部撒下去,驱赶了饕餮,周悠然的尸首这才没被饕餮尽数吞噬,而你也彻底安全了。”言及至此,李钧再次深深叹息,随后痛心疾首的看着靖嫣,“她临死前那一声喊得不是‘救命’,而是‘靖嫣’!但是还未喊完,就被饕餮一口咬断了脖子,终遭惨死!嫣儿,为了进阶,你至于杀人么?!她是你的同门师妹!还救了你一命!” 靖嫣不屑一顾,冷笑:“夫子,口说无凭,你有证据么?” 李钧一怔,随后无奈摇头,苦笑:“没有,被烧了。” 靖嫣志得意满气定神闲:“那就是诬陷。” “那把火是你放的,对吧?”李钧盯着靖嫣,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趁我验尸的时候放火烧了我的药房,烧了底案,毁了证据。我想你杀人毁据皆是如此的缜密,应该也会趁着我去灭火的时候跑去毁尸,这样才会滴水不漏。但存尸冰窖里面的冰皆来自于极北寒地,得之不易,所以医谷安排了重兵把手,而你修为不高,身手不好,故无法闯入冰窖毁尸,所以才会让我在她的后背上发现了淤青。” 靖嫣沉默不语,随后她抬头看着李钧,轻启朱唇,语气平静的开口:“你还是没有证据。” 李钧道:“我是没有证据,可你良心上过得去么?你哥若是知道了,他心里不难受么?” 靖嫣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哈哈大笑,随后满目鄙夷的看着李钧:“李钧,我叫你一声夫子是看得起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东西了?” 李钧霎时呆若木鸡,根本想不到靖嫣会说出这样的话。 靖嫣十分欣赏李钧的反应,神色愉悦的继续说道:“你觉得我哥对你好点,就能随心所欲了?就能高高在上的对我颐指气使了?我哥是神君,我是他亲妹妹,是九重帝姬,我想杀谁就杀谁,想让谁死就让谁死,你根本没资格管我。” 这给李钧气的啊,脸都气白了,但从小教养好,想骂人还不知道从哪开始骂、怎么骂?气的浑身哆嗦双唇直抖! 靖嫣看着李钧叹了口气,嘲讽道:“李钧,你怎么就这么傻啊?你手里没有证据,所以你说的话都是猜测,你觉得我哥能信你么?就算是信了,他能让我偿命么?他心里有愧于我,所以他不会,而且不但不会罚我,反而会针对你,针对整个医谷,因为我是他的亲妹妹,而你只不过是他身后的一条狗奴才。” 看着李钧快要被气死了,靖嫣这才满意的转身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了回身提醒李钧一下:“所以我劝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哥,不然对你和对整个医谷都不好。” 谁知就在靖嫣刚要转身走的时候,李钧突然开口:“你不是怕你哥知道,而是怕初雁知道。” 刹那间靖嫣浑身一僵,像是被人刺中了要害一般惊恐。 李钧继续说道:“我先前总觉得你不至于为了进阶杀人,刚才才彻底想明白,你是怕初雁看不起你,因为其人的药材都找齐了,只有你没有找齐。以往每次你进阶,初雁都会夸你,而在你的央求下,他还会带你出谷玩,这次你却……”言及至此,李钧突然一顿,霎时茅塞顿开,猛地一拍药台又急又怒的吼道,“还是因为初雁曾夸过她长得漂亮?靖嫣!你也太狠毒了吧?!” 靖嫣的脸色顿时白了三分,随后双目狠狠地剜着李钧,眼中的凶狠杀意再次显现,恨不得立即将李钧碎尸万段。 第57章 真相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她也不想杀她的,可是周悠然那个贱人不该对初雁动心思。 那是她的雁哥哥,是她自己一个人的。 那时她与周悠然同躲在树心上,那棵树体型高大,树心宽阔足够两人容身。 一开始那只饕餮不断地撞击树桩,树干剧烈颤抖,她们都很害怕,紧紧地抱着身侧的树枝不撒手。 后来周悠然大着胆子松开了一只手,探入怀中摸出了装有防兽粉的香囊,而后将防兽粉撒了下去,饕餮这才被暂时赶走了。 二人当即长舒了一口气,但死里逃生的靖嫣还是很害怕,依旧脸色苍白,死死地抱着枝干不撒手,内心充斥着惶恐的同时又对靖临生出了更多一重的厌恶与怨恨。 为什么要将她赶出九重天?为什么要送她来这种地方?他就这么讨厌自己么?是让她来送死的么? 她恨靖临!非常恨! 周悠然见靖嫣情绪很不稳定,便立即去安慰她,但饕餮依旧在树下不远处徘徊,她又不敢太大声,只能低声细哄,温柔安慰了几句之后靖嫣才逐渐回神,在树上远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饕餮,随后对周悠然说道:“谢谢你。” 周悠然笑道:“没事,都是同门,应该的。你别害怕,等饕餮走了,他们就会来救我们了。” 靖嫣点点头,目光无意间看到了周悠然腰间挂着的储物袋,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药材还没采齐,又碍于面子和生来高傲的性格,她也没告诉过同门这件事,如今历练期限将要结束了,她该怎么办? 雁哥哥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看不起她?会不会不高兴?肯定不会再带她出去玩了…… 思及至此,靖嫣心中既害怕又难过,看着周悠然腰间的储物袋,她竟鬼使神差的开了口:“你能,让我看看你的储物袋么?好漂亮啊。” 周悠然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立即点头,欣然答应,随后将储物袋解下来递给了靖嫣reads();。 靖嫣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光滑柔软的绸制袋面,心中盘算万千,少顷后她抬起头看着周悠然,道:“你能去看看饕餮现在还在树下么?我有些害怕?” 周悠然点头,随后立即起身前去查看。 “你救了我,我哥肯定会感激你的,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一定让我哥满足你。”靖嫣一边跟背对着她的周悠然搭话,一边静而快的打开她的储物袋,想要趁她不妨将二人的东西调换。 谁知周悠然的回答却令靖嫣十分意外,也是从那一刻,她对周悠然起了杀心。 “真的?”周悠然勾唇温婉一笑,笑中带着些许的赧然与羞涩,“那让你哥告诉神卫大人,下次夸姑娘漂亮的时候,要当着姑娘的面夸更好。” 靖嫣回身一僵,满目震惊诧异的看向身前的周悠然,而后她借着穿云过树的微微月光看到,周悠然的耳廓微红,即使看不到正脸,靖嫣也知道她的神态之上尽是小女儿的娇羞。 然后她想到了来山海界历练之前最后一次看到初雁的时候,那时她刚下学,和周悠然一同从教室里走出来,初雁就在院子门口等她,当她走到初雁的身边的时候,周悠然回身对她笑了一下,算是告别。 现在她才想起来,周悠然回身的时候,目光有一瞬是故意停留在初雁身上的,而她的笑,也是故意对着初雁的。 刹那间,靖嫣心头瞬间斥满了被欺骗的愤怒与对周悠然的恶心和敌意。 随后她又想到当日周悠然走了之后,李钧也来了,初雁跟李钧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哎那姑娘是谁啊,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李钧抬头看了一眼,道:“周悠然,我学生。”言毕李钧坏笑着对初雁说,“怎么啦?看上人家姑娘了?要不我给靖临说说,让他帮你提亲?神君面子大!” 初雁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完李钧的话之后脸瞬间白了三分,伸手狠掐着李钧的后脖子恶狠狠地威胁道:“老子就随便问问你他.妈咋能想这么多啊!你敢跟她说这事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迫于初雁的淫.威,李钧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但初雁还是不放过他,非逼着他发毒誓才行。 因初雁当时的反应,靖嫣并未多想,但神卫夸周悠然漂亮这事还是在医谷里传开了,随后靖嫣心里便对周悠然有些抵触,逐渐就疏远了她。 所以方才靖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救她的人竟然会是她最讨厌的周悠然。 思及至此,靖嫣突然明白了,周悠然如今救她,也是别有目的的。 是想利用她故意接近初雁,想让她把初雁让给她。 下一瞬,便是杀意横生。 肆意的杀气在瞬间根深蒂固与心头,并蓬勃生长充斥心间,随后靖嫣默默地从树心站了起来,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正在一心一意的观察饕餮具体位置的周悠然身后。 没有丝毫犹豫的,她突然抬起了自己的手,拼尽全力的朝着周悠然推了一把,一下子就将她推下了树心。 周悠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死在刚刚被自己救下来的靖嫣手里。 她救的不是靖嫣,而是死亡。 李钧猜的不错,周悠然临死之际确实喊的是她的名字,因为她不甘心、不相信。 但她没那个命将“靖嫣”喊完,一个“靖”字,饕餮便一口咬断了她的脖子,咬断了她的命reads();。 行凶之后,靖嫣并不慌乱,而是镇定迅速的将自己与周悠然的储物袋里的药单和采药对调,快速整理好一切后,靖临调整了一下情绪,发出了一身惊恐惨叫:“她掉下去了!怎么办?她掉下去了……” 将自己的嫌疑撇清了之后,靖嫣立即探头朝下望了一眼,确认周悠然死透了之后便将自己手中的防兽粉撒了下去,驱赶了饕餮,随后故作惊恐无助的模样死死地抱着树干不撒手,成功的骗过了医谷的所有同门。 回到医谷之后,靖嫣的行动也正如李钧推断的那般,先是趁李钧验尸之际一把火烧了李钧的药房毁了底案,而后又趁灭火时赶去毁尸。 奈何停尸冰窖周围防备森严,她并未得手,可是心中却存有侥幸――周悠然已经死去多日,尸体上遍布尸斑,何况她是从树上摔下去的,又被饕餮啃食成那样,李钧应该查不出来什么。 谁知李钧还真就查出来了,并且将所有的疑点逐条串联,抽丝剥茧找到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看着靖嫣此时的反应,李钧就知道自己说对了,随后便是怒不可遏:“就因为初雁的一句无心之言,你就杀了一个姑娘?靖嫣!你还有心么?” 被尽数拆穿谎言的靖嫣也不再掩饰,冷冷的盯着李钧,一字一句的说道:“她该死,她不该觊觎雁哥哥,不该利用我。” “她救了你!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李钧根本不能理解靖嫣的杀人理由,看向她的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何况初雁根本不喜欢她!而且他也不喜欢你!” 李钧不光.气靖嫣草菅人命,更气她杀人的理由竟然还带上了自己好兄弟!就好像是故意拖他兄弟下水一样,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却因为一个疯婆娘惹了一身骚! 自从上次九重大战以来,关于初氏神卫的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而初雁身上背负着的恶意诋毁、揣测、甚至是辱骂更是从未间断,他本就生活在恶意之中,李钧实在不想再多出一条流言以供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诟病初雁! 孰知刹那间,靖嫣突然变得歇斯底里:“他迟早会喜欢我的!我是九重帝姬!没什么是我得不到的!” 李钧的话语再次戳到了靖嫣心头的痛处。 …… 初雁不喜欢她,她能看出来。 她也能看出来初雁只把她当妹妹。 但她却看不出来初雁到底喜欢谁,若非要定个喜欢的概念,那靖嫣觉得他就喜欢自己哥哥,眼里心里只有她哥。 每次央求着初雁带她出去玩的时候,他总是三句话离不开她哥,“靖临”两个字时常就挂在嘴边。只要看到好吃的好玩的,先想的就是给她哥带回去一份,往往买完了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她。 她记得有一年初雁带她去凡界玩,刚好赶上凡界时值深冬,大雪纷飞,到的时候还是大晚上,冻的人直打哆嗦、手脚冰凉。 刚走到一条街上,对面来了两个小年轻,穿着深色的棉衣棉裤、带着灰色的加绒毡帽,缩头缩脑双手拢袖的疾步朝这边走了过来,擦身而过的时候她们听到了那两个小年轻的对话:“嚯!这天可真冷嘿!你说那老王家队咋还排那么长?都打烊了还有人排!” “人家东西好呗!” 都没说什么东西,初雁伸手就拦住了人俩,笑脸相迎:“唉,两位小兄弟,你俩讨论啥呢?老王家买的什么东西啊?” 俩人觉得初雁长得面善,说话语气也挺和气,于是其中一人就说道:“老王家点心,全国有名的点心铺子,那可是皇帝老子都赞不绝口的手艺啊reads();!多少达官贵人不远万里来齐州,就为了买他家点心吃!” 初雁脱口而出:“在哪啊?我明天也去排一个。” 另一人说道:“呦兄弟,这活可不轻松啊,你就算是明早来,排一天也不一定能等到,走后门加塞儿的有钱人可多了,咱们小老百姓可不是能轻易排着的。” 初雁:“反正没事,排着玩呗。” 起先回答初雁那人立即伸手点着初雁笑道:“这肯定是要回去哄媳妇儿开心的,我们村头那李二柱就是,排了一天一夜就为了买两斤老婆饼回家哄媳妇儿!” 这人言毕另外一人也跟着笑,再看初雁身边还跟了位漂亮姑娘,便越发的觉得那人说的有道理。 初雁笑着挠头也没回答,随后问了二人老王家点心铺的具体地址,再答谢了人俩后就带着靖嫣走了。 初雁先将靖嫣安置在了一家客栈里,随后拎着一条棉被就出门了,还真就去老王家点心铺门口排队了。 顶着鹅毛大雪排了整整一晚上,最终真让神卫大人在第二天中午头的时候排着了,面对着琳琅满目的点心,神卫大人都不带思考的,豪气万丈:“一样两斤,分开两份装。” 因排队的人多,生意火,所以店里规定一人最多买两斤点心走,就没见过初雁这样的主,当然除了那些加塞插队的达官贵人们。 小老百姓终究是不能和达官贵人比,买个点心都受歧视。 但神卫大人,毕竟是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反手一抽,寒光闪闪的开山大刀就横在了店小二眼前,然后神卫大人面沉似水,语气森森的再次重复:“一样两斤,分开装。” 掌柜的毕竟是个见过世面的,瞬间就明白了眼前抽刀这货不是个好惹得主,别看长得怪好看,这脾气可一点也不好看。 于是乎忙不迭的扯走了店小二,亲自上阵给神卫大人装点心,而后恭恭敬敬的送到了神卫大人的手上。 初雁从怀里摸出来一锭钱就走,也不看自己扔的是金子还是银子,反正钱多不在乎……当然了,临走前还不忘了拿着刀点到点到一下这看人下菜的店掌柜:“你们家生意好,是因为老百姓捧你,没了老百姓,你屁都不是,收敛收敛你的那副德行,不然财神爷迟早会跑去别家。” 早在排队的时候,初雁就听旁边的百姓们说了这老王家点心是有多缺德,每天做好的点心是多,要是全部拿出来卖的话绝对够,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排队。 但人家就是不卖,只拿出来一小部分卖给小老百姓,就是为了吊着你,让你排队给他撑场面。 而绝大部分的点心早就被加塞插队的达官贵人们买走了,出的银子还不一定有小老百姓多。 唉,这年头,小老百姓过日子不容易。 初雁听完还挺纳闷,问道:“那你们还排?毛病都是惯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真是一点也不考虑神君身上有多少毛病是惯出来的。 身旁人拢袖缩脖反问:“那兄弟你不也在这儿排么?你这也排了快一天了吧?”说完还伸手摸了摸初雁身上披着的被子,“呦,这都冻成冰块了!” 然后初雁不吭声了。 就是愿意惯。 被教育了的掌柜瞧着面前这位,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都不像是个小老板姓,诧异他为何不加塞儿的同时还不忘了问一句:“不知这位公子,是何方人物?” 初雁淡淡的丢下四个字:“明月,莫问reads();。” 说完就走。 初雁的语气虽然波澜不惊,但却在老王家掌柜的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 莫问! 莫老板! 明月阁阁主! 他竟然让明月阁阁主在外边排了一天一夜的队! 完了完了!以后要完啊!得罪了明月阁阁主这生意真是没法做了! 随后老王掌柜瞬间“痛改前非”,希望能趁着阁主没走远来个“亡羊补牢”,当即下令开仓放点心,以后再也不敢吊着小老百姓玩了…… 初雁抱着一堆点心回去之后催着靖嫣就走,因为回去晚了点心就凉了,该不好吃了。 刚一送靖嫣到医谷门口,将给她买的那份点心送她到手里之后,初雁飞身就走,速度快的跟屁股着火了一样。 望着初雁飞速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怀里的点心,靖嫣真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虽然这点心是初雁冒着大雪排了一天一夜的队买回来的,但她知道这队不是为她排的,而是为她哥。 她是沾了她哥的光,而且每次都是在沾光。 与其说带着她去玩,不如说是初雁为了搜罗稀奇古怪、好吃好玩的东西哄她哥开心才出去转悠了。 而靖嫣听初雁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跟你哥长得真像。” 每次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总会莫名的觉得初雁有第二句话没讲完:“但你哥长得比你好看,你哥长得最好看。” 若她哥哥是个女人,靖嫣一定会往死里恨她,但他是个男人,初雁就算喜欢他又能怎样?两个男人之间还能有结果么? 况且他是他的神卫,自小一起长大,对他好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靖嫣虽然十分嫉妒她哥,但是却从未将靖临当做自己的仇人、情敌,也并未将初雁对他的好放在心上。 因此她还是有机会让初雁喜欢她的,而她是九重帝姬,没什么是她得不到的。 …… 李钧看靖嫣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不了她了。 他可以医人,却医不了人心。 随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满含无奈与愧疚。 他对不起靖临,辜负了她的信任,没有教好她的妹妹。 也对不起初雁,若是他将靖嫣教好了,就不会为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了。 随后李钧望着靖嫣,略带沧桑的开口:“靖嫣啊,你是你哥的亲妹妹不错,但我和他还有初雁之间的手足深情,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若开口,他信的一定会是我,而且永远不会针对我。”言毕李钧再次长叹一口气,道,“我手里没证据,所以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你哥,但并不是因为怕了你,而是我怕你哥心里难受。” 靖嫣神色阴沉,冷笑:“那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我会做出让他更难受的事情。” 第58章 刀鞘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李钧手里没有靖嫣杀人的铁证,又怕靖临心里难受,只好十分委婉的跟靖临提出这件事,让她对靖嫣的性格有个大致了解,日后怎样相处怎样对待心里也有个数。 送而言之,李钧就是想提醒靖临,她妹不是个好东西,让她当心。 更要让初雁当心! 小钧钧觉得,被靖嫣盯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靖临却没明白李钧的良苦用心,脑子里对靖嫣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她小时候――乖巧懂事听话讨人喜欢。 所以她还纳闷,既然她妹没杀人,李钧为啥说她妹没有仁心? 故而问道:“既然那姑娘不是嫣儿杀的,她的死和嫣儿又有什么关系?” 李钧心想:“关系大了去了!老子手里就是没证据!”但嘴里只能说道,“我说她没有仁心,不是因为怀疑她杀人,而是我没有在那姑娘的尸体上看到被抢救的痕迹。那姑娘死的时候,身边就只有靖嫣,身为医者,她不该无动于衷。” 其实若是看过尸体的人,一眼就能看明白这种情况根本就是死的不能再透,抢救也没用,但靖临有没看过尸体,也不知道当时情况如何,所以李钧不得不这么跟靖临扯谎,不然实在不知道咋提醒她。 靖临听后沉默了,少顷后长叹了一口气,略带忧虑的说道:“你说得对,她不该无动于衷。哪怕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陌生人,她也不该袖手旁观。” 李钧点点头,再次重复:“所以,我觉得她不适合学医,因为,医者仁心。”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李钧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虽然心里明白李钧的意思,但靖临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妹妹辩驳:“当时情况险恶,或许,是因为她害怕了吧?又或许是因为她实在没学医的天分,所以才会表现得没有仁心。” 好歹是自己的亲妹妹,而且母后临终前还交代她要照顾好妹妹,所以靖临真的不愿意承认她妹妹是个没有仁心的冷漠之徒reads();。 李钧也懂靖临心里是怎么考虑的,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能在继续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真成恶意诋毁诬陷了。 要不然就跟靖临摊牌,但这样做一是没有证据,不能将靖嫣绳之以法,二是绝对会伤害到靖临这个当哥哥的对妹妹的一片真心。 而且李钧确实被靖嫣那句话给威胁道了,搞不好靖嫣真的会做出什么更极端的事情来伤害她哥。 所以他虽然心里憋屈,但也只能点到为止。 于是乎李钧换了另外一个比较重要的话题:“靖嫣她喜欢初雁,你准备怎么办?” 靖临:“……” 神君先是沉默,然后默默地拢袖,将两个手缩到了对面的袖口里,左手不断地拨着右手手腕的平安珠。 见靖临不说话,李钧大惊:“不管?任其发展?然后成你妹夫?我不同意!” 小钧钧坚决不同意!都急的跳脚了!这不把他兄弟往火坑里推么? 妹夫?!靖临头皮突然有点麻,而后故作淡定的说道:“说什么呢,嫣儿就把初雁当哥哥。我妹眼才不瞎呢,哪能看得上初雁啊。” 李钧在心里冷笑:“可不是么,眼是不瞎,就脑子不好用,爱好也特殊,喜欢杀人。”但嘴里却不得不委婉的说道,“据我观察,靖嫣就是对初雁有意思,但我觉得吧,她俩不合适,你多注意一下,实在不行,直接棒打鸳鸯。”临了还特押韵的接了一句,“宁拆十桩亲,不毁一座庙!绝对不能欺负老实人!” 虽然小雁雁总是动不动的就揍小钧钧,但跟着靖嫣一比,初雁在李钧的心里顿时就成老实人了。 但李钧的话听在靖临耳朵里,咋听咋别扭。 李钧这张嘴还真是,咋这么想把他这张嘴缝上啊? 刚想再跟李钧反驳反驳,证明她妹绝对看不上初雁,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而后他俩就听到了初雁的声音:“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喊你哥和李钧出来。” 靖临立即瞪着李钧威胁道:“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也别胡说八道!不然我就把小鹤卖给老母鸡当童养媳!” 李钧:“……” 房梁上窝着的那只天仙鹤:“……” 话音刚落药房的门就被推开了,初雁走进来了,对着靖临说道:“东西都收拾好了,现在回去么?” 靖临点点头,随后你扭头看向李钧:“一起走么?过两天九重天要开蟠桃宴,去热闹热闹啊?” 李钧坚决不和靖嫣同行,当即就拒绝了:“我还要整笔记呢,另外还有一堆药种子没种呢,忙得很。” “那行,你当天来就行。”怕李钧不来,靖临还特意仰头对着房梁上的天仙鹤吼了一嗓子,“小鹤啊,别忘了来啊,九重天一堆小母鹤想你想的都睡不着觉啊!” 天仙鹤高冷的展了一下下翅膀,表示――本王知道了,母鹤就是麻烦。 临走之前,靖临还不忘了对李钧表达一下感谢:“总而言之,这么多年,谢谢你替我照顾嫣儿。” 李钧叹了口气,满目感慨的看着靖临:“真心的?” 靖临重重点头reads();。 “那你把这一万年的学费补上吧。” 靖临扭头就走,同时对着初雁忿忿不平的谴责李钧:“李钧怎么没以前实在了?!这厮学坏了!” 初雁倚着门框抱着胳膊笑而不语。 李钧:“还有药材费。” 靖临:“俗不俗?俗不俗?开口闭口都是钱!那还有个大夫的样儿?!世俗!太世俗了!” 李钧:“还有住宿费。” 靖临大步走到门边拉着初雁就往外轰:“走走走赶紧走!” 李钧在屋里大喊:“你怎么就这么抠门?!我就没见过这么抠门的神君!” …… 回去的路上,靖临和靖嫣御空在前,初雁慢悠悠的跟在后面,颇有点故意落下的感觉。 靖临忍不住回头瞅了初雁一眼,然后那是个嫌弃啊。 初雁两肩扛着开山.刀当挑杆用,俩胳膊勾着脖子两侧的刀身,刀柄上挂一串行李,刀头有挂一串行李,看上去真是要多怂就有多怂。 随后靖嫣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到没觉得初雁这造型有多怂,因为还有更扎眼的东西…… 开山.刀的刀鞘。 这开山.刀明明是把绝世宝刀,但靖嫣从见了这把刀第一眼就不明白为什么要给一把黑亮黑亮的大刀配个大红色的刀鞘,关键是大红色的刀鞘上还缠了一圈圈绿色的带子,真是要多扎眼就有多扎眼,要多丑就有多丑。 而且丑了这么多年,初雁也不说换。 靖嫣不知道的是,这刀鞘是她哥给初雁配的,而她哥的断水剑的剑鞘,也是大红色,就是上面没那根丑绿丑绿的带子。 这俩货师从独孤老胖,勤学苦练几千年才被批准扔了木刀与木剑,有资格拿上真正的开山与断水,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开山.刀与断水剑到手的第一天,靖临就想着去给这对刀剑打个护刃鞘,初雁也表示同意。 可俩人在兵器阁那商量了半天意见也没达成一致。 神君非要红色,因为吉利。但神卫嫌弃红色俗气,就想要个黑色的刀鞘,低调深沉,看起来霸气侧漏。 神君坚决不同意,非逼着神卫一起要红色,因为刀剑是一对的,所以护刃鞘必须统一! 但神卫真的很嫌弃红色,就劝神君一起要黑色。 后来神君急了,认为神卫不听话,干脆剥夺了神卫选刀鞘的权利,自己拍板决定刀剑都要红色的鞘,并且越红越好,喜庆。 虽然神卫内心十分拒绝,但不得不从了神君。 神卫的本来内心是不抱期待的,可是没想到红色的刀鞘打好之后还真是挺配黑色的刀身,初雁还挺惊喜,暗赞神君眼光还是不错的。 可神卫还没开心多久,就被兵器阁老师傅的一句话捅了篓子:“黑刀红鞘和神卫的红衣黑甲是绝配,出门不知道要惹多少小姑娘的心乱啊!” 然后,在选缠刀带的时候,就没等神卫进屋,神君直接挑了根艳绿色的带子扔给了神卫,勒令神卫缠在开山.刀大红色的刀鞘上reads();。 神卫内心很嫌弃,但又无法拒绝。 神卫伤感的缠完刀带之后,干了缺德事的神君还不忘了指着开山.刀昧着良心夸一句:“看!红配绿!绝配!出门不知道要惹多少小姑娘的心乱啊!” 直到出了门之后,还真是没哪个小姑娘愿意多看神卫大人一眼…… 红配绿,还真是,绝了。 就连李钧,第一次看到如此“清新脱俗”的开山.刀时都差点嫌弃的把它扔出去,更别提那些小姑娘了。 靖嫣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虽然没有明说出口,但心里确实是觉得这绿带子不好看,于是在下个月初雁来的时候,她还特意为他准备了一根黑色的缠刀带。 可谁曾想初雁竟然没要,理由是――绿色的挺好看的,他挺喜欢的,他就喜欢红配绿,专门配的红鞘和绿带。 既然这样的话,靖嫣也不好意思再强求,只好默默地把缠刀带收了回去。 …… 就在靖嫣回想缠刀带的事情时,靖临已经回身去找初雁了,边往回御空边朝着初雁喊道:“你就不能快点么?!” 靖临还当东西太多了,初雁扛不住,所以赶到他身边的时候,伸手就要去拿他挂在刀头的行李。 谁曾想竟被初雁抬腿一脚踹到了屁股上:“回去,这没你事。” 靖临脸瞬间就红了!跟刷了一层红漆一样! 妈蛋这是要反啊!都敢踹本君屁股了!还是当着她妹的面! 眼瞧着靖临要炸毛,初雁赶忙说道:“本来是想踹腿的,没踹准,我下次注意。”同时心里想着:“感觉挺不错,肉肉的,挺有弹性。” 靖临还是瞪着他,一点也不相信。 初雁继续往回撵她:“东西我能拿动,你去陪嫣儿吧,她这么多年没回九重天应该挺陌生的,你是她哥,多陪陪她。” 其实初雁就是单纯的,不想和靖嫣走一起。 因为感觉怪怪的,别扭。 就从靖嫣挽着他不放的那一刻起,初雁就觉得,靖嫣对他的依赖似乎有点过了头,不像是妹妹对哥哥的感觉,而是女人对男人的感觉。 转而初雁又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又或许是因为九重天人生地不熟,靖嫣有点害怕,而自己是她唯一一个比较熟悉的人,所以才会格外依赖他。” 于是乎初雁就让靖临多陪陪她,转移转移靖嫣的注意力。毕竟靖临是她亲“哥”,和靖嫣相处起来应该会比较顺利,况且血浓于水,应该过不了几天靖嫣就会和靖临和好如初了,对他的注意力就淡了。 靖临也不知道初雁心里怎么想的,反正是听他的回去陪靖嫣了,但临走之前还是不忘了用眼神点到初雁――你的大不敬行为本君都记心里了!回去再和你秋后算账! 初雁无所谓,反正便宜已经占了:“行行行我知道了,回去吧回去吧。” 靖临:“……!” 越来越不像话了!就是本君平时给你惯坏了!恃宠而骄的毛病越来越没边了! 随后靖临又狠狠地瞪了初雁一眼,这才气呼呼的返回去了。 第59章 格局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回到靖嫣身旁的时候,靖临早就把对着初雁才特有的傲娇神情给收起来了。 除了在初雁面前靖临可以随心所欲,在别人眼中,她一直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英明神君。 但靖嫣却将方才靖临和初雁相处时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虽然距离远,但她依旧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两人之间有一股无形却强烈的感情纽带将彼此紧紧缠绕、捆绑,并且这股纽带是牢不可破的、是不允许任何人插足的。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君臣之情。 突然间,靖嫣对靖临的恨意又转化到了另一个层次――在怨恨之上又叠加了一层嫉恨,嫉恨靖临能够得到初雁对她一心一意的好。 除此之外,她的心头还有愤怒与不甘心。 为什么初雁能对一个男人那么好?比对她好的太多了,不,是比对任何人都好。 难不成他喜欢男人? 她在他眼里还不如一个男人么? 难不成,初雁喜欢她哥哥? 两个男人在一起还能有什么结果么? 永远不会有结果的。 思及至此,靖嫣的双拳默默地攥紧了两侧裙摆,根根骨节泛白。 虽然心头波澜壮阔,但靖嫣依旧面不改色,而后神情的平静的看着靖临问道:“哥哥可有意中人?” 靖临愣了一下,默默地摇了摇头,双手又不自觉的拢袖,左手又开始不停地转右手上的九颗平安珠。 靖嫣笑:“哥哥年纪也不小了吧?怎么也不说给我找个嫂嫂。” 靖临:“……” 靖嫣悠悠的叹了口气:“哥哥是神君,要是打一辈子光棍那九重天就后继无人了。” 靖临不耐烦,伸手就在靖嫣脑门上弹了一蹦:“小小年纪操心的事儿倒是不少,怎么跟那些老大臣一样絮叨?!” 靖临最烦的事,就是别人催她娶媳妇儿! 只要一提这事,那真是要多糟心就有多糟心! 自打靖临一万岁生辰一过,那些文武百官一个个急的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急什么? 急神君不找媳妇儿啊! 不找媳妇儿这就算了,竟然连妃嫔都没一个!明显对女人没兴趣啊! 不找媳妇儿怎么生孩子? 不生孩子怎么继承神君一脉的血统? 先君是生不出来儿子,好不容易生出个“大儿子”继承血统了,竟然连媳妇儿也不娶了,干脆就不生了reads();! 眼瞅着是要断后啊! 大臣们着急啊! 独孤老胖也跟着着急啊! 于是这一千多年以来,靖临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催她成婚的折子,哎呦那一个个老大臣言辞恳切、掏心掏肺的诶,看的靖临都不好意思。 这还就算了,最可怕的是独孤老胖子,他不光上折子催她,那是有空就逮着她当面催她找媳妇儿,左一个开枝散叶,右一个雨露均沾,中间再加一个要子嗣连绵。 这给靖临催的啊,天天看见独孤老胖头都是大的。 神君心里苦啊!再苦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是真不能找媳妇儿,一找媳妇儿不就全露馅了么?再说了,找媳妇儿也生不出孩子…… 无论大臣们怎么劝,神君就是不找媳妇儿。 神君阁里的小仙娥那可是一个赛一个的美,都是经过文武百官精心挑选过后送进去的,可神君真是一点都不动心,除了偶尔调戏一下,就没再有过什么过火的举动。 久而久之,神君不喜欢女人的传闻就传遍了整个九重。 独孤老胖听说后气的连酒葫芦都摔了,为了证明传闻是假的,老胖当天晚上就给神君送过去一个大美人儿。 美人儿肤白貌美大长腿,胸大腰细媚劲儿足。 这位被选中的美人,这可是文武百官细细挑选过的,堪称九重第一绝色! 那晚美人云鬓花颜金步摇,轻轻敲开了神君的大门。 那时神君刚刚批完折子准备睡觉,一开门看见个大美人整个脑子都是懵的:“这、这、这几个意思啊?” 美人儿勾唇一笑,倾国倾城:“是首辅大人命奴家来伺候神君的。” 听完回答,神君彻底懵逼了,然后,低头沉默。 看神君的反应,角落里偷听的文武百官顿感有戏! 谁知神君竟突然抬头,伸手指着身旁站着的浑身上下散发着冰一样冷酷气息的神卫,对着美人说道:“你觉得,你有他美么?” 初雁:“……” 美人一愣,因着女人特有的攀比心扭头打量了神卫几眼,最终挫败的摇了摇头…… 只见神君不屑一笑,双手拢袖,随后朝着院子里大吼:“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听好了!比不得初雁,上不了龙床!以后再找这样不入流的货色,就别往老子这儿送!” 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然后,神君龙阳之好坐实。 再然后,大美人开始闹自杀。 再再然后,第二天九重晨报八卦版面一整版都是――神君一怒为红颜,神卫红颜倾江山! 再再再然后,神君被首辅老爷追着打了整整一天……整个过程中,神卫大人也不帮忙,就依着门框抱着胳膊傻笑reads();。 因鬼医谷不在神界,故靖嫣不知道这档子传闻,李均经常往九重天跑,所以知道,但是李钧是个天然呆,只感觉这传闻怪有意思,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想象力怪丰富,就从来没当真过,所以也没在鬼医谷里提过。 而今靖嫣对靖临说的话,还真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被弹了一脑瓜崩之后靖嫣还挺意外。 但明知她哥不喜欢这个话题,她还偏要故意往下说:“看来哥哥是真没有意中人。” 靖临重重点头,一本正经的回答:“哥要先立业,后成家。爱江山,不爱美人,再说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靖嫣还真是被她哥逗笑了,继而盯着她哥问道:“那雁哥哥呢?也没有意中人?” 靖临一怔,心头瞬间有些慌乱,靖嫣这个问题莫名搞得她有些紧张,有点忐忑,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左手转平安珠的速度不断加快。 眼瞧着气氛有些尴尬,靖临灵机一动,道:“本君都没娶媳妇儿,他娶什么媳妇儿?初氏一脉生而为神卫,本君都没生儿子他着什么急?” 靖嫣不依不饶:“那也可以先娶妻,后生子。” 呀……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靖临心情突然有些烦躁,莫名不开心。 奈何靖嫣偏要火上浇油:“哥哥胸怀大志,不为儿女情长,可不能不考虑雁哥哥啊,总不能让他为了你耽误一辈子,他终究是要成家、娶妻、生子,不可能一辈子围着你一个人转啊。” 靖嫣的语气很轻,很平静,没有一丝冷嘲热讽,也没有任何咄咄逼人,温声细语的,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很普通,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可在靖临听来,靖嫣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直直的刺入她心头最软弱的地方,扎的她心口生疼。 对啊,他终究是要成家,娶妻,生子,成为别的女人的男人,成为另外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不可能一辈子围着她一个人转。 她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一生,没有机会嫁人生子,可不能自私到让初雁也跟着她孤独一生。 靖临原先的打算是从叔叔那里过继一个孩子给她,当她年纪大了,老了,就将神君之位传给自己叔叔的子嗣,这样神君一脉就可以延续下去。 可神卫一脉呢? 她原来想着自己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没有孩子,最起码身边还有一个初雁陪着,可是她忘了,初雁不能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子。 初氏神卫世代单传,他不能跟她一样孤孤单单一辈子。 君父曾跟她讲起过九重天的防御阵法,那是在九重天建立之初神君与神卫联手设下的护君大阵,也就是说只有神君与神卫同在才能启动阵法。 虽然至今她仍不知道打开阵法的另外一半谜语是什么,但靖临知道的是,这九重天,神君与神卫两脉息息相关,是九重天的两大命脉,所以一脉也不能少。 所以,她不能让初雁陪她一辈子啊。 因为她是神君,是个女人,而他是神卫,是个男人。 突然间,靖临心口疼,而且疼得厉害,难受的她甚至喘不上气。 靖嫣望着靖临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神色中划过了一丝得意与鄙夷,继而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挂在了唇角reads();。 也就是从这个时刻开始,靖嫣才突然发觉九重天的景色是那样的迷人。 千顷祥云,皎洁飘渺,丝丝缕缕的环绕了整个九重天,看上去如梦如幻,令人如痴如醉。 透过如纱如絮般的云层,靖嫣朦朦胧胧的看到下方的一片无边荒野正中立着一座巍峨雄伟的白玉石碑,而后她一手指着云层下方,一手轻轻地扯着靖临的袖子问道:“哥,那是什么?” 因为心情颇为愉悦,靖嫣说话的语气也很是轻快。 靖临怔了一下,缓缓回神,低头朝下方一看,这才发现她们已经飞到九重天前的昆仑墟了,随后苦笑,语气略带怆然的说道:“那里是昆仑墟,是九重天的屏障,中间立着的,是初氏忠心碑。” 靖嫣笑问:“什么是初氏忠心碑?” 靖临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缓缓讲述道:“始祖问鼎九重之后,将九重天按照一百零八星宿的格局建造,为九重日后安定,也为图个吉利,始祖特意将杀破狼三星的位置单独挑了出来,分别在其上建立了初氏忠心碑,九重天牢,与朝华大殿。” 靖嫣不解:“什么是杀破狼?” “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合称杀破狼,杀破狼代表着一种动荡,三星聚合,天下必定大乱,江山易主,无可逆转。”靖临不疾不徐的跟靖嫣解释,“七杀,为搅乱世道之贼,故在此星位置之上建立初氏忠心碑予以制衡;破军,为纵横天下之将,故在此星位置上建立九重天牢予以囚困;贪狼,为艰险诡诈之徒,故在此星位上建立朝华大殿予以镇压。” 其实,这些事情还都是靖临当上神君之后独孤老胖给她讲的。 而她跟靖嫣讲述的却不详细,只不过潦草让她了解一下。 真实情况是在始祖靖轩问鼎九重之后,第一代神卫初瑜用他那举世无双的大眼一扫,顿然就发现三个地方的气息不太对劲。 一重恶,一重狂,一重邪,笼统概述的话,这三重皆属煞气,故初瑜的那双眼才能瞧得出来。 后来再仔细一扫,发现这仨地方的位置也不太对劲儿,在地图上拿朱砂笔一圈,怎么看怎么像是杀破狼格局,再扫视整张地图,顿然发觉整个神界的地形地貌着实像是一百零八星宿,于是乎始祖便决定按照一百零八星宿的格局建造九重天。 七杀星主乱,星位恶气重,便再此星位上建立了初氏忠心碑,每一代的初氏神卫临终前都会在碑上留下自己的一魂一魄,以魂魄之力制衡乱贼恶气。 破军星主将,星位狂气重,于是乎便再此上建立了九重天牢,天牢之上被封印之神加了数重封印,以封印狂气。 贪狼星主奸,星位邪气重,于是便在上面建立了朝华大殿,以神君之气镇压奸佞,压制邪气。 只要杀破狼三星位之上的煞气能够被制衡,九重天就不会动荡。 独孤老胖曾告诉靖临,上次九重大乱,正是因为神卫初衷被邪魔妖术炼成了魔主,故而影响到了初氏忠心碑的制衡之气,导致七杀之位恶气泄露。 而初衷又挥刀重伤了神君,朝华殿神君之气薄弱,贪狼星位奸佞邪气横生。 邪恶合并,煞气泄漏,导致九重大乱,但又因九重天牢完好无损,贪狼星位无法作祟,故无法形成杀破狼的格局,于是大乱最终才得以平息,但依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所以这三个位置上的镇压之物,一样也不能动,不然九重天必定动荡reads();。 若是杀破狼格局上的镇压尽数被破,那九重天必定易主。 靖临记得独孤老胖跟她讲这件事的时候,最后还满含担忧的说了一句:“那可是聚集了二十万年的煞气啊,真要是被放出来,整个九重天都要颠覆啊。” 靖临还不解的问了一句:“那当初始祖为什么非要镇压?顺其自然不好么?” 独孤老胖苦笑,叹道:“为了九重安定吧。”说完这话老胖自己也是一愣,“煞气既然被封,打破了平衡,那灵气应该是富足的啊?”自问完之后,老胖扭头看向初雁,“小雁雁你有没有感觉九重天有什么不一样?灵气特别的足?” 初雁愣了一下,在靖临和独孤老胖四道闪亮亮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靖临叹了口气:“唉,果然是……” 独孤老胖接道:“越来越没用了。” 初雁:“……” 妈蛋老子就是感觉不到! 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初雁还接了一句:“说不定是被藏哪了!说不定和护君大阵有关系!” 独孤老胖和靖临同时望着初雁,先是点点头:“有一定道理。” 初雁顿时找回了一些自尊。 靖临:“所以……” 独孤老胖:“你知道护君大阵怎么打开?” 初雁:“……” 靖临登基后不久,就将君父临终前告诉她的这个九重最高机密告诉了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随后师徒三人秘密研究了许久都没能研究出什么。 一开始就知道个“灵雾山”,到现在依旧只有一个“灵雾山”。 师徒三人曾不下一百遍的去灵雾山转悠过,但依旧,什么也没发现。 被关押在九重天牢最底层的魔物“初衷”虽然没死,但不知为何却一直处于沉睡状态,所以从他那里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独孤老胖曾说过,就算是他醒过来,估计也不会记起这件事,不如不问,省的让这个魔物手里握着九重天的把柄。 靖临和初雁都疑惑为什么? 独孤老胖解释道:“他本来就不是初衷,虽然拥有初衷的部分记忆,但记忆最关键的部分,初衷必定不会让他盗取。初雁曾说当年魔物执刀要杀你们的时候,是真正的初衷及时醒过来救了你们,说明那时初衷还未完全被魔物吞噬,所以他有很大可能利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封印了最重要的记忆,因为神卫永远不会做出对九重天有危害的事情。” 靖临表示赞同,而后伸手拍了拍初雁的肩头,道:“我君父也曾说过,初伯伯永远不会做出危害九重天的事情,我也这么觉得。” 初雁没说话,而是和靖临相视一笑。 那时的靖临和初雁都是还是个孩子,但是却从心底认定一辈子都不想离开对方。 因为他们,是彼此的依赖。 回想儿时,靖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但笑却是苦涩的。 长大了之后,为什么什么都不一样了啊。 第60章 别扭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接靖嫣回九重天的当天晚上,初雁就感觉神君的情绪不太对,有点低落,有点难过。 而且不光情绪不对劲,行为也很反常。 那天晚上,神君把神卫叫到了屋子里面,然后一言不发的从书案底下拿出来一个金黄色的储物袋放到了桌面上,看样子还挺沉甸甸的。 随后在初雁莫名其妙的目光中,神君伸手拂开了桌子上堆着的一堆折子,而后缓缓地把储物袋推到了神卫面前,开口道:“那个,这是欠你的月俸。” 初雁一愣,心头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忐忑。 果不其然,下一瞬靖临就开始给他心里添堵了:“初雁,我想了想,你年纪确实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 看靖临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还挺认真,一股邪火瞬间冲上了初雁心头,真是恨不得直接把眼前这货绑起来吊着打一顿reads();! 从一开始,靖临就不敢抬头瞧着初雁的眼睛,这会儿又不听他答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就是个断袖,不喜欢女人,也不可能娶媳妇儿,打算从我叔叔那里过继一个孩子,然后等我老了之后就把神君之位传给他。” 初雁冷笑,毫不留情:“然后你一个人孤独终老?” 霎时间,靖临心头钝痛,生疼,随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没有勇气抬头看初雁:“你也知道,如今我叔叔膝下就一个孩子,男孩,名叫靖鹏,年纪也不小了,有个八.九百岁了。我挺喜欢这孩子的,打算再过个几年,就把他接到自己身边养着,日后应该会将神君之位传给他。” 初雁的语气依旧冷漠:“所以呢?” 靖临将头埋得更低了,声音没刚才有底气了:“下一任神君都这么大了,而你肩负神卫一脉香火,现在还是条光棍呢,要抓紧啊。” “所以你就给钱让我去外面找个女人生孩子?”这给初雁气的,不行不行的,脸色铁青铁青,说话语气都快变调了。 靖临低着头说道:“我也没让你随便找,我是让你去找个喜欢的姑娘娶回家。” 初雁先是沉默,脸色铁青的瞪着靖临,肺都要气炸了,可靖临就是不抬头看他,也不理他,最终初雁是被气的没辙了,冷冰冰的撂下一句:“用不着你操心,我有喜欢的姑娘。”随后转身就走,还不忘了“砰!”的一声把房门给关上。 初雁话音刚落,靖临就猛地把头抬了起来,奈何那时候初雁已经被气走了,徒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还有就是“砰!”的一声门响。 像是被那声巨大的关门声给吓到了,呆若木鸡的怔忪了良久靖临才回神,继而苦笑,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原来有喜欢的姑娘啊……” 随后连着两天,神卫都没再搭理神君,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虽然依旧是和往日里一样默默地守在神君身后,可是个人都能感觉出来神卫的气场不太对。 原来神卫大人的气场是强大而内敛的,而如今却是强大又外漏的。 整个人跟个冰块一样,从里而外的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冷酷与冷漠,眼神跟刀子一样,他站在你眼前不看你,你害怕,看你一眼,你更害怕。 傻子都能看出来,神卫大人最近几天心情不好,最好不要去招惹,但神君还偏就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是真看不出来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该上朝上朝,该批折子就批折子,该睡觉就睡觉,时不时的跟朝臣们插科打诨开个玩笑,就当神卫不存在。 所有人都清晰明了的感觉到神君与神卫之间出了那么一些小问题,但就是没人敢提出来,生怕被揍,可这世上就是有不怕被揍的,或者说,就是有不长眼色的人,比如,李钧。 …… 九重天万年一度蟠桃落,千载难逢的蟠桃宴终于盛大而又而热闹的开席了,再加上蟠桃宴当日又是九重帝姬靖嫣的生辰,自然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 神君为了图个方便,将原本应该设在朝华殿外那片云海广场中的蟠桃宴直接设在了蟠桃园里,每棵桃树下都摆了几张桌子,桌子上美酒佳肴一应俱全,想吃桃子就自己摘,整个园子里的桃子随你挑,喜欢吃哪个就吃哪个,绝对管够。 一时间整个蟠桃园内热闹非凡,蟠桃清香与管乐之音缠绕悠扬,众神推杯换盏之际谈笑风生,还有时不时的来阵小风吹过,精致的翠绿色桃树叶悠悠飘落,整场宴席看起来唯美和谐极了。 但是,在整场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唯一不和谐的,就是神君那一桌reads();。 别说那一桌了,临近一丈之内的桃树都没人敢靠近。 周身如此清冷,全部归功于神卫大人,毕竟整个九重天还真是没谁有勇气敢在神卫刀一样的眼神注视下陪着神君大人喝喝小酒,唠唠小嗑。 自己一个人喝了几杯之后神君就有些耐不住寂寞了,怨气十足的扭头看向神卫,怒道:“都几天了?!你又闹什么别扭?” 神卫依旧是,连一个眼神都不给神君,活脱脱的一块冰雕。 靖临见初雁硬的不吃,只好来软的:“你到底怎么了?过来坐一会儿,跟我说说,哪惹你生气了我认错还不行?” 还是不理,软硬不吃。 妈蛋! 不理我拉到! 瞅给你惯得吧!要上天了! 于是靖临就开始一个人和闷酒。 就在神卫闹别扭,神君独自一个人生闷气的时候,小钧钧十分及时的出现了,头上身上全是白色鸟毛,也不知道从哪粘的。 然后,小钧钧就被神君当出气筒了:“都什么时辰了?你还知道来?怎么不赶下次呢?!” 小钧钧还挺委屈:“怪谁?还不怪你?非要提小母鹤!小鹤一来九重天直接飞仙鹤山去了!我是从山沟沟里爬出来的!”边说还边用手撸掉头上身上粘的鹤毛。 “别扑棱了!飞的哪都是鸟毛!”靖临白了他一眼,随后倒了杯酒推到了李钧面前。 李钧也不着急喝酒,起身从树上摘下来了一个蟠桃啃,随后朝着初雁努努下巴,问道:“他又怎么了?谁又惹他了?” 靖临两手一摊:“我哪知道!人家好几天都没理我了。” 李钧思考片刻:“不会是被姑娘踹了吧?小鹤上次被一只暗恋许久的小母鹤拒绝之后也这样。” 初雁额头青筋暴起,那真是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耐心才忍着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揍李钧一顿。 靖临先是一怔,随后怒了,拍着桌子朝李钧吼道:“他被踹了凭什么给我甩脸子?!” 李钧一耸肩,还挺体贴的说道:“他从小脾气就不好,多担待担待吧。” 这俩货真是当他不存在啊?!还是当他聋子听不见他俩说话?! 于是初雁终于忍不住了,冷冰冰的开口解释了一句:“老子没被姑娘踹。” 李钧:“那到底谁惹你了?” 初雁眼神略带幽怨的看着靖临的后脑勺,语气愤然:“一个王八蛋。” 不光是王八蛋!还是个负心汉! 靖临:“……”这是骂谁呢?骂我呢? 李钧还不明白情况呢,好奇除了靖临到底是谁能把初雁气成这样:“那王八蛋怎么惹你了?你又被人当姑娘调戏了?” 初雁沉默了,良久后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李钧说道:“你是,皮痒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靖临一个没忍住,没良心的笑了。 李钧还挺无辜:“我、我这不是关心你么reads();!” 看着眼前这俩货,初雁顿觉心很累,一个是没长脑子,一个是长了脑子不开窍,怎么就全让他摊上了? 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腿就走,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清静清静。 就在这时靖临的目光无意间瞥到了不远处的靖嫣,嫣儿那里比她这热闹不到哪去,除了身旁有两个小仙娥陪伴,偶尔有神民去跟帝姬敬敬酒,其余的时候也挺清冷。 于是靖临就对着抬腿要走的初雁说道:“你去把嫣儿带过来吧,我看她一个人也怪无聊,带过来一起说说话。” 还没等初雁答应,李钧抢先对初雁说道:“哎呀那什么,刚才我来的时候碰见小状元了,小状元有事找你,让我喊你过去,我刚把这茬给忘了。” 初雁看看李钧,又看看靖临。 对上初雁目光的刹那间,靖临心头莫名感慨万千:“三天了,可算是愿意给本君一个正眼了!”一瞬间心头火气尽消,立即和颜悦色的说道,“你去找小状元吧,嫣儿我自己去叫。” 本以为好声好气的能换回一个笑脸,结果人家竟然是扭头就走,都不带搭理神君的。 神君心头十分挫败。 这回李钧终于看出来哪不对了,看着靖临气急败坏的问道:“你又怎么惹他了?知道他脾气不好就不能不惹他么!他这种人要哄!不能气啊!” 靖临也挺无辜:“我没招他也没惹他啊!” 李钧:“那他能耐了?还学会自燃了?” 靖临掰着手指头想了想,最后低着头说道:“我那天劝他娶媳妇儿生孩子。” 李钧一拍桌子:“看!绝对是这点惹着他了!” “那我不也是为他好么?”靖临心里委屈的不行不行。 “别人劝你娶媳妇儿你怎么不娶?你自己都不乐意的事凭什么逼他啊?他要是想娶早就娶了,用得着你说啊?”李钧想的还挺开,“再说了,人家亲娘都不急你瞎着什么急?感情这事不能勉强啊,要顺其自然。” 靖临一愣,好像还真是,这么多年了,就没见初夫人提过这事。 她和初雁差不多大,过了一万岁就有无数人催她这个神君找媳妇儿,可初夫人就从没催过初雁,每天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点也不着急。 在独孤老胖眼里,她和初雁的终身大事简直是两大不可解决的难题,天天在耳边催他俩找个女人生个孩子,就怕神君和神卫双双打一辈子光棍,可初夫人却异常的淡定,每当听见独孤老胖喋喋不休的唠叨的时候,还反过来劝他:“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着急也没用,随这俩孩子去吧,缘分是命里带的,谁都不拦着。” 老胖还挺憋屈:“我那是拦着?我那是往外推啊!推都推不动啊!”边说还边伸手连做了好几个往外推的动作。 初夫人笑:“好,是我说错了,缘分这事啊,谁都不能勉强,您老就别瞎操心了。” 思及至此,靖临长长的叹了口气,行吧,缘分这事不能勉强,既然奶妈都不着急,那她姑且不着急。 不过要是再等个一两千年初雁还是不找媳妇儿,那她就一道圣旨下去赐婚给初雁,不娶也要让他娶。 总之神卫一脉,不能断在她手里。 第61章 雪女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初雁还挺信李钧的话,转身就去找神状元了。 那时神状元正和一群兄弟拼桌子喝酒摇塞子赌钱呢,见初雁过来之后立即朝他摆摆手:“媳妇儿,来一局啊!” 神状元长大之后就彻底认清了初雁是个老爷们儿的现实,也彻底断了要娶初雁当媳妇儿的念想,但见了初雁还是叫“媳妇儿”,不为别的,单纯的为了,调侃初雁。 神状元喊完之后,剩下的几个小青年又跟着起哄:“大状元,不能太欺负人啊,你让雁儿拿什么赌?这是要让雁儿输的连裤衩都不剩啊!” 随后一群人跟着哄然大笑。 正和神状元一起聚众“赌博”的,都是“亲卫党”,这一群人平时都是和靖临初雁关系不错的少年臣子,一帮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自从上次九重动荡,一场大战导致朝中文武百官陨落近半,天神之位与星君之位严重空缺,那些没什么血脉传承的位置还好,能用文昌阁青年有为的官员补上,但像是封印之神这种血脉传承的神位,就只能让其后代替补,于是替补上来的皆是靖临初雁这么大的孩子。 最可悲的是,有几个神位,从那个时候起就彻底消失了。 那时候每天上朝,往朝华大殿里一扫,包括神君与神卫在内,有几乎有一半都是半大个头的小孩。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朝堂格局逐渐发生了变化,满朝文武百官不知不觉的就分成了三个党派――亲卫党、反卫党、还有中立党。 顾名思义,亲卫党里都是支持初氏神卫的朝臣,以封印之神神状元为党首;而反卫党里皆是反对初氏神卫的臣子,以武曲星君尧歌为党首;中立党则保持中立的态度,不掺和这趟浑水。 朝堂格局之所以发生变化,也是由于万年前的那一场动荡。 曾经那一场大战由神卫初衷而起,虽然并非出自他的本意,但确实使得不少人对神卫的印象大打折扣,甚至要取缔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 反卫党的反对初氏神卫的理由就是:神卫一职权倾朝野,严重威胁君权与九重安危,摆出的事例就是初衷叛变之事――一人叛变九重动荡,由此可见神卫一职堪比不测之渊,必须尽快取缔,以免重蹈惨烈覆辙reads();。 而亲卫党则以初氏神卫以血脉单传为誓死,对九重天二十万年忠心不渝,为神君一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理由拥护神卫。 摆出的事例就是初氏神卫的悠长历史及昆仑墟上面立着的初氏忠心碑。 初氏忠心碑由始祖所立,就连碑上所刻的五个大字都是由始祖亲手所写,由此可见初氏神卫于九重天而言不单是一个官职,而是血脉,若将神卫一职取缔,便是背叛先祖,背叛九重。 一万多年下来,亲卫党与反卫党之间的争斗就没间断过,有关于神卫的各种流言蜚语、诋毁谩骂也没间断过,别说靖临了,就连初雁都亲耳听过不少关于自己的阴谋论。 可初雁不在乎,只要靖临相信他,他就不在乎。 小时候靖临不懂事,不明白何为护则私护,不然必定适得其反,所以当她第一次听闻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论之后还曾怒不可遏的罚过几个反卫党的臣子。 那时无论独孤求醉如何使眼色如何进言劝说,小靖临就是不听,抱着势必要保护初雁的念头当朝赏了那些臣子每人四十大板,打了个皮开肉绽才满意。 靖临本以为神君之怒可使得流言平息,哪知事后却引起了更大风波。 反卫党第二天便以神君之怒大做文章,攻击神卫可蛊惑君心左右朝政,若不制裁,日后这九重天岂不成了他初氏的天下? 此后事情的严重性更上升了一个高度,该不该取缔初氏神卫一职的风波闹得整个神界都是沸沸扬扬。 “蛊惑君心左右朝政”这个罪名实在是太可怕,那个时候,反卫党的势头着实强盛,简直是一家独大,亲卫党被压制的根本不敢公开露面,谁敢上书公开支持初氏神卫,谁第二天就会被弹劾的找不到东南西北,连你祖上三代都会被掘出来痛骂。 这也是靖临登基以来满朝文武反对初氏神卫最强烈的一个时期。 若非后来首辅独孤求醉的强行镇压,说不定初雁还真的会在那个时候被赶出九重天。 从此之后,靖临便学会了护则私护这个词,因为她是神君,神君的保护于初雁而言则是伤害。 因为神君乃是一界之主,绝对不能有偏,偏谁,谁死。 虽然外界的流言蜚语依旧不堪入耳,虽然反卫党的势力从未平息,但靖临不得不学会咬牙忍耐。 也是在那个时候,靖临才明白君父当初为何一定要将初雁送走,因为留下来,实在是太难了,无论初雁走到哪里,都会被不怀好意的人戳着脊梁骨谩骂。 那时靖临真的动摇过,也是唯一一次动摇过,她想将初雁送走,她都已经快被压垮了,何况暴风雨中心的初雁呢? 她曾问过初雁:“当时君父要将你送走,避开这一切,可我把你留下来了,你恨不恨我?后不后悔?” 初雁的回答是:“只要你信我就够了,其他人说的我都不在乎。” 那时初雁的神色很平静,语气也很平淡,和平时说话一样平淡,不慌不忙的,但字里行间却透露出无比的信任与坚定。 就是这个回答,让靖临再次坚定了心头的信念,并再也没有动摇过。 从此之后,靖临明着对反卫党放任不管,任凭他们穷折腾,但暗地里却通过小状元与亲卫党合作压制反卫党,小一万年下来,才终将反卫党的气焰逐渐平息,朝堂之上才呈现出三党平衡的格局reads();。 现下三党中的小青年居多,基本都是大战后的新秀,也有不少是这几年新加入的后起之秀,因着年轻气盛,于是各党派内部关系也都比较活跃。 就好比现在,小状元与几个亲卫党里的兄弟把桌子拼到了一起,开始喝酒摇塞子赌钱,虽然赌的都不大,就是怡怡情,但要照平时,这种聚众赌博的行为必定是勒令禁止的。 不过今天日子特殊,估摸着神君心情不错,哥几个在一起胆子就大了,竟然敢摆在明面上赌起来了。 神状元撺掇着初雁也过来赌一把,另外几个兄弟嘲笑初雁没钱,估计要输裤衩。 神状元嘴角一撇:“你们可都别瞧不起雁儿啊,雁儿的身份可不一般啊。”说完还朝初雁努了努下巴,挤眉弄眼的说道,“是吧,媳妇儿~” 初雁真是想一拳锤死神状元。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神状元下界除妖的时候去明月阁查账。 要不然就不会,暴露身份了…… 自从被神状元抓住把柄之后,这货就没少怼倒过他,也没少去明月阁蹭酒喝,凭借这层“关系”,神状元扶摇直上明月阁高级贵宾,这可是各界富商抢破头都得不到的待遇啊,神状元还真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蹭上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神状元对这事还真是守口如瓶,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也从来没跟神君打过小报告,毕竟他还想多喝几年明月阁的梨花白,那真是,珍藏佳酿啊! 神状元话里有话,除了初雁别人听不懂,但却能跟着起哄:“雁儿的身份怎么不一样啊?” 紧接着又是一股自问自答的起哄:“雁妃啊!” 小状元拍着桌板大笑。 兄弟越是好,就越是损。 神君一句霸气侧漏的:“比不得初雁,上不了龙床”,一夜之间让初雁“晋升”成了雁妃。 反卫党拿着这事大做文章,亲卫党奋力反击的时候也不忘了私底下起起哄,一口一个“雁妃”喊着。 可能是神君带的,这帮人现在和靖临一模一样,觉得夸初雁美可有意思。 “雁妃”长得美,还偏不让人夸他美,一夸就想揍人,但越不让夸,还就偏想夸,毕竟“雁妃”不能一个逮着一个揍。 这么多年下来,初雁对这帮人算是无奈了,只能无力地摆摆手:“别闹别闹都别闹。”随后对神状元说道,“你找我干什么啊?” 神状元也是一脸纳闷:“我没找你啊。” “你真没找我?” 神状元:“没。” 初雁:“……” 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现在竟然倒霉到李钧都敢坑他了。 初雁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回去痛揍李钧一顿。 看着初雁的表情,神状元一脸贱笑:“媳妇儿,不会是想我了不好意思说吧?” 身边众人又是一阵:“吁!” 可刚起哄到一半,包括神状元在内的所有人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眼直勾勾的盯着神君所在的方向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reads();。 有几个小伙位置不好,被前面的人脑袋挡住了视线,还不断地扒拉人家脑袋,被扒拉的人还不愿意让位,几个人就这么推来推去,可不管身子怎么动,眼珠子永远不动,直勾勾的盯着神卫的方向看。 初雁瞬间就懵了,看着堆人突然跟中了邪一样,啊不,不单是这一堆人,整个蟠桃园里的人都跟中了邪一样,瞬间悄无声息,直勾勾的盯着同一个地方看。 男的一个个魂儿都要飞出来了,女的则满面羡慕嫉妒恨。 初雁刚想回头看看怎么了,谁曾想一个不防备就被神状元给推飞出去了,因为神卫大人高大的身形严重阻碍了封印之神的视线。 封印之神这一下子力道可不轻,神卫大人又毫无防备,一个趔趄就栽过去了,栽出去的时候还绊倒了桌角上,结果就是“轰”的一声,极其壮观的摔倒在了地上。 这家伙给神卫摔得啊,从小到大没这么丢人过,刚想爬起来跟神状元干一下,谁知这时封印之神突然颤着声音对着他来了一句:“雁儿啊,来了个比你还美的,你可能要失宠了。” 初雁心头一提,趴地上猛地朝靖临所在的那棵树看了过去。 只见一白衣女子陪坐在神君身旁,与神君大人浅笑对酌。 初雁从来没见过这女的,但看见她第一眼就知道大家伙为什么都跟中了邪一样了。 因为她真的很美,出尘离世的美。 随意一眼,便被晃了视线。 用“惊鸿一瞥”,都不足以形容她身上的那种远离十丈红尘的绝世惊艳。 她就那样随意的坐在那里,白衣胜雪,乌发如墨,柔荑般的玉指轻轻执着酒杯,微微颔首,与神君浅笑相谈,再正常不过的姿态与神情,由她做出来,却别有一番韵味与灵动,仿若这世间的一切美好,全都集中在她身上了一般。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神卫大人还是个正常男人,多看两眼再正常不过,可刚多看了一眼,初雁就被小状元给踹了,还连踹了好几脚,边踹便低声催促:“哎哎,雁儿!起来起来快起来!别看了!再看你就等死吧!” 神状元的意思是――雁儿你是神卫,要注意形象!就这么四仰八叉的躺地上看不合适!丢神君的人! 可初雁却会错了意,瞬间回神,心里当即就咯噔一下,同时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犯错误了,犯大错误了。 心虚了抬头瞥了神君一眼,果不其然,脸色铁青铁青,这眼神要是能杀人,初雁早死了好几百次了。 所以他现在该不该走过去? 不过去,死的惨,过去,死得更惨。 相比之下,还是不过去的好,省得被扣上“禁不住美色.诱惑”的大帽子。 毕竟前一刻刚跟人家闹完脾气,现在美人一来就过去和好,这必定是,找死的行为。 可谁曾想神状元这个时候却突然从身后推了他一把,还挺贴心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北域雪女,雁儿,喜欢就好好把握机会啊!” 被一把往前推了好几步的初雁:“……” 完了,死定了。 第62章 洗濯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雪女,是个如同存在于神话故事中那样神秘的天神。 大家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不知道她生于何时,不知道她的家世背景,只知道她来自北域冰雪之渊,是整个极北雪域的守护神。 雪域虽然属于神界的地域,但又不受九重天管辖,故雪女几万年不曾出现在九重天一次,如今来参加蟠桃宴,倒是极给神君面子。 九重天的天神基本都未见过雪女,只在传说中听闻过――传说中雪女拥有倾世容颜,但却冷若冰霜,恍若是盛开在她所守护的那块疆域中的一枝傲骨寒梅,遗世独立,惊才绝艳。 如今她终于从神话中走了出来,绽放于众目睽睽之下,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名不虚传”这个词,她诠释的很好。 神状元经常下界除妖,阅历丰富、见多识广,故有幸见过雪女一面,从那之后他心中的第一美人就由初雁变成了雪女。 不过神状元到没对雪女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因为他觉得雪女虽然漂亮,但光长得漂亮不顶用,最重要的是要有文化,他可是肩负改变老神家命运的重任,找媳妇儿就必须找有文化的,必须从娘胎里就开始改变他们老神家的文化水平。 因为不清楚雪女有没有文化,于是乎神状元就把这次接近雪女的机会推给了初雁。 本是出自“关心兄弟终身大事”的好心,可谁曾想这一下就给兄弟推进了火坑。 被推出去好几步远的初雁已经没有机会再退回去了,毕竟身为九天神卫,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畏畏缩缩的成何体统?而且这样也太不给几万年才出一次山的雪女面子。 于是乎初雁满心忐忑、头重脚轻的走了过去,也不嫌丢人,一走到跟前就咧嘴冲神君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 神君就当没看见,语气平静的对着雪女介绍:“九天神卫,初雁。” 雪女淡淡的瞥了一眼行为反常的神卫,微微点头。 初雁也是点头回应,随后乖乖的站到了神君身后,绝对不再看雪女一眼。 随后由北疆雪女的出席而带来的小插曲就结束了,蟠桃园内再次恢复了喧闹与熙攘,神君与雪女之间被打断的寒暄也继续客套的进行着reads();。 给雪女腾位置的李钧则满园子的转悠,一个树一棵树的仔细观察,看哪棵树上的蟠桃长势比较喜人,就摘下一颗桃子带回医谷自己种,毕竟蟠桃这种神果延年益寿,身为医者的李钧很是喜欢。 与李钧的悠然自得形成强烈反差的则是初雁。 别看神卫站的笔直,目不转睛,面上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但这心里啊,依旧是,怕怕的,绞尽脑汁的思考一会儿宴席结束了之后该如何解释,如何认错,如何哄神君。 但还没等他想个明白,神君就打断了他的思路:“初雁。” 初雁立即接道:“臣在!” 靖临神色平静的说道:“雪女远道而来,是我九重贵客,必定不能怠慢,但本君现在有点喝高了,就命你代替本君引着雪女在九重天转转,让雪女欣赏欣赏咱们九重风采。切记,绝不可怠慢雪女,若照顾稍有不周,本君必定重罚!” 听着靖临的话,初雁先是一愣,随后面色一沉,刚被压下去的那股邪火瞬间又窜了出来。 靖临就当没看见,随后对着雪女说道:“雪女此番到来,本君实在是荣耀之极,也是九重之幸,还望雪女能够多在九重天小住几天,给本君个答谢的机会。” 雪女神色淡然的回道:“神君着实抬举雪女了。” 靖临笑答:“雪女谦虚。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还望雪女给本君个面子。”言毕对初雁说道,“你待会儿带着雪女转悠的时候别忘了留意雪女的喜好,看她喜欢那座宅子,回来跟本君说说,本君立即命人安排。” 雪女不置可否。 不过按照雪女那冷若冰霜的性质,不直接拒绝应该就是同意,于是靖临继续笑着对雪女说道:“本君觉得神卫府旁边的那座宅子就挺不错,不出院门就可朝赏彩霞暮看夕阳,将九重两大绝色尽收眼底,雪女可以多留意一下。”说话的时候,靖临的左手一直在不自觉地拨者右手手腕上的那九颗平安珠,讲话的语气有多平静,手拨珠子的速度就有多快。 雪女听后淡淡点头:“让神君费心了。” 靖临笑:“客气,客气。” 雪女与神君相谈说不上尽欢,但也算得上融洽。 可神卫的内心却与这番融洽格格不入,随着靖临的言语,他心头的邪火是越烧越旺,却又无处发泄,折磨得他心如火焚、额头青筋直跳。 明知初雁已经快要气炸了,可靖临依然熟视无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对着他说道:“本君有些头晕,要出去转转,雪女就交给你了。”说完还不忘了体现君王之风,对着初雁笑道,“你办事,本君放心。”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就像是当年靖渊对着初衷说话那样,有玩笑有信任,就是没有以往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懵懂情愫。 就像是在,撇清关系,将过去与现在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从此之后台面上我是君你是臣,私底下我是你兄弟你也是我兄弟,我信任你就像信任自己一样,和曾经的各代神君与神卫没什么不一样。 但是除此之外别的东西,都不该有,也不能有。 初雁面沉似水,沉默不语,整个人就像是被笼罩在深渊中一般沉重黯淡,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握刀的那只手背青筋突兀,根根骨节泛白。 靖临熟视无睹,面不改色的看向雪女,随后歉然一笑:“本君失陪了。”言毕起身就走,没再看初雁一眼。 靖临离开后许久,初雁依然怔怔的站在树下,失魂落魄、黯然神伤,浑身上下透露出了股深深的颓然之气,就像是一个被遗弃了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无助又迷茫reads();。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原来不是这样的。 雪女虽然常年居于北极雪域,但并非不懂世俗人情,虽不知神卫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但也能看明白他的失意与伤痛,故而也不催促他,自己一个人静坐于蟠桃树下,耐心十足的等着初雁。 良久之后,初雁才逐渐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失职了,并且是严重失职,竟然将九重天的贵客当空气一样忽视了良久,随后立即向雪女认错请罪。 雪女十分大度,并未追究神卫的失职之责,而是轻启朱唇,语气淡然的开口:“无妨。” 初雁还挺意外,没想到雪女脾气这么好,而后立即谢过雪女不追其咎,毕恭毕敬的请雪女起身,然后按照靖临的吩咐行事。 不过办公过程,可能不会有神君想象的那么详细,神君只说了让带着在九重天转转,又没说去哪转,也没说非要转完;只说了神卫府旁边的宅子好,也没说非要让人家住进去,于是乎只要是神君没说明白的地方,神卫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这样潦草行事虽然有点对不起雪女,但神卫心里确实是着急,确实没那个闲工夫陪着她慢慢转悠九重天,因为他着急去找靖临。 在恍神那段时间里,神卫决定要去找神君说个明白。 她只想着自己背负一切,自己孤独终老,却从没问过他同意不同意。 他就是要告诉她,他不同意。 在带着雪女离开的时候,因为心里着急,又加上对雪女的愧疚与歉意,初雁对她的态度便多出了几分殷勤,这几分殷勤在他自己看来没什么,可在别人眼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小状元觉得兄弟挺上道,对雪女挺上心,这次估计是有戏,然后开始和身边的一群亲卫党兄弟挤眉弄眼。 小钧钧觉得初雁这样挺好,啊不,是很好!终于让他看到了初雁正常男人的一面,如今李钧觉的,只要自己兄弟不喜欢男人不喜欢靖嫣,其他任何女人和初雁在一起他都能接受。 随后小钧钧还不忘了悄悄瞄一眼靖嫣。 此时靖嫣的神色正如李钧所预料的那般,不甘又嫉恨,面色阴沉的简直能下雹子,随后小钧钧朝着靖嫣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并在心里幸灾乐祸:“活该!” …… 靖临独自一人溜达出了蟠桃园,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重,压得她胸疼气闷,一点也喘不上来气。 蟠桃园外清清冷冷,除了值班的守卫之外,就只有千顷祥云与琼楼玉宇,与园内的热闹喜庆天差地别。 在清冷云海中独自伫立良久,靖临才微微回神,叹了一口气,随后抬步朝着北边走去。 九重天的前方是昆仑山,背后则是一片无边之河,河水漆黑如墨,无波无澜,死气沉沉,但如此毫无生气的一条河,却命名为:洗濯,直通六界最肮脏之处,是九重天流放被废了神籍的重犯之路。 正因如此,洗濯岸边常年凄冷,没有哪个神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愿意来这等晦气之地溜达溜达。 而如今神君却独自一人溜达到了洗濯岸边,不为别的,就图个清净,哪怕是带着晦气的清静reads();。 她就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平静一下自己胸膛里那颗一直不听话的心。 初雁找媳妇儿生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怎么就这么难受? 她努力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保护初雁么?保护初氏神卫一脉么? 要是初雁不娶媳妇儿不生孩子她保护的又是个什么? 不娶媳妇儿谁来照顾他?不生孩子初氏怎么延续?再正常不过的道理,她心知肚明,可是一想起来以后初雁天天搂着别的女人老婆孩子热炕头,她就难受的要死,心口跟被人割掉了一块肉一样疼。 道理她都懂,也是这么做的,可是私心里,她就是不想让初雁娶媳妇儿生孩子,她想让初雁打一辈子光棍陪她孤独终老,并且是控制不住的想,初雁越在她眼前晃悠她就越想。 于是她来到了洗濯岸边,来到了一个无人之地,好像身旁没人这种自私自利的想法就可以无限被放大,并且不会被人发现。 奈何事与愿违,当神君满心“黑暗”的来到洗濯岸边的时候,早有一位兄台已经占领了这个地方。 这位兄台此刻正双手负后,长身玉立于洗濯岸边,微风拂过,墨发蹁跹,颇有画中谪仙之感。 靖临本是想直接将这人赶走,自己一个人霸占了这块地方,但这位兄台的背影着实有些好看,肩宽细腰大长腿,气质着实不凡。 于是神君又宽容的多看了两眼,随后发现此人身上穿的是翰林院的墨绿色滚银边官袍,腰束墨色绣云纹腰带,脚穿白底黑色官靴,活脱脱的一副从六品编修的打扮。 再配合着小伙子年纪判断,应该是翰林院的新进年轻官员。 把人家从上到下打量了一边之后,神君的宽容心彻底消失,年纪轻轻一小伙子干什么不好?非要来着跟本君抢这块破地方! 遂轻咳了一声,准备等那人回头的时候就把人撵走,自己独自霸占这块地方。 可谁曾想那小伙子听到动静刚一回头,两人同时怔住了。 神君觉得,她的宽容心还能继续维持一会儿。 这小伙儿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薄唇清淡,总而言之,五官如刀削般立体,眼角眉梢无一不透露出男儿朗的俊朗与倜傥,完全和初雁不是一个挂的。 初雁是美帅美帅,这小伙子就是一个大写的帅。 而那人怔住的原因是,在对上靖临双眼的那一刻,一股熟悉而又亲切的感觉瞬间卷裹了他的心头。 他看到的那双眼很美,神色很温柔,就像是心头一直以来期待的那样,让他不由自主的就被来人的眼神折服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期待的,反正就是在看到靖临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很满足。 也是因为这一个眼神,长久以来横亘在他心头的所有仇恨与愤怒竟然会在瞬间被暂时击退了。 他发现自己不讨厌这个人,甚至有些想要不由自主的接近“他”。 有语焉,不思量,自难忘。 他现在就是这么个感觉,虽然,这是个男人。 而被惊艳了那么一会会儿的神君回神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这人赶走,自己霸占这块地方,谁知还没轮到她开口,那人却对她笑了一下,神色柔和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靖临:“……” 果然是本君今天穿的低调了reads();! 看在你什么都不懂的份上,本君再宽容你那么一会会儿,随后靖临双手一拢袖,朝那人努了努下巴,道:“你先说说。” 那人脾气还挺好,笑答:“玄念阮。” 靖临想了一下,点点头:“小伙子不错,还是个新科状元,有前途。” 那人又笑了,恍若三月阳光般明朗,随后又问道:“现在能说你叫什么了么?” 神界三百年举行一次科举,并未有殿试一说,而蟠桃宴又推迟了新晋官员的入朝面君之会,故靖临从未见过新科状元,而新科状元也从未见过靖临。 于是乎,神君决定坦诚自己的身份与地位,吓吓这位新科状元,然后把他赶走,自己霸占这块地方。 遂挺直了腰板,双手继续拢袖,霸气十足的说道:“九重神君,靖临。” 玄念阮浑身一僵,眼神中划过了一丝震惊与诧异,眉头也在瞬间蹙了起来,满目不可思议,甚是还有一些失落与难过。 这反应神君满意,拢着袖子站在原地等着新科状元给自己让位,然后自己霸占这块地方。 谁知这状元郎竟不安套路出牌,竟苦笑起来了,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苍凉:“你是神君?” 靖临一愣,还真不知道咋往下接。 我长得不像? 果然是今天穿的低调了! 就在靖临决定再也不会穿的这么低调的时候,玄念阮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跟谁说话了,先是一怔,随后立即撩袍屈膝,俯首跪拜,慌乱道:“臣玄念阮,拜见神君,方才冲撞了神君,还望神君恕罪。” 靖临终于找到了神君的霸气感,随后微一抬手,道:“平身吧,不知者无罪,但下不为例。” “谢神君恩典。”玄念阮再次行礼跪拜,随后才起身。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是神君了,那应该会知趣的离开,随后靖临便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等着新科状元自己滚蛋然后再霸占这块地方。 谁知道新科状元竟然没明白神君的意思,跟着神君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神君也很无奈,就这脑子,到底是咋中的状元?遂委婉的说道:“蟠桃盛宴,状元郎怎么不去和未来的同僚们会会面?” 状元郎毕恭毕敬的回答:“臣生性喜静,不喜闹。” 所以你还不走了? 这是真听不懂本君的话还是假听不懂? 靖临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耐着性子说道:“本君也是,想来这里清静清静。” 状元郎:“那臣从此刻起便闭口不言,定不会打扰了神君的清静。” 靖临:“……” 妈的! 本君今天一定要霸占这块地方! 第63章 佛珠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玄念阮知道自己应该走的,从靖临说出自己身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应该离开的,可是他就是不想走。 他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她,想留在她身边。 他不该,如此对神君的,无论是从情还是从理,但是,却又这么做了。 因为他莫名喜欢那种熟悉感,甚至有些依赖,就像是心头多年夙愿终于得偿所愿般喜欢,所以他不想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一个第一次遇见的人莫名产生一种根深蒂固的熟悉,更何况那人还是个男人,是神君,更是他一心想要除掉的宿敌,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虽然玄念阮对靖临的那份熟悉与依赖还算不上情,但是依旧是无法消除,悄然间在心底深处生根发芽,让他不由自主。 他知道这样不谙君王之心的行为会降低神君对他这个状元郎的好感,也会对他日后的仕途及计划造成影响,但是他,就是不想走,就是想粘着“他”。 而此时神君的心里,很崩溃,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不开窍的状元郎reads();! 这脑子还不比不上小状元,到底是咋考上的大状元?! 而后,神君开始对此次科举的公正性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眼瞅着神君的面色越来越不好,玄念阮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来挽回自己的状元郎形象。 不动声色的仔细打量了一番神君之后,玄念阮轻启薄唇,声色温润的说道:“洗濯之岸,无彼之畔,神君孤身行至此处,莫非是有心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后靖临淡淡的瞥了玄念阮一眼,冷冷道:“关你何事?本君平生最烦他人随意揣测君心。” 被神君教育了,玄念阮不惊反笑,神色平静又柔和的说道:“是不关臣的事,但神君若是再转您那串珠子,估计它马上就要散架了。” “不可……”那串平安珠极其不争气,神君言辞厉色的反驳还差一个“能”字没说完,它便“哗啦”一声,崩了……七零八落的滚落在洗濯之岸上,下一瞬小风一吹还滚出去老远。 状元郎也是没想到,自己一句故意搭讪的话竟然还真把神君的宝贝珠子给说崩了,当场就懵了。 神君的内心世界简直比那串珠子还崩溃,怨念十足的斜眼瞧着状元郎,小眼神犀利的简直能冒火。 其实珠子崩了真的不能怪状元郎,完全是因为神君这几天心情不好转珠子转的太频繁又扯得太用劲儿,明月阁的宝贝东西竟然都让她给扯崩了。 但神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把一切都归咎在了状元郎的这一张乌鸦嘴上。 本来就因为初雁不开心,现在就连初雁送给她的珠子都崩了,神君心里真的很难受。 因为她感觉这串珠子的突然崩溃是预示着一个不好的兆头。 “乌鸦嘴”状元郎蒙圈了几瞬后立即开口说道:“不、不要紧,还能穿上。”随后二话不说身子一矮就开始蹲地上帮神君捡珠子。 神君望着玄念阮着急忙慌捡珠子的背景沉默了少顷,突然大喝了一声:“行了别捡了,不要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串珠子还能难倒她了? 不就个初雁么?没他本君还活不了了? 玄念阮一怔,回头问道:“真的,不要了?” 神君:“……” 妈.的! 可真是个好状元郎! 这时突然起了一阵风,将滚落在河边的那两颗珠子更往里吹了几分,差不点就要被吹进洗濯里了。 随后玄念阮眼睁睁的看着神君突然开始撒丫子狂奔,跟风比着赛跑,最终在那两颗珠子滚进河里的前一刻被神君捡了起来。 靖临气喘吁吁的望着手里的两颗黑不溜秋的平安珠,心里骂了一句:“他妈的,还真是……活不了。” 这时玄念阮走到了神君身旁,伸手将余下的七颗珠子还给了神君:“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吧?” 神君伸手接过,同时满含无奈的瞥了玄念阮一眼,她真是对这个状元郎没脾气了。 当神君这么多年了,她就没见过这么不怕神君的状元郎reads();。 这大状元的心理素质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还敢跟神君唠起家常了?! 玄念阮就当什么都没看明白,继续说道:“臣也有一串这样的珠子。”言毕他撩开了自己的左袖,露出了手腕上的一串佛珠。 靖临先是感慨了状元郎的皮肤怪白净,手腕线条怪顺眼,而后便打量起了佛珠。 这串佛珠以红绳穿衔,其上红珠艳欲滴血,黑珠浓似泼墨,且颗颗光滑莹润,色泽饱满,一看便是至上佳品。 靖临便忍不住细细数了一下。 玄念阮手上的佛珠有十四颗,十二颗红色子珠,一颗黑色母珠,另外一颗是隔珠,也是黑色,在母珠位置正对面,将那十二颗子珠均分两侧。 母珠上方还衔了佛塔,佛塔下方是以红绳编织的圆形坠饰,坠饰尾部又挂了两串黑色的弟子珠,每串五小颗,以红绳编织的记子留收尾。 这串佛珠,怎么看都比自己的平安珠金贵。 果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她现在可算是明白君父当年的那一句感慨了:“整个九重天,本君最穷!” 连六品状元郎的东西都比她这个神君的好! 似是看透了神君心头的不平衡,玄念阮微微一笑,道:“这串珠子从臣记事起就带在手上了,最开始只有四颗,两黑两红,之后每长一千岁君父就在这上面多加一颗红珠,其间也断过不少次,丢过许多珠子,被君父训了不少次,后来君父为防再断,才特意找高僧编成了佛珠。” 这么一说,靖临心头倒是平衡了那么一丢丢,捧着一把珠子斜眼瞧着玄念阮,心想:“算你小子会说话!” 随后玄念阮继续说道:“这串珠子是臣的母后留给臣的,所以君父很在意,臣也很在意。” 靖临先是一愣,突然想起来这次的新科状元郎是瀛洲帝君他小儿子。 瀛洲帝君有俩儿子,大儿子名为玄念玉,是神界有名的浪登徒子,整日不学无术,和他身边那一群狐朋狗友们结伴纵情声色、吃喝嫖赌,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 玄念玉的名声极差,被他糟.蹋过的姑娘不计其数,后来玩姑娘时间长了觉得没意思,甚至开始玩男人,其在瀛洲的浪登徒子之名就连她这个远在九重天的神君都有所听闻。 有个这样的儿子,瀛洲帝君必定是十分心塞的。 不过好在,他还有个争气的小儿子。 玄念阮的秉性与他哥哥玄念玉截然相反,哥哥吃喝嫖赌抽,弟弟则仁义礼智信;哥哥不学无术,弟弟则文武双全;哥哥是出了名的浪登徒子,而弟弟则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这样的对比所产生的差距使得靖临很是怀疑这哥俩到底是不是一个娘生的。 随后靖临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她登基为君的第一天下的第一道指令便是对白玦的遗孀及独子的焦尸施行九道天雷之罚。 那天整个神界的臣民皆来到了九重天见证了这次天罚,一是为了扬眉吐气,而是为了觐见神君,唯一没来的,就是瀛洲帝君。 因为那时他的爱妻因难产而亡,帝君悲伤过度,宁愿冒着被神君责罚的风险也要坚持为妻子守丧,所以未能来参加这次行刑。 后来靖临还感慨玄沥对爱妻的情深义重,便不追其咎reads();。 如今听玄念阮说起这串珠子的来历,靖临的心头倒是颇为动容,对玄念玉的影响一下子就改观了不少,看向状元郎的眼神也没那么嫌弃了,态度也变好了,还反过来安慰状元郎:“你娘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必然会很欣慰的。” 状元郎倒也不客气,笑道:“臣的君父也经常这么说。” 神君一愣,直接被气乐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为臣不谦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状元郎当即拱手俯身朝着神君一拜,朗声说道:“臣,谨遵神君教诲!” 靖临又是一愣,随后斜眼瞧着玄念阮,道:“合着你一直在跟本君逗闷子啊?” 状元郎一脸慌乱,再次俯身行礼:“臣,不敢!” “本君倒看你胆子大得很。”靖临白了他一眼,而后挺直腰板霸气侧漏的说道,“放眼整个九重天,就没人敢像你这样对本君大不敬。” 孰知话音刚落,身后的树林子里就传来了极其大不敬的喊声:“靖临!靖临!你给我出来!” 这嗓门,这语气,真是恨不得把神君给生吞了! 神君真的,很恼怒! 妈.的! 初雁这厮真是想死了! 玄念阮则是浑身一僵,心头极其震惊,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直呼神君名讳,随后他扭头看向了树林子的方向,好奇到底是谁那么不怕死。 静默等待片刻,不怕死那货终于出现了。 红衣黑甲背负长刀,身形颀长器宇轩昂,男生女相且眉目如画,不用人开口介绍,玄念阮就知道他的身份——九重神卫,初雁。 刹那间,玄念阮的神色一沉,眼眸中划过了一丝阴狠与杀意。 从小到大,玄念阮经常在做着同一个梦,那个梦很漫长,很复杂,很晦涩,很压抑,很阴沉,结局也,很惨痛。 而梦里有一句话,他记忆深刻—— “欲成大事,必先将初氏斩草除根。” 对这句话,他深信不疑。 他设想过无数种与初氏会面的场景,可没想到竟然会在今天遇到初氏神卫,而且是在这样一个意外的情况下。 随后玄念阮回头看向靖临,观察她的神色,判断她对神卫的态度。 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怒火,但也看出了几分期待。 看来神卫与神君之间的关系,确实如同传闻中说的那样,有些不清不楚,暧昧不清。 思及至此,玄念阮的神色又不自觉阴沉了几分,他不喜欢神君在乎别人。 在心底最深处,他只想让靖临对自己熟悉,只想让她的目光为自己而停留。 所以他不喜欢靖临看向初雁的眼神。 更不喜欢这个初氏神卫。 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更是让玄念阮怒火中烧。 第64章 觉醒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初雁安置好雪女后,立即开始寻找靖临,结果围着整个九重天找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那是个火急火燎,心里邪火蹭蹭蹭的往上窜,真是恨不得立即把神君吊起来打一顿! 该找的地方都找完了,初雁这才想到了洗濯之岸。 本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才来到了这里,原以为这鬼地方不会有人来,才直呼了神君名讳,借此发泄心头怒火。 而当他从小树林里钻出来后才震惊的发现神君真的在这里,而且身边还有个外人reads();!先是一愣,继而瞬间变了一副嘴脸,眨眼间变身忠厚神卫,朝着神君单膝跪地俯首抱拳,毕恭毕敬的朝着神君禀报:“启禀神君,臣有要事相奏!” 神君冷笑:“说说,本君听听多重要。” 你他.妈装的倒是挺像! 要是编不出什么“要事”,本君就弄死你! 神卫一脸忧虑的沉默片刻,随后说道:“这个,事关重大……”言毕扭头朝着玄念阮看了过去。 不看还不打紧,一看这给初雁气的,找你半天不见人合着来河边私会小白脸了?!于是乎神卫又接着编了一句:“事关九重机密,闲杂人等还是……屏退的好。” 妈.的!你还跟我玩上心眼了? 行行行,一会人走了你看本君怎么弄死你! 随后靖临扭头看向了玄念阮:“你退下吧。”靖临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了不可言喻的威严与果断,神君架势颇足。 玄念阮看明白了靖临神色中的威胁,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决断,心头猛地对初雁产生了一股怒火与嫉恨,但身为人臣,他不得不顺从君心,于是乎面色平静的朝着靖临行了一个臣子之礼,温声道:“臣先行告退。” 靖临微微点头,虽一言不发,但不怒自威。 玄念阮再次行礼告退,但就在他转身离去的同时,靖临再次启唇,语气森然冷漠:“状元郎不像是愚钝之人,所以回去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然心中有数。” 玄念阮再次浑身一僵,眉头不自觉紧蹙,心头的怒火与嫉恨更旺。 初氏神卫,他必须除掉! 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恨意,随后朝着靖临恭敬道:“臣今天一直待在蟠桃园内,从未出现在洗濯之岸。” 靖临微微点头,面无表情的启唇:“很好。” 言毕,玄念阮转身离去,神色咋刹那间阴沉冷漠。 就在他步入树林的那一刻,便将左手上的那一串佛珠取了下来,挂在右手食指之上,用大拇指一颗接一颗的捻着,口中念念有词,就像是在虔诚的捻着佛珠诵经念佛。 林中光线昏暗,更衬得他手上的这颗念珠光华流转、耀眼夺目。 红珠鲜艳欲滴,黑珠浓若泼墨。 但最耀眼的不是却那十二颗艳丽红珠,而是那两颗如墨黑珠。 一颗母珠,一颗隔珠,这两颗珠子,才是这串佛珠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其他的,全是陪衬。 随着玄念阮的念念有词,那两颗墨色的珠子上竟渐渐泛起了一层紫光,虽然黯淡,但却不失浓烈与深沉,一丝一缕的缓慢缠绕着那两颗墨珠,妖娆而生动,将整串佛珠都笼罩在一团暗色的紫光中。 与此同时,九重天牢最底层的玄冰阵中心,被囚禁于此近万年的那个人,猛然睁开了双眼。 …… 当玄念阮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之后,初雁立即问道:“那小白脸谁啊?看着咋有些眼熟?” 神君斜眼盯着初雁,冷笑:“初雁,你挺能耐啊,不光跟小状元熟,跟大状元也熟?” 初雁没理会靖临的揶揄,他就是觉得以前在哪见过这个小白脸,但就是说不上来到底在哪见过,正苦思冥想之际,目光突然瞥见了靖临手里捧得平安珠,这才一边起身一边蹙着眉头对靖临说道:“珠子怎么断了?给我我回去找绳子给你穿上reads();。”真是厉害了,明月阁的东西也能给扯断! 谁知刚起身到一半,就被神君一脚踹到了肩头:“你给我跪好了!不许起来!” 初雁眉头一挑――哎呀你跟小白脸私会还有理了?! 靖临俩眼一瞪:“你敢起来一个试试?!” 切,跪就跪…… 然后初雁就又跪了回去,并且由单膝跪地变成了双膝跪地,反正就是,很听话……非常听话。 随后神君的小眼神冷嗖嗖的盯着神卫:“你启禀的要事呢?” “呃……这个……” “说不出来本君就把你头砍了!” “啊,那个……雪女住在听雪阁了。” 靖临一怔,又急又怒:“我不是让你带她去彩霞殿么?!你怎么把人家带那个鬼地方去了?!” 彩霞殿就是神卫府旁边的那个府邸,而听雪阁,是九重天西边最偏僻的一座宫殿,周遭常年寂静无人,清清冷冷,而且隔壁就是传说中的冷宫。 初雁一脸无辜:“人家嫌热,也不能怪我啊。” 神君还挺纳闷:“听雪阁就不热了?不在一个九重天?” 初雁解释道:“人家喜欢清静,所以住在听雪阁也很正常。” 其实真实情况是这样的,神卫带着雪女去彩霞殿溜达了一圈,原本雪女也挺满意这个地方,正准备定下来这座府邸的时候,神卫突然在旁边感叹了一句:“这院子就是挺好的,冬暖夏凉,而且还不是透心凉,是凉里透温,挺舒服的,尤其是早晚太阳一晒,整个院子都暖融融的。” 雪女听完就决定不住了,她什么都不怕,就是怕热,于是乎神卫按照雪女的要求就带着她来到了离自己家最远的一座府邸――听雪阁。 顾名思义,住在这所宅子里面,就连冬天下雪的声音都能听见,可想而知这里的清冷与孤寂。 按照正常想法,大家绝对不会选择住在这种鬼地方,而雪女偏就不正常,她本就来自万里冰封荒无人烟的北疆雪域,自由生长在冰冷孤寂之中,就连性子也是冰冷如霜的,所以十分中意这所安静的宅邸,无论神卫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她就是不换。 随后神卫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好随着雪女的意找人给她收拾屋子。 靖临着实气急败坏:“人家几万年来九重天一次,你就让人家住冷宫旁边?!晚上能睡好觉么?” 初雁还挺有理:“现在冷宫里面也没人,晚上不会有人发疯大叫。而且我给内务府的人叮嘱过了,往雪女那里送的东西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待遇绝对不比住在彩霞殿差!” 这句话倒是真的,初雁也知道自己这事办的不地道,所以尽一切可能弥补雪女,但是他就是不想让雪女按照靖临的意思住在自己隔壁。 他的心没那么大,只装得下一个神君,别的事,统统退散!并且是退的越远越好! 于是他就把雪女给整远了…… 眼瞅着靖临生气了,初雁又开始解释:“真不会比住在彩霞殿差reads();!我还把神君阁那些貌美如花的小仙娥调过去了五个,五个人伺候一个人怎么也够了吧?” “谁让你动我的小美人儿那?!”靖临气的简直要跳脚,“信不信我把你关冷宫去?!” 靖临是不喜欢女人,但是谁不喜欢看美人儿啊?身边被一群小美人儿围着也赏心悦目啊!偶尔撩一下,逗得小美人儿双颊含晕、欲语还羞也挺有意思啊! 这货竟然也不给她说一声就把她的小美人儿给调走了!还一口气调走了五个! 初雁:“……” 竟然因为几个小仙娥跟他闹脾气!还要把他打入冷宫?!就应该多调走几个! 靖临一言不发的瞪着初雁,真是恨不得扒了初雁的皮!真是惯得无法无天,都敢阳奉阴违了!不点到点到就要上天了! 谁知还没等神君想出办法教育教育神卫,老实跪在地上的神卫却抢先开了口:“靖临,我有话跟你说。” 听语气,还挺严肃,看表情,十分认真,再是眼神,无比专注。 这变化来得太突然,神君一时半会儿还有些不知所措,有那么一丝丝的,心慌慌,随后眼帘一垂,嘟囔了一句:“有话就说……” 初雁开门见山:“我不同意你一个人孤独终老。” 靖临怔了一下,猛然抬眼对着初雁那黑亮专注的眼眸,心跳顿时错漏了一拍,而后她立即将视线别开了,故作冷漠的说道:“你一个小神卫,还管得了本君了。” “神卫管不了神君,可我不能不管你。” “你还能耐了。”靖临还是不看初雁,冷嘲热讽的说道,“一条光棍还管得着我了?先把媳妇儿娶了孩子生了再来管闲事儿吧。” 初雁急了:“我这辈子就不娶媳妇儿!娶媳妇儿也不娶别人!” 靖临愣了一下,面色瞬间有些苍白,心口还有点疼,随后强笑着说道:“原来有喜欢的姑娘啊,快跟我说说,是哪家姑娘?我帮你提亲。” 初雁刚想开口把话说清,孰知整个九重天爆发来了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震动之大差点就把站在地上的靖临给晃倒了。 初雁见状立即起身抱住了她,再下一瞬南方便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两人下意识的抬头朝南方看去,只见一道黑紫色光柱犹如一柄锋利长剑,由上而下穿透云层刺破天际,而光柱射出的方向,正是九重天牢所在的方向。 初雁先是浑身一僵,脑中一片空白,瞬间就将自己方才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忘了个干净,心中满布震惊与错愕,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他醒了? 我爹还在么? 隐藏在心头万年的思念与疑惑在瞬间齐齐迸发,彻底扰乱了初雁的理智。 靖临明白初雁在想什么,随后她一把扔掉了手里的平安珠,伸手紧紧抱住了初雁:“初雁那不是……初雁!” 靖临的话语还未说话,初雁就一把推开了她,身形急遽的朝着九重天牢奔了过去,御空离去的背影慌张又急速,不过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靖临的视线里。 靖临站在原地左右为难,慌乱的看看散落一地的平安珠,又抬头看看初雁离去的方向,最终一咬牙跟着初雁走了。 第65章 离间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当靖临着急忙慌的赶到九重天牢的时候,天牢旁边已经围了不少被震动和异象吸引而来的臣子与神民,而神状元正手持一柄银色大刀在半空中飞来飞去,手忙脚乱的修补天牢上的封印。 随着封印的修补完善,空中那道如剑紫光渐渐消散。 站在天牢石碑旁的初雁则已经祭出了开山.刀,准备硬闯九重天牢。 靖临见状立即赶到了初雁身后,一手用力摁在了初雁肩头,低声怒喝:“疯了?九重天牢也是你能闯的地方?” 言毕靖临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发现人群中围了不少反卫党的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初雁。 一但初雁硬闯,他们便出手拿人。 初雁回头看向靖临,双目遍布血丝,满心焦急,随后嗓音沙哑,满含哀求的对靖临说道:“带我进去。” 靖临突然有些心疼,立即从怀中拿出了神君令,道:“跟我来。” 随后她便用神君令打开了唯一一条通路,和初雁一起进了九重天牢。 魔物“初衷”被囚禁在九重天牢最底一层,也就是当年初雁和初夫人待过的那个囚室,但与当年不一样的是,囚室中已经打开了玄冰阵。 当年清理战场,魔物“初衷”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处于沉睡状态,在刺骨寒冷的玄冰阵中被囚禁了万年之久也没有醒来过一次。 如今天牢突然剧烈震动,甚至导致其上封印被强力破坏,是否是魔物觉醒的先兆?还是魔物已经觉醒了?这是他在动用自己的力量破坏天牢封印? 若是魔物真的醒了,那初伯伯还在么? 初雁会受到魔物的蛊惑么? 那是他爹啊…… 跟着初雁疾步往最底层走的时候,靖临心头忧虑万千,且越往下走,她就越不安。 越往底走,空气就越冷,如针一般钻过衣衫布料刺激皮肉,冻得靖临浑身紧绷,而心头的担忧也随着空气的冷却逐渐加剧。 关心则乱的道理靖临明白,所以初雁的急切与焦躁她能够理解,因为那是他亲爹,可她就怕初雁受到魔物的影响与挑拨。 于是在下到地下第九层的时候,靖临突然伸手拉住了疾步往下走的初雁:“初雁,我有话和你说。” 初雁脚步一顿,回身看向靖临。 靖临咬唇纠结了少顷,随后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可能不是你爹reads();。” 初雁浑身一僵,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水,浇灭了他所有的急躁,使他瞬间清醒,随后他神色一暗,垂眸沉默。 此时初雁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孩子,看的靖临心疼不已,立即开口安慰:“初雁……” “雁儿,是你么?” 谁知靖临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下方囚室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语气依旧是那样的温和慈祥,刹那间时光像是倒流回了一万年前,一切都还是未改变的模样。 靖临一时有些呆滞,顿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与恍惚。 而初雁则是猛然甩开靖临的手,转身朝着最底层的囚室冲了下去。 手中衣袖脱空的同时,靖临瞬间回神,惊惧大喊了一声“初雁!”后立即跟着他冲了下去。 最底层的囚室刺骨寒冷,一进入这里,靖临便感觉到了一股如刀似箭的逼人寒气。 因玄冰阵的关系,囚室地面与周围墙壁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冰层,冰层散发幽幽蓝光,将整个囚室都映上了一层诡异的蓝色。 囚室成圆形,面积很宽阔,在与入口楼梯平行的圆直径的位置上竖了无数根顶天立地的玄冰柱将整个囚室一分为二,里侧便是牢房。 牢房中心也竖起了一根玄冰柱,直径约有一丈,魔物“初衷”正被三条成年男子小臂粗细的玄铁链困在这根玄冰柱上。 一条将他从上到下紧紧缠绕,捆绑在了这根玄冰柱上。 另有两条玄铁链则分别穿透了他两侧的肩胛骨,倒掉在囚室上方两侧的墙壁上。 这三条玄铁链和囚室中所有的玄冰柱上都被独孤求醉注入了神力,可以抑制魔物的魔性,防的就是他觉醒时对天牢的破坏。 可没想到如此严密的防范,竟还是让他破坏了九重天牢上的封印,若是没有这层防范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的魔性,似乎比沉睡之前更加厉害了。 就在靖临面沉似水的审视被困于囚室内的魔物时,“初衷”突然将视线投向了她,神色和蔼慈祥,温声道:“小临子也长大了。” 靖临先是一怔,突然回想起了小时候初伯伯教她武木刀的情景。 那时候的她很调皮,玩心重,学什么都不用心,但是初伯伯却教的很有耐心,无论她怎么调皮捣蛋,初伯伯从来不训她,也不烦她,总是能够耐着性子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给她演示,同时神色和蔼慈祥的说道:“小临子,要用心学啊。” 神志恍惚了少顷,靖临的心头顿时窜上了一股无法言说的心酸与伤感,但她的面色依旧阴沉,目光凌厉的审视着牢房内的那人,少顷后冷冷一笑,轻启朱唇,道:“万年不见,魔主别来无恙?” “魔物”浑身一僵,双眸中刹那间满布错愕与伤痛,望着靖临呆滞良久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初雁,苍然道:“雁儿,你也不相信爹么?” 初雁身体紧绷,目不转睛的望着“初衷”,神色紧张又期待,可目视片刻后,他的双肩却突然垮了下来,像是心中的信念在瞬间崩塌了,泄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让他无法再支撑自己。 继而他垂下了双眸,薄唇紧抿,面色无比苍白,垂于身体两侧的双拳不自觉的紧握,身体微微颤抖。 见初雁这般模样,“初衷”神色中的凄凉与伤痛又多了一层,近似哀嚎般朝初雁吼道:“雁儿,我是你爹啊reads();!” 靖临怒不可遏的吼道:“你不是初伯伯!”随后立即看向初雁,急切道,“初雁,你别信他!他不是你爹!” 靖临话音刚落,“初衷”突然凌厉大笑,随后他满目凄然的看着靖临,语气苍凉又悲愤的说道:“我初氏为神君一脉出生入死,为九重鞠躬尽瘁,谁曾想二十万年的忠心不渝与血脉单传的誓死却只换来了这一身枷锁!那初氏的付出是为了什么!忠心又是为了谁!” 言毕他凄苦一笑,再次将目光投向初雁,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说道,“雁儿,我至今才明白,初氏一脉在他们眼中就是一条狗。神君觉得你有用的时候,便笑脸相迎,用信任一词换来你的死心塌地,让你为他们卖命,觉得你无用的时候,便心狠手辣置之死地。如今的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初雁依旧沉默,神色黯淡无光,整个人死气沉沉的,令靖临有些害怕,于是立即跑到了初雁身边,急不可耐的喊道:“初雁!别听这个魔物挑破离间!” “初衷”冷笑:“挑破离间?雁儿,你这么多年对他死心塌地,而他除了给你“信任”一词,还为你做了什么?既然他笃定了我是个魔物,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因为他要用爹来挟持你!要你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而不是因为在乎你和你娘!” “一派胡言!”靖临怒不可遏的瞪着“初衷”,看似坚强,心头却无比慌乱。 因为她怕初雁会受到魔物的蛊惑。 当年确实有不少大臣上书,要求趁着魔主沉睡之际立即将其处死,可靖临和独孤求醉都未答应,依旧选择将其囚于九重天牢中。 一是为了初雁和初夫人,二是为了护君大阵。 即使希望渺茫,但是靖临与初雁还有初夫人和独孤老胖,他们的心头都保留着那么一丝残念――万一真正的初衷还活着呢? 所以他们才没有选择将其处死。 可以这么说,他们是在用一个危险的赌局,来赌心头的一丝残念。 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是怀念,而最可怕的东西,也是怀念。 因为怀的是个念想,却也是个羁绊。 此时此刻看着牢笼里的“初衷”,靖临就知道他们赌输了,真正的初伯伯已经死了,怀念也终成怀念。 不仅如此,魔物竟然还伪装初伯伯蛊惑初雁,挑拨她和初雁之间的关系,靖临心头怒火直烧,恨不得立即将这个魔物碎尸万段,可又害怕初雁会受他挑拨,被他误导。 于是靖临突然抓紧了初雁的手臂,急切道:“初雁你别信他!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靖临是关心则乱,而初雁听后不但没有缓和神色,整个人反而越发的死寂沉重。 这时牢笼内的魔物冷冷一笑,嘲讽道:“看到了么,雁儿,她不信你。” 靖临浑身一僵,如被人突然打了一巴掌一样惊愕,瞬间就反应过来她中计了。 方才魔物的那一番话挑拨的不是初雁,是她。 惊慌之下,她抓着初雁那只手的力量不自觉的加大了,而后她抬眼看着初雁,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初雁……” 这时牢笼内的魔物再次冷笑:“雁儿,他给你的信任,不过是片面之词,你在他眼里,就是一条可有可无的狗。” 第66章 勾心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初雁越是沉默,靖临就越是害怕。 明知此时说得越多,错的就越多,可她还是忍不住对初雁说道:“初雁,你别信他的,他是故意的!” 魔物再次冷言挑拨:“雁儿,他还是不信你。” 这时沉默良久的初雁终于有了反应,他先是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被困于牢笼内的魔物,语气冰冷的说道:“你不是我爹,我爹已经死了。” 言毕他突然伸手用力扯下了靖临的胳膊,随后转身就走。 靖临毫无防备的被甩开了,身子一歪外加地滑,整个人晃悠了几下才勉强站住了脚,而当她再次站稳的时候,初雁已经大步离开了这间囚室。 靖临狠狠地瞪向牢房内的魔物“初衷”,面色狰狞、恨意十足的怒吼:“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初雁是靖临心头的底线,是她最总要的守护,而魔物却故意挑衅她的底线,甚至设计破坏了她与初雁之间最不可动摇的纽带,伤害了初雁,所以靖临恨不得立即杀之而后快! 但魔物却对靖临的怒火毫不在意,勾唇冷笑、志得意满道:“你若是杀了我,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不信的话,你可以杀一个试试。” 靖临怒不可遏,但心中怒火却又无法发泄,因为魔物恰到好处的抓住了她心头的软肋――她赌什么都赌不起初雁。 靖临与初雁朝夕相处万年有余,她太了解他了。 正是因为相熟相知,所以才会关心呵护,又因为关心至极,所以心头才有了顾虑、有了软肋。 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芸芸众生皆有执念,神也不例外,所以她知道初雁一定也会有,哪怕眼前醒来的不是他爹,但活着的也是他爹的躯壳,所以他终究是放不下。 即使这次他死心绝望,但也会在痛苦中生出一丝用来自我安慰的希望:“或许,我爹只是沉睡了,或许,他终有一天会醒来,就像他上次救我的时候那样。” 万年之中,初雁曾无数次的对靖临委婉提出过想要来九重天牢看看沉睡中的“初衷”,但靖临从未答应过他。 因为执念不是个好东西,她不想让初雁越陷越深。 但即便如此,初雁还是放不下,化不开心头的执念reads();。 所以靖临不敢对这个魔物下杀手,她怕初雁会恨她,哪怕不会恨她,也会对她心怀芥蒂。 曾经的她怕,现在的她也怕。 而魔物正是利用了靖临的软肋,所以才有恃无恐。 最终靖临再次咬牙切齿的瞪了魔物一眼,而后转身拔腿就跑,着急忙慌的去追初雁。 初雁的脚步极快,靖临在他身后连喊带跑的追了一路都没有追上,直至跑到地上一层,靖临才在天牢山山门附近看到了初雁的身影。 此时初雁正背对着她低头驻足站立,天牢内空气阴冷光线昏暗,更衬得他的背影无比寂寥与萧索。 靖临先是急促喘息了几口气,而后疾步走到了初雁身旁,抬头打量着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初雁,他不是你爹,你别信他。” 初雁置若罔闻,道:“你先走。” 靖临这才明白初雁为何会站在这里“等她”,不是他不生气了,而是他手里没有神君令,出不了天牢山。 靖临着急忙慌的扯住了初雁的胳膊,忐忑不安的喊了句:“初雁……” 初雁无动于衷,甚至都没给靖临一个眼神,言简意赅的说道:“开门。” 靖临依旧不撒手,心里又开始害怕了。 她知道初雁为何会这样生气,因为她刚才触及了初雁的底线,也是她和他之间最不能动摇的纽带――信任。 万年之中,初雁一直在以流言蜚语、谩骂诋毁所卷起的狂风骤雨中心苦苦坚守,而促使他坚持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靖临的信任。 若是连靖临都不信任他了,初雁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九重天。 随后靖临下意识的攥紧了初雁的衣袖,刚想开口解释点什么,初雁却说出了一句让她不得不妥协的话语:“开门,我娘一定在外面。” 九重天牢震荡,初夫人不可能不来。 靖临望着初雁,双唇微颤,终是欲言又止,随后失落的松开了他,拿出神君令打开了山门。 山门开启后初雁并未先行离去,而是等着靖临先走。 因为她是神君,而他是她的神卫,是她的臣子,只能默默地守候在她的身后。 靖临再次满含担忧的看了初雁一眼,心中的不安与紧张更甚,而后下意识的将左手拢如右边的袖口,谁知一摸却摸了个空――她的平安珠断了,原本是捡起来了,但为了追初雁她又把它们扔了。 初雁不理她了,平安珠也没有了,靖临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惶恐与茫然瞬间充斥心扉。 若是以后真的没了初雁,她该怎么办? 她能一个人孤独终老么?有那个勇气么? 恍惚少顷后,靖临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抬步走出了天牢山。 在踏出天牢山的那一刻,靖临不得不将面色上所有的情绪尽数隐藏,将自己的外表上伪装一层坚毅的铠甲,昂首挺胸器宇轩昂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塑造出一个威严肃穆的神君。 而且,她也不能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任何揣测君心、诋毁初雁的机会reads();。 在向外走的时候,她故意将往外走的脚步放慢了,同时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在封印外等待的那些神民与朝臣。 这群人中有纯粹是在仰头看热闹的,也有和神状元一样满目担忧的探头张望的,还有就是如同武曲星君尧歌一般心怀不轨、面露轻鄙的。 大致这么一扫,朝中格局尽显。 靖临微微摇头叹息,估计明天一早又会收上来不少诋毁初氏、反对神卫的折子。 总之就是反卫党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打压初氏神卫的机会。 随后靖临突然发觉,自从新任武曲星君上任,反卫党的势头好似越发的凶猛的,甚至有隐隐打破三党平衡的趋势。 这个尧歌,不一般啊。 还有这个反卫党,怎就跟停不下的海浪一样,一浪接一浪的来,不刮风的时候还好,局面还能控制得住,但稍微敢有那么一丝小风刮过,那这就浪翻天了! 推动这一切的到底是仅有武曲星君尧歌,还是另有其人? 随后靖临将目光投向了新科状元,玄念阮。 以状元之头衔入翰林院,从六品编修之职,这是许多内阁长老们必经的成长过程,也就是说,这个玄念阮将来有很大可能进入内阁,成为朝堂核心人物。 所以玄念阮对初雁的态度就比较重要了,会影响日后的朝势格局。 虽然新进官员不可能那么快选择朝中党派,但靖临还是想先探究一下这个状元郎对此事的反应――是无动于衷,还是与朝中强势大臣同仇敌忾,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从而为自己的朝堂生涯奠定基础。 若是第一种,靖临会觉得他聪明,懂得回避是非;若是第二种,那便是圆滑。 若他根本就没有来的话,那这个状元郎就是不开窍,空会读书的书呆子。 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几圈,最终靖临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看到了玄念阮的身影。 令她意外的是,初夫人和李钧竟然也在那里。 此时初夫人的神色十分紧张,双眉紧蹙面色惶惶,当靖临与初雁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时候她甚至还不自觉的将脚尖点了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将他俩看的更清楚一些、心中的焦躁就能稍微平息一些。 事关初雁的爹娘,所以李钧在那里陪着初夫人不奇怪。 奇怪的是,状元郎竟然也在安慰初夫人,面上带有不少关切之色,初夫人在紧张张望只余还时不时的扭头感谢一下这个好心的小伙子。 状元郎的反应,还真是出乎神君预料。 但这样一来,神君对状元郎的好感却提升了不少。 虽然不能断定他是何党何派,也无法断定他日后会不会是一个好的朝臣,但靖临此时觉得,状元郎应该是一个好人。 因为此时除了李钧和他,没人记得去关心初夫人的感受。 寥寥打量几番后,靖临将目光收了回来,随后加快脚步朝九重天牢封印外走去。 出口处的人群自动分开两侧,给神君让出一条宽广大路。 当靖临步入大路中的时候,沉声说了一句:“都散了reads();。”同时脚步不停,带着初雁径直离开了。 眼看着靖临走了,初夫人也急忙要走,而后她对着玄念阮感激道:“谢谢你啊小伙子,除了均哥儿,也就你关心我这个老太婆了。” 李钧对玄念阮的印象也挺不错,朝他点头示意的同时略微打量了几眼,暗赞这个小青年举手投足之间气质非凡。 听闻初夫人的感谢后玄念阮立即回道:“初夫人实在是客气了,念阮所作所为,不过是举手之劳。” 初夫人略带苦涩的叹了口气,好心提醒道:“你若不想得罪人,还是离我这个老太婆远点吧,初而为官,还是谨小慎微的好。”言毕初夫人立即带着李钧转身离开了,生怕为这个“好心”的小伙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望着初夫人逐渐远离的背景,玄念阮眼神中的关切与温和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不屑,而后他将目光转向了靖临离开的方向,望着神君的背影,他微微勾起了嘴角,神色中显露出了几分玩味与戏谑,同时还有一些小得意。 这时他突然听到人群中武曲星君尧歌满是鄙夷与愤怒的嘲讽道:“雁妃果然是神君心头挚爱,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我看这整个九重天,迟早会尽控于初氏孽障之手。” 此言一出,有不少反卫党的臣子都随声附和,讨论的重点就在于一句“君怜无是非”。 亲卫党之首神状元绝对不会放任尧歌诋毁神卫而不管,遂满是不屑地反击道:“怎么?嫉妒啊?厉害你也去当个妃啊?”说完大刀一横扛着就走,刀锋飞舞的那一刻差不点旋着好几个反卫党的脑袋,吓得那一帮人可劲往外躲,还踩了好几脚身后同党的脑袋,临了神状元边走还边说道,“不扛大刀不知刀身之沉,神卫那把刀,比谁的都沉。” 意思就是,不当神卫不知神卫之苦,人家为神君拼死卖命的时候你们就知道写点没用的折子诋毁人家,凭什么有那个资格舔着脸骂人? 小状元这一句话说的啊,真是长脸,整个亲卫党的人瞬间就扬眉吐气了,同时还在心里不断感慨道:“状元哥几日不见,文化水平蹭蹭蹭往上涨啊!瞅这话说的!多有分量!” 随后反卫党和亲卫党的人就开始暗自思量,回去如何写折子明日上奏打压对方。 就在这种针锋相对的紧张气氛中,玄念阮神色一沉,面露不悦,呐呐自语道:“雁妃?”同时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靖临远去的背景,突然发觉,紧伴神君之侧的那抹红影十分的刺目,让他想提刀将这抹身影从画面中剜去。 这时围在九重天牢外的人群已逐渐散去,人影攒动之际,玄念阮的目光又被另外一抹身影吸引过去了。 那是个女人,此时站的离他不远,身形高挑,曲线婀娜,身穿一袭对襟半臂袖襦裙,外襟为洁美茶白色,内裙为浅淡桃红色,更衬得她微醺后酡颜娇嫩。 但吸引玄念阮的不是她的娇美容貌,而是因为她长得像靖临。 同时他的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神君变成女人的模样。 若神君是个女人就好了…… 被这女子的容貌吸引、恍惚了一瞬后,玄念阮才回神,随后立即将脑海中那浮想联翩的怪诞想法驱逐。 而后他意外又饶有兴致的发现这女子此时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看向神君与神卫渐行渐远的背影,并且神色极为恼怒,同时又隐含着不甘与嫉恨。 心中对这个女子的身份有个大概的估量之后,玄念阮将目光投向了武曲星君尧歌。 仅一眼,尧歌便会意,朝着玄念阮微微点头,立即转身离去。 第67章 诡计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知道初雁在担心他娘,而初夫人也担心初雁,于是刚一回到神君阁靖临便让初雁回家了。 初雁临走前看了靖临一眼,失落的目光中含有几分期待,期待靖临能够叫住他,给他一个解释或者安慰,哪怕是骗骗他,他也想用这个谎言给自己一个理由来确认靖临从未动摇过对他的信任。 他在九重天辛苦坚守万年的原因就是靖临的信任,这点于他而言比什么都重要,他可以为了这份信任什么都不要,但若是没有了这份信任,他会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正因为太看重,太在乎,太执着,所以才会得患得失,才会成为惊弓之鸟,所以靖临刚才的那几分怀疑令初雁恐惧又愤怒。 而靖临却没打算和初雁开口解释,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为她刚才确实是动摇了,哪怕是因为关心则乱。 若真的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就不会受到魔物的蛊惑,中了他的奸计。 所以她不知道怎么解释,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初雁。 错了就是错了,解释的再多,不过是为自己的错误多找几个借口,但归根结底,还是错了。 面对着初雁的目光,靖临双唇嗡动,几度欲言又止,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走吧。” 初雁瞬间明了――她确实是怀疑过他,随后他的双眸在瞬间黯淡了,无言苦笑,转身离去。 望着初雁渐行渐远的背景,靖临心头沉重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随后左手再一次的探入右袖,想要转动右手手腕上的平安珠,但却再一次的摸了个空。 摸空的那一刻靖临先是一怔,猛然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余晖落入双眼的那一刻她立即转身,跑进屋去将镶在书案上灯台中的那颗夜明珠简单粗暴地卸了下来,又问她的其中一个小美人儿要了个荷包揣了进怀里后急匆匆的出门了,随后火急火燎的御空飞回了洗濯岸边。 神君要把那九颗珠子找回来。 哪曾想神君风一样的飞到洗濯岸边后,竟然又不期而遇的碰到了状元郎reads();。 这个状元郎还真是……喜欢洗濯岸啊! 面对着身心皆处于凌乱状态的神君,玄念阮面不改色的朝着她俯身跪拜:“臣玄念阮,拜见神君。” 神君怔忪片刻,随后诧异万分的说道:“免、免礼……平身。” 玄念阮谢恩平身,随后问道:“神君似乎,很喜欢洗濯之岸?” “恩……”靖临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声,也顾不得整理自己那被风吹乱的仪容,立即开始拿出夜明珠在树丛边仔细搜索,找她的那九颗宝贝珠子。 当神君屏息凝神的找东西的时候,玄念阮先是沉默,静静的看着神君手忙脚乱的在树丛里钻来钻去,观察她到底有多着急。 虽然白日里已经见识过了这九颗珠子在神君心里是有多重要,可他还是想再次掂量一下这九颗平安珠在她心头的分量。 直至神君急的快要放火烧林子的时候,玄念阮才不慌不乱的开口,道:“神君是在,找东西?” 本就着急的靖临是彻底被这句话给惹毛了,遂怒道:“不然本君是吃饱了没事干来遛食的么?!” 妈.的! 这个玄念阮是找死啊! 当了一万年的神君就没见过这么不长眼色的状元! 而面对着神君的震怒,状元郎即不惊也不怕,反而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长长的“哦”了一声,随后当着神君的面,慢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鼓鼓的荷包,打开后朝着神君伸长了手,一脸懵懂的问道“这是神君要找的东西么?” 靖临:“……” 荷包里装的,就是靖临钻在树丛里找了半天的九颗平安珠。 妈的! 脸色铁青的沉默了片刻,靖临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没直接下口谕弄死这个状元郎的强烈怒火,沉声道:“玄念阮,你是在故意戏弄本君么?” 玄念阮瞬间面布惶恐,忙不迭的摇头:“臣、臣不敢!” 靖临怒意十足的冷笑:“你敢,你实在是太敢了!” 玄念阮先是一怔,随后惊慌失措的颤着音问道:“难、难不成是因为、这、这九颗珠子?” 靖临沉默不语,怒意十足的盯着玄念阮。 玄念阮略带惶然的不解道:“白日里神君不是说,不要了么?难不成神君是在跟微臣说戏言?” 靖临:“……” 状元郎一句话噎的靖临没话说。 君无戏言,更不能对臣子有戏言,所以玄念阮这话,没毛病…… 但!这个状元郎是真的不长脑子还是不长眼?是真看不出来她是在找这几颗珠子么? 还是这状元郎在故意逗着她玩? 可他一个六品小编修有那个胆子逗着神君玩? 敢戏弄神君? 不想混了吧? 这货怎么看都比李钧精不了多少啊?到底是咋考上的状元? 随后靖临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算是对这个大状元无奈了,当了这么多年神君,还真没见过这种难缠的角色…… 不行,以后点状元必须要经历殿试,必须本君钦点reads();! 不然下次翰林院那帮老头儿不一定又给她送来什么奇形怪状的大状元! 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把翰林院的那帮老头儿骂了个遍,神君才有功夫搭理状元郎,耐着性子说道:“本君也不是圣贤,不可能无过,所以这九颗珠子,本君还是要的。” 状元郎又恍然大悟长长的“哦”了一声,立即走到靖临跟前将装着平安珠的荷包双手奉上,毕恭毕敬道:“是臣愚钝了,还望神君勿要责罚愚臣。” 靖临真是对这个玄念阮没脾气了,本想拿了珠子就走,可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原本满是无奈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随后对着面前的玄念阮冷笑,漫不经心的说道:“状元郎,在本君面前装疯卖傻的人多了去了,这些人不是想明哲保身混日子过,就是心怀鬼胎掩饰奸心,对于第一种人,本君愿意成全他,给他个安稳活着,但对于第二种人,不是被本君一旨送上了诛仙台,就是被送入了你身后的洗濯江。” 靖临越说,神色越冰冷,语气越冷酷,字字令人不寒而栗。 而对面的玄念阮却毫无畏惧,反而身子一矮再次跪在了靖临面前,俯身垂手跪拜,朗声坦荡道:“臣,谨遵神君教诲!绝不会辜负神君厚望!” 临朝数载阅人无数的神君这回……还真是,看不透眼前这个六品编修。 最终靖临冷眼瞧了一眼跪地不起的玄念阮,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 待靖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树林中时,玄念阮才慢悠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轻轻地掸了掸衣袖上的土渍,对着漆黑一片的树林冷冷的开口:“出来。” 不消片刻,武曲星君尧歌便出现在了玄念阮的面前。 武曲星君的块头极大,虎背熊腰方脸阔目,下巴上还留着一把络腮大胡,不管是远观还是近望,整个人都彪悍之极,且脾气也极为暴躁,朝中无论是哪个党的文臣武将,只要修为不到火候的,基本都不敢惹他。 当尧歌走到玄念阮面前的时候,不仅比玄念阮宽出半个人,甚至还要比他高出半个头,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再玄念阮面前造次。 尧歌本是瀛洲神民,自幼家境贫困,但却从未妄自菲薄,自知勤奋刻苦,怎奈何人微言轻,出身低下,入仕之后一路坎坷艰辛。 备受打击之下,尧歌弃文从武,凭借着一身蛮力与机警头脑在瀛洲斗法会上大放异彩,从而被瀛洲帝君玄沥看中,秘密收为门徒,暗中助其步步高升,直至上任武曲星君被玄沥暗中操纵的朝臣弹劾下台,尧歌便顶替其位成功进入九重天,成为新任武曲星君,从此平步青云,仕途一片坦荡。 所以在尧歌心中,玄沥便是他的再生父母,于他有再造之恩,虽口中称其为恩师,却已认定玄沥为其主,故称玄念阮一声少主,愿肝脑涂地的追随玄氏夫子左右,鞠躬尽瘁,死不旋踵。 而玄沥将尧歌送入九重天,一是为了要他站在明处,代替隐于暗处的自己操控反卫党打压初氏神卫,二是为了给玄念阮入九重铺路。 一来到玄念阮跟前,尧歌二话不说先下跪行礼,额头抵地、毕恭毕敬的说道:“恭喜少主此番科举蟾宫折桂脱白挂绿,我等已于九重天恭候少主多时。” 玄念阮并不理会尧歌的恭维,也未让尧歌起身,而是面无表情,语气漠然的启唇问道:“今天那个女人是谁?” 尧歌立即回答:“是靖嫣帝姬,神君的胞妹reads();。” 玄念阮微微点头,看来和他所想不差。 不然……不会长的那么像的。 随后玄念阮又启唇问道:“可有婚配?” 尧歌答:“靖嫣帝姬自幼被神君送往鬼医谷学医,这一万年间几乎不曾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前两日刚被接回九重天,故并未有过婚配。”似是觉得少主对靖嫣有些关心,尧歌还仔细补充一句,“神君几百年不曾见这个幼妹一面,所以这个帝姬,似乎不太得宠。也有传言说是因为当年胞妹出生后夺了先后对神君的宠爱,所以神君一直不喜欢这个胞妹,才会将她弃于鬼医谷万年而不顾,所谓是眼不见心不烦,所以朝中也无人敢和神君提及帝姬的婚配之事,以免惹祸上身。” 玄念阮听后沉默片刻,随后勾出一笑,饶有兴致的说出了和尧歌截然相反的结论:“他到是心疼这个妹妹。” 尧歌有些不解,也不明白少主为何对刚见过一面的帝姬如此有兴致,但也不敢直接问,只好静待着少主下一个问题。 玄念阮随手把玩着手中的佛珠,低头沉思片刻,随后问道:“毕竟是胞妹,若真将其弃置于鬼医谷万年而不顾,也太不像话,为了顾及他的神君之名,也应该对这个胞妹有所作为,以免落人口舌,说他是个冷血无情之徒。” 尧歌立即接道:“每月十五,神君都会命令神卫代替他去鬼医谷看望帝姬。” 听闻这个答案,玄念阮眼中笑意更甚,似是得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答案一样。 尧歌此时依旧俯首跪地,所以看不到玄念阮此刻的表情,不然一定会诧异万分。 因为他这个少主,从小到大就没笑的这么开心过。 可少顷之后,玄念阮神色上的笑意却越来越冷,随后他一字一顿的问道:“神君的那串珠子,是谁送的?” 身为反卫党之首,尧歌听闻这个问题后当即义愤填膺,甚至气愤的都已经忘了少主并未命他平身,突然就把身子挺直了,愤怒又鄙夷的怒吼回答:“还能有谁?!娈.童雁妃!” 娈童雁妃。 这四个字,足以证明尧歌对初雁的鄙夷及藐视、对初氏神卫的不屑及嫉恨。 初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不就是靠着美貌与神君不顾人伦淫.乱苟.且睡.来的么?区区一面.首竟然都能爬到他头上?凭什么?! 所以尧歌对初雁是又嫉又恨又鄙夷。 这四个字在尧歌心中憋很久了,如今终于有机会发泄了出来,本以为少主会与自己一起同仇敌忾,谁曾想却一下子激怒了少主,盯向他的目光再瞬间变得无比凌厉与震怒。 尧歌浑身一僵,继而反应过来自己唐突了少主,随即又俯身继续跪了下去。 而玄念阮则被这四个字气的脸色铁青、浑身都在微颤,神色中的杀意毕现,沉默了许久才逐渐压下心头的一股滔天怒火,随后他轻启朱唇,一字一句的森然说道:“让你的人都准备好,我们要恭送神卫大人,离开九重天。” 他说话之时,无意间便咬重了“恭送”与“离开”二词。 尧歌听后大喜,当即朗声答道:“是!少主在此,初氏的好运也该到头了!” 第68章 月夜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月华如水,皎而细柔,施施然散落于皎月堂内,映的堂中庭院如积水空明,幽而静谧。 皎月堂是九重天宫内观夜位置最好的宅子,一到晚上,殿内光影便如画般纯美梦幻。 神君将此宅闲置多年,为的就是将这座风景如画的宅子留给她的小妹妹靖嫣。 为了让自己的妹妹感觉到自己的关心,神君还特意在皎月堂内大兴土木,专为她建造了一座带着巨大药园的药房,其中的设备与草药一应俱全,以方便她回来后继续钻研医术。 给自己的妹妹建了这样一座豪华大药房,神君还特意带着李钧来显摆过一回,那次可是给李钧羡慕坏了。 当时看着李钧满脸全是羡慕嫉妒恨,神君很是满意,觉得自己的妹妹应该会十分中意这座宅子。 但实际情况是……神君的用心良苦并未起到预期的效果,或者说,每一份好心都被当成了驴肝肺。 因为她妹妹靖嫣压根就不想住在皎月堂,她想住在彩霞殿,那里离神卫阁最近,而皎月堂却与神卫阁距离甚远。 她更不想看到任何关于医术的东西,不想回忆在鬼医谷度过的那万年时光,因为在靖嫣看来,在鬼医谷的日子是她一生的耻辱。 她明明是九重帝姬,是神后嫡女,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却被抛弃在那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在那里她得不到自己应有的尊重与待遇,享受不到帝姬的身份带来的骄傲与尊贵,反而要与那里的各界庶民平起平坐,有时甚至还要看人脸色行事,不然就会遭到同窗的排挤,最令她恼怒的是连李钧那种狗奴才都敢对她颐指气使。 所以在靖嫣看来,生活在鬼医谷里的一万年,每一天都是在煎熬,而她活的这么痛苦,全拜自己的好哥哥所赐。 但她在不断怨恨的同时却又无比的期待靖临来接她回家,因为她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时她的心头充斥着怨念与痛苦,唯一快乐的事情,就是每月十五雁哥哥来看望她的时候。 只要初雁一出现,她就会无比的喜悦,能暂时忘却一切烦恼。 因为她真的很喜欢初雁,从小就喜欢。 当她没被送去鬼医谷的时候,最喜欢的两个人就是靖临和初雁,因为他们都很疼爱她,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宠着。 虽然都叫哥哥,但靖嫣心里分得很清楚,靖临是她的亲哥哥,而初雁不是她的亲哥哥,可是也对她好,所以她喜欢他,从小就想嫁给他。 直至被送来了鬼医谷,亲哥哥突然间抛弃了她,对她不闻不顾漠不关心,而唯一关心她的,还是雁哥哥,所以她对初雁的依赖与爱恋更深了一步,万年之间,这种爱恋已牢牢地在她心里扎根了,甚至已经渗入骨髓了。 她本以为回到九重天后会离雁哥哥更近一些,可是没想到,实际情况是她与他越来越远了。 因为初雁每天都只围着她哥转,眼中心中只有她哥,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一刻,若是有的话,那也是她哥让他来找她的reads();。 起初她认为初雁对她哥掏心掏肺的好,只是因为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所以情比金坚;后来在她回九重天之初,才无意间逐渐发掘出了一丝端倪――初雁和她哥之间的感情,怕不只是手足情深,或许要比手足之情,更进一步…… 不过那时靖嫣并未细想,或者说,不敢细想,不想去细想。 男人喜欢男人? 可能么?根本不会有结果! 更何况是神君与神卫之间? 况且此等逆人伦乱朝纲之丑闻,岂非要遗臭万年? 越想越害怕,所以她不敢细想,不忍细想。 随后她在九重天居住多日,听闻了无数神君与神卫之间的流言蜚语,依旧不敢相信,不能接受。 到不是因为她多在乎多担心她哥,而是因为她在乎初雁,不想让他被靖临所连累,受世人所唾弃,更不想将她所爱的男人想象成一个毫无廉耻的面首。 而她不接受,并不代表她不嫉恨,不愤怒。 流言蜚语已是纷飞,为什么雁哥哥偏不知道避讳?为什么还要对她哥那么好? 而靖临明知初雁已陷于泥沼,为什么不拒绝他的好? 就这么舍不得彼此么? 就这么不要脸么? 尤其是今天在九重天牢外听到众多朝臣对初雁议论纷纷,甚至将他戏称为“君宠无是非”的雁妃之后,靖嫣心头的愤怒不甘与对靖临的嫉恨更重。 她在他心里,还比不上一个男人? 为什么就不能多看她一眼? 也是在那一刻靖嫣突然明白,初雁曾经对她的好,全是因为爱屋及乌。 刹那间,她多年以来的愤怒、不甘、委屈、伤心齐齐充斥在心间,压得她不堪重负。 当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从九重天牢回来之后,便屏退了所有的小仙娥,一个人独坐在皎月堂内的庭院中失魂落魄。 月上中天,皎洁月华洒落庭内,像是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清白又清冷。 如毫无生气的木偶一般一动不动的独坐良久,靖嫣倏尔苦笑,随后抬手解下了紧紧缠于腰间的荷包,打开后小心翼翼的从其中抽出来了一方被折成手掌心大小的宣纸。 靖嫣先是将这方纸捧在右手手心,神色柔和的望着自己的掌心,少顷后,用左手拇指轻轻地抚摸了几下这方宣纸,动作小心轻柔的像是在抚摸一样稀世珍宝。 缓缓将它打开,红衣黑甲、器宇轩昂的九天神卫瞬间跃然纸上。 看着这张画纸,靖嫣再次勾唇苦笑,心中无限苦涩与悲伤。 这世间最大的苦楚,不外乎为情所困。 尤其是当这份情,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时候。 而就在靖嫣刚想伸手轻抚画中人的面庞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陌生男人的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嘲讽:“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神卫既然对帝姬无情,帝姬又何必为他神伤?” 靖嫣心头一惊,随后便是无比的愤怒,迅速折起初雁的画像后猛然转身,目光无比凌厉的盯着不速之客,咬牙切齿道:“混账东西你胆子倒是大,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reads();!” 面对着帝姬的震怒,那人毫无惧怕之意,反而勾唇一笑,施施然朝着靖嫣行了个礼,淡然道:“臣玄念阮,拜见靖嫣帝姬,若臣此番不请自来惊吓到了帝姬,还望帝姬恕罪。” 玄念阮这番玩世不恭的态度令靖嫣更是恼火,当即愤怒大喊:“来人!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绑起来送到神君那里去!” 玄念阮轻笑,面色平静的朝着靖嫣温声说道:“帝姬不必枉费力气,没人会来绑臣,更没人会将臣送往神君那里。”言及至此,玄念阮语气一顿,面带同情的看着靖嫣,别有用意的说道,“况且,神君此时并不在神君阁内。” 靖嫣怒不可遏,不光愤怒与玄念阮对她的藐视,更愤怒于她的手下对她所下达的指令不理不睬,喊了半天也没人出现。 “来人!”靖嫣的怒喝声中怒火更甚。 但这次依旧没有人来,怒火中烧的同时,靖嫣的心头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几分无助与不安。 自始至终,玄念阮的唇畔一直微微勾起,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待靖嫣再次喊完之后,他才不慌不忙的开口:“帝姬不要白费力气了,真的没人会来,因为她们全都被我施了咒,此时正昏迷不醒,除非我解了她们身上的咒,不然她们永远也不会醒。” 听完玄念阮的话,一股刺骨寒意瞬间窜上了靖嫣的心头,使她惊惧又害怕,但因着骨子里的高傲与自尊,她并未露怯,因为她不想被眼前这个不速之客瞧不起,随后她毫无畏惧的看着玄念阮,勾唇冷笑:“除非你把我杀了,不然你就算今天不死,明天本帝姬也会让你死!” “臣,不敢杀公主,而公主也不会杀臣。” 靖嫣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目光鄙夷的看着玄念阮,轻笑道:“你倒是把本帝姬想的仁慈了。” 玄念阮神色戏虐的看着靖嫣,道:“若帝姬真要不顾旧情将臣送往神君面前,那臣便鱼死网破将帝姬与臣的私情公之于众。” 