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面试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电梯门刚一打开,刘苏悠悠就像落入蜂巢,一片嗡嗡的嘈杂声,一片乌泱泱的脑袋:都是青春男女,女人居多,年轻的居多,环肥燕瘦、姹紫嫣红,像是等待着参加走秀一般。 她身后是电梯,身前是楼梯口,正对着墙壁是大写的数字:“九楼”,右手边两扇大门合着,门楣上的牌子清清楚楚标识着“服装表演厅”,门前是挤得满满当当的人, 没错,参加的人员、地点、时间,无一不差,自己迟到了7分钟,看这样子,面试还没有开始呢。 不是订的8点吗?外面这么嘈杂,里面也不可能正在面试。 她还是不放心,客气地冲门口的几个姑娘颔首,嘴里说着让让,从人群中挤过去,走到大厅门口,想趴着门缝朝里侦查一番。 她腿长个子高,弯下腰刚刚凑过去,额头顶在门板上,右边的一扇门就开了。 不用探头也看得见,里面是空空荡荡的T型台,台两边是整齐排列的椅子,墙壁处人影绰绰——却都没有脑袋。 什么鬼!身后全是人也不怕了,正要深入看个究竟,身边有了动静,以为她是工作人员,门边几个姑娘立即围过来,问什么时候开始? 她学外教老师一样,肩膀一耸,双手一摊,干脆,把门一推,开到最大。 外面的人像免费入场的观众,一窝蜂进入,倒是把她挤到一边。 进去的人都傻眼了,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恨不得长出两双眼睛,看见了别有洞天:除了正面是铺着红地毯的T形台,其余三面都是服装展示柜。就是南边有半堵墙的一排玻璃窗,下面也是半截柜子,里面挂满了形形色色花花绿绿的奇装异服,艳丽的色彩,非凡的款式,稀罕的面料,像吸铁石一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哇,还有这么漂亮的衣服!”大家暗自叫好。看见T型台两侧还有门,里面是不是有考官?面试即将开始了吧,一时间,集体禁声。 后面还有人陆续进来,担心拥挤,刘苏悠悠把另外一扇门也打开,并在门边候着。比例严重失调,寥寥的几个小伙子当中,并没有发现张大雷,前天下午,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报名,难道临阵逃脱了吗? 就在这时,至下而上传来说话的声音,夹杂着上楼梯的脚步声,在空旷下来的过道里,带着些许回声,十分清晰。 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硬邦邦的:“曹经理,主考官都迟到,这是渎职!” 女人的声音尖细娇弱:“罗副总,我哪里不想早点来,真的是堵车呀!” “堵车?”男声更加刻薄,“你要是阑尾炎发作了,就因为堵车,要送你一条小命的。” “哎呀,我的副总经理,不要咒我好不好?” 这话刚刚落音,一男一女已经上楼了。人如其声,女人一袭湖南色的职业套裙,无可挑剔的妆容,左手夹着黑色的大文件夹,右手捏着一串钥匙,典型的职场精英,这形象可以上广告牌了。 登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她凤眼突然睁大,顿时花容失色:“谁把门打开了?” 神色那么严峻,刘苏悠悠心里一个突兀:难道要追究责任?可能,橱窗里的衣服价值不菲,担心有闪失是不是?急忙回头扫视了一下,玻璃完好无损,没有打开的迹象,走出门,迎上去,勇于承认错误:“对不起,我只是一碰,门就开了。” 边上的男人国字脸板着,眼刀飞向边上的女人:“曹经理,昨天,你没锁门?!” “不可能!”这个曹经理传递了眼刀子,原封不动地投向了刘苏悠悠,“你叫什么名字?” “刘苏悠悠。”这有怪罪我的意思?刘苏悠悠怪自己多事了,但还是勇于承认。 曹经理哼了一声:“哼,名字怪,是最后一个报名的,记住你了。” 还没有来得及分辨,边上的副总经理语气更加严厉:“还没有入职,就想篡权了?!” 不问青红皂白就上纲上线,这就是未来的领导?刘苏悠悠心里咯噔了一下,按道理说不应该理会,但她是个不服输的人,觉得自己没错,理直气壮地说:“大家都拥挤在门外,全部进去,也免得影响你们楼下人办公啊。根本没想到,大门居然没有锁。” 眼前这个姑娘得理不饶人,最后一句补充,更是火上浇油。曹经理面色不善,因为副总又将目光转向她了—— 昨天下午,带了两个人整理面试场所,回家晚了一点。晚上又追电视剧,今天早上起得迟,导致面试迟到。可能昨晚匆忙之间没锁门,这却是大问题。虽然,玻璃橱窗的钥匙都在自己手里,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不是这先到的女人推开了门,自己赶过来,钥匙插进锁孔随便摆弄一下,大门应声而开,副总经理也不会发现什么的,即使丢了几件衣服,也不需要担待什么责任。 该死的女人,还站在这大门口想表功呢!长得像竹竿,胸前飞机场一样平坦,就这模样,一来就想抢风头?想到这里,曹幽香厌恶的情绪越发浓郁,鼻子又哼了一下:“能得像豆子一样!” 副总经理也带着明显的不高兴,右边嘴角上翘,话语很凉:“哼哼,你倒是有主人公精神。” 这是表扬还是批评?明显有几丝嘲讽的味道。刘苏悠悠心中一沉,怎么也想不到,开门放人进会场,就这么点儿举手之劳的小事,居然要得罪两位领导,好人做不得呀。赶紧要化干戈为玉帛,跟着就说:“谢谢总经理夸奖!” “我是副总经理,别拍马屁!”姓罗的瞥了刘苏悠悠一眼,抢先进了大厅。 曹经理赶紧进门,先往玻璃橱子扫了一圈,看见完好无损,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罗副总也打量着里面的人,像将军视察仪仗队。 刘苏悠悠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觉得有义务给大家介绍,于是击掌,压制了大家嗡嗡的议论:“曹经理和罗副总来了,我们欢迎!” 这是哪来的一颗葱啊?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里是她说话的地方吗?曹经理瞪了她一眼,对这个大个子的姑娘印象分又少了一半。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罗副总清清嗓子,提高了声音:“一个个站得像桩一样,是不是等待开花结果?” 本来,先进门的人都在看服装,只有小声的议论声,听说领导来了,立刻石化,站在原地不动,听到介绍,跟随着鼓掌,但是还没听懂男人的话。 刘苏悠悠不自觉地逞能,觉得有必要翻译一下:“领导的意思,是要大家坐下来。” 面试马上要开始了,T形台的三面都环绕着椅子,所有人马上找张椅子坐下来。 像是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损害,曹幽香心中的小火苗腾腾地往上冒,这么好表现的人,以后还能听服从命令听指挥吗?马上说:“我是服装商场的经理,叫曹幽香,轮不到别人讲话。” 可以吃亏,不能吃瘪,刘苏悠悠微微一笑,解释道:“我没说什么呀,只是把你们介绍给大家。职业习惯而已。” 两个领导异口同声:“什么职业?” 刘苏悠悠回答得底气不足:“当过教师。” “老师?我们小庙可装不了你这大菩萨。”曹幽香七厘米高的鞋跟歪了一下,似乎根基动摇,产生实实在在的威胁。 “罗墨,服装公司分管服装商场的副总经理。”副总自我介绍完毕,在门口接过曹经理手中的文件夹,打开来,找到刘苏悠悠的报名表,看了一下,放好了,又抽出花名册,对她招招手,“叫刘苏悠悠吗?名如其人,悠闲是吗?拿着,根据报名顺序喊号进去面试。” 这个姓罗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啊。接过花名册,见他已经走进后台的换衣间。 跟着,曹经理也进去了,很不高兴,俏脸含霜:“副总,我打个电话,商场办公室就会来人,她还没有面试呢。” “模样周正,身材高挑,面试当然过关;师范大学毕业,当过教师,具有管理水平;伶牙俐齿,应对如流,营业员不成问题;还有主人公的姿态和觉悟,第一个过关。”见曹经理闷声不响,一肚子不满挂在脸上,副总浓眉一挑,“你说哪里有问题?这样的人不合格,你挑不着营业员了。” 曹幽香无话可说,说实话,她根本不想录取这样的女人,可以预想,将来两人的矛盾少不了。再有,这种人爬得快,说不定,将来还要凌驾在自己头上。但是,罗墨向来说一不二,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压着我,将来我也照样可以压着她,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把她当员工使用,这就是录取的架势了。也就因为自己多管闲事,所以才被抓差的吧。最起码说明,自己被重视了,已经过了这一关。好在这又不是殿试,也不是皇帝钦点状元,不就应聘一个卖衣服的营业员吗?这样的工作哪里不好找?只是看着单位不小,离家近,只上半天班,这才委曲求全,就算第一个录取,也不是中了状元,没什么了不起的。先接受组织考验吧,也就点名而已。 刘苏悠悠展开报名登记表,倒着看,自己的名字在最后,倒数第二个是张大雷,怎么还没看到人影?那天报名那么积极,今天就放弃了么?T型台的后面是个大房间,提供给模特换衣、化妆、串台用的。她探头往里面看了一下,已经布置成了面试现场,两个领导坐在桌子边上,商量着怎样打分,两颗头挨得那么近,亲密无间的样子,不仅仅是上下级关系吧?刘苏悠悠腹诽,心中想的,只比八卦少一卦了。 又有人进大厅了,就是那个黑不溜秋的张大雷,背着一个大包,提着一口箱子,小心翼翼地跨进大厅,悄悄地坐在后面,这才抬起头来,看见一起报名的姑娘,站在后台小屋的门边,那是面试过关人站的位置吗?于是,冲着她憨憨一笑。 不知为什么,刘苏悠悠松了一口气,也冲着他点点头。 屋子里的两个领导已经商量好了,曹经理从里面登台走出来亮相,向大家宣布:“马上面试要开始了,考场就在后台,通往后台的门口站着的人,就是通知你们进去面试的。一个一个叫,大家要遵守秩序,外面保持安静。现在,所有的人都坐到T型台的左边去,面试结束的人从那边出来,坐到T型台的右边去,双方不得交流。全部结束之后,根据从高分到低分的原则录取24人,当场宣布录取名单,然后,就分配楼层部门和柜台组。” 位置不一样,所看到的方位不一样。经理站在台上,和下面的人方向正好相反,所以左右位置也不一样。大厅里的人视觉不同,自己判断左右,乱了一阵。刘苏悠悠懂得曹经理的方位感,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纠正大家的错误:“等待面试的人,坐到进门的这一边来,面试以后,穿过后台,坐到靠窗子的那一边去。” 言简意赅,表述很清楚,坐在后排的罗副总经理暗自点头,台上的曹经理尴尬了,见她像个交通警察一样指挥,大家居然听她的,精致的面孔阴沉下来,恨意又增加了一分。 关系到入职,没有一个马虎的,不到一分钟,T型台靠门的一边就坐满了人,靠窗子的一边位置空出来了,大家平心静气,等待着叫号进去面试。 曹经理从舞台近了后面,那间房间,分割成化妆区、换衣区,有足够的空间。面试也不需要表演,两位领导坐一张桌子边,前面摆一张空椅子。刘苏悠悠的任务,就是把人喊进屋子,进来一个,就把门关上,自己始终站在外面,就像是门神一样。 “开始吧!”屋子里已经发话了。 刘苏悠悠从第一个报名的人开始喊,进去的是个姑娘,各方面都一般,两分钟就从另一道门出来了,坐到T型台的左边,隔着舞台,就是想问考了些什么?回答出来,对方也听不见啊。 2、毒舌副总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参加面试的人不敢通告外面的人,就是想打个手势,也有刘苏悠悠看着,就像监考学生不得作弊一样。 刘苏悠悠站在考场的门外,还要维持外面的次序,保持里面的安静。这样也好,能看得见出来人的表情,知道他们面试的大致情况。考试并不严格,因为时间都不长,最多的也不过三四分钟,出来的人面色各异,有的轻松,有的忐忑,有的气愤,居然还有傻笑的。仿佛,面试很好玩一样。 23号年纪偏大,上身是碎花小西装,下面一条紫红色的萝卜裤,脚上穿的又是高跟皮鞋,这样的面试能过关吗?刘苏悠悠留个心眼,没有把房门关紧,透过缝隙,听到副总一句话否决了:“自己穿衣都没品位,怎么指导顾客消费?从哪来的回到哪去!” 刘苏悠悠忍不住想笑,这位领导,好歹人家也是来应聘的,不能用淬过毒的舌头打发好不好?太有趣了,她禁不住好奇,又继续听下去。 一个粉底打得太多的女人进去,得到这样的批评:“脸又不是墙壁,刷那么白干什么?服装可不需要打粉。” 一个胖女人得到这样的评价:“看见你的身材,人家就取消了买服装的欲望。” 身材太扁平的也得不到好评:“大约,什么衣服穿到你身上,都像剪纸染了颜色。” ………… 听到这些,刘苏悠悠暗自咆哮:副总经理大人,不要以为你长得周正就如此挑剔。又不是招模特,用得着发挥你的毒舌吗? 虽然暗自腹诽,刘苏悠悠还是佩服他们讲究效率,两个小时不到,面试结束,把花名册交进去,才坐下来歇口气。 两个领导动作迅速,挑出最高分的24名,平均搭配分数,分为三个组,曹幽香走出后台,站到前面公布录取名单,面试没有过关的如鸟兽散去,面试成功的当场签合同。然后,她特别挑出有刘苏悠悠的那一组放到三楼,带着他们,顺着楼梯走下去,首先就来到了男装部。 部长很秀气,热情地迎接:“曹经理,我们业务上不去,就是缺少销售人才,你可要给我们挑好的送过来哦。” 曹经理亲热地拍着她肩膀:“美丽的尤部长,就是因为你的要求,这次招工,我选拔了一批精兵强将,个个都是好样的。” 说完了,她冲尤部长挤挤眼睛,然后,向刘苏悠悠点了点头,把她往前面一推:“你看,这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就把她交给你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哪里最需要?就把她派到哪里去。今天,我已经把她当成了助手,太好用了。刘苏悠悠,你说是不是?你愿意服从分配吗?” 这话听着不对味儿,也没想到,招工的第一天,就和顶头上司结下了梁子,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刘苏悠悠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这么快的时间,就这么来明招数,看起来,智商也不怎么样啊。 于是,刘苏悠悠含糊地笑笑:“我是新人,全靠领导栽培。到哪里工作,都是对我的考验,一定做好就是。” 女孩子分到男装部,已经算是不对口了,再加曹经理这么特殊的交代,总不至于让她当清洁工吧。刘苏悠悠倒是心定定的,尽管如此,被分到卖男士内裤的柜台上,还是有几分意外。 在招聘广告当中看到,收入是基本工资加提成,内裤本来就属于小百货,地摊上到处都有,很少人跑到商场买的。那玩意儿也不值钱,当然卖不上价,直接拉低了营业员的收入。再加上原有的营业员不好对付,所以,没有人愿意到那个柜组,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坚守。 尤部长是个聪明的人,当然领会了经理的意思,男装组的项目也很多:因为商场开张不久,基本上一个组只有一两个营业员,再有几个替换的,让他们每周休息一天,所以这次招工,基本上每个组都可以增添一个人手。 但是,因为跟效率挂钩,所以不是每个组都欢迎的。内裤组的老顾就不欢迎,一个人的饭现在要两个人吃,添加的还是个女人,卖男人的裤子哪里能得力?他抄手站在柜台里,一脸的不屑。部长介绍了以后,见刘苏悠悠走过来问好,他马上爆了粗口:“好个屁!原来就吃不饱,现在要饿死了。” 刘苏悠悠知道他里话的意思,被交代了几句之后,走进柜台里客气地说:“顾师傅,我不是来抢你饭吃的,本来业务量不大,我再分一杯羹,的确要饿死。我们能不能换位思考?如果增加了业务量,销售额度上去,就不会影响你的收入了。” “就凭你?够增加销售量?说得轻巧,像根灯草。”老顾撇了一下嘴,“有几个男人到商场里买内裤的?地摊上应有尽有,颜色比这还多呢。” “我们的质量总有保证吧,还可以增加花色品种的。”刘苏悠悠热心,还没有正式上班,就想着怎样增加收入了。 老顾不老,只是干巴巴的,显得老相,一瘪嘴,地包天:“内裤还有什么花色品种?进货也不是柜组的事,你没有卖过衣服吧?” “没有没有,所以,才来向顾师傅学习。”以后要在一起共事,牵涉到双方的利益,刘苏悠悠需要跟他搞好关系,笑着说,“顾师傅,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努力,尽量销售,起码保住我个人的工资。” “癞蛤蟆打喷嚏——好大的口气!姑娘家家的,来卖男人的内裤,张得开嘴就不错了,还能保你的工资?吹牛不犯法是不是?”老顾这个人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说话就像喷石灰水,看起来淡淡的,却呛人。 尤部长是个温婉的女人,安排好了其它柜组,对大家交代,老营业员是组长,让他们各自做好班次和交接工作。见内裤组老顾不愿意接纳新人,走过来做思想工作:“顾师傅,先不要考虑收入增减的事,过去你全天上班,现在只上半天班,多出来的半天了,也可以找别的工作。” “我文化不高,年纪也不小了,还能找得到什么事?” 看出属下的灰心丧气,尤部长给他出主意:“我家先生公司正在招聘保安,你如果愿意,我帮你推荐一下,就算半天班,可能也比你整天卖裤头收入多呢。” 老顾的眼睛突然亮了,说话都有点结巴:“尤部长,真的呀,那就谢谢你了。” “不谢不谢。”她转头看看刘苏悠悠,然后说,“和其他的新人都说好了,明天中午12点你们开始来上班,提前半小时交接,回家做做准备吧。” 老顾瞟了一眼柜台下面的保温瓶,中饭已经带来了,下午的生意还好一点,于是再强调一下,到月底的工资,也按每个人卖出的金额计算。 “当然了。按劳取酬,多劳多得嘛。”刘苏悠悠答应了,走出柜台,掏出手机看时间,还没到11点,如果真正上班,不可能这么早回家的。心中暗暗佩服,服装公司的领导们办事效率倒是很高啊。如果工资也高就更好了。 刚走出大楼,就被人喊住了。回头一看,是背着大包拖着箱子的张大雷。他们前天就认识了,为了争夺那最后的一张报名表,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的。 前天报名,刘苏悠悠去迟了,是因为得到这消息太晚。赶到招聘现场的时候,有的单位已经撤离。挂着服装商场的牌子下面,也只剩下了一个戴眼镜的工作人员,桌子上还有一张登记表。她迈步刚要靠拢,侧方一个男子抢先一步,修长的巴掌伸出,盖在了唯一的招聘表上。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还是晚了半秒。 雪白的表格上,两只手都只盖住了半张纸。司文有点后悔,不想浪费这张纸,才留到了最后。在这里坐了两天,腰酸背疼的,居然结束的时候遇到了竞争对手,咧嘴一笑:“我说,我们这里又不是招聘空姐空少,也不是公务员招考,没那么紧张,只剩下一张报名表了,谁需要谁拿去吧。” 结果两个人都说需要,小伙子笑得阳光灿烂:“既然需要,怎么不早点来?” 男的说,他从外地来,长途汽车路上抛锚了;女的说,得到这消息太晚,紧赶慢赶还是迟了。 “那你们就石头剪刀布吧,谁赢了谁拿这张表。”司文半真半假地说,“何况,拿到这张表,也不见得一定会被录取,” 这两个人异口同声:“一定会被录取的。” 司文歪着脑袋打量过去:他们面目端庄,身材匀称,要过面试关不难,这张表给谁呢?他倒是为难了。 刘苏悠悠特别有信心,对身边小伙子说:“对不起,我有特殊情况,你是身强力壮的小青年,可以挑选的职业很多呀,这次就让我吧。” “先来后到也该给我呀,我的确,非常需要,小大姐,你让我,好不好……” 一个大小伙子,争着要来卖衣服,不可思议。但那家伙真是着急的样子,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厚嘴唇不安地颤动着,谁叫自己去晚了一步呢? 的确,人家先到一步,刘苏悠悠有一丝愧疚,眼珠子一转,就说:“这又不是录取,还有个名额限制的,我去复印一张表格不行吗?就是耽误工作人员下班了。” 见他们争执不下,眼前这个姑娘又很客气,不就回家晚点儿吧,司文爽快地点点头:“好吧好吧,君子有成人之美,多一个报名的,说明我们的工作岗位有吸引力,只是你们要快点,这里马上要关门了。” “对这地方熟悉,我去。”刘苏悠悠抓起招聘登记表。转身就朝大门外走了。 小伙子手伸向口袋里:“我这里有零钱。” 姑娘头也不回,司文又笑起来了:“几毛钱的事情,犯得着计较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大雷,是从红山县来的。”他像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马上站得笔直。 “哦,来得蛮远的,许多招聘单位都要男的,小伙子就业的机会很多,你为什么非要进我们单位?” 张大雷有几分急促,摸摸后脑勺:“你们,不像别的单位还要学历,还要投挡什么的,没那么严格。我呢,就想着见识见识,扩大自己眼界。听说,你们,服装公司规模不小,服装商场品种很多,还经常进行时装表演……” 他话还没有说完,刘苏悠悠已经跑进来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递给小伙子一张表。张大雷连连道谢,拿起桌上的签字笔递过去:“辛苦你了,你先填吧。” “我有笔,不要耽误别人时间了,赶快填吧。”刘苏悠悠没有接,打开手包,取出一只笔,拖条板凳坐下来,刷刷刷地很快填好,跟着掏出身份证递过去。 “哟,身上带着笔,写字这么快,一看就是个文化人。名字也有意思,一定是你爸爸姓刘,你妈妈姓苏,你的小名叫悠悠,是不是?”司文夸赞着,接过刘苏悠悠的签字笔,在总表格上汇总,填写人名身份证号码等。 “说得全对。一看就是个智慧爆棚的领导,有这样的上司,我们员工的日子肯定好过……” 一看,这叫悠悠的姑娘就是个机灵鬼,以后一定说得来,司文心中悠然起意,正想趁机搭讪,可是,大厅里面已经开始清场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司文匆匆说:“服装公司只是提供衣服给人们穿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姓司,可不是你的上司,是服装公司宣传科的,只是抓差来招工。” “哦,那不但是领导,而且还是高层领导。” “什么呀,我就一个普通科室人员,白丁一个。” “宰相家人七品官,当仁不让哦。” 两个人在那里扯西游,劳务市场的工作人员吆喝起来:“呃,你们服装公司怎么回事?别的单位全部走了,就你们还在罗嗦,我们要关门了。” 3、新同事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司文这才催促另一边的小伙子:“张大雷,你要快点儿哦,你看,别的摊位人都走了。” “马上,马上就好。”小伙子不但头上冒汗,手心也冒汗了,却依然一笔一划地写。 劳务大厅真要关门了,刘苏悠悠马上走过去向工作人员道歉,请他们稍微再等一会儿。终于,等他们报名的工作全部结束之后,天色已经晚了。这两个都是素质不差的人,司文看得出来,所以,临别还对他们说了一声再见。 刘苏悠悠正要转身回家,张大雷把她叫住了:“我看到登记表了,你的名字叫刘苏悠悠是吗?很特别,我一下就记住了。” “张大雷的名字也特别。”刘苏悠悠挥手道别,“再见。” “不要忙着走吧,我要谢谢你,能请你吃晚饭吗?”张大雷的声音很低,还带着一丝难为情。 “为什么谢我?我应该谢你才是,毕竟,你先拿到登记表的,其实,多一个人报名了,你还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她说得很诚恳。 “是你复印的登记表,我们,才有一起竞争的机会。”他说得很婉转。 “所以,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就此别过,希望,我们在服装商场再见。” 果然,今天上午就见着了,相见在服装大厦的时装表演厅里。很幸运,两个人都通过了面试,签了合同,分配了部门和柜台。张大雷告诉她,分到了童装组,所以,她从三楼下来的时候,一楼的交接才刚刚结束。 听到这样的分配结果,刘苏悠悠发出苦恼人的笑:“我怎么觉得,有点乔老爷乱点鸳鸯谱的味道。” “乔老爷是谁?” “哦,那是我母亲喜欢看的戏曲。”说到这里,她归心似箭了,“没什么事儿吧?我要回去了。” “有事儿有事儿,还是那事情,我想请你吃饭。” “那都不算事,你我都不差这一餐饭,我不请你,你不请我,就此别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觉得,你这人好有意思。”张大雷拉了拉自己的背包,耸耸肩膀,“不用忙着走吧,还想再请你帮帮忙。” 面对自己的,是一双干净的眼睛,加上比较厚的嘴唇,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样子,一再邀请自己吃饭干什么?没这个必要啊,更没有心情吃饭。刘苏悠悠虽然婉拒了,但别人要求帮忙不能拒绝:“你要有什么事情就说,我们现在也是同事了,我又是这里的地主,很乐意为你效劳。” 张大雷拖动了拉杆箱,小轮子在水泥地面上摩擦,发出咕噜噜的轻响,也像是给他打气:“是这样的,我新来乍到,对这个地方也不熟悉,想租间房子落脚,担心中介不可靠……” 这么一点小事,还用得着他啰嗦吗?她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话:“这也不需要你请客吃饭呢,我带你去看房子去。不过,经济条件宽裕吗?” “手头有点紧,所以想便宜一点,能够容身就行,能够煮饭更好了,在外面吃饭花费太大……”见对方打量着自己朴素的衣着,他有几分拘谨地说,“我自己做的,不是名牌。” “你挺能干的呀,还自己做衣服,十分合体,与普通的长袖衬衫相比,还有些改良,呵呵,喜欢缝纫的男孩子我还没见过,你是头一个。”刘苏悠悠真是有点刮目相看。 “让你笑话了,你家里如果有缝纫机,我也可以帮你做衣服。”见对方真心夸奖,张大雷更要讲老实话了,“不要客气,因为,我以后,还有许多麻烦你的地方。” 这个人肠子是直的吧,刘苏悠悠觉得好笑,不是笑他穷酸,因为要根据他的经济条件,决定找什么样的住处。也看到他的招工登记表了,26岁的大小伙子,哪怕是从县城里来,也要赶时髦,怎么会自己做衬衫呢?看来要帮他省几个钱,还是要找人帮忙。 正好,手机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是闺蜜焦安子来的,还没说话,那边就扎扎呼呼地问了:“招聘情况怎么样?不是今天面试吗?录取了没有?分到什么柜台?卖什么服装?呵呵,山不转水转,我们总算异曲同工,也算是同行了吧?” 焦安子是个话痨,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刘苏悠悠马上把她的问话打断:“不是说好了,下午两点到我家去的吗,那些事见面再说。既然你找我了,一客不烦二主,你就给我帮帮忙吧。” “世界需要热心肠,能够帮忙就帮忙。你说什么事儿?”那边回答得很爽快。 “我的新同事从县里来,人生地不熟的,想要租一间房子,通过中介钱很贵,你是这里的地头蛇,知道哪个地方有空余房子吗?” 对闺蜜的话有问必答,安子就像推销自己的产品一样,说话像是放机关枪:“我知道我知道,我家住的不是工厂的老小区吗,好多家在外面买了新房,因为比较破旧,也不太好出租。周围邻居就有好几家有空房子的,价格也便宜,老家具人家也不带走,最适合单身客户了。拎包入住,方便得很。” “快,你帮我打电话问问,在家里等着我,我们就往你那边去,如果办成了,中午我请你吃老奶奶牛肉面。” 马上人要来了,焦安子立即下线,去找她的左邻右舍联系了。 想到中午不能回去,刘苏悠悠马上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电饭锅里的米和水已经放好了,按下开关就可以煮饭,早上已经把菜炒好的,从冰箱里拿出来,在微波炉里传两圈儿就可以吃,自己两点以前一定赶回去,让母亲不要着急…… 本来还嫌弃闺蜜啰嗦的,和母亲交代也事无巨细,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让母亲也不耐烦了,在电话里吼着:“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没有回来,我还没有饭吃没有菜吃吗?” 刘苏悠悠不敢再多说了,安慰母亲几句,又说了几句抱歉,只说是到小安子家去,这才喊着张大雷,往公交车站跑。 她是知道闺蜜的能耐的,她父母就是那工厂的下岗职工,家家户户都说得上话,帮他们租房子出去,别人还倒过来感谢她的。 等这边两个人赶过去,焦安子已经找到最合适的住房了:一对退休的工人,姓王,儿子媳妇都在外地工作,家里空着一间房,什么家具都是现成的,老两口也没事做,不但愿意把那间房子租出去,还愿意房客在他们家里搭伙,1000块1个月,包吃包住,没有比这更便宜更省事儿的。 真是拎包入住,廉价方便,这种好事到哪找去?两个姑娘带着张大雷,到了王老夫妻家里,十分钟不到,什么都安顿好了。还说,中午饭都是现成的,小伙子在这里吃也可以。 感动得张大雷眼眶都潮湿了,放下行李,站在门口,摸着后脑勺,说一定要请她们两个到外面吃中饭,请不了大餐,可以到大排档两菜一汤,吃个便饭还是请得起的。 “你经济条件也不宽裕,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刘苏悠悠说,“我们两个都是标准体型,增一分嫌胖,就不要让我们吃地沟油那种增肥剂了。” “就是就是,我们家有饭吃。”安子附和。 她们回到焦家,张大雷也跟着去了。焦安子的母亲只拉住刘苏悠悠的胳膊,说知道她要来,多加了半碗米,买了一碗卤鸭,凑合着吃一餐饭,省钱省时间,下午不是还要送她妈妈去医院吗?说到这里,关切定问了一句:“你妈妈什么病?要紧不?” 一直没顾得想这事儿,现在一提起,心像被揪住一样疼,刘苏悠悠却装作没事人一样,轻松地说:“没事儿没事儿,做常规检查,住在医院里方便一点。” 安子妈妈放心了:“没事就好,全身检查检查也放心一点,我们吃饭吧。” 刘苏悠悠就问安子爸爸到哪去了?安子说:“帮我看店呢,那个啥,悠悠的新同事,你也坐过来呀。” “我叫张大雷,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小伙子说着,还像日本人那样微微地鞠躬,可能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吧,生硬的动作,让屋里的三个女人都觉得好笑,他却紧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既然王家让我去吃饭,就不让你们破费了。” 安子正眼也也不瞧他:“去吧去吧,反正我们也不熟,我妈也没有请你,你不在这里,我们闺蜜正好讲话。” 张大雷走了,安子妈妈也端着饭到卧室里去,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留下她们两个,也把声音放得低低的,但总算可以畅所欲言。 “这个,不,那个家伙,你不会看上他了吧?”安子把卤鸭的大腿夹到刘苏悠悠的碗里,再用筷子头指着外面,不怀好意地问。 刘苏悠悠噗哧一笑:“才几个月不见,你眼睛怎么就患白内障了呢?前天报名才见第一面,今天面试碰了几次头,听那口气,估计是农村来的小裁缝,你说,你妹子眼神再不济,看上他哪一点了?” “你饭喷到我碗里了!”安子嫌弃地扭了一下身子,似乎想背对着她,没有忍住,瞬间又磨过脸来,“我说嘛,五官虽然不差,但黑得跟巧克力一样;个子虽然不矮,弯腰驼背,像个虾公,还偏偏叫大雷,土得冒烟了……” “打住打住,别人没这么不堪。”刘苏悠悠敲敲她的饭碗,“今天我才见识到,服装公司那个副总是个大毒舌,这吃中饭的时候,又见了你这个小毒舌,你们300年前是一家呀?” “呃,现在说说吧,面试的情况如何?” “两只手摸螺丝——当然是十拿九稳了。你妹子是什么人?没问我一个问题,本小姐就考了个头名状元。”刘苏悠悠毫不客气,自吹自擂了一番,把上午面试的情况介绍完毕,跟着又叹了一口气,“所以说,世界是个矛盾的统一体,有利必有弊。副总经理对我印象倒是不错,可是商场经理把我视为眼中钉,居然把我分到男装部,而且去卖男士内裤。你说,我是不是搬起仙人球砸了自己的脚?” “副总经理是男的吧,对你有意思了?商场经理是女的吧,吃醋了?” 刘苏悠悠拍了安子一巴掌了,差点儿没把她饭碗打下来:“别人八卦你九卦,不过恭喜你,答对了一半。副总经理是男的,商场经理是女的。” “一个是帅哥,一个是美女是不是?” “恭喜你,全部答对了。”刘苏悠悠笑道,“你还别说,服装公司都是帅哥美女。” 焦安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尽管我没有透视眼,似乎也看到,那两个人有奸情。” “拜托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那两个都是我的领导,入职以后,我的命脉就掌握在他们手里,不要给他们泼污水好不好?只不过,女人嫉妒心强而已,可能因为我今天表现不错,她有点担心,我将来成为她职场的威胁罢了。” “谁叫你那么积极呢?凭你的才学,可以到许多好公司去,可以有更多的好职位,应聘一个营业员,还这么费劲,真是浪费资源,浪费才情,浪费时间……” “唉,我在省城工作得好好的,还不是因为母亲要住院,要打持久战,我才辞职回来,肿瘤是大病,还不知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总之需要照顾她,只能上半天班,还要准备钱,还不是小钱……” 焦安子马上拍胸脯:“需要多少钱?我还能拿几万出来。” “算了吧,你父母年纪大了,一家三口就那一个小店,能把自家维持就不错了。救急不救穷。”说到这里,刘苏悠悠就展开笑脸,“上帝保佑没大事,我妈都不着急,我急什么?所以我现在就是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一个把我妈照顾好,一个就是多卖点裤头子——” “什么?一个大姑娘卖男人的内裤?” 4、肺部肿瘤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见闺蜜点头,小安子夸张地笑起来:“我们堂堂的人民教师,曾经的班花,现在俗不可耐,居然为卖男人裤头子打主意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革命工作,不分贵贱,你的服装店里,难道不卖男士内裤吗?” 焦安子被问住了,不是没人问过,是自己站柜台的时候,有男人来问有没有内裤卖,她十之八九翻白眼儿,觉得被调戏了似的,可能更多的男人不好意思问,父亲站店的时候,别人才好意思问吧。 见对方不作声了,刘苏悠悠才说:“不要把男人的内裤都当裤头子,其实也有很高档的,我今天只在柜台里看了一下,就有些我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字,什么什么四角裤、子弹头裤什么什么的……” “别说了,别说了,太污了……”焦安子居然捂住耳朵。 “不要鸡脚神戴凉帽——假装正神!难道男人不要穿内裤吗?那才是污染环境哩。”刘苏悠悠一本正经地说,“你那个安安服装店当街,也需要进一批男士内裤,高档点的,品牌的,对于提升你家店很有好处哦。” 焦安子马上明白她的意思了:“还没有正式上班,就忙着推销男士内裤了?找不到顾客,就先拿朋友开刀?” “当然当然,我又没要你插刀,就是叫你放血,也是要你赚钱啊,不信你先买点试试?广告词我都给你想好了:‘男士内裤,保险舒服’,朗朗上口是不是?” “虽然上口,架不住推销,假如人家要问,哪一点舒服?怎么舒服?你怎么回答?”焦安子想想就觉得好笑。 “要有人问,你让他跟着感觉走就是了。你说感觉这东西,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说着说着,刘苏悠悠自己也笑起来了。是母亲的遗传基因太强大了吧,遇到这么难过的事她也笑得出来,连闺蜜也佩服了。 两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安子母亲走出来,饭碗放在桌子上,说让她们两个自己吃完了洗碗,她要睡个午觉,然后就进里屋了。 等着母亲关了卧室门,问的也不问了,答的也不答了,只是匆匆洗了碗,两人就乘公交车去刘家了。 她们两个是大学同学,一进学校就一见如故,不仅是一个班,而且是一个宿舍,睡上下铺,都是热心肠,都很善良,都是很普通的家境。 焦家开一家小服装店,卖一些大路货,收入很有限,老两口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女儿的成绩很平常。两人美术系毕业之后,虽然都取得了教师资格证书,一起到一家教育机构应聘,焦安子没有考上,她干脆就回家女承父业,就业也就是卖衣服。 刘苏悠悠回来的几天,都在为母亲的病情忙碌,陪她到医院检查,虽然透视出来,肺部有疙瘩,但是医生说,要做穿刺才能确定是什么性质的。母女两个都说,与其穿刺,不如手术,管它什么性质,割了就是。但医院的病床紧张,今天下午才空出来,才可以住院治疗。 因为陪伴母亲,刘苏悠悠忙得团团转,还没有来得及和闺蜜见面,只是打了个电话通知她,让她不要对别人说,母亲患了肿瘤,需要住院。除了生活日用品,还要办理入院手续,因为自己要陪住,还要带被辱,担心一个人忙不过来…… 对方马上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说既然是好友,这样大的事情当然要帮忙,到时候一定去。然后问闺蜜,她将来照顾母亲,省城的工作怎么办? “肿瘤可怕,还不知道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治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必须和母亲在一起,那边工作肯定只有辞职了。”刘苏悠悠忧心忡忡,跟着就向好友倾吐苦恼,说母亲就是一个下岗工人,虽然在一家工厂打工,但是生病就要下岗,社保还要交钱,遇到这么重大的疾病,花钱一定像流水一样。幸亏上师范用钱不多,一直坚持做家教、打零工,维持着简单的生活。母亲突然生病,还是大病了,那将是一个无底洞,自己参加工作不久,在照顾母亲的同时,当然自己还要找工作才行。 安子叹了一口气,说都是好朋友,需要什么帮忙只管说,家里拿几万块钱还拿得出来的,叫她不要着急。 刘苏悠悠就说,与肿瘤的斗争就是一场持久战,手术是免不了的,救急不救穷,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找一份工作,最好是上半天班的,能够有提成加固定工资收入的,能这样,母亲的生病护理和挣钱两不误,所以要好朋友给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 焦安子说,自己继承了家里的服装店,刘苏悠悠也去帮忙站过柜台,对卖服装还是有所了解,干脆就到她自己的店里上班吧。 她的小店不缺人,刘苏悠悠不愿意抢她家的饭碗,一定要找别的工作。 这一天,焦安子到服装公司看服装的新款式,在商场门口,看见贴着的招工启示,连忙打电话给闺蜜。那时间已经已经不早,等刘苏悠悠再到劳务市场去报名,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差一点就没报上。 本来,安子看着闺蜜在省城找到工作,还有一点儿羡慕嫉妒,曾经愤愤不平,戏谑地说:“我们就像夫妻分居一样,还没办法调到一起,都要得相思病了。” 可是突然之间,闺蜜就回来了,不是喜相逢,而是悲相逢。 事情起源于刘苏悠悠接到母亲的电话,依然是高音喇叭一样的大嗓门儿,先是问:“女儿啊,你怎么样?” 每次电话都是这样的开头,刘苏悠悠也不见怪,也照样回答:“我挺好的,妈妈你呢?” “我就不好咯,咳嗽,咳得不停,咳得就像打破锣一样,跟着就是胸闷气短……” “哎呀妈,你是不是得气管炎了?”女儿马上把母亲的话打断了,“赶紧到医院去看啊。” “就是看坏了事,医生说我肺部长了肿瘤。” 大事不好!癌症就是肿瘤的恶化,难道……刘苏悠悠声音哽咽了:“我的妈妈呀,你又不抽烟又不喝酒,怎么得了这个病呢?” 听到女儿在电话中的哭泣,母亲还责怪她:“不抽烟不喝酒就不得病了吗?说不定我就是个带头的典型呢。” “带头?带什么头不好?带头生病才好吗?”刘苏悠悠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样,心痛不已:两人相依为命,母亲一惯开朗乐观,什么就得这么严重的疾病了呢? 第二天就辞职回家。还没进家门,眼眶就蓄满了泪水,原来准备抱着母亲痛哭的,谁知道母亲根本不在家。已经下午4点多钟了,母亲难道在医院里吗?打电话一问,她却说在外面打麻将——把那么令人恐怖的肿瘤不当一回事。 刘苏悠悠找到母亲打牌的地方,什么话也不说,拉着母亲就走。回到家里,把她推倒在床上,脱了她的鞋子,扯了被子把母亲盖上,这才责怪她——都是在外面打牌惹出来的毛病:天冷的时候,几个人关在小房间里,打牌的人当中少不了抽烟的,被动吸烟,危害更大。已经知道自己生病了,不在家里好好休息,还跑到外面打牌,还在继续接受污染,不是自绝于女儿吗? 苏秀兰满不在乎,被子一掀坐起来:那嗓门像吵架一样,反而斥责女儿:“你要我躺着干什么?我又不是腿伤了,又不是伤筋动骨的,肺没有治好反而躺瘫痪了,多的毛病还出来了哩,你想不想老娘好啦?!” 女儿被母亲倒过来责怪,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只有好言好语地劝告她:“不管肿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你都是病人,病人需要休养,等身体好了,你照样可以去花天酒地……” 母亲就像一只炸毛的鸡,差点没跳起来:“我什么时候花天酒地了?就查出来有毛病了,我才休息呢,平常要上班的,早早晚晚才有个空闲时间,早上跳跳舞,晚上打打牌。没有钱也没有闲,哪里能花天酒地?” “哎呀我的妈呀,我说错了行不行?”女儿只好陪笑脸,“不过,正常的人生命在于运动,生病的人生命在于静止。你总要安心休息吧。” 母亲不赞同她的话,说:“生命既不在于运动。也不在于静止,生命在于快乐,自己想怎么快乐就怎么快乐,一定能延长生命。我打牌我快乐,你不让我打牌我就不快乐,哪怕不得肿瘤病,也要得抑郁症。” 被母亲说得无话可说,女儿只好依着她,两人一起来烧饭炒菜,吃了晚饭又看电视,一直到了9:00,说好第二天要到医院去查病治疗,这才早早入睡。 陪着母亲到医院检查,又做了CT,确定肺上已经长了小疙瘩,医生说,必须住院治疗,防止病情扩散。 报名面试确定岗位都很顺利,下午,悠悠就和安子送母亲到医院去。幸亏是两个人,除了母亲的日常用具,晚上要陪护,自带被褥,一大堆东西,就像搬家一样,把母亲送进病房,安排好住院治疗,这才松了一口气。 窗外射进的一缕阳光,带着春天的气息,在鸟语花香中,刘苏悠悠醒来了。趁着清洁工还没有进病房打扫,她赶紧把自己的被子折叠好,放到柜子里,然后把折叠床收起来,恢复成了一张靠坐的沙发。 昨天晚上,母亲咳嗽比较厉害,早上恹恹的,没有往日的精气神,嗓子有点嘶哑,也不想讲话。女儿打来了洗脸水,挤好了牙膏,让母亲洗漱干净。苏秀兰这才来了一点儿精神,就说要出去吃饭。 “我的妈呀,你安稳一点好不好,说不定医生护士就要来看你了,到外面耽误久了,影响查房怎么办?我跑得快,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什么就是。” 刘苏悠悠苦口婆心劝说了好一阵,这才让母亲安安稳稳睡在床上,说是要吃稀饭煎饼,好在食堂里也有卖的,女儿很快买来,照顾着母亲吃饭。 病房里就住了两个人,隔壁床的是个老太太,照顾她的是一个朴实的农村妇女,昨天晚上认识了这个护工,姓王,说老太太已经不行了,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的,家里人也不来看她。 听说护工一天工资150,让刘苏悠悠咋舌,心想,就是自己在省城代课,也没有这样高的收入。幸亏自己回来,否则给母亲请护工都请不起。 邻床老太太还在昏睡当中,护工也顾不得许多,只是打了热水,给老太太洗脸擦身子,然后就没事可做了。刘苏悠悠问她们早上吃什么?护工说,老太太早上也不吃,到九点多钟才喝点牛奶,现在自己想出去吃碗面条,能不能顺便请姑娘照看一下。其实也没多少大的事,就是如果要小便了,需要用便盆接着,还担心医生查房的时候问起家人,如果还没有回来,就支应一声。 刘苏悠悠灵机一动,亲亲热热的喊了一声王阿姨,就说现在帮着照看老太太,一点问题也没有,只要自己在这个地方,病房里的两个病人都可以一起照看。就是自己每天要上半天班,如果不在的时候,也请她帮着照看一下。比如说,如果母亲睡着了,瓶子里的药水输完了,也麻烦她帮忙喊一下护士换药水。 听这个口气,每天都要她帮忙,护工就有些为难了:“你每天都只能在病房半天吗?” “是的,但是母亲有生活自理能力,如果不是输液的话,一般不要麻烦别人。”见对方不想答应的样子,刘苏悠悠加了一句,“真要请你帮忙,也不会多事,每天付你十块钱吧,你看怎么样?” 听说30床的病人还能自己动,就是输液的时候帮帮忙,活路不多,好歹也能挣到十块钱,自己还有麻烦这个姑娘的时候,护工就同意了,两人达成了协议。高昂的治疗费哪里来? 5、美国巧克力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想起来,一个头两个大,就这样不吃不喝不用药不手术不检查,自己住宿费十块,请护工帮个小忙也要十块,住院费还是个无底洞,才交了5000块钱,可能两天就要用完,治疗还没有开始,以后怎么办? 一声长叹被母亲听见了,她反问女儿:“肿瘤又不长在你身上,你叹什么气?发愁嫁不出去吗?” “可不是,哪个叫你把女儿养成大个子?”说起来,悠悠还真有点埋怨,1米72的女生,让许多男生望而却步,高不成低不就,至今为止,还真没有正正经经谈个对象。 “你以为个子矮好吗?矮子矮,一肚子拐,大个子不呆是个宝,我女儿有知识有文化有品貌,还愁嫁不出去吗?”说到这里,苏秀兰又叮嘱一句,“我跟你说,妈妈矮,矮一个,爸爸矮,矮一窝,还是那句话,你这么高的个子,一定要找1米8以上的男人,要不然,基因不好,影响后代……” 母亲不记挂自己的病,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这些事,女儿哭笑不得,说出去打开水,提着热水瓶出了门。 