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扶贫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谁都知道爱情很美……” 陆安栀慢条斯理地扯下沾满油污的手套,用勉强还算干净的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但是小姑,我是穷逼我不配!” 说完,砰的一声盖上引擎盖,咧嘴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换了个刹车油,防冻液一共463块。” “打个折收您460吧,我亲爱的魏女士!” 魏红满脸黑线,收起手机里的照片,气得跺脚:“栀栀,这男孩子也是985毕业的,和你真的很般配。” “你就去跟人家见一面嘛,又不少块肉。” 见侄女不理人,她越发恼火:“你说你都25了,还要守着你爸这个破厂子到什么时候啊。” 陆安栀头也不回的走到隔壁工位,拍了拍车轮:“等我还完他留下来的那一屁股债呀。” “哎呀小姑,嫁人这种好事轮不到我。” “你说你……”魏红明显还想说些什么,话还没说出口,陆安栀就忙起了别的事情,她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对峙半响,魏红再次败下阵来,唉声叹气的结账走人,陆安栀躲在后面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八次,小姑拿着不同男人的照片来找她了。 律师,公务员,房地产公司小中层…… 胖的,瘦的,老的,嫩的…… 五花八门,一言难尽! 作为一个对自己有明确认知的当代女青年,陆安栀很清醒。 如今的她,就算在额头上挂俩字——倒贴,都没人要。 从父亲出了车祸昏迷不醒开始,她的人生已经被按下了暂停键。 父亲名下的所有资产,除了这个没人要的修车厂,全都被拍卖,连她小时候的猪猪存钱罐都没剩下…… 父女俩依然负债累累。 这辈子,结婚是不可能结了。 除非有哪个亿万富豪眼瞎,甩给她一张没有上限的银行卡,壕气地说一句:拿去刷! 否则,她很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这些债。 哪个大脑发育正常的男人会娶个这样的老婆? “老板,你小姑的车实在没什么可修的。”跟了陆安栀三年的车间主任陈默,从一旁探出半个头:“我都不好意思再给她列项目,这不摆明了坑她嘛……”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送上门的钱不要?你钱多还是我钱多?”陆安栀白了他一眼。 赚钱这件事,就算王母娘娘下凡,她陆老板也要想办法去薅几根毛。 陈默扔了扳手,走到陆安栀身边小声说了句:“那你下次让她大修个发动机?咱们上上个月的工资是不是就能发一发了。” 提到工资,陆安栀长叹一口气。 她压了压太阳穴,有些不好意思:“老陈,实在是对不住你们,你放心,今天25号,月底,月底一定给大伙发一个月工资!” 陈默抿嘴一笑:“这几天看你天天往医院跑,知道你有难处,还是那句话,我的工资你怎么欠都行,但其他的师傅……” “嗯,我心里有数!”陆安栀点了点头,眼眸深沉。 这几天,她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蹲在医院。 父亲要做第二次开颅手术,不仅情况危急,还有无底洞一样的手术费。 医院说老爷子的病情很复杂,需要邀请国内顶尖的神经外科专家,否则谁都不敢保证病人能活着走下手术台。 陆安栀一边排队预约专家,一边拼命筹钱,就差卖腰子了。 “老板,你也别太担心,说不定哪天老天爷心情好,忽然就撒钱了呢?”陈默在一旁逗她开心。 陆安栀苦笑:“对对对,撒钱的时候记得捡快点,慢点梦就醒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忽然,马路对面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紧随其后,便是一声巨大的钝响。 砰…… 陆安栀的店就在马路边上,修了几年的车,她第一时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出车祸了! 而且,这动静绝对不是小事故。 “哇靠,快看啊,那车直接撞树上了。” “好可怕,不知道有没有人员伤亡。” “欸欸欸……你们看,那个肇事的车是不是要跑啊!!!” 正是下午最犯困的时候,陆安栀的店里仅有的三个客户加上机修师傅和收银员,一窝蜂都冲到了店门口看热闹。 陆安栀眸光一闪,和陈默对了个眼。 “快快快,抄家伙捡钱了!” 修车厂门口出车祸,精准扶贫都没这么准。 虽然有些不地道,但对于修车厂而言,能把车祸受损的车子拉回来修,那就是正儿八经的钱。 “明白!”陈默手脚麻溜,从前台抓了定损专用的相机,几瓶矿泉水,还有一把伞。 相机用来记录现场,矿泉水送给一会儿就来的交警叔叔和定损员,伞专门为惊魂未定的车主遮风挡雨。 这是陆安栀专门准备的出险三件套。 主打一个温暖周全。 为了抢车回来自家修,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两人一边过马路,一边观察着对面的情况。 一辆白色高尔夫径直撞进了绿化带,半个车头卡在了行道树上,副驾驶那一侧凹进去了一大块,车尾有明显被追尾的痕迹。 “右边轮胎轮毂传动轴估计全报废了!” “不知道有没有撞到发动机和变速箱……” “大梁肯定要重新校正……” “嗯!大买卖!” 陆安栀和陈默你一言我一语,走到高尔夫旁边的时候隐隐有些不安。 “老陈,这辆车明显是被追尾了,但是……追尾它的那辆车呢?” 陆安栀拨开围观的人群,无比熟练的打开保险定损专用的手机,开始快速记录现场。 “应该是逃逸了。”陈默也不闲着,第一时间打电话报了交警。 陆安栀端着相机拍照,走到主驾旁边忽然停了下来,眼神一变:“老陈你快过来,里面的人还没出来!” 陈默在旁边打电话,陆安栀拍了拍主驾的车窗:“喂,喂,听得见我说话吗?有没有受伤?” 见里面的人没有回应,陆安栀心里一凉,赶忙把脸贴近玻璃,用手挡着头顶的阳光,试图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忽然。 坐在主驾的男人倏地睁开眼,刚好和趴在车窗上的陆安栀四目相对。 冰冷的双眸如刀锋般尖锐,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戒备感,似乎对窗外的人满是敌意。 陆安栀一愣,望着男人脸颊上缓缓流下来的血,骂了句国粹。 靠,诈尸都没这么可怕。 下一秒,主驾的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推开。 陆安栀刚准备让一让,就被一只大手扯住衣领,一个踉跄拖进了车里。 还好她眼疾手快,单手撑住了主驾的座椅靠背,才不至于栽倒在男人身上。 男人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耳垂,声音沙哑却坚定:“别打120,帮我甩掉马路对面的人,给你二十万!” 占便宜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顺着男人的指引,陆安栀看向马路对面,果然,混在人群中有几个西装革履的,明显和周围的吃瓜群众格格不入。 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惹的。 “成交!” 不到半分钟,她便决定接下这笔口头承诺的买卖。 原因很简单,二十万,对于现在的情况而言,值得陆安栀冒这个险。 她甩开男人的手,还想问问他有什么打算,男人却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转头就晕死了过去。 真是钱难赚,屎难吃。 受了伤却不去医院,这家伙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人吧? 她在心里暗暗猜想着各种可能性,不过看现在的架势,男人更像是被人追杀未遂。 一样是被人追尾,肇事者同样现场逃逸。 和父亲当年的遭遇如出一辙! 也顾不上多想,说是英勇救人也好,贪图钱财也罢,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二十万啊! 她那个小破店半年都不一定能赚到这个数,如果这家伙是个信守承诺的,她爸的手术费就能解决一大半。 如果他说话不算话…… 就当救了条狗给命悬一线的老爸积德了。 理清思路,陆安栀打断了正想打电话找救护车的陈默:“老陈,你回厂里,让黄师傅把拉配件的那辆面包车开过来,你开我那台两座的Mini新能源汽车一起过来。” 陈默一头雾水:“你要干嘛?” 陆安栀咧嘴露出小虎牙,舌尖飞快舔了舔,眼神晶亮:“救人!” 陈默不再多问,认识陆安栀两年,每次她露出这样的微笑,就说明她心里有了自己的想法。 老板的想法对他来说就是军令。 陈默收了手机,钻进了人群里。 过了五分钟,面包车和小电车按照陆安栀的意思并排停在了路边。 只有两个座位的新能源汽车又短又矮,贴着面包车,刚好卡在那帮西装革履的人的视线盲区。 加上四周围观的吃瓜群众熙熙攘攘,车流也穿行不息,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到还有一辆小电车的存在。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黄师傅停好面包车,快速拉开了高尔夫的车门,扛起昏迷不醒的男人就跳进了面包车里。 在关门的瞬间,陈默无缝连接拉开了面包车对侧的车门,和陆安栀合力将男人从另一侧拖了出来。 撑开伞稍微挡了挡,唰的一下把男人再次塞进了小电车的副驾。 移花接木。 陆安栀坐上电车的主驾,对着黄师傅说了句:“老黄,你照常去汽配城拉货,绕点远路,如果有人问你这个男人就说不知道。” 黄华斌目睹了整个骚操作,瞬间就来了劲:“这么刺激!老板,你这是搞无间道吗?” 陆安栀莞尔:“对对对,看好你哦!” “没问题,我先绕着邕城转个三圈!”黄华斌很是上道,油门一踩,和陆安栀的小电车一前一后驶离了现场。 陈默看着开远的两辆车,苦笑:“你们去激情飙车,这边的烂摊子又交给我了呗!” …… 车水马龙的主干道上,无论是面包车还是两座的小电车都不显眼。 但是,紧跟在面包车后的那辆加长悍马,却显眼得过分。 一百来万的豪车满世界追着一辆破烂面包车跑,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黄华斌死死抓着方向盘,手心都渗出了汗,不管自己急刹急拐弯还是想卡点冲过绿灯,后面的悍马都寸步不离。 这下玩大了…… 陆安栀不远不近地跟了一段,确定那辆车的目标是老黄以后,赶紧找了个路口拐弯跑路。 “喂,老黄!”她有些不放心,给那边心乱如麻的黄华斌打了个电话。 “喂!老板!”黄华斌的嘴像是机关枪似的,突突往外吐槽:“后面这个悍马是什么鬼?像只苍蝇似的根本甩不掉啊。” “老板,你这是惹上了什么人吗?” “我不会被灭口吧,我儿子才两岁,我还没活够啊。” “老板……” 陆安栀望了眼副驾上双眼紧闭的陌生男人,打断了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通话:“闭嘴吧你,法制社会,别自己吓自己。反正人又不在你车上,和那台悍马保持安全距离就行。” 她就不信,有人敢在大马路上连续撞车伤人。 “你绕点路,直接去汽配城拿货,那里人群密集,他们不敢动你的。” “好好好,老板,如果我挂了,你记得帮我照顾老婆孩子啊……” “呸,乌鸦嘴!” 黄华斌还想说什么,那头啪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他愣了一秒,又看了眼后视镜。 默默打通了下一个电话:“喂,老婆……” “你别说话,听我说啊,房产证就在床头的抽屉里,你一定要收好。” “其实我还存了点私房钱,银行卡被我藏在鞋柜最下面,那双我很久不穿的跑鞋里面,密码是儿子的生日……” “还有,我妈脾气不好,我知道你不想和她一起住,等崽崽大了,你们自己搬出去……” “……” …… 城市的另一头,陆安栀开着车晃了几圈不知道该去哪,最后鬼使神差地把车开回了家。 有些阴暗的地下车库里,她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副驾的男人:“喂,没死吧?” 男人纹丝不动。 “靠!”陆安栀有些慌:“是你自己说的不去医院,别死我车上……” 说完赶紧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探过身去,想仔细检查一下男人到底伤在哪,伤得重不重。 刚刚和陈默抬他的时候,粗粗看了几眼,也就额头上磕出一点血,其他地方没有明显的流血伤。 修车还算在行的陆安栀,修人明显不太行。 她悬着手,在空中比划了半天,思索电视里是怎么演的来着? 她有些焦躁,先捏起男人的下巴,左右晃了晃…… 唔……脸嘛,没什么明显的外伤! 甚至……还有点好看??? 虽然双眼紧闭,但睫毛又细又长,下巴上的青色胡茬衬得皮肤愈发光洁,轮廓分明的下颌线配上微微上扬的眼尾,透着几分欲色。 陆安栀除了大学谈了场不算恋爱的恋爱,已经单身六年了,一直自诩是清心寡欲的女菩萨。 孤男寡女,共处一车,还捏了人家的脸。 女菩萨默默咽了口唾沫,小声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她赶紧抽手,把男人的脸甩到一旁。 脑袋没问题,难道身上哪里有暗伤? 陆安栀壮了壮胆,顺着耳根往下摸,很是仔细。 脖子,没看到明显外伤。 肩膀的骨头也没有错位。 胸口…… 额,应该也没事! 只是这该死的手感……阿弥陀佛。 陆安栀砸吧砸吧嘴,眼神一转。 她对天发誓,对着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发誓。 她真的不是故意不撒手的。 活了25岁,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小说里写的那种,结实又硬朗的胸肌长什么样。 的确是结实,甚至还很有弹性! 女菩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尖,她在心里默念:就摸一下,老天在上,反正没人发现,我就浅浅摸一下! 像做贼似地摸了一下之后,觉得不妥,快速收手。 发誓只摸一下的陆安栀内心很纠结。 啧……不过瘾! 颤颤巍巍地又伸出了魔爪! “你干嘛?” 低沉的男声忽然在耳边响起,语气不快不慢,没有错愕,没有起伏,冷静得完全不像刚醒过来的模样。 陆安栀被吓得一激灵,双脚仿佛装上了弹簧,整个人瞬间跳了起来,自觉理亏的她小脸通黄:“你……我……那个……” 男人看了眼陆安栀,强撑着坐正了些:“蹦这么高……我烫手?” 邀请男人回家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有些人活着,但她已经死了。 陆安栀的大脑满屏雪花点。 “那个……你别误会……我不是……”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的流氓两个字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难受得她想撞墙。 霍知衍没什么力气说话,他其实早就清醒过来了,只不过48小时没有合过眼,有些困…… 加上身上有伤,不想动。 这几个月一直在忙着公司的上市计划,他陪着整个筹备组白天黑夜连轴转,几乎没有休息。 如果这次上市成功,他将会成为邕城最年轻的新晋富豪,明年的财富榜上,他的名字必定会超过霍家的其他同辈。 成为家族继承人强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霍家作为邕城根基最深的豪门,几乎垄断了华南的经济命脉,在选择继承人上有独特的规则。 年轻一辈里,谁都不允许提前参与集团的运营,但在18岁成人礼上,可以获得100万的启动资金,自由创业。 想要成为下一任的家族继承人,必须有两个条件。 第一:自己经营的公司,市值在同辈中拔尖。 第二:已婚并且家庭和睦。 霍知衍也是有资格的,虽然…… 他只是个从小就被人看不起的弃子。 他们这一辈里,呼声最高的是霍知衍的堂哥霍铭骁,今年32岁,一手操办的公司市值百亿,涉及房地产,矿业多个领域。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霍铭骁就是下一任霍氏集团接班人时,忽然横空杀出一个霍知衍。 他收敛锋芒,蛰伏多年,把投资分散在各处,交给不同的心腹管理。 今年,他用惊人的速度完成多次并购,即将把母公司送到纳斯达克敲钟。 如今是公司上市的关键时刻,他作为创始人,一丝一毫的意外都不能有。 明明已经很小心了,甚至每次出门时都会换不同的车,保镖24小时跟着。 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被人追尾,还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把他受伤住院的消息添油加醋散播出去,绝对会对接下来的上市计划有毁灭性的打击。 虽然肇事者已经逃逸,但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 …… “你……到底有没有受伤?”陆安栀脸上的潮红久久不退,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硬着头皮摆出一副严肃脸。 霍知衍侧过身子,往车门一侧靠了靠,泰然自若:“手断了而已。” 而已? 陆安栀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是条汉子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受了伤不去医院?” 霍知衍双眼紧闭,淡淡道:“不关你的事。” 陆安栀被呛了回来,绯红的脸颊总算是变回了正常的颜色:“那你的伤……” “我手机没电了,你只需要借个地方给我充电,我自己联系人来处理。”霍知衍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甩了甩。 的确是关机状态。 他一忙起来,除了工作和吃饭,其余的事情全然不会在意。 手机就是个摆设,公事都会找秘书,私事…… 他没有私事! “唔……我车上没有数据线,要不,你跟我回家?”陆安栀想着帮人帮到底,很自然地开门下了车。 转了一圈来到副驾这边,哐当一声拉开了车门:“能走吗?目测……我可背不动你!” 霍知衍觉得有些好笑,他如今全身的痛都集中在右手上,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八成是骨折。 但是常年锻炼也不至于连路都不能走。 “我自己走。” 他慵懒地抬了抬眼皮,瞟了陆安栀一眼:“不过……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敢把一个陌生男人往家里带?”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没脑子还是不怕死。 从小就对周围的人处处提防,哪怕熟人递过来的水都不敢轻易喝的霍知衍,只觉得自己碰上了个傻子。 “就你?”陆安栀毫不避讳地将眼前的男人,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打量到头。 半晌后伸出食指晃了晃,轻蔑道:“如果你没受伤,我可能打不过,但是断了只手的话,我勉强能一个打俩。” 霍知衍扯了扯嘴角:“你是看不起我,还是太高估自己。” 陆安栀没耐心了,转身就走。 “废话怎么那么多,难不成还要我说公主请下车?” 霍知衍一噎,挥了挥还能自由活动的左手:“喂……你……你好歹拉我一把!” “啧!”陆安栀不屑回敬了他一句:“谁高估了谁?” “……” 霍知衍总觉得胸口堵着口气,这女人的嘴是真的不饶人。 陆安栀退到车边,用力一拉,霍知衍刚刚站定,她便关了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霍知衍咬了咬后槽牙,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陆安栀在前面带路,虽然嘴上说自己能一打二,但等霍知衍站起来她才发现,自己165的身高才刚刚够到男人的下巴。 那身肌肉也做不得假。 虽然她身手不差,但一打二是不现实了,暗暗想着,如果这家伙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就使阴招。 一脚送他断子绝孙。 陆安栀从高中开始就喜欢自由搏击,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任人鱼肉的弱女子。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陆安栀不露痕迹地偷瞄了几眼。 不由得在心里感慨,没想到这男人侧脸也挺帅的。 利落的短发,高挺的鼻梁,向来看男人不看脸的她也忍不住感慨颜值的重要性。 长这么帅…… 应该,或许,可能不是个流氓吧? 讲道理,他压根也没必要当流氓,就凭着这张脸,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陆安栀收回眼神,余光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早上随手绑的丸子头乱得像个鸡窝,衣服也脏兮兮的,额头上甚至还有擦汗时不小心蹭上去的油污。 而霍知衍虽然受了伤,但身形笔挺,白色亚麻衬衫干净得不染尘埃。 再加上刚刚在车里,她还占了他的便宜。 非要在他们中间选一个流氓的话。 大概率是陆安栀自己吧! 想到这里,她更加释然了。 他能图什么呢?图她身上的脏机油吗? 电梯打开,陆安栀丝毫不含糊,快步冲上去开了房门,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霍知衍也不客气,走了一路,忍了一路,右手的疼痛让身体极其紧绷。 他进门便看见了沙发旁的充电器,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用最快的速度给手机充上了电。 两分钟后,手机开机,飞快发了一条消息。 甩掉手机后,便忍着疼痛往沙发上一躺再也不动了。 痛,累! 陆安栀在厨房倒水,走出来便看见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霍知衍。 “喂,你怎么又躺下了?” 霍知衍眼皮一抬,缓缓道:“我不叫喂,我姓霍,叫霍知衍。” “还有,我现在受了伤,走不了,半个小时之后会有人过来帮我处理右手的伤,你开门就行。” 虽说这女人看起来不太聪明,但霍知衍还是心存感激,毕竟是她帮自己脱了身。 陆安栀听着霍知衍噼里啪啦的一堆话,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的那二十万还算不算数了? 五分钟,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果然,没到半个小时,陆安栀家的房门就被敲得砰砰响。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讨债的上门了。 陆安栀眉头紧皱,生怕开门晚了连大门都会被拆掉。 开门后,进来了两个年轻男人,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后面的那个手里还提着药箱。 对陆安栀稍稍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后,便径直走向了沙发。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陆安栀被晾在一旁,只听见走在前面的人喊了声老大,后面的对话就听不清了。 那两人明显压低了声音,刻意提防着她。 陆安栀索性也懒得理会,自己进了卧室,带上了门。 金主嘛,脾气大点就大点,还能真给他轰出去? …… “老大,霍家已经乱成一团了。” “以铭骁少爷为首,全家上下都在找您。” “邕城所有的医院,不论大小都被人盯着,这个时候,您最好不要轻易现身,以免被他们拍了照片大肆宣扬。” 说话的正是霍知衍的贴身保镖李九,今天本来一路跟着霍知衍的车,没想到在车祸前的一个红绿灯被一个老太太挡住了去路。 刚刚跟丢不过五分钟,车祸就发生了。 等他匆匆下车赶过去时,现场除了几个工作人员,再没有旁人。 他虽然担心老大的安危,但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沉得住气,这是他们入职第一天老大对他们说过的话。 他刚进霍家的门时,霍知衍不过八岁,寻常孩子还在为一把玩具手枪吵架扯头发,他已经冷静得像个大人了。 小小年纪,目睹母亲惨死,除了太老爷和老太太,一直没有人正眼瞧过他。 哪怕是这样的出身,霍知衍依然是最刻苦,最自律,最沉得住气的那一个。 李九是太老爷亲自从老家选过来的人,虽然大霍知衍两岁,却一直称呼霍知衍为老大,他是发自内心的钦佩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少爷。 “我知道。”霍知衍一边听着,一边咬紧牙关,挤出了几个字。 随行的还有沈从君,是他的私人医生,此刻正帮他把错位的骨头复位。 沈医生是出了名的人狠话也多,哪怕他的专属病人是祁家最容易受伤的小少爷,他治病疗伤的时候也丝毫不含糊。 这两个都是霍知衍最信任的人。 “老大,你的右手骨折,我已经做了紧急处理,固定包扎后尽量别动,注意休息。”沈从君啰啰嗦嗦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项。 骨折这种小伤对于霍知衍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他低声应下,便继续和李九谈论后续的安排。 “医院不能去,老宅必然也是不能回了,我在城西购置的那套商品房还安全吗?” 李九眉头紧锁:“下面的人刚跟我打电话,那套房子也有人盯着。” “哼……”霍知衍默了默,冷声道:“看来这帮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接下来……怎么办?”李九问。 霍知衍垂着眸子思索着,又抬头看了看正躲在卧房里没有出来的女人,心里一沉。 “你查一下这个房子,还有……刚刚把我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李九眸光微动,很快便收起了情绪:“给我五分钟……” 沈从君收起药箱,趁着李九打电话的空档,四下打量着这间老旧的二居室。 这小区看着起码有三十年了,电梯是加装的,楼面虽然重新粉刷过,但历史的痕迹很难抹干净。 而且,小区的物业安保工作几乎为零,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出入。 安全性非常差。 但是换一个角度,俗话说大隐隐于市,若是老大想暂时藏身在这里,反倒也不错。 李九很快便拿到了信息,照着手机把重要的念了出来。 “这套房子的主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有一个儿子但常年不回家,老太太退休后一直住在1公里外的单位宿舍,这套房子是出租状态。” “承租人叫陆安栀,在西环路那边开了个汽修厂,规模不大,经营得还不错。” “两人的背景都没什么问题,这个陆安栀的父亲除了在医院有些住院记录之外,其他的有用信息很少,她的母亲除了一个姓名,几乎没有任何信息。” 霍知衍薄唇轻抿:“这个陆安栀,有什么软肋吗?” 李九很快便接话:“有!” “她缺钱!” 霍知衍眉心拧了拧,淡淡道:“因为她父亲在住院?” “是,但又不全是。”李九也觉得有些奇怪:“她有很多还款记录……似乎欠了很多钱,我刚刚粗略加了加,保守超过六百万。” “高利贷?”霍知衍睁开眼,刚刚李九明明说她的店经营得还不错,怎么会有这么多外债? “不是,都是欠银行的。”李九摇了摇头:“老大,现在时间太短,查不了太详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回去之后再仔细调查。” 霍知衍摆了摆左手:“不用了,她缺钱,我就知道怎么拿捏她,其余的跟我没关系。” 他总算明白陆安栀为什么会愿意帮他了。 区区二十万,呵,他不过随口开了个数。 既然这女人缺钱,那就好办多了。 …… 陆安栀一直躺在卧房里,刷着短视频哈欠连连。 完全不知道屋外的人已经查清了她的八辈祖宗。 她不想掺和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来她没兴趣,二来,多少还是担心这个叫霍知衍的男人身份不干净。 大马路上被人故意追尾,还有几个人紧盯着行踪,最后叫过来的两个人,开口就喊他老大。 嘶…… 陆安栀舔了舔虎牙,不会吧不会吧,难不成真的是黑社会? 她耐着性子等了许久,抽空去房间里的卫生间洗了个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顺便把乱成杂草一样的头发重新梳顺,扎了个马尾。 扎完头发照了照镜子,竟然在右边眼睛下面发现了一条细纹。 真是岁月催人老啊,自从接手了老爸的债务,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三年前大学毕业,父亲还满脸笑容地对她说:“乖女儿,想去读研究生就去,爸爸砸锅卖铁也会支持你。” 没想到一个月后再见父亲,竟然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陆安栀捧起冷水拍了拍脸,深吸一口气,弯起嘴角挤出一个笑。 她明白,再多的困难也只能自己扛着,属于成年人的崩溃只能自愈。 她走出洗手间,整个人躺平在大床上,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从一旁抓起手机,打开百度把“霍知衍”三个字敲进了搜索框。 那是另外的价钱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打开百度之前,陆安栀心里其实想过很多版本。 被仇家追杀的黑社会老大,被人暗算的豪门阔少,或者是偷了人家的商业机密,被人雇了杀手来灭口…… 但是,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属于“霍知衍”的搜索页面,齐刷刷全部都是某本男频小说的男主名字…… 什么鬼,这本小说这么火吗?竟然还有专门的粉丝应援论坛。 光是论坛就占了好几页。 陆安栀翻得有些不耐烦,把手机甩到一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 哪个黑社会头子会把自己的名字放在百度上打标签? 这也太刑了吧。 想着想着竟有些困,半睡半醒之际忽然听见外面有关门的声音。 她的大门很久没有润滑,每次开门的声音都特别大,吱呀一声直接从周公跟前把陆安栀拽了回来。 她唰地一下起身,拉开房门就往外冲。 不管这家伙是什么身份,她只知道一点。 绝对不能让即将到手的二十万也逃逸了! …… 陆安栀冲出来,才发现霍知衍并没有走。 不仅没有走,反而躺在她的沙发上睡得很香。 哪怕是很多很多年后,在陆安栀的脑海里始终记得这一幕。 橘黄色的晚霞透过小小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地窗外有个小阳台,阳台外种着一棵巨大的香樟。 树叶剪碎了晚霞,有一片树影刚好盖在男人紧闭的眼眸上。 微风轻拂,树叶晃了晃,树影也晃了晃。 男人的眉头便跟着皱了起来。 当树影重新盖上他的眼,紧皱的眉头似乎又舒缓了些。 俊秀中带着些许硬朗的容颜映在陆安栀眼里,仿佛像看一幅绝美的油画。 女菩萨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色胆包天的小人按了回去。 真没想到,她竟然也有被男人的美貌迷住的一刻。 她抓了抓头发。 一定是因为自己还不够穷…… 竟然动了贪图男色的念头。 …… 等霍知衍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屋子里开了空调,他的肚子上盖了一条薄毯。 刚想坐起来,钻心的痛立马从右手传来,瞬间困意全无。 “醒了?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早上呢?” 霍知衍咬牙坐直身子,顺着声音,回头便看到了餐厅里的陆安栀。 女人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重新打理过,素颜淡唇,没有任何点缀。 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落下,巴掌大的脸明媚光洁,一双清澈的眸子灿若繁星。 霍知衍一愣,没想到这张脸洗干净之后,竟丝毫不输外面那些浓妆艳抹的女明星。 陆安栀两条腿盘在凳子上,正嘟着嘴巴吹筷子上的面条。 然后,毫无形象地吃下一大口。 面条的热气氤氲了她的脸,她便随手扯了张纸巾擦了擦。 霍知衍收回视线看了眼手机。 竟然已经九点了。 他这一觉当真睡了很久,也睡得很沉。 不知道为什么,陆安栀家的沙发似乎有种魔力,他无论是在老宅,还是在自己住的别墅里,都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 也许是他知道祁家人不会找到这里,也许是知道李九就在附近,又或许是筹备了多年的上市计划即将实现…… 总之,他现在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那个,霍知衍,你饿不饿?”陆安栀含着一大口面,囫囵地问道。 出于礼貌,某人很想说不饿,但空空如也的肚皮有些不赏脸,竟然不给面子当场叫嚣了起来。 两人都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陆安栀忍住笑,走进厨房,端出事先留着的另一碗面条。 大方道:“既来之则安之,面条还是吃得起的,来吧,过来坐,别客气!” 说完,指了指她旁边的餐椅,示意霍知衍过来吃面。 霍知衍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忍着痛走到餐椅前坐下,低头便看见了一碗盖着个煎蛋的面条。 除了一颗蛋,什么都没有。 连颗葱花都没有。 而且,他夹起煎蛋盖在下面的另一面,竟然是烧焦的! 霍知衍百感交集:“……” 这应该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惨的一顿饭了吧。 “将就一下,我本来想点外卖,但是想起早上刚刚在楼下领了四个免费的鸡蛋,不能浪费。” 陆安栀喝了口面汤,笑着说。 “免费的……鸡蛋?”霍知衍随口一问。 现在他右手绑了绷带,没办法活动,只能用左手拿着筷子,艰难地将煎蛋推到一边,没什么下嘴的欲望。 陆安栀一边吃面一边点头:“是啊,楼下新开了个养生馆,不到六点就有一群老头老太太去排队领鸡蛋。” “我和房东奶奶一起去领的。” 霍知衍:“那种店不是专门骗人的么。” 陆安栀蹙着眉:“我当然知道是骗人的,但是鸡蛋不骗人啊,领一个赚一个!” 霍知衍没有再接话,他不习惯用左手拿筷子,摆弄煎蛋还勉强,但是面条…… 陆安栀不管不顾地闷头喝光了最后一口面汤,心满意足地用纸巾擦嘴。 她做事情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想着两人既然已经说开了,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片刻后,直接开口:“那个,送你回来的车费,还有今天晚上的面条算我友情赠送,你承诺的那二十万什么时候兑现?” 霍知衍手里的筷子一顿,好不容易夹起来的面条又滑了下去。 他嘴角抽了抽,似乎有点生气,淡淡道:“承诺给你的,自然会给。” 说罢,拿好筷子,再次艰难地夹起另一撮面。 但是面条就是不听话。 夹起,掉下…… 再夹起,再掉下…… 霍知衍恨不得摔筷子。 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右手疼,左手就更抖了。 尝试了几次,始终没有成功吃上一口面,哪怕这口面看起来并不好吃。 他抬头盯着看戏一般的陆安栀,心情实在谈不上有多好。 在生意场上运筹帷幄的霍知衍,做梦都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会折在一碗鸡蛋面上。 “咳……那二十万稍后再谈。”霍知衍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 “我还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他蹙着眉,拿着筷子的手伸到陆安栀面前晃了晃,刚想开口…… 陆安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往后一退,眼睛里蹦出闪躲的光: “喂你吃面?” “不行!那是另外的价钱!” 话音刚落,霍知衍只觉得自己后槽牙恨不得磨出火。 陆安栀一脸无辜,再次强调:“这辈子除了我爸,我就没喂过谁。” 霍知衍几乎要被气笑。 缓了缓心平气和道:“我只是……想让你给我换个勺子。” 吃不了面,喝口汤总可以吧。 强行同居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愣了几秒,挤出一丝笑:“我理解错误,理解错误!” 但无论如何,金主爸爸的要求还是要满足的,不仅要满足,还要超额满足。 现在金主饿了,金主的手不方便吃不了面条,那就弄点方便吃的。 她想了想,拨通了住在隔壁的闺蜜田雨霏的电话:“喂,霏霏啊,你那里有没有剩饭?” “有是吧!” “不用送过来,你带着孩子不方便,我过去拿。” 挂断电话后,陆安栀穿上鞋蹦跶了出去,两分钟后捧回了一大碗剩饭。 平时陆安栀经常会在厂里忙到很晚,田雨霏作为她从大学起就上下铺的好闺蜜,早已经习惯给她留些饭菜。 只不过今天,只有白米饭。 陆安栀拉开冰箱,拿出仅剩的两个鸡蛋,一口气全部敲了,给霍知衍炒了个蛋炒饭。 鸡蛋面和蛋炒饭,作为陆安栀唯二会做的两样东西,没想到一晚上全部施展了一遍。 为了让金主爸爸打钱,她真的使出全力了。 十分钟后,霍知衍看着眼前只有鸡蛋和米饭,依然连颗葱花都看不到的蛋炒饭。 再一次发出了感慨。 这应该是他这辈子吃的第二惨的一顿饭了。 陆安栀堆起一脸笑,毕恭毕敬地递过来一个勺子:“金……哦不,霍总请用餐!” 霍知衍看了看蛋炒饭,又看了看陆安栀,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 最终只是默默接过勺子,默默地开始吃低配版的蛋炒饭。 他一定想不到,这碗打了两个鸡蛋的蛋炒饭,已经是陆安栀能拿出的最高礼遇了,如果是她自己吃的话,绝对只舍得用一个鸡蛋。 不得不说,霍知衍的吃相很好,完全不像陆安栀那样大大咧咧。 身为厨师的陆安栀,看着自己煮的东西被这样慢条斯理地一点一点吃掉,竟莫名有了一丝成就感。 霍知衍将碗里的蛋炒饭吃得一干二净,优雅地放下勺子,扯了张纸巾对折,沾了沾嘴角的油。 “把你银行卡号给我,明天中午,你就会收到那笔转账。” 陆安栀眼神一亮,立马掏出银行卡,并且十分麻利地收起金主的碗筷。 一边洗碗,一边拍马屁:“感谢霍总,霍总真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的大好人。” 霍知衍蹙眉,朝厨房瞟了一眼:“不过,我这边的麻烦还没有弄清楚,可能还需要在你这里多住几天?” “啊?”陆安栀甩了甩手,眼珠子瞪得溜圆:“几天……是几天?” 霍知衍淡淡道:“半个月左右!” “那……” 那是另外的价钱这句话不能再说了。 陆安栀立马改口:“那多不方便啊!” 确实不方便,我连你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别说住半个月了,今晚上都没打算让你多待! 陆安栀在心里腹诽着,无奈二十万没到账,她不敢明说。 “半个月后,多给你十万。”霍知衍也不含糊,他虽然对钱很敏感,但绝不是在意这些小钱的人。 见陆安栀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回应,开口追问:“这样方便吗?” 陆安栀咽了口唾沫:“也不是不行……” 说罢,转头就钻进了一直空置的次卧里。 这间房一直是给老爸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他自从住了院,就再没有出来过,所以次卧便成了陆安栀的杂物间。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里扔。 但是以陆安栀的速度,不出半个小时,原本乱成狗窝的房间,就满足了居住的一切条件。 四件套换成了新的,地板拖了两遍,被闲置了几年的杂物全部清空。 霍知衍站在门口左右打量着,柜子里乱不乱他不清楚,起码肉眼可见的地方非常整洁。 陆安栀又从自己房间的洗手间里抱出了一堆洗漱用品。 “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牙刷,水杯毛巾都是新的,这些就不额外收费了,你尽管用!” 还好她有囤货的习惯,每次搞活动有优惠的时候,她都会拿出高考的劲来算最省钱的囤货方案,生活用品屯一次用一年。 田雨霏经常调侃她,凑满减薅羊毛这种事情,她能直播讲课。 霍知衍看着屋子里来回忙活的女人,没有拒绝。 …… 第二天一早,习惯了早起的霍知衍正坐在陌生的床上发呆。 昨天下午睡得太久,晚上一直在用手机处理工作,快到天亮才稍微眯了眯。 但是一到七点,生物钟还是让他强行醒了过来。 今天安排秘书去公司继续处理上市的相关事宜,李九原地待命,沈从君中午会过来给他带电脑和吃的。 顺便换药。 他抬了抬右手,痛感稍微减轻,比昨天好了一些。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出房间洗漱,陆安栀就敲响了房间的门。 “霍总,我去上班了,你中午自己解决吧,我留一把备用钥匙给你,放在茶几上,没事的话可以帮我浇一浇阳台上的花。” “还有,我的电话号码也写在纸上了,你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霍知衍低声应了句:“好。” 听着房间外悉悉索索的声响逐渐停歇,随着房门吱呀一声,陆安栀真的就这么走了。 霍知衍打开房门,看见茶几上留下的一串号码,字体俊秀,随性又洒脱。 还真是字如其人。 …… 陆安栀下楼之后顺路买了两个肉包,一杯豆浆。 开车到汽修厂时,刚好八点整。 下车,掏出卷闸门的钥匙开门,卷闸门升到一米高左右,她便弯下腰钻了进去。 动作一气呵成,每天重重复复已经三年。 员工们在八点半之前都陆陆续续地到店,唯独黄师傅请假没来。 黄华斌昨天上演了一出速度与激情之后,果不其然被人堵在了汽配城。 但是那帮人拉开面包车没看到他们要找的人,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事后,黄华斌打电话给陆安栀,声泪俱下地表示自己受到了亿点点惊吓,急需在家休息一天调整情绪。 陆安栀知道他就是想找个借口陪老婆孩子,便答应了。 开完早会,大家按部就班地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陆安栀照常甩着手电筒查看着厂里在修的车。 一晃眼就到了中午,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 叮的一声。 陆安栀掏出手机,银行卡到账二十万元! 她眉毛一挑,心里乐开了花。 不过这些交易,陈默全然不知,他还在替兄弟们的工资发愁。 看见陆安栀心情不错,赶忙皱着眉递给她一张结算单。 “老板,这个赵大鹏,上上个月他来修车你还记得吧?” 陆安栀捏着单据:“当然记得!” 她平等地记得厂里修过的每一台车。 陈默有些欲言又止:“但是他……他一直没来结钱,我去催了好几次,那人吧就是个软硬不吃的滑泥鳅,要不,你亲自出马试试?” 这是一种很新的讨债方式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正在咧着嘴傻乐,听见还有钱可以收,再次眼神晶亮:“干嘛不早说!” 对她而言,那些还没追回来的欠款,就等于流落在外的亲儿子。 使出十八般武艺也要让他们认祖归宗的。 陈默面露难色:“那不是看你这段时间总在医院,不想烦你,这个赵大鹏我是真的搞不定,财务也去催了几次,他就是不给!” 赵大鹏。 这人就在他们修车厂旁边开了个驴肉火锅店,生意好得很,天天排长队。 前两个月他的奔驰开进绿化带撞在了树上,当初为了省钱没买车损险,修车只能自己掏腰包。 一修就是四万八! 为了混个友情价,对着陆安栀一口一个亲妹妹,嘴巴甜得跟抹了开塞露似的。 当时说好了一手交车,一手付款。 这会儿又开始赖账了? 陈默压低了声音,有些担心:“听说那个姓赵的背后有人,都是混社会的,要不……我们认栽,把成本收回来就算了,别跟他计较。” 陆安栀沉默良久,将手里签了字的结算单仔细叠好放进口袋。 意味深长地看着陈默,开口道:“老陈,有些人呢,千万不能惯,越惯越浑蛋。” 说完,没有片刻迟疑,抬腿就走。 陈默人都麻了:“现在去啊?” 陆安栀头也不回:“不然呢?催债还得挑日子?” …… 这年头,很少有女孩子干修车这一行,尤其是像陆安栀这样漂亮年轻,又没什么经验的,刚接手厂子的那年经常被人欺负。 客户找茬,赖账,调侃,同行打压,就连自家员工也时常不服她。 到后来,都被她治得明明白白。 三年前,陈默机缘巧合来这里面试,刚好碰上还在新手期的陆安栀,这几年磕磕绊绊算是相互扶持一路走过来的。 他很清楚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背后吃了多少苦。 想到这,他更担心了,快步跟上陆安栀:“老板,还是我去吧,这个赵大鹏真的不好惹。” 陆安栀打了个哈欠,但脚步没停:“没事,待会儿你就负责按住他们店里那个收钱的小姑娘,记得看我眼色!” 陈默愣了愣:“哈?”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驴肉火锅店门前,赵大鹏眼尖,老远就看到了。 都是生意人,一看陆安栀的脸色就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他口袋里不是没钱,就是觉得修个车花去几万块,单纯不想给。 陈默掀开火锅店的门帘,店里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冷气扑面而来。 陆安栀被冻得一哆嗦,抬眼就看见笑脸相迎走出来的赵大鹏。 “小陆啊,你怎么来了?要吃饭吗?” 这人不高,微胖,不到四十岁,但常年喝酒肚子特别大,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 “赵哥!”陆安栀咧嘴一笑,冲上去一把抓住赵大鹏热情的双手:“赵哥店里的生意可真好啊。” 她这话不假,邕城六月的天气能热死人,但赵大鹏的驴肉火锅因为口味独特,食客一直络绎不绝。 如果晚上想来吃,排队都得排到修车厂门口去。 “哪里哪里,都是小本买卖。”赵大鹏心里腹诽,我这一桌也就几百块,你修一台车都好几万了。 陆安栀不想拐弯抹角:“赵哥,我也是小本买卖,你那修车款该结了吧?” “啊?哦!”赵大鹏一惊。 他还想闲聊几句,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客套话都不会说,一来就直奔主题。 陆安栀抿嘴,她的确一刻都不想墨迹,对付赖皮,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千万不能被别人带了节奏。 打开手机,屏保上赫然就是一张收款码: “感谢赵哥对我的支持,折后四万八,来,扫个码吧!” 赵大鹏脸上的笑容沉了几分,反手就按住了那张明晃晃的收款码,压低了声线: “小陆啊,你赵哥我最近遇到了一点困难,都是隔壁邻居嘛,你看能不能……” “不能!” 陆安栀斩钉截铁,脸上挂着同款假笑:“赵哥,妹妹我最近更困难!” 虽然不愿承认,但比穷这件事,她很难输。 赵大鹏脸都僵了:“你这么说话,就有点不够朋友了吧。” 陆安栀轻笑:“不好意思啊赵哥,我这人最不喜欢交朋友,到时候人死了还得去殡仪馆哭,麻烦。” 赵大鹏的脸本来就黑,听见这话更像是被人按进煤窑里捂了三天三夜。 气都喘不顺了。 他意识到这次碰上了硬骨头,干脆借口说后厨有事,直接躲着不出来。 陈默扯了扯陆安栀的衣角:“你看吧,我就说这家伙油盐不进。” 陆安栀也不再多说,只是笑笑,拉张凳子径直坐到了收银台边上,顺手往身上套了件服务员穿的围裙。 “等着!” 看着往身上套围裙的陆安栀,陈默不解:“等什么?” …… 现在正是饭点,火锅店里座无虚席,门外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开始排队。 很快,有一桌客人吃完,抬手朝收银台挥了挥手:“服务员,买单!” 还没等坐在收银台里的小姑娘回过神,陆安栀咻的一下站了起来,嗓音嘹亮:“好嘞,这就来!” 说罢看了眼桌号,又看了眼摆在收银台上的收款收据。 用最快的速度打开自己的收款码,冲到了桌边:“您好,一共是584块,来来来,扫这里!” ——“滴……微信支付到账,五百八十四元!” 天籁之音。 陆安栀莞尔一笑,刚收起手机,隔壁桌又来了:“这边,买单!” “好嘞,陈默看看多少钱。”陆安栀朝收银台那边使了个眼色。 陈默心领神会,一个箭步用身体挡住了面色如土的收银员,看了眼账单,高声道:“七百八!” 收银小姑娘:“……” 躲在一旁的赵大鹏:“???” 第8章 忽如其来的危机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才收完第二桌,某些人就看不下去了。 挺着肚腩冲了出来,皮笑肉不笑地按下陆安栀的手:“小陆啊,你这是干什么!” “赵哥,这不是看你们前台的小姑娘忙不过来,我帮个忙嘛!”陆安栀说得真诚。 收银小妹妹脸都红到了耳朵根,半个字都不敢说。 赵大鹏半边脸抽了抽:“陆安栀,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 “素质?” 陆安栀耸了耸肩:“赵哥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这个人素质遇强则强,遇弱则无呀!” “服务员,买单!” 又一桌要结账的。 陆安栀刚想走,却被赵大鹏死死钳住了双手,她一个女孩子就算整天扛轮胎,也比不过男人力气大。 这时,赵大鹏朝前台使了个眼色,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完全没有领会到老板的意思。 陆安栀也不示弱,对着一旁蓄势待发的陈默点了点头。 陈默心领神会,抓着账单,掏出手机收款码,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要买单的客户面前。 “您好,您一共消费了685元,我们老板给您打个折,680,扫这里!” 动作行云流水,甚至还打了个折,服务态度不要太好。 赵大鹏彻底怒了! 顾不上什么面子交情,当场就拖着陆安栀往外走。 一用力,将她甩了出去。 晌午灼热的阳光晒得皮肤一阵刺痛。 赵大鹏换了张脸,厉声道:“陆安栀,你别太过分了,别以为老子治不了你!” 陆安栀眉目舒展,从口袋里掏出修车的单据:“赵哥你自己看看,这赵大鹏三个字,是不是您亲自签的?” “白纸黑字都写着你欠我钱,我现在来收自己的钱,有问题吗?” 赵大鹏面色铁青,眼底闪过一丝狠辣,刚想放狠话。 只见陆安栀麻溜地从旁边拿了张板凳,不偏不倚地坐在了火锅店大门口,神色如常: “既然赵哥这么不欢迎,那我就不进店了,坐在门口蹭蹭空调!” “顺便和外面这些想吃火锅的朋友聊两句。” “你……”赵大鹏被气得攥紧了拳头,回头看了眼店里,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档,陈默那小子已经又收了三四桌的钱。 再这么让他们这样胡闹下去,生意真的没法做了。 他果断朝后厨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三个彪形大汉气冲冲地走了出来,手里都拿着能见血的家伙。 看见忽然冒出来的三个大男人,陆安栀心里一沉。 暗自想着,要是这几个人不拿家伙,她还能勉强躲一躲。 再不济还能去店门口撒泼打滚。 但菜刀都拿出来了…… 她可不想第二天躺着出现在法制频道。 赵大鹏看着陆安栀的表情,冷哼一声有些得意:“小丫头,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好歹也是在道上混的,修车的钱还真就不给了,你能拿我怎样!” 陆安栀站起身,那三个大男人立马朝她逼近了一步。 虽然这些人都穿着厨师袍,但那种会吃人的眼神凶相毕露,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厨子。 正在里头收钱的陈默一回头,就看见几个大男人正在一步一步逼着陆安栀往外走,立马冲了出来挡在她前面。 “你们做什么?光天化日的信不信我报警?”陈默不算高,只能仰着脖子朝几人吼。 站在一旁的赵大鹏嗤了一声:“你以为警察能帮得了你们几天?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敢来爷爷头上撒野,今天非得弄死你。” 几个大汉逼得越来越紧,眼看着就要将两人逼入死角。 陆安栀看着不远处的摄像头,心里咯噔一下,这帮家伙摆明了要把他们逼到监控拍不到的地方才动手。 这么有目的性,一看就是惯犯。 但是事已至此,认怂是不可能的。 她把挡在前面的陈默拖了回来,自己反倒站了出去,直勾勾地盯着那几个大汉,目光如炬: “有本事就动手,朝这儿来!”她指了指额头。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有些晕,陆安栀眼神明亮,一副要跟人鱼死网破的模样迎了上去,笃定这帮家伙不敢下死手。 陈默吓得叫出了声:“老板你别这样,他们都拿着家伙,你快退后,退后啊……” 都已经撕破脸了,这个时候退,摆明了以后再也抬不起头。 这几年,陆安栀悟出了一个道理。 跟人斗狠也好,对着干也好,不是谁厉害谁就一定会赢。 反倒是谁不怕死,谁的赢面更大。 被逼上绝路,就看谁更豁得出去。 今天她说什么也要把那四万多块钱要回来。 果然,她这边一支棱,对面三个厨子的气势上瞬间矮了一截,甚至还有人偷偷地回头和赵大鹏交换眼色。 赵大鹏气疯了:“哎呀,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是吧。” 说话间,几人已经完全走到了监控死角。 赵大鹏眸光狠辣,阴沉沉扯着嘴角:“那就别打死,剁她一只手就行!” 三个厨子收到指令,为首的那个将菜刀翻了个面,径直朝陈默劈来。 陈默一个闪身躲到旁边,刚好把陆安栀完全暴露了。 后头的人紧随其后,一根比胳膊还长的铁棍抡了过来,速度极快。 面对危险,逃跑是人的本能,陆安栀原来的计划是边躲边退,只要能退到摄像头覆盖的范围内就有后手了。 哪怕吃点亏,也能留下证据,到时候还能起诉他,多搞一笔补偿款。 没想到刚转身,却意外撞进了一个炽热的胸膛里。 她被人护在怀里,混合着男性气息的冷香扑面而来。 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了厨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我的胳膊……” 男人清洌的声线在陆安栀头顶响起,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刚刚是谁说要剁她一只手?” 第9章 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知衍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有些气质仿佛与生俱来,哪怕他现在断了只手,单凭周身散发的戾气就已经让身边的人两股战栗。 陆安栀一抬眼,便看见了男人下巴上青色的胡茬。 好像比昨天夜里又深了些。 她有些恍惚,想起自己囤的生活用品里面,好像没有准备刮胡刀。 当她把思绪抽回来时,霍知衍已经出手了。 解决完两个拿棍子的,还剩一个挥着菜刀的男人站在原地,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表情扭曲的同伴,砰的一声把手里的菜刀扔了。 快步跑到同样瞪大了双眼的赵大鹏身边,颤声道:“赵哥,嫂子千叮万嘱让我们别乱来,要不,我们等嫂子出来再……再……” 说到后面,话都说不清了,因为刚刚那个单凭一只手就轻松解决两个同伴的男人也走了过来,瘆人的眸光让人想起索命的活阎王。 赵大鹏瞪着他咽了口唾沫:“你……你少管闲事!” 霍知衍甩着手越靠越近,浑身笼罩着一股暴戾之气,气场迫人至极。 说不上为什么,赵大鹏就是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睛不能直视,看久了让人心底发寒。 他莫名有些哆嗦:“你想干什么?” 霍知衍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回头看向陆安栀:“你想干什么来着?” 陆安栀这才回过神:“要他还钱!” “哦!”霍知衍再次转头,直接上手扯住赵大鹏的衣领,一字一顿道:“她!让!你!还!钱!” …… 陆安栀原以为这次闹大了,不被打残也得脱层皮。 没想到霍知衍一出面,拖欠了几个月的修车款就这样被赵大鹏双手递了过来。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还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你怎么来了?” 陆安栀给他递了瓶水,担心他手不方便,还十分贴心地扭开了瓶盖。 霍知衍接过水后仰头喝了大半,又将瓶子塞回陆安栀的怀里,迈开长腿往修车厂走去。 “我掉了点东西。” 说罢,径直走到昨天出车祸的那台车旁,拉开了车门。 这台车是分公司一个主管的,临时被李九借过来,甚至连车主都不知道借给了谁。 出了昨天那档子事,暗中有不少人盯着这台车。 李九早上已经来了一次,用了些手段把周边盯梢的人引走,现在还打算把车子也弄去其他地方,省得有人顺藤摸瓜查到这里。 霍知衍在处理工作的时候发现自己掉了个U盘,八成是落在这台车上了,就顺路跟着李九他们来一趟。 谁曾想,还碰上了这一出。 霍知衍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垂眸看着身边这个不怕死的女人,低声问了句:“刚刚为什么不躲?” 陆安栀眼眸晶亮:“为什么要躲?” 霍知衍难得笑出声:“因为你打不过啊。” 陆安栀板着脸:“就是因为打不过才更加不能躲,躲了就表示你认怂,以后人家就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你。” 说到一半,她忽然歪着脑袋瞪了男人一眼:“你就这么确定我打不过?” 紧接着,她撩开衣袖拍了拍线条流畅的肱二头肌:“忘了自我介绍,我练了十年自由搏击,上大学的时候,社团的学长没人打得过我。” 开什么玩笑,她虽然做事情冲动了点。 但绝对不是无脑冲。 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她一直心里有数。 霍知衍微微诧异,但很快就把情绪收敛了起来,淡淡道:“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眼神却始终跟着陆安栀大大咧咧的背影。 没想到这个女人不仅嘴巴不饶人,动起手来也是丝毫不吃亏。 霍知衍拿了U盘,李九那边也交接得差不多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都穿着休闲服,即便是这样,依旧在这个破破烂烂的修车厂里格外扎眼,甚至连洗车的阿姨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 车子被运走后,霍知衍放出了一些假消息,霍家和媒体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陆安栀依旧修车厂,医院,家里三点一线。 时不时也会去隔壁的闺蜜家蹭个饭,逗逗她的干女儿。 因为家里多了个鸠占鹊巢的显眼包,回家的次数是明显变少了。 主要是霍知衍这人太冷,闷头工作不说话的时候简直比阎王爷还难相处。 跟他共处一室不用开空调都觉得背后凉飕飕。 为了避免自己被冻死,只要修车厂关门,陆安栀都待在医院里陪老爸。 除了帮护工做些力所能及的杂事,余下的时间就搬个板凳坐在病床边上,絮絮叨叨地讲着最近发生的琐碎。 修车厂又来了个难缠的客户…… 小姑和姑丈还是天天吵架…… 还有她自己又多还了几笔利息。 有时候说累了就趴在老爸肩膀旁边眯一会儿,时间过得也算快。 两个礼拜后,管床医生过来通知她,国内专家预约不上,她爸的情况很不乐观,要么保守治疗继续拖着。 要么就同意本院的医生来做手术,但手术的成功率没办法保证。 陆安栀很早之前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忽然看见医生递过来的病危通知书时,签字的手还是会抖。 “你晚上回家考虑清楚,明天一早给医院答复。” 管床医生说完这句就走了,留下经久不散的消毒水味,呛得陆安栀一直咳嗽。 从小,她就没有妈,听小姑说那个爱慕虚荣的女人,生下她没有半年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陆安栀的印象里,她爸就是这个家的全部,不仅要赚钱供她读书,还要照料她的日常起居,从来没有让她觉得少了什么。 高中的时候叛逆,仗着自己学习好又会打架,经常在学校护着那些被霸凌的同学,有时候一下课就会被四五个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堵墙角。 但她天生脾气倔,认准了的事情从不低头。 久而久之,没人敢在学校惹她,反而经常有小混混来她爸的修车厂找麻烦。 她爸也不是个吃素的,抡着铁锤追了那些混混好几条街,父女倆不好惹的名声这才传了出去。 有时候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床外红彤彤的夕阳。 陆安栀抓起父亲枯槁的手,看了又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好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失去他。 揣着医院的告知单,回到家已经快到半夜。 想到家里还有个金主,开门的时候格外小心。 当她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差点被满屋子的灯光亮瞎,刚想抱怨几句电费不要钱吗…… 一抬眼就看见沙发上端坐着的男人,骂人的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霍知衍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沉默不语,眉眼间仍旧是万年不变的冷淡,好似远山上的雪一般。 听见开门的动静,他缓缓抬起双眸,开门见山:“我可以替你约到国内最好的神经外科专家。” “前提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10章 忽如其来的婚约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公司上市已成定局,霍知衍的身价即将疯狂蹿升。 但想要成为霍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还缺了一个条件——结婚。 休养半个月,右手的伤已经恢复许多,虽然还不能自由活动,但拍个红底照片顺便去趟民政局完全没有问题。 找人结婚这件事…… 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开始物色人选。 邕城几个世家都有适婚年龄的女人,但都对他的出生嗤之以鼻。 谁都不看好他这个被霍家边缘化的私生子。 唯独林家的小女儿林淼是个例外,她不仅答应和霍知衍结婚,还允诺自己的嫁妆里会带上林氏的一部分股权。 林淼作为一个没有任何代表作的三线女明星,所有资源都是林家花重金捧给她的。 要演技没演技,要实力没实力,是内娱众多花瓶之一。 就这样一个女人,愿意接下霍知衍的橄榄枝,他毫不意外。 花瓶需要的是流量,和豪门弃子的爱恨情仇无论放在哪个年代都热度空前。 两人各取所需,倒也说得过去。 于是,林淼那边的公关团队时不时会放出一些暧昧不清的花边新闻。 一会儿是挽着某位豪门阔少的手出国旅游。 一会儿又暗戳戳的晒一晒同款戒指。 但就是不露脸,那个男人是谁也从不明说,留给粉丝无尽的遐想空间。 超话的热度居高不下,大家都在猜测林淼攀上的高枝到底是谁。 凭借着这些热度,林淼的团队接综艺接到手软,就算没有任何作品,依然能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站稳脚跟。 也许是流量来得太容易,林淼渐渐地开始无视霍知衍的口头约定,自顾自炒着本就不存在的CP,另一头却反口了。 “老大,林小姐那边还需要再联系吗?”李九捧着一沓文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今天本来说好,霍知衍要和林淼去民政局办手续,但那个电话从他出车祸开始,就再也没打通过。 李九去找过她的经纪人,得到的答复也是模棱两可。 早上再去时,经纪人直接说林淼在国外拍戏,短时间内没办法回国。 堂而皇之的爽约。 霍知衍握着签字笔的手顿了顿,迅速垂眸做出了新的决定:“你通知林淼,我和她的口头协议作废。” 李九的脸色垮了下来:“可是老爷和太老爷,还有董事会那边都知道了你即将完婚的消息,这个时候临时取消,怕是会被质疑……” 霍知衍深吸一口气,眸光微动:“我知道。” 说完,他将手里的文件翻了个面,开始在背后的空白处起草一份新的协议。 五分钟后,他将手写的协议递了过去:“你照着这个意思,拟个正式的合同,一式两份,天黑前给我拿过来。” 李九接过手写的文件,瞳孔骤然收缩,但也只是愣了一瞬,很快就应了下来。 六点,盖着私章的合同被送到陆安栀家里。 霍知衍粗略看了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等着某人回家。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 “我可以替你约到国内最好的神经外科专家,前提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听见这话,陆安栀头都是懵的。 她放下包,狐疑地坐在男人对面:“你怎么知道我在约专家?”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极其复杂,不是好奇,也没有欣喜,更多的反而是细思极恐的慌乱。 这个男人到底什么底细,她明明什么都没有透露。 甚至都没有告诉他自己每天下班以后去了哪。 怎么会…… 霍知衍关上电脑,单手撑着膝盖,姿势利落又帅气地站了起来,暂时没有提合同。 “我不仅知道你父亲住院,还知道你名下欠了许多钱。” 话音刚落,陆安栀的背后更凉了。 男人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那些债务都是你父亲留下的,他现在丧失了民事行为能力,只能由你来履行,我说得没错吧。” 陆安栀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近乎机械性地答道:“没错。” “可惜!”霍知衍换了个神色:“你们还是小看了资本的力量,几百万的借款,光是利息你都还不完。” 这句话,仿佛一根刺,直接击穿了陆安栀心底最痛的地方。 他说得没错,银行的利息虽然不像外面的高利贷那么离谱,无奈基数太大,她每个月拼死拼活的确连利息都还不完。 虽然修车厂的生意好,但一边是利息,一边是在医院的父亲。 她这三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计算着如何省钱,如何赚钱,还能不能再多做一份工作。 虽然她知道,如果父亲下不了手术台,有些债务会随着父亲一起带进棺材里,但还有一大部分经营性质的借款,在法律意义上是需要她来承担的。 这么多年,除了父亲的病,债务就是悬在她头上的另一把刀。 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每次小姑过来看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哭着说她命苦,亲妈送了她一个不完整的人生,亲爸还要送她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明明毕业于名牌大学,还长得这么漂亮,理应有个美好的未来,而不是整天被困在脏兮兮的汽修厂里。 被人戳了痛处的陆安栀面色一凛:“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在我面前秀优越感吗?” 她抬眸,对上了霍知衍如古井般沉寂的眸子。 他说:“你误会了,我只想给你提供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一刻,陆安栀收起了所有的肆意张扬,哑声道:“什么办法?”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霍知衍先跟她讲了一个故事。 “二十八年前,有个女人被养父家的大儿子酒后施暴,之后生下一个男孩。养父出于愧疚,一直保护着这对母子,直到孩子八岁,女人为了让儿子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被人设计,不惜跳海自杀。” 说到这,他指了指自己:“我就是那个孩子。” 陆安栀一愣。 霍知衍言语克制,却掷地有声:“我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在此之前,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 说罢,他递上合同。 “这是协议结婚的合同,你只需要在这上面签字,我马上给你父亲安排最好的医生。” “一年后合同终止,如果你没有违背合同约定,还能拿到一千万补偿款,足够你还掉所有的债务,还能生活得不错。” 陆安栀愣在原地,伸手接过悬在空中的文件。 轻飘飘的几张纸,仿佛重得像一座山。 半晌后问道:“为什么是我?” 第11章 民政局一日游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特殊。 运气也向来不好。 花鸟市场买条锦鲤,不出三天就能被她养死。 面对这忽如其来的结婚合同,巨款,她的第一反应是被骗了。 但转念一想,银行卡里到账的那20万真金白银,做不得假。 再说了,自己背着的一身债务,还有什么值得被骗?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陆安栀站稳脚跟,扬起下巴直视对方,不卑不亢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是我?” 霍知衍垂眸,脱口而出:“因为你凑巧帮了我,凑巧性格也不错。” 最关键是缺钱,好拿捏! 当然,最后这一点他没有说。 听完这个极其敷衍的理由,陆安栀差点笑场:“我?” 她指了指自己:“你说我性格不错?” 怕是她对这位金主爸爸太温柔了,竟然让他产生这样的错觉。 谁知霍知衍唇角上扬,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我说得不错,意思是够狠!” 不像他母亲,柔柔弱弱,甚至连死都被人算计。 这样的女人虽然是个合格的母亲,却不该生活在霍家这种虎狼窝。 但陆安栀不一样,她满身的刺,从来不允许自己吃亏,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就凭这一点,让霍知衍刮目相看。 留给陆安栀考虑的时间并不多,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仔细查看手里的合同。 原来霍知衍口中的霍家,就是坐拥泛海集团那个庞大家族,哪怕陆安栀从不去关心上流社会的种种八卦,也知道那是豪门中的豪门。 不止邕城,放眼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但是霍知衍的出生实在有些见不得光,所以网上对他的报道非常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很少出现在霍家的简介里。 这些大家族,把脸面看得尤为重要。 再加上他又始终不愿意认别的女人当妈,从小到大一直养在爷爷奶奶身边,至今都还是霍家的边缘人物。 合同里对他身份的解释不多,但关键信息都在。 至少算得上开诚布公。 搞清楚了这些,陆安栀心里定了不少。 轮到约束她的条款时,只有短短一句话—— “不能婚内出轨,不能做任何毁坏夫妻形象的事,不能以任何理由干涉男方私事,在公开场合履行一个妻子应该履行的义务。” 这一行斜杠加粗。 其他的补充条款也很有意思。 婚后两人共同居住,但无需同房,如果女方同意,可考虑领养一个孩子。 看到这些直白又露骨的条条框框,陆安栀一时没忍住,竟然笑了出来。 但看着霍知衍满脸严肃,立马轻咳了两声开始装模作样。 把合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她几乎没有犹豫。 抓起桌上的签字笔洋洋洒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咧嘴露出半颗小虎牙,大方伸出右手:“合作愉快呀,霍总!” ……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得有些离谱。 第二天一早,陆安栀就被拎着去了民政局,拍照,办手续,不过十分钟。 她就从一个倒贴都嫁不出去的大冤种,摇身一变,成了霍家最草率的少奶奶。 虽然她对豪门少奶奶没什么太大的概念,老公也是大马路上捡来的,但不管怎么说,结婚总归是一辈子的大事。 陆安栀决定自己带头凑个局,两人好歹要吃个饭熟悉熟悉。 谁知道,刚从民政局出来,某人的新婚丈夫就迎面浇来了一大盆冷水。 一辆低调的大众辉腾停在路边,霍知衍将两本还没捂热的结婚证随手递给了李九:“收好,放在老宅的保险箱里。”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上了车,甚至没有多给陆安栀一个眼神。 陆安栀啧了一声,驴脾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她单手撑住那个即将要关上的车门:“你打算就这么走了?” 好歹也说几句场面话,再不济顺风车也得给新婚老婆坐一程吧。 霍知衍沉着脸,抓着陆安栀的手腕将她的手拿开:“我公司有事,给你一晚上时间收拾,明早八点会有人协助你搬家。” 说完,转身从车里拿出一大本文件递了过去。 厚度堪比新华字典。 “这什么?”陆安栀手里一沉,有些茫然。 霍知衍神色平静:“霍家所有人的背景资料,李九做成了PPT,一个月后奶奶生日,霍家会举办家宴,在那之前希望你能全部背熟。” 说完,咔嗒一声,自动门轻轻关上,车子扬长而去。 陆安栀站在原地,鼻尖萦绕着刚刚车载香薰的淡淡冷香,她愣了愣,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PPT,甚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搬家,家宴,背资料。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措手不及。 车子越来越远,最后一个漂亮的拐弯彻底从视线里消失。 回过神后,陆安栀毫不犹豫地用优美的母语问候了霍知衍全家。 骂完总觉得不过瘾,还想掏出手机想甩个电话过去继续。 但是…… 她又懵了! 手机里压根没有存霍知衍的电话! 当初只是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纸上拿给了他,他却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呵……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新婚丈夫的电话都没有,他们这是民政局一日游吗? 陆安栀越想越气,瘪着一肚子火打车回了修车厂。 办了一遭终身大事,回来竟然都不到饭点,说出去都没人信。 …… 前几天给厂里面的兄弟发了工资,大家做事情明显都带着干劲,看见陆安栀骂骂咧咧的出现在修车厂门口,陈默立马迎了上去。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 陆安栀嗯了一声,径直往车间里走,脚步还没迈开,就被东张西望的陈默拦了下来。 看着他鬼鬼祟祟的模样,陆安栀啧了一声:“你干嘛?做贼被抓了?” 陈默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接待室里有个人,指名道姓要找你。” 陆安栀站定,反问:“什么人?大客户吗?开什么车?” 陈默耸了耸肩:“开路虎,也算大客户了吧!” 虽然刚刚卖身救父,暂时不差钱的陆老板听见人家开路虎,还是很不争气的眼眸晶亮:“嘶……那确实是大客户,他有没有说找我干嘛?” 陈默忽然有些难为情:“他……他逢人就说是你大学时候的……老相好!” 第12章 老相好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听见老相好这三个字,陆安栀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尤其是她发觉厂里的兄弟们,个个都是满脸看好戏的模样,憋了一早上的火烧得更旺。 在她的记忆里,如果非要有那么个人,敢说是她大学时期的老相好。 那个人只能是顾崇明。 但是他们也只是大二的时候互相有了些好感,之后顾崇明突然出国,他们之间还未萌芽的感情戛然而止。 甚至连初恋都算不上。 难不成顾崇明回来了? 不对,他说不出这种没脸没皮的话来。 想到这,陆安栀的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孩子,他穿着篮球服朝她走来,捧着篮球笑容明媚。 “安栀,周末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七月的邕城太阳格外灼人,陆安栀记得自己点了点头,然后拧开一瓶汽水递给了他,但那场电影最终却没有看成。 时间过去太久,久到那张脸已经有些模糊。 但陆安栀敢肯定,绝对不是眼前这个身高不足一米七的陌生男人。 接待室里,一个西装革履,脸却异常肿胀的男人缓缓站起身,扯着僵硬的嘴角笑着迎了上来:“陆安栀,真的是你!” 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狂喜。 陆安栀沉默了许久,满脸狐疑:“你……谁?” 天地良心,她绝对不认识这个人! 反倒是对面的男人一点也不害臊,理直气壮地上前一大步:“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周立啊!” 陆安栀脸上挂着礼貌的笑,身体却很诚实地退了退:“周……什么?” 周立明显露出了些许不悦,眼神毫不避讳地在陆安栀身上来回打量:“哟……我们陆大美女还是这么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说完这话,甚至还摆出了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语气戏谑:“你再看看我这张脸,真的不熟?我可是照着顾崇明那小子整的。” 听见顾崇明的名字,陆安栀的思绪再次被拉回了大学时代。 终于记起了面前这个跳梁小丑是谁。 不就是那个整天跟在顾崇明屁股后面,就连选宿舍都要托关系睡在顾崇明下铺的胖小子吗! 可能是大学时候总是叫他的外号,差点忘记大名。 她拉了张凳子坐下,偏了偏头:“原来是小胖,老相好这三个字可不是这么用的吧。” 这不是纯纯癞蛤蟆跳悬崖,硬装蝙蝠侠。 再说了,照着那张脸抄作业也没及格啊。 小胖两个字一出来,周立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开个玩笑而已。” 陆安栀给他倒了杯茶,差点脱口而出:我看你才是个玩笑。 瞥见陆安栀神色如常,周立赶忙换了个话题:“倒是陆美女一毕业就失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了哪个跨国企业高就,没想到竟然……呵,这么接地气。” 他踱着步子在接待室晃悠,时不时拍拍自己名牌西装的LOGO。 半个月前,周立靠着家里的关系升了职,做上公司的行政主管,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公司的车子都定点在一个修车厂维修。 一般这种合作,多多少少会有些回扣,他新官上任肯定要来转转。 但是看到修车厂负责人的名字时,他瞬间愣住了。 陆安栀? 这不是他大学时期一直求而不得的女神吗? 堂堂一个名校毕业,品学兼优的女同学,竟然会在修车厂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地方讨生活。 还跟自己有直接的业务关系。 确定陆安栀就是他想的那个人后,周立是一分钟都坐不住,顾不上自己整容还没过恢复期的脸,开着车就冲了过来。 这一次,他可是甲方,再也不是大学那个头都不敢抬的背景板了。 “陆大美女,差点忘了自我介绍。” 周立从名片夹里拿出昨天刚刚印好的名片:“我现在是克罗恩科技公司的行政主管,刚好负责单位车辆的定点维修。” 说到克罗恩公司,陆安栀这才给了他一个正眼。 这个公司两年前找到他们签了定点合同,陆安栀记得很清楚,当时有台进口宝马启动模块损坏,整个邕城都没人修得好。 碰巧陆安栀那个时候正好在学模块编程,她英文好记忆力强,学这种东西简直手到擒来。 不到半个小时就搞定了那台车,而且收费十分合理。 当时的负责人眼睛都亮了,立马拍板以后他们公司所有的平行进口车统统在这里维修,眼巴巴的双手递上了合同。 算算日子,好像是要到期了。 所以,周立这家伙是来续签的? “那我得尊称一声周经理了。”陆安栀脸色稍有缓和。 这句话让周立的虚荣心瞬间高涨,发面馒头似的脸都抽了抽:“哪里哪里,都是老同学,我这不是专程来照顾你生意了嘛。” 陆安栀闭了闭眼,面对那张视觉冲击太强的脸实在有些吃不消,就想着速战速决:“周经理是要续签合同?我这就让车间主任去打印。” “欸!”周立眼神一转:“合同的事情不急,咱们这么久没见了,都不请老同学吃餐饭吗?我可是一直都想着你呢。” 说罢,还堂而皇之地伸手过来,企图占点便宜。 陆安栀也不是个傻子,听见这话心里约莫有了底。 她笑着退了退,佯装侧身给周立续茶,冷声道:“怎么?不吃饭,这合同就不签了?” 周立的手扑了个空,讪笑道:“我们公司车多,财务的数据我看过了,每个月起码给你们贡献两三万的产值。” 说着又歪头看了看接待室外面有些寒酸的车间:“就你们这个小厂子,两三万算是笔巨款了吧!” 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得人直犯恶心。 陆安栀差点气笑,当场怼了回去:“不好意思啊周经理,我这个地方虽然小,但是技术还行,修的也都是进口车,说句实话,两三万还真的不算什么。” 周立轻蔑地睨了她一眼,权当她在硬抗,笑得更放肆:“装什么呢陆安栀,都混成这样了还这么不会说话,难怪当初顾崇明宁愿出国也要甩了你。” “要我说呢,你还不如跟了我,我肯定会念着同学的情分,多多照顾你的生意。” “要不晚上我订个厢,要是你表现好,合同继续签,我还能每个月给你一万块生活费,怎么样,考虑一下?” 某人口若悬河的哔哔,丝毫没有注意陆安栀的拳头硬了。 第13章 我把自己卖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砰的一声! 陆安栀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下,茶水四溅。早上在民政局憋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发。 现在还要应付这种膈应人的玩意儿? 听这么些直肠通大脑的屁话? 不行! 忍不了一点! “周立,你要是嘴闲就去舔马桶,别在我店里瞎哔哔行吗?” 周立脸色一僵,回头时正好对上陆安栀锐利的眸光。 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完统统被噎了回去:“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 陆安栀:“我不识好歹?我看是你不知轻重!” 就事论事,克罗恩公司的车子大多都是平行进口车,那些科技含量高的模块出问题是家常便饭,别的不吹牛,放眼整个邕城,还真就只有陆安栀技术最好。 这货怕是还没搞明白,签合同的事到底是谁求着谁。 周立确实没摸清底细,依旧在锲而不舍的装大爷:“我知道你这是嫉妒我事业有成,摆明了跟你讲吧,我现在有的是钱。” 说着就将自己路虎的车钥匙往茶桌上一扔。 陆安栀却半点面子不给他:“猪肉都涨价了,你贵点也正常。” 周立简直恨得牙痒,陆安栀这张嘴他早就领教过,本以为磋磨了几年,再怎么风光的女人也会向他臣服,没想到还是这么不饶人。 但他偏偏大学的时候说不过她,现在还是说不过她。 听着陆安栀明晃晃的讽刺,周立直接摊牌:“行,我看这合同你是不想签了。” 陆安栀也懒得废话:“对,不签了!” 她修车也是有底线的。 比如,疯狗的车她就不修! 周立是真的没想到这女人这么油盐不进,抓起车钥匙就离开了接待室,玻璃门被推得吱呀响。 临走还不忘讽刺一句:“陆安栀,到时候别来求我!” 陆安栀的火气还没撒够,眼疾手快把手中的茶一股脑泼了出去:“就你也配我求?” “家里没有镜子,总有尿吧,赶紧去照照!” …… 看着那辆路虎绝尘而去,陈默探头探脑地推开了门。 “老大,那真是你老相好?” 陆安栀白了他一眼:“我眼瞎?” 陈默忍着笑:“我就说嘛,就那种东西怎么配得上你。” 陆安栀喝了口茶,忽然有些感慨,这帮兄弟跟着自己久了,说话也带上了点她的调调。 想起自己口袋里有点余粮,自然不能亏待了他们。 “陈默,你把这一年大家的业绩都拉出来,我打算给发点奖金,统计好了直接发给我,这几天厂里你盯着点,我可能不会经常来。” 听见奖金两个字,陈默有点不敢相信:“什么情况,老大你筹到钱了?” 陆安栀咧嘴笑笑,没有多说,气都气饱了也不饿,索性回家收拾行李。 金主让她明天搬家,那必须搬,这点契约精神还是要有的。 虽然那个金主看起来不好相处。 但无所谓! 她脸皮厚啊! …… 回到家时刚好一点钟。 不出所料,屋子里关于霍知衍的痕迹通通消失,他用过的牙膏牙刷,床单被套全都不见了。 连垃圾袋都是空的。 如果不是那间客房还保持着整洁的样子,陆安栀差点忘了有个男人在这里蜗居了半个月。 在外面不觉得饿,一回到家,肚子就开始唱空城计。 陆安栀叹了口气拉开冰箱。 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又叹了第二口气。 紧接着,十分熟络地敲开了闺蜜的家门。 因为知道田雨霏家有不到半岁的奶娃娃,所以她敲门的声音很轻。 陆安栀是租的房子,但田雨霏住的这套房则是她老公家买的。 当初也是想着离她近些方便互相照应,陆安栀才特意租在她隔壁。 两人从十八岁上大学开始就上下铺,除了洗澡上厕所基本上都是粘在一起的状态。 大三暑假的时候,田雨霏喜欢了几年的白月光师兄忽然向她表白,两人就那样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 虽说到了结婚年纪,但是大着肚子去拍毕业照还是惹了不少非议。 本以为她是嫁给了爱情,但这么多年下来,那个男人的品行陆安栀看在眼里。 每次提起田雨霏的老公,她都恨不得赋诗一首! 两字诗——垃圾! 陆安栀捧着肚子在门口轻轻敲了五分钟,田雨霏终于来开门了。 原本娟秀的脸上挂着几分疲惫,但看见敲门的是陆安栀,还是漾起了一丝笑:“栀栀你怎么来了?” 陆安栀小嘴一撅:“我饿!” 田雨霏扑哧笑了出来:“我中午是吃面条的,没做饭,要不我给你煮碗面?” 陆安栀轻声轻脚的走进去,看见客厅里的婴儿床上,自己的干女儿正在呼呼大睡,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煮,你这样子一看就是没睡好,你去休息吧。” 田雨霏嗯了一声,转身去洗两个孩子的脏衣服。 她结婚四年,大宝三岁刚上幼儿园,小的这个才不到六个月,都是需要精心呵护的年纪。 偏偏她那个老公除了拉屎什么都不会,别说分担带娃的重任,三岔五不着家都是常态。 不一会儿,陆安栀端着满满一碗面条走出了厨房,嘴里呢喃着:“最后的一把面被我煮完了,回头我再给你补上。” 她时不时会过来蹭饭,所以一有空就会给田雨霏买些吃的。 说是备着给自己吃,其实买过来的东西都够他们一家人的量了。 陆安栀叮嘱她别什么话都跟老公说,给的家用本来就少,省点是点。 田雨霏心里是感恩的,陆安栀这人啊对自己极其抠门,但对朋友实在没话说。 她晾好小衣服,转身看见餐桌上的小女人吭哧吭哧地吃光了一碗面,正摸着肚皮打嗝,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你爸怎么样了?”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陆安栀一口气喝光,擦了擦嘴:“应该快手术,对了,我要搬出去一段时间,不过这里离我的汽修厂近,没事我还会过来蹭饭的,嘿嘿。” 田雨霏将鬓边的碎发挽起:“为什么突然搬出去,房东奶奶的儿子回来了?” 陆安栀原本就没打算瞒着她,笑嘻嘻地说着:“跟房东奶奶没关系,这房子我还会继续租,只是暂时离开而已。” 毕竟自己只是合同工,合同到期了她还是要回到原来的生活。 一年的时间,说快也快。 田雨霏听得云里雾里:“那……是你爸情况不好,要去医院陪护?” 陆安栀望着她嘿嘿地笑:“我把自己卖了!” 田雨霏手中的水杯一滑:“什么叫……卖了?” 第14章 新婚老公的见面礼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本来想开个玩笑逗逗她,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 水杯滑落,直接把睡梦中的小宝吓醒。 两人忙前忙后哄了好半天才让小家伙继续睡下去。 田雨霏刚把小宝放下,拽着陆安栀往沙发上坐,表情是许久未见的严肃。 “你什么情况?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你别总是一个人逞强行不行。” 陆安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玩笑有些过火,赶忙解释:“没有啦,我只是出门撞到了财神爷,我说的卖,不是那个卖……” 她伸着手比划了半天,总觉得越描越黑。 废了好大的劲,才把车祸遇到霍知衍,跟霍知衍签结婚协议的事情说清楚。 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一直在家当家庭主妇,毕业后就没有工作的田雨霏,竟然比她还要熟悉霍家的八卦。 田雨霏眉头紧锁:“我的天啊,我经常在手机上刷到他们家的新闻,那一家可是个虎狼窝,什么兄弟反目,夫妻成仇的事情多得很,比小说还夸张的。” 陆安栀不以为意:“嗐,那都是媒体添油加醋找的噱头吧,法治社会哪有那么可怕。” 田雨霏捏了她一把:“你别这么愣头青,霍家可是顶级豪门,前几天我还刷到他们家一个管家离奇失踪,半个月才找到尸体,据说是知道了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暗中除掉了。” 陆安栀哑笑:“这你都信?” 田雨霏不依不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栀栀,你别把人心想得那么好,贸然闯进不属于我们的圈子,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后果?” “那些豪门恩怨,是是非非,远不是我们能想象的,你怎么就这么傻!” “栀栀呀,你……唉!” 田雨霏的声音不大,絮絮叨叨地飘在耳边。 陆安栀心里默了默,不自觉地想起和霍知衍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车祸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她爸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果不是霍知衍运气好,只伤到了手。 如果车子撞过去的角度再稍微偏一点点…… 也许就是鬼故事了。 直到此时此刻,听到田雨霏的话后,陆安栀才惊觉一切发生地太快。 快到她心里只装着父亲的手术,和还钱。 别的一概没有思考。 从霍知衍拿出合同开始,到领证结婚,不过半天的时间。 陆安栀压根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对! 是那个男人开出的条件卡得太死,筹划又太过缜密。 她根本无法拒绝。 想着想着,背后的冷汗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嗓子也堵得厉害,半天答不上话。 田雨霏更急了:“栀栀,栀栀你别吓我,说句话啊?” 陆安栀咽了口唾沫,虽然心脏跳得飞快,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真的没事,你还不了解我嘛,天不怕地不怕的。” 田雨霏眸色深深,却写满了担忧。 不知为何,陆安栀忽然想起霍知衍对她说的那句话—— “我说的性格好,意思是够狠!” 原来,他在做决策之前早就衡量过了。 他是觉得够狠的人,才有资格签下那份天价合同吗? 呸! 万恶的资本家! 算计得倒是清楚。 陆安栀在心中腹诽,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半点,她不想让闺蜜担心。 两人又聊了很多,为了缓和气氛,陆安栀还特意把早上碰见周立的事情说了出来,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权当是增加点笑料。 期间她还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两天后有专门的医疗团队会协助她老爸转院。 转到邕城最好的私人医院,甚至连专家都为他开了绿灯。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怦怦跳的小心脏终于平静了些。 不管怎么样,至少霍知衍这家伙的行动力很强。 而且,说到做到。 离开田雨霏家时已经到了傍晚,陆安栀听说她那个只会拉屎的老公要回家吃饭,于是赶紧溜。 今天碰上的奇葩太多,再见一个她怕自己的脑子受不住。 索性关起门来,开始研究霍知衍给的那一沓PPT。 陆安栀洗了个澡,窝在沙发上,一股脑翻到了最后一页。 右下角的页码上赫然标着840。 老天爷,这是什么世道。 领证第一天,新婚老公怒送840页PPT作为见面礼。 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陆安栀扶着脑袋什么话都不想说。 半晌后,想起自己合同工的身份,强打起精神,默默翻到了第一页。 是个目录。 陆安栀粗粗扫了一遍,内容就是些人物资料。 按照长幼顺序排位的,前后横跨了霍家四代人。 之后每一个人的其他关系又会单独拎出来,以思维导图的形式排开。 简单来说,就是以每一个霍家人作为支点,发散出去,将所有与之有关系的人都罗列在一起。 资料非常详细,每个人光是照片就有好几张。 大到名下产业,小到癖好习惯,通通都记录在册。 陆安栀随手一翻,就发现霍知衍的二叔私下竟然和他姑妈的老公的妹妹有染。 在酒店私会的照片拍得清清楚楚,马赛克都没有打一个。 陆安栀抓着文件的手抖了抖,忽然想起闺蜜下午说的话。 倒霉管家因为发现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人暗中除掉…… 她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 霍知衍这是什么意思,虽说他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但没必要把家里所有的腌臜事都告知她吧。 会不会坦诚地有点过分了? 陆安栀盘腿坐直了些,望着手边这个烫手的山芋,脑子转得飞快。 看,明明白白的死。 不看,稀里糊涂的死! 左右都不是什么好结局。 思忖良久,她还是重新将文件展开。 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即将面对刀山火海,她现在还有退路吗? …… 另一边,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霍知衍让秘书送来一杯咖啡。 站在办公大楼顶层的落地窗前,凝视车水马龙的邕城,看着长龙一般的汽车尾灯,眼底明灭不定。 明明生活在热闹的人间烟火里,他的心却始终空着一块。 奶奶在很小的时候就总说他老成,这几年反倒换了个新词——老气横秋。 霍知衍从不顶嘴,爷爷奶奶算是他在霍家唯一敬重的长辈,平日里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最多。 奶奶又是个性子活泼的人。 她老人家爱说什么,霍知衍就听什么。 “老大!”李九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语气轻松。 私下没有旁人的时候,他们的交流很随意。 霍知衍收回视线,淡淡道:“怎么了?” 李九自顾自拉过椅子坐了下来,脸上带着些许玩味:“我今天下午去克罗恩那边找邱暨,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稀奇事?” 第15章 黑人问号脸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李九这人板着脸的时候,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不熟的人见了他,都觉得像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但私底下,却是个十分热衷八卦的碎嘴子,霍知衍脑子里占比极少的八卦,基本上全部来自他这里。 想着这个点他也没地方可去,霍知衍索性坐了下来。 耸耸肩做了个请说的姿势。 李九瞬间来了兴致:“克罗恩半个月前不是并入了咱们集团嘛,人事上也做了很大的调整,邱暨也不知道从哪里拎了个奇葩做行政经理,那可是个肥差……” 霍知衍屈指轻敲桌面,打断了某人:“说重点!” “哦!”李九笑笑:“就他们公司的车本来都在一个地方维修,不知道为什么,下午那个新上任的行政经理竟然换了个地方。” “邱暨那台保时捷你知道啊,经常出问题,换了个新店整了一下午都没整好。” “我一问,才发现他们原来一直在陆小姐的店里修车,不过今天早上闹了点不愉快,那个新来的行政经理非要换地方,结果耽误事了。” 霍知衍压了压太阳穴,将手里的咖啡杯放下:“就这?” 李九立马点头:“昂!” 霍知衍瞪了他一眼:“李九,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少了,闲得慌?” 李九蹭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谁说的,我很忙啊,这不是跟陆小姐有关嘛,你们的结婚证还在我车上放着呢……” 霍知衍垂眸:“她是她,我是我,一纸合同的关系,没那么亲近。” 李九打了个哈欠:“行行行,你说什么是什么。” “欸,对了,西山别墅那套房子已经按你的要求单独收拾出来一层,生活用品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明天我亲自去接少夫人回家?” 霍知衍眼帘一掀:“难不成还要我去?” 李九识趣地闭上了嘴,做了个OK的姿势:“明白!我去!” 说完就把椅子归位,起身离开。 他打算先把眼前这尊大佛的结婚证带回老宅,偷偷锁进保险箱,然后再去健身房做点力量训练。 谁想他刚扶上门把手,身后又传来了霍知衍低沉的声线。 “克罗恩的车,以后还是安排在陆小姐那里,你跟邱暨打个招呼。” 李九藏着笑回头,对老板椅上的某人挑了挑眉:“我就说嘛,老大你还是关心人家的……” 他这张嘴,一但开口就是机关枪,根本停不下来。 霍知衍立刻拿出必杀技:“你是不是不想下班?刚好我这里还有个企划案……” 李九立马闭嘴,开门的速度要多快有多快。 身子出去后,又贱兮兮地探进半个头:“老大,不得不说,陆小姐修车真的有两把刷子,我以前都不知道还有技术这么牛逼的女人!” 霍知衍:“说完了没有,企划案拿回去?” 李九这回是真的跑了。 房门再次关好,偌大的办公室又恢复了寂静。 霍知衍这人最怕吵,所以办公室也放在顶楼,上下有专门的电梯,除了他本人和几个信得过的心腹,其他人根本上不来。 李九走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在添加朋友那一栏输入了一串号码。 过了许久,手机提示音才响了起来,对方通过他的好友验证。 紧接着,手机又震了好几下。 他垂眸,点开对话框。 这女人字没发一个,倒是连发了三个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包过来,占满了整个屏幕。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霍知衍等了半天,太阳穴突突的跳,也没有等来半个字。 这女人是不是没学过拼音? 电话的另一头,陆安栀正捧着八百页PPT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感叹一下,这豪门恩怨不比红楼梦香? 正起劲,手机忽然冒出了霍知衍的好友申请。 她啧了一声,话不多说,先用表情包表示一下自己无语的心情。 但是过了半天,也没见对方有任何回应。 索性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看霍知衍他二叔第三个情妇到底什么来头。 顺便感慨一下这帮有钱的男人还真是长得丑玩得花。 一大本个人资料里,她目前看了五个霍家的男人,无一例外都在外面养了女人。 就这些人,哪来的脸去看不起霍知衍的身份? 他们的私生子不都是一抓一大把吗。 霍知衍抓着手机神色凝重,看着对话框里的三个黑人,眉毛几乎拧成麻花。 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跟这个女人杠上,心里总是不畅快。 又等了十分钟,对话框里依旧没有新消息,他一气之下熄了屏,抓着手机打算回趟老宅。 不说话是吧。 行,那就僵着。 从公司回老宅开车需要四十分钟,霍知衍坐在劳斯莱斯的后座,总觉得时间过得有些慢。 司机和他之间有隔板挡着,他捏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财经新闻。 偶尔切到微信交代工作,总是有意无意地点开陆安栀的对话框。 那三个黑人的脸真是越看越觉得扭曲! 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表情包。 还连发三个。 这女人到底什么意思!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回到老宅时,刚好赶上爷爷奶奶的夜宵时间。 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凑在前院的凉亭里,爷爷手上端着碗银耳羹,时不时舀一勺送到奶奶嘴边。 奶奶手里抓着的…… 竟然是李九刚刚送回老宅的结婚证!!! 霍知衍的眉心皱得更厉害了。 李九这家伙,做事怎么这么不牢靠。 二老一抬头,正好看见刚下车的小孙子,脸上乐开了花。 “哎呀,这是谁回来啦,这不是我的宝贝孙儿新郎官嘛……” 奶奶的声音穿透力极强,直勾勾地往霍知衍耳膜里钻。 他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告知二老,主要是他对陆安栀的人品还不是十分了解,担心事情有变。 谁知道李九偷偷摸摸拿结婚证回来保险箱的时候,奶奶正好在一旁选首饰,误打误撞给发现了。 霍知衍硬着头皮走上前,脸色极其难看。 奶奶张嘴吃了口银耳羹,润了润嗓子,自顾自和老伴说着:“老头子,你看这姑娘长得可真好啊,尤其是这双眼睛,啧啧啧,一看就机灵。” 霍英华将手里的勺子放好,温和地朝老婆点了点头。 一转身,面对霍知衍时立刻就严肃了起来:“这个女孩子的底细,你查清楚了?” 第16章 搬家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知衍上前几步,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查清楚了,身世背景都很干净。” 面对爷爷的质问,他不敢隐瞒。 陆安栀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不像他们这种大户人家,盘根错节千丝万缕,一旦搭上关系,一不小心就会牵扯出另一个家族。 陆安栀的爷爷奶奶很早之前已经去世,父亲那一辈还剩一个姑姑。 姑姑是个非常传统的家庭主妇,姑父则在一家运输公司上班,他们有个儿子准备高考,成绩还算不错。 除了这些,陆安栀几乎没有别的亲人。 唯一的变数,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李九在国内的信息网有多强悍不用多说,他整整追查了半个月,都没有查到一丁点陆安栀母亲的消息。 所以,也可以忽略不计。 跟那些豪门千金比起来,说她的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也毫不为过。 得到孙子肯定的答复,霍英华这才松了口气,表情缓和了些:“既然都决定结婚了,怎么都不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奶奶赶忙瘪嘴附和道:“就是,你这个臭小子,奶奶还能活几年啊,想看看孙媳妇都不行吗?” “别搭理他,这孩子从小就跟那粪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 二老你一言我一语,霍知衍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 只能垂眸听了一箩筐的埋怨。 最后奶奶嘴角弯弯,提议道:“对了,过几天豪庭酒店不是要搞个慈善拍卖会嘛,我看中了一个祖母绿的项链,你带那丫头去替我买回来。” 霍知衍有些诧异:“奶奶你不是最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吗,不自己去?” 奶奶冷哼一声:“我最近腿疼!” 说着说着又换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哎呀你这小子真的是个木鱼脑袋,让你带她去逛逛,顺便让她也选点喜欢的首饰嘛,讨女孩子欢心还用奶奶教啊?” 霍知衍默了默:“她……好像不喜欢首饰。” 至少跟她相处这么多天,从未见过陆安栀身上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总是大大咧咧素面朝天的,能把脸洗干净就不错了。 “让你去就去,你懂个屁。” 奶奶一边损他,一边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红彤彤的结婚证,看着里头的那张红底小相片,真是越看越喜欢。 …… 第二天一早,晴了许久的天忽然飘起了雨,也算是酷暑里难得的清凉。 霍知衍到公司的时间比平常整整早了半个小时。 听了一晚上的唠叨,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秘书郑俊紧赶慢赶在他喝完一杯咖啡前,把今天的安排整理了出来。 早上有三个会,下午约了城建集团的刘总打高尔夫,晚上还有个饭局。 行程可谓是满满当当。 霍知衍微微仰头靠在椅子上,单手抓着手机,指节都有些发白。 听完郑俊的安排,思忖片刻便答复道:“早上那个并购会我亲自参加,其余两个安排祁副总去就行。” 郑俊低头在计划表上涂涂画画,下意识问了句:“霍总是有其他事吗?需不需要我提前安排司机?” 霍知衍挥了挥手:“不用,我自己开车。对了,把那个并购会提前,我九点之前要走。” 郑俊微微一怔,刚想说剩下的两个会其实也很重要,但一抬头就对上了老板不容置喙的眸光,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的霍总,我这就去准备。” 霍知衍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心里总觉得有些拧巴。 也不知道李九出发了没。 …… 陆安栀的行李不多,收拾起来很快。 昨天夜里熬夜看PPT,差点忘记时间,警觉过来还要收拾东西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她想着反正邕城就这么大,这房子也要继续租,肯定还会时不时回来看看,所以就只带了些常穿的衣服,还有些最基础的护肤品。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不占地方,收拾完也就一个拖箱。 其余的什么充电器,头绳发卡之类的就一股脑往背包里塞。 搞定之后倒头就睡,脸都没来得及洗。 第二天一早,田雨霏出门送大宝上学的时候,特意过来串了门。 主要是孩子听说干妈要搬家,哭了一夜,无论如何都要在上幼儿园之前把自己最喜欢的宝贝送给干妈。 于是,在小家伙泪眼婆娑的注视下,陆安栀的手里多了个挂着鼻涕的小熊娃娃。 褐色的熊,穿着粉色连衣裙,配色简直不忍直视。 “晴宝,干妈又不是不回来……这熊……” 这熊能不能不带? 陆安栀话还没说完,小家伙哇的一声又哭了,边哭边跺脚:“不行,这是晴宝最喜欢的熊熊,干妈抱着熊熊就不会忘记晴宝了!” “嘶……”陆安栀脑仁疼。 她这辈子最怕小孩,尤其怕正在哇哇大哭的小孩。 “好好好,干妈收下,干妈一定天天抱着它睡觉好不好呀,晴宝别哭了,小脸哭花就不美了。” 陆安栀蹲下,用手去擦晴宝的眼泪。 有时候她很费解,为什么小孩子哭鼻子的水平这么强,想哭就哭,根本都不需要酝酿的时间,泪腺跟水龙头似的。 小哭包啜泣了好一会才收了眼泪,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脸蛋涨得通红。 “干妈,我同学说女孩子都要找男朋友来保护她,你也可以把这个熊熊当成男朋友,熊熊一定会保护干妈!” 陆安栀:!!! 田雨霏:??? 刚刚还一脸慈母样的田雨霏忽然间脸就黑了:“晴宝你说什么?” 她也顾不上跟陆安栀啰嗦,拽着晴宝就下了楼。 接下来就是“愉快”的亲子互动时间,不一会儿晴宝的哭声响彻了整栋楼。 目送两人离开后,陆安栀抬眼就看见楼道边上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 “陆小姐早上好!”李九清了清嗓子,咧着嘴对她笑。 老大说他闭着嘴巴的时候太凶,所以上楼之前还特意在车上练习了一下,务必给少奶奶留下好印象。 陆安栀愣在原地,看着那个比哭还可怕的笑脸,半天才回过神:“我们现在就走?” 李九立马上前,打算帮少奶奶搬行李。 谁知陆安栀轻飘飘地从门后面拖出一个行李箱,行李箱上搭着一个背包,然后就潇洒地关上了房门。 “走!出发!” 李九跟在身后,再三确认:“陆小姐就这么点行李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陆安栀头也不回:“不用。” 走到电梯口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将怀里的熊熊塞给了他:“帮我保管一下。” 李九看着手里的丑东西,满脸狐疑:“陆小姐,这什么?” 陆安栀眯了眯眼:“抱好哦,这可是我男朋友!” 李九:这他妈是男朋友,那老大算什么? 他心里嘀咕着,嘴上却不敢说。 停车场里,李九先把小熊放在副驾,转身拉开商务车的侧门,毕恭毕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安栀眸光一闪:“那个……霍知衍不来吗?” 第17章 我迷路了,你信吗?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其实陆安栀刚刚问出这个问题,立马就后悔了。 这还用问? 去民政局领证都不愿多耽误一秒,她就是搬个家,怎么可能劳烦人家。 倒是李九肉眼可见的有些紧张,赶忙替自家老大找补:“那个……陆小姐千万别生气,我们霍总平时工作很忙,现在又在主持集团并购,所以一时抽不开身。” 陆安栀歪头看着车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简单哦了一声,便没有再问。 李九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瞄几眼,确定少奶奶脸色无异才放下心来。 他跟随老大这么多年,老大身边接触的异性用一个手都能数出来。 在这为数不多的人里面,最让李九印象深刻的就是林淼。 那个女人,简直比观音菩萨还要难伺候。 老大安排两人见面,李九每次去接人之前都要准备一整天。 车子必须洗干净,空调温度必须合适,吃饭的地方必须选得有格调还不能重复。 行李箱五个起步,大包小包整个商务车都装不下。 最离谱的是,每次都要替她准备一束鲜花,必须要有事先指定好的那几个品种,花瓣稍微枯萎一点都要大发雷霆。 一想到这些,李九就头皮发麻。 还好老大没有跟她走下去,要不然他第一个受不了。 …… 车子开得很稳,陆安栀平时经常给客户送车,邕城的路她基本都记得。 出小区后,他们一路西行,直奔西郊。 她不禁有些好奇:“李九,你们霍总平时都住在这边吗?” 李九赶忙接话:“算是吧,老大的房子很多,在市里基本上每个城区都有,他平时在哪个分公司谈事情就会就近住。” “不过,老大爱清静,最喜欢的还是西山这套别墅,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基本都会回这边。” “老大除了自己的房产以外,最常去的还有老宅,那是太老爷和太夫人住的地方,离市区比较远……” 后面的话,陆安栀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开头的几个字——“房子很多”! 很多! 啧啧啧,万恶的资本家! ……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子驶进了盘山路。 陆安栀听着李九絮絮叨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窗外就变成了青葱的山色,加上下着雨,那股翠绿浓郁得像是要随着雨水滴下来似的。 她在邕城生活了二十几年,竟然不知道西郊的景色这么美。 车子沿着盘山路又开了一会儿,可能是下着雨天色太暗,山上的路灯竟然一直亮着。 直到他们开进一片别墅区,清一色的中式建筑群才进入了视线,齐刷刷的排列着,气势凛然。 这些房子不仅占地面积大,而且每一户都装修得很有特色。 “前面就到了!” 李九指着道路尽头最大的那栋别墅:“现在雨大,我直接进车库。” 自从进了别墅群,陆安栀张开的嘴巴就没有再闭上。 以前做梦的时候也想象过有钱人的世界长什么样,但真的身临其境时,冲击感依旧很强。 霍知衍的别墅大得离谱,前院里竟然还放了半个篮球场。 绿植园林修剪得很干净,雨点滴落在鱼池里,还能看到上下翻腾的锦鲤挤来挤去。 进了车库,陆安栀一眼就认出了停在角落的库里南,还有限量版的兰博基尼。 嘶……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赚的钱? 李九下车后直接扛着她的行李箱和熊熊上了楼。 “陆小姐,你先到处逛逛,我去通知大家,准备准备!” “准备?” 准备什么? 陆安栀话都没说完,李九就消失在了电梯里。 行吧,转转就转转。 今天就让本小姐好好体会一把富姐的奢靡生活。 可能是在修车厂待久了,一看到好车就走不动路。 陆安栀正正在车库里磨蹭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进电梯后下意识按了一层。 但是一出来,她就傻眼了! 不是! 谁家的一层是室内游泳池啊? 如果这里是一层的话,那她刚刚的车库又是第几层? 陆安栀扶着额头绕着泳池转了转,顺便参观了一下装修豪华的桑拿房,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出口。 最后只能继续走进电梯,这次她学聪明了,按了2。 二楼总是大厅了吧! 果然,不出意外的话,又出意外了。 二楼一出来竟然是后院! 她彻底懵了,这到底是房子还是迷宫? 陆安栀越想越郁闷,索性放弃电梯,直接淋着雨从后院走了出来。 她倒要好好瞧瞧这栋别墅到底还有多少她看不懂的地方。 十分钟后,她冒着雨走了一圈。 惊讶的发现这房子从后面数有四层,但换个方向数竟然又多了一层! 正当陆安栀百思不得其解,感觉自己的CPU要被干烧的时候…… 一把大伞出现在了头顶上。 随时而来的,还有那道醇厚的,压着些许怒气的嗓音。 “淋雨很好玩?” 陆安栀抬头,视线落在了霍知衍的眉心。 不得不说,长相矜贵的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让人赏心悦目。 虽然现在不是欣赏帅哥的好时机。 陆安栀扯着一脸苦笑,随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 “我要是说……我迷路了,你信吗?” 霍知衍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说你没长脑子我都信!” “欸!”陆安栀眉眼微皱,双手叉腰瞬间就支棱了起来:“你这人不懂得怜香惜玉就算了,怎么还嘲讽人呢。” 霍知衍视线下压:“怜香惜玉?你需要吗?” 他毫不客气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倔驴一般的女人。 陆安栀今天穿着件杏色薄T恤,淋了这么久的雨,整件衣服都湿透了,纤薄的布料贴着肌肤,反倒将她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 尤其她还叉着腰,胸前起伏的山峦若隐若现,那抹春光撩人得很。 霍知衍喉结轻滚,视线变得灼热起来。 陆安栀猛然意识到不对,低头一看,顿时窘迫得想撞墙。 “还看?再看就收费了!” 她双手环抱,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 霍知衍缓缓收回眸光。 不知为何,他看着陆安栀恼羞成怒的样子,竟莫名有些舒畅。 从昨天夜里开始一直郁结在心里的那口气,似乎一下子就消了。 霍知衍将手里的伞再次盖住她的头顶,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怎么?这也是另外的价钱?” 第18章 约法三章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又气又恼,偏偏霍知衍目光坦荡,满不在意地将她脸上的细微变化都收进了眼里。 这个时候要是陆安栀再矫情,怕是说不过去了。 她索性一把夺过某人手里的伞,转身就跑。 跑了一半又回过头来,笑容灿烂:“霍总,感谢您的伞,您真是大好人!” 厚重的雨滴砸了下来,霍知衍几乎毫无防备,刚刚才拿回来的好心情瞬间被浇透。 “你……” 他捏着拳头的手微微一紧,暂时忍下要将那个女人大卸八块的冲动,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万幸中的万幸。 陆安栀终于找到了大门,不是因为打结的脑子被捋直了。 而是因为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的阵仗大得有点夸张,她想走错都难。 以李九为首,身后齐刷刷站着七八号人,男男女女,长相虽然不同,但表情却是出奇的一致。 看见举着伞,跟蛤蟆似的蹦跶着跑过来的陆安栀。 李九一声令下,八个礼花整齐划一地在她头顶炸开。 下一秒,陆安栀就听到了那句让她此生难忘的话—— “恭!迎!少奶奶!回!家!” 没见过大场面的陆安栀差点被吓死在雨里,还好刚刚淋了雨,否则就要被人发现自己尴尬得满头大汗了。 李九站定,语气激昂:“陆小姐,我们准备的欢迎仪式你喜欢吗?” 陆安栀已经被他整懵,晃了半天才勉强站稳,随后皱着眉干笑道:“大可不必……” 实不相瞒,她甚至想挥挥手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这话一出来,昨天半夜还在通宵彩排的人们纷纷露出窘色。 一个皮肤晒得黝黑的中年男子率先出列,呲着一口白牙,试探道:“少奶奶喜欢什么样的仪式,要不我们再来一次?” 陆安栀赶忙摇手拒绝。 幸好这个时候救星到了。 “你们一个个是不是嫌命长?”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霍知衍大步流星地上前,将受了惊的陆安栀朝一个中年女人推了过去。 “张姐,先带陆小姐换身衣服。” 话音刚落,李九立刻警觉起来。 心里大呼不妙,本以为老大不会来,他们才想了这一出,这下可惨了。 人不仅来了,还当场撞了现行。 “李九,给你十分钟,带着你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干净,要是落下点什么,我让你直接吃了。” 霍知衍正愁找不到人撒气,挨个把这群人骂了个遍才松口。 …… 半个小时后,洗完澡香喷喷的陆安栀被张姐领着下楼,在旋转楼梯上就看见了沙发上正在处理工作的霍知衍。 他抓着手机屈膝坐着,脖子上搭着块毛巾,衣服也换了一件。 八成也去洗了个澡。 少奶奶下来之后,李九得到霍知衍的授意,再次把别墅里所有人又叫了过来。 对着陆安栀介绍道:“陆小姐,这是我堂哥,李四,他老婆就是张姐,他们一起负责家里的大小事务。” 后面的几人分别是两个厨师,两个园丁,还有两个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 陆安栀朝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正式认识了。 她这人不太擅长认人,不过站在最前面那个大哥,他只用看一眼,做梦都不会忘记。 这人……太黑了! 笑起来那口大白牙仿佛在发光。 感受到陆安栀亲切的视线,李四那股热情似火的劲头又冒了出来:“少奶奶,我是李四,李九的堂哥,以后您在家里有任何需求随时吩咐。” 陆安栀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掰了掰指头:“李四?” 然后又看一眼李九:“李九?” 两个大男人纷纷点头:“对对对,我们是堂兄弟。” 陆安栀也跟着点头:“哇呜,你们家取名字真是国际化,就……挺阿拉伯的。” 坐在沙发上的霍知衍手机一滑,看向陆安栀的眼神活脱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 一场闹剧总算落幕,人散了之后,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陆安栀和霍知衍两个人。 霍知衍收起手机,准备和某人讲讲以后的规矩。 他掀起眼帘,却发现陆安栀正在用大拇指抠沙发。 悉悉索索的声响着实让人火大。 霍知衍闭了闭眼,开门见山:“以后,整个三层都是你的地盘,缺什么就吩咐张姐去买,不用经过我的同意。” “下面算是公共区域,你想用什么都可以。” “但是。”他话锋一转:“三楼以上没有我的允许,不能上去。” “哦!”陆安栀答应得极快。 “你能不能别再抠了!” “哦!”陆安栀乖乖坐好:“我就是想看看真皮沙发抠下来长什么样。” “嘶……”霍知衍眉头紧蹙,要不是他定力好,真想抽她。 这女人有时候是真的欠收拾。 陆安栀不以为意,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平静地问道:“李九不是说你很忙吗?怎么还不走?” 霍知衍一脸冷漠:“我自己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轮得到跟你报备?” 陆安栀笑得有些狗腿:“是是是,霍总想待多久都行,我先走了。” 既然认了门,知道晚上要睡在哪就足够了。 她又不是闲着没事干的人,这个时间刚好能去一趟修车厂,下午还要去医院收拾东西。 霍知衍本以为她是要上楼,结果发现这人竟然要出门,稍微犹豫一二,还是喊住了她。 “等等!” 陆安栀回头:“有事?” “周末有个慈善拍卖会,你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 说完又补充道:“去之前,先抽空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如果不会挑,就让李九带你去。” 陆安栀垂眸打量着自己的T恤牛仔裤,愣了愣:“行!” 三年了,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的日子她过了三年,今天被霍知衍这么一说,她才开始正视起自己的打扮来。 平日里在修车厂从来没考虑过着装问题,身上这件T恤还是毕业那年买的。 主要是时不时会有车子需要她亲自出马,耐油耐脏的工作服才是最优选。 面对霍知衍的挑剔,她没有反驳,相当有自知之明。 就自己这副野鸡打扮,和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气的霍知衍站在一起,的的确确是配不上他。 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她很快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霍总,说起买衣服……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第19章 做衣服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听见陆安栀试探性的问题,霍知衍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 他蹙眉:“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陆安栀咧嘴露出半颗小虎牙,笑容却是一贯的甜美:“买衣服可以,但我现在没钱!” 霍知衍:“所以呢?” 几件衣服,他本来也没打算让她出钱。 陆安栀又走近了一步,俯下身子凑到霍知衍耳边小声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先从咱们的合同款里预支,到时候合同到期你再扣出来?” 霍知衍愣怔片刻。 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是该说她算计得清楚呢? 还是说……她从来没有想过从自己手里讨点便宜? 看着霍知衍许久没有理她,陆安栀抓了抓头:“哎呀,我这人是很有契约精神的,咱们既然签了合同我肯定会做好自己分内的事,难不成你还担心我跑路?” 霍知衍目不斜视,丝毫没有回避她的意思:“可以。”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陆安栀松了口气,十分爽快地打了个指响:“成交,到时候我自己约李九,不劳烦霍总费心了。” 说完,就抓着手机给李九打电话,刚刚在车上他们已经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虽说李九这人笑起来吓人得很。 但怎么说,也比眼前这个不笑照样吓人的霍知衍要好相处太多。 …… 张姐看少奶奶第一次来没有吃午饭,赶忙从冰箱里拿了不少吃的往车里塞。 直到李九都看不下去了才停下。 于是,吃零食都吃饱了的陆安栀,在午饭的点回到了修车厂,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就换了自己的车,直奔医院。 医院那边交接相当顺利,很多事情甚至都不用她动手。 她爸一直在昏迷,头上的压力绷带被换了新的,护工觉得纳闷,为什么忽然就要转院了。 陆安栀没有过多解释,一边感谢护工这么久的照顾,一边给他结钱。 住了三年医院,换了不下十个护工,唯独这个大叔最勤快,活多话少,从不抱怨。 陆安栀是真心感谢他,还多给他发了一千块红包。 大叔开心坏了,连连点头对陆安栀说:“小陆,你爸一定会好起来的,绝对会。” 陆安栀在医院陪了爸爸一个下午,在傍晚的时候回的别墅。 别墅里灯火通明,唯独缺了男主人的身影。 听李九说这几天霍总要忙着收购一个娱乐公司,估计好几天都没办法回来了。 确定这次是真的不回来,陆安栀差点兴奋得一蹦三尺高。 这可太好了。 老虎不在家,她这个做猴子的不得好好当回大王? 看着她开心,别墅里的其他人也跟着开心。 尤其是李四,立马亲手宰了只鸡,加了十足的补药炖了。 张姐一边给她舀汤,一边笑颜如花:“哎呀,我们少爷可算是脱单了,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太夫人那边不知道有多急。” 陆安栀大口喝汤,时不时插上几句:“我都没仔细看霍知衍到底几岁,他三十了吗?” 不说还真没注意,他俩扯了证,陆安栀摸都没摸就被收走了。 那应该是她离霍知衍身份证号码最近的一次吧。 张姐笑笑:“可不是嘛,再过几个月就29了,可不是快三十了。” “哦哦!”陆安栀点头:“没事,不算老,也就比我大不到四岁。” 张姐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惊呼:“哎呀,少奶奶你不知道,年纪大的男人会疼老婆,差个三四岁刚刚好。” 陆安栀闷头吃菜,不敢再接话。 看这架势,她这合同工的身份应该没多少人知道。 至少李九连堂哥堂嫂都没说。 张姐坐在一旁,自顾自地表演,恨不得把他家少爷夸上天:“少奶奶,别看少爷平时不爱笑,其实他心思可细了,对下人们也好。” “而且呀,他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回家,就这品行,男德培训班都得请他去讲课。” “对了,少奶奶知不知道。”张姐眼眸晶亮:“少爷还特别喜欢做菜,我们家厨子都比不过他咧。” 陆安栀有些诧异:“做菜?” 张姐十分骄傲地点头:“嗯!太夫人爱吃的他都会做,什么红烧肉啊,醋鱼啊,龙井虾仁啊……” 陆安栀一边吃,一边听着张姐噼里啪啦报菜名。 感觉自己越吃越饿是怎么回事。 霍知衍会做菜,她倒是没有想过,平时看着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竟然还有这么烟火气的一面? …… 第二天父亲转院,直接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手术整整做个六个小时,陆安栀等在手术室外,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主刀医生出来时满头大汗,但还是笑着对她说手术很成功,如果病人的救生意志强,一个月内就有可能醒过来。 听到这句话,那颗悬了一个多月的小心脏终于是放下来了。 陆安栀长长地舒了几口气,找了个没人的走廊,放肆哭了一回。 私立医院不需要额外请护工,每间病房都安排了专属的医护团队,从医生到护士,包括护工通通都有。 陆安栀捧着银行卡去缴费的时候,还被告知已经有人替她预缴了一年的医药费。 一年? 陆安栀心里咯噔了一下。 …… 周五,李九急匆匆地来修车厂找她,说是预约了下午两点的裁缝,要她务必去一趟。 亲自量个尺寸。 陆安栀欣然答应,扒拉了几口盒饭便跟着他上了车。 车子在熟悉的大马路上七拐八拐,最后开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陆小姐,下车吧!”李九拉开车门。 陆安栀穿着平底鞋,一蹦就下来了,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条路她来过,但没有停留。 “裁缝是什么意思?”陆安栀边走边问。 这两个字太有年代感,一时间让她感觉有些穿越。 李九答道:“就是……老师傅了,太夫人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找他做衣服,老大特意嘱咐我带你来这里。” “哦?”陆安栀对这种一辈子专注一件事的老手艺人格外钦佩,不由得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享受过私人定制的待遇。 巷子曲折,但打扫得十分干净,陆安栀一晃眼就看见了路边停着辆路虎。 嘶…… 这车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第20章 人有悲欢离合,牛马点缀生活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巷子尽头,是一栋和周围建筑风格截然不同的三层小洋楼。 肉眼可见的装饰十分有年代感,像是从博物馆里走出来的艺术品。 整个一楼是个开放式的商铺,透明的玻璃橱窗后面挂着琳琅满目的旗袍,款式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李九带着陆安栀直接上了二楼,沿着又陡又窄的步梯上去,一个转角后,视线豁然开朗。 当真是别有洞天。 陆安栀站在楼道口打了个哈欠,李九正准备进去找人,却无意间听到了屋内有人在争吵。 从说话的声音来看,是一男一女。 男人扯着嗓子喊:“苏婉婉,你也知道这是爷爷辈就定下来的亲事,你凭什么反悔?” “再说了,我要长相有长相,要钱有钱,就你个做衣服的小矮子竟然还敢挑剔我?” “欸……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女人实在烦不胜烦,压着怒气回了句:“爷爷在睡午觉,你要是想嚎就去楼下嚎,别在这吵着他老人家。” 男人的怒气一下就上来了:“那刚好啊,我正想问问苏爷爷,当初他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苏婉婉简直要被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气疯:“我再说一遍,我!不!嫁!只要我不松口,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会不嫁给你。” …… 陆安栀还在琢磨,总觉得这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一旁站着的李九就没那么好素质了,当场推门而入:“哪个王八犊子在这里放狗屁,我们家少奶奶约了苏老师傅,闲杂人等统统给老子滚。” 他这人本来就自带恶霸气质,陡然拔高的语调更是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屋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陆安栀扒着门边,探进去半个脑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打扮时髦,短裙配上露脐小吊带,胸前挂着两个麻花辫的姑娘。 姑娘身材娇小,最多也就155CM的样子,但胜在比例好,修长的细腿格外吸睛。 她回头,有些歉意:“李哥,你们来啦!” 那张脸也长得漂亮,五官紧凑,粉雕玉琢的。 正在这时,一直背门而站的男人也循着声音转身,正好和探头探脑的陆安栀四目相对。 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叫出了假声:“陆安栀?” 这声音实在刺耳,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的大公鸭被抹脖子了。 陆安栀看着那张消肿以后,眉眼的确有三分像顾崇明的脸,失笑道:“哟,周经理啊!” 李九回头看了看陆安栀,又看了看那个男人,心里全明白了。 这不就是上次他去找邱暨的时候,被邱暨指着鼻子骂的行政经理吗。 这下有意思了咯。 果不其然,看见熟人后,陆安栀刚刚那点子困意瞬间就没了,贱兮兮地问候道:“听我们厂里的兄弟说,你们老板的车子还没修好呀?” 周立的脸色像喝了三斤隔夜泔水,憋得通红。 那天,就因为车子的问题耽误了邱总的饭局,他被叫去办公室整整骂了半个小时。 最离谱的是,临走前,邱总还下死命令说以后公司所有的车,通通要去陆安栀那里修。 缓了好几天,周立都没拉下脸去修车厂找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碰上了。 真是冤家路窄。 本来吧,这个时候服个软倒也没什么,但是凑巧今天身边还有个名义上的未婚妻,周立实在低不下他骄傲的头。 “陆安……陆老板,你真是厉害啊!”周立磨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陆安栀刚刚在门外听墙角,大概也搞清楚了屋子里两人的关系。 谈婚论嫁本来是人家的私事,旁人不好插手。 但当她真切地看到苏婉婉对周立厌恶的眼神后,心里那点思想包袱就全扔了。 阴阳怪气的话张嘴就来:“周经理你也是不听劝,上次让你回家照照,怎么就不管用呢?家里实在没有镜子我也可以送一个给你。” 周立一想到邱总骂他那股狠劲,心里难免有些后怕。 现在绝不是和陆安栀对着杠的时候。 周立回头看着苏婉婉一眼,只能把怒气都撒在她身上:“好啊你个苏婉婉,竟然还敢请帮手,你给我等着,下次让我爷爷来,看你们还怎么躲。” 苏婉婉薄唇紧闭,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能忍? 也不是故意掺和,陆安栀纯粹觉得这个男人太欠揍。 “我说周经理你今年几岁啊?说不过人家就请家长,整个幼儿园就数你最怂吧?” 周立瞪了她一眼:“陆安栀,虽然我不知道你背后有谁撑腰,但我也警告你,以后跟我说话嘴巴放干净点。” 李九坐不住了,撸起袖子就想上去给人一拳。 陆安栀拦住了他,半点不示弱:“不好意思啊,干净不了一点,如果不能说脏话,我实在没什么话可以跟你说了。” 周立眼看情形不对,只能认怂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经过陆安栀身边,冷冷的甩下一句:“哼,难怪顾崇明让我离你远点,你这个疯女人就是个祸害!” 这话一出来,陆安栀再厚的脸皮也感觉像被雷劈了。 不是因为她还在乎什么顾崇明。 而是想不到大学时期那样阳光爽朗的大男孩,不辞而别就算了,竟然还说她是个祸害。 这种感觉,就像有人拿着一堆棉花砸你,虽然不痛,但不爽啊! 陆安栀火了,对着周立的背影疯狂输出:“行行行,我这就翻翻QQ相册,把你以前的照片好好拿给苏小姐欣赏欣赏。” “就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还真是蝙蝠身上绑鸡毛,忘了自己是什么鸟。” “别让我再看到你,看一次骂一次!” 直到周立彻底消失在视线,陆安栀才收起了骂骂咧咧的嘴。 真是! 什么人啊!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他就恶心得那么出类拔萃。 …… 送走了那个笑话,苏婉婉蹦跶着上前跟她打招呼。 “这位就是陆小姐吧?”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似乎要把陆安栀从上到下看个透:“真的很感谢你替我解围,陆小姐也认识周立吗?” 陆安栀耸耸肩:“人有悲欢离合,牛马点缀生活,我碰巧和那个牛马是大学同学。” 苏婉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陆小姐你真可爱,今天要是没有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安栀认真传授知识:“苏小姐,对付人渣就要简单粗暴,下次他再来缠着你,你就抡着扫把给他打出去,多打几次,保准他不敢再来。” 苏婉婉捂着嘴笑,她时刻谨记着爷爷交代的任务,赶忙拉着陆安栀往量体室里请:“陆小姐你快来,我先帮你量尺寸。” 一边量还一边解释道:“我爷爷年纪大了,中午总要休息,就安排我先接待,等会儿我量好尺寸就去叫他。” 陆安栀听话照做,让伸手就伸手,让收腹就收腹,努力做个配合度满分的工具人。 面对这样的模特,苏婉婉别提多开心了,拿着小本本写写画画。 情不自禁地感慨着:“我的天啊,陆小姐你就是个衣架子,就这身材比例,可比上次霍总带来的那个林小姐好太多了!” 陆安栀歪头:“林小姐……什么林小姐?” 第21章 少奶奶的身材万里挑一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苏婉婉心直口快:“就那个大明星林淼啊,你没看过她的综艺吗?” 陆安栀摇头:“我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看那些。” 除了偶尔在某个短视频平台上看小哥哥跳跳舞扭扭胯,顺便对着满屏幕的电子腹肌斯哈几下,她的手机除了打电话,就是查资料。 什么电视剧,综艺,小说……全部和她无缘。 所以就连田雨霏都能津津乐道的豪门八卦,她一概不知。 苏婉婉嘟着嘴沉默了片刻:“不过那个林小姐在电视上看着楚楚可怜的样子,私底下老嚣张了,每次来都要我们给她准备现切的柠檬水。” “这也嫌脏,那也嫌丑,一件衣服要改七八次。” 说到最后还十分厌恶地补了一句:“矫情!” 陆安栀笑笑:“人家是明星嘛,有点摆谱也正常,对了,她叫什么来着?也是霍总带过来的吗?” 苏婉婉点头:“霍总很少来,都是李哥带来的,叫林淼,三个水那个淼。” 李九在外头转悠,一进门就听见林淼的名字。 头皮瞬间炸开。 什么情况,怎么量尺寸还能聊到别的女人身上? 陆安栀越发好奇:“那个林淼和霍总……什么关系啊?” 她好像记得霍知衍给的那本PPT里没有叫林淼的人。 不是霍家的? 难不成…… 她瞳孔都放大了。 李九隔着布帘赶紧插嘴:“林小姐和霍总,什么关系都没有,真的没有,一点都没有!” 听见李九的声音,苏婉婉努了努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问李哥,李哥就是霍总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 李九脸都扭了:“苏小姐你可别这么说,我……老大的事情我哪能什么都知道啊。” 尺寸搞定,陆安栀撩开帘子走了出来,对李九眨了眨眼。 苏婉婉紧随其后,拿着手里的本子嘀咕道:“陆小姐,就你这身材根本不用我爷爷出马,实在太标准了,这边有好几件提前做好的款式,你选选看有没有喜欢的。” 说着,就把一旁的玻璃橱窗打开,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四五件颜色款式各异的旗袍。 陆安栀低头摸了摸料子,当真是不一样,丝滑又有质感,细节更是处理得非常到位,每一个盘扣都是手工缝上去的。 这哪里是衣服,简直就是艺术品。 但是好几件看来都觉得款式寻常,也不是说不好看,就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看着陆安栀眉头微皱,苏婉婉壮了壮胆子,拉开了最角落的一个小橱窗。 “陆小姐,要不你来看看这件!” 陆安栀闻声走了过去,只见苏婉婉手里的那身旗袍以黑色为主,缎面胜雪,裁剪和设计看着就和刚刚那几件不太一样。 腰身收得更紧,领口的设计大胆了许多,甚至还能隐约露出锁骨。 尤其是侧摆的开叉,比刚刚任何一件都高。 陆安栀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喜欢,眼神都不同了。 苏婉婉咬着唇开心地比了个耶:“我就知道陆小姐更偏爱有设计感的现代风旗袍,这件可是我做的。” “爷爷说我这件衣服做得太苛刻,能穿得下的人必须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还打赌绝对卖不出去呢!” “哈哈,陆小姐你试试,我感觉这件衣服就是专门为你而设计的。” 被人这么一通夸,陆安栀反倒有些害羞,但实在喜欢得紧,试试就试试。 很快,试衣间的门打开了,果不其然,这件衣服仿佛就像长在陆安栀身上一样。 凹凸有致的身材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同时,这副好身材也反过来让衣服变得愈发光彩。 李九站在门口看见自家少奶奶走出试衣间,眼睛都直了,看了几眼赶忙垂下眸子。 平时看少奶奶衣着普通,没想到竟然…… 竟然这么有料啊! 老大这是捡到了什么宝? 想着想着,他偷偷拿出手机,打算趁着少奶奶不注意的时候,拍一张发给老大瞧瞧。 让他也提前欣赏一下。 谁想到,相机刚打开,就被少奶奶发现了。 “喂喂喂,李九你干嘛!” 李九吓得手一抖,一张照片只拍到了下半截。 就是…… 陆安栀抬着腿准备冲过来抢他手机的姿势。 上半身糊了,只有一双比命还长的腿清晰可见。 李九赶忙解释,慌乱之下竟然把这张照片就这么发了过去。 …… 会议室里,霍知衍正在和之前看中的某个娱乐公司讨价还价。 他想拓展娱乐事业,收购现成的公司是最快的方式。 这家娱乐公司早些年出过很多经典作品,但因为管理不善,现在的业绩非常差,旗下的艺人也没什么当红的。 但霍知衍从来不看眼前,他笃定只要派个合适的管理人员过去,娱乐圈这块蛋糕他迟早能分得了一杯羹。 正当双方因为价格僵持不下时。 霍知衍的手机轻轻震了一下。 他习以为常地点开李九的对话框,却看见了一双腿…… 开会本来就无聊,霍知衍正准备敲几个问号过去,想了想,又把问号删了,从表情包里选出那张黑人问号脸。 直接发了过去。 很快,李九回消息了:老大,苏小姐说少奶奶的身材万里挑一! 万里挑一? 霍知衍唇角勾了勾,把手机拿近,戳了戳那双腿,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句:“就这?我腿不比她长!” 李九和霍知衍二十年的交情,如果抛开世俗上的主仆身份,其实他俩私底下比兄弟还亲。 说话也没那么拘束。 接着,李九又来消息了:“少奶奶不给拍,要不,您回家自己欣赏?” 霍知衍眉眼轻挑,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没有再理他。 …… 衣服选好之后,李九又按照霍知衍的意思,私下嘱咐苏婉婉多准备几套传统旗袍。 主要是太夫人喜欢女孩子穿得得体一些。 苏婉婉应下,并且告诉陆安栀衣服还要改改长度,不过绝不耽误第二天的拍卖会。 到时候会让司机专程送到西山别墅,就不需要他们再跑一趟了。 陆安栀整个下午都心情畅快。 除了给钱的那五分钟! 好家伙,一件裙子花了她半年的生活费,这样下去还得了? 回家的路上,陆安栀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看起来兴致缺缺。 李九有些慌,因为他刚刚关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少奶奶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在搜索“林淼”这个名字。 果不其然,车子开到半路,少奶奶就开口了:“李九,这个林淼,是不是霍知衍的女朋友啊?” 第22章 解释还是掩饰?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从来不随便问问题。 在问这个问题之前,她纯粹因为好奇,搜了搜林淼的个人信息,一不小心在她的微博里发现了许多蛛丝马迹。 比如,就在前三个月,她发了张和某个男人一起吃饭的照片。 男人虽然没有露脸,但手上带着的那块表格外显眼。 恰巧陆安栀在西山别墅里见过,张姐收拾沙发,从沙发底下扫出来的就是那块表。 还有,林淼坐的车! 那不就是上次她在霍知衍车库里看到的那辆,限量版的兰博基尼吗? 就算是手表能认错,但车陆安栀绝对过目不忘,再说了,整个邕城能有几台限量版的兰博基尼。 所以,种种证据表明,这个叫林淼的小明星,绝对是霍知衍金屋藏娇的女人。 破案了! 陆安栀轻啧了几声,在心里默默表扬自己真是个长着侦探脑袋的小天才。 “这个林淼,是不是霍知衍女朋友啊?” 她也就随便问问,可能是看PPT中毒太深,反倒觉得霍知衍一边和她签合同结婚,一边还金屋藏娇这事没那么稀奇。 之所以好奇,纯纯是八卦。 但在李九看来—— 这他妈是送命题吧! 女朋友?前女友?普通朋友? 李九的脑子里闪过无数词语,但没有一个能正确表达林淼和老大的关系。 普通朋友肯定不算,为了让霍家察觉两人在交往,让结婚这件事不显得那么突兀。 他们的确是做了很多男女朋友才会做的事,还刻意留下过很多模糊不清的痕迹。 一起吃饭,一起旅游,送礼物,专车接送。 但要说老大有没有把林淼当女朋友…… 李九敢拿命发誓,绝对没有。 哪有陪女朋友吃饭,饭都没吃拍个照片就走人的? 就算是一起旅游,也是坐不同的航班,住不同的酒店,最多凑一起打个卡还不露脸,其余的……霍知衍连手指头都不会多动一下。 但是少奶奶这么一问,李九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双手扶着方向盘,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的少奶奶呀,你就别瞎猜了,他们之前的确认识,但是……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说着从后视镜偷瞄了少奶奶几眼,又补充道:“老大对待感情,一直都是很稳重的。” 无奈,咱们国家的语言文化太博大精深。 李九一顿说辞,传到陆安栀耳朵里,就换了个意思。 她耸耸肩:“我懂,李九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真的懂!” 李九在红灯前一脚刹车停下来,茫然回头:“你……你懂?” 懂什么呀就懂! 陆安栀眯了眯眼,用手做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姿势:“放心,我嘴巴很紧,绝不会去干涉霍知衍的私事。” 李九:好吧,她不懂! 担心自己这张嘴越说越乱,回来的路上再也不敢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回到西山别墅时,正好赶上饭点,霍知衍依旧没有出现。 陆安栀对这种天降横财,还约等于丧夫的状态适应良好,甚至因为买到了喜欢的衣服,晚上多添了碗饭。 李九则捧着碗和其他人在另一桌,愁得连口汤都喝不下。 …… 时间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拍卖会的时间在晚上,霍知衍四点多才回来。 此时的陆安栀正被苏婉婉拉着化妆。 本来送裙子这事轮不到苏大设计师亲自来,但她好像对自己这条作品格外在意,非要亲眼看着陆安栀穿上才放心。 被微调后的旗袍更加修饰身材,穿在陆安栀身上摇曳生姿。 但是,某人的化妆技术实在不忍直视,索性苏婉婉还免费赠送了一次妆造服务。 霍知衍回家时,妆造已经做完了,两个女人正挤在一起挑选首饰。 面对苏婉婉精心挑选的一桌子珠宝,陆安栀单手托腮神情复杂: “这个,这个,不要,其他的……” “其他的我帮你戴上?” “唔……其他的也不要!” 她可以接受适当打扮,但不能接受把一套房戴脖子上。 苏婉婉嘟着嘴挑眉:“陆小姐,你确定都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是她戴不起。 万一! 她是说万一! 走在路上掉了颗钻,她那一千万哪里够赔。 陆安栀十分诚实地摇头,然后发自内心的感慨了一句:“我不配!” 正在这时,霍知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男人站在身后,垂眸看着镜中人。 陆安栀脸上的妆容不浓,面若芙蓉,眉如柳,只有微微上挑的眼线比往日多了几分妩媚。 霍知衍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然后随手从首饰盒里取出两枚指甲盖大小的蓝钻耳坠,还有一条同色系的蓝宝石项链。 “戴上,不要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陆安栀回头,这才发现霍知衍已经换好了衣服,墨色西装搭配了一条暗蓝色领带,的确和他挑选的首饰挺配。 既然金主都发话了,陆安栀哪有拒绝的道理。 她听话照做,刚把项链戴好,霍知衍又递过来一个成色极佳的翡翠镯子。 陆安栀照单全收,顺便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这些都是你选的,要是不小心搞丢了我可不赔。” 霍知衍冷声道:“哪来这么多废话。” 陆安栀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站了起来,在镜子前检查自己被苏婉婉折腾了一下午的成果。 霍知衍站在窗边,视线却不自觉地移了过来。 这女人平日里穿得舒适随意,今天难得穿着一袭纯黑的缎面高定旗袍,端庄中透着些性感,凹凸有致的曲线展现得一览无余。 腰身一扭,何止风情万种。 被微微烫卷的长发披在身后,顾盼生辉,即便是那些光彩照人的明星,在她这怕都逊色一筹。 不知为何,看见精心打扮的陆安栀,霍知衍心底竟然生出了几分得意。 觉得自己的眼光愈发好了。 陆安栀对自己的这身打扮也是相当满意,回眸朝霍知衍笑笑:“这样,勉强配得上霍总吧?” 霍知衍收敛眸光,望向女人挺得笔直的纤细腰肢,语气有些轻挑:“多走几步试试?” 陆安栀心里咯噔一下! 步子刚迈出去,脚下的高跟鞋一扭,美艳绝伦的形象瞬间垮掉。 “啧……” 霍知衍轻笑,朝苏婉婉说道:“苏小姐,麻烦给她一选双方便走路的鞋子,我怕等下被她踩死。” 陆安栀略显尴尬地笑了笑,眼睛里像化开的水:“那倒不至于……呵呵……不至于!” 一辆惹火又嚣张的库里南缓缓开出车库,陆安栀一边撩着裙摆一边对着车窗外的盘山路发呆。 这是她第一次以霍知衍妻子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说不紧张,那都是骗傻子的…… 第23章 你正常点就行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很紧张?”霍知衍偏头看着身边这个一直在抠手指的女人,觉得有些好笑。 陆安栀抬眸:“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再继续抠的话,指甲盖都要被掀翻。” 陆安栀抿了抿唇,双手交叠握在一起,指节微微泛白:“你观察那么仔细干什么,我只是……” “不用紧张,我对你要求不高。” 霍知衍不擅长安慰人,却很擅长让人闭嘴。 陆安栀咬了咬唇,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她撑着下巴看着车窗外急速后退的街景,玻璃上时不时倒映出自己这张精心打扮之后,有些不一样的脸。 就这一瞬间,她忽然就想通了。 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不过是签了份合同,暂时换了个身份,本质还是个打工的。 只是工作的内容换成了COSPLAY,她只需要按照合同上说的那样,在公共场合扮演好霍知衍妻子这个身份就行。 至于这个妻子究竟是什么模样,还不是由着她自由发挥? 想到这,陆安栀释然了,咧着嘴露出半颗小虎牙:“霍总请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那个对你爱爱爱不完的二十四孝工具人,但凡有人敢惹你,我保证第一个上去戳死他!” 说完,还特意比了个奥特曼来证明自己的决心。 霍知衍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你……” “你正常点就行!” …… 库里南缓缓停靠在酒店大堂的入口处,邕城的七月天热浪逼人,工作人员刚拉开车门,燥热的空气连同一旁此起彼伏的闪光灯纷涌而至。 哪怕是做了十足准备,陆安栀依然感觉头昏脑胀。 摄像机的镜头一个比一个伸得长,恨不得往她脸上怼。 霍知衍刻意错开身位将她护在身后,抓着她的手臂穿过自己的。 温热的手掌在她指尖轻握片刻:“抬起头,跟我走。” 陆安栀深吸一口气,拿出了对待大客户时才有的灿烂微笑:“走!” 两人一下车,周围就骚动了起来。 霍家在邕城本就是处于顶峰,而且各种八卦狗血的新闻层出不穷,这一家子向来都是媒体们追捧的对象。 在一众霍家的晚辈里,最难拍到的就要数这个低调又神秘,且十分不受待见的小少爷了。 谁知,他今天竟然一反常态,光明正大地出场,身边还带着女伴。 媒体们都乐疯了,端着相机恨不得将眼前的两人拍个底朝天。 在他们眼里,霍知衍一贯气质矜贵,五官更是精妙绝伦,在这些豪门世家的子弟里,论长相他可是一等一的。 到底要怎样的女人才配与他携手亮相? 陆安栀一现身,媒体的镜头恨不得全都挂到她身上。 虽然身穿高定缎面旗袍,肌肤胜雪,让人诧异的是,这女人的眼眸里丝毫没有娇柔造作的脂粉气,反倒多了几分坦荡。 骨子里透出来的出尘气质,一看就不像那些养在豪门的金丝雀。 陆安栀眉眼轻挑,偷偷拉了拉霍知衍的胳膊:“走快点行不?我的脸都笑僵了。” 霍知衍故意附身过去,温热的鼻息几乎碰到了她的耳垂:“让他们一次拍个够。” 这个姿势,在外人看来亲昵得不行。 充满磁性的嗓音惹得陆安栀周身一颤,瞬间明白了男人的用意,下意识把身侧的手臂搂得更紧,笑靥如花。 李九姗姗来迟,拨开众人后替二人开出一条路。 陆安栀松了口气,手腕刚想松一松,却被某人反过来紧紧钳住:“别跑,乖一点。” “……” 靠! 正当二人离开了媒体区域,往拍卖会主会场走时,身后的人群再次骚动了起来。 陆安栀回眸看闹热,却发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800页PPT第一页上就有他的名字。 霍知衍的二叔,他那便宜老爹的亲弟弟——霍鸿深。 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油腻的五十岁大叔,典型的人老心不老,恨不得把全天下美女都收进后宫的老色批。 他在PPT里的厚度首屈一指,主要原因就是后宫太多。 寥寥几页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霍鸿深穿着一身简约的中山装,左手抓着佛珠,胸前挂着佛牌,另一只手却搂着姑娘。 就这德行,佛祖见了都得摇头。 而他怀里的姑娘,陆安栀也在PPT里见过。 霍鸿深的第三个情妇,嫩模出身的十八线小明星柳宛仪,早期为了出道拍了许多大尺度动作片,深得宅男们喜爱。 人送昵称:新建文件夹小公主。 当然,这些都是陆安栀在PPT里看来的,不得不说李九的信息网是真的强。 连这种又形象又好听的外号都标注出来了,让人一看就懂,真贴心呢。 “嚯……”霍鸿深一个中气十足的语气助词,搂着身边穿的五颜六色的花蝴蝶一眨眼就来到了霍知衍身边。 “这不是我大哥的好儿子嘛!”说着又捏了捏花蝴蝶的腰肢,讽刺道:“看来这场拍卖会也没什么档次,什么人都能来。” 霍知衍眼皮都不眨,反口就怼了回去:“看来二叔的胃口还是这么好,什么样的……都能下得了嘴!” 陆安栀薄唇轻抿,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没想到这男人阴阳怪气的本事不比自己差呀。 另一边,那位笑容明媚的花蝴蝶瞬间变脸,捏着嗓子叫嚷道:“怎么对长辈说话的!难怪鸿深说霍家上下就数你最没教养。” 霍知衍睨了她一眼:“你也有脸算长辈?” 陆安栀皱着眉,第一次感受到霍知衍在霍家的处境着实难堪,一个被养在外头的女人都敢这样给他脸色。 刚想说两句维护一下霍知衍,却被身边刺耳的娇嗔声打断了。 “鸿……深……”柳宛仪恨不得喊出山路十八弯的转音:“你快看呀,霍知衍他欺负我,你都不管管吗?” 霍鸿深上前一步,把柳宛仪拉到身后,视线却开始不安分地在陆安栀身上扫来扫去。 “看不出来啊霍知衍,你小子竟然真的结婚了。” 说罢又嗤笑道:“我要是你啊,就老老实实守着你爷你奶,二老百年之后说不定还能分你三瓜两枣,别在这里瞎折腾啦!” 霍知衍轻笑:“侄儿谢谢二叔提点,您还是先管管自己的儿子吧。” 话音刚落,不等对方反驳,他便拉着陆安栀往VIP包厢走去。 陆安栀步履轻快,看着李九推开包厢的门,这才明白原来电视里演的拍卖会都弱爆了。 正儿八经的大佬都是不会出现在拍卖场上举牌子的,那些傻坐着的都是他们安排好的工作人员。 真正的有钱人,只会坐在包厢柔软的沙发上,一边吃着精致的茶点,一边对着眼前的屏幕指点江山。 看中哪个拍品,随手吩咐一声就行。 陆安栀看见包厢内没有外人,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我们一整晚就待在这吗?” “不然呢?你想去主会场做显眼包?” 陆安栀笑得尴尬:“那倒没有……” 服务员推着车,送来一些点心,半跪着询问他们要喝点什么。 陆安栀拿过点单的平板电脑,里面的每个字都认识,但凑在一起就贵得让人咂舌。 她侧过平板,给霍知衍看了看,示意自己不敢点。 霍知衍给了服务员一个眼神:“果汁就行,我太太不吃甜,也不能喝酒。” 服务员毕恭毕敬地点头应下,接过平板后就弯着腰离开了。 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这是第一次霍知衍以“太太”相称,饶是陆安栀这种城墙脸皮,面上还是有一点挂不住。 正想抱怨几句,怎么连她不能喝酒,酒精过敏这档子破事都查了出来,还能不能给人留点隐私。 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身侧的屏幕里正同步直播着会场里的情况,一个打扮光鲜的女人穿着白色短款礼服翩然而至。 她戴着墨镜,刚落座就抬着脸四处找着会场里的摄像头。 女人墨镜一拉,正好和屏幕后的陆安栀四目相对。 竟然是林淼。 第24章 两亿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这又是什么修罗场。 不能见光的正牌女友勇闯拍卖会,不遗余力地在男友面前刷存在感? 还是生怕自家男人在外面乱来,所以必须全程盯梢? 直播镜头一闪而过,很快就切换到其他视角。 陆安栀有些尴尬地回头望着霍知衍:“那个……林淼来找你来了?” 霍知衍云淡风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你认识她?” 陆安栀大呼不好。 完了完了,就不该多嘴问这么一出。 陆安栀抓起身边的图册,假装不在意:“哦,我以前关注过她的微博,那个……她不是演了那什么电视剧嘛,我觉得她长得挺漂亮。” 霍知衍眉头微皱:“陆安栀,你说谎都不打草稿吗?你连微博账号都没有,什么时候关注了她?” “额……” 陆安栀眨眨眼:“不是我,是我闺蜜,我闺蜜霏霏喜欢她。” 霍知衍抢过图册:“别装了,想问什么就问,不要拐弯抹角。” 陆安栀迎上他的眼神:“什么都能问吗?” 他们说白了也就是一纸合同的关系,这些都是霍知衍的私事,按理说她是没有资格知道的。 霍知衍偏头看她,眸光深邃,仿佛在猜着什么:“是李九说漏的嘴?还是……苏婉婉?” 陆安栀求生欲爆棚:“霍总,我真的不是故意去打听你的私事,我就浅浅看了看她的动态,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打扰?”霍知衍的眸光更深了:“打扰什么?” 陆安栀还想狡辩,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是专门为包厢的客人们服务的主持人来了,一个身形瘦削的年轻男子,进门就弯腰招呼道:“霍总,夫人晚上好。” 陆安栀嘴里的话被憋了回去,霍知衍也很识趣的没有再提。 拍卖正式开始。 主持人介绍说,今天的拍品以首饰珠宝为主,其中有一件是原来慈禧太后戴过的翡翠镯子。 所以到场竞拍的不仅有珠宝爱好者,还有很多专门搞收藏的行家。 主会场热火朝天,举牌人的手速恨不得快出残影。 包厢里,霍知衍就显得低调很多,基本上一直在看手机,时不时抬头瞄几眼,兴趣不大的样子。 拍品流动的速度很快,霍知衍把图册扔给陆安栀。 “你看看喜欢什么,告诉李九让他替你拍下来就行。” 陆安栀看看屏幕,又看看霍知衍,半天才挤出一句:“替我拍?” 霍知衍盯着手机眼皮都不抬:“是我说话太难懂,还是你脑子没长全,为什么同样的话总要我说两遍?”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安栀清了清嗓子:“无功不受禄,霍总你这样让我很忐忑。” 霍知衍收起手机,静如深渊般的墨瞳凝视了过来:“你今天表现得不错,就当是我给你的奖励。” “嘶……” 陆安栀一副没见过世面,但很好骗的样子,眼睛都快冒火了。 “感谢霍总,霍总大气,霍总挥金如土的样子天下第一帅!” 然后十分热切地一边看屏幕,一边翻开着手里的图册。 天老爷在上,这次拍卖会最便宜的翡翠吊坠都要六位数,随便薅一点,那不比她扛一年轮胎赚得多? 主会场的镜头有好几个,方便包厢里的VIP客户360°无死角地看清楚拍品。 陆安栀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 当然,在展示拍品的间隙,时不时还会穿插进来其他的镜头。 林淼就出现了三次,每次她的目光都不在展台上,而是直勾勾的通过摄像头看向后头的包厢,那双眼睛,写着的情绪陆安栀完全看不懂。 有一丝挑衅,好像又有一丝赌气。 反正面部表情相当丰富就对了。 陆安栀权当她是在磨炼演技,只要是镜头切到主会场时,她就十分配合地低头看图册,半点余光都不会分给霍知衍。 终于,拍卖进入高潮。 号称慈禧太后带过的翡翠镯子一出现,整个会场都沸腾了起来。 尤其是坐在一旁的电话席,举牌的人几乎没有停过,也不知道那些电话的背后是谁,总之那只镯子价格一路飙升。 起拍价2000万,短短五分钟时间,已经翻了四倍。 眼看就要破亿了。 陆安栀暗暗在心里咂舌,这一亿的镯子戴在手上,它不压得慌吗? 正当她抓了把瓜子准备看好戏时,身边这位稳如泰山的男人竟然拨通了电话。 短短两个字:“跟拍。” 一直坐在会场里的李九收到指令,立马举起了手上的号码牌。 虽然在包厢里听不清会场说话的声音,但陆安栀明明白白地看见李九的口型,分明在说:“一亿!” 靠! 陆安栀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她回眸瞄了瞄依旧面不改色的霍知衍,大哥,你能不能有点表情。 你刚刚叫了一个亿啊! 全国人民总人口才十四亿,大哥你眼睛都不眨就花去了一个亿! 陆安栀闭了闭眼,表示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亿点点冲击。 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一千万的天价合同,在某人眼里也就算个屁吧。 还不如一只镯子的十分之一。 李九那边刚刚收好牌子,坐在不远处的另一个男人坐不住了,他也接了个电话,立马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 “一亿一千万。” 陆安栀愣了愣,这个举牌的男人好眼熟,不就是刚刚跟在霍鸿深屁股后面,替他提包的那个吗? 她这边刚刚捋清楚关系,李九又开始举牌了。 “一亿三千万。” 陆安栀心跳如雷,如果这时候允许她骂脏话,那一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脏。 反观霍知衍,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翘着二郎腿优雅地喝了口茶。 另一个男人再次举牌:“一亿五千万。” 李九不依不饶:“一亿八千万。” 他举完牌,甚至还朝身后的摄像头扬了扬下巴,也不知道这股子炫耀劲是给谁看,反正陆安栀看了就觉得很欠揍。 很想弄死他。 果然,和陆安栀有同样想法的人也看不下去了。 那个熟悉的号码牌再次被举起,语气更加浮夸,双眸死死瞪着李九,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挖出来甩他脸上:“两亿!” 两亿这个竞拍价一出来,周围的唏嘘声此起彼伏,虽然陆安栀听不见,但能看见那帮人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表情,清一色都是不可置信。 霍知衍终于勾唇笑了笑,对着电话又说了两个字:“收手。” 陆安栀:哈? 第25章 女人吵架,你一边躲着去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最终,这个成色极佳的翡翠镯子被拍出两亿天价。 就算是刚刚涉足收藏这一行的萌新,都看得出来价格虚高得有些离谱。 在现场目睹了全过程的拍手们更是津津乐道,私下已经把这个重磅消息传遍了整个收藏圈,看戏的,偷笑的大有人在。 最终,这场标价两亿的豪赌落下帷幕。 霍知衍抿嘴轻笑,修长的指尖晃了晃,示意身后的服务生给他续茶。 服务生估计是盯着屏幕看傻了,茶壶在手里端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替霍知衍换了杯新茶。 陆安栀把图册合上,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丝毫没有因为没拍到那只镯子,而有半点郁闷,反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她瞬间明白了过来。 “你本来就不想要那只镯子,对吧?” 霍知衍展颜一笑:“你还是有脑子的。” 陆安栀有些不服气:“再说我没脑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脑子打出来。” 这还不明显吗? 他故意在这只镯子被拍出高价的时候进场,表面上看起来,是对这只镯子势在必得,实际上是为了刺激另一个人吧。 霍知衍心情大好,竟然耐着性子多解释了一句:“我二叔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是给奶奶选生日礼物,他以为奶奶让我拍的是这个镯子。” 陆安栀淡淡道:“你这是故意刺激他。” “你不懂,像他那样沉不住气的人迟早会把自己搭进去。”霍知衍回眸,面上带着些笑:“这镯子最多也就值一个亿,某人现在估计还在沾沾自喜,以为他抢了我的东西,奶奶就会对他另眼相看。” “愚蠢!”霍知衍笑出了声:“愚蠢至极!” 陆安栀苦着脸,敷衍地陪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战争真的……没有硝烟,全是人民币! 她从托盘里捧起果汁小口小口地喝,第一次感慨着自己果然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人类的悲喜永远不能相通。 重头戏被拍走,接下来的主会场肉眼可见地冷清了不少。 霍知衍又通过手机,指挥李九拍了几个看似普通的单品。 一个翡翠无事牌,一条祖母绿的项链,还有一对缀着红宝石的钻石耳坠。 陆安栀看完资本家挥金如土的游戏后,给自己挑礼物的兴致一下子就没了。 更多的是冷静之后的清醒。 她本就不属于这个阶层,何必为了一些甜头迷失自己? 梦总有醒的一天,她此刻只希望真到那个时候,自己作为一个不小心闯进来的过客,依然能够坦然面对现实中的所有落差。 …… 拍卖会轰轰烈烈地开始,安安静静地结束。 之后,就是主办方安排的酒会。 知道自己不能喝酒的陆安栀被锁在霍知衍身边,十分官方地开始应酬。 这时,她才由衷感谢某人,出门前让她换了双方便走路的鞋。 身边迎来送往很多人,基本都是陌生面孔,陆安栀压根不用说话,站在边上当花瓶就行。 霍知衍虽然看着冷冰冰,人情世故这一块却处理得游刃有余。 本以为拍卖会结束,这次营业也差不多了,谁知道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一个呲牙咧嘴冲出来的是霍鸿深,刚刚工作人员把两亿的成交单递给他签字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他娘的腿,竟然被霍知衍这小子摆了一道。 就算这个镯子是老太太提前看中的款式,但成交价实在有些离谱。 老太太素来不喜欢铺张浪费,要是让她知道这个镯子的溢价这么高,别说开心了,不打断他的腿都算他命大。 霍鸿深在心底暗骂,霍知衍这个小杂种肯定是故意的。 当他从包厢里气鼓鼓地走出来时,正好碰上霍知衍牵着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的野女人,从他眼皮子底下经过。 气的血压当场飙升。 “霍知衍你给我站住!” 霍鸿深的话里带着十足的怒气,在这种大家说话都刻意压低声音的社交场合而言,他拔高的声调,相当于在嘴上挂了个喇叭。 虽说媒体都被挡在外面进不来,但宴会厅里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们还是不由地竖起了耳朵。 毕竟,送上门的八卦谁不爱看? 霍知衍神色淡淡,开口却是火上浇油:“恭喜二叔啊,拍到了心仪的好东西。” 霍鸿深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就是故意的。” “原来二叔知道啊。”霍知衍双眸里闪过一丝戏谑:“既然知道还上赶着去争,看来二叔对慈善事业很舍得出力。” “你……” 霍鸿深吃了哑巴亏,心里正觉得不爽,他碍于自己的身份有些话不好说出口,但身边那位花蝴蝶就不同了。 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让她男人下不来台,她也觉得脸上不光彩。 甚至还私下想着,万一她能帮霍鸿深讨回面子,给眼前这对男女添点堵,说不定回头还能讨些好处呢。 想到这里,柳宛仪的狠劲蹭得一下上了脸,她知道霍知衍是个不好惹的,所以一开始就把矛头对准了看似人畜无害的陆安栀。 “哟,这是从哪来的土包子,旗袍下面还配着平底鞋,笑死人了,真是和霍知衍一样上不了台面。” 陆安栀刚刚吞了颗葡萄,本以为自己也就是个挂件,正打算收敛一点。 没想到这都能被人扯出来怼。 她咂咂嘴,正想反击,谁知道眼前这女人嘴巴贼快,下一句嘲讽人的话无缝链接甩了过来。 “这么重要的场合,只知道在那里吃吃吃,说不去也不怕丢人。” “还好那些娱记进不来这里,不然明天霍家小少爷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吧。” 好家伙,这一开口就知道是老婊了! 霍知衍一个眼刀甩了过去,眸光冷得能杀人。 陆安栀不慌不忙地又往嘴里炫了颗葡萄,皱着眉故意把耳朵捂了起来:“哎呀,别对我大呼小叫的,我这人呀……从小就怕狗!” 霍知衍回眸。 陆安栀朝他眨了眨眼,小声道:“女人吵架,你一边躲着去。” 第26章 这是给你的奖励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如果是寻常角色,估计就陆安栀这一句话,已经被气得够呛。 但柳宛仪好歹是做小五的人,没点脸皮怎么能做得这么自然。 她只是轻蔑地瞟了陆安栀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开腔:“村里的人素质就是低,开口闭口都是这么低俗的话,就凭你也想进霍家的门?” 陆安栀不怒反笑:“我不想进也进了,你想进倒是进不来啊。” 本以为这点戳中了某人的死穴,没想到人一旦不要脸起来,当真是没下限。 “进霍家的门有什么好的?八抬大轿抬我,我都懒得进,还不如被养在外面,潇洒自在。” 陆安栀深吸一口气,真想给她鞠个躬说声壮士啊! 通透啊! 茅坑边上的野菊花都没你这么想得开。 眼看着陆安栀没有接话,柳宛仪笑得更加放肆:“我家鸿深怎么说也在家族信托里有一席之地,不像你家这位,连族谱都进不去,还天天挂着霍家的名号招摇撞骗,也不怕丢人。” 听见这种话,陆安栀都不由得连连摇头。 算了,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开大。 “柳艳红,你不要以为自己改个名字,别人就不知道你也是被接生婆从娘肚子里拽出来的,老家的水稻熟了,你妈没让你回家收稻谷吗?” 听见陆安栀一开口就叫了她的原名,柳宛仪当场石化。 她明明把自己的履历伪造得那么完美,甚至连枕边人都不一定知道。 这个女人是从哪里晓得的? 陆安栀叹了口气:“真的姐妹,听我一句劝,没事就多吃点化妆品,增加一下内在美。” “别动不动就只会呱呱呱,跟个癞蛤蟆似的讨人嫌。” 话音刚落,柳宛仪像是换了个人,脸上的粉底都快被气得开裂了,抓着手里的红酒杯就往陆安栀身上砸。 “贱人,你再多说一句试试,老娘今天就撕了你。” 霍知衍眼疾手快,一把揽住陆安栀的腰,轻松将她抱开。 装着小半杯红酒的高脚杯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但没有一人敢大声说话,更没有人敢上前制止。 聪明的都知道这两位大佬是霍家人,霍家绝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世家能随便非议的。 宾客们不敢动,工作人员更是像脚底粘住了似的,站在一旁为难不已。 倒是霍鸿深主动退了一步,双手环抱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丝毫没有要上去拉架的意思。 他根本就不在乎眼前这个疯女人的死活,反正都是场面上的女人,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 还不如让她疯起来,杀一杀霍知衍两口子的锐气。 陆安栀一个没注意就双脚离地,被人抱到了一米开外,回头才发现地上四溅的红酒连颗渣滓都没碰到自己。 但对面的女人已经彻底失控了。 竟然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掀她的老底! 万一有人透露出去,她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人设不就毁于一旦了吗? 柳宛仪丝毫不顾形象地朝陆安栀跑来,脚底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板上哒哒作响,伸手就想薅陆安栀的头发。 女人打架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招。 陆安栀摇了摇头。 骂不过就动手! 这女人真是……找死嘛。 她这次连躲开的意思都没有,一把抓住了那只做着精致美甲的鸡爪子,都没怎么费力地一拖,柳宛仪整个人就踉跄着从她身侧飞了出去。 然后失去重心,刚好跪在碎了一地玻璃的地方。 瞬间,惨叫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这时,才有惊慌失措的工作人员急匆匆赶出来维持秩序,一边抬着受伤的柳宛仪去包扎,一边恨不得把头都低到地板上,和霍家这两位大佬道歉。 本以为霍鸿深多少会有点掉面子,但他却笑得比谁都大声。 “赶紧把那个疯女人抬下去,别脏了大家的眼。” 说罢,又咬着牙朝霍知衍甩出一句:“你以为有老头老太太撑腰,就能进霍家?” 然后,阴戾的眸子飞速瞟了瞟陆安栀:“还有,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女人都能带回家的,我这句话就摆在这里,家宴的时候咱们走着瞧!” 霍鸿深虽然也能称得上霍知衍的长辈,但谁人不知,他哥哥霍鸿峥才是霍家真正的掌权人。 他就不信,像大哥那样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的人,会允许一个毫无身世背景的女人进霍家的门。 …… 工作人员打扫的速度极快,霍知衍为了暂避锋芒,特意找了个靠边的卡座稍作休息。 期间,一直有人过来道歉,大堂经理来了,酒店总经理来了,最后甚至连拍卖会的主办方都来人了。 霍知衍十分有涵养地挨个握手,表示自家夫人没有大碍。 等人都散了,陆安栀捧着脸有些不好意思:“霍知衍,我下手是不是有点重?” 毕竟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都给搞破相了。 手脚划破一点倒没什么,柳宛仪被抬下去的时候,好像脸上也多了道口子。 “重吗?”霍知衍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红酒杯:“要是我出手,她今晚就别想清醒着离开。” 敢在他的面前嘲讽自己的人,就算天王老子来得脱层皮。 陆安栀深吸一口气,感叹豪门生活是如此水深火热。 当初还觉得田雨霏说得夸张了,没想到,能被外人看见的那点狗血剧情,不过是不小心露在外面的冰山一角罢了。 “你过来。”霍知衍喝了口酒,朝她挥挥手。 醇厚的酒香在空中弥漫,卡座不大,他们虽然并排坐着,但两人中间却有意无意地隔了一个身位。 陆安栀偏头看他:“干嘛?” 霍知衍看起来心情挺好:“问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打你。” 望着他深邃的眸子,陆安栀啧了一声,朝他身边挪了挪。 男人低笑,伸手就过来拽她的耳垂。 陆安栀忽然感觉耳朵一阵刺痛,下意识抬手想挡,却被男人的另一只手死死钳住。 “你干嘛?狗爪子啊!” “别动。”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手指拂过陆安栀的耳垂,又按着她的头转了个方向,魔爪伸向了另一只耳朵。 “喂,你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合同里好像没写这一条啊! 陆安栀紧张得像只受了惊的兔子,就这样被男人掰着下巴转来转去,一动都不敢动。 霍知衍笑笑,眸光从她的耳垂上滑落,颇为满意地勾了勾唇。 “挺好,红色也很衬你。” 说罢就松开了手,从桌上拿起陆安栀的手机递了过去:“你自己看看喜欢吗?” 陆安栀身体倏地一松,这才意识到刚刚这个狗男人对她做了什么。 果然,前置摄像头里,她原本白嫩的耳垂被捏得粉红,但挂在上头的已经不是她出门时戴的那对耳坠了。 而是被霍知衍换成了刚刚拍下来的那对,镶着红宝石的钻石耳坠。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就这一对,成交价是六百八十万。 “你……” “我说了,会给你奖励,喜欢吗?” 第27章 你怕是有什么大病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不得不说,这种平日里吐不出象牙的臭直男,心情好的时候,忽然耍点花样。 还挺带劲。 陆安栀原本就粉嫩的耳垂,红得快要滴出水来。 但她很快就清醒了:“这个太贵,我不能要。” 说着就要上手去摘。 但霍知衍的手更快,转身又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根缀着细钻的项链,比她现在戴的这个要低调许多,但胜在小巧精美。 男人不由分说地压下她的脑袋:“项链也得换一根。” 陆安栀吞了口唾沫,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这根项链他是从哪得来的,整场拍卖会下来,就没看见过。 “这又是从哪买的?” 霍知衍仔细欣赏了片刻,勾唇点了点头,随口答道:“主办方送的,作为补偿。” “什么?我把人揍了,还送我一根项链?” 这是什么逻辑,她大呼看不懂。 霍知衍不以为意:“你也不看看自己跟着的人是谁……” 陆安栀立马伸出了手:“闭嘴,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是不是?是不是?” 霍知衍被逗笑了,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弯着唇角耸了耸肩。 陆安栀拿着手机,左照右照照,心里暗想着,起码这根项链没有花钱,也不算占了他的便宜吧? 想到这,她清了清嗓子:“这些我先戴着,回头我只要这个赠品,其他的你收回去。” “其他的都不要?” “不要!” 霍知衍没再坚持,自顾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晚宴不过是上流社会交换资源的名利场,主角大多都是男人。 来到这种场合的女人,要么就是男人的伴侣,要么,就是为了找男人的麻烦。 林淼绝对是后者。 她除了在综艺圈里混,还有另一个身份——林家年纪最小的也是最受宠的千金。 林家在邕城有些地位,虽然比起霍家来说鞭长莫及,但参加这种拍卖会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今晚没带男伴,来得十分低调,为了避免被拍还特意让主办方留了侧门。 本来晚宴一开始,她就想找个理由靠近霍知衍,没想到竟然被柳宛仪那个傻子抢了先,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她不得不退到一边,再等别的机会。 但她的目光,从始自终都没有离开过霍知衍。 这个男人! 本该是她的!!! 虽然知道要和他结婚,她是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允许别的女人横插一脚。 这就感觉,就像自己费尽心机做了个蛋糕,虽然不太好看也不太好吃,但要是被别人吃了,心里就会嫉妒地想发狂。 尤其是那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还凑得那么近,动手动脚的。 林淼气得眼睛都红了。 自己不过是耍了点小脾气,本以为霍知衍会看在两人交往了一年的份上来哄哄她,没想到这个冷酷无情的男菩萨,一转眼就被别的野女人勾搭上了。 她一回国就听团队的经纪人说,霍知衍那边取消了口头协议,还随便找了个女人结了婚。 辛辛苦苦做的嫁衣,一转身就披在了别人身上。 林淼整整闹了三天,早知道是这样,她绝对不会答应霍铭骁,去国外参加那场高端酒会。 因为那场酒会,她拿到了不少时尚资源,但是却损失了一个男人。 不,她不会失去霍知衍的。 她暗中调查过那个替身,一没背景,二没资源,她有什么资格站在霍知衍身边? 堂堂林家千金才和霍知衍最般配。 林淼努力告诉自己,只要她服个软,道个歉,再对霍知衍说几句好话,区区一个私生子肯定会因为她家的背景而重新回到她身边。 那个女人,肯定有多远滚多远。 晚宴接近尾声,不少人开始陆续离场。 如果放在平日,霍知衍也是最早走的那个,但今天不同,他第一次带着夫人出现在公众场合,必须要把场面做足。 让该看到的人都看清楚,该拍的照片拍个够,以后就不会有那么多风言风语。 陆安栀心大,根本想不到这些,只觉得卡座的视线被遮挡了一部分,她就开始偷偷摸摸放松了起来。 虽然上半身还是端得笔直,但脚边的鞋东一只西一只甩在地上,修长的小腿悬在半空甩来甩去,凉快又自在。 “欸欸欸!”她吞下嘴里的葡萄,忽然开始拍身边男人:“林淼过来了!” 霍知衍正在手机上看股票,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用理她。” “不理?” “嗯。” 你怕是有什么大病? “霍知衍,你要不要抬头看看,她的眼神如果能杀人,我现在已经没有全尸了。” 霍知衍啧了一声,冰冷的眸光瞬间上扬,正对上翩翩而来的林淼。 看着这个双眼猩红的女人。 陆安栀满脑子只有一句话:救命啊,她的怨气比鬼还重。 有没有谁是法海投胎的,赶紧打飞的过来收一收吧。 别让这个女鬼满屋子游荡,万一吓到哪个小朋友就不好啦。 林淼眼看着就要走到卡座前,忽然察觉到霍知衍的视线,不由一怔,立马换了张皮。 刚刚满目猩红的女鬼,瞬间变成了柔弱可欺的小白兔。 虽然眼睛都是红的,但此红非彼红,小白兔嘴巴弯弯,眼泪就落了下来。 “知衍……”林淼娇滴滴地喊了声,光听声音就能掐出水的那种。 又可怜,又娇嗔,仿佛男人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放倒。 陆安栀:??? 大变活人啊这是,哪个无良媒体说林淼没有演技的,赶紧叉出去。 反观霍知衍,却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样子,依旧瞪着那双人神共愤的死鱼眼:“你过来做什么?” 林淼啜泣着坐到了霍知衍的另一边,伸手就要去拉他:“知衍,我来找你啊,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上次我真的不知道你找我是要去领证,我刚好在国外参加一个活动,这才错过的。” 声音又娇又软,白皙的小拳拳眼看就要袭击霍知衍的胸肌。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 “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嘛?” “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嘛?” 陆安栀头皮发麻,她觉得每一个细胞都要缺氧了。 果然,女人会撒娇,男人魂会飘,别说男人,她一个女人听了都想飘。 如果。 她是说如果。 这个女人撒娇的对象不是她刚领证的老公,可能会飘得更高。 但是…… 现在这种情况,就很难评。 如坐针毡的陆安栀,弱弱地举了举手:“要不,我先走?” 第28章 她来,你躲!我逃,你追?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你给我站住。” 陆安栀刚把鞋穿好,人都没有离开卡座。 霍知衍一声含着怒气的低呵声就传了过来,他快速甩开林淼缠上来的手,另一侧手却死死拽住了陆安栀的手。 陆安栀想都不敢想,现在这个画面得复杂成什么样子。 她来,你躲!我逃,你追? 林淼从刚刚的无声掉眼泪,到现在已经开始呜咽,甚至大有山洪决堤的架势。 陆安栀扯了扯手臂,霍知衍的力道又大了一分。 靠! 狗男人的力气比牛还大,吃菠菜长大的吧。 你在这哄女朋友,干嘛非要我在这里参观。 我最近抵抗力不行,爱情片看多了怕被传染红眼病啊!!! 陆安栀深吸一口气,尽量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大哥,放我一马,我先去找李九吹吹牛,你专心处理自己的私事,好吗?” 霍知衍喉结轻滚,一字一顿道:“不准走。” 旁边的人虽然不多了,但依然有不少人注视着这里,如果林淼一出现,陆安栀就甩着膀子离开的话,明天传到媒体口中指不定得添油加醋成什么样子。 这些花边新闻对他的口碑,百害而无一利。 再说了,像林淼这种不相关的人,还需要回避? 陆安栀麻了。 手麻,脑子更麻。 因为她看见林淼女鬼一样的眼神又风风火火地朝她瞪了过来。 “好好好,我不走了,我就坐着吃葡萄总行吧?” 陆安栀把一整盘葡萄都抱进了怀里,吃一个还不忘递一个给林淼:“林小姐,要不要尝尝这个阳光玫瑰,纯甜,刚好适合你。” 林淼愤怒地朝她甩了个脸色:“没见过世面的野女人,谁要吃你的东西啊!” 陆安栀心底那股阴阳怪气的劲,真的……就要压不住了。 但她看了眼仿佛刚从雪山上滑下来的霍知衍。 压住了。 金主的女人,她不能随便喷,要不然扣钱怎么办? 林淼正在气头上,对着霍知衍低吼着:“就是因为她嘛?她哪里比我好?明明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土包子,凭什么呀!” 霍知衍烦不胜烦:“凭她人比你高,胸比你大,还比你有脑子。” “够了吗?” 陆安栀差点被葡萄噎死:哈? 林淼垂头看了看一马平川的前胸,脸都气皱了:“你……你原来可没说喜欢那些。” “我原来也没说过喜欢你。” 霍知衍抬着波澜不惊的眸子,冷冷道:“林小姐,我们只是口头上的合作,而且是你毁约在先,请你以后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太太的生活。” 说完这些,转身看向一脸懵逼的陆安栀:“我们走。” 男人眼瞳深邃,里面还漾着细碎的光,语气又加重了些:“一起走。” 陆安栀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这就走啦?不多说几句……”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霍知衍已经起身,并且用一种极度强势的姿势拉起了陆安栀的胳膊。 几乎是拖着她离开了卡座。 “欸!” 陆安栀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定,想了想还是对林淼说了句贴心话: “林小姐,千万别恋爱脑,恋爱脑是要去挖野菜的!” 然后,她就被那只大手拽走了。 离开宴会厅,李九已经开着车门等在了门口。 媒体们都没舍得离开,看见霍知衍出来,镜头一下就怼了上来。 但这次,他并没有停留,拽着还在假笑的女人快速上车,彻底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回到西山别墅时,已经很晚了。 张姐生怕少奶奶没有吃饱,早早地准备了许多夜宵,看见熟悉的车灯后立刻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陆安栀的确是有些饿。 她以为的晚宴好歹有点硬菜填肚子,没想到一个个比她脸还大的盘子端上来,上面的菜恨不得要拿放大镜找。 吃不饱,根本吃不饱! 就算一个晚上都在疯狂吃葡萄依旧不够。 最关键的是,连吃瓜都吃得噎得慌,到现在她都没搞清楚霍知衍和林淼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回家之后,霍知衍先是吩咐李九把今天刚拍下的几个首饰整理好,该收拾起来放保险的就直接放。 那条奶奶钦点的祖母绿项链要重新换个包装,他坐在客厅里,看着张姐挑选首饰盒子。 陆安栀坐在一旁吃提拉米苏,顺手把耳朵上的那对耳坠也取了下来,让张姐一同收好。 张姐一边打包,一边感慨:“少爷,这条祖母绿项链的成色真好,太夫人看了一定会喜欢。” 陆安栀探过头,终于说出了那句憋了一晚上的话。 “我觉得吧,这个祖母绿,和啤酒瓶底子做出来的那些小玩意儿,看起来也差不多。” 她舀了口提拉米苏,有些骄傲地说道:“我大学的时候,霏霏就送了我一颗,比我指甲盖还大,是她自己做的哦,下次我拿来给你看看哈张姐。” 张姐笑嘻嘻的回头:“少奶奶还有这么心灵手巧的朋友呀?下次你带来我可要好好看看。” 陆安栀更开心了:“那是,如果她没有被那个渣男祸害,现在说不定是个特别厉害的珠宝设计师呢,霏霏的审美可好了。” 霍知衍看似没有在听,却忽然插嘴问了句:“就住你隔壁那个女人?” “对对对!你们见过吗?” “没见过。” 霍知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见过那个小孩,很吵。” 陆安栀把最后一块蛋糕吃完,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皮:“他们家还有个更吵的,要不是因为没人帮她带孩子,霏霏现在肯定前途无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一直是陆安栀在说,但霍知衍却少有地听了进去。 甚至还能对她的观点点评一二。 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张姐抿了抿唇,看破不说破。 自从少奶奶进了家门以后,虽然少爷回来的频次不算多,但每次两人都能坐在一起聊上几句。 哪怕就只有几句,也比他以前冷冷清清的模样好太多了。 以前的少爷,除了打电话几乎很少说话。 回到家也是直接上楼,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好多次连吃饭都是李九送上去的。 现在不一样了,少爷竟然会待在大厅里和她们一起闲聊,而且每次回来都会待好一会儿。 陆安栀吃饱喝足,帮着张姐收拾东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眨了眨眼,一脸认真:“霍知衍,我明天能不能跟你请个假?” 第29章 再次回到出租屋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晚上忽然聊到切啤酒瓶,陆安栀这才想起已经有好些天没去看田雨霏了。 这段时间店里忙,每天关门都很晚,夜里还要长途跋涉回西山别墅,时间被占得满满当当。 陆安栀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田雨霏虽然平时没什么自由时间,但总会在朋友圈里晒一晒带娃的日常。 可是离她最近发的那条朋友圈,已经过了五天。 这种状态着实不太正常。 霍知衍今天心情不错,就多问了一句:“你不是每天都回修车厂吗?为什么说请假?” 陆安栀坦白从宽:“我明天晚上想不回西山这边,想去老房子那里找霏霏。” “找一晚上?” “要是聊天聊得很晚,就不回来了嘛,老房子又不是不能住。” 霍知衍的视线朝她压了压,沉默几秒后:“行,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李九。” 得到肯定的答复,陆安栀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蹦跶着上楼卸妆洗澡去了。 …… 第二天,陆安栀起了个大早,随手拿了几片面包就去了车库。 清一色的豪车旁边,她的那辆三门两座的新能源小车,看起来实在像个玩具。 霍知衍不是个小气的人,他很早之前就说过,除了三楼以上的区域禁止入内,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陆安栀都可以用。 包括那些贵得令人咋舌的豪车。 