玄念阮的语气极其云淡风轻,但每一个字都令靖嫣震惊错愕至极!随后便是怒上加怒,面色铁青的朝着玄念阮怒喝:“混账东西一派胡言!本帝姬何时与你有过私情?!” 玄念阮眉头一挑:“帝姬当真这么绝情?” “混账!”靖嫣气的浑身都在发抖,看向玄念阮的双目似能冒火!然而突然间她全身上下的力气像是被尽数抽空了一般,身子一软便朝着旁边瘫了过去。 这时玄念阮一个箭步夸到了靖嫣身旁,伸手抱起了她,随后将唇贴在她耳畔轻语道:“忘了告诉帝姬,若是自身修为低下,便要小心臣的眼睛,因为臣会*术。” 说话时玄念阮的唇畔似有若无的划过靖嫣的耳垂,同时又被他紧紧地抱在怀中,靖嫣心头的不安与惊恐在瞬间加剧,所有的防备与高傲在瞬间崩溃了,原本镇定的神色在瞬间化为恐惧,本想高声呼喊,但是用尽浑身力气也只能发出气若游丝般的声音:“你放开我……放开我……” 玄念阮并不打算就这么放了靖嫣,抱着她绵软无力的身子坐到了石凳上,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眼角眉梢,望向她的双眸漆黑无比,却又尽显阴冷。 当她眼中的惊惧更深一层时,他才轻启薄唇,云淡风轻的说道:“你说,我若今晚就将帝姬占为己有,神君得知后是会杀了臣,还是将帝姬嫁给臣?”言毕玄念阮低头看着那双与靖临近乎一样的双眸,满意的欣赏着蕴含其中的惧怕与不安,微一勾唇,继续说道,“若是神卫大人知道了,是会心疼帝姬,还是无动于衷?” 第69章 祸起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祸起 此言一出,靖嫣的双目中的惊恐与愤怒在瞬间演变为了哀求。 归根结底,她终究只是个什么也不懂得孩子,虽然曾狠心对同门痛下杀手,但并未经历过大风大浪与世事沧桑,哪能与玄念阮这只从小便处心积虑的狐狸斗? 眼泪瞬间涌出了她的眼眶,而后她含着泪满含哀求的看着玄念阮:“别……求你……别……” 望着这双饱含恐惧与哀求的眼睛,玄念阮的心竟突然软了,脑中莫名浮现出了另外一人,随后他开始想象怀中人不是靖嫣,而是“他”。 思虑恍惚了几瞬,玄念阮才回神,咬牙定了定心神后,语气冰冷的对靖嫣说道:“神君一定不会杀了臣,一定会将帝姬嫁给臣,而神卫一定不会为你心疼,因为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你。”随后他再次对上了这双眼,冷笑道:“知道为什么么?” 靖嫣含泪望着他,浑身不停地颤抖,早已不知所措。 玄念阮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神君不喜欢你,只把你当累赘,或者说,是仇人,从你出生之时,他便对你恨之入骨,不然便不会将你弃置于鬼医谷万年而不顾。” 靖嫣瞪大了眼看着玄念阮,面目错愕,因为他的话着实令她不可思议。 玄念阮勾唇一笑,缓缓说道:“先君多年求子而不得,苦心期盼多年,神后终于产下一子,名为靖临,靖血耻的靖,君临天下的临,可想而知先君与先后对他的期望有多大。怎奈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太子靖临自小顽劣不堪,不服管教,屡次让先君与先后失望,无奈之下,先君便命太子去山海界历练一番,磨磨他的一身纨绔之气。 可谁曾想太子一入山海界便失踪了,先君与先后三年不得其音讯,数次派人去寻,次次空手而归,屡次失望导致了先君与先后的绝望,他们便以为太子死在了山海界,但神界大业不能无人传,于是先君便与先后又生了一个孩子,并打算无论男女,都要将其立为太子,可谁曾想孩子刚一出生,太子便回来了。” 言及至此,玄念阮低头看了靖嫣一眼,轻启朱唇,满含蛊惑的说道:“若他不会来,九重天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神卫初雁。所以你明白神君为何会如此痛恨你么?因为你差点夺走了他的一切。” 靖嫣从未听过这段故事,此时早已震惊不已,而玄念阮的这句话更是如一柄钩子一般准确无误的勾住了她心头的业障,让她对靖临的怨恨与愤怒在瞬间翻倍reads();。 对于靖嫣的表现,使得玄念阮很是满意,而后他继续对她说道:“传闻先后早已对太子失望,即使他回来之后,也是将她所有的爱与期望独独倾注与你一人身上,也就是说,你的出生,抢走了先后对小太子的宠爱,你说,神君能不恨你么?若是先后还活着,他还敢将你弃置于鬼医谷万年而不顾么?没娘的孩子,总是受欺负的。” 玄念阮的这一番话,成功的点燃了靖嫣心头的怒火,随之而来的,还有无尽的委屈,原本早已止住的泪水再次涌出了眼眶,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被人欺负了但却无家可归的孩子般无助可怜。 玄念阮见状伸手轻轻地揩掉了靖嫣面颊上的眼泪,温声道:“帝姬不必难过,还有臣陪你。” 靖嫣却并不领情,面色上并未有丝毫动容,仅是无言垂泪。 玄念阮随意一笑,继续说道:“帝姬心念神卫,而神卫却从未将帝姬放在心上,因为他早已心有所属,就算臣不点明,帝姬也该知道那人是谁?” 靖嫣看似置若罔闻,低头垂眸不言不语。 “你这多年所受的委屈,全是拜他所赐,就算是你的出生,欠他了一个因果,这些年下来,也该还清了,可是他欠你的,该如何还?” 玄念阮言毕,便不再言语,静待靖嫣的答复。 沉默良久后,靖嫣终于有了反应,她不再哭泣,抬头看着玄念阮,冷冷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她的心思总是深沉警惕的,即使已被玄念阮的话影响了感情,调动了情绪,但在八分相信之余却还存有两分的猜忌与怀疑。 靖嫣不傻,甚至算得上很聪明,所以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信任一个陌生人。 玄念阮勾唇一笑,温声道:“因为臣想帮帝姬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靖嫣面无表情,依旧冷言重复那句话:“我凭什么相信你?” 玄念阮直言不讳:“因为臣也有想要的东西。” 靖嫣倏尔冷笑:“果然是无利不起早。”此时的靖嫣早已不再惧怕玄念阮,因为她知道对方已亮出了底牌,来找她是为了合作,而不是伤害与威胁,随后她抬眸望向玄念阮,道,“你想要什么?” 玄念阮轻轻一笑,道:“臣不敢说,怕吓到帝姬。” 靖嫣心头略有预感,随即眉头一蹙,神色一凛:“你到底想要什么?” 玄念阮对靖嫣的话置若罔闻,转言道:“臣只问帝姬一句,为了得到神卫大人,帝姬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靖嫣面色一僵,沉默片刻后缓缓启唇,语气坚定道:“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玄念阮摇头轻叹,满是感慨的说道:“帝姬对神卫大人果真情深似海,令臣都为之动容,可怎奈神卫的心头却只有神君,这该如何是好?” 靖嫣也懒得和他再兜圈子,厉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玄念阮言简意赅:“神君之位。” 虽然头早有预感,可当真亲耳听到他这样说,靖嫣还是震惊不已,面上血色在瞬间退去,苍白中透露着惊惧与错愕。 玄念阮则是面不改色,语气依旧平静:“帝姬只想要神卫,而我只想要神君之位,只要除去神君,就能各取所需,这样很省事,也很公平reads();。” 靖嫣已经被玄念阮的话语吓坏了,她是怨恨靖临,嫉恨靖临,却从未想让她消失,因为那毕竟是她的亲哥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所以她还不想让靖临死,更不想成为靖氏的千古罪人,帮助乱臣贼子偷盗自家江山。 极大地恐惧帮助靖嫣寻回了一些理智,而后她再次怒不可遏的瞪着玄念阮,厉声道:“狗东西你休得在这里胡言乱语挑破离间!” 玄念阮不怒反笑,看向靖嫣的眸色透出了几分悲哀与同情:“帝姬倒是仁慈,可神君却从未对你仁慈,他一直将你视为仇敌,一步步夺走原本属于你的一起,即使他现在已经拥有了天下,却还要将神卫大人从你身边夺走,帝姬,你就不恨么?” 只要一提起初雁,靖嫣的心志便无法坚定,因为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雁哥哥若是连雁哥哥也没了,她的身边还剩什么? 靖临你为什么要和我抢雁哥哥? 你已经夺走了全部,为什么不能给我留下自己唯一喜欢的人? 靖嫣的理智已经开始摇摆不定了,可是她又惧怕于玄念阮的狼子野心与心狠手辣,即使早已对他的话语信了三分,却还在不停摇头,口中不断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们都是男人,男人怎么能在一起?不可能在一起的……” 玄念阮笑:“真的不可能么?就像臣刚才说的那样,若帝姬将臣绑走送去神君那里,却一定见不到神君,因为神君此时一定不会在神君阁内。”在此之前,玄念阮已经去了一趟神君阁,所以他知道靖临不在那里,“帝姬长久不在九重天,但也应该会对当朝神君与神卫之间的传闻有所耳闻。此时更深露重,早已该熄灯就寝,若神君此时不在神君阁,那他会在哪里就寝呢?” 靖嫣不再言语,面色上逐渐笼罩了一层阴影,眼中的恨意渐浓。 玄念阮满意一笑,继续说道:“若帝姬不信的话,大可前去看看。” 靖嫣沉默片刻,神色幽深,语气冰冷的开口:“放我下来。” …… 靖临捧着一袋珠子从洗濯岸边回来之后,本是想直接回神君阁的,奈何身体不受脑子的控制,不由自主的就飘到了神卫阁门口。 随后神君跟个上门女婿一样在人家家门口扭扭捏捏,紧张兮兮的磨叽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伸手拍了拍大门,不一会儿初夫人的声音就从门里传出来了:“谁啊?”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就知道初夫人正在赶来开门,随后靖临喊了一声:“是我,靖临。” 同时大门打开了,初夫人看到靖临后还挺惊讶:“小临子?快进来,这么晚来做什么?找初雁么?” 靖临立即否认:“啊不,我不找初雁,我是来看你的,我找他干什么啊?我一点也不稀罕他!” 听完靖临的话,初夫人就笑了,今天一看初雁回家的表现就感觉是这俩人又闹脾气了,现在再看靖临的反应,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 小时候一闹脾气就不理对方,长大了还这样,这俩人这么多年就没变过。 按照以往的规律,一般谁先磨磨唧唧的讨好对方就是谁犯事儿了,所以这次多半是小临子把初雁给惹生气了,不然不会大半夜的跑来这里。 初夫人也不戳破靖临,笑道:“行,来看谁都行。”言毕她挽着靖临的手,把她带到了院子里,“自己进屋坐,我去给你泡壶茶暖暖身子reads();。” 靖临立即拦住了初夫人:“不用不用,我不想喝,我就是来,看看你。” 初夫人明白靖临什么意思,随即宽慰一笑,道:“都这么多年了,还能有什么事?小临子长大了还小瞧了我这个老太婆了!” 靖临立即皱着眉说道:“什么老太婆不老太婆的?!你就是本君心中的第一大美人儿!” 初夫人再次被靖临逗笑了:“就你的小嘴甜!” 靖临叹了口气,随后朝着初夫人一伸手,向小时候一样撒娇道:“那你抱抱我。” “多大人了?传出去也不怕丢人?”话虽这么说着,初夫人还是伸手搂住了靖临,就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抚她的情绪。 因神后离开得早,所以靖临就将初夫人当成了自己的母亲,每当她累了,乏了,心里难受的时候,就会来找初夫人索求温暖与安抚。 不知该如何处理天牢里的魔物,不知该如何面对初雁,不知该明日反卫党又会有怎样的激进声势,不知该如何平衡三党势力,甚至还有个六品状元郎给她添堵,这一件件的事情同时积在靖临心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自小照顾靖临长大,又看着她一步步成长为了一位英明威严的神君,所以初夫人明白靖临为何会这样,而后她摸着靖临的脑袋,温声说道:“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靖临倚在初夫人肩头沉默片刻,最终决定把所有的锅都给初雁背,满含委屈的对初夫人说道:“初雁他欺负我!” 呦!这次问题挺严重啊!于是初夫人立即问道:“怎么回事?跟我说说,我一会儿揍他去!” “不用!我要自己去揍他!再不削他他就要上天了!”靖临愤愤不平的从初夫人怀中钻了出来,“他人呢?” 初夫人瞬间就把自己儿子买了:“在自己屋呢。” 靖临点点头,在转身的那一刻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而后把手里的一兜珠子递给了初夫人:“我的珠子断了,没时间穿,找别人穿我也不放心,奶妈帮我穿了吧。” 初夫人接过之后打开拿出一颗平安珠对着月光细看了一下,道:“这要让雁儿明天去找根绳子才行,找回来我就能穿上。” 初夫人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但因着急去揍初雁,靖临也没细究为什么非要让初雁去找绳子,朝着初夫人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 和好 神君刚一走进初雁的院子,屋内的亮光在瞬间就熄了,这给靖临气的啊,不行不行的,撩起袍子就冲到了房门口,抬腿就是一脚:“你要上天了!” 神君这一脚踹的力气虽然大,但奈何房门太结实,压根就没踹开,并且屋内人一点也没有打算来给神君开门。 靖临怒上加怒,励志今天非要把这个门给踹开,然后好好削初雁一顿,于是抬腿又是一脚,比刚才的那一脚力气还大。 谁知屋漏偏遭连夜雨,神君抬脚的时候没控制好角度,脚底板还没来得及抬起脚尖却先撞门上了! 钻心疼啊!魂都要被疼出窍了! 神君连惨叫都来不及,眼泪花子就先冒出来了,然后一屁股瘫在地上就开始捂着脚“吧唧吧唧”的掉眼泪。 刚开始哭就是因为疼的,后来是越哭越委屈,一想起今天初雁给她受得气,眼泪花子就跟决了堤一样,怎么都止不住了reads();。 一听门外的动静不对,初雁先是一惊,随后忙不迭的跑去开门,结果一开门,吓傻了。 哎呦喂这哭的啊,一颤一颤的,可是给他心疼坏了,瞬间就后悔了,而后立即蹲下.身子,伸手就去抓靖临的脚,急道:“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靖临正在气头上,偏不让他看,捧着脚单腿转了个身,面朝台阶坐着哭,心里委屈的不行不行。 初雁的大长腿两步就跨到了靖临对面的台阶下,盘腿坐下来后不由分说的把靖临的小脚从人家自己手里抢过来放到了他的腿上,二话不说就去脱人家的鞋。 靖临先是一愣,脸先红了,随后立即往回抽右脚。 初雁一把攥住了靖临的脚腕,微怒道:“你再动一个试试?还是疼的轻!” 而后神君嘴一瘪,又开始“吧唧吧唧”的掉眼泪。 初雁见状立即认错:“行行行我错了,都怪我!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敢说一个不字就任你削!” 靖临瘪着嘴把脸一别――我才不信你呢! “一会儿我就坐着不动让你随便削!”初雁一边认错,一边小心翼翼的脱掉了靖临右脚上的鞋袜。 手心里攥着神君白皙绵软的小脚,初雁却一点也激动不起来,反而眉头紧蹙满目心疼,因为这只小脚上原本饱满莹润的大拇脚趾此时却一片紫红,肿起来老高,整个指甲盖看起来像是要被其下肿起来的肉给顶掉了,甚至还朝着外边缘往外冒血,怎么看怎么严重。 初雁又是心疼又是气的对靖临说道:“你傻么?觉得自己脚比门结实呗?!” 靖临原本是委屈的不行不行,但一听这话,瞬间就又怒了! 不安慰人家就算了,竟然还凶人家! 这日子没法过了! 随后又开始往回抽脚,不让你看了! 初雁再次攥紧了靖临的小脚,急道:“不跟你说了别乱动么?!” 怒上加怒! 神君不往外抽脚了,反而一脚狠狠地踹到了初雁的心口,忍着痛怒吼:“你不是不理我么?不是觉得本君不信你么?现在知道关心本君了?滚一边去!我不要神卫了!” 初雁凌乱片刻,立即解释道:“我我我、我那不是,逗你玩么?咋还当真了?要不你打我吧,打死我都行。”边说着还贱了吧搜的把头伸了过去,摆出一副任你打的良好态度,“给,打吧,往死里打,只要别打脸就行,明天还上朝呢。” 靖临瞬间就被逗笑了,一把推开了神卫的脑袋,哭笑不得的骂道:“滚蛋!” 初雁也笑了,伸手捧着靖临的脸,一边给她抹眼泪一边说道:“看给你哭的吧,要成小花猫了。” 靖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才小花猫呢! “呦,这一瞪更像了,绝了!”说完初雁还轻轻捏了一把神君的小脸蛋,心里满足的不行不行。 靖临则一把打开了初雁的手,怒道:“初雁你还反了天了!” 反正便宜已经占了,初雁无所谓,看着小霸王已经不哭了,刚想起身去给她拿药和纱布包扎,孰知靖临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道:“坐好了,本君有话说reads();。” 看神君表情还挺严肃,初雁立即坐直了,认真专注的等待神君发言。 靖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语气十分认真的开口:“今天,是我不对,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初雁一愣,着实没想到她会跟他说这件事,怔忪了片刻,他勾了勾唇角,对她温和一笑,也开口说道:“我也不对,以后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靖临眯着眼审视了初雁一会儿,随后“咻”的一下把头一扭,表示――不相信! 初雁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怎么还不信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臣心里就只有神君,没别人!” 靖临撇撇嘴,言简意赅:“血腥!不看!” 啧,这货咋就这么没情.趣?! 初雁刚想将今天在洗濯岸边没讲完的话题给续上,孰知却靖临抢先他一嘴开了口,瞬间打断了他的思路:“你查过新科状元的底细么?” 初雁一愣,瞬间就不乐意了:“就今天那个小白脸?” 靖临重重点头:“对!就今天那个小白脸!” 还对?! 哎呦这给初雁气的啊,不行不行的:“提他干什么?!” 这花前月下大好风光的,提小白脸干什么?! 扫兴! 太扫兴了! 神君坦白回答:“看不透他。” 初雁怒:“你还想怎么看透他?用不用帮你把人抓过来扒光了看看?” 靖临无言以对,觉得初雁今天可能有点毛病,一惊一乍的。 面对着神君那幽幽的小眼神,神卫不得不屈服,没好气的答道:“查过。” “说说。” “瀛洲帝君的小儿子,从小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完全符合小白脸的习惯及特征。” “你老是叫人家小白脸干什么?人家好歹是新科状元!”靖临略微批评了初雁一下下,随后继续问道,“就没什么问题?” 初雁摇头:“这个小白脸本身到是没什么大问题。” 靖临也懒得跟他纠正这个小白脸的称呼了:“那你的意思是?” 初雁眉头微蹙,摸着下巴说道:“我觉得,瀛洲有问题。” 靖临下巴一扬:“继续说。” 初雁道:“你刚登基的时候,瀛洲是财力雄厚但兵力微弱,这么些年过去了,瀛洲的财力依旧十分雄厚,但兵力却在万年间不知不觉中提了七八成,若非因为去查这个小白脸,我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点。” 靖临明白初雁什么意思,兵力万年间提升了七八成,也就是一千年提升了不到一成,确实是属于神不知鬼不觉的类型,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 看着靖临点头,初雁才继续说道:“查完这个小白脸后,我就去翻了翰林院的人事薄,发现近些年朝堂之中瀛洲户籍的官员数量在不断增多,也就是说如今的朝堂内瀛洲势力非常大reads();。” 靖临神色一凛,问道:“大到什么程度?” “三党皆有,反卫党居多,中立党次之,亲卫党些微。不过这些人的官职都不高,皆是些无关痛痒之职,最高官位的就是尧歌,掌武曲星君之位。”初雁直言不讳的说道,“尧歌就是瀛洲人士,我曾查过他的底细,入仕前期官路异常坎坷,随后弃文从武,在参加了一场斗法大会后却突然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至星君之位,仕途异常顺利,令人咂舌。” 靖临眉头微蹙:“所以,你怀疑有幕后推手操纵一切?” 初雁也不和靖临绕弯子,言简意赅道:“我怀疑瀛洲帝君玄沥。” 靖临微微点头:“和我想的一样。但瀛洲籍朝堂官员增多和兵力增强这两点虽说可疑,但可疑却又不足以构成问题,只能说明瀛洲在本君执政这些年中越发的强盛了。” 初雁接道:“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因为现在还不能确定玄沥是治理有方还是另有野心。” “有理。”听完初雁的话后,靖临略带担心的看着他,问道,“查的时候没人发现你吧?” 初雁摇头:“放心吧,没有。” “以后这种事还是少干,要是你觉得非查不可,行动之前先跟我说一声,我好歹能给你打个掩护,万一你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不活了?”这么多年下来,初雁利用明月阁的势力暗中帮靖临查出了不少贪官污吏、乱臣贼子,肃清了不少朝堂逆臣。虽然靖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查的,虽然明白初雁是在帮她稳固君权、治理朝政,但靖临确实不想让他这么干,不是因为猜忌初雁,而是害怕他被人发现。 非常怕。 自她继位以来,初氏神卫本就饱受争议,能让他继续接管九重天防御军与防御阵已实属不易,就这还是靖临和独孤求醉硬着头皮顶着巨大的压力才争取来的。 靖临知道初雁是为了帮她才这么做的,可是别人不知道,若是被人发现初雁还有这么大的能耐摸人底细,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蛊惑君心左右朝政”的罪名。 初雁也知道靖临在担心什么,笑道:“怕什么,不是有你罩我么?君怜无是非,老子总要担当得起雁妃的名头。” 靖临眯着眼审视初雁片刻,突然伸手勾起了初雁的下巴,先是摇头“啧啧啧”了几声,道:“多可怕的小美人儿,仗着本君的恩宠就敢有恃无恐胡作非为,你说说反卫党能不怕你么?” 被当小美人儿调戏了的初雁也不生气,看着靖临问道:“你怕我么?” 靖临还调戏忘我了,身子朝前一探,手一旋四指一并,同大拇指捏着初雁的下巴,挑着眉邪邪的笑道:“多好的美人儿啊,本君怎么能怕你,本君疼你还来不及!” 初雁也将眉头挑了起来,问道:“说说,有多疼?” “呦,美人儿还挺计较,容本君想……” “哥哥。” 一声无波无澜、平静至极的叫唤,打断了靖临的话语。 如被当场捉奸了一般,靖临当即大惊失色,一把松开了初雁的下巴顺带着一脚踢开了他,而后强忍着从脚上传来的剧痛正襟危坐在台阶上,故作淡定的朝着南侧通向外院的月亮门洞看去,随后又是一惊:“嫣儿,你怎么来了?” 此时靖嫣正面无表情的站在月亮门洞中间,直勾勾的看着坐在台阶上的靖临和被踹翻在地的初雁,黯淡冷漠的神色之中,幽幽的散发出几分刺骨寒意reads();。 …… 讨好 靖临还没来得及跟自己妹妹解释点什么,靖嫣转身就跑走了,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靖临还当是自己那浪荡行为把嫣儿吓着了,刚想起身去追,奈何一把被初雁横抱了起来,并强制性的抱回了屋里,为她上完药包扎好伤口后才罢休。 初雁考虑着靖临的脚伤了行动不方便,本是想让靖临就在他的屋里睡下了,他去隔壁书房睡,晚上有什么事了喊一声他就能听见。 可靖临说什么都不愿意,一定要回神君阁住。 神卫还当神君是嫌弃他,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神君一见她的大美人儿生气了,就赶紧哄,解释自己不在神卫阁住不是因为嫌弃美人儿,而是担心这事儿传到反卫党的耳朵里就又是一个把柄,再被他们扇扇阴风点点鬼火,搅得朝堂又是一番风雨。 初雁瞬间明了靖临原来是在担心他,其实靖临的担心在他看来都是不必要的,因为只要靖临相信他,他就什么都不怕。 他愿意为了她承担一切腥风血雨,只要能让他在身边陪着她。 但为了不让她担心,也为了不给她添麻烦,初雁还是将她送回了神君阁,随后就在她门口守了一晚上,生怕她晚上有事而行动又不方便再摔倒了,无论靖临怎么劝都不走。 初雁在门外站了一晚上没睡,靖临在屋里心疼他所以睡的也不踏实,于是乎第二天早上朝的时候神君与神卫齐刷刷的顶着个黑眼圈出现了…… 这一景象,也是令朝臣们齐刷刷的浮想联翩……但又因没有真凭实据,那些个反卫党只好忿忿不平的偃旗息鼓。 且这一息呀,就是两个月,朝堂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甚至搞得神君心里还毛毛的――反卫党这一段怎么就这么老实?竟然连九重天牢动荡的事情都没有提。 这……有鬼啊! 虽然平静的不合理,但是神君也乐意偷得浮生两月闲,终于有空和自己的妹妹好好沟通沟通感情了。 说来也意外,当神君刚想和自己妹子亲近亲近,表达表达自己身为兄长的关心爱护之情时,妹子就主动了来亲近自己了。 搞得神君着实惊喜,同时感慨毕竟血浓于水,真是不一样嘿! 事情是这样的,在靖嫣被“吓跑”的第二天下朝后,靖临刚准备带着初雁去皎月堂溜达一圈,安抚一下自己妹子昨晚那被吓坏了的情绪,孰知前脚刚一踏出朝华殿的大门,神君就看到了在茫茫云海中等候多时的妹妹。 神君是从靖嫣那早已被清冷云雾打湿了的衣衫与秀发上做出“等候多时”这个结论的,再一看自己妹子那被冷雾冻得苍白的小脸,这可是给神君心疼的啊,不行不行的,伸手就要去脱外袍给妹妹披上,奈何手刚一摸到衣服就尴尬了……因为朝服没外袍。 下一瞬神君立即将目光转向了神卫,然后,更尴尬了……红衣黑甲这个标配啊,实在是,脱不下来一件。 随后尴尬万分的神君将无法讨好妹子的愤懑尽数发泄到了神卫身上:“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去给嫣儿拿衣服啊!” 受气包神卫:“……” 妈.的从小到大你就会欺负我! 虽然心头万分无奈,神卫也不得不摆出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良好表现,立身禀拳喊了声:“是reads();。”言毕立即转身离开了。 初雁离开后靖临立即跑到了自己妹妹的身边,然后,又尴尬了……因为自从嫣儿长大后,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和妹妹接触过。 她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她的身份却是个男人,是神君,所以男女有别,而这又不是小时候,自然是碰不能碰,摸不能摸,看着自己妹妹冷的浑身发抖都不能给她捂捂手,所以神君只能干着急。 奈何屋漏偏遭连夜雨,就在神君急的发慌的时候,妹妹突然眼圈一红,哭了。 哎呦这给神君吓得啊,越发的慌张,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初雁,奈何神卫已经被她指使走了,早就没影了,既然神卫指望不上,那神君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看着妹妹哭的楚楚可怜,神君心里那个疼啊,立即抓着袖口手忙脚乱的给妹妹擦眼泪,慌张道:“这、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跟哥说!哥削不死他!” 靖嫣低头不语,依旧可怜巴巴的掉眼泪。 这时朝华殿门口刚好有几位朝臣路过,而靖临也是个要脸的神君,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立即搂着妹妹的肩头把她拉走了,低声哄道:“先回家,回家跟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起身回神君阁的时候,靖临的目光无意间略过了路过的那几位朝臣。 匆匆一眼,神君觉得自己似乎在那几个人中看到了新科状元的身影。 带着妹妹回到神君阁后,靖临立即让自己的小美人儿们去拿干毛巾准备亲手给妹妹擦头发,孰知毛巾刚一到手,还没来得及献殷勤,低头哭了一路的靖嫣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的哽咽道:“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哎呦这话给靖临说的啊,心口一颤一颤的疼,当即就回道:“不可能!哥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哥最喜欢的就是你!” 靖嫣抬起头,含着泪看着靖临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医谷去?” 合着是因为这事想不开哭了?以为自己不要她了? 随后靖临长叹了一口气,认真道:“因为九重天不好,我想让你活得更好。” 可是我活的,一点也不好。 我失去了在九重天的所有,也没有在医谷得到想要的那份情。 虽然心似冰窖般凉,可靖嫣却依旧表现得楚楚可怜,甚至委屈十足,刹那间眼泪流的越发的厉害了:“那你为什么不去看我?” 靖临笑,一边用毛巾为靖嫣轻轻地擦眼泪,一边温声道:“哥若去看你了,你的海阔天空就没有了。” 自从初雁被扣上了“蛊惑君心左右朝堂”的罪名之后,靖临就学会了护则私护这个道理,她将靖嫣送入医谷近万年而不顾,看似冷漠无情,可这何尝又不是另外一种保护? 她若是将靖嫣捧在手心里呵护,那么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着她的妹妹不放,并且用利益的秤杆来衡量神君的妹妹能换来多少权利与地位。 可她若是对靖嫣不理不睬,甚至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几分疏离与排斥,那么效果则大不相同――神君轻视的妹妹,自是用处不大,即使和亲,也是弊大于利。 因为懂得众人趋利避害、攀龙附凤的心理,所以靖临选择了一种最冷漠的方式来保护、关心自己的妹妹。 直至手中君权稳固,九重再次兴盛,靖临才敢将最疼爱的妹妹接回九重天reads();。 而靖临所有的用心良苦,靖嫣统统不理解,并统统当做了驴肝肺…… 困情之人总是极端的,她心头业障已被勾起,再放下,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靖临不知靖嫣心头怨根所在,还当妹妹跟自己小时候一样,单纯的不懂事才会这样,随后靖临朝着靖嫣温和一笑,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玩笑道:“长这么大了还闹脾气哭鼻子,也不嫌丢人?” 靖嫣依旧在流眼泪,可怜巴巴的说道:“我觉得哥哥对我还没对雁哥哥好。” 呦,合着昨晚不是被吓跑了,而是因为心里不平衡被气跑了? 想着妹妹因为自己对初雁好心里不平衡了,靖临还挺高兴,这说明妹妹还是在乎她这个哥哥的啊! 于是笑道:“你这飞醋吃的比谁都怪!我哪对他好了?不信你出门问问,本君哪个月给他发过月俸?” 靖嫣怔了一下,立即问道:“为什么不给雁哥哥发月俸?” 靖临言简意赅:“因为我对他不好啊。” 靖嫣这才破涕为笑,再次满含期待的看着靖临,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哥真的没有不喜欢我么?” “真的没有!放心吧,哥最喜欢的就是你了!”言毕靖临犹豫了一下,朝着靖嫣伸出了双臂,像小时候那样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道,“别想那么多,哥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不疼你疼谁啊?” 靖嫣倚在靖临肩头,乖巧的点了点头,含着泪的双眸明明是楚楚动人,而内里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了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 以此事为开端,从此之后的俩月,神君过得不能再舒坦,朝堂风平浪静,反卫党也不再闹幺蛾子;妹子温顺乖巧,和小时候一样天天粘着她这个哥哥,甚至每晚在她批折子的时候都回来给她送一盅亲手炖的燕窝吃。 虽然靖嫣的行为会在无意之间露出几分刻意的讨好,但靖临并未多想,反而十分心疼这个妹妹,甚至还极度愧疚,因为她觉得妹妹这样做是因为太没安全感了,是怕她这个当哥不要她,再把她送走的原因。 所以靖临就加倍的对靖嫣好,简直是有求必应。 靖嫣每晚来送燕窝的时候都会坐下来和自己的哥哥聊聊天,说说话,闲聊之时,总会对九重天的过往表现出极大地兴趣,缠着靖临给她讲。 既然妹妹问了,靖临就讲,当然也不会直言不讳的全部对她讲述,毕竟有些过往十分残忍与血腥,她不想吓到自己妹妹,于是就避重就轻的讲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某天晚上靖嫣无意间提起了九重天牢,靖临就将九重天牢的来历及其间过往对自己妹妹稍微讲了讲。 一听九重天牢上被初代封印之神加了五道威力无穷的封印,并且历代封印之神每隔三千年都要将其上的封印加固一次,靖嫣立即瞪大了眼睛,略带惊恐的问道:“那……那怎么进去?” 靖临看着妹妹跟只受了惊的小白兔一样,故意说道:“那当然没那么容易进去!金木水火土五道封印相辅相成环环相扣,谁敢硬闯九重天牢,必定会被上面的封印削的魂飞魄散!” 站在门外的神卫听着神君在屋里出言恐吓小妹妹,当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听完靖临的话后,靖嫣的眼睛又瞪大了一些:“那,那怎么办啊?岂不是没人进得去了?” 靖临得意一笑:“本君当然可以进去reads();。” 靖嫣的神色中立即充满了好奇:“哥哥是怎样进去的?” “哥有神君令啊!”言毕靖临还特意从怀中摸出了贴身放置的神君令牌。 那是一块手掌心大小的四方形碧玉令牌,玉质细腻光洁,触手温润,令牌中央雕刻着一个象征至高无上的“君”字,其上的一笔一划皆是飞龙之形,看上去霸气十足。 靖临轻轻地摩挲着这块神君令,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固执己见的和君父做对抗,甚至以太子身份威胁君父,非要让初雁留在九重天的事情。 随后她的唇角缓而微的勾了起来,看不出是在笑,还是在苦笑。 靖嫣看不懂靖临此时的神态,但她的语气却随着气氛的沉寂低沉了下来,随后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这是,君、父……给你的么?” 在靖嫣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君父与母后的概念,因为还没等她开始记事,靖渊与洛玉就已经离她们而去了。 所以她喊这声君父的时候,声音有些奇怪,语气有些陌生,在感情上,还略带着一丝苦涩与伤感。 这种感情不是装的,是真的。 自小没见过爹娘的孩子,总是会渴望亲情,而靖嫣更是如此。 她经常会想,若是君父与母后还在,自己就不用受这么多欺负和委屈了,就不用被靖临狠心抛弃在鬼医谷一万年,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就像是玄念阮那晚对她说的话:“没妈的孩子,总是受欺负的。” 透过靖嫣的语气,靖临明显的感觉到了那股悲伤与酸涩,随后她朝着靖嫣温和一笑,道:“是,这是君父留下的。” 靖嫣抬头望着靖临,满含期待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我能摸一下么?” 靖嫣的期待使得靖临的心头猛地一颤,疼的她眼眶当即就酸了,心中对靖嫣的心疼与愧疚更甚,而后她立即伸手将神君令递到了靖嫣手里:“君父留下的东西,你当然可以。” 在手触神君令的那一刻,靖嫣的心也在酸疼。 这是她君父留下来的东西,她似乎是第一次离自己的君父这样的近。 随后她又开始想,君父与母后,他们长什么样子?若是在世的话,会怎样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爱? 想着想着,靖嫣就哭了,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涌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滴在了手中的那方神君令上。 她这一哭把靖临的眼圈也给惹红了,立即手忙脚乱的为自己妹妹擦眼泪,哄道:“别哭啊,有什么好哭的,不还有哥呢么?” 靖嫣抬起眼帘,含泪问道:“君父和母后喜欢我么?” “喜欢啊!当然喜欢,母后和君父都可疼你了,你过周岁生辰的时候,他们为你置办的宴席近乎能轰动整个九重。” “真的?” “当然是真的!”靖临没告诉她的是,就在那次宴席后,神界动荡,血染九重。 听完靖临的回答后,靖嫣再次低下了头,细细的打量手中的这方玉牌,同时用双手细致抚摸着,将神君令的每一个细节都深刻在自己心头。 第70章 弹劾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堪堪消停了两个月,反卫党便卷土重来。 不过这次他们选择的进攻对象不是神卫本人,而是神卫手下的福将――昆仑山统领萧骑。 率先上书弹劾萧骑的是反卫党中的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言官。 该言官上书弹劾萧骑作风有问题――私生活□□,后宅不安,妻妾失秩。 为了规范伦理,维持秩序,教化神民,九重天规中对大小官员的生活作风问题有严厉约束。 像萧骑这种等级的将军,只许有滕妾两人。 且无论身居何职,哪怕是神君都不可妻妾失秩,也就是,小老婆转正。 那名言官上书弹劾的奏折上点明萧骑这两条禁令全犯了。 收到折子的当天晚上,靖临就把初雁叫到了书案前,板着脸问道:“萧骑是你手下?” 初雁眼瞅着神君脸色不太对,而后略带忐忑的点了点头,老实巴交的回答:“是,昆仑山统领,负责昆仑山的防御reads();。” “平时关系怎么样?” “呃……还,行吧。” 看着神君的脸色,神卫隐约能察觉出来一丢丢不好的预感。 其实他平日里与萧骑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虽然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是武官之间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子,直来直往颇为爽快,况且萧骑的为人处世也挺坦荡,为官为将都挺尽忠职守,从未有过丝毫懈怠,应该是初雁最放心的一个手下,除了有点好色之外真是挺好的一兄弟,逢年过节还会和他还有小状元那帮人聚在一起喝喝酒划划拳,所以初雁对他的印象还挺不错。 但此时此刻,神卫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怕怕的,实在不敢承认,所以只好委屈一下兄弟了。 果不其然,神君下一句话问的就是:“找你喝过酒么?” 神卫没有丝毫犹豫,挺直了腰板义正言辞的答道:“没有!” 神君冷笑:“真没假没啊。” 神卫面不改色:“臣,不会喝酒。” “他的那帮莺莺燕燕你见过么?” “没有!” 靖临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如今有人弹劾萧骑沉迷女色,生活淫.乱,妻妾失秩,你说该怎么办?” 初雁眉头微蹙,神色诧异,萧骑这个手下他很了解,虽然有些好色但绝不至于沉迷女色,更别提生活淫.乱,若真是淫.乱的话,就不可能在职位上尽忠职守,而最后一条妻妾失秩则是属于人家后宅私生活,初雁是真不清楚。 对于一位武将而言,女色便意味着诱惑与懈怠,更别说是淫.乱,一但这位武将被定义上了淫.乱之名,离贬谪也不远了,更别提妻妾失秩这等天规严明禁止的事情。 为何会有人突然上书弹劾萧骑淫.乱? 一但罪名成立,萧骑不是被贬,就是被罢。 蹙眉沉思少顷,初雁才开口,一字一句皆斟酌道:“臣觉得,萧骑在其位上尽忠多年,实属难得的将才,若仅凭一纸奏折便断言萧骑违反天规实在太过武断,还望神君明察真相再做定论,若经查证此事当真属实,那便治臣不察之罪,愿和萧骑一同受罚。” 靖临叠指轻敲书案,板着脸沉默少顷后说道:“本君怎么觉得,你在偏袒萧骑。” 初雁当即单膝跪起,低头严肃道:“臣不敢。” 就在初雁觉得自己的回答可能会害了萧骑的时候,靖临却突然冷飕飕的问了一句:“没在他那里养个谁吧?还是一起去哪喝过花酒啊?一般一起嫖.过得关系都好。” 初雁:“……” 还真是……危机四伏…… 面对着神君幽幽的小眼神,神卫当即义正言辞的大声回答:“绝对没有!” 靖临冷哼一声:“起来吧。”就在初雁颤颤巍巍的准备起身的时候,神君再次开口,满含威胁的叮嘱神卫,“九重历代神卫皆是一妻,连滕与妾的名分都没有,更别说在外面养小的了,要是让本君发现你敢枉顾天规犯淫.罪,就等着被砍头吧,啊不!是净身!” 冒了一额头冷汗的神卫:“不、不敢,这,这、臣,真真不敢。” 瞅着神卫是体会到了犯淫.罪的严重性,神君这才满意,合上弹劾萧骑的奏折放到一边后又翻开了下一份奏折,同时暗自表扬了一下下这个弹劾萧骑的言官,倒不是因为弹劾的好,而是给了她教育神卫的机会reads();。 神君心里正美美的,轻快地翻开了下一本奏折后顿有一股清新的香气扑鼻,令人神清气爽,搞得神君心里更美了,于是下意识的看了眼奏折署名――玄念阮。 原来是新科状元朗的奏折。 没想到状元郎还挺讲究。 因这股墨香实在是太好闻了,比她批过的所有折子都好闻,于是神君还特意端起折子放到鼻尖嗅了嗅,味道清澈又优雅,馥郁却含蓄,似乎是梅香,仅一闻便能让她联想到雪中寒梅的晶莹剔透与绝代风华。 不愧为花魁之香。 不愧为新科状元郎。 眼瞅着神君一脸陶醉的闻折子,初雁还挺纳闷,遂问道:“谁的折子啊?你闻什么呢?” 神君一边放下折子一边答道:“状元郎的,这个墨可香了。” 呸! 小白脸! 也就小白脸爱干这种矫□□! 神卫一脸不服外加鄙视:“香有什么用?小娘炮才喜欢用香墨!没见过哪个老爷们儿这么矫情的!” 神君抬眼瞥了神卫一眼:“莽夫!” 神卫的小脾气瞬间又上来了! 竟然为了一个小白脸说他莽夫?! 看不起谁啊?!老子也是满腹诗书文武双全的!要是不是因为当神卫脱不开身,老子也能去考个状元回来! 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与愤怒,神卫大人果断决定转身出门,去门外守着,坚决不和神君共处同一个屋檐下! 瞅着雁妃又生气了,神君也挺无奈,一天能跟她生八百次气,也不知道脾气怎么就那么大! 这次非治治他! 于是神君决定这次不理他,反正等他脾气消了自己就滚回来了。 低头继续批折子,随后神君再次被状元郎惊艳了一把――这字写的,不是一般的好啊! 笔墨横姿行云流水,一笔一划收放自如,字字尽显翩翩如玉公子的傲人风骨。 而且状元郎不止字好,文采也着实斐然,引经据典妙笔生花,句句显露其博学多才的深厚功底。 看完这本折子后,神君才彻底把“这次的状元郎一定是走后门进来”的念头打消。 入朝俩月,这好像是状元郎第一次呈上自己的折子,但着实给神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连回批的字样都和别人不一样――好一个花魁状元郎。 就在神君美滋滋的准备再端起这本折子闻一闻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嫣儿的声音:“雁哥哥,辛苦了。” 靖嫣的语气很是关切,但初雁的回答却很是一板一眼,就连语气都是公事公办的声调:“有劳帝姬挂心” 因为初雁感觉每次靖嫣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实在是,太过温柔了;而和他相处时候的态度也不太像是妹妹对哥哥的感觉,依赖感与亲近心都很重,而且还对他,太关心reads();。 所以他现在有意无意的就会和靖嫣保持距离。 虽然有点刻意,虽然可能是自己多想了,虽然可能会无意间伤害到靖嫣,但初雁确实不想惹来一朵不必要且不能有的桃花。 不然他的小临子还不砍死他……啊不……搞不好真的拖出去净身了…… 思及至此,初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守夜的大内总管,小总。 而后他头皮一僵,伸手就将房门打开了,立即义正言辞的说道:“帝姬快进,更深露重,免得着凉。” 其实初雁只是想让靖嫣赶快进去,离他越远越好,但说完这句话,初雁就觉得自己多嘴了――干嘛非要说后两句?显得自己怪担心的…… 桃花这种事啊,还真不是你想避就能避的,花开无期,花落也无期,那天花期被你撞上了,你就犯了桃花了,无论是好桃花还是烂桃花,你都得受着。 神卫大人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无论他怎么避,这桃花就是硬撞他头上了。 听闻了初雁的话后,靖嫣朝着他嫣然一笑,十分乖巧的说道:“谢谢雁哥哥关心。” 初雁:“……” 就在神卫大人不知道该怎办的时候,屋内的神君及时帮他解了围:“你跟他一莽夫扯什么?直接进来就行。” 一听莽夫这个词,神卫瞬间又不乐意了,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冰凉冰凉。 靖嫣最后抬眼瞧了一眼初雁,随后便端着一盅燕窝进屋去了。 看着妹妹又来给她送安神燕窝了,神君心里美地不行不行,觉得有个妹子真好,知道心疼人。 不像某个莽夫天天就知道气她! 靖嫣端着燕窝径直走到了书案前,原本的步伐很是平静有序,谁曾想因裙摆太长,一个不留神踩了下摆,身子一绊吼惊呼一声连人带着手里的燕窝就朝着神君摔了过去。 靖嫣眼瞅着妹妹要磕在书案上了,立即起身前探去扶,人是扶着了,燕窝是顾不上了,然后就洒了神君整个前襟。 靖嫣当即大惊失色:“神君令!君父的神君令!” 看着妹妹快吓哭了,靖临立即将神君令从怀中掏出来递到了靖嫣手中:“别怕别怕!坏不了坏不了!” 神君令到手之后靖嫣立即将令牌捂在了心口,珍惜的好像这就是君父一样。 这给靖临心疼坏了,立即安抚道:“没事没事,真没事,这东西结实得很,绝对坏不了。” 这时听着屋内动静不对的初雁也已破门而入,本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一看原来是燕窝洒了,再一瞅还洒到状元郎香喷喷的折子上了,心里别提多幸灾乐祸了,但面上却一本正经的说道:“神君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 看着初雁那想笑又忍着不敢笑的表情,靖临就想揍他,但又碍于自己妹妹的面不好意思动粗,只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忿忿不平的出门换衣服了。 神君离开了,神卫自然也是跟着离开。 当屋内空无一人之时,靖嫣神色上的担忧与害怕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冷与得意,而后她将神君令放入了自己的袖中,同时又从其中拿出了一方一模一样的碧玉神君令。 第71章 梦境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夜,星月不明,九重夜色黯淡。 玄念阮负手直伫立洗濯岸边,双眸虽是在凝视着漆黑无边的洗濯江,但思绪却早已纷飞远去,不由自主的漂泊回了两月前,初见靖临的那天。 那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洗濯岸畔日光和煦,明媚艳丽。 当他孤身于此,处心积虑的谋划该如何铲除他的心腹大敌时,他的敌人就这么突然且随意的闯入了他的世界里,给了他惊鸿一瞥后又让他无法自拔。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双眼,或者说,从看到靖临的第一眼,他便将她的那双眸子深深的印入了心间。 不单是因为那双眸子很美,更是因为那双眸子中蕴含着一股令他着迷的魔力,让他不由自主的沉沦其中。 从小到大,他几乎每晚都会做同样的一个噩梦,梦中有他的爹,他的娘,他的先祖,而伴随着他早已逝去的亲人们,他还会梦到一段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悲惨过往reads();。 梦中的他痛苦不堪,因为他只能当一个旁观者,亲眼看着他的亲人们一个个在他面前死去,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梦到他爹白玦,在九重天门前被魔物一爪掏空了心头,死于非命;梦到他娘月暖,为了保护自己执剑自刎于火海,利剑划破她娘脖颈的那一刻,梦中的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娘亲滚烫的鲜血溅在了自己的脸颊;他还梦到了自己的老祖白玦被九重始祖靖轩锁于诛仙柱上,被劈了九道天雷后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他还从梦里得知,靖轩罚下的那九道天雷,是伴随着白氏的血脉而世代单传的,而白氏的厄运,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夜复一夜,他只能眼睁睁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目睹白氏的苦难与惨剧,撕心裂肺却又无力回天。 所以这个梦是黑暗的,是悲伤的,是痛苦的,折磨的他痛不欲生,梦中的他总是会哭泣,儿时是因为孤独、害怕、无助而哭,长大后是因为悲伤、愤怒、思念亲人而哭泣。 可每当梦中的他哭的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时,总会有一个人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给他安抚与温暖。 这个人于他而言,就像是阳光,只要一来到他身旁,就能驱散他心中所有的阴霾。 有了她,他的梦就变了,由黑暗变得明媚,甚至有了颜色,那是一抹娇嫩的绿色,丝丝缕缕如雾如幕,清风微拂,柔美飘逸。 这里似乎是,柳树荫下。 随后那个人就出现了,梦中的他看不清她的脸庞,只能看清她的双眼,那是一双很美丽很灵动的杏仁眼,眼廓曲线柔和,无形间就为这双眼添上了几分温柔,由眼角开扇而起的双眼皮优美且妩媚的勾勒在眼部上方,更让这双眼赏心悦目。 因这双眼,所以他以为这是个女人,每当他痛苦不堪的哭泣时,她总是会愠怒却又不失关心的喊道:“小胖子你怎么又哭了?再哭你的嗓子就哑了!” 小时候他在梦里听见这话的时候,是被她抱在怀中的;而长大后,她是站在他面前,拉着他的手说的。 被训了之后的他总是委屈十足,不但没止住哭泣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而她则又急又气,但却不敢再严厉训他了:“小胖子你不要哭了,再哭就不可爱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小时候的他怕她会离开,把他独自一人抛弃在那个晦涩阴暗的梦中,所以当他听见她说不喜欢自己之后便会立即憋住哭泣,哪怕是憋得小脸通红哭嗝不停,也忍着不让自己哭。 而长大一些后,他学会了表达自己,便会委屈十足的哭道:“我想爹娘了。” 她就会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温柔的说道:“哎呀小胖子不要哭了,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听见她说会一直陪着他,而后他立即就不哭了,因为只要有她在他就不再害怕不再孤单无助了。 长大成人后,梦里的他依然会哭,但却不好意思再让她看见了,因为觉得自己男子汉一个在女人面前哭没面子。 但梦里的她依旧会笑嘻嘻的叫他小胖子,却也只会叫小胖子。 每当听到她叫自己小胖子的时候,他总是会愤怒的反驳道:“不要再叫我小胖子!” 随后,她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陪在他身旁,直至他大梦初醒。 玄念阮发觉,长大后的他不再惧怕那个梦,却也再接触不到那个让他依赖留恋的她reads();。 小时候的她很真实,很清晰,而长大后,她却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虚幻了,甚至连那双唯一清晰可见的眼眸都越来越模糊了。 就好似自己与她之间隔了一场绵绵春雨,如烟的雨雾,朦胧了彼此的视线,而他无论如何大步向前,都穿不透这层雨雾。 而这层雨雾,反而随着他的成长,越发的浓郁了,将他与她之间,隔得越来越远。 所以小时候的他很害怕做梦,而长大后,他很害怕不做梦,因为他怕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终于有一天,她彻底消失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梦里。 凄凉梦境依犹在,唯独不见梦中人。 他甚至画不出那人的模样,儿时他的没有将她画下来的意识,有了意识后,却模糊了那人。 从此之后,他便觉得自己心头空了一块。 直至他在洗濯岸边遇见了自己的宿敌,九重神君。 当对上靖临双眼的那一刻,玄念阮便觉得在一刹那间,心头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温暖而明媚的光亮充实的照亮了他的心头,完整的补全了他心头的残缺。 同时一声满含笑意的“小胖子”再次回荡在他的耳边,使他心头一颤,激动又喜悦。 这就是他梦中的那个人么? 是个男人? 但若是他的话,是个男人他也想占为己有。 因为梦里的那人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她”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所以绝对不容他人侵犯,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而在梦里,那人也只关注自己,将所有的感情都集中于自己身上,那双眼也只为自己留恋,所以,他讨厌那双眼睛去关注别人。 所以,他要除掉神卫,即使他还未曾确定靖临是否就是他的梦中人。 况且就算靖临不是,他也留不得初雁。 “欲成大事,必先将初氏斩草除根。” 老祖留下的这句话,他夜夜重复,故深刻于心。 就在玄念阮的思虑交织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遽且不安的脚步声。 玄念阮瞬间回神,头也不回的启唇,语气漠然的开口:“怕什么。” 靖嫣在玄念阮身后站定,面色苍白,满目紧张与不安。 玄念阮转身,首先看向的就是靖嫣那双与靖临酷似的双眼,但这双眼,却不能带给他任何熟悉与依赖的感觉。 心头微有失落,玄念阮随即将目光移向了别处,淡淡道:“辛苦帝姬了。” 面对着玄念阮的冷漠以对,靖嫣冷笑,嘲讽道:“状元郎还真是懂礼数,知尊卑。” 玄念阮淡然一笑:“臣与帝姬之间,说好听了,是同仇敌忾、各取所需,说的不好听,就是狼狈为奸、苟且勾结,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又何来礼数与尊卑?” “你……”靖嫣气的脸色铁青,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reads();。 玄念阮面不改色,朝着靖嫣伸出了右手,轻启朱唇,言简意赅:“神君令。” 靖嫣怔了一下,像是找到了与白玦敌对的资本一样,勾唇一笑,高傲道:“本帝姬凭什么给你?” 玄念阮无奈叹息:“那帝姬想要如何?” 靖嫣直勾勾的看着玄念阮,冷冷道:“我要和你一起去,神君令也只能由我拿着。” 出于对君父的思念,靖嫣确实不想让神君令落入玄念阮手中。 但玄念阮岂能由她摆布? “我不让你去,你便不能去。”玄念阮的语气很淡然,但是字里行间却透露着一股极为凌厉地不容置疑。 靖嫣心头的怒火刚窜上来,熟悉的无力感却又再次覆上了全身,心头一慌,立即将投向玄念阮的目光收了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狐族独有的*术还是袭击了她,导致她腿一软,便瘫坐在了洗濯岸边。 随后靖嫣无力地抬起头,怒意十足的看向玄念阮,厉声威胁道:“你就不怕我告诉我哥哥?!” 玄念阮居高临下的看着靖嫣,轻笑道:“臣,当真不怕。” 狠意威胁对玄念阮根本无用,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靖嫣不甘又愤怒,再次威胁道:“事情一旦败露,哥哥一定不会杀了我,但他一定会杀了你!” 玄念阮依旧面无惧色,神色异常平静的说道:“帝姬若将所有的事情尽数向神君抖露出来,臣是必死无疑,但你也必定得不到初雁,甚至会让他极度厌恶你,因为你与臣狼狈为奸,并且意图弑君,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原谅你。” 玄念阮一番话,恰到好处的戳到了靖嫣的软肋,使得她不得不向他低头妥协。 看着靖嫣手撑地面,低头咬牙切齿却又无法发作的愤怒模样,玄念阮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得不故作恭敬地对靖嫣道:“是臣罪该万死冲撞了帝姬,还望帝姬恕罪,早些将神君令交于臣手,臣定当感激不尽。” 靖嫣再次愤懑不平的抬眼瞪着玄念阮,沉默少顷后,只好妥协,刚想将神君令从衣服内侧的袖兜内取出,谁知一抬手,却因为浑身无力而再次跌倒在了地上。 玄念阮见状再次长叹一口气,不得不蹲下身子将靖嫣从地上扶起,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坐稳,亲自动手从她的袖兜里掏出了神君令。 神君令到手后,他才解了靖嫣的*术。 谁曾想*术刚一解去,靖嫣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同时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到了他的脸上,瞬间在玄念阮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五道通红的手指印,同时咬牙切齿的骂道:“狗奴才!别以为本帝姬给你三分颜色就觉得自己是个东西了!” 挨了一巴掌的玄念阮倒也不发怒,因为他从不和女人计较,更何况是一个蠢女人。 而后他平静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轻轻抖了抖衣袍上的尘土,看着靖嫣犹豫少顷,终是忍不住说道:“女人分很多种,但最讨人喜欢的女人,只有两种,一是不聪明,二是大聪明。” 靖嫣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是骂本帝姬蠢么?” 玄念阮道:“帝姬不蠢,一点也不蠢,但帝姬的聪明,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而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你的聪明,是最不讨男人喜欢的一种。” 言毕玄念阮转身就走,独留靖嫣在身后怒气冲冲。 第72章 破军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夜幕之下,巍峨壮阔的天牢山如一头陷入沉睡的巨兽般静静的蛰伏于破军星位之上,它的脊背上时不时的会乍现一道水纹般的闪光,金、绿、蓝、红、黑五道水纹交替闪现,代表着其上被设下了金木水火土五道封印。 玄念阮手持神君令,伫立于九重天牢之前,眉头微蹙、沉思不语的打量着眼前的天牢山。 相传九重始祖靖轩是按照一百零八星宿的格局建造九重天。 因“杀破狼”的寓意不祥,所以始祖靖轩为了图个吉利与安定,特意将“杀破狼”三颗星的星位单独列了出来,分别在其上建造了初氏忠心碑、九重天牢和朝华大殿。 七杀为乱世之贼,以忠心制衡。 破军为纵横之将,以天牢困顿。 贪狼为奸佞之臣,以君威镇压。 若是将其上的封锁尽数破坏,当真就能像“杀破狼”寓意一般,江山易主,天下大乱,且无可逆转么? 靖轩如此安排,当真只是为了要图个吉利么?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九重始祖,也会相信神乎其神、模棱两可的“吉利”? 况且,当年初氏的那双眼睛很是不一般,靖轩不可能对这么有用处的一双眼视而不见reads();。 思及至此,玄念阮突然勾唇一笑,凡对于不确定的事物,都要亲自实践一番才能知道结果。 随后,他便用神君令打开了通向天牢山的唯一通路,大步朝着九重天牢走了过去。 …… 玄冰阵的威力无穷,还未走到最底层,玄念阮便感觉到了一股如刀似箭的冷气扑面。 但在寒气袭人的同时,一声带着嘲弄与不满,甚至比寒气还冷的声音传到了玄念阮的耳畔:“你终于来了。” 对于牢中魔物的讥讽,玄念阮置若罔闻,面不改色,步伐依旧不慌不忙的沿着台阶而下,如“千呼万唤始出来”般淡定与从容的出现在了散发着淡蓝色幽光的玄冰囚室内。 玄念阮站于冰笼外侧,正视着牢笼内的魔物,神色无比阴沉,心头恨意翻涌。 在梦中,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一爪掏空了他君父的胸膛,令他君父死于非命。 他明明是他的杀父仇人,而如今为了复仇,却不得不将仇人救出。 因为若不放了这个魔物,他的计划便永远无法完成。 所以玄念阮不甘,也痛恶! 似是看透了玄念阮心头所想,魔物勾唇哂笑,满目戏虐的看着他,语气轻快的说道:“狐狸,是我亲手杀了你爹,一爪掏空了他的胸膛,我把他心脏掏出来的时候,还是烫的,还会跳呢。” 听语气,魔物似乎非常怀念当时的场景,甚至在得意的说完这句话后还猖狂大笑,不知是在故意激怒玄念阮还是故意嘲弄他。 玄念阮听后心头恨意瞬间翻了数倍,怒意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那时他的心头就只有这么一个想法——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不过是一瞬之间,他手中便多出了一柄寒气森森的银色长剑,可还未来得及将剑拔出鞘,左手手腕上便突然传来了一阵分筋错骨般的剧痛。 他也曾咬牙忍耐,但这种程度的疼痛却早已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并且这股霸道的疼痛似乎在沿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所经之处,筋脉骨骼如被粉碎了一般疼。 长剑在猝然间砸落冰地,玄念阮用右手死死地扣住了左手命门,不断地用体内神力对抗这股疼痛,以阻止这股疼痛侵袭他的身体。 不过扎眼之间,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同时冒出了无数黄豆粒大小的汗珠,在极冷的玄冰牢内,蒸发出丝丝缕缕的白烟。 魔物神色愉悦的欣赏着牢外人不堪重负的模样,直至玄念阮被折磨的浑身无力单膝跪地时,他才淡淡开口,像是在教育不肯被驯服的奴仆一般说道:“魔石早已被白泽分成了五块,力量也随之均分,你手腕上的魔石只有两块,而我心头却有三块,所以你只能对我俯首称臣,不然,我就会像杀了你那个没用的爹一样杀了你。” 玄念阮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的怒视魔物,即使被疼痛折磨到筋疲力尽,也毫无像魔物屈服的打算,而后他强忍疼痛朝着魔物冷笑,一字一句的说道:“魔石乃白氏老祖血祭而成,仅为白氏所驱,就凭你,也想操控魔石?” 魔物笑,随即满含同情的看着玄念阮,故作遗憾的说道:“狐狸啊,我就是魔石之魂,也就是说,我乃魔石本身,除了我自己,是都别想操控魔石。” 玄念阮神色一僵,当即朝着魔物怒吼:“不可能reads();!绝对不可能!” 魔物再次勾唇一笑,云淡风轻的启唇:“狐狸,若不是我,你能从小就清清楚楚的知道你那没用的老祖宗是怎么把自己作死的么?” 这一次,魔物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皆如重锤,狠狠地打击在玄念阮的心头,令他震惊又错愕。 那个梦……那个从小便折磨的他痛苦不堪的梦…… 原来是真的,原来都是真的,原来都是因为他! 对于玄念阮的惊愕反应,魔物极为满意,随后他语气轻松地启唇说道:“三颗魔石的力量自然大于两块,所以,你是由我控制的。” 其实魔物并未对他说实话,当年他一爪掏空白玦胸膛之时,白玦的手也穿透了他的前胸,握紧了那颗嵌入他心脏的魔石,只不过还未等他将魔石取出,自己便已经一命呜呼了。 但即便如此,白玦还是动摇到了魔物的根本,导致他沉睡了近万年。 而陷入沉睡中的魔物可动用的力量不多,仅能通过魔石之力影响同样佩戴魔石的玄念阮,使他夜夜重复同样的梦境。 只有让玄念阮心中充满仇恨,他才会想要复仇,而他若是复仇,就一定想得到另外三颗魔石,所以一旦他启动复仇计划,必定要来到九重天,动用魔石之力让他觉醒,而后想尽办法进入九重天牢见他。 一旦他来到这里了,那么自己就一定可以逃走。 魔物的计划十分详细,且事到如今,事情发展皆是按照他的计划在发展,一步不差。 所以他并未像杀死白玦那样抢夺玄念阮手中的两块魔石,因为他要通过这两块魔石控制玄念阮,让他成为自己在九重天的内应,就像当年的自己一般,为主卖命。 玄念阮是条狐狸,狐族生来聪颖,甚至说是狡诈,魔物简单一提,他便将魔物的计划了然于胸,同时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一条螳螂,而牢笼内的魔物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被魔物算计利用多年,玄念阮心头不可能不恨,不怒,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故作不堪疼痛折磨的样子低头沉思。 千算万算,终究是算漏了一步,但是,羊还未亡,补牢为时不晚。 最终谁死于谁手,还不一定。 心思在顷刻间千回百转,不过转瞬之间,玄念阮就改变了自己的计划,而后他抬眼看向魔物,启唇道:“那你想怎样?” 明明应该是屈服的话语,但从玄念阮口中说出,却丝毫不闻畏惧与屈服。 魔物满意轻笑:“这样才对,见风使舵,一向是你们白家的优点。”他知道玄念阮不是真心实意的向他屈服,但他更希望看到他不得不朝他低头的样子,这样才有意思嘛。 随后魔物心意一动,折磨玄念阮的那股疼痛便瞬间消失了,使他顿觉手腕一轻。 当玄念阮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魔物再次开口:“小狐狸,虽然我杀了你爹,但你依旧该感谢我,当年若非我将你从九重天救出,现在你不是早就入了土,就是和初雁一样,成了神君的禁.脔了。” 玄念阮再次错愕,不可思议的瞪着魔物,震惊道:“你说什么?!” 魔物笑:“呦,看来你那便宜爹真没跟你说太多事啊。当年靖渊为了控制你爹,就让你爹把你送来九重天当伴读童子了,那时候你连奶都没断,怎么伴读?说白了不就是让你来九重天当质子了么?”言及至此,魔物双眸半眯,满是嘲讽的打量着玄念阮,“那时候小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神君,可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明知你是狐狸,还天天对你爱不释手,估计那个时候就相中你的模样了,你要是在九重天长大,估计现在还能和初雁争一争圣宠reads();。”言毕,魔物还不怀好意的“嘿嘿嘿”笑了笑。 瀛洲帝君玄沥确实从未对玄念阮透露太多的事情,因为他确实将玄念阮当亲生儿子养,出于对儿子的疼爱与关心,所以他不想让他的内心充满阴暗,不想他的身上背负太多的枷锁,甚至在他一万岁之前,玄沥都在隐瞒他的真实身世,直至他的一万岁生辰过去,玄沥才对他道出了亲生父母的真实身份与曾经的那段爱恨纠葛,以及让他自己选择要不要为亲生父母报仇。 玄沥还告诉他,若是他选择复仇,那么他这个父亲将是他强大的后盾,万年之间,他早已洒下了一张巨大的网,遍布九重朝堂;若是不复仇的话,他便将他所布下的网尽数收回,从此之后安安分分的过日子,等他陨落之后,便将瀛洲帝君之位传给玄念阮。 玄沥一直以为他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可事实上却是,玄念阮从儿时起,就已将白氏积压了数十万年的仇恨深刻于心。 因魔物的阴谋,瀛洲帝君多年的用心良苦算是彻底付之东流了。 所以玄念阮毫无县念的选择了复仇,来到了九重天。 他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万无一失,可谁曾想,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靖临与魔物,都是他□□之路上的两大变数。 此时此刻面对着魔物的侮辱,玄念阮不但没有发怒,反而激动不已。 因为魔物告诉他的,是他从未听过从未梦到过却苦苦追寻了许久的答案。 他的面色上虽无太大变化,但是心头早已喜悦至极,就像是在漆黑无比的深渊中突然绽开了一朵绚丽而盛大的烟花般令他惊喜。 是“他”,果然是“他”。 从对上那双眼睛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梦中人一定是“他”。 魔物本是想故意激怒玄念阮,但是没想到他对自己的侮辱根本无动于衷,顿觉这条狐狸实在是索然无味,随后才开始说他接下来的计划,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言简意赅:“我要杀了神君。” 玄念阮下意识的紧蹙眉头,怒道:“你别想动他!” 看着玄念阮的反应,魔物的兴致瞬间就回来了:“呦,没想到你还是条重情重义的狐狸。” 玄念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失了态,而后立即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故作平静的说道:“我的意思是,神君之位,我惦记了很久了。” 魔物不屑一笑:“我对那位置没兴趣,既然生而为魔,当然是要干一些惊天动地的坏事,搅合的世间不得安宁才有意思,当神君多累啊。” 玄念阮疑惑:“那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魔物笑:“因为,他上次说要杀了我,所以我想杀了他。” 玄念阮着实意外:“就因为这个?” “是啊,我想杀谁就杀谁。”魔物狡黠一笑,道,“把神君杀了,然后血洗九重天,你说,这事儿够不够惊天动地?” 玄念阮面无表情的沉默少顷,随后启唇道:“你杀不了他。” 魔物神色一凛,对玄念阮的回答很是不满。 玄念阮立即接道:“我的意思是,你若想杀了神君,必定要先除掉神卫初雁,不然,你休想接近神君。” 第73章 暗夜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关于弹劾萧骑的那张折子,靖临的批复是——转罪神严查,调查期间,昆仑山统领萧骑停职候审。 萧骑所犯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好歹也是事关天规律例,而且又事关后宅,靖临本以为罪神查这档子破事儿怎么也要个十天半月才能出结果,可谁曾想仅两天罪神便将调查结果公开呈上了。 弹劾内容属实,身为武将,萧骑确实犯了淫.罪,宅不安,妻妾失秩,且对正妻极为不仁不义—— 萧骑竟为了将一个连做妾都没有资格的勾栏乐人狠心将身怀六甲的正妻扫地出门,并在正妻离开后的当天就将此乐人转为正妻。 调查的结果,着实触了众怒,一时间弹劾萧骑的奏折鼓噪四起,朝中三党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一致,一致怒骂萧骑。 对于此事,神君也着实恼怒,晚上批折子的时候,面对着几乎铺满了书案的弹劾奏折,靖临先是脸色铁青的沉默,一言不发的瞪着早已跪在书案前自行领罪的初雁。 此时书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甚至连空气都窒住了。 挺身而跪的初雁额角出有一块紫黑色的瘀黑,表情并不比靖临轻松,从罪神将调查结果公之于众的那一刻,初雁的神色便凝重了起来reads();。 萧骑受昆仑山统领一职多年,夙兴夜寐尽忠职守,是初雁最放心的一个属下,按照初雁对他的了解,此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等抛弃妻子忘恩负义的混账事。 就算是说他色令智昏,初雁都不会相信。 萧骑虽说是好色,但也是有理智的色,绝对不至于淫.乱,更别说为了一个勾栏乐人不顾一切的触犯天规。 抱着满腔的怀疑,一下朝,初雁便立即赶去司法殿那里提审收押在案的萧骑,亲自审问萧骑一番之后,初雁的神色便更加凝重了。 可当他赶回朝华殿的时候,还未来得及踏入朝华殿的白玉大门,就被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小总给拦下了。 平日里初雁对小总也挺照顾,而小总又是个知道感恩的,所以特意侯在此地等初雁,委婉又担忧的对初雁叮嘱道:“神卫大人,你今早也瞧见了,神君他这次气的可不清,您又是萧骑的直属上司,不可能不迁怒与你,奴才觉得您还是先避避风头,等神君气消了再见他为好。” 初雁去司法殿的这段时间里靖临曾找过他,但是又没找到人,顿时大发了一顿雷霆。 而神君震怒的时候,小总刚好在场,这才特意等在朝华殿门口等待初雁。 听完小总的建议后,初雁想了想,觉得小总说的有些道理。 当初是他信誓旦旦的向靖临担保萧骑绝不会枉顾天规律例,即使在理智上,靖临没有放过萧骑,依旧按程序停了萧骑的职命他候查,但在感情上,靖临是相信萧骑的,因为靖临相信他,而如今萧骑犯淫.罪证据确凿,且又是这等不仁不义不知廉耻之罪,全然辜负了靖临对他的信任,所以于情于理她都会生气。 此刻靖临正在朝华殿的御书房内与内阁大臣们议事,商讨之事肯定少不了该如何处置萧骑,若自己现在进去了,靖临一定会发怒,很有可能在一怒之下加重对萧骑的刑罚。 初雁如此袒护萧骑,倒不是因为他包庇下属,而是因为他从萧骑口中问出的事情令他疑点重重。 若此事是真的话,那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但仅凭萧骑一人之言,初雁无法做出真伪定夺,所以他也不好直接进去当着内阁大臣的面将此事说出,万一萧骑是为了推脱罪名,估计编出一套故事说给他听,那初雁就当真骑虎难下了,甚至还会让靖临难堪。 出于慎重考虑,初雁才决定不进去找靖临,而是在朝华殿门口等她。 在茫茫云海中等了几个时辰,黄昏之时,初雁终于见到了靖临,而靖临就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径直从他身旁走过了。 初雁微微叹了口气,立即跟了上去。 回到神君阁,刚一踏入书房,靖临随手抄起一本折子就朝着初雁砸了过去。 她砸折子的力气虽然大,但一本折子决不至于将初雁砸个头破血流,谁曾想折子朝着初雁的额头砸过去的那一刻,一条黑色的长方体物件突然从折子里飞了出来,狠狠地砸在了初雁的额角,一下子就将他的额角给砸的青紫。 靖临见状瞬间就慌了,刚想去看看初雁伤的严不严重,可谁曾想初雁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径直走到书案之前,双腿一曲便跪了下来,正色道:“臣今日亲自去审讯了萧骑,萧骑并未否认自己的罪行,但他对臣言,此番锒铛入狱,恐是中了他人的圈套。” 听完初雁说的话,靖临心头原本的担心在瞬间化为了怒火,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庇一个罪臣,初雁是在故意为难她么? 她信初雁,对他的话不曾有疑,可她不想被辜负,更不希望看到初雁利用这份信任包庇属下reads();。 她可以纵容初雁一切,但绝不能纵容他胡作非为。 随后靖临一言不发的坐在书案后,面色铁青的瞪着初雁。 而初雁则面不改色,直挺挺的跪在她面前,神色坦荡而坚定。 两相对峙,谁也不屈服,一时间书房内的气氛着实凝重压抑。 最终,靖临面无表情的启唇言道:“初雁,若让本君发现你包庇萧骑,定不会轻饶了你。” 初雁道:“臣不敢。” 靖临神色严肃的盯了他少顷,后开口:“他跟你说什么了?” 初雁心头微微松了口气,随后说道:“他说家中的那位勾栏乐人,是九尾狐,而他的所作所为,皆因中了媚.术。” 靖临当即大惊:“什么?!” 上次大战过后,九重天清算余孽,因白玦一狐,整个青丘狐族都被连累了,但凡是跟白玦沾上点关系的,不是被满门抄斩就是被剥籍抽筋流放,况且白玦是青丘帝君,整个青丘跟他有点关系的狐狸还真不少,所以那个时期,应该是诛仙台和洗濯江最热闹的时候。 被狠狠打压一番之后,青丘狐族从此之后老实的不能再老实,这才过了一万年,胆子就那么大了?敢上九重陷害朝廷命官了?竟然还是条母狐狸? 她有那个胆子么?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面对着靖临的震惊与震怒,初雁语气平静的说道:“神君息怒。此事仅凭萧骑一人所言,根本无法断定真伪,极有可能是萧骑为了摆脱罪名故意虚编乱造,但此事若当真属实,那背后的真相,就另当别论了。” 靖临沉思片刻,道:“你如何作想。” 初雁答道:“若是勾栏乐人,那定是当年清算时被流放狐族的家中女眷,本就是罪狐之女,她又何来那么大的胆子勾.引、构陷昆仑山统领?目的又是什么?昆仑山统领之位空缺之后,对谁最有利?这几个问题臣想不明白,但臣笃定,若萧骑此言无虚,那这条母狐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听完初雁的话,靖临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私仇?” 初雁摇头:“臣今日也问了萧骑这个问题,萧骑回答绝无可能。况且若真是私仇,至于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驱使狐族?如今整个神界,怕都是对狐族避之不及,免得惹祸上身。况且闹得如此沸沸扬扬,难道仅是为了革了萧骑的职?想要革他的职有很多种办法,而这种办法,却是最危险也最容易暴露身份的一种。” 靖临先是沉默,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略带疲惫的说道:“怎么就,不消停呢?” 看着靖临的神色,初雁就知道,她累了。 她只不过是一个女人,本应该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可为了神君一脉的延续,也为了九重的安定,她不得不将整个神界的重担都压在自己肩头,这让初雁怎么不心疼? 每当看到她为朝政耗尽心神疲惫不堪的时候,初雁的心头就会无法控制的涌起一股冲动——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将她带走,远离九重,远离神界,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把她捧在手心里疼一辈子。 可他又明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可以不顾一切,但靖临绝对不会不顾一切,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不然她就不会在神君这个位置上耐着性子坐了什么多年。 初雁看着靖临,心疼的说道:“其实,你也可以不管这条狐狸,或者说,以不变应万变,直接罢了萧骑的官,贬为庶人,再将空余出来的昆仑山统领之位交给中立党的臣子,这样做虽然不能直接揪出幕后主谋,但一定会打乱他的计划reads();。” 靖临知道初雁什么意思,昆仑山统领本就是初雁的部下,而萧骑当年又是初雁举荐的,若是被罚,初雁少不了要被牵连,而且这样一来,昆仑山的掌控权就不可能再回到初雁的手里,无形中就削弱了神卫手中的权利。 而此事又是反卫党捅出来的,不动脑子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冲着初雁来来的。 初雁让她罚萧骑,等于便向让她罚自己,她知道初雁是为了让自己省心才这么做的,可是她绝对不会这么做,她才不愿意让初雁受委屈呢。 随后靖临瞥了初雁一眼,往后一靠来了个标准的神君瘫,朝着初雁挥挥手,言简意赅的说道:“你过来。” 初雁先是一愣,随后朝着靖临走了过去。 靖临朝着他摆了摆手:“低点。” 初雁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但君令不得违抗,只得僵硬的朝着靖临俯身。 谁成想神君的态度居然十分的温柔,伸手轻轻地揉着他脑门上的那块淤青,满含心疼的问道:“疼不疼?” 神卫本是想回答不疼的,但话到了嘴边,却不由自主的变成了:“疼。” 靖临先是微微勾唇,随即初雁便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不怀好意,可已经来不及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靖临一个大拇指狠狠地摁在了那块淤青上:“蠢么?!疼不知道说?!跪着就不疼了是吧?” “嘶!”初雁当即被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捂着脑门觉得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去把门口那折子给我捡回来,谁他么那么有病在折子里塞暗器!” 从小就被她欺负惯了,初雁早就没脾气了,随即捂着脑门去门口捡折子和“暗器”了。 不捡还好,被砸了他还不生气,这捡起来一看啊,可是给初雁气的不行不行! 谁的折子啊? 小白脸的! “暗器”是什么? 一块散发着优雅梅香的墨。 妈的! 这不当着老子面偷勾搭老子人么? 可就在初雁气的不行不行的时候,门外突然走来一人,高大的影子透进屋内,尽数落在了初雁的身上。 初雁下意识的抬头一看,浑身一僵,手中折子与墨块瞬间跌落在地,如魔怔了一般呆滞在了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来人,刹那间脑子一片空白。 那人朝着初雁勾唇一笑,阴森森的说道:“雁儿,想爹么?”与此同时,一抹粼粼寒光略过了庭外的地面上。 在折子与墨块跌落在地的那一刻,靖临的视线便被吸引了过去,震惊几瞬后,当即撕心裂肺的大喊:“初雁!” 可她还是慢了一步,她的喊声未落,锋利刀刃便已穿透了初雁的胸膛,穿体而过的刀尖,悬于初雁的背部,一滴滴的朝着地面往下滴血。 这每一滴血,都像是滴在了靖临的心头,随后化为锋利的匕首,一点点的凌迟她的心头肉。 因恐惧与害怕,她浑身都在剧烈颤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可当她刚想朝着他跑过去的时候,初雁却异常艰难的开口,气若游丝的说道:“别、别过来reads();。” 再看初雁身前,他用两手死死地攥住魔物的刀刃,鲜血顺着双手指缝不停地往下滴落,即使刀刃早已入骨,他也紧扣着不松手。 魔物几欲拔刀而未果,随后怒视初雁,冷笑道:“没了刀,我就杀不了他了?” 初雁也笑了,从嘴里不断往外冒出的血让他的笑看起来无比渗人。 魔物眉头一蹙,初雁瞬间探出左手,死死地扣住了魔物的右肩头,将两人的身体不断拉近,在长刀不断穿透他胸膛的同时,初雁反手就将背后的开山.刀拔了出来,一式“开天辟地”,开山.刀正对着魔物的头顶砍下。 魔物神色一凛,抬手一掌打向了初雁右肩,借力侧身后退。 本以为一掌便能打开初雁,谁曾想初雁抓得如此牢固,头顶虽避开了刀刃,左肩头还是被如风而至的开山.刀削掉了一大半。 魔物怒不可遏,本想再补一掌解决了这个早就该死的人,可耳畔忽有凌厉杀气至,余光一探,原是靖临祭出了断水剑,一剑朝着魔物刺了过来。 魔物松开右手中的刀柄,反手抓住初雁左臂,用力往侧一带,便将初雁当做了自己的挡箭牌。 靖临大惊失色,生怕误伤初雁,立即收剑撤招。 魔物见机再次握紧了刀柄,同时一把将长长的刀刃从初雁的胸膛内抽了出来,因疼痛早已超过了身体的负荷,初雁不禁浑身抽搐,紧抓魔物肩头的那只手也下意识的松开了。 魔物眼眸一沉,掌心紫气闪过,随之抬手一掌重重的打在了初雁的心口,将他打翻在地,同时不甘心的看了靖临一眼——最好的杀机已过,再打下去,就会招来九重的巡防兵,在众人眼中暴露自己,而他想一直处于暗处,所以不得不逃走,顷刻间便隐没在了浓浓夜色中。 此时靖临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心头除了害怕,就是害怕。 那一瞬间靖临突然明白,多年来,有恃无恐的不是初雁,而是她自己。 她所有的坚强与坚持不过是因为身边有一个初雁,而如今初雁却突然在她眼前倒下了,靖临觉得自己在瞬间就被击溃了。 在初雁身体后仰的那一刻,她便朝着他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身体后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初雁的身体不断的在她怀中抽搐,刺目的鲜血止不住的从他胸膛上的窟窿里冒出,浸透了红衣黑甲,在地面上聚成了一滩血泊。 放眼望去,初雁浑身上下都是血,就像是泡在血泊里一样。 此时的靖临早已不知所措,吓得她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抱着初雁不停地哭,嘴里不停地含着他的名字。 初雁则目不转睛的望着靖临,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告诉她别哭了,可是,他做不到,因为他的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唯独能控制的,就只有目光。 可伴随着知觉的逐渐消失,他望向她的目光也模糊了。 可能是,快死了。 死不可怕,怕的是,没了他,她以后该怎么办? 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初雁觉得,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与不甘,就是没能履行诺言,陪着她一起慢慢变老。 第74章 转机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魔物刚一离开,小总就领着端着托盘的靖嫣走入了神君阁,映入眼帘的便是神君面无血色的瘫坐在地上,抱着躺在血泊中的神卫哭到浑身抽搐,并不断地喊着初雁的名字,语气之中满含哀求与伤痛。 靖嫣手中的托盘连带着燕窝瞬间跌落在了地上,而后发了疯一般的朝着初雁跑了过去。 小总反应极快,转身拔腿就跑,立即跑去独孤府通知首辅独孤求醉。 靖嫣近乎是扑到了靖临的对面,她想去抱住初雁,而靖临却紧抱着初雁不放,惊怒之下她伸手就要去抢。 可是当她的手刚一碰到初雁,靖临就像被侵犯了自己领域的母兽一般,瞬间面露凶光,伸手用力的将她推翻在地,近乎歇斯底里的朝她吼道:“你别碰他!” 靖临的理智早就没有了。 就在初雁被一刀穿心的那一刻,靖临就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随后她又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了保护自己死攥着魔物的刀刃不放,拼死与魔物对抗之后又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最后在自己怀中闭上了双眼,每一件事,都给了靖临极大地打击与刺激reads();。 所以她早就崩溃了。 靖临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要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初雁不会连命都不要了,是自己把初雁害成这样的,所以她现在不允许任何人碰初雁,哪怕是自己妹妹也不行。 所有人在她心里,都比不上初雁。 被推到在地的靖嫣怒不可遏,而她的理智也因为初雁的生死未卜而濒临崩溃了,看着靖临死抱着初雁不放,她心中积攒许久的怨恨与怒火终于控制不住了,处于爆发的边缘了。 可就在靖嫣心头怒恨横生的时候,靖临突然神色一凝,而后立即松开了初雁,慌乱不已的去自己领口处摸索,初雁的血瞬间沾满了她整个前襟,最终,她终于用颤抖不止的手从领子里扯出来一条其貌不扬的银项链,项链上挂着两颗小拇指肚大小的碧绿玉珠。 靖临用力一扯,狠劲将两颗玉珠从项链上扯了下来,放置与掌心后用力一握,“咔嚓”一声,玉珠碎了,摊开手后,在玉珠残片中,静止着两颗圆润洁白的丹药。 绝望之时,靖临突然想起来了一直挂在脖子里的那两颗不死丹。 小时候她活的天真,是真的信不死丹能够令人起死回生,所以一直当宝贝似的挂在脖子里,而长大后,她理智了不少,成熟了不少,所以就没那么信了,但出于习惯,还是依旧将这两颗不死丹挂在脖子里。 如今初雁生死不明,她就算是不信,也要去试试。 或者说,在她想起不死丹的那一刻,就已经笃定不死丹有用了。 她不想绝望,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初雁死在自己怀里,所以,她为自己造出了希望,哪怕是虚无缥缈的希望她也要骗着自己去相信,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继续活下去。 时隔多年,那两颗不死丹的表层还隐约流转着潋滟光华,就像是当年的那朵三瓣不死花,白的圣洁,美的魄人。 靖嫣不知靖临手中是何物,眉头紧蹙满心疑惑,目不转睛的望着靖临,可下一刻,她便如被雷劈了一般震惊错愕。 只见靖临手掌一抬,低头含走了一颗不死丹,而后她抱起了初雁,俯身将唇贴在了初雁的唇上,随后吐舌强制性的撬开了初雁的牙关,嘴对嘴的将不死丹喂给了初雁。 喂完一颗之后,靖临毫不停歇的开始喂他第二颗不死丹。 神君刚一俯下身,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首先进来的是狂奔而至的独孤老胖,看到这一幕后,当即目瞪口呆,瞬间定下身形,刚想回身去阻止紧随他而来的一帮大臣们,但为时已晚,身后的大臣们着实担心未婚未育的神君与神卫,跑的一点也不比独孤老胖慢,简直是紧随其后。 再然后,一大帮人一个接一个的怼在了老胖的身上,好在独孤老胖的底盘稳,不然早就被撞翻了。 再再然后,大臣们惊觉自己可能发现了神君与神卫为何久久不婚的真实原因。 这个秘密,惊天啊! 小总跑去找独孤求醉的时候,老胖正在内阁召集下属开会呢,所以神君遇刺一事在九重天传得飞快,几乎听到消息的人都慌忙赶来了,生怕一个不留神神君一脉就断后了! 可是没想到啊,来了之后虽然发现神君安然无恙,但神君一脉,可能还是要断后啊! 这、这、这怎么就,搞一起了?reads();! 神状元就在人群里,就紧跟在独孤老胖身后,看到这一幕后当即发出了一声感慨:“卧槽!”同时心里想着:“雁儿是在装死吧?这招厉害啊!” 其余的大臣们像是在附和那声“卧槽”,紧跟着点头啊点头,内心凌乱的如同狂风中烈舞的碎纸片片儿。 还没等大臣们反应过来,神君已经喂好了不死花,而后她抬起头,无助的看向独孤求醉,像小时候那样,含着泪不知所措的哽咽道:“师父,我怎么办啊?” 清清楚楚的看到神君眼神中的伤痛与绝望之后,所有人的心头情感瞬间由惊讶归结为了沉重,他们明白,这次神卫,可能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独孤求醉立即赶了过去。 瘫坐在地上的靖嫣从小就有些畏惧独孤求醉,所以看着他赶来之后,立即起身给他让位。 独孤求醉先是并起右手的中指与食指,朝着初雁的鼻端伸了过去――气息全无。 独孤求醉的手指一僵,但是不甘心,立即将手朝着初雁的脖子里伸了过去,但在手触到初雁身体的那一刻,他的心头当即一痛,因为初雁的身体早已冰凉。 随后他艰难不已的将自己颤抖的手放在了初雁的劲侧,屏息凝神的摁了许久,指上都未传来期待中的跳动。 他一辈子没娶妻生子,一辈子就收了四个徒弟,掏心掏肺的当儿子和孙子养着,尤其是这俩孙子,那真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啊! 如今俩儿子已经没了,独孤求醉不想再看着孙子也没了,他真是承受不起啊。 初雁就算是两只脚全踏入了鬼门关,他也要把自己孙子给拉回来! 就在他准备将初雁扶起,给他灌输自己的神力强行催动他体内筋脉运行的时候,指尖上突然传来了一簇微弱的跳动。 独孤求醉一惊,立即屏息再探――初雁停止许久的脉搏竟奇迹般的再次开始跳动,虽然十分微弱,但最起码,这证明他还活着。 独孤老胖心头大喜,当即封住了初雁伤口处的几大穴位,同时对靖临喜道:“还活着!”而后老胖便将初雁从地上抱了起来,朝着门口大声喝道:“都给我闪开!” 堵在大门口的大臣们当即自觉主动的朝两旁疏散给首辅让位,独孤求醉立即抱着初雁穿出了人群,急匆匆的朝着神医阁赶去。 确定初雁还活着之后,靖临当即长舒了一口气,随后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流,哭的像个泪人。 虽是劫后重生,但依旧心有余悸。 因为她的初雁差点就没了,她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初雁了。 此时此刻靖临早已顾不上自己的神君身份了,全然不顾那些大臣们异样的眼光,一边像个小孩一样哭哭啼啼,一边紧跟在独孤老胖和初雁身后。 那一刻靖临觉得,自己似乎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君父与母后还都未离开的时候,她可以随心所欲的时候。 然后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如今在这世上,除了初雁,没人能够再纵容她随心所欲了,也只有在初雁面前,才能让她毫无顾虑的随心所欲。 初雁早已融入了她的生命里,所以她离不开他,更不能没有他。 靖临的心头瞬间如醍醐灌顶般透彻清晰,同时又因为担心初雁儿害怕忐忑,可当她路过神状元面前的时候,余光瞥见他的时候,心头的惊恐瞬间变为了愤怒reads();。 本来都已经走去两三步了,结果又一步步退回了,到神状元面前后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怒道:“你他.妈的跟老子过来!” 神状元一愣,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火冒三丈的神君给提溜走了。 临走之前,靖临还不忘了给小总交代让他立即赶去鬼医谷找李钧,哪怕是把鬼医谷烧了也要把李钧给带过来。 靖临十分信任李钧,潜意识里就觉得李钧很厉害,所以她认为,只要有李钧在,初雁肯定死不了。 而且……小钧钧那里,还有一颗不死丹。 …… 在御医们闭门抢救初雁的时候,死守在门外的神君早已铁青着脸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对神状元和独孤老胖讲了。 随着靖临的讲述,独孤求醉和神状元的脸色越来越铁青,眉头越蹙越紧。 尤其是神状元,他知道魔物逃出九重天牢意味着什么――九重天牢的封印已破,且被破坏的无声无息。 而他这个封印之神,却一点也未曾察觉。 若是早点察觉的话,或许初雁就不会被一刀穿心,就不会命悬一线了。 若是没有初雁,神君或许也会惨遭不测。 所以神状元觉得,职责与兄弟,忠心与义气,自己一个也对不住。 莫大的耻辱与羞愤瞬间填满了神状元的心头,靖临的话语还未落,神状元早已屈膝跪在了地上,目光坚定的看着靖临,一字一句的说道:“魔物逃出九重天牢,是臣渎职,臣愿承担一切后果,接受一切处罚,但在这之前,臣希望神君能给臣一个雪耻的机会,亲手将魔物绳之于法。臣这张脸可以丢,但是封印之神的脸不能丢,老神家多年的荣耀,不能毁在我手里。” 靖临方才确实是怒了,但事后仔细想想,这件事确实不能全归咎于神状元。 九重天牢世代归封印之神管理,所以魔物逃出了天牢,神状元责无旁贷。 但魔物既然能够悄无声息的破坏封印逃出九重天牢,并能找准时机来刺杀她,就说明这是早有预谋的,极有可能是有人特意将魔物放了出来,也就是说,魔物在牢外是有同伙的。 换句话说就是,朝堂之中,有内奸,并且还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不然不会有那个本事无声无息的毁掉天牢封印,放出魔物。 而且,这个厉害的内奸,想要杀了她,窃取她的神君之位。 俗话说得好,明抢易挡,暗箭难防,所以魔物被内奸救走也是神状元无法预料的,而且按照靖临对神状元的了解,他绝不可能监守自盗,所以这事也不能全怪他,而朝堂之上有想要篡权的奸佞,她这个当神君的,也有责任。 随后靖临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起来吧,本君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神状元当即俯身磕头,斩钉截铁道:“定不负神君厚望!” 只见靖临双眸一眯,话音突然转了:“不过……” 神状元抬头,疑惑的看着靖临。 靖临双目含恨,勾唇冷笑,咬牙切齿的挤出了几个字:“本君要亲手宰了他!” 第75章 封神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神君走后,神君阁门口那一帮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有的震惊,有的迷茫,有的担心,有的兴奋,有的鄙夷。 不同的党羽,对这件事有着不同的态度,但无论如何,今天的所见所闻,都够这些个大臣们消化消化的。 人群逐渐散开,最终只剩下了武曲星君尧歌、新科状元郎玄念阮,还有帝姬靖嫣。 尧歌没有留在神君阁的理由,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玄念阮显熟,于是故意减慢了步伐,慢悠悠的走在人群最后,不断回头,疑惑又担忧的看向他的少主。 因为此时他的少主,神色极为反常。 今晚发生的事对他们反卫党来说应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初雁生死未卜,要是就这么死了,相当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心头大敌铲除了,况且就算他不死,与神君之间的苟且□□也够他喝一壶的。 尧歌不明白的是,明明是大快人心的喜事,为何少主的神色会如此阴沉愤怒。 此时玄念阮薄唇紧抿、面色铁青的僵立在原地,双眸阴沉的近乎能结霜,令人不寒而栗,垂于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攥双拳,心头不断翻涌的怒恨与醋意导致他近乎控制不住自己,浑身都在微微发颤。 是他通过言语故意引导魔物来杀初雁的,因为他从小就笃定了靖临是自己的,是初雁从他身边把他的梦中人抢走了,所以他必须除掉初雁。 他本以为只要杀了初雁,靖临就能够像小时候一般对他,可是在看到她为了初雁哭的肝肠寸断的时候,玄念阮突然发觉,自己与靖临之间,可能永远也回不到小时候了,她永远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关切的对待自己了,因为她将所有的关注与温柔,都给了初雁。 而那场梦,不过是自己的独角戏,是他的执念与依赖,靖临却从未参与过,她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初雁,所以他嫉恨、愤怒、不甘。 从那一刻起,他就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一定要让靖临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她不情不愿、痛苦不堪,他也要强制性的将她留下来。 他从出生起,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但凡是他想要的,必定要得到,哪怕是不择手段reads();。 尧歌频频回头,数次下来也不见少主动身,眼看自己已经走出了神君阁大门,也没有理由再回去,内心虽然充满了担心与疑惑,但也只得无奈的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尧歌离开后,神君阁的大院内,就只剩下了两人,玄念阮与靖嫣。 靖嫣心头的怒与恨并不比玄念阮少,当神君阁门口所有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靖嫣怒不可遏的冲到了玄念阮面前,抬手就是一掌,狠狠地扇到了玄念阮的脸上,咬牙切齿的怒喝:“这就是你的计划?杀了初雁?我帮你盗取神君令就是让你杀了初雁?!” 此言一出,玄念阮神色猛然一凛,随即目光凌厉的盯着靖嫣,低声怒道:“若不想死,就管好自己的嘴!” 靖嫣一怔,瞬间面无血色,同时开始慌张的左顾右盼,谨慎紧张的观察是否有人偷听,确定四周绝对无人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玄念阮淡淡的瞥了靖嫣一眼,随后抬步就走,对这个惯是会嚣张跋扈的帝姬着实无奈,甚至是厌恶,同时内心对九重始祖靖轩的恨意又添了一重。 玄念阮能够想出的唯一一个可以解除白氏世代天雷之罚的办法,就是娶靖氏女子为妻,并诞下子嗣。 只要白氏孩子的身上流着靖氏的血脉,那九道天雷,无论如何也劈不下来。 但如今九重天还未出阁的帝姬就只剩下靖嫣一人,也就是说,玄念阮若想解除后代的天雷之罚,就只能娶靖嫣为妻,并让她生下自己的孩子。 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靖嫣这个蠢女人当他孩子的母亲,但是未来又不得不去这么做,所以他真是往死里恨靖轩。 随后他又想,为什么靖临不是个女人? 若靖临是个女人的话,自己就不会这么被逼无奈了,或许还会感谢九重始祖给了他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将她强制性留在自己身边的理由。 在玄念阮眼中,靖嫣各方各面都比不上靖临,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所以在不得不娶靖嫣之前,他实在是不想和她多待一刻钟。 眼见玄念阮要走,靖嫣立即跟了上去,同时低声怒喝:“你给我站住!” 玄念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去应付这个帝姬:“初雁他不会死,帝姬请放心。” 靖嫣怒:“可你想杀了他!” 玄念阮面不改色:“臣没有,明知那是帝姬的心上人,臣怎会指使魔物对他痛下杀手?” 靖嫣根本就不相信玄念阮的鬼话,冷笑威胁道:“我若想让你死,你早就死了。” 玄念阮本是觉得靖嫣这话十分好笑,可下一瞬便明白了她话中的深刻含义,随后他像是得到了什么启示一般,急切的问道:“可有一种毒物,毒性不致人死,但却能够封了那人的奇经八脉,令他如修为尽失,与凡人一般?” 靖嫣一怔,警惕道:“你想要干什么?” 玄念阮面色瞬间恢复正常,随后略带蛊惑的对靖嫣说道:“你不是想,将初雁留在你身边么?” 靖嫣像是被吓到了,神色当即大变,不假思索的便否定了这个办法:“你休想!” 果然是有,玄念阮再次引导道:“什么毒?很厉害么?” 靖临凝眉纠结了少顷,觉得和玄念阮说了也无妨,反正他也得不到手,随后便说道:“封神,鬼医谷奇毒,无色无味,但毒性极其诡谲,居六界剧毒之首,并且,近乎无解reads();。” 玄念阮眉头一挑:“既然是剧毒,又无解,怎会不致人死?” “既命名为封神,自是连神仙也解不了的毒,因为它的毒性极寒,入体之后,不消片刻便会溶于血管,顷刻间毒发。毒发后会如寒冰般封住体内的所有筋脉,而后将体内筋脉尽数冻裂,以致人亡。”靖嫣解释道,“但若有修为极高的人在封神毒性并未完全发作之前将自己的内力传给中毒之人,以极其深厚的内力压制封神的毒性,便可保那人的命,但那人体内的修为也会被两股相互制衡的力量封于筋脉之内,从此之后与凡人无异。” 正因如此,靖嫣才拒绝将此毒用于初雁身上,因为她自身修为不够,更不能指望玄念阮牺牲自身修为救初雁,况且此计太过阴毒,就算是当真将初雁在她身边,他也会恨自己一辈子,所以她才不愿。 但听完靖嫣的话后,玄念阮的神色中,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 神医阁大门紧闭,前方的庭院中,气氛一片死寂。 靖临与神状元,还有独孤求醉,三人一同焦急如焚的在门外等待着。 尤其是靖临,已经担心的不知如何是好了,背后一股接一股的冒冷汗。 终于,神医阁的大门打开了,但御医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而是噩耗。 只见这位御医浑身是血,神色惊恐的朝着靖临喊道:“神、神君,神卫大人他,他的心口……” 等不及那位御医把话说完,靖临就疯了一般的传入了屋内,看到□□着上身躺于病榻上的初雁之后,靖临瞬间就明白了那位御医为何会如此惊慌。 温热的血液不停地从初雁心头的伤口中冒出,不消片刻,便顺着床沿流下,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血泊。 靖临想不到,她的初雁怎么会流出这么多的血? 更令她惊恐的是血的颜色――从初雁心口流出的血,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紫色。 而他心头的伤口就像是一个墨色源泉,齐刷刷的染黑了他浑身上下所有的血脉,从心脏部位为起始点,无数条漆黑的血管从此蔓延,如蛛网一般遍布了他的全身,甚至就连面部,也布满了黑色的血管。 因痛苦,昏迷中的初雁眉头紧蹙,五官狰狞,浑身都在抽搐,看到这一幕后,靖临本就无血的面色在瞬间更加苍白,脑中早已是一片混沌,而后她抖着手从桌上拿起了一团止血布,手忙脚乱的擦拭着初雁心头的血迹。 那时她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流血了……不能再流血了,再流初雁的血就流干了。 可事与愿违,她越是怕什么,就偏要来什么。 初雁心头的血越流越多,且颜色越来越黑,吓得靖临手足无措,放声大哭,同时满含哀求的对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初雁哭喊:“初雁你别吓我了,我害怕……” 这时独孤求醉也赶了过来,看到情况后二话不说出手就封了初雁伤口四周的主要穴位与筋脉,血虽然没有立即止住,但比之刚才确实好了很多。 靖临早已六神无主了,瘫坐在初雁的床头,紧攥着他的手不停地哭。 就在这时,独孤求醉顿时浑身一僵,神色大变,因为他从初雁心头的伤口中,看到了一块若隐若现于血泊中的黑色晶石。 第76章 魔石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那块嵌入初雁心脏中的黑色晶石,就是魔石碎片。 昨晚魔物初衷逃走之时,因于心不甘,故趁靖临不备,抬掌将一块魔石碎片打入了初雁的伤口内,想效仿白玦炼制初衷那般,将初雁也炼制成他的傀儡,这样一来,日后对靖临下手就容易多了。 初雁和初衷情况不一样,当魔石碎片打入他心头的时候,初雁已经处于濒死边缘了,三魂七魄皆不稳,根本没有初衷那样强大的灵魂力量,所以魔物势在必得,根本不怕初雁成为第二个自己。 此时,当黑色晶石暴露在初雁心头的那一刻,靖临自然也看到了,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甚至连独孤求醉也不知道。 随后她像是被吓疯了一般,歇斯底里的朝着屋内的御医们吼道:“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御医们各个噤若寒蝉,就是因为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们才会手足无措。 然后靖临突然回想起了昨晚,魔物临走之前朝着初雁的心口打了一掌,她随即便明了,就是这个瞬间魔物将黑色晶石嵌入了初雁的心脏。 可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也为时已晚,她还是没有办法救初雁。 我该怎么办…… 攥着初雁的手,靖临只觉得手心中的那只手越来越凉,她感觉初雁在逐渐离她远去,而她却抓不住他。 从小到大,除了君父与母后燃魂火那次,靖临从未这般无助害怕过,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头肉被挖走了。 因为初雁从未离开过自己,所以靖临对他早已习以为常,直到如今,她才发现初雁对自己是那样的重要。 他是她的命啊。 随后靖临哭着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初雁的手背上,嗓音极度沙哑的哽咽道:“初雁,你快醒醒,我求你醒醒,你别吓我啊……” 站在一旁的独孤求醉也手足无措了,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不消片刻,李钧狂奔而至,通过他苍白的脸色、凌乱的衣衫和乱糟糟头发,就能看出是有多拼命地从鬼医谷赶来九重天。 看到李均,靖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朝李钧哭道:“初雁快死了,你快来救他……” 刚一进屋,李钧就皱紧了眉头,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心头当即一提,而当他步履急促的来到初雁床边后,瞬间大惊失色。 赶来的路上,他通过小总的讲述,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对初雁的伤情有个大概的估量,可没想到现实情况比他所预料的要严重得多。 随后李钧立即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放在了桌子上,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了他的针带,迅速卷开针带,从中依次抽出九根银针,稳准狠的刺入了初雁心脏伤口处的九个穴位中。 银针封下,初雁的伤口终于逐渐停止流血。 靖临与独孤求醉以及屋内的几个御医们皆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打扰了李钧行医reads();。 随后李钧又从药箱中拿出了一个玉瓶和一团白色棉球,玉瓶中不知装的什么液体,晶莹剔透的,李钧将瓶中液体倒在了纱布上,然后开始清理初雁伤口周围的血迹。 伤口周围被清理,李钧终于看清了初雁的伤势,同时也看到了嵌于他心脏上的那块黑色晶石。 眉头又紧蹙了起来,不过他身为医者,并未惊慌,而是凝神仔细观察这块石头,随后他发现,这块石头不是嵌在初雁的心脏上,而是处于一种将融未融的状态。 在李钧看来,这块黑色晶石是在努力地钻进初雁的心脏,而心脏却一直在抵抗,黑色晶石与心脏正在进行一场较量。 在看初雁的神色,李钧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初雁在挣扎,在与那块石头做较量。 这到底,是一块什么样的石头? 疑惑在李钧心头一闪而过,随即便丢弃了这个疑惑,因为当务之急不是研究这块黑色晶石,而是救初雁的命,把石头从他心脏中取出来。 若是强行将晶石取出,很可能会伤着初雁的心脏,以致初雁死亡,所以外力无用,只能借助内力帮助初雁。 随后李钧转头看向靖临,急急道:“他在和那块石头做较量,有没有什么灵植灵草?全拿来给初雁服下!” 靖临先是一怔,随后焦急问道:“你的不死花丹还在么?我的已经给初雁了。” 李钧当即如醍醐灌顶,感觉自己简直是在骑驴找驴,还能有什么东西比不死花的灵性高?而后立即开始在他的药箱里扒拉,迅速找出了当年那条银项链。 如靖临一样简单粗暴,李钧一把就捏碎了不死花丹外面的那层保护玉壳,拿起不死花丹后转身去喂初雁。 然后,李钧遇到了难题,挣扎之中的初雁牙关咬的太紧,这……怎么喂啊? 就在这时,身旁一道黑影闪过,下一瞬,手里的那颗不死丹已经被靖临抢走了。 在李钧的目瞪口呆中,靖临一口吞掉了不死丹,准备喂药的时候,突然嫌李钧碍事,一把推开了他给自己腾地方,而后伸手捏住了初雁的下颚,俯身咬出了他的双唇,再次按老方法给初雁喂药。 神君简单粗暴地行为,着实带给屋内的人极大地震惊。 而神君则毫无顾忌,不死丹喂下去之后,靖临便趴在初雁的床头不走了,紧攥着初雁的手,静静的等待不死花的奇效。 少顷后,只见黑色的晶石被一点点的逼出了初雁的心脏,李钧早已准备好了镊子,待石头离体的那一刻便将其捉住。 可谁曾想,就在众人皆感有望的时候,被一点点逼出的晶石上突然闪现了数道紫光,如做出最后的挣扎一般,拼尽全力的想要重新钻入初雁的心头。 而初雁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浑身上下在不断地抽搐,遍布全身的黑色脉络时浅时深,更加直观的说明了初雁在与那块石头做殊死搏斗。 就在这时,初雁突然睁开了双眼,但双目中却漆黑一片,眼白尽数被其中不断翻涌的黑气吞没了。 看着初雁睁开了双眼,靖临立即起身摁住了初雁的双肩,而后将额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双目直勾勾的对着初雁那双毫无光彩的眼眸,颤声说道:“初雁,初雁我知道你能看见我!初雁一定要坚持住!你不能死,我会害怕的……” 说最后一句话时,靖临眼中的泪猝不及防的落入了初雁的双眼中reads();。 这两滴泪像是滴在了初雁的心头,让他在痛苦与挣扎中感觉到了靖临的害怕与不安,同时,也带给了他莫大的力量与勇气。 自己若是就这么死了,靖临该怎么办? 所以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随后,魔石再次被逐渐逼出了初雁的心头,而他双眸中的黑气逐渐在逐渐变淡,起初只能隐约的看到灰色的眼白,后来黑气尽消,双眸重现明亮。 这时他身体上的黑色蛛网也逐渐消失殆尽,伤口处的血液也由黑色逐渐变为了正常的红色。 李钧见状当即用镊子夹住了那块黑色晶石,且时机刚刚好,在他夹住晶石的那一刻,它便脱离了初雁的心脏。 李钧心头当即一喜,谁知这时独孤求醉却突然大喝了一声:“快扔了它!” 下一瞬,被镊子夹住的黑色晶石则紫光大盛,李钧见状甩手便丢了黑石,独孤求醉反应极快,当即念咒捏诀,在黑色晶石爆裂的那一刻起了一层金钟罩围在了石头外侧。 在下一瞬,金钟罩内紫光闪现、轰然大响,石头爆裂之后黑紫色气体如洪水猛兽一般不断冲撞金钟罩,力道之大甚至将外层的球形罩上撞出了数道裂痕。 从独孤求醉那苍白的脸色与额头上冒出的一层冷汗上来看,就能知道这块石头的能量有多巨大。 若是在心脏里爆开了,那初雁必死无疑…… 靖临当即神色一沉,身形一闪便来到了独孤求醉身侧,同时念咒捏诀,一道金光从指间射出,源源不断的将神力注入金钟罩之上。 有两人的神力加持,金钟罩当即光芒大盛,一时间屋内圣洁金光闪耀,无比神圣。 随后金钟罩在不断地缩小,逐渐压制黑紫色气体,良久后,最终将黑气尽数压回了晶石内。 在门口等候已久的神状元早已被金光吸引了过来,见状立即咬破了左手食指,对着面前虚空画了一道封印血符,随即念咒催符,在血符红光大盛的那一刻抬手一掌将封印血符朝着黑色晶石打了过去,同时大喝:“封!” 在血符击上黑色晶石的那一刻,像是两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在了一起,当即发出了一声轰响,随后震得整个屋子都在剧烈摇晃。 靖临身形一动当即闪到了初雁的床边,看他安然无恙之后才放下心来。 良久后,震动终于停止,而那块被封印之神的血封印了的晶石也如同垂死之鸟般猝然间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弹起来蹦跶两下之后,彻底“死了”,与普通石块无异。 可就算是这块威力无比的黑色晶石成功的被封上了,但屋内的人却毫不轻松,心头反而更加的沉重了。 死寂良久,终是独孤求醉打破了沉默,他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说道:“是魔气。我若没猜错的话,当年阿衷,就是这么被炼化的。” 靖临与神状元听后,皆面带沉重的点头。 随后独孤求醉神色一凛,一字一句的说道:“魔物一人从天牢中跑不出来,而他的外应必定十分熟悉当年之事。既熟悉当年之事,又可指示魔物弑君的人可不多!”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够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一时间,屋内噤若寒蝉。 与此同时,九重天牢最底层,盘膝而坐操纵魔石的魔物,在魔石被封的那一刻,突然喷出来了一口心头血。 第77章 七杀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魔石离体后,初雁当即陷入昏迷。 靖临趴在床边死攥着初雁的手不放,而李钧则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为初雁缝合心脏处的伤口reads();。 那几个御医早已被靖临赶了出去,独孤求醉和神状元则神色凝重的盯着那块被封印了的魔石打量,房间内气氛着实凝重。 当李钧处理好初雁的伤口之后,先是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开口打破了房内的沉默,语气严肃的说道:“既然当年初伯伯就是这么被炼化的,也就是说,那个魔物是在通过这块魔石炼化初雁。” 事实如此,屋内无人对此话有异议。 李钧继续说道:“我以前曾翻阅过古医书,不死花的作用不是令死人回生,而是能够令濒死之人回生,所以靖临手中的那两颗不死丹救了初雁一命。” 阴差阳错救了初雁,靖临并未有丝毫愉悦,反而心有余悸。 若是没有小时候那次历练,没有山海界中的奇遇,她们就不会得到不死花,如今也就救不了初雁了。 这时李钧看着靖临问道:“你可曾记得小时在山海界,我们从獓因守护不死花的那个山洞里跑出来的时候,曾问过初雁为什么带我们跑进了这个山洞?” 靖临想了想,答道:“他说这里灵气足。”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他们初氏的眼睛和我们不一样,能感觉到灵气和煞气,虽然到了初雁这一代血统不纯了,但依旧比我们强。” 李钧点头:“我当时说,那里是灵眼。不死花就生长在那个洞穴之后的悬崖边上,也就是灵眼之上,靠汲取灵气维持生命,而灵眼中的灵气不含任何杂质,纯正至极,所以不死花堪称灵植中的极品。” 李钧说完话这句话后,屋内众人皆疑惑的看着他,实在不知道他说这些众所周知的事实的用意何在。 李钧用一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的鄙夷眼神挨个扫视了屋内三人一遍,最终无奈道:“灵煞相克,所以不死丹可以和刚才那块魔性极强的石头对抗!将魔石逼出初雁的心脏!” 所以呢? 李钧算是对这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无奈了:“魔石是通过魔物操纵的,在魔石被逼出初雁心头的那一刻他甚至恼羞成怒,要让这块石头和初雁同归于尽,但是未遂,后来魔石又被独孤前辈的金钟罩压制了,在靖临的神力加持下,金钟罩甚至将魔气给逼了回去,同时又被小状元的血符封印。”李钧语速极快的分析道,“整个过程就相当于两方对抗,你们赢了!不仅赢了,反而还给了对方重重一击!相当于砍了他一条胳膊!” 独孤求醉首先反应过来,如醍醐灌顶般道:“是白玦将阿衷炼制成了魔物,也就是说魔物的心头可能也有同样的魔石,但是力量比打入雁儿心头的那颗要强大,也可以说是从他心脏中的那块魔石分离出来的一块,相当于他身体的一部分,所以他才可以操控这块魔石。当年在战场上找到魔物的时候,他和白玦互相掏穿了彼此的胸膛,白玦死亡,魔物沉睡,沉睡是因为白玦撼动了它的根本,所以钧哥儿的意思是,我们封了魔物操控的魔石,导致魔物受了重伤,撼动了它的根本,所以此时他的力量最是薄弱?是出手杀他的好时机?” 李钧点头啊点头,朝着独孤老胖激动道:“对对对!”随后又伸手点着靖临和神状元,那表情就跟看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啧啧啧!脑子!脑子!” 被鄙视了的神君与封印之神也没感觉丢面子,而是瞬间变得凶神恶煞,浑身上下杀气肆意横生,对视了一眼后同时身形一闪,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屋子里。 李钧对这两人的瞬移术目瞪口呆,年轻人真是……容易冲动。 好在屋子里还有个沉得住气的,凌乱不已的钧哥儿当即将目光投向了独孤老胖。 其实老胖只不过是因为底盘重的原因才比年轻人沉稳了那么一丢丢,眼瞅着屋里就剩自己和李钧了,独孤老胖不得不拿出前辈的架势,在出门打架斗殴前跟小辈交代一下照顾好家里:“钧哥儿你就不用去了,好好在这里照顾小雁雁,我们君臣几个去去就回reads();。”言毕,“嗖”的一下,没人了。 李钧:“……” 还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个顶个的血气方刚啊! …… 从昨晚神君被行刺一事曝光之后,整个九重天立即进入了高度戒严状态。 想要离开九重天,就只有两条路,一是闯南方昆仑山;二是渡北方洗濯江。 昆仑山山脉连绵起伏,巍峨挺拔的横亘于九重天前,乃是九重天的天然屏障,山巅之上每隔三十里便建有一座烽火台,烽火连线上分布近三十万守将,魔物若想走昆仑山,无声无息的逃出九重天,根本是无稽之谈。 而洗濯江自古便是九重天流放罪人的不祥之地,洗濯江无边、无底,且江水漆黑如墨,原因是水中生长着一种无根花。 无根花花色如墨,花茎如藤,花性剧毒,任何东西落入江中都会被无根花的花茎死死缠住,随后花茎上会迅速分泌出剧毒将活物毒死,最后再慢慢地汲取尸体中的养分,直至成为一摊白骨,丢弃在江水中随波逐流。 被流放的罪人会乘坐特制的木舟放入洗濯江,再被木舟带到六界中最肮脏的地方自生自灭。 所以如果没有木舟,魔物也不可能横渡洗濯江。 也就是说,魔物此时此刻一定还被困在九重天,躲在某个角落中不敢现身。 气势汹汹的冲出了神医阁后,神君与封印之神才非常尴尬的想起来至今为止还不知道魔物身藏何处。 等到独孤老胖追上来,君臣三人凑在一起分析过后,靖临凝眉沉思片刻,随后问道:“既然我们手中的那块魔石属于魔物的一部分,能不能利用这块石头去找魔物?” 小状元将掌心摊开,托着那块魔石问道:“要解封么?” “既然是魔物的一部分,那魔石应该是认主的,解封之后,它应该会自行去寻找主人。”独孤求醉说道,“魔物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靖临手中有不死花,这块石头反而成了他最大的败笔与漏洞。” 小状元点头,刚要解封魔石,这时靖临突然说了一句:“别全解封,这块石头厉害得很,到时我们控制不了。” 神状元再次点头,先是念咒掐指念诀,随即食指指尖白光一闪,轻轻朝着魔石一点,原本“面如死灰”一般的魔石表面瞬间流转起了淡紫色的光华。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召唤一般,魔石竟自行从小状元的掌心中浮起,在半空忽高忽低的转动几圈后,便朝着北边飞去。 君臣三人见状立即起身跟上,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最终,那块魔石自行飞到了九重天牢。 …… 九重天牢最底层。 玄冰牢中,有两人对面而视,一人身着黑色劲装,面色苍白虚弱不堪的盘腿坐地,嘴角与前襟上还挂着不少结着冰粒的血迹。 一人身穿白色长袍,负手直立,身姿挺拔如玉,眉清目朗,神采奕奕,器宇着实轩昂。 盘腿坐着的那个,是炼化神卫未果,反而身受重伤的魔物reads();。 站着的那个,便是状元郎玄念阮。 此时此刻玄念阮高高在上的俯视魔物,道:“一步错,全盘输,你若被发现,必死无疑。” 魔物抬眼怒视玄念阮,愤然道:“风水轮流转,你少在那幸灾乐祸。” 如今他心头少了一块魔石,又在刚才那场斗法中打伤了元气,所以根本不能再通过魔石之力压制玄念阮,甚是在实力上远落在玄念阮下风。 玄念阮面色平静,轻轻启唇道:“我没有幸灾乐祸,我是来救你的。” 魔物哂笑:“狐狸还不如黄鼠狼,你能安什么好心?” 玄念阮对魔物的嘲讽置若罔闻:“九重天从昨晚便已高度戒严,你若想逃出去,比登天还难。” 魔物不再言语,他继承着初衷的部分记忆,对九重天的防御程度了如指掌,所以他明白玄念阮这话是真的。 看魔物的反应,玄念阮十分满意,眼眸中划过了一丝杀意,而后语气平静的继续说道:“但我可以帮你逃出去。” 魔物眉头一蹙,半信半疑的看着玄念阮:“你凭什么帮我?我凭什么信你?” 玄念阮看似坦诚的说道:“我要那块魔石和你对我俯首称臣。” 魔物再次沉默,低头沉思不语。 玄念阮继续说道:“是被神君取了性命,还是为我卖命,你要想好了。” 魔物还是不言不语,他不想死,但也不想为狐狸卖命。 玄念阮冷笑:“他们已经来了,你时间不多了,若再不做决定,那我只好杀了你,以求自保。” 魔物神色一僵,他知道玄念阮并未开玩笑——那块魔石能自行追着更大的力量寻来,就像是磁石一样,他们能够找到这里并不足为奇。 而玄念阮杀了他自保更无可厚非,要是自己,也会这么做。 再次权衡,魔物决定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活着,就能翻盘。 最终,魔物不甘心的朝着玄念阮屈服:“我答应你。” 玄念阮满意一笑,而后心意一动,九重天牢外那块飞于半空的魔石瞬间停止,并从半空跌落。 因为魔物身受重伤,动摇了根本,所以心头魔石的力量远不及玄念阮佛珠上穿着的那两颗力量大,所以靖临手中的魔石不是循着魔物来的,而是循着玄念阮来的。 随后他启唇对魔物说道:“整个神界是按照一百零八星宿的格局而建造,初氏忠心碑位于七杀星位上,九重天对外宣称是为了图个吉利,所以封印杀破狼星,其实并不然,而是因为忠心碑之下,有一条通往凡界的传送阵,是靖轩始祖为其后人留下的逃生之路,就连各代神卫都不知道。” 魔物神色一惊:“当真?!” 玄念阮言简意赅:“千真万确。” 魔物还是怀疑:“那你怎么知道?” “我白氏世代为颠覆靖氏而奔命,自是对九重天布局了如指掌,所以,你应该相信我的,而且,你也只能选择相信我。”玄念阮面无表情的说道,“只要你毁了七杀位上的初氏忠心碑,就能活着离开九重天。” 第78章 解脱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君臣三人紧随魔石而行,谁曾想魔石在飞越九重天牢外伫立的那块石碑上时,竟猝不及防的从半空坠落,如被一箭射死的飞鸟一般,径直跌落在了地上。 见状,君臣三人皆是一怔,万万没想到这块小石头竟然会突然罢工,随即打起十二分警惕,以防魔物的突然偷袭。 从半空降落之后,神状元立即将那块魔石捡了起来,凝眉打量片刻后,疑惑道:“表面浮现的那层紫光消失了,魔性竟然也完全敛去了。” 靖临道:“或许是魔物感知到了这块魔石,怕暴露踪迹,才突然切断了与这块石头的联系。” 独孤求醉和神状元皆点头,完全同意靖临的看法。 随后靖临继续说道:“可这块石头既然已经飞到了这里,就说明魔物现在一定在天牢山附近,说不定就躲在天牢山里!他到是聪明,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独孤求醉点头:“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至今为止,我们在明,他在暗,有语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他总是处于有利位置的,我们还是应当小心为上reads();。” 此时靖临只想一刀削死魔物、痛痛快快的为初雁报仇,对魔物这种在暗地里躲躲闪闪搞阴谋的行为很是气愤,甚是不甘心的说道:“难不成我们三个人还打不过他一个了?那本君的颜面何在?!九重天的威严何在?!” 瞅瞅神君这话说的,多霸气,多威严。 独孤求醉无奈的叹了口气,顿觉自己徒弟这断袖之癖可能是没救了,从小到大就没见这货这么在乎过神君的颜面,真是美人面前最要脸,甚至都没理智了,所以不得不沉声提醒道:“仅这么一小块魔石,魔力就如此巨大,我们三人合力才将其封上,谁知道魔物手中的魔石力量有多大?更何况他还有帮手!我们人是多,但极有可能打不过他,你看看九重天牢外的封印就能知道。” 经独孤求醉这么一提,靖临才注意到九重天牢山的不同,这也是事发以来,她第一次仔细观察天牢山。 那时神状元早已背对着她们僵立良久,握刀的那只手紧攥刀柄,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满目羞愤与恼怒的注视着今夕不同往日的天牢山。 天牢山的山体十分巍峨高大,山顶直入云霄,但它那能够令人闻风丧胆的威风有一大半并不来自于天牢山本身,而是其上设下的五行封印。 那是个十分庞大又复杂的封印阵,传说第一代封印之神花了六年的时间才将此封印阵完工。 五行封印阵就像是环环相扣的五道枷锁,将整座天牢山封于其中。 往日天牢山之上,总会时不时的闪过一道如水纹般潋滟的流光,看似温柔,实则锋利无匹、杀气肆意,能够在瞬间杀人于无形之中。 而如今的天牢山之上却再无潋滟寒光,曾有的肃杀之气也消失无踪,他们面前伫立着的,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高大山峰。 不消明言,君臣三人皆知这意味着什么――威力巨大的五行封印在一夜之间被无声无息的毁之殆尽。 可想而知,魔物的实力着实不容小觑。 而与神状元相比,除了羞恼与愤恨之外,靖临与独孤求醉的心头还多了一重深深的忧虑。 因为他们知道,这九重天牢上的五行封印,封印的不只是收押穷凶极恶之徒的天牢山,更是破军星位上的乱将狂气。 当年九重大战,正是因为杀破狼星位之中的“贪狼”与“七杀”星位上的封印遭到了外力撼动,导致聚集万年的煞气泄漏,直接影响了九重天的气数,所以神界才会遭此一劫。 如今五行封印却尽数被毁,破军星位之上再无制衡之物,于九重天而言,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随后,师徒二人皆是面色沉重,而后独孤求醉长长叹息,朝着靖临微微摇了摇头:“明日之事不可测,但最起码,天牢山还在,先将封印修缮再说。” 奈何事与愿违,独孤求醉的估量,怕是乐观了。 靖临听后微微点头,而后对着神状元的背影问道:“若将封印补上,需要……” “躲开!”靖临的话还未完,神状元早已翻身朝着靖临与独孤求醉扑了过来,使出了吃奶得劲才将他二人同时扑倒在地,同时顷刻间在三人的周围起了一个封印结界。 在独孤求醉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直正对着天牢山的神状元顿感眼前一虚,天牢山竟突然如水波般起伏了起来,同时一股巨大的魔气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扫荡而来。 在神状元的结界成型的那一瞬间,三人便看到无数道巨型黑紫色光束如利剑般由内而外的将天牢山刺穿,伴随着“轰”的一声裂天巨响,高耸入云的巍峨天牢山竟如一块豆腐般被炸成了碎屑,霎时间烟尘四起,遮天蔽日,地动山摇,天地为之震撼reads();。 曾令人威风丧胆的九重天牢,就在这么一瞬间,被夷为了平地。 而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巨大的破坏力以天牢山为中心朝着四周扫射而去,将周围的一切尽数毁灭,而靖临三人离爆炸中心点最近,收到的冲击力更大,不过好在神状元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的起了一个防御结界,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结界防御的了魔力,却隔绝不了声音,在巨响声暴起的刹那间,君臣三人的听觉瞬间失聪,平身第一次设身处地的体验了一把何为“震耳欲聋”。 甚至就连神智都被这巨响声给震恍惚了。 天地动荡许久,才逐渐恢复平静。 往日里只要一电闪雷鸣就暂时性变聋变瞎的神君终于在这种惨烈的境况下找到了自己的个人优势――耳朵虽然被震的半聋,但至少眼还没瞎,甚至被训练的十分好用,所以在尘嚣飞扬的那一瞬间,唯独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道黑色人影身形急遽的朝着北方飞去。 差点害死初雁,又炸了九重天牢,毁了破军封印,所以在神君眼里,魔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在江山与美人统统受到威胁的愤怒之下,靖临是最先从地上爬起来的,虽然十分晕头转向,但依旧咬着牙抓着剑,提息跃起,御空追击逃往北方的魔物。 …… 是玄念阮“建议”,让魔物炸了九重天牢。 理由是如今神君已带人追到了九重天牢之外,而他已经走投无路,只有炸了天牢,这样他才有机会趁乱逃走,不然只能坐以待毙。 魔物本就不信任玄念阮,在听了他的建议后,蹙眉斟酌良久,却并未想出更好的办法逃出九重天牢,所以不得不按照玄念阮的办法来。 但炸了整座天牢谈何容易? 虽然魔石的力量巨大,但隐含其中的也不是源源不断的能量,而是在山海界极煞之地汲取了二十万年魔气所储备的能量,也就是说用一点,少一点。 而玄念阮只是出出主意,根本不打算出手帮魔物,所以这一切只得他自己来。 当初仅是毁了天牢上的封印就消耗了魔石的极大能量,而这次炸天牢,更是几乎将魔物心口那两颗魔石的威力耗光,能够从翻天覆地的爆炸中逃出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 可强弩之末,也是锋利的。 九重天早已处于高度戒严时期,魔物逃走的一路上撞到了不少队守卫神兵,为了不落人手,他只得咬牙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虽然被刀砍矛刺,造出了一身的伤,近乎耗尽了魔物最后的力量,但最终过五关斩六将,还真当让他逃出了九重天。 可他逃出了九重天,并不代表他彻底摆脱了危险与追杀。 因为逃跑的这一路上阻碍太多,耽搁了太长时间,竟然让被炸得晕头转向的神君慢慢追上来了。 …… 初氏忠心碑伫立于九重天北侧,靠近昆仑山的辽阔平原上。 碑身笔直,宏伟高大,石面雪白无暇,若以人喻,端的就是个铮铮铁骨,矢志不渝reads();。 眼看着自己离初氏忠心碑越来越近,魔物心头大喜,顿觉胜利在望,随即神色一凛,势在必得要毁了初氏忠心碑。 当距离忠心碑还有一里远的时候,他便祭出了手中的大刀,将仅有的魔力尽数注入刀内,加速御空至碑前,抬手提刀,使出浑身解数朝着初氏忠心碑拦腰砍下,给了忠心碑狠狠一击。 仅此一刀,忠心碑上便裂开了数道如蛛网般细密的裂缝。 但魔物的情况并不比初氏忠心碑好到哪去,在他的刀刃与碑体碰撞的瞬间,一股刚猛至极的力量竟突然从碑身迸出,犹如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般,给了他猝不及防的一击,狠狠地将他掀翻在地。 在被袭击的瞬间,魔物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那股刚猛之力给震碎了,从半空狠狠摔落在地的那一刻,他突然喷出来了一口黑血。 下一瞬,一道杀气肆意的凛冽剑风顷刻间袭至脑后。 “胆敢用初氏之体破坏初氏忠心碑?历代初始先祖岂能轻饶了你?!” 魔物大惊之下反手挥刀去挡,怎奈伤势太重,刀锋不够刚猛,竟让震怒不已的神君一剑将他的刀给震脱了手。 身负重伤又无刀在手,魔物自是不敌靖临,挣扎不过三招,便被靖临一剑刺穿了胸膛。 冰冷锋利的剑身穿透胸膛的那一刻,魔物神色大变,先是睁大了眼,满目震惊与错愕的瞪着靖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窝囊的败在了她的剑下。 随即他的神色开始变得无比的狰狞,五官时而凝聚时而舒展,表情时而咬牙切齿时而苍凉无奈,像是在经历一场痛苦的蜕变,少顷后,魔物像是不堪重负般突然仰天长啸,同时身体开始不断地抽搐,心口处不断地朝外冒着黑气。 靖临还当是魔物不甘心,要在临死之前和她鱼死网破的拼一把,当即神色一沉,用力握紧了剑柄,下一瞬便将断水剑剑身尽数没入了魔物的胸膛。 可当断水剑的剑柄抵着魔物心口的那一刻,他却不再咆哮,身体也不再抽搐,从心口处流出又顺着剑柄滴落下来的粘稠热血也由黑色变成了鲜红色。 靖临凝眉怒瞪魔物,看他还能使出什么花样。 可谁知就在这时,“魔物”看向靖临的神色竟突然变得极为焦急,血染的双唇不停地嗡动,挣扎少顷后十分艰难的开口,嗓音沙哑,气若游丝的说道:“启……阵剑……护君……启阵剑……” 靖临当即浑身一僵,面上血色尽褪,如被雷劈了一般震惊又错愕的看向“魔物”,大惊失色的开口:“初伯伯?是你么初伯伯?” 可是初衷并未回答靖临这个问题,而是朝她释然一笑,随后如释重负般的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的这一缕残魂与魔物相对抗了多年,苦苦坚守最后的底线,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将初氏神卫世代掌握的护君大阵谜语告知靖临或者初雁。 这是初氏神卫的职责,也是他的苟活至此的唯一信念。 如今他终于做到了,却也疲惫不堪了,所以,他要走了,或者说,终于解脱了。 闭眼之前,初衷将一生中最后的目光移向了初氏忠心碑。 明媚阳光照耀下,洁白无暇的初氏忠心碑无比的圣洁庄重。 他的一生,对得起这块碑,对得起初氏世代的坚守与荣耀,所以,他死而无憾。 第79章 星盘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当独孤求醉和神状元带人赶到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画面,就是神君泣不成声的跪在前神卫初衷的尸首旁边,不停地磕头。 神君的行为,着实令众人意外,唯独不意外的,只有首辅独孤求醉。 在看到靖临跪地磕头的那一刻,独孤求醉的神色在瞬间就黯淡了下来,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早就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初衷已经死了,虽然在万年的岁月间他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可事到临头,他还是会难过会悲伤。 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无奈,是一种延续了万年而不灭的伤痛。 万年前独孤求醉已经经历过两次了,而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那时的他,长发黑白参半,而如今,却已满头华发。 独孤求醉无可奈何又无法释怀,只得长叹了一口气,随后沉声对神状元说道:“你先带人走吧,本辅留下安慰神君。” 不等神状元答话,独孤求醉便已抬步朝着初衷的尸首走了过去,步伐无比的沉重。 待他走到靖临跟前时,靖临还在不停地磕头,前额早已一片青紫。 独孤求醉再次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扶住了靖临的双肩,阻止她继续磕头,随后劝道:“你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他的命数,与任何人无关。” 靖临依旧是泣不成声,痛哭道:“是九重天欠初伯伯的,是我和君父欠初伯伯的。” 独孤求醉言道:“靖临,世事难测,谁也说不准欠与不欠之间的关系,你觉得九重天亏欠了阿衷,可阿衷他一定不会这么觉得,因为他这辈子对得起这块初氏忠心碑,所以死而无憾。你若觉得自己欠了他,那便是小觑了他对九重的忠诚。” 靖临听完独孤求醉的话后,胸膛内突然斥满了心酸与无奈,还有就是对自己的懊恼与鄙夷reads();。 初氏神卫以命尽忠,而她却无法为初伯伯的平反正名,甚至无法保全初雁,让反卫党对他肆意诋毁了多年。 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无法呵护周全,她这个神君,实在是太无用,亏欠初氏太多。 哭泣良久,靖临才得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后她嗓音沙哑、声色沉痛的对独孤求醉说道:“初伯伯临终前,对我说,启阵剑,我想那应该就是护君大阵的另外一半谜语。而说完这三个字后,初伯伯就不行了。”言及至此,靖临的眼泪再次冒出了眼眶,不停地顺着脸颊流下,声音再度哽咽了起来,“就为了这三个字,初伯伯竟然坚持了那么多年,时至今日才解脱,如何说神君一脉不欠他的?” 独孤求醉拍了拍靖临的肩头,本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安慰她,可话将出口的时候,他却觉千言万语都不及这一句:“靖临,他是神卫。” 靖临默默点头,而后看着独孤求醉,满含期待与哀求的问道:“师父,我能将初伯伯厚葬么?” 独孤求醉神色悲戚的看着靖临,痛心又无奈的说道:“你该如何对神民解释?将魔石之事公之于众?这样做不但会打草惊蛇,甚至会引起臣民恐慌,大敌当前,人心不稳才是最可怕的。” 靖临不甘的问道:“那初伯伯怎么办?” 独孤求醉叹息道:“靖临,阿衷已经死了,此时你最重要的事不是为他平反,而是揪出朝堂之中的逆贼,这样才能还他真正的清白。” 靖临沉默良久方才微微点头,而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可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初伯伯的尸首还给初夫人和初雁,他是他们的家人,他应该回家的。” 这次独孤求醉并未反对靖临,因为他也想让自己的徒弟回家。 随后,独孤求醉便沉默了,凝眉沉思,思考良久后才再次开口,对靖临说道:“这一段日子,为师要离开九重天,你自己主持大局要当心。” 靖临一怔,急切问道:“师父要去哪?” “去一趟山海界,不得不再次打扰古昭神后了。”独孤求醉严肃道,“逆贼实力不容小觑,我们还是该做万全的准备,能将他直接揪出来更好,若是不能,有了护君大阵我们的胜算也会更大。” …… 自从靖轩始祖离世,古昭神后便隐世不出了,对外宣称是陪同靖轩始祖一同陨落了,所以他们这些做后辈的,是能不去打扰古昭神后就不去打扰她。 毕竟,她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了,而现在她的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与王国,没必要让她再为了后人的事情一直操劳烦心。 但护君大阵的确事关重大,能影响九重天的生死存亡,所以他们才不得已的去打扰古昭神后,向她寻求帮助。 第一次去找古昭神后,已经是六七千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他们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的,根本没抱多大希望,可谁曾想古昭神后那里还真的有靖轩始祖留下来的线索。 当时听闻有线索之后,师徒三人差点高兴地原地蹦跶起来,不停地感慨靖轩始祖思虑周全! 可但他们真正的看到看到所谓的线索后,却又欲哭无泪,顿觉靖轩始祖是在遛着他们几个玩…… 靖轩始祖为古昭神后留下了一方白玉星盘,开启护君大阵的线索就被锁在这方星盘中。 星盘的制作堪称巧夺天工,小小一方圆盘竟将整个银河融入其中,光华璀璨,熠熠夺目,而其上的星子在不停的按照日常运行轨迹运动,也就是说,星盘上的布局是在时时刻刻的变化的reads();。 