望着女儿修长的背影,苏秀兰又是欣慰又是烦恼,前些日子正在盘算,女儿学业完成了,工作也稳定了,是应该谈恋爱结婚了,正要张罗为她找对象,他妈的老天不长眼,突然来了什么瘤子,害的女儿丢了工作跑回来,自己也不能上班了,就这几天检查费都花了2000多块,下面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 想到这里,她也叹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有出完,抽屉里的手机响了,听彩铃是女儿的电话,顺手拿出来,划开接听键,传来一连串的问话:“悠悠,你怎么不辞而别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声音急促而且醇厚,听这口气,和女儿关系不错哦,正想反问过去,女儿提着水瓶进来了,就把手机递过去:“悠悠,找你的。” 她赶紧放了水瓶接过手机,凑到耳朵上,一边且听一边往门外走。 女儿有什么秘密?妈都不能听吗?莫非,她在省城谈了对象了?这一回来,两人关系不要黄了吗?都是那该死的瘤子,长到脚上长到手上,哪怕长到脸上,也比长到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好啊……耽误了女儿的婚姻大事,母亲的心,像是被人利刃穿透,剜心刺骨的疼。 一直到女儿进门,喜怒不形于色,回答母亲的问话也是淡淡的口气:“没什么,是我的大学的老师。” “啊,你都大学毕业两年了,还和你的老师有联系?”母亲有些疑惑。 “在省城的工作,不就是席老师帮我找的。” 母亲不依不饶追问:“这么说来,他对你很关心哦。” “妈,你可别想多了……”话还没有说完,查房的医生进来了。 这天是大查房,主任医生就像将军一样,率领着一队白大褂进入病房。先从老病号开始,护工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床上的人也没有醒,躺在医院里只是挨时间。床位医生看了一眼,淡淡的说了几句话,主任仿佛也明白这个情况,点点头,就离开这个床位了,其他人自然没有话说。 “什么?老人的生命只剩下两个月不到了?”刘苏悠悠听得心惊肉跳,见床位医生胸牌上面写着“赵琦”两个字,还是问了一句,“赵医生,老太太的家属不在这里,有没有什么要对护工说的?” 赵医生冷漠地摇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然后就转到她们这一床来了。生这才侃侃而谈,把昨天下午的检查情况说了一下,说根据检查,看到肺部上有小疙瘩,但是无法判断性质,然后说今天上午要做磁共振,才能看得更清楚。 “赵医生,什么时候做?” 听到刘苏悠悠的问话,赵医生这才回过头来问道:“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我是患者的女儿。” “哦,马上就去吧。”赵医生递给她一张纸。 主任却朝女孩子点点头:“做过检测以后,你到我办公室来。” 苏秀兰马上穿鞋子下床,跟着女儿往外面走,临出门又回头说:“主任,干嘛只让我女儿去?我也要去听听。” 悠悠拉母亲就走:“你去干嘛?检查回来你就要输液了。” 母亲不依不饶:“主任,无事不可对人言,你们不能对病人隐瞒哦,我们病人有知情权的,有什么话就当着我面说吧。” 赵医生不耐烦了,皱着眉头说:“你昨天才进医院,我们还要详细检查才能作出结论,主任就是关心你,才让你女儿到办公室去,要了解你的既往病史,还有你的生活饮食习惯。” “就是这些情况,也只有我当病人的最了解哦,你问我女儿干嘛?她一直在省城读大学,然后又参加工作,这几年除了寒暑假,都没有和我生活在一起……” 母亲的话痨病又犯了,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刘苏悠悠也不耐烦了:“妈,你不要那么心急好不好?我们听医生的。” “主任一个礼拜只来一次,这是个机会,今天上午都是在这里的……” 刘苏悠悠的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低沉,但是很好听,那言下之意,让女儿不要和母亲顶嘴,今天上午抽时间去见见主任就行了。 这好心的提醒,让刘苏悠悠停止了对母亲的埋怨,回头望了一眼,是一个年轻的医生在说话,个子高高的,白衣白帽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下面戴着口罩,模样清秀,狭长的眼睛盯着自己,怎么好像有点熟悉呀?正要看仔细,就听赵医生在喊她了,吩咐注意事项,说今天晚上10点钟以后就不要吃不要喝,明天早上要抽血。 主任领着大部分医生已经出去,赵医生说完也走了,他的背后还留下了一个医生,就站在门口,回过头来,放低了声音说:“悠悠,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就是刚才和自己说话的人啊,眼镜片高光闪烁,后面的丹凤眼十分熟悉,怎么可能在这里遇上他?已经六年没有见面了,没有搞错吧?悠悠眼睛朝下,见对方胸牌上清清楚楚写着邱海明三个字。 她正要叫出声,眼前的老同学伸出食指,触到嘴边上,轻轻地嘘了一声,留下一句话:“等下班,我来找你。” 说完走出病房,丢下一个背影,比起当日的青涩,多了一份玉树临风的潇洒。 这真是一个意外的重逢,直到所有的医生进了隔壁的病房,刘苏悠悠还站在门口发呆。 “悠悠,走啊,检查去啊。什么情况?”母亲在叫她。 她这才甩了一下脑袋,跟着往前面走,淡定回答:“没什么,才发现刚才那个医生,是我高中的同学。” 母亲紧跟着,边走边说:“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你同学当医生了,还在这个科室,那就能开便宜的药了,做手术大概都放心些。赶快赶快,赶快去找他,让他来管我们病房,把那姓赵的医生换掉,他很不地道,问起话来,就像借了他的谷子还他的糠一样……” 听见母亲不停地嘀咕,女儿满腹心事,也不说话,下了电梯,走到做磁共振的地方,排队的人有几个,但是做得很快,拿了片子,回到楼上,母亲坚持要跟她一起,找到主任办公室,人不在。听到外面喊床号,说是要输液了。 “我的妈呀,你还能不相信女儿吗?主任说什么,我一定老老实实告诉你,快快快,输液去,耽误治病就不好了……” 把母亲送进病房,再到办公室里,主任还没有来,逮住一个医生问,说是来了个新病人,主任检查去了。然后打听邱海明,也被告知,跟赵医生到手术室去了。 刘苏悠悠只有在办公室等候。等得着急,径直走到窗口,眺望着远方。从18层的窗口望得很远,一片鳞次栉比的楼房,悠悠的暖风送来花香,鸟儿唱出动人的歌曲,将惨淡的病房也熏染得有了生机,她却感受不到春日的美好,思绪像潮水一般漫过心田。 人生何处不相逢,多年前的同学相处时间也不长,也没多少瓜葛,很久以后才发现有一丝牵连,突然就在这里相遇了。如果在大街上贸然相见,还不知道是否认不出来,他没见过自己的母亲,相隔六年了,怎么就把自己认出来了?还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对自己说吗?不过是同桌的他,没有什么特别的交往吧? 往事如烟。 那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了,开学第一天,第一课是数学。班主任带了一个男生进教室,向大家介绍说是新来的插班生。男生高高的,瘦瘦的,戴着一副眼镜,低着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班主任老师带到教室的最后,来到自己的身边,还打了个招呼:“刘苏悠悠,新来的插班生,邱海明跟你坐啊。” 男生一句话也不说,把书包塞进抽屉里,抽出一本书来,默默地翻看着,全班同学都回过头来,这才看见新生眉清目秀,只是有几份清高。 刘苏悠悠无语,谁让自己个子高呢?1米7的女生在班上鹤立鸡群,尽管大部分男生高一些,但走到一起看也相差不多。班主任分配座位的原则是:男女搭配,学习不累。女生比男生多一个,她就只有放单。新补充来的男生,当然只有和她同桌了。 连着几天双方都没有交流,一天,老师喊他回答问题的时候,才暴露那一口土得掉渣的普通话,引起了哄堂大笑,他就更不和别人啰嗦了。 没有几天,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这个邱海明是有来头的,因为舅舅是市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姐姐嫁到西部省份的一个小城市,那里的教育质量赶不上大城市,马上要高考了,再三要求弟弟帮一帮忙,让外甥借读一个学期,等高考时候再回乡报名。 来得正是时候,学校最后一个学期,全面进入复刻迎考阶段,舅舅要求严格,外甥也不敢怠慢,原来基础不够好,学习自然抓得很紧,口音不同,又天性腼腆,几乎不与大家交流。 知道这个情况,老师也不喊他回答问题,又坐在最后的角落里,全班同学都把他当做一个透明人,只有同桌的刘苏悠悠与他没有隔阂。当初,物理老师讲课用的是地方方言,讲快了邱海明听不懂,眉毛在额头上起,刘苏悠悠发现了,小声地给她翻译,他还没有理解,她又在草稿本上写几个字提示一下。 打那以后,有听不明白的地方,邱海明就主动的求教了。这小子也聪明,开始来的时候,摸底考试还有两科还挂了红灯,一个多月以后,成绩就一天天提高了,其中考试的时候,居然进入了全班的中等水平。 五一劳动节之后的一天,邱海明在书包里掏出一卷东西,悄悄地塞到刘苏悠悠的抽屉里,还神秘地眨眨眼睛。 “什么玩意儿?”刘苏悠悠掏出来一看,一条圆圆的棍子,最少有六寸长,包装得很精美,上面是花花绿绿的图案和外文字。 对方轻轻地笑了:“美国巧克力,送给你吃。” 第一次看着这个男生笑,笑得温暖而甜美,白面书生就是这样的模样吧? 刘苏悠悠不为所动,给他塞了回去,说:“这么大一筒巧克力,还是国外带回来的,一定价值不菲,太贵重了,干嘛要给我呀?你留着自己吃吧。” “说实话,开始来的时候,不说普通话的老师上课我都听不懂,现在成绩提高了,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这还不是答谢你吗?”见悠悠还不肯收,一定要把巧克力往她怀里塞,“再说了,你们女孩子才喜欢吃这些甜不拉叽的东西。” 肢体的接触让刘苏悠悠避之不及,顿时有火烧火燎的感觉,担心被前面的同学发现了,只好勉为其难收下,问他从哪来的? “我舅舅出差带回来的。”他笑得白牙灿灿。 6、情书风波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像做贼偷来的一样,带回家里悄悄地吃一块,味道不错。这本来就是舶来品,自己很少吃的巧克力,何况是纯正的外国口味。不好意思吃独食,跟母亲分了一半。苏秀兰也说好吃,问她哪里的钱买这个? 女儿回答;“同桌送给我的。” “同桌?你说过的,那外地来的男生,这么老贵的东西,他干嘛要好好送你呢?”母亲封建思想的弦马上绷紧了。 “他是甘肃来的,听不懂物理老师的方言,我经常帮他翻译,还把课堂笔记借给他抄,原来不及格,现在能考80多分了。” “啊,人家有困难,能帮一把是一把,怎么还要报酬?”苏秀兰只尝了一块,就让女儿送还人家,说人不能贪心,不要占别人的便宜。 巧克力已经开封,自己都吃了一半,怎么能还给别人?为了投桃报李,刘苏悠悠也注意观察对方,看缺少什么东西。注意了才后知后觉——一每逢最后一堂课的时候,隔壁就经常传来咕咕的声音,认真一听就辨认出来了:这是肚子饿了的信号。 这天就问他:“你舅舅对你不好吗?难道不给你吃早饭?” 他突然发红的脸带着女性的阴柔,低下头说:“他们不至于这么刻薄,只是,我们的生活习惯不一样。舅舅家早餐是牛奶面包,我吃不来也吃不饱,总不能让他们每天早上给我煮干饭吧?真还不好意思说,只有凑合了。” 到底是寄人篱下,好可怜的孩子!悠悠产生了强烈的同情心,差点儿去抚摸对方的脑袋。自己的零花钱也不多,即使给钱,对方也不会要的,那不是伤人自尊吗、 但从第二天开始,她就对母亲说:春天到了,日子长了,肚子饿得快。要带点东西到学校去。上第四堂课前填填肚子,要不然,等到中午回家吃饭,肠胃还饿穿了呢。 母亲心疼她,从此让悠悠带点干粮到学校。饼干、烧饼、锅巴什么的。装在塑料袋里,背进教室,送到邻居的抽屉里。 开始邱海明还不好意思接受,悠悠又要反复动员:“这都是我妈硬塞给我的。我要扔掉吧,可惜了。我要吃了吧,要长肉肉的。” “啊,你节食怕长胖哦。女孩子还是胖点好,那样才丰满妩媚,杨贵妃不是很胖吗,皇帝父子都喜欢她啊。” 见他扯远了,悠悠不好接话,只有半开玩笑地说:“那是唐代,而今是现代,讲究的是骨感美人,女生长胖怎么得了?嫁不出去的。” “哦,千万别愁嫁不出去,嫁不出去我娶你!”邱海明一边咀嚼着锅巴,一边歪着脑袋调侃。 刘苏悠悠心脏猛然一跳,马上变脸:“别胡说八道!” 那以后一两天都不理他,也不带东西给他吃了。邱海明一个劲地说好话,赔礼道歉也得不到同桌的她原谅。最后,拿出一把尺子,对自己的胸口戳去,苦着脸说:“你要再不理我,我就自杀给你看!” 这下把刘苏悠悠逗乐了,噗哧一笑,两个人才冰释前嫌。刘苏悠悠又开始给他带干粮了。 大概上午不再挨饿的原因,邱海明的学习成绩直线上升。有一次的理工综合考卷分数居然超过了同座。刘苏悠悠刮目相看,甚至和他开玩笑:“我不能再帮你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以后你考上大学,占了一个名额,不就把我挤下来了吗?” “岂有此理!我考我的,你考你的,我们考同一个学校不好吗?以后我们就可以同进同出了。” 味道又变了?刘苏悠悠赶紧打住,拿出了外文书埋头读起来。对方不作声了,那一双凤眸眼角下压,眼尾上扬,眼珠子也停住了转动,只是呆呆望着读书的同桌,看得那么专注,还有几分深情,抵挡不住的柔情蜜意,像紫外线一样炙烤着她。 悠悠耳朵根子红了,晕红渐渐地向脸庞蔓延。她愤愤地一跺脚,小声呵斥:“看什么看?闭眼!” 并没有把对方吓住,反而,他的嘴角上扬,笑得十分撩人,语气更加暧昧:“谁叫你那么好看呢?越看越好看,看你千遍也不多呀。” 这简直是十足的流氓语言了。刘苏悠悠真的生气了,啐了一口,没好气地说:“读你的书吧!你要再看,我把你的书扔了。” 对方毫不在意,反而身子凑得更近,声音放得更低,冲口而出的话从她的一只耳朵穿过一般,带着热辣辣的火气,说:“就要看,就要看。你要把我的书扔了更好,我就不看书了,只看你了。” 这是什么怪人?从来不见他和任何人说话,居然和同桌说起情话来了,让刘苏悠悠的心里像是闯进来一头梅花鹿,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第一次有男孩子这么对她说话,还不转眼地盯着她看。幸亏他们是最后一个座位,前面人看不到他们的互动,如果发现了怎么得了? 刘苏悠悠羞涩中带着愤怒,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英语书,顺手就扔到窗外去了。 邱海明也傻了,只是呆呆望着隔壁邻居,半天说了这么一句:“你,你脾气怎么这么坏哟……” “你能怎么样?你还把我吃了吗?” “怎么这样不淑女?我要打你,又舍不得……” 他还在嬉皮笑脸,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生,想不到居然这么闷坏。刘苏悠悠一时气上心来,正好就是班主任的课,马上举手站起来,说自己眼睛近视了,黑板上的数字看不见。 班主任为难了,说:“你这么大个个子,如果坐前面,一定会挡住后面同学视线的,只能做下微调,和前面的女生换个位置吧。” 于是,刘苏悠悠就坐到邱海明前面一个座位了。 本来以为事情就消停了,却发生了一件很突然的事,虽然,这偶然的事件蕴涵予必然之中——都是邱海明惹的祸。 因为临近高考了,早就不上新课了,只有没完没了的模拟考试,大部分时间还是让同学们自己自习,事情也就发生在自习课上。 悠悠已经坐到了前排,却不能坐在女生的前面,因为女生没有她高,只有坐在邱海明前面,眼不见心不烦,应该相安无事了。 上一堂课是理化综合考试,所以座位拉开,单行排列。都在为下一堂课的英语考试复习。英语是邱海明的软肋,他只想混个及格分数,尤其是听力这一项,干脆准备放弃拿分。复习英语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朗读,所以全班同学在背诵,教室里就像麻雀闹林一样嘈杂。 前面的刘苏悠悠沉浸在英语诵读之中,十分陶醉。邱海明又不安稳了,他看得心痒难忍,悄悄地抽出了一张A4的打印纸,那是舅舅给他打草稿用的。他却用来传递信息,在嘈杂声中静下心来,洋洋洒洒写了一满张纸。 一前一后的两个位置不太方便,他往左边伸过去,靠着墙壁,只有往右边伸过去,隔着一尺多宽的过道,才是另外一排同学,都在背诵英语,没人看见。邱海明把那张大纸卷成一个圆筒,欠起身子,举起圆筒,悄悄地对着前面的耳垂吹气。 温温的气息送到悠悠的耳朵里,酥酥麻麻的,带来了一阵颤栗。她不耐烦了,扭过头去,狠狠瞪了他一眼:“读你的书,不要捣乱好不好?” 前面有响应了,孤独的邱海明舒了一口气,轻声回应:“不是我捣乱,是你在捣乱。” “我什么时候捣乱的?” “你读书就读书呗,摇头晃脑干什么?” 刘苏悠悠又好气又好笑,对她来说,英语的课文背诵比古文背诵还有意思,情不自禁脑袋就摆动了,居然,被后面的人说成是摇头晃脑。这家伙平时是很用功的呀,就是对英语不感冒,总在这个时候思想开小差,自己已经坐到前面去了,他怎么还要找碴子? 悠悠斥责了几句,却惹来他更多的废话:“悠悠啊悠悠,你的马尾辫一悠悠,我的心就悠悠,哪里能读得下去书?你看看纸条,写的什么,我们商量一下……”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模拟考试了,你不急我还急呢!刘苏悠悠生气了,后背离开了椅子,身子往前趴去。 谁说邱海明不急?还没说上正经话呢,她居然这么疏离自己,相处的日子已经不多,再不商量好一起考什么大学,以后真要天隔一方啊。见那条马尾辫一甩一甩的,像是风吹柳梢头,轻轻拨动年轻的心弦,此情难耐,伸出那张纸筒,去拨弄前面的马尾辫。 刘苏悠悠真的生气了,头也不回,抡起右手,把他的手打开。刚巧不巧,邱海明的桌子上放着一瓶子凉茶,他收回来的时候打翻了茶水,玻璃瓶子在地上摔碎了,发出哗拉的声响,茶水撒泼在走道,他手里的纸筒掉在水中,瞬间摊开,黑色签字笔写的字也密密麻麻铺开来,开头的两个字特别显眼:“悠悠……” 隔壁一排的学生早就发现不对劲儿,这是个膘肥体壮的大男生,一直觊觎刘苏悠悠,对方却从来不搭理他。那两个男女没有分开的时候,多次看到他们亲密无间地低头交流,心中早就打翻了柠檬精,经常在想:凭什么,一个外地来的小白脸就抢了班花?心中愤愤不平,现在可逮到机会了。 他一弯腰,捡起那张还没有完全湿透的白纸,迈开大长腿就往讲台上跑,一边跑一边喊:“号外号外,特大号外,我们班爆炸新闻——大家请听经典情书:亲爱的悠悠——” “胡说八道,不是这样写的——”邱海明当时就发现了,却还是慢了一步,跟着也往讲台上跑,可是才跑两步,不知谁使了个绊子,他一个踉跄没站稳,扑倒在地上,五体投地,引起全班哗然。 趁这个机会,讲台上的大个子念出了更加劲爆的内容:“……你知道我在想你吗?想你吃不下饭,想你睡不着觉……” “古天明,不要胡闹——”邱海明不会这样写的,台上这个家伙在向两个人泼污水哩。刘苏悠悠气急败坏,一边恨邱海明无事生非,另一方面怪古天明说谎造谣,站起来大叫。 趁这个时候,邱海明已经爬起来了,扑到讲台上,就去抓那张大白纸,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那张纸已经彻底潮湿了,手指头才触碰到就成了碎片,古天明手一捏,碎片成了纸浆,纸浆又成了纸团,神仙也无法取证了。 邱海明气急败坏,冲过去,一拳头砸向对方,他有一把蛮力气,对方也身大力不亏,两人立即扭打起来。其间,邱海明嘴巴已经打破了,脑袋一顶,古天明头偏过来,一个撞击,“啪——”的一声,邱海明的眼镜碎了,玻璃片扎到对方的额头上,顿时鲜血长流。 全班喧闹起来,有人拍桌子,有人打板凳,有人吹口哨,有人尖叫…… “不能打了,再打出人命了——”班长大声呼喊,冲出教室去找班主任。 三分钟以后,邱海明、古天明被班主任逮到了教导处。古天明一口咬定,邱海明早恋,自习课上写情书,被他抓到了,不服气还打人,把他的头也打破了,要求赔偿精神和身体的损失。 邱海明声辩,他只是写一张纸条,约刘苏悠悠放学以后留在教室里,讨论一下报考哪个大学的事。 “还没到填志愿的时候,你现在商量个鬼呀?”古天明跟着揭发,“邱海明根本不是来求学的,他就是来找对象的,看刘苏悠悠成绩好,长得好,对人家死缠烂打……” 根据他的检举揭发,还牵涉到另外一个女同学,教导主任就让班主任去把刘苏悠悠叫来。班主任维护女生,不愿意去。说那是一个好学生,品学兼优,不会早恋的,所以特别申请,要求把座位调到前面去,也在班上调查过了,她今天根本没有看那一张纸。 7、请主任诊断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邱海明擦去了嘴角的鲜血,坦言道:“和刘苏悠悠不相干。事情都是我闹出来的,因为她对我学习帮助很大,很感激,后来产生了好感。虽然没有表明心迹,但是也试探了几次,她不为所动,一点儿没有那个意思,所以才要求调到前面去。” “你写纸条干什么?” “今天也是我去招惹她的,但绝对不是写情书,也仅仅是想和她交流一下,如何填写高考志愿,希望考上同一个大学……” “你不承认也没用,我看得清清楚楚的,上面写了好多肉麻的话……”古天明揪住不放。 问题的关键不是那张被毁了的纸,教导主任抓住要害,问:“那张纸写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高考在即,你进入我们学校是走的关系,不是来认真复习,迎接高考,反而来搞早恋,败坏我们校风,干扰同学学习,必须要肃清影响!” 这个斯司文文的少年,还是个多情的种子呢,敢于承担责任,勇于保护女生,高三学生谈恋爱,有时候还能激励学习,也未必是件坏事。只是,今天这件事情影响太恶劣,居然打得头破血流,怎么跟家长交代呢? 教导主任正在为难,双方家长都来了,两人都受了伤,自己负责医疗费。只是邱海明的舅舅很生气,外甥给自己丢了脸,本来也应该回他原籍去考试的,于是提前打发他离开学校。 没脸再回到班级,磨磨蹭蹭到教室的时候,全班同学都放环顾四周,忍住了心酸,一跺脚走了。 第二天开始,班上就再也没有这个学生了。大部分同学都幸灾乐祸,只有刘苏悠悠很惋惜,如果多上一个月课,可能高考的成绩更好些。 但是,她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一向关注学习,对于男女之间的情事漠不关心,高中快毕业了,还处于情窦未开的阶段。对于异性的挑逗,只是当成是玩笑,根本没放在心上,人走了就走了,再也没有打听过他的下落。 没想到多年以后,居然在医院里面见面了。看来,他考的是医学院,怎么就这么巧,分到我们这个城市来了?哦,他舅舅有关系,是帮他调动的?还是帮他招聘来的?见他那么惊喜的模样,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自己吧。 但是,见他并不重要,不过是老同学叙叙旧。重要的是见主任,要了解母亲的病情,确定下一步的治疗。 期间,她到病房看了一下,母亲已经开始输液了,说是上午有两瓶药水的。护工王阿姨也在病房,托她看着母亲,说还要去等主任,自己才能抽出身子,又去等主任了。 主任已经来了,见她进去,含笑点头。 除了一周一次的大查房,别的病人找主任都找不到,是不是母亲的病特别严重?所以,刘苏悠悠忐忑不安,一进去就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了。 主任笑眯眯地请她坐下,这才说:“你母亲的病主要由赵医生负责,只是早上一上班,我就受到邱海明的托付,特别想了解一下你母亲的情况。” “哦,邱医生是您的弟子?”不是今天查房的时候才见到他们的吗?什么时候托付的?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主任就告诉她,邱海明研究生毕业,因为他舅舅与自己认识,这才帮忙把他招聘到这里,才上班两天,今天早上发现她是病人家属,所以托自己来询问病情。 听他这么说,刘苏悠悠心中一动,两个人都还没来得及说话,邱海明就这么关心母亲的病了,特别请主任来诊断,真是的,朝中有人好做官,医院有人好看病啊。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不能辜负了当年的同学友情。 刘苏悠悠很愧疚,说自己一直在外面学习工作,对母亲的病情可能还没有医生知道的多,只是这两天回来了解了一点:母亲过去身体一直不错,连咳嗽的毛病都没有,也没有家族的癌症病史。上周因为咳嗽胸闷气短,只是在做胸部Ⅹ线检查时,发现肺上有病灶了。但是想不明白,家里没有吸烟的人,母亲也不吸烟,怎么会长肿瘤呢? 主任就问她母亲有什么生活习惯? 刘苏悠悠告诉他,说母亲生性开朗乐观,喜欢到卡拉ok包房里唱歌,喜欢到棋牌室打麻将,饮食方面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都不是好地方啊。”主任用手中的笔敲敲桌子,“两个地方吸烟的人都很多,被动吸烟对肺部的伤害更大。现在痰中带血了没有呢?” 刘苏悠悠摇摇头:“还没有发现。只是咳嗽的时间久一点,声音有些嘶哑,现在想知道,肺部上的肿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胸部透视,是发现肿瘤的最基本方法,但是,分辨率低,不易检岀肺脏隐蔽部位病灶和微小病灶。在早期肺癌检出应用方面有一定局限性。”主任说得很沉重,很婉转,沉吟了一下有才补充道,“但是,今天的磁共振结果报告已经传来了,胸片提示不规则块影,密度高而不均匀、边缘有毛刺,排斥了肺结核、肺炎、肺脓肿,支持肺癌诊断……” 刘苏悠悠心里一咯噔——还是有肺癌的可能呀!顿时,眼泪夺眶而出,一连问了几个怎么办? 主任说,现在只是怀疑,还是要进一步确诊,才能有针对性的治疗。” “怎么确诊?” “可以先进行胸腔穿刺细胞学检查,等确诊了以后,再有计划、合理地应用手术、化疗、放疗和生物靶向等治疗手段,以期达到根治、或最大限度控制肿瘤的目的…… 主任说了许多,加上一些专业术语,刘苏悠悠听得头昏脑胀,但是听说母亲有肿瘤之后,马上就在网络上查了许多信息,现在听主人这么说,心中已经有这样的概念:母亲的病现在很可能是癌症,而且一经发现,就不再是早期。 “既然主任支持……”刘苏悠悠不忍心说出那可怕的字眼,也不想多增加母亲的痛苦,很干脆地说,“既然确定有肿瘤,无论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防患于未然,切除总是根治的最好办法吧?” “是的。”主任微微颔首,让她和母亲商议一下。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主任就接到好几个电话,咨询的,请他会诊的,邀请他讲课的……这么忙的人,却花费了半个多小时,给自己的母亲诊断,都看在邱海明舅舅的面子上,不好意思耽误他了,赶紧告辞,回到病房。 母亲问她主任说什么了?她早就准备好腹稿,说主任已经看了片子,初步诊断是良性肿瘤,但不管是什么,都要治疗。 苏秀兰问女儿,为什么说到现在,一瓶水都吊完了才回来。 悠悠就告诉她,还要了解一下怎样护理,怎样加强营养什么什么的,最后说:“我的妈呀,女儿当初不是学医的,现在要重新学习,不给我一点时间怎么行?” “主任说,肿瘤病人要吃什么呢?常言说得好,药补不如食补,与其花钱去吃药打针受罪,不用买点好的吃,还能享受口福。”母亲总是这样乐观,笑呵呵地说。 刘苏悠悠在网上查询有关资料派上了用场,像背书一样,张口就说:“患者饮食宜清淡,进食易消化、含纤维素少的流质、半流质食物。食谱宜多样化,少食多餐,进食富含优质蛋白、高热量、高维生素食物,如牛奶、鲜鱼、瘦肉、鸡蛋、豆类制品等。为增强机体免疫力,多食黄鱼、山药、甲鱼等。咳嗽、痰多者,多食萝卜、杏仁皮、枇杷。” “晓得了晓得了,这些东西也不是没吃过,只是过去不吃牛奶,不喜欢那个味道,现在我们定份鲜奶,不,定两份,你也吃,增强免疫力。我们也不要在这里躺着了,劳民伤财,耽误了上班,还不能打麻将,昨天上午,麻友们还在喊三缺一呢……” 母亲碎碎念,每天喝牛奶就能治疗肿瘤病吗?真是异想天开。 两人说了半天话,第二瓶水也吊完了,护士来把针头拔掉,苏秀兰就闹着要出院。 女儿把母亲按在床上,像哄孩子一样:“我的妈呀,你能不能乖乖的听医生的话,如果食物都能治疗疾病,那还要医生干什么?医院都关门算了,连主任都这么关心你,你还要当逃兵吗?” “哼,大医生看大毛病,主任叫你去,还有什么好事吗?”母亲持怀疑态度,“是不是我的病很严重?是不是恶性肿瘤肺癌?是不是要开刀?” 刘苏悠悠扭过头去,看窗外一抹流云,云舒云卷,那么悠闲,心绪很乱,话说出来却很平淡:“你的脑洞开得有箩筐那么大吗?谁说的是恶性肿瘤了?它不会那么喜欢你的。不过,食物都是补充治疗的,还是要对症下药。我们要见招拆招是不是?所以主任建议,不管是恶性肿瘤还是良性肿瘤,一次性切除,免得再留后患。” “良性的肿瘤就可以不要手术了吧?这些医生都是吃干饭的吗?动不动动刀子,开膛破肚那么好玩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了,不能吃药消肿吗?” 母亲想得太天真,又不是崴了脚,红花油涂涂就行了。女儿劝母亲:“拜托了,你想想清楚好不好?肿瘤是长在肺部的,就跟怀了娃娃要长大一样。我有个同学的母亲,脖子上也是什么良性肿瘤,开始只有豌豆那么大,半年后长得就像乒乓球了,还是要开刀。长常痛不如短痛,管它好瘤子坏瘤子,斩草除根,割了算了。” “你妈又不是小鸡,杀鸡取卵呀?开刀以后就是缝起来,还留着长长的刀疤,就像大蜈蚣一样,晚上做梦都要吓醒了。赶紧找主任去,就说不开刀,能不开刀就不开刀,能开刀也不开刀。活着见,死了算,就是到阴曹地府,也要给你妈留个全尸——”母亲打断女儿的犹豫不决,吩咐她赶紧再去找主任,早手术早好,免得那些麻友们等急了,以后不带她玩儿了。 悠悠知道主任已经走了,母亲自己爬起来出门,说找不到主任就找床位医生。刘苏悠悠拗不过母亲,陪着她,到医生办公室看了一圈儿,没有看见认识的人影。 母亲又嚷嚷:“这怎么回事?医生查房以后就躲起来了吗?主任事情多,那个赵医生呢?还有,还有你那个中学同学呢?叫什么来着?” “叫邱海明。” 一个中年医生从办公桌前抬起头,告诉她们:“你问新来的邱医生?他跟着赵医生去手术室了。” 母亲想不通了:“既然跟你高中同学,最多才毕业两年,就能够做手术了吗?” 女儿解释:“他还读了两年研究生,才参加工作不久,可能只是跟着手术医生当助手吧。不是分管的床位医生,毕业还不到两年,既没有资历也没有水平。他大概一上班就看见我了,所以,主任也是他帮我们找的,也没有同学多久,能这样帮忙,已经够意思了。” 说话间,两人回到病房。女儿坚持要母亲躺到床上,见不到医生,苏秀兰百无聊赖,上下打量着女儿,终于忍不住了:“我说悠悠啊,那个小邱,就是你高中同学,好像说要来找你的,是不是别有深意呀?赶紧问问有对象了没有?” “也没说现在见面呢。今天已经来不及,以后有的是见面机会。”女儿知道母亲的含义,嗤之以鼻,“不要异想天开好不好?就是见面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是大医院的医生了,自己还是一个卖衣服的营业员。不用问也知道,大学是学医的,有舅舅罩着,才能进入大城市的大医院,命好啊。” 她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说,早上抽了血,上午磁共振检查了,今天的治疗也就是上午两瓶水,下午两瓶水,没有别的检查了。看看已经到11点,就到食堂去买饭,带着饭菜回来,两人一起吃完了午饭,让母亲睡午觉,说自己12点要赶到公司去上班。临走之前,拜托护工下午的时候照看一下母亲。 8、裤子挂出来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新招聘的员工都很积极,12点不到已经进入了各自的柜台。 刘苏悠悠没有走后门,从一楼的童装部穿过去,顺便看一看其它部门的情况。刚踏进售货大厅,就听到身后传来咳嗽的声音,那是假咳。 回头一看,是张大雷,两只嘴角上扬,带着朴素的微笑,声音也很低调:“你来了?还没谢谢你呢。” “怎么总是把谢谢放在嘴上,有什么谢的?”新员工当中,就只有和他熟悉了,刘苏悠悠有几分亲切,也问他,“现在的住处怎么样?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很好,很好,那老两口对我真不错,屋子很安静,伙食也不错,价格还那么便宜,真是要谢谢你了。” “谢谢我干什么?焦安子给你找的住处,谢她去。” “不是你,我怎么会认识她呢?所以都是要感谢的,你们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说。” 刘苏悠悠爽朗地笑了:“我们是本地人,应该尽地主之谊,你还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我们就是。” 他摸摸后脑勺,笑得像女孩子一样腼腆:“正有事要求助你……” “什么事情你说。” 见有人朝这边望过来,他说要上柜台了,还是在QQ里说吧,就要悠悠的QQ号。刘苏悠悠就,报出一串号码,他重复了一遍,就说记住了,然后就向自己的柜台走去。 一看的柜台放的样品,居然是婴儿装,刘苏悠悠咧嘴笑了,侧过脸来,看得这个大小伙子耳朵根子都红了。 还没有走上三楼,QQ提示,有好友添加,刘苏悠悠一边上楼梯,一边打开手机,一看居然是风采,是不是张大雷呢?另外一个叫仁心,又是谁呢?干脆,试谈一下。于是,一起通过,然后分别发了一条信息:“您好,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仁心很快就回复了:“悠悠,我们终于见面了。没想到你下午要上班,中午我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找不到你了。从你母亲那里要到你的QQ号,担心你上班的时候不方便接电话,先发一条信息,晚上6点半,我在病房等你。” 呵呵,医者仁心,表示要当一个好医生的决心啊。剩下那个风采,就应该是张大雷了,服装要展示衣着者的风采,很有职业特性。现在没有回复,是应该在交接过程中。 她走到了自己的柜台里。今天的老顾刮了胡子,穿着一件长袖子T恤衫,精神了几分,也显得年轻了几分,不像昨天那样横眉冷对,和蔼可亲地打招呼:“你来了?” “顾师傅吃过饭了吗?”她也客气地问。 组长不再嫌弃自己是个负担,反而很高兴地说:“这下好了,可以在家里吃中饭了。” 刘苏悠悠就说,赶快办好交接,还可以早点回家,下午还要去应聘保安的。 于是,两个人就尽快清点各种内裤,填好单子,老顾还在店堂里绕了一圈,挥手和大家告别,刘苏悠悠才开始了在新的岗位上工作。 她不是没卖过服装,在焦安子的服装店里,也帮助站过好几次柜台。那不过20多平方米的一个小店,因为在大街上,好歹都有人进店来观望的,生意也不像这样冷淡。 半个下午,走到三楼来买内裤的人,一个巴掌也数得过来。就这么几个人,一问价格,很少有人舍得买的。一条稍微像样一点儿的短裤,标价居然70元。一个老头马上叫起来了:“裤头子还要这么贵?你们抢钱啊?” 还有的人,居然每一样裤头都要看一下,把所有的样品都拿出来了,柜台上铺开来的全是内裤,结果一条也没有买。一直到四点钟,才卖出去一条四角裤,扣去了成本,按照提成,不过能买一个盒饭。难怪,老顾说要饿死的。 一楼卖童装的可能效果好一点,张大雷可能忙到现在,才有时间发来一条短信:“请你帮帮忙,把新款的男士内裤画张图给我好吗?” 因为没有顾客,大厅里也缺少监管,接电话的人不多,但是看手机发信息都不少。看没有人注意,刘苏悠悠回了一条信息:“你要这个干什么?” 对方回答:“商场里都是正规品牌服装,内裤也比市场上的有格调,你帮我画一张图,我看着样子做参考。” “你对服装制作有兴趣?” 他老老实实承认:“以前,我就是个农村里的小裁缝,现在,就想到城里来长长见识。” 难怪哟,想起那天报名的架势,他那么迫不及待想进服装商场,就是来看服装的呀。尽管这里生意不兴旺,但是花色品种真的很多,自己都没想到,男士内裤有这么多款式。可惜,没有陈列出来,货架上面是堆放的,玻璃柜台里面平放着,也不能立体展示,要想个办法呀。 为什么不能用衣架挂出来?正好,部长下楼来了,他们的办公室在四楼,可能是例行检查,到三楼来走一圈,刘苏悠悠喊住了她:“尤部长,我想提个建议,不知道行不行?” “哦,你有什么建议?今天下午才开始上班,发现我们这里有什么问题了?”尤部长本是一个温和的女人,可是因为受曹经理的影响,认为这个新来的员工难缠,所以才语气不善。 听出部长话语中别有意思,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又有一个顾客要看内裤,柜台上摊满了,展示的时候特别不方便,不仅仅是自己柜台的事情,放眼看过去,其它几个柜台也有这样的麻烦。 刘苏悠悠并不在意对方的语气,笑嘻嘻地说:“部长,是这样的,顾客想要看样品,我们需要一件件地抖出来,摊开给他们看,很浪费时间……” “是不是怕麻烦?营业员就是干这事的,难道内裤也要模特展示吗?”部长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提个建议,我们可以用衣架展示,一条条内裤挂出来……” 部长马上打断了她的话:“那不是把货架上的裤子挡住了吗?” “货架只是摆放,不能展示服装。”刘苏悠悠伸手指向货架是边,“可以在一条边上挂,从上到下,稍微错开一点,一条龙的模样,只需要一些衣架就可以了。” 见她比划一下,部长将信将疑,最后还是点点头:“库房里有的是衣架,你跟我来吧。” 刘苏悠悠也不整理了,将柜台上铺开的裤头拢到一起,塞进柜台里,跟着部长上了五楼。领来了20只衣架,取出刚才塞进去的裤头,一个架子套一条裤子,然后从上到下一字挂下来,每一条短裤子露出小半截,一眼就能看见款式和颜色。想起张大雷想要照片,还说平铺着不好照,挂起来就方便拍摄了。趁着这个机会,将那几种新式内裤都拍了照片,顺手就发给了张大海,收到的回复是笑脸的图标。 刚刚挂好,一个中年大叔就来买内裤。刘苏悠悠指着那一长溜的样品说:“您想看看哪一种款式?” 那人的眼睛扫了一下:“从上往下数,第五条吧。” 刘苏悠悠个子高,一伸手取下来,连着衣架递给顾客。那个人提着衣架,前后看了一下,又说要第七条看看。 她不厌其烦,根据顾客的要求,一个个衣架取下来,然后选中的两款,指定了颜色和尺寸,刘苏悠悠在货架上找到,然后开票,顾客到收银台付款,拿到之后,满意地点点头:“看起来方便,取起来方便,如果多买几条,会不会便宜一点?” 边上是西裤柜台,看柜台的营业员人称崔大姐,马上翻白眼了:“一样的东西卖出两种价格,不是乱套了?” 这里的人怎么这样守旧?人家做批发生意,难道就不赚钱了吗?刘苏悠悠马上想到了闺蜜,这里有几种男士内裤新鲜,放到焦安子的商店里,不知道是不是好卖?肯定要给她批发价,否则怎么赚钱呢?本来想去提建议,想到改革刚刚成功一点点,不要惹得部长不高兴,以后再说吧。 现在,只有对着顾客抱歉地说:“不好意思,目前还没有这个措施,以后再说吧。” 送走了顾客,可能临近下班的点,又有两个顾每来买了裤子,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觉得方便多了。就连隔壁的范大姐也说这办法不错,起码减少了折叠的麻烦,也去领了衣服架子如法炮制。 终于熬到了下班,刘苏悠悠风一样跑出了服装大厦,幸亏距离医院不太远,她专门抄小路,从巷子里面穿插,赶到病房,6点才过几分。跑进病房,想问母亲晚上吃什么?却见母亲靠着床头,已经在吃饭了。以为是护工帮助买的饭,悠悠就向她道谢。 护工还没有说话,苏秀兰先说了:“哪里是她买的?是你的同学帮我买的饭。” “同学?”刘苏悠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小邱医生,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同学吗?” 母亲的话刚落音,一个声音随着脚步进来:“悠悠,下班了吗?” 刘苏悠悠扭过头来,看见了一张笑脸,依然戴着眼镜,但是去掉了口罩,一张清明俊秀的面庞呈现在眼前,少了六年前的青涩,多了一份从容和淡定,带着温暖的笑容,让她突然想起了那张照片——夹在笔记本里的。很长时间,就连的笔记本是谁放的?什么时候放在自己的书包中的,她也不知道。 就因为这张照片,成了自己的护身符,大学四年,少了许多麻烦。 那一次打架,让邱海明提前离校,他到教室来拿书包的时候,刘苏悠悠已经放学回家了,毕业生负担重,一般中午书包都不带回家。一直到下午上课的时候,也没有看见后面的邱海明。已经进入了高考倒计时,谁也不关心一个插班生的去留。刘苏悠悠早就听说他要回家乡去考试的,又发生了上午的事件,可能提前离校了吧。 晚上,在家里做作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书包里多了一本笔记本,黑色的软塑料皮包裹着封面,厚厚的,打开来,一个字也没有。谁放进书包里的?思来想去,只有邱海明了,好好的要送自己笔记本干嘛?是告别的礼物吗?就看他第二天来不来了。 第二天到学校去,还是没有看见他的人影。班主任上课的时候才说,高考是人生最大的一次拼搏,同学们要全力以赴放在学习上,不要有其它的心思,插班来的同学已经回原籍去了。 他并没有讲名字,然而全班同学都知道,说的是邱海明。本来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一口土得掉渣的方言,就是说普通话,大家也不能全部听得懂。他又生性腼腆,从不与人啰嗦。只是因为长得俊秀,有女生想和他搭讪,仿佛听不懂别人说话一般,他头一埋就走了。唯一和他有交集的,也就是刘苏悠悠了。可能,他用这个本子做答谢吧,怎么一个字也不留呢? 一直到上大学的时候,悠悠才用上这个本子,用来记录美学原理有关知识。小安子还取笑过她:“悠悠你可真舍得,这么高档的本子用来记课堂笔记。” “这也是物尽其用哦,本子好,逼着自己写一笔好字,这是我们学美术的基本功啊。”见对方还有点可惜的样子,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认为应该用来干什么?写日记吗?” 小安子无话可说,出乎意料的是,揭开这日记本的秘密,也全亏了这个闺蜜。 那是一天上大课,刘苏悠悠只带了一本笔记本,上课前想去卫生间,就把笔记本给小安子带上先进了教室。没承想霸位子不成功,等刘苏悠悠进了教室,前面早就没有空位,她只有坐到后面去了。找到位置坐下来,才想起笔记本还在闺蜜的手中。是联排的座位,她坐在当中,不方便出来,小安子叫她不要动,顺手就把笔记本扔到后面去。 这么一扔,就泄露了其中的秘密。 9、同学医生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哗啦——”一声,笔记本分家了,塑料壳子与本子内页分开来,掉落在前排的桌子上,除了这两大件,还掉出了一张照片。六寸的大头照,1/3都是脸,脸上挂着笑容,明媚如同冬日初阳,剪水般的眸子,干净得像是两道泉眼,看这模样,简直就是坠落人间的天使。 几只手同时伸向那张照片,跟着就有人喊起来了:“呀,这是哪个明星?” “哟,君子如玉啊!” “焦安子,是你的男朋友吗?” 被喊了名字,她马上分辨:“不是不是的,你们没看到吗?那照片明明从笔记里掉出 来的,是刘苏悠悠的……” 刘苏悠悠这才意识到,照片与自己有关,也站着喊起来:“什么照片?给我看看,我才没什么照片呢,你们搞错了——” 照片已经在前面传开,就像击鼓传花一样,几乎在教室里传遍了。听笔记本的主人为自己辩解,有人看到了照片的反面,跟着大声说:“照片后面有字,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了。” 于是,一个大个字男生抢过照片,翻到后面,扯着嗓子高声大喊:“亲爱的悠悠,我永远向着你微笑。” 全班大哗:“怎么不是你的?好深情的告白——” 还有人问是谁写的?是本班的还是外班人?是本系的还是外系的? 那个大个子男生马上念出了签名:“知名不具。这等于没有留名字,也可以说,这个名字只有刘苏悠悠知道,她还抵赖得了吗?” “事实胜于雄辩——”又有人喊起来了。但是更多的人同学在议论,互相打听,哪个男生和照片上长得一样。 “不要在我们大学找了——”接到照片的人看看后面,终于有聪明人看出了端倪,“签名的时间是去年,去年的5月6日,那个时候,我们没进学校,刘苏悠悠也没有进这个大学,一定是她高中同学。” 中学的同学也不少,一个班有50多个人,还有同一个年级其他班的,进入高中以后,献殷勤的男生就不少,只有看到照片,才能确定是哪一个男生。但是中学同学进入这个大学的没有。 眼见老师已经跨进了教室,照片还在同学们当中传递,刘苏悠悠着急了,从位子中间挤出来,跑到前面去,终于抢回了照片,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了,是邱海明那个家伙,相处不过两个多月,分别已经一年多了,当时兴妖作怪提前离开学校,以后断绝了所有的联系,居然流毒不散,还到大学的课堂上来作乱…… 想起来了,5月6号,正是邱海明和古天明打架的那一天吧?他舅舅把他领回家去了,一定是来拿书包的时候放的笔记本。那一张大白纸上面写的具体内容,可能古天明都没有看完,但一定有约会相见的内容,那是准备送笔记本给自己的吧?一直没有发现照片,是夹在塑料壳与本子之间的。 老教授两鬓斑白,早就在门口站一会儿了,一直等到刘苏悠悠拿回了照片,教室里安静下来,他才走上讲台,清清嗓子,朗朗说道:“美学是什么?美学就是爱学。生命里本身一片荒芜,因为有了爱的滋润,所以才奇迹般地万物生长。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起哄?少男少女,两情相悦,天经地义,只有经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你们才能茁壮成长。就因为一张照片,引起轩然大波,这不是少见多怪吗?” 本来以为老教授会责怪大家的,没想到他这么开明,全班同学哄笑起来,跟着掌声大作。刘苏悠悠也安心地回的位子上,把照片夹进笔记本里,以后再也没有用过这本本子,只是那笑容如同船桨,在心海中微微划动,漾起了微波。 随着时间的流逝,波浪渐渐抚平,但大学的同学们都知道了,刘苏悠悠是有男朋友的,而且是一个十分英俊的少年郎,让女生们羡慕嫉妒,让男生们自惭形秽。 而今,又见到了他的笑容,比照片上的笑容更生动。邱海明走到病床边,提着水瓶,放到了床头柜上,这才问刘苏悠悠吃过晚饭没有。 