即便得到允许,陆安栀一次都没有开过,虽然她也很想很馋很渴望踩一踩库里南的油门。 曲折蜿蜒的盘山路上,风景美不胜收,青翠的树木,天边的云朵,还有时不时叫唤几声的不知名小鸟。 陆安栀把车窗降下来,每次开这段路,她都喜欢吹吹自然风,时间仿佛被耳畔的风吹得变慢了。 车子往前跑,美景都被丢在了后头,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公路上,洒在干净的前挡玻璃上,斑驳的树影摇摇晃晃,让人心旷神怡。 因为住得远,为了像以前一样准时准点出现在店里,陆老板必须要比平时早半个小时起床。 虽说她不必时时刻刻都守在店里,但几年下来,她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不在厂里蹲着,就在医院蹲着。 除了这两个地方,她似乎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和往常一样,陆安栀在店门口停好车,按下钥匙,钻进缓缓升起的卷帘门,然后去电箱里把开关全部打开,最后还要去空压机房开气。 做好这些,员工们也都陆陆续续来了。 在他们眼里,老板还是原来那个人美嘴贱讲义气的陆安栀,没人知道她结了婚,甚至还偷偷找了个豪门阔少结的婚。 大家还是和往常一样,偶尔开几句不正经的玩笑。 今天天气好,为了省电,接待室里还没开空调。 陆安栀和陈默喜欢并排蹲在店门口吹风。 陈默戳了戳她的胳膊,眼神往旁边的驴肉火锅店瞟:“老板,前两天赵大鹏店里放了好多鞭炮,而且吃饭的人比平时要多好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陆安栀打了个哈欠:“他老婆生二胎了?” “不是!”陈默明显跟不上某人的脑回路,左右瞄了瞄,压着声音:“她老婆出来了!” 陆安栀一脸懵:“从哪出来?月子中心?” “嘶……” 陈默眉头紧皱,有时候真的很想锤她:“什么呀!都说了她没有生二胎。” “那从哪出来。” “那个,那个……里面!” 陈默比划了几下,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连抬头纹都是戏。 陆安栀眯了眯眼:“哦?” 然后很快又问道:“她什么时候进去的啊?我怎么不知道。犯了什么事?重婚罪吗?” 陈默眉毛都快扭成了麻花:“不是不是不是!” 说着又往陆安栀身边凑了凑:“听说是故意伤人,打一个客户,肋骨都敲断了三根。” 看着眼前摇来摇去的三根手指,陆安栀顿了顿:“你等下,那个老板娘我是不是见过?上次她儿子不写作业跑到我们店里躲起来那次。” “对对对!”陈默疯狂点头:“上次你还劝她,孩子太小别打死,留口气以后还能慢慢教。” “我看她也没真打啊。” “但是人家打客户是真打啊,三根肋骨,三根!” 陈默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这得多疼啊我的妈……” 陆安栀瞪了他一眼:“管那么多干什么,又不是打我们的客户。” 陈默心有余悸:“可是我们前段时间得罪了人家老公,你说,他们会不会报复我们?” “不会吧……”陆安栀偏了偏头:“文明讨债而已,他们动手,我们正当防卫,这也算得罪?” 陈默刚想说什么,就有客户进店要换机油,他应了一声上去安排工作。 陆安栀也站了起来,蹲久了腿麻。 一瘸一拐地往接待室走去,她习惯把每天的单子都统计一遍,主要是算一算赚了多少钱。 这一忙又到了傍晚,最后一台车施工完毕,太阳眼看又要落山。 除了加班的黄师傅,其他人都走了。 陆安栀留在最后关门,她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不敢关,昨天晚上给田雨霏发消息,她好歹回了两个字。 但是今天一天发过去的消息,却都石沉大海。 陆安栀皱了皱眉,提着中午抽空去买的一些日用品,关好门之后就往老房子那边赶。 他们住的算是老城区,并没有那种华灯初上的都市感,路灯灰蒙蒙的,行人也不算多。 小巷子里,时不时会传来几声孩子们的打闹,看起来比那些冷冰冰的高楼大厦更有生气。 电梯缓缓打开,陆安栀提着大包小包满身是汗。 但一抬眼就看见田雨霏家的门是开着的,时不时还有东西被扔出来,晴宝的哭声夹杂着男人破口大骂的声音听得十分真切。 “爸爸,你别扔了,别扔了。” “田雨霏,这个家现在是过不下去了是吗?我一天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到家连口热饭都没有,你倒好,在这里给我串珠子。” “老子让你串,老子全扔了,看你还有什么借口不做饭。” 陆安栀走近了些,只见田雨霏家门口全是五颜六色的水晶珠子,大大小小散落一地,还有好些明显是完成了一部分的半成品。 男人的叫嚣声没有停止,嘴里骂出来的话,已经从串珠子不做饭,换成了生不出男孩儿让他在老家抬不起头的老话题。 陆安栀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堆在墙边垒好。 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 第30章 要不,离婚吧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进门前,陆安栀脑子里闪过许多种可能看到的画面。 毕竟那个男人也不是第一次发狗疯。 但当她真切地看到田雨霏捂着脸坐在地上哭,看见晴宝娇小的身体几乎挂在男人腿上,求着他别再扔妈妈的东西。 陆安栀的怒火还是不受控制地冲到了顶峰。 “宿立垚,你给我住手!” 灯光昏暗的老房子里四处弥漫着酒味,看得出来,这个人渣今天喝了不少酒。 男人听见呵斥声,摇晃着站定,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当他看清进来的人是谁后,打了个酒嗝,嘲讽道:“哟,这不是陆老板嘛,听我家雨霏说你嫁人了?” 宿立垚扔下手里的东西,踉跄着上前一步:“嫁人了就滚回去洗衣服做饭,早点给人家生儿子,少来这里管我们家的闲事。” 陆安栀呸了一声,弯下腰将哭成泪人的晴宝抱了起来,眼神锋利得能杀人:“我警告你宿立垚,你要是再欺负霏霏母女俩,我可不止管闲事,我还管你身后事。” 晴宝的小脑袋一个劲往陆安栀身上钻,抽泣道:“干妈,快救救我妈妈,爸爸打妈妈,爸爸打妈妈了。” 陆安栀心口一颤。 赶忙抱着晴宝走到田雨霏身边,扒开她的手,赫然看见被手捂着的那半边脸颊肿得像个发面馒头。 还有额头,像是磕在什么尖角上,破了好大一块,深色的血痂挂在上面触目惊心。 田雨霏咬着唇,看见陆安栀靠近,张着嘴却说不出半个字,眼泪就这么淌着。 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一手接过晴宝,另一只手死死抓着陆安栀,眼底写满了恐慌。 陆安栀整个人仿佛像被雷劈了一样,既心疼又愤怒。 她在心里感慨。 婚姻,到底带给了这个女人什么? 宿立垚在背后骂骂咧咧:“田雨霏,你长本事了是吧,会叫帮手了是吧,你以为我会怕这个姓陆的?” “我告诉你,今天就算是你妈过来,我还是那句话。” “生不出儿子,就别抬头跟我说话,老子最烦你们这些女人,天天就知道要钱,连个……” 啪! 陆安栀忍无可忍,抓着手边的凳子就砸了过去。 宿立垚虽然喝了酒,但脑子还算清醒,身子一偏竟然躲过去了。 但砸向他的那张凳子就没那么好运气,没砸到人,直接砸在了地板上。 霎时间,木头渣子碎了一地。 陆安栀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质问道:“宿立垚,你他妈敢打人?” 以前只知道这个狗男人不按时给生活费,时不时嘴巴不干净骂他们娘仨几句,最多就是跟一帮狐朋狗友喝大了夜不归宿。 但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敢动手打霏霏。 宿立垚似乎被眼前的气势震住了,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几个度:“怎么了,我自己的老婆教训一下怎么了,又没伤到哪里……” 田雨霏也有些着急,她认识陆安栀多年,当然知道她练过自由搏击。 打起人来是真的会下狠手。 “栀栀,你不要这样,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她放下晴宝站了起来拉住陆安栀的手,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别动手,别打。” 陆安栀差点气炸:“霏霏,你竟然还护着他?我今天非把他的手给卸了不可。” 看见自己老婆站起来拖住了陆安栀,宿立垚赶紧跑,跑到门边还不忘回头说道:“田雨霏你给我长长记性,下次老子下班回来再看不到热饭热菜,有你好看!” 陆安栀都忘了是怎么让他跑掉的。 她只记得接下来的十分钟,她骂光了脑子里能想到的所有脏话,要不是田雨霏死死拽着她,她恨不得抓着地上的凳子脚敲烂宿立垚的头。 …… 晴宝哭了一个下午,累坏了,随便哄哄倒头就睡。 幸好小的那个放在外婆家,否则绝对要被吓坏。 “怎么忽然把二宝丢去外婆家了?”陆安栀一边帮她收拾东西,一边关心地问。 田雨霏擦擦眼泪,小声道:“前两天我和晴宝都发烧,害怕传染给她,所以就拜托我妈带几天。” 她蹲在地上,一颗一颗地捡着满屋乱跑的水晶珠子,然后分门别类放在不同的收纳盒里。 看着陆安栀满脸不解,又解释道:“前几天,有个朋友找我做兼职,给我固定的样式,我就负责串起来。” “用这些?” “嗯,屋子里还有一点,我藏起来了,要不然……” 田雨霏说话的声音一直很轻,从大学开始,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温温柔柔,做什么事情都不急不躁,跟她在一起特别有大姐姐的安全感。 那时候陆安栀的老爸已经开始拆东墙补西墙的借钱,上学的时候生活费也不怎么稳定,田雨霏对她很照顾。 他们本科学的是园林设计,但是田雨霏在家人的支持下还多修了一个珠宝设计。 论才华,田雨霏当时可是全校出名。 大二,就获得了国内有名的珠宝设计新锐奖,拿到奖金的那天,她带着陆安栀逛遍了整条小吃街,有些害羞地说着:“栀栀,有我在,你随便吃。” 她不善言辞,连吹牛的话都不会说。 陆安栀捧着一碗麻辣烫,笑的扁桃体都露了出来:“哈哈哈哈,那我必须加油吃啊,刚刚那个牛肉串给我来十串,吃不完打包,明天当早餐。” 人声鼎沸的夜市摊前,两个稚嫩的面孔依偎在一起,笑得比糖葫芦上的糖还甜。 陆安栀其实一直都知道,霏霏喜欢一个学长,那个学长大他们好几届,喜欢穿着格子衬衫在学校的小卖部买烟。 那时候,情窦初开的小女孩都喜欢这种带些痞气的男孩子,田雨霏也不例外。 她从小就是个乖乖女,成绩优秀,性子温婉,一直都是父母口中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偏偏对这种油嘴滑舌,又有些叛逆的学长毫无抵抗力。 大三毕业的暑假,他们就在一起了。 大四,田雨霏未婚先孕。 陆安栀看着小腹微微隆起的闺蜜,气得差点把宿立垚给剁了,那时候他已经出来工作,却穷得叮当响,要什么没什么,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田雨霏就是爱惨了他,不顾家人反对也要把孩子生下来,还没毕业就大着肚子穿上了婚纱。 那场婚礼女方父母都没有出席,直到孩子出生,当外婆的实在心疼自己女儿,才把城西这套老房子收了回来,安排给他们住。 也就是那个时候,陆安栀的爸爸出车祸,陆安栀放弃读研,变卖了所有家产,接下修车厂。 还租到了田雨霏隔壁。 “霏霏。” 陆安栀深吸一口气,抓住田雨霏正在拣珠子的手。 看着她,十分认真地说道:“要不,离婚吧!” 第31章 来自奶奶的爱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田雨霏双手抖了抖,刚收起来的珠子哗啦啦又掉了一地。 她抬起头,曾经清澈的眸子早就没了光彩,表情是那样无助。 “可是,我不敢……” 她再也忍不住了,扑到陆安栀身上哭了起来:“栀栀,我真的不敢,离婚那两个字我连想都不敢想。” “晴宝刚上幼儿园,二宝才六个月,要是离了婚,我拿什么去养她们?我现在这样,连自己都养不活。” “栀栀,我真的好害怕,也好后悔,如果当初听你的,把……” 把晴宝打掉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她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 然后就只剩哭。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哭声也很轻,一个连哭都不敢用力的人,仿佛对生活也没了半点勇气。 陆安栀抱着她,双手轻轻拂过她的背。 大学时期的陪伴还历历在目。 不过短短三年,她们却都变了模样。 霏霏曾经也是前途无量的珠宝设计天才,未婚先孕,三年时间生了两个小孩,每天奔波在婴儿床和厨房之间。 那双本该拿画笔的手,如今却占满了洗不掉的油污。 而陆安栀自己呢? 放弃读研,放弃本地最好的设计院,成了一个天天和机修师傅们插科打诨的修车厂老板。 看起来收入不错,却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每个月连利息都还不完。 想到这些,陆安栀满肚子安慰她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她不是没劝过,也不是没阻止过。 那时候田雨霏刚结婚,宿立垚对她好得不得了,想吃水果,半夜也会去买给她。 当时陆安栀就开玩笑,说:“男人这种生物,就像甘蔗,一开始吃很甜,吃着吃着就渣了。” 田雨霏摸着肚子傻乐:“你这脑子里一天天的装的都是些什么呀,我以后一定会幸福的,立垚对我很好,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啦。” 真的不会吗? 夜幕降临,喧嚣终于平息了下来。 田雨霏把东西都收拾好,陆安栀也把买来的生活用品放到了合适的地方。 两人这才有时间好好煮碗面。 “要不要叫晴宝起来吃?”陆安栀喝了口面汤,望着卧室的方向有些担心。 “不用,她累坏了,饿了自己会醒,到时候我再给她做。” “霏霏,要不明天你换把锁,别让那个狗东西再进门。” 田雨霏神情落寞:“那不是长久之计,立垚毕竟是孩子们的爸爸。” 她一边说,一边用筷子搅动碗里的面,叹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对了,你搬家过那边之后,有没有受欺负啊?” 陆安栀顿了顿:“谁敢欺负我?不想活啦?我人送外号陆金刚,刀枪不入,雷火不侵。” 田雨霏瞪了她一眼:“我是说真的,如果你觉得不开心,就搬回来。” “真的没有,我挺开心的,如果宿立垚那个狗东西再敢欺负你,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给陆金刚打电话知道吗,看我不削了他。” “好好好,下次我一定准时回你消息。”说着又把自己碗里的面夹了好些放在陆安栀碗里:“你多吃点,我还不饿。” 田雨霏放下筷子,忽然皱了皱:“嘶……” 陆安栀这才意识到她额头上的伤口一直没有处理:“这什么时候的事?” “下午,他推了我一下,我自己撞到餐桌上磕的。” “没擦药吗?” “没……”田雨霏笑笑:“家里的碘伏都过期了,我还没来得及买。” “我去买!”陆安栀扒拉完最后一口面:“我现在就去,你等我一下,别关门啊。” …… 写字楼里,霍知衍把签好字的文件交给秘书郑俊。 “明天早上的会我不参加,你把会议记录整理好发我邮箱。” “还有,天润娱乐那边你再跟进一下,如果价格合适,就让祁副总直接签,不需要再跟我汇报。” 简单交代了几句工作上的安排,便让郑俊下班了。 霍知衍靠在椅子上,看了眼桌上的钟——八点十分。 挺早。 他觉得无聊,就想起给李九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好久才接:“喂,老大,找我干嘛?” “你在哪?” “我在中医院陪太夫人拿药呢,对了,太夫人也在我身边,你要不要和她说两句。”李九说着就要把电话递过去。 霍知衍赶忙制止:“不说,难得给你休息一天,怎么又跑去老宅了?” “老宅的司机家里有事,我正好搭把手。”李九说到一半又改口道:“诶诶,太夫人说让我现在过去找你,她给你带了点好东西,老大你还在公司吗?” “在,什么好东……”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霍知衍咬了咬牙,这个李九是越来越欠收拾了。 半个小时后,一辆白色商务车出现在公司楼下,霍知衍坐私人电梯下来时,门已经打开了。 李九戴着墨镜笔直的站在旁边,脸上却憋着坏笑。 “有病啊?”霍知衍瞪了他一眼,快速上车:“大晚上戴什么墨镜,得红眼病了?” 李九清了清嗓子:“我身体好着呢,就是太夫人拖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说着,他跳上主驾,从副驾上拿出一个奶茶杯递了过去。 “拿走,你知道我不喝奶茶。” 李九赶紧解释:“这不是一般的奶茶。” 他摘下墨镜,一脸坏笑:“这是奶奶牌中药奶茶!” 霍知衍的表情像是见了鬼:“太夫人让你给我的就是这个?” “对!”李九一直不停的在清嗓子,避免自己笑得太明显:“太夫人专门为你找了顾老,精心调配的秘方,你要不要试试?” 霍知衍半信半疑,接过奶茶刚打算把吸管插进去。 李九继续道:“听太夫人说,这玩意儿可猛了,一杯可助兴,连喝七天X冷淡都能治好。” 霍知衍拿着吸管的手一顿,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李九:“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李九赶紧发动车子:“不是我说的,是太夫人说的,还千叮万嘱要我看着你喝下去,你看,这里还有一堆药粉呢,让我回家吩咐厨房,每天晚上睡觉前加牛奶让你喝光。” 霍知衍闭了闭眼,把手里还有余温的奶茶扔在了一边,有些不悦:“要喝你自己喝。” 李九笑了笑:“老大,咱们去哪?回西山别墅吗?” 霍知衍点了点头。 李九瞟了眼后视镜,又想起太夫人交代的任务,壮起胆子试探道:“欸,也不知道少奶奶现在在做什么哈,她店里挺忙的,有时候经常忙得吃不上晚饭……” “说话就说话,不要拐弯抹角,你要是不放心,担心她饿着,就顺路去她店里看一眼。” 李九赶忙应了下来:“对对对,是我不放心,是我是我……” 第32章 你怎么知道她不行?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白色商务车熟练地开上高架,一路上李九噼里啪啦地讲着今天的热搜。 向来只出现在财经榜上的霍知衍,竟然破天荒地出现在了娱乐榜上。 八成是在宴会厅时,有人拍到了他和林淼同框。 那条微博下面,清一色的热评都在猜测林淼神秘男友的身份,其实就是霍家这个低调又神秘的小少爷。 直到有人晒出陆安栀模糊的侧颜,以及霍知衍明显护着她的样子,评论的风向又180°反转。 一部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始站队。 有些人觉得林淼搞了半天原来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三,也有人站在林淼这边,说她才是被始乱终弃的那个原配。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当然,大部分网友还是保持中立,娱乐圈这种瓜,每天都能爆出三四个,加上林淼的热度不高,不到下午就被其他热搜压下去了。 倒是财经榜单上,霍知衍的热度居高不下。 各方势力都在私下猜测着,霍知衍近些年动作非常大,如今又携夫人公开出席,摆明了是要和霍铭骁争家族继承人的位置。 一时间舆论哗然,霍家那边自然也收到了风声。 “今天去老宅,爷爷有没有问些什么?”霍知衍闭着眼靠在座位上,跟李九打探起老宅那边的口风。 比起霍家那边,他更加在意爷爷的想法。 “太老爷什么都没说,倒是太夫人问了很多,老大你要听听吗?” 霍知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听。” 用指甲盖都能猜到老太太问了哪些问题。 所有人都不知道陆安栀其实就是一个临时拉过来充数的,霍家人都以为这一年时间里,霍知衍做戏的对象一直是她。 所以当太夫人从李九嘴里得知,两口子虽然一起住在西山别墅,却分楼睡的时候,当场就急地去找了老中医。 一年了还没睡过? 这可不是一般的小问题啊,肯定是藏着什么难言之隐。 霍知衍垂眸看了眼扔在一旁的中药奶茶,眸色深深。 “老大,少奶奶的店关门了。”李九缓缓降下车窗,朝路边看了看。 “那就回西山,别耽误时间。” 李九有些失望:“唉,平时都没这么早啊……” 他一边说,一边重新启动车子,正准备拐弯,却在马路对面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瞬间就支棱了起来。 “老大老大,少奶奶在那里,你快看。” 霍知衍有些不耐烦地掀起眼帘,朝窗外瞟了一眼,甚至连玻璃都没降下来。 陆安栀穿着宽松的蓝色T恤,搭配一条没有过膝的黑色休闲中裤,脚上则是万年不变的平底布鞋,脏兮兮的沾着油污。 红灯亮起,她迈着长腿穿过马路,径直走进了一家药店。 “少奶奶这是哪里不舒服吗?”李九的脖子跟随陆安栀的移动,转了90度,目不转睛地盯着药店的方向。 “管那么多干什么。”霍知衍收回目光,淡淡道:“看她走路都带着风,哪里像生病的样子。” 李九叹了口气,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脑子转得飞快:“要不……我下车问问?” 霍知衍眼皮都不眨:“问什么问,多此一举,开车。” 李九心里其实很想再争取一下,他可是拍着胸脯跟太夫人承诺,要不遗余力撮合老大和少奶奶。 但他跟了老大二十年,太了解眼前这个人了。 这个时候你越提议,他就越犟,搞不好还起反作用。 想到这里,今天晚上的行动只能作罢,李九扶着方向盘遗憾地转了个圈,车子缓缓开动了。 霍知衍发觉车子重新启动,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不自觉地朝窗外多看了几眼。 陆安栀应该是买到了想要的东西,提着塑料袋一路小跑着出来的。 当李九开着车从路口经过时,她刚好在等红灯。 不算热闹的大街上,车流穿梭,陆安栀独自站在路灯下,好似一幅画。 车辆开过带起的风掀动她的衣摆,露出若隐若现的腰肢,身姿曼妙。 不过,隔着车窗都能发觉她的神色有些着急,向来泰然自若的眉眼微微拧着,还时不时低头看手机。 也不知道这大晚上的,是为谁出来买药。 霍知衍越看越觉得烦躁,索性避开了视线。 眼看着车子越开越远,他的余光还是透过车外的后视镜瞥到了那个女人。 这一瞥,瞳孔骤然收紧。 “李九,掉头!” “啊?”李九简直不敢相信:“老大你说掉头?掉头去追少奶奶吗?” “嗯,跟着她,别太近,保持点距离。” 李九差点笑出声:“好好好,这种事我最擅长。” 说罢,一个神龙摆尾,车子稳稳地转了个方向。 他甚至还在思考着,要不要把中药奶茶递过去,让老大先喝两口准备准备。 但当他刚把手伸过去,余光落在老大脸上时,才发现老大的眼神不对。 那股杀气,不是跟踪姑娘该有的吧。 李九赶忙调转视线,顺着老大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少奶奶身后跟了好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而且无一例外,都戴着黑色口罩。 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他立刻放慢了车速,直到亲眼看着少奶奶拐了个弯,走进一条小巷,那是去她出租屋的必经之路。 车子再往里开就不好掉头,李九正想征询一下老大的意见。 却发现某人已经早早拉开了车门:“下车。” 李九这人,虽说平时八卦了一点,但好歹是个训练有素的保镖,这个时候怎么能让老板走在前面。 他熟练地停好车,从主驾的门边抽出一根伸缩棍,冲到了最前面。 “老大,你看着就行,这几个小喽啰我一个人就能解决。” 霍知衍睨了他一眼,又偏头看了看已经回过头正面迎上那群混混的陆安栀。 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能及时支援后,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等一下,我们先不急着过去。” 他是真的很想看看这个牛皮吹上天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李九慌了,他撸着袖子就要往前冲:“老大你没事吧,那可是少奶奶,后面跟着一,二,三,四,四个人呢!” 霍知衍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却还是拉住了他:“就那种混混,你能打几个?” 李九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无声地比了个八。 “那你怎么知道她不行?” 第33章 一打四而已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幽暗的小巷子里灯光总是要弱一些。 这里仿佛就是城市中的一片秘境,时间在这里沉淀,某些腐朽腌臜的东西也喜欢聚在这里。 从药店出来时,陆安栀就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她。 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没有太在意,心里只想着快点把药拿回去,先给霏霏的伤口消消毒。 过了马路之后,她就确定了,那几个不远不近一直跟着她的影子来者不善。 当她转过最后一个路口,昏黄的路灯将人影拉得老长,她看着窜动的身影在后面越走越快,就知道这帮人要动手了。 啧!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四个大老爷们竟然要欺负她这样一个弱女子。 看来看守所的铁栅栏还是不够硬。 陆安栀找了个光线略微充足的路灯,停下脚步,倏地回过头。 “跟我一路了,要不要出来聊聊?” 躲在暗处的人影忽然停了下来,走在最后头的那个还因为刹车不及时,脑袋碰到了前面一个人的。 人群压着声音互骂了几句,终于最矮的那个男人站了出来:“你是陆安栀?路口那个修车店的老板?” “对呀!”陆安栀皱眉:“什么叫路口那家修车店,我们店没招牌啊?老陆修车行这几个字老师没教?” 为首的那个矮个子穿着黑色T恤,口罩把大半张脸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贼眉鼠眼。 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那……那就是你了!”他左右看了看,最后推了一把站在身边的墨绿色T恤男:“你先上,丽姐说了要打断她的手。” “不是,虎哥……”墨绿色T恤男忽然被选中,有点慌,声音都抖了:“为什么是我啊,强子他们才是老手。” “我……我这是第一次!” 黑色T恤男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傻逼,都说了别叫我名字。” 谁见过欺负人还自报家门的,万一人家以后来寻仇呢。 墨绿色T恤男好像意识到了错误,赶忙捂嘴,忽然眉眼一抬:“欸,虎哥,你刚刚不也说了丽姐的名字吗?” “我……”黑色T恤男的手悬在半空,有些尴尬:“我说得小声啊,她肯定听不见。” 陆安栀简直脑仁疼。 本以为这帮人是宿立垚那个家伙叫来的狐朋狗友,现在她彻底明白了。 原来是驴肉火锅店老板娘的人。 她把刚买的药找了个角落放好,开口道:“虎哥,不好意思啊,我听力测试回回都是满分。” 黑色T恤面色一僵,立马换了个人指挥:“强子,你和你弟弟上,让孙兴这个蠢货好好学学。” 话音刚落,刚刚头碰头的那两个大汉从后面站了出来,十分装模作样地摩拳擦掌,脖子扭得咔咔响。 陆安栀偏头,看见两个路灯中间被人拉了根晾衣绳,上面挂着两块旧毛巾。 她伸手扯了下来,慢条斯理地缠在了自己手上。 有段时间没有练了,她怕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度,回头伤到自己的手。 本来,如果非要耍帅的话,她还应该咬着毛巾扯紧一点。 但是这两根来路不明的玩意儿也不知道刚擦了什么,最后这步就被她省略了。 强子和他弟弟一前一后走了过来,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眼眸里迸射出来的光却是狠辣无比。 气氛徒然变得紧张。 三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忽然,强子向前迈出了一大步,紧握在身侧的拳头带着劲风朝陆安栀挥了过来。 陆安栀迅速侧身,微微弯下腰躲了过去。 等她再次站起身时,缠着毛巾的手快速朝男人的小腹挥了出去。 男人没想到陆安栀不仅躲了过去,竟然还会反击,一个没注意,小腹被重重一击,瞬间方寸大乱。 “哥!”另一个男人叫出了声。 陆安栀根本没打算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腰身发力,一记漂亮的飞踢直接命中强子弟弟的脑袋。 这货更惨,直接被踢懵了,一个踉跄就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大口大口的呼吸。 哥哥不甘示弱,放开肚子重新摆开架势,继续挥着沙包大的拳头冲了过来。 但无论他怎么打,陆安栀的身体就如同风中的柳枝一般灵活,就是伤不到她一根汗毛。 反倒是陆安栀再次找准了机会,又是一个勾拳,正中强子的下巴。 有了毛巾做缓冲,陆安栀的手不算痛,但被打中的那个人就不一样了。 他嚎了几声,捧着脸直接退到了虎哥身后,口齿不清地说道:“来之前也没说这娘们会功夫啊,不行,回去要加钱!” 虎哥早就傻了,他心里也在想同一个问题。 他娘的,回去一定要让丽姐给双倍。 倒是一直杵在旁边的孙兴热血上头,这还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参加集体活动,初生的牛犊总是花里胡哨一点。 眼看着这些大哥们不是被放倒就是怂得不敢真上。 他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勇气,手往裤腰带里一抓,竟然扯出一把二十几公分的砍刀来。 “我靠!”虎哥疯了:“你他妈赶紧拿回去,这玩意儿……这玩意儿……” 话还没说完,孙兴已经像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冲了出去。 陆安栀眼神一凛。 她只是勇,又不是傻。 这还不躲? 说时迟那时快,她才刚刚跳到一边,孙兴手中的大刀就劈了过来。 要是再晚一秒,轻则去医院和老爸排排趟,重点的话直接上墙。 陆安栀心乱如麻:“你来真的啊!” 她心态瞬间就不一样了。 有一说一,就算是世界武术冠军闪现过来,赤手空拳的,也会有点怵对面这个挥着大刀,毫无章法的愣头青。 不是打不过,而是很容易受伤。 硬碰硬不划算。 她左右看了看,已经在认真思考从这里跑去派出所最近的路线了。 另一边,霍知衍的眼神冷得像鬼。 他时刻盯着那边的情况,刚刚的场面或许陆安栀还能把握得住,但现在…… 如果他不出手的话,某人可能要吃亏。 于是,他伸手到李九跟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把棍子给我。” 第34章 就这?没到医院就愈合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拿着大刀四处乱砍的孙兴已经完全走火入魔。 陆安栀边躲边退,郁闷得要死。 这人真是,怎么一眨眼就变态了! 刚才明明是最怂的那个,事实证明,千万不要看不起怂包,说不定转背就给你两刀。 眼看着自己的处境越来越被动。 忽然,一道带着冷香的身影疾风般奔来,陆安栀刚好和他擦身而过。 那个味道可太熟悉了。 她愣了愣,耳边立刻传来了几道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 等她转过身时,孙兴已经被霍知衍屈膝按在了地上。 李九也从黑暗中走出:“少奶奶,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陆安栀摇头,看看李九又看了看霍知衍:“你们怎么来了?” 霍知衍敷衍道:“路过。” 陆安栀不信,试探的眸子再次望向李九。 李九板着脸:“是真的路过!” 陆安栀:…… 虎哥几个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帮手,立马想跑,但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李九一脚一个通通撂倒在了地上。 霍知衍起身,把孙兴拽起来扔到了人堆里。 “打电话给警察局,让他们来提人。” 李九打完电话,顺便从车上找来几根绳子,把四个人捆了,免得逃跑。 做完一切才走到陆安栀身边,小心道:“少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这帮人的底细,到时候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见这话的时候,陆安栀正好在把借过来的毛巾挂回晾衣绳上。 她不紧不慢地转身,朝那四人指了指:“我都摸清楚了,黑衣服的那个叫虎哥,那两个长得像的是强子和他弟弟,最蠢的那个拿刀的叫孙兴。” 李九:“你们以前认识啊?” “不认识,刚知道,对了,你查他们没用,是我隔壁驴肉店老板娘丽姐花钱雇他们来的,上次去催债结了梁子,他们八成就是想报复我。” 说完,陆安栀点了点头:“我刚知道的信息就这些吧,希望对你有帮助。” 不明所以的李九没忍住,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少奶奶,不仅把人揍了,还问出了这么多信息,我的工作难度大大降低啊。” “呵呵……”陆安栀摸了摸后脑勺,低头看地:“过奖,过奖。” “行了别聊了。”霍知衍看了眼时间,转头问道:“你大晚上不在家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陆安栀捡起地上的药,在他眼前晃了晃:“霏霏受伤了,我来买点碘伏,消毒水和云南白药。” 把人绑了以后,三人的神色明显放松了许多。 几乎没有什么防备。 李九走到一边打电话,他打算夜里抽两个人手过来守一守,少奶奶的安全最重要。 几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孙兴的一只手不知何时竟然钻了出来,他刚刚被霍知衍按在地上摩擦,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这口气他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他又把手伸进口袋,摸出了一把折叠刀。 现在被绑着手脚,跑过去近战是不现实了,孙兴咬了咬牙,直接把手里的刀朝霍知衍甩了过去。 霍知衍是背对着三人的,小刀飞过来完全在他的视线盲区。 陆安栀的余光却能瞥到一点。 只是当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闪着寒光的刀尖眼看就要扎进霍知衍的后背。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使出吃奶的劲要把霍知衍推开,推到一半,自己却因为惯性前倾了半步。 那把小刀刚好从两人中间一闪而过。 顺便在陆安栀的胳膊上划出了一道七八厘米长的血痕。 细密的血珠从伤口里汩汩往外冒,很快就顺着手臂滴到地面上。 “靠!”她骂了句国粹,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攥紧上臂,试图压住血管止血。 “怎么倒霉的总是我!” 她把手里现成的药塞到霍知衍手里,让他帮着简单处理一下。 谁知这男人竟然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走。 “你干嘛?” “去医院!” “有毛病吧,我这里不是有药吗?” “不行,去医院包扎。” “就这点伤口,去个屁啊?”陆安栀甩开他的手:“还没到医院就愈合了。” 霍知衍迟疑片刻,依然坚持:“就算伤口愈合了,那也要去打破伤风。” 陆安栀懒得理他,自顾自拿出塑料袋里的消毒水,用牙咬开瓶盖:“破伤风也不用,我去年在厂里踩了根钉子,已经打过了。” 霍知衍心头微动,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戳,垂眸看着女人笨拙的模样,心里蓦然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抢过消毒水,刚想往伤口上倒,又犹豫了一下。 陆安栀不解:“你又干嘛?快倒啊!” 霍知衍眉头皱了皱:“不怕痛?” 陆安栀无语:“你不倒我自己倒,磨磨唧唧的。” 霍知衍拍开她的手,收回目光将整瓶消毒水哗啦一下淋在了陆安栀的手臂上。 陆安栀差点跳起来:“够了够了够了,撒这么多,肉不痛心也痛啊。” 这不是纯纯浪费吗!!! 李九挂了电话,冲过去踢了孙兴几脚,把他重新绑好之后也赶了过来。 替老大递上沾了碘伏的棉球,和拧开了瓶盖的云南白药粉。 三人手忙脚乱一顿折腾,血很快就止住了。 “你没买纱布?”霍知衍在塑料袋里翻找着。 “没买,家里还有,要不……你们先走吧,我自己回去包扎一下就行。” “你自己?”霍知衍白了她一眼:“左手给右手包扎?” 陆安栀本想犟嘴,那有什么难的。 但脑子里预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丢丢不方便。 很快,李九摇的人就到了,收尾工作交给他们。 霍知衍不等某人反对,抓起药店的塑料袋就进了电梯,李九左右徘徊了好一阵,还是跟了上去。 刚一上楼,陆安栀怎么说都要先去隔壁替田雨霏处理伤口。 霍知衍有些恼火,直接把装着药的塑料袋塞进了李九怀里:“你去。” 李九满脸问号:“什么?” 话还没说完,陆安栀就被男人拖回了家,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李九站在门口哭笑不得。 行行行,文明的进步总需要有人牺牲,他是炮灰他知道。 李九抬脚想走,想了想又停了下来,悄悄竖起耳朵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发现什么都听不见之后,这才放弃。 他埋头整了整衣服,又咧着嘴练习了几次微笑,确定自己的表情不会吓到小朋友后,才轻轻敲开了隔壁虚掩的房门。 第35章 你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房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 李九发现门并没有上锁。 这些老房子的格局都差不多,这一套也和少奶奶租的那套一样,一进门就能看见客厅里的沙发。 沙发上,一个女人正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睡着了。 看样子应该睡得很沉,开门的声音都没把这对母女吵醒。 李九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又想起老大的命令,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叫醒她们?不礼貌。 不叫醒?又完不成任务,老大会不会揍他。 他整整站了五分钟,也盯着那对母女看了五分钟。 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看过去,就着昏暗的吸顶灯,如果忽略女人额头上的伤口,其实是一个很恬静的画面。 像极了夜深人静,母女俩窝在沙发上等待辛劳了一天的丈夫回家。 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李九实在不忍心破坏这一幕,他把手里的药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正要转身离开,却一不小心碰到了鞋柜上的钥匙。 哗啦一声,钥匙掉在了地上。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沙发上果然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李九挤出笑脸回头,这才发现,当妈的没醒,倒是那个小屁孩醒了。 此刻,小女孩正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看着他。 李九立马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姿势。 女孩歪了歪头,像是认出了他,一蹦就从妈妈怀里跳了出来,光着脚哒哒哒朝李九跑来。 奶声奶气的小声说道:“我见过你,你是干妈的朋友吗?” 李九满头大汗的,终于松了口气,看见眼前奶呼呼的小朋友,下意识就蹲了下来。 “小朋友记性真好啊。” 估计就是搬家那天,他们擦身而过,打了个照面,这孩子真是聪明得很。 晴宝回头看了眼妈妈,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妈妈在睡觉,妈妈困了,叔叔找妈妈有什么事吗?” 李九指着鞋柜上的药,也小声跟她说:“这是干妈买给你妈妈的,待会儿叔叔走了,你就拿进去,等妈妈醒了告诉她好吗?” 晴宝很懂事地点了点头,认真答道:“我知道了叔叔。” 李九的心都快被萌化了,谁能抵抗得了这样聪明又懂事的小宝贝啊。 简直是他的梦中情娃。 他就算把枕头垫到天上,也没办法在梦里生出这么讨人喜欢的孩子吧。 晴宝看着面前的叔叔两眼冒光,有些好奇:“叔叔还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想喝水水?” 李九赶忙摇头:“不用不用。” 救命啊,这么小的小奶娃竟然还懂得给大人倒水,他简直喜欢得要走不动路了。 晴宝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又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刚刚替妈妈擦眼泪的纸巾递了过去:“叔叔出汗了,擦擦吧。” 李九恨不得双手去接,但很快还是清醒了过来,忍着想要捏一捏小孩脸蛋的冲动跟她挥了挥手:“不用了,你乖乖回去陪妈妈吧。” 然后起身走到了门外,小声嘱咐道:“叔叔走了以后一定要记得关好门,知道吗。” 晴宝眨着眼睛应了下来。 李九刚走,房门咔嗒一声,被轻轻锁上。 站在门外,李九愣了好一会儿才走,走之前还不忘把耳朵贴在少奶奶门口听了听。 啧。 这门看着破,怎么隔音这么好! …… 时隔多天,霍知衍再次出现在这个破破烂烂的老房子里,心情谈不上有多好。 沙发还是那么个沙发,就算铺着整洁的垫布,依然挡不住陈旧的气息。 陆安栀伸着手,盘腿坐在上面,有些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来了就干活啊,我可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 不加钱就算了,还耍什么少爷脾气。 霍知衍理亏,曲着腿坐到了她身边,然后熟练地从茶几下面拿出纱布。 呵,这还是当初他受伤的时候用剩下的。 这女人真是会过日子啊,一点破纱布竟然也不舍得扔,还收得挺好。 陆安栀没注意某人的小心思,自顾自把手臂伸直,嘱咐道:“你包扎的时候松一点,太紧了勒得我难受。” “知道。” 霍知衍本来还想说他从小到大受的伤比吃的饭还多,这些小事情不需要她交代。 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有些苦,自己知道就行,何必拿出来跟不相关的人讲。 陆安栀咬着牙,本以为这男人处理伤口的方法就跟他倒消毒水一样没脑子,却意外地发现他的手很稳,力道也控制得非常好。 最关键的是,大家都是裹纱布,霍知衍裹出来的样子,好像都比厂里那帮大老粗裹得要好看一点。 “手挺巧!”陆安栀忍不住夸了他一句。 霍知衍喉结轻滚,没有理她,脑袋却下意识地靠了过来,偏头检查还有没有地方漏药粉。 盛夏时节,虽说到了晚上,体感还是会有些热,那股熟悉的冷香混合着男性特有的气息,随着霍知衍缓缓靠近的身体飘了过来。 陆安栀不由得呼吸一滞。 这味道好好闻。 “你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她脱口而出。 “什么?” “没什么……”陆安栀感觉气氛不太对,赶紧抽出手往后退了退,有些生硬地转了个话题:“那个,你饿不饿啊,我煮面给你吃?” 霍知衍轻笑:“又去楼下领鸡蛋了?” 陆安栀摇头:“没有,那家店还没开起来就被查封了,啧……” 不知为何,看着陆安栀好像损失了几个亿的表情,霍知衍竟然笑出了声:“挺可惜。” 气氛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太诡异了。 陆安栀以前就有这种感觉,霍知衍埋着头不说话的时候她觉得坐立不安,怎么这个冰块脸笑起来,她还是觉得坐立不安? 一定是他们俩八字不合! 嗯! 一定是这样。 正当陆安栀打算下逐客令时,却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她第一反应是霏霏过来找她了,鞋都没穿就冲了出去。 结果一开门才发现是李九。 “你怎么过来了?霏霏那边搞好了吗?” 李九摸了摸头:“我刚刚去的时候,她们母女俩睡着了,我一个大男人……确实有点不好意思打扰。” 陆安栀哦了一声,抬腿就要自己去看看。 李九赶忙拉住了她:“少奶奶你别去了,我已经交代了那个小孩,让她把药交给妈妈,她妈看上去挺累的,你就别去吵她了,还不如让她多睡一会儿。” 正在这时,陆安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田雨霏发来消息:【药我收到了,伤口也自己处理了,你早些休息吧栀栀。】 陆安栀松了口气,回了句:【好的,晚安,有事就叫我,今晚我就住这边。】 霍知衍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看见李九手上的东西,脸色巨变。 “你把这东西拿上来干嘛?扔出去!” 、 第36章 干了这杯特调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这才注意到李九手里提着个纸袋。 里面装着的东西看起来…… 像杯奶茶! 她有些不解地盯着霍知衍:“你这人真是脾气臭,李九给你拿杯奶茶上来,至于发那么大脾气吗?” 李九苦笑:“就是就是。” 说着就把奶茶往陆安栀手里塞:“下面的兄弟让我一起去趟派出所,那个,老大,少奶奶,我就先把车开走了啊。” 一边说,一边退:“我真走了哈,挺急的。” 走到电梯口发现电梯没下来,他竟然直接从楼梯跑了下去。 看得出来,的确很急。 霍知衍望着空荡荡的门口,以及那杯阴魂不散的中药奶茶。 气的额角青筋都鼓了起来。 陆安栀也很懵,她从纸袋子里抓出那杯奶茶,若有所思地问道:“李九他走了?那你怎么办?” 霍知衍咬着后槽牙:“我自己打车。” “哦!”陆安栀又拿出吸管,试探性地追问道:“这奶茶你不喝了是吧?” 霍知衍想都没想:“不喝。” “行!”陆安栀笑了笑,啪一声戳开了奶茶,将吸管送进了自己嘴巴:“包装看着就挺贵的,不能浪费。” 然后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小半杯。 霍知衍:??? 陆安栀:!!! 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里只剩下陆安栀大口吞咽的声音。 又过了一小会儿,两人同时开口。 霍知衍:“你喝它干嘛?” 陆安栀:“怎么一股子药味?” 霍知衍脸色巨变,伸手就要去抢回来。 却被某人灵巧地一个转身,顺便拿着奶茶杯凑到灯前嘀咕道:“这什么奶茶啊。” 味道不对劲,难道是放太久变质了? 陆安栀眯着眼看清了上面的字:“中药奶茶——特调!” “中医院自主研制。” 她舔了舔嘴,总觉得特调这两个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霍知衍,这玩意儿是专门为你调配的?” 男人倔强的偏过头:“没有,不是!就……李九随便买的。” “哦!”陆安栀继续咂咂嘴,思忖片刻:“那应该没关系,多喝点说不定还能补一补。” 霍知衍:???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某人将一大杯奶茶喝了个底朝天。 他默默关上门,一句话不说坐到了沙发上,掏出手机把打车软件关了,切到微信给李九发消息。 霍知衍:【你说这个奶茶是顾老专门配的?】 李有九条命:【是啊,老大你喝了?】 霍知衍:【顾老的联系方式有没有?电话或者微信。】 李有九条命:【没有啊,顾老哪里看得上我,他都是和老太太直接联系的。】 霍知衍:【……】 李有九条命:【老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有九条命:【听太夫人说了,药效一个小时后最明显,老大你第一次喝别喝太快啊。】 李有九条命:【老大,你说话啊,什么情况,要不要我回去一趟?】 李有九条命:【老大你别吓我,我错了,是太夫人让我一定要拿给你的嘛,你不喝扔了也行,我绝对会替你保密的。】 李九有点慌,他把车停到一边,一直盯着手机。 却迟迟没有等到对面的回复。 过了十分钟,他鼓起勇气发了个问号过去。 接着,一条红色警告紧随其后跳了出来。 得! 又被老大拉黑了! …… 老房子里,陆安栀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 “霍知衍你干嘛又坐回去了,不是说要打车走吗?” 男人垂着眸子继续盯着手机,一丝一毫余光都没有分给她:“暂时不走。” “啊?” 陆安栀蹙眉:“你要是不走睡哪?那个小房间我又……” 又堆满杂物了! 不会还要像上次那样收拾一遍吧。 大哥,她也是人,现在还受了伤,求放过。 霍知衍在手机上查了许久,有那方面功效的中药如果不小心给女人误服的话,会有什么副作用。 得到的答复层次不齐,唯独有一条格外吓人,答案上说药效会比男人服用更剧烈,甚至会全身燥热,轻则盗汗,重则虚脱。 霍知衍盯着那些字眼,半天没有回过神。 陆安栀却满脑子都在求放过。 “你还是走吧,我这伤得虽然不重,但是实在没力气再给你收拾一遍房间。” 霍知衍收起手机,抬眸再看她时,眼神里带着鲜少表露出来的关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热?” 陆安栀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大夏天的肯定热啊,你不热吗?” 说着又去找空调遥控器:“欸,什么时候开的空调,我还以为没开呢,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挺热的。” “不行,我得去洗个澡,你爱走不走。” 这一番折腾,其实时间已经很晚了,陆安栀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 她懒得再搭理坐在客厅满脸焦灼的男人,自顾自从衣柜里拿了睡裙,关门洗澡去了。 水声哗啦啦地响,霍知衍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他拿起电话走到阳台,虽然都快半夜了,还是毫不犹豫地打给了他的私人医生,沈从君。 “喂老大,这么晚还没睡啊?” 电话很快接通,听那边有些鼻音,像是已经睡下了。 霍知衍沉吟片刻:“从君,你对中药的药理有研究吗?” “啊?”沈从君错愕道:“中医这方面,我的确学得不多……怎么了?” 霍知衍抓着手机有些纠结,但一想到吃错药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这个时候绝不能讳疾忌医。 于是,他用最简单的语言描述了一下刚刚的情况。 三分钟后,沈从君清了清嗓子,很明显想笑却又不敢笑:“那个……老大我虽然不太懂中药的药理,但是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出身世家,要不我咨询一下他?” 霍知衍黑白分明的眸子透着一丝冷冽:“可以问,但是,注意措辞。” “好好好!”沈从君赶紧挂了电话。 霍知衍站在阳台上,盯着窗外那棵疯长的香樟树,思绪一时间不知飘到了哪里。 总觉得时间变得好慢。 他垂着眸子看了好几次时间。 啧…… 这女人洗澡怎么这么磨蹭,都二十分钟了,不会是淹死在里面了吧! 他思索片刻还是不放心,松了松领口,有些犹豫地往浴室方向走去。 第37章 大脑皮层过度活跃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离浴室远的时候,霍知衍只能听见水声。 一旦靠近,却能在稀稀拉拉的水声下面,偶尔听出几句变了调的歌词。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响水滩,有没有人能告诉你,可是苍天对你在呼唤……” “嘿嘿嘿!” “哟哟哟!” 霍知衍闭了闭眼,再次被这个女人谜一般的审美攻击,猝不及防。 他本想伸手敲门问下里面的情况,听见这么激昂的说唱,还是折返了回来。 算了。 要虚脱的人没有这么足的中气。 他又回到沙发上坐着,一边拿着手机搜索各类信息,一边等沈从君的官方答复。 过了片刻,唱嗨了的某人终于依依不舍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湿哒哒的头发垂在胸前,脸上却泛着异样的潮红。 她看了一眼客厅,有些不可置信:“你真的没走?” 霍知衍直勾勾地盯着她,试图通过肉眼观察一下这个女人的情况:“我今晚不走,你……你怎么洗澡洗了这么久?” “右手不太方便。”陆安栀抬了抬手臂:“你也要排队洗澡吗?” 霍知衍答非所问:“那……你要不要去阳台吹吹风?” “我是女鬼吗?大半夜披头散发去阳台上吹风?”陆安栀啧了一声,小声嘟囔着走进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心里想着,这男人今天是不是撞邪了? 说话奇奇怪怪,眼神也是奇奇怪怪。 就刚刚他看自己那眼神,分明就像是在关怀大脑发育不良的智障。 陆安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碍于面子又不好多问,加上折腾了一晚上,着实有些累了,索性不再搭理他,从柜子里掏出吹风机给自己吹头发。 吹风机嗡嗡嗡的响,陆安栀莫名有些烦躁。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台用了三年的吹风机声音这么大,像村头快要报废的拖拉机一样,吵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转念一想,肯定是西山别墅里的那些小家电太好用,所以才会产生这种错觉吧。 陆安栀啧了几声,严厉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被资本主义腐蚀。 要时刻保持初心。 但任凭她怎么给自己洗脑,依然难以控制地越来越头昏脑涨。 陆安栀有些烦了,也顾不上吹了半干的头发,直接往床上一趟,开始玩手机。 许久没有被点开的短视频APP忽然被宠幸,一时间,大数据开始对她疯狂算计。 不过就是划到小哥哥跳舞的视频时,手指僵硬了几秒。 接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五分钟内,陆安栀一共刷到了八个不同类型的小哥哥跳舞,动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扭胯,滑跪,露腹肌…… 尺度越来越大,衣服越来越少。 一个卡点之后,上半身布料不翼而飞的那种。 但是无一例外,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好。 “嘶……” 陆安栀赶忙把手机盖在胸前,头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这么剧烈。 以前也看呐,都不会像今天这样。 要死啊,她这是当了几天虚无缥缈的豪门少奶奶,心都跟着无法无天了?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拿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又起身把柜子里的电风扇拿出来插上,配合空间双重降温。 这才舒缓了一点。 手机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要失眠。 陆安栀强迫自己躺好,把眼睛牢牢闭上,开始数羊。 但是双眼一闭,她的思绪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天马行空起来。 恍惚间,她似乎想起了第一次碰见霍知衍的时候,燥热又逼仄的车里,男人薄唇紧闭半死不活,她色胆包天地去摸人家腹肌。 摸一下不过瘾还摸了两下!!! 紧接着,画面一转,她又出现在另一个未知空间。 这次,竟然变本加厉地扯下霍知衍的领带,把他的手死死绑在床上,然后笑容邪魅地要去咬他的耳朵。 一边咬还一边生气地说:“让你扯我,再扯我咬死你。” 陆安栀猛地睁开眼,唰地一下坐了起来,给她八个胆子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胡思乱想到这种地步。 她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绑手,咬人! 这是什么不要命的行为啊。 陆安栀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睁开眼睛看电子榨菜撩腹肌,还是闭上眼睛对着霍知衍用粗?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一种,光是看见霍知衍那张脸就够可怕了,还要对他动粗? 这是嫌自己的名字在阎王爷面前闪得还不够刺眼? 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这条小命的不尊重。 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好久,最终,周身的疲惫还是占了上风,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用一种极其挣扎的姿势睡熟了过去。 …… 老房子的面积不大,屋子里有一点动静,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 霍知衍听着陆安栀一开始在吹头发,吹到一半像是很生气似的,把吹风机哐当扔到了一边。 然后依稀传出来不同的背景音乐,似乎某人开始刷视频了。 再接着,背景音乐戛然而止,某人又开始摆弄电风扇。 总之动静挺大。 他不关心这些,之所以留下来,只是担心陆安栀真的会像网上说的那样虚脱晕倒,仅此而已。 房间里的动静越大,他反倒越放心。 沈从君的电话正好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霍知衍按了接听键,走到了阳台。 “怎么样?” “老大,我问过了,虽然不知道顾老具体用了哪些药,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正规医院开出来的中药基本上都是以温补为主,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夸张。” “真的?”霍知衍松了口气:“最坏的情况会怎样?” “唔……”沈从君沉吟片刻:“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不能一概而论,最多可能就发热,出点虚汗,然后大脑皮层活跃一些吧。” “确定不会虚脱晕倒之类的?”霍知衍再三确认。 沈从君赶忙接话:“应该不会,不过……这种天发热出虚汗很容易贪凉感冒,老大可以多观察一下少奶奶的体温,如果有异常情况随时叫我过去。” “知道了!” 霍知衍匆匆挂了电话,心中的愧疚感总算消散了大半。 虽然是这个女人没脑子,什么都不问清楚就乱喝东西,但是归根结底,这件事因他而起,奶茶也是奶奶弄来的。 万一喝出什么毛病,他也有责任。 阳台外那棵香樟树还在不分昼夜地摇晃着枝桠,看得人心烦意乱,霍知衍收起手机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走回客厅,忽然发现陆安栀屋子里忽然变得鸦雀无声,半点声音都没了。 他眉心一拧,想起沈从君的交代。 到底要不要进去观察观察她的体温? 第38章 吹死她得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知衍轻声走到紧闭的房门前。 起初还颇为绅士地叩了叩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里面没有半点回复。 霍知衍眸色更深了,犹豫片刻轻轻压下了门把手。 门虽然关着却没上锁,吱呀一声,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打开。 霍知衍顿了顿,抬脚走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陆安栀的闺房,不大,甚至可以算得上非常小。 狭窄的空间里只放下了一张床和墙边的衣柜,一个空荡荡的书桌摆在床位,上面除了几本书什么都没有。 床边放了张地垫,她的拖鞋东一只西一只摆在上面。 整个房间最值钱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个蜷缩着躺在床上的大活人了吧。 霍知衍走近几步,属于陆安栀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不否认,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天然体香总是有些勾人,陆安栀也不例外。 第一次碰见这个女人的时候,是他受了伤靠在她的车里,女人的身体靠近,他就闻到了这股味道。 淡雅的幽香里带着一丝香甜。 很特别。 霍知衍忽然有些不自在,他伸手扯了扯领带,又觉得碍事,索性取了下来拿在手上。 老城区的夜晚格外黑,幸亏窗外月色正浓,稍微站一会儿眼睛就适应了过来。 月光驱散幽暗,反而将一切都镀上了淡淡银光。 他望着床上这个睡姿不怎么优雅的女人,下意识地想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微蜷的指尖缓缓靠近,眼看就要碰上,女人忽然低吟一声,一个翻身再次和他拉开了距离。 霍知衍额角青筋突突地跳,收手时,不小心看见她刚刚睡过的地方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 枕头,被单,以及…… 她那薄如蝉翼的睡裙。 诱人的曲线一览无余,还这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霍知衍如遭雷击,赶忙偏了偏头,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着。 他这才注意到,陆安栀不仅没盖被子,竟然还在床尾放了个正对着她吹的电风扇。 屋里的空调本就冷气十足,再加上最大挡的电风扇。 这女人是想把自己冻死? 但一想到她之所以这么热,出这么多汗,大抵都归功于那杯奶茶,霍知衍叹了口气,顺手把她扔在脚边的薄毯拉了拉,轻轻盖在了肚子上。 本来还想在出去之前把她的风扇关了,仔细一琢磨,这样的话岂不是会暴露自己半夜进来过? 陆安栀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这点。 与其到时候解释不清…… 算了,吹死她得了。 …… 兵荒马乱的一夜总算结束。 第二天大早,陆安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包成了一个粽子。 她晕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猛地发觉自己的房间冷得像医院负一层的太平间。 靠! 昨晚她是脑子进水了吧,空调温度调这么低,还开这个风扇对着自己吹,没把自己冻死真是命大。 她蹑手蹑脚地下床把空调和风扇全都关了,然后打开窗户迎接滚滚热浪,顺便狠狠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呼…… 还是活着的感觉好。 正在这时,房间外忽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阿嚏……” 她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人。 陆安栀急匆匆地走出来,看见霍知衍正一边揉鼻子,一边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你昨天就睡的沙发?” “唔!”霍知衍言简意赅,但这声“唔”却带着挥之不去的鼻音。 听起来不太健康的样子。 陆安栀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忘了给你拿空调被,我昨天晚上太……” “太……” “太困了!”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十分心虚地抬头看着天花板,打死都不会承认这一晚上,她做了多少个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她又对霍知衍做了多少惨绝人寰的事。 依稀只记得最夸张的那次,她直接骑到了人家身上,抓着那份结婚合同撕了个粉碎,好像还叫嚣着:“再让老娘签这种破合同,老娘先撕了你。” 看得出来,就算到了梦里,她对霍知衍的怨念依旧挺深。 真是罪过! 霍知衍冷冷地瞟了她一眼:“没什么,问题不大。” 然后就看见某个求生欲极强的女人着急忙慌地给他烧开水,又是给他递热毛巾擦脸,又是给他泡感冒药的,服务态度满分。 十分钟后,霍知衍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感冒药,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看来这个女人还是知道感恩的。 难道昨天夜里,隔半个小时就进去给她观察体温,顺便给她盖个被子的事,她知道了? …… 看见霍知衍吃了药,陆安栀这才放下心,准备收拾收拾去店里了。 “你今天不忙吗?”她问。 霍知衍揉了揉鼻子:“早上没事,我打算回老宅一趟,晚上有应酬可能不回西山那边了。” “哦!”陆安栀飞快扎起头发:“你自己下去买早餐OK吧?” “嗯。你手怎么样?” “已经结痂了。”陆安栀睡醒之后就把纱布扯了,就这样敞着对伤口恢复更好。 霍知衍抬眸看了她一眼,视线从她的胳膊上一闪而过。 “李九会处理昨天那几个人,你不用担心,无论是他们还是他们背后的人,以后都不会再找你麻烦。” 听见这话,陆安栀咧嘴笑笑,忽然有种被大佬罩住的错觉:“我知道,你办事,我放心!” 说完就甩着钥匙出了门,关门前又迟疑了一下,回头认真地说了句:“霍知衍,谢谢你啊!” 大门被轻轻带上。 霍知衍站在原地有片刻愣怔。 谢谢的意思…… 是谢他昨天出手相助,还是谢他夜里替她盖被子? 霍知衍差点被自己的想法弄笑,摇了摇头把李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他今天早上特意推掉所有的行程,就为回老宅一趟。 一来是要和奶奶讲清楚,希望她老人家别过多干涉自己的私事。 二来,也是时候把自己对霍家的真实想法,告知爷爷了,省得以后在商场上还有顾忌。 离奶奶生日,也就是下一次霍家家宴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打好招呼才行。 …… 陆安栀还是老样子,不急不慢地来到修车厂开门。 一抬眼,就看见厂门口停着辆风骚又惹眼的粉色法拉利,一个娇俏的身影靠在门边,抬手朝她打招呼:“陆小姐,你终于来啦。” 第39章 收获小迷妹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正在和田雨霏发消息,看着跟她打招呼的人有片刻恍惚。 苏婉婉蹦跶着迎上来,笑容甜美地递上一杯咖啡:“陆小姐,我可等你好一会儿啦。” 陆安栀这才回过神:“苏小姐……你怎么来了?” 她好像没跟苏婉婉说过自己是开修车厂的,更没说自家的店地址在哪。 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正当陆安栀狐疑的看着眼看这香车配美女的一幕,苏婉婉再次把咖啡往她跟前送:“我昨天晚上车子忽然加不了速,问了李哥,他说正好可以来找你。喏,专门给你带的。” 陆安栀笑着婉拒了她递来的冰美式,举了举手里的热豆浆:“咖啡就不用了,我还是习惯喝这个。” 说着打开了卷闸门,猫着腰钻了进去:“你这也起得太早了吧,把车钥匙给我,你随便找地方坐。” 苏婉婉乖巧地递过钥匙,解释道:“我们家家规就是这样,亥时入定卯时起,老祖宗定下来的,爷爷天天叮嘱我们不能忘本。” 陆安栀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时辰,惊叹道:“厉害啊!” 这就是老手艺人的坚持吗? 开门后,她让苏婉婉站远点,自己把车停进工位,熟练地用举升机把这台粉色法拉利举过了头顶。 看着眼前人飒爽的英姿,苏婉婉眼眸晶亮:“哇……陆小姐你才真的厉害!” “这有什么,家常便饭的事。” 陆安栀咧嘴笑笑,从一旁的工具箱里拿出手电筒,先检查了一下车底有没有漏油,然后打开引擎盖,看了看发动机。 这台前置发动机的法拉利是很经典的款式,陆安栀以前只碰到过一两台,瞧着新鲜就多看了看。 “陆小姐你真的会修车吗?”苏婉婉秒变迷妹脸,跟在陆安栀后头来回转。 “电气跟智能化这些还行,其他机械部分嘛……我力气不够,非要修也能修,就是很累人。” 陆安栀实话实说,她的力气在女人堆里算是大的,但和男人比起来还是有一定差距。 不是疑难杂症,她平时很少出马。 碰到疑难杂症时,她也是在旁边指点江山的多。 非要她亲自上的话,身边必定会带一个帮手,她出脑子,帮手出力。 检查了一圈,陆安栀又取出专业的检测电脑,给苏婉婉的爱车来了个全面体检,心里大约有了底。 “你车子这个毛病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也偶尔有过吧。” 苏婉婉点头:“嗯嗯,陆小姐这你都看得出来啊?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修不好,昨天正好李哥陪霍家奶奶来试衣服,我抱怨了一句,他就介绍我过来找你了。” “原来是这样!”陆安栀手指在电脑上轻点:“初步判断是点火线圈老化,到时候让师傅拆出来给你换套新的,我再给你重新刷一组程序,保证比原来还要好开。” “好呀!”苏婉婉已经被彻底折服,眨着星星眼感叹道:“陆小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认真工作的样子真的超帅耶。” 陆安栀回眸:“哈?” 苏婉婉毫不掩饰地点点头:“真的真的,和你上次穿旗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上次是美呆了,现在是帅爆了!” 陆安栀摸了摸头,竟然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行行行,我们去接待室聊吧,店里的人都到了。” 她可不想这些话被店里的兄弟们听见,到时候又被他们拿来开玩笑。 车子交给陈默,苏婉婉被拖到了接待室喝茶。 两人虽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却聊得十分投机,特别是苏婉婉,一张俏嘴就没停下来过。 通过交谈得知,苏家在邕城虽然不是什么豪门世家,但在上流社会里人脉极广,而且名声和口碑都很好。 这么好的家庭,苏婉婉又长得娇俏可爱,陆安栀很难不去好奇,她为什么会跟周立那样的人扯上关系。 现实版的鲜花插在牛粪上? 提起那个人,苏婉婉明显有些低落:“爷爷年轻的时候订的娃娃亲呗。” 她撑着下巴继续喝着她的冰美式,回忆道:“我爷爷和周立爷爷年轻时是很好的生意伙伴,后来周家没落了,周立的父亲是个赌徒,把家业都败得七七八八,到了周立手里,就只剩几个效益不好的工厂。” 陆安栀也想起了大学的时候:“对,我记得那时候他们家的确家境一般。” 除了整天在顾崇明后面做跟屁虫,丝毫没有什么让人记忆深刻的地方,绝不是那种花钱大手大脚惹人注意的角色。 苏婉婉有些郁闷:“就是了。他倒好,丝毫不想着重振家业,反而去年周爷爷刚去世,他就伙同他爸一起把工厂卖了,分了一大笔钱之后到处挥霍,据说还断绝了父子关系。” 陆安栀这下终于想通,难怪几年不见,都有钱整容,还有钱开路虎了。 原来是这样发的财。 “陆小姐你说说,我怎么可能会嫁给他嘛!”苏婉婉气得跺脚:“爷爷还让我去劝他悬崖勒马,简直不可理喻。” 她撇着嘴差点哭了出来:“就连霍家奶奶都看不下去,骂我爷爷老顽固,不知道心疼自家孙女。” 陆安栀叹了口气,安慰道:“那种人渣的确不能嫁,要我说啊就直白点跟你爷爷讲清楚,我相信你爷爷肯定是盼着你好的。” 苏婉婉倔强地仰起头:“我早就想好了,爷爷再让我和周立接触,我就去找霍家奶奶,我爷爷最怕她,再不行我就躲到霍家老宅去,反正我小时候也经常去玩,霍家奶奶可喜欢我了。” 陆安栀眉头轻皱,试探地问了句:“霍家奶奶?你说的是霍知衍的奶奶?” “对呀!”苏婉婉脸色好看了些:“我爷爷喜欢人家几十年,还总说如果不是当年时局动荡两人走散,现在早就是一家人了。” 陆安栀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还能吃上这么历史悠久的瓜。 有这层关系在,难怪那么神秘的霍家老宅,苏婉婉想去就能去。 聊到这,陆安栀忽然想起霍知衍跟她提起过的家宴,PPT上虽然也有他爷爷奶奶的信息,但内容很少,除了基本介绍别的只字未提。 “对了苏小姐。”陆安栀难免有些好奇:“你经常和霍家奶奶打交道,她老人家……好相处吗” 第40章 变得不一样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苏婉婉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听见陆安栀这么一问。 脸上立刻露出了,你要是跟我聊这个,我就不困了的表情,差点把她爷爷和霍家奶奶年轻时候的那些事全都说出来。 现在,陆小姐可是她的偶像,偶像想知道什么,那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等等等……”陆安栀朝她挥了挥手:“我没有要打听老人家年轻时候的八卦,就想问问现在怎么样。” 过段时间她就要以霍知衍新婚妻子的身份,去霍家参加家宴,提前知道一点老人家的脾气喜好,也能应对自如一点。 苏婉婉赶忙捂了捂嘴:“哦!” 然后撑着脸思考片刻,总结道:“霍家奶奶脾气好,性格好,长得温婉端庄,身段也保持得很好,总之……就是个特别特别好的老人家。” 陆安栀松了口气:“那她平时一般喜欢干点什么?有什么忌讳吗?” “唔……霍家奶奶喜欢跳舞,喜欢听戏,还喜欢年轻人喜欢的小玩意儿,要说有什么忌讳的话……” 她垂着眼眸顿了顿,仿佛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 陆安栀看出了她的顾虑,赶忙解释:“实在不方便就不说,咱们就是闲聊,我没有别的意思。” 苏婉婉拿定了主意,开口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虽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有些事还是霍总本人跟你说比较好,我……毕竟是外人。” 陆安栀有些诧异,但神色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好,我也不多打听了。” 不知为何,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刚刚还收不住话匣子的苏婉婉像是想到了什么,捧着咖啡沉默起来。 陆安栀心头一颤,果然这个霍家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霍家奶奶到底忌讳什么,苏婉婉不说,也不好再问。 索性,她找了个借口去车间看看维修进度,离开了接待室,回来时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苏小姐,你的车搞好了,洗个车就能开走。” 陆安栀摘下手套随手一扔,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苏婉婉正在手机上看某品牌的时装走秀,随口问了句:“陆小姐,你参加家宴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陆安栀头皮发麻:“什么?又要重新准备衣服?” 真是造孽啊,前几天买的那身衣服还被她供祖宗一样挂在衣柜里,这又要换新的? 苏婉婉不以为意,抓着手机截了一张图递过来:“那是当然,这次家宴的排面超大欸,霍总成年以后第一次正式回霍家,难道他没跟你说要盛装打扮吗?” 陆安栀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说!” 她接过苏婉婉的手机,看见她截了几张秀场生图,图片上的模特穿着一身淡蓝色鱼尾礼服,前面看上去款式端庄,精致的领口收紧不露半点春光。 但往背后看去,却是大片的镂空设计,从脖子一路绵延到腰身以下,直白又大胆。 苏婉婉点开图片放大,补充道:“我觉得这条就很适合你,到时候我在裙子上镶满细钻,保证你穿上它就是全场最闪亮的那个。” 陆安栀吞了口唾沫:“我不太喜欢太亮,跟个电灯泡似的。” 苏婉婉笑了笑:“那我再给你选身低调点的?” 陆安栀整个人都有些懵,虽然她也是个女人,女人谁不喜欢穿漂亮的衣服,但她的实力不允许啊。 就这么铺张浪费下去,她银行卡里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那点钱还能剩下?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我觉得简单点好,这些什么钻啊,宝石啊就别整了,浮夸!” “行!”苏婉婉好像终于找到了事情干,瞬间就把烦心事抛到了脑后:“我回头给你多设计几个款式,你好好挑挑,让霍总看了以后欲罢不能!” 陆安栀扶额:大可不必! 说完,陈默就推开门递上了钥匙:“老板,车子停在门口,要熄火吗?” 修车厂的暗语就是这样,如果老板说熄火,说明她还要跟客户再聊聊。 如果想要结束谈话送客,基本就会直接把车钥匙交给车主。 陆安栀接过钥匙,着急忙慌地递给了苏婉婉:“苏小姐,你快去试试车吧,有什么问题咱们微信再聊。” 苏婉婉也很识趣,爽快地结账走了。 陆安栀松了口气,陈默这才找到机会问一问她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削苹果不小心划的。”陆安栀随便扯了个慌。 陈默明显不信,但也没有再问,反而指着隔壁小声道:“老板你知道吗?我刚刚看见驴肉火锅店正在搬家,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不做了?” 陆安栀脱口而出:“这么快?” “快什么?” “没什么。” 陈默半眯着眼睛盯着她:“老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啊,我总觉得你现在有些不一样了。” 陆安栀眼神亮了亮:“快说说,哪里不一样?是不是又变美了?” “那倒没有!” “啧……” “你都是修车届一姐了还要怎么美?”陈默实话实说:“就是感觉比原来自信了不少,而且说起话来……更霸气!” 陆安栀:…… 厂里一开始忙就停不下来,快到傍晚的时候,她又去了一趟田雨霏家,确定她的伤口没有感染,宿立垚那个狗男人也没有再回来闹。 她才放心地离开。 之后又去了趟医院,老爸现在依然处于昏迷状态,但脸色却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许多。 她去的时候,刚好赶上护工在做鼻饲。 门口的记录表上清晰地写着每一顿用了哪些食材,不得不说,私立医院无论哪方面都做得很好,陆安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松快。 照顾父亲三年,她头一次觉得轻松。 从医院出来,心里装着满满的感恩。 不过是一次巧合,她认识了霍知衍,这个男人虽然脾气臭冰块脸还霸道,但替她出头是真的,替她联系医院也是真的。 甚至还允诺一年后给她一个全新的生活。 起初她还有些不适应,但现在压在肩头的重担被一个接一个卸下,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当真不一样了。 就连陈默他们都感觉到了她的改变。 陆安栀坐在车上,一路向西,望着逐渐退后的街景有些出神。 这场交易,其实还是她赚了吧。 眼看着车子就要开出市区,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 陆安栀按下免提,李九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少奶奶你在哪啊?” “我开车呢,回西山。” “你找个地方掉头吧,老大发烧了,就是不去医院把自己锁在公寓里,要不你来看看他?” 第41章 不许抬头!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找了个红绿灯掉头,李九也很快就发来了霍知衍目前所在的公寓地址。 好家伙,和西山完全在相反的方向,一来一回也是够折腾。 这人肯定是昨天夜里睡沙发着凉的,看着强壮如牛怎么这么弱? 睡个沙发都能睡成高烧? 陆安栀在心里嘀咕,但一想到是自己粗心大意,忘了给他准备空调被,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好意思乱翻别人的家,这才着凉。 唉…… 想来想去自己还是有责任。 陆安栀一脚油门,把车子开上了高架。 四十分钟后,她和李九顺利在小区楼下汇合。 大眼瞪小眼! “你没有门禁卡这事……为什么不早点说?”陆安栀抬头望天,满脸惆怅。 李九委屈巴拉地垂着头:“我以为老大会接你的电话,然后开门。” 陆安栀自嘲着笑出了声:“我有那么大的脸?” 说完,她第108次拨通的那个熟悉的号码。 霍知衍这个狗东西却依然打死不接。 不是打不通,就是纯纯不接,响两声就被直接挂断的那种,但也不关机。 主打一个气人。 陆安栀真想顺着电话信号爬过去捏死他,这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她火大。 李九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公司,拿放在保险箱里的那张备用房卡,再过来帮少奶奶开门时,却看见一个穿着亮黄色衣服的外卖小哥急匆匆地往这边赶。 手里提着一个纸袋子,上面写着“XX外卖,买药也快!” 陆安栀唰地站了起来,一路看着外卖小哥对着手机说了什么,然后在门口的可视电话上一顿操作…… 啪嗒一声,门禁被打开了。 李九和陆安栀对视一眼,果断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跟了上去,趁着大门还未关上的刹那顶住了门。 “少奶奶,我就不去了,你快上!” “好!那我去了!” “保重!” 陆安栀继续追着外卖小哥的步伐上了电梯,莫名跑出了一种为革命慷慨赴死的既视感。 电梯停在十一楼,陆安栀对小哥挤出一丝笑:“你是去1104送药的吧?” 小哥愣了愣:“你是?” “我是他同事,公司派我来探望一下病人……” 陆安栀张口就来,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跟在了小哥后面,一起到达了目的地,甚至还非常主动的帮他按了门铃。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 一条湿哒哒的手臂伸了出来,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暗哑:“把药给我。” 陆安栀迅速从外卖小哥手里拿了药,说了声谢谢,然后麻溜地从那条门缝里挤了进去。 砰! 门被再次关上。 “霍知衍你干嘛不接电……” 陆安栀来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噎住了。 男人此刻只在腰间围着一条白色浴巾,上半身一丝不挂,且湿漉漉的站在她跟前,完美结实的身体离她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近得连陡然升高的体温都能感受得到。 尤其是她的身高只够到某人的肩膀,两只眼睛不偏不倚正对上…… 真大眼对小眼! 霍知衍灼热的鼻息在她头顶喷薄而出,声音也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意:“你跑进来干什么?” “啊?”陆安栀一愣,往后退了退:“我就……看看你死没死。” “我看是你想死!” 霍知衍从她手里抢过药,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去。 “欸?”陆安栀伸手想抢回来,步子刚迈出去就踩在了一滩水上,加上她穿着工作鞋,鞋底沾了废机油特别滑,一个没站稳就朝前面扑了出去。 按照偶像剧里的桥段,这么一摔,男人指不定要冲回来抱着女人转个三圈,再一起摔在地上来个亲密接触啥的。 但现实不是偶像剧。 陆安栀摔跤的时候,霍知衍连身子都没转,甚至还往旁边退了退。 瞬间的失重感让陆安栀方寸大乱,本能地想抓住点什么…… 最终…… 她把霍知衍的浴巾整块扯了下来。 陆安栀:??? 霍知衍手里一空,下身一凉:!!! 空气忽然安静了。 陆安栀对天发誓,她趴在地上看着手里的浴巾,这一瞬间,连自己的碑上要刻什么字都想好了。 场面就这么僵持着。 她心如擂鼓,小心翼翼地把浴巾举过头顶:“我不是故意的……那个……” “不许抬头!” “好好好……” 手里的浴巾被人大力抽走,然后她余光偷偷瞟到霍知衍结实的小腿上长了不少腿毛。 以前看段子的时候看到过,说男人毛发旺盛就意味着某个功能也很旺盛。 活了25年,还从没见过真男人的陆安栀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忽然壮着胆子把视线朝上抬了抬。 正好看见侧对着她的男人正在不慌不忙地把浴巾盖在重要部位上。 然后某个重要部位好像在浴巾下…… 动了动? “好看吗?” 陆安栀嘶了一声:“没看清。” 霍知衍直接无语:“要不我再脱了给你看清楚点?” 陆安栀赶紧捂脸趴下:“那倒也不必……” “赶紧起来,地上全是水看不见?”霍知衍有些郁闷,他本来在浴缸里泡温水给自己物理降温。 心想拿个药的功夫回头还能再泡一下,索性没擦干,随便挡了挡就出来开门了。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顺着门缝就钻了进来。 简直无法无天。 陆安栀一瘸一拐的站起身,直接把鞋子脱了扔在门边,抱怨道:“你当自己是美人鱼吗?到处洒水,还好我以前摔习惯了,要不然搞个脑震荡什么的你可赔不起。” 霍知衍懒得跟她解释,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新毛巾扔了过去:“不想被我传染就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我哪有衣服换嘛。” “这里有几套新的家居服,你先穿着,明天早上再让张姐给你送衣服。” 大晚上的,西山又那么远,他不喜欢折腾别人来回跑。 “哦~”陆安栀识趣地拿好东西走进浴室,看见满满一浴缸的水,大概猜到了霍知衍刚刚在做什么。 这次她洗澡很快,穿着能拖地的家居服出来的时候,霍知衍已经不在客厅了。 其实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像样的客厅,到处都是空落落的,就在地上摆了几个蒲团,什么沙发桌子电视机一概没有。 餐厅也是非常简单,简单到连基本的做饭功能都没办法实现。 整间屋子唯一布置过的就是供人办公的书房。 不对啊,卧室呢? 陆安栀茫然地四处张望。 “既然来了,就帮我倒杯水。” 声音从墙后面传了出来,紧接着,一道电动暗门缓缓打开,霍知衍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倚靠在床边使唤她。 第42章 无法无天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知衍穿着一身藏青色家居服,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面,显得皮肤特别白,头发刚洗过,刘海慵懒地垂在额前挡住了眉骨。 平日里看他都是一身劲瘦的西装衬衫,眼眸锋利,极少见到这样的打扮。 整个人连气质都变了。 尤其是现在还生着病,说话时会不自觉地带着尾音,半死不活的样子竟然有种很好拿捏的假象。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趁他病,要他命。 看着就想很让人去揍他。 陆安栀扭开头,赶紧走到餐厅去倒水,顺便把心里这个叫嚣着的小恶魔按下去。 金主怎么能揍呢?金主只能捧着! “喏,有点烫,喝慢点。”她贴心地把水递了过去。 细长的手垂着,被极其不合身的家居服挡了大半,只露出了小半截手臂。 这套衣服是霍知衍的尺码,他穿着是短袖,陆安栀穿着却像个袍子。 尤其是领口开得大,半敞着,若隐若现的山峰傲然耸立,让人止不住去遐想这件衣服下面的旖旎风光。 她的身材如何,霍知衍是知道的。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是个惹人犯罪的好苗子。 霍知衍咳嗽两声,偏开视线,接过水一饮而尽。 然后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我的天呀,这么烫,你量过体温没有?” 霍知衍把头歪了歪,躲开,然后从胳膊下面掏出一根体温针。 陆安栀拿过来,凑到床边的阅读灯下看了看,惊呼道:“39度8,霍知衍你还行不行?就这体温都能煮温泉蛋了吧。” “死不了,拿退烧药给我。” “你别动,我给你拿。” 陆安栀小跑着去客厅,拿了一粒布洛芬,又重新给他倒了杯温水:“吃了睡一觉,如果觉得冷就盖被子知道吗?” “但是呢,千万别捂着,要是热了就一定要敞开,不能捂汗的。” “多喝点水多上厕所,喝完我再去接。” 霍知衍靠在床边,浑身脱力,冷哼一声:“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 他是真的有些难受,很久没生病,一病起来,免疫系统就杀疯了。 体温不要命似的往上升,丝毫没有降下来的意思。 晚上应酬的时候已经开始发热,一直浑身酸疼,像是被人扔进开水里煮一样。 陆安栀拿过水杯:“啰嗦也是对你好,你懂个屁!” 霍知衍扯了扯嘴角,靠在床边闭上了双眼,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陆安栀啧了一声:“要睡就好好睡行吗?” 真是大少爷做惯了,什么都要人伺候。 说着俯下身子就要把他挪到床上去躺好。 此时的霍知衍有些迷离,感觉到那股诱人的香气离他越来越近,一丝一缕钻进鼻腔,他很热,眼前的女人却看起来清爽宜人。 他闷哼一声,身体往下滑的时候,手臂也跟着抬了抬,恰好圈在陆安栀纤细的腰间,迷迷糊糊地想把这股清凉拥入怀中。 陆安栀感觉到腰上的力道,周身猛然一颤,根本没有时间做出反应,整个人就被拉了下去。 身前的柔软挤压在坚硬的胸膛之上,一股电流瞬间袭遍全身,她想开口喊放手,但唇齿间缠绕的字却层层叠叠的,怎么都说不清。 好你个霍知衍,老娘还没有趁你病要你命,你倒先动手占老娘便宜了? 这还了得? 陆安栀挣扎着把男人放倒在床上,正想伸出手肘照着他脑门敲下去。 霍知衍却忽然卸力,整个人像堆稀泥似的往床上一滩,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靠!” 陆安栀挥着拳头恨得牙痒痒,暗骂着:“要是还有下一次,看我不打爆你的狗头!” 她从床边退下来,收拾好桌上的七零八碎,又给霍知衍倒了杯热水。 然后开始认真的思考起自己今晚该怎么办。 衣服已经扔进洗衣机洗了,这边没有烘干机,起码要到明天早上才能穿。 最关键的是里面的衣服也洗了,真空穿着这身袍子走到小区外面开车? 陆安栀打了个哆嗦,她可做不出这种行为艺术。 思索良久,决定就在这里凑合一夜。 那么问题来了,她睡哪? 什么都没有的客厅?只摆着一张电脑桌的书房?还是躺在厨房的地板上瑟瑟发抖…… 陆安栀扶额,替自己默哀三秒钟。 三秒钟后,她十分不客气地踢了踢床上的男人,男人闷哼着转了个身,身边刚好空出一大块。 …… 半夜,霍知衍退烧醒过来时,屋子里的灯全关了,他抹黑去找身边的手机,却意外摸到了一张女人的脸。 霍知衍指尖微蜷,快速收回手,接着打开了床头的阅读灯。 昏黄的灯光柔和如水,他看着身侧酣睡的女人正双手抱着他的被子,整个人缩在他怀里。 因为退烧,他身上出了不少汗,湿哒哒的汗液滴在陆安栀的脸颊上,睡梦中的女人不自知地伸手擦了擦,然后嘟囔着嘴继续往霍知衍身上蹭。 仿佛一只贪恋温暖的猫。 霍知衍脸色白得吓人,目光却一直落在那张恬静的睡颜上。 夜深人静,似乎全世界都被按下了消音键。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了点陆安栀微张的唇瓣,柔软馨香,让人忍不住想要攫取更多。 “陆安栀,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女人睡得很沉,只是睡姿不太优美,对男人的行为毫不知情。 霍知衍收回手,坐在床边,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穿上拖鞋走进了浴室。 他要洗个澡,好好洗个澡。 把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洗干净。 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过是他争夺继承人的一个工具,他们之间除了那份合同,绝不可能有任何其他的关系。 …… 可能是昨晚睡得太香,陆安栀早上醒得特别早。 一醒来就感觉自己又被裹成了一个粽子,只是这次有些热,毕竟霍知衍没有把空调温度调到最低。 她艰难地伸出手,伸了个懒腰,然后就看见一张离她很远的背影。 明明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她却被裹着扔在床尾,而霍知衍则紧靠着床边侧躺着,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条银河。 陆安栀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起来,走到床边摸了摸某人的额头,松了口气。 “早就退烧了,别拿你的爪子碰我。”霍知衍掀开眼帘,嫌弃地把头偏开。 “啧……”陆安栀瞪了他一眼:“矫情!”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替霍知衍装了一杯热水,嘱咐道:“虽然退烧了,还是要多休息,多喝水,如果是病毒感染很容易反复的,你别高兴得太早。” 霍知衍撑着疲惫的身体坐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如果你不抢我的床,不抢我的被子,我应该能休息得更好。” 陆安栀:…… 她很想说点什么挽回点面子,却张着嘴说不出半个字,支支吾吾道:“好好好,我这就滚蛋,你可千万别把自己养死了。” 霍知衍眼眸微动:“我让你离开我的床,没让你离开这间公寓。” 第43章 无他,唯缺钱尔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你想干嘛?” 陆安栀飞速捂着胸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霍知衍闭了闭眼,有些无语:“我的意思是,我刚点了外卖,你一起吃完再走。” “切……想让我伺候你吃早餐就直接说,还一起吃完再走……”陆安栀摇头晃脑,把一句好好的话说得阴阳怪气。 霍知衍懒得搭理她,自顾自走进浴室洗漱。 天知道,他这一晚上洗了多少次澡,每次睡得迷迷糊糊,身边那个不安分的女人闻着味道就往他身上钻。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长了只狗鼻子。 要是钻过来好好睡觉也就罢了,还非得贴着他的胸口睡,脑袋一个劲往他身上蹭,手也到处抓。 隔着衣服的身体接触简直要了他的命。 饶是霍知衍定力再强,也经不起这种折腾。 要不是他病着,指不定就拿个蛇皮袋把人包了丢出去。 最后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像上次一样用被子把她从头裹到脚,扔到了床尾。 当然,陆安栀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只觉得霍知衍今天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多了几分防备。 就在这时,可视电话又响了,陆安栀蹦跶着去开门,然后守在门口等送早餐的外卖小哥。 电梯开了,那张熟悉的脸探了出来。 这不是昨天和昨天送药的是同一个小哥吗? 陆安栀整个人僵在原地。 小哥也看到了穿着男人衣服,神色慌张的陆安栀,眼神立马就凌乱了。 脑补了什么剧情他没说,只是在送餐结束的时候对女人笑眯眯地竖了个大拇指。 陆安栀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 一顿早餐吃得五味杂陈。 霍知衍若有所思,抬眸看了她一眼:“赶紧吃,吃完跟你说正事。” “什么事要吃完才能说?不能一边吃一边说吗?”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基本的用餐礼仪,你不知道吗?” 陆安栀不以为意:“赶紧说吧,说完我还得去厂里干活。” 霍知衍沉默了几秒,把手里的早餐放下,神色严肃起来:“半个月后的家宴,你最好提前做个准备。” “什么准备?” “你以为霍太太这么好当?看来这段时间是太纵容你了,无论是礼仪,体态,你样样都不合格。” 陆安栀咽了口包子,诧异道:“原来你也没提过这些要求啊!不是让我自由发挥吗?” 霍知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陆安栀你别忘了,合同上写得很清楚,你必须在公开场合履行霍太太该履行的所有义务,我给的提的那些只是基本要求!” “那……那我要怎么做才算合格?”一提到合同,陆安栀秒怂。 无他,唯缺钱尔! 看着某人态度还算不错,霍知衍瞥了她一眼接着说道:“礼仪这方面,张姐会教你,至于体态……” “少吃点!” 正伸手去拿第二个包子的某人身体一僵,弱弱地抽回了手。 什么鬼! 吃个早餐还要被内涵,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霍知衍继续开口:“还有,你必须记住,无论在家宴上遇到什么刁难,都必须时刻谨记你是我霍知衍的妻子,并且夫妻关系和谐,家庭和睦。明白吗?” 他抬起眼帘,食指屈着扣在桌面上,仿佛在敲重点。 陆安栀讪讪的缩了缩:“知道了知道了,你这是怕我到时候顶不住压力撂挑子不干,在家宴上戳穿我们的真实关系吧?” 霍知衍眸光微动,这女人有时候看着蠢,实则聪明得很。 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毕竟让她签合同,去民政去登记,到后来一直住在西山别墅,这些都不是她要面对的真实处境。 她不知道跟自己签合同的男人在霍家有多么步履维艰。 万一真的到了霍家,发现自己被人试探,被人嘲讽,甚至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她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当着霍家人的面,拆穿这段婚姻的谎言,到时候他连竞争继承人的资格都不会再有。 霍知衍看着她,眼神里透着寒意:“你会吗?” 陆安栀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放心,我都说过了,现在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你这人虽然脾气差了点,但的确帮了我很多,我不至于那点契约精神都没有。” “契约精神……”霍知衍垂下眸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 “这表情怪吓人的!”陆安栀撑着下巴,思绪越飘越远。 忽然,她又贱兮兮地说了句:“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去参加家宴,而是背着百八十斤炸药去偷家啊?” 霍知衍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有时候他对陆安栀这种单细胞思维相当无语。 说好听点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说难听点,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有办法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来,气得你牙痒。 霍知衍闭了闭眼,语气放缓了几分:“不知道的事你不要乱猜,也不要多嘴,霍家那边我自有打算。” 陆安栀的表情一下就严肃起来了:“什么?你真的要去偷家?” 霍知衍白了她一眼:“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你只需要死咬着霍太太的身份,并且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感情和睦,仅此而已。” “然后呢?”陆安栀看起来是真的在听。 “其他的事情,我会出手!” 陆安栀似懂非懂:“去吧皮卡丘,去做你想做的一切,我就是你坚强的后盾!” 霍知衍手里的空瓶子忽然被捏成一团,额角青筋暴起,对于陆安栀时不时复发的中二病,他还是这么没有抵抗力。 甚至觉得自己酝酿了半天情绪,说了这一出是不是有些多余? 看着陆安栀没心没肺地继续吃第二个肉包,霍知衍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替她扯了一张纸巾递过去。 “我接下来可能会很忙,没空管你,你自己注意点,记住我刚刚提的要求。” “知道了知道了。”陆安栀嘟囔着,瞬间戏精上身,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泪:“新婚丈夫整天夜不归宿,让娇妻独守空房……啊……娇妻好惨!” 霍知衍瞪了她一眼:“行了,别逼我抽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李九,不要打扰我!” “嗯嗯嗯!”陆安栀眨眨眼,演得更卖力了,琥珀色的眸子像是噙着泪光:“要是娇妻思念丈夫了怎么办?” “可以多看看财经新闻!” “哈?” 第44章 鸡爪子都堵不住你的嘴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接下来的半个月,霍知衍果然很少回西山别墅。 有一次回来是半夜,匆匆拿了点东西转头就走,陆安栀就在窗口看了一眼他的汽车尾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听张姐说后面还回来过一两次,但陆安栀都不在家,所以也完美错过。 就两人这相处状态,不是新婚丧偶是什么? 李九跟着霍知衍也忙得很,不过还会时不时发点财经新闻的链接给少奶奶汇报情况。 陆安栀蹲在厂里,一边扒拉着盒饭,一边看着活跃在手机里的某人,要么强势收购了某家跨国公司,要么跟某银行达成战略合作,一时间风头无二。 另一边,也真如他所说那样,霍家的日子开始动荡起来。 霍家控股的企业叫泛海集团,主营业务是地产,是稳扎稳打了十几年的行业翘楚,却在不到十天的时间疯狂暴雷,股价跌到了尘埃里。 当然,这些消息如果不是李九特意发给她,并且贴心的解释,陆安栀这种生活在2G网世界里的普通网民,最多也只能知道有这么个事。 谁能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的新婚丈夫呢。 霍知衍看似收购跨国公司,实则是在背后悄悄切断了泛海集团的供应链,让他们的生产线出问题。 而和银行达成战略合作,目的是要抽走泛海集团的大笔资金,让他们的地产集团在财务暴雷时退无可退。 这一切做得极其隐蔽,完全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陆安栀这种单细胞生物自然想不明白,霍知衍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要抢霍家的继承人吗?干嘛还在背地里捅霍家的娄子啊? 但有一点她很笃定,那就是千万不要得罪那个男人,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霍家有没有天翻地覆陆安栀没去打听,也不感兴趣,她只知道自己的小日子是过得挺悠闲。 自从隔壁驴肉火锅店搬走之后,他们店的风水好像都旺了起来。 接连有好几家大公司找他们签了定点修车合同,而且清一色都是好车。 她也问过李九,是不是霍知衍安排的,但得到的答复竟然不是他。 陆安栀一开始还有些纳闷,后来就想通了,为什么不是因为自己技术好呢?她又不是那种非要指着别人赏饭吃的人。 就她的技术,也该在邕城的修车界有点名气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医院那边说老爸颅内的血块已经吸收得差不多了,生命体征也趋于平稳。 已经确定,一定会醒过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听见这个消息,陆安栀开心坏了,转院的时候没有告诉小姑,她和姑父正带着高考完的儿子去Y省旅游,据说要八月才回来。 如今老爸病情稳定,她这才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姑一家。 小姑说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打算从Y省回来的时候,给陆安栀带一份大礼。 …… 时间过得很快,半个月弹指一挥。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霍知衍难得在正常的时间回了家。 他和李九从电梯里出来时,陆安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毫无形象地啃鸡爪子,辣得满头大汗,还糊了一嘴油,整间屋子都是新鲜柠檬调出来的料汁味。 霍知衍闲散的神色瞬间紧绷,眸光里也带着一丝怒意。 “让你学礼仪,就学成了这样?” 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好端端地坐着都不会,非得把二郎腿翘到天上去。 陆安栀抬眸,斯哈斯哈地回答:“不是不是,我真的有在学,不信你问张姐。” 张姐赶忙点头应道:“是的少爷,少奶奶这些天晚上回来,都要穿着高跟鞋在客厅里跑好上几圈呢。” 霍知衍头都大了:“张姐,她胡闹,你也由着她闹?” 张姐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得少奶奶这样就挺好……” 陆安栀似乎意识到霍知衍真的有些生气,立马收敛起来,摘下了手套,默默挺直脊背。 尽量让自己的姿态不那么散漫:“你……忙完了?” 霍知衍扯下领带随手一扔,简单地回了个“嗯”字。 李九赶忙上来打圆场:“少奶奶你不记得日子了?明天就是家宴啊!” 陆安栀舔了舔嘴唇:“哈?” 她真忘了。 这几天进厂维修的车子多了许多,她几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边,回到西山别墅还要背PPT,家宴什么的早就丢去天边了。 听李九这么一提醒,她这才想起来,急匆匆地问道:“上次苏小姐说给我做裙子,我还没去试过,这两天好像胖了点,万一穿不进去怎么办?” 霍知衍拧着眉头打量了她一眼:“刚刚啃鸡爪子啃得挺香。” 陆安栀依依不舍地看了桌面上还剩了一大半的鸡爪,倔强地偏过头,连盆一起推到了某人面前:“我不吃了,全给你,不能浪费!”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上了楼,她要去跑步,要去运动,要把长在身上的两斤肉甩出去! 李九看了眼鸡爪子,又看了眼板着脸的老大,轻声笑道:“老大你说你,总是凶少奶奶做什么,刚刚在车上还夸人家聪明来着。” 霍知衍瞪了他一眼:“鸡爪子都堵不住你的嘴?” 李九也不客气,直接戴上手套抓了一个扔嘴里,几秒钟后眼神晶亮,朝一旁的张姐竖了个大拇指:“堂嫂,你这手艺不错啊,比以前做的好吃。” 张姐叉着腰:“别夸我啊,这是我教少奶奶方法,她自己做的,我可没动手。” “嗯?”李九又吃了两根,转身用手肘撞了撞霍知衍:“老大,你不是说少奶奶煮的东西超级难吃吗?这个真不错……你尝尝?” 霍知衍偏过头,一副嫌弃的样子:“拿走!” 李九干笑两声,还真的从厨房端了个碗出来,稀里哗啦倒了一大半:“我先回房间了,累了半个月,人都要散架了,晚安哈。” 整个客厅安静了下来,张姐转身进了厨房,霍知衍对着一小盆鸡爪子愣神。 片刻后,他连手套都没带,直接拎出一个放进嘴里。 咀嚼片刻后,又拿了第二个。 正打算吃第三个时,张姐正好哼着歌出来准备收拾桌子。 四目相对,气氛僵持了几秒。 “少爷……要不……我晚点再来收拾?” 霍知衍甩下手里的鸡爪子,起身就走:“咸死了,告诉陆安栀,以后做菜少放点酱油!” 第45章 你能不能消停点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家宴如期而至。 苏婉婉这次派人送来了三套礼服,除了上次在手机上给陆安栀看的那套以外,还有一套简约现代的短款连衣裙,一套偏中式风格的传统旗袍。 露背的鱼尾裙陆安栀虽然喜欢,但总觉得太浮夸,一个家宴而已,好像也没必要穿这种老娘天下第一美的衣服去吧。 至于短裙和旗袍,陆安栀有些为难,两件都挺不错的。 她站在试衣镜前纠结了半天,霍知衍的声音缓缓从身后传来。 “先穿旗袍,其余两件都带上,搭配的首饰也一起装好。” 张姐听了吩咐就下去忙活了,其他人也很有眼力见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衣帽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欸,不是……”陆安栀跺了跺脚,望着张姐离开的背影懊恼道:“跑那么快干嘛,你们都走了谁帮我拉拉链!” “我不是人?”霍知衍表情淡淡的,和她并排站在试衣镜前整理自己的西装。 镜中的两人对视了一秒,视线双双撇开。 他今天穿了身剪裁极佳的黑色西裤,杏色菱格纹衬衣,领口和袖口做了特殊设计,显得没那么正式却又不失儒雅。 反观陆安栀,妆容简约得体,身姿窈窕,虽然还没换衣服,穿着睡裙依旧耀眼出众。 霍知衍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余光瞟到女人的脖颈时,又提醒道:“这条细钻的项链别戴了,不搭,穿旗袍要配翡翠。” “哦!”陆安栀很听话地做着工具人,转身走进换衣间里换装。 她为了穿进这几身衣服,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吃了一块牛排,几根青菜,什么米饭包子之类的碳水,连碰都没敢碰。 就怕到时候做好的衣服塞不进去,金主发飙,又说她仪态有问题。 陆安栀站在换衣间,心情复杂。 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这年头,钱太难挣了! COSPLAY还要饿肚子,无情! 半晌后,旗袍上身,她顿了顿,犹豫着朝外面喊道:“喂,霍知衍,你……你进来一下。” 霍知衍循着声音找到一个狭窄的换衣间,眉眼忽然一皱。 这个换衣间原本是没有的,陆安栀觉得面对一堆镜子换衣服怎么看怎么别扭,于是才和李四商量着加额外加一个。 李九不擅长木工活,但他堂哥却尤其擅长。 陆安栀去厂里待了一天回来,这个刚好能装下她的试衣间就开辟出来了。 无论是色调还是风格都跟现有的衣帽间很搭,只是……有点小。 当初设计的时候估计没想过这里面,会再塞进来一个男人。 一整个背部都露在外面的陆安栀,身子侧了侧喊道:“进来帮我一下呗。” 霍知衍轻咳一声,挤了进去:“你就不能走出来点?” 他紧贴着墙,但身体的某个部位还是不可避免地碰上了陆安栀身后的柔软。 陆安栀只觉得身后一热,赶忙侧身,这一侧又加重力道将男人挤了挤。 霍知衍闷哼一声,哑着声音训斥道:“别乱动。” 陆安栀僵住了,再也不敢动,就这么背对着他站成了一座雕塑,第一次感受到男人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从她身后一划而过。 “好了。”霍知衍声音低沉。 拉个拉链不过一秒钟的事情,她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转过身时,霍知衍已经抬腿走到了门边,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我在车上等你。” 陆安栀愣了愣,整整站了半分钟才缓过神来。 刚刚……是碰到了……哪儿? …… 还是那辆熟悉的库里南,一到重要场合,霍知衍就特别爱开这辆车。 宽大的后座上,陆安栀搓着手有些拘谨,满脑子都是刚才在试衣间里的那个画面。 垂下来的眸子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四处乱瞟。 “你就不能消停点?”霍知衍沉声道:“进了霍家可没这么轻松了,我劝你最好闭目养神休息一下。” 陆安栀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地撇开了视线:“说得那么恐怖,既然知道那里不欢迎你,你干嘛还非得去凑这个热闹呢?” 她一直有些疑惑,腿长在自己身上,明知山有虎,应该立马就打退堂鼓啊! 陆安栀的做人准则就是这样,让她不自在的地方,她掉头就走。 让她不自在的人,就算见了面也会选择性忽视。 当然,她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没想过霍知衍会搭理她。 谁知男人竟忽然坐直了身子,偏头过来看着她,表情严肃地解释了一句:“是奶奶的意思,今天也是她老人家八十大寿,她希望我去吃个团圆饭。” 也许是怕陆安栀进去后出什么岔子,霍知衍今天难得对她多了几分耐心。 陆安栀顿了顿:“她老人家是想让你……认祖归宗?” 想来想去,她也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正式地回过霍家,奶奶希望我能放下过往恩怨,也算是圆了她的心愿。” 陆安栀明白了,嘴角上扬,安慰道:“没事,不就一顿饭嘛,我陪你去!” 短短几个字,说得豪情万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卯足劲要去炸碉堡。 霍知衍望了她一眼,莫名被她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逗笑:“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还能这样兴致勃勃。” 整个霍家,除了爷爷奶奶是真心希望他过去。 其余的人,有谁会欢迎他?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霍知衍之所以今年答应奶奶,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商业版图已经初具规模,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弱小可欺的他。 是时候回霍家,亮明自己的态度了。 “给你的那些资料,都背熟了?” “你说那个800页PPT?”陆安栀眨了眨眼,自夸道:“开什么玩笑,我好歹也是名校毕业,区区800页算什么,再给我一本,我也能背给你看!” “哦?”霍知衍笑意不减,有时候他觉得很奇怪,这女人身上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任何困难在她眼里好像都不算什么。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心情会不自觉地松弛下来。 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想替她扯一扯衣摆的褶皱,却在半途顿了顿,抬高,揉在她的头发上,半开玩笑道:“这么说是我小看你了?” 陆安栀推开那只手,嘟囔着嘴:“别搞乱我发型,张姐帮我喷了半瓶发胶呢。” 霍知衍勾唇笑了笑,不再理她。 在前排开车的李九起初也一起跟着笑,笑着笑着眉眼就耷拉了下来。 如果老大的母亲还活着,看到有少奶奶这样活泼可人的妻子陪在老大身边,肯定会很开心吧。 他们母子倆,骨子里都是温柔至极的人呀。 库里南缓缓开出市区,弯弯绕绕驶进了一座庄园。 这个地方陆安栀以前从没来过,只听说邕城郊外有专门的富人区,但也只是听说而已,真正踏进这座庄园时,她才知道原来豪横两个字,能够这么具体。 …… 第46章 真有人背着炸药包来吃席?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精致的法式园林占地面积巨大,这里和西山别墅不同,别墅虽然奢华,但也是一栋一栋有明显的边界。 在霍家的庄园里,她几乎看不到边。 “这一片……都是霍家的地盘?”陆安栀有些难以置信。 “嗯,那边的山也是,还有果园,农庄,鱼塘和高尔夫球场。”霍知衍眉眼松散,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封闭区域:“那里是一个儿童乐园,我小时候有好几次都差点死在里面。” 陆安栀蓦地回头,眼前的男人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什么不相关的事。 她朝窗外看去,透过围挡能偶尔瞥见一些秋千,攀爬架之类的设施,看起来就是一个专门为小孩子打造的游乐场。 在这之前,陆安栀从来没想过,这世上会有人不喜欢游乐场。 现在,她的世界观好像再次被刷新了。 车窗外的风景还在不停变换,直到他们看到了有明显标识的停车位,是露天的,放眼望去,清一色停满了豪车。 陆安栀咂舌,要是能把这些车都拉回自家厂里做保养的话,她一年得赚多少钱? “下车,接下来的路要步行。”霍知衍下来后,十分绅士地伸出手臂:“记得要装得像一点,别露馅。” 陆安栀心领神会,就着那只强壮有力的手就依偎了过去。 动作娴熟,比起上一次要自然很多。 脚下是一条青石板铺的园路,除了他们三人,身边依稀还有些零散的宾客,但这些人都没有熟悉的面孔,应该都是来霍家吃席的客人。 陆安栀凑到霍知衍耳朵旁,小声问道:“今天很多客人来吗?” “嗯!”霍知衍点点头:“今天是大寿,排场很大,不过这些不相关的人都会在外院落座,不需要你去打交道。” 陆安栀松了口气,揉着肚子说道:“好饿,我待会儿能不能先吃点东西啊?” 霍知衍神色淡淡:“我什么时候不给你吃东西了?” 陆安栀刚想抱怨,抬眼就发现进入宅院的大门旁,竟然还设了一个安检点。 这是什么国家领导人会谈吗? 搞个家宴,还整个安检。 难不成还真有人背着炸药包来吃席? 霍知衍似乎不打算理会那个专门替宾客安检的装置,脚步一转,就往一旁的大门走去。 照道理说,霍家人进霍家的门是不需要那个过程的。 但偏偏就有两个不识趣的工作人员走了出来。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制服,个高的男人率先开口:“不好意思,小少爷,上头特意嘱咐我要让您和宾客一起过安检,确认安全后才能放行。” 霍知衍的眸光瞬间就冷了下来。 李九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逼问道:“上头嘱咐的?哪个上头,你说清楚点!” 矮个子看情况不对,赶忙上前陪笑:“李哥,你时常过来走动,也知道我们这些下人混口饭吃不容易,就配合一下,跟宾客一起过个安检而已,对吧?” 李九也不是什么软柿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我常来,那你肯定知道我的脾气,小少爷是宾客吗?他这是回自己家!” 矮个子继续坚持:“李哥,小少爷的身份大家都知道,您看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是听吩咐办事,如果就这么让小少爷进去,被上头知道了,我们……我们付不起责任啊!” 李九不想再多跟他们废话,脚下一沉,就想将这两人推开。 却不想在后面察言观色的高个子,竟然朝一边挥了挥手,当场出动了一小队安保。 看着一群人齐刷刷往门口走,霍知衍嘴角微微抽搐。 偏头朝陆安栀说道:“看见了没?有的是人不欢迎我们。” 陆安栀侧目看了几眼,叹了口气:“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可是大门口,你就打算这么跟他们耗下去?” “那倒不会!”霍知衍朝李九使了个眼色:“不用吵了,我原本也不稀罕做什么霍家人,今天就当给奶奶贺寿,做回客人又如何?” 他说完,便当着在场众多宾客面前优雅转身,牵着陆安栀往安检口走去。 丝毫没有跟人起争执的意思。 反倒是两个工作人员的表情愣了愣,对视一眼后又点了点头。 李九最先通过,双手环抱站在一旁等老大和少奶奶。 霍知衍穿过安检口同样非常顺利。 偏偏陆安栀的腿刚迈过那道金属门,刺耳的警报声忽然就响了起来。 陆安栀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差点就挂不住了。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警报声戛然而止。 现在正是宾客入场的时候,原本稀稀拉拉的人群,因为她的原因,后面已经开始排起了队。 能有资格来参加霍家家宴的人,无一例外都非富即贵。 让一帮有钱又有权的大佬排队通过安检已经有些勉强,这边,队伍刚被堵住,立刻就有人开始叫嚣了起来: “什么情况,霍家就这样招呼客人的吗?” 话音刚落,就有不少声音附和着:“就是啊,我们刘行长可是霍家的常客,你们有没有眼力见,还不赶紧让闲杂人等让路。” 正在这时,高个子工作人员看准时机,站了出来,声音嘹亮地解释道:“抱歉了各位,我们小少爷的女伴身上可能带着危险品,耽误各位时间了。” 一时间,四下哗然。 一个外地来的宾客突然问道:“这个霍家小少爷是谁啊?只听说霍家有大少爷,二少爷,还有一个小姐,都是霍夫人生的,这位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另一个人赶忙捂住她的嘴:“不知道就别出声,霍家的事轮得到你打听?” “咦……看着一表人才,竟然还私自带危险品,这不是摆明了耽误大家嘛。” “……” 议论声越来越大,陆安栀的耳朵又没聋,自然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霍知衍,我这肚子里连粒米都没有,哪来危险品?”她戳了戳男人的手,反倒淡定了。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她心里有数。 这档子事,八成就是里面那些人故意整出来的。 “我知道!”霍知衍眸光深了几分。 旁边的矮个子的工作人员手里不知从哪拿了根手持的检测器,大声说了句:“这位小姐,麻烦你过来接受一下检查。” 工作人员本以为这么冒犯的举动,会让小少奶奶当场发飙,却没想到…… 第47章 不过没脸没皮的她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行!”陆安栀甩了甩头发,竟然非常识趣地让开了安检门。 刚好让后面这些看热闹的先进去。 那些顺利通过安检门的宾客们看见这一幕,纷纷停下了脚步开始看热闹,更有不怕死的还偷偷拿出了手机准备拍下来。 打扮得如此赏心悦目的美人,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检查? 就这画面,随便发出去都能火爆全网吧。 “去哪里检查?”她身正不怕影子歪,大大方方地上前走了几步。 矮个子男人邪魅一笑:“就在这里哦!” 说着就把手里那根检测器往陆安栀身上戳,半点风度都没有,下手比菜市场杀猪的还要快。 眼看着那根滴滴响的检测器就要靠近女人的身体时,霍知衍毫不客气地上前一步,抬脚就将那个不要命的家伙踢飞了出去。 在场所有人再次愣住。 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满地打滚的工作人员,却忽然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小少爷打人了,快去告诉老爷,小少爷当着宾客的面打人了。” 霍知衍瞪了一眼转头就想进去通风报信的人,大喝一声:“滚回来!” 然后上前一步,一脚踩在打滚的工作人员手上。 男人吃痛松开了手,检测器被紧随其后的李九捡了起来。 片刻后,李九举着检测器:“老大,这里果然动了手脚!” 路过的宾客更加好奇了,探着脑袋就想过来看个明白。 李九用两个手指捏着检测器抓握的位置,用力一扯,一根连着线的发声装置明晃晃地被扯了出来。 就这个小玩意儿,轻轻一按,熟悉的警报声立马响起。 陆安栀轻嗤一声,拿过手里掂量片刻,嘲讽道:“也不知道做隐蔽点,线都露在外面了,手艺太差,垃圾!” 说罢就把那个小玩意甩到地上,大摇大摆地又通过了一次安检。 甚至还在安检门下优雅而从容地转了个圈! 来往的人都惊呆了。 这……心态可以啊! …… 被堵塞的大门终于疏通,东窗事发后,涉事的工作人员溜得比兔子还快。 霍知衍冷哼道:“李九,人都记下来,让他们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陆安栀在一旁鼓掌:“好样的霍知衍,你这点就跟我很像,有仇当场就报了,绝不等到下一次,我喜欢!” 霍知衍脚步一顿:“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啧!”陆安栀摇晃着身子把他撞开:“开个玩笑嘛,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就该给你叉出去。” “正经点,走路不要摇摇晃晃。” “好好好!知道了小少爷!” 陆安栀抿着嘴,脊背挺直,把霍知衍的手臂往自己身上圈了圈。 旗袍本身就特别凸显身材,这一圈,胸前的柔软就贴了过来。 霍知衍清了清嗓子:“让你正经走路,没让你把我的胳膊往你胸前抱,像什么样子。” 陆安栀蹙眉:“上次还说你喜欢胸大的?怎么?现在又不喜欢了?” “你……”霍知衍咬了咬牙。 说不过她! 尤其说不过没脸没皮的她! 接下来的路顺畅了许多,庄园的风景也不错,陆安栀差点都忘了自己在哪。 霍知衍偏头看她,试探地问了句:“你知道刚刚在门口,那些人为什么拦着我们吗?” 陆安栀脱口而出,毫不在意:“让我们在宾客们面前丢脸呗!” “想得这么通透?”霍知衍有些诧异。 他刚才的确担心过,万一这女人的驴脾气犯了,真的在大门口闹起来该如何收场。 “不然呢?”陆安栀眨着清澈的眸子望着他:“难不成还要跟一群疯狗置气?气坏了发起疯来,岂不是正中下怀,让他们看戏看得更过瘾?” 天色慢慢变暗,正在这时,满庄园的庭院灯准时亮起。 陆安栀粉扑扑的小脸上挂着几分得意,明明刚被人摆了一道,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一双眸子闪着微光,干净透亮,璨若繁星。 “能沉住气就对了!”霍知衍不知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两人的亲昵,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竟然宠溺地捏了捏女人的脸。 甚至还勾着唇角解释道:“他们无非有两个目的。” “第一,不承认我霍家人的身份,加上事先准备好的报警器,故意让我们在宾客面前难堪。” “第二,只要我们一闹起来,保准有人往里面通报,添油加醋败坏我们的名声。” “你知道是谁主使的?”陆安栀拍开他,揉了揉脸,有些好奇。 “当然知道。” 霍知衍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宅院,眼底没有一丝波澜:“我父亲那个人没什么脑子,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还乐不思蜀。” 陆安栀愣怔片刻:“一个女人?你是说……霍夫人?” 霍知衍越走越慢,思绪也越飘越远。 他生理学上的父亲霍鸿峥,年轻时也算得上邕城少有的青年才俊。 当时不少人豪门世家的千金们都喜欢他,其中就包括了现在的霍夫人穆晴。 在两家长辈的共同撮合下,他们很快就结了婚,并且在第二年就生下了第一个儿子霍铭骁。 当时霍家还没进军地产行业,干的都是重资产的大宗买卖,恰好穆家做国际物流,两家联姻算是珠联璧合。 霍鸿峥正是在穆家的全力支持下,坐稳了霍家继承人的位置。 他们结婚的第三年,霍家如日中天,穆晴也很快又有了身孕。 她本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却在老宅的一次家庭聚会上,看出了自家老公的小心思——他喜欢父母的养女。 而且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养女刚刚回国,就被发了疯似的霍鸿峥霸占,一个月后传出来怀孕的消息。 大着肚子的穆晴如遭雷击。 她不得不动用自家关系,将霍鸿峥牢牢锁在身边,断绝了他和那个女人的一切联系。 就算被捂得再牢,依然有不少风言风语传出去,都说那个女人后来得了抑郁症,生下孩子之后时好时坏,疯疯癫癫的。 孩子刚满八岁,就撒手人寰了。 之后,霍鸿峥多次动了让那个野种认祖归宗的念头,甚至还想对外说那孩子是二少爷的双胞胎弟弟。 但穆晴怎么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她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拴住霍鸿峥,不让那个野种进门。 谁知道,那孩子竟然命大得很,三番四次逃过了她的手段,还完好无损地长大成年。 …… “喂喂喂……你发什么呆啊?”陆安栀朝某人挥了挥手:“我们走了好远了,还没到吗?” 霍知衍突然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指着前方沉声道:“很快就到了。” 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那个霍夫人,碰上她你要格外小心。” 第48章 是啊,我平时都不敢惹她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关于霍知衍的身世,陆安栀除了一开始听他说过的那些只言片语外,了解得并不多,但还是能在那本PPT里看出些大概。 他既然生在霍家,总有不少人的生活轨迹跟他有重叠。 一路看下来,陆安栀再蠢也能猜到他的童年相当不幸福。 她沉默片刻,试探性地问了句:“那个霍夫人是最不想让你回来的吧,毕竟,怕你抢了她儿子的爹。” “哼!”霍知衍冷哼道:“我从来没想过要认一个罪人当父亲,但他们就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在讨好,在证明,然后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你说可笑吗?” “可笑!”陆安栀嘴角弯弯,换了个话题:“那就别理他们,你就是来给奶奶贺寿的,除了爷爷奶奶你全当看不见。” 霍知衍没有正面回应她,步子却不自觉地恢复到了正常速度。 这个女人,当真对自己的身世没有半点偏见吗? 从他出生开始,“私生子”这三个字仿佛就像一个魔咒,无时无刻都压在他身上,不管他躲到哪里,那些讥讽谩骂始终如影随形。 他从来没有主动去争过什么,但每个人都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他。 更可笑的是,真正有罪的人还能理所应当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为什么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所以,霍知衍很小的时候就明白,真正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去争取,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必须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 霍家庄园很大,从大门进来后还要穿过一大片中式园林,曲折的廊道搭配小桥流水,时不时会有步履匆匆的下人经过。 无一例外都不敢抬头和霍知衍打招呼。 他俨然就是一个外人。 李九跟在他们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既不打扰,又能及时出现。 穿过廊道,迎面看见一个装饰奢华的户外中庭,中庭内摆着十几张桌子,还在一旁搭了个戏台。 戏已经唱到一半,铿锵有力的强调很有穿透力,老远就能听见声音。 “带你去看看我奶奶。”霍知衍将纷扰的思绪压在心底,朝着人群中随手一指:“她老人家很想见你。” “真的吗!”陆安栀有些受宠若惊:“我要不要带礼物去?” “不用,李九已经派人送去后院,你只需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就行。” “那……我需要装得很斯文吗?就很乖很听话的那种。” “你能装得像吗?” “……” 两人侧目说着悄悄话,正想走下廊道,不想,却在半路被人拦住。 “小堂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纨绔子弟特有的傲慢,听着尤其刺耳。 陆安栀站定,看见一个穿着宽松棒球服的年轻男人朝他们走来。 样貌和气质都不太下饭。 “这就是我的小堂嫂吧,听我爸说,长得比他那几个小的都水灵。”说起话来吊儿郎当,眼神毫不避讳地落在了陆安栀胸前。 仿佛要把那件薄如蝉翼的旗袍看穿了似的。 霍知衍侧身往前站了半个身位,将陆安栀护在身后:“霍博文,你不在下面好好待着,跑到这来做什么。” 霍博文,正是他那老色批二叔的小儿子,别的没遗传,倒是那双时刻都在寻花问柳的三角眼,跟他老爹长得一模一样。 他哥哥被安排到集团工作,他却整天无所事事,混在一个二流的赛车俱乐部里,当一个出不了头的二流赛车手。 “我妈跟我说你要来,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胆子挺大啊,还真敢来。”霍博文戏谑地撇开视线,高高在上地睨了霍知衍一眼。 霍知衍眼神里写满了厌恶,淡淡道:“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霍博文一个侧身,又凑到了陆安栀跟前,歪着脑袋轻笑道:“小美人,听说你们家是修车的?刚好我家园丁有辆三轮车坏了,要不给你去修修?” 陆安栀拳头硬了硬,但表情依旧客气:“堂弟年纪轻轻就知道用脸吓唬人了,我可不敢修你家的车。” “哎哟,三轮车都修不好。”他凑到霍知衍耳边,看似说悄悄话,实则故意放大了声音:“霍知衍,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活儿好的?” 说着还戏谑地裂着嘴,朝他挤了挤眼睛。 霍知衍脸色蹭的一下全变了,眼眸冷得吓人:“霍博文,我警告你,滚远一点,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呸!你他妈吓唬谁呢?”霍博文恨不得把白眼翻上天:“你以为你自己什么身份啊?这里是霍家,轮得到你放肆?” 说着,他指了指廊道下满屋子的宾客,狂妄道:“你去打听打听,这里面有几个承认你是霍家的人?还妄想回来跟大堂哥争继承人,我看你是小时候没被打够,胆子肥了!”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李九缓缓拉近了身位,随时待命。 霍知衍拳头紧握,眸光死死的盯着霍博文。 今天这种场面,他的确不能随便动手,如果真打起来,对谁的影响都不好。 眼看事情不太对,陆安栀站了出来,话锋一转:“堂弟,我发现你说话很有水平,我都不得不夸你一句。” 霍博文一愣:“???” 陆安栀笑靥如花:“世上脑残这么多,就你成了佼佼者,是不是该夸?” 她说完,压根没理会霍博文的反应,转头拉了拉霍知衍:“在这里你不好动手对吧?这个畜生交给我。” 霍知衍紧绷的拳头陡然一松。 霍博文不是个好惹的,下一秒就指着鼻子就骂了出来:“你他妈又算哪根葱,最好识相点,我最喜欢打女人,一边打一边……” “啪!” 陆安栀抬手就朝他甩了一巴掌:“不好意思啊,我先动手了!” 这一巴掌直接把霍博文打懵。 捂着脸的男人整整愣了半分钟才开口:“我妈都没打过我,你……你竟然……” 陆安栀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回头跟你妈说一句不用谢,教育人渣是每个五好公民应该做的。” “你他妈找死!”霍博文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抬手就朝陆安栀挥了过来。 李九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把怒气冲冲的男人反手按在了支撑廊道的柱子上。 霍博文挣脱不开,脸被挤在柱子上动弹不得,嘴上却还是很嚣张:“有种你打死我,要不然我一定弄死你。” 陆安栀耸了耸肩:“我打过狂犬疫苗,不怕你。” 霍博文说不过陆安栀,索性调转枪头继续骂:“霍知衍你这小子有病吧,竟然找了个母夜叉。” 霍知衍神色淡淡,勾唇笑道:“是啊,我平时都不敢惹她。” 第49章 这是我是夫人,陆安栀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平日里恨不得把“霸道”两个字刻在脑门上的男人,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装起了妻管严。 陆安栀差点没绷住。 她清了清嗓子,依偎着廊道旁的美人靠坐下,眸光刚好正对上骂骂咧咧的霍博文。 “你在俱乐部那辆车,开起来不顺手吧?” 霍博文眼神一滞,满嘴的脏话戛然而止,过了好久才回过神,迟疑道:“你怎么知道?” 陆安栀抿了抿唇,神色自若:“我还知道你们这些跑F1的车子,统一限制了引擎的燃油流速,换句话说,相当于卡死了发动机所能利用的能量上限,想要好开……不容易哦。” 听见这话,刚刚还挣扎着的某人,忽然脱力,眼眸死死地盯着陆安栀:“你再说清楚一点,你懂赛车?” “略懂!我还知道你一直没办法突破俱乐部的纪录,并不是因为你的技术问题。” 她嘴角一勾,朝霍博文挑了挑眉:“你是被你们俱乐部的工程师忽悠了。” 霍博文猛地站了起来,甩开李九的手,再看向陆安栀的眼神带着几分诧异:“你竟然调查我?” 陆安栀毫不心虚:“切,说得好像你们没有暗地里查过我一样。” 她倒是光明正大得很,撇开父亲的债务以外,一不赌,二不毒,除了给短视频里那些对她扭胯的小哥哥点点赞,她也没搞过什么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不怕查。 霍博文左右看了看,声音明显压了下来:“你一个开修车厂的女人,懂什么赛车!少在这里忽悠人了。” 陆安栀瞥了他一眼:“是不是忽悠人我说了不算,要是不信,你可以花点钱找其他俱乐部的工程师过去看看。” 说到一半又叹了口气:“唉……不过我看你也请不动那些一线工程师吧?” 听见有人戳中了他的脊梁骨,霍博文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从小就爱玩车,偏偏父母都不支持,尤其是他父亲,不支持就算了,还动用霍家的人脉打压他,摆明了不让那些有实力的工程师替他干活。 再加上给的零花钱少得可怜,泡妞都不够更别提搞车。 他本身也是个赛车手的苗子,技术完全没有问题,却因为这些原因一直栖身在二流的俱乐部,整天借酒消愁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生不逢时。 “你少说这种风凉话!”霍博文故意挺直腰杆,不想让人看扁:“我的车不需要你指指点点。” 陆安栀耸了耸肩,和霍知衍对视一眼:“那就可惜了呀,本来还想说你是自家堂弟,要是你求我的话,我也能勉为其难帮你看看……” “放你娘的狗屁!”霍博文轻嗤了一声:“就凭你?我都私底下请了好几个工程师去看过了。”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把发动机和变速箱的参数放在一起考虑,你想提升车子的整体性能,只能在热效率上做文章……” 陆安栀点到为止,故意留下了半截最关键的部分没有说明。 霍博文的耳朵已经竖了起来,紧绷的神经如同坐上了过山车。 整体参数,热效率…… 然后呢??? 他上前一步,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着陆安栀:“然后呢?热效率要怎么提升,你快说啊!” 陆安栀咧嘴一笑,露出半颗小虎牙:“想知道啊?偏不告诉你!” “你!”霍博文满肚子脏话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语气和缓道:“你真的会调?” “我这人从来不说自己做不到的事!”陆安栀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走到霍知衍身边,往他肩头靠了靠:“不过,想让我帮你,得先问问我老公同不同意……” 霍博文一怔,眼神闪烁了片刻,还是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小堂哥……你……你别计较刚刚我说的那些话,嫂子这边……” 霍知衍抬了抬眼帘,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他看着眼前这个扬着下巴,正对她得意扬扬的女人,朝霍博文冷冷地甩下一句:“想让你堂嫂出马,提前预约,价格翻倍!” …… 送走了垂头丧气的霍博文,陆安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们霍家这帮亲戚,嘴巴都这么臭吗?” 霍知衍继续圈着她的手,朝中庭走去:“不全是,但大多数都是这副德性。” 陆安栀啧了几声,小声道:“要不就这样,你不方便骂的人通通交给我,我脸皮厚又不怕得罪谁,这样应该也不会坏你的声誉吧?” 霍知衍眼眸微动:“你没听说过夫妻一体?” “那怎么办?”陆安栀嘟了嘟嘴:“要一直憋着?” 霍知衍抿着唇笑了笑:“你太小看他们了,除了霍博文没什么脑子只会咬人之外,其他的,都是披着人皮的千年老妖精。” “什么意思?” “他们不骂人,也不动粗,只会背地里一口把你吃掉而已。” 陆安栀打了个寒颤:“早说啊,早知道霍家是个妖精窝,我就该带把桃木剑来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人看着倒像是小两口在打情骂俏。 其实他们刚下楼,就有不少眼神盯了过来,这里是内厅,大多都是霍家的直系亲属,其余的也都是霍家太老爷,太夫人的故交。 这些人,大抵都是知道霍知衍身份的。 而且今年,霍知衍算是家宴上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他不仅在生意场上的动作高调,还传出了结婚的喜讯,不少人在暗地里猜测他是不是也对霍家继承人的身份动了心思。 要知道,在他之前,霍家年轻一辈里,长子霍铭骁才是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阿衍,你来啦!” 正在认真听戏的太夫人转过身,眼神忽然就亮了起来:“快快快,到奶奶这儿来!” 陆安栀搂着霍知衍的手臂一紧,眼神快速划过老太太坐的主桌,然后飞速对照脑子里的那些资料照片,试图一一对应。 “什么?阿衍来了?”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也匆匆转身,脸上满是惊喜。 这位是老太太多年好友,外加私人医生——顾华安。 顾老擅长中医,目前被市里的中医院退休返聘,挂了个名中医的招牌。 “哟哟哟,阿衍这小子还真的带媳妇儿来了呀,难得,真难得……”说话的是顾老的妻子,也是霍家太夫人的闺中密友。 其他的老头老太太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是藏不住的,齐刷刷地朝霍知衍两口子看去。 霍知衍看见奶奶,整个人好似瞬间松弛了,脸上的笑意仿佛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 陆安栀从没见过他这么自然地笑。 霍知衍牵着她往主桌走去,简单又直白地介绍道:“爷爷,奶奶,还有在座各位,这是我是夫人,陆安栀。” 第50章 芜湖,好大一朵老白莲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真丝织锦缎旗袍,偏古典的传统样式。 只有常穿旗袍的人才知道,白色,是最挑气质的颜色。 白色本身比较素雅,需要容颜姣好,气质出众的女人,才能把白色旗袍穿出大气简约的魅力。 恰巧陆安栀长着一张淡雅玲珑的脸,身上也没什么娇滴滴的脂粉气,这一袭素衣穿在身上相得益彰,闪耀出尘。 她收敛起以往的散漫,抿着嘴,朝一大桌子爷爷奶奶微微躬下身子,行了个礼。 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温婉恬静的大家闺秀。 陆安栀自认为这一颦一笑相当成功,俨然已经拿出了张姐教她的十成功力。 谁知,霍奶奶直接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就过来牵她:“好丫头,别装啦,奶奶隔三岔五就跟小张通视频,早就摸清你的脾气啦。” 小张? 张姐? 陆安栀愣了愣,一时间差点忘了该摆出什么表情。 亏她还变着花的打听老太太的喜好,谁曾想自己身边就住着个卧底! “我……”陆安栀有些尴尬地凑到老太太耳边,小声道:“奶奶,要不我还是装一下吧,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怪不好意思的。” 奶奶朝她眨了眨眼,故意努着嘴抬高了音调:“怕什么,你是我老太婆的孙媳妇,谁敢说你坏话,我第一个不饶他。” 在座的其他人纷纷点头,尤其是霍家太老爷,带头附和道:“对对对,我夫人说什么都对。” 一时间,大家都乐了,气氛莫名有些融洽。 正当陆安栀以为可以松口气,顺便尝一尝桌子上的点心时。 一道听着温柔,实则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位就是小陆吗?” 陆安栀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衣着华贵,妆容得体的中年妇人正笑盈盈地朝她走来,走到跟前时还十分自然地跟一旁的霍知衍打招呼:“阿衍,你怎么也不让李九提前通报一声。” 霍知衍眉眼微皱,语气倒是毫无波澜:“霍夫人,不必那么客气。” 话里话外都透着疏离。 陆安栀这才注意到,霍知衍不仅私下称她霍夫人,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还是同样的称呼。 摆明了想跟她划清界限。 霍夫人嘴上笑意不减,有些埋怨地叹了口气:“唉,你看看你,又瘦了,我刚刚还提醒你爸爸要他出来看看你,他偏说没空,阿衍,你可千万别怪他,他没有冷落你的意思。” 一席话说得装模作样,每个字都带着明晃晃的暗示。 陆安栀在心里咂舌: 芜湖~好大一朵老白莲呀! 正在这时,和孙媳妇还没说完体己话的老太太坐不住了,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把霍知衍拉到一边,没好气地说: “对了阿衍,我觉得呀,我现在就得了你们年轻人总爱说的那个什么……密集恐惧病。” 陆安栀悄悄纠正道:“奶奶,是密集恐惧症。” “对对对,密集恐惧症,我现在就得了密集恐惧症,最怕见到心眼多的人,啧……” 说着端起杯里的冷茶就往霍夫人脚边倒了过去。 霍夫人额角抽了抽,很快又做好了表情管理,全当没听见。 看着老太太护着霍知衍,索性把目标对准了陆安栀,她嘴角一扬,随手扯下一个高冰的翡翠镯子就往陆安栀手里塞: “小陆呀,我这个做婆婆的第一次见你,这个小玩意儿你就收下,就当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了。” 陆安栀心里一顿,撇过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霍知衍。 男人微微垂了垂眸子,反倒替她出声道:“那就谢谢霍夫人了。” 说完,就把镯子拿过来,递给身后的李九,特意嘱咐道:“收好,记得写上霍夫人的名字,到时候二哥结婚,我也要回礼的。” 霍夫人本以为这两个晚辈好歹也要推辞一下。 没想到…… 拿东西倒是爽快得很。 她甚至有些后悔是不是送得太贵重了,早知道就该拿个便宜货打发他们。 陆安栀也赶忙给足了面子,挽起霍知衍的手抿唇笑道:“谢谢霍夫人的礼物,我们很喜欢。” 霍夫人脸色变了变,又开始自导自演起来。 她看了看陆安栀,又看了看霍知衍,忽然开始抹泪:“唉……阿衍,没想到你真的结婚了,我以为你这么多年一直单着,是在等顾家那个丫头呢,毕竟你们小的时候可是玩得最好的。” 说着又把目光投向了同桌的顾老,打听道:“顾老,您家的那个宝贝孙女还在国外吗?怎么都不见她回来找阿衍叙叙旧呀?” “她呀,小时候最爱牵着阿衍到处乱跑,还说要保护阿衍一辈子呢。”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巨大。 连被点名的顾老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样的话。 人家小两口刚结婚,这就当着面说其他女人,还摆出陈年旧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霍家老太太实在是憋不住了,啪的一声把杯子震在桌上,指名道姓地说了句:“穆晴,你要还顾忌着我这个老太婆,就给我闭嘴,哪凉快哪待着去,别逼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你翻脸。”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甚至隔壁桌都听到了动静。 霍夫人扭了扭腰肢,眼神里藏着几分不屑,但说出的话却滴水不漏:“哎呀……妈,也不知道哪里惹您老人家不开心了,我这就走,您千万别生气呀。” “您老才是今天的主角,要是气坏了身子,鸿峥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主桌,气定神闲地走到了一桌全是富太太的席位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堆着满脸笑继续招呼客人。 她人刚走,太夫人就让下人搬来了一张凳子,挤到了自己旁边,拉陆安栀坐下。 “安栀,你可千万别听那个女人瞎说,卿璃就是阿衍小时候的一个普通朋友,比他大一岁,别人都欺负阿衍的时候,她护着阿衍而已。” 老太太瞪了霍知衍一眼:“你怎么就哑巴啦,别人都跑到你媳妇儿面前搬弄是非了,你都不说几句解释一下?” 面对奶奶的指责,霍知衍少见地垂下眸子,像是在刻意隐藏情绪。 除了坐在身边的陆安栀,几乎没人能察觉到他的异样。 气氛凝滞了片刻,霍知衍重新抬起眼眸,恢复了往日清冷的模样,淡淡道:“我跟安栀之间不需要解释。” 陆安栀眨眨眼,她很想偷偷跟霍知衍说,虽然不需要解释,但…… 如果有八卦的话,倒是很想听一下哟! 第51章 有八卦?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顾卿璃,这个名字陆安栀还是第一次听到。 那本800多页的PPT里,从没出现过的人,连李九和张姐也从没提起过。 从霍知衍顾左右而言其他的反应来看,这个女人对他而言,似乎并不简单。 气氛忽然就变得微妙起来,霍家老太太赶忙让下人给陆安栀倒茶,多说了几句: “安栀啊,阿衍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卿璃那丫头的确和他是很好的玩伴,不过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说着又用眼神挑了挑顾老:“老顾,我记得卿璃高中就出国了吧?一直没有回来过。” 顾老心领神会,赶忙接上话:“对对对,我们家这个混世魔王,就跟个男孩子似的,性子散漫主意也大,说要出国就去了,难管教得很。” 坐在一旁的顾家老夫人也紧随其后:“可不是嘛,她呀前几年谈了个外国男朋友,孩子都有了,穆晴肯定是不知道这些事情,才拉着阿衍瞎说。” 另一个叫不出名字的老太太一声惊呼:“啊?卿璃生孩子啦?什么时候的事?男孩女孩啊?” “男孩!长得可漂亮了,我这还有照片!” “快给我看看……” 孩子一出现,接下来的话题又变成了张家长李家短的琐碎事。 陆安栀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喝着,忽然觉得这群有钱人家的老头老太太们谈论起自家儿孙的八卦时,跟村口二大爷三姨婆也没有什么区别。 霍知衍这时已经收敛了神色,坐到了陆安栀身边,视线却越过她看向了一旁的爷爷。 “爷爷,我们还是坐到另外一桌去吧,这里不太方便。” 霍英华眉眼抬了抬:“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以为他们给你安排了别的座位?” 这时,老太太也瞪了他一眼:“我说坐这里就坐这里,少给我犟嘴。” 霍知衍张着嘴,没说完的话被硬生生呛了回去。 就这样,两个年纪轻轻的晚辈,十分突兀地坐在了老人堆里。 喝口茶都得端着,很不自在。 陆安栀望着桌上卖相诱人的点心咂了咂嘴,替自己的肚子默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该来的宾客大多都到齐了,反倒是霍太太坐的那一桌空了不少人。 陆安栀在心里数了数,最重要的几个人竟然都没出现。 她正悄咪咪地四处打量时,一个穿着清凉,短裙差点就没盖住关键部位的年轻姑娘,挂着张臭脸坐到了霍夫人身边。 “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爸和两个哥哥呢?”霍夫人对她皱了皱眉。 霍诗予一坐下来就开始玩手机,有些心不在焉:“在后面呢,大哥不是刚回来嘛,他们好像在谈很重要的事情,一个个表情像跟见了鬼似的。” 霍夫人看了眼时间,越发着急:“都几点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入席了再谈?” 霍诗予表情淡淡的,抬着眸子四处张望,视线落到老太太这一桌,忽然偏头多看了几眼,有些不解地问了句: “妈,坐在奶奶旁边那个女的是谁啊,我怎么从没见过。” “不就是刚跟那个野种领证的女人嘛,好像姓陆,陆什么我不记得了!”霍夫人的神色明显有些不悦,应该是想到了刚刚在老太太面前碰了壁。 “哈?”霍诗予眉头皱了起来:“不是吧……我前些日子还听大哥说霍知衍找了个三流小明星,好像是姓林吧,林家的那个,妈你是不是搞错啦?” 霍夫人啧了一声,有些恼火:“怎么可能搞错,我刚从那一桌回来,那个野种亲自介绍的。” 霍诗予不服输:“不对,上个月我朋友在国外办酒会,大哥还问我要了一张入场券,说是要支开霍知衍那个女朋友来着,怎么可能是这个女人。” 霍夫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赶紧把女儿拉过来,小声说道:“你确定?” 霍诗予满脸肯定:“是啊,不信你问大哥。” “好啊,原来还有这档子事。”霍夫人的眸光闪烁:“铭骁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公司的事,哪有精力管这些,诗予,赶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妈妈。” …… 陆安栀自从坐在老太太身边,全身好像被念了紧箍咒一样。 正想跟霍知衍说,霍太太和她女儿的眼神看得自己很不自在,却发现霍知衍一直很有礼貌地在和同桌的爷爷奶奶们唠家常,根本没空理她。 来之前千叮万嘱要假装恩爱的是他,这会儿冷落老婆的也是他。 男人啊,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好在席面很快就开始了。 头盘的花胶炖鸡刚刚端上来,某人的肚皮就很不争气地叫出了声。 陆安栀猛地往后一缩,还好家宴上人声鼎沸,似乎也没什么人注意到。 当她再抬头时,霍知衍已经自顾自地开始给奶奶装汤了。 “碗给我放下。”老太太幽幽地开口:“我没老公嘛?这种事什么时候要你抢着干了?先顾好自己老婆。” 说着就瞪了霍英华一眼:“你这个老的也不知道带个好头。” 霍英华端着碗的手抖了抖:“我这不是让你孙子先表现一下嘛……” 老太太笑着打趣他,顺便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了陆安栀:“安栀啊,你多吃点,如果阿衍没有照顾好你,马上告诉奶奶,奶奶一定替你出头。” 陆安栀看见鸡腿,眼睛都亮了:“谢谢奶奶,奶奶放心,阿衍对我很好的。” 吃归吃,戏要做足。 说完还瞥了眼身边慢条斯理替她盛汤的男人:“对吧,老公……” 霍知衍手里的勺子一颤,差点没拿稳。 他清了清嗓子,嘴角挤出一抹笑:“那是当然。” 说完又凑到陆安栀耳边,用不容置喙的强硬语气补充了一句:“吃东西注意点形象。” 陆安栀的摇杆瞬间挺直,把徒手啃鸡腿的念头压了下去。 然后十分不情愿地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撕开鸡腿的皮,夹了半天才夹起了一小块肉。 鸡腿不能抓着啃,那就是一条没有灵魂的腿…… 本以为斯斯文文的吃鸡腿已经是极限了。 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菜,无一例外都是餐桌杀手! 什么清蒸帝王蟹,炭烤小羊排,还有巴掌大的九节虾。 明明都是吃同样的菜,一桌子老头老太太在下人们的帮助下,吃相赏心悦目,到了陆安栀手里,却犯了难。 她不习惯别人伺候,又不好直接上手。 一顿饭吃得手忙脚乱,霍知衍看向她的眼神都快淬出了火。 菜都快要上完的时候,几道走路带风的身影姗姗来迟。 从后院出来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为首的中年男人目光矍铄,一身笔挺的中式西装,一言一行都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第52章 疯狂试探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鸿峥,800页PPT里第一个介绍的霍家人。 他是霍知衍的亲爹,也是如今霍家说一不二的掌权人。 虽然已经58岁,快到花甲之年的男人,脸上却看不到半点衰老的痕迹,尤其是那双眼睛,和霍知衍简直一模一样。 脚步刚离开廊道,锐利的眸光就已经将现场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安栀总觉得他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非常短,却让人印象深刻。 跟在霍鸿峥身后还有两个年轻男人,个头和体型都差不多,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稍微瘦削一点。 这两人就是霍知衍同父异母的哥哥,年长的是霍铭骁,创办的公司市值百亿,目前还在上升期。 紧随其后,戴着金丝眼镜的是霍铭铬,名下有一家娱乐公司,也是近几年才崭露头角。 男人们落座后,又出来两个打扮光鲜的年轻女子。 大嫂祁若颜,育有一女,目前是全职太太。 另一位则是霍铭铬的正牌女友,国际超模翟丽,虽然高调和男友官宣后就退出了超模圈,却依然活跃在短视频平台上,经常炫富,顺便直播带货。 一行人走到席面上时,莫名有种主创团队参加电影节,走红毯的既视感。 霍鸿峥非常懂礼数,知道因为私事带头晚到是件非常失礼的事,所以第一时间就带着晚辈先到主桌给老太太道歉。 霍家的两个少爷身姿挺拔,眉目俊朗,跟在身后同样十分谦逊。 但从始至终,他们一家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太老爷和太夫人身上,一丝一毫都没有分给坐在一旁的霍知衍两口子。 所有人都入席后,霍太太一直紧绷的脸色终于柔和了下来。 陆安栀远远看着她侧过身子和霍铭骁聊了几句,眼神唰的一下就朝自己飞过来,明晃晃地写着嘲讽和轻蔑。 本来这顿饭吃得就憋屈,被人这么一看,心里的火更旺了。 “霍知衍!”她扯了扯身旁正在看手机的男人:“我总觉得霍夫人看我一晚上了,我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 她自顾自地说话,并没有注意到霍知衍的面色沉了下来。 片刻后,霍知衍收起手机,沉声道:“等会儿我要去后院一趟,你最好时刻跟在奶奶身边,别乱走,等我回来。” 家宴的后半段基本都是主人家举着酒杯象征性地四处敬酒。 霍鸿峥带着夫人和两个儿子,像赶场一样,应酬的速度特别快,不一会儿就扫荡完毕。 然后又带着霍铭骁去后院谈事情。 具体谈什么,陆安栀不懂,她只知道霍知衍似乎也被叫了过去。 整场席面能吃的东西不少,但陆安栀总觉得没吃饱,尤其是霍知衍走了以后,那种局促感愈发明显。 向来觉得自己没脸没皮的她,还是被这样大的场面震慑住。 不是怕,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同桌的爷爷奶奶们除了聊各家孩子的八卦时,她能听得下去。其余的什么戏曲,文玩,养生,珠宝她一窍不通,坐在他们中间那叫一个如坐针毡。 偏偏这时,霍太太又牵着自家女儿过来给老太太贺寿。 老太太虽然不喜欢穆晴这个人,但对一众孙儿们都很好,尤其是对霍诗予,她可是同辈里唯一的一个女孩儿,从小就是被当成宝贝养大的。 “奶奶,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天比一天年轻,一天比一天漂亮!”霍诗予端着红酒杯过来,径直插到了陆安栀跟前。 身子一挤,就把陆安栀挤出了半个身位。 老太太看见自己宝贝孙女来,只顾着开心,一时也没有注意其他的:“诗予啊,你今年毕业了吧,是打算回国发展吗?” “对呀!大哥都替我安排好了,奶奶不用操心。”霍诗予装模作样地继续往后挤。 陆安栀深吸一口气,干脆让出了位置,自己坐到一旁霍知衍的空位上。 说到自家女儿的学业,霍太太更得意了:“诗予啊,你不是送了奶奶一条自己设计的祖母绿项链吗,快告诉奶奶。” “对呀奶奶,那条项链可是我亲自设计的,可比外面那些买来的好得多,独一无二只此一条,满满的都是孙女儿对您的爱。” 霍诗予说着,故意用余光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陆安栀:“听说霍知衍也送了一条祖母绿给奶奶,奶奶可千万别搞混了。” 老太太喜欢珠宝,尤其喜欢祖母绿,这个喜好大家都懂。 听见孙女这么说,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头,嗔怪着:“你这个小兔崽子,奶奶回头一定好好欣赏欣赏。” 正在这时,霍太太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故意抬高了声调对女儿说道:“诗予啊,好像九月十号是阿衍的生日吧,你不给他也准备点小礼物吗?” 霍诗予也装模作样地回了句:“是吗?那岂不是快了?” 正在这时,老太太笑着打断了她们:“说什么呢,阿衍的生日哪里是九月十号,你们不记得就别瞎说。” 霍夫人惊呼一声:“哎呀,您瞧瞧,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日子记错了。” 说完,枪头一转:“小陆啊,你和阿衍是两口子,肯定记得阿衍的生日吧,快告诉我到底是哪天啊,我也要提前准备点礼物的。” 陆安栀怔了怔,嘴里的绿豆糕刚好卡在喉咙里,忽然被点名,气都没顺过来就开始咳嗽起来。 看见陆安栀这个反应,霍太太更得意了:“怎么,两人都登记结婚了,还不知道自己丈夫的生日?难不成你们……”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陆安栀打断了。 “咳咳……咳……”她猛灌了一口水:“十月十八!他的生日和我在同一个月,霍太太可真会开玩笑,我忘了天王老子也不能忘了他呀。” 好险,还好来之前特意把霍知衍的资料多看了几遍,要不然就着了她的道了。 这人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玩心眼子。 听见这话,老太太开心坏了:“嗯,对,你看看,还是安栀这丫头心细!” 霍太太脸上表情一僵,但很快又拿出了后手:“哎哟,都怪我都怪我,对了,晚上席面菜色不好,我让小厨房蒸了枣泥酥,小陆你待会带点回去给阿衍吃。” 陆安栀心头一动。 又来? “谢谢霍夫人的好意,我们家那位嘴刁得很,从小就不爱吃枣泥,还是不麻烦您了!” 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王母娘娘来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陆安栀在心里叉着腰,莫名有些得意。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领证第一天,霍知衍就要送她800页PPT了,肚子里没点货当真是降不住这群妖魔鬼怪! 第53章 极限拉扯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几个回合下来,陆安栀已然心里有数。 这母女俩明里暗里都在试探她,想让她自己暴露和霍知衍其实不熟的事实。 到时候,不仅能在老太太面前拉踩她和霍知衍的关系,说不定还会传出去说他们夫妻之间并没有外面传的那样和睦。 只要坐实他们夫妻不和,以后必定能抓着这点大做文章。 但是,她们万万没想到,这些小把戏,在陆安栀面前统统都是浮云。 她可是把“兢兢业业”四个字刻进DNA里的打工人,这点东西都背不下来,能对得起花了钱的金主吗? 这哪里是质疑她和霍知衍的夫妻关系,简直是在质疑打工人对RMB深沉的爱! 想到这,陆安栀堆起满脸的笑,对自家老公的喜好如数家珍:“如果霍夫人真的怕阿衍没有吃饱,倒是可以准备点绿豆糕,他爱吃这个,还有杏仁饼,银耳羹,花生酥都不错。” 霍太太明显没想到她还会主动出击,嘴角抽了抽:“好好好,我回头看看小厨房做没做这些。” 倒是霍家老太太越看陆安栀越满意:“安栀啊,看着你对阿衍这么好呀,我可算是放心了,过几天让他带你来老宅,陪我老太婆住几天好不好呀?” 陆安栀:“哈?” 老太太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陆安栀身上。 穆晴和霍诗予不好再说什么,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诗予,你确定,那个姓陆的真的只是霍知衍随手找来充数的?” 霍诗予双手抱胸,愤愤道:“妈,大哥说的时候你不是也听见了么,她就是一个修车的穷鬼,又不是我瞎说。” 霍夫人叹了口气,眼眸微微转了转:“按照你大哥的说法,他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加上霍知衍很少回家和她有交集,照道理应该是漏洞百出才对。” “哎呀妈!都怪你刚刚拦着我,要我说啊,还不如直接把林淼捅出来,让老太太知道霍知衍不过是被甩了,才临时找了这个姓陆的充数,他们就是假结婚!” 霍诗予越说越起劲,半个身子都已经离开座位:“我这就去说,拿着大喇叭到处说,他假结婚就是为了抢哥哥的继承人,我非要捅破他们的鬼主意不可。” 霍夫人赶忙伸手去拉她:“说你笨你还不信,你这么去说,有谁会信?你有证据吗?嘴都长在他们身上,说不定人家还要反过来说你诬陷。” “啊?”霍诗予气得跳脚:“他凭什么说我诬陷,他们本来就是假结婚,肯定是假结婚!” 家宴已经快到尾声,有不少客人已经开始离场,霍太太故意打发大儿子的媳妇去替她送客,自己则拉着霍诗予商量起对策来。 “这件事,绝不能我们去说。” 霍夫人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向来与人和善的她在自己女儿面前十分自然地换了副面孔:“你和那个林淼熟吗?” 霍诗予连连摇头:“不熟,就前段时间在酒会上见过一面,打了个招呼而已。” “最近霍家的生意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出问题,你大哥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分不了身了,这样……” 霍太太左右看了看,身子往霍诗予靠了过去,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你找个机会接触一下林淼,给点好处,让她站出来。” 霍诗予一时没想明白:“她?除了上点综艺,刷刷人设还能做什么?” “不管她能做什么,让她把事情闹起来就行!”霍太太冷笑道:“到时候,不管那个野种是真结婚还是假结婚,我都有办法收拾他,看他还怎么跟铭骁去抢!” “好,我这就去问大哥要她的联系方式!”霍诗予气鼓鼓地瞪了陆安栀一眼,总觉得那女人越看越不顺眼。 “别看了,你什么身份,犯得着跟她置气?”霍夫人掰过她的脸。 霍诗予越想越气:“不行,我今晚必须要教训她一顿,这人就和霍知衍一样,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霍夫人冷哼一声:“要教训也不能脏了自己的手,教了你多少回了总不长记性。你先去把老太太支开,就说到时间喝药了,让她去房间里休息休息。” “妈,那你呢?你不会要亲自去教训那个贱蹄子吧?” “你当我和你一样傻啊,让人把你大嫂叫来,我有话跟她说。” …… 霍家后院,三个男人相对而坐,空调冷气开得很足。 霍鸿峥单手握着茶盏,把刚泡好的普洱倒进公道杯里。 茶香萦绕,才让这方茶桌看起来多了几分暖意。 “阿衍,你向来都对霍家的生意不感兴趣,这两年动作这么大,难道是想通了,也想为霍家出一份力?” 说话的人是霍铭骁,他和父亲对视一眼,将茶杯往霍知衍身前推了推。 霍知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大哥,你们不用拐弯抹角,我难道就没有竞争继承人的资格吗?” 霍铭骁轻笑道:“当然有,上周五你名下的公司完成了第三次重组,市值再创新高,加上又结了婚,两个条件你都满足了,当然能和同辈们公平竞争。” 话音刚落,霍鸿峥含着怒意,手里的茶杯砸在了桌上:“不自量力,霍家的生意盘根错节,就凭你也敢打这个主意?” 他的本意其实是想提醒霍知衍,霍家的生意分布太广,牵扯的利益太深,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根本把握不住。 但话一说出口,就变了味道,反倒带着几分轻蔑。 霍知衍垂下眸子笑了笑:“我自己的事,不需要霍总操心,霍总要是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和大哥一起,好好商量怎么收拾现在的烂摊子。” “放肆!”霍鸿峥一巴掌拍在了茶桌上,震得茶水四溢:“你都28了,怎么还是这副德性,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我是烂泥,也不需要你来扶!”霍知衍甩下茶杯,眸光瞬间就冷了下来:“大哥不是刚从京都回来吗?贷款批下来了?” 霍铭骁眼神闪烁:“没有。”他顿了顿:“但都是早晚的事。” “哦?”霍知衍嘴角上扬,刻意加重了语气:“大哥你也知道,我前段时间刚好跟银行签了五年的战略协议,如果你们实在筹不到钱,我倒是很乐意出力。” “用不着你!”霍鸿峥脸色巨变。 他明知霍知衍提供的方案,是目前解决霍家困局最快的方式,却始终拉不下自己高高在上的面子。 霍铭骁也是心里有数,他知道父亲特意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把霍知衍叫过来,就是为了这笔资金。 思忖片刻后,霍铭骁还是开口了:“阿衍,大家都是一家人,明说吧,你想要什么?” 第54章 两边都在唱大戏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莹白的灯光下,霍知衍缓缓抬眸。 他的脸色很冷,眼底却透着几分胜券在握的猖狂:“我要泛海集团3个点的股权!” 这话一出来,霍铭骁捏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父亲的反应。 霍鸿峥脸色更是沉得吓人:“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霍知衍笑得阴恻,指尖在杯口打圈:“3个点,我已经拟好了协议,只要流程走完,钱立刻会出现在泛海的账户里。” “霍知衍!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姓什么?”霍鸿峥黑着脸,狠戾的眸光死死盯着他:“在这种关头,竟然还跟我们谈交易?” 霍知衍迎着那道眸光面不改色:“不然呢?” 他失笑:“谈亲情吗?” 霍鸿峥拳头握紧,强忍着想要掀桌子的冲动,轻哼一声:“当初给你股份,是你自己说的不要,怎么,现在又后悔了?” 霍家男儿在成年时,都会象征性地分拨一些集团的干股,虽然他们不能提前参与集团的运作,但每年还是能分得一笔不错的分红。 霍鸿峥当初也给过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机会。 但凡他能低下头跟长辈们说句好话,哪怕只是象征性地喊他一声父亲,他也会按照规矩把这些股份划给他。 但这小子偏就一身反骨,非但不愿向外界承认他和铭铬是双胞胎,甚至还在祖宗祠堂放狠话。 让霍鸿峥这个做父亲的,颜面扫地,威严尽失!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紧张,霍铭骁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当起了和事佬:“父亲,其实阿衍的提议可行。” 他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虽说集团财务状况暂时不佳,但依然值得投资,3个点解决目前的经济危机,双赢。” 话音刚落,又从父亲手里拿过公道杯分茶:“父亲,你何必这么生气,这些股份你本来就是要给阿衍的,只不过晚几年罢了。” 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带着挥之不去的上位者气息。 仿佛他们在谈的不是生意,而是迟到的施舍。 霍知衍曲着食指轻叩桌面,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大哥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霍知衍起身,将红棕色的茶汤一饮而尽:“麻烦两位霍总搞清楚,我要的东西不是你们给的……” “而是你们求我的!” 说完,便放下茶杯,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茶舍。 走到门口时,他清楚地听到身后有东西被摔碎的声音,一桌子茶盏碎了满地。 霍知衍从后院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 他刻意加快了脚步,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时间宴席应该已经散了。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乖乖听话在等他。 正当他经过人工湖,和宴席的中庭不过几百米距离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李九有九条命:【老大,不好了,少奶奶被围攻了!】 …… 宴席进行到最后,老太太吃药的时间到了。 但老人家似乎还没玩够,临走之前而非拉着一众晚辈不让走,说是自己喝了药休息一会儿,很快回来,还十分赶潮流的大手一挥: “你们接着奏乐,接着舞。” 寿星都发话了,这些做晚辈的哪里敢走,霍夫人拿出女主人的架势,挨个把其余的老头老太太送上车,千叮万嘱霍诗予不要强出头。 她已经嘱咐过儿媳,让她们务必要趁着老太太不在,给陆安栀一点教训。 毕竟儿媳总归是外人,用起来方便还不脏手。 霍诗予努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一旁,气鼓鼓地看着大嫂带着未来二嫂,还有那个成天板着脸跟她说规矩的二婶,慢悠悠地走到了陆安栀跟前。 此时的陆安栀还沉浸在被各种茶点包围的喜悦中。 宴席终于散了,老头们也终于走了,最关键的是那个时刻让她管住嘴的男人也不在。 她饿了一晚上的肚子眼看着就要迎来解放。 于是,她让那些站在身边,随时随地给她伺候茶水的下人们先退下,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 没想到,杏仁酥还没吃两块,就被一群争奇斗艳的女人团团围住。 也不知道这些豪门阔太太们是不是拿着香水当花露水用,一个比一个香,单独闻一种香气还算赏心悦目。 但好几种不同的味道糅杂在一起,陆安栀差点被呛死。 “安栀,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最先说话的是祁若颜,霍铭骁的妻子,她法律意义上的大嫂。 祁若颜说话声音很轻,乍一看显得温婉灵秀。 话音刚落,另一道稍微年长一些的声音紧随其后:“就是,小陆你这样就不礼貌了,刚进家门,应该主动跟大家多亲近亲近的。” 陆安栀抬眸。 咿呀,这不是老色批二叔的正妻嘛,脸上的胶原蛋白果然没有外面的野花那么嘭弹。 紧接着,霍铭铬的女朋友也来了,只不过板着张臭找了个比较远的位置坐下,白了陆安栀一眼:“烦死了,干嘛非要我跟来和这种人说话。” 三个女人一台戏,加上陆安栀,刚好凑够一桌麻将。 虽然明知道这帮人来者不善,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做到位的。 陆安栀依依不舍地放下手里的茶点,笑容灿烂:“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这人……有点社恐。” “哟,安栀真会开玩笑,我可听说你厉害着呢。”祁若颜有意无意地扫了眼二婶:“上次在拍卖会上,你不是还替二婶出头,教训了那个谁嘛!” 那个谁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毕竟这些豪门贵妇平时闲得很,最爱听八卦。 拍卖会上陆安栀一把将二叔的小五摔破相的事,早就传开了,大家还私底下议论了许久。 反倒是忽然被CUE到的二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暗戳戳了拉了一下祁若颜:“说好了要一起对付她,你干嘛扯到我?” 祁若颜对二婶使了个眼色,继续把矛头对准陆安栀:“安栀啊,你快跟我们说说上次是怎么教训那个贱人的?” 陆安栀故意搓了搓手,轻声道:“我哪里敢教训谁,那天只是个意外。” 开什么玩笑,这个台阶她要是敢踩上去,当面说二叔情人的闲话,跟指着二叔的鼻子骂有什么区别? 都不用隔天,一转头她不分尊卑,不懂礼貌的形象立马就坐实了。 祁若颜嘴角压了压,笑容不减:“看不出来,心思挺灵活呀。” 一转头,又换了个话题:“对了,我听说你会修车?欸刚好,我们家有辆奔驰开不动了,安栀你哪天来给我修一修呗?” 陆安栀在心里冷笑。 好家伙,霍家这群人上辈子都是缝纫机吧,这么会拉踩。 一个两个都想拿她的职业说事,拉低她的身份。 行。 她偏不让她们得意! 第55章 谁怕谁?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对自己开修车厂的身份从不藏着掖着,霍知衍也是。 但偏偏有些人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这个时候,要是顺着他们的话接下来,摆明了就是自降身份,搞得像下人一样替他们服务。 陆安栀不露声色地扬了扬唇,脸不红心不跳地堆起满脸笑:“大嫂要是想修车,随时让下人开车过来,我店里的师傅们技术还行,随时为大家服务。” 这一番回答,既没有驳祁若颜的面子,也侧面保住了自己的身份。 加上陆安栀不卑不亢的语气,竟让对方找不到半点破绽来。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我要让着你们? 祁若颜手中的茶杯一顿,阴阳怪气道:“哦,呵呵……那我们去之前,是不是还得提前预约啊?” “那倒不用!”陆安栀大方地挥了挥手:“给你们开绿色通道!” 这时,坐在一旁始终满脸不屑的翟丽可算是忍不住了,轻嗤着:“就一修车的,还长脸了,说出去都不怕丢霍家的面子。” 翟丽的脸长得很有辨识度,丹凤眼高鼻梁,说好听点是高级超模脸。 说白了,一脸尖酸刻薄相。 再加上说这话时恨不得把白眼翻上天,仿佛生来就是膈应人的好手。 都有人出头了,二婶立马附和道:“确实啊,小陆这职业又脏又累的,说出去是不太好听,你们家阿衍估计都……” 都嫌弃你吧? 一句话说得遮遮掩掩,但意思却表达得十分明显。 祁若颜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哎呀,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安栀呢,待会儿人家可要生气了。” 说着,眼神一个劲地往陆安栀身上扫,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眼里的嫌弃。 陆安栀咧嘴一笑,硬是没有半点要红脸的意思,坚决把厚脸皮贯彻到底:“怎么会呢?我一不偷二不抢,凭手艺赚钱。” 说着顿了顿,刻意加重了语气:“自己赚钱自己花,总好过伸手问男人要钱,对吧?” 这句话,仿佛一根刺,精准扎进了大嫂和二婶的皮肉里。 外面谁人不知,霍铭骁为了彰显自己持家有道,对自己老婆相当抠门,别的富家太太奢侈品店随便逛,她却从嫁进霍家开始,就被限制了高消费。 平时如果不是娘家补贴,她一个全职太太连个好点的包都买不起。 二婶就更离谱了,霍鸿深那人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从年轻玩到现在,身上的钱基本都被外面的狐狸精们瓜分完了。 轮到正主这里,剩下的仨瓜俩枣连塞牙缝都不够。 但偏偏这两人都好面子,宁愿做着手心朝上的豪门阔太太,也拉不下那个脸。 被精准狙击的两人瞬间哑了声,自认为不靠男人,自食其力的翟丽,倒是偷偷摸摸抿嘴:“哎哟,这话说的……” 怪好听的! 但后半部分她不敢讲,毕竟她还没有正式嫁进霍家大门。 祁若颜和二婶清了清嗓子,互相交换了眼色。 她们这次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刺激陆安栀,让她在大庭广众下不来台,到时候撒起泼来让这两口子一起在霍家出丑。 比起二婶,祁若颜对陆安栀还多了几分厌恶。 谁让她那个野种老公动了那种心思,妄想抢铭骁的东西! 想到这,祁若颜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安栀啊,你也别怪我这个当大嫂的说话直,既然你已经和阿衍结婚了,就别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讨生活,应该早点要孩子,替霍家延续香火才是咱们女人应该做的事。” 说着,又推了推旁边:“您说是吧,二婶。” 二婶立刻心领神会:“对对对,你看你大嫂,女儿都快上幼儿园了,明年啊还要备孕二胎,你和阿衍也要抓紧,女人嘛,那么有事业心做什么?” 说到生孩子,这的确是陆安栀的知识盲区。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连男人是什么滋味都没尝过,总不能自己无性繁殖吧。 面对两个当妈的,她一时间没组织好语言。 祁若颜一看,立马就端上了:“不会是阿衍对你不感兴趣吧?我瞧着小陆也是个不会打扮的人,要不我替你介绍几个培训班?” 陆安栀:“哈?” “哼!”祁若颜挤出一丝笑:“做我们霍家的儿媳,起码得懂茶道,香道,插花,对奢侈品如数家珍……” 二婶紧随其后:“还要学习各种社交礼仪,艺术鉴赏,育儿知识,最好啊还要学几种乐器,我看钢琴就不错,小陆像你这种出身啊,更要多学多看,免得阿衍看不起你。” 陆安栀眉眼微皱:“学这么多,是死的时候,阎王爷要考吗?” 祁若颜嘴角抽了抽:“当然是为了霍家的颜面,也为了抓住男人的心啊。” 陆安栀一整个无语。 真是离谱,钞票都没抓住,还抓什么男人。 有那时间还不如多搞点钱。 不过,想是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她全当王八念经,这不听,那也不听。 为了不让别人拿住把柄,陆安栀乖巧得很:“对对对,大嫂说得对,回头给我报班的时候记得也给您家宝宝报一个,我和她一起学。” 几人这不痛不痒的话题一直持续。 打一桌麻将的四人互相较着劲,倒是坐在一旁等热闹的霍诗予坐不住了。 她拿出手机,疯狂地给翟丽发消息。 霍诗予:【你干嘛呢?哑巴了?给我往死里怼她啊。】 翟丽抓着手机,烦不胜烦:【就这种货色,跟她说话我都嫌累。】 霍诗予怒了:【不行,你今天一定要出马,大嫂和二婶说话跟弹棉花似的不痛不痒,你给我上,骂死她算我的。】 翟丽:【大小姐,骂人很累的,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霍诗予:【说!】 翟丽:【让你二哥这周末来陪我。】 霍诗予冷笑一声:【成交,拖都给你拖过去。】 翟丽心满意足地盖上手机,嘴角扯起一抹洋洋得意的笑,眼看着在座的其他两人都有些招架不住,她砰的一声踢翻了脚边的凳子。 “陆安栀是吧?”翟丽扬着下巴,轻蔑地挑了挑眉:“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第56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一直忙着和两位豪门阔太太打太极的陆安栀倏地回过头,猛地对上了那双满是恶意的眼睛。 她不由一怔。 怎么回事,这人刚刚还爱答不理的,怎么一转背,吃枪子儿了? 祁若颜和二婶也被这一脚吓住,纷纷偃旗息鼓,给翟丽让出了主场。 陆安栀侧过身子,把脚边踢歪的凳子扶好,客气地回了句:“翟小姐,我在呢。” 请问有什么屁要放吗? 翟丽的脸不笑的时候本来就臭,端起来更像是别人欠了她八百万似的,凶神恶煞。 “你说你,自己什么货色心里没点数吗?我要是你,恨不得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还敢这么跟大嫂二婶说话,恶不恶心。” 陆安栀哑然失笑:“不是,翟小姐,你把话说清楚啊,我恶心谁啦?” 说话就好好说,一开口就骂人算什么个事? 翟丽眉眼一凛:“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你怎么从林淼手里抢的男人,又是怎么取而代之的,心里没数吗?” 陆安栀更懵了:“我还真没数。” 怎么好端端的又扯上那个小明星,哪哪都有她啊! 霍知衍还没跟她讲清楚,他跟林淼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整得现在很被动。 陆安栀四下看了看,霍知衍还没出来。 这男人真是,就喜欢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翟丽往椅子上一靠,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一副批判者的姿态:“霍知衍和林淼可是私底下谈了一年恋爱,怎么就一转背和你领了证,不就是你耍手段,爬了人家的床吗?” 噗…… 陆安栀差点一口老血喷她脸上。 这种剧情她也是真敢讲啊。 话音刚落,周围这些跟霍家沾亲带故的宾客们,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各个拉长耳朵都想听一嘴子。 陆安栀叹了口气:“翟小姐,人家林小姐都没说三道四,你是她什么人呀?这就护上了?” 对于这种敏感话题,陆安栀心知肚明。 在当前的情况下,无论她怎么去辩解,都是没用的,反而会让人觉得她心虚。 最好的办法…… 是把脏水泼回去! 翟丽俨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触了陆安栀的逆鳞,只顾着叫嚣:“林小姐那是有素养,不想跟你这种野鸡一般见识而已。” “你看让大伙看看,如果不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霍知衍再怎么说也是霍家的小少爷,凭什么不要林家千金,看上了你啊?”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坐在一旁的霍诗予却兴奋得不得了。 对! 就是这样! 给我往死里骂! 翟丽的嘴宛如脱缰的野狗,骂得越来越难听,从爬床到被捉奸,真是什么露骨说什么,什么刺激就戳什么。 陆安栀默默摇了摇头。 就这种女人,难怪进不了霍家的门。 “你怎么不说话啊,是被我拆穿了,没有话反驳了吧小贱人,以后见了我记得把头低下,别让我看见你这张脸。” 陆安栀叹了口气,真是忍无可忍。 她决定,暂时,横扫道德,做回自己! “翟小姐!”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拜托,你有病别往我头上撒,我不是兽医,治不了你的病啊。” 翟丽的脸僵了一秒,立马不甘示弱地也站了起来。 超模的身材有优势,这一比,还高出了陆安栀一个头。 陆安栀啧了一声,缓缓坐了下来:“翟小姐,不是我说,刚刚大嫂和二婶介绍的那些课,真应该先让你去上一上。” 翟丽居高临下,冷嗤道:“管好你自己吧,我看你就是……” “欸!”陆安栀抬手打断了她:“翟小姐,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说怎么那些爬床啊,下药的戏码听着那么耳熟,现在忽然想起来了,那些……好像是翟小姐你亲自用过的招数吧!” 这话一出来,宛若一个重磅炸弹。 看热闹的人脸都僵了,没想到来参加个家宴,还有这么多瓜可以吃。 翟丽的表情更加丰富,忽然被人掀了老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个贱人别瞎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陆安栀脸上依然挂着笑:“说不过就威胁,翟小姐,我看你直播教人下单的时候,可有耐心了,要不跟我们也讲讲爬床的流程呗。” 流程? 翟丽现在气得要发疯。 这个贱人怎么知道她是用了那些手段才得到了霍铭铬?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大嫂和霍诗予都不知道。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霍铭铬才始终不愿意将她正式娶进门。 她绝不允许陆安栀这个大嘴巴到处乱说,要是传到铭铬耳朵里,说不定又会让他想起当年那些不光彩的事。 她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讨来的欢心,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眼看着场面就要闹得不可开交,祁若颜是个聪明人,发现了一点端倪后立马就站了出来: “哎呀,大家都是开个玩笑,何必说那些伤人的话。” 说着,又四下挥了挥手:“大家可别听岔了呀,刚刚我们就是闹着玩,玩……玩真心话大冒险呢,都是瞎说的!” 她虽然不喜欢陆安栀,对翟丽也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但事情闹大了,丢的可是霍家的脸面。 她现在一直以霍家未来当家太太自居,自然要拿出些派头来。 眼看着台阶来了,陆安栀识相得很:“翟小姐,赶紧坐好吧,待会儿奶奶出来了,有些话让她老人家听见就更不好了。” 翟丽咬着后槽牙,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回去,眼睛憋得通红。 俨然就是一副想把陆安栀生吞活剥的模样。 她这边刚刚收场,坐在一旁的霍诗予可就坐不住了。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骂得挺起劲,怎么一眨眼就哑火了? 她从小到大什么场面没见过,看到不顺眼的人哪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翟丽这个没出息的收拾不了陆安栀,难道她堂堂一个霍家大小姐,还会怕一个野种的老婆不成? 这一想,母亲嘱咐她的话通通被丢到了脑后。 霍诗予愤然起身,随手抓起身旁下人手里那壶滚烫的茶汤,径直走到陆安栀那一桌。 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将手里的茶汤全部泼了出去。 一切发生地太突然,陆安栀正好在低头看手机,忽然觉得背后火辣辣的疼。 当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已经被烫伤了。 夏天的衣服本来就薄,加上那壶茶是刚刚泡好的,温度非常高。 陆安栀几乎跳了起来,本能地转身去挡,手上的力道没有收住,刚好一个反手抽在了霍诗予脸上。 第57章 疼吗?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被烫伤的人还没喊出声。 反倒是霍诗予的尖叫声传遍了整个霍家庄园。 “啊!!!!你个贱人,竟然敢打我!!!” 此时的陆安栀已经疼得呲牙咧嘴,半个背都被热茶浇了个透,她低头暗骂了一句:“卧槽!” 然后眼神一转,看到旁边绿化带里的水龙头。 还好,这里是露天的,到处都有园林灌溉预留的出水口。 几乎没有多想,她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也顾不得形象了,打开水龙头就蹲了下来,让冰凉的冷水冲刷着自己被烫伤的背。 身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呜呜泱泱的就围了上去。 整个中庭乱得像蚂蚁乱窜的热锅。 正在这时,站在不远处的李九刚给霍知衍发完那条消息。 抬眼就看到了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赶忙问下人要了毛毯和冷水,急匆匆地拨开人群冲了过去。 …… 霍知衍和送客回来的霍太太前后脚赶到。 现场已经彻底乱作一团。 霍诗予被大嫂和二婶死死拽住,这才没有失控冲上去和陆安栀扭打在一起。 她隔着人群破口大骂:“贱人,你敢打我,刚刚就该烫死你,你们别拦着我,我要好好教训她。” 而蹲在水龙头下的陆安栀也没好到哪里去。 因为疼痛,脸憋得通红,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没有喊,也没有说话,只是咬紧牙关任由冷水冲刷着自己。 身边议论纷纷的声音越来越大,有指指点点的,有冷眼旁观的,还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帮着霍诗予一起骂她的…… 这些声音仿佛变成了一个漩涡,将她卷在里面,拉着她一点一点地往深渊里沉下去。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委屈。 霍知衍就是在这个时候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他垂着眸子,一眼就看到蹲在地上,倔强又隐忍的某人,精致的旗袍从头湿到了脚,散落在肩头的乱发也湿哒哒地黏在脸上,整个人凌乱得不堪一击。 心头莫名的,像被针扎了一下。 “怎么回事?”他拿过李九手上的大毛巾,蹲下,从前面轻轻抱住陆安栀,四处乱飞的水珠淋湿了自己也浑不在意。 李九还没解释,陆安栀也还没开口。 霍诗予倒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好啊,霍知衍你终于来了是吧,你这个假老婆竟然敢打我,我让你们……” “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霍诗予的嘴就被赶过来的霍太太捂了个严严实实。 