星盘上除了紫薇与太微两颗星子被制成了紫色,其余所有的星子皆为蓝色。 天上恒星有三垣,紫薇垣居中,太微垣与天市垣分居两侧,“太平天子当中坐,清慎官员四海分”,故紫薇垣代表帝王,而太微与天市则为护君星。 由此看来,靖轩始祖所留下的那方星盘中,紫薇星代表神君,太微则代表神卫。 当师徒三人对古昭神后讲述九重天这些年的变故及表明的来意之后,古昭神后立即将星盘拿了出来,而后示意靖临将食指割破,对着紫薇垣滴一滴血。 当靖临的血滴上紫薇垣之后,紫微星顿时大放异彩,盈盈紫光霎时覆盖了整个星盘,就像是在星盘表面上铺了一层柔软薄纱。 按照古昭神后的要求,靖临立即伸出食指用血在那层紫光上书写下“灵雾山”三字。 “山”字最后一笔竖划刚落,紫光便消,随后星盘再无任何异象,唯独不同的是紫薇垣由紫色变成了红色。 没有神卫所掌管的另外一半谜语,星盘还是打不开,打不开星盘就得不到线索,得不到线索就没有办法开启护君大阵。 总而言之,无论有没有靖轩始祖留下的星盘,神卫所掌握的另外一半谜语都是必不可少的。 而古昭神后只负责保管星盘,并不知道另外一半谜语是什么,所以那一次师徒三人依旧是空手而归。 但那一次师徒三人并未将解开了一半的星盘带走,一是觉得星盘由古昭神后这位“已死前辈”保管着会更加安全;二是因为那时的九重天正处于动荡后的平静时期,还没必要开启护君大阵;三是因为,带走了也没用,反正不知道另外一半谜语是什么,看着星盘也是干着急。 而事到如今,破军位封印被毁,七杀星位封印也接连遭受了破坏,可想而知对手是有备而来,且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最重要的是,那个躲在暗处的对手,很有可能就是当年被白玦他妻子月暖所用金蝉脱壳之计换下的白氏后裔,不然如何能操控魔物? 大敌当前,他们现在不得不考虑启动护君大阵了。 可虽然知道了另外一半谜语,但初雁却昏迷不醒,所以独孤求醉必须要去一趟山海界,从古昭神后那里将星盘取回来。 …… 妥善处理好初衷的尸首、封印了另外两颗魔石之后,靖临便立即赶去神医阁看望初雁,谁知刚一进屋,她便看到了独坐在初雁病榻前默默垂泪的初夫人。 虽然她早就下令封锁初雁身受重伤的消息,为的就是防止初夫人知道,怕她担惊受怕,可这件事早已在九重天闹得沸沸扬扬,初夫人不可能听不到一丝风吹草动。 在看到初夫人的那一刹那间,靖临的心猛地一疼,继而眼眶又酸了,差点没忍住再次落泪,咬牙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而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制性平复自己的心绪,直至把眼泪逼了回去,才抬步进屋,故作惊讶错愕的说道:“奶妈?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的?怎么就你自己?李钧呢?!” 初夫人听到靖临的声音后立即别过身去用袖子抹了抹眼泪,随后急急说道:“钧哥儿去为雁儿煎药了,你别怪他。” “我觉得我们仨里面你就对李钧最好!”靖临忿忿不平的说道。 初夫人立即回道:“钧哥儿老实,你们别老欺负他reads();。” 这时靖临已经走到了初夫人身边,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装作才发现她哭过的样子慌乱道,“呀,怎么哭了?你别哭啊,初雁就是受了点小伤,不会有事的!这么一哭显得初雁伤的多严重似的,不好啊!还伤身!” 靖临本是想故作轻松的安慰初夫人,可谁曾想这样一说初夫人却哭的更厉害了。 谁家母亲看到自己儿子昏迷不醒于病榻上,都不会安心的。 靖临这次是真慌了,立即伸手抱住了初夫人,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慰小孩一样安慰道:“行了行了,我的大美人,不要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别太担心,初雁肯定不会有事的,他要是真出什么事了,我就拿命还给你!” 初夫人这次直接急了,伸手就朝着靖临的屁股打了一巴掌:“你个小混蛋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挨打了的靖临还挺委屈:“我都多大人了,你还打我屁股?” “多大人了说话也没个正行!” 靖临笑:“行了行了,那我以后不这么说了,你也不许哭了,要不初雁一会儿醒了,看你眼哭肿了,又该赖我了。” 初夫人是对靖临无奈了,叹息道:“行,我不哭了。” 靖临趴在初夫人肩头点点头,随即长舒了一口气。 在初夫人看不到的角度,靖临的神色中满是疲惫与担忧,眼角眉梢尽显沉重,与她刚才的轻快语气截然相反。 初夫人轻轻地拍着靖临后背沉默良久,终是忍不住问道:“刚才,追到阿衷了么?” 靖临浑身一僵,这才发现,原来初夫人什么都知道。 她想和初夫人说些什么,可话到唇边,喉头突然一哽,千言万语全部堵在了心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 初夫人笑了笑,平淡道:“小临子,不用瞒我这个老太婆的,这么多年我都带着雁儿挺过来了,事到结尾,不会再难了。” 因初夫人的这句话,靖临的理智与情绪在顷刻间崩溃了,忍耐许久的眼泪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瞬间涌出了眼眶,而后她突然抱紧了初夫人,随后在初夫人怀中嚎啕大哭,甚至哭到浑身抽搐。 当靖临痛哭不止的时候,初夫人也不阻拦,而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的温声说道:“小临子,没事的,都过去了。” 初夫人于靖临而言是母亲,是心灵摇篮般的存在,所以她趴在初夫人的怀中痛哭宣泄了许久,当她终于哭够了的时候,才满含亏欠与悲痛的沙哑开口:“初伯伯他……没了。” 原以为初夫人会痛苦难过,靖临都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可谁曾想初夫人却在她耳边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道:“这下他终于解脱了。” 靖临一怔,不可思议的看向初夫人:“奶妈,你不难过么?不会怪我么?” 初夫人笑了:“阿衷解脱了,这是好事,我怎么会难过?又怎么会怪你?这事赖得着你么?阿衷这一辈子,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神君,对得起自己,他一定是死而无憾的,所以你也不必为他难过,你应当为他开心。” 听完初夫人的话语,靖临突然觉得自己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而后她突然发现,今天初夫人不光是来看望初雁的,也是为了来开导她。 今天这番对话不是她安慰了初夫人,而是初夫人开解了她的心结。 第80章 担心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山海界一月,六界中一年。 这次独孤求醉去山海界寻古昭神后拿星盘,算上来回路上的时间和寻找在山海界四海不停游动的鲛族的时间,少说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首辅一走,这可苦了神君。 一夜之间,靖临书案上的折子,瞬间由原本的一大摞变成了两大摞,看起来很是壮观,将本就因为担心雁妃而变得蔫吧的神君衬托得越发的渺小了。 神君心里苦啊,可再苦再累也要咬着牙通宵把折子批完啊,谁让她是神君呢? 靖临还真是想不明白,当神君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活,怎么就能有人当宝贝似的仰望,甚至费尽心机、不择手段的去抢呢? 她是一辈子想摆脱却无可奈何,所以不理解何为求而不得。 但神君心里苦的还不止折子多政务重,更苦的是,初雁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了,就是不见醒。 初雁只要一天不醒,靖临心里的担心与焦虑就多一重,每天恨不得问李钧八百遍:初雁什么时候才能醒? 而李钧早就已经跟靖临解释过不下八百遍初雁昏迷是正常的,因为伤及心脏要害之处,保命已经是万幸,当然不可能醒那么早,但绝对会醒,而且还斩钉截铁的向靖临保证,就凭他的医术,一定会还给她一个活蹦乱跳的初雁,可靖临就是记不住,像是得了健忘症一样,问完一遍之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还能派小总再来问一遍…… 这给李钧烦的,现在看见靖临或者小总就想跑。 每次问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神君心里也烦啊,她的重点是初雁什么时候才能醒,而李钧回答的重点完全和她不一样啊! 活活被折磨了三天,靖临的心里憋了一大口气,在第三天晚上,神君终于忍不住了,随便从柜子里扒拉出来一块布,兜着书案上那两大摞折子就扛着走了。 也不顾什么神君的颜面了和大臣的看法了,屁颠屁颠的跑去了神医阁,将闲杂人等全部撵走后钻进神卫的病房里就不出来了,硬是在单方面坐实了神君与神卫之间的断袖之情…… 要是初雁生龙活虎的,靖临或许还能稍微克制一下自己,可如今初雁重伤昏迷不醒,她是无论如何也克制不住自己了。 靖临这脑子啊,在男女之情方面,确实有些迷糊,因为从小到大就没和初雁分开过,所以不明白自己对初雁的感情到底是该归属于哪一类的感情。 但她能够确定的是,自己不能没了初雁,因为初雁对她很重要,尤其是经历了一场近乎生离死别的痛苦折磨之后,她更加笃定了初雁对自己的重要性――他是她的命。 所以初雁只要一天不醒,她就一天心神不宁,魂魄不定。 扛着一包折子进了屋之后,靖临随手就把那一大包累赘给撂桌子上了,然后急不可耐的跑到了初雁床边。 看着初雁苍白的面色和紧闭的双目,靖临是又心疼又生气,眼圈当即又红了,而后朝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初雁怒道:“你就睡吧!多睡一天本君就多扣你十年的月俸!胆子真是肥了,还敢罢工了!” 怒完之后靖临吸了吸早就发酸的鼻子,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刚想转身去批折子,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同时伸手就将一直戴在右手手腕上的那串平安珠给摘了下来,戴在了初雁的手腕上reads();。 当初初雁送她这串平安珠的时候,告诉她这几颗珠子可保她一生福泽连绵,如今她将这串珠子给初雁戴,是希望这串珠子也可以保佑初雁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关。 而后才忿忿不平的转身去批折子了。 反正神君心里就是,莫名其妙的委屈,就很委屈。 怀揣着一股憋屈又委屈的悲愤,神君气鼓鼓的把桌子搬到了初雁的床头,正对着初雁坐下批折子,好像一刻看不到初雁她就不安心一样。 从出生到现在,除了睡觉洗澡,初雁几乎每时每刻都跟在她身后,身体力行的诠释了什么为形影相随不离不弃。 这几天初雁不在靖临身边,她都快不知道咋过日子了,就连每天上朝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心头空落落的,随时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好在反卫党最近长眼色了,知道神君心里烦,没整出什么幺蛾子,不然靖临必定要借机撒气了。 现在终于看到初雁了,靖临的心绪算是微微安稳了一些,而后就开始埋头批折子。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批着批着,她就爬桌子上睡着了。 让人想不到的是,就在她趴桌子上睡过去的时候,初雁醒了。 神卫大人还真是,会挑时候…… …… 昏迷了许久的初雁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靖临书桌上的那颗闪亮亮的夜明珠,这给他眼晃的啊,差不点就瞎了。 初雁下意识的闭眼去回避夜明珠的亮光,不过再下一瞬,神君大人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而后心头一喜,当即睁大了眼睛去看书桌上趴着的那人,奈何逆光刺目,又加上书桌上堆着的折子太多,初雁实在是看不清。 想起身去看个明白,孰知刚一用力,心口处就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这给初雁疼的,当即咬牙闷哼了一声,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虽然疼,但初雁不甘心,因为心上人近在咫尺却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会比疼痛更加折磨他。 深吸几口气缓了缓疼痛之后,初雁再次尝试着起身,反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坐起来看一眼靖临才罢休。 咬牙忍耐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疼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初雁终于从床上坐了起了,不仅被折磨出了一身的汗,甚至连身上那身白色寝衣心口处的位置已经微微见红。 不过这些初雁都不在乎,因为他终于看到了靖临,而后心满意足的笑了,简直不能再幸福。 初雁永远也忘不了自己与魔石争斗的时候,靖临对他说的那句:“初雁,你快醒醒,我害怕。” 那时魔石在试图吞噬他的魂魄,而他又身负重伤,三魂七魄皆不稳定,若非靖临的这句一呼唤,他可能真的要放弃挣扎了。 靖临是他守护、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能因为自己让她害怕? 所以他咬牙坚持过来了。 而此时此刻一睁眼就能看到靖临,初雁心里简直是开心的不行不行,觉得自己挨着一刀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再多来两刀他都愿意! 光看看已经不能满足初雁了,他还想伸手摸摸她,趁着神君睡着了占占便宜。 可能是因为太激动了,初雁刚一伸出手,竟一个不注意撞翻了书案上的灯台,灯台最上方镶着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稳准狠的砸在了神君耳边的桌面上reads();。 紧接着就是“咣当!”一声巨响,然后,神君一个趔趄被吓醒了。 靖临几乎是从桌面上弹起来的,被吓得小心脏砰砰跳,可看到初雁之后瞬间呆若木鸡,怔忪良久后,跟个痴呆一样面目呆滞的看着初雁,问道:“初雁,你醒了?” 初雁轻轻点头,笑道:“恩,睡够了,醒了。” 神君当即伸手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真的还挺疼的! 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靖临看着初雁,眼圈一红,嘴一瘪,哭了…… 反正神君就是很委屈,这几天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必须要当着初雁的面发泄出来。 这给初雁吓得,不行不行的,一时间还不知道该咋办了。 而后就听见哇哇大哭的靖临又委屈又气愤的跟他抱怨,一抽一抽的说道:“九重天牢被炸了,破军封印被毁了,七杀封也被破坏了,你也不在,我觉得自己也快死了!” 听完靖临的话,初雁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又是生气――看来自己昏迷这几天九重天发生了不少的变故,她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 心疼归心疼,可一听她说自己要死了,初雁就怒了,皱着眉头严厉批评道:“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死不死的?我这不醒了么?只要有我在就没人敢动你!” 初雁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靖临哭的更凶了。 一点也不温柔! 亏了人家还担心了你那么多天! 罢工你还有理了! 别以为挨了一刀你就能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 休想! 初雁见状立即认错:“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不哭了啊,再哭明天眼就肿了。” 靖临压根就不搭理初雁,自顾自的哭,可哭着哭着就看到了初雁身上的那件寝衣心口处的血迹,当即大惊失色的尖叫:“你怎么起来了!谁让你起来的?” 女人啊,就是沉不住气,而且,嗓门就是尖,靖临那两声嗷嗷的,差不点就把初雁给嗷嗷聋了。 紧接着初雁就看到靖临哭哭啼啼的从桌子后绕到了他的床边,然后哭哭啼啼的摁着他的肩头把他的脑袋摁回了脑袋上,再然后哭哭啼啼的给他盖好了被子,再再然后哭哭啼啼的转身要走。 初雁见状一把拉住了靖临的手:“去哪啊?” 醒了就不管他了?白挨一刀了?还不如装病! 靖临急道:“去找李钧。” 初雁不乐意了:“大半夜你急着去找他干嘛啊?!孤男寡……男的!” 这给靖临气的,差不点抄砚台砸他:“你伤口裂了!都流血了!” 一听是因为担心他才着急的,初雁就乐了,然后才恋恋不舍得松手,嘴上说道:“那你去吧,别忘了敲门啊,万一李钧没穿衣服你就吃亏了。”同时心里遗憾的想道,“长这么大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拉小手,摸着手感不错,又嫩又软的!就是摸得时间太短!” 第81章 计划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初雁本以为自己挨了这一刀后,能把靖临那颗驴脑子给踢醒,这样的话他这刀也算是没白挨。 可实际情况是啊,靖临的脑子,不是驴脑子,而是茅坑里的石头,拿刀劈都能把刀给劈掉茬。 初雁刚醒的那天夜里,靖临还表现得挺着急,几乎是拎着李钧跑到初雁面前的,那小样别提多担心了。 这给初雁心里乐的啊,恨不得自己身上再多添俩刀口。 这就是传说中的痛并快乐着! 可第二天,神君就恢复正常了,甚至有些……故意躲着初雁。 就算是心里放不下初雁去神医阁看他,靖临十有□□也是跟着别人一起去的,还剩下一两次是趁着初雁睡着了才去的,反正就是不单独和初雁处于同一屋檐下,十分懂得避嫌。 不为别的,是因为从李钧那里确定初雁已经无性命之忧之后,神君的理智在瞬间恢复正常了。 然后越想越丢人……根本不敢回想初雁受伤昏迷之后自己的行为方式,一想就能把自己给闹个大脸红,恨不得把脑袋埋地底下去从此之后再也不见人了―― 不让任何人碰初雁,甚至为初雁连嫣儿都给推开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嘴对嘴的喂初雁不死花;哭哭啼啼的瘫坐在初雁床边死攥着初雁的手不放;哭着哀求初雁醒醒,不然自己该害怕了…… 只要一想起自己做的这些矫□□,神君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下降头了reads();! 她可是英明神武的神君啊! 怎么能这样啊! 神君的颜面何在? 满朝文武该如何想她? 最重要的是,她以后该如何面对初雁? 朋友?手足?君臣?还是生死之交?还是别的? 对儿女之情本就迷糊的神君这次是,彻底懵了…… 别说不敢想了,她根本就想不透这层关系,所以心里堵得慌。 为了开解自己,这货甚至还在心里自欺欺人的解释,自己这么担心初雁是因为初雁是她的好兄弟,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所以自己的表现是正常的,没必要尴尬。 可即便如此,靖临还是没那个胆子去见初雁,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别说脸对脸了,就连想想初雁她都能给自己整个大脸红。 所以就开始故意躲着初雁。 初雁心里是想的透彻啊,从小就想的透彻,这辈子就定下这么一个人了。 几次三番想给靖临这长着驴脑子的家伙摊牌,可每到关键时刻就有人打扰,以至于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拖到现在也没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现在趁着自己挨了一刀,大好的摊牌机会啊,初雁眼巴巴的等着靖临过来找他,可这货就是不来,来了也是带一堆奥七八糟的人过来添乱,这给初雁气的啊,不行不行的! 这俩人一个自己生闷气,一个自己闹别扭,磨磨唧唧了一个月了,关系还是原来那样,甚至还不如以前。 神卫大人眼瞅着自己的伤都要好了,大好机会就这么从自己的指缝里慢慢悠悠的溜达走了,这绝对是不甘心啊! 于是乎,神卫决定主动出击! 但也不能太过主动,不然绝对会把靖临给吓走。 初雁深知靖临这个驴脑子的倔性,所以要想让她脑子开窍,需要一个十分缜密的计划。 深思熟虑一整晚后,第二天一大早,初雁就将自己的计划付诸行动了。 行动的第一步,就是找李钧。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初雁早就能下床了,天刚蒙蒙亮,初雁就跑去找李钧了。 亏得钧哥儿醒得早,不然必定要被初雁简单粗暴地从被窝里薅起来。 那时钧哥儿正在神医阁北面的草药院里移植九重天刚刚培育出的高阶灵药,准备带回鬼医谷种下,看这些灵植离了九重天还能不能活。 当李钧正小心翼翼的拿着小铲子和小刷子移植灵草的时候,初雁突然从背后勾住了他的脖子:“钧儿啊,起的挺早啊reads();!” 这给李钧吓得,手一抖差不点将那株灵草连根铲断了!遂怒:“你有病吧!大早上来吓人?!” “吓着你了?没事,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啊。”说着初雁还贱了把搜的伸手扑棱了两下李钧的脑袋,把人家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给弄得飞乱。 李钧气的啊:“我今天就要往你药里下毒!” 初雁眼前一亮:“真的假的?你那有什么毒?能让我看起来快死了么?” 李钧:“……” 沉默少顷后,李钧忍无可忍的爆发了:“你神经病吧!刀砍的心口,不是脑子!” 初雁还挺严肃:“说正经的!” 在李钧看来,初雁已经疯了,于是乎也懒得理他了,继续弯腰采草药。 初雁看着李钧,抱着胳膊问道:“钧儿,我这伤是不是好的差不多了?” 李钧头也不回的反问:“你觉得呢?” 初雁摸着下巴问道:“钧儿,你那有没有什么药,能让我这伤重回去?” 李钧一惊,顿觉今天初雁不太对劲,立即扔下手里的小铲子,起身就去摸初雁的脑门:“雁儿呀,你是不是隐瞒伤情了?当时被刀砍的时候脑袋撞门框了吧?还是魔石碎片跑你脑子里去了?” “滚蛋!”初雁一巴掌打开了李钧的手,“没开玩笑,你就说有没有。” 李钧用一种看智障的目光看着初雁:“你要干嘛啊?” 初雁随意一笑,面不改色的说道:“好不容易能歇歇,这不是想多在家躺两天么。” 李钧斜眼瞧着初雁:“你就不怕靖临削你?”言外之意就是――你胆子肥了啊! 初雁邪邪一笑,再次伸手用力勾住了李钧的脖子,满含威胁的说道:“你不说,她能知道么?” 被勾的喘不过来气的小钧钧:“……” 随后初雁继续说道:“钧儿啊,你不是一直想要百灵草么?别的地方没有,明月阁灵植园里还能没有?我刚好跟明月阁阁主有交情,事成之后,我白送你十株百灵草。” 百灵草乃灵植极品,十分珍贵,但越珍贵的东西越是稀有,放眼整个六界,百灵草统共也不足百株,堪称无价之宝! 一听要给他十株,李钧当即双眼放光:“真的?!” 初雁微笑点头:“真的,老子从来不骗人。” 李钧:“成交!” …… 当天晚上,神君正在埋头苦干批折子的时候,大内总管小总突然着急忙慌的闯了进来,顺带着惊起了一阵小风,神君桌案上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折子被这股小风一连吹掉了一大半。 神君怒:“你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小总也来不及跟神君请罪了,急切道:“神君,不好了,刚才李神医传来消息,说是神卫大人的病情加重了!” 靖临当即大惊失色,甩了手里的毛笔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边疾步走边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又加重了?” 小总:“这,这奴才也不知道啊……” 这给靖临着急的啊,风驰电掣般的赶到了神医阁,孰知刚一踏进初雁养伤的院子,靖嫣就从初雁的病房中出来了reads();。 靖临因为心里别扭,这一个月来看望初雁的次数寥寥可数,可靖嫣不一样,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望初雁,哪怕初雁的心根本就不在她身上,她也不在乎。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靖嫣就是被一个情字,勾起了心头业障,从此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看到靖嫣之后,靖临的脚步当即一顿,内心除了对初雁的担心之外突然又多了一层自责与对嫣儿的愧疚。 因为那一刻靖临突然发现,自从初雁受伤以来,连着一个多月,自己就没再见过嫣儿,甚至因为初雁,完全忽略了自己还有一个妹妹。 霎时靖临忽然有一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妹妹,神色僵硬了几瞬后,她才反应过来,立即抬步朝着嫣儿走了过去,行至院中的时候,走到了嫣儿的面前,而后朝着她温和一笑,道:“嫣儿来了。” 靖嫣面色平静的回道:“哥哥不是也来了么。”言及至此,靖嫣突然勾起了唇角,却毫无笑意,甚至略带鄙夷的对着靖临说道,“心上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哥哥怎么会不来?” 对于靖嫣的态度和语气,靖临实在是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惶然,怔忪良久后她才寻回几分自己的神君威严,语气愠怒的开口:“嫣儿!不许胡说!” 靖嫣冷笑:“我胡说?哥哥还真是能颠倒是非。” 靖临的眉头又紧蹙了几分,面色略带苍白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此时的场面。 “怎么?哥哥觉得我冤枉了你么?可是现在满朝文武都这么说,神君与神卫苟且偷情,你让君父与靖家世代先祖的脸面往哪里放?”靖嫣看向靖临的神色充满了怨恨与鄙夷,说话的语气无比冰冷,字字锋利如刀。 听完靖嫣的话后,靖临面上的血色在瞬间又褪去了几分,苍白无比,而垂于身体两侧的双拳不由自主的紧握,在靖嫣的逼问下,她甚至觉得自己是神君一脉的千古罪人。 靖嫣才不会顾及靖临的感受,甚至靖临表现得越痛苦,她就越得意,继而冷笑,道:“哥哥若真想证明自己与神卫之间没有苟且之情,那就早日娶妻生子,或者赐婚与雁哥哥,不然,你让后世之人,该如何看待我们九重靖氏?哥哥你不能只顾自己,而不顾神君一脉啊。” 靖嫣的语速不疾不徐,但一字一句皆带有极大地逼迫与凌厉,如一把尖刀般稳准狠的刺入了靖临心头的最是软弱之处。 神君与神卫之间什么都不能有的,这些年,她所欲盖弥彰、故意糊涂懵懂的,不就是这点么? 她没有未来,不能嫁人生子,可她不能自私的让初雁陪着她孤独终老。 神君一脉,已经亏欠了初氏够多了,所以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让神卫一脉断送在自己手里。 不然,她不光是九重天的千古罪人,更是整个初氏的千古罪人。 靖嫣说完那番话后,不再多看靖临一眼,施施然抬步离去。 此时更深露重,靖临独自一人面无血色、失魂落魄的在庭院中伫立良久,直到露水彻底浸透了她的衣衫之时,方才被一股冰冷寒风给吹醒。 随后她抬眸,怔怔的望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最终是没有一股坦荡的勇气推门而入,只得无言叹息,黯然转身离去。 第82章 摊牌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在初雁的威逼利诱下,李钧给了初雁三包能让人看起来十分憔悴十分虚弱十分惹人怜惜甚至连脉搏都快没有了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却一点事也没有的装死药。 头天晚上为了试试效果,初雁先吞了一包,然后就装作要死了的样子干瞪着眼在床上挺尸等着靖临来看他。 谁知道眼巴巴的等了一晚上,不该来的倒是来了,该来的两根头发丝儿都没见着,甚至都没让小总带来一句关切问候! 这给初雁气的啊!真是恨不得直接提刀杀到朝华殿当众把神君给抢走,然后扛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好好地“教育教育”! 气急之下,神卫大人第二天早上一口气把剩下的两包药全吞了! 就不信自己真的要死了她还不来! 要是还不来的话,他真的就要去抢人了! 等那两包装死药见效之后,初雁就继续躺床上挺尸,直到李钧带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跟班小御医来给他把脉。 于是乎,神卫大人要死了的消息再一次的传到了神君的耳朵里。 这次的脉是跟班御医把的,消息当然也是跟班御医传出去的,因为善良的小钧钧实在是不想助纣为虐了! 眼瞅着跟班小御医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跑去找神君了,李钧当即就变了一副面孔,由好兄弟身患不治之症的痛苦与无奈瞬间变为嫌弃和气急败坏:“你装死还装上瘾了?歇两天是个意思得了,再这么下去,我可兜不住你!” 初雁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的说道:“百灵草不想要了是吧?” 李钧:“……” 还真是,拿人家手软! 而后,这俩兄弟一个躺床上挺尸撞死,一个坐椅子上闭目养神,一直等了有小半柱香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初雁心头大喜,当即翻身冲着李钧喊道:“等靖临来了你就跟她说我快死了,还查不出病因,然后马上滚蛋!”喊完又躺回去继续装死。 李钧:“……” 这货真是,有病了吧?不就是要旷工么?至于把自己往死里搞? 就算是把自己往死里搞,干嘛让他滚蛋? 单纯的小钧钧实在是不理解雁妃的良苦用心。 而就在初雁激动地已经快要无法安心装死的时候,屋门打开了,可千算万算,无论如何他也算不到靖临还真的就没有来reads();。 推门而入的,是刚才那个被“快要死了的”神卫吓的屁滚尿流的跟班御医。 跟班小御医一进门就跟李钧汇报:“神君正在内阁和阁老们商议政事,实在是抽不开身来看望神卫大人,让属下告诉李神医,好好为神卫大人治病,她得空就过来。” 靖临这反应,别说初雁了,李钧都挺意外,心想:“小雁雁都要死了,小临子也不来看看?这也太冷漠了吧?” 这给初雁气的,瞬间火冒三丈!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撞死了,当即一掀被子,一脸凶神恶煞的从床上跳了下来,扛着开山.刀就要去抢人! 李钧和跟班太医皆是一惊。 小钧钧惊的是――这货怎么突然想明白了?不装死了?感受到失宠的危机了? 跟班太医惊的是――神卫大人这是回光返照了,还是诈尸了? 可紧接着,震惊的那个就换成了初雁。 因为他刚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一脸担忧着急的靖临。 …… 靖临当时确实是正在内阁和大臣们议事,听完那个跟班御医的话之后,虽然着急担心的都要冒火了,可又跨越不了心头的那道坎儿,只得咬牙狠心告诉跟班御医自己忙,不去了,随后又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跟大臣们继续议事。 可跟班御医走了之后,靖临是人在心不在,魂早就飘到神医阁去了,生怕初雁真的出了什么事了,自己绝对会后悔一辈子的。 恍惚了有半盏茶的时间,神君终于忍无可忍,甩下那几个大臣撂挑子走了! 江山和美人之间,神君终究是拒绝不了美色.诱惑。 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当靖临火急火燎的赶到了神医阁,传说中要死了的那位竟然提着一把大刀生龙活虎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除了脸比平时白了一点,还真没看出来哪有点要死了的样儿。 靖临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瞬间火冒三丈,雷霆震怒:“你不是要死了么?!” 这给初雁吓得,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同时心里抓耳挠腮的后悔:“躺床上装死多好,非起来干嘛?!” 靖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实在不想理这个无赖了。 初雁见状一把拉住了靖临的手腕,刚想开口认错,孰知嗓子眼突然火辣辣的疼,随即喉头泛起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初雁下意识的捂喉一咳,竟然十分惊喜的咳出来了一口血。 李钧见状先是一愣,而后才想起来忘给初雁交代那三包装死药有个副作用――吃多了伤喉咙。 初雁也不傻,大好良机怎能轻易错过!当即两眼一翻到头撞死,身子一斜直直的朝着地上栽了过去。 靖临大惊失色,伸手就抱住了初雁,和他一起瘫倒在了地上,同时惊恐尖叫:“李钧!李钧!” 此时的小钧钧,已经被初雁那近乎出神入化的演技而深深折服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靖临在叫他。 虽然不愿意和初雁狼狈为奸,但为了那十株百灵草,小钧钧不得不立即进入“拼命抢救身患不治之症马上就要死了的好兄弟”的神医状态,当即冲到了初雁身边,伸出手扣住了他的脉搏开始“认真”把脉,故作担忧心痛的沉吟半天,而后一本正经的对靖临沉声说道:“旧疾复发,恐有性命之忧reads();。” 正在撞死的小雁雁当即决定再给小钧钧添十株百灵草! 毕竟这个李钧这辈子都没这么机灵过一次! 靖临紧抱着初雁,用一副快要吓哭了的样子看着李钧,颤声说道:“那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李钧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刀伤太重,已经不能再用药,毕竟是药三分毒,不然会毁了他的身体。” 再加十株! 李钧厉害了啊!真是文殊菩萨附体了啊! 那边初雁心里乐的不行不行,这边靖临已经被吓哭了,抱紧了初雁,满含哀求的看着李钧,哽着嗓子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说完这句话,靖临的眼泪花子就冒出了眼眶,顺着脸颊划到了下巴,而后越聚越多,最终滴到了初雁的脸上。 初雁先是一惊,而后内心瞬间充满了心疼和自责,也不乐了,反正就是心疼的不行不行。 一看靖临被吓哭了,李钧也感觉自己这么说有些过分了,心里暗骂初雁这个混蛋没良心,同时口中说道:“你也别太担心,多静养就好了,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他就是需要养。” 靖临忙不迭的点头啊点头,随后长舒了一口气,只要初雁不会死就好。 …… 靖临被自己吓哭了,初雁是心疼,可心疼归心疼,大计不能乱,只能忍,不然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自己的终身大事就在今天了啊! 于是乎初雁就这么活生生的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的挺尸挺了整整一天,直到日头西落才故作虚弱的样子悠悠转醒。 毕竟是“旧疾复发,恐有性命之忧”,所以装死也不能装的时间太短,不然太假。 不过挺尸虽然累,但初雁心甘情愿,因为靖临一直都守在他的床边,甚至还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时不时的摸摸她给自己带上的那串平安珠,对着“昏迷不醒”的自己说道:“没事的初雁,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甚至在这期间,靖临还偷偷摸摸的哭了两次,初雁这心里啊,是又心疼又自责又开心。 耐着性子熬呀熬,终于熬到了日落西山,装死装了一天的神卫大人终于可以睁开眼睛了。 看到初雁醒后,靖临先是喜出望外,而后紧攥着初雁的手,满目担忧的看着他:“初雁你终于醒了,那不舒服么?” 初雁言简意赅:“疼。” 靖临一惊:“哪疼?我去找李钧。” 初雁见状一把攥紧了靖临的手,借着装病药的那股药效,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的说道:“心疼。” 于是乎驴脑子的神君更加笃定了初雁就是“旧疾复发”的症状,而后急切道:“你先松开我,我去找李钧!” 初雁:“别找了,没用。” 靖临急了:“怎么可能没用?!” 初雁对上靖临的双目,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又不喜欢我,找李钧也没用reads();。” 言外之意就是――心疼不是因为受伤太重,而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才伤心了。 刹那间,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的靖临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怔忪了几瞬,脑中像是被点了一根炮仗,顿时发出了“轰”的在一声巨响,炸的她不知所措呆若木鸡,浑身僵硬的像是被点了穴一样。 呆滞良久,靖临才逐渐寻回了一丝理智,瞠目结舌、语无伦次的开口:“我我、你、我怎么能喜欢、你,我不能的初雁,不可以!”说完就用力的去扯回自己被初雁攥紧的手。 初雁随即反握紧了靖临的手,看着她说道:“可我喜欢你啊,喜欢了小一万年了。” “轰!”的一声,脑子里像是又炸开了一根炮仗,靖临这回是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面色苍白、浑身僵硬的坐在床边,整个人像是根木头一样。 再次呆滞良久,震惊过度的神君突然间尽数寻回了自己的理智,而后神色惊慌错乱的看向初雁,不停地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的初雁,不可以!” 初雁眉头微蹙,不甘心的说道:“凭什么不可以?” 靖临看着初雁,道:“因为我是神君,你是神卫。” 初雁先是一怔,随后心头突然冒出来了一股火气,同时在心底压制了成千上万年的欲.望在瞬间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彻底覆灭了他的理智。 刹那间,初雁觉得自己要疯了,猛地起身一把搂住了靖临,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随后双目赤红的看着靖临,嗓音沙哑、声音粗重的说道:“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话音刚落,初雁一手托着靖临的后脑,一手搂住了靖临的腰,同时俯身急切的咬住了靖临的双唇,霸道的撬开了她的牙关,如同刚出囚笼的困兽般急不可耐的朝她掠夺,急切又贪婪的与她唇齿纠缠。 他就是喜欢她,喜欢了一万年,克制了一万年,朝思暮想了一万年,事到如今,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在忍耐了,不然他真的会被自己心头压抑又无法排解的单相思折磨疯的。 在初雁将她压在身下的那一刻,靖临浑身紧绷,脑子里的每一道弦也在瞬间紧绷,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初雁突如其来的缠绵悱恻。 初雁的吻时而如狂风骤雨般急切,时而温柔缱绻,可靖临却无法给他相等的回应,因为她不知所措了。 对于初雁的亲密,她慌乱害怕痛苦,同时也甜蜜。 她喜欢初雁这样对她,却又害怕自己的喜欢。 因为这样是不对的,她不能和初雁这样,神君不能和神卫这样。 可明知是错的,她却又摆脱不了,甚至是欲罢不能,所以她不知所措,心头彷徨万千。 直至被吻得晕头转向,胸膛中最后一口气都要被榨干了的时候,初雁终于放开了她。 而后靖临哭了,面带潮红的看着初雁,声音沙哑、痛苦不堪的对他说道:“初雁,我们不能这样的。” 初雁再次斩钉截铁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而后,他将唇贴在了她的耳畔,薄唇若有若无的摩挲过她的耳郭,轻轻言道,“靖临,我都知道,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女人了。” 刹那间,靖临的脑子里再次爆发出了一声轰然巨响,这次的震惊程度不再是炮仗炸了,而是被雷劈了。 与此同时,靖临脑子里那数根紧绷的弦,在一瞬间,全崩了…… 第83章 情深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临全然不可思议,睁大了眼睛瞪着初雁,呆滞许久后,才能够结结巴巴的开口,木讷的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初雁邪邪一笑,伸手捏住了靖临的下巴:“我天天跟着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连你每月几号来癸水都知道。” 初雁话音刚落,靖临的脸在瞬间就红了,而且是通红通红,简直能滴出血。 神君已经羞得不行不行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地底下去,而神卫大人还偏要火上浇油,趴在靖临耳边说道:“具体多少年前,我忘了,有一天晚上你洗澡,洗着洗着就在池子里睡着了,还是我把你抱出来的。” 虽然这不是初雁得知靖临是个姑娘的真实原因,但绝绝对对是真事reads();! 那时候给初雁激动地,一脸好几天晚上都没睡着觉! 羞愤难当之下,神君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拒绝再跟初雁这个大混蛋对视,同时怒吼:“我要砍了你!” 初雁置若罔闻,再次流连忘返般的俯身舔了舔靖临的唇,笑道:“亲也亲了,摸也摸了,看也看了,你就从了我吧。” 靖临着实凌乱,当即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怒视初雁,道:“我是神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命了?!” 初雁:“知道啊,勾引你。” 靖临:“……” 好一个端庄大气让她无可反驳的理由!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一点也不一样! 靖临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强制性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看着初雁的双眼,严肃道:“初雁,我不能嫁人,不能生子,以后只能孤独终老,可我不能让你陪着我孤独终老。” 初雁捏着靖临的下巴,道:“可我心甘情愿。” “你别闹!”神君愤怒的打开了神卫的手,“初氏神卫世代单传,我不可能让初家断在我手里!” “那简单。”言毕初雁抓着靖临的小手移到了他的双腿之间,嗓音沙哑,气带粗喘的说道,“你给我生一个。” 靖临只觉得自己手上的滚烫在刹那间窜上了她的脑子,而后在她脑子里“噼里啪啦”的炸开了花,炸的她凌乱不已,不知所措。 这时初雁再次低头舔了舔靖临的唇,道:“靖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别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你说要把神君之位传给靖鹏,那我就等,直到靖鹏能够独立执政,我就带你走,天高地阔,任你遨游,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我都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是不是神君,我都是守护在你身边的神卫。” 随着初雁的话语,靖临的眼圈慢慢红了,她心头上一直不敢也不能跨过的那道鸿沟,似乎在这么一瞬间就被初雁填平了,而后她冷眼婆娑的望着初雁,哽咽道:“可你要是带我走了,九重天就没有神卫了。” 初雁笑道:“九重天为什么不能没有神卫?神君身旁的任何一个忠志之士都可以胜任这个职位。如今护君大阵的谜语已经齐了,星盘也能被打开了,日后靖鹏若需要启动护君大阵,我带你回来便是。” 靖临一怔:“你都知道了?” 在初雁养伤期间,靖临怕他伤心难过加重伤情,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初雁关于他爹的事情,原本打算的是等初雁痊愈了再向他坦白,可没想到初雁已经知道了。 初雁点头,释然一笑:“我娘告诉我的,别担心,我没事。” 靖临沉默片刻,依旧不放心的问道:“靖鹏需要护君大阵,我们是可以回来,可以后呢?以后怎么办?” “那我们就管不了了。”随后初雁再次将唇移向了靖临的耳畔,沙哑的声色中带着些许诱惑的低声说道,“要不,我们生个孩子,让孩子回来。” 靖临的脸再次变得通红,与此同时,她突然感觉到手中滚烫硬物猛然一跳。 这时初雁又一遍的重复了那句话:“靖临,我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伴随着初雁越加粗喘的呼吸,靖临的气息也跟着紊乱了,胸口起伏不定,心跳急遽的加快,而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可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reads();。 挣扎片刻,感情终于突破了理智,靖临伸手勾住了初雁的脖子,仰头咬住了他的唇,学着初雁刚才的样子狠狠地打击报复了回去。 她喜欢初雁,从小就喜欢,很喜欢。 但因为身不由己,她不得不将这种情愫深深埋藏在心底,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不动心不犯错,可孰知那种情愫却早已在她心间生根发芽,在悠悠的岁月间已经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牢固而又充实的占据了她的心扉。 原来的她是故意去忽略这棵树,而如今终于有勇气面对了,心间对初雁的爱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而面对靖临的亲近,初雁必然是,积极回应的。 他从来就没忽略过自己对靖临的爱,所以初雁觉得此时此刻简直是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 浓情蜜意,唇齿纠缠良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得松开对方,随后靖临看着初雁,呼吸急促的问道:“心口还疼么?” 而初雁的回答是:“有点热。” 靖临先是一怔,顿时有了股危机意识,当即伸手去扯自己的裤腰带。 可谁知初雁要进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裤腰带,而是,神君朝服上的束腰带…… 不知道神卫大人是不是特意研究过这东西,随随便便就把这玩意儿给解开了,而后一把托着靖临的腰将她扶了起来,同时伸出另外一只手,简单粗暴地把他认为十分耽误事的那件朝服给脱掉了。 这顺序……不对吧? 仅剩里衣和裤子的神君目瞪口呆的看着神卫,实在不明白他的意图,遂颤着嗓子问道:“你要干嘛啊?” 初雁言简意赅:“缠着那么厚的裹胸布你不热么?”同时下手飞快的又脱掉了神君的里衣,而后,十分惆怅的看着神君胸前缠着的一圈圈白色裹胸布。 当年把神君从水池子里抱出来的时候,神卫大人就已经对裹胸布这种东西很不满意了,那时候他还自我安慰:“没事,现在靖临年纪小,以后会长大的。” 可如今再一看,初雁发现,果然是自己当年乐观了…… 从小一起长大,初雁随便一个眼神靖临就能明白什么意思,当即就怒了:“初雁你几个意思?!” 初雁面不改色的扯谎:“没意思。”而后手速飞快的去解开靖临胸前的一圈圈白布。 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初雁的神色变得更加惆怅了―― 这以后,要是有孩子了,必定是要被,饿到的…… 靖临当即火冒三丈,也顾不得害羞了,一拳重重的捶到了初雁心口:“滚蛋!我没那么大的!外面的妖艳贱货倒是大!你随便去找!” 初雁此时过于全神贯注了,根本就没意识到靖临生气了,还伸手朝着左边轻轻捏了一把,细细品味之后,一本正经的说道:“还行吧,也不是没有。” 靖临:“……” 本君……不和你好了! 就在神君准备以“侍寝不周”的名义将雁妃打入冷宫的时候,初雁竟突然低头含住了。 刹那间靖临浑身酥软棉麻,满腔的怒火竟然在这股奇怪的感觉中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竟是无限的欢喜与沉沦。 但羞耻感,还是有的…… 靖临看似用力的推了推初雁的肩头,实则双手却如棉花般绵软,随后不由自主的轻吟了一声,面色潮红的呢喃道:“初雁……你、你别……别这样……” 初雁哪还能听见靖临的话,不但听不见,反而被靖临的一声轻吟又撩起了一重火,伸手就去解她的裤腰带reads();。 这次靖临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毕竟她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就连确定自己喜欢初雁都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如今这进展,有点太快了,所以她害怕。 她还没做好把自己交给初雁的准备,一切都太突然了。 而后靖临颤着声开口,略带忐忑的对初雁说道:“初雁……我有点害怕。” 一听靖临的话,初雁这才略微寻回了自己的理智,随后又发现靖临浑身都在微颤,顿时发觉自己有些着急了,吓着她了。 而后他直起身子,将靖临搂在了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地在她耳边安慰道:“是我着急了,我的错,别怕,我今天,不要你,等你准备好了再说。” 靖临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很是感激初雁愿意为了她忍耐,同时心头无限的甜蜜,觉得自己找了个好男人,对她特别好! 随后靖临垂眸向下望了一眼,隔着一层布料都能感觉到初雁的小兄弟快要忍不住了,也挺是心疼。 而后她一咬牙心一横,将手伸向了初雁的裤腰带。 初雁顿时浑身一僵,不可思议的看向她:“靖、靖临……” 靖临低着头红着脸喃喃道:“我帮你。” 一刹那间,初雁感觉自己就算是死了也值了,做了几千年的春秋大梦终于实现了!同时又感觉,靖临的手果然是比自己的软和,动作也挺温柔的,就是手有点小。 其实吧,靖临的手不算小,就正常姑娘的手,但是一对比,就显得小了…… 随后,屋内的温度似乎是越来越高,二人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除了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整个世界仿佛都空了。 就在初雁极其享受的时候,靖临的手下的力道突然猛地一重,同时扭身对着房门的方向厉声怒喝:“谁!” 初雁先是痛苦的闷哼了一声,而后也朝着门口望了过去。 屋外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随后初雁一把捏住了靖临的下巴,严肃批评道:“你下手挺狠啊!” 靖临还挺委屈:“我刚看到屋外有黑影。” “门窗都锁着呢你怕什么?”言毕初雁大手一挥,两方床帘当即落了下来,严丝密合的将二人挡在了大床上,随后他将手覆在了靖临的手背上,带着她的手一起动,不满道,“你就不能认真点?” 靖临抬眼瞧着初雁,又疑惑又紧张又激动的问道:“初雁,咱们这是在偷.情吧?” 初雁:“……” 妈的! 别人和喜欢的姑娘约会就是处对象,到他这怎么就成了偷情了?! 男未婚女未嫁又互相喜欢,怎么就偷情了?! 第84章 风起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昨天一晚上,神君与神卫之间除了最后一步没跨越,其他该干的不该干的几乎全干了,靖临单是用手就帮初雁解决了好几次,第二天早上起来感觉自己的胳膊简直都要掉了。 神君醒的时候,天还没亮,那时候神卫大人还没醒。 于是乎神君一边揉着自己发麻发酸的胳膊,一边打量着神卫的绝世美颜,同时心里泛起了坏水―― 反正俩人都已经这样了,最后一步也是迟早的事,与其最后被压,不如提前压了他! 本君从小就是霸王! 还能让一个贵妃翻身了?! 再于是,神君趁神卫睡着了不防备,迅速出手封住了他的几个大穴,而后翻身跨坐在了初雁的身上。 想当年那些个大臣们天天劝她娶媳份儿的时候,可是没少托小总往她书案上放有关于“男.欢女.爱”的小本本,且本本图文并茂生动形象,随随便便瞄一眼就足够令人面红耳赤。 当年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的时候,年少无知的靖临着实本吓了一大跳,可后来,她就习惯了。 那些个大臣们本是想刺激刺激神君,好让神君尽快发现身边有个女人的美妙。 可神君本来就是个女人,所以必定是,发现不了的。 虽然对女人不感兴趣,可神君对里面的彩绘却着实感兴趣,但她看彩绘的时候,从来不让初雁知道,不光不让初雁知道,还时时刻刻叮嘱初雁――九重神卫端的就是个浩然正气,绝不可私藏淫.秽之物,要是让她发现了,必定要把他拖出去阉.了! 总之就是,管的很严,她不能发现有个女人的美妙,但初雁可以啊!所以靖临严禁初雁接触这些东西。 当年靖临的驴脑子还没开窍,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初雁,但已经有了要把所有“初雁会被外面的妖艳贱货勾搭走”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的意识了! 以往看了那么多小本本,如今实践的机会终于来了,神君十分跃跃欲试。 而神卫在被封了穴位的那一刻就醒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神君早已稳稳占了上风。 初雁头当即咯噔一下――卧槽!大意了! 虽然身子不能动,但还是可以说话的,于是乎神卫大人当即开口试图扭转乾坤:“靖临,别闹,快下来,要不该疼了reads();。” 靖临勾唇一笑,伸手捏住了初雁的下巴,贱了吧唧的说道:“美人儿,别怕,本君会温柔对你的,只要把本君伺候好了,明天就封你当贵妃。” 妈的! 初雁深吸了一口,强行运转体内神力冲击穴位,同时将欲擒故纵改为了苦肉计:“乖,别闹了,我伤刚好,心口还疼呢。” 靖临才不会上当呢,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而后对着初雁说道:“美人,你不老实啊,嘴上说着不,身体却很诚实啊!” 他妈的! 初雁忍无可忍:“老子迟早要把你收拾老实了!” “美人一怒甚是可爱啊!本君就喜欢你这小脾气!”靖临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身子,正对着坐了下去。 神君本以为,自己的理论很是丰富,所以很是胸有成竹,谁知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书上好像没写,该怎么应对,比自己,大出许多的…… 于是乎,神君撑着身子摩了半天也没摩进去,给初雁摩得啊,简直要被她给摩死了。 摩了有小半个时辰,二人皆是汗流浃背,着实把神君稳操胜券的猖狂气焰浇灭了不少,而后靖临满面潮红的看着初雁,还挺不好意思的急喘道:“进不去怎么办?” 神卫彻底怒了:“你快把我解开!” 靖临考虑了一下下这个提议,然后无情驳回了:“本君觉得,那样不妥。” 初雁近乎咬牙切齿:“那你以后一定会更不妥。” 靖临:“……” 正当神君心里有一些小怕怕的时候,屋门突然被敲响了,这给靖临吓得,立即翻身钻进了被窝里,跟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一样。 与此同时,“捉奸在床”这四个字,齐齐出现在了靖临和初雁的脑子里。 随后小总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了:“神君,神君您在里面么?” 靖临扒拉开被子和初雁对视了一眼,而后朝着门口义正言辞的沉声说道:“神卫昨晚突然旧伤复发,恐有性命之忧,本君甚是牵挂,这才来神医阁看望神卫大人了,你有什么事?” 小总立即说道:“昨晚新科状元玄大人来神君阁找您,可您一直没回来。今早小的准备来神医阁喊您上朝的时候,一开门这才发现玄大人竟然在门口等了您整整一晚上,看那样子,似是有要事相奏,小的这才赶忙过来像您汇报此事。” 小总言毕,靖临着实挺意外――魔物风波过后,朝堂风平浪静,玄念阮还能有什么要事相奏?还干巴巴的等了她一晚上? 这时,身旁被点了穴的神卫言简意赅的评价道:“小白脸。” 靖临瞥了初雁一眼,懒得理他这个大醋桶,随后对着门口喊道:“行了,本君知道了,你去门口候着吧。” 小总应了一声“诶”,立即乖乖的跑去门口守着了。 等小总的脚步声远去之后,靖临这才从被窝里爬出来,快速的把从床上分散到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之后又开始迅速的穿衣服。 神君这么着急不是怕新科状元郎就等,也不是怕上朝迟到,而是,怕神卫大人突然冲破了穴位之后打击报复reads();。 她心里清楚得很,初雁绝对是有这个本事的! 匆匆忙忙缠好了裹胸布、穿戴好衣服之后,神君还挺有良心的把被子给神卫大人盖上了,以免他和他的小兄弟着凉。 这时初雁满目哀怨的看着她:“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 靖临义正言辞:“本君日理万机,怎能沉沦美人榻?!爱妃你要懂事!要是再勾引本君,本君就把你打入冷宫!” 话音刚落,初雁满目的哀怨在瞬间变为了凶神恶煞,靖临大惊,转身拔腿就跑。 未遂,被怒火中烧的神卫大人一把给抓了回来,狠狠压在了身下。 神君瑟瑟发抖:“要上朝了要上朝了要上朝了!” “老子要好好教育教育你!”话虽这么说这,可初雁也不能真的让神君今天瘫死在他的“美人榻”上起不来,在军国大事面前,儿女私情总是要让一让的,随后初雁只好抓住了靖临的小手,让她再一次用手帮他。 本以为今天死定了,没想到峰回路转,靖临当即长舒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初雁突然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什么,这给神君吓的,小脸煞白煞白。 当初雁终于结束了的时候,靖临再次长舒了一口气,匆匆忙忙的用初雁衣服擦擦手,转身就跑。 然后初雁再次把神君给拉了回来,神君十分忐忑:“爱、爱妃,要、要节制啊!” “以后再收拾你。”初雁捏着靖临的下巴说道,“你先过去,等会儿我换身衣服就去找你。” 靖临一怔,随后眯起眼瞧着初雁:“你昨天不还快死了么?” 初雁:“……” 好像是,穿帮了。 靖临的气焰暴涨,瞬间咸鱼翻身,冷笑道:“欺君啊初雁!你胆子肥了啊?还敢策反李钧和你狼狈为奸了?!就李钧那脑子,你是先威逼再利诱吧?” 初雁是,一句话也接不上来,看来媳妇儿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按照以往经验,初雁当即低头认错:“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靖临依旧冷笑,笑的初雁浑身发毛,随后,神君一针见血的说道:“你威逼李钧,说得过去,可你是怎么利诱他的?利诱李钧的话,也只能用古医书和稀珍灵药,可那都是千金难求的东西,我都没给你发过月俸,你是哪来的钱啊?” 初雁:“……………………!!!” 卧………………草! 看初雁一脸目瞪口呆震惊错愕,靖临当即就怒了,明显让她猜对了啊! 这货背着她藏钱啊! 藏私房钱啊! 而且还是巨款! 重点是钱财来路不明! 神君震怒,都不是一把推开的,而是一拳捶开了神卫,而后伸出气的颤抖的手指着一丝不.挂的神卫,怒吼道:“你给本君等着!” 言毕转身就走,连房门都是一脚踹开的。 依旧在目瞪口呆的初雁,心头当即“咯噔”一下――完了,这次真的死定了reads();! …… 靖临怒气冲冲的冲出了神医阁,脸色铁青铁青,暗自发毒誓要把初雁的钱是从哪来的给调查明白了。 不查明白,她就把“靖临”这俩字给倒过来写! 而小总是个十分合格的大内总管,十分会察言观色,一看神君的脸色,就知道神君正在气头上,而且一定是因为神卫大人生气了。 老虎屁股摸不得,尤其是震怒的老虎,于是乎小总只得乖乖的跟在神君身后,打算等神君的火气稍微消一些再为神卫大人说说话。 可谁曾想,屋漏偏遭连夜雨,神君本就在气头上,一回到神君阁,偏又被新科状元郎放了鸽子。 随后靖临对着小总怒目而视:“人呢?” 这给小总吓得,当即跪在了地上,颤声说道:“这,这奴才也不知道啊,玄大人刚还在的!衣服和头发都被夜间露水浸透了!” 小总的言外之意就是――可能是等不着您,眼看着快要上朝了,玄大人回家换衣服了。 靖临低头看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总,而后无奈又憋屈的叹了口气,道:“起来吧,这事不怪你。” “谢神君。”小总如释重负,颤颤巍巍从地上起来了,同时在心里埋怨这个状元郎太不会办事! 还是神卫大人好!脾气好还会办事! 其实被新科状元郎放鸽子,靖临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从在洗濯江畔第一次见到玄念阮之后,她就基本了解了这个状元郎是个什么尿性――那真是一点点也不怕她!甚至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好像在状元郎眼里,她就不是个神君!而是一位老熟人! 随后靖临又开始想:“本君长得有那么面善么?还跟她玩相识?自来熟啊?还是这状元郎就故意这么对她的?为什么?胆子就这么大?” 临朝数载,神君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大状元。 凝眉思考少顷,神君实在是理不出来什么头绪,索性丢到一边不再想状元郎的事,随后回到屋子里匆匆洗漱换衣,把昨晚的一脸春光给压了下去,收拾个了人模狗样的才去上朝。 可谁曾想,神君不愿意去想状元郎的事,可并不代表状元郎不来找她的事。 玄念阮自从入朝之后,就一直谨小慎微安分守己,从不结党营私,也不蝇营狗苟,无论是为官还是为人都十分的低调。 所以即使玄念阮有时对自己不敬,靖临也没有去为难过他,甚至还看在他兢兢业业伏首于案,为人处世廓然无累的份上,提前招他入了朝堂旁听。 而有语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天靖临算是明白了,新科状元玄念阮,就是这么号厉害的人物。 今日上朝,小总还没来得及喊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状元郎就从百官队列中站了出来,并昂首阔步的走到了靖临面前,立身而跪,双手将折子呈到了靖嫣眼前,随后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她,神色凌厉逼人。 在靖临略带诧异的目光中,玄念阮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朗声道:“臣新科状元玄念阮,弹劾九重神卫初雁,借职位之便,盗取神君令牌,释放天牢魔物,并与其父勾结,炸毁九重天牢,欲置天牢外的神君于死地,其弑君篡位之心昭然若揭,实乃朝堂之害,九重之患。此人不除,九重必定后患无穷!” 第85章 云涌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玄念阮此言一出,犹如巨石投湖,霎时间在朝堂中惊起了一层惊涛骇浪! 不光是亲卫党和中立党的人震惊了,就连反卫党的势力都震惊了。 尤其是武曲星君尧歌,惊如雷劈一般,不知所措、目瞪口呆的望着直挺挺的跪在神君身前的玄念阮,心头紧张忐忑。 与此同时,尧歌的心头还十分惊诧,因为少主的行为,着实出乎他的预料reads();。 怎么仅过了一个晚上,少主就突然改变了主意?简直是不按套路出牌,完全打乱了他们曾经制定下的计划。 就在昨日下午,尧歌还曾询问过玄念阮,要何时出手打压神卫及其身后的亲卫党势力?魔物风波已过多日,若是再不动手,恐怕是要错过这次机会了。 而那时候玄念阮的回答还是:“再等等。初雁为救神君,替他挡了一刀,在其生死攸关之际,神君定是不会动他的,此时出手,不光不能撼动初雁分毫,甚至会让神君心生怜悯与愧疚,一但神君发怒,我们得不偿失。” 听完玄念阮的回答后,尧歌虽然心里着急,但也只能按照少主的吩咐耐着性子等,甚至还在心里宽慰自己:“既然少主能沉得住气,想必一定是胸有成竹,能将初雁一击置于死地的。” 而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玄念阮每次给尧歌下达下一步的指示时,都会暗中派人通知他来洗濯江畔,因为这里地属不详,故而鲜有人至。 但是吧,一但有人至,便是神君那样的大人物。 可玄念阮自付自己能对付得了靖临,故从未改变过地方,或者说,他内心深处,一直隐隐有种能在此地再和靖临单独见上一面的期待。 他长大后第一次和靖临相遇,就是在洗濯江畔,所以即使这个地方再肮脏不详,他也是喜欢的。 听闻脚步声后,尧歌先是一惊,同时开神识探测来人路数,随后发现此人修为寥寥、阳气虚弱,便知是玄念阮或者自己安插在九重天替他们打探消息的内侍。 随后尧歌再次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少主,竟意外又不解的发现少主的眼中竟隐隐显出了几分失落。 为何会失落呢? 不过此疑问在尧歌的脑子里转瞬即逝,随后对自己少主说道:“估计是出了什么事。” 玄念阮不言不语,静待那个小内侍跑到了自己面前。 内侍匆忙跑到这里之后,先是对玄念阮下跪行礼,而后急急道:“刚从神医阁传来的消息,神卫好像又不行了。” 尧歌听后当即冷笑:“又不行了?都不行了多少次了?怎么还不死?心眼还不少!除了恃宠而骄,还学会恃伤讨宠了!” 玄念阮先是面无表情的瞥了尧歌一眼,尧歌感受到少主的不满后当即低头闭嘴,随后玄念阮方才开口,看似云淡风轻的问道:“神君作何反应?” 内侍微微凝眉,不解的说道:“神君的反应挺奇怪的。小的当时就在内阁当班,神君接到消息后,先是无动于衷,随手就将来通报的御医打发走了,看似对神卫的性命漠不关心;可后来过了还没一炷香的时间,神君突然一反常态,连声招呼也不打,一言不发的匆忙赶往神医阁去了,几位阁老都诧异极了。” 内侍言毕,玄念阮微微蹙了眉头,看似是在凝神思考神君的奇怪反应,实则内心早已满是愤怒与不甘。 或许在那时起,他的理智就已经偏离了原本制定的计划。 沉默不言良久,玄念阮方才让那个内侍起来,打发尧歌和他一起走了,随后独自一人负手伫立于洗濯岸边,黯淡阴沉的双眸简直比洗濯江水还要浓上三分。 如同一方雕塑般在洗濯江畔冷静许久,直至日落西山,玄念阮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转身阔步离开了洗濯岸。 他要去神医阁弄个明白,看看神卫到底死没死reads();。 狐狸生来耳目机敏,九尾狐的耳目更是狐中王者,只要他们想听,甚至是风吹发丝的声音,九尾狐都能听见。 所以,在玄念阮隐了身形进入神医阁之后,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他全都听见了。 他一踏入院子,便听见了她是个女人。 然后,听见了她和初雁互诉衷肠。 最后,听见了让他杀意横生怒火中烧的旖旎之声。 在激动与妒火的双重折磨下,他不慎暴露了行迹,随后被靖临那一声带着惊恐与怒火的质问之声拉回了现实,所以不得不迅速离开。 可离开后,他的心却久久不得平静,随后,他不由自主的来到了神君阁,来到了这座令他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宫殿之前。 他知道她不在这里,知道她不会回来,可依旧想在这里等她。 他想,以男人的身份,见她一面,抑制不住的想。 所以,他在更深露重之夜,红墙黑瓦之外,独自一人等待了整整一个晚上。 得知她是个女人的那一刹那,他意外又震惊,但比震惊还要多的激荡情绪,便是无法抑制的狂喜。 而狂喜过后,便是比火山喷发还要猛烈地妒火与仇恨―― 初雁一直知道她是个女人,却又能够时时刻刻的陪伴在她身边,以一种光明正大的理由。 他要杀了初雁,于情于理,他都要除掉九天神卫。 毁了初氏,毁了初雁,毁了那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她的身边只能有自己,或者说,他一定要要不顾一切的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靖氏的江山,与靖氏的女人,他都要。 她与初雁之间能够发生什么,他心知肚明,所以深夜寒风与露水不仅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寻回理智,反而愈加加重了他心头的怒火。 杀意横生之后,便是肆无忌惮。 随后,由怒火与恨意聚集而成的滚滚岩浆,在他心间摧古拉朽般的毁灭了一切理智。 从而导致他打乱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文武百官面前,狠狠地将了她一军。 算是在报复,也是在孤注一掷。 …… 在举朝震惊、百官惊骇之际,神君必定也是震惊的,可震惊之后,便是震怒。 好一个新科状元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平时闷声不响,合着是在跟她憋大招啊?一上来就给她的神卫扣了这么大一个罪名?这是铁了心的要置初雁于死地啊? 可身为神君,天大的怒火她也不能在朝堂之上表现出来,尤其是关于初雁的,不然定会被反卫党利用,再给初雁扣上一个“左右君心,玩弄朝堂”的罪名。 随后靖临冷冷一笑,伸出双手在半空中朝下微微一压,整个朝华在瞬间安静了下来,甚至说是噤若寒蝉,寂静到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但是靖临并未马上开口,而是面无表情的看向玄念阮沉默着,将不怒自威的神君威仪发挥到极致之后,才轻启朱唇,用不慌不忙的语气打破了紧张至极的朝堂氛围:“爱卿此番弹劾九重神卫,可有真凭实据?” 玄念阮看着靖临的双目,面不改色的回答:“暂时没有reads();。”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再次炸开了锅。 没有证据就敢往死里弹劾九重神卫?这不光明正大的诬陷么?这个新科状元郎是不想混了吧? 谁不知道神君看似公正不偏,实则护短护得很啊,尤其是对神卫初雁! 况且事到如今,这举朝之上,谁还不知道神君和神卫之间的分桃断袖? 见过胆子大的,还就真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找死啊? 而沸反盈天的朝堂之上,最着急害怕的莫非尧歌。 少主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反常啊!而且妥妥的在找死啊! 就算是空口无凭的诬陷诋毁从而引导舆论,也不该亲自出马啊!这不惹祸上身么? 这少主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帝君能轻饶了他么? 谁不知道帝君就指望这个小儿子光宗耀祖了?! 就在尧歌急的抓耳挠腮之时,神君再次压了压手,待朝堂再次安静下来之后,朝着玄念阮冷冷一笑,道:“玄念阮,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本君面前“莫须有”?还是你断定了本君就是个昏君,所以才大大方方的“莫须有”?” 靖临的语气虽然波澜不惊,可只要在朝华殿之上的文武百官,皆能从这句子的字里行间听出君王的盛怒。 可偏偏,状元郎就是听不明白,反而坦坦荡荡的回答:“神君误会了,臣并未莫须有。” 这次真是给靖临气乐了:“玄念阮,你可曾听过这样一句话,以莫须有来硬强求,迟早砍了你的头?” 神君此言一出,整个朝华大殿再次陷入了死寂之中,无论是谁,都为这个年轻的状元郎暗自捏了一把汗。 而被死亡所威胁的状元郎并未又任何畏惧,依旧直挺挺的跪在靖临面前,气定神闲的开口:“九重天牢之上有世代封印之神所设下的五行封印,若无神君令牌,魔物绝无逃出天牢的可能,而放眼整个九重,除了与神君形影不离的神卫,外人皆无接近神君令的可能,而且也只有神卫初雁,才有动机救出天牢内的魔物,因为这魔物,本就是他的生父、上一任九重神卫,初衷。” 玄念阮此言一出,举朝再次哗然。 就连靖临都被玄念阮的话语惊到了。 明明是一个莫须有,从他嘴里说出来,却隐隐有了铁证如山的架势。 就在这时,玄念阮再次开口,为本就热闹的朝堂之上,狠狠地加了一把火:“魔物逃离九重天牢之后,径直朝九重天南侧昆仑山而逃,一路挥刀砍杀,毫不停留,明显是早有预谋。而众所周知,昆仑山乃我九重屏障,不光地势险恶,其上还有近乎三十万驻军把守,就算魔物再厉害,又怎能独闯重军围困之下的昆仑山?除非,他对昆仑山的防御布阵了如指掌,换句话说,他对独闯昆仑山势在必得。 然而魔物被关押在九重天牢中近万年,又如何对昆仑山的排兵布阵了如指掌?臣斗胆问神君一句,放眼整个九重天,除了九重神卫,还有谁更了解昆仑山?余月前昆仑山守卫萧骑所犯淫.罪明明铁证如山,而神卫初雁为何要竭力偏袒掩护?若说这其中之事没有关联,臣无论如何是不会相信的。” 第86章 心疼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玄念阮的话音已经落下许久,但朝堂上依旧是一片死寂。 文武百官皆是噤若寒蝉,一个个如惊弓之鸟一般,惊恐又忐忑的小心打量着坐在前方雕龙御椅上的神君的脸色。 此时此刻,只要是不瞎,就都能看出神君已经震怒了,看向状元郎的双眸阴沉的近乎能结冰。 而玄念阮依旧是毫无畏惧,看向靖临的目光从开始到现在,就从未有过任何躲闪与游移,如苍鹰般犀利又坚定。 正是因为这种咄咄逼人的目光,忽然给了靖临一种如芒在背的不安之感,这个玄念阮看似是跪在她面前,实则比这朝堂之上的任何一个人都站的直。 或者说,她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威胁与紧迫。 而这种威胁,竟来自于跪在她面前的一个小小状元郎。 看来这个状元郎,果然不一般啊。 思及至此,靖临的神色不由沉了几分,同时脑中思绪万千―― 玄念阮平日里一向安分守己,从不结党营私,为何要突然对初雁发难? 她曾听初雁提及过近万年朝堂之上瀛洲党势力在不知不觉间增多的情况,而反卫党之中瀛洲党的势力又最多,玄念阮又是瀛洲帝君的小儿子,难不成这就是他突然弹劾初雁的原因?因为他也是一名反卫党,甚至是反卫党的暗中首脑?只不过是因为平时伪装的好,所以她和初雁才一直未曾察觉而已。 可又是什么缘故让他不顾一切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拼死弹劾初雁? 这种做法,不是胸有成竹,就是鱼死网破,要么就是,不长脑子不要命。 缕清思路之后,靖临面沉似水、一言不发的盯了玄念阮许久,才轻启朱唇,语气冰冷的道:“玄念阮,空口无凭,就算你说的再有道理,可无证据,又让本君如何相信你?九重天规,要的也是铁证如山。” 靖临此番言论看似不偏不倚,实则极其袒护初雁,既然玄念阮说他手中无证据,那么她偏要他拿出证据,甚至在无形中隐隐有了几分耍无赖的架势reads();。 况且,靖临本就是相信初雁的,玄念阮的话语在外人看来滴水不漏有理有据,可在她看来,则是漏洞百出,分明就是在罗织罪名诬陷初雁。 可他又是如何将诬陷之词说的如此言辞凿凿?靖临此番言语就是要看看这个状元郎能玩出什么花样。 玄念阮神色平静的看着靖临,不慌不忙的说道:“回禀神君,臣说自己暂时没有证据,可并不代表永远没有证据。” 靖临冷笑,懒得再跟玄念阮兜圈子:“那爱卿最好尽快拿出证据,本君不想浪费时间。” 靖临的言语正中他的下怀,玄念阮的神色中划过了一抹笑意,似是顽童恶作剧得逞一般得意与戏谑,随后极其云淡风轻的说道:“证据,就在神君手中。” 玄念阮的话语,再次给了靖临和在场的所有文武百官一番极大的震惊。 在靖临还未反应过来玄念阮到底是何意图的时候,他却再次开口,极为气定神闲的对她说道:“若想打开九重天牢,则必须使用神君令牌。而神君令从来是神君随身携带之物,那么魔物又是如何从天牢中走出来的?换句话说,神君又如何断定,您怀中的那方神君令,就一定是真的呢?”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再次陷入了死寂,这股令人不安的死寂气氛甚至可以用空前绝后来形容,仿若空气都被凝滞住了。 在这种几乎令人无暇喘息的时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了靖临,那一双双目不转睛的眼睛中,什么样的情绪都有――质问、疑惑、紧张、忐忑、惊疑、震惊、惊恐…… 而靖临则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玄念阮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或者说,是极其有道理。 如醍醐灌顶般,靖临突然想通了一件本不应该被自己忽略掉的事情―― 没有神君令,魔物定是无法逃出九重天牢,别说是天牢外的五行封印了,就连玄冰阵以及困魔锁他都无法摆脱,即使他手中有威力巨大的魔石,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毁掉五行封印。 可是神君令她时刻贴身携带,如何会被奸人盗取释放魔物? 除非是,被仿制了,然后,被掉包了…… 思及至此,靖临瞬间面无血色,一股夹杂着无限惊恐的寒意如毒蛇般顷刻间顺着她的脊骨窜上了大脑,激的她浑身僵硬,同时心中惶恐痛苦又不知所措。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毫无防备之际,被最亲密的人从背后亲手推入了无尽深渊。 对于靖临的反应,玄念阮极其满意,但依旧是面不改色,语气平静的说道:“神君若是无法定夺,则可将神君令交于封印之神,让他来辨明真假。”言及至此,玄念阮特意将目光转向了站于百官列队中的神状元,随后可客客气气的说道,“神君令乃第一代封印之神所造,与五行封印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想神大人定是可以辨明出令牌真伪。” 而此时神状元的神色并不比神君好看到那里去,苍白的面色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紧张与担忧。 其实从一开始,神状元便怀疑其神君令有假,因为九重天牢他再了解不过,可以这么说,放眼整个九重天,没人比他更了解九重天牢的构造。 对于自家封印的牢靠程度以及威力,神状元是极其自信的。 所以魔物手中没有神君令,还能够悄无声息的逃出天牢并毁了五行封印,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reads();。 可神君令一直是神君的贴身之物,魔物又是如何得到神君令的? 绝不可能是神君给的,但是除了神君,又有谁能够轻易地接触到神君令呢? 最有可能的也就是时常跟随在神君之侧的神卫了。 可是按照神状元对初雁的了解,他也绝不相信初雁会盗取神君令释放魔物,即使魔物的躯体是他爹。 所以他的怀疑每每到了这种地步就会进入一个死胡同,怎么也解不开,所以时至今日,神状元对魔物逃出天牢一事都是一头雾水,只好一边埋首苦干修补天牢,一边无限循坏他的怀疑。 如今玄念阮竟凌厉逼人的将他心中的怀疑的摆在了台面上,甚至还威胁到了自己好兄弟的身家性命,这一击着实打的神状元猝不及防,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交代这件事情。 而玄念阮的话则将靖临与神状元齐齐逼至了绝境。 面对着文武百官那一双双满含质问的目光,靖临若是草草了事,那便是心虚,是在包庇初雁,这样一来会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玄念阮的话是真的,从而在无形中就为初雁带来一番灭顶之灾。 可若是真的让神状元辨别神君令真伪,她又有几分把握确信神君令是真的? 能有三分么? 怀中的那方神君令若是真的,那她一定会砍了玄念阮的头。 可若是假的呢?那么玄念阮的话就成真的了,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是要妹妹,还是要初雁? 恍惚几瞬后,靖临不由苦笑,她真是有了一个好妹妹…… 刹那间,靖临的心头突然万分凄凉,母后临终前叮嘱她要照顾好妹妹,可她却把自己的妹妹教成了这幅模样。 是她对不起母后,对不起自己的妹妹,甚至还连累了初雁。 而就在靖临进退维谷之时,朝华大殿的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意外的打断了殿内的紧张气氛。 来人的步伐听起来很坚定,也很熟悉,包括神君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阵脚步声吸引去了。 不消片刻,那人便来到了朝华殿,身穿红衣黑甲,背负开山长刀,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的出现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初雁此时的神色是无惧的,看向靖临的目光是坚定的,即使他早就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即使他清楚自己一来便会成为旋涡中心,会遭受无数的狂风暴雨,可他还是来了。 因为他是个男人,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帮他抵挡一切风雨,他应该把所有的风风雨雨都自己拦下来,给自己的女人一片温暖的庇佑。 阔别了大众视线一月之久的九重神卫重新出现的那一刻,朝堂之上近乎所有官员的心绪都沸腾了起来。 不是因为过于思念神卫大人,而是初雁这么一出现,角儿就齐了,大戏就开场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势必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狂风暴雨之前的酝酿,总是令人紧张恐惧,却又能让人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 期待神君令牌的真假,期待神卫对玄念阮的态度,期待神君对此事的反应以及作为――若神君令当真为假,神君是会为了九重天规而对“情意深重”的神卫痛下杀手,还是为了“雁妃”无视天规? 看到初雁之后,玄念阮的神色在瞬间就阴沉了下来,脑中又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了昨晚听到的旖旎之声,随后心头妒火中烧,眼中阴狠杀意再次闪现reads();。可他的克己之力很好,所有的情绪都是转瞬即逝,并未让他人有丝毫察觉。 而靖临除了意外就是恼怒,转身怒视身后的小总,用眼神质问――不是让你去外面拦着他么? 就在朝堂第一次沸腾的时候,靖临就给小总使了眼色让他去外面拦着初雁别让他来,因为只要初雁来了就一定会被卷入腥风血雨的中心地带,所以她不想让初雁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凭一己之力为他抵挡下所有的风暴。 可是靖临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小总的眼神十分无辜――奴才真的去拦了,拦不住啊! 靖临当即怒视初雁,而初雁的神色十分坦荡,甚至还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似是再说――媳妇儿,别怕,我来了,天塌下来我给你扛。 随后他也在靖临面前跪了下来,与玄念阮并排而列,声色平静却又坚定不移的对她说道:“臣九重神卫初雁,从未盗取神君令牌,也绝无可能释放天牢魔物,更无谋朝篡位的贼心,臣对神君的忠志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并愿以初氏忠心碑上世代神卫的忠魂为誓,此生若负神君,便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言及至此,初雁的语气微微一顿,内心愉快的观察着靖临微微露红的双颊,觉得媳妇儿心情不错了之后才继续说道,“可神君令的真伪事关重大,若神君令当真被盗,则是臣失职,未曾保护好神君,令乱臣贼子趁机盗取神君令牌、威胁神君性命。为弥补过失,臣愿放弃手中一切权职,静待罪神查办。但终有一天,臣会亲手将乱臣贼子绳之于法,还神君一个安心,也还臣自己一个清白。” 最后半句话说完,靖临刚刚被哄的甜甜的好心情瞬间就没有了,看向初雁的神色铁青。 她虽然愤怒,但看向初雁的神色中却隐含着难掩抑制的心疼。 神君令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心知肚明,初雁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她知道初雁这么做是为了她好,为了不让她在妹妹与爱人之间为难,所以才自愿沦为戴罪之身,承受本不该有的诋毁与侮辱,甚至还有未来漫天的流淌蜚语与恶意揣测。 初雁是为了她,牺牲了自己。 她本是想替他承担一切的,可是没想到,他却为自己承担了一切。 初氏命运多牟,是因为树大招风,可说白了,那几乎都是靖氏招来的风,而初氏却用自己的坚固枝干为靖氏抵挡了一切狂风骤雨,徒留一身伤痕,却又无怨无悔。 而初雁更是,从一开始,他所有的灾难都是自己带来的。 当初是她逼着君父非要让初雁留在九重天,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能为初雁抵挡一切风雨,不然他受到任何伤害。 可万年过去,靖临发现,自己不但没有保护好初雁,反而为他带来了更多的灾难。 而他不但无怨无悔,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自己牺牲、付出。 所以靖临心疼,同时也感动。 这么好的男人,她早该从了他的。 知道靖临心里难受了,初雁看向她的目光中带了十足的安抚,随后语气平静的说道:“还望神君早些请封印之神前来验明神君令的真伪,打消众卿家与臣心头疑虑,好让朝堂之上的各位,不必这么提心吊胆了。” 第87章 背叛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经封印之神所验,神君手中的那方神君令确实为假,所以玄念阮的弹劾并非“空口无凭”。 按照九重天规,靖临不得不下令将神卫初雁革职查办。 不过靖临还是有私心的,虽然下令罢免了初雁手中的一切职权,但依旧让他保留了九重神卫的身份。 虽然如今这身份仅剩了一副空壳,但如果没有了这幅空壳,初雁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守在她身侧了。 所以靖临打着九重神卫乃天职的名义,冠冕堂皇的让初雁继续当她的神卫。 所畏天职,意思就是神卫之职是九重始祖靖轩给初氏的,是初氏继承人与生俱来的,所以即便她是神君,在初雁的罪名定下之前也不敢随意剥夺初氏的神卫之职,不然便是欺师灭祖。 这样一来,朝中即使有人不满不服,认为神君是故意偏袒包庇初雁,但也无人敢当众表达,既然连神君都不敢欺师灭祖,他们就更不敢了,不然这罪名,可就大了去了reads();。 被玄念阮所引出的真假神君令风波,就这样被初雁简简单单的给化解了,虽然做出了很大的退让与牺牲,但是只要能不让靖临为难痛苦,初雁就觉得这是值得的。 而对于这种结局,文武百官也挺意外,原本以为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腥风血雨,可是没想到最终却成了一桩悬案,整个过程中,众卿家除了震惊,就是惶恐――神君令被掉包,魔物被释放,甚是几次三番的试图弑君,这一切都说明了朝堂之上有反贼,不是神卫初雁,就是他们身边的同僚。 意图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就在身侧,这让百官如何不震惊惶恐? 而最震惊惶恐的,莫过于尧歌,虽然尧歌至今为止依然不知道玄念阮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令整个九重天人心惶惶的乱臣贼子就是玄念阮,还当他的少主是单纯的为了打压初氏神卫才以身犯险引火烧身,这可是给他担心坏了。 退朝之后,尧歌故意放慢了脚步,故作平静的走在众卿家之后,“无意间”和状元郎玄念阮并肩而行。 而玄念阮却自始至终并未看他一眼,对于这种态度,尧歌自是明了――少主暂时还不愿暴露自己的反卫党身份,随即大步离去。 其实尧歌是会错了意,他的少主对他不闻不问,并不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会曝光,而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内心。 因为极好的克制力,所以玄念阮的面色看上去十分平静、坦荡,可是心中早已是波澜壮阔、怒恨交加。 虽然这次弹劾十分突然,但也只是时间上的突然。 所有的计划,他早已安排好了,只不过是想等待一个好时机再来进攻,所以就算是将计划突然提前,结果上也不会产生巨大的差异。 可是事实永远和计划不相符合,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情字。 他想不到,靖临与初雁之间的感情竟会如此深厚,根本无懈可击。 玄念阮的计划是,既然神君令被掉包,那么最有嫌疑的便是神君身边的人,除了初雁,就是靖嫣。 而靖临也不傻,只要仔细想想,便会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他本以为靖临会为了亲妹妹而牺牲初雁,可是还未等靖临做出选择,初雁就自愿揽下了一切,以自我牺牲的方式在他和靖临面前筑起了一面铜墙铁壁,不给他任何可以进攻的漏洞。 如此一来,他的计划便全部被打乱了,虽然成功的削弱了神卫的权利,但是这不够,完全不够。 他要的不是削弱神卫的权利,而是彻底让神卫从九重天消失,让初雁从她身边消失。 所以计划需要改变了。 思及至此,玄念阮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心头突然无比烦躁―― 若是靖嫣那个蠢女人应付的好,他还有机会改变计划,等待下一次进攻的时机;但若是那个蠢货对靖临全盘托出了,他就只能与靖临兵戈相对了。 …… 下朝之后,靖临径直来到了皓月堂,一路上的面色极为苍白,双目之中交织着难以抑制的怒意与痛苦。 行至皓月堂门外,初雁突然伸手拉住了靖临,担忧的看着她,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安慰她,毕竟,那是她的亲妹妹,她唯一的血缘至亲reads();。 最终,初雁看着靖临的双眼,语气坚定地对她说道:“没事,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话是好话,可靖临听了就莫名的生气―― 都被革职了这货怎么心还那么大? 受虐狂么?被人害这么惨就一点也不生气?! 平时那任性的小脾气呢?! 忍无可忍,神君怒了:“全六界的人都死光了?天塌了非要你去顶?你脑壳比人家硬还是脖子比人家长?!凭什么你去出这个头?!” 呦,媳妇儿这是心疼自己了,所以即使被骂了初雁也不生气,反而还挺高兴,乐呵呵的哄道:“别人脑袋上的天我顶不动,你脑袋上的那片天我还顶不动?” 靖临心里是又心疼又生气,气急败坏的怒道:“本君不用你顶!” 初雁笑道:“我腿比你长,长得比你高,天塌下来也是先砸我,顺便就帮你顶了。” 靖临也懒得和这货瞎扯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可刚登上一级台阶,靖临却突然顿住了脚步,同时朱唇紧抿双拳紧握,神色复杂至极。 在痛苦与无奈中沉默纠结少顷,靖临无奈的长叹一口气,脊梁与双肩霎时垮了下来,终是选择回身,满含愧疚的看向初雁。 可是在转身的那一刻她不由一怔,十分意外的发现初雁竟然一直站在原地,根本就没有跟她进去与靖嫣对峙的打算。 这时初雁朝她勾唇一笑,道:“你自己进去吧,我一个大老爷们进姑娘闺阁挺不方便的。” 霎时间,靖临的心头如被人伸手狠拧了一把一样又酸又疼。 在内心深处,她终究是想袒护自己的妹妹,即使她陷害了初雁,甚至差点害死了他。 但无论如何,嫣儿都是她的亲妹妹,她唯一的一个妹妹,即使她再错,也都是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没教好,所以靖临才不想让初雁见到靖嫣。 她怕初雁见到嫣儿会生气,会怪罪嫣儿,也怕自己袒护妹妹的行为会无形中伤害到初雁。 但靖临能够想到的事情,初雁自然也能够想到,所以他自动避开了这场尴尬的会面,为了不让她为难。 他总是在为了自己牺牲、忍让,所以靖临心疼。 一言不发的凝望初雁良久,靖临突然朝着他勾唇一笑,随后一字一句的对他说道:“初雁,你等我,我肯定会和你一起走的。” 初雁先是愣了一下,呆滞少顷后才反应过来靖临这句话的真实含义――等我不再是神君,就和你一起遨游天下、四海为家。 初雁心头当即狂喜,甚至是喜形于色,然后跟个智障一样挠着头站在原地傻乐。 看着初雁的傻样,靖临忍不住笑了,随后转身步入了皓月堂。 …… 在踏入皓月堂的那一刻,靖临面上的笑就在瞬间褪去了,神色中的幸福与感动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语的苍凉与怒火。 虽然她恼怒靖嫣心思深、不学好,并且真实秉性和平日里她所见的那个乖巧万分的妹妹完全不一样,但更多的怒火却是对自己reads();。 她自责自己没有将妹妹教好,没有在她需要关心的成长阶段给她足够的爱与呵护,她愧对君父与母后的托付。 不然,嫣儿就不会学坏了。 此时的靖临与千家万户中的长辈没什么不同,面对着犯了错的小辈,长辈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却又想方设法的呵护庇佑,甚至在心中为自己那不成熟不争气的孩子寻找犯错的借口与理由。 所以来时的一路上,靖临一直在为靖嫣找各种理由。 嫣儿这么做,一定不是故意的,说不定是被人威胁利用了,才迫不得已的成为了乱臣贼子的帮凶。 也说不定,是好奇九重天牢才会偷偷换取了神君令,然后私自进入了九重天牢,但却没料到事情的严重性,无意间释放了魔物,又因为害怕所以才没告诉她。 又或许,根本不是嫣儿,窃取神君令的是另有其人…… 种种理由在靖临心头不断冒出,好像多为靖嫣想出一条借口,她的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就可以想自己证明妹妹没有那么坏。 但靖临忘了,所有任性顽劣的小辈,都是被长辈的借口惯坏的,不然她的母后就不会那么严苛的对待自己了。 靖嫣就是被靖临的无限纵容与包庇惯坏了。 靖临步入皓月堂主院的时候,靖嫣正坐在庭院中的海棠树下绣花。 花美人娇,靖嫣的模样十分对得起一句“嫣然一笑竹篱间”,看着如此柔和恬静的妹妹,靖临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她会盗取神君令释放天牢魔物。 可除了她之外,确实别无他人了。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后,靖嫣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在看到靖临之后,她着实意外,根本想不到靖临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看她。 而对于今晨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靖嫣至今一无所知,一是无人告知,二是一下早朝靖临就来了,靖嫣根本就没有得到消息的机会。 随后靖嫣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故作乖巧的起身去迎靖临,可她还未走出两步路,靖临就已经大步走到了她面前,面色铁青的怒视着她。 对于靖临怒意十足的神色,靖嫣着实惶恐,下意识的低头缩肩,从小就滋生于心头的一股无助和恐惧感再次由内心深处冒出,仿若瞬间回到了自己被抛弃在医谷的那天。 看着靖嫣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靖临心头天大的怒火也被浇灭了一大半,随后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满目痛苦与无奈的看着靖嫣,语气苍然的说道:“嫣儿,今早新科状元玄念阮弹劾九重神卫初雁,盗取神君令牌,释放天牢魔物,并且意图弑君篡位,此罪名若是成立,初雁必死无疑。” 听完靖临的话后,靖嫣震惊不已,猛然抬起头看向靖临,面色苍白不已,神色中隐含着难掩的惊慌与错愕,但之后,却又是怒火滔天,因为玄念阮的背叛! 他明知自己喜欢雁哥哥,为什么还要置他于死地? 彼此合作的前提不就是各取所需么? 这个狗奴才凭什么对雁哥哥出手?就不怕她鱼死网破么? 而就在这时,靖临却再次开口,猝不及防的打断了靖嫣对玄念阮的满腔怒火与愤恨:“早朝之时,经封印之神验证,我手中的那方神君令确凿无疑为假,那就说明,真的神君令早就被掉包了。”言及至此,靖临直视着靖嫣的双目,神色不怒自威,随后一字一句的质问道,“嫣儿,神君令是你偷得么?” 第88章 失望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面对靖临突如其来的质问,靖嫣犹如被雷劈了一般惊恐错愕,原本就苍白的面色在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此时的她,就是一个犯下了滔天大错而被严厉的长辈抓了现行的孩子,心内仓皇又无助,却又不甘心不服气。 但比之别的孩子,靖嫣的内心对靖临除了不甘心、不服气之外,还多了深深的一层怨恨及愤怒。 被一语戳破了心中不可告人的隐秘的惶恐与惊惧过后,靖嫣怨恨十足的看着靖临,咬牙切齿的逼问:“你凭什么说是我偷得?凭什么宁愿去相信一个外人而不相信你的亲妹妹?!” “外人”两个字,深深刺激到了靖临,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上入胸膛,随后她深深的吐息,强制性压下心头的怒火,直勾勾盯着靖嫣的双目,一字一句的纠正道:“靖嫣,初雁他于我而言,从来不是外人。” 靖嫣冷笑,满目鄙夷不屑的看着靖临,再次咬牙切齿:“靖临,你真恶心!” 靖临满目失望的望着靖嫣,无奈长叹,再次重复方才那句话:“嫣儿,我问你,神君令是不是你偷的?” 靖临一直在问“神君令是不是你偷的”,而不是“为什么要去偷神君令”,只要靖嫣回答不是,她绝对转身就走reads();。 只要她的妹妹回答“不是”,其余的一切她都可以不予追究。 她愿意为了自己的妹妹暂时摒弃神君之责,甚至愿意委屈了初雁,愿意无限包庇纵容她,只要她说不是她偷得。 可自始至终,靖嫣都没有说出她想听到的那两个字。 面对着靖临的再次逼问,靖嫣觉得靖临是在把自己往死里逼,心头怨气与怒火在瞬间节节攀升,随后她再次想起了玄念阮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没爹没妈的孩子,总是要受欺负的”。 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把自己的亲妹妹逼至绝境,靖临,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 绝望与怒怨交加的靖嫣先是无言沉默,神色倔强又阴沉,整个人像是被笼上了一层阴影般黯淡死寂。 面对着这样的妹妹,靖临突然有些动摇了,就在她将要放弃质问靖嫣的时候,靖嫣却突然抬起了头,如被置之死地而后生一般,目光凌厉的朝着靖临冷笑,挑衅般的得意道:“是我偷的,都是我做的,你杀了我啊?” 靖临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着靖嫣,同时心头怒火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席卷了她心头所有的理智,右手不受控制一般猛然抬起,朝着靖嫣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虽然是打在靖嫣的脸上,但更像是打在了靖临自己的心上,痛苦与苍凉瞬间袭满了整片胸膛,疼的她近乎喘不过来气。 随后靖临的眼眶突然酸了,不堪重负般疲惫又苍然的望着靖嫣,声音沙哑的问道:“是谁主使你这么做的?是玄念阮么?” 即使是到了这个份上,靖临还是在不由自主的为靖嫣开脱罪行。 而靖嫣却根本不领情。 靖嫣心头本是对玄念阮这个忘恩负义的狗奴才又怒又恨。 这个狗奴才不光背叛了他,利用了她,甚是还在背后捅了她一刀,将所有的罪行都推在了自己身上,把她往死里逼。 竟然他不仁,那就休怪自己不义! 大不了鱼死网破! 可是当靖嫣看着靖临此时痛苦不堪又无可奈何地样子,心中却突然愉悦了起来。 因为只要能让靖临痛苦,她就开心。 随后她又想,或许那个狗奴才是另有打算才这么做的,又或许是因为出了什么变故突然才突然改变了计划,反正靖临也不敢杀了自己,于是靖嫣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报复自己的“好哥哥”。 然后她毫不在意的伸手擦了擦嘴角被打出来的血迹,气定神闲的看着靖临,志得意满的说道:“没人指使我,我自己想偷,想把魔物放出来,想让他杀了你。”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靖嫣把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尤其是一个“杀”字。 伴随着靖嫣的话语,靖临面上最后的血色也褪尽了,她觉得靖嫣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往自己心口捅刀,一刀一刀的凌迟着她。 她痛苦不堪,不敢相信,不愿意接受,不能接受。 这还是那个从小就喜欢缠着她不放的小妹妹么? 这就是她不顾一切保护了多年的妹妹? 自己的亲妹妹,竟然要杀了自己…… 随后靖临含泪看向靖嫣,失望又痛苦的问道:“嫣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靖嫣冷笑,满目怨恨的看着靖临:“因为你抢了雁哥哥reads();。” 靖临浑身一僵,再次震惊错愕的看向靖嫣,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 靖嫣直勾勾的盯着靖临,目光如刀似箭,语气中充满了怨怒与鄙夷:“你身为神君,和神卫苟且,还要脸么?而你已经是神君了,你有整个天下,可我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还要和我抢雁哥哥?靖临,为什么?” 靖嫣越说越激动越愤怒,甚至到了最后已经成了歇斯底里的怒吼,恨不得将堆积在心头成千上万年的怨恨尽数的发泄出来,让眼前的这个害得她一无所有的罪魁祸首看看到底自己被害的多惨。 面对着靖嫣的歇斯底里,靖临不知所措,如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的怔忪良久后她才逐渐回神,随后神色悲怆的看向靖嫣,无力道:“嫣儿,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靖嫣再次冷笑,冷嘲热讽道:“我只要雁哥哥,你舍得给我么?” 靖临无奈一笑,微微摇了摇头:“从我出生那天起,初雁就注定了是我的神卫。他是君父与母后给我的,我也只有他,所以我不能给你。” 靖嫣先是无声沉默,少顷后,她突然抬眸,神色冰冷的看着靖临,似是怨恨又似是诅咒一般,声色恶毒的说道:“靖临,他一定会离开你的,永永远远的离开你!” 靖临言简意赅却又无比笃定的说道:“他不会。” 言毕,靖临转身就走,内心对这个妹妹已是失望透顶。 可归根结底,妹妹变成这样,都是她这个当哥哥的没有教导好,是她没有给她足够的关心与呵护,都是她的错,是她对不起自己的妹妹,对不起自己的君父与母后。 所以靖临实在是没有继续面对靖嫣的勇气,更不敢回想母后临终前对她的叮嘱与期望。 望着靖临渐行渐远的背景,靖嫣的目光逐渐模糊了,心头又酸又疼又怒。 她含泪看向靖临离去的方向,口中不断地阴狠重复:“他会的,他一定会的。” 就算是我得不到他,也会让他永永远远的离开你,让你们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 从皓月堂出来之后,靖临的神色早已疲惫至极。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的感情与生活皆是跌宕起伏,所有的变故来的都是如此的突然,每一件事都令她猝不及防。 所以她现在,很累。 多年的形影相伴,即使靖临不开口明言,他也能从她的眼角眉梢看明白她的所有,随即清楚,这次她与靖嫣之间的对峙,是极其不愉快的,甚至是令她备受打击的。 随后初雁立即来到了靖临面前,刚想去安慰她,可靖临去突然朝着他挥了挥手,无力却又戏虐的说道:“没事,天还没塌。” 初雁十分心疼,特想去伸手抱抱她,但是又碍于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不合适,只好强行忍耐着这股冲动,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她的身后,老老实实地当神卫。 靖临扭头看了初雁一眼,心头有些委屈有些难过,但也清楚初雁这么做是对的,最终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转身抬步走了。 一路无言的回到了神君阁,刚一踏进书房,神君头也不回的对神卫命令道:“把门外闲人赶走,门关严,本君有要事和你商议reads();。” 听语气,神君还挺严肃的,神卫大人当即雷厉风行的把屋外的闲杂人等全部赶走了,然后严严实实的关上了书房大门。 可谁曾想门刚一被关上,刚还一本正经的英武神君突然变身小媳妇儿,风一样的钻进了神卫大人的怀里,把人抱得死死地。 初雁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立即伸手搂住了靖临,心里心疼媳妇儿的同时也美滋滋的。 在初雁怀中,靖临疲惫不堪的闭上的双眼,似在休息似在沉思,沉默良久,终长叹了一口气,痛苦又自责的说道:“是我把嫣儿害了。” 初雁伸手轻而温柔的抚着靖临的后背,安慰道:“靖临,这不怪你。嫣儿会长成什么样子,是由她自己的心决定的,不是由你。若非要为嫣儿的出格行为找个罪魁祸首,那也应该是我,我每月都去看她,却从未发现过她的异常,怪我疏忽了。” 靖临心想:“还不就是怪你!都怪你!” 在心里愤愤不平的埋怨了半天,靖临也没把这话说破,因为他怕初雁尴尬,也怕日后嫣儿难堪,随后她再次无奈的长长叹息,满是愧疚的对初雁说道:“无论嫣儿她犯了多大的错,可她终究是我的亲妹妹,我不可能亲手将自己的妹妹送往诛仙台,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只要偷换神君令牌的真凶一天不浮出水面,初雁就要背一天的黑锅,替真正的罪魁祸首遭受无数的猜忌与诋毁,侮辱与谩骂。 靖临爱初雁,心疼初雁,可是她终究是为了自己的妹妹委屈了初雁。 明知是靖嫣错了,虽然心头怒火滔天,可她还是做不到亲手将自己的妹妹绳之于法。 那是她亲手养大的妹妹,是她不顾一切的保护了多年的孩子,所以即使她犯下了滔天大错,她也只能选择原谅。 长辈对小辈,永远是无底线的宽容。 可小辈,却永远不理解长辈的用心良苦。 初雁当然是理解靖临的,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无限包容的说道:“你想怎么办我都随你。” 靖临在他怀中点点头,心中无限感激与感动,贪婪的享受了一会儿初雁的怀抱,靖临才不情不愿的开口说正事:“今早玄念阮的弹劾,看似突然,但分明是早有准备,不然不可能一出手就要将你置于死地。虽然嫣儿承认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但是我总觉着这事和玄念阮之间必有关联,因为他竟然能联系萧骑一案来弹劾你,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但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也就是说从萧骑一案起他就开始着手准备构陷与你。而反卫党中瀛洲党居多,他又是瀛洲帝君之子,这件事很可能与反卫党之间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初雁神色严峻的沉思片刻,随后语气冰冷的开口:“若这一切都与瀛洲有关,那整个反卫党反的就不是神卫,而是神君。” 靖临沉默点头。 初雁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靖临道:“查一下瀛洲帝君玄沥和这个玄念阮的底细。” 初雁言简意赅:“行。” 靖临抬头看着初雁,担忧叮嘱道:“那你当心点啊。” 初雁笑,伸手捏了捏靖临的下巴:“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靖临笑了,觉得自己找了个特靠谱的男人,啊不,应该说是自己的母后和君父给自己挑了个特好的男人! 第89章 阁主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这世间的一切美好与机缘,都是因为阴差阳错。 儿时的靖临对自己的太子身份满是怨气,可当她成为神君之后,所有的怨气都消失无踪了,甚至是心甘情愿,唯一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的身边有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初雁。 曾经的她怨恨君父与母后剥夺了她的自由,可如今她却感谢自己的君父与母后,因为他们给了她初雁,所以她心满意足。 神君默默地感慨了一番之后,突然开口问道:“初雁,我什么时候过生辰?” 因为神的命长,所以做神的,一般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基本不过生辰,所以靖临从来记不住自己哪年哪月生的。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提问,神卫大人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还有一个月零十天!” 很好。 考核基本为优秀。 随后神君又问道:“我今年多大了?” 神卫:“一万一千三百九十六岁!” 神君满意的点头,随后道:“过会儿你去吩咐一下,本君一个月零十天后要过生辰,让四海三洲的帝君全部来九重天给本君贺寿。” 初雁一怔,不满道:“怎么不让我陪你过?” 靖临白了他一眼,冷冷道:“因为本君要好好地会会瀛洲帝君。” 初雁随即明了,靖临这是要在自己的地盘上探探瀛洲帝君的底细,算是个,鸿门宴。 这时初雁怀中的靖临突然又犯了难――没钱,怎么过生辰啊? 本君是真穷啊! 就在靖临为钱财犯难的时候,初雁开口问道:“是不是让雪女再多留几日?等你过完生辰再送她回雪域。” 提起雪女,靖临先是一怔,随即捶胸顿足的后悔自责――这几个月九重天的事太多了,都把雪女给冷落了! 人家不远万里的来九重天一次,给她长够了脸,结果自己这个当神君的却把人家给忽略了! 该死! 实在是太该死reads();! 怎么能把一个比初雁还美的大美人给忘了? 自己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然后靖临喜欢欺负初雁的小毛病当即就犯了,瞬间从初雁的怀里钻了出来,怒道:“你怎么不早提醒本君?渎职!彻彻底底的渎职!本君要把你打入冷宫!” 初雁早就被她压榨的没脾气了,就觉得这货越来越能赖了。 再然后,神卫大人就看到神君着急忙慌的开始整理自己的发型和衣服,整好之后就要急匆匆的出门去见大美人,那叫个着急哟,满满都是期待! 这给初雁气的啊,平时见他的时候也没这么要脸! 就在神君脚不着地走到门口的时候,神卫大人在身后十分不服的说道:“人家现在正在看戏呢,你去了也不一定理你。” 看戏?还挺惬意啊! 神君满目疑惑回头看着神卫,诧异问道:“你安排的?这几个月都这么好好地伺候着?没亏待了人家吧?” “废话!等你想起来人家早被气走了!” 然后,神君的双眼一眯,神色阴沉的盯着初雁,幽幽问道:“可以啊初雁,挺体贴啊!看不出来啊,挺会哄人啊。大美人就是不一样啊,本君平时就没这待遇。” 初雁:“……” 没看出来啊,他媳妇儿还挺容易吃醋! 随后神君当即决定秋后算账,并且是新账旧帐一起算了! 眯着眼审视了初雁半天,从气势上碾压了神卫大人一番之后,神君才冷冰冰的开口:“去把李钧给我找来。” 初雁一怔,心里有些怕怕的,但依旧故作淡定问道:“找李钧干嘛?” 虽然是面不改色,但靖临依旧可以从初雁的眼神中看出“心虚”二字。 绝对有鬼! 算了,本君自己去找李钧! 非要把初雁的私房钱是从哪来的给查清楚了! 竟然敢背着她藏钱!真是胆子肥了! 说走就走,初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神君已经一脚踹开了书房大门,昂首阔步的冲了出去。 这给初雁吓得,脸都白了,但还不敢反抗,只能满心惶恐忐忑的跟在神君身后,指望着李钧能有点骨气。 就算是没有骨气,也能为了那十株百灵草坚持坚持! 当神君气势汹汹的带着心虚的不行不行的神卫大人来到神医阁的时候,钧哥正在后院的药房里写近一月的行医笔记和心得呢。 小钧钧看到小临子和小雁雁之后还挺惊喜:“呀,你们怎么来了?” 神君决定先从气势上压倒李钧,随即一巴掌重重的拍到了小钧钧的药台上,震得整个药台都在抖三抖,而后眯着眼斜睥小钧钧,满含威胁的开口:“李钧,能耐了啊,敢撺掇神卫罢工了?” 面对着神君突如其来的质问,小钧钧先是一怔,当即委屈加不服:“我撺掇他?我撺掇的动他么?” 神君竖着拇指握拳朝身后比了比:“那就是他撺掇你呗?” 神君身后的初雁忙不迭的朝李钧摇头啊摇头,同时比手画脚外加摆嘴型――百灵草reads();!我给你三十株! 面对着神君的质问,和三十株百灵草,小钧钧略微权衡了一下下,迅速做出了决定:“没啊,他干嘛撺掇我啊?” 这个李钧,学坏了啊! 都没以前老实了! 肯定是初雁把李钧带坏了! 靖临斟酌了一下下,迅速做出了对策:“小钧钧啊,只要你要跟本君说实话,初雁给你的好处本君加倍。” 听完靖临的话后,初雁是一脸不屑――切!小样,跟我斗,你斗得过明月阁么? 这个道理,李钧自然也是明白的,这天下除了明月阁,还真是没那个地方能一口气拿出三十株百灵草啊! 三十株啊! 一株两株不好种植,三十株还不好种植么?这要是能在医谷培育成功,谷内的灵植资源不就又丰富了么?教学资源也丰富了啊! 梦寐以求的百灵草就在眼前晃悠,钧哥实在是经受不住诱惑,于是再次面不改色、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说的就是实话啊,又不逢年过节,初雁干嘛要给我好处?” 哎呀,李钧能耐了啊!竟然都学会撒谎不眨眼了?!马上就能混社会了啊! 靖临先是感慨了一番小钧钧终于长心眼了,然后心头的怒火在瞬间翻翻――看来初雁藏的钱不少啊!真是要上天了! 而初雁则在靖临身后朝着李钧点头啊点头,要不是明月阁就那么多百灵草了,他还能再给李钧加十株! 沉思少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神君迅速做出了对策:“小钧钧啊,你看你要是跟我坦白了,我不但不会怪你,还会让你在九重天的灵植园里随意挑灵植带走。” 靖临说完这句话,初雁依旧是十分不屑。 按照莫老板的眼光来看,放眼整个九重天,除了靖临手腕上的那串平安珠,就没一件东西能称得上至宝,更别说入明月阁了。 明月阁的老板,就是这么傲娇! 所以对于靖临的这句话,初雁是一点也不担心,他相信小钧钧有这个眼光。 可是没想到啊,靖临是把他和李钧的小心思摸得透透的,就在李钧刚要开口的时候,靖临再次说道:“钧儿啊,你可是要想好了,我知道初雁给你的东西金贵,我给不起,但是我给不起我还不敢问他要么?他整个人都是我的!只要你跟我坦白,我保证他答应给你的东西,绝对还是一样不少得给!而且,钧儿,他给你的东西只是暂时的,可九重天的东西你是随时随地随便拿啊!我们两个才是同壕战友啊!” 初雁:“……” 卧槽! 李钧觉得,靖临说的,很有道理!按照长久发展的思维来看,确实应该跟神君混! 随后小钧钧给了小雁雁一个“兄弟,对不起了!”的眼神之后毫不犹豫的就把兄弟给买了:“他用三十株百灵草跟我换了三颗装死药。” 还不是重点,于是靖临继续问道:“他从哪来的三十株百灵草?” 李钧:“他说自己跟明月阁阁主有交情。” 明月阁?reads();! 靖临还挺震惊,她曾听自己君父说过“不入明月非至宝”,还听君父说明月阁里随随便便一样东西拿出来拍卖,所得的钱财都能将整个九重天翻新一遍。 那可是她这个穷的叮当响的神君十辈子都想不到的财富啊! 初雁能耐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大的财主?! 大财主竟然还愿意白给他东西? 靖临当即转身怒视初雁,厉声质问:“明月阁老板男的女的?!” 初雁挺身立正义正言辞:“男的!绝对是男的!” 靖临双眼微眯,审视初雁片刻后确认他没说谎才继续质问:“怎么认识的?!” “三年前休年假,带着我娘去无方城玩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劫匪劫劫道,我和我娘刚好路过,顺手就把人救了,后来才知道被劫的就是明月阁阁主,这才认识的。”初雁一口气的将好几千年前就编好的理由给说了出来。 救命之恩,确实无以为报,明月阁阁主能白给初雁三十株百灵草也说得过去,靖临沉思片刻,再次发问:“你救了明月阁阁主,他就没给你什么丰厚报酬?没背着我藏钱吧?” 还没等初雁开口讲话,钧哥抢先接道:“你说你这个神君世俗不世俗!人家都已经是明月阁的阁主了,见得最多的就是钱,最不屑的也是钱,人家还能用钱来报答救命恩人么?” 靖临想了想,觉得小钧钧说的有道理!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给初雁乐的啊,越发的稀罕小钧钧了! 谁知就在这时,小钧钧却突然开口补了一刀:“肯定是给东西了!明月阁里面的东西比钱值钱!” 靖临再次重重点头:“对!绝对是!”然后和李钧一起逼视初雁――赶紧坦白!把东西交出来! 初雁面对着两双饿狼般的眼神,默默地吞咽了一下下,随后凭借着往日里被靖临磨出来的良好的心理素质面不改色的开口:“明月阁阁主见钱见得多,见宝贝就不多了?人家最不屑的就是钱和宝贝,多世俗!” 靖临和李钧的小眼神更加幽深了――所以他给了你什么宝贝?! 初雁先是凌乱了一瞬,随即灵光乍现:“给了我一壶酒,上好的梨花白!我还请小状元喝过呢,不信你们去问小状元!” 靖临和李钧异口同声:“就给了一壶破酒?!” 破酒?! 明月阁的酒坛子都是无价之宝! 这俩货真是……没救了。 随后“没救了”地俩货对视了一眼,觉得还是不信。 就在靖临考虑要不要对雁妃严刑逼供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出来了一个挣钱过生辰的好主意,随后立即指着自己身上的一身衣服对初雁说道:“诶,初雁,我这衣服能进明月阁么?” 莫老板:“……” 那必然是,连明月阁门口的台阶都上不了的。 但初雁肯定不能这么说,不然媳妇儿削不死他,只好十分委婉的说道:“应该是,差一点吧。” 靖临:“我可是神君啊reads();!这是龙袍!神君的龙袍!”为了给自己壮声势,靖临还扭头看了钧哥儿一眼,“小弟”钧哥儿当即会意,重重点头附和道:“就是!” 莫老板:“……” 这给靖临气的,自己堂堂一个九重神君竟然被一个小小明月阁给嫌弃了?当即就怒了:“本君明天就要去明月阁看看到底有多大的排场!本君的龙袍竟然都嫌弃!真是厉害啊!” “小弟”李钧:“就是!简直太不像话了!小临子,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一听媳妇儿要去明月阁,这给初雁吓得,不行不行的,瞬间降低了明月阁收宝贝的门槛:“我的面子明月阁老板还是给的,我带着东西去,老板肯定收,你身为神君哪能随随便便离开九重天?!” 靖临眼中精光乍现,立即接道:“我这一件衣服能换多少钱?” 从靖临一开口,他就知道这货几个意思,随后莫老板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割肉般的回答:“你想要多少钱?” “我想要多少钱都行?”这给靖临乐的,不行不行的,都要笑出花了! 看着媳妇儿那双闪亮亮的大眼睛,莫老板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当即放下豪言:“你想要多少钱我就让他拿多少钱,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不给钱我就抢!” 发财了! 神君顿时有了种咸鱼翻身了的感觉,当即扭头对自己的“小弟”李钧吩咐道:“钧儿,快帮我算算过个大规模的生辰要多少钱!” 钧哥得令后当即提笔埋头计算,过了还没一盏茶的时间,李钧就算出来了:“少说五万金。” 哟喂,还挺多呢,五万金呢! 这件龙袍的做工也就几千两,还是穿过的,一下子要人家五万金不太合适啊。 正当神君觉得自己不地道的时候,“小弟”李钧贴心的提议道:“你多给他几件衣服不得了,放眼整个六界也就这一个神君,他还占便宜了呢!” 小钧钧一直都是个实在人,胳膊肘从来不往外拐! 靖临也觉得小钧钧说的有道理,毕竟自己还是很有身份地位的! 但这可给小雁雁气死了,怎么堂堂一个明月阁阁主,到这俩货面前怎么就这么不成器? 更让莫老板生气的还在后面,只听他媳妇儿对着钧哥说道:“钧儿,你有什么没用的东西没?咱俩回去把不用的东西全给卷吧卷吧让初雁带走,都说是我的,然后换银子,到手的钱咱们二八开。咱们也不说多少钱,就让他估摸着给,就看他给不给本君面子。” 钧哥:“他要是不给面子怎么办?” 神君冷笑:“那本君就查封了他在神界的分阁!” 钧哥:“我看行!” 莫老板:“……” …… 当天晚上,六界交汇处,无方城。 莫老板拎着一大兜“废物”风尘仆仆的从神界赶到了无方城,来到了城中最为繁华的一条街――月华街――顾名思义,整条街上的产业,或多或少都有明月阁的股份,似被明月月光所笼罩的一条街。 在月华街最中央,伫立着一座精致典雅的三层小楼reads();。 这座小楼看似其貌不扬,但只要是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小楼上随便的一砖一瓦就价值千金,抛除楼里的东西不计,单是这一座楼就属无价之宝。 身着一袭白衫、带着一副银色面具的莫老板出现在明月阁总阁门口的时候,欧掌柜着实意外。 按理说,莫老板向来是每月的十五那天才会出现在明月阁一次――点帐外加处理大账目的生意,成千上万年没变过一次。 而今天还不到十号莫老板就来了,所以欧掌柜意外。 欧掌柜年纪和初雁差不多大,是被明月阁收养的孤儿,算是从最低级的学徒起一步步的坐到总阁掌柜的位置上的,也算是初雁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物,知根知底,所以初雁才会放心的将明月阁和自己的全部身家交给他打理,只在每月休沐的日子下来一次。 初雁一走进明月阁,欧掌柜的就迎了上来,好奇问道:“老板这次来是出了什么事?” 初雁淡淡道:“上楼说。”言毕大步朝着后院走了过去。 从后院出来之后,循着楼梯上到了三楼的书房,一开门,初雁就把手里的一包“废物”给扔到了桌子上,随后对着欧掌柜的吩咐道:“你从我账上提十万金过来,我急用,对了,要银票,到时候我去神界分阁兑换。” 虽然是从老板自己帐上提的,但数额巨大,还是让欧掌柜吃了一惊:“老板你这是,要干嘛啊?” 莫老板长叹了一口气,指着桌子上的一大包东西,道:“我花钱,买的。” 这、这是什么宝贝?竟然值十万金? 然后,欧掌柜好奇的打开了那一大包东西,再然后,目瞪口呆:“老、老板……您这也,太走眼了吧?别说十万金了,就是一万银也不值啊!” 莫老板无奈道:“你把那一件龙袍给我留下就行了,其余的都给扔了。” 欧掌柜:“老板,我们明月阁也不缺龙袍啊!六界各代君主的龙袍咱们都有!而且都是新的,成套的,这样收藏才有价值,您何必花十万金买一件旧龙袍?” 莫老板想了想,最终说道:“要是不买,我媳妇儿能削死我!” 欧掌柜一直知道老板有个小青梅,也知道老板自小就怕这个小青梅怕的不行不行,所以十分理解老板花十万两金子买一件破龙袍的行为――怕被削。 但如今连称呼都变了,想必是已经喜结连理了,欧掌柜立即恭喜自家老板:“恭喜老板和老板娘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听“老板娘”这几个字后,莫老板还挺高兴,随后乐呵呵的说道:“就这两天的事,有些匆忙了,等我闲下来之后就在明月阁摆个宴席,让你们看看老板娘长什么样。” 欧掌柜一听乐还挺高兴,终于可以看看传说中的老板娘长什么样了! 随后莫老板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严肃叮嘱了一句:“你记住了,也跟下面的人吩咐一声,以后看见老板娘,直接叫大当家的,不能有一丝犹豫和停顿!不然等着一起被削吧!” 欧掌柜:“……” 看来这个传说中的老板娘,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而且,老板也不是一般的怕老板娘啊! 恩,以后老板和老板娘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就听老板娘的肯定没错!啊不,是大当家的! 第90章 嫌弃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用几件破衣服换来了十万金,神君简直开心的不行不行,当她拿着神卫大人给的银票,亲自带着财神从明月阁兑换回来十万金之后,瞬间变身暴发户,当即下旨给礼部尚书,告知礼部一月多后要操办一场风风光光的生辰宴,本君现在不差钱! 并且神君还难得履行一次承诺,大手一挥给“小弟”李钧分了两万金,算是她这个神君对名满六界的鬼医谷的赏赐。 最后还特别网开一面给神君大人发了一两银子让他拿去当零花,算是表扬他当年见义勇为救了明月阁阁主,间接给了她发财的机会。 看着自己手中那用十万金换来的一两银,神卫大人实在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然后神君不乐意了,斜眼瞧着神卫大人,冷笑:“怎么?嫌少啊?” 给你发钱就不错了,竟然还敢嫌少? 要造反啊! 神卫当即摇头:“不不不一点也不少!” 话虽这么说着,但神君还是从神卫大人的眼中看到了“不服”两字,为了让神卫大人服气,神君趁着书房没人,踮脚在神卫大人脸上亲了一口,随后问道:“服么?爱妃?” 突然被幸福包围的雁妃:“还……差一点。” 神君对着自己的爱妃翻了一个白眼,冷哼一声,不屑道:“本君最看不上不知足的女人!” 说完神君就不再搭理自己的爱妃了,抬脚回了自己的寝宫,对着镜子好好的收拾了自己一番,觉得已经到达了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标准之后才容光焕发的出门了。 面对着神君的异常举动,神卫大人满含警惕的问道:“要去哪啊?见谁啊?” 神君头也不回的回答:“见雪女去,昨晚约好的,今儿本君陪大美人儿赏花去。” 神卫:“……” 妈的reads();! 花花肠子还不少! 接下来一个多月,神君为了弥补前几个月对大美人的冷落,天天变着法儿的哄美人开心,每天除了上朝议政批折子,有空就要去陪陪大美人,彰显神君对北域雪女的重视以及尊待。 虽然雪女生性冰冷如霜,即使天大的开心也难以在她的脸上看出来,你说十句话人家不一定回你一句话,但神君还是愿意乐此不疲的去讨好大美人儿。 谁让人家长得美呢? 难得遇见一个比雁妃还要美的人物,神君是稀罕的不行不行。 而神卫是则被气的不行不行,身为一个大老爷们,天天看着自己媳妇儿围着别的女人转悠,这心里,憋屈啊! 直至神君生辰前的一天夜里,神卫大人忍无可忍,反手锁死了神君书房的门,一把将满面震惊惶恐的神君从凳子里给拎到了书桌上,同时将桌子上的灯台盖子给关严实了,彻底阻绝了夜明珠的光亮。 再然后,乌漆墨黑的书房里就想起了宽衣解带的窸窣声,这给神君吓得,小脸苍白:“书、书、书房啊!爱、爱妃你还挺会玩……” “外面没人。”初雁一把抓起了靖临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滚烫上,带着她一起动了起来,随后声音粗哑的说道,“哪有你会玩儿啊,这几天哄美人儿哄得挺开心啊。” 靖临目瞪口呆:“爱妃,你竟然连女人的醋都吃?!你这心眼还没针眼大啊!” 初雁先是粗喘了几口气,随后才在靖临耳边满含威胁的说道:“我不光心眼小,还记仇,迟早要打击报复。” 通过自己手中之物的变化,靖临深刻明白了初雁口中的“打击报复”的真实含义,并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雁妃的美人榻上,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当机立断换了个话题,义正言辞道:“四海三洲的帝君已于今日全部来到九重天了,就连我那个懒得出奇的叔叔靖端都带着他儿子靖鹏来了,可见本君平日里还是很有威严的。” 初雁眉头一挑:“所以?” “所以你快点!本君不想明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过生辰!” “行,那你自己来。”言毕初雁果断撒了手,低头满面坏笑的看着神君。 神君愤懑不已,可又不忍心也不敢撒手不管,只得继续用手帮他抚.弄。 初雁先是闭眼享受了一会儿,随后声音沙哑的喘息道:“靖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准备好把自己给我?” 一个多月以来,靖临每次都是用手帮初雁解决问题,每当初雁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靖临就不由自主的退却了。 一看靖临不愿意,初雁也不再勉强,愿意为了她忍,直到她准备好了为止。 而靖临也不是不愿意把自己给初雁,就是单纯的畏惧。 她虽然当了那么多年的神君,但归根结底是一个女人,一个未经人事的女人,身边也没有母亲与嬷嬷的照顾,所以对于男女之事,她总归是有些害怕的。 尤其是定情的第二天早上她鼓足勇气尝试了但是没成功之后,就更加的畏惧了。 见靖临低头不语,初雁也不再逼她,温声道:“没事,那就再等等。” 靖临抬眸,感激又愧疚的看着自己最爱的男人:“初雁,我不是不愿意,就是,还没准备好,你再等等我。” 初雁点点头,淡然一笑道,安抚道:“我知道reads();。” 看着自己男人这么体谅自己,作为报答,靖临的小手越发的卖力了,而初雁则是越发享受了,到他终于结束的时候,已近乎子时末。 当他们二人穿戴好,书房重新亮起光时,靖临这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随后连忙对着初雁催促道:“赶紧回家,你都几天晚上没回家了?奶妈肯定想你了。” 初雁伸手捏着靖临的下巴,故作惊讶的说道:“呦,你怎么知道?昨天我娘还来找我了,戳着我的脑门骂我娶了媳妇忘了娘。” 靖临一怔,惊道:“奶妈都知道了?” 就说这几天为什么奶妈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慈祥中又透露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满意和高兴! 靖临还当是奶妈这几天遇见什么好事了,天天这么开心,原来是因为这啊…… 婆婆对自己满意呢~~ “废话,我娘也不傻,就你和我,谁能瞒得过她的眼?”初雁满是不乐意的说道,“你俩还挺能沉得住气,我要是不把你的老底给戳了,你俩是不是还能瞒我一辈子?别人家都是媳妇儿婆婆天天战火连天,我家倒好,媳妇儿和老娘早在十万八千年前就统一战线了,老子命苦啊~~~” 靖临直接被初雁给逗乐了,笑骂:“你滚蛋!” 初雁反问:“我真滚了你不想我啊?” 靖临白了他一眼:“切,就你手里那一两银子还能滚多远?” 呦,这你就小瞧你男人了吧?! 在明月阁你男人练字的一张纸都不止一两。 但这话,莫老板也就敢在心里嘚瑟嘚瑟,必定是不敢当着他媳妇儿面说的,不然就不止挨削的事了。 看着初雁不说话,神君还当是自己的威胁管用了,心里美滋滋的,随后才对初雁说道:“雪女性子冷,不爱热闹,估计明日开宴后不久就会离席,到时候你就跟着她,多照顾照顾,别让她受到冷落。” 初雁眉头一挑,惊讶道:“人家那么大一个美人,你就不怕我跟她跑了?心挺大啊?!” 神君言简意赅:“不怕。” 初雁顿时觉得媳妇儿不够重视自己,忿忿不平的说道:“你对我还挺放心!” 神君连看都不带看他一眼的回道:“我都跟婆婆统一战线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跑一个试试?信不信都不用我出手娘就能打死你!” 信! 这句话神卫大人是真信! 这世上神卫大人怕的东西不多,就两样,一是他娘,二是他媳妇儿,现在他娘和媳妇儿完全统一了战线,所以他说什么也是不敢跟大美人跑的,不然就等死吧。 不过虽然是遭到了“灭顶”的威胁,神卫大人既不生气也不害怕,反而美美的,就因为神君那两声“婆婆”和“娘”,哎呦这给他乐的啊,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差上天了! …… 磨磨蹭蹭一晚上,神卫大人也没回家陪老娘,留在神君阁搂着靖临睡了一晚上。 还是在今早五更天的时候匆匆赶回家了一趟,换了身参加九重盛宴时必须穿戴的正统神卫官服后又匆匆的出了门reads();。 当然了,虽然神卫大人回家时尽量偷偷摸摸、放轻脚步不惊动他老娘,但还是在自己的院门口被初夫人给逮了个正着,然后被拧着耳朵骂了一顿“娶了媳妇忘了娘”之后才被放出门,并被老娘勒令今晚必须回家。 被骂了一顿之后,初雁还当自己娘真的想自己了,然后带着愧疚连声保证自己今晚一定回家,同时对着自己老娘哄到:虽然有了媳妇儿,但儿子心里还是有娘的! 谁知初夫人对神卫大人的保证与思念根本不屑,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嫌弃的嘟囔道:“谁管你回不回来,我是担心小临子休息不好,天天那么忙,晚上还要对付你,怎么吃得消?” 言外之意就是,你是怎么得出老娘想你的结论的?我只是单纯的担心小临子。 “咔嚓”一声,神卫大人心碎了。 完了,彻底被嫌弃了。 媳妇儿不疼娘不爱的神卫大人满是伤感的出了门,一边往宴席主会场所在地朝华殿的云海广场走,一边在心里盘算该如何才能重新博得媳妇儿和老娘的宠爱。 初雁从家往外走的时候,天色刚灰蒙蒙亮,东方的鱼肚白都没翻出来,九重天内依旧是清清冷冷,连几个人影都瞧不着。 清一色的琼楼玉宇在黯淡浓郁的白雾之中影影幢幢,再趁着几分朝阳初生前的阴黑天色与露水寒气,整个九重天,看起来还颇有几分诡异。 就在初雁走到九重天东西与南北两条主干道的交汇处时,更加阴沉清冷的西面的路上突然跑来了一道急遽又弱小的白色身影,口中不断地呼喊尖叫着:“来人啊!来人啊!” 是个姑娘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清晨中,她的喊声十分突出尖锐,并且声声透露着惊恐与焦急,在呼唤了几声之后不见人来,这个小姑娘的语气中还带上了几分哭腔,甚至还喊了一声:“救命……” 此等情况,九重神卫是必须要上前去问个究竟,于是初雁立即快步赶到了来人面前,穿过浓浓晨雾之后他才看清,这姑娘原来是被他调去听雪阁侍奉雪女的其中一位小仙娥。 见了初雁之后这位小仙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近乎是扑到了初雁面前,死死地扣住了初雁的胳膊,满目焦急惊恐看着他,声音尖锐又颤抖:“神卫大人救命,昨夜有淫.贼闯了听雪阁,幸好被发现得早,不然雪姑娘就被他玷.污了。可这淫.贼好不知耻,被抓了现行之后不但不离去,反而在听雪阁外大发酒疯,堵着姑娘的门不让姑娘出来,净说一些污言碎语来羞辱姑娘,奴婢是趁他不注意才溜出来喊人的!神卫大人您快过去吧,姑娘那不知道还能不能挺住!” 初雁听后当即大惊,随后便是震怒。 在他被革职之前,整个九重天的内外防御皆由他布置,虽然手中已无实权,但在他眼皮子底下除了这种龌.蹉事,初雁还是怒火滔天。 更何况雪女的寝宫是由他安排的,虽然位置是雪女自己选的,但毕竟是地处偏僻,在一定程度上给了淫.贼可乘之机,所以,初雁也是愧疚自责的。 而就在他刚要抬步赶往听雪阁的时候,那位小仙娥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急急地对着初雁说道:“神卫大人,那位淫.贼的来路好似不小,您也要当心啊!” 初雁眉头一拧,沉声道:“什么来路?” 小仙娥犹疑道:“他说他叫玄念玉……是、是……” 初雁替这个小仙娥把没敢说出口的话讲了出来:“瀛洲帝君的长子?” 小仙娥面色苍白又惶恐的点了点头。 第91章 羞辱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玄念玉的名声,在整个神界可谓是家喻户晓――出了名的浪荡之徒、纨绔子弟。 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仁义礼智信,一样不知。 传言整个瀛洲的怡红院,就没有玄念玉没去过的,且只要是院内头牌、花魁,基本都是这位公子哥捧上去的,换句话说,基本上都是被这位公子哥开了苞后再捧上去的reads();。 所以即使玄念玉的名声再差,但在勾栏中,还是挺受欢迎的,因为一旦被这公子哥看上了,在业界也算是前途无量了。 浪荡公子哥喜欢玩花姑娘,这也可以理解,但玄念玉最令人不齿也最令人愤怒的是:他最爱玩的不是花姑娘,而是正经人家的黄花大姑娘,或者,长相清秀的小公子。 单在瀛洲,被他糟蹋过的姑娘公子就不计取数。曾经的昆仑山统帅萧骑所犯的淫罪和这位比起来,简直是冰山一角。 几乎是从舞勺之年起,玄念玉就已经这般淫.乱模样了,瀛洲帝君玄沥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可无论怎么严苛管教,这大儿子依旧如扶不起的刘阿斗般不争气,给他这个当爹的制造了不少麻烦事。 年少的玄念玉精力还没有那么旺盛,胆子也没那么大,所以即便是偷香窃玉、仗势欺人,心头总归是有些顾虑的,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瀛洲帝君凭借着职权与地位还能往下压压。 可随着玄念玉的年龄增长,胆子大了精力也跟着长,那是越来越能胡闹了,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于是瀛洲帝君手里的这张纸,哪怕是镶了金的纸,也包不住这团火了。 有语云:家丑不可外扬,亦有语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再于是,整个瀛洲乃至神界都知道了瀛洲帝君家有个极其“厉害”的大公子――室中无妻妾,婢女数如云。室外红颜乱,花魁竞相折。 在瀛洲,但凡是有一些姿色的姑娘小伙,不说见了玄念玉了,就算是见了和他有着天壤之别的弟弟――玄念阮,都是绕着走的,生怕这家的哥俩是一路禽兽货色。 别人家的儿子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瀛洲帝君的儿子,是往他脸上拍砖,还连带着往自己弟弟的脸上糊了一把泥。 玄念玉这等臭名远扬的大人物,九重神卫兼明月阁阁主必然是知道的。 雪女风华绝代、貌美无双,被玄念玉这等好.色之徒惦记上初雁一点也不意外。 可令他意外的是,这玄念玉的胆子也忒大,竟然敢在九重天撒野?! 这些年瀛洲势力就算是再大,可九重之主依旧是神君,在神君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龌龊事,是不要命了么? 还是瀛洲帝君已经自信到可以藐视神君了? 就在初雁心中惊异又震怒之时,身旁的那个小仙娥再次白着脸对他说道:“神,神卫大人,奴婢听说,自从五日前瀛洲帝君携子来到九重天后,他们所居的宫殿内有好些个小仙娥都被这个大公子糟.蹋了……” 听完这句话,初雁当即神色一怔,意外又不解。 下人之内发生的事情,自然是在下人中传得最快,但是奸.污九重仙娥也算是件极其严重的卑劣罪行,他这个当神卫的怎么就不知道? 瀛洲帝君就算是再有势力,还能在九重天一手遮天么? 除非……是靖临帮着压下来的,并且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靖临这么做,初雁可以理解,她也是顾及到了瀛洲党的势力,所以才不想把此事闹大,因为一旦将此事摆在了明面上公事公了,按照九重天规,玄念玉就算是不死也要被扒层皮。 就算是再不争气,好歹也是自己亲儿子,难免玄沥会怀恨在心,日后这瀛洲,定会成为心头大患,随时会对九重天造成威胁。 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靖临选择了隐忍与退让reads();。 但靖临对他也隐瞒了这件事,初雁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他很快便压下了心头的不爽,立即对那个小仙娥交代:“你现在就去神君阁将此事告知神君,切记,只能告知神君一人,让神君自行做定夺。”虽然很想将玄念玉这个卑鄙可耻的淫.贼绳之于法,但是又考虑到靖临的处境,初雁不得不忍下胸中这口恶气。 言毕他身形一晃,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浓雾中。 被留在原地的小仙娥慌乱了几瞬,立即按照神卫的吩咐跑去找神君了。 …… 当初雁赶至听雪阁的时候,刚一踏入院内,就听到了极为不堪入耳的辱骂之声,同时还有殴打之声。 紧接着,他便听到了女子的嘤嘤啜泣之声。 初雁神色一沉,顿觉这个玄念玉不仅是在仗势欺人,更是在挑战靖临的底线,猖狂又不知好歹!