苏秀兰已经放下了碗筷,快言快语地帮女儿回答:“这不是才下班吗,肯定没有吃饭。邱医生把饭给我打来了,我吃饱了,你们吃去吧。” 刘苏悠悠不忙着去吃饭,却在抽屉里找饭票,问邱海明买饭菜花了多少钱? 他望着刘苏悠悠:“不要问我花了多少钱,我们同桌的时候,你给了我那么多干粮,那花了多少钱啊?” 六年前的事情有很多疑团,苏秀兰像是明白了什么,把床铺一拍:“我说呢,那年春天,我女儿怎么那么能吃了?每天都要带点干粮去。” “妈,”刘苏悠悠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一面对母亲说,“你没有吃过他的巧克力吗?” 她顿时明白了:“呵呵,人家是吃锅巴换蚕豆,我们是吃巧克力还锅巴,占了大便宜了。” “阿姨,巧克力就那么一点儿,你们家的食物天天都有,还是我划得来。医者仁心,要讲仁义,等悠悠上班的时候,我来给阿姨打饭的,反正我一个人,下班后闲着没事干,做点小事,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 几年不见,邱海明说话也利索了,做事也利索了,接过碗筷,就去清洗。望着男子挺拔的背影,还有那几句话,信息量太大,母亲朝女儿挤挤眼睛:“你跟他,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啊。我们同桌还没一学期,他就回西北去高考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就是当年有什么事,黄花菜都凉了,何况当年无事生非。” 女儿这么一说,似乎当年还有点是非。 窗外送来了凉风,苏秀兰心中一爽,眼睛瞟向门外,没有人进来,压低了声音对女儿说:“过去没事,将来可以有事啊。西北的小伙子,跑到我们江南来,总是有目的的吧。你没听他刚才说,还是一个人打单吗?下班以后闲着没事儿,没事你不能给他找点儿事儿做做吗?” 邱海明正好进屋,把洗干净的碗筷放在床头柜上,笑嘻嘻地问:“还有什么事儿,我来做,悠悠上班累了……” “我能有什么事?”苏秀兰冲着小伙子笑笑,“我要是不吊水,自己什么事儿都能做的……” 看着病人像要从床上下来一样,邱海明伸出一只手拦了一下:“阿姨,你是病人,要听医生的话,现在要养精蓄锐,好与病魔作斗争,你就安安稳稳躺在床上吧,我们两个年轻人,闲着也是闲着,什么事都让我们来做。悠悠要去上班的时候,您要有什么事儿就对我说。” “好好好,”苏秀兰这一下心服口服,靠在床头,笑眯眯地说,“我没什么事儿了,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吧?” 邱海明马上接过话:“是啊,我就等着悠悠下班,和她一起到外面吃饭呢。” 这话说的,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这么快就融进了我们家,谁和他有约呢?刘苏悠悠就去拿饭盒,说自己到下面食堂打饭就行了。 他眸光轻动,将她手中的饭盒又放回原处,清俊的脸上飘起两朵不正常的红潮:“悠悠,几年没见面了,我饿着肚子等你到现在,难道不能陪我吃晚饭吗?” 苏秀兰在女儿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今晚上你妈吃的饭,都是邱医生买的,礼尚往来,你就不能请他吃个晚饭吗?我这里有钱!” 刘苏悠悠无话可说,只好和邱海明一起出了医院,这才问他想吃什么? 他目不转睛定望着她:“吃什么不重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吃你们这里的特色小吃好吗?” 想到西北以吃面食为主,到江南,就请他吃过桥米线吧。邱海明说无所谓,自己不挑食。两人也不坐车,刘苏悠悠就带着他进了一条小巷子。正在吃饭的点儿上,小店里面也人头攒动,集挤满了人,也不便说话。 牛肉的,鸡肉的,鸭子的,刘苏悠悠专挑贵的买,担心他不够吃,两个人买了3份,一算价格也好几十块。 两人吃完出了小店,邱海明说要消消食,提出到附近的公园走走,刘苏悠悠也有许多话要问他。沿着一个人工湖散步,她才问:“高中毕业,你在哪里上的大学?什么时候调到湖城来的?查房的时候你才见到我的吧?什么时候托的主任?” “憋了一天才见到你,先就要解答你10万个为什么是吧?”他莞尔一笑,“干脆,我坦白从宽,把我这段时间的经历都告诉你吧。” 原来,打架事情的当天,他舅舅就到学校来了。认为闹出了丑闻,给自己丢了脸,反正也要回原籍考试的,当即给他退了学,第二天买了一张车票,就让他自己回家乡去了。 临走的时候很匆忙,回教室拿书包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放学后了,看见刘苏悠悠的书包还在抽屉里,想要留言,舅舅还在门口等他。只有将一本笔记本放进她的书包……连签字的时间也没有。 回学校没有多久就参加了高考,父母亲都是医务工作者,也动员他考医学院。他首填的志愿就是江南医学院。不知父母动了什么手脚,他却被西北医学院录取了。 说到这里,他哀怨地说:“我把照片夹在笔记本壳子里,我把电话号码写在照片的日期后面,本来指望你……” 她想起来了,照片后面是有一串数字,没有在一年多以后才看到电话号码,即使,家中也有电话,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必要。于是问:“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邱海明突然站住了,虽然嘴角挂着笑容,笑容却只是浮在表面,并未蔓延进眼底,反而有几份尴尬,几乎有点口吃:“这个,那个,我,我,我向着你微笑,你你你,不愿意响应吗?” “什么逻辑?我向你微笑过吗?你向我微笑,我一定要回报吗?这又不是吃锅巴还蚕豆的事。同桌的学习早就结束了,我们也应该有新的生活……” “不不不,我打听过了,你依然和你的母亲相依为命,而我,也一直等待着与你相见……” 接着,他急匆匆地诉说他大学四年的努力,就是想有一个优秀的成绩,将来有一份好的档案,能够获得舅舅的称赞,能够到湖城来就业,能够与刘苏悠悠有重新坐在一起的机会,那不是学习的同桌,而应该是生活的伴侣。所以,千方百计进入了湖城人民医院,正想安定了以后,尽快打听到刘苏悠悠的下落。 很巧的是,第一次门诊就遇到班上一个女生,陪她的奶奶来看病。他没有认出对方,对方却把他认出来了,因为看见他身上的胸牌,写着他的名字,于是问:“邱海明,你不是我们高三二班的插班生吗?” 那个女生热情地报出自己的名字,邱海明却毫无印象,很无情地说了这样的话:“不好意思,在那个班里,我和其他人都不熟,只与刘苏悠悠往来,她现在在哪里?” 女生很失望:“哦,你眼里只有她呀,她师范大学毕业,听说,现在在省城工作,与我们也不往来……” “那我们只说你奶奶的病情吧。”邱海明就这样终止了题外话。 不料想,今天一大早来上班,还没进办公室,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身进了29-30号病房。没有看错吧?他疾步跟过去,还没进屋,就看见真的是心心念念的人儿,对着30床喊妈。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没来得及寻找呢,对方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又惊又喜,刚想跟着进去,有人喊他的名字,回头一看是主任,让他到办公室去。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退回去了。 原来要开例会,听着主任在上面说话,他找到那两个病床患者的病历。排除了29床,翻开30床的病例,根据年龄推算,患者应是悠悠的母亲,昨天下午住院的,自己却没有发现。 10、初恋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苏悠悠没有邱海明那样激动。不过是六年前的高中同学,而且也没有同学多长时间,然后就天各一方,根本就不知道,对方一直在惦记着自己。听他说起来,越说越离谱了,他们没有恋爱,没有契约,如果不是偶然发现他的照片,刘苏悠悠早就把他忘记了。 同桌的时候,他的挑逗,他的撩拨,只当他是年少轻狂闹着玩儿的,她根本没放在心上。何况在不合适的地方,在不合适的时间,用不合适的方式表现,根本就是一场玩笑。 他还真当一回事了,难道是个痴情种子?太突然了,毫无思想准备,怎么回答他呢?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现在母亲是他的病人,有了他的照料,就像有了靠山。在学校得罪不起老师,在饭店得罪不起厨师,在医院得罪不起医生。这个时候,母亲摊上这样的大病,当女儿的,哪里还有心情谈情说爱? 风摆杨柳,一只小鸟枝头掠过,一片树叶飘下,在路灯下飘飘荡荡,落入湖水之中,水波荡漾,一会儿涟漪荡漾开来,飘进了黑暗之中。心念电转,她蓦地哑然失笑:“你呀你呀,当年的语文不错,难道忘了一句成语——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什么什么?你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过?” 邱海明太失望了,人生有多少个六年?只是为了心爱的姑娘,他做了多少努力,经过多少漫长的等待?终于盼到了相见的日子。野火一样的心情来找她,一直盼望着这一天,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在她的心里,就像那一首电影里的插曲:“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却并不在意……” 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及时看到自己的照片,也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电话号码。 在班级的时候,每天都在紧张到快爆炸的学习中,双方了解太少,她家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电话号码是什么?自己一无所知。 当时走得太匆忙,没有留下任何联系的方式,也没有明明白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以为自己完全来得及,以为自己完全配得上她,以为自己来得正是时候,以为两个人已经等到合适的年纪,郎才女貌,水到渠成,正是天合之作。 自己哪点配不上她?一个优渥的家庭环境,父母都是医生,自己长相优秀,学习优秀,智商和情商都不低,在高中和大学,是好些女生的梦中情人。只是父母一直让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给他安排好了前途——考中央医科大学。 高中最后一学期前,舅舅去西北探亲,说,江南的教学环境和教学质量高于西北,不如在最后冲刺的阶段,来这里插班学习半年。开始,他还不想来的。环境的变化,语言的障碍,还有对父母和家乡的思念,都让他像一只孤雁一般,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落脚,却几乎坚持不下去了。 让他牵挂的是同桌,江南女子俏丽的模样,吴侬软语的音色很舒服,学习上生活上的帮助,更让他感觉到了温暖。 是同桌的她,默默地伸出了援助的双手:学习上帮助他,生活上关怀他,每天看着这张俊秀的脸庞,大方的举止,还有那么优秀的成绩,让他情不自禁地产生了好感。 少年情怀都是诗,很快他就沉沦下去。无视所有的老师或同学,只想和她有更多的交流。那是最可宝贵的初恋啊,在青春的光盘上,一旦刻上就抹煞不了,幻想着能够上同样的大学,毕业以后走到一起,组建自己的家庭…… 只可惜,情窦初开,举止莽撞,突然之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过失,她马上申请调开,不再同桌,也和自己有了生分。 邱海明发现自己坠入爱河,两个人位置隔开了,就是想联系,也都不太方便,更何况,自己马上就要回乡了,还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还没有知道她家住哪里?也不了解对方的家庭,眼看高考的时间将近,两人分别在即,却还以玩笑的方式相处。 好后悔自己采取的方式不对,那么明目张胆传递纸条,引起同学的注意,还先动手打人,最后身败名裂,匆匆离开了学校,连和悠悠道别的机会都没有。拿书包的时候,她都不在教室里。 本来,纸条上要告诉她自己离开湖城的时间,要找一个机会,在没人的地方见面,要送她笔记本,还有他的照片,要一起讨论报考哪个大学…… 结果,她并没有看到留言,也没有两人单独相见的时候,照片和笔记本都没有机会交给她,连写几个字的时间都没有,只有塞进她的书包,听说她隔了几百天以后才发现,他简直无话可说。 等繁忙的紧张的高考结束之后,他再想联系,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分数不够,中央医科大学榜上无名。第二志愿填的就是悠悠所在省份的江南医学院,可能是地方的保护主义,也可能父母做了工作。结果录取的还是西北医科大学。 拿到了高考录取通知书,他迫不及待地写了一封信,寄到插班的学校——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联系上悠悠。可是石牛入海无消息,一直没有接到回信(从她现在的反应来看根本不提这事儿,说不定,学生毕业了,以后再也不回学校,那封信根本就没有收到) 临走的时候闹出那么荒唐的事情:自习课上不守纪律、传递纸条、打架闹事……更主要的是早恋——不,更应该说是单恋,在老师和同学心目当中,都留下了非常恶劣的印象,让舅舅的颜面尽失,十分生气,一直不愿意搭理他,也不好意思再到这里来了。 邱海明心中也暗自憋了一口气:当初你看我不起,以后我让你高攀不上。所以拼命学习,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然后再考上本校的研究生。两年结束,再三要求舅舅,终于回到了湖城,进了这个全市最大的医院。 一肚子的心思,六年的奋斗,满腔的希望,远离父母,远离家乡,摆脱了好几个条件不错姑娘的追求,捧着一颗滚烫的心来,现在却慢慢地冷却。 邱海明在风中凌乱,最后挣扎地问:“悠悠,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姑娘很认真地打量着他,毫不犹豫地说:“呵呵,拜你所赐,夹在日记本中你的靓照,在我大学的课堂上散落出来,在全班引起轰动,让女生羡慕不已,让男生自愧不如,都认为我是有对象的人了,起码在大学同学当中,没有人再和你竞争,高啊,你实在是高明,先把男友的位置占了,是不是早有预谋呀?” “大学毕业后,你也没找对象吗?”他有了希望。 “毕业以后要找工作呀,要考教师资格证书呀,在省城和家乡两地来回奔波,真还没有时间去谈情说爱。”刘苏悠悠说得轻描淡写的,她其实没有说,也不是没有追求她的人,只是工作刚刚稳定,已经有了追求者,只是还没来得及恋爱,母亲生病,还是大病,当务之急,难道是自己找对象的事吗? 她想直接了当地明说——虽然没有男朋友,但并不等于说自己在等着他,因为不符合事实,心中也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虽然心冷,但邱海明放心了,两个人当中没有阻碍呀,现在就是自己追求她的最好时间,果断地伸手去拉:“即使没有过去,现在重新开始,我们也可以有未来呀。” “你就那么自信,我的未来一定要交给你吗?” 带着幽怨,他深情地问:“悠悠,难道你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吗?” “好感是有的呀,你聪明,上进,善良,朴实……在高中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但是,我们只有同学的友谊,从来没有想到其它方面去。” “哦,那是我单相思了,原来,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想到刚才那一片落叶掉入水中,在璀璨的灯光下,也找不着飘去的踪影,邱海明心中暗想:难怪她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无情的现实,让他心灰意冷,邱海明一手扶着柳树,难过得弯了腰,仿佛被她的话压垮了。 刘苏悠悠全然不顾他的心情,心中没有一丝涟漪,抬起头来,说时间不早了,要回去照顾母亲吃药,洗漱睡觉。见他不愿意动身,补充道:“你不觉得,我当前最主要的问题,是治好我母亲的病吗?作为医生,你能够在这方面帮我一把,这才是我当前最迫切的需求。” 他也只得跟她一起往回走,把话题转过来,说,他已经问过主任了,从片子上面来看,的确不太乐观,但是主治医生姓赵,他只是他的助手,只是在跟他学习的过程当中。现在能够做到的,就是尽量多查一些资料,还有,帮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如果是下午上班的话,自己会帮助她母亲打饭的,最后要求:“你是隔一天上下午班是吧?我们是不是可以共进晚餐?” 她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也只有这个时间,才能向他了解母亲的病情,向他咨询治疗的方案。但是加了一句说:“我们AA制。” 他却说:“我的工资待遇绝对比你好吧?为什么不能由我出饭钱呢?” “我母亲的晚饭已经被你包了,我的晚饭还要你负责吗?我不想欠你什么。” “是我对你的回报啊。” “锅巴换巧克力的事?” 她的讪笑,让邱海明心脏针尖扎了一下似的,一股郁闷直达心底,心酸得差点流出眼泪,四周的空气凝固了。 郁闷了一阵,他才幽幽地开口:“我们以前的交往就算归零,如果我们从现在开始发展,行吗?” 刘苏悠悠不置可否,又说起她母亲的病了:“主任既然怀疑是癌症,不管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还是手术切除是最好的办法吧?” 他这才问:“阿姨是什么样的性格?” “她呀,”想起母亲开朗乐观,甚至还有几分幼稚,她如实说了,“就是喜欢玩,还特别爱美。” “既然如此,根据我在读研时候导师的指点,这样的病情,可以通过穿刺来确定性质,然后确定治疗方案。” 想到他所看到的女人,的确是一个美艳的妇人,躺在病床上还化妆,如此爱美,一般的情况下,很难容忍开膛破肚吧?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刘苏悠悠坦率地说:“是的,母亲不愿意开刀,能不能有别的办法?” 邱海明深有感触,他也没想到,当初读研选择的就是攻克肿瘤,刚刚踏上工作岗位,就能给未来的丈母娘治病,听说不愿意手术,就提出新的治疗方案:先进行穿刺手术,如果确定是恶性肿瘤,再用伽马刀治疗。 刘苏悠悠似乎受了惊吓,脚步一顿,花容失色:“还说不是手术呢,先是穿刺手术,然后还是要动刀子……” “其实,都不是开膛破肚的手术。穿刺手术,是用穿刺针刺入体内的体腔中,抽取液体,进行进一步化验的检查方式,现在,是在临床上广泛应用的方法。”职业性的骄傲,让邱海明脸上浮现出自信而内敛的微笑,在路灯的照耀下熠熠闪光,“伽马刀手术治疗,是一种精准的放射线治疗。伽马刀不是真正的手术刀,只是一种射线集中起来,聚焦的地方能量很大,照射肿瘤的部位,可以破坏肿瘤病灶,精准地摧毁肿瘤细胞……” “我听说,还有一种是放射线治疗,有什么不同呢?” “伽马刀和放疗,都是通过放射线来治疗肿瘤的,伽马刀每次给的剂量都比较大,相对来说治疗时间较短。而放疗每次的剂量都比较少,但是时间比较长。伽马刀的特点是短平快,而放疗的特点则是细而长。” 在心仪的姑娘面前,能够显摆自己的专业素养,邱海明挽回了表白失败丢失的颜面,特别有成就感。 “放疗有痛苦吗?” 11、一举三得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当然是有的。”邱海明隐瞒不了,说得很凝重,“放疗的痛苦主要是局部的反应。就是照射部位的组织和器官的局部反应;但是比化疗好。就短期而言,放疗的反应性要低于化疗,放疗的痛苦……可能要比化疗急性反应要低一些。” 她终于忍不住了,又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大概需要多少钱?” “你不要管钱的问题好不好?我不是说了吗,我有钱。我的钱不够,父母能支持我的。” 在西北的那个小城市里,邱海明人品好,学问高,家境也不错,大学一毕业就有许多人求婚上门。他被逼不过,就把爱恋刘苏悠悠的事情招供了,而且向父母表明了决心——非她不娶,就连舅舅也被他忠贞的爱情感动了。通过大学学校领导,也了解了刘苏悠悠家庭单纯、个人优秀,品貌端庄。 在外甥的坚持下,通过认识的外科主任,让邱海明自己来寻觅意中人,就看他们是不是有缘分了。所以,真要有经济困难的时候,邱家不会不管的。 然而,刘苏悠悠自尊心太强了,说两个人没走到一起的时候,是绝不会用他的钱的。不依不饶,要他说出具体需要多少钱。 邱海明只得告诉他:放疗的费用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放疗前的定位费用,一般是三四千。另外是放疗的单次费用,根据湖城这边的标准,一般也是三四千元一次。打算做30次,这个钱他也是拿得出来的。 “不要你拿,我也能拿出来。既然如此,我问问母亲,是不是愿意采取这样的治疗方法。”刘苏悠悠说到这里,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闪耀出星光,在邱海明的眼里,那是感激之光,心中涌起了擂鼓一般的心跳。 焦安子回家,比以往晚了一个多小时,父亲已经吃了饭看新闻联播了,母亲洗澡出来,看到女儿才进家门,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恹恹的没有精气神。 母亲问:“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打样?生意特别好吗?” 桌子上的饭菜都是现成的,焦安子端起饭碗,食而不知其味,像是数着饭粒吃,苦着脸说:“好什么呀,你不知道,爸还不知道吗?五一劳动节一过,服装行业就进入了淡季。夏天的衣服本来就卖不上价,何况我们这样的小店,高不成低不就,上档次的服装成本太高,顾客也不到我们这里买,档次太低了,地摊上有的是,我们也卖不出去。现在满大街都是服装商店,卖衣服的比看电影的人都多……” 见女儿一边吃饭一边数落着,母亲把菜往她跟前推:“饭碗都塞不住你的嘴?抱怨什么呀?每一年到这个时候不都这样吗?不也过过来了?” “今年不一样呢,每个月的房租又涨了1000,还有,我想多赚点钱,支援一下悠悠。” “怎么了?她要结婚了吗?”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连对象还没谈好。” 母亲还是被她带偏了:“她对象哪里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哪里知道?仿佛好像在省城有人对她不错,只是没有进入正式议事日程,她现在又回来了,不用说结婚了,现在忙得头发昏……”说起闺蜜,安子完全没有了食欲,放下了筷子放下了饭碗,“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她妈。” “你吃你的饭!不要尽想着减肥。”母亲把筷子塞到她手里,一边又关切的问,“她妈怎么了?不就是进医院做个检查吗?检查出什么病?” “她上班的时候不能打电话,我今天下班就到服装商场去看她,一说起,眼泪汪汪的,”女儿又把筷子扔下了:“什么病呢?大毛病,说是肿瘤,说不定就是肺癌!” “啊?怎么害这么大的病?”母亲大惊失色,扯一把椅子坐下来,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了,“那怎么办?悠悠可怜,就这么一个妈,可怜见的,要走了,还靠谁去?” 安子把母亲推开,没好气地说:“哪个说她妈要走了?不是正在医院治疗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说不定能治好呢。只是要打持久战。医院就像只老虎机,吞钱没商量,仅仅是检查费,才开始,已经花了几千了。马上要开始治疗,那更是花钱如流水,本来就是个穷家底子,怎么架的住这样折腾?那真是,钱钱钱,命相连啊。我指望能多卖点钱,支援支援她,生意又不景气……” “你们朋友一场,过去悠悠也没少帮我们的忙,支援她也是应该的。你不帮她谁帮她?”当母亲的为难了,想想说,“只有把我们的存款取出来了……” “不可不可,”安子爸爸在一边看电视,耳朵分出一半听母女两个的谈话,听到这里,健步跨过来,急忙说,“我们这里早就说拆迁拆迁,现在可是实锤了,已经开始动员搬迁,我们要买新房子,还要填几十万,还说晚上和你们商量,到哪里去找这个缺口,哪里还有钱资助别人看病?” 母亲似乎这才想起来,顿时哑口无言。女儿却跳起来了:“呀,那个张大雷怎么办?” “哪里打雷?”父亲莫名其妙。 “哎呀,不是打雷,是悠悠托付给我的新同事,我才把他安顿好,人家千恩万谢的,现在要赶快告知他,到外面去找房子,免得到时候流落街头。” 母亲把女儿拉住了:“人家今天正好来找你的,说是要感谢你,下班以后就送来了,又是牛奶又是苹果,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顺着母亲指的方向,安子看见茶几上放的两样东西,饭也不吃了,走过去提起那两样,对父母说:“不用说他在这里住不长了,就是住得长,也不能要他的东西呀。农村来的一个小裁缝,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哪能让人家破费?我还过去。” “你不吃饭了?”母亲跟着喊,女儿已经跑出门了。 到了张大雷住的那一家,小伙子居然在门口踩缝纫机。走上前就问:“在做什么呢?” 一看是自己的恩人,张大雷赶紧站起来,局促地说:“你,你来了?下班,下班我就去你家的,你还没有回来。” 焦安子把手里的两样东西放在门口:“就给我送礼去的吗?礼多人不怪是不是?我就偏怪你了——花钱不讨好,别来这一套。” “我,我不是讨好,只是为了感谢,感谢你给我找这么好的地方,吃的好,住得好,花钱还不多,这一点小意思算什么?” “世界需要热心肠,能够帮忙就帮忙。”安子说到这里,语言就不利索了,“何况,这个忙又不久长——我刚才才知道,这里要搬迁了,你还要,还要另外找地方去……” 这一家的女主人走出来了,笑嘻嘻的打招呼:“安子呀,说起搬迁的事,不要听到风就是雨,住久了的人都不想挪窝,要全部搬出去,最少也要三五个月。” “是的是的,只要他们不搬走,我就还能多住些日子。” 女主人拍拍姑娘的肩膀:“安子呀,你可给我找了个好房客,这小伙子可能干了,前两天我说做夏天穿的睡裤,他说交给他,连裁带做,一晚上做了两条。” 张大雷这才抬起头,望着对面的姑娘:“你家里,有什么,要我帮你做的吗?” 家里并不富裕,缝缝补补的活儿少不了,都是母亲在操劳,焦安子从来也不过问,现在根本想不起来需要做点什么,只是看向缝纫机,上面有两块布片,就问张大雷:“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的黑脸泛红,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按照刘苏悠悠给我画的图,做两条内裤。” “你都会做睡裤了,还不会做内裤吗?还要悠悠给你图来?”焦安子问。 “这是最新款,穿着,就是舒服。” 焦安子又看了一眼,布片中间,居然有一条长长的小口袋,她面孔发烫了,想起悠悠说,她柜台卖得最好的男士内裤,想必就是这个吧。还说,她柜台上不批发,否则,让她小店批发几条去试试销售。 想到这里,多问了一句:“你做一条,成本费是多少?”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布料加上手工费,最多7元,但是商场里面卖40块钱一条。” 内裤也这么贵?就是半价卖出,也是对半赚。焦安子灵机一动:“你帮我做十条,我出工钱,拿到店里卖卖去,行吗?” 小伙子兴奋起来:“当然行,我一天有半天闲着,正闲得无聊呢,有事情做,有钱拿,再好也不过了。要说做内裤,还是棉布最好,透气散热,你要什么颜色的?” “纯白、瓦灰、藏青、普兰、茶绿,”焦安子一口气曝出五种颜色,跟着就说,“如果大中小三个型号,那就要做15条了。” 这些颜色说的那么专业,张大雷有几分佩服,“焦老师也是学美术的吗?不过,小个子的男人用不着这种裤子。” 见他说起服装,不再那么腼腆了,焦安子会心一笑:“我和刘苏悠悠是大学同学,我可没当过老师,也就当过小店里的小老板。你对服装可了解不少。” “乡下裁缝,见识太少了,所以才到城里来学习。” “那你应该到服装工厂去学,英雄才有用武之地呀。” “工厂里都是流水作业,大批量生产,也没有多少可以学的,还是卖服装见得多。” 话闸门一打开,提起他的本行,说起来很地道,语言也流畅了许多,焦安子只是卖衣服的,根本不会做,但是对服装了解也不少,问什么问题对方都能回答出来。于是想到卖服装的过程,比如特殊体型的顾客,总是挑鼻子挑眼的,服装的尺码都是标准的,总有不合适的地方。比如说,袖口大了,衣服肥了,裤脚长了,或者是有地方乍线,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卖出去的服装,就因为一点点的不如意,就错失了一单生意。如果身边有一个会做服装的就好了,解决了这些小问题,就能够多卖一些服装出去。 想到这里,就对站着的大个子说:“你做你的呀,我看你做。” 张大雷这才坐下来,不再说话,动手做活,很快就把那条裤子做好了,然后就说,今天不上班的时候,就去买面料做裤子,后天就可以供货了。因为是坐在大门口做事的,刚才房东出来说了两句话,然后就回房间去了。现在回头望望,人也不在外面,放低了声音,对她说:“你们家有缝纫机吗?帮你做裤子,不能用别人家的工具吧?” 母亲是过日子的人,为了节省开支,家里是有缝纫机的,但家里可没有一个空房间,让一个小伙子到自己家里去做缝纫。正好店里还需要,这家伙只上半天班,如果那半天到自己商店里去,不仅能够按照顾客的要求修改服装,抽时间做做缝纫,自己有时间要出去一下,还能帮自己照顾生意,又能够给他增加一点收入,一举三得,皆大欢喜。 真佩服自己聪明,焦安子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担心对方不同意,还告诉他,除了计件工资之外,那半天可以给10块钱工资,这样于他也不无小补,自己也能轻松许多,如果有顾客需要,还可以定制服装,扩充业务。这么便宜的劳动力到哪里找去? 张大雷需要钱,而且非常需要钱,他是逃出家的,在城里喝水都要花钱,最主要还要解决住的地方,房租都要几百,而时间却多的是。只上半天班,那半天真不知道怎么打发,有事情做,有钱拿,也没有丢自己的手艺,这个主意真不错。张大雷马上就答应了,做好了裤子,把缝纫机搬进去,再出来的时候,焦安子已经走了。马上就是自己的雇主了,更需要感谢。牛奶和苹果还丢在一边,他赶紧提起来,又朝着焦家走去。 人情大如债,他可不想背上债。 12、不成体统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曹经理和尤部长一起来到男装部。每逢她要想视察商场情况的时候,她就不走后门不坐电梯,从一楼的柜台挨着看,然后走上二楼,穿过二楼,再走上三楼。像是普通顾客一样,一层层楼爬上去,走完之后,就把整个服装商场全部看完了。 今天,正好和尤部长在门口碰面,所以,就想重点看一下三楼的男装部。那两层楼,她都是走马看花,随便扫了一圈。到了三楼,一进门,她的脸色就变了。以前最整洁的三楼,现在怎么变成了杂货摊?! 曹幽香板着脸,对尤部长说:“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尤部长被问得莫名其妙:“没什么呀,怎么啦?” “你看看你们部门,怎么乱七八糟的?” 尤部长这才明白,她说的是每一个柜台,都有一条长龙,那是陈列的样品,一件挨着一件挂下来,看起来有点刺眼,抱歉地说:“员工们认为,这样便于展示服装,顾客看起来也方便,营业员收件也方便。” “我们不是个体商贩,我们是正正经经的服装商场,要保持店面的整洁,这么七长八短挂着,成何体统啊?!”曹经理越想越气,一跺脚,高跟鞋的锥形鞋底敲击着花岗石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脚几乎都要崴了,赶紧收住脚跟,继续发火,“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部长不喜欢打小报告,而且觉得这样也未尝不可以。当然,最先想出这个主意的,是刘苏悠悠,其它几个柜台也跟着效仿,虽然挂起来不好看,但是,这几天都得到了顾客的肯定,营业额也稍稍有所提升,所以她支持了这种做法。 西服、西裤颜色比较单调,不是那么显眼,T恤、运动衫、内衣挂起来赤橙黄绿青蓝紫,就像一条彩色瀑布垂下来,有一些炫目。挂出来的内裤看得见特殊部位,简直有点儿辣眼睛,难怪曹经理要生气了。 现在这么责问,部长只有说实话,指了拐角卖男士内裤的柜台,说是那个地方最先开始挂的。 曹经理登噔噔地走过去,一看,刚刚进入柜组的是刘苏悠悠,就是当初面试——不对,她根本就没有参加面试,是罗副总最先录取她的,只是当初需要一个工作人员,就让她滥竽充数了。 最可恶的是,面试那天她擅自做主张,把服装展示厅的大门打开,被副总经理抓住了把柄——头天曹经理没有锁门。幸亏衣服没有掉,但是害得自己受批评。心中不高兴,才把刘苏悠悠分到男装组的,而且,还特别要求部长,分她到效益最低的柜台,让她卖内裤,也算是惩罚了。 这家伙,居然心中还没数,才上几天班,就这么不安稳,出什么妖蛾子,想出这么一招,破坏了男装部的整齐统一,又显示她能干是不是?! 读过大学了不起?职工中又不是她一个人有大学文凭;当过教师有什么了不起?既然那么能干,何必还要来应聘当营业员? 曹幽香怒气冲冲走过去,还没有张口问,对方却先发制人:“曹经理,上午好!” 本来一肚子火,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她笑态可掬,像花儿一样灿烂,突然一阵嫉妒又涌上心头,不就比自己年轻几岁吗?谁没有年轻的时候?笑得这么漂亮给谁看呢?副总经理又不在这个地方,对自己笑有什么用?! 但是所有的意思都不能直接地表露出来,只是顺口问了一句:“你今天上午班?” 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刘苏悠悠也看出来来者不善,不过,两个领导都在这个地方,正好心中有事要请示,也不管她脸色难看不难看了,笑着说:“经理,我正好有个问题,我想……” 尤部长在一边使眼色,见对方不为所动,打圆场说:“悠悠,有什么问题,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曹经理要解决当前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听我把问题提出来好吗?如果领导商量一下一起解决,我们就能把营业额提上去。” 曹心里冷哼一声,心想,你不过一个职场菜鸟,才来几天,还大言不惭,就能把我们的营业额提上去吗?压住自己的火气,问:“哦,看来你是个女诸葛啊,有什么高招能提高我们的营业额?” 听着领导不屑的口气,带着讽刺意味,刘苏悠悠本想不说,但是钱钱钱,命相连,母亲的治疗刚刚开始,自己的工作刚刚开始,每个月的收入很不乐观,照这样卖内裤,可能母子两人的伙食费都保不住。 不用说给商场增加效益了,就为自己每月能多拿点工资,合理化的建议还是必要的,她直言不讳:“我想,我们在零售的时候,是不是也能做批发生意?” 曹经理心中的火苗腾腾往上冒,冲出口来的话也带着火药味:“你招工进来前,看我们招工简章没有?对我们的情况是不是了解?我们这是零售商场,你所站的柜台不是批发部。” “我不是说,要把我们柜台改成批发部,在市场经济中,零售和批发也不能完全隔离。人家批发服装的大市场,不也兼顾零售生意吗?我们只是鼓励顾客多消费,比如说,拿我们卖内裤来说,就有顾客问了,多买几条,是不是可以便宜一点……” “顾客只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我们不能被他们牵制引导,商场要有商场的立场。零售的统一价格便于结算,便于统计,如果在当中夹杂批发的业务,怎么计算?同样一条裤子卖三十元好算账,这一条裤子卖二十五元,那一条裤子卖二十元,叫财会怎么做帐?让统计怎么做报表?而且当中有漏洞,也不便于管理呀!”曹幽香打断了她的话。 “我认为,这里面不会有漏洞的,因为我们只是出货,收银不在我们手上。看起来,批发比零售的利润少,但是薄利多销,只要卖一条出去,我们就有收益呀,也能够吸引更多的顾客……” 本来要发脾气的,可是满厅的营业员都望着自己,这个新来的家伙又说得似是而非,曹幽香有责任给她上上课,又把她的话打断了:“服装是必需品,每个顾客的消费都是有限的,他买那么多内裤干嘛?真正需要的,零售价再高他也买。买得多价格就便宜些,滋长了顾客的投机取巧心里。就拿买内裤来说吧,他一次性买10条内裤,拿回去分给左邻右舍,那么左邻右舍就不会到我们商场来买了,这样就减少了我们潜在的顾客,还是我们的损失。你才开始卖服装,你不懂得商场里的营销策略,只看销售量没用,要看实际的收入才行。” 这是什么哲学?以为就你一家卖裤子啊?人家不买你这一家的,可以到别的地方找便宜的买,顾客的流失,才是商场的最大损失。市场经济就是竞争,只有物美价廉才能获得利润呀! 刘苏悠悠没有被对方的话堵住嘴,想继续说下去,可是看到经理脸色实在太难看,还没有张口继续和她争辩,曹幽香已经开始教训她了:“作为一个营业员,就应该爱岗敬业,三尺柜台,服务顾客,不要尽想着偷懒取巧。拿衣服,折衣服,是营业员的工作。就像这样挂衣服卖虽然省事,但是并不好看。尤其是你这是卖内裤的地方,你看看,挂出来实在是有伤大雅。人家到店堂来,需要买一个舒心,我们就要制造一个优良的购物环境,干净整洁、环境优雅,赏心悦目才有购买欲。你们这样乱糟糟地挂出来,那是鸡毛小店的经营方式,严重影响到我们服装公司的形象!” 她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理由,尤部长刚要开口,就被经理眼风压制住了:“不要辩解,不要推脱,限定你们半小时之内,把所有挂出来的服装全部收下来,折叠整齐,放进柜台里面,保持这里的干净整洁,创造优良的购物环境。另外,什么批发的主意,想都不要想,有那么些时间胡思乱想,提高自己的服务标准,才是你们要应该做的事情……” 她噼哩啪啦说了一大堆,然后就说自己要上去开会,转身离开。 又到刘苏悠悠下午上班,邱海明心中有数,下班以后,给她母亲买来了饭菜,正要送到病房里,在走廊上遇见了上晚班的赵医生,问他买了饭到哪里吃去?他说给30床送去。已经好几次发现他特殊的关照了,赵医生问是不是他的亲戚? “不是亲戚,希望以后是亲人。”邱海明回答得意味深长。 看上患者的家属了?赵医生大跌眼镜:“你小子才来几天?姑娘的母亲也才住院,你这么快就勾搭上了?” 这是病房的主治医生,还要依靠他挽救患者的生命,也能成就自己的姻缘。既然寄希予他,当然要好好巴结巴结。邱海明嘻嘻一笑,朝他弯弯腰:“尊敬的赵大夫,实不相瞒,30床的女儿是我的初恋情人,在高中时候我们就认识了,我就是因她而来的。赵医生要成全我们,那就尽快将患者病治好吧。” 赵医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既然我们是同事,你又是主任看上的好苗子,我当然要尽心尽力,这不是马上要做检查了,确诊了以后,不就要尽快治疗了吗?也希望你能加快步伐朝前走。” 他叹了一口气:“唉,难啊,几年不见,感情归零,现在要重新开始了。” “别叹气。”赵医生又拍拍他肩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你是潜力股,我看好你啊。” “谢谢赵医生!”邱海明又鞠躬敬礼,这才端着的饭盒,进入病房。看见30床闭着眼睛躺着,喊了一声阿姨,然后拿出碗筷,用开水烫了一下,把饭菜拨出来,递到床上,喊了一声阿姨,请她趁热赶紧吃。 苏秀兰一言不发,始终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俊秀的小伙子,心中涌起波澜,眼睛也湿润了。刚才,她已经听见了走廊上两人的谈话,脚步声进了屋才装睡。心中喜忧参半——多好的小伙子啊,有相貌,有才学,有人品,这种女婿到哪里找去呀! 自己的婚姻不幸,让女儿的一直在缺少父爱的阴影中成长,但是天性豁达,就是想让母女两个都活出风采,不要被人小看了。可是家庭经济并不宽裕,好不容易把女儿大学供养出来,希望她嫁个好人家。却因为没有背景,缺少经济支撑,找个工作,又因为离家太远,关照不到她的婚姻恋爱。自己的朋友同事介绍的对象,一听说不在一个地方,也都打了退堂鼓。让女儿调回来,她又说没有合适的工作。 自己躺倒了,女儿也回来找了工作,母女两个都没有心思的时候,一个最合适的对象却找上门来,对女儿那么忠心,对自己那么上心,各方面都很优秀,是老天眷顾我们?还是女儿撞了大运?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苏秀兰盼望自己的病没有大碍,马上能好起来,尽快促成女儿的婚事,哪怕命运不济,自己就是得病,也到女儿结婚以后才得大病,再有个小外甥,哪怕是死,也能够死得瞑目了。 可是,现在看起来,剃头挑子一头热,女儿好像没什么反应,这样的小伙子都看不中,以后到哪里去找更好的?看起来,自己要加一把火才行。没有条件上,创造条件也要让他们上。 想到这里,苏秀兰睁开眼睛,欠起身子,对邱海明展开了笑脸:“邱医生啊,你还没有吃饭吧?” “没有啊,我和悠悠说好的,等她下班回来,我们两个一起到外面吃去。” 苏秀兰是知道这件事儿的,这些日子,每隔上一天,他们两个都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问女儿吃了什么,都是些街头小吃,还说什么AA制,各付各的钱。尽管是小吃,花钱也不少啊,那也是一种浪费。何况谈恋爱要谈,还要有地方谈。外面乱烘烘的,找不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少男少女怎么谈情说爱? 13、拍打着吃的菜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于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外面好吃的虽然很多,但是不卫生,都是地沟油制作的,你们当医生的,更要讲究饮食卫生咯。” 邱海明就说:“阿姨说得对,那我们就在食堂吃饭。” “食堂有什么好吃的?大锅饭好吃,大锅菜难吃,还是家里做的菜好吃,我都想回家去了。” “这怎么行呢?”邱海明赶紧走到床跟前去,像是要拦住苏秀兰下床一般,“不行不行,你的治疗还没开始呢,从验血的结果来看,情况也不太好,要让你的女儿放心,要让我放心,阿姨还是不要给下人找麻烦吧。” 他说的这个下人,也包括他自己呀,这话说的真贴心,苏秀兰的心里暖融融的。就说:“干脆,你们到我家里去自己煮饭吧。家里干净卫生,悠悠的手艺也不错,你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还能给我烧点好吃的带来。” 一说到她家里,邱海明突然来了兴趣,正想深入了解悠悠的家庭,两人在一起烧饭,不是提前进入小家庭的预备阶段了吗?他刚要赞叹这是个好办法,悠悠回来了。见母亲的饭已经吃完,邱海明正要去洗碗,苏秀兰制止了:“我躺了一天了,也该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自己洗去。你们就不要耽误时间了,你们要赶紧去弄饭吃。我刚才已经和邱医生说好了,你们到家里去煮饭炒菜,吃完了给我熬点瘦肉粥,烧个红烧鲫鱼带过来,明天在这里的微波炉里热一下,我就能改改胃口。” “妈,你想吃这个,怎么不早说?我马上去饭店买。”刘苏悠悠一边说一边就要拿瓷缸。 “饭店里面不卫生,太多的地沟油,不喜欢吃。你给我回家烧去。” 母亲下了命令,女儿只得服从,对邱海明说:“不好意思,你自己到食堂吃饭吧,我回家给我妈烧菜。” 已经和她母亲说好了,正要趁此机会进入她的家庭,哪能放她一个人走?邱海明赶紧跟上一步:“听阿姨说,你烧菜很好吃,我也想品尝品尝,算你请我吃一餐饭好吗?” “等母亲病好了,我不但请你吃饭,还会把你们科室的医护人员都请去吃饭。” 把自己等同于其他医生?邱海明的俊脸蒙上了阴影:“悠悠,论认识时间的早晚,我也应该排在他们前面对不对?” 苏秀兰在一边看着着急,说:“悠悠,回去多烧两条鲫鱼,多煮两碗粥,炒个素菜,买几个包子,你们一起吃一半,明天给我带一半,就这么定了。邱医生给我买了好几次晚饭了,你就不能烧个晚饭给他吃?” 两个人在外面随便吃点东西没什么关系,带个男人到自己家里去煮饭吃,这关系显得太“见内”了吧。何况,带到自己那穷家小屋的,不是让他看不起吗?悠悠还是说:“明天下午我不上班,在家里烧几个菜带过来,再请邱医生吃好吗?” “不好,”母亲断然拒绝,“你马上回去给我煮稀饭,晚上睡觉前我还能喝一碗。再说了,晚上回家去,你还要赶过来,你一个人来来去去我也不放心,就让邱医生陪你吧,你烧菜做饭他还能做个帮手。” 自己还从来没烧过饭呢,哪能谈得上帮手,邱海明只能装出一副谦虚的姿态:“我现在走上社会了,也要成家立业的,应该学会怎样生活,顺便向悠悠学习一下,你不会那么保守吧?” “还不快回去?晚上我还等着喝瘦肉粥呢。”母亲挥挥手,把女儿赶走。 邱海明星眸跳跃着愉悦的光芒,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刘苏悠悠有些无奈,心一横,想,他把自己想得太美好了,不知道我是单亲家庭里成长的,不知道我的住所很简陋,不知道我的工作很低微……干脆带他看看吧,认清现实才能丢掉包袱,他才有更好的选择,他才有更好的人生。 两人才走出住院部,邱海明就提议,说买包子还是到食堂,价廉物美还干净卫生。刘苏悠悠就说自己买去,邱海明说要一起去,免得放他鸽子。 “开什么宇宙玩笑?”刘苏悠悠挣脱了他的手,“既然答应了带你回家,请你吃个家常便饭还是不会算计的,包子钱也应该我付。” “哎呀,没想到你这么小家子气。” “没见过吧?