霍太太目光阴沉,对一旁的下人们大声呵斥道:“你们是不想干了吗?没看见小少奶奶被烫伤了?还不快叫家庭医生过来把她弄走!” “还有你们,看什么热闹,现在是看热闹的时候吗?都给我散了!” “今天的事情,要是让我在外面听到半点风言风语,以后霍家的生意就别想沾边!” 说完,围观的人赶紧收了手机,有些已经开始删视频了。 霍太太的手段大家都心知肚明,既然她都站了出来,摆明了是要维护霍诗予。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默默走开。 人群刚散,就有两个提着药箱的人急匆匆跑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向蹲在地上的霍知衍行礼。 “小少爷,麻烦您让一让,我们……” “滚开!”霍知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瞧过他们。 李九也站了出来,骂道:“你们有没有常识,小少奶奶刚被烫伤,现在就应该用流动的冷水冲洗伤口,你们就站在这里等着。” 家庭医生立刻就不敢动弹:“好好好,小少奶奶记得冲够半个小时,然后我们再去上药!” 人群骤然疏散,喧嚣逐渐平息。 李九拉着家庭医生退到了一旁,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相互依偎的两个人影。 流水的声音很轻,却一直持续着,把两人的沉默衬托得愈加明显。 陆安栀就这样被半搂在霍知衍怀里,两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 “疼吗?”霍知衍眉头紧锁,刻意放缓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藏不住的怒气。 陆安栀依旧咬紧牙关,头也不抬地朝他嗯了一声。 人在抖,声音也跟着抖,眉心拧得很紧很紧。 “如果忍不了,可以哭。”霍知衍手上紧了几分,试图让这个倔强的女人往自己身上靠靠。 陆安栀没有说话,也没有哭,身体却下意识反抗。 霍知衍拉她,她就把他往外推。 “你疯了吗?”男人的怒气几乎要蹦出来:“在这种时候跟我置气?” 陆安栀撇过脸,试图将自己的情绪藏进夜色里。 她的确有情绪! 从签合同开始,仿佛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都由不得她做抉择。 虽然她心里清楚,这份交易,无论从哪方面去考量,自己都是受益者,但…… 但当那壶滚烫的茶水浇到身上的那一刻,刺骨的疼痛瞬间将她内心里的那一点点委屈无限放大。 她缺钱,她被动,她是站在深渊仰望高处的那个。 但她也是人,是一个有思想,有底线,会怕痛的人。 十分钟前,她还能理直气壮地跟别人叫板,觉得再大的风浪也不过如此了,她陆金刚这辈子怕过谁? 没想到,她还是小看了这场交易里藏着的妖魔鬼怪。 也高看了自己自以为强大的内心。 霍知衍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语气:“相信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你……” 话还没说完,陆安栀心里那点小脾气已经被她压了回去。 湿漉漉的脑袋靠了过来,顺便还抬起了湿漉漉的眼眸对他扯出了一丝笑:“算了,我皮糙肉厚。” 她不想替他惹麻烦。 来霍家走了一遭,瞎子都能看出来,霍知衍在这个家生存艰难,她凭什么让他替自己讨什么公道。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公道。 霍知衍偏头看着肩头上的人,心中腾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沉默片刻,他抬手将陆安栀鬓边的碎发整理好,一字一顿道:“我霍知衍的人,绝不允许别人欺负。” 半小时后,李九过来提醒:“老大,时间差不多了,少奶奶她……她能自己走吗?” 被烫伤之后特别疼,但冷水却能很好地镇痛。 陆安栀抬起头,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古灵精怪:“李九,能不能帮我找个担架,我腿麻。” “不需要!”霍知衍拉着她站起来,然后转过身:“你上来,我背你。” 第58章 夫妻之间,说点段子不犯法吧?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听见霍知衍要背她,陆安栀第一反应是—— 不好吧,男女授受不亲! 嘴上却脱口而出:“不用,我身上都湿了怕弄脏你……” 背后一离开冷水,疼痛感再次袭来,她咬了咬牙,猛地发现自己胡扯的理由根本不成立,因为眼前的男人跟她的状态也差不到哪里去。 全身上下连裤衩都湿透了吧。 霍知衍不理她,催促道:“别啰嗦,上来。” 陆安栀疼迷糊了,颤颤巍巍地爬上了某人的背,刚准备蹦上去,却发现自己这身旗袍十分不方便,两只脚根本分不开。 “要不……还是算了吧。”她挣扎着想下来。 一动,背上又火辣辣的痛。 痛得很想骂人。 霍知衍索性侧过身去,扯起她的裙摆一撕,原本只开到膝盖上方的开叉,瞬间裂到了大腿根。 李九立刻闭眼,对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家庭医生一人一脚:“走走走,去前面带路。” 陆安栀疼到想捶墙的时候都没哭,这个时候差点没忍住:“霍知衍,你有病吧。” 霍知衍蹙了蹙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反手又将身上唯一的衬衫脱了下来! 然后,光着上身蹲下,单手将女人扛到背上,另一只手抓着衬衫往后一甩,把关键部位挡得密不透风。 “你……你你你……”陆安栀直接语塞。 刚刚说背她,勉强还能理解。 毕竟两人要做戏,夫妻之间亲密点才正常,客客气气的反倒惹人怀疑。 但扯旗袍,自己脱衣服又是什么迷惑操作? 陆安栀大呼看不懂。 不过,忽然被男友力爆棚的男菩萨扛在身后,她这才切身地体会到小说里写的那种,宽厚的肩膀长什么样子,恍惚间觉得背上的疼都减轻了几分。 别说。 这感觉还挺带劲! 话又说回来,带劲归带劲,她这姿势却怎么看怎么僵硬,也许是背上太疼,随便蹭一下,衣服都会刮到肉。 也许……她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该怎么享受男人的服务。 “抱着我。” “哈?” “我让你用手抱着我。” “哦!”陆安栀忍着疼,两个胳膊抡了出去。 “啧!”霍知衍浑身一颤,嘴角抽了抽:“我让你抱着我的脖子,没让你抱着我的胸。” “哈?”陆安栀真的快哭了:“不是,我的手举不起来,背后太疼了。” 说罢又兴致缺缺地松开了手。 真小气。 一个大男人还怕什么被袭胸? 霍知衍喉结轻滚,叹了口气:“你还是抱着吧。” 陆安栀也不磨叽,十分不配合地听话照做:“那我就不客气了。” 于是,两人以一种十分辣眼睛的姿势走了一路,还好看热闹的人都被轰走了,也不算太丢脸。 陆安栀觉得气氛太诡异,又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于是忍着疼决定打破沉默:“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爸也这样背过我。” 霍知衍微微侧过脸:“有多小?” 陆安栀思忖片刻,故意板起脸:“就……起码没有C,也不是A,可能是还没发育的时候吧。” 霍知衍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陆安栀,你是个女人,能不能别这么没脸没皮。” 陆安栀索性放弃挣扎,全身软绵绵地瘫在他背上:“没事,咱俩好歹也是夫妻,说点荤段子不犯法吧。” 霍知衍真是怕了她,赶紧岔开话题:“你不疼了?” 陆安栀很有表演欲地疼了一下:“哎呀,疼疼疼!疼死了……生孩子都没这么疼。” “放屁,你生过孩子?” “我猜的。” 霍知衍再次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继续岔开话题:“你等会自己在房里待着,我要出去一下。” 陆安栀愣了愣,手掌借力一抓,让自己的头蹿上来一点:“你要去哪?不会真的要替我讨公道吧?” 霍知衍松开一只手,啪啪两下拍在了胸前两只无法无天的爪子上:“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要抓我的……” “哦!”陆安栀松开手,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动作的确不太礼貌。 于是…… 松开手后又摸上去—— 替他揉了揉! 一瞬间,霍知衍拳头硬了,他真的很想把这个女人扔出去,扔到南极去喂企鹅! 陆安栀一边揉还一边问:“说话啊,你不会真的去闹吧?” 霍知衍沉默。 陆安栀停下了动作,继续追问:“我跟你说真的,我真的皮糙肉厚,而且刚刚我也抽了霍诗予一巴掌,勉强也算扯平了,你没必要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霍知衍烦不胜烦:“你能不能闭嘴,还有,不要再碰我!” 正在这时,李九不经意地回过头:“老大,前面就到……” “转过去!”霍知衍正愁没地方骂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我没长眼睛吗?不会看吗?用得着你提醒?” 李九唰的一下回过身,差点把军姿的向后转都比划出来了。 他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行行行,我先进去准备,你们慢慢……” “摸~” 最后一个字声音极小,小的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然后继续对着前面的家庭医生一人一脚:“手脚麻利点,赶紧去铺床做准备。” …… 霍家庄园什么不多,就是房间多。 霍太太特意嘱咐,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十分偏僻的套间,就是不想霍知衍折返回来兴师问罪。 谁知道,他们这边刚安顿好留宿的宾客,霍诗予还没哭完。 眼神冷得能杀人的霍知衍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一把推开了主屋客厅的大门。 他四下望了望,正好,人齐得很。 一大家子都围在客厅的沙发上,霍诗予哭哭啼啼地抱着奶奶的腿,一个劲地恶人先告状:“奶奶,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那个贱人她打我!” 话还没说完,委屈巴巴的双眼正对上霍知衍瘆人的眸光,霍诗予咯噔了一下,本能地往奶奶身边靠了靠:“奶奶,你快看,霍知衍也要来欺负我了!” “啊啊啊啊……你们都欺负我,我分明是不小心的,我就是手抖,本来是想端着茶水去给那个人倒茶而已。” 霍诗予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瞟着母亲。 心想,母亲教她这么说,应该不会再出错了吧! 第59章 狮子大开口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看见霍知衍进门,老太太神色里带着几分担忧,率先问道:“阿衍,安栀那丫头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医生处理过了没?” 霍知衍咬着后槽牙:“整个背烫伤了大半,我让医生给她用了止痛药,现在已经睡了。” 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但不多的始作俑者继续装模作样:“都说了没事,我小时候也被开水烫过啊,也就是起个水泡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说着又试探性地朝父亲撒娇:“爸爸,你快替我说句话啊。” 霍鸿峥没有出声,也没有偏头看他,只是垂着眸子不露声色。 到了这时,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的霍太太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要是放在以前,不管诗予犯了多大的错,哪怕有一次把发着烧的霍知衍推进了人工湖,霍鸿峥也只会骂那个野种不小心。 怎么今天…… 他一句话都没说。 霍太太瞧着眼下气氛不对,赶紧给儿媳使眼色。 看见婆婆的眼神,祁若颜内心慌乱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柔声道:“我……我当时就在旁边,诗予……诗予确实是不小心的。” 说罢又扯了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翟丽:“丽丽,你……你也看见了吧?” 翟丽这才清了清嗓子,扯起笑脸象征性地点了点头,说了个嗯字。 霍太太的肩膀松了下来,赶紧上前扶起宝贝女儿,心疼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替你证明了,你就别哭了,再哭爷爷奶奶得心疼啦。” 霍诗予低下头,慢吞吞地站起来,压着上扬的嘴角坐到了沙发上,反倒不乐意起来:“我虽然不小心烫了她一下,但她却打了我一巴掌,她才是故意的。” 说着又凑到了老太太身边,一个劲撒娇:“奶奶,你看看我这脸,右边都肿起来了,不信你摸摸。” 霍家老太太看了眼孙女,表情始终严肃,抬眸又看了眼站在远处的霍知衍。 “阿衍,你过来说话。” 霍知衍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站在了沙发另一头,两只眼睛从头到尾都死死盯着霍诗予,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老太太是何等精明的人,她活了一把年纪,不至于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 但为了缓和当下的局面,还是做起了和事佬。 “好了,事情过去就算了!”她挥了挥手,假装不在意地问了句:“我记得中庭那里是装了监控的,是吧鸿峥?” 霍鸿峥抬头刚想回话。 一旁的霍诗予赶紧抢过话头:“监控坏了!” 霍夫人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再次狂飙,当真是恨不得把这个没脑子的小东西塞回肚子里去。 老太太眼波流转,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哦?这么巧?” 霍诗予笑得天真无邪:“嗯嗯,就……就昨天坏的……” “吧……” 说到最后,还用余光瞟了一眼母亲。 霍夫人差点气绝,只能挤出一丝苦笑:“额……我……我也是刚刚带诗予去机房查监控才发现的,好几个下人都可以作证的。” 她越说越小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拉着霍诗予就要离开:“现在也晚了,诗予你先回去洗澡休息,爸,妈,这件事两个孩子都有错,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着又拉了拉儿媳:“若颜,你不是也要回房间陪小宝吗?” 这一说,在场的几个女人都要走。 霍知衍看准时机轻咳一声,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既然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就不陪各位演戏了。” 霍太太赶人的脚步一顿。 只见霍知衍已经把矛头转向了霍铭骁:“大哥,霍家对我夫人有这么大的恶意,想必也不欢迎我,那份协议不如作废,资金的事,我爱莫能助。”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 语气里透出的不是商榷,而是毋庸置疑的坚决。 霍太太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眼大儿子,又看了眼双拳紧握的丈夫,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她怕的不是霍知衍说什么,而是霍知衍说完话后,丈夫和儿子的表情。 他们为什么不反驳,不呵斥,不讥讽? 为什么是沉默? 加上最近霍家生意场上频频传出来的坏消息,霍太太心里顿时翻江倒海。 她赶紧扯住了大大咧咧往外走的女儿,往回一拖,颤声道:“诗予,今天是你不对,小陆怎么说也是第一次登门,是贵客,你……你明天就上门给她道歉。” “什么?”霍诗予尖叫:“妈,你说什么啊?” 霍太太赶紧捂住她的嘴,刚想接着说她几句。 却见一直静默无言的霍鸿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鼓着眼睛瞪向她:“还不给我滚出去,滚!” 霍太太吓得腿都软了,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霍诗予也瞬间红了眼。 几人慌不择路地离开了客厅,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正在这时,懒得过问儿孙事的老头老太太也看腻了这些烂俗的戏码,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你们有什么就好好聊,别在家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说罢,两个老人也先走一步。 整个客厅再次归于宁静。 霍铭铬眼看着事情不对,也想跑路,却被大哥死死按住:“给我坐好。” 霍知衍眯了眯眼,嘴角沉沉:“人都走完了,大哥还有话说?” 霍铭骁换了副面孔:“阿衍,妹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从小就被惯坏了,但她和弟妹之间毕竟是私事,跟集团的利益无关。”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霍知衍睨了他一眼,表情决然:“霍家这块宝地,我和夫人高攀不起,先走一步。” 霍鸿峥倏地抬眸:“站住。” 父亲发话,霍铭骁心里越来越慌乱,一旁的霍铭铬更是看傻了眼。 “今天的事情是诗予不对,明天一早,让穆晴亲自带她去给小陆道歉。”霍鸿峥嘴里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霍知衍眉眼稍松:“道歉?不需要。” 他双手交叠摆在胸前,漆黑的墨瞳如古井般了然无波,不屑中又透着些许威严。 霍家现在的局面纯粹是强撑着,还能支撑多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里有数。 霍知衍之所以敢来,是对这场谈判有十足的底气。 霍鸿峥冷冷地哼了一声,忽然加重了语气:“四个点。” 霍知衍眼尾微扬:“成交!” …… 直到霍知衍离开客厅,霍铭铬才如梦初醒,他支支吾吾地问道:“大哥,他……爸刚刚说的四个点,是泛海的股权?” 霍铭骁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 “好啊!”霍铭铬冷笑:“我才两个点,大哥你也才三个点,他凭什么要这么多?刚刚看他那样子,还以为真是来替老婆出头的,搞了半天,是拿着老婆的事做筹码来了?” “都给我住嘴!”霍鸿峥强压着怒气,呵斥道:“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阿衍既然有了继承家业的念头,铭骁,你这个做大哥的更要加把劲了。” 霍铭骁眼神肃穆,看似谦逊地应下:“我明白的。” 实则心里早已怒火滔天:霍知衍,别高兴得太早,就凭你,也配跟我争? 第60章 能不能有点人文关怀?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此时,被当成筹码的某人,正趴在两米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对这场动辄十位数的交易毫不知情。 陆安栀半夜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瞬间被疼醒。 加上不习惯趴着睡,全身酥麻像被人揍了一顿似的,她撑着手臂,颤颤巍巍地想去拿床头的水杯。 “醒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带着些暗哑,仿佛一个人不说话已经呆了很久。 刚刚还云里雾里的陆安栀被冷不丁地吓了一跳:“我靠,你是鬼吗?大半夜不睡觉是打算吃人啊?” 说着,就要探着身子去打开床头的灯。 “等下!”霍知衍赶忙阻止,轻咳了一声:“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没穿衣服?” 陆安栀脑子嗡了一瞬,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对哦,她背上有伤,刚刚才上了药。 医生说敞开对伤口的恢复更好,所以上半身就脱光了。 陆安栀有些烦躁,只好闷声继续趴下,拉过被子象征性地挡了挡。 “黑漆漆的又看不见,那么大反应干嘛。” 霍知衍深吸一口气,偏头不再理她。 但心里实在很想提醒一句,她睡的床靠着窗,窗帘隐约能透出些光线。 虽然从她的角度看,霍知衍几乎全身都藏在黑暗里。 但她那具胴体的轮廓在霍知衍看来,却一览无余。 如果陆安栀再大胆一点,真的探着身子出去喝水,说不定还能看到更多。 “唉……”陆安栀把头埋进枕头里,长叹一声:“为什么吃了止痛药还是这么痛啊。” 霍知衍闭了闭眼,稳住思绪解释道:“医生说你这属于浅二度烫伤,会有明显的痛感,恢复期大概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陆安栀欲哭无泪:“我就算没被烫死也要趴成残废。” “你放心,死不了也不会残废。” “我逗你玩呢~”陆安栀歪着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霍家?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明天。”霍知衍语气平缓,听不出一丝情绪:“你就这么想走?伤口不及时处理,搞不好可是会留疤的!” 陆安栀满不在乎:“留疤就留呗,又不在脸上,谁没事总把背露在外面给别人看啊。” 沉默片刻后又像想起了什么天大的事,反问道:“对了,我是不是很久都不能吃火锅,螺蛳粉,还有辣条了?” “少吃一顿会死?” 霍知衍蹙眉,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这个女人什么好:“赶紧把眼睛和嘴一起闭上,睡你的觉。” 陆安栀哪里睡得着,微微侧过身子,拍了拍身边起码还剩大半的空床:“都是自家人,你就别坐着了,上床一起睡呗!” 霍知衍冷哼一声:“要不是现在在霍家,这么多人盯着,你以为我想进这个屋?” 他可没忘记和这个女人前几次同床的惨痛经历,一个晚上而已,他宁愿坐着,也不想委屈自己。 陆安栀吐了吐舌头:“切,说得好像我要把你怎么了一样,拜托,我现在是病人,你能不能有点最基本的同情心,哪怕是一个员工,也需要人文关怀的。” “你还需要怎么关怀?” “好歹给我递杯水!” 霍知衍本能地想说自己拿去,又不是拿不到,但脑子里却忽然冒出了刚才那道若隐若现的剪影,他咬了咬牙,站起身来走到床前。 拿起水杯,递了过去:“喝。” 陆安栀忽然严肃了起来:“不行,你得说公主请喝水。” 霍知衍额角抽搐:“信不信我现在就拿出去喂狗。” “喝,喝喝喝!”陆安栀赶紧撑起身子,抢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小半杯。 霍知衍垂着眸子,视线不自觉地下移,虽然光线不足,但依然能在陆安栀原本光洁的背上看见一大片深色烫痕。 右边肩胛骨上,还鼓着一个半个巴掌大的水泡,在黢黑的夜色里透着光。 伤口触目惊心,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陆安栀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要收钱的!” 霍知衍倏地收回目光,眼底一沉:“你想要什么补偿?” 只要不过分,他都会尽力满足。 陆安栀拿着水杯,见着霍知衍没有接,索性探身放在了床头柜上:“算了算了,说得我多可怜似的。” 说完,把头埋了下去,片刻后又开玩笑道:“要不你把霍诗予拉过来,我骂她一顿解解气?” 本以为霍知衍会骂她神经病,没想到他竟立刻答应了下来:“明天一早霍诗予会过来,你不需要顾忌任何人,随你骂。” “哈?”陆安栀愣了愣:“你脑抽啦?” 霍知衍沉默不语。 陆安栀叹了口气:“都说不用了,我知道你的难处,睡觉,别吵我了啊!” 说罢就拉着被子盖在了自己脸上,单方面宣布停止交流。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安静的只能听见两道微弱的呼吸。 霍知衍在床头站了许久,直到确定趴在床上的女人已经再次睡去才离开。 离开前,视线还是移到了那个不着寸缕的身体上。 他在心里摇了摇头,真搞不明白这女人是真觉得他看不见,还是觉得他就算看见了也无所谓? 从他俩认识的那一刻起,陆安栀就像个男人一样生活,每天混在全是男人的修车厂里,吃饭,干活她从不避讳什么,时不时还会说些荤段子,跟手下的师傅们勾肩搭背。 说她不懂矜持吧,私生活却干净得很。 但要说他懂得男女之间的分寸,霍知衍实在不敢认同。 很多次,他都觉得陆安栀对自己坦诚的过分。 她真的不知道这样对男人不设防是很错误的做法吗? 霍知衍下意识地躬下身子,把旁边的被子扯过来,盖在了她没有烫伤的那一侧。 …… 一人趴在床上,一人坐在椅子上,这晚两人都睡得很不好。 天刚亮,就不约而同地醒了。 李九接到电话,立刻安排医生过来处理伤口。 霍知衍站在门口等候,伤口冲洗,上药,包扎持续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硬是没有听见陆安栀发出半点声音,他一个大男人都不禁佩服这样的忍耐力。 医生离开后,陆安栀穿着特制的病服往嘴里扒拉了几口粥,上半身用无菌纱布包得像个僵尸。 看见霍知衍进来,随口问道:“我们还不走吗?” “不急!”霍知衍神色淡淡的,往屋外瞟了一眼:“应该快来了,再等等。” “等谁?” “能让你骂了解气的人。” 第61章 找骂是吗?满足你!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妈,打死我都不去!”霍诗予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扯着嗓子嚎:“她什么身份啊,凭什么要我去道歉?” 霍太太和几个下人站在门口,神色慌乱。 在霍家谁不知道,大小姐一旦闹起来,是出了名的难哄又难缠。 “诗予,你以为妈妈愿意让你去受这种委屈?”霍太太一边说一边抹泪:“昨天夜里你爸爸回去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 霍诗予听见爸爸,本能地有些害怕,撅着嘴打开了门,声音收了收:“爸爸怎么了?他不是从不跟我们发脾气的吗?” 霍太太一把抓住了女儿的手,声泪俱下:“我也是刚刚追问了你大哥才知道,你那一壶热水让他损失了几十亿啊。” 霍家的市值破千亿,以后都是霍铭骁的,本来从口袋里掏三个点出来给那个野种,他已经气得咬牙切齿。 没想到,又被他多抢了一个点去。 这下好了,霍知衍直接成了年轻一辈里,股权占比最多的那个。 霍铭骁损失的不止是钱,更是自己在家族和董事会上的威严。 “什么?”霍诗予显然被妈妈的话震慑住了,紧紧攥住睡裙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大哥真是这么说的?” “我是你妈,我会骗你?” “那怎么办呀?怎么会这样?”霍诗予越来越慌:“大哥不会生我气吧,他说好下周介绍我去LQ实习的,会不会……” 霍太太压着声线:“所以,不管怎么样你今天必须要去一趟。铭骁说了,那个野种嚣张不了多久的,他以后一定会替你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霍诗予站在门边,迟疑了半晌,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了衣服。 霍太太牵着女儿,身后跟着四五个下人,场面大得很。 果然像霍知衍说的那样,陆安栀碗里的粥还没喝完,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已经移动到了她眼前。 霍家的客房也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子,虽然不小,但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难免显得局促。 “安栀啊!”霍太太笑容明媚,跟昨天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脸变得,跟重生了似的。 “快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她远远望着陆安栀跟个没事人一样,拉了张椅子反趴着吃早餐,以为真的没多大事。 但当她走近,看见背后镂空的病服下,整个背都包了起来。 身子还是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一时竟愣在原地,吓得说不出话来。 陆安栀看着那两张比死人还要白的脸,慢吞吞地朝霍知衍挪了挪:“我真的可以自由发挥?” 霍知衍十分认真地凝视着她,撩了撩她耳边的碎发,换了个宠溺至极的声线说道:“你开心就好。” 陆安栀嘴角微扬,立马哎哟一声喊了出来,生怕某些人听不见,还加了点肢体动作:“痛死了痛死了,霍知衍,你说我是哪里得罪霍小姐了,那么大一壶开水啊,痛得我都看见阎王爷了。” 霍知衍掀起眼帘,朝身侧一瞥,故意抬高音调:“霍太太一大早来是有什么事吗?是嫌霍诗予闯的祸不够大,还要过来撒把盐?” “没有没有,阿衍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霍太太赶紧朝身后的下人们挥了挥手:“我今天是特意带礼物来看安栀的。” 她一边说,一边吩咐下人把带来的东西一股脑堆在了桌上:“这里有人参鹿茸,阿胶海参,冬虫夏草和珍珠粉。” “对了,还有这个。”霍太太亲自拿过来一个包装奢华的木匣子,打开后里面是几片红彤彤的燕窝:“这可是极品血燕,安栀你现在吃最合适。” 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滋补品,陆安栀眉眼微皱。 她探头过去看了眼所谓的极品血燕,啧了一声:“霍太太也太看不起人了,我是穷,又不是傻,不吃这种鸟粪熏出来的玩意儿。” 就前几天她小姑还说要从Y省给她寄特产,拍过来的图片就跟眼前这玩意儿一模一样。 陆安栀随手上网一查,好家伙,就这种骗人的玩意儿,没出栏的二师兄都不吃。 霍太太这是觉得她没见过世面,可以随便忽悠? 话音刚落,端着盒子的霍太太脸色一黑,赶忙转头骂起了下人:“怎么回事,我千叮万嘱要拿最好的东西过来,你们是不是眼瞎了?” 说着就连盒带东西一起塞到了下人手里,恶狠狠地瞪了她们几眼。 闹了这一出,剩下的那些东西陆安栀都不用看,也知道是些什么货色,索性大方道:“既然都是最好的东西,霍知衍,要不我们借花献佛,待会儿走的时候全部给奶奶送去吧?” 霍知衍嘴角压了压:“好啊,我一定告诉老太太这些都是霍夫人送的。” 霍太太脸更黑了:“不用不用,老太太那边我早就准备了礼物,不需要麻烦阿衍。” 说着赶紧扯了扯在一旁玩手机的霍诗予:“对了,诗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安栀说啊,快过来。” 霍诗予耷拉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走挪了几步,嘴巴都没张开,从喉咙里嘟囔了几个字:“对不起。” 就这态度,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有多敷衍。 霍太太咬着牙,对着她瞪了又瞪,眼皮都快眨掉了:“诗予,说清楚点!” 霍诗予索性清了清嗓子,抬头望天:“对~不~起~” 那叫一个阴阳怪气。 陆安栀直接被气笑:“霍小姐,我知道你不情愿,但你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吗?就这样,霍太太很没面子的。” 霍夫人闭了闭眼,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但嘴角却一直上扬着,坚强又忧伤。 本来事情发展到这,陆安栀也没打算真的去骂她。 毕竟这里是霍家,虽然霍知衍跟她表明了态度,但她也不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有些事情差不多就得了。 省得自己还得罪人。 谁知道,霍诗予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只要一听见陆安栀的声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憋了一早上的怒气蹭地就被点燃了。 傲娇的劲一上来,那是拦都拦不住啊:“陆安栀,你个贱人,给你脸了是吧,还敢教训我?” “我堂堂霍家大小姐,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拉这个臭脸给谁看呢?” “我告诉你,今天就算我奶奶来了,我爸来了,我大哥来了,我也一样不想搭理你,你赶紧跟霍知衍这个野种一起滚出霍家,我们全家都不欢迎你们!!!” 霍太太这回是真的没把那张小嘴堵住,还好有下人扶着,要不就被气晕了。 陆安栀嘴角抽了抽。 好好好,找骂是吧? 满足你! 第62章 第一次见,挺新鲜的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把手里的搪瓷匙羹一扔,慢悠悠地抬起脸:“霍小姐,邕城的精神病院是塌了吗?你到底是怎么从里面逃出来的?” “分明是你先挑事,把我搞了一身伤,还跑来问我为什么拉着个臭脸,你这脑子是不是没发育好啊?” “还有,别动不动就贱人贱人地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自己取外号呢!” 一顿非暴力输出,直接把战斗力提了上来,霍诗予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你刚刚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陆安栀咂咂嘴,咦了一声:“没想到霍小姐还有这种癖好,喜欢被人翻来覆去地骂。” 霍诗予这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骤然抬高了八度:“你竟然真的敢骂我?” “骂你怎么了?”陆安栀失笑:“要是你听不清,我还能把刚刚那几句话刻你碑上。” 霍诗予虽然刁蛮任性,但毕竟是养在豪门的千金小姐,也就是发起疯来动静大点,一旦真的要跟人对骂时。 词汇量瞬间就见了底。 面对陆安栀狂风暴雨的嘲讽,竟然气到词穷:“妈,妈妈……妈妈快帮我骂她。” 霍太太这才回过神,赶忙把女儿护在身后,语气骤然强硬了几分:“陆安栀,你最好少说两句,一个巴掌拍不响,昨天夜里的事你自己也推脱不了责任,真的闹大了,谁都不好看。” 陆安栀忍着背上的疼,冷笑一声:“谁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让霍诗予把脸凑过来,我再抽她一个试试,你看响不响。” 霍太太气得脸都僵了,刚打的玻尿酸都在发抖。 三个女人闹了这么久,霍知衍从始至终每说一句话,眸光紧紧跟着陆安栀,嘴角甚至还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 “阿衍,你……管管你老婆,这么没大没小,说话也没有分寸,到时候丢的可是你的脸。”霍太太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霍知衍根本不想理她,自顾自站起身,凑到陆安栀身边。 伸手揽住那纤纤一握的腰肢,另一只手递来一杯茶:“口渴了没?喝点水继续。” 陆安栀一怔:“???” 腰上那只大手灼热有力,将她生生扯进了男人的臂弯里。 霍诗予暴跳如雷:“霍知衍,你有没有搞错,她刚刚是在骂我,你知不知道得罪我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霍知衍勾唇,讥讽道:“有什么下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老婆骂人的声音很好听。” 陆安栀身子微颤,差点没站稳。 不是! 秀恩爱就秀。 整这死出没必要吧,着实没必要! 她想躲,霍知衍手上力道更紧,伤口被纱布刮得生疼。 陆安栀抬起桌子下的脚,一脚踩在了霍知衍的皮鞋上。 霍知衍吃痛,手却不松分毫,反而再次加重了力道。 两人就这样一边扮演恩爱夫妻,一边在暗处拼命较劲,谁都不放过谁。 好在霍太太实在装不下去了,甩着臭脸就把霍诗予拖了回去,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你要踩死我啊?”霍知衍倏地松开手。 陆安栀不甘示弱:“明明是你要先扯我的,背后这么大一块伤看不见?” “放屁,你伤在右边,我扯的是左边。” “你才放屁,我踩的是你脚,你干嘛要用嘴巴骂我?” “你……” “你什么你,真的很痛的,以后再这样乱来,我真的要加钱了!” 霍知衍气得牙痒,撇开脸呼了口气:“行了,你走不走?” 陆安栀扬起下巴,指了指身上的装扮:“我就穿成这样怎么走嘛?包得像个僵尸,还没穿内……咳咳。” 霍知衍好像终于捏住了某人的把柄似的,阴阳怪气地笑了声:“呵,你也知道怕丑?刚刚骂人的气势不是挺足的吗?” 陆安栀白了他一眼,转身就想去把床上的被子扯下来往身上裹。 “干什么啊?”霍知衍拉住她:“车子已经在外面了,就走两步而已。” 说完,就朝屋外喊了声:“李九,让外面的闲杂人等都滚开。” 李九竟然很快应道:“都滚完了,只剩我和沈从君,少奶奶一出来,我也会滚的。” …… 白色的商务车旁,李九十分有求生欲地戴了个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听见有脚步声,立刻跳上了主驾,做一个眼里只有路的专业司机。 车上只有沈从君面带微笑地等着他们。 医生就无所谓了,尸体都摸过,女人算什么? “少奶奶,又见面了!”沈从君抬手打了个招呼,顺便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陆安栀简单的笑笑,就爬上车继续趴着,很听话的样子,随后问道:“我们现在回西山吗?” 霍知衍眼皮都懒得抬:“去你爸那个医院,这几天哪里都别想去。” 陆安栀啧了一声:“我要住我爸隔壁。” “你住天台都没人管你。” “切,阴阳怪气。” 霍知衍冷哼:“阴阳得过你?” 陆安栀假笑:“谢谢霍总夸奖,霍总快上车,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霍知衍脚步一转,直接下车关上了车门:“你不是挺厉害吗?还要我亲自陪你去?” 陆安栀揉了揉刚刚被捏疼的腰:“哪能啊?我又没死,怎么能劳烦霍总亲自来送我呢?” 霍知衍:…… 刚刚还在外人面前秀恩爱的两人,这一转头就像挖了对方祖坟似的。 李九赶紧出来解释:“少奶奶,老大要去公司签个很重要的协议,我跟从君陪你去医院就行,放心好了。” 霍知衍立刻把枪口对准李九:“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啰嗦,你送完人就过来,我还有事跟你商量。” 说完,就甩了甩手,径直走向了后面的库里南。 半个眼神都没有再给陆安栀。 陆安栀也没好气地抬高了音调,朝着车窗外喊道:“用完我就跑是吧,霍知衍你就是个渣男!” …… 两台车前后驶出霍家庄园。 陆安栀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了地,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放松。 没了霍知衍这个冰块脸,白色商务车里的氛围立刻就轻松了。 沈从君愣了半天,开玩笑地问了句:“李九,老大和少奶奶,平时都是这样交流的?” 李九:“是啊!” 陆安栀:“怎么?有问题?” 沈从君推了推眼镜,干笑两声:“没问题,没有任何问题,第一次见,挺新鲜的……” 天知道,他跟在霍知衍身边十几年,就刚刚那十分钟里,霍知衍说的话,比他以前一个礼拜说的话加起来还要多。 这不是新鲜事,是什么? 第63章 简直就是禽兽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接下来的一周,陆安栀都被勒令必须趴在床上。 一天两次换药,三次输液,日子变得极其漫长。 还好霍知衍说话算数,她的病房真的就被安排在老爸隔壁,每天只要换了药,陆安栀就自己举着吊瓶趴到老爸身边。 絮絮叨叨地聊会儿天,然后看护工照顾老爸的日常起居。 伤口其实没有疼太久,沈从君一个劲夸她体质好,新陈代谢速度快。 霍知衍也会过来,就像例行公事一样,来了就坐在病房里继续处理工作,呆够时间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第八天,苏婉婉捧着一大束鲜花来看她,一进门就吵着要看伤口。 陆安栀大大方方地撩开病服,苏婉婉才瞥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天啊,早知道那天我就该撇下爷爷,自己去霍家的。”苏婉婉撅着嘴:“都怪爷爷。” 陆安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尸,好奇地问:“我还觉得奇怪呢,那天你为什么没来。” “陆小姐你不知道,其实我爷爷和霍爷爷很不对付,两个老头只要一见面那就是针尖对麦芒,霍奶奶烦得很,所以家宴那天我爷爷就懒得去了。” 陆安栀心领神会,嘴上却没说破。 苏爷爷她没见过,霍知衍的爷爷她倒是印象挺深刻的,话不多,唯独对霍奶奶总是一副宠溺的模样,但眉眼间的威严尚在,看起来的确是不太好惹的模样。 没想到啊,七老八十了还会吃醋? 苏婉婉挥了挥手岔开了话题:“对了,陆小姐,你现在得忌口吧?我本来想给你带蛋糕的,怕你不能吃。” “没事,反正我也不馋那些。” 她馋的是火锅,螺蛳粉和辣条。 但话又说回来,陆安栀实在是有些不习惯苏婉婉对她的称呼,索性提了一嘴:“苏小姐,要不咱俩就别这么生分,我叫你婉婉,你也别总叫我陆小姐了,听着怪别扭的。” “好呀!”苏婉婉笑容甜美:“那你多大?我过完年就25了,咱俩谁大?” “我比你大,我今年十月份就26了。” “那我以后叫你安栀姐,好不好?” “完全没问题。” 苏婉婉心满意足,蹦跶着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花瓶,装了水开始插花:“安栀姐,我听李哥说你爸爸住在隔壁,他是一直昏迷着吗?” 陆安栀点了点头:“我爸出车祸三年了,颅内出血压迫了脑干,其实中途醒过一次,还能偶尔坐起来,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又恶化,好在及时做了第二次手术,医生说应该能再次醒来。” “那你妈妈呢?”苏婉婉脱口而出。 陆安栀垂眸顿了顿:“不知道,可能不在了吧。” 苏婉婉拈花的手一抖,神色慌张:“抱歉,我……我不是故意提的。” “嗐!”陆安栀咧嘴宽慰她:“多大的事啊,不用放在心上。” 她早就被人说到麻木了。 气氛凝滞了片刻,苏婉婉忽然换了个轻松的语气,开口道:“安栀姐,其实,我妈妈也不要我了。” 陆安栀猛地抬头:“啊?” 她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认识苏婉婉这么久,的确从没听她提起过自己的父母。 “我爸在我出生没多久就出家了,我妈后来也找了个男人改嫁,生了个弟弟,虽然他们每年都会回来看我,但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其实谁都不想要我。” 陆安栀撑着上半身坐直了些:“出家?是我理解的那个出家吗?” “对呀。”苏婉婉眨着明媚的眼眸,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就是当和尚去了,年纪轻轻的,30岁不到就看破红尘,我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爷爷和奶奶都不劝劝?” “奶奶被气得生了场大病,后面也不在了,我爷爷那个人也就会管着我,管不了我爸。” 陆安栀咬了咬唇,忽然觉得这世上可怜人还真多。 怪不得古话里总是说世人皆苦。 是啊,世人皆苦,唯有自渡。 靠别人是没有用的。 苏婉婉看陆安栀垂着眼眸没有回话,又学着她的样子补充了一句:“多大的事啊,不用放在心上。”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都敛了心事。 陆安栀猛地想起霍知衍干的好事,多嘴问了一句:“婉婉,你上次给我做的那件白色旗袍,你还记得吧?” “记得呀,那料子可贵了,全是手工刺绣,不过霍总舍得给钱,倒也没什么。” 陆安栀愣了愣:“那件衣服,多少钱?” “八十几万,具体多少我不记得了,收钱的事我不管。” 陆安栀心口剧痛:“那要是被撕烂了,还能补得起来吗?” “被撕烂?”苏婉婉哪还顾得上插花,手都没擦赶忙跑到陆安栀面前追问道:“怎么会撕烂,是不是霍诗予那个小辣椒干的?我回头……” 她本来想说回头骂霍诗予一顿,但一想,不敢骂。 于是只好愤愤地补充道:“我回头告诉爷爷,让爷爷给霍奶奶告状。” 陆安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你可错怪霍诗予了,她只是用水烫我,撕衣服的是霍知衍。” “啊?”苏婉婉眼珠子睁得贼大,愣了好几秒,满脸不可思议地抬高了音调:“你都伤成这样了,霍总还要和你……和你那个啊?” “什么?”陆安栀一头雾水:“他和我哪个?” 苏婉婉脸红了大半:“真看不出来,霍总平时冷冷清清的,没想到办起那种事儿来,这么热情似火的吗?” 但转念一想,又蹙起了眉:“他就算再控制不住自己,也不能那样啊,你都伤成这样了,他还那样,到底是不是人啊?” 陆安栀已经完全被这样那样,那样又这样的哑谜搞晕了。 脑子短路半天插不进话。 忽然,一道清洌的男声闯了进来,语气漠然:“苏婉婉,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两个女人同时回头。 陆安栀满眼清明:“你又来上班了?” 苏婉婉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霍总,我……” 霍知衍单手插兜,走路带风,李九则跟在后头一手一个电脑包,偏头对苏婉婉笑道:“行了苏小姐,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苏婉婉赶紧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李九的胳膊:“李哥你就是我的救星。” 说罢匆匆回头和陆安栀打了个招呼,拔腿就跑。 陆安栀叹了口气,身子卸力继续趴好:“你这人真是个活阎王,好不容易有个人来陪我聊天,你一来就把人家吓跑,没意思。” 霍知衍自顾自打开电脑,插上电源:“不赶她走,让她在这里和你继续搬弄是非?” “哪里又搬弄是非了?” 霍知衍看着她:“她刚刚在说什么,你真的没听懂?” 陆安栀被眼前的男人这么一看,心里骤然翻江倒海,小脸一黄:“哎呀,这么说的话,她会不会真觉得你是个禽兽啊?” 第64章 结了个什么玩意儿?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在别人眼里他到底是禽兽还是人,霍知衍并不在意。 反正他的名声向来不好,尤其是对爷爷奶奶那些世交的孙辈们,比如苏婉婉,他们也算是自小认识时常见面。 但苏婉婉从小就不敢跟他玩,长大了以后更是毕恭毕敬地称呼他霍总。 在认识陆安栀以前,霍知衍身边的女人大多都是苏婉婉这个类型,对他的态度永远都是畏惧和疏离。 唯独眼前这个女人,胆子肥得跟东北虎一样。 霍知衍咬了咬后槽牙,白了陆安栀一眼:“你也可以闭嘴了。” 陆安栀毫不在意,讪讪地收了笑,继续在短视频软件里给扭胯的小哥哥点赞。 忽然,微信弹出了一条消息。 陆安栀依依不舍地切到对话框,发现是小姑发来的。 花开富贵岁岁红:【栀栀啊,我们今天晚上回家,你有空来车站接我们吗?】 陆安栀一愣,看了眼正在打吊瓶的手,以及旁边那个专心敲键盘的男人,开始认着思考要怎么回这条消息。 小姑最后一次来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就是她遇见霍知衍那天。 然后小姑就带着刚高考完的儿子和从来都不敢跟她对着干的老公,去了Y省旅游。 说是旅游,其实是去找她年轻时的老闺蜜,在人家家里住了一个多月。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陆安栀从来没有跟他们提过霍知衍这号人,更加没说自己还偷偷结了个婚。 这要是被小姑知道了。 她绝对要敲锣打鼓地要和霍知衍来个亲切会面。 不行,这种场面光想想就觉得社死,陆安栀有点拿不定主意。 “那个……霍总。”她清了清嗓子,打算和当事人商量商量:“有个事情需要向您请示。” 霍知衍敲键盘的手指顿了顿,蹙着眉回头:“你喊我什么?” “霍总呀。”陆安栀坐了起来,端端正正地对他笑。 霍知衍眉头皱得更紧了:“有屁快放。” 他现在忙得很,刚刚并购过来的公司忽然出现税务问题,这几天处理得简直焦头烂额。 实在没精力和眼前这个女人说些有的没的。 陆安栀笑得谄媚,开门见山:“我小姑回来了,让我去接她,但是她还不知道我和你结婚的事,万一她问起来……” “你可以不说。”霍知衍答得干脆:“毕竟我们的合作关系只有一年。” 陆安栀咂咂嘴:“我知道,就怕她锲而不舍地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到时候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霍知衍停下手里的工作,思忖片刻:“那就简单说明你已经结婚了,但是,非必要时尽量不要提及我的身份,也最好别凑什么见面的局。” 说完继续埋头盯着电脑屏幕,一副我很忙,别烦我的架势。 “好嘞霍总~”陆安栀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顺势补充道:“以后,我一定像个死人一样,除非你主动给我烧纸让我诈尸,否则绝不打扰你。” …… 当天晚上,陆安栀跟小姑实话实说,表示自己病得下不了床,没办法去接他们。 结果第二天一早,小姑就带着儿子孙平火急火燎地冲到了医院。 该来的迟早要来,所以陆安栀并没有隐瞒医院地址,甚至还在小姑抵达战场前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趴着迎接他们。 魏红提着几斤匆匆在菜市场门口买的特价葡萄,出现在这个80平米的超大病房门口时,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塑料袋收了收,吞了口唾沫。 “栀栀,你不是说就被烫伤了一点吗,怎么躺在这么……” 这么豪华的私立医院? 魏红局促地跟来往的护士们挥了挥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陆安栀病床前:“你这是买彩票中大奖了?” 说着还把一言不发的孙平往后拉了拉,生怕这毛头小子碰坏了什么,病房里这些玩意儿看起来都贵得很。 孙平摸了摸鼻头,小声了叫了句:“表姐。” 陆安栀早就预料到小姑的反应,一边让护士给两人拿凳子,一边咧嘴笑道:“没中奖,没捡到钱,也没在祖坟里挖到什么宝藏。” 魏红紧张兮兮地搓着手,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道:“那是……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 陆安栀笑出了声,心想着要是再不解释清楚,刑法都要容不下她了。 “我就是结了个婚。”她淡淡道,脸上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笑。 魏红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你结了个什么玩意儿?” 这表情,仿佛侄女儿能结婚比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还要不可思议。 她回头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眼陆安栀:“不是,平平,你表姐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是不是耳朵聋了?” 孙平垂着眸子轻声道:“妈,表姐说她结婚了。” 陆安栀眯了眯眼,朝着孙平啧了一声:“你这小子都18了,怎么说话还是这么斯斯文文的,你得开朗一点,阳光一点……” “停停停。”魏红一巴掌拍在陆安栀的手上:“别转移话题我告诉你,你爸爸现在那样,我就是你的法定监护人,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 “小姑,我都25了,不需要监护人。”陆安栀笑笑:“再说了,你不是天天催我结婚嘛,现在不是正好。” 她知道,虽然小姑这人平时嘴碎了些,脾气大了些,但的确是除了她爸以外,自己唯一的长辈。 小时候,在孙平出生以前,小姑就是她爸带娃的最强辅助,洗衣服做饭这些事情基本都是小姑包的。 在那个年代,小姑之所以拖到30多才结婚生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照顾年幼的陆安栀。 对此,陆安栀一直非常感恩。 魏红瞪了她一眼,说话的语气既担忧又急切:“你嫁了个什么人?做什么工作,收入怎么样,家庭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一长串连环爆击。 陆安栀笑笑,说出了提前就想好的答案:“他做生意的,收入还不错,母亲不在了,父亲和别人重组了家庭,从小是爷爷奶奶带大,对我还算凑合。” 魏红眨眨眼:“这病房,是他安排的?” 陆安栀点头:“对呀,我爸的手术也是他帮忙找的医生。” “他做什么生意?” “挺多的,我不太懂。” “家里这么有钱?” “还好吧,我也不太懂。” “他除了做生意,还做些什么?” “不知道,没打听。” 魏红越问表情越奇怪,一把推开儿子,极其严肃地凑到陆安栀耳边:“栀栀,跟姑说实话,你是不是走投无路,嫁了个快死的老头儿?” 第65章 霍知衍是破产了吗?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的大脑宕机了一秒,然后,差点把背后的伤口笑裂。 “小姑,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就不能是一个正常男人看上我?” 魏红眯了眯眼,迟疑了许久又问道:“那……你跟人家坦白家里的情况没有,你爸欠的那些债……” 她说到一半,又叹了口气:“虽说结了婚,夫妻就要一条心,但这种事情最好不要瞒着对方,他愿意和你一起承担最好,实在不愿意……你也别勉强,只要那个男的对你好,肯上进就行。” 陆安栀知道小姑是真的关心她,索性坦白道:“他人不错,特别上进,就是工作很忙,我们平时也不经常见面,债务他是知道的。” 魏红听得云里雾里,一时完全接受不了这么多的信息量。 她就是去Y省旅了个游回来,前后不过个把月,天天操心嫁不出去的侄女儿不仅嫁了人,还嫁了个条件这么好的有钱人。 这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边,说出去谁信呐。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魏红索性不再多问:“算了算了,你年纪大了主意也大,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你也别嫌小姑啰嗦,结婚归结婚……” 说着又瞥了眼身旁的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走开。 孙平走到阳台,魏红才接着说道:“就算结了婚也别那么早要孩子,你们得先相处一段时间,没孩子以后还能离,有了孩子你就跑不掉了。” 眼看着话题越跑越远,陆安栀赶紧一个劲点头:“是是是,对对对,魏女士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什么都听魏女士的。” 魏红白了她一眼:“你要是真听我的就好了。” 接着,两人又聊了很多,关于陆安栀爸爸的病情,关于孙平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关于他们一家在Y省的所见所闻。 期间魏红不止一次问陆安栀背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守口如瓶的某人始终坚持,说是自己在家里不小心打翻了热水壶,别的一概不提。 其实陆安栀和小姑的性格挺像的,两人都是话匣子一打开,就很容易收不住的人。 这一聊,就聊了整整一个上午。 孙平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独自缩在沙发上打游戏,话少得可怜。 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人才离开医院,偌大的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 接下来的几天,霍知衍都没有出现,当真是一副要把陆安栀当成死人的模样。 不过,陆安栀根本没心思管这些,她背上的伤口开始长肉,每一天都好像生活在炼狱里。 实在是太!痒!了! 烫伤恢复期的痒不像蚊子包,更像有一堆蚂蚁,成群结队地爬进了你的骨头里,又沿着骨头和血管慢慢啃咬,然后一丝一丝渗进皮肤。 最绝望的是皮肤上裹着纱布,抓不得,碰不得。 这种文火煮青蛙似的折磨比刚开始那几天要难受得多得多。 陆安栀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想撞墙,吃不下,睡不好,脾气也肉眼可见的暴躁了不少。 所以,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提前出院! 沈从君倒也没有强求,只是千叮万嘱陆安栀要按时擦药,按时换纱布,有任何问题再去找他就行。 这些事,陆安栀每天看着护士做,也就几个步骤早就记得滚瓜烂熟,她想着回去随便培训一下张姐,妥妥的就能上岗。 直到坐上医院安排的车后,陆安栀才想起给李九发了个信息,就说自己先回去了。 为什么不发给霍知衍? 因为她想做一个敬业的死人。 车子开进盘山路,一路的颠簸和晃动让陆安栀昏昏欲睡,背上的痒感似乎没有那么重了,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回到西山别墅时,天色已经全黑。 司机有些诧异地推了推趴在后座的陆安栀:“陆小姐,你确定是D区8栋吗?” 陆安栀头都没抬,点头应道:“对啊,到了吗?” “到是到了,就是……”司机明显有些迟疑。 陆安栀蹭的一下抬起头,十分顺手地拉开车门走了下去,然后,看着眼前黑黢黢,一盏灯都没开的别墅,和司机一起懵了。 她抓起手机,这才发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全是李九打来的。 送走了司机后,陆安栀坐在紧闭的铁门前,给李九回电话。 “喂,少奶奶,你可算接电话了。” 陆安栀嗯了一声,劈头盖脸就问道:“什么情况?霍知衍是不是破产了?为什么家里连个灯都没开,张姐和李哥他们人呢?连个鬼都没有谁给我开门啊?” 李九叹了口气:“这几天公司出了点问题,我和老大基本都在市区的公寓里住,想着你也在医院,就让家里的工人们全都放假了,他们最早的也要两天后才回来。” 陆安栀看着黑漆漆的豪宅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去追刚刚送走的司机,还有机会吗? 她单手扶额,对着电话说道:“行吧,我自己打个车回市区,你们忙你们的。” 正打算挂电话,那头却传来了李九急促的声音:“等等等等,我和老大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少奶奶你等一会儿,最多十分钟我们就能到。” …… 十分钟后,那辆熟悉的库里南缓缓停在了陆安栀跟前。 明晃晃的大灯照过来,她立马收起了散漫的坐姿,站起身挤出一抹心虚的假笑。 “少奶奶你怎么坐地上?”李九按下大门的电子开关,铁门轰隆隆地缓缓打开。 “不然呢?坐大门上?” 总不能跑到公共绿化带里趴草地吧? 霍知衍悠悠的降下车窗,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上车。” 从上车,再到车库下车,霍知衍始终双唇紧闭,一直盯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脸色黑得吓人。 陆安栀提前溜出来,还劳烦人家回来开门,本来就有些心虚,也不敢多问。 于是,三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直到陆安栀灰溜溜地钻进了自己房间,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才终于放了回去。 她松了口气,熟练地从衣帽间里取出睡裙,虽然洗不了澡,但这么热的天总是要擦一擦才好睡觉。 私立医院的条件就算再好,也比不过西山别墅,别的不说,起码不会出现洗澡洗到一半,护士跑过来敲门的情况。 于是陆安栀放心大胆地脱了衣服,一边擦身子一边哼起了歌。 谁知道,刚擦到一半,烦人的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陆安栀随手抓起睡袍挡在身前,喊了声:“谁啊?” “开门。”霍知衍声音清冷,似乎还夹杂着几分命令的语气。 陆安栀一愣:“不是,大晚上的你干嘛?” “沈从君说,你晚上必须换药。” 第66章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女人?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换药? 陆安栀猛地想起出院时沈从君啰啰嗦嗦的样子,下意识回了句:“换药得脱光,换个人来吧。” “换谁?”霍知衍的声音依旧没有半点波澜:“让李九来吗?” “额……”陆安栀压了压太阳穴,把手上的睡裙搂紧了几分:“还是不用了,我明天一早去医院再换也行。” “别废话,我没时间给你浪费。”霍知衍加重了语气:“把衣服脱了,关灯,趴好。” 脱衣服,关灯,趴好? 陆安栀在心里默念这几个词,总觉得连起来听,分分钟让人有些不太健康的遐想。 见屋子里的人久久没有回应,拿着纱布和药站在门外的霍知衍明显有些不耐烦,他正准备抬手继续敲门。 门却从里面幽幽地打开一条缝。 缝隙里还露出了半张脸:“你先别进来,我趴好了你再来。” 话音刚落,啪嗒一声,屋子里的灯全黑了。 悉悉索索过了半晌,女人的声音传来:“可以了,你进来吧。” 霍知衍没有迟疑,一把推开房门,外头的吊灯瞬间将黢黑的房间重新点亮。 他一抬眼就看见趴在床上,上半身一丝不挂的女人正在向他招手:“嗨,霍护士晚上好!” 霍知衍额角跳了跳,真是服了这个没脸没皮的女人,叹了口气,转身将敞开的房门关了起来。 眼前重归黑暗。 别墅的房间很大,门关上的瞬间,霍知衍有一瞬间的恍惚,虽然这房子是他自己设计装修的,但二楼的确很少来,他有些找不准床的方向。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地喊了一声:“陆安栀?” 女人的声音立马从右前方传来:“这儿呢。” 然后一个明晃晃的手机屏幕在不远处亮起,顺便照亮了某人微微撑起来的上半身。 莹白的肌肤上露出一片褐色伤疤,却衬得其他部位愈发晶莹,仿佛上好的丝缎。 “行了我看到了。”霍知衍喉结轻滚:“趴好。” 陆安栀哦了一声,十分贴心地没有熄灭手机屏幕,放在床头后乖乖地侧着脸躺下,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某人。 难得让金主伺候自己一回,她真是恨不得把摄像头打开,记录下这光辉的一刻。 霍知衍整理好思绪,朝着那处微弱的光线往屋里走。 相处了这么久,他也习惯了,就不能把陆安栀当成正常女人。 要是换成其他人,就这么大剌剌地躺在床上,脸皮再厚也会扭捏一下,装模作样地挡一挡,怎么也不会贴心到故意亮着手机给男人指路。 霍知衍微微松了眉梢,加快了脚步。 陆安栀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除了原有的东西,她几乎没有额外添置什么。 床头柜上只有一台手机和一个长得很丑的小熊公仔。 床上换了新的四件套,杏色的,看着整洁干净。 霍知衍快速扫视一周,觉得陆安栀是当真没把这里当成家,客客气气的模样倒像是在住酒店。 “伤口恢复得不错。”他坐在床边,熟练地拿出棉签,沾了药水往上抹。 动作谈不上多温柔,比起医院的护士还是差了点。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经意地问了句:“听沈从君说,你在医院住得不习惯,哭着喊着要回来?” “哈?”忍着痒的陆安栀茫然偏过头,眨了眨眼:“我没有啊。” 霍知衍看着她,嘴角好似噙着一丝笑意,但仔细去看又不留半点痕迹。 他这人,平日里走到哪都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看谁的眼神里都像藏着刀,此刻对陆安栀说话,却用回了正常的语速:“我说过,合同期内,这套房子你随时都可以回来住。” 话外之音好像在说,不需要又哭又喊那么麻烦。 陆安栀抓着床单的手紧了紧,她分明在话里听出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施舍。 不由得,心里闪过一丝难言的不悦。 沾着药水的棉签擦过皮肤,陆安栀痒得厉害,有些烦躁地顶了一句:“我的确是住不惯医院,但也没闹着非要回这里,你别误会!” 语气和她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有些不同,重了许多。 霍知衍抓着棉签的手忽然停在半空,一大颗药水啪嗒滴在了身侧的被子上。 陆安栀啧了一声,抬腿就想把被子踢开些:“你要是不耐烦就别弄了,真的没必要。” 昏暗的手机灯光打在床沿,陆安栀呼啦呼啦地挪着被子,两只细长的小腿就这么在霍知衍眼前晃啊晃。 他语气强硬:“再把腿抬高点,我连你下半身也看光了。” 陆安栀瞪着他,讪讪地把被子重新盖好:“我都没说什么,你害什么臊?” “我害臊?”霍知衍没好气地将棉签和药水放在床头柜上:“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女人?” 陆安栀几乎脱口而出:“我当然记得。” 语气倔强的很,但声音越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小。 这句话她早就听腻了。 上大学的时候,她在擂台上把学长揍到举白旗,就有人对她说过。 后来,接手了老爸的修车厂,没钱请太多师傅,她撸起袖子帮忙一起抬发动机,陈默也对她说过。 同行想打压她却被她反将一军,也恶狠狠对她说过这句话。 开什么玩笑,她就算再没心没肺,也不至于连自己是公是母都不记得。 气氛忽然冷了下来。 最后要裹纱布的时候,陆安栀梗着脖子喊了停:“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毕竟,拿纱布绕着身体缠几圈的工作,的确不适合交给男人。 整个过程,霍知衍一言不发,眉头却始终没松。 他干脆利落地起身,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又回头甩下一句:“你最好老实待着,别让人家以为我把你给养死了。” 确定人已经走远,陆安栀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对着空气锤了两拳:“我就算死了,做了鬼也不想搭理你。” …… 从二楼出来后,霍知衍没有上楼,而是直接坐电梯去负一层找李九。 电梯门一打开,老远就听见了李九打电话的声音,从虚掩的房门里钻了出来。 “我谁都不服,就服你啊老沈,你就说我们这一波配合的默不默契吧?” 电话那头在说些什么,霍知衍不得而知,但李九小人得志的笑声着实刺耳:“回头太夫人一定好好夸你,你等着吧。” “哈哈哈哈……” “对对对……” “还是你们医生的话好使,唉,你确定刚刚教会老大了吧,让他弄伤少奶奶可就完犊子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霍知衍一脚踢开。 目光阴沉的男人冷冷道:“你跟沈从君说什么?原原本本给我再说一遍。” 第67章 只是合同夫妻,不可能存在别的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李九几乎是秒挂的电话。 “老大……你不是去少奶奶房间了吗?” 霍知衍眸光沉沉,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李九,不说话也不移开视线,仿佛在等他自己交待。 李九苦笑着给他拉了张凳子:“老大……要不你坐下说?” 刚刚还在和沈从君哥俩好的李九,一转背就把哥们儿给出卖了,言之凿凿地对霍知衍说:“都是老沈出的主意,真的!” “我前两天跟他闲聊说了家里的佣人都放假的事,他就自作主张,暗示少奶奶不用一直住在医院,回家自己上药也是可以的。” “然后就千叮万嘱一定要让我今天把你带回来嘛……”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别的我什么都没参与啊,他自己给你打的电话,不关我的事。” 李九脊背坐得笔直,低头看地,好像地上有什么特别好看的东西似的。 反正就是不抬头。 霍知衍蹙了蹙眉,拳头都硬了:“好啊,你们都学会联起手来给我下套了是吧?审计的人明天就来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再去把数据检查一遍。” 一席话说到最后,后槽牙都要磨出火。 李九赶紧点头:“是是是,我也正有此意,这样,老大我现在就回公司,今晚我不睡了,连夜加班再看一遍数据。” 说着要去拿桌上的车钥匙。 霍知衍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坐下。” 李九赶紧陪笑,不情不愿地坐好:“老大还有什么吩咐?” “去保险箱把那个红宝石胸针包起来,明天送到陆安栀房间。”霍知衍抬眸看向他,屈指轻扣桌面,语气顿了顿:“就说……是老太太让你给她的。” 李九哦了一声,想了想又抓着头发多问了一句:“上次拍卖会的时候,老太太让你送东西给少奶奶,你非说是主办方送的。” “这次,怎么又说是老太太送的,老大,你能不能坦诚一点。” 霍知衍神色淡漠:“对她有什么好坦诚的。” “你们现在怎么说也是夫妻啊。”李九叹了口气,话里话外都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单身了28年,眼看就29了,好不容易逮着个老婆,就算老太太不着急,他也替老大着急。 而且,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少奶奶无论从人品到长相那都是没的说,最关键的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大对她的态度和其他女人明显不一样。 这两人要是好好相处下去,说不能真的能成。 霍知衍往椅子上靠了靠,视线落到了窗外的天井里,淡淡道:“我们只是合同夫妻,不可能存在别的关系。” 李九耷拉着脸,像是憋了一肚子话想说。 霍知衍抬眸,看上去倨傲冷淡,认真道:“拍卖会瞒着她,是不想让她觉得欠了我的,这次瞒着她,是不想让我觉得亏欠了她。” 毕竟那身烫伤因他而起。 霍知衍双手交叉,环抱胸前:“不过一年而已,等我拿下霍家,她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你知道我这人最讨厌欠人情。” 李九垂下眸子,眼里的光逐渐散去,讪讪地答了句:“行吧,老大你说了算。” “所以!”霍知衍转过头来,加重了语气:“以后不管你还是从君,抑或是老太太,最好都不要试图干扰我的决定。” “听明白了吗?” 霍知衍的语气很冷,尤其在命令人时,分明没有半点怒气,却带着不容旁人置喙的威严。 “明白了。”李九重重地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不敢违背老大的意思。 他弯下腰刚准备坐下。 霍知衍抓着桌上的钥匙就朝他扔了过去:“还不走?” 李九茫然:“去哪?” “刚刚谁说今天晚上要通宵加班的?” “我靠!”李九有点想哭:“开玩笑的老大,我们都连轴转了这么多天,能不能让我睡一觉啊,明天还有一场恶战要打的。” “睡什么睡,走!” 霍知衍率先站了起来,拍了拍衬衣的领口:“难不成要我开车?” 李九无奈地接过钥匙:“走走走,真是怕了你,你自己不想谈恋爱非拉着我一起,你看看人家老沈都快当爹了,我连女朋友的影子都没见着。” 霍知衍推开门,语气松了些:“等明年尘埃落定,你想找几个女人都行。” “欸,我可不贪心啊,老婆一个就行。”李九追了上来:“老大,就留少奶奶一个人在家没事吗?” “她是三岁小孩?” “不是,那……总要跟她打声招呼吧。” “不去。” …… 第二天,陆安栀睡醒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了。 她东扭扭西扭扭地下楼,正准备自己煮碗面吃,才发现家里的下人们齐齐整整全部就位,张姐已经做好了早餐,端着牛奶冲她笑:“少奶奶早上好。” 陆安栀揉了揉眼睛:“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四正好经过,手里扛着大包小包:“刚回来,连夜坐的车,少爷吩咐我们必须今早回到家。” 他咧嘴笑了笑,大白牙更白了。 陆安栀坐到餐桌旁,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张姐,实在是抱歉啊,打扰你们休假。” 张姐嗐了一声,把刚煮好的面条端上来:“说什么呢少奶奶,跟我们还客气什么,对了,少爷嘱咐我吃完早餐要给你换药,我先打电话给沈医生学习一下哈。” 说着就匆匆离开了餐厅。 看着其他人忙碌的样子,陆安栀竟然有片刻失神。 十天没去厂里了,虽然微信和电话不断,但她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张姐给她换了药和纱布后,还是拿起手机给陈默甩过去一个视频通话。 现在早上十一点,照惯例这个时候是一天里最忙的,但陈默的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老板,你出院了?”还是熟悉的语气。 陆安栀蹭了蹭背:“还没出院,回家躺几天,今天怎么样,我看看车间有什么车。” 陈默把手机举过头顶,穿过接待室的玻璃拍到了车间的全景:“喏,就两台老客户的车过来保养,这几天奇怪得很,感觉进车量少了挺多,我们都能正常下班了。” 陆安栀皱眉,进车少,就意味着赚得少。 她叹了口气接着又问:“我不在店里这些天,没什么特殊情况吧?” 陈默摇了摇头:“一切正常。” 手机镜头还在车间里晃,陈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把镜头对准自己:“倒是有个客户挺奇怪的,隔三岔五就来一次,说是找你,见你不在掉头就走。” 陆安栀:“男的女的?” 陈默:“男的,开着辆改装过的日产,说自己姓霍。” 第68章 找事的又来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家宴结束两周后,陆安栀洗了半个月来的第一个澡。 进浴室之前,她感觉自己像一坨行走的酸菜,被腌入味的那种。 洗完澡,通过浴室的镜子看向后背,痂皮褪去后,背上肉眼可见地留下了一大一小两块伤疤,大的有巴掌大,小的也有拳头大。 其余星星点点的疤痕忽略不计,看着依旧触目惊心。 沈从君强调皮肤的色素沉着有可能会持续半年甚至更久,他开了最好的祛疤药,让陆安栀务必每天都涂一次,同时少出汗,保持皮肤干燥。 陆安栀嘴上答应得特别好,一转背就跑回修车厂里该干嘛干嘛了。 最主要是她想亲自会一会陈默说的那个姓霍的男客户。 回来之前,她大概也猜到了那人是谁,果不其然,一个看似寻常的下午,一辆改装过的日产跑车,踩着轰隆轰隆的油门,出现在了修车厂门口。 “我找陆安栀。”霍博文停好车,甩着车钥匙把墨镜摘下扔在仪表台上,嗓门还是那么大。 同时,一个梳着分头的中年男子从另一侧的副驾钻了出来,同样戴着墨镜,但十分装13的没有摘下来,嫌弃地打量着修车厂不算乐观的工作环境。 “霍少,您说的那个人就在这里工作?搞笑的吧。” 霍博文清了清嗓子,莫名有些心虚:“就是这里,我都来过几次了,那个女人一直没露面,这不,特意找李工过来替我把把关,要是她敢诓我,我立马把她店给砸了。” 被称作李工的男人满脸不屑,踢了踢脚边刚刚换下来的不知道什么车子的避震,出言不逊:“就这种地方,能有什么人值得我跑一趟?” 他如今也算是国内赛车俱乐部里小有名气的主管工程师,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跟着车队在世界各地比赛,出场费高,对技术要求严格,而且只替有钱人干活,业内的人都心知肚明。 今天要不是霍铭骁霍总给他打了个电话,他绝不会大老远陪霍博文跑这一趟。 两人过来时,陆安栀正躲在二楼的隔间里闷头算账。 看了一天的单据,心情实在不算美丽,听见霍博文杀猪一般的叫嚣声,她把算了一半的单子叠好,推开了门。 从二楼俯视下去,正好和来者不善的两个大男人对上眼。 陆安栀伸了个懒腰:“找我干嘛?” 霍博文抬头,神情有片刻呆滞。 上次见陆安栀,她长发披肩妆容得体,穿得更是婀娜多姿,虽然不愿承认,但这女人的身段是实打实的好,一身旗袍让人挪不开眼。 而今天,她换了件洗得快发白的旧T恤,下半身的阔腿牛仔裤上还沾着油污,头发随意扎在头顶,慵懒中带着几分别样的风情。 明明是邋里邋遢的打扮,却显得更不好惹了。 霍博文说话的语气忽然就弱了下来:“那个,让你看组数据。” 陆安栀轻嗤一声:“刚刚声音不是挺大嘛,不知道的还以为霍少爷要来砸了我的店呢。” 说着,她慢吞吞了下了楼,偏头看到身后的墨镜男,对霍博文扬了扬下巴:“砸店还带了帮手?怕被我打出去?” 霍博文有些不自在地白了她一眼:“想什么呢,我们霍家男儿都是讲文明懂礼貌的良好市民,别动不动就用你们这些市井的眼光看我。” 陆安栀轻笑,听陈默说这家伙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来了三四次,她心里清楚的很,如果不真的拿出点本事来,还真没办法让自己下台。 毕竟在家宴上,无情地嘲讽了他那么一回,是个人都会记一辈子。 想到这,她也不打算磨叽,挥手让两人跟她来到了接待室里。 顺便让陈默把在车间里,教学徒干活的黄华斌叫过来。 陆安栀泡了壶新茶,头也不抬地问道:“你要给我看的是那台梅赛德斯AMG的数据?” 霍博文嗯了一声,把事先准备好的文件袋拿出来,甩在了茶桌上:“那天不是说得头头是道嘛,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陆安栀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抽出里面的文件。 她看得很快,最后从一沓纸里抽出两张带着图片的表格,一语道破:“1.6L的V6引擎,还加了涡轮增压,才35%的热效率,你不觉得可笑吗?” 霍博文脸色变了变,一直坐在旁边的李工也没忍住偏头看了她几眼。 虽然看不清墨镜之下究竟是什么眼神,但下压的嘴角说明了一切。 这个核心数据的确有问题。 陆安栀偏头看了墨镜男,对霍博文使了个眼色:“这哥们儿是你们俱乐部的工程师?” 言外之意,要是你们俱乐部的,那她就闭嘴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有人对他的车动了手脚。 霍博文摇头:“不是,他是GT的高级工程师李工,我带他来……” 话说到一半,他又闭了嘴,总不好当面说带李工过来砸场子的吧。 陆安栀心领神会,懒得打听。 她把数据摊开,纤长的食指指了几个明显出问题的数据,说道:“那你让李工看看,除了热效率,你波箱的数据也有问题,制动系统和轮胎也明显不匹配。” 霍博文有些局促地把数据朝李工面前推了推。 李工叉着腰,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睨了几眼,言简意赅地答道:“是有问题,我们俱乐部最差的工程师也不可能犯这种错误,霍少,你被坑了。” 霍博文差点脱口而出,想让李工帮他调一调。 但转念一想,他口袋里的钱都不够请他一小时的,今天之所以能叫得动这尊大佛,完全靠了大堂哥的面子。 再说了,就算有钱,人家也不一定会冒这个险。 霍博文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这姓陆的女人还真有点本事。 陆安栀秉着你好好对我说话,我也不会主动撕破脸的原则,学着霍知衍的动作,屈指在纸上敲了敲:“你想把数据调好吗?” 霍博文倏地回头:“当然想,不然我跑这么多趟做什么。” 倒也是个心直口快的。 他前几个月才斥巨资买了这台发动机,信誓旦旦要跑出好成绩让他妈刮目相看,没想到车子还没进赛场,就被老爸安排的人处处针对。 “行,下次你把车开过来,我和我们厂里的黄师傅帮你看看。”陆安栀做事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你有心找我帮忙,过往那些口舌之争倒也不算什么。 反正有钱赚,何乐而不为。 正在这时,沉默良久的李工忽然摘下墨镜,右边眉峰下露出一条蜈蚣似的,一直绵延到太阳穴的丑陋疤痕。 他轻蔑地嗤笑了一声:“霍少,你这就信她了?” 第69章 挑女人的眼光挺正啊~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李工虽然受了霍铭骁的委托,但他心里其实不太愿意跑这一趟。 原以为要跟霍博文过来见的人是个搞技术的大咖,没想到竟然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 他在俱乐部混了这么多年,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扭扭捏捏的娘们儿,让她们递瓶水都搞错,别说碰车了,简直是笑话。 李工咂了咂嘴,顺势靠在椅子上讥讽道:“霍总,别说我没提醒你,光看数据是没用的,搞赛车讲究的是经验,没跟过七八年赛道的人根本谈不上入门。” 他的话说得轻巧,语气里却带着挑衅,透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我用脑袋打赌,她就是个骗子。” 陆安栀把茶杯放下,反倒慢条斯理起来:“还真被李工说中了,我一天赛道都没跟过。” 说着摊了摊手,看似客气有礼,其实敷衍得很:“霍博文,你还是别找我了,李工这么好的技术你还不如找他帮忙。” 说着,就准备起身。 她倒不是对脸上有疤的男人有什么成见,只是脸上有疤就怪吓人了,还要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来给人添堵…… 呵呵。 陆安栀还没缺钱缺到对客户来者不拒的地步。 霍博文看着陆安栀真的打算撂挑子不干,有些急了:“欸……小堂嫂咱们有话好好说,李工他太忙了,我约不上他的时间。” 也不敢去找他。 正在这时,挑事不嫌事大的李工再次开口:“霍总,你信我,好的工程师这么多,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女人身上。” 这个道理小学生都懂,霍博文怎么会不懂? 但是他爸为了不让他玩赛车,已经把霍家的人脉都搬出来了,别说邕城,全国出名的俱乐部和工程师,哪个敢出头? 碰他的车子约等于跟整个霍家作对。 李工自然也心知肚明,只是不想拆穿而已。 但凡还想在这一行混,霍博文的车子就没人敢接。 堂堂霍家二房的小少爷费尽心机,甚至自降身价过来找陆安栀,已经是迫不得已的决定了。 陆安栀看了霍博文一眼,坦然得很:“一个大男人这么拿不定主意,要走就走,要修就修,想那么多做什么。” 她给自己加了杯茶:“只要你的钱到位,我不怕得罪人。” 说罢,咧着嘴摆出一副为人民服务的职业假笑。 正在这时,一直在车间指着学徒鼻子骂的黄华斌,双手插兜,用屁股推开了接待室的玻璃门,吊儿郎当地问了句:“老板,你找我啊?” 陆安栀刚想招呼他来看看桌子上的数据,没想到他竟眯了眯眼,径直走到背对着他的李工身边,伸手就拍在了他打满了发胶的头上:“哟,李乐山你怎么来啦?” 李工正憋着火,一回头,整个人瞬间石化。 对着三天没刮胡子,身上脏兮兮的黄华斌看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句:“黄工?是你?” 黄华斌笑了,又朝他肩膀上虚虚地打了一拳:“咱们也有两三年没见了吧,听说你现在跑去老对手GT当总工了?可以啊小子,跳槽跳得挺麻利。” 听见这话,一直高高在上的李工,瞬间身子佝偻了下来,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黄工说笑了,当初要不是你,我哪有这身技术。” 黄华斌神色淡淡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轻蔑,他坐到陆安栀旁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略带自嘲地说了句:“我这不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嘛。” 陆安栀故意挑眉:“原来还是熟人,老黄你这话里一听就藏着故事呢。” 黄华斌打趣道:“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当初我被辞退,差点找不到工作,多亏了老板你愿意收留我,要不然我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 话音一落,气氛忽然就微妙起来。 李工自从看到黄华斌开始,就一直低着头,垂头丧气的模样和刚来时完全不同。 陆安栀嘴角微微上扬,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霍博文,我虽然没有跟过车队,也没有搞赛车的经验,但是老黄名号你可以在网上搜一搜,信不信得过你自己拿主意吧。” 霍博文虽然脑子直一点,但不至于连当下的情况也分辨不出来。 他吞了口唾沫,起身就拉着李工离开,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小堂嫂,到时候你们方便去俱乐部吗?” 陆安栀看了眼黄华斌,没有表态。 倒是黄华斌开口了:“不去,我说过一辈子不再进赛道,你要是想搞车,看在老板的面子上,把车开到这里来,我们厂后面有个废弃的驾校,可以在那里试试。” 老师傅都开口了,剩下的人哪里还敢说什么。 霍博文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 当天下午,霍博文就甩开李乐山,也甩开了自己俱乐部的工程师,偷偷摸摸地用背车把自己的心肝宝贝拖到了陆安栀厂里。 黄华斌二话没说,直接一脚油门现场给他来了个直角漂移,动作行云流水,比吃了德芙还丝滑。 霍博文眼睛都亮了。 陆安栀站在旁捂着嘴笑:“老黄,这个可不是厂里的烂五菱,你下脚轻点。” 扬了她一嘴灰。 关于黄华斌之前的工作,她一直知道,而且听说是在车队里犯了事儿,被开除的。 但今天这一番对话听下来,她也才惊觉自己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 原来,这个在她厂里动不动就把五菱开出GTI架势的老黄,以前竟然这么牛。 还是李乐山的师傅。 资历够老啊。 平时总让他去汽配城拉货,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霍博文来了之后,陆安栀也没去打听以前的事,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老黄不说,她也懒得问。 过去的事情,无论是伤疤还是荣耀,都已经过去了。 人嘛,总要向前看。 嗯! 陆安栀认真地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给自己鼓劲,一切向钱看就对了。 正好最近厂里的车不多,老黄带着两个对赛车感兴趣的学徒索性独立出来,专门替霍博文做事。 陆安栀也没闲着,天天蹲在修车厂爬上爬下。 和霍博文相处久了,才发现这家伙并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么让人讨厌,他对赛车是骨子里透出来的热爱。 心里有信念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霍博文。 他偷偷拍了张陆安栀单手撑着引擎盖的照片,发给了某人,戏谑道:【霍知衍,看不出来你挑女人的眼光,挺正啊~】 第70章 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冷冰冰的写字楼顶层,霍知衍正垂眸看手机。 他皱着眉,右手食指和中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一下,把照片中女人的那张脸放大,瞳孔缩了缩。 心里莫名腾起一团火。 李九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敲门:“老大,这才刚休息一天,你又这么急叫我来做什么?” 税务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有惊无险。 整个公司紧绷了十几天,各个都叫苦连天,好不容易才卸下担子缓一缓。 霍知衍向来都是遵纪守法的生意人,就算霍铭骁在背后捣鼓些小动作,也没对他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这一仗,两人算是平局。 但生意归生意,这几天的确是忽略了陆安栀这个泼皮。 回修车厂就算了,怎么还跟那个不三不四的霍博文扯上了。 霍知衍朝李九使了个眼色,声音很沉:“你去查一下霍博文最近在搞什么,如果他敢去陆安栀店里闹事,就找几个人把他车砸了。” 李九愣了愣:“霍博文?” 他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走到落地窗前仔细询问了一番盯着少奶奶修车厂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沟通完毕,李九松了口气:“老大,少奶奶店里好得很,什么事都没有。” 霍知衍抬眸:“霍博文去那里做什么?” 李九坦白道:“就是去找少奶奶帮忙搞车,听说他们还在后面那个废弃的驾校围了个简易的赛道,开心着呢。” 霍知衍轻嗤一声,随手将手机甩在了桌上,没有再问。 片刻后又发话了:“今晚老太太让我回老宅,你打个电话给陆安栀,让她一起过来。” “好。”李九爽快地应下:“要不要我去接少奶奶吧,她那里挺远的。” 霍知衍没好气地盯着他:“要不你去替她办事,我身边也不缺你一个。” 李九笑嘻嘻地住了嘴:“好好好,我这就发定位给少奶奶,让她自己开车去,真是的,也就背上受点伤而已,哪能开不了车啊。” 他刚掏出手机,霍知衍就啧了一声:“算了,你去接她来这里,顺便让郑俊多送几套像样的女装过来。” 那个女人,肯定穿得邋里邋遢像个鬼一样。 …… 陆安栀这时,正吵着要开霍博文的爱车。 霍博文和黄华斌一人拽着一只手,死活不让她去。 “老板,你不怕死也要有个限度,真当这种车谁都能开?” “我的姐,你就是我唯一的姐,别搞笑了,弄出人命我可赔不起,等下霍知衍那个家伙找我要人……” 话说到一半,陆安栀赶忙回过神,把他扯远:“你小声点,厂里的弟兄们都不知道我结了婚,你别大喇叭一样到处乱喊,再喊我不给你搞车了。” 霍博文立马安静如鸡。 两人相处了几天,熟了不少,说话也自然了许多:“不会吧,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的。” 说着就抢下陆安栀攥在怀里的手套:“那也不能给你开,除非你们俩……”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茫然地舔了舔嘴唇,好像在回忆什么。 陆安栀撞了他一下:“你干嘛?抽风了?” “不是……”霍博文眼珠子转了转,压低了声音:“你们不会真的是假结婚吧?” 语气里带着三分不解,三分好奇,余下的就是八卦了。 陆安栀立马警觉起来:“你脑子有病啊,干嘛这么问。” 霍博文没打算骗她,简单明了地说道:“我前天回老宅吃饭,喝茶的时候好像听见霍诗予在跟奶奶说这个事,说你们是假结婚,骗人的。” 陆安栀愣了愣,没有着急解释。 霍博文又凑近了些:“我当时也没当回事,早知道我就多听几嘴了,还能给你当回间谍对不对?” 陆安栀故意没好气地咦了一声:“就你?还给我当间谍?我看啊最先卖我的就是你吧。” 霍博文立马不乐意了,赶紧拍着胸脯表忠心:“哪能啊,小堂嫂,哦不对,你现在就是我亲姐,我这个当弟弟的就算卖了霍知衍也不会卖你,信我!” 说着还朝她眨了眨眼,信誓旦旦的模样。 陆安栀笑出了声:“那你就别瞎猜,我跟霍知衍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 她顿了顿,强调道:“但是感情好着呢,他对我一见钟情,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你懂吧?” 霍博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非常给面子地鼓起了掌:“懂懂懂,我姐这么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大美女,哪个男人不爱得死去活来。”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 李九的声音中气十足:“少奶奶,十分钟后我到你店门口,老大让你跟他一起回趟老宅和老太太吃饭。” 陆安栀拧着眉:“老太太叫的?” “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你先出来吧,老大在公司等着你呢。” 李九匆匆挂了电话,看着像在开车,陆安栀也不好多问。 倒是一旁的霍博文,耳朵像装了雷达似的:“你看看我说了什么,肯定是霍诗予那个小辣椒在奶奶面前告状,奶奶要抓你们回去严刑拷打了。” 陆安栀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头:“不至于吧。” 霍博文干笑了几声:“你以为我奶是什么人啊,她可是出了名的注重家风,当初我大伯把那个……咳咳,就霍知衍她妈,这事你知道吧?” 陆安栀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霍博文左右看了看:“当时我还没出生,没见着,听说出了那件事以后,就算大伯已经是霍家掌权人了,还是被我奶吊在祠堂揍了一晚上。” “要不是我伯母,就是现在你婆婆哭着喊着去求情,说她会维护好霍家脸面,估计我大伯当场都得被打死。” 霍博文越说越小声:“我奶和我爷也是家族联姻,但他们做了一辈子恩爱夫妻,当时我奶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追她的人排队上门,她选了我爷爷,就跟其他人断了,一点念想都没给人家留,她老人家对待感情有洁癖,最忌讳这种拿着婚姻当儿戏的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陆安栀心里乱得很,这一句句都直插心窝,摆明了就是在说她和霍知衍嘛。 他们何止是拿着婚姻当儿戏,这是拿着婚姻当交易啊。 “小堂嫂,你有没有在听啊?”霍博文推了推她。 陆安栀挤出一丝笑:“听着呢,这种小道消息,我最爱听了,你没事就给我多说点儿,车子的维修费给你打八折。” 话音刚落,李九的电话又来了…… 第71章 这就是霍总工作的地方?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都顾不得擦干净脸上的油污,迷迷瞪瞪地跳上了李九的车。 “少奶奶好呀!”李九愉快地回过头,随即脸色一变,抓了包湿纸巾递过来:“少奶奶,你好歹注意点形象,待会儿老大又该说你了。” 陆安栀心事忡忡,拿了一张出来稀里糊涂往脸上擦。 半晌后,弱弱地问了句:“李九,你见过老太太发火吗?” 李九一脚油门:“天天见呢,太夫人没事就喜欢冲太老爷发火,比吃饭睡觉还常见。” 陆安栀摇了摇头:“不是那种发火,我说的是正儿八经的那种,比如把人吊着打……” 李九眼帘一掀,从后视镜里和陆安栀对视一眼,换了个语气:“怎么,是不是博文少爷跟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片刻后又抬高了音调:“难不成他还敢恐吓你?” 陆安栀继续摇头:“没有,他没那个胆子,我忽然有点怕,李九,你说要是老太太知道我和霍知衍只是合同夫妻,她老人家会不会……” 李九嗐了一声,打趣道:“怕什么呀,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再说了,要吊着打也是打老大对吧。” 瞬间,陆安栀豁然开朗。 对哦,要打也是打霍知衍,她只是个打工的,天塌下来也轮不到她,怕个锤子。 想到这,陆安栀整个人都轻松了,往后一仰,二郎腿就翘了起来:“不得不说,还是我李哥看得透彻。” “那是!”李九得意洋洋地笑,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对了少奶奶,前两天拿给你的那个红宝石胸针你没戴吧?” 陆安栀仰着头:“没啊,我胆子小,怕被人当街抢劫。” 李九嘴快:“谁打得过你,那天晚上一打四霸气的勒。” 陆安栀狐疑地皱了皱眉,总觉得他这话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垂着眸子没有接话。 李九赶忙把话题拉了回来:“少奶奶,那个胸针,到时候别在老太太面前提,她老人家记性不好,经常忘记送给孙辈的东西,就……嗯……尽量别说。” 他一边说,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少奶奶的脸色。 陆安栀毫不在意地应了声:“行,这些有钱人就是麻烦,太难伺候了。” 瞧着她没有多想,李九这才松了口气,默默在心里感叹…… 这个家啊,没了他迟早要散。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到了霍知衍公司楼下。 这还是陆安栀第一次来霍知衍工作的地方,从地下车库出来时,就被电梯里密密麻麻的楼层数吓到了。 李九喊住她,刷卡带她走进了一个只有几个数字的私人电梯,直达顶楼。 电梯飞速上升,身体的微微不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陆安栀,接下来她要看到的又是一个崭新的,和她没有太大关系的新世界。 叮咚一声,陆安栀从电梯里出来,转身就看见一旁竖立着的落地镜。 她走在西装革履的李九后头,像个灰头土脸的乡巴佬。 陆安栀扯了扯衣领,莫名觉得有些烦躁,这种鬼地方压迫感太强,她不喜欢。 李九在前面带路,介绍道整个顶楼只有一间办公室,一间会议室,后面还有一个起居室。 有时候他和霍知衍加班太累了,也会偶尔在这里过夜,生活用品和换洗的衣服一应俱全。 陆安栀边走边用旁边的玻璃墙当镜子照,她把长发放了下来,咬着头绳重新扎了一遍,免得待会儿见了霍知衍又有把柄让他说。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李九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陆安栀一眼就看见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他身形修长,捧着咖啡杯正在看着脚下的街景,目光沉沉的,棱角分明的脸上倒映着窗外的光影,整个人寂寥得很。 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样貌,身材,实力样样拔尖的男人,是无数少女魂牵梦绕的对象,也是多少豪门少妇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陆安栀就是觉得有些疏离。 也许。 这就是打工人仰视老板的感觉? 她故意轻咳一声,证明自己到了。 霍知衍回眸,长睫轻颤,很快就拧起了眉:“就知道你会穿成这副德行。” 他把咖啡杯放好,转身推开了一道暗门:“进来,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走。” 陆安栀刚想狡辩说她什么都没带,脚步刚跟进来,就看见敞开的衣柜里挂着一溜她能穿的衣服,连贴身的那啥都有,红的白的蓝的黑的任她挑。 陆安栀眼角弯了弯,随即歪着脑袋笑出了声:“霍知衍,你这准备的也太贴心了,不过这……” 她拎了套大红色的情趣款小衣服出来,扑哧一声:“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也没说,还要我提供这种服务啊。” 霍知衍冷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明显的裂痕,愤然转过头去:“这不是我准备的。” 说完就拿着手机,重重地敲了几个字发送了出去。 转背清了清嗓子,从一堆衣服里挑了件素色长裙,领口缀着荷叶边,十分斯文的款式,扔给了陆安栀:“换上,动作快点。” 说罢,转身就离开了。 十分钟后,陆安栀换好衣服,把头发吹干,穿了双小羊皮的平底鞋。 随手在梳妆台里拿了根银簪,把头发挽了起来,又对着镜子撩了几撮刘海挡在鬓边。 最后挑了支淡淡的豆沙色口红涂在嘴唇和脸颊上,鼻尖也点了点。 搞完这一套下来,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就不一样了。 陆安栀心满意足地出来,默默把苏婉婉夸上了天,多亏有这个师傅教她化妆,现在她的技术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走吧!”她爽快地走到霍知衍面前调皮地转了个圈:“怎么样霍总,及格吗?” 霍知衍抬眸,握着手机的指节紧了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敷衍道:“凑合。” 说着又回到刚刚的房间,在梳妆台上一顿翻找,片刻后拿了对珍珠耳坠和一个南红的手镯递给她:“戴上,别让人以为我亏待了你。” 陆安栀啧了一声,没说什么,十分听话地照做,顺便选了个红色的手提包,和南红手镯相得益彰。 既活泼又不显得矫揉造作。 霍知衍自上而下打量了她几遍,颇为难得地发出了肯定的评价:“审美终于跟上了脑子,有进步。” 陆安栀咧嘴笑笑,身子自然而然地靠了过来:“那不是为了衬你嘛,我亲爱的霍总。” 霍知衍侧身躲开,瞥了她一眼:“还没到老宅,没必要这么快就开始装模作样。” 第72章 我和林小姐不熟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车上,陆安栀没忍住,还是跟霍知衍报告了今天霍博文送来的小道消息,顺便问问他打算如何应对。 本以为他多少都会担心一下老太太的反应,没想到霍知衍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似乎早有准备。 他微微偏头,诧异道:“为什么霍博文会跟你说这些,你们很熟?” 陆安栀愣了几秒:“可能是我……魅力太大?” 霍知衍闭了闭眼,直接把头转了个方向,就差把“服了”两个大字写在脑门上。 陆安栀嗤了一声,毫不在意地继续追问;“老太太那边,你就一点不担心吗?她要是把我吊起来严刑逼问,我招了怎么办?” 霍知衍轻叹:“第一,老太太不会吊你,更不会严刑逼供,第二……” 他垂眸直视陆安栀:“你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招,对吗?” 陆安栀连连点头:“那是!不过,去了老宅你一定得护着我点,我可不想再去沈医生那里报道了。” 霍知衍继续看向窗外,淡淡地回了句:“放心,不会。” 老宅离市区很远,远到陆安栀坐在车上睡过去两回,醒来的时候还没到。 她伸出食指往车窗上戳了戳,外面的天又黑了,周围除了路灯已经没看见什么大片的光亮,这些有钱人怎么都喜欢往村里钻。 想来也觉得好笑,真正的农村人天天起早贪黑,只想着在城里买套房扎个根。 而有钱人呢,巴不得住到郊区去,种种菜养养鸡归隐田园。 陆安栀看着路灯越来越密,终于在一个郊区村落的边缘看到传说中的霍家老宅。 远远望去,古色古香的建筑群十分大气,门口有八个布灯笼高悬着,大门的屋檐上写着硕大的两个字——霍宅。 一看就是有钱人该住的地方。 这里不像霍家庄园那样中西结合,是纯正的中式风格,从进门开始就能明显感觉到,设计这座宅院的设计师当年花了不少心血。 陆安栀下了车,正想摸一摸门廊上的雕花,却被霍知衍一把扯住,拽着她的手圈进了自己胳膊里:“老实点,别东张西望。” 陆安栀耸耸肩,伸手比了个OK。 到了晚上老宅比较黑,一进门就有下人提着灯出来引路。 李九走在最前面,步履轻快神情格外放松,时不时和引路的人闲聊几句,看起来十分熟络的样子。 没过几分钟,两人就被带到了前院的餐厅,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倚在门边朝外头张望,直到看见人到了,脸上才露出笑颜。 “安栀啊,你们怎么耽误了这么久,菜都凉了。” 陆安栀乖巧地哄着老人家:“奶奶别生气,就是回来的路上有些堵车,给耽误了。” 她肯定不敢说是因为自己偷摸洗了个澡换了身装备。 “好好好。”老太太笑容可掬,伸手把她从霍知衍身边拉了过来,入席后也让她挨着自己坐。 这个模样…… 好像,应该,可能没有生气吧? 陆安栀在心里嘀咕,面上依然挂着明媚的笑,举手投足都做足了礼数,哪怕霍知衍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晚饭吃得很顺利,果然像苏婉婉说的那样,霍家这个老太太就是个老顽童,年轻人喜欢说的段子,她那是一个不都不落下,网络热梗张口就来,比陆安栀还时髦。 相比之下,霍知衍的爷爷就保守很多,话少得离谱,但时刻都坐在老太太身边,主打一个陪伴。 饭后,老太太看着时间还早,就拉着两个孩子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下人切了几盘水果上来,陆安栀乖巧地坐在霍知衍身边,时不时使唤他给自己拿点水果,抓紧一切机会占他便宜。 霍知衍眉目舒展,倒也十分配合。 老太太嘴上不说,实际上都看在眼里。 几人就这么坐着,老太太看似漫无目的地切换频道,忽然在一档综艺节目上停了下来。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点了一下霍知衍:“阿衍你快看,电视里这个穿蓝色衣服扎个小辫子的丫头,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霍知衍和陆安栀同时抬头。 陆安栀盯着电视屏幕,心里咯噔一下,假装自己没认出来。 霍知衍却诚实得很:“林淼,林台尚的小女儿,可能小时候带来您跟前看过吧。” 老太太故意哦了一声,拖长了音调:“我就说嘛,林台尚年轻的时候做木材生意,和你爸有过来往,这个小丫头看着挺文静的,她有男朋友没有?” 霍知衍眉眼微挑,淡淡道:“不清楚,我和林小姐不熟。” 一句不熟,切断了后面所有的问题,陆安栀在心里替他捏了把汗,这么说,会不会显得欲盖弥彰了呀? 老太太那边依然不动声色,好似提前预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似的,眼底含笑故意支走了陆安栀:“安栀,我新收藏了一幅字画,你跟贺寻去书房替我取来好不好?” 贺寻,老宅的管家,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太老爷身边,如今年过六十,霍知衍平时都尊称他一声贺叔。 陆安栀是个明白人,立刻就应了下来,迈着步子离开了客厅。 她一走,老太太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阿衍,老老实实跟奶奶说清楚,你跟这个林淼,还有安栀,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霍知衍抬眸,神色分毫未变,还是那句话:“我跟林淼,不熟。” “不熟?”老太太陡然抬高了音调:“你跟人家谈了一年的恋爱,回头跟奶奶说不熟?这是欺负奶奶年纪大了,人也变傻了是吗?” 霍知衍侧目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的爷爷,又耐着性子解释道:“奶奶,不管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都是一派胡言,我和林小姐只有短暂的合作,别的再无其他关系。” 爷爷也偏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别看我,我才懒得管你们的事。” 俨然就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丝毫没有要给孙子说好话的意思。 老太太见他嘴硬,又从怀里掏出手机,翻了几张霍诗予发给她的图片,指着一张质问道:“林淼手上戴的这个镯子,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阿衍,奶奶只想听实话,你和林淼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安栀怎么回事?” “今天,你要是不把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这个老太婆,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第73章 往事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面对奶奶的质问,霍知衍垂着眸子,故意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太了解奶奶了,如果一开始就着急解释,反而显得仓促不可信,还不如先压一压老人家的情绪,等时机成熟了再狡辩。 老太太看他这副表情,更加坐不住了,语重心长地开始了长篇大论: “阿衍,我这辈子最失败的就是教出来两个混账儿子,你爸犯了滔天的错,我直至今日也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更别提穆晴。” “你二叔也是个混账的,整天莺莺燕燕小老婆一个比一个嚣张,我看在怀胎十月的份上才没打死他,但他也没资格插手霍家的生意。” “阿衍,你是我亲自教养长大的,我和你爷爷从小就教育你要尊重婚姻,做个清清白白的霍家男儿。” “我们很早之前就说过,要是想真正接手霍家的生意,必须严格遵从祖宗留下的规矩,做好人比做好事更加重要。” “唉……你怎么就这么倔呀。” 说着说着,语气又软了下来。 她还是没办法当着霍知衍的面说太重的话,毕竟这孩子小时候吃了太多苦。 五十年前,老太太和霍英华生了两个儿子,当时特别想要个女儿,无奈自己已经没了生育能力,只好去福利院收养了一个丫头。 他们给丫头取名叫霍幼宜,五岁时带回了家。 当时大儿子霍鸿峥已经十岁了,特别疼爱这个小妹妹,天天放学回家都要哄着她玩,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后来两个孩子大了,有些情愫藏是藏不住的。 老太太是何等精明的人,她知道大儿子不过是一厢情愿,幼宜对他只有兄妹之情。 无奈,只能将养女送出国外,跟随顾老一家生活了一段时间,霍鸿峥也在长辈的安排下娶了穆家的千金小姐,两人婚后琴瑟和鸣也算恩爱。 老太太这才安心将幼宜接回国,打算正式介绍些青年才俊给她认识认识。 谁知,霍鸿峥竟然敢对她做出那种事,那天夜里下了好大的雨,霍鸿峥瞒着所有人把幼宜锁在房里,漫天惊雷也没有挡住幼宜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事发之后,霍英华和老太太震怒,将霍鸿峥吊在祠堂里关了一整天。 之后,霍幼宜就开始恍恍惚惚的不能正常说话了,十个月后,霍知衍出生,穆晴表面上大度地将孩子接回霍家庄园一起抚养。 实则处处针对,要不是老太太安排的奶妈护着,他根本没办法长大。 那时霍幼宜病情反反复复,老太太照顾她已经是分身乏术,同时也觉得孩子跟在这样一个母亲身边长大,对他不好。 所以,霍知衍八岁之前,一直是生活在穆晴的眼皮子底下,到底吃了多少苦只有当事人知道。 直到有天夜里,向来闭门不出的穆晴不知为何,忽然穿上了最喜欢的裙子,抱着霍知衍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紧接着就一头扎进了人工湖,就这样没了。 霍知衍才八岁,亲眼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却倔强得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后来,老太太不顾众人反对,将霍知衍接到了自己身边,悉心照顾,直到成年。 所以,她和霍英华两人对这个意料之外的孙儿,在亲情之外,还多了一分愧疚。 老太太关掉电视里喧嚣的综艺节目,把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认真抓起霍知衍的手,叹了口气:“阿衍,奶奶只是不希望你也变成一个凉薄的人。” “安栀这丫头我虽然平时接触不多,但小张时刻都在西山那边给我掌了眼的,她三句话不离少奶奶这好那好,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如果,你是因为她的品行选了她,弃了林家的那个丫头,奶奶不说什么,但你得告诉奶奶实情,让奶奶把心放下来好不好?” 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相信霍知衍,相信他不会真的像诗予说的那样,本来跟林淼谈着恋爱,却又勾搭安栀,是个始乱终弃的浪荡子。 霍知衍深吸一口气,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他坐直了些,坦诚开口:“奶奶,其实孙儿和林小姐在合作之余,的确有接触过。” 老太太眼神一转:“只是接触?” 霍知衍点头:“后来发现两人的性格并不合适,就没有继续下去。” 老太太也不含糊,瞪了他一眼:“睡了没有?” 霍知衍:“……” 想过奶奶会问这个问题,但没想到会问得这么直接,他眼神偏了偏,坦白道:“没有。” 老太太周身一松,长长地吐了口气:“还好还好,起码没留下什么尾巴,免得以后麻烦。” 她虽然没有怪他的意思,但语气里还是流露出一丝失望,语调变得沉了些:“那你和安栀又是怎么回事?我可听说你们认识不过几天就结婚了。” 若是放在旧社会,家族联姻或者父母之命促成的婚姻,夫妻双方结婚前没见过面还说得过去,但现在可是提倡自由恋爱。 阿衍又是个驴脾气,从小心思就深,不可能对谁一见钟情,再见就到领证的地步。 如果真被诗予那丫头说中,他结这个婚无只为去争霍家继承人,那老太太第一个不答应,霍家的生意绝不能交给他。 霍知衍恭敬望着二老,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 他压低嗓音说道:“奶奶多虑了,旁人也许不会让我轻易动心,但陆安栀对我,有救命之恩。” 一语落地,老太太的瞳孔骤然缩紧,立刻追问:“阿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救命之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窗边燃着淡淡的檀香,客厅里忽然静了下来,头顶璀璨的水晶灯静谧地洒下荧光,霍知衍长睫颤了颤,整个人像被笼罩了一层柔和的滤镜。 他垂眸片刻又抬起,凛冽的眉眼柔和了些许,将两人初遇的场景和后来短暂的相交娓娓道来。 不过,他在话里稍稍做了些改动,刻意在两人的感情戏上添油加醋,而对威逼利诱陆安栀签合同的事只字不提。 那场车祸,被说成霍知衍重伤昏迷,陆安栀拼死相救。 巷子里明明是霍知衍去帮忙,硬生生被改成了陆安栀不惜为霍知衍挡刀,划伤了手臂。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席话在霍知衍脑子里彩排了无数遍,还是说着说着真带了那么些许真情实感。 陆安栀爽朗英勇的形象跟现实慢慢重合,老太太顿时就信了七八分。 “天老爷哟!”她上前握住霍知衍的手:“发生了这么多危险,你们竟然一直瞒着我,阿衍,多亏遇见了安栀呀。” 被握住手的男人顿了顿,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笑:“所以……” 老太太抢先一步:“所以,你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 正在此时,陆安栀捧着比她命还贵的字画小心翼翼地走进门,劈头盖脸就听到了这一句。 她一愣。 什么情况? 她错过了什么? 第74章 镶金边的奶奶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客厅,半个身子都露了出来。 一抬眼就对上了霍知衍深如浓墨般的黑眸,不由得心里一颤。 这家伙,刚刚到底胡说八道了些什么,也不提前跟她串一下台词。 以身相许又是个什么剧情? 老太太顺着视线看过去,赶忙招呼她坐到身边来:“安栀,你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快快快,到奶奶这儿来。” 陆安栀微笑点头。 莫名觉得当下老太太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热切。 字画什么的都扔到一边了,陆安栀刚坐下,一双手就被紧紧攥住:“安栀啊,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勇敢。” 陆安栀:“啊?” 她还没出声,老太太就急急忙忙地撩开她的右手手臂,果然,看到了一道新鲜的伤疤,心里更加笃定了。 阿衍这混小子果然没有胡说。 他虽然是个不懂男女情爱的愣头青,但骨子里还是重情重义的。 他们之间始于恩情,阿衍就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安栀这孩子再主动一些,结婚这事儿倒也说得过去。 老太太年纪大了,虽说保养得当,但指腹还是粗糙了许多,摩挲在手臂的伤疤上时,陆安栀浑身一颤。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安栀啊!”老太太慈眉善目地望着她:“快跟奶奶说说,替阿衍挡刀的时候你不害怕吗?” 挡刀? 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霍知衍垂下眸子,轻咳了几声。 陆安栀:??? 所以呢?你咳嗽是想表达什么? 霍知衍咬牙,又冲她的胳膊挤了挤眉。 陆安栀:??? 所以呢?挤眉弄眼又想表达什么? 大哥,你不会觉得我们之间的默契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陆安栀脸上笑容逐渐僵硬,一边嘀咕一边思索:“替他挡刀?挡刀……” 忽然,她有了主意,义正言辞地开口说道:“奶奶你千万别笑话我,其实……我对阿衍是一见钟情,只要能保护他,挡刀算什么,导弹来了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他前面。” 霍知衍:!!! 奶奶沾满雾气的眼神一收,转瞬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开怀笑道:“好好好,我的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奶奶可算是明白了,明白了。” 这么看来还是全靠安栀主动。 想不到阿衍这小子竟然吃这一套,女人一往情深起来,男人都得乖乖束手就擒。 陆安栀心惊肉跳,偷偷瞥了某人一眼。 霍知衍此刻也正看向她,矜贵的眸子闪着细微赞许,宛如雪后松竹,清冷却平和。 好险,应该是过关了吧。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在老人家面前扮演恋爱脑准没错。 别问,问就是爱得深沉。 老太太开心坏了,大手一挥安排贺寻张罗些好东西上来。 陆安栀松了口气,坐到霍知衍身边,装模作样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这次,男人没有拒绝,反而扣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几分,顺势附在耳边小声表扬道:“演得不错。” 陆安栀朝他眨了眨眼:“原来你喜欢这一款的?” “哪一款?” “恋爱脑。” “哼。”霍知衍轻笑出声:“老太太喜欢就行,我可不喜欢。” “哦?那我去找沈医生把这颗恋爱脑挖走。”陆安栀故意逗他。 霍知衍瞪了她一眼:“你敢!” 陆安栀撞了撞他的肩,嬉皮笑脸地朝他扬起下巴:“恋爱脑挖走了,以后我就无脑喜欢你了呀,笨蛋!” 她眼里闪着光,淡唇扬起勾人心魄的弧度,美得让人心颤。 “咳……咳咳……”霍知衍像是被她头上的银簪子晃了眼睛,匆匆垂眸偏开了视线。 心里却莫名涌起一股暖流。 很快,贺叔捧着一个红绸盒子走了进来,老太太放下茶杯,轻声道:“行啦,你们俩就别在那里打情骂俏了,安栀快过来,奶奶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 陆安栀冷不丁地回头,当她看清老太太从盒子里拿出来的东西后,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如果这里不是霍家老宅,她下一秒绝对要吓出猪叫。 老太太伸手,啪的一声,将一大块金砖直接塞进了陆安栀怀里。 陆安栀赶紧捂嘴,硬生生将尖叫声憋了回去。 不是! 谁家大好人动不动就送金砖的? 她悄悄反转手里的金疙瘩,上面明晃晃地印着——“1KG。” 好家伙,你们送金子都按公斤来的是吧。 陆安栀吞了口唾沫,不动声色地回头看着霍知衍,一个劲地朝他挑眉毛。 霍知衍神色淡淡,似乎见怪不怪,反而身子一仰靠在了沙发上。 本以为一公斤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老太太大方得很,哐哐又塞进来三四块。 沉得她差点没站稳。 “拿好啦,看你这丫头也不喜欢戴那些珠宝首饰,思来想去啊,还是送这个最合适。” 陆安栀捧着五块一公斤重的金砖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关注金价了。 这玩意儿现在多少钱一克来着? 霍知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半晌才走过来替她解围。 男人把金砖重新放回锦盒,顺势连盒子一起重新塞到了陆安栀怀里:“还不谢谢爷爷奶奶。” 看了一晚上戏,愣是一句话没说的霍英华,难得开了口:“行啦,你们这些小辈啊总是让人操心,我和你奶奶都是为了你们好,收好就回去吧。” 陆安栀咬了咬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分明这几块金砖的价值还不如霍知衍给她戴的那些珠宝首饰,但看见明晃晃的黄金。 她本能的就有点走不动道。 难道这就是刻在血脉里的见钱眼开? …… 从老宅出来已经十点多了,临走前老太太非要拉着她吃了顿夜宵。 此刻,陆安栀坐在车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万分惆怅:“唉……这一顿下来又得胖三斤,要扛多少条轮胎才能瘦回来啊。” 霍知衍低头看手机,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既然有自知之明,也不知道少吃点。” 陆安栀气鼓鼓的:“就那种情况能少吃吗?你奶奶差点都快把勺子喂我嘴里了,老人家的好意我可不敢拒绝。” 她冷不丁地打了个饱嗝,继续揉肚子消食。 霍知衍放下手机,偏头看了她一眼:“陆安栀。” “嗯?” “那一盒子黄金,想不想要?” 陆安栀眼前一亮:“你问的是人话吗?当然想啊。” 霍知衍笑了笑,还真是坦诚得很。 “你替我办件事。”他眼波微动:“办得好,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第75章 替我办件事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什么?” 听完某人的任务,陆安栀撑着腰坐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 “你让我跟霍博文交朋友,然后让他去套霍铭骁的话?” 你也是真敢讲啊。 霍知衍慢条斯理地看向她:“有什么问题?你是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信心?” 陆安栀这回是真的被气笑了:“这跟我的魅力没有关系好吗,就算霍博文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我也不能让朋友去干这种事。” “这叫什么?”陆安栀瞪了他一眼:“这叫商业间谍。” 向人家打听一点家长里短就算了,都是无伤大雅的私人恩怨,就算霍知衍不说,她也有这个意思。 反正霍博文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霍家那帮妖魔鬼怪没人会注意到他。 但话又说回来,让他去霍铭骁面前套消息,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他在霍家的地位了。 陆安栀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干不了,那一盒子黄金你留着孵蛋吧。” 霍知衍皱了皱眉。 一直在开车的李九被逗笑,多嘴说了一句:“少奶奶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和老大在忙些什么吧?” 陆安栀偏头:“不知道啊,我又没有在他身上装GPS。” 李九叹了口气,从后视镜里和她对了一眼:“从家宴回来,铭骁少爷就偷偷收买了我们分公司的一个财务,故意做假数据,然后捅到了审计局。” 他说着又顿了顿,反问道:“少奶奶你觉得,他这种行为算什么?” 陆安栀搓了搓手指,没有说话。 “其实这种事情常见得很,要不是我们也在他手底下安插了人,这次少说也要损失好几个亿,商场如战场,老大天天这么教我们。” 李九扬了扬下巴:“对吧老大。” 霍知衍没有理他,而是一直看着陆安栀:“你口口声声说跟我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怎么?这么快就想抽身了?” 陆安栀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 紧接着又试探道:“但是,你觉得霍博文能打听到什么?他从来都没有插手霍家的生意。” “你太小看他了。”霍知衍勾唇:“你还记不记得,他哥哥霍博修就在霍铭骁手下工作,两人走得很近。” 听着这山路十八弯的关系,陆安栀仰着脖子想了半天,不由地感叹道:“你这心眼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得罪你的人估计下辈子都要倒血霉。” 霍知衍再次向她抛去了橄榄枝:“所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个任务,你接还是不接?” 陆安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试试吧,能不能说得动他,他又能不能真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可不敢保证。” “这个你不用操心。”霍知衍嘴角上扬:“我也不是只做了你这一手准备。” 而且,他让陆安栀拉下脸去找霍博文,真正的目的也不是要打听什么。 说完,他便往身后靠去,半个身子隐入黑暗。 车窗外的路灯照着车里明灭不定,霍知衍眉目低垂着,安静地靠在那里,像一只随时伺机而动的野兽。 紧闭的薄唇仿佛是一种禁制,让人完全猜不透他脑子里此刻在想些什么。 跟他那张清疏的面容比起来,陆安栀觉得这个人的脑子更让人心里发寒。 …… 第二天,陆安栀照常去厂里开门。 工人们还没到,霍博文早早地就开着他那辆花里胡哨的日产冲了过来,兴致勃勃地开始打听昨天晚上的事。 “奶奶怎么说?兴师问罪没有?”他喝了口咖啡,左眼写着八,右眼写着卦。 陆安栀看了他一眼,摇头。 “不会吧?”霍博文明显不信:“我看霍诗予在那里叭叭叭的时候,老太太可生气了,板着一张脸连吃饭都气鼓鼓的。” 见陆安栀不回答,他又跑到另一边继续问:“你们到底是真的假的,我这人嘴巴可牢了,要不你跟我说说呗。” “烦不烦啊。”陆安栀踹了他一脚:“昨晚上奶奶开心得很,还送了我一箱子金砖呢。” “这么大一坨。”她故意伸手在他眼前比划。 “切~”霍博文翻了个白眼:“我们过年的时候,奶奶都送的,每人一根,年年都是这样,我都存了二十几根了。” “还有这种事?”她原本不太好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昨天一晚上都在想,到底要怎么跟霍博文开口。 虽说霍知衍这家伙没有下死命令,但她想了一夜,还是决定帮帮他。 绝不是因为那一箱子黄金。 主要是想为民除害。 但她这人吧,从小就藏不住话,也不擅长像霍知衍那样玩心眼子,拐着弯去暗示别人替他做事。 陆安栀天生就是个直肠子。 她想了想,还是打算和霍博文明说:“你过来一下。” 她招了招手,摆着一张严肃脸。 霍博文被她这么看着,莫名有些心虚:“干嘛了姐?你要问我借钱?” “啧……”陆安栀无语:“昨天霍知衍特意找我了,他让我帮他做件事。” 说完,又换了个说法:“不对,是让我找你替他做件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霍博文直接给绕懵了:“他有什么事情会找我?难不成是觉得我小时候帮着大堂哥欺负他,他想报复我?” 说着说着,脸色都变了,赶紧解释道:“我只是在旁边看着,都是大堂哥他们动手的,不管我的事啊。” 求生欲直接拉满,陆安栀看了都摇头。 “行了行了,说正事。” 她清了清嗓子:“他……他公司前段时间被霍铭骁坑了,就想让你平时在家里……嘶……也不是非要你打听什么……就……” 陆安栀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愣是没讲到重点。 她在心里哀嚎,果然,她就干不了偷鸡摸狗的活儿。 反倒是霍博文眼睛越睁越大,三角眼都被他瞪圆了,一拍大腿:“懂了姐,这是正式安排我去做间谍。” 陆安栀一愣:“你这反应……” 会不会太浮夸? 霍博文嗐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这种事情我看多了,像我们这种家庭,谁没点自己的小算盘,不过像你这么光明正大地跟我说,我还是第一次见。” 陆安栀诧异道:“不然呢?其他人都怎么说?” “威逼利诱。” 他淡淡说出四个大字,然后掰着手指解释:“要么抓我一点把柄,让我不得不去做,要么给我个诱惑,让我主动去做。你这……” 霍博文干笑了几声:“你这也太直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拒绝。” “所以你这是答应了?”陆安栀有些惊喜。 霍博文咂咂嘴,实话实说:“我平时很少跟大堂哥接触,想让我打听点什么其实挺难的,我看能不能从我哥嘴里套出点什么吧。” 说完,又加重了语气:“提前说清楚啊,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那个小野……可不是为了霍知衍,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去打听的,别让霍知衍觉得我上赶着替他卖命似的。” “没问题。”陆安栀笑出了虎牙。 霍博文也笑了,笑得有些得意:“我看啊,根本就不是霍知衍对你一见钟情。” “明明是你对他爱得死去活来吧……” 第76章 哇呜,挖野菜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肯定不会当着霍博文的面,坦白自己其实是对那一箱子黄金爱得深沉。 只好硬着头皮,打碎了牙往肚里咽:“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霍博文嬉皮笑脸:“我就想不通了,霍知衍那个活阎王到底哪里好?值得你对他这么掏心掏肺?” 陆安栀闭了闭眼。 因为他有钱。 呸! “因为他长得帅,身材又好,而且……” 好吧,编不下去了。 霍博文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冒出一丝戏谑的笑,挑了挑眉追问:“而且什么?活儿也好?” 陆安栀噎了一下,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霍博文笑得前俯后仰:“不是吧姐,看不出来你好这口啊。” 陆安栀微微仰头,干脆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干嘛?就只允许男人好色,不允许女人馋男人身子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能认输? 绝不! 陆安栀的字典里就没有认输这两个字。 “当然允许。” 霍博文笑得更大声了:“不是姐,你要是早点认识我,我绝不让霍知衍那个死傲娇占你便宜。” 陆安栀眼眸亮了亮:“怎么说?” “无论你喜欢什么款式的,我身边都有,我这人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朋友多。” “像什么嘴甜会疼人的奶狗弟弟,身强体壮的知心哥哥,只要你开口,我都能给你找来,用到你满意为止。” 陆安栀:“……” 玩这么花,真的好吗? 她顿了顿,还是举起了白旗:“算了吧,我才刚结婚,现在就想别的男人,怕被霍知衍打断腿。” 听见那个名字,霍博文也不自觉地抖了抖,秒怂:“也是……当我没说,你认命吧,婚都结了,还是跟霍知衍,嘶……。” 陆安栀喝完一盏茶,赶紧岔开话题:“我们去后面看看,下个月不是有比赛吗?你决定去了?” “去!”霍博文斗志满满:“到时候带黄工一起去行吗?姐,你帮我说说好话呗……” “我没办法替他做主,要说你自己说。” “不是,我刚刚才答应了替你赴汤蹈火,我的亲姐啊,你不能这样卸磨杀驴的。” “行行行……我试试。” ……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又恢复了平静。 自从陆安栀跟霍知衍扯上关系,三天两头被他拉出去应酬,厂里的事情大大小小都交给了陈默。 幸亏这个车间主任称职,陆安栀除了算算账,发发工资,倒也轻松了许多。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只有小姑那边比较难缠,每天都要替霍知衍想新的借口,才没被小姑追到厂里来。幸好孙平快开学了,她忙着儿子上大学的事,才懒得再问。 霍博文过几天就要去外省比赛,这段时间除了在俱乐部练车,就往陆安栀厂里钻。 黄华斌还是没答应陪他去,但教出来这两个学徒倒是兴致勃勃,这个比赛不算重要,就当给他们去练手了。 八月末的邕城依旧很热,雨少,全是晴天。 陆安栀蹲在厂门口,像条快被晒干的咸鱼,闲得有些发慌。 厂里的生意时好时坏,陈默和几个没事干的师傅们躲在洗车房的阴凉里玩手机。 陆安栀实在无聊,就凑过去看热闹。 “唉,这女的好眼熟,是不是林淼啊?”她瞥见陈默的手机里,正在播放林淼最新的综艺。 女人带着草帽,浑身脏兮兮地蹲在地里给蔬菜施肥,白花花的手臂在太阳下仿佛能反光。 陈默头也不抬地回了句:“对啊,我女神。” “哈?”陆安栀愣了愣:“林淼是你女神?” 她一时间有点接受无能,前段时间拍卖会上那张女鬼一般的脸,赫然出现在脑子里。 女鬼,女神,傻傻分不清楚。 陈默笑嘻嘻地把手机递过来,视线却一直没离开屏幕:“对啊,老板你也认识她?是不是特别漂亮?” 陆安栀:“……” 也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一个样,说起自己的偶像,嘴就像机关枪一样停不下来。 “我女神不仅人长得漂亮,还特别善良,她前段时间又捐了一所希望小学,哇塞,简直是仙女啊。” 陆安栀:“哦?” 陈默继续滔滔不绝:“她最近签了新的娱乐公司,资源原地起飞,我就说嘛,她这么优秀的艺人迟早一天会火的。” “你看这是她的新综艺。”陈默把手机递给陆安栀:“是一档明星体验素人生活的纪实类节目,可好看了,超级接地气,我女神真是又美又不怕吃苦,这期是在农村干农活。” “而且是全程直播的模式,没有后期剪辑,主打一个真实。” 陆安栀撇了几眼,果然,在镜头里的林淼和她印象中的那个女人完全不同。 镜头里的她笑容灿烂,对身边朴素的农民伯伯笑得那叫一个温柔,像朵纯洁无暇的小白花。 没人能想得到她当初可是指着陆安栀的鼻子骂:你个没见过世面的野女人。 这反差,当真不是一星半点。 陈默看着老板对自己的女神没有太大兴趣,赶忙收回手机,继续一脸痴汉笑:“我靠,我女神还会挖野菜,老板你快看啊。” 陆安栀有些无奈的附和了几句:“哇喔,挖野菜。” 真棒! 正在这时,一个年纪不大的学徒也探头过来,跟陈默打趣道:“陈主任,你女神前段时间失恋了你懂吧?” 陈默瞥了他一眼:“怎么不知道,她不是连发三条微博大骂那个负心汉吗,我还在底下留言安慰她了呢。” 陆安栀猛地回头:“你说什么?林淼在微博上说她失恋?” “对啊。”陈默微微点头,说着就要打开微博翻出证据:“我记得好像就前几周,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发了几句特别伤感的话,你等等啊,我找找。” 他点开微博,在林淼的主页里翻了又翻,诧异道:“咦,怎么删了,当时很轰动来着,好像还上了热搜。” 陆安栀向来都不关注这些,什么明星八卦,豪门丑闻她都不爱看。 但也没听李九和霍知衍提起。 学徒嬉笑着朝陈默眨眼:“陈主任别找了,都说林淼是被一个豪门阔少玩腻了,始乱终弃的,她那几条微博啊早就被人家花钱删掉了。” “怎么可能?”陈默怒气冲冲:“连我女神都敢甩,那个男人是不是没长眼。” “长没长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个男人姓霍,霍家知道吧,顶级豪门。”小学徒越说越带劲。 陆安栀猛地转过头看着他:“等等,你说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 第77章 舆论风波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原来,林淼被霍家神秘的小少爷吃干抹净,始乱终弃的花边新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虽然微博上所有的消息,相关的话题统统被封禁,但还是阻止不了广大吃瓜群众那颗八卦的心。 越是封锁消息,消息传播得越快。 而且,越传越离谱。 当天夜里,陆安栀回到西山,吃完饭后没有上楼,她打算坐在客厅里等霍知衍回来。 李九说过,他今晚会回这边住。 过去的这段时间,他们两人虽然经常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一个在二楼,一个在三楼,除了平时日常的交集之外,几乎很少碰面。 加上霍知衍公司事多,早出晚归,除了一起回了几次老宅,他们一个礼拜也说不上几句话。 十点多,霍知衍回家了。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衬衣,没有系领带,进门后扯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还是顶着那张所有人都欠了他八百万的臭脸。 这种男人,又帅又坏。 不熟的女人看了想征服,太熟的女人看了恨不得掉头就跑。 陆安栀现在很明显属于后者。 “有事?”霍知衍开门见山,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嗯。”陆安栀点点头:“那个林淼还没消停?” 听见这个名字,霍知衍嘴角下压,轻哼了一声:“跳梁小丑而已。” 他眉目疏淡,微微蹙起,片刻后又反问:“她找麻烦找到你头上了?” 说着视线移到身旁的李九身上,眼神仿佛带着质问。 李九赶紧解释:“没有啊,不可能,少奶奶的消息我封锁得很好,除了霍家那几个知道,其他的媒体一概不知,就算他们要搞事,我们的人也会提前拦截。” 霍知衍抿唇静默地点了点头。 陆安栀往前挪了挪:“所以,你们一直在关注她的对吧?” 李九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的表情,没好气地坐了下来,像是在抱怨:“那个女人太难缠了,少奶奶,我们这次差点就着了她的道。” 陆安栀:“???” “事情还要从上个月说起。”李九看了眼霍知衍,确定这些话可以说之后,才娓娓道来:“当时我和老大不是在忙税务的事情嘛,就没有管这些琐碎。” “谁知道,就在那段时间,林淼被铭铬少爷的娱乐公司签走,还一个劲在她身上砸资源,她上个月连续上了三个综艺,还有一个综艺是专门为她个人打造的。” 陆安栀听得云里雾里:“所以呢?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李九叹气:“少奶奶你不懂,娱乐圈就是这样,出镜的机会越多,人气就越高,她个人的影响力也就越大。” 陆安栀哦了一声:“这个我知道,明星是能引导舆论的。” “可不是嘛!”李九气得拍大腿:“都怪我们那段时间太忙了,竟然让她抓住时机人气暴涨,然后就开始在微博里发些含沙射影的内容。” 陆安栀没有追问她到底发了什么,眼眸一闪好像想通了似的:“原来那些微博真的是你们压下去的?” “能不压吗?”李九掏出手机,直接递给了陆安栀:“少奶奶你自己看,这种话不是摆明了是造谣。” 陆安栀拿过手机,看见几个被删掉的微博截图。 林淼连着好几张都发了和霍知衍有关的图片,要么并排坐着,带着同款手表,要么肩并肩一起出现在酒店的电梯里。 而且配文极其引人遐想。 【失去你的第三十天,说好了要白头,为什么你要先走?】 【爱情终究敌不过那些肮脏的手段。】 【是我不配,祝你和她余生幸福。】 “嘶……”陆安栀抬头看向霍知衍:“她这是拐着弯说你的渣男?” 而且稍微无聊一点的媒体,就能去财经新闻里找到照片里的同款手表,同款衬衫,霍知衍以前从来没回避过这些。 这种是似而非的花边新闻,最符合当代网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传着传着就五花八门了。 陆安栀皱着眉:“那你们为什么不报警,我看那些艺人不是动不动就发律师函嘛,你也发,警告她。” 李九收起手机:“烦就烦在这,林淼虽然每条微博都在暗示,但没有一句话指名道姓,我们要是贸然发律师函,这不是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陆安栀直呼看不懂:“那就让她这么继续闹腾?” “也没有,我们就见一个压一个,能删的都删掉,能撤的都撤掉。”李九也很头疼:“但这种东西就像厕所里的臭虫一样,根本杀不完。” 说完,他一个身躯凛凛的大男人脸都被气皱了:“少奶奶,我们以前没领教过娱乐圈的事,舆论这东西是真的烦,上周在泛海集团的董事会上,就有人……” “住嘴。”霍知衍出声打断了他:“不该说的就别往外倒。” 李九立刻收声,吞了口唾沫。 陆安栀也战术性替李九挡枪:“想不到啊,上次见林淼,觉得她没什么脑子,怎么这回一下就进步了?还会搞迂回战术。” 拍卖会上,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跑到他们面前刷存在感,出言不逊。 要不是霍知衍走得快,都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脑子可能有,但绝对不多。 没想到这次却做得滴水不漏,反而还压过霍知衍一筹。 “她背后有人。”霍知衍一语道破:“你以为霍诗予和她妈会那么轻易放过我?还有霍铭骁,我都说了,霍家没一个吃素的。” 原来是这样。 陆安栀这才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串了起来。 先有霍诗予出面,在老太太耳朵边煽风点火,但那都是开胃小菜。 不过是投石问路,先在众人面前给霍知衍抹黑,就算被他忽悠过去,后手这不就来了嘛。 林淼主要的目的是引导大众舆论,再用这些舆论来影响霍家董事会,上升到这个层面给霍知衍施压。 就算陆安栀对上市公司的运作一窍不通,也知道一个创始人的人品好坏,婚姻关系,是能直接影响整个公司的股价的。 看来他们下的这盘棋,真是不小呢。 陆安栀越想越觉得背后凉飕飕,真心觉得霍知衍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战友:“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第78章 礼尚往来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必先他一步。” 霍知衍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几分狠辣:“李九,霍铭骁的公司是不是快要开董事会了?” 李九点头:“就下个星期。” 霍知衍扯开袖口,将衬衣一节一节挽起,轻轻吐出几个字:“毙了他的销售公司。” “好。”李九神色如常,仿佛接受的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命令:“我马上去安排,最快下周一有结果。” “还有。”霍知衍接着道:“霍铭铬那边我很久没去招呼他了,看来他那个娱乐公司也不是很想再做下去。” 李九心领神会:“是不是要把他旗下那些艺人的黑料都放出来?” 霍知衍勾唇一笑:“放,慢慢放,别让他死得太快。”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动不动就是毙了谁,别让谁死得太快。 陆安栀全程安静得像个死人一样。 她生怕自己小嘴一张,下一秒也要被拖出去毙了。 “陆安栀。” “啊?” 某人忽然点名,愣了愣,差点没敢应:“我已经死了,别毙我。” 霍知衍的额角突突直跳,他有时候真的对陆安栀这张嘴恨之入骨,本来酝酿好的情绪,总是能被一句话搞崩。 他眼帘一掀,放缓了语气:“霍博文最近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陆安栀思忖片刻:“他哥前几天得痔疮了算吗?” 霍知衍闭了闭眼,后槽牙磨出了火:“不算。” “哦。”陆安栀身子一软:“那没了,他现在整天忙着比赛的事,过两天就走了,我都说让他打听消息不靠谱。” 霍知衍没好气地朝她摆了摆手:“算了,也没指望过你们。” 陆安栀迟疑了片刻,弱弱地开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滚了?” “滚吧。”霍知衍的目光撇过来,忽然眸光闪烁,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你是不是最近又胖了?” “没有啊?”陆安栀嘴硬得很:“胖了吗?我只是换了个内衣,看着胸大了点而已。” 说着将身子坐直了些,十分浮夸地抬头挺胸。 霍知衍眼神里闪过一丝无语:“行了,你注意点形象,这几天好好减肥,准备跟我去参加一个酒会。” “收到霍总!”陆安栀麻溜地站了起来,抬腿就跑。 边跑边说:“保证完成领导安排的任务,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吃晚饭了,你们谁都不要用美食诱惑我。” 楼梯爬到一半,又扯着嗓子朝厨房嚎了一声:“张姐,少爷说不给我吃晚饭,你千万别给我做啊,夜宵也不要。” 说完,这才心满意足地蹦跶着上楼。 上楼之后还没完,她从二楼探出半个头,朝楼下的霍知衍眨了眨眼:“晚安了霍总,今天又是无脑喜欢你的一天哦。” 李九憋着笑,憋得很辛苦,他偷偷看了老大一眼。 发现某人两个拳头都硬了,表情极其僵硬,几乎是咬着牙骂道:“迟早要把这个女人的嘴堵起来。” …… 第二天,霍博文来得比陆老板还早。 他是过来告别的,比赛在沙漠里,一来一回估计要一个多月,这也是他很在意的一个比赛,算是跟陆安栀合作的首秀。 “姐,你来啦。”霍博文笑嘻嘻地替她开门,随手将带来的茶叶和水果放下:“搞车的钱我已经结了啊,还有,这茶你拿去喝,你平时喝的那些太垃圾了,我都下不了嘴。” “行。”陆安栀来者不拒,大方地收好,顺便问了句:“明天走还是后天走?” “明天晚上的飞机,车子今晚上就过去了。” “你自己注意点呗,反正老黄也说了,他能调的都帮你调好了,接下来就交给他的两个小弟,有什么随时联系就行。” “我知道。”霍博文揉了揉鼻子,有些欲言又止。 陆安栀看出了他的异样,跟他开玩笑:“怎么?这是舍不得我了?” 霍博文顿了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霍知衍那边是不是有个科技公司?” “什么公司?” “科技公司。” “不知道,不清楚,我从不管他生意上的事。” 霍博文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啧,那你还让我替他打听,说了你又不懂。” 陆安栀来了精神:“我虽然不懂,但我能原封不动地转达你的话呀。” 她朝他走近了些,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霍博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就昨天,我去医院看我哥,在门口不小心听见他和大堂哥打电话,说是要收买霍知衍科技公司的那个谁。” “哪个谁?”陆安栀眼睛都亮了:“你说名字啊。” “具体我也没听清啊,那个公司的名字奇奇怪怪的,叫什么克罗恩信息科技?” 霍博文有些不太肯定,主要这几个字太拗口了,又隔着门,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记错。 反倒是陆安栀一巴掌拍在茶桌上:“这个我知道,就叫克罗恩,老板是个混血,长得老帅了。” 这个公司她熟啊,那些豪车以前都是在她这里修的,不过周立来了一趟,就断了联系。 后面他们公司的车跑去同行那里搞不定的时候,陆安栀也会收高价,偷偷过去替他们弄一弄。 但是克罗恩什么时候变成霍知衍名下的公司了?她对这事倒是完全不知情。 “然后呢?”陆安栀追问。 “我也不太确定。”霍博文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好像听见他们说,要收买那个公司的行政主管,然后偷些数据出来。” 话说到一半又卡住了:“到底是行政主管,还是销售主管,我……我不敢肯定。” 陆安栀迟疑了一秒。 行政主管,这不是老熟人吗? 兜兜转转怎么又落到他头上了。 “我知道了。”陆安栀拍了拍霍博文的肩膀:“我回头跟霍知衍说一下,让他提前注意就行。” “嗯。”霍博文悄悄靠近她,压低了声音:“姐啊,你不知道,我当时听见这些话掉头就跑啊,生怕被我哥发现我在门口,要不然我就完犊子了。” “嗐!”陆安栀安慰他:“没事,以后这种情况还多着呢,就当锻炼心理素质了。” 正在这时,陆安栀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一看是田雨霏打开的,想都没想就按下了免提,自己继续泡茶。 冷不丁的,电话那头田雨霏的声音抖得厉害:“栀栀,你……你在哪里?” 第79章 暴打渣男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听见电话里明显不太正常的声音,赶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就连一旁心不在焉的霍博文也凑了过来,竖起耳朵。 “我在厂里,怎么了?”陆安栀回答得很快。 电话那头却没人回话,田雨霏的声音戛然而止,从听筒里传出来的变成了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像是她慌乱中把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紧接着,砰的一声接一声,似乎是重物撞击。 “田雨霏你给老子把门打开,打开。” 说话的是醉醺醺的宿立垚,他不由分说地砸着门,嘴里叫嚣声不断。 紧随其后的竟然还有晴宝微弱的哭声,孩子哭得很轻,像极了躲在暗处的,对眼前的一切充满恐惧的小猫。 “妈妈,我怕……妹妹还在外面。” 敲门声还在继续,陆安栀却一把挂了电话,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哎哎……”霍博文紧随其后跟了上来:“姐你去哪?” “去揍个人渣。” 霍博文眼珠子一瞪:“带上我,我最擅长干这种事了。” 陆安栀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你马上要比赛了,别去。” “那不行!”霍博文抢过她手里的车钥匙,麻溜地跳上了主驾:“别啰嗦了,你指路我开车。” “啧……” 陆安栀白了他一眼,怎么霍家的男人都是这种款式? …… 老房子离修车厂很近,拐几个弯就到。 两人在路口停好车,立马就往巷子里冲,一秒都没有耽搁。 现在还没到早上九点,这个时间宿立垚那个狗男人发什么疯? 想不明白的事情索性不想,陆安栀站在一楼疯狂地按电梯,心里总觉得闷得慌,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很压抑。 上楼后,陆安栀头也没回地跑到了田雨霏屋门口,发现门是锁着的。 她把耳朵贴在门边,仔细听,的确能听见有人在里面砸门。 看这情形,田雨霏应该是躲到卧室里去了。 陆安栀二话没说开始敲外面的门,一边敲一边喊:“开门开门,宿立垚你个人渣赶紧把门打开。” 这一拍,屋里的动静忽然就停了。 整整过了几分钟,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再传出来。 “好家伙,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是吧?”陆安栀来气了,撸起袖子就想把大门踢开。 但她抬起脚,顿了顿,又放了下来。 霍博文瞥了她一眼:“呀,还知道放下来啊,我以为你钢铁侠附体呢。” 陆安栀悻悻地皱着眉,她知道这是现实世界,不是偶像剧。 虎头虎脑地去踢门,门不会坏,但她的腿会坏。 “你这一看就没经验,看我的。”霍博文朝她眨了眨眼,把陆安栀拉到了一边。 “你能踢得开?” “说什么呢。”霍博文指了指太阳穴:“我用脑子。” 陆安栀:“……” 霍博文站在门口,没动粗也没大喊大叫,反而装模作样地开始叩门。 咚咚咚…… “你好,我是辖区派出所的张警官,热心群众举报这里有人寻衅滋事,麻烦你开一下门,配合我们工作。” 陆安栀:!!! 她没有说话,默默抬手给他比了个六。 咚咚咚…… 霍博文抬高了语气:“你好,如果单方面拒绝调查,我们有权实施强制传唤,请你开门。” 看着那张装模作样的脸,陆安栀啧啧称叹,然后抬起两个手朝他比了两个六。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宿立垚贼眉鼠眼地探出半个头。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十分入戏的霍博文瞬间变脸,抬起脚就冲那扇门踢了过去。 成功破门而入。 宿立垚被这股力道逼得退了几步,看清来的人并没有穿警服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操,陆安栀你这娘们竟然敢骗我。” 陆安栀抄起拳头就想揍他,却被霍博文拦了下来。 他上前一步,将房子里的摆设扫视了一遍,十分嚣张地开口道:“你骂错对象了,是我骗的你,有本事冲我来。” 霍家的基因好,男人们个个都长得牛高马大,再加上祖传的臭脸,一句话就把宿立垚给镇住了。 骂骂咧咧的男人后退了几步,嘴硬道:“哼,你就是陆安栀的老公吧,看着也不怎么样。” 流里流气,一股地痞恶霸的气息。 霍博文随手扯了一张凳子,没坐,就是拖在手里,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你他妈闭嘴吧,我可配不上我姐,最多算是她小弟。” 说完,又拖着凳子往前走了几步,正想动手吓唬吓唬他,身边的婴儿床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哭声。 霍博文一下就分神了。 陆安栀也顾不上其他的,赶紧冲了上去,这才发现二宝还在客厅里,小脸全是泪,看着像是哭累了睡着,睡醒了又继续哭的样子。 她把二宝抱起来,护在怀里,看见一旁卧室的门紧锁着,上面还有凳子砸出来的凹坑。 如果没猜错的话,霏霏和晴宝都躲在里面,肯定是来不及抱老二,这才把她留在了客厅。 “宿立垚你还是不是人,这是你亲女儿。”陆安栀抱着孩子,声音不敢太大,但眼神里却淬着火。 “呸,不值钱的东西。”宿立垚晃了晃脑袋,像是昨天夜里喝的酒还没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大的不值钱,小的也不值钱,全她妈是赔钱货。” 二宝还在哭,陆安栀抽不出手来揍他,气得牙痒。 正在这时,卧室的门打开了,田雨霏蓬头垢面满脸是血,踉跄着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在哭的二宝,哑着声音的开始哄她。 解放了双手的陆安栀猛地抬头,就看见田雨霏太阳穴边的头皮缺了一块,血肉模糊。 一看就是下了狠手才会被打成这样。 这一瞬间,她满腔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 陆安栀拨开一旁的霍博文,抬手就朝宿立垚脸上揍了过去,一拳接着一拳,拳拳到肉,专挑别人看得见的地方打。 被打的男人根本没有反手之力,只能蜷缩着滚到了地上,死死护着头。 陆安栀像疯了一样,拳头使劲朝宿立垚砸去,自己却半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打老婆是吧?骂孩子是吧? 你他妈就不算个男人。 霍博文没见过这么猛的情况,回过神后立马上去拉:“姐,姐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霍博文用力把她拉开,陆安栀不甘心,又朝宿立垚踢了几脚。 缩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宿立垚根本不敢动,还是霍博文冲他大喊一声:“还不滚。”他才勉强恢复了神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地往外跑去。 霍博文收回目光,有些担心地看着陆安栀:“姐你没事吧?” 陆安栀气坏了,两个拳头都在抖。 她刚想说没事。 一转身就看见走到门口的宿立垚竟然去而复返,抄起一个凳子朝田雨霏砸了过来…… 第80章 男人的事情你别插手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看着胡乱砸过来的凳子,陆安栀本能地冲过去护着田雨霏母女三人。 但头一次,她也被另一个身躯护在了身后。 一声闷响。 “靠,你他妈来真的啊!”伸着胳膊挡下凳子的霍博文吃痛,恶狠狠地瞪了宿立垚一眼,反手就甩了个凳子回去。 宿立垚靠近门口,身形一闪躲过之后就跑了出去。 霍博文攥着拳头想去追,追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骂骂咧咧地回了头:“妈的,暂时放他一马,回头再弄死他,操!” 他走到客厅,陆安栀一把将他拖了回来:“你用哪儿挡的?” “胳膊啊!”霍博文满不在意地抬了抬手,脸色忽然一变:“嘶……妈的好像有点痛。”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反着手看了看:“姐,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出血。” “没有,但是很红。” 伤到骨头比出血更麻烦。 陆安栀没有多想,给李九打了电话。 她开过来的那辆小车只有两个座位,如今有两个伤员加两个孩子,她拉不了。 李九反应很快,直接让蹲守在修车厂附近的兄弟,找了辆商务车,把一屋子人都拉到了沈从君那里。 霍知衍接到消息时,上午的会议才刚刚开始。 得知陆安栀没有受伤,不来不打算过去,但听见霍博文也在,他几乎没有犹豫,匆匆开完会就和李九去了医院。 …… 李九走在前面,因为着急忘了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病房里,田雨霏已经处理完伤口,双眼无神地抱着二宝坐在床上发呆。 有两个护士在陪晴宝玩,小孩子终归忘性大,这会儿又露出了笑颜,和护士姐姐堆积木,比谁堆得高。 晴宝一转头看见这个熟悉的叔叔,蹦跶着跑过来想跟他打招呼。 李九眉眼一弯,蹲了下来,打算抱她,却发现这孩子跑到一半忽然又缩了回去,嘟囔着嘴一直往她妈怀里钻。 他还纳闷怎么回事,抬头才发现老大正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像块千年寒冰。 李九起身:“老大,这有孩子,你能不能别板着脸。” 霍知衍没有理他,招手问护士:“陆安栀呢?” 护士小心翼翼地回答:“陆小姐陪霍先生去CT室了。” 霍知衍脸色更加难看:“霍博文多大了,拍个CT还要人陪?” 气氛尴尬了几秒,霍知衍这才想起病房里还有人,于是抬眸收起怒气,淡淡地朝田雨霏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田雨霏早上被吓坏了,愣怔的望着霍知衍那张臭脸半天没回过神,还是怀里的晴宝弱弱地提醒了她一句:“妈妈,那个叔叔好凶啊。” 她听见这话,才匆匆收回视线,再没有抬过头。 霍知衍没有在意,坐在病房的沙发里等了十几分钟,门外才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 “这下好了,骨裂。”陆安栀一只手拿着报告单,一只手疯狂地揉头发,声音里满是懊恼:“都说了让你别来,哎呀……这还怎么比赛嘛。” “你也是蠢的,干嘛要挡我前面呢?”陆安栀又气又后悔:“砸就砸呗,我又不是没被砸过,反正我又不用比赛,别说骨裂了,断了也没什么。” “你这人……” 她越说越气,头发都要被自己薅秃了。 霍博文反而轻松得很:“没事,就裂了那么一点,影响不大,比赛我还是要去的。” 就算半身不遂了也要去。 这么好的练手机会,他可不想轻易放弃。 霍博文边走边笑着宽慰道:“刚刚那医生不也说了嘛,我养几天就行,反正离正式比赛还有一个多礼拜,我去那边躺着,你别急。” 陆安栀蹙眉看了他一眼,转身推开了病房的门:“你这是因为我而受的伤,我能不急吗。” 话音刚落,就对上了霍知衍冷冰冰的眼眸,陆安栀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霍博文没注意她停了下来,闷头往里挤,正要和她贴身而过时,忽然觉得脖子被人掐住,往后一扯,差点又摔了个底朝天。 还好李九动作快,在霍知衍出手的同时也冲了过去,接住了他。 霍博文护着自己的手臂劈头盖脸就骂了出来:“他妈的,哪个浑蛋敢扯我。” 一转头,看见李九,再转头,又看见目光森森的霍知衍,心里的无明火哑了一半:“靠,是你啊,你……你下手轻点不行吗。” 他这还受着伤呢。 陆安栀清楚,霍知衍这人心眼子多,肯定要问刚刚发生了什么,索性将几个大男人一起推到了病房外再解释,不想让田雨霏听见又伤心一次。 走廊里,三个男人排排坐,陆安栀单枪匹马站在他们面前,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两个小时前,在田雨霏家,暴打渣男的壮举。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她双手一摊,就近坐到了霍博文身边。 霍知衍一个眼刀甩了过去:“坐过来。” 陆安栀头发发麻,立刻起身,灰溜溜地换了个座位。 霍博文立马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我姐坐我旁边怎么了,吃醋啊?大呼小叫的,吓唬谁呢。” 他也站了起来,迈着长腿路过霍知衍,一屁股又坐到了陆安栀的另一边。 顺便还扬了扬下巴,白了霍知衍一眼:“我就喜欢挨着我姐坐,你咬我啊?” 陆安栀无语:“你们今年几岁,幼儿园毕业了没有。” 就一个座位而已,又不是排着队去投胎,坐在哪儿不是坐。 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干什么。 霍知衍沉着眸子,语气里带着质问:“霍博文,你刚刚叫她什么?” “姐姐啊。”霍博文故意说得阴阳怪气:“怎么了,你不乐意?大不了以后我叫你一声姐夫呗。” 霍知衍平日里最讨厌霍博文这种吊儿郎当的模样,一个眼神杀了过去:“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砸了你的车。” 霍博文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敢?霍知衍我告诉你,我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才跟你好好说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下一秒,霍知衍也站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霍博文,垂在身侧的拳头硬了。 “我的天啊!”陆安栀哪里还坐得住,赶紧挡在中间做起了和事佬:“行了行了,霍博文你要是给我面子,就多给一点,别在这里闹。”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霍知衍扯到了身后:“你闪开。” 霍博文啧了一声,想了想也对陆安栀说:“姐,你先回病房,男人的事情你别插手。” 陆安栀愣在原地,偏头看见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九正在疯狂给她使眼色。 意思是,让她走? 陆安栀心领神会,赶紧跑,砰的一声关上了病房的门。 李九瞬间松了口气:“那个,老大……” 话说到一半,霍家两个男人同时开口。 霍知衍:“没你事。” 霍博文:“一边去。” 李九:…… 好好好,都是爷,慢慢吵吧你们。 第81章 轮得到你操心?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医院禁止喧哗,但也要看人。 霍家这两尊大佛杵在那里,没有一个医生护士敢上去阻止,只能守在走廊边上疏散其他的医患,给他们腾地方。 霍博文转了转脖子,也不寒暄,直接问:“霍知衍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现在受了伤就能随便拿捏,我可不怕你。” 另一边,霍知衍也是言简意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警告你,离陆安栀远一点。” 他打心里不喜欢这个堂弟,小时候不喜欢,现在更加厌恶。 本以为安排陆安栀让他去探霍铭骁的底细,会激怒他,搞僵两人的关系,没想到这个狗东西竟然变本加厉地贴了上来。 李九安排的人汇报,霍博文除了在家和俱乐部,几乎所有时间都窝在陆安栀的修理厂。 得知这个消息,霍知衍的眉心重重地跳了一下,他很难不去猜测霍博文的用心。 要么,他是受了霍铭骁的命令,过来监视陆安栀的一举一动,试图查找蛛丝马迹证明两人的婚姻不实。 要么,就是在背地里盘算着什么阴谋诡计,对陆安栀不利。 想到这里,霍知衍攥着拳头往前走了一步,沉声道:“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陆安栀,你要是敢动她,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什么?” 霍博文紧绷的肩膀忽然就垂了下来,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揉了揉头太阳穴,简直要被气笑了。 “霍知衍你……你是不是小时候被打怕了,得了被迫害妄想症啊?” 他挥了挥手,一屁股坐在了墙边的休息椅上,语气淡淡的:“我就是单纯去找她弄车,再说了,又不是不给钱,你在这咋咋呼呼地搞了半天……” 话说到一半,霍博文扬起头,忽然戏谑起来:“难不成你真是吃醋?” 霍知衍咬紧后槽牙,眼神猛地下压,伸手攥住了霍博文的衣领:“弄车?这种理由,骗陆安栀可以,还想骗我?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吗霍博文。” 全国有经验的赛车工程师比比皆是,就算二叔拿霍家的人脉出来打压他,只要他愿意,总能找到比陆安栀更合适的。 而且,就算调试赛车也应该去正规的赛道,天天窝在人家修车厂算什么事。 如果说霍博文没有私心,他就算把头砍下来也不信。 霍知衍步步紧逼,将霍博文压在墙边,眼眸里的杀气仿佛利刃,直逼霍博文眉心。 霍博文脸色变了变,收起吊儿郎当的笑,一把扯下自己的衣领,认真道:“霍知衍,如果你今天大费周章跑过来跟我说这些,是因为你在乎陆安栀,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但是……” 他站了起来,直视霍知衍:“你要是再用这种龌龊的思想看我,我也不是吃素的。” 说完,他一把将人推开,恶狠狠地说了句:“好狗不挡路,给老子让开。” 然后甩着手离开了医院。 霍知衍站在走廊里,额角的青筋鼓起,一直盯着那道背影消失,久久才呼出一口气,松开拳头推开了病房的门。 刚才陪着晴宝玩的护士围在陆安栀身边,李九顺势顶替了护士的空缺,陪孩子继续搭积木。 田雨霏还是迷迷瞪瞪地靠在病床上,脸色蜡黄毫无血色。 霍知衍挑了挑眉,在看见田雨霏的状态时,莫名心口一紧,小的时候,他也在老宅那间幽暗的房间里看见过同样的表情。 母亲整日失魂落魄地靠在床头,眼里噙着泪水,一言不发。 他走过去,想和母亲说话,但母亲从来都不会垂眸看他,哪怕一眼。 明明距离那么近,却像隔了一道永远都无法逾越的天堑。 “欸,你怎么一个人进来?”陆安栀从两个护士中间的缝隙望过去,随口朝霍知衍问道。 霍知衍没收回思绪,径直走了过来,发现护士正在给陆安栀包手。 他皱眉:“不是说没受伤?” 陆安栀漫不经心地回答:“打人的时候没注意,蹭掉了一点皮。” 说着又偏头问了句:“霍博文呢?医生给他开了些口服药,我还没替他拿。” 霍知衍气不打一处来,瞪着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你是她保姆还是他妈?人家稀罕这点药吗?他家有私人医生,轮得到你操心?” 一席话,直接把陆安栀整懵了。 她啧了一声,也不示弱:“你今天是不是吃炸药了?他是替我挡了一凳子才受的伤,我关心一下他有问题吗?” “你……”霍知衍憋了一肚子火,但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泄,只能转头朝李九吼了一声:“还不走!” 李九一个激灵,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他赶紧起身,和晴宝告别:“叔叔先走了哈,下次再陪你搭积木好不好?” 晴宝怯生生地看了看霍知衍,回头朝李九点头:“好的叔叔,你……” 说到一半,又偏头看了看霍知衍,撅着嘴鼓起勇气说道:“叔叔你别怕,要是那个叔叔欺负你,你就找我干妈,我干妈可厉害了。” 听见这话,原本气呼呼的陆安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走过去抱起晴宝,在那张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又亲:“还是晴宝会说话,晴宝放心,干妈会保护你们所有人的,好吗?” “嗯!”小丫头神情严肃,重重地点了点头,也对着陆安栀脸上嘬了一口:“干妈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霍知衍简直被气到脸皮抽筋,一句话没说转头就走。 李九匆匆跟了上去。 陆安栀这才想起霍博文交代的事情她还没传达,赶紧叫了李九一声。 门已经快关了,李九一个劲地朝她挤眉弄眼:“今晚回去再说。” 病房的门被重新关上,陆安栀叹了口气,跑到田雨霏病床前坐下。 “怎么样了?头还痛吗?”她关切地问道。 田雨霏有些不在状态,只是摇头,说了句:“没事。” 陆安栀也不敢再问,正在这时二宝忽然醒了,哭着要喝奶,田雨霏这才回过神,几乎是本能地撩开衣服开始奶娃。 不一会儿,咕咚咕咚的吞咽声传来。 田雨霏望着孩子粉嫩嫩的小脸,神情总算缓和了些。 半晌,吃饱喝足的二宝闹着要玩,护士们将她抱走,晴宝也闹着要去,整个病房里又只剩下陆安栀和田雨霏两人。 “栀栀。”田雨霏忽然开口,语气落寞却坚决:“我要离婚。” 第82章 有你在真好!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19岁暗恋,21岁怀孕,22岁生了第一个孩子,25岁生了第二个孩子。 田雨霏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提前过完了,浑浑噩噩,毫无尊严。 放弃了事业,违逆了父母,选择了一条自认为美好的荆棘路,她活得好辛苦,却从来都不敢回头。 今天,把离婚两个字说出口时,她才感觉自己沉寂的心脏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陆安栀柔声问她:“想好了?” “嗯!”田雨霏十分认真地点头,抬眸看向她,声音很低:“栀栀,你能不能帮我?” 陆安栀心头一紧:“这说的什么话,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田雨霏攥着被子,咬紧嘴唇。 她其实一直在观察跟栀栀签结婚合同的那个男人,传说中霍家最神秘的小少爷霍知衍。 刚刚那一场对话,她发觉栀栀在这段关系里并不好过。 霍知衍对她的态度虽不说恶劣,却也看不出半点感情。 田雨霏犹豫过到底要不要麻烦栀栀,但此刻,除了栀栀,她还能依靠谁呢? 想到这,田雨霏深吸一口气,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搬出来,想重新开始工作。” 陆安栀眼神一亮:“好啊,我举双手加双脚支持。” 她往病床前靠了靠,等着田雨霏说接下来的其他打算,但田雨霏却垂着头,欲言又止。 陆安栀急了:“霏霏,你想怎么做就说嘛,只要我能帮到你,怎样都行。” 田雨霏顿了顿,拿定了主意,她知道栀栀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所以也开门见山:“我想借钱,还想……还想暂时住在你那里。” “啊?”陆安栀愣了一秒。 但很快就解释道:“借钱没问题,我身上还有存款,直接转给你就行,不过……” 她吞了口唾沫,眼神开始闪烁起来:“如果要和我一起住的话,我……可能要问过霍知衍的意见,毕竟……” 田雨霏赶忙打断了她:“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住在修车厂里,我记得你不是在二楼搭了一个阁楼么,我想住在那里。” “那里!?”陆安栀的声音骤然抬高:“那里面乱糟糟的,连张床都没有,你带着两个娃怎么住啊,而且白天那举升机哐哐哐的,吵得很。” 田雨霏嘴角弯了弯,解释道:“我打算好好跟我妈说,让她白天替我照顾两个宝宝,晴宝上幼儿园只需要接送,就是二宝麻烦些。” 陆安栀哦了一声,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你的意思是,白天你一个人在那里,晚上再把两个宝贝接过来?那你白天打算做什么?” 田雨霏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一直没有放弃珠宝设计,这么多年带娃的闲暇时间也一直在关注,其实……”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其实我还偷偷画了很多设计稿,有很多大胆的想法,只是没有钱买材料。” 说到这,又抬哞:“栀栀你放心,我可以从最简单的环保材料开始做,不用多少钱的,我知道你也困难。” 说到最后,田雨霏又把头埋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 陆安栀沉默片刻,脑子里立马就有了主意:“霏霏,你可以拍视频发到网上去,现在短视频这么火,你的手巧,肯定能火啊,火起来以后咱们就可以做私人定制。” 这不就是妥妥的独立设计师吗? 田雨霏的眼眸也亮了起来,对陆安栀点了点头:“对的!栀栀,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家里还有原来留下的工具,其实启动资金并不多,我……我想试一试。” 陆安栀开心坏了,立马掏出手机:“试,必须试!我先给你转十万,现在就打电话给陈默,让他安排人把阁楼清空。” 田雨霏张大了嘴:“啊?不用那么多……栀栀,一万块就够了,真的。” 陆安栀没有理她,自顾自打开手机,直接把钱转了过去。 “你拿着钱该吃吃该喝喝,买好的材料,给自己买漂亮衣服,给宝宝买玩具,买零食……” 叮咚,叮咚,两个手机同时响起提示应。 陆安栀边笑边想着:“你别说,在我厂里住虽然简陋了点,但是白天有那么多师傅在,我也在,宿立垚那个人渣不可能再来欺负你,晚上大门一关,要是他敢闹,你就报警。” 她越说越兴奋:“欸,霏霏,我给你买个大床吧,两米的,阁楼里刚好放得下,你跟宝宝就能一起睡了。” “嗯……还要在阁楼上买个空气净化器,我那里全是废机油的味道,对宝宝不好。” “我再把车间里的洗漱间重新粉刷一下,用水用电都是现成的。” “要是还缺放东西的架子,我让陈默他们自己焊几个,陈默你知道吧,我们车间主任,焊工做得可好了,又结实又美观。” “……” 陆安栀行动力极强,一边在心里盘算,一边拿着手机发号施令。 该下单的东西也已经下单完毕。 田雨霏靠在床头,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却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她就这么看着陆安栀埋着头一通操作,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又暖又热。 陆安栀捣鼓了半天,开心地笑出了声:“搞好了,霏霏,你安心住着,等出院就……” “欸?你哭什么啊?” 她手忙脚乱地去床头扯纸巾,往田雨霏脸上擦:“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出院就能直接去住,你家钥匙给我一把,我去……” 田雨霏忽然伸手,一把抱住了她,抱得很紧很紧。 陆安栀还没说完的话全被卡在了喉咙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笑嘻嘻地说道:“行啦,别肉麻了,胸都被你压扁了。” 田雨霏双手一松,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眼睛红红的看着陆安栀,扁着嘴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栀栀,谢谢你,有你在真好。” …… 从田雨霏的病房里出来后,陆安栀又去看了下老爸,跟他聊了会儿天就匆匆回修车厂了。 陈默已经开始往外搬东西,得知是老板的闺蜜要来这里住,动作麻利得很,刚好这段时间生意不好,整个厂的兄弟们都在帮忙。 搬家的琐碎事很多,陆安栀忙到差不多十点才回到西山别墅。 她从地下车库出来,浑身都是软的,正打算直接上楼洗澡睡觉,猛地发觉电梯在半路停了下来。 电梯门打开,就看见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李九正焦急地等着她:“少奶奶,你怎么才回来啊,老大都等你倆小时了。” 陆安栀叹了口气。 有些不情愿地从电梯里挪了出来,刚出门口,就闻到了一丝轻飘飘的酒味。 她一愣,朝客厅的男人问道:“霍知衍你喝酒了?” 第83章 敞开心扉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酒精过敏非常严重,所以对酒味特别敏感。 尤其是白酒。 小时候,她爹哪怕只是喝了一口白酒回家,她也会躲到房间里去,然后三令五申地让老爹漱口换衣服。 跟霍知衍接触这两个月,他好像就是在拍卖会那天喝了一杯红酒,除此之外就没有当着陆安栀的面碰过那玩意儿。 虽然听李九说霍知衍应酬的时候偶尔也会喝多,但陆安栀从没见过。 她甚至下意识有了种错觉,霍知衍平时就是不喝酒的。 但今天,空气里弥漫着的是白酒的酱香,她绝不会闻错,所以脑子一热就问出了刚才那句话。 霍知衍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刚泡好的普洱,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是狗鼻子吗?都两个多小时了还能闻得见。” 说完,又将杯里的茶汤倒进嘴里,淡淡道:“你过来。” 陆安栀累得不行,但金主发话了死也要死他面前,于是慢吞吞的走到客厅,软绵绵地倒在沙发上,本色出演一坨稀泥。 “注意形象。”霍知衍继续泡茶,眉眼微皱。 “哎呀……”陆安栀叹了口气,翻身整个人趴在了沙发上:“饶了我吧霍总,这里又没有摄像头,今天累一天了,让我躺会儿不行吗?” 霍知衍垂着眸子,没有再坚持这个话题。 中午回到公司时,他简直气得要爆炸,一想到霍博文那个居心叵测的人蹲在陆安栀身边,他就像脑门上悬着根刺。 这女人有时候看着挺激灵,怎么在人际关系上总是这么疏忽大意。 真心和霍家人交朋友,跟傻子有什么区别? 最让人恼火的是她竟然还为了维护霍博文,敢梗着脖子跟自己叫板,真是哪天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 霍知衍每次想到这些,心中的火就越烧越旺,整个下午他把公司里所有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都叫过来开会,从头到尾把这些人训了一遍,心里才舒坦了些。 晚上的应酬本来是丢给祁副总去的,他心血来潮也跟了去,还主动喝了不少酒。 不过喝到一半,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干脆就回家了,李九说陆安栀有事跟他讲,他也正好有话要跟这个蠢女人说。 “你……在等我啊?”陆安栀趴了一会,偏过头弱弱地问了句。 霍知衍嗯了一声,又往肚里灌了几杯茶,顺手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出来,替陆安栀也倒了一杯:“听李九说,你有事跟我讲?” “对对对。”陆安栀爬了起来,捧着热茶小口小口喝着:“霍博文听见他哥打电话,说是要收买克罗恩公司的行政主管。” 她一边说,一边抢过分茶器给自己加茶:“不过,他没听清到底是行政主管还是销售主管,反正你们去查查看有没有这回事吧。” 霍知衍手里动作一顿:“收买他们做什么?盗取客户资料?” 片刻后,话锋一转:“他就说了这么点没头没尾的?” “好像是吧。”陆安栀冲霍知衍点头:“他也是偷听来的,哪能什么都听清楚啊,又不是监听器,你对人家要求也太高了吧。” 霍知衍轻哼一声,将茶杯放下。 “你就这么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不怕他故意误导么?” “欸……霍知衍你这人怎么这样。”陆安栀坐直了些:“让我找他打听消息的是你,打听出来了又怀疑人家,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霍知衍刻意偏开视线,他是绝对不会承认,当初让陆安栀找霍博文就不是为了打探消息。 不过是为了破坏两人的关系罢了。 没想到竟还真的让她拿回了战果,姑且不说这消息到底可不可信,光是看陆安栀对霍博文深信不疑的样子,霍知衍就觉得可笑。 更可气! 一席话聊到这,陆安栀忽然觉得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她把自己杯里的茶喝光后就起身要走:“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信不信随你,我先上楼睡觉。” “等等。”霍知衍眉眼一挑:“坐下。” 说着又给陆安栀加了杯茶,脸色黑了不少。 陆安栀无奈,只能继续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喝:“霍总还有什么指示,我洗耳恭听。” 霍知衍叹了口气,忍着强烈的不适,试图跟陆安栀聊一些不愿回忆的过往,他想让她搞清楚自己到底在跟什么样的人接触。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不信任霍博文吗?” 陆安栀摇头。 “因为他从小就只会对霍铭骁唯命是从。”霍知衍紧紧攥着茶杯,指节捏得发白:“从他会走路开始,无论霍铭骁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垂着眸子,腮帮子的肌肉紧了紧,眼神明灭不定。 思绪瞬间抽离。 “你没有被人按着头踩进泥坑里,没有被吊在秋千上挂一整晚,也没在大冬天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游乐园等死。” “所以。”他忽然抬眸,因为压抑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陆安栀:“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的恶魔。” 恶魔怎么会忽然善心大发,变成人? 霍知衍胸腔起伏着,脑子里不断闪现出那些曾经烙在记忆深处的可怕回忆。 因为年纪小,他很多时候甚至都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他有这么大的恶意,明明他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所有人都会唾弃他,欺负他,甚至想要了他的命。 当然,后来他懂了。 就在他母亲溺死在人工湖的那天。 从那之后,除了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之外,他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绝不! 听完霍知衍咬牙切齿的指控,陆安栀愣怔片刻,手里的茶杯不自觉地一偏,茶水溢了出来,沾湿了手指。 她把手缩了回来,偷偷往衣服上擦。 哪怕平时再胆大,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霍知衍顶嘴。 相反,不知怎地…… 她竟然有点想上去摸摸他的头。 妈呀,怎么会有这么不要命的想法,陆安栀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过了许久,缓过神的霍知衍漠然抬起头,双眸已经恢复了原有的清冷,有些不耐烦地补充了一句:“我想表达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陆安栀立马点头,点得飞快,堪比高速缝纫机。 虽然她还是很想多嘴解释一句,你被霍铭骁欺负的时候年纪那么小,霍博文肯定更小。 尿都控制不住的年纪,他有什么本事控制自己以及别人的行为? 但转念一想,霍知衍肯定是恨惨了他们,那么多的恨,哪怕分一点在霍博文头上,也是很要命的事情吧。 唉…… 陆安栀在心里叹息,片刻后,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伸出三根手指举过头顶,脸上的表情比入党还要坚定。 她垂眸看向霍知衍,一字一顿道:“你放心,以后他要是再敢来我厂里搞车,价格……我翻三倍!” 讹死他! 第84章 春风十里不如取悦自己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知衍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差点连茶带杯一起捏碎。 “你……”他放下杯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算了,跟你说这些,简直就是对着王八念经。”霍知衍闭了闭眼,恨不得立刻马上停止交谈。 他冲陆安栀挥了挥手:“赶紧上楼。” 话音一落,陆安栀立马就收回手,笑眯眯地朝霍知衍眨着眼:“好嘞,霍总早点休息,千万不要自己生闷气。” 她刚想离开,似乎又想起来什么转过身来,往霍知衍身边凑了凑,滔滔不绝地开始安利自己的价值观: “霍知衍,我跟你说……” “春风十里,不如取悦自己,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所有的问题都是别人的问题。” “你不喜欢的人一定是坏人,不喜欢你的人更加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啊,咱们的时间是用来赚钱的,千万不要浪费在那些不是东西的东西身上。” 一番高谈阔论后,陆安栀又凑近了些,伸手点了点霍知衍的胳膊,咧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我说得有道理吧。” 霍知衍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一瞬间的愣怔后立刻恢复了平静。 他蹙眉,没好气地道:“屁话真多。” “切~~”陆安栀白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揉着膝盖站了起来:“好心开导你还骂我,少喝点酒,臭死了。” 说完,就迈着腿离开了客厅。 走到半路时,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她边开门边打开微信。 是霍博文发来的。 霍文字D:【姐你睡觉没有?】 AAA修车小陆:【没呢,刚从厂里回来。】 霍文字D:【今天忘了问,敲我一凳子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 AAA修车小陆:【你想干嘛?】 这条消息发完,对面迟疑了许久,对话框上一直是正在输入的状态。 没多久,霍博文放弃了,直接甩来了语音通话。 “喂姐,你放心,不会弄死他,就最多让他一个月下不了床。” 陆安栀顺势接话:“别!一个月也太便宜他了,起码三个月吧。” 但冷静下来后又改了口:“等下等下……暂时先别弄他,我闺蜜还要跟他离婚的,待会儿打狠了他不离怎么办?等他俩把婚离了,再去教训他也不迟。” 霍博文咳嗽了两声:“啊?又不打了……行吧,听你的。” 可惜了,他人都找好了。 一下午回到家,除了安排运车子去赛场,其他时间都在搞这个。 他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性格。 陆安栀穿着脏衣服,不敢往床上躺,索性缩在了小沙发里:“你胳膊怎么样了?” “没事,回来吃了点药,现在不痛了,就这几天暂时别动它就行。” “唔,伤筋动骨一百天,车子那边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让老黄去弄。” “早就安排好了,现在这个点都装车了吧,唉你回去以后,霍知衍有没有给你脸色啊?” “没有……”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丝毫没有注意虚掩的房门外,站着个人。 …… 张姐匆匆下楼,神色有点古怪。 霍知衍盯着手机没有看她,只是随口问了句:“东西拿给她了?” 张姐拿着托盘的手一僵:“没,少奶奶她在忙着,我就没打扰她。” 霍知衍偏头看了一眼托盘上原封不动的夜宵:“那就别给了,吃了也是白吃。” 说完又顿了顿,多嘴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她在忙?这么晚了有什么可忙的。” “哦~”张姐十分自然地收起了托盘,顺口解释道:“少奶奶在打电话呢,好像电话那头的人胳膊受了伤,少奶奶的语气挺关心的。” 霍知衍听见这话,先是一顿,眉眼重重地跳了一下,接着轻描淡写地朝张姐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以后像夜宵这种东西统统都不用给她准备。” 随后,慢条斯理地起身,抬腿朝电梯走去。 张姐侧身躲了躲,看着少爷从自己身边经过。 明明瞪大眼睛也看不出少爷脸上有一丝发怒的神情,但周身温度却陡然拉低了,压得她有些呼吸困难。 然后,她缓缓看着少爷进了电梯,没有上楼回自己房间。 而是去了楼下。 这么晚了,还要找李九商量事情? …… “酒会,酒会,又是酒会。” 陆安栀坐在化妆镜前,精神颓糜,眼巴巴地望了眼身后替她熨衣服的苏婉婉:“我从昨天晚上就开始饿肚子了,婉婉,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苏婉婉笑眯了眼:“我猜……你最想吃火锅,螺蛳粉和辣条。” 陆安栀差点口水都流出来,望眼欲穿地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小声嘀咕着:“还有九个多月,坚持就是胜利。” 苏婉婉没听清:“安栀姐你说什么?” “没有,没什么。我说生活生活,生下来就是为了干活,来吧,把衣服拿来。” 今天她要穿的是一件酒红色的丝绒礼服,上面是抹胸的造型,只有两根极细的肩带固定着,裙摆却做了很多褶皱,像层叠的海浪。 裙身上镶嵌着纯手工的钉珠,配上没那么有光泽感的面料,低调又不失华丽。 唯一有挑战的,还是那根细腰。 陆安栀憋足了气,才堪堪能穿下去。 “如果我死了,一定不要给我烧这种衣服,我怕哭晕在奈何桥上连胎都投不了。”陆安栀猛地深呼吸,调整仪态。 顺便踮着脚尖转了一圈,把长发摆弄好。 苏婉婉满脸羡慕:“安栀姐,也就是你说这种话,像这样的礼服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穿得进去的,你不知道多少明星都没办法驾驭呢。” “呵呵……”陆安栀开始挑首饰,挑着挑着一阵晕眩,索性摊了摊手:“婉婉你来帮我选吧,我已经被金钱戳瞎了双眼。” 最后,她戴了全套的红宝石,苏婉婉耐心地跟她解释:“这是鸽血红,很贵气的颜色,旁边镶嵌的细钻品质也很棒,带着它们,那不得在酒会上杀疯。” 陆安栀不懂这些,也不感兴趣,收拾完毕后就下楼去了。 霍知衍坐在车上等她,穿了件非常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衫,配了个红宝石胸针,头发被梳了起来,看着风度翩翩,气宇轩昂。 有些男人,套个麻包袋也能光芒万丈。 说的就是霍知衍吧。 “快点上车。”他催促道,朝身后的苏婉婉点头示意后,直接关上了车门,让李九立刻开车。 陆安栀手忙脚乱地抓住扶手:“走这么急干嘛呀,我鞋都掉了。” 霍知衍拧着眉:“刚刚得到消息,这次酒会,林淼提前约了媒体。” 第85章 凑合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酒会开始前,灯光璀璨的落地镜前,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猛地踢了身后的造型师一脚,怒喝道:“搞快点,耽误了时间你赔得起吗?” 高跟鞋戳到小腿,造型师闷地喊了一声,依旧不敢停下手里的动作:“好的林小姐,马上就好了。” 他正在替林淼卷头发,同行都说这个小明星是出了名的难搞,这回他算是领教到了。 骂完了造型师,林淼还觉得不解气,又把矛头对准了给她画眉毛的化妆师身上:“你也是,磨磨蹭蹭的,都弄了半个小时了,我赶时间不知道吗?” “一群废物,都不知道养着你们做什么。” 林淼正在气头上,忽然视线一转,从落地镜里看见身后的房门被人推开,一道靓丽的身影走了进来,她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霍……霍小姐。”林淼顿了顿,放低了语气:“您怎么来了?” 一个多月前,霍铭骁霍大少爷忽然引荐自己的妹妹跟她认识,还承诺会把她签到霍家二少爷的娱乐公司做当家花旦。 林淼当时就乐疯了。 没想到,失去了一个霍家小少爷,反而搭上了更大的靠山。 