心头怒火当即蹿升,脸色铁青铁青,同时没有丝毫停顿的大步走向内院,气势汹汹,神色阴沉的简直能滴出水。 沿着回廊一走入内院,初雁便看到了更加令他恼怒的事情。 瀛洲帝君的大公子玄念玉,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紫金长袍,玉发束冠,从头到脚的衣服饰品样样贵气十足;长得也算是有模有样,若是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若是他面上的表情没有那么淫.逸狠戾,看着还真像是个翩翩公子哥。 但长得像人,并不代表会办人事,不然就不会有衣冠禽兽这个词了。 在初雁看来,这个玄念玉,就是个妥妥的衣冠禽兽。 在玄念玉的面前,齐齐的跪着四个正在哭泣不止的小仙娥,而这四个姑娘,没一个人的衣衫是完整的,深秋气寒,她们近乎是在坦.胸.露.乳,所有人的上半身都被这清晨的寒气冻得发青,甚至每一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被殴打出的淤青。 四个姑娘的哭声中,既带着极深的恐惧,又带着不敢明言的痛恨不甘与屈辱。 离她们所跪之地不远处,则凌乱的堆着几叠衣服,看样子,是玄念玉仗着自己瀛洲帝君之子的身份胁迫她们脱下来的,既是在羞辱她们,也是在发泄自己心头的怒火。 而四个仙娥身后的屋子门窗紧闭,屋内一片黑暗,光是看门窗上被强行砸出的一个个窟窿,初雁就知道雪女是被玄念玉堵在里面了,并且一定在仓皇间躲入了屋内反锁了门窗,并且受到了极大地惊吓与侮辱,不然不可能连灯也不点。 面对着此情此景,初雁心头的怒火当即攀升,不仅是因为玄念玉的无耻之行激怒了他,更是因为他的无法无天,不把靖临放在眼里,完全藐视了神君的君威,真是恨不得直接祭出□□将这个衣冠禽兽劈成两半。 但无奈又憋屈的是,他却不得不为了靖临的处境而克制自己的怒火,若是他真的对玄念玉动了手,哪怕是给他造成了一点无关痛痒的小伤,这都会成为瀛洲帝君手中的把柄,给反卫党可乘之机。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被革除了手中的一切职权,不仅空有神卫虚名,更是戴罪之身,若玄念玉真在自己手中出了什么事,靖临会更加为难。 为了靖临,他不得不忍。 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后,初雁才大步走到了玄念玉的身后,先是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随后才凝眉启唇,语气冰冷的沉声说道:“玄公子,九重天天规森严,望您做事之前,三思而后行。” 听到初雁的声音后,正在哭泣不止的四位小仙娥瞬间齐刷刷的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各个面色苍白,嘴唇被冻得青紫,然后如抓了救命稻草一般,含着泪急切又哀求的看向初雁reads();。 正在出言辱骂仙娥的玄念玉当即怒不可遏,心中暗骂:“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多管闲事?”同时凶狠回头,然后,愣住了,或者说是,被惊艳到了。 初雁的模样,还真是对了这位公子哥的口,当即两眼发光心头邪念横生。 屋里的那位抵抗了一晚上也不从了他,眼看着天快亮了,玄念玉也不想再跟着耗下去了,谁曾想竟然又来了一位自己送上门的,别提多惊喜了。 美人在前,玄念玉面上的阴沉狠戾之色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和颜悦色及温柔缱绻,也不骂初雁是个不是死活多管闲事的狗东西了,反而笑眯眯的看着他,客客气气的问道:“这位公子仪表堂堂气势不凡,一看便是个人物,可跟本公子说说你的名字?交个朋友认识认识?” 一看玄念玉这态度,初雁便知他的龌龊想法,心头怒气当即翻翻,但是又不得不忍,只得攥紧了双拳,面色铁青,近乎咬牙切齿的启唇道:“九重神卫,初雁。” 听完初雁的话后,玄念玉简直不能再满意―― 早有传言说神卫和神君之间不清不楚的,那就说明神卫绝对是个断袖,那真是完完全全的合了自己的胃口。 随后玄念玉勾唇一笑,浪荡又轻佻的走到了初雁面前,刚要抬手勾起初雁的下巴调戏一番,可谁知胳膊还没抬起来呢,就被神卫大人一记杀气逼人的凌厉眼神给近乎吓破了胆。 一股惊恐寒意顺着玄公子的脊背瞬间窜上了后脑,吓得他半个身子都是麻的,不知所措的呆滞了少顷后,玄念玉才从恐惧中缓过来了,随后心头便涌起了一阵滔天怒火! 整个神界谁不知道九重神卫被当朝革职罢官了? 谁不知道你就是一个不要脸的男.宠? 区区一个空有虚名的皮肉禁.脔,你装什么清高?竟然也敢在本公子面前耀武扬威? 不知好歹的骚.货! 玄念玉原本一脸温柔的的神色在瞬间就阴沉了下来,随后冷笑,满是鄙夷的说道:“当了□□还里牌坊的骚.货本公子见到多了去了,还以为早就见惯了,可见到神卫之后啊,本公子才知道,九重天的货色,还真是不一样,牌坊都比别人立得高。” 随着玄念玉的话语,初雁的脸色是越来越阴沉,双拳攥的咯咯作响,胸膛早已被怒火吞噬,随时能将他的理智吞没。 而玄念玉却丝毫不在意初雁的怒意,反而感觉好笑――脸都不要了竟然还有几分小脾气。 随即轻蔑道:“不就是神君养得一条狗么?凭借着几分姿色睡出了人上人,还真把自己当东西了?不就是个卖.屁股的么?等哪天神君把你玩腻了,还不照样是条丧家犬?然后再去另找下家?继续卖?”言及至此,玄念玉先是对着初雁鄙夷一笑,随后话音一转,“可本公子看你如此有恃无恐,想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不然怎么会把神君迷得颠三倒四?竟然为了你连后宫都不要了。” 连皮带脸的将初雁侮辱了一番之后,玄念玉的语气越发来的淫.邪了起来,双眸中的淫.光也越来越盛:“初氏神卫世代单传,从九重建立至今,总有七代神卫,其中仅有一代女神卫。想当年这位女神卫可是闹出了不小的争议,近乎满朝反对女人称卫,差点就让神卫一族从九重天消失了。但随后你们初家啊,就再也没生出过女人,是真的生不出女人,还是不敢“生”女人啊?”话音还未落下,玄念玉的手便朝着初雁的双.腿间抓了过去,满目淫.笑的看着他,浪荡又邪恶。 92 结仇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若单是出言侮辱他,初雁还可以咬牙忍耐,但玄念玉的无耻之行却彻底激怒了初雁,令他忍无可忍。 首发哦亲 玄念玉的手还没碰到美人的衣角,美人便已彻底暴怒! 不过扎眼之间,初雁便已出手制住了玄念玉的胳膊,同时猛然抬腿用膝盖狠狠地顶到了玄念玉的双腿间。 剧烈的疼痛瞬间由下.身传遍全身,可还不等玄念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刹那间翻天覆地! 初雁抓住玄念玉的胳膊,一个旋身便将他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下手重的就跟砸麻袋一般无情,一下子把玄念玉给摔得,简直要四分五裂了,登时连惨叫呼喊都发不出来了,只得瘫在地上的不断地抽搐,同时满目恼怒痛恨的瞪着初雁,被仇恨充斥的双眸布满血丝,近乎目眦欲裂。 可下一瞬,他眸色中的怒恨便尽数被恐惧取代。 只见初雁反手抽刀,“铿锵”一声,开山出鞘,登时寒光乍现,如深冬寒冰般刺骨摄人,不过眨眼之间,开山.刀的锋利刀刃便已斩到了玄念玉的头顶之上。 那些个跪在附近的小仙娥当即面无血色,恐惧惊呼的同时齐齐捂住了自己的双目,来躲避即将出现的血腥场面。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红色剑鞘如闪电般急遽闪过,不偏不移的击中了初雁的刀身,堪堪阻止了他砍向玄念玉头顶的刀刃。 剑鞘飞来的同时,靖临的惊呼声在身后回廊响起:“初雁住手!” 听到靖临的声音后,初雁才得以寻回自己的理智,下一瞬,便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他瞬间清醒的同时也让他心有余悸,背后直冒冷汗,甚至连执刀的那只手都在止不住的轻颤。 幸好……幸好靖临及时赶到拦下了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玄念玉如果真的死在了他的刀下,靖临的处境会变得无比艰难。 相当于他亲手将靖临推向了绝境。 刚才初雁有多愤怒,此时就有多后怕,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而后他回神愧疚又自责的望向靖临,这才发现靖临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神色中包含的惊惧并不亚于他。 其实靖临的心头,也是疼的,她心疼初雁。 靖临明白初雁是个有分寸的人,既然能逼的初雁拔刀,那必定是玄念玉触及了初雁的底线,令他忍无可忍。 可她不但不能为他出气,反而要勒令他忍气吞声。 因为她是神君,背负着九重天的利益,所以不得不牺牲初雁的利益。 又因为她爱他,舍不得他,所以她自私的为了维护自己的爱而委屈了自己爱的人。 为什么她与初雁之间,会这么难啊? 神君的身份给了他初雁,却又应为这重身份,束缚了她和初雁的感情。 靖临满目歉意的望着初雁,而初雁却对自己的牺牲与退让不以为然。 只要靖临安好,他就什么都无所谓。 随后初雁将目光移向了靖临身后,神色一怔,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心头。 靖临的身后站着一位身着华贵黑袍、腰束镶金玉带的中年男子,该男子的五官英挺,身材高大,若非此时双眸中不断翻滚着的怒意和难以掩饰的后怕影响了他的神色,必定是个气度不凡、庄严稳重的大人物。 而该男子身后则紧跟着玄念阮,此时玄念阮的神色也好看不到哪去,面色苍白,慌张又担忧的看着倒地不起的玄念玉。 不必细想,这位中年男子,定是瀛洲帝君,玄沥。 并且,他来者不善。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差点就死在了他人的寒刀之下,玄沥怎能善罢甘休?怒火中烧之下早就不顾君臣礼仪了,双目赤红的瞪着初雁,随后不知是对靖临还是对初雁厉声质问:“敢问我儿是翻了何等滔天大罪,竟让神卫大人给定下了必死之刑?!而九重神卫又何时有了先斩后奏的权利?!竟然连一声通报都没有便将我儿就地□□?!” 玄沥的话语如同一阵凛冽寒风般顷刻间扫荡了整个听雪阁,将原本就寂静的院落扫出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靖临虽是沉声不语,但对于玄沥藐视君威的架势,心头早已愤怒至极,就连面色上也显出了几分难掩的怒意。 这个瀛洲帝君,是在欺人太甚! 虽然一来到听雪阁便看到了初雁对玄念玉拔刀相向,但是所为何来,大家心知肚明。 方才听那个小仙娥通报玄念玉奸.污雪女未遂又仗势欺人、出言辱骂之后,靖临当即怒不可遏,甚至在一怒之下掀翻了龙案。 玄念玉奸.污九重仙娥已是重罪,看在他爹瀛洲帝君的面子上对他网开一面已是靖临的底线,没想到这个淫.贼竟如此不知死活,竟敢将魔爪伸向了九重贵客北域雪女!实在是太不把她这个神君放在眼里! 而仙娥来通报的时候,靖临已经来到了云海广场,那时台下坐着的大臣们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些数量的,其中就包括瀛洲帝君。 龙案被砸,发出了一声轰然巨响,原本还有几分热闹的云海广场在瞬间陷入了死寂,大臣们各各面面相觑、噤若寒蝉,错愕又紧张的猜测着神君为何会突然震怒? 靖临先是面色铁青的沉默少顷,而后冷笑,语气冰冷的启唇,对那个小仙娥言道:“告诉瀛洲帝君,玄大公子昨晚都干了什么好事!” 靖临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足以清清楚楚的传遍整个云海广场。 既然上次的忍辱退让被看做了包庇纵容,让这个淫.贼得寸进尺,那么这次,靖临说什么都不会再继续退让。 那个从昨晚起便备受惊吓的小仙娥再一次的被神君的震怒威慑到了,当即跪在了地上,面色苍白,声音颤抖的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一重述。 随着小仙娥的话语,整个云海广场上的气氛越加凝重紧张,所有人都将目光周集中在了瀛洲帝君所在的方向。 玄沥与玄念阮听后当即大惊失色,齐齐起身跪倒在了神君面前,代子(哥)认错。 而靖临则置若罔闻,愤然拂袖离席,立即赶往听雪阁。 玄念玉犯下此等淫.邪大罪,玄沥这个当爹的和玄念阮这个当弟弟的,必定是紧随神君其后,惊恐又着急的赶往听雪阁收拾残局。 可谁曾想君臣三人刚一赶到听雪阁,便看到了初雁执刀对玄念玉痛下杀手,原本心虚紧张的玄沥竟在瞬间被激怒了——虽然不争气,但好歹是自己亲儿子,当爹的总归是在乎的。看着自己的亲儿子如待宰羔羊一般任人宰割,而执刀之人又是凭借着美色身居高位的神君男宠,玄沥当即羞恼万分,心中怒火横生!彻底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原本目的。 眼看着自己的君父冲撞了神君,一向机警的玄念阮当即在玄沥身后低声提醒道:“爹!神君一向公正严明,是非对错,自会明辨!” 玄沥冷笑:“就算我儿当真犯下不可饶恕的死罪,也不该由罪臣先斩后奏!” 靖临心头虽然怒火滔天,但却无法发作,因为玄沥的话语,稳准狠的击中了此事的关键之处,更是她的软肋——初雁。 随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看向初雁,语气凌厉的言道:“身为九重神卫,是谁给你的胆子先斩后奏?” 初雁在心头苦笑:“自己果然又给靖临添麻烦了。”而就在他刚要认错领罚的时候,身后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随后院内众人,再次震惊了。 在所有人的眼中,雪女向来是圣洁高贵、出尘洁净的,虽然身处十丈红尘之中,却又远离红尘十丈,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而此时他们眼中的雪女,却像是被一只魔爪从云端狠狠地拉入了淤泥沼泽。 雪女那原本柔顺整齐的如墨乌发此时是凌乱的,如凝脂般的绝美面庞上清晰地留着五道通红的手指印,嘴角还有被打出的淤血痕迹,看起来无比的憔悴虚弱。 而她那原本出尘洁净的白裙,此时也是残破不堪的——抛除长裙下摆有几处被撕裂不提,最令人愤怒的是雪女的白裙上,整个左袖被暴力从肩处完全扯断,露出了整条左臂,而她那如雪般白皙的左臂之上,突兀刺目的留着几块黑紫淤痕。 雪女打开房门后,向来无喜无悲冷若冰霜的面庞上却燃着一重从未有过的滔天怒火,随后恨意十足的看向瀛洲帝君玄沥,近乎咬牙切齿的启唇,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若能够亲手杀了这个禽兽不如的无耻败类,定不会让神卫大人代我出手。” 此言一出,玄沥的气焰,在瞬间就被浇灭了,而后他才看见,在玄念玉身后,还跪着四个衣不蔽体的小仙娥,且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被殴打出的淤青。 奸.污北境雪女,虐待九重仙娥,这是何等大罪,玄沥心知肚明。 虽然恨铁不成钢,虽然对这个不孝子怒火滔天,可总归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玄沥不能不管他,不能不要他。 就这么一刹那间,他便放下了一切尊严与高傲,身子一矮便朝着雪女的方向跪了下来,不断地磕头叩首:“犬子卑劣无得,是鄙人教子无方,愿任凭雪女处罚,只求雪女能留犬子一命,鄙人定感激不尽,来生愿为雪女当牛做马,报答不杀之恩!” 见自己君父都跪下向雪女磕头求饶了,玄念阮立即跟着跪了下来,随他帝君一起磕头,为自己的哥哥求饶。 而此时,被初雁打的倒地不起的玄念玉,看向正在为自己磕头求饶的君父和弟弟的双眸中不但没有感动和愧疚,反而闪现着一种阴气森森、志得意满的快感,若非当着神君的面,估计已经得意畅快的笑出声了。 这次要是能连带着那个狗杂.种一起给宰了,他这辈子的胡闹也算是没白闹,死了都值了。 93 储君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面对着瀛洲帝君的卑尊屈膝, 不停地磕头代子求饶, 雪女熟视无睹置若罔闻,眼中怒恨不减丝毫。 一方不停求饶,一方不可饶恕, 而两方则都是九重天的贵客,得罪了哪一方都没有好处,所以说神君的处境,才是最艰难的。 北域雪女在九重天遭受了奇耻大辱,她这个九重之主, 于情于理都要严惩玄念玉这个罪魁祸首, 甚至将他扒皮抽筋都不足为过。 可她却不得不顾及瀛洲势力——得罪了玄沥, 大家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所以投鼠忌器, 难以对玄念玉定罪制裁。 就在靖临寸步难行之时,初雁挺身而出,来到了靖临身前, 拱手而立,道:“禀神君, 臣以为雪女平白遭受奇耻大辱, 必定要将凶犯严惩才足以平息众人心头之怒, 不然日后神君威严与九重天规皆再无威慑;但所幸玄念玉并未对雪女造成更大的伤害, 故而罪不至死,而瀛洲帝君又为九重天效力多年,看在其父的面子上, 应对玄念玉网开一面。” 言及至此,初雁话音略微一顿,给了靖临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继续说道:“但死罪得免,活罪难逃,按照九重律法,应对玄念玉施以五十杖刑,以儆效尤。” 九重天的刑杖,并非普通的刑杖,打人的杖面上是带着一层犀利尖勾的。而且被施以杖刑的罪犯,是不得穿戴任何衣物的,那一杖下去,不但能打的人皮开肉绽,更能连皮带肉的给勾下来一块。 五十杖刑,足以把玄念玉打个半死,却又不至于把他打死,确实是很折中的刑法,既按照雪女的意思严惩了玄念玉,也按照玄沥的要求,保了他儿子一命。 但这种处理方式,却是两面都不讨好,虽然满足了双方的基本要求,但却又不给任何一方面子,所以很容易被两方记恨。 可谓是出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所以初雁才会挺身而出,挡在靖临身前,当着双方的面将这种折中的刑法当众讲了出来,把所有的不妥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将来就算是雪女或者玄沥心有不满、怀恨在心,恨的也是他,而不是靖临。 初雁的用心,靖临自然是知晓,随后心头就跟针扎了一样又酸又疼。 也是在那一刻,靖临突然发觉自己是无比的自私自利,并且从小就是。 当年她用自己的身份逼迫威胁君父将初雁留下来,当真只是不愿意让初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么? 不,不是,她想让他留下来,不过是因为想让他陪着自己。 那时九重动荡,神卫叛变,君父重伤,她与母后之间的亲情也岌岌可危,身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初雁。 所以她才想要牢牢地抓住初雁,让他成为自己永远的、不变的依仗,哪怕君父已经将初雁日后会遭受的一切苦难挫折对她一一明言,她还是在考虑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初雁离开。 当年君父的预测,已经在万年的岁月间一一实现,靖临不得不承认,初雁如今所遭受的一切艰难困苦,所背负的所有流言蜚语、诋毁侮辱,都是她害的。 是她把初雁推到了自己的身前,让他为自己抵挡一切风雨,而自己却不能为他做点什么,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为了自己委曲求全。 可即便这样,初雁也是心甘情愿。 当初,她应该听君父的,不然初雁就不会平白无故的遭这么多罪了。 靖临深深的望着初雁,双眸中不断翻滚着愧疚与心疼,少顷后,无可奈何地启唇言道:“玄念玉枉顾天规,侵扰雪女,罚五十杖刑,以儆效尤。” …… 好好地一个生辰宴,却彻彻底底的被玄念玉给扫了兴致。 但身为宴席主角,九重神君,靖临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到云海广场,强颜欢笑着住持宴席,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招待四海三洲的各大帝君。 在宴席一开场,靖临便将叔叔家的儿子、她的弟弟——靖鹏,召至台前,让他和自己同坐一桌。 或者说,让靖鹏与神君一同坐与龙案之后,高高在上的仰望朝华大殿,居高临下的俯视滚滚云海。 靖临这番举动,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云海广场之上参加神君生辰宴席的朝臣或者帝君举数震惊,心头皆是波浪壮阔,久久不能镇定。 就连靖临身后的初雁,也是极其惊讶的。 其实靖临这次举办生辰宴,不单是想会会瀛洲帝君,在自己的地盘上探探他的虚实,更是想将靖鹏引入大众的视线,向文武百官介绍自己定下的九重继承人。 她答应过初雁,要和他一起走,所以才不计后果的这么做了。 反正自己也不可能找个女人生个儿子,早晚都是这么个结果,不如早点定下来,也让初雁安心。 靖鹏的年岁不大,看上去也就千八百岁,和凡界□□岁的孩子一般模样。 孩童生性活泼,心性纯洁,才没那么多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台下众人想的什么,他一点也不清楚,还当台下人那一双双盯着自己不放的眼睛是因为羡慕他能坐的这么高!比他们都高! 所以坐在自己神君哥哥身边,靖鹏不但不害怕,反而还挺得意。 甚至还能和人人敬畏的神君有说有笑,一口一个神君哥哥叫着,一点也不胆怯,偶尔童心大发,还特骄傲的和靖临显摆显摆自己养得北冥鲲鹏已经长得和一座小山一样大了,然后得意洋洋的反问靖临九重天有没有比他的鲲鹏还厉害的神兽? 被小弟弟挑衅了的神君,低头想了想,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竟然莫名浮现出了小鹤的身影…… 长时间不见,竟然对那只傲娇鹤还有些思念…… 随后靖临被自己这一想法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当即将这一想法抛出脑后,再仔细想想,九重天好像还真的没什么能比得上北溟鲲鹏的威武神兽。 有语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所以被小弟弟挑衅了的神君,还真是不想认输,灵光乍现之下,神君伸手指着身后的初雁,无比得意的说道:“就他,我养的,会蹦会跳会说话,一声令下还能扛刀打人,怎么着也比你的大鸟厉害吧?” 靖鹏扭头看了初雁一眼,当即小嘴一噘,不服气的说道:“他又不是神兽,怎么和鲲鹏比?!” 靖临得意一笑:“不管他是不是,反正他就是最厉害的!” 靖鹏噘着小嘴再次扭头瞥了神卫一眼,竟莫名的有些羡慕神君哥哥有个这么厉害的护卫,他也想要。 靖临当即说道:“他是我的,可不能给你!” 靖鹏不服气又难过:“切……神君哥哥真小气……” 靖临笑,随后说道:“我要是把神君之位给你,还小气么?” 靖鹏一怔,惊讶道:“你要让我当神君?” 靖临点头:“我把整个九重天都给你,只留下一个神卫,还小气么?” 靖鹏凝眉想了想——听起来,好像是不小气,一点也不小气,还挺大方,可是当神君有什么用?好玩么? 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靖鹏对着靖临询问道:“神君是做什么的?是不是每天都有很多好玩的?” 还真是,孩童心性。 靖临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小靖鹏解释这个问题,只好无奈一笑,摸着他的脑袋说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小靖鹏的嘴巴再次噘了起来:“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人家长大了再说?我问君父娘亲去哪里了,君父也是这么回答我的,可我已经长大了,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呢?” 靖鹏的君父,靖端,曾经也是个名符其实的纨绔子弟,整日不务正业,骑着她的鲲鹏大鸟满六界的溜达,心野的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曾经一直生不出儿子的靖渊也曾想过将自己的神君之位传给自己的弟弟,但是这个念头只在他脑子里闪了一瞬便被否定了——要是真让靖端当上了神君,整个九重天都能被他当做遛鸟场。 所以靖渊宁可撒下一个弥天大谎让自己的闺女当太子,也没把神君之位给了自己弟弟。 可这位风流浪子,终究是因为一个女人回了头。 那个女人叫什么,靖临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的叔叔遇到这个女人之后,简直是由里而外的换了一个人,曾经那十匹马也拉不会来的不羁狂野之心竟然能让一个娇弱女子给拉回来了,从此洗心革面,老实做人。 但好景不长,说天妒红颜也好,说情深缘浅也罢,这个女人在生下靖鹏后不久便因病离世了,从此之后,他这个叔叔,便一蹶不振了,若非还有个儿子要养,估计早就跟这那个女人走了。 没妈的孩子总是好奇自己的母亲去了哪里,所以小靖鹏总是会问自己的君父这个问题,但考虑到孩子的感受,靖端从未告诉过他真相。 既然长大后自然会明白,不如在他没长大的时候,为他保留几分期待。 靖临听完靖鹏的“不平”之言,苦涩一笑,心疼的摸着他的脑袋,轻声言道:“等你明白为什么了,你就长大了。” …… 宴席结束之后,神君靖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将靖鹏送回了北冥帝君的身边,并摸着自己弟弟的脑袋,满是喜爱道:“弟弟天生聪颖,活泼可爱,甚是讨人喜欢,若教导有方,日后定是九重之洪福。” 靖端虽然因为爱妻离世很是萎靡不振了几百年,但是也是个机灵人物,自然是明白靖临的意思,一时间,不知是喜是忧,只能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答谢靖临对犬子的厚爱。 随后靖临有表示:“叔叔若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就领着弟弟多在九重天住些时日。我刚问靖鹏,听说他还未曾启蒙入学,不如就留在九重天启蒙,本君定会替他寻个好夫子。” 神君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虽无太子之名,但要给靖鹏太子之实,要将靖鹏留在自己身边悉心教导。 此番言语,再一次的在云海广场中激起了千层浪。 看来神君是已经决定了要将靖鹏定为九重储君。 可还未等文武百官们从一而再再而三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神君已经领着神卫快步离开了云海广场,早早的让自己摆脱了是非之地。 随后,神君屁颠屁颠的跑来了仙鹤山,准备好好的跟长时间不见面的高冷鹤叙叙旧。 可谁曾想刚一来到仙鹤山入口,靖临和初雁就看到了一抹急遽的白色身影,再定睛一看,正是那只高冷鹤。 而高冷鹤的背上,还坐着神情焦急的李钧。 今日靖临过生辰,李钧定是要到场祝贺的,可是宴席刚结束连声招呼也不打就着急着要走,着实令靖临和初雁意外。 再一看李钧的神色,靖临和初雁就知道,一定是医谷出事了,不然李钧不会这么着急回去,而那只一向懒惰的高冷鹤也不可能飞得这么快。 随后靖临急忙对初雁交代:“跟着李钧回医谷看看,能帮忙的地方尽量帮。” 初雁点头,立即御空去追李钧,陪同李钧一同回了医谷。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后天阿宁参加比赛去,没有更新啊,不要一直等了。 94 邪蛛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唯爱 初雁从鬼医谷回到九重天的时候, 已是子时末。 原本答应了老娘今晚回家的,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径直来到了神君阁。 一看寝宫的灯还亮着,初雁就知道靖临还在等他。 初雁一走进屋内, 靖临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疾步朝着他走了过去,同时焦急问道:“鬼医谷出什么事了?严重么?” 虽然经常对着李钧坑蒙拐骗,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靖临还是很关心小钧钧的。 初雁神色严肃的说道:“鬼塔被炸了。” 靖临大惊:“什么?!” 鬼塔乃鬼医谷的禁忌之地, 不但内部有重重机关, 外部还有重兵把手, 戒备如此森严,皆因塔中封藏着鬼医谷建成至今所炼制的各种诡谲奇.毒, 甚至有些剧.毒至今未曾炼制出解药,一旦这些剧毒不慎流.露外界,再被心狠手辣之徒利用, 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有些毒.药, 甚至能在一夜之间, 灭了一座城。 所以鬼塔, 才会曾为鬼医谷的禁地, 进出皆需出示谷主的鬼令,硬闯者可按医谷的谷规就地正.法。 当年建塔的时候,第一代谷主考虑到各种剧.毒的毒性不同, 于是参考了九重天牢的建设方式,将鬼塔分为地上和地下两部分,每部分有十八层。 也就是说,越往两级的毒.药,毒性越是极端,不是至寒便是至炎,所以鬼塔中地上越高的层数和地下越低的层数内的机关越是厉害。 因着和李钧的关系,靖临对鬼医谷还算是比较熟悉,自然能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一听鬼塔被炸了,当即大吃一惊,震惊不已的看向自己男人,等着他给自己详细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初雁叹了口气,道:“经查证是附近山上有几个野修士在修习法术,失手将鬼塔给炸了,可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靖临也跟着点头:“鬼医谷有着起死回生之名望,虽然武力不强,但在六界中却鲜有人敢得罪,都指望着关键时刻靠鬼医谷救命。所以别说几个野修士了,就算是名门正派也不敢随随便便的在鬼医谷附近的山上撒野,更何况就凭借着几个野修士的微末伎俩,还能炸鬼塔么?那早飞升了,还修什么炼!” 初雁点头,继续说道:“鬼塔被炸,塔内封藏的毒物损失不少,不知是被炸毁了,还是被人趁乱偷窃了。” 靖临疑道:“地上被炸毁,地下的毒.药也会被炸毁么?若是地下的毒.药也消失了,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初雁无奈苦笑:“鬼塔内机关重重,在地上受到震荡的那一刻,内部所有的机关会在瞬间自行启动,将整座鬼塔彻底封死了。李钧说没个两三月,机关打不开,所以至今也不清楚到底少了多少毒.物,更无法判定这场爆炸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为了偷窃毒.物而刻意为之。” 靖临叹了口气,内心为小钧钧默哀了一下下,随后问道:“钧儿怎么样?” 初雁笑:“好着呢,人还捡了个漂亮姑娘回家呢!” 靖临双眼一亮:“呦,李钧撞桃花了!” 初雁道:“是捡桃花了,鬼塔附近有株千年桃花树,汲医谷灵气而生,如今已经可以幻化为人形了。此番鬼塔爆炸,那个小桃花精收到了波及,幸好被李钧及时发现然后给救下了,不然早没命了。” 靖临抢道:“桃花精要以身相许?” 初雁两手一摊:“我哪知道?反正看那小眼神,是挺中意咱们钧儿。” “呦呦呦,可以可以,赶明要去看看钧哥捡回来的这朵小桃花。”替自己小弟开心了一番后,靖临才想起来应该问问医谷情况:“鬼医谷内有人员伤亡么?损失严重么?需要本君帮忙么?” 初雁回道:“这我也问了,可谷主说损失并不严重,所以不需要神君帮忙。但是谷主又说了一句,损失不严重并不代表后果不严重,若日后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他愿一力承担。” 靖临摆摆手:“就算是造成了什么严重后果,也不是谷主自愿的,没必要让他承担责任。”同时在心里感慨:“李钧还真是随了他爹了,爷俩都够实在啊!” 初雁略微点头,道:“我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靖临先是一怔,随后伸手捏住了初雁的下巴,眯着眼说道:“爱妃呀,你最近胆子大了啊,都敢代传圣旨了,你这后宫是要干政啊!” 初雁垂眸,淡淡的瞥了自己媳妇儿一眼,然后伸手将媳妇儿揽在怀里了,低头将额头抵在了媳妇儿的额头上,恶狠狠地说道:“我早该干政了,借职权之便广结党羽独揽朝纲,然后把你架空,挟天子而令诸侯,让你当一个傀儡神君,白天坐在龙椅上装装样子,晚上就躺在龙床上伺候我,谁敢惹我生气我就罢了谁,谁敢惹你生气我就杀了谁,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偷偷摸摸的了。” 神卫大人这话,虽然听起来很大逆不道,但是神君听了,心里却莫名其妙的爽!就很爽! 尤其是那一句“谁敢惹我生气我就罢了谁,谁敢惹你生气我就杀了谁”,虽然听起来很血腥很奸佞很残暴,但靖临就是喜欢听! 靖临伸手环住了初雁的脖子,仰头在他唇上印了一下,而后看着他说道:“那你怎么不早点这么干?” 初雁道:“所以老子现在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 靖临叹了口气,心疼的看着初雁:“我也后悔了,当初要是不把你留下来,你也不用为了我受这么多罪了。” 初雁淡淡一笑,道:“那我肯定恨死先君了,也恨死你了。” 这时靖临突然抱紧了初雁,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等我,等我把靖鹏教好了,我就和你走,我一定和你走。” “恩,我知道。”初雁伸手抚了抚靖临的后背,温柔的安抚着她,少顷后继续说道,“靖鹏已经将近千岁,却还未曾启蒙,我们那时候,都已经去山海界历练过一趟了,而且他的玩心太大,性子太活,我觉得他应该比你小时候还淘气,估计也是个能气死夫子的好料子,你这以后的路,难啊。” 靖临抬头瞪了初雁一眼:“你到底是看不上我还是看不上我弟弟?爱妃,本君劝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初雁笑:“我这不是提醒你么,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当年的混世小霸王总有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时候。” “呸!”靖临忿忿不平,“靖鹏年少丧母,我叔叔惯着他也是情有可原,启蒙晚也是怕他辛苦,可以理解的,而且性子活泼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整天死气沉沉的好。悉心教导总会成才的。” 初雁点头:“恩,你有经验,你说的都对。” “呸!”靖临再次狠狠瞪着初雁,“别以为我不知道小时候你有多看不上我!那时候肯定天天盘算着怎么把我踹了自己飞呢吧?” 别说,还真是。 那个时候的雁妃,还真是天天盘算着怎么摆脱了靖临这个小纨绔然后独自去六界闯出个名堂。 但此时的雁妃必定不能也是不敢这么坦白的,当即义正言辞的回答:“没有!绝对没有!” 神君冷哼一声,表示不信。 明明就是有! 你就是看不上我! “明天本君就要把你打入冷宫!” 初雁一看媳妇儿生气了,还挺不好哄,遂决定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将洛玉神后给搬了出来,俯身在靖临耳畔轻轻说道:“我可是先后亲自给你找的男人,你要是把我打入冷宫,先后肯定不愿意。” 靖临一怔,呆呆的看着初雁,不太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初雁满目柔情的看着靖临,道:“洛玉神后燃魂火之前,告诉我你是个小姑娘,她说,她把女儿交给我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然后,靖临的眼圈红了,鼻子也跟着酸了。 她的母后从来就没有不要她,也没有狠心抛弃她。 即便是为了神族燃魂火而身死魂散,她也在临终之前把自己托付给了初雁,让初雁来照顾她的女儿。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的还是自己。 在这一刻,靖临才算是彻底理解了她的母后。 随后她的视线一点点的模糊了,母后的音容笑貌清晰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让她无比的思念,也无比的后悔自责。 她当年不该那样任性又残忍的对待自己的母后。 可如今后悔,也没用了。 初雁伸手轻轻地抹去了靖临脸上的眼泪,温声安慰道:“靖临,她是你的母后,只要你一生安好,她就心满意足。” 靖临抬眼望着初雁,泪眼模糊的看着他,随后朝他笑了笑,道:“初雁,你想看看我母后给我做的裙子么?我穿给你看。” 初雁浑身一僵,幸福来得太突然,令他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还不等初雁答复,靖临已经从他的怀中钻了出来,而后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床边,身子一俯撅着屁股钻到了龙床底下,爬到了里侧最靠墙的地方。 伸手在床底下摩挲片刻,勾住了一个陷入地中的把手,抬手一提,四尺长的地砖被打开了一条缝。 靖临将手深入了那条缝中,像开箱子一般将那块地砖给抬了起来,随后床底下便露出了一个长宽皆四尺的地洞,三面垂直,一面呈斜坡状。 一个大木箱静静的斜躺在斜坡上。 靖临伸手将木箱顺着斜坡拉了上来,带着箱子一起钻出了床底,然后当着初雁的面,将箱子打开了。 箱中装的全是姑娘穿的裙子,从婴孩时期到花信年华的样式皆有。 靖临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件小孩穿的裙子,然后翻出领口给初雁看:“这箱子是我当年在凤栖殿收拾母后遗物的时候发现的,所有的裙子上面都绣了我的名字,是我母后给我做的衣服。” 初雁看到,那件小衣服的领口,用粉色的细线,整齐又玲珑的绣着“明珠靖临”四个字。 随后靖临抱着小衣服苦涩一笑,道:“小时候我看姐姐们穿漂亮裙子,心里可羡慕了,经常会和母后闹脾气,说我也想穿漂亮裙子。但那个时候,只要我一提这事,母后就会板着脸训斥我,甚至还打过我,可没想到,她真的给我做了,还做了好多。” 说着话,靖临的眼圈又红了,声音也越来越哽咽了,心头因为怀念母后而疼得厉害。 初雁伸手将靖临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不哭了,你能体谅神后就好,况且神后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是她的女儿,只要你过得好,她就能安心。” 靖临在初雁怀中点点头,随后仰头望着他,道:“初雁,那条长裙我从来没穿过,今天我穿给你看,只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初雁点头,心满意足的笑答:“好。” …… 邪蛛 玄念玉虽然是个骄奢淫逸的浪荡子弟,却也是个硬骨头的浪荡子弟。 他在刑法殿里领了五十刑杖,被打个了皮开肉绽,把牙龈都给咬渗血了,却硬是没喊一声。 当他以一副血肉模糊的惨烈模样被抬出刑法殿的时候,玄沥这个当爹的看到了,自然是心疼的,虽然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皮开肉绽在自己儿子身上,却也疼在自己心里。 玄沥深知自己对不起玄念玉,所以就算他再放肆再胡闹,毫无底线、毫无节制的给他这个当爹的制造麻烦,他也愿意无条件的去原谅去包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若说他对玄念阮是正常父子之间的宠爱,那对玄念玉就是无条件的溺爱。 只为了弥补自己心头永远无法偿还的亏欠。 再看到自己儿子浑身是血的那一刻,一向沉着冷静的瀛洲帝君从未像此刻这般失态过,他原本犀利精矍的双眼在瞬间就红了,霎时间像是苍老了好几千岁,所有的俨然气度与威严庄重尽数被自责愧疚与焦急心疼而取代。 随后玄沥疾步朝着抬着玄念玉的担架走了过去,想去摸摸自己那浑身是伤的儿子,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只得面侧苍白的望着自己儿子,颤着声音心疼的喊了一声:“玉儿啊……” 玄念阮紧随玄沥身后,看向玄念玉的神色中也充斥着焦急与担心,蹙着眉跟着喊了一声:“哥……” 原本双目紧闭的玄念玉在听到玄沥和玄念阮的声音后,突然睁开了双眼,然后艰难的抬起满布冷汗的脑袋,用那白的近乎发青的面庞对着玄沥,咧开血痕遍布的薄唇,森冷一笑,虽然是气若游丝但又咬牙切齿的对玄沥言道:“我都还没给你送终呢,怎么能死,不然我娘死不瞑目。” 他咬牙忍受了五十刑杖,死死的憋了一口气,只为了跟自己的爹说这样一句话,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如泄了气的木偶一般,瞬间生气全无,在厌恶又怨恨的狠狠剜了一眼玄念阮后,便彻底昏死过去了。 玄念玉的话语虽然给玄沥造成了极大地伤害与打击,但是眼看着自己儿子快要不行了,玄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惊慌失措、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太医,生怕自己儿子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没了。 在玄沥看不到的身后,玄念阮看向玄念玉的神色却无比阴冷,如霜的眼眸下,闪现着森然杀意。 …… 经太医抢救,玄念玉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而玄沥在庆幸自己儿子能保命的同时,自然是把所有的怨恨与怒火全记在了初雁的头上。 瀛洲帝君日后定是要和九重神卫好好算算账的。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自己的儿子能够早日从昏迷中清醒最重要。 自从玄念玉陷入昏迷后,玄沥这个当爹的就一直守在自己儿子床边,不眠不休的照顾着,凡事亲力亲为,哪怕是两个时辰一换药这等烦琐事都要自己动手,好似别人来他就不放心一般。 苦苦守了一天一夜,玄念玉终于醒了,玄沥见状立即喊来太医为自己儿子把脉,听御医向他保证“大公子已无生命之忧”后,玄沥那颗悬着的心才逐渐放下。 御医退下后,玄沥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对着自己儿子斩钉截铁的说道:“玉儿,你放心,爹不会让你白白吃苦,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玄念玉不屑一笑,轻鄙道:“报仇?跟谁报仇?雪女还是神卫?”提起这俩人,玄念玉的神色中又闪现了淫.逸之色,随后对玄沥言道,“这俩都是我心里的大美人,千年难遇的货色,你要是敢动他们,我一定跟你没完。” 玄念玉吊儿郎当的态度略微激怒了玄沥,当即低声呵斥道:“玉儿!你怎么就这般没出息?!他们把你害的还不够惨么?” 玄念玉直接被玄沥逗乐了:“帝君,你可真是能混淆是非啊,我都知道自己挨打活该,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啊。” 玄沥眉头紧蹙,随后无奈叹息,苍然道:“玉儿,君父知道你恨我,可你没必要糟蹋自己来报复我!” 玄念玉又被逗乐了:“哎呦喂,您老还真是越活脸皮越厚啊,我要是糟蹋自己,我娘和我弟弟该多心疼啊?我就算不想活了,也把你这个老不死的和那个狗杂种全部亲手给埋了才能放心死。” 玄沥心如刀绞,眉头深蹙盯了玄念玉良久,最终缓缓闭上了双目,长叹道:“玉儿……是爹,对不起你。” 玄念玉冷笑,看向玄沥的双眸中不断翻滚着怒火与愤恨:“你最对不起的,是你的结发之妻!是我娘!你为了那个骚.货和她的狗杂种把我娘和我弟弟杀了!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心安理得的活下来的?老天爷怎么能让你这种狼心狗肺杀妻弑子的衣冠禽.兽活下来?” 娘亲离开他的那年,他才一千多岁。 弟弟出生那天,早上的时候,娘亲还亲着他的脸颊告诉他等弟弟出生了,就带着他和弟弟一起去城郊外放风筝,可还没过一天,娘亲难产的噩耗就传遍了整个府邸。 他的娘亲和弟弟,就这么没了。 他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和弟弟没有的。 那天晚上他不听话,背着照顾他的嬷嬷偷偷跑到了娘亲生产的院子里,十分惊喜的发现院中并无守夜丫鬟和老嬷嬷,没人可以发现他偷偷来了。 一进院子,他就听到了弟弟响亮的啼哭声,他心头大喜,疾步跑到了娘亲的产房门口。 然后,弟弟的哭声戛然而止。 再然后,他从未关严的门缝中看到了自己的娘亲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脸色异常苍白,双目紧紧地闭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那时的他还想不到,自己的娘亲,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就在他刚要开口喊娘亲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君父用手死死地捂着自己刚出生的幼弟的唇鼻。 弟弟的表情是在哭,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不久后,弟弟的神色逐渐趋于平静,面色却一片青紫。 他不哭了,却永远也不会哭了。 那一刻,玄念玉惊恐万分,面上血色尽褪,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无比僵硬,就像是坠入了风雪遍布的无底深渊一般无助恐惧。 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君父已经面色铁青的出现在了他的,神色冰冷的近乎能结出一层冰霜。 那时他想,或许君父,也要像对待自己弟弟一样对待自己。 自己也可能会被君父杀死。 被死亡威胁的巨大恐惧令小小的他不堪重负,虽然他的眼前却突然一黑,便昏迷了过去。 然后他便发了高烧,患了重病,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那是他的娘早已出殡,而弟弟,却不再是那个被杀死的弟弟。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是谁,因为他在那天晚上,看到了一条狐狸尾巴。 就算自己君父用法术将那条尾巴藏起来了、将这个狗杂种变的如初生婴儿一般小,他也能清楚地知道,那是条狐狸,他不是自己的弟弟。 他恨这条狐狸,更恨自己的君父。 或者说,从那之后,他的心中就再也没有君父了。 只有仇人,杀母弑弟的仇人。 越说,玄念玉的情绪就越激动,到最后近乎是在歇斯底里的咆哮,在怒恨交织之下,甚至气急攻心,一口气没续上猛然呕出了一大口血来。 “玉儿……玉儿啊……”玄沥当即大惊失色,手足无措的看向玄念玉,生怕自己儿子就这么把自己气死了,心头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惶恐与自责。 可玄念玉却毫不领情,一边伸手擦着自己嘴角的血迹,一边满目仇恨与厌恶的看着玄沥,虚弱却又咬牙切齿的说道:“滚,赶紧滚。老不死的,你记着,我要是死在你前面了,一定是你把我害死的,是你自己害的玄家断子绝孙。” 玄沥无可奈何,知道自己在这里只能让自己儿子怒上加怒,最终再次满含无奈的常常叹息,随后起身离去。 背影与脚步,皆是无比的落寞与苍凉。 …… 玄沥走了之后,玄念玉的心情才略微畅快了那么一些,正当他想要闭目养神顺顺气的时候,房门又被打开了,然后,进来了一个更给他添堵的人物——他的好“弟弟”,玄念阮。 看到玄念阮后,玄念玉当即咬牙咒骂了一句“狗杂种”,随后朝着玄念玉冷笑,嘲讽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不安好心,你是什么人,我心知肚明,少在老子面前假惺惺的装好人,老子不需要你的伪善,赶紧给老子滚!别脏了老子的眼。” 玄念阮对玄念玉的话置若罔闻,将房门关上后,步伐平稳的走到了玄念玉床边,居高临下、面色平静的俯视着他,语气不慌不忙的开口:“身为弟弟,关心自己的哥哥,怎么能说是假惺惺?”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玄念玉,随后咬牙忍痛扶着床沿从床上坐了起来,面色铁青的看着玄念阮,恨意十足的启唇:“狗杂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就你,还想当我弟弟?你和你那个骚.货娘投十次胎也没这个命!” 而玄念玉这句话,也准确无误的勾起了玄念阮的怒火。 怎么骂他都无所谓,可是不能侮辱他娘。 他能活下来,是他娘用命换来的机会,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娘亲。 但玄念阮的克制力非常好,即使心头早已是怒火滔天,但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异常,理智也未受到干扰。 他面不改色的看着玄念玉,故作疑惑的言道:“哥哥这句话,我不明白。” 玄念玉冷笑:“你不明白?狐狸,你还挺能装蒜。” 见玄念玉已经彻底了撕破脸了,玄念阮也不再伪装,但依旧心平气和的看着玄念玉,言道:“看来哥哥早就知道真相了,如何?要对神君揭发我么?那哥哥也会被连累的。” 玄念玉再次冷笑:“狐狸,你浑身上下都是狐臊味,揭发你,连我那死去的娘和弟弟都会被你的狐臊连累了,你想的倒是美。” 收留白氏孽障,一旦被揭发,玄沥必定会被株连九族,甚至连早已入土的瀛洲帝后都会被再次挖出来鞭尸。 玄念阮轻笑,启唇道:“那哥哥就是想在九重天犯下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气的神君下令诛你九族,然后就能把我除掉了?还是你想借机挑拨君父和神君之间的关系,令君父日后倍受九重打压,令我在朝堂之中步履维艰、寸步难行?” 被一语戳破心思的玄念玉默然不语,死死地瞪着玄念阮,双目之中的翻滚着滔天怒火。 “那哥哥可就打错算盘了,神君与君父之间,是互相挟制,不然,你早死了。”玄念阮勾唇一笑,略带轻鄙地说道:“哥哥的脑子,似乎从小就不太够用。” 而就在玄念玉怒火节节攀升的时候,玄念阮再次火上浇油,“不过这也没办法,女随父,儿随母,可见你娘也不是多聪明,不然就不会枉死了。” 玄念玉神色阴沉的咬牙怒道:“你还真是随了你那个骚.货娘了。” 眼看着玄念玉被自己激怒的差不多了,玄念阮从袖口中拿出来了一方小小的白瓶,轻轻地放在了玄念玉的床边,无奈道:“虽然你视我为仇敌,可你终究是我哥哥,这里是白氏祖传的金疮药,对治疗皮肉之伤极有效用,希望能帮助哥哥少受些皮肉之苦。” 怒火中烧之下的玄念玉猛然抓起那方白瓶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只听清脆一声响,小白瓶当即被他砸的四分五裂。 随后他目眦欲裂的瞪着玄念阮,刚想开口咒骂发泄自己的怒火,一道急遽黑影顷刻间从地上窜了起来,直直的锁住了玄念玉的喉咙。 玄念玉只觉得自己喉头一凉,一紧,一个冰冷软物爬进了自己的肌肤,然后便再也发不出任何言语。 巨大的痛楚在瞬间由喉头遍布全身,玄念玉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喉咙,双目暴突、不可思议的瞪着玄念阮,整张脸因窒息而被憋得通红。 玄念阮面不改色的盯着玄念玉,再看到他的指缝中不断渗出的粘稠鲜血由红变黑后,轻轻地放下了一直攥在手中的佛珠,随后云淡风轻的言道:“那是邪蛛,剧.毒之物,见血封喉。” “但你是我哥哥,我怎么能杀死你?这样的话,君父该多伤心难过?所以我好好地改进了一番那只邪蛛,它不但不会杀死你,更会让你永远活着。” 直到我,不想让你活下去为止。 95 分离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卯时初刻, 旭日还未破晓, 神君寝宫内已经亮起了微微荧光。 靖临一面帮初雁整理衣服,一面叮嘱道:“今日送雪女回北域,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千万别怠慢了雪女。” 昨日神君宴一结束,靖临就跑去了仙鹤山,而后意外的撞见了行色匆匆往家赶的钧哥,让初雁跟着李钧回医谷照应照应之后,靖临便独自一人返回了神君阁。 这一天过得, 真是要多不顺心就有多不顺心, 本来是好好地一个生辰宴, 怎么就过得跌宕起伏的? 奈何屋漏偏遭连夜雨,靖临回到书房刚一坐下, 还没来得及叹一口气多愁善感一下下,小总就着急忙慌的跑来告知靖临雪女求见。 此番雪女求见不为别的,为的就是来向靖临辞行的。 遭受了奇耻大辱之后还能忍着在神君宴结束之后再来辞行, 雪女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忍耐才给足了靖临这个神君面子。 雪女的好意与心头愤怒,靖临心知肚明, 所以才更加愧疚。 挽留吧, 太没底气, 人家在你眼皮子底下受了这么大委屈, 哪还有脸去挽留? 不挽留吧,心头愧疚更甚,而且还显得自己这个神君太没能力, 太窝囊…… 伤害一旦造成了,还真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全然弥补。 权衡再三,再加上雪女去意已决,靖临只得顺从了雪女的意思,让她离开九重天。 为了表示对雪女的敬重与愧疚,也为了让雪女安然无恙的回到雪域,靖临决定让九重神卫亲自护送雪女回雪域。 初雁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好几更了,虽然不太乐意和靖临分开好几天,但奈何神君都给他看自己穿裙子的样子了,直接拒绝真是说不过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拿人家手短,看人家心虚!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听完靖临的话后,初雁道:“知道了知道了,都说了多少遍了。” 看着初雁不耐烦的样,靖临双手捂着心口,一脸悲痛的说道:“这就对我不耐烦了,这才多久,你就对我不耐烦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初雁先是一愣,随后反问道:“这就怕了?你怎么就不害怕我垂涎雪女美色然后待在雪域不回来了?” 呀嘿,这货还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怎么不上天啊?! 靖临双眼一眯,冷笑,言简意赅:“你试试。”言毕再也不理初雁了,自己跑到铜镜前梳头去了。 一天不犯贱初雁心里就难受,犯完贱还怕他媳妇儿真生气,神卫这日子过得,就是典型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眼瞅着靖临不理他了,雁妃立即就怂了,屁颠屁颠的跑到了神君身后,笑眯眯讨好:“媳妇儿,我那不是逗你玩呢么。” 神君再次言简意赅:“滚。” 雁妃抢过梳子开始乖巧的给神君梳头,同时开始讨宠:“媳妇儿啊,北域雪境离九重天可不近啊,来回最快也要个三四天,三四天看不见我,你都不想我么?” “不想!”神君先是无情的回答了初雁,随后严肃批评道,“你皮糙肉厚的怎么赶都行,你能让人家雪女跟你一起疾风骤雨的赶路么?你给我慢点走,要是这一路上敢怠慢了雪女我就把你打入冷宫。” 面对着冷宫的威胁,雁妃早已习以为常,继而又不放心的说道:“那这时间可就长了,怎么说也要个十天半月,如今师父也不再,自己在九重天行么?要是实在应付不过来瀛洲党那帮孙子,就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别跟他们硬碰硬,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一听这话,靖临瞬间怒了,拍着桌子怒吼:“你是冤大头么?!凭什么都往你身上推啊?!你脸大还是脸白啊!” 初雁心甘情愿的做靖临的挡箭牌,可靖临不想,她心疼。 初雁满不在乎的说道:“朝堂之上瀛洲势力太大,你跟他们硬碰硬容易吃亏。” 靖临瞪着镜子里的初雁吼道:“你是本君的人,你要是吃亏了不还是我亏了么?” 初雁笑了,伸手捏着靖临的下巴说道:“有神君罩着,还真能亏着?” 靖临嘀咕了一句:“有我你才亏呢。” 神君罩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树大招风,神卫一族才吃亏呢。 初雁道:“就愿意亏,越吃亏你越心疼我。” 靖临直接被气乐了:“呸!不要脸!” 看媳妇儿笑了,初雁也不继续跟她逗闷子了,把靖临的长发疏通之后就开始认认真真的给她盘发髻,同时心里想着昨晚媳妇儿穿裙子的样子有多美。 才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靖临再次不放心的叮嘱道:“雪女在九重天遭受了欺辱,本君也没给她个公正,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心中定是有怨气的,送她回去的路上,她说什么你就是什么,受委屈就忍忍,回来本君补给你。” 初雁手一顿,双眼放光的看着镜中的靖临:“你准备怎么补?” 靖临看着靖临,耳朵突然有点泛红:“怎么补都行,你说了算。” 初雁当即心头狂喜:“真的,你可别骗我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的跟真的一样,当了神君就忘了当年坑蒙拐骗样样齐活的小霸王了? 心里想着,嘴上必定不能这么说,初雁先是坏笑了一下,伸手顺着靖临的肩头一路摸到了大腿,然后将唇贴在靖临耳畔又问了一遍:“真的怎么都行?” 神君,有点脸红,但碍于面子,咬牙忍着故作镇定点头:“怎么都行!” 刹那间,雁妃心头感慨万千,顿有种媳妇儿熬成婆的欣慰感,随后从背后抱着靖临,看着镜中那双柔美的眼睛说道:“媳妇儿,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么?” 靖临笑了,重重点头:“我知道。” …… 两人穿戴整齐出门之时刚巧日出东方,无边天际之下,千顷祥云之间,金色霞光万丈,璀璨耀眼夺目。 估摸着时间,大约还有半个时辰才上早朝,靖临决定和初雁一起去听雪阁迎接雪女,然后亲自将她送出了九重天。 若不是雪女曾对她提过不喜热闹,靖临必定是要安排文武百官夹道相送的。 而且雪女性子孤冷,一向是独来独往,就连答应初雁相送都是在靖临再三恳求之下才同意的。 临走的时候,靖临再次放低了神君姿态,情真意切的对着雪女表达了自己心中的愧疚与歉意,并表示假以时日,她定会亲自去北域雪境登门拜访。 雪女虽然性子冷,但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物,孰对孰错,她心中清楚,更不会迁怒无辜,故神色平静的对靖临言道:“我离开九重,并非怪罪神君,而是不想与邪佞之徒共处。” 靖临再次愧疚万分:“是本君无能,治理无方,连累雪女无辜之人卷入了朝堂纷争。” “朝堂之事,雪女不懂,但也知波诡云谲,望神君珍重。”也算是雪女对靖临说过的,最暖心的一句话了,虽然是离别寄语,但也是不容易。 靖临心头感慨万分,同时也知道该说再见了,随后言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雪女,保重。” 雪女微微颔首以示尊重,而后转身离去。 初雁必定是要跟着走的,可腿是跟上了,眼还留在靖临身上呢。 南天门外有神兵把手,靖临也不好当众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这心里面吧,还真是舍不得初雁走。 今早嘴上说着不会想初雁,可心里肯定是会想的。 从小到大还没分开过呢…… 靖临一边快速的转着手腕上的平安珠,一边贪婪的看着渐行渐远的初雁,同时一本正经的说道:“神卫大人一定要将雪女平安送至北域雪境,本君等你凯旋而归。” 神君着重强调了“凯旋而归”四个字。 神卫望着神君说道:“臣定,不辱使命。” …… 再舍不得,初雁还是走了,看着初雁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云层中后,靖临长长的叹了口气,又站在原地慢悠悠的转了一圈手上的平安珠,心里念叨着“保佑她男人一路平安早日归来”等吉祥如意的话之后才转身返回九重天。 可吉祥如意的话并不代表着真的能让人吉祥如意心平气和,因为从今早起,靖临的眼皮就一直在跳,跳的她心烦意乱。 步入南天门后,靖临伸手压了压自己的眼皮,企图将眼皮的不安分给压制下去。 就在这时,耳畔突然响起了玄念阮的声音:“雪女倾世容颜,神君就不怕神卫大人一去不复返么?” 神君一抬眼,就看到了站于前方不远处的状元郎。 怎么又是这厮?! 怎么哪都有这厮? 神君这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脸色当即一沉,冷然道:“看来状元郎对本君的行程了如指掌啊,还能随时陪伴神君左右,爱卿真是有心了。” 玄念阮面不改色的回道:“神君误会了,臣是今早陪同家父去神君阁辞行的,奈何并未看到神君身影,这才到南天门来找神君的。” 一听瀛洲帝君要辞行,靖临也顾不得玄念阮为何非要来南天门找她了,立即追问道:“帝君为何要辞行?”说完又感觉自己语气中幸灾乐祸的成分过多,不合适,靖临又跟着假模假样的补充了一句,“是本君怠慢了帝君么?若本君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帝君大可当面提出来。” 邀请瀛洲帝君来参加生辰宴,主要是为了刺探一下他的虚实,并不打算动手对付他,而且如今朝堂之上的瀛洲党势力过大,也扳不动他。 如今不但刺探过虚实了,还给她捅出了一堆篓子,再加上初雁和独孤老胖都不在自己身边,势单力薄的靖临巴不得这座瘟神赶紧走。 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各安各事两不相犯是最好;若不能,只能兵戎相见了。 面对着靖临的口是心非,玄念阮在心头笑了笑,同时面不改色的回道:“神君折煞家父了,并非神君不好,而是臣的兄长实在是不争气,家父不想再为神君添麻烦了。” 这句话倒是玄念阮嘴里吐出来的为数不多的真话——玄沥是真怕自己的亲骨肉在九重天把自己折腾死,故而才决定速速离开九重天,毕竟不在自己的地盘上,干什么都没底气。 两虎相争,在威胁着彼此的同时,也都是忌惮着彼此的。 随后靖临故作担忧的言道:“玄大公子的身体,可能经受得了舟车劳顿?” 玄念玉笑,而后说出了一句能把靖临气死的话:“所以,君父才要多叨扰两日。” 靖临:“……” 那你他.妈的辞什么行?!假模假样的给谁看?! 就在这时,玄念阮突然再次重复了刚才的第一个问题:“雪女倾世容颜,神君就不怕神卫大人一去不复返么?” 话音刚落,靖临的眼皮又跟着跳了,伸手压眼皮的同时再次心烦意乱,不耐烦的答道:“不怕。”言毕抬腿就走,懒得再看状元郎一眼。 望着靖临疾步离去的背景,玄念阮神色微冷,却又勾唇轻笑,呢喃道:“你应该怕的。” …… 眼皮不安分的跳了一天,初雁也不在身边,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直至夜深人静,靖临的心头烦躁才稍减,耐着性子坐在书房里批了几本折子。 墨迹还未干,房门却被急促的敲响了,大内总管小总那充满惊恐的嗓音突然在门外响起:“神君,不好了,出大事了!” 靖临眉头一簇,放下手中朱笔沉声言道:“进来说。” 小总推开门就跪在了地上,而后脸色煞白的看着靖临,颤着声音禀道:“神君,玄大公子失踪了!瀛洲帝君带人找遍了整个九重天都没人影!而且……他们说……说……” 靖临惊怒交加,拍案急吼道:“说什么?!” “他们说玄大公子是被神卫大人给劫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一章,迎接越来越美好的四月。 写论文太枯燥,我决定在十号之前都不定时码字、更新,缓解写论文的压抑! 心情莫名很荡漾~~噢耶! 最后,我好想你们啊~~~ 96 阴林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玄念玉昨天才被罚了五十刑杖, 被打了个半死, 根本下不来床,若说自己出门溜达去了,根本不可能。 所以一听玄念玉失踪了, 靖临是又惊又急,况且玄念玉若是真是在九重天无缘无故的出了什么差池,玄沥定不会善罢甘休,处理不当便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可再一听竟然把事赖到初雁身上了,靖临怒不可遏, 再次拍案怒吼:“一派胡言!” 小总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回禀道:“神、神君息怒啊!” “息怒个屁!”神君这次是彻底怒了, 也顾不得什么圣贤礼仪了, 直接破口大骂,“玄沥那个老东西又玩什么花样?!蹬鼻子上脸欺负人么?!” 小总皱巴着脸犹豫了一会, 而后颤声道:“神君,奴才刚从瀛洲帝君那里回来,觉得瀛洲帝君不像是在玩花样, 那是真着急,找人的时候假山缝都是帝君自己钻的, 看来玄大公子是真不见了!” 靖临依旧怒气冲冲:“那和神卫又有什么关系?!神卫根本就不在九重天!” 还真是挺能赖!什么事都往初雁身上赖! 小总再次鼓足了勇气, 回道:“不……不是瀛洲帝君提及的神卫大人。” 靖临眉头一拧:“那还能是谁?玄念阮?” 小总:“是……是罪神……” 罪神执掌刑法, 向来是公正廉明铁面无私, 从不徇私舞弊,所以从罪神口中说出的话,绝对不可能是假话。 靖临先是一愣, 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他说什么了?” “罪神说太阳落山的时候在刑罚殿门口看到了玄大公子,当时还好奇玄大公子怎么这么快就能下床了。当玄大公子看到罪神之后,立即就迎了上去,问罪神他的刑罚是不是已经完了,罪神点头之后他便说道:‘那就是说我已是自由之身,可以随意走动了是么?’,罪神再次点头,然后玄大公子就说他要去西方古战场赴神卫大人的约。” 靖临急道:“怎么可能?!神卫今日清晨已经离开九重天了!” 小总继续回禀:“罪神当时也好奇,所以就多嘴问了一句,玄大公子说是神卫大人下午的时候亲自去约的他,至于神卫为什么没有离开九重天,他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是美人约他了,是真是假都要去会会。” 靖临越听越生气,到后来简直是气急败坏:“根本不可能!是本君亲眼看着神卫离开九重天!” 小总结结巴巴的惶然道:“这……这奴才也不清楚……神君你是知道的,罪神一向本性耿直、铁面无私,可最大的缺陷就是太过铁面无私,案情一出,罪神就出手调查了,毕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的事,让他隐瞒案情也不可能,所以关于神卫大人的事瀛洲帝君比您知道的要早。” 小总这话,靖临明白什么意思——这事瞒是瞒不住了,神君您要有个心理准备,瀛洲帝君马上就要杀到家门口了。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靖临都没来得及怒砸砚台痛骂罪神没脑子,门外就已经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瀛洲帝君,来者不善。 …… 暗夜,神界北侧边境,阴林之中。 初雁剑眉紧蹙、神色凝重,一手挟着昏迷不醒的雪女,一手执刀,谨慎而警惕的注视着周遭的阴森丛林,以防毒蛛或其他邪物偷袭。 他与雪女已经被困在阴林中整整一天了。 三日前,他护送雪女从九重天回北域雪境,二人从南天门出发,离开昆仑山后,便调头北上。 在神界境内,虽然初雁与雪女两人之间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导致气氛有些尴尬,倒也没出什么差错,一路安好,各自相安无事。 御空而行有两天,两人行至神界北境,那时已是月出云端。 弯月如钩,华光暗淡,星迹寥寥,夜空一片惨淡。 幽幽月光照映之下,飘忽不定的片片薄云更显的没有分量,犹如雾般稀薄寂寥。 忽而有寒风略过,不仅吹云拨雾,更是吹的初雁后背一阵发麻,一下子就激出了他的警觉之心,使得他下意识的反手反手拔刀。 开山刚出鞘三寸,雪女却启唇突然说道:“神卫大人不必惊慌,此处乃是神界北境的阴林上端,有阴森之气也是正常的。” 阴林之中遍布参天巨树,有传闻言阴林乃上古大战时期留下的战场,血染的土,肉凝的路,骨铺的地。 战场怨重,又无圣洁普渡,日久经年,这浓重的怨气便化为了棵棵鬼树,在这片古战场上扎根生长,不消万年,便有了遮天蔽日的势头。 或许是怨气太重,又或许是树冠如伞,反正这阴林之内从来照不进任何日月之光,经年阴冷昏暗,寒气森森。 自古以来怨招怨,故而这阴林中招来了许多不详之物,当然也有许多本性邪祟的妖魔鬼怪专程来阴林借这化不开的怨气修炼邪术的。 不过这毕竟是神界边境,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在神界的地境撒野,所以雪女才让初雁稍安勿躁。 初雁面带警惕的打量四周,确认无碍之后才缓缓收刀,紧随雪女之后,尽职尽责的保护雪女。 看着神卫如临大敌的模样,一向冷淡的雪女心头却突然冒出了几分疑惑,随即开口问道:“神卫大人这般紧张,是为了什么?不怕神君心里不高兴么?” 经过玄念玉的事情之后,雪女对救命恩人初雁是有几分好感的,虽然说不上多强烈的好感,但按照雪女的性格来判断,已经是天大的不易了。 所以雪女愿意主动跟初雁说话,甚至带着几分诙谐,一是不想在救命恩人面前显得太过冷漠,二是想帮着初雁缓解一下他心头的紧张。 初雁听后先是颇感意外的一愣,随后才答道:“她让我保护好你。” 十分,耿直的回答。 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雪女感觉有趣,勾唇轻笑,可双眸中却不由自主的显出了几分淡淡的失落,而后言道:“看来神卫对神君果然是情深义重。” 初雁却回道:“不是情深义重。” 这次换雪女意外了,疑惑道:“那时何因?” 初雁微微勾唇,神色中增添了几分柔情,随后骄傲又坚定地说道:“是情深似海。” 初雁敢说这话,就笃定了雪女不会往外传,她性子本来就冰冷,不是爱嚼舌根子爱惹是生非的那种人,而且她回了北境雪域之后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来九重天了,所以初雁才这么放心大胆。 他早就想跟外人这么说了,可是不能,也不敢。 情深似海这四个字啊,憋心里好几千年了,如今终于碰上个能让他一吐为快了的人了,初雁可不是要好好嘚瑟嘚瑟。 雪女在九重天住了有将近大半年的时光,所以对神君与神卫之间的传闻早有耳闻,持着一种对神君敬重的态度,她一直认为这就是一种恶意诋毁的传闻,可是万万想不到,如今竟然被当事人亲口证实了传闻是真的,就算是性格再冷淡的人,也会被惊讶到。 而就在雪女意外惊愕的时候,初雁的眼神却突然一冷,顷刻间反手抽刀,寒光乍现,一道凌厉银光破空而出,在幽幽夜色中迅速划过了一个弧度,直击雪女耳畔。 雪女震惊不已,不过眨眼之间,阴冷刀锋已达面侧,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开山.刀的刀身及时帮雪女挡下了一次偷袭。 随后初雁神色凝重的执刀立在雪女身侧,眼盯六路耳听八方,警惕又紧张的提防隐藏于暗中的敌人。 明抢易挡,暗箭难防,初雁的心头不由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九重神卫、北境雪女,途经此地,望各位好自为之。”初雁本以为偷袭之人是在阴林之中修炼的妖魔鬼怪,起了歹心才偷袭他们,故而用身份威胁,让偷袭者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后果自负。 可谁曾想初雁的话音刚落,云层之中却突然响起了邪恶的笑音:“明明是奸.夫淫.妇,又枉充什么英雄好汉?” 嗓音尖锐的刺耳,根本不像是个人能发出来的声音,且回音久久回荡于云层之中环绕不息。 这声音本就让人听了不舒服,污言碎语更是激的初雁怒不可遏,额头青筋直跳。 可偷袭之人说完这句满含挑衅的言语之后便不再出声,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云层之中也再无任何异样。 初雁和雪女屏息凝神的警惕少顷,暂时再无异样,初雁便用眼神示意雪女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启程。 雪女点头回应。 而就在这时,一丝细小的破空之音突然由脚下传来,初雁躬身甩刀抵挡偷袭,可谁曾想这一击并不是冷器硬物,而是晶白色的丝线,看似柔软,实则坚韧,仅此一分线,便将初雁的开山.刀缠住了。 开山.刀刃薄如蝉翼、削铁如泥,虽暂时困住了开山,但并不能困死宝刀,初雁手腕一翻,刀刃一横,白丝顷刻断裂。 可与此同时,无数道白丝犹如密集细雨般急遽的从四面八方射来,密密麻麻的将两人困了个密不透风。 初雁不假思索抬手就是一刀,开天辟地之猛势将面前的数道白丝斩断,生生劈开了一条路,同时拉着雪女的手腕带着她离开此地。 就在二人动身的那一刻,白丝竟开始自行缠绕盘旋,快而有序的布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从二人头顶兜头而下同时边缘收缩,大有将两人一网打尽的凶狠架势。 网大而细密,初雁一刀又一刀的劈裂巨网,奈何这网就像是能自行缝合一般,被劈断之后又会迅速伸展合闭。 “蛛网!是蛛网!”雪女突然喊道。 像是配合雪女一般,她的喊音刚落,巨网中间便冒出了一只漆黑无比的八腿蜘蛛,光是头部就有一面战鼓那么大。 而蜘蛛的背上,隐隐约约的呈现出了一张人脸,嘴角带着诡异阴森的笑。 二人的注意力暂时被头顶的巨型蜘蛛吸引了,一时忽略了脚下,大意的为敌人留下了破绽。 一道尖细的蛛丝径直而上,顷刻间便缠住了二人的双腿,再一收力,直直将二人拉下了云端。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愉快~~ 97 死局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被蛛丝从云端拉下的那一刻, 初雁手腕一甩, 开山.刀锋转向下劈,凌厉无匹的将脚下蛛丝尽数斩断。 初雁脱身之后便立即去营救雪女,奈何孰知蛛丝却如无孔不入的洪流般汹涌澎湃的朝两人之间射来, 层层叠叠的在两人之间迅速扯出了一道白墙,将他与雪女阻隔开来。 初雁想一刀将丝墙劈断,奈何又投鼠忌器,怕不留神伤及另一侧的雪女,同时又有无数道蛛丝从四面八方朝他偷袭来, 道道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犀利迅速, 初雁不得不挥刀防守, 同时心急如焚,担忧雪女的安危。 这方杀机肆意, 雪女那侧一定不会平静到哪里去,况且雪女不胜武力,恐有性命之忧。 正当初雁急不可耐的斩断重重蛛丝的时候, 余光从丝网墙的缝隙中透过,意外又震惊的看到雪女那方的景象和自己这方截然不同。 自己这方的蛛丝道道想要他性命, 而雪女那侧的蛛丝却温柔而迅速的将雪女层层缠绕, 不消片刻, 便缠出了一方雪白丝茧, 将雪女包裹其中。 面对着截然不同的处境,初雁平身第一次感受到了美与丑之间的差别待遇,而后不由自主的骂了句:“卧槽!” 忿忿不平之心刚起, 跌宕起伏的险情又至,只见一条蛛丝由下而上朝着雪女所在的白茧袭来,如钩子一般勾住了白茧,而后将其急速下拉,顷刻间便没入了阴林中。 雪女被劫走,初雁心头是又急又怒,投鼠忌器的顾虑消失之后,初雁注神力入刀,同时举手抬刀,以开天辟地的架势劈砍而下,刹那间风起云涌,风云变幻,开山.刀气如龙,凶狠猛烈势不可挡的将漫天的蛛丝尽数斩成碎屑。 或许是认识到了初雁的厉害,八腿黑蛛也不敢再挑衅,瞬间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丝退月出,夜空再次恢复了平静。 可初雁却不能平静,刀一收势,他便朝着阴林中白茧坠落的方位冲去,寻找被劫走的雪女。 本以为雪女早就被八腿黑蛛带走了,定不会好寻,孰知初雁刚一落地,就看到了躺在坚硬黑土地面上的雪女。 初雁立即朝着雪女奔去,将其从地面上扶起,摇着她的肩头唤了几声,雪女依旧是昏迷不醒,双眸紧闭朱唇紧闭,面色上隐隐带了些许黑气。 初雁眉头紧蹙,心头焦急万分,只得先毕恭毕敬的说了句:“得罪了。”,而后便开始检查雪女的身体,查看她是否因受外伤中毒昏迷。 查看外伤的时候,初雁尽量不去触碰雪女的身体,举止十分君子,最终在雪女的外衫左肩处看到了一分不易察觉的血点。 情况紧急,初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再次说了一声“得罪了”之后,初雁轻轻地褪下了雪女的外衫,仅将肩头露出,而后在她的凝脂玉肌上看到了针尖大小的红色血点。 估摸着应该是被蛛丝刺中之后中了蛛毒,初雁不得不将雪女抱在怀中,为她放血解毒,当流出的血由黑变红之后,初雁从随身储物袋中拿出了李钧给他的几颗丹药,说是普通毒药这丹药都能解,但雪女中的毒普不普通初雁不知道,反正是死马当活马治,也没别的药了,只能凑合着用了。 先给雪女喂了药,而后再给她穿好衣服,初雁便将开山.刀系在了腰间,而后将雪女背在了身后,起身的同时估摸着靖临知道后会不会生气? 应该不会吧?他这是做好事救人啊,也不是故意看她的。 背着雪女走了没两步,身后再次突响了破空之音。 八腿巨蛛贼心不死,再次偷袭。 初雁展臂翻身将背后的雪女拦在怀中,而后带着她侧身躲避如飞针般刺来的蛛丝,同时抬手抽刀,挥刀砍断蛛丝。 一击之后,林中再无动静。 敌明我暗,初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屏息凝神的观察四周,更不敢再将雪女背在后背,以防她遭袭。 夜间的阴林更为阴森可怖,幽暗夜色之下,棵棵树桩如硬石般冰冷黑暗,寒风刮过,茂密枝叶婆娑,清冷而孤迈的沙沙作响,如幽鬼细语,又如邪祟奸笑。 林中地势起伏不平,忽高忽低,地面上处处可见嶙峋怪石,或者凸起于地面的粗壮树根,在巨石和树根之间,还夹在着不少矮树丛,郁郁葱葱,倒是毒物藏身的好地方。 初雁带着雪女所在的位置还算是比较平坦,四周的草丛也较为稀落,周遭景色倒是一览无余。 可地方好并不代表着安全,在一览无余的同时,也将自己的情况清楚地暴露于敌人眼中。 随后,只要初雁一动身,就会有数道蛛丝从八方朝着两人袭来,道道杀气肆意,而在蛛丝袭击的间隙,还会有密密麻麻的黑色蜘蛛顺着蛛丝朝二人爬来,并带来了浓烈的腥臭之气。 这些蜘蛛形态各异,大小不同,并且五颜六色,看样子是整个阴林的蜘蛛都被号召而来堵截两人。 蜘蛛大军一波又一波的来,初雁只得一刀又一刀的砍,若非雪女在怀,又昏迷不醒,初雁不能撒手不管,不然他必定要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恶心玩意给削个干净,搞不好连整个林子都能给砍干净。 劈散了两波蜘蛛之后,初雁发现了规律——自己朝哪个方向移动,哪个方向的蜘蛛和蛛丝就越密集,虽然来势汹汹,但也为自己留了退路,不至于被逼入死境。 看样子,它们是要将自己和雪女困在阴林中? 为什么不杀?反而要困? 初雁满心疑惑,却又无计可施。 若无雪女,或者雪女清醒着,初雁还能放手一搏,可如今雪女依旧是昏迷不醒,撒手不管就等于把她往死里推,初雁只能一边护着雪女,一边耐着性子和这些乱七八糟的恶心玩意耗时间,等待雪女清醒。 就这么耗了一晚上,头顶的光线由昏变微亮,夜转白日。 林中光线稍亮的时候,漫天的蜘蛛与蛛丝竟在瞬间褪去,顷刻间林子里变得干净而敞亮。 面对此情此景,初雁意外又惊喜,还当是邪佞之物惧光才尽数遣散了。 可胸膛内的那颗心还未放下,初雁却再次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神色凝重了起来,警惕感不减反增,手中开山攥的更紧。 初雁发觉,密蛛褪尽之后,空气中的腥臭之味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重了。 不该这样,除非,有更大的邪物正在逐渐靠近。 危机感逐渐加剧,初雁不由眉头紧蹙、浑身紧绷,警惕而紧张的环顾四周,提防暗中的敌人。 一时间,这个阴林之中噤若寒蝉,哪怕是掉根针的声音都能清楚听见,就在这时前方的草丛突然自行抖动了一下,猝不及防的发出了窸窣声响。 初雁神色一凝,反手将开山朝身后挥去,及时挡过了一次声东击西的偷袭。 前方草丛窸窣,初雁并未被迷惑,并且清楚地捕捉到了来自身后的杀气。 之后偷袭不断,初雁携着雪女伫立在林中唯一的一块平坦地面之上,四周围的树林中时不时的有暗箭袭来,处境说是四面楚歌一点也不为过。 头顶天色愈加明亮,林中的景象也逐渐清晰,但初雁却突然将双目闭了起来,仅用双耳倾听林中万物。 风吹树梢,叶落地面,蛇虫游动,还有……方位不定的、复杂又重叠的脚步声。 闭目聆听许久,初雁猛然抬手甩出了开山.刀,下一瞬便传来了刀入**的顿响声,再下一瞬,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怪物嚎叫。 擒贼先擒王,既然捉住了蛛王,就不怕再有小喽啰偷袭,初雁暂时放下心将雪女安置在了树桩之下,然后便去会会那只蛛王。 朝着哀嚎声传来的方向赶去,初雁再次见到了那只八腿巨蛛,开山.刀的刀身尽数没入其左侧第二、第三条腿之间。 看见躲在暗处的罪魁祸首之后,初雁怒不可遏,一跃而起扑向八腿黑蛛,稳稳握住刀柄之后横切一道,狠辣的将这条蜘蛛的一条腿给切了下来。 巨蛛再次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同时甩头朝着初雁吐丝,根根如针尖如箭厉,恨不得将初雁碎尸万段,以解断腿之恨。 万条蛛丝来袭,初雁不惊不惧,如鹞子般飞身而起,轻盈的落在了巨蛛的背上。 巨蛛背部有一张诡异人脸,初雁踩上去之后,人脸凸起,眼耳口鼻瞬间立体,更显凶狠诡异,尤其是那一张大嘴,舌唇乌黑,牙尖齿利,朝着初雁嚎叫的同时不断散发出浓郁腥臭,如尸变死人一般恶心。 本就有些洁癖的初雁真是恨不得一刀将这张脸从巨蛛的背上削掉,可刚要下刀的时候,他却突然发觉这张脸有些许的熟悉……虽然严重变了形,可五官的轮廓隐约有些眼熟。 而在他犹豫的片刻,巨蛛却猛一翻身,妄图将初雁碾压在地。 初雁点脚一跃,落于附近的树梢之上,再次凝神观察巨蛛后背。 到底……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巨蛛却猛然扬起了战鼓般的怪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号召一样,同时背部的脸上突显诡异冷笑,尤其是那双漆黑无比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初雁看,眼神如毒蛇般阴冷无比,令初雁不寒而栗。 眨眼之间,巨蛛突然朝着初雁的周身射出了无数蛛丝,将他困在了树上,而后收线速移,不消片刻便冲到了初雁面前。 初雁横刀揽挡,斩断蛛丝的同时将开山刀.刃横嵌入巨蛛头部,随后抬脚便将巨蛛踹翻在地,力道之大使得巨蛛砸落地面的时候整个林子的地面都在微微抖动。 而这巨蛛像是不知死活一般,近乎被砸了个筋断骨裂,竟然还在瞬间离地翻身,再次嘶吼嚎叫着朝着初雁袭击。 在巨蛛急遽袭来的时刻,初雁抬手甩刀,开山如离弦之箭般发射而出,稳准狠的透过了巨蛛的身体将它钉在了身后不远处的一棵粗大树桩之上。 巨蛛七条漆黑带刺的腿还在不停地挥舞,但其威风却在不断地削弱,力道也在不断减小,挥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直至其不再有任何威胁,初雁才走到巨蛛面前,抬手将开山.刀拔下,登时鲜血四溅。 巨蛛的血,竟然是赤红色?和人血无异? 初雁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茫然。 可谁曾想,巨蛛从树桩上跌落的那一刻,竟突然扭曲变形,同时剧烈的抽搐抖动,摔在地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人体。 看清地上躺的人是谁的那一刻,初雁惊愕不已、遍体生寒,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 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哀嚎:“哥!”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好多人都不知道我更新了,没有留言的日子,好寂寞…… 98 绝路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玄念阮的一声声嘶力竭的“哥”, 及时的将正在阴林中寻找玄念玉的众人给吸引来了。 三天前, 也就是靖临初得知玄念玉失踪的那一晚上,玄沥就带着自己的手下气势冲冲的来神君阁找神君了。 靖临本以为瀛洲帝君会借机大闹一场,将初雁逼至风口浪尖, 可孰知她刚一从书房走出去,玄沥就带头跪在了她面前,甚至还连着给她磕了三个响头,随后用那布满血丝的双目看着她,焦急悲怆、嗓音沙哑的恳求道:“犬子失踪, 老臣带人寻遍了整个九重天都不见踪影, 还望神君看在老臣为九重尽忠多年的份上, 施以援手帮帮老臣。” 靖临从瀛洲帝君的眼中看出,他不是装的, 是真的担心儿子,不然不可能如此担忧焦急,也不可能这么低姿态的对她卑躬屈膝, 甚至是在求她。 她知道,瀛洲帝君这么做是因为他怀疑初雁, 甚至是在怀疑她, 但是他不敢得罪她, 他怕自己一怒之下会伤害他的儿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 虽然玄沥的本意大不敬,但靖临也不能和他计较太多,立即下令寻找玄念玉的踪迹, 甚至还专为罪神配置了一百位神兵,协助调查玄念玉失踪一案。 靖临不怕查,就怕不查,因为她相信初雁与此事无关,查清楚真相才能还初雁一个清白。 将九重天里里外外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玄念玉的踪迹,玄沥着急,罪神着急,靖临更着急。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束手无策的时候,状元郎玄念阮突然提了一句:“哥哥性急,且贪恋美色,是不是,追着神卫大人和雪女去北域雪境了?” 玄沥和罪神一听,当即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有可能!太有可能了! 可靖临的心头却顿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看着玄念阮平静的神色,她心中却莫名生寒。 玄念玉失踪,玄沥这个当爹的近乎一夜愁白头,可玄念阮这个当弟弟的,怎么就这么冷静? 临朝多年的警觉心告诉靖临,不要去北境找玄念玉,可是身为神君,她身不由己,只得下令名罪神带人循着从九重天到北域雪境沿途寻找玄念玉。 玄念阮的平静神色和心头的那股不好的预感使得靖临惶惶不安,她担心初雁,于是身为神君的她不顾众臣反对,一意孤行的跟着去了。 别人都当她是为了安稳瀛洲帝君的心而去寻找玄念玉,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是去找初雁的。 一行几百号人沿途寻找,历经两天,来到了神界北侧边境,阴林。 到达阴林的时候,已是第三天正午,罪神建议众人两人一行分散在阴林中寻找,之后玄念阮主动提出要和罪神一行,协助罪神寻找自己哥哥。 罪神向来铁面无私,玄念阮和他在一起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于是靖临便同意了,自己则和瀛洲帝君一道,众人分散寻找玄念玉。 在林中寻不多时,众人便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哥!” 玄沥那本就憔悴的面色在瞬间苍白无比,那一刻,他整个人像是被重拳凿心,差不点就被击垮了一般迷茫惊愕,在原地踉跄两步后,他便如发了狂一般在阴林中狂奔,朝着声音的来源奔去。 与此同时,靖临的心也如被一只巨手给狠狠地攫着了,压迫的她根本喘不上来气,紧随玄沥其后狂奔了过去。 …… 手中开山被血染红,粘稠的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滴下。 初雁的面色无比苍白,执刀的那只手也在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会是,玄念玉? 背后嘶喊声突响,初雁浑身一僵,惊愕与恐惧瞬间席卷胸腔,他还未来得及回身,便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下一瞬,冰冷剑刃已至喉头。 袭击他的是罪神,执剑的,也是罪神。 玄念阮来得太巧,那一声喊得也太巧,所以罪神跟随他来此之际没看到八腿巨蛛,只看到初雁执刀,杀了玄念玉。 人证物证俱在,罪神是在秉公执法,以防凶手施暴再次杀人或者妄图逃脱。 玄念阮惊惧万分的冲了过来,扑倒在玄念玉的身体旁,而后将他抱在怀中,撕心裂肺、满含悲怆的再次喊道:“哥!” 玄念阮的嗓音无比沙哑,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哽咽,看向玄念玉的神色亦是无比悲痛,双目中甚至还涌出了泪光,看上去要多伤痛就有多伤痛。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玄念玉的后背——玄念阮的左手拖着玄念玉的身体,在他悲怆万分的时候,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却亮起了微光,虽然是转瞬即逝的紫光,但也足以号令邪蛛。 紫光闪现过后少顷,玄念玉背部被捅穿的伤口中逐渐钻出了一只拇指大小的黑色七腿蜘蛛,踉踉跄跄的爬出了伤口,又爬到了地面上,最终消失在了周围葱葱郁郁的矮木丛中。 邪蛛乃鬼医谷毒物榜之榜眼,毒性仅次于封神。 邪蛛剧毒,见血封喉。蛛入体内,可在瞬间将猎物变为为其提供养分的宿主,甚至能将宿主在原型与蜘蛛之间进行转化,供其行动方便。 玄念阮盗取封神的同时意外的得到了邪蛛,之后又将其改造,用魔石控制邪蛛,进而控制玄念玉。 不消片刻,瀛洲帝君也赶了过来,看见眼前画面后,更是被刺激的如疯如狂,扑到了玄念阮的对侧从他怀中抢过了玄念玉的身体,满含悲痛、歇斯底里的哀嚎:“儿子啊!” 即使再不争气,孩儿也是父母的心头肉,更何况玄沥就这么一个亲生骨肉,又亏欠他颇多,如今却遭人毒手死于非命,玄沥如何不痛的肝肠寸断? 靖临紧随玄沥其后赶到,看到这一幕后,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面无血色,恐惧感在瞬间弥漫心扉。 罪神的剑刃紧贴初雁的喉头,她生怕罪神突然就将初雁给就地正法了。 而后她看到初雁朝她望了过来,神色中满含无奈与歉意,还有就是,对不明前途的迷惘与悲怆。 她也同样迷茫,同样无奈,同样悲怆。 他与她只隔了短短几步路,却遥远的如同不可跨越的万丈鸿沟。 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和初雁,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只想和他好好地,别的她什么都不在乎,可为什么就这么不容易呢? 而就在这时,原本闭目无声的玄念玉却突然睁开了双目,但目光却并未看向自己的亲爹玄沥,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玄念阮,双目满含不甘与怨恨。 心中有怨,他死不瞑目,故而拼尽了最后一口气来指认真凶,甚至在竭尽全力微微挪动自己的手指,想要用手指来指认玄念阮。 奈何口不能言,单是目光和手指却无济于事,玄念阮何其狡诈,怎能看不出玄念玉的意图? 只见他一把握住了玄念玉的双手,而后焦急万状的看向玄念玉,颤声问道:“哥、哥你要跟我说什么?” 玄念玉眼中怨怒更甚,嘴唇不停嗡动,极力想要发声,可是无可奈何,他的喉咙早已被邪蛛摧毁,无论如何也无法发声。 玄沥见状不停地在一旁流泪痛哭:“玉儿啊,是爹错了,你别吓爹了好不好?” 玄念阮更是焦急万分,看向玄念玉的双目泪如泉涌,声音也是愈发的沙哑哽咽:“哥……哥你要跟我说什么?” 那一刻,玄念玉彻底绝望,最终在不甘与怨恨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但他咽不下最后一口气,所以死不瞑目。 玄沥在瞬间崩溃,抱着玄念玉的尸首痛哭哀嚎:“玉儿啊!玉儿!” 当年,玄沥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杀了自己的刚刚出生的儿子,当他看到伫立在门外已经吓傻了的玄念玉时,是起了杀心的。 那时他想要一掌拍碎玄念玉的天灵盖。 可是当他抬起手的那一刻,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玄念玉刚刚出生的场景。 他不爱自己父亲强加给自己的妻子,甚至在她怀玄念玉的时候,他都不在乎她腹中的孩子,可当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他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父子之间神奇的血缘纽带却将他的心紧紧地缠到了这个孩子身上。 玄念玉及满月的时候,玄沥为他办了一个盛大的满月酒,甚至还亲自抱着儿子在宴席上来回走动,不为别的,初为人父的他只想和别人显摆显摆自己儿子。 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儿子,所以他舍不得杀他。 小时候的玄念玉和现在全然不一样,他很听话,很懂事,也很喜欢缠着他这个君父。 可自从那件事之后,玄念玉就由里而外的变了一个人,他被他的君父给逼着脱胎换骨,骨子里的敬爱与乖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乖戾和痛恨。 玄沥愧疚,所以更加心疼这个儿子。 他是他唯一的骨肉,即使他把天闹翻了,他也愿意帮他包揽一切罪行。 可如今,玄沥所有的愧疚与没有底线的父爱都化为了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与伤痛,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玄念玉死在了他的怀里,他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没了。 天道轮回,是因是果终有报。 是善花结善果还是罪有应得,头顶苍天最清楚,而各人的心头,也终有一张是非镜。 是非镜面清明,只看自己的良心清不清,良心清,则眼中镜面清,而良心不清,眼中镜面总是浑浊的。 而玄沥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不然他不会对自己的妻儿痛下杀手,所以他将这一切,都怨在了初雁身上。 更何况在众人眼中,初雁杀死了玄念玉证据确凿,玄沥必定对他恨之入骨。 “还我儿命!” 只见玄沥双目赤红,猛然拔剑朝着初雁砍了过去,直刺初雁心口要害,若非罪神拼力阻挡,初雁必受玄沥一剑。 玄沥的一剑力道十分刚猛,带了十足十的杀气,一挡之下,罪神的剑竟被生生击断了。 玄沥如疯了一般,一击不成再次出剑,势必要将杀死爱子的真凶亲手斩于剑下! 早有准备的靖临当即祭出了断水剑,拼尽全力才挡下瀛洲帝君的誓死一击,同时厉声喝道:“帝君是要弑君么?!” 玄沥怒不可遏,心头怒火与恨意如火山爆发般汹涌彭婆,同时面色铁青,咬牙切齿的看着靖临,恶狠狠地的吼道:“佞臣初雁痛杀我儿,神君却熟视无睹,臣只得亲自动手为爱子报仇,不然心头怒恨难消!”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有几个小天使留言说感觉玄念玉变成蜘蛛很突兀,问变成蜘蛛的原因。 其实原因在94章就有提示,但是怪我,断更了,搞得你们都忘记了……所以我在这章里解释了一下,不懂的,继续提问,我会详细解释哒。 么么哒!爱所有没有放弃我的你们! 99 构陷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临深吸一口气, 强压下心头怒火, 神色凌厉的盯着玄沥,君威十足的一字一句道:“你是在骂本君,有眼无珠?” 只见玄沥的额头青筋直蹦, 执剑的右手在不停的颤动,痛失爱子的极度悲怆早已令玄沥失了理智,大有不杀初雁誓不罢休的架势,那还能忌惮神君之怒? 就在玄沥即将不顾一切的抬剑与靖临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玄念阮及时制住了玄沥的手腕, 焦急又悲怆的看着玄沥, 嗓音沙哑满含哀求的说道:“君父!神君一向公正严明, 定会还哥哥公正!” 玄沥目眦欲裂的瞪着玄念阮,内心挣扎良久, 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力撒手,扔掉了手中佩剑, 失声痛哭。 而靖临的心头,则是无比的彷徨迷茫。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 初雁确实是杀了玄念玉。 她该如何决断? 她不相信初雁是故意的, 可是, 玄沥能善罢甘休么? 曾经靖临想过, 自己当神君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初雁犯下了滔天大罪,等着她去裁决, 因为她不知道也没勇气去裁决初雁,而且她也舍不得去罚他。 她想自己可能会不顾一切的去包庇初雁,哪怕他想要谋朝篡位她也不会去责怪他。 可如今,最恐怖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靖临才发现,自己这个九重之主,是那么的身不由己。 她最爱的是初雁,最在乎的也是初雁,她也只想要初雁,可她不是只有初雁,她的身后,还有九重天,还有数百万的神族。 她若包庇初雁,不光会朝堂动荡、民心不稳,玄沥更会暴动起兵,到时九重天便又是一片战火纷飞。 她不能为了初雁一个人,摧毁了整个神族百姓的安居乐业。 她是神君,所以拥有初雁,又因为是神君,所以她保不全初雁,或者说,她总是在为初雁带来伤害。 而初雁的心绪,与靖临无异,他与她心照不宣,即使不言不语,却都知前途叵测。 只要能和靖临在一起,只要靖临爱他、信他,初雁就愿意放弃一切,心该情愿的为了她而承受一切腥风血雨。 可老天不给他们机会。 情深缘深,抵不过天意弄人。 玄念玉的死,就像是一把刀,斩断了所有的希望与归途,将所有人都逼入了绝境。 剑已拔,弩已张,稍有行差踏错,全盘皆蹦。 在所有人都被逼的进退维谷之时,最气定神闲的,莫过于玄念阮。 是他不动声色的编制了一张大网,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统统困入了死局之中。 此情此景,正玄念阮要的效果——既除去了清楚自己身世、对自己有威胁的玄念玉,又能成功的刺激玄沥,全然勾起他对初雁的怒火,继而对靖临施压,借刀杀人铲除初雁。 可谓是一箭双雕。 自从上次弹劾初雁之后,玄念阮一直在等待一个契机,可机会却迟迟不来,而就在他即将改变机会、决定主动出击的时刻,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玄念玉调戏了北境雪女。 在他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整个计划就已经隐隐浮现于脑海之中。 而且玄念玉挑的时间非常好,刚巧赶在他命人轰炸鬼塔、盗取封神、邪蛛,恰好为他做出了不在场的证明,洗刷盗塔的嫌疑。 邪蛛到手之后,他的全盘计划已然设计好。 在他的计划中,玄念玉必须死,且必须死于初雁之手。 玄念阮的心思缜密至极,开端仅仅是布了个局,他便将往后的数百招、千变化尽数推算而出,将一切掌控于自己手中。 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预料的那般发展,或者说,都在按他设计的那般发展,而且就算靖临不下令命初雁护送雪女会北境雪域,他也会制造机会让初雁杀了玄念玉。 只要玄念玉死在初雁的手下,他就赢了,势在必得。 此时此刻,玄念阮看出了靖临的心力交瘁,他不想看见她这么难过,可是更痛恨她为了初雁伤心难过。 她应该是他的,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他的,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梦里那样。 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亮光与温暖,唯一的太阳,所以他绝对不允许她去为了别的男人伤心难过。 靖临越是为了初雁心力交瘁,他就越生气,心思也就越狠毒。 像是打击报复一般,玄念阮故意在她不堪重负的时刻雪上添霜,突然跪在了她的面前,满含悲愤的言道:“哥哥突遭毒手,至死不瞑目,望神君还家兄公正!”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是轻如鸿毛的一句话。 即使靖临百般不愿,万般伤痛,可终究是要面对残忍现实——她不得不,裁决初雁。 随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目,沧桑无力道:“押凶犯初雁回九重天,打入天牢,罪神亲审。” 在被罪神戴上枷锁的时候,初雁望着靖临,心疼不已。 他不怨她,也不怪她,更了解她心中的纠结与痛苦,并且她所有的痛苦都是他带来的,而他这个当男人的却又束手无策,这让他怎么不心疼?不自责? 所以她对他做出什么裁决,他都是接受的,哪怕是让他死。 可与此同时,初雁也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屈服。 初雁也不傻,他清楚自己是中了奸计,而且一定与玄念阮脱不开关系。 玄念阮及其身后的反卫党几次三番的想要置他于死地,不是为了神君大位,就是为了靖临。 但是他已经身陷囹圄,被逼到了风口浪尖,又该如何翻盘?又让他的女人为了他遮风避雨、抵抗一切风暴放他出来? 一想到这里,初雁的心头就无比的憋屈和恼怒。 他算是什么男人?! 他一步又一步的退让,一次又一次的忍耐,只是不想让靖临为难,可为什么到头来却还是让她痛苦不堪? 早知今日,当初不如当一个奸佞之臣把持朝纲,着实了一切罪名,这样做最起码不会让靖临被别人欺负。 而就罪神准备押初雁离开的时候,靖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喊了一句:“等等,雪女呢?” 她才想起来雪女,还是有希望的! 雪女一定知道真相。 初雁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杀死玄念玉,一定有原因,只要真相大白,初雁还是有救的! 可天不随人愿,雪女被找到的时候,依旧昏迷不醒。 看到雪女被人用简易担架抬来的那一刻,玄念阮神色一冷,心中又有了一番计较,思索斟酌少顷后,他再次开口,故作疑惑的言道:“雪女的长发,为何会塞在衣领中?”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将目光看向雪女。 出于查案的习惯,罪神下意识的仔细勘察雪女的外衫,看到雪女腰侧之时,罪神眉头微蹙,随后向着靖临禀道:“启禀神君,女子襦裙应是右襟系结,系结左襟,而雪女的衣衫,不对。” 众人听闻罪神言后立即朝雪女的衣服望去,果然,左右襟系反了。 与此同时,靖临与初雁的心同时坠入谷底。 初雁是个大老爷们,压根就不知道女装该如何系襟,况且当时雪女中毒昏迷,他只顾着救人了,那还能顾得上那么多细节? 可就是这个不经意间的失误,却足以令玄念阮加以利用来洗脱自己所有的嫌疑,同时让初雁万劫不复。 只见玄念阮面色铁青的望向初雁,怒恨十足的说道:“哥哥临终前一直想要对我说什么,可我却没有听到,如今看来,哥哥是想告诉我他到底是为何被杀的!” 玄沥听后震惊不已,怒急交加:“玉儿说什么了?!” 玄念阮直勾勾的看向靖临,毫不留情的启唇:“哥哥在受刑之后曾对我说,雪女与神卫之间有奸.情,所以神卫大人才会不顾天规拔刀杀他。我曾以为哥哥是因怀恨在心而刻意诋毁雪女与神卫,如今看来,哥哥从未撒谎。”言及至此,玄念阮突然间目光转向初雁,语气如刀似箭般的质问,“你是因哥哥撞破了你和雪女之间的奸.情而杀人灭口,还是为了替心上人报仇?我哥哥与你无冤无仇,只因无意间侵犯了你的利益,你就要杀了他么?!神卫大人,你怎能如此歹毒?你还有心么?” 作者有话要说:最毒不过小狐狸~~ 对了,我开始恢复日更了,你们发现了么?! 以后我就每天十点更新啦~~第二卷结束后可能会加更~~开心么~~~ 100 贪狼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回到九重天后, 靖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小总去鬼医谷, 急招李钧来九重天。 李钧得知消息后,骑着小鹤风驰电掣般的赶到了九重天,随后靖临立即带着他赶去神医阁医治雪女。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 李钧从雪女的病房中出来了,靖临立即上前询问雪女的伤情。 李钧眉头紧蹙,神色异常凝重,沉默少顷后方才启唇,严肃沉声道:“雪女中了邪蛛的蛛毒。” 看着李钧的神色, 靖临心知不妙, 赶忙问道:“邪蛛?” 李钧神色严峻的微微点头, 而后细细说道:“雪女一直昏迷不醒,而我刚来的时候, 众太医皆说找不到任何伤口,并且看不出任何中毒的症状……” 李钧话还未完,靖临便急不可耐的抢道:“雪女在阴林中被找到的时候襦裙左右襟系反了, 再加上找不到她昏迷的原因,于是玄念阮便指控初雁与雪女间有奸.情, 所以才会为了雪女冲冠一怒, 杀了曾戏辱雪女的玄念玉。” 李钧眉头一挑, 看着靖临问道:“你信么?” “我当然不信!”靖临的语气中不由自主的加了几分怒火, “可证据呢?没有证据如何证明初雁的清白?!” 当时在阴林中,玄念阮质控初雁与雪女有□□的时候,靖临真是恨不得一剑劈死玄念阮这个王八蛋。 而初雁则被激怒的额角青筋直蹦, 看向玄念阮的双目猩红,恨不得能喷出火,若非靖临及时控制住了场面,初雁定会不顾一切的抽刀反击。 当时靖临看出来了,玄念阮似乎是在故意激怒初雁,只要初雁当着玄沥的面抽刀袭击玄念阮,那形式就会更加恶化。 所以她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立即下令命罪神押初雁回九重天。 她不信初雁与雪女之间有□□,可是证据确凿,她又该如何帮着初雁洗刷嫌疑? 眼看着靖临越来越急躁,李钧立即安抚道:“你别着急,左右襟系反了不是因为有奸.情,而是初雁在救人。” 靖临立即安静了下来,紧紧盯着李钧,等待着下文。 李钧继续说道:“我刚在雪女的左肩处看到了一片拇指肚大小的淤青,看似是被撞击形成,实则是伤口痊愈后留下的淤青。” 靖临双目放光,立即问道:“有伤口?” 李钧点头:“御医皆说雪女无中毒的症状,应该是伤口本身细小,体内毒素也少,后又服了解毒的药,肃清了毒素,才会毫无征兆。那片淤青,八成是在中毒之初,初雁为雪女放血排毒的时候造成的。初雁给雪女味的药应该是我给的驱毒丹,服药之后伤口愈合极快,所以才不留伤痕。” “那雪女为何还不醒?!”靖临急不可耐,只要雪女醒了,就能知道真实情况到底如何了。 李钧无奈叹息道:“她中的是邪蛛之毒,哪能醒的那么快?” 靖临又开始着急了:“邪蛛是什么?你怎么发现的?怎么才能让她早点醒啊?” 初雁还在大牢里关着,外面一堆人等着逼死他,靖临怎么能不着急? 李钧的神色再次凝重了起来,异常严肃的看着靖临,一字一句的说道:“小临子,我先给你提个醒,这次初雁应该是被人暗算了,并且暗算他的人,绝对是早有预谋。再联系之前的事情看,这人恐怕早有反心,对付初雁是其次,对付你才是真的,他要的不是初雁死,要的是你的神君大位。” 靖临怔了一下,随后冷静的说道:“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邪蛛是我鬼医谷研制的毒物,别人测不出来,但我可以用特殊药物混雪女的血液测出。邪蛛的毒性仅次于封神,因毒性极邪恶,又丢失了解药,故而被封在鬼塔地下倒数第二层。倒数第一层,锁的是封神。”李钧声色低沉的说道,“邪蛛八腿,通体漆黑,毒液见血封喉,一击毙命。并且在中毒之人濒死之际,邪蛛还能将其变为宿主,用血肉之躯为邪蛛提供养分,甚至能将宿主在本体与蛛体之间来回转化,而化为蛛体的时候,其背部会生出宿主的脸,外形极其丑陋可怖,不明真相之人,只会将其当成一只巨型蜘蛛。” 李钧平时虽然老实了一些,但思维确实极其灵敏,并且医术极其高明,能断出普通医者断不出的蛛丝马迹,更能够顺藤摸瓜剥开纷扰迷雾,看破事物的本质。 言及至此,靖临心中明了,道:“也就是说,有人蓄意偷窃了鬼塔,又造出鬼塔被无意间炸毁了的假象,锁死了鬼塔内部所有的机关,拖延案发时间,目的就是为初雁设下死局,让他在不明真相的境况下,亲手杀了化为巨蛛的玄念玉?” 李钧点头:“不过这都是猜测,是真是假,还要等验明了玄念玉的尸首再说。” 靖临听后苦笑:“说的容易,玄沥哪能让人轻易接近玄念玉的尸首?从阴林回来至今,玄沥就一直没有出面,连带着玄念玉的尸首也不见了。” 李钧皱眉:“尸首应该交于罪神验尸,玄沥不合规矩。” 靖临再次苦笑:“规矩?按规矩我应该直接砍了初雁!” 李钧不再言语,他心里明白靖临说的不错,此时此刻,已经不能和玄沥论规矩了。 无论处于何种缘由,初雁确实亲手杀了他的儿子。 所以理亏。 两厢沉默片刻,靖临突然开口,语气极其平静的说道:“既然已经得到了邪蛛,为何要用邪蛛对付不堪一击的玄念玉,而不直接对付我?” 李钧想了想,不得已开口:“你心里应该明白。既然已经得到了榜眼,为什么不去努力一下够状元?反正只隔了一层。” 靖临轻笑:“看来,本君在那人心中还颇有分量。” 李钧望着靖临,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如何安慰她。 随后靖临扭头看向李钧,轻声问道:“封神有解么?” “封于地下十八层,为地狱之极……” “神君!大事不好了!”李钧话还未说完,小总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神色惊慌不已,额头冷汗直冒。 接连几天,只要一看到小总,绝对就没有好事情,靖临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小总着急忙慌的跑到了她面前,惊恐之下连君臣礼仪都忘了,面无血色的看着靖临,颤声禀道:“神君,瀛洲帝君反了!” 靖临和李钧当即大惊失色,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 小总道:“瀛洲帝君带着一副棺材,屯兵五十万于昆仑山下,说是不杀神卫大人祭玄大公子的亡魂,他就要带兵清君侧!” 李钧怔忪片刻,最快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的喝道:“这才几个时辰?五十万兵马集结有这么快么?!” 小总惶惶不安,不知所措。 靖临无声沉默,倏尔冷笑:“或许他早有预谋,蓄势待发。而按兵不动,只因他心头有顾忌——他的爱子。而如今玄念玉惨死于初雁刀下,不单打消了他所有的顾忌,更加剧了他谋反的心。 又或许,这五十万兵马,是玄沥给自己留的后路,他深恐生辰宴真的是一场鸿门宴,那就不得不起兵反抗。” 而初雁早就提醒过她,瀛洲兵马增势异常,但她犹豫不决、优柔寡断,深恐打草惊蛇,如今玄沥兵临城下,也是她活该。 李钧急道:“岂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坏在了玄念玉的死上?” 靖临苦笑点头。 玄念玉死在初雁刀下,是所有事情的导火索。 李钧焦急反问:“那玄念阮呢?不是还在九重天么?玄沥就不怕你挟持他唯一的子嗣?” 靖临再次冷笑,随后看着李钧说道:“小钧钧啊,你和玄念阮都是聪明人,但你俩,却是聪明人的两个极端,所以你不用担心他。” 临朝数载,靖临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大风大浪也算是经历遍了。 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一整件事情,绝对与玄念阮脱不开关系。 是他弹劾了初雁,条条罪行皆是死罪,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并且是从弹劾萧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靖嫣没那么大胆子敢掉包神君令,更没有那个本事造出一个与真的神君令相差无几的假令牌,除非有人在背后操纵她,而联系之前的事看,玄念阮嫌疑最大; 若上面的两件事只是让靖临怀疑玄念阮,玄念玉的死却使得靖临笃定了玄念阮与所有的事情都脱不开关系。 除了玄沥,就只有玄念阮能够在玄念玉毫无防备的时候对他下杀手、放邪蛛。 玄念玉一死,近乎逼疯了玄沥,故而玄沥不可能亲手杀了自己的爱子,那就只能是玄念阮了。 怪不得,自始至终,他都这么冷静,冷静的令人发指。 他真的很聪明,但是他的聪明却与李钧截然相反。 李钧是大善,他是大恶。 所以靖临才说,李钧和玄念阮,是聪明人的两个极端。 朝堂之事李钧知道的不多,故而不明白靖临的意思,而就在这时,众人口中的主角却突然出现在了院门口。 玄念阮在众目睽睽之下,神色平静的走到了靖临面前,随后轻轻地撩起了官袍,毕恭毕敬的跪在了靖临身前,对她行了个君臣之礼,不慌不忙启唇:“臣玄念阮,参见神君。” 李钧瞪着玄念阮,神色极其恼怒,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而小总也是一脸的义愤填膺。 靖临则比较冷静,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玄念阮,冷冷道:“瀛洲帝君都已经兵临城下了,爱卿还来此作甚?要主动当本君的人质么?” 玄念阮则答非所问,抬头看着靖临,云淡风轻的说道:“臣所言之事,关乎九重机密,闲杂人等,还是回避较好。” 这给李钧气的,他怎么就成闲杂人等了?! 靖临回道:“在此的都不是闲杂人等,爱卿但说无妨。” 玄念阮轻笑,抬头望着靖临,声色平静的启唇:“扑朔迷离,雄雌莫辩。” 靖临面上血色在瞬间褪尽,苍白如纸,而身体犹如被人砸了一拳一般,冷不防的往后倒退了两步,震惊错愕的看向玄念阮。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已经写了一百章了!能坚持到现在的你们也是不容易! 为了恭喜我破百,也为了感谢你们的不离不弃,所以今天留评有红包包~~ 而此时此刻,小狐狸的七杀局已经破差不多了,所以这章,名为《贪狼》,小临子,彻底被惦记上了。 七杀的局有些严肃,看的你们比较心累,我都懂,贪狼会改变你的心态的,因为前方剧情高能了! 101 溃败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临看向玄念玉的双目中充斥着惊恐与不安, 对于这种表现, 玄念阮满意至极。 上一次将军,有士来挡;而这一次,士困牢笼, 玄念阮再次出击,狠狠地将了她一军。 他要让她知道,她的眼中,只能有他一个人。 多一个人,他就杀一个人, 多两个, 杀一双。 靖临慌乱又茫然, 霎时间,她的背后冒出了一背的冷汗。 在惊愕与恐惧中沉默良久, 靖临才逐渐寻回了一些理智,她急促的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与惶恐, 神情严峻的对着小总急声吩咐道:“传本君口谕,命封印之神暂代神卫之职, 全权负责九重天的防御, 速率三十万兵马援助昆仑。”初雁被困牢笼, 放眼整个九重天, 能让靖临信任的武将,也就神状元一人了。 生而为君,何其孤独悲凉。 言毕, 靖临撤扯下了腰间的神君玉佩递给了小总,让小总交给神状元以作号令九重神兵的信物。 小总得令后立即转身狂奔离去,风驰电掣的去寻找神状元传达军令状。 随后靖临对着李钧说道:“初雁被押入天牢,初夫人定会惶惶不安,她年纪大了,身边也没个人照顾,你去看看她,别让她出了什么事。” 多年的手足之情,李钧自然可以感觉到靖临是在故意调他离开,但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难言之隐。 或者说李钧感觉到了玄念阮对靖临的威胁,但是靖临并不想让他留下来帮她。 虽然很不放心,他也只得选择离开。 小总与李钧离开之后,整个院落瞬间死寂了下来,靖临盯着跪在她身前的玄念阮,沉默片刻,冷冷启唇:“爱卿,平身吧。” “谢神君恩典。”玄念阮假模假样的回了个礼,从容不迫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记得第一次与她在洗濯岸边相遇的时候,最终的结果,是自己被当作闲杂人等给撵走了。 如今,他再也不要当她眼中的闲杂人等。 哪怕她对自己恨之入骨,他也要让她把自己深深的刻在眼里心里。 当玄念阮起身之后,靖临才故作镇定的看着他,语气平静的问道:“爱卿有何事要奏?” 玄念阮则所答非所问,看着她的眼睛,云淡风轻的问道:“如今烽火狼烟,兵临城下,神君准备作何打算?” 靖临眉头微蹙,随即抬眸,远望南方昆仑山。 昆仑山连绵起伏,巍峨挺拔,乃九重天的屏障,东西纵向每隔三十里,便有一座烽火台。 如今玄沥率五十万大军逼境,此刻的昆仑山上每一座烽火台都在冒着滚滚狼烟,以浓烈又严峻的势头昭示天下,强敌来犯、军情紧急。 靖临身处九重天宫之内,就算是望不到昆仑山,也能望到那数不清的道道黑烟。 那一道又一道的烽火狼烟,为整个九重天笼罩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紧张与不安。 昆仑山屏障上一次被破,是在一万年之前,白玦叛变,炼化了神卫初衷,与他里应外合攻破了昆仑山,随后九重动荡,神界顿遭重创。 而如今狼烟再起,她又该怎么办? 不杀初雁玄沥誓不罢休,朝堂也会波澜万状,反卫党定会利用玄念玉的死再造事端,蛊惑民心。 到时民心动摇,倾向痛失爱子的玄沥,她这个当神君的则会更加被动,初雁更是必死无疑。 事到如今,她越是护着初雁,初雁就死的越快。 可她怎么能够亲手杀了初雁? 她该怎么办?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神界再次被战火摧毁,不能放任她的子民再次陷入战火的摧残之中,不然她愧对天下,愧对九重,更愧对君父与母后的亡魂。 但是她也不能看着初雁死。 那是她最爱的人,她怎么舍得他死? 这世上若是没有初雁,她还有什么勇气去坚持? 江山与爱人,军国重任与儿女情长,终究不能两全。 靖临发觉,自己似乎已经被逼至了绝境,身前与身后皆是万丈深渊,无论如何选择,皆是粉身碎骨。 而这时,玄念阮再次启唇,神色平静的对靖临说道:“家父绝无谋反之意,只是想还兄长一个清白。” 靖临回神,隐含怒火的的瞧着玄念阮,倏尔冷笑,厉声质问:“无意谋反?无意谋反能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集结五十万兵马么?!” 玄念阮面不改色,轻启薄唇:“只要你杀了初雁,我就可以劝君父退兵,绝对不会让九重天陷入战乱。” 靖临再次冷笑,神色铁青的瞪着玄念阮:“玄念阮,你是在威胁本君?” 玄念阮对靖临的怒火置若罔闻:“你若舍不得杀他,那就只有一种办法,可解君父心头之恨。” 瞬间,靖临动摇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让初雁死?与此同时,靖临看向玄念阮的神色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希望。 只听玄念阮语气冰冷的说道:“废神籍,抽神筋,罪字刺面,流放洗濯。”言及至此,他的语气微微一顿,直勾勾的盯着靖临,一字一句道,“炸毁初氏忠心碑。” 靖临的心在瞬间跌落谷底,绝望的同时内心再次涌出了滔天怒火,焚灭了她所有的理智,使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抬手狠狠地扇到了玄念阮的脸上,厉声怒吼:“一派胡言!” 靖临下手极重,玄念阮那白皙的面庞上瞬间出现了五道通红的手指印,嘴角也微微流出了一道血痕。 只见他毫不在意的抬手轻轻擦拭掉嘴角的血迹,语气平静的说道:“抽取神筋,便与凡人无异,虽不能长寿,但也能寿终正寝;流放洗濯,还有生还的可能,若想让他活着,你只能这么做,不然就等着九重天战火纷飞吧。” 靖临气极反笑:“你怎么就笃定本君一定会输了这场仗?” 玄念阮直视靖临,一字一顿道:“因为你不敢让全天下都知道神君是个女人。” 刹那间,靖临如遭雷击,震惊错愕的望向玄念阮,浑身僵硬如木,脑中一片空白。 她苦心孤诣隐藏了多年的弥天大谎,就这么被他轻易地给揭开了。 靖临的苍白如纸,惊恐又无助的模样使得玄念阮的心口猛然一疼,随后他不由自主的伸出了右手,蜷起食指,轻轻的触碰她的脸颊。 玄念阮出格的动作猛然惊醒了靖临,她惊慌失措,厌恶的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别开了自己的脸。 而这一举动,却激怒了玄念阮。 你的心里,就只有初雁么?! 怒火中烧的玄念阮猛地伸出左手扼住了靖临的下巴,右手用力的摁住了靖临的后脑,同时低头,狠狠地咬住了靖临的下唇。 似是在打击报复,玄念阮那一下咬的极其用力,血腥味瞬间弥漫到了两人的唇舌之间。 靖临挣扎反抗,却再瞬间被玄念阮圈入怀中,桎梏住了双臂,同时,被他粗暴又急躁的吻给堵了双唇。 她是他的,他自己的,谁都不能抢。 她是他噩梦中唯一的温暖,身处阴霾中唯一的光亮,孤独中仅有的支撑,胸膛中唯一的柔软,所以他不能让任何人从自己身边夺走她。 儿时所有的温暖与关爱都离他远去了,他只有她了。 也只有她,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他的心还会跳,而不是争权夺位、报仇雪恨的冷血杀手。 靖临对于玄念阮像是有魔力一般,使得他身不由己的沉沦。 单是唇似乎已经不够了,他越吻越忘我,到后来竟控制不住自己,沿着靖临的下巴一路吻到了脖颈,甚至还在她白嫩的颈间狠狠咬了一口。 情到深处,桎梏着靖临的手臂松懈了,靖临见机猛地推开了玄念阮,再次抬手狠狠地抽到了玄念阮的脸上。 扇了一巴掌似乎不解心头的怒火与屈辱,怒不可遏的靖临一下子连着打了三掌,并且一比一次用力。 就在她第三掌即将落下的时候,玄念阮却一把扼住了靖临的手腕,神色冷峻地看着她,语气隐含威胁的说道:“文武百官,不会臣服于一个女人,你若想与君父开战,定会不战而亡,到时靖氏的江山,就易主了,先君与先后的身后名,也会在瞬间荡然无存,你若不想让你的君父与母后遗臭万年,就按我说的做。” 言毕,不等靖临搭话,玄念阮便不由分说的扯下了靖临手腕上的平安珠。 靖临慌忙挣扎去抢,玄念阮却一把摁下了她的手,再次盯着她一字一句的威胁道:“他越是爱你,就死的越快,不如让他毫无牵挂的离开九重天。” 那一刻,靖临知道,她输了,彻彻底底的输给了玄念阮。 在玄念阮面前,她根本不堪一击。 在平安珠被夺走的瞬间,靖临彻底溃不成军。 然后,她哭了,所有的坚强与傲气在瞬间被击溃了,泪水如绝地一般涌出了眼眶。 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留不住初雁了。 她强制性霸占来的一万年时光,终究是要换回去;她的初雁,终究是要离开自己了。 而这时,玄念阮再次开口,彻底将靖临逼至绝境:“我要你下令搜查神卫府,彻查神君令失踪一案。” 他要让初雁,身败名裂,肝肠寸断。 作者有话要说:有什么想说的么? 102 决绝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在靖临绝望的目光中, 玄念阮决然转身离去, 而离开了神医阁后,他带着从靖临手中抢来的平安珠,径直来到了天牢。 天牢山被炸毁, 没个一年半载,九重天牢不可能修缮完成,所以如今初雁是被关押在刑罚堂内的普通牢房中。 可即便是普通的牢房,也是戒备森严,外有重兵把手, 内有重重关卡。 玄念阮打点了看守看房的牢头, 随即进入了牢房之内。 牢房内光线昏暗, 阴冷潮湿,地面与墙壁皆是肮脏不堪,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的味道。 关押初雁的牢房,位于地下二层,西侧最深处, 也是最昏暗阴冷的一间牢室。 玄念阮屏退了牢房内的所有看守,孤身走到了初雁的牢房前。 此时初雁身穿一身脏兮兮的深灰色囚衣, 手脚皆被带上了长锁链, 背靠着南墙, 席地而坐。 两条锁链上皆被施了困咒, 能压制神力,戴上之后,便与毫无法术的凡夫俗子无异。 听到牢房外的脚步声后, 初雁循声看去,十分意外的看到了玄念阮。 随后他眉头一蹙,不悦道:“你来干什么?” 无论是从感情还是从理智上,初雁都不喜欢玄念阮。 他不是个傻子,心里清楚是谁陷害了他,也知道是谁对靖临造成了威胁。 玄念阮身着一袭白衫,立于昏暗潮湿的牢房之内,犹如谪仙下凡般出尘洁净、不可一世。 他淡漠的看着牢笼内的初雁,道:“我是替她来告诉你,神卫府被抄家了。” 初雁一怔,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怒视玄念阮:“你说什么?!” 玄念阮面不改色的说道:“靖临让我来告诉你,她要彻查神君令一案,所以才要抄了神卫府。” 初雁面色铁青的看向牢室外的玄念阮,咬牙切齿道:“你叫她什么?!” 玄念阮淡然一笑,轻声道:“我叫她靖临,你不也是这么叫她的么?”言及至此,玄念阮抬起左手,撩起了袖子,将平安珠露了出来,随后对初雁说道,“我说我的佛珠断了,她便将这串平安珠给了我。我问她为何要将这串平安珠给我,她对我说,她的狗不忠,留着这串珠子也没用。” 看着玄念阮手腕上的平安珠,初雁的胸膛内翻卷起了滔天怒火,如狂龙般席卷了他的理智,随后他猛地朝着玄念阮扑了过去,隔着牢房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双目赤红、目眦欲裂的瞪着玄念阮,恶狠狠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玄念阮面不改色的直视初雁,云淡风气的说道:“她对我说,她是个女人,不小心被她的狗反咬了一口,她怕了,累了,让我当她的男人,给她依靠。” 玄念阮的话语,彻彻底底的燃起了初雁的心头妒火,看向玄念阮的双目中在瞬间杀意毕现,恨不得立即将他碎尸万段! 他侮辱了自己的女人,更是侵犯了他男人的尊严。 只要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受这种耻辱,哪怕仅是言语上的。 可最能伤人的,就是语言。 初雁知道自己应该相信靖临,但事实摆在眼前,又让他如何去相信? 玄念阮怎么会有平安珠?又怎么知道靖临是个女人? 除了靖临自己告诉他,他还能从何得知? 可靖临怎么会告诉他?为什么要给他平安珠? 为什么要告诉他自己是个女人?! 此时初雁已经濒临崩溃,胸中怒火滔天!而玄念阮却在继续火上浇油,神色极其平静的看向初雁,道:“你应该感谢我的,若非我可怜你娘年迈无能,在靖临面前极力袒护,为她求得了一方安身之所,不然她早就流落街头了。” 初雁在瞬间暴怒,额角青筋直蹦,而就在他想要出手杀人的时刻,玄念阮却反手制住了初雁的手腕,死扣住了他的脉搏,同时将神力倒注初雁体内。 初雁体内神力被封,由脉搏倒注而来的神力如锋利寒刀一般钻入他的血脉之中,在他的体内刮骨割肉,造成了深入骨髓的疼。 剧烈的疼痛在瞬间传遍全身,初雁浑身冷汗如注,面色无血苍白,揪住玄念阮前襟的双手在瞬间松开了,似是力气在瞬间被抽空了,身体在瞬间便瘫倒在了冰冷地面,同时因承受这超负荷的剧痛而不停地抽搐。 但即使身受折磨,初雁看向玄念阮的目光从未有任何闪躲与畏惧,双目中的恨与怒从始至终不减分毫。 玄念阮居高临下的望着初雁,鄙夷一笑,轻蔑道:“在她眼中,你只不过是一条狗,她高兴了,就逗你玩玩,不高兴了,就将你弃如敝履。而你,一条狗,又怎能自不量力的觊觎她?” 看着初雁受够了折磨,玄念阮才松开了初雁的手腕,不屑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牢房。 在走出地牢的时候,玄念阮从袖中抽出了一张面额巨大的银票,不动声色的塞到了看守初雁的牢头的手中,着重对他交代:“要好生‘照顾’神卫大人。” 此照顾非彼照顾,看守牢房的牢头本就是根老油条,瞬间领会了玄念阮的意思。 看着忙不迭收银票点头的牢头,玄念阮特意补充了一句:“要记得,是神君要你照顾好神卫大人。” 牢头手一顿,瞬间犹豫了:“这……神君要是知道了,小人项上人头不保……” 玄念阮道:“神君若问,你就说我让你这么做的。” 靖临与初雁之间的感情牢不可破的根本原因就是以全心全意的信任为纽带,他若想将两人分离,就必须彻底焚灭这种信任。 而细节的好坏决定成败,所以他才不得不使出这种下贱的手段,无孔不入的动摇初雁对靖临的信任与希望。 从天牢离开之后,玄念阮并未返回去见靖临,而是回到了自己在九重天的府邸。 他使用寒冰阵法,悄无痕迹地在府中设下了一间冰室,冰室中别无他物,仅有一盏小小的白瓷瓶。 进入冰室后,玄念阮将手上的平安珠取了下来,投入早就准备好的冰钵中,随后带上一双特质的手套,小心翼翼的将白瓷瓶中的液体滴在了那九颗平安珠上。 从瓶内滴落的液体无色无味,如檐上冰棱化水而落般玲珑有致、晶莹剔透。 而玄念阮的神色则如满室的寒冰般冷静,棱角分明的面庞甚至比冰还要冷酷无情,下手果断又迅速,不曾有丝毫犹豫。 即使他知道自己握在手中的是什么,即使他知道,那可能会害死靖临。 …… 在玄念阮离开之后,靖临独自一人在凄清的院子中伫立许久。 那时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像是空了一般,偌大的九重天,好像就剩她一个人了。 昆仑外烽火狼烟,兵临城下,她无可奈何;九重内阴谋迭起,受人威胁,她不得反抗。 而这一切,皆因她是个女人。 生而为君,不是她想要的命,可是命运带给她的厄运与桎梏,她却必须接受,她不能反抗,也无力反抗。 她这一辈子,失去了太多东西,唯一有的,就只有初雁,所以她曾拼了命的也要把初雁留在自己身边。 可事到如今,她却连初雁也留不住了。 昆仑山上狼烟不断,浓黑滚滚,遥望那满山烟火,靖临的心头却猛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滔天怒火。 她不甘心! 她已经失去了全部,为什么你们还要逼着我杀了初雁? 我就只有他,为什么你们还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想都别想,你们谁都别想伤害他! 我不会让他死的,绝对不会! 思及至此,靖临的胸膛中突然斥满了勇气,而后她猛然伸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深吸了两口气后,她眼眸中的无助与孤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撼动的坚定与倔强。 即使她是个女人,她也有她的铁骨与傲气。 反正她已经坠入深渊,还有什么好怕的? 哪怕是死,她也要留下自己最爱的人。 她原本不知该如何让初雁全很而退,但她现在知道了。 一切都还要感谢玄念阮。 他说的没错,她越是爱初雁,初雁就死的越快,不如让他毫无留恋的离开九重天。 但她绝对不会让玄念阮的奸计得逞。 她要让初雁干干净净了无牵挂的离开九重天,更要让他从此之后远离一切纷争,安安稳稳、幸福宁静的过完一生。 从始至终,九重天的一切都与初雁无关,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是初雁挡在她身前,为他拦下了一切风雨。 所以如今初雁所身受的一切苦厄,都是她带来的。 她不能再这么自私的留下初雁了,更不能让他为了自己而死。 君父当年是对的,初雁应该远离九重,从今往后,过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慢慢变老。 …… 入夜,靖临着小总召李钧来神君阁。 李钧来的时候,靖临正在翻阅神状元从昆仑前线发出的军情奏本。 奏折中写到,两方虽并未开战,但气氛已是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兵戈相对。 靖临此刻焦头烂额、忧心忡忡,或许在她看奏折的这一刻,两军就已经开战了。 李钧见状便知战况堪忧,立即询问:“前线如何?” 靖临摇头苦笑:“这份奏折是半个时辰前发出的,上书,玄沥放言,若是三日之内不杀初雁祭他儿子的亡魂,必定会带兵进攻九重天,替天行道,清君侧。” 李钧眉头深蹙,沉思片刻,问道:“民意如何?” 靖临面上苦楚更重:“玄沥还说了,只要杀了初雁,还他儿子一个公正,他就立即撤兵。只要杀了初雁,就会避免一场血腥大战,你说民意如何?”言及至此,靖临伸手指着右手方的一摞厚厚的折子,愤然道,“无一例外,皆劝本君杀神卫。” 李钧估摸了一下折子的数量,几乎占了朝堂臣子的三分之二。 李钧愤慨不已:“劝你杀神卫,就相当于劝你屈服于玄沥!日后九重神君的君威何在?!” 靖临道:“朝堂之上大多数人要的是安稳,他们绝大多数代表了百姓,一旦开战,将会血流成河,妻离子散,这是谁都不想面对的。只要杀了初雁,就可以避免一场战争,何乐而不为?” 李钧依旧忿忿不平:“谁知道你杀了初雁之后玄沥会不会撤兵?!” 靖临再次苦笑:“在百官眼中,初雁杀了玄沥的儿子,玄沥要求我杀了他,不过分。若是就此平息了一场战乱,赢得了九重天的安稳,那死初雁一个,没关系;若是玄沥不撤兵,到时候再上书开战,也为时不晚。初雁在这些人的眼中,不过是试探玄沥的棋子,你懂么?” 朝堂之事李钧不懂,听完靖临的话后,他神色凝重的沉默良久,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沉声道:“你准备,怎么办?” 虽不明言,但李钧知道,纵观全局,杀了初雁是最好的办法。 初雁死后,玄沥撤兵,无战;不撤兵,也有足够的理由去鼓舞士兵开战。 靖临不慌反笑,略带得意的说道:“我当然不能让玄沥那个老东西得逞。” 李钧再次急切的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靖临语气平静的回道:“我要让初雁,平平安安的离开九重天,从此之后,再也不涉及任何纷争,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 李钧问道:“玄沥兵临城下,你如何让他平安离开?” 靖临先是沉默,随后叹了口气,看着李钧问道:“钧儿,神筋抽出来了,还能接回去么?” 李钧先是一怔,心中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惊愕道:“你要干什么?!” 靖临无奈一笑:“昆仑山行不通了,我只能让他从洗濯江走。” 洗濯江,罪人路。 从洗濯江走的神,都是被除了神籍,抽了神筋后刺面流放的罪人。 这办法,还是从玄念阮那里得到的提示,但是靖临知道玄念阮绝对不会那么好心的放过初雁,定会在初雁离开后对他下毒手,所以靖临绝对不会真正的将初雁的神筋抽走。 更何况,抽走神筋后,便与凡人无异了,寿长不过百岁,与神而言,不过是眨眼之间的岁月。 在靖临的心中,她还是抱有一丝能与初雁再相见的希望的。 虽然她舍不得初雁遭这份罪,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见李钧不言语,靖临望向他的神色中不由自主的带了哀求:“李钧,要想让初雁活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难不成你也要逼着我杀了初雁么?” 李钧心知无可奈何,但他还是不甘心:“独孤前辈呢?为什么不等独孤前辈回来再做决断?”提起独孤求醉,李钧又想起了什么,急急道,“你们不是说独孤前辈去取星盘了么?那个星盘不是可以开启护君大阵么?只要开启了护君大阵,有何惧玄沥?” 李钧考虑到的事情,靖临何曾没有考虑过:“玄沥只给了三天时间,今天已经算一天了,我们就只有两天时间了。两日之后,师父若是回不来,我就只能杀了初雁!更何况就算是师父两天之内回来了,我们就一定能打开护君大阵么?仅凭师父一人之力,就可以扭转乾坤么?” 灵雾山、启阵剑,是开启护君大阵的谜语。 可终究是该如何操纵,谁也不知道。 灵雾山在六界交汇处,距离九重天甚远,启阵剑也不只是何物,等开启护君大阵,九重天早就被战火覆盖了。 她也想等,可是她没有时间! 她是神君,是九重之主,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君父与母后用命换来的这片土地再次被战火摧毁? 若想在保全初雁的同时又避免战争,她只能按照玄念阮的威胁来做,但是又不全按照他说的来,所以她需要李钧的帮助。 李钧无言沉默,最终不甘心的叹了口气,道:“若是普通人,被抽了神筋之后定是接不上去了,但是初雁吃过不死花,不死花灵气极强,足以维持他神筋被抽取后一天之内的体内神脉运转,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能在一天之内将他的神筋接上就行。” 103 狠心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李钧走后, 靖临便下旨抄了神卫府, 之后,她狠心逼着自己来到了天牢。 夜深人静,天牢内更显阴暗, 空气也越发的湿冷。 长满苔藓的地牢墙壁斑斑驳驳,悬于其上的夜明珠光线晦暗不明,更为牢房之内增添了几重幽深阴冷。 循着台阶每往下走一步,靖临的心就跟着沉一分,痛一分。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把小刀, 在不停的割断她的心头肉, 疼的她难以忍受, 整个胸腔几乎透不过来气。 他是她的宝贝,是她的唯一, 如今她不得不为了保护他而伤害他。 孤身一人下到了地下二层的囚室,靖临这才发现自己的浑身都在抖,撑着墙壁缓和良久, 才略微使得自己恢复了几分勇气,再次抬腿朝着初雁所在的囚室走去。 可当她看到浑身是血的初雁时, 所有的勇气在顷刻间尽数溃散了。 囚室的西侧外壁上, 悬有一盏微灯, 在清冷微弱的凄惨白光下, 靖临却能清楚地看到初雁身上的累累伤痕。 原本是深蓝色的囚衣,此刻已经被血染红了,在血液凝结之后, 已经趋于暗黑色。 囚衣上遍布被刑具打裂的口子,透过裂口,衣下的皮开肉绽一览无余,有些伤口,甚至深至露骨。 道道疤痕像是打在了靖临心头,剧痛在刹那间充斥整片胸膛,疼的她难以忍受。 靖临的视线在瞬间就模糊了,脸色苍白的像是一位濒临死境的病人。 就在这时,原本蜷曲着身体一动不动的躺在草席上的初雁突然睁开了双眼,嗓音无比沙哑、气若游丝的开口:“靖临?” 靖临浑身一僵,刹那间,整个人如在刀山火海之中苦苦挣扎,在绝望中经历了一番抽筋扒皮、断骨削肉般的痛苦之后,靖临终于再次寻回了自己的理智,再次逼着自己狠下心来面对初雁。 初雁的满山伤痕狠狠地刺激了靖临的心,她必须要送初雁离开九重天。 她不能再让初雁因为她受罪了。 靖临强迫着自己把眼泪给逼了回去,忍痛看着初雁,从袖中掏出神君令,抬手狠狠地砸到了初雁面前,随后她轻启薄唇,语气无比冰冷无情:“狗东西,你就是这么报答本君的?” 靖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双刃剑,即狠狠地刺痛了自己的心,也重伤了初雁。 初雁忍痛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囚室潮湿,墙壁湿滑,有好几次差点就摔在了地上,而在他起身的过程中,因动作的牵扯身上有不少伤口又再次裂开了,皮开肉绽的伤口再次开始往外渗血。 靖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甚至想在初雁摇摇欲坠的时刻,不顾一切的上去扶他一把。 可是她不能。 她越是爱他,他就死的越快。 所以她不得不忍痛斩断他对自己所有的爱,这样他才能活下来。 初雁扶着墙壁,渐渐从阴影中走出来,当他隔着铁笼看到靖临的时候,心头妒火在瞬间滔天,摧古拉朽的覆灭了他的一切理智。 靖临的下唇被玄念阮咬破了,脖颈间还有一片淤青,初雁一眼就看到了这两处,随后他愤怒不已的伸出双手制住了靖临的肩头,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双目赤红的看着她,用力攥着她的下巴吼道:“谁干的?!” 初雁的手十分用力,手背上青筋突显,靖临的下颚几乎要被他捏碎了,可她最疼的地方,还是心里。 看着初雁绝望痛苦到崩溃的样子,靖临的心像是被千万把刀齐齐斩碎了一样疼,强忍的泪水再一次涌出了眼眶,初雁在她的视线中模糊了。 而靖临的沉默更加激怒了初雁,近乎发狂了一般瞪着她,歇斯底里的咆哮:“我问你谁干的?!” 靖临的胸口起伏不定,急促呼吸着,好似这样才能缓解她心头的痛苦。 在痛苦之中,靖临咬牙狠心挣开了初雁的手,退后两步之后立即背过身去别开了初雁的目光,不然她真的没有勇气再继续了。 深吸一口气,靖临才强做镇定的说道:“和你没关系。” 初雁不甘心、不接受,看向靖临的双目中近乎能喷出火:“是不是玄念阮?是不是?!” 靖临再次回道:“和你没关系。” 初雁冷笑:“那你哭什么?” 靖临立即抬手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再次咬牙逼着自己不再哭,随后攥紧了双拳,让指甲盖深深的嵌入了手心,用**上的疼痛来克制自己的理智。 冷静片刻后,慢慢回身,用一种满含轻蔑的目光看着初雁,毫不留情的对他说道:“因为本君恶心你。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若非为了安抚你,让你为本君尽忠,本君怎么会与你多次苟且?”言及至此,靖临倏尔冷笑,语气中充斥着鄙夷,“一条狗,竟然还妄想与本君上.床,真是恶心,你也不想想,本君怎么会将自己交给一条狗?” 隔着牢笼,初雁望着靖临,面色无比苍白,神色中翻滚着浓烈的痛苦与不甘,就像是一个被人抛弃了的孩子般绝望无助。 看着初雁,靖临心如刀割般疼,随后她再次别开了自己的目光,继续狠心说道:“你若不杀玄念玉,我还能继续养着你玩玩,可如今你得罪了玄沥,我就不能再将你留在身边了,不然本君的地位也难保。你也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自己傻。帝王无情,这道理,你应该明白。” 对于玄念阮的话,初雁原本只是保持着几分怀疑,即使在狱中被毒打,初雁还是对靖临抱有希望与信任。 而如今,面对着陌生的靖临,他的希望在瞬间破灭了。 能够让他在九重天的风雨中支撑多年的力量,不过是靖临的信任与爱,如今他心头唯一的信念在瞬间支离破碎,初雁恍若坠入无底深渊。 而毁灭了他所有的希望,将他推入深渊的,竟然是他最爱的女人。 原来,她对他的信任,不过是利用,是她控制自己的工具,而她对自己的爱,也不过是玩玩而已。 她玩够了,就不要他了。 在她心里,自己就只是一条狗。 也对,她是神君,是九重之主,怎么可能看上他? 或许在历代神君眼中,他们初家世代,都是狗,即使你竭尽忠诚的为她卖命,但稍有不慎,就会被无情的抛弃。 因为一条狗的命很卑微,卑微到微不足道,神君才不会在乎。 他们给予你的信任,不过是让你心甘情愿的为她卖命。 初雁神色悲痛的望着靖临,在绝望与痛苦中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不甘心的问道:“靖临,你爱过我么?” 刹那间,靖临觉得初雁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一刀又一刀的往她心里扎,钻心的疼啊。