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刘苏悠悠拉长脸,冷冷地说,“我就是小门小户的小家碧玉,你确定要跟我去见识见识?” 邱海明侧脸望过去,她润水的眼眸,含着质问般锐利的目光,他缩了脖子,只有退让一步:“好,算我没说,你是大家闺秀,你买去,今晚上所有东西都由你买,我只管吃好吗?” 刘苏悠悠不再说话,一口气买了十个肉包子,塞给他两个,说菜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好,先吃了垫垫肚子。想一想这么多包子,还有瘦肉粥,两个人能吃得完吗?刘苏悠悠说,还要用油煎两个,明天早上微波炉加热以后给母亲吃。 “肿瘤病人饮食还是要以清淡为主,包子里面有肉了,为什么还要用油煎呢?” “听医生的,我不油煎了,你再吃一个吧。” 刘苏悠悠又塞了一个给邱海明,这仿佛他父母之间的互动,让人有些遐想,他勾唇咧嘴,一脸餍足的喜色。 他一口气吃三个大肉包,肚子已经吃饱了,见她只吃了一个,是为了保持身材吗?不便过问,只是跟着她进了一家超市。这一下子学乖了,只是推着购物车,跟在她身后慢慢地走,她拿什么,他放什么,除了鱼和猪肉,还买了一些调料。 只是在蔬菜摊位面前,他才开口说话:“食堂里的蔬菜种类很多,买起来也很方便,晚上就不要做了吧。” 其实,她对邱海明了解也不多,只同桌了三个多月,还都是一到学校就就上课,一到放学都回家,看他的衣着打扮,知道家境不错,有个地位显赫的舅舅,每天早上是牛奶鸡蛋面包,吃巧克力都是国外的,学生时代生活就不错。 现在而今,还是研究生毕业,一份好工作,一个好单位,细皮白肉,修长挺吧,司文儒雅,被誉为天使的地位,哪一点都比自己强。怎么会看上自己呢?那是少年时代的先入为主,头脑发热了吧。 等他看清了现实,找到了双方的差距,锦绣江南美女如云,自然而然就会打消了念头。现在两人相处,是患者家属对于医生的依赖,是老同学重逢的同窗之谊,也可以趁机了解一下,学习与工作之外他的生活方式。 于是问他,摊位上面的蔬菜,有什么他没吃过的。他突然看见了一堆比乒乓球还小的圆球,红艳艳的,十分好看,就问这是什么菜? 一眼瞥去,她就笑了:“是不是有惊艳的感觉?” “是啊,真的很漂亮,好吃吗?” 难道,西北那边没有这种菜?她拿起一个给他看:“这不就是小萝卜吗?” “萝卜?我们那边的萝卜,长的就像娃娃的小腿一样,哪有这样的萝卜,像是你们江南的女子,格外的水灵、秀气。”说着,他扭头看向她,高挑、娟秀,透出一股恬静的味道,只是,不像别的江南女子那样娇小罢了。 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她扯了边上的塑料袋,抓了几把进去,跟着解释道:“这叫杨花萝卜,正是杨花飘絮的时候才有的,也不是煮着吃,也不是炒着吃,要拍打着吃,你说怪不怪?” “还有拍打着吃的菜?也是奇了怪了。”他兴趣满满,“我等着,今晚上让我品尝品尝江南的风味儿。” “嗯,做好了以后,作为喝稀饭的下饭菜,那是最好的。” 荤菜素菜都买好了,他们推着车子,就准备去结账。 “刘苏悠悠——”忽然,轻声的呼唤,让他们两人都停止了脚步。 她抬头一看,好巧,居然看见了张大雷,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与他们一起,向出口方向走去。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见他手里拿着个盒子,不用问都知道,他这是来买鞋子的,她还是要问一问,因为见对方在打量着身边的邱海明,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对方低眉顺眼,声音放得很轻:“我,听说这里的鞋子打折,下班后吃过晚饭就赶来了……” 农村来的小裁缝,到城里来处处要花钱,是要算计着过日子。刘苏悠悠热心地给他出主意,说城西有个大地批发市场,那里的鞋子可能更便宜一些。超市里的鞋子即使打折,价格都要高出一头。 “但是,那里的假货太多了,鞋子穿不了几天……”他虽然低着头,但看着她身边有个英俊的小伙子,推车里放着鱼肉蔬菜,还有做菜的调料,都是居家过日子的东西,很是扎眼睛,忍不住还是问,“这位是……” 见身边的邱海明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将推车划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音,似乎也在询问对方是谁。因为有些意外,刘苏悠悠忘记了做介绍,现在马上补充,对邱海明说:“这是我的新同事,张大雷。” 对这张大雷,却不知道怎么介绍身边的人才好,所买的东西,两人走在一起的模样,都容易引人误会,要说他是自己母亲的医生吧,不是明明显显说母亲生病了吗?自己工作才两年,但职场里的人际交往已经门儿清,说自己家人生病,就是要同事去探望的邀请。说他是自己路遇的熟人,被看见的时候,明明走的又很亲近…… “我是悠悠的老同学,邱海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人穿着很时尚,但是面料并不好,个子不矮,但体型不好,带着几分土气,只是看着悠悠的眼神过于专注,迫不及待地要显示先到一步的优势,“我们认识六年了。” “哦,你们聊,我走了。”张大雷转移了视线。 见他要走,刘苏悠悠想起来了,打开自己的挎包,拿出小小的一件东西递过去:“张大雷,这是另外一个新品种,大号的。” 张大雷赶紧接过来,眼神飘忽而冷凝,嘴角却挂起笑容,默默地点点头,然后把一圈东西放进了他鞋盒子里。 送男人内裤?邱海明心中一凉,眼睛斜视,见悠悠大大方方的,一点儿也没有扭捏作态的模样,他们关系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了吗?难怪对我不冷不热的。冷眼看对方,个子虽然高一点,但背有点佝,肯定是家庭教养不好,上学的时候没有用背背佳;眼睛虽然大一点,但是时不时眯起眼睛,露出几分胆怯;肩膀虽然宽一点,但是皮肤像是巧克力一样黑……哪一点比我强? 想到这里,邱海明拉了刘苏悠悠一把,声音放得极其轻柔:“悠悠,我们赶紧回家烧晚饭吧。” “回家”?“烧晚饭”?这两个词组,都明白无误地显示了他们的关系,连刘苏悠悠都觉得有点暧昧,他虽然说的似是而非,却没有什么大错,刘苏悠悠就是想解释,也觉得没这个必要,只有朝张大雷摆摆手,走到收银处排队结账,对方已经转身到另外一处排队了。 正是下班高峰,每个公交车站都挤满了人,刘苏悠悠说不是太远,干脆步行吧,也不过走了十几分钟,她就说到了。 一条古旧的小巷之中,一扇陈旧的木门,打开来,还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儿,刘苏悠悠打开灯,伸出右手摊开,做了个请的姿势,微微含笑:“大夫,请吧,不要嫌我这里寒酸哦。” 邱海明从来没进过这样的小屋子,刚刚要皱起的眉头,被她的话抚平了,但什么话也没说,跟着跨进去,却发现家里一尘不染,十分干净整洁,步行带来的燥热突然降温,让他想起六年前的饥饿,那些香喷喷的锅巴、烧饼、饼干,从这样贫瘠的小房子中带出去,是多么难能可贵呀。顿时,心头又涌出了一股暖流,更为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惋惜,为她生活在这么贫困的环境中而心酸。更下定了决心,要诚心诚意帮她一把。 “寒门出贵女,我们都要感谢这样的环境。” 14、两个人的晚餐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他的“寒门”两个字,表示了他对自己家庭的轻贱,但“我们”两个字,似乎又把他自己放在其中了,看起来,他还是知道我也是个大学毕业生,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她心底的酸涩淡化了,淡淡的甜意涌了上来,把肉包子放在桌子上,让他在方桌边坐下,说自己去烧饭烧菜。 “别技术保守,我就是来学习的,你要不吝赐教啊。” 他跟着她走进厨房,就要接受任务。 这是个干练的姑娘,有条不紊地取出塑料袋的东西,将四条鱼倒进盆子里,拿出一块砧板与一把刀:“抓手术刀的人,剖鱼应该不成问题吧?” “呵呵,勉为其难。”他接过站到一边,抓起一条鱼就切肚子。 “打住打住,你要先把鱼鳞刮掉。” “给病人开膛破肚可没有这一项。”他一手抓刀,一手抓鱼,无处下手。 听他说得渗人,刘苏悠悠又好气又好笑,只好做个示范:让他把鲫鱼按住,自己拿刀,逆着鱼鳞倒刮。 鱼儿活蹦乱跳,在砧板上挣扎,他瞪大眼睛,惊呼:“注意,我的手,太危险了,你自己抓鱼吧——” 她翻了一个白眼:“我的手要做杨花萝卜的,那是凉拌菜,不能沾荤腥。” 环境虽然不好,但她生活还是很讲究的,他又增加了一份好感,赶紧声明,自己知道怎么去鱼鳞了。外科医生的手果然灵巧,不到一分钟,他的动作就由笨拙到熟练了。 刘苏悠悠也没闲着,拿出电饭锅,淘米放水煮稀饭。然后冲洗杨花萝卜,拿出另一个砧板与一把菜刀,清洗干净,将小萝卜再削去根须,放到砧板上。只听到“啪”的一声,邱海明吓了一跳,以为女主人生气了。侧头一看,萝卜在刀片与砧板的撞击间裂开,圆圆的大红弹珠扁了身子,橘饼样绽裂开成花瓣,上下依然红颜,两侧开口,轻红雪白,像是女孩如银的贝齿。难怪,她说,这种萝卜是拍着吃的。 他一边剖鱼,一边侧头看她操作:只见她将那一碗红艳艳的小萝卜都拍好了,然后撒点盐,颠簸几下。那边又拿出一只小碗,在瓶瓶罐罐里各自舀出倒出些粉末或者汁水,转头问他鱼剖好了没有? 刚才见她双手翻飞拍萝卜、调作料,耽误了一点时间,现在加快速度,很快就说鱼弄干净了。 两人都在忙活着,小小的厨房,小小的二人世界,就像一对小夫妻,下班以后两人同心协力做晚饭。见他认真的样子,刘苏悠悠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没有嫌弃我这个贫困的家庭,心中一动,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信赖…… 刘苏悠悠将四条鱼放在一个小筐子里,拿起一条,伸到对方面前,不无讥讽地说:“弄干净了吗?鱼鳃都没有扒出来哩。” 哦,鱼头扒开,里面还有一扇一扇眉毛样子的东西,应该是呼吸用的玩意,他解剖破过许多东西,还真没有剖过鱼,惭愧惭愧。 跟着她学,很快,鱼就真的弄干净了。以为万事大吉,就要当甩手掌柜。她又分配了任务:让他把刀、砧板用水冲洗了一阵,然后把一块瘦肉洗干净,让他剁成肉糜。 趁着这个机会,她开始煎鱼,盖上锅盖焖煮。等邱海明把瘦肉全部剁成肉糜之后,她将肉糜放在稀饭里,搅和开来,继续煮开。 然后,她将腌制好的杨花萝卜倒去盐水,调好的蘸水倒进去搅拌好。再将两副碗筷拿出来,让一边的助手洗了。稀饭已经煮好,她把一部分稀饭装在保温瓶里,红烧鱼开始装盘,再用饭盒子给母亲装了一条鱼,一些小萝卜。 盛上两碗稀饭,让邱海明带着两双筷子,一起端到客厅里去。等到她来到客厅的时候,一手端着一盘鱼,一手端着一盘杨花萝卜,说:“可以开饭了。” 邱海明掏出手机来看看,前后只有28分钟,整个程序一气呵成,没有丁点的时间浪费,有荤有素,有菜有饭,有干有稀,色香味俱全,营养搭配也很合理。这是能干的姑娘,居家过日子一把好手,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 两人对面坐着开吃,他的目标首选到那红艳艳的小萝卜:轻轻夹起一枚,好美的味道——甜而不腻,充满水分,清腆嫩滑,咬起来咯嘣脆,爽得令人舒贴;好艳的颜色——红润光鲜,姿容美艳,如胭脂,似朝霞,只有水彩方画得出来。真是秀色可餐,嚼在嘴里,嘎吱嘎吱,清爽,清脆,清口,清甜的口感,让他口舌生津,连声说好吃。 “从来没有吃过吗?” 他点头道:“这道菜,像水果又像蔬菜,做起来也很简单,名字也好听。给人惊艳的感觉。” “惊艳?这个词用得好。”见他一口一个,她一边喝稀饭,一边念出了一首诗词,“生虽贱,人号女儿红。桃靥初酣春昼睡,杏腮刚晕酒时容。还恐不如侬。” “桃靥初酣春昼睡,杏腮刚晕酒时容。”他拍案叫绝,“好艳丽的词章!悠悠啊,你真有才!” 刘苏悠悠连连摇头:“我是学美术的,只是喜欢文学而已,不是我写的,是陆震《初夏九咏》中的一首。” 见她的笑容沐浴在灯光下,就像加了特效镜头,那张脸嫣然如杨花萝卜的水红,他也笑了,笑容里有光,光里有春风荡漾,情不自禁,就凑过去说:“悠悠,你比当年还要漂亮——” “别说的这么肉麻,让我尴尬症都犯了。”她夹了一条鱼,然后用那只手把盘子推了一下,跟着就说,“吃鱼吧,你有两条哦,都是外科医生解剖出来的。” “十分鲜美,烹调高手啊。能娶到你的人一定幸福,我就想做这样幸福的人,你给我机会吗?” 她装着没听见一样,吃自己的鱼,喝自己饭碗里的稀饭:“鱼好吃,瘦肉稀饭也不错吧,今晚的饭菜,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我们是不是应该男女对唱《十五的月亮》?” 呀,说漏了嘴?情歌里的歌词,怎么用到这里来了?她突然转移了话题:“老同学,第一次下厨房做家务事吧?” 他马上被带歪了:“是的,不仅我不下厨房,连父母都不下厨房。” “呵呵,你家是资产阶级呀?” “别给我扣大帽子!”他申明,“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当医生的,不过,一个是内科主任,一个是外科主任,收入还可以,就只有我一个孩子,最多,只能算个中产阶级吧。” “既然你是独生子女,你到江南来了,丢下你父母,他们不孤单吗?” “知识分子都想得开,还有许多孩子送到国外呢。其实,我母亲就是湖城的人,当初大学毕业,支援西北才分到那里,以后退休了,还是要回娘家这边来的。” “那你现在还是住在舅舅家里吗?” 这是在考察自己了,必须要端正态度,他放下碗筷,赶紧介绍:“我大学毕业以后又读研,现在是作为人才引进来的,单位给了我一套房子,还是个空巢。正想布置好了迎接新人,没有想到我们就意外地重逢了。之所以不好找你,是因为我和班上任何人都不联系。一个女生带着她的家人来看病,只是看着眼熟,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名字。但是我迫不及待问你的情况,这才得知,你是师范大学毕业,然后到省城工作了。你说,得多大的缘分才能这么巧遇?” “医院里面的巧遇,不是喜剧而是悲剧呀。”她温润如水的眼睛染上一层绯色,“我不是一个好高骛远的人,我有自知之明,无论是家世、环境、学历、地位……我们都很不相配,何况,现在还有一个重病的母亲……”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齐心协力,去治疗你母亲的——”他没有说那两个让人触目惊心的字眼 “当然,我们应该从最好的方面努力,从最坏的方面打算。”她抽了一口冷气,幽幽地说,“这几天我也查了很多资料,母亲的病很不乐观,能治疗到哪一步难说,这个时候,我还有心思谈情说爱吗?更何况,过去我们只是友情,就是有什么情愫,物是人非事事休,还是不要提起这事为好。” “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对方眼光灼灼,眼前飘过一个儒雅的身影,可是一眨眼睛,又觉得那是水中月镜中花,焦安子果断的摇摇头:“没有没有,母亲的身体没有痊愈,我不打算谈这个问题。” 肺癌而且转移,还有治愈的可能吗?他又吃了一颗杨花萝卜,尝到的是美味,舌根上蔓延的味道却很苦涩。这几天,他已经仔细研究过苏秀兰的病情,通过穿刺,已经判断了是恶性肿瘤。因为,无法确定原发灶的恶性肿瘤,担心转移,主任不放心,让她做了PET-曹幽香T全身扫描,明确转移范围…… “你,你怎么不早说?” “这是今天下午才发现的结果,片子还在我抽屉里,正打算晚上跟你说呢。”邱海明真是这样打算的,本来,还以为两个人要到外面吃饭,想趁散步的时候把情况告诉她,能够有机会到她家里来,他欣喜若狂,不愿意提及这件令人悲伤的事情。 当他把真实情况说出来了以后,刘苏悠悠放下了碗筷,遮天蔽日般的绝望席卷而来,密集的眼睫毛耷拉着,眼底一片漆黑,就像深谷,令人看不到底,一脸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样子。 邱海明心像是被揪住一样疼,他站起来,离开了餐桌,走到了她身侧,扶助她身子,诚恳地说:“这个时候,你应该更需要我——在你落入低谷时的一个肩膀。” 她很坚决地拂开他温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你真的为了我好,就给我自由,给我时间,让我尽尽一个女儿最后的孝心,我不知道那还有多少时间,但是,多一秒钟和母亲相处,我就少一秒钟的遗憾。什么也不说了,我也吃不下去了,我需要赶紧回去,回病房陪伴母亲。” “我理解,我支持,我不是一个自私的人,选择学医,也是为了做一点对他人有用,对自己无悔的事。” 见他说得沉痛,她开始收拾碗筷,低垂着眼睑,不带任何感情的说:“很好,我相信你的人格,既然如此,就不要干扰我好吗?” “怎么说是干扰呢?就像今天晚上这样,并没有什么妨碍呀。我们隔天可以在一起交流一下,共同给你母亲做点好吃的……我们共同想办法,延长你母亲的生命,或者是,尽量减少她的痛苦。” 延长生命,减少痛苦,都不是治愈呀。刘苏悠悠突然很失望:“我不是说了吗,不管你对我的态度如何,你也不要计较我对你的态度如何,给我时间,让我尽可能多的时间陪伴母亲。不要干扰我,我们私下不要接触。” “等你下午上班的时候,我还要给你母亲送饭呢。”刚刚走到一起就把他撇开了,这不是甩他的节奏吗? “你放心,我早就安排好的,隔壁床的护工,会帮我母亲买饭。”刘苏悠悠推开站在身边碍事的人,“从现在开始,连老同学的关系不要提及,我们只是医生和病人家属的关系。” 他的心凉了半截:“你说,让我给你时间,那时间是多长呢?” 她停止了手中收拾碗筷的动作,充满希望的望着对方:“我母亲的病好……” “这,太难了……”邱海明灰心丧气,后退了一步。 刘苏悠悠垂下了眼帘,趴到桌子上,将脑袋埋在臂弯里,眼中流泪,心中流血,绝望地摆摆手:“你,你走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见她极度的痛苦,邱海明越来越痛心,又走到跟前,俯下身子,柔声地说:“不要难过,还有我呢……” “我要你救我的母亲,如果你不能救她,要你何用?”她猛然抬起头来,直视着对方,说得再直白不过了。 15、痴情种子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这话说的太无情了,如果没有在医院里遇到,如果不是她母亲生病,如果自己不是医生,还会有这些障碍吗?他坦然面对:“不仅我不行,我们医学界都没有这个能力,你不知道,片子显示,病灶转移到骨头上,腰椎都有阴影,手术都不能做了。但是我们依然不放弃,通过伽马刀,即使不能根治,杀死一部分癌细胞,也能减轻病人的病痛……” 如果出于自私的心理,他不会尽力拯救母亲的,刘苏悠悠这才体会到对方的真诚,但是一心不能二用,当务之急,要尽快治疗。见她要把没吃完的菜倒掉,邱海明拦住了:“剩下的菜,我可以带回去吗?” “当医生的讲究,对吃隔夜菜没有心理负担?”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你做的菜了,我要带回去好好品尝品尝。” 刘苏悠悠找出一个饭盒子,把杨花萝卜与剩下的一条鱼装起来,递给他,带着给母亲的饭菜,也不想说什么了,两人匆匆回到医院,也不让他进病房,自己去见了母亲。 苏秀兰精神还不错,胃口也不差,临睡前,居然把女儿带去的饭菜吃光了,夸赞女儿的手艺越来越好:“有才有貌,聪明善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哪个小伙子娶了你可真是享福呢。” “哪个会娶我呢?都怪你,生个女儿个子那么高,再把高跟鞋一穿,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一不留神,我就来个高冷的人设,吓跑靠近的男生——全无敌!”女儿把痛苦埋在心底,和母亲说笑着,要留给她最后的快乐。 “那个邱海明,不是被你征服了?” “我的妈耶,我们两个真正是老同学的关系,他也不过是投桃报李,我当初对他不错,现在也不过是伸出援助的手,助人为乐,帮帮我们而已。”刘苏悠悠一边帮母亲洗脚,一边暗自伤神。 当母亲的看得一清二楚:“你当我眼睛瞎了吗?你老妈阅人无数,能看不出他的心思?” “既然看得出,还要让我把他往家里带干什么?看到我们家那么一种穷酸样子,不是给他添堵吗?你没看见,高高兴兴和我一起去,回来怎么不见他的影子了?” “嫌我们家的房子旧?又不是要他当上门女婿。这,这是因为你有个生病的老妈吧?”当母亲的心知肚明,只是还不知道自己得病的程度,想起这两天做的检查,赶紧问,“结果出来了没有?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刘苏悠悠已经把母亲的脚茶擦干了,端起洗脚水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说:“出来了出来了,您老人家放心吧,良性的,全是良性的,每个细胞都能跳舞呢。” 她头也不回,撒着弥天大谎,拖沓着脚步,每走一步踏踏的声响,都是她心碎的声音。一直到盥洗室,倒了洗脚水,在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然后再回到病房。 母亲疑惑地打量着她,问怎么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她逼出一丝抽搐的笑意,说看见主任来了,又问了一下治疗的方案。 “问什么问?既然是良性的,吃点药把它化解就是了,也不需要总在这里住院了,睡得腰疼,我怕是要换个科室看病了。” 我的妈呀,你的腰疼不是睡出来的,是癌症转移到骨头上了。可是,这么严重的病症不能告诉她呀。打开靠椅铺设自己的床位,同时,刘苏悠悠对母亲说:“不管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都要把它拿掉,我还是坚持原来的办法,采取咖玛刀治疗吧。” 女儿的情绪怎么突然低落,就像瀑布冲下的水流,将心田撞击出一个大坑,苏秀兰彻夜难眠,见熟睡中的女儿还在叹气,眼睛有些红肿,十分心疼。她以为,女儿的痛苦,是因为邱海明甩了她,而女儿被甩的原因,是因为家里太穷了。自己含辛茹苦,供养女儿大学毕业,才参加工作不久,就遇到自己生病。前前后后住院已经花掉了1万多块,下面的治疗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拖累了家庭,拖累了女儿,与其是无期徒刑,不如直接判个死刑。 女儿是头天的下午班,连接着第二天的上午班。所以医生查房的时候,苏秀兰自己面对,询问了检查结果。邱海明已经和赵医生他们说好了,不要把真实情况告诉患者,只是说检查的结果是良性肿瘤,但是按照以前病人的要求,还是做伽马刀手术治疗,十次一个疗程,估计费用3万多。一个疗程是不是能够解决问题,这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等赵医生来查房的时候,苏秀兰直接了当地说:“给我做手术吧。” 赵医生已经清楚,在癌细胞已经转移的情况下,已经不适合手术了,患者的女儿也告诉邱海明,采取伽马刀治疗,可是不能直接说出来,只是问:“你不是原来就表态了吗?说是不愿意手术。” 苏秀兰回答得很坚决:“长痛不如短痛,开刀更直接,马上就能看到病况如何,不管是良性肿瘤还是恶性肿瘤,切除了总放心些。” 患者突然要改变主意,某些情况又不能直说,只说回去再研究研究。转身就要走,苏秀兰把他喊住了:“赵医生,你忙你的,我和邱医生谈谈。” 两个医生对视了一眼,邱海明点点头,留下来:“阿姨,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不好,一晚上都睡不着。”除了问自己的病情,苏秀兰还想问点别的什么,她是个急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就是今天上午他不来查房,也要找他去的。 昨天晚上,邱海明与刘苏悠悠虽然一起回来的,但是,刘苏悠悠不要他进病房,该说的已经说完了,的确在这个关头,如果是自己,也不会为了儿女私情置母亲不顾。他应该给予充分的尊重,给她们母女两个多一些相聚的时间。 他不想留下来的,生怕自己忍不住说出了实情,即使留下来,也只能尽安抚的责任。于是,像其他医生安慰病人一样,只是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呀,“在战略上要重视敌人,在战术上要轻视敌人”呀,要“相信医生,坚强意志,和病魔作斗争”呀,“注意休息,配合治疗”呀……什么什么的,对具体的病情,还是避而不谈。 这反而让苏秀兰有些疑惑:“邱医生,你不要说那么多理论,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昨天晚上,我为什么一夜都睡不着?” 难道,刘苏悠悠昨晚上告诉母亲的实际病情了吗?不会吧,不是已经说好了吗,尤其是癌症病人,精神状态有很大的关系。精神负担重了,加速病情的恶化,所以,亲友都瞒着患者,善意的谎言对稳定情绪十分有效。刘苏悠悠不会走漏风声的,她病情也不至于恶化得这么快。 “阿姨,是不是女儿烧的菜太好吃了,你昨天晚上又吃了一顿饭,吃撑了睡不着?”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还笑话阿姨吃饱了撑的?”知道他说的玩笑话,她坐起来了,“你不觉得我女儿烧的菜好吃吗?” “当然好吃,阿姨,不怕你见笑,剩下的菜我都打包拿回来了,尤其那杨花萝卜,我今天早上就着吃大馍,比过去还多吃了一个。阿姨,你真是好福气,女儿又漂亮又能干,还有满满的孝心,所以你不要想东想西的,吃好睡好,这样才有利于治疗。” 邱海明站在病床边,戴着眼镜,戴着口罩,看不清面部表情,说了那么多,就是没有说“早日康复”这几个字。她又疑惑了,只是,还有比自己病更重要的事情。于是问道:“既然你认为我女儿不错,是只把她当老同学看呢?还是想和她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呢?” 这正是自己表露心迹的时间,邱海明看了看身后,临床老太依然昏睡着,那个护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马上上前一步,靠得更近了,这才说:“阿姨,我对悠悠是真心的,在高中读书的那一阵子认识了她,我就放不下了,提前离开学校,也是因为她。被当成早恋劝退,我回到了老家,一门心思想考个好学校,录取以后再与她联系,可是写了信没有回,留下的号码她也没有打电话……” 这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呢,苏秀兰有几分感动,问他为什么不找别人问问。 他继续说:“在那个班级里,我的眼中只有她,从来也没有和别人来往过。走的时候也走得很不光彩,和哪个也没有联系。再加上,当时让舅舅很不高兴,也不敢求助于他。一直到大学毕业,研究生读完,这才通过舅舅的帮助,进了这个医院,还说等安顿好了去找她,却因为阿姨您生病,我才见到她……” “这么说,是我生病才成全了你们呢。”苏秀兰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儿。 “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希望在这里见到您,只要我在这里住下来,一定会找到悠悠的,我的信心和决心,都能说明我的真心,阿姨你不相信吗?” 这样看起来,只是女儿不当一回事,不知道他们昨天晚上是怎么谈的?苏秀兰又问:“你对我女儿不错,我女儿对你什么态度?” “她对我也不错,只是,说现在不是时候,要我给她时间,她要把精力全部放在您身上,要等您……” 看他说不下去了,始终没有吐出“康复”两个字,那就说明没有希望了?而且,他和女儿两个说的话不太一致,人家这么好的条件,主动找上门来,居然不动心,悠悠打的什么主意?等什么时间?等自己好起来吗?什么时候能好起来?还是手术来得快吧?又不是伤筋动骨需要100天,就是剖腹产生个孩子,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肿瘤没有孩子大吧?取出来不就得了? 咖玛刀虽然不需要开膛破肚,但那个时间太长,一个疗程都要十天,还不知道要几个疗程,一次3万,如果做三五次,砸锅卖铁也凑不齐这么多治疗费。还是手术来得便当,不会耽误时间,自己很快就好起来,女儿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吗。 想到这里,苏秀兰就把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让他和赵医生商量一下,尽快把手术做了。 邱海明静静的听着,心中五味杂陈:悠悠对自己并不反感,心思也有所松动,她母亲更想促成他们,横亘在当中的唯一障碍就是她母亲的病,这也是最大的障碍。因为这是好不了的病,也是医学上难以解决的问题——恶性肿瘤一旦发现,就已经到中晚期了。何况现在癌细胞已经转移,这个家庭经济条件并不好,能够遏制病情的发展就不错了。 但是,他不能说,已经诊断出是肺癌,转移到骨头上,到了中晚期,已经不能手术……不能说出来增加病人的精神负担,只能告诉她,伽马刀是最好的治疗方法,虽然时间长点,但是对人体的伤害不大,治疗费方面不要考虑,自己家条件不错,父亲是外科医生,母亲是内科医生,自己的收入也很可观,完全承担得起,让她放心治疗。 “这怎么行呢?”听到邱医生要付医药费,她马上拒绝。自己家庭不好,就是女儿结婚,可能嫁妆都办不起。已经低人一头了,小伙子才出来工作不久,要用家里的钱给丈母娘治病,怎么也说不过去,还没过门就被人看轻,以后女儿怎么抬得起头? 但是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他对自己女儿可是真好,还没有和女儿结婚,就愿意承担丈母娘的高额医疗费,可是,自己要早一点好起来,他们不就能早一点走到一起了吗?小伙子不差,女儿也是好一样的。为她的婚姻大事,自己差点把头发都急白了——女孩子个子高了就是难找对象,高不成低不就的,好不容易有这么个般配的,那真是男才女貌啊。 16、小混混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是这个小家伙念旧情,大西北的跑到江南来,各方面条件都好,只是还没来得及发现,医院里面就是女性多,那么多女医生女护士的,一旦发现这个金镶玉,还不围着他团团转?到时候就没有女儿的份了。 想到这里,苏秀兰更加着急,更坚决的要求做手术,赶快结束治疗。 邱海明问家里还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要急着回家? 她笑着说:“我还有麻友等着我呢。” “麻友?”他不明白。 “就是三缺一,打麻将的好朋友啊。”她不好意思说,想要他和女儿尽快结婚,可以抱上孙子。 他又觉得好笑又觉悲凉。可是无计可施,只能说去找赵医生,让他来做决断。 还没有到赵医生,就看见主任来了,招招手让他进办公室,跟着他走了过去,说正要找主任,主任却说这样找他。 “主任什么事,请指教。”邱海明恭敬敬的问。 “好事好事。”主任拉他坐下,满面堆笑,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大菊花,“院长的女儿在行政科上班,看上你了,院长让我保媒。” “谢谢主任,谢谢院长,我有对象了。”邱海明后退一步,马上保持距离。 主任的脸色慢慢晴转阴:“你才来几天呢?怎么就有对象了?难道是从西北带来的?” 邱海明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直接了当地告诉他,30床要坚持做手术。 “你这小子,为什么对这个患者特别关注?” 邱海明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承认:“她的女儿,是我的初恋情人,现在,我要继续追求她,因此,才让舅舅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哦,那好,难怪你这么尽心竭力。什么时候请我吃喜酒?”主任沉默了一阵,摇摇头。他不是外人,既然这么问,邱海明更要说老实话了:“悠悠——就是30床的女儿,现在根本不愿意谈这个事,说要等她母亲病好起来……” “唉——我们都没有回天之力。”主任长叹一声,“你是学医的,又是研究生毕业,难道不知道吗?总体上说肺癌已经很难治了,昨天我们已经讨论了这个问题,患者在就诊时已是中晚期,何况已经转移了,即使现在控制了病情的发展,生存期可能一年都危险。如果能活两三年,你也能等你的小对象那么长时间?” “她的母亲就是我未来的岳母,我当然,也与她一样,想尽量延长她的生命,哪怕,暂时不能走到一起……”跟着,邱海明又补充了一句,“她们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可是除了接受治疗,根本不接受我的经济支持。” 见他说得很沉痛,主任拍拍他的肩膀:“有情有义,你们都是好样的。” 跟着,主任告诉他们,虽然,伽马刀治疗简便,每次治疗时间在几分钟到几十分钟之间,具有不开刀、无创伤等优点。对于不能手术的病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但是,针对良性肿瘤比较有效,如果病毒已经转移的肺癌,现在还是用放疗比较合适。费用也减少很多,只是时间长一点。 “谢谢主任。”邱海明鞠躬道谢,尽管,他与舅舅关系不错,但是也不能全程依靠他。但是主任要管整个科室,除了要出门诊、查房、做手术、审核病例外,还要经常参加各种学习、讲座,做科研等,非常繁忙。 他只有去找了赵医生,然后进了病房,有充足的理由告诉苏秀兰,最方便最省钱的治疗办法是放疗,也可以结合化疗,只是人要多受一点苦。 “不要紧,我不怕苦,放心好了,阿姨是个勇敢坚强的人。只要能尽快把病治好,什么苦我都愿意吃。” 见她兴高采烈的模样,邱海明的心更加沉痛,就说,是不是从明天开始就可以治疗?她却连连摇头,说明天有事,后天吧,后天开始。 一边说要加快治疗,说明天开始,又说有事,什么事情能大得过治病呢? 昨天晚上,母女两个像是换班睡觉。上半夜母亲没有睡着,下半夜刘苏悠悠没有睡好。很早就醒了,发现母亲天亮还没有醒来,也不打扰,起来梳洗好了,给母亲买好早饭,自己吃饱了,带着黑眼圈上班,心事重重,缩在柜台里面翻翻看手机。 一个修长的身影投进柜台,跟着,悦耳的普通话传来:“能给我推荐几款内裤吗?” 声音有几分熟悉,悠悠抬眸一看,低声轻呼:“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上班。” “你不上班吗?” “才下了夜班,昨天晚上,不是还进病房看过你母亲吗?”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眸有些暗淡,对她的漠视至今不快。 刘苏悠悠躲闪开,悠悠地说:“看见了吗,我们的岗位有云泥之别。” “只是分工不同而已,”转口又补充一句,“切除的肿瘤,并不比卖出的内裤高雅。” 这个词用的——令人啼笑皆非,悠悠抿了一下嘴,赶紧转移话题:“下了晚班,就应该回去休息,何必在这里耽误时间。” 他曲起指头,敲敲玻璃柜台:“我真的要买内裤。” 向求婚对象推销内裤,刘苏悠悠脸颊发热了,扯出几条大号的:“你如果觉得合适,我下班带给你。” 明白她的意思,邱海明直截了当地说:“不要你送,就是来照顾你的生意的,如果合适,我向同僚们推荐。” “同情我?” “不,支持你。” 两人交谈太多了,旁边柜台的营业员目光纷纷投过来,她躲避不及,干脆问他要什么颜色的?听说全部要白色,她在新款内部中每一样挑了一件,让他去收银员那里付款,然后装着整理货架,再也不看对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新的顾客。 这是一个黄头发的小伙子。本来挂起来的裤子,因为曹经理的反对,又全部收起来了,来了顾客,只有一条裤子一条裤子拿出来,让顾客看了又折叠收藏,很费了些时间。 黄毛还不满足,要把每一个款式再看一次,最后全部铺开,他一条一条比较,最后选中了一条粉绿色的短裤,举起来问的:“营业员小姐,你说这颜色好吗?” “只要不举到头顶上当帽子戴,就没什么不好的。”还在窘迫,她腹黑了。 他没有听出话中讽刺的味道,或者说他有别的打算,手伸进内裤里,将前面凸显的那一块顶起,邪魅一笑:“这个地方,怎么做成这个样子了?” “子弹头裤子,就这个样子。” “为什么叫子弹头裤子?什么是子弹头?” 他龇牙咧嘴的,中指伸出,举动显得有些下流,问话更是别有用心。刘苏悠悠不想理他。这家伙继续挑衅,举起裤头一绕一绕的:“哎,我问你话呢,你们有责任有义务回答顾客的提问。” 她忍气吞声:“你看不见吗?那是根据你们的生理特征设计的。” “这样设计有什么好处?” “你拿回去穿上就知道了。” “我要到试衣间里去试一试。”一边说一边拿着要走。 刘苏悠悠个子高,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扯住了:“对不起,我们柜台上贴得有注意事项,贴身穿的内裤,不能试穿。” 他挣扎开去:“我不穿一下,怎么知道舒服不舒服呢?” “买一条拿回家去,试一试就知道了。” “如果不舒服,我就来退货。” 她敲敲柜台上贴的告示:“看清楚了,付款以后,内裤不予退换。” 见这个漂亮的姑娘冷着脸不理睬他了,脑子抽风,蹬鼻子上脸的,他继续作妖:“40块钱一条,好贵好贵哟。小哥哥今天没带这么多钱,你帮我付了吧,下回,我不仅让请你吃饭,我还穿给你看。” 这样胡说八道,简直在挑战自己的底线了,刘苏悠悠眼底飞闪过一抹肃杀的寒气,一边把那些铺开来的内裤收到柜台里去,一边对他厉声呵斥:“你不买就还给我。” “你这营业员什么态度?我到商场经理部去投诉,说你们对待顾客野蛮粗暴,生意不当生意做是不是?小爷还不想买了呢。” 这家伙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内裤扔进了柜台里。刘苏悠悠弯腰捡起来,又抖了一下,正想折叠放进玻璃柜子中,一看不对劲儿,就是那家伙手伸进去的地方,裂开了一道口子——那么结实的裤子,居然被整整齐齐割开了。 她怒不可竭:“把我们裤子弄坏了,你赔——” “哪个弄坏的?自己不结实,一顶就坏了,怎么能怪我呢?”黄毛一边嬉皮笑脸地说,一边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你给我站住——”刘苏悠悠将柜台当木马,双手一撑,翻身过来,抓起裤头,跟着追上去。 那家伙就是来捣乱的,跑得比风快,不敢从大厅穿过,登登登下了楼梯,穿出后门,朝着职工通道跑过去。 “往哪里跑——”这是一条狭窄的巷子,只有上下班时候人多,这个时候没有障碍,刘苏悠悠迈开大长腿,冲着那一抹黄亮亮的目标边喊边追。 这时候偏偏来了一个人,魁梧的身材在前面一堵,要逃跑的人被吓住了,脚步一滞,停了下来。刘苏悠悠正好赶到,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大喝一声:“跑不了了吧!” 只有对面的来人镇静,声音不大,却很威严:“怎么啦?猫捉老鼠是不是?” 一看来人,正是公司的领导,刘苏悠悠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将手中的内裤抖了一下:“罗副总,就这个人,他,他选了半天,一条内裤也没买,反而,反而把这一条弄坏了……” “内裤又不是旗帜,在我跟前摇晃什么?还是这么妖艳的颜色——”罗副总厌恶地扇动了一下巴掌,这才冲着营业厅喊了一声:“保安来一个——” 每一个营业厅都有保安巡逻,刚才,怎么三楼没见到呢?还要自己追出来,拿着男人的内裤,在领导的面前晃动,成何体统?刘苏悠悠十分尴尬,只有对跑来的保安说明了情况。 武大三粗的保安对她展颜一笑:“悠悠,你也进服装公司了?” “古天明?”她惊奇地喊出来。 罗墨对两个人望望,问:“你们认识?” 何止认识?邱海明就是因为他,提前告别了班级,刚才走的人,两个人不知碰见没有? 小黄毛在大个子的手中嗷嗷直叫,罗副总经理皱起眉头挥挥手:“保卫科长,你把这家伙带走吧,一定要他赔偿。” 见身边的姑娘脸蛋绯红,转身要走,把她喊住了:“刘苏悠悠,这裤头哪来的?” “是我柜台上的。” “你在卖内裤?” “是的,分到了男装部。”见对方上下打量着自己,有几分诧异,她没话找话说,“副总记性真好。” “是你的名字好记,流苏又称穗子,悠悠随风飘摇荡漾,传递着古雅与婉约的韵味。古鲜卑族部落有流苏姓氏,你是少数民族吗?”他像是自言自语,最后突然问。 “不是。我爸姓刘,我妈姓苏,我小名悠悠,于是就叫了这个名字。”上班的时间,在这里和领导扯西游,想起曹经理那张动辄板着的面孔,像麻将牌一样死板,她心虚了,马上就说自己在上班,柜台没有人。 “我跟你去看看。” 两人一起上楼梯,刘苏悠悠这才想起来:“刚才那条裤子坏了,我要赔40元呢,不能再掉裤子了。否则,领工资的时候可能要倒贴。” “这次不会的,对于尽职的员工,如果还要倒贴钱的话,公司关门倒闭算了。”听出姑娘声音闷闷的,有些不经意的慵懒,他有点心动,干脆自黑,跟着又补充一句,“你是不是认为我们无能,一个商场都管理不好。” L不想隐瞒,秀丽的眼眸眨个不停:“我知道,领导的理论水平很高,想必应该认识到: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一个商场的检验标准,不是看店堂怎么干净整齐漂亮,最重要的,是要看经济效益吧。” 17、换岗要求承包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上班也有不少日子了,看到现在,不知道一楼情况怎么样,但是在自己这个部门,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不说自己的收入,其他柜台效益也不见得多好。要这么下去,公司关门的日子也不远了。刘苏悠悠忍耐不住,难得有机会和领导接触,就把自己的想法和遇到的阻碍说了出来。 她可真敢讲,而且当着领导的面直言不讳,这么积极阳光的女孩子第一次遇到,一时间让他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三楼,整个店堂都空空荡荡的,除了营业员,只有三五个顾客,还都是在闲逛。内裤的柜台在角落,更不显眼,效益可想而知。刘苏悠悠听不到身边人的声音,只有自己滔滔不绝:“……服装挂起来虽然不那么整齐划一,但是顾客看得更清楚;用批发的价格促销,激励顾客多买,促进消费,总是会有好处的……” 公司的领导难得进商场来,闲着无聊的店员们马上打起精神,还有人通报了部长,部长马上打电话给曹经理:“刚开门不久,内裤柜台就有人来捣乱,刘苏悠悠与顾客发生冲突,追了出去,我还没来得及去问情况,现在,罗副总跟着来了,两个人正在柜台上不知说什么……” 曹部长一听心惊肉跳:名字是四个字的那丫头不是善茬,处处逞能,多言多语,现在在领导跟前打我小报告吗?跟着就赶过去了。 看见经理和部长都来到内裤柜台边,罗副总将视线转移到她们两个基层领导身上:“我在市党校学习,好些日子没来了,商场效益怎么样?” 尤部长老老实实地说:“我们男装部客流量太小,营业额总是做不上去。” “其它部门呢?”副总问经理。 “这个吗,是有客观原因的。”曹经理赶紧解释,“我们商场才开业一年多时间,在社会上还没有多少知名度,商场的位置也不在市中心,销路没有打开,进货渠道也不是很多……” “不要找那么多客观理由!”他打断对方的话,面色沉静,眸色染寒。眉眼里凝着戾气,“不要当扶不起的猪大肠,打铁还要自身硬,为什么不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头脑像是浇灌了水泥,故步自封、因循守旧、墨守成规,群众自发的合理化倡议也被你们扼杀了,哪里有一点改革的精神……” 他挖苦、讽刺、教训,一口气训了半个小时,最后说:“不和你们说了,对牛弹琴,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们听进去了没有?先就从这个人说起吧,尊重人才,使用人才,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刘苏悠悠有开拓的精神,有脚踏实地的干劲,有搏击市场的能力,偏偏让她来卖男人的裤头子?这不是大材小用了吗?马上、赶快、立即,将她调到二楼去卖时装!” 两个基层领导面面相觑,刘苏悠悠也暗叫不好——这不是为我拉仇恨吗?赶紧申明:“我并没有嫌弃这个柜台不好,也想把营业额提上去,所以,才提了一些合理化建议,希望能够改变现状。” “你刚才已经说了,那些建议我觉得不错。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还没有尝试,就一棍子打死,是头脑生锈了?还是眼睛长花了?市场经济,是以效益为最大化的目标,服装是拿来卖的,人家看不到怎么买?挂出来有什么不好?整齐划一固然好看,但是好看不能带来更多的顾客,好看不能当饭吃。从现在开始,都给我把衣服样品挂出来卖。为了刺激消费,买的越多价格越便宜,只要有利润,多多益善……” 他又训话半天,叫上曹经理,带着刘苏悠悠到了二楼女装部。 过去没有仔细打量,现在看起来,虽然柜台里面色彩丰富一点,但是外面依然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却也冷冷清清。 曹经理转头问副总经理:“刘苏悠悠下楼来了,哪一个去顶她的位置?” “哪一个业绩最不好,就让哪一个去,要形成优胜劣汰的制度。”一边一个美女,他却目不斜视,仿佛,天生自带禁欲系。 然而,曹经理却恨得牙痒痒,当众被打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她边走边申辩:“服装销售和季节有关,与节假日有关,我们缺少同一时间段的对比数据,现在判断个人业绩是不公平的。” “销售额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也可以看平常的表现,采取措施了,尽心竭力了,所有的坚持都会有收获。对员工的表现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这样的领导是摆设吗?” 副总经理的话像针刺一样,针针见血。