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虽然她很清楚,这些人的目的是想利用她来中伤霍知衍。 这不正好嘛,她正愁找不到办法整死那对狗男女呢。 几个人一拍即合,制定了周密的计划,至少在林淼看来,这个计划可以说天衣无缝,霍知衍和陆安栀两个人,一旦踏进来,绝对尸骨无存。 如今,她已经完成了前期布局,媒体对她和霍知衍之间的事情充满了兴趣,就差临门一脚了。 看见霍诗予进来,林淼还是收了脾气,低眉顺目了不少,一边吆喝下人搬凳子,一边亲自迎了出去:“霍小姐,您这边请。” 霍诗予看她倒是淡淡的,闻着不喜欢的香水味,毫不遮掩地用手挡了挡鼻头:“行了别忙了,你搞好妆造,快出发了。” “嗯。”林淼赶紧应下:“霍小姐放心吧,媒体那边已经约好了,我会提前半个小时到场和他们好好聊聊。” 霍诗予撇了撇嘴,不耐烦地点头:“今天这场戏我二哥可是废了不少功夫,这段时间他们公司总有艺人塌房,你得争点气啊。” 林淼回答得小心翼翼:“是是是,我一定不会出错,到时候还请霍大少爷在生意场上,对我爸爸高抬贵手,我们林家……” “嗯?”霍诗予瞪了她一眼,眼神在四周转了转:“不该说的话就闭上嘴,好好替我大哥做事,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林台尚做了一辈子木材生意,这两年刚刚转型做家居,前段时间和霍铭骁签了一份十亿的供销合同,万万没想到,这份合同,会把自己和林家逼入绝境。 林淼一开始跟这些人合作也是有脾气的,后来被她爸爸敲打后,在霍家人面前彻底服了软。 听见霍诗予这样说,林淼立刻闭嘴,不敢多说半句。 看见她这样的反应,霍诗予颇为满意地笑了笑,同时也在心里嘀咕着,大哥说的果然没错,永远都不要相信人心,要在利益上扼住喉咙才能让人乖乖听话。 “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吧?”霍诗予对下人端过来的椅子视若无睹,自顾自走到落地镜前,对着镜子里的女人笑了笑:“你今天可是主角哦,千万要沉住气,知道吗?” 林淼心里咯噔一下,连连点头:“知道的,霍小姐,我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好。”霍诗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等你好消息。” …… 高架上,库里南被前后的车子堵得水泄不通。 李九有些着急:“老大,你说那个林淼到底要搞什么啊,忽然跟媒体说做专访,之前半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面色沉沉的霍知衍,试探道:“不会又是……跟您有关吧?” 霍知衍瞥了他一眼:“安心开车,现在想这些有什么意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看他们出什么招再说。” 李九嗯了一声,双手抓着方向盘,嘀咕着:“我已经通知自己人了,但凡有不利于您的消息出来,立马封锁,希望能拦得住。” 霍知衍轻叹了口气,不经意地撇过脸,这才发现坐在身侧的女人双目无神,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你怎么回事?” 陆安栀看着他,气若游丝:“为了穿进这身衣服,饿一天了。” “啧!”霍知衍蹙眉,心情复杂,侧身打开门边的储物格,拿出几块巧克力递了过去:“吃了,别晕在酒会上。” 陆安栀眼神一亮:“哎呀,刚刚婉婉也给我准备了,走太急忘了拿。” 她装模作样的双手捧着巧克力,啜泣道:“感谢少爷,少爷的大恩大德,老奴这辈子都忘不了。” 霍知衍抬头闭了闭眼,没好气地说她:“差不多就行了,没听见我和李九在说什么吗?能不能不要分心。” “啊,是吗?”陆安栀剥了一块巧克力扔嘴里,抹茶夹心的,心情瞬间大好:“平时你们开会都不搭理我,我以为这次也不用我参加头脑风暴呢。” “还头脑风暴。”霍知衍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偏开了视线:“吃巧克力吧,就你那脑子能风暴出什么?” 陆安栀低着头剥第二个,偷偷翻了个白眼,嗤了一声。 咦~黑巧,有点儿苦。 她咀嚼片刻,忽然抬起清亮的双眸,用最人畜无害的表情说了句最狠的话:“少爷您别怕,大不了我一巴掌扇死她。” 霍知衍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他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做好霍太太的本分,不要添乱。” “……” 堵车堵了半个小时,紧赶慢赶,他们终于在酒会开始前赶到了指定的酒店。 下车前,陆安栀掏出小镜子仔细检查了一遍妆容,顺便拿纸巾把卡在牙缝里的巧克力都擦了去,甜美的冲霍知衍笑笑:“怎么样?今天能打几分?” 霍知衍侧过头上下打量了片刻,敷衍道:“凑合。” 车门打开,无数的闪光灯再次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仿佛浪潮一般。 陆安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倒也能应对自如,娇俏地倚靠在霍知衍身边,弯着嘴角360°散发魅力。 本以为还是跟上次一样,媒体的重心都聚焦在霍知衍身上,她不过是个陪衬的工具人, 没想到这次,所有的镜头竟然齐刷刷地对准了她…… 第86章 送上门的好闺蜜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小姐,刚刚林小姐特意开发布会,主动辟谣和霍知衍霍先生的暧昧关系,请问是你们提前安排的吗?” “陆小姐陆小姐,林小姐还说你和她其实是很好的闺蜜,也并没有像传言中说的那样抢同一个男人,请问这是真的吗?” “看这里陆小姐,林小姐还说是她介绍霍先生和你认识的,那么,是她替你们牵红线的咯?” “陆小姐,听说您是开店的,请问具体是从事什么职业啊?” “陆小姐……” “陆小姐……” 面对媒体铺天盖地的疑问,陆安栀眨了眨眼,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哈?” 她正想问问媒体,林淼刚才到底放了什么屁,却被一旁的霍知衍猛拽腰身,风一般带离了现场。 什么情况? 她怎么和林淼就变成闺蜜了? 这…… 这简直就是离谱她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呀。 酒店包厢内,李九递过来一个平板,脸色白得吓人:“老大,你看,他们竟然绕过了我们,在外网开的直播。” “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我们拦不住了。” “已经有很多网友录了屏,删是肯定删不完的。” 霍知衍没有说话,拿过平板开始看视频。 陆安栀也凑了过来,只见站在闪光灯下的女人面容姣好,笑容得体,手里捧着七八个话题,春风满面地在那里胡说八道。 整整十五分钟的采访,陆安栀总结了一下,中心思想大概有以下几条。 首先,林家和霍家在她小时候就有来往,所以她和霍家的几个同辈走得都很近,偶尔会拍些亲密的照片发在微博上,只是正常社交而已,并不是谈恋爱。 然后,又故意遮遮掩掩地让媒体们不要在抓着这个点大做文章,尤其是霍知衍,他已经结婚了,而且新婚妻子还是自己的好朋友。 最后,就更没边了,林淼苦笑着强调,是自己给霍知衍牵了红线,甚至边笑边抹眼泪,说她不后悔这样做,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她和陆安栀依旧是朋友,以后祝大家都幸福。 “她说的是些什么玩意儿?”陆安栀捧着脸,眼睛瞪着溜圆:“这不纯纯搞笑吗?” 霍知衍深吸一口气,将平板扔在了旁边的茶几上,仰着头没有接话。 陆安栀不甘心,又朝李九看去:“李哥,她到底什么意思?” 李九严肃地摇了摇头,余光瞥到霍知衍身上,不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霍知衍缓缓抬起头,屈指在熄了屏的平板上轻点,眼神有些失焦:“我搞错了,是我猜错了。” 陆安栀凑了过去,几乎要把他的脸掰过来:“什么意思?你们能不能不要打哑谜,有什么问题摊开来说行吗?请使用人类通用的语言。” 霍知衍看向她,眼神里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也许,他们这次的计划,主要目标……是你!” 陆安栀当场愣住了,伸出手指,猛地掉头指向自己:“我?” 她有些不可思议:“林淼对媒体说,和我是闺蜜,目的是把我扯出来?扯出来干嘛……游街示众?” 霍知衍眼尾下压,仿佛正在思考。 从签合同开始,他一直交待李九,要时刻保护好陆安栀的私人信息不被泄露,倒不是觉得陆安栀的身份不体面,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所以在这几个月里,但凡有她出席的场合,都会安排李九在后面擦屁股,流出去的照片要么打了马赛克,要么没有正脸。 陆安栀的真实身份对外界一直是封锁状态。 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妻子,一个棋子。 这个女人只需要站在他身边,帮助他完成身份上的蜕变,至于到底姓陆还是姓林,到底是个大明星还是个修理工,对霍知衍而言并不重要。 这次林淼闹事,本以为她的矛头一直是对准自己的,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在任何场合提起过陆安栀,反而让霍知衍忽略了这一点。 如果林淼的最终目标其实是陆安栀的话……他们又想做什么呢? 让媒体曝光陆安栀的身份和职业,让舆论的影响力吓住陆安栀,甚至去干扰她的正常生活? 那么,她的店,她关心的人,还有……她父亲都会陷入不好的境地。 最终让陆安栀走投无路,变成无头苍蝇,到那个时候,再想方设法拉拢她,离间夫妻之间的关系,给自己来一个釜底抽薪? 还是让陆安栀饱受舆论攻击后,主动退出和自己的合作关系? 霍知衍将一切有可能发生的结果在脑海中迅速推演,试图找到所有的可能性。 不得不说,这一招的确是很高明。 夫妻本来就是一体,利益,荣辱都是一体。 霍铭骁清楚,自己这个弟弟不是好惹的,也轻易惹不起,所以,才把方向对准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陆安栀? 霍知衍冷笑:霍铭骁啊霍铭骁,你还是太低估了我。 你以为,我亲自挑选的人那么容易被扳倒吗? 这边还在思考应对之策,陆安栀那边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霍知衍,照你这么说,他们摆明了是想要曝光我,然后把我的名声搞臭,你……” 你不会过河拆桥,直接把我牺牲了吧? 当然,后面的话她没说,也不敢说。 陆安栀活了二十几年,钱没赚到多少,但赚足了自知之明,她一个平民老百姓,随随便便就能被捏死。 当初欠了六百万,还利息都还不完这件事,已经给她敲过警钟了。 她单枪匹马是干不过这些资本家的。 霍知衍直勾勾地看着她,十分认真:“你害怕了?” 他本来还想加一句,当初签下那份婚姻合同的时候,面对一千万的时候,难道你就没想过会遇到困难? 这世上哪有那么好赚的钱。 但这些话,他还没说出口,陆安栀就用十分坚定的眸光看向他:“怕是肯定怕的。” “她要是把我抖出来,我的亲人,厂里的兄弟肯定会受影响,以后的路会也变得很难走,我这人虽然脸皮厚,但也不想被人肉,被舆论攻击。” 如果有更好走的路,谁会傻到去爬悬崖峭壁。 她虽然嘴上不说,但知道霍知衍一直在替她挡住媒体,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两人心照不宣,都觉得这是最好的状态。 正因为这样,除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她也从没把这段关系宣之于众。 她不对别人说,是因为嫌麻烦,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代表她怕事! 陆安栀抬着脸,反而平静了下来:“算了,害怕是最没价值的情绪,说句害怕他们就收手了?” “你可别忘了,我陆安栀也不是个软柿子。” 第87章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明明是一席义愤填膺的话,霍知衍听完却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 他收起脸上的笑意,轻声道:“别在那里说大话了,过来。” 说着他又重新拿起平板,把林淼的采访视频又回放了一遍。 陆安栀凑过来皱着眉:“你又干嘛?” “我们现在能想到的这些,都只是猜测。”霍知衍说完,顿了顿:“以我对霍铭骁的了解,他给人设局不可能只做一个圈套。” “所以呢?” “所以我要再看一遍回放,把林淼暂时抖出来的信息重新梳理一遍。”霍知衍瞪了她一眼:“别废话,你也过来看。” “哦!” 陆安栀赶紧坐好,加上李九,三个脑袋都凑到那个小小的平板前。 十五分钟后。 陆安栀第一个发表意见:“她只说了我是开店的,又没有明说到底是什么行业,也没有曝光我的店在哪,她什么意思?” 霍知衍垂眸:“同一时间说太多信息,反而不可信,她今天这个采访一看就是提前排练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把握得很好。” 李九也纳闷道:“那她们整这么大一出,就是为了和少奶奶拉关系?” 霍知衍看了他一眼:“肯定还会有后手,你盯紧一点,尤其是陆安栀的那个修车厂,不管是谁接触过修车厂的任何一个员工,随时跟我汇报。” 李九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压力又回到了陆安栀身上。 她往后一仰,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个破厂子,我爸做了十几年,加上我,好不容易在城西打下一片天地,不会就这样被整垮吧?” “你也知道是个破厂子,很舍不得?”霍知衍没有看她,视线一直停留在平板上,看起来就像随口那么一问。 陆安栀立马回答:“这还用说,抛开感情不谈,修车厂做的都是技术活,需要沉淀才能积累客户的,我好不容易把口碑做好,如果换个地方,等于重头再来,又累又不挣钱。” 说着说着她叹了口气:“到时候咱俩合同到期,你拍拍屁股走了,我还是要生活的呀,我爸那边也一直要花钱,我不可能不为以后的生计考虑。”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想牺牲自己的店。 再说了,田雨霏刚刚下定决心要和渣男划清界限重新开始,如果这个时候厂子遇到点什么挫折,她又何去何从? 霍知衍放下平板,给她泼了一大盆冷水:“我建议做好最坏的打算,看林淼的意思,迟早会曝光,有霍铭骁和霍铭铬两人给她撑腰,我不一定拦得住。” 不管是什么店面,一旦被媒体曝光,那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就非常容易失控了。 舆论的导向全凭一张嘴,瞬息万变。 “能拦多久拦多久,能挡多少挡多少,你尽力就行。”陆安栀咬了咬唇。 片刻后,她拍了拍身边的男人:“我们还不走么?再不出去酒会都开始了,等下媒体又要胡说八道,搞得跟我心虚似的。” 霍知衍站了起来,整理好着装,又偏头把陆安栀的碎发捋了捋,俨然一副贴心好老公的姿态:“做好准备了?” “嗯!”陆安栀甩了甩头,自然而然地扬起下巴:“走一步算一步吧,先去会一会我的好闺蜜,不能让她一个人把戏唱完。” “进入角色挺快。” “那必须的,这时候拆她的台反倒显得我小气,她想演戏我就陪她演,逐梦奥斯卡谁不会啊。” …… 从包厢出来就是主会场,此时场面已经热闹起来了。 该来的人基本都已经到齐,今天霍知衍过来是为了见一个重要客户,所以一出包厢只是和周围的人随便寒暄了几句,就直奔目标人物去了。 他走之前嘱咐了一句:“李九留给你,有什么事找他。” “放心吧,你忙你的。” 霍知衍笑笑,他对别的不放心,但对陆安栀这张嘴是相当放心的,没几个牛鬼蛇神能在她的嘴皮子下面讨着便宜。 既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是被动的一方,也只能静观其变。 看着熟悉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陆安栀本想像以前一样,找个卡座闷头吃东西打发时间,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那道靓丽的身影。 林淼如今风头正盛,听说都已经跳出综艺圈,开始进军大荧幕了。 有好几个戏约排着队等她,派头不是一般的大。 果然,背后有人了就是不一样,资源飞升的速度比修仙还快。 陆安栀偏头多看了她几眼,很快就被那道炽热的目光锁定上。 “栀栀……”林淼的声音又甜又嗲,还刻意抬高了音调,生怕旁边的围观群众和媒体镜头没有发现她似的。 陆安栀脚步一滞,脸上立刻挂起了客套的假笑,嘴角一扬:“淼淼~~~” 来啊,互相伤害啊。 林淼的眼皮跳了几下,笑容有一瞬间僵硬,很快又收敛了起来,踩着高跟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副社牛小朋友在小区楼下碰见同学的表情。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纱裙,裙摆前短后长,修长的双腿一览无余。 跑过来的时候噔噔噔的,花枝乱颤。 媒体更加不会放过这种镜头,转着圈拍她,顺便一路跟着她来到了陆安栀跟前。 当然,除了媒体以外,吃瓜群众也来了不少,看这架势,林淼刚刚没少跟别人说她和陆安栀的关系。 “栀栀,你很少参加这种酒会,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林淼大方抬手。 “这是王小姐,李小姐和张小姐,都是我爸爸好朋友的女儿,你现在嫁进了霍家,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她们呀。” 陆安栀脑子清楚得很,笑嘻嘻地往林淼身边靠了靠,还圈住了她的胳膊,看起来十分亲密的样子:“你们好呀,我是林淼的闺蜜,我姓陆,以后多多关照哦。” 林淼被这么一揽,身子莫名抖了抖,笑容都快裂开了。 王小姐开口道:“陆小姐真客气,刚刚我们还在跟淼淼聊着你呢,听说你们是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陆安栀毫不犹豫地点头:“昂,可不是嘛,像淼淼这样的甜妹,谁不喜欢呀。” 听见甜妹两个字,李小姐明显一顿,但很快又跟了句:“对对对,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我们都认识淼淼二十几年了,都好奇着呢。” 话音刚落,林淼赶紧上前一步,试图抢占先机:“我们呀……” 陆安栀当仁不让,一把将她拦在了身后,脱口而出:“我们是上坟认识的。” 王小姐,李小姐,张小姐纷纷愣在原地:“上……” 上什么玩意儿? 第88章 我去找鬼聊天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上坟呀!” 陆安栀眨了眨清澈的眼眸,一脸淡定:“怎么,你们没参加过这么庄重的社会性活动?” “参加倒是参加过……不过……”李小姐欲言又止,嘴角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似乎很后悔刚刚为什么会多嘴问这么一句。 林淼更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脸皮都在抖,半晌才回过神来:“栀栀,你……你说什么呢?” 感觉到身边的人在憋着怒气,憋得有点微微发抖,陆安栀毫不在意地拍了拍她的手,继续胡说八道:“淼淼的奶奶不是去年走了嘛,我们就是在墓园认识的。” “哦……对对对。”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小姐猛地反应过来:“我爸爸当时好像也参加了,老太太走得挺突然的。” “唉……是啊,淼淼当时,伤心的勒。”陆安栀换了张脸,蹙起了眉。 当初她在翻林淼微博,试图吃一波她和霍知衍的瓜,却意外发现去年年底,林淼一口气发了七八条关于奶奶去世的微博。 字里行间全是对老人家的怀念呀。 那个情深意切,依依不舍的样子,要不是后来苏婉婉随口提了一句,当时她实际上是在旗袍店里发小姐脾气,半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 陆安栀差点就信了。 林淼收拾好了情绪,也没有让步,立刻跟着说道:“多亏当初遇见了栀栀,是她安慰我,我才从奶奶离开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说完,又反口问道:“对了栀栀,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去墓园是做什么?难不成也有亲人……” “嗐!”陆安栀大手一挥,故意娇嗔地指责道:“你个小家伙别诅咒我啊,我就是去墓园散心。” “散……散心?”其余三人再次张大的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会有人散心散到那种地方去,是脑子有问题吗? 这几个千金小姐,本能地就想开口嘲讽几句,但转念一想,这个陆小姐可是霍家的儿媳,还跟林淼是朋友,他们得罪不起。 吃惊归吃惊,但好话还是要说的。 王小姐率先干笑出声:“是嘛,陆小姐的爱好还挺雅致的。” 陆安栀忍住笑:“你们不知道,墓园那种地方呀又安静,空气又好,最适合散心了。” 几个小姐互相交换着眼色,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点头:“对对对,陆小姐说得没错。” 其他的话,她们也不好说呀。 陆安栀见着这帮人怂成这样,变本加厉:“而且,墓园什么最多你们知道吧?” 众人摇头。 “鬼多啊!” 陆安栀笑笑:“平时总要说鬼话,那不得抓紧时间多实操多练习嘛,要不然怎么能说得自然呢?” 说完这话,几人纷纷沉默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林淼很想骂人,但她现在可是陆安栀闺蜜的身份,要是乱发飙被媒体拍了去,那刚刚的发布会就等于白开了。 无奈之下只能跟着众人一起干笑。 看见这幅场景,陆安栀嘴角勾了勾,故意用手肘碰了碰林淼:“唉,淼淼,服务生在你旁边,你给我拿点喝的过来呗。” 林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笑着朝服务生挥手。 然后,从托盘里端起一杯香槟递了过来。 陆安栀下意识抬手,又在即将碰到酒杯的瞬间弹了回来,扯着嗓子对一旁的媒体摄像机喊道:“哎呀,淼淼我们这么好的朋友,你竟然不知道我酒精过敏啊。” 这一招,还是她像霍夫人学的,没想到用起来挺顺手。 林淼的脸色当场就白了,视线一顿飘忽,赶紧解释道:“我拿错了,本来想给你拿果汁的,真是眼睛都花了。” 说着又重新叫来服务生,给陆安栀端了杯橙汁。 陆安栀接了过来,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这才对嘛。” 说着又把脸转向最近的摄像机:“哪有连好闺蜜不能吃什么都不记得,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让人误会我们是塑料姐妹呀。” 小样,这还不拿捏你?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目的,也察觉到林淼很刻意地在维护两人之间的闺蜜感情,陆安栀接下来的操作就更大胆了。 反正怎么阴阳怪气怎么来。 惹的林淼那张俊脸都气皱了,但还是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直到后来,那几个吃瓜的张三李四小姐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找借口躲开,林淼才使出暗劲将陆安栀拉到旁边的卡座里。 两人一落座,林淼的眼眸就沉了下来:“陆安栀,你这张嘴挺能说嘛。” 陆安栀眉眼一挑,笑眯眯地回敬道:“见笑了,要不是你发挥不好,我还可以更能说。” “哼。”林淼背对着宴会厅,双手环抱在胸前,嘲讽道:“别以为你能得意多久。” 眼底的轻蔑和刚刚在会场上亲密的模样判若两人,要不总有人说娱乐圈盛产变脸怪呢,陆安栀越来这张脸越觉得膈应。 也不知道厂里那帮小兄弟们到底喜欢她什么? 要是知道了那张清纯小白花的面皮之下,还藏着这样一副尊容,陈默那声女神还喊不喊得出口呀? 想到这里,陆安栀忽然眼神一转,想着要不试探她一下。 “林小姐,你说说你,费这么大的劲跟我攀上关系,难不成是……想吃我家大米了?”说着还冲她皱了皱眉,略带挑衅。 “呸。”林淼毫不犹豫地瞪了陆安栀一眼:“你也配?” 顺势傲娇地翻着白眼,气势汹汹想说些什么。 话头刚冒出来又憋了回去,看来她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多说,只能继续忍着心里那口恶气。 林淼偏头不再理会陆安栀,又碍于诸多媒体在场,不敢直接甩脸色走开。 两人就这么僵着,谁也不让谁。 酒会的主持人正在台上介绍这次邀请过来的重要嘉宾,陆安栀侧目看去,今天这个场合,就连霍知衍也只能站在边上,也难怪林淼会这么谨慎了。 应该是有大人物在场的。 主持人发言完毕,有几个中年男人依次上去说了些陆安栀听不懂的话,聊的话题似乎跟邕城的某块地皮有关,她兴致不高,心里只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开饭。 一群人七嘴八舌讲了许久,终于,主持人宣布晚宴正式开始。 这时,霍知衍那边的应酬告一段落,开始在人群中搜索陆安栀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气宇轩昂的男人出现在卡座外头,目不斜视地走到陆安栀身边,眼神根本没有在林淼身上有一秒的停留。 他说:“走,去吃东西。” 第89章 这才是真的霍知衍?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本以为林淼会跟来,没想到,她竟然非常识趣,就连霍知衍刻意冷落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反而还装模作样地在后面朝他们挥手告别。 酒会的宴席大多是自助晚餐,参加的宾客为了保持礼仪,一般都只会象征性地吃一点点。 用陆安栀的理解,只要吊着一口气,不低血糖晕过去就行。 吃饭什么时候都能吃,但因为吃饭而错失了和大佬谈天说地的机会就亏大了。 好在霍知衍比较人性化,给了陆安栀十分钟的进食时间,陆安栀眼疾手快,什么饱腹感强拿什么,风卷残云般解决了肚子饿的问题。 这下,心情瞬间好多了。 “嗝~~”她收紧肚皮,把手边最后一丁点贝果优雅地塞进嘴里:“我吃饱了,你还要去找大佬谈事情吗?” “要,你跟我一起。”霍知衍只吃了一小块牛排和一点佐餐的面包,精神状态却非常好。 陆安栀点点头,掏出小镜子给自己补了点口红,意外地从镜子里看到了林淼那张阴森的脸。 林淼正举着红酒杯,斜斜地看向她,目露凶光。 “咦……”她合上镜子,一脸晦气地对霍知衍说:“那个林淼今天是卯足了劲,我怎么试探她都试探不出来,有人指导几下,还真能长脑子?” “不用管她。”霍知衍起身:“你跟我来。” 接下来的时间,陆安栀轻松了不少,主要是背靠着大树好乘凉,有霍知衍在身边,她总觉得压力骤减。 林淼也没有再过来挑事,陆安栀又变成了行走的工具人,只需要在霍知衍身边笑靥如花。 酒会进行到最后,他们两人被邀请进了一个包间,同行的还有几个中年男人和他们的伴侣。 进了包间之后,就是喝茶环节了,虽然陆安栀也有幸能分到了一个茶杯,但她却发现自己坐在这群人中间,连半句话都插不进去。 她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什么是顶级商人之间的交流。 同时,也看到了自己和这些大佬们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巨大。 这些人看似喝茶闲聊,谈人生感悟,谈所见所闻,分明没有半个字是跟生意有关的,但说来说去好似都跟生意脱不了干系。 更让陆安栀惊叹的是霍知衍,他从善如流,不卑不亢,每一句话都能精准地猜中对方的心思,然后巧妙地化解所有问题。 陆安栀手指悬在茶杯上,目光却一直偷偷地关注着霍知衍的一言一行。 他谈笑风生,侃侃而谈,时而放低自己,时而分毫不让,看似随性的应酬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不知不觉的,陆安栀好似又认识了一个全新的霍知衍,和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脸,永远活在小时候那些阴影中的霍知衍不同。 今天的他,大方自信,脸上洋溢着的是对成功,对新鲜事物的向往,原来,他也有这么热诚的一面,只是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表露而已。 陆安栀收回视线,默默地喝着茶。 心里却开始思绪翻涌,如果,有朝一日,她也能达到这样的高度,是不是也能像霍知衍一样厉害? …… 酒会结束后,看得出来霍知衍心情不错,也许是包厢里的交谈让他对公司未来的发展有了新的憧憬,暂时冲淡了林淼折腾出来的那些闹剧。 回程的车上,李九开始跟他汇报情况。 “老大,克罗恩的行政主管的确有问题,还好我们发现得早,要不然今天这项目八成谈不下来。” 听见克罗恩三个字,眼神失焦的陆安栀瞬间回魂,趴在前排的椅背上追问:“李哥,你是说那个周立有问题?” “对,就是他。”李九偏了偏头:“对哦,差点忘了他和少奶奶你是大学同学。” 陆安栀嗯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他犯了什么事?不会要坐牢吧?” “那倒没有。”李九解释道:“因为老大得到的信息早,他还没有构成犯罪的事实,只是把他开除了而已。” “哦~”陆安栀意味深长地点着头,转背又开始八卦起来:“李哥你还记不记得,其实周立他和婉婉有过婚约呢。” “哎呀!” 李九忽然一脚刹车,差点把后排的两个祖宗掀翻,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珠子瞪得贼大:“我差点忘了这事!” 陆安栀不解:“怎么了?” 倒是坐在后头的霍知衍忽然开了口:“早记起来,你就应该下手狠点对吧?” 李九愤愤地重新启动车子:“那必须的,我就应该晚点出手,拿到证据把他弄进去,省得……” 说到一半,他又打住了。 陆安栀继续不解:“省得什么?” 霍知衍垂眸笑出了声:“省得那个人再去纠缠苏婉婉。” 陆安栀愣了半天也没搞明白:“什么意思啊?周立纠缠婉婉,关李哥什么事?李哥你也是她家亲戚?” 李九脸都红了大半,一个劲地清嗓子:“没有,不是,少奶奶你别听老大瞎说。” 霍知衍神色淡淡的,没有再说话,视线在陆安栀心不在焉的脸上一闪而过,转过头唇角却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这个女人啊,在男女关系上,就是个白痴。 其实,也不能怪陆安栀脑子短路,她整个人的思绪都没在这里,闷闷地在车上发了会儿呆,终于等到李九和霍知衍的对话结束。 她壮了壮胆,伸出食指点了点身旁闭目养神的男人:“那个……霍知衍,你……能不能教我怎么做生意啊?” 霍知衍眼帘一掀:“你说什么?” 陆安栀赶紧岔开话题:“没什么,当我没说。” “……” …… 第二天,陆安栀回到修车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李九过来,给整个厂房装满了摄像头。 不问不知道,原来李九的老本行除了干保镖之外,还开了一家信息网络公司,明面上是做信息化服务,其实专门养了一大批网络黑客。 陆安栀得知这个消息后,不由咂舌,难怪那800页PPT做得那么详细。 原来是有一整个公司在后面运作。 所以找他过来装的摄像头都非常高端且智能,什么远程控制,人脸跟随都是基本操作,镜头无一例外都是超高清的,一丁点细节都拍得一清二楚。 摄像头装了一天,阁楼也翻修好了,田雨霏出院后直奔这里。 晴宝刚开始还有些害怕,但看见厂里的叔叔们都很热情,没多久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了。 为了和过去告别,田雨霏换了电话,换了老房子的门锁,唯一担心的就是宿立垚可能会去骚扰她的父母孩子。 但有些事情终归要面对,离婚协议书已经寄到了宿立垚的单位,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她都要硬着头皮坦然面对。 陆安栀笑着抱了抱她,特意留在厂里陪她和两个宝宝住了一晚,等孩子们睡着以后,两人就像大学那样,并排坐在床边聊了很久。 未来永远充满了不确定,谁不是闷头向前冲呢? 第90章 失踪人口回归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因为忙着其他事,厂里的兄弟们都没空关注网上的热搜。 直到第二天,陈默一大早就吆喝着一帮人围着手机看热闹。 “我靠!情敌变闺蜜,还有比这更狗血的事情吗?”陈默抓着手机大喊,直接把陆安栀也吸引了过去。 她看了眼标题——《林淼独家专访,首次回应绯闻男友的真实身份》 另一边,一个学徒也凑了过来:“你们看我这篇,里面还有一段视频,是林淼直播时候的截下来的,你们看她的脸色一点都不正常,我总感觉她是被逼的。” 陈默把手机抢了过去:“我看看我看看……我去,你这么说还真的有点像,难道我女神是被那个王八犊子威胁,才说这些的?” “有可能哦。”学徒摸着下巴分析道:“什么情敌变闺蜜,太搞笑了,我猜啊肯定是霍家那个小少爷逼她说的,目的就是洗干净他和现在这个老婆不清不楚的关系。” 陆安栀“???” 她听到了什么? 一大早就聋了? 什么不清不楚,结婚证都扯了还要怎么清楚? “也不对啊……”另一个年纪大点的机修师傅慢慢插进来:“我看了好几张照片,你们看,拍的林淼和那个富商的老婆挺和谐的,还一起聊天。” “唉呀,你们都不懂女人。”学徒抬高了音调:“这摆明了就是做戏,我看始作俑者就是霍家那个小少爷的老婆,肯定是她在背后搞鬼。” “我也觉得,能嫁进那种顶级豪门的女人,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说不定真是靠身体上位呢?” 陆安栀东看看,西看看,这个人说一句,那个人又反驳一句。 她都给绕进去了。 “不是……” 陆安栀挥了挥手:“你们连这些人的面都没见过,光凭几篇文章,几张脸都打了马赛克的照片,怎么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啊?” 真是拿着几千块的工资,操着几千万的心,看把你们给能的。 陈默用手肘碰了碰陆安栀:“你不懂啊老板,豪门八卦都是这样,你看看这个女的。” 陆安栀低头,看见陈默的手指正指在她那张被打了马赛克的照片上。 这个女的怎么了呢? 有问题? 陈默一锤定音:“身材这么好,一看就是个魅惑男人的小妖精。”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对对,英雄难过美人关,富商又怎么样,还不是喜新厌旧,骑驴找马换了一个又一个。” 陆安栀瞳孔地震:“不是,你们也武断了吧,就一张照片而已,脸都没有。” 怎么就魅惑人了,怎么就小妖精了? 陈默收回手机,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怜了我的女神,被人抢了男人还要替他们打圆场,我这就支持她的新综艺,给她打榜刷人气。” 陆安栀很想骂人。 当着林淼的面都没这么气过。 没想到,回到自己的地盘,还要被手下这帮混账玩意儿气得吐血。 ……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又安静了下来。 林淼除了那天忽然整了一出大戏后,竟然又收敛了,专心录着她的新综艺,最近的一期是去邕城周边学习制作一个非遗。 这一波又让她赚了不少人气,一大群粉丝在弹幕里疯狂刷屏,说女神人美心善,不仅有爱心,还支持祖国传统技艺。 一句又一句的赞美,直接把她夸上天。 陆安栀起初还挺有戒心的,每天来的客户都会亲自看一看,生怕有人混在里面,试图找她的麻烦,但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人总有惰性。 慢慢地,她也没那么在意了,甚至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的发生了什么再说。 于是,她把重心都放在了帮田雨霏拍短视频上,短短几天的功夫,田雨霏连续上传了十几条短视频,每一条都剪得很认真。 陆安栀不忙的时候就来帮她,两人闷在阁楼里捣鼓,也捣鼓出了几百个粉丝。 视频开始有了回复,田雨霏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霍博文那边也会时常给陆安栀打视频,起初他胳膊动弹不了,都是拍些赛场上的所见所闻,后面手好了一些,又开始坐不住了,天天爬到车里过干瘾。 陆安栀提醒他要注意保护手臂,如果实在不行就放弃,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以后好的比赛多的是,不在乎这一两次。 霍博文心大,只要坐在赛车里,就能笑得像个三岁娃娃:“你放心吧姐,我这次保准能拿个名次回去,到时候咱俩再拉上黄工一起再创辉煌啊。” 陆安栀不想打击他,只能时不时发消息安慰一下,看他是不是依旧活蹦乱跳。 …… 九月的邕城依旧艳阳高照。 修车厂的生意也依旧惨淡。 修车届有个俗语,叫金九银十,按照惯例,九月份应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往年都应验了。 唯独今年,陆安栀有时候从二楼的阁楼里出来,一低头就能看见厂门口排排坐了一溜的机修师傅,都在那里捧着手机打酱油。 车呢?客户呢? 陆安栀这人闲不下来,看见厂里来来回回就四五台车,她心里觉得不自在。 陈默也急,他在不同的车友群里吆喝打广告,营销方案做了一套又一套。 平时,都是陈默和陆安栀两人考虑这些问题,现在陆安栀分心了,所以营销这一块,陈默变成了主力军。 陆安栀跟他说过,但凡是能引来客户的活动,该做就做,不用经过她。 陈默上手很快,而且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兴致忽然高涨得离谱。 拍着胸脯跟陆安栀保证,最近刚刚在策划一个史无前例的营销活动,保证店里的生意会像坐着直升机一样原地起飞。 具体是什么活动,他又偏偏不说。 陆安栀越问,他嘴巴闭得越紧,卯足了劲说要给老板一个惊喜。 索性陆安栀也不问了,既然交给了他就要相信他,只要有客户来,有钱赚就行。 …… 眼看着就要到中秋节,陆安栀这边早早地给小姑一家送了礼,又给了些钱,说是自家老公来不了,所以特意包的大红包。 魏红的埋怨就没停过,她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疙瘩在,碍于自己毕竟不是陆安栀的亲妈,有些话还是不方便问得太过。 孙平上大学以后,魏红就闲了下来,偶尔去修车厂转转,说着是为了关心陆安栀,实际上是想偶遇一下那个素未谋面的侄女婿。 而那个侄女婿…… 当是真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从上次酒会上谈下项目后,就更忙了。 忙的陆安栀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老公。 中秋节前两天,失踪人口终于回归,什么都没说,直接给她打了个电话:“中秋节回老宅,可能要住一个礼拜左右,你提前做好安排。” 说完,就挂了电话。 陆安栀愣了愣,回老宅就回呗,为什么要住一个礼拜? 第91章 她想网暴我?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平常从修车厂出来后,会去医院转一圈再回西山。 回到别墅时,基本上张姐他们已经吃完了晚饭,但会单独把陆安栀那份留出来。 今天也一样,陆安栀从地下车库出来直奔餐厅,却意外发现餐桌上多了一个人。 “你也还没吃?”陆安栀擦了擦手,熟练地给自己装饭。 “嗯。”霍知衍正在拆螃蟹,慢条斯理的样子:“这是今年的第一批大闸蟹,你尝尝。” 说着就把餐桌上的螃蟹转到了陆安栀面前,抬了抬手示意她去拿。 陆安栀放下碗,看了霍知衍一眼,不由地皱起了眉:“你看着有点憔悴,最近很忙吗?” 她本来不想说穿,但眼前这人的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而且胡子拉碴的,看着起码两天没刮。 完全不像某人以前的风格。 一眼就能看出异样。 霍知衍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什么,似乎一门心思都在手里的螃蟹上。 陆安栀坐在他对面,餐桌很大,两人其实隔了挺远的。 就这么看过去,霍知衍吃螃蟹的姿势十分优雅,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抓着螃蟹的腿,咔咔几下就剥出了一条完整的蟹腿肉。 也许是感受到对面那道视线一直没有移开,霍知衍抬眸对望了过去:“干嘛不吃,怕麻烦?” “嗯!”陆安栀实话实说:“上次在家宴上吃那个帝王蟹我都废了半条命,这种没多少肉的大闸蟹我更加吃不消。” 她没有伸手拿螃蟹,而是继续转了转餐桌,把筷子伸向其他的菜。 霍知衍蹙眉:“你这人做什么事情都毛毛躁躁,没有耐心怎么能把事情做好?” 陆安栀叹了口气:“大哥,我就是不喜欢吃螃蟹而已,怎么又扯到做事上去了。” 霍知衍垂眸,继续拆分手里的螃蟹,从蟹腿到蟹钳,再到蟹黄蟹肉,直到把所有能吃的部分都拆干净了,才放在一起慢慢地吃。 他吃相很好,不管什么时候都让人觉得儒雅有教养。 而且,这人规矩也多,吃东西的时候不爱说话,陆安栀跟他在一起久了,也不自觉地被感染,饭桌上简直安静得出奇。 因为这顿饭有螃蟹,平日里总是比陆安栀先吃完的某人,这次竟然和陆安栀一起放下筷子。 速度难得一致。 “后天去老宅,有问题吗?”霍知衍问她,语气淡淡的。 “没问题,我随时待命。” 不是陆安栀吹牛,就她在西山的行李箱,随时随地都能打包带走,别说后天了,给她十分钟准备就行。 霍知衍点了点头,看似漫不经心地继续问道:“修车厂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样?” 陆安栀一愣,异样…… 好像还真没有。 她想了想,随口应付道:“生意特别差,算吗?” 霍知衍眉眼微挑:“算。” “啊?” 陆安栀:我瞎说的,这都能蒙对? “啊什么?”霍知衍坐得端正:“我还以为你只会闷头修车,不会看日常的营收,没有意识到生意变差了。” “怎么可能,好歹我也是做了三年老板的人。”陆安栀拍了拍胸脯,片刻后话锋一转:“欸……你说这话,意思是生意差代表着有问题?” 霍知衍没有隐瞒,直接给出答案:“前段时间跟你签合同的那些公司都是霍铭骁安排的,这段时间没有来对吧。” 陆安栀眼珠一转,恍然大悟:“原来那些车是他安排的?”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在心里复盘了一遍,似乎还真的发现了一些被忽略的细节。 那段时间客户量暴增,又都是新客户,陆安栀下意识就忽略了店里原有的老客户,让他们的等候时间长了些。 难道……是因为这些影响了老客户的体验,老客户慢慢地就流失了? 后来霍铭骁安排的车子一退出去,店里就显得格外冷清。 “靠!怎么哪哪都有他。” 陆安栀分析完,咬着后槽牙骂道:“他布局挺早啊,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怎么忽然生意好成那样,忙都忙不过来,原来是故意来挤走我的老客户。” 霍知衍笑了笑:“你也不算太笨,一提醒就想明白了。” 陆安栀还是有些不解:“那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呀?客户我迟早都会再拉回来,不过就是做点促销,搞点活动罢了。” 霍知衍忽然看向她:“我这几天查到一个消息,林淼的综艺节目有个副导演,开始接触你们厂里的员工了。” “什么?”陆安栀顿了顿,忽然觉得背后冷汗涔涔:“谁?谁接触谁?” 霍知衍重新说了一遍:“林淼那个新综艺,有个副导演,接触了你们厂里的车间主任陈默。” “等等……”陆安栀瞳孔地震:“我捋一下。” 林淼的新综艺是体验素人生活,去接触陈默,难道…… 她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假设:“难道,林淼想要在我店里拍综艺,体验修理工的生活?” 霍知衍勾了勾唇角,似乎对陆安栀的反应颇为满意:“没错,脑子转得很快。” “那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 “我在你每个员工身边都安排了人。” “每个?” “对。” “你们这么闲吗?” “……” 霍知衍顿了顿,觉得话题又要被她带偏了,于是屈指敲了敲桌面:“你是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陆安栀一屁股坐回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他们是不是暂时没有告诉陈默,我和你结婚的事,还有和林淼的关系,还让他特意瞒着我对吧?” “是。” 陆安栀咬牙骂了句国粹,这回算是彻底想明白了,难怪这两天陈默的反应有点不正常。 原来他说的那个,能让店里的生意像坐直升机起飞的营销活动,就是接了林淼的综艺。 这个缺心眼的家伙,还说要给陆安栀一个惊喜。 这哪是惊喜,纯纯是惊吓,被人当枪使了还整天呲着大牙笑哈哈。 “如果这样的话……”陆安栀耷拉着脸:“他们这招暗度陈仓做得真是滴水不漏啊,真到直播那天,他们扛着摄像机杀过来,我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 到时候,林淼把陆安栀的身份一公开,那就是到好闺蜜店里来体验生活,陆安栀不可能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把自己的好闺蜜赶出去。 但是,如果真就这样硬着头皮上的话…… 她顿了顿,脑子炸开了:“他们不会早就设好了局,不仅要公开我的身份,还要引导广大吃瓜群众来网暴我吧?” “我就这么个小店,天天开门做生意,随便造点谣宣传出去岂不是完犊子了?” “别说以前平静的生活保不住,我这小店都要保不住了呀……” 第92章 有些事情迟早都要面对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对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陆安栀噼里啪啦分析了一大堆。 霍知衍认真听完,非常不留情面地总结道:“他们这么做目的已经很明确了,一来引导舆论破坏你的名声,二来,利用你的名声反过来质疑我们的婚姻关系。” 一箭双雕。 陆安栀抹了把冷汗,不由地往椅子上靠了过去:“嘶……好恶心。” 霍知衍表情严肃:“当然,这一切也只是猜测,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她会用综艺直播的方式,来让其他人重新认识你。” 说到最后,又补充了四个字:“仅此而已。” “真烦。”陆安栀嘟囔着:“这种感觉就像……你知道有人要上门来杀你,而且还知道人家拿什么家伙,但就是不知道人家出什么招。” 说到这,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气氛降到了冰点。 片刻后,霍知衍深吸一口气,双手交叉抵住下巴,忽然认真了起来。 他说:“陆安栀,我想听听你打算怎么应对。” 陆安栀沉思片刻,反问道:“你能拦得住吗?” “暂时可以。” “这话的意思,即使现在拦住了,以后他们还会想尽办法卷土重来对吗?” “没错。” 霍知衍说话的语调很平静,平静里又带着笃定。 “老天爷啊……”陆安栀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实话,这个问题实在太过尖锐,真到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是觉得措手不及。 正在她努力思索着应该怎么应对时。 就听见身边男人淳厚的嗓音:“我反倒觉得不必拦了。” 他说完这句,冷冽的双眸缓缓抬起,正对上陆安栀那张略显紧张的脸。 电光火石间,陆安栀仿佛要猜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身体快过大脑,立刻抬手说不行。 “不行!”她拒绝得相当果断:“你说过能不曝光我就不曝光,怎么,这么快就说话不算数了?你是不是打算让我放弃这个店?” “我明确地告诉你,不行,我绝对不放弃。” 这个店是她和她爸以后的生活来源,也是两代人的积累,虽说赚不了太多的钱,却让她有莫大的安全感。 而且,当初霍知衍和她已经达成了共识,怎么说不拦就不拦了呢? 霍知衍抬了抬眉,他是真的没想到陆安栀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顿了顿,再次开口:“我说的不必拦,不代表让你放弃这家店。” “啊?” 陆安栀紧握的拳头倏地松开,眨了眨眼:“你几个意思?难不成她们气势汹汹地过来曝光了我的店,我的店还能活下来?” “为什么不可以?”霍知衍反倒把问题抛给了她。 陆安栀对他这种说什么都喜欢点到为止的聊天方式十分不满,忍着情绪追问道:“大哥,你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讲完,这样子沟通很容易得脑梗你知道吗?” 霍知衍慢条斯理地扯了扯衣角,眉眼弯了弯:“你不是想让我教你做生意么,我这是在引导你多用用脑。” 陆安栀瞳孔微微收缩,张口想说什么。 霍知衍却继续开口:“林淼想引导舆论攻击你,攻击的侧重点,无非就是嘲讽你的出身和工作,配不上霍家少奶奶的身份,借机暗示你靠不正当手段上位。” 他说着,身体忽然前倾,往陆安栀身边靠近了几分,问道:“你那么担心她曝光这些,难道……连你也觉得自己的出身和工作低人一等?” “当然不是!”陆安栀回答得干脆。 这话一出来,霍知衍颇为满意地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对啊,你不觉得,我也不在意,何必要费心去拦?还不如开诚布公,大大方方的正面回击。” 陆安栀眸光一闪,小脑筋疯狂转动:“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在意什么?” “在意他们说你老婆是个修车的……” 霍知衍差点笑出了声:“只有弱者才会用女人来抬高自己的身价,我从来都不需要那些。” “咦……”陆安栀甩了甩手上的鸡皮,恨不得立马和他撇清关系:“我只是担心以后的生活被影响,无拘无束的日子过惯了,忽然被人关注,有点不适应而已。” 她一边说,一边抬头看着悬在头上的水晶灯,心里怀着难以言喻的忐忑。 冷静下来后,她也觉得霍知衍说的有些道理,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贼船,想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了。 既然迟早都要面对,那还不如让暴风雨早点来。 霍知衍侧目看了她一眼:“想明白了?” “嗯!”陆安栀点了点头,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再不想明白就显得矫情了。 她反问:“那我们现在就什么都不管,当作不知道,让他们自己捣鼓去?” “对,刚好过几天中秋你跟我回老宅住几天,给他们腾腾地方。” 霍知衍都这么说了,陆安栀没有理由再反对,索性站了起来打算回房间睡觉。 走到一半,霍知衍忽然又叫住了她。 陆安栀回头:“干嘛?少爷还有什么指教?” 霍知衍有些无奈,别人也经常这么称呼他,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从陆安栀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总觉得有些讽刺。 他垂眸笑了笑:“我倒觉得林淼做的这些事,对你来说是个机会。” “哈?” “舆论是把双刃剑,你不如换个角度去看,也许你也能利用这一波流量,做很多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陆安栀一愣,脱口而出:“比如说?” 霍知衍抬腿离开了餐厅,只留给了陆安栀一个背影:“自己想去吧。” 陆安栀:“……” …… 第二天,回到修车厂后,陆安栀对综艺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是特别嘱咐陈默要照顾好田雨霏。 宿立垚明明收到了离婚协议书,却迟迟没有签字,这件事也挺让人烦心的。 反倒是田雨霏开导她:“栀栀,你别担心,我现在很好,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有目标有动力,白天拍视频,晚上带孩子,每天都很充实。” 陆安栀叹了口气,意有所指:“但是……有些事情迟早都要面对。” 她想提醒田雨霏,也在暗戳戳地提醒自己。 “没关系。”田雨霏冲她笑了笑:“我可以等,实在不行我就去法院起诉他,医院的伤情报告我一直留着,总之,我绝不会让他再伤害我和孩子们。” 说完,又拍了拍陆安栀的肩膀:“倒是你啊,与虎谋皮不是件轻松的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嗯!”陆安栀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我陆金刚这辈子就没怕过谁。” …… 到了约定好回老宅的日子。 车子缓缓开进霍家老宅,陆安栀忽然就不说话了,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心里却一直挂着林淼那档子事,心情谈不上多好。 接下来的一周,她都要住在这里么? 第93章 一周,七天?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本以为这次回老宅是霍知衍安排的,没想到竟然错怪了他。 他自己也是被老太太强压着回来的。 为了从工作时间里挤出一个礼拜的长假,霍知衍前段时间几乎24小时趴在了公司,把大大小小的项目都捋了一遍,才能顺利回老宅过中秋。 难怪前天见他,黑眼圈那么重。 “一周?七天!” 陆安栀躲在人工湖中心的亭子里仰天长啸:“霍知衍,意思是我要和你朝夕相处7✖24个小时?” “没错。”霍知衍幽幽地往湖里撒了一把鱼食,看起来神清气爽,话也多了起来。 他唇角弯了弯:“你要骂就骂霍诗予,是她向老太太提议,说要让我们多回老宅住住,培养感情。” “呵呵……”陆安栀看着湖里的鱼发呆:“她这是故意支开我,好为林淼的综艺铺路吧?” “聪明。” 霍知衍难得当面夸她,视线在陆安栀身上扫了一圈又移开:“本来老太太也没理她,听贺叔说前两天她老人家去了一趟正定寺,转头就给我打电话,非要我带你回来住几天。” “正定寺?”陆安栀眼眸一转:“老太太还信佛?” “不科学的东西她都信。” 霍知衍放下鱼食,转身坐到了石凳上:“你也不用有那么大压力,无非就是像以前那样,应付几天而已。” 对他而言,老宅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平时工作不忙的时候,也会偶尔回来小住几天,没什么特别。 陆安栀咂咂嘴,她觉得霍知衍只要一回老宅,整个人的状态都松散下来了,和平时无论走到哪都喜欢绷着的感觉明显不同。 眼底的戾气少了,看着顺眼了许多。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衬衫,十分休闲的款式,领口微微敞着,露出非常好看的喉结,恍惚间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锁骨。 再往下…… “咕咚” 陆安栀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她索性也把那些烦心事丢开,身体微微上扬,试图看得更深一些,欲盖弥彰地转移了话题:“你这衣服倒是很……” “很什么?”霍知衍低下头,将领口拉了拉,锁骨更明显了。 陆安栀把视线偏开,敷衍道:“没什么,挺好看的。” 但心里却嘀咕着,露都露了,就不能大方点嘛,领口再开大一点,胸肌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思绪轻飘飘地越飞越远,竟然让她想起当时在霍家庄园被烫伤以后,霍知衍背着她,她明目张胆吃人家豆腐的那个场景。 陆安栀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嗯,Q弹。 回味无穷。 不行,趁着这几天在老宅,反正要演恩爱夫妻,不如想办法再占一占这个死男人的便宜,不多摸几下,合同到期她就没这个机会了。 以后哪能碰上身材这么好的男菩萨呀。 陆安栀越想越上头,嘴角不自觉地就扬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霍知衍忽然屈指敲了敲石桌:“你这眼睛,该用的时候不用,不该用的时候倒是看得挺远。” “啊?” 陆安栀赶忙收起表情,若无其事地走到湖边,继续看着自己的手掌:“说什么呢,我就是看看我这生命线,能不能活到一百岁。” …… 老头老太太没有吃午饭的习惯,平时都是早午餐一起吃,所以中午这顿陆安栀和霍知衍只能自己凑合。 但到了晚上,大家还是要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为了见长辈,陆安栀特意换了件素净的蓝色长裙,衣服则是很规矩的中式衬衫,领口的盘扣将脖子挡得严严实实,非常保守但耐看。 入席后,霍英华的视线在两人身上一闪而过,又折返回去在陆安栀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似乎对她今天这身打扮很是满意。 老太太依旧满面春风,只要看见孩子们回来看她,她无时无刻都是开心的。 席间,老太太一直在催陆安栀吃菜:“安栀啊,这个香酥鸡你尝尝,厨房为了照顾我们两个老家伙,炖得软烂了些,你试试看。” 陆安栀乖巧点头:“好的奶奶,谢谢奶奶。” “还有,这个龙井虾仁做得特别好,阿衍,还不赶紧给安栀舀几勺过去?” 霍知衍也十分配合:“好的奶奶。” 两人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 “啧!”老太太有些不乐意了:“你们这是干嘛啊,陪领导吃饭吗?这么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老太婆长了八个脑袋会吃人呢。” 听见这话,陆安栀立马就笑出了声,顺势接过话:“奶奶教训的是,最应该教训一下阿衍,就是他要求我食不言寝不语,我多说一句话都要被他骂的。” 霍知衍筷子一顿,赶紧抬眼看向奶奶。 老太太果然冲他甩了个眼刀:“哎哟,真是长本事了,还敢拿规矩来压媳妇儿?” “没……没有。”霍知衍的语气少见地带了几分慌乱,立马甩锅:“是爷爷教的,爷爷从小就教我做人做事样样都要守规矩,尊礼法。” “呸!”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又转头瞪了霍英华一眼:“你爷爷教的是对待客人应该如此,对媳妇儿也能这样吗?你看看他什么时候压着我守规矩了?” 霍英华轻咳几声,垂下眼眸轻笑道:“行了,吃饭吧,孩子们难得回来一趟,这次不是答应你要住上一周嘛,大家都轻松一点,不要拘着。” 陆安栀偷偷看了爷爷几眼,鲜少见他说话,一出声就是总结发言。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几人也不敢再说什么,陆安栀除了趁机使唤霍知衍给她夹菜倒水之外,暂时还不敢做出什么太放肆的举动。 饭后,老两口照常出门散步,让陆安栀和霍知衍也一起跟出来。 两个老的走在前面,他们两人就下意识落在了后头。 几个下人更识趣,离了十几米亦步亦趋地跟着。 陆安栀吹着乡间的晚风,十分惬意,时不时回头和霍知衍说些有的没的。 这两人一动一静,陆安栀停不下来,不是蹦跶着去路边摘野花,就是捡了根棍子到处挥来挥去,而霍知衍则一直单手插兜,目不斜视。 俨然就是各走各的,完全就不是一路人的感觉。 两个老人跟他们比起来,明显恩爱许多,老太太走得不慢,但霍英华始终在她身边抬着手虚虚地搀着她,像呵护一件稀世珍宝似的,生怕磕了碰了。 陆安栀虽然嘴上没说,却用余光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自小没有见过妈妈,更没见过恩爱夫妻该有的样子,所以看见这一幕时,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暖意。 但这份小心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该跟谁说,只能挥着手里的棍子摧残路边的野花。 几人走了许久,老太太忽然回头,啧了一声,抬高音调冲两人喊了一句:“你们干嘛呢?牵手会不会?把手给我牵起来……” 第94章 这是第一次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跟老太太他们隔了一点距离。 听见老人家让他们牵手的时候,手里的小木棍吧嗒就掉在了地上,下意识的双手握拳往后退了一步。 脑子还没转过来,就被霍知衍连人带胳膊一股脑拽了过去。 然后,紧握成拳头的小手,顺着往下一滑,就这么掉进了霍知衍的手掌里。 宽大的手掌骤然覆盖了上来,将她的拳头一整个包裹在了里面。 陆安栀愣了愣,好像…… 手不是这么牵的吧??? 果然,霍知衍朝她使了个眼色,小声啧了一句:“手打开。” “哦!”陆安栀赶紧张开手掌。 紧接着,那张略带着侵略性的大手穿过指缝,牢牢地将她锁住,手心的温度贴合在一起,气氛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老太太直到看见这一幕,才满意地捂了捂嘴,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边走边侧身附在霍英华耳朵边说些什么。 两个老人一起都笑了起来。 走在后头的陆安栀本来也想笑一笑,缓解尴尬。 但她没成功,因为笑了以后霍知衍连看都没看她,于是场面更尴尬了。 霍知衍的手很大,而且越来越烫,她被攥着有些不舒服,手心都像要蹿出火来。 “要不……咱们松了吧。”陆安栀大胆提议。 霍知衍喉结滚了滚,依旧没有看她,语气却很坚决:“别啰嗦。” 话音刚落,陆安栀的手被攥得更紧了。 她倒不是怕痛,只是觉得被人牵着走路,总是有些不自在,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抬。 25年,这算不算她头一回碰了男人? 想到这里,陆安栀莫名有些兴奋,大剌剌地往霍知衍身边靠:“欸,这可是我的第一次,你小子以后要对我负责啊。” 霍知衍脚步一顿,心跳骤然加速。 他转头瞪了陆安栀一眼:“会不会说话,第一次是这么用的吗?” 陆安栀狡辩:“这怎么不算第一次。” 她把手举高:“第一次和男人牵手也算第一次好吗,咦……你这脑子真脏,肯定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吧,是不是,是不是?” 面对女人近乎无理取闹般的追问,霍知衍偏过脸,长睫轻颤:“行了别说了。” 就知道这女人没脸没皮起来最要命。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豁得出去的女人,霍知衍真是无语。 看见霍知衍这副表情,陆安栀更得意了,变本加厉地试探道:“霍知衍,你以前有没有牵过其他女孩儿的手啊?” 霍知衍白了她一眼,不搭理她。 陆安栀叹了口气,把手垂了下来,自言自语道:“你不说话,肯定是有牵过咯,我天天在厂里干活,手肯定没有别人那么嫩,对不对?” 说完,她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 却不料,霍知衍丝毫不放,反而再次加重了力道,甚至…… 还用大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梭了几下。 仿佛在验证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别人那么嫩。 陆安栀吓了一跳,手一个劲往后缩,压着嗓子冲他喊:“霍知衍你竟然敢摸我?我都没占你便宜,你倒先动手了是吧?” 霍知衍微扬着下巴,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弯了起来,主打一个用鼻孔看人。 陆安栀愤愤地瞪了他几眼,心里莫名觉得这波起码亏了一个亿。 …… 一行人在外头走了四十来分钟,终于回到了老宅。 陆安栀平日里都在厂里干活,所以并不觉得有多累,霍知衍也是常年保持锻炼的人,一路走回来除了脸颊有些泛红之外,气息依旧平稳。 但同行的两个老人就没那么轻松了,微微喘着粗气吵着要回房间休息。 走之前老太太千叮万嘱,要霍知衍好好照顾安栀,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找管家贺叔来帮忙,不要扭扭捏捏。 陆安栀一个劲点头,这才让老太太安心回了房间。 老太太一走,她就把手抽了出来,嘟囔着:“霍知衍你力气有多大,自己心里没数吗?我就算手上绑着钢筋也快被你折弯了。” 霍知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收回手掌在裤子上擦了又擦,一副嫌弃的表情:“你也知道自己手上绑了钢筋,这么硬。” 陆安栀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行了,爷爷奶奶都不在,你就开始原形毕露了是吧?” 她认栽:“我们晚上住哪呀?我可不想晒一晚上月亮。” 都走一晚上了,她现在只想洗个美美的热水澡,顺便拿沐浴露把指甲缝都洗个十遍八遍,看还有没有人嫌弃她手硬。 霍知衍对老宅十分熟悉,根本不需要下人带路,迈着大长腿走在了前面。 两人弯弯绕绕走过了几个院子,终于在一个宽敞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陆安栀看了眼房间,光是眼前的推拉门就很宽,起码三米。 进去后,她才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少了,这里是一个套房,有卧室,衣帽间,书房和洗手间,没有完全隔断,除了浴室和洗手间,其他空间都是相互联通的。 整个房间看起来大得离谱。 陆安栀上了趟厕所出来,劈头盖脸就感叹道:“霍知衍,你这……连洗手间都做这么大,是为了放屁听回音吗?” 霍知衍手里的茶杯一顿,深吸一口气。 半晌后才轻飘飘地说了句:“我小时候有幽闭恐惧症,所以弄得空旷了些。” “幽闭……”说到一半,陆安栀立马闭嘴:“那现在呢?” 霍知衍看了她一眼,冷冷道:“现在有白痴恐惧症!” …… 陆安栀没再搭理他,自顾自去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睡衣,手臂一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咧嘴看向坐在床上看杂志的某人。 “少爷,老奴想睡觉了,麻烦您让一让。” 霍知衍瞟了她一眼:“奴才应该睡地上,自己去衣柜里搬床垫和被子,左边第二个衣柜,里面有现成的。” “切……”陆安栀撇撇嘴,翻身下了床。 谁让他是金主呢,金主想让她睡哪她就只能睡哪。 命苦的人不配拥有抗议权。 十分钟后,霍知衍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却发现陆安栀原封不动地站在刚刚的地方,脸上笑容有些古怪。 他偏头看了看,地上没有多余的床垫和被子。 “干嘛不去拿?”霍知衍疑惑道。 陆安栀皮笑肉不笑:“你猜?” 霍知衍脸色一变,心里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陆安栀点了点头:“少爷猜对了,衣柜里根本没有多余的床垫和被子,连根毛线都找不到哦~” 第95章 老太太出手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一周的和平共处,从平分一张床开始。 鉴于曾经不那么美好的经历,霍知衍直接和陆安栀约法三章: 第一,不能抢被子。 第二,每人睡一边,谁都不能越界。 第三,严厉禁止陆安栀对霍知衍进行人身攻击。 “等等……”陆安栀听着听着,整个人都不好了,前面两条可以理解,但第三条是什么鬼? 她咬咬牙思考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霍知衍,我以前到底……把你怎么了?” 能让他发出这样严厉的警告,还上升到了人身攻击,不会是以前睡着了以后,自己对他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吧? 霍知衍面色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想深聊这个话题。 “要睡就睡,不睡就到书房坐着去,别耽误时间。” “睡!”陆安栀回答得毫不犹豫,哪怕晚一秒都是对这张床的不尊重。 说完就十分乖巧地躺了下去,舒舒服服地摆了个大字,随即十分有求生欲地缩到了床边:“来吧少爷,老奴保证今晚不乱动。” 霍知衍闭了闭眼,起身拉上的窗帘,顺便关灯。 老宅没有装电动窗帘,他一直觉得很麻烦,今天房间里多了个定时炸弹,走这两步路就觉得更烦了。 熄灯后,两人分别在床的两边躺下,还好老宅的空调被比较宽,每个人勉强都能分得到一个角,就这么凑合一下好像也相安无事。 霍知衍习惯熄灯后就立刻入睡,偏偏陆安栀却有躺在床上看手机的习惯。 本来睡意正浓的某人,硬生生地被身后传来的短视频声音吵得睁大了眼睛。 霍知衍抬手压在了太阳穴上,强压着满腔怒火沉声警告道:“把声音给我关了。” 陆安栀转身瞥了他一眼,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也还没睡,这就关。” 然后,声音果然戛然而止。 但是过了许久,霍知衍的潜意识里总觉得背后有光亮,他缓缓睁开眼,转身,发现某人又开始看小说了。 一页接着一页,亮堂堂的屏幕翻页翻得特别有节奏。 霍知衍深吸一口气:“……” 他不停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老宅,奶奶指不定安排了贺叔在门口守着,他不能发脾气,不能吼人,更加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人扔出去。 他要冷静,要沉住气。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霍知衍刚刚结束高强度的工作,本来已经很想睡了,但此时此刻,竟然困意全无。 “陆安栀,你能不能把手机关了。” 霍知衍再一次发出警告,他刻意压低了语气,免得外面有人听墙角。 陆安栀没有理她,手机依然亮在那里,刷刷地翻页。 霍知衍的怒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他掀开被子朝背后一个转身,打算直接抢了陆安栀的手机关掉这个该死的屏幕。 不料刚刚转身过去,就听见了轻柔却平缓的呼吸声。 一阵一阵的,仿佛深夜寂静的海滩上柔柔的海浪。 霍知衍身形一顿,不自觉地放轻了手脚,他撑起上半身绕过去看了一眼。 那个还抓着手机的笨女人竟然已经睡着了。 看小说的软件设置了自动翻页,白色的荧光透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一页接着一页无知无觉地翻动着。 霍知衍压着怒气,伸手去拿手机,准备帮她熄掉屏幕,却在按下关机键的一刹那,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四周万籁俱静,莹白色的光亮正好打在女人安静的睡颜上。 这是第二次,他如此近距离地看见她睡着的模样,周身的怒火仿佛在这瞬间骤然消散,另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悄然爬上心头。 和清醒的时候不同,睡着后的陆安栀有种说不出的懵懂感,像一个无知无畏的婴儿。 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防备。 当然,他也知道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彻底睡着之后某人就开始胡作非为了。 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那么好闻,每次陆安栀睡到半夜就喜欢往他身上蹭,嗅来嗅去像只不讲道理的狗崽子。 霍知衍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压在身下的胳膊有些麻,他才匆匆回过神,失焦的瞳孔重新聚拢。 他不轻不重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低声骂了句:“就这睡眠质量,也只有猪能比得过你了。” …… 连续两晚,霍知衍和陆安栀各睡各的,看起来相安无事。 但在老宅的另一头,老太太却把眉毛拧上了天。 她喝了口茶,拉着贺寻反复确认:“都两夜了,当真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贺寻接过茶杯,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是的太太,我亲自去听的,这两天小少爷和小少奶奶进了房间后就分别去洗澡,洗完澡没多久就关灯睡觉了。” 贺寻说话的语气慢吞吞,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冒。 一旁的霍英华将茶碗盖好,幽幽地吐出几个字:“你就是瞎操心,夜晚没声音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吗?”老太太气得跺脚:“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睡一张床,你说头天夜里两人第一次来老宅过夜,安分了点,还能说得过去,这都两夜了,哪里正常?” 老太太沉着脸,斜斜地看了霍英华一眼:“以前我们去正安寺给阿衍算的八字,住持说什么难道你都忘了?” 霍英华抬眸:“哎呀,都说了封建迷信要不得。” “什么封建迷信,人家住持算得多准,他说阿衍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幼时克母,成年后克妻,此生想要姻缘美满非常艰难。” 老太太睨着他:“还好我前几天,也把安栀的八字拿去算了算,你们猜怎么着?” 她看了看霍英华,又看了看贺寻,眼神骤然明亮:“住持说,这两个孩子的八字绝配啊,是三生三世都不一定能修来的好姻缘。” 想到这里,老太太心里真是又喜又急。 她知道阿衍这孩子心思重,虽然结了婚,但小张说了,他们在西山别墅一直都是分房睡,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安栀这丫头都能为阿衍做到奋不顾身,不可能有问题。 那么……问题一定出在自家这个倔驴一样的孙儿身上。 “贺寻你快来。” 老太太朝管家挥了挥手,吩咐道:“你去找一下老顾,就说上次那个药方药效不行,让他换点猛料,今天下午之前给我送过来。” 贺寻先是一愣,偷偷抬眼瞄了瞄霍英华。 霍英华脚底顿了顿:“你这是做什么,哪有人给亲孙子吃那种药的?” 老太太睨了他一眼:“你懂什么,阿衍就是个木头,我不去敲他,他能开出花来吗?” 第96章 少管我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晚饭后,老太太照常带着两个孙辈去散步。 走了一大圈,回到老宅时,本来要回自己房间的老太太忽然停了下来。 “安栀。”她朝身后喊了一声。 陆安栀正在和霍知衍比谁的力气大,两人掐手掐得水深火热,忽然被点名,甩开某人的大猪蹄子就跑了过去。 “奶奶,您叫我?” “嗯。”老太太拉着她并排往回走,特意提醒她:“老宅最近新买了一批莲子,我晚上让厨房炖了,待会儿你和阿衍一人喝一碗再睡好不好?” “好呀。”陆安栀笑着应下:“阿衍不喜欢吃红枣,给他的那碗别加红枣就行。” 听见陆安栀时刻记挂着孙儿的喜好,老太太别提多开心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好好好,你记着提醒他要喝完,一口都不能剩哦。” 说完,她便和霍英华回了房。 没过多久,贺寻果然捧着两碗夜宵来敲门。 “贺叔你也太贴心了吧。”陆安栀正好饿了,一看碗里装的是桂圆莲子羹,想都没想就端了一碗过来。 “欸!!!”贺叔眼疾手快,竟然又把碗抢了回来,肉眼可见的慌张:“小少奶奶,这碗是小少爷的,您的在这里。” 说着,他把两碗桂圆莲子羹换了换,笑容满面地看向霍知衍:“小少爷,您也赶紧吃吧,老太太特意吩咐我要拿空碗回去。” 他说话本来就轻,但这次,格外加重了“空碗”两个字。 正在咀嚼桂圆肉的陆安栀十分给面子,点了点头:“放心贺叔,我吃东西最快了,马上就把空碗给您。” 说完还推了推脸色不怎么好的霍知衍:“你快吃啊,干嘛不吃?里面没有红枣,我替你试过了。” 霍知衍原本也打算吃了,但刚看见贺叔刻意换下了陆安栀手里的那碗时,心里莫名闪过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犹豫了片刻,抬眸问了贺叔一句:“这是……奶奶让拿来的?” “对啊!”贺叔笑嘻嘻地说着,十分贴心地往碗里放了个勺子,端到了霍知衍手边:“老太太他们那边也在喝这个,是顾老说夏天吃些新鲜莲子对身体好,您尝尝。” 听见这话,霍知衍眉心紧了紧,奶奶拿来的东西他不敢推辞,只能将一碗桂圆莲子羹尽数吃进了肚子里。 却在放碗的时候,眼神忽然一震,他舔了舔唇角,心里的疑团更甚,于是偏头看向陆安栀:“这个……你觉得苦吗?” “苦?”陆安栀满脸诧异,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超甜的好吗?你是不是味觉失灵了?” “……” 霍知衍的眼皮重重跳了一下,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把陆安栀推进了房间。 “去洗澡,快点。” 他说这话时,几乎用上命令的口吻:“十分钟之内出来,别磨蹭。” 陆安栀呆呆的看了他几眼:“干嘛了这是?十分钟我平时最多只能洗半个身子。” “那就洗半个身子,总之,十分钟之内出来。” “!!!” 陆安栀骂骂咧咧地去拿了衣服,一头扎进了浴室,这什么毛病,才给十分钟,唱两首歌的时间都不够。 她一边洗,一边暗戳戳地猜想着,霍知衍是不是脑子抽筋了,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难不成是这两天晚上她又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惹金主爸爸不开心了? 也没有啊,霍知衍除了早上起来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戒备以外,好像也没听见他说什么有的没的。 十分钟后,陆安栀麻溜地从浴室钻了出来,因为实在太匆忙,领口没来得及扯平,头发也没来得及擦干,湿漉漉地站在了霍知衍跟前。 她下巴微扬:“我洗好了,请少爷指示。” 霍知衍的眼神从上到下扫视了女人一遍,无奈地闭了闭眼,沉声道:“让你洗快点,没让你不擦干就出来。” 说完,都没给陆安栀多问一句为什么,他就紧随其后冲进了浴室,把门从里面反锁了起来。 起初,陆安栀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自顾自地按照自己往日的节奏吹头发抹护肤品,直到…… 霍知衍竟然在浴室整整洗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出来,陆安栀就觉得不太正常了。 按照某人平时的速度,他洗澡很快的,少则十分钟,多则十五分钟,还总嫌弃陆安栀洗澡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今天这是怎么了? 在浴室里吹泡泡玩吗? 陆安栀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响个不停,又回忆起某人说原来有什么幽闭恐惧症,思来想去还是凑到浴室的门边问了一句: “喂……霍知衍,你知不知道现在水费涨价了?你是在里面养鱼了吗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暗哑的嗓音传来,低沉沉冲她喊道:“少管我。” 听着像是生气了。 陆安栀在门外朝空气翻了个白眼:“行行行,我先睡了,少爷您慢慢洗,小心别洗脱皮。” …… 半个小时前,霍知衍脱了衣服,刚踏进浴室,就把冷水开到了最大。 他是一个对自己身体格外敏感的人,平时有些头疼脑热总能第一时间察觉,今天也不例外。 自从喝了那碗桂圆莲子羹后,没过一会儿,他就感觉喉咙有些发痒,起初只是这么一点点异样,可洗着洗着澡,身体不仅开始发烫,还他妈有了反应! 结合上一次奶奶让李九送来的奶茶,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想到那碗夜宵里加了什么料。 他记得,上一次奶奶给他送这种东西的时候,李九不小心说漏了嘴,药效一个小时左右才最明显,怎么这次这么快? 霍知衍垂下眼,任由冷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压下胸腔里那股烦人的躁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重,就像是忽然得了一场重感冒,头昏脑胀的厉害。 霍知衍用牙齿咬了咬舌尖,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沈从君那个家伙不是说温补吗? 这他妈是温补? 不对,上次陆安栀也喝过,她分明只是表现得有些热,夜里睡觉多出了些汗而已,并没有像今天他这样难以自持。 霍知衍脊背微微弯着,站在水流下,伸手扯下一旁的毛巾缠在手上,重重地朝墙上砸了一拳。 他只要一想到这些东西是奶奶送来的,眼角就突突的跳。 偏偏在这种时候,陆安栀这个没心没肺的大喇叭还站在浴室外朝他喊话,他咬着牙根,简直气得脑仁都疼。 第97章 水妖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关水,穿衣服,霍知衍最终还是离开了浴室。 冷水现在对他不起任何作用,反而让他心里压抑的那团火越烧越旺。 他走出浴室后,斜眼扫视了一圈主卧的情况,陆安栀果然没睡,看见他出来,还十分狗腿地朝他挥了挥手。 看见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霍知衍恨不得掐死她。 他撇开脸,将身侧的手指卷进手心里,用力握了握,转身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一饮而尽。 虽说这次的药效感觉强了许多,但他对自己的自制力还是有把握的,就这么点低级的玩意儿,不足以搅乱他的心智。 “霍知衍,你怎么回事?脸这么红?”陆安栀放下手机,歪着脑袋看他。 霍知衍抿紧唇瓣,说不清楚为什么,原本就是一句稀松平常的问候,放在这时候听起来,莫名让人讨厌。 人在不舒服的时候,听见什么都觉得烦躁。 他沉着脸,语气十分不和善地骂了她一句:“关你什么事,睡你的觉!” 说完就自顾自抓着手机坐到了书房里,闷头按动手指,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陆安栀莫名其妙地被凶了一顿,有些发愣,完全不知道这个臭男人又在发什么疯,只能十分受挫地闭上了嘴。 虽然面上云淡风轻,但心里早就把某人的八辈祖宗全都问候了一遍。 凶成这样,刨他祖坟了? 霍知衍一言不发,坐下来后第一时间就给李九发了消息,让他现在不管在哪,立刻过来看看,他需要确认贺叔是不是还在外面蹲着没走。 如果贺叔不在,他马上就离开这个房间。 五分钟不到,李九的信息发了回来:【老大,贺叔就蹲在你卧室旁边的窗户下面呢。】 霍知衍:…… 真是要命! 奶奶就是成心的,如果这时候摔门而出,她老人家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指不定还藏着什么大招在后面等着他。 霍知衍握了握拳,伸手解开了睡衣上面两颗纽扣,他很热,很烦,很想把衣服全部脱光泡在冷水里。 为了避免自己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他索性闭上眼,开始背公司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 只有那一串串冷冰冰的数字,才能给他带来短暂的安宁。 就这样背了好一会儿,胸腔里的拉扯感逐渐平息,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偏头朝卧室看去。 刚刚被她骂过的女人,此刻缩在床边一动不动。 这是已经……睡着了? 霍知衍喉头一紧,心下稍安,朝卧室走去。 睡着了,应该就没事了。 也许是因为药物的作用,他整个人还是有些昏昏沉沉,身体一沾着床,就不由自主地喟叹了一声,仰着头,舒展身体,尝试让自己心无旁骛。 熄灯,睡觉,让这该死的夜晚赶紧过去。 窗外月光皎洁,霍知衍闭眼前,满眼都是折射在头顶的莹白月光。 如果人在清醒时,还能靠意志力强压某些情绪,但睡着之后,被围堵的洪水便开始止不住地决堤。 霍知衍好似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月光也像今天这样亮堂堂的,他光着身体躺在冰冷刺骨的水池里。 身边不知何时游来了一只水妖。 水妖微微仰着头,手臂撑在身后的水池边上,月光打在光洁的身体上忽明忽暗,勾人心魄。 霍知衍下意识往后退,但他每退一步,水妖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前进一步,如影随形。 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刺骨的凉意从脚底蔓延上来,他不但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舒服。 慢慢的,那种舒适感变得寡淡无趣,内心的躁动让他渴望得到更多。 霍知衍偏头,氤氲的水汽将水妖的脸映得妖冶动人,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将那个湿漉漉身体揽入怀中,呼吸缠绕间,他好似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只是这只水妖不太听话,缩在他怀里哼哼唧唧,挣扎个不停。 娇嗔一般带着些诱惑的声音,丝丝缕缕往霍知衍耳朵里钻,亦真亦假如梦似幻,仿佛在他身上撒下了一大片火种。 两人越靠越近,水妖的唇瓣无知无觉地蹭上了他的锁骨,男人本来还能勉强克制的眼眸猛然掀起惊涛骇浪。 他用力睁开眼…… 这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水妖,陆安栀像条八爪鱼一样,双手双脚都挂在了自己身上,不安分的小脑袋还在一个劲地往他颈窝里蹭。 靠,又来了! 霍知衍深吸一口气,牙根紧咬。 他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或者说,是潜意识里其实不想使力。 就这么虚虚地碰了碰她,陆安栀哼哼唧唧矫情得很,扭着身体反而贴得更紧了,两只手挂在霍知衍的脖子上,脑袋越凑越近,贪婪地吸允他的气息。 前两天这样也就算了,霍知衍忍一忍还能无视她,但今天…… 他低头,女人的睡衣被揉得乱七八糟,该露的不该露的统统一览无余,玲珑有致的胴体刺激着他全身气息都乱了,心上像是被无数虫子咬着,又痒又麻。 霍知衍分出一只手,捏起她的下颌,沉声道:“陆安栀,醒醒!”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做什么? 可惜,已经睡迷糊了的女人哪里还分辨得出白天黑夜,早就在梦里见周公做着春秋大梦去了。 她扁了扁嘴,无意识地呢喃了几声。 霍知衍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被扎了一下,头皮瞬间炸开,垂眸看向那只形状好看又软乎乎的唇,想弄死她的心都有了。 他低声骂了句:“是你自找的!” 头顶月光如水,霍知衍倏地将怀里的女人整只抱起,往怀里压,咬牙切齿地吻了上去。 女人的唇瓣莹润香甜,霍知衍只是初尝便已经觉得不知餍足,两人唇齿相接的瞬间,他的心便狠狠地颤了一下。 被压抑的情欲汹涌而出,宛如狂风过境。 霍知衍从不认为自己会沉湎于女色,但他不得不承认,身体的欢愉让他沉沦,欲罢不能。 在这方面,他毫无经验,只觉得彼此温热的气息暧昧交缠,仿佛有种魔力,让他不自持地想要继续,想要更多…… 睡梦中,陆安栀正在色胆包天地撩拨某个不知名的十八线男模,手脚并用占人家便宜。 莫名的,她忽然觉得呼吸不畅,整个人都快要被溺死了。 当她挣扎着掀开眼皮,就感觉到有道灼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烫得人想躲。 她垂眸,猛地发现有人在慢条斯理地磨着她的唇,柔软濡湿的触感让她周身一震,她想推开,男人却不依不饶地强势进攻,甚至还想分出手来扒她的衣服。 陆安栀眼皮跳了跳,几乎是瞬间清醒。 二话没说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 “霍知衍你疯啦,我把你当兄弟,你他妈想睡我???” 第98章 那方面是哪方面?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知衍是真的疯了。 不是被这一巴掌打疯的,而是被自己羞于启齿的情欲折磨疯的。 这一巴掌下来,不但没有熄灭身体里的欲火,反而又激起了男人心里最原始的征服欲。 他眼神一沉,翻身就将陆安栀压在了身下。 “睡你怎么了?是你自己送上来的,别不知好歹!”霍知衍咬着牙,指腹捏紧她的下巴,眼神里仿佛淬了火。 这世上不知有多少女人排着队想往他床上爬,他能放任陆安栀胡闹到这种地步,已经是极大的宽容。 退一万步,她本身就是名正言顺的霍太太,睡她连一点法律责任都没有。 这话一出来,陆安栀的脑袋有些短路,她就算力气再大,也敌不过使出蛮力的霍知衍。 他步步紧逼,整个身体压了下来,脊背微微弯曲,家居服绷在身体上持续发力,像一只野狼圈住送到嘴边的饕餮。 “你……”陆安栀挣扎着有些失声:“你今天……吃错药了?” 她骂他,推他,甚至尝试着用脚踢他。 但霍知衍仿佛已经杀红了眼,伸手就想扯开她胸前的睡衣,单手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她的两只手,猛地上提,陆安栀整个人就像棵萝卜似的被他拎了起来。 霍知衍还觉得不够,分出来的另一只手绕过后背往下滑,在她的腰上用力一压,两人的身体就这样紧紧贴在了一起。 陆安栀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觉得眼下的事情有些失控。 她心跳如麻,扑通扑通,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要是再不做点什么,真的就要被人吃干抹净了。 霍知衍附在她身后的手掌还在发了疯一般往下探,炽热的掌心勾起了燎原烈火,再这么下去,要出事! 陆安栀几乎来不得多想,顺着力道一头扎进了男人的颈侧,张口就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嘶……” 霍知衍吃痛,本能地将陆安栀整个甩了出去:“你他妈属狗的,敢咬我?” 被甩飞的陆安栀拨开乱蓬蓬的头发,连滚带爬往后退了好几步,和霍知衍拉开距离。 “我不仅能咬你,还能阉了你信不信?” “你!”霍知衍伸手抹了抹脖子,摊开掌心一看,竟然咬出血了。 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身子一沉往床头靠,将身边乱成浆糊的空调被拖回来盖住自己的下半身,恶狠狠地瞪了陆安栀一眼:“别说话。” 他翻身拿过床头的手机,正想发消息问问李九,贺叔还在不在外面。 陆安栀趁着这个空档,一蹦跳下了床,她眼眶红红的,脸上身上也被霍知衍那个狗男人捏得到处都红。 今天晚上真是撞了鬼了? 碰上了这么一只发情的大王八。 她咬了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霍知衍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刚想伸手去抓,无奈陆安栀的动作实在太快。 他都没来得及跟她说外面有人,陆安栀已经砰的一声把门打开了。 然后,一头乱发的某人和尖着耳朵靠在墙面的贺叔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贺叔?” “小少奶奶!” “你怎么在这?” “我……”小老头抬头看了看天,强行找补:“我怕老宅蚊虫多,夜里都会来四处看看的,呵呵……呵呵呵……” 陆安栀抓了抓头发,抿嘴牵强地回敬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觉得我信吗? 贺叔觉得面子上有点过不去,清了清嗓子随口问了句:“小少奶奶这么晚不睡觉,怎么还跑出来了?” 陆安栀哦了一声,张口就答:“你们家小少爷实在是不……” 她本来想说霍知衍实在是不讲道理,大半夜莫名其妙的发狗疯,没办法她只能跑出来躲一躲。 但话还没说完…… “陆安栀!”霍知衍的呵斥声忽然从身后传来,让人听着就觉得气压很低,不好惹的样子。 陆安栀赶紧耸耸肩闭上了嘴,双手一摊,挤眉弄眼地跟贺叔又是摇头又是使眼色,然后转身灰溜溜地跑回了房间。 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深夜,贺寻独自站在小少爷房间外,脚底生根。 小少奶奶刚刚那是什么意思?又是耸肩又是摊手,那眼色使得也是……鸡飞狗跳。 小少爷他实在不什么? 不…… 不行??? …… 贺叔终于走了,李九发来消息,还问要不要他在外面守一守。 霍知衍只回了三个字:不需要。 距离把夺门而逃的陆安栀拎回来,又过了半个小时,他感觉身体里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已经代谢得差不多了。 “你过来。”他抬眸,看了陆安栀一眼。 陆安栀一个激灵,头和手同频摇得像拨浪鼓,下意识靠在书房的椅子上缩了缩:“不了不了,我怕你心血来潮又想撕我衣服。” 霍知衍双手握拳,深吸一口气。 实话实说,他现在不想撕衣服,他想把陆安栀整个人都撕了。 “最后跟你说一次,滚过来。”霍知衍加重了语气,随后还加了一句:“别逼我过去扇你。” 陆安栀没好气地扯了扯衣领,嘟囔着嘴离开书房,慢吞吞地往卧室里挪:“你干嘛一动不动,总要我滚来滚去。” 霍知衍压了压挡在身下的空调被。 他妈的要不是自己还有反应,早八百年就把你扔出去了。 陆安栀明显不情愿地坐到了床沿上,眼睛眨巴眨巴,肉眼可见的全身每个细胞都开启了防御模式。 “咳……”霍知衍垂下眼,声音带着些沙哑:“今天我吃的那碗夜宵,奶奶加了东西。” “哈?” 陆安栀猛地凑近了些:“加了什么?十全大补丸?” “不是。” 霍知衍喉结轻滚,那双无时无刻都盛气凌人的眼睛,此刻却没有半分倨傲,反而多了些闪躲: “加了那方面的……药!” “那方面……”陆安栀闷头自己脑补:“那方面是哪方面……啊???那方面!!!” “啧!”霍知衍拳头又硬了,抬起手虚虚地在半空中朝她比划了一下:“不会说话就别说!” 陆安栀立马认怂,双手合十:“懂了懂了。” 她又凑近了些:“不会吧,奶奶玩得这么花?” 霍知衍偏头,下意识地捻了捻指尖:“所以你最好不要多想。” 他抬眸,眼神上下翻动,咬牙补充道:“今天那样不是我的本意,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脏东西,我不可能对你有半点兴趣。” 本来是一句很笃定的话,真到说出口时,他竟有些心虚,想好了要盯着陆安栀恶狠狠地警告她,不知怎地,说出来时气势竟然莫名腰斩。 两人相对而坐,无知无觉的夜风在窗外轻抚,震得窗户嗡嗡响。 本以为,听见这种话,陆安栀多少会有些生气,没想到,她倒是想得开…… 第99章 不行?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听见一个男人言之凿凿地说对自己没兴趣,估计是个女人都会觉得自尊心受伤。 但是这种话,根本伤不了陆安栀一点。 她反倒像松了一口气似的,眼底的愁云瞬间消散,抬手一把揽过霍知衍的肩膀,爽朗地笑出了声: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想睡我……” 霍知衍眉梢抽了抽:“……” 他抬眼就看见呲着大牙的女人正在冲他拍胸脯保证:“霍知衍你放心好了,我跟那些总想往你床上爬的女人不一样,她们或许对你是真心的,只有我……” 说到这里,陆安栀嘴角一弯露出两个小虎牙:“只有我是真心图你的钱!” 她说这话时眉飞色舞,看不出半点揶揄。 倒是一旁挑起话头的霍知衍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虽说他们之间确实只有合作关系,但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本来,他在刚才这段时间里,准备了好几个版本的回答,无论怎样也要堵住她那张嘴,没想到话刚说开,被堵住的竟然是自己的嘴。 霍知衍握了握拳,实在不想去深究自己这忽上忽下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索性顺着她的话,匆匆甩下一句:“你最好说到做到!” …… 第二天一早,花厅里,老太太的八段锦刚打到一半,就看见贺寻面色沉沉地走了进来。 小老头三步一回头,手都快搓脱皮了。 看见他,老太太立马迎了上去,眼巴巴地问道:“怎么样?昨天夜里听到动静了没?” 贺寻眼神闪烁,飘飘忽忽半天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光顾着站在那里搓手。 “哎呀,你真是急死个人。”老太太气得跺脚,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难道还是没动静?不能啊……老顾说那药方可是实打实的猛料。” 她不死心,转头就问一旁的霍英华要手机,她打算亲自打个电话给老顾问一问。 “太夫人。”贺寻总算是开口了。 他斜斜地看了眼身后,确定没有其他人过来,小声地说了句:“小少爷他……办事儿了。” 昨夜看见小少奶奶蓬头垢面地跑出来,手上脖子上红一块紫一块,瞎子都看得见,当时他还想着现在的年轻人,下手真是不知轻重。 听见这话,老太太哪里还顾得上找手机,立马笑逐颜开:“哎哟,那是天大的好事啊。” 说着就朝霍英华使了个眼色:“你看看,还是要我老太婆出马吧,我就说……” “额……太夫人。”贺寻像是做了天大的决定,忽然伸手打断了她。 老太太眼神一转,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事儿没办妥?” “嗯。”贺寻心里一横,也不敢隐瞒什么:“我在窗户外头都听着呢,小少爷这事儿办得……好像不太行。” “不太……什么?”老太太赶紧捂嘴,硬生生把那声呼之欲出的尖叫憋了回去。 她四下望了望,将贺寻一把拖到身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你说清楚,阿衍他办什么事儿不行?” …… 可能是因为晚上闹腾了太久,陆安栀第二天睡到日晒三竿才醒。 一醒来就发现霍知衍不在房里,问了送早餐的人才知道,他一大早就被老太太拎去花厅问话了。 陆安栀没当回事,自顾自吃着已经很晚的早餐,顺便刷刷视频给田雨霏点赞评论转发,一键三连。 没过多久,霍知衍面色沉沉地回来了,什么都没说就让陆安栀收拾东西。 “去哪?”陆安栀把剩下的半口叉烧包塞进嘴里,有些懵。 不是说好了要住一个礼拜么?现在才住了三个晚上,这就走? 霍知衍脸色不好,说起话来也没什么好口气:“让你收拾就收拾,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陆安栀讪讪地哦了一声,转头就将自己原本就不多的几件衣服打包好。 李九一听说好不容易等来的休假忽然终止,开车的时候一直蔫蔫的,看来搞不清楚情况的不止陆安栀一个。 他们先开车回了西山,把陆安栀丢下来以后,就直接回公司了。 下午,陆安栀打算出门去一趟医院,却看见张姐呜呜泱泱地从外面搬了一大堆东西回来。 人参,鹿茸,冬虫夏草…… 虎鞭酒,海狗散,锁阳固精丸??? 陆安栀问张姐这是什么情况,张姐红着一张脸半天也没说到底怎么了,只说这是老太太特意让人带回来的,让她平时多做一点给小少爷吃。 锁阳固精丸?给霍知衍? 陆安栀还想再问,却发现张姐今天看她的眼神多少有点不一样了,闪闪躲躲的,还带着几分……同情??? 看着这流水一样的补品往家里搬,陆安栀也懒得问。 问来问去也就是男人下半身那点破事,霍知衍他会不会每天喝一顿虎鞭酒她不知道,但霍知衍到底需不需要喝,她多少还是心里有数的。 那天夜里,两人的身体贴得那么紧。 她该摸到的,不该摸到的,统统都摸遍了。 霍知衍正常得很,至少……身体器官没问题。 想到这里,陆安栀双眼一闭,就当没看见,一边给霍博文打电话,一边往医院赶。 沙漠里的比赛很艰苦,前些日子霍博文发了几张照片回来给她,照片里这个身高马大的男人一个礼拜瘦了十斤,一个劲在电话里说好想念南方的绿树成荫。 陆安栀安慰了他几句,说要是拿了名次,不管多少,都回来请他吃顿好的。 霍博文笑嘻嘻地在电话那头跟她保证,到时候回来一定不会吃穷她,还说沙漠里没什么好玩的东西,给她装了一瓶沙子带回来,就算是礼物了。 两人又聊了些比赛的事情,陆安栀对赛车其实不算了解,但霍博文只要一说起这个,那就能噼里啪啦说个三天三夜。 陆安栀笑他,要是以后找女朋友了,天天追着人家耳边聊发动机参数,人家怕是会扇死你。 霍博文啧了一声,放出豪言,人这辈子要什么女朋友,有车就够了,以前那是没遇见黄师傅这么好的工程师,他总觉得踌躇不得志,才爱玩了些。 现在她觉得,女人哪有车子香。 每次他们俩只要一打电话,就能说个不停,这次也是陆安栀到了医院才匆匆挂了电话。 她刚踏进医院的门,沈从君的电话紧接着就打了过来。 她换了个手接电话:“沈医生?” “少奶奶!”沈从君声音急切:“您在哪?” “我在你们医院楼下呢!” “啊?”沈从君一边说一边往楼下跑,电话里断断续续地有很多杂音:“您快上来病房,叔叔他好像要醒了。” 第100章 老爸醒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挂断沈从君的电话,陆安栀猛地加快了脚步,老爸的病房在四楼,她顾不上等电梯,直接往楼道里冲。 当她气喘吁吁跑到病房门口时,沈从君也刚从手术台上下来,迎面碰上了她。 “沈医生,什么情况?” 沈从君摘下口罩,边走边说:“中午的时候护工发现的,他刚给叔叔做了全身按摩,拍痰的时候听见叔叔主动咳嗽了。” “然后呢?”陆安栀吞了口唾沫。 “然后主治医师和几个专家都过来看过了,一直不敢提前通知您,怕护工搞错。” 陆安栀一把推开病房的门,只见老爸的病床前围着三四个白大褂,其中正在用听诊器给老爸听诊的医生蓦然转身,面带笑意地朝陆安栀挥了挥手。 陆安栀脚步忽然顿了顿,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是没经历过这一刻,老爸第一次开颅手术后,昏迷了好几个月,醒来时她也像现在这样慌张。 生离死别的事情,无论经历多少次依然那么揪心。 “陆小姐。”她走到床边时,主治医师喊了她。 陆安栀的视线穿过人群,瞬间停在了老爸努力睁开了一半的右边眼睛上。 虽然其他的地方还动不了,但眼睛睁开了一个,这就是从浅昏迷逐渐清醒的信号。 “爸!”她一把抓起床边的大手,曾经长满皱纹,一到冬天就喜欢裂口子的大手,她轻声喊了好几声:“爸爸,爸爸,我是栀栀,你看得到我吗?” 陆国栋的眼皮抬了抬,虽然手脚都没有动,但眼皮抬了抬。 主治医师和几个专家纷纷松了口气。 “醒了醒了,这下是真的醒了。” “陆小姐,这段时间你可能要多陪陪你父亲,他现在是最需要亲人的时候。” “对,现在这种状态也许会持续一个礼拜,或许更久,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虽说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陆安栀一个劲点头,对每个人都点头。 她很想说知道的,父亲的身体状况她比谁都清楚。 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谢谢!”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朝医生们鞠躬,说了不知道多少个谢谢。 过了一会儿,其他医生都走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一个护工和沈从君。 “少奶奶。”沈从君问她:“叔叔醒过来的消息,老大那边是你说,还是我来说?” 陆安栀茫然地抬起头,愣怔片刻:“你去说吧,我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想管。” …… 接下来的几天,陆安栀几乎24小时都住在了这里,私人医院就是这点好,只要给钱,什么样的服务都能做到。 陆安栀让护士在老爸的病床旁加了一张床,白天的时候小姑和她一起守着,晚上就是陆安栀自己守。 霍知衍来电话问过她需不需要帮忙,陆安栀拒绝了。 本来也不需要,麻烦人家总是不好的。 在医院的日子很平淡,幸好她前段时间在修车厂装了许多摄像头,即便是她人不在,也能远程看着车间里的一举一动。 田雨霏听说叔叔醒了,知道陆安栀要在医院陪着,也会时不时下楼转一转,她总说陈默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要时刻看着点。 至于陈默在偷偷摸摸做些什么,陆安栀其实心里一直有数。 她不在这几天,有好几拨人过来过,她敢肯定其中就有林淼节目组的人,他们和陈默一起在车间的几个角落加装了照明灯,还把墙面重新粉刷了一次。 应该是为了直播的时候光线能好一点。 陆安栀每次打电话回去问陈默,陈默总是顾左而言他,笑嘻嘻地说给她准备了惊喜,让她这周六早上一定要抽空回来一趟。 周六,应该就是林淼要提刀过来大杀四方的日子吧。 陆安栀叹了口气,有好几次她想跟陈默摊牌,话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但现在,似乎不说不行了。 “老陈。”她对着电话那头喊了一声。 陈默立刻应道:“怎么了老板?” 他这几天做梦都咧着嘴,自从知道自家女神要来店里录综艺,已经一个多礼拜没有睡好觉了,天天做梦都想着到时候问女神要签名。 陆安栀迟疑片刻还是打算把一些事情提前交代清楚:“周五晚上,你把那几个平时最喜欢和你聊八卦的学徒留下来,我们开个会。” 听见周五晚上,陈默微微愣怔:“额……怎……怎么了呢?” 他答应过节目组,为了直播当天的效果,提前不能给老板透露有关综艺相关的任何消息,陆安栀猛地这么一说,他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陆安栀轻叹一口气:“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吗,我先给你们一个惊喜……” …… 周五,陆安栀从医院出来后,直奔修车厂。 和霍知衍结婚的事情一直瞒着大家,倒不是因为难为情,怎么说呢,如果她和霍知衍真的是因为彼此相爱才结的婚,她一定扯着大喇叭满世界去炫耀。 有这么一个又帅又有钱的男人眼瞎了,看上自己,那不是她老陆家祖坟冒青烟是什么。 按照她的性格,说不定还要在修车厂搞它十天半夜月的优惠大酬宾。 但是…… 要说现在她和霍知衍之间有多少真心,怕是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出来,所以,这段一开始就注定要草率结束的婚姻关系,一点都不适合告诉所有人。 如果林淼跟霍家那帮人稍微讲点武德,不来干扰她的私生活,她很有可能把这段短暂的关系咬碎了吞进肚子,一辈子都不会跟别人提。 停好车,接待大厅里灯光都亮着。 陆安栀许久没回来,放了学的晴宝老远就看见了她,在阁楼上挥着小手跟她打招呼。 陆安栀冲她做了个鬼脸,就径直走进了接待室。 陈默带着两个学徒,还有一个中工,四人摩拳擦掌地等在里面,看见陆安栀进来,一个个都在强压嘴角。 被人当枪使了还呲着大牙乐成这副德行,陆安栀看了都想笑。 她也不打算磨叽,直接拉了个凳子坐在几人面前,开门见山:“明天林淼那个节目组要过来直播是吧?” 话音一落,接待室瞬间就鸦雀无声了。 几人面面相觑了半晌,陈默率先开口叫出了声:“啊?老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101章 不要慌,正面刚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星期六。 为林淼量身打造的综艺节目,迎来了收官的最后一期,随着热度攀升,微博也一直在造势。 加上有霍铭铬在背后运作,今天的这场直播,线上预约观看的人数已经超过了千万,直接破了往期的收视纪录。 本来直播开始的时间定在早上十点,总时长是两个小时。 但这次,林淼竟然在九点钟就打开了直播间,说是提前预热,其实是害怕节目出现意外。 这段时间的准备工作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得让她心里格外不安。 另一边,陆安栀像往常一样,八点半到修车厂开门,远远地就能看见几个隐藏的摄像头,直接当作没看见,像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 陈默早早地到了,九点,他准时在陆安栀身边打开林淼的直播间,观看人数蹭蹭往上涨,热度空前。 镜头里,林淼正在酒店化妆,笑容甜美地和直播间里的粉丝们打招呼: “嗨,宝宝们,我们今天要去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见一个非常特别的人,你们期不期待呀?” “当然啦,没有提前跟大家说到底要去见谁,不是为了节目效果哦,我是真的一直在瞒着她,到时候打算带大家一起去给她一个惊喜。” “我相信,她看见我一定会很开心的,哎呀,我都等不及要去见她了,朋友们,跟着的我的镜头一起去体验不同的人生吧。” “……” 林淼在直播间拼命吆喝,陆安栀则不紧不慢地坐在接待室和陈默喝茶。 自从昨晚知道老板惊天地泣鬼神的秘密后,陈默急得差点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这算什么事儿啊? 他们最多只是猜测老板这段时间在谈恋爱,做梦都不敢想她其实偷偷摸摸嫁了个人。 不,是嫁了个的金龟。 在震惊之余,几个人非常果断地把节目组联系他们的所有事都招了。 陈默说,副导演提前几天给他发了节目脚本,整场直播的流程很简单。 前半个小时是介绍和闲聊的时间,直播间会开启互动模式,随机抽取几名网友在评论区的问题,快问快答。 接下来就是林淼真实的素人生活体验时间,这个环节安排了给节目组的保姆车更换机油。 最后,还有一个互送礼物的环节。 …… 九点半,林淼急匆匆从酒店出发,直播间的弹幕清一色都在夸赞她今天的妆造。 【咱们家淼淼就是天生丽质,随随便便化个妆都能美成这样。】 【老婆好美,老婆神颜,一百昏!】 【淼淼今天穿了件工装裤,哇……这是要走中性风么?求同款链接,我要买我要买。】 而此刻面对镜头,笑容甜美的林淼恨不得时间快点过,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这次只带了一个助理,两个摄像,其余的导演和工作人员都事先在陆安栀修车厂旁边,偷偷搭了个临时的录影棚。 十点,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伪装成修车厂客户,十分守规矩地从车间缓缓开了进去。 陆安栀此时正在给一台帕拉梅拉重新编程序,余光一瞥立刻警觉起来,特意安排陈默去接待。 车门一打开,两台摄像机簇拥着林淼快速下车,车间里四五个新加的补光灯唰的一下全都亮了。 无数网友期待了整整一周的收官之作,正式拉开序幕。 “嗨直播间的宝宝们久等了,我们到咯!” 林淼一边嗲声嗲气地跟大家打招呼,一边完全不理会陈默的接待,拿出了战地记者冲锋时的状态,一眼就锁定了斜坐在帕拉梅拉里,露出半边身子的陆安栀。 “想必大家也看出来了,我现在就在邕城西郊的一个修车厂里,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到这里来录制最后一期节目吧。” 林淼朝镜头眨了眨眼,粉嫩欲滴的唇角扬起,转身就朝陆安栀走去。 身侧,时刻待机的另一个摄像师立马飞奔出去,抢先一步把高清镜头怼到了陆安栀脸上,这动作麻利得,比逃课的大学生还快。 镜头刚刚捕捉到陆安栀,后台监控着节目进度的副导演立刻切换了机位。 镜头一转,无缝链接。 林淼略带惊喜的声音变成了旁白:“嘻嘻,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好闺蜜,也是霍家小少爷霍知衍的新婚妻子,陆安栀。” 她说得一字一顿,还特意加重了霍知衍的名字。 这话一出来,直播间的人气和互动量瞬间飙升,无数蹲守着的网友一股脑涌了进来,评论区滚动的速度快到离谱。 【啊啊啊啊啊……天啊,淼淼竟然去找她,节目组这是故意搞事吗?】 【吐了,这个女的不就是抢了淼淼男朋友的小三吗?淼淼你是不是被资本胁迫了,好端端的节目为什么要找她啊?】 【对对对,淼淼你要是被逼的就冲着镜头眨眨眼,我们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wocol……不得不说,节目组是懂得流量密码的。】 【难道就只有我发现问题了么?堂堂霍家小少爷的老婆,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淼淼不会是跟我们开玩笑的吧?】 一时间,评论区炸了,而高清镜头却旁若无人地继续朝陆安栀推进,好像卯足了劲要把她最慌乱的一面记录下来。 林淼的没有入镜,那张甜美的脸瞬间就多了一丝阴鸷,死死盯着坐在车里稳如泰山的陆安栀。 故意火上浇油道:“栀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带着千万网友来照顾你的生意咯。” 说着,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陆安栀身边,拽着她的胳膊玩贴贴:“栀栀你快对着镜头说句话啊,不会是被镜头吓傻了吧,哈哈哈哈……” 镜头继续推进,陆安栀也十分给面子地假装错愕了一秒。 然后,画风一转,她不慌不忙地扬了扬手,对镜头灿烂一笑:“不好意思啊大家,我这程序正好编到一半,不能停,就不请大家喝茶了。” 别说,架子端得挺稳。 直播间里千万网友瞬间就不买账了: 【笑死,装得还挺像,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老师傅么?】 【哈哈哈哈哈……这个女人要是会修车,我倒立吃屎。】 【我说你们也太武断了,我倒是觉得这姐妹不像是装的,你看她的手好像真的在打键盘啊。】 林淼看不见弹幕,但看见陆安栀并没有太过慌张的模样,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但很快又扬起了笑脸:“栀栀,你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陆安栀的职业假笑简直不要太熟练,她偏头,笑容瞬间绽开:“怎么会怪你呢,你可是我请都请不来的财神爷呀……” 第102章 直播间风波不断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听见陆安栀把自己当成财神爷,林淼的脸上的笑微微裂开了几分,眼皮跳了跳。 她眼神一转,看见陆安栀手里正捧着个笔记本,便开始阴阳怪气起来:“哇……栀栀你在做什么呢?好厉害的样子……不像我,什么都不会。” 说着就用小拳拳锤了锤陆安栀的肩膀,眨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对直播间的观众们卖萌。 陆安栀也不客气,顺着这话冲她扬了扬下巴:“我很厉害我知道,但是你也不用崇拜得这么明显,让网友们看了还以为我藏了什么独门绝技,没教你呢。” 林淼呼吸一滞:“……” 【哈哈哈,别说,你还真别说,这姐妹的嘴是张真嘴。】 【这就是好姐妹之间的互损日常吗?】 【切!一点情商都没有,咱们淼淼给她个台阶,她还真敢往上踩,什么人啊!】 评论区里议论纷纷,但陆安栀就是雷打不动地斜靠在车里,一只脚虚虚地挂在门外,两只眼睛始终看着显示器,敲击键盘的手速飞快。 主打一个稳如泰山,心无旁骛。 见她这样,林淼不甘示弱,立刻转向镜头,小嘴一扁:“哎呀,粉丝宝宝们,看来栀栀是真的生我气了,你们看她都不理我。” 说着就捂着嘴开始撒娇般嘤嘤嘤起来。 陆安栀轻哼一声,立马抬手冲着陈默喊道:“老陈,搞定了,试车。” 话音刚落,镜头里,一道飒爽的身影从车里跳了出来,动作干净利落,沾了些油污的马丁靴衬得双腿又细又长。 陆安栀今天扎了个十分简单的高马尾,没有刻意打扮,但不俗的容貌依然让直播间的观众们眼前一亮。 她笑了笑,把手套扯了下来往工具箱上一扔,转手就搭上了林淼的肩膀,高挑的身形比走甜妹风的某人高出半个头,这么一揽,莫名带着几分宠溺。 “真是服了你个小淘气,一来就要姐姐放下工作陪你,好好好,谁让姐姐宠你呢?” 说着,就伸手捏上了林淼妆容精致的小脸蛋。 谁知手放开,林淼白皙的脸颊上赫然多了两个黑手印,直接把一旁的小助理吓傻了,赶紧冲上来给她补妆。 面对陆安栀忽如其来的亲密动作,不仅现场工作人员脑乱,直播间的粉丝们也直呼看不懂,有些人已经在猜测,这两人不会是真闺蜜吧,互动好自然的样子。 当然,更多的还是在骂陆安栀,心疼林淼。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在接待室里搭了个临时的直播点,两张椅子一个临时显示器,一人还配了一个话筒。 “快问快答是吗?”陆安栀的手一直搭在林淼肩上,似乎早就心里有数:“赶紧开始吧。” 说完,在镜头的追随下,陆安栀大步流星地走进接待室,主动坐到了属于她的座位上,不用请,不用喊,笑容明媚,配合度满分。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林淼强行稳住想骂人的冲动,拿着话题挤出一丝笑: “直播问答环节现在开始,请大家在弹幕上打出自己的问题吧,导播会随机抽取,每个人都有机会被选中哦。” 她藏起眼底的恨意,面上依旧是甜美温婉的样子。 很快,评论区开始疯狂滚动,没过多久,一条评论被放大,展示在两人面前的临时显示器上。 一位叫“爱淼永相随”的粉丝提问:【淼淼,你这次选择来陆小姐的修车厂直播,是为了澄清你和霍少的关系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除了林淼带来的人,以陈默为首的一众员工心里纷纷一紧,这种问题,不用猜也知道是节目组故意拿出来的。 这么欲盖弥彰地引导,不就是为了带节奏么。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笑容满面的林淼。 陆安栀也毫不避讳地偏头过去,她也想听听这个白骨精提前想了什么答案。 林淼对着镜头捂了捂嘴,一副有些难为情的样子:“这位网友问的问题可真有趣,我和霍少的关系在上次的发布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说着,眼神一转看向陆安栀:“我这次来,真的就只是向广大网友介绍我的好朋友栀栀,大家如果以后需要修车,都可以来找她,她店面的地址我已经让小助理打在评论区了,大家可以截图保存哦。” 话音刚落,评论区又炸开了锅。 【快来快来,我已经截到图了,我们组队去邕城堵这个贱女人的店啊。】 【对对对,敢让我们淼淼受委屈,真是太可气了。】 【我出三台车!创死一个算一个。】 就在林淼的脑残粉跃跃欲试的时候,陈默的脸又黑了几个度,他捏了捏藏在身侧的手,攥得紧紧的,抿着唇甚至不敢抬头看陆安栀的脸。 都怪他,接了这么个没头没脑的大麻烦回来,现在林淼当着千万网友的面公开了地址,要是这些脑残粉一股脑涌过来,老板的店真的要完了。 陈默越想越后怕,但直播间已经开始抽取第二个观众的提问。 林淼甩了甩头发,得意洋洋的弯着嘴角,继续看问题: 一位名叫‘淼淼你最棒’的网友提问:【女神,霍少为什么会看上这种出身低贱的女人,是因为她用了什么不干净的手段上位吗?】 陆安栀眉毛一拧:又来? 这真是生怕脑残粉们不记仇,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们雷区蹦迪是吧? 前面那个问题她还能忍,但眼下动不动就被骂成低贱,陆安栀的暴脾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她拿起话筒就想亲切问候一下这位网友。 谁知道就在她拿起话筒的一瞬间,导播毫不犹豫将她切出了镜头。 而且,还手动替她闭了麦! 她拍了拍话筒,什么声音都没有,看向陈默,陈默也懵了,一个劲打手势告诉他直播间里听不到她的任何声音。 陆安栀:??? 而这时,坐在她对面的林淼笑得花枝乱颤,何止得意,简直是老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 只见她装模作样地着看向镜头,娇嗔道:“哎呀,你们怎么什么问题都问呀。” 说罢又垂着眸子叹了口气:“霍少喜欢咱们栀栀,肯定是因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咯,我记得霍少还在我面前夸她身材好来着。” “人家也是凭本事当上的霍太太,怎么能说不干净呢?” 一席话说得阴阳怪气,眼珠子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这话别说直播间的观众们听着生气,就是陆安栀本人都被气笑了。 这跟直接说她靠身体上位有什么区别?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淼似乎也觉得再抓着霍知衍这个话题不放似乎有些不妥,赶紧让导播切下一个问题。 她嘟囔着嘴,反倒埋怨起来:“大家别总问这些私事呀,我今天是来体验生活的,大家要不还是问问工作相关的问题吧。” 于是,评论区继续滚动,很快又跳出了下一个问题: 一位名叫“想约酒吧”的网友提问:【现在豪门选女人的门槛这么低了吗?为什么连个修理工都能嫁入豪门?】 问题一打出来,无数网友开始在评论区附和。 一时间,气氛又被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而陆安栀再也坐不住了…… 第103章 扭转局面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咬了咬牙,直接搬起凳子哐当一声,坐到了林淼身边,强行入镜。 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了原本别在林淼衣服上的小话筒,扬着下巴冲镜头咧嘴一笑:“这个问题,还是我替淼淼回答吧。”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猝不及防。 发现事情不对后,导播手都在抖,副导演看看导演,导演又看看林淼,没有一个人敢动。 现在可是直播,镜头后面千万粉丝守着,这个时候再把陆安栀切出去未免说不过去,而且,她一手拦着林淼的肩膀,两人的脸都快贴到一起了…… 切不了啊! 陆安栀抿着唇,一字一顿道:“我倒想问问这位网友,修理工怎么就低贱了呢?” 她眼神笃定,语气不徐不缓:“无论你是豪门阔少,还是快递小哥,或者是医护人员,出租车司机,和我们修理工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人不分高低贵贱,工作自然也没什么三六九等,我们能帮助有需求的客户解决问题,也是一种价值的体现,至少,我从来都不觉得修理工的头衔低人一等。” “你们说呢?” 她说话的语气很稳,就算提前没有打过草稿,依然把这些话说得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瞬间,接待室里其他声音戛然而止,而直播间的弹幕也肉眼可见地变少了许多。 在线人数没变,但互动量骤减。 不少粉丝都抓着手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许久都没有在评论区里敲下一个字。 导播见状立刻在林淼的耳机里喊话,让她赶紧把话筒抢过来,把节奏拉回自己手里。 林淼的反应也很快,手里使了暗劲,一把将话筒从陆安栀手里抢了回来,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高度已经上去了,她不得不顺着陆安栀的意思往下说。 “对对对,栀栀说的正是我想表达的意思,也是我录制这一系列节目的初衷,我就是想让大家走进平凡人的生活……一起……一起体验不同的人生。” 说到最后,她差点都气得撅过去。 不过,在她的强行拉扯下,评论区总算恢复了一点活力: 【是啊,我老公就是送外卖的,我在家带孩子生活压力都在他身上,想想大家都不容易。】 【这姐妹那句话倒是说得没错,工作本来就不该分什么三六九等。】 【欸……我好像明白为什么霍少会选择她了,她还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看着评论区风向有所转变,一直捏着把汗的陈默总算松了口气,正想说林淼虽然利用了他,但最后这些话,还是说得很好的。 但他刚用炽热的眼神看向林淼,却发现林淼又不依不饶地开始在直播间宣传起来: “所以说呀,大家以后如果有需要,都可以来栀栀店里找她呀,不管是修车还是……还是其他原因,大家都可以来哦。” 陈默:!!! 没完了是吗?非要鼓动那些粉丝来挤爆老板的店? 谁知再次深陷舆论中心的陆安栀依旧不慌不忙,直接把嘴巴凑到了林淼话筒旁边,继续顺着她的话说道:“真是怕了你了,你个小机灵鬼,要不这样吧……” 她大手一挥,把话筒扯下来,对着镜头扬声道: “以后但凡是淼淼的粉丝到我店里来消费,配件九折,工时费减半,顺便还附赠淼淼的限量版美照哦!” 说着,她从工服的口袋里扯出好几张事先准备好的照片,一张一张介绍道: “大家快看,这张呢……是淼淼前段时间在体验非遗的时候拍的。” 林淼明显不知道陆安栀还有这手准备,脸色瞬间就变了,一把扯过来,发现照片里的她正被霍铭铬压在车里上下其手。 “还有这张。”陆安栀灵巧一躲:“哦,这张是上个月,她去参加酒会前,在酒店做妆造的时候。” 照片里,林淼刚走出房间,对着身旁的造型师拳脚相向。 “还有……” 林淼顿时觉得全身血液倒流,呼吸急促,手忙脚乱地支着身子从陆安栀手里把所有照片都抢了过来,不止是眼神,连手都在抖。 陆安栀装模作样地把她按在凳子上,脸上笑容不减,扬声对着镜头笑道:“大家刚刚可能没看清,不过没关系,只要到我店里来,照顾我生意的粉丝朋友们,保证人手一份。” 节目还在继续,导播通过镜头似乎发现了林淼的异样,一直在耳机里朝她喊话。 被死死按在凳子上的林淼看见这些照片瞬间如遭雷击,好不容易抬起脸,挤出一丝微笑。 面对镜头,她只能强压着情绪继续和陆安栀说笑:“栀栀……你……你从哪拿来这么多我的丑照,我告诉你哈,这样的照片,一张都不能给我粉丝看见。” 直播间的粉丝面对镜头里一闪而过的照片,大多都是没有看清的,正因为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弹幕更是尖叫不断。 【啊啊啊啊,那是什么照片啊?我刚刚好像真的看见淼淼了。】 【好看,爱看,我全都要……】 【难道真的有什么独家密照吗?我是狗仔,我出高价全收。】 【前面那个狗仔,叉出去叉出去叉出去!】 负责这档节目的导演都是些有经验的,隐约察觉出事态不对,立刻让林淼找个借口暂时离开镜头,换小助理顶上。 小助理坐定后,明显不知道林淼和节目组事先预定好的问题,只能胡乱地在评论区里瞎找。 而评论区里的问题,不能说都不正常,只能说…… 神经病占比很高! “一位名叫“外卖真好吃”的网友,请问陆小姐:您都嫁给霍少了,为什么还要工作,是因为霍少不给你生活费吗?” 小助理语气激动,一边念着问题一边时不时的抬眸瞥向陆安栀,似乎就等着她闹笑话。 而陆安栀,依旧是慢条斯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霍知衍在一起久了,她经常有意无意地会学着他那副老气横秋的派头。 面对这个对她充满了鄙夷的问题,只是勾唇一笑。 她抬起眸子,淡定得不行:“我倒想反问一下这位网友,你应该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天天吃外卖,是因为家里没有厨师给你做饭吗?” “……” “扑哧……”一个员工没忍住笑出了声,默默抬手给陆安栀比了个六。 陆安栀不慌不忙地继续说:“大家不用担心霍少给不给我生活费,我一不是孩子,二不是傻子,更不是没脑子,为什么非要他给我钱?” “再说了,他的钱就是我的钱,我花他的钱也等于花我自己的钱,都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了,我们之间从来不计较这些。” 她这话说不仅说得漂亮,还冷不丁地朝镜头外的吃瓜群众塞了把狗粮。 这一下,直播间直接炸翻,无数网友开始排着队让陆安栀回答问题。 而那些问题也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离谱了起来…… 第104章 喜欢他的多财多亿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面对网友们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小助理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边是喊着时间还不够,千万不能停下来的导播,一边是坐在一旁魂不守舍的林淼,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问: “一个热心网友提问,陆小姐,你为什么选择霍少做老公,是因为他有钱吗?” 也许是林淼不在,陆安栀心情大好,想都没想就抬手打断了她:“欸?”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真爱怎么能谈钱呢?” 小助理被她这一下打乱了节奏:“那……那是因为什么?” 陆安栀笑笑:“他长得帅,有腹肌,当然,最关键最关键的还是……多财多亿!” 小助理:??? 多才多艺? “咳咳,下一个问题。”小助理已经彻底失去了主心骨,只能看哪个问题对陆安栀有恶意,就选哪个问题。 “陆小姐,这个网友问你,你是不是一个为了钱,连尊严都不要的女人?” 陆安栀脑子转得飞快,她耸了耸肩:“这位网友,要不你换个角度想想吧,难道为了尊严,你连钱都不要了吗?” “……” “下……下一个。”小助理快疯了。 “还有一个网友问陆小姐,她是大学生,请问你能不能帮她也嫁入豪门?” 陆安栀挑了挑眉:“嘶……” 片刻后,直直地看向镜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妹妹啊,这里是直播间,你要想生孩子可以问观音菩萨,要许愿应该找池子里的王八!” 评论区里再次炸翻,一个接一个稀奇古怪的问题,像雨后春笋一样疯狂往外冒。 无一例外的,越来越不正常。 小助理根本看不过来,陆安栀看导播没喊停,就越俎代庖,替她念了几个问题,并且专挑上来整活的沙雕问题,十分贴心地自问自答起来。 “请问陆小姐,我现在去你店里应聘,你能教我修车吗?” 陆安栀摇了摇头:“修车可以,但是修理男人还是淼淼在行,我建议你明天去酒店门口蹲一蹲她。” “……” “陆小姐,我实在太喜欢淼淼了,甚至想完完全全占有她,我是不是有病?” 陆安栀笃定地回答:“你没病,占有欲这种东西谁都有,我要是发作起来,感觉全天下的钱都应该是我的。” “……” “陆小姐,我们宿舍有个人好讨厌,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拐着弯骂她?” “啧……” 陆安栀终于停了下来,思考良久,一脸郑重:“要不你让她躲起来吧,楼下收垃圾的马上就来了。” 快问快答的最后,在导播百米冲刺赶来录制现场,强行制止下,才终于结束。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有陆安栀咂咂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她惊奇地发现,原来直播这么好玩啊,现在的网友说话太有意思了,就聊了这么一会儿,可比和陈默那几个猪脑袋聊天开心多了。 不行! 她认真思考了三秒。 回头,她也要开一个账号,别的啥也不干,就在网上和网友聊天。 她这边一结束,直播间的网友们瞬间欢乐得不得了,莫名的,对陆安栀的风评好像开始反转起来。 【别说,这姐妹胡言乱语的本事还真的挺有一套的。】 【我承认,这个姓陆的女人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哈哈哈哈,姐妹要不别开修车厂了吧,直播说相声都比你这个赚钱。】 …… 另一边,市中心办公大楼顶层,李九正捧着手机笑得前俯后仰:“欸,老大,少奶奶可真会说啊,我怎么就没长一张她那样的嘴呢?” 霍知衍垂眸看着电脑屏幕,屏幕里正是陆安栀那张嘴角上扬的脸。 他轻嗤一声,嘴角跟着一起勾了起来。 李九问他:“老大,我们准备的那些水军,要进场吗?” 霍知衍手指轻掸:“暂时不用动,静观其变。” …… 陆安栀在直播间里侃侃而谈,和网友们聊得眉飞色舞。 而林淼却因为刚刚那些照片,心态一下子全都乱了。 前段时间,她被霍铭铬高薪签走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这个衣冠楚楚的霍家二少爷,背地里就是个禽兽,一边养着翟丽那个正牌女友,背地里却将公司的女艺人挨个潜了一遍。 林淼刚入职没几天,就被他暗示了。 当时父亲的公司捏在霍铭骁手里,她不得不从了他,没想到,竟然被拍了下来,还传到了陆安栀手里。 林淼越想越觉得后怕,要是真有网友过来找茬,陆安栀把那些东西拿出来…… 她…… 她就全毁了。 想到这,趁着节目组还在筹备下一个环节,把镜头对准正在做准备工作的保姆车时,林淼咬着牙慢慢靠近了陆安栀。 “你!”她声音有些颤抖:“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陆安栀侧身,刻意凑到她耳朵边笑了笑:“才这么点东西就害怕啦?我知道的多了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给李九磕了三个响头。 林淼紧咬着嘴唇,声音抖了起来:“我警告你,不要乱来,这些照片一张都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否则我……” “欸?”陆安栀抬手指了指摄像机:“大姐,分明是你们先举刀,我只是正当防卫,怎么能算乱来呢?” 这些东西,李九也是昨天夜里才给她送来的,本来她已经豁出去了,觉得大不了就是个鱼死网破,没想到竟然还有转机。 霍知衍送这些东西给她,只说让她自己看着办。 那她就干脆把难题抛回去给林淼,单单一个和霍铭铬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要是抖出来,别说她的人设会塌房,翟丽那个小辣椒也绝对不会饶了她。 如今,压力又回到了林淼身上,她现在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处境堪忧。 节目组做好了准备工作,大老远跑过来的导播连一步都不敢离开,一直跟在林淼后面提醒道:“林小姐,可以开始了,你准备……” 林淼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照片紧紧揉成团,指甲都要嵌进肉里。 但是节目还在继续,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停下来。 就算不是为了她,她爸爸的公司还捏在霍铭骁的手上。 林淼擦掉眼角的泪,一入镜,脸上的笑容再次绽开:“嗨宝子们,以前每一期直播我都会体验一次不同素人的生活,今天,我要当一回修理工。”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走到挂在举升机上,轮胎刚刚离地的奔驰保姆车旁,有些嫌弃地碰了碰鼻尖:“接下来,请叫我淼淼师傅哦!” 【淼淼太美啦,淼淼我爱你。】 【淼淼,我就是一名修理工,你能在我的工作服上签个名吗?】 【要小心啊淼淼,这样的天气刚熄火的车子很烫的,你一定要戴好手套呀。】 第105章 我只负责招呼你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弹幕滚动不停,直播间的人气依然在线,但也有不少网友开始喊话: 【姓陆的女人呢?我怎么没看见她?是不是真到动手的时候就躲起来了吧。】 【笑死,你们不会真以为她会修车吧,我看啊也就是个绣花枕头,站在旁边耍耍嘴皮子而已。】 【我也觉得,她估计也就是嘴巴会说一点,其他的都不行。】 镜头推近,摄像师和捧着补光灯,反光镜的小助理一直跟在林淼身旁,按照提前安排好的脚本,这个时候本应该由陈默出场了。 副导演再三强调,陈默要站在旁边协助完成大部分操作,林淼只需要拿着扳手做个样子就行。 但现在,陈默明显不会过去,取而代之的,则是重新戴好手套,迈着长腿甩着扳手缓缓走过来的陆安栀。 “你……你来做什么?”林淼瞬间冷汗涔涔,差点都忘了是全程直播,这句带着些鄙夷的话就这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陆安栀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盈盈地背着手,一副老干部下乡的模样:“我来指导你呀,来,听话,先把引擎盖打开。” “引……擎盖?”林淼愣在那里,看了看导播,又看了看小助理。 手却僵在了那里。 她怎么可能知道怎么打开引擎盖啊? 这些不应该都是那个叫陈默的修理工替她干的活吗? 不仅她急,直播间的网友更急。 【哎呀我的淼淼啊,你应该先去主驾驶那里拉一拉开关,再来车头这里找按钮啊。】 【淼淼看起来很不熟悉的样子,她难道没有提前做功课么?】 【不是啊,我看她以前每次录节目都很认真的样子,这次应该是还没进入状态吧。】 看见弹幕的风向不对,副导演立刻找上了陈默,陈默摇摇头直接后退好几步,表示今天老板亲自上场。 陆安栀看见林淼满脸迷茫的样子,压下心中的笑意,也不多说什么,三两下替她打开了引擎盖,动作熟练又丝滑,没有半点扭捏。 评论区里乌压压地涌出来不少惊叹。 莫名其妙又让陆安栀在她面前出了风头,林淼偷偷咬紧后槽牙,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不服输,根据小助理放在一旁的提示板看见,接下来是把车子升起来,她也顾不上其他,立刻冲到举升机旁,想按动开关。 “等等……”陆安栀一把拍在了车头上:“哎呀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干嘛啊?机油盖都没打开呢!” 就这两三个动作,林淼瞬间就把自己完全不懂流程的底子全部暴露了出来。 直播间顿时多了不少议论的声音。 【嘶……淼淼今天是怎么了?感觉状态不对。】 【肯定是那个姓陆的动了什么手脚,你们别说淼淼了,你们看她的手套都脏了。】 【嗐……前面那个你未免也有点太玻璃心了吧,在修车厂这种环境,别说手套脏,全身脏都有可能。】 【欸……你们快看,姓陆的姐妹在干什么?】 随着弹幕的滚动,陆安栀一把拍在车头上,伸手扭开了机油盖。 并且语重心长地对林淼挑了挑眉:“以后千万别说修车是我教的,我怕被客户追着骂。” 林淼有些生气,但又不敢说,只是对着镜头笑着撒娇:“哎呀,我给忘了嘛。” 接着,车子被举了起来,本来到这个时候应该切换镜头,陈默趁机把车底下护板用风炮拧下来。 显然,现在这个工作又交给了林淼。 陆安栀十分热情地给她递上了风炮,这东西不算重,陆安栀拿习惯了,单手举起来就能打螺丝,但林淼明显没有心理准备。 眼看着一块铁坨坨扔进手里,她差点没拿稳,掉下去砸到自己的脚。 还好陆安栀眼疾手快,扯着后面的气管,这才保住了林淼的脚爪子。 “……” 接二连三地出现纰漏,一旁的导演彻底看不下去了,在摄像机后面疯狂给陆安栀行礼作揖,期望她能高抬贵手,让节目顺利地进行下去。 林淼更是被气得双眼通红。 陆安栀扁扁嘴,顺着气管将垂在地上的风炮拿了起来,侧身挤到手足无措的林淼身边。 她忽然眉梢一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放你一马。” 林淼真的被逼急了,听见这话,紧绷着的身体徒然一松,缓缓呼出一口气。 陆安栀挑过大梁后,进度一下就加快了,她先将放油螺丝扭到一半,使了个眼色给摄像师,摄像师立马心领神会把镜头切给林淼。 直播间呈现出来的,就变成林淼大汗淋漓扭开螺丝的一幕。 其余步骤,基本上也是如法炮制,陆安栀做了一大半,才将镜头切过去,加上旁白,好像也看不出来太多。 只有一些特别细心的网友在弹幕里刷着: 【那姐妹好像真的在帮淼淼,动作好熟练。】 【对啊,我看她们配合好默契的样子,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啊啊啊,只有我一个人吃陆大美女的颜值吗?她刚刚擦了擦汗,我感觉她是纯素颜啊,我的天,纯素颜都这么能打,皮肤底子也太好了。】 【切,靠美色迷惑霍少,嫁入豪门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总之,评论区里时时刻刻都是精彩纷呈,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一部分网友对陆安栀的敌意减轻了许多,甚至还有很小一部分网友开始对陆安栀路转粉,一边磕着她的颜值,一边还时不时点评一下她动作的专业度。 林淼这边,有了陆安栀的帮忙,基本没有再出太大的纰漏,每次陆安栀帮她做完前面的工作,和她擦身而过时,她的心里总会不自觉地咯噔一下。 一方面是害怕陆安栀在前面给她埋坑,另一方面则是计划落空之后的失落。 直到整个换油操作完毕,林淼把扳手放回工具箱,整个节目组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完成了!” 身后响起工作人员压抑着的欢呼声,而林淼则偷偷避开镜头,在车后面找到正在喝水的陆安栀,罕见一本正经地看向她: “你为什么要帮我?” 其实,她已经帮了她两次。 第一次,如果她拿着那些照片的手稍微稳一点,对准镜头近一点,也许就会有大堆狗仔排着队要报道她那些不干不净的事。 第二次,刚才她明明可以借着镜头,嘲讽她,贬低她,但她没有。 她为什么没有? 林淼不懂,她越来越看不懂陆安栀这些看起来既愚蠢又没脑子的操作。 陆安栀闻言,不急不慢地转头:“林淼,做事留一线,事后好相见,我想保住我的店,你想保住你的名声。” 她挑了挑眉,伸手挡在嘴边凑近了些:“要不你高抬贵手,也放我一马算了。” 林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陆安栀,和她对视片刻后几乎要哭了出来:“不是我,不是我要整你,是霍家那几个,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陆安栀摊了摊手:“无所谓啊,霍家的那几个就交给霍知衍处理。” 她伸手揽过林淼还在颤抖的肩膀:“我只负责招呼你。” …… 第106章 限量版大钻戒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办公楼顶层。 霍知衍双手撑着下巴,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已经切到了陆安栀店里的监控画面,直播镜头里没有播出来的画面,他尽数看在眼底。 其中就包括陆安栀和林淼在车后小声交谈的样子。 当初李九装好系统后,给他留了权限,没想到在今天派上用场。 霍知衍眯了眯眼,狭长的眼眸闪烁片刻,他转头吩咐道:“李九,查一下林台尚的公司有什么把柄落在霍铭骁手里,要快。” 李九正要拿电话。 “等等。” 他前进的脚步突然顿住。 霍知衍掀起眼帘,脸色稍缓:“我们提前准备好的那些水军,都撤了吧。” 说完,身子往后一仰,双手交握护住后脑勺,唇角勾了勾。 他暗想着,陆安栀这人看着心眼子没几个,嘴上也不把门,没想到节目才播出一半,舆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反转了不少。 既然这样,那他下一步的动作就不用顾忌太多了。 “通知我们的人,从现在开始全面打压霍铭铬的娱乐公司,那些能抖出来的黑料全部放出来,一个都不留。” 霍知衍捻了捻指尖,思忖片刻又补充道:“还有,通知陆安栀,她手里的那些照片暂时不要放出去。” 李九:“啊?那可是少奶奶现在保命的东西。” 霍知衍偏头看他一眼:“保命的东西捏在手上就行,林淼我留着,暂时还有用,你现在去买最早的航班,我们出发去京都。” “去京都……找林台尚?” “对。” “可是少奶奶这边……”李九到了嘴边的话愣是不敢说。 虽然现在看上去舆论有所好转,但保不齐还有别的人在后面虎视眈眈,这个时候离开邕城,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他们可没那么快能帮上忙。 霍知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店是她自己的,难道还要我站在门口帮她守着?” “……” …… 直播还在继续,林淼保证暂时不整出什么幺蛾子之后,陆安栀才松开手放她离开。 两人继续在镜头前扮演着情比金坚的姐妹花,你来我往,飙演技都飙出了看家本领,就差歃血为盟当场拜把子了。 节目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两人互送礼物。 林淼本来准备的是一只怀表,那是以前她在拍卖会上看上,软磨硬泡霍知衍买下来送给她的,当时连着发了三天的微博。 有点记忆力的粉丝都能猜到,这只怀表和霍知衍的关系。 送礼物时,林淼再情深意切地阴阳一下,很容易就能把舆论带偏。 但她今天既然答应了陆安栀,就不得不把原来的计划打乱,虽然她知道一旦这么做,霍铭骁和霍诗予那边一定会有动作,但她已经顾不上那些了。 现在她腹背受敌,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天知道,她一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千金大小姐,什么时候做过这种选择,被陆安栀逼到车边的时候,有好几次都差点哭了出来。 她现在谁都管不了,只希望这场直播赶紧结束,她还能赚一波吆喝。 所以,思前想后,她还是把自己祖传的金手镯拿了出来,强颜欢笑地往陆安栀怀里塞:“栀栀,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镯子,以后就送给你了。” 陆安栀也不寒暄,她这人没别的毛病,唯一的硬伤就是见钱眼开。 尤其是看见这种金灿灿的东西。 她笑嘻嘻地收了金镯子,十分顺手地塞进了裤子口袋里,然后眼神一转:“既然淼淼送我首饰,那我高低也要给你整一个!” 说着,就把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工具箱…… 陆安栀做事向来手脚很快。 她身子一斜,在工具箱里翻了翻,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个大小合适的螺母。 拿着之后还十分得瑟地对着镜头晃了晃,粉丝们都以为她就要送这么个敷衍的玩意儿时,她又一个潇洒转身…… 走到前几天换下来的一块烂掉的车窗玻璃前,摸着下巴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晶莹剔透,又不怎么扎人的玻璃渣子。 说时迟那时快,她又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小型电钻,三两下往螺母上钻了个洞。 最后一步,抓起一旁的钣金胶,挤在玻璃碴子上,再往螺母上一按。 “淼淼,来试试。”她咧着嘴笑容满面,用脏兮兮的手一把抓起林淼白皙的芊芊玉指,就这么把那个沾了块玻璃碴子的螺母套进了林淼的无名指。 “限量版大钻戒。” “唔……”她冲镜头比划了几下:“别说,还挺好看。” 在众人完全不可思议的目光下,陆安栀就这样放下林淼的手,还端起一副长辈送糖给晚辈的架子,说道:“礼轻情意重,淼淼不会嫌弃的吧?” 不得不说,陆安栀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整活小天才。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直播间的人气已经飙升到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程度,节目组倒是乐见其成。 【陆大美女,你是懂送礼物的。】 【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奇葩操作,为什么我也忽然好像拥有啊?】 【救命,有没有义乌的同胞看直播,我宣布马上做一亿个同款,每个淼淼的粉丝都免费寄一个,加工费算陆大美女头上。】 【不是,你们都不觉得她太敷衍了吗?淼淼可是送了一个金镯子啊???】 【楼上的,给我叉出去,好朋友之间送礼物本来就是看心意的,淼淼都那么开心,你操哪门子心?】 就这样,轰轰烈烈的直播到此结束。 这场收官之作贡献了超高的收视率和互动率,林淼的综艺节目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节目组的车心情忐忑地开出修车厂,临走前林淼死活拉住陆安栀的手不放。 “那些照片……”娇气的大小姐急得眼眶通红。 正巧,陆安栀在这个时候收到李九的信息,霍知衍让她暂时留着照片别往外传,她眉心拧了拧,抬眸换了张笑脸:“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 当天下午,林淼连发三条微博,每一条都是在给陆安栀说好话,声嘶力竭地劝说粉丝千万要理性。 不少头脑清醒的粉丝已经在下面留言了,说不会恶意拥堵,更不会去找陆安栀的麻烦。 但依然有大批粉丝蠢蠢欲动,说要去亲自打卡,不为别的,只为追随偶像的脚步一起,给陆大美女的店增加点生意。 不得不说,网络的力量是真的强大。 节目组的车队刚刚离开,不到半个小时,陆安栀修车厂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第107章 物极必反,乐极生悲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直播结束后,各大媒体开始争先恐后地开始报道,盛况空前。 只是这一次,流出来的全是对陆安栀和霍知衍有利的正面报道,原来那些讥讽嘲笑的文章和视频几乎被删得一个不留。 面对这种近乎于一边倒的现状,许多人都始料未及。 陆安栀一边站在店门口疏导排成长龙的车,一边在心里嘀咕着,怎么就一场直播的事,舆论的风口说变就变了? 她不知道霍铭铬的娱乐公司此刻正焦头烂额,自家艺人一个接一个塌房,根本没有精力去管林淼这个综艺咖。 而霍知衍的人,则趁机在背后操控媒体,引导舆论,顺理成章又赢下了一局。 陆安栀对这些背地里的小动作毫不知情,只是一个劲向陈默炫耀:“看吧,还得是我!” 陈默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对对,老板一出马立刻扭转乾坤,这不,咱们店不但没有倒,生意反而越来越火爆了。” 这谁想得到呢? 不仅他们开心,清闲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其他师傅们也是卯足了劲,撸起袖子加油干,动作麻利得很。 第二天,在门口排长队的车子实在太多。 陆安栀一大早就开始实行预约制,严格控制进厂数量,那些被拒之门外的客户,只要是林淼的粉丝,他们统统送了一份小礼物。 也是照片。 不过是正常的美照,大家都心满意足。 当然,除了遵守秩序的粉丝外,也有闹事和看热闹的,这一拨人陆安栀也不惯着,修车厂什么都不多,就是人手多。 敢闹事,那就抡着大锤伺候。 面对一天比一天多的营业额,还有医院里已经苏醒的老爸,陆安栀过了几天飘飘然的日子。 她甚至都开始筹划着,要不要再开多几个分店一起赚钱。 一个店每个月赚两三万,十个店那就是二三十万啊,陆安栀瞬间觉得这哪里是风波,应该叫RMB龙卷风。 到时候她再开个直播,每天陪这些线上金主们吹吹牛,名气不就又蹭蹭往上涨了吗? 客户的车不就排着队进店了吗?钞票不就哗啦啦往口袋里钻了吗? 陆安栀越想越兴奋,做梦都能被笑醒。 一切太过顺利,顺利地让她差点忘记还有一句古话——物极必反,乐极生悲。 在林淼那场直播结束后的第四天,反转来得猝不及防。 这天也像前几天一样,白天车间里的车位全部爆满,师傅们忙到快十点钟才匆匆收拾工具,陆续下班。 阁楼里加了隔音棉,田雨霏哄两个宝宝睡着后,也下来帮忙一起收拾。 师傅们白天太累,该走的都走了,除了田雨霏和陆安栀之外,车间里就只剩下陈默和几个学徒。 反正这几天霍知衍和李九都不在邕城,陆安栀干脆也没回西山,要么就和田雨霏凑合住在阁楼,要么就回老房子住一住,怎么方便怎么来。 对于赚钱这种事,她从来都是打着十二分精神的。 正当几人收拾完工具,打算把卷闸门放下来的时候,忽然门口开来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车牌被黑布挡了起来。 离大门口最近的田雨霏第一个发现,她本想礼貌地走过去跟车主说一声,今天已经打烊了,如果要修车请明天再来。 但她刚靠近,话都没有说出口。 面包车侧面的车门被瞬间拉开,四五个手持棒球棍的男人一声不吭地下了车,齐刷刷就往维修车间冲去。 田雨霏被为首的那个染了黄毛的男人一把推倒在地上,惊叫着喊了一声。 这一声,直接把正在前台数钱的陆安栀吓了一跳,等她快步跑出来时…… 那几个抓着棒球棍的男人,已经冲到了车间里,二话不说直接抡着棒球棍往身边的车上砸,动作之快,就连一直待在车间的几个学徒都看傻了眼。 还是陆安栀最先发觉事情不好,抓起手边的撬棍就冲了上去:“老陈,你们看热闹呢?保护客户的车啊!” 直到这个时候,陈默和几个学徒才如梦初醒,一股脑去阻止那帮人。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一人一个棒球棍,随便打砸几下,整个车间已经乱成一团。 当陈默带着学徒们气势汹汹地围过去时,那帮人竟然立马收手,完全没有和他们起冲突的样子,拔腿就往面包车里跑。 一脚油门,溜之大吉。 这一切发生地太突然,也太快。 那帮人从停车到砸车,再到离开,前前后后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五分钟,这一波操作直接杀了陆安栀一个措手不及。 她甚至都没看清那帮人长什么样,只记得有个头发染成黄毛的家伙冲在最前面。 直到她看见面包车的尾灯消失在路口,心口才忽然剧痛了一下。 靠! 他奶奶的腿,这帮禽兽到底砸了多少台车! …… 陆安栀坐在车间的地板上,久久没有回过神。 短短五分钟,车间里一共停着六台车,三台严重受损,另外三台也有不同程度的轻伤。 车窗玻璃,后视镜乱七八糟的碎了一地,还有些修车工具也被砸坏了。 这些车,都是客户留下来的,暂时还没有完工的车辆,忽然之间变成了这样,别说客户接受不了,连陆安栀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快快快。”她咽了口唾沫:“老陈,统计一下到底损失了多少。” 她一边抓头发,一边急得像只无头苍蝇:“我要报警……还要打电话给客户道歉,不不不,不能告诉客户……” 开店这么久,她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 一句话不说,直接冲进来砸车,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这不是纯纯畜生吗? 陈默和几个学徒早就懵了,还是田雨霏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握住陆安栀的手,安抚道:“别急,先报警,咱们要冷静下来。” 陆安栀回头看了她一眼,哇的一声就崩溃了:“霏霏,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啊,砸坏这么多台车,我嘎两个腰子去赔吗?” 田雨霏咬咬牙,轻拍着她的背:“别急别急,事情一定会解决,车子已经被砸了,咱们要想办法挽回损失。” 陆安栀吸了吸鼻子,抬头把眼泪憋了回去,胡乱伸手在脸上擦了擦。 她冲田雨霏点头,安慰她也安慰自己:“我知道,我知道。” 稍稍平复心情后,她看了眼陈默:“老陈,你先粗略统计一下现在的损失,我去把监控视频拷贝下来,这就打电话报警。” 哭归哭,闹归闹,事情总要解决。 在电话里跟警察说清楚情况后,陆安栀坐在厂门口等他们上门做笔录。 她垂眸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 手机屏幕亮着,微信和电话的图表就在手边,她到底要不要打电话给霍知衍? 第108章 倾家荡产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两个民警很快到场,做笔录时,陆安栀明显冷静了下来。 当警察问最近有没有和谁结仇,陆安栀第一反应就是林淼的粉丝,但她不确定,只能把自己的猜想一五一十告知了警察。 警察做了份详细的笔录,拿了监控的证据后就离开了。 离开前很明确表示他们会尽力去查,但可能没那么快查出结果,担心有人故意报复不止来这么一次,为了避免更大的经济损失,建议陆安栀这边先闭店几天。 等警方查出结果后,再重新开门做生意。 第二天一早,陆安栀匆匆打印了一张停业整顿的通告贴在了大门口。 对外说是车间部分设备老旧,为了提升客户体验,决定对店面进行改造升级。 实际上,这门要是一打开,六台破破烂烂的车子就摆在车间里,任谁看了都觉得触目惊心。 “老板。”陈默垂着头,递过来一沓损失报价单。 陆安栀深吸一口气,瞥了眼最后的数字,差点当场撅过去。 人没抓到,但客户的车必须要修,这个钱不管以后能不能追得回来,是肯定要先垫出去的。 她捂了捂心脏,又捂了捂口袋,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转账。 这一瞬间,她觉得天都黑了。 “老陈,联系供应商,配件都要用好的,抓紧时间修!” 陈默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心如死灰:“这下好了,钱没赚几个,反倒赔出去好几十倍,老板,你说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啊?” 陆安栀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知道,得罪的人太多,数不过来。” 这个问题,她也整整想了一夜。 有可能是林淼的脑残粉,也有可能是霍家那几个安排的,或者,同行嫉妒她生意好,故意安排人来找茬也不一定。 修车这一行本来就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 她以前也被同行整过,出去救援的车子被人放气,自己定的配件被恶意掉包,诸如此类的事情经常发生。 所以事发后,她心里觉得没底,以至于到现在还不太敢打电话给霍知衍求助。 如果跟霍家那帮人无关,霍知衍根本没有义务来帮她。 陈默看着老板心情低落,过了好半晌才沉声问了句:“老板,已经有两三个客户打电话来问了,我该怎么回答啊?” “如果跟客户说,他们的车好端端停在咱们店里,莫名其妙被人砸成这样,他们怎么接受得了?” 陈默的话再次让陆安栀头痛欲裂。 这也是她心烦的另一个原因,跟客户坦白吧,这种事情肯定会一传十十传百,以后谁还敢把车送来她店里修? 如果不说…… 这跟奸商有什么区别? 深思熟虑后,陆安栀还是觉得不能瞒着客户,不管客户怎么骂,她都照单全收,并且保证用最好的配件帮客户的车恢复原样。 陈默听着她的决定,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闷闷地点头。 陆安栀见他一直靠在椅子上,没有出去干活的意思,挑眉看了他一眼:“你干嘛?还有事?” “嗯。” “有事说事,我现在头痛腰子痛,全身上下哪哪都痛,没心情跟你闲聊。” 陈默抿着唇,视线左右飘忽了几下,有些试探地问道:“老板,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跟霍少说了没?” 言外之意,他那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付几个小喽啰不是小事一桩吗? “他?”陆安栀蹙了蹙眉,胸口像是忽然被什么堵住了。 总不能跟陈默说我和他就是合同夫妻,没你想象的那么恩爱吧…… 她黑眸闪烁了几下,抬手故作镇定地回答道:“我……我早就跟他说了,他这几天去京都出差,不在邕城,暂时帮不上忙。” “啊?”陈默刚想说怎么在这种时候出差。 却被陆安栀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老陈,我发现你现在很闲啊,外面那么多车修都修不完,你是没事干是吧?” 陈默立刻收起满脸讪笑:“我这就去忙……忙死了……全是活。” …… 至于霍知衍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去京都,陆安栀的确不知情。 只知道他是直播结束那天下午走的,听张姐说走得十分匆忙,连回西山收拾几件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从老宅出来后,她就没有再见过霍知衍。 先是老爸醒了,后来又撞上林淼搞事,最后几天生意暴涨,这一周,还真是经历了好多事情。 霍知衍那人分明一直都不在,但又好像时时刻刻都在。 陆安栀叹了口气,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得很。 闭店三天后,警察那边依旧一无所获,被砸的那几台车总算是完美复原并且交了出去,乱成一团的车间忽然空落落的。 做了三天的缩头乌龟,陆安栀这种天不怕都不怕的性子,实在是忍不下去。 她决定,重新开门营业。 她就不信了,那帮人会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明知警察在抓他们还敢来。 开门后从早到晚,生意依旧火爆,到了快关门的时候,陆安栀没等到那几个肇事者卷土重来,反倒…… 等来了风尘仆仆的霍博文。 那辆熟悉的日产车悄咪咪地停在了马路边上。 霍博文穿着黑色T恤牛仔裤,原本一头韩式碎发被剪成了标准寸头,一下车就冲车间喊了声:“姐,我回来了。” 陆安栀一愣,从举升机后头冒出半个头,差点没把他认出来。 “不是,你这头发怎么跟劳改犯似的,还有……怎么瘦成这样了?” 霍博文嬉皮笑脸地往她身边蹭了蹭:“哎呀,你别管我瘦了多少,我倒听说你这家店现在成网红打卡点啦?” 他原本身形就高大,以前还有些虚胖,瘦下来之后反倒显得整个人精神抖擞,霍家男人大多眼眶深邃,以前没发现他那两只三角眼竟然也能这么好看。 陆安栀听见网红两个字,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拉倒吧,就我这破地方,红不了一点。” 不被人弄死已经是万幸了。 两人坐在接待室喝茶。 陆安栀上下打量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霍博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沙子:“喏,给你,赛场边装的。” “谢了。” “欸,姐,你说话还算不算数?” “肯定算啊。” “我得奖了。” “我靠,真的啊?”陆安栀唰地一下站了起来,眼底是藏不住的激动:“什么奖?第几名?有多少奖金?” 霍博文舔了舔还有些干涸的嘴唇,咧嘴笑道:“重在参与奖……嘿嘿……” 第109章 海鲜大餐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不是,姐,你说请我吃海鲜大餐,搞半天就吃这个???” 霍博文站在大排档前,指着灯牌上“捞汁小海鲜”五个花里胡哨的字,对眼前的女人发出了灵魂拷问。 本以为她忽然良心发现,准备带着自己去哪个高级餐厅奢侈一把。 就冲着海鲜两个字,他都觉得今晚上的规格小不了。 可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安栀一把拖到了修车厂附近的大排档,塞了一个装着塑料袋的选菜框过来:“别跟我客气,随便拿。” 面对摆在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小”海鲜,霍博文咽了口唾沫,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大意了。 真的大意了。 陆安栀瞥了他一眼:“啧,我都没跟你计较什么重在参与奖,你跟我计较这个?” 说完,就把人往旁边满是油光的小马扎上按:“快占位置,我去旁边再买两杯暴打渣……欸不是,暴打柠檬茶。” 霍博文有些不可思议地扯了扯自己刚换的牛仔裤,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额角止不住地抽搐。 这女人真的是霍知衍那家伙能看上的? 他到底看上她哪点了? 没过多久,陆安栀捧着两杯饮料,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顺便把选好的海鲜往他跟前推:“你尝尝这个虾,超级新鲜,保证你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霍博文也懒得跟她客气,中午的飞机餐难吃得要命,他现在是真的饿了。 狼吞虎咽地吃了几个虾后,他眼神骤然变得晶亮:“别说,姐,这家店的味道还真不错,你以前经常来吃吗?” “是啊。”陆安栀戴上手套,加入了剥虾队伍:“现在时间比较晚了,要是早点来,还有皮皮虾和青蟹,味道更好。” “你喜欢吃这个?”霍博文看着她。 “还行吧。”陆安栀用手背撩了撩头发:“我除了不喝酒,其他都不挑,厂里那帮弟兄们平时吃什么,我就跟着他们吃什么。” 霍博文看她说得一本正经,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莫名也觉得心情大好。 也顾不得什么大海鲜还是小海鲜,闷头就是一个胡吃海塞。 以前跟他在一起玩的那些姑娘,一个两个都矫情得很,餐厅要选最贵的,礼服要选最好的,就连喝杯咖啡还要装模作样看半天咖啡豆的产地。 反倒瞧着陆安栀现在这副满头大汗的模样,他好像有点明白霍知衍那家伙为什么会看上她了。 “欸,姐,我跟你说,我们比赛那地方可偏僻了,导航都找不到。” “是吗?那你还能回得来?” “我是谁啊,我脑门上自带北斗系统……” “……” 两人一边吃着低配版海鲜大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说实话,这几天闭店,也把陆安栀憋坏了,心里总觉得有股气撒不出去,田雨霏陪着两个宝宝回娘家住了,她又不想回西山。 一肚子话都不知道该跟谁说。 霍博文回来,莫名的,让她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忽然放晴了不少。 可正当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时,一个熟悉的棒球棍砰的一声,落在了两人眼前。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抬头。 只见一个染了黄毛的年轻男人正咧着嘴,冲陆安栀挑衅的笑。 那一嘴的黄牙,比头发的颜色还要丑。 “陆老板,听说你报警让警察抓我们?”黄毛语气不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陆安栀抬头抬得匆忙,刚塞进嘴里的螺肉还没咽下去,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呸呸呸几下全吐了出来:“知道你还敢来?” 都长成这副德行了,脑子还不好使,真是没救了。 霍博文警觉事情不对,立刻拍了拍陆安栀的胳膊:“姐,什么情况,这人是谁啊?” 陆安栀咂咂嘴:“是谁不知道,但他砸了我六台车,我现在很想把他腰子嘎了拿去卖钱。” “妈的,别跟这娘们废话……”黄毛后头一个黑胖的壮汉忽然冲了出来,举着同款棒球棍对着陆安栀叫嚣。 陆安栀抬眸睨了几人一眼,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垂在桌子下的手已经开始拨通了派出所电话。 霍博文余光瞟到她的动作,立刻心领神会,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替她打掩护。 他迎着黄毛恶狠狠的目光向前移了一步:“你们想干什么?砸了车还想来砸人?” 本以为仗着自己也是个男人,那帮人多少会收敛一点,但黄毛似乎没看见他一般,径直举起棒球棍拨开了霍博文。 目光死死盯着正在报警的陆安栀:“我摆明了告诉你,报警没用,你他妈得罪人了知道吗?只要你的店敢开一天,我和我这帮兄弟就去砸一天。” 说着,又垂眸睨了一眼桌上吃了一半的食物,抬脚就将桌子踢翻:“识相点的,就把店关了,听懂了没有?” 陆安栀轻啧了一声,飞速拿着电话,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个字:“西环路大排档”。 说完就挂了电话,反手就把黄毛的棒球棍夺了过来。 霍博文一惊,他是见过陆安栀打人有多凶的,上次是赤手空拳,这回,竟然还让她抢了个武器。 不得了啊要! 黄毛手里一空,神情有片刻呆滞:“你……你干嘛?想打架啊?我告诉你啊,我们可没动手,你要是先动手,就是故意寻衅滋事,要……蹲局子的。” 陆安栀翻了个白眼,对旁边捞汁小海鲜的老板娘使了个眼色:“姐,你都拍下视频了吧,待会儿发给我。” 说完,她也不啰嗦,直接一脚踹上了黄毛的肚子,三两下将人掀翻,用棒球棍将他卡在地上: “你懂不懂什么叫寻衅滋事,我老早就报了警,是你先来砸我的店,我现在抓你,还算立功了。” 说完,就朝霍博文使了个眼色:“去啊,再多抓一个。” 听见这话,霍博文瞬间就来劲了,对着刚刚冲上来的黑胖子挥起一拳,干净利索的又活捉一个。 他冲陆安栀抬了抬下巴,脸上止不住的兴奋:“姐,你这什么情况,怎么每次跟你在一起,都有架可以打,这也太他妈刺激了吧!” 第110章 尚方宝剑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邕城西环派出所。 “警察同志,我都说了我赔钱。”调解室里,黄毛像滩烂泥一样,东倒西歪地坐在椅子上。 他眉毛一挑:“该赔多少赔多少,我又不赖账!” 这副模样,这认错速度,就连警察都觉得稀奇。 如果真的像黄毛说的,他们几个也是在附近开修车厂,眼红陆安栀店里忽然生意这么好,过来给她点教训。 陆安栀不信。 她二话不说,直接把手机里事先准备好的损失单扔了过去:“一共二十六万八。” 本以为那黄毛只是嘴上说说会给钱,没想到,他竟然大手一挥:“这样吧陆老板,修车二十六八,加上精神损失费,误工费,我一起给你三十万,上次的事就当了结了,怎么样?” 这话一出来,陆安栀当场石化。 什么意思? 给钱给得这么干脆? 哪家修车厂这么赚钱,眼睛都不眨一下赔她几十万? 然后,那个黄毛当真在警察的见证下,转账了三十万到陆安栀账户,动作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拿到钱的陆安栀更懵了。 也更笃定这帮人的背后绝对有人,哪有修车厂同行闲成这样,没事来她店里砸一顿,转背又给钱。 难道…… 陆安栀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记得黄毛在夜宵摊的时候说了,她的店只要开一天,他们就来砸一天,砸到她不敢再开店为止。 他们最多就是赔些钱。 但陆安栀损失的,就不止是钱那么简单了。 客户的车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店里被砸,真发生这种事,以后傻子都不会再把车送过来给她修。 这是要断了她以后的财路! 想清楚这点,陆安栀再看黄毛那张鞋拔子脸,恨不得当场抽他几个大嘴巴子。 果然,几人走出派出所后,黄毛贱兮兮地又凑了上来:“陆老板,我劝你最好把店门关好一点,我们哥几个,随时还会再去光顾的哟。” 说完,就笑哈哈地离开了…… 陆安栀攥着拳头骂了几句,把一旁的霍博文都看傻了。 “姐,他们的意思是,还会来砸?”他虽然脑子简单了点,但还不至于像这帮蠢货一样,上赶着当散财童子。 他挠了挠头发,笑出了声:“这是嫌钱多?三十万砸一次,他们还要来啊?” 陆安栀看着他,眼神复杂:“你这是安慰我还是落井下石?” “没有没有……”霍博文收起笑,很快话锋一转:“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霍知衍那狗……那人站出来,他死去哪了?” “出差了,不在邕城。” “啧啧!”霍博文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踢了踢路边的石子,转过一个路口后,忽然蹦跶几步,转到陆安栀面前倒着走。 昏黄的路灯照在那张清瘦的脸上,剪落一地阴影,他舔了舔唇角,眼神直直地望向她:“要不,我帮帮你呗?” …… 霍博文拍着胸脯再三保证,哪怕赴汤蹈火,拼了小命也会替陆安栀守好这家店。 看他那认真的样子,陆安栀还以为他真的要整出点花活,没想到…… 第二天一早,霍博文左手一根高尔夫球杆,右手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把尚方宝剑,就这样搬了张凳子,大剌剌地坐在了陆安栀修车厂大门口。 最离谱的是,他还穿了一身保安制服。 陆安栀收到消息赶过来,差点被吃了一半的肉包子噎死:“你这是……” 霍博文一脸严肃:“不是说好了帮你守店吗?” 听见这话,陆安栀赶紧喝了一大口豆浆,把肉包子顺了下去:“不是……你这样子,不像守店,更像打劫。” 哪个好人会打扮成这副模样,还拿着尚方宝剑,看给这孩子能的,怎么不上天呢? 感受到陆安栀灼热的视线,霍博文唰的一声,把宝剑亮了出来:“你懂什么,这可是真家伙,我昨天晚上连夜开车去老宅,从爷爷那里偷出来的,贺叔都不知道,你别告诉他们啊。” 陆安栀偏了偏头,做出黑人问号脸同款表情:“你还是回家躺着吧,我说认真的。” 不管陆安栀怎么说,霍博文就是不走,嘟囔道:“我不回家,我爸前段时间招惹的那个女明星闹到家里去了,家里整天鸡飞狗跳,我宁愿住大马路也不回家。” “啧……”陆安栀蹲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可是弟弟,你总不能一直这么坐着吧。” “没关系,我就在这坐着,还就不信了,那帮黄毛还敢来,老子一人一剑扎不死他!” “……” 陆安栀也没招,只能从仓库搬了个遮阳伞和电风扇出来放在大门口,既然某人这么喜欢保安这个职业,那就由着他去吧。 别说,自从霍博文那把大宝剑往店门口一竖,陆安栀还真觉得安心了不少。 甚至想着要不真雇一个保安吧,一来疏导交通,二来还真能防一防某些心怀不轨的人。 到了中午,陆安栀捧着盒饭坐在店门口,和霍博文聊天。 霍博文正好在网上看她和林淼直播的视频,有些网友特意把她快问快答那一部分单独截出来,做了个搞笑视频。 播放量还挺高的。 “姐,你这嘴,干脆转行去讲相声吧,真是笑死我了。” 霍博文往嘴里扒拉一口饭,扬着下巴让陆安栀也看看。 陆安栀想都没想就关了手机,翻了个白眼:“我那是被逼的,哪像你,年纪小想得少,一天只想吃好喝好。” 霍博文不服气:“我哪里小了,我就比你小一岁。” 他一边吃饭一边继续浏览最新的热点新闻,忽然手里的筷子一顿:“姐,你快看,怎么霍知衍又跟林淼那女人绑到一起了?” “啊?”陆安栀叼着半根排骨偏头看他。 接着,她就在霍博文的手机里,看见一条最新的娱乐消息正在各大媒体之间疯狂转发。 《林淼解约铭铬娱乐,转身拿下晟世集团独家代言》 “晟世集团?”陆安栀眨了眨眼,这不是霍知衍的公司吗? 除了这条新闻外,还有许多相关词条都在热搜榜上持续发酵。 霍博文饭都懒得吃了,直接把饭盒扔在一边,两只手一起捧着手机念到:“姐,这霍知衍到底什么情况,刚跟这女人撇清关系,怎么一转背又签她做代言人?” 第111章 回去教训她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面对这种错综复杂的八卦新闻,陆安栀本来想说:不知道,不清楚,不感兴趣。 但碍于霍博文始终还是霍家人的身份,该装还是要装一下。 她一把抢过手机,眉心拧成川字:“靠,我也不知道啊,他前段时间还跪在我面前解释他们俩都是误会,怎么……” “什么什么……什么鬼?”霍博文果然轻轻松松就被带偏:“姐,你说霍知衍他跪……跪你面前?” “昂!”陆安栀脸不红心不跳。 “不会吧……”霍博文面如菜色,莫名打了个寒战。 霍知衍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小时候宁愿被铭骁哥踩断两根手指,他都不跪,这怎么……跪一个女人? 霍博文瞬间收回思绪,把脸凑到陆安栀面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你干嘛?”陆安栀退后一步。 霍博文摇头:“看不出来啊,难不成就只有你这样的才克他?” 陆安栀:“……” …… 京都国际大酒店某个套房。 霍知衍啪的一声关上了笔记本,眼神里猛地淬出了火。 他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想把陆安栀店里的监控调出来,看看那个女人是不是还活着。 谁知,刚打开就在镜头里发现她正捧着一碗盒饭,坐在门口和一个保安聊得火热,还你看我我看你,脸都要贴在一起了。 看来这段时间故意不管她,她那身翅膀非但没折,反倒越来越硬了。 “李九!”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十足的不悦。 套房有两个房间,李九住在另一个,听见老大怒气冲冲地叫唤,赶紧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老大,你叫我?” “陆安栀店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保安?”他重新打开笔记本,指着那个精瘦的背影。 李九瞥了一眼,立刻站直:“哦,那是博文少爷。” “什么?” 霍知衍眼神一凛,剑眉横挑:“你说那是谁?” “博……博文少爷啊。” 李九吞了口唾沫,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他昨天刚回来,一下飞机就去少奶奶店里了,听留在邕城的兄弟说,他们昨天晚上还一起在夜宵摊把那个砸车的黄毛送进了局子。” 霍知衍握了握拳,垂下眼帘,咬紧了后槽牙。 他虽然人在京都,但一直留了人在陆安栀身边,无论是那几个杂碎去砸车,还是后来陆安栀暂时闭店,这些事情他一五一十都知道。 但每次李九问,要不要出手时。 他莫名的就是不想去理她,只要一想到在老宅那个女人抽了自己一巴掌,还看见了他那么不堪的一面,他就恨得咬牙切齿。 当时还不觉得怎样,但事后越想越觉得过不去。 反倒是陆安栀,一副没心没肺,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他甚至都开始怀疑那天晚上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霍知衍再次关上笔记本,厉色道:“霍博文接近她,为什么没告诉我?” 李九耸了耸肩:“不是您自己说的嘛,这段时间,只要不是少奶奶来求你帮她,其他关于少奶奶的任何事情,一概不用知会你么。” 李九说得字字真切,霍知衍却觉得心里堵了一团火。 他是这么说没错,谁让那女人不识好歹,总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这次霍铭骁雇了几个无赖明目张胆的找事,他就不信她还能摆得平。 他偏不帮她,偏要故意无视她,就等着她来求。 李九看着老大脸色越来越黑,试探性地清了清嗓子提醒道:“老大,林台尚的合同差不多也敲定了,要不我买下午的机票?咱们晚上就能回到邕城。” 霍知衍烦不胜烦,头都没抬闷闷地嗯了一声。 片刻后又睨了李九一眼,声音像是有穿透力一般:“那几个杂碎,立刻处理了,省得她以为还有别人能帮她。” “好,我这就去办!” 李九匆匆离开,在落地窗前打了几个电话,对着已经有了些秋色的京都长舒一口气。 都快十月了,京都入秋早,午后的阳光虽然明媚灼人,但一到夜里晚风拂过,还是有了瑟瑟的凉意。 他想了想,转身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老沈,让你帮我买的补品,买好了没有,我今天晚上就回去了。” 沈从君好像还在睡觉,声音迷迷糊糊的:“买了一些,我也不知道苏家老爷子喜欢什么,随便挑的,你到时候再选选吧。” 李九啧了一声:“你怎么大中午还在睡觉,不用上班?” “拜托,我早上十点多才从手术室出来,刚睡一会儿就被你吵醒。”沈从君有些无语,反问:“欸?你和老大不是还要在京都待几天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李九斜眼看了看一旁,又用手捂着嘴小声抱怨道:“我跟你说,老大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只炸了毛的孔雀一样,少奶奶店里刚出事那天,我火急火燎问他要不要派人去处理,他倒好……” 说到这里,李九又往外挪了挪,声音压得更低:“他倒好,说让人家砸去,总觉得少奶奶会受不了打击过来求他,啧啧……现在好了,还不是让我去擦屁股,你说老大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沈从君哼哼了几声,像是翻了个身:“哎呀,你就是没事找事,赶紧回来吧,我是听说苏小姐被那个姓周的追得头昏脑涨,你赶紧的,英雄救美一下,老婆不就有了吗?” “啧……”李九皱着眉,匆匆挂了电话。 不行,最好现在就回邕城。 …… 九点,陆安栀准备关最后一扇卷闸门。 陈默打了个哈欠,先走一步,他觉得有霍博文在,店里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乱子。 谁知刚走出门口,迎面就看见一辆霸气外露的库里南停在面前,车门打开,隐约能看见后座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偏头多看了几眼,男人曲着双腿,西裤熨烫得不染尘埃,一只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正在手机上打字,哪怕没看到脸,光看这双手就觉得压迫感十足。 男人没有下车,反倒是从主驾驶位上又跳下一个身强体壮的司机,颔首和他说了什么。 陈默刚想掉头回去,告诉老板可能是大人物来了,没想到刚一转头,就看见老板和霍博文两个人肩并肩走了出来。 陆安栀又不瞎,眼神一抬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 霍博文脚步一顿,偏头问她:“那是……霍知衍?” 第112章 冤家路窄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李九一阵小跑,穿过人行道朝陆安栀走来。 陆安栀自然知道那车上坐着谁,但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一看见那辆车开始,心里就有些烦躁。 虽然以前霍知衍也经常这样动不动消失好几天,但这次,她就是觉得格外不爽。 “你们怎么回来了?” 她和李九说话。 李九微微欠身下来:“老大前段时间在京都忙着接洽了一个新项目,这不刚下飞机就来接少奶奶下班了嘛。” “哟,原来他还记得自己有个老婆呢?”霍博文故意抬高了嗓子,阴阳怪气地冲车里的男人吐了吐舌头。 不能说很欠揍,那是相当欠揍。 原本没打算下车的霍知衍忽然眉心一拧,那张脸有一大半藏在阴影里,但从里到外散发出来的不悦,却根本藏不住。 他下车,随手解开了衬衣领口的扣子,抬腿朝众人走来。 近身后,他低低地冲陆安栀喊了声:“过来。” 陆安栀一听这声音就觉得情况不对,纵使自己心里也有气,但总不能在这种时候不给人家面子。 她讪讪地哦了一声,乖巧地凑了过去,视线落在了男人矜贵的侧颜上,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没见的原因,今天越发觉得这家伙气压极低。 霍博文轻哼着也往前挪了一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非得梗着脖子冲陆安栀挥手道别:“姐,我明天还来啊,你就放心好了,有我在,那帮人铁定不敢再冒头。” 这话一出来,就连陆安栀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头看见霍知衍攥紧的拳头,立马拉着他就往车上走:“走走走,咱们先回家,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霍知衍被拽着上了车,眼神却一直死死盯着霍博文,恶狠狠的。 直到车子开动后,陆安栀堵在嗓子眼的那口浊气好不容易才吐了出来。 她是真怕这两个冤家一见面就打起来。 上次在医院就已经够吓人了,今天要是在大马路边上大打出手,更加没眼看。 车子一路向西,看样子是要回西山别墅,陆安栀坐直了些,把沾了油污的鞋往自己身边拢了拢,生怕再因为这些细节触了某人的霉头。 “吃饭了?”霍知衍偏头看她,语气缓和了一些。 “没有。”陆安栀摇头:“忙起来哪里顾得上那些。” 说着就听见身侧的男人轻叹一口气,从扶手箱里拿出几颗巧克力递给她:“吃了,别晕在我车上。” 陆安栀接过,抬着眼眸偷偷瞟了他一眼。 剥去纸壳,想着虽然西山别墅有点远,但她也不至于饿成这样子,不就是少吃一顿饭么,怎么还能饿晕? 林黛玉都没这么虚。 想着想着,她下意识多剥了一颗,抬手问了他:“你要吗?抹茶的,好吃。” 霍知衍垂眸看了她还没有完全洗干净的手,以及手上那颗微微融化的巧克力,十分不客气地拒绝:“拿走。” 但真等陆安栀拿走塞进自己嘴里后,他又有些不服气地自己去扶手箱里拿了一颗,慢条斯理地拨开,吃掉。 陆安栀看着他,半边脸因为含了颗巧克力微微鼓起的模样,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明明刚上车的时候还埋怨他这段时间不闻不问来着,这会儿又觉得那样想挺幼稚的。 他本来也没义务帮她,自己生这种闷气有个球用。 车里安静得很,除了李九时不时打两个哈欠,几乎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 陆安栀索性靠在车上闭目养神,可能是这车比较贵的原因,她自从坐上来之后心里就觉得特别踏实。 许久没有睡个好觉,竟然在回西山的路上睡着了。 …… 张姐知道他们要回来,从下午开始就在和李四准备夜宵。 陆安栀伸着懒腰坐在餐厅时,桌子上乌泱泱摆了七八个盘子,比平时正餐准备得还要丰盛。 她眼尖,毫不费力地就从这七八个盘子里看见了好几样补品,看破不说破,舀了几个小馄饨慢慢地吃。 直到自己实在是吃不动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抬眼,发现霍知衍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 她向来就是直肠子,藏不住话也不乐意藏话,直截了当地喂了一声:“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我现在吃完了,你可以言了。” 霍知衍手里的汤勺一顿,声音裹着寒意:“你去求霍博文帮你了?” 陆安栀太阳穴跳了跳:“你说什么呀?我去求霍博文干嘛?” 莫名其妙。 霍知衍抬眸和她四目相对,手里的汤勺被他直接扔在碗里,哐当一声。 “你不求他,他一天都待在你店里?”霍知衍的声音很冷,眼神更冷:“说什么明天还来,你们什么时候熟到这种地步,都要朝夕相处了?” 说这话,陆安栀就不乐意听。 她往后一靠,眼底也蹿起了火:“你这阴阳怪气的有意思吗?我都说了没有求他,是他自己看不过去,想着来我这里守两天,帮我镇镇场子,这也有问题?” “哼!”霍知衍的语气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嘲讽:“帮你镇场子,你倒是面子大。” 陆安栀虽然喜欢用话堵别人,但不喜欢被别人变着花骂,气差点没顺过来:“霍知衍你没事吧?你没事就去吃点溜溜梅,别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行吗?”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霍知衍的怒气翻涌,眼底带着森冷:“是我瞎操心?” 陆安栀被那灼人的目光烫了一下,不甘示弱地回击:“也对,不劳烦霍总操心,我骨头硬死不了,人家霍博文好心好意过来帮我,总比你一句话不说就消失强吧?” 她这话倒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本来不想挑明,但这男人实在可气,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的底线,要不是碍于两人的关系,她早就想抱着机关枪输出了。 霍知衍唰地站了起来,身后的凳子应声倒地,从今天早上开始,胸口的那团火就一直无声无息地烧着,他几乎气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陆安栀,你以为像霍博文那种没脑子的家伙真能帮得上你?” 他抬腿步步逼近,声音骤然抬高,一只手拍在了陆安栀面前的餐桌上,额角紧绷:“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在京都到底做了什么?” 第113章 除了我没人能帮得了你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京都? 陆安栀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张口就答道:“我是不知道你在京都搞了什么名堂,我只知道,你倒是有空和林淼扯来扯去。” 霍知衍握着拳,墨瞳死死盯着陆安栀,周身气息滚烫:“你以为,就凭你在那场直播上胡言乱语一通,就能颠倒舆论?” 他说话的嗓音低沉,朝她耳边压来:“你以为,林淼为什么会乖乖配合,拼了命游说粉丝不让他们找你麻烦?” “嗯?”霍知衍忽然加重了语气,身体也往下沉了几分:“你以为,霍博文从爷爷那里偷把剑出来,挡在店门口就是真的帮到你了?” “笑话,天大的笑话!” 他嘴角渗出一丝森寒的笑,气场却迫人至极。 陆安栀被这些话怼得哑口无言,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认识霍知衍这么久,好像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她支支吾吾:“那你倒是说说啊,又不说清楚……我……我哪知道……” 她搓了搓手心,不自觉地开始抠指甲,背后黏糊糊的全是汗。 眼看着再闹下去,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站在角落里憋了半天,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李九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伸手拉住霍知衍,当起了和事佬。 “少奶奶,你千万别误会,老大去京都一直没闲着,他其实一直在背后帮着你的。” 他说完一句话,吞了口唾沫,斜斜地看向老大。 发现老大微微偏着头,并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心里这才放了一口气。 他深吸一口气,嘴里的话突突往外冒:“我们去京都,其实是为了解决林淼他爸公司遇到的业务问题,铭骁少爷跟他签了一个霸王条款,等于卡住了林台尚的整条生产线,正因为这样,林淼才不得不听他们摆布,在大众面前颠倒是非。” 他顿了顿:“我们先给林台尚找了新的卖家,又给他们提供了资金,这才切断了铭骁少爷的控制链,然后老大又在暗地里逼铭铬少爷的娱乐公司自顾不暇,用新的合约签下林淼,这样就等于完完全全把林淼控制在自己手里,她才会那么听话配合的。” “嘶……呼……”李九又深吸一口气:“还有,老大也有一直在关注那几个砸车的混混,说是你们同行,其实都是铭骁少爷在后面花钱买的,我们也都摆平了。” 他看向陆安栀:“少奶奶啊,你真的是误会老大了,他做的这些事,哪件不是在帮你嘛。” 陆安栀微愣,眼皮不自觉地轻颤了几下,心虚地看向霍知衍。 霍知衍轻哼一声,瞪着李九:“说够没有,说够了赶紧走。” 李九挠着头发,一个劲点头:“够了够了,我这就走,一敲定合同就着急往家里赶,下了飞机公司都没回就去找少奶奶,我可累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非常识相地离开了餐厅。 此时此刻,李九真想打个电话给沈从君,告诉他,老大这个家啊,没了他真不行。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陆安栀还在脑子里不断回放李九刚刚说的话,试图理清这些乱七八糟的微妙关系。 她不说话,霍知衍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相对而坐。 像是在较劲。 过了许久,陆安栀败下阵来:“你的意思是,林淼是你搞定的,舆论是你搞定的,那几个混混也是你搞定的?” 霍知衍扫了她一眼:“不然呢?” 陆安栀有些沮丧:“我以为都是我呢!” 霍知衍嘴角抽了抽:“就你?你和霍博文两个脑子加起来都没一颗松子仁大,还真当自己有多大本事了。” 陆安栀扁着嘴,垂着眸子不敢顶他。 看见她这副样子,霍知衍心里莫名有了极大的满足感,轻飘飘地瞪了她一眼:“我都说了,你看事情不要总这么肤浅,还说让我教你做生意,就你这幼儿园没毕业的智商,天王老子来了也教不会。” 陆安栀的头埋得越低,霍知衍的下巴就扬得越高。 两人一上一下,僵持了许久。 终于,这次轮到霍知衍先一步打破僵局,他蹙眉,语气软了下来:“行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至少在合同期内,能帮的我都会尽量帮你。” 他本来还想加一句,我怎么也比霍博文那个孬种强,但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真是可笑,凭什么自己要和那种人比。 可听见这些话后,陆安栀还是一直垂着脸,整个人蔫蔫的,时不时咬咬嘴唇,揉揉眼睛。 没有顶嘴,没有感激,也没有很欠揍地冲他打哈哈。 霍知衍沉默半晌,总觉得哪里不正常,这女人什么时候脸皮这么薄了,难不成就这样说她几句…… 还哭上了? 也不知是谁,背后被烫伤了那么大一片愣是一滴眼泪没有流。 霍知衍手心一松,心里却攥紧了,屈指在桌上敲了敲:“喂,哭什么哭,我说重了?” 倏地,陆安栀抬起脸,眨着亮晶晶的眸子看向他。 那双眼睛里,有茫然,有好奇,有兴奋,有幸灾乐祸…… 就是没有因为心虚,因为误会而产生的一丁点悔恨。 她扬唇反问道:“霍知衍,你这么帮我,不会是因为在老宅亲了我,想对我负责吧?” 霍知衍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瞳孔肉眼可见地一点一点放大,最后无奈地闭了闭眼。 他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陆安栀,你给我听好了,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想着对你负责。” 他站起来,转身就走:“要不是那天吃了药,老子别说碰你,看都不想看见你!” 说到最后,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眼尾泛红,反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啧……”陆安栀赶忙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还说我没脑子,你要是再喊大声点,全天下都知道你吃药了!” 霍知衍:“……” “???” “!!!” 他想掐死她,每时每刻。 …… 国庆假期,陆安栀店里忙得起飞。 这下就真的像陈默以前说的那样,店里的生意像是坐上了直升机,好在陆安栀给大家的提成高,就算从早忙到晚,都没有一个人掉链子。 只是,自从霍知衍从京都回来后,就给陆安栀多加了一条规矩。 不管白天忙到几点,晚上必须回西山别墅,这样,田雨霏也重新住回了阁楼,一切似乎和以前一样,又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 最让陆安栀想不通的,还有霍博文。 