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 她这辈子,在这个世上,最爱的就是他了。 可是她的爱对初雁来说却是伤害,是死亡,所以她不能自私的为了成全自己的爱而牺牲自己的爱人了。 靖临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她心中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丝勇气,直视初雁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九重神君,也是个女人,无论是你还是玄念阮,都是本君为了维护统治而操控的裙下之臣。” 言毕,靖临不再看初雁一眼,转身就走。 而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忍耐了许久的泪水如决了堤般汹涌而下。 肝肠寸断的疼,也不过如此。 离初雁越远,靖临的心中的痛就越加剧烈,她像是被剥离了灵魂,整个人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 走出初雁的视线后,她不用再掩饰自己的悲痛,泪如雨下,踉踉跄跄的走上了台阶,每上两三阶就会磕绊一下,而后再痛哭流涕的爬起来,继续往上走。 摔了无数次后,靖临似是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跌倒之后,便再也爬不起来了,失魂落魄的瘫倒在台阶上失声痛哭。 就在这时,地牢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在门外守候许久的玄念阮听到动静后立即开门走了进来,看到靖临后,他的心头猛然涌起了一股怒火。 随后玄念阮双手支着靖临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架了起来,语气冰冷的命令:“不准哭。”言毕不由分说从后面抱着她,强制性将她抱出了地牢。 在靖临离开地牢的那一刻,玄念阮轻轻地瞥了牢头一眼,牢头当即会意,咣当一下锁上了牢房大门。 铁链相撞的冷酷声响刺激到了靖临此时那无比敏感的神经,刹那间,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初雁被打的皮开肉绽,浑身是血的样子,然后她像是疯了一般,不停地在玄念阮怀中挣扎,如恶鬼般狰狞狂躁的瞪着面前不远处的牢头,目眦欲裂、歇斯底里的咆哮:“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怒火中烧的靖临挣扎的力道极大,玄念阮差点就被她挣脱了手。 而面对着震怒的神君,牢头的面色在瞬间惨白,额头直冒冷汗,颗颗如黄豆般大小,随后他惊恐又无助的看向玄念阮,期望着玄大人能救他一命。 此时靖临还在不停地嘶吼着:“我要杀了你!” 玄念阮无奈叹息,扭头对着不远处把手天牢的侍卫头子说道:“神君说的话,你们都当作耳旁风么?” 104 苦涩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直到亲眼看着那个牢头被就地正法, 靖临那已经崩溃的理智才逐渐恢复, 暴躁的情绪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随后她挣脱了玄念阮的手,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那具断头尸体旁, 目光阴沉的环顾四周,随后指着脚下的尸首,咬牙切齿的说道:“从今往后,谁若敢再对神卫动私刑,本君决计让那人死的比他还惨!” 靖临的声音不大, 十分低沉, 但是却足以清清楚楚的传遍全场, 在场的守卫及狱卒,无一人不惶恐畏惧于神君的杀意和怒火。 随着靖临的话语, 偌大的一个天牢外院,在顷刻间噤若寒蝉。 言毕,靖临再次无言的环顾四周, 确认自己的君威足够震慑这些人之后,才怀揣着满腔的伤痛离开这个让她牵挂又绝望的地方, 脚步虚浮又不稳。 玄念阮望着靖临消瘦的背影, 眼神是即心疼又恼怒, 最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抬步去追靖临,跟在她身后回到了神君阁。 回到神君阁后,靖临屏退了小总与一众仙娥, 随后面色铁青的瞪着玄念阮,目光中甚至带了杀意,咬牙切齿的质问:“是你让他这么做的?” 玄念阮面不改色:“我若不这么做,怎么让他对你死心?” 靖临突然暴怒:“你就这么想让他死么?!” 玄念阮再次不慌不忙的回道:“不是我想让他死,是君父想让他死,我是在救他。” 靖临怒极冷笑:“好,真好,状元郎可真是有一副菩萨心肠。” 玄念阮平静的回道:“不敢当。” 靖临不再言语,直勾勾的盯着玄念阮,良久后,无可奈何地问道:“玄念阮,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了神君大位?那你又何必为难初雁?甚至为了陷害他,不惜一切的杀死了自己的亲哥哥!你还是人么?” 玄念阮望着靖临,神色中难得显示出挫败与脆弱,随后苦涩一笑,像个想要糖又得不到糖的小孩子般委屈道:“我想要的,你都不给我,所以我只能抢。” 靖临恍惚了一下,突然间,她似乎明白玄念阮想要什么了。 他想要她,也想要神君大位。 所以他才要不惜一切的铲除初雁。 他布下了天罗地网,只为了逮捕自己这只猎物。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个女人的? 又为什么,对她动了情? 不,不对! 为了陷害初雁,他不择手段,甚至连自己哥哥的命都能利用,玄念阮这种心狠手辣的家伙怎么可能有感情? 一定又是阴谋。 思及至此,靖临的心头对玄念阮的提防再次加深了一层,她故意去回避了玄念阮的话,而后沉声道:“把本君的东西还回来。” 靖临漠不关心的态度使得玄念阮的心头猛然一疼,随即妒火在瞬间涌上心头,他不甘心的看着靖临,愤恨又痛苦的质问:“你就那么喜欢他么?他就是条狗!” 靖临微微叹了口气,不想再与玄念阮纠缠,再次漠然重复:“把本君的东西还回来。” 此时的玄念阮,看向靖临的目光就像是一个拼命努力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肯定的孩子般忿忿不平,随后赌气般恶狠狠地说道:“他迟早会离开你,人都没了,你又何必在乎一串珠子。” 在靖临面前,他那极好的克制力似乎再也不管用了。 靖临也怒了:“玄念阮!只要玄沥一天不把本君从神君大位上拉下来,你就是本君一天的臣子!即使本君是个女人,那也是九重之主!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靖临是要告诉玄念阮,不要欺人太甚,狗急了还能跳墙,你若再苦苦相逼,本君就破罐破摔,大不了昭告全天下自己是个女人,大不了遭受世人唾骂,大不了兵戈相对,大不了两败俱伤,大不了一同泯灭于九重天的战火之中! 玄念阮同样怒不可遏、面色铁青的瞪着靖临,而靖临则不甘示弱的回视,目光中的怒火不比他少分毫。 对峙少顷后,玄念阮终究败下阵来,他不能逼的太紧,狗急了还能跳墙,何况她是神君。靖临若真的鱼死网破,那真是谁都掏不找好处。 随后玄念阮不甘心的别开了自己的目光,板着脸从袖中掏出了一方木盒。 靖临见状立即夺过了木盒,打开盒子,迫不及待的将平安珠拿了出来,急切的带回了自己的手腕上。 九颗珠子紧贴肌肤,冰冰凉凉的,虽然手腕刚一接触到珠子的时候,莫名有些凉的刺骨,但靖临不在乎,也注意不到这转瞬即逝的突兀寒意,只要把平安珠还给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在平安珠重回手腕的那一刻,靖临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下来,因为这是初雁给她的珠子。 她留不住初雁,总要留下这串珠子。 这也算是,他给她留下的唯一了。 玄念阮在一旁看着靖临的举动,满目不甘与愤怒,而当她将珠子带到手腕上的那一刻,他的神色中划过了一丝阴冷与狠戾,随后轻轻启唇,语气十分平静的对她说道:“夜色已深,神君早些歇息吧,臣告退。” 靖临左手轻轻地抚着右手手腕上的平安珠,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轻轻地“恩”了一声表示回应。 …… 玄念阮走后,靖临独自一人抱着手腕在书房内伫立良久,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初雁当年送给她平安珠的画面,唇边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甜蜜又凄苦的笑。 那时,她的君父与母后为了拯救九重天,配合风神携手燃了一把魂火而身死魂散。 小小的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君父与母后变成了一场浩浩汤汤的大火,从此离她而去,再也回不来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双亲抛弃了,所以害怕,恐惧,绝望,从此一蹶不振。 为了逃避现实,她把自己关在柜子里整整三天,最后还是初雁提着剑把她打出来的。 到现在靖临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时候初雁下手可重了,打的她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可疼可疼了。 而且打完之后他还不乐意了,说再也不管她了,要走。 自己这才害怕了,知道错了,紧紧地追了过去死死地抱着他不让他走。 然后他给了自己这串平安珠,他说,希望自己是靖冥的靖,临危不乱的临。 他还说了,这九颗珠子,可保佑自己一生平安,福泽连绵。 想着想着,靖临就哭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不停的涌出眼眶,如洪水般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脸颊,连龙袍的前襟都被打死了。 胸膛内的那颗心像是被撕烂了一般,疼的她简直不能忍受。 在伤心的同时,靖临还特别委屈。 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初雁,而如今,她连初雁都留不住了,还凭什么一生平安,福泽连绵? 初雁骗人啊。 平安珠不管用啊…… 但就算是不管用,她也舍不得扔了。 靖临一个人在书房里哭了好久,直哭到眼眶发涩,泪差不多流干了的时候她才逐渐制住了哭泣。 她虽然是九重之主,却永远做不了自己的主,就连随心所欲的痛哭一场的权利都没有。 因为危机四伏的九重,不容许她一直哭;大敌当前,她也不能够容许自己倒下。 随后靖临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悲怆,同时左手不停地转动着右手的平安珠,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后,靖临长舒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中的悲痛与软弱不见了,漆黑无比的双眸中闪现着异于常人的坚定与君临天下的霸气。 左手转动平安珠的速度也跟着减了下来,脑中飞速盘算着日后的打算与危急时刻的安排。 玄念阮知道她是个女人,也就是说,只要她在位一天,就会受他一天的威胁。 如今他是威胁自己除掉初雁,可在初雁离开九重天之后,他又会威胁自己做什么?主动为他禅位么?还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说只要自己流放了初雁,就会劝玄沥撤兵,但是空口无凭,况且他的心思又那么深沉歹毒,到时候撤不撤兵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想的越深,靖临的眉头就蹙的越紧。 如今的形式,自己太被动,甚至说朝不保夕,但她不能放任玄念阮为所欲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靖氏的江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篡夺! 即使形式对自己再不利,她这个当神君的,也做些什么。 思及至此,靖临的神色突然一亮,随即雷厉风行的走出了书房,急匆匆的朝着北冥帝君和其子所居的府邸走去。 …… 丑末寅初,神君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内侍来到了神医阁内的某座院落之中。 带着两人一走进院子,靖临就看到了独坐与树下石凳上的李钧,单看脸色,李钧此时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靖临抬入院子之后,径直走到了李钧面前,首先问道:“初夫人怎么样了?” 看着靖临紧蹙的眉头与焦急的神色,李钧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指着背后亮着灯却紧闭的房门,阴阳怪气的说道:“靖嫣帝姬陪着呐,帝姬身份高贵,不和凡夫俗子同室而处,我这等刁民哪知道初夫人好不好?没那个资历。” 靖嫣在? 靖临倒是有些吃惊,随后她警觉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压低了嗓音问李钧:“钧儿,我曾听老谷主说过,有种易容术,以针刺面部穴位而改变五官形态,你会么?” 李钧怔了一下,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立即点头回应。 靖临略微舒了一口气,同时满含威严的高声说道:“都抬起头,让李神医认识认识你们。” 神君令下,一直低着头的两人微微抬起了自己的脑袋,让李钧看看自己的容貌,待李钧看清楚了之后,又深深的埋下了自己的头。 李钧当即大惊,目瞪口呆的看着靖临。 那是两个不大的孩子,男孩李钧面生,不认识,但另外一个“小女孩”,李钧是不能再认识——靖临的表弟,北冥帝君的儿子,靖鹏。 靖临面不改色的朗声回道:“九重危机四伏,与北域雪女无关,本君本是打算送雪女离开,但是雪女至今昏迷不醒,整个九重天的御医都对雪女的病症无可奈何,本君只得托你带着雪女离开九重天,送往鬼医谷医治,这俩金童玉女,就当本君对雪女的补偿,让他们跟着雪女回北域,侍奉雪女终身。” 靖临的言外之意,李钧听明白了——九重危机四伏,随时会爆发战乱,而靖临也没儿子,万一死在战场上了神君谁来当? 再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真被玄沥谋朝篡位了,靖氏的江山就易主了,甚至连血脉都会断了。 所以靖临才要保全自己叔叔的儿子,送他离开九重天,为靖氏一脉留下子嗣,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哪怕日后夺不回江山,也不至于绝后,不然靖临实在对不起列祖列宗。 而离开九重天的路,就只有北侧洗濯与南侧昆仑。 北侧洗濯不知通往何处,肯定不能让靖鹏从前路不明的洗濯走,而昆仑山被玄沥困了,若想带着靖鹏离开九重天,还真是只能李钧来送。 因为李钧是鬼医谷的少谷主,大战前夕,没人愿意得罪鬼医谷,一但和鬼医谷翻脸,就相当于和全天下的神医翻脸,战后伤亡还是未知,所以玄沥必须放行,就算玄沥不放行,他手下的士兵也不会答应。 李钧反应极快,靖临说完,他就立即语气平静的回道:“这个好说,天亮之后我便亲自护送雪女去鬼医谷。” 靖临点头,随后对着身后的俩孩子摆摆手:“过来,跟李神医去伺候雪女。本君刚才交代的都别忘了,日后若是伺候不好雪女,本君要你们好看!” 小男孩吓得瑟瑟发抖,白着脸连头都不敢抬;“小女孩”却浑不在乎,甚至还抬起头对着靖临嬉皮笑脸的咧咧嘴。 靖临之和自己的叔叔交代了实情,没对靖鹏说实话,怕他吓着,但是却叮嘱过他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必须要严肃对待,不然后果十分严重。 可如今靖鹏的态度,着实让她担忧。 初雁说的没错,靖鹏的性子太过顽劣了,全然被他爹惯坏了。 所以当靖临和李钧带着这俩孩子来到雪女所在的院子里时,不得不将脸板了起来,猛地转身恶狠狠地对靖鹏说道:“你若再将此事当儿戏,我就砍了你那鲲鹏的翅膀烤了吃!再把它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此言一出,靖鹏瞬间就老实了,彻底知道害怕了,立即低下脑袋开始瑟瑟发抖。 靖临冷哼一声——切!小样!老子当年称霸九重统一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跟我斗! 为了防止李钧镇不住靖鹏,靖临还不忘了补充一句:“李钧,这俩孩子若是在路上不听你的话,直接扔了喂老虎!” 俩孩子再次开始瑟瑟发抖,老实的不能再老实! 李钧当即给了靖临一个称赞的眼神——佩服啊! 靖临神色傲娇,却又充满怀念的叹道:“不听霸王言,死在我面前!” 李钧笑了,突然就想起来了当年在山海界的那段岁月。 那时候虽然每天都害怕被凶兽吃了,过得提心吊胆,但是,却是他们三个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岁月悠悠,一去不返,眨眼间,一万年都已经过去了,年少无知的他们都长大了,再也不怕凶兽了,却依然过得提心吊胆。 随后,靖临也跟着笑了,笑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些苦涩与苍凉。 两人相视苦笑后,李钧问道:“带着俩孩子回鬼医谷可以,但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容易被人发现,你准备怎么办?” 靖临早已安排好了,她先让两个孩子进屋去,随后看着李钧,一字一句的严肃叮嘱道:“到了鬼医谷之后,你便安排人送这俩孩子去山海界寻古昭神后,然后立即返回九重天,必须在后天行刑之前赶到!” 李钧有些意外,不解的看着靖临——她不是应该安排自己,去寻找洗濯江的出路么?要不就应该安排初夫人的后路啊? 只听靖临说道:“我要你当刽子手,亲手为初雁行刑!” 李钧猛然瞪大了眼睛,震惊不已的看着靖临。 靖临道:“如今朝堂之上瀛洲党势力过大,九重天遍布玄念阮的眼线,他连天牢的牢头都能操纵,那刽子手呢?我必须要确保初雁的神筋安然无恙!必须要在一天之内接回去!” 李钧明白了靖临的良苦用心,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去当刽子手,玄沥能同意么?” 靖临胸有成竹的回道:“我还是神君,安排一个刽子手不成问题,更何况按照规矩,行刑的刽子手一向是蒙面操作,以防日后罪犯认脸报复,所以你只要确保初雁的神筋安然无恙就好。” 李钧听后放心的点头,随后又问道:“那初夫人怎么办?” 靖临无言苦笑,满目迷茫的望着李钧:“我不知道。” 初雁被捕,神卫府被抄家,这其中缘由,初夫人什么都不知道,想必现在初夫人已经担心死了,更是恨死自己了吧? 她这辈子,就没有阖家欢乐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想了想,发现自己的男主承受了套路中女主该有的委屈和伤害。 女主承担了套路中男主该有的强大与隐忍。 男二成功的转型成该有的恶毒女配模式。 所以,我到底写了一篇什么文? 为什么,主角都在搞反串?! 105 突变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临踌躇一晚, 终究是没有勇气面对初夫人, 最终选择了逃避,天刚一亮,她便安排人手协助李钧, 护送雪女及两个孩子离开九重天。 但在那之前,靖临先召来了玄念阮。 当小总领着玄念阮来到神君书房之后,靖临便挥手让他退下了,两人独处的时候,玄念阮首先开口问道:“不知神君清晨急召臣来此面圣所为何事?” 靖临面无表情的道:“雪女身中剧毒, 一直昏迷不醒, 你说本君, 应该怎么办?” 说这话的时候,靖临着重咬重了“身中剧毒”这四个字, 语气中的怒意十足,看向玄念阮的眼神也凌厉的很。 而被靖临戳破了阴谋的玄念阮依旧是面不改色,反而一本正经的回道:“那自然是要医治。” 靖临冷哼一声, 继续说道:“九重天御医无能,资源匮乏, 无力医治雪女, 本君只得安排人手, 让李钧带着雪女回鬼医谷医治。” 玄念阮听后眉头一挑, 戏虐道:“你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靖临怒意十足的瞪了他一眼,随后冷冷道:“本君要你随李钧一同离开九重天, 去昆仑山告诉瀛洲帝君,本君决定明日流放初雁。” “还要炸毁初氏忠心碑。”玄念阮的语气十分冰冷,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十足的霸道和不容置疑。 靖临再次怒视玄念阮,咬牙切齿道:“我都已经要将他抽筋流放,你为什么还要咄咄相逼?你已经害惨了他,为什么还不放过整个初氏?” 玄念阮看着靖临,语气平静的回道:“你要是想让初雁死,可以不听我的,我也没逼着你。” 靖临面色铁青的瞪着他,近乎气急败坏的吼道:“玄念玉是你杀的!” 玄念阮勾唇一笑:“是我杀的又如何?你大可现在就去告诉君父,就说我杀了自己的哥哥,看他会不会杀了我。” 不会。 靖临的心中十分清楚这个答案,并且玄沥不但不会杀了玄念阮,反而会更加激化她与玄沥之间的矛盾,使得本就危机的事态更加恶化。 因为玄念阮是他儿子,是他唯一的子嗣,他不会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反而去相信自己的敌人。 看着靖临近乎崩溃的样子,玄念阮心里有些得意,还有些无赖,就像是一个做了坏事得逞后逃避了惩罚的小孩子一般顽劣,随后他再次重复那句话:“不是我要杀初雁,是君父要杀初雁,我是在帮你救他。” 靖临冷笑:“那本君,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玄念阮拱手作揖:“不敢当,神君言重了。” 靖临直接被他给气笑了:“玄念阮,你还真是,能顺着杆子往上爬啊。” 玄念阮回道:“那也要神君给杆子才行,臣只是顺势而已。” 靖临笑:“好一个顺势啊,你既然窃得了邪蛛,为什么不顺势窃一个封神?反正只隔了一层。而如今本君还有把柄在你手上,你想杀了我,还不是眨眼间的事,怎么还不动手?还在等什么?等黄道吉日么?” 玄念阮一怔,随后望着靖临苦笑:“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怎么舍得杀了你?” 还真是能,给人心里添堵啊! 靖临再次冷笑,根本不相信玄念阮的鬼话,置若罔闻道:“你退下吧,到南天门那里等待李钧和雪女。” 玄念阮直勾勾的看着靖临盯了半天,满眼都是不甘心和不高兴,良久后,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拱手道:“臣告退。” 靖临点头回应,而就在玄念阮转身的那一刻,靖临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急切开口:“对了,雪女来九重天一趟,遭了不少委屈,本君为了弥补雪女,特选了一对漂亮的金童玉女送给她,你若见了,不必意外,两个孩子而已,别吓着他们。” 玄念阮像是在赌气一般,头也不回、爱答不理的说道:“恩,知道了。” …… 当天晚上,李钧从鬼医谷返回九重天,骑着小鹤路经昆仑山的时候,虽然遭受到了玄沥的盘查,但并未强行扣押,虽然玄沥对鬼医谷少主频繁出入九重天的行为很是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放他通过。 两次飞越五十万大军,望着下方浩浩汤汤的营帐与兵马,李钧这才清楚地体会到了九重天的形式是有多么的严峻,靖临的处境是有多艰难。 玄沥是把九重天给困了起来,虽说有昆仑屏障在,九重天易守难攻,但是守又能守多久?物资无法运输,通信也遭到了阻碍,坐吃空山,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 问鼎九重的神君,也是难啊。 李钧回到九重天后,直接去找了靖临。 见到李钧后,靖临立即让他换了身带有大兜帽的黑色长袍,亲自领着他去刑罚阁安排明日刽子手的事情。 将刽子手的事安排好了,靖临又去安排流放罪神专用的木舟。 洗濯无彼岸,谁也不知道曾经被流放的那些罪神被带到哪里了,所以谁也不知道洗濯江通往何处。 所以流放罪神的时候,是无人摆渡的,特质的木舟上被刻了符咒,入水之后会自行朝着无边之处漂泊,将罪臣载向不明的远方,然后这一人一舟,就再也回不来了。 为防玄念阮对木舟动手脚,靖临特意去查了木舟,她要确保初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离开九重天。 事无巨细的亲自安排好一切之后,东方已泛熙光。 在清晨冰冷的空气中深吸了一口气,寒气被吸入体内,靖临在瞬间清醒了不少,随后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神色满含凄凉与伤痛。 该来的,总是会来,她躲不掉。 即使她这两天将自己忙的团团转,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可这件事,终究是要来临。 她要将初雁亲手送上诛仙台,眼睁睁的看着他受酷刑,然后,离她远去。 …… 当靖临来到诛仙台的时候,文武百官早已就位,其中就包括玄沥。 初雁的命算是攥在了玄沥的手上,靖临不得不对玄沥客客气气的,特意叮嘱过安排行刑场的官员,要给瀛洲帝君安排一个上席。 于是瀛洲帝君的位置,就被安排在了神君的右手边,也是在场诸天神中唯一的一个坐席,其他人,都是按职位的大小分位置站着的。 神君露面,文武百官当即下跪行礼,而在这种尊卑分明的时刻,玄沥竟然纹丝不动的坐着,妥妥的藐视君威,不把靖临放在眼里。 靖临心头怒火十足,但却不能表露,只得选择视而不见,抬手让众卿家平身。 但玄沥却没打算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坐着,当行刑场周围再次回复安静的时候,玄沥突然开口,大声对着身边仆从命令道:“把大公子请上来。” 仆从得令之后,立即下去通报,不消片刻,一方漆黑棺材被四位彪形大汉抬了出来,放在了行刑场正中间,靖临的正前方。 棺材一出,满场震惊,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却又不敢言语,一时间,诛仙台周围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看着面前的棺材,靖临心头怒火更甚,但初雁的命在玄沥手里,她不得不忍,更是要逼着自己和颜悦色对玄沥说道:“帝君放心,本君今日定会还玄大公子一个公道。” 玄沥毫不客气的回道:“那神君最好说到做到,不然老夫定会亲手为我儿讨回公道。” 靖临攥紧了双拳,强压下心头滔天般的怒火,深吸一口气后,方对着小总下令:“带罪臣初雁上诛仙台,即刻行刑。” 小总的令后提着嗓子重复一遍神君之令,刹那间,整个诛仙台清楚而孤迈的回荡着小总的声音。 不消片刻,初雁便被两个身披铠甲的神兵给押了上来,手脚上依旧带着沉重的锁链,一步一响,清脆又刺耳。 在被神君威胁之后,新任牢头生怕神卫在他手里出了什么事然后自己人头不保,立即为初雁疗伤换药,并换了一身干净的囚衣,但即便如此,崭新的囚衣之上还是被伤口裂开后渗出的血染红大片。 看到初雁那苍白如纸的面色之后,靖临的胸膛之内再次如刀绞般疼,铁链碰撞而产生的啷当撞击声,声声如利剑般刺激着靖临那敏锐的神经。 初雁在被带上来之后就一直望着靖临,双眸深邃又漆黑,内里含着的绝望与痛苦使得靖临不忍心也没勇气与他对视,懦弱的回避了他的视线,言简意赅的下令:“行刑。”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在瞬间耗光了靖临所有的力量,使得她只能用手抵着龙椅的扶手来支撑着身体以防自己倒下。 神君的话音刚落,两名神兵便将初雁一把摁倒在了诛仙台之上,随后用手腕粗的铁链将他死死地缠在了白色石台之上,牢固的控制住了初雁的身体。 而这时,玄沥命令手下将棺材打开了,仿若是在让玄念玉亲眼看着自己为他报仇了。 再下一瞬,黑袍加身、黑纱蒙面的刽子手出现了,与此同时,靖临的手心与后背皆开始冒冷汗,胸膛内心跳不断加快,紧张到了极点。 虽然她相信李钧的医术,但就是害怕抽神筋的过程中会出什么差错,弄断了初雁的神筋,那么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初雁了。 或是心虚或是紧张,靖临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右手边坐着的玄沥。 面对着蒙面的刽子手,玄沥的神色并无异样,靖临才略微的舒了一口气。 靖临的举动,被台下站着的玄念阮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心头怒火中烧的同时,目光中划过了一丝阴冷与歹毒,随后他勾唇冷笑,似乎是在嘲笑靖临的不自量力。 同样紧张的,还有李钧。 说真的,钧哥这辈子都是个正直的好孩子,还真的没干过如此徇私舞弊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抽自己好兄弟的神筋。 深吸一口气后,李钧先用剪刀剪开了初雁的囚衣,随后便看到了他那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后背,一股怒火当即涌出了李钧的心头,气得他浑身上下都在抖。 放下剪刀,从案台上拿起轻薄冰冷的小刀后,李钧深吸了一口气,屏息凝神强制镇定心神,待手不抖了的时候,才敢动手下刀,快而稳得在初雁的后颈上切开了一条口子。 还未等血流出,李钧便已经将刀换做了镊子,稳而准的从那道口子里夹住了初雁的神筋,一寸一寸的将那条金色的神筋给抽了出来。 抽筋的痛楚堪比刮骨削肉,剧烈的疼痛使得初雁的浑身都在不由自主的抽搐,额角青筋直蹦,额头上在瞬间铺满了一层冷汗。 但在整个被抽筋的过程中,初雁却没喊一声,紧咬着牙关抵抗着抽筋剧痛,而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离开过靖临。 他就是要看着她,看她会不会为自己心疼,哪怕只是一点点愧疚也行。 而靖临却一直在回避他的目光,因为她不忍心看,不敢看,不然她真的会崩溃的。 但在初雁的眼中,靖临的回避却成了不屑一顾。 原来自己在她眼中,真的就只是一条狗,她根本就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因为她恶心自己。 靖临在天牢内对初雁说过的话,每一个字都如刀刻般记在了他的心头,让他绝望痛苦的同时也让他深深铭记。 她不爱自己,从来就没爱过。 她曾给他的爱与信任,都是利用与控制他的手段与工具。 他对她的爱,让自己忘了一件事——无论她对自己多好,她都是九重神君,帝王无情,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她说得对,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傻,傻到会去爱上一位帝王。 他爹的前车之鉴已在眼前,自己怎么还不长记性?怎么还这么傻? 随着神筋被一寸一寸的抽离,初雁的心也跟着一寸寸下沉,他对她仅有的那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何必再这么傻下去? …… 李钧的功底很好,手稳而快,金色的神筋被抽离出来的时候毫无损伤。 神筋离开初雁身体的那一刻,李钧长舒了一口气,靖临说是不看,但余光一直在关注着初雁,看到离体后的神筋安然无恙,她胸膛内的那一刻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可谁知就在这时,靖临的耳畔突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同时一只通体漆黑的大雕身形急遽的从面前的那副棺材中飞了出来,径直朝着诛仙台扑了过去,一口叼住了初雁的神筋,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吞入腹中。 在大雕飞出的那一刻,靖临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神色无比的慌乱和惊愕,可还未来得及张口嘶喊阻止,初雁的神筋已经被那只雕吞了下去。 瞬间,靖临的心像是猛地跌入谷底,摔了个粉碎。 同时,文武百官的队列西侧突然出现了骚动,只见初夫人泪流满面的嘶喊着挤出人群朝着诛仙台跑去,满头白发、伤心欲绝的模样使得周围的文武百官不忍将其拦下。 靖临的心头再次开始剧烈疼痛,但她不得不强忍痛苦,狠心下令:“是谁放她进来的?把她押下去!” 这时靖嫣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赶到了初夫人的身旁,着急忙慌的搀扶着初夫人消瘦的手臂,随后毫无畏惧的瞪着靖临,忿忿不平的开口:“是我带初夫人来的,难道一位母亲不能来看望自己的儿子最后一面么?” 靖嫣此言一出,使得在场的文武百官或多或少的都开始同情这个白发苍苍,形容憔悴的母亲。 但靖临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扇死靖嫣,想都不用想,一定是玄念阮安排靖嫣这么做的。 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当年就应该一把把她掐死在摇篮里! 此时此刻同情初雁的人越多,就会越激怒玄沥,初雁的处境就会越危险。 祸起萧墙,防不胜防! 靖临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再次逼着自己镇定下来,而后她面色铁青的瞪着靖嫣:“你倒是仁慈,初雁杀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人家也是爹生娘养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怪就只能怪她没教好自己的儿子!” 靖临的话,再次刺激到了初雁,甚是说是激怒了他!她可以看不起自己,可以侮辱自己,但不能侮辱他娘! 而就在初雁暴怒的时候,李钧见状一把捂住了初雁的嘴,以免他在震怒之下口出狂言打乱靖临的计划。 靖临在众目睽睽之下训完靖嫣之后再次对着场内的神兵下令:“把帝姬和初夫人带下去!再敢私闯刑场,一人打十杖!” 在靖嫣和初夫人被强行带下去之后,玄沥突然开口对着靖临说道:“神君深明大义,老臣佩服。” 看似夸赞,实则揶揄。 靖临也不能跟他计较,随后漫不经心的整了整龙袍,慢慢悠悠的坐回了龙椅上,对着玄沥回道:“帝君思虑周全,本君自愧不如。” “神君多虑了,这畜生到底是什么时候飞入玉儿的棺椁中的,老臣也不知道。”玄沥呵呵一笑,随后捏指抵唇,轻轻一吹,大雕立即转身朝着玄沥飞来,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肩头,玄沥立即伸手抚了抚黑雕的脑袋,即是安抚又是褒赞,“玉儿生前,最是喜欢这只雕,雕通人性,为主报仇也情有可原,还望神君恕罪。” 靖临轻轻一笑,不置可否,随后便不再和玄沥虚与委蛇,再次启唇,冷漠简洁的下令:“刺面。” 九重天的刺面执行,不如说是烙面。 在行刑之前,先将刻有小篆体“罪”字的玄铁放入三味真火中烘烤,直至铁烙变红,再将其从火中拿出,直接印在罪臣的脸颊之上。 玄铁上的“罪”字是凸起的,但棱角并不是平顿的,而是如刀般锋利,相当于用刀片拼凑成了一个“罪”字。 烙面之时,不仅能将皮肉瞬间烫焦,更是能入肉三分,甚至将其刺入骨中,除非脱胎换骨,不然这一辈子别想将这个“罪”字从脸上去除。 九重天流放的罪人,将会带着罪人的符号苟延残喘一生。 刺面之刑不再是李钧行刑,因为他不敢,所以靖临就安排了两个刽子手。 经历过刚才的一番变故,靖临已经没什么好怕得了。 她亲眼看着那个刽子手从三味真火中取出了玄铁,然后毫不留情的贴到了初雁的左侧脸颊之上。 伴随着滚烫的玄铁接触皮肉的“滋”一声响,“罪”印顷刻间入面入骨,永永远远的刻在了初雁的左脸之上。 但初雁依旧是咬牙忍着一声不吭,即使被折磨的浑身冷汗如注,他依旧在直勾勾的盯着靖临。 靖临的心疼啊,歇斯底里的疼,那感觉就像是玄铁烙在了自己的心里,可是更让她疼的是初雁的眼神。 初雁看向她的神色中满含怨恨与怒火。 他开始恨自己了。 明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当靖临还是无法接受他恨自己,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巨手狠狠地攫着了她的心脏,疼的她根本喘不过来气。 她这辈子,就初雁对她最好啊,他是她最爱也是最爱她的一个男人。 可现在初雁开始恨她了,她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当年君父让初雁走,而母后却在临终前自私的把初雁给了她,事到如今,证明了君父才是对的。 她应该让初雁早点走的,若是在君父还在的时候就让初雁走,他就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君父早就料到了如今的一切,也对她讲过初雁留在九重天会是如何艰难,可是她不信,或者说,只考虑了自己,所以她任性又固执的偏要留下初雁。 如今的一切,都是她当年任性和自私的报应。 刺面之刑结束的很快,但对于靖临来说,却十分漫长,看着初雁脸上那块黑里透红的焦灼疤痕,靖临心如刀绞。 初雁恨她,但是她更恨自己。 当年的她不该那么任性的,她应该听君父的话,放初雁离开,都是她害了初雁,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初雁所承受的伤害无一例外全是她带来的。 此时的靖临已经心力交瘁到了极点,可玄沥依旧步步紧逼,瞧着刺面之刑结束后靖临不言不语,玄沥半是提醒半是威胁般的问了一句:“刑罚仅此两项而已?无关痛痒之罚,如何告祭我儿的在天之灵?只怕连昆仑之下的五十万大军都不会答应。” 靖临深吸了一口气,耗尽了自己全身仅有的力气才能够启唇说出最后一项对初雁的惩罚:“炸毁初氏忠心碑。” 对于初雁来说,和这句话比起来,前面的两项,确实是无关痛痒的刑罚。 也是这句话,让他在瞬间对靖临恨之入骨。 作者有话要说:尽量日更六千,早点写完这虐虐的章节,然后就撒糖,发誓,保证,看我真诚眼神! 106 分筋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伴随着一声震天巨响, 在昆仑山前树立了二十万年的初氏忠心碑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汉白玉碑上铭记的赤胆忠诚与傲然英魂, 也在顷刻间被炸得荡然无存。 虽相隔甚远,但昆仑下那碑倾石蹦的轰然之声依旧可以清清楚楚的传遍整个九重,乃至整个神界。 神卫一脉二十万年屹立不倒的历史, 在今天被迫止步了。 石碑崩塌的那一刻,靖临不敢重负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目,脑中一片空白。 她无颜面对初雁,更无颜面对九重之上初氏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神卫一脉,终究是毁在她手里了。 她对不起初氏, 对不起初瑜, 甚至对不起始祖靖轩, 更对不起,初雁。 被抽了神筋的初雁更是不堪重负。 在初雁的心中, 那不只是一块碑,更是初氏的荣耀与世代赤胆忠心的见证。 那上面附有初氏各代神卫的残魂,其中就饱含他爹的魂魄。 他爹的残魂与魔物拼死抵抗了一万年, 在极度的痛苦中挣扎了一万年,他所有的坚持为的不是再见自己妻儿最后一面, 而是为了神君, 为了九重。 临死之前, 他在那块令世代初氏神卫引以为傲的忠心碑下, 耗尽最后一口气将护君大阵的谜语告诉了靖临;绝气之后,他那饱受折磨的残魂依旧选择忠诚,附于忠心碑上用另外一种方式守护九重。 无论生死, 他都无怨无悔。 而如今,初氏世代的忠诚和无悔付出竟然在顷刻间被彻底否决,而否决它的,竟然是自己最爱的女人,初雁怎么能不伤,不痛,不恨? 在轰响声传入耳中的那一刻,初雁心头气血翻涌,悲怒交加,看向靖临的双眼目眦欲裂,仿若能喷出火! 急火攻心之下,初雁猛然喷出来了一口心头血,随后两眼一黑,彻底昏死在了诛仙台上。 那一刻,靖临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胸膛像是被万箭穿心一般疼。 她觉得自己罪虐深重。 她毁了初氏,更毁了初雁。 她毁了初雁的爱,更毁了他的希望与信仰。 而在这时,瀛洲帝君却长叹了一口气,语气苍然的叹道:“玉儿,君父为你讨回公道了。” 靖临却笑了,笑的悲戚,随后她满含同情的看着玄沥,道:“帝君,无论是你和我,都是可怜人。” 都是被玄念阮玩弄于手掌中的可怜虫。 而玄沥不明靖临话中深意,反而觉地靖临是为了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男宠而伤心,心头不由涌起了一股轻蔑和怒火,随之毫不留情的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老夫留他一条狗命,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仁慈? 靖临在心头冷笑。 这和杀了初雁,又有什么区别? 剥夺了他的信仰,覆灭了他的希望,这是让他生不如死。 想都不用想,这一定是玄念阮的好主意。 这大概是她提拔过的,最有本事的一位状元郎了! 靖临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与恨、悲与痛,随后语气无比冷漠的开口:“明日寅时,于洗濯流放罪神初雁,亲朋好友,一律不准相送,违令者,就和他一起走吧。” 言毕靖临猛然起身,再也不复上一刻的冷静与无情,面色如纸苍白,步履急切又踉跄的离开了诛仙台,在众目睽睽中落荒而逃,离开了这个让初雁对她恨之入骨的地方。 失魂落魄的回到神君阁后,靖临再次将自己反锁在了柜子里,紧紧地抱着那串平安珠,嚎啕大哭。 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把她从深渊中拉出来了。 …… 在柜子里狠狠地痛哭一场之后,靖临才略微寻回了些许的理智,虽然心口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疼,但她不能再像上次一样放任自己悲伤沉沦了。 因为她还要去救初雁。 当年是初雁给了她理由去坚强,这一次,她是为了初雁去学会坚强,或者说,为了初雁而逼着自己去坚强。 初雁无怨无悔的保护了她那么多年,这一次,换她来保护他。 强逼着自己从柜子里钻了出来,靖临立即以身体不适的理由让小总召李钧来神君阁。 钧哥这边刚刚换下刽子手的黑袍,那边就被小总给叫走了,立即背上药箱急匆匆的跑去了神君阁。 当李钧到达神君阁之后,靖临屏退了所有的宫人,随后一把关上了房门,死死地扣上了门栓之后,靖临猛地转身,用那哭得红肿的双眼盯着李钧,一字一句的说道:“抽我的筋给初雁。” 当初雁的神筋被突然冒出的大雕一口吞掉的那一刻,靖临确实绝望了,但是很快,她便想到了这个办法。 想要害死她的初雁,没门! 谁都别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害死初雁! 李钧抱着药箱,瞠目结舌的瞪着靖临。 靖临道:“不说别的,你就告诉我,一人一半神筋够不够用?” 钧哥依旧,处于震惊之中。 这么多年了,钧哥这是第一次反应过来自己这两位好兄弟之间的关系可能真的有点,不正常…… 靖临急了,对着李钧咆哮:“说话!初雁要死了!” 李钧瞬间回神,坑坑巴巴的说道:“行,啊不,初雁吃过不死花,应该是行的,但你就不一定了。” 靖临问道:“不一定生还是不一定死?” 李钧皱眉踌躇了一瞬,最后决定实话实说:“以前没有过这样的病例,所以我也不清楚。” 靖临言简意赅:“那就抽,现在就抽!抽完就给初雁接上!” 言毕靖临转身大步走向龙床,可走到床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后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身,看着李钧,语重心长的开口:“钧儿啊,我跟你说件事。” 李钧自认为自己已经经历过了大风大浪,已经成长为了可以独立混社会的男子汉了,所以此时此刻无论靖临说什么他都是可以接受的,于是平静又镇定的说道:“你说,我听着。” “我是个女人。” 砰! 钧哥手里的药箱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 虽然对靖临没有非分之想,但是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在李钧的脑子里根深蒂固,对着靖临那一丝不挂的后背,李钧总是有些不自在,甚至还有些,怕怕的。 这么多年了,只要自己一跟靖临勾肩搭背初雁就揍他,天知道以后初雁会不会揍死他? 直到靖临开口说了一句:“你要是再不动手,初雁就死了。”李钧才回神,摒弃了会被初雁打死的恐惧感,下手又稳又准地从靖临的脊椎上抽出了半条神筋。 说实在的,李钧真的挺佩服靖临的。 虽然没被抽过神筋,但李钧是个医者,清楚抽筋会有多疼,更何况就在刚才,他还为初雁抽了神筋,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初雁是受到了一番怎么样的痛苦折磨。 初雁刚才有多疼,现在的靖临,就有多疼。 但是自始至终,即使被疼痛折磨的浑身颤抖,靖临就没吭一声,甚至没动弹一下,一直在咬牙忍着。 她虽然是个女人,却比男人还坚强不屈。 神筋被抽出一半的时候,李钧立即将其剪断,随后将那半条筋放入了早就准备好的小玉瓶中。 神筋离体后依然闪着金光,但光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大约一天之后,金光会彻底消散,这就说明,这条筋死了。 所以时间紧迫,他必须尽快将神筋接入初雁体内,不然等寅时一到,初雁被流放了,就来不及了。 而此时的靖临已经疼得虚脱了,像是死人一般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都是冷汗,面色苍白的简直不像话。 李钧还真是挺心疼她和初雁的。 苦命鸳鸯啊,明明那么爱彼此,却要遭那么多的罪。 遭罪就算了,却还不能好好地在一起,并且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李钧就替自己的两位挚友难受,随后李钧叹了口气,细心的为靖临披上了被子,温声安慰道:“小临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好初雁的。” 靖临虚弱的点了点头,憔悴的面庞上露出了些许顽劣又得意的笑:“走了也连着我的筋,他这辈子注定了甩不掉我。” 听完这话,李钧的鼻子莫名一酸,看着靖临这两日迅速消瘦的面庞,他心里就特难受。 随后他再次对着靖临保证:“放心吧,初雁死不了,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他忘了你。” 靖临又笑了,这次却笑得无比的苦涩:“让他忘了我吧,让他好好地活着。” …… 李钧背着药箱,从靖临房中出来的时候,心里难受的不行不行,可刚一转身,更让他憋屈糟心的人就出现了。 靖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也不知道刚才的话她听见了多少。 李钧是真不喜欢,啊不,是真烦她,装作没看见她的样子拔腿就走。 可靖嫣却没打算这么痛痛快快的放李钧过去,横跨一步拦到了李钧的身前,瞪着李钧质问道:“我哥是不是把自己的神筋抽出来了?” 真正的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钧哥这次是无比的镇定:“没有,她就是不舒服,让我来给她看看。” 靖嫣怒,柳眉倒竖:“我都听见了!他说要让雁哥哥走了也带着他的筋走!不要脸!” 玄念阮做这一切之前,都和靖嫣商量了,虽然靖嫣不满意玄念阮如此狠心的折磨初雁,但是他答应了她,只要配合他完成一切,就能让她和初雁远走高飞。 于是靖嫣妥协了,但是她万万想不到,初雁的神筋竟然会被吞掉,这是玄念阮没有告诉她的,所以行刑结束后她立即怒气冲冲的去找玄念阮算账,但是玄念阮已经不在九重天了,随着玄沥去了昆仑山,不知是故意逃避她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 所以她只能来找靖临,因为她觉得靖临会有办法。 果然,刚一走到靖临的门口,她就听到了办法。 听完靖嫣的话后,李钧比她还怒:“你嘴巴放干净点!她是你哥!” 同时一个爹妈生的,怎么就这么大差距? 李钧觉得,靖临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她这个妹妹! 当年怎么就没一把掐死在摇篮里?! 靖嫣不屑一笑:“李钧,你还真是把自己当东西了?你是谁啊,竟然还舔着脸教育本帝姬了?” 李钧心里着急,懒得跟她磨磨唧唧,一把推开了靖嫣:“滚开!” 靖嫣也不生气,慢慢悠悠的转身,抱着胳膊对着李钧匆忙离去的背影得意洋洋的说道:“你走啊,走了我就去昆仑山问问玄念阮和玄沥断了的筋还能不能接上。” 李钧步伐猛然一顿,怒不可遏的回身瞪着靖嫣。 靖嫣勾唇一笑,抱着胳膊慢慢悠悠的踱到了李钧身边,威胁道:“带我去。带我去我就不告诉玄念阮。” 这给李钧气的啊!修养再好也被逼的骂人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被骂了的靖嫣一点也不生气,因为她知道,李钧这表现是因为被她逼到了绝境,狗急跳墙了,所以他必须带她去。 但李钧是真不想带她去,他知道靖嫣想干什么,所以他不甘心! 就在他和靖嫣两厢僵持的时候,身后的屋门突然被打开了,靖临面侧苍白的走了出来。 短短三天,靖临身上原本合体的龙袍就大了整整一圈,整个人形销骨立的,虚弱的简直不像话。 从屋内走出来之后,靖临没看靖嫣一眼,而是看着李钧说道:“带她去。” 因为刚经历了抽筋之苦,靖临的声音很低,语气很虚弱,就是像是风吹出来的三个字。 靖临的现状使得李钧心里更加不甘心了,又气又憋屈,但是又无可奈何。 靖嫣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真的做赶出来去跟玄念阮告密的事情。 …… 怀揣着满心的憋屈,李钧带着靖嫣来到了天牢。 帝姬亲临天牢,牢头尊敬得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是还没等献几句殷勤,就被帝姬给当作闲杂人等屏退了。 初雁的牢室位于地下二层,李钧和靖嫣两人走到地牢的入口时,靖嫣突然阴沉沉的说道:“我要你跟雁哥哥说这半根筋是我分给他的。” 这个结果,李钧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此时此刻他真是一点也不意外,甚至都被气乐了:“靖嫣啊,高贵的帝姬啊,这个世道还真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是个帝姬,不是我爹。” 靖嫣不屑一笑:“李钧,你少跟我来这套,既然靖临让我来了,他能想不到这点么?我随时都能改变主意,从这里出去,会会玄念阮。” 李钧气急败坏:“就算我这么说,初雁他会信么?就你这样,威胁人不带含糊的,哪像个刚被抽了筋的样子?初雁被抽的是筋,不是脑子!” 靖嫣又笑,不慌不忙的说道:“那就看李神医的本事了。” 李钧是被气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脸色铁青的瞪着靖嫣,少顷后,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倏尔冷笑,问道:“靖嫣,你是不是觉得初雁接了你的筋就会带你走啊?那你还真是想多了,别说这是靖临的筋,就算真是你的,他也不会带你走。” 被戳到了痛楚的靖嫣勃然大怒,瞪着李钧恶狠狠地说道:“狗东西!我们走着瞧!”说完甩下李钧快步下了地牢,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滔天的怒火和委屈。 李钧在原地冷笑,不屑道:“切,走着瞧就走着瞧。” …… 在神君杀人立威之后,初雁在牢中的待遇着实好了不少,最起码,添了一张木床和桌子,床上还有一层厚厚的被褥。 初雁从被押回牢房至今,就一直昏迷不醒。 虽然是个要被流放的神卫,但也是神卫,神君上心的神卫,牢头害怕神卫大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死自己手里了,特意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床边伺候神卫大人,不仅用棉被给裹得严严实实的,而且还时不时的用羽毛探探神卫大人的鼻息,看看是不是还活着,直至被靖嫣帝姬被无情的赶了出去。 李钧和靖嫣来的时候,初雁的伤情一直没有好转,随后李钧立即将药箱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拿出装有靖临半根神筋的玉瓶为初雁接神筋。 神筋抽得快,接的慢,靖嫣在一边又心疼又着急却又不敢催促李钧。 足足用了两个时辰,短短的半条神筋才被完全接入初雁的脊椎上,然后李钧又喂了初雁几颗灵药,剩下就是等初雁醒过来了。 在等待初雁清醒的时候,几乎每隔半个时辰,靖嫣就会怒气冲冲的质问李钧雁哥哥怎么还不醒? 李钧真是烦她,索性直接搬着凳子去牢室外面等,拒绝这靖嫣这个女人同一屋檐下。 焦急又担忧的等了几个时辰,外面的天色都已经黑了,初雁才有了转醒的迹象,而就在这时,靖嫣再一次的威胁李钧,压低了嗓门恶狠狠地说道:“李钧,你要记好了,是谁给了他半根神筋!不然就等着瀛洲帝君去和靖临兴师问罪吧!” 李钧怒不可遏,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 少顷之后,初雁缓缓睁开了双眼,靖嫣立即抓住了他的手,激动又焦急的唤了声:“雁哥哥。” 听闻靖嫣的声音之后李钧立即跑到了初雁的床边,从靖嫣手里抢过了初雁的手开始给他把脉,探得脉象平稳,李钧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初雁的意识还不太清楚,模模糊糊间将靖嫣看做了靖临,甚至还恍恍惚惚的轻喊了声:“靖临?” 靖嫣浑身一僵,心口猛然一疼,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难过与怒火,急切的对初雁说道:“雁哥哥,是我,我是嫣儿。” 初雁这才彻底清醒,意外又惊讶的看着靖嫣。 靖嫣立即说道:“是我给了你半条神筋!我怕你死,才让钧哥哥抽了我的半条筋给了你。”说着说着,靖嫣的眼圈还红了,看着楚楚可怜,纯洁无辜,“抽筋可疼了,幸好钧哥哥是神医,有灵丹妙药,不然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钧在一旁不停地翻白眼,肺都要气炸了! 编! 真能编! 听完靖嫣的话后,初雁眉头一簇,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心里既震惊又错愕。 靖嫣伸手擦了擦眼泪,而后吸着鼻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初雁,哽咽道:“我怕你死,只要能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哥哥要抽你的筋,我去求他,他还打我,打的可疼了。今早我和初夫人被赶出诛仙台后,哥哥还让人我们囚禁了起来,初夫人年纪那么大了,最近一段时间身体还不好,哥哥还囚禁她,我求他,他还骂我。”靖嫣是越说越委屈,声音也越来越哽咽,看上去就跟真的一样。 靖嫣的话语,准确的抓住了初雁心头的软肋——他娘、初夫人。 然后初雁猛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担忧又急切地问道:“我娘现在怎么样了?” 这回李钧是彻底看不下去了,上前扶着初雁的肩头,抢先回道:“你娘没事,你别激动,先躺着。初夫人看着靖临长大,她怎么可能会虐待初夫人?又怎么会囚禁她?诛仙台四周尽数是玄沥的卫兵,难保不会伤害到初夫人,靖临也是在变相护着你娘。” 初雁沉默不语,一时间心烦意乱。 如今的他,在九重天唯一挂念的,就是他娘了。 靖临都已经这么绝情的对他了,还能好好对待他娘么? 计划被李钧打乱了,靖嫣怒不可遏,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继续楚楚可怜的望着李钧说道:“钧哥哥,我想和雁哥哥说几句话,你能,回避一下么?”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李钧:“这,初雁身受重伤,身体虚弱,我这个当大夫的不能走太远。” 靖嫣心中愤恨,但当着初雁的面,又不能和李钧撕破脸,实在是憋屈至极,于是只得默默地低下了头,表现出一副受了拒绝后委屈又可怜的模样。 孰知就在李钧心里洋洋得意的时候,初雁却突然对他说了一句:“钧儿,我没事。” 无论自己喜不喜欢靖嫣,但这个女人终究是给了他半根筋,初雁都不忍让她太失望。 靖嫣猛地抬起头,满目惊喜的看向初雁。 这给李钧气的,在心里暗骂初雁是个没脑子的蠢货,靖临就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你!同时甩手就走,眼不见为净!狗男女! 李钧走后,靖嫣深吸了一口气,满含哀求的望着初雁,鼓足了勇气说道:“雁哥哥,你带我走吧。” 初雁有预感靖嫣想要做什么,所以才将李钧支走了,因为他要和靖嫣说清楚这件事。 他不喜欢她,更不能带她走。 于是初雁伸手摸了摸靖嫣的脑袋,像长辈对小辈讲话那样说道:“嫣儿,你还小,就别跟着我去吃苦了,老老实实地在九重天当……” “你把我当成他!”初雁的话还未说完,靖嫣就急不可耐的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喜欢靖临,可他不爱你!他要杀了你!可我爱你,我跟他长得像,你把我当成他!而且我是个女人,我可以为你生儿育女!” 靖嫣曾以和靖临长得像为耻辱,但如今,只要能让初雁带她走,她心该情愿的放下一切尊严,哪怕是,做靖临的替身。 初雁被靖嫣的话给惊到了,但同时,这句话也如有魔力一般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尤其是看着靖嫣那双与靖临一模一样的眼睛,初雁开始动摇了。 他恨靖临么? 恨! 入骨入心的恨! 可是他有多恨她,就有多爱她。 他从小就喜欢她,她甚至已经成了他心头的执念。 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将自己对靖临的爱当做了习惯,早已将她刻在了自己的心头,过往的岁月中他每天都把她揣在自己的心里,当宝贝似的捧着,而如今她却突然的毁灭了自己所有的爱与希望,他接受不了,无法面对,更无力承受。 所以靖嫣的话,深深的抓住了初雁的心,让他着魔了。 靖嫣看出了初雁的心动,虽然心头极度悲愤痛苦,但是只要初雁能带她走,能在未来的岁月中将她当做唯一,她就愿意忍受一些屈辱与不公,她甚至愿意改变自己,将自己变成第二个靖临。 这时靖嫣突然扬起了自己的脸,将唇贴在了初雁的唇上。 冰冷绵软的薄唇贴上来的那一刻,初雁的心彻底乱了。 因为那双眼,太像靖临了。 她为什么不能是靖临? 刹那间,一股冲动涌上了初雁的心头,使得他的理智随时处于崩溃的边缘,而就在初雁即将沉沦于那双眼睛的那一刻,牢房外突然响起了李钧的声音:“雁儿啊,你说两味长得差不多的草药,能当一样的东西用么?就比如断肠和忍冬,那能一样么?”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感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钧哥,已经可以独立混社会了! 107 流放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李钧的话犹如一盆冰冷的水从头顶兜头浇下, 令初雁瞬间清醒, 猛然推开了靖嫣。 她不是靖临,在这世上,在他心里, 就只有一个靖临。 谁都取代不了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再被初雁推开的那一刻,靖嫣的心在顷刻间跌落谷底,摔了个粉碎。 但是她不甘心就这么被初雁推开,着急忙慌的抓住了初雁的手,含泪看着他, 惊慌又哀求的说道:“雁哥哥, 我求你了, 你让我和你走吧……” 看着靖嫣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蓦然间, 初雁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 而后他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靖嫣的脑袋,温声道:“嫣儿, 你的路还很长,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 靖嫣哭着摇头:“我不要, 我不要!我就要你!”任性的说完这句话后, 靖嫣的语气突然一顿, 话锋一转, 任性又霸道的对着初雁说道,“我给你了你半条神筋,你怎么能不要我呢?从今往后你走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你, 你甩不掉我的!你这辈子都甩不掉我!” 这句话确实是戳到了初雁心头的软处,使得他愧疚又为难。 眼前这个女人这么爱他,又给了他半条神筋,他怎么忍心让她失望? 抽筋有多疼他再清楚不过,靖嫣往日虽然任性了一些,但还只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她是怎么忍过来的? 李钧站在一旁,把眼前的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那真是气的牙痒痒,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比靖嫣还要狡猾阴狠的女人了! 于是乎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钧哥当机立断的对初雁说道:“你放心吧,帝姬身强体壮的,更何况又吃了我给的灵丹妙药,神筋半个月就长回来了。” 靖嫣的心头再次涌起了滔天的怒火,甚至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初雁听完李钧的话后,心里确实好受了一些,不过还是觉得自己对不住靖嫣,亏欠她太多。 这世间什么债都好还,最难还的啊,就是情债。 这时钧哥继续说道:“雁儿啊,你说,我要是病了,抓药缺一味忍冬,但手里没有,能用和它相似的断肠代替么?那我岂不是死得更快?” 李钧的话,再出一次的提醒了初雁——靖嫣不是靖临,你带她走,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耽误了靖嫣。 随后初雁叹了口气,看着靖嫣说道:“嫣儿,你听雁哥哥的话,好好地留在九重天,总有一天,你会遇更合适你的人。” 随着初雁的话,靖嫣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心头的希望与期待也逐渐趋于暗淡,但是她还是不甘心,如木头人一般呆呆的望着初雁许久,终是含泪问道:“你就那么喜欢他么?他有什么好?他把你害的这么惨你为什么还喜欢他!” 靖嫣越说越激动,到后来甚至是在歇斯底里的哭喊咆哮。 初雁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答案。 他要是不爱靖临的话,就不会这么恨她,怨她了。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爱过一个人,或者说,他用尽自己的所有去爱靖临,即使靖临不爱他,背叛了他,他也忘不了她。 随着初雁的沉默,靖嫣的希望彻底破灭,绝望涌上心头,泪水如决了堤般顺着脸颊不断流下。 初雁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靖嫣,而就在他想要抬手帮靖嫣擦擦眼泪的时候,靖嫣却猛然起身,捂着脸哭着跑出了牢房。 李钧一惊,指着初雁骂道:“都是你惹得破烂桃花债!”同时拔腿就追,最终在老房门口追上了靖嫣,张开双臂挡着她的路凌厉质问,“你要去哪?” 靖嫣胸中的怒火在瞬间爆发了,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到了李钧的脸上,咬牙切齿的骂道:“狗东西!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雁哥哥就会带我走了!” 靖嫣越说越委屈,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语气中所有的怒火都被泪水淹没了。 李钧不是初雁,他是真不同情靖嫣,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更何况钧哥还被她打了一巴掌,心里真是烦靖嫣烦的够够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还不能太得罪靖嫣,李钧只好压着火气,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初雁马上就要离开九重天了,你要是现在去告诉玄念阮,等于断了他的生路!” 靖嫣不言不语,这个人如临深渊般黯淡,尤其是那双眸子,又冰又冷的看的李钧不寒而栗。 李钧凝眉思考少顷后,突然将身子一侧,让开了牢房大门,同时对靖嫣说道:“你去说吧,去告状,靖临和初雁也不必这么活生生的被拆散了。” 李钧这一句话,比刚才说的十句话都管用。 她不能和雁哥哥在一起,也绝对不能让靖临和他在一起! 她不能让靖临得逞! 她要初雁离开靖临,永永远远的离开她! 随后靖嫣恶狠狠地瞪了李钧一眼,上前一把打开了牢房门,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李钧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望着靖嫣离去的背景,他十分的同情靖临和初雁。 他们两个被活生生的拆散,从来就不是天意弄人,而是有小人在从中作梗,所有的迂回与误会,伤害与背叛,都是被逼的。 但是小人永远都是得志的,有情人再见的那一天,遥遥无期。 …… 丑寅交替,星月暗淡,深秋寒气重,洗濯江上飘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更为凄凉的夜色增添了几分幽深与清冷。 此时洗濯岸边搁浅着一叶孤舟,木舟之前,伫立着两道晃晃人影。 靖临在刑场之上,冷酷无情的下令流放罪神初雁之时不得有任何亲朋好友相送,为的就是能够给初雁和初夫人留下单独道别的空间。 站在木舟船头,初夫人伸手为自己儿子整了整衣服,随后抬头,望着自己儿子脸上被烙上的焦黑“罪”字,含着泪,心疼不止的问道:“儿啊,疼不疼?” 看着自己娘亲黑白参半的灰发,还有她眼角眉梢上的细纹,初雁的鼻子猛然一酸,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疼,早就不疼了。” 初夫人的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而后她连忙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再次抬起头看向初雁的时候,便开始不放心的叮嘱:“天冷了,记得多加衣服,别冻着。以后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别睡得太晚,要注意休息,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初夫人絮絮叨叨的说了老半天,初雁一直耐心的听着,以前他从来没有完整的听完过他娘的唠叨,因为他嫌烦,每次初夫人说不到一半,他就急忙打断了她,敷衍又不耐烦的说自己知道了。 以前不知道珍惜娘亲的唠叨,以后再想听,就难了。 初雁看着他娘满头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越看心里越难受,直到耐心的听他娘唠叨完,初雁忍不住开口,嗓音沙哑又哽咽的说道:“娘,你跟我一起走吧。” 初夫人笑了,道:“傻孩子,娘要是跟你走了,小临子该怎么办?” 被抽了神筋的人寿命不过百年,更可况又是被流放,有谁会舍得让自己的亲娘面对即将到来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又有谁会舍得带着自己的老娘一起去受苦? 所以初夫人一但从九重天消失,玄念阮一定会有所怀疑,到时靖临的处境又会再一次的变得艰难万分。 一提起靖临,初雁就沉默了,垂于身体两侧的双拳不由自主的紧握,心如刀绞的同时心中又泛起了一股爱恨交织的复杂情绪。 初夫人似是看透了初雁心中所想,凝眉沉默片刻后,忍不住开口说道:“雁儿,小临子她是神君,有很多事,她身不由己,你也别恨她,她有她的难处。” 初雁依旧是沉默不语。 她若是真的有难处,为什么不找他商量?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不爱他,不信任他。 不然她又怎么可能将他弃如敝履的下一刻就转身投向了玄念阮的怀抱? 他在她眼中,就是一枚棋子,一条狗,有用了,高兴了,就逗一逗哄一哄,没用了就立即抛弃,甚至都不再想多看他一眼。 看着初雁的反应,初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雁儿,小临子若是不关心你,就不会让你活着,更不会让我这个没用的老太婆来送你。” 初雁听后苦涩一笑,看着初夫人说道:“娘,从小你就偏心她。” 初夫人笑了:“你这是争风吃醋了?小临子她是个姑娘,却被逼着当了神君,不容易。” 初夫人说话的时候,洗濯江畔突然刮起了一阵夜风,吹得身后的树林窸窣作响,初雁下意识的朝着树林望了过去,突然看到了一道模糊的黑影急急忙忙的藏到了茂密的树干后。 明知道不该去理会但初雁还是不由自主的抬腿朝着树林走了过去,心头莫名其妙的涌起了一股妄想。 可走了还没两步,他就看到李钧从树林子里钻出来了,霎时间,初雁的心里失落到了极点,同时又在自嘲自己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明知不可能,还偏要痴心妄想。 李钧现身后立即对初雁解释道:“那个,神君有令,亲朋好友不得相送,我怕这儿有人盯梢,这才藏树林子里面了。” 初雁淡淡的“恩”了一声,转身就往回走。 李钧先是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树林,随后才跟着初雁走了过去。 初雁吃过不死花,神筋被接上后恢复的极快,短短几个时辰,行动已经无碍,比树林子里面那位半死不活的要强的太多。 李钧就是扶着那位半死不活的来的,来了之后还不敢露面,非要偷偷摸摸的看,离远了看还不乐意,非要离近的看,结果离得太近了,不出意外的被发现了。 被发现后就把李钧给扔出去当挡箭牌了。 李钧跟着初雁走到了船头,心里也没多大的离别伤感,他不是一辈子离不开九重天的神君和初夫人,所以他和初雁日后一定有机会再相见。 可还没等李钧跟初雁说以后去鬼医谷安顿,他李钧罩着他的时候,初雁却抢先开了口:“钧儿,天亮了去明月阁找我。” 虽然明月阁三个字令李钧震惊了一把,但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子汉,钧哥已经学会了淡定:“行,去明月阁也行,毕竟你对明月阁的老板有救命之恩,他不会亏待你的。” 听完李钧这话,初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抬起大长腿一步登上了小船,同时说道:“我就是老板。” 李钧:“……!!!” 原来曾经经历过的风浪,还是不够大! 就在钧哥的世界观再次处于颠覆状态的时候,初雁回身看着初夫人,道:“娘,我走了,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或者想见我了,你就跟李钧说,我去神界的分阁见你。” 初夫人道:“能不来神界就不来神界,以免被人发现,娘自己一个人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初雁叹了口气,心疼又不舍的看着自己娘亲。 这次一走,下次再见,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望着即将远离的儿子,初夫人的眼眶再次酸了,低头抬手擦了擦眼泪,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正在擦泪的手猛地一顿,急急忙忙的从袖中掏出来了一个小娃娃递给了初雁,严肃叮嘱道:“雁儿,这娃娃你一定要收好!千万不能丢了。” 那是个棉布缝制而成的男娃娃,做工极其精巧,看上去圆圆滚滚粉雕细琢的,就跟真的一样。 初雁低头看着手里的胖娃娃,再抬头看看他娘,顿时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他小时候就不喜欢玩娃娃,更何况都长这么大了。 初夫人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再一次叮嘱道:“你别管那么多了,就好好收着!丢了我跟你拼命!” 行吧……那就,好好收着。 叮嘱完了最重要的事情之后,初夫人再次叹了口气,即使是再不舍,她也不得不跟自己儿子道别了:“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再也别回来了。” 对初雁来说,九重天就是个是非之地,她这个当娘的,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离这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初雁点点头,脚轻轻地一点脚下木板,神力催动下,小舟自行划入了水中。 舟身内外都刻了符咒,入水之后会自行划动,带着舟上罪人漂泊到未知的远方。 初雁孤身立于木舟中央,伴随着舟行水划的哗哗声响,一舟一人渐行渐远于洗濯江上,在他即将隐没于白雾中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彼岸边的那片茂密树林。 昏暗的夜色中树影憧憧,白雾如纱般飘飘渺渺的柔和了树林的支棱边角,初雁一动不动的望着那片越来越远的葱茏树影,终是忍不住启唇,轻轻地说了句:“靖临,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港真,码完最后一个字,我自己都哭了……就很难过! 108 白熙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木舟载着初雁渐行渐远, 靖临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被缥缈白雾逐渐覆盖、遮挡,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把刀不停地来回地割掉她心里最宝贝的一块肉,疼的啊,根本无法承受。 从来到洗濯江畔, 看到初雁的那一刻开始,靖临就一直在哭,眼泪一层又一层的洗刷着她的脸颊,顺着下巴滴下打湿了前襟,消瘦的身体也因哭泣在不停的颤抖。 后来她哭的越来越厉害, 甚至濒临崩溃, 又怕被初雁发现, 她不得不用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隔绝哭声,直至那一人一舟彻底被白雾淹没, 靖临才敢放任自己失声痛哭,就像是一个,被孤单遗弃于世的孩子。 走的那个, 是她的初雁,是她这辈子、这世上最爱的男人。 她从小就没和初雁分开过, 从小就愿意粘着他, 欺负他, 依赖他。 曾经的她以为这是老天对她的恩赐,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过去的幸福都是在透支以后的,透支完了, 就再也没有了。 从小到大,靖临早已将初雁当做了习惯,她对他的爱早已深入骨髓,甚至在不知不觉的岁月中已经烙入了灵魂。 而如今初雁走了,永永远远的离开了她,靖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劈成了两半,然后又丢了另外一半。 胸膛内的分量轻了,变得空了,同时又疼,又茫然不知所措。 洗濯带走了靖临的初雁,也带走了她所有的牵挂与思念。 夜幕低垂,白雾苍茫。 在初雁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靖临彻底被击垮了,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忍着抽筋后遗留的痛,一步一趔趄的从树林里跑了出来,痛哭着冲向洗濯江,若非李钧眼疾手快一把从背后抱住了靖临,她绝对会不顾一切的冲入漆黑的江水中。 靖临望着初雁离开的方向痛哭不已,近乎哭到浑身抽搐。 李钧死死地抱着不断挣扎的靖临,艰难的推着她往后退,带着她远离洗濯江,以防她不慎被江水中带有剧毒的无色花缠上。 到后来,靖临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如一个毫无生气的布偶般瘫在了李钧的怀中,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声的流泪,但即使是这样,她的双眼依旧在紧盯初雁远去的方向。 初夫人在一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知道是靖临分了半根筋给初雁,但是她没告诉初雁,因为她害怕初雁知道后就不走了。 虽然她将靖临视如己出,但毕竟初雁才真正的是她亲生的,她这个当娘的,总归是有自己的私心。 早在万年前,她就想带着初雁离开九重天,可是因为靖临的极力阻止,她们才没走成。 万年的岁月里,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遭受了无数的诋毁与谩骂,甚至遭受了无数次的陷害,当娘的,哪有不心疼不在乎不难过的? 所以这一次,初夫人自私了一次,曾经的无数次她都偏心靖临,而这一次,她偏心了初雁。 初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她知道初雁一定不会故意杀害玄念玉,这一切,都是有人栽赃陷害。 自己的丈夫就是这么没的,初夫人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害死。 所以即使她知道靖嫣故意接近自己是不安好心,但是她还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配合靖嫣的一举一动,甚至跟着她去了行刑场,在一定程度上恶化了形式,让初雁对靖临的误会更加深了一层。 初雁对靖临的感情太深了,想让他走,只能彻底断了他对靖临的那份念想。 所以初夫人委屈了靖临。 看着靖临伤心到绝望的样子,初夫人心如刀绞,她对不起靖临,对不起洛玉神后。 随后初夫人的眼眶红了,泪眼模糊的看着靖临,哽咽道:“小临子,是我和初雁对不起你。” 靖临不言不语,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的望着漆黑无边的洗濯江。 李钧见状立即着急忙慌的劝道:“小临子,你别太难过,初雁他是明月阁老板!你神界有明月阁分阁,想见他还是有机会的!” 钧哥此言一出,靖临那原本死寂的双眸才突然焕发出了几分生气,而后她抬眸看着李钧,用嘶哑的嗓音问道:“你说什么?” 李钧忿忿不平:“那厮自己说的,他说他是明月阁老板!明月阁啊!明!月!阁!” 有钱!有钱! 啊不! 不是有钱! 是无与伦比的壕! 靖临怔了一瞬,而后猛地从李钧怀里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瞪着李钧,少顷后,又扭头看向初夫人,满眼的伤痛在瞬间化为了不可言说的悲愤! 初夫人满是歉意的看着靖临,道:“雁儿他怕你生气,就一直没跟你说过……” 这已经不是生气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的感受了。 千算万算,千防万防,万万没想到初雁还给她留了这么一个大后手。 怔忪片刻后,靖临哇的一声又哭了。 这次哭的比刚才还厉害,整个人哭的一抽一抽的。 这次是气哭的,但生气的同时,靖临心里也高兴。 高兴初雁离开九重天之后有安身之所。 她原本一直担心初雁脸颊上的“罪”字会影响他日后的生活,但现在知道他是明月阁老板了,靖临就不担心了。 在无方城当明月阁的老板,总是比在九重天当神卫安全。 虽然这货骗了她这么多年,但是靖临也高兴,高兴她的初雁啊,终于可以当一个正常人,安安稳稳的活着了。 由大悲变为大喜,靖临胸膛内的那颗残缺不全的心才得到了些许弥补,或许是因为心定下来之后一直被她忽略掉的五感也跟着回来了,靖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根冰锥顺着她的血脉游走全身,刺得她身体内的每一条经脉每一根血管又疼又冷,像是被突然冻爆裂了一般。 猝不及防出现的剧烈疼痛远远地突破了靖临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导致她眼前一黑,彻底丧失了意识,同时身体一歪,朝着地上就跌了过去。 初夫人瞬间色变,见状一把抱住了靖临的身体,惊恐尖叫:“小临子!小临子!” 李钧当即伸手扶住了靖临的身体,同时用另一只手扣住了靖临的手腕,但他并未探到靖临的脉搏,就像是抓住了一块毫无生气的冰。 随后李钧心头猛然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 卯时,朝阳破晓,道道灿练金光穿云破雾而出,耀眼夺目的挥洒于九重大地。 日出东方,巍峨磅礴的昆仑山脉如罩金纱,险峻突兀的岩石峭壁在万丈朝晖中更显棱角犀利,狰狞险峻。 在这朝阳大好的明媚清晨中,昆仑山上下的气氛却如寒冬般冰天雪地。 昆仑山上烽火狼烟不断,士兵夜夜枕戈待旦不敢有丝毫松懈。 昆仑山下万帐穹庐伫立,五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只等一声令下,随时可以进攻九重。 对峙双方皆剑拔弩张,战火可谓是一触即发。 而此时玄念阮正身处主帅军帐之内,与玄沥隔了一个沙盘相对。 那方沙盘十分偌大,其上呈现的是整个神界的地形图以及此时此刻双方排兵布阵的情形。 只见玄念阮不慌不忙的伸手,分别在沙盘上三个位置轻轻一推,其上伫立的标示性建筑在顷刻间轰然倒塌,而后玄念阮轻启薄唇,对玄沥说道:“孩儿曾听靖嫣帝姬说过,靖轩问鼎九重之后,便按照一百零八星宿的排布建立整个神界,而在其中的七杀、破军、贪狼三星之上,分别设下了初氏忠心碑、九重天牢以及朝华大殿,用以压制杀破狼星位的煞气。如今初氏忠心碑和九重天牢已经被炸毁,只差一座朝华大殿,便可彻底解封杀破狼星,此三星一但重聚,江山必定易主,无可逆转。” 玄沥低头看着沙盘之上被玄念阮推翻的三座建筑,凝眸沉思良久,终不放心的问道:“靖嫣的话,可信么?” 玄念阮回道:“原是靖临告诉她的,后来我特意去查证了一番,应是没问题的。而且按照如今的形势来看,七杀与破军皆被解封,贪狼星呼之欲出,一座朝华殿已经不能全然将其镇压,靖临孤掌难鸣,所以现今九重天重蹈了万年前的覆辙。” 玄沥微微点头,随后问道:“那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神君已经两天没有露面了,应当是封神毒发了,这两日应当是最好的进攻时机。”玄念道。 玄沥略带诧异的看向玄念阮:“封神是何物?” 玄念阮面不改色道:“是一种可以压制体内神力的丹药,我特意命人寻来的。服下此丹药后,便与凡人无异。” 玄沥面色疑惑更甚:“既然你胜券在握,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何必要为自己留下后患?” 玄念阮语气极为平静的说道:“因为我要娶她。” 玄沥当即神色大变,震惊错愕不已,瞠目结舌的瞪着玄念阮半天才怒不可遏的喝道:“阮儿!你疯了!”随即玄沥又想到神君将神卫养做禁.脔的传闻,心头怒火在瞬间攀升数倍,“难不成你也中了那禽兽的魔么?!这种祸乱朝纲之徒!必须杀了!” 待玄沥发泄完怒火之后,玄念阮才开口说道:“君父,她是个女人。” 这一句话对玄沥的震撼已经不足以用震惊来形容了,可谓是如遭雷击!目瞪口呆的看了玄念阮良久,玄沥才逐渐回神,但依旧是不可思议:“你、你说什么?!” 玄念阮的神色依旧很平静:“她是个女人,是靖氏的女人,所以我必须娶她,我要让她生下白氏的孩子,因为只有靖氏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才能破除我白氏的世代九道天雷之罚。” 玄沥明白玄念阮的意思,可还是不同意,急不可耐的说道:“儿啊!就算她是个女人,但也能安然无恙的当了这么多年神君,可见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这种女人,你娶不得!” 玄念阮突然有些不高兴:“我怎么就娶不得了?” 玄沥着急啊:“你夺了她靖氏的江山,她必定恨你入骨!你想想,她随时都有可能杀了你!” 玄念阮固执道:“她已经被封神封了经脉!” 玄沥还是不同意:“靖氏也不是只有那一个女人!对了,还有靖嫣!靖嫣好掌控,你娶她!” 玄念阮言简意赅:“我就只要那一个女人。”言毕看着玄沥还要再劝,玄念阮当即立断的打断了他的话语,“这件事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如何进攻九重。” 玄沥被噎了一下,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你说如何就如何,君父都听你的。”说完还不忘了补充一句,“唯独刚才那件事君父不同意!” 玄念阮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往昔陆陆续续的在朝中安置了大量的瀛洲党,如今该通知他们行动了。” 玄沥问道:“你打算何时行动?今天还是明天?” 玄念阮轻启薄唇:“今晚丑时三刻,你我里应外合共破九重。”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要放过九重天,因为他本姓白,肩负着整个白氏二十万年来的深仇大恨,所以他必须要将她从神君之位上拉下来,将靖氏从九重天的历史中驱除,告祭白氏先祖的在天之灵。 他曾对靖临说会劝玄沥退兵,不过是缓兵之计,以此来威胁她流放初雁。 况且他掌控了她是个女人的秘密,相当于控制了她的死穴,所以她不得不听从他的话。 其实,他应该杀了她的,玄沥说的没错,她会对他恨之入骨,留下她等于留下了隐患,最好的例子就是当年的靖轩没将他白氏斩草除根。 但是他舍不得。 他就是喜欢这个女人。 对了,他只喜欢靖临当女人,不喜欢靖临当神君,他要她只是个女人。 思及至此,玄念阮突然开口,对玄沥说道:“君父,我要你在今晚发动总攻之前半个时辰对昆仑山散布神君是个女人的消息。” …… 靖临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窗外还是一片漆黑,于是她还当自己就睡了一会会,撑着身子就要起来准备上朝。 可刚起来就被人给摁了回去,靖临抬头一看,把她摁回去的是初夫人。 初夫人的眼圈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大哭过一场,靖临心里还挺愧疚,立即劝道:“这两天太累了,不小心睡过去了,歇歇就好了,您别太担心了。” 不说话还好,靖临这一开口又把初夫人给惹哭了,又怕靖临看着她哭心里难过,初夫人立即捂着嘴转过身背对着她。 靖临刚想开口再劝,李钧端着一碗药走过来了:“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靖临接过李钧递过来的药,看着碗里那乌漆墨黑的药汁,眉头一拧,下意识的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味儿,当即满脸的五官都拧巴了起来,一边把药碗塞回李钧手里,一边对着他咆哮:“这什么东西?!” 李钧言简意赅:“毒药。” 靖临:“钧儿,你弑君都这么理直气壮了?” 李钧严肃道:“现在是真的有人要弑君!” 靖临看李钧不像是在开玩笑,立即正色道:“谁啊?” 李钧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么?” 靖临想了想,回道:“被初雁隐瞒大金库的事气晕过去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李钧气急败坏,“你那是毒发了!封神!毒发了!” 此言一出,再次戳住了初夫人心头的痛处与愧疚,她回过身一把搂住了靖临,嚎啕大哭。 虽然心头早有预感,但是被这么肯定的说了出来,靖临还是不由自主的恍惚了。 面对着死亡的威胁,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在慌乱与恐惧中呆滞了良久,靖临才逐渐回神,她先是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初夫人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别担心,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而后看着李钧问道,“封神有解么?” 李钧叹了口气:“原本是有解的,封神存于鬼塔的地下十八层,属于极寒之毒,而它的解药就是地上十八层的炎火烈毒,但是……” 靖临苦笑:“但是被炸毁了……” 李钧点点头,随后又说道:“虽然炎火被毁,但依旧可以用以毒攻毒的方法解封神的毒,只是……这世上很少有毒物能与它抗衡。 但你中毒不深,暂且可以用外注的神力压制你体内的封神,虽然这办法会抑制你的修为,让你与凡人无异,但若无意外,足以让你寿终正寝。” 靖临笑了,随后对初夫人说道:“奶妈,听到了么?还是有办法的,我还死不了。” “现在有谁的神力足以压制封神?”初夫人心疼啊,再次哽咽道,“小临子,是我和初雁对不起你……” 靖临苦涩一笑:“是我对不起你和初雁,我早该让你们走的。” 李钧急道:“现在不是怪谁不怪谁的问题,是谁给你下的毒!” “是你把本君的平安珠拿走了?谁让你拿走的?还回来!”刚一睁眼,靖临就察觉自己手腕上的平安珠没有了。 这给李钧气的:“你不要命了?!” 靖临道:“你还给我就行了,我不戴。” 李钧算是无奈了:“谁动过你的珠子?” 玄念阮呗,还能有谁。 靖临刚想开口夸夸他的大状元多有本事,可刚一想到玄念阮,靖临瞬间色变,惊急问道:“本君昏迷了几天?!” 李钧一愣:“三、三天……” “玄沥撤兵了么?!”靖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本君的龙袍呢?!” 李钧眉头一蹙,犹疑片刻后摇摇头,沉声道:“不仅没有撤兵,昆仑山下的兵马又多增了十万,兵力已经远超于昆仑山上的了。” 靖临浑身一僵,在原地呆若木鸡的怔忪良久,她才听到了初夫人焦急的呼唤声,随后她伸手拍了拍初夫人的手背以示安抚,同时对李钧斩钉截铁的说道:“钧儿,这仗非打不可了,本君命你即刻带着初夫人离开九重天!” 初夫人听后当即大惊,焦急问道:“小临子!你要做什么啊!” 李钧也跟着劝道:“小临子,就算是开战咱们也不一定输!你何必要孤军奋战?再说兵临城下,我和初夫人怎么能置你于不顾?” 靖临叹了口气,苦笑:“钧儿,这仗,不是九重天打不赢,而是我打不赢。” 李钧蹙眉,不解的看着靖临。 靖临再次苦涩一笑:“玄念阮他知道我是个女人,你说,我这满朝的文武百官,有几人能臣服于一位女人?” 李钧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靖临说的都是对的。 大战在即,一但玄念阮放出靖临是个女人的风声,就相当于不战而胜了,不说文武百官会不会臣服女人,但一定会乱了军心,甚至神君的声望也会在顷刻间跌至低谷。 这时靖临继续说道:“钧儿,走吧,你跟我不一样,鬼医谷还有朵小桃花在等你呢。” 李钧看着靖临,一时间心里难受的很。 靖临轻轻一笑:“能和爱的人在一起,就要珍惜,不然,太遗憾了。” 李钧眉头紧蹙,少顷后突然一把将手里的药碗砸向了地面:“你等着!我去把初雁给你找回来!” 靖临急道:“你找他有什么用?明月阁有钱,但是无兵!” 李钧置若罔闻,转身就走,同时愤愤不平的说道:“他不能这么就走了!太便宜他了!” “李钧!你给我回来!”靖临气急败坏,追上前去抓住了李钧的胳膊,“要走把初夫人带走!” “我不走小临子!我不走!”初夫人着急忙慌的摇头,随后对李钧说道,“钧哥,你去把初雁给我找回来!他能救小临子!” 她若知道小临子中了封神,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初雁走的。 李钧重重点头:“这世上就没钱解决不了的事!等着!我肯定帮你把初雁找回来!” 说完李钧甩头就走,靖临怎么让都拦不住。 李钧走后靖临转身看着初夫人,略带恼怒的说道:“你让他去找初雁干什么?初雁现在在哪都不知道!就算是找到了初雁,就来得及么?已经三天了!玄沥随时会动手!你干嘛不跟他走啊!留下来就是死啊!” 靖临越说越生气,到后来近乎是气急败坏。 初夫人随意一笑:“看,你气什么?我老了,是不是你就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了?” 靖临的眼圈猛然一红,哽咽道:“你干嘛留下来陪我死啊?再说了,你要是出事了,初雁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初夫人扶着靖临微颤的肩头,温声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雁儿会来救我们的。” 靖临叹了口气,真是不忍心打击初夫人的乐观。 神君三天未曾上朝,玄念阮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若是玄念阮的话,也会选择在神君毒发命危的时刻选择进攻。 至于为什么不等她死后再进攻,靖临认为,是玄念阮还不打算让她死。 他不是想生擒她,就是想…… 思及至此,靖临不想再往下想了。 事实证明,多年为君的靖临,预感总是对的,她都还没来得及召唤内阁长老及各部大臣们紧急议政,昆仑山上便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炮鸣声,再下一瞬,轰然巨响之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九重天。 时隔一万年之久的狼烟战火,再次席卷了整个九重。 靖临猛然推开大门,狂奔冲出了神君阁,站在冰冷的寒夜之中,遥望南方昆仑,天际早已被战火染的通红,而暗红色的夜空之上,还竖立着无数道烽火狼烟,醒目的昭告整个天下,九重再次动荡! 靖临心头悲怆至极。 无论她怎么努力,战火还是在九重烧了起来。 上一次战火纷飞,她失去了自己双亲。 这一次,她又会失去什么? 至今她依然忘不了当年战争结束后被摧毁的支离破碎的九重天,到处都是残肢断骸,随处可见残垣断壁。 那年的战火将整个九重天给毁了,她用了一万年的时间去洗刷当年战火余留下的烟熏黑迹,去重建九重天,去守护她的君父与母后魂归之地。 可是现在,她还能受得住么? 一时间,靖临心头情绪波澜万状,急火攻心之下,她体内的封神再次不安涌动,巨大的痛楚在瞬间席卷全身! 而就在这时,贪狼星位突然之间火光中天,熊熊烈火在顷刻间覆灭了整座朝华大殿,烈焰之中,拔地而起的巍峨宫殿黑影憧憧,看起来,即幻灭又飘渺。 不消片刻,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原本气势宏伟的朝华殿竟在瞬间墙崩瓦断,仿若有一只从天而降的巨手,将它一拳砸了个粉碎。 而朝华大殿的崩摧像是一声号角般,下一刻,无数声轰然巨响之声接连不断的在九重天内响起,每一声都预示着九重天宫在不断地被摧毁、覆灭。 靖临望着来自于四面八方的熊熊烈焰与其中的断壁残垣,心口突然一阵钝痛,喉头一腥,猛然喷出来了一口血,下一瞬,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单薄身体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向后踉跄两步,身子一软狠狠地摔倒了在了地上。 七杀毁、破军崩、贪狼灭,始祖苦心孤诣设下的杀破狼阵,在她手里毁了。 杀破狼三星齐聚,江山易主…… 靖临的视线逐渐模糊了,封神带来的疼痛根本不及她心头悲怆的万分之一。 在火光之中,一抹修长的身影不疾不徐的朝着靖临走来,那一袭蹁跹的白衣与平静的神色,和四周围纷飞的战火比起来,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玄念阮走到靖临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沉默片刻,轻启薄唇:“我本姓白,名为熙,乃青丘帝君白玦之子,你现在,记得我了么?” 伴随着玄念阮的每一个字,靖临的双目中的震惊与错愕就多出来一分……她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瞪着高高在上的玄念阮,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白熙…… 小狐狸…… 就在这时,玄念阮轻轻地蹲下了身子,将目光与靖临的齐平,然后再次开口,凝望靖临道:“我就是那只,小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小狐狸现真身了!!!白氏再度崛起了! 第二卷倒数第二章! 卧槽终于要结束第二卷了!卧槽写了快三个月了!卧槽现在半夜一点半!我心情很荡漾! !我终于可以写无脑甜章了!终于可以让初雁打全垒了! 再想象一下本文完结的那天我大概会哭成狗! 109 第二卷·终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白熙所说出的每一个字, 都像是一道惊天巨雷当头劈下, 炸的靖临猝不及防惊愕惶恐,身体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呆若木鸡的望着白熙, 脑中一片空白。 看着靖临的反应,白熙眉头微蹙,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后他神色柔和的望着她,温声道:“别怕,我不会害你的。”说着, 白熙抬起手臂, 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靖临先是浑身一僵, 随后下意识的撑着胳膊手腿并用的蹭着汉白玉砖将身体匆忙后退,呼吸在瞬间变得无比急促, 看向白熙的眼中充满了惶恐与惊愕。 熊熊的火光将靖临面色上的苍白映的一览无余,而她穿在身上的龙袍比以前穿的时候要大出许多,此时她瘫坐在地面上, 龙袍的领子微微张合,更衬得靖临形销骨立虚弱不已。 白熙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心疼, 他无可奈何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略带失落的说道:“我不想让你怕我, 我只想让你像以前一样喜欢我。” 随着白熙的话语, 靖临的眉头,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望着白熙怔忪良久, 她才能略微恢复了理智,颤声问道:“你、你没死?” 她一直以为,那个白白胖胖的小狐狸已经死了,伴随着当年那场大战的落幕,永永远远的离开了这个世间。 白熙真的是那个小胖子么? 眼前这个如此心狠手辣的男人,真的是曾经只让她抱的小胖狐狸么? 靖临不敢相信,不能相信,更无力接受。 曾经那么软糯可爱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白熙苦涩一笑:“死在火海里的那条狐狸不是我,是我娘偷来的孩子。在那之前,她将我送给了瀛洲帝君,帝君自小一直深爱我娘,所以他拒绝不了我娘,于是他杀了自己的结发之妻与刚出生的幼子,将我变成了他的小儿子。我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活了下来,成为了玄家二公子,玄念阮。” 白熙的言语,使得靖临遍体生寒,这种寒意与封神所带来的刺骨之寒截然不同。 封神的寒意,令她浑身上下血脉如冻裂般疼,而白熙的话,则使她无比恐惧。 不寒而栗,正是如此。 到底是多狠的心,才会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亲手杀了自己的结发之妻与亲生骨肉? 这种人,根本没有心! 白熙看着靖临,开口道:“你觉得他心狠,可是他却对我好,有时甚至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好。” 靖临满腔的恐惧在瞬间化为了滔天怒火:“可你杀了他的儿子!为了陷害初雁你竟然杀了自己的养父的亲生骨肉!玄念阮,你好歹毒的心!” 在靖临眼中,眼前的白熙,根本就不是狐狸,而是一条狼! 白熙面色平静的回道:“他必须死,不然我除不掉初雁,也得不到你。” 靖临倏尔冷笑:“得到我干什么?试毒.药么?” “我不会让你死的!”白熙着急忙慌的撩开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那串红黑相间的佛珠,语气快速急切的说道,“魔石之力可压制你体内的封神,我会救你的!” 看着白熙手腕上的那串佛珠,一股冰冷的寒意再次涌上了她的心头,令她如坠冰渊般寒冷,浑身颤抖不止。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瞬间席卷了靖临。 区区两块魔石,就足以毁灭了整片九重天,若是将其中一块嵌入自己的心脏呢? 忽然间,她想到了初雁的爹,神卫初衷。 初伯伯被炼制前,也是这么恐惧么? 霎时间,靖临的面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一层,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视线也逐渐模糊了,不断地朝后极力退缩着自己的身体,想要远离白熙这个恶魔。 看着靖临的模样,白熙又急又怒:“我说过,不会……” 言及至此,一道犀利无比的剑气夹杂着肆意杀意突然朝着白熙当头劈下,白熙神色一凝,抬手抵挡,与此同时一道黑紫色光罩瞬间由白熙手腕上的佛珠发出,如盾牌一般及时的帮助白熙抵挡下了这凶猛的一袭。 靖临惊慌扭头,而后劫后重生般激动大喊:“师父!” 此时此刻的独孤求醉一身杀气,身上与剑上都沾满了血迹,不只是别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一看就知道是从昆仑山战场上一路砍杀过来的。 听到靖临的呼喊后,独孤求醉一把从地上抓起了靖临,就跟拎小鸡一样拎着靖临的后领,随手一扔,便将靖临扔给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一旁的初夫人和大内总管小总,同时骂道:“小兔崽子现在知道叫师父了!不是你喊死胖子的时候了!” 靖临热泪盈眶:“那都是初雁喊得!”无论身处何地,无论发生何事,靖临时刻不忘栽赃嫁祸初雁。 “清随闺女!带她走!”言毕,独孤求醉再次执剑袭向白玦,为靖临离开争取时间,同时左手扯下了缠在腰间的一方鼓囊囊的黑色布包。 初夫人听完独孤求醉的交代后,立即和小总一起将被封神折磨的浑身无力地靖临搀走了,随后一行三人急匆匆的来到了九重天后方的洗濯江边。 此时此刻,烽火动乱的九重天,只有洗濯江畔未被战火波及,保持着原有的安详与静谧。 来此之后,初夫人同小总一起让靖临坐在了地上,而后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的同时,初夫人往靖临怀中塞了一个布娃娃。 那是一个女娃娃,和初雁带走的那个大小相同,布料相同,就连做工手艺都一样。 而后初夫人对靖临说道:“雁儿带走了一个男娃娃,和这个女娃娃是一对的,名叫心有灵犀偶。”言及至此,初夫人的眼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怀念,“原来是明月阁的镇阁之宝,当年雁儿他爹为了哄我开心,就把这对娃娃给我了。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一对娃娃会感知彼此的位置,它能带去你找初雁。”说完,初夫人还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你俩可别给我丢了啊,雁儿他爹就给了留了这俩娃娃。” 听完初夫人的话,靖临的心头,突然有了股不好的预感:“奶妈,你要干什么啊?” 初夫人嗔怒道:“还叫奶妈呢?你早该叫我娘了!快,叫一声让我这个老太婆听听,等我见了雁儿他爹,也能显摆显摆。” 靖临惊急交加:“你要干什么啊?!”也是在这时,靖临才突然间注意到了身旁的小总。 此时的小总不再是一身藏蓝色的内侍服,而是穿着她的龙袍,右手手腕上,还带着那串浸了封神的平安珠。 小总看到靖临的目光时,还腼腆的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奴才生来命贱,就算是穿龙袍也没神君的样。” 靖临的心头猛然一沉,霎时间,心头悲怆至极,随后哽咽不已的咆哮:“你们到底要干嘛呀?!本君还活着!都要造反么?!” 越说,靖临心头的悲怆就越沉重,说道走后一个字的时候,她近乎泣不成声。 她还是神君么? 她算是个什么神君? 靖氏用血换来的江山,她守不住。 君父与母后用命换来的安定,在她手里丢了。 她最爱的人,因为她痛不欲生。 如今她身边仅有的亲人,也要为了她去牺牲。 靖临啊靖临,你到底算是个什么神君? 你就是整个靖氏的罪人,是个死有余辜的亡国之君!害人害己的扫把星! 靖临望着初夫人和小总痛哭流涕,心如刀割般疼,不断地摇头哽咽:“你们擅作主张!本君不同意!我不同意!” 就算是要死,该死的也是她这个愧对列祖列宗的亡国君! 初夫人伸手用袖口擦擦靖临脸上的眼泪,依依不舍得看着她说道:“小临子,乖啊,不哭了,我和小总也不单是为了你,还为了我的雁儿,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雁儿这辈子就完了。” 小总跟着点头啊点头:“奴才伺候您这么多年,早就知道您跟神卫大人的事了,况且您跟神卫大人平日里带我不薄,小总总要做出点什么回报神君和神卫大人,而且奴才命贱,死就死了,但是神君,您不一样,您活着比我活着有价值,奴才相信您终有一日会重夺九重,那到时候奴才不就名垂青史了么?”说着说着,小总的语气还骄傲了起来,“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奴才要选第一种。” 靖临望着从小伺候自己到大的内侍大总管,心口再次如刀绞般疼。 她从前,总是会嫌弃小总笨,干什么事都咋咋呼呼的,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往日里那个一惊一乍的笨小总此刻竟然会如此平静的谈论自己的生死。 她现在才开始后悔,往日里怎么就没对小总再好一些?怎么就没对他多一些耐心与关心? 小总觉得自己对她好,自己到底哪里对他好了? 一点也不好…… 就在靖临再次濒临崩溃之际,独孤求醉风驰电掣般的赶了过来,看到面如冰冻的靖临之后,独孤老胖神色猛然一沉:“小临子怎么回事?” 初夫人急忙答道:“中了封神,钧哥说解药被毁了,要极高修为的神力压制才行。” 言语间的暗示十分明显,独孤老胖当即会意,没有丝毫犹豫的立即盘腿坐于靖临身后,抬掌抵至靖临后心处,将神力源源不断的注于靖临体内。 靖临只觉得一股暖流由心口处而发,顺着浑身血脉源源不断的流经全身,在抵抗刺骨寒意的同时,将原本被封神冻裂的血脉一丝丝修复。 随着独孤求醉神力的不断注入,封神带来的那股躁动不安的寒意逐渐趋于平静,最终彻底被压制,靖临的身体也在渐渐变暖,刺骨的疼痛随着封神的销声匿迹而偃旗息鼓。 独孤求醉几乎耗尽了自己的毕生修为才将靖临体内的封神压制,运功结束的时候,他本想着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可谁知刚微微抬起了身体,一股晕眩的感觉猛然袭上大脑,导致他眼前一黑,再次栽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小总见状立即去搀扶独孤求醉,以防他坐不稳倒下。 靖临猛然回身,此时此刻独孤求醉的面色比纸还要苍白,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冒了一头的冷汗,看上去无比的虚弱与憔悴。 靖临的视线再次模糊了,含糊哽咽的唤了一声:“师父……” 独孤求醉摆摆手,气若游丝的说道:“废话少说,把为师的怀中的储物袋拿出来。” 靖临听后立即去拿,双手带颤。 看着靖临将储物袋攥在手里之后,独孤求醉先深吸几口气恢复体力,随后艰难开口:“里面装着星盘和那三块被封印了的魔石,你带着这几样东西,去找初雁。”言毕独孤求醉望着靖临,微微一笑,满含赞许的说道,“为师回来晚了,但也略微听说了最近一些时日里九重天发生的事,小临子,不要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九重今日之劫都是定数,杀破狼虽然重聚,但你还活着,贪狼星依旧不启,靖氏气数不尽!” 靖临紧攥着手中的储物袋,望着独孤求醉边哭边点头。 独孤求醉再次艰难的吸了几口气,随后才说道:“小临子,你必须要找到初雁,让他陪你一同去寻找开启护君大阵的方法。初氏的血脉不一样,在护君大阵的周侧,很有可能布有石鬼藤所设的防御阵,只有初氏的血才能避开石鬼藤!”像是怕靖临听不明白,说完后独孤求醉再次补充道,“石鬼藤是初氏用血养得妖藤,这次去山海界,为师特意去了寻了当年的祭台,随后在山海界内发现了五个祭台遗迹,五遗迹皆位于煞眼之位,且大部分遗迹周围,都有石鬼藤的滕根,也就是说,这五块魔石,很有可能是白氏当年号令初氏设下的!所以你必须去找初雁!” 方才他与白熙打斗之时,从腰间撤下的那方黑色布包的料子是特制的,里面放的便是一根长长的石鬼藤。 虽说魔石为极煞之物不惧石鬼藤,但终究是在石鬼藤中被封了二十余万年,面对石鬼藤的时候,总是会产生怯意,独孤求醉用这根藤条打散了白熙的佛珠,然后以剑术击退了白熙,才得以摆脱他来洗濯江畔寻靖临,交代后事。 此时此刻,靖临的脑子里早已一片混乱,不论独孤求醉说什么,她都只能哭着点头。 独孤求醉满是不舍得望着靖临,长叹了一口气:“小临子,为师不能再教导你跟初雁了,你们两个以后,可不能偷懒啊。”言毕,独孤求醉抬手一挥,将自己的那柄随身携带四万年之久的黑色长剑扔进了洗濯江。 剑落江中的刹那间,剑身倏尔变宽变长,如一叶扁舟便漂浮于漆黑无比的洗濯江之上。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靖临的眼泪在瞬间决堤了,望着眼前的三人,不停地摇头啊摇头。 独孤求醉急道:“玄念阮迟早会追过来,你快走!” 像是验证独孤求醉的话一般,他的话音落下不及片刻,南方的树林外便亮起了重重火把。 这次白熙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昆仑山被攻破后援助九重天的兵马来的。 于情于理,他都要活捉神君靖临。 初夫人见状一把将靖临给扯到了长剑之上。 靖临浑身神力被封与常人无异,再加上被抽了神筋,身体虚弱至极,所以无论如何挣扎,都拗不过初夫人,在她刚踏上船的那一刻,独孤求醉心意一动,长剑如离弦之箭般载着靖临飞速划去。 望着正在被战火摧残的九重天和洗濯岸畔的亲人们,靖临的情绪在瞬间崩溃了。 身为神君,她所守护的江山易主,而如今,她还要再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仅有的的亲人们为了护着她去死,她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国破家亡的君主,凭什么去苟且偷生?凭什么去踩着亲人们的尸骨苟且于世? 是她引狼入室,以致仇敌白氏死灰复燃,踏平九重。 是她对不起神界的黎民百姓,对不起靖氏与初氏的列祖列宗! 亡国君,不该活着! 而就在靖临准备投江自尽以谢亡国之罪的时候,初夫人的声音突然传至她的耳畔:“小临子,算我求你,好好活着,不然雁儿这辈子就完了。” 靖临突然浑身一僵。 再下一瞬,如噩梦重现般,她看到自己的眼前燃起了一片熊熊烈火,轰轰烈烈的染红了整片天际! 从这次的魂火,虽抵不上万年前的那把壮烈,但也足以封锁了整个洗濯江畔,隔绝白熙所带来的全部兵马。 刹那间,靖临的脑子像是被狠狠地砸了一拳,天灵盖都快要被砸碎了,砸的她昏天黑地,剧痛难耐,而心口处像是被刀捅穿了心口般,钝痛感瞬间袭遍整片胸膛。 再下一瞬,靖临猛地喷出来的一口心头血,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轰然跌倒在黑色长剑之上。 …… 卯时,破晓,无方城,月华街。 熙熙攘攘的长街之上,明月阁那座三层小楼前人头攒动,男女老少里里外外的围了好几圈,热热闹闹的议论着什么。 欧掌柜被这番热闹声给惊动了,出门一看,小脾气立马就上来了——打哪来这么多凑热闹的?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当即冲出门去,一边驱赶人群一边喊道:“散了散了都散了!” 看热闹的人们瞅着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来了,立马让道,然后,欧掌柜的就看到了大路中央躺着一位身穿龙袍的落魄小青年。 小青年长得不错,白白净净的,但此时似乎受伤是了,嘴角和龙袍前襟都染了不少鲜血。 但最吸引欧掌柜注意的还不是小青年本人,而是小青年手里抓着的那个娃娃! 慧眼识珠的欧掌柜当即眼前一亮!别看人落魄,手里的东西还真挺不错啊! 再一看,呦,这娃娃,怎么和我们老板的那个这么像啊? 再再一看,呦呦呦!这不一对么? 而就在欧掌柜的自己在心里呦个没完的时候,旁边的路人甲忍不住开口了:“掌柜的,你不是想趁人之危,占人便宜吧?” 欧掌柜的这才发现自己一不留神就把人家娃娃给抓手里了。 有那么一些些的,小尴尬。 偷拿人东西,不符合他明月阁掌柜的身份与地位啊! 于是乎欧掌柜当即正色道:“我堂堂明月阁大掌柜!能干出来这种龌龊事么?”然后欧掌柜的曲颈向天歌……啊不,是仰脸大喊,“老板啊!咱门口躺了个快死了的要饭的!” 在明月阁掌柜的眼里,虽然你穿着龙袍,但还是个要饭的…… 片刻之后,明月阁三楼中间的那扇窗户打开了。 楼下众人,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明月阁的老板,长得不是一般的美啊! 虽然带了半张银色面具,但那小半张脸,还真是,倾国倾城啊!颠倒众生啊!顾盼生辉啊! 这个老板,不一般啊! 只见莫老板打开窗户后淡淡的往下瞥了一眼,瞬间如遭雷击般惊愕!面上血色全无,身体在不由自主间往后趔趄了两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欧掌柜的没看到自家老板的神色变化,又接着喊了一声:“老板啊,怎么办?救不救啊?” 莫老板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窗墙咬牙切齿的甩了一句:“不管!” 言毕“砰!”的一声,猛地把窗户关上了。 欧掌柜的,再次,尴尬了。 于是欧掌柜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咳两声缓解自己的尴尬:“也是……看样也活不长了……管不……老、老、老板?!” 欧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老板从三楼跳了下来,一把将地上那位半死不活的要饭的给抱了起来,同时对着他歇斯底里的大喊:“去把鬼医谷少谷主给我抓过来!” 刹那间,欧掌柜的觉得,他们老板是用尽了吃奶的劲来喊的这句话,连额头青筋都一蹦一蹦的! 老板还真是,尚善若水啊,连小叫花子都这么关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我想一本正经表达的是:我滴妈呀第二卷终于写完了!!!!太不容易了!两个半月了!竟然写了六十多章!我到底是怎么写的?!感天动地!感人肺腑! 其次,我想郑重通知的是:我要开始,撒糖了! 撒糖方式:循序渐进的。 撒糖目的:必须让雁妃打全垒的。 撒糖注意事项:你们所期待已久的,神君,傻了! 最后一点,我要提醒一下欧掌柜的:“我劝你宁可冒着被你老板砍死的风险去讨好小乞丐也不要得罪她!不然以后大当家的清算你们老板私房钱的时候,你和你老板一定一起完蛋!因为你是帮凶!” 110 傻子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那边欧掌柜的遵从指示, 马不停蹄的赶往鬼医谷按照自己老板的命令去抓人家的少谷主。 这边莫老板着急忙慌的把从街上捡来的那个半死不活的要饭的给抱上了楼, 进了门之后才发现,书房里没床。 然后紧张狂乱焦躁的让人现去买了好几床棉被铺到了书房中一直以来当摆设用的美人榻上。 将美人榻收拾的舒舒服服的,莫老板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要饭的给放上去。 让属下人都走了之后, 莫老板自己站在美人榻前,低头看着那要饭的可怜模样,心里猛然涌起了一无名股火,恼的却是自己——谁他么让你多管闲事的?!人在乎么?就你脸大!上杆子往上贴! “老子就该把你扔出去!”莫老板一边恶狠狠地骂着,一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 去拿了块湿毛巾给要饭的擦了擦脸, 擦到嘴角血迹的时候, 拿毛巾的手突然一顿,暗骂了声“该死!”后立即将要饭的身上的龙袍给脱了下来。 龙袍被脱掉之后, 莫老板本是想直接藏在柜子里的,但打开柜门之后,突然就一脸嫌弃的决定先抖抖灰, 而就在抖灰的时候,一方金黄色的储物袋从龙袍中掉了出来。 莫老板一怔, 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方储物袋, 打开一看, 神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心头当即笼罩了股极其不好的预感。 然后莫老板立即开始仔仔细细的检查小要饭的身体,确定没有外伤之后,莫老板的眉头蹙的更紧, 眼神中的担忧与焦虑在顷刻间翻了好几倍。 因为受内伤比外伤更加严重。 随后莫老板用棉被将小要饭的裹严实了,仅从被子中拿出她的一只手,轻轻扣住她的脉搏,本是想注入一股神力探探她的经脉是否受损,可谁曾想,他的神力根本融不进她的经脉之中。 她的经脉被封了。 顷刻间,初雁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心头怒恨剧烈翻涌。 到底是谁把她伤成这样的?! 她是他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初雁突然涌起了一股想杀人的冲动,眼神冷的甚至能结冰,额头青筋直蹦。 与此同时,他恍然不觉得将原本扣在靖临手腕上的手翻转了过来,把靖临的手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良久后,初雁才逐渐回神,先是一愣,暗骂自己就是个没出息的蠢货,同时一把甩开了靖临的手:“谁他么在乎你!” 而就在这时,原本那个半死不活的要饭的眼皮突然开始快速滚动,眉头微蹙了几下之后,睁眼了! 初雁跟受了惊的小鸡仔一样“嗖”的一下从美人榻的边缘弹了起来,心里下意识的为自己刚才的粗暴态度而怕怕的。 长期遭受压迫的小咸鱼,哪怕现在已经单飞了,看到小霸王还是会怕怕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深入骨髓的怂! 靖临睁开眼后,神色先是有些迷茫,片刻之后,她先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然后舒舒服服的打着哈气伸了个懒腰才慢慢悠悠的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 随后眼珠子十分不安分的转来转去,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好奇的打量着身处的书房,然后又开始好奇的打量床边站着的这个戴着面具的,恩……大美人。 再然后,靖临冲着初雁就喊了一句:“姐姐!我饿啦!” 初雁:“……” 眼瞅着面前的“小姐姐”神色十分不善,面色冷的简直能掉冰碴子,靖临还当是自己的态度不好,随后眼珠子一转,再次开口:“漂亮姐姐!我饿啦!” 这次学精了,知道拍马屁了,重点突出了“漂亮”俩字! 但不幸的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刹那间,初雁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炸裂了! 你被人欺负了,才又想起老子了,还跑来老子这装疯卖傻讨可怜?当老子是二百五么? 紧接着初雁气极反笑:“演,接着演,整条街都没你一个人会演!” 靖临十分委屈,大声反驳:“我没有!我真饿啦!” 初雁面色铁青,伸手指着美人榻尾端放着的龙袍,毫不留情的喝道:“收拾你东西滚蛋!” 紧接着,靖临小嘴一瘪,眼圈一红,哇的一声哭了! 这个姐姐!好凶啊! 但在委屈大哭的同时,小霸王还挺生气,总觉得自己的霸王威严受了挫,愤愤不平的哭了许久,也不见漂亮姐姐来哄她,最终,在委屈中爆发了!对着初雁怒意十足的喊道:“母老虎!没人爱!” 哎啊卧槽! 你这个混蛋还演上瘾了是吧?! 面对着这号泼皮无赖初雁真是气的牙痒痒,真是想直接把她从三楼窗户口扔下去! 但是吧,也只能是想想…… 他既不敢,又舍不得。 妈的,真是栽这货手里了! 而就在初雁狂躁的即将抓狂的时候,门口的楼梯上突然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然后初雁也不狂躁了,当即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下意识的用被子把正在哭闹不止的小霸王给裹严实了。 虽然小霸王穿了里衣,但是初雁打心眼里还是不允许别人看小霸王穿里衣的样子! 而小霸王还当是“小姐姐”终于对她的哭闹有了反应,于是登鼻子上脸,哭的更加厉害了,大有把天花板都给哭塌的架势。 或者说,小霸王不是在哭,而是为了表示自己心中的气愤在干嗷嗷,可谓是干哭不落泪。 让你刚才对我爱答不理! 我现在就哭死你! 这给初雁气的啊!小时候这熊样长大了怎么还这熊样?!什么都不会闹人倒是一把好手!当即对着怀里的小霸王恶狠狠地吓唬道:“再哭就把你扔了!” 听闻此言,小霸王的哭声当即小了那么一丢丢,而后将眼睛略微睁开了条缝,打量打量“小姐姐”的神色,确认小姐姐不是在开玩笑之后,立即不哭了,生怕“小姐姐”把自己扔出去! 这就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小姐姐不发怒就不止哭。 哭声停止的那一瞬间,初雁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同时还十分佩服小时候的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克制住自己没疯的? 但世界清净了不到片刻,书房的门就被“咚咚咚”的敲响了,敲门声十分的急促,同时欧掌柜在门外惊慌失措的喊道:“老板!出大事了!” 初雁先是低头给靖临掖了掖被角,确认裹严实了之后才有功夫搭理门外的欧掌柜:“进来说。” 欧掌柜当即推门而入,同时大喊:“老板!九重天昨晚易主了!” 欧掌柜被以为自己老板听后会十分震惊,但事实情况是,老板出乎意料的淡定,甚至都有些淡定过头了,久久沉默不语,看起来还有几分压抑。 看老板那越发阴沉的神色,欧掌柜也不敢继续往下说了,只得老老实实地静待老板的反应。 良久后,初雁长长的叹了口气,嗓音低沉又沙哑的回道:“知道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初雁的神色中蕴满了悲痛,那份沉重难言的情绪甚至都要从眼眶中溢出来了。 欧掌柜的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但是还有一件事,他不得不对老板说:“老板,您知道,是谁窜了位么?” 初雁冷笑:“玄沥还是玄念阮?” 欧老板道:“是前青丘帝君白玦之子,白熙!” 初雁神色大变:“你说什么?!” 这句突如其来的喝问,吓得初雁怀中的靖临一个哆嗦,然后极度不满的喊道:“你吓到我啦!” 初雁低头:“你闭嘴!” 小霸王眉毛一皱,小嘴一噘——不高兴了!这个小姐姐一点也不温柔!太凶! 初雁看着怀里跟小孩一样的靖临,突然有些惆怅——这不是,真傻了吧? 欧老板也看出这个刚捡回来的小要饭的不对劲的地方了,犹疑道:“老板这……是,是个傻子?” 初雁没回答欧老板的问题,反而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问道:“我不是让你去找李钧么?人呢?” 欧老板立即回道:“少谷主前些日子去了九重天就一直没回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九重天昨日政变了,老谷主和老夫人都急坏了!” 而正当初雁心里为李钧的安危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南侧的窗纸上突然投上来了一道愈演愈烈的黑影,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明月阁的雕花木窗被暴力撞破,一人一鹤齐刷刷的滚落到了屋里的地面上。 昨夜钧哥骑着小鹤离开九重天后,刚巧飞到昆仑山附近的时候,战火爆发了,一人一鹤被突如其来的巨大能量波给从天上震下来了,径直掉沟里去了,一直昏厥到今天早上才醒。 这醒来后才发现啊,天早就不是昨晚的天了,九重之主啊,换人了。 并且啊,换的还不是别人,是靖氏的死对头!青丘白氏啊! 随后钧哥着急忙慌的再次整装出发,急催着小鹤赶往无方城。 这次高冷鹤并没有拖李钧的后腿,不知道是真长大了懂事了,还是担心九重天仙鹤山里面的那几只小母鹤以后跟别人好了,反正就是风驰电掣般的载着李钧飞往无方城,一对宝贝翅膀都要扇掉毛了!其尽心尽力的表现简直是感人肺腑啊! 滚入房内的李钧和小鹤皆是灰头土脸,钧哥先是趴在地上哎呦了两声,而后立马捂着肋巴骨从地上站了起来,刚想跟初雁汇报紧急情报,可一抬头,就看到了他怀中的靖临,当时就震惊了! 这……这……怎么比我来的还早? 随后钧哥目瞪口呆的望着初雁:“你这……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初雁对李钧甩下这句话后立即扭头看向欧掌柜,问道,“你有没有听说,上一任神君如何了?” 欧掌柜道:“传闻是,被白熙的大军逼入洗濯江畔,最终走投无路,和其师父独孤首辅还有其乳母初氏一同在洗濯江畔引魂火祭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雁妃的心理素质,必定是十分强大的! 111 哭闹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欧掌柜的话音早日落下, 初雁却依旧没从那句话带来的悲怆与惊愕中走出。 他像是坠入了黑暗无边的深海, 整个人绝望又无助,极力挣扎却又无法挣脱冰冷海水的束缚与压制。 周遭明明是空旷敞亮的书房,初雁却莫名有了一种无法言语的窒息感和濒临死亡的痛苦。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身处一场噩梦之中,梦醒之后,生活还是曾经的轨迹,既不残缺,也不残忍。 怎么可能呢? 三天前他还在洗濯江畔和自己的娘亲说话道别, 怎么可能就成了永别? 他还说要回神界的明月阁看自己的娘亲呢, 娘亲怎么就突然没有了? 爹走得早, 他娘含辛茹苦的把自己养大,他都没来得及尽孝, 娘亲就不在了? 还有师父,那个将他和靖临视如己出、悉心教导的酒鬼胖子,也没了?他都没来记得及看师父最后一眼, 师父就没了? 娘和师父,都没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初雁根本无力承受, 神色中的悲怆令人不忍直视, 甚至连他怀中的那个小霸王都感觉到不对劲了, 也不赌气了,反而还有点害怕。 随后靖临仰起头巴巴的看着初雁,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小姐姐?” 初雁低头, 怔怔的望着怀中的傻靖临,心中即是心疼又是咬牙切齿的恨。 他似乎能明白靖临为什么会突然变得疯疯癫癫了,若是换做他亲眼目睹了两次至亲点魂火,他也会疯的。 所以他心疼靖临,特别的心疼。 但同时也恨她,是她对白熙投怀送抱,引狼入室,若非她纵容白熙,又怎么会发生今天的一切? 望着初雁神色中起伏不定的波澜,靖临突然有些害怕,缩着脖子再次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小姐姐,你怎么了?” 李钧这才发现靖临的不对劲,目瞪口呆的望着靖临,震惊不已:“你叫他什么?!” 靖临理直气壮地回答:“小姐姐啊!” 李钧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即大步上前伸手摁住了靖临的脑袋,用拇指扒她的眼皮看。 靖临被李钧的行为吓了一大跳,挣扎着将脸埋进了初雁的胸膛,惊慌大喊:“起来!坏人!”同时小霸王还不忘了吸引小姐姐对她的关心,“小姐姐!救我!” 初雁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打开了李钧悬在半空的手,无力道:“别看了,傻了。” 李钧直起身子,怔怔的盯着初雁怀中的靖临,无言沉默良久,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头无比的沉重。 站在门口的欧掌柜觉得此时书房内气氛有些不对,自己好像有些多余,有点格格不入,随后知趣的跟自己老板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 欧老板走后,书房内就剩下他们三个发小了。 李钧蹙眉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对初雁说道:“其实,她也不容易,她做了这么多事都是为了你好。” 初雁抬眸,面无表情的盯着李钧,虽然不言不语,但钧哥却清晰明了的读懂了小雁雁的眼神——你再多说一句,老子就揍死你。 小雁雁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粗鲁、凶残! 但钧哥早就不是以前的钧哥了,现在的钧哥,是经历过真正的大风大浪的!是可以独立自主的混社会的!是威武不能屈的! 随后钧哥挺直了腰板,义正言辞的对初雁说道:“对,没错,她是抽了你的筋,还炸了初氏忠心碑,但你杀了玄念玉,玄沥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她不这么做你必死无疑!” 李钧的话,恰恰戳中了初雁心头最拧巴的一点:“玄念玉不是我杀的,她不信我!” 李钧急了:“生死攸关!大军压境!她信不信你还有关系么?更何况你怎么知道她不相信你?!” 初雁苦笑:“她要是信我,就不会对玄念阮投怀送抱。她就把我当一条狗,开心了逗两句,不开心了,没用了,给她惹麻烦了,就弃如敝履。” 李钧怒了,瞬间就替靖临不值了:“胡说八道!初雁!你不能没有良心啊!” 李钧的话瞬间激怒了初雁,随后他一手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我没有良心?!李钧你好看看,这就是有良心的下场!” 望着初雁脸上已经开始结痂的小篆体“罪”字,李钧一时间无言,真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开口。 玄铁刺罪,不仅能将面皮烙个皮开肉绽,更是能将“罪”字刻至面颊骨上,伤口结痂之时呈黑色,落痂之后,便会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蓝色。 李钧虽然不开口,但心里清楚得很,初雁的这半张脸,算是毁了。 而就在这时,原本老老实实地倚在初雁怀中的靖临却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惊恐尖叫:“啊!!!鬼啊!!!”尖叫的同时还不断地往后缩着自己的身体,恐惧不已的急于躲避初雁。 初雁浑身一僵,理智在瞬间崩溃了。 李钧大惊失色,刚想上前一把捂住靖临的嘴,可是还没来得及伸手,初雁就狠狠地将靖临推开了,像是在推开一个没人要的布娃娃一样,若非李钧眼疾手快扶住了靖临,她绝对是要被掀翻在地的。 而这时初雁已经将面具再次带到了脸上,同时转身大步离去,步伐急遽又踉跄,离开时的背影极为悲怆苍凉。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收到了惊吓后又被狠推了一把的靖临“哇”的一声就哭了,即是被吓哭的,也是委屈哭的。 李钧也被关门声吓了一跳,他觉得,初雁这次是真生气了,差点就把门给摔碎了啊!随后他低头看着靖临,恨铁不成钢的批评道:“你说你活不活该?!他正在气头上你看不出来么?这不火上浇油么?!笨!” 小霸王本来就委屈,再被这么一批评,心里更加委屈了,直接反应就是,哭的更厉害了!简直要把嗓子给嗷嗷穿了! 李钧算是无奈了,真不能跟傻子太计较,只能好言好语的哄道:“好了好了你最听话了,不哭了不哭了!” 钧哥还真是没初雁了解这个吃软不吃硬的小霸王,你越是劝她,哭的越厉害,越带样!甚至隐隐有了气吞山河的架势! 而就当李钧手足无措的时候,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了,李钧还当是初雁回来了,满面惊喜的抬头望了过去,然后急了:“你谁啊?你们老板呢?让他过来!” 李钧之前没来过明月阁,没见过欧掌柜,所以不认识。 欧掌柜尴尬一笑,随后说道:“我们老板他不在,刚走,临走之前让我跟您说一声,明月阁不是慈善堂,不收要饭的。” 李钧怒了:“他几个意思啊?!” 欧掌柜再次尴尬了:“这个……具体意思啊,我们老板也没具体表明,咱们也只能,揣,揣摩……” 哎呀你这个掌柜!太极打得不错啊! 李钧这副好脾气是彻底被初雁给惹恼了,当即斩钉截铁的对着欧掌柜说道:“你让他回来!不回来我们两人一鹤就死你们明月阁!” 依旧累瘫在地面上无法起身的高冷鹤当即抗议的扑棱了两下翅膀——朕最近,果然是太给傻缺钧面子了,都敢号令朕的生死了! 李钧完全会错了意,指着地上的高冷鹤对欧掌柜说道:“看到了么?你们老板无情无义又无耻的行为连半死不活的鸟都看不下去了!都给气活过来了!” 高冷鹤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刁民!李钧你就是个刁民!待朕重整山河,决计轻饶不了你这个刁民! 欧掌柜是着实为难:“那个,我们老板去哪了,我也不知道啊!” 李钧忿忿不平:“那我就在这等!等他回来为止!” 在李钧与欧掌柜的对话过程中,靖临那撕心裂肺的嚎啕声就没断过,哭了一会儿看没人搭理她,哭声渐渐小了许多。 李钧天真的以为靖临是哭累了自己就不哭了,可没想到啊,刚安静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靖临再次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哀嚎:“我要小姐姐!” 别以为本霸王会轻饶了你们这帮凡人! 本王只是哭累了! 歇够了,接着哭! 直到你们把本王的小姐姐找回来为止! 后续就是,这整整一天啊,明月阁都笼罩在靖临那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中,知道的,那是小傻子在哭,不知道的,还当是谁家的小孩被卖了,搞得这明月阁一整天都没进来一位客户,并且这阁内的员工每人都带了一副耳塞,精神随时处于崩溃状态。 位于距离哭源最近的钧哥更是心力交瘁,无论怎么劝怎么哄,小霸王就是不听,非哭着喊着要小姐姐,小姐姐不回来,她就一直哭。 而高冷鹤早就受不了了,展翅就从窗户口飞走了。 随着太阳由东往西绕,黄昏逐渐降临无方城,靖临的嗓子也越来越哑,时不时的还会难受的咳嗽几声,憋得脸都是红的,但依旧不停止哭,嗓子哑了也喊着要小姐姐。 李钧见状给她递水她也不喝,甚至还打翻了好几次,弄得李钧还有些小焦躁,真是想好好地治治这个熊孩子! 但靖临有一次把杯子打翻之后,突然哑着嗓子说了一句:“不喝!有毒!” 李钧的心一下子就酸了,随后长叹了一口气,心疼的看着靖临,道:“你说你图什么啊?他领情么?!” 不管! 小姐姐没来! 继续哭! 就在明月阁即将被靖临的哭喊声阵塌了的时候,她的小姐姐终于回来了。 或者确切的说,欧掌柜的终于把他们的老板给劝回来了,拯救明月阁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就在初雁伸手推开书房大门的那一刻,靖临先是哭着扭头看了一眼,看到小姐姐之后,瞬间就不哭了,掀开被子跳下美人榻就朝着初雁扑了过去,死死地抱住了初雁的腰,然后含着泪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小姐姐。” 嗓子哑的啊,跟破风箱一样,嘶哑粗糙的都快听不出说的什么了。 听到靖临的声音之后,初雁都要心疼死了,可还是无法释怀靖临刚才的那声“鬼啊”,低着头板着脸对她说道:“松手!” 不要! 靖临不但没松手,反而将初雁抱得更紧了,生怕小姐姐再走了。 初雁看着靖临,心里算酸疼酸疼,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小姐姐不撵她了,靖临才敢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十分谨小慎微的打量打量小姐姐的脸色,确认小姐姐不生气了之后,才又委委屈屈的说道:“我渴了,想喝水。” 初雁叹了口气,随后对李钧说道:“钧儿,你给她倒杯水,我过不去。” 李钧冷哼一声,随即对初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要是喝我倒的水早就喝了。” 初雁眉头一簇:“她为什么不喝?” “她怕有毒。” 作者有话要说:初雁应该算是,提前踏上了育儿之路。 112 嘴硬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听完李钧的话后, 初雁的眉头蹙的更深:“怕什么?有毒?” 李钧点点头:“她中了封神, 虽然精神失常了,但潜意识里还是害怕有人对她下毒。” 听到“封神”两字之后,初雁的心头当即涌上来了一股滔天怒火, 咬牙切齿道:“谁下的毒?” 李钧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但毒是平安珠上带的。她将平安珠戴在手腕上,与肌肤紧贴,珠子上的封神在不知不觉间浸入了血脉中。” 刹那间,初雁的心如刀绞, 面上血色尽褪, 随后他看着李钧, 颤声问道:“她一直带着那串平安珠么?” 她不是把那串珠子给白熙了么? 她不是一点也不在乎么? 怎么还留着那串珠子? 李钧点头:“对啊,一直带着, 直到毒发。” 初雁低头看着靖临,心里的情绪复杂至极。 一定是白熙对她下的毒。 可他不明白靖临在他走后为什么会一直带着那串平安珠? 难不成又从白熙那里要回来了? 她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舍不得自己么? 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了靖临的后背, 看着李钧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封神,有解么?” 李钧道:“我刚给她号过脉。若没猜错的话, 应是独孤前辈临终前将毕生修为传给了靖临, 压制了她体内的封神, 若无外力入侵打破这种平衡, 她这辈子寿终正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初雁不满足于这个答案:“我问的是有解么?!” 李钧摇摇头:“暂时没有。” 初雁沉默了,这会儿心疼靖临心疼的厉害,但同时又恨死她了! 你不是不信我么? 不是觉得白熙好么?不是对他投怀送抱么?结果呢? 笨! 你就是蠢死的! 这时, 被冷落了许久的靖临不满意的喊了一句:“我渴啦!我要喝水!” 初雁叹了口气:“那你先松开我,我去给你倒水。” 靖临点头啊点头,虽然松开了初雁,但还是不放心的抓住了他的衣角,生怕小姐姐又跑了不要她了。 随后她屁颠屁颠的跟着初雁走到了桌边,看着初雁给她倒水,再把杯子递给她,没有丝毫犹豫的接过杯子后一口闷干净了,又把杯子还给了初雁,哑着嗓子说道:“不够!我还要喝!” 初雁接过杯子后又给她倒了一杯,这时被晾在一旁的李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忿忿不平的质问道:“都是一个壶里的水,凭什么他给你倒的水你就喝,我给你倒就有毒了?!” 靖临理直气壮:“因为你是坏人!”说完还不忘了巴结初雁一句,“小姐姐是好人!” 初雁笑了,把装了水的杯子递给靖临,叮嘱道:“慢点喝,别呛着。” 靖临点头啊点头,然后乖乖的按照小姐姐的叮嘱,开始慢条斯理的喝水。 这给李钧气的,伸手来回点着靖临和初雁:“白眼狼!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初雁置若罔闻:“她的毒必须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李钧坦白回答:“暂时没有,我要回去问问我爹。” 初雁沉声道:“我娘和师父不能白死,初氏忠心碑也不能平白无故的被炸了,所以靖临必须回九重天,夺回神君之位。” 听完初雁的话,李钧突然有点恼怒:“现在全六界都知道靖临是个女人了,你还让她回去干什么?!被人戳脊梁骨么?你为什么就不能带着她好好过日子?” 初雁置若罔闻,沉默不语。 方才在外面,街上的人都在议论九重天政变的事情,初雁也将昨晚的九重动荡听了个大概—— 在两军交战之前,玄沥放出神君是个女人的消息,导致昆仑山军心动荡,九重屏障失守。 与此同时在九重天内祸起萧墙,潜伏已久的以尧歌为首的瀛洲党尽数叛变,与玄沥里应外合攻破了九重天。 而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便是新君白熙,青丘白氏的遗孤。 伴随着九重天的江山易主,上任神君是个女人的消息也逐渐在六界传开了,所以初雁知道,李钧说的不假,但是他心头还是对靖临有怨气,遂不耐烦的对李钧说道:“她要是不跟白熙说自己是个女人,白熙怎么知道的?” 