曹经理把所有的仇恨都记在刘苏悠悠身上,眼风如刀子刮过她的脸,在男人望过来的时候,马上就转移了视线,淡淡地说:“女装部的时装柜台,是最有潜力的部门,但是,突然走马换将,是不是能见到效益?谁能保证?” 刘苏悠悠只听他们两个领导对话,一直没有做声,听到这里才说:“如果放手让我干的话,我一定尽量提升营业额。” “尽量?提升?这都是不确定的词。”曹经理面无表情,突然间说,“如果,你要求放手,那就独立承包。” “承包?”边上两个人都望着她,男人像是看到阳光一样,刘苏悠悠心中压上了雾霾。但都同时沉默了。 曹幽香心中冷笑:不要以为女装好卖,女人最挑剔,时装翻新又快,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当初开业进货的时装大都过期了,积压在仓库里,变成整个商场的鸡肋。何况,柜组已经有两个人了,增加一个人,就是增加一个人的负担,一个也不撤,看她怎么办? 三个人来到柜台边,曹经理把情况介绍了,提出这样的要求:让刘苏悠悠当柜台组长,保留原来两个店员,工资由她支付,把现存的服装作为投资,不再追加资金,但每个月交给公司的纯利润要有所提升,至于提升多少,请副总经理决断。 服装公司是事业单位,过去一直统管全市的服装工业,改革开放中开始放权,各个服装工厂独立了,他们也要自身强大起来,搞实业,是唯一的出路。所以,成立了面料经营部、机械设备经营部、服饰配件经营部…… 最大的手笔,就是经办服装商场。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去年春节开张,本来是购物的旺季,却因为商家很多,竞争激烈,他们又是新开的市场,并没有带来很大的效益。今年春节过后销售一路低走,一直在负债经营,上上下下都很头疼。 原来,商场的管理者说人手不够,于是又招聘了一些营业员,这么多天来也没看到效益。罗墨参加党校学习的这一阶段,继续学习了改革开放的有关理论,联想到商场的经营情况,正打算回来大干一场,还没进公司大楼,就遇到了刘苏悠悠捉拿小混混,他突然一下有了主意。 作为服装公司的上层领导,又是部队转业的青年干部,他可从来没有停止过学习理论,也知道改革开放还要深入发展,他分管的服装商场开业不久,在这方面做得远远不够的。不是不想更上一层楼,而是在这方面没有经验,更主要是缺乏人才。 公司人员都是搞行政管理的,没有经商的能力,成立的几个部门,派出了年富力强的人员,剩下的老弱病残,大部分是公司的元老,都还要养活着,这是沉重的负担。 开办服装商场是公司的大手笔,为了便于掌控,都是把机关的工作人员下放到领导岗位,本意是减轻负担,给他们找点事做,然而都不是经营管理人才,开业到现在,各方面的素质都差强人意,能平稳维持下去,已经使出全身解数,哪能指望他们更上一层楼呢? 这一次招工,却发现了一棵好苗子,名字比别人多一个字,但“刘苏”虽然谐音“流苏”,也像是与服饰有缘,但最让人看中,是她文化水平高,有素质,有热情,有干劲,主动性强,能把一个班的学生管好的老师,也就具备了管理一个团队的能力。 不知道曹幽香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她分配去卖男士内裤,真是大材小用了。如果她要站出来承包一个柜台,就可以作为服装商场的试点,成功之后,推广下去,扭亏为盈,自己才有进阶的可能。 今天是个好机遇,像一个封闭的盒子透出了亮光,从刘苏悠悠身上,让他看到了希望。马上就问:“你愿意承包吗?” “承包女装部?”刘苏悠悠一点没有思想准备,还有些愕然。 曹经理不愿意个她那么大的权力,说:“从时装柜台开始吧。” 见刘苏悠悠沉默不语,罗墨马上展开攻势:“我们都是年轻人,要站在改革开放的第一线啊。既然在这个时代中成长的,都应该思考,我有没有辜负这个时代?其实,这个时代从不辜负人,它只是磨炼我们,也磨炼每一个试图改变自己命运的平凡人。我们的青春没有散场,对于公司来说,市场经济一时还没有普及,我们所面临的困难还很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年轻一代,就应该把挫折和困难当作成长的动力,去赢取更大的胜利……” 这是因为才从党校学习回来吗?罗副总经理借这个机会做一次演讲,他站在大厅的门口,挥动着手臂,放大了喉咙,不仅仅说给他跟前的几个人听,也说给所有的营业员听。 听着副总经理的高谈阔论,刘苏悠悠也没有闲着,进入柜台,看见了陈列的商品,见到了营业员,翻看了销售报表,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没有想到,这里的销售基本处于停滞的状态,时装都变成了过期商品,没有启动资金,不能购进新鲜的货源,时装部就是一个摆设,不用说上交利润了,如果自己进来,可能,连三个人工资都开不出来。 改革是一场革命,革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如果没有母亲住院治疗癌症,刘苏悠悠是个敢想敢干的姑娘,可是,自己能全身心投入吗? 过去,对服装没有研究,所有的认知,都来源于母亲。苏秀兰本来就是个缝纫工,心灵手巧,人也长得漂亮。可是高中没毕业就参加工作,匆匆结婚怀孕,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又匆匆离婚了。 苏秀兰一个人扶养女儿,生活艰辛,天性却乐观开朗,追求美好生活,最爱穿衣打扮。经济条件不允许,就去买一些零散布头,自己剪裁,拼接成时尚的衣裙,把自己女儿也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母女之花在那一片厂区出名,再加上爱岗敬业、工作出色,她也成了妇联重点宣传的三八红旗手。 从母亲那里,不仅继承了高挑的身材、姣好的面容、开朗的性格,还学会了独立生活的能力,思维也特别活跃,但是,对服装的爱好仅仅局限于穿戴,所以,销售服装也是她的爱好之一。 然而,也正因为母亲需要长期治疗,治疗费从哪里来?不用说实现自己的个人价值了,当前最迫切的就是要多挣一点钱给母亲治病。副总经理已经把话放出来了,部长加上服装商场的经理都看着自己,毫不犹豫地从三楼下到二楼,没想到掉进了一个陷阱,后退的大门已经关上,自己怎么回得去? 看出她的为难,曹经理暗暗好笑,单刀直入:“是不是不愿意?到女装部来积极得很,让你承包就不愿干了吗?” 毒舌的罗副总经理更不客气:“还没上战场就要当逃兵吗?原来你也是个孬种。”“不是,我没有说不干。只是目前有点困难。”刘苏悠悠直言不讳,“我母亲患了癌症,马上要开始治疗。我还要进行市场考察,拿出承包的方案,请领导给我一点时间。” 18、患者在饭店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啊?你怎么不早说?”罗副总经理有些失望,从第一次见面,就发现这个女孩子非同寻常。今天亲眼目睹了她的智勇双全,很希望她做一个商场的开拓者,没想到家里有那么大的困难,当然要给她时间,安排家里的事情,策划承包的方案,于是点头同意了。 “既然是大病,也不是三两天就能治好的,商场里时不我待,就在这一两天,你就要把决定告诉我们。”曹经理加了一把火。 刘苏悠悠暂时回到了三楼。 12点不到,下一班老顾就来了。现在见面客气得很,夸她是个福星,每人只上半天班,柜台上的收入并没有减少。另外半天,他当上了保安,又增加了一份收入。 他笑嘻嘻地说:“而今,我在家里的地位都提高了,老婆再也不嫌弃我了,每天都给我做好吃的呢。” 刘苏悠悠点头附和:“以后会越来越好起来的,我们又可以把裤子挂出来了。还有,也可以采取薄利多销的办法,买得多的可以让价,这样生意就活络了。” “真是想不到,你一个丫头片子,居然有这么多主意,如果可以让价,我带一些裤头到那边单位去,只要卖掉,我不就有利可图了吗?” “原则上是这样。” “你再想想办法,我们还有没有别的出路?” 她填好了移交的报表,交给对方的时候说:“不要指望我,你自己也可以想想办法。我在这里干不到几天了。” “要另谋高就了?到哪个单位去?”老顾有些失望。 “不出服装公司,我只是要到二楼去,改卖时装了。” 由于多说了几句,耽误了时间,想到母亲还等着自己买中饭,耳机铃声就响起。掏出来一看,是母亲的来电。连忙接起,心中忐忑:“妈妈,你怎么了?我马上就回去。” 那边的声音很洪亮:“我没事,只是告诉你,你就到食堂把饭吃了吧,不要给我买饭了,我和一帮老姐妹聚餐,正在平安饭店里吃饭。” 刘苏悠悠真是佩服母亲的精力,手机里面传来的声音都刺耳朵,她把手机拿得远远的:“你怎么跑到饭店里去了?” “我怎么不能到饭店?我高兴,我乐意!” “我到那去接你?” 母亲像吵架一样对她说:“哪个要你接?我们才开始吃饭呢,最少要两个小时以后吧,然后,我们还要到KTV包间去飙歌呢!你别管我,想干什么干什么去!” 这个好动的老妈哟,昨天上午还在喊腰痛,咳嗽稍微好了一点,马上又要作妖了,不但要到饭店去吃中饭,下午还要去唱歌,不要命了?! 刘苏悠悠气得直跺脚,站住了,正把手机往背包里放,就在这时,后面传来冷冷的声音:“哼哼,撒谎!” 扭头一看,是曹经理,一脸的愤怒谴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扭着身子,高跟鞋敲击着水泥地面,声音渐渐远去。 她有些莫名:我和母亲说话,碍她什么事儿了?什么都没说呀,怎么就撒谎了呢?不管她,母亲要紧,马上要治疗了,得赶快把她接回病房。于是,就在外面买了一碗面条吃了,直接赶到了平安饭店。 到了饭店门口,才想起来,她在哪个包间呢?于是问前台:“有个姓苏的女士,订的包间在哪里?” 本来就是试探性的问的话,说出来又后悔了,一定是她的小姐妹邀请的,不会她自己定的包间吧? 哪里知道,自己偏偏想错了,因为,前台服务员想都没想,就直接报出房间号:“302房间。” 刘苏悠悠顺口夸赞:“你记性真好!” “全是女人,所以一下就记住了。”果然是母亲说的哟,是她邀请的别人,真是不想好啦?! 谢过了前台,她直接找去。推开房门,就看见母亲面朝门口,站着高举酒杯,正在说:“来来来,喝了这杯酒,友谊天长地久——” 刘苏悠悠什么也不顾了,一步跨进去,就去夺母亲手中的酒杯:“妈也,你不能喝酒!” 母亲躲闪,酒泼洒了一半,脸马上沉下来了:“不要胡说八道,我怎么就不能喝酒了?” “你在生病呀!”母亲住院这事儿,没有对任何人说,她的小姐妹们都不知道,现在见她双目圆睁,恨恨地望着自己,刘苏悠悠不敢再说了。 众人投来关切的问候,苏秀兰不以为然,振振有词:“我不就咳嗽吗,现在已经好了,这几天都不怎么咳嗽了。” 边上马上有人说:“咳嗽不能喝酒,你就以茶代酒吧。” 众人也附和,边上人把茶杯递给她,苏秀兰才换了杯子。但依然恨意浓浓,对女儿嚷嚷道:“好不容易出来吃个饭,就你跑来捣乱,真没劲!” 都是和母亲来往密切的阿姨们,刘苏悠悠认识几个,这才和她们打招呼。桌上人也让她坐下来吃饭,她说吃过了,看她们吃,等会儿接母亲回去。 大家都夸她是个孝顺女儿,有人就问,不是在省城工作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苏悠悠还没有说话,母亲就抢着说了:“离家太远了,现在回来了,在服装商场上班,你们要买衣服,以后就去找她。” 女人对服装有天生的爱好,马上七嘴八舌,问她有什么新款服装?问她买衣服是不是打折? 进了服装商场,至今还在卖男士内裤呢,一直没和母亲说,担心她生气。现在大家问起来,想着不久要承包时装柜台了,这些都是潜在的顾客呀,马上笑眯眯地回答:“正在组织换季的时装,你们等我的通知。等筹备好了,一定邀请你们选购,通通打折。” 这话带着吹牛皮的性质,说得太早了。但是母亲治病花费大,必须尽快挣钱。而现在正是到了换季的时候,时装是最敏感的服装温度计,应季的服装要尽快推出,必须要组织一些货源,尽快上架,否则就来不及了。另外一方面,商场再这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不挽救也来不及了。 赶紧要到各处去看一看,在网上查一查,今年的流行色是什么,今年的流行款式是什么?想到这里,她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阿姨们,你们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喜欢什么样的颜色?我尽快帮你们组织货源。” 当中,说话最多的那个女人像是领导一般,对她笑着说:“到我们这个年龄档次,应该是你们最注重的顾客。一方面我们想打扮打扮,留住青春的尾巴,另一方面,我们又快要进入老年了,正是要对自己最好的时候,有经济能力,没有太大的负担,都是职场精英,都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是,我们韶华已过,身体已经不同于少女,怎样让我们发挥自己的特长,掩盖身体的缺陷,就看你们供应的服装,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功能哦!” 苏秀兰马上接过她的话说:“你汤阿姨说得对,她可是上台面的人哦,如果满意了,能给你介绍一大堆客户呢。” 刘苏悠悠打眼看过去,这女人齐耳短发,虽然像是清汤挂面似的,但脸庞圆润,显得十分干练,皮肤白皙,眼角稍稍的有些皱纹,身材微微发福,腹部微微隆起——这绝对不是怀孕的效果,而是营养过剩的显示。 她心中有数,话却说得滴水不漏:“我的汤阿姨呀,如果你不是和母亲是小姐妹,我还以为,你最多比我大个三五岁,能把身材保持得这么好,相貌又这么出众,真是驻颜有术啊。” 这么一说,汤阿姨乐得合不上嘴,边上坐着的六七个人也哈哈大笑,一个劲儿地夸她会说话,长得也俊,马上就有人问母亲,是不是有对象了。 母亲也不知抽什么风,一边谢谢大家的夸奖,一边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我这么优秀的女儿,怎么会没对象呢?!有了,有了,还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暗恋了我们悠悠六年,这不,研究生毕业了,才不远千里追过来的……” 刘苏悠悠知道,她说的是邱海明。 怎么回事?已经跟母亲说过了,她和邱海明不可能成就姻缘的。也对他也说过,要等母亲痊愈,要他给她时间,那都是托词。因为肺癌这样的重症,不是说治就能治得好的。母亲没有治愈的希望,又想尽量延长她的生命,如果母亲还能活上个三五年,他还能等那么长时间吗?所以,无论如何,都没有走在一起的可能。 上午她不在医院,邱海明对母亲说了什么?让她把他当成女儿对象了,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乱说? 她连忙把母亲的话打断,只是催她赶紧把饭吃完,然后要送她回去。 “我已经说了,下午还要唱卡拉OK的,我们小姐妹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就让我尽兴过半天吧!”她说得可怜巴巴的,眼中充满了幽怨和愤怒,直楞楞地盯着女儿,看得她心中发毛。 是不是她知道,明天就要开始治疗了,放疗如果无效,可能还要接受化疗,还不知道要治疗到什么时候,那是很伤身体的治疗,她哪里还有精神来玩呢?算了算了,就当给她放半天假吧。她本来就爱玩,就因为一想到长时间不能与小姐妹聚会,现在要给自己放松一下,就权当关监狱的犯人放风,给她一点自由吧。 为了让她安心,悠悠也难得有时间出来一下,想去看一看焦安子。干脆就说:“阿姨们,祝你们下午玩得愉快,我有点事情要先出去,你们要我效劳的话,通过母亲转告我就行了。” 那个叫汤阿姨的,马上掏出名片递给她:“通过你母亲转告,那不太麻烦了吗?干脆,我们直接联系,姐妹们有什么要求,我就打电话告诉你。你要有什么新款衣服,也通过这个电话直接告诉我。” 刘苏悠悠接过电话一看,这个叫汤敏的女人,居然是妇联的宣传部部长。 她马上说:“汤部长啊,失敬失敬,还不知道,我母亲攀到你这样的高官,还要请你以后多多指教哦!” 母亲笑呵呵地说:“我们还在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所以才成了好姐妹,可不是我巴结她哟,是她生拉硬拽,赶鸭子上架的。” 汤部长说:“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可是能歌善舞、水灵灵的厂花,又是劳动模范,我那时候还是干事,给她整理材料,多次接触这才认识的,是我们当之无愧的全市三八红旗手。有其母必有其女,看来,你比你妈当年还要俏丽。又在服装公司工作,以后,可以和我们妇联联合起来做些活动哦。” 呵,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说不定将来有合作的机会。悠悠小心把名片收拾起来,让她们在一起多聚聚,这样的聚会,母亲是聚会一次少一次了,就不打扰她们吧。 于是,只是叮嘱母亲,结束以后打电话给她,她来接。 母亲说:“你玩你的,我也给你放半天假,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刘苏悠悠这才和一桌子的人告别。 好久没有和焦安子联系了,上次只是告诉她,商场不批发,那些新式的什么子弹头之类的短裤,没有办法降价卖给她,但是今天上午,得到了副总经理的首肯,可以搞批发了,让她来取一些货,到她的商店里去销售。 于是,刘苏悠悠直接到她的商店去。 安安服装店不在市中心,但是隔得也不远,可以算城市热闹的边缘地带吧,虽然房租很贵,面积也不大,二十来个平方,但是衣服都是挂着卖,层层叠叠的,还是能吸引不少人。再加上是在通往到市中心的必经街道,生意还算可以的。 刘苏悠悠没少来这个地方,因为寒暑假的时候,焦安子都要来帮她父母站店,那是两个人聚会最好的地方,一边可以在店里看街上的热闹,另一方面,只要没有顾客,就是姊妹两个谈天说地的最好地方。 19、时装的定义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大学毕业以后,焦安子没有找工作,因为父母年纪大了,还想把生意做得更红火一些,年轻人的眼光更赶潮流,所以,她把原来卖老年服装的业务都放弃了,一门心思做男女时装。一般的情况下,她都在店里,要找她十拿九稳的事情。 所以,想悄悄地靠近吓她一下。门口站着一个塑胶的模特,穿着时尚的衣裙,正好可以做掩护。悠悠悄悄地靠近,从模特的后面闪身出来,一个箭步冲进去,刚要“哇”的一声叫出来,突然像被使了定身法一样站住了——因为发现里面的人不对,不是焦安子,是一个男人。捧着一本大书在看,把脸都挡住了。 店里没有顾客,也就这么一个人坐在那里,焦安子哪去了呢?难道这是她找的对象吗?这才几天时间没见面了,也不会找个长工帮自己站店吧? 像是发现来人,柜台里面的人站起,很是诧异地把书放下了,怯怯地喊了一声:“刘苏悠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刘苏悠悠更奇怪了:“你问我,我还问你呢,什么时候,你被安子招安,来给她当营业员了?” 他站起来,有些急促地说:“我,我不是,她,她去看电影了,我,我没事,就帮她看店,你进来坐坐吗?” 这个小安子,会享福啊,会抓差啊。哦,想起来了,他们不就住在一个厂宿舍区吗?还是小安子给张大雷找的住处呢,为了感谢她,帮她看个店算什么,就当是感恩了。 张大雷很客气,还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茶杯,说是焦安子的,不是自己的,要她放心。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是担心自己嫌弃吗?中午的面条有点咸,看母亲她们吃饭喝酒的时候,就想喝水了,可是不好意思说,在外面想买汽水又舍不得。 虽然有时候能遇见张大雷,都没有时间说话。只是那天他要新式内裤图样,刘苏悠悠帮他画出来,交给他的时候,才问他用来干什么? 他往门口一指:“你们那里不批发,也找不到批发的地方,她就让我照样子给她做,挂在店里卖,居然卖得还不错。” “呵呵,她个小奸巨猾的东西,打这样的主意,成本降低多了。” “是啊是啊,她卖得比你们便宜,但成本很低,一条裤头也能赚二三十呢。” “她赚这么多钱,应该分给你一部分。” “每条裤子都给我付了工钱的,我反正只上半天班,不上班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我喜欢做衣服,她帮了我大忙,我帮她也是应该的。” 她走过去翻看了一下,除了没商标,跟商场里面卖的东西没有什么区别。灵机一动,突然想起来:“你愿不愿意给我帮忙?” “当然愿意呀。”他一边搓手一边说,“如果没认识你,哪里能认识她呢?你说,要我干什么?” 这个时候没有顾客,她干脆走进柜台里,也找一根板凳坐下来。然后,就说了她要承包时装部的事。 “这是好事啊,不但能带活商场,而且,也能增加销售人员的收入。你能干,你就干啊。需要我做什么?不过,我对时装可没有研究。” “如果,我画出样子出来,你能不能做出来?” “只要看到图片,我就能做得出来的。你是学服装设计的吗?” “不是。我是学美术的,所有的设计都要按照美学的原理,才能生产人们喜闻乐见的产品。对我心目中漂亮的服装,虽然不会设计,但是画得出来。” 刘苏悠悠刚刚说完,张大雷的眼睛就闪光了:“你只要画得出来,我就做得出来。” 正说着,焦安子进来了,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大叫:“哎呦喂,我说来了什么贵客,原来是我的闺蜜呀,哪阵风把你吹过来了?这大风,是台风吧,十二级的。你说你多久没到我这儿来了?我的柜台我的板凳都想你了啊。” 她本来就话多,现在又这么故作夸张地表达,对闺蜜真的思念,可是,怪不得好久没给她打电话了呢,原来身边有人了。 刘苏悠悠没好气地冷笑了一下,然后凑到她的耳朵边,放低了声音说:“你怎么会想我呢?身边有这么个大帅哥,一个人做衣服,一个卖衣服,正好开个夫妻店,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要多幸福有多幸福啊!” 几句话说得她圆脸通红,一直红到耳朵边,反身扯住悠悠的脸颊,狠狠地扭了一下,龇牙咧嘴地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胡说八道什么呀!你帮他报名,你帮他画图,帮他买新款的内裤,你们早就蝇营狗苟了吧?!” 这个丫头,反咬一口,真是贼喊捉贼呀。柜台里面,张大雷看得莫名其妙,走出来问她们:“你们在说什么?” “啊,她说你是个驼背。”她编造谎言,草稿都不打。 悠悠可不能容忍她随意栽赃,像是岸上的鱼,一咕噜蹦哒起来,还没说话,张大雷脸红了:“我,我习惯了……” 他赶紧挺起腰,她斜眼一看,你别说,直起腰杆的小伙子,突然增加了几分帅气。小安子也发现了,拍着巴掌叫好:“请将不如激将,凭我们张师傅这样子,可以站到门口当模特了。” “呃,哪个是卖衣服的?”门口光线一暗,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那一长串的裤头下,扯着嗓子问。 “哦,有顾客来了,有话等会儿说。”安子出去了。 那油腻男子要买内裤,听人说有子弹头裤子,要店家拿出来看看。 小安子举起叉棍,把那一长串的裤子拿下来两条,后面的就是那种裤子了,然后就问他要不要?那个男子歪着嘴笑了一下说:“为什么这叫子弹头裤子呢?又没有武装带,子弹往哪里放?” 呵呵,焦安子也遇到这种问题,是不怀好意的男人调戏女店员,悠悠望过去,看她怎么应付? 小安子不含糊,脸不改色心不跳,说:“这子弹是你们男人自带的,裤子上面没有。” 她这话,悠悠听得都不好意思了,干脆退回去,和张大雷说话,对那些挂着的衣服指指点点,装着像两个普通的顾客,斜着眼睛望着外面,看故事怎么发展。 那个中年男人油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不知道里面人是一伙的,当也是顾客呢,一只手提着那条裤头,另一只手揉着那裤头鼓鼓囊囊的地方:“这鼓起来的包,是放什么的呀?” 小安子眨眨眼睛,说出的话没有四声,平铺直叙的:“是放胡萝卜的。” 男人的声音更邪门了:“哪有这么粗的胡萝卜?” “那就是放白萝卜的。” “白萝卜那么大,也放不下呀。” “那就放小白萝卜。” 悠悠在店堂里面听得好笑,又不敢笑出声音来,憋得肚子疼。 张大雷显得很尴尬,别过脸去,一声不吭。 两个在一边看笑话,焦安子在一边不耐烦了,冲着那个中年男子嚷嚷:“我说你这个人真是麻烦,简直是个土老冒,真要不懂,就去查查度娘,我又不是10万个为什么,我又没穿过这种裤子,哪里晓得呀。” 那家伙一脸横肉扭曲了,凶神恶气地说:“你这小丫头什么态度?顾客就是上帝,怎么一点面子都不讲?” “我要讲面子,狗都能变成狮子了。”焦安子说着,一把夺过他手上拿的裤子,冲着对方大声嚷嚷,“你要再这样纠缠,我就把巡逻的警察喊过来评评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要耽误我们做生意。” 面对同样刁难的顾客,她和刘苏悠悠的态度大相径庭。眼前这个男人更狡猾一点,跟着也嚷起来:“我说你这老板怎么回事?想不想做生意了?” “我们正经人做正经生意,不和流氓啰嗦。” 大街上人来人往,不像商场冷清。听到吵架声,门口围了一大群人,看到这种情况,纷纷指责那个男人,说他耍流氓,问不该问的事,不就买一条短裤吗,哪有那么多讲究?买回家去试试不就行了吗?干嘛与一个小姑娘胡搅蛮缠……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七嘴八舌,纷纷批评那个男人,那家伙开始还和大家抬杠,后来被说得哑口无言,一边走一边回头:“我买我的裤子,干你们什么事,老子不买了!” 等到那个家伙走了,围观的人走得更近,几个人觉得有趣,看着裤子是新款,也想买回家试试。一场架吵过来,焦安子居然一下子卖掉三条内裤。 没有顾客了,刘苏悠悠才把安子的肩膀拍拍:“还是你有本事,走群众路线,把那个老流氓弄走了,还做成了生意,佩服佩服!” 小安子得意地晃晃脑袋:“怎么样?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对付这些老流氓,有的是办法,所以,还要谢谢你这个大妹子,给我们提供了新款,张大雷又能给我做出来,挂在这里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招财进宝啊,给我带来效益,什么脏话丑话,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现金为王,有钱就好。” 刘苏悠悠说:“今天就是来通知你,我们商场可以批发了,还说你到我们那儿买呢,原来你自产自销了,能赚更多的钱呢。” 焦安子不屑地扁扁嘴:“这么一两个品种算不了什么,你们那里是大店,店大欺客的,从你那里买,价格高,我赚不了几个钱,还不如这样来得方便。不过,你们大商场里品种多,可以到你们那里试一试,就像吃饭一样,少吃多餐,做起来麻烦的衣服。还是到你们那边买,不过跑几条街的路,更方便就是了。正是换季时候,你们那里的时装有没有什么新鲜款式?” 悠悠这才说,自己要承包时装柜台,只是方案还没有拿出来。 焦安子这才笑了:“哎呀,这下更好了,我们两个之间对接,你赶快上吧,我就到你那里直接拿货。” “你要拿时装可能要失望了。”刘苏悠悠告诉她,说,大致看了一下,商场里还真没有什么时装,都是过时的衣服,只有把这些变成现钱,她才有资本出去订购新的服装。 店里的其他两人都为她担忧:“时装变得比天气都快,过时的衣服怎么能够甩出去哟?” 刘苏悠悠就问她,店里有没有卖不出去的服装? 她马上说,有啊。打开衣服架子下面的柜子,抖出来几件,说不但有去年的还有前年的,也在发愁,这些衣服怎么能卖出去。因为现在这里变成时装店了,过时的服装简直就是鸡肋,卖不出去,扔了又可惜。 张大雷问:“什么是时装?” “呵呵,从父母的手中接过这个服装店的时候,我专门研究过什么叫时装,那是指款式新颖、富有时代感的服装。具有时间性强的特点,每隔一定时期,流行一种款式。”焦安子说了定义,又补充了几句,“最好,还要采用新的面料、辅料和工艺,面料要新颖,有结构、质地、色彩、花型等等要求,还要讲究装饰、配套。在款式、色彩、纹样、造型、缀饰等等方面有变化。” “别讲的这么玄乎。”刘苏悠悠认为,愚蠢的人,把简单变得复杂,聪明的人,把复杂变得简单,所以对于时装也有自己的概念,“说简单一点嘛,时装就是新款的服装,过去人家没穿过的,现在才上市的。” 张大雷说:“有变化容易,创新不容易,标新立异更困难。” 刘苏悠悠同意他的观点,但是跟着又说,“其实也未必,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很多过去的服装,隔了几十年以后,再拿出来,又变成时装了。比如说,旗袍吧,是民国时期的时装。如果现在某个城市有些人穿出来,形成一股风潮,也可以说是时装哩。” “不对不对,您说的是古装了。” “当代通行的服装,不算是时装吗?” 20、旧貌换新颜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小安子与刘苏悠悠抬杠,打开手机搜索,得出结论:“按照一般的传统原则,服装是以造型、材料、色彩三要素,构成的三度空间立体结构。而时装则在三度空间以外,再设法体现服装的时间意念。在我国,时装往往是专指当前流行的时髦女装。凡是当时、当地最新颖、最流行,具有浓郁时代制版,符合时代潮流趋势的各类新装,都可称为时装。” 刘苏悠悠才不这么死搬教条,她已经有了主意,就是把旧款的服装加一些改造,变成不一样的服装,投放市场,人们穿着出来,也可以算成时装。 于是说:“就像我画画一样,已经画好的,添加一点景物,就能变成另外一幅画。过去的服装之所以不时髦了,就因为太简单,只要我们添加一点或者是改造一下,就能变成不一样的款式,修旧利废也是一种创新。” 那两个人就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 她说是的,如果要承包的话,商场没有资金投入,原来的货物又推销不出去,没有流动资金,也没办法购进新款的时装。但是,服装商场开张一年多了,没有卖掉的都过时了。与最新的款式有差距,所以只要做一些小的修改,就不至于太落后。 小安子觉得有道理,把手上的衣服递给她,说都是去年的前年的,真正已经过时了,难道有办法改造吗? 刘苏悠悠点点头:“我看可以,加一条腰带,打一个补丁,镶嵌一个什么部件,甚至,重新加一个口袋,都能够让服装改变面貌。” 张大雷提出了异议:“你们没做过服装,不太懂行。服装上面要加什么口袋、加什么腰带都不好办。因为重新找来的面料,一定会有色差的。就是一匹布,这一段与那一段,颜色都有差别。所以,工业剪裁的时候,虽然把面料叠加起来剪裁,但是都要分层次拼接……” 他难得讲这么多话,还比较专业,看起来,这是一个做衣服的人,可能还不是个体的做法,说不定,还在服装厂里打过工,做过裁剪工人。 而卖衣服的小安子,又有另外一种说法。她说:“现在的人都怪得很,生怕和人撞衫,怎么奇怪怎么好?真正加上不同颜色的口袋,可能也别具一格。” 刘苏悠悠把柜台一拍:“这就好,我们要做的就是与众不同。现成的服装的确可以改造,我们要想的,只是让过时的服装变个样子,你这个服装店,正好就是我的试验田,先拿你这里的服装试验一下,你可别心疼哟。” “心疼什么?高兴还来不及呢。”焦安子有几分婴儿肥,笑起来憨憨的,“你们给我做时装我来销售,反正我们这里有裁缝。推销我的积压商品,增加我的流动资金,大家出力,利益均得分,如何?” 刘苏悠悠与张大雷都需要钱,当然愿意哟。但是,刘苏悠悠不能忘记自己身份,所以说:“可以帮你做设计,但是,我是服装商场的职工,我要以那里利益为准,为你出主意想办法不要钱,你也不能挖我们的墙角啊。” 小安子笑刘苏悠悠是傻瓜,刘苏悠悠让她手不要伸得太长,个体是个体,集体是集体,个体户不要侵占集体的利益,要不然她就没办法合作了。 她只得点头,马上到附近的文具店里,买了颜料、白纸、毛笔铅笔,除了来几个顾客做一下生意,其余的时间,三个人都在小店里商量设计。 其X现在刘苏悠悠是给她帮忙,给自己的承包试水。 三个人一起动脑筋,想一想怎样给她老款服装改变面貌。刘苏悠悠站在中间,身侧一边一个,柜台很高,所以挥洒自由。焦安子是地主,跑腿的事儿都是她。张大雷打下手,铺纸递笔,像一个书童那样恭敬,又像一个小学生,双眼充满了求知的欲望。 他有几分困惑:两个女孩子是同学,怎么水平相差那么多呢?看当中的这个女孩,拿笔就像拿羽毛一样,根本就不用铅笔打底稿的,只是涂着颜料的笔在纸上侧锋一转,一条裙子就出现了。 她一边画着还一边解释,说这种A字裙,深紫色,简洁大方,可是太单调了。于是就想了个主意,说有一种色彩搭配叫“黄配紫,不如死”,能不能反其道而用之?干脆就在裙子下摆镶嵌了一条姜黄色的边,上面配上两个姜黄色的大口袋。 浓密的眼睫低垂着,在眼睑下投了淡淡的暗影,立体的五官,透着清隽的温雅,真美,让张大雷屏住了呼吸,焦安子也看得不转眼。 她把效果图画出来,焦安子马上拍手叫好:“有意思,就像薰衣草花丛中长了两朵向日葵,让死板的服装顿时有了活力,好一个卡哇伊。” 张大雷目瞪口呆,眼睛瞪圆了,嘴巴张着,虽然不大,但是憨憨的。焦安子看见了,噗哧一笑:“哈拉子流出来了——” 刘苏悠悠侧目一看,也有几分嫌弃:这是缺乏教养的表现,到底是农村来的。但是不好意思直说,只是委婉提醒了一下,带着询问的色彩:“你也想学绘画?” “是的,好羡慕你们,读了大学,我,读书太少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焦安子打断了:“缝纫工不要学那么多,练习基本功就行了。” “你觉得,我的缝纫技术还不行吗?”他有几分困惑。 “不要开小差,集中注意力,我们现在的目标,是修改那些老款服装。” 按照刘苏悠悠的思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店里的服装没有修改完,但是大致有几种设想了。 刘苏悠悠给焦安子想的主意,也引发了自己的思路,想到店里的服装,在女装部时候看了一下,积压最多的是格子布的衬衫。大约是去年春天的时装,都是长袖衬衫,只不过是燕儿领,朝阳格的面料,斜格子的领口,看起来有几分活力,去年穿的人就不少,刘苏悠悠的母亲还买了一件。今年如果不改进,恐怕就不太好销售了。 现在,正是当季产品,刘苏悠悠问小安子有没有,她找出了一件,是海南色的朝阳格衣服,颜色比较鲜亮。又让她拿出剪刀,刘苏悠悠接过来,铺在柜台上面,将衣服折叠,就从下摆开始动刀子,将两侧减去了两寸,正面和后面剪出一个弧度,就变成圆摆的服装了,然后从手肘部剪去了袖子。 她还在继续改造,因为长袖剪成的短袖,多出来的两个袖子,剪成了小口袋,两边袖子中间,分别按上一个小口袋。 其余两个人都不做声,张大雷按照要求缝纫了,刘苏悠悠怂恿安子挂出去。 小安子说:“挂出去算什么?” “只要有人问,我来解释。” 挂出去了以后,三人就在讨论别的衣服了。没有过多久,两个中年妇女走过来,站在门口,看着那件衣服争论起来,一个说:“这是半成品,下摆都没有缝合。” 另一个说:“这是新样子,现在有一种很古怪的书,就是装订了以后没有切整齐,叫做毛边书,还独树一帜呢。” 看起来,就知道这两个女人还有些文化。跟着,她们就讨论袖子上面的两只小口袋,格子是斜的,有很好的装饰作用,大概就是点缀吧。 刘苏悠悠微微一笑,掏出手机,往左边的口袋一放。其中有一个女人笑了:“哦,这个主意不错,天热,手机真还没地方放。” 另一个质疑,说手机有一定的重量,领口歪了一点。 悠悠往另一个口袋里放了两张卡片,这样就起到了平衡作用。然后,对她们解释:“两个阿姨,你们知道服装的功能是什么?” “你考我们哦……当然是遮体保暖哦。”高个子的女人说。 焦安子问:“那夏天的服装还需要保暖吗?” “那是遮丑啊。”矮个子的女人说。 “不但遮丑,还要掩盖人体的一些缺陷。”刘苏悠悠趁机走出来解释,“所有的服装,都要显示人体美,而人到中年,就没有少女那样苗条的身材了。” 见两个姑娘都朝她们的腹部打量,其中一个豁达,马上明白过来,拍拍自己的肚子:“是啊,我们都发福了,你看我这肚子,就像怀了四个月的孩子一样。” 说得边上的人也笑起来了,刘苏悠悠笑着说:“这一件衣服,尽管没有全部完成,但是掩盖了女人的腹部,因为剪开了,所以很宽松,不会包裹在肚子上。而两边哩,两边开叉很高,显得两条腿很长,看起来,是不是显得人更挺拔呀!” 真有这样的效果吗?两人不相信。小安子取下那件衣服,打开边上的小门,让她们去试一试。两人在后面互相都穿过了,出来以后,异口同声,都说这样的款式不错。她们一个人想买一件。 刘苏悠悠说,现在还没有出来呢,只是一个设想,但是下个礼拜,她们就能买到了。 “还到这里来买吗?”她们问。 焦安子点头。 刘苏悠悠说:“不,一周以后,到服装公司的服装商场去买,那里有很多不同的花色和尺码,都是这个款式的。可能,还有一部分是手绘的服装。” “什么叫手绘服装?”其中一个问。 “就是素色衣服上面画图案,都是手画出来,每一件都是孤本啊。”刘苏悠悠带着几分神秘的意味说。 不用说那两个女人了,连店里的两个年轻人也意想不到。焦安子拍拍她的肩膀:“妹子呀,你真是个才女,我们一起上的学,一个学校一个系一个班级同一张床,你怎么就这么有能耐呢?居然还想到了手绘服装,我知道,你有这个能耐——你有国画基础,能在衣服上面画出花鸟鱼虫,还不美死了!等着看你的大作,我看好你哦!” 刘苏悠悠朝她拱拱手:“感谢表扬,我也是没办法,穷则思变吧。” 她仿佛现在才想起来:“唉,我说妹子,你妈怎么样呢?现在有个帮我看店的,什么时候我去看你母亲去。” “没事儿没事儿,你忙你的。我妈现在在KTV包房唱卡拉ok呢。”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刘苏悠悠打个电话给母亲,问到哪个地方接她去。 “不用来了,下午腰疼,我已经回去了。”母亲的回答,让刘苏悠悠提心吊胆的,急忙告别那两个人,就往公交车上跑去。 在焦急的等车当中,她的手机彩铃又响了,顿时心中忐忑,担心母亲有什么意外。打开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听,是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刘苏悠悠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声音更加清冷:“我是罗墨,你马上到服装公司,605室。” “服装公司?”她突然想起来了,打电话的,是公司的副总经理,他叫我干嘛?容不得多想,马上答应,穿过马路,到街对面坐公交车了——因为方向相反。 刚好到了一班车,车也正好在公司门口停靠,18分钟赶到,没有等电梯,是跑上楼的,可算及时。 进了办公室,只有一个人,罗副总并没有表扬她,端坐在他办公桌前面,宛如一尊雕像,空洞而冰冷,声音也冷冷的:“你为什么说谎?欺骗组织、欺骗领导,不觉得太虚伪了吗?” “说谎?”劈头盖脑一顶黑帽子飞过来,仿佛将她硬压在黑暗的沼泽中。刘苏悠悠不明觉厉,“罗副总经理,我什么时候撒谎了?” “今天中午,你下班的时候。” 对方眼底射出一束锐光,震慑了刘苏悠悠,望着那唇角刀刻一般,没有丝毫的弧度,心中不悦,自忖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于是很坦荡的说:“诚X是做人的底线,在什么事情上我撒谎了?” “说你母亲得了癌症,现在看来,根本没这回事!” 21、承包不受商场管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这是真的,肺癌……”在痛苦的挤压下,刘苏悠悠每一个字都吐得很艰辛。 他有点诧异:“那怎么还在饭店聚餐?下午还要唱卡拉ok?” 刘苏悠悠顿时明白,是谁打了小报告,曹幽香啊曹幽香,你的耳朵也太灵敏了,母女两个的手机通话居然也听得一清二楚,而且,马上就来打小报告,这就是经理的工作方法吗?这有什么值得撒谎的?就是撒谎了,也没多大的关系,何必小题大做,像是传讯审问一般。 想到这里,刘苏悠悠又好气又好笑:“犯人也有放风的时候,母亲天性开朗,她说要做一个抗癌斗士,在治疗的前夕,她要和小姐妹团聚一下,吸取一些精神力量,再与病魔作斗争,不算犯什么错误吧?我也没有因此说谎,不信可以到医院去看看,她终究还是因为身体不适,活动进行到一半,就已经回病房了……” “啊……”罗墨停了半晌,才问了一句,“病情,很严重吗?” “肺癌,中晚期,医生说,已经没必要手术了,癌细胞已经转移……” 一口气上了六楼,刘苏悠悠白皙的面庞已经泛红,现在却变成了惨白,眼底盈盈水光微闪,让罗墨英挺的剑眉轻蹙,眉毛在额头上几乎打了个疙瘩,之前心头萦绕的怒气销声匿迹,听到曹经理的汇报,仿佛自己心上被划开一刀——不愿意这个姑娘蒙骗自己,因为,不仅自己的计划要泡汤,也为这个女孩子心痛,看过她的简历,家庭中只有她与母亲两人,她怎么能支撑家庭这么大的变故呢? 他有几分痛惜,马上让她坐下,见她汗涔涔的模样,又倒了一杯纯净水递过去,自嘲地说:“我错怪你了,心眼儿像下水管那样细,还有一只耳朵失聪……既然灾难降临,我们无法躲避,也只有积极面对,往最坏的方向打算,超最好的方面努力。只是,既然这样的情况,得不到你这样一元虎将,我觉得非常遗憾。” 对自己的毒舌也毫不吝啬,这位夸夸其谈的副总经理,也有他可爱的地方,刘苏悠悠产生一些好感,对他最后的一句话有些疑惑:“罗副总,您的意思……” “哦,既然情况如此严重,让你承包,似乎也不太合适。” 已经把话放出去了,又开始做调查了,泼出的水怎么收到回来?刘苏悠悠马上就说:“是承包的事吗?我既然答应了,就愿意试试。” “你愿意承包?太好了。不是勉强的吧?”眼看一件失望的事情现在有了希望,罗墨面部表情立即多云转晴,又开始侃侃而谈,“你是当代才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应该有这样的认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道路是祖国的富强之路,是社会的和谐之路,是人民的幸福之路,也是X现个人价值的成功之路……” 本来,她只想说完就走的,没打算坐下来。但罗副总要给她上课,只有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毕恭毕敬听他滔滔不绝。可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想到母亲还在医院,晚饭怎么解决? 终于,她忍不住了,搓搓手,又一次表态:“罗副总经理,不要再给我做思想工作了,我既然答应下来,就愿意接受这份任务。” 对方的面孔没有变化,这是浓黑的眉毛微微上扬:“这是一份艰巨而伟大的工作,首先要从思想上提高认识……” 刘苏悠悠见他那么一本正经,有点想笑,目光清澈如水,睇着罗墨,音色淡淡,却透着委婉:“还是谈一些具体的事情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市民,只能给社会的和谐尽绵薄之力,给人民的幸福之路填一块小石子,至于个人价值的X现,任重道远,是否成功还很难说。我之所以答应承包,正是基于当前的极端困难,首先我要时间机动一点——因为母亲的治疗是间歇性的,需要的时候,我能够陪伴在跟前;第二点,根据我的家庭情况,无法支付高昂的治疗费,我希望通过承包,能够提高收入……” 她没有说完,他有几分失望——原来不是以大局为重,还有几分私心啊。不过,老老XX地承认,也说明人品不坏。于是,干脆实话实说:“根据我们研究考虑,既然你承包,那两个营业员维持原岗位,就是说,你负责她们的收入,分发奖金,你专门搞供销。自负盈亏,责权利都是对等的,你的收入,按照纯利润的百分比提取,只要你能提高销额饿,收入自然能够提高。” 已经是新千年的第一个五年了,改革开放之花遍地灿烂,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承包一般都是这样的模式。只是,她还有点不放心:“你们能放手让我干吗?” “当然,而且必须。”罗副总回答得很干脆。 想起服装商场的经理,眼前浮现的面孔,还是那高傲而俗气的模样,如果依然被控制,什么也干不好。所以,刘苏悠悠站起来,直视着对方,要把这一点定下来:“时装柜台可以不受商场管吗?” “这……你想搞什么吗?”罗墨被问住了,一时语塞,说,“既然是服装销售,还是在服装商场的范畴内,不受商场管,难道直接受服装公司管吗?” 对。刘苏悠悠心中暗想,如果商场能够管理好,也不至于是现在的状况。眼前的这位副总经理尽管有些腹黑、有些毒舌、有些架子,但明辨是非,爱惜人才,有所担当,也有进取精神,还没到30岁的年纪,能够爬到现在的位置,看来还是有些能力的。 于是提出基本的条件:“正因为服装商场管理能力缺乏,所以一年多没有盈利,要是直接领导我,不还是要穿新鞋走老路吗?” 这个姑娘,看起来温婉秀丽,却有一副铮铮硬骨,似乎还有不小的野心,罗墨又不客气了:“X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还没有业绩能证明你的能力,难道就要凌驾于商场之上了吗?” 这家伙,笑起来还是不丑的,刚刚英俊了几分钟,马上就露出狰狞的嘴脸,刘苏悠悠正色道:“没有彻底放权的承包,是让承包人带着脚链跳舞,那你们另请高明吧。” 好不容易说动,已经有初步的意向了,不能前功尽弃呀。罗墨赶紧站起来,伸出双手,像是要拥抱对方一样:“你不要走啊,有什么要求你说。即使在潍坊的风筝节,什么都能飞上天,也有一根线被下面的人拉住吧。” “我知道,你作为一个青年干部需要政绩,而服装公司也需要改革的试点,既然是改革,就要推陈出新、与众不同、打破藩篱。”刘苏悠悠见对方板正的脑袋微微点击,也不避讳了,直接了当地说,“如果要承包,我与服装公司签约,接受分管的副总经理领导。” “你直接接受我的领导?”罗墨又惊又喜。惊奇的是,她胆子太大了,要求太高了,越过了柜台组长、女装部部长、服装商场经理,直接来了个三级跳,真有开拓精神啊。喜的是,如果达成协议,就等于是两个人的试点,不说是天天在一起共事吧,起码她要经常性的请示汇报,与这样秀外慧中的姑娘一起共事,一定是一件很美好的过程,他很期待。 他笑了,笑容温和,国字脸也生动起来,跟着点头,说在服装公司是一个创举,所以他一个人还不能做主,这需要领导班子开会,集体做决定,然后再拟定承包方案,可能明天下午才能作出最终的决定。 事业单位当然不像个体户,集体领导做决定才有说服力,这才是正正经经办事的样子,刘苏悠悠当然没有异议。正好,明天上午母亲要开始治疗了,下午上班来再说。 走廊上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都往楼梯方向走,看来,下班的时间到了,很快就人去楼空,刘苏悠悠就说母亲还在病床上躺着,问罗副总是否要下班?