说好第二天还来的,他竟然失约了…… 第114章 交易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那天从陆安栀店里出来,霍博文心里总觉得不爽。 他喊了几个朋友去酒吧喝了顿大酒,凌晨才回家。 本以为那个闹腾的女人还缠着他爸不放,没想到,今天回来家里倒是安静得出奇。 他开灯,发现客厅里坐着个人。 “铭骁哥?” 看清那人是谁后,霍博文的醉意瞬间清醒,他摸了摸头发,战战兢兢地坐在对面:“你来找我哥啊?怎么这么晚还没走?” 霍铭骁缓缓抬眸,那双眼睛静如深渊:“我是来找你的。” “我?”霍博文莫名打了个哆嗦。 就他大伯家这几个同辈,如果非要排个名的话,他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大堂哥。 对霍知衍充其量就是不屑和看不上,但对霍铭骁,他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畏惧。 从他会走路开始,这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大堂哥,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无论说话还是做事,语气里只有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仅他怕,他亲哥霍博修也怕,这是他们两兄弟为数不多的共同点。 霍铭骁似乎真的等了很久,眼底微微透着些不满,他开口,声音沙哑:“听说你最近和姓陆的那个女人走得很近。” 话音刚落,霍博文猛地偏头:“没……没有……就偶尔去她那里修修车,我那辆赛车,就是她介绍的工程师帮着调校的。” “是吗?”霍铭骁身子前倾,压迫感更甚:“我怎么听说你们私交也不错。” 霍博文眼神闪烁,吞了口唾沫,顾左而言他:“我狐朋狗友本来就多,今晚上还和几个哥们儿去喝酒了。” 霍铭骁看了眼时间,决定长话短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这个,你拿着。” 霍博文双手垂在茶几下面,虚虚地握了几下,嬉笑着明知故问:“这是什么东西啊?” 霍铭骁看向他:“博文,我记得以前小时候你很听话的,怎么,现在想在大堂哥面前耍小聪明了?” 霍博文的脑子嗡了一声,颤颤巍巍地伸手碰了碰录音笔,却在最后收回了手。 “不拿?” 霍铭骁冷哼一声:“看来你是忘了自己还是霍家人了,你哥和你在泛海的股权不想要了?你爸在家族信托里的份额也不想要了?” 啪的一声。 霍博文伸手拍在了茶几上,指节微微泛白,倏地一下将录音笔拿了过去。 霍铭骁勾唇,脸色稍缓:“你知道我想听到什么,只要陆安栀亲口承认和那个野种是假结婚,我保你进入国内最顶级的俱乐部,拥有最顶尖的团队。” 说完,他起身微微扭动脖子,扬长而去。 夜凉如水,客厅里却亮如白昼,霍博文看着手里的录音笔,很久很久…… …… 国庆假期最后一天,客流量有所回落。 午后是一天里最清闲的时候,陆安栀跑去二楼蹭田雨霏的空调。 田雨霏正捧着画板设计一条项链,说是下个月要参加京都珠宝协会举办的一个什么设计比赛,那比赛的名字又长又拗口,陆安栀听了三四遍都没记住。 阁楼的空调是新装的,制冷效果贼好,陆安栀经常捧着半边西瓜上来玩。 见她上来,田雨霏放下画笔,抿了抿唇凑了过来,看着似乎有心事。 “怎么了?”陆安栀分了她一个勺子,顺手往自己嘴里炫了一大口西瓜。 田雨霏闷了一早上,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透气,转身时,艰难地开口道:“前几天,宿立垚去我妈家找我了。” 就是前阵子闹得最凶的那几天,陆安栀怕那帮混混伤到田雨霏母女,就让他们暂时回娘家住。 “啊?”陆安栀看着她:“那个人渣怎么说?同意离婚了吗?” 田雨霏走过来沙发边坐下,点了点头。 陆安栀立马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他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她一边说,一边继续炫西瓜,却发现田雨霏的脸色依旧不好,于是放下勺子又追问:“呸,我这个乌鸦嘴,他不会真的整出幺蛾子了吧?” 田雨霏有些愁容,但还是挤出一丝笑:“他说,要那套老房子。” “什么?” 陆安栀把西瓜放在旁边,胡乱地擦了擦嘴:“他哪来的脸啊?那套房子是你爸妈原来单位的集资房,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当初他们俩结婚的时候,田雨霏肚子大了还跟他一起挤在租住的一居室里,是田雨霏父母看不下去,特意收拾这套房子出来给他们去住。 别说什么夫妻共同财产,这压根连田雨霏的财产都不算,一个家暴男凭什么要拿去。 田雨霏紧闭双唇,没有说话。 陆安栀一看,立马意识到问题不对:“霏霏,你不会答应他了吧?” 田雨霏撩了撩鬓边垂下来的头发,抬眸看她:“不给房子,他……他不放弃晴宝的抚养权。” 按照法律规定,两岁以内的孩子,如果离婚,原则上是判给妈妈,但如果夫妻共同孕育两个孩子的话,基本上就是一人一个。 如果小宝跟着田雨霏,那晴宝从法律意义上是要判给宿立垚的。 “我艹……”陆安栀到了嘴边的脏话愣是没骂出来,她被气笑了:“他这是故意的,那种狗男人会想要抚养晴宝?他就是用晴宝的抚养权在敲诈勒索。” 晴宝从出生开始,宿立垚这个当爹的,没换过一张尿片,没喂过一顿奶,除了在外面和狐朋狗友鬼混,回到家就是吃饭睡觉拉屎。 就这种男人,他会真心想要养个孩子? 陆安栀越想越气:“他就是知道你想要晴宝,所以才提这种要求。” 田雨霏何尝不知道这层道理,但她的确不想放弃晴宝的抚养权,她根本不敢想如果晴宝跟在宿立垚那样的男人身边长大,会受多少委屈。 “栀栀。”田雨霏的手抖了抖,拿起挖西瓜的勺子又放下:“我除了答应他,还能怎样呢?难不成真的和他撕破脸,到时候他又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越说身子抖得越厉害:“我们全家都生活在邕城,万一……万一他对我父母,对孩子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到时候岂不是更加难以挽回?” 田雨霏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宿立垚脾气暴躁,父母都在乡下,他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真的做点什么,没人承担得起。 陆安栀简直要被气死,这是什么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115章 他什么都知道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气归气,但田雨霏手里只有一份伤情报告,没办法提供完整的证据链,向法院证明宿立垚对她实施了家暴。 她不是没有咨询过律师,但得到的回复基本上大同小异。 田雨霏僵持了这么久,真的已经身心俱疲。 “栀栀,大学还没毕业那会儿,我对婚姻充满了希望,觉得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给他生儿育女就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她拉着陆安栀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但是我现在好后悔,如果还能让我再选一次,我真的,再也不结婚了。” 陆安栀鼻尖也跟着酸了起来,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不要后悔,男人又不是必需品,烂掉的扔了就是。” 她心里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总觉得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轻飘飘的:“你别伤心,我回头问李九有没有认识更厉害的律师,我就不信能让一个人渣占那么多便宜去。” 田雨霏摇头:“我不想争了,房子也好,钱也好都是身外之物,我妈也同意,觉得大不了破财消灾,只要宿立垚说话算话,不再过来找麻烦就好。” 她是真的很绝望,这世上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孩子不可以。 说到这,她忽然抓紧陆安栀,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栀栀,你一定要听我的,虽然你和霍知衍已经结婚,但一定不能那么轻易要孩子,知道吗?” 当初,若不是肚子里怀了晴宝,也许……田雨霏心想着,也许她就不会和宿立垚走到今天。 两人没有感情可以离婚,受了委屈也可以离婚,但如果有了孩子…… 那就是作为母亲最大的软肋! 为了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妥协,最后变成了恶性循环,想再脱身就不只是扒一层皮那么简单了。 听见这话,陆安栀顿时哭笑不得:“我和他?” 她扯着纸巾帮田雨霏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开玩笑似的说:“我连他房间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别说生孩子了,球都生不出一个。” “啊?”田雨霏明显有些错愕。 她吸了吸鼻子,压低声音:“你们……真的只是那种关系?” 陆安栀眼神清明,点头嗯了一声。 田雨霏张着嘴:“可你们都住在一起了,他……他不要吗?” “要什么?” “要……” 田雨霏脸颊倏地一下爆红,当初宿立垚骗她暑假一起去郊区露营,两人才刚刚确定关系,宿立垚就强行要了她的身子,还说这是每个男人都会做的事。 她以为,那个男人既然和栀栀连结婚证都领了,发生关系应该也是顺理成章的。 就算签了合同,也不过是做做表面文章,栀栀这么漂亮身材又好,哪个男人会真的把持得住。 陆安栀看她似乎不太相信,爽朗地笑出声来:“霏霏你想什么呢?我和他是因为什么结的婚你是知道的呀,我们都是分开睡的,一直都是。”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田雨霏顾不得擦干净眼尾的泪,语气愈发加重了些:“这样最好,栀栀,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让男人拿了主动权。” 陆安栀看着她红彤彤的泪眼,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反过来安慰道:“你放心吧,霍知衍自己都说,就算天下女人死光,他也不会对我感兴趣,人家是豪门阔少,哪会看得上我呀。” 田雨霏一怔,眼眶又红了:“胡说,我们栀栀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子……” “嘻嘻……” “……” 两人从宿立垚那个人渣聊到霍知衍,又从霍知衍聊到店里的生意,最后还聊了许多晴宝上幼儿园的趣事,丝毫没有察觉窗户那道刚刚打开的缝隙外…… 站着一个人。 …… 车间里,霍博文蹑手蹑脚地跑下楼,手里攥紧了那支录音笔,神情慌乱。 陈默看见他,冲他打招呼:“文少,你不是找老板吗,她不在上面?” 霍博文喉结滚了滚,眼神里全是闪躲:“没……我忽然还有点事,就先不找她了,你……” 本来他想说你别告诉她我来过,但一想,车间里全是人,就算陈默不说,保不齐黄工他们也看到自己了,这么说反倒让陆安栀怀疑。 但他的确不想让陆安栀知道自己来过。 因为,那些不该听到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原来,陆安栀和那个野种真的只是假结婚,甚至都没有睡过,那当初陆安栀还骗他,说霍知衍那家伙活儿好。 难道……她一开始也是防着他的? 想到这里,霍博文不禁有些自嘲,是啊,防着他不是很正常吗。 脑子里越来越乱,快要爆炸了。 他一句话也没有再和陈默说,匆匆和黄华斌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 回到自己车里,他一直盯着那支录音笔看,不知是因为听到那些话太匆忙,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好,他竟然没有勇气打开录音开关。 …… 陆安栀蹭了一个多小时空调才下楼,本来还想多待会儿,田雨霏要画图就把她赶下来了。 一到车间,陈默就兴匆匆跑过来找她签字。 顺便跟她说了刚刚霍博文来了又走了的事情。 “他什么时候来的?”陆安栀签好字,偏头问陈默。 陈默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之前吧,可能是觉得你在阁楼不方便,没多久又跑了。” “啧……”陆安栀咂咂嘴,她是完全没有往别的地方想,纯粹是觉得这人脑子有泡,二话不说就甩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好久,那边才接。 “喂,你刚来找我了?”陆安栀翘着二郎腿,神情自若。 霍博文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闷闷地嗯了一声,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陆安栀轻嗤道:“来了又跑,有病啊?” “不是……”霍博文紧张得不行,随便扯了个谎:“我临时有事,挺急的,所以就走了。” “哦!”陆安栀没再追问,反倒换了个话题:“你上次不是说新民路上有个朋友对么?” “对。” “他原来那个铺面不想做了,要转租?” “是。” “欸,你哪天能不能替我约一下他?” “好。” “嘶……”陆安栀把电话一甩,打开免提直接开骂:“霍博文你是出门没吃药,还是嘴巴被缝起来啦,只会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是吗?” 第116章 大展宏图第一步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劈头盖脸一顿骂,像盆冷水一样泼过来,把霍博文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对面似乎真的没有察觉到什么后,霍博文才松了口气。 他换了个正常的语气:“姐,你干嘛忽然问这个?” 陆安栀砸了咂嘴:“那个……我想再开个分店。” …… 陆安栀计算过了,她现在每个月的支出无非就是银行的利息,和店里的日常开支。 吃饭花不了多少钱,老房子的租金也不贵,医院那边霍知衍垫付了一年的医药费,等于白嫖。 她每个月还能存下不少钱。 加上经过林淼那么一炒作,她现在店里的生意简直可以用火爆来形容,根本做不完。 就这种状态,不开个分店那就是傻缺。 要开店,首要的就是要找个好铺面,除了西环这一片,她特别喜欢新民路附近,新民路在邕城的市中心偏东,价格不贵,附近都是住宅区,汽车保有量大。 是个开修车厂绝佳的地点。 而且原来跟霍博文闲聊的时候,他说有个好哥们儿在那边开了家宠物店,因为和女朋友分手闹脾气不想做了,想把铺面盘出去。 新民路上临街的铺面供不应求,那个位置不仅在路口,外面还规划了停车位,简直就是为陆安栀量身打造的。 所以,开分店的想法一冒出来,她就想找霍博文帮着问问看,那个铺面多少钱能拿下。 霍博文在家里整整蹲了三天,才敢出来和陆安栀见面。 一见面就被陆安栀照着后背呼了一巴掌:“你说你这人,又没欠我钱,又没欠我米,干嘛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我追杀了呢。” 她一边开车,一边往副驾上懵逼的某人手里塞了一沓文件:“黄华斌给你的,说你车子上有些配件要换一换,这是报价单,你自己看着办。” 霍博文低声喃喃道:“哦,他……他已经给我发电子版了,我忘了回。” “这都能忘?”陆安栀瞪了他一眼,在一个红灯前停了下来,问他:“欸,你最近是不是碰上什么事儿了?怎么感觉魂不守舍的。” “没有……”霍博文强颜欢笑:“就我爸呗。” 他继续找些乱七八糟的借口:“那个柳宛仪你知道吧?” “嗯,新建文件夹小公主嘛。” “对对对。”霍博文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爸嫌她烦,想跟她划清界限,谁知道那个女人天天跑到我们家门口来哭,那场面……简直没眼看,我妈差点被气得进医院了。” “哦?”陆安栀继续开车,淡淡道:“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那个女人跟不成你爸,赖上你了?” “呸呸呸。”霍博文情绪上涌,继续打马虎眼:“我就是这几天觉得烦,所以没出来找你。” 陆安栀真的信了,转背就用大姐姐的口吻说他:“你不是要做赛车界的明日之星吗?拿个重在参与奖就歇菜了?黄华斌天天追着问你,你都不回他消息。” “哪有,我心里有数的。”霍博文轻笑,被堵在嗓子眼里的情绪消散了些。 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两人本来想约霍博文的朋友,但打电话才知道,那哥们儿情伤太重,出国散心去了,把门面转让的事情全权交给了一个中介。 而他们今天要去见的,就是中介公司的人。 …… “你就是张经理?”陆安栀刚想伸手去打个招呼,就被一只油乎乎的大手握住了。 张经理挺着堪比八月龄大小的肚子,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就是我,我叫张才,你们也可以叫我小张。” 陆安栀礼貌微笑,顺便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张经理,张经理客气了。” 面对一个比她宽两倍的中年男人,她实在是喊不出那一声小张。 张才半眯着眼,火辣辣地从上到下打量着陆安栀,也不知道把那副色眯眯的模样收一收,霍博文眉毛皱了皱,往前一挡,将陆安栀护在了身后。 “张才是吧,我是老肖的朋友,别墨迹了,直接看场地。” 对外人,霍博文一贯都带着些嚣张跋扈,世家公子哥的范拿捏得很足。 “好的好的。”张才退后一步,从身旁的电动车上拿出一串钥匙,慢吞吞地打开了卷闸门。 很明显,原来的租户搬家搬得很匆忙,好多寄养宠物的柜子都没带走,猫爬架,货架零零散散占了很大空间。 角落里散落的猫粮狗粮,还有各种不明排泄物到处都是。 陆安栀越看,眉毛皱得越深。 这么多东西,她还得找人来搬,清理费又是一笔钱。 好在场地是真的合适,方正,又规整,修车厂选址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只要场地好,水电气布置起来就方便,而且能大大提高工作效率。 “行,看合同吧。”陆安栀做事情从不拖拉,能现场拍板的事绝不等到下一回。 这么豪爽,又这么漂亮,刚刚还提心吊胆的张才看她的眼神更火热了:“这位美女眼光真好,我们现在看的铺面就是新民路上最好的了。” 说着,就把合同递了过去,手心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他小跑两步,吭哧吭哧地解释道:“因为原来的租户合同没到期,又不想支付违约金,所以呢,咱们现在名义上是跟原租户签合同,要等到原租户的合同到期后,才能跟开发商补一份正式合同,您看有没有问题?” 陆安栀自从把自己卖了以后,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合同合同的,除了关心租金,其他的条款她压根就没看。 她发现,开发商给原租户租多少钱,原租户不仅不降价,还抬高了20%转租,这是赤裸裸的抬价啊。 “霍博文,能不能跟你朋友讲讲价?” 霍博文看了一眼,轻嗤几声就去打电话,对着电话那头噼里啪啦骂了整整五分钟,然后张才的电话也接着响了。 最后,陆安栀以低于原价20%的租金,和中介签了新的合同。 中介要求先行垫付一个月的租金作为押金,陆安栀也没多想,抬手就是一个转账。 4万块瞬间付了过去,动作不要太潇洒。 走出门面后,陆安栀对着蓝天白云长舒一口气,她觉得,天这么蓝,云这么白,她以后一定也能发大财。 想到这,整个人都雀跃了起来,振臂高呼:“我陆安栀也是要开连锁店的人了!” 第117章 大展宏图第一步劈叉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陆安栀斗志昂扬的模样,霍博文心里也跟着特别开心。 他这人吧,从小到大就没做成什么事,读书的时候成绩掉车尾,毕业以后被铭骁哥安排进自己的公司上班,不出半个月就捅了个大篓子。 之后就随便找了个不上不下的俱乐部一直呆着,虽然自己有这方面的爱好,但父母不支持,他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他爸成天喝花酒玩女人,他也有样学样,认识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朋友,干了许多不着调的事。 没想到,还正因为他交的这些朋友,阴差阳错帮陆安栀干成了一件十分有成就感的事。 他就觉得,这份成就感应该也有他很小的一部分,于是就这么跟着傻乐了起来。 两人回修车的路上,一边开车一边畅想未来,陆安栀说她要把自己的修车厂开遍全国,做行业里的龙头老大。 霍博文就说他要开着他的爱车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牛皮吹得呼呼响,一个比一个敢做梦。 回到厂里后,陈默他们知道要开新店,个个摩拳擦掌,也是兴奋的不得了,霍博文当即决定,今天晚上和大家一起搓一顿,不醉不归。 正在陆安栀琢磨着要怎么打电话给霍知衍请假,说今天晚一点回西山时,李九的电话先一步打了进来: “少奶奶,我和老大十分钟后来接你,准备一下哈~” …… 灵魂人物缺席,这顿热闹的庆功宴只能改期。 霍博文信誓旦旦地说等到新店开张那天,他要摆一条街的花篮,替陆安栀壮壮声势。 那天再吃大餐也不迟。 十分钟后,陆安栀嘴里叼了根晴宝塞给她的棒棒糖,准时蹲在了路边。 她今天穿了件宝蓝色的旧T恤,黑色工装中裤,饺子包斜挎在身前,平平无奇的装束,却因为那张明眸皓齿的脸熠熠生辉。 原来人在开心的时候,是会发光的。 霍知衍只是一抬眸,就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了那个蹲在路边傻笑的女人。 “真准时。” 陆安栀跳进车,笑得像朵盛开的凤尾花,眼尾轻挑:“去哪?” 霍知衍别开脸,声线低沉:“带你去个地方。” 李九在红绿灯掉头,熟练地开上了高架。 一路无言,直到陆安栀发现他们离新民路越来越近,视线才从车窗外的霓虹里收回来。 她眼珠子一转:“你不会连我新租了个门面都知道了吧?” 这才多久,看场地签合同付押金到现在,不超过三个小时。 霍知衍不置可否,目光在她脸上轻扫,淡淡道:“不可以?” “啧……”陆安栀把胸前的包往背后一扔,眉毛蹙了起来:“大哥,你这是在我身边放了多少人,是不是我去拉个屎他们也会跟你报备啊?” 霍知衍装作听不见,一声轻笑,意味不明。 “不行!”陆安栀斩钉截铁:“把那些人都弄走,以后,不要再派人来监视我,烦死了。” 她语气很重,不像是玩笑话。 霍知衍睨了她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对,就是我说的。”陆安栀分毫不让。 李九今天的话也格外少些,平时这种时候总会跳出来打圆场,但今天只是从后视镜里看了几眼,一直没有开口。 最终,霍知衍单独将陆安栀带到了一个高级餐厅,餐厅在28楼,一进门就能看见整条新民路的街景。 当然也能看见陆安栀新租的那个铺面。 霍知衍神色自如地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倒是陆安栀,被一见面就鞠躬鞠成90°的服务员们吓了一跳。 她瞪了正在看菜单的男人一眼:“带我来这种地方又不早说,我好歹换双没有油的鞋。” 霍知衍转了转右手的腕表,抬眸扫过她那张不施粉黛的脸:“什么时候这么注意形象了?” “一直很注意的好吗?” 陆安栀有些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脊背挺直了些,话锋一转:“你叫我来这里吃饭,就是为了看我新租的铺面?” 她往窗外看去,整条新民路热闹非凡,只有她那一家铺面是黑着灯的,又在路口,特别好分辨。 “先吃饭。” 霍知衍故意压着她的好奇心,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喜欢逗她。 果然,这一顿饭陆安栀吃得相当不是滋味,甜点都没怎么吃就撂勺子了。 “有什么话就不能直说嘛?”她实在是被霍知衍这种慢条斯理的性子整服了,也不顾周围异样的眼光,挪着身下的凳子整个人往他身边凑。 霍知衍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下巴轻扬指向窗外:“那个铺面,退了它。” “哈?” 陆安栀咽了口唾沫,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他:“几个意思?” “一个意思,就你听到的那个。” “不退!” 陆安栀回答得极其干脆:“开什么玩笑,我押金都付了,四万块呢!” 霍知衍轻叹一口气,依旧坚持:“你要是听我的,现在就赶紧找中介退租,押金能退多少退多少,退不了的话,就当交学费了。” 陆安栀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的,押金都交了怎么可能退呢?我是那么言而无信的人?” 她又挪了挪凳子,单手捧着脸撑在餐桌上,和霍知衍四目相对:“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那个铺面我不能租,是风水不好吗?” 霍知衍被这猝不及防的对视扰得心口一惊。 这女人,怎么一声不吭地就凑这么近。 他清了清嗓子,身体不自然地往后退了几分:“我说不能租就不能租,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切……” 陆安栀白了他一眼:“又来是吧?你这张嘴要是不想用,干脆捐了,什么都是说一半留一半,听着难受死了,还不如什么都别说。” 她转身,把刚刚吃了一半的芝士蛋糕一股脑全塞嘴里,嘟囔着:“你要是还跟我打哑谜,我先走了啊,回去睡觉,困死了。” “等下!” 霍知衍眼神骤然一紧,喉结滚了滚,涉及商业机密,他本来不想说。 但面对陆安栀倔牛一样的性子,他只能压低声线解释:“那个开发商资金链断了,高层全部被抓,那一条街的铺面很快就会被拍卖,现在消息被封锁,我也不方便多说……” “我靠!”陆安栀囫囵地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直接飙了句国粹。 她愣怔片刻,反问:“不对啊,就算资产被拍卖也不影响我们租户吧,我们照常可以做生意的。” “哼……”霍知衍闭了闭眼:“你以为租铺面给你的那人,是个清清白白的中介?就你那个租赁合同是跟开发商签的吗?” “什么意思?”陆安栀脸色大变:“不是……你是说我还被中介坑啦?” 第118章 “作死”的快感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听见这种惨绝人寰的消息,陆安栀不信。 但当她给张经理打了七八个电话,一直显示无法接通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看着她还要打电话给霍博文,霍知衍直接从她手里把电话抢了回来。 “你打给他干什么?要不是他,你能被骗?” 陆安栀猛地怔住,差点崩溃。 这又是什么破事啊?选了个要被拍卖的门面就算了,还被黑心中介从中坑了一把。 说实话,她现在特别想大喊大叫,但在这种高档餐厅,连说话都得憋着气,她实在是难受得不行,抬腿就走。 骗钱骗到她头上来了,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张胖子挖出来。 身上那几斤肥油都必须给他榨干了。 陆安栀走得飞快,霍知衍伸手去抓压根抓不住,无奈之下只能扯了几张纸巾抬腿跟了出去。 那女人,连嘴都没擦! 终于,霍知衍在电梯门关上的霎那,钻了进去。 “你……”她递了张纸,没好气地说了句:“擦擦。” 陆安栀正在气头上,她以为霍知衍又误会她哭了,反手就拍上了他的手:“没哭,你烦不烦,我又不是林妹妹,别瞎操心。” 霍知衍握了握拳。 真是,跟这人在一起就是没有一秒钟能安生。 他叹了口气,下颌线骤然收紧,抬手将纸巾往她唇边擦去,那里还留了一小块没有完全融化的芝士碎。 谁知,就在指尖触碰到那抹柔软的瞬间,电梯猛地晃了晃,强烈的危机感袭来,陆安栀行动快过大脑,像只兔子似的飞速蹿进了身侧男人的胸膛。 霍知衍一只手飞速抓住腰后的扶手,而拿着纸巾的那只手则顺势绕过陆安栀后脑勺,将她牢牢护进了怀里。 熟悉的甜香萦绕在鼻尖,像初春蓬勃生长的藤蔓,轻柔地缠上他的心脏。 分明是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霍知衍竟然没有感到一丝慌张。 反倒是,那种整颗心,整个身体都被填满的感觉…… 又来了。 电梯灯光闪烁了几秒,晃动戛然而止。 一切又恢复如初。 莹白的灯光无知无觉地笼罩着紧紧相拥的两人,时间仿佛停止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陆安栀这才惊觉,松开绕在霍知衍腰间的手,急促的呼吸声里,分明还夹杂着血液倒流回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走出了电梯。 落在后头的霍知衍喉结滚了好几下,指尖微蜷,将那张刚刚用过的纸巾握在手心,紧紧揉成了团。 两人站在路边等李九开车过来,十分默契的都没有说话。 霍知衍双唇紧闭,眼前分明尽是雾蒙蒙的汽车尾灯,但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在老宅的那个夜晚。 他困住她,像困住一只炸了毛的猫,手掌从她后腰用力压向自己。 唇齿相依,灼热的鼻息落在脸上,像是怎么都解不开的蛊,将两人越缠越紧。 他记得,那天夜里,陆安栀的眼里隐约泛着水光,就像刚刚从电梯里出来时一样,那副倔强的浑身带刺的模样,简直要了人的命。 库里南的车灯非常有辨识度,即便是李九没有按喇叭,陆安栀还是老远就看见了。 她跳下路沿,一侧手臂猛地被人拽住。 “慢点。”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沉,还带着几分暗哑。 陆安栀回眸看他,眼睛里还是雾蒙蒙的,但动作却乖巧了许多,她哦了一声,往后退了退。 其实这一刻,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不仅仅是因为被骗了四万块钱,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被骗了四万块钱。 其他的,她说不出来,也想不出来,只是觉得,刚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想都没想就往霍知衍怀里钻的那个她…… 好丢脸! …… “什么?” 霍博文在电话那头几乎要跳起来:“姐,你再说一遍?那个胖子是个骗子?” “嗯!”陆安栀现在百分之八百确定了。 她偏头用肩膀夹住手机,飞快地在派出所的笔录上签了个名字,继续问霍博文:“你不信打个电话给你哥们儿,我交的那些押金肯定一毛钱都没到他手上。” 挂了电话没多久,霍博文的信息就来了。 霍文字D:【操他妈的,还真是,姐你在哪,我们一起去找那个姓张的。】 AAA修车小陆:【我早上就去找过了,派出所也报案了,人是昨天下午跑的,我前脚刚给完钱,他们后脚就跑了。】 李九私下问她要不要派人去追,陆安栀拒绝了,她不想再因为一点小事麻烦霍知衍。 霍文字D:【都怪我太蠢,没注意查那个中介的背景,妈的!】 AAA修车小陆:【呵呵……彼此彼此。】 陆安栀打完这几个字,莫名就想起霍知衍说的那句话,他说,她跟霍博文的脑子加起来都没有一颗松子仁大! 虽然好想骂回去。 但是…… 真的。 她都要被自己蠢哭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蠢,松子仁都算大了,她这脑子,充其量也就一颗瓜子仁吧! 从派出所出来,陆安栀晕晕乎乎了一个中午,陈默和田雨霏都很识趣地没有打扰她。 他们知道,陆安栀亏了钱,堪比天上下刀子,轻易是不能打扰的,要不然会遭殃。 然而,总有不怕死的。 比如霍博文。 日产车一个极限摆尾,在陆安栀修车厂门口停下,车门打开,霍博文摘下墨镜冲着发呆的陆安栀喊了一声:“姐,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去个地方? 又他妈去个地方? 陆安栀憋了一天一夜的火气蹭的一下就窜了上来,她跳上车,一双眼睛气冲冲地盯着主驾上的男人:“最好是个好地方,否则……” “咦……”霍博文打了个寒颤,顶着一身鸡皮踩了脚地板油。 被改装过的汽车唰地一下窜了出去。 陆安栀后脑勺一紧,强烈的推背感让她瞬间心跳飙升。 “去哪?”她咽了口唾沫,一股不详的预感飞奔而来。 霍博文嘴角勾了勾,玩世不恭的样子又痞又野:“带你去体验一把速度与激情!” 俱乐部的赛道被他强行霸占,整个下午,除了他的车能进来,其余的人统统闪开。 陆安栀被塞在了副驾,安全带五花大绑。 紧接着,发动机的轰鸣和高速行驶带来的加速感,瞬间刺激大脑,在车子飞出去的一刹那,她感觉整个身体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真空状态。 肌肉紧绷,血氧急剧下降,尤其在过弯的时候,身体承受的加速度让大脑几乎空白,这种感觉跟坐跳楼机不同,那种危机感是身临其境的,每一个细胞都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升天。 弯道之后的短暂平息又让你再次回光返照,兴奋,躁动,恐惧在几秒钟之内井喷般钻进大脑。 原来,这就叫“作死”的快感。 飙车飚了半个小时,陆安栀感觉自己离真正的死也不远了…… 第119章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停车,颤抖,蠕动……yue~~~ 陆安栀两只脚刚刚踩上地面,就把大前天吃的早餐都吐了个精光。 霍博文见怪不怪,呲着大牙从身后递给她一瓶水,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兴奋:“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爽爆了?” 陆安栀吐得双眼通红:“我胆囊快爆了……” 霍博文脸上笑容不减,随手抓了包纸巾,一张接一张扯出来塞给她:“没事,第一次都这样,多试几次就好了,过两天你……” “打住!” 陆安栀感觉每根头发丝都在颤抖:“我现在人都快没了,哪里还有命多试几次,你一边凉快去吧,以后,心率超过100的活动千万不要叫我。” 她仰着脖子喝水漱口,大口大口喘着气。 毫不夸张的说,就那半个小时的时间,她感觉自己的名字要把阎王爷的眼睛给闪瞎了。 到现在阎王爷之所以还没来收她,纯纯因为她命硬。 陆安栀一边挥手,一边抓着赛场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做浑身抽搐版的深呼吸。 过了好久好久,那颗快要蹦出来的小心脏才逐渐安静。 霍博文嘴角上扬,一直蹲在身旁陪她,没说话,时不时吹走垂在鼻尖的汗珠。 他偏头看着陆安栀那张因为后怕而涨红的脸,心里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欢愉,这种感觉,比他在沙漠的赛道里破了自己的记录还要畅快。 但这种情绪到底从何而来,他想不明白。 娱乐部的赛场建在邕城市区一座海拔很低的小山坡上,四周围着很高的护栏。 和西山不同,西山绿树环绕远离尘嚣,而这里,仿佛就是在繁华都市中偷偷藏起来的一片安宁。 七点多,白天的燥热逐渐褪去,萧瑟的晚风频添几分初秋的凉意。 “靠!天气预报说要降温。”霍博文扯了扯身上的赛车服,刚刚飙车太激动,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风一吹,凉飕飕的。 “才十月,能有多冷?”陆安栀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努力迈开双腿,她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留下心理阴影的地方。 “欸……别走啊。”霍博文追了上来,跑到她面前转过身,倒着走,两人还是面对面。 他似乎特别喜欢用这种姿势和陆安栀聊天。 “姐,你等等,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那里能看到很漂亮的夜景。” 霍博文拽着陆安栀的手臂掉了个头,继续往半山腰走去,周围太安静了,俱乐部又只剩他们两个人。 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见。 两人步行了一小会儿,停在了一块摇摇欲坠的护栏旁,霍博文扯住陆安栀往后退,抬脚,踢…… 哐当一声,护栏碎成两半。 然后,视线豁然开朗。 陆安栀站在半山腰,发现她竟然能俯瞰整座邕城。 灯火辉煌,宛如一片星海,绵延不绝的霓虹闪烁着连在一起,除了几栋地标性建筑矗在那里,其余的街景都像被揉碎的闪片,溶进了无边的璀璨。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霍博文肚子里没几滴墨水,除了好看,他也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陆安栀的眸光闪过惊艳,愣怔片刻后,缓缓举起大拇指:“不得不说,是真的牛逼。” 这种美景,念个千八百字的散文诗都敌不过“牛逼”两个字。 霍博文看看夜景,又看看陆安栀,心里的那份欢愉再次放大,几乎要将他的胸腔填满。 他甚至觉得,拿到环球拉力锦标赛冠军也不过如此吧。 霍博文随手扯了根野草,往山下扔,声音沉了下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里,中介那个事,主要还是我的错,我……我给你道歉,姐,你就别怪我了。” “我没怪你。” 陆安栀叹了口气,钱是她自己转过去的,又没有谁逼她。 人蠢不能怪队友。 霍博文松了口气,双手下意识插兜,右手指尖猛地触碰到提前放在里面的录音笔。 他心口一颤,收回指尖卷进手掌里,攥成了拳。 陆安栀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感性的人,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还会偶尔伤春悲秋一下,但在老爸出事之后,她根本没那个功夫停下来看过风景。 她脑回路比较直,在印象里,好像只有顾崇明不辞而别那件事还有些印象,她跑到邕江边上看了一夜的江水。 之后就没再多想了,想多了自己都觉得矫情。 今天也一样,站在半山腰看着满目的喧嚣,也觉得没多大意思,讪讪地想找个借口离开。 谁料,一直吊儿郎当的霍博文竟然撞了撞她的胳膊,压着嘴角问了她一个十分深奥的问题。 他问:“姐,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哈?” 陆安栀眼皮颤了颤,本想打马虎眼应付过去,但瞧着霍博文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竟然鬼使神差地垂眸,认真思考了起来。 “唔……” 她想了很久,一堆杂乱无章的形容词在脑子里横冲直撞,神情少有地严肃了几秒,最终选出了几个关键词: “孝顺,上进,脾气好。” 她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过去,本来还想在最后加一个“有腹肌”,但她忍住了。 霍博文愣了半晌,支支吾吾的回了句:“就这么普通?” “不然呢?” “我以为你起码会说一个多财多亿。” “哦!”陆安栀笑笑:“那是加分项。” 霍博文放在口袋里的手蓦然一松,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那……你是真的喜欢霍知衍吗?” 他偏过头,刻意藏起自己心虚的眸子。 身侧忽然安静了下来,微风轻抚,洗发水的清香混合着一丝汗水的味道隔空飘过,惹得人鼻头酸溜溜的。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慵懒的声音传来:“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霍博文喉结轻滚:“真话。” 那支被他攥在手心里的录音笔,仿佛要被揉进骨头里,顷刻间,全身血液倒灌,心如擂鼓。 陆安栀抬起头,的确回答得很坦诚:“我谁都不喜欢,只喜欢自己。” 霍博文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紧绷的下颌线牵动嘴角,追问:“那你……为什么要跟他结婚?” 第120章 你太快了,我接受不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喜欢和结婚,有关系吗?” 陆安栀像是忽然神魂归位,眼神一转,把霍博文那张心虚的脸拽了过来:“今天什么情况?净整些发瘟的问题,你以为你是非主流啊?” 葬爱家族吗? 霍博文整颗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被这么一推搡,眼梢眉角都不可抑制地抽动起来。 跟陆安栀四目相对的刹那,他才惊觉自己这张脸不知何时竟涨得通红,整只耳朵烫得像着了火一样。 陆安栀本想笑他,怎么一个大男人这么容易就脸红,但笑着笑着,忽然僵住。 “霍博文!” 她眉眼一横,惊叫出声,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小子,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啊?” 霍博文手里的录音笔一抖,掉进了口袋。 他赶紧把手掏出来一个劲地摇晃:“没有没有,我他妈……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哪去了?我怎么会喜欢上……” 男人的脸棱角分明,那双和霍知衍有几分相似的眉眼里,写满了肉眼可见的慌乱。 他扯着嘴角,痞里痞气的笑容忽然在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戛然而止。 “哦?” 陆安栀伸出食指在他眼前轻晃,那表情,像极了教导主任现场抓包逃课的坏学生:“真的吗?” 霍博文:“……” 陆安栀笑出了声,双手叉腰开始推论:“一会儿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一会儿又问我喜不喜欢霍知衍,啧啧啧……什么都别说了,我懂!” 她故意逗他。 霍博文:“!!!” 你懂? 你懂个屁啊就懂。 他哑口无言,她得寸进尺。 陆安栀一巴掌呼上霍博文的背:“老弟,抬起你的脊梁,挺直你的背,社会主义美好未来还需要你添砖加瓦,这么点玩笑都开不起吗?哈哈哈。” 她边笑边往山下走,说句实话,今天的心情史无前例地差,在赛场上那一顿死亡操作完全没有让她开心一点。 但刚刚稀里糊涂逗了霍博文一回,却让她心里的愁云瞬间消散。 “不是!”霍博文好像反应过来了,他也是个藏不住话的,两三步追了上来:“姐,你胡说八道的时候,怎么一点都觉得不尴尬?” 脸不红心不跳的,吓死个人。 “尴尬什么?”陆安栀瞪了他一眼:“你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尴尬?” “哈?” 霍博文懵了:“我没有,都说了我不是……” 他脚步一顿,抬头望天,过了好久都没有理顺这个逻辑。 看着人走远了,他又追了上去,还是不甘心:“不行,我总觉得很亏。” 他加快脚步,伸手拦住陆安栀,有些孩子气的故意反问她:“那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没有。”陆安栀回答得毫不犹豫,连眼睛都没眨。 霍博文更崩溃了:“靠,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嘶……”听见这个问题,陆安栀忽然就来了兴趣,她咬了咬嘴唇,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三分钟,然后,义正言辞地回答他:“你太快了,我接受不了。” 霍博文:“……” …… 把陆安栀送回修车厂已经快九点,本来还说一起吃个夜宵,谁知那女人非要急着赶回西山,霍博文咂咂嘴心里有些不痛快。 他找了几个朋友出来喝酒,喝到一半觉得没意思想走。 朋友提议去打麻将,他才刚坐下就觉得屁股上长了根针,为了让自己静下来,稀里糊涂喝了好多酒,心里那股酸酸麻麻的感觉却始终萦绕着不走。 好像,他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眼睛一闭,就看见陆安栀一脸坏笑的对他说:“你小子,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他嘴角勾了勾,觉得可笑,又觉得自己很可悲。 回家的路上,霍博文让代驾绕了远路,沿着邕江河堤一直走一直走,打开车窗探出半个头,吹着凌晨四点的夜风。 在某个离江边最近的路口,他下了车。 抓着手里那支录音笔,噗通一声,扔进了江水里。 …… 霍知衍的生日是10月18号,而陆安栀的生日和他恰巧在同一个月,比他晚一个星期。 “少奶奶,你确定什么礼物都不准备吗?” 霍知衍生日的前一天,李九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是在问同一个问题。 陆安栀刚刚损失了四个W,实在没有心情再乱花钱,再说了,就她送的这仨瓜俩枣,霍知衍能看得上? 还不如别丢脸。 “你就说我忘了,你也没有打电话提醒我,明天我电话关机。”陆安栀下了决心,一门心思继续在网上找合适的铺面。 这次,她要打起十三分精神。 李九实在没忍住,又多嘴了一句:“往年老大过生日都是要回老宅的,少奶奶,我怕你想躲也躲不过去。” “啧……”陆安栀一个头九个大。 敷衍几句后果断挂了电话。 礼物? 她活了25年也没收到过几件像样的礼物,凭什么要给霍知衍送? 不送! 第二天中午,霍知衍果然发消息来了。 霍知衍:【下午两点,李九去接你,回老宅,记得换身干净衣服。】 陆安栀心领神会,跑去田雨霏那里借了条能盖住脚踝的宝蓝色棉布长裙,搭配她今天穿的白色T恤,清清爽爽。 其实这段时间,霍知衍和她几乎天天见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忙人,竟然每天夜里都回西山住。 他们要么一起吃晚饭,要么一起在客厅坐会儿。 虽然交流不算多,但起码混了个脸熟。 两点一到,陆安栀准时上车,呲着大牙和坐在后座的霍知衍亲切问候。 “少爷,又见面了,您吃午饭了嘛?” 霍知衍扫了她一眼,答非所问:“坐好。” 一路无言。 李九抓着方向盘,眼神一个劲往后面瞟,见这两人谁也不提生日的事,他这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 其实老大是很在乎这个日子的,从京都回来就答应老太太要回去吃饭,前几天还找玉石师傅看了几块成色很好的原石。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要给少奶奶准备礼物,但李九还是难免想远了一点。 他咬了咬牙:“少奶奶?” “嗯?” 陆安栀茫然地看向他,清澈的眼眸闪过一丝慌张。 李九苦笑,还是问出了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陆安栀瞳孔紧缩,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难道应该知道吗?” 第121章 生日礼物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咕咚”一声。 李九吞了口唾沫,他抬起眼皮通过后视镜,瞥到了老大黑压压的一张脸。 霍知衍轻哼一声,开口:“平时不总说自己记性好?” 刚刚上车的时候陆安栀就想好了,不管李九怎么旁敲侧击,她主打就是一个一问三不知,但霍知衍竟然也会掺和进来,这个,她倒是没想到。 这回,轮到陆安栀吞了口唾沫,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嗐,少爷你……” “今天我生日,待会儿回老宅别说漏嘴。” 霍知衍直接挑明,陆安栀还没说出口的那些敷衍之词瞬间哑火。 没办法,她只能装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欠兮兮地笑道:“哦~~难怪今天咱们要回老宅呢,我这段时间忙着找新铺面,不小心给忘了,嘿嘿……” 霍知衍白了她一眼,不再说话,转身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掏出几份文件翻阅了起来,看样子是想揭过这个话题。 陆安栀松了口气,还好,没提送礼物的事。 但说到底,她还是心虚,视线止不住地乱瞟,最终停在了一双手上。 霍知衍的手修长又匀称,骨节分明,指甲被修剪得刚刚好,手背上微微隆起的血管清晰可见,拿着文件来回翻阅的样子,真是养眼。 但一想到这双大手曾经在自己身上那么肆无忌惮地扫荡过,陆安栀腮帮子一紧,顿时觉得这幅画面透着几分惊悚。 她抬手捂了捂脸,看见霍知衍又掏出了一支钢笔在文件上签字,这支笔她没见过,宝蓝色的笔身线条流畅,顶部缀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一看就不便宜。 正觉得气氛尴尬的某人赶紧抓住这个话题,随口问道:“咦,这笔真好看,你新买的啊?” 霍知衍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斜眼睨向她:“你说这个?” 他盖上笔盖,钢笔在他指尖转了一圈:“爷爷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也觉得好看。” 啪啪啪! 陆安栀在心里抽了自己三个大嘴巴子,说什么不好,说钢笔? 她苦笑,赶紧转移视线,掠过霍知衍放在身侧的木盒子,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不会吧?这个也是? 果然,霍知衍一副大方分享的模样,将木盒子拿了出来,打开:“奶奶送的,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两颗袖扣罢了。” 陆安栀:“……” 话题都烘托到这儿了,她再装傻不表示一下似乎真的说不过去了。 霍知衍唇边漾起一抹笑,把木盒子收好,虽然没说话,但视线却一直停在陆安栀脸上。 陆安栀顿时心虚,下意识地伸手往借来的长裙口袋里掏,口袋里空空如也。 她本想实话实说,自己其实没有准备,却不料后退两步,忽然从鞋底掉出来一个小玩意儿。 霍知衍蹙眉,弯腰从汽车脚垫上捡起来,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这什么?” 陆安栀顿时语塞:“额……气门芯。” 此时此刻,她脑子嗡嗡的,这小东西其实就是汽车轮胎气嘴里的一个装置,很细,也就一个指甲盖长,防止轮胎漏气用的。 平时他们厂里都是一买一大包,有时候用了到处乱丢,落在地上很不起眼。 她肯定是走路不小心踩到了,卡进了鞋子缝隙带上来的。 陆安栀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就想拿回来:“霍知衍,这种小垃圾你别拿,脏手,给我吧,我待会儿下车丢出去。” “不用。” 霍知衍拉开扶手箱,随手扔了进去:“待会儿让李九处理就行。” 陆安栀眼皮抽了抽。 啧…… 矫情。 话又说回来,她这身上连根多余的毛都没有,礼物是别想了,索性,陆安栀往后一仰开始装睡:“等到了老宅再叫我,我睡个午觉。” …… 回到老宅的时间比较尴尬,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老太太和霍英华两人坐在湖边的亭子里乘凉,旁边还架了几根鱼竿。 李九看见鱼竿就走不动路了,笑嘻嘻地说他来替太老爷看看,下人捧了果盘上来,陆安栀和霍知衍也坐在了亭子里。 老太太心情不错,叉了块苹果递给陆安栀:“安栀啊,天气干燥,多吃点水果。” “谢谢奶奶。”陆安栀凑近了一步,双手接过水果,小口小口地吃。 果香弥漫,藏在眼底的那点心虚烟消云散,一转头就和老太太你一块我一块地吃起了水果。 没一会儿,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说贺叔,您就当没看见不行吗?别告诉爷爷……求您了……我下回……” “霍博文?”陆安栀飞速嚼碎了嘴里的苹果,一转头就看见贺叔拽着霍博文的胳膊,气鼓鼓地往亭子里走。 “怎么回事?”老太太也转头过去,眉心一拧:“大下午的,吵吵什么呢?” 贺寻沉着脸,看了看霍英华,又看了看老太太,手往霍博文背上推了一下,霍博文嬉皮笑脸的,顺势坐在了一旁的美人靠上。 他揉了揉头发:“我……我就来还个东西。” 陆安栀眼神骤然一紧,偏过头看向他,用唇语无声地问了句:“剑?” 霍博文冲她眨了眨眼,然后立马转过去跟霍英华撒泼:“哎呀,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贺叔也知道的,我跟贺叔说过了。” 贺寻脸都黑了:“博文少爷,您什么时候跟我说了,您只是问我拿钥匙,说去拍几张照片,谁知道你竟然……” 霍博文赶紧站起来捂住了小老头的嘴,陪笑道:“这不是拿回来了嘛,又没磕了碰了,呵呵,贺叔你小声点,差不多就行了。” 陆安栀刚想替他解释一句,身子刚转过去,就被霍知衍一把扯了回来。 那对漆黑的眼珠子就这么盯着她,盯得她发怵。 霍英华心里大概猜到了霍博文拿的是什么东西,碍于陆安栀在场,不好当着她的面教训自家孙子,于是抬手,将这件事掩了过去。 老太太大约也知道霍博文犯了错,立马换了个语气:“博文,你过来,听说前段时间你去沙漠比赛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在那边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霍博文眼瞧着台阶来了,立马呲着大牙笑道:“是啊,奶奶你不知道,那种鬼地方条件太艰苦了,我连顿饱饭都吃不了。” “是吗?”老太太有些心疼,她素来是疼爱这些孙辈的。 老子犯的错,孙辈还小,不能一概而论。 霍博文眼神一转:“可不是嘛,小堂嫂知道的,我发了好多赛场的照片给她,不信让她给您看看。” 老太太愣了片刻,疑惑道:“你小堂嫂?安栀?” 第122章 天塌下来我替你撑着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也怪不得老太太疑惑,霍鸿深家这个小儿子,从小就是个嚣张跋扈的。 而且一贯跟阿衍合不来,听他刚刚那语气,倒像是跟安栀私交甚密的样子。 陆安栀心直口快,把霍知衍暗中拉住她的手推开,大大方方地承认:“是的奶奶,我这里有好多霍博文比赛时候的照片,我拿给您看看。” 老太太狐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阿衍。 陆安栀把照片调出来,顺便解释了店里的员工暂时充当霍博文赛车工程师的事,一点都没有藏着掖着,这才将误会解开。 老太太听着他们还有这份交集,索性留霍博文在家一起吃晚饭。 而霍博文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今天是霍知衍生日。 生日就生日吧,他觉得都快三十岁的老男人了,应该没那么多讲究,而且,他也挺想和陆安栀一起吃饭的。 刚入席,老太太拉着陆安栀坐在自己身边,霍知衍才刚去洗个手的功夫,霍博文就霸占了陆安栀另一边的空位。 两人一唱一和,逗得老太太笑声不断。 霍知衍站在一边,气场冷得吓人。 后来还是霍英华出面,调整了座位,霍知衍一言不发直接将两人隔开,霍博文也不愿挨着他坐,转身坐到了爷爷身侧,正好和陆安栀面对面。 上菜之后,桌上更热闹了,以前一直是老太太给陆安栀夹菜,现在这个角色显而易见被霍博文这个二傻子抢了去。 “姐……哦不,小堂嫂,你尝尝这个东坡肉,我跟你说,老宅的厨子最喜欢做东坡肉,就因为我爷爷爱吃。” 霍博文拿着公勺,站起来给陆安栀布菜,笑得见牙不见眼。 “还有这个虾,唔?我感觉没有上次我们在夜宵摊吃的那个香,算了你别吃了。” “欸你干嘛不夹菜,我帮你。” 一顿饭下来,霍博文自己没吃几口,倒成了全场最累的那个。 老太太和霍英华两人的眼睛睁得溜圆,就算陆安栀脸皮再厚,脑回路再直,都觉得有些尴尬,尤其是看见霍知衍攥紧在身侧的拳头后…… 她吃得飞快,平时吃饭磨磨蹭蹭半个小时的人,今天十分钟不到就很识趣地表示自己吃好了。 陆安栀刚放下筷子,霍知衍也黑着脸跟二老打了声招呼,带着她双双离席。 很显然,寿星公今天不太开心。 …… 湖边,霍知衍单手插兜,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凳上,眼尾拉得老长。 陆安栀陪笑:“你不会跟霍博文那个显眼包生气吧,他……他今天的确是有点没分寸。” 毕竟是霍知衍生日,再没心没肺也不能当着爷爷奶奶的面,这么照顾她。 私底下关系好是一回事,但在长辈面前,在霍知衍面前又是另一回事了。 “只是今天?”霍知衍看似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语气里却带着十足的怒气:“看来你们平时很熟啊,一顿饭都能吃得这么热闹,当我死了?” 陆安栀虽说也觉得不妥,但又受不了霍知衍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你差不多就行了啊,他就是那种性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我才不清楚!”霍知衍抬腿就走,绕过假山的台阶时,停下脚步,回过头眼眸一沉:“我警告你陆安栀,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陆安栀跟在他后面,没注意到他忽然停了下来,一头撞在了他肩膀上:“嘶……” 她摸了摸额头,有些憋屈:“话是他说的,你凶我做什么?我还能不记得我是什么身份,不就是一合同工吗,有必要天天提醒我?” 陆安栀咬了咬唇,正想侧身过去从他身边绕过去,跳下另一侧台阶,谁料霍知衍十分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她脚底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摔了出去。 她本来伸手就能抓住霍知衍,但恰巧霍知衍在这个时候后退了一步。 结果抓了个寂寞。 正当她觉得自己要摔个狗吃屎,甚至已经下意识护住头的时候,后腰猛地被一个结实的臂膀揽住,回身一扯,陆安栀就这样撞进了另一个十分陌生的怀抱里。 那里没有清冷的雪松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十分纯粹的,年轻男人身上自带的气息。 汗水混合了淡淡的烟草,像某种蛰伏的野兽。 饭桌上,霍博文看着陆安栀要走,他急匆匆甩了筷子,却被老太太拦了下来。 老头老太太啰啰嗦嗦和他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听又听不懂,头昏脑胀。 听到一半他就听不下去了,顺着下人的指引跟着一起来到假山,谁知,刚从另一侧转过来,就看见陆安栀半个身子都悬在了空中。 他想都没想冲过来接住她,劈头盖脸冲着霍知衍骂道:“你他妈是不是没长眼啊,人都摔下来了看不见吗?” 陆安栀被人拦腰抱起,甩到身后,一抬头,就看见霍博文满头大汗的后脑勺,以及剧烈起伏的脊背。 事情发生得太快,霍知衍本来就在气头上,等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陆安栀已经被人劫走了,霍博文还用一种防备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后。 看着眼前这极其可笑的一幕,霍知衍觉得周身血液沸腾。 他深吸一口气,太阳穴狠狠绷着:“陆安栀,你如果没摔死就给我过来。” 那张脸,冷得又黑又沉,声音沙哑却有着十足的压迫力。 听见这话,霍博文心口仿佛被一枚钢钉狠狠插了进去,虚揽着陆安栀的手臂忽然用力收紧,冷笑道:“你当她是个什么物件吗?” 没摔死就得过去,那摔死了呢? 虽然以前也和霍知衍对着干过,但从没有像今天一样这么当真,他沉着一张脸,眸子里仿佛淬了火。 陆安栀咬了咬唇,想挣开霍博文的手,偏偏男人用足了力,扣着她的腰死活都不放。 她急了:“你干嘛啊,放开我。” 霍博文咬肌紧绷着,声音却压低了:“你说过不喜欢他,如果他欺负你,你想走就走,天塌下来我替你撑着。” 陆安栀心里忽然紧了紧:“别胡闹,这里是老宅。” “老宅又怎么样,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本来就是他没保护好你,让你差点摔跤,爷爷奶奶来了我也有理。”霍博文分毫不让,一副要和霍知衍抗争到底的姿态。 “啧……”陆安栀简直被这个二百五气得脑袋开花。 她深呼吸抬眸看向他,声音极力平静:“拜托,在法律意义上,他是我老公……” 第123章 单挑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知衍脸色沉得像是乌云密布的天,尤其看见两人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交头接耳,额角止不住地抽搐。 他刚想走下阶梯,将陆安栀拽回来。 霍博文却忽然松手,脸上的倔强一丝一丝裂开,几声轻笑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安栀松了口气,把弄皱了的衣服重新整理好,闷闷地走向霍知衍,侧身从他身旁经过。 “走吧。” 她不想多说,霍知衍却耿耿于怀。 “你们刚刚说了什么?”男人压着黑沉沉的眉眼,一把抓住了要往回走的陆安栀:“不解释一下?” 陆安栀彻底没脾气了,叹了口气,眼底有些疲惫:“他没脑子,你怎么也跟着退化了?” 她的声音很轻,透着无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刚刚的话:“我说,你是我老公,我不跟你走跟谁走。” 话音刚落,手臂上的那只手倏地就松开了。 霍知衍长睫轻颤,心底升腾起无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你……你真跟他这么说的?” “对啊。”陆安栀眼眸清澈,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今天天气不错,白天阳光普照,晚饭后的空气透着丝丝凉意,降温了,但霍知衍却觉得这样的天气刚刚好。 不像昨天,燥热的天气整个人都是闷的。 他转身跟上了陆安栀的脚步:“今天不回西山,在老宅住一晚。” 语气淡淡的,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命令。 “啊?”陆安栀愣了愣:“你来的时候没说啊,我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 就连身上穿的这件还是借霏霏的。 霍知衍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走在前头:“没事,我让贺叔去准备。” “干嘛不回去啊?” 霍知衍压下眼底的薄怒:“我有事跟爷爷说。” “哦。”陆安栀没多想,跟着他往房间走去。 …… 天色渐渐暗了,霍博文不常回老宅,不像霍知衍在这里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他松开陆安栀之后,就闷头在后院闲逛。 一手插兜,另一只抓着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是和陆安栀的对话框。 他硬着头皮打下一行字:等你和他在法律意义上没有关系了,我来保护…… 打到一半,他轻嗤一声,又飞速长按删除键把这行字删得一个不剩。 霍博文其实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脑子里会生出这么古怪的心思。 孝顺,上进,脾气好,这三点他连半点都不占,根本连入场券都没有,哪来的资格去保护谁。 老宅的后院打理得很好,一年四季都有花,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能闻到馥郁的花香。 霍博文忽然低头,扯着胸前的衣服凑到鼻尖闻了闻,心里忽然又酸胀起来。 她的气味好好闻啊,比这些花花草草强多了。 霍博文绞尽脑汁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一个整天蹲在修车厂那种地方的女人,身上的味道会这么香甜,像裹了蜜糖一样。 他蹲在后院的石凳子上发呆,若有所思地捻着手指。 忽然,右边脸颊被猛地揍了一拳。 恶心的铁锈味瞬间充斥口腔,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正对上霍知衍乌黑的双眼。 “操,你他妈找死啊!” 霍博文蹭的一下站起身,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朝着霍知衍肚子踹,他最近为了比赛,做了不少体能训练,跟原来比起来强悍了不少。 霍知衍用尽全力,才堪堪躲过。 两人你一拳我一腿,几乎都拿出了十足的狠劲,眼看着就要扭打成一团。 幸亏为霍知衍指路的下人去而复返,大喊一声,这才把四处闲逛的贺叔和李九吸引了过来。 贺叔和李九一人抱一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分开。 霍知衍朝身侧吐了口血水:“霍博文,你要是再敢靠近陆安栀半步,我让你这辈子都开不了车。” 霍博文骂得比他更大声:“你他妈试试看,老子爱靠近谁就靠近谁,关你什么事,操!” …… 知道霍知衍一言不发跑去和霍博文单挑的消息,陆安栀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知道这两个堂兄弟一直就互相看不对眼,霍知衍看他们更是刻在骨子里的仇怨,霍博文今天当面给他不痛快,生气在所难免。 但是…… 陆安栀实在是搞不懂这些男人,也不至于在老宅就打起来吧? 她从李九手里拉过霍知衍,一眼就看见了他脸上的擦伤,虽然只是破了点皮,但见血了。 等人坐下来之后,房间的灯比外头亮很多,陆安栀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不止是脸颊,嘴角也破了皮,看着就挺疼的。 李九放下霍知衍后就跑了,没过多久又急匆匆地折返回来,手里捧着个医药箱。 “老大,你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药。” “滚。”霍知衍头都没抬,声音里还带着挥之不去的怒气。 李九手里的动作一顿,恍然大悟,赶紧把医药箱往陆安栀身上塞:“我这就滚,老大就交给你了少奶奶,你仔细检查一下,他身上也有伤。” 陆安栀:“……”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拿出什么样的表情,看着李九脚底抹油般的背影,本来想着安慰一下霍知衍,但一开口又带了几分埋怨:“你多大的人了呀……” “闭嘴!”霍知衍依旧垂着眼帘,语气不减。 “行行行,你别动啊,我先给你擦脸。” 陆安栀战战兢兢地取出棉签,沾了碘伏往他脸颊上擦,霍知衍倒是很配合,乖乖坐着也不喊痛。 脸颊和嘴角都擦了药,陆安栀本想问问他身上伤在哪里,没想到霍知衍竟然先她一步,直接上手解开了自己的衬衣扣子。 啪的一声,整件衣服直接往地上甩。 男人的胸膛就这么明晃晃地亮在眼前,常年健身,肌肉的纹理勾勒出诱人的弧线。 穿着衣服的时候,陆安栀只是觉得那张脸生得好,可现在这副摸样却透着十足的力量感,像只随时都会挣开锁链的野狼。 上次,她被烫伤的时候,就是趴在这副身体上? 陆安栀的脸色又红又白,手里的动作完完全全顿住了。 霍知衍就坐在那里,坦坦荡荡的给她看,藏起的嘴角甚至还带了那么点炫耀。 正在这时,陆安栀放在一旁凳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她抓着好几根大棉签不好去拿,于是俯下身子用小拇指小心翼翼按出密码解锁。 是霍博文发来的消息,一张图片加了一句话。 陆安栀点开对话框后,脸色瞬间僵住,这时再想用身体挡住手机,已经晚了…… 第124章 你们平时都是这么聊天的?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对话框里,是霍博文撩起T恤露出的腹肌,一道淡红色伤痕从腰间擦过,为了把伤口的全貌展现出来,这个二货竟然还上手把裤头往下扒拉了一点。 这一扒拉,整张照片透出来的氛围,瞬间让人小脸通黄。 霍文字D:【姐姐,你看看霍知衍那个狗东西干的好事!】 平时霍博文都是大大咧咧地喊她姐,这忽然换成了叠字…… 陆安栀头皮都被喊麻了! 更麻的,还有霍知衍绷紧的拳头。 因为没有刻意回避什么,这条消息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展示在两人眼前,霍知衍额角轻抽,一把夺过陆安栀想要藏起来的手机。 嘭的一声,直接砸向墙角。 手机屏幕瞬间烂得稀碎…… “我……”看见自己用了三年还舍不得换的手机就这样光荣牺牲在眼前,陆安栀感觉自己的脑浆也跟着稀碎。 满嘴国粹忍都忍不住。 她一把扔掉了手里的棉签,冲上去把手机捡了起来。 “霍知衍你发什么神经啊,赔我手机!”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在想手机?霍知衍感觉整个胸腔都被人劈开了,怒火止不住地往外窜,越窜越高。 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互发那种露骨的照片。 真是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了? 顾不得背后还有伤,霍知衍直接起身抓住她的手腕,将那个碎成渣的手机再次夺走,顺势把女人往自己身前扯。 陆安栀气得咬牙切齿,伸手去抢手机,霍知衍就故意把手伸长,她怎么都够不到。 一只手不行,就两只手,陆安栀整个身子都扑在霍知衍身上,动作霸道,一点道理都不讲,拿不到手机,就上手捏人耳朵。 跟小孩子打架似的。 霍知衍一咬牙,干脆直接用另一只手将人环抱住,往上一拖,直接抱着她双脚离地。 陆安栀:“……” 霍知衍不依不饶,手机随手又摔了出去,将她扛起来,抵在一旁的矮柜上坐好,两只手圈住不让她再乱动。 男人的视线下压,咬着牙步步紧逼:“你们平时都是这么聊天的?嗯?” “霍博文的手放在哪?是不是还想把裤子脱了给你看?” “我以前还纳闷,怎么他一个吊儿郎当的混账玩意儿天天围着你转,老实交代,你们到底还做了什么?” “你是不是已经和他……” 陆安栀听不下去了,使出全力一把将眼前的男人推开:“嘴巴放干净点,我和他就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正常的朋友关系会把裤子扒下来给你看?”霍知衍几近咆哮。 陆安栀烦不胜烦:“那不是他脑子有泡吗?” 再说了,也就扒下来那么一丢丢,一丢丢能看见什么? 她推开霍知衍,再次捡起手机试图打开微信:“你要是不信,我把我们俩的聊天记录拿出来给你看,你自己看。” 但是手机被摔了两次,别说看聊天记录,开机都开不了。 气氛又僵在了这里,陆安栀眼睛红彤彤的,霍知衍也好不到哪去。 半晌,他背过身,闷头坐到了刚刚上药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陆安栀这才注意到他背后有片面积很大的擦伤,刚刚一直没有检查后背,给忽略了。 生气归生气,看见还往外渗着血珠的伤口,陆安栀又觉得于心不忍,叹了口气弯腰拿了几根干净的棉签出来,沾了碘伏绕到男人身后。 因为刚刚那一通折腾,霍知衍整个背都在起伏,陆安栀也懒得轻手轻脚。 “嘶……”霍知衍吸了口凉气,反手将她手里的棉签和碘伏抢了过来,自顾自走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 手机坏了,无事可做,陆安栀无聊的想抠脚。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霍知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刚刚不是给自己上药么?怎么还洗上澡了? 陆安栀真是搞不清这个男人的脑回路。 就像搞不清楚霍博文那个二百五今晚为什么忽然抽风一样。 是不是姓霍的男人脑子都有问题啊。 “过来。”霍知衍冲她勾了勾手。 陆安栀立刻警惕:“你干嘛?” “替我擦药,背后,我擦不到。”他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听着就欠揍。 说完,吗又把上半身的家居服脱了,整个人趴着睡在了床上,宽肩细腰摆在那里,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该说不说,陆安栀这人最大的毛病是见钱眼开,但,食色性也…… 她第二个毛病,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见色起意。 嗯,亿点点,也就……指甲盖那么多吧。 更何况这是霍知衍呢,不仅秀色可餐,还很好闻,她打死都不会告诉别人,她就是馋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味。 可能是在修车厂接触的男人个个都是臭烘烘的,跟他们比起来,霍知衍简直是个香饽饽。 既然他都放下身段要求了,盛情难却,陆安栀扁扁嘴,坐到了床沿上。 上药其实挺快的,虽然看着伤口面积大,说白了也就是擦破了一点表皮,估计明天一早就能结痂的那种,至少陆安栀觉得问题不大。 所以,擦了点碘伏消毒,连云南白药都没用,就收工自己去洗澡了。 霍知衍趁着上药的空隙对着手机打了几个字,没一会儿,贺寻就从外头送了几身干净的衣服过来,并且转达了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对他说,自己的媳妇儿自己要疼爱些,安栀是个人见人爱的丫头,只要是没煮熟的鸭子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飞。 霍知衍沉着眸子,送走了贺叔,顺便把躲在旁边,偷偷摸摸送床垫被子的李九也打发了。 陆安栀吹完头发出来,猛地发现整个房间的灯都关着,只剩下霍知衍床头的那盏阅读灯还在。 男人靠在那里,薄唇轻抿,灯光照在头顶,乌黑的发顶上漾着光圈,洗完头顺毛的男人看起来戾气全无,反倒多了几分柔和。 见陆安栀出来,就关掉手机,语气淡淡的:“明天,李九会拿一台新的手机给你。” “哦。”陆安栀随口反问:“他没拿床垫和被子进来吗?” 她边问边打开衣柜,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去找,有些失望:“我晚上睡哪啊?” 霍知衍喉结轻滚,偏过脸没看她:“睡床上。” 第125章 新目标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不好吧……” 听见这话,陆安栀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睡裙,片刻后,又觉得自己不能把嫌弃表现得那么明显,于是赶紧补充道:“主要是我怕晚上又对少爷您动手动脚。” 然后,指了指书房的椅子:“要不,我还是睡那,一个晚上也没多大事。” 话还没说完,自己就走了过去。 霍知衍抬眸扫了她一眼,眼神明灭不定,片刻后像是赌气似的白了她一眼:“随你。” 今天一天,他的脸色一直都绷着,阴沉沉不好相处的样子,陆安栀要说自己心里不发怵,傻子都不信。 但霍知衍说完那两个字后,似乎真的翻身就睡了。 她心里又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去衣柜里搜了一件冬天的睡袍,盖在身上准备凑合一晚。 身边终于再没了动静,陆安栀没有手机可看,迷迷糊糊地竟然缩在椅子上就这么睡着了,意识逐渐混沌的时候,她好像感觉到霍知衍爬起来,关掉了床头的灯。 …… 说来也奇怪,第二天一早,陆安栀竟然又是从床上醒过来的。 她睡眼惺忪,抬手伸了个懒腰,却发现自己正摆了个十分舒适的姿势,躺在昨天霍知衍睡的那个枕头上。 惊愕之余,又发现霍知衍并不在房间。 后来贺叔送早餐过来,她才得知,霍知衍一大早就和李九出发回公司了,留了台车给陆安栀,让她睡醒了以后自己想去哪去哪。 陆安栀没有多问,但总觉得手边少了点什么。 最后,在书房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台全新的手机,和她原来用的那部是同一个牌子,不过是最新的型号。 被摔烂的手机也摆在旁边,这新旧对比一下就很明显了。 拆卡,重新开机,微信里赫然还摆着好几条霍博文的未读消息。 霍文字D:【唉……你怎么这么久不理我?是不是在帮霍知衍上药啊?】 霍文字D:【我跟你说,真的是他先动手的,我就蹲在后院赏花,他竟然搞偷袭。】 霍文字D:【要不是我没有准备好,才不会受伤,他肯定伤得比我重,你告诉他,下次再敢欺负你,老子还揍他,往死里揍。】 接下来是连续三条被撤回的消息。 最后隔了好几个小时,快到天亮的时候又发了最后一条消息。 霍文字D:【我看到霍知衍开车走了,你应该还在睡觉吧,我也走了,你睡醒之后记得给我回消息。】 陆安栀一边喝粥,一边艰难地翻完,半天也不知道该回什么,索性,连发了三个问号过去。 对方秒回,是一个呲着大牙的笑脸。 AAA修车小陆:【我昨晚没看手机,所以没回消息。】 本来她想说手机被霍知衍摔了,但想了想还是别给这俩人拉仇恨了,索性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结果霍博文竟然再次秒回一个表情包,是个哭唧唧的委屈脸。 陆安栀眉毛都要皱到天上去了。 一条文字信息紧随其后。 霍文字D:【没关系的姐姐,我的消息你可以投完胎再回。】 …… 一个没有生日礼物的生日就这样过完了,陆安栀也没觉得霍知衍有什么不同,照样每晚回西山吃饭,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提霍博文的事。 接连几天,陆安栀看了好几个新铺面都觉得不满意。 要么是地段不好,要么是场地不够方正,要么就是租金贵得离谱。 看来,只有骗子介绍的才是最合适的。 陆安栀烦得很,眼看着林淼带给她的这波流量逐渐开始回落,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过气了,蹲在厂门口仰天长啸,差点把陈默的头都笑掉。 “老板,要不你也开直播吧,我第一个关注你。” 陆安栀白了他一眼:“暂时没心情,等我把连锁店开起来再说。” 她有些丧气,捧着手机一个一个铺面筛选,霍博文就是在这个时候冲进来的。 好几天没见,这二百五好像变黑了不少,下颌线绷得更紧了,进门口直奔车间找陆安栀:“姐,快跟我走,我这回真的替你找了个绝佳的铺面。” “真的?”陆安栀也顾不上跟他寒暄:“在哪?” “唐朝时代你知道吧?”霍博文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顿了顿接着说:“就是城东最大的科技园,那里有个厂房招租,比你现在这里还要大,但是价格便宜了一半。” “芜湖……”陆安栀眼睛都亮了,抓着车钥匙抬腿就走:“快快快,带我去看看。” 两人坐上了车,霍博文兴致勃勃地解释道:“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几乎把邕城大街小巷都走了个遍,对比了好多家正在出租的铺面,就觉得这家性价比最高。” 他一边开车,一边描述得眉飞色舞,每个细胞都洋溢着一股子兴奋。 “等下等下。”陆安栀打断他:“你晒得这么黑,不是因为去赛场,而是跑去给我找铺面了?” “对啊。” 霍博文笑嘻嘻的,很快又改了口:“也不是,我早上训练,下午才出去找的,没耽误我练习的时间,再说了,俱乐部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赛场也要给别的赛车手用的呀。” 他说一半藏一半,似乎也意识到了不能给陆安栀太大的心理负担。 陆安栀半眯着眼看了他一眼:“你最好是。”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开车到了目的地,唐朝时代是政府重点规划的项目,说是会在里面引进一大批高新产业,而霍博文说的那个铺面,不在产业园里面,而在外面的商业街上。 周围住宅区虽然不算多,但来这里上班人流量大,最主要是周围没有其他修车厂。 陆安栀一旦在这里把店开起来,做的就是独家的生意。 今天接待他们的是物业的一个经理,明确表示合同是直接和他们签的,价格有统一标准,不存在恶意抬价。 陆安栀这次十分小心的看了合同,没有立刻签字,但接待他们的这个物业经理似乎有急事,话都没说完就被同事叫走了。 不止他们走了,整个物业管理大厅几分钟之内几乎倾巢而出。 “什么情况?”陆安栀抓着合同被人群推搡了出来。 身旁一个中年大哥回了句:“小姑娘你不知道啊,今天我们唐朝的总裁要过来视察,大家都想一睹唐总的风采。” “对啊。”另一个大哥暗戳戳地笑她:“小姑娘你是哪个部门的,想见唐总赶紧往前面挤啊,他可是邕城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多少女人趋之若鹜呢……” 第126章 女孩子白白净净才漂亮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听见钻石王老五几个字,身边又有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疯喊着。 “让一让,让一让,让我过去。” “别挤了,老娘的假睫毛都被挤掉了……” 陆安栀和霍博文对了对眼,很识趣地往后退了老远。 “什么鬼,就为了见一面,有必要使出这么大劲么?”陆安栀擦擦汗,吨吨吨往嘴里灌水。 霍博文眼神转了转,像是想起了什么:“欸?他们说的那个唐总不会是唐远亦吧……” “你认识啊?” “不认识。”霍博文实话实说:“我大堂哥应该认识,霍知衍应该也认识,唐远亦可是邕城有头有脸的企业家。” 虽然不愿承认,但霍知衍这几年在生意场上动作频繁,光是一个晟世集团就占据了邕城投资行业的半壁江山,手里的资金量大,而且眼光毒辣。 短短一两年,已经和大堂哥并驾齐驱了,认识几个大人物很正常。 看陆安栀没什么兴趣,霍博文也随口挑了些八卦来说:“那个唐远亦年纪轻轻就结婚生孩子,后来事业在最顶峰的时候,老婆把他绿了,还硬生生分了他一半家产,他也没说什么,就自己带着女儿东山再起。” 说到这里,还压低了声音偷偷补充了一句:“据说唐家世代都是军政背景,他一个人在商界打拼,简直如鱼得水。” 这些东西,陆安栀向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现在只关心手里这份合同有没有问题。 跟他们谈正事的人都跑去散发魅力了,这会儿也只能在这等着。 “霍博文,要不我们再看看合同吧,研究一下。”陆安栀甩了甩手上的合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格外认真的样子。 霍博文立马凑了过来,也是一脸严肃:“行啊,咱们先看看价格,我觉得很合理。” “唔……场地也很不错,水电都是现成的,后期改造也不用花很多钱。” “而且临街啊,又没什么竞争对手。” “嘶……”陆安栀揉揉头发:“等下等下,我们不能总说人家好,快点头脑风暴一下,挑点毛病出来,太好的东西我总觉得瘆得慌。” 霍博文:“……” 于是,他们俩就这样蹲在楼梯口,整整讨论了一个小时,和他们谈事情的经理没等来,却等来了一阵骚动。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好像是唐总的车还没开出园区,就被一块铁皮扎爆了轮胎,好在车速不快人没事,司机这会儿正在手忙脚乱的处理呢。 说是处理,其实那司机才第一天上班,搞了半天硬是没有把爆掉的轮胎拆下来。 秋老虎的天气,堂堂一个唐朝时代的总裁,就这样被晾在太阳下暴晒,那些费尽心机要去接近他的小姑娘们,一个个都被太阳晒得脱了妆,捂着脸四散而逃。 “啧……”陆安栀往外面看了看,神情复杂。 就这专业对口的生意,送上门来,她是去还是去还是去呢? “姐,你不会也动了那个心思吧?”霍博文偏过头,发现陆安栀眼神晶亮。 “什么心思?” “钻石王老五啊!” “呸!”陆安栀瞪了他一眼:“姐是那么肤浅的人?我这双眼睛里只容得下人民币,什么时候轮得到男人了?” 说完,她抬腿就走,顶着烈日炎炎的太阳往园区中心走去。 霍博文没办法只好跟在她屁股后面,拿着手里那份合同一会儿挡自己头上,一会儿又挡到陆安栀头上。 唐远亦开了辆奔驰S,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算是比较低调的。 能把防爆胎都扎破的铁皮,还真是少见,陆安栀伸手挡在眉毛上,这才看清了满头大汗的司机手里在干些什么。 “你这样搞,不对。”陆安栀开门见山。 司机脸上有些褶皱,出了汗之后脸都糊在了一起,听见耳边这声轻飘飘的话,当即有些绷不住了:“你懂个屁啊,别在那里瞎叫唤。” 倒是站在不远处,打了把黑伞的男人看见两个清瘦的年轻人跑过来,其中还有个女人,一时好奇,迈着修长的腿想过来看看热闹。 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小姑娘,你会这个?” 陆安栀回眸,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了一双蓄满笑意的桃花眼,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比头顶的太阳还要暖,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丝毫没有攻击性。 “会啊。”陆安栀也咧嘴回敬一个职业假笑:“我就是修车的。” 说着她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老板这车配了防盗螺丝,这么扭是扭不出来的,再扭就滑牙了,替我打开后备箱。” 司机手里动作一顿,浑身像被电流击中,哐当一声扔掉手里的十字架扳手。 霍博文在一旁挤眉弄眼:“姐,这司机不行啊,我都知道的常识,他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陆安栀没理他,后备箱一打开,好家伙,满满全是茅台。 搬酒这种体力活她就不掺和了,司机吭哧吭哧把后备箱搬空后,她俯下身子两手抓住地垫一扯,一个全尺寸的备胎和一个小盒子映入眼帘。 她打开盒子,取出一颗小小的螺栓。 径直走到爆掉的轮胎旁,熟练地套在轮胎螺丝上,再套上十字扳手,腮帮子一紧手里猛地发力,没几下就把几个螺丝全都拆了下来。 司机正想过来帮忙,陆安栀却站了起来,冲他挥挥手:“等等,你先让一下。” 说着,砰砰两脚,直接把轮胎踹松,之后朝司机使了个眼色:“可以扛下来了,你自己会换备胎吧?” 司机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点头,立马蹲下来换备胎。 陆安栀拍拍手,丝毫不含糊,反手就把手机打开,屏保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收款码。 她上前几步,把手机怼到唐远亦面前:“不收你贵,50块吧。” 一顿操作直接把旁边的霍博文整懵了:“不是,姐,你收钱干什么,还不如让唐总给咱们新铺面打个折。” 陆安栀瞪了他一眼,手又往前伸了伸:“一码归一码,唐总才不在乎这几十块。” 唐远亦唇边笑意越来越浓,大方地拿出手机扫码付钱,顺口问了句:“小姑娘,你们也想在这里要个铺面?” 陆安栀点头:“对,门口商业街C区靠路口的那个,我要了。” “修车?” “对。” “好。”唐远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收了手机,十分自然地把手里的伞递了过去,盖在了陆安栀头顶。 陆安栀后退一步,唐远亦又上前一步。 她有点懵:“唐总,这是?” 唐远亦勾唇笑笑:“送给你,女孩子别晒黑了,白白净净才漂亮。” 第127章 要不,把我送给你?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奔驰S扬长而去,霍博文却抖着全身鸡皮疙瘩阴阳怪气。 “咦……还白白净净,那家伙一开口我就知道是个老变态了。” 陆安栀像个没事人一样撑着那把宽大的黑伞,顺势也把霍博文罩在了阴影里。 “拿开拿开。”霍博文嫌弃得很:“大男人打什么伞,跟个扭扭捏捏的娘们儿似的,恶心死了。” 陆安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说,这伞看着质量不错,估计比我那50块修车费还贵不少。” 霍博文转过头,看着陆安栀一脸赚到了的表情,也没忍住跟她一起笑了出来:“你啊,也就这点出息。” 陆安栀冲他洋洋得意的扁扁嘴。 “嗤……”霍博文白了她一眼:“霍知衍那小子就是运气好,白白捡了你这么个大便宜。” “霍博文你敢说我便宜?” “没有没有,你很贵,天下第一贵行了吧。” …… 合同没几天就敲定,价格虽然没有再降,但物业经理那边赠送了一年的垃圾处理费,也算是变相打了个折。 不知不觉,一周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刚拿到新铺面的合同,还没来得及跟大家庆祝一下,陆安栀就被李九急匆匆地接回了西山。 “你干嘛呀?我还没到下班的时候。”陆安栀有些郁闷,一回两回总是喜欢搞突袭。 李九哭笑不得:“少奶奶,今天是你生日啊,你不会连自己生日都不记得了吧?” “哈?” 陆安栀愣了愣,拿出手机看了眼日期:“哎呀,真忘了。” 正在这时,霍博文踩着点给她发消息。 霍文字D:【姐,合同签了吧,晚上带你去吃海鲜大餐庆祝一下啊。】 AAA修车小陆:【不了,我要回西山,今天我生日差点给忘了。】 霍文字D:【我靠!这么大的日子干嘛不早说,我都没时间给你准备礼物。】 AAA修车小陆:【不要礼物,又不是三岁小孩。】 这条消息发过去,对面久久没有回信。 但对话框上面却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陆安栀蹙着眉,硬生生看着他输入了五分钟,五分钟都没憋出个屁来,属实忍无可忍。 AAA修车小陆:【你写论文啊?】 半晌,正在输入的标志没了,一条只有一行字的文字消息弹了出来。 霍文字D:【要不,把我送给你?】 面对这样一句不知道是不是胡说八道的话,陆安栀抓着手机的手还是顿了顿,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她隐约觉得,这样的对话,好像有些越界了。 另一边,硬着头皮把那句话发过去的一瞬间,霍博文也后悔了,他想着撤回,但又觉得欲盖弥彰。 面对迟迟没有动静的对话框,一颗心瞬间落到了谷底。 他坐在赛场边,耳边全是呼啸而过的引擎声,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时间怎么会变得这么慢。 终于,他还是没忍住…… 霍文字D:【姐姐,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我就是怕你怪我没给你准备礼物,就想着逗你玩而已。】 AAA修车小陆:【以后这样的玩笑话,别再说了。】 霍博文心脏被揪得紧紧的,手指轻颤,打了个嗯字过去。 但转念一想,还好,她至少没有再说什么霍知衍是她老公之类的气话,没关系,没关系…… …… 西山别墅的地下车库里,李九停好车,笑嘻嘻地给陆安栀开门。 “少奶奶。”他左右看了看,凑到她耳朵旁小声提醒了一句:“老大他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 “礼物?” “嗯。”李九十分严肃地点头,两只手伸直,在头顶画了个巨大的圈:“这么大的,大礼物!” 陆安栀:“???” 平白无故送什么礼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陆安栀惴惴不安地往上走,刚出电梯,就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 她没忍住,扯着嗓子嚎了一句:“张姐,又做什么好吃的呀?” 张姐一手抓围裙,一手捧着只水蒸鸡笑容满面地从厨房里钻出来:“少奶奶回来啦,小少爷特意嘱咐我今天多做点菜,给你庆祝生日呢。” “啊?”陆安栀偏头看向餐厅,霍知衍正坐在里面,斜靠在餐椅上,单手拿着手机。 他听见声音抬起头,和陆安栀的视线撞在一起。 陆安栀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到了错觉,她竟然看见霍知衍在冲她笑,笑得……还挺灿烂? 她揉了揉眼睛走进去,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桌子菜,都是自己爱吃的。 满汉全席都没这么全。 “这什么……都是给我准备的?”陆安栀有点受宠若惊。 霍知衍似乎对她的反应颇为满意,勾唇嗯了一声,放下手机示意她也坐下。 “你爸爸那边我去看过了,恢复得不错,沈从君说随时都有可能完全醒过来。” 陆安栀有些局促:“是啊,我知道,他现在眼球会跟着我动,偶尔已经恢复意识了。” 她一边说,一边抠手,似乎有点不太适应霍知衍摆出这么温和的姿态。 上次见他这么高兴,好像还是在拍卖会上坑了他二叔一把,这是……又赚了几个亿吗? “吃饭吧。”霍知衍主动拿起了筷子。 “哦。”陆安栀吞了口唾沫,紧随其后。 这段时间他们经常在一起吃饭,本来霍知衍规矩就多,吃不言寝不语已经是常态。 谁料,今天一上饭桌,霍知衍就自己挑起了话头:“你爸爸现在醒了,我很好奇,你的生日愿望会变成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陆安栀正在啃鸡腿,咀嚼片刻后她抬起了头:“唔……可能是……赚很多很多钱吧。” “多少才算多?”霍知衍一边问,一边从事先准备好的文件袋里取出几张纸,放在手边。 陆安栀似乎真的在思考到底要赚多少钱才够,脑子里在算加减法。 最后,摇了摇头:“不知道,能负担得起我爸的医药费,够吃够喝就行。” 霍知衍眼眸微闪,反问:“想赚钱可以多开几个店,听说你很喜欢新民路口的那个铺面?” “你说那个啊。”陆安栀叹了口气:“我前几天还去看过,已经被查封了,没戏。” 说实话,那里和唐朝时代园区的铺面不相上下,一个有居民区,一个有上班的人,客流量都不错。 只是新民路整条街的铺面还真被霍知衍猜中,说封就封了,可惜得很。 霍知衍将手边的几张纸拿了起来,嘴角笑意越来越浓,他刚想开口…… 却听见陆安栀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过现在我不想要那个铺面了。” 霍知衍眉心一拧,手又放了下去:“为什么?” 陆安栀笑笑:“嘿嘿,因为我已经租到新铺面了。” 第128章 买下了整条街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知衍的心口闷了一下。 抓着纸张的手一松,指尖若有所思地在上头轻点:“新租的铺面在哪?” “唐朝时代的园区,你知道吧。”陆安栀看向他,心情大好:“就在外面的商业街上,场地是全新的,房租比新民路上便宜一半,我超级满意。” 唐朝时代? 霍知衍抬了抬眉眼:“唐远亦的产业。” “对啊,你认识他吗?我前几天去看铺面的时候还跟他打了个照面。” “认识,不熟。” 霍知衍知道那里,在商言商,那地方未来发展前景不错,唐远亦在生意场上杀伐果断,手腕和魄力都非同一般,而且有家族背景在,黑白通吃。 如果不出意外,唐朝时代的高新产业园很快就会成为邕城的一张新名片。 霍知衍下颌线紧绷,顺势将原本拿出来的那几张纸重新放回了文件袋。 只不过,他的手没有陆安栀快,刚放了一半,就有只不安分的爪子从他手里把文件抢了出来。 “这什么?”陆安栀挤过来,嘟囔着嘴:“一会儿拿出来,一会儿塞回去的,我看看。” 她将纸张展平,一目十行快速过了一遍上面的内容,是个合同,确切地说是个租赁合同。 甲方是晟世集团旗下的物业公司,乙方是空着的。 租赁场地竟然就是新民路口的那个铺面! 陆安栀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想了又想,问道:“嘶……那个铺面现在归晟世了?” “嗯。”霍知衍淡淡的应道。 “不对啊,我前几天去看还贴了封条,怎么会……”陆安栀拿着那几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霍知衍看了她一眼,把那份有些多余的合同抽了回来:“你不需要知道,现在这个东西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 话虽说得平淡,但他此刻脸上已然没有半点笑意,跟刚刚陆安栀进门时看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陆安栀心里咯噔了一下,试探地问了句:“你不会把那个铺面买下来了吧?” 霍知衍不说话,但也没把目光移开,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那张脸皮看穿。 被他这么盯着,陆安栀心里七上八下,只觉得满汉全席吃下去都得消化不良。 合同里,甲方是晟世,晟世是霍知衍的公司,她就算只有幼儿园文凭也能想清楚其中的道理。 可是,他把一个要拍卖的铺面买下来干什么? 陆安栀心直口快,想不明白的事情就问:“霍知衍,你买下那个铺面,就为了W……咳咳,就为了做我房东?” 呸呸呸。 差点脱口而出“就为了我?” 陆安栀在心里深吸一口气,还好憋住了,不然某人又得嘲笑她脸怎么这么大。 霍知衍的脸色谈不上好看,嘴角一阵一阵抽搐,被刚才那句话搅得七上八下。 也许是看惯了这女人没头没脑,嘴上不把门的样子,忽然这么一刹车,他竟也跟着顿了顿,心脏被堵得密密实实。 他闭了闭眼,撇开文件重新拿起筷子,衬衣的袖口规规整整地贴合在手腕上,将紧绷的手臂肌肉藏了起来。 然后,抬眸和陆安栀四目相对,看似漫不经心地答非所问:“不止那一个铺面,我买下了整条街。” “什么?” 陆安栀眼神骤然紧缩,刚才为了拿这几张纸,她特意挨着霍知衍坐得很近,近得都能从男人的眼里看清自己的模样。 当然,也能看清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丝丝幽怨。 莫名的,像是有人在她心里扔下了一块巨石,轰然落下,惊起一片水花。 她愣了愣,立刻收起这些古怪的情绪,清醒过来,脑门突突地跳:“不会吧,霍知衍,你买下整条街,就为了做我房东,让我交租?” 啪嗒一声,霍知衍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男人深吸一口气,然后把眼睛闭上,许久都没有睁开。 陆安栀感觉那人身边的气压不太正常,偷偷往后撤了几步,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喝着碗里的汤,喝两口抬头看看,喝两口又抬头看看。 直到…… 再次对上那双又黑又沉的眸子。 “我……”陆安栀下意识想狡辩。 “闭嘴。”霍知衍轻声呵斥道:“食不言寝不语,吃你的饭,吃完赶紧走。” …… 陆安栀很识趣,三两下就扒光了碗里的饭,她前脚刚走,李九就苦着一张脸走了进来,看见老大黑压压的脸,心里大约已经猜到了什么。 自从上次少奶奶赌气,老大就让他撤掉了所有跟在少奶奶身边的人,这段时间,他们也没有特意关注过少奶奶的行踪。 看来……这回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老大这个大礼送得不是很顺利。 “新民路那边的流程走完了?”霍知衍问得一本正经。 “走完了。”李九拉了张凳子坐下,面对一桌子没怎么动的菜默默吞了口唾沫。 霍知衍没有抬头,直接把那份准备好的合同扔向他:“除了路口的铺面,其余的全部正常出租。” 李九不敢多说,只能旁敲侧击地问:“祁副总一直在跟投资人周旋,我们本来不做实业,这次贸然拿下这么大一块地,董事会那边……” “我去解释。”霍知衍站起身,食指勾了勾领口的扣子,有些不耐烦:“拿了就拿了,谁有意见让他直接找我。” 李九应下:“路口那个铺面确定不租出去吗?那里是最旺的。” 霍知衍睨了他一眼:“不租,就让它空着。” “……” …… 另一边,霍博文和陆安栀打完电话后,一个人在赛道上飚了很久,从俱乐部出来,连头发丝都是湿的。 他安慰自己,男人最是能屈能伸的动物,偶尔被拒绝一次没什么大不了。 陆安栀回西山肯定是和霍知衍吵架去了,他虽然没能约到她,但总不能真的不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俱乐部附近没多远有一所高中,霍博文偶尔和朋友去那边的一家馆子吃饭,今天他不想约别人,就一个人边走边吹风,顺便想想能送点什么。 到了地方,他屈腿坐在路边的小马扎上,点了两个小菜,要了瓶可乐。 清瘦的脸配上满头大汗的寸头,一脸懵懂的少年气,活脱脱像个逃课出来打牙祭的高中生。 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上菜之后就坐在他旁边抽烟,上下打量了霍博文几眼,故意逗他:“小帅哥,看你有点不开心,失恋了?” 第129章 全天下你最二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一开始,霍博文不知道老板在跟他说话,直到他端着可乐左右看了看,这会儿整个店里就他一个人。 他抬眼,拿着筷子的手指向自己:“老板,你说我啊?” “除了你还有谁。”老板眯着眼朝他笑。 看见有人在面前抽烟,霍博文不算重的烟瘾也上来了,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给自己也点了一只。 “哎哟……”老板瞪了他一眼:“高中生抽什么烟,小小年纪不学好。” 霍博文嘿嘿地笑,心里竟还有些得意,配着烟把可乐喝了个底朝天,长舒一口气:“那不是失恋了嘛,有点难过。” 老板一听就来了精神:“没事小伙子,我可是你们这群孩子的感情顾问,要是和女朋友吵架了,我帮你出出主意,准能追回来。” 霍博文眼尾缀着笑:“真的?” “必须的,你说说怎么惹女朋友不高兴了?” “也不是女朋友……”霍博文忽然有些失落:“她都不知道我喜欢她。” 老板搓搓手,又点了一根烟,若有所思:“暗恋啊。” “差不多吧,今天她生日,我在想给她送点什么。” “想通过生日礼物,让她知道你的心思?” 霍博文眼神有些闪躲:“还是不了吧……现在知道对她不好。” “这么复杂?来来来,我给你分析分析……” …… 第二天一早,陆安栀就在厂门口看见了霍博文的车。 大剌剌地停在那里,车头歪七扭八。 走近,透过降下一半的车窗玻璃,能看见后座躺了个人,黑色T恤深色牛仔裤,脸上盖了本杂志,肚子上还抱了个…… 不大不小,四四方方的盒子? 那形状,那款式,越看越诡异。 陆安栀满脸狐疑走到车子边上,屈指敲了敲玻璃。 霍博文瞬间惊醒,扒开脸上的杂志就坐了起来,第一时间晃了晃抱在怀里的盒子,确定东西还在才松了口气。 陆安栀探过头,看了眼盒子,又看了眼霍博文,脸都白了:“不是,你大早上捧了个骨灰盒蹲在我店门口干什么?招魂啊?” 霍博文揉了揉眼睛,从车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一把将骨灰盒递给陆安栀:“没办法,大半夜的只有这种店开着门,哎呀盒子不重要,关键是里面的东西。” “什么东西?” “生日礼物啊。” 他咧着嘴,眼底一片乌青,但笑容格外炽热。 陆安栀站在原地,视线落在那个原木色的盒子上,伸手又缩回来,再伸手再缩回来…… 这…… 这这这…… 不好吧。 哪个好人会拿骨灰盒装生日礼物,没有十年脑血栓谁想得出来啊。 霍博文看她这么嫌弃的样子,又气又急,直接掀开卡扣,露出里面一团金灿灿的东西推到陆安栀面前:“要不,你直接把礼物拿出来,盒子我扔了。” 陆安栀踮起脚尖,往骨灰盒里瞟了一眼。 只一眼,就走不动路了。 这…… 这这这…… 不好吧。 哪个好人会拿骨灰盒装一大坨黄金,还融成了个奇奇怪怪的……造型? “这什么?”陆安栀伸手戳了戳:“感觉有点眼熟,像个符号。” “啊?”霍博文一声惊呼,赶紧把盒子盖了起来:“不会吧,我做成这样,你都能看出来是个符号。” 陆安栀懒得理他,上前一步从他手里抢过盒子,打开仔细看了看。 轻啧一声:“这不是就是个‘无穷’嘛(∞),我高中又没辍学。” 霍博文的脸黑了黑。 陆安栀戳了几下又有点嫌弃:“但是这做得也太丑了,感觉像肠胃不太好的样子……” 霍博文的脸更黑了,梗着脖子脸颊通红:“知足吧,我头一次做这玩意儿,能整出形状来就不错了,差点白瞎了我那两块金砖。” “夺少?” 陆安栀咽了口唾沫,顺便把那坨变了形的∞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瞬间头皮发麻:“这玩意儿有好几斤吧?” 霍博文脸上终于漾起了一丝得意:“那必须啊,奶奶给的金砖,我融了两块。” 他伸手,嬉皮笑脸的比了个二。 陆安栀看见这人真的脑仁疼,你特么才是个二。 全天下你最二。 “嘿嘿,你要是不喜欢这盒子,就把东西拿走,我把盒子扔了。”霍博文说着就要转身。 陆安栀大喝一声:“等下!” 她重新把骨灰盒抢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把宝贝金疙瘩放了进去,瞪了他一眼:“有毛病啊,拿块金子在手上,人家还以为我是暴发户呢。” 说完,扣上,连盒一起庄重地捧在手心。 霍博文咧嘴摸了摸后脑勺:“我就知道你喜欢这玩意儿,看我多了解你。” 他眼神有些躲闪,刻意没有去强调造型。 陆安栀不置可否:“送这么重的大礼给我,我也不让你吃亏,这样吧,昨天让老黄买回来的那两块翼子板,就不收你钱了哈。” “别啊!”霍博文追着她跑:“你自己说的,一码归一码,这是我专门送给你的生日礼物,配件是配件,两码事,不一样的。” 他不太会讲道理,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但好歹意思表达出来了。 陆安栀抿着嘴笑,自顾自往厂里走,走到一半,又觉得手里捧着个骨灰盒不太像样。 跟陈默和田雨霏打了声招呼后,又折返了出来。 嘶…… 问题来了。 这么个又邪门又值钱的东西放哪呢? 总不可能拿去西山吧,放在修车厂肯定也不现实。 陆安栀忽然眼神一亮,冲着霍博文扬了扬下巴:“走走走,跟我去个地方。” “哪?” “你去过的,我原来租的老房子。” 上次他们冲去暴打渣男就在那里,不过,只是在田雨霏那里停留了一下,没去她租的那套。 霍博文反应过来:“哦,行,你上车,我开车送你去。” 陆安栀抢过钥匙:“算了吧,看你这两个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昨天夜里抓鬼去了,不要疲劳驾驶,我也是个老司机。” “行行行。”霍博文打开副驾的门,也不和她抢。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陆安栀抱着骨灰盒头也不回地往楼上冲,进了家门后才松了口气。 她找了个柜子,把东西放好,手指不小心蹭了蹭桌面,猛地在指腹看见一层的灰。 “要搞卫生了。” 想起来的确很久没回来,这段时间一直在西山住,陆安栀眉心拧了拧,自顾自地呢喃着。 霍博文这边是又困又饿,一进门就去翻冰箱,发现冰箱里面比他的脸还干净,瞬间也把眉心拧了起来。 “要不……你点个外卖?”陆安栀撸起衣袖往洗手间走去,边走边交代:“你要是不嫌弃,吃完了就在沙发上躺一会儿,我把卫生搞好了再叫你……” 第130章 教训你还需要理由?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博文点了粥和肠粉,吃完把垃圾扔出去的时候,陆安栀才刚刚把客厅的卫生搞完。 他伸了个懒腰,挂着黑眼圈想帮忙,猛然发现自己连扫把都不太会用,扫了几下立刻就被嫌弃了。 “别碰,求你。” 陆安栀把拖把的水拧干,满脸黑线:“你不帮倒忙就是最大的帮忙了,去睡觉吧,我家沙发还挺舒服的。” 说着指了指刚吸过尘的沙发,冲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霍博文偏着头看了眼沙发,又看了眼没有关门的卧房,嬉笑道:“沙发再舒服也是个沙发,要不……我睡你房间,你房间总有床吧?” 他故意扭了扭腰:“你也知道,像我们这些开车的,腰肌劳损本来就严重,睡沙发……” “爱睡不睡。”陆安栀上前两步,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那是姐的闺房,你想都别想。” 她闷头继续拖地,那房间霍知衍都没进去过,他还想进去睡? 门都没有。 霍博文有些不甘心地摸了摸鼻子,哈欠连天:“小气,我跟你说啊,要是我这把腰有个三长两短,比不了赛,你要负责的啊。” “我负责?”陆安栀干笑两声:“我最多给你买两盒六味地黄丸,补补。” “啧……” 霍博文说不过她,身子一歪倒在了沙发上,整个人瞬间陷进了软乎乎的垫子里,别说,还真的挺舒服。 他缓缓闭上眼,隐约能闻到一丝熟悉的香甜。 恍惚间,他忍不住地想,房间的那张床上,应该更好闻吧……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霍博文是被破门而入的撞击声吵醒的。 一声钝响,出租屋的房门从外面被人大力撞开,他揉了揉眼睛,就看见了霍知衍那张比阎王爷还要冷的脸。 “我靠,我的门!”陆安栀正在洗手间洗抹布,听见声音冲出来的时候,抹布吧唧一声掉在了地上。 门被生生撞开,这种老式的锁本来就不牢靠,这么一撞,歪七扭八地挂在那里,摇摇欲坠。 撞门的始作俑者已经退到了后面,霍知衍脸色铁青,迈着长腿直接往里面走。 和陆安栀对视一眼后,视线很快就锁定在沙发上睡眼惺忪的霍博文身上,黑压压的眼眸感觉在唰唰往外甩刀。 租新铺面的事情搞了个乌龙后,一大早,霍知衍就让李九多派几个人去盯着陆安栀。 才几天没管她,这女人愈发无法无天了。 谁知道,早上的人刚去盯一会儿,就发现不对劲。 手下的原话是这样的:“少奶奶和博文少爷在修车厂门口相谈甚欢,聊了好一会儿,然后一起回了出租屋,回去之后点了外卖,两人就一直没有出来过。” 李九听见这话,开着外放的声音捂都捂不住,还没来得及提醒电话那头说话要注意措辞,老大抓着拳头就离开了公司。 董事会被晾在会议室,祁副总紧赶慢赶跑过来替他灭火。 于是,就有了撞门这一出。 “陆安栀你给我出来。”霍知衍从头到脚,每根头发丝都是冷的。 陆安栀捡起地上的抹布,狐疑地瞪着他:“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骂你,上次摔我一个手机,这次是要来拆家?” 这人奇奇怪怪,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来捉奸呢。 不对……捉奸? 陆安栀脑子嗡了一下,看向霍博文,完了,更诡异了。 那个二百五睡得七荤八素的正好一肚子起床气,把枕在脑袋下面的抱枕一甩,直接开骂:“霍知衍你他妈有没有素质啊,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霍知衍本来就在气头上,看着眼前这两人一唱一和更是怒火中烧。 他压着怒气走到陆安栀身边,问她:“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陆安栀哭笑不得,举着毛巾就想往他脸上擦:“我搞卫生呢大哥,你这时候跑过来,难不成是想给我擦马桶?” “你一直……”霍知衍一时语塞。 他清了清嗓子,和陆安栀四目相对,那句:“一直在搞卫生,除了搞卫生就没搞点别的?”差点脱口而出。 沉默片刻后咬了咬牙,偏头把目光转向霍博文:“我警告过你了,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我的手腕不比霍铭骁差,你不想领教的话,赶紧滚。” 霍博文这会儿睡意过去了,歪着脖子站了起来,眼神里写满了不屑:“你让我滚我就滚啊,老子偏不,我今天就坐在这里,你要是想单挑就放马过来。” 霍知衍斜睨着他:“打你?我嫌脏手,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别说你那辆破车,就你那个半吊子俱乐部,我都能给连根拔了。” 霍博文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凭什么搞我俱乐部。” 他满肚子气瞬间哑火,像是被戳中了软肋。 “凭什么?”霍知衍额角抽搐:“教训你还需要理由?” 这段时间,他一直让人盯着霍博文,就他和霍铭骁之间的关系,不得不防。 但这人潜伏在陆安栀身边这么久,也的确没发现霍铭骁那边掌握了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非要往霍博文头上扣屎盆子的话,反倒显得有点欲加之罪。 他要是懂分寸,霍知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能放他一马。 但总是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贴在陆安栀身边,霍知衍看着他就像长了刺,怎么看怎么扎眼。 两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架势,落在陆安栀眼里,仿佛一个定时炸弹。 她伸手拉了拉离她比较近的霍知衍:“别闹了,就是个误会,我只是回来放东西,看着地方脏顺便搞个卫生,霍博文昨天夜里没睡好,就借我沙发睡一会儿。” 她余光瞟了一眼被撞得稀巴烂的大门,不得不放低语气,生怕哄不好这两个阎王,真的要把她家都拆了。 不对,这还是租的房子,房东奶奶要是看见这一幕,心梗都能被吓出来。 霍知衍看着她,的确满头大汗,家里也的确有做过卫生的痕迹,本想再警告霍博文几句把人带走就算了。 谁知霍博文摸了摸鼻头,有些欲言又止:“欸……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跟我?”霍知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眼看着又要往外冒,手自然而然地抓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陆安栀赶紧站在两人中间:“别别别,有什么话出去说,别在这儿说,大家都是良好市民,千万不要一言不合就搬凳子。” 她一边说,一边很有眼力见地伸手,去扯霍知衍手里的作案凶器。 谁知,霍知衍忽然神情一转,顺势将她伸过来的手反握进自己手里,斜眼挑衅地看了看霍博文,故意勾着唇角问她:“怎么?你这是怕我受伤?” 陆安栀看看被紧紧攥住的手,又看看霍知衍,心都快蹦出来了。 大哥,你说话就好好说,挤眉弄眼什么的没必要了吧…… 第131章 她是我的人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知衍这人少说也有八百个心眼子,霍博文跟他比起来就是个纯种的二百五。 看着陆安栀的一只手被他抓住,霍博文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不甘示弱地抓住了另一只。 抓手就算了,还要叫嚣:“呸,她分明是担心我受伤,滚一边去吧你。” 陆安栀瞬间头皮发麻,两只手一起抽了出来,把毛巾往洗手间的盆里一甩,转身就走。 “得了得了,你们要打就打,要聊就聊,砸烂了什么,碰坏了什么一五一十给我赔钱就行。” 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多待一秒都觉得自己要被传染弱智。 陆安栀前脚刚走,霍知衍就跟了出去,结果在门口被人堵住。 “都说了,我有话跟你讲。” 霍博文挡着不放,但语气没什么攻击性,眼神也没有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真的想心平气和坐下来聊点什么。 霍知衍给门外揉脚的李九使了个眼色,李九立刻心领神会,留下几个人殿后,自己一瘸一拐的追陆安栀去了。 “少奶奶,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给你,哎哟我去,你家这门真他妈结实。” …… 屋内。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面对面坐在陆安栀的餐桌上,整个空间显得格外局促。 霍博文开门见山:“我知道你和陆安栀是假结婚。” 霍知衍坐在对面,静如古井的眸子连眨都没眨,轻哼一声,仿佛在听一个笑话。 “你不用装。”霍博文白了他一眼,从小到大看见这张臭脸他就心烦:“大堂哥给过我一支录音笔,想让我抓你把柄,不过被我丢了。” 他吊儿郎当地往后一仰,小腿翘到了大腿上,语气淡淡的,没带什么情绪。 霍知衍心下微动,但面上不显:“我不喜欢听废话,你直接说条件。” “条件?”霍博文笑出了声:“霍知衍,你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拿女人来谈条件?” 霍博文之所以不喜欢霍知衍,正是因为他这人什么都喜欢算计,所有人和事在他眼里都被明码标价,总觉得钱和权力能买来一切。 尤其这几年晟世集团锋芒毕露,许多事情上他有了话语权,格外的牙呲必报。 但转念一想,像他们这种出生的人,谁不是这样呢?说白了,要是比算计,谁都比不过他那个大堂哥。 听见这话,霍知衍抿着唇,眼底露出一丝不屑:“所以,你要和我谈什么?” “我想让你对陆安栀好一点。” 霍博文嘴巴快过脑子,忽然窜出来这么一句话,说出口后,他自己也愣了一下,轻轻皱了皱眉。 靠,这么说,反倒像自己在求他似的。 他想反口,想换个说法,支支吾吾半天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反倒是霍知衍忽然加重了语气:“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操心。” “哎呀,跟你说话真是费劲。” 霍博文索性把话都摊开了:“我知道你们之间没有感情,也懒得打听是因为什么原因结婚,我只知道大堂哥跟霍诗予他们处心积虑想为难她,你和她好歹也是明面上的夫妻,你就多护着她一点,像上次有人砸她的店,你不管不问地还跑去外面出差,我……” “我他妈……操!”霍博文说着说着又开始揉头发:“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他有些气恼自己为什么没好好读书,到了嘴边的话总是表达不清楚,轻啧一声:“反正你们合作总有期限吧,期限内你护着她,合作结束就不用你管了。” 主要是陆安栀那一句,在法律意义上,他是我老公,实在是太有杀伤力。 霍博文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该怎么推翻这句话。 打又打不过霍知衍,玩阴的也玩不过他,但又不想陆安栀受到其他人的伤害,现在有资格,有身份保护她的只有霍知衍,除了好好跟他谈,还能怎么办? 霍博文本以为自己推心置腹的话,会让他松松口。 没想到霍知衍竟然当场和他拍桌子:“什么叫合作结束就不用我管了,我不管,难道你来管?” “对啊。”他拍桌子,霍博文也拍。 霍知衍声音绷得发颤:“你凭什么管?” “凭我喜欢她!”霍博文眼神澄澈,承认得相当痛快。 霍知衍:“……” 他虽然眉眼不动,但心里已经炸开了。 什么合作,什么期限,什么身份,还堂而皇之地说自己喜欢她!这人简直就是专挑扎人的话来说,把霍知衍心里的雷区挨个踩了个遍。 喜欢? 他这种人也配谈喜欢? 一个废物老子教出来的废物儿子,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浪荡纨绔,竟然也敢肖像他霍知衍的人? 半晌,霍知衍忽然扯下嘴角,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诮:“这些话,你也跟陆安栀说了?” “那没有。” 霍博文坦诚得很:“我又不是那种随便挖人墙角的贱人,虽说她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她,但是有婚姻关系在,我就不会乱来。” 霍知衍拳头都快攥出火:“那我还得夸你一句品行高尚?” “得了你别阴阳怪气了。”霍博文打了个哈欠,似乎刚刚那一点睡眠完全不够,索性长话短说:“我知道你这人总要谈条件,这样吧。”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老成:“只要你能保护好陆安栀,我就替你去大堂哥那里做卧底。” 说罢,摊了摊手,一副这样总行了吧的表情。 霍知衍蹭的一下站起身,根本不顾门口还有人在修锁,抬腿就走,他怕自己再不走,脑子都要被气炸。 “欸欸……”霍博文也冲了出去,被门口的人绊了一跤差点摔倒,爬起来继续追:“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是吧,行,就这么说定了啊。” 他边说边走:“对了,你既然对她没感情,最好不要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我知道你们现在分房睡,这样最好,以后我……” 霍知衍被这个聒噪的家伙吵得头疼,脚步一顿,反手抓住霍博文的衣领,嘭的一声将他逼到墙边,额角紧绷:“我最后跟你说一次,霍博文。” “你听清楚,陆安栀是我的人,帮她也好,护她也好都是我分内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更不需要你用什么东西来换,别自以为是。” “还有。”霍知衍眼神一压,语气里全是警告:“我不管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你知不知道,在霍铭骁眼里,你的那点喜欢就是对陆安栀最大的威胁,要是真的对她好,就离她远一点,懂不懂。” 霍博文眉心一拧,挣开他:“什么意思啊,我喜欢她跟大堂哥有什么关系?” 霍知衍真是被气到无语,转身进了电梯。 霍博文不依不饶,一起挤了进来:“别走啊,我真有事情告诉你,我哥前段时间好像说大堂哥要动城南那个项目,欸……欸你听不听啊……” 第132章 醒酒药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刚从电梯里出来,就被李九拉上了那辆白色商务车。 后排整整齐齐地堆着好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 “这是?”陆安栀眨眨眼。 李九顾不上腿疼,伸手去拿东西,挨个在少奶奶面前打开:“这个镯子是老太太送的,种水特别足,是上好的料子开出来的。” “这里还有一整套首饰,叫金玉满堂,是……咳咳,也是老太太送的。” “太老爷嘱咐我拿给你了几盒茶叶,他们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反正都是挑贵的拿,少奶奶你收好。” “对了。”李九忽然嘴角一弯,眉眼里透出几分温柔,又捧出来一个大箱子,笑嘻嘻地说:“苏小姐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婉婉?” “嗯。” 陆安栀伸手接过来,箱子挺大的,但不沉,她下意识凑在耳朵边摇了摇。 李九立马阻止:“少奶奶千万别晃,这可是易碎品。” “什么东西呀。”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她前段时间去国外进修,暂时还不会回国,托我给你买的。” 陆安栀撕开胶带,这才发现里头装了个六七十公分高的招财猫,胖乎乎的猫脸格外喜庆。 “这个我喜欢。”陆安栀乐呵呵地笑,抱着招财猫就跳下了车。 “欸,少奶奶,这些呢?要不我替你拿到楼上去收着?”李九指了指老房子。 陆安栀不假思索地摇头:“不要,这些东西一看很贵,尤其是那个什么金玉满堂,看着比我的命还贵,你拿给霍知衍吧,合同里没写的东西我可不敢收。” 说完,她抱着箱子去路口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 26岁的陆安栀和25岁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莫名其妙结了个婚,日子还是照常过。 早晨从西山出来,胃口好的时候就吃张姐准备的早餐,如果太急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在修车厂附近买两个包子凑合。 新铺面租下来之后又忙了起来,她自己设计了场地,和施工队沟通好了以后,基本每天下午都会过去监工。 除了装修场地,还要招新人,陈默一个人管不了两个店,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和陆安栀面试新店的店长,车间里人多了,热闹得很。 田雨霏离婚的事情还没办妥,为了参加珠宝设计大赛,视频拍得也少了,整天都把自己关在阁楼里,图纸一张一张地画,只有去接晴宝的时候才会下楼。 这种事陆安栀帮不上忙,只能让陈默多照顾一点。 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医院那边也有好消息,老爸两只眼睛都睁开了,虽然现在还不能说话,但眼神里明显有了光,会眨眼睛,手脚也能慢慢活动了。 三年多,陆安栀第一次觉得生活有了希望。 十一月,邕城的阳光依旧热辣滚烫,南方的夏天格外长。 霍知衍的晟世集团也迎来了新一轮盛世,两年前霍知衍投资的新能源汽车,终于在最新一个季度实现盈利,杀出重围成为行业黑马,晟世的股票大涨。 霍知衍的身价第一次超过霍铭骁,成为霍家年轻一辈最拔尖的存在。 同时,也有消息传出,霍鸿峥因为身体原因,将在年后卸任泛海集团董事长的职位,原本这个位置已经内定给了霍铭骁。 但因为霍知衍强势杀出重围,继承人的位置又变得有争议起来。 霍家庄园,穆晴用刚做完美甲的手捏起一块点心,轻叹一声:“铭骁,你这回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父亲都说了,城南那个项目轻易不能动,这下好了,还没动工就要暴雷。” 霍铭骁端着茶杯的手悬着,重重地砸在桌上:“十拿九稳的项目都出了问题,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我做那种事向来隐蔽。” “隐蔽?”穆晴额角突突地跳:“纪检委都下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也没心思吃什么点心,刻意压低声音问了句:“你跟妈说句实话,这么久了,到底有没有拿到那个野种的把柄?” 现在董事会里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声音,如果再没有动作,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大权旁落? 霍鸿峥退下来,总要有年轻人顶上,霍家耕耘了百年的基业,不可能交到一个野种手里。 这个道理,霍铭骁怎么可能不懂,他比谁都更看重家族继承人的位置,从出生的那天开始,他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这个。 但商场如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尤其是像霍知衍这种蛰伏多年,一朝崛起的阴险小人,更是防不胜防。 要怪就怪以前太小看他,竟然在爷爷的庇护下,下了这么大一盘棋。 霍铭骁垂着眸子,指尖在杯口轻轻打圈,若有所思地开口:“把柄一直都有,只是……” “只是什么?”穆晴偏头看他。 霍铭骁忽然抬起脸,嘴角露出一丝阴鸷:“也没什么,我来安排。到时候多给二叔一些好处,堵住他的嘴就行,本来就是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毁了就毁了。” …… 霍博文最近非常忙,俱乐部接了个在东南亚的比赛,赞助商明确表示必须要安排车手出席,本来出国这种费心费力的事情他不愿干,无奈俱乐部里其他车手都走不开。 一想到要出国门,一走就是几个月,霍博文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尤其是他把这个消息告诉陆安栀的时候,陆安栀非但没有表现出一丁点不舍,还一个劲替他加油打气,他瞬间觉得更郁闷了。 结束了阶段的练习赛,难得有了点休息时间,约了好几次,陆安栀都没出来,新店正在做设备调试,估计没多久就要开业。 霍博文也不能怪她,只是有些烦躁,索性打了几个电话,把原来那帮狐朋狗友都摇出来喝酒。 他们从晚饭开始喝,十点多就喝得晕晕乎乎,去二场的路上,霍博文靠在后排闷不做声,一个玩的好的哥们儿给他递了瓶水。 “文哥,有段时间没喝酒,你这酒量越来越差了呀。” 霍博文冲他摆摆手:“老子有正事要干,谁跟你们似的,成天不是喝就是嫖,没出息。” 哥们儿嬉皮笑脸地跟他打哈哈,顺势又递过来一颗药片。 霍博文垂眸,轻嗤一声:“这什么玩意儿?” “醒酒药。” …… 陆安栀关了新店的门,又困又累,爬上车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好家伙,又忙到十点。 她伸了个懒腰,把车窗降了下来,打开空调,准备等车里的温度凉一些再走。 忽然,一只大手猛地从窗外袭来,掌心正对着她的口鼻,手劲极大。 呼吸之间,陆安栀感觉到鼻尖有股湿热的刺鼻气味,她努力睁开眼,越挣扎,呼吸越急促,那股刺鼻的药味便加速弥漫进了身体里。 她顾不得形象,手指猛地往那人手臂上抠,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闭上眼睛前,她只看清了那人头顶上扣着一顶墨绿色棒球帽,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33章 姐姐,姐姐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等她逐渐苏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安静得可怕,眼睛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看不到任何光亮。 好在慢慢的,手脚开始有了知觉,她本能的想伸手扯掉眼前的遮挡,这才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被人反过来,绑在腰后,两条腿被分开绑向两边,动弹不得,就连嘴巴都被胶带封住了。 她想挣开束缚,身体依旧软绵绵,使不上劲,除了头脑清醒之外,其他的感官统统都很模糊。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此刻,心脏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但不管怎样,她还是极力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不能慌张,一定要想办法脱困。 既然手脚不能动,那就试着扭动身体翻一个身,这一动,才发现自己身下垫着的东西很软,像床。 她偏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洗涤剂的清香,有点像酒店床单的味道,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陆安栀更加不敢动了,只能竖着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 一开始,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可怕,人在极端恐惧的时候其实很想听到点什么,尤其是眼睛被蒙住,唯一的有用的器官只剩下耳朵。 可是事与愿违,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扔进了一个囚笼里,正在一步一步往深海里坠落。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了一道开门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凌乱的脚步声。 有人压低声音问话:“靠,这女人还没醒?” 另一道声音响起:“别管她,我们赶紧走,记者很快就来了。” 接着脚步声更加凌乱,然后有一个重物嘭的一声落在了她身边,刺鼻的酒味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陆安栀每一寸神经都紧绷着。 完全无法想象周围到底在发生什么。 直到身侧刚刚落下的重物动了动,轻哼几声,她才惊觉,那是个男人。 现在这种境地,她看不见也动不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最可怕的是身边竟然还被扔过来一个醉醺醺的大男人。 无数乱七八糟的设想开始疯狂往外冒,这是把她绑过来先奸后杀?那杀了之后呢?碎尸,抛尸,砍了她的大腿去喂狗? 不对,刚刚那人还说了记者,所以这一定不是简单的绑架,而是有预谋的,目的是什么? 找个男人过来和她发生关系,然后被记者拍照曝光,威胁霍知衍? 她越想越觉得可怕,从听见声音开始,这些想法就好像钻进了脑子里,她越想让自己平静,反而在恐惧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脚步声走远了,随后就是关门的声音。 四周又重回寂静,当然,除了身旁这个醉醺醺的男人时不时发出的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呻吟。 …… “老大不好了!” 李九知道霍知衍从下午就一直在会议室里开会,但还是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霍知衍这会儿正好在和国外的投资人通视频,城南那个项目他们虽然把霍铭骁拉下了马,但自己也损失了不少资源。 国内外的投资人都需要安抚,祁副总已经应付不过来了,重要时刻还是要霍知衍亲自出马。 这几天断断续续的电话会议几乎占据了他大半的时间,忙得焦头烂额。 看见李九满头大汗地冲进来,霍知衍眉心一拧,按下静音键:“什么事这么急?” 李九这人虽然平时有些毛躁,但在关键事情上从不掉链子,能让他紧张成这样,一定是出大事了。 “少奶奶在唐朝时代产业园被人绑架了。” 李九掏出手机,边说边滑动屏幕上的照片:“这是被绑架的现场,来的人有两个,用了迷药,少奶奶的手机被随手扔在绿化带里,我们现在很难追踪到她。” 霍知衍脸色大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监控呢?是什么人做的都查不到吗?” 李九冷汗涔涔:“那边是新园区,监控还不完善,我们现在只筛选出了几辆有作案嫌疑的车辆,已经报警了,警察那边也在全力追捕。” “是不是霍铭骁动的手?” “还不确定。”李九解释道:“铭骁少爷上周末就去了京都,他手下的那些人我都熟悉,也查过,基本排除了作案嫌疑。” 霍知衍心里一沉:“就算他不在邕城,也能指使其他人,霍铭骁那个人自视清高,绑架这种龌龊事肯定不会自己动手。” 说到这里,他快速和视频另一边的投资人结束了通话,抓着手机离开会议室,直奔地下停车场。 “再去查。”霍知衍上车,语气果断:“不仅要查霍铭骁,霍家所有人都要查。” 车子开动后,他眼神兀地一抬:“等等,重点去查霍博文,他今晚的行踪五分钟之内必须要到我手上。” …… 邕城某个三流酒店内。 霍博文吃下那粒醒酒药后,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的,总想睡觉。 不是单纯的睡,而是想抱着喜欢的女人做点爱做的事,然后再一起睡。 可脑子里刚闪过“喜欢”这两个字,又觉得鼻头一酸,喜欢一个人太他妈难受了,更难受的是明知喜欢,却得不到。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被人抬着扔在了一张床上,柔软的被褥瞬间将他包裹,他睡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指尖却碰到了一处温热的柔软。 这一触碰,仿佛一个火种,瞬间将他整颗心都点燃。 那股被强压在胸腔里的悸动喷薄而出,他是个男人,血气方刚的男人,自然知道刚刚碰到的是什么。 身子一转,手掌果然探到一具女人的身体,夏天的衣服单薄,贴身的面料包裹着,不用看也能清楚的勾勒出身材曲线。 他喉头一阵干涸,熟练地撩开女人腰间的衣摆,光洁的肌肤战栗着,掌心长驱直入,那股熟悉的气味仿佛要把他身体里空出来那一部分完全填满。 好香啊,是陆安栀的味道。 霍博文有些头疼,眼睛怎么都睁不开,掌心的触感如梦似幻,让他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呜咽的声音,听得不算真切,整个身体已经全部压了上去,指尖疯狂地试探摩挲,仿佛要将每一寸肌肤都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姐姐,姐姐……”他用下巴抵在女人的肩头低声地喊,无助的,委屈的,彷徨无措的,仿佛要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她看。 细密的胡茬扫过女人的锁骨,暗哑的嗓音像被砂纸打磨过,透着几丝澄澈的少年气,又痞又欲。 渐渐的,喘息声越来越重,爱意越来越浓,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好似被无限放大了。 “姐姐,我好想你。” “好想要你。” …… 第134章 听话,不动你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觉得自己要疯了。 莫名其妙被绑在一张床上,还被霍博文这个二百五占了好大一个便宜。 一声声阴阳怪气的姐姐,叫得她浑身冒火,恨不得现在就撕烂那张嘴。 狗东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啊,这双色胆包天的手看来是不想要了。 竟然敢…… 陆安栀的手被绑在身后,嘴也被胶带堵住,虽然不愿承认,但现在的她毫无反手之力,只能任由霍博文一个劲地往她脖子上蹭。 她今天穿了件雪纺上衣,本来就是短款,随便一撩肯定春光乍现。 一想到这里,陆安栀气得一个劲蹬腿,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还是能感觉到脚腕被绳子磨破了皮,短暂的疼痛再一次将她的感官放大。 身上这个不安分的男人已经开始扒裤子了。 操! 陆安栀拼了命去挣扎,手腕脚腕上的绳子被她拽得越来越紧,哪怕搅碎了骨头也在所不惜。 可是除了疼痛之外,绳子纹丝不动,半点松动的痕迹的都没有。 这一刻,她真是有些绝望,很想撕开嘴上的胶带冲霍博文大喊,但从嘴角溢出来的只有呜呜咽咽的抽泣声。 难道,她的清白真的要葬送在这里? 真是莫名其妙,荒谬至极,霍博文为什么会出现,他到底有没有意识? 如果没有意识,为什么会那样恬不知耻地喊她姐姐,他平时只有在做错事的时候才会这么叫她。 如果他是清醒的…… 陆安栀攥紧的拳头因为使不上力而绷得发抖。 眼前的黑暗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瞬间侵袭而来。 就在她准备放弃抵抗的时候,滴滴几声,房门被人打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忽然感觉身体上的重压被人一把掀开。 再之后…… 就是拳头砸在脑门上闷闷的撞击声。 除了这些,就是厚重而急促的呼吸,陆安栀心乱如麻,她看不见,一点光亮都看不见,随随便便一丁点风吹草动仿佛都能压垮她。 她不知这次来的人又是谁,在干什么,是敌是友? 唯一知道的是现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裤子被扒得乱七八糟,手脚都不能用,就只能紧紧夹着双腿,用最后的力气保护着自己。 片刻后,击打声戛然而止。 啪嗒。 莹白的灯光在她眼前一闪而过,虽然被蒙住了双眼,但依然有光亮透过黑布穿透了进来。 只一秒,灯光又被重新熄灭。 陆安栀呼吸乱得要命,忽然感觉一只男人的手掌按住了她颤抖的肩头,接着,一床薄被覆盖了上来,将她暴露在外的身体挡得严严实实。 男人的手掌抽离,顺势按住了她的头,用力将她眼睛上缠着的黑布扯开。 敞开的落地窗透着屋外的灯红酒绿,乍然落进了双眼,陆安栀条件反射地眯了眯,这才看清坐在床沿上的人。 嘴上的胶布很快也被撕了,陆安栀大口大口地呼吸,过了好久才能发出声音:“霍……霍知衍?” 声音抖得厉害,眼眶因为恐惧涨得通红。 她扯了扯脚,脚腕被绳子磨破皮的地方生生的疼,她嘶了一声,霍知衍绷着一张脸,就着被子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先解开手上的绳子,再去解脚上的。 动作很轻,连呼吸都很轻。 “好了。”他起身,转过去,喉结滚了滚:“你自己能不能把衣服整理一下?” 陆安栀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手被人折在后面绑了这么久,不知是因为药物的作用还是因为麻了,根本使不上力。 尝试了好几次后,陆安栀直接放弃:“不行,我动不了。” 她有些气恼,眼睛又干又涩,刚刚经历过的恐惧忽然又涌了上来,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涌。 一边哭一边骂人:“霍知衍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上次被烫伤了半个背,这次差点就被人给强了,什么一千万啊,我不要了,我要和你解约,现在就解约。” 她眼泪哗哗往下掉,完全控制不住,手指用力弯曲也只能将盖在身上的薄被收拢一点点。 哪怕现在安全了,也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一双赤红的眼睛像是充了血。 太可怕了,如果霍知衍再来晚那么一点,哪怕就一点点,她就要被吞噬得尸骨无存。 身体上的疼痛她能忍,再痛也能忍,但是,被自己一直当成兄弟看的男人用强…… 这就是尊严问题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她体验了恐惧,崩溃,挣扎和绝望,整个人已经绷到了极点,被男人毫不客气地东摸西摸时,她感觉自己都要疯了。 霍知衍背对着她站在床边,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刚刚把霍博文揍趴下之后一时心急,直接把灯打开了,那一瞬间,女人衣衫褴褛,被人绑住手脚拼命挣扎的模样,仿佛在他脑子里敲下了一个惊叹号。 嗡的一声,额角的青筋都要绷断,心脏像被人生生扯出来按进水里,呼吸都觉得难受。 正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霍知衍顿了顿,接通电话,对面一道焦急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宁静。 “老大,有一大堆狗仔从后门进来,直接从消防通道上楼了,我们在电梯口没有堵住,坐电梯到一半,电梯竟然不动了。” 霍知衍抓着手机的手指动了下:“这个破酒店到底有几个门?” “又不是什么正经酒店,好几个门,哎呀来不及了,我看见他们手上还拿着房卡。” 霍知衍挂断手机,整个人透着刺骨的寒凉,飞速梳理了一遍当下的处境,先把昏死过去的霍博文半拖半拽扔进了衣柜。 又把散落在地上的绳子踢到床下。 最后,解开衬衫纽扣,脱掉上衣,单手撑在床上准备跳上去的时候忽然眼神一凛,陆安栀身上的薄被虚虚的盖着,一双修长的腿露在外面,因为挣扎胳膊肩膀也都袒露着…… 加上那张泪眼汪汪的脸,模样着实可怜。 看见霍知衍在她面前飞速的脱掉上衣,下意识往后缩了下,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霍知衍蹙着眉,伸手将被子拉好,尤其把那双惹人犯罪的腿盖得严严实实,随后也钻进被子,声音压了下来:“听话,不动你。” 第135章 手疼,脚也疼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好不容易落下来的心再次悬了起来,肩膀被人揽住,直接往怀里塞。 她的衣服被撕烂了,霍知衍压根没穿上衣,温热的肌肤贴过来,烫得她一直往后退,但她的力气没有霍知衍大。 刚退一点,霍知衍就不由分说地揽得更紧。 男人的下巴抵在头顶,脸上,身上每一寸都染着红晕,她的呼吸打在他的胸膛上,两人都是一样的僵直生硬。 夜深人静,电话的声音即使没开外放也很容易被听清,陆安栀不傻,很快就明白过来霍知衍这么做是为了在狗仔面前做戏。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眼睫轻轻颤动,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霍知衍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伸手覆在了她的眼睑上,因为打人手背上破了皮,有一丝血腥气,这么一触碰,她的眼睫颤得更厉害,身体也缩了缩。 “害怕就别看,我来处理。” 霍知衍的声音很沉,仿佛早就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语气淡淡的,却让人格外安心。 很快,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有人高喊:“您好,接到举报,这里有人聚众淫乱,请配合调查。”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保安制服,手里还抓着一个对讲机。 话音刚落,头顶的吸顶灯被十分没有礼貌地打开,跟在保安身后好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的狗仔,立刻把相机齐刷刷地对准了房间内唯一的那张床。 一时间,快门声,闪光灯此起彼伏,晃得眼睛疼,陆安栀下意识偏开头,手臂连扯着被子挡住脸的力气都没有。 即便是这样,但她的脑子依旧是清醒的。 霍知衍明显比她更加清醒,快速起身将身侧的女人盖得严严实实,慵懒的眸子横扫,声音极冷:“聚众淫乱?哪里来的消息?” 他顿了顿,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为首的保安:“我和我太太不过是随便找了个酒店休息,怎么?这也犯法?” 男人上身袒露着,阴沉的眸子只是这么轻轻一瞥,便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霍……霍知……” 声音猛然被掐断,跟在后头的狗仔看清了男人的脸后,一个两个都懵了,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他们接到的消息明明是霍知衍的老婆和别的男人乱搞,要是真的拍下点什么,那可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 可如今,却是正主出现在这里,狗仔们心里一惊,失算了。 正在僵持之际,李九终于带着大部队呼哧呼哧地赶到,他娘的,这个酒店整个都是陷阱。 那群人一上楼,电梯就坏了,他们被困在里面,只能从电梯井里爬出来,紧赶慢赶才赶到房间。 局势瞬间被扭转,几个不要命的狗仔被霍知衍的人带走,在背后搅动风云的不管是谁,都会被挖出来,他们的职业生涯也到头了。 那个拿着房卡冲在最前面的保安直接被移交给了警察。 而霍博文…… 被两个彪形大汉从衣柜里揪出来,直接抬上车,衣服裤子全部扒光,扔在了邕城最热闹的酒吧街路口。 人群退散,李九很识趣地关上了房门。 陆安栀把头探出来一点,鼻尖顶着被沿,只露出两只黑黢黢的眼珠子。 虽然人都走了,但她依然没什么安全感,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自己都没眼看。 “那个……” “你……” 霍知衍也正好回头,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了嘴,陆安栀下意识地又往下缩了缩,只露出两条眉毛在外头。 雪白的被子遮挡住眼前的视线,也把自己藏了个彻底。 她很难形容当下的心情,羞愤?难堪?还有一丝丝的庆幸? 霍知衍撑着手臂坐在床边,一条腿已经屈膝踩在了地上,像是随时都会站起来的姿势。 陆安栀抿着唇,藏在被子里的手艰难地挪了挪,正好抓住了他的小指,沉默片刻还是说完了刚刚那半句话:“那个……你能不能替我弄件衣服过来?” 温热的触感从小拇指直通心脏,霍知衍的眼尾轻颤了下:“不急,等你缓一缓。” 掉在绑架现场的迷药已经被送去沈从君那里分析过了,剂量不大,只会让人短暂昏迷,最主要是丧失行动能力。 那帮人估计是想让她亲眼看着自己被霍博文糟蹋,不仅要祸害她的身子,还要诛心。 想到这里,霍知衍咬紧牙关站了起来,赤裸的上身被酒店内外的灯光照亮,背上的肌肉壁垒分明,两只手臂攥得很紧。 他抓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坐下,椅子有些矮,两条腿曲着,背对着床将所有情绪都隐藏在无尽的夜色里。 有些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李九收到消息,陆安栀可能和霍博文一起,被锁在某个酒店的房间里时,那一瞬间,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直接把李九从驾驶位上扯下来,自己上去一脚油门就往酒店赶。 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霍博文敢动陆安栀一根指头,他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饶是在进门前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但灯光亮起的一霎那,看见陆安栀狼狈不堪的模样和身上的累累红痕,心脏还是止不住的想从胸膛里跳出来。 他盖住她的身体,替她松绑,陆安栀躺在床上嚎啕大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霍知衍的牙齿咬得作响。 看着她委屈,他眼眸里的火收都收不住,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压着他,可能霍博文根本没命被抬出来。 那一刻,他是真的很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来得再早一点…… 陆安栀眼角的泪已经干了,手抬不起来就偏头在枕头上胡乱地蹭,紧张过后猛地松懈下来,整个人像脱力了一样,疲惫得很。 霍知衍对着手机哒哒哒的打字,打了一行又删掉,接着又打,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即便是手指触碰屏幕的声音都格外刺耳。 过了一会儿,他偏头看过来,察觉到女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身上,手指僵了片刻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压着翻涌的思绪,开口问她:“好点了吗?” “嗯。”陆安栀吸了吸鼻子:“头不晕了,但是手疼,脚也疼。” 她平时说话很少用这种带着些许委屈的腔调,加上刚刚哭过,鼻音还没散去,一句话说出来简直让人心乱如麻。 霍知衍眉心拧了又拧,下颌线绷成一条直线,倏地站起来,将女人的手脚又重新盖好,反手将被子一卷,就着被子将人打横抱起。 “不等了,现在就去医院。” …… 136章 在医院陪了一夜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看见老大把人裹在被子里,直接这么抱上了车,李九眼睛都直了。 霍知衍吩咐:“去医院,让从君提前准备好一间病房。” 李九立马启动车子,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安排,那个……老大,老沈说了少奶奶醒来之后一定要多喝水,排……排毒。”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右手背到身后,给坐在后排的两人递了一瓶水。 霍知衍上车之后还一直抱着陆安栀,只能分出一只手去接。 把水拧开后,凑到陆安栀嘴边,压低了声音问她:“喝吗?” 陆安栀扭了扭身体,被这么搂着坐在大腿上实在是有些不舒服,她点头,伸着脖子想去喝。 霍知衍把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女人从大腿上挪到身侧的座位上,然后一手拿着矿泉水瓶,另一只手虚虚地在下面接着,就这么小口小口地喂到陆安栀嘴里。 “好了好了,不喝了。”陆安栀偏头躲到一边,眼神闪躲地偷偷瞄他,心里七上八下。 以前那个吃饭的时候说句话都会教训她的男人,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顺毛了? 还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这水喝下去怕是会短命吧。 转念一想,难道是刚才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些气话,吓到他了? 她也不是真的想解约,只是刚刚经历了那些噩梦般的事,情绪一时间没有控制好。 霍知衍被她这么看着,脸忽然热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继续坚持:“再喝几口。” 陆安栀努努嘴,干涸的嘴唇咂了几下:“从这里去医院要半个小时,我……我可不敢喝了。” 喝多了巨想上厕所,就她现在这副德行去公共厕所,包着被子人家以为她是神经病,不包被子那就是暴露狂。 再说了,脚都是软了,连厕所都走不进去。 那画面,要多难堪有多难堪,还不如渴死她来得痛快。 …… 医院的病房安排在顶楼,是个套房,配了一个视野极佳的阳台。 能把医院的日子住得这么舒心,还是得使用钞能力。 护士过来替陆安栀换上干净的衣服,擦洗身体后打了一个留置针。 药水输进血管,冰冰凉凉的,很快她就觉得自己能稍微活动一点了,霍知衍坐在阳台上,捧着一个电脑,好像在看股票,眉头锁得极紧。 那些东西对于陆安栀而言就是天书,其实这会儿,她挺想问一问霍博文的事,她清醒过来之后总觉得事情有蹊跷,霍博文那时候的表现很不正常。 但霍知衍一直背对着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药水里加了安眠的成分,困意很快来袭,再醒过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半夜输的液流速很慢,但依旧阻挡不住她一睁开眼睛就想往厕所里狂飙的冲动,但手上还有针,不太方便。 陆安栀努力抬起手,想要按响床头的服务铃,没想到指尖还没碰到开关,身后忽然有人说话。 “醒了?” 陆安栀猛地回头,差点和挤在他身后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还在这?” “昨天太晚了,懒得回西山。” 霍知衍垂着眼帘看着她,眼眸又深又沉,他没说实话,其实是担心某些人手上打着吊针,晚上睡觉不老实,所以才一直没走。 没想到一晚上下来,这人睡得比猪还沉,身都没翻一个,白白晾了他大半宿。 霍知衍往后退了退,手臂撑在床沿,站了起来,问她:“你按服务铃干什么,饿了?” 陆安栀用手抹了一把脸,挤出一丝苦笑:“不是,人有三急……” 霍知衍眼角抽了抽,伸手按响了服务铃,自己则找了个空病房洗澡换衣服去了。 他这几天是真的忙,晟世成立之初,爷爷就为他引荐了不少国外的投资人,这次城南的项目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意见最大的都是国外那帮人。 那些老古董大多都是年轻时候赚了钱,就举家移民到国外,像顾老这样因为热爱中医,抛下一大家人执意留在国内的并不多。 见不到面,却把巨额资金交给霍知衍打理,收益稳定时还好,一旦有了波动,反应尤其激烈。 霍知衍为了安抚这帮爷爷辈的投资人,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 再加上昨天夜里闹了那一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收拾收拾之后就离开了。 …… 陆安栀输了一晚上的液,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但昨天夜里那些不好的回忆还历历在目,送到房间的早餐她愣是一口都吃不下,随便换了身衣服,就下楼往老爸病房里钻。 万万没想到,小姑竟然也在。 病房的门一打开,就和从洗手间洗漱出来的魏红大眼瞪小眼。 “小姑?” 陆安栀看了看她还没完全擦干的脸,以及手上的脸盆水杯牙膏牙刷,脱口而出:“你怎么跑到医院里来了,这还……住上了?” 虽然小姑和父亲打小感情就好,但也没必要晚上过来陪护吧。 私人医院别的不说,服务那是一等一的好,给病人剪指甲都有人专门负责,亲属根本不需要24小时闷在医院。 再说了,老爸现在的病情稳定,每天扎针灸,按摩,高压氧,功能康复安排了一堆事情,就连陆安栀这个亲女儿都是隔天过来看他一次,小姑过来能干什么? 魏红看着她,脸上蹭的一下变了颜色,往门口探了探确定护士没过来后,一把将陆安栀扯了过来,小声对她说: “大惊小怪干什么,难不成医院还不给家属上来住?” 说着就把手里的洗漱用品放在陪护床边上,又从大包小包的袋子里拿出几瓶护肤品,对着镜子在脸上抹着。 陆安栀越看越不对劲:“小姑,你这行李都搬过来了?这是要长住的意思?” 魏红轻嗯了一声,往手心挤了几泵乳液:“这里有床有电视有空调,陪护床空着也是空着,怎么又住不得。” “住当然能住。”陆安栀揉了揉头发,一时有些语塞:“但是,这毕竟是医院啊。” “医院更好啊,我要是有点磕了碰了,心疼肝疼脑仁疼,下楼就能挂号,多方便。” “我……”陆安栀败下阵来,一屁股坐在陪护床上看着魏红忙东忙西,半晌,终于忍不住追问道:“小姑,你就别跟我绕弯子了,直接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魏红手上动作一顿,咬着唇角故作镇定:“没……没事,能有什么事,我就是想你爸了,想来陪他住几天。” 陆安栀眼神一凛:“魏女士,你说谎的时候喜欢咬嘴唇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137章 特殊癖好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魏红的手一抖,眼眶说红就红了,她把叠了一半的衣服往床上一甩,扭头不敢看陆安栀。 “栀栀你……唉,都怪孙平那个败家玩意儿,他这是把我们一家给害惨了。” 陆安栀赶紧扯了纸巾递过去:“怎么回事,平平不是刚上大学吗,他能闯出多大的祸啦。” “多大?比天还大!” 魏红气得说话的声音都变调了:“我刚开始也这么想,他一个大学生能翻多大的浪,直到昨天,好几个什么网贷平台的人催债都催到家里来了,我才知道他在网上乱借钱……” 魏红说得磕磕绊绊,但陆安栀基本听懂了。 孙平上大学之后,为了防止他乱花钱,魏红每个月都限制了生活费,起初他只是想换一台好一点的手机,就听信同学的话借了五千块的网贷。 谁知道,五千块的本金不到一个月,连本带利就变成了一万,利息都是按天来计算的。 九月开学,这才十一月中旬,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拆东墙补西墙,加上又看上个姑娘想追人家,脑子不好使只知道用钱砸。 这边借一点,那边借一点,现在本金利息加起来超过二十几万,每天都有不同的平台过去催钱,而孙平那家伙直接跑到外地躲起来了。 一屁股债全部丢到了魏红这个当妈的头上。 这些钱不是银行正规的贷款,说是学生贷,其实比高利贷还要可怕,还要猖狂,利息高到离谱就算了,催债的手法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昨天,魏红实在是被那帮人逼得有家不敢回,老公又跟着运输队去了京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她是真的没办法才想着躲到医院里来。 陆安栀揉了揉太阳穴,问她:“小姑,你确定一共就二十几万?” “不知道啊,现在找上门来的那些人加起来总共这么多,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孙平那个败家玩意儿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我都快急死了。” “都这样了,你干嘛不跟我说啊。” 魏红垂着头,嘴角向下弯着,语气收了收:“栀栀,你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儿媳妇,小姑怕……怕这种腌臜事被你婆家知道了,他们会瞧不起你。” 陆安栀脸都绿了:“……” 很快,魏红又冲她摆手:“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和你姑父都商量好了,等他从京都回来,咱们就把房子卖了,应该能还上那笔钱,你就当不知道这事儿。” 她说完,自顾自抹了眼泪,扯着嘴角冲陆安栀笑:“真的不用你管,也千万别跟你老公和婆家人提,怪丢人的。” 陆安栀心里忽然感觉被什么东西堵住,闷闷得难受得紧。 如果是上个月,她手头上还有些余钱,但现在付了新铺面的租金,装修,设备款,手上剩下来的钱的确不多了。 在西山别墅的那些东西,她一分一毫都不会碰。 说句实话,她现在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就要数被她锁在老房子柜子里的那一大坨黄金了。 当初想好从霍博文修车的配件款里扣,每个月扣一点,总能抹平,但现在…… 陆安栀心乱如麻。 她是打心里把霍博文当成了朋友,所以即便是收到那么贵重的礼物,也没有想着非要还回去,人家的心意不领,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可出了那种事,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用平常心对待霍博文。 就算心再大,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昨天夜里,真的只差临门一脚了,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冷汗涔涔,整个胃都在翻滚,恶心,想吐。 如果从此之后跟霍博文断绝来往的话,那个生日礼物总归要找个时间还给他的。 “小姑。”陆安栀一手按着心口,脸色不太好看:“你们现在住的那个二居室已经很老了,地段也偏,卖不出什么价钱,再说了,要是真把房子卖了,你们一家子人住哪?” “哪里不能住?”魏红反过来安慰她:“天桥底下搭个棚都能凑合,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呀,就安安心心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她偷偷抹了把眼泪,故意开玩笑道:“本来我都和这里的护士说好了,不告诉你我住在这儿的,谁知道你竟然偷偷跑过来,我连收拾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欸?” 忽然,魏红眼神一转,看到了陆安栀手腕上的红痕和留置针,脸色瞬间变了:“栀栀,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打上针了,还有这手腕,怎么这么红啊?” 陆安栀早上换的衣服是件七分袖,本来袖子放下来还能虚虚的挡一挡,一个没注意就漏出来了。 她赶紧把袖子扯好,胡乱找借口:“没什么,在修车厂的时候……抬……抬发动机压的。” “抬发动机?”魏红瘪了瘪嘴:“你当小姑是不懂修车还是脑子不好啊?抬发动机用手腕?这明显就是被绳子勒出来的。” 说罢,又不由分说地拉开陆安栀的另一只手,果然,同款勒痕立刻摆在眼前。 不止是手,脖子上,胸口前还有不少零散的红痕,看着触目惊心。 “你……你你你……”魏红眼珠子瞪得溜圆,满脸不可置信:“栀栀你老实告诉小姑,是不是在那个什么霍家受人欺负了?” 陆安栀把手收回来,揽了揽衣领,故作镇定:“怎么可能,我是什么人小姑你还不懂吗?这天底下谁能欺负得了我?” 她陪笑:“真的就是不小心弄的,没什么大事。” 魏红怎么说都不信,横着眼看她:“上次是烫伤,这次又被弄成这样,你到底是嫁人还是去卖命啊。” “不行,今天必须把你那个老公叫过来,我要当面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显然是动了真格。 “不用了……吧!” 陆安栀欲哭无泪:“他平时真的很忙的,那么大的公司要打理,我都经常见不到他,这点小事就别兴师动众了。” “再忙也要见见家长,你妈不在,你爸病着,我就是你家长,他们是不是欺负你家里没人?栀栀你别怕,小姑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你在他们家受委屈。” “小姑~我真的没有在他那里受委屈。” 陆安栀这回是真的慌了,霍知衍很早之前就提醒过她,这种没有必要的见面最好不要提,界限已经摆在那里了,他又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贸然让他们见面,场面只会更尴尬。 魏红抿了抿唇,忽然不说话了。 猛地抓住陆安栀的手,若有所思地看着上面的勒痕,半晌,一脸沉重地憋出一句话:“栀栀,你悄悄跟小姑说,那个男的他是不是在那方面有……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第138章 大小姐脾气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盯着魏红疑惑中略带些闪躲的眼神,愣了整整十秒钟。 “小姑……你和姑父玩得这么花吗?” 她答不上来,索性反客为主,不知为什么,现在一提到那种事,胃里就犯恶心。 魏红睨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扬手就想揍她:“臭丫头,我这是在担心你,你竟然还开起我和你姑父的玩笑了。” 说是这么说,但气氛好歹缓和下来了。 陆安栀松了一口气,早上没吃早餐,虽然很饿但又不想吃东西,整个人难受得很。 她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老爸,正准备离开,一道熟悉的声音掺着怒气就窜了进来。 “你们不要拦着我,我知道陆安栀那个贱人的爸爸就住在这一层,你们不告诉我他在哪个病房,姑奶奶我一个一个找。” 嘭的一声,病房门被人推开。 霍诗予被四五个保镖簇拥着冲了进来,一抬眼,就看见病床边站着的人正是陆安栀。 “呵,这不就让我找到了嘛!” 霍诗予咬着牙,双手环胸,抬腿就往陆安栀跟前走去,边走边撸袖子:“你个贱人给我出来,今天我非得撕了你。” 陆安栀一脸蒙圈,完全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身形一转,问候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反倒是跟进来的几个保镖率先乱了阵脚,一个两个朝霍诗予扑过去,不是抓手就是抓脚。 “小姐,你冷静一点,要是让太太知道了就不得了了。” “你们少拿我妈来压我!”霍诗予挣扎着,尖着嗓子冲陆安栀喊:“你个贱人到底和霍知衍那个野种做了什么,我爸爸都被气得住院了,你们谁都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她。” 她这边的阵仗大得很,光是那几个牛高马大的保镖就把病房堵得水泄不通,空荡荡的病房一下子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医院的保安全被挡在外面,想进来劝架都进不来。 霍诗予那张臭嘴叭叭叭说个不停,一句两句都是要陆安栀死,让陆安栀的爸爸死,话越说越难听。 “我原来还当你陆安栀家里什么条件呢,搞半天和那个野种一样没有妈,爸爸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 “我说怎么这么没教养,原来也是个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 “就你这样的货色还敢进我霍家的门,简直痴心妄想。” 保安进不来,其他医护人员也挤在门外干着急,这家医院实际控股人是霍知衍的爷爷霍英华,里面随便一个医护人员都认识霍家这几尊大佛。 也都知道霍诗予这个小辣椒是最不好惹的。 但对方又是霍知衍的太太,这就很难办了,帮哪一边都不好交代。 霍诗予越骂越起劲,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直接往陆安栀心里戳,不止是她,在一旁的魏红已经气得发抖了。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老,这哪里能忍? 魏红也是个火药罐,二话不说直接冲了上去,照着霍诗予头发抓,或许是没料到在一旁不起眼的魏红会出手,几个保镖和霍诗予都没反应过来。 霍诗予的头发被直接薅掉了一大把,疼得她直跺脚,甩着保镖的手就喊:“你们干什么吃的,快把这个疯婆子扔出去。” 几个保镖刚要动手,陆安栀眼皮直跳,抬腿就踢翻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她阴着脸:“你们敢。” “为什么不敢?”霍诗予胆子大得很,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小公主,从来不知道苦头是什么。 迎着陆安栀就走了过去,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配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表情,看着着实吓人。 但她身后的保镖明显就没这个声势,一个两个垂着头,紧紧跟在小姐身后,只敢做好本职工作保护小姐的安危,断然不敢做其他的。 他们也不是傻子,小姐胡闹,他们不能跟着一起胡闹。 今天陪小姐来这里,本来是想请一个脑科专家回霍家庄园给老爷看病,大少爷也来了,也不知道小姐从哪里听到了些闲言碎语,竟然不管不顾地直接往四楼冲。 大少爷只是嘱咐他们要保护好小姐,带着医生先走了。 当下根本没人能制住小姐的火爆脾气。 “陆安栀我告诉你,我爸爸要是有个什么小病小痛,你爸爸一百条命都不够赔。”霍诗予揉着头发,歇斯底里地冲陆安栀吼。 陆安栀眼睛眯了眯,轻啧一声:“大姐,你发病了就去精神科挂个号行吗,别来我这里鬼哭狼嚎。” 霍诗予憋红了脸,直接往站在病床边的陆安栀扑过去。 陆安栀不惯着她,手臂应声一扬,霍诗予又立马捧着脸往保镖身后缩。 “啧……”陆安栀捂着胃,实在是没心情陪这种大小姐发癫,抬眸扫了一眼几个保镖:“有点眼力见就把你们小姐扛出去,这里是医院,公共场合,她不嫌丢脸我嫌。” 她的声音不大,因为胃疼还压着嗓子,但那几个保镖立刻相互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朝霍诗予走去。 霍诗予没有讨到好处,甚至还被人薅了头发,哪里肯退让,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对着那帮保镖拳打脚踢。 陆安栀很不舒服,虚虚地撑在病床上坐了下来,正好看见老爸睡醒,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 “爸爸……” 她柔声喊道,嘴角很自然地扯出一抹弧度。 谁知霍诗予推推搡搡间看见这一幕,立刻就炸了。 她这人就是典型的我不开心,也看不得别人开心的扭曲性子,想着我爸爸还在家里难受得要命,你爸爸怎么能好过? 她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趁着几个保安换手的空隙,身子一弯就从包围圈里钻了出来,三两步跑到病床前,抬手对着陆安栀就是一巴掌。 陆安栀此时全部注意力都在老爸身上,根本没想到那个傻子会去而复返,左脸硬生生挨了一巴掌。 她下意识反手想去教训一下霍诗予,没想到霍诗予竟然身形一转,径直往病床上扑…… 几乎是一瞬间,生命体征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鸣叫,雪白的床单上洒下一片腥红。 陆安栀的脸颊被飞溅而来的血液沾湿,等她反应过来时,老爸的呼吸机已经被人生生推倒,那根插在喉咙气道里的气管就这样被扯了出来…… 第139章 险象环生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噪杂的人声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陆安栀觉得整个人像是掉进了真空里。 霍诗予在尖叫,魏红在尖叫,病房的房门被人撞开,抢救车的轱辘急促地在地上摩擦,医护人员熙熙攘攘,有人把她拉向一边,还有护士在身边对她说着什么。 世界好像忽然没有声音了,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她看见老爸的喉结下面有那么大一个血洞,那里是气道,因为开颅手术被切开了,插着气管,是连接着呼吸机的生命通道。 本来前几天医生还跟她说,等老爷子病情稳定了,就可以尝试着脱离呼吸机,封闭切口,引导病人自主呼吸。 可现在,气管却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被霍诗予硬生生扒开,皮肤被撕裂,飞溅而出的鲜血就那样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陆安栀脸上。 哪怕她的心硬得像颗石头,也受不了这样惨烈的一幕。 一瞬间,胃里翻江倒海,双腿脱力,直接跪倒在床边干呕起来。 冷汗顺着鬓边的碎发大颗大颗往下淌,所有内脏像是被人拧在了一起,闭上眼能听见心脏砰砰砰地跳,睁开眼,除了一片乌压压的黑,其他的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 主治医师第一时间赶过来替陆国栋处理气管切口,围在霍诗予身边的保镖趁着小姐短暂失神的空档,火速将人带出了医院。 而陆安栀则半跪在地上,使劲用手指掐着自己的大腿。 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不能晕,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她必须要在场,必须要第一时间知道。 …… 医生护士将病床团团围住,不停的有带血的纱布从里面递出来。 因为事出突然,加上霍诗予的保镖挡在门口,他们已经来不及把人送去抢救室,只能直接在床边把伤口清创,然后放置新的气管。 本来这是个小手术,但陆国栋身体机能还没有恢复,无论是呼吸还是心跳都脆弱得像个瓷娃娃,短短半个小时,出现了好几次心脏骤停。 陆安栀听着监护仪时不时发出刺耳的滴滴声,大拇指的指甲盖几乎要被她生生抠烂。 她垂着脸,长发凌乱,早上扎的马尾松了大半,掉下来挡住了半张脸,露在外头的脸颊,嘴唇白得可怕。 魏红也急坏了,哑着嗓子手足无措:“刚刚那个女的是谁啊?栀栀,她这是故意杀人,我们……我们要去警察局报警,让警察来抓她。” “栀栀,你怎么样了?怎么脸这么白?” “栀栀,栀栀?” 魏红轻摇她的肩膀,她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茫然地抬起脸:“小姑,你别说话,我想静静。” “好好好。”魏红两只手从她腋下穿过,半拖半抱将她从地上扛了起来,一旁的护士见状立刻过来帮忙。 “陆小姐,你脸色不对,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护士焦急地问她。 陆安栀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我没事,死不了,我爸……” 护士蹙着眉从一旁的推车里拿了个血糖仪过来,抓起陆安栀的无名指猛地扎出一个血珠。 “我的天,陆小姐你血糖太低了,赶紧回你的病房休息,要么吃东西要么输液。”护士神色慌乱,正要去叫医生,却被陆安栀死死拉住。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眸光空洞却坚定:“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在这里守着我爸。” 护士犟不过她,只能匆匆跑出去,吩咐同事替陆安栀弄点葡萄糖。 …… 李九在收到消息时,霍知衍刚刚开完早上的第一个会。 开完一个,还有三个。 李九对着手机骂了句日了狗了,径直推开了会议室的玻璃门。 面对座位上一脸疲惫的男人,他低下头率先认错:“老大,我一时疏忽,手下的人没有拦住诗予小姐,她……她竟然跑到少奶奶父亲的病房里,把老爷子的气管拔了。” 霍知衍的眼刀几乎是瞬间甩了过来:“你说什么?” 不等李九回答,霍知衍深吸一口气,抬腿就走,边走边骂:“你最近这脑子是不是被狗吃了?追个女人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忘记了是吗?” 李九头皮发麻:“没有,我没有啊老大,是铭骁少爷故意支走了我们的人,也没料到诗予小姐会冲进去啊。” 霍知衍跳上车,手里的电话就没停过,李九在主驾上都听得如鲠在喉。 晟世的处境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藏危机,霍铭骁因为城南的项目亏了资金亏了人脉,反手就把霍知衍的老底也揭了。 这一来,两兄弟之间已经不单单是暗斗那么简单,很多东西甚至已经抬到了明面上。 他现在离开公司,整个高层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们恨不得把霍知衍24小时都扣在会议室里。 车子停在医院地库,霍知衍冷着脸往电梯里走,迎面就碰上了刚刚从便利店回来的小护士。 这个小护士是昨天替陆安栀换衣服擦身体的,霍知衍看着有些眼熟。 护士也认出了霍知衍,看见他像是看见救星一般,直接把手里的塑料袋递了过去:“霍先生,您太太低血糖差点晕倒,喝葡萄糖又吐,说是想吃抹茶味的巧克力,我刚刚买了一些,您看有没有她平时爱吃的?” 霍知衍额角抽了抽,根本没看塑料袋里的东西,直接走出即将关门的电梯,回车上拿东西。 顶楼病房的阳台上,陆安栀仰着脖子靠在椅子上,身边吊着一瓶点滴。 头发没有重新扎过,乱蓬蓬地垂在后头,飞来飞去。 她还是穿着早上的那件七分袖T恤,袖口耷拉着,像人一样软趴趴的没什么力气,病房里有消毒水的味道,不好闻。 半个小时的抢救,好在有惊无险,气道重新恢复后,心跳也逐渐平稳,陆安栀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下来。 主治医师对她点头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是晕的。 护士把她抬上担架床,呼啦呼啦推上楼,她不想躺着,就让护士把她放在阳台上吹吹风。 唯一不好的消息是,葡萄糖超难喝,齁甜齁甜,甜得发苦。 黏在嗓子眼根本下不去,她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想到这,陆安栀又觉得自己实在太丢脸,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嘴角止不住地发笑。 一只手忽然从她脸侧伸过来,指节微微曲着,捏了块撕开了包装的巧克力…… 第140章 在医院吃自助餐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微微愣了下,偏头,看见霍知衍那张又冷又好看的脸。 来不及说话,嘴里就被塞进了一块巧克力。 抹茶味的。 陆安栀下意识地咀嚼,一边腮帮子微微鼓起,抬眼问他:“你怎么来了。” “送巧克力。” 陆安栀:“???” 嘴里这颗还没完全融化,另一颗又送到了嘴边:“还要吗?” 陆安栀压根没反应过来,脑回路像是被泥巴堵住了,眨着眼盯着他看,但身体却很诚实地一口将巧克力叼进了嘴里。 看着这一幕,霍知衍心里莫名腾起一股暖意。 甚至特别想揉一揉陆安栀的头发,她这么乖巧的模样属实少见。 眼看霍知衍心情大好,还想再剥第三个,陆安栀两个腮帮子都鼓着,赶紧叫停:“你想腻死我就直说,没必要给我投毒。” 霍知衍刚刚腾起的暖意瞬间消失:“……” 他收回手,把剥了一半的巧克力扔进自己嘴里,不再理她。 快到中午,今天没有太阳,空气湿哒哒的,看着像要下雨,秋天的雨很奇怪,一下下来,气温就降了。 “冷吗?”霍知衍偏头问她。 陆安栀摇摇头:“我打小就抗冻。” 霍知衍轻笑一声:“也就你,在这种时候说话还没个正经。” “我很正经。”陆安栀用力撑了撑胳膊,试图让自己坐得端正一点,刚使劲,手背上的留置针就疼了一下。 “嘶……”她下意识收手,眉心皱了皱。 霍知衍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她,忽然蹲下扶住了她的手臂,略带埋怨地轻声骂她:“你是傻子吗,不知道手上还有针?” 男人脸上挂着难掩的疲惫,眸光里却透着关切。 陆安栀偏头,长发被微风吹动,发尾缠上了他的耳朵,两人挨得很近,近得呼吸能绕在一起。 “留置针很结实,不会跑针的。”陆安栀抿着唇,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也许是察觉出自己的动作有些唐突,霍知衍很快撒手,拉了张凳子坐在她身侧,男人的身形摆在那里,同样的凳子在他身下显得格外袖珍。 “霍知衍。”陆安栀忽然开口叫他,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异常沉静。 “嗯?”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么?”他心里一紧,偏头盯住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明暗交织,隐隐闪着些委屈。 片刻后,陆安栀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你能不能多安排些人,保护好我的家人。” 她皮糙肉厚,天生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怎么折腾都没事,但她爸爸,她小姑一家,却是实实在在的软肋。 尤其是老爸,他那么脆弱,本就是死里逃生捡回来的一条命,根本禁不起一丁点风浪。 他们合作五个月了,这是陆安栀第一次开口求他,她太有自知之明,光凭她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和霍家其他人对抗。 区区一个霍诗予,差点就要了老爸的命。 短短一句话,丢在霍知衍耳朵里,像是有什么直接在脑子里炸开了,他沉默了许久,忽然伸手压在了她的头顶上,使劲揉了揉。 “我向你保证,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他直起身,心里堵得厉害,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好想伸手过去抱一抱她。 他站着,她坐着,巨大的身高差衬得女人格外娇小,虽然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但在这一刻,却毫无保留地把心底的脆弱都坦露了出来。 越是这样,霍知衍压抑在胸腔里的保护欲便愈加明显。 他竟然会怨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霍知衍仓皇地收起手,喉结轻滚,仿佛被自己这么古怪的想法吓了一跳,快速地把眼神撇开。 陆安栀无知无觉,只顾着仰着脖子看他:“你说的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要是以后霍家再有人敢动我爸,我就真的背炸药包去把他们全炸了。” 霍知衍绷在心尖上的弦忽然一松,轻笑出声:“行,我赞助一个打火机。” 他收拾好情绪,问她:“饿了吗?听说你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中餐想吃点什么?” 陆安栀咂咂嘴:“不知道,我现在看见什么都想吐。” 霍知衍没有再说什么,对着手机打了几个字,继续屈膝坐了下来,微风轻抚,不说话,也不走,像一尊清清冷冷的男菩萨。 “你……”陆安栀欲言又止:“你还坐在这里干嘛?” “陪你吃饭。” 霍知衍没有看她,语气淡淡的:“反正我也要吃,就让李九多买一点上来。” …… 二十分钟后。 护士过来封针,李九气喘吁吁地拎着大包小包往病房里走。 “这就是你说的……多买一点?” 这也太多了吧,陆安栀在看见李九的一霎那,眼睛都直了。 病房里的餐桌本来就不大,密密麻麻摆了二十几个餐盒,中餐,西餐,日料,辣的不辣的,清淡的重口的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一大锅海鲜粥。 陆安栀咽了口唾沫,满脸不可思议地望向他:“大哥,你这是在医院开自助餐?” 古代皇帝吃顿中午饭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病房里住了一个足球队呢。 霍知衍睨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拿出汤勺,准备先盛一碗粥放在旁边晾凉:“要吃就吃,别那么多废话,你看看什么比较合胃口。” “我……” “栀栀呀,你好点了吗?”陆安栀刚出声,就被推门而入的魏红打断了。 穿着件碎花裙的中年妇女举着两只手,一边捧着一份营养餐,根本没注意看房间里还有谁,扯着嗓子就开始和自家侄女儿聊八卦。 “你不知道啊,刚刚我在楼下看见一大堆送餐的小哥刷刷往一个人手里送东西,那场面,可壮观……” “欸?” 魏红忽然嘴里一刹车,目光直勾勾的停在霍知衍的脸上,手上,以及…… 那一桌子饭菜上。 “小姑?”陆安栀瞳孔骤然紧缩,真真是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怎么来啦?” “我给你送饭啊这大中午的。”魏红嘴角抽了抽,两只手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医院的营养餐其实挺丰富的,但和眼前这么浮夸的玩意儿比起来…… 显得格外寒酸。 陆安栀整个人都麻了,看看小姑,又看看霍知衍,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横跳。 半晌,她咬着唇挤出一丝苦笑,对着魏红说了句:“小姑,要不……你先……” 撤? 魏红眼帘一抬,架子立刻就端起来了,伸脚把旁边的凳子勾到陆安栀身边,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坐了下来,话里带笑:“对对对,我先坐,一起吃点。” 第141章 见家长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脸上一热,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 她有些心虚的斜眼偷瞄着霍知衍,却发现那人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竟然还主动开口喊人。 “小姑。” 他跟着她喊,声音像往常一样沉沉的,只是,听着好似多了几分恭谨。 说完,还伸手接下了魏红手里端着的那两盒有点多余的营养餐,转身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回身时特别自然地把刚刚舀好的粥双手递给了魏红。 “不好意思小姑,第一次见面有些仓促,还请您见谅。”他稍稍垂着眼眸,的确是一副晚辈像长辈认错的模样。 说出的话也礼貌好听,丝毫没有给陆安栀穿小鞋的意思。 魏红神情明显一滞:“哦哦哦,没……没什么没什么,我们没那么多讲究。”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接霍知衍递来的粥,温热的塑料盒盛了七分满,接过来的时候正好没那么烫手。 手上接了粥,眼神却还是有些直白地朝对方打量。 霍知衍今天直接从公司出来,穿的还是偏正式的白色衬衣,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显得整个人格外干净利落。 加上刚才递粥时的动作,可谓是风度翩翩,有礼有度。 魏红收回眸光,挑眉撞了撞陆安栀的胳膊,似乎对这个侄女婿的第一印象还挺满意的。 陆安栀努力咧着嘴笑,一个劲打圆场:“吃饭,先吃饭,小姑你多吃点。”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手机,哒哒哒在屏幕上一顿猛戳,手指都要快出残影。 很快,霍知衍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个不停,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陆安栀一眼,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却并没有拿到桌面上来。 垂着眸子打开陆安栀的对话框,对方发过来的消息已经淹没了整个屏幕。 【意外意外,真的不是我故意叫小姑上来了,你别生气啊,我先跟你道歉。】 【那个……你也知道我就这一个小姑,别看我和她不是同一个姓氏,但绝对是亲小姑,你能不能勉为其难,稍微装一下。】 【就装得稍微,稍微对我好一点,让长辈放心嘛。】 【还有啊,我小姑不爱吃辣椒,不吃牛肉,话头特别多,你忍耐一下,待会儿吃完饭我就让她先下去。】 【还有还有,不会有下一次了,你放心,你跟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的。】 【拜托拜托。】 然后连续发了好几个跪拜的表情包,一个比一个跪的夸张,霍知衍看着那些浮夸的表情包,总觉得眼皮抽筋。 对方还是正在输入的状态,霍知衍不由轻笑,快速回了条消息过去:【把手机收好,我知道怎么应付。】 手机微微震动,陆安栀看见那行短短的小字,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魏红喝了几口粥,眼神也刚好从霍知衍身上滑过来,偏头问她:“你干嘛呢?吃个饭还这么忙。” 陆安栀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收进口袋里:“额……车间来了辆进口车,陈默他们搞不定,在和我沟通,咳咳……咳……” 魏红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故意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抬高:“你这丫头,就是有本事,全邕城都出名了呀,谁娶了你可真是有福气哦。” 说着又冲着霍知衍挑眉:“对吧,侄女婿。” 霍知衍心领神会,礼貌地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小姑说得对,栀栀的确是个特别有本事的姑娘,能娶到她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见这话,陆安栀的城墙脸都裂开了,白嫩的脸颊瞬间绯红一片。 魏红开心得不行,声音柔和了不少:“侄女婿今天是特意来陪栀栀吃饭的吗?哎哟,你不知道啊,这丫头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就一直没吃东西,早上差点在她爸爸病房晕倒了。” 她一开腔就停不下来,愣是绘声绘色地把早上的事全都说了一遍,该添油加醋的地方那是一点都不含糊,生怕霍知衍不知道自家媳妇有多可怜。 陆安栀慌慌张张地给她夹菜,手都是抖的:“好啦小姑,别说了,别说了,菜都冷了。” 魏红瞥了她一眼,嘴上的抱怨不停:“我们栀栀长得漂亮,学历也好,千错万错就是怪老天爷故意磋磨她,这孩子虽然命苦,但是心特别好,侄女婿,你晓得吧?” 霍知衍嘴角含笑,依旧是恭谨温良的应着:“我知道的,她所有事情我都清楚。” “那就好那就好。”魏红心里一松:“你们年轻人谈恋爱结婚的事情,本来也轮不到我们这些老一辈的指手画脚,但是栀栀既然是我唯一的侄女,那我就要替她撑腰。” 魏红话里有话:“像今天那种事情,我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能够分出个好歹,谁想到一个姑娘家心肠那么歹毒,忽然冲进来破口大骂,差点就……” 说着说着,魏红竟然泪眼婆娑起来,这一下可把陆安栀急坏了:“不是,小姑啊,你说话就好好说,怎么又哭了呢。” 魏红叹了口气,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我这人不太会说话,侄女婿,我最后再嘱咐你一句,对栀栀好一点,她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又聪明又孝顺,还有担当。” “她呀,从小就是我带大的,我可是一直捧在手心当宝贝养,你绝对不能欺负她。” 陆安栀鼻头一酸,感动之余,又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她知道小姑是为她好,但……在霍知衍面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嘛,他们之间不过就是一场合作,逢场作戏而已,哪里犯得着这样情深意切。 说不定这时候,霍知衍反倒在心里更加看不起她了。 陆安栀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藏在桌子下的手指抠得咔咔响,恨不得把桌上的麻婆豆腐捞出来,拼成一块完整的豆腐,撞死算了。 医院的餐桌是椭圆形的,陆安栀本来和霍知衍面对面坐着,魏红扯着凳子坐到了一边。 长辈掏心窝子的话刚说完,霍知衍猛地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冲小姑点了点头:“小姑的话我都记住了,您放心。” 说着挪着凳子坐到了陆安栀另一边,狭窄的桌面顿时拥挤了起来。 他手里端着一碗的粥,汤匙举起来,径直送到陆安栀嘴边:“粥已经吹凉了,你快吃一点,别让小姑和我担心。” “哈?” 陆安栀面对这忽如其来的殷勤,一下子有点适应不良,她张了张嘴,伸头嘬了一小口,立马又退了回来。 “好吃吗?”霍知衍忽然勾着唇角对她笑,这一笑,身上那些拒人千里之外的刺全都收了起来,看着又暖又顺毛。 “还……好吃……吧。”陆安栀舌头打结了。 第142章 后劲太大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如坐针毡。 说实话,霍知衍表现得很好,非常好,简直不能再好。 不仅把一碗热粥吹冷了给她喝,还时刻记着小姑的喜好,替她布菜,就连虾都是霍知衍剥好了递给她们的。 陆安栀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止不住的七上八下,救命啊,堂堂晟世集团的总裁竟然给她们姑侄倆剥虾,本来只是让他表现得稍微好一点点。 谁懂,这也太过了吧。 一顿饭吃到最后,陆安栀这心里又有那么点暗爽。 具体是什么感觉等她仔细探究的时候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趁着霍知衍垂下眼眸的空隙,总会不自觉地偷偷看他,嘴角微微扬着,染上了几分笑意。 不过,一旦霍知衍的眸光对上来,她就立马收起表情,规规矩矩地坐好。 乖巧得很。 其实这一顿饭她也没吃什么,除了那碗粥勉强能喝下一点,其余的菜不论荤素,统统咽不下去,天知道,她一个这么爱吃的人,竟然也有食不知味的一天。 魏红吃得很饱,最后还坚持要打包带走,看着那些没动几口的菜,那个心疼哟。 陆安栀帮着一起收拾,那些能留下来的菜都装进了袋子里,剩下的汤汤水水,魏红使唤她拿去洗手间倒掉。 这种事情,做习惯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陆安栀端着食盒小心翼翼地起身,手指忽然一滑,一大盆汤汁眼看着就要撒在身上。 霍知衍跟在她身侧,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替她扶住了手里的碗。 然后那个脏碗,就自然而然地被他拿走:“你别乱动,我去倒。” 男人的眉眼如炬,话里带着几分强硬,白衬衫的袖口被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陆安栀莫名地望着那个背影有些出神。 