李钧还真是,答不上来,因为他也不明白白熙怎么就知道靖临是个女人了? 难不成真是靖临告诉她的? 这不合理啊?靖临根本不可能告诉他啊! 看着李钧疑惑的神色,初雁冷笑:“当时玄沥大军压境,她觉得我给他惹麻烦了,就一脚把我给踹了,去讨好白熙,自以为找了个大靠山,到头来还不是被反咬一口,吃亏了,无家可归了,才又想起我了。” 直到现在,初雁就一直忘不了那天晚上在天牢中靖临对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深刻的铭记于心。 她不爱自己,也不信任自己,曾经她赋予他的信任与爱都是利用与掌控自己的工具,所以他怨恨、不甘,同时也绝望痛苦。 他也忘不了那天晚上靖临嘴唇上的伤口与脖颈间的青痕,一想起来,他心里就难受,妒火中烧。 他不怨靖临抽了他的筋,甚至都不怎么怨恨她炸了初氏忠心碑,唯一能让他耿耿于怀的,就是她不信任自己,反而对玄念阮投怀送抱。 他的心太小了,就只能装得下靖临一个人,多年的苦苦守候已经让他对靖临的爱成了执念,甚至都要魔怔了,最终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却又遭遇到了残忍的背叛,所以初雁无法原谅,更无法释怀。 李钧眉头一蹙:“雁儿,你这话说的就没良心了,你就说这么多年,她对你好不好?” 初雁冷笑反问:“你觉得,她对我好不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我还不能反抗,我她不就是养的一条狗么?” 李钧怒:“谁家小两口还没个打情骂俏?!” 初雁根本听不进去:“初氏忠心碑都被她炸了,我也被她除了神籍,能帮她重登九重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李钧彻底愤怒了:“屁!你就是想找个借口去杀白熙!又怕别人说初氏篡权夺位才拉着她当挡箭牌!” 初雁面不改色,理直气壮的说道:“她心里就只有九重天,而我想杀了白熙,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对?” 李钧气的啊,牙关都打颤:“她就是为了你才变成今天这样,你就这么对她?初雁,你是人么?” “又成了都是因为我了?是我让白熙篡位的么?”初雁再次冷笑,反问道,“哎你是不是还准备跟我说其实是她分了半根筋给我?就是怕我死赖着她不走才拿嫣儿挡箭牌的?” 李钧:“……” 话是好话,怎么从初雁嘴里说出来,就这么难听啊! 李钧这回算是看透了,初雁压根就指望不上,靖临就是个睁眼瞎才会看上这么条白眼狼! 随后钧哥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说道:“行,你就这么想,千万别后悔啊。”说完一把拉着正在慢条斯理喝水的靖临就要走。 这给靖临吓得,当即惊恐尖叫:“小姐姐!!” 初雁下意识的从李钧手里夺回了靖临的胳膊,随即将靖临护在身后怒视李钧:“你干什么啊?!” 李钧比他还生气:“哎你不是烦她么?都要恨死她了,留这干嘛啊?等你把她掐死?还是等你把她卖了啊?” 听完李钧的话后,初雁面色铁青,额头青筋一蹦一蹦的。 李钧就当没看见,继续说道:“眼不见心不烦,也不为难你了,我带她回医谷,医谷有的是人照顾她,也有的是风流倜傥的小伙子,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真不差你一个人。”说完李钧又对着初雁身后的的靖临喊道,“小临子,跟我回医谷!我给你找个比他好一百倍的男人!” 一听要带她走,靖临着急忙慌的抱住了初雁的腰,反抗大喊:“我不走!!我要小姐姐!” 李钧:“呸!屁姐姐!他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你留这第二天他就把你毒死了!” 一听要把她毒死,靖临还真有点害怕了,但是又不太相信小姐姐会把自己毒死,于是弱弱的回了一句:“骗人……小姐姐才不会毒死我。” 初雁这次是真被李钧给惹恼了,尤其是听到他要给靖临找男人之后,都要被气炸了!但是他确实没理由让靖临留下,毕竟刚才狠话都放出来了,再让人家留下真是……犯贱。 这个李钧绝对是故意不给他台阶下的! 而就在他即将要撩起袖子暴揍李钧一顿的时候,身后的靖临突然说了一句:“小姐姐!我饿啦!” 像是证明自己饿了,靖临的肚子还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初雁这才想起来靖临早上就对自己说饿了,这一天了估计还没吃上饭呢。 这时李钧又极其不给面子的说了一句:“她经脉被封,与凡人无异,吃喝拉撒少不了的。你赶快闪开,让我带靖临去吃饭,就不麻烦您了,我们也不敢麻烦您,您是谁啊,高高在上的明月阁老板,我们这种人高攀不起。” 初雁:“……”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最终,莫老板爆发了,用一种能杀人的目光盯着李钧,一字一顿的说道:“李钧,你是,活够了吧?”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李钧一点也不害怕:“哟,这就生气了?行我现在就带靖临走,不碍您的眼了。”说完又冲初雁身后的靖临喊了一句,“快跟我走!一会儿杀人了!” 靖临大喊:“我不要!我饿了!” 正硬撑着不低头的初雁瞬间为自己找到了台阶下:“你带她走,你做的饭她吃么?” 李钧:“哎呦喂你还牛了?你会做饭么?” 初雁:“……” 他,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社会我钧哥绝对是被气急眼了,这辈子都没这么伶牙俐齿过! 113 心非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初雁在无方城有座私宅, 距明月阁大约有七八条街, 虽然不算太远,但也不算太近。 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也为了顺理成章的把小霸王带回自己家里, 初雁理直气壮地对李钧说道:“我会不会做饭没关系,咱们先去我家,买了东西给她吃,就说是我做的。” 小霸王是傻,但是不聋, 当即就不乐意了:“骗子!” 李钧朝着初雁斜眼冷笑——不能了吧你? 初雁虽然被噎了一下, 但没有放弃, 立即改变了策略:“不会就不能学了么?谁生下来什么都会啊?这样,咱们自己买菜, 然后去我家,我做给她吃。” 钧哥再次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哎呦喂!这也太麻烦您了!还要去您家,让您亲自下厨做饭, 我们这种凡人实在是不敢劳烦高贵的明月阁阁主,怕折寿。” 初雁忍无可忍:“李钧!你有病吧!” 钧哥反驳:“到底谁有病?刚是谁口口声声说恨死人家了, 巴不得人家滚得越远越好, 现在又是让人家去你家, 又要亲自下厨给你人做饭, 你说你是不是有病?”说完钧哥还不忘了无情的下个诊断,“口是心非病!绝症!没得治!” 初雁是彻底被李钧怼的下不来台了,被气得脸色铁青铁青, 额头青筋再次开始一蹦一蹦——这个李钧,学坏了!必须要,揍一顿了! 揍不老实你! 而就在这时,小霸王再次满含幽怨的嗷嗷了一嗓子:“我饿啦!我饿啦!!!” 一听靖临这破锣嗓门,初雁立马就开始着急了,于是决定先不跟李钧计较,当务之急是先把人骗家里去再说,遂开口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钧哥说道:“你以为我想管?她现在是赖上我了,我能怎么办?行,你带她走,我不拦着。”初雁当即往旁边跨了一步,身子一侧,把靖临让了出来,“走吧,赶紧带走,走了我也省心了。” 靖临一听小姐姐要她跟别人走,哇的一声又哭了,抢着抱住了初雁的腰,又哭又闹:“我不走我不走!我要跟小姐姐在一起!” 初雁也不碰靖临,当即把两手一张,一本正经的看着李钧:“走吧,我不拦,带走。” 看这样,李钧算是无奈了。 傻子不懂事,不能计较,无赖才是最难缠的,因为根本不讲理! 蛮横! 粗鲁! 就在钧哥气的牙痒痒的时候,莫阁主好心的给了钧哥一个台阶下:“其实我也不想管,但没办法,她赖上我了,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那你说怎么办?” “呸!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她都把你害的这么惨了,还能粘着你不放啊?为什么啊?阁主,您跟我说说,为什么啊?”李钧不等初雁开口,继续怼他,“对!她就是想接着害你,她这样都是装的,就是想把你害死,你千万要把这块狗皮膏药撕下来,就算是撕掉一层皮也不能让她这个负心汉得逞!” 初雁深吸了一口气:“李钧,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李钧冷笑:“好话都是跟人说的,你是人么?” 初雁心里着急靖临挨饿,现在暂时顾不上跟李钧计较,反而心平气和的说道:“咱们谁也别赖谁,现在的情况是我不想管她,你想把她带走,她想吃饭,这样,咱们先买了菜去我家,做饭让她吃,吃完你就带她走,行么?” 小霸王立马抱紧了初雁的腰:“我不走!” 初雁:“闭嘴!再闹人不给你饭吃!” 小霸王小嘴一噘——生气了! 李钧看看靖临再看看初雁,随后长叹了一口气——心累,真心累! 最终,莫老板还是成功的把小霸王骗自己家里去了。 从明月阁走之前,初雁特意让阁里的一位女员工帮忙去成衣店买几条姑娘穿的裙子回来,顺便再去绸缎庄订几身好衣服,要让最好的裁缝做,用最好的料子。 成衣肯定没有绸缎庄特质的衣服穿着舒服,所以初雁的打算是就这两天先凑合着穿,等定制的裙子做好了再换。 交代完之后,初雁还不忘了写张单子,记下详细尺寸交给那位女员工。 李钧就在一边站着,等那位女员工走了之后,钧哥装作不懂得样子问了一句:“雁儿,这是给谁买的衣服啊?挺上心啊!” 初雁面不改色:“你管得着么?”说完就把自己的外袍裹到了靖临身上,准备带她走。 李钧不依不饶:“谁家姑娘啊?尺寸记这么准?反正肯定不是给咱们小临子穿的,咱们小临子肯定穿不成,大。” 初雁一怔,这才注意到,靖临瘦了,而且瘦多了,然后这心里啊,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同时又自责自己怎么没早点注意到? “国破家亡这事,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我要是她,我早跳洗濯江自尽了。”言及至此,李钧特意对着初雁说道,“你说她活着干嘛啊?没人疼没人爱的,她活着是为了谁啊?” 这话给初雁说的啊,心里跟刀割一样疼,就疼,很心疼!沉默少顷,他望着靖临,斩钉截铁的说道:“能穿,肯定能穿,养回来就能穿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靖临和李钧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李钧长叹了一口气:“我们医谷不比你明月阁,没那么多好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养回来。” 初雁扭头,狠狠地瞪了李钧一眼。 这个李钧,绝对是成心让他下不来台! 李钧就当不明白:“哎,您别生气,没有赖您的意思,我们决不能占您一文钱的便宜!今晚买菜钱我出!” “李钧,你给我等着。”初雁云淡风轻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拉着靖临就走,准备上街买菜去。 李钧立即跟了过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赶忙冲着已经走到楼梯拐角处的初雁喊道:“哎!回来!” 初雁不耐烦:“李大少爷,您又怎么了?” 李钧立即环顾四周,确认没人之后,下楼跑到了初雁身边,压低了嗓门问道:“星盘呢?独孤前辈既然身前会把毕生修为都传给了小临子,肯定也会把星盘给她,星盘呢?你见了么?” 提起星盘,初雁愣了一下,在心里纠结了一下下,随后面不改色的说道:“我不知道,我没看见。” 李钧还挺诧异:“不可能啊!独孤前辈去山海界不就是去拿星盘了么?” 初雁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没看见。” 李钧半眯着眼,盯着初雁盯了半天,随即毫不留情的质问:“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初雁十分淡定:“我藏它干嘛?又不值钱,再说了我明月阁也不差那一个星盘。” 李钧斩钉截铁:“肯定是你藏起来了!” 初雁眉头一蹙:“李钧,你找事是吧?” 李钧还真就是不相信他的鬼话:“刚是谁说的要帮人家重登九重大位的?是谁说要各取所需的?又是谁不想好好过日子的?不想好好过日子你就把星盘拿出来,别耽误人家!” 初雁还是那句话:“我没看见。”说完拉着靖临就走,不再搭理李钧。 李钧盯着初雁的背影,再次确认了刚才的诊断——口是心非病!没得治! …… 三人从明月阁出来之后,天已经黑了,街上卖菜的早就收摊回家了,初雁和李钧不得不带着靖临这个小傻子下馆子去。 可谁曾想,刚一来到菜馆门口,小霸王就闹了起来,说什么都不进去,怎么劝都不行,一边抱着初雁的腰把他往外拉,一边当街嗷嗷着:“有毒!有毒!” 听见这小傻子的喊话之后,店老板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恨不得打人了——这不是来砸场子的么? 初雁和李钧见状立即跟店老板认错赔不是,随后拉着靖临就走。 把小霸王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之后,初雁让她贴着墙根站好,板着脸开始批评她:“你能不能长点眼色!人家开饭馆的,你能在人家门口那么喊么?你还让不让人家做生意了?” 小霸王还挺理直气壮:“就是有毒!” 初雁反问:“他毒你干什么?再说了有我在能让他毒你么?” 小霸王噎住了,答不上来,然后打量打量小姐姐的神色,开始抱着初雁的胳膊撒娇:“小姐姐最好了,小姐姐做的饭没有毒。” 初雁义正言辞:“听好了,我不是你的小姐姐。” 小霸王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初雁再次纠正道:“我不是小姐姐,我是个男的,我叫初雁,初一的初,大雁南飞的雁。” 自我介绍完了之后,初雁的心里莫名其妙的特别心塞,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辈子竟然还会有跟靖临介绍自己是谁的一天。 这时李钧笑了笑:“我记得在山海界刚认识你们的时候,她跟我说,你是月华初上的初,沉鱼落雁的雁,意思就是月光下的漂亮姑娘,我竟然还信了,真当你是她姐姐。” 这事初雁还是第一次听说,哭笑不得的问道:“她真跟你这么说的?” 李钧点头:“真是这么说的,还挺有意境。” 初雁笑了,伸手伸手掐了一下靖临的下巴:“你从小就蔫坏。” 小霸王知道是在说她,“咻”的一下把脸别了过去,反驳道:“我没有!” 初雁看着靖临这傻样,突然叹了口气:“其实,傻了也好。” 李钧点头:“什么也记不住了,挺好,更好的是,咱们仨还都活着,还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雁妃嘴里说着恨死小临子了,可还是把星盘藏起来了,不想让小临子回九重天。 女人啊,就是口是心非! 114 洗澡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大街上买不着菜, 初雁和李钧只好带着一个小傻子去人家饭馆后厨买菜、买锅碗瓢盆、买柴米油盐酱醋茶。 初雁平日里根本就不在无方城住, 买个宅子也是闲置,定期找人打扫打扫,压根就没想到还会有用上的这一天。 所以这家里啊, 几乎是什么都没有,连个供使唤的丫鬟婆子都没有,清清冷冷的一座宅子。 回家后,这俩大老爷们可算是遇到了这辈子所遇到过的最大的难题——生火、做饭。 俩人好不容易手忙脚乱的把灶火生了起来,整个厨房啊, 早已化为了仙境——烟雾朦胧, 飘飘渺渺! 本来都已经够忙了, 靖临这个小傻子还不忘了在一旁添乱,不知道从哪扒拉出来了一张白色床单, 撕成一条条的挂自己身上在云遮雾绕的厨房里跑来跑去装腾云驾雾的小仙女,还撞翻了不少东西。 这给初雁气的啊,拎着后领就给她拎出来了, 然后勒令小霸王面壁思过! 小霸王不乐意了,还想犟嘴。 初雁见状立即威胁道:“还是饿的轻!再敢动一下就不给你吃饭!” 一听不给饭吃, 已经饿了一天了的小霸王瞬间老实了, 乖乖的对着墙壁思过了。 没了小霸王的捣乱, 初雁和李钧……依旧手忙脚乱, 根本不差一个傻靖临添乱。 俩人忙活了半天,终于——把油倒进新买的菜埚里面了,然后才发现, 没洗菜也没切菜。 紧接着,初雁和李钧对视了一眼,开始互相埋怨—— “我不是让你洗菜去了么?你干什么吃的?” “哎呀你什么时候让我洗菜去了?我点火洗锅不该你去洗菜切菜么?能不能有点眼色?能不能讲点理?” “唉你还有理了?火是谁点的?是不是我?是不是我?!” “没我你能把火点起来么?!就你那笨样知道怎么点火么?你知道柴火干什么用的么?” 吵着吵着,初雁彻底急眼了,新仇旧恨一起算,抄着锅铲就开始揍李钧。 钧哥挨了打,小脾气也上来了,一边绕着厨房跑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了针带,抽出一根最长的针就开始往回扎。 钧哥打架不行,扎人一扎一个准,雁妃也没站着便宜,身上也挨了不少下。 就在两位好兄弟为了一丢丢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互相伤害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锅炸了…… 正在面壁思过的小霸王歪头朝着厨房里看了一眼,然后,哇的一声,哭了! 什么时候才给饭吃啊! 人家要饿死啦! 好了,闯祸了,俩人也不互相伤害了,一人放下铲子去洗菜切菜,一人收回长针跑出去买新锅。 小霸王终于吃上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了。 李钧坐在圆木桌边,默默地望着桌子上那黑黢黢的四菜一汤,抬头,望着初雁:“好手艺,色泽均匀,焦气扑鼻。对了,这是一种菜做成了五样?我怎么记得咱们买了挺多样的啊?呦!还有你这锅巴炕的不错啊!就是有点焦。” 初雁:“你行,你来;不行,闭嘴!” 李钧:“我是想来,这不是人家不愿意么。” 初雁:“……” 李钧是要嫌弃死初雁了,小霸王靖临倒是不嫌弃,拿起筷子就吃,也不知道是饿坏了,还是真不嫌弃她的小姐姐,吃的还狼吞虎咽的。 看靖临这么捧场,初雁还有些小感动,拍着靖临的后背说道:“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 看着靖临大快朵颐的样,李钧整张脸都快拧巴到一起去了,那真是,佩服啊! 这桌菜怎么看怎么像是有剧.毒!到底是怎么吃下去的? 真爱啊! 这才是真爱啊! 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什么生死相许的都比不上靖临对初雁啊! 不可思议的在旁边看了半天,钧哥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鼓起勇气拿起筷子伸向离自己最近的一道……炸?烤?烧?青菜吧?还是树叶?反正是乌漆墨黑的一坨。 李钧从那一坨里面,轻轻地夹了一小条,颤着手送入了口中。 刹那间,天要塌了! 钧哥本来是想直接吐了,但突然对上了小雁雁那满含期待的目光,当即灵光乍现,含着那口无法下咽的东西,含糊不清的说道:“恩!好吃!太好吃了!你自己尝尝!” “真的?”小雁雁竟然还信了,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口吃了,不出预料的,吐了! 钧哥也跟着他一起吐。 随后初雁一把夺过了靖临手中的筷子,怒道:“你傻么?!还吃什么不吃了!” 李钧道:“她可不就是傻么?正常人早吐了!” 小霸王还没吃饱呢,着急忙慌的要去抢筷子。 初雁一把摁下了她的手:“行了行了不吃了,我去给你买好吃的。” 小霸王还是那句话:“我不要!有毒!” 初雁算是无奈了,看向李钧紧急求助。 钧哥沉思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好主意:“上街给她买点水果,回来切一下,凑合凑合先把今天凑合过去!” 有理! 可行! 小雁雁立即迈着他的大长腿上街买水果了,买了一大堆回来,为了让靖临觉得这是自己做的,没毒,初雁还特意当着靖临的面把它们都给切成了大小不一的方块,然后放在碗里让靖临捧着吃。 水果吃完了,小霸王终于吃饱了,然后就开始闹瞌睡,拉着自己的小姐姐吵着闹着要去睡觉。 初雁见状,故作为难的看着李钧:“你看这,怎么办?” 李钧一边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道:“莫老板,您放心,我们说不占您便宜就不占您便宜,水果钱我……诶!诶!你干嘛呀!” 钧哥话都没说完,就被初雁一把抓着肩头给从凳子上拎起来了。 妈的! 老子还收拾不了你了? 然后,钧哥跟个麻袋一样被扔出了大门,还没等从地上爬起来,身后“砰!”的一声,大门无情的对他关闭了。 钧哥怒,跳起来对着大门喊道:“你这是非法拘禁无知少女!不要脸的臭流氓!” 回答钧哥的是—— “滚!” …… 李钧在的时候,初雁嫌烦,嫌他碍事;可李钧走了,初雁又有点后悔了,随后心头泛起了一股怒火,还是生自己的气—— 贱不贱?! 干什么这么上杆子倒贴?! 人在乎么? 到后来人想起来了不一定怎么看不起你呢! 初雁心里正烦着呢,小霸王靖临再一次的闹起了瞌睡,抱着初雁的胳膊不停地摇:“我困了!我要睡觉!” 初雁低头看着靖临,瞬间就没脾气了,长叹了一口气,在心里狠狠地暗骂自己“没出息!”,然后对靖临说道:“先洗澡,洗完澡再睡。” 小霸王:“我不要!我要睡觉!” 初雁伸手抓起了靖临胳膊,撩开袖子指着上面的片片污黑,满脸嫌弃的说道:“还不洗澡?你看你脏的!” 靖临立即伸出另外一只手捂住了胳膊:“没啦!” 初雁狡诈一笑,又抓住了她挡在上面的那只胳膊,迅速撩开袖子:“这只也有!必须洗澡!” 小霸王眉头一拧,气愤的鼓起了腮帮子! 胳膊拧不过大腿,小霸王终究是被拎去洗澡了。 经过刚才的一番尝试,初雁终于学会了烧水,烧完水之后,又一桶桶的拎去了浴室,倒进了洗澡专用的大木桶里。 然后又撩起袖子,开始一桶桶的调水温,加了热水加凉水,凉水加多了又到热水,好不容易把水温调好了,初雁累的是满头大汗,回头一看小霸王,早就歪椅子上睡着了。 初雁叹了一口气,走到旁边把小霸王轻轻的摇醒了:“等会再睡,先洗澡。” 这给小霸王委屈的啊!眼泪花子都冒出来了! 眼瞅着又要闹人,初雁当即把脸一沉:“不许哭!再哭就不要你了!” 好吧……憋着。 抽抽搭搭的憋了一会儿眼泪,小霸王才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情不愿的慢腾腾的走到了水通边。 初雁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行吧你自己洗,洗完了叫我。” 小霸王瞬间不乐意了:“我不要自己洗!我要你陪我!” 初雁一怔,瞬间就有点燥热,但还不得不压着那股燥热,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么大了不会自己洗澡么?快洗,洗完了穿好衣服喊我。”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小霸王冲到初雁身边一把抱住了他,“我害怕!” 初雁:“你有什么好怕的?!” 靖临抬头,幽幽怨怨的看着初雁:“你肯是想把我一个人扔到这里然后自己跑了!就跟今天早上一样!” 初雁无奈了:“这是我家!我的房子!我能跑哪去?!” 小霸王就是不相信:“你就是想跑!你就是不想要我!” 初雁叹了口气,不打算继续跟傻子计较:“行行行,你自己去把衣服脱了,我就在这等着。”说完还特正直的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靖临,看上去还挺正人君子,不占傻子便宜。 靖临一看初雁不走了,立即屁颠屁颠的跑去脱衣服了,脱完之后又乖乖的跳进了水桶里面。 初雁听着背后的哩哩啦啦的水声啊,简直是,燥热难耐,只觉得这浴室的温度是越来越高,跟蒸炉房一样,热的他口干舌燥,浑身大汗淋漓。 焦灼难耐的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初雁忍无可忍,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洗完了没?” 小霸王不答话。 初雁回头看了一眼,这家伙给他气的啊,人家根本就没洗澡,连头发都是干的,此时此刻正津津有味的挥着毛巾玩水呢。 “我不是让你洗澡么?!”初雁怒。 小霸王理直气壮:“我不会!” 初雁:“……” 作者有话要说:雁妃:“求问,她不会洗澡,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挺着急的!” 115 睡觉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初雁深吸了一口气, 努力压下胸膛内那股不安分的燥热, 一脸正直的看着靖临,严肃道:“从现在起,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 你要是洗不完,我就不管你了。” 靖临也是个有脾气的小傻子,听完这话就生气了,冲着初雁愤怒又委屈的大喊:“我就是不会!” 初雁觉得靖临这是又开始闹人了,遂决定先吓唬吓唬她:“你洗不洗?不洗我走了啊?” “我不会!我就是不会!”这给小霸王气的, 愤怒的将毛巾拍到了水里, 溅的哪都是水。 初雁也有点生气了, 甩下一句:“行,那你就玩吧。”说完果断转身, 做出一副要要走的架势。 靖临急了,生怕初雁真走了不要她了,也顾不上玩水了, 手忙脚乱的从木桶里爬了出来,滴滴答答的去追初雁。 地面湿了水有些滑, 靖临小脚刚一落地就趔趄了一下, 差点摔倒。 初雁听到身后哗啦啦的水声之后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画面就像是一根炮仗, “砰!”的一声在初雁的脑子里噼里啪啦的炸开了花! 一瞬间, 初雁的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什么……什么都没穿…… 第二个想法是:和原来一样,白白嫩嫩…… 而就在初雁血脉喷张却又呆若木鸡的时刻,靖临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紧紧地抱住了他,再次愤怒大喊:“不许走!我不让你走!”就算是当了傻子,靖临的内心深处还是惧怕初雁会不要她。 缓冲了好大一会儿,初雁才逐渐回神,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内心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克制!不然以后等这混蛋想起来了丢人现眼的还是自己! 靖临见初雁不说话,还以为他生气了,也不乱发脾气了,抬起头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小姐姐?” 初雁叹了口气,垂眸万分无奈的看着靖临,一字一句的纠正道:“我不是小姐姐!我是个男的!我叫初雁!” 靖临点头啊点头,看样子乖得不得了,初雁还当她终于记住自己是谁了,可谁曾想啊,他还没欣慰一会儿,靖临就喊了声:“初雁小姐姐?” 初雁额头青筋暴跳,顿时有这种想打靖临屁股的冲动——也不知道这货是真傻还是估计装傻折腾他的! 这时候靖临突然打了个喷嚏,随即浑身开始不由自主的打哆嗦,抱着初雁的手臂收了又收,贪婪的从初雁身上汲取热量。 初雁这才想起来靖临什么都没穿,并且还湿漉漉的,太容易着凉了,下意识的就伸手将靖临搂在了怀里,同时不容置疑的说道:“今晚必须洗澡,洗完才能睡觉!”说完抱着靖临回到了水通边上,伸手一探水温,凉的都差不多了。 靖临也跟着学将手放进了木桶里,随后“嗖”的一下又把手给缩了回来,大喊:“呀!凉啦!不能洗啦!” 小霸王的语气之中啊,全是幸灾乐祸得意洋洋。 “你想的倒是美!”初雁言简意赅的戳破了小霸王不洗澡的幻想,从衣架上取了刚买的浴巾将靖临裹严实了,让她老老实实地在凳子上坐着,自己又去烧水。 洗澡水调好了之后,初雁把心不甘情不愿的小霸王拉到了木通边,一本正经的交代道:“先自己把身子洗了,洗完了之后叫我,我给你洗头。” 小霸王:“我不要!我不会!” 初雁急了:“我这不是在教你么?!” 小霸王根本听不进去:“我不要自己洗!累!” 初雁:“你还挺能省事!” 小霸王仰头看着初雁,满含期待:“要不,不洗澡了吧!我们睡觉觉吧!” “想得美!”初雁抬手就把小霸王扔进了木桶里,刚想甩手走人,未遂,被小霸王一把拉住了袖子。 “不许走!” 初雁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霸王十分蛮横:“我不要自己洗!你给我洗!” 初雁觉得,靖临这个混蛋就算是当了傻子,欺压他的势头也还是照旧!他应该果断拒接这混蛋,不然以后的面子和尊严往哪里放?让李钧知道了还不怼死他?! 士可杀!不可辱!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决不能再被这个混蛋牵着鼻子走! 但还不等他义正言辞的表明自己的坚定态度与立场,小霸王已经自己把浴袍脱掉了,乖乖的坐在木桶里等着小姐姐给她洗澡。 初雁的立场,瞬间,崩塌了!左手控制不住的伸到了靖临那白皙的后颈,一路顺着扶了下去。 还是原来的手感,还是原来的……血脉喷张! 妈的! 没出息!没出息!没出息! 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活该被她当狗溜着玩! 怎么你这辈只没她就活不了了是吧?! 不上杆子倒贴人家你心里不舒坦是吧? 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记吃不记打的蠢货! 初雁心里很愤怒!简直要被自己气死了!在心里劈头盖脸的将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依旧没有压制住心里的那股燥热,甚至要被那股燥热给折磨死了! 于是乎,嘴上说着不的雁妃,身体很诚实的拿起了漂在水里的小毛巾。 为了不让自己以后太难堪,初雁不得不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句:“那个,那什么,这次我先教你怎么洗,下次就你自己洗,我肯定不会再管你了!” 小霸王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反正就是在点头啊点头,先把今天混过去再说。 初雁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吐出来的气息十分灼热,嗓子发干发紧,有种被搁浅在岸边又惨遭烈日暴晒即将旱死了的鱼的感觉。 为了让自己显得那么没出息没底线,初雁本是打算拿毛巾包着手随随便便的给靖临洗洗就算了,可谁曾想啊,手失灵了!手不受控制了!手被下降头了! 初雁觉得啊,靖临的身体仿佛有磁性,专吸他的手!不管他的手游走到哪里去,都会紧紧地被吸附,甚至到个别不可描述的部位,吸附性更强! 这澡洗得,细致啊! 无微不至啊! 本就燥热难忍的初雁此时此刻更加觉得这浴室里面的温度好像在不断地升高,闷得他面色通红,呼吸紊乱,浑身上下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热汗。 与此同时,初雁的脑子似乎也随着不断升高的气温蒸发掉了,整个脑袋里简直是一团空白,手更是不受控制了,啊不,简直是手在自我控制! 而就在初雁深深沉沦于软玉温香中不可自拔的时候,靖临突然大喊了一声:“疼!” 初雁瞬间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手中握得不是小面团,立即将手从靖临的胸前收了回来,随后做了好几次深吸也没能克制得了心里的那股欲.火。 而且这股欲.火简直是一股邪火,顺着五脏六腑就窜到了小腹处,折磨的初雁更是生不如死。 不能!这么!没!出息! 就在初雁咬牙狠心决定要甩了毛巾撒手不管了的时候,靖临突然把身子转了过来,不高兴的质问道:“怎么不洗啦?!” 脸对脸的看着靖临,尤其是对着靖临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初雁更是……欲罢不能! 多少次午夜梦回,都会出现这双明亮的眼眸,如今近在咫尺,初雁怎么拒绝的了? 而就在这时,靖临突然从抬起胳膊,伸手就抓向了初雁的跨间,好奇又震惊的看着初雁问道:“这是什么?!”说完还分开腿低头看看自己的,“我为什么没有?” 刹那间,初雁觉得自己,脑子里面所有的弦全部崩了! 妈的! 这个混蛋! 一定是故意的! 初雁确实是特想直接把这个混蛋给办了!但是他却在努力克制自己,省的日后自己后悔。 他是想要靖临,可是他也忘不了那天在天牢里靖临对她说的话——她说自己恶心他。 既然人家都恶心自己了,又何必再上杆子倒贴? 初雁不想让自己输得太惨,虽然是输得一败涂地,他也想输得有尊严。 随后初雁强压下了心头的欲.火,脸色阴沉的看着靖临,声音沙哑又冰冷的开口:“松手。” 靖临虽然傻了,但也能看懂人脸色,知道初雁真的生气了,立即松开了手,随后缩着肩膀趴在桶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初雁的脸色,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初雁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就将毛巾扔回了水中,冷冷的说了一句:“自己洗吧。”说话的同时转身就走,不再看靖临一眼。 靖临也不敢再闹人了,但还是红着眼圈看着初雁的背影,瘪着嘴喊了一声:“小姐姐……” 初雁狠了狠心,咬牙没回头看靖临,直接走了。 随后靖临就低着头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心里委屈又害怕。 她不明白小姐姐为什么突然生气不理她了,她也没犯错,为什么发脾气?所以心里委屈的厉害,但同时又害怕小姐姐走了就再也不要她了。 靖临自己一个人坐桶里哭了好长时间,就跟没人要的小孩一样,哭的一抽一抽的,还不敢大声哭,生怕又惹小姐姐生气,遭他烦。 靖临哭的时候,初雁就在门外站着,凉风一吹,冷静了许多,身体里的那股火气也被吹跑了不少。 等他整个人恢复到正常心态之后,这才注意到浴室里的小傻子一会哭呢,心里也是怪难受,随后叹了口气,对着屋里说了一句:“别哭了,快洗,我在门口等你,洗好了喊我。” 一听小姐姐没走,小霸王也不哭了,立即抬起胳膊抹了抹眼泪,拿起毛巾学着初雁刚才的样子给自己擦身子,匆匆忙忙的擦完了之后,靖临着急忙慌的大喊:“我洗好了!” 听到动静之后,初雁立即走了进去把靖临从木桶里抱了出来,仔仔细细的给她擦干又穿上衣服后开始帮她洗头。 全部洗好了之后,已经是三更半夜了,靖临的瞌睡已经达到了顶峰,恨不得站着都能睡着,初雁不得不抱着她去卧房。 这整间宅子啊,也就这么一间房能住人,还是初雁刚来到无方城的时候自己买的被褥枕头和床帏。 把靖临抱到床上之后,初雁又给她盖好被子,完事就要去书房挨一夜,准备等天亮了去买新的床褥,可谁曾想他刚要走,原本睡着了的靖临竟猛地睁开了眼,同时死拽着初雁的胳膊不放,愤怒的大喊:“我就知道你要抛弃我!” 初雁,目瞪口呆! 卧槽! 这是傻子么? 还知道抛弃?! 随后初雁深吸了一口气,道:“就一张床,你说,怎么办?” 靖临二话不说往里窜了窜身子:“你陪我!” 作者有话要说:雁妃:“刚才是不会洗澡,现在是让我陪她睡觉,是不是在故意勾.引我?!我该不该上当?!” …… 这几章在写一些日常,想多写一些俩人的相处,毕竟人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如此心无旁骛的相处过,你们要是觉得无聊的话,跟我讲,我快进剧情。 116 寨主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九重天, 神君阁。 偌大的神君寝宫内门窗紧闭光线昏暗, 门外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投进屋内,如水般流淌过寝宫内的汉白玉地砖,更为原本就空荡的屋子里增添了几分孤寂与凄凉。 冰凉的地砖之上, 白熙像个小孩子一样盘膝而坐,直勾勾的盯着身前地砖上的那串平安珠。 月光笼罩之下,汉白玉地砖之上,无论是他还是那串平安珠,都十分耀目, 孤独的耀目。 他身着一袭玄色神君朝服, 而白日里君临天下的他此时却没有任何白天的英武霸气, 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处处流露着委屈和愤怒,而那双漆黑又深邃的眼眸中, 却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悲痛。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宁愿死都不要他。 望着那串平安珠上被魂火燎出的片片熏黑,他的回忆总是会控制不住的回到一个月前, 九重动荡的那天。 即使他不愿意去想,那场大火也总是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那晚, 他带兵前往洗濯江的时候, 不是想把她赶尽杀绝, 他只是想断了她所有的后路, 让她不得不臣服于自己。 可是他想不到,自己会将她逼至绝境。 更想不到,自己竟然会逼死了她。 当他赶到洗濯江的时候, 烈烈魂火已经汹涌蓬勃的封锁了整片洗濯江畔,滚滚热浪借着涛涛夜风无孔不入的扫荡过了洗濯江南侧的树林。 那时他带兵走在最前方,热浪最先打在他的脸上,灼热的气息瞬间刺激了他的神经,刹那间他像是疯了一般嘶喊着朝那片火海扑去,若非尧歌眼疾手快从后面死死的揽住了他,他一定会与她共同葬身与那片烈火之中。 那日的魂火虽比不得万年前的那场火壮烈,但也足以令在场所有人都触目惊心。 长长的火线如不可逾越的高墙般连绵了整条江岸,熊熊大火如烈阳般照亮了整片天际,但与烈阳不同的是,魂火照亮的夜空,如血染般通红。 于此同时,烈火还照亮了在场每一位士兵的面庞,所有人的脸上都像是被涂了血,尤其是白熙,心头的悲怆与愤怒使得他那近乎无瑕的五官狰狞不已,为了挣脱尧歌的束缚,他不断的挣扎不断地嘶吼,力道之大使得脖颈间和额角处的青筋毕现。 那时他喊得什么自己也不清楚,身后的士兵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心疼,就像是被火烤着一样疼,如兽般歇斯底里的嘶吼不过是他发泄痛苦的一种方式。 那场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夜,他也被折磨了整整一夜,挣扎嘶喊到后来,他近乎虚脱,秃废又无力的瘫跪在了树林边上,用那双被火映的通红的双目直勾勾的盯着火海,直至最后一丝火焰燃尽。 他绝望,却又忍受不了绝望,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为自己编制了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说不定没死,说不定逃跑了。 可是当他看到余烬中的那串平安珠的瞬间,他的救命稻草,断了。 魂火威力无穷,可以覆灭一切,洗濯岸边什么都没留下,唯一留下的,只有这串平安珠。 她宁可死,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她就算是死,也要带着这串他送给她的平安珠,哪怕这串珠子上浸有剧毒。 刹那间,白熙崩溃了。 他像个受尽了伤害和委屈的孩子一样哭了,从他懂事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哭。 她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了?为什么不要他? 他不过是想让她向小时候一样对待他。 也是在那时,他第一次想,要是能回到小时候就好了,小时候他只要一哭,她就心疼了,就会放下手头的一切来哄他。 为什么长大了,她就不喜欢自己了? 那天白熙在洗濯岸边哭了很久,直至眼泪都要流干了,也没能等到记忆中的那一声:“哎呀!小胖子你不要哭了!不是还有我么?” 不是还有我么……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啊? 那天晚上之后,他午夜梦回,总是会梦到这场大火,甚至能梦到她引火上身时绝望的神色,梦里的他就身处她的身旁,仅有一步之遥,却永远无法抓到她,永远无法把她带出火海。 从那之后,梦天晚上他都会在噩梦中惊醒,不是嘶喊着醒来,就是痛哭流涕的醒来。 曾经的噩梦中有她,所以他不怕夜幕降临;而今的梦中就只有绝望,所以一到日落西山,他就害怕,甚至害怕到不敢入睡。 他用政事将自己的时间塞满,将自己忙的连轴转,九重天大大小小的琐事他都要亲自过问一遍,为的就是逼着自己不去想她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可是每天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他总是会清闲下来,或者说,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去想她。 他讨厌那串平安珠,却又舍不得毁了它,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于是日复一日,他都会跟个木头人一样坐在不点灯的房中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串平安珠看。 连着整整一个月,他都无法从沉沦中自拔。 今晚也一样,他克制不住自己,再次拿出了那串平安珠。 可正当他失魂落魄的时刻,寝宫的大门却突然被蛮力撞开了。 突如其来的打扰使得白熙尤为震怒,面色铁青怒意十足的抬头一看,却被来人惊愕道了。 玄沥挥手屏退了两队抗着开门柱的神兵,冲入房中一脚踢飞了白熙面前的平安珠。 白熙大惊失色,抬手就要去抢珠子,玄沥雷霆震怒,当即厉声怒喝:“你对的起你娘么?!” 白熙悬空的手一僵,心如刀绞般疼,胸膛内的挣扎与痛苦都要将他折磨疯了。 玄沥再次怒喝:“起来!” 白熙置若罔闻。 玄沥突然抬脚毫不留情的将白熙踹翻在地:“没出息的东西!你娘死的值么?” 这次白熙,才算是有了些反应,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了。 玄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白熙,长叹一口气,气急败坏的喝道:“她就是个妖女!不知道给你下了什么咒让你得了失心疯!” 白熙垂眸不言不语。 玄沥眼瞅着白熙不为所动,只好换了一种说辞:“如今你已登临神君大位,你娘的在天之灵也得到了告慰,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你不得不去解决。” 白熙依旧是无动于衷。 玄沥再次长叹了一口气:“君父知道你不喜欢靖嫣,可是为了解你们白氏的天雷之罚,你只能娶靖嫣!” 听闻此话,白熙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紧蹙,眼中浮现出了厌恶的情绪。 他不喜欢靖嫣,更不想让靖嫣这个蠢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可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可解天雷之罚? 靖氏未出阁的女人,除了靖临,就只有靖嫣了。 玄沥似乎看透了白熙的想法,继续说道:“靖嫣虽然蠢了点,但是她好掌控,对你没什么威胁,你娶她,不过是为了要个孩子,孩子生出来之后你大可以直接把她杀了。” 白熙置若罔闻,沉默少顷后,终于启唇说道:“我会娶她,但不是现在。” 玄沥点头:“君父知道。现在你刚登基为君,根基不稳,许多大战遗漏下的问题还亟待解决。” 一时间,白熙有些心烦意乱,整个神界,还真是不好管理,也不知道她当年是怎么撑下来的。 这时玄沥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北冥帝君靖端在大战结束后便在其府邸自尽身亡,可直至今日,我们都未曾发现他儿子靖鹏的踪迹,你说他一个小孩子,还能藏在那里?” 白熙苦笑:“他早就不在九重天了,藏在哪里,我们谁都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靖临一定早就将靖鹏送走了。 她当神君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 说实话,他确实是挺佩服她的,她一个女人当了这么多年神君不容易,运筹帷幄、指点江山不输男人,更不容易。 玄沥再次提醒道:“迟早要把他找出来,不然后患无穷。” 白熙疲惫的叹了口气:“一个孩子,不足为惧,当务之急,是先把神状元那一匹人马找出来。” 玄沥当时带兵进攻昆仑山的时候,是从两面侧峰突破防守的,而神状元那时在主峰带兵抵抗,等于说玄沥并未和神状元正面交锋。 昆仑山屏障突破之后,玄沥便立即带兵前往九重天支援白熙。 他留下的三十万大军对抗神状元主峰上仅有的十万大军,本是以为昆仑山再无后患,可谁曾想竟会让神状元和其手下的十万大军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思及至此,玄沥长叹了一口气:“这怪君父,忘记了他是封印之神,有控五行之能。” 白熙垂眸不语,神色中尽显担忧之色。 在九重天沦陷的消息传至昆仑山之前,神状元誓死不降,哪怕是四面楚歌的绝境,他依旧在浴血奋战。 直至确认九重天沦陷之后,他才不得不带兵逃跑。 按照白熙对神状元的了解,这种骨子里就忠于靖氏的傻傲娇没有以身殉国绝对是因为不甘心。 心有不甘,有怒,有怨,才会舍不得死。 神状元的心里,一定是想要推翻他,为靖氏复仇。 封印之神一人不足为惧,令他担忧的是,他手下的那十万兵马,日久经年,实力壮大,推翻他的政权,不是没有可能。 更何况,靖氏还有靖鹏这条血脉延续。 而神卫一脉,至今为止,也没有断。 这就不得不成为他的心头大患了。 …… 无方城,月华街,明月阁。 欧掌柜心里知道,阁主心情不好,但是手上这封邀请帖要是不送过去,来送帖的那个大胡子糙汉一定能打死他。 想想今早在自己家门口那个大胡子糙汉把他冻成冰棍的回忆,欧掌柜就瑟瑟发抖。 当时他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我们明月阁阁主也不是谁都能见的。” 然后,糙汉子就暴怒了,抬手就把他脖子以下的身体冻成了冰棍,并恶狠狠地威胁:“后天见不到莫问,你的小命也莫再跟老子问了!” 权衡一下下,欧掌柜决定鼓起勇气去送帖,好歹老板不会打死他。 小心翼翼的敲响了老板的书房门,不消片刻,屋内就传出了一声暴躁的:“干什么?!” 欧掌柜忐忑的吞咽了一下下:“那个,那什么,老板,今早有人来给您送了副邀请帖。” 静待片刻,屋内终于有了回应,语气依旧,暴躁:“什么帖?进来说。” 欧掌柜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双手捧着邀请帖走到了自家老板面前:“就是这封。” 莫掌柜伸手抽走了邀请帖,打开一看,更怒:“卧龙山屠白会寨主沈威武?!这什么东西?!” 欧掌柜颤颤巍巍的回道:“这个,小的刚才找人查了查,这个屠白会好像是半月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山寨,人数好像还不少,十来万人马呢,更奇怪的是啊,这个寨主沈威武啊,查不出来底细,跟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这个这个,阁主啊,此人定有神通啊,您要不要,见一面?” 莫阁主抬手就把邀请帖砸桌子上了:“见个屁!一个破寨主你也让我见!哎用不用让我再去街口买两斤猪头肉带过去?!” 欧掌柜:“……” 莫阁主:“立马消失,别再烦我。” 欧掌柜点头啊点头,转身就跑。 孰知刚跑到门口,老板又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欧掌柜脚一顿,静待老板发落。 莫阁主摸着脑袋踌躇片刻,然后故作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什么,你去给我备辆马车,挺长时间不见李老阁主了,我今天要去医谷看看他。” 欧掌柜觉得,自己老板,实在是太能,口是心非了。 想去看小傻子就去呗,干嘛遮遮掩掩的。 舍不得人家干嘛把人家送走,死要面子活受罪。 但这话欧掌柜的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嘀咕,必然是不能当着老板面说出来的,不然就等着被炒鱿鱼吧。 于是乎,欧掌柜贴心的问了一句:“那什么,老板,那个,小傻子,还挺喜欢吃隔壁的酱猪蹄,要不要买点带过去?” 莫阁主……瞬间,暴怒了:“滚!” 作者有话要说:裸更的我,如此荡漾 117 偷窃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把欧掌柜轰出去之后, 初雁砰的一下就把大门给关上了, 差不点就把门给砸碎了,心里烦躁的,简直想去杀人! 对!重点是杀李钧! 都他妈怪李钧! 两天前, 李钧不由分说的把靖临带回医谷了,他死要面子,硬挺着不去拦,结果靖临走了之后他就没睡过一天好觉,心里面想的全是靖临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 而且身边没有靖临, 他已经不习惯了。 靖临来无方城已经一个月了, 也不是那么害怕东西有毒了,但是每次吃饭, 都要初雁先吃一口她才愿意吃,不然把自己饿死都不吃饭。 每天晚上,初雁不在旁边, 靖临就不睡觉,尤其是下雨打雷的时候, 窗外电光一闪, 她就开始害怕, 雷声再一轰隆, 靖临浑身都在发抖。 而且她小时候被白玦拎到天雷之下造成的后遗症,直到现在都没有好,只要一电闪雷鸣, 她的耳目还是会暂时失聪失明。 她原来不傻的时候,还害怕打雷下雨呢,别说傻了之后了,更害怕了。 来到无方城之后,这里就只下过一场雨,暴雨。 那天晚上可是给靖临吓坏了,都给吓哭了,跟只受了惊的小松鼠一样,紧紧地往他怀里钻。 当时可是给初雁心疼坏了,一边搂着一边轻声哄着,哄了大半夜才给哄睡着了。 一想起这事啊,初雁的心里更焦躁了,恨不得立即前往鬼医谷把靖临给接回来。 但是他又死要面子,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还是那句话,都他妈怪李钧多事! 一想起李钧,这给初雁气的,瞬间把眼前的桌子当成李钧,握拳狠狠地砸向了桌子,差不点就把桌子给砸塌了,上面摆着的笔墨纸砚账本书籍不停地抖啊抖。 砸完之后,初雁又挫败了叹了口气。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心里明白,其实这事啊,主要怪自己。 这件事啊,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为了照顾靖临,初雁去哪都会带着她,哪怕是家里请了三个手脚麻利的老妈子,他也不放心把靖临交给别人。 那天明月阁新收了一件至宝,他带着靖临去查货验真伪,刚巧那件宝器属寒,冰冰凉凉,导致封存宝器的那间阁间里面有点冷,而靖临身上中了至寒剧.毒封神,怕冷,不愿意进去,初雁就让她自己去玩了,当时他还特意叮嘱了一声别跑的太远,就在珍宝阁附近玩。 小霸王乖乖的点头答应了,立即就跑一边玩去了,而珍宝阁里没什么危险的东西,初雁也挺放心,随她一人玩去了。 验明新收过来的宝物真伪之后,初雁立即出门找靖临,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估计又不听乱跑了。 都交代了别跑太远,这小傻子还是不听话! 初雁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能和傻子计较,只能自己去找,最后在珍宝阁首饰厅附近找到了靖临。 那时靖临的神色有些奇怪,初雁找过来的时候她还没看见,正拧巴着眉毛低着头想事儿呢,初雁喊了一声“靖临”之后她才猛然回神,看样子还吓了一大跳,形迹啊,十分可疑。 想都不用想,看着表现,一定是干坏事了。出于习惯,初雁随口就说了一句:“你又干什么坏事了?”靖临来明月阁一个月,可是打坏了不少东西,莫老板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这次小霸王的反应超激烈:“我没有!” 如此的振振有词,如此的愤慨坦然,可能是,真的没有吧。 初雁叹了口气:“行行行你没有,跟我走,该吃饭了。” 一听要吃饭了,小霸王也不愤慨了,屁颠屁颠的跟着初雁小姐姐走了。 然后等俩人吃完饭回来,东窗事发了。 欧掌柜急匆匆的赶到了书房,告知莫老板首饰厅里丢了一串手戴佛珠。 当时靖临也在场,听完欧掌柜的话之后瞬间捂紧了自己的小腰包。 这心虚的太明显,只要是不瞎,就都能看明白小贼是谁。 初雁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并且是蹭蹭蹭的往上冒,一是因为靖临偷东西的行为,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佛珠。 白熙把你害的这么惨你怎么就忘不了他?! 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你怎么就心心念念的忘不了他?!傻了还忘不了他?! 越想越生气,到后来初雁心头的怒火简直跟跟火山喷发了一样汹涌澎湃不可抑制。 眼瞅着自己家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青,欧掌柜还当老板单是因为小傻子偷东西这件事生气,还善解人意的劝了一句:“这串佛珠都没锁到琉璃台里,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况且小傻子不懂……啊,老板我帐还没点完先告退了。” 欧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老板那能杀人的眼神给怼回去了。 欧掌柜走了之后,书房里就只剩下初雁和靖临两个人了,初雁沉着脸不说话,面色阴冷的啊,简直能结冰,让小霸王看着就不寒而栗、忐忑不安。 但就算是再害怕,小霸王也不承认那串佛珠是自己偷得。 初雁不说话,靖临也不说话,书房内的安静的啊,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死寂良久,终是小傻子沉不住气,先颤颤巍巍开口,又委屈又倔强的说了一句:“我没拿!” 初雁气极反笑:“你没拿,没拿捂什么腰包?敢不敢打开让我看看?” 小霸王心虚,不说话了。 初雁盯着靖临不甘心的道:“就那么喜欢?喜欢到去偷?有什么好的?你跟我说说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凭什么你在我身边还天天想着他啊? 小霸王还是死咬着不承认:“我没偷!” 初雁越想越气:“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佛珠能自己长退跑了?!” 小霸王依旧很固执:“我就是没拿!坏人!” 初雁更怒:“到底谁坏?到底谁手不干净偷东西?” 小霸王也是个有脾气的小傻子,也是个有底线有尊严的小傻子,当即愤怒的大喊:“我不喜欢你啦!我讨厌死你啦!!”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初雁。 你不喜欢我天天赖着我不放? 对你有用了你才想起来我了,对你没用了你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是吧? 初雁突然发现,自己才是个大傻子,天天上杆子倒贴人家在乎自己么? 在她眼里你就是一条狗,无论她傻不傻你都是一条狗,你对她再好,她都不记你的情!何必再自作多情? 初雁的理智在瞬间被怒火吞没了,起身用力的扯着靖临的小臂不由分说的就将她拉走了。 拉着靖临往外走的时候,初雁十分蛮横粗鲁,靖临的小臂被他握地很疼,挣扎又挣扎不过他,只能一边尖叫着喊疼一边被吓得哇哇大哭。 而且初雁步伐又猛又急,靖临根本跟不上,一路小跑着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小臂和胳膊分家,下楼梯的时候还差点栽倒。 初雁一路扯着靖临来到了明月阁大门口,随后一甩手就把靖临给扔出去了,跟扔麻袋一样毫不留情。 靖临直接就被甩地上了,胳膊肘都磕流血了,腿膝盖也被摔得生疼,可她也顾不上疼了,一看小姐姐不要自己了,靖临心里特别害怕,哭喊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朝着初雁追了过去,可还没跑到明月阁门口呢,面前的两扇大门“砰!”的一下就关上了。 靖临更害怕了,着急忙慌的跑去拍门,一边拍着大门一边歇斯底里的哭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气头上的初雁根本,转身对着两侧噤若寒蝉的店员门威胁道:“谁敢给她开门,明天就不用来了。” 门口的小傻子一直在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小姐姐你别生气了。”嗓子都要哭哑了。 门里的人听着吧,心里也怪难受怪心疼,毕竟和这小傻子朝夕相处了一个月了,虽然人傻,但平时也挺招人喜欢,实在是不忍心听她在门外绝望无助的哭,而且正当大中午头,外面的太阳又毒,这瘦巴巴的小傻子一看身体就不好,不然平时脸不会这么不正常的白,怎么受得了啊? 但是又真不敢去开门,不然饭碗就要丢了。 最终是欧掌柜的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准备救救这个小傻子。 从正中午头到日落西山,靖临就在门外哭喊个没完,明月阁门口被引来看热闹的人也不少,都围着靖临指指点点。 靖临这个傻子也不在乎,就哭,边哭边喊“小姐姐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欧掌柜的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上楼敲响了莫老板的书房大门。 那时候初雁的气头已经过去了,但气还没消,让欧掌柜进来之后劈头盖脸的先甩了一句:“你明天不想来了是吧?” 欧掌柜立即摇头,但是又带着几分试探的说道:“那个老板啊,小傻子一直在哭,楼下围了不少人呢,这影响也不好啊。” 初雁会错了意,还当欧掌柜是来劝他放小傻子进来的,于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那你说怎么办?” 欧掌柜回道:“要不这样吧,咱们先放她进来,等鬼医谷少谷主来了就把人带走,这样……” 欧掌柜话还没说完,初雁就暴躁的打断了他:“谁让你去找李钧的?!” 欧掌柜无奈的一摊手:“那您不管她,也不让我们管她,总不能让她死明月阁外面吧?”为了不让自己的立场听起来很偏向于小傻子,欧掌柜还特意一本正经的补充了一句,“这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初雁被气的额头青筋暴跳,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欧掌柜! 他这个掌柜真是,会办事!太他妈的会办事了! 李钧一来,就麻烦了! 这货就是个事儿精! 绝对会把靖临带走! 可还不等他下楼把靖临给藏起来,明月阁门口就响起了一声充斥着怒火的喊声:“初雁!你给我出来!” …… 听到李钧的喊声之后初雁三步并做两步的从楼梯上跳了下来,到了一楼大厅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着急,他还故意放慢了脚步,看似闲庭信步的走到了大门口,慢慢悠悠的把大门大开了。看到雷霆震怒的李钧之后,他又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干嘛啊?” 初雁打开门的一瞬间,靖临瞬间摆脱了李钧的那朵小桃花正在给她包扎胳膊的那双手,一下子就朝着初雁扑了过去,紧紧地抱着他,哭着喊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说完还着急忙慌的把那串偷来的佛珠从腰包里掏了出来,急切的还给了初雁。 李钧脸色铁青铁青,气的浑身都在抖,指着靖临胳膊肘上的一大块磕伤质问:“你是不是打她了?她死了你就高兴了是吧?” 初雁这才看到靖临的胳膊肘处烂了一块大口子,留了好多血,这给他心疼坏了,同时也自责到了极点,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可还不等他仔细的查看靖临的伤势,就有人不乐意了。 不乐意的那个是李钧的小桃花。 小桃花早就认定了初雁是个负心汉,追到靖临身边拉着她的另外一条胳膊试图带着她远离初雁,同时愤怒的大喊:“他都不要你了!你还上杆子贴什么?把你打死你才甘心么?” 这姑娘说话,稳准狠! 扎心! 周边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在瞬间沸腾了,愤怒了——堂堂明月阁的大老板,竟然殴打一个小傻子! 这时小桃花又冲着初雁愤怒的吼了一句:“傻子怎么了?傻子不是人么?占完人家便宜就不要了人家了,还虐待她!明月阁老板就能胡作非为么?!” 李钧跟着点头啊点头。 周边群众的怒火更是被煽动了起来,瞬间开始声讨明月阁大老板的禽兽行径——就说明月阁大老板干嘛天天带着一个小傻子来来回回,何时是看人家长得漂亮,要占便宜!便宜完了就要把人家给扔了,简直比周扒皮还周扒皮! 面对着众人的声讨,初雁当即目瞪口呆,望着李钧的小桃花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第一次见这位桃花的时候,桃花受了重伤,娇娇嫩嫩虚虚弱弱的,他还没觉得这姑娘有多厉害,现在看来,这姑娘,何止是厉害啊。 这下搞得,初雁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不是故意弄伤靖临的,更不想弄伤她,可是靖临确实是被他伤害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错了,可他就是不想承认自己错了。 因为他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他对靖临再好,她都不记自己的情,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白熙,哪怕是傻了也忘不了他带着的那串佛珠,甚至要去偷。 他干嘛要对她好?这不犯贱么? 还怕人家不够瞧不起你? 一想到这一切的源头,初雁的脾气又跟着上来了,一把推开了靖临,冲着李钧喊道:“我不管了,带走吧。” 被推开的靖临跟个弹簧一样,瞬间又抱住了初雁,同时大哭着哀求初雁:“我错了!你别不要我!我求求你别不要我!” “行!初雁,算我看错你了!”李钧的脾气也跟着上来了,随后冲着小桃花喊道,“打晕了!直接带走!” 小桃花可听李钧的话,李钧说什么她就干什么,都不等初雁伸手阻拦,她抬掌照着靖临的后颈劈了下去。 靖临瞬间就被打晕了,身子一软,瘫在了初雁怀里,小桃花反应超快,一手化为树藤瞬间把初雁给扫开了,另一手及时的拖住了靖临的腰把她从初雁怀里强过来了,随后使了一个幻影移形术眨眼间就把靖临带回医谷的马车里了。 初雁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能和女人动手,更何况,是李钧的女人,只能眼瞅着靖临被抢走,怒火中烧之下只得冲着李钧怒喊:“你有病吧!” 李钧比他更怒:“你才有病!她以前什么没见过?吃饱了没事干去偷你的破珠子?你怎么就不想想她为什么偷这串珠子?你就作吧,她死了你就好受了!”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 初雁低头一看手里的珠子,瞬间面无血色,心更是像刀捅了一样疼。 手心里的佛珠颗颗圆圆滚滚,盈润饱满,如龙眼般黑亮。 数量啊,不多不少,刚好九颗。 怎么看怎么像是那串,她带了小半辈子的平安珠。 他错了。 这次是他错了。 可当他想要去跟靖临认个错的时候,李钧已经把她带走了。 那天晚上,他手里攥着那串佛祖在明月阁门口坐了整整一夜,心里难受的要命,那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不起靖临。 可是他又想不明白,靖临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对他?为什么要对他说那么绝情的话?为什么跟白熙说她是个女人? 她到底爱不爱自己? 是真的爱,还是装疯卖傻骗他呢? 整整一夜,初雁也没想明白这档子事。 天亮了之后,他便起身回明月阁了,胸膛内心烦意乱。 他想靖临,却又硬撑着那自以为是的尊严不去找她,挨了整整一天之后,初雁彻底扛不住了,终于卸下了尊严的包袱,风驰电掣的赶去了医谷。 可谁曾想他刚赶到医谷大门,就撞见了一脸着急的李钧,可是还不等他口是心非一番跟李钧解释解释自己不是来看靖临的而是来看望老谷主的,李钧冲上来就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天噩耗。 靖临丢了。 118 绑票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临丢了…… 这四个字, 跟四道天雷一样, 劈的初雁猝不及防,面色在瞬间如纸苍白,心口像是被人猛砸了一拳, 沉重的他连一口气都没有气力喘。 李钧看着初雁跟个木头人一样呆若木鸡的在原地站着,一副吓傻了的模样,心里也挺着急挺愧疚,于是立即劝道:“昨晚还在呢,你别担心, 应该走不远。” 李钧的话, 初雁根本听不见去, 跟模糊不清的回音一样在耳边过了一下又飘走了,恍惚又怔忪的伫立良久, 他才逐渐回神,双目终于不再涣散,找到了李钧这个焦点, 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李钧道:“今早有一个病人出谷,她应该是钻人家马车底下偷跑出去了, 现在应该跑的不远, 肯定能找到!” 此时初雁都已经顾不上和李钧算账了, 急赤白脸的问道:“医谷角角落落都里找了么?确定不在医谷么?” 李钧道:“都找了, 水底下都找了,都没有,肯定不在医谷。” 初雁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心里难受的厉害,跟刀捅了一样。 想都不用想,靖临肯定是偷着跑回去找他了。 她一个傻子也不认路,怎么找回家? 无方城那么大,他上哪找去? 刹那间,初雁的心里除了后悔就是自责,自己干什么要去跟靖临计较?她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自己还不好好对她? 她不喜欢自己,难道自己也不喜欢她么? 喜欢啊。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好好对她啊? 可是靖临要是找不到了该怎么办?以后还怎么好好对她? 要是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饿了没饭吃怎么办? 越想初雁心里越难受,只得强迫着自己不去想这些让他难受的事,强自镇定下来,斩钉截铁的对李钧说道:“我先按原路返回沿途去找,欧掌柜那边我也会让他带着明月阁的人去找……” 初雁话还没说完,李钧就抢先表态:“我也会让医谷的人去找!这么多人找一个小傻子肯定能找到!” 初雁咬牙切齿的瞪着李钧:“靖临要是找不回来,我拆了你的医谷!”说完转身就走,准备沿途去找靖临,一寸寸的找,哪怕是把无方城找个底朝天也要把靖临给找出来。 那时他想啊,只要能把靖临找回来,他什么都不计较了,一定会好好对她。 李钧望着初雁焦急离开的背景,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是该骂他自作自受,还是该同情他? 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初雁这脑子里面就一根筋,死钻牛角尖,不好好治治他这病一辈子治不好! 随后李钧叹了口气,转身回医谷安排人手去找靖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李钧就带着将近一百号身强体壮的小伙子出医谷找人去了,可谁曾想这次他又是刚踏出医谷大门,拦着他出门的意外又来了! 今天算是出不去家门了! 这次的意外不是人,是一只鸽子,见到李钧之后径直的朝着他扑了过来,先是温柔的拉了泡屎问候了一下李钧的衣服,然后才优雅高贵的落在了李钧的肩头上,最后伸出来一条纤细的小短腿,展示曲线的同时向李钧表明它腿上帮的细竹筒。 李钧低头看了看衣袍上的点点白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从肩膀上把信鸽抓了下来,从它腿上的细竹筒中抽出一条白纸卷,打开一看,李钧震惊了! 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丑的出奇的几个大字:“神君在我手里!想见速来卧龙山!寨主沈威武。” 钧哥这心里啊,当即咯噔一下——完了!小临子被山贼绑架了! …… 初雁一个人徒步从医谷沿途走回了明月阁,其间寸土必翻,路途中只要遇见能藏人的地方,他必定亲手翻翻找找,哪怕是不能藏人的地方,他也会不死心的去看看。 这一天下来,初雁身上那件昂贵的月牙白衣被树枝树杈挂烂了不少处,还占了不少污渍,脸上也挂着一脸的风尘仆仆,拿个小破碗往街边一坐,绝对没人怀疑他是个要饭的。 晚上等他回到医谷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了,那时明月阁的灯竟然还连着,初雁那原本充斥着疲惫和担忧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冲进明月阁大门大喊了一声:“靖临!” 欧掌柜听到声音后立即跑了出来:“哎呦老板您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初雁眉头一蹙,沉声道:“怎么了?” 欧掌柜立即递给初雁一张纸条:“鬼医谷少谷主今天送来的!” 初雁看过纸条后神色一沉,咬牙切齿:“我刀呢?” …… 卧龙山,屠白会。 山寨主寨中,围了一圈草莽大汉,草莽大汉中间,坐着一位愤怒不已的小霸王。 屠白会寨主沈威武再次试图给小霸王递包子吃,然后再次被小霸王打了手:“我不吃!有毒!” 此言一出,周边一圈大汉再一次的,颤颤巍巍的,哗啦啦的跪了一地:“神君息怒!神君没毒啊!” 大汉们越是颤颤巍巍,小霸王越是霸道,脾气越大,差不点就掀桌子了:“不吃!就是不吃!肯定有毒!” 大汉们:“没毒没毒!肯定没毒!” 此时坐在一边的李钧叹了口气,冲着沈威武说道:“都起来吧,没用,除了初雁给的东西她都不吃,而且我觉得吧,你们神君啊,不能惯,越惯脾气越大,你逼着她吃饭比惯着她吃饭有用。” 李钧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在场的老少爷们,唯一听见的一句话就是“除了初雁给她的东西她都不吃。” 对于这帮老爷们,此时此刻的心情应该是,十分,荡漾的。 原本英明神武男子汉气概十足的神君突然变成了小姑娘,这都已经够令人震惊了,而现在又变成了傻子,如何令人不荡漾? 然而最令他们荡漾的,就是神君与神卫之间的奸.情! 原来亲卫党的兄弟们天天聚一起,开玩笑喊雁妃,谁曾想如今人家摇身一变真的成了雁妃…… 那当年的勾肩搭背、练武摔跤、赤条洗澡……等等一系列男人间的亲密行为,算不算,冲撞贵妃?亵渎贵妃? 这要是治罪的话,找谁说理去? 当年咱们也不知道那真的是贵妃啊…… 越想心里越委屈,大胡子寨主沈威武带头叹了口气,随后身后的老少爷们们也跟着叹气,叹完了气沈威武望着李钧,问道:“钧儿啊,咱们雁妃,怎么还不来啊。” “咱们雁妃”这四个字,成功的逗笑了李钧,随后他望着沈威武,道:“放心吧,你们雁妃,马上就会杀过来了。” 沈威武还挺诧异:“杀?!这儿谁得罪雁妃了?!” 李钧一脸嫌弃:“哎呦喂,就你那纸条写的吧,怎么看怎么像土匪绑票的!” 沈威武不乐意了:“我前天找他们明月阁掌柜的递过一份邀请帖,让雁妃来我们寨子里一聚,人不来啊!我不吓唬吓唬他他能来么?” 李钧:“你吓唬他往医谷寄什么信?” 沈威武理直气壮:“明月阁我进不去啊!” 李钧两手一摊:“那你就等着他过来屠寨吧。” 像是在照应李钧说的话,他话音刚落,就有个小兵着急忙慌的冲进了屋子,大喊:“寨主不好了!有人闯山!” 沈威武听后立即带着身后的那帮老少爷们冲了出去,架势十足地去迎接他们的,雁妃。 …… 初雁被一圈兄弟们拥围赶到了靖临所在的屋子里,从山寨门口到屋门口这一路上,他耳边回荡的全是这样的话—— 哎,雁妃您慢点走。 呦前面有台阶雁妃您当心点。 雁妃您累不累?用不用找人抬您上去? 哎雁妃您自己一个人扛刀累不累?用不用帮您扛着? 等等等等…… 要不是初雁着急见靖临,绝对要一个挨一个的收拾了! 贫! 你们就跟我贫! 一个个装的怪像!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心里想的什么! 别说老子就是个妃,老子就算是神后也不会包庇你们聚众赌博结伴喝酒的事! 初雁一个挨一个的都把这些人记到心里的小本本上了,决定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参一本,以打击报复如今这些人对自己的磕掺埋汰。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雁妃,初雁终于走到了屋门口,刚一推开房门,一只脚都没踏进屋子里,靖临“嗖”的一下就冲到了门口,猛地扑到初雁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同时兴奋又激动的大喊:“初雁!我找到你啦!” 那一瞬间啊,初雁这心里难受的啊,真是,比刀扎还疼啊。 真是,傻靖临…… 然后他伸手紧紧地抱住了靖临,哑着嗓子,满是愧疚的说道:“我错了,这次是我不对,以后都不会了。” 小傻子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就跟着点头,然后仰起头冲着初雁大喊了一声:“初雁!我饿啦!” 靖临仰起头的那一瞬间,初雁发现靖临的额头左侧有一块手掌大的青紫色淤青,怎么看怎么心疼,而后他当即扭头瞪着沈威武,怒道:“这怎么回事?!” 沈威武道:“我们是在山下发现的神君,还是巡山的被神君叫喊声引过去了,幸亏发现的及时啊,不然神君就,就被恶霸欺负了。” 沈威武难得有文化一次,用词很委婉,但是初雁依然能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在愧疚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靖临的同时,初雁胸膛里的怒火跟决了堤的洪水一般铺天盖地,刹那间眼神冷的简直能杀人,而后他看着沈威武怒意十足的问道:“人抓住了么?” 一提这事,沈威武就气的不行不行:“妈的那孙子跑的倒是快!老子封印术都没抓住他!就断了他一条尾巴!” 初雁眉头一蹙:“一条尾巴?” 沈威武点头,愤然回道:“狐狸尾巴!我日他哥哥啊!这世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狐族现在猖狂的真是要上天了!” 119 觉悟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一帮人在屋子坐定后, 初雁先是挨个把桌子上的饭菜尝了一遍向靖临证明没毒, 等靖临对周围这群老少爷们儿的防备心降低之后,又开始拿着碗筷给靖临喂饭。 靖临小的时候,是个熊孩子, 长大后,本质还是个熊孩子,只不过是被她压制了,现在傻了,熊孩子的本性彻底暴露了, 最明显的一点, 就是挑食。 吃饭的时候这个不吃那个不吃, 就算是一样的菜切成不一样的形状她都有不吃的形状,所以每次初雁给她喂饭的时候简直比打架还累。 看的着围坐在屋子里的一圈大老爷们儿啊, 那是个目瞪口呆,时不时的就会听见这样的对话—— 小霸王:“我不要吃这个!” 雁妃举着勺子坚持不懈的递到小霸王嘴边:“乖,这是好东西, 吃一口,就一口!” 小霸王更气愤:“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 雁妃的态度依然温柔和蔼:“就一口, 吃完这一口我就给你买糖吃。” 小霸王依旧愤愤不平:“你上次说给我买的还没买那!” 雁妃:“哎呦你看我这脑子, 我不是忘了么, 下次, 啊不,这次,你只要听话把饭吃完了我就去给你买, 咱们街口不是有画糖画的么?我让他给你画一条最大的飞龙!” 小霸王凝眉思考了一下下,决定暂时为了飞龙忍气吞声,然后闭着眼把徘徊在嘴边一直不肯离去的那勺青菜给吃了。 刹那间,雁妃如释重负。 众爷们儿则是,呆若木鸡,唯一神色如常的啊,只有见怪不怪的钧哥。 虽说钧哥经常看不上初雁口是心非的毛病,但是吧,更反对他这溺爱的毛病。 李钧心里太明白了,靖临这一身的毛病就全是他从小给惯出来的,现在还惯,再惯真的能上天了! 还给不给人活路了?!傻之前就够能折腾人了,现在还惯?考虑没考虑过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的感受? 但钧哥啊,也只能敢想而不敢言,他怕被揍。 而在震惊中呆滞良久的众爷们儿也只能逐渐接受眼前的事实——他们那英明神武的神君啊,是真傻了;他们那倾国倾城的好哥们儿啊,是真的变成温柔体贴的神妃了。 最终,大胡子沈威武最先忍不住说了一句:“那个,雁儿啊,啊不,雁妃娘娘啊,咱们神君,这是真,傻了?” 光说也就算了,大胡子说着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脑袋,小霸王十分生气,冲着大胡子愤怒的大喊:“我不是傻子!” 初雁抬手就抄起桌子上的勺子朝着沈威武砸了过去:“滚!”砸完了还不忘了摸着小霸王的脑袋温柔的安慰她的忿忿不平,“别听他瞎说,咱不傻,咱们一点也不傻,他才傻呢!” 小霸王点头啊点头,有了小姐姐的照应,底气十足的冲着沈威武大喊:“你才傻呢!” 傻了的神君,依然是神君,沈大胡子忙不迭的回道:“神君英明!臣傻!臣就是傻!” 看着对手乖乖的臣服于自己的霸王威力之后,小霸王心情好得不得了,吃饭都变的不挑食了,雁妃着实欣慰! 喂食变得顺利后,初雁也能分神跟沈威武说说话:“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看着兄弟们都好好活着,没死没伤也没成为白熙的战虏,初雁心里还是极其高兴的,但是刚才因为过于担心靖临,他的兴奋和激动并未表现出来,此时此刻看着靖临好好地,他才想起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时候初雁才发现自己有那么一些的,重色轻友……不!这不是重色轻友!是尽职尽责的保护神君! 沈威武听后回道:“当时我们被玄沥的大军包围了,誓死抵抗到九重天沦陷,本来老子是想以身殉国的,但是老子转念又一想,就这么死了不值当啊,太便宜那条臭狐狸了!况且老子要是死了,那我手底下的这么多兄弟怎么办?不是被狐狸杀了就是被虏了啊!于是老子就使出了毕生修为在昆仑山里布了一个简易的五行阵,带着兄弟们逃出来了。 逃出来后我就想到你了,于是我就带着兄弟们来了无方城,在卧龙山安营扎寨,安顿好了之后才去找你的,结果你还不见老子!幸亏神君从天而降,不然吾等凡夫俗子,一辈子都见不到高贵的明月阁阁主啊!” 初雁看都没看沈威武一眼,淡淡的,狠狠地说道:“看了你的请帖之后,我还当是哪来的土匪,竟然还会写字!我就心想啊,这土匪厉害啊!不能见!一定不能见!土匪不可怕,就怕土匪有文化!” 初雁说完,屋里坐着的兄弟们都笑了,小霸王见状当机立断的开始拍小姐姐的马屁,一边拍手一边喊道:“小姐姐真棒!” 沈威武瞪着初雁:“你就恃宠而骄吧!有你被打入冷宫的那一天!” 初雁言简意赅:“不可能。”说完初雁又一脸嫌弃的望着沈威武,“状元啊,你隐姓埋名咱们都可以理解,可你到底是怎么起个这么……这么……” 想了半天,初雁实在是找不到形容词形容“沈威武”这三个字。 神状元一听,当即挺直了腰板,无比自豪的说道:“我本来是想取沈不屈的,可我后来一想啊,不屈这俩字太直白了,不如叫威武!威武不能屈啊!是不是有意境?!是不是?!” 有意境…… 真是,有意境…… 刹那间啊,初雁真想伸手把靖临的耳朵给捂上。 初雁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神状元说道:“明儿你去明月阁找我,山寨的日常开销我来负责,你负责管理好这十万大军,日常操练不可少,总有一日,会用得上的。” 初雁这话,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神状元斩钉截铁的回道:“你就放心吧!咱们屠白寨,为的就是屠白!” 还真是,一点也不……隐晦。 这时候小霸王已经吃饱了,拉着初雁的手开始闹人:“我吃饱啦!我们回家吧!我不要在这里!”大声喊完这句话以后,小霸王还特意趴在初雁的耳朵边,自认为声音很小的说道,“那个人长了一脸头发,我好害怕啊!” 长了什么?一脸……头发? 这个屋子里先是寂静了片刻,随后突然发出了一阵惊天爆笑! 唯独神状元心里委屈的不行不行——怎么会吓人呢?老子这把男人味十足的胡子可是留了好几个月啊! 一定是初雁拉低了神君的欣赏水平! 一定是! 红颜祸水! 简直太红颜祸水了! …… 虽然出现想留下和兄弟们好好喝喝酒叙叙旧,但是小霸王一直闹着要回家,初雁也只能遵从霸王的意愿带着她回家。 忙忙碌碌一整天,回家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请的那几个老妈子还没来,初雁只能自己动手照顾靖临。 初雁先哄靖临睡觉,等靖临睡着了之后又起来烧水洗澡,洗完之后又按照程诺上街给靖临买了条糖画飞龙,回来后估摸着靖临睡的差不多了,又开始给靖临烧洗澡水,水温调好了之后,他才去喊靖临起床。 被喊醒了的小霸王原本很是气愤,可是一看到初雁手里拿着的大飞龙后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开心到要飞起来! 刚想去初雁手里拿飞龙,可初雁却伸直了胳膊把飞龙给拿远了:“洗完澡才能给你。” 小霸王觉得自己被耍了,愤怒的喊道:“你说我吃饭就给的!” “我改主意了,吃完澡才给。” 小霸王眉头一拧,愤怒的鼓起了腮帮子——骗子! 初雁:“你洗不洗?不洗我自己吃了啊。” 小霸王着急了:“洗!我洗!”说完着急忙慌的跑到浴室里面开始脱衣服,生怕洗的慢了小姐姐把飞龙吃了。 初雁笑了笑,把飞龙放回了糖架子上,然后走到浴室开始帮靖临脱衣服。 第一次帮靖临洗澡的时候,初雁还有些不习惯,可现在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虽然还是会控制不住的燥热起来,但总比第一次要好得多。 衣服脱光了之后,初雁看着靖临瘦巴巴的身体,心里一阵心疼,他的靖临怎么这么瘦啊,都快没有了。 而最让他心疼自责的,就是她腿膝盖处和额头上的淤青,还有胳膊肘处的一圈绑带。 初雁叹了口气,弯腰把靖临抱到了浴桶里面,然后小心的举着她的胳膊以防她的伤口碰着水。 洗头的时候,初雁轻轻地摸着靖临额头上的那处黑紫色的淤青周边的皮肤,心疼的问道:“是不是疼坏了?” 小霸王点头啊点头,这才想起来要跟小姐姐告状,委屈又气愤的说道:“我今天遇到坏人了!!我在路上走着,那个坏人走过来问我去哪,我说我去找小姐姐,他说知道小姐姐在哪,可以带我去,然后我就跟他走了,结果他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还把我带到了一个不认识地方,还要脱我衣服,还抓我的胸!抓得可疼了!我不愿意,就打他,但是我打不过他,然后我就喊,他不让我喊,捂我的嘴,我就咬他,他就生气了,抓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往地上砸,砸了好多下!可疼可疼了!现在还疼呢!我都疼哭了!然后大胡子就来了,坏人被打跑了!”说到这里,靖临愤愤不平的转身,“小姐姐你要为我报……” 看到初雁那阴沉的近乎可以结冰的脸色后,靖临吓得话都不敢说了,还以为是自己惹小姐姐不高兴了,缩着脖子沉默了一会儿,小姐姐的脸色依旧很吓人,于是靖临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小姐姐?” 初雁恍若未闻,胸膛内的愤怒与自责已经堆积到了极点,甚至已经濒临爆发的状态了。 他一定要,杀了那条狐狸。 这时,靖临又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小姐姐?” 这次初雁才微微回神,这才发现靖临被自己吓到了,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负面情绪,望着靖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肯定会为你报仇的。” 靖临点头啊点头,她相信小姐姐一定会说到做到。 随后,初雁深深的望着靖临,目不转睛的看着很长时间,突然间,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不论以前如何,现在的傻靖临,就是他的。 他应该好好保护她,好好爱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从今往后,她都是他的,哪怕她以后不傻了,也摆脱不了是他的人的事实。 他又何必自己跟自己别扭? 想明白了之后,初雁突然觉得自己这一个多月简直是在浪费时间,然后他突然弯腰伸手将靖临从木桶里给捞了出来,匆匆擦干之后抱着她就往床上走。 小霸王天真无邪的兴奋大喊:“是不是可以吃飞龙了!” 初雁:“办完事再吃。” 小霸王:“骗子!” “你现在知道也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霸王:“骗子!还不让我吃飞龙!” 初雁:“不骗你,让你吃条别的龙。” 120 媳妇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初雁急匆匆的将靖临抱回了床上, 先用被子把什么都没穿的靖临给裹严了, 然后又着急忙慌的去解自己的衣服,不想再浪费一点点时间。 靖临整个人都蜷在厚厚的棉被里,只露出来一个小脑袋, 睁大了眼好奇的打量初雁,然后伸出一只手指着初雁的双腿之间,惊奇的问道:“那是什么?!”然后又掀开被窝张开腿看看自己,“我为什么没有?” 其实这个问题,在过往的一个月里, 她问了初雁许多许多许多次, 尤其是洗澡和晚上睡觉的时候, 这个东西就会经常出现,可初雁从来没告诉过她那是什么, 每次一问,初雁要么是面无表情的不说话,要不就是凶巴巴的批评她别乱问。 可是初雁越不告诉她那是什么, 她就越好奇,尤其是好奇为什么她没有那个棍子一样的东西? 看着还挺, 威风的呢! 初雁看着靖临的动作, 体内的燥热在瞬间升了一重, 火烧火燎的热啊, 整个人都要被炕干了! 而眼前的靖临,就像是能拯救他于重重烈火中的一汪清泉,吸引的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将她揽入怀中。 这个傻子, 还真是,招人喜欢啊! 不过初雁还没有被燎乱了理智,他知道自己的行为要是太突然或者太急躁,一定会吓着靖临。 而且靖临虽然傻了,但也是个有脑子的傻子,所以他要,徐徐图之! 脱好衣服之后,初雁不慌不忙的钻进了被窝里面,像平常一样伸手把靖临抱在怀里。 靖临被抵的难受,甚至还有点疼,于是又仰着脸好奇的问初雁:“那是什么?” 初雁呼吸有些灼热,有些紊乱,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镇定镇定心神,然后抓住了靖临的一只小手覆到了自己的双腿间,熟练地带着她的手动了起来。 透过手上的变化,靖临跟只受了惊得小兔子一样,睁大了眼看着初雁,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还会长大! 这时初雁的呼吸更加急促了,嗓子也被体内的那股灼热感给烘哑了:“你想知道这是什么么?” 小傻子点头啊点头。 初雁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能告诉你。” 小傻子生气了:“为什么?!” 初雁手上动作不停,甚至还有些加速,但面上却毫不改色,言简意赅的回道:“你又不是我媳妇儿,怎么能告诉你。” 小傻子立即着急的问道:“什么是媳妇儿?” 初雁没有直接回答傻靖临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明天你就不能和我一个被窝睡觉了,你自己睡一屋,我去别屋睡。” 小傻子着急了,气愤的大喊:“为什么?!我不要!” 初雁还是那个回答:“因为你不是我媳妇儿,和你一屋睡以后我媳妇儿知道了该生气了。” 小傻子愤怒的喊道:“你媳妇儿是谁?” “还没找好呢。”说完之后他又看着靖临问道,“你想不想当我媳妇儿?当我媳妇儿我就跟你说这是什么,然后你就能天天跟我一块睡觉了,”诱惑摆出了之后,初雁突然话锋一转,“算了,你肯定不行。” 小傻子果然中计,忿忿不平:“我为什么不行!我要当你媳妇儿!” 初雁在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可面上依旧是一副无欲无求的表情:“当我媳妇儿就要给我生孩子,生孩子可疼了,你行么?你肯定不行。” 一听可疼可疼了,傻靖临突然有些害怕了。 初雁见状立即加了一把火:“等我娶了媳妇儿生了孩子,你肯定就不能在我家待了,我肯定不能要你了,不然我媳妇儿该不高兴了。” 小傻子一听小姐姐娶了媳妇儿之后就不要她了,立即惊慌的喊道:“我可以!我可以的!我可以!我不怕疼!” 初雁眉头一挑,满脸不相信的问道:“你真可以?” 小傻子点头啊点头:“我可以我可以!” 初雁还是一副不信任的表情:“我不信,你肯定不行。” 小傻子着急了:“我行!我肯定行!我肯定能给你当媳妇儿!你不让别人当你媳妇儿好不好?” 看这可怜巴巴的样儿,初雁再也忍不住了,翻身覆到了靖临的身上,将额头抵在靖临的额头上,望着她的眼睛,呼吸灼热的问道:“你真的可以?” 靖临被初雁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大跳,可当她对上初雁的眼睛时,心里的惊吓在瞬间荡然无存,甚至还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股燥热,并且这股燥热十分的不安分,从她的心口一路蔓延至小腹,灼的她浑身发热,呼吸急促,更奇怪的是,她竟然莫名的想去蹭蹭初雁,好像蹭蹭他就能凉快一些一样。 靖临身体上的变化初雁当然是最先也是最清楚的感知到道的,随后他再次问了一边:“靖临,真想当我媳妇儿么?” 靖临下意识的点头啊点头。 想! 真想! 初雁的克制力在瞬间耗尽,他伸手分开了靖临的腿,身子一沉,再一挺,直直的冲入了靖临的身体里。 他本来是想,轻一些,慢一些的,可是当那种他期待已久的温暖将自己紧紧卷裹的那一瞬间,初雁的理智与神智在瞬间消失殆尽,脑子仿佛空了,内里只有一片空白,甚至三魂七魄都在那个瞬间离体了。 心醉神池,神魂荡漾的感觉,正是如此。 刚开始的时候,初雁还能凭借着潜意识克制一下自己的动作,可到了后来,他像是变成了一匹脱缰野马,终于获得了了梦寐以求的自由一般,纵送之间急遽驰骋,将自己那积聚了成千上万年的爱与激情尽数释放。 整个过程中,初雁的脑子都是空的,根本无暇顾及靖临的感受,而当他终于心满意足,得偿所愿之后,他的脑子才回来,这才发现,靖临早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此时靖临的脸色惨白,小脸上还挂着无数道泪痕,眼中的惊恐与委屈依旧根深蒂固。 看着靖临,初雁这才想起来,在整个过程中,他从未听到靖临喊疼,哪怕是一声,他都一定会从温柔乡中清醒过来。 而直到现在,他的傻靖临依旧在紧紧地抱着他的后背,弓起身子,紧咬着下唇来忍受疼痛。 初雁自责又愧疚,心疼的问道:“疼就喊出来,怎么不喊?” 初雁说话了,靖临这才确定已经结束了,然后红着眼圈看着初雁,委屈又倔强的说道:“我不怕疼,你别找别人当媳妇儿,别不要我。” 这话给初雁说的,心都快疼碎了,然后他一边细碎的亲吻着靖临的眼角眉梢,一边心疼的说道:“不找,不找别人,我就要你当我媳妇儿。” 听完初雁的话后,靖临胸膛里那一颗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然后她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才会生孩子?” 初雁笑了,在靖临身边躺了下来,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道:“不着急,等你身子好了咱们再要孩子。” 靖临还是不放心:“那你不会不要我吧?不会去找别人吧?” 初雁斩钉截铁:“不会!” 靖临长舒了一口气,只要初雁不找别人当媳妇儿就行。 刚才虽然很疼,但是她愿意为初雁疼,也只愿意为他疼,她愿意给他当媳妇儿。 昨天那个坏人也说要让她当媳妇儿,她就不愿意,而且坏人抓她胸的时候,也可疼,她一点也不喜欢,一点也不愿意,甚至恶心,但是初雁刚才这么做的时候,她就愿意。 她就是喜欢初雁,他们都说她傻,其实她才不傻呢,她知道自己喜欢谁! 想到这点,傻靖临突然仰起头看着初雁,问道:“初雁,他们都说我是个傻子,你觉得我傻不傻?” 初雁不假思索的回道:“不傻,一点都不傻,咱们靖临可聪明了。” 靖临开心的要飞起来,笑眯了眼,咧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我也觉得我不傻!他们才傻呢!” 初雁看着靖临,怎么看怎么喜欢,低下头又开始亲吻靖临的脸颊,怎么亲都不够似的,同时忍不住又热了起来,但是考虑到靖临的身体,初雁忍住了,再次捉住了靖临的手放在了自己的上面,带着她动了起来,然后问道:“知道这是什么了么?” 想起刚才的疼,靖临当即小脸一白,同时忙不迭的点头啊点头——是个非常,厉害的东西! 初雁立即安慰道:“别怕,第一次都疼,下次就不疼了。” 靖临半信半疑的看着初雁,少顷后,忍不住委屈的喊了一句:“我都流血了!” 初雁继续安抚:“流血了才证明你是我媳妇儿呢,下次就不流了。” 靖临立即问道:“那下次我还是你媳妇儿么?” 初雁:“怎么不是,血流一次就够了,一次就是。” 靖临这才放心的点头啊点头,一件事情解决了,靖临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我要吃飞龙!你说要让我吃的!” 初雁还带着她的手在动,正在兴头上,怎么可能放她走,于是再次霸道的说道:“等等,等会再吃。” 小霸王不干了:“我不要我现在就要吃!” 初雁想了想,决定再次不厚道的吓唬一下自己的傻媳妇儿:“吃飞龙也讲究时辰啊,现在不能吃。” 小霸王忿忿不平:“为什么不能吃?!我要吃!” 初雁:“现在吃了你就被飞龙带走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我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媳妇儿,你要是跑了,我怎么办?你就不怕我再去找一个?” 小霸王成功的被吓唬到了:“那好吧……我不吃了,你不能找别人。” “恩,不找别人。”成功吓唬住了小霸王之后,初雁又开始得寸进尺,“那什么,我现在把手松开,你学着样自己动,别太用力,也别太轻。” 小霸王:“为什么?” 初雁:“人家媳妇儿都是这么做的,你要是给我当媳妇儿就要这么干,不然我找别人去。” 小霸王瞬间妥协:“那好吧……” 在初雁松手的那一刻,小霸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挺熟练地!好像以前就会一样!就说她不傻!可聪明了! 而初雁那是个,享受啊。 活了小半辈子,初雁都没此时此刻这么心满意足过,甚至有点得意忘形了。 傻子好骗啊! 早知道就该早点下手! 干挨那一个月真是浪费时间啊! 大约过了有小半个时辰,正在忙活手头工作的小霸王突然仰头,可怜巴巴的说了一句:“初雁,我突然头疼,可疼了,感觉里面有只小蜜蜂,还嗡嗡嗡的想。” 初雁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额角的那一大块淤青,皱眉观察了一会儿,道:“等会儿我……算了你松手我现在就去找李钧。” 说到底还是靖临最重要,初雁也顾不得爽了,本是想掀开被子去浴室里浇盆凉水灭灭火的,可谁曾想靖临就是不撒手,一手握着他的小兄弟,一手抱着他,霸道又委屈的大喊:“不行不行不能走!” 初雁:“你不是头疼吗?我去找李钧给你看看。” 靖临:“不要他来!他是坏人!该把我抓走了!” 初雁心里又是一阵难受,靖临是在害怕自己又把她送走,而后他摸着靖临的脑袋,温声道:“我肯定不让他把你带走。” “不要!”靖临也是个有脑子的傻子,突然加重了手上的速度和力道,大喊,“我头不疼了!不找他!” 初雁,欲罢不能……在瞬间,妥协了。 这个傻子还真是能,磨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霸王:“我要吃飞龙!我要吃飞龙!我就是要吃飞龙!” 初雁:“吃什么飞龙?刚不是吃过了么?” 小霸王:“骗子!” 初雁:“吃飞龙不能当我媳妇儿,你还吃不吃了?” 小霸王:“那好吧……我不吃了。” 初雁——傻子真好骗! …… 别的不多说,只想叮嘱雁妃一句:凡事要给自己留个后路,你的私房钱一事儿还没解决呢,等靖临醒过来,你家搓衣板都要跪断了你信不信? 靖临:“我才不会让他跪搓衣板!” 初雁:“看!还是我媳妇儿对我好!” 靖临冷笑:“本君要让你跪仙人掌!啊不!跪榴莲!” 121 不安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用手帮初雁纾解完之后, 靖临便筋疲力尽的睡着了, 可在潜意识里,她依旧害怕初雁会离开她,所以就算是睡熟了, 她依旧紧紧地抱着初雁的腰身。 初雁一手横于靖临的脑袋下给她当枕头,一手轻揽她的后腰,垂眸深深的望着她,双眸中的柔情似水,缱绻又缠绵, 可在这柔柔水波之下, 却又隐藏着一重深深的担忧。 他爱靖临, 非常爱,从小就爱, 这种爱在他心中曾极力克制、深深隐藏了千年万年的时光,求而不得的无奈与折磨已经让靖临成为了他心中的一种执念,所以此时此刻的他, 很幸福。 靖临终于是他的人了,他得偿所愿。 他应当是心满意足的, 可是他却又惶惶不安——在得到之前, 他深恐自己一辈子也得不到, 在得到之后, 又会更加恐惧得而复失。 他明白自己所有的得偿所愿心满意足都是因为现在的靖临是个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若日后靖临想起来了,不再是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傻子了, 还会愿意跟他么? 应该是,不会的吧…… 不傻的靖临,只把自己当做一条狗,她看不起自己,甚至恶心自己,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心该情愿的委身于一条狗? 就算是她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也是因为,没别的地方去了吧……或许,她还会恨自己,恨他趁人之危,恨他卑鄙无耻。 初雁望着熟睡的靖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像是有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密密匝匝的缠的他心烦意乱惶惶不安。 他现在能这么亲密无间的抱着靖临,以后还能么? 越想越烦躁,越想越焦虑,初雁索性不再想,以后的事儿,等以后再说吧,反正是他的人了,就算是恨他她也跑不了了。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找李钧看看靖临脑袋上的伤势严不严重。 随后初雁微微的抬起身体,用原本揽着靖临后腰的那只手轻轻地扶着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手臂从靖临的脑袋底下抽出来。 可谁知手臂刚抽回了还没一半,靖临就发现了,虽然是出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恍惚状态,眼睛都没有睁开,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抱紧了初雁的腰,把自己的脑袋紧紧地埋进了初雁的胸膛,皱着眉头跟个小孩一样抗议又撒娇的哼唧了好几声。 初雁的动作立即停止了,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摸着她的小脑袋温声安慰道:“不怕不怕,不走,我不走。”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靖临这才安定下来,再次放心的睡着了。 看着靖临,初雁笑了,笑的十分幸福,他喜欢靖临这样粘着他。 而以前不傻的靖临,从来不会这样。 傻靖临会把他当做世界的全部,把他当做唯一,她愿意寸步不离的跟随着自己,害怕自己会离开他,傻靖临爱他,他能感觉得到。 可不傻得那个靖临,从来不害怕自己会离开他,因为她不在乎自己。 她的心里就只有九重天,还有……白熙。 刹那间,初雁脑子里突然生出了这样一个想法——靖临要是永远这么傻着就好了,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了。 不过初雁自己心里清楚,这种事,他也只能想想。 她不可能一辈子傻下去,也不能一辈子傻下去。 待靖临重新睡熟了之后,初雁再次缓缓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这次比较顺利,靖临并未被惊醒,然后他轻轻地掀开被子,落地之后又赶忙把被角掖好,确定靖临不会着凉之后他才去浴室匆匆的清洗整理一番。 穿戴整齐之后,他又返回了床边,在靖临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那时候家里请的佣人婆婆都来了,初雁先是不放心的叮嘱她们在他不在家的时间段里照顾好靖临,等靖临醒了就告诉她自己很快就回来,然后才匆匆赶去医谷找李钧。 到了医谷之后,李钧正在他药房的后院里采摘种植的草药,他的小桃花正屁颠屁颠的拿着药篮子站在一边帮忙,李钧说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李钧说一她不喊二,李钧让她往南她绝不往北,简直听话的不行不行。 初雁来了之后看到这番场面,内心还真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平衡。 就李钧这受气包脾气,怎么就能把媳妇儿给调.教的这么听话? 讲道理么? 然后初雁又想了想,发现靖临和道理这两个字根本不沾边,你越跟她讲道理她脾气越大,无论傻前还是傻后!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挫败,反正他也不敢反抗,想多了也没用。 初雁在药田边站了大半天了,李钧和他的那朵小桃花都没注意到他,只顾着腻腻歪歪卿卿我我了,初雁虽然很不想当那个扫兴的第三者,但靖临的身体第一重要,于是他只能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李钧和小桃花,依旧,把他当空气。 初雁算是无奈了,索性放开了嗓子,正直又正义的喊了一声:“李钧!” 李钧这才发现了快要在田边扎根的初雁,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仰头望天。 但李钧的小桃花脾气就没那么好了,因为在她的记忆力,只要初雁一来,就会把李钧给带走,并且很长时间不还回来,所以她不喜欢看到初雁,再加上她本来就对初雁有偏见,认为初雁是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于是乎此时此刻一看到初雁,小桃花立即气的把药篮子都给摔了。 李钧见状立即安慰他的小桃花:“行了行了不气了,他真不是坏人,他就是脑子里少了根筋,本质还是个好人,我们要给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小桃花依旧忿忿不平:“他肯定是想把你带走的!” 李钧笑道:“他让我去给靖临治病,又没让我去死,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小桃花言简意赅的给初雁下了定论:“他是个坏人!连傻子都欺负!” 李钧道:“那你是没看到他对那傻子好的时候。” 小桃花不相信,死拽着李钧的胳膊不让他过去。 李钧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小桃花的手臂,温声道:“行了行了,赶紧松手,他来了肯定就是有事,别耽误人家看病。” 基于小桃花有一颗对李钧唯命是从的心,于是她无可奈何地松了手,但心里依旧很愤怒,先于李钧气势汹汹的走到了药田边上,狠狠地瞪了初雁一眼,怒意十足的哼了一声之后又气冲冲的跑开了。 初雁,目瞪口呆。 待李钧提着药篮子来到药田边上的时候,初雁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李钧言简意赅:“那是对你。” 言外之意就是:我们家小桃花除了对你这个负心汉不顺眼,对别人都可温柔了! 初雁双眼一眯,淡淡的,狠狠地说道:“钧儿,你最近是,皮痒了吧?” 李钧:“……” 初雁来不及跟李钧计较那么多,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家靖临脑袋疼,你跟我去看看严不严重。” 李钧瞪大了眼睛看着初雁:“谁家靖临?你们家靖临?神君什么时候成你们家的了?你大逆不道啊!” 初雁嫌李钧磨叽,伸手粗暴地扯着李钧的衣领就走:“废话不少!快拿着药箱跟老子走!”正话说完之后,初雁又特得意的回头看着李钧,贱了吧唧说了一句,“就是我们家靖临,不服气?不服气你咬我啊?!” 被扯得跟不上节奏的李钧:“……” 粗鲁! 野蛮! 莽夫! 小临子的品味,真是,无下限! 初雁带着李钧回到家之后,靖临还没睡醒呢,所以必定,还是光着身子睡觉的。 于是乎初雁勒令李钧只能在前厅里等他,并威胁敢往后面去一步就打死他,然后才去后院看靖临了。 此时的靖临依旧在熟睡,不过看上去,睡的不是很安稳,额头上渗出了一头的冷汗,眉头紧紧地蹙着,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子在不断地翻滚。 初雁还以为是靖临在做噩梦,伸手轻轻地晃了她两下,并轻轻地唤了声:“靖临。” 靖临还是没有醒,不过像是感觉到了初雁在她身边,梦中的她不再害怕了,原本紧锁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了,眼珠也停止了翻滚,睡容再次归于祥和。 初雁见状也不再继续唤醒她了,靖临的身体不好,他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于是就握着靖临的手坐在床边看着她睡,完全忘记了外厅里还有一个小钧钧。 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房门被敲响了,轻缓而有节奏的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与祥和,初雁松开了靖临的手,立即去开门,生怕去晚了下一阵敲门声猝不及防的继续,惊醒了靖临。 来者是他请来帮忙的婆婆,告诉他有一个叫沈威武的大胡子登门造访。 初雁这才想起来今天约了神状元在明月阁见面,于是他立即从房间中出来,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去前厅见神状元。 而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瞬,原本神色平静的靖临再次蹙紧了眉头,仿若在梦中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并且恐怖的是那么真切,那么残忍,令她无法忍受,无法接受,无法躲避。 在摆脱不掉的惊恐中双目紧闭的靖临面上血色在瞬间褪尽,浑身不停地颤抖并且冷汗直冒。 睡梦中的她仿佛,置身滔天火海。 透过重重火光,她看到了几抹熟悉又亲切的身影,她再一次的,看着她的亲人们化为了道道烈火,与周围的火焰融为一体,彻底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在恐惧与痛苦交织的巅峰,靖临猛然睁开了双目,大汗淋漓,大口喘息。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两天没有更新,该毕业了,最近好忙,估计不能日更了,但我不会断更,放心!有空我就会更新的! 122 清醒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靖临顿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迷茫与彷徨, 如即将溺死却又拼命挣扎出水面的人一样,心跳急遽加快,胸口起伏不定, 仰面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双眸迷乱又恍惚,浑身大汗淋漓,甚至都要把棉被给浸透了。 奋力喘息良久,靖临的眼神才逐渐有了焦点, 神智也一点点的清醒了过来, 然后她想起了那场将她逼疯的魂火, 想起了在她手中支离破碎的九重天,想起了她的国破家亡。 然后她哭了, 泪如决堤,撕心裂肺的失声痛哭,心中的悲怆与苍凉如千钧巨石一般死死地压在她的记忆当中, 令她不堪重负,甚至即将被击垮。 在那千钧悲痛与绝望之中, 唯一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勇气, 就是初雁。 洗濯江畔的魂火燃气的那一瞬间, 她是想死的, 因为她已经没有理由活下去了。 山河破灭,江山在她手中易主,她是一位无能的神君, 愧对列祖列宗,又有什么资格活下去? 可是在她投身洗濯江的那一刻,初夫人的声音突然传至她的耳畔—— “小临子,算我求你,好好活着,不然雁儿这辈子就完了。” 正是因为这一句话,她才没有投身洗濯。 她还不能死,她还有初雁。 她知道初雁恨她,还知道初雁爱她,更了解初雁那种孤注一掷近乎到偏执的感情,于是她活下来了,不为自己,为了初雁。 然后靖临回想起来了,是初夫人给的那个娃娃把自己带到了初雁的身边,紧接着,她想起来了,自己变成了一个傻子。 慢慢回想一个月多以来以傻子的状态与初雁的相处时光,靖临渐渐停止了哭泣,原本苍白的脸颊之上不由自主的增添了几分微醺般的嫣红,甚至还时不时的抽着鼻子抹着眼泪偷笑。 虽然初雁这货经常嘴上凶巴巴的喊着不要她这个小傻子了,但还没真把她扔出去过,每时每刻都在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无论她如何调皮捣蛋如何不听话的闹人,唯一的一次,也是因为这货吃了飞醋,不过到后来还是把自己找回来了。 初雁才是傻子呢,一个口是心非的大傻子! 得出这么个结论之后,靖临抿着嘴笑了笑,心头的绝望逐渐被希望取而代之,带给她希望的,就是初雁。 虽然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她还有初雁,这就够了。 心情豁然开朗之后,靖临原本是想直接坐起来穿衣服的,可谁知刚一动身,一股撕裂般的疼痛突然由下.体传遍全身,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混蛋,下手够狠啊!简直是禽兽啊! 禽兽都不如啊! 刹那间,靖临顿有种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悔恨感!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管教他管的那么严,当年的小黄.书就应该分初雁一半让他好好地学习学习怎么温柔的对待女人,不然今天她就不用这么遭罪了。 自作自受,简直是自作自受! 靖临痛恨的锤了一下床板,然后才撑着床慢慢的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低头看看自己胸前和双腿间的点点红晕,靖临的脸瞬间犹如火烫,然后她猛地用手把自己的脸给捂上了,愤愤不平的骂了句:“臭不要脸!” 骂完却又忍不住的笑了,她现在真的是初雁的小媳妇儿了,他甩不掉她了。 切!让你骗傻子,傻子哪有那么好骗! 骗完了你是要负责的! 笑着笑着,靖临突然又想,她和初雁现在都是有家的人了,要是能有个孩子,就更好了。 随后靖临又重新躺回了床上,盘算着应该什么时候生孩子,生几个最好,一切都计划好了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隐藏着剧.毒封神。 而镇压封神的力量,则是师父的毕生修为,然后,她又回想起了那晚洗濯岸边的大火。 她可以不当神君,但不可以忘记她的至亲是怎么一个又一个的离她而去的。 靖临沉重的叹了口气,她的命岌岌可危,又肩负深仇大恨,相夫教子这种事情,离她太远了。 思及至此,靖临再次从床上坐了起来,跑去浴室用凉水擦了擦身子,清理干净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没拿衣服,然后又光着身子跑去找衣服。 她的衣服全是初雁给准备的,短短一个月,他就给她买了许多衣服,并且从里到外样样齐全,春夏秋冬一季不落,整整齐齐厚薄有序的叠满了两个柜子外加三个大木箱。 靖临看着这一堆衣服,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姑娘穿的漂亮衣服,而且全是她的! 全部都是她的!她一个人的! 她虽然傻了,但是记忆还是齐全的,所以她笃定这里的每一件衣服她都能穿,因为她记得当初初雁是怎么气急败坏的拿着皮尺满院子追着她跑的。 靖临抿着嘴笑了笑,伸手挑了一条裙子穿上了,一照镜子,靖临感觉穿裙子的自己可美可美,心里开心的简直要飞起来! 可笑着笑着,靖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脸色突然一沉,心头怒火攀升——妈的!你倒是有钱!比老子这个神君还有钱!老子当年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也不见你给老子拿回来一粒大米! 呸!王八蛋! 随后,靖临气急败坏的出了门,决定跟藏匿巨款的那位好好地讲讲道理,可谁知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她就没看到初雁的人影,除了请来的那三个帮忙的老婆婆,就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坐在前厅的小钧钧。 靖临一走进前厅,李钧就看到她了,心里还挺诧异——呦!今天出邪了哎,初雁不在竟然没闹人!傻子也会懂事儿啊! 一看李钧那眼神,靖临就知道李钧心里想什么,然后她不动声色的坐到了李钧对面的凳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李钧不明就里,生怕面前的“小傻子”突然大哭大闹起来,万一刚好撞见初雁回来,这麻烦就大了,搞不好还以为是自己给她惹哭的,于是乎李钧立即说道:“你别哭啊!初雁马上就回来!”说完还特意起身离靖临远一些,摆脱惹哭她的嫌疑。 靖临瞥了李钧一眼,面不改色的问道:“莫老板去哪了?” “他去……你喊他什么?”李钧震惊不已。 靖临笑了,看着李钧,满是赞扬的夸奖道:“钧儿啊,都说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你对本君的好啊,本君都记心里了,以后初雁要是再揍你,就跟本君说,本君罩你!” 李钧呆若木鸡的反应了一会儿,才接受了事实,又走回了靖临的身边,看奇迹一般的看着她:“你,不傻了?” 靖临笑着点头:“不傻了,被那个混蛋狐狸给砸好了。” 一时间,小钧钧很是开心,跟着靖临笑了。 靖临本以为小钧钧能说出什么感天动地、意义非凡的话语,结果人家开口说了句:“哎你真能让初雁以后都不揍我了?” 靖临:“……” 这个事情,她要重新考虑考虑了。 然后小钧钧就开始喋喋不休的跟她诉苦:“哎你都不知道,当时初雁要把你扔了!我是冒着死的危险去跟这个莽夫抗争啊!你也知道初雁什么人,能动手解决的事儿他从不动口,我能活到今天并且依旧鼓起勇气去跟他抗争纯属是因为咱俩之间的友情深厚啊,我仗义啊!跟你讲啊,我觉的他迟早要削我一顿,你说好要罩我的啊!别骗人啊!” 靖临满脸嫌弃的看着李钧:“我说你以前也没少挨他揍,怎么还不习惯?” 李钧叹了口气,回想一下前些日子的激进行为,简直是在老虎嘴里拔牙啊! 这次可能会被打死! 靖临当然记得李钧的仗义,当机立断的对着自己小弟斩钉截铁的说道:“钧儿啊,放心吧,有哥在,哥就不会让你死!” 李钧一拍大腿:“神君威武!” 靖临坏坏一笑,冲着自己小弟抬了抬下巴:“再说了,你那朵小桃花不还挺厉害的么,初雁揍你她能愿意么?” 钧哥腼腆的红了脸,挠着头说道:“那哪儿能让女人帮着出头啊?” 靖临眼一眯:“我不是个女人么?我现在穿的可是裙子!裙子!” 李钧:“……” 算,算,算是么? 也就初雁感觉是吧。 真爱,都是真爱。 一个萝卜一个坑,小临子和小雁雁啊,天生一对!以暴制暴! 靖临懒得再跟不懂事的小弟计较,毕竟她是个有气度的大哥,然后她问道:“初雁去哪了?” 李钧答:“跟神状元一起去神界了。” 靖临一惊,着急忙慌的问道:“去神界干什么?现在哪是白熙那条死狐狸的地盘,去干什么啊?!” 靖临心里清楚得很,白熙一心想杀了初雁,若是这趟回去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搞不好她直接守寡了! 李钧立即安慰道:“你别着急,他们就是去神界分阁,不进九重天。” 靖临还是着急:“好端端的去分阁干什么?不能让他分阁掌柜来无方城么?!” 李钧道:“小状元来之前就跑了一趟明月阁,没找到初雁才来家里的,手里还拿着欧掌柜带给初雁的信,信就是从神界分阁发出的,初雁看完之后就给神状元看了,然后俩人一合计就跑去神界了,说是去打探打探消息。” 靖临问道:“信在哪?” 李钧:“烧了。” 这回答,靖临真是想一巴掌抽死李钧,但又不得不耐着脾气问道:“你看了么?” 李钧点头:“看了。” 靖临咬牙切齿:“上面写什么了?” 李钧犹疑了一下:“有,两件事。” 靖临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和颜悦色的问道:“你敢不敢把话一次性说完?到底什么事?” 李钧这次,索性连话都不说了。 靖临顿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认为自己能接受,连国破家亡这种事她都接受了,还有什么事是她不能接受的? 于是她神色平静的看着李钧,道:“说吧,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李钧再次犹豫了,良久之后,他先说了第一件事:“信上说,白熙最近试图与魔族交好。” 靖临点头,认为这件事情很正常。 白熙篡位之君,刚登基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他界君主定会趁机打压神界排挤他这个神君,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在孤立无援的时候,与同样孤立无援的魔族交好,寻找盟友,更是无可厚非,换做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这件事,她能够坦然接受。 然后靖临又问:“下一件事儿呢?” 李钧看着靖临,犹豫道:“这个,你知道,白氏的九重天雷之罚么?” 靖临点头,刚想开口回答知道,可是刹那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上血色瞬间全无,猛地抬头看向李钧,心口如遭重击。 李钧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下月初三,九重神君白熙要迎娶前朝靖氏遗孤靖嫣为后。” 123 护君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李钧的话音落下许久, 靖临依旧没有从这句话带给她的巨大冲击中缓和过来。 她有一种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巴掌的感觉, 并且这一巴掌毫不留情,力道巨大,不光打的她头痛耳鸣, 更是扇的她面上无光,一巴掌打碎了她所有的尊严。 白熙篡位,盗取了靖氏的江山,使得被靖氏打压了二十余万年的白氏一朝翻身而上,将靖氏狠狠地踩于脚下。 这个残酷的事实令所有存活于世的靖氏子孙面上无光, 更是侵扰了靖氏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她身为亡国之君苟活于世, 更是尊严扫地, 奇耻大辱莫过于此。 而如今她的妹妹竟然嫁给了篡权夺位的白熙,以靖氏遗孤的身份母仪天下, 真是给她这个哥哥长脸啊! 靖临对靖嫣,哀其不幸,却更是怒其不争! 心头怒火节节攀升, 靖临越发的怒不可遏,忍无可忍之下, 她抬手抄起手边的茶杯用力的朝着地面砸去, 彻底将杯子摔了个粉碎:“不争气的东西!” 李钧立即安慰道:“消消气消消气, 靖嫣嫁给白熙, 无非是为了活着,并不是诚心辱没靖氏,她心头所爱是谁, 你我心知肚明。” 靖临抬眸瞥了李钧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所有的一切,还不都是她咎由自取。她不信我,偏要去信白熙,如今为笼囚花,还能怪谁?” 李钧哂笑:“什么为笼囚花,你别把她说的那么可怜,她是白熙必须也是唯一要的女人,过得肯定比你想象的好。” 靖临看着李钧,道:“钧儿,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嫣儿么?” 李钧这时也不再隐瞒,开门见山的说道:“因为她杀了周悠然。” 靖临眉头一蹙,惊道:“就是那个死在山海界的女学生?” 李钧点头:“她救了靖嫣,然后她们两个一起被饕餮困在了树上,靖嫣趁其不备,一把将周悠然推了下去,终致其惨死于饕餮口中。” 靖临背后发凉头皮发麻,不可思议的看着李钧:“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她亲口承认的。”李钧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当时没跟你说出真相,一是因为手里没有证据,被靖嫣一把火烧掉了,二是因为,你无法接受。” 靖临沉默不语,心头再次涌起了一阵阵的悲凉与伤痛。 她知道李钧说的没错,别说当时她接受不了,就连现在,她都接受不了。 就算靖嫣再罪该万死,那也是她的妹妹,是她母后留给她唯一的血缘至亲,她无法忽略这个事实,更无法推卸自己身上的责任。 靖嫣能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她难辞其咎。 是她没教好自己的妹妹,是她在妹妹最需要关爱的时候忽略了她的感受。 良久后,靖临才缓缓回神,语气苍凉又无力地问道:“她为什么,要杀了周悠然?” 李钧无奈一笑:“和她要杀了你的理由一样。” 靖临的眉头再次蹙了起来:“为了……初雁?” 李钧点头:“只因初雁曾当着她的面夸奖过周悠然笑的好看。” 靖临的背后再次发寒,心口跟针扎了一样又冷又疼又恐惧,她如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妹妹竟然这般心狠手辣。 李钧继续说道:“所以你不必可怜也不必担心靖嫣如今的处境,更不用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因为她和白熙,是一类人。” 靖临怔忪良久,却良久不能释怀。 李钧叹了口气:“你把她当妹妹,她把你当哥哥了么?你以为白熙真的这么见多识广,连封神这种从未出世的剧.毒都知道么?” 靖临猛然抬头,再次惊恐错愕的看着李钧,原本就苍白的面色在瞬间更褪了几分血色。 李钧冷笑:“除了鬼谷弟子,常人少有知道封神,更别说封神的封存之处了,就连你这个神君知道封神和鬼塔,还是我告诉你的,那白熙是如何知道封神,又如何知道鬼塔的?” 靖临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突然抽空了一般,只能紧扶着凳子把手来支撑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跌倒在地。 李钧叹了口气:“周悠然因为初雁的一句夸奖就遭了杀身之祸,而你则是得到了初雁,她能放过你么?你把她当做妹妹,而她却只想杀你,你何必自责?你的国破家亡,还有你的一身剧毒都是拜她所赐,你到底哪对不起她?要说对不起也是她对不起你。” 靖临沉默不语,如坠深渊般死寂,良久后,她才无力启唇,嗓音沙哑的说道:“初雁本来就是我的,从出生就注定了,我从来就没有跟她抢,我觉得自责,不是因为初雁,而是因为我没有把她教好。” 李钧道:“我医谷里面从小就被送来的学生多了,谁不是背井离乡?就她委屈就她想家?比她还惨的人多了,怎么不见人家杀人放火?再说了,她惨么?她身为九重帝姬,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待遇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她还有什么委屈的?自己长歪了就别怨别人。现在你该担心的不是她,是你自己,不然你根本不可能陪初雁走完一辈子。”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了靖临一个透心凉,她猛然抬头看着李钧,急切的问道:“封神不是被镇压了么?我为什么不能陪他一辈子?你不是说我可以寿终正寝么?” 靖临不怕死,可是她怕自己陪不了初雁。 李钧再次叹了口气,一脸严肃的看着靖临:“封神是被镇压了,可是它依旧存在于你的血脉之中,不动声色的侵蚀你的经脉和五脏六腑,耗个千八百年是没问题,可是你耗得起初雁的一辈子时间么?你是可以寿终正寝,可是你的寿终正寝比不上初雁的十分之一,更何况你还少了半条神筋。” 靖临突然间害怕了,她活下来,是为了初雁,她知道初雁不能没有她,可是陪他个千八百年再离开,对他的打击更大,真的还不如直接死了。 然后她颤着嗓子问道:“那、那我还有救么?” 李钧沉默了,像是被噎着了一样,沉思良久,他才开口:“只要能把你身上的毒解了,就有救。” 靖临的肩头无力地垮了下去:“那封神,该如何解?有解么?” 李钧斩钉截铁的说道:“有!肯定有!”说完这几个之后,李钧的斩钉截铁突然就变得没底气了,声音也越来越小,“就是,现在少了一味药而已。” 靖临不再言语,低头沉默许久,良久后,再次抬头望着李钧,眼中的惧怕与担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固执:“我现在,能生孩子么?” 李钧浑身一僵,随即震惊错愕:“你疯了么?!怀胎三年,腹中骨肉会不断汲取你体内的神力,神力衰弱,封神就镇压不住了,你死的更快!说不定孩子没出生你就毒发身亡了!” 靖临毫不在意的说道:“我活不下去了,总要让他活下去,我给他留个孩子,也能给他留个念想。” 李钧急切道:“我没说过你活不下去了,只是暂时少了一味药而已!” 靖临抬头反问:“药呢?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还不能李钧开口,靖临就再次抢先说道,“这件事你别跟初雁说,神筋的事儿也别跟他说。” 李钧气急败坏:“凭什么不跟他说?你怎么这么伟大啊?” 靖临犹豫了一下,道:“我有别的安排。” 李钧怒:“什么安排比你的命还重要?” 靖临顿了一下,道:“靖氏不能就这么在我手里毁了,我不能让白熙招摇过市。既然我活下来了,就要把属于靖氏的一切都夺回来,把靖鹏送上神君之位。” 李钧怔了一下,随后更是怒火中烧,气急败坏:“你都要死了!为什么不肯好好地和初雁过日子?他是嘴狠,你才是心狠!” 靖临苦笑:“因为我是神君,因为我的君父和母后为了靖氏的江山,在我眼前点了魂火;因为我的师父、奶娘、还有大内总管不能平白无故的死了;还有那卧龙山的十万将士,我不能让他们一辈子苟且偷生!他们忍辱负重是为了靖氏,为了我这个没用的神君,我怎么能让他们失望?”言及至此,靖临抬头望着李钧,一字一句的说道,“李钧,从一出生起,我就不是为了自己活的,我的命不由我,要不是为了初雁,我倒是更想直接投身洗濯江,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李钧不说话了,他虽然不赞同靖临的做法,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靖临是对的。 她从一出生起,就被赋予了不该被赋予的太子身份,她是为了军国大业而生,不是为了儿女情长而生,初雁完全是她的意外。 她能接受这个意外,克服心理上的障碍,已经是极其不容易的了。 神君与神卫之间,本来就不该有君臣之外的感情的,就算是有,也该是手足之情,儿女之情,是完全不该有的。 可是他们俩之间还就是有了,初雁的感情很固执,甚至是偏执,他可以不在乎所有人的看法,不在乎所有的规矩和束缚,只要能和靖临在一起他就心满意足;可是靖临不一样,她的感情很坚定,却又画地为牢,能突破原则和初雁在一起,她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她为了感情放弃了自己的原则,放弃了古往今来的规矩,已经是一个离经叛道的神君了,若是再让她放弃整个九重天,那说什么也是不可能的了。 随后李钧长叹了一口气,问道:“他都已经把星盘藏起来了,说明他不想在去招惹那些是是非非了,你还怎么强迫他去帮你对付白熙?” “他要是真不想的话就不会去神界了。”靖临信誓旦旦的说道,“他是神卫,即使我炸了初氏忠心碑,除了他的神籍,他还是神卫,不会背叛我,更不会背叛九重天。” 李钧道:“这不是背叛不背叛的事情,是他想不想的事情。” 靖临无奈一笑:“我知道他不想,可他却不得不去这么做,就像我一样,不然过往那一万年的坚守又算什么?师父和奶妈的死又算什么?” 李钧再次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那你打算,怎么让他拿出星盘?” 靖临沉默,在心里挣扎许久,最终启唇:“你就跟他说,我要死了,说不定老祖留下的护君阵能救我,让他打开星盘,去灵雾山找启阵剑。” 作者有话要说:duang!点题:护君阵! 今天五一~大家劳动节快乐啊! 124 心结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临和李钧商议好星盘的事之后就开始忐忑不安却又满怀期待的等着初雁回家。 她不再是九重神君, 卸去了一身枷锁, 所以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和初雁在一起了,她要把曾经亏欠初雁的关心与依赖都弥补给他。 靖临知道初雁的感情十分的孤注一掷,甚至固执到偏执, 而偏执的后果就是得患得失,但她更知道初雁之所以会如此的得患得失不是因为他不够爱自己,不够相信自己,反而是因为他太爱自己,爱到整颗心都变小了, 他太在乎她了。 但是曾经身为九重神君的她却不够在乎他, 她总是习以为常的认为初雁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永远都会站在她身后当她最强大也最坚固的后盾,所以她忽略了初雁的感受, 对他的关心太少了,甚至是有恃无恐的将他放在了第二位,第一位则是九重天。 初雁的她爱太多, 而她对初雁的关心却太少,所以初雁总是在得患得失, 都是她的错, 是她对不起初雁, 是她造成了他的惶恐与不安。 再加上, 她真的“背叛”过他一次,令他所有的惶恐与不安都成为了现实,焚灭了他所有的爱与希望, 所以初雁有心结,也是无可厚非的,即使她现在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可伤害总是造成了,想要抚平他心里的伤疤,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靖临害怕,初雁不原谅她。 更害怕他不要自己了。 万分忐忑之中,靖临如坐针毡,最终忍不住开口问李钧:“钧儿,你说初雁他,还喜不喜欢我?” 李钧觉得这个问题简直是莫名其妙:“他不喜欢你还能照顾你到现在?” 靖临纠结道:“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初雁他能接受我么?” 李钧更是纳闷:“傻子他都忍了,不傻的他凭什么不接受?” 靖临先是沉默,而后长叹了一口气:“钧儿,我了解他,他能接受一个傻子,是因为他觉得傻子天真,不会骗他,但是傻子要是不傻了,他会觉得自己又被骗了。” 李钧道:“傻不傻不都是靖临么?” 靖临苦涩一笑:“对啊,傻不傻都是我,只要是我,我就喜欢他,可他不一定明白。” 李钧也知道初雁什么脾气——拧巴到不能再拧巴,尤其是对靖临,所以他知道靖临的担心不无道理,立即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就算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但过了这一段他肯定能接受得了,不然他不会把星盘藏起来。实在不行你就把什么事都跟他说了……” “不行!”李钧话还没说完,就被靖临强行打断了,“绝对不行!” 李钧也急了:“凭什么不跟他说?省得他天天感觉自己委屈的六月飞雪,到现在他还以为那半根神筋是靖嫣给他的,鬼知道他这次去神界到底是为了谁!” 靖临还是摇头:“不行,不能跟他说,不然他就知道我要死了,就不会打开星盘了。” 李钧看着靖临,无奈的叹了口气:“小临子,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为什么还要去管九重天?” 靖临不再言语,该说的,她刚才都说了,多说无用。 她也不想当神君,从小就不想,可是她偏就是神君,即使被逼下了台,即使落魄,即使苟且偷生,她也是靖氏的神君。 祖宗的基业不能毁在她手里,她不想当一位千古罪人。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靖临脑中的神经在瞬间紧绷,刹那间连呼吸都窒住了。 而在她紧张又忐忑的同时,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兴奋与激动,甚至还有几分的羞涩与赧然。 这还是她清醒后第一次和初雁相见呢,也是她和他水.乳交融后的第一次相见。 想起今早的事情,靖临原本苍白的脸颊上不由自主的添上了几分微醺般的红晕。 她是他的女人,无论如何,她都要跟他一辈子长相厮守,哪怕是,她的一辈子很短,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靖临的心又乱又激动,而这时初雁已经走进了屋子里,虽然今天早上才见过,但靖临还是觉得和他分开了很长时间。 靖临觉得当傻子的这一个月时光根本不算数,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根本不能体会到和初雁心无旁骛、毫无顾忌在一起的快乐和幸福。 像是白白浪费了一个月一样。 从初雁一进门,靖临就像所有看向自己所爱慕的男人的女人一样,眼中是带着如星星般的柔光的。 此时此刻的初雁没有红衣黑甲,身着一袭月牙色的白衫,身形修长,容颜俊美,靖临怎么看怎么着迷。 但看到他脸上的的半扇银色面具的时候,靖临的心里又是一阵心疼和自责,她想起来了自己刚到无方城的时候办的一件蠢事——傻子不懂事,当她看到初雁面具下的青蓝色刺罪,竟然恐惧的喊了一声“鬼啊!”。 好像是从那次之后,初雁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取下过面具,哪怕是睡觉的时候他都没取下来过。 一想起这件事,靖临就懊恼不已,恨不得抬手扇自己两巴掌。 当时的她虽然是无心的,但是一定对初雁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靖临越想越心疼,然后控制不住的朝着初雁跑了过去,扑到他怀里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初雁还当小傻子是想他了,一手搂着靖临的后腰,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这不回来了么。” 靖临许久没有说话,紧紧地抱着初雁,很长时间之后,她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初雁,我想你了。” 初雁笑道:“恩,我也想你了。” 靖临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抬起头,深深的望着初雁,然后带着怯懦和恐惧的小心翼翼的开口:“初雁,我是,我是靖临。” 刹那间,初雁浑身一僵。 从一进门,他就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此时此刻他终于发现了是哪里不对了。 靖临不对。 或者说,小傻子不对。 自己不在,小傻子没有大哭大闹,在他回来之后也没有吵着闹着委委屈屈的埋怨他不要她了,甚至还自己穿好了衣服,老老实实地和李钧和平共处…… 这不是小傻子,不是那个把他当做全部的小傻子。 她是靖临,是真正的靖临。 靖临不喜欢他,恶心他。 靖临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他,在她的心里就只有九重天,还有白熙。 短短几瞬,初雁的脑海中再次清晰地回想起了在天牢中所受的私刑,耳畔再次响起了靖临对他说过的无比绝情的话,再次体会到了抽筋刺面的疼,还有初氏忠心碑被炸毁那一刻的悲愤与痛苦。 所有痛苦不堪的回忆齐齐涌上心头,使得初雁的心又疼又恐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初雁对靖临的感情本就固执,甚至是执念,承受不了一丝欺骗与背叛,不然他会崩溃的。 而他已经崩溃过一次了,根本无力承受第二次。 在他的心里,已经笃定了靖临对他的爱与信任,都是利用,所以他不相信靖临爱他。 但是他对靖临的爱却无法自拔,只能寄托在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傻子身上,因为小傻子单纯,不会骗他,所以他不害怕。 而如今小傻子不见了,靖临还是那个靖临,初雁接受不了。 如木头人一样在原地僵硬片刻,初雁猛的松开了环抱着靖临的手臂,神色中的柔情在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决绝。 靖临的心顿时一沉,像是被摔碎了一样疼,然后她下意识的抱紧了初雁的腰,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初雁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用力的拉扯她的手,想要让她远离自己。 靖临越抱越紧,一边哭一边在他胸前不停地摇头。 初雁甩不掉她,语气冰冷,言简意赅的启唇:“松手。” 靖临再次抱紧了他,可是突然之间,却又猛地松开了。 初雁不曾想她会松开,毫无防备的用力推了她一下,然后靖临就被猛然推开了,继而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初雁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想去扶她,可却被一边站着的李钧抢了先。 只见李钧一边扶着靖临,一边怒意十足的冲着初雁破口大骂:“你有病吧!她死了你就高兴了?!” 初雁根被钉在了原地一样,一动不动,眉头紧紧的拧着,垂于身体两侧的双拳不由紧握,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被推翻在地的靖临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然后不分青红皂白的推开了李钧,忍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朝着初雁跑了过去,却不敢在抱着他了,只敢伸手扯住了初雁的衣角,一边哭着一边用手指着李钧,愤怒又委屈的大喊:“他让我这么干的!都是他!” 李钧,目瞪口呆。 只听靖临继续用那含糊不清的哭声对着说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小姐姐你别生气了。” 这下弄得初雁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向李钧投去了质问的目光。 无故被拖累进来的李钧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初雁说道:“是,是我让她这么干的,我让她装清醒,看看你什么反应。”看着初雁那越来越铁青的脸色,李钧再次说道,“无论傻不傻,她都是靖临,你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初雁没说话,沉默许久,他伸手抱住了痛哭不止的靖临,安慰道:“好了,不哭了。” 靖临却一直在哭,把脸死死地埋在初雁的胸前,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神色。 那时候,她在想,自己要真的是个傻子就好了。 傻子可以痛痛快快的哭和闹,她却不行,她只能装着痛快,心里却一片凄凉。 李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算是彻底明白了靖临的处境——初雁有心结,所以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所以不如不说,不如当个傻子来的实在。 除非,能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他的心结打开,但是机会哪那么好找? 李钧叹了口气,觉得应该让初雁吃点苦头,不然太委屈靖临,于是他对初雁说道:“我刚才,给她看了看脉象,就算是真清醒了,也缠不了你太长时间,最多活个千八百年。” 125 恐惧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噩耗犹如锋利匕首, 猝然间朝着初雁心口狠狠地捅了一刀, 令他猝不及防。 浑身僵硬的呆滞许久,初雁才从巨大的震惊与错愕中回神,紧接着却跨进了另外一道深渊——害怕, 惶恐。 他从来没想过,靖临会死。 哪怕是被她抽筋刺面、除籍流放,哪怕是她抛弃了自己而选择了白熙,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在他被流放洗濯,离开九重天的时候, 他只认为会和她天各一方, 永永远远都无法相见了。 