他已经打开电脑,正忙着敲字,顺口回答:“你先走吧,我把合同拟定好了,明天早上就可以与领导碰头。” 刘苏悠悠走出来,甬道里两边办公室都门窗紧闭了,她算算,最少还有半小时才能到医院,先上个卫生间吧。 轻松了之后,正要走出来,就听见皮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向这边传过来,都下班了,谁这个时候逆流而行? “罗墨——”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是曹幽香。喊得很不客气,与在人前的恭敬迥然不同,亲昵而又随意,让刘苏悠悠收住了脚步。 果然,声音进入了罗副总经理的房间,可能以为没有人的关系,门也没关,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质问的腔调:“你让悠悠来签合同了?怎么不叫我?” 罗墨回答的很直接:“叫你干什么?” “她是我们商场的员工,承包我的柜台,我这个经理怎么能不在现场呢?” “她不愿意受你管辖,要直接与公司签订合同。” 因为提到了自己,刘苏悠悠想听个究竟,没承想,看起来原则性很强的副总经理,竟然直接向这个女人兜底,他们是什么关系?夫妻吗?从招聘那一天看到的情况,不是这么回事。因为女方迟到了,罗墨还责问她的,说明他们并不是住在同一屋檐下。如果说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女方不会这么强势,男方回答也应该含蓄一点。难道是情侣关系吗?两人都老大不小的,难道都没有家庭?还是仅仅关系有些暧昧? 这么一来,刘苏悠悠更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了。要想悄悄地走向电梯,必须经过那道门,被他们看见,总有一些尴尬吧。 正在犹豫,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走廊里回声震动,她立即脑补了一些画面,自己不是少儿,却是他们的下级。如果被对方两人发现了,还以为自己是特意留下的呢。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担心自己的脚步声被里面发现,她脱下了皮鞋,赤脚轻轻从走廊穿过,一直跑到走廊尽头,刘苏悠悠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仿佛自己被捉奸在床一样。刚到楼梯口,电梯门开了,赶紧钻进去,却听到走廊里传来开门的声音。是罗副总经理的那道门传出来的声音。这才多点儿时间?不至于好事办完了吧? 曹幽香是特意赶过来的,她知道,可能是部队传统,罗墨上下班的时候都不乘电梯,一直没有听到他坚定的脚步声,特别爬了一层楼,计算好了时间,这个时候都应该下班了,黯淡下来的走廊里,只有一个门洞透出光亮,那就是他的办公室。走进去,看到他正在打那份合同,对自己爱理不理的,马上就不高兴了。 本来,两个人进公司都是差不多的时间,罗墨是部队分来的,曹幽香是从企业调上来的基层干部,第一次在公司这样的机关工作,有几乎相同的感受。进入公司的管理层,更是属于少壮派,一个当了公司的副总经理,一个当了销售科科长。 曹幽香在企业是副厂长,自然有追求者。但是身份地位变了,审美观和价值观也变了,原来相处不错的对象,既然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很快就疏远了,因为进公司之后,她看上了罗墨。 服装公司本来就是计划经济的产物,统管着全市的服装工业,在那个统一采购统一销售的年代,很是风光了一阵。 可是,当所有的服装工厂自负盈亏之后,服装公司的管理职能从渐渐削弱到完全失效。公司100多号人美其名曰都是机关干部,都要靠着服装公司吃饭,服装工厂不再交管理费,公司也没有资金来源,很快就到了工资发不出来的地步。这些管理者们无处分流,也没有单位愿意接纳,这才开始兴办X业。安排了一些人后,还剩下一些年纪大的,身体不够好的,还得每个月给他们发工资。 22、相中她什么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曹幽香担任了服装商场的经理,罗墨分管服装商场,两人接触更多,郎才女貌,来往的更加密切。只是商场开办很不顺利,一直处于艰苦的奋斗中,单位人多嘴杂,两人都没有捅破那张纸,所以缺乏实质性的进展。 在这方面,女人的心思更迫切,好不容易商场走上正轨,最近又招收了一批营业员,尽管没有收益,不像过去那样捉襟见肘了,可麻烦也来了,她明显发现,这位年富力强的副总经理对其中的一个太宽容,太放纵,还想单独收到麾下,有什么企图? 心里有气,还不敢说出来,今天总算有个空闲,就想来说几句悄悄话,还没有坐下,曲起右腿,往后蹬过去,就把门关起来了。 “就一个丫头片子,才来几天,这么胆大妄为,都是被你惯的!”曹幽香咄咄逼人。 “又不是我的孙子,哪来惯字一说?”罗副总像是为自己辩解,声音还带着几分不悦,“我们只是缺乏人才,好不容易相中这一个……” “相中什么呀?相中她年轻貌美是不是?”一股柠檬酸的味道从她嘴里飘出。 “岂有此理!庸俗不堪!”他停止了敲击键盘,眼睛闪过一丝厉色。 曹幽香似乎抓住了他的辫子,得理不饶人:“明明是我的员工,为什么要单独跟你签合同?” “她只是与公司签合同,由我分管。” 曹经理见他的话里带着解释的味道,以为还是在乎自己,也跟着服软:“那我就放心了,你管着她,我管着你——” “承包是一种改革,就是为了放权,我干嘛要管着她?”想着她的后半句话,更没好气,“你凭什么管着我?管得真宽,你是太平洋的警察吗?” 这家伙就是个二皮脸,翻脸就不认人。进公司已经两年了,至今还没有拿下他,不仅毒舌,还一点儿不懂得怜香惜玉,一个玩笑都开不起,她只能偃旗息鼓:“算了吧算了吧,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不管她,我也不管你……” 罗墨听出了她的潜台词,腾地一下站起来:“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代沟?既然签了合同,甲乙双方都有一份责任,我怎能放任不管?我就管她,下级服从上级,你也没有管我的资格。” 见他又强势起来,曹幽香马上放低姿态,娇声软语:“我就说说,不要抠字眼儿好不好?” “门关着干什么?憋气!”突然被打扰似的,罗墨有些烦躁,跟着走过去,拉开房门,仿佛听到电梯关门的声音,伸出头去,看见电梯的门将要合拢的一刻,里面有个妙曼的身影,心中一动,涌起了一股说不出来味道的情愫。 来到地方以后,尤其是进入了服装公司,人体包装格外讲究,帅哥美女比比皆是,眼前的曹经理就是个美人胚子,得体的服装,精致的妆容,干练的作风,大有职场女强人的御姐风范。可在他的眼里,总觉得缺少了一点儿什么,对方贴得再近,他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两人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一直到招工面试的那一天,看见了那个鹤立鸡群的女孩子,虽然不是最漂亮的,但是典雅婉约,热情爽朗,很悦耳的普通话,很大方的举止,很积极的工作态度,与别的女孩子都不一样,没经过任何考核,就将她留用了。 当天的表现不错,接着由商场领导分配到柜组。他也进入党校学习,结束才回到公司,路上就遇到她单枪匹马抓小混混,无意之间,又给她贴上了机智勇敢的标签。 母亲身患癌症,家庭重担压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哪怕是男人也扛不住,她还是那么成熟冷静,阳光开朗,还愿意独当一面,不仅有开拓进取的精神,也将家庭和事业一同担当,这样优秀的人才,才能成为自己的左右臂膀呀。 时不我待,眼前的女人在这里喋喋不休,像一只乌鸦聒噪。他把住门框,伸出右手,像赶苍蝇一样挥动着:“哪来的到哪去,不要干扰我的工作。” 曹幽香有几分委屈:“我迟迟没有下班,就是等你的,南浔广场新开了一家川菜馆,我们一起去吃饭好吗?” “不好!”他果断拒绝,“工作第一,党校学习结束之后,我就到轻工业局立下了军令状,商场改革,势在必行,作为那里的一把手,你还有心思追电视剧,逛街下饭店,不思进取,没有全身心投入工作,难怪商场开业以后难以为继,如果再没有起色,倒闭那天,你难脱其咎!” 看着他阴郁的眉眼,曹幽香情难自控地红了眼眶,跟着心底涌起了一阵愤懑,想起了电视剧中的一句台词:“怼我一时爽,追我火葬场——总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但是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脚跟一旋,步伐凌阔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上午就是做放疗,根据医生的指点,刘苏悠悠让母亲少吃多餐,三高一低的饮食,就是高蛋白、高维生素、高热量,与低脂肪、低油的清淡食品。 放疗后,刘苏悠悠一上午给母亲吃了两餐,回家烧煮不方便,只有在街上买,无形中更增加了经济负担。正在为钱发愁的时候,手机响了,是罗副总经理的电话,让她10点半就要赶去,因为柜台上的两个营业员中午办交接,需要提前把合同签好。 安顿好了母亲,拜托那个护工照顾一下,刘苏悠悠急匆匆赶到了服装公司。 本来就是准备来签合同的,她特地买了一支粗笔头的签字笔,以显示慎重。按照规定的时间到了服装公司,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所有的办公室门都开着,听到脚步声,里面的干部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都冲着她笑笑,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吗? 她也冲着里面人点点头,以表示接受他们的好意。进了办公室,罗副经理依然板着那张国字脸,不声不响地把合同放在桌子上。 通话的时候,所有的条款已经讲好了,既然已经口头答应了,还有什么可说的?需要尽快进入角色,因为医院里已经催款,家底子已经掏空,如果没有收入,自己和母亲吃饭都成问题。 她迫不及待地掏出签字笔,弯下腰,趴在桌子上就要签字。 罗墨曲起食指,在桌子上敲敲:“长眼睛干什么的?为什么不看看合同?要不然,把你卖了,你还帮着数钱呢!” 她这才瞅了一眼,果然,大跌眼镜——如果她有眼镜的话,怎么回事?连合同的标题都改了,居然是租赁合同。 说好的是承包活动了,怎么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了呢?幸亏名字还没写,连忙问怎么回事?真是夜长梦多,怎么一晚上过来,情况就变了?她顿时有受骗上当的感觉,直起腰杆:“我怎么身份变了?” “你以为自己是孙悟空,可以72变吗?”罗副总经理翻了个白眼。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皮也不抬一下说,“这是大同小异。” 昨天下午,自己走的时候,曹经理到罗副总那里去的,难道吹了枕边风吗?悠悠把签字笔放下来了:“就打算我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体育老师也是大学毕业生,两个字的含义我还是清楚的。两个词的意义是不相同的。承包,应该是内部作为,租赁,似乎完全与商场分离了……是不是谁跟你吹了风?” “这是领导班子决定的,不要有其它的想法。用市场上这种方法对你来说,还有些不太公平。所以我们这个租赁也是改革后的产物。我们的方法与外面不一样,承包叫你先交费,租赁而是让你先销售再交费,现在的存货也交给你,对你的优惠太大了。”他面无表情的说:“我们,依旧承认你是商场职工的身份。不会想不开自杀吧。” 听他解释了半天,刘苏悠悠终于明白,虽然都是在商场里经营,但是,承包是每个月要和商场结算,要受到种种限制。租赁,是独立的经营活动,只要交了租金,两节柜台让她使用,保证两个营业员的工资,还要把原来柜台里积压的服装推销出去,只负责向商场交钱就行了,有更大的自由。因为没有注入资金,所以特别优惠,是这个月结束交下个月的租赁费,而且一年之内不涨价,她当然愿意选择后者。 不过,有没有钱交费是一回事,还要看有没有这样的服装卖出去。推销积压的服装是有指标的,如果卖不出去的话,自己根本没有收益。 悠悠无奈的说:“哪有这么容易销售?看看你们的销售额,开张到现在买了几件。” “销售惨淡,这是事X,是因为没有宣传出去。” “宣传也需要费用啊,这么大的公司、这么大的商场都没有做好,靠我单枪匹马的怎么行?” 副总经理又唱高调了:“困难像弹簧,看你强不强,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所以你要想办法呢,办法总比困难多。” 两人争吵了半天,办公人员一个个都下班走了,连曹经理也没有上来。 时间不早了,刘苏悠悠看着那么强势的副总经理,想着病床上的母亲,沉下心来,再看了看合同,其X大部分跟以前说的一样,只是结算方式不一样。 最后,罗副总经理告诉她,如果要租赁给外面,容易得很,但是公司内部人员要消化,积压的服装要销售。所以,只有让公司自己的人员来尝试一下。为了利于以后的清算结算,作为公司自己的职工,最好的办法,就是两者结合。 刘苏悠悠终于想明白了,承包就相当于给企业打工,租赁,其X自己当老板,不当主子当奴才这不是傻子行为吗?难怪,罗墨那么气急败坏,其X他是为自己着想的。不过,也可能跟外面人合作不放心,那是要人家先交钱的。但人家要先交钱,就不管商场的积压服装,这是治标不治本,哪有这么好的生意做? 最后,罗墨才摊牌:“就是看你不错,你办事我们放心,而且你家里还有那么大负担,母亲还等着你的钱治病,这才给你创造一个机会,真正是为你着想啊。” 想到只要把服装销售出去,以成本价和商场计算,马上就有收益,就能给母亲交费治疗,有自己没想到的地方,吃亏也是福。刘苏悠悠狠下心来,也不再问了,提起笔,刷刷几下,就把自己的名字签上了。 “你的字真漂亮,字如其人啊。”下雨天里出太阳,这么难得,毒舌的副总经理夸奖了一番。 “我是美术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写好字是基本功。”刘苏悠悠含笑收笔。 罗墨心情大好,站起来伸出右手:“我们是不是要握握手啊?” 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和颜悦色,展开笑脸之后,那国字脸还是挺有魅力的。 刘苏悠悠记挂着母亲,不知她在外面折腾一番,会不会加重病情,因此,又是一路小跑回医院。在走廊里就碰见了护工,喊了一声:“悠悠,你不要急,还说我给你妈妈打饭呢,邱医生把饭带过来了。” 他怎么还来献殷勤呢?刘苏悠悠心中沉甸甸的,不是说了,两人要保持距离嘛,让他给出自己的时间,好好陪伴母亲,他跑来干什么?又要冒充女婿吗?她沉下脸来,走进病房,见床边上站着的俊逸男子熟视无睹,只是问母亲,下午出去累不累?现在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饭菜都在床头柜上,母亲居然躺着,说中午吃多了,晚上不想吃。 还是邱海明先对悠悠打招呼:“你回来了?阿姨不想吃饭就不要勉强,我带了一箱牛奶来了,临睡前,烫热了吃吧,趁着饭菜都是热的,我们两个吃。” 原本,他指望和悠悠到外面吃,被她拒绝了以后,也不敢再勉强。今天,买了两份饭菜,是让她们母女两个吃的,现在她母亲吃不下,正好他们两个人吃。 “多一份饭不要紧,你是当医生的,怎么能和病人家属一起吃饭呢?你还是忙你的去吧。”刘苏悠悠硬着心肠拒绝他。 23、治好母亲才恋爱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邱海明满不在乎地说:“脱掉了白大褂子,在这里,我也是病人家属。” 这个意思,不就是说他是自己女婿吗?苏秀兰喜上眉梢,觉得这个准女婿真是懂事,翻了个白眼儿,对女儿说:“你真是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人家把你的饭都买了,我又吃不下,总不能甩了浪费吧,你们两个吃正好,把人家往外赶干什么?小邱,到床头柜这边来,你们两个吃饭,两个饭盒子,一人一个,坐下吃。” 邱海明绕到床这边来了,端起饭盒子,舀了一些菜,站在边上,很自然地吃起来,像是和她们一家人一样。 “你坐吧。”刘苏悠悠看他不见外,只好把隔壁床的方凳子扯过来。 “医生在病房里是不能坐的。”他依然站着。 “你不是说,脱了白大褂就不是医生了吗?”刘苏悠悠反问道。 “但这是我们的职业习惯和操守。”邱海明虽然不是这个病房的主治医生,但他是病区的医生,也是赵医生的助手,赵医生知道他们的关系,与病人沟通这件事,干脆就交给他了。 本来今天就要开始治疗的,但是,苏秀兰要出去玩一天,明天才开始放疗。邱海明为了安慰病人,故意开玩笑地说:“今天正好是星期天,阿姨给自己放假。其X你下个礼拜双休日也可以休息的,干嘛那么心急呢?” 苏秀兰理直气壮地说:“我问了赵医生了,他说放疗有副作用,首先会出现消化道的反应,如恶心、呕吐。还会出现皮肤黏膜的损害,还可以出现什么骨髓抑制、白细胞下降、血小板下降什么的……乖乖隆的东,那么多怪毛病,人都不舒服了,那我还能出去玩吗?趁我现在还能跑得动,能玩一次是一次。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我才能出去呢?哎哎哎,小邱啊,就是这个放疗,要做多长时间啊?” 刘苏悠悠对着邱海明苦笑了一下,他还是实话实说:“那就看你老人家的治疗情况了,一个疗程通常需要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其中星期一到星期五做放疗,周六和周日可以休息。” “那我要做几个疗程呢?” “把癌细胞这些敌人杀光就行了,希望能够速战速决。”他显得很有信心的样子,“所以,您以后有的是时间出去玩儿,不仅唱歌,连跳舞都可以的。” 刘苏悠悠扭过脸,望着窗外,不愿意看邱海明那张含笑的俊脸,说得像真的一样,却是对病人的欺骗,让她有些怀疑,感情上会不会也是谎言呢? 自己已经说明白了:母亲的病不痊愈,不谈这个事。可是要治好母亲的病,是根本不可能的。最好的医生,也只是给予患者力所能及的治疗方案,延缓死亡期的到来。他尽最大的力量,能保证病人当下的生命质量吗?自己作为家属来说,可能更关切未来的生存时间。 母亲无休无止提出疑问,邱海明一五一十解答。 两个人把饭都吃完了,争着要洗碗筷,就在这个时候,邱海明手机响了,他看也不看,直接掏出来接听,刘苏悠悠就站在他身边,听得见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是个女生,声音娇媚,不知说的什么。他先是说了声没空,对方不依不饶又说了些什么,他就收线,对母女二人说,他有事,要先走了。 谢天谢地,邱海明终于走了,母亲还有些言犹未尽:“多好的小伙子,人家那么小意,你怎么冷得像冰棍儿一样?我们都这样子了,人家能看得起我们,你不拿锄头拿锹,傲娇什么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我就操心你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原来有这一款好好小伙子,你怎么不早说呢?也免得我为你那么着急。你说你吧,都23了,女孩子一过25岁,就变成了大龄女青年,再一两年谈婚论嫁,筹备结婚,眼睛一晃,就变成高龄产妇,生孩子都困难……” “我的妈呀,还没谈恋爱,就想着女儿要生孩子了,想得太远了吧。正因为我们这个样子,才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攀龙附凤……” “这是什么话?我女儿也不差呀,他如果是蛟龙,你也是凤凰,他会腾云你会飞……” 母亲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如何,也不能把X话告诉她,只是说现在不是时候,当务之急是治病,人家有人家的事,现在不就是被人打电话叫走了吗?说不定有女朋友等着呢。也不想和母亲多说,借口洗碗,打断母亲的话,再倒热水回来,给母亲洗脸洗脚擦洗身子,然后把她换下来的内衣裤拿出去洗。 苏秀兰是个爱热闹的人,自从来到了医院,除了见医生见女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是到附近的病房串串门儿,人家不是有家属陪伴,就是在治疗过程中,同病房的老太太什么话也不能讲,她只能躺在床上发呆。 实在憋不住了,小姐妹们打电话问她干什么去了?是不是生病不舒服?在病床上躺这么一阵子,早就急得要命,不愿意让她们担心,想到即将开始的治疗,更没有时间出去了。于是打起精神,上午才约了大伙儿聚餐。才说中午放松心情,下午准备去飙歌,结果中饭刚吃完,就觉得十分疲惫,腰酸背痛的,才怀疑自己身体果然不行了,赶紧打的回来,也不敢和女儿说身体不舒服。 勉强打起精神,晚饭也不想吃,说了一席话,更觉得疲惫不堪,浑身像抽了筋似的,正说躺下来休息,女儿的手机响了,她去洗衣服去了,一时回不来,苏秀兰照例拿起来接听。 点开以后,就听到一声呼唤:“悠悠——” 声音儒雅醇厚,这么呼唤女儿的小名儿,显得格外亲昵,不是才打了电话来的吗?上一次一连提了三个问题,女儿还拿着手机出房门收听的,没有把话说清楚吗?怎么又来电话了?什么人啊? 她顺口问了一句:“找她干什么?” 手机里的声音迟疑了片刻,然后,试探着问:“您是她什么人?” 什么人?还要问你是什么人呢?苏秀兰看着屏幕思索,是省城的号码,只一个“席”子,看起来关系不错。莫非是女儿在外地谈的男朋友?怎么一点儿没听说起呀。一次两次来电话,口气还那么亲密,难道是对女儿的骚扰? 苏秀兰不客气地说:“我是他妈!” 对方的语气更软绵,带着讨好的意味:“阿姨,您好!您的声音好年轻啊!” 被人夸奖总是高兴的,竟然喊自己阿姨,想必跟女儿差不多大,苏秀兰也谦和地笑道:“奔五的年纪,也不年轻了,你是悠悠同学吗?” 对方连忙回答:“不是不是,我是他刘苏悠悠的大学老师。” 大学老师?那年纪也绝对不小了,在老娘面前装什么嫩呢?苏秀兰的语气就有一点调侃:“我才40几岁,你就喊我阿姨,是你把我喊老了呢?还是你年纪也不大呀?” 对方的话语带着笑意:“我虽然也不小了,也才30出头,和悠悠关系不错,喊你一声阿姨,也没什么错吧!” 对了,上次女儿说过,这个老师给她找工作的,当然要客气一点。如果是女儿的男朋友,那就更好了。怪不得,悠悠对她当年的高中同学那么淡漠,大学老师当然更高一筹。不错不错。 说这么漂亮普通话的人,苏秀兰接触不多,好像去年接过一次电话,就是这非常好听的声音。后来,就接到好多封来信,寄信的地址都是师范大学,是不是这个人呢? 还没有问出来,对方就说话了:“阿姨,谢谢你哦,帮我转了多少次的信……” “哦,想起来了,你就是写信的那个——” “对对对,我动员我的学生考研,给您打过电话,后来又写了些信,还给您女儿邮寄了招聘的材料,让她到省城一家教育机构工作。” 苏秀兰顿时热情高涨,轻言细语地问:“悠悠帮我洗衣服去了,你找她什么事?要着急呢,我帮你找去。要不着急呢,你说什么事,我帮你转告。你不是才打电话来的吗?什么事儿还没给你说清楚?” 像是怕她放电话一样,对方急促地说:“阿姨,和您说也一样。上次电话,悠悠只是说她忙得很,没有多说。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忙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就辞职回家乡了?” 苏秀兰有几分欣慰——好女儿,真不亏是妈妈的小棉袄,贴心暖肺,知道自己要住院治疗,马上就辞职回家。但跟着又有几分失落:介绍工作的是老师,临走也该打个招呼啊,也不通告一声,看这样子也不想回去了,说明两人关系不怎么样,剃头挑子一头热?还是男方根本就没意思呢?干脆把话挑明了,看对方到底什么意思。 于是,坦率的告诉对方:“我生病了,还是不太好的病,说是肿瘤,说不定是肺癌。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当女儿舍不得母亲,自然要回家来陪伴。” “这样啊……”男人声音暗沉,确X受到了惊恐。但是听悠悠母亲的声音坦然,没有悲伤,没有阴霾,仿佛讲着别人家的事,就没那么担心了。念头一转——莫非母亲给女儿在家乡找了个对象,就以这个做借口? 他们是师生关系。 席况是刘苏悠悠的专业老师,优秀的男人不乏追求者,他的对象是全省有名的模特,也是服装表演系的客座老师,两人经常同进同出,在师范大学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发现刘苏悠悠是一颗好苗子,不仅成绩优秀,温婉大方,思维特别活跃,于是悉心栽培,日久生情,渐渐疏远了对象。郎有情妹无意,刘苏悠悠只是把对方当成老师,1米72的身高,比一般穿高跟鞋的女孩子还高一些。她一心要回家乡,所以,拒绝了席老师的动员,根本不做考研的打算。毕业以后,她就不辞而别,回到家里,连手机都换了号码。 可是,家庭没背景,很难找到如意的工作,将近一年了,她接到了老师抛来的橄榄枝,省城一家教育机构招聘,她和焦安子一起去报考,她被录取了。刘苏悠悠不认为是老师的恩惠,嘴上说感谢,也只是感谢他通报的信息,坚信自己拼X才能就业的。而且始终认为,席老师是有对象的,即使有好感,也不愿当第三者插足,始终心如止水。 后来,席况赌咒发誓,早已经和女友分手,还要为刘苏悠悠牟取更好的出路,可她不为所动,只是苦于无法摆脱,母亲的电话来了,更让她归心似箭。 听到悠悠母亲的陈述,席况为自己的学生心疼,却似乎有了机会,表现自己的机会,接近心仪对象的机会…… 于是,在电话中安慰了她母亲一番,还说在省城里认识的人不少,肿瘤医院里也有亲戚,大医院的治疗条件更好一些。 听着对方讨好的语气,苏秀兰尽管对自己的病情有疑惑,但是还没有认识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也不认为,有到全省最大的专科医院去的必要,很客气地感谢,然后说,自己住的是第一人民医院,是三甲医院,条件也不错,主任还亲自关心,需要的时候再麻烦他。 远水救不了近火,相对来说,身边的人更可靠,女儿毅然决然地回来,想是与那边没有太多的瓜葛,顺其自然吧。 手机还没有放下来,女儿已经进屋了。说,衣服晒在天台上,等明天下班她去收,上面风大,千万不要上去。 母亲没有回话,只是把手机亮亮,悠悠马上明白了,问母亲,刚才是谁来的电话。 苏秀兰说:“就是上次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老实告诉我,他是什么人?” 24、千万不能当小三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不知道母亲已经和他说了一席话,悠悠的脸稍微有点发热,依然没有说谎,说已经告诉母亲了,是自己的大学老师。 “一个老师对你这么关心问候,称呼那么亲热,这好像有点不太正常啊。” “这很正常啊,老师关心学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关心学生,也不能口口声声喊学生的小名字,而且关心她的家人,再说了,他那么热心帮你介绍工作,追问你的去向,都毕业两年了,还和你这么藕断丝连的,可能不是一般的关系吧!” “没有别的关系。”女儿夺过手机,瞅了一眼,就要收起来。 母亲又在边上不冷不热地说:“人心换人心,五两换半斤,人家对你这么关心,还给你介绍个工作,你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也太无情无义了吧。” “人家有对象,我犯得着付出情和义吗?” 母亲连忙坐起,义正词严地说:“他有对象啊,那还和他人联系干什么?女孩子要自重,千万不能当小三!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插足别人的感情,是道德品质问题。万万使不得,趁早趁早快快快,打个电话给他,叫他不要再来电话了,说你回家来陪伴母亲了,以后再也不回省城了,趁早打掉他的念头,你们师生也不要往来了。他给你介绍工作的事儿,我们以后再想别的办法报答。” “其实,他也只是给我通个信息,我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要不然,焦安子怎么没考上呢?更何况,我现在已经辞职了,也不会再去了,无所谓报答了。你女儿不会当小三的,你老人家放心吧。”摆脱了省城的工作,刘苏悠悠没有挂念,只有轻松,于是实话实说。 母亲想起来又说:“你还是要打个电话给他,说,我虽然生病了,但是现在住的是三甲医院,连主任都亲自过问我的病情,也不需要到省城去看病的。” 他们说那么多话了?母亲居然把生病的事都告诉了对方,真没有那个必要,多嘴多舌干什么呀?但是,心头电转,女儿拿着手机的手颤抖了一下:“他让你到省城去看病?” “是啊,他说,他认识的人多,那里有个肿瘤医院,有关系在里面,要我到那里去看病。” 肿瘤医院?她一个激灵,马上坐到母亲的旁边,抓住了母亲的手,摇摇晃晃,迫不及待地说:“那是个专科医院,设备和医疗技术当然更好,我们去试试吧!” “试什么试?又不是买衣服,试穿一下看合适不合适啊?!看病这个玩意儿,现在哪里都是现代化的设备,医生都是大学毕业生,有的还是研究生毕业,就像那个小邱。外地的医生们还有火眼金睛吗?还不都是那些设备,能够查得更透彻吗?还不都是那些药物治疗手段,就是白娘子盗来了灵芝仙草,现在也不是个稀罕东西。不要迷信大医院,我们副厂长阑尾炎开刀,非要跑到上海去,结果把小命送了,你说这怎么回事呢?全国人民都盯着大地方大医院,那个地方的人比蚂蚁都多,那里的医生哪怕个个都是华佗,也照顾不周全。还不如我们这里,还有个信得过的你高中的同学……” 母亲是个癌症病人啊,怎么精气神还这么足?说那么多话累不累?女儿放开手机,打断了母亲的话:“扯远了吧?说他干什么?” 苏秀兰反而拉着女儿的手:“他又不是敌人,有什么说不得的?海明真是个好孩子,对你情深意长,对我无微不至,到哪去找这样贴心巴肝的医生啊。” “我的妈呀,我们现在讨论,是不是要到省肿瘤医院去,不要跑题。” “就说到省城去吧,到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医保关系还转不过去,喝口水都要花钱,我们家穷啊,大医院大价钱,花不起。” “花钱是小,治病是大事。” “什么大事呀,不就是肺部涨了几个小疙瘩嘛,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灾?不是说好了做放疗,可以治疗肿瘤吗?我以后不往外面跑了,老老实X接受治疗,尽快出院,你也换个好工作,找个好对象,比如说像邱医生,你这没爹的女儿也风风光光出嫁,我当妈的也就尽了责任,我也就放心了……”说到这里,苏秀兰泪盈于睫,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触到母亲的痛点了,女儿又扯了母亲一把:“打住打住,别扯远了。” “好,我们往近处说吧,就是才来电话的你那老师,姓什么来着?” “席,主席的席。叫席况。” “什么X啊?金矿也不行。”母亲瘪瘪嘴,“他就一个老师,大不了有些学生,认识多点人,连医院里面的人也认识?还不知道可靠不可靠呢,不就是哄着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见母亲越扯越远,都怀疑自己老师的人格了,悠悠哭笑不得,也不愿意给自己脸上抹黑,赶紧解释一下:“他认识人多,这很有可能。我老师也不简单,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是著名的画家,见多识广,认识人多是很有可能的。托他打听打听,也不是坏处啊,我也不会因此就和他有什么牵连的,我打电话问问。” 苏秀兰见女儿要拨手机号码,立即喝斥:“无事不可对人言,你就当着我面说。” 刘苏悠悠拨通的电话,那边秒接,但是没有做声,恐怕有点担心,这是不是她母亲还有什么问题。这次没有急切亲昵的称呼,就听到那个甘醇的标准的普通话:“悠悠啊,你终于主动给我打电话了。没想到,你家庭遭到这样大的变故,你羸弱的肩膀怎么挑得动啊!” 到底是当老师的,说话总是这么煽情,刘苏悠悠回答的很冷静:“哦,没什么,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人生的路上,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磨难。” “你不应该这么匆匆的走了,当时你就应该告诉我,把你母亲接到省里面来治疗,可以进肿瘤医院,我在那里有亲戚,我姨父就是肿瘤专家,把你母亲接过来吧,所有的费用我来承担,让我姨夫直接给你母亲看病,诊断一下到底情况怎么样……” 刘苏悠悠怦然心动,为了母亲,当然愿意找更好的医院治疗,但是,知道这情况太晚了,于是说:“我们这边,已经开始治疗了,拜托老师,帮我打听一下……” “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当着母亲的面,她怎么能说X话,只是说:“我母亲刚才已经跟你说了吧,她的意思不麻烦你,我只是托你打听一下,对于良性肿瘤,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治疗?” 听她特别在“良性肿瘤”这四个字上加重的声音,对方就知道,传递的是相反的信号,席况马上就说:“哦,我明白了,你母亲就在身边是吧,也不必说的那么详细,我只是问问你,你只用是或者不是回答我就行了。” 刘苏悠悠心头一热,眼前又浮现出对方的容貌:个子不高,但十分敏捷;眼睛不大,却十分敏锐;模样很普通,然而却充满了自信与温暖,这么善解人意,心头也暖烘烘的,于是也只是嗯了一声。 对方就不断地问一下去:“已经诊断出结果了吗?” “嗯!” “是恶性肿瘤吧?” 她又嗯了一声。 “是胰腺癌?乳腺癌胃癌、胃癌……”刘苏悠悠都很坚决地否认了。 然后一个个地排斥。直到知道对方说了“肺癌”两个字,她才肯定地嗯了一声。 对方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沉痛地说:“那是非常严重的病,你还是到省里来吧,不要担心,我这里有住的地方,一切困难,我帮你解决。” “哦,我和我母亲商量一下吧。谢谢您的关心!” 担心她挂电话,对方又追加了一句,只有两个字:“想你。” 刘苏悠悠突然心悸,像是被人抓住了命脉,注入了一股暖流——在自己最困难最危机的时候,还有人这么无微不至关心着她,愿意和她一起承担生命之重。她鼻腔一酸,喉头哽咽,忙不迭地收线关机。 见她关机以后,母亲才问她说了些什么。 母亲的追问让女儿猝不及防,只能随口编些谎言,说,老师说母亲很有精神,年纪不大,病情不重,没有思想负担……对这些可以用“嗯”来回答的问题,终于搪塞过去。 母亲刚才还在诋毁人家,现在态度又转变了,就怪她没有礼貌,人家一片好意,好歹也要多说几句,怎么只有语气回答呢? 女儿只有说:“除了感谢他的关心,我还能说什么呢?他问起你的情况,我也不愿意多说,当然只有应付应付。但是,专业医院,接触的病例多一些,是不是经验更丰富一些。我们也可以去试一试。” 苏秀兰担心来去折腾受累,又从经济的角度考虑,也相信这边的医生,认为自己只是良性肿瘤,没什么了不起的,很坚定地否认了:“算了算了,一客不烦二主,不就肺部长了些小疙瘩吗?不是放疗可以消除吗?不要没事找事做,万一到那里去误诊,反而查出大毛病,增加烦恼。何况我们跟他没亲没故的,何必去麻烦别人?” 母亲嘀咕着,打了一个哈欠,就往床上躺。想到她晚上没有吃东西,悠悠心疼,没有抵抗力,更不能战胜病魔了。她叫住了母亲,烫了一盒牛奶,让母亲喝下去,又给她漱了嘴,这才照顾她睡下。 自己这一天也够累的,掏出手机,走到靠椅跟前,打开,变成一张窄窄的单人床。再从柜子里抱出被子,铺上去,才说要睡,想起每天晚上睡着一张椅子要十块钱,叹了一口气,不管在哪里治病,都要赶快找钱,如果要到省城去,可能把家底子都掏完了都不够用的。 今天签的合同,还要赶快告诉那两个伙伴,要打电话通知一下。 病房里包括护工都已经睡下,走廊里说话,又怕影响到其他的病人,她又走上了天台。 天台在10层楼上,平铺着水泥,四角有灯光,照着整个楼顶空荡荡的,像是一片大操场,只是围了一圈栏杆,还牵扯了一些绳子,挂着病人们的衣服,包括她母亲的。 靠着栏杆,望着已经沉睡的城市,依然是万家灯火,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远处的街道车灯闪烁,飞驰而过,拉起道道光带,像一条条火龙。这是一座不夜城,到处充满了喧嚣,哪像病房里这么安静,坐着的躺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病人,都在等待着命运的判决,包括母亲。 她深吸了一口气,首先拨通了焦安子。铃声响了半天,对面才传来沉闷的声音:“谁呀,深更半夜,扰人清梦。” 想象得到,她胖嘟嘟的脸上睡眼朦胧,眼睛闭着,根本不看手机屏幕。这家伙,三个饱一个倒,这么早就睡了,怪不得身上长膘快。 也没来得及嘲笑,只是简短地告诉她今天签的合同,马上就要开始租赁时装柜台了,一定要请她伸出援助之手。 闺蜜来的电话,让安子从懵懂的状态中清醒了,快人快语地说:“不仅是你的承包,还是我的供货来源,我们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你说吧,你是司令,你指到到哪里我打到哪里。” “不是说好了吗,已经有样品服装,先把朝阳格长袖衬衫都改成短袖衬衫,这里有很多,马上进入夏季,不赶紧处理,要放到明年了。”刘苏悠悠说了一下重要性,跟着就感叹,说人手不够,只靠张大雷一个人做不完。 “哎呀,这事情简单。”焦安子滔滔不绝地介绍道,“我们这里的家属不少,除了老头老太太,还有很多下岗的女职工,几乎家家都有缝纫机,动员她们改衣服,付一些工钱,双方都得利……” 25、电话那边有女人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任凭她没完没了的罗嗦,还不知要说什么时候呢,悠悠打断了她的话,就说具体的事情明天再商量,自己要先把货取出来,让张大雷裁剪一下。这么晚了,就不给他打电话了,让他明天不上班的时候,帮她到仓库取服装,马上就开始运作,先把这批朝阳格子的赶出来。其它的裙装可以以后再安排。 安排了服装的事,刘苏悠悠一心还要顾两头,母亲的病是不是需要道肿瘤医院去?还是咨询一下邱医生吧。这么晚,不知道他睡了没有,除了晚上,还真没有别的时间和他说话。 要瞒着母亲,病区里到处都是人,只有现在打电话给他。他今天不上晚班,应该在宿舍里,是在看电视还是在看书呢?不管他了,既然有这个机缘,该麻烦的,还是要麻烦他一下。 电话过去,接通很快,呼喊了一声,那边就应答了,两人从来没打过电话,那边语气有几分吃惊:“悠悠,这么晚还没休息?有事吗?”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传来女人的声音:“海明,这么晚了,谁还给你打电话?” 声音不大,但是很轻柔,能通过耳机传过来,想必人就在他跟前,称呼没有带姓,显得很亲热,这么晚了,他和谁在一起?几乎天天见面的,他还在向自己表白,难道就谈了女朋友了吗? 嘿嘿,刘苏悠悠只是有点奇怪,并没有膈应,不管他,也管不着。她还没有说话,就听到耳机里传来邱海明的声音,离得有点远了,像是在向另一个人解释:“病人家属。” 这几个字冷冰冰的,马上点名了自己的身份,有什么理由管别人的事儿呢,自己的确是病人的家属,打电话给医生,就是为了咨询病人的治疗。 刘苏悠悠不再胡思乱想,很利索地告诉对方,有一个老师的亲戚是肿瘤医院的专家,建议母亲转到那个地方去治疗。 邱海明的声音大起来,很急促,还有几分不快,语言也硬邦邦的:“怎么?你是怀疑我们的设备不精确,还是对我们医生治疗不抱希望?” 这话说的,仿佛在谴责自己?因为他的身边有女人,刘苏悠悠心里也不痛快,马上大声反问一句:“你是说,我母亲的病治好有希望?那就太好了,我不是答应过你吗,只要你能够把我母亲的病治好,我就做你的女朋友,你怀疑我的承诺不真诚吗?” 管他身边的女人是干什么的,刘苏悠悠促狭地兜了老底。对方有几分烦恼,语速很快,马上就说:“先不说这事,就是你母亲的病,现在已经确诊,而且我们全部把准备工作做好了,本来今天就要开始治疗,就是你母亲要出去……尽管,我来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在我们这样的地级市,我们是最好的医院,有最好的设备,和专业医院没有区别,包括我们的主任都参与了讨论治疗方案,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要不然,先治疗一个疗程,我们再做决定好不好?!” “真是的……”这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是存心说给自己听的。 刘苏悠悠不好再说别的,只说了一声打扰,跟着关了手机。 天气已经将热,但是,天台上还有一股凉风袭来,让她莫名烦躁,赶紧下楼回到病房。 第二天一早就起来,见母亲也醒了,说已经问过医生,今天就要开始治疗,先把这一个疗程完成,再做别的打算。母亲本来就不想折腾,当然全部赞成。然后就忙着洗漱吃饭,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了,就带母亲去做放疗。 好在时间不长,很快就完成了。在外面买了一碗馄饨,让母亲吃了,以后又拿出一盒牛奶,让母亲十点钟喝。请护工中午给母亲打一下饭,就说要去挣钱了。母亲体谅,也知道,女儿正忙着,让她自己忙去,说自己能下床,可以到食堂去吃饭,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合口的,也不要麻烦别人。 刘苏悠悠对着母亲的耳朵悄悄说,每天给了护工十块钱的,不能一点事儿不让她做。苏秀兰恍然大悟,突然觉得以前吃亏了,看见护工打开水去了,对女儿说:“你怎么不早说,我的换洗衣服也应该让她洗呀。” “事情做多了,那就不是十块钱的问题了,病区的护工,每一天的工资是100块呢。” “我的妈呀,”大约,苏秀兰的妈早就去了天堂,依然情不自禁地叫出来,“这么高的收入啊,比我在单位上班的工资都高。” “所以呀,我们要适可而止,不能用多了,也不能不用,让护工给你买饭,就不要麻烦人家邱医生了。在他家里,人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母亲抿嘴而笑:“我还不是沾女儿的光吗?” 第一次放疗结束,看母亲的精神状态还挺好的,刘苏悠悠也放心了,拍拍她肩膀,笑着说:“乖乖的,好好休息,女儿挣钱去了,给你买好东西吃哦。” “这丫头,没大没小的——”苏秀兰嗔怪地在女儿脸蛋上拍了一巴掌,让她走了。 出了门,刘苏悠悠才卸掉了脸上的笑容,电话联系,叫安子让她父亲站店,她到商场帮助运货。 好在,大雷上午不上班,三个人一起到仓库里,领了六箱货,在下面叫了三轮车,一起运到张大雷住的王家。 那老夫妻两个也很热心,说,既然把那间房子租出去了,怎么使用,让小伙子自己安排。他们也愿意帮忙改衣服,家有缝纫机,增加点收入也不错。 张大雷抓紧时间裁剪,焦安子把这些半成品分配下去,让左邻右舍帮助缝纫。悠悠也会使用缝纫机,利用王家的缝纫机做了起来。 “你也会缝纫?”张大雷拿着剪刀的手停止了运作,又一次微微张着嘴,看得目瞪口呆。 “家传的,我母亲也是缝纫工啊,”刘苏悠悠得意地牵起自己的连衣裙,“你看,我这一身如何?” 款式并不复杂,是粉绿和墨绿相拼而成的,每一条只有一寸那么宽,上面紧身的是横条,下身的裙裾是竖条,这样一看,给她略显扁平的胸部增加了宽度,而行动的时候,就像水波荡漾一样,又增加了活力。 “这么好看,自己设计的吗?你也会剪裁?” 其实,刘苏悠悠改造的灵感都来自母亲,苏秀兰就是个能工巧匠,不仅打扮自己,还把女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从小学到大学,她的衣服件件不同款式,虽然面料不高档,有的是零头布,有的是旧衣服改的,但是常见长新,再加上姑娘肤白貌美,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家庭富裕呢。 对同事的疑问,刘苏悠悠嫣然一笑:“本来就是碎布条拼接的,我不会剪彩,但是我能画出效果图,然后让母亲给我裁剪,然后我再做出来。所以我要向你学习,我们取长补短吧。” 看起来,刘苏悠悠也不像电影明星那样漂亮,但是一笑,怎么那么好看?好像所有的女人都比不过她。鼻子痒痒的,莫非要流鼻血了吗?张大雷赶紧放下剪刀,跟着就要跑。 “你到哪去?” “我,我洗洗脸。”他进了小隔间,那里有自来水。开着龙头冲了一会儿,鼻腔发热,还好,没有淌鼻血,他才回来,又埋头裁剪了。 焦安子过来了,捧着一堆衣服,刘苏悠悠也做好了一件,就让焦安子穿上,说要给她拍照。 她身子一扭,坚决拒绝了:“叫我当模特?美着你吧,就是我乐意,我这身材,跟猪八戒三姨娘似的,拍出照片来,那就只能做反面宣传了。” 刘苏悠悠拍拍她的脸蛋:“猪八戒三姨娘有你这么漂亮,那她早上天宫当宫女了。你呀,虽然有点婴儿肥,但是圆脸大眼,小鼻子小嘴的,妩媚又动人,许多男人都喜欢你这一款呢,像个洋娃娃似的。不要妄自菲薄了。” 焦安子反手给她一巴掌:“你才是天生的模特架子,明星脸模子。人比人,气死人,我这一款啊,要有人喜欢,早把自己嫁出去了。” 张大雷回来了,听到她们的对话,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气短。 刘苏悠悠还问了他一句:“大雷,你喜欢这一款吗?” “什么衣服?”他故意打岔。 “我是说,焦安子这一款洋娃娃式的美女。”刘苏悠悠说着,还挤眉弄眼的。 这叫他怎么说呢?要说喜欢吧,哪里有刘苏悠悠漂亮?就是焦安子有意,难道还娶了她吗?家里还有一个,也不比她差,父母都逼得紧,不是为逃婚,怎么一个人跑到城里来受罪。好歹也是个少爷呀。家里都摆不平了,哪能到外面去沾花惹草啊?! 要说不喜欢吧,尽管不如刘苏悠悠,但是憨态可掬,也很可爱呀,要说不喜欢,不是让女孩子没面子吗?见对方又追问了一句,他张口结舌:“我我我……我要上厕所……” 跟着就跑出去了。让两个姑娘捧腹大笑。 笑够了,刘苏悠悠这才说:“别矫情,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一款时装,就是为中年妇女打打造的,你虽然没到中年,但是你的体态正好合适,穿上,拍出来,让那些阿姨们看着行,就达到目的了。” “行什么呀,”焦安子依然翘起嘴巴,“按照你的说法,我姑娘脑袋妇女身子,拍成照片,根本就是不伦不类。” “放心好了,就是在学校的摄影课,我的成绩也是棒棒的,还不相信我的技术吗?”