两人都没有察觉,就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细节,尽数收在了魏红眼底。 这一看,眼里就带了笑,说话能骗人,礼仪上也能骗人,但像刚刚那样下意识的动作,是绝对做不了假的。 她舒展着眉眼打了个哈欠,故意找借口要走:“栀栀啊,我要下去睡个午觉,你爸那边不用操心了,医生说影响不大,你自己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霍知衍从洗手间出来时,魏红已经离开。 陆安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神里尽是感激。 没有等她唱出那句感恩的心,男人反倒扬着眉先开了口:“看来你小姑对我挺满意。” 话里话外,怎么听着还有几分嘚瑟。 本来想给他唱首歌的,陆安栀这心一下就沉了下来:“是是是,咱们霍少爷真是值得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霍知衍剜了她一眼,换了个话题:“你今天中午吃这么少,还是不舒服?” “嗯。”陆安栀实话实说:“不想吃,你问下沈医生,这算不算是药物副作用啊?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不会,那点药量不至于,早就代谢干净了。” 陆安栀叹了口气,四仰八叉地往病床上躺,眼神转了转,还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那句话:“那个……霍博文昨天,是不是也被下药了?” 正屈腿往沙发上坐的男人忽然身形一顿,脸上的好颜色瞬间消失,由晴转阴连一秒钟都不用。 他闭了闭眼,沉着嗓子反问她:“你就对他那么念念不忘?” “我……”陆安栀百口莫辩。 一直当成兄弟的男人,昨天夜里那么反常的举动,目标还是自己,难道不应该问清楚原因吗? 怎么好端端的一句话,落到霍知衍耳朵里就变了个意思。 男人撇过脸,下颌线紧紧绷着,蹙起的眉峰下面,一双黝黑的墨瞳又浓又深。 对峙了片刻,他忽然抬眸:“以后那个人跟你再没半点关系,他中午的航班已经飞缅甸了,至少三个月内不会回来。” “去比赛?”陆安栀咬了咬唇,追问道。 霍知衍冷哼一声:“你就那么关心他的死活?” 他站了起来,视线直勾勾地往陆安栀身上压:“你不要忘了,就是那个畜生,昨天夜里差点把你给……” 最后的几个字倏地收紧,被他咬碎了咽进喉咙里,但眼底的怒气根本收不住,一双眼睛差点蹦出火来。 身下的床单被陆安栀猛地捏紧,脑海中又翻涌起来,浑身酒气的男人肆意地在她身上胡作非为,扯掉上衣,扒了裤子…… “嘶……”她头疼,侧过身体,哇的一下,又把中午吃的粥全部吐了出来。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像附骨之蛆根本过不去。 “你没事吧?护士,护士……” …… 陆安栀在洗手间,举着手里的留置针,整整洗了半个小时的热水澡,她脑子发胀,一闭上眼就是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 霍博文因为常年抓着方向盘,手心里的茧摩擦在皮肤上的触感,像蚂蚁在啃噬着她的骨头。 陆安栀站在那,一遍又一遍地用水冲刷身体,狭窄的洗手间里,抬头就能看见一面半身镜,她望着水雾后面的那个人影,总觉得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真他妈矫情啊你!” 她没忍住,对着自己狠狠地骂,一巴掌拍在镜子上,掌痕里映照出的影子长发凌乱,锁骨下方还有怎么洗都洗不掉的红痕。 她看着心烦,想搓掉它们,结果越搓越红,越红越觉得刺眼。 从洗手间出来后,霍知衍已经走了,他让护士带了句话,说晚上会过来,但时间可能很晚,让她自己尽量多吃点东西早点睡。 陆安栀没当回事,直接把护士打发走了。 她嫌自己的衣服难穿,索性套了件病服,这家医院女款的病服是粉色的,长衣长裤,能把身体上的痕迹遮挡得很好。 整个下午她在病房里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一直到了夜晚十一点,整座医院都安静下来之后,她扯了把凳子,跑到阳台上吹风。 中午洗过头发,就一直没有绑起来,她站在栏杆边上,长发肆意地飘散,伸着脖子往看楼下冷冷清清的街景。 霍知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陆安栀因为站累了想坐下,一回头就看见了那双明灭不定的眸子,正盯着她出神。 “这么晚了还来?”她有些累,边问边扯凳子坐下。 霍知衍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换了个问题问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那我陪你坐一会儿……” 第143章 原来这就叫失眠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就是从这天开始失眠的。 以前一沾枕头就能梦周公的睡眠质量一去不复返,闭上眼睛脑子反而异常清醒。 即便是勉强睡着了,也会被一个接一个的梦魇吓得坐起来。 在医院住了几天,失眠的问题不但没有缓解,反倒越来越严重,接下来的日子,几乎夜夜都要挣扎到四五点,才能浅浅地眯几个小时。 对于身体上的毛病,陆安栀心烦意乱,一方面是真的缺少睡眠而暴躁,另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太矫情而失望。 她扛了一个多星期,实在扛不住了,新店开业在即,这个时间点绝对不能掉链子,只能偷偷问沈从君开了安眠药。 虽然沈从君一直建议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她拒绝了,觉得问题不大,说不定时间再久一点,想开一些就过去了。 新店筹备的事情很多,需要调试设备,做营销方案,还要做库存配置,一桩桩一件件都特别费脑筋,哪有时间花钱找心理医生聊天。 陈默替她招了个新店长,姓马,叫马顺利,名字挺吉利的,三十多岁已经成家了,做事稳重而且技术也不错。 最关键的是有个弟弟叫马成功,据说是陆安栀大学校友,现在很有出息进了大厂做程序员。 马顺利来上班的第一天就是弟弟开车送来的,碍着校友的关系,还和陆安栀聊了一会儿,听说陆安栀读书的时候参加过搏击社,屁颠屁颠地给她发了张传单。 传单上是一家拳馆,店名叫RED PUNCH,地址正好在唐朝产业园的另一边,开车五分钟的距离。 “陆老板,这家店也是咱们校友开的,设施巨好,而且新店开业,请私教有五折优惠,我前几天在那边办了卡,打得酣畅淋漓。” 马成功的个子不高,眼镜厚得跟啤酒瓶底似的,没想到也是个自由搏击爱好者。 陆安栀哈欠连天,但还是礼貌地把传单收了起来,笑着说过两天一定去看看。 弟弟走后,有些社恐的马顺利支支吾吾的开始和陆安栀对接工作,刚见面两人磨合的不是很理想,马顺利是个慢性子,陆安栀跟他比起来简直跟个窜天猴子似的。 结果就是,忙到十点多才能关门下班。 不幸中的万幸,一出门就有司机在门口等着她,自从上次出事以后,霍知衍给她配了个司机。 本来陆安栀对这种资本家的行径十分不齿,觉得自己有手有脚,配什么司机,结果,麻烦了人家几天之后,就真香了。 不用自己开车真的巨爽。 就很奇怪,她在床上睡不着,但是一上车就能眯一会儿,哪怕这么一小会儿,也能让她的血条加满。 回到西山,陆安栀像往常一样站在餐厅旁边吃安眠药,椭圆形的药片本来只用吃半片,前天开始改成一片了。 药片滑过食道,一股子酸味,要喝好几口水才能压下去。 放杯子时,正好和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霍知衍四目相对。 “又吃药?” “嗯。” “去看心理医生了吗?” 陆安栀摇头,放下杯子往楼上走。 经过霍知衍身边的时候,男人拉住了她:“明天跟我回趟老宅,奶奶说给你准备了一点调理睡眠的中药。” “知道了。”陆安栀顶着黑眼圈和他对视一眼,抽开手自顾自上楼。 她穿着拖鞋,走路没个正形,一双修长的腿摇来晃去,显得裤腿格外宽大,瞧着似乎是瘦了很多。 霍知衍收回手,指尖轻捻,有些话堵在嗓子里想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从君已经跟他提过好几次,要让陆安栀抽空看看心理医生,有些毛病吃药只是辅助,最关键的还是要正视自己内心的恐惧。 看着那个日渐消瘦的背影消失在旋转梯的尽头,霍知衍的额角绷得越来越紧。 …… 第二天,晚上要回老宅,陆安栀破天荒三点多就回西山准备。 主要是想化个淡妆,稍微挡一挡她的熊猫眼,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去见长辈,让那么大年纪的老人家为她操心,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苏婉婉还在国外没回来,但是提前给她发了好几个淡妆的教程,她蹲在房间里捣鼓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李九接她之前,收拾好了自己。 十二月了,早晚都带了些凉。 她选了件颜色素雅的连衣裙,外头套了件卡其色风衣,很简约的款式,鞋子还是小羊皮的平底鞋,方便走路。 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原本靠在后排闭目养神的霍知衍竟然偏头盯着她看了许久。 他大概是喜欢她今天的打扮,陆安栀也挺喜欢,端庄大方又不显得老气,和平日里不修边幅的懒散模样大不相同。 “你这么盯着别人看干什么?”陆安栀笑着打趣他,顺手带上了车门。 嘭的一声,车门关闭,霍知衍匆匆收回眸光:“没什么,难得看你擦口红了。” 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每次看陆安栀都有意无意地把视线落在那里,尤其是今天,她选了个带着水光感的口红。 透出来的颜色,格外像那天夜里被他吻过之后湿漉漉的样子。 霍知衍喉结滚了滚。 倒是陆安栀听见这话有些泄气,嘟囔着:“我这个妆,整整化了一个多小时,结果……你就只看出来一个口红?” 她闷闷地叹了口气,把脸凑了过去,指着眼睛问他:“那我还画了眼线,眉毛,腮红,粉底呢……你一个都没发现?” 那张脸猛然在霍知衍面前放大,温热的呼吸打在了他的鼻尖上,看得他心口微颤。 “眼皮上那条线我看出来了,其他的……”他有些不自然地偏开视线:“其他的我没发现有什么差别。” 眼皮上那条线? 陆安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先是捂着嘴笑,后来笑得前俯后仰,收都收不住。 “霍知衍,你还真是个纯种直男,笑死我了。”她扶了扶前排座位,继续咯咯地笑:“婉婉发来的教程说,今天这个妆叫心机伪素颜,只要是直男都看不出来,果然被她说中了。” 忽然听到苏婉婉的名字,李九像是抽了风似的,猛地回头:“少奶奶,婉婉和你发消息了,什么时候发的,她一天都没有回我信息。” 话音刚落,前方一辆渣土车疯狂按着双闪,从库里南一侧紧擦着蹿过。 李九骂了句卧槽,猛地抓紧方向盘,但后座上,笑得得意忘形的陆安栀,脖子一歪,头就朝车窗玻璃上砸了过去…… 第144章 神清气爽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陆安栀感觉自己的后脑勺眼看着就要砸在玻璃上的一瞬间,有只大手快速伸过来,从后面兜住了她。 咚的一声,很响,但痛的不是她。 男人身上带着些冷冽的雪松香,一只手护着她后脑勺,另一只手因为惯性重重地拍在了她身侧的车窗玻璃上。 整个车子因为速度太快,轻晃了一下,又继续平稳地往前开,车上的人惊魂未定。 “李九你要是再这样毛躁,就滚回老家种田。”霍知衍怒气滔天,左边的手掌受力太猛,整条手臂都被震麻了。 要不是他反应快,陆安栀的后脑勺保不齐要开花。 库里南的车窗玻璃是防弹的,硬度可想而知。 “老大,我……”李九也被吓得不轻,当时真的是没注意,听见苏婉婉的名字,瞬间就有点脑热,他不敢反驳,的确是自己犯错了。 陆安栀赶紧从男人的怀里钻出来,抬眼就看到男人凸出的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着。 她愣了愣,赶紧替李九打圆场:“没事没事,开车本来就有危险,而且刚刚明显是那个渣土车抢道,不是李九方向盘抓得紧,我估计早就飞出去了。” “你还谢他?”霍知衍的臂弯一紧,肺都要被气炸了。 冷哼一声抓住她背后的衣领,直接将人从怀里扔了出来,被震麻的那只手垂在身侧痛得直打颤,他艰难地捏了捏拳,越想越生气。 索性不再理她,仰着头继续闭目养神。 陆安栀失眠的这些天,他也因为公司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没睡一个好觉。 本来如果在公司睡的话还能多两个小时睡眠时间,但他每天都会回西山,睡眠时间更少了。 …… 老宅的秋意会比市里浓一些,不少树都开始掉叶子,他们停车的地方就落了很多枯叶。 从车上下来,踩着一地落叶往老宅走,沙沙地响。 霍知衍依旧走在她身前半个身位,刚进老宅的门,男人的手就伸了过来,霸道的撑开她的手掌,十指交握。 陆安栀没什么意见,蹦跶着往他身边贴。 男人低头看她一眼:“那天夜里的事老人家不知情,你也别说漏嘴。” 他手指攥得紧了下,示意陆安栀要格外注意。 秋风萧瑟,这会儿天黑得比夏天早,才六点多就擦黑了,头顶又细微的雨滴落下来,轻飘飘的,很小。 陆安栀眸光闪烁了片刻,低头嗯了一声。 虽然心里总觉得不要在意,但每次提起到时候,她的心还是止不住地会战栗一下。 老宅的庭院灯都亮了,灰扑扑的夜色里连光都变得朦胧,她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竟然莫名低落了下来,跟在霍知衍身后亦步亦趋地往餐厅走去。 晚饭吃得很简单,老太太听说陆安栀最近胃口不好,特意让厨房烧了些清淡的菜。 也许是心里有事,平时从来不觉得跟长辈吃饭是应付,今天这餐饭却吃得有些疲惫。 吃完饭喝了几口茶漱口,老太太就让贺叔拿了一盒锦盒出来。 刚刚拿近,就能闻到一阵馥郁的药香,不刺鼻,闻着沁人心脾。 老太太把锦盒打开,里面装了一小盒药丸:“安栀,这是我让老顾特意给你准备的,安神助眠,你们今晚就在这边休息,睡觉前吃一粒,看看能不能睡得好。” 说话间,眼神有些心疼的在陆安栀的脸上打量:“哎哟,这才几天没见着,怎么感觉你这丫头瘦了一圈啊?” 陆安栀把药盒接了过来,笑着说了谢谢,就被霍知衍拉走了。 本以为是要回房间,没想到竟被她带到了以前和老太太散步的乡间小道上。 这会儿雨停了,体感凉飕飕的,陆安栀裹紧风衣冷得直跺脚:“你这又是演哪一出啊?” 风衣衣摆飞卷,和男人的外套轻撞在一起又散开,路上除了他们一个人影都没有,这一幕显得格外萧瑟。 霍知衍偏头看她:“沈从君说散步可以助眠,你需要多走走。” 陆安栀相当无语:“我每天在厂里走两万步,还不够多?” “不一样。”他自顾自走在前面:“这里空气好。” 陆安栀蹙眉,虽然不服气但还是只能配合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夜色越来越深,风越来越大,吹得她和她的风衣都乱七八糟,空气里带着很浓的湿气,已经连续下了几天的小雨,看来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这样的乡间小路上,路灯和路灯之间隔得有些远,能把人的影子拉得特别长。 霍知衍垂眸看着地上那道模糊的轮廓,冷风飞扬,女人一手裹着衣服,一手拨弄着飞进嘴里的长发。 他忽然很想伸手,将那个人影收拢到自己身边。 其实也就是刚从老宅出来的时候有些冷,走到后面,陆安栀都有些发汗,邕城都在北回归线下面,即便是隆冬时节也不会很冷。 只是和霍知衍散步太闷了,只要她不说话,两人走一路都是沉默的,一点散步的闲情逸致都没有,反倒像在走马拉松。 半个小时后,她受不了了,喊着回去睡觉。 回到老宅已经九点多,药丸本来要黄酒送服效果最好,霍知衍替她换成了红枣汤。 很奇怪,这一夜,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老宅的夜晚很清净,她洗完澡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困意一直是有的,无论是在医院还是在西山,也就只能停留在迷迷糊糊的浅睡眠状态,而且非常容易惊醒。 不只是因为药物的作用,还是暴走了半个多小时精疲力尽,她好像都没等到霍知衍洗澡出来,就迷糊了。 然后,有股熟悉的气味引导着她,包裹着她,再醒来时,竟然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空荡荡的床和紧闭的窗帘,一度让她以为还是半夜,拿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已经七点多了。 大半个月以来,她第一次从晚上十点睡到早上七点。 完整而充足的睡眠仿佛一剂灵丹妙药,头天夜里还像个霜打茄子似的,早上从床上跳下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能跑个马拉松。 陆安栀四处瞄了瞄,发现霍知衍并不在,立刻精神一振,兴致高昂地准备脱了睡衣去浴室洗个晨澡。 女人撒欢一样地边唱歌边脱衣服,一件一件往身后抛。 轻轻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霍知衍本不想打扰某人酣睡,没想到眼前的一幕让他额角猛抽…… 第145章 边睡觉边运动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墨客最爱画的就是美人出浴图。 但疯女人入浴应该没什么人能欣赏得来…… 陆安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扬手把空落落的睡衣往后一甩,还没来得及脱手,就听到男人一声轻咳的声音。 还是那种实在憋急了没憋住,生生被呛出来的咳嗽。 陆安栀顿时脚底生根,猛地回头,整个人都麻了。 “我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 霍知衍嗓子痒得厉害,声音带着隐隐不察的暗哑。 陆安栀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甩他脸上,急匆匆收回手里的睡衣,胡乱地往身前挡:“刚刚?能进来就不能出去吗?” “外面还有人。” “啊?” 陆安栀头皮发麻,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服,越急手脚越乱,一边忙活一边继续怼他:“你把脸转回去,转回去。” 霍知衍收起眼睛里的火,漠然转过身,心口烧得慌:“你动作快点,别让老人家等。” “谁?”陆安栀差点把扣子扣错。 “顾家老爷子,奶奶一早就让他过来了,说给你把脉。” …… 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陆安栀猪肝色的脸已经平静了下来,除了耳垂上还有些余热,情绪基本稳定。 顾老她在家宴的时候见过,是个精神头特别矍铄的老头,今天穿了件靛蓝底的男士长衫,外头套了件同色的马褂,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在头顶上,面上含笑。 贺叔在外面的院子里摆了几个雅座,陆安栀颤颤巍巍地把手臂伸过去。 心里有点慌。 听说厉害的中医随便摸一摸脉象,就能把你昨天夜里吃什么给摸出来,她这人虽说没什么不良嗜好,但总觉得在中医面前有种莫名的心虚。 顾老的手指刚触上来,嘴角立刻上扬:“丫头,别慌。” 陆安栀咽了口唾沫,挤出一丝苦笑:“没有没有……” 救命啊,更慌了。 老太太这时候才过来,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不敢出声打扰。 也就过了一会儿,顾老收回手,气定神闲地开始拿出纸笔写方子,边写边说:“脉象平和有力,是个身体健康的丫头,不错。” 陆安栀斜斜地睨了霍知衍一眼,心下稍安。 顾老接着开口:“不过,脉细数而浮,肝气不足,近来是不是有什么郁结未散,容易心焦不安呐?” 陆安栀张着嘴想解释。 谁料老太太率先出声:“心中有郁结?”她眼神一抬,唰地看向霍知衍:“你是怎么照顾你媳妇儿的?是不是又惹她生气了?” 霍知衍:“……” 陆安栀张着嘴又想解释。 顾老再次打断了她:“小丫头,你先回避一下,有些事情还真的要跟阿衍单独说。” …… 回市区的路上,霍知衍安静得像个哑巴。 其实这人一上车,陆安栀就觉得不对劲了,冷着脸总是不看她,摆开腿坐在一边,就算偏头看向窗外,也不分一点眼神给她。 “到底什么情况啊?”这场面陆安栀哪里忍得住,伸手就去拉他:“为什么顾老先生要避开我,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秘密?” 不会是把她的老底都揭了吧? 是睡觉爱打呼还是吃饭爱抠脚? 女人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手腕,霍知衍的下颌线就绷了起来。 这样他怎么说? 顾老的原话,劈头盖脸就问他是不是夫妻生活不太和谐,惊得他根本无言以对。 上亿的资金在他眼里不过是弹指一挥,可偏偏在这个问题上栽了跟头。 什么叫不和谐? 他们什么时候有过夫妻生活? 霍知衍太阳穴突突地跳,半天都答不上一句话,这番羞于启齿的尴尬落在医生眼里,竟然变成了默认。 小老头看了看老太太,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那丫头的脉象阴阳不调,好似对男女之事戒心极重,所有郁结都在这里。” 顾老越说,老太太的眸光越重,气得直跺脚:“阿衍你这孩子是不是又逼人家了?年轻人手上也没个轻重,这回还把人家安栀吓到失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霍知衍耳朵里,心里都烧了一团火,烧到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滚了起来。 真真是百口莫辩。 要是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霍博文那小子的脸丢了就丢了,但陆安栀的脸可丢不起。 最终,他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受了奶奶好一顿骂才让老人家的气消下来。 顾老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男女之事哪有那么多讲究,老祖宗传下来的秘诀就是男人温柔一点,让女人舒心一点,阿衍你们多磨合几次,总会……欸……你跑什么?” 霍知衍冷着眉眼,耳朵脖子烧得通红,他怕自己再不走,火气就要从头顶上窜出来了。 所以,这该怎么说? 车上,越是看男人一言不发,陆安栀的好奇心就越重,她见来硬的不行,干脆眉眼一弯,换了个腔调:“霍知衍,你就告诉我嘛,求你了。” 霍知衍浑身一怔,看向她。 陆安栀双手合十,扁着嘴眼巴巴地盯着他看:“求你。” 她这一副模样,忽然软下来娇里娇气对着他喊,水汪汪的大眼珠子揉着水光,看得人骨头都酥了。 霍知衍不敢想,要是她敢用这种表情再求其他男人时,会是什么下场。 倏地,男人的眸光冷成了冰:“别这样说话,像什么样子!” “你……”陆安栀憋了口气,眼底多了丝气恼:“不说就不说,动不动就凶我,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她撇过脸看向窗外,好不容易放低姿态求个人,只想要一句实话,竟然还被羞辱回来,真的是脸皮子都要掉地上去了。 越想越郁闷,横着眼剜他一眼才解气。 只这一眼,霍知衍再次败下阵来,他轻声开口:“顾老就是说……你平时运动量不够,有时间尽量多运动,和……和我一起。” “和你一起能怎么运动?” “就……”霍知衍耳垂又烧起了火,眼尾上挑着,话里话外还带了些试探:“边睡觉边运动。” 第146章 拳馆老板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坐在主驾上正在开车的男人脊背挺得笔直,强压着嘴角才能让笑声不从牙缝里溢出来。 该说不说,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还得是老大。 陆安栀双眼一黑,差点破口大骂那是个什么大庸医,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说法:“哪个好人会劝我和你睡觉啊?” 预料到对方会有反应,但这么直白的反应霍知衍倒是完全没有预料到。 他闭了闭眼,强行把话圆了回来:“应该是和奶奶串通好,撮合我们的事而已,不用理会。” “哦~~~” 陆安栀嘴里明明只蹦出了一个字,却说得跌宕起伏,山路十八弯。 顺便,还阴恻恻地冲霍知衍眨了眨眼:“其实吧,顾老爷子还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比如说我昨天夜里,吃了那颗药丸就睡得特别踏实。” “真的?”霍知衍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超级真。”陆安栀郑重地点了点头:“比那什么安眠药有效多了。” “那就好。”霍知衍撇开脸,一脸柔情的笑意尽数藏进了车窗外的景色里:“能睡就行。” …… 俗话说,话不能说得太满。 结果,回到西山的这个夜晚,陆安栀再次失眠。 她捧着同款红枣茶,虔诚的吞下了一颗药丸,然后迷迷糊糊躺上床,不到一个小时再次被梦魇惊醒。 用完半包纸巾擦干了身上的冷汗后,又开启了十分钟看一次时间的地狱模式。 不对。 一定是不够虔诚。 她盘腿坐好掏出手机,打开桌面组件,开始敲电子木鱼。 敲到手机屏幕都要碎了,依旧清醒得像村头嗷嗷叫的大黄狗。 凌晨五点,身体的疲惫已经到了极点,她甩了手机躺在床上数羊,迷迷糊糊好像眯了一会儿,一小会儿。 六点半,她绝望了,下楼等早餐。 霍知衍每天七点准时起床,一走进餐厅就和眼底乌青的某人大眼瞪小眼。 “不会吧,你也失眠啊?”陆安栀对他发出灵魂拷问:“怎么你这黑眼圈也重成这样?” “我处理工作。”霍知衍清了清嗓子,喝了口冰美式。 片刻后,抬头睨了她一眼:“你昨晚又睡不着?” “嗯。”陆安栀点头如捣蒜,伸出一根食指在眼前轻晃:“我收回昨天的话,顾老爷子身上的东西……不多。” 闻言,霍知衍握着咖啡的手明显顿了一下,长睫轻颤,暗戳戳地引导她:“有没有可能不是药物在起作用。” 陆安栀低头看着自己杯里的豆浆,半眯着眼思索了片刻。 随即,眉眼微皱:“难道是因为老宅的风水好?” “???” 没等男人吐槽她,陆安栀立刻又换了个假设:“我知道你要说封建迷信要不得,那一定是昨天我在睡觉之前被你拉着暴走了一轮。” 说到这,她激动地站了起来:“运动,是运动。” 陆安栀抬手将碗里的豆浆一饮而尽,抬眸看向眼前仍然巍然不动的男人,像是破案了一样:“顾老不是说我运动量不够吗?我今天就去运动个够。” 说罢,就抓着车钥匙扬长而去。 霍知衍深吸一口气,嘭地放下咖啡杯,盯着那个背影恨得牙痒痒。 前天晚上在老宅,也不知道是谁缠了他一夜。 …… 陆安栀已经想好了,早上先去修车厂帮陈默处理一台车,中午就过去唐朝时代那边。 马顺利的工作节奏虽然慢,但好歹能应付得过来,所以她打算下午就去传单上的那个拳馆看看,活动活动筋骨。 老爸没有出事前,她在学校里隔三岔五就去锤梨袋踢沙包,睡眠质量杠杠的。 不至于因为那么点破事,就把自己逼成现在这副死德性。 她不相信陆金刚的心理防线那么脆弱,没有什么是挥拳两小时解决不了的。 下午四点,陆安栀借了辆小电驴,从园区里横穿过去,按照地址找到了一个独栋的厂房,远远看去,装修得相当有特色。 重工业的风格,顶楼外面挂着半截呼之欲出的钢铁拳头。 门口的招牌用的是血红色,大大的几个英文字母显眼又夺目,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生活的对手,从来都只有自己。” 牛逼,陆安栀感觉有被鼓舞到。 接待她的是个身形健硕的小年轻,穿着背心和中裤,十分热情地给她介绍拳馆的基础设施。 一楼一半是水吧,另一半放了些热身用的健身器材。 二楼是专门的拳馆,有两个擂台,一排沙袋,还有几间一对一教学的单间。 三楼是老板的私人区域,不对外开放,陆安栀从外面能看到一部分,那里似乎有一个很大的空中花园,竟然还种着桂花树。 昨天早晨开始就一直在下雨,刚刚才停,远远望去那个空中花园翠色欲滴,在这一溜铁皮屋子里格外扎眼。 陆安栀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后,买了缠手带和拳套,打算先在二楼的公共区域找找手感。 去过类似健身房的人都知道,这种地方一般刚进门就要填表查户口,但这家拳馆竟然什么都没问,也不推销办卡。 教练们自己把沙袋踢得啪啪响,丝毫没有像顾客推销自己的热情。 陆安栀挥了几拳,熟悉的击打感仿佛深埋在身体里的肌肉记忆,状态很快就被调动了起来,灵巧的脚步动作随着耳边的音乐节奏律动着,的确非常放松。 就这样自娱自乐的一会儿,身边有几个不知道是顾客还是私教的过来找她搭讪。 “美女,第一次来啊?还穿着常服。”一个光头肌肉男冲她笑笑,语气挺和善。 陆安栀正想休息,就停了下来,揉了揉鼻子回应他:“是,第一次来,没有怎么准备,就想来看看这里环境怎么样。” “RED PUNCH还用看?环境一等一的好,以前在大学城那边,园区建好之后才搬过来的。”光头替她拧开一瓶水。 陆安栀接过:“谢了,你们都是老顾客?” “嗯。”光头男很是健谈:“我们都是老板的忠实粉丝,跟了好几年了。” “这老板谁啊?很牛吗?”陆安栀好奇,难不成是哪个打职业的? 光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不知道吗?RED PUNCH的老板就是唐朝时代的总裁,唐远亦啊。” “谁?他?” 陆安栀话音刚落,从三楼通往二楼的旋转梯上走下来两个男人,其中走在最前头的那个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第147章 新店开业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男人穿了一身白色运动装,几缕湿发垂在额间,没戴眼镜,优越的骨相愈发明显,五官被楼上投下的光线切得棱角分明。 尤其是那双天生勾人的桃花眼,太有辨识度,即便是微微眯着往陆安栀身上扫了一瞬,就频添了几分暧昧。 唐远亦身后的男人顺着那道视线一同看了过来,屈肘碰了碰他的后背:“唐总,这是遇到熟人了?” “嗯。”唐远亦嘴角上扬,径直朝陆安栀走来。 他站定,眉目舒展,礼貌地伸出手:“你好,又见面了。” 语气不徐不缓,格外突出那一个“又”字,让人止不住浮想联翩。 陆安栀自然也想到了上一次见面,男人撑着黑伞站在火辣辣的烈阳下,矜贵得很。 有些人戴上眼镜斯文有度,举止优雅,脱掉眼镜,那一股子祸国殃民的妖孽气息就从皮相底下渗出来了。 怎么会有男人的眼睛生得比姑娘家还漂亮。 “唐总,你好你好。”陆安栀心中腹诽,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听朋友说这里有家拳馆,我来玩玩,没想到是你的地盘。” 说话间,刚从拳套里抽出来的手刻意在衣服上蹭了蹭,虚虚地同男人触了触手。 唐远亦很有分寸,握手这种事点到为止,嘴上却很热情:“上次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走得又急,我到现在都不知该怎么称呼你。” “免贵姓陆,光怪陆离的陆。” “陆老板。”唐远亦眼眸轻挑,又往前进了一步,唇边笑意更甚:“对我们产业园的环境还满意吗?你的那个汽修店开业了?” “这周六开业。”陆安栀往后退了退,这男人看着温文尔雅,实则压迫感极强,就算她天天被霍知衍那货练胆,也有些招架不住。 “好,提前预祝你生意兴隆。” 毕竟还是在拳馆,周围一群人盯着,两人的交谈很快结束,有几个教练走过来和他打招呼,一行人簇拥着下了楼。 之后,就听不见声音了。 陆安栀深吸一口气,还是觉得男人长得太好看不是件好事,尤其是像唐远亦这种阅历深年纪大的老男人,要是穿越到古代绝对是宫斗宅斗的王牌选手。 上次好像听霍博文说过一点关于他的八卦,什么英年早婚,生了孩子后又被老婆绿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绿了他啊,就算不喜欢了,摆在家里当个花瓶看也够赏心悦目的。 哦,不对,这花瓶八成淬了毒。 陆安栀收起思绪,跟着团课练了一下挥拳,这种基本功以前在大学的时候经常练,像她这样不准备打职业的,倒也没那么多讲究。 出了几身汗,洗了个澡去新厂转了一圈,确定开业进度没问题后,直接回了西山。 这一夜,她睡得很奇怪。 身体很累,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是软,吃完中药丸,电子木鱼也懒得敲,直接就入睡了,前半夜还行,后半夜…… 奇奇怪怪的梦一个接一个,简直比走马灯还精彩。 她又在梦里看见了霍博文那张脸,热烈张扬,带着些少年的痞气,他带着她在赛场里飙车,一圈接一圈,仿佛不知疲倦。 但是两人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周围的环境瞬间崩塌。 霍博文把她绑在了床上,一声一声地喊她姐姐,边喊边哑着嗓子哭,说他也是被逼无奈,让她闭上眼睛不要看。 接着身体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好像有人拿着把斧头从脑门上劈开,好端端的人被劈成了两半。 凌晨四点,陆安栀从床上翻起来,还没来得及跑到卫生间,就在门口吐了一地。 哇哇吐,根本忍不住,眼睛涨得通红,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加上睡前运动量过大,肌肉酸疼,跪在洗手间门口差点站不起来。 收拾好自己搞完卫生已经六点多了,陆安栀望着开始泛白的天际,深深地叹了口气。 完犊子,她好像真的病了。 而且,病得还不轻。 距离新店开业还有四天的时间,她下定决心,如果把这阵子忙完,还是不能从那件事里走出来,就老老实实去看心理医生。 …… 周六,下了很久的雨,忽然放晴。 陆安栀顶着乌青的双眼,对着头顶的暖阳伸了个巨大的懒腰,不错,老天爷都开眼来看她新店开业,以后一定财源广进。 开业的大好日子热闹非凡,陈默和马顺利轮番头脑风暴,想了一堆节目。 陆安栀毙掉了舞龙舞狮,毙掉了夕阳红秧歌队,也毙掉了在店门口烧108发礼花的烧钱行为。 最后,决定在物业管理处借了个大音箱,单曲循环《今天是个好日子》。 新店的师傅一大半都是新招的,当初面试没什么太多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个子要高腿要长,这不,齐刷刷往门口一站,跟男团路演似的,整个店面的气质形象瞬间拔高。 加上他们提前三天就在园区里发传单,今天到店的客户,不管有没有消费都能免费领一瓶雨刮水,喜庆的音乐一放,还愁没有人流量? 然而…… 耳朵都被单曲循环的好日子唱炸了,一个小时过去,赠品刚刚领出去第三瓶,有一瓶还是园区的保安顺走的。 这…… 客户呢? 整个园区三个大型停车场,每天来晚一点都得抢车位,那么多车主朋友,都玩隐身了? 陆安栀和一堆男团大长腿排成一排,抓了把瓜子蹲在边上晒太阳。 “老板,你别急,肯定是大家都在上班,没空出来。”一个喷漆师傅安慰她,顺便从她手里抓走了几颗瓜子。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等到中午绝对爆满。”钣金师傅也向她手里的瓜子伸出魔爪。 “啧……”陆安栀捂住手:“你们是没腿吗?瓜子就摆在接待室桌子上,就不能自己去拿?” 她一脸惆怅,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地址,要是当初等一等,让霍知衍做了自己房东,新民路上肯定比现在热闹。 瓜子壳不小心掉了几颗在地上,陆安栀心烦意乱用脚去踩。 下一秒,一道沉闷的发动机轰鸣声由远及近,停在了车间门口。 她抬眸,对上一双盈满笑意的眼睛:“陆老板,新店开业,我代表园区过来给你送几个花篮。” 第148章 养乌龟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八个花篮齐刷刷摆在接待室门口,热闹又喜庆。 六个是园区送的,剩下两个是唐远亦个人送的。 新店开业送花篮本来属于常规操作,作为包租公,给租户送花篮也没什么特别,但是…… 能让唐远亦屈尊降贵,亲自出面,属实是比在麦当劳里吃到老北京鸡肉卷还要罕见。 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鼻梁上的眼镜回来了,锃亮的皮鞋配上比例完美的大长腿,笑容和煦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就这身板,这张脸,也对得起那么多迷妹争先恐后地追捧。 陆安栀赶紧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把右手的瓜子塞进口袋,左手的瓜子壳扔进垃圾箱,迎了上去。 “唐总是贵客,有失远迎。不如进去喝杯茶,坐一坐?” “好啊。”唐远亦在秘书惊讶的目光下,顺着陆安栀的指引就往接待室走,面上没有露出丝毫不悦。 烧水,洗茶,出汤,说实话,陆安栀有点紧张。 茶杯被男人握住,凑到鼻尖嗅了嗅:“这茶不错,陆老板喜欢喝毛尖?” 陆安栀错愕道:“还行吧,都是家里长辈送的,我这张嘴荤素不忌,什么茶都能喝。” 她倒是实话实说,这茶就是上次李九在生日的时候拿给她的,说是霍知衍爷爷从库房里挑出来的好东西,开业这种的大日子,她就想着拿出来喝一喝。 谁知道是毛尖还是什么,只知道是绿茶的一种,闻着香喷喷。 “挺好。”唐远亦垂着眸子,若有所思,指尖在杯口轻转了半圈。 手中这茶,清洌甘甜,回味有种特殊的香气,即便是被坐在对面的女人随意冲泡,还有这般滋味,每公斤的价格打底在50万往上。 果然啊,也只有霍家的儿媳妇儿才敢这么糟蹋好东西。 起初霍铭骁跟他打招呼,让他对自己这位弟媳多加照顾时,唐远亦还当这女人长得有多倾国倾城。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知道是她,只觉得新鲜。 第二次见在拳馆,霍铭骁提前给他看过照片,见着真人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除了长相讨喜一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这次…… “陆老板,你这家店算是我们园区唯一一个做汽车服务的,想来也是缘分,这样吧。”他放下茶杯,缓缓抬眸:“我把园区分公司的车都定点在你这里,如何?” 既然要照顾,那就先拿出点诚意。 陆安栀心里咯噔一下,受宠若惊,立刻装出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喜形于色:“那敢情好啊,又近又方便对吧。” 她也不含糊,立刻让马顺利准备合同:“老马,拿定点维修合同过来,在下面加一条,只要是唐朝产业园的车,我们额外提供上门取送车服务。” 陆安栀这人脑子转得快,行动力极强,不管唐远亦是不是说的客套话,反正合同不到三分钟就准备好了。 她洋洋洒洒签上自己的大名,顺势往茶桌对面一推,轻笑:“唐总先签字,回头我再去找下面人补公章。” 这响应速度,倒是让唐远亦微微一愣,随即抓起手边的笔,毫不犹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唐远亦。 字如其人,沉稳中不失风流。 见着了签名,陆安栀心中大石落下,继续笑盈盈地给大客户泡茶,你来我往聊了些汽车保养的常识。 秘书过来请示了好几次,十分钟后,这位不请自来的贵客终于走了。 本以为这场小插曲最多算个意外之喜,没想到,那辆奔驰S前脚刚走,冷冷清清的铺面瞬间人满为患。 看热闹的,打听八卦的,还有纯纯过来和唐远亦送的花篮合影的。 总之不到一个小时,堆成小山一样的雨刮水几乎被扫荡一空,登记赠品的员工写字都写到手抽筋。 陆安栀没出接待室的门,已经听见了无数个版本的流言蜚语,不过中心思想大致相同,都说这家店的老板八成是唐总亲戚,开业都亲自来送花篮! 以后一定要多来光顾,说不定还能走狗屎运和唐总来个偶遇。 这么离谱的八卦,陆安栀当然恨不得传遍整座园区。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还不如一个钻石王老五坐在茶桌上喝了几杯茶。 有了这层不清不楚的亲戚关系,陆安栀暗戳戳地想着,这家店肯定十拿九稳了。 …… 新店开业忙了三天。 三天后客流量基本稳定,陆安栀为了表示感谢,也在RED PUNCH办了张年卡,一来是为了还点微不足道的人情。 二来嘛,多往RED PUNCH跑,也能更好地体现她和唐远亦的亲戚关系。 所以,这张贵得咂舌的年卡,办得不亏。 钱都花了,不用白不用,陆安栀很快就成了拳馆的常客,和几个健谈的教练也混得比较熟。 找心理医生这事也提上了日程,沈从君说他来安排,实则一转背就把消息告诉了霍知衍。 霍知衍吩咐他一定要找一个有经验的,性别为女的心理医生,沈从君心领神会。 秋意渐浓,从拳馆出来,陆安栀下意识拉上外套拉链,把拳套挂在脖子上往店里走。 一回生二回熟,现在都不用开电驴,改成小跑过来了,在园区招摇过市一下还能拉点存在感,想着待会儿要跑步回去,会出汗,就没有提前洗澡,想着回自己店里再洗也行。 刚跑出去几步,路边忽然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她偏头去看,发现是那辆熟悉的库里南。 “你怎么来了?” 霍知衍看着陆安栀满头大汗地爬上车,顺手扯了几张纸巾递过去:“带你回趟老宅。” “回老宅?”陆安栀一边擦汗一边抱怨:“干嘛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这一身汗的。” 霍知衍白了她一眼:“要不你先看看手机?” 陆安栀从运动包里掏出手机,很好,七个未接来电。 “不好意思啊……打拳打嗨了……”陆安栀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回到老宅正好是吃饭时间,满头大汗的某人被赶去洗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后,发现饭桌上坐着的,只有霍知衍一个人。 “你爷爷奶奶呢?”陆安栀狐疑地看着他。 “不在家。” “哈?”陆安栀有些没反应过来:“去……走亲戚了?” 霍知衍清了清嗓子:“算是吧。” “那我们大老远过来干嘛?”陆安栀更加不解了,观众都不在,他们两个当演员的表演给谁看?祠堂里的祖宗吗? 霍知衍微微抬眸,直视她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过来帮爷爷养乌龟。” “???” 第149章 跟我去睡觉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这种脑残的理由纯粹是没过脑子想的,来老宅,是霍知衍自己的意思。 沈从君安排的心理医生在周末,还有几天,他想用自己的方法再验证一次。 正好,每年12月份爷爷奶奶都会去一趟热带小岛度假,一走就是半个月打底,趁着这几天他公司的事情不多,陆安栀也忙完了,就想着回老宅。 毕竟,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光明正大地睡在同一个房间。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霍知衍觉得自己的脑子八成是被狗吃了。 自从那次,他在老宅不分轻重地吻了陆安栀,很多事情就潜移默化地开始变了方向,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好像……总有那么点牵动着他。 尤其是和她独处的时候,心里时不时都像是有虫子在爬。 这种感觉简直防不胜防。 起初,他下意识地把这种肮脏的思想归咎于男人的劣根性,毕竟陆安栀是他第一个尝过滋味的女人,虽然体验感谈不上美好。 但那张馨香软糯的唇,仿佛在他身上种下了一个蛊,午夜梦回,辗转难眠,他都恨不得将她拥入怀里,按在身下使劲欺负。 光是接吻都能让自己这么沉不住气,若是…… 他根本不敢想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会狂热到什么地步。 坦白说,他其实挺羡慕霍博文的,说话做事从不瞻前顾后,说喜欢那就狠狠喜欢,即便是出了那样的事,还敢舔着脸求到自己头上来。 霍博文越是低声下气地求他,他心里的火种就烧得越旺。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选的女人,竟然要另一个不相关的男人牺牲自己去守护。 凭什么? 说是凭空生出来的占有欲也好,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欲望也罢,霍知衍再蠢也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细微变化。 他对陆安栀,的确没有一开始那么纯粹了。 “什么乌龟啊?”陆安栀往嘴里扒饭,眨着水汪汪的眸子追问:“是什么千年老王八吗?还要你特意跑回来喂,别人喂的东西它不吃?” 霍知衍思绪纷飞,没想到随口胡诌的理由这傻子还真的信了,闷头嗯了一声就不再答话。 倒是陆安栀来劲了,自顾自在一旁瞎猜:“还真是啊?” “什么品种的王八?能镇宅还是能招财?” “欸我就是随便问问啊,不用带我去看,那玩意儿应该挺大吧,我有巨物恐惧症,这段时间脑子已经碎成渣了,经不起吓。” “你什么时候去喂,要我帮……” 霍知衍缓缓抬眸,斜眼瞪她:“你很聒噪。” 陆安栀把饭咽了下去,伸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顺便把喂王八的事情甩到九霄云外。 …… 晚饭后,陆安栀果断拒绝了去外面暴走的提议。 她坚信自己的运动量绝对够了,够够的。 这才几天,新买的拳套又要被她打爆。 不去散步,霍知衍就让下人搬了两张凳子过来,坐在湖边赏月。 天气好,月亮又大又圆。 两人相对坐着,桌上有几盘茶点,晚饭的劲还没过,陆安栀没什么胃口。 温柔的夜风轻拂过面庞,昏黄的庭院灯打在他们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微弱的光晕。 霍知衍偏头,看着那个慵懒的缩在椅子里,微微仰头认真看月亮的女人,愣怔地眨了眨眼。 似乎是这夜风带着令人沉醉的气息,那股深压在心底的悸动又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 他收回眸光,难耐的扯了扯领口,衬衣扣子不小心崩掉两颗。 陆安栀倏地转过头,问他:“都快入冬了,你不会还觉得热吧?” 男人神色平静,平日里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清冷五官,在昏暗的灯光映衬下,竟莫名显得有几分柔和。 真是见了鬼了,霍知衍最近顺毛的频率有点高。 这让陆某人分外焦灼,一般出现这种表情准没好事,基本上都是她受苦受难之后,霍知衍深表同情才会露出这种神色。 好在霍知衍变脸速度够快,微微偏头又把下颌线绷紧了。 “陆安栀。” “嗯?” “你经常去那家拳馆打拳?” “啊?哦。对啊,办了张年卡,那边虽然收费贼贵,但水吧的饮料全都免费,我每次去都要喝饱了才出来……” “没问你这个。”霍知衍忽然严肃了起来。 “那你问什么?” “你知不知道那家拳馆是谁开的。” 陆安栀眉心皱了皱:“知道,唐远亦,他们园区的车子也都在我那里修,定点协议都签好了。” 霍知衍知道他们见过面,但不知道原来这两人交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思忖片刻,还是开口提醒她:“不要被那个人的外表骗了,唐远亦是个狠角色,手腕强硬,生意也有些不干净,疯起来很吓人。” 陆安栀用手捋了捋鬓边的碎发,一副原来你也看出来了的表情:“是吧!我早就看出那个老狐狸不简单,长得跟个妖孽似的,那张脸帅得呀,不知迷倒了多少小姑娘……” 面对男人忽然抬眸望向自己的锐利眸光,她忽然闭嘴。 嘶,是不是不该说这些?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随即立马改口:“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肯定是个渣男。” 霍知衍挑了挑眉,看似无意地问她:“你觉得他好看?难道……你喜欢他那款?” “哈?” 陆安栀仿佛一个被现场抓包的傻学生,面对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质问,还是下意识地装了一把矜持:“不喜欢,太阴柔了,感觉我都比她爷们儿。” 霍知衍冷哼一声:“那是你没见过他私底下的样子,一个热衷于打泰拳的男人,会阴柔?” “他?打泰拳?”陆安栀几乎惊得下巴都掉了:“他就那么舍得自己那张脸?” 所有拳击类项目,泰拳是最凶残最不要命的那种,正常人上擂台,输了就进ICU,别说脸了,全身上下都不会剩几块好肉。 看见某人的反应,霍知衍总感觉心里堵着一口郁气,猛地把枪头掉转过来:“所以,你就是喜欢他那张脸是吧?” 陆安栀不置可否,帅哥嘛,谁不爱看。 再说了,看几眼又不要钱。 她越是默不作声,霍知衍心里就越窝火,倏地起身往房间里走。 “欸?你这就走了?去哪啊?” “回房间,洗澡睡觉。” 陆安栀哦了一声,自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抬头望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霍知衍越看她这副德行就越郁闷,去而复返,拎着她像拎只鸡仔似的一起往回走。 陆安栀拳打脚踢:“你干嘛?我还要赏月。” “赏什么月,跟我回去睡觉。” 他眸色深深,今晚,绝不那么容易再放过你。 第150章 睡眠质量飙升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莹白的月光不算太亮,霍知衍只拉上了纱帘。 入夜,女人那只装了雷达的鼻子,循着熟悉的气息,轻车熟路地往他怀里钻。 一回生二回熟,霍知衍稍稍侧身,便能找到最舒服的姿势迎合她,手臂环过去,虚虚一揽,就把人固定住了。 起初,陆安栀睡得并不踏实,眉峰紧蹙,眼眸死死地闭着,身体也僵硬紧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惊醒,冲着空气挥两手直拳。 霍知衍发现,这个时候只要用点力抱住她,掌心在后背轻轻摩挲片刻,这只浑身竖着尖刺的小家伙就会立刻安静下来。 慢慢的,慢慢的,身体逐渐放松,最终软得像个没骨头的单细胞生物。 然后,就能肆意地欺负她了。 霍知衍缓缓呼出一口气,绷在心口的弦稍稍放松。 垂眸看着那张不施粉黛却依然吹弹可破的白皙小脸,此刻,除了两人缠绕在一起的呼吸,万籁俱寂。 女人纤长的睫毛轻颤,一下接着一下,像是挠在他心尖上。 还记得陆安栀第一次这样毫无知觉地往他怀里钻,还是他忽然高烧的那个夜晚。 不得不承认,当时的确有过转瞬即逝的悸动,只是彼此的了解尚浅,陆安栀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枚暂时有用的棋子。 时过境迁,同样的人同样的姿势,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微妙而难以言喻的化学反应正在潜移默化改变着他。 陆安栀这人虽然平日里不修边幅,皮肤其实很白,在月光的映衬下闪着微微的荧光,腰肢纤细却不羸弱,一双修长的腿匀称光洁,很是勾人。 睡熟之后,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刚从梦魇中抽身出来,蹙着眉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的升腾起一股占有欲。 霍知衍眼眸沉了沉,俯下脸,小心翼翼地贴上了那张柔软的唇瓣,凉凉的,带着一丝独有的香甜。 她不动,无知无觉,更加不懂得回应,像个乖巧的木偶娃娃。 浅浅一触,霍知衍胸中便雷声大作。 他不知餍足,按住陆安栀的后脑勺偷偷加深了这个吻,湿热的气息在唇边流转,当他情难自已试图用舌头撬开女人的唇齿,肆意享受这一刻时。 一声细碎的叮吟从女人鼻尖溢出,像是被什么苍蝇蚊子扰了清梦似的,拧着眉头哼哼唧唧。 霍知衍顿时做贼心虚,兀地放开了被他侵略的湿哒哒的唇瓣,怅然仰头,将下巴抵在了女人的头顶,掌心按在背后轻拍。 片刻后,睡梦中的女人再次安静下来。 比起这个半途刹车的吻,霍知衍清楚地知道压抑在内心的情欲来势汹汹。 他从小心思深沉,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向来冷漠寡情。 跟他比起来,陆安栀更像是一盆长在热带雨林里的花,蓬勃向上,生机盎然。 他没有权力,也没有资格将她连根挖起,和他一起锁在这个充满恩怨和仇恨的牢笼里。 他们之间是一纸合同的关系,走到底,也只能是这样的关系。 合同结束,一切归零。 他只要给她安稳的余生,富足的生活,这样就很好。 不打扰,不强求,不干预才是对她最好的成全。 霍知衍喉结轻滚,指尖缱绻地拂过女人紧绷的眉眼,一点一点,轻柔而克制地把耸起来的眉峰揉平。 半晌,默默地将人轻揽入怀,再没有半分逾矩。 …… 第二天,陆安栀从床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度觉得自己睡傻了,昨天夜里她非但没有做噩梦,反而做了个让人小脸通黄的春梦。 梦里,有个双开门大长腿按着她的头亲,先这样后那样,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说实话,春梦都能只做一半,着实让人急得肠子打结。 陆安栀拍拍脸,掏出手机看时间,七点半? 她惊叫着坐了起来,眨眨眼,十分笃定肯定是起床的姿势不对。 身子脱力再次栽倒,数了一百只羊,心平气和地重新打开手机,七点三十二。 哎呀,真是小刀拉腚,开眼了。 怎么一回老宅,这睡眠质量就有了质的飞跃。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首先,她自己肯定没有问题,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某人自诩接受过这么多年义务教育,从来不相信什么封建迷信的神鬼之说,实在睡不着敲敲电子木鱼也纯粹为了打发时间。 难不成这次真的碰见了一个玄学问题? 带着满脑子问号,她兴致缺缺地去找霍知衍吃早餐,这个臭男人一大早就不见人,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睡在哪里。 反正她迷迷糊糊往床上躺的时候,霍知衍还十分装逼地坐在书房看书。 也不知道什么书那么好看,整整半小时都没见他翻页。 陆安栀先他一步进入了迷糊状态,本以为也就抓着这点虚无缥缈的困意睡上那么一小会儿,没想到再睁开眼就到第二天了。 “醒了?” 餐厅里,男人依旧穿着家居服,一边往嘴里送粥,一边分神看着财经新闻,陆安栀进来的时候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相当不给面子。 “嗯。”好在陆安栀已经认识了他这么久,根本不当回事。 “又没睡好?”霍知衍依旧目不斜视。 “不是,睡得超级好。”陆安栀撕了个羊角包塞嘴里,咸香味让人胃口大开。 霍知衍总算是看了她一眼:“那怎么一副掉了钱的模样?” “不知道,说不上来。” 陆安栀开始吃第二个牛角包,嘴巴塞得鼓鼓囊囊:“霍知衍你信风水吗?” 男人勾唇:“不信。” 陆安栀只好换了个问法:“那你相信鬼神吗?比如老宅是不是供奉了什么神仙?” 霍知衍几近无语:“更加不可能。” 陆安栀欲哭无泪,正是因为她之前的睡眠质量太好,忽然失眠,简直比要了命还难受,晚上睡不好,白天没精神。 她天生就是皮猴子转世,蔫儿吧唧的状态感觉都不是自己了。 为了找出原因,陆某人死皮赖脸在老宅住了三晚,霍知衍可能是怕她一个人待在这里会拆家,于是也不辞辛苦地每天晚上和她一起住老宅。 这一来一回,硬生生又多了两个小时的通勤时间。 对此,陆安栀深感抱歉,并且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研究菜谱,决定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来答谢他。 这天,霍知衍前脚刚踏进餐厅,抬眼就看见陆安栀一手扯着围裙,一手举着个锅铲,飞奔似的朝他冲过来。 嘴里振振有词:“霍知衍,我终于知道原因了。” 第151章 少爷,老奴来请罪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关于老宅其实没有养王八,更没有什么王八成精这件事,霍知衍整整跟她解释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陆安栀再次萎靡得像只打了霜的茄子:“不是吧,我刚在小程序里抽了一签,说我的吉祥物只是王八,还以为老宅真有一只王八在帮我呢。” 霍知衍看着某人这副欠揍的表情,当真是气的太阳穴突突跳: “你要是再说那两个字,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要真的是王八显灵,那他算什么? 陆安栀一脸无辜:“哎呀,不是王……不是吉祥物帮我,那还能是个什么东西。” 霍知衍脱口而出:“有没有可能不是个东西。” 说完后猛地轻啧一声,闭了闭眼,瞬间觉得自己智商堪忧。 “欸?”陆安栀抓着锅铲叉腰,眼神晶亮:“难不成是什么神仙?” 霍知衍咬紧牙关:“有没有可能不是神仙,而是一个R……” 他话还没说完,陆安栀高举锅铲言之凿凿地打断了他:“不可能,绝不可能是鬼,我这人命硬,不管大鬼小鬼通通近不了身。” 霍知衍彻底没脾气了,长叹一口气开始转移话题:“你拿着个锅铲干什么?” “我……哎呀!” 某人留下一串惨绝人寰的尖叫之后,脚底抹油般往厨房冲了出去。 最终,陆安栀引以为豪的滋补乌鸡汤烧成了一锅炭,霍知衍一气之下让人把老宅池子里养的王八统统捞出来,一次性全炖了。 清炖,红烧,干锅清一色整了个王八宴。 陆安栀简直叹为观止,虽然嘴上说这样吃自己的吉祥物不好吧,身体实则很诚实,没忍住一口气干了三大碗汤。 于是,当天夜晚…… 这个困扰了她好几天的悬案竟然真的给破了。 半夜,陆安栀被尿憋醒,抬眼看见的竟然是男人精致的喉结,霎那间,浑身过电似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霍知衍垂着眼眸,呼吸均匀平稳,揽在她身后的手臂看似轻柔,可她稍微动一下,力道就从背后传来,将她往身前又箍紧一分。 整个人被团在怀里,霸道又柔情。 陆安栀脑瓜子嗡嗡的,侧脸压在男人的胸膛上,隔着睡衣依然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男性气息。 不是…… 姿势这么讲究,动作这么娴熟,一看就是惯犯。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 她被自己不要命的想法吓得抖了抖。 悉悉索索的小动作终究是把男人吵醒,箍在背后的手忽然一松,一道睡意朦胧的声线从头顶传来,酥酥麻麻的,像一杯度数极高的烈酒: “怎么回事,醒了?” 陆安栀几乎是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跳下床,冲进洗手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八汤喝多了,尿急。” 胸前忽然缺了一块,微风掀起丝丝凉意,霍知衍撑了撑手臂,失笑。 怎么办呢,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 本来对看心理医生这件事,陆安栀一直有些犹豫。 第二天,她果断下定决心,连打了三个电话,让沈从君一定要给她加急挂号。 下午,陆安栀没有去拳馆,径直去了医院。 提前预约好的心理医生看着很年轻,三十多岁的小姐姐保养得极好,得体的妆容让人好感度倍增。 陆某人第一次进入这种诊室,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紧张。 医生面带微笑,语气颇为熟稔地冲她打招呼:“你好,陆小姐,我姓覃,你以后可以叫我覃姐或者覃医生,来,坐下来跟我聊聊,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说话的声音也好温柔啊。 陆安栀鼓起勇气抬眸看向她,言之凿凿:“覃医生,我有病。” “嗯,啊?”覃舒怡微微眯起的眸子轻挑,嘴角笑意更甚,好似看见了什么特别好玩的事:“你没病陆小姐,只是心里藏了点东西罢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陆安栀说了这辈子最密集的话。 起因就是覃医生的一句:“咱们就是聊聊天,放松一点,我只是想多了解了解你。” “了解我?” 陆安栀有点懵,然后话匣子就打开了,顺便把从小到大所有的鸡零狗碎统统交代了一遍。 一个小时后,覃舒怡凭借着强大的职业素养将陆安栀送出了诊室,面带微笑地答复她:“陆小姐,您的心理状况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哈?” “只需要每周两次定期过来复查,咱们就像今天一样聊聊天就好了。” …… 好在,迎接她的还有好消息。 霍知衍从老宅出来后,就去隔壁G市出差了,这个差出得真及时,不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陆某人实在没脸面对他。 这算什么事啊! 她这边大张旗鼓地说自己失眠了睡不着,结果一转头就往人家怀里钻,饶是脸皮厚过城墙,也遭不住这样社死啊。 霍知衍这人也是离谱,竟然一句话不说,也由着她去,按照故事的尿性,心里指不定已经把她当成什么洪水猛兽,特级危险品了吧。 一想起前阵子在老宅,霍知衍三令五申要跟她画三八线,强调自己的清白不容侵犯的时候,她还当自己能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原来,是这么个禽兽法呀。 也难怪他会指着鼻子警告她,就算全天下女人死光了,也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 就这副德性,她都唾弃自己。 完了完了,他不会在合同结束的时候说她品行不端,然后要扣钱吧? 要怎么解释,才能让金主爸爸相信她是真的只谋财,不好色呢? 霍知衍出差的第一天,陆安栀洗完澡后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她这人最不喜欢把这种不清不楚的事情藏过夜。 索性摸出手机,点开微信,颤颤巍巍地发了个表情过去,紧接着单刀直入。 AAA修车小陆:【少爷,老奴来请罪了!】 同样有些难为情,特意躲到G市的某人正在酒店的大床上分析股票,看着这条中二气息满满的消息,微微蹙眉。 霍知衍:【?】 AAA修车小陆:【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罪该万死,让少爷受苦了。】 霍知衍:【大半夜抽什么风?】 AAA修车小陆:【撤回了一条消息】 AAA修车小陆:【撤回了一条消息】 AAA修车小陆:【撤回了一条消息】 AAA修车小陆:【霍知衍,爽快点,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第152章 意外见了个老朋友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知衍这趟出差一走就是一个礼拜。 陆安栀自从发了那条诚挚的发自肺腑的狡辩后,对方迟迟不回,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一个表情都没回。 她心事忡忡了一夜,满肚子心事全都化成了使不完的力气,只能更加频繁地去拳馆踢沙袋,加上覃医生也非常建议她适当增加运动量,打拳必然成了不二之选。 两家店的生意都步入正轨,老爸那边照常隔天去一次,她的空余时间其实挺多的。 田雨霏要参加那个名字特别复杂的设计大赛,要去京都一个多月,两个娃第一次离开妈妈,陆安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除了修车厂,她去得最多的地方就只剩下RED PUNCH。 那个第一天来就和她搭讪的光头男是个业余的职业选手,打MMA,平时有空的时候就和陆安栀练几手,是马成功的偶像。 说到马成功,这小子就是个哥宝男,自从哥哥找工作来了唐朝产业园这边,他也跳槽跑去唐远亦公司当程序员。 只为了办公地点能跟哥哥近一点,两兄弟经常一起上下班。 一来二往,和陆安栀也相熟了起来。 这天,马成功下班后跑来厂里等哥哥下班,正好看见陆安栀从老店过来,就站在门口和她聊了一会。 “陆老板,没去打拳啊今天?” 陆安栀笑笑:“嗯,老店那边有辆车出了问题,耽误了,你最近好像也没怎么去拳馆呢。” “嗐。”马成功揉了揉所剩无几的头发:“别说了,在唐朝当程序员压力太大,我才入职几天啊几乎都在加班,可怕。” 陆安栀打趣他:“加班说明公司效益好,唐朝的工资肯定不错吧。” “这个嘛,倒还行,嘿嘿。”兄弟俩一个外向一个内向,笑起来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酒窝:“陆老板你不知道,唐朝最厉害的业务在东南亚,我们有好几个前辈都被外派出国了,那才叫有出息。” “出国?” “嗯。” “只有出国才算有出息吗?”陆安栀不以为然:“我还是觉得自己的国家好。” “嘿嘿,话是这么说,但是……”马成功垂眸笑笑:“有机会还是想出去见见世面啊。” 陆安栀看着时间不早了,就想着让大家早点关门收工,自己也发消息给司机开车过来。 马成功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一半忽然降下车窗冲她喊:“对了陆老板,听说RED PUNCH请了个很厉害的职业拳手今晚打比赛,你去看吗?” “职业拳手,谁啊?”陆安栀兴致不高。 马成功从车窗里探出半个头:“咱们师兄,陈雄。” “陈雄?” …… 陆安栀大一的时候,陈雄大三,是当时搏击社的社长,因为有天赋,大学一毕业就去打职业了,是个超级厉害的六边形战士。 能吃苦,耐得住枯燥乏味的训练,当时就是他带的陆安栀,算是半个师傅。 不过毕业后,陆安栀因为老爸的原因和以前的朋友基本都断了联系,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她还是很想去见见这个亦师亦友的故交。 拳赛八点半开始,是个不算特别正式的友谊赛,就在拳馆二楼。 陆安栀对看比赛没多大兴趣,往头上套了个鸭舌帽十分低调的后半场才出现,和她预料中都一样,陈雄几乎是碾压式获胜。 身材魁梧的男人几年不见,一身钢筋铁骨力量感十足,获胜后高举拳套,被人群簇拥着,勾唇和对手简单地拥抱了一下,便走到了休息区和其他人交流心得。 一直等到那群狂热的粉丝们走得差不多了,陆安栀才双手插兜上前叫了他一声:“陈师兄。” 陈雄眸光一滞,和陆安栀四目相对的一刹那眼神都亮了:“陆师妹?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出现幻听了。” 两人絮絮叨叨聊了许久大学时候的往事,颇有些英雄垂泪忆往昔的味道。 一个是叱诧风云的传奇职业拳手,因为半年前的比赛伤到膝盖,不得不暂时退役寻找新出路。 一个是闻名一时的社团霸王花,因为父亲的车祸和债务,不得不栖身在社会底层。 陈雄也是对明星八卦豪门恩怨没有半点兴趣的人,好像根本就不知道陆安栀现在刻意回避的另一个身份。 他只当她还是几年前那个倔强不服输的小丫头。 拳赛结束后,他俩互加了联系方式,陈雄的眼神似有不舍:“真是可惜啊,要是早点和你碰上,说不定还能时不时去你那坐坐。” 陆安栀有些疑惑:“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我马上要出国。”陈雄眸光微动,带了几分闪烁。 “去国外当教练?” 陈雄思忖片刻,也没藏着掖着:“不是,这家店的老板你认识吧,唐总,他把我签下来了,让我去东南亚替他看场子。” “看什么玩意儿?” 陆安栀一头雾水,刚想再问详细些,三楼忽然有人走下来。 打头的就是唐远亦。 这老狐狸什么时候来的?刚刚拳赛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比赛完反而出现了。 唐远亦偏头朝陈雄使了个眼色,视线从陆安栀身上一扫而过并没有过多停留。 有可能是她今天戴着鸭舌帽,没被认出来吧。 看见自家老板过来,陈雄匆匆和陆安栀告了别,提着包就追了上去。 片刻后,陆安栀的微信收到陈雄的消息,很简单的一句问候: 【陆师妹,我明早的飞机,能跟你再碰面真的非常开心,后会有期。】 …… 某人出差一个礼拜后,陆安栀回到西山时,发现那辆跟着霍知衍出差的库里南开回来了。 好吧,少爷讨债来了。 她先是做了三个深呼吸调整精气神,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把沾了废机油的衣摆塞进裤头里,头发仔仔细细重新绑了一遍。 确定从上到下没有什么能被挑出毛病的细节,这才露出真诚的笑容,按下了电梯。 果不其然,男人回来有一会儿了,已经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家居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忙碌着,那张矜贵的帅脸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散发光芒。 陆安栀上前几步,虔诚而狗腿地跟他招了招手: “少爷您回来啦,工作还顺利吗?晚饭吃了吗?心里有不痛快吗?如果有,我保证就坐在您面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哦。” 霍知衍的目光从手机转移到她的脸上,风平浪静看不出喜怒,沉默了许久后从鼻间溢出一声轻哼,缓缓开口: “除了这些阿谀奉承的话,你就不打算说点别的?” 第153章 头脑简单的人命比较长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除了这些阿谀奉承的话,你就不打算说点别的?” 这话一出来,陆安栀就知道今晚躲不过了。 她迈着碎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金主爸爸对面,脸上是少有的乖顺,鼓足勇气又把上次在微信里说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爬床那种荒唐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完,立刻垂下眸子,满脸的心虚都写在了脸上。 霍知衍清冷的眉眼微弯,压了压上扬的唇角,换了个轻松的语气:“其实,这几天我也仔细想过了,既然我们已经签订了结婚合同,就不能……” “我知道!” 陆安栀立刻举手抢答:“我们既然签了合同,就不能随随便便违约。” 他都说到这份上,原本还有些坐立难安的陆安栀直接豁出去了,当即右手握拳抵住太阳穴,用坚定得像要入党的语气大声宣誓: “这次的确是我不对,我不该在睡着之后放松对自我的约束,对少爷您实施了十分恶劣的行径,严重跨越了合同约定的红线。”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哀怨道:“少爷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错了~~~” 面对女人声泪俱下的倾诉,霍知衍嘴角抽了抽:“等一下,你上句说的什么?” “哪句?老奴……知错了?” “再上一句。”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啧,不是,在往上。”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有些心虚的在心里翻来覆去叨叨了好几遍,终于想到了这句。 霍知衍随即嘴角一弯,染上了几分笑意:“你想要什么机会?” 眼看着台阶来了,陆安栀毫不犹豫地双手抱拳,眸光坚定地补充道:“少爷您就再给我一次证明自己,从头到尾真的只是图钱,绝没有贪图美色的机会吧。” 这语气,这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和他桃园结义。 霍知衍斜睨着她,后槽牙几乎快要咬碎:“好,那你说说,打算怎么证明。” 听见这话,陆安栀立马来了精神,似乎早就把应对之策熟记于心,抬眼对上某人恨铁不成钢的眸光,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都想好了,下次我们回老宅,先让李九找根绳子来,把我绑在书房的躺椅上,这样就算我睡着了以后变异,也绝不会伤到少爷你一分一毫。” 说完这个绝妙的主意,只见坐在对面的男人沉默了数秒,紧接着就是一阵无语到颤抖的轻笑。 “你……” 霍知衍笑着笑着就把眼睛给闭上了,单手扶额,嘴角压都压不住,片刻后再次开口,平日里凌厉的语气荡然无存,尽是无奈: “算了,头脑简单的人命比较长。” 他嫌她鸡同鸭讲,她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 到最后,这个尴尬又敏感的话题被心照不宣地略过。 陆安栀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冷汗涔涔地跟霍知衍扯东扯西,说了一堆不相干的废话,好不容易说到自己有些困了,赶紧找了个借口开溜。 霍知衍望着一步恨不得走出三步那么远的某人,轻笑着提醒她:“你还没吃药。” 陆安栀头也不回:“安眠药吗?已经不需要了。” “嗯?” 见男人疑惑,陆安栀赶紧解释:“覃医生医术好,我跟她聊了好几次,晚上基本不做噩梦了。” 霍知衍微微错愕:“这么快?” “嗯嗯嗯。”陆安栀嘴角带笑:“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嘛,一切向钱看,保准吃嘛嘛香。” 说罢,大步流星的上了楼,客厅里霍知衍身形一顿。 什么心理医生一个礼拜就能把人治好? 到底是现代医疗的进步,还是陆安栀那个女人压根就没心没肺? 陆安栀前脚刚走,收拾好房间的张姐风风火火地走下楼:“少爷,按照您的吩咐,床上用品都换了新的,枕头也加了一个,您去看看满意吗?” 霍知衍胸口堵着股浊气,闷闷地嗯了一声。 张姐两只眼睛都闪着光,迫不及待地追问:“那少奶奶她……” 霍知衍倏地站起身来,自顾自往电梯走,眼底的不悦呼之欲出:“她睡她的,关我什么事。” …… 城市的另一端,装修奢华的欧式豪宅里,四个肌肉精壮的男人双手握拳反扣在背后,排成一排等在客厅里,神情肃穆。 旁边的书房敞着门,唐远亦正在耐心地辅导女儿做作业。 “珺雅乖,爸爸再教一遍,你看清楚哈,爸爸左手有三颗葡萄,右手有两颗,那加在一起就是多少颗呢?来,珺雅再数一遍。” 随后,一口稚气的奶音响起:“1,2,3,4,5。爸爸,是五颗。” “哇好棒,珺雅太厉害了,那你现在告诉爸爸,三加二等于几呀?” 女孩儿扬起小脸,黑漆漆的眼睛又大又圆,果断而坚决地吐出一个字:“六!” 唐远亦挂在嘴边的笑容逐渐僵硬,攥在手心里的葡萄瞬间被捏成渣,汁水从指间溢出湿哒哒地滴在地板上,角落里跪在地上的下人立刻爬过来,用手里的毛巾将地板擦得一干二净。 “珺雅……”男人磨着后槽牙,脸上依旧挂着略微变形的笑容:“你乖乖的,在这里继续做作业,爸爸出去有点事。” “昂,爸爸快去,珺雅自己就能做,珺雅可厉害了。” 在女儿自豪又清澈的注视下,唐远亦擦了擦手,抬腿离开了书房,他一走,房门便被人牢牢地关了起来。 “唐总!”四个彪形大汉看见老板出来,压着嗓子齐声喊了一声。 唐远亦眸光晦暗,伸手压在太阳穴上挨个往几人的脸上扫视了一遍:“本来明早走,园区出了问题不得不今晚就过去,你们没意见吧。” “没有!”壮汉们整齐划一的回复,让男人烦闷的心稍稍缓解。 “好。”唐远亦喝了口茶,眸光微凛:“陈雄,我很看好你,这次过去必须替我把园区的风气正一正,权力都给你了,先弄死几个不听话的把威信立起来,明白吗?” 陈雄垂着眸子,点头应下:“明白。”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只要出了国门,你们就是王法。”唐远亦从书房出来头都是痛的,摆摆手:“赶紧走,过段时间我会去看你们。” 以陈雄为首的一行人立刻转身离开,狠辣的眸光里没有一丝留恋。 片刻后,秘书毕恭毕敬地走过来,俯身在唐远亦耳边小声提醒道:“唐总,霍铭骁霍总从晚饭后就一直在会客厅等您,您看……” 第154章 风雨欲来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从唐家出来,霍铭骁的脸色黑得吓人。 他没想到,唐远亦的胃口那么大,一开口就想要他的核心产业,两人都是纵横商场多年的老狐狸,投其所好,各取所需的生意不用明说,心里自然有数。 唐家的关系网大多都在京都,上次泛海集团遇到财务危机,霍铭骁就在父亲的授意下去京都找了唐远亦的本家借钱。 当时吃了闭门羹,霍家并不意外,他们知道唐家仗着自己祖辈的背景,在东南亚干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手里的钱不干净。 但这次,眼看着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霍家继承人会在年后易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城南的项目,霍铭骁损失惨重。 他不得不剑走偏锋,咬紧牙关和唐家搭上关系。 唐远亦手里抓着大量现金流,但来路不干净,需要有人帮他洗一洗,霍铭骁靠的是做实业发家,业务体量大,分布广,两人合作可谓是珠联璧合。 霍铭骁太需要钱了,城南的项目付之一炬,霍知衍等于在他心口插了一刀。 正是因为这样,唐远亦在这时候提出的条件,多少加了点趁火打劫的意思,意图很明显,我帮你翻身,以后咱俩深度绑定,谁都踢不开谁。 谈判的最后,霍铭骁只能低头。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拿出核心产业算是给足了诚意,同时,也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既然唐家在东南亚的势力只手遮天,干惯了杀人越货的勾当,让一个女人凭空消失,应该易如反掌吧。 …… 新店开业之前,陆安栀觉得有两家店,工作量一定剧增,她肯定会忙得连吃饭拉屎的时间都没有。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陈默在这半年时间里进步飞速,而马顺利也是个懂管理有技术的老师傅,两人一人一个店这么管着,陆安栀反而成了最闲的那个。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凉,在欧洲进修了几个月的苏婉婉受不住那边的冰天雪地,终于回国了。 航班落地隔壁G市,陆安栀以为她打算坐高铁回来,结果第二天,李九就跟霍知衍请假,开着那辆白色商务车直接飞奔了过去。 24小时贴身保镖请假,闲得蛋疼的陆安栀得到了一个新任务。 替金主爸爸送午餐。 陆安栀根据李九发给她的定位取了特制的餐食,然后一边哼歌一边开车,去霍知衍公司。 本以为送到楼下给秘书带上去就行,结果秘书的工作只是下楼给她刷了个门禁,陆某人只能硬着头皮送上去。 顶楼的装潢一如既往,还是那么冷冰冰。 霍知衍有个习惯,别人中午午休,他中午撸铁,只要不是特别忙,中午的时间永远是留给健身的。 陆安栀哈欠连天,捧着餐盒坐在起居室的餐厅等着,浴室的水声不断,那人应该还在洗澡没出来。 她有些好奇手边这份特制的猪饲料里装的是些什么,趁人不在,偷偷掀开看了看。 嗯?沙拉里有好多虾仁。 她擦了擦手,悄咪咪地偷吃了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有种错觉,总觉得和霍知衍相处得越久,就越难把这人跟什么豪门继承人混为一谈。 霍知衍在她眼里,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差别嘛。 想着想着,又吃了第二个虾,一边咀嚼一边悄无声息地把盒子重新盖好,接着,双眼一抬,就接收到了来自某人的美颜暴击。 霍知衍此时正穿着深色的开襟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一手拨弄着衣襟,一手抓着条毛巾揉在头发上擦干。 锐利的五官被身后带出来的水汽氤氲得有些模糊,额前的头发被尽数撩起,时不时有几缕湿发垂在眉眼间。 举手投足间尽是矜贵,好吧,他的确和普通人差别挺大。 要死了,跟这种禁欲又自律的男菩萨生活在一起,她要是无时无刻都能保证自己心如止水,真的,她都觉得这辈子白做了一回女人。 “你中午没吃饱?”霍知衍视线停在她悄悄蠕动的唇边,微微眯了眯眼睛。 说话间,人已经拉开凳子坐了过来。 陆安栀赶紧狡辩:“不是,没有,我只是有点馋。” 霍知衍没忍住弯了弯唇角,伸手打开食盒,上半身微微前倾,裹在身上那件并不牢靠的衣襟就撑开了一个口子。 恰好从陆安栀的视角看过去,若隐若现能看到里面真空的一大片,圆润饱满的肌肉线条长驱直入,畅通无阻。 男人将几样简单的餐食摊开,分了双筷子给她:“馋什么自己动手。” “啊?哦,好!”陆安栀赶紧咽了几口唾沫润了润发紧的喉咙,伸手接过筷子,默念了七七四十九遍阿弥陀佛。 她馋的东西,很难自己动手。 霍知衍眼神玩味,垂眸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故意逗她:“怎么吃个东西还要念经,信佛了?” “没有,佛祖说我六根不净,不收我入门。” 陆安栀赶紧撇开视线,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欸,这虾真不错啊,又大又新鲜。” 霍知衍挑眉,顺势把剩下的虾仁都给她夹了过去:“优质蛋白,多吃点。” 接着又把配好的一小盒蓝莓也推到了她面前:“蓝莓也可以多吃,对眼睛好。” …… 一顿饭吃得脸红心跳,陆安栀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耳朵根还是红的。 霍知衍也真是,现在越来越不把她当外人看,一身浴袍穿得松松垮垮就算了,换好衣服之后还非要让人给他系领带。 开什么玩笑,连小学红领巾都不会戴的女汉子怎么可能会这种精细活。 她拒绝,他就拿老太太来压她,说如果哪天在老宅穿帮的话就死定了。 陆安栀就这样手足无措地站在男人面前,笨手笨脚地摆弄了二十多分钟,好在最后没有把人勒死,成功系上了。 鬼知道,那么近的距离,浑身都被那股勾人的气息笼罩着,她天生鼻子就灵,睡着了也不忘往人家怀里钻八成就是闻着味道去的。 也就是她定力好,如果此时此刻站在她身前的只是个普通男人,保不齐她就要兽性大发将人强行推倒了。 满脑子被各种不健康的画面塞得满满当当,陆安栀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她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并不是什么心理变态。 上车,松手刹,踩油门,她现在急需去发泄一下身上这股用不完的牛劲…… 第155章 人夫感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深秋的下午特别难熬,陆安栀去新店晃了一圈,又抓着拳套去RED PUNCH打卡。 拳馆外面挂了一个秋千,平时从来不见有人去坐,今天上面却坐了一个穿着粉色蕾丝裙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六七岁的样子,手里抓着个芭比娃娃,也不用人推,自己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 陆安栀背着包经过时,女孩手里的娃娃忽然被甩了出来,正好落在她脚边。 她俯身捡了起来,下意识往女孩身边走,想把娃娃还回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几个警觉的保镖已经飞速起身,却被另一个隐在暗处的人影阻止,退到一边。 陆安栀走近,秋千也停了下来,她蹲下,把娃娃递过去:“小妹妹,你东西掉了。” 小女孩眼睛又大又圆,睫毛浓密,粉扑扑的鹅蛋脸的可爱至极,她冲陆安栀眨眨眼:“我不要了,这个娃娃不听话,我要砍掉它的手和脚,装进花瓶里。” 用甜甜的奶音说这么阴损的话,多少有点让人脊背发凉。 陆安栀身形一顿,这才警觉手里的娃娃手脚关节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原本精致的小脸也被各种彩笔涂得面目全非。 她往后退了一步,正在思考要用点什么措辞来教育教育眼前这位祖国花朵,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悄然从身后传来。 “陆老板,下午好。” 陆安栀转身,对上了那双含着笑意的狐狸眼:“唐总,好巧。” 唐远亦走到小女孩身后,轻轻推了推秋千,小姑娘立刻开怀大笑起来:“爸爸,爸爸再推高一点,我要飞到天上去摘月亮。” 爸爸? 陆安栀立刻猜到了两人的关系,本想离开,却被唐远亦叫住了:“陆老板别急着走,听拳馆的教练说你基本功不错,有没有兴趣和我比划比划?” “啊?还是不了吧。” 陆安栀拒绝的话脱口而出,先不说她没有那个实力,就算同样是职业拳手,男女的体格差异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她还不至于自不量力到这种程度。 霍知衍可是提醒过她的,唐远亦这家伙打的泰拳。 唐远亦并没有勉强,嘴角一直含着笑意:“这么不给面子呀。” 倒是荡秋千荡的正起劲的小姑娘叫出了声:“爸爸,这个漂亮姐姐也会打拳吗?” 唐远亦满脸慈爱:“会哦,拳馆的哥哥们说她很厉害呢。” “哇……”小丫头唰的一下从秋千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围着陆安栀转了好几圈,好奇的大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打转。 片刻后,又跑回唐远亦身边,懵懂地点了点头:“爸爸,我就要她,你给我做成娃娃好不好?” 唐远亦眉眼微弯,宠溺地在小姑娘唇边点了点,说了声:“嘘……” 父女俩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陆安栀趁机和两人告了别,赶紧冲进拳馆。 啧,真是个奇奇怪怪的小姑娘。 明明长得就跟个洋娃娃似的,说出来的话还怪吓人勒。 陆安栀没有多想,和光头男闷头练拳,期间还聊到了陈雄,看得出这个光头男对他是真的崇拜,听说陈雄出国了,他恨不得也跟出去给人家做小弟。 反正陆安栀对出国这事没有半点兴趣,一没时间二没钱,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挥拳两小时,一身蛮力消耗得一滴不剩。 从拳馆出来的时候,秋千空着,父女俩应该是走了,陆安栀蹲下来系鞋带的时候似乎发现草丛里散落了些东西。 她走近看了看,几根洋娃娃的断臂残肢被随意丢弃,在嫩绿色的草地里格外扎眼,只一眼就让人格外不适。 嘶…… 这小屁孩还真是说到做到啊。 …… 苏婉婉这小妮子回到邕城的第三天,给陆安栀送来了一条珠光宝气的缎面长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国外的设计思路熏陶了一波,苏设计师做出来的裙子越来越大胆张扬。 陆安栀对什么设计感,什么限量版高定没多大兴趣,只知道新衣服一出现,就说明她又来活儿了。 美其名曰商业酒会,其实就是一群比猴还精的生意人聚在一起商业互吹。 “那叫资源互换。”霍知衍站在衣帽间,气定神闲地给自己挑选袖扣,闲聊间还不忘给某人纠正错误思想。 陆安栀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扯了扯礼服前面的镂空,哀怨道:“婉婉这做的什么衣服,前面一个洞背后一个洞,省面料也不能这么省。” 话虽这么说,毕竟是按照她的身材尺寸量身定做,每一处细节都拿捏得刚刚好。 “霍知衍你过来一下。” “嗯?” “帮我系一下腰带的扣子。” “好。” 男人缓缓起身,劲瘦的手臂从她腰间环过,微微俯下身子,稳稳地扣好,顺便还挪了挪腰带上缀着的珍珠,摆好角度。 看见霍知衍举手投足间的从容熟练,陆安栀脑子里忽然挤满了一个词:人夫感。 他们好像认识好久了,结婚好久了,久到都有老夫老妻的感觉了么? 不对,他们之间分明是坚实不可动摇的革命友谊,如果非要换个形容词的话,勉强算…… 唇友谊吧。 她神情一顿,换上同色系的高跟鞋,站在镜子前欣赏着风格迥异的自己。 以前还时不时有些人格分裂的感觉,现在倒是一点都没有了,不管是脏兮兮的工作服还是动辄六岁数的高定,她驾驭起来轻车熟路。 对着镜子臭美了一下,转身在霍知衍面前转了一圈。 “怎么样?今天打几分?” 本以为这男人八成还是敷衍的说一句凑合,没想到这次倒十分给面子。 霍知衍弯着眉眼点头:“很不错。” 陆安栀听见这话,瞬间就飘了,捏着裙摆就往人身边蹭了过来: “霍知衍你老实说,当初选我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冲着我的颜值来的?” 男人抿着唇,无语地睨了她一眼,反问:“你当时的颜值体现在哪?鸡窝一样的头发,还是沾了机油的脏布鞋?” “……” 陆安栀有些不甘心的眯了眯眼:“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这是在全方位否定我。” 霍知衍嘴角勾着,垂下眼眸轻笑低喃:“可能我就是喜欢丑的。” “你说什么?有本事骂人,没本事说大声一点?”陆安栀一边戴耳环一边气得跺脚。 “不说了。”霍知衍整理好袖口,手臂自然地环过女人的腰身,往身边带了带:“别生气,生气就更丑了……” 第156章 单独赴约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李九现在隔三岔五请假,司机换了个陌生面孔。 没有人插科打诨,陆安栀一路上安静如鸡。 深秋了,天黑得快,三人驱车来到目的地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酒店门口的闪光灯一如既往地刺眼,好在陆金刚身经百战,在这种眼睛都睁不开的强光下,还能泰然自若地保持微笑。 垂在身侧的手被人牢牢锁住,双臂交挽,即便是这样亲昵的姿势,依然能感受到男人在刻意迁就她的一举一动。 陆安栀手心微微用力,心情大好。 虽然知道这种关怀备至的行为多少带了些作秀的意思,不得不说,女人嘛,就是好这口。 进门后,霍知衍侧身垂眸,目光从女人挺翘的鼻尖滑落,稳稳当当地定在那张娇嫩欲滴的唇瓣上,语气不自主的柔和了些: “今天的酒会有品酒环节,你如果不舒服就及时告诉我。” “好。” 陆安栀满不在意,眼珠子好奇地四下打量,满眼只有会场里一排又一排的玻璃展柜。 她刚刚还想问摆在展柜里那些奇形怪状的瓶子里,装的是些什么玩意儿。 原来是酒。 她这才意识到,以前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叫商业酒会,而今天,是正儿八经的酒会。 陆安栀不能喝酒,理所当然地对所有酒类都平等而统一的不喜欢。 更加不理解为什么还有人会花几十万买一瓶酒,比如说眼前这瓶。 “这是什么琼浆玉液,喝一口能多活几年?”陆安栀满脸诧异的指着眼前的展柜,纯黑的酒盒上写着两个烫金的大字,扭扭曲曲奇形怪状,她只认得其中一个。 “山……山什么玩意儿?” 她拧着眉毛从包里掏出手机,身侧的男人低声轻笑,从容地提醒道:“山崎。” 霍知衍嘴角微不可察地扬着,正想趁机跟她做个科普:“这酒……” “欸?”陆安栀扬手打断了他:“山崎55年,酒龄最高的岛国威士忌,1960年代蒸馏,2020年推出,我的天,全球限量100瓶啊!” 霍知衍轻啧一声:“你怎么……” 一个酒精过敏患者怎么摇身一变,忽然这么专业了。 陆安栀摊开手机:“你不知道现在有种高科技叫扫一扫识图?” 望着那张扬扬得意的小脸,霍知衍心下一软,微微发力将掌心温软的小手握紧,眉眼里染上几分笑意:“夫人这么费心介绍的酒,我今晚一定把它拍回去。” …… “霍总,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坐?” 两人正在展柜闲逛,一道熟悉又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虽然背对着,这人刚吐出两个字,陆安栀就知道熟人来了。 霍知衍神色自若地转身,抬眸面向大步走来的唐远亦,嘴角的笑容十分客套:“唐总,久仰。” 说话间,两人礼节性的握了握手,霍知衍刚把手收回来,就顺势牵住了身边的女人:“给唐总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夫人,陆安栀。” 唐远亦眼尾微扬,神色淡淡,面上没有丝毫诧异:“陆老板,又见面了,今天这身装扮可真是……窈窕动人。” 他都表现得这么淡定,陆安栀自然不能怯场:“唐总一表人才还这么会夸人,难怪园区里那么多小迷妹天天来我店里蹲着,想偶遇你呢。” 三人简单交谈了一会儿,陆安栀才知道这次酒会的发起人是唐远亦的至交好友,他本身就热衷于各种收藏,酒自然不可或缺,所以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 只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这层身份的? 陆安栀按了按太阳穴,暗自咂舌,这老狐狸真是藏得深,平时也算接触很多次了,竟然一点口风都没有透出来。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这种圈层的人,信息网一个比一个挖得深,陆安栀自从上次被曝光以后,也没有刻意藏着掖着,他知道再正常不过。 不一会儿,酒会主理人出现,据说是个著名的收藏家,鼻梁高挺眼窝很深,一看就是个混血,开口却是满嘴京腔。 他这次来邕城是受唐远亦的邀请,一来向社会名流展示自己酒窖中的藏品,二来,还选了几瓶呼声比较高的酒进行慈善拍卖。 霍知衍本来不打算出手,但最后还是几轮加价,把那瓶山崎55年的威士忌收入囊中。 拍卖会后,他开始办正事,和几位大佬进包间谈生意,陆安栀从始至终安分地扮演工具人。 始料未及的是,中途起身上洗手间的时候,竟然意外收到了唐远亦的邀请。 被秘书堵在回包厢的路上,陆安栀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再三确认:“你确定唐总叫的是我,不是我先生?” 秘书礼貌地点头:“是的陆小姐,这次见面,唐总还建议您暂时和霍先生保密。” 陆安栀手指微蜷,望了眼包间,回头时正好和展厅里端着酒杯的唐远亦四目相对,男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冲她举杯,偏头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这是明晃晃要和她私聊的意思。 说实话,她对唐远亦这人的印象着实不算好,就算没有霍知衍的刻意提醒,她也不打算和这种老狐狸有什么过多的交情。 但一想到自己的新店刚刚开业,用着人家的地盘,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 犹疑片刻,陆安栀收起手机,还是跟着秘书去了。 酒会的举办地是邕城某个知名酒店,唐远亦选择的碰面地点是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 秘书刚开门,陆安栀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但看见客厅里坐着的小女孩后,那颗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 甚至还有些腹诽,自己会不会太草木皆兵了,经过霍博文那件事,她现在随时随地都会在身边带一些自卫的小玩意儿。 小女孩柔柔地叫了声姐姐,陆安栀赶紧把握在手心里的折叠刀重新塞回手机壳里。 唐远亦比她晚一点上来,简单寒暄几句后直接将人带进了配套的会议室,进门就把投影打开了,整得还挺正式。 陆安栀实在琢磨不透眼前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开诚布公地问道:“唐总,这个时候把我叫上来,应该不是给我看PPT吧?” 唐远亦勾唇笑笑,讳莫如深:“那倒不是,我这里有几张照片,陆老板应该会感兴趣。” 倏地一下,投影仪骤然亮起:“这个女人你应该认识吧,她叫邹春娇。” 第157章 真的是她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邹春娇。 陆安栀生理学意义上的妈。 这个在她半岁就离家出走,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女人。 从唐远亦嘴里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陆安栀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好似凝固了。 照片被投影在眼前,因为像素低,看着雾蒙蒙的,但依然可以看清那张和陆安栀长得有七分相似的脸。 尤其是眉眼,简直一模一样。 其实这张照片她在老爸房间的抽屉里看见过,女人二十出头的模样,穿着一袭喜庆的红裙,据说当时媒婆就是拿着这张照片给他们说的亲事。 陆安栀喉咙发紧,即便是在心里骂过这女人千百遍,但照片赫然出现在别人手中时,心中的郁气还是有些收不住: “唐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谁我当然清楚。” 唐远亦面上笑容不减:“别急,我们接着往下看。” 他垂眸在手机上轻划,投影仪上立刻换了张照片。 这张照片,有四五个女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手被绑在背后,脸上是藏不住的恐慌,而在这群女人里,跪在最前面的那个正是邹春娇。 陆安栀呼吸都乱了:“她们……” 这是被绑架还是被……拐卖? 二十多年前社会远不及现在安稳,的确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接着又是第三张,第四张,照片里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来越大,但都因为时间久远,照片有些模糊发黄。 唐远亦把画面停在最后一张,是一个女人被吊在树上,衣衫褴褛浑身是伤,半边脸被鲜血染红,面容几近扭曲。 但陆安栀笃定,这人就是邹春娇。 在震惊和不安的状态下,她下意识抠住指甲盖,双唇颤抖:“唐总,你是不是知道我妈的下落?” 唐远亦偏头,看向眼前目不斜视的女人,垂下眼帘点了点头:“是。” 他解释:“你应该知道,我有些生意在东南亚,前阵子我秘书翻一些陈年的资料,意外发现了这些,就想着拿来给你瞧瞧。” 这话说的,傻子都能听出来有多敷衍。 但不论理由有多敷衍,照片上的人是真是,和陆安栀的母女关系也是真的。 单凭这一条,就能让陆安栀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被拐卖,殴打,凌辱,东南亚…… 所有的词条拼凑起来,这个故事其实并不难猜。 难道邹春娇并不是抛夫弃女,而是被拐卖到了东南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出现,其实是回不来吗? 陆安栀心里莫名腾起一股难言的希冀,脱口而出:“她还活着吗?” 看见这样的反应,男人眸中笑意更甚:“还以为你们母女俩没多少情分,没想到,陆小姐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孝顺女儿。” 他偷偷改了称呼,陆小姐,听起来亲近了不少。 “……” 见她脸色不好,唐远亦主动开口解惑:“在那种地方九死一生,时间太久远了我也不敢确定,但是如果陆小姐答应我一个条件的话,我倒是挺乐意替陆小姐去查一查。” 感受到男人深藏不露的诡谲,陆安栀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就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绝没有什么好事。 半晌,陆安栀坐直了些,故作镇定:“唐总,您刚刚那句话还真的说对了,我和她没什么母女情分,这个忙……” 她本想以退为进,说这个忙你不帮也罢,回头拜托李九去查一查应该也会有线索。 “欸~”唐远亦却忽然伸手打断了她。 男人关掉投影仪,身子虚虚地往后仰着,补充道:“陆小姐别急着拒绝我,如果我说,我的条件很简单,跟你家人无关,更不会牵扯你先生呢?” 一席话说得轻飘飘,但陆安栀却每个字都听进去了。 她抬眸,微微皱眉:“唐总别拐弯抹角,想让我做什么?” “陪我女儿开开心心地打一场拳。” “哈?” …… 陆安栀提着裙子下楼时,洋娃娃似的小姑娘一蹦一跳跟在她后头,送她进了电梯。 “漂亮姐姐,你答应我爸爸了对吗?” “嗯,答……答应了。” 电梯门缓缓关闭,小姑娘灿烂的笑容被挡在了外头,只能依稀听见几声雀跃的欢呼:“太好了,我有新娃娃了,有新娃娃咯……” 陆安栀揉了揉太阳穴,站在空荡荡的电梯里复盘刚刚发生的一切。 销声匿迹了二十五年的亲妈不仅没死,竟然还有了消息。 而换取这个消息的办法,竟然是和一个七岁小孩儿打拳? 虽然比赛规则有点搞笑,但总结起来非常简单: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拜托,一个小奶娃能有多大能耐,不能还手不代表不能防御。 躲着点不就完了嘛。 嘶……陆安栀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今晚发生的事情有些魔幻。 临走前,唐远亦千叮万嘱不能把这件事告诉霍知衍,虽然用着轻松的口吻,但字里行间还是让陆安栀听出了一丁点威胁的意思。 什么鬼,告诉霍知衍,邹春娇的下落他就不说了? 这人的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想一出是一出,不就是陪孩子打打拳么,多大的事。 再说了,霍知衍跟她哪有那么深的交情,她原本也没打算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私事都告诉他,讲多了说不定人家还嫌烦呢。 说曹操,曹操到。 陆安栀刚从电梯里出来,就撞见了眉头紧蹙的霍知衍。 “你去哪了?”男人下颌线绷紧,在看见陆安栀的瞬间,犀利的眼神就甩了过来:“信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 陆安栀闻言,立刻堆起一脸讨好的笑:“听服务生说这家酒店的顶楼风景好,我上去瞄了两眼。” 霍知衍神色稍缓,但眸光里依然带着淡淡的诘问:“真的?” “不然呢?”陆安栀装模作样地挽住了他的手臂:“霍总这是在担心战友的人身安全吗?” “废话。” “不用担心。”陆安栀冲他眨了眨眼:“实话告诉你,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我全身上下都藏着秘密武器。” “???” 看见男人一脸怀疑,她当即把手机壳里的折叠刀抠了出来,放在手心展示了一组花里胡哨的指尖刀法:“看见了没,厉害吧?” 霍知衍微微蹙眉:“就这?” “啧!” 一句就这,瞬间激起了某人的胜负欲。 两人一边往外走,陆安栀一边往外掏宝贝,什么腰上的别针,鞋底的刀片。 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霍知衍看了简直叹为观止:“这些东西,你一直带在身上?” “你以为呢?”陆安栀满脸自豪的拍了拍胸脯:“对了,你猜猜,我还在N衣里放了什么?” “哪里?”霍知衍瞳孔地震。 “嘘……”陆安栀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拽着他的手:“这么想知道啊?走,回家给你看……” 第158章 你比蜂蜜水管用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陆安栀深谙其中的道理,上次被绑架之后,痛定思痛,连夜找了厂里的钣金师傅商量,做了不少实用又隐蔽的小东西。 回到西山别墅,她大方地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一样一样往外拿。 拿到最后,霍知衍看着那堆让人眼热的蕾丝面料,终究没能抗住这么直白的视觉冲击,单手扶额闭了闭眼: “行了,你都收好吧,是我多虑了。” 这人,简直在身上藏了一座冷兵器库,她要是不去修车,干点这方面的设计应该能赚大钱。 话虽这么说,但心底还是涌起了一丝欣慰,他并不觉得陆安栀的做法过激,反而对下私下这么有防卫意识的女人愈发欣赏了。 从事始终,陆安栀都没有拖过他的后腿。 在某些层面上,甚至称得上是一个远超预期的战友,不矫揉造作,不拖泥带水,就算遇到困难也会第一时间自己想办法解决。 细细数来,好像都是优点。 想到这,藏在心底那道隐秘而克制的念头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他们的合作期限更长一些会怎样,不只一年,也不是十年,而是一辈子的话…… 他若是再往前走一步,她是否愿意继续和他肩并肩同行? 跟霍铭骁最后的较量一触即发,等一切尘埃落定,他要么一败涂地,要么就能站在足够的高度上护她一世周全。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他真的会试着走出去吧。 …… 夜晚,万籁俱寂。 陆安栀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那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会想,如果唐远亦没有把这些线索带给她,她心里对那个女人一直保持着恨意,这份无法割舍的血脉关系是不是就能变得更加简单。 起码现在不会因为几张照片,连觉都睡不着。 辗转反侧了许久,陆安栀最终翻身下床,抹黑推开了房门,打算去二楼露台上吹吹冷风清醒一下。 “吱呀”一声,露台的玻璃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抬眼望去,一道颀长的身影侧卧在户外沙发上,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霍知衍?” 陆安栀从露台外缘绕了个弯过去,看清人后,对眼前的醉鬼发出了灵魂拷问:“大半夜不回房间,在这里晒月亮?” 半躺着的男人骤然惊醒,圆润的喉结轻滚,缓缓掀开眼帘睨了她一眼,一双眸子带着分辨不透的疑惑,朦朦胧胧水汽弥漫。 他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冷峻的侧脸在朦胧的月光下柔和乖顺,嗓音低哑宛如过电。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右脚不小心踢到了身边的方桌,空荡荡的酒杯撞向冰桶,发出一阵叮铃当啷的声响。 陆安栀上前一步扶住方桌,眼神骤然收紧:“我的天,今晚才买回来的酒,你一个人干了大半瓶?” 这是一口气喝了一台宝马5系啊。 说完,她皱了皱鼻尖,抓着酒瓶在眼前轻晃,满脸不可思议。 霍知衍平日里不爱喝酒,即便是推辞不过的应酬也能精准把握自己的度,但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本想着只喝一点就睡。 但一点再一点,等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辛辣的酒液滑过食道,强烈的灼烧感能让人暂时忘记一切。 他似乎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般放纵的感觉。 索性,夜深人静,不如醉一场。 没多久,酒瓶变得轻飘飘,整个人也轻飘飘的,像水上无依无靠的浮萍,越想站稳,越觉得天旋地转。 露台上的冷风吹了一夜,人都吹透了,迫切地想要从酒里汲取一丝暖意。 他闭着眼睛伸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桌上的酒杯,另一只手下意识想从女人手里拿回酒瓶。 忽然身前被一道阴影笼罩,非但没有拿到酒,就连手里的杯子也被一只灵巧的小手夺了过去。 他怅然若失地仰起头,后脑勺靠在柔软的沙发边缘,对上了一双染着薄怒的眼眸。 “还喝?不要命了么?” 陆安栀的声音里有几分不悦,抢过酒杯酒瓶立刻放到方桌上,深吸一口气,打算打电话问问李九在不在家,如果在,就上楼来把这人扛走。 可手机还没掏出来,腰间猛地被一股力道勾住,往下一拉,整个人便跌入男人的怀里。 他身上有酒味,被风吹得带着点清冷气,但胸膛又是暖的。 陆安栀努力踮起脚尖,手臂撑在霍知衍肩头对抗那股蛮力,失声喊了出来:“喂……你干嘛啊?” 男人微微仰着头,醉意朦胧间一双缀满星光的眼眸像勾子一样,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像是要把人的三魂七魄都勾出来似的。 陆安栀还是头一次被这个家伙看得心跳加速,阿弥陀佛,这谁受得住啊。 她手里力道一软,说话的声音也软了下来:“你喝多了不能在外面吹风,会感冒。” “嗯。” 男人的声音从鼻腔溢出,醉意缱绻:“别动,我好冷,让我抱一会儿。” “……” 他坐着,她站着,他在下,她在上,腰身被锁住,用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四目相对,男人另一只手掌贴在她背上,因为脱力正在缓缓往下滑。 “你……”陆安栀有一瞬间慌神,她实在搞不懂这人现在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着。 空气里弥漫的酒香丝丝缕缕环绕在两人身周,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微妙,她就算滴酒未沾也感觉自己醉了三分。 僵持片刻,她败下阵来放弃抵抗,手背贴了贴霍知衍的脸:“好了抱够了没,你脸好烫啊,要不要让张姐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霍知衍手上力道不减,望着她清澈如甘泉般的眼眸,瞬间心下一软:“你帮我醒酒。” “那我去给你泡一杯蜂蜜水。”她伸手去推他,男人依旧纹丝不动。 “欸,你别太过分……唔……” 霍知衍忽然仰头吻她,双手发力将她牢牢困住,口腔里的酒精味裹挟着一丝薄荷糖的清香铺天盖地地侵袭过来:“你比蜂蜜水管用。” 陆安栀被这个忽如其来的吻搅得眼眶发热,气息全都乱了。 起初还温柔缠绵的吻逐渐失控,像是要把她也灌醉了一般,不知为何,身体软绵绵的忽然使不上力气。 她下意识用手抵住男人的头,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心跳加速,全身骨头都化成了水。 既然逃不了,不如…… 第159章 你女儿,超强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在陆安栀的印象里,她被霍知衍强吻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老宅,因为那个劳什子中药,让他发出了毕生最难以启齿的咆哮,信誓旦旦地说世上的女人就算死光了,也不会看上她。 而第二次,因为喝了酒。 陆安栀差点被连夜送进ICU。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就是两人原本干柴烈火地吻着,陆安栀都快克服内心的恐惧,打算迎难而上,甚至反客为主的时候。 悲剧发生了,她身上开始大片大片地起疹子,又红又痒,头晕目眩两眼发黑。 以至于霍知衍松开软绵绵的某人时,看了眼那张微微隆起的香肠嘴,差点以为自己没控制好力度,用力过猛给人啃成了那样。 好在这天夜里是沈从君值班,一接到电话就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仔细检查了一遍,长舒一口气:“这是酒精过敏引起的正常反应,剂量很小所以问题不大,打一针脱敏针就行了。” 陆安栀脸颊上的余热还没散去,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心如死灰:“那就麻烦你了沈医生。” 随行来的护士开始配药打针,沈从君拉着一言不发的霍知衍在边上回避:“我记得少奶奶从小就酒精过敏,她不是向来不喝酒么,今天怎么回事?” “……” 霍知衍的脸色黑了几分,说出来的话依旧云淡风轻:“我喝了。” “怎么可能。”沈从君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科普:“酒精需要通过消化道进入血液,才会产生过敏反应,老大你喝了酒跟少奶奶有什么关系,除非……” 高谈阔论的某人忽然闭上了嘴,不着痕迹地轻咳了几声:“哦,明白了明白了。” 随后,打完针的护士跑过来请示还需不需要留点药。 沈从君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凑到霍知衍耳边善意的提醒:“老大,就算打了针吃了药,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您这边喝了酒的话……还是暂时克制一下,咳咳。” 霍知衍眉头紧皱,眸光又沉又暗;“知道了,赶紧走。” 事实证明,陆安栀这个醒酒药的确比蜂蜜水有用。 这么折腾一回,别说酒劲,什么劲都给干没了。 沈从君走了以后,她可谓是身心俱疲,好在浑身的红肿消得很快,霍知衍也很规矩地在她床边说了句“好好休息”之后,就没再做什么过分的事。 呵。 亲个嘴都能亲到阎王爷跟前,也真的是始料未及。 霍知衍欲言又止地离开后,她把被子盖过头顶,想到那个霸道到几乎不留余地的吻,这一夜,注定无眠。 …… 第二天,陆安栀满脸倦容奔赴工作岗位。 虽然昨晚睡眠时间严重不足,但今天的做事效率贼高,陈默那边积压的几台车,一个早上就被陆老板三下五除二搞定交车。 下午,她要去一趟拳馆。 唐远亦发消息说,正带着女儿等着她。 几乎没有多想,她从车里拿了装备就过去了。 这也是陆安栀第一次踏进拳馆三楼,没有见到预想中充满杀气的八角笼,反而像是来到了童话世界。 马卡龙的配色,加上数不清的儿童玩具,说是私人区域,更像是小女孩的专属空间。 陆安栀被工作人员带领着上楼,正好看见小姑娘在爸爸的陪同下玩滑滑梯。 唐珺雅今天没有穿公主裙,而是换了套宽松的运动装,额头上绑着根彩虹发带,看着可爱极了。 从滑滑梯上滑下来的时候看见陆安栀,蹦蹦跳跳地过来打招呼:“漂亮姐姐来了,姐姐快去换衣服,来陪我打拳吧。” 陆安栀愣了愣,看见那张粉嫩嫩的小脸真想伸手捏一捏,模样太招人喜欢了。 她和唐远亦简单打了招呼后,就去更衣室换衣服。 出来的时候看见小家伙正在有模有样地做着热身,自己也蹦跶了几下做个样子。 唐远亦双眸含笑,指尖夹着个薄薄的白色信封走过来在陆安栀眼前轻晃:“陆小姐,这是你想要的东西。” 陆安栀摘下拳套,伸手去拿。 可就在刚要碰到信封的瞬间,东西被赫然收了回去,男人上前一步:“别急,陆小姐还记得比赛规则吧。” 陆安栀轻啧一声,重新戴好拳套轻轻碰了碰:“知道,30分钟,中场休息两次,只能躲不能还手,适当的时候也要挨几拳嘛,放心好了。” 唐远亦低低地嗯了一声,眉眼轻挑:“祝你好运。” 跟小孩子的比赛不需要裁判,唐远亦象征性地吹响口哨,倒计时就开始了。 陆安栀刚踏进赛场,还没来得及微笑,左边屁股就接了一脚力道极大的侧踢。 靠! 差点把她嘴里的国粹都踢了出来。 她揉了揉屁股,躲到一边,再看向对面洋娃娃似的小姑娘时,猛地发现那孩子的眼神彻底变了。 明明嘴上还挂着笑,但眼底的阴鸷呼之欲出,看久了不由令人毛骨悚然。 女孩悠悠地开口:“姐姐,你要小心哟。” 陆安栀牙关要紧,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轻敌了。 第一个回合结束,陆安栀的体力消耗巨大,唐珺雅出拳出腿,无论是力道还是角度,抑或是时机都掌握得非常好。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七岁孩子能练出来的水平。 如果让陆安栀放开手脚对打,胜负或许显而易见,但她此刻只能躲避防御不能还手,还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第二个回合结束,陆安栀已经挨了三拳,左手上臂那一拳力道最大。 这小姑娘仿佛天生就是为格斗而生,体力好得有点夸张。 唐远亦给她递了瓶水:“陆小姐,感觉怎么样?” 陆安栀咬开瓶盖,由衷地朝他点了点头:“你女儿,超强。” 第三个回合开始。 唐珺雅几乎没有试探,直接找到了陆安栀的破绽,一击精准的左勾拳正对陆安栀的下巴,一个踉跄,嘴里渗出了铁锈味。 这一拳让她警铃大作,不行,只能更加灵活地移动进行躲避,陆安栀咬紧牙根,大脑飞速转动。 连续躲过好几次攻击后,唐珺雅忽然利用身高优势,蹿得一下从地上弹起来,屈膝往陆安栀的大腿后方撞击。 这一击角度狠辣,速度极快,根本躲避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接。 刺骨的疼痛瞬间袭来,大腿往下整个麻掉了,一个踉跄失了重心,眼看整个人就要压到唐珺雅身上,如果孩子不躲开,肯定会被砸到。 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身侧袭来。 “砰”的一声,陆安栀被站在一旁观战的男人拦腰抱起,顺势接上一个过肩摔,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第160章 我给你换台车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好在这个场地是特制的,想来是为了保护唐珺雅,地面比普通赛场要软一些。 结结实实摔下去之后,陆安栀大脑短暂晕眩,倒也没感受到太大的痛感。 但这狠辣粗暴,不带半分犹豫的过肩摔,完全把唐远亦的实力暴露了出来,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临场应变能力就算在职业选手里也是顶尖的存在。 “抱歉,你们继续。” 唐远亦拍了拍被压出褶皱的衣角,云淡风轻地退出了赛场。 陆安栀:“……” 她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唐远亦和自己对打,用不了三分钟,她百分之八百会被KO。 倒是被保护着躲过一劫的小屁孩不高兴了,小嘴一扁大喊起来:“爸爸,你干什么?我能躲开的,你讨厌!” 气呼呼的唐珺雅涨得小脸通红,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七分钟的时间。 陆安栀正式迎来了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小屁孩生起气来仿佛打了鸡血,出拳又快又狠,如果说前面两个回合陆安栀躲避的还算从容,最后这几分钟,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好在两人有身高差,小拳头顶到天也只能打到陆安栀的下巴,不然这张脸出了门就没法见人了。 哨声响起,比赛结束。 陆安栀俯下身子和唐珺雅碰了碰拳套,笑容僵硬,全身上下哪哪都疼。 小姑娘开心得像朵花,扔了拳套之后就一直围着唐远亦闹腾:“爸爸,这个姐姐很厉害,我好喜欢,什么时候带她去游乐园呀?” 听见游乐园三个字,唐远亦的神色有片刻凝滞,但很快又弯起嘴角哄她:“珺雅乖,爸爸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说话算数哦。” 眉眼间的宠溺呼之欲出,父爱满满。 陆安栀坐在边上喝水,揉揉大腿揉揉手臂,抬眼看着眼前父女情深的模样,心里总是莫名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不适感。 唐珺雅这小姑娘不仅长得可爱,说话的声音也是软糯糯的,像个从小就生活在城堡里,被精心呵护着长大的小公主。 但那双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得太惨,陆安栀只要一回想起比赛前唐珺雅看她的眼神,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七岁孩子能做出来的表情。 她仰头喝光了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吞进胃里,喟叹一声,体力总算回复了些许。 “陆小姐。”唐远亦大步走来,和煦的微笑挂在脸上:“这是你要的东西。” 话音刚落,事先准备好的信封赫然出现在陆安栀眼前。 “谢了。” 陆安栀接过,当面拆开,轻飘飘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 从拳馆出来天色已经暗了,那张背后写着地址的照片被塞在冲锋衣的内袋里。 陆安栀戴了个鸭舌帽,脸色晦暗。 司机一早就在门口等她,上车后,素来话多的女人少见地安静了一路,直到回到西山别墅时,才匆匆说了声谢谢。 “少奶奶你回来啦。”张姐从厨房出来,笑容灿烂,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小少爷一直在等你呢,快去洗手吃饭。” 陆安栀闷闷地应了一声,依旧沉默得出奇。 向来习惯了察言观色的张姐顿感不妙,趁着陆安栀洗手的空档,小心翼翼地凑到霍知衍身边提醒道:“小少爷,少奶奶今天脸色不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霍知衍手中的汤勺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犹疑,自然而言的联想到,是不是昨晚自己酒后过激的行为惹人不悦了。 不对。 他只是开了个头,后面色胆包天扯人衣服,对着他上下其手的分明是陆安栀。 这女人撒泼起来简直不像话,居高临下把他按在下面的模样宛如高傲肆意的女王。 想到这,霍知衍的耳根倏地红透,抬眸再看向某人的眼神都变沉了几分。 南方人吃饭之前习惯喝汤,张姐看少奶奶坐下后,立刻替她盛了一碗,放在平日里,这碗汤在陆安栀嘴里不会超过三口。 可今天,坐在餐桌前仿佛换了个人,拿着汤匙小口小口往嘴里送,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霍知衍开口问她:“没胃口?” “嗯。” “吃鸡腿吗?” “不要。” “夹点牛肉?” “不要。” 空气安静了几秒,男人低沉的嗓子再次传来:“我给你换台车。” “不要……哈?” “按照你的喜好,想要揽胜还是大G?” 陆安栀放下勺子,眼神骤然收紧:“霍知衍你脑子被门挤啦?” 她下意识往后一仰,手臂上的淤青碰到旁边凳子的靠背上,蹙眉嘶了一声:“你这人,钱多咬手了是吧。” 霍知衍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诚布公:“那你自己说吧,想要什么补偿。” 一回来就拉着张臭脸,摆脸色给谁看。 陆安栀顿时脑子打结,整个下午因为邹春娇的事情烦不胜烦,根本搞不懂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在整哪一出:“又是哪来的补偿,你说话能不能不要总是搞省略句,让人猜来猜去的很好玩吗?” 霍知衍眉心拧了一下,怒气翻涌:“陆安栀,你不要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我是有病还是闲得慌。”陆安栀差点被气笑。 有时候她觉得霍知衍这人脑子实在有问题,动不动就是补偿补偿,她被霍诗予烫伤,就说要补偿,被人绑架,开口闭口也问她想要什么。 是不是在这个男人眼里,她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哦,对,她的确也是。 生意人嘛,在商言商,他们俩之间的合作说白了不就是为了那点钞票。 郁闷了一整个下午,陆安栀的坏情绪几乎是一点就着,浑身疼就算了,身体上的痛她从来都不当回事。 但邹春娇那档子事,对她而言就是个死结。 被个小屁孩虐了一下午,体力消耗巨大,原本胃口就不好,被霍知衍阴阳怪气了一通更是连口汤都喝不下,索性饭也不吃了,抓着手机直接离席。 霍知衍喉咙一紧:“你去哪?” “上楼睡觉。” “等下。”他偏头,紧紧抓住身侧一闪而过的胳膊。 “嘶……”陆安栀吃痛,直接骂了出来:“滚开,别碰我,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第161章 要不要帮你回忆一下?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狗男人的手劲很大,陆安栀脸色瞬间发白,忍着疼甩开了他。 霍知衍头皮都快炸了,狠吸一口气,两只手同时伸出来钳制住她,将站在身边的人定定的往餐厅的墙上按。 “这么快就忘记了?嗯?”男人沉着一张脸,双眸里的墨色暗无边际。 他分出一只手捏住陆安栀的下巴,往上一抬:“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陆安栀浑身疼得快要散架,即便是双手被束缚也没能让她安静下来,驴脾气蹭的一下窜了上来,对着霍知衍又踢又骂疯了一样: “你属狗的就去门口叫唤,少来我面前装哮天犬。” 男人骨子里大约都是反叛的,她越是挣扎,他越是上头,被强压在心底的征服欲喷薄而出,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陆安栀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 可他偏偏不撒手,任凭她像个困兽一般又喊又骂,或许,他就是故意要看着她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挣脱不开的模样。 陆安栀被逼得走投无路,眼睛又酸又胀,满满一筐眼泪噙在眼眶里,死活不肯在他面前哭出来,这副样子落在男人眼里,就像一只怎么都养不熟的猫。 霍知衍俯下脸,猛地发现被紧紧捏住的下巴红得发紫,他心口一颤,松开了手: “怎么回事,我下手太重了?” 说话间,一颗滚烫的泪珠啪嗒一声,砸在了手背上,霍知衍顿时眼神巨变。 她哭? 被他弄哭了? 身体突兀的一顿,又想抬手去替她擦眼泪。 陆安栀偏开头,抽了抽鼻子故意嘲讽他:“少往脸上贴金,就你那点力气,能把我捏成这样?” 霍知衍这才想起刚刚在餐桌上她被凳子轻轻碰一下都疼得皱眉,心脏忽然收紧,抓着她的手臂把冲锋衣的袖口卷上去,赫然看见了好几块大小不一的淤青。 一时间,仿佛所有语言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他抬眸,眼里全是愧疚和自责。 陆安栀没好气地把袖子放了下来,瞪他:“看什么看,我下午和人打拳,技不如人罢了。” 霍知衍往后退了一步,将人彻底放开,手指微微蜷在身侧:“我不动你,坐下来吃点东西再上去。” 陆安栀是真的没胃口,跟他没有关系,但又不想再因为这些无关的事情和霍知衍吵架。 这男人下手没轻没重,放在平时还好,可今天着实禁不起折腾。 不得已,只能重新拉开凳子坐了回去,闷闷把碗里剩下的汤喝完。 …… 晚上,她洗完澡瘫在床上,实在累得走不动路,就跟张姐打了个电话,让她得空了带些跌打损伤的药膏上来。 十分钟后,门外传来轻柔的敲门声。 陆安栀把下午拿回来的照片收好,一瘸一拐去开门,洗完澡之后,有些地方更疼了。 房门打开,霍知衍拎着医药箱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陆安栀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伸手把医药箱抢了过来,转身,关门,毫不拖泥带水。 霍知衍眯了眯眼,伸腿抵住了门:“张姐休息了,我给你上药。” “不用……欸?” 陆安栀双脚腾空,被人拦腰抱起,轻轻松松扛着放在了床上。 她拗不过,索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有些无语:“咱俩熟归熟,下次你有什么进一步动作的时候,能不能先提个醒?” “好。”霍知衍破天荒的没有呛她,自顾自拿了盒药膏出来,纤长的手指拧开盖子:“你把衣袖卷起来。” 陆安栀哦一声,大大方方的把手伸了出去。 霍知衍一言不发,在床边坐下,抓着她的掌心轻轻反转,那只柔软的小手便顺势落在了手心。 “疼吗?”他问。 “嗯,现在还没到最疼的时候,睡一觉起来会更疼。”陆安栀语气淡淡的,似乎对这种伤痛司空见惯。 霍知衍一手圈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直接将药膏在掌心化开,小心翼翼地覆上白皙手臂上的淡淡淤青。 “怎么伤这么多地方?”说话间,眉峰蹙起,语气里有些心疼。 “就一根手臂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你身上还有其他的伤?” “昂。”陆安栀话音刚落,刷刷拉开了两条裤管:“大腿后面还有块特别大的呢,还有背后,你撩开我衣服看看,我看不见,只觉得疼。” 霍知衍手上动作一顿,脸色黑得像抹了碳:“你这是和谁去拼命了?” 自认为从小到大伤病不断的男人,看见这满身淤青,向来沉稳的他此刻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陆安栀神色平静,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一个七岁小姑娘揍的,只能扭扭捏捏地转移话题:“多大的事啊,打拳不都这样吗,你都没见过那些打职业的,进ICU都是家常便饭。” 两人相对而坐,头顶的床头灯黄澄澄的,气氛有片刻凝滞。 霍知衍率先收回目光,微微低头,认真而专注地继续替眼前这个人肉沙包抹药。 药膏里加了冰片,闻着凉丝丝的,抹在皮肤上立马化开了,男人热气腾腾的掌心一寸一寸地揉压着,动作轻柔却有力量。 陆安栀也不躲,嘴上没有喊疼,但牙关却一直咬得很紧。 直到背后最后一块淤青上完了药,男人紧皱的眉头才舒展下来,他盖好药膏的盖子,旧事重提: “车子你自己选吧,喜欢什么,把型号发给我。” 陆安栀整理好衣服,朝他眨了眨眼:“我有车开,不是,平白无故你为什么非要给我买车啊?” 一直垂着眸子,认真收拾药箱的霍知衍忽然凉凉地开口:“昨天晚上的事,是我的问题。” “昨天晚上?”她顿了顿:“啊?” 陆安栀忽然清醒过来,这才想明白霍知衍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说句实话,昨晚沈从君带着护士走了之后,她也躲在被子里辗转反侧了许久,但今天下午的事情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一时间,天大的事情都被冲淡了。 加上身体上的疲惫,的确没能第一时间想起来。 这会儿忽然被霍知衍点破,面对男人抬眸射向自己的锐利目光,忽然意识到自己昨天夜里好像真的有点失态了。 她清了清嗓子坐直了些,伸手掩饰性的捋了捋垂在额前的碎发,欲盖弥彰似的甩锅: “昨天晚上,难道不是你情我愿吗?” 第162章 你情我愿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这人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嘴巴总是刹不住车。 一句你情我愿说出口,连她自己都震惊地闭上了嘴。 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觉得自己也没说错啊,虽然主动亲上来的人是他,但是自己一时没把持住,被带偏了也情有可原。 毕竟两人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来我往地玩过家家。 说句捅破天的话,如果昨天夜里没有因为酒精过敏那档子事拦了一下,两人最后就算真的发生了点什么,那也……咳咳。 想到这,陆安栀的身体忽然一热,反问道:“你不会是因为这个事,就打算送辆车给我做补偿吧?” 补偿什么呀补偿,吃亏的人是谁都不一定呢。 霍知衍显然没有料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伸手将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眼神躲闪:“你是觉得不够?” 说话的声音又低又沉,让人猜不透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陆安栀轻咬了下唇畔:“要不我给你买辆车,你别再提昨天晚上的事了行吗?哎呀,我就搞不明白你这人了,不就喝多了亲了下嘴么?以前又不是没亲过,搞得跟阎王爷要嫁女儿似的,吓死个人。” 她一边妙语连珠地说完,一边快速抓起手机,打开某宝。 在搜索栏里输入几个字后,划拉了几下屏幕,把手机怼到了霍知衍眼前:“喜欢什么型号自己加入购物车,充电的还是遥控的随便选,我买得起。” “……” 霍知衍挑了挑眉,微微紧绷的肩膀倏地松弛下来,抢过手机随手扔在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你真的不在意?” “不在意。”陆安栀实话实说。 “那你今晚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哦,那个跟你没关系。”陆安栀捞起手机,自顾自浏览起页面里的宝贝:“我靠,现在的玩具车都这么先进了吗?还能上墙?什么原理啊……” “陆安栀。” “嗯?” 霍知衍闭了闭眼,看着某人的注意力又开始跑偏的样子咬牙切齿:“既然是你情我愿,那我问你,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啊?”压根想不到还有这一出的陆安栀赫然抬头,眼神失焦了几秒。 “关系……额……”她眨了眨眼,顶着比城墙还厚的脸皮理直气壮道:“夫妻关系啊,我们不是一直都是合法合规的夫妻关系吗?” 有什么问题吗? 结婚证都摆在老宅里的保险柜里还能有假? “你……”霍知衍被怼得哑口无言,垂在身侧的拳头攥了攥,随后又忽然沉下脸:“既然你对夫妻关系的理解这么深刻,我不介意多行使一下一个丈夫该有的权力。”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梗着脖子叫嚣的陆安栀立刻收回锋芒,脸上浮现出防备的表情: “喂喂喂,你别乱来啊,我这人很有原则的。” 霍知衍挑眉凑近:“原则?你的原则值多少钱?” “呸,我的原则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 “……” 霍知衍差点被气笑,起身收起医药箱,眸光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你好好休息,这身伤好之前,不要再自不量力和人打拳。” 陆安栀松了口气:“用得着你提醒?” 她要不是为了那点线索,被小屁孩踢第一脚的时候,就该装模作样地倒地不起了。 霍知衍转身往外走,边走边交代: “我明天要出国一趟,预计十天左右回来,李九闯祸了自顾不暇,这段时间你别乱跑,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去找沈从君。” “出国?”陆安栀眼睛亮了,跟了上去:“去哪个国?” “欧洲。”霍知衍耐着性子多解释了一句:“国外几个重要的投资人忽然要在年前撤资,我必须要过去当面和他们谈一谈。” “哦……” 听见目的地,陆安栀眼里的光肉眼可见的熄灭:“那你自己小心,那边现在是不是很冷啊,你多穿点衣服,见投资人可不能感冒了。” “我肯定比你爱惜身体。” 霍知衍提着药箱走到门口,陆安栀也跟了出来,两人站在门口对视了一会儿。 男人还穿着白天工作时的衣服,衬衫领口敞着,头顶的水晶灯星星点点衬在眉眼间,周身有股淡淡的药香。 他忽然抬手,在陆安栀脑门上结结实实地弹了一个脑瓜蹦。 “嘶……你手欠是吧?” 陆安栀嘟囔着嘴瞪他,却对上了一双让人捉摸不透的澄澈眼眸。 他唇角上扬,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次的事情处理完,大约能尘埃落定了,你乖一点,等我回来。” …… 霍知衍出差的第二天,新店新招的学徒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故。 给客户的车换机油,滤清器没有拧紧,都没开出车间,黑乎乎的油污撒了一地。 刚好这天马顺利请假,机修师傅也有事出去了,陆安栀带头搞卫生,手把手教学徒工拧滤清器,浑身弄得脏兮兮。 就在这个时候,小姑的电话打过来,说她爸中午好像受了刺激似的,忽然坐了起来,指着空气咿咿呀呀地乱喊,因为气管切开的口中刚刚封起来,医生护士都来了,动静闹得很大。 陆安栀连衣服都没换,赶紧开车去了医院。 病房里,主治医生已经走了,只留了个护工陪着,魏红忙着去楼下拿药,刚上来就看见病床前那个脏兮兮的丫头。 “你怎么脏得跟挖了煤似的。” 陆安栀揉揉鼻尖:“没什么,我爸怎么忽然情绪这么激动?” 魏红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了本旧相册出来,解释道:“你爸现在有些意识了,医生就说多让我给他看看亲人的照片,这不,我那里还留了几张,就一起拿过来了。” 陆安栀摊开相册,里面大多都是小姑一家的照片,孙平小时候的特别多。 在后面倒是有几张爸爸年轻时候的样子,她作为女儿,长相其实和陆国栋完全不像,除了下巴有点神似之外,眉眼和鼻子包括脸型基本都和邹春娇一模一样。 陆安栀从相册里头拿了张两人结婚时的大头照出来,放在手心里细细摩挲了片刻。 正在倒水的魏红赶紧抢走,收了起来:“快别让你爸再看见这个女人,他刚才就是见了这张照片,忽然狂了起来,哎哟,拉都拉不住。” 绷在心里好几天的弦忽然被拔了一下,陆安栀下意识脱口而出:“小姑,以前我爸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很亲近吗?” 第163章 当爹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都说六岁是孩子认识世界的第一个时间节点。 六岁之前,所有一切都是懵懂的可以被遗忘的,六岁之后才开始懂得探索,懂得追问。 但是在亲生母亲这件事情上,陆安栀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疑惑好奇,邹春娇走的时候她甚至连坐都不会,母亲这个角色在她的生命里从一开始就是缺失的。 从小到大,对于那个女人的唯一印象就是爱慕虚荣,抛夫弃女。 时至今日,魏红口中的邹春娇,依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就是模样长得好些,细皮嫩肉连壶开水都不会烧。”每次提起她,魏红嘴里挂满了鄙夷:“也就是你爸把她当个宝似的护着,人都跑了也没想过再娶一个。” “你爸啊,就是被她祸害了一辈子。” 魏红气鼓鼓地把照片塞了回去,收好相册继续和护工一起给陆国栋按摩。 陆安栀没再多问,哪怕只言片语也能大概猜到些什么。 她爸这人不嗜酒,但每年总有那么几天会喝上一些,年纪小的时候她不记日子,但懂事了之后隐约觉得那几个日子肯定和邹春娇有关。 只是她对那个名字总是下意识回避,刻意不去过问罢了。 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时候可以不在乎,一旦不小心抓到点头绪,却又忍不住刨根问底。 邹春娇,她生理学上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的像小姑说得那么柔弱无能?她当初到底为什么离开?离开之后是回不来了吗? “小姑。”陆安栀忽然抬眸:“你在Y省是不是有朋友?” 孙平高考之后,他们全家去那边住了一个多月,就听说是去找一个很好的朋友。 魏红随口答道:“是啊,几十年的姐妹了,她老公是做玉石生意的,哎哟,别墅一栋一栋地买,别提多风光了。” 玉石生意? 陆安栀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继续追问:“那他们是不是经常出国去东南亚?” “去啊,去的多了。”魏红回忆着:“以前经常听我姐妹说他老公隔三岔五就要去一次MD,但是最近几年去得少了,改去T国,MD那边乱得很。” 说着又顿了顿:“这世上哪里有好赚的钱哟?都是刀尖上舔血。他们俩生个了儿子,比平平大了几岁,听说不想跟他爸干这行,在T国开了个小饭店混日子。” “在T国开饭店?!”陆安栀整个人仿佛打了鸡血一般,瞬间站了起来。 魏红睨了她一眼:“你干嘛?想去T国玩?” “嗯。”陆安栀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前段时间刷视频,说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那边都可以免签,就想着……想着去玩一下。” 魏红左右看了看,眼神晶亮:“去度蜜月啊?” “啊?”陆安栀一愣:“不算吧。” “啧。”魏红满脸坏笑:“跟小姑还藏着掖着吗?我看得出来那个小霍啊对你挺上心的,也没什么大少爷的架子,我看着就挺好。” “不是……小姑,我……” “哎呀,小姑懂。你们年轻人嘛,多出去玩玩总是好的,结婚也有段日子了吧,怎么还不打算要小孩吗?出国造个人回来也不错呀。” 陆安栀张着嘴巴,许久挤不出半个字来。 得得得,从小到大就说不过小姑,罢了,就这样吧。 魏红是个急性子,立刻给Y省的朋友打电话,没过多久,就把朋友儿子的微信搞到手,推送给了陆安栀:“栀栀,这个弟弟的微信加一下,你刘阿姨说了,去了T国直接找他,吃喝玩乐他全给你包了。” 叮咚,一张微信名片发了过来。 陆安栀点进去添加好友,发现这人的头像就是一张饭店门头的照片,归属地显示T国,微信名嘛……简简单单两个字母。 WC。 “嘶……”陆安栀蹙眉多问了一句:“这个弟弟叫什么名字啊。” 一开口就用国粹问候人家,好像不太礼貌。 魏红头也不抬:“哦,他好像姓王,我只知道他的小名,从小叫他超超。” …… 回到西山别墅时,偌大的屋子冷冷清清的。 这段时间习惯了霍知衍在家吃饭,虽然餐桌上就两个人,说话不多也感觉比现在热闹些。 她一个人吃饭,张姐准备的饭菜依然保持着四菜一汤。 陆安栀望着笑容满面,格外开心的张姐有些好奇:“张姐啊,你这几天是不是中彩票啦?怎么开心成这样?” “啊?少奶奶你还不知道吗?”张姐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们老李家又要开枝散叶啦,李四都回去祭祖了,小九过两天也要回老家呢。” “开枝散叶是好事呀。”陆安栀恍然大悟:“是谁家要生孩子了?” “对啊,这不是小九的媳妇儿……哦,还不算是媳妇儿,人家小姑娘有喜了嘛。” 陆安栀愣怔片刻,勺子差点没拿稳:“谁?谁家媳妇儿?” “李九啊!”张姐捂了捂嘴:“怎么小少爷连您都瞒着呀?哎本来也是小九那王八犊子做得不对,人家姑娘虽然答应了,但家里还没同意,这下好了,孩子都给整出来了,啧,这算什么事儿哟。” 张姐嘴上虽然都是埋怨,但眼底的喜色是藏都藏不住。 李九这家伙比霍知衍还大了两岁,算算年纪也31了,的确老大不小,但是……他什么时候找了个女朋友? 孩子都怀上了! 他不是一天到晚跟在霍知衍身边么?这都有时间谈恋爱? 人才,绝对是人才! 陆安栀在心里默默给他比了个六,顺口问了一句:“张姐,你们见过那个姑娘没?长得漂不漂亮啊。” 张姐一听这话,手上的活儿立马放了下来:“少奶奶,您这话说得,那姑娘咱们谁没见过,都是老熟人了。” 陆安栀越听越懵:“谁啊,我也熟嘛?” 张姐轻啧了一声:“苏小姐呀,苏婉婉,就是那个漂亮又讨人喜欢的小裁缝呀。” “啊?婉婉!” 砰的一声,陆安栀手里的勺子彻底掉在碗里,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他俩怎么扯到一块儿去了? 婉婉她爷爷不是还给她定了个娃娃亲么?那个姓周的傻子呢? 张姐笑呵呵地给她继续添饭:“少奶奶你说小九是不是福气好,哎哟,婉婉怎么说也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要是真能嫁到咱们李家,祖坟都得冒青烟。” 陆安栀脑子晕得像一团浆糊,二话不说直接拨通了霍知衍的电话…… 第164章 鱼儿上钩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喂。” 男人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声音低沉却又带了几分急切:“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 莫名的,陆安栀心跳快了些:“没有。” 她顿了顿,换了个轻松的语气:“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松了口气,转而轻笑:“当然可以。” 这人一回两回在她面前忽然变得顺毛就算了,电话里也这样,陆安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心里像被人挠痒痒似的。 陆安栀放了碗筷,无声了撇了撇嘴。 见她不说话,电话那头的人主动挑起话头,像是明知故问:“这个点你应该在家里吃晚饭吧?” “嗯。”陆安栀扯了张纸巾擦嘴:“你呢?那边现在什么时间?” “快到中午,我准备吃午餐。” “哦,你打算吃什么呀?”陆安栀忽然就忘记了打电话的目的,开始啰啰嗦嗦地盘问起来:“那边的人是不是都吃汉堡薯条,你吃得习惯嘛?有没有便秘哈哈哈……” 正坐在中餐馆里准备点菜的某人,抓着菜单的手一顿:“陆安栀,你吃饱了我还没吃,能不能说点别的。” 真的是,难得通一次电话,说的这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狗听了都摇头。 陆安栀立刻认错:“抱歉抱歉。” 随后,看见张姐给她倒了杯水递过来,才想起打着电话的真正目的,赶忙问他:“李九他把婉婉的肚子搞大了,这事你知道吧?” “……” 她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男人急促的咳嗽声,霍知衍喝进嗓子眼的水全给咳了出来:“说了你多少次,陈述事情用词要妥当。” 他压着嗓子收拾了一下情绪,沉声道:“这件事情,客观分析,应该说李九和苏婉婉你情我愿。” 神一般的你情我愿。 陆安栀瞬间脸颊绯红:“霍知衍,你在这里等我是吧,说李九和婉婉的事呢,别扯其他的话题。”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她还被蒙在鼓里。 听见陆安栀的反应,霍知衍略微放松地轻笑了几声:“所以我临走之前让你这段时间尽量别找他,他忙着和苏家老爷子谈判。” 男人略带气声的轻笑从听筒传来,仿佛近在咫尺,不知为何,陆安栀忽然感觉耳朵根有些发烫。 她咬唇换了一边听电话:“知道了,那个……你那边还顺利吗?” “不太顺利。”霍知衍实话实说,语气也沉了几分:“几个投资人同时撤资,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是谁?”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像是没有打算跟她解释,只是换了个语气安抚道:“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情我都能处理好。” 陆安栀额耳朵更热了,一身反骨地呛他:“我才懒得操心。” 霍知衍抿唇,说实话这几天的心情极差,但因为这通电话忽然放晴了不少。 “陆安栀。” “嗯?” “还有七天,我就能回去了。” “哦,祖国欢迎你。” “除了祖国欢迎我之外……”电话那边的声线微微暗哑,似乎带着别有用心的引诱:“还有别的人欢迎我吗?” 陆安栀一张巧嘴忽然愣住,心脏跳得极快,即便是知道这人话里有话,依然倔强不肯服输:“肯定有啊。” 听见她的话音戛然而止,霍知衍就知道她听懂了:“是吗,谁啊?” “老太太不欢迎你吗?你爷爷不欢迎你吗?还有张姐,李九和他哥,公司里那么多人都翘首以盼呢。”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再次传来几声浅笑,男人开口,嗓音里是浓得快要溢出来的笑意:“原来我这么受欢迎……” …… 晚上,WC通过了好友申请。 陆安栀简单客套了几句后,直接把唐远亦给她的那张照片翻转过来,对着背后的地址拍了张照发过去。 AAA修车小陆:【这个地址,你知道在哪里吗?】 对方的消息几乎秒回:【知道,这个酒吧我去过,从我这开车过去两个小时左右。】 看见消息的陆安栀心中大喜,手机嗡的再次震动了一下。 WC:【但是,陆姐,那边不是旅游区,过一条河就到缅北了,我们除了要去进货不得不去之外,平时几乎不往那边走。】 陆安栀盯着手机信息愣了片刻,默默地发了三个字:我知道。 唐远亦把照片给她,她从三楼下来就蹲在拳馆的水吧里查过那个地址。 之所以这么纠结,正是因为那个地方太敏感太危险了,她虽然胆子大,但不傻。 照片是一个监控的截图,主人公当然是邹春娇,她留着齐肩长发,穿了件黄色的无袖大圆领上衣,即便是画着浓重的眼线依然能被陆安栀认出来。 截图拍到的画面里,她神色平静地走进一间酒吧,那个酒吧的名字被完整地截了下来——Bang Ne。 一张分辨率不算高清的照片,其实能揭露很多事情,比如邹春娇还活着,而且看衣着打扮,神态动作似乎活得还不错。 照片右上方有时间,正好是打拳那天往前倒数三天。 正在这时,WC老弟又给她发了几条新消息:【陆姐,你要是真的想去的话也行,我店里有几种香料快用完了,刚好要去那个城市买香料,可以顺路带你去那个酒吧看看。】 WC:【但是你最好早点过来,香料不多了我可能这几天就要出发。】 早点过来。 这几个字唐远亦跟她说过。 温文尔雅的男人说话的时候眼眸里总是带着笑意:“陆小姐,如果你真的想去找人,我劝你早些去,那一片人员流动很大,再晚几天我怕你想找也不一定找得到了。” 陆安栀眉心拧了拧,发消息问WC:【老弟,如果过去的话,我们当天就能来回吗?】 WC:【可以的,你想在那边住我还不想呢,我们早上开车过去,买完香料绕一圈去酒吧转转,下午就能回来。】 陆安栀认真想了一会儿,打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凝神片刻,最终还是从霍知衍的聊天界面里退了出来,切换到了买机票的APP里。 快去快回,就这么点小事还是不跟他说了。 输入身份信息,查找合适的航班,刷脸买票一气呵成。 做完一切后,陆安栀给WC老弟转了一笔钱过去:【我明天下午的航班,晚上落地,这几天麻烦你了。】 WC收款速度飞快,一转背发了几个笑脸过来:【陆姐,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与此同时,唐家别墅里,秘书马不停蹄地递了个手机给唐远亦:“唐总,鱼儿上钩。” 唐远亦勾唇:“通知霍铭骁,我们的合作可以进一步细谈了……” 第165章 独自出国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安排好两个店的日常工作,给小姑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离开邕城几天,托她帮忙照看点医院里的琐碎。 西山别墅这边就谎称店里有事,这几天不回来住了。 搞定这些,陆安栀收拾了一个20寸的小行李箱便独自一人去了机场。 不是想刻意瞒着谁,而是觉得去T国找邹春娇本来就是她心里的一点执念,去,不过是让自己跨过这道坎罢了。 找不找得到其实无所谓,她已经计划好了,第一天落地,第二天和WC老弟去一趟那个酒吧,第三天就返程。 就这么点小事,没必要搞得大张旗鼓人人皆知。 能找到人就去见一面,找不到就彻底断了念想,踏踏实实地回来,生活照样继续,不会有丝毫改变。 在机场要过安检,脚底的刀片,藏在手机壳里的折叠刀这种大件的东西肯定带不出去,陆安栀只在身上留了几件小的,杀伤力不大,勉强能防身。 过安检时还算顺利。 登机后,她闭着眼睛靠在飞机的小窗口边,望着外头越来越远的城市,最终没入云海。 几个小时的时间,陆安栀做了个不算安稳的梦,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落地,迷迷糊糊的下来之后,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她带的行李箱小,不用托运,下了飞机后直接往外走,迎面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霓虹牌上写着她的名字。 牌子举得老高,下面的人却被淹没在了人群里。 陆安栀走近,拨开挡在前面的几个外国人,成功在人群里找到了身材瘦小的WC老弟。 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长得十分利索,寸头漂成了奶奶灰,长相还是很端正的,就是身高稍微差了点,比陆安栀还矮了一丢丢。 “陆姐!”WC老弟十分热情地替她推行李箱,这精神状态,完全不像是刚刚认识的网友。 不知道是因为小姑和他妈这层闺蜜情谊,还是陆安栀微信上给的确实挺多。 总之这家伙表现得相当自来熟:“陆姐你饿不饿,我车上有炒饭,自家厨子做的,就在保温碗里装着,待会儿你尝尝。” “陆姐,喝水吗?瓶盖已经拧开了。” “陆姐你小心点,前面有个石子别踩到了。” 陆安栀摸了摸鼻尖,她好歹也能自称一个E人,竟然被别人的社交牛逼症整自闭了。 “那个……W……老弟,我怎么称呼你呢?” WC回眸一笑:“我姓王,单名一个超字,你叫我小超就行,来T国好几年了,头一次有国内的朋友过来玩,你放心啊,我绝对不是坏人。” 说罢,两人走到一辆破烂皮卡旁边,WC老弟身手矫健地把行李箱扔上车,又转过来替陆安栀打开了副驾的门:“上车吧陆姐,下午刚洗了车。” 鉴于对方太过热情,陆安栀初来乍到的慌乱着实被抚平了不少。 车子四平八稳地往市区开,一路上王超和他说了很多T国好玩的景点,得知陆安栀这次来就是去那个酒吧走一趟,之后就要回国时,不由得愣了愣,表示很可惜。 半个小时后,皮卡车绕进一条小路,倒车入库停在了一个饭店门口。 不得不说,王超这人是真的讲义气,给陆安栀单独收拾了一个房间,虽然简单,但桌子衣柜洗手间什么的都有,卫生也打扫得挺干净。 把行李箱放下来,留下保温饭盒他就下楼忙活了。 手机信号是满的,还特意嘱咐有什么事随时可以给他发消息。 陆安栀关上门,盘腿坐在床上吃光了一盒炒饭,收拾了一下又把手机拿出来查了一下地图,确定自己就是在王超的饭店。 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点开微信时,手指又不受控制般地点开了霍知衍的对话框,两人的对话从来都是简明扼要。 上一条消息还是他离开的第二天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车水马龙的城市街景。 没有发其他的文字解释这是哪里,陆安栀也自然而然地没有问。 这个时间点,欧洲应该还在下午,他可能在忙着和投资人对接,算了。 陆安栀收起手机,最终还是没有和他说自己来T国的事。 这一夜,她睡得还算安稳,虽然快入冬,但T国这边的天气依旧闷热得很,房间里没有空调,一台老式风扇吱吱呀呀吹了一宿。 早上起来,陆安栀觉得脑瓜子疼。 简单洗漱后,王超发消息说已经在楼下等了,她下楼这才看清昨天晚上睡觉的这座民宅,到底长什么样。 房子不高,只有三层,她昨晚就睡在顶楼。 一楼是饭店,早上已经开门开始做准备工作,王超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把车开了出来,副驾上放了几个菠萝包两盒牛奶。 “陆姐,早餐就随便吃点,中午到了那边,我带你去朋友店里吃顿好的。” “行。”陆安栀本来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有点东西果腹就很好了。 车子开到半路,看见有家文具店,陆安栀叫他停一下,下车用流利的英文跟店员买了一个转笔刀,三下五除二卸下了上面的小刀片,塞进了鞋底特制的卡槽里。 王超下车扔垃圾的时候瞥了眼陆安栀的鞋,十分给面子地夸她:“陆姐,你这马丁靴真帅,以后我也要买鞋底高的鞋子,嘿嘿,增高。” 陆安栀笑笑没有接话,两人一路开车一路闲聊。 王超特意嘱咐她,等下到了地方下车之后,一定要抬头挺胸,表情越嚣张越好,眼神千万不要躲闪,最好让人一看就觉得你惹不起。 这样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陆安栀记在心里,这几年网络上关于缅北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夸张,虽然他们还在T国境内,毕竟和那个人间炼狱只有一河之隔。 不管怎样还是要多注意,小心驶得万年船。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王超先一步去买了香料,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陆安栀往酒吧里方向走。 并且解释说这个酒吧算是这一片规模最大的,很好找。 到了目的地后,陆安栀臭着一张脸下车,为了彰显自己不好惹,王超特意给了她一个口香糖,一边咀嚼,一边双手插兜。 加上她原本就清冷的面相,狂拽酷炫吊炸天的气质瞬间拔高。 陆安栀还是穿着那件冲锋衣,从内袋里把照片掏出来,砸在吧台上,语气拽拽的:“Hey Bro~Do you know this woman?” 第166章 碰钉子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好歹也是正统985本科毕业的大学生,大二就过了六级。 一口流利的英语还是挺能唬人的。 谁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吧台小哥,压根没有用正眼瞧她,自顾自擦着手里的玻璃杯,没好气地丢下一句标准国语: “鬼佬出门右转,这里只接待z国人。” 话音刚落,陆安栀轻啧一声,嚼着嘴里的口香糖吐了个泡泡:“早说啊,这逼白装了。” 听见这话,吧台小哥这才悠悠转身,上下扫视着眼前这个生面孔,语气极其嚣张:“喝什么?” “不喝,我找人。”陆安栀只能表现得更加嚣张,沾着油污的马丁靴蹭的一下踩在了身边的矮凳上,眸光发冷。 吧台小哥砰的一声,扔下手里的酒杯,身后几个穿着相同制服的工作人员也纷纷投来了审视的目光。 被好几道带着恶意的目光包围的感觉着实不自在,陆安栀清了清嗓子,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把手里的照片往前推了推: “这个女人,认识吗?” 吧台小哥上前一步,吊着眼梢睨了一眼照片,眸光骤然收紧,甚至连浑身肌肉都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咬着牙关稳住慌张,轻嗤道:“不认识。” 他自认为表现得滴水不漏,殊不知,这些小动作,一五一十都落在了陆安栀眼里,她有预感,邹春娇很有可能是这里的常客。 即便有这样的猜想,依然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像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谁都不是什么好鸟。 她不懂规则,也没有太多准备,在看见吧台小哥极力掩饰慌张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进一步盘算。 正当她打算把事先准备好的另一张老照片掏出来的时候,酒吧外面忽然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依稀还能听到几声尖锐的枪响。 一瞬间,人群惊呼四散,透过酒吧的落地窗看见街道上已经乱成一片,几台破破烂烂但安装着特殊装甲的越野车呼啸而过,但凡有东西挡路,无论是车是人都毫不留情地撞击。 陆安栀第一次亲眼见到电视剧里才有的场面,瞬间懵逼,王超脚步急切地冲进了酒吧,对着她大喊:“陆姐快跟我走,大家伙过来了。” “什么情况?”陆安栀收起桌上的照片,抬腿往门口走,这时才发现酒吧里井然有序的状态和外面截然相反。 那几个站在吧台里的小哥该干嘛干嘛,面对外面忽如其来的暴乱,甚至眉毛都没有多抬一下。 不只是他们,酒吧里零散的几个顾客也是神色淡淡,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在这样的反差下,上蹿下跳的王超格外显眼,急得跟马戏团里的猴似的。 正当陆安栀想开门出去时,身后的小哥忽然轻飘飘地对她说了句话:“不想送死就别出去,Z国人,只有在这里最安全。” 可惜,这句话陆安栀只听到了前半句,手刚扶上把手,就被王超一把拽了出来:“快走陆姐,我的货还在车上,要是出什么事就完犊子了!” 他神色慌乱得很,根本没管吧台小哥的提醒,拉着陆安栀沿着马路边一路狂奔。 这个时候,枪声还很远,估摸着离他们隔了好几条街,四散奔逃的人群无一例外都在尽可能找掩护,能躲起来的都躲起来了。 陆安栀他们越往停车的地方跑,身边的人就越少,到最后,整条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二傻子似的疯狂乱窜。 “嘶……”陆安栀头皮发麻,这要是被人当了靶子,子弹都没人挡。 可怕,太他娘的可怕了。 T国边境就乱成这样,大马路上都能枪林弹雨,要是真的过了河到缅北,那不得分分钟掏手榴弹出来狂轰乱炸? 最离谱的是她都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线索留在酒吧,这趟算是白来了。 陆安栀越想越气,两人跑了五分钟终于看见了停在路边的皮卡车,王超虽然个子小,但灵活得很,砰的一声拉开车门,直接把陆安栀塞进了后座,自己一个翻身就从后座跳到了主驾上。 车门关上后,他一个鲤鱼摆尾,迅速把停得歪七扭八的车子摆正,乖巧地靠在路边。 “安全了?”陆安栀擦了擦汗,眼睛死死盯着车窗外空荡荡的街景。 王超喘着粗气点头:“嗯,应该……应该安全了……我靠!陆姐快趴下。” 话还没说完,道路尽头忽然拐过来一溜重型装甲车队,开在最中间的那辆,竟然是台坦克。 坦克啊。 车顶上架着机关枪,分分钟能把人突突成筛子的那种。 陆安栀小心翼翼地想抬起眼睛看一眼,结果头还没冒出来就被主驾伸出来的手死死按了下去:“快别抬头,藏好……千万别给看见了。” 声势浩大的车队缓缓开来,除了发动机的轰鸣,时不时还有几声示威性的枪响。 那台重型坦克开过他们皮卡车身边的时候,整个车身都跟着震动了起来,陆安栀虽然没有抬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把杀气逼人的机关枪从头顶上滑过的阴森感。 在绝对的武装力量面前,人就脆弱得像一只蝼蚁。 整整过了十分钟,缩在车里当乌龟的两人腰都快断了,车队终于完全离开。 “老弟,能起来了没?” 王超冲她嘘了一声,自己悄悄抬了抬眼,再三确认后才松了口气:“可以了,那帮阎王爷应该是走远了。” 陆安栀反手抵着腰艰难的坐起来,上次被小屁孩揍的伤还没有完全好,特别是后腰那里,长时间不动真是酸爽得要命。 街道上慢慢恢复了人气,王超启动车子解释道:“应该是缅北那边的人来这边借个道,一般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走了就没事了。” 陆安栀惊魂未定,尤其是想起那台坦克,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边揉腰一边坚持:“老弟,我还想去那个酒吧看看,要不你顺路再捎我一下?” “啊?还去啊?”王超一打方向盘,两人跑了五分钟的路程,开车的话一脚油门就到了。 到了地方陆安栀正准备下车,却被王超喊住:“陆姐,别去了,那个店好像关门了。” “不会吧。”陆安栀趴在车窗上朝马路对面看去,果然酒吧大门紧锁,路边也摆出了打烊的招牌。 王超叹了口气,继续发动车子:“没办法了,这一片就这样,刚刚又出了乱子,估计这一条街的店今天都不会再开门。” 皮卡车越开越远,陆安栀望着望着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的酒吧,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失落感。 忽然,双手握紧方向盘的男人一声惊呼:“卧槽!” 坐在后排的陆安栀思绪还没有回笼,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一辆被改装过的悍马半路杀出来,对准皮卡车的车头,连货带车猛地撞飞了出去…… 第167章 被抓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在修车厂干了几年,处理了无数起交通事故。 陆安栀还是头一次亲身体验车祸现场,悍马的车头特别硬,结结实实撞过来,又长又轻的皮卡车瞬间失控。 即便是王超死死握着方向盘,还是不可避免地做了个360度转体,轰的一声侧翻了过去。 陆安栀的手被卡在安全带里,受了点擦伤,怎么都抽不出来,两侧的车窗玻璃全碎了,砸在身上脸上烦人得很。 “老弟,喂……王超……”陆安栀看见主驾上的人没动静,心里立刻凉了半截,挣扎着用脚踹了踹椅背,从座椅和门边的缝隙看去,一丝黏糊糊的血迹正顺着几根奶奶灰的白毛往下滴。 不好,这是受伤昏迷了? 陆安栀赶紧把腿蜷着,伸手摸出藏在脚底的刀片,对准角度划断了安全带,收好刀片后,又忍着手上的擦伤尝试着从另一侧门爬出去。 谁知那辆悍马竟然还没走,在路的尽头掉了个头。径直又换了个方向撞了过来。 第二次直接撞在倾倒的车顶上,陆安栀没了安全带的保护,整个人被震得飞了出去,好在用手护住了头,没受致命伤。 满脑子天旋地转,疯狂想吐,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马上从车里逃出去。 王超看样子应该昏迷了,她正在纳闷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撞他们的时候,几个扛着枪的男人一脚踢开了摇摇欲坠的车门。 带头的那个快速扫视了车里的情况,压根没有管王超,直接上手把陆安栀拎了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陆安栀才彻底确信,这帮人是冲着她来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匪夷所思了,来的人满嘴都是唧唧呱呱的外语,两人架着陆安栀直接塞进了悍马的后座。 绑手绑脚塞嘴搜身,最后黑布蒙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踩十年缝纫机的人根本做不了这么熟练。 陆安栀被一张带着恶臭味的脏布堵住了嘴,好像大脑也被堵住了。 一时间思绪乱飞,心脏突突地跳,什么情况,为什么抓她? 王超那大冤种不会就这样晾在大马路上无人问津吧? 呸,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力气关心别人,如果这帮人的目标是自己,王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她想破天也只能想到两个可能性。 要么是因为她拿邹春娇的照片出来时,意外触怒了某一方势力,也许这个势力是邹春娇的仇家,想拎她去严刑拷打。 另一种可能就是,她被唐远亦那个老狐狸给骗了,说不定从一开始让她来东南亚找人就是个局。 只是陆安栀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她和唐远亦两人无冤无仇,甚至连半点利益冲突都没有,他一个皮里阳秋的“正经”商人,为什么忽然打起自己的主意了? 无论如何,第二种可能性还是最大的,陆安栀再次想起当初唐远亦刻意提醒她不要把邹春娇的事情告诉霍知衍,这么想来,唐远亦的嫌疑更大了。 锁定了嫌疑人之后,陆安栀反而冷静了不少。 坐在两个持枪的歹徒中间,大脑里飞速罗列关于唐远亦的所有信息,他是一个商人,确切地说是生意不干净的G二代,霍知衍还说过他打泰拳。 加上那个性格诡异的女儿,一切都扑朔迷离。 陆安栀偷偷深呼吸,逼自己冷静再冷静。 悍马开了一会儿,忽然她再次被人拎下了车,因为头被蒙着,只能被那帮人推搡着往前走。 吱呀几声。 她好像踩在了一块甲板上。 紧接着,脚底的地面开始飘忽起来,柴油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传来,鼻尖也闻到了浓重的柴油味。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好,这是上船了。 日了狗,不会要过河去缅北吧。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慌乱起来,船身摇摆的幅度不大,听风声速度挺快的,没过几分钟轰鸣声就变小了,她下意识摸着船舱站了起来。 后背忽然挨了一脚,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阵叽里呱啦的咒骂声。 她压根不敢乱动,大气都不敢喘,背后被一根冷冰冰的枪管抵着,这种感觉简直恐怖到爆。 只能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搡下,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一旦方向错了,就会被人踹一脚。 妈的。 陆安栀在心里暗骂,也就是她身体素质强悍,耐打耐揍,要是换成别的女人,估计扛不住两脚就倒地不起了。 没走几步,又被扔上了车,这次好像是台带了货箱的皮卡,后面敞开的,刚爬上去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排泄物的恶臭。 就这样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很久很久,浑身骨头都被颠散了,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陆安栀浑身脱力,又饿又累,身上还有不少擦伤和淤青,双脚刚落地的瞬间就软在了地上。 几个悠然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终于能听懂了。 “哟,这么快就送来了。” “人,送到,钱,拿来。”这次回话的应该是一路持枪运她过来的外国人,普通话说得颠三倒四,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几个Z国人轻嗤几声,往那帮鬼佬脸上甩了一把钞票。 陆安栀蒙在黑暗里,听觉格外灵敏,她听见送她过来的皮卡被重新启动,轮胎摩擦地面好像掉了个头,然后就开走了。 她瘫坐在地上,竭力控制自己不要那么紧张,一双穿着军靴的脚碰了碰她的小腿,吆喝道:“喂,能不能走?给你两秒钟站起来,不然老子先在这里办了你。” 陆安栀闻声,立马爬着站了起来。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冰冷又不屑:“可以嘛,这种犟骨头的女人玩起来肯定带感。” 身后传来阵阵嬉笑:“二哥,这女人什么来头,队长特意交代不能乱动。” “操,不要在老子面前提他。”被叫二哥的男人嘴里全是不屑,朝旁边啐了口痰,随手把陆安栀的头套扯了下来。 被蒙了一个下午忽然重见光明,此刻天已经黑了,但眼前灯火通明的铸铁大门却真实地摆在眼前,混凝土高墙上挂着铁丝网,每隔几十米就有扛着枪的人在巡逻。 就算没人告诉陆安栀现在身在何处,但弥漫在身边充满了硝烟味血腥味的空气,已经给了她答案。 “喂,新来的,别看了,麻利点跟老子进去……” 第168章 陆.二百五.安栀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这几年,缅北诈骗的新闻传得尘嚣日上,陆安栀有时候蹲在店里没事干的时候,也会刷一刷。 顺便和陈默吐槽一下,怎么有这么蠢的二百五,心甘情愿被骗到那种地方去。 从今天开始,她可能要改名了,以后就叫她陆.二百五.安栀。 虽说现在还不能完全确认这一切都是唐远亦所为,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应该过分去探究被绑过来的原因。 更应该把全部注意力放在怎么逃跑上才对。 想明白了这点,陆安栀表现得格外沉默,虽然嘴里的脏布已经扯去了,但她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问过一个问题。 手脚还被绳子绑着,再蠢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 “二哥,这娘们长得这么漂亮,不会说话,难不成是个哑巴?”一个男人用色眯眯的眼神在陆安栀身上乱扫。 那个被称作二哥的男人顺着他的话也回头睨了陆安栀一眼,眼尾带着一抹玩味,嘲讽道:“咱们园区的哑巴还少吗?没看出来啊,你好这口?” “怎么可能。”男人没好气地解释:“哑巴有什么意思,被操的时候连句爸爸都不会喊,无聊得很。” 话音刚落,其余几个男人也笑出了声,纷纷附和:“就是,还是那些模特身子软,前凸后翘,叫起来也好听哈哈哈。” 众人一说到女人,立刻开始飙黄腔,一个比一个说得露骨。 陆安栀这才意识到,她平时在厂里说的荤段子简直就是没毕业的小学生,靠,看来要赶紧想办法跑出去,这种鬼地方待一天都是噩梦。 一行人停在一排低矮的平房前面,从左到右起码几十个房间,每个房间都配着镂空的铁门,远远望去像一排大号狗窝。 二哥打开一间,把陆安栀踢了进去,语气不屑:“在这老实待着。” 身后一个小弟看了眼陆安栀的脸,色心大起,搓着手问道:“二哥,这种新鲜货色要不先给弟兄们尝尝,我保证不让队长知道。” 二哥瞥了他一眼,抬腿就往他肚子上踹:“你他妈这就精虫上脑了?这可是小公主要的人,要是有一点伤,你有八个脑袋也不够砍,蠢货。”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立马噤声,再看向陆安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几人把她扔进去之后转身就走,那个贼心不死的男人怯怯地甩下一句:“那我就等着,小公主玩腻了,老子再来好好陪你玩。” …… 夜深人静,陆安栀饿得睡不着。 周围的隔间里应该还住着其他人,悉悉索索的小动静不断,就是没有听见讲话的声音。 陆安栀强撑着靠在铁门上四处打量,目光所及的区域很开阔,简单的水泥地,像她待的这种大号狗窝看着有好几排,起码上百间。 往远处看,藏在夜色里似乎还有几栋高一点的楼房,具体有几层看不清楚,另一边还有几排平房,天太黑了,看着朦朦胧胧。 不远处还有几块荒草丛生的空地,像是矮坡。 其实这个时候她完全可以把脚底的刀片拿出来,轻松切开手上脚上的麻绳,再利用冲锋衣别针里藏着的东西撬锁。 但她暂时不敢这么做,初来乍到,逃跑的风险太大,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先把地形摸熟。 而且坐着那辆恶臭的车颠簸了一路,好像都是荒郊野岭,这种鬼地方,就算逃出去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思,陆安栀靠在狗窝里睡了一夜。 …… 一天前。 欧洲的投资人比较分散,霍知衍连夜转机到法兰克福,落地时刚好凌晨三点。 为了早些回国,几乎日夜不停地连轴转,尽可能地压缩时间。 坐在机场的贵宾接待室里,他有些疲惫,趁着秘书安排车子的空档,下意识拍了一张身边的落地窗,发给陆安栀。 对方许久都没有回信,霍知衍蹙着眉,算算时差,这个时候国内应该已经快到中午了,难道是修车厂工作很忙? 从机场出来,他的心跳总是很快,望着迟迟没有回消息的对话框,莫名的,眼底闪过一丝特别古怪的慌乱感。 回到酒店,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依旧没等到消息,霍知衍果断拨通了陆安栀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男人指尖微蜷,神色晦暗了片刻。 再打,依旧是熟悉而冰冷的机械忙音。 什么情况,她这是去哪里了一直没有信号? 霍知衍闭了闭眼,胸口仿佛压着一口闷气,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片刻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李九的号码。 “喂,老大,你……你那边是凌晨吧,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去找一下陆安栀,她电话打不通。” 李九正陪着苏婉婉做产检,迅速挂断电话,给手下几个盯梢的小弟发消息,同时从内袋里拿出另一台手机,开始查找少奶奶这几天的行踪记录。 不到十分钟,李九的电话再次打进来。 语气和刚刚的轻快截然不同了:“老大,不好了,少奶奶瞒着所有人,偷偷出国了!” 出国? 霍知衍身体一僵:“什么时候,去哪个国家,和谁一起?” “昨天下午的飞机,晚上落地T国,一个人去的,就连她小姑都不知情。” 李九的声音越来越颤抖:“其实……其实今天一早就有兄弟跟我报备过,我一时疏忽……没来得及看消息。” 霍知衍的脑子嗡了一下,瞒着所有人出国这种事情虽然看着冲动,也像是陆安栀这种二百五会做出来的事。 但她不可能平白无故失联。 电话打不通,消息迟迟不回,陆安栀不可能这么不负责任。 霍知衍深吸一口气,快速做出决策:“李九,我不管你的私事处理得怎么样,现在马上买最早的航班去T国,务必要把人找出来。” “好,老大,我这就去。” “如果24小时之内依然没有消息。”霍知衍眸光沉沉,下颌线绷成直线:“替祁副总买一张来法兰克福的机票,我要去T国。” 第169章 人间炼狱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缩在大号狗窝里坐了一夜,墙角除了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夜壶什么都没有。 天还没亮,又困又饿的她被一阵嘹亮又刺耳的军号声惊醒。 接着,迎着朝阳,有一群还算得上干净的男男女女从远处的楼房里走出来,站在狗窝前的大片空地上列队喊口号。 “想成功,先发疯,啥都不管往钱冲。” “拼一次,富三代,老婆孩子嘎嘎爱。” “……” 陆安栀捂着饿到绞痛的肚子一阵无语,这口号怎么念着念着还变调带口音了呢…… 她撑着身体趴在铁门上往外看,余光不小心瞥到了旁边的隔间,看见那惊悚又可怕的一幕幕时,瞬间感觉自己的天灵盖被人掀翻了。 左边邻居断了两只手,正趴在那里用一边肩膀蹭地上脏兮兮的煎饼吃,长发垂下来一缕一缕打了结,上面爬满了软体动物。 右边邻居稍微好一点,两只手是健全的,不过右边小腿从膝盖往下就没了,此刻正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往边上的隔间被两侧的墙体挡住了视线,除了偶尔伸出外面来的断臂残肢,其余的再也看不见。 陆安栀强忍住胃里的不适,尝试着和右边邻居发出了沟通邀请:“你好,你好。” 很明显,邻居一点也不好,不仅没有搭理她,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动摇片刻。 陆安栀不甘心,继续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把目光投向了左边…… 下一秒,她失败了,话还没说出口,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饶是她心理素质再强,也敌不过爬在邻居头发上的软体动物。 看到这些,陆安栀心里一阵恶寒,与此同时,一直被她强压在心底的恐惧完全不受控制地蹭蹭往外冒。 和那些人比起来,她身上这点擦伤算得了什么,饿了一天又算得了什么。 但只要想到自己未来的下场也许要和他们一样的时候,整个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恐惧这两个字第一次在她的脑子里有了具象。 T国从早到晚的气温都很高,陆安栀却觉得浑身发凉。 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昨天那群穿着军靴的男人领了个白大褂,径直打开了左边邻居的铁门。 “覃医生,人都烂成这样了还能用?”一个军靴男嫌弃地捂了捂鼻子。 白大褂悠悠地开口:“客户要的是心脏,又不是这副皮囊。” 说罢睨了一眼军靴男:“现在知道嫌弃了?当初还夸人家腰软来着,一夜折腾她好几回的人是你吧。”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将女人抬上了担架,瘦骨嶙峋的小腿垂在外面,摇摇晃晃的像一只断掉的枯枝。 “操,快别说了,妈的现在想起来恶心死了。”军靴男眼底写满了不屑,恶狠狠地瞪了担架上的女人一眼:“我靠,这娘们儿竟然还在笑。” 陆安栀躲在墙后,顺着视线看过去,女人的面容被污秽不堪地乱发遮挡着,嘴角却是上扬的。 她张口,发不出任何声音,沙哑得像一出根本就不真实的哑剧。 随后,又来了几个人,把陆安栀带走。 也许是有了对比,接下来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她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几个皮肤黝黑的外国女人先领着她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不仅一天有两顿饭可以吃,竟然还有处理擦伤的外用药。 关押的地方也换了一间,从户外的大号狗窝转移到了室内,虽然陈设还是没变,三面墙壁一面铁门,但有床垫被子可以休息。 活动空间也稍微大了一点点。 接下来的几天,和她打交道的依然是那几个又黑又瘦的外国女人。 陆安栀被带到了一个八角笼里,看见拳套的这一刻,好像所有谜团都解开了。 是唐远亦。 一定是他。 再加上第一天来的时候,有人说到她是小公主要的人。 至此,她才敢百分之百确认,唐远亦把她带到这里来,是为了给他的宝贝女儿当人肉沙包用。 眼前的这个八角笼和寻常赛场上的看似一样,其实暗藏玄机,每一个角落里都预留着捆住手脚的镣铐,毫无疑问,就是给她这样的沙包准备的。 陆安栀一边做着恢复训练,一边暗自记着时间。 如果她落地T国算是第一天的话,现在已经过去六天了。 整整六天,也许霍知衍和李九他们早就发现她失踪了吧,但被发现的后果,她不敢去想,也许,霍知衍在心底已经骂了她无数次。 他们会在做些什么呢? 会不会尝试着去T国找找她。 也许找了几天没找到,索性就放弃了吧。 每次想到这些她都百感交集,自己作死,真是害人又害己。 第六天傍晚,陆安栀安安分分地练拳,之后回到狗窝里吃晚饭。 几天下来,这栋建筑的守备森严,白天连上厕所都有人盯着,想偷偷查看地形实在有点困难。 夜深人静,陆安栀看着头顶昏暗的顶灯正想找个机会偷溜出去,忽然走廊里传来乱糟糟的吵闹声,脚步凌乱,听着像有好几个人往她这边走。 很快,四个彪形大汉流着哈喇子飞速打开了铁门,一声不吭地冲了进来,一进门就往陆安栀嘴里塞了一大团破布,堵住了她的嘴。 两个人绑脚,一个人绑手,另一个则直接上来扒她的裤子。 “搞快点,下一个到我。” “操,猴急什么,老子先爽了再说。” “我去,这女人劲挺大啊。” “一个礼拜没开荤了,妈的,今天非得往死里弄。” 一句接一句再直白不过的话毫不避讳地往陆安栀耳膜里撞,她就算力气再大也挣脱不了四个大男人。 这些人动作飞快,两三下就把下半身能脱的全都脱了,陆安栀的小里裤被扒拉到了脚踝,巨大的羞耻感恨得她眼眶通红。 站在身前的男人急不可耐地解开自己的皮带,忽然,一根长鞭啪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敞开的铁门上。 一瞬间,四个面目可憎的大男人立马呆若木鸡,惊慌失措的表情刻在了脸上,脱裤子脱到一半的男人直接停下手里的动作,扑通朝外面跪了下来。 眨眼间,长鞭的主人从铁门外进来,暴起的肱二头肌仿佛要把身上的短袖衬衫撑破。 “说了多少次,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不该搞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条!” 第170章 想活下去就跟了我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四个色胆包天的男人跪了一排,陆安栀趁乱立刻抓起自己的裤子,囫囵往身上穿。 抬眸看向来人的时候,炽热的眼眶微微一震,惊得连嘴里的破布都忘了拿出来。 抓着长鞭进来的人竟然是陈雄。 是前阵子才刚有过一面之缘的陈雄师兄! “队……队长,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饶了我们,就这一次……我们以后做牛做马,替……替队长你做牛做马。” 看得出来,这帮人是怕极了他,跪在地上哆嗦得不像话。 陈雄没有说话,抡起手里的长鞭径直甩到了为首那个男人身上,长鞭触到皮肤的一瞬间,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粘腻的血液落在水泥地上,溅起一小团尘土。 陆安栀几乎是咬着牙根才撑住自己,亲眼看着陈雄把这群猥琐至极的暴徒往死里抽。 片刻,有人上来把奄奄一息的几人拖走,铁门再次关闭。 只不过陈雄没有出去,收了鞭子在陆安栀身侧坐了下来。 他其实在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陆安栀,但短暂的视线碰撞后立刻移开了,想必是不想让外人看出端倪。 “怎么是你?”陈雄沉声问,有些不可思议。 陆安栀从他的眸光里看出了关切,但依旧不敢卸下防备,反问道:“陈师兄,这就是你说的看场子?” 陈雄偏头,没有正面回答她,此时,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陆安栀吸了吸鼻子,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几步:“这么说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陈雄依旧没有回答,眉峰蹙起像是在自言自语:“难怪大老板说物色到了一个好苗子,要送过来熟悉熟悉环境,让我照看一二,没想到竟然是你。” 陆安栀自嘲道:“原来人肉沙包也能分三六九等,我这样的算是好苗子?” 外面的躁动声渐渐走远,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头顶的灯光照在陈雄棱角分明的脸上,曾几何时,陆安栀一直觉得师兄看长相就觉得正派,国字脸大眼睛,是标准的英雄脸,放在古代高低得当个大将军。 没想到,竟然也堕落到从恶鬼嘴里谋食。 陈雄看出了她眼里的鄙夷,并没有生气,轻叹道:“小陆,你人长得漂亮,打拳又有悟性,真的不该被唐总看上。” “呵……”陆安栀莫名有些想笑:“那你不妨直接告诉我,被看上之后选过来做人肉沙包的下场,是不是和外面那些女人一样?” “你都看到了?” “嗯,被砍手砍脚,然后拿去卖器官是吗?” 陈雄深吸一口气,垂着眸子看不清表情:“只要是进入园区的女人,不管起初是干什么的,最后的下场都一样。” 他压着声音,语气平静却无奈:“第一轮价值被榨干后,就会沦落成客人的玩物,客人们玩腻了就轮到园区里的保安,最后卖血,卖器官,永远埋在这里。” 陆安栀握紧拳头,因为愤怒止不住的颤抖:“果然是个好地方啊。” 陈雄忽然看向她,幽深的目光似乎将她看透,故意提醒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要想着跑,这里根本跑不出去。” 他蹲下,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个圈:“我们的园区就像一个铁桶,密不通风,就算你跑出去,外面还有其他园区,更可怕的还有穷凶极恶的当地军阀。” “就算你侥幸绕开了所有危险地段,这里依然是缅北,荒无人烟,危机四伏,随便一头老虎几只野狼都能把你撕得粉碎。” “小陆。”陈雄叹了口气,尽量让语气柔和些:“像我这样的大男人都没有把握跑出去,作为师兄,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陆安栀低喃:“如果跑不出去,被抓回来,只会被打得更惨,死得更快是吗?” 陈雄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当然,如果你能哄得小公主开心,也许……” 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 “也许什么?” 陈雄绷着太阳穴,直言不讳:“也许能多活几天,园区的女人,也就只有在有利用价值的时间里,才能活得像个人。” 陆安栀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咬了咬牙站起来。 她忽然觉得,活了26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陈师兄,谢谢你的提醒,但是……”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决然道:“既然早死晚死都得死,我还是想死远一点。” 陈雄轻啧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向她:“小陆,你还想跑?” “为什么不跑,你要是怕我跑,现在就拿鞭子抽死我得了。”陆安栀说得轻飘飘的:“死在你这里总好过死在那帮畜生手上。” “你怎么就说不通呢!”陈雄虽然长得牛高马大,但从认识那天开始,从来没有对陆安栀说过一句重话。 大学无疑是他这辈子最随性的时光,而陆安栀,无疑是那段时光里最亮的一盏灯。 他有些慌乱地看了眼那张熟悉的脸,心如擂鼓。 僵持了好一会儿,男人的喉结忽然滚了滚,声音暗哑地开口:“如果你只是想活下去,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陆安栀眼前一亮:“什么?” “跟了我。” “???” …… 拒绝了陈雄“好心”的建议后,陆安栀蹲在狗笼里把全天下男人都骂了一遍。 下半身动物,动不动就发情,看见只母苍蝇脑子里都能填满黄色废料。 骂到最后,却依旧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霍知衍的名字。 想起这个矜贵又克制的男人时,又觉得让全天下男人都背上这些骂名,好像有点不负责任。 他们睡在一起那么多次,霍知衍就没有动不动趁人之危做那种扒人裤子的龌龊事。 哪怕是吃了药,也能及时控制自己。 想到这些,陆安栀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酸楚,也许霍知衍那人真的是正人君子,又或许……他只是在这方面有洁癖,不想碰自己不感兴趣的女人而已。 说到底,还是两人之间没有那层关系,在霍知衍心里,她顶多就是个有契约精神的战友。 哦,不是了。 自从她一意孤行跑来T过,那么点契约精神在他心里也荡然无存了吧。 如果他真的发现自己签下的合同工不见了,会怎么补救呢? 陆安栀趴在狗窝的床垫上,止不住地去想。 按照他的手腕,是不是会果断地发个离婚声明,然后快速物色下一个结婚对象,财经新闻传得沸沸扬扬,她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现在是霍家筛选继承人的关键时刻。 她掉链子了,总要有下一个人补上的。 空荡又冷清的屋子里除了巡逻的保安偶尔经过,万籁俱寂。 陆安栀心底一沉,不行,她绝对不能交代在这里,正在恢复期的老爸需要她,两个修车厂需要她去经营。 想到这,她偷偷掏出藏在冲锋衣别针里的钢针,第一次试着把铁门上挂着的锁撬开…… 第171章 不跟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撬锁的原理很简单,只是对工具的要求高一点。 好在修车厂招来的员工大多鱼龙混杂,她现在用的钣金师傅以前就干过专业开锁,陆安栀无聊的时候跟他学过几招。 她腰间的别针看着是个不起眼的装饰物,从中间分开就变成了两根单独的钢针,一边带着卡扣,一边是个小勾子。 先把卡扣伸进去顶住锁芯,再慢慢伸出带钩子的钢针把另一边的转芯抵上去,产生错位,一直到最后一颗转芯错开,啪嗒一声,锁扣就弹了出来。 陆安栀半眯着眼,小心翼翼把作案工具重新归位,听见巡逻保安的脚步声走远后,立刻钻出来,把门虚掩好。 这几天摸索下来,大约知道了室内的构造,这栋楼她只去了上下两层,住在二楼,房间不止一个,但大多空置,一楼有几个八角笼,是训练和洗漱的地方。 她在的房间没有窗户,唯一和外界相通的就是铁门出来之后长长的走廊,走廊幽深潮湿,每隔一段距离,在靠近屋顶的地方会开一个透气窗。 夜深人静,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时不时从上方投影下来的月光能照亮一点点前路。 陆安栀脚步很轻,第一次不敢走太远,她知道附近巡逻的不止有人,还有好几条训练有素的大狼狗。 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只能在这栋楼里穿梭,把上下几层统统排查了一遍。 一楼的出口24小时都有人守着,但二楼最西边有个上了锁的天台,从屋内往外看似乎是空的。 巡逻的保安脚步声渐近,陆安栀赶紧打道回府,想着第二天直接上天台看看。 …… 第二天凌晨,陆某人有了经验,从狗笼里跑出来后直接上了二楼,挂在门上的锁看起来很长时间没有打开过,生锈得很厉害。 整整撬了十几分钟才弄开,陆安栀沉着眼眸,缓缓将双开门推开了一道口子。 确定外面没人后,她才敢蹑手蹑脚地钻出来。 温热潮湿的空气呼啸而过打在脸上,她意识到自己来到户外了。 出来后几乎是贴着墙壁慢慢往外挪,一抬头就看见头顶上悬挂着的红外摄像头,好在镜头对着外面,她现在站着的地方正好在盲区里。 挪了一会儿,总算来到了天台边缘,俯身望下去,下面是一片废弃的荒地,长时间无人问津杂草丛生,就是这个高度有点夸张。 两层楼加起来起码六七米高,盲跳百分百会受伤。 不过荒地后面是一片铁丝网,如果没有通电,又有足够时间的话,这里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逃生地点。 正在考虑怎么往下跳最保险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阵直升机的轰鸣声。 园区的几个灯塔立刻亮起了探照灯,给直升机指路,不少保安都出来了。 不行,现在走等于送死。 陆安栀只好原路返回,继续缩回了勉强还能睡觉的狗窝里。 这一夜,园区的动静很大,自从直升机停进来之后,噪杂的脚步声夹杂着时不时传来的惨叫,持续了整整一夜。 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来了,在教训人。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陆安栀多久,因为天一亮,负责她日常起居的一个外国女人就给她递了一件造型怪异的公主裙。 白色,裙摆又长又大,腰间紧绷着,胸前却露出一大片,夸张又滑稽。 换了衣服,除了那双马丁靴还穿在腿上,她原来的所有装备都被留在了狗窝里。 陆安栀心里大概猜到了,她这是要去正式给小公主当人肉沙包。 快到八角笼的时候,陈雄出现了,带着她走了最后一小段路。 男人下意识往她身边靠了靠,巨大的身躯笼罩过来:“小陆,你想好了吗?” “不跟。”陆安栀拒绝得干脆彻底。 陈雄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却依旧提醒她:“小公主喜欢有挑战性的对手,她越是打不到你,留下你的机会越大,尽量躲,给自己多争取点时间吧。” 陈雄的声音特别沉,把人带进八角笼后熟练地扯过四周的镣铐,一个一个扣在了陆安栀手脚上。 锁链的另一头,抓在他的手里:“不要想着反击,否则我会出手。” 陆安栀看了眼自己的手脚,看似能自由活动,实则任人鱼肉,不由得轻蔑道:“对小公主的保护可真周全啊。” 轰的一声,八角笼另一边的铁门被人从另一侧推开,一道小巧的身影欢快地跑了出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另一个熟人。 “陆小姐,又见面了。” “漂亮姐姐,欢迎你来到我的游乐园呀。” 两道声音同时开口,一个是甜甜的奶音,一个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就算看透一切的陆安栀听起来,依旧觉得讽刺又可笑。 “唐总,何必呢?”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咱俩无冤无仇,为了给孩子找个沙包就把我骗到这里来,你就不怕霍知衍找你麻烦?” “啧啧啧……”唐远亦轻笑着走近,金丝眼镜在灯光下闪着微光:“陆小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从没骗过你,来T国也是你自愿的,霍总凭什么找我麻烦?” 陆安栀真的是被这一波操作整得很服气。 唐远亦继续开口:“再说了,在T国绑你的都是些作奸犯科的鬼佬,在缅北买个人,比买一斤猪肉还简单,你放心,霍知衍就算开了天眼也找不到我这里。” 说罢,他往后退了几步,宠溺地捏了捏唐珺雅的小脸:“珺雅乖,爸爸答应你的娃娃送给你咯,好好玩吧。” 唐珺雅脆生生地说了句谢谢爸爸,转身就跳进了八角笼。 陆安栀知道,又要挨虐了。 …… 半个小时后,陈雄准时给她松了手脚上的镣铐,望着浑身湿透还带着不少伤的陆安栀,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临走前,偷偷往她手心里塞了一盒药膏:“表现得很好,只被揍了六拳,看得出来小公主很满意。” “切……”陆安栀咬着牙:“她准备下次什么时候再打?” 陈雄身形顿住:“午饭后。” “靠!”陆安栀几乎跳了起来:“那小丫头脉动当水喝?力气用不完?休息几个小时又能再来了?” 陈雄默默地站在她身后,巨大的体型差将女人整个包裹在了角落里:“一天三次,她会一直把你打到站不起来为止。” “一旦你丧失了行动力,她就会很快厌弃,砍手砍脚全凭心情,然后会把你丢去外面任人摆弄,直到被人买走器官,或者死。” 他说话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绪,只是到了最后,决然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柔情: “小陆,只要你答应我,熬过今天,明天就可以认输,之后的事情交给我,我保证你能完整无缺的活下去。” 第172章 大杀器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简陋的休息室里,只有陈雄和陆安栀两人。 男人庞大的身躯压过来,浑身肌肉好似都在提醒她,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有臣服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才能活下去。 而他,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陆安栀轻笑着往后退了一步:“陈师兄,忘了告诉你,我结婚了。” “哦?”陈雄嘴角下压,看起来毫不在意:“婚姻这种东西,在缅北,不值一提。” 别说一纸婚书,就连国内那些恶名昭著的死刑犯逃过来,照样能重新做人,国界线就是一道生死线,无论是人是鬼,脚步一旦踏过来,就等于和曾经的一切彻底划清界限。 其实话刚说出口,陆安栀也觉得挺讽刺的。 思来想去还不如换个角度游说他:“陈师兄,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解你的为人,你正直磊落,不可能心甘情愿留在这种地方。” 气氛凝滞了片刻,陆安栀忽然抬眸,眼神坚定得出奇:“陈师兄,我们一起逃吧,你相信我,我绝不拖你后腿,只要我们回国,我老公……” 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说到最后,陆安栀自己倒心虚了:“哎呀,我老公那人很厉害,只要咱们动作快点,他一定不会为难你,说不定还能给你介绍一份正经工作,以后成家立业,娶个漂亮媳妇生一堆孩子,多好啊。” 前提是动作要快,如果晚了,霍太太的身份易主的话,就不好说了。 陆安栀攥了攥拳,无比诚恳地望着眼前的老友,期望他能迷途知返,一起杀出重围,回国。 陈雄的眸光先是一怔,几乎不敢相信陆安栀对自己的评价竟然是那两个词语。 正直?磊落? 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样的人。 陈雄无奈地摇了摇头:“小陆,很可惜,你一直都看错人了。” 他拧开一瓶水递给陆安栀,坦诚又直白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高中父母就不在了,舅舅养了我半年就不想让我继续读书,要我去打工赚钱。” “是唐总一直资助我上学,高中,大学,一直到后续打职业赛。” “小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会背叛唐总,我陈雄不会。” 他是个粗人,不擅长表露内心深处的感情,更不擅长巧言令色,只能用最直白的语言将唐远亦和他的过往讲出来:“我从大学开始就一直替唐总做事。” “除了职业赛,还替他打了不少黑拳,我的拳是他教的,命也是他给的。” “小陆,你听懂了吗?我不可能逃,也不可能帮着你逃,就算这里是十八层地狱,唐总让我留在这里,我一辈子都会留在这里。” 陆安栀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见陈雄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心里百感交集。 以前,霍知衍总是说她没脑子,白长了一双眼睛却不会看人。 霍博文是这样,陈雄也是这样。 一个两个她认为是朋友的人,到最后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失望。 男人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陆安栀只能收起了两人齐心的打算,看来,逃跑这件事情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 接下来的拳赛和预想中的一样,小屁孩估计是很久没来玩,一站在八角笼里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冒着亢奋。 一天三场,看似运动量惊人,其实作为攻击方,就像在打一个不会还手的沙袋一样,体力消耗并不算大。 吃力的,只有陆安栀。 夜深人静,好不容易消失了几天的酸痛感再次袭来,手,背,大腿全是淤青。 还有被镣铐锁住的手腕和脚腕,在对打的过程中,只要稍微动弹一下就会被死死地往后扯紧。 她不抵抗关节疼,抵抗的话肉疼。 总之这一天下来,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瞬间功亏一篑。 陈雄送她回来的时候提醒过她,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至于要继续几天,一看小公主的心情,二看陆安栀能抗多久。 扛多久? 开什么国际玩笑。 能扛下一天三场已经是极限了。 她虽然不知道以前那些被绑在八角笼里的女人最后能扛几天,连她这种身体素质都不敢保证明天还能站着回来。 一旦站不起来,那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更可怕的新一轮折磨。 不行,必须马上逃。 就算逃不掉,死也要死在外面。 又到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陆安栀换好自己原来的衣服,缩在被子里一秒钟都不敢睡,这个时候反倒是周身的疼痛在一起帮她抵抗困意。 终于,月亮爬过头顶,估摸着应该是凌晨时分了。 她轻车熟路地打开几道门锁,把所有被子,床单,稀奇古怪的公主裙囫囵往手里一拿,直接跑上了天台。 昨天夜里已经找好了逃生点,躲在摄像头的盲区里快速把所有布料拉长,首尾绑在一起,然后再把最顶端固定在天台的围栏上。 围栏大多摇摇欲坠,坚持不了多久。 这一跳,如果逃不出去,下次就不可能再走这里了。 呵。 想什么下一次。 有没有下一次还是未知数。 要么嘎,要么回国,在她的心里没有第三条路。 床单被子乱七八糟连在一起也只有三米多,陆安栀不敢有丝毫犹豫,两手抓着布料,下一秒脚就踩在了墙面上。 那什么……电视上看到的蓝朋友从高空速降姿势帅的一批。 轮到陆安栀的时候,简直牙齿都哆嗦碎了。 不是恐高,只是单纯的惧怕死亡,这是人的本能,即便是再强大的生物也没办法避免。 战战兢兢往下降了好几米,头顶上方隐约有布料撕扯的声音。 陆安栀心里一沉,该跳了。 深呼吸,纵身一跃,脚步点地的瞬间无缝链接一个后空翻,理想很丰满,现实无比骨感。 吧唧一声,脚脖子扭了。 靠! 钻心的疼痛几乎是一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大颗大颗的冷汗像喷泉一样从头发丝里冒出来,陆安栀咬着嘴唇,硬逼着自己不能发出一丝声音。 她揉了揉脚踝,几乎碰不得,小腿往下全部麻了。 这时,猛地想起口袋里还有陈雄给她塞的药膏,不管三七二十一,陆安栀抓起药膏就往脚脖子上抹。 这种时候,跑是肯定跑不动了,为了掩人耳目,只能匍匐在地上爬。 好在自己穿出来的冲锋衣是深灰色,融在夜色里不怎么显眼。 爬了好一阵,终于到了铁丝网旁边,她舒了口气,小心躲过了一轮保安的巡视。 是时候拿出逃命神器了,她毫不犹豫地撩起衣服,解开了背后暗扣…… 第173章 逃命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老修车厂附近有个裁缝,认识苏婉婉之前,陆安栀就时常光顾。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每个月都要帮陆安栀改几件厂里的工作服。 虽然审美比不上苏婉婉,但手艺相当好,针脚又细又密。 陆安栀这几件特制的Bra,就是经她的手改造的,倒也没什么不同,就是把普通的钢圈换成了能一分为二的圆弧形锯子罢了。 当初找车床加工这一批小东西的时候,那边的师傅还问她是用在什么车上的零件,齿距这么细。 陆安栀笑笑没有说话,但是当她从Bra里掏出两把锯子的那瞬间,霍知衍的脸都绿了。 不吹不擂,她是天才,不用明着夸。 一想到时间宝贵,抓着两把小锯子的陆安栀果断收起傻笑,继续生死大逃亡。 按照她的预期,用这两把纯钢做的大杀器锯烂几根破铜烂铁,应该是分分钟的事,肯定一砍一个削铁如泥。 半个小时后,她绝望了。 艹啊,谁他妈用钢丝网做护栏啊。 才锯烂第三断,一根大杀器就滑牙了。 而且两只手都磨出了水泡,昏暗的月光洒下来,她现在这副模样肯定很像个大傻子。 痛苦,委屈,身体上的剧痛无孔不入往脑子里钻。 完了,再磨蹭下去天就要亮了,天亮了,她离嘎也不远了。 一想到自己会被砍断手脚丢在狗窝里生蛆,还不如…… 陆安栀眼神坚定,颤抖着从鞋底抽出小刀片,紧紧握在手心。 不行,与其被人挖心掏肺地卖掉,还不如直接自己去死。 正在她犹豫着选择什么死法的时候…… 忽然,整个园区的狗全都发了疯似的狂吠起来,尖锐的吼叫声此起彼伏,毫无预兆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愣怔不过几秒钟,一枚不知道从哪里打过来的炮弹,竟然不偏不倚直接轰碎了园区的铸铁大门。 陆安栀所在的这栋楼离大门很远,起码隔了两个足球场,即便是这么远看过去,也能看见碎成渣滓的铁门轰然倒了下来,砸在地面上掀起滔天的巨响。 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密密麻麻的枪声接踵而至,几乎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四面八方,像潮水一样,一直井然有序的园区瞬间乱成一团,角落的几个灯塔骤然大亮。 陆安栀猛地惊醒过来。 这是暴乱了? 黑吃黑?还是…… 有人来救她这几个字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否定,她算个什么东西,成天想这么些烂俗小说里的烂俗桥段,就不怕脑子得痔疮? 看着倾巢而出,一窝蜂往大门口冲的保安,陆安栀眼底骤然一亮。 机会来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打起来吧,往死里打,打得越狠越好,她就有更多的空子可以钻。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只要一乱起来,那些平日里被关在大楼里的男男女女一个个都像脱了缰的野马,成群结队地往外逃。 大门就在那里,好像跑出了这个大门,自己就得救了一样。 啧…… 是不是傻? 陆安栀躲在草丛里,眉头拧得越来越紧,疯狂往外蹿的人群很快就停下了脚步,因为一致对外的枪口显而易见地分了一部分出来对着他们。 跑得越快,死得越早。 枪声不断,倒在地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陆安栀看了眼大门,又看了眼身后黑漆漆的钢丝网,一咬牙,加快了手里钢锯的速度,眼看着第四块就要被锯开的时候。 又是几声轰响,这次不是在大门处,而是分散在园区四周。 一枚炮弹,精准地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炸在了离陆安栀五米开外的钢丝网上。 巨大的冲击波将她震得耳鸣眼花,但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扬了起来。 这么牛逼的炮弹,早点来啊! 陆安栀没有丝毫犹豫,瘸着腿飞速往炸碎的地方爬,果然,一个比她还高的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真是如来佛祖开眼了,一定是她这辈子扶老奶奶过马路积了不少德,这条贱命不该交代这里。 既然有了路,不跑就是傻子。 虽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但陆安栀还是拼了命往外爬,一边爬一遍感受到不远处的枪声越来越近,火力越来越猛。 不行,爬得太慢,陆安栀咬着牙站了起来,身子刚刚站定,身后一个矫健的身影一闪而过。 “小心。” 陆安栀被拦腰扑倒,半个身体压在了陈雄腿上。 “陈……陈师兄?” 陈雄看了她一眼,牙关咬紧长话短说:“有人调动当地的武装力量进攻园区,你想逃今晚是最佳时机。” “小陆。”陈雄往她手里塞了几包压缩饼干和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从这里出去以后一直往南走,见到人就躲,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只要看见河就想办法渡过去,那边是T国。” 简而言之,先逃到T国才算勉强安全。 枪声,炮击声此起彼伏,刚刚陈雄就是护着她躲过了一梭子弹。 顺着他的指引,陆安栀在炮火中依稀看见了一条黄泥路,心跳加速像是要蹦出来似的:“师兄,你和我一起走吧。” “我不会走的。”陈雄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扛起来,往钢丝网外面塞:“你赶紧走,我们……后会无期!” 话音刚落,壮硕的背影毅然决然地冒着园区的炮火冲了回去。 “死脑筋!”陆安栀咬着唇喃喃地骂了一句,眼睛酸胀得厉害,她知道不能再耗时间了。 南方,陆安栀抬头看了眼月亮,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就找准了方位,几乎是连滚带爬越过了那条黄泥路,一头砸进了深不见底的密林里。 …… 另一边,坐在装甲车里的霍知衍神情肃穆,李九坐在旁边操纵无人机:“老大,人还是没有找到,整个园区都快被掀翻了。” “怎么可能?”霍知衍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连续好几天没有合过眼的男人眼底猩红一片,藏在眸光里的是数不清的阴霾和晦暗。 “告诉蒋司令,我要亲自进去。” “老大!”李九瞬间呆住,声音颤抖到了极点:“不可以啊,那里面太危险了,蒋司令的人已经折损了三四成,他刚刚都有撤兵的意思了,这时候不可能再放任何人进去。” “我再说一遍。”霍知衍漆黑的眼眸越发深沉:“他要的钱我一分不少的给了,我要的人,掘地三尺也必须要给我找出来。” 第174章 要去救人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男人的声音像是汹涌的闷雷,压抑到极致。 整整七天,他不眠不休辗转在东南亚各个国家,每次找到一丁点线索就会立马断掉,直觉告诉他,陆安栀私自来T国的事情绝不简单。 为了把人找出来,甚至不惜求到了爷爷面前。 从18岁成年开始,他再没有开口求过任何人,曾几何时,霍知衍觉得软弱就是一种原罪,他即便是受了再多折磨,也只会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资金不足,他就一分一厘地去赚,眼界不够,他就废寝忘食去学,投资失败,那就咬着牙重头再来。 只有自己不断地变强,手腕,权势,名利一切的一切仿佛唾手可得。 纳斯达克的钟声响起,他人生的警钟也响了,不惜一切成为霍家的继承人,拿到实权,把曾经欺辱他,嘲讽他,陷害他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过往29年的岁月里,这就是唯一信仰。 即便是为了信仰,也从来没有低下头求过谁。 但这次,他是真的慌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别说线索,陆安栀是死是活他都毫不知情,恍惚间觉得身体里的一部分正在硬生生地扯破皮肉,离他而去。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女人竟然变得如此重要。 老太太得知了消息后,点醒了他。 霍英华早年间认识的旧友里,有几个一直混迹灰产边缘,他们手里或许有线索。 为了这个点线索,霍知衍不惜跪在了爷爷面前。 霍英华心里有数,提醒他:“阿衍,那帮人的路子野,一旦沾上关系产生利益纠葛,对你的前程百害而无一利,要么你给足够的钱,要么提供足够的方便。” 耄耋之年的老人说话从不避讳:“年底,几个投资人撤资的事情你还没有完全搞定,晟世的现金流本就紧张,你的私人账户全都拿去堵了窟窿,钱,短时间内你根本给不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如果,你胆敢铤而走险给那帮人提供方便,狼狈为奸,这句话我放在这里,霍家的族谱里不可能再有你的名字。” 霍英华虽然年纪大了,作为历代霍家掌权人的威严却依然没有褪去半分。 短短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霍知衍今时今日的处境,他实则比谁都上心。 也更懂得在哪里能捏住这小子的尾巴。 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太太忽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声音中气十足:“臭小子,连个老婆都保护不好,缅北是什么地方,天王老子掉进去都得脱层皮,你自己有几斤几两,竟然想孤身闯进去救人?” 霍知衍的额角抽得厉害,国内外来回奔波,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清瘦了一圈。 霍英华和老伴对视一眼,沉默片刻,眉眼间的严厉散了些:“你既然求到我面前来,就别做哑巴了,有什么打算直接说。” 霍知衍抬起脸,眸光直直的望向爷爷:“钱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房产,车,以前收藏的字画古董珠宝首饰全都变现。” “我只需要一个可靠的人脉。” 嘭的一声,老爷子手里的茶杯震在桌上,发出巨响:“你以为你那么点财产能值几个钱,大多数都在银行抵押着,这种时候匆匆套现能有多少?” 霍知衍一言不发,实在找不到任何词语反驳。 的的确确,前段时间为了和霍铭骁拼狠,家底全都投进了项目里,收益起码要年后才能蹿上来,加上年底,又赔了城南那个项目,手里的钱捉襟见肘。 在缅北那种人间炼狱,没有钱,就算有人肯帮你也寸步难行。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冷哼道:“这个时候知道急了?平日里见你对安栀那丫头也不上心啊,索性换一个嘛。” “老顾说他孙女卿璃年后要回国,小时候不是天天追着人家屁股后头说要照顾人家一辈子,干脆安栀也别救了,直接换老婆得了。” 语气不咸不淡,明眼人都能听出来是奶奶在嘲讽他平时不珍惜,人真的丢了又失魂落魄。 霍知衍深吸一口气,后槽牙磨出了火:“不可能,人我非救不可。” “我现在的确资金紧张,但也绝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就放任自己浸染那些不干净的生意,我只要活着一天,就不可能干助纣为虐的勾当。” 霍英华眸光闪了闪,刚想出声,握着茶杯的手就被老太太轻轻压住。 老太太总算是拿出了些许好脸色,语重心长:“得了,你心里有底线,又对安栀那丫头上心,我这老太婆还没死,犯不着拿你那么点破烂家产去变卖。” “说到底,安栀是我孙媳妇,终归是霍家的人。” 说着,大手一挥:“要多少钱,我出,你爷爷该出什么力我说了不算,托关系找人的事情你们爷孙俩自己商量去吧。” …… 很快,霍知衍就联系上了一个缅北当地军阀,姓蒋,四十来岁,没有国籍没有身份,手下养了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常年在缅北收各大园区的保护费。 有了这层关系,陆安栀的去向很快就被翻了出来。 他们查到买人的园区负责人是一个叫陈雄的Z国男人,至于陈雄背后的关系网暂时未知。 在缅北,各路混战是常有的事,蒋司令听说霍知衍只愿意干干净净的给钱,既不合作也不提供武器上的支持,做起事来难免懈怠一些。 再加上霍知衍的要求高,不仅要捞人,还要查清这人被抓的前因后果,最关键的是还要报复性地把人家园区一锅端了。 蒋司令本来不愿意接这种断自己财路的活,在他眼里,适当地敲打敲打园区老板,比连根拔起一个园区要有价值得多。 所以明面上答应了霍知衍掘地三尺,实际上双方交火点到为止,为了以后继续收保护费,死点人交个差就想着应付过去。 这种典型的两面不得罪,却能收两份钱的行为落在霍知衍头上,积怨已久的怒火几乎一点就着。 “什么叫找不到?什么叫尽力了?”他被李九和几个国内来的兄弟死死抱住,这才勉强没让人直接冲进战火里。 找了一周,陆安栀在T国同行的王超虽然找到了,但人在ICU里躺着,嘴里没有半点有用的线索。 唯一提到的酒吧,根本就不是寻常人能触及的地方,问了蒋司令才知道,后台竟然是缅北最大的军阀。 好不容易通过几个绑人的鬼佬认出了陆安栀的照片,枪林弹雨打了一晚上,结果就换来“找不到”三个字? 这样的结果,霍知衍绝对不能接受。 正在这时,一个背着枪的外国人冲过来,用蹩脚的英语叽叽歪歪说了几句话。 霍知衍模糊地辨认出话里的意思后,整个人石化当场。 那个外国人说,找到了一个女人的尸体,衣服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腿断了,死于胸口的枪伤…… 第175章 乱葬岗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逃出来之后,顺着陈雄指的方向,一直小心翼翼地往南边走。 起初还有些羊肠小道,时不时有全副武装的皮卡车疾驰而过,天快要亮了,不再像刚逃出来那时灰暗闭塞,视野好了很多。 她忍着痛,完全顾不上脏,只敢趴在草丛里一点一点往外挪。 经过一片还算开阔的荒地时,鼻尖忽然传来一阵恶臭,那种味道只需要闻一次就能终身难忘,刺鼻的腐烂味夹杂着铺天盖地的尸臭,直逼天灵盖。 陆安栀咬紧牙关撑着上半身,把头从草丛里冒出来看了看。 老天爷,竟然是个抛尸用的乱葬岗。 腐烂到不同程度的尸体就这么横七竖八地被人随意丢弃,至于有没有血肉横飞,孵化出了多少软体动物,陆安栀根本不敢去看。 光是边缘的景象就足够吓人,耳朵边全是苍蝇振翅的嗡响。 视线触到那些遗骸的瞬间,她几乎是本能地闭上了双眼,满肚子酸水一个劲顶着喉咙往外涌。 触目惊心,人间炼狱,但凡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看见这一幕都能被震撼到词穷。 陆安栀不敢有一丝犹豫,憋着气尽量绕远一点,没走几步,眼前赫然出现一具有些熟悉的尸骨。 就算那双一直抬头望天的眼睛,此刻只剩了两个血窟窿,陆安栀还是认出来了,那是她住在露天狗窝时,右边的邻居。 女人身体除了断腿还算完好,只是眼睛不见了,身上的衣服也不见了,一丝不挂。 也许是被丢到乱葬岗时,人还没死透,临终前她往外爬了一小段距离,或许,她到死还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望着那具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的尸骨,陆安栀没来由的心痛了一下。 她把身上的冲锋衣脱下来,小心翼翼地盖住了女人,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人啊,蜷缩在那里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 被罪恶吞噬殆尽,直到死,连块像样的裹尸布都没有。 “姐妹,素不相识,希望下辈子你能生活得好一点。”陆安栀抹了把泪,由衷地给她鞠了个躬。 在死亡面前,生命真的脆弱得不堪一击。 收拾好心情,却没有太多时间再去同情别人,虽然暂时逃了出来,谁知道几天后躺在另一片荒野上的尸体是不是自己? 陆安栀把所有有用的东西都装在裤子口袋里,手里抓着陈雄给的匕首,继续艰难地往前走。 东南亚的气候又湿又热,但只要不下雨,路况勉强算好。 脚踝上的药膏好像起了作用,疼痛感减轻了些,陆安栀一瘸一拐跑起来速度还算快。 就这样一直跑到中午,躲在一棵大树下面啃了几口压缩饼干,又干又硬的军粮塞进食道,没有水喝,只能用唾液慢慢化开。 口袋里剩下的两块压缩饼干很重,陆安栀的心情也无比沉重。 虽然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但只要停下来,还是忍不住去想陈雄帮她逃出来之后,有没有在那场战火里受伤。 对唐远亦,他算是连命都豁出去了。 先不说这股子义气有没有用对地方,光是陈雄小心翼翼地帮过自己,她也能记一辈子。 从天亮到天黑,一有时间就啃几口干粮,目前最需要解决的是喝水的问题,再不给身体补充点生命源泉,她估计要硬生生渴死在路上。 路上倒是时不时会有些野果蘑菇,陆安栀看着好几次都想用匕首砍几个下来尝尝。 最后还是认命了,渴死好过被毒死。 不知道是不是陈雄给她指的方向好,这一路虽然远远看去有很多类似的园区,但周边的荒郊野地也很多,她一个女人找个藏身之地还算容易。 走走停停赶了一天的路,除了几次差点被人发现之外,整体还算顺利。 就是不知道陈雄说的那条河还有多远,她到底还要再跑几天。 带着疑惑和不安,陆安栀找了个被炸得连屋顶都没有的破屋子凑合了一晚。 说是凑合,其实约等于一夜没合眼,在野外,随随便便一条毒蛇一只毒蜘蛛都能送她上西天。 抓着匕首的手一夜没松,天还没大亮,她就爬起来继续跑路。 此时脑子里已经有些发晕,估摸着是要脱水的前兆。 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路边偶尔会看到一些装着不明液体的塑料瓶,红橙黄绿什么颜色都有,一看就觉得不是人类能喝的东西。 好不容易见到几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空塑料瓶,陆安栀捧着跟宝贝似的,绑了根绳子挂在手里的拐棍上。 哦对,她一大早捡到了一根很结实的树枝,修剪了一下正好杵着当拐棍用。 这样她逃亡的速度又快了一点点。 中午,好消息虽迟但到! 老远她就听见了稀稀拉拉的流水声,这可把渴了一天半的陆安栀开心坏了,拨开比人还高的荒草,找到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溪流。 直到这一刻,她才勉强挤出了一丝苦笑。 天无绝人之路啊。 溪水不算干净,好在岸边有几处生了火的痕迹,随便扒拉几下就能找到一些炭。 户外生存大挑战开始了,陆安栀抓着塑料瓶洗干净,瓶底切开,在T恤下摆撕了一小块布绑在瓶口,又往瓶子里一层一层加东西。 水底的鹅卵石,炭,一层一层加。 最后装水倒进去,过滤出来。 本来要烧开了喝更安全,可是人都快没了,哪里顾得上那些,自认为肠胃一级棒的陆金刚当场喝到爽才停。 既然能找到一条小溪,说明后面还有。 收拾好简易版的过滤器,陆安栀铆足了劲继续赶路,这一次,她信心满满。 仿佛希望的曙光已经近在咫尺。 果然,越往南走,水系越发达,喝水的问题暂时解决,陆安栀的目标就更明确了,小溪最终都会汇入河流。 只要顺着一条溪流一直往南走,绝对能找到国界河。 当天夜里,她特意找了个离水源远一些的地方安顿,有水就有人,她现在不想碰见任何人。 上半夜还算安稳,一到凌晨时分,连天的炮火声再次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甚至和她的近得离谱,头顶上时不时还有几梭子子弹飞来飞去。 陆安栀心里想着又完犊子了,怎么跑路也能撞见人家火拼,从小在国旗下长大的她,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这么多荒唐事…… 第176章 你是人是鬼?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逃? 往哪逃? 躲? 完全躲不了。 为了避免被什么蛇虫鼠蚁,豺狼虎豹突袭咬死,陆安栀特意选了个视野开阔的空地睡觉,周围连一点遮蔽物都没有。 目光所及,只有头顶的大榕树。 一不做二不休,陆安栀站起来,找了几缕粗壮的气根,使出吃奶的劲往树上爬,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被老爹胖揍的时候爬过树。 已经很久没有干过这么有童趣的事情了。 当初出门的时候为了方便,冲锋衣和速干裤直接往身上套,如今穿着短袖的她光着胳膊往树上爬的时候,甚至有点后悔把冲锋衣献祭了出去。 少了外套的保护,她身上这点肉比菜市场里的猪里脊还新鲜。 手肘磨破了皮,横七竖八的枝桠擦过脸颊,伸手去挡哪里,哪里就多一道口子。 加上脚踝上还有伤,为了爬棵树,真是费了老劲。 好在她身体素质过硬,动作麻利,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藏身之所,整个人缩在树枝上往远处看的时候,尿都差点给吓出来。 坦克,她又看见坦克了。 爬树的时候就感觉怎么这地面震动得厉害,原来是正儿八经的大家伙来了。 竖立在装甲顶端的冲锋机枪突突突往外射击,这么近距离看过去,甚至能看清因为后坐力太大,操控机枪的人全身都在有节奏的抖动。 至于这两拨人到底因为什么原因打起来,陆安栀根本看不懂。 这荒郊野外,没有园区,人迹罕至,在这里打什么呀? 莫名其妙。 枪林弹雨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天快亮的时候才停歇。 陆安栀缩在树上,时不时能看见几个慌不择路的人扛着枪在她眼皮子底下窜来窜去,嘴里叽叽歪歪说的都是听不懂的鸟语。 难啊,真的太难了。 没有出国之前,她只想踏踏实实经营自己的修车厂,赚点钱带老爸康复得好一点,未来的生活自由一点。 说实话,她不算一个特别有理想有抱负的人,身上也没太大的家国情怀,只想一日三餐一年四季这么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尤其是知道一身债务能被填平之后,潜伏在身体里的懒癌时不时都在提醒她,钱嘛,够花就行。 但是,这么些天的颠沛流离,陆安栀感觉自己的灵魂又升华了不少,如果这次真的能逃回去,她忽然想,要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霍知衍的合同到期之后,余下的钱该怎么花,一分一厘她都规划好了。 开一个专门为残障人士提供工作岗位的洗车店,尤其是那些身体上有缺陷的,缺胳膊少腿的,只要能拿得了工具,她就收过来做洗车工。 慢点就慢点,能洗一台车就洗一台车,食宿全包,亏点钱不算什么,人活着不仅要自己有价值,还要为那些找不到价值的人提供价值。 陆安栀抱着树杈想得入了神,直到天色大亮,战火完全停止之后,她才一瘸一拐地从树上滑下来。 身上这件破T恤更破了,手臂脸颊到处都是划伤,好在裤子质量好,腿上的皮肉还是完整的。 这种小剐小蹭,陆安栀压根不想管,顺着昨天发现水流的地方继续往南走。 看到溪水,蹲在旁边的草丛里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立马冲过去喝了点水,简单洗了个脸。 正准备把靴子脱下来,洗洗脚,上游忽然飘来什么东西扑腾了几下,动静挺大的。 陆安栀手忙脚乱穿好鞋,杵着拐棍,连滚带爬赶紧往草丛里躲。 马丁靴踩在鹅卵石上倏倏的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点声音,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动得更厉害了,甚至伸出了一只手。 靠! 陆安栀一个激灵,立马飙国粹抚慰自己的小心脏。 然后,看清了那个庞然大物其实是个人。 确切地说是个不怎么动,就这么顺着溪流往下漂的男人。 陆安栀刚刚洗脸的地方有个弧形的浅滩,男人经过那里的时候,毫无疑问地搁浅了,手臂被卡在了几根水生植物里,身子哗啦啦往下掉,水流却冲不走他。 八成是受了重伤,要挂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陆安栀想都没想掉头就跑。 一边跑一边安慰自己,天灵灵地灵灵,乱葬岗都见过了,还怕一个还没死透的活人? 真的不是她见死不救,而是现在她连自己的命都挂在裤腰带上,哪有什么能力去救别人。 如果老天爷觉得她罪大恶极的话,顶多…… 顶多念个一千次阿弥陀佛谢罪。 十分钟后。 陆安栀去而复返,黑着脸把卡在浅滩里的男人拽到了岸边,看了眼双眸紧闭的男人,抬头望天,咬牙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都什么时候了还救人? 蠢货,二百五,脑子被水泡成烂泥了吧。 紧接着,脑子里又传出了另外一个声音:行了,人已经拖上了岸,能做的都做了,你赶紧跑,说不定这个男人也是个罪大恶极的坏胚子,醒了搞不好还会弄死你。 陆安栀打了个寒颤,又一次拔腿就跑,可惜…… 这次没有跑掉。 受了伤的那只脚正好被半死不活的男人猛地抓住,就像临死前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活不撒手。 陆安栀抽了好几次,一用力脚脖子生疼。 他娘的,这回是彻底把自己搭进去了。 走不了,男人又不醒,他们就只能蹲在小溪边干等,陆安栀挪着上半身过滤了一点水,又就着这点水啃了小半块饼干。 压缩饼干算不上好闻的香气悠悠地钻进男人的鼻腔里,下一秒,抓着陆安栀脚脖子的手再次使劲。 “嘶……”陆安栀气得抓着石头就想砸。 男人的声音忽然从喉间溢出,嘶哑得像被人架在火上炙烤:“饿……我饿……” 陆安栀抓着石头的手顿了顿,眼神亮了几分:“Z国人?” 异国他乡遇同胞,再硬的心也软了下来,心想着说不定也是从哪个园区里逃出来的可怜虫,陆安栀当即掰了一小块压缩饼干凑到了他嘴边。 刚刚还要死不断气的男人像是忽然吃了什么回光返照的神药,立马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抓着陆安栀的手也松了,抢过那一小块压缩饼干就塞进了嘴里。 吃完一小块,两只手胡乱地在脸上擦了擦,露出一双特别清澈的大眼睛。 “还有吗?再来点!” 陆安栀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靠,你是人是鬼?” 第177章你 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最终,陆安栀和半路捞上来的男人谈好了条件。 他用一个防水的打火机,换了陆安栀半袋子压缩饼干。 在野外生存,火源太重要了。 男人一手抓着简易版过滤器往嘴巴里滴水,一边狼吞虎咽一口气把交换来的压缩饼干全部塞进了嘴里。 看起来是饿极了。 这种不要命的吃法,陆安栀看了都想劝劝他,没做成淹死鬼,也别上赶着噎死自己啊。 压缩饼干能这么吃吗? 事实证明,真正能吃的人,生嚼泥巴都死不了。 十分钟后,男人立刻像变了个人似的,用一个标准的亚洲蹲杵在陆安栀面前,眼神亮得发光:“哎,还有没有压缩饼干了,再给我来三包。” “你有病吧,我在逃命,你当我小卖部啊?”陆安栀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碰见的特别多。 被拒绝的男人有点可惜,转身捧了水撩起半长不长的黑发,又顶着脑门上的太阳蹦跶了几下,像只狗崽子一样甩着满身的水。 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半晌后,自言自语道:“这他妈飘到哪啦?还能回家吃晚饭吗……” 男人摇头晃脑地伸着懒腰,手刚抬起来,别在腰间的手枪就露了出来。 “……” 陆安栀看了那个东西一眼,呼吸骤停。 立马不动声色地抓住身边的拐棍,以备不时之需。 “喂,你说你逃命,从哪里逃出来的?Z国人?”男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也看出了陆安栀腿上有伤,故意蹲下来和她视线持平。 肚子里吃了两份饱,眼神也好了许多,带着几分戏谑的眸子再次扫了扫陆安栀的脸,忽然轻啧一声:“你这长得……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哎,你说句话啊。”他有些不耐烦。 陆安栀深吸一口气,用最简单的词语回答她:“我是Z国人,从一个园区里逃出来。” 她抓着拐杖的手越来越紧,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眼前的男人身上有枪,还有打火机,和她绝对不是同路人。 本以为下一秒男人就要掏枪抵着她脑门,恶狠狠地说一句:小样,跟我回园区继续当牛做马。 谁曾想,男人不但没掏家伙,竟然还盘着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夸她:“不错嘛,能从那一片逃到这里,跑得够远的。” 陆安栀吞了口唾沫,反问:“这里是哪里?我还有多远能离开缅北?” “离开?你想去哪?回你们Z国去?” 你们Z国?陆安栀眼神微闪,他不是Z国人? 不对啊,这国语标准得像翻译官似的,难道是个外国人? 陆安栀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对,我要回Z国。” “嗐。”男人轻蔑地笑出了声:“真是想不明白,一个Z国能有那么好吗?好多来到这里的人都想回去,我就纳闷了。” 陆安栀瞪了他一眼,坚定不移地说道:“Z国是全世界最好最和平最包容的地方,也是我的家,一个人不回家能去哪?” 男人憋着嘴,眉头越皱越紧,很显然是听不懂陆安栀话里的意思。 揉了揉还在滴水的长发,有些无奈地站了起来:“懒得理你,我现在要回家吃饭,看在你给了我半袋子压缩饼干的份上,带你一起,去不去?” “你家?”陆安栀打了个更大的寒颤,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 “呵……”男人冷哼一声:“你以为能逃到这里来就能回国?别开玩笑了,再往南走,大大小小全是当地地头蛇的地盘,贩D,卖器官,做血包的根据地都在前面,而且漫山遍野全是地雷,就你?能走出十里地,我立马把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陆安栀:“……” 一席话说完,她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一想起昨天夜里那场火拼,好像的确听到了不少爆炸声,当时还在想那些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原来是埋在土里的地雷。 男人看着她惊悚中带了些不可置信的表情,嘴角勾了勾:“不信啊?那你走走试试。” 前有狼后有虎,陆安栀简直欲哭无泪。 本以为跑了好几天应该能看见希望了,没想到等着她的依旧是绝路。 她活了26岁,还不会坐就没了妈,好不容易念完大学准备大展宏图的时候老爹车祸,直接住在了医院,一身债务像座山一样往脖子上压。 本以为碰上霍知衍是烧了高香求来的大好人,没想到自从和他签了那什么合同之后,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 这个倒无所谓了,有钱赚谁不用付出点代价。 但是怎么搞到现在,命都折进来了呀,如果命都没了,钱留着干嘛? 陆安栀越想越气,越气就越丧。 男人看见她这副模样,竟然笑出了声:“嘿,这就受不住了?不敢往前走了吧,我就说嘛跟我回家去,我们家刚好死了个搞卫生的阿姨,你跟我回去,这个活儿给你干了,好歹也能保住一条命是不是?” 陆安栀仰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古怪的男人。 第一,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也就20来岁,皮肤虽然黑但五官长得很好,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格外熟悉。 第二,浑身上下透出来的松弛感在这种人间炼狱里,简直太罕见了。 第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救了他,他好像没什么太明显的敌意。 如果他是个坏蛋,身上又有枪,根本没必要和自己聊这么多废话。 “你是本地人?”陆安栀硬着头皮猜测道。 “是啊。”男人不太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哎你这人啰啰嗦嗦到底去不去啊,我现在很饿,要回家吃饭,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要么跟我走,要么赶紧滚。” 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是这种粗俗又很不礼貌的语气,让陆安栀心里冷静了许多。 下意识觉得在缅北,用这种语调说话的人才正常。 “去。”她咬牙应了下来。 不去还能怎样?像个莽夫一样给地雷当引线? “嗯。”男人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她:“行吧,我妈总说能救一个算一个,我们是养军队的,又他妈不是养饭桶的,哎呀……烦死了,要走赶紧的,不想被炸死跟我一样走水路。” 陆安栀一听要下水,也不含糊,立刻伸手去掏裤子口袋里的东西。 压缩饼干这些都有包装袋无所谓,最重要的还是那几张照片。 从冲锋衣的内袋里拿出来之后,被汗水浸湿了好几回,边角都卷起来了。 她轻轻抚平,用吃剩的压缩饼干的包装纸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 谁知眼前的男人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头一歪凑过来看,语气戏谑:“哎,你都快死了还藏着照片啊,是不是你对象……欸?” 男人的余光刚撇了一眼,声音语调立马变了:“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话音一落,陆安栀手里的照片就被抢了去。 “还给我!”陆安栀也不是吃素的,伸手去抢,却因为腿脚不便,一个踉跄和男人擦身而过。 男人的目光从好奇瞬间变得锋利无比,转身抓住陆安栀的脖子,另一只手顺势把腰间的枪抽了出来…… 第178章 这分明是我妈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短短几天,陆安栀就被人用枪口抵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渡河的轮船上,枪口直勾勾地抵住后背。 第二次,则是被卡在嗓子眼上。 坚硬又冰冷的金属野蛮地往上顶,从颈窝一直摩擦到下巴,火辣辣的疼。 男人再开口时,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气息荡然无存,阴鸷的眸子恶狠狠地望向她,杀气逼人。 “快说,你到底是谁的人?拿着这张照片想做什么?” 陆安栀简直无语,脑子里飞速闪过在酒吧里的一幕幕,吧台小哥的反应间接说明了邹春娇在这边的身份非同寻常。 此刻,又被人拿枪指脖子。 陆安栀心中的猜想更加笃定,只是,他没办法分辨眼前的男人到底和邹春娇是敌是友,如果是一伙的,亮出自己的身份完全没问题。 如果像她以前猜测的那样,是对家,说不定下一秒自己就要荣登西天。 男人眉头越来越紧,抓着照片的另一只手忽然手指一撮,发现那张照片后面还藏了张尺寸小一圈的老照片。 他分神看了一眼,眸光又变了变,指着坐在邹春娇身边的男人,也就是陆国栋再次发问:“这个男人又是谁?” 说罢,松开陆安栀的脖子,两只手抓在照片上,想把这两人从中间撕开。 陆安栀方寸大乱:“喂,你别乱来。” 她爸的结婚照就这一张了,绝对不能让人撕了。 “那是我爸!”无奈,陆安栀只好承认,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里逃生这么多回,也不怕再铤而走险一次。 “什么?”男人手明显一顿,舌尖舔了舔虎牙,眸光再次射过来:“这是你爸,那这个女人是谁?” “我……我妈。” “哈?”男人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变得比翻书还快,片刻后双目一横:“你他妈放屁,这他妈分明是我妈!” 陆安栀:“……” 什么他妈,你妈,我妈。 听着脑子都炸掉了。 回过神后,两人面面相觑,再次同时开口,说出来的话也一模一样: “这是你妈?” “这是你妈?” 虽然有太多难以置信,但冷静下来,看着彼此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两人又同时沉默了。 …… 没多久,一场奇怪又草率的认亲仪式告一段落。 徐乔收了枪顿在岸边,往嘴里塞了根野草:“没想到啊,你就是我妈当年生在国内的那个女儿。” “……” 陆安栀本想说,可不是嘛,这谁能想得到呢。 邹春娇被人拐卖到东南亚,不仅没死掉,反而逃出来认识了徐乔他爸,两人从无到有奋斗了二十年,变成了当地最大的军阀。 一句徐司令来了,就能把所有园区的老板吓破胆。 好家伙,这是给陆安栀找了个活阎王当后爸啊。 徐乔断断续续地讲了许多事情,主要是夸他爹,杀伐果断,又狠又凶残,要是谁不按时交保护费第二天就带队去割人家脑袋。 比起他爸,邹春娇的戏份就少了很多,尤其是近几年,天天吃斋念佛,碰见逃跑的大冤种就往基地里塞,因为一次不小心收留了一个奸细,搞得基地损失惨重。 之后,收留人少了,大多都直接送去T国安置在BANG NE酒吧里。 对于老妈子的这种大白莲行为,徐乔从小就看不懂,但后来看着看着反倒是自己也心软了,见着走投无路的人就本能地想帮一把。 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恶心的,在这种鬼来了都吓得尿裤子的地方,他们一家子杀人不眨眼的军阀竟然动不动去救人。 想到这,徐乔自嘲地笑了笑,回眸看向陆安栀:“那个……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姐?” “随便吧。”陆安栀现在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你多大?” “上个月刚满20。你呢?” “26。” “哦,姐大老远被卖……不是……跑过来就是为了见一见老妈?”徐乔这辈子什么都不行,就是吃得多一点,嘴皮子溜一点。 说错到一半的话,硬转也要转过来。 经历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陆安栀也不想装逼了,灰溜溜地点了点头:“是啊,可笑吗?” “可笑什么啊!”徐乔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后又半蹲着背对陆安栀:“上来我背你回家,让老妈给你煮几个Z国菜。” …… 徐乔看着清瘦,其实身子骨结实得很,背起陆安栀淌水路,竟然走得四平八稳。 只是这熟悉的姿势,难免让人想到了一些往事,霍知衍的肩膀好像比弟弟的更宽些,摸起来的手感更好。 一想到他,不知为什么,陆安栀的鼻头竟然有些隐隐发酸。 以前怎么都不愿意承认,现在心里那个奇奇怪怪的念头又冒出来了。 她好像真的有点想霍知衍,尤其是逃难的这几天,烦人得很。 也不知道现在换老婆没有,算算日子,她已经失联了十几天,霍太太的位置一旦空出来,光是铺天盖地的舆论都能压死他。 为了保持竞争继承人的资格,他怎么说也该物色下一个人选了。 霍知衍这个人啊长得帅眼光却不行,薄情寡淡,要是再让他选一次结婚对象,肯定会找个又聪明又能助力他事业的女人吧。 想着想着,陆安栀重重地叹了口气。 徐乔一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欸,姐姐,你口袋里的压缩饼干赶紧拆了,塞我嘴里。” “为什么?” “我饿。” 陆安栀轻啧一声,分手去撕包装袋,随口问道:“你不是昨天晚上跑出来的吗?怎么像饿了三天三夜似的。” “倒没有三天三夜那么夸张。”徐乔啃了一口饼干,囫囵地解释道:“我妈嫌我吃得多,扔我到禁闭室关了一整天,谁知道刚放出来,姓蒋的那个王八羔子就带队搞突袭。” “他妈的,小爷我压根没顾上吃饭,开着坦克就冲出来了,把那帮狗日的一顿乱杀。” “最后回家路上实在太饿了,又困,就趴在水里睡一会儿,没想到被你捞上来了。” 陆安栀眼睛瞪得像铜铃:“什么玩意儿?你趴水里睡觉?” “是啊。”徐乔并不觉得有问题:“就这鬼地方,无数个地雷埋在地下,我懒得走,又不想死,顺着水路流下去又快又方便。” 陆安栀顶着张黑人问号脸愣了一路。 不得不说,徐乔这脑回路虽然荒谬,但……合理。 “姐姐,你抓紧点啊,前面是深水区,蒋狗的地盘,我要潜下去了,你憋口气……” 第179章 妈妈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听话照做。 但是…… 这他娘的哪里是憋一口气,是憋了无数口气啊。 徐乔的水性极好,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就算背上还扛了个拖后腿的,依然游得飞快。 每次陆安栀憋得要死的时候,就掐他,他立马浮头出来换气。 一路游,一路换气,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沿途所有的哨岗。 在某一次浮头出来的时候,陆安栀不经意间瞥到了一辆疾驰而过的霸道,副驾的车窗打开着,里面的人影一闪而过。 重新回到水里的陆安栀止不住地想,那个侧脸,怎么越看越像李九? 不过很快她就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李九怎么可能会到这种地方来,他八成在邕城喜滋滋的和苏家谈婚事呢。 真好啊,快要当爹了。 …… 在水里泡了半个小时,徐乔终于拍拍屁股走上了一条正常的水泥路。 他把憋得快要见太奶的陆安栀放下来,语气轻快:“过了刚刚的哨岗,这边都是小爷我的地盘,姐姐,你放心大胆地走,就算边走边蹦也没人敢动你。” “……” 沉默了许久,陆安栀哇的一下呕出几口水:“蹦不了,我现在只想被人抬着走。” 该说不说,被人抬着走的要求还是太过分了点,徐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在前面带路。 潮热的空气扑面而来,两个湿哒哒的水人一路走一路摇头晃脑地甩水。 很快,陆安栀远远就看到了一面根本望不到头的高墙,沿途的哨岗也多了起来,站在哨岗里的人看见徐乔,无一例外毕恭毕敬冲着他行了军礼。 跟他们比起来,徐乔打招呼就随便得多,不是吹口哨,就是竖中指友好问候,总之相当敷衍。 接着,基地的大门旁边,吱呀打开一个小门,两人猫着腰钻了进去。 里面竟然是一条暗道。 陆安栀刚想问为什么你回自己家还要钻狗洞,徐乔嘘了一下,示意她别说话:“你偷偷从这边过去,我妈这个时候肯定在灵堂那边。” “哈?” “来都来了,不给她一个惊喜?” “……” 陆安栀一转背,徐乔人就跑了:“姐姐你先去,我饿死了,先去干饭,等下来找你们。” 静默良久,陆安栀轻叹一口气,大中午的,全身湿透的她还没完全被晒干,裤子滴滴答答时不时掉几颗水珠。 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活得够随便了,没想到半路杀出来的亲弟弟比她还要没心没肺。 陆安栀硬着头皮往狗洞深处钻,越走洞口越大,越来越开阔,空气里隐约传来了些许寺庙里常见的味道。 那种烧香拜佛的气味。 再往里走,灯火通明,路的尽头是一尊巨大的铜佛。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那尊佛像后面,不得不说,私密性极佳,不知道的人绝对想不到这里有个暗道。 想来是故意预留出来逃命用的。 佛像前放着悠扬而清雅的梵音,随着音乐声,一阵不轻不重的叹息声随之响起。 是个很好听的女人的声音: “菩萨保佑啊,我昨天晚上竟然又梦到女儿了,是不是这么多年作孽太多,就算在梦里,那小丫头还是不肯原谅我。” 说着说着,女人像是被自己说的话逗笑,自嘲道:“也对,26年了,她肯定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哪里还能记得我。” “哎……真想再见她一面啊,哪怕在梦里也好,软软糯糯的小丫头,闻着香喷喷的,我这个当妈的真是……” 说着说着,那道声音沙哑地抽泣了起来,小声哭了一会儿,又是长久的一声叹息: “都是妈妈不好,怪我!菩萨在上,看在我吃斋念佛这么多年,能不能保佑我在有生之年见一见我那……欸?谁在那里?给老娘滚出来。” “!!!” 陆安栀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烛台,正忍着脚痛要去扶,谁知身体还没弯下去,屁股又碰到了另一个烛台。 瞬间,两个烛台一东一西同时倒地。 哐当两声巨响。 佛前再次传来女人警惕的声音:“再不滚出来,老娘直接开枪毙了你。” 紧接着,是子弹上膛的脆响。 陆安栀在心里骂了句卧槽,怎么一个两个见了面都要拔枪,这么搞下去她那脆弱的肾上腺素都要狂飙到失调了。 在女人半威胁半恐吓地怒斥下,一个充满歉意的脑袋颤颤巍巍地冒了出来。 冒头的一刹那,陆安栀鬼使神差地喊了声:“自己人,别开枪,我是……” “哐当。” 自爆身份的话还没说完,女人手里的枪就这样直挺挺地砸在了轮椅扶手上。 铜佛头顶的白炽灯折射出昏黄柔和的光晕,正好笼罩在那个不速之客的身侧,霎那间,佛光四起,一切都变得神圣而肃穆。 陆安栀顺着那双惊恐中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眼睛往下看,确定了,这人就是邹春娇,生了她却没养她几天的亲妈。 只是,怎么几天前还在照片里走路带风的女人,一转背就坐上……轮椅了? 陆安栀正想往前走几步,直截了当的说清楚自己是谁,谁料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眨眼间步履矫健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正在这时,邹春娇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她目光纹丝不动地盯着趴在佛像后面的陆安栀,盲接了电话。 “喂老妈,我跟你说啊……” “滚蛋。”邹春娇听见了儿子的声音,二话不说直接把电话挂了,动作干脆得没有半点犹豫。 “……” 陆安栀被这波操作整懵,加上脚脖子痛,根本不敢再动。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嗡嗡的震动声在原本就不算宽敞的暗道里格外刺耳。 邹春娇轻啧了一声,美艳的眸子微微蹙起,按下了接听键。 “妈,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 “滚蛋,老娘有正事,没工夫听饭桶说话!” 吧唧,电话再次被挂断。 这回是彻底没了声,邹春娇沉着脸死死望着佛像后露出的小脑袋,仿佛看到了什么心肝宝贝,眼睛瞬间泛红。 “……”没搞清楚状况的陆安栀愣在当场,反倒不会说话了,只能撑着身体不上不下地维持着这个姿势,让脚脖子能空出来。 “……” “……”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僵持着,直到徐乔的电话再次打过来,邹春娇才回了回神,一边手足无措地按关机键,一边扁着嘴骂他: “小王八犊子,真他妈是饭桶,不知道菩萨给老娘送人来了吗,哪有时间听你放狗屁!” 第180章 团聚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邹春娇低头看手机的时候,眸光沉沉,却在抬起头望向陆安栀的瞬间,柔和又腼腆地挤出一丝笑。 这一笑,终究是打破了几乎快要凝滞起来的寂静。 陆安栀眼皮抽了抽,心想变脸这种绝活,可能是写在DNA里会遗传的。 “那个……” 她话还没开始说,站在低处的邹春娇已经哭出了声:“佛祖真给力啊,大白天的都能给我托梦,差点被那个臭小子给搅合喽。” 看起来又哭又笑的女人悲喜交加,紧张地抠起了手指,眸光流转间竟然还带了一股子扭捏。 陆安栀看傻了眼。 不会吧,这是把她当成梦了? 邹春娇收敛了神色,目不转睛地盯着佛像后头的脑袋,满脸柔情:“像,真的太像了,和我年轻的时候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陆安栀深吸一口气,踮着脚往外挪了挪。 不管怎么样,徐乔那句话说得没错,来都来了,作为晚辈总要先开口解释清楚。 沉默了片刻后,她决定站出来:“那个……” “别动!” 邹春娇压根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只觉得她想跑,立马摆手冲她喊:“妈好不容易梦见你一回,你一动待会儿梦就散了。” “……” 陆安栀彻底没了脾气,一点一点往外挪,双手举过头顶一脸无辜:“拜托,我是真人。” 邹春娇身子一震,眼神瞬息万变,视线缓缓偏开,最终落在了轮椅旁的手枪上。 眼看着又要变脸,徐乔的声音由远及近,脚步凌乱却急促地跑了过来:“妈,老妈,冷静一点……那是我亲姐……你别动手啊……” 靠,吃饭吃到一半,听人说了才知道老妈这两天身上都带着枪。 虽说这几年吃斋念佛性格好了一点,但是看见有人鬼鬼祟祟从暗道里进来,不由分说一枪把人崩了的可能性依然很大。 说时迟那时快,徐乔飞身扑过来,一把抓住掉在地上的手枪,一个后翻正好挡在了佛像前面。 正对邹春娇,背对陆安栀,确定两个人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 …… 半小时后。 三人从暗道里走出来,坐在轮椅上的人从邹春娇变成了陆安栀。 徐乔在后面推着她,当妈的把手枪随手插在背后的裤腰带上,神色凝重。 “妈,你就别生气了。”徐乔恢复了吊儿郎当的语气:“想知道哪个园区抓得我姐还不容易嘛,我现在就去打听。” 邹春娇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老娘想的不是那个。” “啊?”徐乔反问:“那你黑着脸做什么?” 邹春娇眯了眯眼:“我在想把人找出来以后,放几条狗去咬死他……欸你会不会推轮椅。” 陆安栀赫然抬头,这句话的重音不在找人,也不在狗,而是在“几条”上面。 “啧……妈!”徐乔翻了个白眼,手上一顿,打开了暗道的门。 “起开,老娘自己推。” 说罢,邹春娇扒拉着徐乔直接往旁边挤,语气和善地看着轮椅上的宝贝女儿:“栀栀啊,你想吃点什么尽管跟妈说,这难得来一次,就算想吃人老娘都给你抓个活的来。” “……” 陆安栀咽了口唾沫,半天都不知道该回一句什么,只能干笑:“我……吃什么都行,只要不是活的都可以。” 从暗道里出来,是一个低矮的山坡,绕过去之后,整个基地的全貌就展现在了眼前。 乌泱泱的军队起码有几千人,散落在三个足球场一般大的训练场里,有条不紊地训练,周边还有不少低矮的房屋,一排接着一排屋舍俨然。 整个园区都建在半山腰,除了一条水泥路连接着几个训练场之外,其余的都是些羊肠小道,小道四通八达,看着像个小型村庄。 要不是随时随地都能看见持枪巡逻的保安,以及四周高耸的瞭望塔,陆安栀还以为自己是回到了国内某个不起眼的村子里。 邹春娇边走边介绍,她说话的速度很快,声音分明是柔柔弱弱的,说出来的话却爽朗无比,整个人柔中带刚。 娇弱和飒爽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揉合着,倒也不觉得别扭。 陆安栀时不时偏头看她,近距离地看,第一次觉得母亲这个词在脑子里有了具象。 发型还是和照片里的一样,素面朝天皮肤有些粗糙,眼尾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但那张脸光是看骨相也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在地道里,陆安栀根本没有太多的自我介绍,只是把她和陆国栋的结婚照拿出来,邹春娇就一口咬定,陆安栀一定是她的亲女儿。 这孩子和年轻时候的自己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个……”陆安栀有些尴尬的开口。 邹春娇嘴角微弯,立刻凑过来:“怎么了,是不是脚痛?” “……”陆安栀还没那么快适应母爱的光辉,只能硬着头皮找话题:“我刚看着你坐在轮椅上,还以为你腿脚不方便。” “嗐,没有的事。”邹春娇笑容明媚,如果算算年纪,她如今也50了,岁月就算偏爱美人,依旧能在美人的眉眼上留下沟壑。 她笑起来,鱼尾纹愈发明显。 走在旁边,叼了根野草的徐乔接上话:“她两条腿都很方便,单纯就是懒。” “哈?”陆安栀眨眨眼,有些不明白。 徐乔跑远了几步,刻意脱离了老妈子的攻击范围,欠欠地说道:“我妈老是说基地太大了,走路走到腿酸,老徐两个月前和人干了一架,顺便给她抢了个代步工具。” “代步工具?”陆安栀看了看他,又垂眸看了看身下的全自动轮椅。 瞬间懂了。 不得不说,偷懒这一块,徐乔到底遗传了谁显而易见。 三人慢慢走在小道上,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座平平无奇的两层小楼前。 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欢快地跑出来迎接,身后还跟了个一瘸一拐的中年女人,眉目和善。 徐乔一把将男孩子扛在肩膀上,自顾自走在前面:“走,陪小爷继续干饭,饿死了。” 中年女人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陆安栀,惊觉是个陌生面孔,立刻多了几分警惕:“乔姐,这个人是……?” 邹春娇大大方方地介绍道:“这是我女儿,小丽去烧点洗澡水来。” “女儿?”小丽满脸震惊。 陆安栀也错愕了片刻,回头看了老妈一眼:“她叫你什么?” 邹春娇咧嘴一笑,撩开被长发挡住的右脸,早已结疤的肌肤上少了一只耳朵:“忘了告诉你,到了缅北我有了个洋名字——乔安娜。” “这里的人,都叫我乔姐……” 第181章 毛遂自荐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二十五年前,邹春娇被人贩子卖到T国做皮肉生意。 虽然人长得漂亮,但是不听话,总想跑,领班的一气之下把她转卖到缅北。 那个时期的缅北是D贩和当地军阀的天堂,被卖过来之后,安分守己了一段时间,给D贩们打杂送饭。 死里逃生好几次,她依旧对回国有强大的执念。 可是没有钱,没有护照,更加没人帮助,一边耳朵被割了之后听力也受到了影响。 好在碰上了徐墨,两人处出了感情,蛰伏在军阀头子的眼皮下面,开始积蓄自己的人脉,趁着当地军阀和政府的动乱,干脆推翻了奴役,建立了自己的势力。 安稳下来的邹春娇再次想回国,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心里很清楚徐墨干的是什么生意,不干不净还祸国殃民,但在这种你不强大就会被别人搞死的人间炼狱,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徐乔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安稳超过半个月,连天的炮火此起彼伏。 曾经那个杀鸡都怕的弱女子,一步一步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乔姐。 为了弥补自己良心上的不安,邹春娇开始烧香拜佛,有意无意地收容走投无路的人。 在这种两个极端思想共存的环境下长大,徐乔接受的教育一边是强取豪夺的雷霆手腕,一边是能帮则帮的善念。 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分裂。 因为这个事,邹春娇和徐墨两人没少吵架,最后吵得烦了,女人干脆在T国边际开了个酒吧,默默把救出来的人送去那边,时机成熟的时候再送回国。 折腾了好几年,徐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默许了。 毕竟两人是刀山火海里杀出来的情谊,感情比寻常夫妻要深很多。 邹春娇安排了洗澡水,陆安栀泡在水桶里差点昏睡过去,实在是太舒服了,这种感觉好比从鬼门关里走一遭,忽然住上了五星级酒店。 强烈的落差让她迷茫。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徐乔一个人捧着只烧鸡吃得正香。 男人侧身面对屋外,半长的头发掀起一半在后脑勺上扎了个揪揪,露出一张线条流畅的侧脸。 他们两人的长相都像邹春娇,不过男人的骨相硬朗一些,鼻子更挺阔。 看见陆安栀出来,徐乔大方地扯下一边鸡腿递给她:“吃吗?小丽姐下午刚烤的。” 陆安栀吞了口唾沫,住着鸡腿就往嘴里塞,吃了快两天的压缩饼干,看见个苍蝇腿都想煮来吃了。 鸡肉软而不柴,吃起来还带着淡淡的茶香。 一个鸡腿下肚,完全不抱,她伸手戳了戳徐乔的胳膊,十分热切地看向他。 徐乔吧唧吧唧嘴,面露不舍,一咬牙又扯了半边鸡身过来:“先垫吧垫吧就行了,待会儿还要吃晚饭。” 陆安栀懒得理他,继续埋头吃鸡。 片刻后,她把干净的鸡骨头扔在桌上,抹了抹嘴:“那个……那个谁去哪了?” 徐乔看她一眼:“谁?哪个谁?你说我妈啊?” 陆安栀轻咳几声,点头。 “什么那个谁啊,她不是你妈?”徐乔笑笑:“她去队里接老徐,昨天晚上打得凶,抢回来的东西还填不满损失,啧……” 男人舔了舔虎牙,手里的鸡骨头随手往外头一扔,眸光沉沉:“蒋狗真是活腻了,敢来我们地盘上抢东西,小爷我昨天就该弄死他。” 陆安栀沉着脸,看见门口忽然窜来几只大狼狗,三下五除二抢光了一地鸡骨头。 徐乔看着她的脸色不怎么好,悠悠地笑:“啧,听说你们Z国现在从不打仗,真有那么好吗?” “是啊,我们喜欢和平。” “嘁……”徐乔嗤笑一声:“什么和平不和平的,枪杆底下出政权,在缅北,谁的枪杆子硬谁就能活下来。” 陆安栀没有抬头,扯了块抹布擦着手上的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她能理解,不代表认同。 就像她能理解邹春娇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国,并不代表自己心里一点也不再怨恨她。 徐乔看她闷闷不乐,以为是在想找出抓她的园区头子,报仇泄愤,转身安慰道:“姐,你放心啊,我们现在也进入高科技时代了,别看缅北位置偏,你们Z国有的那些技术,我们都有。” “所以呢……” “所以不出两个小时,我爸肯定能查出来是谁绑了你,然后,小爷我开坦克去炸了他们。” “……”陆安栀莫名打了个寒战,低喃道:“杀人放火这种事,你倒是干得很熟练。” “啊?” “没什么……” 陆安栀岔开了话题,开始聊起门口摇尾巴的大狼狗,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一想起园区的事情,总是忍不住有些作呕。 但是要说因为自己的遭遇,就去跟人火拼,啧…… 还不如去多救几个人。 …… 快要入夜的时候,邹春娇跟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回来了。 她坐在轮椅上,男人躬着脊背在后面推着她慢慢走。 园区没有路灯,直到屋子里昏黄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陆安栀才看清了那张脸。 宽额头,高鼻梁,眸光沉静,浑身却透着一丝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息,头发很短,贴在头皮上的细密一层几乎全白了。 男人的语气带着浓重的口音,正在垂着眸子解释:“我都说了,那个园区是老蒋的地盘,我们用武力,不合规矩。” “规矩规矩,老娘非要去呢?” “哎……你怎么……” 看见陆安栀站在门口,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邹春娇蹭的一下从轮椅上跳下来:“栀栀你怎么出来了,脚好了吗?快去坐着休息。” 跟在身后的男人不太熟练地挤出一丝微笑:“你好,我叫徐墨。” 陆安栀赶紧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称呼道:“徐叔叔好,我叫陆安栀。” 两人都没有挑明身份,彼此心知肚明。 常年生活在缅北,紫外线强,风餐露宿,徐墨这张脸看起来已经有了明显的老态。 正在一旁打酱油的徐乔一蹦跳了下来,抱怨道:“爸,那个坦克机枪有个滑索掉了,找个修车的来看看,我昨天差点拿不动枪死在上面。” “什么?”徐墨睨了他一眼:“怎么不早说,基地里会修车的那个昨天被打残了。” “不会吧。”徐乔仰天长啸:“他娘的,我搞了半天没搞定,完犊子了。” 陆安栀听了一嘴子,忽然毛遂自荐:“要不,我去看看?” 第182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修了几年的车。 修坦克还是头一回。 陆安栀一瘸一拐爬进去,一手抓着手电筒,一手抓了几根螺丝,嘴里叼着一把扳手。 徐乔跟在后面扶住她的小腿:“姐,你行不行啊,别掉下来砸死我。” “罗里吧嗦的,起开。”邹春娇拎着儿子的衣领把人拉走,自己赶紧补位,小心翼翼地仰着头说道:“栀栀啊,慢点,别急,实在搞不好就别搞了。” “很快,找到地方了,有没有焊枪,给我一把。”陆安栀把螺丝上紧,拖出来的链条重新塞回去卡好。 都是铁疙瘩,只要不涉及复杂的电子程序,机械上的问题大同小异。 最后还发现了几个破损点,如果有焊枪就能焊起来。 “哪有那玩意儿啊。”徐乔在下面喊着:“烂几个洞就让它烂吧,别管。” 听见这话,陆安栀收拾好工具,慢条斯理地爬下来。 第一次趴在坦克上鼓捣这些,她的心脏蹦蹦直跳。 …… 修好了坦克的机枪滑索,徐乔上去试了几遍,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压得陆安栀喘不过气来。 她刚想走出仓库,迎面就撞见了抓着手机往里走的徐墨。 徐墨开口,语气森然:“查到了,绑架小陆的那个园区不简单啊。” 像这种境外诈骗是近几年才兴起的,缅北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加上军阀割据,等于天然保护伞。 国内的警力鞭长莫及,MD政府也和当地军阀勾结,很少作为。 于是,这边就形成了一个很流畅的产业链,Z国人在这边建园区,抓Z国人过来骗同胞的钱,赚来的钱拿出一部分给军阀当保护费。 军阀收了钱,管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不管是谁来盘查找事,统统打回去。 正因为这样,军阀和园区属于相互依存,互相利用的关系,只要不破坏规矩,谁都不会真的赶尽杀绝。 本以为绑陆安栀回来的就是一个寻常园区,可越往后查,背景越大。 “他老子的。”徐墨面色凛然:“难怪老蒋这几年风生水起,原来是收了这么一个肥羊在手里。” 徐乔有些不解:“什么背景啊,这么肥?” 徐墨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后面的正真老板,是Z国京都的一个G二代,上头可是大官。” 陆安栀把工具扔在边上,心底一沉:“我知道是谁。” 霍知衍在国内就提醒过她,唐远亦家的生意不干净,原以为最多也就做几个娱乐会所,摇摇骰子搞点擦边,没想到是做这种坏到根里的活儿。 听陈雄的描述,应该是干了好几年,以为出了国门就能逍遥法外。 只要一想起在园区里看到的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人,还有臭气熏天的乱葬岗,陆安栀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徐墨好似看出了她的顾虑和犹疑,坚决道:“小陆,你放心,不管那人在你们国内有多么三头六臂,敢绑了你,我老徐就算豁出命去也要给他点教训!” …… 缅北,蒋司令的基地。 李九急匆匆地敲门,半晌,厚重的木门后传来一阵沙哑的男音: “进来。” 李九心情焦灼,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堪堪平静下来,推开房门,霍知衍坐在靠窗的皮椅上,昏黄的夕阳斜斜地照进来,照亮了男人倦怠的侧颜。 霍知衍捧着手搓了把脸,抬眸斜睨着他:“钱给他了?” 李九咬着腮帮子点头:“都给了。” 霍知衍双唇紧抿:“通行证给我。” “老大。”李九将怀里的东西递过来,眸光闪躲:“要不……我们还是回国吧,少奶奶她,这次八成是真的凶多吉少……” 上次对陈雄的基地搞了一次突袭,双方交火看起来激烈,实际上死伤不多,蒋司令这人尤其擅长虚与逶迤,三两下就把自己的责任全部摘干净。 之后的几天,又明里暗里收了霍知衍不少钱,对陈雄园区里的人口做了一次排查。 最后,和园区负责人一口咬定那个叫陆安栀的Z国女人根本不在园区。 等了十几天,等来这个消息,霍知衍何止震怒,但对方的态度轻飘飘的,表示在缅北死一个人比死个苍蝇还正常,甚至还反过来安慰霍知衍节哀。 李九叹了口气,拉了张椅子坐在霍知衍对面,有些气馁:“老大,祁副总那边已经顶不住压力了,年前的股东会您必须亲自参加,否则对其他的投资人真的没办法交代。” “还有,铭骁少爷联系了媒体,把少奶奶失踪的事一股脑全部爆了出来,我们的人一直在压,如果这两天还没有反转的话,您是不是要考虑重新……” “啪。”霍知衍握着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本就布满灰尘的房间瞬间尘糜浮动。 残阳斜照,男人的眼底透着不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信陆安栀会死在这种地方,她命硬得很,不可能死。” 李九咬了咬牙,欲言又止。 片刻后,霍知衍重新站了起来,将通行证抓在手上,大步往屋外走去。 李九急了,紧随其后:“老大,你现在就去啊?都快天黑了。” “速战速决。” …… 陆安栀一瘸一拐地坐在躺椅上,徐乔切了半个西瓜,中间插了个勺递给她:“姐,你真的还想再回园区一趟?” 陆安栀把邹春娇给她的新手机收好,神色凝重:“我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她接过西瓜放在腿上,另一只手继续翻看手机里的财经新闻。 距离她失踪已经十几天,本以为凭霍知衍的手段,关于她的新闻不会太多,没想到,到目前为止,晟世集团总裁夫人莫名失踪的各种八卦一直挂在热搜上。 什么情况,霍知衍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行动力这么弱了? 任由舆论发酵到这种地步,他还怎么悄咪咪换老婆。 而且看晟世的情况也很不乐观,铺天盖地都在报道晟世集团资金亏空,甚至还有媒体报道总裁霍知衍迟迟缺席股东大会。 如果这个消息还不算反常的话,霍铭骁旗下的公司却趁机高歌猛进,原本一直亏损的百货业务竟然还迎来了新一轮投资,市值大涨。 这一前一后的反差加上恰到好处的时机,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背后的阴谋。 陆安栀舀了一勺西瓜往嘴里送,总觉得里面有猫腻。 其实,她现在很想打个电话给霍知衍报平安,可好几次,电话号码都输进去了,迟迟不敢拨出去。 电话是肯定要打的,就算霍知衍不关心她的死活,好歹也要通知一下人家。 只不过,在打电话之前,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将功补过…… 第183章 顶风作案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入夜,徐乔拿了件灰扑扑的当地衣服过来: “姐,待会儿你就只负责开车,其余的什么事都别管,一切听我的指令。” 陆安栀接过衣服,认真的点了点头。 换好衣服出来,为了足够掩人耳目,她还往脸上抹了几把灰,遮住原本细嫩的皮肤,最后扯了个皱巴巴的鸭舌帽戴上。 刚刚已经和徐乔商量好了,在他爹动手之前,他们先去探探底,就他们两个人,伪装成给唐远亦园区送菜的本地人,找机会潜伏进去。 进去后,她想单独再找陈雄谈一谈,试图找出一些对霍知衍有利的信息。 在园区混了几天,他知道陈雄就住在平时她打拳的那栋楼里,到了晚上基本都在。 徐乔拍着胸脯说这些都是小问题,只要不舞刀弄枪跟人干架,本地人在园区行动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那帮人,只提防着Z国人。 而徐乔从小在这里长大,皮肤黑又会当地的方言,只要找个借口进入园区,到了里面几乎畅通无阻。 两人偷偷摸摸出了门,跳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皮卡车。 后面的货厢里装满了种类不一的蔬菜,还有几个装着鸡鸭的大铁笼,看着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 陆安栀负责开车,徐乔负责指路,逃命逃了一天半的路程,走大路竟然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陆安栀简直汗颜,原来兜兜转转,不过就是翻了两座山头而已。 一路上黑灯瞎火,没有路灯,只有头顶的月光照着路,本以为会很冷清,实际上来往的车子还不少。 山区最常见的就是皮卡车,前面四个座位,后面一个敞开的货厢。 每次看到货厢里站着持枪警备的人和他们擦肩而过,陆安栀心里总会咯噔几下。 在这种地方,如果不认识人不认识路,想要逃出来真的难如登天,也不怪陈雄当初那么说了。 也许他觉得,就算把陆安栀塞到钢丝网外面,一个受了伤的女人也不会真能活下来吧。 在这里的园区看外表几乎大同小异,正面都是高高的围墙上挂着带刺的铁丝网,几天后再次故地重游,陆安栀抬头就看见了重新翻修后的大门。 在门口的哨岗,车子被几个扛着步枪的保安拦了下来。 徐乔熟练地降下车窗,从怀里摸出一包烟,叽里呱啦讲着当地人的方言,很快,保安的脸色由阴转晴,甚至都没有太仔细检查后面货厢的东西,就直接放行了。 陆安栀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看着哨岗的保安拉开闸门后,她轻轻松开离合,带了脚油门把车平稳地开了进去。 “走这边,先去厨房卸货。”徐乔把刚抽了一口的烟弹出窗外,有些嫌弃地往嘴里塞了块口香糖。 顺着指引,陆安栀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问他:“你怎么这么熟,以前来过?” “这个园区没来过,这里是老蒋的地盘,我们经常来走动不合规矩。”徐乔语气淡淡的:“不过我认识搞基建的兄弟,他说了这边的园区结构都是套用统一的模板建的。” 他随手一指:“比如说进门左边一般都是诈骗区,杀猪盘,博彩,L聊什么的都在里面,楼层一般不高,但门口守卫很多。” 说完,又指向另一边:“你看,那边墙面刷白的几栋楼应该是搞器官移植的,他们负责提供供体,真正移植的地方要到我们基地附近,规模更大,设备更先进。” “对了,像你看到的前面那些矮坡,基本都隔了钢丝网,你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吗?” 徐乔吊着眼睛看她,陆安栀脱口而出:“我知道,乱葬岗。” 她就是从那个方向逃出去的。 徐乔有些诧异地嗯了一声:“姐姐你摸得挺清楚啊。” 陆安栀不想回答,深呼吸勉强压住了胃里翻出来的酸水。 “厨房就在这边,右拐右拐,别开过了。”徐乔有些激动。 车子停到指定位置之后,徐乔下了车,从口袋里掏了点现金出来丢给几个工作人员,用陆安栀听不懂的话交代了几句。 之后,他凑过来咧嘴一笑:“走吧,我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时间一到必须出去。” 陆安栀点头,四下打量后,确定了她曾经被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边。” 两人低着头,刻意避开了保安,沿着建筑边缘快速往前走。 走到一半,余光瞥见紧闭的大门再次打开,一辆有些熟悉的霸道径直往园区里开,明晃晃的大灯射过来,陆安栀赶紧垂下头把脸埋得很低。 刺眼的灯光一闪而过,红彤彤的尾灯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这大晚上的,谁会过来。”徐乔探头探脑的瞟了几眼,喃喃道:“看车牌,好像是老蒋那边的车。” 陆安栀才没有心情管这些事,一门心思往陈雄的房间走。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抢在他们前面敲开了陈雄的房门。 陆安栀拉着徐乔躲在旁边,看见来的人悉悉索索和屋里的人说了几句话,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迈着步子跟了出来。 是陈雄。 陆安栀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只见陈雄左手绑着石膏,挂在脖子上,跟敲门的人前后往外走,边走边往腰间别了把手枪。 “靠,怎么这个时候走了?”陆安栀蹙着眉。 徐乔很快就反应过来:“姐,你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他啊?当初放你出来的也是他?” “嗯。”陆安栀点了点头:“他是我师兄,认识好几年了,可惜……他不愿走。” 徐乔轻笑几声,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泡泡:“很正常啊,在这边待习惯了,钱来得快,稍微有点权力更是称王称霸,爽得很,不愿意走很正常。” 陆安栀偏头看了他一眼,少年锐利的眸子像只鹰崽子似的,看似玩世不恭却有藏不住的狠戾。 忽然,她开口问他:“你想走吗?” “我?”徐乔回头对着陆安栀眨了眨眼,略带自嘲地嗤笑:“我能去哪?” 说着他摸了摸鼻尖,眼底的戾气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我没有国籍,没有身份,生来就是做强盗的命。” 眼看着话题有些沉重,徐乔很快又岔开了:“哎,人家都走了,咱们还等吗?就半个小时而已哦,久了我也没把握。”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几步,脚后跟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地面,百无聊赖的样子。 陆安栀沉默了一瞬,说实话她也拿不定主意。 正在这时,徐乔忽然停下了脚,转身蹲了下来,伸手在屋外的地板上左敲敲右敲敲,还俯身下去听了一阵。 “姐。”徐乔抬起发亮的眸子,嘴角微弯:“要不要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玩玩?” 第184章 好地方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一个园区藏着最多秘密,最需要隐蔽的地方就是机房。 徐乔左右看了看,不等陆安栀回答,熟练地从背后摸了把手枪出来,贴着墙走到陈雄房间的窗户前看了几眼。 确定里面暂时没人后,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姐,跟我来,这个房间里有暗道。” 徐乔看了眼头顶的红外摄像头,趁着它往别处移动的空档,抓着陆安栀一个侧翻直接滚进了陈雄的房间。 忽如其来的操作直接让陆安栀的心脏悬到了嗓子眼。 徐乔却笑出了声:“也不知道刚刚开车进来的是什么人,你朋友竟然连门都忘了关,急匆匆跑出去了,刚好,咱们去玩玩。” 几句话说清楚了房间里可能有暗道,暗道后面藏着的是机房之后,陆安栀心跳更快了。 她硬着头皮问:“你怎么懂这些?” 徐乔笑笑:“都说了我一个铁哥们儿专门给这些Z国人建园区,有时候无聊我也找他玩,我看过他设计的好多图纸。” “你能看懂?” “怎么看不懂?”徐乔还在四处翻找打开暗道的机关,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瞒你说啊,姐,我其实挺喜欢做建筑设计的……嘿嘿。”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书架的一个摆件上,伸手轻轻一扭。 果然,一道暗门吧嗒一声弹开了。 “走,反正无聊,进去玩玩。”徐乔抓着手枪,一马当先钻了进去。 陆安栀本想说不好吧,话还没说出口,人影都找不见了,不得已只好跟上。 暗道的结构看起来和徐墨基的里的差不多,起初又矮又窄,越往里走越宽敞。 陆安栀还是不放心,一把抓住了弟弟的衣摆:“别去了吧,万一里面有人埋伏怎么办?” “不会的。”徐乔说得轻巧:“这种地方很隐蔽,整个园区不会有超过五个人知道具体位置,根本不会派人守着。” 他自顾自往前走:“再说了,机房里存放的都是些数据,加了密的,像我们这种门外汉进去根本偷不出来,一不小心还有可能触发警报。” 这人越说越玄乎,陆安栀听着更加不想进去了,她本来只想找陈雄问一问,唐远亦背后是不是和霍铭骁有勾结,最好能找到点证据,压根没往数据这边想。 说白了,就算想也没用,她虽然懂点汽车程序的编写,对这种电脑数据完全就是鸡同鸭讲。 从小到大,电脑只要死机,就只会关机重启,这种水平怎么敢打数据的主意。 “徐乔,我们还是走吧……”她更心虚了。 “怕什么。”徐乔玩心大起:“来都来了,带你逛一逛嘛,见见世面,我跟你说,这里的机房都很大的,就像……欸?里边有人?”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脚步也停了。 暗道的尽头灯火通明,一个圆顶的地下空间赫然出现在眼前,一排一排比人还高的电脑主机摆在里面,空气里有潮湿的泥土味。 仔细听,除了电脑主机发出的轰鸣声,好像…… 还有人在敲键盘。 手速特别快,啪嗒啪嗒仿佛不知疲倦。 有人,真的有人。 陆安栀二话不说,转头就跑,却被徐乔一个箭步拉了回来,小声说道:“怕什么,我还没见过牛逼的程序员呢,能进机房里写程序的肯定是人才,我们基地刚好缺一个。” 说罢,他挑了挑眼尾,咔嗒一声,抓着手枪子弹上膛。 陆安栀惊愕:“你想干嘛?” 徐乔淡淡一笑:“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把人绑出来,带回基地自己用。” 陆安栀觉得这人真的是疯了,碰见个厉害点的角色就想绑,这可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什么萝卜白菜。 她心里五味杂陈,堪堪犹豫了几秒钟,徐乔已经大刀阔斧地抬腿走了出去。 天知道,陆安栀整个人都炸了,一边担心自己刚认回来的倒霉弟弟,一边担心自己孤零零的站在暗道里会不会忽然被人冲进来嘎掉。 进退两难之际,忽然听到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求饶声:“别别……求求你,别杀我……” 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陆安栀顾不得多想,蹑手蹑脚往机房里探出半个头,目光从少年伟岸的背影旁一闪而过,落在了后头那张熟悉的面孔上。 “马成功?” 三个字几乎脱口而出,陆安栀眨了眨眸子,脑子里思绪翻飞:“你怎么会在这里?” 起初,被打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根本不敢相信,直到抵在脑门上的枪口偏开了几寸,他才镇定下来看清了和自己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陆……陆老板!”马成功嘴皮子都在打颤,惊慌失措中还杂糅着几分惊喜的情绪喷涌而出,尽数淹没在接下来的哭声里。 有些人,情绪一上来就是嚎啕大哭,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马顺利一把鼻涕一把泪:“陆老板真的是你啊,我已经十天没看到我哥了,他们让我写程序,天天让我写程序,不写就打我,然后拿铁链子绑我……啊……” 男人一边哭,一边艰难地扯动手脚上的镣铐,金属链条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陆安栀抬眼望去,又是镣铐。 唐远亦就没点新花招吗? 看了半天老乡见老乡的戏码后,徐乔用枪口蹭了蹭额角,一脸懵:“怎么回事,这又是熟人?” 陆安栀点头,言简意赅地解释:“我一个店长的弟弟,就在这个园区背后的老板那里上班。” 徐乔哦了一声,把枪收好,看了眼缠在马成功手脚上的家伙,心不甘情不愿地轻啧一声:“可惜了,被绑成这样也带不走啊。” 陆安栀不说话,自顾自从腰间拿了根别针出来,已经开始干活了。 哗啦哗啦几声,四个镣铐上的锁头先后被解开。 马成功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跟刚刚拿枪抵着他的小老弟面面相觑。 “想逃吗?”陆安栀俯身看向他,眸光带了些审视。 马成功看了看重新恢复自由的双手双脚,又看了眼徐乔手里的枪,反问道:“真能逃得出去吗?” 他已经试了两次了,第一次被抓回来打断了两根肋骨,第二次瞎了一只眼睛。 园区的保安摆明了只给他留一双手,能敲键盘就行,明目张胆地恐吓他,要是再跑,下次就砍断他两条腿。 陆安栀抿着唇,思索片刻又问了问徐乔的意见。 徐乔两手一摊,指着桌上四散的镣铐:“这玩意儿解决了就行,待会儿让他躲到装鸡鸭的笼子里别出声,应该没问题。” 电光火石间,马成功仿佛重燃希望,刚刚还溃散的精气神瞬间就提了起来。 他重新摆好凳子,双手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击着:“等我两分钟,很快,我把所有数据都备份一遍,现在还要再留一个后门,到时候回了国绝对把唐远亦那个孙子送进去。” 话音还未落,飞速敲击键盘的手几乎要快出残影。 …… 第185章 嗯,我来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不知道马成功的出现算不算意外之喜。 总之把人藏进铁笼子里时,他信誓旦旦地跟陆安栀保证,只要能安全回国,这个园区里所有的交易都会被连根拔起。 “能不能查到唐远亦获得的这些非法资金,去向哪里?”陆安栀多问了一句。 马成功缩在铁笼子里,仅剩的那只眸子乌黑雪亮:“一分一厘都能查得到。” 聊天结束,陆安栀的嘴角完全压不下来,好家伙啊好家伙,这一趟还真是没有白来。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天色昏暗,马成功藏在货厢,又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遮挡物,经过门口的哨岗时,保安随便翻看了几眼就糊弄过去了。 陆安栀的右手紧紧捏在挂档杆上,细密的汗水浸湿了破烂的皮套,望着眼前的铁门再次开启,缓缓地,从一道缝逐渐打开,做贼心虚的情绪涨到了极点。 徐乔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几个保安谈笑风生,夹在嘴角的烟晕开淡淡白雾。 他们前脚刚走,那辆在他们之后开进来的霸道也停在了哨岗前接受盘查。 那辆车很快也被放行,从园区出来只有一条路,两辆车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往漆黑的前方开去。 皮卡车的动力终究是没有霸道强劲,不知道后面的车是不是跟烦了,忽然急躁地打了一把方向盘,打算在狭窄的小道上强硬超车。 本来也没什么,陆安栀看了眼后视镜里亮瞎眼的双闪警告,打算装一回孙子,乖乖让路。 没办法,他们后面还背着个大活人,太颠簸怕把马成功剩下的半条命也颠没了。 陆安栀秉着文明驾驶的态度让开了一半的车道。 很快,后面的车一脚地板油,发动机轰鸣声渐起,四平八稳地从陆安栀身边擦身而过。 夜风轻抚,她不经意地偏头看了一眼,正好撞上了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 精致的眉眼上染了几分倦怠,但优越的五官一如既往的矜贵,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几秒钟后,霸道疾驰而过。 “停车!” 霍知衍顷刻回神,冲着司机大喊,压抑了半个月的躁动瞬间爆发,正在专心超车的司机吓得一哆嗦,赶紧把车停了下来。 军绿色的霸道就这样直直地刹停在皮卡车前面,完全挡住了去路。 陆安栀猛地回神,脚步慌乱地松了油门,踩住刹车,惯性太大,正在闭眼小憩的徐乔没有绑安全带,几乎半个身子都快飞了出去。 即便到了这一刻,陆安栀还是觉得不真实。 直到一身黑衣的某人踹开车门,迈着比命还长的腿走向她时,她才终于清醒过来。 是霍知衍啊,他竟然真的来找她了。 男人头发微蜷,被风吹乱,苍白的手指攥在身侧,急匆匆地在夜色里寻找她的脸庞。 心脏好似被人挠了一下,又疼又痒。 徐乔可就没她这么淡定了,看见老蒋的车里忽然走下来好几个大男人,目光如炬地朝自己走来,他骂了句卧槽,直接放弃手枪,转背从后座底下扯了把AK出来。 “狗日的,姐姐你别动,我去会会他们。” 说罢就要下车,陆安栀分出一只手抓住他,眼神却一直盯着由远及近的那张脸。 夜色灰蒙蒙的,皮卡车的车灯也不算太亮,但足以将那张脸照得无比清晰。 “你别动,他是来找我的。”陆安栀咬着唇开口。 “啊?谁?”徐乔听完更激动了,囫囵地把弹夹装好:“找你干嘛?还想抓你回去?” 霍知衍已经走到了车前,陆安栀的四肢好像被定住了,任由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向她,自己却根本动弹不了。 虽然有些矫情,但此刻,她的眼眶酸胀得无以复加。 “下车。”霍知衍开口,声音暗哑,带着肉眼可见的克制和焦躁,起伏的胸腔把仅有的两个字都带得颤抖起来。 陆安栀扁着嘴,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从园区的钢丝网里爬出来的那一刻,被徐乔带到基地里的那一刻,她都没有觉得自己真的安全了。 可当她看见霍知衍这张脸时,心中却赫然升出了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 好像只有见到他,那颗起伏不定的心才能真正安宁下来。 男人伸手去拉门把手,徐乔眼疾手快,径直端着枪口对准了他,语气不善地质问:“你他妈谁啊,叫谁下车呢?” 霍知衍染着薄怒的眸子凛然望去,眸光里仿佛淬着火。 陆安栀眼看着情况不对,立马主动挡下了弟弟手里的枪:“别这样,都是自己人。” “什么情况,整个缅北都他妈是自己人?”徐乔蹙眉。 陆安栀咬牙:“他是你姐夫。” “哈?” …… 皮卡车的车门从里面拉开,女人的手臂刚伸出来,就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一把按进了胸膛里。 忽如其来的力道像座山一样,密密实实地压过来,陆安栀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被他挤出来了。 霍知衍躬身,紧紧贴过去,两人的身体几乎严丝合缝,女人的发梢不听话地一直往脖颈上蹭,锁骨,喉结,奇痒难耐。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从未这样干涸过。 好似缺氧一般难以名状。 下一刻,陆安栀虚虚地抵了抵他的胸口,指尖的温度像被火燎到,千言万语尽数哽在了嘴里,最后也只吐出了三个字: “你来啦。” 她嗓音里有些颤抖,更多的是心虚。 其实,她真的很怕被骂,自己脑子一热上赶着冲进人家的圈套,这世上应该没有比她更蠢的人了吧。 害得他这么被动。 还大老远跑到这种鬼地方来。 难怪新闻里说晟世的总裁缺席股东会,原来是因为她而缺席。 他肯定恨死她了。 想到这,陆安栀吸了吸鼻子,仰着头把满眶的眼泪憋回去,心里酸涩得要命,打算破罐子破摔。 男人温热的手掌忽然覆了上来,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刻意抹上去的灰尘。 黑沉沉的眸子定定地望向她,语气如释重负:“嗯,我来了。” 陆安栀眼瞳轻颤,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地饶了自己。 真是莫名其妙,她的心好似软成了一滩水。 两人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开,忽然,远处的轰鸣声打破了寂静。 轰隆…… 一枚手榴弹不偏不倚地在不远处炸开,车身都被震得颠簸了一下。 急促的枪击声接踵而至,噼里啪啦好几发子弹打在了皮卡车的后座上。 一直缩着,大气都不敢喘的马成功忽然大喊:“啊啊……陆老板,我……我中弹了!” 第186章 属狗的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操!这他妈又是谁来找死。” 徐乔的目光不耐烦地从小两口腻歪的画面里偏开,从车门的置物箱里拿了个望远镜,朝身后看了看。 黑漆漆的小路上,竟然追上来三辆全副武装的重型装甲车。 打不过啊! 徐乔的脑神经倏地绷紧,对着搂搂抱抱的两人大喊:“姐,上车快跑!” 停在前面的霸道也反应了过来,得到霍知衍让他们先走的手势后,立马调转方向盘,油门踩到了底。 霍知衍的脸色很难看,发现徐乔已经爬到驾驶位上准备开车之后,没有犹豫,直接抓着陆安栀塞进了皮卡车的后排座位。 嘭的一声,车门关闭,轮胎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刺耳又尖锐的声响,几乎是一瞬间,那辆满载的皮卡车像火箭一样窜了出去。 耳边除了噼里啪啦的子弹声,还有马成功痛不欲生的狼嚎。 逼仄的汽车后座颠簸得厉害,好在徐乔的车技好,又轻车熟路,三两下就和后头的车队拉开了距离。 霍知衍聚精会神地观察战局,将陆安栀的身体死死搂进怀里,仿佛用尽全力。 陆安栀有些窒息,扭捏地往上拱了拱,偷偷抬头,眼角的余光落在了男人忽闪的长睫上。 他的睫毛真的好长啊,直直地垂下来,像深夜的芦苇荡,覆盖着一汪幽深冷冽的清泉。 十几天不见,男人肯定忘了打理自己,身上已经几乎找不到半点雪松的香气,取而代之的是皮肉里散发出来的干净清香,她本能地往前凑,想闻得更真切些。 车厢哗啦颠簸了一下,鼻尖直直撞向了男人挺阔的胸前,一丝若有似无的烟草味钻了进来。 她心虚往后退,额角蹭到了男人下巴尖的胡茬上,视线再次碰到了一起。 “真是属狗的。”霍知衍低声骂了一句,哭笑不得,紧绷的唇角带着无法言说的克制,手臂再次用力,将身前这个不安分的人再次拉紧。 陆安栀一动不动,也不敢反驳,任由他这么强势地摆弄自己。 老天爷啊,她不会是疯了吧,这种危急时刻,后面三辆车架着机枪在屁股后面突突,她竟然有一瞬间失神,心猿意马。 没有香水味的霍知衍,更好闻了。 救命,好想把这个男人打包起来,一口吃进肚子里。 见她的目光一直锁着自己,霍知衍忽然有些不自在,分出一只手覆在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上,语气平淡:“别这么看着我,现在不是时候。” 陆安栀立刻低下头,鬼鬼祟祟地悄悄呼气。 鬓边的长发松下来一缕,垂在胸前,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去绞弄它们,恨不得把那么点色胆包天的小心思也绞进头发里藏好。 她知道这样不对,但又笃定他们一定会平安逃出去。 很多时候,她总是乐观到极致。 “姐,你们快看,咱家的坦克在前面!” 坐在驾驶位上的少年完全没有注意到后排座位的旖旎,满心满眼都是前方开过来的大宝贝。 很快,战局被扭转过来。 在缅北,武力碾压几乎是雷打不动的硬道理。 前脚刚得罪了霍知衍,后脚回去又发现关在暗道里的程序员不见了,陈雄几乎被气到昏厥。 根本顾不上请示唐总,自己便集合了园区的所有兵力,急匆匆地追了出来。 谁料刚要追上人,徐司令的部队忽然出现,直接搅乱了所有计划。 别人也许没什么,但徐司令的名号在整个缅北都是能敲山震虎的存在,武器精良,兵多财力雄厚,别说他惹不起,唐总都忌惮三分。 思忖片刻,陈雄决定撤退。 不过是丢了个程序员,罢了。 …… 半个月未见,重逢来得仓促又真实。 回到基地后,陆安栀从男人汗涔涔的怀里走下车,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霍知衍这次出国,除了李九之外,还带了三个身强力壮的保镖,邹春娇给他们几个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小院。 想到女儿的脚踝还有旧伤,她这个当妈的本想着晚上能陪女儿一起睡,顺便说说体己话。 面对半路杀出来的霍知衍,她竟有些拿不准主意。 女儿在佛堂里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工作,亲戚,以及好友,唯独没有提过自己的婚姻。 这样刻意地回避,保不齐中间有什么难言之隐。 所以在安排霍知衍的房间时,邹春娇有意试探。 谁料一直快人快语的臭丫头竟然当着她的面扭捏起来,还是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霍知衍一语打破了僵局。 男人高大的身型揽过陆安栀的细腰,语气和缓:“阿姨放心,我和栀栀是合法夫妻。” 陆安栀最受不了霍知衍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柔声细语,文质彬彬。 总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 可惜,今天夜里被欺负的那个,注定是她自己。 邹春娇刚给两人腾出地方,陆安栀的手腕就被人捉住,刚刚还道貌岸然的男人陡然近身,像是灵魂归体,直直地把她按到了门板上。 他停在女人面前,身影笼罩下来,四目相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刀一样剜得人心头发痛。 “我知道你想骂我。”陆安栀面色涨红,怯弱地撇开脸:“要骂就骂吧,我这次绝对不还口。” 男人恍若未闻,下颌线紧绷着,眉眼黑沉:“我是想骂你,骂你蠢,骂你做事不过脑子,更让人生气的是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对我只字未提。” 私下打听亲生母亲的消息,瞒着他大老远跑出国,还被拐到这种地方来。 几天前,有人说看见她死在了乱葬岗,看见那件熟悉的冲锋衣时,他生平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去理智,所有的伪装在那一瞬间几乎溃不成军。 懊恼,自责,悔不当初,早知如此他绝不会那样草率地将陆安栀拖进漩涡。 当时,他甚至生出了一个极度无私的念头,如果他们之间非要被生死隔开的话,他宁愿下地狱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霍知衍越想越气,紧握的拳头重重砸向门板,近乎低吼:“陆安栀,你是有多不相信我?” 陆安栀惊怔,唇角轻颤:“不是……” “不是什么?” “我不是不信任你。” “那是什么?”霍知衍不依不饶:“一句话都不说就跑出国,你哪怕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会安排人去保护你,也不至于……” 陆安栀的鼻头发酸,浩瀚而汹涌的悔意像飓风一样,都快要把她淹没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能怯怯地上前半步,双手环住男人的腰身,直白地求饶:“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 霍知衍喉头微颤,顷刻失语,周身戾气消散无踪。 他从没想过陆安栀会主动抱他。 下一秒,逐渐紊乱的心跳带起一片情潮,男人反客为主,欺身上去…… 第187章 从现在开始,不一样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往前走的这一小步,对霍知衍而言有多大的意义。 男人染着薄怒的眸子渐渐浮出一丝蓬勃,双手捧住了近在咫尺的两颊,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唇齿相接,目眩神迷。 好像有什么比烟花还要耀眼的东西在陆安栀的脑子里炸开了,过电般的酥麻感传遍全身,每个毛孔都在战栗。 她下意识地想顶起脚尖想去回应他,可脚踝一用力,又兀的疼皱了脸。 还没来得及去推他,霍知衍惊愕地放开了手。 陆安栀胸线起伏,努力绷着声音,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点:“不好意思,脚有点痛。” 霍知衍喉结滚了滚,额角青筋亘起,眸光却柔和了下来,定定地望向她虚抬的脚踝:“什么时候受的伤?被打的?” “不是。”陆安栀咬了咬唇:“从楼上跳下来逃跑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扭到的。” “疼吗?”他眼圈有些红,嗓音发颤。 “比原来好多了。” 陆安栀向来脑回路短,对于感情的理解有种近乎孩童般的直接。 被刚刚那个慌乱的吻搅乱心神后,大脑已然丧失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只觉得一个吻……好像不太够。 沉默片刻,心随意动伸出手腕绕过男人后颈,将他整个上身勾缠下来,声音委婉地试探着:“是不是多亲几下,你就原谅我了?” 男人滚烫的鼻息倾覆过来,鼻尖相抵,简直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夜风从身旁的窗户灌入屋内,陆安栀微微仰着头,静静欣赏着男人漂亮又柔情的双眸,那双眼睛,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了。 亮闪闪的,好似放入了银河。 莫名的,她心痒起来,分出一只手慢慢摩挲他的颌骨,指腹轻捻胡茬,声音又软又娇,像裹了糖衣的蛊:“可以亲吗?” 不等他回答,她就借力挂在男人脖子上凑过去,轻嘬了下那张紧绷的唇。 然后又悻悻地退回去,笑盈盈地看他,满心满眼都是偷袭成功的快意。 霍知衍身体猛地僵住,浑身都在着火。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亲他,这个宛如蝴蝶振翅般轻飘飘的吻好似一把钥匙,她主动把这把能解开心锁的钥匙交给了他。 “好了,咱们两清……唔……” 陆安栀的唇,连同话语,都直接被堵住。 两清? 怎么可能两清。 从此以后再也清不了了。 男人心底的火一旦被点起来,势如燎原,被激发出来的侵略性逐渐蛮横,虽然没有技巧,但足够赤诚。 他微微一托便将女人拦腰抱起,顺势轻放在了身后的大床上。 躯体相贴,严丝合缝,唇舌再次入侵,完全出自本能地亲吻她,轻咬啃啮,像一头雄狮好不容易夺来的猎物,死死缠住,绝不放手。 陆安栀有些情迷,周身的氧气都快被汲干了,红着脸往后退,霍知衍贪恋地追过去,她却伸手挡住了他的唇。 “先……先不亲了,回国……回国再说。” 她快要绷不住了,再不喊停,怕自己今天晚上就要交代在这里。 虽然不排斥进一步的身体接触,但有些事情进展太快,好像总有那么点奇奇怪怪。 男人身形松了松,低头不语。 陆安栀颤颤的收回手想挪开,立马被捉住,好在对方没有再放肆,只是紧紧攥着,逆光的眼眸里写满了深情。 被这样盯着看,陆安栀的神思止不住的有些沸腾。 她硬着头皮犟嘴:“真不能亲了,我现在一点都不想亲。” 男人轻笑,泄气一般侧卧到她身侧,大手一捞,便将人死死钳制入怀。 “抱总可以吧。”霍知衍低语,毫不费力地将她转了个方向,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背,脑袋横冲直撞地从身后埋进她的脖颈间,深吸一口气。 “好久没有抱你了。” 他小声嘀咕,像是在回忆:“你知不知道,每次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你都要往我怀里蹭。” “……” 陆安栀一下子僵住,耳后的鼻息温热,她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吗? 以前不知道,后来猜到了一点,但是…… 真有那么夸张吗? 每次? 轻笑声再次传来:“刚开始的时候我不喜欢,可后来,慢慢就习惯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让你回老宅?” 陆安栀羞恼地摇头。 “因为只有在老宅,我才有机会整夜抱着你。” 从六月到一月,大半年了,他到此刻才敢坦诚自己,与其说陆安栀依赖他,反倒是他更享受这种依赖更为妥帖。 陆安栀不习惯被人从后面抱着,扭动身体转过身,和正在直抒胸臆的男人面对面。 此刻被说得有些鼻头酸胀,心里郁闷得要命。 都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以前明明没有这么爱哭的,怎么这次见了霍知衍,动不动都想掉眼泪。 简直柔弱到令人咋舌。 她扁着嘴抬眸看他:“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他们的脸近在咫尺,静静凝视着对方。 男人莞尔,唇畔微微上扬:“你问。” “这次,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霍知衍眼尾抽了抽,差点被问到发笑:“这很难看出来吗?不是来找你我来缅北干什么?” “不是……”陆安栀被他说得耳根红透,心里又羞又喜,却还是竭力不表现得那样明显:“我以为你会觉得,一个合同工而已,不见就不见了,反正是咎由自取,还不如赶紧踢开找下一个。” 一席话说得越来越小声,霍知衍的眸子却瞪得越来越大。 他不知道陆安栀说这话是真心抱怨,还是故意逗弄。 自己明明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难道她半点都看不出来? 霍知衍蹙紧眉头,许久都答不出一个字。 陆安栀被他这样的小表情逗笑,变本加厉地刺激他:“难道不是吗?你反正一直都觉得我蠢,这不刚好,给你一次重新选老婆的机会。”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戳戳男人的胸膛,感受着指尖Q弹饱满的触感。 下一刻,手被捉住,顺势按在了心口处。 “陆安栀。”男人忽然换了个及其严肃的口吻。 “啊?” “从现在开始,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啊?” “你。” “……”陆安栀故意把手抽出来,呢喃着:“跟你说话太费劲,听不懂。” 霍知衍垂下了眼,重重地叹了口气,用力将女人往怀里按。 再次开口时,双眸清明:“以前是我考虑不周,你再等等我,等我把那些不确定的因素统统拔除,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陆安栀似懂非懂:“你要什么机会?” 霍知衍闭上眼:“光明正大追求你的机会……” 第188章 回国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回国的进度很快,在当地挂失了护照,因为徐乔他爹的威名,原本两个工作日才能办好的证明,只花了两个小时就办结。 比较麻烦的是补办护照,为此,他们重新回到了T国,逗留两天等到了新的旅游证。 这两天时间,陆安栀的脚踝在不用力的情况下基本不再痛了,跟她比起来,马成功就比较凄惨。 那天在货厢里蹲着,一枚子弹直接射穿了他的左臂。 估计要养个把月才能完全好起来。 本来征求他的意见要不要等好一些再回国,但出国一趟痛失一只眼睛的年轻人抱着李九的大腿哭天喊地,表示自己爬也要爬回去。 还有已经苏醒过来的王超,已经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 霍知衍负责了他所有开销,还留了一笔钱给他作为补偿。 再次踏上祖国的土地,已经是三天以后。 由于马成功戴罪立功的觉悟很高,硬是坐在医院的病床上把园区的数据全都摸了出来。 得知园区背后的靠山是唐家,甚至霍铭骁也牵涉其中,霍知衍回击的手腕迅猛又果决,接下来的半个月,趁着年前的空挡,他几乎24小时都住在了公司。 对于这种惩恶扬善的行为,陆安栀虽然举双手支持,但总觉得自己有那么点被冷落的意思。 霍知衍这人吧,真是死脑筋又没情趣。 她就随口一说回国了才能亲,男人竟然就真的听进去了,在T国,当真再也没有做出任何过界的举动。 除了无时无刻牵着陆安栀的手之外,就连拥抱都格外克制。 这么一对比,陆安栀无时无刻在脑子里打转的黄色废料,反倒显得她更像个变态。 也不知道自己是馋那人的身子,还是已经把心房里的空地收拾出来,准备迎接某人的入住。 对于情情爱爱这种耽误赚钱的东西,陆安栀向来看得不算重。 回国之后,时间过得格外快。 好在陆安栀还有两个修车厂,加上年前修车喷漆的人特别多,这段时间足够让她忙得忘乎所以。 没多久,唐朝产业园忽然宣布法人变更的消息,同时,京都某几位唐姓的高官纷纷下马,外界的猜测众说纷纭。 紧接着,霍铭骁的公司开始接受调查,这一查,年前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来自田雨霏。 珠宝设计大赛归来,原本那个面黄肌瘦,神色颓靡的全职宝妈,好似换了个人。 一身简单干练的装扮出现在陆安栀眼前时,翘着二郎腿在修车厂里吃棒棒糖的陆某人,差点不敢认。 这次比赛,田雨霏是实至名归的黑马,两个月的时间,再次回到邕城,顶着一堆漂亮又出色的头衔,让她成功拿到了邕城顶级珠宝公司的offer,正式成为了一名珠宝设计师。 两人缩在修车厂的阁楼里聊了一个下午。 陆金刚绘声绘色地描述起缅北的露天狗笼和乱葬岗,向来泪腺浅的田雨霏好几次都哭成了泪人。 田设计师擦干眼泪,动情地抱住陆安栀,一会儿说谢谢,一会儿说你没事真好,啰啰嗦嗦全是让人鼻尖发酸的废话文学。 回国半个月后,年关将至,二月来了。 这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霍某人终于准时下班,发消息说晚上亲自来接陆安栀回家。 盯着手机屏幕上“回家”两个字,陆安栀心脏微不可察地雀跃了一瞬。 但很快,她又陷入了新一轮的自我怀疑。 这么久了才来找她,分明还是可有可无。 带着这份不上不下的小心思,熬到了下班。 霍知衍当真是亲自来接她,没有安排司机,开的是辆崭新的奔驰G。 身量修长的男人双眼含笑,站在副驾旁边,黑色风衣敞开着,衣摆翻飞,食指上还挂着个摇摇晃晃的钥匙圈。 “李九呢?”陆安栀随口问他。 霍知衍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特别的好,一见到她走近,便伸手将她拉入怀里,贴上之后像是没有骨架似的靠了上来,轻答道:“去苏家了,不用理他。” 莫名的,陆安栀心里想到了一个词。 他这样子,真的好像一只超大的狗狗挂件。 感受到男人明显不同寻常的状态,陆安栀藏起心底的笑意,拱肩推他:“今天是有什么喜事?” 平日里不是冷着脸,就是一副人畜不近的寡淡模样,今天这是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 被人推搡了也不恼,霍知衍岿然不动,语气轻快地回答道:“终于打赢了这场硬仗。” 陆安栀追问:“是跟霍铭骁有关的?” “嗯。”霍知衍抬起头来,眼睛黑亮:“走,试试我给你的礼物。” 他口中的礼物再明显不过,就是背后这辆车。 奔驰最新款的G级越野车,车身硬朗,兼顾越野性和舒适性,是SUV里性能超强的一款,说实话,这个礼物当真是送到了陆安栀的心坎里。 她本身就不是瘦小娇弱的女人,大大咧咧的性格仿佛天生就适合这种硬派的车。 一开始拿着钥匙还有些扭捏,油门一踩,澎湃的动力瞬间将心里的小疙瘩一扫而空。 她忽然有些泄气,怎么自己这么没出息啊。 “为什么忽然送我车?”陆安栀双手扶着方向盘,意有所指:“不会又是什么补偿之类的东西吧,我先把话说清楚啊,你什么都不欠我的,别整天把心思放在这种地方。” 霍知衍微微后仰,侧目看着她,不禁失笑:“没有为什么,想送就送了。” 他打开一瓶水喝了几口,低声解释:“在缅北,咱们说好了,回国之后你要给我机会追求你。” “所以呢?”陆安栀专心开车,目不斜视。 “所以我现在就在追你。”霍知衍没有把矿泉水瓶盖起来,而是自然的往主驾递过去:“喝吗?” “喝。” 陆安栀在红绿灯停下来,接过凉丝丝的矿泉水猛灌了几口,瞬间觉得脑子清醒不少。 清醒过来后,暂且不再讨论车子的事情,她慢慢把话题往自己最在意的方向带:“说到追求。” 她顿了顿,绿灯亮起重新启动车子:“霍知衍,我感觉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嘛。” 面对忽如其来的诘问,霍知衍心脏揪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回国半个月了,我一直忙于工作,有些冷落你?” 提起工作,陆安栀努力压下去的坏情绪终归是摆在了脸上,但又有一丝庆幸,至少霍知衍总能猜到她的心思。 沉默片刻,她扬着下巴点了点头,努嘴抱怨道:“以前还能和我吃吃饭,这段时间连人都看不到,我还以为你在故意躲着我。” 霍知衍哑然几秒,而后压低声音:“我可以解释,你想听吗?” 第189章 哄小孩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冷飕飕地斜去一眼,皮笑肉不笑:“大哥,车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要说什么,难道我能捂着耳朵装聋吗?” 霍知衍没说话,直接把手机摆了出来。 解锁屏幕后,打开了放在主页的备忘录。 然后,就真的开始认真解释,一板一眼,好似在和员工开什么特别重要的交接会。 “回国的第一天,我去公司召开推迟了半个多月的股东会,处理股东内部意见不同的问题。” “接下来,平均每天约见两到三个投资人,一方面是止损,一方面想寻求新的合作机会。” “回国的第七天,我开始梳理唐远亦和霍知衍背后的交易,并且把所有证据提交给了警方,目的是让两人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公之于众,我便能彻底拿到主动权。” “回国的第十天,我……” “等下等下。”陆安栀烦不胜烦:“我知道你工作忙,我想表达的不是这个。” 霍知衍收好手机,微微咬着牙:“你听我说完,给你看这些不是要向你证明我有多忙,而是想告诉你,这半个月以来,很多事情依旧悬而未决,这一次,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不敢再轻易给你承诺什么。” 陆安栀有片刻失神,回眸望了他一眼:“所以,现在解决了?” “嗯。”霍知衍嘴角笑意渐浓:“我刚从霍家庄园出来,霍铭骁在泛海的股权已经被剔除干净,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和我竞争的资格。” “换句话说。”霍知衍眼底闪过一抹被压抑已久的雀跃:“我赢了。” 陆安栀瞪圆了眼睛,完全没有掌握到这场对话的重点:“不是,你赢不赢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霍知衍忽然严肃起来。 他的声线沉稳,却透着真诚:“我现在才意识到,当初在我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和你签合同,把你卷进这场纷争,是件多么不负责任的事。” 陆安栀闻言,心里微微塌陷,静静听着。 男人索性将心里话尽数说出来:“从缅北回来我就下了决心,无论如何,我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剔除一切对你我有威胁的人。” “陆安栀。”他每次在说正事的时候,总喜欢叫她的全名。 “嗯?” “我说要追求你,绝不是像当初签合同那样莽撞不计后果,如果我把你绑在身边,会让你每天担惊受怕麻烦不断,那我宁愿这段关系不要开始。” 这个念头随着唐远亦和霍铭骁的勾结浮出水面,日渐清晰。 只要一想到陆安栀受到的所有苦难都来源于自己,那种剜心的痛楚几乎要将他拍晕。 新车的隔音很好,外头嘈杂的声音丝毫没有钻进来,霍知衍一席话说完,车内安静得只剩下两人轻缓的呼吸。 “所以……你说这么多,是想表达,其实你在保护我?”陆安栀嘀嘀咕咕地矫情起来:“我怎么觉得这种想法好多余啊。” “……”霍知衍一时语塞。 陆安栀叹了口气,自顾自开车,霍知衍说的那些大道理,她好像能理解一些,但不多。 在她眼里,感情这种事全凭心意,喜欢就去争取,不喜欢就大方承认。 就像走夜路一样,你拿着手电筒往前走就是了,难不成还因为害怕遇到危险,就要挥着大刀把前面的荆棘全部砍完才动身吗?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尴尬,陆安栀打开了电台。 轻柔舒缓的音乐暂时冲散了萦绕在两人头顶上的阴霾。 很快,车子开进盘山路,陆安栀有意无意地降下了车速,而坐在一旁的男人却越来越僵硬,眉头都要皱上天了。 车速降下来之后,陆安栀心情放松了些,偏头正好看见正襟危坐的某人,不由失笑: “你又怎么了?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刚接她的时候还笑得像个羞狗,怎么这会儿又板着脸了。 霍知衍发出一个低低的鼻音:“嗯。” 片刻后又补充道:“我在想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做的这些很多余。” “噗……”陆安栀直接笑了:“我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简单,不用搞得瞻前顾后如临大敌,就像我喜欢你,那就觉得你不管怎么都很好,很想和你黏在一起……” 霍知衍的眼睛像突燃的明火,灼灼的亮了起来。 他转头打断了陆安栀的话:“你刚刚说什么?” “啊?”陆安栀不明所以:“你说哪一句?” “就……就刚刚那一句。” “我说,我想和你黏在一起?” “不是。” “我觉得你……你很好?” “不是,再前面一句。” 陆安栀瞬间明白过来,脸色微红,轻声骂他:“我忘了,不记得了,你别罗里吧嗦行不行。” 霍知衍不依不饶,甚至有些不可思议地歪头看向她:“你刚刚说,你喜欢我?” 陆安栀轻咳了几声,被这道过于灼热的眸光直视的感觉着实不自在,拒绝承认:“没有啊,我没说过那种话,我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而已明白吗?” 真是见了鬼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狗男人闹脾气起来比三岁小孩还难哄。 有时候,她都不敢确定,眼前这个面对感情踌躇不前,甚至有些畏缩的男人,还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霍知衍。 在她眼里,霍知衍从来都是一个目标明确,杀伐果断的狠人。 怎么谈情说爱起来,比她这个女人还要扭捏。 难怪29岁了还找不到老婆,活该…… 车子缓缓开进车库,陆安栀松了口气,转过头去看向还在沉默的某人,眨着眼睛求夸:“喂,我开车的技术怎么样?是不是很稳当?” 望着这张美而不自知的俊俏小脸,霍知衍喉结滚了滚,略带宠溺地勾唇笑道:“嗯,的确,这台车很适合你。” 陆安栀眨眨眼,忽然玩心大起,松开安全带转身往副驾凑了凑,胆大包天地捧住了男人的脸揉了揉,满眼欣赏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谢谢你啊,这个车我真的好喜欢。” 女人的赞美毫不含蓄,笑的虎牙都清晰可见。 是啊,她从始至终都是这样,像在沙漠里倔强盛放的花,直白又绚烂。 霍知衍的脸颊顿时灼热了起来,眼睛在昏暗的地库里灼亮如火。 他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手掌覆上了她的侧脸,暗哑地问:“现在,可以亲了吗?” 第190章 耳鬓厮磨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大G虽然比陆安栀原来的两座小电动要大很多。 但依旧幽闭受限,或许正因为空间局促,似乎让这次的吻更加激荡了。 霍知衍几乎半个身子都探了过来,粗喘着,跟前几次拙劣的吻技相比,这一次好似要将陆安栀整个吞掉,狂热异常。 车窗降下一半,稀稀拉拉的冷气灌进来根本阻挡不了车内的温度急剧上升。 女人被吻得头晕目眩,眼眸起雾,被人欺身相贴几乎要压到车门上去。 霍知衍并不知足,变本加厉地折磨她,非要逼着她把刚才那句话说出来。 陆安栀心颤的厉害,哪里受得了这么不要脸的撩拨,抵住身前急躁拱动的脑袋,宁死不从:“不说,要说也是你先说。” 男人的的胡茬被仔细修剪过,到了夜里再次破土而出,像砂纸一样打磨在脖颈耳后最娇嫩的皮肤上,简直比砒霜还致命。 也许是被车门碰烦了,男人愤愤的起身,转到主驾这一侧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地扛着陆安栀直接塞进了电梯里。 轿厢轻晃,交叠的身影肆意缠欢。 这是陆安栀第一次进入属于霍知衍的楼层,以前,这一层对她而言还是禁区。 深灰色的四件套,挂在床尾的纯棉家居服,房间里的一切都吸满了男人特有的冷冽气息。 从被人抱进来开始,陆安栀就被这铺天盖地的气味蛊惑的失了心智。 两人都汗涔涔的,湿热难忍,紧要关头,陆安栀费尽心力把持住自己,横脚抵住了男人坦诚相见的胸膛。 霍知衍猛地怔住,眼神很快恢复了清明。 “不喜欢这样?”他垂下眼帘,轻声发问。 陆安栀抿唇,挤出几个字:“不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虽然不是一个对“贞洁观”过分看重的人,但不确定霍知衍是不是,毕竟快30岁的男人还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很难不让人多想。 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感性至上的享乐主义者,沉迷于恋爱带来的花团锦簇,对于真实的婚姻并未非常郑重而周密地考量过。 如果事情真的进展到那一步,他们的关系也会变得复杂而沉甸,陆安栀害怕自己把握不住。 她更不确定此刻的热烈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 单纯馋人家的身子。 为了避免以后夜长梦多斩不断理还乱,真到了突破界限的时候,她又本能地退缩了。 男人哼笑出声,轻柔地握住那只烦人的细腿,慢慢放回床上,俯身下来轻轻的在陆安栀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好,等你做好准备。” 他快速起身,扯过一旁掉落的衬衣搭在肩膀上,转身朝浴室走去。 …… 半个小时后,逃回自己房间洗完澡的陆安栀下楼吃饭。 抬眼看见端坐在另一头的霍知衍时,眸光诧异了片刻。 啧…… 又来了,又装上了。 刚刚还像头野狼似的扑人,这会儿又纯良得像朵小白花。 男人啊,真是各种形态切换自如。 陆安栀嘟囔着嘴,偏不坐自己以前的座位,拉了张凳子挤到了霍知衍身边,故意逗他:“霍总,真巧啊,你也来吃饭?” 霍知衍敛着笑意,不吭声,端起她前面的碗给她盛汤。 陆安栀也不客气,喝汤比喝水还快,咕咚咕咚几声就把整碗都干了。 她烦躁得很,霍知衍这人装得越纯良,她就越想逗他,趁着男人给她夹菜的空隙,她又抬手去揪他耳朵:“你刚刚是不是咬我这里来着?” 霍知衍心脏砰的一跳,放下碗就去捉女人的手:“玩上瘾了是吗?” 陆安栀心里笑开了花,不依不饶地冲他吐舌头:“昂,上瘾,特别上瘾。” “你是不是觉得我当真不敢动你?” “你想干嘛?” “你说我想干嘛?”男人的嗓音明显沉了下来,带着昭然若揭的警告与暗示。 唰的一下,陆安栀立马乖乖把手收了回来,挤出一丝笑:“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的威风就像只硬装老虎的猫,嚣张不过一秒又被打回了原型。 此消彼长,霍知衍勾唇一笑,一手将身边这个安分寻常的女人挟到了自己怀里,顺势把头埋到了她的颈侧,反过来撩她。 陆安栀浑身汗毛都要炸开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几乎用尽全力才推开了他,用眼神对他做着无声的警告。 正巧端菜上来的张姐闷头往里冲:“小少爷,少奶奶最喜欢吃的香酥鸡做好了,我……哎哟。” 从没想过会在餐厅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幕,张姐差点把菜碟掀翻。 半捂着脸急匆匆上了菜,嘴角咧得比天还高:“你们慢慢亲……哦不是,慢慢吃,我就上个菜,看不见的。” 陆安栀的脸更红了,整个人几乎崩成一条直线。 霍知衍倒是脸皮厚得很,不仅没有立刻起身,反倒又在她耳后亲了又亲,半天才依依不舍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该吃饭吃饭,该喝汤喝汤,还能分出神来替身旁这个脸红的女人夹菜。 “你真的是……”陆安栀败下阵来:“绝了!” 一顿饭吃得零零碎碎,原本半个小时就能搞定的晚饭,硬生生被两人吃出一个钟。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陆安栀按了属于她的楼层,霍知衍紧随其后,双击两下把亮着灯的数字按灭,又按了新的楼层。 “你干嘛?” “睡我那里。” 陆安栀咬了咬唇:“不行,我们还没到……”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霍知衍拉着她往房间走:“想什么呢,我说了不动你。” 说好了不动,但自从两人进房间之后,所有的活动空间都被锁定在了一张床上。 耳鬓厮磨了将近两小时,霍知衍其实在心里后悔不已。 把自己折磨得像个苦行僧,也不知道是哪根劲搭错了才答应不动她。 接近年关,屋外的气温越来越低,虽然房间里开了暖气,但南方毕竟湿冷,尤其是光腿踩在地板上,格外凉飕飕。 两人你来我往搞得浑身是汗,一前一后去浴室洗了澡。 夜里,霍知衍把人圈在怀里睡,小声问她:“没几天就过年了,这两天可能要去躺老宅,你抽得出时间吗?” 陆安栀嗯了一声,心里诧异:“我都可以。” 以前他从来不会问自己有没有时间,去哪里,什么时候去,只有通知没有商量。 “好。”霍知衍心满意足:“那就明天去,奶奶她的几个老朋友都来,你也很久没见苏婉婉了,明天去见见。” “明天什么时候?我能不能先去店里交一台车?” “都可以,我陪你,等你收工。” “……” 陆安栀把头埋得深一些,胸腔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又开始震动了,砰砰砰的声音震耳欲聋。 天啊,霍知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 第191章 你哪个师傅带的?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果然是冬天了,好像这几天格外冷一些。 一大早,陆安栀从衣柜里拿了件加长加厚的黑色羽绒服,拉链从脚拉到脖子,下到车库时只露出一双滴溜滴溜的大眼睛。 破天荒的,霍知衍没有嘲笑她稀奇古怪的审美。 也没有强制要求她按照自己的着装要求穿衣服。 整个早上,男人安静地坐在修车厂接待室的一隅处理工作,时不时抬头透过玻璃墙观察车间里那团黑色身影。 陆安栀一回到修车厂,就像鱼儿回到大海,在熟悉的环境处理熟悉的事情,即便偶尔会焦头烂额,依旧活力四射。 解决了一台丰田车点火不畅的问题后,忙碌的鱼儿总算游回岸边,趴在霍知衍的电脑旁边偷闲。 “其实你不用在这里等我的,全是尾气和废机油的味道,难闻得很,我忙完了去找你也行。” 她端着桌上某人自斟自饮的茶杯喝了口茶,嘟着嘴吐泡泡玩。 霍知衍合上电脑,对身旁隔三岔五投来的八卦和好奇充耳不闻:“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 陆安栀无奈点头:“好吧,那你再等我一小会儿,很小很小一会儿哈。” 说罢又扎进车间,和黄华斌商量起另一台车的维修方案来。 这个时间点,客户不算多,无奈霍知衍的外在形象实在太突出,端坐在这里,仿佛在一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摆了个精致的琉璃瓶。 走过路过的人总会歪着脑袋多看几眼。 特别是店里的员工,大家都知道老板娘嫁了个大人物,但网上的传言扑朔迷离,加上霍知衍平时实在太低调了,忽然之间,本尊出现在众人面前,很难不让人好奇。 车间的卷闸门大开,整个空间就像一个敞开的冰箱,冷飕飕的。 陆安栀裹着羽绒服,捞起一边衣袖把手臂探进一台宝马的前舱,顺便和站在身边的黄师傅讨论到底是哪个传感器出了问题。 黄华斌站在一旁看了会儿,又跑去车里用检测仪读数据。 陆安栀心里隐隐有了判断,随口对着身后的人影使唤道:“给我拿个一字起过来,小点的。” 那人犹豫片刻,匆匆转身,旁边的工具车传来叮叮当当的翻找声。 等了许久还没见工具递过来,陆安栀有些不耐烦了,转身低吼:“你哪个师傅带的,连个起子都……” 话音戛然而止。 目光赫然落在一张矜贵的侧颜上,霍知衍撸起两个袖口,修长的手指在油乎乎的工具箱里来回翻找,表情认真而焦灼。 陆安栀愣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好像犯错了。 男人穿着黑色风衣,但内衬是浅色的,他向来爱干净,尤其对着装有近乎严苛的洁癖。 想到这,陆安栀大步走过去,伸出食指横亘在那张大手前面,微微使劲一推,便将男人和脏兮兮的工具车隔开了。 “你跑过来凑什么热闹。”她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 顺势,另一只手拉开工具车第二层的抽屉,熟练地从后面的卡位里抽出一把起子:“你别动了,我自己拿。” 霍知衍站在原地,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原来你要这个,我以为想要更小一点的。” 陆安栀嗔他:“什么都不懂还瞎找,赶紧去洗手,待会儿别把衣服弄脏了。” 虽然语气里尽是不耐烦的埋怨,却依然阻挡不了微热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霍知衍失笑:“你这是在嫌我帮倒忙?” “不是吗?”陆安栀答得毫不犹豫。 霍知衍笑出了声:“行,我本来只想过来提醒你下巴脏了,明明是你自己给我发号施令。” 女人努嘴:“我要是知道后面站的是你,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使唤你啊。” 话刚说完,手里的一字起腾地扔到黄华斌手里,趁机逃跑:“老黄,就是这个温度传感器坏了,我有事先走,你自己看怎么换吧。” 两道黑色的身影一同离开,身后一个笑出猪声的实习生捧着手机满脸姨母笑。 他举着自己刚拍下的照片给陈默看:“陈主任你快来,看看我这张照片的角度拍得绝不绝?” 陈默眼神一凛:“不是让你们别乱拍吗?删了。” 实习生嘟囔着收了手机:“哎呀,删什么删啊,这么恩爱的样子可不能咱自己看,我都发到微博上了,明天我的粉丝数肯定涨一倍。” 陈默无语:…… …… 陆安栀趁着中午,又去了趟新店,忙完出发回老宅时,已经到了下午。 霍知衍开车,她则靠在副驾上浅眯了一小会儿。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都不到六点,整个老宅的灯笼都亮了。 停车后,某人还在睡,微张的薄唇最先被唤醒,她一抬眼,气息就乱了。 一想到两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她也没有推拒,甘之如饴,缠在车里亲了好一阵,才气喘吁吁地下车。 下车的时候,陆安栀从脸红到了耳根,湿漉漉的唇瓣泛着水光,像只偷吃了罐头的小奶猫。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要不要换件衣服,这羽绒服太丑了点。” 霍知衍扭身牵起她的手,再没有错开身位,拉着她并肩往里走:“没事,保暖一点好。” 陆安栀哦了一声,有些羞恼地把领口拉到了顶,这样也好,能挡一挡脖子上某人故意使坏留下来的痕迹。 今天的晚饭吃得早,老太太都没太多时间和陆安栀拉家常。 不知是刻意回避还是什么,两边都很默契地没有提任何关于缅北的遭遇,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还是有意将话题遮过。 只是在席间,陆安栀观察到老太太一直盯着墙上的挂钟看时间,有些急切的样子。 出于好奇,她踢了踢霍知衍的小腿,偷偷发信息问他。 AAA修车小陆:【不是说老太太的朋友来吗?怎么不见人?】 霍知衍:【好像是顾老和苏老爷子先在外面聚,晚一点才过来,两家都带了小辈,说要在老宅住几天热闹一下。】 AAA修车小陆:【顾家的小辈不是都在国外吗?怎么忽然回国了?】 霍知衍:【老爷子前阵子身体不好,孙辈的回来看看他。】 孙辈? 陆安栀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女人的名字,时间有些久了,她好像都快不记得了…… 第192章 顾卿璃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老宅的人气旺,吃完饭后好几个下人乌泱泱搬出一堆甜点。 陆安栀砸了咂嘴,老太太便吩咐先拿点过来孙媳妇尝尝。 一块切片的海盐芝士,一小块马卡龙。 “怎么看着像给小孩子吃的呀?”陆安栀笑盈盈地接过来。 老太太脸上也全是笑:“婉婉那小丫头怀孕了,爱吃甜的,还有卿璃也带了孩子回来,这不,就多准备了一点。” 卿璃…… 顾卿璃。 是了,就是这个名字。 陆安栀忽然觉得心里爬进了只蚂蚁,这个名字她只是在家宴的那晚听过,当时想着可能就是霍知衍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女性朋友。 不知为何,这会儿再回想起来,好像总是觉得有点膈应。 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可怕,她把叉子上的马卡龙一股脑塞进嘴里,喉头一噎。 嘴边立刻递来一杯水,男人的声音悠悠响起:“多大的人了,吃东西还跟小孩子一样。” 陆安栀睨了他一眼,端着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房间里因为各式各样的甜品,充盈着香甜气,热闹的模样像是在准备一场小型的欢迎会。 “霍知衍,你过来一下。”她想了想,还是起身把人带到了屋外的阳台上。 身后的落地门一关上,俨然就是个私密小空间。 屋外冷风吹拂,激得人头皮发麻。 “怎么了?不舒服?”霍知衍走近,手臂自然而然地绕过来,搭在女人的身上,眼神里是说不出来的放松。 陆安栀没办法解释自己这没头没脑的复杂情绪,嘟囔着嘴,眼睛直直望着眼前的男人。 两人身高差了二十厘米,她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那张完整的脸。 霍知衍被逗笑,伸手往她鼻子上拧:“干嘛这样看我,刚刚在奶奶面前还软得团熟透的柿子,怎么这一会儿又支楞起来了?” 一言不合就炸毛,女人的心思太难猜了。 陆安栀拨开他的手,沉吟片刻,单刀直入地开口问道:“我记得顾卿璃这个名字,当时在家宴的时候,霍诗予他妈还暗示你们俩青梅竹马来着。” 霍知衍瞳仁微微放大,似有不解。 女人继续问:“奶奶说她等会儿也要来,你……你是不是还和她有联系啊?” “前些年是有联系的。”霍知衍不依不饶地上前一步,圈住她:“当初她打离婚官司争取孩子抚养权的时候,我还帮过忙。” 陆安栀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轻啧一声:“那你早就知道她今天也会来是吧?” “是啊。” “难怪了……” 霍知衍扯了扯嘴角,笑道:“怎么了又,她来不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陆安栀好似泄了气一般:“你就是故意让我穿这么丑的是吧?我今天连妆都没怎么化,裙子也没穿一条,你……哎呀。” 真是烦死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谁较劲,本来以为也就婉婉会来,根本没有刻意去打扮,莫名的,她竟然有些气恼。 霍知衍看着她的模样,笑意更浓了,微微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你想什么呢,她就是一个姐姐,比我大两岁,小时候挺照顾我的,仅此而已。” 男人的双眸澄澈又干净,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好听,像是在耐着性子哄她。 “真的?”陆安栀顿时又气不动了。 “真的。” 他笑,她也扁着嘴跟着笑。 “我还以为你忽然生气是因为蛋糕不好吃。”霍知衍松开一只手,轻撩她鬓边的长发。 忽然,指尖定住,从发尾处捡了一小块遗留的蛋糕碎,哭笑不得:“你说你,吃个蛋糕还弄得到处都是,别动,我帮你捡擦干净。” 陆安栀满脑子都是芝士浓郁的甜香,鬼使神差地凑过去,伸出舌头往男人的指尖上舔了舔。 湿软的舌尖一卷而过,把那块漏网之鱼舔了个干净。 霍知衍胸腔里的火苗蹭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忽然有些限制级的画面直直往脑子里撞。 陆安栀咂咂嘴,似在回味:“好好吃,待会儿进去我还要再吃一块。” 她心满意足地抬头,猛然发现男人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火烧一般地勾着她。 “你干嘛……” 被人这样盯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傻子都知道接下来他要做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拜托,这里是老宅,就在客厅的阳台上,背后的落地门外一堆的人,虽然有层薄薄的纱帘挡着,但完全不起作用好吗。 霍知衍的眸光忽然像施了咒一样,死死盯住那张欲言又止的唇。 陆安栀心里一惊,转身就跑,却被男人拉住了,他侧过身,背对着落地窗,有意将她整个人挡了起来。 “跑什么,又看不到你。” 话音一落,细密又热烈的吻倾轧而来,陆安栀偏头想躲,那个吻就印在了她的唇角。 从唇角一路往边缘肆虐,最终定在了耳后的秘密花园。 他知道,他总能轻车熟路的捏住了某人的死穴。 只是轻轻的允几下,陆安栀说话的音调都变了,拒绝的话一出声就变成了细碎的叮咛。 “别动,再动别人真的看见了。”声音像祭司口中繁复而有魔力的咒语,长了翅膀似的往陆安栀的耳朵里钻。 她缴械投降,乖乖地回应他,热气呼呼地往身上窜,那股难言的黏湿感又来了。 “阿衍,好久不见啊。” 哗啦一声,落地门忽然被人从屋内推开,一道陌生的女声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朝两人袭来。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足,呼啸而过吹动了陆安栀的长发,也吹散了那张因为动情而异常潮红的脸。 她真的,想直接从阳台上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霍知衍匆匆一瞥,看清了来人正是顾卿璃,回身立刻将陆安栀揽进怀里,语气似有不悦:“你什么时候来的,不会敲门?” 噪杂的人声越发喧嚣,老太太也紧随起来跟了过来,不过她来得晚,只当小两口躲在阳台上讲悄悄话,没往深处想。 于是也开口叫他们:“阿衍快出来呀,人都来了,卿璃一进门就到处找你,快和安栀一起出来打招呼。” 陆安栀尴尬得要死,赶紧从男人的怀里挣脱出来,用手扇了扇冷风试图让自己保持仪态。 倒是身前站着的女人嘴角一弯,像请罪似的:“哎哟,没注意陆小姐也在这里,打扰到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找阿衍有点急事,方便让我们单独聊一会儿吗?” 第193章 她是我要的人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顾卿璃穿着一身杏色长裙,袖口领口都缀着毛茸茸的边,无论身段还是气质都很出众。 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拢了拢肩上的披肩,腰肢轻扭,尽是风情。 那张脸也长得很有辨识度,小巧的鼻头和嘴巴,明明是柔美俏丽的长相,却因为热诚坦率的性格显得非常平易近人。 浅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弯着,整个人的状态非常好,怎么看也不像个离异带着娃的单亲妈妈,更像个进退有度,抬手就是几个亿的女企业家。 怎么说呢,平心而论,好像还蛮符合霍知衍找老婆的标准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陆安栀莫名的抽了口凉气,抓在男人手臂上的力道也跟着重了几分。 霍知衍垂眸看她一眼,礼貌地和顾卿璃拉开距离:“顾小姐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好了,我太太不是外人。” 顾卿璃微怔片刻,嘴角笑意不减反浓:“好啊,一起聊。” 其实他们也没聊什么私密的话题,说来说去无非还是顾卿璃前夫和孩子的事情。 她想把孩子转回国内上学,四岁多的小男孩,可以上中班了,然后拜托霍知衍看看有什么好的双语幼儿园,这孩子普通话说得不是很溜。 几人谈话间,孩子跑了过来,灰蓝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像一片安静而忧郁的海。 小巧而立体的五官因为混血的原因,多了几分深邃,陆安栀好像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男孩,特别像西方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 “杰森不爱说话,你们别见怪。”顾卿璃将孩子抱在腿上,那孩子乖巧得很,微微卷曲的刘海盖住了眼睛,他也没有管,只是低头玩着手里的奥特曼玩具。 霍知衍看了孩子一眼,眸子里柔和了许多:“孩子上学的事,你可以找李九。” 说到李九…… 苏婉婉走在老爷子前头,挺着不太明显的孕肚边走边跟身边的男人吐槽:“我都说了多少遍,霍家老太太喜欢浅色的衣服,你非要拿这件墨绿色的来,讨厌死了。” 李九本就长得牛高马大,站在娇小玲珑的苏婉婉身边,身高差不要太萌。 他弯着腰哄她:“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晚上给你捏腿赔罪好不好?” 苏婉婉瞪了他一眼,皱起鼻头娇嗔道:“不要捏腿了,今天捏手。” “好好好,只要你开心都可以。” 两人走近,陆安栀看见熟人,刚才那点子尴尬瞬间又被抛到脑后,她走出来,一把扶住了苏婉婉的胳膊,虚虚地搀扶着。 “我的天啊,你这肚子竟然显怀了。” 苏婉婉看见陆安栀,莫名有些害羞,低着头笑得腼腆:“哎呀,都四个多月了,我都胖了十斤肉呢。” 她今天穿了件灰蓝色棉袄,衬得肤色特别好。 李九走到边上,边挠头边打招呼:“老大,少奶奶。” 陆安栀轻啧一声:“叫什么少奶奶,以后就叫我名字好了。” 她和苏婉婉是姐妹,李九还像以前一样叫她少奶奶,听着别提多别扭。 三个女人一台戏,苏婉婉和顾卿璃小时候也认识,加上顾卿璃特别会把控聊天的节奏,很快就把气氛活跃起来了。 苏老爷子很快也走了进来,和顾老一前一后,李九非常识趣地去给长辈搬凳子端茶倒水,却被老爷子骂了回来: “这里不需要你管,看好婉婉,要是我的宝贝孙女有一点闪失,我拿剪刀阉了你。” 语气里带着昭然若揭的不快,李九低头连连认错,又迈着长腿凑到了苏婉婉身后站着。 这人不愧是天生当保镖的料,往那一站,方圆三米之内的碳基生物都能感受到杀气。 …… 夜深了,霍家老宅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 一行人在贺叔的带领下各自回了房间,老太太心情大好,非要留着他们在这里多住几天。 顾卿璃让随行的保姆把杰森抱走,自己也不忙着卸妆,若有所思地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这张脸。 纤纤素指点在唇畔,划到耳垂,顺着耳根一路下移,不由得脸热起来。 原来阿衍喜欢亲女人这里。 想起男人刚才动情的模样,眼底突然有了丝丝笑意,但一看到手机里关于男人最新的八卦消息时,眸子里又露出鄙夷。 这些八卦新闻素来会用标题来抓人眼球。 《邕城新贵私下竟是宠妻狂魔》,《霍家最神秘的小少爷或将成为家族最年轻的继承人》…… 新闻里照片里的他好像比小时候明媚了不少,站在一个邋里邋遢的女人身边,眉眼里全是柔情和爱意。 她倒不是时时刻刻都盯着霍知衍的消息看,只是回国前,霍铭骁忽然去找她,跟她说了许多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以及,一个极具诱惑的交易。 顾卿璃特意找过陆安栀的照片对比过,今天看见本人之后,心底那股莫名的优越感愈发明显了。 果然啊,男人从小到大的口味总是出奇一致。 二十年前,她不也正是这般肆意张扬的挡在阿衍身边,和他并肩前行吗? 那时候的她,单纯而洒脱,对未来好似永远无所畏惧。 可笑,陆安栀一个家世背景样样都上不了台面的女人,竟然因为和自己的一点点相似之处,敢爬到这样的高位上来。 终究是一纸合约绑起来的关系,能有多牢靠? 即便是霍铭骁没有把事情挑明,她也不相信阿衍会选择这样的女人共度余生。 关掉手机里烦人的无聊八卦,顾卿璃披上披肩坐在窗户前,开始打电话。 响了好几声对面才接通,听筒里顷刻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电子音,顾卿璃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给我滚去安静的地方说话。” 片刻后,音乐声渐缓,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静自持的男声:“打电话干什么,有话不能直接发微信?” 顾卿璃看了眼时间,轻嗤一声:“我说你怎么不跟爷爷一起来霍家老宅,原来是踩着点回国偷腥。” 对方明显有些不耐烦:“顾卿璃,别以为你是我姐就能对我大呼小叫,嘴巴放干净点。” “嘁……”顾卿璃不以为意:“顾崇明,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你还躲着大学的老相好不见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敢面对她呢。” 话末又加重了语气,有意提醒他:“你可别忘了我们回国的目的,你既然答应了要帮我,最好说到做到,要是出了差错,我让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电话那头沉默了,急促的鼻息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许久才咬着牙回应道:“我有自己的打算,你少操心。” “还有,离陆安栀远一点,她是我要的人。” 第194章 是床舒服,还是我抱得舒服?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大二那年,顾崇明的人生在一夜之间被颠覆了。 养了他二十年的父母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另一个顾姓人家抱错的小少爷。 虽说两家都姓顾,家世背景却天差地别。 养父母最多算是邕城的小富之家,但真正的顾家却是财力,实力样样雄厚的中医世家,仓促地认完亲,顾崇明便被亲生父母秘密带去了国外。 顾家到了这一辈,只剩他一个男丁,和他互相被抱错的那个男孩子又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一出国,便成了整个顾家精心栽培的对象。 以全系第一的成绩考入名校,样貌出众品行兼优,这样耀眼的存在被顾家视若珍宝,老爷子更是将一身医术倾囊相授。 命运的齿轮在那一年开始转动。 但在他心里,总有一根刺拔不去。 说是白月光也好,朱砂痣也罢,那个嬉笑怒骂总是带着点傻气的女孩儿,成了他在国内最大的遗憾。 两人分开时,不过19岁,青春懵懂爱意蓬勃,但顾家的家规摆在那里,没有学成之前,绝不能浸染女色。 也许是有了之前那个假少爷的前车之鉴,顾崇明被看得特别牢,一丝和过去联系的机会都没有。 为了早些学成回国,也为了心里那么点遥远又虚无的妄念,他坚持了六年,可惜,等来的却是她仓促结婚的消息。 周立把那个消息告诉他时,他整个人都快疯了,仿佛六年来的坚守被一击而溃。 虽然知道每个人都是自由的,她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和考量,本就是没有相交过的平行线,何必如此执着。 正打算试着放手,大方送上祝福,一个雨夜,他那个从小就叛逆的姐姐忽然又给了他新的希望。 原来,陆安栀所谓的婚姻不过是一场合约。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他势必要把本该就属于自己的人抢回来,她那么纯粹,那么干净,怎么能因为一场交易而被霍家的男人沾染。 霍家那么个虎狼窝,从上到下就没教出过一个正派的男人。 …… 挂了电话,顾崇明意兴阑珊地回到酒吧卡座,周立个几个老同学已经左拥右抱地喝嗨了。 几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俗气女人,用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姿势喂客人喝酒,衣衫不整,或许,故意弄得不整。 周立放下手里的杯子,挟着其中一个女人的腰肢跟顾崇明打招呼:“崇明,你说你来这种地方又不喝酒,多无聊啊。” 说着,手掌轻拍身旁女人的臀部,将人推了出来:“你,去陪我兄弟,酒可以不喝,美女总不会不要吧。” 女人立刻扬起笑,看了眼站在卡座边沿的高瘦男人,忙不迭地贴上来:“顾先生,别站着了,我陪你喝果汁好不好?来嘛……” 顾崇明压下眼底的不屑,径直走到周立身边把人扯过来:“这种地方我不习惯,先走了,明天老地方见。” …… 和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男人离开后,周立和几个老同学对视几眼,讥笑出声。 “他以为他是谁啊,装得这么清高,笑死了。”一个有了啤酒肚的老同学吐槽着,顺便把原本点给顾崇明的女人也揽进了自己怀里:“美女,那个傻缺不要你,哥哥疼你啊。” 周立端着酒杯连喝好几口,轻嗤着:“顾崇明这小子,念大学那会儿就心高气傲,出国镀了个金回来更把自己当大爷了。” “就是,臭德行。” “哎呀,别提他,妹妹们酒都倒好了,咱哥几个喝着。” 周立喝得云里雾里,对着身边的姑娘上下其手,前前后后都摸了个遍,最后还不满足,从钱包里掏了一沓钱出来捏在手里,压着人家问:“哎,你说,刚刚那个男的是不是和我长得有点像?” 在夜场陪酒的女人个个都是人精,顺着杆子立马往上爬:“就刚刚那臭古板啊?他哪像周总有魅力,要我说啊,连周总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呢。” 周立被夸得五迷三道,手里的钞票一扬,撒的酒杯里,果盘里到处都是。 “好,会说话,今晚的所有开销本公子包了,兄弟们放开了喝。” 他娘的,这个顾崇明就是个神经病。 隔三岔五在网上问他陆安栀的情况,起初他也不懂这个有几分姿色的系花躲去了哪里,怎么打听都没消息。 后来阴差阳错给碰上了,还闹了一堆不愉快。 最恶心的是自己的摇钱树未婚妻竟然被她男人的保镖截了胡,还反手把他刚做的鼻子给打歪了。 周立实在是没办法,花了大价钱让人给苏婉婉下药,想把生米煮成熟饭,结果又被那个保镖抢先一步,把人带走,妈的,平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正愁找不到机会报复那群人的时候,顾崇明回国了。 竟然…… 还要他帮忙重新追求陆安栀。 周立差点被这个傻子笑醒,霍知衍是什么人,霍家是什么家庭,顾崇明哪来的胆子。 但是转念一想,只要让这帮人闹腾起来,他就能站在旁边看好戏,这样也不错,只要别人过得没他好,怎样都行。 …… 老宅的床总是格外舒服,陆安栀睡了几天以来最踏实的一觉。 或许是因为熟悉的环境,或许是因为人。 霍知衍充当了一夜人形抱枕,第二天一早忽然接到电话,说要出去一下。 “你先吃早餐,不用等我。”男人低头看了眼时间,眼底似乎带了几分烦闷。 陆安栀睡眼朦胧地揉了揉脸:“你去哪?” “顾卿璃说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找我面谈,我得过去。”霍知衍简单地把话挑明。 “工作上的?” “嗯。” 陆安栀还想再问点什么,霍知衍俯身在她脸上印下一吻,主动解释:“顾家也是晟世的投资人之一,顾卿璃的弟弟继承祖业,她这个当姐姐的负责管理家族的信托基金。” “哦……”陆安栀似懂非懂,眉心却蹙了起来:“你们两个单独聊吗?” “应该是。”霍知衍扭头看她,好似一眼识破了那点小心思,眼底带笑:“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等你洗漱完,我带你一起去。” 陆安栀垂了下眼,倔强地扭头:“才不要,谁要陪你去谈工作啊,老宅的床太舒服了,我要接着睡……” 霍知衍勾唇,倾身向前揉了揉女人乱糟糟的头发:“是床舒服,还是我抱得舒服?” 啪嗒一声,像是热水瓶的内胆忽然炸开,陆安栀的心底漫开大片猝不及防的暖意。 她像个被戳穿谎言气急败坏的孩子,蹭的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像以前那样手脚并用挂在了男人身上:“你再说,我就不给你走了……” 第195章 狭路相逢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最开始是她挑起了战局,后来也是她乖乖求饶。 一大早起床什么都没吃,陆安栀被按在床上,差点亲到低血糖。 磨蹭了许久,霍知衍换了件不太正式的家居服,独自走出院子,来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已经晚了不少。 冬日的暖阳洒下来,静坐在湖心亭里喂鱼的顾卿璃看见男人迈步走过来,迎着光看去,那道颀长的轮廓被光晕勾勒得熠熠生辉。 她不禁往回想,上次见阿衍是几年前了? 那时候,她正沉溺在前夫制造的美丽泡影里,被人踢出局时痛不欲生,理所当然地没有注意到以前这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叫卿璃姐的男人,已经长得这样高大了。 芝兰玉树的少年被岁月打磨得俊朗如斯,凌冽的双眸宛如浓墨般在她心尖上画了一笔。 顾卿璃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阿衍的长相,小时候是,现在亦然。 多好的男人啊,真想抓回家好好蹂躏一番。 “阿衍。”她抬手,冲他打招呼,嘴角沁着笑:“你迟到了,这样可不利于建立和投资人的信任关系哦。” “抱歉。”霍知衍眸光从女人的脸上一闪而过,转身吩咐下人撤走凳子上的软垫。 顾卿璃偏头,似有诧异:“你以前不是总爱坐软的吗?我特意让他们加上来的。” “不需要,谢谢。”他薄唇轻抿,客气而疏离。 顾卿璃神色淡淡的,继而把手里的鱼食递过去:“帮我拿一下,我记得你最喜欢喝正山小种对吧,我给你泡。” “不用那么麻烦。”霍知衍兀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台面,暗示道:“时间有些紧,我太太还在等我吃早餐。” “这样啊。”顾卿璃正在洗茶的手一顿,忽然笑出了声:“我总听人说你和陆小姐的关系一般,没想到在我这里,你倒是张口闭口都是她。” 关系一般。 霍知衍的眸子骤然下沉,开口却没有丝毫凝滞:“让顾小姐见笑了,那些断章取义的八卦新闻不可信,我和太太的感情一直很好。” “也对。”顾卿璃继续泡茶,意有所指:“在阳台上都那么不避讳,感情必然不错。” 她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变得尖锐直接:“没想到堂堂晟世集团的掌权人还是个情种,这样的性格好像很难让投资人相信你的专业度呢。” 霍知衍语调冷淡,却没有避开眼前的视线:“公事和私事我向来分得清清楚楚,就不劳顾小姐提点了。” 语过三巡,男人好像忽然没了耐心,他看了眼时间,刻意加快节奏:“如果这次找我来就是为了提醒我公私分明,那我已经表达了自己的立场,顾小姐作为晟世的投资人之一,大可放心。” 滚烫的开水从上方垂直落在杯壁,功夫杯里蜷缩的茶叶开始旋转浸润。 充满茶香的水雾在两人之间散开,仿佛腾然而起的一道无形屏障。 顾卿璃轻哼一声,抬手将氤氲的雾气搅散:“阿衍,我们之间有必要这么生硬吗?” 说着,沏了杯红褐色茶汤:“这么多年没见了,陪卿璃姐喝杯茶的时间都没了?” 霍知衍手指曲着捻起茶杯,话里有话:“时间随时都有,不过要看我太太同不同意。” “嘁……”顾卿璃脸色僵了几分,像是忽然回神:“行了,说正事吧。” 她自斟自饮,毫不避讳地单刀直入:“前阵子你大哥来找我了。” 女人的声线柔软,细听之下倒像是闺阁姑娘在向情郎诉说些家长里短,有一股子矫情的酸气在里面。 “顾家为晟世扛了这么多年的大旗,阿衍,你好像从没主动找过我呢。” 霍知衍眉峰紧蹙:“怎么?霍铭骁现在缺钱缺到这种地步,想向我的投资人借钱?” 顾卿璃深吸一口气,嘴角微扬:“他缺不缺钱我不知道,但他给的条件倒是很诱人,我在想啊,如果我把顾家在晟世里的资金全部撤出来,投给他……” 她说着,顿了顿,又倒了杯新茶:“阿衍,你说要是这样的话,年后是不是又有热闹看啦?” 霍知衍端着茶水一饮而尽,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泛白。 轻笑道:“顾小姐,霍铭骁在行内的名声如何,我不予置评,如果顾家只考虑虚无缥缈的投资回报,不考虑资金安全的话,我没有意见。” 他摊了摊手,清冷的眸子没有丝毫波澜,自信显而易见。 女人莫名地被这股气场灼了下,心神荡漾。 “哎呀,我就跟你开个玩笑嘛……”她软了下来,媚眼如丝地盯着男人看了又看:“阿衍不会生卿璃姐的气吧。” 顾卿璃含着笑意继续给男人倒茶,半个身子顺势往男人边上靠:“我赔罪,自罚三杯好不好呀?” “老公……你怎么还在这啊?” 陆安栀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急颤颤的,像是说话的人在一路小跑。 霍知衍被这个陌生又灼热的称呼惊了一下,猛地回眸,就对上了那双强忍着不悦的大眼睛。 他任由嘴角笑意泛滥,伸手搭上了陆安栀的肩膀:“不是让你别等我吗?” 女人也乖得很,像没骨头似的往人怀里钻,撒娇道:“不行,你不在我吃不下。” 面对眼前旁若无人秀恩爱的两人,顾卿璃紧绷了许久的脸终究是垮了下去。 一大早扑的粉都差点裂开了。 她起身简单地和陆安栀打了个招呼:“陆小姐,我和阿衍只是在聊工作,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千万别误会。” 别误会? 这是巴不得她误会吧。 陆安栀虽然在某些事情上缺根筋,但她很小就懂了一个道理,自己碗里的肉一定要看牢点,那些个阿猫阿狗的,动作快着呢。 阴阳怪气是吧? 行。 “卿璃姐姐,我怎么会误会呢,经常听阿衍提起他小时候的事情,好像以前姐姐还特别关照他对吧。” 霍知衍微怔,看着怀里的女人说话的语气一点一点夹了起来。 他没有打断,只是默默暗笑。 顾卿璃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当仁不让:“可不是嘛,阿衍小时候最喜欢跟着我了,走到哪呀,都卿璃姐卿璃姐的叫个不停。” 陆安栀礼貌微笑,宣示主权:“真好呀,谢谢卿璃姐把我家阿衍照顾得这么好呢。” “哦?”顾卿璃不动声色地给她添了个茶杯,状似无意地随口提了一嘴:“对了,陆小姐,这几天我弟弟有没有找过你呀?” 第196章 故友重逢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六年,和顾崇明再见面会是这样抓马的一幕。 每到年关,修车厂的客户都会短时间内暴增,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大家修车都喜欢在这个时间扎堆,毕竟车多,赚的也多,倒也喜闻乐见。 陆安栀被顾卿璃说一半留一半的话整得心绪不宁,吃完早餐后决定还是去修车厂里呼吸一下新鲜的汽车尾气。 老宅满院子都是茶里茶气的味道,闻多了怕短命。 快到中午,陆安栀按照惯例会去车间逛一圈,却发现某个总爱找茬贪小便宜的客户,又在车间里闹腾了起来。 本来这些事情陆安栀早就丢给陈默全权处理,没想到今天那个二货格外较劲,硬是把好脾气的陈主任也折磨得当场发飙。 “刘先生,我最后跟您解释一遍,你上次来修的是汽车喇叭,跟车窗升降电机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不可能帮您保修的。” 被称作刘先生的客户直接回怼:“怎么不保修,上次来你们店里修车的时候,车窗还能正常升降,你们换了个喇叭,晚上我开车回去,窗子就降不下来了,肯定是你们这些人手脚不干不净,故意搞坏的。” 他不依不饶,上手抓住了陈默的工作服:“我不管啊,这个车窗升降的问题你们店里肯定要负责,别想随随便便把我打发了,我可以告你们的。” 陈默后槽牙都快磨碎了,骤然抬高了音调:“刘先生,你这是无理取闹。” 姓刘的身形一顿,嗓门也敞开了:“好啊,你们说我无理取闹是吧,我现在就拿手机把你们这些人拍下来,发到网上去,说你们店大欺客,故意搞坏客户的车。” 说着,他还当真把手机掏了出来,像模像样地打开了摄像头,对着围观的机修师傅和自己的破烂桑塔纳一顿乱拍,架子端得十足。 陆安栀轻啧一声,扔掉手里的瓜子壳,走上来径直挡在了男人的镜头前。 男人以为来的人要抢手机,立刻后退一步,两只手把手机护了起来,但看清屏幕上这张皓齿明眸的脸时,又有些局促。 他粗声粗气地发问:“你谁啊?” 陆安栀今天没穿工作服,长发懒散地绑了个低马尾,神色倦怠:“我是这家店的老板。” 修车厂老板,女人? 正当刘先生以为找到了冤大头,收起手机,打算狠狠敲次竹杠时,陆安栀深吸一口气,嘴皮子像是开了两倍速,直接堵死了男人的嘴。 “刘先生是吧,修车没有常识呢我能理解,这么跟你说吧,修喇叭怪玻璃升降器这件事情,就好比你得了痔疮,硬是让脑科大夫给赔钱一样的道理。” “如果还是不能理解,那也别拍什么视频取证了,我店里随时可以调动最近一个月的监控,360°无死角高清画质,不比你手里这个8847强嘛?” “还有啊,如果你想要发到网上去我很支持的,要不要我替你剪辑一下,加文字配音乐?最好把我店里的定位链接也挂在上面,我生怕客户找不到像我们这样贴心又周到的店了。” “好了,我想说的呢都说完了,刘先生,我这就去导监控,然后咱俩直接去派出所吧,更快。” “……”姓刘的客户张着嘴,硬是没有找到时机插进去半个字。 半晌,自觉理亏骂骂咧咧的走了,黑色桑塔纳一脚油门,黑乎乎的尾气喷出来,陆安栀捂着鼻子微微蹙眉。 被车子遮挡的视线豁然开朗,一道穿着驼色风衣的瘦高身影露了出来,不远不近,正好隐匿在两个卷闸门中间的立柱旁。 只看一眼,陆安栀就知道那个男生是谁。 好像……他们这个年纪再用“男生”这样的形容词已经不太合适,但顾崇明那张脸的确和六年前分别时毫无二致,微微勾唇就能扯出一个极具少年感的笑容。 这样的笑,带着独一无二的指向性,像极了夏日炎炎的午后,邻家哥哥递过来的一瓶橘子汽水,其他人都没有,只给她一个人准备。 注意到陆安栀的视线,顾崇明眼底似有波动,但很快又压抑住了,伸手抓了抓被风吹得有点潦草的头发,步履轻快地走了过来。 “小陆。”他叫她,声音也像橘子汽水一样干净。 时光瞬间飞回六年前,顾崇明刚从球场出来,捧着手里的篮球两眼放光的走向球场边的女孩,问她:“小陆,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吗?” 毫不意外的,陆安栀的心跳依旧不可控地漏了一拍。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她揉了揉鼻尖,很快就联想到了早上顾卿璃颇有深意的暗示,一语双关地和他打了招呼:“没想到是你啊,好久不见。” 两人坐在接待室里,简单聊了几句,陆安栀恍然发现坐在对面的大男孩,真的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性格温和,随时随地都带着爽朗的笑。 即便是两人的谈话内容逐渐跳跃到大学的暧昧时光,男人眼底偶尔袒露的羞涩也是自然坦荡,仿佛从来没想过要在陆安栀面前回避什么。 面对这样熟悉的旧友,陆安栀差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好在,她很快想起这人就是顾卿璃的弟弟,顾家和霍家的渊源这么深,肯定是知道了她已经和霍知衍领证结婚的消息。 心里悬着的大石总算松了些许,是啊,自己都结婚了,有啥好尴尬的。 顾崇明的话不算多,但只要在陆安栀面前,就会莫名变得健谈,半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基本把自己荒唐的身世解释了一遍。 并且再三强调不是有意忽然断了联系。 陆安栀笑盈盈地给他加了茶水,像是根本不在意:“这有什么,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嘛,你有了热衷的事业,我也……我也嫁人了,嘿嘿。” 她索性把话挑明。 有了霍博文这档子前车之鉴,她现在格外注重自己的私人社交,出于已婚人士本能的退让也好,不想给霍知衍添麻烦也罢。 总之,她现在恨不得把结婚证打印出来贴自己脑门上。 听到嫁人两个字,顾崇明微微垂下的眼眸还是轻颤了下,面上却是一副大方祝福的样子:“我知道,我姐说了。” “呼……”陆安栀没来由地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你今天忽然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不会是单纯叙旧这么简单吧?” 第197章 别装了,老实交代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就算是老友重逢,大可不必选在修车厂这种脏兮兮的地方。 陆安栀不得不多一个心眼。 顾崇明很快便说明了来意:“我刚回国,爷爷给了一辆老古董代步车给我,我开了一下觉得动力这块明显不足,就想着让你帮我检查检查。” “就这?” “对,车就停在外面。” 陆安栀愣怔片刻,接过钥匙和他一起往外走,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怎么能把顾崇明和他姐混为一谈。 顾卿璃说话做事阴阳怪气,让人捉摸不透,但也不能把顾崇明也划分到那一类人里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大起大落太多次,本能的有些应激。 总觉得全天下接近她的人都带着目的。 嘲笑了自己几秒后,陆安栀很快打消了这个无聊的念头,专心给人检查起车子来。 十分钟后,陆老板风风火火地从这辆老款的凯迪拉克上下来,顺带踢了踢插在脚踏板旁的蓝牙接口,食指飞速在手里的检测电脑上读数据流。 “你过来看看。”她冲顾崇明招手。 “进气歧管和节气门的数据都有问题,我让师傅清理一下积炭,如果不行,你再把四颗火花塞换了。” 她跟客户沟通向来快人快语,有问题说问题,备选方案也一并带着,免得后期扯皮。 对于这种习惯性的操作,顾崇明眼底却毫不掩饰地露出几分钦佩:“小陆,你好专业啊,大学的时候我以为设计是你的强项,没想到修车也这么厉害。” 陆安栀抬眸望了他一眼,试图从男人眼中找出恭维的成分。 很可惜,那双眼睛干净得要命。 是真的在用心夸。 她倒也不自谦:“那当然,你没听说过一句老话吗?是金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发光。” 说话间还挺直腰背拍了拍胸脯,顾崇明瞬间被女人的动作可爱到,红了整只耳朵。 …… 顾崇明把车子留在厂里,说自己还有事,第二天再过来取。 临近晚饭时,霍知衍继续扮演司机的角色接她下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从音乐电台聊到喜欢的电影。 陆安栀惊讶地发现原来像霍知衍这么忙碌又无趣的男人,竟然也会经常看些老电影。 而且,两人的口味出奇的一致。 像是拆盲盒拆到了隐藏款,那种意外之喜感让人格外振奋,以至于两人心血来潮临时决定不回老宅,去西山别墅的影音室里看电影。 正好陆安栀也不想再碰上顾卿璃,简单吃了个晚饭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霍知衍扎进了影音室。 西山别墅这套房子的配置很全,但她一直没有把自己当成主人,所以平时除了自己的楼层,很少会享受其他设施。 游泳池,健身室,影音室这种地方,她基本没有宠幸过。 以至于两人窝在宽大又柔软的皮质沙发里,霍知衍不知道从哪按了个开关,原本黢黑的屋顶瞬间变成了流光溢彩的星空。 “哟,还整星空顶啊,挺浪漫。”陆安栀语气酸溜溜的,故意去捏人鼻子,逼问道:“说,装修的时候特意为哪个女人准备的?” 霍知衍没让她得逞,转身夹住她的胳膊,轻轻在她唇瓣上吮吸了一下:“装修公司送的。” 陆安栀被逗笑:“我就说嘛,你哪里像这么浪漫的人。” “我很无趣吗?”霍知衍勾唇反问。 陆安栀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十分认真的点头:“不仅无趣,还很老套,死板,跟个七老八十的夕阳红一样。” 看到眼前的男人脸越来越黑,她又眉开眼笑地去哄他:“没有啦没有啦,我故意逗你玩的。” 最后,在霍知衍左脸右脸各亲了一下,那张黑脸才缓过来。 霍知衍被这人弄得没了脾气,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个脑瓜蹦:“说看电影的是你,在这傻坐的也是你,还看不看了,不看上去睡觉。” “看看看。” 陆安栀立马掌握了主动权,从一堆纷杂的影片里选了个评分比较高的悬疑片。 片头的那条龙跑出来后,她便乖巧地靠在了恒温的人形靠垫上,安分了下来。 这个电影她很早之前就看过,但不记得里面还有一小段情节是描述男女主在学生时期的青涩关系。 看见荧幕里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陆安栀心里咯噔一下。 她觉得吧,既然顾崇明回国了,与其让霍知衍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比如他姐,还不如自己先坦白。 “霍知衍,顾卿璃有个弟弟你知道吗?” 男人从影片中抽神,先是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忽而又多解释了一句:“知道,听说原来那个被抱错了,真正的顾家血脉到了20岁才被认回来。” 接着像是一个长辈在点评晚辈:“我虽然没见过那人,据说品学兼优,中医药理一点就通,顾家老爷子非常看重他,去年还自创了一个以国医为理念的护肤品牌,准备进军国内市场。”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陆安栀都有些不敢相信。 霍知衍神色淡淡:“顾家是晟世的重要投资人,为了确保资金的安全性,对投资人的个人事业持续跟进,也是我分内的工作,之一。” “好吧。”陆安栀拆了一包薯片,吭哧吭哧往自己嘴里塞,试图用囫囵的语气遮掩点什么:“那个顾崇明,是我大学同学。” “哦?”霍知衍神色一顿,轻笑:“那就只能说明李九的工作没到位,我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一层关系。” “也不能怪李九。”陆安栀赶忙给他找补:“人家顾崇明出了国之后就一直神隐,连我们这些老同学都没有联系过,加上顾家有意遮掩,李九没查到也很正常。” 霍知衍的语气里似有些微不可察的波澜:“听起来,你对他也很了解。” “没有……不算吧。”陆安栀吞了口唾沫,下意识又抓了块薯片,咀嚼起来:“就普通同学,而且他大二就出国了,不算太熟的那种。” 她不擅长说谎,几句话已经把心里的小九九暴露无遗,感觉到男人的脸凑了过来,伴随着男士护肤品那种清爽的香气,以及在她耳廓旁喷洒的鼻息: “别装了,老实交代。” 第198章 男德标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哪里还憋得住,挤了挤眼皮叹气:“啧……你这人真是,眼睛里装放大镜了?” 霍知衍笑笑:“慌什么?难道你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或者……曾经有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 陆安栀像只怒不可遏的小牛犊子,用鼻子哞气,直接来了个否定三连。 霍知衍被逗笑,重新将她揽进怀里:“我也是逗你的,既然你肯主动告诉我,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过往,我都可以接受。” 看这人换了张脸,陆某人的眼底浮出一丝得意:“我没有想骗你,坦白说也没什么,就……就当时互有好感吧,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连手都没牵过。” 霍知衍偏头看着她,片刻后用鼻腔里溢出一声轻哼:“嗯,感觉出来了,这次说的是实话。” 这表情,像个饶有趣味的面试官,或者,临时抽调过来的监考老师。 陆安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呛他:“电影还看不看了?” “不看了。” 男人心头激荡,将人横抱到腿上,毫无预兆地吻她,或深或浅,一点一点循序渐进。 影音室里的暖气忽然就变热起来,陆安栀感觉得到,两人唇齿间的爱意像萦绕不散的热气,只要触碰到一起,皮肤上的每个毛孔都雀跃的张开了双手。 她在接纳他。 他也无时无刻在包容自己。 …… 顾卿璃在老宅等了一晚上,询问贺叔后才知道阿衍和那个女人回自己家了。 老太太嬉笑说自家的小孙子终于铁树开花,和几个老友聊得开怀,时不时会穿插几句小陆这好,小陆那也好,仿佛特别满意这个孙媳妇。 顾卿璃表面上笑容和煦地点头附和,心里却嫉妒地快要炸开了。 凭什么,凭什么是她? 第二天,顾卿璃特意盛装打扮,一早就独自开车去了晟世总部,得到霍知衍的电话允许后,秘书将她带到了顶层办公室。 秘书毕恭毕敬地送上一杯咖啡,并传达了老板的话,言下之意是顾小姐可能要多等一阵,保守估计十点左右。 霍知衍十点之前的时间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两人腻腻歪歪地吃完早餐,陆安栀非要亲自给他选领带。 笨手笨脚地系上心仪的领带后,又缠着他选袖扣,胸针。 仿佛在雕琢一个艺术品。 对于这些夫妻间或者情侣间的亲密互动,霍知衍总是欣然接受,然后毫无保留地惯着她。 即便是到了修车厂门口,陆安栀也会特意让他找个僻静的角落停车,在下车前,缠着他在前排吻别好多次。 亲到陆安栀的头发被揉乱,她又生气地锤他,嘴里叼着头绳一遍又一遍的重新绑头发。 霍知衍很喜欢坐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女人的瞳孔里总有他痴迷的颜色,当然,除了眼睛,他还喜欢她的唇,她的发梢,她的指尖,她的一切。 仿佛只有和陆安栀在一起,他整个人才是鲜活的,有温度的,像冬日的暖阳,熨帖又心安。 女人红着潋滟的双眸和他告别,又在路口依依不舍地回头,像只小蜜蜂振翅似的蹦跶着挥舞双手。 直到那个背影完全消失,霍知衍才含着笑意驾车离去。 顶层的办公室里,暖气被开得很足,顾卿璃脱了外套,露出轻薄的内搭,是件雾霾蓝的绸缎上衣,下身被一袭起踝的长裙包裹着,曲线婀娜。 看见霍知衍闲庭信步地推开门,她的眼睛瞬间亮起某种情绪,迎了上去。 霍知衍避开了过于西式的拥抱,只是简单和对方握了握手,指尖相触,礼貌而克制。 “不好意思,送我太太上班,让顾小姐久等了。” 顾卿璃嘴角抽动了一下,笑容依旧:“没关系,你这儿的咖啡豆不错,我刚好有时间细细品尝。” 霍知衍将外套取下来,随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领结。 站在一旁的女人立刻眼尖地察觉出端倪,起身上前,试图将那个过于潦草的领结重新规整到位:“阿衍你别动,领带没系好。” 霍知衍依旧回避,直言不讳:“没事,我太太喜欢拿我练手,多系几次就好了。” 顾卿璃悬在半空中的手臂最终还是垂了下去,她轻叹着,好似在求得某种原谅:“阿衍,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以前在国外念大学的时候,你对我不是这样的态度。” 她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都怪我,当时没有在乎你的感受,我跟你道歉,阿衍,我们和好行吗?” “顾小姐。”霍知衍的声音骤然抬高,与生俱来的压迫性瞬间将人笼罩:“请你注意措辞,我们之间没有和不和好这种说法。” 顾卿璃拭去眼角的泪,柔声下来:“可你以前都会叫我一声卿璃姐,会关心我有没有好好吃晚饭,会替我教训那些胆大包天的混混,怎么现在……你……” 男人腾然起身,似乎耐心告罄:“如果单纯是聊私事的话,恕我不能奉陪,我还要开会,顾小姐请便。” 顾卿璃也站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脸上的情绪,伸手拦住了他,强势的挤出一丝笑:“阿衍你等等,我这次是代表顾氏来跟你聊明年的投资计划。” 直到这句话说出口,霍知衍才将拿在手里的外套重新挂好,坐回椅子上,态度稍有好转:“行,顾小姐有什么需求,可以先提。” 聊到工作,顾卿璃便又强势了起来,前前后后说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才最终达成一致。 这种气场相和,互相掣肘的博弈感简直让她着迷。 临近十一点,霍知衍离开去开会,没想到回到办公室时,顾卿璃竟然还在。 “阿衍,这么久不见了,不介意单独和卿璃姐吃个饭吧?”简单直白的邀约。 霍知衍也简单直白地拒绝:“不用了,我的午餐有专人负责,中午也是私人时间,抱歉。” 拒绝的话刚说完,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男人看了眼屏幕,眸光立马变得柔和。 “嗯,还没吃饭。” “……” “我吃什么你不知道吗?不是还给我送过餐?” “……” “对,待会儿也要去健身,不然怎么抱得动你。” “……” “我知道,我也很想你,晚上什么时候去接你比较方便?六点可以吗?” “……” “好,晚上见。” 电话挂断,霍知衍旁若无人地走出了办公室,没有一丝犹豫。 从晟世的办公楼下来时,顾卿璃几乎气得双脚打颤。 她在地下车库整整待了十分钟才缓和情绪,自言自语道:“下次,绝不会再给你任何拒绝我的机会。” 第199章 他们同居过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五点四十分,顾崇明取车从修车厂离开。 陆安栀耷拉着脸,坐在接待室里给霍知衍发消息,问他到哪里了。 男人的信息只有短短两个字:“很快。” 陆安栀放下手机,没有再回信,伸了个懒腰,对面直接拨了通电话过来。 接通,就听见他说:“已经在路上了,只不过稍微有点堵车。” 陆安栀哦了一声,有点蔫巴的样子,不太像她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风格。 霍知衍分出小部分注意力放在蓝牙耳机上,听了片刻后追问:“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一道略带着情绪的叹息声从耳机里悠悠传来:“没有啦,你慢点开吧。” 霍知衍立刻改口:“这么说的话,我更要快点开了。” “……” 陆安栀依旧沉默,对面匆匆补了一句:“十五分钟之内,绝对到你那里。” 然后,就挂了电话。 陆安栀把手机收好,望向桌上顾崇明的茶杯,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人好端端过来拿车,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忽然提起顾卿璃。 提顾卿璃也没什么,还非要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给她:“小陆,虽然你跟霍知衍已经结婚了,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他和我姐的关系不一般,好像在国外的时候还同居过。” 同居这两个字就像一根刺,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狠狠扎进了她的皮肉里。 倒不是因为吃醋,霍知衍遇到她之前已经28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和别的女人有过什么完全可以理解。 她在意的,是霍知衍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她提过这档子事。 两个人既然要谈恋爱,最基本的不就是坦诚吗? 她连和顾崇明之间尚未挑明的暧昧都说得清清楚楚,为什么同居这么大的事情,霍知衍只字未提? 不提,是在刻意回避还是真的有感情? 陆安栀有些焦躁,不由得再次想起当初家宴的时候,霍诗予他妈那样直白的暗示,以及在场几个老人的反应。 好像,真的不简单。 她是不是脑回路太浅,缺根筋,所以对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总比别人慢半拍。 十五分钟还没到,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陆安栀心领神会,挂断电话后主动走到了路边,厂里还有师傅在加班,过年前几天大家都忙得晕头转向。 她也晕乎乎的,裹着羽绒服走到路边搓搓手,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刚拉过安全带,就被另一只手接过,扣好。 她这人素来不懂得隐藏情绪,伤心难过通通都挂在脸上。 霍知衍偏头多看了她几眼,很容易就察觉到什么,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不是。” 陆安栀回答得很干脆,几乎脱口而出。 紧接着也懒得多想,心里一横直接开口:“霍知衍,我问你,你在国外念大学的时候住在哪?” 嗡的一下,像是有个无声的炸弹在两人中间裂开,车里的气氛瞬间凝滞了。 这个冷不丁被抛出来的问题过于仓促。 霍知衍似乎在组织语言,下颌线微微绷着,陆安栀的心也跟着明灭的汽车尾灯一路起起伏伏。 隆冬时节,六点不到天色已经全黑,道路两旁的路灯把整个前排照得亮堂堂,包括坐在里面的人,紧蹙的眉峰和犹疑的模样一览无余。 男人的气息一顿:“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没有得到预想中直接明了的答案,陆安栀鼻子忽然就酸了,咬着牙追问:“我听谁说了什么不重要,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霍知衍蹙了下眉:“前两年,借住在顾卿璃的公寓,后来就搬出去了,我……” “你们真的同居过。”女人的眼皮眨了一下,两颗早已成型的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顺着脸颊滴落在攥紧的拳头上。 胸腔被那颗绞痛的心脏震得难受,整个身体却像掉进了冰湖里,一点一点慢慢结冰。 她僵坐着,总觉得有点气不过:“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霍知衍被四周穿行的车流扰得心烦,索性找了个路边停下,解释道:“只是住在同一个公寓里,不同的房间,连作息时间都不一样,你不要多想。” 陆安栀没有回答,霍知衍顿时有些急了:“我不跟你说,是觉得没有必要,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何必说出来徒增我们之间的误会。” 可不管身边的人怎么解释,这种天生就带着刺的敏感话题,就像病毒一样,只要一沾染,就会毫不客气地在体内生根发芽,四处传播。 陆安栀叹了口气,从中控台扯了张纸巾,囫囵地把眼泪擦干,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开车吧,今天还要回老宅吗?” “不回了。”霍知衍直接掉头,往西山的方向开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车厢里虽然开着电台音乐,却依旧衬得气氛冷若冰霜。 回到西山别墅时,张姐明显又没有提前做好准备。 本来老太太通知说这几天小少爷和少奶奶都会在老宅住,可连着两天,他们都回来了,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道去哪里给这两个祖宗弄晚饭。 霍知衍看出了张姐的局促,挥手让她别管了。 他自己煮。 陆安栀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她不是个矫情巴拉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人,平日里有点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没一会儿就过了。 可今天,总是觉得心里堵得厉害,闷闷的很不痛快。 而且好烦啊,怎么现在动不动就爱哭,是被恋爱的酸臭味熏坏眼睛了? 直到霍知衍把自己亲手煮的面条端上来时,她才勉强从情绪漩涡里抽身出来。 “你煮的?”陆安栀接过筷子,扒拉了几下:“能吃吗?” 霍知衍笑道:“试试。” 陆安栀吧唧吧唧嘴,说了句“那我就不客气啦”便开动了起来。 五分钟后,两碗面条被一扫而空。 陆安栀抢着去洗碗,以前去田雨霏家蹭饭的时候,她最常干的就是收拾战场的活儿。 霍知衍没给她机会,自己捞起碗,手脚麻利地洗掉:“安栀。” “嗯?” “我跟你说一说我和顾卿璃之间的事吧。” “啊?不用啦……我……我其实没那么……”陆安栀硬撑到一半,气息忽然之间就散了,不得不承认: “好吧,我确实挺在意的,你最好赶紧说。” 说着就挤到男人和洗碗台之间,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脖子,威胁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清楚,不能留任何私货哦!” 第200章 现在去试试,给你验货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知衍第一次见到顾卿璃,是母亲过世之后,在老宅里。 那年夏天,他九岁,霍铭骁趁着爷爷奶奶不注意,把原本属于他的,马上就要拼好的乐高玩具一股脑全部砸得粉碎。 还让霍博文两兄弟拽着他,让他跪在后花园,自己挖坑,把那些乐高东一块西一块地埋进土里。 霍铭骁从小就长得高大,他们兄弟二人,加上霍博文兄弟二人,四个人联手,霍知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午后的太阳像个巨大的白炽灯,悬在头顶上炙烤着,他本以为回到老宅一切就会变好。 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九岁大的男孩子自尊心极强,在后花园挖了两个小时,硬是没有哭一声。 眼看着要坚持不住,晕过去的时候,一个穿着热裤吊带背心的小姐姐冲了出来,顶着四个男孩子的威压,硬是把他拉回了房间休息。 那是他和顾卿璃第一次见面。 顾卿璃比他大两岁,格外火辣爽朗,因为那一次出手帮他,霍知衍便心存感激。 以后,只要顾卿璃来霍家做客,无论在老宅还是在庄园,都会有意无意地替霍知衍打抱不平。 在学校也是这样,尤其是上高中那会儿,霍知衍被霍铭骁安排的同学霸凌,也是顾卿璃出手制止,并且告到了教务处,让那帮人得到了应有的处罚。 霍知衍高二那年,顾卿璃要出国念大学,临走之前,当姐姐的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要想不被别人欺负,就要自己强大起来,让所有想欺负你的人都怕你。 之后,霍知衍仿佛涅槃重生,以优异的成绩拿到国外知名学府的录取通知书,打算和顾卿璃顶峰相见。 “所以,那个时候你就喜欢上她了?”陆安栀挖了勺酸奶,愤愤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霍知衍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不是,不是喜欢,而是一种对强者的敬畏和崇拜。” “骗鬼吧。” 陆安栀明显不信:“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对一个女人产生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信不信由你。”霍知衍说着,眸光沉了下来。 片刻后,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一般坦白道:“陆安栀,让我对女人动情甚至产生产占有欲的,只有你。” “真的?”陆安栀顿了顿,勺子里的酸奶掉回了盒子里,她却无知无觉。 “我发誓。” “得了吧,男人一发誓就要打雷,别惊动天上的神仙了。”她嘴角微扬:“那后来呢?我怎么感觉你们现在的关系有点差。” “她比我早两年出国,或许是因为地域和文化的差异,在西方开放的环境熏陶了两年,她像是彻底变了个人。” 霍知衍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她本来是一个极具商业头脑的女人,可惜自甘堕落了。” 陆安栀本想多问几句,到底是怎么个堕落法。 但一想,好像有点过分打听人家私事的嫌疑,索性也没在往下深究。 霍知衍继续陈述:“同住一个公寓完全是两家长辈的意思,我觉得那里交通便利就答应了,每天白天我上学,她就在家睡觉,我回家,她就出门去酒吧彻夜买醉,生活基本没有交集。” “这样你还能住两年啊?”陆安栀表示不可思议。 “嗯,刚开始还好,两不相干,她不听劝我也没有强求,只是后来,她越来越过分,我帮了几次之后,反而变本加厉地干扰我的生活,索性,我搬了出来。” “干扰?”陆安栀若有所思:“她怎么干扰你了?” 女人眨眨眼,一副吃瓜不嫌事大的表情凑到了霍知衍耳边,小声追问:“难道是对你有意思,想霸王硬上弓?” 霍知衍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闪烁片刻后,抿唇点头。 一副坦白从宽的模样:“我说过不骗你,她的确有那样的想法,也……”男人顿了顿,仿佛更不自在了:“也尝试过那么做。” “尝试过?”陆安栀双手用力,将那张闪烁其词的脸拉到了自己眼前:“霍知衍,你明明跟我说你以前没有做过。” 一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活脱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我都拒绝了。” 霍知衍马上表明立场,而后又不由得失笑出声:“你很在意这个?” 说完,也顾不上刚刚洗完碗的手上还沾着水,直接将怀中的女人拉紧,用近乎气声的语调问她:“我只听说男人有这方面的情结,没想到我太太也有?” 陆安栀气急败坏:“对,我有,非常有!” 她说得一字一顿,傲娇的小表情都快飞上天了。 下一秒,咄咄逼人的某人被拦腰抱起:“那我们现在去试试,给你验个货?” “验货?验什么货?”陆安栀手脚并用地推他。 男人越笑越得意,走到电梯口又将人放了下来,抵在门边哄她:“我以前不会骗你,以后也不会,你答应我,不要再因为这些不相关的人和事内耗自己,好吗?” 陆安栀没有说话,欺身上前,用一个动情又绵长的吻给了他答案。 “还验货吗?”男人声音暗哑。 陆安栀头也不回地跑进了电梯里:“想得美……” …… 大年二十八,陆安栀决定把年假的时间提前,凑够十天让大家好好过个年。 越靠近年关,街头巷尾到处都透着浓浓的年味,随处可见的红灯笼和对联被小贩们堆在路边贩卖。 修车厂在老城区,这样的场景每年都会上演。 唐朝产业园的新店因为园区放假,生意回落,索性也早早放假了。 这天,原本打算要一同回西山整个烛光晚餐的两人,十分凑巧的,都接到了饭局邀请。 霍知衍要见的是一个非常有实力的投资人,受顾卿璃引荐才有机会在年前见上一面,这样的机会难得,所以特意打了十分钟电话,专门给太太报备。 结果,陆安栀一转背也接到了田雨霏的电话,说有几个大学同学想凑局,要一起去市中心新开的法国餐厅见见世面。 刚好很久都没有和田雨霏见面了,陆安栀欣然应允。 她安顿好店里的事情之后就回去换了身衣服,再开车去田雨霏租住的新公寓接人。 两闺蜜聊了一路,还拍了不少自拍,等红绿灯的时候选了张最美的发给了某人。 AAA修车小陆:图片.jpg AAA修车小陆:给你看看哈,我可是和姐妹一起组的正经局,才不像某人又要去会姐姐了。 霍知衍:我们是谈工作。 AAA修车小陆:好好好,霍总请尽情散发自己的个人魅力,拉投资的时候千万别藏着掖着。 霍知衍:必须藏,我现在只想对你一个人散发魅力。 …… 第201章 学艺不精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霏霏,今天晚上吃饭都有谁啊。”陆安栀收好手机专心开车,继续和闺蜜侃大山。 