那时的他痛苦, 难过,伤心, 甚至绝望怨恨,但是却从来没有害怕过恐惧过。 因为他以为靖临会好好的活着,和他共同活在这个世上, 他还可以从各方各面打听到她的消息,甚至还在心底深处保留着一个奢求——一辈子那么长, 他总会有机会再见到她的。 而如今李钧却突然告诉他靖临活不了多久了, 初雁无法接受, 无力接受。 所有人都会怯懦, 但在此之前,初雁从未怯懦过。 靖临完全没想到李钧会突然跟初雁这么说,心里又急又气, 她不想让初雁知道这件事,因为她知道初雁会受不了的。 事实正如她所料,初雁像是坠入了冰渊,整个人的生气在瞬间被冻僵了,而抱着她的手臂却越来越紧,甚至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极度害怕她会突然消失。 靖临仰起头,担忧的看着初雁,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初雁……” 这一声呼唤,及时的将初雁从恐惧的深渊中拉回了现实世界,他惊觉自己抱得太紧了,立即放松了手臂的力度,但是却将右手从靖临的后背移向了她的后脑,然后将她的脸埋在了自己的心窝,像是要把她藏起来一样。 他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带走她的靖临,哪怕是生与死。 爱与守护,永远能驱逐所有的阴霾,召唤不屈与坚强。 此时此刻靖临就在他怀中,她还没有离开,自己怎么能害怕呢?怎么能不战而屈? 初雁眼中的的慌乱与恐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镇定与固执,他看着李钧,语气坚定地启唇:“怎么救她?” 对于初雁的反应,李钧有些诧异:“你怎么不问她……” 初雁歇斯底里的吼声打断了李钧:“我问你怎么救她!” 他只要救靖临,别的他都不在乎。 他只要靖临活着,哪怕是让他去死,他都愿意,只要靖临好好地。 李钧沉默少顷,凝眉沉思过后,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按照靖临的计划说道:“因少了一味至关重要的草药,所以封神的解药至今还未配出,你若想救她,不妨试试护君阵。” 初雁眉头一蹙:“护君阵?” 李钧点头:“护君,顾名思义,保护神君。我想始祖和初代神卫初瑜留下这方阵法,应该是在危急之时做力挽狂澜之用,你不妨,带着靖临试试。” 初雁毫不怀疑:“我明天就带她……我现在就带她去。”说完就要去拿星盘,一瞬间都不想耽搁。 孰知怀中的靖临却突然抱紧了他,抗议又撒娇的喊了一声:“不准走!我困了!” 看着初雁濒临崩溃却又强制镇定的模样,靖临心疼又愧疚,她是在和李钧联手骗初雁啊。 虽然她真的要死了,可是护君阵没办法救她。 她给了初雁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而初雁却把它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抵押上了全部的希望。 可是护君阵打开之后她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到时候初雁会怎么样? 是万念俱灰还是怒不可遏? 她再一次的为了九重天,自私的伤害了初雁。 她刚还想好好地弥补初雁,怎么又舍弃了他? 突然之间,靖临不想去找启阵剑了,不想去开护君阵了,也不想去管九重天了。 随后靖临再一次的抱紧了初雁,斩钉截铁的大喊:“不许走!” 李钧叹了口气,随着靖临的话说道:“明天再去也来得及,不在乎这一天两天,她身体不好,现在估计也累了,哄她睡觉吧。” 初雁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虽然心里着急,但也知道靖临的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只得耐着性子点点头,决定等靖临睡着了再去拿星盘。 反正明天一定要去找启阵剑。 这时,李钧又突然问了一句:“雁儿,你有没有想过,靖临被护君阵治好之后,要是不傻了,你该怎么办?” 初雁,沉默了。 …… 等李钧走后,初雁就带着靖临回屋了,准备哄她睡觉。 可靖临却没那么听话,就是不睡觉,并且还死缠着他不放。 初雁没办法,只得温声哄道:“快睡觉,不然明天该有熊猫眼了,就不美了。” 靖临望着初雁,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不傻的我?” 初雁一愣,沉默片刻后再次启唇,却答非所问:“快睡觉,我也困了,陪你一起睡。”说完就钻进了被窝里面,伸手抱住了靖临。 初雁没有发现,在他沉默的那一瞬间,靖临的神色就黯淡了下来。 她垂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抬头望着初雁,愤怒的喊道:“我明天不要出门!我刚才都听见了,你肯定是不想要我了!” 初雁拍着靖临的后背,耐心的说道:“我没有不要你,你走了谁给我当媳妇儿?” 靖临道:“那你明天要带我去哪?” “去治病,把身体养好。”初雁伸手摸了摸靖临下巴,“太瘦了,养身体的时候要多长点肉。” 靖临还是不依不饶:“那我身体好了之后要是不傻了,你还喜欢我么?” 初雁望着靖临的眼睛,道:“怎么不喜欢?喜欢啊。”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要不傻的我了?” 初雁这次,依旧没有回答靖临的问题,神情复杂的纠结许久,初雁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将靖临的眼睛给捂上了:“快睡觉,再不睡觉明天不给你饭吃。” 靖临这次却没以往那么听话了,伸手抓住了初雁的手腕将他的手拉开了,然后她看着初雁,满含期待的说道:“初雁,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初雁无奈一笑:“别闹了,快睡觉。” “我没闹,我给你生个孩子,你就不能不要我了。”说着靖临一个翻身骑到了初雁身上,然后开始解自己的衣带。 她想给初雁生个孩子,不是因为怕初雁不要她了,而是因为她活不久了,她要给初雁留个念想,她要让他活下去。 其实,靖临还有个私心,她怕初雁会忘了她,留个孩子,初雁就忘不了她了。 初雁知道靖临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伸手拦住了靖临的动作,耐心十足的说道:“别闹了,等身体好了再生孩子。” 傻靖临却突然变得聪明了,她再次抓住了初雁的手腕,将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初雁说道:“我知道你怕我不傻了之后就不要你了,要是有个孩子,我肯定不会不要你了。” 初雁,心动了。 此时此刻他最大的愿望,就是靖临能活下来,并且一直和他在一起。 挣扎片刻,初雁内心的欲.望战胜了理智,双手扶着靖临的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想要孩子,他早就想要孩子了。 但是他只想要靖临给他生的孩子。 或者说,他想要一个完整的家,一个靖临和他组成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没有虐! …… 天天赶更新真是可怕,感觉匆匆忙忙的,写文质量都潦草了,以后我再开新文,不存稿三十章就不发! 跟生死时速一样,真是心惊胆战……太匆忙了…… 126 面具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第二天早上, 初雁一睁眼, 已经日晒三杆了。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耀眼刺目的阳光毫无阻拦的投向双眼,初雁被刺激的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然后伸手就去捂靖临的眼睛,生怕这无遮无拦的强烈光线惊扰了靖临的好觉。 可谁知他的手在落下的那一刻却捂了个空。 初雁猛地睁开了眼,这才惊恐的发现床上就只有他一个人,靖临不见了。 “靖临!”初雁大喊一声,同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紧张急切的环顾屋内, 寻找靖临的身影。 屋子里没有靖临, 初雁更加着急,懊恼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现在并且浑然不知靖临的一举一动。 她一个小傻子能跑到哪里去?不会自己跑出门玩儿了吧? 初雁着急忙慌的穿好衣服, 两只脚刚登上鞋,屋门突然被推开了,靖临终于出现了。 没丢就好。 初雁长舒了一口气, 但极度紧张过后却莫名的涌起了一股火气,当即迈着大长腿疾步走到了靖临面前, 板着脸训道:“谁让你乱跑的?也不怕丢!” 一看初雁生气了, 靖临立即抱住了初雁的腰, 又是讨好又是撒娇的说道:“哎呀你不要生气啊, 我醒了,你没醒,我没事干, 就出去玩了。”说完又立即从怀里抽出来了一条小孩穿的红肚兜,献宝似的捧到了初雁面前,“初雁,你看好看不好看?我刚刚买的。” 初雁怔了一下,而后伸手接过了那条小肚兜,手感摸着挺舒服的,又滑又软,上面还绣着两条惟妙惟肖的金鱼,倒是,挺适合孩子穿。 这时候初雁才意识到,靖临是真的想给他生孩子,不是一时兴起的口头说说。 初雁心头一暖,低头在靖临额头上亲了一下:“好看,我们靖临眼光好。”夸完之后又立即接了一句,“但以后不能乱跑了啊。” 靖临电头啊点头,然后满是自豪的说道:“这条小肚兜是我刚刚在隔壁街的绸缎庄买的,我还订了别的图样的肚兜和小鞋子,老板说明天会送绣样来给我们看。” 初雁还挺惊讶:“都是你自己订的?” 靖临笑眯眯的点头啊点头。 初雁眉头一挑:“你哪来的钱?” 靖临心想:“妈的,竟然还敢反过来质问本君这个问题了!你要上天了!”同时嘴上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从你兜里拿的!” 初雁无奈一笑,勾唇的刹那间才发现,他脸上没有戴面具。 未完成的笑意瞬间凝在了唇畔,初雁突然发觉自己毫无防备的将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了靖临面前,他知道自己这半张脸有多么的惨不忍睹,就连他自己都恶心。 伤口结痂已掉,徒留下一个深入面颊骨的深蓝色的小篆体“罪”字,横竖边缘肌肉萎缩,就像是一道道边缘遍布褶皱的沟壑般不堪入目。 初雁慌乱又自卑,立即抬手想将左脸捂上,可谁知就在他手掌即将覆在脸颊上的那一瞬间突然被靖临给拦了下来。 “不丑,不丑。”靖临的语气十分斩钉截铁,同时握着初雁的手腕,将他的手一寸寸的放了下来。 初雁的那半张面具,是她昨晚趁他睡熟了之后给拿掉的。 一是因为她觉得带着面具睡觉不舒服,而面具拿掉之后,果真如靖临所料,初雁的那半张脸上汗津津的,跟贴了一层水一样,也不知道是被面具捂出来的汗,还是刚才缠绵的时候未干的汗水,至今为止还残留在面具下面。 二是因为,她想让初雁知道,她不害怕,更不会嫌弃他。 无论初雁变成什么样子,靖临都不会嫌弃他。 她唯一有的,就是心疼,刀割般疼,昨天晚上看着初雁的那半张脸,靖临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模糊了起来。 伤口长好了还是这么深,可想而知当时刺面的时候是有多疼。 靖临不敢大声的哭,生怕吵醒了初雁,只能抑制着心里的心疼和难受默默地流泪,伸手轻轻地抚上了初雁的左脸,动作轻之又轻,柔之又柔,好似动作重一点就会弄疼他一样。 指肚上传来的每一道凹凸不平都像是用刀刻在她心上一样,疼的她难以忍受。 怪她,都怪她,是她害了初雁。 初雁所受的所有苦厄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当年她非要让他留在九重天陪他,他一定过得比现在好得多。 说不定,早就儿女成群了。 不过,陪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也一定不会是自己。 一想到这里,靖临竟突然为这种结果感到庆幸,却又愧疚于这种自私的庆幸,然后她抱紧了初雁的腰,对着熟睡的他小声的说道:“初雁,我爱你,我最爱的就是你了。” 虽然靖临说着不丑,但初雁依旧自卑,眼眸低垂,不敢正视靖临的视线,垂于身体两侧的双拳不由自主的紧握,即是紧张又是慌乱,就像是一个被当众脱光了衣服的孩子一样不安又无助。 能毫无遮拦的让靖临看他的脸,已经是他最大的勇气了。 初雁越是这样,靖临就越心疼。 像是证明自己不怕,靖临踮起脚尖勾住了初雁的脖子,然后轻轻地在初雁的左脸上亲了一下,亲完了一下似乎不够,又接连亲了好几下,细细密密的吻遍了一整个罪字。 初雁被她打动了,心头的慌乱与紧张一点点的被靖临给融化了,他缓缓地伸出手,抱紧了靖临,不确定的在她耳边紧张问道:“真的不怕?” 靖临摇头啊摇头:“不怕。” 初雁如释重负的一笑。 这时,靖临又说道:“初雁,我要是不傻了,肯定也喜欢你,你也别怕。” 初雁只当小傻子在对他表示亲昵,遂玩笑道:“真的么?骗人是要不给饭吃的。” 靖临点头啊点头:“真的,肯定是真的。” 初雁又笑了,良久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也要先把病治好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就问你们甜不甜??!!!!不甜算我输!! 我这几天超级忙,本来不打算更新的,但我是个傲娇的小怪兽,评论都说我要虐,我就不服!!!要强码字,甜甜甜!!! 127 地图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被雁妃藏了整整一个月之久的星盘, 终于重见天日。 装疯卖傻的神君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小小星盘, 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历经二十余万年,那方星盘依旧是那么光华璀璨, 熠熠夺目。 远看仿若耀眼明星,近看则为手中银河。 缩小了的银河被整个融入星盘之中,淡蓝色的星子按照规律不停地运动,光华流转之中交织成一副如梦如幻的天际星夜图。 熠熠诸星之中,唯有紫薇垣与太微垣与众不同。 代表着神君的紫微星已经被神君血脉打开, 星芒由原本的紫色变为了红色。 而代表着神卫的太微星依旧被谜语封印, 散发出紫色星芒。 望着那颗散发着神秘紫光的太微星, 靖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初氏的多牟命运,想到了初伯伯悲惨又壮烈的一生, 想到了那块被她炸毁的初氏忠心碑。 然后,她想到了初雁。 靖临抬起头,望着正拧眉抿唇盯着星盘看的初雁, 心里又难受又愧疚。 初雁在纠结,她知道。 他怕小傻子不傻了之后就不要他了, 所以他抵触去打开星盘, 寻找护君阵。 可是他更怕靖临会没命, 和靖临会离开他的恐惧感比起来, 他更希望靖临好好地活着。 少顷后,初雁突然叹了口气,随即苦涩一笑, 自嘲自己的得患得失,优柔寡断。 什么都比不过靖临能活着。 做出决定之后,初雁毫不犹豫的用刀划破了自己食指,靖临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将血滴到了太微星上。 刹那间太微星光芒大振,紫光耀眼,如烟如幕般笼罩了整片星盘,初雁立即用血指在星盘之上书写下“启阵剑”三字。 嫣红鲜血勾勒出的最后一笔竖勾刚落,星盘再次光芒大盛,蓝红交织的明亮光线如一柄利剑般刺破银河直冲屋顶。 初雁下意识的抓起靖临的手后退一步,这时原本在桌子上静躺的星盘自行晃悠了几下,而后顺着光芒利剑形成的的笔直轨迹缓缓升空,最终幽幽漂浮于半空中的蓝色柔光之中。 再下一瞬,星盘之上原本运行规律的星河突然崩盘了,所有的星子不再按照自身轨道运行,而是在星盘之上横冲直撞,像是刮过了一阵龙卷风,将银河搅合的天翻地覆。 原有的星夜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盘散沙般的混乱。 但是混乱持续时间不长,无序运行的星子很快平静了下来,不过并未恢复原有的规律,而是重新自行排列组合,无形的散沙变成了有型的布局,不消片刻,便在小小的星盘之上勾勒出了一副高低起伏的山脉地图。 点接连成线,普通星子构成的山脉曲线皆为淡蓝色,而在这道道蓝色线条勾勒出的山脉最深处,却隐藏着一颗明亮红星,而在红星之前,则有一道十分犀利的紫光,如刀似箭般横亘在红芒之前,如坚强不屈的守护神一样伫立在红星之前,阻挡所有不怀好意试图闯入的敌人。 看着星盘上的神奇变化,说不激动,是假的。 望着眼前的耀眼光芒与漂浮与其中的巧夺天工的星盘,靖临觉得自己仿佛穿越了二十万年的时光,回到了始祖与列豪杰争夺九重的年代。 那是个腥风血雨的年代,也是个豪气万丈的年代。 军国与天下,仇敌与杀戮,爱情与友情,君臣与手足,始祖全都有,尽数淋漓尽致的体会了一遍。 始祖是不幸的,也是万幸的。 靖临仿佛在这柔柔光芒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始祖,刹那间,她豁然开朗。 既然拥有天下,就必须有牺牲。 可是即使始祖牺牲了再多,也从未辜负过自己的爱情和友情。 所有的牺牲,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最在乎的东西。 她何必要在九重天和初雁之间衡量孰轻孰重? 都是一样的。 初雁是神卫,她是神君,而九重天是她们共同守护的江山。 他们本来就是密不可分的。 她要守护靖氏的江山,也要自己的爱人初雁。 她不该画地为牢,束缚自己内心对初雁的感情与关心。 要是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这样他与她之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迂回误会了。 就在这时,初雁突然激动又惊讶的喊了一声:“灵雾山!” 靖临猛然回神,仰头观察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星盘,和初雁一样震惊又激动地发现,星盘上所勾勒出的正是灵雾山的地形图。 所以,这应该是寻找启阵剑的指引图。 这星盘设计的,还真是精妙绝伦。 就在靖临正在为始祖和初瑜的智慧而深深折服的时候,身子竟突然横着悬空了起来,靖临吓得大叫一声,这才发现自己被初雁横抱了起来。 只听初雁开心的喊道:“靖临有救了!”初雁简直开心的要飞起来,甚至还抱着靖临转了好几个圈,然后才平复了激动地情绪缓缓停了下来,低头在靖临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好几下,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看着她的眼睛,满足又温柔的说道,“有救了,你会好起来的。” 靖临的眼眶一下子就酸了,她极力克制住,但眼泪还是不听话的涌出了眼眶。 初雁的心里就只有她,干什么事想的都是她,他只想让自己好好的。 可是她却骗了他。 护君阵救不了她,没有解药,什么都救不了她。 初雁要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崩溃? 靖临一哭,初雁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怎么哭了?” 靖临不敢看初雁的眼睛,低着头撒谎:“我不知道那是哪里,我怕你把我卖了。” 初雁笑了:“我怎么可能把你卖了?把你卖了谁给我当媳妇儿?谁给我生孩子?” 靖临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忍不住开始口,哑着嗓子问道:“那我要是不在了,你会不会再找一个人当媳妇儿?” 初雁还挺纳闷:“你要去哪啊?” 靖临忽略了这个问题,突然抬起头盯着初雁,霸道的说道:“你不能找别人当媳妇儿!不能和别人干那种事!不能让她们给你生孩子!只能和我!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是她就是不想让初雁找别人当媳妇儿,一想起初雁和别的女人缠绵缱绻,她就难受。 那种感觉就跟心头肉被人抢走了一样。 反正她就是不同意! 初雁是君父给她的神卫,是母后留给她的男人,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谁都别想惦记! 这时靖临又想,这样一来初雁不就成了自己的私人宝贝了么? 确实是有点,没自主权啊。 呸! 给什么自主权!不给自主权还敢背着她藏匿巨款,给了自主权就要上天了! 想到这里,靖临再次斩钉截铁的喊了一句:“你是我的!” “你一个小傻子还挺护食。”初雁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开心的不得了,他就喜欢看靖临在乎他的傻样,而后他笑着说道,“是你的是你,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靖临心满意足的点头啊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和大家说个抱歉,最近很忙,所以更新很少,等我答辩完了估计就能恢复日更三千了。 么么哒,爱你们~ 这个月金牛月,希望五月好好对我,水星不要再逆行了……害怕…… 128 启阵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灵雾山位于无方城西面, 山脉连绵起伏横亘万里, 重重山峦拔地而起直入云霄,巍峨挺拔的屹立于天地之间。 黄昏时刻,初雁一手拿着指路星盘, 一手牵着靖临,行走在郁郁葱葱崎岖向上的山间小路上。 其实那根本就不是路,而是刚好符合星盘指引前进方向上所在的凹凸不平的山体地面,茂密又茂盛的灌木丛随处可见。 晚霞赤红,红如热血, 西天一片灿烂, 可西天的霞光穿透万顷祥云, 历经千万仗的距离投射到灵雾山之时,已经彷如强弩之末, 尤其是再经过山上茂盛高大的树丛一遮挡,过滤下来的光线还不如初雁手中的星盘亮。 周围光线阴暗,再加上脚下地面坎坷, 初雁的注意力更加偏向于靖临,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跌倒了。 靖临的身体不好, 翻山越岭了整整一天体力早就透支了, 但是她和初雁以前在师父的带领下曾来过灵雾山许多次, 清楚的知道这山里生有不少凶猛野兽, 比山海界强不到那里去,要是不早点找到启阵剑的话,估计今晚就要在山里过夜了, 这样会使两人处于四面楚歌的危险境地。 她现在浑身神力被封,犹如废人一样,遇到险情只能拖累初雁,她不想这样,只得强忍着疲惫,紧紧地拉着初雁的手,借他的力不停地往上爬。 日渐西斜,林中的光线越加昏暗,如将灭未灭的烛光般微弱摇曳,这时靖临的余光突然瞥见左侧的林中突然闪过了一道巨大黑影,猛地停下了脚步拉紧了初雁的手。 初雁轻声笑了笑,温声安慰道:“食人雕而已,别怕。” 靖临还挺诧异:“你看见了?”问完她才想起来,自己的神力没有了,眼神自然也没以前好了,神力还在在的话,她也能看见,眼盯六路耳听八方视夜如昼完全没问题。 思及至此,神君伤感的叹了口气——罢也,好汉不提当年勇,本君也是个有故事的人物。 这次换初雁诧异了:“你一个小傻子叹什么气?” “我才不傻呢……”靖临嘟囔了一句之后,立即看着初雁大声说道,“你不能把我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我会被吃了的!” 这话靖临真不是骗人的,她真的会被山里的野兽分食的! 初雁:“你一个小傻子怎么就喜欢天天胡思乱想?我干嘛要把你扔了?” 靖临心想:“现在说的好听,谁知道你那拧把脾气上来了又会是什么样?搞不好本君真的就被吃了!” 看靖临瘪着嘴有些不高兴,初雁还当是喊她傻子伤自尊了,立即哄道:“你不傻,一点也不傻,咱们靖临可聪明了。” 你才傻呢! 本君英明神武得很! 靖临抬头瞄着初雁,突然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顿时就忿忿不平了起来——本君把你当男人,你竟然把本君当傻子! 于是骨子里的那种压迫初雁的小脾气瞬间上来了:“我不走了!你背我!” 多年的习惯使然,初雁没有一丝反抗的,瞬间妥协:“行,我背你。”说完他把刀挂在了腰间,半蹲在了靖临面前,等着靖临上背。 不用自己走路的感觉十分不错,靖临把下巴倚在初雁的肩头,手里拿着星盘供初雁看,但林总光线彻底消失之后,靖临担忧的问了一句:“初雁,这里好黑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初雁这时已经不再看星盘了,胸有成竹的说道:“快了。” 这时左侧的密林中再次发出了一阵仓促的枝叶窸窣声,紧接着右侧的林子里也响起了一阵枝叶晃动的声响,靖临眼中的担忧更加深了一层:“初雁,它们一直在跟着我们。” 靖临口中的它们,指的是问着生人气息被引诱过来的食肉类凶兽。 初雁连头都没回一下,淡淡的,狠狠的说道:“你看那只不顺眼,我把它宰了。” 一句话,使得神君的心瞬间荡漾了起来! 妈的!老子就是喜欢你这种简单粗暴地糙汉气质! 待本君重整山河,第一件事就是提拔爱妃!让你当神后! 就在神君心头对雁妃的宠爱爆棚的时刻,光线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靖临抬头一看,意外的发现眼前的山林与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树干粗大挺拔、华盖如伞,地面崎岖不平、冰冷坚硬,树下的地面上还布满了茂盛的灌木丛。 唯一不一样的是,投入这里的月光,十分明亮,十分皎洁,仿若无遮无拦一般如瀑般宣泄进了这片山林之中。 初雁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顿了,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的这片月光沐浴下的深林,他体会到了一股强烈的深入骨髓的召唤。 这股召唤十分微妙,不可言喻,又十分神秘,令他欣喜若狂。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到这种玄妙又愉快的感觉,如鱼得水般畅快,所以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应该是陌生的,但事实上,他却十分熟悉这种感觉,像是曾被刻入骨髓一般,与生俱来的东西。 虽然初氏世世代代的血脉已经被淡化,但入骨的东西,永远不会被冲淡。 靖临也感受到了一股召唤。 但是她所感受的召唤与初雁所感受到的不一样。 此时此刻的她,是热血沸腾的,是深受鼓舞的,是豪情万丈的。 与初雁一样,她也感受到了时隔二十余万年的被寄予的厚望。 许久之后,初雁才逐渐从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中回神,轻轻启唇,神奇又愉悦的说道:“是灵气。” 靖临不懂:“什么?” 初雁解释道:“这里灵气很足,应该是灵雾山的灵眼所在,我们找的地方就是这里。” 靖临知道初氏的秘密,所以她知道初雁说的一定不会有错:“那你放我下来吧。”下地之后,靖临才发现,四周围的丛林竟然突然变得安安静静的,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警惕,对初雁说道,“它们为什么都走了?” 这一问,初雁才发现,跟着他们一路的凶兽都不见了。 显而易见,这里一定有什么令凶兽害怕畏惧的东西。 初雁握紧了靖临的手,迈开大长腿一步跨到了靖临的身前,严肃叮嘱道:“你跟在我后面,不许乱动。” 靖临“恩”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初雁当先一步跨入了眼前那片光明之地,可谁知就在月光笼罩身体的一瞬间,他竟突然消失了。 靖临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就去拉初雁的手,谁知初雁竟然一把将她推开了,手一收,完全消失在了靖临眼前。 靖临面色瞬间苍白如纸,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要把初雁给找回来,刚想抬脚去走初雁的老路,可谁知就在她动身的一瞬间,初雁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别过来!” 喊声焦急,语气严厉,但确定是初雁无误,靖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初雁看到眼前的月光夜景突然变幻为诡异红光映照下的幽暗山洞时,他就意识到,自己进入了障眼幻境之中。 一步之外所看到的丛林不是真的,是初瑜老祖设下的为隐藏这个山洞的障眼法,或者说,他的老祖将整座大山都设下了障眼法,变挺拔高山为无边密林。 月光倒是真的,可是他并没有发掘出端倪。 不过初雁还没来得及惊叹老祖的智慧与才能,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瞬间朝他迎面袭来,初雁下意识的推开了靖临,厉声阻止她进来,同时左手拔刀挥砍而下。 然后,细长锋利的刀身在瞬间被巨网之上凭空生出的长藤给卷成了粉末。 初雁一惊,第一个想法是——卧槽!幸亏老子当年没带着开山下九重! 被流放洗濯的时候,他的开山.刀被克扣在了九重天,这把刀是他来到无方城后从明月阁中选出的一把与开山.刀类似的薄体长刀。 第二个想法是——石鬼藤! 怪不得那些跟了他们一路的凶兽都避而远之了。 这里怎么会有石鬼藤? 和山海界的石鬼藤有什么关系? 一时间,初雁有些心烦意乱,守护魔石的是石鬼藤,守护启阵剑的也是石鬼藤。 到底是因为启阵剑被白氏后人发现之后毁掉了并设下了石鬼藤的陷阱,还是山海界的石鬼藤与灵雾山的石鬼藤同出自一人之手? 若是后者的话,他的老祖,为何要为同时两方效力? 他不信自己的老祖是个三心二意两面三刀的小人,可是事实又该如何解释? 为什么青丘老祖白泽会用石鬼藤?九重始祖靖轩也会用石鬼藤? 魔石分布于煞眼,启阵剑分布于灵眼,灵煞之气仅有初氏血脉可以分辨,巧合么? 那这也,太巧了吧。 恍惚间,初雁忘却了身处的险境,不过眨眼之间,石鬼藤编制的大网已经扑到了他的面前,初雁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同时急剧向后移动身形。 本以为会被绞掉一只胳膊,可孰知就在石鬼藤网触及初雁的一瞬间,竟突然弹开了,然后迅速后退,像是为他开道的士兵一样。 初雁一怔,瞬间回想到了儿时在山海界的情景。 那时也是一样,在祭台上,他的手差点就被石鬼藤给绞掉了,可就在藤梢接近他指尖的一瞬间却突然弹开了。 短短几瞬的回忆戛然而止,因为石鬼藤彻底褪尽之后,他的视线再无遮挡,清楚地看到了洞穴深处的画面。 在一块巨大的黑色水晶石上,竖叉着一柄气势昂扬的长剑。 长剑通体漆黑,锋利无匹,由下而上的散发着森森寒气,将整个宽敞的山洞笼罩上了一股刺骨冰冷。 剑身上刻有对称的闪电型引血槽,不知用了什么材料,闪电血槽散发着刺目红光,当真犹如裂空闪电般绚烂。 初雁这才知道,照亮整个山洞的诡异红光,就是从这把剑上散发出来的。 刹那间,初雁心潮澎湃,这应当就是,启阵剑。 他的靖临有救了! 思及至此,初雁毫不犹豫的朝着启阵剑冲了过去,抬手去握剑柄,想要将剑从黑色晶石中拔出来。 孰知就在他的手触及剑柄的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突然从剑上发出,如一只巨拳般凶狠又无情的狠狠捶到了他的心口,一击将他打出去好远,重重的跌落在了洞口处。 跌落在地的那一刻初雁猛地吐出来了一口心头血。 虽然受的内伤不是很重,但确实是把他打得够呛。 这把剑,不一般啊。 就在这时,在障眼幻境外听到动静的靖临忍无可忍,一步跨入了山洞内,映入眼帘的就是初雁被打倒在地口吐鲜血的场面。 “初雁!”靖临惊慌大叫。 就在这时,山洞深处蛰伏许久的石鬼藤再次出击,这次不再是网状,而是触手般的藤条状,条条如利箭一般朝着靖临袭来。 靖临瞬间想起了独孤求醉临终前的话——石鬼藤是初氏用血养得,初氏的血可避石鬼藤。 情急之下,靖临忘记了初雁身上流的就是初氏的血脉,根本不用流血就可以避开石鬼藤,只要她站在初雁身后,就能安然无恙。 她只想着要保护初雁,不能再让初雁受伤了,于是慌乱的拔出了随身短剑,抓起初雁的手用剑在他的手掌上划开了一道血口。 刹那间,初雁心头猛然一沉,突然明白了,她根本不傻,都是装的,都是骗他的。 她是为了启阵剑。 靖临还是靖临,他对她有用的时候,就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挽留,无用的时候,就弃如敝履。 为了让他信任她,让他帮她找启阵剑,她连装疯卖傻委身讨好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这时靖临已经挥剑斩向了石鬼藤,断水剑的剑谱靖临至今记忆犹新,执剑挥砍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催动了体内神力,注神力入剑,沾有初雁鲜血的锋利剑身顷刻间将密密麻麻的石鬼藤砍了个粉碎。 可与此同时,靖临体内封神和神力相互抗衡的平衡被打破了。 封神剧毒再次蠢蠢欲动,逐渐突破了神力的镇压,至寒剧.毒一点一滴的破坏着靖临的血脉。 被冻裂的疼痛与刺骨寒意再次袭遍全身,绝望瞬间涌上心头,她仿若听到了死亡的召唤。 但是启阵剑近在眼前,她不想就这么死了,不想在最后一步放弃。 她不想像个千古罪人一样死在老祖面前。 她总要拼了命的去做点什么,好让自己死后也能给老祖一个交代。 于是她强忍着遍体的疼痛向前一步,抬手握住了启阵剑的剑柄,长剑被晶石困得十分牢固,她不断地运转体内神力才得以一寸一寸的将它拔了出来。 剑身离石的那一瞬间,靖临早已筋疲力尽,伴随着长剑落地的一声“哐当”脆响,她和启阵剑一同跌倒在了地上。 体内的封神彻底破封,肆无忌惮的毁坏着她浑身上下的每一条血管。 毒发之后,靖临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渗血,不消片刻,她的周围已经成了一片血泊。 她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光线越来越微弱,如油尽灯枯一般生气全无。 在彻底坠入黑暗之前,靖临隔着被血染红了的视线望向洞口,却绝望的发现,初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闭眼之前,她又想,走了也好,总比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这么凄惨的死了好。 遗憾的是,她再也,见不到初雁了。 129 崩溃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当时初雁怒火中烧, 只认为靖临不爱他, 一直在装疯卖傻骗他、利用他,同时他又想起了靖临曾经在天牢里对他说的那些狠心话,理智彻底被怒火给扰乱了, 于是他一气之下把靖临给丢在了障眼幻境中,自己走了。 气冲冲的走过一段山路,夜风略微吹散了他心中的一些火气之后,初雁心头逐渐生出了后悔的感觉,然后他又开始控制不住的扪心自问:“靖临真的不爱自己么?一点也不爱么?” 可走出灵雾山的时候, 他心头的怒火依旧未平息, 全然遮蔽了心头微微生出的那点后悔, 使得初雁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固执的认为靖临不爱他, 把他当傻子利用。 初雁回到无方城的时候,东方已经燃起了熙光,金光绚烂, 熠熠夺目,正是无限的好明媚风光, 可他的心头却一片压抑。 经历过大半夜的长途跋涉, 初雁心中的怒火早已平息, 强烈的后悔沾满了心扉, 他开始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靖临真的不爱自己么?如果不爱的话,为什么还要跟他?为什么还能装的那么像?”可在这之后,他心头的固执脾气又会突然作祟:“她凭什么爱我啊?她爱的只有九重天, 只有白熙,她看不起我,只把我当狗,怎么可能会爱我?”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不停地在初雁心头冲撞,使得他心烦意乱,他想回去找靖临,可是心头的那点固执的自尊又不允许他回去找她。 她都把你当傻子遛着玩了,回去干什么?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你就这么贱? 想着想着,初雁连家都不想回了,因为那个宅子自从有了靖临之后才能算是个家,才在他心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事到如今,只要想起那所宅子初雁就会想到家,继而想到靖临。 所以他现在,不想回去,他给自己的理由是: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他直接回了明月阁。 初雁走到明月阁门口的时候,刚巧大门打开了,欧掌柜从逐渐张开的门缝中看到自己老板的那一刹那间还挺惊讶:“呀!老板您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说完了还不忘了往老板身后瞅一眼,“呦,今个儿傻姑娘竟然没跟您来?” 一听“傻姑娘”三个字,初雁心头跟被扎了一针一样疼,而且还莫名的急躁焦灼,于是初雁不耐烦的推开了欧掌柜,迈着大长腿走进了明月阁,匆匆的往楼上走,想尽快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面。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避什么。 就在初雁即将跨上台阶的时候,欧掌柜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子,急匆匆的走到柜台后拿出了一方红木盒:“老板,您家后街的绸缎庄昨天下午给送来了一盒绣样,说是让您看看满不满意,满意了就照着做了。” 初雁脚步一顿:“什么绣样?” “不知道,我没看。”欧掌柜说着把盒子递给了初雁。 初雁打开盒子的一瞬间,面上血色褪尽,心跟刀捅了一样疼。 里面装的绣样,都是给孩子用的小衣服、小鞋子和小被子。 然后他面色苍白的、木讷的将手伸入了前襟,指尖触及到昨日靖临买回来的那条柔软丝滑的小肚兜的时候,初雁心如刀绞。 靖临真的不爱自己么? 靖临都要给他生孩子了,真的不爱自己么? 不爱自己的话,为什么要给他生孩子? 一瞬间,初雁后悔了,他知道错了。 他突然间清楚了自己是在逃避什么——逃避自己的自卑。 他一直不相信靖临爱自己,说白了,还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靖临会爱上他这么个一无是处的东西。 他打心眼里笃定靖临一定会在得到启阵剑后再次把他给抛弃了,所以他选择在自己被抛弃之前先把她给扔了,这样就能维持他那自欺欺人的可笑尊严。 可是他错了,靖临是爱自己的,但他却把她自己一个人丢在了那个鬼地方。 紧接着,初雁突然想起来了昨晚靖临对他说的那句话:“初雁,你可不能把我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啊,我会被吃掉的。” 她害怕他不要她,他也曾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自己不会,可事实上呢? 他就是个混蛋! 初雁猛地将盒子塞回了欧掌柜的怀中,风驰电掣般的冲出了明月阁,疯了似的往灵雾山赶。 在往回赶的途中,初雁在心中不停地祈求靖临一定要平安无事,不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那个时候,初雁才明白了李钧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初雁,你说她活着是为了什么啊?国破家亡,你说她活着为了谁啊?” 靖临要是没了,他还能自己活着么? 靖临可以不爱自己,可自己能不爱她么? 不能…… 都不能…… 一直以来,他认为自己的信仰与希望是初氏世代的忠心与荣耀,可是他忘了,从他的忠心形成的那天开始,就不是为了神君,而是为了靖临。 她才是他的信仰与希望。 初氏忠心碑没了,他会难过,可是靖临没了,他会死。 可是这世间所有的事情并不是后悔就能重新来过的,老天爷这次或许是铁了心的要惩罚初雁。 当初雁赶回障眼幻境的时候,幻境已经被破了,一座大山拔地而起,封印启阵剑的山洞中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一滩血泊,还有一只在不停的叨啄血泥的食人雕。 障眼阵法不见了,石鬼藤也不见了,那些个凶兽们,自然而然也不会再畏惧这片山洞了。 他把靖临一个人扔在了这里…… 他竟然把靖临一个人扔在了这里…… 初雁不敢再往下想了,因恐惧,他面无血色唇色苍白,浑身都在发抖,同时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了起来,仿若山洞内的空气凝固了,他即将窒息一般。 正在享受鲜血的食人雕听到洞口的响动后猛然抬头,生人气息更加勾起了它的食欲,瞬间展翅一横,离弦之箭一般的朝着初雁冲了过去。 食人雕展翅之后大约有一人宽,凶猛的很,魂不守舍的初雁避之不及,食人雕铁钩般的利爪无情的在他肩头划开了几道深刻的血痕。 突如其来的疼痛并未唤醒初雁的理智,使他从呆滞晋升到了癫狂的境地,刹那间他双目赤红,额头青筋直蹦,纵身一跃一把将还未来得及旋身的食人大雕从山洞顶给抓了下来,拳一紧握,手背青筋凸起的同时只听“咔嚓”一声,食人雕的脖子就被初雁给狠狠拧断了。 随后初雁疯了一般的,面目狰狞的拔出随身匕首,一刀将食人雕的腹部给剥开了,腥臭的雕血瞬间溅了他满身满脸。 看到里面空空如也之后,初雁那早已崩溃了的情绪才微微得到了安慰。 可是当他瘫坐在地上,看到不远处的那摊血泊后,感情再次崩溃了。 他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颓圮的爬到了那摊血泊边缘,跪在地上,伸出颤抖的双手,恐惧又控制不住的将手轻轻地放在了那片用血染红的土地之上。 带血的土地冰凉,可谓是透骨凉,寒气穿过他的皮肤渗入骨髓,顷刻间便蔓延至心口,令他又疼又冷。 这是靖临的血么? 他的靖临怎么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他无力地将额头抵在了那片猩红的地面上,抑制不住的哽咽了起来,良久之后,初雁嗓音极度沙哑又颤抖的开口,满含哀求与伤痛的说道:“靖临,我错了,你在哪啊?” 初雁不相信,或者说,不敢承认靖临已经不在了。 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或许,或许是靖临自己离开了,但是她找不到路,在灵雾山里迷路了。 之后,他在灵雾山内不眠不休的找了靖临整整三天,在怀揣着微弱的希望拼命寻找的时候,初雁想,靖临要是活着,他一定好好对她,他对不起她,以后他一定要好好弥补她。 她要是死了,那他也不活了。 那三天之中,初雁近乎歇斯底里,逢兽必杀,并且无一例外的将其开膛破肚。 他只是为了要像自己证明,靖临还活着,靖临没有死,只是为了维护自己心头那摇摇欲坠的希望之光。 可是他就是找不到靖临,三天之中他踏遍了灵雾山的每一寸土地,就是找不到他的靖临。 三天之后,初雁形容颓废,神情恍惚,浑身沾满了将野兽开膛破肚时溅上的血迹,无助又绝望的游荡于寂静的山林中,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找到靖临。 随着时间的推移,初雁心头那本就微小的希望更加渺茫了,重重叠叠的茂密树荫和张牙舞爪的冰冷嶙峋怪石更令他压抑绝望。 在第四天的傍晚,初雁再次崩溃了。 那天是个阴天,林中飘着蒙蒙细雨,落在身上脸上,点点微凉。 在一块陡峭绝壁下方,初雁又碰到了一只身形高大的凶兽。 不巧的是,凶兽正在进食,前方的草窝里面,放置着一团血肉模糊的红肉。 那团红肉狠狠的刺激了初雁,双目瞬间赤红,横握着一把短短的匕首朝着那只高大的凶兽杀了过去。 这只凶兽不是很好对付,尤其是正在进食的凶兽,初雁身上被凶兽的锋利兽角添上了无数道伤口,可是他不知道疼,只知道要把它杀死,然后把它的肚子剥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初雁才彻底解决了这头凶兽,疯了一样的开膛破肚,直至确定它的腹中没有靖临任何的蛛丝马迹之后才平息了心中的暴虐。 这个时候,空中的雨已经由淅沥小雨变为了断珠般的大雨,打在人脸上还会疼,又冷又疼。 初雁颓废的坐在凶兽血肉模糊的尸体边,木讷的往后扭头一看,隔着朦胧雨幕,这才发现,它窝里放着的那团红肉,是头野山羊。 然后他哭了,歇斯底里的哭了,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在大雨中抱头痛哭,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他的靖临。 他只想要靖临回来。 痛哭之时,初雁不停地哀求:“靖临你回来好不好?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雨下了多长时间,初雁就哭了多长时间,他从来没这么失魂落魄过。 在雨里泡了大半宿,雨停的时候,还是半夜,寒风一吹,发泄过情绪的初雁倒是清醒了不少,最起码,不像之前几天那么浑浑噩噩了。 并且心头更加笃定了靖临没有死这个想法—— 靖临不见了,启阵剑和星盘也跟着消失了,所以他的靖临一定没有死,既然不在灵雾山内,那么一定是被人救走了。 他要把他的靖临找回来,无论天涯海角,他都要把靖临找回来。 思及至此,初雁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孰知脑中突然传来一阵晕眩,身体软绵绵的发虚,眼前猛然一黑,导致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之后又跌坐在了地上。 初雁捂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晕眩感稍微减轻了一会儿之后,他将手上移到了额头,好像是,有点发烫。 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要靖临。 于是他硬挺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恍恍惚惚的在原地趔趄了几步之后再次迈出了大长腿。 接下来,他决定不在灵雾山找了,首先要去的地方,是鬼医谷。 直觉告诉他,应该去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感谢ryuuchi小宝贝昨天给我砸了那么多雷子!感动的我哟!差点热泪盈眶!给你比心!! 130 火栖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得知靖临不在医谷之后, 初雁的心猛然一沉, 除了医谷,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靖临了,孤立无援手足无措之时, 他想到了李钧,毕竟,在绝望的时候,找个朋友来分担总是好的,何况李钧这么聪明, 所以初雁认为李钧一定能帮他找出来靖临去哪了。 绝望的初雁下意识的把李钧当成了救命稻草, 可是是天不随人愿, 李钧这时恰巧也不在医谷。 初雁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跟被人狠狠砸了一拳一样, 砸的他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了医谷大门口。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一睁开眼,初雁就想到了靖临, 紧接着想到了靖临不见了, 他找不到了, 然后他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大喊了一声:“靖临!”初雁幻想着靖临就在这间屋子里面,喊一声她就能听见,然后出现了一样。 喊声没有喊回来靖临, 倒是把鬼医谷的老谷主,李钧他老爹李道给喊了过来。 看到老谷主之后,初雁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希望,而后看着白发苍苍老谷主,急切地问道:“您可知李钧去哪里了?”说这话的时候,初雁的双目中满是哀求,生怕李道说出不知道三个字,那样的话他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所幸的是,李道知道,立即用安抚的语气温和道:“前几天钧儿去找你了,到现在一直没回来。” 是了,没错了,一定是李钧带走了靖临,只要找到李钧就可以找到靖临。 思及至此,初雁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拔腿就要去找李钧。 这时李道突然拦住了初雁,急急道:“雁儿你冷静点!无方城这么大你准备去哪找?况且你现在还染着风寒,怎么去找?别到时候人没找到自己却先倒下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初雁,立即反问道:“那我该去哪找靖临?” 李道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钧儿昨晚给我回了封信,说他现在在环翠山,不过……唉!雁儿!”话还没说完,初雁又疯了一样的往外闯,李道这个老年人只得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堪堪拦下了初雁的脚步,同时着急忙慌的喊道,“你若想救小临子,去环翠山不如去雪域!” 初雁终于冷静了下来,近乎崩溃的理智略微得到了控制,随后茫然又不解的看着李道。 李道匆匆的喘了几口气才继续开口:“雁儿,你知道环翠山么?” 初雁不明白李道为什么这么问他?这和找靖临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他的心头还是由未知而产生了一种惶恐,紧张的思索片刻,终于忐忑的回答:“是无方城与凡界临界处的那座山么?” 李道点点头,随后担忧的看着初雁,斟酌道:“环翠山原为一坐死火山,内里岩浆未熄,故其上多温泉,我谷内有许多体寒之症的患者,经常到那里沐汤驱寒。” 李道生怕初雁经受不住打击,一字一句都十分委婉,而初雁也不傻,自然明白,李道是想对他说什么,恐惧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心头,在挥之不去的恐惧驱使下,初雁选择了糊涂,故意问道:“李钧带靖临去泡温泉了?挺好的,那我也去。”说完拔腿就走,生怕李道再说出什么他害怕听到的话。 李道看着初雁踉跄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语气悲哀的启唇:“雁儿,神君体内的封神毒发了。” 初雁的脚步猛然一顿,像是有一把悬剑兜头刺下,将他贯穿头尾钉在了原地,如雕塑般毫无声息的在原地僵立良久,初雁才恢复了些许生气,缓缓回身,再次充满茫然的看着李道,疑惑的回闻:“老谷主,您说什么?” 李道悲哀又同情的看着初雁,语气苍然的说道:“钧儿昨日送来的信上说,小临子再取启阵剑的时候不慎催动了体内的神力,打破了体内的平衡,独孤老胖渡给她的神力再也压制不住封神的毒性,于是,就毒发了。”言及至此,李道停顿了一下,犹疑了片刻,再次启唇,“这次毒发时间过长,已经不能再用神力压制了。” 听完李道的话,初雁像是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并且正中心口,打得他再次眼前发黑胸闷气短,同时无力地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极其苍白。 怪他,都怪他,都怪他把靖临自己丢在了那里。 若是他在的话,就能将神力渡给她,再次压制她体内的封神,靖临就不会毒发了。 对了,还有上次,他也不在。 每次她身陷绝境的时候,他都不在。 这时初雁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格谴责靖临不爱他?这么多年,他除了陪伴以外,到底为她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在痛苦与绝望中挣扎良久,初雁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崩溃,因为他还要去救靖临,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初雁满含哀求与希望的看着李道,嗓音沙哑的问道:“我应该,怎么救她?” “封神毒性极寒,只能用与其寒性相对等的热性解药去解封神。原本是缺了一味至关重要的药引,不过我无意间翻到了你们儿时从山海界找回来的那本解药集,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火栖珠这种火性灵物,或许能救小临子一命。” 听完之后,初雁那原本如死灰的双眸突然亮了起来,急切问道:“火栖珠在哪?” “北境雪域。不过火栖珠乃雪域的至宝,你能否拿走火栖珠,全看雪女的意思。”李道斟酌了一下,道,“不过雪女得以从阴林中活下来,全靠你的拼死相救,能回避九重易主的烽火战乱,靠的是小临子的庇佑,她应该是……不过火栖珠确实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至宝,实在不行的话……” “那我就抢。”还不等李道“提点”完,初雁已经按照惯常的思路做出了简单粗暴的决定,随后转身就走,实在是不想再耽误一刻钟的时间。 这时李道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说道:“钧儿现在是拿百灵草为小临子吊命,一天一株。百灵草是你曾经给他的,有多少株你心里清楚,一月之内若是调制不出解药的话……”余下的几个字,李道实在是不忍说出口。 初雁斩钉截铁:“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李道点头,随后宽慰道:“你们三个是在山海界相识的,不死花和解药集也都是在山海界找到的,而百灵草也是你在玩笑中送给钧儿的,这世上所有的事,冥冥之中都是注定的,所以小临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 落日西斜,天边血染般红。 环翠锋顶的葱郁树盖之上,犹如被渡了一层红纱般缥缈绚丽。 在唯一的一条通顶山路的路口前有一棵参天大树,传说这棵树已经活了好几千年,树干有五人合抱那样粗。 树地之下,散落的置有几张圆石桌,每张石桌周围都摆放有四张石凳,以供经过长途跋涉登顶之后的游客休息而用。 如今日近黄昏,树下石桌空空,唯有最靠近山路口的那张石桌后坐有两位女人,身体正对的方向是山路口,也就是说只要有谁上山,第一眼就能看见她们两个。 其中有一位女人,很瘦,异常的消瘦,面色极其苍白,身上穿的衣服也极其的不符合季节,身处和煦盛春,却裹得如同寒冬腊月般严实,整个人像是埋在了一层层衣服中的骨头架子一般虚弱。 病态中的美人,都有一种病态的美,逐渐枯萎的生命却没有枯萎她的美,五官一如往昔精致,那双精雕细琢的眼依旧明亮优美,不过若是她的脸庞再胖些、面色红润些,她一定更好看。 她旁边的那位女人也美,不过和她的美全然不同,她的美中带着些骨子里透出的英气,而旁边的那位,有种稚气未脱的烂漫——一张圆圆的鹅蛋脸,一双蕴含秋水般的杏眼,翘鼻红唇,怎么看怎么天真纯美。 待夕阳终于落下山顶的时候,鹅蛋脸的那位小美人终于忍不住了,望着病美人愤愤不平的说道:“还等什么?他肯定不会来了!” 靖临的神色倒是平静,一如往日的笃定又倔强道:“他是今天没赶到。” 忍无可忍的小桃花爆发了:“都已经半个月了!他要来早来了!”气愤的喊完这句话之后,小桃花满是心疼的看着靖临,道,“从山下等到了山顶,再过几天你都下不了床了,还怎么等他?我们不等了好不好?我们回去好不好?” 靖临依旧很固执:“不行,万一他来了没看见我怎么办?” 小桃花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靖临,不解的问道:“他有什么好?不就是多陪了你一万年么?你干嘛非要他呀?” 李钧收到老谷主的消息之后就立即启程去雪境了,在环翠山的,就只有靖临和小桃花,在这些等待的日子里,靖临没事的时候就会跟小桃花讲讲过去的事,可讲的再多,小桃花先入为主、眼见为实的思想还是占了上风,初雁在她心头的形象依然是一个负心汉。 靖临有些不高兴:“他就是好!” 小桃花:“那你说他哪好?!白熙欺负你的时候他不在!你傻了他不要你,还把你一个人扔在了那个鬼地方!现在你要死了他都不来找你!你说说他到底哪里好?!” 事实胜于雄辩,小桃花说的,还真是,无法反驳。 靖临不说话了,憋了很长时间,才说出来了一句:“他就是好,他肯定会来找我的,没我他活不了。” 小桃花:“自欺欺人!” 靖临愤怒的白了小桃花一眼:“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厉害你怎么收拾不了那只傲娇鹤啊?天天怼我有什么用?!我男人就是不在,我男人要是在的话一天把你吊起来打三顿!打不老实你!” 小桃花:“你男人敢打我我就让我男人不给你治病!看谁扛得过谁!” 靖临:“……” 输了。 这次是真输了。 妈的,老子竟然还是输在了男人上面。 真是,憋屈!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十分想念!我好想你们啊! 我答辩结束了!在我改了十几次论文之后!终于!结束了! 虽然,答辩完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过了!我可以毕业了! 虽然,我现在又陷入了毕业登记填表的囹圄之中,但是,我回来了!我可以码字了!!! 来,跟我一起唱: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就在就在秋天的梦里我又想起你!总是不能忘记你! 恰恰恰! 131 火龙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白熙篡位之后, 不知是否故意针对鬼医谷, 反正但凡是鬼医谷的弟子出入神界都比靖临在位是难了许多。 李钧在无方城与神界交界处滞留了整整三天才被允许进入神界,并且李少谷主这三天内还遭了不少官员的白眼,这给李钧气的, 憋了一肚子的火,连往井里投.毒的心都有了。 进入神界之后,李钧立即招呼着小鹤往北境雪域飞,期望雪女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救靖临一命。 与此同时,驻守在边境的九重总兵官派遣一名通讯兵日夜兼程的前往九重天向神君汇报:三天之内, 明月阁阁主和鬼医谷少谷主接连入境, 并且入境后不曾前往九重天参见新君, 而是同往北境前去,目的不明。 小鹤载着李钧日夜不休的赶往北境雪域, 终于在第四天傍晚到达了雪宫。 雪宫所用的一砖一瓦皆由冰雕,其外观高大华丽磅礴惊艳,远远望去仿若静置冰天雪地中的一方绝世珠宝, 而雪宫内更是异常华丽,真正的出尘洁净纤尘不染, 李钧甚至搞不清楚雪宫到底是由冰雕的, 还是由钻石堆砌的。 在雪白的冰雕宫殿内, 并排站有两列白衣蹁跹的侍女, 侍女们各各身材窈窕眉目如画,在侍女列的尽头建有一方平台,李钧的目光顺着铺有白色绒毯的九阶台阶登上平台, 上面摆放着一座冰雕的座椅,看上去十分大气。 在雪宫内等待了有一刻钟左右,李钧终于见到了雪女。 钧哥的修养好,耐着性子待雪女缓缓坐在冰雕宝座上之后才上前表明来意,可孰知还未等他张口说话,雪女就开门见山的指出:“少谷主也是来求火栖珠的吧?” 李钧先是一愣,但还是反应极快的问道:“在鄙人之前,还有人来求火栖珠么?” 雪女并未直接回答李钧,而是说道:“火栖珠顾名思义是栖于烈火之中。我北境虽冰天雪地,可是却鲜少有认知在这天寒地冻之中存有一方火山,火栖珠乃此火山之魄,火山凝魄之日同时诞生的还有一条火龙,其使命就是守护火栖珠。自我祖母幼时火龙已经存在,如今几万年过去了,火龙早已有了高深的道行,所以若想拿走火栖珠就必须要杀死火龙,李少谷主,就算是我愿意将火栖珠拱手赠与少谷主,可少谷主就能拿到火栖珠么?” 雪女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一串话不容易,而从小就没打过架的钧哥想要杀死火龙拿走火栖珠更不容易,啊不,是根本不可能。 李钧粗略估算了一下,他和火龙之间的差距,估计能有一百个初雁。 随后蹙眉惆怅良久,李钧还真的想不出什么法子能毫发无伤的钻到火山砾然后从火龙眼皮子底下偷走火栖珠,随后挫败又绝望的叹了口气,心想:“要是初雁在就好了,还能和火龙拼一拼。” 就在李钧一筹莫展的时候,雪女再次开口:“昨日半晚,有客远来,同求火栖珠。” 李钧急道:“那他拿到了么?”若是拿到的话,还能有机会从那人手中得到火栖珠。 雪女言简意赅:“至今为止,还在火山之中,生死未卜。” 李钧:“……” 这人估计是,拉到了。 这时雪女又问了一句:“少谷主就不好奇那人是谁么?” 要是拿到火栖珠了,李钧还真是挺好奇,可是至今都没出来,李钧就一点也不好奇了,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问了,李钧只得就这雪女的话头问了一句:“谁啊?” “明月阁阁主。” 李钧,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脚底下突然地动山摇,整个雪宫如同行于波澜壮阔的大海之上的一艘巨船般起伏不定,而伴随着这阵剧烈震动而来的,还有一声震耳欲聋的威猛龙啸。 李钧勉强把持平衡才没让自己摔倒,待地震逐渐减弱,他立即踉踉跄跄的朝着后殿跑去,一出雪宫后殿的大门,一股铺天盖地的热浪扑面而来,火烧火燎的感觉,烫的李钧下意识的低头闭眼。 少顷之后,漫天的冰雪逐渐降低了空气中浪潮的热度,却也将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融化成了倾盆大雨。 隔着一层朦胧的雨幕,李钧抬头朝北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火烧般的通红天幕之上飞舞盘旋的一条金红色的巨龙,那滚滚热浪全是由它口中喷出的滔天火焰带来。 仅此一眼,足以令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钧哥胆战心惊。 而更令李钧胆颤心惊的是,在巨龙片片散发着金光的龙鳞照亮的暮色之中,有一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人影。 李钧知道,那是初雁。 在巨龙的映衬之下,初雁的身影近乎呈现黑色,而他手中的那把长刀却异乎寻常的锋利闪亮。 长刀是初雁从神界的明月阁分阁中现拿的,绝对属于兵器之中的至臻尚品,这才没有被滚滚的热浪烤化。 正是这把刀,陪着初雁在热浪滚滚的火山中战斗了整整一天,又在关键时刻协助他斩掉了火龙的半条龙尾。 趁着火龙断尾痛乎龙啸之时,初雁从火龙身体形成的包围圈中夺走了火栖珠,但同时也将那条在岩浆中老老实实浸泡了几万年的火龙给引出了火山,从而导致了整个北境雪域刚才的一番地动山摇。 火龙的使命就是守护火栖珠,火栖珠被盗,它必定是不能善罢甘休,于是火龙开始拼死追杀初雁这个盗珠者,初雁飞到哪,火龙就喷火喷到哪,并且喷出的火有着瀑布般的凶猛与激烈,大有不将初雁烤死不罢休的架势。 初雁是彻头彻尾的□□而战,在火山里的时候,身上也被火龙钢筋般的巨尾给扫出了不少内伤,此时忍着浑身的疼痛在空中盘旋了许久,他才又找到了钢铁般坚固的龙鳞之下的一处破绽,于是执刀而下,找好了角度,稳准狠的斜插龙鳞之下的缝制之中,一刀削掉了龙背上的一大片护体龙鳞,露出□□裸的红色龙肉。 巨龙吃痛,仰天长啸,龙身剧烈摆动,企图扫掉背上的偷袭者。 初雁并未给火龙反击的机会,再次下刀,一刀将龙背上□□的龙肉割开了一道大口子,同时默念心诀,使用护身结界,待周身尽数笼罩着一层金光之后,持刀朝着龙背上刚割开的那条伤口跳了进去,如旋风般在火龙长长的身体内部挥刀砍伐,最终从龙嘴里飞了出来。 在初雁落地的那一刻,火龙那巨大的身体也无力的从空中坠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高大的龙头正对着初雁的后背,那双望向初雁的漆黑龙眼死不瞑目。 初雁只不过是淡淡的扫了一样濒死之际的巨龙,随后便怀揣着火栖珠朝着雪宫走去,他不愧疚也不伤感,因为他没有时间,现在他所用的时间,都是靖临的命。 走到雪宫后殿门口的时候,初雁意想不到的看到了李钧,随后他着急忙慌的确认了一遍:“你把靖临带走了?” 李钧点头啊点头,望着初雁脸上那一层被火熏黑的面具说道:“小鹤非要去灵雾山转转,要不是它我们还发现不了靖临。” 确认了靖临的消息之后,初雁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又急切的问道:“靖临现在怎么样了?” 李钧斟酌了一下,道:“我是半个月前从环翠山出发的,当时她还能下山去等你,现在估计,只能在山顶等你了。” 初雁听后,自责又难受,同时也在庆幸,靖临还活着。 此时此刻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只要靖临能活着,他就心满意足,哪怕靖临不爱他,恶心他,把他当狗他都愿意。 更何况,靖临爱他。 沉默少顷之后,初雁才得以控制好情绪,对李钧说道:“我们走吧。” 李钧看了看初雁嘴角和衣衫胸前沾的血迹,犹疑道:“看样子你内伤不轻啊……” 初雁简单粗暴地打断了李钧:“老子让你走你就走费那么多话!”说完拔腿就走,赖得搭理李钧,可走了两步又想到调解药还要靠李钧,只得一脸暴躁的扯着李钧的胸口把李钧给扯走了。 几乎被提溜着走的李钧两手一同攥着初雁的一只手,心疼大喊:“松手!贵!这件衣服贵!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钱?穿衣服都穿不怕火烤的?松手松手!” 初雁回头不耐烦的说道:“只要你把我们家靖临给治好了,我把明月阁的珍植阁全送给你!” 钧哥,反应了一会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时什么意思,然后都不用初雁提溜着他走,“嗖嗖嗖”就跑到了初雁前面:“走走走快走!治病耽误不得!” 就在初雁和李钧着急忙慌的朝着雪宫的正门走的时候,雪女一脸惊慌的出现了,担忧的看着初雁,道:“白熙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恩,久违的小狐狸,再次现身江湖。 132 相见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莫阁主当然知道新君白熙为什么想见他, 为了钱。 在靖临为君的时期, 初雁怕挨打不敢坦荡承认自己就是明月阁阁主,但是又不忍心看着靖临天天因为没钱重建九重天而愁眉苦脸,只好变着法偷偷摸摸的给靖临塞钱——神界的明月阁分阁每年交的税款是实际应该交的税款的近十倍, 特殊情况下,可能比十倍还要多。 这笔来自明月阁的巨款,近万年来持续维持了九重天的大部分周转开销。而在白熙篡位之后,明月阁自然而然就断了这笔额外的巨款,从而导致了九重天的财务状况近乎瘫痪。 白熙好不容易得到了神界, 问鼎了九重天, 结果到手之后却成了一片烂摊子, 自然是不能善罢甘休,于是乎就开始翻阅历年来的九重天账簿, 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玄机——所有的状况都出在明月阁上。 终于找到了劫症所在的白熙一下子就怒了——新君一上任就少交了九倍税款,并自从他登基之后明月阁的阁主从未来九重觐见过一次,分明是不给新君面子, 于是乎白熙曾一怒之下下旨严查明月阁的各项经营是否合乎律法,想要给明月阁一个下马威。 但经过彻查后, 明月阁各项经营皆合乎法纪, 交的税款也是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刚刚好, 毫无漏洞可寻。 结果令白熙憋屈又惊讶,就算九重易主对民生的影响再大,也不可能对明月阁造成这么大的打击, 税款为何会在短短一月之内锐减十分之九?于是再次仔细的翻阅了历年来的账簿,这才发现明月阁连续近万年来竟然是多交了钱。 白熙仔细思考之后,得出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靖临曾与明月阁打成了什么共识,或许是许了明月阁什么好处,才换来了巨额的隐形收入。 因为在明月阁税款变化前后,唯一变化的就是九重天的神君。 万般无奈之下,白熙只好放低了身段,主动邀请明月阁阁主来九重天,期望能通过协商或者合作的手段恢复曾经靖临与他们做的交易,使其恢复对九重天的财务支持。 但令白熙意想不到的是,阁主压根就不给面子,或者说,不是不给面子,而是压根不把他这个神君放在眼里——人家就当没看到圣旨,根本就不稀罕来九重天见你。 这种态度使得白熙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没钱,却又需要明月阁的钱,虽然手里有权,但又无法撼动明月阁,因为明月阁的总阁在无方城,不属于神界的管辖之内,手再长他也伸不过去,唯一能管的,只有神界的分阁,而且还不能得罪,一旦得罪了别说让人家拿钱了,可能就连余下的十分之一的税款都保不住——明月阁完全可以放弃神界的分阁。 于是乎白熙只得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再次降低了身段,亲自上门拜见莫阁主。 然后得到的回应是:我们家阁主不在。 不在? 好,那我就等。 于是乎白熙专门派人在明月阁门口盯梢,而且这帮人还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天天打扮的跟普通老百姓一样,围在明月阁门口当无辜路人或者是商贩观察明月阁内,只要一有明月阁阁主的消息,这队人就立即将消息传回九重天,白熙就会及时的上门堵人。 初雁上次跟神状元回神界分阁打听消息的时候,就被白熙成功的堵了一次。 不过莫阁主还是那句老话:“有事,不见。”撂下一句话就从明月阁后门走了,白白的让神君堵了个空。 但这一次,雪境没有后门,初雁是走不了了。 初雁不想见白熙,到不是因为怕他,而是不想在靖临没有准备好反击之前给她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因为,他很有可能会忍不住心里的怒火提刀砍他。 一听雪女告知白熙来了,初雁眼中再次杀意毕现,眼神比刚才屠龙的时候还要犀利百倍,额头青筋直蹦,同时手里的长刀越攥越紧,手背上根根手筋凸起,恨不得直接冲出去把那条死狐狸给千刀万剐。 要不是白熙,靖临不会命悬一线,更不会受那么多苦。 初雁至今不清楚靖临曾经到底爱没爱过白熙,但是他不愿意让靖临在别人那里受任何委屈。 无论爱或不爱,都是白熙欺负了靖临,所以初雁恨他,想杀了他。 就在初雁无法抑制心中的杀意之时,李钧突然摁住了他握刀的那只手,冷静的说了一句:“火栖珠在你手里,小临子的命也在你手里。” 初雁这才克制住了自己,深吸一口气,抬步朝着雪宫内走了进去。 白熙就站在雪宫的大殿正中等待莫阁主,当那个带着漆黑面具浑身沾满火烤熏黑的男子提着长刀进来的时候,白熙的呼吸下意识的滞了一瞬。 虽然看不见容貌,但这个人的身形和气质实在是像极了他恨之入骨的那个九重神卫。 而在看到他身旁的李钧之后,不由自主的,白熙想到了初雁,还有他的红衣黑甲,同时,他想到了令他朝思暮想的靖临。 但白熙的忍耐力极好,很快压制下了心头的复杂情绪,对着来人极其随和的说道:“阁主英勇无匹,本君佩服。” 初雁透过面具眼部位置的洞口看向白熙,淡淡的,狠狠地说道:“真龙而已。” 白熙原本温和的神色瞬间凝固,眼中不由自主的划过了一丝杀意。 他看不全面具后的那张面孔,却从那双眼中看到了曾经的那种敌意以及厌恶。 刹那间白熙甚至在怀疑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他甚至在想,如果明月阁的阁主真的是初雁的话,那在他登顶九重之后明月阁所有的反常都变得正常了。 不过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因为实在是太过于偏执和不可思议了。 他已经被抽了神筋,不可能活着从洗濯江上渡过,更不可能活这么长时间。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钧哥及时说了一句:“阁主,我医谷出重金求火栖珠,您也曾说过,只要火栖珠到手就做交易,商量好的事,不能毁约吧?” 初雁抬头看着李钧,故意压重了嗓音说道:“火栖珠也不是你医谷的。” 李钧急了:“雪女曾命悬一线,是我医谷救了她,她用火栖珠还我医谷恩情!” 初雁用面具对着李钧,冷笑了一声:“价钱不够。”言毕转身就走,看似是因价钱谈不拢与鬼医谷的少谷主产生了一起商业纠纷,走了几步之后像是终于想起来了神君,半侧着身子看着白熙说道,“神君所来何事我明白,不过今天是谈不成了,我明月阁有规定,宝物出世,必须第一时间入阁登记,身为阁主,我不能坏了规矩。” 初雁这话的本意虽然是拒绝了白熙,但还算是委婉的给他留了个台阶下,毕竟他不能真的惹恼了白熙,因为此时此刻的神界是他的底盘,惹恼了白熙只会耽误靖临治病的时间。 白熙是条狐狸,自然知道莫阁主这是什么意思,但人家话说的很全,也没直接拒绝你,再纠缠下去就是胡搅蛮缠了,只得憋屈又恼怒的着看着初雁离开。 李钧快步跟上初雁,在路经白熙身旁的时候,他还不忘了劝一句:“神君您息怒,我们医谷跟明月阁打了这么多年的交到,也算是他们的老客户了,但他依旧对我们爱答不理的,一言不合就甩脸子,跟我们比,他对您算是客气得了,店大欺客就是这么个道理。” 好人装完之后李钧也不管身后的白熙是什么脸色,屁颠屁颠的跟着初雁跑了,同时心想:“跟着莫阁主这么个大财主一起出境,是不是不用再被扣留这么久了?有钱真好啊!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 就在李钧跟着初雁快走出雪宫大门的时候,身后的白熙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却又不失威严的问道:“那阁主觉得,我们什么时候面谈方便?” 显而易见,白熙不想这么轻易地放他们离开,即是不甘心,也是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却又能在他心底堵成一团,造成一种放他离开就会放虎归山的不安。 初雁脚步一顿,回头看着白熙,一字一句的说道:“最近我夫人身体不好,等她身体好了,我与神君,定会相见。” 这回答,倒是令白熙惊讶了,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这次莫阁主竟然能回答的这么爽快。 …… 初雁和李钧日夜兼程回到无方城,来到环翠山的时候,距离靖临毒发已经快二十天了。 从山脚一路到山顶的大树下,李钧都没有看到靖临和小桃花的身影,所以在进入医谷山顶别苑的那一刻,他就基本预料到了靖临此时的身体状况。 带着初雁走到靖临所居的小院门口,李钧停下了带路的脚步,犹豫片刻,字句斟酌的对初雁说道:“你也知道,小临子的身体不太好,这么多天就靠百灵草续命,可是百灵草的灵气那能抵得过封神?” 言外之意就是,靖临的身体,每况愈下。 初雁自然是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但他不敢细问,生怕问出他接受不了的事实,只说了一句:“我现在只想看见靖临。” 李钧叹了口气:“你想见她倒是可以,不过……” 就在李钧斟酌用词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回头一看,是小桃花。 “咔嚓”声是她手里那托盘被生生掰断了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托盘断裂之后,上面摞着的浸满刺目鲜血的棉布棉球散了一地。 只见小桃花一脸怒火的瞪着初雁,毫不留情的喝道:“见不到了!她要死了!都是因为你把她丢在了那个鬼地方!都是你害死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见面了! 133 毒发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初雁来到医谷已经三天了, 他时时刻刻都陪伴在靖临身边, 但是,靖临感觉不到。 就像李钧说的那样,靖临的身体, 每况愈下,或者说,每毒发一次,她的生命力就被封神夺去几分。 一月前刚刚毒发的时候,疼痛间歇, 靖临还有体力下山去等初雁, 大约七八天之后, 她就没有上下山的体力了,只能在山顶等他, 又过了几天,她连门都出不了了,但那个时候, 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靖临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迅速的由一天醒来两三次变成了两三天醒来一次, 可每次一张开眼, 等待她的都不是初雁, 而是即将袭击她的封神毒发时带来的激烈疼痛。 毫无意识的昏睡,就不会疼,有时靖临甚至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再也不起来了, 可如果这样的话,她就见不到初雁了,所以就算是疼,她也要睁开眼看看初雁来了没有。 虽然结果总是令人失望,可是靖临相信,初雁一定会来的。 最终,初雁来了,虽没有来迟,却来晚了。 在靖临床边守着的那三天,初雁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责,心疼如刀绞。 他想不到靖临会变得那么消瘦,甚至不敢去握她的手,生怕自己不小心多用了点力就把她的手握碎了。 这三天里他像是想了很多,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脑子里时而一片空白,时而纷繁杂乱,不过无论是那种状态,初雁都是害怕又茫然的。 万一,靖临再也醒不了了怎么办? 靖临是他的信仰与希望,从他懂事开始,所有的感情几乎都系在靖临一个人身上了,万一靖临不在了,他怎么办? 在恐惧中煎熬了四天,靖临终于醒了,那一刻初雁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初醒的恍惚朦胧之中,靖临感觉到有人突然握紧了自己的手,同时她听到了声色沙哑颤抖,却又饱满激动的:“靖临!” 靖临一下子就清醒了,原本茫然的双目如同被突然点亮的蜡烛般明亮,在她看到初雁后,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初雁?真的初雁?” 初雁把靖临的手捧在脸上,一边点头一边答应:“恩,真的,真的。” “把手给我!”靖临拼了命的把初雁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但是力气太小了,拉不动,初雁听到靖临的话后立即顺着靖临的力道把手伸了过去,然后靖临就跟捧着宝贝一般把他的手捧在自己怀里,好像这样才能证明初雁是真的,不是她一直以来所做的梦,确认了好长时间,她才看着初雁,委屈十足的说道,“我等了你可长时间了,你一直不来,我都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给初雁心疼的啊:“我不对,都是我不对,你以后怎么罚我都行。” “那你抱抱我。”靖临的声音很虚,像是一开口就散在了风中一样。 “好。”初雁连人带被子将靖临抱了起来,这才真正的意识到,靖临有多瘦,怀中的她像是没有了重量一般,脆弱的他甚至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伤了她。 初雁抱着靖临坐在了床边,像是抱着刚出生的小孩一样小心翼翼,而靖临则是将耳朵紧贴着初雁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真实的感觉又确定了一次。 这时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仰头看着初雁,着急忙慌的说道:“我是你媳妇儿,你不能不要我。” 初雁的心又开始疼了,立即说道:“我没有不要你,我走了就后悔了,然后回去找你了。” 靖临眉头一蹙,微微埋怨道:“那你怎么才来?” “我去神界找火栖珠了,火栖珠能救你。”初雁将额头抵在了靖临的额头上,不只是对自己说,还是对靖临说道,“靖临,没事了,李钧说解药快调好了,一定会没事的。” 初雁说话的时候,靖临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微微刺痛,每次毒发之前,这种刺痛都会准时来到,像是向她预告无法忍受的疼痛即将来临一样。 靖临清楚自己毒发时是什么样子,可初雁不清楚,她也不想让初雁清楚,一是怕初雁承受不住,二是不想让初雁看到自己毒发时的丑陋模样。 于是靖临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的对初雁说道:“初雁,你去把李钧叫来,我头疼,好像有点着凉了。” 一听靖临头疼,初雁立即把她抱回了床上,然后仔仔细细的掖了被角。 初雁的动作很快,但是靖临身上的刺痛却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深入骨髓,封神是一如既往的毫不留情,如快刀般凌迟着她浑身的血脉,就在她即将达到忍耐的极限时,初雁终于掖好了被角,迅速转身离开。 靖临长舒了一口气,她的心刚落下去了一半,初雁却突然回头:“靖临我……靖临?” 在初雁回头的那一瞬,靖临猛地将被子往上一拉,彻头彻尾的将自己藏在了被子里:“没事,你去找李钧吧。” 初雁半信半疑,脚步往外迈出了一步后却又猛然回头返回到了床边,然后他看到了被子边缘露出来的血迹。 “靖临?!”初雁伸手去扯被子,本以为被子会被靖临扯得很严实,所以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掀被子,可是他忘记了靖临的力气很小,整床被子被他一下子给掀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他这辈子看过的最恐怖的画面——靖临浑身是血的蜷曲在他的视线里,不只是因疼痛还是刺骨寒冷,浑身上下在止不住的颤抖着,就连牙关都在打颤。 这时,他听见靖临气若游丝的说道:“初雁,你别看我……” 靖临那满是哀求的语气使得初雁瞬间崩溃了,一把将靖临从床上抱了起来,疯了一样的往外跑,同时歇斯底里的大喊:“李钧!李钧!” 李钧在药房里调制解药,一时间听不到初雁的呼喊,门外的小桃花倒是听到了,立即想到是靖临毒发了,冲到初雁面前对他说道:“跟我来!” 小桃花带着初雁来到了别苑的最北面,那里温度极高,雾气氤氲,在缭绕白雾之下,是一方不大不小的温泉。 小桃花指着滚滚泉水说道:“快把她放里面!” 封神性寒,靖临每次毒发都要靠温泉的热量来抵御毒性,虽然这样做有些微不足道,但是最起码可以保证不会被冻死,而且温泉中被李钧加入了特质的草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靖临那被封神破坏的岌岌可危的血管。 初雁听后直接抱着靖临跳下去了,对于正常人来说,这方温泉的水很烫,但是初雁已经感觉不到烫了,他现在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怀中的靖临。 此时此刻的靖临像是冰块一样冷,再高温度的泉水也化不开的冷,他甚至能看到靖临的眉毛和眼睫毛上凝结的一层薄薄的血霜。 伴随着靖临不断颤抖的身体,初雁的心也一直在颤,他又开始茫然又开始害怕了,手足无措的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怎么做,甚至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他到底,能为靖临做什么? 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好。 可是此时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人痛苦不堪的活受罪。 这时,站在岸边白雾中的小桃花突然喊了一句:“你愣着干什么?!跟她说话!毒发的时候不能让她昏过去!不然很有可能就醒不了了!” 初雁听后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即低头大喊:“靖临!靖临!醒醒!” 小桃花极度不满意:“你光喊她有什么用?你跟她说话!” “靖临!靖临!”靖临一直不见醒,情急之下初雁喊了一句,“靖临!不能睡!再不醒我就走了!我真的走了!” 靖临的眉头突然微微一蹙,初雁见状继续说道:“你不能有事,我就你这么一个媳妇儿,你出事了我怎么办?我找谁给我当媳妇儿?” 靖临的眉头再次蹙了一蹙,眼皮微微滚动了一下,而后吃力的挣开了眼,虚弱委屈又痛苦不堪的对初雁说道:“初雁,我疼。” 初雁怔了一下,眼圈一下子红了,嗓子也哽住了,深吸了几口气才能够再次开口:“再忍一下,就这一次了,解药马上就调好了,快没事了,就快好了。” 靖临没有说话,沉默已经是她此时最大的体谅了。 为了不让靖临疼昏过去,初雁一直在跟她说话,虽然说十句二十句靖临也可能只是点点头或者“嗯”两声,但最起码,她还是醒着的,神智没有被封神的毒性压制。 直至这一阵毒发过去后,小桃花才让初雁停下来,让靖临好好的休息。 把靖临从温泉中抱出来后,小桃花帮着初雁一起为靖临换下了身上那身被血和温泉水浸透了的衣服,擦干身体的时候,初雁才发现靖临的右手小臂上缠有一圈厚厚的纱布,他先是给靖临盖上了被子,然后握着靖临的右手问道:“这怎么回事?” 小桃花就当没初雁不存在,自顾自的忙着准备东西,然后端了个托盘走到了床边,没好气的对初雁吼道:“让开!” 初雁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让开了,站起身的时候,他看到托盘里放有一卷干净的白纱布和一盒膏状药物,还有换药用的其余物品。 小桃花将东西放在床头的桌子上,轻轻地拿起靖临的右手,小心翼翼的结下了原来的旧纱布,纱布掉落的那一刻,初雁看到,靖临的手臂上有一大块血肉模糊的伤口,甚至能看到骨头,而伤口的边缘已经被温泉水泡白了的迹象。 初雁着急的喊了一声:“这到底怎么回事?!” 小桃花也怒了,火山爆发似的朝着初雁大喊:“你问谁那!要不是你把她扔在那个鬼地方,她能变成这样么?我们要是再晚一点她就被食人雕给吃了!” 134 碰瓷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靖临, 乖, 喝药了。” “我不喝!” 解药研制出来之后,李钧担心一次性服用烈性如此强的解药靖临的身体会受不了,因为她的血脉被封神破坏的太厉害了, 所以就将解药分成了三十天的量,用徐徐图之的方式化解封神的毒性,同时配以修复血脉的辅助性药材医治靖临的身体。 刚开始服药的几天,药效甚微,封神的毒性不能全然被压制, 偶尔还会毒发, 但是疼痛却比之前减轻了很多, 在靖临的承受范围之内。 尝到了甜头,靖临喝药的积极性就提高了许多, 虽然药很苦,但她还是能捏着鼻子喝下去了,对初雁来说, 那应当算是,神君最好伺候的几了, 因为越到后来, 神君的身体恢复的越快, 与之对应的, 脾气也越来越大,同时喝药的积极性越来越小,妥妥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是喝解药的第二十五天, 神君折腾人的小脾气再一次的爆发了,面对着乖乖巧巧端着碗等待喂药的初雁,靖临的态度十分坚决:“不喝!太苦了!” 初雁知道靖临从小就不爱吃药,越苦的药她越不爱吃,但没办法,生病了就要吃药,良药苦口啊。 但是他也知道,跟靖临讲道理没用,越讲她越有理,没别的办法,只能哄,于是初雁乖巧的坐在床边,双手捧着药碗赔着笑说道:“没几天了,解药喝完身体就好了,乖一点,咱们坚持坚持。” “不喝!” “乖,喝完给你吃蜜枣。” 靖临瞥了初雁一眼,然后“咻”的一下把小脸扭过去了:“敷衍我!” 哪……哪里敷衍了? 初雁心里委屈,又不敢明面提出质疑,因为他根本就没质疑的胆子。 过了一会儿,靖临的胳膊被戳了一下,扭头一看,药碗空了,初雁正鼓着腮帮子冲她眨眼睛呢。 靖临一下子就笑了,但还是高冷的把头扭过去了——本君才不让你占我便宜呢! 见靖临不理他,初雁又戳了好几下,戳的靖临不耐烦了,这才欲拒还迎的把嘴伸了过去。 恩,好像也没那么苦了,还有点甜呢~~ 靖临跟喝蜜糖一样把药给喝了,然后又趁机咬了初雁好几口,再然后俩人就黏一起去了,老半天后才结束了“喂药”。 亲完之后靖临就缩回被窝里面了,初雁则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嘴皮,看着靖临贱了吧唧的说道:“你不是不想喝药,就是想骗我亲你。” “呸!臭不要脸!想让你亲我还用骗?”靖临气的伸手就在初雁的腰眼上掐了一把。 “嘶!疼!掐哪呢?以后还想不想过了?” 靖临反应过来后立即去给初雁揉揉,但嘴上还是不服软,嘟囔道:“人家也没真用力,你装的还怪像。” “那你还想用多大的力?我要是就这么被你掐废了,你以后怎么办?”严肃批评完之后,初雁轻轻地拿起了靖临的右手,上面的纱布已经拆了,露出一大片正在结痂的伤口,看的初雁心疼的要死,再一想起小桃花那天跟他说的,啊不,不是说的,是吼出来的,他才知道靖临这手以后就跟废了没什么差别,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拿不起来,拿剑更是别想了。 当时初雁这心跟刀捅了一样疼啊,心疼的同时还极度自责,都怪他,要不是他靖临就不会遭这么多罪了。 他当初怎么就那么混蛋?竟然把她一个人丢下了? 初雁看着靖临胳膊上的结痂,叹了口气,问道:“还疼不疼了?” 靖临摇头:“不疼了,可痒,我想挠它。” 初雁立即说道:“痒才证明快好了,不能碰啊,要不我给你吹吹?” “算了,越吹越痒。”靖临说完就把胳膊给缩了回去,迅速的用袖子把胳膊给挡了起来,然后目光关切的看着初雁,“腰还疼么?” 初雁:“……” 关心的地方还挺……抓重点。 见初雁不说话,靖临又着急的问了一句:“还疼么?!” “不疼了。”说完初雁又不满的问了一句,“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关心我啊。” 靖临道:“你要是废了以后晚上谁伺候我?” 哎呦这话给初雁乐的,伸手捏住了靖临的下巴:“现在知道我好了?” 靖临抬眼看看初雁,又垂眸看看初雁的跨间,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爱妃啊,你的小兄弟本君是很满意的,就是吧……活儿差了那么一点点,刚进去的时候会弄得本君有点疼。”一边说着话,靖临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初雁的脸色,眼瞅着爱妃的脸色越来越黑,神君当机立断的的解释道,“其实这事也不怪你,怪我!怪我管你管的太严了!纯洁是好事,说明你对本君一心一意啊!” 越解释初雁脸越黑,然后雁妃两眼一眯,冷嗖嗖道:“你懂得,还挺多。” 靖临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年龙案上摆放的那些本本,捶胸顿足的惋惜啊:“你都不知道本君当年有多少绝世孤本!唉,现在一把火全烧了,渣渣都不剩了。” 初雁的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妈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当年?当年老子也在啊?这货竟然有小秘密!!! 光看脸色,神君就知道雁妃生气了,立即哄道:“爱妃你都不知道,当年那些个大臣们老逼着我娶媳份儿,光嘴上说说不算,还天天往龙案上送东西,这东西真不是我自己找的,都是那帮老头儿送的!本君接受的也很勉为其难啊!” 雁妃:“我怎么不知道?” 神君:“那我不是怕爱妃学坏么?” 雁妃斜睥着神君:“合着你当年天天让我站外面守门就是为了自己在里面看小本本?” 神君:“……” 妈的,花花肠子还真不少! 雁妃越想越气,脸是越来越黑,神君见状立即开始装可怜,虚虚弱弱的躺床上,裹着被子委委屈屈的看着雁妃,娇弱的说道:“人家都生病了,你还生气。” “生病了还不爱喝药?!你也知道自己病了?!” 怎么,还翻旧账…… 神君眼珠子一转,往床里面挪了挪,随后朝着雁妃一掀被子,嗲嗲的问道:“要不,一起躺一会儿?本君有点冷,就想让人抱一会儿。” 雁妃:“……” 好无赖!好没有原则! 不过,他喜欢! 正当雁妃准备脱鞋上床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的欧掌柜的声音:“阁主啊,阁主你在么?” 刹那间,初雁浑身一僵,心里咯噔一下——卧槽!完了! 果不其然,靖临瞬间翻脸,抬腿就朝着初雁的后背来了一脚,那真是气的都使出了吃奶的劲,一脚把初雁给踹到了地上:“他妈的滚!” 初雁着急忙慌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床边颤颤巍巍道:“媳妇儿,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 神君暴怒:“滚!” “媳妇儿我……” “以后要是再让你上龙床老子就不姓靖!滚!” 这时欧掌柜又在外面喊道:“阁主,阁主你在么?” 听欧掌柜的声音,还有些小着急,靖临立即想到应当是明月阁出事了,而且出的事比较棘手,欧掌柜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才会来环翠山找初雁拿主意。 明月阁是经商的,出的事肯定是生意上的事,生意上的事就跟钱有关啊!穷了一辈子的神君当机立断的对雁妃命令道:“出去,问问欧掌柜出什么事了。” 初雁还当是自己媳妇儿气的都不想见他了,着急忙慌的开口:“媳妇儿我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就是怕你生气!” “让你去问你就去问!耽误的都是钱!”靖临气急败坏,临了还重重的加了一句,“都是我的钱!” 雁妃忙不迭的点头:“你的钱!都是你的钱!” 神君这才消了那么一丢丢的气,然后对初雁摆摆手:“去去去,去给本君挣钱!” 看神君不是故意撵他出去,初雁这才胆战心惊的一步三回头的出门去了。 欧掌柜一看见自己家阁主,立马愁眉苦脸的迎了上去:“阁主,咱们遇见碰瓷的了。” 初雁还挺意外,明月阁开了这么多年,还真没人敢碰明月阁的瓷,稀罕啊!遂好奇的问道:“谁啊?还挺有种。” 欧掌柜两手一摊:“听说是无方城城主。” 初雁更纳闷了:“无方城什么时候有城主了?!” 无方城乃六界交汇之地,同属六界又不属于任何一界,所以至今为止没有一个确定的官方力量来管辖无方城。 但无方城也不是个三不管的流氓邪祟聚集地,管理皆由城中大户轮流兼任,比如明月阁,比如鬼医谷等,相当于代理城主,但并未有城主一说。 欧掌柜摊着手耸耸肩:“咱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城主,人家就是这么自报家门的。” 初雁冷笑:“什么人来头还不小。”随后问欧掌柜,“发生什么事了?” 欧掌柜道:“半月前城西的李员外看中了咱们阁里的一方青花宝瓶,当日先交了三成的定金,定的是今日交货,结果今天押送宝瓶的镖队走到东西城交汇大路的时候,从西北的插口突然冲出来一辆马车,按道理说这马车咱们镖队的人手都是能拦下的,毕竟是咱们自己训练出的镖队,可谁曾想啊,那匹马跟被人下了咒一样,谁碰他谁遭殃,听当时在场的人说,只要攻击马车,就会被马车上突然亮起的结界给弹回来,而且结界的力量很大,咱们镖队里面的人手还折了两个。” 初雁眉头紧蹙,他想到这事就是冲着明月阁来的,但没想到竟然会死人了。 欧掌柜继续讲道:“拦不下的马车径直撞到了咱们的货箱上,马车和咱们的货箱全翻了,结果,翻了的马车里面竟然掉出来了一个和咱们明月阁一模一样的货箱,还没等咱们的人把箱子给分出来,马车的主人就带着一大帮的人把咱们的人围了起来,然后二话不说的把两个箱子都给打开了。” 欧掌柜讲到这,初雁已经把结果猜了个七八分,明月阁的货箱都是特质的,不管货箱经历了什么,哪怕是从悬崖上摔下去了,里面的货绝对不会出任何瑕疵。 果不其然,下一刻欧掌柜就气急败坏的说道:“他们的箱子里竟然也装了一个和咱们的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青花宝瓶,摔得稀碎,而咱们的真瓶完好无损,那帮无赖就非说真瓶是他们的,坏了的才是我们的。” 初雁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没说话,少顷后,他问道:“什么人知道么?” 欧掌柜再一摊手:“问了人家也不说,现在赖在咱们阁里不走了,非要见您才行。” 初雁再次冷笑:“胆子不小。” 欧掌柜点头啊点头,然后稍稍的提点了自己家阁主一句:“我也找人稍微打听了一下,听说,就是听说啊,这人好像和上面的有些沾亲带故。” 初雁:“那个上面?” 欧掌柜:“天上啊。” 初雁道:“仙界还是神界?” 欧掌柜:“听说,还是听说啊,听说这人和新任的神君有些八竿子能打的找的亲戚关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白君篡位后,被压制了许久的狐族就开始无法无天了。找咱们事这人,可是城里出了名的浪登徒子。” 作者有话要说:就问你们,甜不甜!!! 回答甜的以后每天都这个节奏!!! 135 斩狐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初雁跟靖临简单的说了一声, 又跟李钧打了个招呼便跟着欧掌柜回明月阁了, 准备会会传说中的跟白君沾亲带故的“无方城城主”。 回到无方城内城,初雁还没走到明月阁门口,就看见明月阁门口整整齐齐的立着两列带刀侍卫, 一直从大门延伸到路中央,知道的是来碰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哪界王侯将相来了,吓得路过的行人一个个都绕着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冲撞了大人物然后祸从天降。 看见这场面, 初雁到不是很生气, 就感觉这“城主”滑稽, 而后跟身边的欧掌柜说道:“这城主排场还不小,靖君都没他气派。” 欧掌柜想了想, 一本正经的回道:“咱们也没见过神君,不过饿死的骆驼还比马大,靖君的排场总不会比不上一个自诩小城主吧?那也太寒酸了。” 媳妇儿不在, 莫阁主胆子就肥了,认认真真的跟欧掌柜科普神君日常:“我跟你讲啊, 靖君的排场, 全是靠她的神卫撑起来的, 要是没九重神卫, 她出门就一个词——暗淡!” 反正欧掌柜也没见过神君,阁主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丝毫不怀疑。 俩人一路说着话, 随随便便的就从那两列带刀侍卫面前走过去了,路过第一排侍卫的时候,俩人被那一列的侍卫抬刀拦了一下,不过刀还没伸到眼前,脾气简单粗暴的莫阁主就把人给打飞出去了,旁边的人都没看明白怎么回事,那俩倒霉蛋就已经砸到地上开始哀嚎了。 余下的侍卫见状也不敢在出刀阻拦了,生怕下一个飞出去的就是自己。 欧掌柜见状立即说道:“阁主,咱们明月阁好歹是个文雅的地方,您那脾气也适当的收敛收敛,别把客户都吓跑了。” 莫阁主语重心长的说:“跟我媳妇儿比,我就没脾气,我媳妇儿要是来了,他们今天一个都别想站着出去。” 欧掌柜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出来傻姑娘和阁主之间是有点什么故事的,他也猜过傻姑娘可能就是阁主口中的小媳妇儿,如今听阁主这么一说,欧掌柜心里也有个数了,估计以前是有什么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俩人又和好了,不过根据欧掌柜的观察,感觉阁主的傻媳妇儿脾气还挺好的,没他口中说的那么不讲理啊。 不过人家夫妻俩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随意猜测,只得说道:“阁主的,店里的那个背对着咱们的蓝衣服就是传说中的城主。” 此时两人已经走进了明月阁大门,欧掌柜的话阁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然后,蓝衣服“城主”愤怒的转身怒视冲撞他的刁民,再然后,城主愣住了——哎呦喂,真是没想到明月阁阁主还挺有姿色,小面具带的还挺有风韵。 这就是那个小傻子口中的小姐姐?这傻子还挺有眼光,就是闹得太厉害,不然他早就得手了,也不会被害的丢了一条尾巴。 对待美人应当是客客气气的,不过他今天就是来挑事的,为了报断尾之仇,非要把那个傻子揪出来不可! 于是乎城主一副趾高气昂的看着对面的俩人,结果还不等他开口,对面的大美人就一脸凶狠的甩出来一句:“杀人偿命,你无辜杀害我明月阁的人,这笔账准备怎么算?” 城主愣了,心想:“人长得美,脾气倒是不美。”然后明知故问了一句,“你就是明月阁的阁主?” 初雁置若罔闻。 城主有些尴尬,下一瞬尴尬瞬间转换为了怒火——自打白君登基以来,还没人敢这么对狐族不客气,然后怒视初雁,冷笑:“阁主说我杀人?我倒是要跟阁主理论理论,马是畜生,有眼无珠,往人身上撞也无可厚非,人也是畜生么?偏要往疯马身上撞,他死了也活该。” 一听这话,初雁瞬间就怒了,不过他倒是没直接杀了这个畜生,因为他总觉得这人的来历可疑,在没弄明白真相之前,不能太莽撞,于是是压着火气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明月阁承担所有的责任?” 城主得逞一笑:“阁主倒是个爽快人,来日我定在白君面前对阁主美言一番。” 不提白熙还好,一提白熙,初雁心头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蹿,差一点要忍不住了,这时,城主再次及时的火上浇油,彻底让莫阁主心头的火山爆发了:“看在阁主的面子上,宝瓶的事我就不予追究了,一个瓶子而已,不值当。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我必须要跟阁主算算账。” 初雁冷笑:“您还能有什么事?” “交出那个小傻子,咱们什么都好说。” 欧掌柜心里当即咯噔一下——完了,明月阁里要死人啦! …… 让欧掌柜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明月阁里,并没有死人。 但是他却发现了另外一件有些小恐怖的事情——他们阁主发起火来,还真是,狠。 不,应该说是,这么多年了,他就没见过阁主这么狠过。 自称城主的那个人,到现在欧掌柜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不过不重要了,他以后也不可能知道了,因为“城主”的祖宗十八代都让莫阁主给赶出了无方城。 与其说是赶,倒不如说是,逼走了他们一家老小。 莫阁主将“城主”家中所有公狐的狐狸尾巴全都斩了下来,无论老小,尾巴是狐狸的死穴,一但狐尾被斩,这条狐狸这辈子算是废了。 最惨的应当是“城主”本人,本就少了尾巴的他,还被莫阁主一刀齐齐砍下了四条狐腿,并将被斩掉的四肢全都扔到狗棚里喂狗了,原因是——手脚都不干净,不如喂狗。 当然了,城主也是微微有反抗的,再被斩四肢之前,城主曾声嘶力竭的威胁:“你欺辱狐族,白君不会放过你的。” 而莫阁主只是淡淡的说道:“迟早有一天,我会亲手斩下你们白君的狐尾。” 就这样,城主一家凄凄惨惨的被逼出了无方城,其中有一只年纪大的狐狸经受不住如此大的打击和重创,还没出发就死在了家里。 在此之后,莫阁主直接把斩狐的刀给扔了,原因是沾了狐血,太脏了。 经此一事,欧掌柜别的不确定,只确定了一件事——他们家阁主,是真的很讨厌狐狸。 …… 处理完明月阁所有的事,初雁回到环翠山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盛春时节灿烂明媚的阳光洒在郁郁葱葱的山顶上,清风一吹,混合着碎金和嫩绿的枝叶婆娑作响,窸窣间仿佛洗涤了世间的一切污浊。 初雁沿着隐藏在葱茏树荫下的石碓小路一节节的登上山顶,在距离山顶还有十节台阶左右的位置,他已经听到了靖临的声音,虽然彼此看不到,但他也能想象出来靖临讲话时的神情是怎样的。 “初雁这货竟然夜不归宿!真是不想过了!”听语气,他们家靖临有些生气。 这时,李钧家的小桃花开口,语气依旧是那么的,不待见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干嘛非要吊死在他这么一棵歪脖树上!” 靖临当即不乐意了:“你再这么说他我就要揍你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你天天这么怼我男人合适么?!” “他要是好男人我能天天怼他么?!” “他怎么不好了?他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小桃花道:“那是你傻!你怎么不说他把你扔在灵雾山不管的事?怎么不说说你是个小傻子的时候天天欺负你的事?他要是真对你好能这么对你么?” 靖临当即反驳道:“都是误会!” 小桃花继续说道:“什么误会不误会?!他是不是神卫?神卫能这么对神君么?在神君要死了的时候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靖临一下子噎住了,登时有些说不上话,想了想才继续为初雁找理由:“他被我除了神籍,还被我抽了神筋,还被我流放了,忠心碑也炸了,他不是神卫!” “借口!别说你炸了他的碑除了他的神籍,就算你杀了他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你是神君!你让他死他就要死,应该毫无怨言的去死,他呢?就因为你爱他,所以就和别的神卫不一样了?因为有你的爱他就可以随便伤害你了?就可以埋怨你记恨你了?就可以对你随便发脾气对你不管不顾?就冲他觊觎神君这一点就该死一万次了!更何况他根本就没尽到一个神卫应尽的职责!你杀了他都无可厚非!他还有什么好埋怨的?他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小桃花的话一针见血,甚至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每说出一句话就像是在初雁心头捅一刀,让他疼的无法容忍的同时又令他逐渐清醒,直至彻底明白了自己错了。 从一开始,错的那个就是他,靖临从来就没有错。 小桃花说的没错,他是神卫,却没有尽到神卫的责任。 她是他的君,她就算是让他去死,他都是应该无怨无悔的,更何况她只不过是炸了他的碑。 对她的爱让他忘记了自己是她的臣,是应当无怨无悔守护她一生的神卫,他的心里只想着让自己的爱得到同等的回报来维护他那自以为是的自尊,却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和使命,甚至去逼着靖临和他在一起。 他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 他不是个好神卫,更不是个好男人。 就在这时小桃花再次开口,心疼又不平的对靖临说道:“你把什么都给他了,他知道么?” 靖临的语气依旧十分笃定:“他知道!” 小桃花:“他知道个屁!他估计直到现在还以为那半根神筋是靖嫣那个坏女人给他的!你都把命给他了,他知道么?!” 136 唯爱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小桃花的话字字见血, 说的靖临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根本无法为初雁反驳些什么,但她还是不服气的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最终理直气壮地开口:“跟他说这个……” 靖临的话, 被初雁突如其来的身影给打断了,她不知道刚才她和小桃花的对话初雁听到了多少,看看初雁的脸色,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许初雁根本没听见吧? 于是她立即闭上了嘴, 换上了一副愠怒的模样, 气愤的说道:“还知道回来?” “恩……”初雁的手轻轻地放在了靖临的肩头, 本想等心绪平静下来后再和靖临谈论刚才他听到的事情,可是在手触碰到靖临的刹那间, 脑子里突然“砰”的一声,理智轰然倒塌了,心中顿时混乱一片, 气愤与震惊交织而成的情绪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席卷了他的整个胸膛。 初雁突然弯腰一把将靖临从石凳上横抱了起来, 吓得靖临愤怒大喊:“你干什么?!”然后怒瞪初雁, 这才发现初雁的面色铁青, 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下巴绷的线条更加紧致了。 猖狂了一辈子的小霸王心头当即咯噔一下——完了,然后朝着愈渐远离甚至按照她的眼神来看身影已经有些模糊了的小桃花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在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小桃花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朝着靖临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 初雁的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不一会儿就把靖临抱回了房里,然后直接把小霸王给扔到了床上。 可能是有点着急,初雁一个不留神扔的有点粗暴,摔得靖临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怒吼:“你是要造反啊!上天了!” “闭嘴!”初雁二话不说,伸手将靖临给翻了半圈,面朝着床板趴了下去,还不等小霸王反抗,就一步跨坐到了小霸王的身上,只听“咔嚓”一声,简单粗暴地撕开了小霸王的衣服。 靖临心头一惊,慌乱大喊:“初雁!停下!”为了使自己的话语有信服度,让初雁停下,靖临特意喊了一声,“冷!” 初雁置若罔闻,右手蜷曲三指,独并起食指和中指,默念心诀,在指尖微现金光的同时,低手摁在了靖临的后颈上,然后顺着她消瘦的脊椎一路下滑。 靖临很瘦,被封神折磨的异常的瘦,通过指尖,初雁能清晰地感受到靖临脊椎骨上的一块块骨骼凸起,他甚至在想,他的指尖与靖临的骨头之间,可能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 他心疼,心疼的手不停地在抖,可是他更恐惧,恐惧指端下那条金线的长短。 顺着初雁两指指尖滑过的地方,靖临的脊椎上会亮起一条金线,那是靖临的神筋,透过薄薄的皮肤,神筋十分笔直,十分透亮,可是这天原本应该贯穿整条脊椎的神筋,却在半腰处断了。 半条,靖临的神筋只有半条。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初雁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么十一个字,像是用刀刻上去的一样,深刻又血淋淋。 在最初的震惊与错愕过后,初雁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底的混蛋。 他不是个好神卫,更不是个好男人。 他一直以为靖临对他爱的不够深,甚至以为靖临是在变傻了之后才真正爱上他的,现在他才清清楚楚的知道了,靖临一直爱他,一直爱的都是他。 而且靖临从来就没有不信任他,自始至终不信任的那一个,是他。 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他对不起靖临,他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 突然间,初雁想到自己曾毫不留情的说过靖临是在不择手段的装疯卖傻,实际上呢?他才是真正的不折手段。 当初他明知道靖临害怕,明知道她身上背负了太多不可推卸的责任和难以言喻的谎言,却偏偏要以性命攸关的事情来吓唬她,逼着她和自己在一起,让她在自己和九重天之间艰难抉择。 他还信誓旦旦的对她说,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在哪里,无论她是谁,他都是她背后的神卫,要守护她一辈子。 结果呢? 他那一句话做到了? 靖临什么都没说过,却做到了全部。 自从跟他在一起后,他除了让她受委屈,给了她一天的好日子过么?她凭什么跟着他这么个一无是处的东西? 凭什么啊? 她就算是跟了白熙,估计都会比跟自己过得好。 见初雁长久没有反应,靖临扭头一看,震惊的发现,初雁竟然哭了,未被面具遮挡的那半张脸上挂着一行清泪,与另外一半面具后流下来的一道泪水在下巴处汇聚成一汪倒吊着的清澈水洼,珠子般的眼泪从水洼中滴下,冰冰凉凉的落在了靖临一丝不.挂的后背上。 刹那间,雁妃这我见犹怜的小模样一下子就把神君给惊艳到了,她心里只想到了:“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带雨春一枝,从此君王不早朝!” 靖临觉得自己怕是这辈子都没这么有诗意过! 气氛!主要是气氛! 外面的天不似刚才明媚,略微有些阴沉,怕是要下一场春雨浇浇这世间的俗气,给万物一个清透敞亮的空间去生长、去盎然。 屋内昏暗的光线令靖临的心头有几分躁动,几分压抑和烦闷,空气好像不够似的,她急切的想去呼吸,想去寻找空气的源泉。 就在这时,初雁猛然伏下了身子,唇印到了靖临的后颈上,顺着她的脊椎一路轻噬慢舔了下来,直至尾骨。 靖临浑身酥麻了起来,屋子里的空气好像更不够用了,她急切的喘息着,无意识的轻吟了一声:“初雁……” 被真相狠狠惩罚了一番的初雁心里混乱又躁动,甚至有一些恐惧和害怕,理智紊乱的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要靖临。 仿若是,害怕靖临跑了,不要他了。 因为他不好,靖临为什么要跟着他? 可是他又不想让靖临不要他,所以他急切的想要和靖临融为一体,想要实实在在的感受到靖临,拥有靖临。 在漫长的时间里,他的吻细细密密的吻遍了靖临的全身,任何一个细节他都不放过,像是在留下自己的烙印,证明她是他的,永永远远都是他的,全部都是他的。 直至他们两个皆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地时候,初雁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身体内的躁动,挺身进入了她,如脱缰野马般急切纵送了起来。 起先,初雁的脑海中除了靖临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只想要她,只想爱她,而最初的酣畅过后,他的理智才逐渐回归,然后他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靖临的面色异常的潮红,呼吸微弱又紊乱。 初雁再次在心里大骂自己是混蛋,同时匆忙的退出,可谁知就在这时,靖临突然抱紧了他,断断续续的说道:“别、别出去、我、我想你了。” 靖临是真的想了,挺长时间都没做了。 “不着急,等身体好了。” 初雁的语气很轻柔,可是靖临却不领情,在初雁还没完全退出的时候,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委委屈屈的开口:“是不是我变丑了你不喜欢我了?” 初雁:“我没有!” “那你做完!不然你就是不喜欢我了!” 初雁:“……” 箭在弦上,想收也挺难,况且媳妇儿还不让收,初雁只好继续,但动作比之之前温柔了许多。 这时,双眸微张的靖临突然张大了眼,然后不容置疑的对初雁说道:“把你的面具拿掉!” 初雁不愿意去掉面具,以往的几次缠绵,他都没有取下来过,因为他不想让靖临在这种时刻看到他那半张惨不忍睹的脸。 见初雁不动事,靖临自己抬手去拿他的面具,却在半道被初雁一言不发的给拦了下来,靖临有点生气:“拿下来,不然我提不起来兴致。” 要是拿下来了,估计你更没兴致。 况且,我本来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混蛋。 初雁嘴上不说,眼神却说明了一切,眼眸微微的下垂不去正视靖临的眼睛,怎么看怎么跟一个自卑怯弱的小孩一样。 靖临算是无奈了:“快拿下来,你还能一辈子戴着面具见我么?” 不能。 初雁纠结了许久,随后抱着一种早死早托生的心态取下了面具,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了靖临面前。 取下面具的时候,初雁一直垂着眸子,依然自卑的不敢去看靖临,他恐惧看到靖临眼中的厌恶。 只听靖临长长的叹了口气,放松的往后一瘫,将后脑深深的埋在了软软的枕头里,然后用腿夹了初雁一下,催促道:“继续啊。” 初雁不可思议的抬眸,惊喜又如释重负的看着靖临。 靖临眉头一蹙,不耐烦的抬手在初雁的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急道:“你有毛病吧?!不想做你就直接出去!别老在里面勾搭我!” 初雁笑了,忍不住的俯身在靖临的脸上接连亲了好几口。 这给靖临急的,热汗都逼出来了,推着初雁喊道:“别亲了!你倒是动啊!” 哦,对了,正事都给忘了。 随后初雁用右手揽住了靖临的后腰,左手控着她的腿,轻柔的纵送着,动作小心又谨慎,生怕又伤了靖临。 看着靖临再一次渐渐的进入佳境,初雁没忍住问了一句:“面具不比我的脸好看么?” 靖临再一次微微的睁开了眼,气息紊乱的呢喃道:“感觉、跟两、两个人看我、一样。” 初雁:“……” 缠绵结束之后,靖临的体力近乎透支了,软绵绵的被初雁抱在怀里,想要大口呼吸,却没有那个力气,只能微微张着小嘴,一小口一小口的换吐气息。 初雁伸手撩开靖临的额头上汗津津的黑发,轻轻地亲了她一下,随后自责的说道:“这次怪我,下次一定等你身体好了。” 靖临累的说不出话,闭着眼睛只想睡觉。 听着靖临的呼吸逐渐平稳了,初雁以为靖临睡着了,而后看着靖临的面庞,自言自语般的问了一句:“靖临,跟我你后不后悔啊?” 孰知怀中的靖临却突然睁开了眼,看着初雁斩钉截铁的回道:“后悔。” 初雁先是一惊,听完回答后心头猛然一沉——靖临后悔了…… 失落和恐惧的同时,初雁又自嘲的想:“我就是一个混蛋,她为什么不后悔?凭什么不后悔?” 看着初雁的神色,靖临略微有些小得意,然后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道:“唯一后悔的地方,就是没早点跟你,浪费太多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说我虐说我后妈的!全部都去面壁思过!做出一万字的深刻检讨! 137 查账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暮春转夏, 盛夏转秋, 养了将近两个季节,靖临的身体才逐渐好转——长了些肉,不似曾经那样消瘦了, 脸颊也红润了许多,精神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当然了,这小霸王的脾气,也比之前更大更不讲理了。 小桃花曾经挺讨厌初雁的,觉得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负心汉, 直到亲眼见证了初雁是如何对待靖临的, 小桃花才知道钧哥曾经对她说的“你看人太先入为主了, 太片面了”是什么意思。 初雁对靖临的态度就是:无法无天的惯!没有丝毫原则和底线的惯!惯得小霸王简直是要成一方祸害! 并且在小霸王不想讲道理的时候,初雁还不能反抗一句, 一但反抗,哪怕是半句话,小霸王的脾气就会更大!然后初雁又是哄又是认错的好半天才能让她消气。 这样的事见多了, 小桃花才发现,之前自己好像把靖临和初雁俩人的身份和地位摆反了, 啊不, 不是摆反了, 是误会了, 因为初雁根本就没有地位。 在一起住的时间长了,小桃花对初雁的敌意也没那么深了,反而会莫名的生出一丢丢的同情, 因为靖临有时候真的是,欺负他欺负的太不讲理了! 小桃花还曾疑惑的问过李钧:“初雁是不是觉得自己对不起靖临才这么讨好她的?” 钧哥听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然后,语重心长的开口:“你知道,什么叫习以为常么?他从小就被靖临这么活折腾,前一段胆子大了,敢离家出走了,没被折腾,现在只不过是传说中的后遗症,皮痒了。” 小桃花:“……” 好,好惨啊! 然后,钧哥又说了一句:“不过也不排除他心虚可能。” 小桃花疑惑:“他心虚什么?” 钧哥眼眸微眯,略带幸灾乐祸的说道:“私藏巨款。” 昨天下午听见这回答的时候,小桃花还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今天上午,她就明白了。 秋高气爽,阳光正好的时候,初雁带着靖临出门晒晒太阳,刚巧碰到李钧和小桃花从后山的药田中回来,于是四个人就坐在一起惬意的唠唠嗑。 正说着话,初雁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从怀中摸出来了一方雕刻成树叶模样的玉牌,白玉如初雪般的晶莹剔透,叶尾的部分还挂着一条细细的红色流苏,有种雪顶红梅的质感。 随后初雁轻轻地将玉牌放到了石桌中间。 余下的三人同时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初雁。 初雁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李钧,言简意赅:“珍植阁钥匙。” 此言一出,李钧和靖临同时变色,然后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出手! 小霸王的手比小钧钧的手快,明细落在下方,眼瞅着自己就要拍到钥匙了,孰知手底下突然扫过来一枝桃枝,“哗”的一下,把到手的钥匙给扫飞了! 下一瞬,白花花的钥匙就流落在了一只娇滴滴的小手中,再下一瞬,小桃花直接把钥匙塞到了李钧怀里,同时朝着靖临大喊:“给他的!” 李钧,心满意足。 靖临,目瞪口呆。 反应了好一会儿,小霸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霸权失策了,而后鼓着腮帮子愤怒的扭头瞪着初雁,满眼都是——你这个败家老爷们! 初雁两手一摊:“答应了人家小钧钧的,把你治好了,就把珍植阁给他。” 靖临扭头看了钧哥一眼,钧哥紧紧地攥着钥匙,一脸无辜的看着小霸王:“非要给,我接受的也很勉强。” 靖临也不是个小气人,更何况是给李钧了,她也没什么不甘心的,可是就总感觉心里有些堵,别别扭扭的。 这时,钧哥在一旁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也怪初雁,怎么能不和你商量呢?这样不行。” 对! 就是堵在这了! 不和本王商量! 妥妥的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眼瞅着小霸王的脸色越来越黑,捅了炸药包的小钧钧在小雁雁能吃人的眼光中及时的拉着小桃花溜了。 小雁雁在心里把小钧钧骂了个狗血淋头,刚想开口跟自己媳妇儿解释解释,只听“砰”的一声,小霸王一拍桌板,猛地站了起来,然后瞪着斩钉截铁的说道:“本王今天要去明月阁!” 小雁雁,目瞪口呆,心里怕极了。 完了,今天死定了。 就算是不死,估计也要被扒层皮…… …… 月华街两侧的商铺鳞次栉比瞻宇如一,中间的大路上依旧是熙熙嚷嚷热热闹闹,既有挑着扁担叫卖的小商小贩,也有穿着华丽的达官贵人。 中秋节快到了,整个无方城都被即将到来的团圆夜的喜悦给笼罩了。 这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不乏外界来游玩的人士。 就好比,方才进入明月阁的那对年轻夫妇。 丈夫五官俊美,身形修长,身着一袭白衣,风度翩翩,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妻子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身形玲珑窈窕,肌肤如凝脂般洁白无瑕,和丈夫站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绝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就连走在大街上,都会惹的人频频回首欣赏。 夫妻俩走进明月阁的时候,店里的员工和顾客都被惊艳到了,真是有种惊鸿一瞥的感觉。 还是欧掌柜最老道,最先从惊艳中回神,朝着来客迎了上去,不过走进的时候,他的目光倒是被那个妻子给吸引过去了,不是因为她长得美,而是因为,这女的怎么像我们家阁主的傻夫人? 尤其是那一双眼呦,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欧掌柜很快压下了心头的疑惑,客客气气的对着来客说道:“客官来此之前,可有心仪之物?” 丈夫微微摇头,和蔼道:“久闻月明月阁大名,今日得闲,带夫人来看看,挑一件心仪的宝贝,送给夫人当中秋礼物。”言毕,丈夫微微侧首望向妻子,眉目中的情深意浓极其真切。 面对着丈夫突如其来的笑意,妻子毫无准备,先是一怔,慌乱的冲着丈夫勾唇一笑,神色中似乎还有几分惧意,好像是怕自己的行为惹得丈夫不满意一样。 细节暴露一切,真恩爱和假恩爱,阅人无数的欧掌柜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对夫妻啊,绝对是貌合神离型的。 不是逼良为娼就是强取豪夺! 欧掌柜默默地在脑子里勾勒出了一篇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同时对着丈夫说道:“那客观是想要那种宝贝?珠宝首饰,还是古玩字画?” 丈夫随口说道:“都行。” 这态度,明显是在敷衍自己媳妇儿啊。 不过欧掌柜还是客客气气的说道:“既然是送夫人的,还是问问夫人的意思吧。” 旁边的夫人立即接道:“我都行。” 丈夫眉头微微一蹙,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眼中划过了几分不满,而后才道:“那就首饰吧。” 这夫妻俩虽然奇怪,但欧掌柜不和生意过不去,立即说道:“那请老爷和夫人随我来。” …… 中秋将近,街上人多,初雁生怕她媳妇儿被人挤着碰着,一路小心翼翼的从后面抱着护着,好不容易才来到了明月阁门口。 然后,莫阁主的心跳就开始加快了,总觉得,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站在明月阁大门口,他媳妇儿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冷哼一声,背着手气势汹汹的走进了明月阁。 莫阁主亦步亦趋、忐忐忑忑的跟了进去。 阁主一进店,员工们都齐刷刷的喊了一句:“阁主好。” 莫阁主擦着一头的冷汗,心虚的点着头:“好、好、大家都好。” 他媳妇儿回头淡淡的,狠狠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冷笑。 这时,欧掌柜听到动静后立即从二楼的某个房间里走出来了,探头一看,呦,这不是傻姑娘么!然后立即伸手给小傻子打了个招呼:“傻姑娘!好久不见!” 初雁:“……” 靖临深吸了一口气,压着火气冲着欧掌柜招招手:“你下来。” 欧掌柜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年轻的小店员正带着那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看首饰呢,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于是就下楼去了,准备和记忆里的那个傻姑娘叙叙旧。 他刚一走到傻姑娘身边,就发现了傻姑娘的脸色不太好,这是,生病了?目光越过傻姑娘往后一看,这才发现他们家阁主正着急忙慌挤眉弄眼的给他对口型呢。 大什么? 大大? 大大家? 这给初雁急的,紧张的不行不行,额头上冒出了一头的冷汗,最后发现欧掌柜实在看不明白什么意思,也不对口型了,冲着欧掌柜喊了一句:“叫大当家的!” 欧掌柜,还有屋内的所有员工,同时目瞪口呆。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当家的? 一个小傻子? 阁主能怕一个小傻子怕到整条街都知道? 就在所有人都饱含质疑的时候,靖临背着手从门口走到了楼梯口,登上几节台阶,然后伸手指着欧掌柜,雷厉风行的开口:“你,过来!” 简简单单三个字,气势颇足! 欧掌柜都被震慑到了,再次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阁主,这才发现,此时此刻的阁主一脸生无可恋。 不等欧掌柜跟上来,靖临已经自己走了,在书房里坐等人来汇报。 等靖临的身影消失以后,欧掌柜朝着自己家阁主投去了疑惑的目光:“阁主,这……?” 莫阁主点头,沉重的开口:“恩,病好了……” 欧掌柜不带丝毫犹豫的瞬间转身,果断的抛弃了自己的阁主,疯狂地去追靖临,同时嘴里大喊:“大当家的!您喝茶么?吃点心么?喜欢什么?唉大当家的您等等我!是不是要查阁主账本啊!我有!我知道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小雁雁两手一摊:“我死定了,还有,为什么我身边全是卖我求荣的人?” 138 当家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明月阁, 三楼, 书房。 此时此刻,小霸王虽然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但还是克制住了, 强压着脾气翻账本,准备一会儿和初雁那个王八蛋好好算算账! 欧掌柜毕恭毕敬的站在书桌前,随时等候着大当家的差遣。 而莫阁主,正被关在门外老老实实地罚站。 翻着翻着,靖临实在是忍无可忍, 面色铁青铁青, 抬手“砰!”的一下打在了桌子上, 打的整个桌面上的东西都在抖啊抖,连带着欧掌柜都在抖啊抖。 妈的, 这货竟然这么有钱! 老子当年穷的都要去卖裤腰带了,也不见你给老子拿回来一文钱! 王八蛋! 随后靖临深吸了一口气,命令在一旁恭候许久的欧掌柜:“把他给我提进来。” 得令后欧掌柜立即去提他们家阁主了, 一打开门,就看见阁主正面对着墙角思过呢:“阁主, 大当家喊你进去。” 莫阁主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埋着头, 跟着犯了错的小媳妇儿一样唯唯诺诺的走进书房了。 靖临抬手将账本扔到了初雁脚下, 言简意赅:“交代吧。” 初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小模样看着还挺可怜。 就在欧掌柜决定斗胆为阁主说两句话的时候, 莫阁主突然抬头,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了西北角的柜子前,俯身从柜子地下抽出来了一张落满了灰的搓衣板,随便吹了两口后捧着搓衣板大步走到了书桌前,再把搓衣板往地上一放,二话不说自觉主动的跪了上去,冲着靖临喊了一句:“我认错!我、我坦白!” 欧掌柜,目瞪口呆…… 这,这搓衣板,什么时候藏得? 合着、合着刚才不是在沉默啊,是在想搓衣板放哪了啊…… 靖临冷笑,往椅子后背一靠:“坦白吧。” 初雁刚想开口,突然想起来身后还有一个欧掌柜,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媳妇儿——给个面子呗…… 靖临白了他一眼,然后朝着欧掌柜挥挥手:“你先出去。” 欧掌柜得令后立即出去了,生怕惹祸上身。 欧掌柜走后,初雁立即开口坦白:“我接手明月阁的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就没跟你说,我长大了之后想说来着,但是我不敢说!” 靖临冷笑:“怪我?对!都怪我!” 初雁见状当机立断话锋一转:“但这都是借口!不是撒谎的理由!都我的错!我该罚!我今天要是不挨罚天理难容!晚上都睡不好觉!” 说完这句话初雁又想起来了什么,当即转身返回到刚才取搓衣板的柜子边,又从下面摸出来了一根堆满了灰的荆条,朝着窗户外面抖了抖,抖干净了之后又拿着荆条跪倒了搓衣板上,双手伸直了捧着荆条,朝着靖临说道:“媳妇儿,你打我吧!我该打!往死里打!” 靖临一下子就被初雁整这出给逗乐了,忍不住勾了勾唇但很快又把笑给押了下去,强忍着笑说道:“你戏还挺足。” 初雁斩钉截铁:“天地良心!有一句假话我天打雷劈!” “滚蛋!那我不守寡了么?!”靖临不乐意的白了他一眼,“把地上账本捡起来。” 初雁立即把地上账本捡起来了,跪在地上眼巴巴的瞅着他媳妇儿,乖巧的简直不能再乖巧,跟只讨宠的小猫一样。 一看这样,靖临的心突然有点软了。 妈的! 老子就是过不了这货的美人关! 随后靖临的语气也没刚才那么强硬了,点着初雁手中的账本说:“本霸王方才约略扫了一眼你的账本,每年的开销倒是不多,但每笔开销可是不少啊,抵得上……”言及至此,靖临的话音突然一顿,瞬间变色,怒不可遏的瞪着初雁,怒吼,“你不是在外面又养了一个吧!!” 初雁大惊,脸都吓白了:“我没有!” 靖临略微放心,然后质问:“那钱去哪了?!” 初雁期待已久的表现的时候到了:“我都给你了!” 靖临一愣,随即义愤填膺的回道:“老子当年都要去卖裤腰带了也不见你给我拿钱!” “那我能让你去卖裤腰带么?媳妇儿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每次缺钱的时候神界的明月阁都会及时的交税?”说完,初雁再次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媳妇儿。 靖临想了想——好,好像还真是这样啊。 切! 算你这个王八蛋有良心! 而后靖临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心里甜甜的,这么多年她男人还是帮了她挺多的呢~ 初雁看自己媳妇儿脸色好了,就斗胆弱弱的问了一句:“媳妇儿,过去你是真的没发现明月阁每年的税款都多交了么?” 靖临脸蛋一红,立即斩钉截铁的回道:“我没有!” 初雁不假思索:“没有没有!我就是瞎胡问问。” “以后让你问了你再问!”靖临再次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继续维持自己的高冷形象。 初雁点头啊点头:“好的好的。” 过了一会儿,靖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问:“那次我和李钧用一堆破烂换回来的十万金也是你给的?” 初雁点头,随即开始打量媳妇儿的脸色,小模样依旧是那么的乖乖巧巧,像只讨宠的小猫。 靖临的神色当即柔和了许多,随后对初雁说道:“行了,你起来吧。” 从地上站起来之后,初雁刚想跑到他媳妇儿身边讨讨宠腻歪腻歪,孰知大长腿还没跨出去一步,他媳妇儿就又开口了,捧着桌子上摆着的一叠印花宣纸端到鼻尖,问道:“这什么纸啊,好香啊。” 初雁脚步一顿:“啊……就是、普通的纸。” 靖临打量着初雁,双眼一眯:“把欧掌柜叫来。” “不用了吧……喜欢直接从我这拿啊。” “让你去你就去!” “哦……” 欧掌柜就在门口,随时候命,初雁一开门,还不等交代什么,欧掌柜已经完全越过了他看向靖临:“大当家的,您叫我?” 靖临十分满意欧掌柜的表现:“对!”然后晃着手里的一张纸问道,“这纸还挺好的,在哪买的啊?” 欧掌柜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把他们家阁主完完全全的出卖了:“杨氏纸庄,这纸是他们家最好的纸,里面印的花都是真花,所以才香而不腻,一张二两银,我们阁主最喜欢用这种纸练字。” 靖临冷笑:“呦喂,这待遇比神君都好。” 初雁:“………………………………” 随后靖临再次朝着欧掌柜挥挥手:“行了你下去吧。”临了还不忘了表扬了一句,“欧掌柜很有前途!我看好你!” “应该的!应该的!” 表态之后,欧掌柜闻到了一股愤怒的气息,当即忙不迭的离开了,无情的把他们家阁主推向了火坑。 刚走到二楼,欧掌柜就听到楼上“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他们家阁主的哀嚎:“疼!媳妇儿疼!” 大当家言简意赅:“王八蛋!” 伴随着最后一个“蛋”字,楼上又传来了“砰!”的一声响,紧接着一盏双环花瓶直接从三楼的窗户口砸了下来,稀碎。 欧掌柜,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同时万分庆幸自己刚才站对了人。 此时,整个明月阁内的员工早已无心工作,仰脸望着楼上的天花板,十分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欧掌柜回神后及时的咳了一声,严肃道:“都看什么看!工作!” 话音刚落,欧掌柜身侧突然多了一个人,扭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的那位带着妻子来挑宝贝的丈夫。 对上那人眼睛的刹那间,欧掌柜觉得那双漆黑的眼睛如无月之夜一般深邃,又如万丈深渊一般令人恐惧,突然间,他的脚似乎踏空了,径直的落入了那道深渊中,四周的一切在瞬间漆黑一片,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能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地朝着深渊坠落。 这时,一道清晰而孤迈的声音在深渊中响起:“她是谁?” 欧掌柜不明:“谁?” “你们……阁主夫人。” 欧掌柜觉得,这声音的主人似乎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阁主夫人”这四个字,咬文嚼字的近乎咬牙切齿,而说完这几个字之后,那人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连气息都微弱了很多。 欧掌柜的防备感,在坠入深渊的那一刻就消失了,坦白的说道:“是我们阁主的青梅竹马。前一段俩人闹别扭了,最近刚刚和好。” “阁主叫什么?” “莫问。” “他们现在,身居何处?” “我们阁主夫人前些日子身体不好,最近在环翠山养病,病养好了之后可能回家,也可能去鬼医谷静养。” 那人沉默了片刻,带着些凄凉又带着些恨意的问道:“家?” “玲珑街十五号。” 那人再次沉默了。 在黑暗中长久的坠落之后,哗的一下,欧掌柜似乎坠入了水中,在窒息中挣扎了片刻,欧掌柜的脚终于踩在了地面上,漆黑了许久的世界再次明亮了起来。 这时他感觉到身边有人在扯他的袖子,欧掌柜一看,原来是刚才给那对夫妻介绍宝物的小店员,只见店员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嘴里还不停地大喊:“掌柜的!掌柜的!” 欧掌柜一脸不解:“干嘛啊?” 小店员长舒了一口气:“您都在这站了老半天了!怎么喊都不答应,我还以为您被鬼上身了!” 站了老半天了? 欧掌柜记不得了,他不是刚刚从楼上下来么? 随后他又问:“那对夫妻呢?” 小店员答:“走了,早走了。” 欧掌柜惊:“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走的时候还跟您打招呼了。” 欧掌柜是,真的记不得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靖临就背着手一脸怒火的从楼上下来了,而他们阁主,低着头捂着脸,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媳妇儿身后。 不过即便如此,在路过明月阁大厅的时候,店员们还是能透过指缝看到自己家阁主眼窝上的淤青。 靖临和初雁走了之后,欧掌柜站在阁中央,再次咳了一声,然后,严肃的对员工们说道:“现在大家清楚,明月阁是谁当家了吧?” 员工们点头啊点头。 清楚! 太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微博上看到了了一系列的事情,让我严重的开始怀疑社会,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坏?为什么可以不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为什么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他人侮辱谩骂的如此恶毒而没有丝毫的愧疚? 真的好怀疑啊! 我需要治愈! 大家有没有什么治愈系正能量的作品,比如电影书籍什么的给我推荐一下,让我治愈一下,给我正能量! 我现在直接把微博都给卸了,感觉键盘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人,我不能再被负能量和戾气污染了,真他妈下人! 139 药引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明月夜, 九重天, 神君阁。 动乱之时的那把火殃及了九重天的大部分亭台楼阁,唯一完好无损的,只有神君阁。 此时白熙站在她曾经站过的院中树影下, 皎洁的明月如水般透过茂密的枝叶缝隙洒下,在他脸上投下了斑斑驳驳的斑白光影。 虽然不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神色,但靖嫣却一清二楚的知道,他在想靖临。 那是她的好……姐姐。 一想到姐姐这两个字,靖嫣就忍不住的冷笑, 眼神中迅速冻结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她从没想过, 她是个女人。 她竟然, 是个女人。 在明月阁看到身穿长裙、盘着妇人髻的靖临的那一瞬间,靖嫣觉得, 自己像是坠入了深渊,像是遭到了彻头彻底的欺骗与背叛。 若她曾经对靖临还保留了一丝的愧疚与歉意,那么在这一刻, 所有的愧疚和歉意在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 是更深层次的仇恨与愤怒。 她为什么不死? 为什么还活着? 在靖嫣眼中, 活着的靖临, 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和戏弄。 她曾恶心、曾愤恨、曾深恶痛绝的认为她的哥哥是个不要脸的货色, 她一直自欺欺人的将靖临与初雁之间的感情称为两个男人之间的苟且。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彻头彻底的错了。 靖临是个女人,初雁喜欢的也是个女人,而现在靖临也不是神君了,初雁也不是神卫了,她曾臆想出的罪恶与阻碍全都不在了,他们两个,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这就是最大的侮辱与戏弄。 因为他们在一起了。 她不择手段的去分开他们,却不曾想所有的阴谋与手段都是在推波助澜,她竟然帮他们扫除了一切障碍,让他们心无旁骛的在一起了。 真是,可笑。 靖嫣脸上的冷笑逐渐变为了嘲弄,继而变成了苍凉与不甘。 