跟着,刘苏悠悠就给她出主意,“走走走,回家去,你不是有一顶欧式遮阳帽吗?戴起来,帽沿儿向下,遮住半张面孔,肯定效果也棒棒的。” 就像劝小姑子上轿一样,好不容易哄着焦安子穿上了一件,果然典雅大方,一个袖子上的口袋里放着手机,另一个袖子上面的小口袋里,放几张卡片,这样微微鼓出来,又添了一种风韵。 两人跑回焦家去,拿了帽子,拿着照相机出门了。 美术专业的要学摄影课,需要每个人有照相机。优优家买不起,用的都是焦安子的。 焦安子帽子戴在头上,站到一棵大树下,脑袋微微下垂,遮阳帽盖住了上半截面孔,只有圆润的下巴露出来,配上燕儿领,看不出年龄,但是有一股青春的气息,哪怕是中年妇女见了这张图片,觉得自己也会像这么妩媚动人,更有购买欲了。 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然后把店里紫色裙子的穿上,也拍摄了几张照片。焦安子大言不惭地说:“付钱付钱,我这种平面模特不错吧,给你的服装增光添彩了。” “你应该给我付钱,是我的衣服增加了你的颜值。” 两人吵了一阵,刘苏悠悠让步,同意焦安子拿十件去她的商店销售,给的是批发价,也比成本高出5%。 刘苏悠悠马上到复印社,把图片发进QQ群里,留言:“姐妹们,你们看看,我的夏季流行服装怎么样?可是纯棉的,散热吸汗,款式大方,还有特异功能啊——手机放在臂膀上,是不是很好拿呀。要买的趁早,到服装商场二楼时装部,很多花色哦!” 发进朋友圈之后,过了一阵看了,一点儿反响都没有,有点泄气。焦安子安慰她:“你也不看看,你那些狐朋狗党都是什么人。” “什么人?” “呵呵,山顶洞人,都是穿草叶树皮的。” “你不也在我圈子里?难道已经进化成三星堆人了吗?” “我们彼此彼此,大哥不说二哥,我们两个差不多。”焦安子又和她抬杠,“对象不对,没有针对性。你那是是对牛弹琴,给山羊吃鱼,让老虎吃草。费力不讨好。” 刘苏悠悠想到了妇联,点头:“我知道,不过是‘丢颗石子试水深’,我有下一招,保险百发百中。” “你还有爱买衣服的群吗?” “不但有,还有号召力哩。” 26、老师来看学生母亲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人多手快,六箱服装修改好了一半,下午张大雷要上班,好在已经全部剪彩好了。焦安子死缠烂打要了20件,说与父亲运到店里去。 焦安子母亲烧好了饭菜,让他们三个一起吃。然后,张大雷和刘苏悠悠一个人扛一箱,上了公共汽车,运回商场,放到柜台里,交给正在值班的史大姐。说,马上挂出来,就可以销售了。 史大姐还有点怀疑,说长袖改成短袖,是不是价格还要降? 刘苏悠悠却说,不降还要提升价格,然后,打上了价格标签,另外一个营业员崔小小也来了,看到这样的价码都咋舌,一致发出这样的疑问:“长袖子变成了短袖子,还这么怪模怪样的,不降价海加价,这样能卖掉吗?” “今年夏天的流行时装啊,怎么能贱卖?” 刘苏悠悠的声音很高,两个正在闲逛的女人马上走过来,看了一下,觉得熟悉又陌生,每人试穿一件,都觉得效果不错,但是依然讨价还价,问棉布的衣服,为什么卖这么贵? “正因为是纯棉布的,所以才卖这么贵。”刘苏悠悠毫不通融。 矮个子的女人说:“棉布有什么好啊?容易缩水、容易起皱,外观上不大挺括美观,过去穷人才穿棉布的哩,早就过时了。” “这位阿姨,您正好说反了。过去是穷人才穿布衣,因为科学不发达,化纤面料物稀为贵。现在大工业生产,农作物值钱,人们为了舒适、为了健康,都要穿有根的衣服呢。” 听刘苏悠悠这么一说,崔小小也觉得奇怪了:“刘苏老板,什么叫有根的衣服?” “就是从土里生长出来的呀。”刘苏悠悠有很强的学习能力,进入服装商场,就开始研究服装,面料是服装的根本,所以说出来如数家珍,“棉花,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吧?棉麻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吧?它们都有共同的特性:轻松保暖、柔和贴身、吸湿性、透气性都比化纤强。” 崔小小眼珠子一转,马上就问了一个问题:“丝绸更高档一些,完全具备这些特点,这可不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呀。” “怎么不是?”刘苏悠悠莞尔一笑,“丝绸是蚕丝纺织出来的吧?蚕丝怎么来的?是蚕吃了桑叶才吐出来的丝,桑树不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吗?” “有道理有道理,”其中一个妇女叫好,“到底是当老板的,这么有学问。” 被陌生人夸奖,刘苏悠悠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也不算什么老板,只是这里的负责人而已,对服装的研究才刚刚开始,服务顾客是我们的宗旨,你们看看其它的款式,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 两个女人提了些建议,掏钱购买了刚才送来的服装,刘苏悠悠也对她们承诺,希望下次来有看中的衣服。 原来卖衣服也需要学问,两个营业员十分诧异,刘苏悠悠趁她们交班的时候吩咐道:“如果业务忙的时候,希望你们两个同时上岗,除了工资翻番,另外还有奖金。” 会忙到那种程度吗?两个人都不相信。史大姐眼中闪过一道阴霾,却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刘苏悠悠只是打个电话,问了母亲中午吃饭的情况,放下心来。时间机动了,事情更多了。她一件一件看陈列的服装,想一想怎样改造,把过时的产品变成新款的服装,为此,还在背包里放了一个素描本子,把自己的设想画下来、记下来…… 忙了半个下午,手机响了,是自己熟悉的号码,昨天晚上才通的话,还有什么说的? 她滑屏点开,拿起来收听。没有声音,是担心自己的母亲接听吗?她只好首先打招呼:“席老师,有事儿吗?” 对方马上问:“你在哪里?” “服装商场,我在上班。” 虽然有两次通话,都没有说到工作的问题。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对方明显表现出诧异:“你不是陪护理母亲吗?不在医院里还在卖衣服啊?” 她坦率地承认:“我在这里工作,是卖衣服的。只有抽时间去照顾母亲。” 对方的声音变了,醇厚的嗓音拔高了以后,就没有那么动听,显得有几分尖锐:“你有那么高的美术天赋,怎么去卖衣服啊?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又不是一样东西?老师怎么用这样的话形容我呢?那么多的事情,堆积像山一样,真没有时间和过去的老师闲聊。 刘苏悠悠抿了抿嘴唇,默默地苦笑:“席老师,我只是个普通大学毕业生,学过几年美术,但从来没有当画家的思想准备。我要吃饭,母亲治病也需要钱,理想和现X,总有距离,你没有事,我就把电话挂了,这里很忙,十分抱歉!” 对方连忙说:“悠悠,别着急,我就是为你母亲来的,你请假,赶紧下班,我来接你,告诉我地址!” “席老师,你来啦?” “是啊,赶路很累,你不接待我吗?” 很有可能是为母亲而来,两百公里赶到现在,不接待真说不过去,好在现在时间机动了,要走随时可以走,于是问老师在哪里。 “我去找你,我开车来的?告诉地址就行了。” 这么远居然开车来,一定累得够呛,难怪现在才到呢。不接待不行了,只得告诉了街道和门牌号。然后,把柜台里的事情交代清楚了,不愿意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工作环境,也不愿意同事们看见来人,下了楼梯,出了商场大门,站在街边等着,没一会儿,就看见他白色的奥迪开过来了。 男人要下车,她摆摆手,跑过去,看看四周没有熟悉的人,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开车的人要她坐副驾驶位置上,她没有理会,只是说:“席老师,我们快走吧,我请你吃晚饭。你说,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我是男人,我是老师,哪有你请客的道理。” 来得真不是时候,也不是地点,连个招呼也不打,搞突然袭击吗?她还是坚持着:“席老师,你来这里,你就是客人,我是地主啊,当然是我请你哦。” 他扭过头来,温和一笑:“我不是到这里来吃喝玩乐的,真的是为你母亲而来,吃什么并不重要,你真要请客,就吃你们这里的特色小吃吧。” 好吃不贵,这是体谅我哩,刘苏悠悠没有心理负担,而且能尽快吃完再回到母亲跟前,于是就说:“我们这里的虾子面不错,可是上过央电台的,就请你吃这个行吗?” 他又一次回头,瞟了一眼,笑声充满柔情:“那一定不错,我很期待,你坐到前面来吧,好带路。” “不需要。往前开200米,右转弯,就看见幸福饭店,这里的虾子面最地道,门前也能够停车。” 果然不远,一会儿就到了,停车后,刘苏悠悠就带着老师进了饭店。担心老师不够吃,又买了两笼小笼汤包。 席况微微摇头:“你当我是饭桶?” 他就有这种本事,稍微说一句玩笑话,就能打破两人的僵局,消除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大餐请不起,小吃也应该管饱。”她说。 “放心吧,不会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见对方愕然,干脆把话挑明,“她已经有对象了。” 刘苏悠悠心中一动,马上就明白,那个她,指的是模特吧?抿嘴一笑:“和我说这个干嘛?那是你们两个的事。” “我想给你一个交代。”妙曼的姑娘,引起他无数想要疼惜她的冲动,可惜还没有解除两人之间的障碍。 “没有必要。”她说得很坦然。 “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席况望了一下周围,没有人朝这边看,趁着她把面碗往前推的时候,抓住她的手,低着嗓子说,“悠悠,你瘦了,我很心疼……” 刘苏悠悠仿佛觉得对方的手像是烧烫的火钳,忙不迭要摆脱,抽出手来,给他夹包子,然后说:“抱歉,母亲还等着我回去照顾。” 他再也不说话了。 小吃就是有这点好,花钱不多,别有风味,而且可以速战速决。忙着回到母亲身边,刘苏悠悠吃得很快,一边在吃的时候,一边就把母亲怎样发现病情,自己怎么赶回来,陪同母亲做了哪些检查,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望着往日恬静的姑娘脸黄巴巴的,漆黑的瞳眸卷着悲伤的苦涩,席况食而不知其味,美味的面条在喉咙里吞咽不下,安慰对方:“不要着急,不要难过,我之所以开车来,就想把你母亲带到肿瘤医院去,仔细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办法治疗。” 刘苏悠悠心生暖意,看向对方,并不英俊,但是,立体的五官透着清隽的温雅,顿时心里暖融融的。她吃了一筷子面条,然后喝了两口汤,这才对老师说:“席老师,拜托您一件事,当着我母亲的面,千万,不要说是恶性肿瘤,我和医生,都一直瞒着她。这也是我担心的原因,如果说要转院的话,她一定怀疑她的病很严重,怀疑患的是肺癌……”说着说着,她的眼圈红了,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像是喉咙里塞了什么东西一样,这样真实而深刻的悲痛,流淌着女儿对母亲的深厚感情,不容置疑,他的心里也沉痛了几分,从餐桌上盒子里抽出几张纸巾,伸手要去为学生擦拭眼泪。 悠悠吓坏了,连忙把头一摆,忙不迭地说自己来,重新抽出了两张纸巾,擦了眼睛,见对方已经放下筷子,才向老师道歉,说影响到他的食欲,为什么不吃小笼汤包呢? 于是让老师慢点吃,倒了一个醋碟子,拿起一双没用过的筷子,轻轻夹起一个,放在碟子里,含笑给他介绍:“我们这里吃小笼包子,还有几句口诀。” “啊?给我说说,是乘法口诀还是珠算口诀?” “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喝汤,蘸点醋,一扫光。”她一边说,一边演示,一双酒窝又浮现在嘴角,让席老师眼神飘忽了:这丫头,倒是有大将风度,在这个谈癌色变的时代,母亲患了肺癌,要吓坏多少人,当女儿的居然还这么稳重沉静,一边照顾母亲,一边还要工作挣钱,待人接物还这么周到,心理素质太好了。 席况一边念着口诀,一边照样子吃了几个,然后就说吃饱了。用纸巾擦擦自己嘴唇,说:“就像包子不要钱似的,买这么多,吃了不是浪费吗?” “不会。不是有这句话吗:吃不了兜着走。”她起身走到吧台,要了一个盒子,把剩下的包子全部夹在盒子里,还用了一个小塑料袋,倒了些米醋,扎紧了,放到盒子里,再用一个塑料袋兜起来,说带给母亲吃。 “好孝顺的女儿!”他由衷地赞叹,“为了成全你的孝心,我更要为治疗你的母亲效力。现在去医院吧。” “不,从省城来,路上开车太累了,你应该早点去休息。”提着小笼汤包,刘苏悠悠挥手和他说再见。 “那是以后的事儿,今天,我说我是来看你母亲的,还没进病房,你就打发我走,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刘苏悠悠哭笑不得,见他不为所动,说:“母亲才开始治疗,等这个疗程结束,我再向老师求助好不好?” “上车!”席况把副驾驶的那一边打开了,“到医院,带路带路的。” “你让我道德绑架你吗?” “不,我要你明明白白我的心。” 他欠着身子,推着车门,坚持着。 刘苏悠悠有几分无奈:“你是桃李满天下的大学老师,何必,为曾经学生的母亲操劳呢?” 席况一个跨步到车门口,把她拉进车里,呼吸带起一片灼烧的热度:“你是聪明的姑娘,还不知道我为了什么吗?我说过,要把你培养成才的。” 她坐上座位,席况倾斜着身子,要给她拿安全带,她扭着身子,干脆自己动手,同时说:“我没有辜负你的培养,毕业成绩还不错吧。” 27、身边有个小白脸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他一踩油门,启动了汽车,然后说:“哦,还是不够的。教孩子画画,也只是权宜之计。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到一家画廊工作,同时自己作画,你有基础,有能力,假以时日,继续跟我学习,可以创造出具有审美价值的视觉形象,成为真正的画家。” 刘苏悠悠是个务实的人,当画家不是她的理想,美术教师让她自得其乐,回家来的这段时间,刚刚对服装改造产生了兴趣,幻想着真正能搞服装设计,可能更有意思。于是说:“席老师,您认为的美术,就是画几幅让人称道的画,参加各种美展,或者被人收购,挂在高堂上,那就是高尚的美术吗?我换工作没有多久,就已经发现,X用美术才是人们更需要的,生活当中,谁能不穿衣服呢?谁不想穿得漂亮一点?” 席况一边开车一边说:“你这样理解就太庸俗了,美术体现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那是最直接的展示,你要提高自己的美学修养,不是去看人家穿什么。到画廊收入更高,工作更轻松,环境更优越,还能接受美的熏陶。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练习绘画,按照你的基础,将来成为一个画家也不难,只是需要时间的磨砺……” 哪怕自己想当画家,现在说这些都不现X,母亲每况愈下,能够维持现状就已经不错了,还能带着她去省城?自己进画廊?这个治疗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结束,只是对老师没有反驳,一直听他说,没有多久就到了医院。 还没有进门,就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那是邱海明,又把饭菜放在床头柜上了,正在动员患者坐起来:“阿姨,还是吃一点吧,哪怕喝绿豆汤,也能够减轻放疗的副作用……” 还没有听到苏秀兰的话,刘苏悠悠就赶紧先进去了:“哎呀,我来我来,我不需要坐班了,每天晚上都会赶回来给母亲买饭的,真的不需要你这么操劳了。” 跟在他身后的席况已经大步向前,走到病床边,俯身向下,两手伸出,握住了苏秀兰一只手,亲切地说:“阿姨,我来看你了,果然,真是这样年轻漂亮啊。” 一个二个的都来看自己吃晚饭吗?听到的声音和电话里的一模一样,是很悦耳的普通话,音色特别沉稳,不止一次听过她电话里的声音,还写了那么多信任让己转交女儿,但是没有见过面,苏秀兰奇怪:“您在哪里见过我?” “画里面啊。”当老师的从来不怯场,马上就能侃侃而谈,“我是你女儿的美术老师,她画中的母亲与您分毫不差,病床上也这么美丽,难怪能养出秀外慧中的女儿啊。” 本来,邱海明就站在床头柜跟前,席况一来,将他挤到一边儿,刘苏悠悠只能站在床尾,对母亲介绍:“妈妈,这是我的老师,特地从省城来看你的。” 席况抓住苏秀兰的手不放,还用劲地摇了摇,然后说:“阿姨,路途太远,我是开车来的,来迟了,抱歉,抱歉。” 当老师了不起?有车了不起?这是存心来讨好的?才说两句话,已经把母女两个都夸奖了,什么人啊?专门开车来看过去学生的家长?与刘苏悠悠关系不一般啊。 邱海明侧过身来,打量着身边的什么老师,看他海拔太低,只到自己的耳朵根,其貌不扬,皮肤还有点儿暗黑,凭什么要后来居上?哦不,他是捷足先登。也未必呀,自己多年前就认识悠悠了,时间应该更早。但是有六年的空窗期,他们却有四年在一起,难怪悠悠对我不冷不热的…… 现在隐患来了,邱海明心里起了疙瘩,毕竟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了,于是,当仁不让地说:“悠悠,你的老师大老远赶过来,累了吧,赶快请他坐啊。” 的确,席况表现得亲热过分了吧,刘苏悠悠走过去,指着沙发椅子:“席老师,你到沙发上坐着吧,我让我妈坐起来,睡着待客讲话太不礼貌了。” 听女儿这么一说,苏秀兰也觉得不好意思,这才坐起来:“你们坐你们坐都坐啊。” 两个男人走开,刘苏悠悠趁机走过去,把手里提着的小笼汤包放到床头柜上。 席况走开,却并没有坐下,只是往后面站了,依然俯身对着病床说:“阿姨,都怪悠悠,没有把您身体的状况早点告诉我,我来迟了,但是我既然开车来,就是做好了安排,省肿瘤医院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就是来接您过去,我们转院治疗,毕竟那是省会,那是专科医院,一定会把您的病治好的。” 苏秀兰已经坐起来了,打量着站在床边的男人,看起来有30多岁了吧,比邱海明老成多了,模样很普通,甩在人堆里,马上就找不着了,个子也不高,但是气度不凡,又显得那么热火,一定是看上女儿了,要不然,怎么能大老远跑过来,还要接自己过去治病呢? 但是,女儿刚才说了“待客”两个字,那就是说,还把他当成客人,当然也不能不客气,连忙说:“哎呀,怎么能麻烦老师呢,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女儿的同学——就是这个邱医生,是研究生毕业的呢,是我的床位医生。他还专门让外科主任为我设计了治疗方案,难为你有心,我和女儿都很感激,快快,快快坐下歇歇。然后,让女儿陪你去吃饭。” “阿姨,不要为我着想,刚才,悠悠已经请我去吃过晚饭了,您还没有吃吧?我们给您带了小笼汤包,你们这里的特产,味道特别好,生病的人要吃有营养的东西,食堂里的饭菜就不要动了。”说着,席况又走过去,打开悠悠带来的饭盒子,连同筷子,递到苏秀兰手里。 邱海明看到这个气呀,哪来的这个什么老师,跑到这里来喧宾夺主,还大言不惭,说,只要到是肿瘤医院,就一定能够治好,天方夜谭啊! 他走到病床的另一边,与来客面对面,直言不讳地问:“这位老师,您是学医的吗?” 席况进门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小伙子,面对面站着,才有机会打量对方,不得不承认,眼前小伙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按照世俗的说法,时尚青年称这样的颜值是帅破天穹。他咽了一口唾沫,羡慕对方年轻英俊,心中暗想,怪不得,悠悠总是疏远自己,原来家乡有这么一个帅哥等着呢。说起来是医生,能够在床前照顾病人,那就不是一般的医生了,心中有芥蒂,在客气的态度掩饰下下,话里面有话:“悠悠啊,你们地方医院虽然硬件不够,但服务态度是没得挑的,医生还要照顾病人吃饭,服务到床前,省城的医院,也应该向你们学习呀。” 对着刘苏悠悠说的话,内容却是讥讽病床那边的人,悠悠知道老师误会了,不得不站出来说话:“席老师,地方医院虽然没有省医院规模那么大,也不是每个医生都像我们邱医生这样对患者服务周到,因为我们是高中同学,认识六年了,有幸在他的分管病房里,照顾多一点……” 本来,邱海明一肚子不高兴,眼底是浓稠得化不开的墨色,但是,听刘苏悠悠话中的意思,指他是客人,心里舒坦一点了,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凭着我与悠悠的关系,她工作忙,多照顾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位老师不是学医的,隔行如隔山,哪里知道,人类在攻克癌症方面,还有很长的距离,如果您也是个行家的话,我们倒是可以相互切磋切磋,尽快把阿姨的病治好。” 席况自来熟的样子,招呼着苏秀兰吃小笼汤包,仿佛是他买的一样,一边环顾四周,说:“我不是专家,但是我亲戚是专家,姨夫童秋生……” “哦,全国首屈一指的肿瘤专家,久闻大名。”倨傲的邱海明也露出几分敬意,跟着把目光投向刘苏悠悠,“你们病人和家属自己考虑,如果真要转院,我去向主任申请。” “妈,你看呢?”见母亲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又放下来,刘苏悠悠将米醋拆开小塑料袋,都倒进去,“这样好吃一些……” 浑身乏力,没有食欲,苏秀兰什么也不想吃,才开始放放疗,身体就受不了了,难道真是大病吗?同一个房间的病人和护工都睡觉了,还有六只眼睛盯着自己,其中的两个男人都对女儿有好感。如果不是自己生病,女儿就会在省城工作,是不是就与她老师好上了?如果不是自己生病,也不会遇上小邱医生,这一个高大帅气,工作也好,似乎更合适…… 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快点好起来,无论哪一个,都会是女儿的良人。 苏秀兰忍住恶心,强撑着吃了两个包子,然后对他们说:“谢谢席老师,这么远专程来看我,先治疗几天,如果是良性肿瘤,很快也会治好的。真正需要到肿瘤医院,我们一定去麻烦老师,现在就请回吧。” “那也行。我对这里不熟,悠悠送我出去,帮着找一家宾馆住下,明天回去,等阿姨这个疗程结束,我再来接您去肿瘤医院复查。” 到底是大学老师,一派温润儒雅,从容地挥挥手就要离去。 邱海明被男人彻底漠视,本来没什么,但听他喊得那么亲热,要悠悠帮着他找宾馆,莫非有开房的动机?他像是炸毛的鸡,浑身都不自在,抢在他的前头,毛遂自荐:“我对这里也熟悉,悠悠要照顾母亲,我带你去找宾馆吧。” 刘苏悠悠不置可否,让母亲把包子吃完,说是送他们出去,随着两个男子也出了病房。穿过长长的走廊,她小跑着追上去,走到他们前面这才转过身来,说:“邱医生,席老师姨夫既然是著名专家,我们能不能先向他请教一下。” 有人跟着,席况十分不爽,刘苏悠悠这么一问,他莫名烦躁:“他人没有来,你们也不愿意去,怎么请教?” “老师,能到我们办公室去谈谈吗?”邱海明明白刘苏悠悠的意思了,她还寄托着一丝希望,自己有点怀疑专家是他亲戚的真实性,如果是真的,能结识一下,请教一番,也是学习的好机会呀。 如果条件允许,刘苏悠悠还是想带母亲去专业的医院,哪怕有一线希望,能够延长母亲的生命也是好的。可是母亲不太愿意,恶性肿瘤对她来说,还是隐形的敌人,万一在转院中暴露了,母亲再豁达可能也经受不住。医疗条件可能都差不多,但是有专家诊断与治疗,那是求之不得的呀! 既然暂时去不了,恐怕人也请不来,把现在的检查结果让席老师帮着咨询一下,心中也有个数了吧。 席况终于明白他们两个的意思了,他是真心X意要帮这个学生的,一方面,觉得她是个好苗子,日后一定能成为自己的高足。另一方面,他的私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学生太多,不乏佳人,这不是最漂亮的一个,却是最让他动心的一个。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依然还记得。 一个大学老师,教过的学生不少,都是青年男女,哪怕没什么交往,遇见只是觉得熟悉,哪怕十分漂亮的也见到过不少,早已经审美疲劳。但是,与学生深入的接触并不多。上课来,下课走,更多是看他们的作品,画的好的,知道他们的名字而已,对作者观察的并不多。 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是在学生的肖像画展上,那是最见美术功底的绘画,不仅有画得像不像的问题,还要求画家对人物的容貌、体形、情态、服饰及背景等作真实生动的描绘,表现其精神特征、身份地位、民族属性、时代风尚,比摄影更能反映出画家本人的思想感情。 28、美好的姑娘更可爱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当然,画展中全部是人物,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形神俱备、栩栩如生,但是,给人们留下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幅妇女的肖像。那是一个略显年轻的妇女,看起来像少妇一般,但是又染上一些岁月的风尘,恬静,淡雅,倔强,大方,还有几分开朗,美艳而不妖娆,沉静而不呆板,眉宇舒展,却又眸深似海,这么美,模特是谁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作品获得了一等奖,作者的名字,叫刘苏悠悠。好奇怪的名字,朗朗上口,却又别具一格,没有这样的复姓名啊,让人一听就记住了。 颁奖典礼那天席况并没有参加,也不知道这个作者是什么样的女生——看名字,当然是个女生啊,能画出这么美的人物,而且题目就是《我的母亲》,有其母必有其女,画的作者也是应该是一个美貌的少女吧。 第一次把人与名字对上号,是春末的一天清晨。他在校园里跑步,围绕着一口小池塘,跑得并不激烈。太阳刚刚升起不久,空气清新,朝霞满天。席况刚跑到一棵柳树下,树荫遮住了朝晖,色彩明亮度对比特别明显,稍稍放慢了速度,这才发现,小池塘的对面坐着一个姑娘,端着画板,拿着画笔,正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 他停住了脚步,心生堵塞——又是哪个女生在制造偶遇吗?知道自己每天早上跑步,特别到这里来表现,采取这样的手段,引起自己注意,想办法和自己靠近。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而这里的景色太平常了,有什么可画的? 他干脆停下来擦汗。看向对面,女孩坐在石头上,素面朦胧,然而背后是绿色草坪,前面是清幽水面,朝晖笼罩着优雅的身影,高华如玉,本来就像一幅画一样。她画的画如何呢?席况来了兴趣,慢跑过去。姑娘正对着柳树绘画,画的是水彩,树影婆娑,天上的云霞倒映在水中,朝阳在云霞中朦朦胧胧,绘画的人和当前的景物那么融洽,就像天造地设的一般,莫名的让人心动。 他像是跑累了一样,到她身后,立足擦汗,对姑娘说:“画得不错!” 绘画的姑娘马上放下画笔,把画板搁在石头边上,站起来,侧身喊着:“席老师,早上好!” 这才发现,姑娘好高啊,秀发披肩,脖颈秀美,穿着一件月白的衬衫,袖口镶嵌着一道宽边儿,瓦灰的直筒裤紧绷着笔直的双腿,显得那样修长挺拔,个子似乎比自己差不多耶。 别的学生还在睡美容觉哩,她是有备而来吗?席况转到她跟前,见她亭亭玉立,优雅恬然,顿生好感,问她是哪个班级的?叫什么名字?听她回答后恍然大悟:“喝,刘苏悠悠就是你哈,肖像画展中,你得了一等奖是不是?” 她淡淡一笑,很轻柔地回答:“承蒙老师抬举!” 回答十分得体,语音柔美,得分又加了一点,他感兴趣地问:“你画的模特是谁呀?” “我的母亲。” “你妈妈那么年轻啊?是你小时候的印象吧?” “不是,是我母亲现在的模样。” 怪不得女儿这么漂亮呢,有那么漂亮的妈妈。于是就问她母亲是干什么的,她不卑不亢地说:“一个普通的工人,缝纫工,只是特别爱美,所以就让我来学美术了。” 席况连连点头,那幅画给他的印象太深了,现在回忆起来,果然画中的人与当前的姑娘有相似的地方,于是连连点头:“像,很像!你们两个要走在一起,会不会有人说你们是姐妹俩个呀?” 她粲然一笑:“我有那么老吗?” 跟着,嘴角上扬,眉眼飞舞,腮上露出来两颗小酒窝,微微跳动着,仿佛盛满了酒,跳进人的心窝里,那一刻,他醉了,好半天说不出来话,盯着画板,又看了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你每天都起那么早吗?每天都出来写生吗?” 刘苏悠悠依然是恬淡一笑说:“我一般起得早,但不是每天都来作画,只是背背英语,看看书。今天早上,发现朝霞很漂亮。我想,朝霞要倒映在水里,不是更漂亮吗,所以我就到这儿来画画了。” 这是个勤奋的学生,听她这么一说,真是有道理呀,难怪,平常的景色进入画中,也那么漂亮了。 从此,就把她记在心上。以后,也遇见过几次,和别的漂亮女孩不一样,尤其是临近毕业了,就是长相平平的女生都有护花使者,有的还隔几天换一个,但是她的身边从来就没有一个男生,跟她结伴走得最多的,走的最近的,是一个胖乎乎圆脸大眼的女生,两人总是说说笑笑的,显得格外亲密。见了他,也总是甜甜地打招呼,喊一声老师好,然后扬长而去。 有一次奇怪,看见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在一起,不是并排走,而是背着那个女孩子,迈着大长腿,疾步如飞,劲还不小呢。 他远远看见,马上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她虽然喘着粗气,但是语言还是很清晰:“她崴了脚,我送去医务室。” 双方走近,席况奇怪了:“怎么没男生见义勇为?” 刘苏悠悠站着歇歇气,然后把背上的女生往上面怂了一下,说:“她不要男生背,害羞。” 说着,和背上的女孩子一起笑了,与他擦身而过。那酒窝勾人魂魄,像是化身法海的紫金钵,将他的笼罩其中。 见的次数多了,潜移默化,渐渐地,渐渐地,刘苏悠悠的影子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挤进了他的心扉。偏偏这个时候,他和对象之间的矛盾裂缝越来越大,甚至渐渐的淡出。 他是个美术教师,对象是个著名模特,按道理说,有牢固的基础,有共同的语言,都在装修新房了,万事俱备,女方却越来越强势,行为越来越乖张,是以为能稳操胜券了吗?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他突然泄了气,觉得以前的恋爱是一种错误,一个倩影总是在他心田悠悠晃晃。 彻底俘虏了他是源于一次错误,是刘苏悠悠犯的错。 美术考试的时候,她作弊了,把自己的画作画好之后,悄悄地换了前面同学的画纸,帮她修改处理了几个细节。这被其他同学发现了,汇报给老师,说她作弊。 两人一起进了办公室,被帮考的女生只是一个劲哭,什么也说不出来。刘苏悠悠到是很镇静,甚至还微微一笑说:“席老师,不怪他,怪我,我看着她画得不好,看不下去了,就拿过来悄悄改一下,跟她无关,扣我的分吧!” 那个女生长得五大三粗的,一双手拿锄头还差不多,拿画笔就不灵动了,看起来就没有美学天赋,一贯美术成绩不高,但是被刘苏悠悠那么一改,画作还看得过去,但这明显是作弊呀。 席况拉下脸来,严厉地说:“刘苏悠悠,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喜欢帮助他人,但是考场作弊,这是一个好学生正当的行为吗?你不是帮助她,你是害了她!” 刘苏悠悠声音软下来:“席老师,我不是害她,我是真正想帮她。她是从农村来的,假期回家去都要做农活的,接触美术方面也少,如果专业成绩不及格,以后回去,教书的资格都没有。家里供她上学不容易,以后再找不到工作,连借贷的钱都还不上。席老师,您就高抬贵手吧,哪怕给我不及格,也给她及格算了。” “分数面前人人平等,她技艺不好,不及格就不及格。”席况眸底深邃,却掠过一丝玩味。 “其实,最近她有很大的进步,我只给她改了一丢丢,真的是只改了一丢丢……”刘苏悠悠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用大拇指掐着小拇指的尖子,做了一个手势。这个动作虽然很幼稚,但是也做得很优雅,让席况的心漏跳了半拍,更觉得对方可爱,神情也缓和下来,手背朝外,挥动了两下,让她们走。 两个人都出门去了,刘苏悠悠又跑回来:“席老师,你让她不及格吗?” 他脸绷住,半阖着眸,遮住了眼底黯淡的冷灰色,冷冷地说:“给她及格,你呢,本来能得95分的,给你减少10分,只能得85分。” “那我还是优秀成绩呀!谢谢老师了!”她喜笑颜开,眉梢眼角含着她独有的俏丽,右手捂住胸口,微微弯腰,做了一个感谢的姿势。 这才要走,又被席况喊住了。问她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 “回家乡,考个教师资格证书,找个教书的工作。侍候我的娘亲。” 席况疑问道:“你各方面成绩都不错,专业分也高,为什么不考研呢?是不是家乡有对象等着你呀?”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脱口就问出这样一句话。 “哪里有!”刘苏悠悠满含风韵的眉眼刻着嗔色,露出娇羞的神色,更是楚楚动人,可是,语气却有几分黯然,“我在单亲家庭长大,母亲培养我大学毕业不容易,我应该回去孝敬她。” 她勤奋、善良、孝顺,心思通透且秀外慧中,可以用“温润儒雅,端方如兰”来形容,又一次,惊艳了他的目光和心扉,姑娘的美好,让人对她心生向往。 可是,师生之恋在学校是有悖伦常的,师生之间,也不能有逾越的关系和感情,自己还有对象,在没有彻底分手的时候,名模冷非感觉到异常,到学校来的更勤了。 又一次,被悠悠和她的闺蜜遇见,她们一如既往的恭敬,喊了一声“席老师好”之后,又跟着喊了一声“冷老师好”,他这才知道,原来,悠悠是了解自己有对象的。他突然警觉起来——毕业季马上就到了,时不我待了啊。快刀斩乱麻,他果断地声明,与冷非分手。名模虽然光鲜,但是青春饭能够吃多久呢?冷非哪里肯轻易撒手,他也不能立即与未婚妻彻底摆脱关系,还没有最后摊牌,刘苏悠悠已经大学毕业,回到了家乡。 没有地址,没有电话,也没有固定的工作单位,刘苏悠悠就像失踪了一样,好不容易探听到她的联系方式,发出了询问,也没有得到回复。是不是没有联系到本人呢? 联系的方法很费了一番周折:席况找到了肖像画展的一等奖作品,拍出了照片,通过在省妇联工作的母亲,找到了湖城妇联。正好,苏秀兰评选为三八红旗手,席况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件,让她转交给女儿。 就是那一封信,把刘苏悠悠吓着了:席老师是有对象的,为什么还要给以前的学生写情书?再加上工作不稳定,哪里有闲心管这些破事? 探听到一家教育机构招聘美术老师,席况及时把这个信息传达过去,刘苏悠悠确认无疑,与焦安子一起去报考,只录取了刘苏悠悠一个,是她素质过硬,也是因为席况做了手脚。 那只是一个临时的安置,但是能让自己心仪的女孩子到身边工作,席况终于等来了曙光:摆脱了自己的前未婚妻,为刘苏悠悠找到了一家画廊的工作,要告诉她好消息,到了这家教育机构,已经找不到人。刘苏悠悠不辞而别,又一次,断绝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好在,她走得匆忙,最后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拿,所以回乡去换了手机号码,还是打电话给席况的朋友。他近水楼台先得月,终于有了联系她的方式,可是前面两个电话都是她母亲接的,没想到女孩子遭遇这样的变故,在她最悲痛、最无助的时候,他当然也要表现最大的忠诚度,迫不及待地就赶来了。 这么好的医疗资源,母女俩居然不接受,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别有用心的小白脸,席况表面不动声色,蓬勃的怒气已经填满了胸膛。哪里有心思自己休息,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的地方问问这个姑娘:我为你着想,才给自己找麻烦,明明白白我的心,你怎么就看不见呢? 29、两个男人的较劲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虽然边上有个小白脸,那样子也为别人捷足先登,现在正是较劲儿的时候。刘苏悠悠跟着出来,提出了要求,不能撒手不管啊。正好,分管医生在这里,总要看一看检测报告,了解病情,回去问姨夫,才能讨个说法,决定以后是不是去治疗。 看他停止了脚步,但没有做声,刘苏悠悠又看向了邱海明:“让我老师了解一下病情吧。” 心上人的要求,邱海明无法拒绝,医生办公室有夜班的人,他抽出了病例,还有这几天检查的片子,本来应该交给病人的,悠悠担心苏秀兰看出端倪,委托邱海明代为保管。所以才放在他办公室里。他把这些东西一起带到主任办公室,放在桌子上,右手一摊:“席老师,材料都在这里,请看吧。” 声线喑哑,从他的薄唇溢出,其实在将军——一个教美术的人,哪里能看得懂癌症病人的病例?席况知道对方的用意,有几分恼火,然而身边站着佳人,眸光清亮,眼底落了灯色,却依旧澄澈淡然,让他怦然心动,想想自己还有后台,当然有办法应付。 他掏出手机,什么话也不说,把所有的检测报告都用手机拍下来,然后发送出去,喧宾夺主,拖了一张椅子给刘苏悠悠坐,自己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再对办公桌边上的医生说:“大夫也请坐啊,不能让我给你搬椅子吧。” 到底是当大学老师的,到哪个地方都不怯场,可是这里是医院,自己才是主人。邱海明沉着脸,清清嗓子,压低了声音说:“席老师,检测报告很多,甚至,我们背着患者,悄悄地做了穿刺,已经证明了,刘苏悠悠的母亲不仅是恶性肿瘤,而且癌细胞已经转移……” 什么时候做了穿刺?连我也没有告诉?刘苏悠悠抬起眼眸,责问自己的高中同学。 邱海明微微点头,伸手想抓住刘苏悠悠的手,被她甩开了:“你们可以瞒着病人,不能够瞒着家属啊。” “悠悠,抱歉了,不是存心隐瞒,我也是站在家属的立场上,想尽快确诊,有针对性治疗……” 他们真是一对恋人吗?为什么这个小伙子大言不惭,居然能够代表家属?席况沉邃的瞳仁望着对方,醇厚的嗓音卷着凉意:“医生就是医生,没有得到授权,就没有资格代表家属,关键也不是诊断,治疗更需要专家……” 正说到这里,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响了,刘苏悠悠心中涌起异样情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席况已经接听了电话,喊了一声:“姨夫”,然后静静听了一会儿,这才说:“姨夫,我刚刚才看的病人,具体情况也不了解。您这么快就把病例看完了?结论已经在病例里,还是让我的女朋友直接和您说吧。” 刘苏悠悠又是一怔,那一个代表家属,这一个似乎在宣告主权,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女朋友了?那瞳眸立即厉色沉冷。要说什么来不及,席况已经把手机举到她的耳朵边,她当机立断接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您是席老师姨夫吗?我只是他的学生。” 对方的声音厚重里透出寒凉:“那不重要,我只是说说你的母亲的病情。刚才,我大致看了检测报告,着重看了发来的片子图片,现在,我受他的托付,通过电话问诊,你能回答我一些问题吗?” “请问!”刘苏悠悠立即回答,看其他两个男子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跟着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俯身对着手机说话。 “你母亲抽烟吗?” “不抽烟。但是她喜欢打麻将,自从我上大学以后,她排遣寂寞的办法就是在麻将室里度过,那里烟雾缭绕,可能被动吸烟……” 她想尽量讲的详细一些,可是对方出声,继续问:“你母亲什么时候开始咳嗽的?” “我春节回家,就发现她有些咳嗽,可是没有痰,她说是感冒没有关系,这次回来,发现科的更厉害了,还有些呛咳,现在,还有腰痛……” 她叙述了母亲的病症,像等待法官宣判一样,胸腔里堵了满满的悲伤,不停地发酵,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沉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姑娘,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告诉你:你们那里医院的判断是正确的,肺癌是癌症中很凶险的疾病,一旦发现,最起码就是中期。从母亲的这个症状看已经到了晚期,癌细胞转移到了脊椎骨上,压迫神经,疼痛将会越来越明显……” 一声声如重锤砸在她的心头,空洞的眸里凝积着水汽,她强忍住不落下来,打起精神问:“您是专家,您那里有最好的医院,有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医药,如果我带着母亲去,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对方长叹一口气:“专家是人不是神,最大限度也只能延缓生命,目前我们的治疗手段,都不是对付癌症的优良武器,所有的疗法,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除了加深患者的痛苦,都没有痊愈的可能……” 此刻听专家宣判了母亲的死刑,她好疼,心里破了个窟窿一样,潺潺冒着鲜血。回家以来,她一直在崩溃和爆发的边缘压抑着、隐忍着,不知道怎么把手机听完的,还是情不自禁地礼貌性地回答了一句谢谢,然后,整个人瘫软了,忽地一声放声大哭,趴在桌子上,像是江河决堤一样,眼泪在双臂指尖流淌。 见她身子不停地抽搐,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反应,让两个男子看到以后心疼,情不自禁地都伸出手去,一个人把住她一边的肩膀,默默地站在她的身边,不知道说什么好。 肩膀一热,刘苏悠悠感觉到了深厚的温暖,但是理智让她骤然站立,摆动身子,让两边的巴掌都掉落下去。眼泪顺着腮边流淌,声音哽咽,一字字一句句却很清晰地说:“席老师,邱医生,谢谢你们,我知道,你们是真心对我好的。如果是通常的哪怕再亲密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唯恐避之而不及。你们却尽量靠近我,关心我,帮助我,尽你们最大的力量想为我排忧解难。我作为学生或者同学,心领了,而且深深地被感动。但是,我不能接受你们现在给予我的关爱,请你们理解,不是我无情无义,不是我没心没肺,正好相反,世界上所有的爱都比不过母女情深。在我生命的24年中,是母亲给予我最大的最深厚的爱,在她即将离开我的时候,女儿恨不能用生命来回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母亲的时日不多,我对她的回报也不多了。她一贯教我不要依靠他人,要自主,所以我对她最好的回报,就是听她的话,按她要求去做,尽我最大的努力延缓她的生命,用自己的双手创造我们两个的生活,给她换取治疗费。” 邱海明情绪紧绷,如同拉满的弓箭,随时都会爆发出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席况的喉结不断上下滑动着,阴郁的眉眼是化不开的墨色,一道软哑的轻哼之后,才说:“治疗那么残酷,你母亲忍受得了吗?” 她伫在原地,鼻翼翕动,少顷才垂下眼睫:“是的,我也于心不忍,但母亲很坚强,很乐观,我要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活得快乐一点,无怨无悔地安心离开人世。成年以后,我们母女两个聚少离多,现在每天能在一起,也要让她看到女儿的坚强乐观开朗,让她知道,女儿继承了她的优点。在这个时候,你们过分的关爱、特殊的照顾,反而让她不安,增加了精神负担。所以,拜托你们,不要干扰我们现在的生活。保持距离,给我时间,让我多为母亲尽一点孝心,多多陪伴他,直到她生命终结。” 说完,刘苏悠悠抬起手臂,用手背擦拭了眼泪,果断地转身往回走。到了门口,她又转过身来,对着屋里的两个男人弯下身子,90度鞠躬。声音哽咽地说:“再次谢谢你们,也再次恳请你们,离我们远一点,给我们母女俩留下更多的相处时间。” 等她的脚步消失在走廊里,两个男人才面面相觑。 沉默片刻,邱海明记起了自己主人的身份,抬起头来,问:“你还需要我给你找宾馆吗?” “不需要了!但是我需要你的电话号码。”见对方没有做声,跟着,席老师又补充了一句,“你能把悠悠的号给我吗?” 邱海明沉默,但是心中又有一份安慰:他们的关系还没到加号码的地步吗?看来,我们走得更近一点,哪能给对方提供方便呢? 席况似乎有点后悔,觉得刚才不应该问这话,暴露了两个人关系的疏远,不是给对方有可乘之机吗?但是心有不甘,又提出了一个要求:“如果她母亲不幸了,能通知我一声吗?” 对方矜冷的神色一片阴沉。席况面孔阴翳密布,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就离开了。 席况走出医院的时候,内心空落落的,好像什么都没装,连五脏六腑都掏空了,又好像塞得满满的,却都是莫名其妙的填充物。 回首望望楼顶上的红十字,就像背上了沉重的十字架,为刘苏悠悠悠痛惜。 多好的姑娘啊,这个好,是美好的好,是真善美的好。她不是最美的,没有惊鸿一现的漂亮,所以,自己在教他们那一届学生的时候,最少有两年时间吧,没有从那么多学生当中一眼看出她。 早期不说了,因为追求完美,挑选对象的目光,也不能放在学生中。所以,真正发现她的美好,还是在小池塘边看她绘画的那一次。