田雨霏的话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心虚,支支吾吾的答道:“也就几个人吧,都是同学,我们都认识的。” “哦。”陆安栀没再多问,更没有多想。 她今天没有开那辆拉风的大奔,私下出行还是自己的新能源小车坐起来更踏实,但顺着田雨霏的人形导航一路开到市中心最繁华的CBD地下停车场时。 她忽然有些恍惚:“什么情况,还真是来见世面的?” 本以为电话里就是个比喻而已,没想到实打实的是字面意思。 这种一顿饭吃去一年伙食费的餐厅,她几乎没有主动来过,霍知衍也知道她不习惯过于奢靡的环境,平时除了必要的酒会,私下不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田雨霏脸色白了白:“我也是第一次来,他……他们就非要订在这里。” 陆安栀望着金碧辉煌的电梯间,咽了口唾沫:“我们现在撤,还来得及吗?” 同学聚会大多都是AA吧,一来确实吃不起,二来…… 吃得不自在。 田雨霏深吸一口气,拉着她就往电梯里走:“你别管了,来都来了,上去吧。” 直到这个时候,陆安栀才察觉出端倪,可是好像真的有点晚了。 一出电梯,好几个殷切的服务生过来打招呼。 田雨霏报上预订的座位号后,两人就被簇拥着迎了进去。 紧接着,顾崇明那张面带微笑的脸就跳了出来,而且,在看到陆安栀本人后,唇角的弧度又变得更大了一些。 走到桌前,服务生贴心的替她们拉凳子,田雨霏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终于没出什么岔子,吓死我了。” 陆安栀明显没有搞清楚状况,看着桌上就摆着三套餐具,根本不像是还有其他人要来的样子。 顾崇明率先出声:“不好意思啊小陆,我怕单独约你出来不方便,就找雨霏帮了个忙,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陆安栀被餐厅里的暖气蒸得热腾腾,失笑道:“吃个饭而已有什么不方便的,绕这么大圈子做什么……” 说罢,又推了推田雨霏的手:“你也是,干嘛跟他一起瞒着我,直接说不就好了嘛。” 吃饭,又不是偷情。 搞得这么遮遮掩掩,反倒有些欲盖弥彰的样子。 为了缓和气氛,顾崇明立马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两套由自己公司研制的护肤品:“刚推出的新品,两位消消气。” 田雨霏清了清嗓子,接了过来,顺势补了一句:“这个牌子我前段时间才被种草,许多博主都在推,格调和设计感很强,是你们公司的产品吗?” 顾崇明接话:“对,我们家自研的,配料表很干净,适合亚洲人肤质。” “哇,很厉害哦,顾同学现在都进军护肤品研发了,前途不可限量。” 两人一唱一和,陆安栀也被整得没了脾气,田雨霏适时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看手机。 微信界面上,果然有一条信息消息,正是闺蜜发来的求饶信。 LQ-设计师Fiona:栀栀,我真的不是有意瞒着你,顾说想请你吃饭,又怕惊动你家那尊大佛,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曲线救国的方法,他好像一直挺挂念你的,既然你有意想和霍知衍好好谈,那就趁这个机会跟顾把话挑明吧,我待会儿先走,你们好好聊一聊。 陆安栀读完这一大段,倒抽一口凉气。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转念一想,既然来都来了,说清楚也好,免得心里总膈应。 顾崇明选的是家法餐,一顿饭吃下来除了餐前面包能勉强有点饱腹感之外,其余的菜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比她脸还大的盘子装着手指头大的食物,着实让她很不尽兴。 主菜牛排刚上完,果不其然,田雨霏接了个电话,说是家里的娃闹腾,她先走了。 富丽堂皇的餐桌上只剩下两个人,陆安栀感觉切牛排的刀都钝了不少,怎么切都感觉手里的牛排藕断丝连,烦人得很。 最终,她心猿意马地吃完主菜,放弃了卖相极佳的餐后甜品,打算开诚布公。 “顾崇明,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男人神色如常:“怎么会,你多想了。” 说到后面甚至展颜一笑:“我真的就是想单纯的表达一下感谢,你帮我弄好了车子,我请你吃个饭,仅此而已。” “这是两码事,修车你给过钱了。”陆安栀蹙着眉。 顾崇明发觉自己拗不过她,沉思片刻后换了个回答:“好吧,我承认我一直对霍家的男人没有好感,担心贸然邀约会让你们之间产生摩擦,所以才找了雨霏帮我打掩护。” 陆安栀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被他绕进去:“不对,我纠结的点跟霍知衍没有关系,而是咱俩这顿饭,难道必须要吃吗?” 如果两人就维持着老同学的关系,修个车什么的完全不是什么大事。 关键是借着修车的由头来单独约饭,还拐了山路十八弯让这场饭局变味,这就很难不让人多想了。 顾崇明其实猜得没错,如果他不找雨霏帮忙,私下约她,她大概率会直接拒绝。 但拒绝的原因并非顾崇明想的那样,担心约饭这件小事和霍知衍产生摩擦,而是单纯地觉得这顿饭根本就没有吃的必要。 当她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后,总算是舒畅不少。 顾崇明眼底有瞬间波动,不由得伸出手:“对不起,小陆,我以为这样做更妥帖,没想到还是让你觉得为难了。” 陆安栀长舒一口气,躲开那只手,开诚布公:“顾崇明,我不管你对霍家的男人有什么看法,我和霍知衍已经结婚大半年了,而且感情很好。”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接着又很认真地看向顾崇明:“反倒是你我本来就是很简单的同学关系,以后你想继续保持,我很乐意,但如果你想越界,不好意思,以后这朋友不做也罢。” 说完该说的话,陆安栀没有再浪费时间,礼貌地起身,直接离席。 与此同时,餐厅二楼的包间内,另一道男人的视线掠过装潢精致的窗台,重新回到桌上,一边和外国投资人举杯,一边用投资人听不懂的国语冲顾卿璃轻笑道: “顾小姐安排的这场戏还不赖,只不过,令弟好像有些学艺不精……” 第202章 全身都酸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回到西山别墅时,张姐特意给霍知衍示意,桌上有煮好的醒酒汤。 当他得知是陆安栀的意思后,即便是只喝了一杯红酒根本没有醉意,还是甘之如饴地乖乖喝了。 “安栀呢?”她将空碗递给张姐,随口问道。 张姐立刻惊醒过来,提醒道:“少奶奶一回来就心事重重的,一直窝在房间里没出来。” “谁房间。” “您房间呀,这么多天不都是……”张姐说到一半,又觉得有些唐突,立马收声用手拍了拍嘴:“哎哟,我先去洗碗。” 霍知衍进电梯的时候看了眼时间,才十点不到,怎么就睡了? 难道是和顾崇明的饭局让她心情不好? 推开房间的门,的确已经关了灯,床上拱起一小坨,说明人真的在这里。 他不确定躺着的那位是否已经睡着,为了不打扰到她,霍知衍简单收拾了一套家居服便扎进了浴室里。 浴室的门轻轻被关上,稀稀拉拉的水声很快就传了过来。 陆安栀唰的一下从被子里冒出半个头,露出微微汗湿的鼻尖和一双滴溜滴溜的眼睛。 她已经窝在被子里整整十分钟了,从听到楼下有动静开始,就做好了准备。 本以为霍知衍这人好歹会来床边看她一眼,然后被她顺势拐到床上来直奔主题。 没想到这人竟然先去洗澡,整得她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工作突然有点泄气。 陆某人眨眨眼,脑子里天人交战好一会儿,正犹豫着要不要趁机把衣服穿好,浴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她的心脏瞬间又被拽了起来,妈呀,今天怎么洗这么快,还给不给人后悔的机会了? 紧接着,身侧的床垫微微塌陷下去一块,男人掀开被子一角,那股子带着沐浴乳清香的气息便像开了导航似的往陆安栀鼻子里钻。 他起初是平躺着,睡下来之后就下意识地往陆安栀身侧靠,动作轻柔克制,试图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将人揽进怀里。 没想到手臂刚伸出去,对方却忽然卷着被子翻身过来,睁开眼睛和他四目相对。 卧室并非全黑,入夜后只是拉上了一层半透的纱帘,而真正遮光的那一层会在每天早上五点自动关闭,这是两人的习惯。 窗外月色皎洁,女人的眼睛亮得出奇,像缀满了星辰的银河,顾盼生辉。 “你没睡?”霍知衍不自觉地咕哝了一句,诧异中又带着几分惊喜。 “嗯,在等你。”陆安栀的声音有点小,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轻轻柔柔的,好似蝴蝶展翅。 霍知衍心下微动,追问:“怎么了?是不是今晚的饭局不开心?” “你又猜到了?”陆安栀扒拉着几乎要挡住下巴的被子,有些郁闷:“我今天说谎了,到了餐厅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什么姐妹局。” 霍知衍笑了笑,宠溺道:“不重要,如果不想去下次不去就是了。” 陆安栀又问:“你不想知道最后我和谁吃的饭吗?” “顾崇明。” “你怎么知道?”陆安栀一下子心虚到了极致。 “我看到的,还看到你气呼呼地丢下人家先跑了。” “哈?”陆安栀趁机吸了下鼻子,莫名的,胸腔里像是在涨潮,汹涌的海浪一阵一阵拍打在岸边,连海水都变成了桃粉色。 霍知衍屈着手臂抬高自己:“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受那些不相干的人影响么?” 他伸出另一只手,试图环抱过去,可手还没碰到被子,女人又忙不迭地往后挪了好几步。 霍知衍不解,正要开口,陆安栀却像恶作剧一般眨了眨坏笑的双眸:“你现在……确定要抱我?” 男人愣怔片刻:“不可以吗?” “那你先把眼睛闭上。”她用了近乎命令的口吻。 霍知衍唇角扬起,配合着闭上了眼睛,顺便张开双手,一副欢迎光临的姿势。 下一秒,一个柔软的,炽热的,香甜到令人窒息的身体从紧裹的被子里钻出来,一头扎进了男人怀里。 “快把被子盖上,冷死了。” 霍知衍倾身向前,指尖相触的瞬间,双眼重重的睁开。 “你怎么没穿……” “嘘!” 陆安栀赧然得红了整张脸:“能不能别破坏气氛。” 男人的鼻息渐重,视野急速下沉,在倾倒,在坍塌,从头到脚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心绪从未如此激荡过。 他伸手,悬在半空顿了片刻,捧住那张写满了小心思的脸,暗哑道:“其实不必这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陆安栀摇摇头:“我才不是担心你怪我。” 男人的指腹轻轻刮过她的脸颊,情潮暗涌:“安栀,我希望你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而不是为了向我证明什么,我更不会因为别人而……” 陆安栀扁了扁嘴,打断他:“你很啰嗦。” 霍知衍不敢再动,只是专注而动情地盯着那双比烈酒还要蛊惑人心的眸子。 陆安栀郁闷地冒烟:“能不能抱紧一点,我后背都撑酸了。” “哪里?”霍知衍瞬间回神,手指从鬓边的发梢拂过,沿着脊柱一路往下,最后停在后腰处捻了捻:“这吗?” 陆安栀没有出声,抬身上前吻住了他:“全身都酸,你都给我揉揉。” …… 两人明明十点不到就窝在了一起,可整晚加起来也才睡了不够五个小时。 生物钟这个东西有时候很讨厌,即便是睡眠时间严重不足,但到了固定的时间依旧能将人唤醒。 都说春宵苦短,活了快30年,霍知衍终于切身体会到白居易这首诗的真正含义。 一开始他还心有顾忌,因为晚上喝了酒,那碗醒酒汤最多也就是心理作用,酒精该在的还是在。 可陆安栀像个誓不罢休的孩子,抓着床头的东西就砸了过来。 为了今晚,她竟然提前吃了抗过敏的药,甚至,连作案工具都准备好了。 男人苦心筑起的防线几乎在一瞬间被女人主动的吻击溃,整个大脑被搅得天翻地覆。 他甚至有一丝生涩,慌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呼吸早已乱作一团,深深浅浅地从唇边溢出来,意乱情迷难以自拔。 在最原始的欲/望面前,两人不由自主地化作汹涌热潮,潮起潮落没有终点。 这一夜,天花板上的月光晃得没完没了…… 第203章 大年三十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放在床头的闹钟被人提前掐灭,陆安栀本能地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手臂在枕边胡乱地抓了许久,什么都没抓到。 她累极了,眼皮似有千金重。 下一秒,一道暗哑的嗓音自耳边响起:“想看时间?” “嗯。”她闭着眼点头,歪着脑袋往男人颈窝里蹭。 “不到八点,还可以再睡一会儿。”霍知衍侧过身来,将她虚揽入怀。 清晨的身体很是躁动,陆安栀哼哼唧唧地玩了会儿贴贴,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某种变化后,一直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满脸不可思议地推了推他:“又来?” 霍知衍蓄满情愫的眸子瞬间破防,竟咧嘴笑出了声:“想什么呢?这是正常男人才有的正常反应。” 眼前的女人实在太娇气,他是真的有点忍不住,想再欺负她一遍。 索性话锋一转:“不过,陆小姐要是有需求,我倒很乐意奉陪。” 陆安栀重重地轻了轻嗓子,哭笑不得:“谁说的,没有的事。” 两人耳鬓厮磨了许久,将近十点才意犹未尽地从房间出来。 张姐都不知道这个点该煮早餐还是午餐:“小少爷,少奶奶,明天就大年三十了,老太太一早就打电话来,让你们尽快回老宅。” 霍知衍牵着陆安栀的手,往客厅里走,随口应了一句:“明天再去。” 每年大年三十,霍家老小都会齐聚一堂。 霍知衍向来不习惯参加这种家庭聚会,即便是过年,通常也只是露个面,走个过场。 但今年不一样,既然拿到了入场券,并且胜利在望,以他现在的声望和地位,足够在任何地方站稳脚跟。 亦无须忌惮任何人。 蛰伏多年,厚积薄发的意义远不止眼前的输赢。 他的眼光更远,更深。 …… 大年三十,老宅很热闹。 南方的年夜饭通常都很早,简单的午饭过后,下人们就开始忙活了。 霍知衍比往年来得略早一些,带着陆安栀在老宅吃了午饭。 他父亲作为霍家的掌权人,提前一天已经住在了老宅,穆晴也一并帮着操持家里的琐事。 其余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霍铭骁夫妇带着大女儿,以及肚子里即将临盆的二胎比他们晚一步,和爷爷奶奶打完招呼后,就带孩子四处玩去了。 霍铭铬这次没有带女朋友,自从名下的娱乐公司频频爆出丑闻后,一直有媒体在传他和翟丽不和的新闻,他无暇自顾,更加不会在意女友的死活。 霍诗予今天没来,据说是公司外派到国外进修,懒得回来。 而二叔那边,年前倒是低调了不少。 霍博修带着刚订婚的妻子头一次来老宅,对方也是个身世显赫的名门之女,一订婚便立刻成了整个家族观望的新目标。 最让陆安栀忐忑为难的那个人,终究还是踩着点赶来,年夜饭上大家虽然各有心事,但在老人面前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只是这种微妙的平衡,似乎被霍博文的到来,撞出了一丝裂痕。 时隔这么久,再次看到那张脸时,陆安栀依旧百感交集。 彻底褪去了青涩的大男孩似乎更瘦了,尤其是脱了外套后,从侧面看去,深色的毛衣根本挡不住瘦得快要脱相的蝴蝶骨。 寸头,眼窝深陷,有些憔悴。 原本总是洋溢着艳阳般笑颜的脸上,此刻乌云密布,进门后只是低着头和爷爷奶奶大伯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落坐。 从头到尾,视线没有偏移半点。 陆安栀看了他几眼,垂在桌下的手被霍知衍捉住,小心摩挲。 他问:“还好吗?” 陆安栀点头:“没什么,只是觉得霍博文憔悴了好多。” 霍知衍也分神朝那边看了一眼,旋即收回视线安抚道:“不用担心,他命大,只是在霍铭骁手里吃了些苦,好在还能顺利参加比赛。” 陆安栀眼神一滞,心中难免酸涩。 她反手过来,轻轻地攥住男人的大拇指,一言不发。 霍知衍任由她攥着,时不时用四指拍拍她的手背:“要不要安排你们见一面?” 陆安栀立刻摇头:“不了,就这样吧。”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她早就没有再去执着谁对谁错,他们都是受害者。 …… 热闹的年夜饭后,老太太回房休息,大家也都看准了时机各自回了房间。 陆安栀每次撞见这种家庭聚会都挺唏嘘的,明明尔虞我诈一堆腌臜事,却强撑着表面的和平,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在演宫斗剧。 因为霍博文的出现,她更是兴致不高。 无奈两个长辈非要留着大家在老宅一起守岁,这一亩三分地平日里空荡荡的,一到逢年过节哪哪都能撞得见不想撞见的人。 霍知衍应该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回房间的路上,全程都将人搂在身侧。 身上的热气渡了过来,陆安栀这才感觉稍稍放松。 可惜,放松的时间维持不到三秒,贺叔就急匆匆地跑过来叫人:“小少爷,老爷正在茶室,等您过去。” 霍知衍松开手,眉眼微拧,拍了拍陆安栀的背:“你先自己回去,我去去就来。” 陆安栀哦了一声,挤出一丝笑:“赶紧去吧,我自己又不会走丢。” 男人在她唇边留下一吻:“很快。” 当他转身时,眼底却掺了些冷意,抬腿走在贺叔面前不发一言。 茶室里,本以为只有霍鸿峥一人,没想到爷爷和大哥也在,祖孙三人在霍知衍没来之前,像是已经茶过三巡。 “阿衍,快来坐。”霍英华坐在主座,最先看见进屋的人。 此时,霍铭骁也回眸扫过来,神色淡淡,面上依旧端得滴水不漏:“阿衍,就等你了。” 他说罢,便将指尖的烟按灭,意味深长地呼了口气,看向霍鸿峥:“父亲,阿衍来了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霍鸿峥茶杯一震,好似并不在意:“不用。” 霍知衍落座后,爷爷适时给他加了一盏茶,爷孙四人正襟危坐。 像霍家这样的大家族,与其说是家庭,倒更像一个小型社会,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不可避免地被规划,被安排。 长大后,立场不同,意见相左,甚至反目成仇的情况比比皆是。 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为了各自的利益心照不宣。 只是这一次,霍铭骁因为唐远亦的牵连,已经动了家族的根本。 他这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虽说背地里手段狠辣乖张,却总是让人拿不到太大的错处,这一次,霍知衍打到了他的七寸…… 第204章 住院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至于大年三十这天夜里,茶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安栀不得而知。 快九点的时候,她正拿着手机看春晚直播,老宅的祥和忽然被救护车的警笛声打破。 霍英华突发心梗,紧急送往医院。 下人们都在传,是被霍知衍气的。 手术室外,霍家的晚辈乌泱泱站了一排,陆安栀虽然不敢多问,但能猜想到老爷子的情况应该十分凶险。 霍铭骁和霍铭铬两兄弟屈膝靠在墙边,黑沉沉的眸子时不时往霍知衍脸上瞟,那股子恨意是一点都不想藏了。 霍博修和霍博文两兄弟站的稍微远一点。 霍博文依旧埋着头,倔强的短发露在外头,像只躲起来的刺猬。 父辈两兄弟则围着老太太坐在离手术室最近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陆安栀和霍知衍被有意无意地孤立到了最外边,男人的手臂轻轻环着她,指尖搭在腰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老宅出来之后,陆安栀总感觉霍知衍在用一种近乎保护者的姿态,无时无刻将她圈在自己的领地里。 这是担心霍铭骁两兄弟带着恶意的眼神太明显? 但陆安栀怎么会怕这个,感觉到那股视线再次逼迫过来时,她甚至故意扬了扬下巴,坚定不移地瞪了回去。 女人的小心思落进霍知衍眼底,他心下一软,揽得更紧了。 医院这一片属于禁燃区,新年的钟声敲响时,手术室外依然安静得出奇,时针和分针在最高处重叠,又百无聊赖地分开,继续下一个循环。 手术一直持续了五个小时,凌晨三点,主刀医生宣布手术非常顺利,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然需要在ICU观察几天。 老太太固执地非要在医院住下,好在也是自家产业,安排出几件VIP病房还是很容易的。 当晚,所有霍家晚辈都没走,这个年,相当于在医院过了。 陆安栀知道霍知衍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就带他回了陆国栋的病房,家属床昨天已经空了出来,魏红也回家过年了。 凌晨的医院,冷清得很。 两人只脱了外套,相拥在狭窄的家属床上凑合了一夜。 …… 大年初一,陆安栀醒来时,值班的护士已经把早餐端到了床前。 她抓着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护工正在给陆国栋做足底按摩,看见陆安栀醒来,随口提醒了一句: “陆小姐,霍先生一大早就去ICU了,让我转告你别等他,先吃早餐。” 陆安栀应了一声,下床简单的洗漱过后,一边坐在病床上和老爹大眼瞪小眼,一边啃着手里的豆沙包。 陆国栋现在的情况很稳定,眼睛能睁开,偶尔能对眼前的人和事有反应,但反应不大,最多就是眨眨眼,抬抬手,偶尔发出点咿咿呀呀的声音。 话是说不出来了的,医生说他脑干出血的量太大,很多功能已经全部丧失。 这辈子别提下病床走动,连坐在轮椅上都费劲。 只能维持“还活着”这三个字的字面意思,像棵顽强却逐渐衰败的大树,一点一点走向生命的终点。 关于邹春娇的消息,陆安栀一直瞒着没有跟老爸和姑姑说,回国后打过一次视频,邹春娇在电话那头默默地看了病床上的男人很久。 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心里残存了些许感情,她提出过给陆国栋提供医药费,被陆安栀拒绝了。 她现在不缺钱。 就像回国前夕,邹春娇也给过她一张余额惊人的银行卡,陆安栀同样没有接。 那些钱,她始终拿得不心安。 手里的豆沙包吃完,陆安栀总觉得心神不宁,自作主张去了ICU。 刚从电梯出来,一个紧挨着电梯间的VIP病房内就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霍知衍,你他妈还是不是人,爷爷现在生死未卜,你就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逼父亲把大哥踢出董事会?你真当霍家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吗?” 霍铭铬的声音被刻意抬高了几个度,陆安栀站在外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霍知衍开口了:“这个时间点有什么问题吗?霍铭骁出局已经过了会,是你们一直在拖,年后大家的事情都很多,父亲早一点做决策只会对霍家的未来有利。” “你……”霍铭铬面色发沉,气得脑袋轰轰的。 他知道,只要大哥的地位不保,接下来轮到的就是他。 但关键时刻,站在暴风眼里的霍铭骁却出奇的沉默,只是重复同一句话:“父亲,我知道和唐朝时代的合作让您很失望,但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端着当君子,霍铭铬气的脸都绿了。 要是他的话,哪有那么多废话,直接找个人把霍知衍做了,皆大欢喜。 陆安栀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自知在这种场合她根本插不进嘴,也不适合掺和,于是悄悄地退了出来。 为了不让人发觉自己来过,特意避开了就近的电梯,打算步行到远一些的楼道,走路下去。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楼道的防火门,却碰上了另外两位不速之客。 “哟,弟妹怎么来了?”霍博修双手插兜,叼了根烟靠在墙边,眼神不屑。 而站在他身侧的,是同样吞云吐雾的霍博文。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陆安栀眉峰蹙了蹙,脱口而出:“怎么抽烟了?” 她这句话的指向性很明显,男人面色白了白,忙不迭地将烟头扔在地上,眼神躲闪地用脚去踩,支支吾吾不敢答话。 “嘁,没出息的样子。”霍博修睨了自家弟弟一眼,转身朝陆安栀挤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打趣道:“弟妹这是要去哪?要不要我送送你?” “不用。”陆安栀退后一步,本能的拒绝。 她和霍博修打交道不多,这人长了张和弟弟完全不像的脸,五官几乎和二婶如出一辙,丝毫没有遗传到霍家男人眉眼里的深邃。 以前只听霍知衍说他跟着霍铭骁做事,能力一般。 至于为人怎样,PPT里只说他这人中庸,有色心没色胆,是典型的软柿子。 但今天看来,好似这段时间进步不少。 陆安栀明白地拒绝了他,他却不依不饶,非要上手攀附住她的手臂,话里有话地暗示道:“弟妹啊,博文为了你可是吃了不少苦,我这个当哥哥的实在有些不忍心。” 他上前一步,手上力道加重:“要不,我给你们看着门,你好好给我弟弟来点补偿怎么样?” 第205章 新年快乐,霍太太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垮下来的。 她手指蜷了蜷,试图挣脱,知道这里是医院所以极力压着脾气:“不好意思,请你把手放开,我和霍博文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哦?”霍博修嘴角抽了抽,嘲讽道:“你和霍知衍两口子好厉害啊,把我们这些当兄弟的一个两个当猴耍,玩得很爽是吗?” 男人说话的声音透着冷,眸光发寒:“是不是霍知衍那小子没有告诉过你……啊……” 可惜,陆安栀不想听他把话说完,一个闪身上前,借力踢翻霍博修的小腿,下一秒,男人就被整个掀翻在地。 咚的一声。 不得不说,私人医院的卫生做得是真的好,连楼梯间都一尘不染。 这么大个人摔下去,竟然连一点灰都没有震起来。 霍博修结结实实地摔了一回,因为惯性,后脑勺正好敲在地面上,剧烈的疼痛让人窒息,他竟然连喊痛的声音都没有了。 张着嘴,只剩下大口大口的呼吸。 站在旁边的霍博文看得一愣,赶忙蹲下身把哥哥扶起来。 陆安栀有些不耐烦的上前,再一次从霍博文手里把人拽出来,开门,甩出去,一气呵成。 直到防火门再次关闭,楼道里只剩下她和霍博文两人。 门外霍博修骂骂咧咧了几句,很快噤声,而门后则安静得出奇。 “姐……我……”装了一晚上刺猬的男人眼眶忽然就红了,低着头,瘦削的眼窝深陷,下颌线仿佛刀削般绷得紧紧的。 陆安栀拍拍手里不存在的灰,轻啧一声:“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左转,直接在楼梯上坐下,顺势朝身边指道:“过来坐吗?” 霍博文看了她一眼,喉结上下滚了滚,紧靠着边缘坐下,根本不敢像以前那样坐得百无禁忌。 “对不起。”过了良久,他才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一瞬间,如释重负,冻在心底的那座雪山崩塌了。 几颗滚烫的热泪滴落在楼梯上,声音颤抖到了极致:“我真的不是故意那样的,你相信我,我是喜欢过你,但绝对不敢那样亵渎你,我错了,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一席话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 这些话,他曾在梦里,在心底反复念了无数次,几乎脱口而出根本不需要思考。 陆安栀咬咬牙,凑过去伸手拍上了他的背:“我又不是傻子,知道的。” 说着又轻轻地推他的手臂:“喂,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样子像什么话。” 霍博文胡乱地用手擦了擦脸,抬着红彤彤的眸子看向她,半晌再次开口:“听说……你和霍知衍现在感情挺好的,是真的吗?” “是啊。”陆安栀大方承认。 她撑着下巴敞开心扉:“我打算和他好好谈,试试看。” “真的?”霍博文吸了吸鼻子,眼神里似乎有了点光。 “嗯。”陆安栀看了他一眼,依旧像对待朋友那样坦诚:“我好像,开始喜欢他了。” 霍博文眼里的光亮起又暗下,片刻后又重新变得明亮:“我知道了,姐,你还愿意把我当朋友,我已经很知足了。” 他站起来,宽大的棉服罩在身上空落落的,眼底落寞却透着真诚:“我是真的,打心底希望你能幸福。” …… 两人在楼梯间聊了很多,出来时,霍知衍就站在防火门外面。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颀长的身形被黑色风衣包裹着,看见陆安栀出来,指尖飞速在手机上敲完几个字,便收起手机伸手来牵她。 霍博文紧随其后出来,看到的就是一双十指紧扣的手。 他心里像是被人戳了一下,很疼,但疼得很真实。 比起这段时间行尸走肉一般生活的状态来说,能感受到疼,已经是解脱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没有多余的对话便错身离开。 陆安栀笑盈盈的,看似心情不错,攀着霍知衍的胳膊问他:“爷爷好些了吗?我刚刚本来想偷偷上来找你,看见你们在谈事情就没敢去吵你。” 霍知衍轻笑着将她揽进怀里:“早上麻药退了之后,人已经醒了,再观察几天看看。” “哦,那我们现在要继续在医院守着,还是回家?” “你想回家吗?”男人的手臂收紧,将她裹进自己的外套里,不由得埋怨道:“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不冷吗?” 陆安栀这才注意到自己没穿外套。 她有些心虚的往他怀里缩,嘿嘿地笑:“刚刚没注意嘛,医院都开着暖气,冷不着的。” “楼梯间冷。”男人的声音不容置喙。 “还好,我刚刚活动了一下,没太大感觉。”她仰着头,眼底含着丝丝的笑意,看起来乖巧又可口。 霍知衍忽然不想走了,抬手重新推开身后的防火门,夹着怀里的小坏蛋一起挤了进去。 带着些许潮气的冷风呼呼往两人身上灌,陆安栀打了个寒颤,本能地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腰身。 真是奇怪了,刚刚明明在这里待了许久,一点都没感觉冷。 怎么这会儿霍知衍来了,她就矫情起来了。 霍知衍低头看着她,眸光又深又沉。 她是真的超爱这双眼睛,尤其在看向自己的时候,里头好似装了只泉眼,突突往外翻涌的全是浓烈又直白的爱意。 陆安栀伸手捧住那张脸,柔柔地问:“我刚刚好像听见你和他们吵架了,是不是他们又联合起来欺负你呀?” 霍知衍微微弯腰,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笑:“霍家现在的处境,没有资格和我谈判,更没有资格欺负我。” 在这个角度,陆安栀正好能看到男人形状漂亮的喉结,她心里软绵绵的,忍不住伸手去碰。 碰几下总觉得不过瘾,调皮地凑过去嘬了一口。 还故意嘬出清亮的声音,像是在表示嘉奖:“你怎么这么厉害呀,真讨人喜欢。” 霍知衍抬头往后收了收,伸手捧住她的脸,指腹从她眼下抚过,划到唇边,整个人好似蒙上了一层柔光。 他忽然很想亲她。 于是,就这么做了。 逼仄狭窄的楼道里,昏暗的顶灯温柔地洒下光亮,陆安栀攀上他的脖子回应他,逐渐急促的喘息和心跳声仿佛大得出奇。 男人灼热的鼻息打在她的脸上,手掌却不安分地压住他的后腰,将人用力地压向自己。 陆安栀脚都软了,酥酥麻麻的像是没了骨头,窝在男人怀里又羞又喜,被亲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扭扭捏捏地挣脱。 她咧着嘴,忽然记起来刚刚上楼来找他的目的。 于是歪着头,粲然一笑:“霍知衍,新年快乐呀。” 霍知衍揽着她,唇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着:“新年快乐,霍太太。” 第206章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大年初三,霍英华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 人完全清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单独找霍知衍过去聊了一次。 爷孙俩没让任何人进去打扰,霍知衍出来时,神色平静,眉梢里染着些许胜券在握的意味。 陆安栀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霍知衍在处理工作时带着与生俱来的独断,她从来不会试图干扰。 从ICU里转出来,意味着正式脱离危险,来医院看望的人也多了起来。 顾卿璃带着儿子和弟弟也来过一回,陆安栀在走廊跟他们碰上。 顾崇明率先出来打招呼,还是那样一副邻家大哥哥的温润:“小陆,听说这几天你们都在医院陪着,很辛苦吧?” 陆安栀礼貌地笑了笑:“不辛苦,比在厂里扛轮胎轻松多了。” 站在一旁斜睨过来的女人似有不屑,抿唇示意后便拉着儿子先走了。 顾崇明有些无奈:“我姐也是担心霍家老爷子的病情,先走一步,你别介意。” 他上前了些,又问:“你爸爸也住在这家医院对吗?在哪个病房?方便的话我也想去看看他,康复期的病人,加一些中药调理会更好。” “不用。”陆安栀清了清嗓子,没给他机会:“你也知道他在康复期,需要静养,不方便。” 顾崇明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继续转移话题:“我听你声音有些哑,这段时间多喝点水,下次我给你带点甘草和黄岑过来,你泡在保温杯里……” 男人颇为严肃,加上在医院碰面的原因,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药理。 莫名的,陆安栀看他这样子总觉得有些割裂,上大学那会儿,这人可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嘴里天天念叨着的都是NBA球星。 时隔几年再见…… 张口闭口的甘草黄岑。 奇奇怪怪。 她秉着对医生天然的尊重心态,虚心的点头表示感谢,与此同时,内心咆哮怎么霍知衍还不出现,她都要被烦死了。 好在,救星虽迟但到。 在顾崇明非要拉着她把脉的时候,霍知衍出现了。 “顾总。”霍知衍抽出陆安栀的胳膊,自己抬手上前和他打招呼:“刚在病房里听你姐说想引荐你和老爷子认识,正找你呢。” 要说起道貌岸然装大尾巴狼,霍知衍也是一把好手。 三两句就把顾崇明给挤走了。 两人并肩下楼吃饭,席间,有些意外的,他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安栀,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在没有经济压力的情况下,你最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他问这话的时候,陆安栀正好在辣椒堆里找腊肉片,百无聊赖地随口答道:“找个能自己熏腊肉的地方隐居好了,这玩意儿太香,吃不腻。” 说完,眼神一亮,从碗底捞出一片幸存者,美滋滋地送进了嘴里。 抬头时,赫然发现霍知衍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像在开玩笑。 陆安栀放慢了咀嚼的速度,顺便仔仔细细地又把刚刚的问题回放了一遍。 她晃了晃手里的筷子:“干嘛忽然这么问?” 霍知衍回过神:“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会追求怎样的生活状态。” 陆安栀这回认真了,放下筷子抬头望天思索着:“如果没有经济压力的话……” 她顿了顿,眼神一转:“可能还真的是找个风景好,空气好的地方待着吧。” “就待着?” “嗯……可以考虑开个民宿。” “你就这么喜欢当小老板?”霍知衍嘴角勾了勾。 陆安栀十分认真地点头:“当小老板多好,既不像你们这样整天忧国忧民,又能糊口有个稳定的收入,人间理想好吗。” “而且,我觉得自己还挺有当小老板的天赋的。”她笑嘻嘻地,继续乐此不疲地找腊肉吃,一丁点碎渣也不放过。 霍知衍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笑着再给她点了份同样的菜:“别找了,盘子都快被你戳出洞来了……” …… 又过了两天,修车厂还在放假,陆安栀现在的生活就是西山和医院两点一线。 在医院吃完饭后,估摸着霍英华的病情稳定了,老太太终于分出神来问陆安栀,她爸爸是不是也在这个医院。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特意安排了贺叔去看望。 贺叔不敢怠慢,专程开车从老宅带了不少补品出来,提着大包小包往病房里走。 陆安栀和霍知衍跟在后头,望着小老头摇摇晃晃的背影不禁有些失笑。 都说了不用拿东西,陆国栋现在一天四餐只能鼻饲,再好的补品打碎了从胃管里注射进去,哪里能尝出什么味道来。 贺叔笑笑,用胳膊扶了扶头上的鸭舌帽:“都是心意,老太太的心意。” 陆安栀没再坚持,三人快走到病房的时候,抢先一步推开了病房的门。 房间里应该是刚打扫过,浓郁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管床的护士看见陆安栀,熟稔地打着招呼:“陆小姐,你来啦。” 陆安栀笑笑:“今天我爸怎么样,针灸的时候配合吗?” 护士开口:“挺好的,今天特别乖,扎针的时候手脚都没动。” “那就好。”陆安栀十分自然地走到床尾,挤了两泵免洗消毒液在手上搓了搓,笑容满面地和病床上的老爹问好: “陆师傅,我来咯,今天的天气特别好,我待会儿让阿衍扶你到轮椅上,我们一起去阳台上晒太阳好不好呀?” 病床上,那双枯槁的眼睛忽然动了动,极其缓慢地转过来,看向陆安栀。 嘴角的皮肉眼可见地抽动了几下,张了张嘴,喉咙里依旧没有半点声音。 哪怕这一点小小的回应,依旧让陆安栀开心得手舞足蹈,抓着病床边的手又搓又揉:“老爹你答应了是吧。” 说着,目光一转,指了指正在放东西的贺叔,说道:“你看,阿衍奶奶特意让贺叔来看你,还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哦。” 她语气轻柔欢快,像是在哄一个咿呀学语的婴儿。 陆国栋平静的瞳仁再次波动了一下,随着女儿的指引,艰难地转过头。 贺叔这时也非常贴心地往他床边探了探,伸手拉高了鸭舌帽的帽檐,客气道:“陆先生您好,我是霍家的管家,我姓贺。” 陆国栋的脖子转得极慢,却在听见贺叔的声音后,像是忽然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僵硬的身子竟然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骤然放大,张着嘴的呼吸声也急促了起来…… 第207章 意外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熟悉的流程又一次上演。 陆安栀再次拿到病危通知书的时候,颤抖的双手依旧握不稳签字笔。 她咬着牙,左手指甲猛掐自己的虎口,右手才勉强写下来自己的名字。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始料未及。 从贺叔来病房和陆国栋问好,到被紧急推进手术室,前后不超过十分钟。 十分钟的时间陆安栀亲眼看着父亲胸腔起伏到一个近乎夸张的地步,猩红的双眼死死望着什么,嘴角起皮眼窝越陷越深。 整个人仿佛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放在床头的生命体征监护仪开始尖叫报警,呼吸急促血压飙升。 陆安栀完全懵了,抓着父亲的手不停地问怎么了,霍知衍抢先按下呼叫铃,护士来看了一眼后,直接叫人把病人送走。 那双枯槁的双手从陆安栀的手中抽离,她觉得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也跟着被抽走。 大年初七,这次,没有奇迹没有意外,陆国栋没有扛过去,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的时候…… 三年半的卧床时光突然被打上了终止符。 陆安栀直到看见蒙着白布的尸体,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抢救了30多个小时,她就枯坐了30多个小时。 医生宣布抢救无效后,她没有预想中的嚎啕大哭,在太平间里和父亲单独待了一会儿,趴在他身上默默地流了几行泪。 接下来的手续全程没有参与,霍知衍替她完成了一切。 病床空了,护士来收拾,陆安栀让他们等等,自己爬上去把被子盖好,平静地说出了父亲去世后的第一句话: “我想在这里睡一觉,等我起来再收走好吗?” 护士点头,替她关了灯。 通体疲惫的状态下很容易陷入浅睡,也极易做梦,梦里老爹站了起来,满脸是血的拉着陆安栀的手,张开的嘴咿咿呀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压抑到窒息的梦境反反复复,跳跃无常。 一会儿是陆国栋年轻的时候,他下班回来从魏红手里抱过女儿,听女儿在他怀里一字一顿地背唐诗。 一会儿又跳到陆安栀上高中那会儿,几个小混混跑去修车厂找麻烦,陆国栋从车间里抓了根翘棍出来,追着那帮傻缺满大街跑。 陆安栀挣扎着醒过来时,病房里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 枕头被眼泪沾湿了一大片,她觉得粘得难受,索性反过来垫在下面接着睡。 医院的床品上大多都是消毒水的味道,私立医院的床品更软一些,陆安栀把头埋下去,生平第一次这么想从消毒水的味道里找出一点属于父亲的气息。 再次入睡无果,她翻身下床,在床头柜上看见了一个保温壶和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凌晨两点半。 陆安栀叹了口浊气,打开保温壶发现里面是热的鸡丝粥,她给自己倒了一碗,连勺子都懒得拿,直接端着碗边吹边喝。 另一手分出来,给霍知衍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些憔悴:“醒了?床头有粥。” 陆安栀嗯了一声:“喝着,你在哪?” 霍知衍沉默了很短的一瞬:“在爷爷病房,等我一会儿,马上下来。” 陆安栀掐掉电话,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病床上。 手机里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陆安栀切到微信,一一回了信息。 最后一条是发给魏红的。 只发了几个字:小姑,我没有爸爸了。 …… 医院顶楼的VIP病房旁,有一个专门的会客室。 霍知衍神情肃穆地坐在贺叔对面。 小老头没戴帽子,光洁的头顶只剩几根长毛,被他倔强地梳得整整齐齐。 “小少爷,那场车祸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的确是我去找陆国栋修的车,不知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本来您说要带李九自己去取的,后来临时有事,才让修车厂送车回来。” “谁知道送车到半路,就出了车祸,肇事者现场逃逸了……那个……”贺叔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全都缩回了嗓子里。 霍知衍曲着指节在桌上轻点,一语道破:“车祸是霍铭骁安排的吧。” 他要针对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霍知衍。 只是阴差阳错,这场蓄谋已久的祸事竟然落到了一个完全无辜的人身上。 而霍知衍本人,则在完全不知情的状态下躲过一劫,甚至事后也没有任何人跟他提起过有这么一件事。 他车库里不止一台车,平时几乎从不过问这些琐事。 从小到大,一桩桩一件件,明里暗里从未停止。 霍铭骁每次都能找到替罪羊,或者有人上赶着替他擦屁股。 在霍家庄园时是这样,在老宅,在学校,甚至在国外都是这样,霍知衍步步小心,不惜把自己活成了一只藏在树洞里的蝉,蛰伏着。 可让他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恶行被人刻意掩埋了。 霍知衍眸光深得能滴出墨来:“这场车祸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贺叔看了眼隔壁病房,张了张嘴又闭上,随后低着头再没说话。 霍知衍猜到了:“是爷爷还是奶奶的意思?” 贺叔挠头:“小少爷您就别再追问了,太老爷的身体状况刚刚恢复,禁不起你去折腾。” 啪的一声,霍知衍一拳落在眼前的桌子上,空荡荡的会客室内几乎被震出回响。 “爷爷是禁不起,但陆国栋人都没了。”他当真是气急,额角紧绷着:“我知道是爷爷做的,能替霍铭骁擦屁股到这种程度,销毁所有证据,他有这个能力。” 当初李九查过陆安栀的背景,自然也查到了她父亲的车祸,但善后的工作滴水不漏,完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霍家。 霍知衍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想。 爷爷不愿看到两兄弟自相残杀他可以理解,在能力范围内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他也可以理解。 但是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为了包庇一个罪犯,罔顾其他人的死活。 陆国栋有什么错?他只是替客户送个车,结果毁掉的不止是自己的人生,还有女儿的。 就算今时今日,陆国栋两父女和霍知衍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的良心也不允许爷爷偏袒到这种地步。 更何况,陆安栀不是陌生人,是他这辈子唯一认定的女人。 “贺叔。”霍知衍抬眸,锋利的眸光不偏不倚地看向对面:“我只给你一周的时间,不要惊动爷爷,我需要当年车祸的真凭实据。” “可是……”贺叔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刻意压低声音:“小少爷,查不到了,所有监控和记录都被删得一干二净,而且太老爷交代过……” 霍知衍也站了起来,漆黑的身影笼罩在贺叔身前,压迫感十足:“我希望你清楚,现在霍家的话事人,是我!” 第208章 隐瞒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坐在漆黑的病房里,手机屏幕没有关,莹白的光只能照亮一张脸。 霍知衍推开门,声音有些哑:“怎么不开灯?” 他走过去,俯身将那颗看起来病怏怏的小脑袋拉向自己,从屋外带进来的冷气凉丝丝的,渡到陆安栀身上,惹得她轻颤了下。 “冷?”霍知衍坐下,柔声问。 陆安栀摇头,伸手去抱他:“没有,就是醒来没看到你,有点想你。” 霍知衍喉结轻滚,低头在她的唇畔亲了亲:“爷爷刚找我有事。” “大半夜的也有事啊?” “嗯。” 他好似在刻意地岔开话题:“爸爸的身后事你打算怎么办?殡仪馆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一切听你的指挥。” 爸爸两个字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那么自然。 好像原本就该这样称呼一样。 反倒是陆安栀,总是不喜欢老老实实叫人爸爸,尤其是在陆国栋没有生病的时候,老爹,老家伙,陆师傅,想到什么叫什么。 今天忽然听见另一个人叫他爸爸,陆安栀的鼻头没来由地酸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 霍知衍有些着急:“对不起,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提,你不用急着回复的。” “没关系。” 她想挤出一丝笑,无奈,挤不出来,只能淡淡陈述:“简单地火化了吧,人都不在了,搞那么多虚头八脑的仪式给谁看,我要一捧骨灰就行。” “好。” 霍知衍摸了摸她的小脸:“你什么都不用管,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陆安栀深吸一口气,靠在温热的肩头自言自语:“为什么呀,怎么忽然就恶化了,这么快,霍知衍,你说……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原本好好的,怎么就……” 霍知衍垂在暗处的手臂骤然收紧,一时语塞。 半晌,松弛下来轻抚上女人的背:“别多想了,医生都说了爸爸的病情很复杂,只是个意外。” 陆安栀垂着头,长发披散着,发尾乱蓬蓬地卷在一起,像她的心情一样,乱七八糟。 “算了。” 她终究是接受了现实:“霍知衍,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顺,我爸走的时候,我甚至有那么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那样没有尊严地躺在床上,他自己也很痛苦吧。 陆安栀边说边哭,眼泪终究是决堤了:“我竟然觉得他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我怎么能这么冷血,这么无情,以前总觉得我爸走的时候我会难过得想死,没想到真的走到这一步,我竟然很平静。” 她哭得很轻,指尖攥着床单,嘴巴都皱成了一堆,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倔强得很。 霍知衍的心绪也跟着泛滥,尤其是知道陆国栋的死跟自己有关之后,内心的纠结和负罪感更是难以言表。 看见陆安栀在他面前崩溃,他又何尝不想说出来,把藏在心里的罪恶全部坦白。 可是,真到说出口的时候,他又退缩了。 虽然此刻的他们是相爱的,可谁敢赌,他不相信自己在陆安栀心里的地位会超过一个生养她二十几年的父亲。 如果让她知道陆国栋的死是为他挡下那一劫,他们之间还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相处吗? 再等等吧。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至少等到把霍铭骁所有的罪证都搜集好,他一定要让真正该死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 贺叔从会客室里出来的时候,神色格外肃穆。 三年多了,他心里也一直觉得有愧,当年发生车祸后,交警第一时间在车上找到了维修单,上面的联系人是他的名字。 接到交警的电话,才知道出事了。 但又隐约觉得不简单,果不其然,往深处查立刻发现了端倪。 霍英华得知真相后发了很大的火,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当爷爷的下定决心倾尽全力扶持阿衍,不为其他,只为让他强大起来,在自己百年以后,至少能有自保的能力。 也许连霍知衍本人都没有察觉,那场车祸之后,晟世一路高歌猛进,霍英华在暗处多次推波助澜,起了关键作用。 贺叔一路唉声叹气,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身后其实一直跟着另一个人。 医院的会客厅看似封闭,其实四面透风,右边有一个医生专用隔间,顾崇明从傍晚开始就一直在里面办公。 医院特意邀请他过来做中医药理的培训,培训会过后觉得这里安静,就选择在这里办公,入夜之后想着明天早上还有一场,就想着临时找个病床凑活一夜。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霍知衍跟贺叔刚走,他思索片刻,给顾卿璃打电话。 第二天,顾卿璃来得比以往都早,进医院后,直奔霍英华的病房。 老太太素来喜欢她,拉着她说话:“卿璃啊,你这孩子一来就忙东忙西,陪奶奶聊会儿天,在医院陪这个老家伙真是闷死了。” 顾卿璃面带微笑,慢条斯理地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递了过去:“霍奶奶,您啊就是口是心非,大家抬着您回家休息,您又不走。” 老太太嗔了她一声,用叉子叉出一小块,看似随手往病床上送,却精准地落在了霍英华嘴边。 “没死就多吃点水果,多大年纪了还跟小辈生气,活该让孩子们看笑话。” 霍英华笑得苦涩,还是乖乖张嘴,囫囵道:“好好好,都听你的,以后不生气了,随他们去。” 人上了年纪,病来如山倒,又是在大年三十这种大团圆的日子进了医院,外面难免添油加醋传得沸沸扬扬。 大部分人坚定不移地相信,是霍知衍顶撞了爷爷,逼着他要父亲让权。 加上开年后,霍知衍直接空降,挤掉一直风头正盛的霍铭骁,成了泛海有实权的副总裁。 一时间,霍知衍心狠手辣,用雷霆手段强行上位的流言俨然被板上钉钉。 顾卿璃踩着这个点来,自然要利用当下的舆论做点文章。 她将剩下的半边苹果切好,好生放着,去洗手间洗了个手,故意愁云密布地回来。 老太太眼尖,隐隐察觉出什么,问她:“怎么了卿璃,这是碰上难事了?” 顾卿璃看准老太太会刨根问题,唉声叹气了半天才支支吾吾挤出几个字:“霍奶奶,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第209章 孽缘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知衍打算暂时秘而不宣的那场车祸,顾卿璃只用了三分钟,就成功唤醒了老两口尘封多年的记忆。 老太太兀的挑眉:“怎么会这么巧,那档子事偏偏落在安栀这丫头身上。” 霍英华大病初愈,脸色苍白如纸,和老太太对视一眼后悠悠的叹了口气:“孽缘啊。” “卿璃。”老太太眼神一转,偏头看她:“这件事既然阿衍跟贺寻都闭口不谈,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事关小两口的恩恩怨怨,老人家难免谨慎些。 顾卿璃赶忙请罪:“霍奶奶,实不相瞒,崇明昨夜刚好在医院有个培训会,太晚了没回家,不小心听到了贺叔跟阿衍在为这件事争吵。” 她素来会拿捏人,知道当务之急是要先把自己摘干净:“您也是知道的,我这人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哪里会去刻意打听这种消息。” “再说了,阿衍既然能瞒下来,我想查也查不到啊。”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说得倒是情真意切。 碰上这样的乌龙,本来就烦得很,老太太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我也是随口一问,你这孩子,我又没怪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顾卿璃心下稍安,扯出一丝柔柔的笑:“我知道您从小最疼阿衍,我也是担心他,怕他受人蒙蔽才特意跟您说的。” 见老太太放下了防备,她便立刻乘胜追击:“霍奶奶,您刚刚也觉得这件事太巧了对吧?我还听说陆小姐当时和阿衍两人是闪婚,这其中……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吧?” 老太太不以为意:“他们俩倒没什么,阿衍那孩子就是个木头,多亏安栀讨人喜欢,两人才有现在的恩爱。” 顾卿璃顺着她的话,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您说是陆小姐主动追阿衍的?” 老太太微微叹气:“可不是嘛,你跟阿衍认识这么多年,见着他对哪个女孩子有好脸色,也就是安栀有次救了他,施了恩,两人这才发展起来的。” “那就更加有问题了。”顾卿璃蹙着眉,连语气都变得坚决起来。 “……”老太太凝神。 顾卿璃坐近了些,分析道:“您想啊,偌大的邕城,陆小姐怎么就那么巧救了跟父亲车祸有关的男人,还主动追求,难不成她……是带着目的,故意接近阿衍的?” 女人说得言之凿凿,微垂的眼尾轻轻皱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老太太怎么会听不出话里的意思,明知道这话里有几分刻意挑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阿衍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很多事情的确不得不防着。 “卿璃啊。”老太太顿了顿,换了张笑脸:“我知道你跟阿衍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好,但他毕竟都这么大的人了,要是连私人感情都处理不好,还当什么家,干脆跟老苏家那个混账玩意儿一样,去做和尚得了。” 这话,明里暗里都在告诉顾卿璃,不要掺和人家小两口的私事。 顾卿璃听明白了,但又不甘心,索性以退为进:“奶奶说得对,阿衍已经不是小孩了,我倒不是操心这个,只是觉得霍家男儿本该匹配更合适的女人。” 老太太打哈哈不再接话,倒是一直靠在床边,听了一早上闲话的霍英华出了声。 虽说他已经修生养性多年,说到底也是霍家男儿,饶有兴趣的问道:“卿璃,你倒是跟爷爷说说,霍家男儿应该找什么样的媳妇儿?” 顾卿璃看了老太太一眼,胸有成竹道:“自然是像霍奶奶这样的,有家世有背景,能给伴侣提供物质和精神上的双重支持,强强联合的婚姻才更适合阿衍。” 霍英华笑笑,看似认同道:“卿璃说得没错,如果再有点儿时的情分,知根知底就更好了,你说对吧,夫人。” 他把话又抛了回去,老太太回头剜了他一眼,又在转头面向顾卿璃时端出了一脸慈眉善目的笑: “老头子这么一说,我瞧着,卿璃跟阿衍就很般配啊。” 老人的话看似平静无波,却直接把顾卿璃藏着的一手暗牌打到了明面上,不是釜底抽薪又是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敢接下去才是真的傻。 顾卿璃笑容僵了片刻,马上示弱:“霍奶奶又开我的玩笑了,我一个二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配得上阿衍。” 老太太气定神闲地把削好的苹果吃完,招呼护士把盘子拿走,站起来松了松筋骨:“二婚怕什么,要是阿衍和安栀离了婚,不也是个二婚的嘛。” 她索性把玩笑开到底:“老头子,你说要是卿璃带着杰森嫁进咱们霍家,咱家还多了个洋孙子哟……” 顾卿璃脸越来越黑,这会儿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今天讲得太多,说得太过,老人家心里不开心了。 病房哪里还敢多待,赶紧找了个借口告辞。 VIP病房出来是一条很长的走廊,女人踩着高跟鞋,脚脖子都在打颤,本以为自己在霍家的印象挺好的,没想到两个老人家竟然带着头讽刺她。 二婚怎么了,带着孩子又怎么了? 只要霍铭骁的筹谋成功,到时候霍知衍不是一样要求着娶她? 没有了顾家的支持,他霍知衍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翻身。 走着瞧好了。 顾卿璃努力让自己平复好心态,进电梯后,从包里翻出口红给自己补妆。 叮咚一声,电梯在四楼停下,顾卿璃有些不耐烦的往里走了走,自顾自地调整唇边的弧线,瞥眼却看见电梯里走进一个熟悉的面孔。 “陆小姐。” 顾卿璃眸光微动,一反常态的跟她套起了近乎:“听说你父亲走了,我和崇明一直想找个机会来看看你,节哀顺变。” 陆安栀刚收拾完老爸的遗物,霍知衍公司事情多,本来安排李九帮她,她拒绝了。 婉婉产检出了点小问题,小两口急得不行,她能自己做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 没想到,提着一大袋子东西从病房里出来,迎面碰上了顾卿璃。 面对这句不咸不淡的节哀顺变,陆安栀心里没有太大波动,扯着嘴角说了句谢谢。 老爸走了之后,她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没什么心情和别人强颜欢笑。 两人的目的地都是地库,电梯里又没有其他人,一路下来气氛略显尴尬。 本以为出了电梯,两人就各找各车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但顾卿璃偏偏热情的过分:“陆小姐,这么多东西,我帮你一起拿上车好了。” 陆安栀本能拒绝:“不用了,不麻烦顾小姐。” 顾卿璃依旧没走,顺势跟了上去:“陆小姐,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忽然离世的真相?” 第210章 得知真相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提着袋子的手顿了顿,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卿璃这话想说明什么。 等她回过头来想第二遍的时候,思绪停在了“真相”两个字上。 手里的袋子忽地脱力,掉在地上,里面有几个不锈钢杯子,碰在一起咔咔地响。 几乎出自本能,她有片刻迟疑,心想着这玩意儿又整哪一出。 但很快,脑子里的那点戒心瞬间就被他扔出来的诱饵击碎了:“顾小姐什么意思?” 顾卿璃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很自然地走在了前面:“这里不方便说话,要不,去陆小姐车上聊?” 霍知衍早上替她把奔驰开过来了,过年期间医院人少,车库的车也少,本就高挑的车顶一眼就能认出来。 陆安栀默认了她的提议,快步走到了车边,一股脑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后备箱。 两人并排坐在主副驾上。 陆安栀从扶手箱里拿出一瓶水递过去:“顾小姐喝水吗?” “不用。”顾卿璃支起修长的食指,缓缓将水掸开,开门见山:“陆小姐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你父亲在看到贺叔之后,病情会急剧恶化。” 陆安栀也不打算和她绕弯子:“好奇,所以,顾小姐会跟我说实话吗?” “当然。” 顾卿璃撩了撩垂在胸前的头发,抬眸和陆安栀四目相对,眉眼轻挑:“因为当初导致你父亲出车祸的那辆车,就是贺叔找他修的呀。” “你说什么?” 陆安栀恍然大悟:“我父亲就是为了替他送车,才意外出了车祸?” 顾卿璃垂下长睫,轻轻地摇头:“不对哦,陆小姐,你刚刚那一句话错了两个地方。” 她叹了口气,依次伸出了两个手指:“第一错,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第二个错嘛……” 顾卿璃说到这里,特意停了下来,眸光落在了陆安栀脸上,一字一顿道:“那台车确切的说应该是阿衍的,他那天本来说好自己去取,是因为临时走不开,才让修车厂去送而已。” 嗡的一声。 陆安栀顿时感觉头皮炸开了。 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 而且,那场车祸的矛头指向的人是霍知衍。 顾卿璃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但为什么把所有的话连在一起,她却迟迟不敢相信呢。 不对。 一定是她在故意挑拨离间。 陆安栀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略显苍白的唇抖了下,用质问的口吻说道:“顾小姐,那场车祸所有的收尾工作都是我对接的,我从没见过贺叔,而且肇事者已经逃逸,至今仍未落网,你这么牵强地扯出霍知衍,说恐怕有些不严谨吧。” 顾卿璃好似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一般,也不反驳,直接把问题塞了回去:“信不信由你,我没有理由编这种瞎话来骗你。” “再说了。”她转过头,神色淡淡:“你要是真想知道事情的真实性,打个电话问问阿衍就懂了。” 顾卿璃说到最后,真是染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不是那种颠倒黑白的人。” 陆安栀无言以对,所有脑神经都用在消化刚才的话上,根本空不出嘴来回击。 顾卿璃看见她六神无主的模样,心里越发得意,本来她没打算捅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电梯里一看到陆安栀这张脸,就迫不及待地想看她现在这副样子。 这下好了,舒畅。 她越想越觉得得意:“我要说的都说完了,陆小姐,再会吧。” 女人优雅地拉开车门,高跟鞋踩着车库的地坪漆,一转身便划出一道刺耳的锐响。 望着那道绝尘而去的纤细背影,陆安栀愣怔在车上,久久不能回神…… …… 父亲的遗物本来打算带去西山,陆安栀开车到一半,忽然掉转方向,开车去了以前租住的老房子。 之前开两座的新能源车进来,这些老城区的巷子显得格外拥挤。 今天换了辆大车,更是局促难行。 在离小区还有两条街的地方,陆安栀找了个车位,打算扛着袋子走回去。 对于整个世界而言,今天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街头巷尾依旧热闹非凡,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拼命叫卖的小贩,还有趴在电动车上等外卖的小哥。 陆安栀扛着袋子,手臂酸胀,虎口处被绳子勒出红痕,皮肉的疼痛让她异常清醒。 走了一路,就想了一路。 回到老房子,推开门就能闻到一丝潮湿的霉菌气,平日里都有保洁过来打扫,估计过年这几天许久没来了,桌子上还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陆安栀去洗手间拧了块抹布,简单的擦了擦沙发,转头就往里面栽了进去。 她忽然觉得这个破沙发好小啊,连西山客厅里的贵妃椅都要比它大上许多。 老城区里的老房子,住久了,怎么打扫空气里依然弥漫着尘糜,阳光洒进来,像薄雾一样飘来飘去。 西山别墅就不这样,几个保洁阿姨一天两遍拖地,大理石地面比她的床还要干净。 陆安栀试图像以前那样,抱着洗到发灰的抱枕,让自己陷进沙发里,却发现怎么躺着都不舒服。 找不回以前的感觉了。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她现在真的有点嫌弃自己以前最喜欢的沙发。 呵…… 矫情! 她曾经无数次地告诫自己,不要被资本主义腐化,融不进去的圈子不能硬融,爬得高摔的惨,吃惯了山珍海味哪里还吃得下肉糜。 可惜,这道墙,在霍知衍一阵又一阵的温柔攻势下,还是不可逆地逐渐坍塌。 她甚至都快忘了,霍知衍跟她还有合同关系。 如果顾卿璃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老爹的车祸真的是人为,她跟霍知衍之间忽然多了这样一件事,以后,还能彼此毫无保留地相处吗? 那根刺,始终都会在吧。 她爸爸本来不该受这样的苦啊,两次开颅手术,卧床三年半,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能说话,动弹不得。 吃饭靠胃管,上厕所靠尿管。 很长一段时间,喉咙上还被切开了一个那么大的口子,插着呼吸机才能维持心跳。 这样的苦,他本来不该受的。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他还是那个热心肠的陆师傅,客户上门充气,检查,加雨刮水从不收费,能顺带着帮客户解决的问题甚至连话都不会多讲。 他可以每个月和员工一起烧烤喝酒,谈天说地。 也可以打电话和女儿抱怨,栀栀啊,这个月的生意太差了,要不然我不干了你给老子养老得了。 陆安栀趴在沙发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第211章 追悼会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知衍给陆安栀打了好几个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本以为人在西山,但打给张姐后,又被告知少奶奶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殡仪馆安排的告别仪式在四点钟开始,霍知衍看了眼时间已经三点半,只能先一步去了殡仪馆。 这么重要的事情,陆安栀却差点迟到,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霍知衍就察觉出了什么。 碍于宾客都在,他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拉住她的手,将那双凉意刺骨的手卷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抱歉,我下午在以前租的老房子里睡着了,没听到你的电话。”陆安栀主动开口,声音有些哑,眼底的红肿也很明显。 应该是哭过了。 说好了回西山,怎么忽然去了那边? 霍知衍不好多问,只是柔柔地应了声没关系。 陆国栋身前的朋友不多,加上病了好几年,追悼会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魏红一家,还有陈默和几个老员工,再没别的人。 陆安栀拿着手机拍了一段十几秒的视频,发给邹春娇,就当告知她了。 仪式很简单,霍知衍特意嘱咐过一切从简,很快,陆安栀就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了骨灰盒。 魏红抱着她哭了一阵,又拉着孙平过来感谢霍知衍。 上次借网贷那事,霍知衍出手帮了不少忙,之后还给姑父介绍了一个收入稳定更轻松的工作,他们一直说要当面感谢。 今天才逮住机会。 “栀栀。”魏红抹了把泪,带头挤出一丝笑:“你别伤心,我也不伤心,你爸爸这病走了也是一种解脱,你已经尽力了,千万不要有什么负担。” 说着又天南地北的感慨,人活一世,都是命。 让她和霍知衍两人珍惜彼此,要抓紧幸福,抓紧过好日子。 嘴上不把门似的越说越远,就连意外和明天也不知道哪个会先到之类的话都说了。 陆安栀一直垂着头,没有答话。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如果不是意外呢。” 几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几个字蹦出来,在场的人都没听明白。 霍知衍最先意识到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赶紧上前说了句:“小姑,安栀可能累了,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魏红没有多想,千叮万嘱要让霍知衍好好照顾她,便跟着老公孩子开车先走了。 陆安栀也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本想怎么来怎么回,钥匙却被霍知衍拿了去:“坐我的车,你这辆让李九回头找人来开。” 陆安栀没有拒绝,她能把话藏到现在,心里早已翻江倒海浑身不自在。 她答应下来:“霍知衍,我们先别回家,找个地方聊一聊好吗?” 男人点头,看了眼腕表,已经接近晚饭时间。 于是提议道:“我们去找个地方吃东西,边吃边谈。” 陆安栀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许。 上车后,霍知衍想替她扣安全带,侧身过去拿,却没有找到机会。 浅灰色的安全带从虎口处一闪而过,陆安栀干脆果断地直接插了进去,甚至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霍知衍眼底灰暗片刻,此刻,他也有些拿不准。 陆安栀很少在他面前黑过脸,今天这样,到底是为爸爸的离世而伤怀,还是知晓了那场车祸的真正原因?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这几天气温回暖,阳光普照。 午后靠近傍晚的时刻最有暖冬的气息,霍知衍没有关窗,陆安栀伸出半截手臂耷拉在车窗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被残阳染红了的指尖。 “吃什么?”男人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伸过来摩挲陆安栀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像在撸只心情不好的小懒猫。 “随便吧,没什么胃口。”陆安栀兴致缺缺,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待会儿到底应该怎么问。 霍知衍用余光看了看那张困倦的侧脸,心里一紧:“没胃口的话,就随便吃两口,简单应付一下。” “好。” 两人忽地沉默下来,车子在高架上绕了个弯,找了最近的出口。 下了高架后,他们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 灯牌上那个红彤彤的数字定格在99,似乎还需要等很长时间。 数字跳到98的瞬间,两人又同时开口: “去吃日料吧,附近……” “我想吃麻辣烫。” 陆安栀莫名有些莞尔,原来霍知衍理解的简单应付两口,是日料…… 两人的想法还真是八竿子打不着。 她轻叹一声,本想自嘲一句野猪吃不惯细糠,霍知衍却抢在她前面开口了。 男人的嗓音浑厚好听:“对了,这边是大学城,我……我也很久没吃过麻辣烫了,咱们去尝尝。” 陆安栀咬了咬唇,低着头抠手指。 很久没吃过,还是…… 从来没吃过? 如果放到以前,陆安栀肯定会打打马虎眼说,哎呀,自己又不想吃那玩意儿了,八成会顺着霍知衍的意思哄着他去吃日料。 但今天,忽然心里一横,这顿麻辣烫她还非吃不可了。 大学城附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热闹的,G大南门外面有条远近闻名的小吃街,陆安栀以前经常光顾。 G大在大学城的正中心,霍知衍弯弯绕绕找了许久车位,两人才顺利下车。 这个时间,天已经全黑了。 路边各式各样颜色鲜亮的招牌把街道照得灯火通明,陆安栀站在路边,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鲜活面孔,有些出神。 当年,她也是这群人中的一员。 穿着从某宝淘回来的廉价衣服,兴致勃勃的和田雨霏四处觅食,每个月的生活费虽然不多,还经常断掉,但那时候,好像真的没太把钱当回事。 她知道,父亲虽然对赚钱这件事少根筋,整个修车厂都能欠下那么多钱。 但对女儿,一直是掏心掏肺的,自己身上哪怕只有一百块,也会分九十九给她。 陆安栀在心里叹了口气,霍知衍牵着她,并肩穿行在人群中,另一只手好似在手机上逛测评网站。 “这家口碑不错,我们去试试看?”他把手机伸过来。 陆安栀蓦然回头,正对上那双虔诚得近乎透明的眼睛,流畅的下颌线没入羊绒大衣的领口,也不知是不是受周围环境的影响,此刻竟多了丝少年气。 在所有人的刻板印象里,霍知衍一直就像生活在云端的高岭之花,疏离,矜贵,高不可攀。 面对商场的诡谲,一直杀伐果断,手腕强势。 但同样也是这个男人,却能和她手牵手混迹在人声鼎沸的小吃街,认真而周到地为她找一家口碑好的麻辣烫…… 第212章 争执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吃什么真的不重要。 陆安栀进门后随便拿了几样小菜,就去称重交费了。 霍知衍落在后面,颇为严谨地思考着荤素搭配,看起来一板一眼。 一路上耽误了些时间,现在正是饭点,小小的麻辣烫店里座无虚席,大多都是附近的学生。 两人无论长相还是打扮,明显和周围的学生不太一样,加上出尘的气质,频频有小姑娘交头接耳的偏头过来偷看霍知衍。 当这些视线落在陆安栀脸上时,又平白多了几分审视。 店里的广播叫到了两人的号,霍知衍起身,从一堆孩子中间挤过去拿东西,修长的腿被西裤包裹着,有股难以言说的力量感。 陆安栀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人无论在哪里,都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吃吧,卖相不错。”霍知衍替她递筷子和勺。 陆安栀看见这些勺子上大多留着洗不掉的黑印,塑料勺子用多了总会这样。 以前她从不会在意这些,可今天,这勺子是从霍知衍手里递过来的,她竟下意识问了句:“你吃得习惯吗?” 霍知衍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能啊,看着挺有食欲。” 陆安栀虽然没有从他眼神里看出任何揶揄,但此刻还是后悔了。 她好像真的应该跟着他去吃日料的。 …… 一肚子的话,还是憋到了西山。 从电梯出来,陆安栀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客厅的巨型沙发上,这个住了快九个月的大别墅,依旧让她感到格格不入。 头顶的水晶的日复一日的璀璨着,她却觉得荒凉。 “安栀。” 霍知衍从厨房拿了夜宵出来,是张姐自己做的栗子蛋糕,四寸的蛋糕胚上缀了一颗樱桃,漂亮又精致。 小小的一盘,端在霍知衍手里,更加显得像个艺术品。 将蛋糕放在茶几上,他挨着沙发上的女人坐下,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吃点东西吗?” 陆安栀哼哼几声,没怎么抬头。 她其实一直在逃避,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平日里看起来风风火火的性格,只要跟在意的人扯上关系,她就没办法冷静思考。 被人拽起来之后,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偏头倔强道:“我不饿。” 霍知衍没有勉强,反倒耐着性子引导她:“有心事?” 陆安栀坐正了些,耷拉着脸:“很明显吗?” “嗯。”霍知衍唇角勾了下:“你呀,什么都写在脸上,我就算瞎了,摸都能摸出来。” 他抬手,揉了揉她蹙起的眉峰。 “好吧。” 陆安栀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我知道老爸的车祸不是意外,跟你有关对不对?” 霍知衍眸光急速下沉。 果然。 她知道了。 这时候再去探究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他还拿不准透露消息的人到底说了多少。 她又知道了多少。 “是。”霍知衍素来坦荡,几乎没有太多考虑便承认了。 陆安栀仰头,伸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声音几近哀怨:“为什么是你啊。” 她是真的有些崩溃,既无奈又觉得不甘心:“我和老陆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多少东西,这辈子还有完没完了?”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有些止不住,絮絮叨叨。 “我爸好端端地去给你送车,被人撞成脑干出血,瘫在床上三年多,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说没就没了。” “我在缅北也是,要不是运气好碰上徐乔,估计都没命回来替老陆送终。” “霍知衍,你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搞了半天,是踩着我和我爸的人头走上去的?” 她越说越激动,越激动就越偏激,脑回路像是卡进了死循环里,负面情绪像龙卷风一样刮着她到处乱窜,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伤人。 “霍知衍,我没你那么大的理想抱负,我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市民,有点小钱就吃,有点小闲就睡,有点小事就死了。” “你要去争什么继承人,要带领公司上下几千号人搞上市,要成为邕城乃至整个华国赫赫有名的企业家,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 “我现在真的好后悔跟你签了那什么狗屁合同,当初是图你钱,但没想过要把命搭进去啊。” 她说得口干舌燥,灰暗的眸子看向他:“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有一条命,有口饭吃,有点钱花就够了。” “霍知衍,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他明白吗? 当然明白。 从始至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但真的让他把这几个字说出口,却难如登天。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意思就变了。 有些人,一旦放开手,就找不到了。 所以他只能假装自己不明白:“你说的这些,跟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没有半点关系。” 陆安栀觉得难以置信:“怎么会没有关系?” 到了嘴边的话脱口而出:“我们俩就不合适在一起。” “就像你习惯吃日料,我满脑子都是麻辣烫一样,出身不同,成长环境不用的两个人,就算被爱情的荷尔蒙冲昏头脑,绑在一起,也不会长久。” 陆安栀的话几乎是给两人的关系判了死刑。 说完还不忘补刀:“更何况,我现在只要一看到你,就想到那场车祸,我爸本来就不应该受这些苦,他都是……” 都是替你挡下来的。 最后的几个字,她没能说出口,鼻尖酸涩到了极点,眼泪困在眼眶里,兜兜转转把视线都模糊了。 她抬头,眼泪没能憋回去,反倒顺着脸颊流进了耳朵里,烦死个人。 霍知衍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的确,他有许多狡辩的话可以讲,车祸的始作俑者是霍铭骁,自始至终他连知情权都没有。 但又能如何呢? 他的存在,从出生开始,就是原罪。 他始终无法忘记,甚至亲生母亲看向他的眼神里,都流露过恨意。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无数次地想过,要是自己从未出生就好了,母亲不会难过,爷爷奶奶也不会心怀愧疚。 他也不会有那样恶魔般的兄弟和父亲。 没想到,时隔多年,面对陆安栀的诘问,他竟然再次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在这个世上,她就不会失去疼爱她的父亲,更加不会为了还债,为了筹钱支付医药费而放弃自己应有的生活。 甚至被他拉进深渊。 所以啊。 像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辩解? 情绪上来的时候比致命的毒药还可怕。 曾几何时,面对霍家那帮牛鬼蛇神的刁难他不曾退缩,面对劈天盖地的负面舆论他不曾退缩,在缅北面对枪林弹雨是他也不曾退缩。 可是在这一瞬间,他竟然,想放手…… 第213章 肯定是不爱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如果陆安栀没有在大马路上把他强行带走。 今时今日的她,会过得更快乐吗? 做人做事向来只信奉结果,理性到几近冷血的霍知衍,以前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去思考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性问题。 时光不能倒退。 同理。 人也永远都不能回头看。 当这个问题第一次出现在脑海里时,霍知衍觉得自己八成是疯了。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本能地推断出了肯定的答案。 只要陆安栀的生活里没有他,必定一片坦途。 陆国栋的离世,意味着大部分债务失去法律效应,陆安栀自由了。 以她的头脑,过简单而富足的生活相当容易,几乎唾手可得。 但是,如果强制将她绑在自己身边的话,前路只会像他一样危机四伏。 就算没了霍铭骁,还会有其他竞争对手。 无论是管理一个家族,抑或是像晟世一般的企业,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作为夫妻,不仅利益绑定在一起,就连个人生活都无时无刻会曝光在媒体的镜头下,这就意味着陆安栀不可能那样随性自由的活着。 起码,霍太太不可以。 其实在很早之前,早到他刚刚发现自己的心意时,就已经在纠结这些事情。 只是后来,陆安栀的主动跟热烈像一个障眼法,暂时的蒙住了两人的眼睛。 可惜,该有的障碍,一直都在。 是他们自己掩耳盗铃装作看不见罢了。 长时间的沉默像一道催命符,陆安栀盯着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强撑起来的耐心已经被消耗得一干二净。 有时候她真的对霍知衍相当无语。 这人怎么就能这么冷静,两人坐在一起这么久,噼里啪啦都是她在说话,男人的嘴像是藏了金子似的,总舍不得开口。 这是连哄一下都不愿意了? 她其实一开始只是生气,心里也清楚老爹的车祸跟他本人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霍知衍这人,大可以用自己也是受害者的理论来堵她的嘴。 可是他没有,甚至从头到尾连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有说,一脸的愧疚反倒像是要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去似的。 这最多只算他们确定关系以来的第一次吵架,哪有吵架也这么惜字如金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啊。 陆安栀简直烦得要命。 她这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会藏着掖着更不稀罕拐弯抹角。 但换个角度来看,把心里话说出来就等于把藏在脑子里的垃圾拎出来倒掉。 说完,气也消了。 “霍知衍。”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明显软了下来。 陆安栀往前挪了挪,想伸手去抓男人的胳膊:“行了,我不说了,咱们……” 唰的一下,指尖刚刚触碰到袖口的瞬间。 男人站了起来,脚步不自觉地往后抽离。 他在故意拉开距离? “你……”陆安栀有些懵。 “时间不早了,陆安栀,我们长话短说。” 又来了。 那个恨不得拒人千里之外的霍知衍又重新上线,举手投足间尽是冷淡疏离,连眼神都透着寒意。 陆安栀的脸皮抽了抽,一股不好的预感直逼天灵盖。 男人站定,宛如深山雪松:“今天是二月十七,离合同到期还有不到四个月,我希望这段时间我们依旧保持合作状态,合同到期后……” 他明显一顿,声音也暗哑了一个度:“合同到期后,我保证给你想要的平静生活。” “……”陆安栀愣怔当场。 这人八成是中毒了吧。 而且病得不轻。 …… 陆安栀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从热恋期直接堕入冷战。 一个月后,这特喵的哪里是冷战,确切点说应该是被分手了吧。 她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久没谈过恋爱,没跟人搞过暧昧,现在已经不懂恋爱的正确流程了? 怎么霍知衍说了一席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人就直接搬出了西山别墅,住外面去了。 他年后接任了泛海的副总裁,工作忙不能经常回来可以接受。 但是一言不合就搬走是什么意思。 这人到底有没有心? 鉴于这种令人发指的渣男行为,陆安栀真是一万个看不懂。 而且,在那之后,两人的微信聊天频率也在急速下降。 以前就算没话说也会互发些图片找存在感,到现在,只要陆安栀不主动发消息过去,那边几乎没有主动发过半个字。 陆安栀想不明白,跟田雨霏吐槽了好几次后也得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无奈之下,只能跑去苏婉婉的裁缝店,找她做做参谋。 “婉婉,你这肚子是不是太大了点?”陆安栀一看见孕妇,就难掩好奇地把耳朵贴在人家肚子上,也不知道在听些什么。 苏婉婉嘟囔道:“可不是嘛,医生都说孩子偏大,让我少吃点。” 她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了根水果黄瓜,哀怨得要命:“现在我只能吃黄瓜和西红柿,其他含糖量高的水果全都不能吃,啊……这哪是怀孕啊,简直是受刑。” 陆安栀耸耸肩,表示自己没经验,爱莫能助。 见她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苏婉婉还以为她没有从父亲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下意识安慰道:“安栀姐,你最近脸色好差,是不是晚上没休息好?” “嗯。” 陆安栀很认真地点头,脱口而出:“婉婉,霍知衍他现在不跟我睡觉。” “噗……” 苏婉婉差点被黄瓜汁呛到,整张脸被憋得红透了:“安……安栀姐……你说什么?” 陆安栀咂咂嘴,捧着下巴问她:“婉婉,你跟李哥也是新婚,总不至于睡觉都不在一起吧?” “啊?”苏婉婉被问懵了。 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回答:“没有……李九他……他好粘人的,赖在身边踢都踢不走。” “啧啧啧……” 是谁羡慕了,陆安栀不想说,只能拼命夸道:“还是我李哥好,李哥是会疼老婆的好男人。” 苏婉婉含情脉脉的点了点头:“是呢,我以前还担心他是个不解风情的大老粗,其实啊,他心可细了,我爷爷以前总不待见他,现在都总爱夸他好。” 陆安栀叹了口气,得出了结论:“所以说,连觉都不愿意睡在一起的男人,肯定是不爱了……” 第214章 晟世出事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四月。 邕城从来都没有春天,新年的气氛刚刚散去,直接开启汗蒸模式。 换上短袖运动衫,陆安栀找了另一家拳馆,同样也是马成功介绍的。 这小子虽然没了一只眼睛,但戴罪立功的姿势太帅,被领导看上直接特聘进了ZF单位,现在已经是端上了铁饭碗的反诈专员。 周末的时候,经常和陆安栀约着去打拳。 新挑的这家拳馆设施一般,大多比较老旧,好在离修车厂不远,陆安栀依旧和以前一样,两个店晃一圈,下午打拳。 这天,做完热身运动后,她靠在墙边慢条斯理地绑缠手带,马成功从后面跑过来,热情地冲她打招呼。 “陆老板,下面找你一圈了,原来在这。” 陆安栀抬头:“找我干嘛?你又打不过我,还想挨揍?” 马成功悻悻地笑:“没有没有,我现在怕死得很。” 他说着,把背包塞进旁边的储物箱里,拿了根毛巾搭在肩上,启动了跑步机。 拳馆人不多,机器细微的轰鸣伴随着有节奏的脚步声,有条不紊,但马成功的脸色始终有些晦暗不明。 “我们局里最近接了个新任务。” 他忽然偏头,话里有话:“陆老板,你猜这次是去调查谁?” 陆安栀已经戴好了拳套,握着碰了碰:“不知道,不感兴趣。” 说罢转身就走。 “欸……别走啊。” 马成功急匆匆地关掉跑步机,追了上来:“你肯定感兴趣。” 陆安栀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梨球,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我认识的?” “晟世集团。”马成功的脸色微沉:“就你老……霍总的公司。” 砰的一下。 陆安栀一拳打在梨球上,没去接,任由这个小东西在两人面前晃来晃去,顶端的锁链咔吱作响。 见她没有说话,马成功顿了顿:“霍总连你都没说啊,其实上个月底我们组就进去了,只不过当时还在保密阶段,我不方便告诉你。” “那现在什么情况?”陆安栀凝神。 “已经查得差不多了。”马成功把她拉到一边,语气有些惋惜:“非法集资的罪名八成已经坐实,副总出来顶包,全招了。” “非法集资?他们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怎么就判定成非法集资了,你们确定查清楚了?霍知衍那人不会干这种事的。” 陆安栀语气忽地急促起来,三两下拆了拳套扔在桌上,拉着凳子几乎要凑到马成功脸上去。 马成功有些心慌,忙不迭往后退:“陆老板你冷静一下,这种事能瞎说吗,不过真要撇清关系的话,霍总年后基本在泛海办公,主犯是那个姓祁的副总,应该是冒用了霍总的签名。” 陆安栀愣了片刻,继续追问:“损失很严重么?” 马成功答道:“挺严重的,集资数额起码有十位数,好在事情曝光得早还没有造成太恶劣的影响,不过这次卷的都是些普通老百姓的血汗钱,上级很重视。” 他耐着性子把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 开年没多久,晟世旗下的子公司忽然推出了一个投资回报率极高的理财产品,这种典型的野路子和晟世以往的风格完全不同。 那些熟识的投资人和企业纷纷观望。 关键时刻,竟然有人出面把项目推了出去,这个理财产品很意外的,在退了休的大爷大妈小圈子里十分盛行,不出一个月,集资金额远超预期。 之后,一直在观望的投资人纷纷跟进,集资数额短时间内激增。 霍知衍这段时间几乎把晟世的工作和大部分决策权都交给了祁副总,这件事被刻意隐瞒了下来,他发觉情况不对后立刻叫停,但还是因为时间差跨度太长,导致了现在的后果。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过了一个月才发现,霍知衍最近是不是脑抽了?”陆安栀没有在拳馆多待,收拾好装备后打算开车回西山。 想想,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霍知衍通电话了。 微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个礼拜,那晚张姐煮了他最喜欢吃的夜宵,陆安栀故意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除了这张照片,她一个多余的字都没发。 多少带着点赌气的意思。 偏偏霍知衍这人油盐不进,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回她。 在那之后,陆安栀就更笃定了,这货就是个人渣,睡到手就跑了。 果然是霍家的种,她至今难忘最初的PPT里,霍家男人的情妇可是五花八门,一个赛一个多。 陆安栀在车上,烦闷地切掉微信对话框,点开通话键,从上到下划了好几圈才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犹豫再三,还是按了下去。 预想中的电子彩铃没有出现,电话被直接挂断,听筒里只剩下一声又一声刺耳的忙音。 “靠!” 陆安栀实在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转而打电话给李九。 依旧是忙音。 陆安栀拿着电话的手都在抖,好家伙,这两人是约好了的? 平复了心情后,她再次拿起电话,打给了苏婉婉。 这次,终于接通了。 “喂,安栀姐!”那头的声音带着肉眼可见的焦急:“晟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陆安栀轻嗯了一声:“李九呢?我想找他问点事。” “他不在家。”苏婉婉的声音带着哭腔:“安栀姐,今天中午有警察上门,把他带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陆安栀沉吟片刻,觉得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交代了几句后,直接调转车头,打算见面聊。 苏婉婉的住处在一个高档公寓里,是李九为了结婚新买的大平层。 为了避免新家具对孕妇造成的危害,里面所有的家具都是从苏家搬过来的,装修虽然简单却布置得很温馨。 从进门开始,陆安栀就感觉出来了。 这种小两口正儿八经经营一个家的样子,和冷冰冰的西山别墅完全不同。 有了对比,心里难免更加失落。 苏婉婉见到她,挣开保姆的搀扶,挪着步子迎了出来:“安栀姐,霍总是不是也出事了?” 陆安栀很想说自己不知道,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大概率是和李九一起被叫去调查。 “你别急。”她拉着苏婉婉坐下,问道:“李九最近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苏婉婉明显紧张得厉害:“有,从月初开始,他就一直没有正常下过班,回来了也经常念叨说自己看错了人,什么快十年的交情,最终还是败在钱上面。” 陆安栀听了个大概,估摸着能猜出那人是谁,反问道:“婉婉,你认识他们公司的祁副总吗?” 第215章 提前做好了准备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知道有那个人,打过照面,不算认识。” 苏婉婉顺着陆安栀的话想了想,答道:“霍总大学的时候有几个很好的室友,有个姓祁,有个姓邱,加上李九一共四个人,当初就是他们一起创业。” 陆安栀小声念叨着:“原来是大学同学。” 难怪李九说快十年的情分,说的应该就是那个祁副总了。 想到这些,她又有些郁闷,跟霍知衍在一起这么久,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却还要从别人口中打听他的朋友。 真是挺荒谬的。 苏婉婉心神不宁地在一旁搓着手:“安栀姐,李九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啊?他除了抱怨那几句其他的什么都没跟我说过,怎么忽然就被警察带走了。” “我也不确定,只知道跟姓祁的有关。” 陆安栀蹙眉叹了口气:“要是没猜错的话,他们这次应该是被朋友卖了。” …… 从苏婉婉家里出来,陆安栀看了眼时间,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开车去了老宅。 她隐约觉得爷爷奶奶应该知道得更多。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来老宅,停好车进门时,下人还特意朝她后面望了几眼,确定小少爷没来之后,才转到前面带路。 老太太听见下人说小少奶奶来了,晚饭都没吃完,杵着拐杖就去了花厅。 霍英华大病初愈,腿脚不那么利索,让贺叔推着轮椅紧随其后。 “安栀,快过来,到奶奶身边来说话。”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示意陆安栀坐近一点。 陆安栀听话照做,简单地打过招呼后便开门见山地问:“阿衍的事情,我有些担心,不知道爷爷奶奶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太太和霍英华对视一眼,声音幽怨:“那小子,果然是把你瞒住了。” 陆安栀心里咯噔一下。 想着来老宅才是对的。 太师椅上,略显憔悴的老人挥手让贺叔拿了个文件袋出来,褐色的牛皮纸包着,捏在手里看起来很轻。 “安栀,你拿着,这是阿衍昨天夜里交给我的,说务必要交到你手上。” 老太太叹了口气,纸袋子便落放在了陆安栀身边,见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拿,补充了一句:“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看过了。” 陆安栀面色一滞,也不再避讳什么,当着两位老人的面,将文件袋翻转过来,里头的东西噼里啪啦全都掉在了面前的花梨木方桌上。 一张银行卡,两份房屋买卖合同,还有一个单独的信封,摸起来里面是一堆碎纸片。 “这两处房产你应该都熟悉。” 老太太把那两份合同摊开:“你和阿衍现在还是已婚状态,财务状况都绑定在一起,他被调查,名下所有资产被冻结,所以这两处房产暂时不方便写你的名字,买方是你小姑,月初就办好了。” 陆安栀拿起合同仔细看了看,一份是她一直租住的老房子,霍知衍从房东奶奶手里买了下来。 另一份,竟然是新民路的那个铺面。 他还记着陆安栀中意那里。 老太太心平气和地看了她几眼,淡然一笑:“收好吧,还有这张银行卡,那混小子说是以前承诺给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对了。”老太太转身又拿起桌上那一信封的废纸片,眸光里似有不解:“安栀啊,这里面装的又是什么,阿衍只让我交给你,不让我细问,说你看了自然清楚。” 陆安栀接过信封,发现封口处完好无损,奶奶应该是没有拆过。 她抿抿唇,拆开信封,几张碎纸片飘了出来,那是她和霍知衍最初签下的结婚协议,虽然被搅碎了,但那个熟悉的标题依稀可见。 她心里一沉,老太太的话紧接着飘了过来:“阿衍说了,这份合同提前作废。” “嗯。” 陆安栀心里堵着一堆的话,却只能吐出一个嗯字。 眼睛有些酸涩,不是想哭的那种,只是单纯觉得霍知衍做事太独断,独断到根本就没有征求过她的同意。 合同说签就签,说作废就作废了。 给完了东西,老太太如释重负一般,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口茶,淡淡的药香味弥漫出来,闻着让人放松。 “行了,阿衍交代我的事情已经办完,安栀啊,你想打听什么就问爷爷,生意场上的事情,我向来懒得掺和。” 说罢身子往后靠了靠,专心品起茶来。 霍英华轻咳了一声,倒也不忌讳:“这种兄弟相残的污糟事有什么好说的。” 陆安栀听完,立刻表明来意:“爷爷,我没想过打听细节,只想知道阿衍什么时候才能平安回来。” 别以为拿这些钱啊房子啊就能打发了她,还有很多话陆安栀想当面问清楚。 “快的话,半个月,如果查得久点,个把月也是有可能的。”霍英华蹙着眉,一脸的怒气:“我这把老骨头,也算是见识了不少风风雨雨。” 他说着,猛地拍了下轮椅扶手,额角青筋暴起:“当大哥的在弟弟公司安排内鬼,当弟弟的更绝,反手就把他大哥手里的命案证据送上法庭。” 霍英华当真是气急了,捂着胸口颤声道:“这两兄弟,非要把彼此折腾死才肯罢休。” 老太太看着情况不对,赶紧甩下茶杯上前安抚霍英华的背:“你说你,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跟小辈置气嘛,是死是活也是他们的事,由得他们自己闹去好了。” 霍英华重重地叹息一声:“奈何我霍家几百年基业,难不成要毁在这一代。” 老太太也恼了:“毁了就毁了,咱们身上这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还能活几年,儿孙自有儿孙福,大不了像老顾他们家那样,产业全部打包给职业经理人管着,争什么争。” 贺叔在门口听见咳嗽声,隔三岔五就进来看一眼,身后跟着家庭医生,连药箱都提在手里。 “贺寻。” 老太太歪着脑袋冲门口喊着:“赶紧的,把这老家伙带下去,别再气出点什么毛病来。” 贺寻见状,立刻领着家庭医生进来,合力将轮椅上的人推走。 花厅只剩下陆安栀和老太太两个人。 老人静下心来,喝了口茶,眼神悠悠地飘走,像是在回忆往事。 半晌,眸光收回来对陆安栀说了句:“丫头啊,阿衍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妈妈的事?” 第216章 活该他受点苦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对霍知衍的母亲,几乎没有印象。 他这人身上好像总有种天然的距离感,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感觉走不进他真实的内心。 在那里,总有一个类似于屏障的东西挡在两人中间。 陆安栀摇摇头,坦然的承认道:“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些大概。” “你别怪他,他对谁都不说,包括我们。”老太太安慰她,话里也带着些无奈。 接着,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起来。 “阿衍刚出生那会儿,我们因为要照顾幼宜,又担心幼宜的病对孩子不好,所以一直将他养在穆晴那里,除了逢年过节会来老宅之外,我们也没什么精力去看管他。” “后来,幼宜忽然走了,跳湖之前把阿衍带在身边待一个下午,最终还是断送了。” 老太太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神色已经淡然,但叹息声依旧止不住:“我一直想问问阿衍,幼宜走之前那半天,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 说到这,气氛忽地沉默了片刻。 老太太像是更加笃定了什么似的,抬头看向陆安栀:“安栀,我觉得阿衍之所以这么执着于霍家继承人的位置,是因为他母亲临终前的交代。” 陆安栀抿着唇,指甲被抠出了一个小口,一下又一下地用这个口子摩擦指腹,眼眸垂得越来越深。 的确,她一直都想不明白这点。 霍知衍看起来并不是个物欲很强的男人,对于工作他的确非常努力,但陆安栀总觉得有那么点不一样,他身上没有霍铭骁那种盛气凌人的野心。 直到今天,听老太太说了这些,她才恍然大悟,霍知衍对于继承人的执着,很可能并非出自本心,而是受别人的影响。 那个影响他的人,是他母亲? “安栀啊,你今天怎么回事?闷葫芦似的,别被阿衍那混小子带坏了,女孩子还是要开朗乐观些好。” 老太太的话忽然打断了陆安栀的思绪,她回过神,挤出一丝笑:“奶奶,阿衍还在被调查,我哪里开朗得起来。” 她这话倒是真心的。 老太太心里竟有一丝欣慰,反过来宽慰她:“没事的,放心好了,做错事的又不是阿衍,他把事情交代清楚,配合调查,把该赔的钱赔到位,不会吃什么苦的。” 对于这点,老太太当真是比陆安栀乐观。 也许是见过太多商海里浮沉的例子,对于自家孙子的这点子遭遇,她甚至没放在心上。 只要人还在,不就是赔点钱,身外之物罢了,就当交学费。 谁让他看不准人,身边最信任的副手,在眼皮子地下倒戈,活该受点苦。 …… 在老太太眼中的受点苦,放在霍知衍身上,是实实在在的脱了层皮。 晟世的资金被全盘冻结,股票退市,巨大的资金压力几乎压得霍知衍喘不过气来。 包括西山别墅在内,他名下所有的房产短时间内全部出售,保险箱里的藏品也肉眼可见的空了。 他几乎倾尽所有,用于赔偿投资人和散户的投资款。 因为这样一件不大不小的风波…… 霍知衍破产了! 而另一边,霍铭骁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冠上教唆杀人的罪名,在翟丽生产的当天,被捕入狱。 财经新闻板块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霍氏新生代的两兄弟,在生意场上双双折戟,一个破产,一个入狱,可谓是两败俱伤,让人唏嘘不已。 霍家的泛海集团忽然损失两员大将,短短一天时间,市值蒸发了三分之一。 霍鸿峥原本已经做好了退位的打算,这几年身体情况也确实不好,但两个儿子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就算强撑着也要把霍家撑下去。 …… 五月,初夏的阳光有些灼人。 陆安栀坐在修车厂里,嘴里叼了瓶汽水,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她以前从来不会主动去看的财经新闻。 真是见了鬼,以前还自嘲过,只有在手机上才能看见自家的便宜老公。 呵。 现在又活回去了。 霍知衍这人真是脑子有泡,在里面被调查了大半个月,出来之后一声不吭的,只让张姐转达了一句让陆安栀搬家,转背就把西山别墅卖了。 卖了就卖了吧,陆安栀当时还想着,自己住在哪,他又不是不知道。 回到以前住的老房子之后,她想着以后这里也算是自己的房产了,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自己动手敲敲打打,换了好几件像样的家具。 毕竟她现在…… 还挺有钱的。 可是霍知衍好像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出来之后一直没有找过她,这副模样,当真是想和她断了? 每次想到这里,陆安栀这心里就憋了一团火,火灭了之后又有些疼。 真是烦死了,早知道谈恋爱这么伤人,她还谈个屁。 无奈,她只能化悲愤为动力,既然新民路那个铺面也是自己的,她也不跟霍知衍客气,很快就买了设备开始装修。 不用交房租,压力就没那么大,盈亏平衡点很好控制。 于是,她做了一个在缅北就想好了的决定。 这家店,专门招收残障人士做员工,工作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洗车,只要手能动,哪怕坐着轮椅都收。 一般的洗车工位会配备两个人合作,陆安栀安排了三个人。 就连洗车工具都是专门定制的,放在低矮的位置,方便员工去拿。 后来,招收员工的范围从残障人士慢慢扩大,有几个唐氏综合症的患者和一些孤独症患者,他们的监护人都想送家人来试试看。 陆安栀想着左右也就是洗车的时间长一点,试工之后,但凡能完成任务的,能收的都收了下来。 她心里清楚,自己开这家店本意就不是为了赚钱,她现在不差钱,单纯是为了弥补在缅北的一点点遗憾。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陆安栀的洗车店在邕城忽然就出了名,这一点她之前就想过,但完全没有想出风头的意思,所以一直很低调。 店里日常管理的事情,交给了老店一个很有经验的洗车阿姨。 这个阿姨做事慢吞吞的,但脾气特别好,尤其是对店里的这些特殊员工,耐着性子一个一个教,反正老板没有定业绩要求,大家都轻松地干活,特别自在。 六月一过,陆安栀觉得自己坐不住了。 她要去找霍知衍,这人不可理喻也要有个限度,他们虽然很久不见面了,但陆安栀好像记得,他们俩在法律意义上,还是夫妻! 要断就断得彻底一点,不离婚又不见面,到底算个什么事? 第217章 她配不上你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李九在电话里说,霍知衍这个时间大概率会在公司。 “少奶奶,要不你换个时间去吧,老大这段时间状态非常差,脾气一点就着,我真心觉得他现在这样不适合谈事情。” 陆安栀在电话这头沉默了片刻,拒绝了:“不行,换不了,一天天这么耗着一点意思都没有。” 李九叹了口气:“真的不能怪老大逃避,这段时间他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我们从局里出来之后天天都是连轴转,我现在人还在HK,刚从拍卖行里出来,婉婉都要生了,我都抽不出时间去陪她。” 他试图给霍知衍辩解,其实也不是辩解,是在陈述事实。 祁朗这个孙子也不知道收了霍铭骁什么好处,十几亿的资金,说吞了就吞了,不管公安机关怎么查,那笔钱愣是和他的家人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面对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赖行为,霍知衍是晟世的法人,除了认栽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九真是恨不得把祁朗给剁了,让每个被骗的大爷大妈排队领块肉回去包饺子吃。 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所有压力都落到了霍知衍头上,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挺过来,几乎是掏光了家底也耗尽了心力。 “少奶奶,老大他心里是有你的。”李九抱着好几张支票,在路上等车,对着电话喋喋不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第一反应也是想要保住你,房产和商铺都替你留着。” 陆安栀听得耳朵起茧,轻啧一声:“得了吧,我什么时候要他护着了?别劝了,我现在就去找他谈离婚。” “不能离。”李九急了:“老大千辛万苦地赔钱,就是不想让你受牵连,这时候离婚,你头上又要背上夫妻共同的债务,老大最不希望这样。” “那他想哪样?一直拖着?”陆安栀头都大了。 “起码等他把债务处理完,清清白白的分割……”李九忽然就沉默了,捂着嘴愣在原地。 完了,好像说错话了。 电话这头,陆安栀的脑子也嗡了一下。 面对忽如其来的沉默,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他真的动了离婚的念头?” …… 陆安栀把车停在晟世的停车场里,从扶手箱里直接拿了专用电梯的卡。 上次霍知衍问她要不要把门禁复制到手机的NFC里,她还没当回事,随手拿了张实体卡扔车上,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出了这档子事之后,晟世除了核心部门还留着人之外,其他员工该遣散的都遣散了。 晟世这块金字招牌,沾上了污点,意味着失去了大部分投资人的信任,霍知衍想再这个领域翻身,几乎不太可能。 没有人会再愿意把钱投给一个有过前科的公司。 人去楼空,连地下车库都空了不少。 陆安栀从车上出来,在离电梯口最近的车位上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奔驰G。 看来霍知衍是真的喜欢这台车,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没舍得卖。 陆安栀从西山别墅搬出来的时候,没有把这车开走,想着好歹也能值点钱,还是新的,就当为霍知衍做点贡献。 从车边经过,仿佛还能看见两人在车上腻歪的样子。 她的后脑勺都不知道被副驾的门撞过多少次,霍知衍这人禽兽起来,凶得很,最喜欢把她压在门边上亲,亲到她喘不过气才肯罢休。 一肚子坏水。 陆安栀黑着脸,在心里唾骂自己。 今天是来商量离婚的事,不是跟人家再续旧情。 做好了思想工作,她拍了拍有些潮红的脸,走进了电梯。 高档写字楼的电梯四平八稳,人在里面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晃动,只有微微的耳鸣提醒着她,她此时和霍知衍的距离正在急速拉近。 一声脆响,电梯门打开。 她竟然抑制不住地有些紧张。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几乎要按月算。 顶层的办公室一如既往地安静,平日里还会有秘书在,今天从电梯里出来,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难道只有霍知衍一个人在里面? 很快,这个念头被打破。 陆安栀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女人声音。 是顾卿璃。 那道声音幽幽的,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仿佛居高临下。 “阿衍,我希望你认真地考虑一下我的提议,顾家在意的或许是霍家的根基,但我从始至终看中的只有你。” 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声音清脆:“只要你答应和我联姻,从此以后,顾家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助力,你想重回巅峰不过是时间问题。” 霍知衍的声音没有出现,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做些什么。 陆安栀屏气凝神躲在边上听了许久,偌大的办公室里一直都只有顾卿璃在侃侃而谈。 “阿衍,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呢?为了那个陆安栀么?” 顾卿璃毫不掩饰地轻蔑一笑:“她跟你从来都不是一路人,阿衍,她配不上你。” “我知道你已经拟好了离婚协议,不过就是一个手续而已,这周把婚离了,我们下周就可以去登记,之后你依然符合霍家的条件,我的资金也会很快到位,到时候,整个霍家唾手可得。” 女人的声音缱绻,分明是冷冰冰的合作,听起来倒也带了几分柔情。 陆安栀咬了咬下唇,暗想着,在这方面,顾卿璃和霍知衍还真是般配呢。 当初,霍知衍也是这样逼着她签下那份合同的。 除了签字,她根本没有第二个更好的选择。 时过境迁,现在轮到顾卿璃给他上课了。 办公室里的氛围忽然变得微妙起来,就算躲在外头偷听,都能闻到些许硝烟气。 霍知衍应该是站了起来,老板椅的轮子在地板上划过,一道轻哼紧随其后。 他开口,语气坚决:“不需要。” 顾卿璃的神色顷刻变了:“你说什么?都到这份上了,你凭什么不答应,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你的职业生涯就看到头了,阿衍,你的理想和抱负呢,难道真的甘心该折损在这里?” “那是我的事,不劳顾小姐费心。” 霍知衍依旧冷淡,陆安栀就算看不见那张脸,都能猜到蹙起的眉峰有多高。 只是今天这句冷冰冰的话,听起来倒是悦耳得很。 顾卿璃抓起包,愤然离开,新做的美甲刮在真皮沙发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推开门的瞬间竟然看见了外头杵着的陆安栀。 她先是一顿,眼神急速变冷:“陆小姐,你要是识相的话,最好主动为阿衍让路,别让他毁在你手里!” 第218章 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有时候,无名火升起来只需要三秒。 顾卿璃阴阳怪气地甩下这句狠话后,陆安栀沉默了三秒,甚至都没有看一眼她身后的男人,直接火力全开。 “顾小姐,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垃圾话,我要是个收破烂的,一定拿你当宝。” 顾卿璃脸色一僵。 陆安栀不卑不亢:“我挡没挡霍知衍的路,那是我们夫妻俩之间的事,他都没要我让开,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顾小姐是不是还兼职做着太平洋警察呢,管得这么宽。” 顾卿璃明显没想过陆安栀会这么不留情面地对她说话,捏着包的手几乎绷得泛白:“你……你……” “欸!”陆安栀没让她把话说出口,再次堵嘴:“顾小姐别跟我说话,我有洁癖,嫌脏,就这样吧,不送了。” 说完,身形一转绕过顾卿璃进了门,顺便把门从里面关上了。 被锁在门外后,顾卿璃的脸色怎样,里头的两人不得而知,但听着渐行渐远的高跟鞋声音格外急促,大概能猜出某人对地板的恨意挺大。 …… 陆安栀挑的这个时间过来,其实挺尴尬的。 十点多,不到十一点,连饭点都不是,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场。 总不能劈头盖脸问人家吃饭了没。 陆安栀有些不自在,硬着头皮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第一感觉是他瘦了好多,下巴上的胡茬起码两天没刮了,灰蒙蒙的一点都不精神。 落地窗外艳阳高照,被厚重的玻璃一挡,热气全给挡在了外面,办公室里没来由地有些冷。 霍知衍站在那里,上半身被阴影笼罩,他今天穿了件灰蓝色衬衫,领口的扣子破天荒的开了两颗,看着更颓了。 本来想一见面就骂他一顿,可真的看到了人,陆安栀心里没来由的软了下来。 她上前走了几步,小声喊他:“霍知衍。” “嗯。”男人紧抿着唇,视线从她脸上一闪而过又垂下,瞳仁轻颤。 那股意气风发的气势,怎么说没就没了? 陆安栀看着又有些心疼,下意识地伸手想摸摸他的脸:“你还好吗?” 手指触碰到脸颊的瞬间,男人往后退了退。 又来了。 他把距离拉开,淡淡地说了句:“还好。” 随后,平静地开口:“你是来跟我谈离婚的?” 陆安栀忽然有些无措:“啊?你怎么知道。” 霍知衍攥着手机扬了扬,坐到了沙发上:“李九刚刚发消息给我。” 说实话,陆安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是,也不是。 她气冲冲地过来,但在看见霍知衍的一瞬间,心又软了。 李九说得确实有道理,这个时候提离婚,真的挺伤人。 呸,离什么婚! 她也没有正儿八经地想要真离! 可到了嘴边的话还没说出来,霍知衍再次开口:“离婚协议我已经拟好,最迟这周,等债务的事情处理完,我会让律师联系你。” 那边的话音刚落,陆安栀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八成是喂狗了。 她扁了扁嘴,反问:“你真的打算跟我离婚?” 也许是对方的视线太过灼热,霍知衍竟有瞬间失神,但只要想到现在自身难保的处境,指尖蜷进手心又猛地收紧。 毅然决然的点头:“是。” 陆安栀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哼:“搞了半天,是我自我多情。” 她吐了口浊气:“霍知衍,我刚刚就不该那么和顾卿璃说话对吧,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你,巴不得赶紧让我给她腾地方了?” 男人喉结轻滚,眼帘垂着:“不是,跟她没关系。” “那为什么?你倒是跟我说清楚了,我这人就是死脑筋,不接受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分手。”陆安栀的驴脾气又上来了,一双眼睛瞪得通红。 霍知衍咬了咬牙关:“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无论是你还是你父亲都是无辜的,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嗡的一下,陆安栀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她甚至都找不到自嘲的理由:“什么叫一开始就错了,所以你现在算是……及时止损?” 霍知衍沉默。 陆安栀没忍住,差点爆了粗口:“我K……全世界在你眼里,不过都是一场场交易,对吗?我在你的规划里,也是这样一颗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霍知衍腾的起身,颀长的身形横在女人身前,空间骤然压紧,语气也抬高了:“陆安栀,口口声声说后悔签合同的是你,说只想过平静生活的人也是你,我已经竭尽全力护住你了,你还想要怎样?” 一字一顿的话,近乎低吼,额角亘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下一句话仿佛要呼之欲出:你不要太过分。 既要又要的事情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里,现实是,没有人能一边当着霍太太,还能潇洒肆意地游戏人间。 霍知衍风光时,或许可以,她陆安栀就算长出八条腿,天天在邕城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什么。 但他要是落魄了呢?像今时今日这样呢。 不过是行差踏错了一步而已,错信了一个兄弟而已,他几乎一夜之间从神坛跌落,丧失了所有特权。 别说保护别人,现在自己开车出门,一不小心都会被拉着横幅讨债的大爷大妈拦在半路上。 这样的窘迫,他一个人承担就行了。 不想连累任何人。 更何况,还是自己在意的人。 每次想到这些,霍知衍的心就像在被凌迟,薄而锋利的刀片,一点一点将心脏剖开,鲜血淋漓。 他忽然觉得很疲惫,查出当年的车祸的真相后,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在警局接受调查,更是每天失眠。 他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早已刀枪不入的心理防线,到了陆安栀这里,偏偏就失效了。 她思维跳脱,做事莽撞,经常性不按常理出牌,却总能绕过厚重的防火墙,精准狙击到他心里最柔软的位置。 前路未卜,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每当他想敞开心扉时,总有人毫不犹豫地在那里插上一刀,让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直到现在,他依旧没能找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于是只能搬出惯用的思维,让一切归零。 “你走吧,离婚协议我会寄给你,到时候只需要签个字,之后的程序会有专门的律师跟进。” “我承诺给你的东西,也都兑现了。” 霍知衍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侧身面向窗外,脚下被拉长的影子又缩短了些,大理石地板闪着微微荧光,有些晃眼。 “陆安栀,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 第219章 摩天轮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一周后,随着晟世大楼被拍卖的消息一锤定音。 这场乍起的风波似乎终于平息下来,连着好几天,财经新闻的头版头条一直在滚动霍知衍被破产清算的消息。 有人说他这几年做事太激进,活该。 有人说他演了一出投融行业的“真还传”,反过来赞赏他是个有担当的真男人。 角度刁钻的各路新闻铺天盖地,当事人却异常低调。 低调到离婚协议都是同城速递送到陆安栀手里的。 拿到那几张薄薄的A4纸,她草草地看了几眼,面色冷得吓人,转身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打算去拳馆找人干架。 这天不是周末,马成功不在。 她穿了件黑色的短袖,脑门上扣了个鸭舌帽,整个人气压很低。 进拳馆之后,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冷着脸在跑步机上虐了自己半个小时,又去擂台上随便拉了几个私教对打。 在拳馆待了将近三个小时,体力消耗一空。 洗完澡出门时,看见有人在一楼的自动售卖机里买酒,巴掌大一瓶的洋酒,是陆安栀不认识的牌子,看起来挺能醉人。 她路过,骂了句脏话。 有时候真的挺讨厌自己的,别人心烦的时候还能喝酒消愁,她喝了酒只能去医院急救。 就无语。 本以为把一身蛮力消耗殆尽,大脑也会跟着宕机,没想到在身体极度疲惫的时候,心里却异常的清醒。 空得都能听到回音。 在烦得想抽人的时候,她竟然在自己车边,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顾崇明。 “你怎么来了?”陆安栀手酸得很,老远就按了解锁键,把车门打开。 本来顺手会把背包扔在副驾,但顾崇明抢先一步坐了上来,她只能转头把包扔在了后备箱里。 回神时,男人连安全带都绑好了,相当主动自觉。 陆安栀看他一眼,眉心微蹙:“要修车去店里,我现在没空。” 顾崇明牵着嘴角笑笑:“我姐说,霍知衍给你寄离婚协议了?” “嘶!” 陆安栀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松,偏头看他:“你姐在霍知衍身上装监控了?” “他们最近一直在一起。”顾崇明不紧不慢地说着:“霍家和顾家的长辈,有意联姻。” “所以你现在过来,是替你姐和你未来的姐夫踢掉我这个绊脚石?” “不是。” 陆安栀冷哼一声:“那就是单纯过来看我笑话呗。” 顾崇明脸上的笑意不减,耐心特别好的样子,岔开话题:“我记得咱们大学的时候,邕城的方特刚刚建好,你说想去坐摩天轮,现在去吗?” 陆安栀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去。” 顾崇明毫不意外,补充了一句:“霍知衍都已经和别的女人谈婚论嫁了,你为什么连和我出去一趟的勇气都没有?” 陆安栀错愕几秒:“这是勇气的问题吗?” “不是吗?”顾崇明反问。 陆安栀的胜负欲一下就被激了起来:“去,现在就去,我开车,你买票。” …… 上一次来游乐园,还是上一次。 陆安栀对游乐园的所有理解,仅仅局限于五十块钱一张的动物园门票,邕城的动物园里有个小型的游乐场,里面有几台过山车,她小时候偶尔去玩过。 上大学那会儿,方特刚建好,她想去,又没钱了。 后面一直拖到了现在,直到今晚她才知道,原来现在的游乐场都是分主题的。 来都来了,逛一下也没什么,虽然陆安栀活得粗糙了点,毕竟也是个女孩子,这世上没有几个女孩子能抵挡得住五光十色的旋转木马。 只不过,身边的人不太对。 她虽然满眼新鲜,兴致依旧不高。 两人进了门,几乎没有理会其他的游乐设施,直接排队去坐摩天轮。 仓门关闭,两人相对而坐,缓缓升空,陆安栀不恐高,单纯觉得这个视野有趣,坐在里面不太安分,总是歪着脖子往两边看。 “小陆。” 摩天轮上升到一半高度的时候,对面的男人开口了:“那份离婚协议,你会签字吗?” 陆安栀被忽如其来的话打扰到,似有不悦,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不知道,大概会吧。” 照理说,人家都把事情做绝了,她没道理死抓着不放。 如果真当成一场交易来算,她不亏。 霍知衍这人虽然拧巴了点,但说一不二,不仅承诺的酬劳给到位了,还多送了两个房产,她该知足的。 偏偏真当她拿到协议时,满心满眼都是火。 这种情绪很不正常。 顾崇明忽然就笑了,笑得很爽朗,似乎守得云开见月明:“那离婚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陆安栀淡淡的。 顾崇明上身忽然前移:“要不要考虑出国?” 陆安栀明显有些没跟上节奏:“你说什么?出国?” “对。”顾崇明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眼睛向下弯着,明亮又多情,他再进一步:“跟我一起,去国外生活,离开邕城。” 陆安栀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心想,大哥,你多少有点冒昧啊! 顾崇明没有退缩的意思,反倒鼓足了勇气:“小陆,霍知衍并非良配,他们霍家的男人脑子里只有生意和算计,不适合你。” 陆安栀往后靠了靠:“所以我就该躲到国外去?” “不是躲,是远离是非。” 顾崇明纠正她:“你待在霍知衍身边,腥风血雨没完没了,霍铭骁的事情刚完,国外又有投资人开始针对他,只有顾卿璃这种对他有助力的女人,他才会多看几眼。” 嗯,都是棋子呗。 陆安栀对自己的定位心知肚明。 面对顾崇明近乎冷血的分析,她没有否认,偏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地面,以及星星点点的灯光。 摩天轮在半空中转了一圈,还没到最高点,陆安栀就后悔了。 真是脑子被狗吃了才同意跟顾崇明过来坐这玩意儿。 身边这个絮絮叨叨的家伙真是从一进门就开始说个没完。 分明就是故意的。 知道摩天轮一旦启动就没办法停下来,除非自由落体,要不然就得在这个逼仄的小格子里听某人自认为掏心掏肺的告白。 尤其是顾崇明把自己说激动了还扑过来抓她的手,颤颤巍巍说:“小陆,你的脉象不太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手把手替你调理好不好?” 陆安栀真想反手给他一个大逼兜。 调理? 要不你先吃点哑药调理一下声带? 终于熬到从摩天轮到站,她义正言辞的甩开那只手:“别跟着我了顾崇明,真的,现在跟你说话,我都觉得宫寒……” 第220章 要命,有一条!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骂骂咧咧地从游乐场出来,陆安栀庆幸今天这票没花自己的钱。 太浪费了,简直暴殄天物。 同时,也让她看清了一个事实。 她似乎真的接受不了除了霍知衍之外,任何一个男人的示好,包括曾经那么有好感的顾崇明。 顾崇明那双手光是握在手腕上,她都觉得浑身带刺,坐立难安。 脑子里充斥着的,全是霍知衍那张冷若冰霜的臭脸。 她觉得自己八成是中了毒,而且,侵入骨髓,除了霍知衍这味药之外,治不好。 烦。 更烦了。 好不容易逼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陆安栀在心里骂了自己五分钟。 然后,开车去了晟世大楼。 李九在电话里说了,新的物业公司交代今天之内,大楼里的所有物品必须清空,这个点员工都已经走得七七八八,霍知衍应该跟几个高管落在后头善后。 苏婉婉要生了,李九蹲在产房外面如临大敌。 陆安栀说了些,待会儿孩子生出来之后,一定要先关心老婆之类的名言警句,匆匆挂了电话。 车很快开进晟世大楼的地库,来多了,熟悉得很。 她把装着离婚协议的背包往后一甩,潇洒下车,眼底的情绪已经平息了不少。 她决定,今天一定要好好谈,不生气,自己看上的男人就算是个傻子,也要惯着。 正要抬腿往电梯里走,身后冷不丁窜出几双手,囫囵地把她拖了回来。 陆安栀在缅北逛了一圈,戒备心极强,身形一顿,转身就是一击勾拳。 出拳速度极快,快到带风。 倏地一下,眼看着拳头就要击中目标时,又停了下来。 确切的说,应该是在拳头要击中一颗满头白发的脑袋时,停了下来。 她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身前竟忽然出现了一群白发苍苍的大爷大妈,看着她的眼神就像见了鬼。 “哎哟……这小姑娘差点一拳把我打进棺材板里。”刚捡回一条命的黄大爷抹了把冷汗,身体虚虚地往边上靠去。 另一个花衬衫大爷扶住了他:“老黄啊,都说了让你别乱拉人,你偏不听,吓死我们了。” “就是就是。” 一群大爷大妈纷纷附和着,眼神直勾勾地一齐打量着陆安栀。 陆安栀单手提着包,握紧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松开,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后,泄了气:“各位这是?” 黄大爷惊魂未定,首先站了出来:“小姑娘,千万别上去,上面危险。” “危险?”陆安栀更懵了。 花衬衫大爷也压低了声音上前一步:“小姑娘你也是那个晟世集团的员工吧?” 陆安栀眨了眨眼,哦了一声,然后煞有其事地点头。 黄大爷哎哟一声,拖着她就往回走:“那你更别上去了,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被你们老板骗了钱,儿女们气不过,联合一起刚刚上楼,准备给你们老板一点教训呢。” 陆安栀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反问:“不对啊,我们老板不都赔钱了吗?” 花衬衫大爷叉着腰:“钱是赔了呀,但没赔精神损失费呀,我们那些钱都是几十年才攒下来的棺材本,差点血本无归,赔点本钱哪里够?” “对,正因为这事,我儿子差点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别以为赔了钱就完了。” “你儿子才跟你断绝父子关系?我闺女把外孙子都抱走了,说我脑子不清醒,以后都不回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呢。” 几个大爷大妈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说得一个比一个惨。 黄大爷大手一挥:“别吵了,我儿子已经带头上去了,大家再等等,我儿子说了,那个姓霍的老板很有钱,咱们一定能再讹他一笔回来,到时候给大家伙分了。” 话音刚落,花衬衫大爷带头说好。 其余众人也纷纷附和,摩拳擦掌,气氛莫名地有种和谐的诡异感。 陆安栀的眉毛都快皱飞,当即甩开这帮人,急匆匆地往电梯口走。 黄大爷见状,气得跺脚:“哎呀,这小姑娘怎么就不听劝呢,我儿子可凶了,待会儿别伤着你啊。” 陆安栀笑笑:“没关系,我上去帮忙。” …… 大楼的所属权已经不归晟世,专属电梯的权限也开放了。 陆安栀从电梯出来,就听见了乌泱泱的叫嚣声。 抬眸瞥了几眼,好家伙,人还不少,随便数了下都得十几二十号人。 为首的是两个穿着深色T恤的男人,一个光头赤手空拳,身边的黄毛随手抓了个装饰用的青花瓷瓶。 光头双手环抱搁在胸前,表情极其嚣张:“你就是姓霍的是吧,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这帮人的爹妈都在楼下,最少的那个也被你们骗了三四十万,你们说这事怎么解决吧。” 听这说话的口气应该还在“友好”协商阶段,没打起来。 陆安栀垫着脚尖,在人群中间找了个缝隙,尖着脑袋钻进来,试图找个视野好的地方看戏。 率先站出来的那人她认识,是霍知衍的秘书郑俊。 郑秘书身上的灰色衬衫已经湿了大半,挡在霍知衍面前,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各位,各位冷静一下,晟世的赔偿款已经发放完毕,我们敢保证投资人的每一分钱都已经原路返回,你们要不要再回去确认一下?” 抓着花瓶的黄毛呸了一声:“确认什么确认,赔钱是天经地义,我们是来要精神损失费的,我家老爷子都被气进医院了,住院费营养费你们难道不负责?” 郑俊擦了把脸,冷汗涔涔往下淌:“不是,这位大哥,你要是有这方面的诉求可以跟我们法务部谈,一切依法办理,你看行吗?” 黄毛上前一步:“我看不行,老子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们这些只会搞剥削的资本家打官司,一句话,我们家要三十万,给不给吧。” 三十万一出来,后面的人纷纷开始报数。 “我们家老太太前几天老年痴呆症都犯了,我们家也要三十万。” “我们家四十万,少一分都不行。” “对,少一分都不行,不给的话,咱们今晚就不走了。” 一行人七嘴八舌地乱叫起来,直接把郑俊干懵,他额角的冷汗越冒越多,时不时回头望老板几眼。 这群人也不懂在大楼里潜伏了多久,分明就是踩着点来的,跟老板开完会的高管们刚走,眼瞅着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人,哗啦啦一下就涌上来了。 郑俊心里苦,一边后悔自己干嘛没有早点走,一边又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早点走,要不然留老板一个人,真不知该怎么面对。 这帮人摆明了就是泼皮无赖,跟他们硬碰硬,不管怎样都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正在这时,一直隐忍不出声的霍知衍忽然起身,闷闷地扯开衬衫上面两颗扣子,冷声道:“要钱,没有。” “要命,有一条!” 第221章 回头再收拾你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知衍摆明立场之后,郑俊的胆子明显大了起来。 他也装模作样地撸了撸袖子,开始放狠话:“你们别太过分,这样寻衅滋事,我们是可以报警处理的。” 光头男轻哼一声:“呵,报警啊,赶紧报,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家老爷子,让他把下面的老家伙们都叫上来,全躺你们公司门口,到时候看警察信谁。” “你……”郑俊气得鼻孔冒烟:“你们简直无法无天!” 光头男撅着嘴,得意起来。 别的不说,单论碰瓷这一套,他家老爷子堪称碰瓷界王者,操作娴熟,演技一流。 真闹到报警这一步,大不了就是个口头教育,丢脸的还是这帮高高在上的资本家。 反正来之前,大家伙都商量好了,能讹到多少算多少,真讹不到就动手给这帮人一个教训,反正警察一来,老家伙们往门口一躺,黑的都能给他说成白的。 几番交涉下来,霍知衍大概也摸清了这帮人的路数,上前两步拍了拍挡在前面的郑俊。 “你先走,我陪他们耗着。” 说罢,郑俊脸色都变了:“霍总,你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我要是丢下你一个人跑了,还算人吗?” 霍知衍勾唇,倒是看开了:“无所谓,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郑俊眉头紧锁:“不行,要是今晚李哥在,我肯定溜,但他不在这里,你一个人挡不住这群流氓的,万一他们动手……” “动手就动吧。”霍知衍语气淡淡的,眼神里也透着疲惫。 陆安栀躲在人群里静静的观察了这么久,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甚至觉得霍知衍在故意把郑俊支走,然后再激怒这帮人把自己揍一顿。 他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生无可恋。 颓到了极点。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郑俊这个时候哪里做得出丢下主帅自己逃命的事,毅然决然地拒绝了霍知衍的提议。 他摘了眼镜,挡在自家老板面前,俨然是豁出去了。 站在后面的霍知衍不禁苦笑:“行吧,受了伤算我的,给你按工伤报销。” 说罢,懒散地看向眼前:“各位,我再说一次,赔偿款已经按照相关部门的规定,尽数打到了投资人的账户,我们晟世不欠大家一分钱。” 他顿了顿,目光忽地变坚定:“如果各位觉得心里有气,不必劳烦老人家跑上来躺着,我也不报警,咱们要么握手言和,要么……” “打一架,大家都解解气。” 霍知衍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抬腿走了出来,落在后头的郑俊直接吓得脸色惨白。 什么情况,老板这是不要命了? 光头男看到这破罐子破摔的一幕,直接笑出了声:“姓霍的,你倒是挺硬气啊。” 说罢,咬着后槽牙,双手握拳,指关节被拧得咔咔响:“真以为我们不敢动你是吧?你小子……” 砰的一声,站在后头的黄毛没忍住,手里的青花瓷瓶直砸在了地上。 二话不说,整个人冲着霍知衍扑了过去,抬手就是一拳,直逼右脸。 霍知衍往后一退,轻松躲过。 倒是光头男骂了出来:“卧槽,你个傻叉,谁让你先动手的,谁先动手谁犯法!” 霍知衍嘴角的扯了扯嘴角,眼底腾起的怒意顷刻间全部融进了拳头里,对着眼前踉跄的黄毛就是一拳。 正好心烦想发泄,这帮人上赶着就送上门了。 霍知衍出手又狠又快,打完还不忘补上一句:“看清楚了,我这叫正当防卫。” 光头男眼看着局势不对,当场愣住,但身后这帮没脑子的看见有人被揍,一个比一个热血上头,乌泱泱一股脑全冲了上去。 身边的人全部加入了混战,陆安栀猛地就被剩了下来。 她左右看了看,面前已经打成了一团。 霍知衍就算有些底子在,终究两拳难敌四手。 陆安栀只觉得头皮发麻,忽然想起装着离婚协议的包里有副拳套,也顾不上绑缠手带了,直接把拳套往手上一戴,也一头扎进了人群里。 几分钟后,被人揍了好几拳的霍知衍和郑俊,被陆安栀扔在了身后。 光头男被她一脚踢翻,正抹着鼻血骂骂咧咧地爬起来:“靠,哪来的女人,找死啊。” 霍知衍已经清醒过来,垂眸就看见了陆安栀的后脑勺,乱糟糟地竖着几根呆毛,熟悉的气息涌过来,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她怎么又忽然跑过来,连招呼都不打。 没规矩,没脑子,还没心没肺,像个二傻子似的挡在他面前,倔强地不讲道理。 郑俊则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擦了擦被踩碎的镜片,兴奋道:“总裁……陆小姐,你怎么来啦?” 他本来是想喊总裁夫人的,但一想到上周替老板草拟了离婚协议,这会儿还真有点不敢喊。 陆安栀睨了他一眼:“我不来你们就被打死了。” 说罢,耸肩活动了下筋骨,幽幽地吐了口浊气,冲光头男扬了扬下巴:“那个谁,楼下黄大爷是你爹吧?” 光头一怔:“你谁啊,你怎么知道。” 陆安栀不卑不亢:“我还知道那边那个大哥他爸今天穿了件花衬衫,后头那个大哥,他妈今天带了条金项链。” 话音一落,众人面面相觑。 光头男擦干净鼻血:“是又怎样?难不成你还想动我家老爷子?” “那倒不用是,我从不对老人家动粗。”陆安栀嘴角一勾:“不过是想提醒一下各位,我们晟世已经倒闭了,我工作也没了,最近闲得很,时间特别多。” 黄毛指着鼻子怒喝道:“你他妈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 陆安栀白眼一翻:“就是想告诉你们,大家的底细我都摸清楚了,今天你们在这里堵我老板,明天我就能去你们家,堵你老婆,堵你孩子,堵你七舅老爷。” “像我这种良好市民又不动手,就天天去找他们喝茶聊天。” “反正时间多,看咱们谁熬得过谁呗。” 劈里啪啦听了一席话,郑俊简直开了眼。 要不是古人总说,唯有小人和女子难养也呢。 这女人要是撒起泼来,还真不是一般男人能顶得住的。 修车厂呆久了,陆安栀身上总是能很轻易地堆出一股子市井气,但凡她想耍赖皮,就能滑不溜秋像根泥鳅似的。 霍知衍的胸腔热得厉害,满心满眼似乎都被这张背影填满。 他有些不合时宜的伸手,替她擦了擦被刮破的耳垂:“安栀,你这里出血了。” 陆安栀轻啧一声,兀地偏头拍开他,低声道:“我在替你收拾烂摊子呢,没看见吗?” “一边待着去,回头再收拾你!” 第222章 那个协议,不签了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的凭空出现,强势搅局,没一会儿,光头男便带着大部队退下了楼。 一来是怕陆安栀说到做到,持续不断地干扰他们的私生活。 二来,她真的太能打了。 光头男摸了摸痛到麻木的鼻子,严重怀疑刚刚那一拳,是不是打歪了自己的鼻梁骨。 那个女人戴着拳套简直无敌,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们原本也没打算下狠手,虽然没讹到钱心情不好,但还是小命重要,真闹到警察局里,他们也理亏。 人群散了之后,郑俊戴着碎了一半的眼镜瘫坐在地上。 从满是玻璃碴子的视线里勉强找到自家老板,哀怨道:“霍总,公司已经搬空了,没有医药箱,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话音刚落,一双俏手伸过来冲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语气有些冲:“去什么医院,先给我找支笔出来。” 郑俊微微一愣:“陆小姐,你要笔做什么?” “签离婚协议书。” …… 该说不说,总裁夫人说话的口吻冷得吓人。 郑俊搜罗了好几个办公室,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支被遗弃的签字笔,毕恭毕敬地递过去之后,一转身又迎面撞上了老板的眼刀。 他和老板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陆安栀发觉这只瓦数巨大的电灯泡走了,嘴角立马压了下来,从包里抓出那份离婚协议,哗啦一下全部甩在霍知衍身上。 签字笔紧随其后。 什么好好谈,不生气的话已经全被抛到脑后。 她现在怒火滔天:“霍知衍,你上辈子是不是王八成精,给我一份空白协议,自己不签字,想让我先签是吧?” 哪有这样当缩头乌龟的。 霍知衍怔住,定定地望着她。 “啧。”陆安栀被这人的眼神烫了下,嘴角微抽:“我不管,你先签,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你要是先把字签了,我立马就签,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霍知衍站在莹白的灯光下,四周的家具都搬空了,顶层空荡荡的。 老死不相往来这几个字,甚至在耳边撞出了回音。 他抿了抿唇,心理防线再一次溃败。 为什么她要来? 只要她不出现,他还能装一装,用生意场上的失意来掩饰自己,即便是心里再痛,在外人面前也能粉饰太平。 邕城这么大,世界这么大,假装看不见就行。 可陆安栀这人岂止不讲道理,简直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她只要往面前一站,霍知衍就知道自己输定了。 他顿了顿,把扔过来的协议和笔放在仅剩的茶几上,上前一步,抬手碰上陆安栀的耳垂。 “痛吗?” 陆安栀鼻尖没来由地一阵酸涩,她真是恨不得咬死他:“痛个屁啊,就是被那个光头的手指甲刮了一下,你……” 话说到一半,她又回过神:“欸,你这人别想转移话题,让你签字呢。” 霍知衍像是没听见似的,俯身又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贴:“我痛。” “……” 陆安栀简直无语。 她偏头看了一眼,看清脸上的淤青后,呼吸莫名一滞,再次被带偏:“你怎么这么弱,脸都能被打到,不知道打架的时候首先要保护好头吗?” 一边说着,一边埋头在包里翻找起来,她记得去拳馆的时候随身带着瓶跌打药来着。 可翻了半天都没翻到,心烦到了极点。 忽然,男人再次上前,小心翼翼地伸手将她环住,失踪了好几个月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覆过来,将她密密实实地扣进怀里。 陆安栀想挣开,却使不出力气。 霍知衍忽然开口:“一分钟,过了。” 灼烫的鼻息从头顶划过,搅碎了万千思绪。 想了好一会儿,陆安栀才想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刚刚她在气头上,说了句让他考虑一分钟的气话,这会儿又被他拿出来堵自己的嘴。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偏偏她又最受不住霍知衍这种模棱两可的虚招,一堆骂他的话从嘴里冒出来,竟变成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嗔怪。 跟小媳妇撒娇似的,肉麻死了。 她唾骂自己,真是个没骨气的东西。 片刻后,鼓起勇气得寸进尺地问他:“一分钟不够吗?那我大发慈悲,再多给你一分钟呗。” 抬眸,男人的身影直直笼罩着她,眼神也不偏不倚落在她的眼睑上,好似在描摹她的每一寸肌肤,柔情似水,让人不舍得挪开。 陆安栀被这么盯着,心里难耐起来,刚想硬着头皮转身,霍知衍忽然欺身下来,捧起她的脸,心随意动的吻下来。 唇瓣相贴,暖流四溢。 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释放,她甚至接受了自己的没骨气。 好吧,她就是这样拿他没办法,只要碰上霍知衍,她脑子里就只剩浆糊。 陆安栀还没来得及回应,霍知衍已经放了手,额间抵着她,嗓音厚重:“那个协议,不签了。” “为什么?”陆安栀脱口而出。 “手痛。” “手废了用脚。”陆安栀不依不饶。 霍知衍竭力绷平声线,唇角勾起:“要不我们换个地方,慢慢……” 啪嗒一声,目光所及统统陷入黑暗。 陆安栀那句为什么要换个地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已经知道了原因。 晟世大楼停电了,不对,以后不能再叫这个名字。 属于霍知衍的辉煌时代,也宛如忽然切断的电闸,戛然而止。 …… 好在整栋大楼窗明几净,就着倾泻的月光,陆安栀捂了捂红成猴屁股的脸,转身把包捡起。 霍知衍则用最快的速度,撕掉了落在茶几上的离婚协议,随手扔进了身后的垃圾桶里。 一直到两人上了车,陆某人依旧感觉不太真实。 她没有霍知衍那么丰富的内心戏,只觉得这人出尔反尔的本领是愈发强悍了。 坐在副驾上,陆安栀一直扁着嘴,也想不通在跟谁怄气。 不到十分钟的车程,车辆再次驶入另一个车库,对陆安栀而言,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区。 匆匆一瞥,只能看见规整的园林绿化,以及颇为浮夸的欧式外墙。 下车后,霍知衍一直攥着她的手,特别紧,好像生怕她半路跑掉似的。 电梯出来,一梯一户,看见男人有些生涩地按着密码锁,她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这是什么地方?” 第223章 新的协议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房门打开,玄关的顶灯自动亮起,暖黄色,带着极致的暧昧。 霍知衍回头:“临时买的房子,不在我名下,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添置。” 说话间,入户的灯带沿着墙边依次亮起,像一个个跳跃的钢琴键,倏地将黢黑的空间照亮。 顺着光往里看,客厅很宽,也确实空旷,除了一张皮质的沙发和茶几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厨房边竖了张半空的酒柜格外显眼。 横亘过来的小型吧台上散落了一地空的酒瓶,以及……堆成小山的,空的咖啡胶囊。 看见这样凌乱的一幕,陆安栀几乎不敢相信:“这么久,你一直住在这?” 霍知衍这才想起这里没有准备女士拖鞋,淡淡地嗯了一声。 正在琢磨着该怎么办,女人已经光着脚,大剌剌地往客厅里走了。 “怎么不让张姐过来替你收拾一下。” “不想见人。”霍知衍声音疲惫,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了些冰块出来,敷在脸上消肿。 出来时,手上多了一瓶矿泉水:“这里除了酒,只剩这个。” 陆安栀抬眸看他一眼,接了过来,拧开瓶盖喝了几口,喉咙的紧绷感总算纾解。 放眼整个客厅,能坐人的只有沙发,霍知衍已经抢先一步,占了一半。 陆安栀叹了口气,走过去踢踢他,虽然很不想主动,但身体偏偏不听话,扭扭捏捏的走过去,半跪在沙发上,将眼前的男人掰过来,看向自己。 “今天晚上,你别打算蒙混过关。”她语气坚决。 霍知衍倒也识趣,头一低就埋在了她的小腹上,乖顺得难以置信:“对不起,我错了。” 他…… 在认错? “错哪了?”陆安栀咬了咬唇,不依不饶。 “错在自以为是地想放你自由。” 陆安栀:“……” 简直不可理喻。 她伸手揉了揉身前的脑袋,又气又觉得委屈:“拜托,我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成年人,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有时候就是嘴快,说了点气话,你怎么就这么轴。” 霍知衍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我怕你受伤害,更怕你因为我而受伤害,我会自责,陆安栀,我真的很自责,如果没有我,你会生活得更好。” “你自责个屁,被狗咬几口,还怪上自己了?” 陆安栀经常想不明白这人的脑回路:“要是把所有错事都归咎在自己身上,日子干脆就别过了,天天关着门思过吧。” 霍知衍忽然抬头,惊愕的眼神对上澄澈如水的双眸。 直到这一刻,他好像有些理解到为什么奶奶总说,只有像安栀这样的女孩子才适合自己。 她像太阳,像烈日下肆意生长的花,热烈张扬,毫不掩饰。 灼热的光芒洒进来,将他自小被围困着长大的逼仄空间一点点照亮,清扫。 那些阴霾和痛苦,在她的眸光下无所遁形,最终消失不见。 也许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她就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是他心里这捧土太贫瘠,疏于打理。 即便是这样,她依然倔强地扎了根,还开出了这么耀眼的花。 霍知衍真的很后悔,后悔没有早些悉心浇灌,呵护她,关照她,任其疯长,在面对外界风吹雨打的同时,还要忍受他的冷漠决然。 难怪她总说自己一堆弯弯绕绕,多余得很。 是了,爱就是爱。 爱应该是莽撞的,不计后果的。 爱应该是热烈的,发自内心的。 与其因为畏惧前路而止步不前,他要做的,不应该是更加更加坚定地牵住她吗? 陆安栀和眼前的男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看着那双明灭不定的眸子时而闪烁,时而低迷,满脸的看不懂。 她气笑了:“我问你,如果我今天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以后再也不见我了?” 霍知衍忽然回神,眼尾颤了颤。 陆安栀替他回答:“肯定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买的这个小区,离我几个店都很远,摆明了就是故意躲着我。” 小心思被剖开,霍知衍有些尴尬地偏了偏头。 明明是个单细胞生物,脑子却这么聪明,以后可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将人拉下来靠在身边,问她:“那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 “当然是想过来揍你一顿啊。”陆安栀眨眨眼,下巴高扬:“拳套都带着呢。” “哦?” “哦什么哦。”她咬了咬唇,有些无奈:“人家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偏不信,你这颗瓜,管他甜不甜,只要扭下来了我就开心。” 无论什么时候,霍知衍总是会被她逗笑。 “以后都不用你扭,我自己掉下来,送给你。” “真的?” “嗯。” 陆安栀有些不信:“不行,要是以后再碰到点事,你又给我寄离婚协议怎么办?” “不会。”霍知衍忽然认真起来:“安栀,我向你保证,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协议……” 话音未落,女人忽然抬手绕过他的后颈,微微用力便将整个上身都勾缠过来。 诱人的鼻息倾覆,用行动封住了他的唇。 什么保证,什么誓言,她统统不管,也懒得去管。 霍知衍的笨拙,他的小心翼翼,他的瞻前顾后,统统被打包好了。 她试过扔了他,却怎么都扔不掉。 也试过忍住自己的心思,但完全没效果。 没办法,只能全盘接受。 逐渐紊乱的喘息牵动着心跳,她窝在他的怀里,再也不想克制自己。 男人灼烫的吻从唇畔蔓延至耳后,惹得陆安栀浑身战栗。 她兀地退后,手掌抵住他:“怎么办,我忽然很想再跟你签份协议。” 男人大雾弥漫的眼里泛着水光,猛然一顿:“什么?” 陆安栀咬了咬唇,潋滟的唇色红得能滴出血:“为了避免你再动摇,以后,李九的工作我包了,反正修车厂那边我不常去,要不,我做你保镖怎么样?” 霍知衍偏头,眼底玩味:“霍太太,我现在付不起工资。” 陆安栀唇角微扬,将男人压在了沙发上,开始一颗一颗地解他的衬衫扣子。 “我不要工资,白天我伺候你,晚上……你伺候好我就行!” …… (正文完) 对不起,我知道你们肯定要骂我急刹车。 骂吧,接下来我会写番外,什么样的番外都有。 救命啊……都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第224章 番外(苏婉婉)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父母的爱,在苏婉婉眼里,是触不可及的奢侈品。 一岁半,她只能用稚嫩的奶音喊出几个叠词,却怎么也喊不出:“爸爸别走。” 短短四个字,对她而言太难了,当她意识到爸爸这个角色就要从生命里剥离时,几乎是本能的嚎啕大哭。 半年后,那个从来没有抱过她的妈妈也离开了这个家。 苏家世代都是裁缝,因为出色的手艺和娴熟的技法,一直深受上流社会的追捧,苏婉婉的爷爷,无疑是苏家最耀眼的那人。 一身月白色的蝉翼纱旗袍穿在姜家姑娘身上,流光溢彩,让霍英华这棵铁树一见倾心,捧在手心宠了一辈子。 也正是因为这件衣服,苏家一战成名,门庭若市。 天才有自傲的资本,也比旁人更在意门第身份,为了让苏家能从善如流地步入上流社会,他很早就开始给唯一的儿子谋划婚姻大事。 可惜霍家的高枝还没攀上,就出了意外。 好在苏然长了一副好皮囊,看上他的可不止一个。 功夫不负有心人,苏家和林家的婚礼轰动一时,男才女貌比画报上的人还要登对。 苏婉婉就是在这样万众期待的目光中出生的,她看过父母的照片,父亲年轻时的那张脸要是放到现在,家里的大门都会被星探敲烂。 母亲的样貌同样绝艳,结婚照上,女人望向身边男子时,眼中的爱意是藏不住的。 这场婚姻给苏家带来了无上荣耀,阶级跃迁不过弹指一挥。 可就在大家都在讨论着,苏家的男人就要靠女人上位时,苏然忽然提出了离婚,他净身出户,远离红尘,发誓此生青灯古佛常伴。 林家的姑娘向来眼高于顶,不甘心做弃妇,于是大手一挥连孩子都不要了,转身再嫁。 她仿佛要向全世界证明,她依然值得最好的男人。 闹剧收场,苏婉婉就成了最多余的那个。 父亲出家后,只回来过一次,苏婉婉依稀记得那天是一个人的葬礼。 爷爷奶奶带着她坐了很久的车,久到她在车上睡过去两回,醒来时,看见了一个穿着浅灰色僧袍的男人。 爷爷让她叫爸爸,她怯生生地躲在后头,嘴巴抿得很紧很紧。 那年,她还没满五岁,幼儿园里的同学经常问她,为什么家校活动的时候从来没见过她爸爸。 她说不知道,爷爷奶奶说她是从仙女姐姐手里抱回来的小仙女,小仙女是没有爸爸妈妈的。 穿着僧袍的男人没有勉强,甚至没有再进一步,直接从她身边经过。 然后葬礼就开始了。 苏婉婉看见一个很好看的哥哥捧着一个骨灰盒,那个哥哥皮肤特别白,比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还要白,白得都能看见手背上的青色血管。 他浑身上下只有眼底是红的,但他没哭,面色特别冷,一看就很凶的样子。 葬礼时间很长,苏婉婉有些饿了,悄悄地跑到旁边拿盘子里的水果吃,那些水果和糖都放在一个长方形的木桌子上,上面点着蜡烛。 她太矮了,够不到。 好看的哥哥走过来,替她拿了一个橘子。 她想说谢谢,却看见穿着僧袍的男人走了过来,苏婉婉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一时间有些无措。 她还没想好怎么叫爸爸。 可惜,那个男人从她身边经过,半跪着走到小哥哥身边,捧着小哥哥的脸看了好久好久。 半大不大的小女孩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她忽然有些生气,觉得这个爸爸看小哥哥的眼神,分明比看她还要怜爱。 她不开心,把橘子扔在地上,跑去找爷爷奶奶告状。 爷爷奶奶听见后,将她抱进怀里,意味深长地朝小哥哥这边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讲。 只是叹气,一直叹气,回到家了还在叹气。 苏婉婉迷迷糊糊地听见奶奶对爷爷生气:“你看看,都是你害的,小然和幼宜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爷爷破天荒没有答话,叹息着将孙女抱紧了些。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苏婉婉才隐约窥探到这个秘密。 葬礼之后,她爸爸每年固定在大年二十八这天下山,先回苏家见见她,然后就会去墓园念一整天的经,年三十那天重新上山。 他从不留在家里过年。 常年的清修,让他看起来瘦得厉害,远离纷扰,好似逃避,更像赎罪。 也许是苏婉婉小时候发现自己的爸爸偏爱霍知衍,更偏爱霍知衍已故的妈妈,所以,懂事以来都不怎么爱和霍知衍亲近。 即便是爷爷经常带她来霍家老宅,还拜托霍知衍帮她补课,她依旧不太喜欢他,换句话说,某些时候还挺怕他的。 比起让霍知衍给她补课,她更喜欢去找这人的跟班。 李九比霍知衍好说话多了,而且还容易害羞,苏婉婉随便逗他一下,他整张脸都红到夸张。 李九和霍知衍完全不一样,霍知衍外表看着人畜无害,温文尔雅,其实脾气可硬了,开不得玩笑还老古板。 李哥就不同,看着凶神恶煞,其实特别碎嘴子,苏婉婉一来他就变着花跟她聊八卦,但凡是能逗笑苏婉婉的,自家老板的糗事他也毫不避讳地拿来讲。 每到寒暑假,爷爷就带她来老宅,求着霍知衍给她补课,她晚上想回市区玩的时候,就会偷偷摸摸拉着李九去开车。 那时候,苏婉婉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李哥,你要是我亲哥就好了。” 每次她这么说,李九就皱着眉看她:“苏小姐,瞎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当你亲哥。” 苏婉婉撇嘴:“你也跟霍知衍一样嫌弃我?” 李九怔住:“怎么会,老大他不嫌弃你,我也……我更不嫌弃你啊,怎么能用这个词,这个词不对,以后不能再用了。” 他把车窗打开,车速降下来,带着她一圈一圈在盘上路上闲逛。 后来,霍知衍要出国,李九留在国内。 他好像折腾了一个自己的网络公司,那会儿忙得不行,天天三四部手机轮着接电话,苏婉婉经常笑他,怎么霍知衍走了,还要变着花越洋汇报工作。 李九说她不懂,他们以后要起高楼。 现在,他要把地基打稳了,等老大回国之后才能大干一场。 苏婉婉哦了一声,兴致缺缺地回去念服装设计,快毕业的时候,忽然有一天跑过来对李九哭: “李哥,爷爷说要把我嫁到周家去,毕业以后就要订婚……” 第225章 番外(苏婉婉二)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苏婉婉对周立的印象,可以用恶心两个字来形容。 这男人和她同年,互加了微信之后隔三岔五就在朋友圈秀自认为高大上的圈子,一张自拍愣是要修到爹妈都不认识。 苏婉婉随手翻看了几页,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普信男,竟然还是和自己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夫。 可不管她怎么哭怎么闹,爷爷好像铁了心一样,非要让她毕业之后马上和那人交往。 苏婉婉气得要命,本科毕业之后果断飞去欧洲念研究生,一去就是三年。 让她跟周立交往?那她宁愿一辈子不毕业。 可惜,研究生一毕业,她又被抓了回来,为了躲着周立,她天天把自己埋进堆成山的设计稿里,闭门不出。 那段时间,李哥时不时会带一个小明星过来做衣服,特别难伺候,因为这个人,她没少跟李九抱怨国内的环境太差。 又过了没多久,李九忽然发消息过来,说霍知衍结婚了,过几天还会带少奶奶来给她量体,做新的礼服。 苏婉婉这才从乌烟瘴气的生活里抽身出来,不由好奇,霍知衍这个冰山脸,竟然也能找到老婆,到底是什么样的奇女子才能入了他的眼啊。 事实证明,还真的是个奇女子。 陆安栀第一次和苏婉婉见面,就替她狠狠教训了周立,看见那个泼皮无赖在眼皮子地下吃瘪,苏婉婉觉得霍知衍这老婆简直A爆了。 之后每一次替他们两口子做衣服,她都会亲自去。 李九也次次包揽了接送任务,服务态度简直满分。 李九知道她喜欢喝奶茶,每次都会顺手带一杯,苏婉婉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带,李九特别装逼地说为了保持身材。 苏婉婉感叹着:“李哥人真好,霍知衍都结婚了,你一把年纪的,怎么就不去找个女朋友玩一玩。” 李九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找女朋友怎么能说玩?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苏婉婉被逗得哈哈大笑:“没想到李哥你还挺保守,三十岁了不会还是处男吧。” 毫不意外的,李九脸又红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婉婉笑够了又叹气:“为什么我爷爷非要逼着我嫁到周家去,他是嫌我爸的包办婚姻不够失败?还要我也再来一次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尽是落寞,有一搭没一搭地咬着奶茶的吸管,眼泪都快掉了下来了,看着可怜兮兮。 李九攥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 半晌,他咬了咬牙:“你要是不想嫁,我替你把他揍成残废。” “噗……”苏婉婉哭着哭着又笑:“李哥,别了吧,让我嫁个残废不是更恶心人吗。” 李九开着车,没有再看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总之很闹心。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的,却又控制不住去想。 苏家老爷子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得很,要出生要家世,不仅看中门当户对,还格外要面子,周家虽然败落,但当年苏婉婉他爸出家后,最困难的时候,是周家拉了他们一把。 为了这点恩情,他就算打断了苏婉婉的腿,也要把她绑着送给周立。 李九逼自己别看,别想,一直站在背后做隐形人就好了。 很快,晟世步入正轨,有了他们前期的铺垫,融资,上市,一路高歌猛进,老大拿到竞争继承人的入场券后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作为老大最信任的人,李九安分守己地做着战友,兄弟,保镖,司机。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苏婉婉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呜呜咽咽地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清楚。 他做了十几年的保镖,很快就找到了苏婉婉的定位,发现是个酒店后,生平第一次把老大丢在了大马路上。 霍知衍懂他,没有追问,把车留给了他。 当他赶到酒店时,周立已经把门反锁,也不知道那天哪来的牛劲,酒店那么厚的门,他一脚就踹开了。 三两拳干懵了还在举着手机找角度录视频的周立,抱着浑身灼烫的苏婉婉抬腿就走。 然后,在车上,苏婉婉竟然缠着他要了自己。 在那样不清醒的状态下,女人浑身上下都是水,汗液混合着诱人的清泉,勾得人神形俱灭。 他把苏婉婉抱上车,塞在后座上,人就退不出去了。 女人的腿缠上他,死活不放,昏暗的地下车库里,女人娇喘着,连脱掉自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扣子怎么都抓不稳。 却有力气把李九拉下来。 她颤抖着,几近哀求:“李哥,帮帮我,我受不住了。” 天知道,那一刻,李九紧张得恨不得原地爆炸。 逼仄的汽车后座,车外还有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偏偏苏婉婉被药物折磨得不成人样,一声又一声地求他。 见他不动,苏婉婉只能哭,边哭边扯自己的衣服,一双媚眼憋得通红。 李九终究是看不下去,钳住那双手,低声哄她:“乖,我带你去找老沈,他有药。” 苏婉婉不依不饶,顺着那双手就去揽他的脖子,生涩到近乎狼狈地去亲他:“不要,我哪里都不去,李哥你帮帮我,我喜欢你帮我……” 男人眉目一挑,彻底失控。 …… 孩子在夏天出生,是个软软糯糯的女孩子。 小名就叫夏夏,奶呼呼的,几乎要把李九的心都占满。 他自认为不是个称职的爸爸,苏婉婉怀孕的那段时间,正是晟世被抽筋剥骨的艰难时刻,他经常一出差就是十天半月。 苏婉婉起初是怨过他的,但后来就理解了。 比起霍知衍,他们的疲惫只是冰山一角。 好在一切都平息了下来,孩子满月的时候,霍知衍带着安栀姐一起来吃的满月酒。 那会儿安栀姐好像又和霍知衍吵架了,冷着脸走在前面,手也不给人家牵。 苏婉婉很少见到霍知衍这么卑微的样子,他从小到大都是出了名的臭脾气,一言不合只有给别人甩脸色的份,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肆无忌惮。 偏偏安栀姐就敢了。 一场满月酒,席面热闹非凡。 霍知衍除了坐在桌上给安栀姐剥虾,就是替她擦手,再没去别的地方,连应酬都免了。 后来,问了李九才知道,这会儿他们刚从医院出来。 安栀姐怀孕了…… 第226章 番外(婚后一)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霍知衍,你就是故意的。” 陆安栀气鼓鼓的,像个受惊的河豚。 霍知衍看着手里的B超单,嘴角止不住上扬,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只能硬着头皮去拉女人的手:“别生气,这会儿生气对身体不好。” “呸。”陆安栀瞪着他:“明知道新买的房子里没有byt,你还拉着我做了三次,你说,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我……” 霍知衍有苦难言。 心想分明是你先主动的。 他知道,这句话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说。 他们好不容易和好,孕妇在孕初期的激素水平波动特别大,不管什么罪,在这个时候都得自己担着。 “都是我的错,我是禽兽,让霍太太受苦了。” “……” 陆安栀气得跺脚:“这下怎么办嘛,我还没做好准备生孩子。” …… 陆安栀这胎怀得…… 出乎意料的顺利。 没有孕吐,没有身材走样,除了Bra大了两个尺码之外,她连大腿都没有长一丝赘肉。 生产那天,她还在洗车店陪着做员工培训,这群特殊员工实在太特殊了,每个月甚至每个礼拜都要重新培训。 好在大众对他们的期望值不高,洗不干净车也从不投诉。 她从洗车阿姨手上接过抹布,身子往前探了探,对着身旁的员工说:“车顶的缝隙一定要注意,长时间不清理很容易堵住下水管,车里会漏水。” 话音刚落,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先漏水了。 啪的一声,声音不大,好在洗车阿姨有经验,立刻让人拉了张椅子过来,扶她躺下。 120把她拉去医院,彼时,霍知衍正在和李九丘暨他们重新创业,忙得很。 等霍知衍赶到医院时,孩子已经出生了。 男孩子,六斤三两,有点皱巴巴的不算好看。 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进病房,头发丝都湿透了,胡乱地擦了一把正想伸手去抱抱陆安栀,想了想,折返进卫生间,洗了手个脸才重新回到病床前。 陆安栀这会儿已经从生产的疲惫中回了点魂,四仰八叉地躺着,眼尾泛着委屈。 “霍知衍,生孩子真的太痛了……” “为什么不是男人生孩子啊,你们只用插个卡,折腾女人怀胎十月,还要废半条命才能把他生出来……” “再也不生了,霍知衍你这辈子别再碰我。” 一席话说得委屈,红彤彤的眼眸噙着泪,霍知衍的鼻头也跟着酸了起来。 他有些无措,又是摸陆安栀的头,又是握手,面对女人絮絮叨叨的抱怨,他只能一个劲点头:“好好好,不生了,以后再也不生了。” 其实他也没打算这么早要孩子,不为别的,只是单纯觉得…… 二人世界没有过够。 孩子出生后,想过二人世界就更难了。 …… 小橙子三岁的时候,爸爸忽然给他下了死命令。 从今天开始,不能再和妈妈睡了。 这孩子皮得很,一岁之前都乖乖地跟保姆睡,生病了一次后,死活都不肯再离开妈妈。 白天还好,到了夜里,只要离开妈妈立马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用小奶音,一声一声地喊妈妈。 陆安栀心软,接到自己手上,那小崽子立马餍足的歪头靠在她肩膀上沉沉睡去。 对此,霍知衍一开始还由着他。 毕竟他跟陆安栀两人自小都没有享受过母亲的怀抱,两人几乎一致的认为,母爱这东西多多益善。 小橙子就这样正式住进了主卧。 这一住,霍知衍感觉自己备受冷落,家庭地位急剧下降。 晚上陆安栀抱着的人再也不是他了,偏偏他又不能生气。 小橙子今天满三岁,张姐早就把儿童房收拾了出来,这里头的所有家具和床品都是小橙子自己挑选的,参与感拉满。 晚上洗了澡,霍知衍陪着他读了会儿绘本,见他开始揉眼睛找妈妈的时候,身为一家之主的霍知衍毫不犹豫地将他从书房直接抱进了儿童房。 半个小时后,终于哄睡。 回到主卧时,陆安栀正好洗澡出来,她穿着和平日里一样的真丝睡裙,头发已经垂得半干,整个人雾气腾腾的。 霍知衍欺身过来,将她一把搂住,叹息:“终于把那小祖宗丢出去了。” 陆安栀推搡他一把,脸上有些发烫:“确定睡着了?” 霍知衍将下巴抵在她的脖颈处,轻飘飘地吹气:“确定,我出来的时候捏他的脸都没反应。” 陆安栀抬眸看他一眼,四目相对,眉眼极为默契的同时一抬。 她本来想勾着他一起去关门,男人却抢先一步,伸腿拉过木门重重一带。 “嘶……”陆安栀头皮发麻:“你小声点,张姐还在呢。” “她在怎么了?你以为她不知道咱们要做什么?” 莫名的,陆安栀脸热得很,照道理说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早就老夫老妻了,但偏偏小橙子赖在主卧,他们不好发挥。 每次都整得像偷似的。 反倒保持着几乎狂热的新鲜感。 男人用唇封住她的嘴,直接将人抵在门上亲了起来。 陆安栀最受不住他这样的撩拨,亲嘴就亲嘴,偏偏不老实,顺着唇角一路肆虐,湿热的唇走到哪里,火就烧到哪里。 她难耐地仰着头,后脑勺一轻一重地磕到门板,霍知衍伸手护住。 女人咬着唇推开他的肩膀:“别在这里亲好不好,进去行不行?” 霍知衍简直爱惨了她现在的声音,婉转娇媚,像极了锅里融化的糖,一出声,黏黏腻腻的到处拉着糖丝。 她求他,他反而更恶劣。 兀地将人扛起,就着这句娇嗔,动作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陆安栀浑身都在发颤,即便是孩子都跟人生过了,依旧抵不住他这样的玩法,声音溢出来整个人软得没了形状:“别……别在这里,求你了。” 霍知衍终究是心软了,他承认,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陆安栀冲他撒娇。 平日里走路带风的女人,只有到这个时候,才会嘤嘤地跟他撒娇,他好喜欢,喜欢的近乎上瘾。 他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低笑:“好,我们去床上。” 陆安栀在这瞬间,仿佛被松了绑,悠悠地吐了口气。 两人刚离开门边,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开锁声。 门缝兀地被人推开,紧贴在一起的两人双双愣怔当场…… 第227章 番外(婚后二)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妈妈……你不要不要小橙子……” 小男孩儿站在门外,脚下踩着个塑料凳。 他本来够不到门把手,正想哭的时候忽然想起卫生间有这个垫高高的凳子,于是麻溜地端了过来。 可他推了半天,门纹丝不动。 好像有人在里面抵住门似的。 难道是爸爸妈妈不要小橙子了? 小男孩忽然觉得委屈,手上加了力,吱呀一声,终于把门推开了。 “小橙子……”霍知衍松开怀里的女人,两眼骤然收紧:“你怎么跑过来了?” 刚刚明明已经哄睡了呀。 他预想过今晚小屁孩肯定会过来,但没想到这么快。 “妈妈,妈妈抱抱。”小橙子像是直接忽略了爸爸的话,径直绕过爸爸的长腿,两只手熟练无比地抱上了妈妈的大腿。 陆安栀心下一软,霍知衍再次被踹开。 “……” 鉴于某人毫不犹豫地踢开自己老公,一转背就抱上别人老公的事实,霍知衍心很塞。 “小橙子,我们是男子汉,男子汉不能再和妈妈睡了。”他决定再努力一把。 小家伙兀地转头,泪汪汪的:“为什么爸爸能和妈妈睡?” 霍知衍:“……” 陆安栀在一边笑:“小橙子乖,妈妈抱你去儿童房睡好不好?” “不好。”这孩子又倔起来了:“我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霍知衍的眉梢都快拧上天,严厉拒绝:“不行,今天不行。” 小橙子扁嘴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爸爸,哭了出来:“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小橙子了?小橙子就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陆安栀最先败下阵来,柔声哄他:“爸爸妈妈怎么可能不要小橙子呢,小橙子又乖又可爱,三岁的男子汉可勇敢了,还会自己睡觉觉,妈妈最爱小橙子了……” “小橙子不会自己睡觉觉……哇……”小屁孩哭得更大声了。 陆安栀扶额:完蛋,PUA失败。 看着老婆已经抱着儿子往床上走,霍知衍深吸一口气,按住内心疯狂外窜的邪念。 轻啧一声,和寻常一样睡到了男孩的另一边。 他刮了刮儿子的鼻头,叹息道:“小橙子,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就自己睡了可以吗?” “可以。”被重新抱回大床的小橙子,这会儿回答得相当爽快。 爽快地和昨天一模一样。 霍知衍再次叹息:“小男子汉说话要算话,说了最后一天就是最后一天,要是明天再反悔的话,你自己说要怎么惩罚吧?” 听见惩罚两个字,小橙子刚刚冰雪消融的脸再次皱了起来。 他抽泣着,像是鼓足了勇气:“惩罚小橙子一周不能找夏夏姐姐玩。” “哇呜……”在一旁傻笑的陆安栀这才插进来:“小橙子这回可是下了决心了。” 别说一周,他能忍住一天不去找夏夏姐姐,已经是奇迹。 霍知衍闭了闭眼,似乎也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俯下身来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 抬眼时,看见陆安栀笑得眼睛都弯了,一时热血翻涌,隔着小橙子,直接将人扣过来,狠狠地亲了一口。 陆安栀推开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干嘛呀,孩子还在呢。” 霍知衍不再说话,抿着双唇低低的哼气,最后,索性背过身去,闭上眼自己消化今晚的燥热。 这哪是生了个儿子。 简直是生了个祖宗! …… 自从霍铭骁和霍知衍两兄弟彻底反目之后,霍家家宴的规模被一再缩减。 小橙子四岁那年,霍英华直接出面,宣布泛海的生意不再交由霍家子孙打理,转而找了更加专业的职业经理人团队。 霍家子孙应该拥有自己更广阔的新天地。 这年家宴,破天荒的没了往日的硝烟,霍铭骁在里面待了一年,出来后也已经重新创业,整个人话少了很多。 霍诗予倒还是老样子,听说几年前老太太牵头,给她相了一门亲事。 结果这个大小姐一见面,就泼了人家一杯热咖啡,搞得两家关系极其狼狈。 不接受家里的安排就算了,甚至变本加厉,找了个什么都没有的凤凰男,死活要跟人家结婚,穆晴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 霍诗予的嫁妆到底有多厚,外人不得而知。 只知道他们结婚不过两年,房产已经变卖得差不多了。 陆安栀带着儿子坐在席面上,看着表面光鲜亮丽的霍诗予带着一身高定西装的老公四处敬酒,心里唏嘘不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所有的嚣张跋扈都会在报应该来的时候得到应有的惩罚。 另一边,二叔二婶那一家子单独坐了一桌。 霍博文今年带女朋友回来了。 陆安栀侧目看了几眼,那个女孩子眼神清澈,嘴角总是微微扬着,看向霍博文的眼神灵动得很。 听霍知衍说,他们是在比赛上认识的,这个女孩子也是个赛车手。 确切的说,是个家庭环境不太好,但天赋异禀的天才赛车手,当初俱乐部是因为她便宜才签下的她,没想到竟然靠一辆破车,直接杀到了排位赛第三。 换了车之后,干脆一骑绝尘,把前两名都甩在了后头。 这个女孩子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洒脱感,在霍博文的朋友圈里,陆安栀也会偶尔见到她,笑容肆意,而且说话也很有意思。 陆安栀挺喜欢她的,如果不是跟霍博文之前的一些纠葛,说不定还能当好朋友相处。 不知不觉地,她竟然就这样走进了一个完全不该属于自己的人生。 老爹去世后,邹春娇时不时会在微信上给她打视频,徐乔这家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跑到欧洲去念了建筑设计。 本以为就是花钱买个文凭,但转念一想,他要文凭做什么? 细问才知道,这人是真的对建筑设计有着狂热的痴迷,信誓旦旦地说要把自家的基地打造成坚不可摧的堡垒。 陆安栀不止一次暗示他,要不要来Z国,开始新的人生。 他拒绝了。 陆安栀虽然惋惜,但也能理解。 兜兜转转,她身边的人好似都过得很好,当然,她也过得很好…… 第228章 番外(田雨霏一)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田雨霏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长相好,成绩好,性格也好。 她妈妈是初中老师,爸爸是大学教授,说是生在书香门第倒也不为过。 可是,她心里一直有个秘密。 在外人看来对她千般呵护的父母,对她而言,仿佛是一个无形的枷锁。 她初中分在妈妈的班里,妈妈带的是尖子班,每个人的成绩都很好,但妈妈要求她必须每次考试稳定在班级前五名。 只要掉出前五名,她第二天就会被罚跪。 刚开始跪半个小时,后来一个小时,三个小时,最久的那一次她整整在阳台上跪了一夜。 夏日的微风卷着热气,只有在凌晨天快亮的时候才稍微有些凉意。 田雨霏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她不敢回房间休息,因为妈妈很生气,爸爸更是骂他丢了父母的脸。 她想不明白,明明考试那天自己生病,他们都是知道的,高烧到39°C,她这次只考了第十名。 第二天上学,她走不了路,膝盖全都肿了。 妈妈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故意让她在大夏天穿了件很厚的裤子,那天恰巧碰上她来例假,又湿又热又疼,可她却不敢在班里哭。 妈妈从来不允许她在外面哭,说她丢人。 高中,她终于找到了些许自由。 至少,妈妈不会每天24小时都盯着她,她在学校里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 田雨霏长得很漂亮,她自己也是知道的,不是那种让人一眼难忘的浓颜系美女,而是温婉得像一幅画,特别耐看。 从高中开始,就不停地有男孩子给她写情书,她每次都不看,很委婉地还回去。 直到,她碰上了一个人。 确切地说,那人是她的学长,成绩优异,长得也好,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她高一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 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衬衫,连领口都洗得干干净净。 偏他的性格又不是那种古板的老学究,相反,还有些…… 叛逆! 他会和差班的学生们一起躲在公厕里抽烟,被抓了也无所谓,反正他成绩好,老师最多批评教育。 那天,田雨霏和往常一样,路过公厕后的小树林时,刻意回头张望。 试图从一群吞云吐雾的学长里找到那张脸。 很快,那人就注意到了她,男生低着头和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转身就摁了烟蒂朝她走了过来。 他笑,清爽的短发剪碎了一地斜阳:“你是不是高一四班的田雨霏?” 田雨霏当场怔住,紧张到语无伦次:“你……你认识我?” “认识。”男生的笑容更甚:“有没有兴趣交男朋友?” “……” 田雨霏脸色爆红,几近失语。 男生莞尔,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寸头学长,咧嘴对她笑:“我同学让我问的,你不必回答,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说罢,男生转头就走,走了几步,又折返回头。 稍显郑重地补充了一句:“早恋不好,大学再谈,我先排队取个号。” …… 为了这句不算承诺的承诺,田雨霏故意在高考时失利。 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清北,留在邕城本地,念这所也算名校的985。 因为她事先打听到高中的学长,就在这所大学,所以,她来了。 因为高考失利,父母几乎对她绝望,压抑到极致的家庭氛围让她从未如此渴望逃离。 好不容易挨到开学,她自由了。 大学的新生活很快冲散了阴霾,更让她开心的是,她在开学的第一天就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父母生气,没有来送她,田雨霏一个人扛着24寸的大行李箱艰难爬楼,九月的邕城正值秋老虎,湿哒哒的刘海粘在脸颊上,狼狈不堪。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哼着歌从她身边经过,跨上几级台阶后又倒着退了下来。 她偏头,站在田雨霏身边停留了几秒。 轻啧一声忽然开口:“同学,我都站这儿了,你都不叫我帮帮你?” 田雨霏愣了愣:“啊?” 她的确不好意思随便叫人帮忙,从小到大,她都不是个擅长社交的人。 好在对方并不在意,咧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爽朗道:“没关系,你不用开口,我乐于助人。” 田雨霏到了嘴边的谢谢还没说出口,手里的拖箱就被抢了去。 那么重的箱子,没想到在别的女生手里拎起来显得格外轻松。 一口气爬上三楼后,她赶忙递了张纸巾过去,支支吾吾地开口:“到了到了,给我吧,我就住303。” 女生囫囵地擦了擦汗,眼神晶亮:“巧了,我们是室友。” 说罢大方的伸出那只被拖箱把手勒红的手,自我介绍道:“我土木学院新生,陆安栀。” “你好同学,我叫田雨霏。” ……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认知,是时间拼凑出来的。 田雨霏对陆安栀也是。 起初,她只觉得这个女孩子力气好大,性格真好,活泼外向,看起来没有什么困难能牵绊得住她。 笑起来明媚张扬,哭起来也毫不扭捏。 两人经常躲在床帘后头一起看电影,那些催泪炸弹,虐得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情绪泛滥。 田雨霏每次都哭得很小声,眼泪一掉下来就用纸巾擦掉了。 但陆安栀不一样,任由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还大剌剌地往田雨霏身上噌,号啕大哭:“啊……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不能好好在一起啊,虐什么虐,编剧手里拿的不是笔,是刀啊!” 田雨霏无奈,拿着纸巾一点点替她擦,然后悄悄地在耳边跟她说:“栀栀,其实,我一直喜欢一个男孩子,从高一开始,喜欢很多年了。” 陆安栀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谁?在哪?要不要我替你把他打晕。” 说起那个人,田雨霏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垂着眼眸呢喃道:“就是我们学校的,经管大三的学长,以前和我读同一个高中。” 陆安栀八卦的心疯涨:“霏霏,你别告诉我你个大学霸之所以没考上清北,是为了他?” 田雨霏娇羞地点了点头:“嗯,因为我想离他近一点。” 第229章番外(田雨霏二) - 霍总别闹了,你的合同工老婆又跑了 - 杉奈 陆安栀对宿立垚这人一开始还挺有好感的。 好感的来源百分之八十是因为田雨霏的描述。 在田雨霏眼里,宿立垚就是那个整天穿着白衬衫,眼里住着星辰大海的无死角男神。 但陆安栀第一次看见那人靠在宿舍楼下抽烟的样子,心里就拧巴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长相,她单纯地不喜欢宿立垚看人的眼神,倨傲散漫,还有股说不出来的狂妄。 一开始,他对田雨霏是真的好。 陪上课,陪看电影,陪吃饭,两人整天腻歪在一起,田雨霏只要离开宿舍,那个男的保证会在五分钟之内出现。 起初陆安栀没太当回事,毕竟自己也有一个有些暧昧的同班同学。 恰好宿立垚和顾崇明都喜欢打篮球,陆安栀和田雨霏经常一人捧着一瓶水去球场找人。 不过,宿立垚胆子大,喜欢强势地把田雨霏搂在身边,仿佛在向全世界炫耀,你们看,就这么大大美女,从高中就开始喜欢我。 跟他比起来,顾崇明内敛很多,陆安栀依稀觉得男人还是话少一点的好。 整天搞得像孔雀开屏一样,属实有点子过了。 田雨霏是个慢热的人,她一开始也没想到自己会沉溺得这么快,宿立垚就好像长在了她父母的对立面,叛逆,张扬,油嘴滑舌。 她心里清楚,这样的男孩子,父母是肯定不会同意他们交往的。 偏偏她控制不住自己,或者说,本能地想要放肆一回。 那年暑假,她瞒着父母,说要参加学校组织的一个夏令营,结果晚上偷偷跑出来,跟宿立垚在户外露营。 男人在她耳边的话犹如惊雷。 “霏霏,你这么乖的女孩子,我好像全心全意地疼你。” “霏霏,别管父母同不同意,以后的生活是我们的,只要你喜欢就行。” “别怕,把一切都交给我。” 他们发生了关系,在简陋又逼仄的单人帐篷里。 从此之后,宿立垚好像变了个人,不再那么体贴了,经常不管不顾地让她去酒店开房等他。 田雨霏去了之后必须先洗好澡,否则男人会凶她,变着花折磨她。 每次折磨完之后,又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哄回来:“霏霏,我是爱你才会对你这样,除了你,别的女人我连碰都不想碰。” “霏霏,对不起,下次我轻一点,你再听话一点好不好?” 田雨霏在痛苦和快乐中辗转反侧,竟也甘之如饴。 大四那一次,她去了宿立垚租住的单身公寓里帮忙做卫生,就因为在他和朋友喝酒的时候,多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 结果就是,那天夜里,她被折腾了一整晚。 第二天,她遮住满身的淤青,替男人收拾好了一屋子酒瓶和垃圾,默默回了学校。 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这才想起来,那天宿立垚为了惩罚她,没有用任何防御措施。 接下来,就是和父母近乎决裂的冷战。 她搬了出来,白天在宿舍,晚上偶尔回去宿立垚那里。 肚子越来越大,周围的指指点点越来越多,好在有陆安栀在旁边替她骂回去,否则她根本没办法待到毕业。 宽大的学士服拦住了孕肚。 她的大学毕业照,是跟晴宝一起合拍的。 晴宝出生后,本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日子并没有出现,反而,她觉得自己堕入了地狱。 婆婆的刁难让她窒息,而原本对她呵护有加的男人,却只是因为晴宝是个女孩儿,就对她冷眼相待,甚至在月子里就对她破口大骂。 骂她没用,骂她生不出儿子。 田雨霏反抗过一次,声泪俱下地说着:“立垚,你明知道孩子的性别我决定不了,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只一次,宿立垚就像疯了一样,把出租屋里的所有家具全都砸碎。 田雨霏抱着还没出月子的晴宝,躲在洗手间的角落里,哭到抽搐。 好在父母没有真正放弃自己,田雨霏有了稳定的住所,再后来,安栀也搬到了隔壁。 她的日子总算好了一点点。 晴宝两岁多,她再次怀孕,这次宿立垚托关系带她去医院照过,医生说八成是个男孩儿。 这一回,从未正眼看过田雨霏的婆婆竟然从老家搬了出来,说要贴身照顾儿媳妇的二胎。 那段时间,陆安栀也会时常去蹭饭,为了避免宿立垚母子说些什么,每次都会带上一大堆东西,够他们全家吃的量。 即便是这样,她那个婆婆还是免不了在耳边吹风,说什么大学同学整天想着占他们家便宜,活该这辈子缩在一个破破烂烂的修车厂里。 田雨霏叹气,只想着赶紧把孩子生了,她想要自己赚钱。 可惜,依旧是个女孩。 二宝长得漂亮,可能是孕期营养好,一生下来就雪白雪白的,十分可爱。 但也很可怜,她自打出生后,就没有享受过哪怕一分钟的父爱。 半年后,宿立垚开始动手打她,抓着她的头往茶几上撞。 这一撞,她的心彻底死了。 她抱着陆安栀哭得泣不成声:“栀栀,我要离婚,无论如何也要离婚。” 陆安栀举双手加双脚赞成,听说了她想用房产换回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后,一直在联系律师。 田雨霏心里清楚,这个时候,安栀的处境并不比她强多少,那样庞大而繁杂的家族,有多少尔虞我诈藏在暗处,说不定一不小心还会丧命。 田雨霏咬着牙,跟宿立垚完成了切割。 父母重新接纳了她,也接纳了两个外孙女。 田雨霏开始和安栀一起做自媒体,一条视频从文案到拍摄,再到后期剪辑,她一个人全部包办。 看着自己经营的账号一点一点涨粉,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这一次,她要赢。 AJF ARTIST AWARD设计大赛在京都举办,她毫不犹豫地报了名,经过几个月的奋战,她拿到了心仪的成绩。 只要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她无时无刻都在发光。 赛后,一个评委通过好几个朋友的关系,加到了她的微信。 是个中法混血的男人,深邃的眼窝里,细长的睫毛柔软又漂亮。 他选在除夕夜跟田雨霏表白,一手抱着一个女儿,走到她面前,虔诚地单膝下跪:“霏霏,希望你依旧相信爱情,相信前路有我。” 整场求婚,陆安栀是哭得最大声的那个。 她还是像大学那样,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甩下儿子就要冲过来抱田雨霏。 田雨霏问她:“栀栀,我还能相信爱情吗?” 陆安栀擦了擦脸,她说:“信,当然要信,就像我们相信地球是圆的,就像……奥特曼永远相信光。” 全文完! 爱你们一万年!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