她永远也忘不了,在新婚之夜的晚上,白熙在喝的烂醉如泥后才闯入了洞房,随随便便的就揭开了她的红盖头,神色迷离的望着她的双眼,长久之后,他像个孩子一样笑了,然后亲昵的叫了她一声:“靖临。” 刹那间,她的世界分崩离析了。 她曾深爱的男人心中只有靖临,而她现在的丈夫,心里也只有靖临。 然后,靖嫣哭了。 而白熙随之而来的安慰,都不是给她的,他慌乱的捧住了她的脸,然后轻轻地擦掉了她脸上的泪珠,用从未有过的温声细语对她说:“你别哭,我肯定会对你好。”说完像是怕那人不信,他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做了最直接的保证,“我肯定比他对你好一千倍!你别想他了,好不好?” 靖嫣知道,这话不是对她说的,是对和她有着一模一样双眼的靖临说的。 他对她所有的温柔,都是看在这双眼的面子上。 思及至此,靖嫣不想再继续回忆下去,因为越想越痛苦,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睁眼,带着怒火与不甘盯着白熙,冷言质问:“你从没告诉我,她是个女人。” 白熙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道:“你也从来没问过。” 靖嫣忍无可忍,控制不住的嘶吼了出来:“你们都骗我!” 白熙没有发怒,苦涩一笑,凄然道:“我也被骗了。”随之他看着靖嫣,语气淡漠的问道,“初雁不该活这么长时间的,没有神筋,他连洗濯江都渡不过去。” 这次,靖嫣沉默了。 白熙随即明了,而后不带丝毫感情的质问:“是她给的,对么?” 靖嫣下意识的垂眸回避白熙的目光:“我不知道。” 白熙冷笑:“那你说说,你知道什么?” 靖嫣眉头微蹙,纠结少顷,抬眸,直勾勾的对上了白熙的目光:“靖临中了封神,没有解药她活不下去。封神解药早就被毁了,如今她活得这么好,一定是新制的解药。” 白熙冷哼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封神毒性极烈极寒,解药一定是同等烈性的火毒,可是她的血脉早就被封神破坏了,一定承受不了封神和火毒的猛烈。”靖嫣像是下定了决心,快速说道,“若想解毒,她必须用药引。” “什么意思?” 靖嫣一字一句道:“药引一定是带有火毒的活神血,活神血就是直接从血管中流出来的血,初雁为了救靖临,一定服下了烈性火毒!” 白熙问道:“那他为什么还活着?” “药引的量不大,毒性不多,况且他曾服过不死花,所以这点毒对他来说,万不至死,不过……”靖嫣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划过了十足的恨意,继而语气极其冰冷的启唇,“火毒会一直潜藏在他的血脉中,若保持心平气和,日久经年,火毒会自行解除,但若是急火攻心,潜藏在他体内的毒素会一击而发,入骨入心,继而走火入魔,终浑身血脉爆裂而亡。” …… 从明月阁回家之后,靖临就不理初雁了,无论初雁怎么讨好献殷勤,他媳妇儿就是不理他,一回家就拖鞋钻被窝里了,并给把自己给捂的特别严实,一点也不给初雁接近她的机会。 初雁着急啊,隔着被窝刚想搂着自己媳妇儿好好哄哄,结果手还没放在被面上,他媳妇儿就喊了一声:“把手拿开!” 他要是真的就这么把手拿开了,靖临现在也不会是他媳妇儿了。 初雁照样把手落在了被子上,搂着靖临哄道:“都是我的错,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肯定不骗你了,我就是怕你生气才不跟你说的啊,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靖临还是不说话。 “要不你打我吧,行么?我把面具摘下来了,你再来一拳,打个对称!” 这次靖临终于说话了:“我才不打你呢,我以后也不骂你了,你该干嘛干嘛,省的你又以为我对你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把你当狗。” 说着说着,靖临的声音就有点囔了,一听就是哭了,初雁彻底急了,一把掀开了被子,看见靖临正在偷偷抹眼泪之后这给他心疼的啊,立即解释道:“我当时不是在气头上么?说的话都不当真的!” 靖临红着眼圈说道:“别以为我傻了,我的记着呢,你还把我从明月阁撵出去好几次呢,有一次还把我摔到地上了,可疼可疼了。” “我的错!我该死!我混蛋!”初雁一把抓起了靖临的手,朝着自己的脸就扇了一巴掌,“你打我行么?能解气你打死我都行。” 靖临愣了一下,立即缩回了自己的手,沉默了很长时间,她才低着头小声问道:“初雁,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她曾经是神君,现在却什么都不是,心里的落差和失望,不可能没有。 可是就算是失去了一切,她都不怎么在乎,就怕初雁不要她了。 以前她是他的君,而现在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并且现在的她就是个什么都不能干的病秧子,初雁会不会嫌弃她? 犹记得在病中的时候,她的吃喝拉塞睡都只能在床上,全是初雁在照顾她,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 听完靖临的话,初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靖临的心里的劫症是这个原因。 他刚想开口跟靖临说“无论你是不是神君,我都是你的神卫,都会对你不离不弃”,可话到嘴边,他又无力开口。 因为这话他早就说过一遍了,事实证明,他的保证全都是屁话,除了让她受委屈他什么都没有实现。 这种大白话再对她说一遍,还有什么意义? 可若是不做点什么,靖临心里会更难受。 初雁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从胸前摸出来一块玄铁打造的圆牌塞到了靖临手里,像是证明什么的急切道:“明月阁的阁主印,我不要,给你了,以后明月阁就是你的。” 靖临抬眸,看着初雁,道:“你给了可不能反悔了。” “我不反悔,我肯定不反悔!以后我要是再混蛋再让你受委屈,你就把我赶出去!” 靖临道:“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肯定让你净身出户,然后再找人把你绑起来关小黑屋里去,一辈子别想去勾搭别的女人。” “我就喜欢你,别的女人我谁也看不上。”说着初雁就将头埋进了靖临的颈窝,然后轻轻地咬了一口。 靖临伸手搂住了初雁,满含期待的说道:“初雁,我们生个孩子吧。” 初雁一边褪着靖临的衣服,一边说道:“不着急,再养养身体。” 李钧提醒过他,靖临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是大病初愈,病去如山倒,现在的身体还是无法承受孕育一个孩子的负担。 靖临有些失望,不服气的说道:“我的病都好了。” 初雁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你的身体好了孩子的身体才能好,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你养好了。” 靖临一边帮着初雁解扣子,一边呼吸紊乱的问道:“那、那什么时候才算好?” “等长胖了。” 最后一道隔阂也被剥离了,初雁左手撑床,迫不及待的俯身含住了靖临的左侧,同时右手轻轻地探入了靖临的双腿之间。 不消片刻,两人身上就冒出了一层的细汗,靖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风筝,而初雁是她的掌舵人,随着初雁的动作,她被缓慢而轻柔的升至高空,他手上的动作一重或者突然一轻,突如其来却又欲罢不能的跌宕起伏之感便会瞬间席卷全身,如电流般激的她不由自主的轻微颤栗,同时口中止不住的轻吟。 刹那间,掌舵的手消失了,空旷失落的感觉由内而外的散发至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靖临不满的睁开了双眼,正对上了初雁带笑的眼睛。 靖临也被他带笑了,手臂微微上移,她揽住了初雁的后颈,而后抬起头,吻到了初雁的左脸上。 她的吻细而密的覆盖了整个“罪”字,她从未觉得初雁的脸丑陋,此时此刻情动的她更是喜爱初雁的全部,无论他好他坏,无论他丑或美,她都喜欢,她都爱。 她觉得初雁就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人,要是能金屋藏娇,她早就把他藏起来了。 趁着靖临吻他的时候,初雁再次轻柔的安抚她的身体,直至她泥泞不堪,他才打开了她的身体,蓄势待发准备进入。 可孰知就在这种关键时刻,靖临却突然用膝盖抵住了他的小腹,同时气势汹汹的质问:“你跟谁学的?!跟谁学的?” 靖临也是才想起来,他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会玩了呢? 初雁憋得脸都红了,但也只能喘着粗气解释道:“书!跟书学的!” “书在哪?在哪?” “柜子里!” “我要去看看!”言毕靖临抬身就要去查明真相。 可初雁哪能让她跑啊,伸手握住她的腿弯就把她给制服了,俯身冲击的同时咬牙切齿的说道:“以后在床上只能听我的!” 刹那间,靖临的思绪断了,她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只风筝,只不过这次没有掌舵人了,她的掌舵人,变成了风,呼啸着控制着她的跌跌撞撞起起伏伏,不停地在云端高低跌宕,忽高忽低之间,她惊喜又愉悦,各种感觉,妙不可言。 不知道在云端起伏了多久,在靖临即将散架的时候,那阵风突然更加勇猛了起来,随后伴随着一阵颤栗,风终于停了。 她不用散架了。 随后她被初雁搂在怀里,好好地睡了一觉。 睡醒之后,她睁开眼睛对初雁说的第一句话:“去把柜子里的书拿过来让本王看看!” 初雁:“……” 直到初雁真的把几本书给她拿过来之后,她才罢休,然后对着初雁说道:“你要是敢找别的女人做这种事,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初雁据理力争:“别说我有没有那心了,你看我有没有那胆?” 靖临白了他一眼,然后随手翻了翻初雁拿过来的几本书,心里略有些,不平衡。 妈的,明月阁的书都比本君看的好! 有钱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该结局了,我们来个小□□跌宕起伏一下! 140 药味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待靖临身体又转好了些许之后, 初雁就带着靖临跟着李钧还有小桃花一起回鬼医谷居住了。 冬天来了, 靖临总爱犯困,也没顾虑,困了就睡, 反正初雁在身边,睡着了也安心。 这天中午靖临开始睡午觉,一觉醒来都已经是黄昏了,外面的太阳金澄澄的,映在窗户纸上, 过滤掉了刺眼紧张的那一部分, 投进屋内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慵懒闲适的那一部分。 靖临伸了一个懒腰, 同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懒懒散散的从床上坐起来后, “噌”的一下,又钻回了被窝里。 虽然地龙将屋内暖的很热,但大冬天的, 还是在被窝里躺着舒服,也是, 对冬天最基本的尊重! 秉持着尊重冬天的思想, 小霸王的起床以失败告终。 又在被窝里躺了一会儿, 靖临才发现初雁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了!然后开口大喊了一声:“初雁!” 没人回。 又喊了一声:“初雁!” 还是没人回。 看来这冬天, 是尊重不成了。 叹了口气,小霸王不得不抵抗着浑身的赖散从被窝里爬起来了,穿上一层厚厚的衣服, 将自己裹得只露出来一张小脸,这才出门找男人去了。 这几天无方城刚下了一场雪,虽然不至于到鹅毛大雪的程度,但是也浩浩荡荡的铺白了整座无方城。 靖临出门的时候,地上的雪还没完全融化,冬日灰色的大地上,时不时的会露出一片洁白的雪毯,空气也如同被滤过一边般清透。 小霸王找遍了整座院子,都没看到她男人的身影,然后她转身去找小钧钧了,初雁若是出门的话,一定会和李钧交代的。 李钧正面对着药房里的一面高大的储药贵抓药,而小桃花正拿着一把蒲扇扇火炉,看样子是要正准备煎药。 靖临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问道,但一时半会儿还有些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闻过这味。 李钧看到靖临之后,下意识的慌乱的关上了储药抽屉,关上之后才又想起来没什么好心虚的,反正靖临也不知道,于是又故作淡定的把抽屉打开了。 靖临吸了吸鼻子,然后问李钧:“这是什么味?我好像在哪闻过。” “这个……这个啊……” 见李钧结结巴巴答不上来,一旁的小桃花立即出来解围:“药味呗,还能是什么味?” 好在靖临没有起疑,继而问道:“本王的雁妃去哪了?” 这个问题小钧钧答得出来:“去明月阁了,出了点事。” 靖临眉头一蹙:“这么突然?什么事你知道么?” 李钧摇摇头:“不太清楚,今天中午欧掌柜匆匆忙忙的来了,然后初雁就跟着他一起走了。” 虽然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但最起码知道去哪了,靖临就安心了,在踏出李钧药房的那一刻,靖临突然转身,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我们家雁妃身上也有这味!”说完又盯着李钧急急问道,“他怎么了?” 李钧摇头啊摇头,慌乱道:“没,没怎么啊!” 靖临不依不饶:“那他身上为什么有药味?” 李钧感觉自己被靖临逼到了死角,正纠结的说不上来话的时候,小桃花再次帮他这张笨嘴解了围:“他天天来李钧的药房里给你取药,身上怎么可能不沾药房里的味道?” 靖临想想,感觉有些道理,再一想想,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他们家初雁身体好着呢,怎么可能吃药? 想通之后,靖临舒了一口气:“那行吧,我走了。” …… 亥时初刻,初雁才会来,看屋里的灯亮着,就知道靖临一直在等他。 进门口不等靖临开口问,初雁就说道:“明月阁出了点小事,刚处理完,回来晚了。” 靖临有点不相信:“真是小事?小事干嘛叫你过去?” 初雁走到靖临身边,把她横抱了起来又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才说道:“我是阁主,我总要去明月阁看看吧。” 靖临想想,觉得有道理,然后歪着脑袋倚到了初雁的胸前,结果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药味,皱了皱鼻子,道:“李钧到底在煎什么药?沾你身上这么长时间都不散。” 初雁先是一怔,继而顺着靖临的话说了下去:“你不喜欢这味我一会儿去洗洗。” “倒也没有不喜欢,就是觉得不舒服。” “那李钧天天泡药炉子里面,是不是更不舒服?” 靖临道:“那不一样,他是大夫。我不想让你身上也沾着药味,咱们家一个病秧子就够了。” 初雁不乐意了:“什么病秧子不病秧子的?怎么说话呢?身体养养就好了,别胡说八道。” 靖临抿着嘴笑了笑,然后点点头。 初雁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事,终于下定决心之后,他才启唇,轻声细语的跟靖临说道:“我明天要出去一趟,可能两三天回不来,我把你送到小桃花那,让她陪着你行么?” 靖临一愣:“你要去哪?” 初雁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去别界的分阁查账,以往每年都去的。” 靖临也不傻,立即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真没事!” 靖临不信:“那我也去。” 初雁急了:“你去干什么?这么远。” “阁主令在我手里,我才是阁主,查账跟你有什么关系?闪一边去!” 初雁:“……” 靖临再次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又没说不让你去,最起码我要知道自己男人出门干什么了吧?” 初雁想想,然后叹了口气:“我主要是不想让你担心。” 靖临反问:“你不说我就不担心了?” 初雁无奈道:“反正我说不过你。”继而说道,“明月阁好像是被人盯上了,发出的货不是被劫就是无缘无故的损坏,甚至有的货里被藏了毒物,索性没有出人命,不然事儿就大了。” 靖临眉头一蹙:“明月阁的势力不小,能在你眼皮子底下这出这种事,那人的来头估计也不小。” 初雁点头:“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最难办的就是这种人。” 靖临担心的问道:“那你明天要去哪?” “魔界。”初雁道,“凡界、仙界、妖界的分阁都连续遭了祸,下一批货从殷墟分阁发出,我要亲自带人送货去。” 靖临又是一惊:“你什么时候在殷墟开了分阁?” 初雁:“有个两三千年了吧。” 靖临又问:“魔界现在发展如何?” 初雁道:“挺昌盛的,不可小觑,白熙有意讨好,但魔君的态度不置可否。” 说完这句话,初雁本以为靖临会像曾经一样跟他讨论讨论六界的形式,顺便粗劣的商讨一下搁置许久了的重夺九重天的计划,谁知靖临听到他的话语之后仅仅是轻轻地“恩”了一声。 初雁有些意外,他觉得,靖临最近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现在似乎不太在乎九重天了,在他面前几乎就不提关于九重天的任何事情。 初雁能感觉到,她不是在刻意回避,而是真的不想提。 似乎看透了初雁的想法,靖临仰头看着初雁,真真切切的说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就想给你生孩子。”说完她又满是愧疚的继续说道,“这样是不是很自私?靖氏和初氏世代坚守九重天,君父和母后用命换来了九重天,师父、奶妈、还有小总拿命换来了我的命,现在我却只想着自己过得好,连为他们报仇的决心都没有了,还有神状元他们,苟且偷生只为了追随我,为我复仇,为靖氏复仇,而我现在又算是什么啊?温饱思□□的昏君……我可能连昏君都算不上,就是个被人拉下台的废君。” 听靖临这么说,初雁十分心疼。 他曾经极度想要这样的靖临,心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的靖临,可真当靖临变成了他想要的样子,却又发现,曾经的自己真的很自私,这样对靖临太残忍了。 她生而为君,注定要背负太多的东西,让她为了他一个一无是处的混蛋背弃一切,受千夫所指,真的很不值得。 初雁再次俯身轻轻地亲了一下靖临,温声道:“别为了我这么个混蛋放弃你的一切,不值,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反正你去哪我就会跟到哪,谁敢欺负你我就一刀砍死他。” 靖临想了想,然后抬眼瞧着初雁:“我现在就想生个孩子。” 初雁:“……” 靖临略带撒娇的说道:“生个孩子吧?生完孩子再去想别的。” 初雁说出了老生常谈的一句话:“先把身体养好,你的身体好才是最重要的,孩子的事咱们不着急。” “是你不着急,我着急!” “你着什么急?” 靖临道:“生完孩子你就没用了,我就可以把你赶出去了,省了不少事呢。” 初雁先是脸色一沉,二话不说的抱着靖临起身,迈着大长腿径直走到了床边。 小霸王见状眼神一亮,抱紧了初雁的脖子兴奋大喊:“是不是要生孩子?!” 初雁言简意赅:“你该睡觉了。” 小霸王:“……” 结果整整一晚上,小霸王都在饱受“折磨”,初雁摸她亲她,就是不要她,急的她身上一阵阵的发热汗,内里却又空又燥,想要霸王硬上弓还没那个力气反抗。 初雁也在忍,实在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一把抓住了小霸王的手覆在了自己的上面,带着她动了起来。 靖临也到了忍耐的边缘,怒意十足的大喊:“王八蛋!本王迟早要休了你!” 初雁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急切的喘了几口气,才哑着嗓子开口,威胁般的说道:“你不是要把我省了么?” 小霸王:“……” “还省么?” 小霸王摇头啊摇头,快哭了一样说道:“不省了,再也不敢了。” “知道错了?” 点头啊点头:“知道了!” “恩,睡觉吧。” 小霸王:“……” 妈的! 本王也是你想上就上不想上就不上的么?! 于是小霸王手上猛地一用力,初雁当即闷哼一声,趁着他松手的间隙,小霸王一个翻身,自己坐了上去。 得偿所愿般的满足。 随后小霸王就跟一个征服者一样,一边自己动着,一边死摁着雁妃的肩头,同时断断续续的咬牙道:“我今天要是怀不上孩子,就是你不行!” 初雁:“………………!!!” …… 日出东方的时候,初雁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此时小霸王还裹在被窝里尊重冬天呢。 初雁伸手捏了捏靖临红扑扑的小脸蛋,趁着靖临将醒未醒的时候说道:“我走了啊。” 靖临闭着眼睛点头啊点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留恋。 初雁继续说道:“昨天跟李钧说好了,你起床后直接过去就行,这几天他们陪着你。” 靖临从被窝里伸出来了一只手,不耐烦的朝着初雁挥了挥:“走走走,赶紧走。” 初雁:“……” 妈的,裤子还没穿上呢就翻脸不认人了! 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初雁叹了口气,无奈的起身出门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小霸王终于表现出来恋恋不舍,然后紧张的叮嘱了一句:“你小心点啊。” 初雁满意一笑:“恩,知道了。” 靖临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听说魔界的妖女最希望晚上翻窗户采男人阳气,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把门窗都关严实了,别被人采了。” 初雁,目瞪口呆:“媳妇儿,你还是好好睡觉吧。” “切,妖女要是把你绑回家当小白脸你看我去不去救你!”说完靖临翻了个身,裹着被子继续睡觉了。 初雁笑了笑,推门出去了,走到小院外,他看到了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的李钧。 钧哥将手里的几包药递给初雁,严肃叮嘱道:“老方法,煎着喝。去外面别轻易动怒,稍有不慎,你体内的烈性火毒就会发作,只有心平气和,火毒才会自行解除。” 初雁点头:“行了我记住了,走了啊。照顾好我们家靖临。” 小钧钧一脸恶心:“还你们家!酸不死你!” 初雁心情好,不跟李钧计较,抬手掐了掐李钧的脸,贱了吧唧的说道:“钧儿,吃醋了?没事,我心里的一个小角落里还是有你的。” 李钧,忍无可忍:“你有病吧!” 初雁晃了晃手里的药:“可不是么。”说完“嗖”的一下就跑了,独留钧哥一个人留在原地犯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两天跟加油加多了一样,天天开车,太没有底线了! ……… 我解释一下,快结局了不是结局了,而是结局前的□□!!!期待么?兴奋么!!? 141 追杀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九重天, 朝华殿。 尧歌很忐忑,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早朝后君上会独独留他一人。 偌大的朝华殿内寂静了许久,位于龙案后的白熙才轻启薄唇:“前朝之君靖临此时藏身于无方城内。” 尧歌震惊错愕的抬头望向白熙,万万想不到靖君竟然还活着。 白熙对尧歌的震惊神色置若罔闻, 继而简简单单的说了四个字:“朝无二君。” 尧歌从震惊中缓和过来后,立即明白了神君的意思:“神君是要臣去无方城除掉靖君?” 白熙眉头一蹙,略带怒火的说道:“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你拿头来换!” 对于神君的反应,尧歌更为震惊了, 可片刻的震惊过后, 他的心头却惶恐不已——如今众所周知, 靖君是个女人,神君莫不是, 对她有……情愫。 再回忆起之前的种种,尧歌发现,这个可能性是越来越大了。 思及至此, 尧歌不敢再往下想了,心里不住的说是自己及想多了, 妄测君心是不对的, 而后故作镇定的接了旨, 待神君让他退下之后便立即惶惶不安的从朝华殿离开了。 整顿好人手准备下界时, 尧歌的主人,瀛洲帝君玄沥竟然早已在南天门外等候他们多时了。 尧歌看到玄沥后,立即迎了上去, 还未等他失礼问安,玄沥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神君让你去干什么?” 尧歌一怔,神色有些纠结——神君特意交代过,这事不能对他人言及,但是瀛洲帝君对自己来说有再造之恩,犹如再生父母,对其有隐瞒的话,岂不是忘恩负义? 斟酌过后,尧歌决定对瀛洲帝君实话实说:“神君让臣带人手下界活捉靖君。” 玄沥剑眉一凝,心头顿时蹿起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看来靖嫣那丫头说的没错,熙儿果然还是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怒火中烧的玄沥斩钉截铁的对尧歌吩咐道:“捉到人之后,直接杀了!提靖君人头回来复命!” 尧歌大惊:“可是……” 玄沥打断了他,不容置疑的说道:“你就按我说的做,其余的事情我会跟神君交代。” 尧歌依然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她若活着来九重天,君上一定会被她给毁了!”玄沥直勾勾的盯着尧歌,语气凌厉的说道,“九重神卫也活着,就和她在一起,神君与神卫皆在,靖氏就没有亡!朝中大臣若是知道了,人心又会何等动荡?所以那个女人必须死!” 尧歌又是一惊,眉头蹙了起来,心头一阵厌恶。 无论神君是男是女,在他看来,初雁都是个娈.童,靠着美色有了高官厚禄,这种人早该死了,还活在这世上简直是苍天无眼。 这时,瀛洲帝君又给了他一个下定决心杀死靖君的理由:“神卫身上有剧毒,只要神君一死,必定会逼得他毒发,暴毙而亡。” …… 初雁走了有三天了,靖临从先前的没什么太大的感觉,逐渐开始,耐不住思念的折磨了。 天天心里念叨的就是:这货怎么还不回来还不回来还不回来! 一看靖临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边上,捧着脸一脸愤懑的发呆,小桃花就知道她又在想初雁了。 忍不住说了一句:“这才几天,你就成这样了,他要是十天半月不回来,你还活不活了?” 靖临一听,眉毛瞬间竖了起来:“他敢!” 小桃花:“他有什么不敢的?” 靖临斩钉截铁:“他绝对不敢,你信不信今天晚上他就要回来?不回来也要让人带封信哄哄我,顺便小心翼翼的问问我让不让他继续在外边待着。” 小桃花眉头一挑:“他就那么怕你?好歹也是个爷们儿啊。” 靖临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我男人那是宠我,怕媳妇的老爷们儿都是好男人。大老爷们儿谁会怕一个女的啊?还不是因为疼媳妇儿不想惹媳妇儿生气才装的这么小心翼翼。” 小桃花想了想,顿时觉得靖临这满口跑火车的家伙偶尔还是会说出一些很有道理的话的。 这时听靖临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还等着他回来生孩子呢。”说完又抬起头看看天上,顿时变得兴奋了起来,伸手指着天边的一个小黑点喊道,“看吧!我男人给我送信了!” 小桃花立即仰头看看天边,针尖大的一个黑点:“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初雁?” 靖临想了想:“感觉吧,感觉不是。” 随后靖临一直在伸长了脖子往天上看,看着看着,她面色突然一僵,眼神瞬间充满了惶恐与震惊,继而五官狰狞的冲着小桃花歇斯底里的咆哮:“跑!离我远点!快跑!” 小桃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靖临已经冲了出去,同时大喊:“别跟着我!你会死的!” “轰!”的一声巨响,医谷上空中的透明结界上迅速炸开了闪电般的裂纹,继而又是一声巨响,红色的火焰如燎原般急速在结界上蔓延开来,一点点的吞噬着防御结界,同时无数火焰如雨点般纷纷从天而降,不消片刻,火海吞噬了整片医谷。 那针尖大的黑点也逐渐变为了一个庞大的部队,各各身穿铠甲,手持长刀利刃,凶神恶煞的从天而降,早有预谋般的分布于医谷的各个角落中,把守着医谷的出入要塞,彻底封死了逃离医谷的每一条路。 小桃花从未经历过这种巨大的变故,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木头人一般在原地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至李钧冲到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着急担心的喊了她好几声,她才逐渐回神,仰头望着李钧,怔怔的说道:“发生,什么了?” 李钧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前方的士兵,谨慎道:“尧歌来了。” 小桃花:“他是谁?来干什么?” 李钧低头看着小桃花的双眼,一字一句的叮嘱道:“说是来,捉拿靖君的。” 小桃花瞬间明白了,靖临为何会突然丢下她跑了。 …… 多年为君的直觉告诉她,一但在医谷内被尧歌抓到了,一定必死无疑,甚至会连累李钧,连累整个鬼医谷。 所以她跑了,拼尽全力的跑。 虽然大病初愈,但她的判断力和警觉性还是在的,所以她避开了所有的大路,径直朝着医谷后山的悬崖跑了过去。 悬崖虽然是死路,但是却是她的唯一出路。 后山山势陡峭,怪石嶙峋,爬起来颇为费劲,靖临咬牙爬到半山腰上的时候已经近乎透支了所有的体力,面色苍白头晕眼花,眼前时不时的闪过一道白光,并且每闪一次,她就有即将晕倒的感觉。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不得不停下来靠着树根喘息几下,缓和一下晕厥的冲力。 在她第三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强而有力的脚步声,并且脚步声每响一次就伴随着一阵刀鞘与铠甲撞击的清脆之响。 听着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靖临下意识的屏息凝神,心跳越来越快,仿若有一只手在紧紧地攫着她的心脏,近乎快要把它捏爆了。 就在这时,她的眼角余光瞥到了脚边不远处的一块小石头,没有丝毫犹豫的,她伸手将石头块捡了起来,然后朝着自己身侧的方向用力的丢了出去。 在脚步声远离她的那一刻,靖临再次拼命地朝着山顶跑去,就在她跑出树林来到悬崖上的那一刻,背后突然遭受了一股极大地冲击力,打的她近乎散架,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击碎了,扑倒在地上后猛地吐出来了一口血,眼前黑了好长时间才逐渐恢复清醒。 睁开眼之后,靖临眼前一片混沌,像是笼罩了一层雾,她摇了摇头,想把这层雾给晃走,可是徒劳无功。 将模糊不清的视线转向身后的树林,隐约间,她看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一步步的朝她逼近。 不用想,一定是尧歌。 在空中看到他的那一刻,靖临就知道,他是奉命来杀她的。 就算是死,她也不想死在尧歌手里。 是在这种小人手里,实在是太他妈的憋屈了。 靖临想要起身逃跑,可是后背太疼,根本站不起身,只得手脚并用的一点点的往后退。 看着靖临垂死挣扎的模样,尧歌倏尔冷笑,笑她的不自量力,直至她爬到悬崖边,无路可退的时候,尧歌慢悠悠的举起了手中那把锋利无匹的长刀,道:“今日由臣,来送神君最后一程。” 寒刀映着烈烈日光,直勾勾的反射到了靖临眼中。 在长刀朝着她的头顶落下来的那一刻,她没有丝毫犹豫的,俯身投入了身后地万丈悬崖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总有小宝宝怀疑我结局要虐一波,我重申一下,我绝对不会虐! 随着年纪的增加,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每况愈下,所以我估计是再也不可能虐的心力交瘁了,现实很现实,所以文还是梦幻一些好。 这篇文的大纲还是去年写的,结局的时候确实是虐了一波,但是写着写着,我就对初雁和靖临这俩货有感情了,虐他俩实在是太残忍了,我舍不得,所以,就改了大纲。 所以放心吧,把心放到肚子里面,我会一直甜甜甜的到结局,然后生几小娃娃世俗到天亮! 142 放血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在魔界待了三天, 初雁就抽空回了一趟无方城, 他知道靖临的小脾气,再多一天见不着他就能杀来魔界找他。 回到无方城的时候,早已月出东方, 立于云端,初雁觉得下方的医谷今天格外的寂静,校舍和宿舍几乎全部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是各个主干道的路口亮起的几簇橙黄色的火把。 直觉告诉他,不要直接下去, 可是靖临在医谷, 他抑制不住这股紧张又焦急的冲动。 “嗖”的一声, 破空声突至耳畔,初雁当即闪身, 同时一支飞箭堪堪擦着他的肩头而过。 这一支飞箭像是点燃了烟花的火把,紧随之后的无数支犀利飞箭接踵而至,无情的刺穿月光下飘渺而朦胧的纱月, 杀气腾腾的朝着初雁射来。 初雁不得不拔刀阻挡飞箭,同时心里的越发的狂躁了起来——靖临还在下面, 靖临现在怎么样了? 这种狂躁像是在心中扎根了一般, 并在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重压这初雁的心头, 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 利箭如狂风骤雨般细密不断,初雁无法立即脱身,短短的时间之内他的狂躁似乎变成了暴躁, 经脉中的血液似乎是被怒火点燃了,歇斯底里的沸腾了起来。 他要去找靖临,他必须要保护好靖临。 可是万一,万一靖临已经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为什么,每次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总是不在她身边呢? 在盈盈月光之下,初雁的双目逐渐赤红,脖颈处和手腕处的血管也隐隐变成了暗黑色。 就在这时,旁侧下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和利箭破空之声格格不入的清脆鹤鸣,初雁下意识的抬手朝着鹤鸣声传来的一方挥刀,这一刀比刚才出的任何一刀都要凶猛,刀气如龙,以席卷一切的姿态斩断了无数道利箭。 空缺打开之后,初雁立即朝着小鹤飞去,在挥刀抵挡随他而动的利箭之时,他翻身骑到了小鹤身上。 就在这时,一支长剑堪堪划着小鹤的翅膀飞了过去,小鹤当即发出了一声怒意十足的鸣叫,同时气愤转身,正视紧追不放的飞剑,张大了双翅,使出毕生吃奶得劲扇除了一阵狂风。 成功的将飞箭群的行进路线给扇歪了,继而一扭屁股,高冷的载着初雁飞走了。 初雁发现小鹤的脖子上系了一个细细的竹筒,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仓促的写着两个字:尧歌。 当即,初雁的心头再次如火山即将爆发一般震怒与狂躁,可是为了靖临,他不得不强行压下想要立即下去与尧歌拼个你死我活的冲动。 他单枪匹马下去,只能是送死,帮不到靖临任何,反而会连累医谷。 他左手紧攥纸条,执刀的右手不停颤抖,心头火山中的岩浆不断沸腾,暴躁狂怒的感觉顺着血管传遍四肢百骸。 深吸了好几口气,初雁才堪堪压下那股冲动,命令小鹤飞去卧龙山。 …… 靖临浑身经脉受损,无法运转神力御空飞行,此时此刻已经在悬崖上挂了一天一夜了。 在尧歌长刀落下的那一刻,靖临确实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跳崖的,因为她不想死在尧歌这种人手里。 或许是老天爷不想亡她,峭壁上横生出来一棵枯松,靖临摔在了枯松的枝干上,并及时的抱住了树干才没有掉下去葬身谷底。 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尧歌必定会下来查看,一眼就能看到趴在枯松上的她。 靖临仰头,虽然重重云层遮挡住了崖顶,但她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里尧歌不远,心头慌乱又恐惧,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虑忐忑。 她本来就不想死,刚才冲动跳崖的勇气已经过去了,再让她跳一次,是绝对不可能得了。 况且她还有初雁呢,要是就这么死了,初雁一定会崩溃的。 她还没生孩子呢,还没从白熙手里夺回九重天为亲人们报仇,这么多事还没完成,她怎么能死呢? 要是就这么死了,她还有何颜面见初氏和靖氏的列祖列宗? 靖氏断她手里了,初氏也断她手里了。 她连死都不瞑目啊。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通,靖临急的连汗都流下来了,千钧一发之际,靖临那从来没好用过得眼神跟开了光一样,竟然隔着薄薄的云雾,又稳又准的盯上了悬崖上枯松粗大根部之下不远处的一块凸起的岩石,目测一下距离,靖临觉得自己伸直了胳膊应该可以够到。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爬了过去,紧紧地抱着枯松的枝干一点点的把自己放了下去,一只脚踩在岩石上的时候,靖临不小心晃了一下,差点就被滑下去了。 刹那间,靖临有了想哭的冲动。 她生而为神,自小就不怕高,今天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恐高。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要是摔下去了,估计就成一滩稀泥了。 突起的那块岩石不大,刚刚够站下两只脚的半个脚掌,所以靖临只能脚跟踩在岩石上,双手伸直了扶着树干保持平衡。 如靖临所料,尧歌果然御空下来查看了,听到动静之后,靖临当即屏息,将浑身气息收敛到最小。 一时间,这悬崖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在靖临看来,似乎连云层都静止了。 值得庆幸的是,悬崖内云层厚重,尧歌下来的时候,并未看见这里有棵枯松,更没有看到树干之下挂着的靖临。 她逃过了一劫。 但劫难却跟连环套一样,一劫渡后,又来了一劫。 死劫活劫都是劫,活劫渡不过,眨眼间变成死劫。 靖临现在面临的活劫就是,吃力的在悬崖上吊着。 这样单靠手臂的力量吊个一时半会儿还行,时间长了,那就是在活受罪,何况她得身体本来就不好。 逐渐的,双臂开始酸疼,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坠的她只想松手,抛却这根粗糙膈手的树干如鸟一般坠入云层。 大口的呼吸导致嗓子无比干涩,像是要裂了一般,同时嘴皮也变得又干又白,靖临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一只被挂在窗台上风干了的鱼。 到后来,她的双臂已经麻木了,疼痛酸楚都感觉不到了,但意识却变得恍惚了,眼前飘渺的云层仿佛生出了一重蛊惑,不断诱惑着她往里面跳。 到后来,她索性把眼睛闭上了。 死了是简单,可痛苦都留给初雁了。 所以她不能死。 在峭壁上,靖临见证了自己这辈子最难望的一次日落西山和日出东方。 日光越是灿烂,悬崖下的云层就越是轻薄,脚下的万丈深渊就越是清晰,死亡的威胁就越是真切。 尤其是正午时分的日光,强度十足的驱散了悬崖下所有的云层,同时火辣辣的晒到了靖临身上,逐渐烤干了她心头仅存的挣扎。 在她即将放弃的时候,头顶悬崖上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吼:“靖临!” 初雁! 是初雁! 靖临张口就喊:“初雁……”可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如同锯木般粗糙沙哑。 完了,初雁找不到她了。 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靖临绝望了。 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刻,初雁竟跳了下来,他不相信靖临会这么没了,而且就算是没了,他也要亲眼看见了才相信。 所幸的是,云散了,他看到了这棵枯松,继而看到了正泪流满面的靖临。 他那颗狂躁了一天的心,终于落地了。 初雁一出现,靖临就再也坚持不住了,直接把手松开了,初雁立即去接,稳稳的把靖临抱在了怀里。 而后靖临在初雁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极度哽咽的同时还断断续续的跟初雁说着什么。 初雁一边心疼的去安慰靖临,一边努力的听她在嘟囔什么,废了老大的劲儿,他才听明白了靖临那满是委屈和幽怨的哭喊:“我要喝水,本王要喝水!” …… 水喝够了,又被初雁伺候着泡了一个澡,靖临便昏昏的睡着了,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唯一的光亮是窗外透进来的白月光,靖临喊了几声初雁,没人回应,她就准备去找初雁。 一起身,这给她疼的啊,恨不得拿到把两条胳膊卸掉。 咬牙忍着痛穿好衣服,靖临趿着鞋就去找初雁了。 虽然已经清理了一遍,但医谷内还是有战火留下的痕迹,残垣断瓦随处可见,烽火黑烟留下的漆黑也清晰在目。 靖临叹了口气,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九重天,心头当即一片惆怅与茫然。 生而为君,还真是身不由己。 她不去争不去抢,甚至想要放下一切两不相干的活着,可是这弱肉强食的世道却不给她桥归桥路归路的机会。 白熙已经知道了她还活着,今日刺杀没得逞,一定还会有明日,明日不得逞,未来一定还会有无数个日日夜夜。 国无二君,众所周知,成王败寇,天经地义。 只要她活在这世上一天,对白熙而言,就是个威胁。 白熙不会放过她的。 更不会放过,她和初雁的孩子。 单是她一人,可以躲躲藏藏的过一辈子,可是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一辈子活在这种四面楚歌的现实中。 所以为了她的孩子,她也不能在这么天真下去了。 思及至此,靖临苦笑,在心中自嘲:“当了这么多年的神君,这点浅显的道理,你怎么才看明白?” 所幸的是,她现在还没有孩子,她还可以心无旁骛的去复仇去反抗。 沿着鬼医谷走了一圈,看遍了战火留下的硝烟后,靖临深吸了一口气,漆黑的双眸中,重现了君临天下的坚毅和霸气。 她要把靖氏的东西,全给夺回来。 做出了决定之后,靖临决定去找初雁,告诉他自己的决定,她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初雁一定会支持她的。 而就在走到李钧的药房门口时,她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先是初雁:“疼!卧槽!疼!卧槽你下手轻点!这会不会留疤?我媳妇儿虽然是个半瞎但也能看出来啊!” 半瞎?! 妈的老子在你心里就是个半瞎?! 继而是小钧钧:“想不留疤就别乱动!疼死你也活该!都给你说了不能动怒不能动怒,动怒火毒就发作,你那脾气就不能收敛收敛?” 靖临心口一提——火毒? 小雁雁:“卧槽疼!疼疼疼!你说的容易!你媳妇儿被人追杀了你着急不着急?” “闭嘴!别叫了!放血哪儿有不疼的?” “今天放干净了就没毒了?” “就你今天这通脾气没个十次二十次的毒放不干净!” 小雁雁:“十次二十次?卧槽李钧你不是在报复老子吧?” 小钧钧:“跟靖嫣比我这能算是报复?” 小雁雁沉默片刻,继而问道:“你说,这丫头真的跟我们家靖临是一个爹妈生的么?怎么怎么狠啊?她是把老子往死里搞啊!” 小钧钧冷笑:“怪谁?还不是你惹得风流债。” “滚滚滚!这话让我媳妇儿听见咱俩今天没一个能站着走出这屋。” 碰! 屋门被一脚踹开了,靖临进门后盯着趴在床上后背上扎满银针的初雁和床边的李钧,咬牙切齿:“给本君交代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恩,甜么? 感觉自己终于写了无脑甜文。 143 交易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和卧龙山的众将士们商议好之后, 靖临决定先从魔界下手。 魔君九霄对神界的态度一向暧昧不明, 对白熙的示好也不置可否,所以靖临要想去魔界探个究竟。 当然她也是有目的的,让九霄带领魔界与她同仇敌忾对付白熙根本不可能, 但是她要确保九霄不会与白熙歃血为盟。 九霄的野心和手腕她在万年前已经见识过了——蟹蚌相争,渔翁得利,若不是她君父与母后的那一把魂火扰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九重天现在早就被魔兵屠杀殆尽了。 所以她不得不防,免得到时候被九霄打个措手不及, 毕竟, 魔界有理由仇恨将他们封于殷墟二十余万年的神界。 为表诚意, 靖临并未带兵去魔界,只带了初雁和神状元, 哦对了,临出门的时候又把钧哥给抓来了,因为雁妃体内的火毒还没放干净, 带着李钧她安心。 李钧敢怒,而不敢言。 来到魔界之后, 一行人就在明月阁分阁安置下来了, 由初雁以明月阁阁主的身份先去和魔宫内权贵搭上线, 再一步步接近魔君, 循序渐进的表明意图。 “你找那人靠谱么?”当天晚上,靖临坐在书桌后面询问初雁。 “魔君的左护法,靠不靠谱我不知道, 但他这人拿钱就办事这点还是挺诚信的。” 靖临想了想,又问:“他就不怕被判个勾结外族的罪行?听说九霄可狠了,杀人从不眨眼!妥妥大魔头!” 初雁答:“所以他说只能是先探探魔君的意思,要是魔君态度坚决不和咱们合作,那这事就办不成了。” 靖临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沉默一会儿后她又问初雁:“现在李钧给你放你放几次血了?还严重么?” 初雁语气挺轻松:“本来就不严重,让你想的我马上要死了一样。” 当时听李钧交代完之后,这给靖临吓得,二话不说哇哇大哭了起来,这给初雁急的啊,跟刺猬一样顶着满背的银针从床上爬了起来,连哄带亲的安慰了好长时间靖临才消停下来。 消停下来还并不代表不害怕了,一边打着哭嗝,一边瞅着站在小小小角落里生怕惹祸上身的小钧钧:“初雁、初雁是不是要死了?” 问完又开始哇哇大哭,好像天要塌了。 初雁当时就急了:“我没有!我哪能死啊?你还活的好好地我那能安心死啊?” 话是好话,但这么一说出来,就感觉,怪怪的…… 怪就怪吧,解释不了那么多了,随即初雁扭头看着李钧:“说话!” 李钧立即开口:“小临子,你想多了,初雁他就是毒发了而已,放放血把毒放出来就好了。” 靖临还是不相信:“真的?你们可别骗我啊。” 李钧:“真的!骗你我死全家!” 靖临这才放下心来了,缓和了一会儿后,她才能冷静的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才想明白,白熙的用心何其险恶。 她若是一死,必定会逼的初雁毒发,这样一来他不费吹灰之力就除掉了前神君与她的神卫,彻底绝了后患。 靖临的眼神当时就斥满了杀意,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迟早要劈死这条狐狸!” 李钧沉默片刻,问道:“那靖嫣呢?没有她的推泼助澜,白熙绝对想不到这一层,还有之前种种,她都参与其中。” 靖临这次没有犹豫,言简意赅:“按律当诛。” 哀莫大于心死,她从靖嫣身上,看不到一点希望。 那天晚上,靖临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去夺回九重天,不为自己,也为了保护她爱的人不再为她受伤害。 此时此刻听初雁说自己没事,靖临还是不放心,但她不是大夫,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拉过初雁的手,撩开他的袖口,轻轻地抚摸着他手腕上的那道刀疤。 她也是才知道封神的解药中竟然有初雁的血,而且她前一段根本就没发现他手腕上的刀口,听李钧交代完之后,她才发现的。 靖临一边摸着初雁的手腕一边叮嘱道:“以后不许生气了听见了没?” 初雁笑:“你要是好好地我肯定不生气。” 靖临也笑了,眼珠子突然一转,一手拉开自己的领口,一手带着初雁的手探了进去:“我要是天天这么对你,你还生气吗?” 初雁也没客气,狠狠地揉捏了一下,之后对靖临的问题置若罔闻,而是说道:“是不是变大了?” “喜欢么?”靖临坏坏一笑,而后往椅子背上一靠,左右腿分开挂在了扶手上,“这样喜欢么?” 他就是喜欢他媳妇儿这种不矫情不做作不扭捏的脾气!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带含糊的! 尤其是在房事上!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喜欢!卧槽喜欢死了!” 初雁抬手把他媳妇儿从椅子上抱了起来,一个转身将俩人的位置一转,自己坐在椅子上,让他媳妇儿坐在自己身上,结果裤子还没脱掉,房门被敲响了,神状元的嗓门在门外响起了:“神君,魔君来访!您现在方不方便与他会面?” 靖临强制性压下了想去打死神状元和九霄的冲动,咬牙切齿的回道:“见!” 猝不及防的,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神状元:“魔君您……请请请……楼下坐吧。” 靖临:“……” 初雁:“……” 九霄嘴角噙笑:“看来本君来得不是时候,搅了神君的好事。”说完转身下楼了。 神状元惶恐:“臣、臣不是……” 靖临:“滚!” 当靖临和初雁收拾整齐下楼的时候,九霄已经喝上小茶了,看样子还挺闲适,当靖临带着初雁走到桌边的时候,九霄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靖临,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初雁,轻笑。 靖临脸皮厚,就当没看见,一本正经的坐到了魔君对面:“魔君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九霄道:“这话应该我问神君,突临魔界,有何贵干?” 靖临注意到,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称她为神君了,犹疑片刻后,靖临开门见山:“明人不说暗话,本君此次来,是有事相求。” 九霄轻啜了一口茶,随后轻启薄唇,言简意赅:“条件。” 看来九霄已经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了,此番询问应该是在权衡利弊,看是跟她合作有利多还是跟白熙合作利多。 果然是大魔头啊,狡诈得很。 靖临思虑后,道:“解除殷墟所有封印,神界将公开承认魔界疆域,承认魔族。” 九霄:“若想让本君置身事外,神君就要出比他更高的条件。” 靖临道:“他解不了殷墟的封印。”言及至此,她又加了一句,“也解不开噬魂剑上的封印。” 九霄眉头一蹙,突然问了一句:“哪个是神家的小子?” 靖临:“刚才带您去找我的那个。” 靖临的话音还没落,初雁就带着神状元过来了,九霄上下打量了神状元几眼,道:“这满脸头发确实,有碍瞻观。” 神状元:“……” 靖临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问道:“魔君找他何事?” 九霄道:“当年封印殷墟和噬魂,初代封印之神神归功不可没。” 靖临听出了其中的讽刺,却按兵不动。 只听九霄继续说道:“噬魂乃我族至宝,除魔君亲近之人,外人绝不可能靠近。”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神状元——说!当年怎么回事! 神状元也是一脸懵逼:“臣,臣不知道啊!” 九霄语气淡然的说道:“这多年了,你不知道也是应该的,本君也是听君父说的,当年神归为了封印魔族,故意亲近当时的魔君九遥,在与神族大战爆发之际,封印了九遥的噬魂,间接导致其战死沙场,后来魔族群龙无首,溃败如山。对了,神归是个女人。”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还真是想不到,当年的故事还有这么一段桃花债。 神状元沉默片刻后忍不住开口:“先祖神归在大战后就归隐了,将封印之神的位置传给了她的弟弟,并让她的弟弟以神氏的封印之能来对天起誓:后人永不加固殷墟封印,否则神氏封印之力将被天收回。” 靖临这才明白,殷墟封印为何会被打开了—— 日久经年,封印之力消散。 神归是早就打定主意了要将魔族放出,来偿还她当年的债。 可是情债,还得了么? 终其一生,她估计也没从痛失所爱的悔恨和痛苦中解脱吧。 靖临叹了口气,庆幸自己和初雁之间没那么多沟沟弯弯恩恩怨怨。 知根知底还是好啊。 而后靖临询问九霄:“说了这么多,魔君到底想要什么?” 九霄道:“神归的封印撼动了噬魂剑的根基,本君要用白熙的那五块魔石修复噬魂剑的剑灵。” 封印能不能损坏剑灵有待考证,靖临知道这只不过是九霄的说辞,他真正担心的是白熙的魔石会撼动到他魔君的地位。 可他不知道魔石已经被封上了三块,并且这三块全在她的手里。 于是靖临道:“成交。” 144 北冥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夜幕降临, 北冥之境风平浪静, 皎洁月光之下,广袤海面犹如丝绸般温和柔顺。 突然间,条条银光如暗流般急遽的涌动于平静的海面之下, 带着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逐渐向北冥边境靠近。 此时,靖临静坐于距北冥之畔数百里远的军帐之中,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书案上的北冥境图,从她那微蹙的眉头和深沉的目光之中可看出她心中的担忧与紧张。 从打定主意重夺九重天那晚开始, 靖临就一直在思索如何凭借着手中区区十万人马东山再起, 直接进攻九重天肯定不行, 光是昆仑山上的守卫就将近三十万,况且昆仑山地势险恶, 易守难攻,她的十万人马必定攻克不下来。 但是在她见过魔君九霄之后,心中隐约有了主意—— 当年九霄能够登上九重天, 走的可不是昆仑山,而是和魔物初衷里应外合在西天边修建了一方传送门, 从魔界直接将数百万的兵马传至九重天了。 大战过后, 她命神状元将这方传送门给封印上了, 如今想要再开启, 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前提是,她必须在白熙出其不意的情况下突袭才行,就像是当年九霄带兵突袭九重天那样, 而且上了九重天后,她必须立即打开护君阵,不然她手下的十万兵马抗不了那么久。 如今启阵剑有了,阵眼又在哪里? 她不知道,只能靠初雁了。 但是初雁以前也没看出来在哪啊?现在再回去就能看出来了? 前途莫测啊。 靖临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时坐在她身旁的靖鹏问道:“神君哥哥,雁妃小姐姐去哪了?” 靖鹏也不小了,早就能分得清男女了,也知道自己的神君哥哥其实是个女人的事实了,可是他就是改不了口,靖临也乐的听他喊初雁“雁妃小姐姐”,更乐意看初雁每次听到这声小姐姐后想杀人造反的表情,于是就随他喊了,有时她甚至还会火上浇油的添一句:“什么雁妃小姐姐?是雁妃娘娘!” 不过今晚她确实没有幸灾乐祸开玩笑的心情,因为她的雁妃,此时此刻正在北冥带兵出征呢。 想要攻白熙个出其不意,只能声东击西。 于是她和手下的将领们联手制定了一部作战计划来转移白熙在九重天的注意力——先攻四海,在攻击最后一海域的时候突袭九重天。 也即是说他们必须接连攻下三片海域,在进攻第四片海域之前更是要做足了声势,让白熙彻底相信他们的目标仅是四海而不是九重天。 最后一片进攻的海域,靖临定为北冥。 因为她叔叔、靖鹏的君父身前是北冥帝君,唯一的一位靖氏帝君,所以北冥的意义不同于其他三海,只要在战前放出重夺北冥为叔父复仇这样的话语,便足以让白熙信以为真,在北冥布下重兵,松懈九重天的防守。 当然,仅仅十万士兵攻克四海根本是天方夜谭,所以靖临迫不得已的,去找了古昭神后。 鲛族善战,尤其是海战,有以一敌百之猛势,若有鲛族助力,定会事半功倍。 在找古昭神后之前,靖临纠结了很长时间,古昭神后二十万年未出山,早就脱离了六界的是是非非了,如今再去打扰她,就是连累她再次卷入是非纷争中,甚至还会连累了整个鲛族。 毕竟战火无情,刀剑无眼,而鲛族又太过珍贵。 况且在以往的岁月中,九重天也不是没有过艰难时刻,可是各代神君都没有去打扰古昭神后,她若去了,不仅显示她无能,更显着她是个不肖子孙。 最重要的是,万一古昭神后拒绝了怎么办?她该如何跟众将领交代?重新制定战略计划?可是无论怎么制定计划,人都不够。 钱是多,多的花不完,可是钱一时半会儿买不来这么多为她心该情愿卖命的兵。 她不想拖太长时间去打这场仗,不想自己和初雁的一辈子都耗在战火纷争之中,她只想速战速决,早些和初雁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所以古昭神后这条捷径,她必须走。 纠结来纠结去,她准备把这个锅甩给初雁,反正他带着面具脸皮厚。 于是在一天晚上,神君用美人计让神卫神不知鬼不觉的上钩了,第二天神卫大人就心满意足的屁颠屁颠的跑去山海界了。 仅用了三天,初雁就屁颠屁颠的跑回来了,并且把靖鹏也给带回来了。 靖临看见这场景还当是古昭神后大发雷霆把靖鹏也给赶出来了,心灰意冷的一问,才发现是峰回路转。 古昭神后不但没有拒绝出兵的提议,反而还思虑周全得提出让靖鹏也跟着他们上战场,为以后他登基为君做铺垫。 靖临当时十分惊喜的问初雁:“你怎么跟古昭奶奶说的?” 初雁:“实话实说啊。” 靖临:“怎么说的?” 初雁:“我说我媳妇儿想生孩子又不敢生。” 刹那间,靖临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她男人更聪明的男人了。 当年古昭神后和靖轩神君也是如此,因害怕仇敌报复,一直不敢生孩子,更害怕孩子出生在一个烽火战乱的动荡年代,所以直至靖轩登基为君,他们两个才要孩子。 所以初雁这句话,又稳又准的说到了古昭的心坎里。 就这样,靖临的作战计划顺利的展开了。 十万大军和鲛族携手历经三个月艰苦卓绝的奋战,如今四海已经成功收复了三海,今晚正是计划的关键之处——北冥之战,成败尽数在此一举。 铺垫了三月之久的计划,将在今晚图穷匕见。 靖临虽然身为主帅,但是因为身体原因从未上过战场,每一战都是由初雁代她上阵,从开始到今晚,一战更比一战险,她的心也一次比一次悬的更厉害,今晚尤其如此。 靖临用心良苦的让白熙确信北冥之战对他们的重要性,所以他必定会投入双倍的武力镇守北冥,但是他们实际出战的兵马却仅有三万,其余的七万神兵,此时此刻已经进入位于魔界通向九重西天的传送阵了。 身为神君兼主帅的她,应该率领那七万兵马去九重天的。 但是她放不下初雁。 为了使攻克四海的计划更有信服力,所以每场海战,代君出征的初雁必须出面。 她依然清晰的记得首战告捷那天,初雁回来的时候头发散了,脸上的面具也没了,一问才知道,面具在战场上的时候不慎被劈断了。 那是明月阁的面具,刀砍火烤都不怕的,什么力道能将它劈断?若是没有这幅面具,初雁现在又会怎样?还会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么? 面具救了初雁一命。 却也给靖临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所以她必须要守在北冥之畔,等着初雁归来和她一起登九重。 而她留下来之后,靖鹏也非要留下来。 靖鹏年纪不小了,孩子气却很大,他不愿意和靖临分开,尤其是在战火纷乱的时候,没爹没妈的他没有安全感,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跟神状元走,哪怕是靖临已经跟他陈述了利弊。 看着靖鹏任性固执的模样,靖临突然觉得,初雁当年跟她说的似乎没错,想要将靖鹏培养成一代明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现在她没有那么多心思来思考如何栽培靖鹏,一切的前提都是从白熙手中重新夺回九重天。 按照计划,此时此刻的北冥早已开战了,但是她的军帐离北冥很远,听不见任何兵戈交击的铿锵之声。 越是安静,她的心就越不静。 想象中的厮杀与战火已经在她脑子里纷乱成一团了,耳畔还响起了两军交战时的厮杀呐喊之声,甚至听见了怒涛卷浪的咆哮声。 她的初雁此时正在那片海上战场中为了她冲锋陷阵。 时间缓慢而艰难的过去了,约定的时间早就到了,初雁还是没回来,靖临焦急万分。 身为神君的她早就该走了,该去魔界和余下那七万士兵汇合了,他们煞费苦心的营造了这么一个重夺九重天的机会,不能为了她一个人白白浪费。 初雁不会有事的。 他还只不过是,来晚了。 艰难的作出决定之后,靖临不得不带着启阵剑和靖鹏离开设置在北冥附近的军帐,可是刚一出门,她就听见了身后的响动,立即回头去看,终于看到了初雁和他身后的神兵。 靖临想都没想拔腿就朝着初雁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然后才发现,初雁浑身都湿透了,并且还散发着淡淡的海水味。 初雁倒是冷静,伸手摸了摸靖临的脑袋,道:“撤退的时候遭埋伏了,多亏了鲛族,才得以全身而退。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靖临点头,立即松开了初雁,和他一起带着余下的三万神兵赶去魔界与神状元汇合。 大军通过传送阵来到九重西天之后,初雁立于云端,凝神观察着整片九重天,随即眼前一亮,兴奋道:“不一样了!阵眼在南天门!”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纠结了一天,感觉自己把大纲改了之后确实很甜,但是虐的部分一删除,剧情就少了很多,有种烂尾的错觉,我甚至在考虑修文把大纲恢复了。 然后我跟我基友犬犬说了这事,犬犬给我的回答是:“烂尾?都甜甜甜了还烂尾?烂尾不该是放把火把所有人都烧死然后全剧终么?” 我,他妈的,竟然感觉她说的好有道理!!! 你们的甜甜甜被她一句话救了…… 145 大战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一登上九重天, 初雁就感觉出了异样。 整片九重天像是被甘露由里而外彻彻底底的净化了一遍, 令他眼前的世界清晰又明亮,就连吸入肺部的空气中都混合着沁人心脾的气息。 九重天的灵气,从来就没有这么丰沛过, 似是要溢出来了一般充足。 初雁的眼睛也越来越明亮,仿若两点由暗转明的星宿般熠熠夺目,冥冥之中的一股召唤,将他的视线引向了南天门。 顿时,恍然大悟。 老祖初瑜简直是太厉害了! 南天门恰巧位于杀破狼三星位中间, 也就是朝华殿、天牢山和忠心碑的中心位置。 杀破狼三星镇压九重煞气, 而南天门的位置则被引入了天地灵气, 均衡杀破狼星被压制的煞气。 如今煞气泄露,灵煞均衡就被打破了。 破封而出的煞气颠覆了九重天, 改了靖氏的运势,导致九重易主,但是朝华未倾, 靖临未亡,所以靖氏的君途还未走到尽头, 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这个可能, 就是护君大阵。 如今杀破狼星的煞气已经差不多泄尽了, 唯独多出了丰沛的灵气。初雁笃定, 护君大阵一定与南天门下存储了二十余万年的灵气有关。 他不得不感慨老祖初瑜的神机妙算与忠心不二,他的阵法,给靖氏留下了一道杀手锏, 只要靖氏血脉不绝,就永远有着重登九重的机会。 初瑜一生的心血全部奉献给了靖氏,为臣而忠,为友而义,为神而知感恩。 想明白这一切后,初雁兴奋地对靖临说道:“不一样了!阵眼在南天门!”言毕,下意识的,初雁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昆仑山前的初氏忠心碑遗址。 他本是为初氏而骄傲的,但是目光投向遗址的刹那间,他的脸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疼——跟他的老祖比起来,自己这个神卫,确实是,死不足惜。 初氏忠心碑被炸毁,完全不怪靖临,全怪他。 这座碑,是惩罚他这个不孝子孙才被毁的,因为他一个人,使得整个初氏蒙羞了,令整个初氏世代积累下来的荣誉和骄傲在瞬间荡然无存了。 应该没有哪一代神卫比他更十恶不赦了。 初氏的忠心是为了靖氏的江山,为了神君,而他的忠心从生成的那天起,就只是为了靖临。 他守护靖氏的江山是因为那是靖临的江山,拥戴神君是因为神君就是靖临。 他不为公,只为私。 而觊觎神君已经是死罪了,他竟然还不知足,偏要逼着神君和他在一起,可是当神君放下一切跟了他之后,他却不知道珍惜。 她为了自己付出了一切,甚至把命都给自己了,而他呢?天天让她吃苦受委屈,甚至还差点害死她。 历代靖氏和初氏的神君与神卫中不是没有出现过异性,那位女神卫不是也坚守下来了么? 凭什么就他这么矫情这么受不了委屈? 说到底,是因为自卑么? 自卑自己仅是她手下的神卫,而她是高高在上的神君,纵横捭阖执掌天下,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在仰望她,所以他害怕她永远看不到自己,永远忽略自己。 所以他不择手段的让她注意到自己,甚至逼着她跟自己在一起,他以为自己能为她分担一切,现在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一直在为她添麻烦。 从头到尾,她所受的苦难,全是因为自己,他到底还有什么资格身着这一身红衣黑甲?就连神状元都比他有资格。 他也就是运气好,从小到大靖临的身边就只有他这么一个男人,所以他才能幸运的得到她。 或者说,是因为靖临的命不好。若是靖临的命好,有一位哥哥或者弟弟,她就不用当太子了,而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帝姬,身边有的是人仰望她追逐她,她还能看得上他这么个忘恩负义的浑蛋么? 怕是,不能吧…… 靖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碰上他这么个浑蛋。 望着忠心碑遗址上的残垣断壁,短短几瞬,初雁心头纷乱而自责。 他愧对先祖,愧对靖临,更加愧疚的是他心头那股无法压制下去的庆幸,而后他望向身旁的靖临,觉得他自己这辈子值了。 这时传送阵已经将十万大军全部传送完毕,靖临也在心头盘算好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随即朗声下令:“神卫率领一万神兵护送本君去南天门启护君阵,余下众将听令于神状元指挥,于初氏忠心碑遗址南侧五十里处竭力抵抗昆仑山的支援军。” 为君多年,靖临对神界的布局了如指掌—— 九重天内亭台楼阁众多,没有广阔的地方屯兵,所以守军较少,兵马大部分聚集在昆仑上上下,所以她留下的士兵不多,大部分都被调去阻挡不久之后从昆仑山调来支援九重天的兵马了。 而她手头只有十万人马,白熙手下的兵马却不止五十万,拆分之后无论是己方还是神状元那方的兵马都无法抵挡太长时间,所以她一定要快速的启动护君阵。 “末将遵命!” 伴随着一声众喝,九重之战再次爆发了。 靖临的神筋只有一半,所以被封神破坏了的经脉恢复的很慢,至今无法运转神力御空,只能由初雁驾驭着飞剑带着她横行云端。 神界疆域辽阔,九重天也是如此,从九重天西侧至南天门就算是御空而行也要不少的时间,外地入侵后白熙则立即出兵防御,在靖临和初雁率领一万神兵前往南天门的路上,和神界守兵狭路相逢了。 守军的将领,正是神君白熙。 新老神君一照面,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刹那间无尽的肃杀之气充斥云端。 靖临恨白熙,恨他设计诬陷初雁,令她和初雁之间产生了那么多的误解和波折;恨他害死了奶妈、师父还有小总,夺去了自己的亲人;恨他下毒毁了自己的身体,为初雁生孩子都不容易。 她知道初雁一直不要孩子是因为什么,一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无法承担孕育孩子的负担,二是因为她体寒,难受孕。 初雁怕她心里难受,所以一直以第一个理由来安慰她,可是她也不傻,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她比别人都清楚。 所以靖临简直是往死里恨白熙!恨到了骨子里! 更可恨的是,她竟然连执剑与他厮杀的能力都没有了。 她的经脉毁了,武功也废了。 她这辈子的最大的败笔,不是用人不清,让白熙入了朝堂,而是没在靖嫣和白熙小时候直接把他俩掐死在摇篮里! 可为君多年的气度并没有让彻骨的仇恨撕毁靖临的理智,她不过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白熙,眼中连一丝波澜都没有起伏,同时轻启朱唇,毫无感情的下令:“拼尽全力抵挡逆贼白熙。” 初雁没有丝毫犹豫,抽出长刀就朝着白熙杀了过去,同时命令手下的一万人马成雁阵掩护神君前往南天门。 时刻两年,再次看到身着龙袍的靖临,白熙心头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般波澜壮阔,他太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她了。 他也知道她会恨自己,可是他接受不了他对自己这么冷漠。 这不是他想要的、所期待的她。 他甚至都不如靖嫣对他亲近,虽然说靖嫣对他的亲近是因为惧怕。 初雁执刀袭来的时候,寒森森的银白刀背反射出的日光刺入他双目的一瞬间他才清醒的意识到这里是战场,是你死我活的地方,当即旋身回避刀锋,同时抬剑去挡。 但初雁的刀很快,依旧贴着他的侧脸颊滑了下去,凌厉的削掉了他耳畔的几缕碎发,白熙甚至能感觉到初雁手中长刀上传来的丝丝寒气与杀意。 他在刹那间就被激怒了,眼前的初雁本身就是对他的最大侮辱。 他还活着,竟然还活着。 她竟然为了他瞒天过海的骗他,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分给他半条神筋。 他到底有多好? 他一定要杀了他。 随后白熙目眦欲裂的看向初雁,同时注神力入剑,带着无尽的怒火与杀意朝着他刺去。 初雁长刀一挑,挡下白熙一击后刀锋一旋,锋利刀刃径直切向白熙的腹部。 白熙闪身躲避,同时由下而上的抬剑抵挡初雁的长刀。 这时白熙突然发现了初雁的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一击之后,他总是会抬眸观望南天门的方向。 刹那间,白熙回想到了,靖临刚才没有御空,而是伫立于飞剑之上。 飞剑受主人心意移动,也就是说,是受初雁的控制飞行。 她为什么要让初雁把自己挡在这里?往南天门飞干什么?刚才她手里,是不是抱了柄黑底赤纹的长剑? 白熙的理智突然恢复了,他惊愕不已的朝着靖临离去的方向望去—— 跟他的守军比起来,她身旁呈雁阵的士兵简直是微不足道,并且在一层层的不断被他的守军削弱。 但是她却丝毫不受影响,或者说,强忍着血腥与屠戮在她眼前发生而按兵不动,坚定地朝着南天门驶去。 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想不出来,但是,一定有目的。 他不能让这个目的得逞。 他必须摆脱初雁,尽快脱身去追她。 下一瞬,出乎初雁预料的,白熙双手执剑,朝着他兜头砍去,一击之后又是一击,毫无断点与章法。 初雁只得横刀去挡,视线却被白熙的刀影与身影阻挡了,他看不到靖临的情况了。 这时,白熙故意露给了他一个破绽,初雁看到了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长剑和剑上的靖临。 长剑由他的心意驾驭,他看不到靖临,心就乱了,剑自然也就乱了。 再看到靖临的境况之后,初雁更加慌乱,白熙稳准狠的抓住了这个机会,横身一脚朝着初雁的心窝踹了过去。 初雁当即横刀去挡。 白熙要的就是这个机会,脚落在初雁的刀身上之后,借着他的抵挡之力,身体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手执长剑、急遽的朝着靖临飞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应该是,正文倒数第二章~~ 恍然不觉间竟然就要完结了,这文我觉得自己都快写了一年了,这感觉真是,又开心又伤感啊。 146 决战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白熙身形急遽, 短短几瞬便已冲到了靖临身后。 靖临感受到了身后的疾风, 但是她依旧不动声色,稳稳地站在飞剑之上。 白熙不明就里,甚至还有些惶恐于她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镇定——十万兵卒对抗他近百万的神兵, 无异于蚍蜉撼树,她到底有什么底气镇定? 为了试探她,白熙执剑朝着靖临的后背刺了过去,但是他不会真正的伤害她,所以刺出的力道一点也不大, 全然可以收放自如。 但就在他出剑的那一瞬间, 一柄凛冽长刀如蛟龙般夹杂着肆意杀气与寒意朝着他袭来, 白熙不得不回身横剑去挡下这柄突如其来的长刀。 仓促间他低估了这刀的力道和凶猛,他的剑仅是堪堪将这柄刀扭转了方向, 不至于伤害到自己而已,但是刀上带来的冲击力却真的他虎口愈裂。 初雁抬手将如箭般急遽的刀紧握手中,随即没有丝毫间断的再次朝着白熙杀了过去, 眼中怒恨之意横生。 白熙已经错失了拦截靖临的机会,无奈之下只得和初雁拼杀了起来。 两人之间一刀一剑铿锵有力, 兵器交击时的鸣响仿若能刺破天际。 新仇旧恨堆叠在一起, 初雁已经杀红了眼, 手中长刀挥的已经看不清具体形状了, 只能在半空中看到时不时闪过一道的银光,如肆虐狂龙般凶猛。 而看向白熙的双目中似是凝了□□,冷的令人不寒而栗, 在那半扇玄色面具的映衬下,他仿若地狱修罗,而他要斩掉的,只有眼前的这条狐狸。 若是说初雁这辈子的爱都给了靖临,那他这辈子的仇恨大约都给了白熙,因为这条狐狸伤害过靖临,甚至处心积虑的想要杀死他的靖临。 他不能容忍这条狐狸再活着了,只要对靖临有威胁的东西,他都不能容忍。 于是他将所有的恨与怒全集中在了手中长刀上,一刀又一刀的朝着白熙砍了过去,使出的刀法是前所未有的狠毒,目标尽数在白熙身上的要害之处。 白熙从未和初雁交过手,一向自负的他,向来看不起初雁,在他的观念里,初雁就是个靠着靖临才得以稳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神卫宝座的小人,所以就算是他有点能耐,也厉害不到哪去。 直至今日和初雁真正的交上了手,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九天神卫。 初雁的刀势太过凶猛,大开大合却又毫无破绽,刀锋中似乎夹杂着腥风血雨,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堪堪抵挡,可越到后来,他挡的就越吃力,而初雁的刀势却又越发的凶猛了起来,并且初雁的身形很快,仿若毫无重量一般,一晃间就将他的退路堵死了,让他连跳出战圈的机会都没有。 更令白熙恼怒的是,他身后的那一排神兵,竟然连接近战圈支援他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这也不能怨那些神兵不护主,在白熙和初雁刚交手的时候,他们也曾以多欺少的围剿过初雁,但是根正苗红的九重神卫并不是吃素的,神君宠他是一回事,可是男宠并不代表着毫无作为的娘娘腔。 这个男宠,不一般。 谁惹他他宰谁。 本打算十人一轮的围剿,刚出第一轮,那排人就被他一刀齐齐的削掉了十个人的半截脑袋,继而身形一晃,继续去追杀白熙。 神卫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杀白熙,其余的,全是蝼蚁。 一刀立威之后,其余的蝼蚁,都不敢在修罗面前放肆了。 过去的日子里,大家都沸沸扬扬、津津乐道的讨论着九重神卫是有多无能、是靠着美色和神君的宠爱上位的,若是光明正大的和他打一架,说不定他三招都接架不住。 如今神卫真的出来跟他们打架了,他们才发现,神卫大人,也就是长得美,心灵和手上的长刀一点也不美。 九重神卫,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亵渎的。 他曾经不解释,是因为他根本不用也不屑和一群蝼蚁解释。 他手中的长刀,早就表明了一切,却从未有人将他放在眼里。 如今,他再一次的用长刀向世人诠释了什么是九重神卫。 …… 从西天到南天门的一路上,靖临身侧呈雁阵的士兵在不断地被削减,其间还差点被白熙给刺了一剑,幸好及时被初雁给拦了下来。 随后按照初雁的心意,飞剑的速度更快了,靖临伫立于长剑之上,衣袍在空中不停地翻飞。 她紧紧地抱着手中的启阵剑,忍不住会向后张望一番,看看初雁的境况。 旁观者清,所以她看到初雁一直在逼着白熙跟着他的节奏走,或者说,跟着自己的节奏走,无论长剑飞的有多快,初雁从未远离过她,一直在她身后为她断后,若有神兵想要超越他来追自己,初雁便会干脆利落的一刀解决掉所有的企图逾越他坚守底线的士兵。 他不给白熙或者任何人来阻挡她的机会。 有初雁和雁阵神兵的守护,靖临顺利的到达了南天门,立于半空自上,她先是朝北昆仑山的方向看去,不出意料,连绵万里的昆仑上上,再次燃起了道道狼烟。 有生之年,她亲身经历了三次九重大乱。 前方五十里处的战场她看不见,但是她能想象出战况是有多激烈,呐喊、厮杀、悲吼、还有兵器碰撞、阵法爆炸的混合声定是响破天际。 她必须尽快开启护君阵,不然神状元撑不了多久。 “初雁!” 靖临只不过是喊了一声初雁,仅一瞬,她所乘的长剑开始快而稳的下降,在接近南天门高大汉白玉柱顶端高度的时候,靖临清晰地感觉到了手中启阵剑的异样—— 像是有什么在召唤它,不停地在靖临怀中震动,仿若迫不及待的想要冲破靖临的双臂,冲入召唤的源泉。 越往下降启阵剑的震动越大,到后来靖临近乎控制不了它,双臂一松,启阵剑便强而有力的朝着南天门前那片云海正中心位置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千顷云海在刹那间汹涌澎湃了起来,仿若有一只巨手在不停的搅动这片安详了二十万余年的云海,搅动的云海广场波涛滚滚,狂风阵阵,给人一种下一瞬就会有巨龙出海吞日的震撼错觉。 在千顷祥云激荡滚动的最巅峰时刻,启阵剑一头扎进了云海中心,“轰隆”一声,犹如天塌地陷般,所有的团云瞬间被其下突然爆发、直冲青天的的飓风给打散了,像是九重天地裂之后漏风了一样。 刹那间,所有位于九重天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有未有的舒心通畅。 是灵气。 丰沛的灵气。 就连靖临经脉受损,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飓风是由灵气组成的,破封而出的、聚集了二十万年的灵气。 下一瞬,被打散的祥云开始重组,滚滚而动,丝丝缕缕的在半空中形成一个个人形轮廓,靖临目不转接的盯着眼前的一切,震惊错愕的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可是在刹那间,一切却戛然而止了。 组成人型的云缕不动了,灵气飓风也静止了。 靖临慌乱又惊恐,立即朝着脚下看去。 只见玄底赤纹的启阵剑犹如一柄遗世独立的钥匙般直插在云海中央,剑身的角度成四十度旋转,并且还在不停地转动,但是越旋转到四十五度的时候,剑身像是卡到了什么东西,再也转不动了。 没有丝毫犹豫的,靖临跳下长剑径直的朝着启阵剑跑了过去,在她紧握启阵剑剑柄的瞬间,双手像是触及到了滚烫岩浆,疼的她下意识的想要松手,可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带动,启阵剑动了。 脚下原本静止的灵气飓风也逐渐恢复了吹动。 靖临咬牙忍着没有松手,吃力的转动着启阵剑,同时,她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血液在不停的顺着双手注入启阵剑中,再由启阵剑传入云海,或者灵气中。 在启阵剑上的赤纹越发鲜红的同时,她看到半空中的一个个人型的轮廓越发的清晰立体了,逐渐形成了有血有肉的人,这些人身穿铠甲,手握长剑,组成了一支庞大的军队。 这是灵气混合着她的血,组成的百万大军。 这就是护君阵,气势磅礴,睥睨天下的护君阵。 当启阵剑旋转到最重点的时候,靖临感觉自己身体里面的血快要被抽干了,她一松手,便虚弱的瘫倒在了地上,头晕目眩,面色比周身的祥云还要苍白。 她稍稍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继而仰头看向半空中浩浩汤汤的百万大军,这时,万军齐呼,响彻神界,震荡天下的喊道:“末将听候神君差遣。” 靖临的眼前已经是半黑半百了,这声振聋发聩的喊声,倒是震回了她的几分意识,随后她耗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下令:“吾等皆听神卫初雁差遣。” 说完,神君眼前一黑,彻底当了甩手掌柜。 作者有话要说:估算失误……结局估计还要一章。 147 鱼汤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神君这一觉睡的又好又及时, 醒来后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 不光仗打完了,庆功宴私底下都已经开了好几场了。 靖临一睁开眼,初雁就扑了上来, 在她耳朵边狂喊:“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 嘶,这给她震的啊,耳朵都快聋了。 “小点声!本君不聋!” 初雁置若罔闻:“现在难受不难受?头晕不晕?饿不饿?渴不渴?” 靖临顾不上这些,而是问道:“赢了么?” 初雁当即满是自豪的说道:“废话,你男人多厉害啊。” 靖临白了他一眼, 不甘心的说道:“切, 可是显着你了, 要不是本君晕倒了,出风头的也不是你, 本君才是最帅的。” 这话神君说的一点也不差,在战场上,神卫大人可是出尽了风头, 其霸气侧漏可谓是睥睨天下不可一世,并以运筹帷幄决战千里的果敢与果决将白熙的军队打了个落花流水, 战后还得了个“半面修罗”的称号。 比起雁妃、雁贵妃、雁神后、雁美人、初雁小姐姐等一系列称号,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 得到过的最爷们儿的称号了。 听神君抱怨了一句之后, 神卫嘿嘿嘿的笑了笑,也没说话,反正见好就收。 靖临轻哼了一声, 然后关切的问她男人:“受伤了么?” “没……”没受伤这仨字都已经挂嘴边了,结果初雁又生生的给吞下去了,继而改成了,“没什么大问题。” 要是没点小心思,他也当不上独霸后宫的雁妃。 神君一听就着急了,连忙起身:“伤哪了?严不严重?让我看看!” 初雁赶忙把他媳妇儿给摁回了被窝里:“真不严重!没事别担心。” 看这样,估计也没什么事吧,但是靖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腰没事吧?” 初雁:“……” “说话啊!” 雁妃的小脸立即就黑下来了冷嗖嗖的问:“你是爱我的人啊还是爱我的腰啊?” 神君眼神一亮:“本君爱你的活儿啊!” 雁妃:“……” 妈的! 日子没法过了! 一看小美人生气了,神君立即劝道:“本君爱的还不是你么?本君心里就只有你啊!换个人活儿再好本君也不要!” 话是好话,怎么听起来就这么淫.荡啊。 不过,他就喜欢他媳妇儿这种没羞没臊的小淫.荡! 随后他身后摸了摸他媳妇儿的脑袋,道:“行了不闹了,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炖补汤。” 李钧一眼就看出来靖临是失血过多导致了晕厥,药补不如食补,还体贴的给初雁找来了一堆食疗食谱,初雁这几天守在他媳妇儿床边没事干全研究食谱了。 靖临听后立即顺杆爬:“顺便炖个猪蹄呗,反正都要开火,也不差这一只猪蹄,是吧?” 初雁笑了:“行,给你炖两只。” “那你再给我炖条鱼呗,反正都要炖猪蹄,也不差这一条鱼,是吧?” “行!” “那你炖鱼之前先煎一下呗,反正都炖了,也不差过一下油,是吧?” “行!” “那我要吃小黄花鱼,不要大鱼。” “行!” 提出的要求统统被准了,神君幸福的咧嘴笑,露出了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开心的简直要飞起来。 …… 吃跑喝足之后,神君不得不开始处理正事了,仗虽然打赢了,但后续很多问题都要等着她去裁决去安排。 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靖临坐在圆桌边,捧着个青花瓷的汤碗细细的啜着白花花香喷喷的鱼汤,间隙跟唠家常一样问初雁:“战后你怎么处置的白熙?” 初雁道:“没处置,活捉了关天牢里了。” 靖临一惊,终于把目光从汤碗里转移到了初雁身上:“我还以为你直接把他给宰了。” “我是想,不过这事也轮不上我。”初雁道,“况且直接把他宰了太便宜他了,这种大逆不道之徒,应该上诛仙台受雷刑的,以儆效尤。” 靖临看着初雁,心里暖和和手捧的鱼汤一样,他永远都这么为她着想,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做事的出发点都是为了维护她的利益和权威。 “等九重天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们就可以回无方城好好过日子了。” 初雁轻轻一笑,目光柔和的看着靖临:“我都听你安排,你想什么时候回去,我们就什么时候回去,别顾及我,你是神君,九重天才是你的使命。” 他都已经想清楚了,并且给了她没有边际的包容。 刹那间,靖临有了想哭的冲动。 有些事情她战前不愿意去想,可大战过后,她不得不去考虑了。 靖鹏年纪还小,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能肩负神君大任,她没办法也不忍心撒手不管九重天然后一走了之,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初雁说这件事。 她都已经让他等了她这么多年,让他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如今终于功德圆满了,却还是不能陪着他天涯海角,所以靖临愧疚。 但她没想到,初雁竟然在她之前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并且愿意无底线的纵容她,靖临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男人虽然大部分时间是个简单粗暴地莽夫,能动手的事基本不动嘴解决,但一到她面前,简直是,太体贴太温柔了! 初雁一看她一副要哭了的小模样,当即就慌了:“哭什么啊,又不是百八十年见不着了,你在哪我就跟你在哪,天天都能见,有什么好哭的。” 这么一说,靖临的心里还好受点了,喝了几口鱼汤压压惊,这才又问起了正事:“玄沥你怎么处理了?” “关牢里了,和白狐狸分开关着的。”初雁道。 “你就光把他关起来了?” 初雁冷笑:“那不是便宜他了?” “你动私刑了?” “那倒没有,老子是个有文化有气度的翩翩君子,不能干那么粗鲁粗暴又不合乎法纪的事儿,毕竟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是要靠才华与智慧。” 什么?! 你是什么?! 有文化?有气度?翩翩君子?! 还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还靠才华与智慧? 妈的你抽刀削人的时候怎么不想靠才华与智慧? 原本神君是不想拆穿自己男人的美好幻想的,但是想了想,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爱妃啊,这话你就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啊,别出去说,怕你丢人。” 雁妃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怎么丢人了?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打完仗之后神状元他们都说老子用兵如神神机妙算!是个万年难出一位的儒将!” 就你? 还儒将? 那帮大老粗也不傻啊,现在是个妃就把你捧成这样了,以后让你当神后了还不把你捧天上? 虽然那帮大老粗捧人的手法很拙劣,但也架不住被捧得也是个大老粗…… 不过这话,神君还是决定憋心里,免得伤他男人自尊心,当即接着前一个话题问道:“那你怎么处置玄沥了?” 初雁道:“我昨天在天牢里随便跟他聊了几句,顺便提了提他儿子是怎么死的,又接着跟他分析了一下当年月暖把儿子送给她的动机。” 靖临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信么?” 初雁:“他能信么?信了就是承认自己是杀妻弑子引狼入室的十恶不赦之徒啊。” “那你这才华与智慧不是没发挥好么?” 初雁:“……” 就在雁妃绞尽脑汁的想要挽回自己的尊严之时,新任的大内总管突然来报——瀛洲帝君玄沥在天牢自尽了。 雁妃略带得意:“看,这就是才华与智慧。” 靖临双眼一眯,啧啧两声:“看不出来啊,心挺狠啊,杀人于无形啊。” 初雁:“那是我杀的么?死我刀下能给他留全尸?杀他的只有他自己,他不是死在我手里,是死自己手里了。” 有理。 看来她男人也不是个单纯的大老粗。 随后靖临叹了口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靖嫣呢?” 关于她这个不成器的妹妹,她已经忍了一晚上了。 初雁道:“关起来了。” 靖临沉默许久,最终也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 好歹,也是她亲妹妹。 忍不住的,靖临再次长叹了一口气,初雁见状立即安慰道:“她一心想要你死,你又何必为了她伤神?这种处心积虑想要杀你的妹妹,还不如没有。” 靖临看着初雁,道:“她不是处心积虑想要杀我,她是处心积虑的想要你。从把她接回九重天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而且钧儿还跟我提过这事,可那个时候我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你的感情,但不承认并不代表没有感情,所以我故意忽略了李钧的话,对靖嫣对你的喜欢视而不见,我要是早点承认自己喜欢你的话,说不定早就发现问题了,后来的一切说不定都可以制止了。” 初雁还真是第一次听他媳妇儿这么深入的剖析自己的内心世界,意外又感动,不过他还是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要真是那样的话,说不定你当时直接就把我推给靖嫣了。” 靖临想了想,道:“这个,也有很大可能。” 初雁笑了:“那我还挺庆幸你当时没发现自己喜欢我呢。” 靖临也跟着笑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她和初雁终于在一起了。 “行了,不提旧话了,都过去了,提了也没用,鱼汤喝完赶紧去睡觉。” 靖临先是一口把剩下的鱼汤全给闷了,铿锵把碗一放:“睡了三天了还睡?不睡了,收拾收拾去天牢一趟。” 148 第三卷·终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夜色笼罩的天牢昏沉沉, 进去之后, 阴森冷气扑面而来,激的靖临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穿少了吧?晚上冷,要不回去多穿一件?”初雁十分关心他媳妇儿的身体, 一丁点差池都不允许出现。 “不用了……”说完这三个字之后,靖临又突然该注意了,改道,“算了你还是回去给我拿一件衣服吧。” “行。”初雁十分干脆,答应完就走了。 要去见靖嫣, 靖临是故意把初雁支开的, 初雁也知道靖临的用意, 但是他们彼此谁也没有说透,互相体谅心照不宣而已。 初雁走后, 靖临叹了口气,跟着狱卒走下阴冷潮湿的地牢,两侧青苔斑驳的灰色砖墙上镶嵌的夜明珠发出惨白的亮光, 更衬得这地牢内无比凄凉。 说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 靖临的心里不可能没有恻隐之心。 到了靖嫣所在的囚室之后, 带路的那个狱卒十分识相的走开了, 这层的地牢内, 就只剩下了靖临和牢房内的靖嫣。 俗话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身为帝姬,靖嫣的囚室虽然比不上宫殿华丽舒适, 但也并不落魄,该有的东西都有,床褥也是新换的,不潮湿也不单薄,她住在里面,总不会受什么苦。 此时靖嫣穿着一身灰色的囚衣,坐在囚室中间的木桌后,听到脚步声之后,她下意识的抬头,再看到靖临之后,靖嫣惊慌失措的朝着靖临身后望去,眼神中透露出惶恐与紧张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 靖临叹了口气:“没来。” 靖嫣下意识的舒了口气,瞬间提起来的心又重回胸膛,她不想让初雁看到自己这幅落魄丑陋的模样,更不想看到他和靖临在她面前成双入对,她已经失去了一切,不想在自己爱的男人面前失去最后的尊严了。 靖临站在囚室外,隔着铁栏杆望向囚室内的靖嫣,一时间,心头特别不是滋味。 母后临终前的话语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了靖临的脑海里:“小临子,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妹妹。” 照顾好妹妹。 她竭尽全力,怎么就把妹妹照顾到了死牢里? 两厢沉默许久,靖嫣先打破了死寂,揶揄问道:“我是该叫你姐姐,还是该喊你哥哥?” 靖临叹了口气:“随你便吧。” 靖嫣用同样的语气问道:“我的好姐姐,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靖临被靖嫣这种阴阳怪调的语气给气着了:“普天之下笑话多了去了,我没事干来天牢里看你笑话?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靖嫣冷笑:“你一直在看我的笑话,从我出生,不,是从母后和君父死了之后,你就一直在看我的笑话。” 靖临眉头微蹙:“我为什么要看你的笑话?” 靖嫣道:“因为你觉得我的出生抢了你的一切,所以你一直不喜欢我。” 靖临怔了一下,倏尔冷笑:“白熙告诉你的?” 靖嫣置若罔闻,充满怨恨的双目直勾勾的盯着靖临:“要是没有你的话,一切都是我的,雁哥哥也是我的。” 靖临望着靖嫣沉默许久,长叹一口气:“靖嫣,你没救了。” 靖嫣笑:“你也不是来救我的,你是想在我死之前安慰自己的良心所以才来看看我。” 这句话靖临没有反驳。 靖嫣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也怪她。 有语焉子不教,父之过,但靖嫣的亲人就她这么一个,所以靖嫣不教,是她的过错。 可是这一次她无法拯救靖嫣。 靖嫣让自己陷得泥潭,太深了。 随后靖临再次叹了口气,看着靖嫣语重心长的说道:“嫣儿,错了就是错了,谁都无法替你掩饰,况且你已经不是孩子了,自己犯下的错,你要自己承担。” 靖嫣再次冷笑:“你说了那么多,不还是想让我死么?你一直想让我死,从我出生的那一刻,你就想让我死,事到如今,你终于得逞了,终于可以把我除掉了。” 靖临恨铁不成钢:“不是我想让你死,是你自己把自己害死了!” 靖嫣微微勾唇,神色得意又张狂的看着牢房外的靖临,继而轻启朱唇,道:“你不能杀我。” 靖临眉头一蹙,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靖嫣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有孩子了。” 刹那间,靖临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惶恐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种情况真是,比初雁在外面把别的女人肚子搞大了还要令她手足无措。 猝不及防,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靖嫣竟然怀了白熙的孩子。 抛开一切,孩子本身是没有错的,可错就错在,他是白熙的孩子,是白氏后代。 他身上再无天雷枷锁,一旦生下来,定会再次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身为神君的她不能再允许第二个白熙降临,哪怕他只是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靖临站在原地呆滞许久,回神之后,她怒不可遏的瞪着靖嫣:“难不成你还要为白熙生孩子?” 靖嫣恨意十足的盯着靖临,咬牙切齿:“靖临,你是有多狠的心?竟然连还没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靖临掷地有声:“我是神君,不是菩萨!我要守的是靖氏的江山,不是一个未来不可预见的孩子!我赌不起!” 靖嫣怔了一下,笑了,哂笑:“是啊,你又生不出来孩子,怎么知道有孩子的感觉,又怎么会心疼我的孩子。” 这句话,狠狠地刺痛了靖临的心。 她也想要孩子,她也想成为母亲,可是她的身体被封神毁了,所以至今为止,她和初雁还是没有孩子。 或许,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当母亲了。 看着靖临愈发惨白的面色,靖嫣开心的笑了,她总是这样,只要靖临万念俱灰,她就意气风发。 而就在她得意洋洋的时刻,突然对上了靖临充满怒火的双眸,刹那间,她有些害怕了。 她从未见过盛怒之下的靖临,或者说,从未见过杀伐果断的神君。 靖嫣的一句话,彻底打消了靖临心底对妹妹的最后一丝恻隐之心,全然激怒了她,随后她面色铁青的盯着靖嫣,一字一句道:“白熙的孩子,本君无权主宰生死。”言毕靖临招来了狱卒,道,“去问问白熙,他媳妇儿怀孕了,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 狱卒应声转身,这时,靖临又突然补充了一句:“问的时候说一声,是本君让你问的。” 言毕,靖临转身看向靖嫣,这时靖嫣面上的得意与张狂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惶恐与慌乱。 靖临轻笑:“嫣儿,怕了么?” 靖嫣面色苍白的回神,怒不可遏的瞪着靖临,咬牙切齿:“你会遭报应的。” 靖临不言不语,以一种强者的高高在上的姿态面若冰霜的盯着靖嫣,静静的等待着白熙的答案。 少顷后,狱卒回来了,带回了白熙的答案:“生而为囚,不如不生。” 刹那间,靖嫣像是跌入了谷底,摔了个粉身碎骨。 靖临轻轻启唇,道:“看来,你腹中骨肉的亲爹已经做了决定,那本君就按照他的意思来。” 靖嫣在一瞬间变得歇斯底里,疯了一般的朝着靖临扑了过去,却被牢笼阻隔了,而后她紧攥着牢笼,目眦欲裂的盯着靖临,撕心裂肺的咆哮:“你不能杀我!我有孩子了!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突然间,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声音更加尖锐的嘶喊了起来,“母后不会原谅你的!你要是杀了我,母后死不瞑目!母后不会原谅你的!” 靖临神色平静的看着靖嫣:“嫣儿,你知道本君此时此刻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靖嫣面色苍白的望着靖临,神色惶恐,却又有几分期待,期待靖临还能对她有几分恻隐之心,这样她就有机会活下去了。 靖临道:“是当初没有把你和白熙掐死在摇篮里!” 言毕,靖临转身就走。 下一瞬,她的身后传来了靖嫣尖锐的嘶喊与绝望的哀嚎。 …… 直到靖嫣的声音彻底在身后消失了,靖临才停下脚步,心情不沉重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却又无法排解这种沉重,甚至已经演变为了沉痛。 她是神君,不是菩萨。 可是菩萨没有七情六欲,而神君有。 随后她叹了口气,刚想离开天牢,这时之前的那个狱卒却突然对她说道:“神君,方才逆贼白熙说要见您一面。” 靖临道:“他让本君去见他,本君就要见他么?到底谁是你的君?” 靖临的语气虽然很轻,声色也不重,但足以将不容置疑的君威发挥的淋漓尽致,狱卒当即下跪,不停的求神君饶命。 靖临置若罔闻,森然道:“回去告诉白熙,想见本君可以,让他把自己那九条尾巴砍下了给本君当见面礼。”言毕,靖临起身就走。 一出门,就看到了在月光下抱着个披风等待她多时的初雁,刹那间,靖临心头的强硬与恨绝瞬间消退了一半,她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看着初雁,道:“你过来。” 初雁一看这神色就知道不对劲,立即朝着他媳妇儿走过去了,先是把披风给靖临披上了,然后捧着他媳妇儿的脸问道:“怎么了?心里难受了?” 靖临没回答初雁的问题,而是说道:“别说话,抱我。” 初雁一把就将靖临抱在了怀里,一手揽着靖临的腰,一手抚着靖临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埋在自己心窝,温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我都会陪着你。” 靖临的眼眶突然酸了,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了初雁的腰,随后在他的怀中嚎啕大哭。 第二天清晨,天牢的牢头给神君呈上了一段血淋淋的九尾。 但是在诛杀白熙之前,靖临却再也没去看过这条失了尾的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了。 明天,番外卷——共白首。 顺便推个新文,古代奇幻言情,《北走桃花》 文案: 南昭第一次去北国的时候,硬是被街边算命的瞎子给硬拦了下来,非要给他算算命。 瞎子看似手法娴熟的抛了三次铜板,再掐指一算:“呦,公子啊,最近走桃花啊!” 南昭当时觉得,这瞎子纯属胡咧咧。 后来才发现,瞎子算的可准,因为桃花就是这位“瞎子”。 感兴趣的小宝宝们可以进入我的作者专栏收藏,各种客户端的读者都有,所以就不放链接了。 么么哒!爱你们! 149 番外一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待靖鹏能够独立执政的时候, 靖临便从神君大位之上退了下来, 跟着她的雁妃双宿双栖了。 虽然在九重天多呆了□□百年,但是初雁也没闲着,明月阁阁主财大气粗, 挥手就买下了医谷隔壁的一片山庄,在紧挨着医谷东侧的区域建了一所府邸。 靖临一退位,初雁就带着她搬家了。 掌管着财政大权的神君知道初雁在买了片山庄,也知道他新建了一所府邸,但从来没见过, 但第一次踏进这所院子的时候, 她就爱上了这个地方。 宅子的大小适中, 有前庭还有后院,设计的温馨又舒适, 十分符合靖临心头家的感觉。 在后院的北侧还有一片荷花池,池水是从鬼医谷引过来的,荷花池中央还有一方凉亭, 用长长的木质走廊接连池塘两岸。 靖临初到的时候,无方城时值盛夏, 荷花池中翠绿莲叶接天铺展, 一朵朵粉雕玉琢的荷花亭亭玉立, 给人沁人心脾之感, 瞬间就忘却了夏日的炎暑。 那时候站在凉亭之中,靖临兴奋地转身捧着初雁的脸,踮着脚尖狠狠地在爱妃脸上亲了好几口。 她喜欢这个地方, 太喜欢了! 雁妃当即就被神君的喜悦鼓舞了,再一想到俩人终于从九重天解脱了,自由了,他就心潮澎湃了起来,抱着神君放到了凉亭中间的石桌上,急不可耐的去脱神君的衣服。 在九重天待了多年,起初靖临还有些拘谨,抱着初雁小声问道:“不会有人吧?” 雁妃一边剥着神君的衣服,一边斩钉截铁的说道:“自己家,没别人。” 这句话给神君说的,顿有种咸鱼翻身的感觉,一想起来天天晚上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偷情了,她也跟着兴奋了起来,搭手去解初雁的腰带。 俩人正激荡着,脚下突然传来一声软糯糯的:“干爹、干娘,你们在干什么?” 手上的动作,瞬间,僵硬了。 靖临低头一看,瞬间呆若木鸡:“谦、谦、谦儿?你怎么自己来了?你爹娘呢?” 来的是小豆丁李谦,李钧和小桃花的宝贝儿子。 在靖临重登九重天三百年后,李钧和小桃花成亲了,那时候俩人也不着急要孩子,去六界各地云游了一番之后才回来生的孩子,取名李谦,谦逊的谦。 小李谦现在快三百岁了,长得可像李钧,白白净净清清秀秀,性子也和李钧一模一样,又呆又萌,还可老实,你给他说什么他都信。 靖临喜欢的不得了,再加上自己还没有孩子,更是把李谦当自己的宝贝儿子一样看待,索性还认了干儿子,经常让初雁把李谦带到九重天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没有初雁的也要给小李谦留一份。 初雁也可喜欢李谦,在无方城装修宅子的时候,空闲下来经常带着李谦四处玩,人家还不走着玩,是带着飞着玩,上天入地的玩,所以小李谦可喜欢跟着干爹四处乱跑,所以这宅子,李谦比他干娘还熟悉。 他干娘都不知道荷花池旁边有一个直通医谷的小门,他却知道,今天他就是从小木门里跑过来的。 听到干娘问话,小李谦立即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听爹娘说干爹干娘回来了,就跑过来找你们了。”回答完之后,李谦歪着小脑袋不解的看着缠在一起的干爹和干娘,又问了一遍,“干爹,干娘,你们在干什么?” “在、在……”初雁一边整着衣服,一边绞尽脑汁的想怎么跟李谦解释。 这时靖临眼珠子一转,当即对着小李谦说道:“在给你生小媳妇呢!谦儿,你想要个小媳妇儿么?” 初雁,目瞪口呆。 小李谦:“什么是小媳妇儿?” 靖临:“你娘就是你爹的小媳妇,我是你干爹的小媳妇,现在就你没有小媳妇儿。” 小李谦瞬间中计,小眉头一拧,不高兴了:“为什么人家没有!” 靖临笑:“那你想不想要?” 小李谦点头啊点头:“想要!” 靖临:“那干娘就给你生一个。” 小李谦开心的要飞起来:“干娘真好!” 回去之后,小李谦十分开心的告诉他爹和他娘,干爹干娘要给他生一个小媳妇儿。 他爹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小李谦老实回答:“我看到了,干娘告诉我哒。” 从此之后,没有大人的监护,小豆丁李谦被禁止独自一人去隔壁家。 …… 养了这么多年,靖临的身体也养回来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初雁还是不放心让她生孩子,都说女人生个孩子是走趟鬼门关,初雁不愿意让他的靖临走这一趟。 而且快一千年了,他吃过不死花,神筋都已经长全了,而靖临的神筋也就长了食指的两个指节那么长,所以他实在是不想再让靖临为他受罪了。 但靖临却打定了主意要生孩子,但是每次一提要生孩子,初雁就不同意,理由还都一样,让养身体。 靖临感觉自己身体都养了快一千年了,早就养好了,凭什么还是不让生孩子?想想还挺委屈的,但是初雁就是不让她生。 生孩子这种事,没男人的配合也不行,于是靖临就千方百计的勾搭初雁配合,在卧室里勾搭过,浴室里勾搭过,书房里勾搭过,甚至连厨房和花园里都勾搭过,但是初雁每每到了关键时刻都能及时抽身,气的靖临牙痒痒。 终于有一天,靖临觉得自己不拿出点神君的魄力不行了,于是趁着初雁去明月阁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出了门,准备去配一些书上写的“特制香料。” 她还不敢去医谷配,生怕有人说漏嘴,专程跑了大半个无方城去买的,并且掐准了时间趁着初雁回家之前到家准备好一切。 特制的香,劲头很大,初雁不知不觉间就失控了,虽说一晚上下来靖临快要累散架了,但是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 初雁一直觉得最近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那里不对劲,这种不对劲儿直至一个半月后才被弄明白。 真相大白的原因是,靖临再一次出门买“特制香料”的时候被莫阁主装了个正着,然后在药房老板异样的眼光之下,被脸色铁青的莫阁主给提溜回家了。 回家之后,赃物摊开在书房的桌子上,靖临低着头扣着手一言不发的站在桌子后面,乖乖的等待着自己男人的批评。 初雁这次是真生气了,这么多年了,还没生过这么大脾气,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靖临等了半天,也不见初雁发表任何言论,还当他自己气消了,然后胆子就大了,磨蹭磨蹭这就蹭到了初雁身边,然后开始抱着初雁的胳膊开始撒娇:“人家错了……就这一次……以……” “别碰我。”初雁气的直接把靖临的手给甩开了。 这一甩不要紧,要紧的是把神君的脾气也给甩出来了,紧接着俩人就因为孩子的事大吵了一架。 长这么大,这大概是两个人第一次吵架。 吵到后来,靖临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一是气初雁不让她生孩子,二是气初雁竟然都和她吵架了,于是一气之下,转身走了,不和初雁好了!以后再也不跟他过了! 靖临走的时候,书房的门都不是推开的,是让她一脚给踹开的。 初雁也在气头上,硬挺着不去追,可还没过多久,他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声闷响,心口一提,猛地冲了出去,瞬间吓傻了——他媳妇儿被他气晕过去了。 初雁极度的懊恼自责,同时抱着他媳妇儿冲去了医谷,经李钧一诊,有了,大约有一个半月。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初雁的脑子里空白了老半天。 然后才逐渐反应过来—— 自己要当爹了。 虽然很担心靖临的身体,但是说不高兴有孩子了,那是假的。 他也想要孩子,一直都想要个孩子,但是为了不让靖临再受苦了,他都已经打算一辈子不要孩子了,并且还天天在靖临面前口是心非的说着孩子烦人他不喜欢等等违心话。 现在突然有孩子了,初雁真的高兴,高兴死了。 可他还是担心靖临的身体,在靖临没清醒的时候,他拉着李钧不放心的问了很多问题,李均一一细心解答了,并且还向他保证,靖临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可以生孩子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但是初雁还是不放心,因为这个世界上就这么一个靖临,任何差池都不能有。 李钧看出来了初雁的心结,于是对他说道:“你担心靖临没有错,可是你也不能剥夺她当母亲的权利。” 初雁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自私了。 满怀愧疚和自责的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靖临已经醒了,正在委屈的哭鼻子呢,这给初雁心里难受的啊,立即趴在床边认错:“媳妇儿,我错了,我混蛋,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靖临都不理他,直接把身子转过去背对他了。 初雁死乞白赖的爬到了床上,搂着媳妇儿又开始认错:“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不该和你吵架,要不你打我?打我吧,打我解解气。” 靖临见甩不掉这货,抽抽搭搭的怒道:“我都有孩子了你还跟我吵架!我不喜欢你了,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初雁:“我不知道你有孩子了!我的错,我不对,不管你有没有孩子我都不该和你吵架!你罚我行么?你怎么开心怎么罚。” “你滚!我不喜欢你了!” “我滚了孩子不是没爹了么?” “我不要你了!今天你就卷铺盖走人!明月阁你也别去了,我把你给炒了!” “我自愿留下给你当奴才行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不要!” “媳妇儿……” “别叫媳妇儿!我不喜欢你了!” “媳妇儿……”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小包子就来了~~ 在宣传一波新文吧,古代奇幻言情,《北走桃花》 文案: 南昭第一次去北国的时候,硬是被街边算命的瞎子给硬拦了下来,非要给他算算命。 瞎子看似手法娴熟的抛了三次铜板,再掐指一算:“呦,公子啊,最近走桃花啊!” 南昭当时觉得,这瞎子纯属胡咧咧。 后来才发现,瞎子算的可准,因为桃花就是这位“瞎子”。 感兴趣的小宝宝们可以进入我的作者专栏收藏,各种客户端的读者都有,所以就不放链接了。 么么哒!爱你们! 150 番外二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为了贯彻落实“我不喜欢你了!”这六个字, 神君无情的把雁妃给打入了冷宫。 先是冷漠对待, 除了日常生活中必要的交流对话之外,其他时候,神君就把雁妃当空气, 无论雁妃怎么嬉皮笑脸的讨好神君,神君依旧不为所动。 其次是,不让雁妃上床了。 得知有孕的第一天晚上,临睡前初雁刚想爬到床上搂着自己媳妇儿好好哄哄,结果一条大长腿还没跨上去, 就被他媳妇儿一脚给踹了下来:“我有孩子了!你不能上床!” 初雁, 目瞪口呆。 然后雁妃站在床边, 低着头扣着手委委屈屈的说道:“那我去哪啊。” “爱去哪去哪!” “媳妇儿……” 神君的回答是,伸手将床头控制屋顶上遮挡夜明珠的光板的开关给拧上了, 刹那间,屋子里漆黑一片。 雁妃委屈的不行不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去柜子里拿铺盖卷准备打地铺,结果刚把床褥子铺到地上, 他媳妇儿却连头也不回的斩钉截铁的喊了一句:“不许睡地上!” “那、那我去哪啊……” “爱去哪去哪!” 初雁现在才基本明白了他媳妇儿的意思——不许在屋子里睡觉。 然后初雁抱着一床被子, 委委屈屈的看着床上他媳妇儿的后背:“真不让我上床啊……” 不理。 “那你晚上起个夜什么的身边没人怎么行啊。” 不理。 “要不, 我就睡床边吧?照顾你也方便啊, 怀着孩子哪能自己一个人啊。” “不行!” 初雁:“……” 全然没有通融的余地,初雁只好耷拉着脑袋抱着铺盖卷走了,收拾收拾隔壁的屋子暂住了下来。 而这个暂住, 也就暂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傍晚从明月阁回来的时候,初雁震惊的发现,隔壁屋的门上挂着一把大大的铜锁,而自己的铺盖卷已经被全部移到了书房。 然后初雁再一次委委屈屈的跑去找他媳妇儿了,得到了一句言简意赅的回答:“那间房是给孩子准备的,你不许住。” 初雁忍不住抗争了一小句:“不是、不是准备把旁边的院子留给孩子么?” 不理。 靖临转身就走了,跑去医谷找小豆丁李谦玩了。 然后,初雁就在书房的长椅上睡了快俩月,这俩月间只要逮着机会他就要去讨好讨好他媳妇儿,后来终于发现了规律,那天自己做饭做得好吃了,对准媳妇儿那天的口味了,媳妇儿就很开心,甚至还能大发慈悲的多跟他说两句话。 于是初雁每天只要得空就要去研究研究菜谱,回家之后变了法的给他媳妇做好吃的,在美食的攻略之下,他媳妇儿终于允许他回房间睡觉了,虽然还是不能上床,但也是一个质的飞跃。 突然有一天,初雁在明月阁的柜子里翻出来了一箱东西,打开一看,他笃定自己今天晚上能上床了! …… 晚上吃完饭,靖临按照这几个月以来的惯例总要站在镜子前看看她的肚子大了没,正撩开衣服摸肚皮呢,她男人抱着一个小纸箱子进来了。 靖临想知道箱子里面装的什么,但就是不开口说话,眼睁得溜圆看着初雁手里的箱子。 照平时,初雁早就巴巴的跑过去跟他媳妇说这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现在却不动声色的朝着他媳妇儿走了过去,然后把纸箱子放到梳妆台上,打开盖子后对靖临说道:“今天收拾东西,找到了这个。” 说着,初雁把纸盒子里面装的东西拿出来了,靖临一看,还挺意外的发现竟然是她早些年穿过的龙袍! 看着还挺……瘦的呢…… 秉持着女人的天性,靖临伸手就把龙袍拿了过来,立即穿身上看看自己比以前胖了还是瘦了。 结果,很令人伤感。 胸、腰还有屁股的地方,根本不合身,太窄了,神君照着镜子裹了半天,龙袍就是裹不全。 然后神君满目惊愕的看着初雁:“这、这真是本君的龙袍?” 初雁点头:“是那次你让我拿到明月阁换钱的。” 靖临想起来了,她还用着龙袍换了十万金呢,结果现在价值十万金的龙袍竟然穿不上了! 神君不甘心啊! 岁月真的是把猪饲料啊! 于是乎神君对着镜子狠吸肚子,励志要把这价值不菲的龙袍给裹身上! 这举动吓了初雁一大跳,伸手覆上了靖临的小腹,同时急道:“别吸了!你再挤着我闺女了!” 靖临瞬间泄气,不过下一瞬,她就把穿不上衣服的火气全撒初雁身上了:“都挂你!本君都吃胖了!穿衣服都不好看了!” 初雁:“没胖!咱们一点没胖!那家女人怀孩子腰不变粗啊?都是正常的!” 靖临瘪着嘴:“人家屁股也变大了,胸也大了,哪都胖了!” “啊……我摸摸,看看到底大了没。”说完顺手就在他媳妇儿屁股上捏了一把,然后刚想抬手去判断一下他媳妇的胸到底大了没,结果被靖临一巴掌给打了下去。 “别碰我!臭流氓!” 初雁急了:“流氓?你可别瞎说啊!我闺女都听着呢!” 靖临不乐意了:“你怎么就知道是闺女?万一是儿子呢?” 初雁斩钉截铁:“我有感觉,肯定是闺女!” 靖临白了他一眼,然后低着头愤愤不平的说道:“切,闺女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喜欢我们。” 这给初雁吓得:“都说了你别乱说话!我闺女都听着呢!那是我闺女我能不喜欢么?” 靖临还挺委屈:“你不是不想要孩子么?现在说喜欢了。” “我、我那不是担心你么?你神筋都没长全呢,我能放心让你生孩子么?” “那现在你就放心了?” “那我能放心么?不过既然孩子都已经有了,就是缘分,我还能怎么样?而且我现在都高兴死了,那还能不喜欢啊!” 靖临小嘴一噘,开始跟初雁算最后一笔最重要的帐:“你还跟我吵架,吵得可凶了!你以前别说吵架了,连顶嘴都没有过!” “我错了!这事全赖我!我不该跟你吵架!那天我没控制住,下次再这样你就把我撵走,行么?让我净身出户,让我流落街头!”雁妃说着说着不知道又从哪抽出来一面搓衣板,二话不说又跪了上去,仰头看着他媳妇儿,“我自己罚自己,行么?解气么?” “不解气!”靖临瘪着嘴,气愤的把龙袍脱掉了,同时心里忿忿不平的想着,“本君才跟了他多长时间就胖成这样了!以后还能见人吗?这货故意的吧!” 想着想着,靖临就困了。 唉,虽然知道吃完了就睡还会胖,但是她还是想睡觉。 人家怀孩子了!应该早点睡的! 于是神君心安理得的准备去洗漱睡觉,就在她刚要转身的时刻,雁妃眼疾手快把神君抱住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撩开了神君的衣服,侧头将耳朵贴在了神君的小腹上。 刹那间,莫名其妙的,靖临的心里像是涌过了一条暖流,暖的她连自己想干什么都忘了,反正就是,很幸福。 随后她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初雁的脑袋上,同时嗔道:“才几个月,能听见什么啊,李钧说一年多才会显怀呢。” 忍了俩月了,初雁终于可以近距离接触一下他闺女了,心里高兴地不行不行,根本管不着能不能听见动静,反正就愿意贴在他媳妇肚子上听。 满心欢喜的听了好长时间,初雁才仰头看着他媳妇儿,一脸兴奋的说道:“我觉得我闺女生出来肯定可美!随我!” “呦喂,太阳打西边出来么?真不是人家一夸你美就要拔刀砍人的时候了?” 初雁:“那不一样!” “那不一样了?” 初雁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但依旧斩钉截铁的回道:“就是不一样。反正我闺女肯定跟我一样美。” 靖临道:“你怎么就知道是闺女?万一是儿子呢?” “我就想要闺女,儿子多调皮捣蛋啊,要是像你那……” 靖临脸一沉:“那什么啊?像我怎么了?像我就调皮捣蛋啊?本君在你心里就这地位啊?调皮捣蛋?看来小时候你确实不待见本君啊,现在还对本君有意见啊。” “我、我不是那……” “滚!”神君当即把覆在雁妃后脑勺上的手给移到了他的额头上,用力一推,再次把雁妃给甩了,“收拾你的铺盖卷走人!” 雁妃必定是不能看着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起身就去追他媳妇,磨磨唧唧的粘到了床上。 这次雁妃学精了,先抱着靖临再上的床,根本不给他媳妇儿把他踹下床的机会。 在床上,靖临板着脸:“松手!” 初雁:“怀着孩子不能生气!容易动胎气!” “那你还天天惹我生气?” “我以后不了,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当牛做马任劳任怨,肯定不惹你生气了!” “真的?” “真的!” “那本君姑且信你一次吧。” 这给初雁乐的,然后开始在他媳妇脸上亲个不停,习惯性的将手伸进了他媳妇的衣服里,搭在腰上还没动事,靖临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严肃叮嘱道:“你以后不能掐我腰了,我有孩子了,会伤着孩子!” 初雁立即保证:“行!我以后肯定不了!”说完就将手搭在了靖临的屁股上,轻轻的掐了一下,“以后掐这儿行么?” “臭流氓!” “这怎么流氓了?”为了证明自己刚才的行为并不流氓,初雁抓着靖临的小手覆在了自己双腿间的滚烫上,“这才叫流氓。” 靖临一惊:“不行不行!我有孩子了不行!会伤着孩子的!” “我知道。”初雁解下了自己的裤子,然后抓着靖临的手带着她动了起来,“这样行了吧?不然我憋得难受。” 靖临想,初雁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有正常的需求,憋三年不纾解估计该憋坏了,这样要是能帮着他缓解一下她也愿意,于是她自觉主动地卖力动起手来,过了一会儿,靖临满是愧疚的对初雁说道,“你先忍忍,等孩子出生了就可以了。” 初雁嗓音沙哑,喘着粗气说道:“放心吧,我能忍。” “那你不能趁我怀孩子的时候去找别的女人做这种事!不然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初雁笑了,然后附在他媳妇儿耳边低声说道:“我的小兄弟只认你,换个人也立不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初雁呼出的热气吹得,还是初雁火热的话激的,靖临的小脸一下子通红通红。 神君也是,千年难得的羞涩一次。 初雁越看越喜欢,再次捧着他媳妇的脸亲了起来,感受到了她媳妇儿鼓囊囊的胸脯之后,志得意满的心想:“闺女,放心吧,爹肯定不会让你饿着!”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开了毕业典礼,然后吃了散伙饭,凌晨两点才到寝室。 毕个业也是,又累又复杂又伤感。 散伙饭喝啤酒撸串,撸的我嗓子疼死了,在大东北我半个月撸了四次串,都撸恶心了,搞得我这个夏天都不想再撸了…… 而且就这么恍恍惚惚没心没肺的,我竟然就要毕业了。 一帮同学今年聚,毕业之后天南海北的,估计以后一辈子都聚不齐了。 这就是人生啊,在一次次别离之中开启新篇章,然后再相遇相处继而相爱相杀,但最后离别的时候,忘却了一切的相杀史,只剩下彼此之间的相爱篇。 我现在祈求的,就是收拾寝室回家的时候不要哭成狗,我知道,这一哭,就收不住了,哭的不仅是可能永不再见的别离,还有一去不复返的大学。 唉,发发牢骚纪念一下,也算是我对毕业的致辞。 151 番外三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怀胎月份大了之后, 李钧就交代初雁让他每天带着靖临多走动走动, 以免孩子太大生的时候不好生,于是初雁就天天变着法的哄着他媳妇儿出门溜达。 至于为什么变着法哄着,因为靖临觉得扛着个大肚子太沉了, 懒得动弹。 于是初雁只好用美食来诱惑,天天傍晚的时候带着靖临去无方城,吃完她最喜欢吃的烤猪蹄以后俩人再驾车出无方城,然后步行溜达回来。 有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了,靖临只吃了三只猪蹄就有些胀着了, 但是在饭店没怎么感觉到, 回家后吐的稀里哗啦, 所以从此之后,每天晚上初雁绝不让靖临吃超过两只分量的烤猪蹄。 靖临两只猪蹄肯定吃不饱啊, 况且回家还要走那么长的路呢,于是就跟初雁抗议,太少了她吃不饱!!孩子也吃不饱! 初雁也知道这点量不够他媳妇儿吃, 所以就给她点些好消化的粥或者猪蹄炖汤。 但是靖临就是馋烤猪蹄,某天晚上, 靖临好说歹说, 使尽浑身解数让初雁明天给她买四个猪蹄吃, 在初雁答应了之后, 神君简直开心的要飞起来,兴奋的连觉都快睡不好了。 一般初雁早上起来,都会先给他媳妇儿做好饭, 然后再叫他媳妇儿起床,伺候着媳妇儿洗漱完后再伺候着吃饭。 今天早上他饭还没做好,靖临就自己起床了,兴奋的,兴奋自己终于可以吃四个猪蹄了。 初雁哭笑不得:“不就是四个猪蹄么?至于乐成这样?” 神君还挺有理,一本正经的说道:“人家说吃猪蹄下奶,我是为了闺女!” 雁妃下意识的看了看神君的胸脯,心里默默感慨:“别说,这猪蹄也没白吃!” 靖临自己洗漱完后就摸着肚子坐在圆桌边等她男人来喂食,现在孩子大了,有胎动了,只要靖临用两只手在肚皮上摸一摸,肚子里的小家伙就会配合的动一动,她还感觉挺有意思。 而初雁却认为这不是他闺女配合,而是抗议她娘天天打扰她睡觉。 但这话,初雁必定是不敢直截了当的跟他媳妇说的。 靖临摸着肚子等了一会,初雁就把饭做好了,早饭比较清淡,白米粥,凉拌小菜和包子。 一个个包子包的圆润小巧,全是心灵手巧的雁妃自己包的,连馅都是自己盘的,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以及孜孜不倦的努力发展,雁妃会盘的包子、饺子馅不下十样,几乎隔一段就要变着法的学个新花样哄他媳妇开心。 初雁现在都已经摸清规律了,只要他媳妇儿吃的开心,整个人呢就会很开心! 今早的馅是牛肉圆葱的,靖临先吃了一个,尝尝原味,又沾着加了辣油的醋吃了一个,感觉还是后面这个好吃,之后喝了一口白米粥,开始和她男人随随便便的拉家常:“我觉得这个牛肉馅做馅饼应该会好吃。” 随便一句话,初雁认真了,筷子一放:“剩的还有馅,我现在给你煎馅饼去。” “不用不用!这也好吃,现在再去开个火麻烦死了。” “不麻烦!可快的事!” “真不用!我都快吃饱了。” 好说歹说,靖临才打消了出去去做馅饼的念头。 吃完饭初雁就去收拾碗筷了,靖临一个人在院子里瞎溜达消消食,等她男人来带着她去医谷。 靖临不愿意在家里请丫头婆子,因为当了这么多年神君,她想清静地过日子,所以初雁每天去明月阁之前,都要把靖临送到医谷里去让小桃花和她做伴,而且天天都能和小豆丁李谦玩,靖临也挺高兴。 平时,靖临在后院的荷花池边溜达个两三圈她男人就来了,今天都溜达了五六圈了,她男人还没来,于是乎就挺着大肚子去找她男人了,折回通前后院的月亮门时,碰到了初雁。 初雁手里拎了个带盖的小篮子,每天在送靖临去医谷之前,他都要给靖临准备点零嘴吃,所以神君当即眼前一亮——今天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是好东西! 果不其然,把篮子盖掀开一看,神君当即感动的热泪盈眶——馅饼!香气扑鼻的牛肉馅饼! 而且一个个馅饼做的很精致,有圆形有方形还有五角星形和三角形,且炸的金黄酥脆,一看就有食欲,每个馅饼就只有小半个手掌大小,完全可以一口一个,想想就满足啊! 神君幸福笑的合不拢嘴,抬头一看他男人,满眼都是——求表扬求表扬! 神君踮起脚捧着他男人的脸亲个不停。 心满意足的初雁也没得意忘形,还挺谦逊的说道:“随手就煎了,没什么大不了了,你喜欢就好。” 靖临开心的要飞起来,觉得自己男人越来越好了! …… 到了医谷之后,初雁就走了,靖临和小豆丁李谦分食完了一篮子的牛肉馅饼之后,就开始心心念念的想着晚上的四只猪蹄。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申时,靖临跟小桃花撒了个谎,说今天初雁要让她回家等着,于是就屁颠屁颠的从小门溜回了家,然后自己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跑去了无方城。 靖临本以为自己会给初雁一个小惊喜,但当她走进明月阁,她男人看到她的一瞬间,她就知道,完了,初雁生气了。 初雁还确实是生气了,气的是靖临竟然一个人大老远的跑来了,而且还怀着孩子挺着大肚子,这货真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啊。 不过他生气归生气,也没很明显的表达出来,而是面不改色的走到了靖临身边,尽全力压着火气温和的问道:“怎么不在家等我?自己跑来了?” 一看她男人给台阶下了,靖临立即抱着她男人的胳膊开始撒娇:“人家不是想你了么。” 刹那间,莫阁主心里的火气消了一大半,然后就跟欧掌柜交代了一下,带着自己的小媳妇儿去隔壁买猪蹄吃了。 一路上走的口干舌燥,靖临一坐到店里就喝了好几杯水,初雁怕她喝呛着,不停的在一旁唠叨让她喝慢点。 几杯水下肚,确实有些占肚子,况且上午还吃了那么多馅饼,于是乎神君揉着肚子说了一句:“有点喝饱了。” 这一说不要紧,要紧的是一句话把一晚上软磨硬泡来的四只猪蹄给说没了一只。 初雁怕靖临回家再难受,所以就只让吃三只。 在点菜的时候,雁妃都已经做好了神君闹脾气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啊,神君还挺老实,不但没有闹脾气,就连脸色都没有一丢丢发飙的迹象。 雁妃当即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 事实证明,是雁妃天真了。 神君虽然没有发表,但是情绪明显的很低落,不论是吃饭的过程中还是回家的路上,一句话都不说,并且一反常态的就只啃了一只猪蹄就不啃了。 初雁当时还挺纳闷:“怎么就吃了一只?饱了?” 神君低着头回答:“嗯……” 当时,雁妃心头是有那么一些小忐忑的,不过神君也没有什么太反常的表现,所以也没太当回事。 回家之后,神君酝酿了一路的低落情绪才算是决了堤了。 每天晚上回家后,初雁先是给他媳妇儿打水泡脚,顺便再给媳妇儿按摩按摩小腿和双脚。 每当他看到靖临怀孕后浮肿的双腿和双脚心里都心疼的不行。 尤其是今天,他总觉得今天靖临走的多了,脚肿的更厉害了,心里正心疼的厉害着,一滴金豆突然从他眼前闪下,啪嗒一声,落到了脚盆里。 抬头一看,可是给初雁吓死了,他媳妇儿真委委屈屈抽抽嗒嗒的哭鼻子呢。 他听李钧说过孕妇怀孕后心绪波动幅度较大,但是还从没想过能这么大! 初雁立即在身上蹭蹭手,坐到床边抱着他媳妇儿急道:“怎么了?怎么哭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靖临哭的更厉害了。 初雁:“到底怎么了?” 初雁的语气太急切了,一不留神,神君就感觉是他不耐烦了,然后委屈的不行不行的开口:“你不喜欢我了。”说完,哭的更是稀里哗啦。 这大帽子给初雁带的,差点被砸死:“我……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了?我最喜欢你了!” 靖临:“你都不让我吃猪蹄了,以前我不吃你还给我买呢!” 这答案,令初雁猝不及防,目瞪口呆,下一瞬就从床边弹了起来:“我去买!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临走前还不忘了给他媳妇儿把脚擦干,然后风一样的冲了出去,给他媳妇儿买猪蹄去了。 大半个时辰后,初雁拎了一个大大的油纸包回来,里面包了有十来只猪蹄,烤的酱的卤的应有尽有,结果进屋一看,他媳妇已经躺床上睡着了,睡的还可香。 初雁也舍不得叫醒他媳妇儿,只好把一包猪蹄给收到了厨房里,然后又回到了屋里,趴床边亲了靖临几下,又伸手摸了摸靖临的肚子。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靖临呢?他就这么一个媳妇儿,以前为他断了半条神筋现在还要给他生孩子,他不喜欢靖临喜欢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生病了,热中暑了……劝告大家千万别跟我学,在大热天去撸串………真的会后悔的…… 152 番外四 - 雁过拔毛 - 书中寻宁 产期就在这几天, 靖临的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初雁也不去明月阁了,天天留在家陪自己小媳妇儿。| 今天早上一睁眼,靖临就觉得那里不对劲, 说是要是生了把,但不疼不痒的,不像是要生了的样子,说是一点事也没有吧,也不像, 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乱踢腾, 踢的人心里乱糟糟的。 在床上躺了一会, 初雁做好饭来伺候媳妇起床了,靖临下意识的攥紧了初雁的手, 带着些忐忐忑忑的说道:“今天那也不能去,就在家陪我。” 初雁斩钉截铁:“肯定在家陪你!” 靖临的心这才没那么乱了,在初雁的帮扶下起了床, 穿好衣服,洗漱完之后就坐在桌子边等初雁把早饭端过来。 初雁端着托盘进门的那一瞬间, 靖临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等初雁走到身边的时候, 靖临仰头看着初雁, 道:“初雁,我把凳子弄湿了。” 初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媳妇儿紧接着一句话彻底让他明白了:“初雁, 我羊水破了。” 初雁手里的托盘“碰”的一下子砸在了地上,他弯腰就把媳妇儿抱到了早就准备好的产房里,紧接着风一样的跑到医谷找接生的。 以前早就说好了,要找小桃花接生。 小桃花和李钧一起匆匆忙忙的赶来了,原本小豆丁李谦听说他小媳妇儿要出生了,也非要来等着,但是并未被大人同意,而是勒令在爷爷奶奶那里等着。 于是小豆丁李谦只好自己委委屈屈的留在医谷,悄悄地抹了几滴眼泪之后又开始像个小男子汉一样静静的等着。 但是大男子汉初雁,是一点也安静不下来。 李钧本来是打算在产房外陪着初雁的,但是初雁却坚持要进去陪他媳妇,于是钧哥只好自己一个人在产房外等着。 整个过程中,他到是没怎么听到神君撕心裂肺的哀嚎,听得最多的,到是雁妃那跟杀猪一样的喊声:“媳妇儿!媳妇儿!我在呢!我在!” “呼吸!媳妇儿深呼吸!” “没事啊!没事!” 李钧觉得,初雁进去纯属是添乱的。 果不其然,到了后来,神君忍无可忍,借着阵痛的劲儿,简简单单的冲着雁妃咆哮了两个字:“闭嘴!” 然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女人生孩子有的快有的慢,慢的要一两天,快的一两个时辰,靖临生的还算快的,不到三个时辰就生出来了,可顺利。 跟初雁期待的一样,是个闺女。 小桃花首先抱起的孩子,当时就心想:“这大胖丫头,没个八斤下不来。” 结果洗完澡一上称,八斤八两,还可吉利个数字。 说明她娘怀她的时候那么多猪蹄没白吃啊! 初雁把孩子接到怀里的那一瞬间,整颗心都要化了,他一点都不觉得他闺女胖,小小的软软的,仿佛整个世界的温柔都聚集到他手中的襁褓中了。 然后,神君口中的大老粗、莽夫、糙老爷们儿初雁,瞬间被他闺女的降生给感动哭了,那真是感动的不行不行的,抱着孩子哭的一颤一颤的。 他当爹了啊! 有闺女了啊! 白白嫩嫩的闺女啊! 刚生完孩子的神君,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妈的,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货这么感性过啊。 真是当了爹就不一样了啊。 靖临呆若木鸡的看了小桃花一眼,小桃花笑了,表示——可以理解! 而后靖临看着初雁,虚弱的说道:“你别光顾哭,快让我看看闺女长什么样!” “可美,可美可美!随我!”初雁一边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一边把他闺女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他媳妇儿枕头边。 靖临扭头一看,刹那间有些小崩溃—— 怎么这么丑!是我生的么? 抱……抱……这也抱不错啊! 小胖脸蛋又红又皱,跟个皱了皮儿的西红柿一样,头发还稀稀拉拉的,一点也不浓密,初雁这货到底是怎么看出来可美可美的? 真是儿、啊不,是爹不嫌闺女丑啊。 最终,神君实在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也太丑了吧。” 初雁爹爹瞬间不乐意了:“哪丑了?我们哪丑了?!一点也不丑!!我闺女能丑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靖临:“……” 完了,当了爹之后怎么还瞎了。 靖临正在心里埋汰着自己闺女丑,猝不及防的,她闺女哭了,嗓门可洪亮,小嘴张的老大,露出没有一颗牙的光秃秃的牙床。 总归是自己生的,她闺女一哭,靖临着急了,立即问小桃花:“怎么哭了?” “饿了,该喂奶了。” 原本生孩子生到虚脱的靖临瞬间浑身是劲,还不等初雁扶着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靠着床头把闺女给跑起来了,按照本能给她闺女喂奶。 小胖丫头刚开始的时候不会吸,急的哭的更厉害了,后来终于摸索出来规律了,吃的可带劲,满头汗,这给靖临乐的啊,看着她闺女都合不拢嘴。 …… 靖临和初雁给闺女取名为莫元,元宝的元,小名小圆子。 小圆子出生之后,大家统一认为,初雁疯了。 小圆子还没满月的时候,不能抱出门显摆,初雁就天天指着胳膊捧着脸趴在床边,一脸陶醉的看着他闺女,时不时的跟个智障一样“嘿嘿嘿”的傻笑一阵,然后说一句:“可美,随我!” 刚开始一听这话,靖临就想揍他,可是后来,就习惯了……况且,还是个傻的,就别计较了。 其次是,开始在乎形象了,终于想起来要把脸上的刺字给整掉了,不能吓着他闺女啊! 于是,钧哥又开始倒霉了,天天跟被催命一样被初雁催着想办法把他脸上的刺字给弄掉。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在初雁的夺命连环催之下,钧哥还真的就研制出来了去刺字的药膏,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在去隔壁,就能看到初雁顶着一脸黑漆漆的药膏在家里跑来跑去。 在小圆子满月的那一天,初雁的疯病彻底爆发了。 莫阁主拎了一大篮子的红鸡蛋,从月华街的南端,挨家挨户的发鸡蛋,刚进人门的时候看着还可正常,先是含含蓄蓄的说道:“那什么,我媳妇儿给我生了个闺女,今天满月。” 等人家道喜之后,莫阁主才开始发疯,又跟个智障一样开始嘿嘿嘿的傻笑,笑完之后自豪的不行不行的说道:“长得可美可美,跟我可像!不对,是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可美可美!” 那一整天,整条月华街就没有一家不被智障的莫阁主报过喜的。 见过当了爹之后乐的,还真没见过这样乐傻的…… 靖临听说这事之后,脑子里就俩字——丢人! 送完鸡蛋晚上在家里办满月酒的时候,请的都是以前肩并肩携手作战、共同出生入死的老臣们,初雁终于有了显摆的机会,抱着闺女给这个看看给那个看看,但是就是不能碰,谁碰打谁! 神状元就是可想戳戳小园子的小胖脸,几次下来都未遂,还差点被初雁把手给打肿了…… 摸我闺女? 你想都别想! 老子打不死你! …… 小圆子出生四、五个月之后,就张开了,越变越美,白白嫩嫩的小胖脸,乌黑圆溜的大眼睛,小小的翘翘的鼻梁,红润饱满的小嘴唇,怎么看怎么可爱,还真是应了他那个智障爹的话“跟我长的一模一样,可美可美!” 每次喂奶的时候,靖临都忍不住在心里欣慰:“幸亏当初没给她扔了。” 不过这头发啊,还是一如既往的……稀落。 靖临就害怕她姑娘长大后这头发还这样,于是就打听了个办法——把胎毛剃光了抹生姜! 于是就趁着她闺女吃饱奶睡觉的时候,请个老师傅把她头发给剃光了,又抹了好几层生姜,有次一个不小心,还抹到她闺女眼里了,这给她闺女哭的啊,不行不行的。 抱在怀里哄了好半天,她闺女才在饥饿面前妥协了,不哭了,吃奶。 吃奶吃到一半,她爹回来了。 听到门开的声音,小圆子先是睁开眼看了看是谁,一看是她爹,瞬间张嘴松开了粮仓,然后在靖临怀里伸着胳膊让她爹抱。 原来吃奶的时候都雷打不动,今天真是惊喜啊! 初雁洗完手之后乐呵呵的跑过去把他闺女抱起来了。 被他爹抱在怀里的一瞬间,小圆子的小嘴瞬间一瘪,委委屈屈的看着他爹,伸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同时开口咿咿呀呀的表示——人家那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不见啦! 然后又伸手指了指她娘——娘亲把人家那乌黑浓密的秀发弄不见啦! 初雁这才发现,他闺女怎么秃了? “我们头发呢?” 靖临,目瞪口呆。 这胖丫头不得了了啊。 都会告状了! “胎毛不好,我找人给她剃了,抹了生姜,再长出来就变好了。” 原来是这,于是初雁立即哄道:“没事没事,头发还会长出来,比以前还美。” 不知道听懂了没,反正是得到了爹爹的安慰,小圆子心满意足,转身扑向了她娘,想要继续喝奶奶。 “告完我的御状还想喝我的奶!”嘴上虽然这么说着,靖临还是把她的胖闺女接了过来。 但是把孩子搂在怀里的时候,无意间衣服被压在了胸上,盖住了小园子的粮仓,突然间,靖临决定小小的惩罚一下她的胖闺女。 就是不把衣服撩开,看看她闺女准备怎么办。 这给小圆子急的啊,啊啊啊的叫,脸都急红了。 到了还是初雁心疼他闺女,伸手把自己媳妇儿的衣服撩开了,小圆子张嘴就含住了,开始用力的吮吸。 靖临抬眼白了初雁一眼:“有了闺女忘了媳妇儿!” 初雁:“我怎么把你忘了?你天天晚上涨奶还不是我帮你解决的么?” 靖临:“滚滚滚!” 初雁笑了,不得不说,这猪蹄还真是没白吃!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还有很多番外没写的,但是我最近毕业,要搬个家,还要吃散伙饭,有些忙,所以就先完结了,以后有空了应该会在微博上陆陆续续的更新这篇文的番外。 这文从最初的存稿开始,我写了快一年,六十多万字,伴随了我整个迷茫又彷徨的大四,最动荡的一年,它是我最清晰最坚定的一件事情。 无论它到底好不好,在我心里,它永远都是我所写出的最好的文,哪怕不是最好的,也是我最难忘的。 靖临和和初雁的故事还没结束,只不过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近一段无法继续了,等我回家了,工作稳定了,应该还会有番外。 不过下个阶段我的重心应该是找工作和准备新文了。 最后,让我敬你们一杯吧,在晋江茫茫文海之中能在一篇文里相遇就是缘分,况且这篇文还这么冷,还经常断更,谢谢你们一路的陪伴和鼓励,让动荡群的我真的很温暖。 这杯酒我干了,你们随意啊。 好了,不多啰嗦了,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下篇文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