再联想到她为母亲做的肖像,才给自己打上了深刻的烙印。 那时候,已经是刘苏悠悠临近毕业的最后一学期了。那时候,自己已经有了对象,是让女孩子都嫉妒的对象,是让男生都羡慕的对象,两人走在校园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两人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达99%,不是因为自己,是光彩照人的对象——冷非太美了,比起刘苏悠悠悠的美,更醒目,更惊艳,更出类拔萃。 刘苏悠悠悠不一样,仔细看起来,五官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不是特别出众,但是拼凑在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那么和谐,那么动人,长得十分干净,如同一幅铺开的水墨画,明净剔透,气质超群,是属于那种越看越好看的模样。 这些都不足以打动他,否则,也不会让冷非在心目当中捷足先登了。 然而,美不是唯一的择偶标准,单纯的某方面表现出色,那样的女子太多,在席况的眼目中,理想一样的排序,真放在第一位,善放在第二位,美只是放在第三位。 刘苏悠悠的真是率真,干净得就像她的双眸,不含一点杂质,越看越觉得那双并不大的丹凤眼动人心魄,直视着人的时候,像清泉滋润干涸的田地,一股干净清冽的气息瞬间将自己淹没。 一天,她承认自己起得早,是因为发现了朝霞,想画出水中的模样,就像小池塘的水,正因为纯洁、干净、透彻,才能够映照出天边的朝霞。 那种真,是她背着女同学去医务室,跑出了满头的细密汗珠,还能够淡然地含笑,说,女同学不要男同学背,是因为害羞。 这就说明,她自己也不是随便和哪个男生交往的。否则。相遇那么多次,都没有异性在她身边。也暗暗地打听了,她最好的朋友,也只是那个焦安子,两个女生像禁欲系毕业的的女人一样,似乎一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那种真,是明明犯了错误,也不为自己申辩,反而甘愿受处罚,只是为被她帮助的同学申诉,这是一个错误,是违反了校规的错误,但是不牵涉到品质,反而说明她有高贵的同情心。 不是因为那个女同学的泪水,而是因为,给人出路,远远比苛刻的的规章制度更有生命力…… 30、曲线找失联的学生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那个清晨草叶上的露水,她背着女生头上冒出的汗水,被她袒护的那个女生眼角的泪水……所有的真,都折射出善良的光辉。并不灿烂,并不辉煌,并不耀眼,然而,却沁人心脾,渐渐的渐渐的,刘苏悠悠是存到他心中的白月光。 可是,就因为冷非先入为主了,正如诗句那样写的:“恨不相逢未嫁时”,自己不是女人,也没有嫁出去,但是,由于两个人都有知名度,当初虚荣的浪漫,郎才女貌,满城皆知。他对另一个女人有了承诺,而且,是令许多人羡慕的对象,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很快,刘苏悠悠毕业了,两人失去了联系,随着他与冷非接触越来越多,这才发现,找爱人不仅仅是找美女,磨合不容易,关系越来越亲密,思想越来越疏远。刘苏悠悠的倩影不仅忘不掉,在他与冷非越来越多的隔阂中,无孔不如地钻进来,越来越多的占据了他思维的空间。 遇到那一班的学生,他都情不自禁地打听,可是没有一个是她那个城市的,只是听同学们传言,刘苏悠悠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始终处于打杂的状态。 那为什么不考研呢?当初只是可惜,也没有别的想法。毕业前夕对她说过一次,刘苏悠悠拒绝了,也再没有机会说起。 又到考研的报名时间了。那一天,席况又看不惯冷非的举止,情不自禁拿她与刘苏悠悠比较,那一对酒窝在眼前跳动,明亮的眼睛秋水一般,他又想动员刘苏悠悠考研了,顺便问问她找到什么样的工作,近况怎么样。 可是没办法联系啊。在家吃晚饭的时候,听到母亲讲,她们省妇联的几个干部要到湖城去视察工作。他马上想起来了,刘苏悠悠就是回到了湖城的家乡。让母亲去给他找一个叫刘苏悠悠的女孩子。 母亲皱起眉头,用筷子敲打着饭碗的边缘,瞪着他:“你与冷非越谈越疏远了,还打算去找外地的姑娘?” 席况兴趣缺缺地扒着饭粒,寻找措辞打掩护:“那是我的高足,得意门生,很有美术天赋,想动员她考研究生。只有姓名,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妇联联系的人多,那也是个女孩子,你就去帮我打听一下吧。” 母亲白了儿子一眼:“这恐怕不好办,除非到公安局查询,哪怕打着妇联的名义都不方便,而且也没有时间。再说了,人家想考,早就报名,还用得着你这个过去的老师动员?那是别人的自由,你不是多此一举吗?” “她的水平,母校最清楚,要考当然考本校啊。我查了一下,她并没有报名。”席况啧啧嘴,“这真是一个非常有才华、非常有天赋的学生,当初毕业的时候就动员她考,她很坚决拒绝了。现在听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最好的出路还是考研。至今毫无动静,那就是说,根本没有朝这方面的努力。” 母亲笑儿子:“你教那么多学生,为什么对她特别看重?真像你说的那么有天赋吗?” 儿子就拿出手机,搜索出保存的一张女人的图片。 母亲手中的筷子都掉了:“你的学生都快40岁了吧,还动员她考研?” 儿子笑得云淡风轻:“我的学生,不可能比我大吧,这只是学生的母亲,就是这幅肖像,在前在全校的美展中获得一等奖,你看她画得多好!这样的作者,不去继续深造,不是浪费资源吗?” “的确。不但美,而且人物的精气神都出来了。如果继续学习,那个姑娘一定不简单。”母亲深以为然,答应儿子帮助寻找。 果然,查找一个人很不容易,何况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妇联的干部们都不认识。也没有时间去查找。 宾主进入了会议室,席况母亲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一面墙的照片,突然停下来,发现了熟悉的眉眼——美丽端庄的容颜,温婉又坚毅的神情,与儿子手机中肖像画的女人一模一样。 于是指着照片问:“她叫什么名字?” 妇联主任介绍道:“这是我们这一届的市三八红旗手,不但是才女,而且还是美女,你们说是不是?” 席母就说:“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吧。” 宣传部汤部长就在跟前,告诉了单位电话,说她是服装厂的工人,技术能手,开朗大方,才貌双全。 “家庭情况怎么样?” 省妇联干部要打听,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汤部长还是如X的告知:“很不幸,是单亲家庭,但是工作家庭两不误,一个人把女儿培养出来,听说学的美术专业,读的师范,大学刚刚毕业。” 事情就这么巧,马上就了解清楚了,一定是儿子询问的那个姑娘的母亲,怪不得能成为自强自立的三八红旗手。 回家告诉了儿子,总算有了线索。他试探性地发出了一封信,就写给湖城服装厂的苏秀兰,写得很简单,很客观,只是说,自己是师大的美术老师,与以前的学生刘苏悠悠失去了联系。她是一个可造之才,成绩非常优秀,今年研究生开始报考。希望她能够参加,自己愿意给她最大的帮助。需要的话,要给她邮寄有关的资料。 按照道理说,老师这么关心,学生应该回个信的。可是这块石头丢进水池里,没有泛起一点涟漪,十几天没有回信。以至于,席况怪母亲要错了地址。可是,有电话号码呀,打过去一问,工厂里,是有苏秀兰这个人。她女儿难道不在家吗?现代通讯那么发达,母亲只要接到自己的信件,而且谈的是大事,好歹也要把信件的内容告诉女儿吧。 席况要求厂工会,请他们找一下苏秀兰接电话。厂方人说,上班时间,一般情况下,工人不能擅自离岗接电话。 他只有说,自己是她女儿的大学老师,要说关于她女儿考研的事情,是大事情。 终于,苏秀兰来接电话了,语音淡淡的:“悠悠老师是吗?有劳你打电话来关心。但是,她没有考研的打算,只想当个美术老师,所以一直在找工作。谢谢老师的关心。” 席况进一步劝告:“悠悠妈妈,女儿真的是好苗子,如果研究生毕业了,更有利于找工作,不读研真是可惜了。把她手机号码告诉我吧,我再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真的没有必要,我们家经济条件不好,没有电话,女儿也没有买手机。早点参加工作,也能减轻我的负担。真的谢谢老师。”刘苏悠悠母亲说完了就挂了电话。 席老师写给母亲的信,刘苏悠悠是看见的。不考研,母女早已达成共识。没有高中文凭的母亲认为,大学毕业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了。女孩子的文凭越高,挑选对象越难,因为嫁高娶低是婚姻的基本法则,等研究生毕业都成老姑娘了,那些博士博士后他们更乐意娶低文凭的姑娘,因为容易驾驭。更何况辛苦了20多年,已经把女儿抚养成人,船到码头车到站,自己也要享受生活了。 刘苏悠悠是懂事的姑娘,单亲母亲一个人把她养大已经不容易,缝纫工的收入本来很低,供养女儿上大学,欠下了不少债务,所以毕业以后的首要任务就是打工挣钱:端盘子站柜台做家教,什么都干过,哪里有心思考研去。 没有对母亲说,在大学的最后一学期,席况对自己越来越关心,连犯的错误也没有处罚,那灼灼的目光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情愫。刘苏悠悠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在单亲家庭长大,母亲婚姻失败的阴影笼罩着她们,留下了男人都不值得信赖的印象。清心寡欲的生活让她心无旁骛,对于抛玫瑰花的男生不屑一顾。再加上笔记本事件全班大哗,本子里掉出来的那张照片,确实是个美男子形象,都认为刘苏悠悠名花有主,才让她安全地度过了大学四年学习生活。 一直到母亲生病住院,刘苏悠悠再回到家乡,始终没有谈恋爱。然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哪能看不出来男人的心思。对于他的嘘寒问暖,刘苏悠悠不为心动,反而十分反感。 一天,全校师生都知道,席况与冷非是一对才子佳人。冷非是著名模特,天使脸蛋,魔鬼身材,超凡脱俗的漂亮,是服装表演系的外聘老师,也担任过美术系写生课的人体模特,所以学生们见了面,称呼为“冷老师”。开始看见,都有惊艳的感觉,然而一接触,一打听,才知道人如其名,不仅冷眉冷眼冷面孔,而且骄横跋扈,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妒忌心特别强。靠近指导。冷非闯进办公室看见了,一把拉开席况,二话不说,就扇那个女同学两个耳光,边上还有老师有同学,让那个女生羞愧难当,冲出办公室就要跳楼…… 从此以后,与席况相处不错的师生,不仅见了他们两个躲得远远的,连带着对席况也敬而远之。 所以,听到母亲的转告,她把这些事一说,连母亲也说:“不说我们不考研,就是考研都别到这个学校,如果回信,被那模特抓住把柄,如果电话,说不定还是追杀到我们湖城来呢。算了算了,就当我没接过那个电话,就当你没有当过他的学生。” 时间,是检验人品的试金石,渐渐的,席况发现了冷非日渐暴露的缺点,越来越不能容忍,就越想念远在湖城的学生。这边音信全无,席况没有联系电话,过了一阶段,写了信来。信封上面,不再写苏秀兰收,而是写让她转交。苏秀兰也很开明,从此再也不拆信件,都是直接交给女儿。 开始的一封,一本正经谈考研的事,未接到回信,接二连三又写了来信了,渐渐地吐露衷肠。说他只是爱慕虚荣,结交了一个错误的对象,两人没有共同语言,渐行渐远,现在已经分手。刘苏悠悠秀外慧中,美好的印象越来越深地镌刻在他的心里,时刻挂念…… 在夸赞过一通后,结尾的“想你”两个字,把刘苏悠悠吓得小心脏砰砰乱跳,从此,再也不拆信,看也不看就放在一边。直到有一天母亲接到挂号信,不知道装的什么?还没下班就拆开了。一看,还是那个老师的信,告诉学生:一个朋友的教育机构要招美术教师。 那是一个美术专业高考生补习学校,规模还很大,设备完善,师资雄厚,提供住宿,提供伙食,条件待遇都不错,封闭式教育管理。 才看完信,苏秀兰就心动了。女儿一直想当老师,教学生美术,这还是准备高考的学生,学校里还有吃有住,待遇比中学的美术教师都好,这样的工作到哪里找去?于是,连带着招生简章,一起带回去给女儿看。 刘苏悠悠也欢喜雀跃,再看看老师的信,没有那些肉麻的字眼了。母亲也安慰她,说管理那么严格的学校,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就是席况对女人有好感,总不会到学校里面去抢人吧。 “你说什么呢?”刘苏悠悠哭笑不得,“你女儿又不是绝代佳人,没有人会‘冲冠一怒为红颜’,就是他有什么心思,见面以后说开了,也比这样藏着瞒着好。再说了,老师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刘苏悠悠悠去报考了,和闺蜜一起报考的,还说以后两个人有个伴,结果只录取了她一个人。悠悠相信,除了指一条路之外,并没有开后门。因为自己X力在那里,录取的三个老师中,她是成绩最优秀的一个。 不可避免,上班不到一个礼拜,席况就在美育教育机构看见刘苏悠悠悠。他等在会议室里,让朋友通知她。 一年多不见,高挑、娟秀,恬静的刘苏悠悠走来,席况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惊讶地发现:刘苏悠悠更优雅了,更美丽了,更沉稳了,但是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淡定和从容,更让他下了决心——非把这姑娘追到手不可。 31、她轻贱了他的感情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因为看到了简历表上,婚姻状况栏目里填写着“未婚”两个字,心中吃了一颗定心丸,凭着自己的优势,哪怕这丫头有对象,也能够横刀夺爱。 “悠悠,祝贺你,终于X现了理想,终于当老师了。”席况趁机握手。 即使,握手这种大众礼节,有肌肤的接触,刘苏悠悠也很不习惯,她装着擦汗,左手掏出一张手帕,右手从男人的手中抽出来,擦汗以后,团在手心,吸收了手心里的汗湿,然后,微微的一鞠躬:“席老师,谢谢您提供的信息。要不然,就错过这个机会了。” 眼前的这个老师眼睛不大,然而精光逼人,眉梢眼角却又深藏着一抹忧心,看起来,多日不见,生活的并不如意。但她管不了许多,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还是要感谢的。刘苏悠悠微微含笑:“席老师一直关心,学生感激不尽,现在有这机会了,我请老师吃完饭吧。” “好啊,不过,”席况喜上眉梢,颔首道:“我的地盘我做主,我是地主我请客。” “老师有学校的饭票吗?” “什么?我们就在这学校里吃饭?” 她脸上的酒窝又跳动了:“您朋友的学校,难道不清楚吗?既然是封闭式的管理,我们老师更要以身作则,不能随随便便出校门哦。” 众目睽睽之下,还能说什么?他有几分失落:“在学校里吃食堂,那有什么意思?” 刘苏悠悠悠淡然一笑说:“那我们都免了吧!” 这里不是上课,上课的时候学生坐着老师站着,在这会议室里,姗姗来迟的刘苏悠悠像是在他的办公室一样,恭恭敬敬站着,落落大方,亭亭玉立,却很有礼貌。 “既然不愿意出去,我们就在这里说说话吧,你怎么不坐啊?” “谢谢老师,您是大家,学生没有资格与您平起平坐。”她只是靠近会议桌走了一步,把手里的一个塑料袋放上,可以朦胧看出来,里面厚厚一叠信件。心中暗喜:这丫头稳重的很呢,给我写了这么多信,是一直不好意思发给我吗? 于是问:“这是什么?” “老师托我母亲转交的信。”她打开塑料袋,全都取出来递过去。 席况接过来,信封上都是自己的字。一边翻看着一边问:“为什么一直不回信?” 她天真地反问:“为什么要回信呢?有什么可说的呢?” 这两句反问,把他说懵了,跟着,差点没把他气懵——后面都没有拆封——不再是一封封信,是一叠挑战书——挑战他的权威,挑战他的底线,挑战他的感情。 大学老师不是高富帅,但他是名流,尽管只有33岁,却是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是全省著名的青年画家,作品多次参加全国画展,被收藏的很多,获得了多项大奖。再加上父亲是军官,母亲是机关干部,家庭条件优越,生活也很富裕,再加上高校老师的地位,所以追求者甚多。从来都是他拒绝别的姑娘,只有刘苏悠悠对他十分冷漠。从来没有给别的姑娘写过信,得不到悠悠的回复,甚至看都不看。这是自己掏出的心啊,他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 暗自庆幸,教育机构的招聘启事幸亏发的是挂号信,封面写的她母亲名字,否则她还看不到呢。 后面的几封信,几乎相当于告白了,袒露自己的心思,一封比一封露骨,像是掏出自己的心,呼呼冒着热气,对方却看也不看,就这么冷却了。他的心跳慢了半拍,凝滞地看着她:“你,你都没有看完?” “后面不都是大同小异吗?” 他又好气又好笑:“层层递进,语重心长,不看怎么知道呢?” “有什么可看的?猜也猜得到。”她觉得脸发烫,不敢正视对方的火辣辣的眼睛,但是心底一片清明,坦坦荡荡地说,“看到第三封信,我就觉得老师发错了。这些信应该是给自己的对象,而不是写给学生的。我的身份不符,我何必要看呢?” 她垂目站着,没有任何表情,是不解风情?还是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气?他已经说了哇,因为那个模特的易怒易暴,心胸狭窄,在自己的眼中表现得蛮不讲理,两人已经分手了,这是在第几封信里说的呢?已经记不清了,她没有看见吗?于是把这话说出来,和颜悦色地说:“你看看就知道了。” “和女朋友分手,那是你的事,我觉得没必要看,老师你还是带回去吧。” “是不是有对象了?不愿意接受我的感情?”他干脆开门见山。 “才踏入社会,刚刚自立,除了爱我妈,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刘苏悠悠果断地摇头,跟着巧笑嫣然,“当然,我那说的感情是爱情。其实,对老师我是有感情的,但是,拥有的全部感情,都是一个学生对老师尊敬,爱戴,佩服这些感情,唯一没有爱情。” 说这个话的时候,那乖巧温柔的模样十分可爱,然而语气与内容简直可怕,他气不过,干脆直言不讳:“我不知道别人对你怎么样?我写那么多信,你总要有个回复吧?看都不看,是嫌弃我吗?是因为我不帅吗?是因为我不够有名气吗?是因为我不够富有吗?” “你什么都有,只是没有那么宽大的胸怀,装下了一个冷非,不应该装其他人。” “自己的心虽然不大,但也只愿意装一个人,原来装的那个人已经被我请出去了,现在空着呢,完全可以接受新的感情。” “可是,我的心太小了,小到可能还没有发育成熟,还不能拥有一个男人的空间。”她突然诡谲地一笑,“何况,我也不是接盘侠。爱是自私的,还是专横的,是由心理到外表的喜欢,需要心心相印,不是因为外在的条件……” 他气急败坏,差点要吼出来:我不是因为疏离她才来找你的,而是因为你逐渐占据了我的心扉,才将她排挤出去的。可这话不敢说出来,否则会被认为见异思迁。 看着眼前的姑娘,身上穿着宽松的月白裙子,裙摆缀着细碎的小花,明显看得出来,那小花不是印刷的,也不是刺绣的,而都是用国画颜料画的,所以淡雅素净。她的身后,是一大盆芍药热烈绽放,竟都夺不去她一丝的光芒。 爱是不能勉强的,但他不愿意放弃,总算在一个城市了,可以经常来到她的身边,关心她,守护她,提供一切她需要的帮助。可是这里条件不错,应有尽有,她无欲无求,他无从下手。 请吃饭不去,说食堂的伙食够好的;请看电影不去,说要备课要画画没有时间;送礼物不要,说什么也不缺,除了生活日用品,其它都是多余的。 只有摸清了她的生日,送了一个大蛋糕,还说可以庆祝一下,她却把一个教研室的同事都喊过来了,一起分享了他送来的甜蜜。 一直到她不辞而别,从电话中才知道她母亲得了绝症。 和两个男人告别,刘苏悠悠回到病房的时候,没有进门,先就伸出手去,把房间的灯关了。就着地灯,进了房间,打开椅子铺了床,声音放得很轻,母亲还是惊醒了。问她为什么不开灯,她说,看得见的,不要影响别人睡觉。 母亲接着又问,给老师安排好了没有?她只是嗯嗯地回答,生怕说出的话也带着哭腔。 “就是给你打电话的那个老师吧?” 她清清嗓子,不得不说了:“何止是给我打电话呀,他不写了一年的信吗,都是写给你转给我呢。” 苏秀兰本来就担心,女儿晚上送人出去,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这时候彻底醒了:“呀,是那个人呀,你总是不回信,他总是要来信。我都给你当了一年多的邮递员,现在还是痴心不改呀,那一定对你非常非常好了,想和你谈恋爱是不是啊?不是有对象吗?” “他们已经分手了。” “既然如此,我说哇,这个人还不错。虽然个子比你矮,但是人家学问高啊,虽然长得很普通,但是人家有本事啊,最难得,不但给你找工作,还这么关心你的母亲,还有亲戚在肿瘤医院,如果这里治不好了,借你的光,我们就到省城去,怎么也要让我活到女儿结婚生子,我当了外婆才能撒手吧。” 母亲不仅身体有病,思想也有病,女儿没有结婚,这就是她的心病。唉,可怜天下母亲心。 心病还需心药医,干脆说清楚吧。担心声音不对,刘苏悠悠又轻轻嗓子,这才问母亲:“你说,他和邱海明,哪个更好?” “两个都不错,不过我觉得,年纪大的更会疼人,你看看,他不但对我这么亲切,看你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情深意切呀。” 女儿哼了一声,对母亲说:“你认为年纪大的就可靠吗?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他的女朋友可是名模,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放弃就放弃了,现在倒过来追我,这山看着那山高,你说这老哥可靠吗?” “那么多人晓得他谈过恋爱,条件有那么好,怎么说放就放了?这人不可靠啊,总有个缘由吧,为什么呢?” “为什么,为你聪明,美丽善良可爱的女儿。我的妈呀,你骄傲吗?” “你勾引他了?” “你女儿是这样的人吗?闲的无聊,也不会去当小三儿的。除了在校园里遇见几次,还有被他喊到办公室里训斥一次,我平常对他可是敬而远之的。” “那就是说,他对你是真的不错啊,居然能够舍得原来的未婚妻,舍得舍得,有舍才能得,还得不到你的芳心吗?” “我只是他的一个普通学生,就为了我舍弃他的爱人,以后他教书的时间还长着呢,将有无数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可爱的女生,那时候,再把我甩了怎么办?” 母亲不说话了,沉吟半天,又才说:“我看不会的,他追你那么凶,还追到这里来了,还要全心全意帮你,人家遇到我这样的丈母娘,跑都来不及,躲都来不及,他还要跑过来帮我们,这样真心X意,还会有变吗?” “那也难说,邱海明坚持了六年,比他的时间长吧。这个老师呢,以前都没交往,从我大学毕业那年开始算起,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三年,时间才是试金石。” “你到省城也有一年了吧,那么容易见面,你们,你们经常在一起吗?就没有那个什么来着,就是擦出电火花呢?” 刘苏悠悠冷笑一声:“你女儿还不知道吗,跟你一样,清心寡欲的,不是把这些事看得很重。我只用一句话就把他堵回去了——” “什么话?” “我说:什么时候你那个前未婚妻结婚了,你再来跟我诉说衷肠。” 母亲来了兴致:“你这话说得好,真是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才打地洞。我女儿不错,有妈妈的这份风骨,你看我年纪轻轻就带着你守寡,多少人追求我啊,就是为了把我的女儿培养成材,拒绝了那么多的诱惑……” 又要说那些陈年烂芝麻的事儿了,刘苏悠悠要转这个空子,抓紧时间问母亲:“你始终没有说过,你和我父亲是怎么回事?” “怎么又问这个了?” 一提起父亲,母亲就怒发冲冠,总是回避这个问题,再不问,以后还有多少机会问?母亲这个秘密带走了,我不就一辈子也不知道生父是谁吗?可是,这话不能说那么透彻,她只是说:“你不知道,在小学期间,就有同学叫我是无花果,我怎么就没有父亲呢?” 苏秀兰半天不作声,突然就气冲冲地说:“我早就叫你不要问这些,你父亲是有的,我们是正大光明结婚的,又是正大光明离婚的。之所以不说他,就因为那是个人渣,不值得我们浪费口舌。没有他,我不还是把你生下来了,把你养大了吗?长得这么如花似玉,又这么聪明伶俐,没有吃馍馍也挣了一口气。” 32、对服装设计感兴趣了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对自己来说,父亲始终是张白纸。可是,生病的人最忌讳情绪不稳定了。刘苏悠悠马上住口,转移话题,又清了清嗓子,柔声说道:“妈耶,你真是个女强人,把我也抚养大了,也培养成材了,现在你应该放心了吧。你知道吗,我一直没有说起,我在学校获奖的那幅肖像画,就是画的你,真是倾国倾城,美过天穹,让全校师生都惊艳,所以我才得了一等奖。所以席老师才拍出来那张肖像的照片,他母亲在省妇联工作,找到我们这个地方的妇联,这才要到你的通信地址,这才联系上你的女儿。你看,你的美貌惊天动地,让全省人民都知道了,天下何人不识君?所以啊,我还说,等工作安定好了,我就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让你幸福甜蜜地过好你的下半生。” 母亲哭笑不得,半晌不说话,最后才幽幽地说:“难怪,你总是在试探我,只怕是现在来不及了……” “谁说来不及了?你还没到50岁,年轻得很呢。”悠悠故作生气地说,“你安心治病,早日康复,等治愈的那一天,等你再婚的那一天,女儿给你举办一个超热闹的超豪华的超甜蜜的婚礼,也不妄为我当你一世的女儿。” 刘苏悠悠虽然说得委婉动听,吐出来的每个字母抹了蜜糖一样,但是鼻子酸塞得要命,再也说不下去了,被单往头上一罩,瓮声瓮气地说:“不说了不说了,我累了,我们睡吧——” 就在这个时候,护工也回来了,想必是钻到哪个病房去找人聊天去了,苏秀兰也不再说话,病房里安静下来。 翌日,刘苏悠悠一大早起来,先就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照照,眼圈暗黑,担心母亲看出端倪,低头进门,从床头柜里取出自己的小包,赶紧到卫生间里,洗漱之后又化妆,打了洗脸水端给母亲。 “我自己不能去吗?”母亲做起来伸个懒腰,跟着就要下床。 女儿拦着,说上午还要去做放疗,养精蓄锐少动作。苏秀兰嗤之以鼻:“我要上厕所,我要解大便,还不是要让我老人家亲自去吗?” “好好好,”女儿弯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恭请太后——请便——请大便。” 苏秀兰笑起来了,刚刚把双脚垂下床,刘苏悠悠就蹲下来给她穿鞋子了。 “公主——平身——朕自己穿鞋子,自己上厕所,你忙你的去吧。” 母女两个都笑,笑得护工莫名其妙:“你们两个笑什么呀?” 刘苏悠悠抬起头来,被母亲看见了,觉得不可理喻:“你这丫头怎么搞的?从来不化妆的,今天画的像妖精一样,要去相亲吗?” “呵呵,昨天晚上我们还说,母亲要赶紧好起来,要相亲也要为你先相亲。” “呸——”苏秀兰佯装吐痰,走了出去。刘苏悠悠给她把床铺好,早饭打着来,苏秀兰已经洗漱好了,两人一起用餐完毕。母亲就催着女儿上班去,说昨天上午没有上班,今天就应该上午上班。 一个邱海明不时地现身,昨天又来了一个男人,还没来得及向母亲汇报呢。这才说,自己租赁了时装柜台,已经签订了合同,也是当小老板的人了,销售一个月之后,只要月底上交一批租金,时间自己掌握,所以每天都能陪母亲放疗。 “你根本没有做过生意,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苏秀兰是服装厂的工人,所在的红日服装厂过去就是贵服装公司领导的,也知道那个服装生产经营不善,去年那些服装都没卖出去,哪里有流动资金进新款服装? 她扶着母亲的臂膀,一边像是撒娇,一边像是求助:“妈,多亏有你呀,给我智慧给我力量,从小到大,都是你给我做的服装,不是布头拼接的,就是你的旧衣服改制的,却把我打扮的像公主一样。潜移默化,我还真学了几招。你看看,去年积压最多的长袖衬衫,现在给我改成了时装,等你结束放疗,我就到妇联去,请汤部长她们帮助推广一下。” “呵呵,那批长袖衬衫,就是我们厂里做的,本来是出口的,可是报关迟了,全部出口转内销,所以才多了不少。你怎么改造的?” 刘苏悠悠拿出手机,找到图片,翻给母亲看:“如何?” “还用平面模特拍摄出来的呀。有模有样的,可以上画报了。” “我是让你看一看,这服装怎么样?” “师高弟子强,这衣服穿着有精神,也给我弄一件。” 连改衣服的高手也感兴趣了,刘苏悠悠走到门边去,打开衣柜的大门,取出一个礼品袋,把衣服拿出来给母亲:“你穿着试试,我也给你照张相。” 苏秀兰伸手推开了:“我现在气色不好,等病好了,给你当模特。” 母亲如果身体安康,一定是中年妇女最好的模特了,可惜错过了机缘,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刘苏悠悠心中流血,强颜欢笑:“现在和服装打交道了,感谢母亲的熏陶,突然对服装设计感兴趣了,我又有美术的基础,等母亲的病好了,一定给你设计最美的服装。” “那我就等着啊,”母亲欣欣然,“我们还是赶快去做放疗吧,如果效果不大,我们就到省肿瘤医院去。” 母亲这么积极了,是对幸福生活的追求?还是爱美的天性?可惜,来不及了,还有许多东西要向母亲学习的,刘苏悠悠心中一抽一抽的疼。突然想起来,中式衣服的盘扣自己还不会做,趁这机会,赶紧向母亲学习。 在等待放疗的时候,她提出了这个要求。母亲欣然答应,只是说没有布条,里面还要包裹棉线,缝成一条比较硬扎的带子,才便于打疙瘩。 刘苏悠悠正提着礼品袋,提袋的绳索是圆滚滚的彩带,取下来给母亲看:“这个可以吗?” 姜黄颜色的丝带,不长不短,正好合适,母亲揉揉女儿的秀发,连声夸她聪明,每人拿一根,在手指头上左右缠绕,一个花骨朵一样的布扣子就做好了。女儿跟着学习,不久大功告成。 放疗也开始了,结束之后,见母亲精神有所不济,送她回到病房。安排母亲躺下来,就说半上午应该吃一点东西,问母亲想吃什么。 苏秀兰说,食堂的大锅饭好吃,给她买一碗稀饭,睡一觉起来吃吧。天热,冷稀饭喝起来挺舒服的。 刘苏悠悠拉开抽屉拿饭票。饭票被一个夹子夹着,软软纸片中还有一张卡片,取出来一看,是一银行卡,问母亲哪儿来的?苏秀兰有点诧异,说自己都没到食堂买过饭,也没有拿过饭菜票,也没有人到这里来,一定是邱海明,昨天晚上到这里来过。不过,昨天晚上在床跟前的还有席况。是哪一个慈悲的施舍?真没有这个必要。 还是采取排比法吧!如果是邱海明丢下的,不仅最有可能,因为昨天晚上看来打了饭,而且找到他就可以还给他。可是,早上查房的时候他没有出现,不是去门诊,就是去手术了吧。怕影响他工作,就想发信息。 两人虽然加了号,但是没使用过,打开对话框,有一串数字,不明就里,没有追究。发了个信息,只写了一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就是“卡?” 很快,那边回了信息:六年前,我们认识那一天的日期。刘苏悠悠开头一愣,看见这一串数字,明白意思了——他给了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的日期,真是多情啊,自己早就记不得那是哪一天了。但是记得自己言之凿凿:不需要他资助的,昨天晚上把话说得更明白。于是,又发了一个问号,回复的是一个感叹号。 不想和他打谜语了,于是文字询问他在哪里。他说今天休息在外面。她干脆拨通了电话:“邱医生,昨天晚上我还没有说清楚吗? 他秒接电话说:“放心吧,我不会再打扰你的。你也不要伤心痛苦难过,我们尽力做一些治疗,延缓你母亲的生命。” “知道你们的努力,我心存感激。但是,不需要接受你的馈赠。” “治疗是需要钱的。看在我们曾经同学的份上,你不要拒绝我的帮助好不好?!” “等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会开口的。现在我还能对付得了。” “钱也不多,也就一万。” “毕竟我毕业两年了,你才毕业呢。” “但是,我在读研的时候,做课题是有钱的。我没什么花费,家里还资助我。”为了加强劝说力度,邱海明直言不讳,“你的家庭本来就不富裕,现在换了工作,销售又与收入挂钩,卖男士内裤,可能维持你自己的生活都不够,怎能帮助你母亲治病呢?” 特别把这一点提出,显得自己高雅吗?明显是对自己工作的歧视了,刘苏悠悠心里不是滋味,于是明说:“我现在不卖裤头子,租赁了两节柜台,也算个小老板吧,收入大大提高,完全可以支付母亲的费用,再次谢谢你!” 那边沉吟了一下,跟着就说:“这才几天的时间,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算我借给你了好不好?你真正收益了,再还给我吧。” 还有什么说的呢?刘苏悠悠关机。母亲在一边,听完了两个人的对话,说:“算了算了,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就说我们借他的吧,的确手里紧啊。过去只能勉强供你上大学。等你大学毕业,存两个钱,准备给你办嫁妆的。这么一来,也就花得差不多了……” “妈妈,你不要担心,怀疑我的能力吗?马上就要开始销售了,经济情况会好转的。”、 “万事开头难啊,街上那么多服装店,只是改造的服装,还能卖个好价钱吗?”苏秀兰虽然有些疲惫,那忧心忡忡又让她放不下心来,“对了,想起来了,我们家不是有两间卧室吗?我们两个住一间,另一间出租,好歹每个月还有几百块收入呢。” 这打的什么主意?当女儿的马上否决:“我们回去不住了吗?” 心里却还在想着,不知道回去的时候,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了?痛苦让她眼含泪光,却又强压下浓得化不开的苦涩。 “以前我们的房子也是出租的,你上初中了才收回来。结果,你大学四年那房子就空着四年,损失不少钱呢。”母亲又一次强调,“最起码,我们现在都不在家,早早晚晚都是一把锁,单门独户的,虽然是穷家,不说有人偷我们什么东西,就是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锅碗瓢盆拿走了,我们回去也不好过日子。听我的话,把它租出去吧,权当找个人给我们看门。听我的,我的这一把钥匙给中介,把那间屋子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搬到我的房间,回去我们俩住一间屋就行了。” 母亲取出自己的钥匙,郑重地交给女儿,像是交割遗产一样,刘苏悠悠接在手里,沉甸甸的,坠得她心口疼。不知道母亲还能坚持多久,但在最后的日子里,一定要顺从,一定要孝敬,一定要让她开心。 什么也不说了,跑步到食堂,买了半盒子稀饭,一包榨菜,回到病房,这才拿着衣服的样品,坐公交车到妇联,找到了汤主任。 时间不早了,但是机关单位很守纪律,都在办公室里坐着,汤部长和另外一个干事忙完了工作,正等着下班呢,看见刘苏悠悠进门了,马上就认出来了:“呵呵,美女来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们周干事,你要喊周大姐了。” “这个姑娘是哪个工厂的?”周干事打量着来人,“看着眉眼有几分熟悉啊。” “汤部长好,周大姐好。”刘苏悠悠微微鞠躬。 汤部长说:“小周,你们是初次见面,但你与她母亲可太熟悉了,我们的三八红旗手苏秀兰,先进事迹材料还是你整理的呢。” 33、到妇联推销服装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哦,想起来了,女儿比妈妈还漂亮呢,个子也更高些,快坐。”周干事比汤部长看着更年轻一些,客气的站起来,拉过一张椅子,让刘苏悠悠坐下,就要去倒茶。刘苏悠悠十分客气地摆手说不用了。她不是来聊天的,是有事要找她们麻烦。 “嗨,妇联就是你们的娘家,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助的,尽管说。”汤部长俯下身子,以为刘苏悠悠要反映什么情况。 这么热乎,刘苏悠悠不好意思了。送样品的礼品袋提绳打了扣子,纸袋子是夹在腋下的,取下来,就要拿里面的衣服:“我们这是新款,想请你们看看,是不是……” 周干事不屑,转身对部长说:“哟,也是来推销产品的,太多了,让我们烦不胜烦……” “苏秀兰女儿不同,人家大学生去卖衣服,上次你母亲请我们吃饭的时候,给我们介绍了,我也告诉她,要有什么好款式向我们推荐。悠悠可是美术专业的大学毕业生,我相信她的审美眼光,她母亲无师自通,特别会打扮,可都是自己做的衣服。”汤部长笑着说,突然话锋一转,“那天在平安饭店吃饭,本来还说下午唱歌的,怎么突然就说不舒服,后来怎么样了?” 刘苏悠悠捧着纸袋的手僵住了,眸光渐渐阴郁,暗哑了声音:“我母亲,她,她不好……” “怎么了?”两个女人一起问。 “肺癌,晚期……她执意要和你们聚会,可能,那是她最后一次……” 对这姑娘的水汽氤氲的双眸,两个妇女干部不忍直视,偏过头去,以手扶额。 “那么漂亮的女人——” “那么能干的女人——”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声音,又异口同声:“什么时候查出来的呀?” 刘苏悠悠已经泣不成声:“春节的时候还好好的,只是稍微有点咳嗽,还以为她感冒了。突然接到电话,只说是良性肿瘤,我也知道事情不好。辞了工作,赶紧从省城赶回来,住院检查,前两天确诊了……” 周干事急切的问:“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发达,很多癌症都是可以治疗的。” “肺癌不同,发现就是中晚期。”刘苏悠悠掏出纸巾,擦着眼泪继续说,“昨天晚上,还咨询了全国有名的肿瘤专家,说只能听天命、尽人事,只是延长生命而已……” 汤主任明白了:“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放弃老师的工作,回来当营业员的?” “是的。”刘苏悠悠抽搐了一下,擦干了眼泪,坐直了身子,眉眼间重新覆上温润之色,“请你们为我保密,我要一直隐瞒下去,所以租赁了时装柜台,想挣点钱,给母亲吃好一点,让她活得开心一点。” “我明白了!”汤部长伸手接过刘苏悠悠手中的纸袋子,从里面抽出了一件衣服。 一看到那种朝阳格,周干事就说:“这是去年流行的面料,今年已经不时新了。” 部长抖开衣服一看,马上就说:“这是新款的,爽朗大方,正适合我们穿。悠悠跟我来——” 宣传部长就是会吆喝,马上拿着那衣服到几个办公室转:“姐妹们,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服装商场时装柜台的刘苏悠悠,你们不认识吧?她母亲你们都认识的,当年的劳动模范,苏秀兰,现在癌症住院,非常危险。她女儿有孝心。本来在省城一家教育机构当老师,特别回到家乡,现在卖衣服挣钱给给母亲治病,请大家支持她……” 大家围过来,有人问尺码,有人问颜色,刘苏悠悠一边汤让她们试穿,一边介绍这件衣服的特性:特别说,要穿有根的衣服——就是与土壤接触过的,自然生长出来的棉织品,特别透气舒适,不伤皮肤,吸汗散热,夏天穿是最好不过的了。 然后就介绍这种款式:说,燕儿领别致秀丽,带有春天的气息;袖子算得上是中袖,比长袖短,显得干练,比短袖长,又有两个口袋,一边装手机,一边装卡片,方便取用,出门可以不带包了,这是最突出的设计。 就有人说:“过去不带包,手机都没地方放。因为夏天的衣服都没有口袋,放在裤子口袋里容易掉的。” 马上另外一个人接着说:“你别说吧,尤其是上厕所,一不留神,裤子口袋里手机就掉下来了,上次,我的显示屏都摔碎了。” 众人附和:“这的确是个好办法,省掉带包的麻烦,有地方放东西,更显得干练轻松。” 刘苏悠悠提醒大家注意下摆了,圆弧形的,掩饰了腹部突起的缺陷,两边的开叉,显得两腿格外修长。尽管外面也有这样的款式,但是结合在一起,真是一款比较时尚的新款了。 更多人问,还有什么色彩?刘苏悠悠打开手机,把不同色彩的照片给大家看,说,只要各自喜欢的色彩,都应该能够找到。只是需要什么色彩及规格,还是要到现场去。跟着,留下了服装商场的地址,让大家自己去选购。 也有人问,还有没有别的款式? “款式太多了,我没有全部拍摄下来,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既然我们那里是服装公司,第二层楼全部是女性服装,应有尽有。欢迎大家去选购。” 年轻的女干部说,她们喜欢时装,有没有最新的款式?刘苏悠悠早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就说:“当然有啊,因为服装商场才开办一年多,公众了解不够。几百种款式呢,根据你们爱好和身体特点,可以尽情地挑选。等天气再热一点,我们还要推出独一无二的、每一件都是绝版的手绘服装。” 有人问,有什么特点? 她就说,衣服顺便的花纹图案都是画出来的,每一件都是精品,每一件都是绝版,绝对不会有和别人撞衫的。而且,你们想要什么图案,就可以有什么图案。 这么一说,大家更感兴趣了,谁都想穿独一无二的时装,谁也不愿意和别人撞衫。就问有什么服装款式?有什么图案? 刘苏悠悠灵机一动就说:“我就是学美术的,我还有许多同学,我可以安排他们在柜台上为大家服务,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图案就可以有什么,哪怕是带上图片,都可以按照你们的要求画出来。” “画上去的东西,水洗一下不就掉颜色了吗?”有人问。 “不会的,有一种丙烯的材料,这种颜色鲜艳夺目又沉稳,色度特别好,衣服洗烂了,颜色也不会掉的。刘苏悠悠学的师范,怎样讲课,怎样吸引听众的注意力,在学校里就掌握得不错,加上普通话悦耳,声线柔和,姿态优雅,连比划带讲说,让大家心悦诚服更感兴趣。 等她在介绍的时候,周干事已经把要点记录下来了,在手机里编辑了一个文件,在她歇一口气的时候,加了刘苏悠悠的扣扣,让她看看自己编辑的文档,问是不是准确? “对美的鉴赏和理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大姐认为差不多就行了。谢谢你给我保留记录啊。” 这丫头懂事。汤部长一直跟在旁边,知道周干事的出发点,拍拍刘苏悠悠的肩膀说:“小周可是个知心大姐姐,把你的话记录下来,是为了帮你宣传的。我们有那么多下属单位,很多上规模的企业还有女工部,她的意思,要把你对服装的推荐介绍给大家呢。” 妇联干部都是些热心人,纷纷提建议,说,每个人都有很多群,把图片和介绍发进去,让更多的人了解。 是啊,现代通讯有了扣扣,信息量呈几何数推广,于是纷纷加扣扣,再把图片发出去,反馈马上就来了。部长与周干事在那些群里,把刘苏悠悠拉进去。告诉大家:“刘苏悠悠是妇联聘请的服装顾问,以后要有问题,比如说服装色彩的搭配、因人而异的款式设计,对时装的要求,欢迎大家和我们的顾问联系。” 刘苏悠悠本来的扣扣名叫悠悠,现在打定了主意,扣扣名字就改成了“让你更美丽”,特别有标识有内涵,人们马上记住了她。仅仅就这一个款式,订购的人就不少。刘苏悠悠让她们直接到柜台上付钱购货。 时间紧的很,自己还要想办法,把现存的款式都改造一下,满足更多的人对美好服装的追求。 妇联干部的联系群众太多了,每个单位几乎都有群,全市有那么多的单位,就是选最主要的群联系,刘苏悠悠一下子加了几十个群,周干事再把她刚才推荐的语言和图片发进群里,很快就有了反响。 刘苏悠悠应接不暇,干脆编辑了一则短信,说有什么需要有什么要求,最好现场选服装,服装大厦的二楼有几百种款式,适合不同年龄和职业的妇女同胞,自己所在的柜台是时装柜台,将要根据大家的需求,推出更多的时装。 服装推荐完美收工,交代完了之后,刘苏悠悠就要离开妇联。部长把她拉住了,说,自己过去跟她母亲是好朋友,现在又交了她这个小朋友,自己个人请客,三个人一起共进午餐。 刘苏悠悠推辞,说还要回去照顾母亲。 周干事说:“已经到吃饭的点了,就是现在回去也来不及的,另外还有人可以帮助你母亲的吧?” 想想也是这个理,于是,刘苏悠悠拨了电话给护工,那边答应得很爽快,说,原来就打过招呼的,如果她不在,一定会给她母亲打饭的,现在已经在吃中饭了。刘苏悠悠就要护工把电话给母亲接,把事情说了。母亲还在电话里面说,问候妇联的干部们好。 汤部长又拿起刘苏悠悠手机,亲自和苏秀兰说话。因为事先有沟通,病情要瞒着患者,知道不能把话说透,只是说,女儿在这个地方耽误久了,到吃饭的时候了,自己留她吃中饭。女儿不能回去照顾母亲。让她安心养病,早日康复。 女儿又吩咐母亲两句,说下午回去,就去收拾房间。然后就挂了电话,和周干事一起,跟着汤部长上了街。没有走多远,就到了一家名为369的饭店。周干事兴致勃勃地介绍,说,不但这个饭店的名字很特别,环境也很清幽,价格不贵,饭菜很可口。 汤部长马上就说:“第一次请你吃饭,没有到大饭店,不要嫌弃哦!” “部长请客,自掏腰包,你们帮了我,应该我答谢的,怎么能恩将仇报,反而宰您一刀呢?”刘苏悠悠含笑说着,通情达理,语言幽默,两个妇女干部都赞许地点点头,更增加了对她的喜爱。 进了饭店,包间在楼上,正要上去,楼上走下来两个人。楼道不宽,正要上楼的三个人就往边上让开,等楼上的人先下来。 抬眼望去,刘苏悠悠陡然发现,下来的是两个青年男女,两人并肩走着,姿态十分亲密。男人个子高挑,戴着金丝眼镜,十分儒雅。女人披着波浪长发,穿着米灰色的蕾丝连衣裙,妆容精致,眉目含笑,正扭头望着身边的男人,一边说着什么。 明明显显,男人就是邱海明,刘苏悠悠心里面咯噔一声,整个人觉得不好了。虽然,自始至终,从六年前的相思,到现在的重逢,自己都没有爱情的情愫,可是他那么迫切表达他的相思怀念,还有现在对她一本正经的追求,这么一个儒雅的青年男子,人品学识都 不错,母亲也十分喜欢,要说自己一点不动情,那也不符合常情。 但是在这非常时期,心思绝对不在个人的感情问题上,从心底里没有拒绝,但是话已经说透了,因为他特殊的身份,母亲的医疗还想仰仗他,私心一点,向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给母亲换一些医疗资源。所以说了这么一句话:“只要你把我母亲治好,我就做你的女朋友。” 34、他只是单相思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当初说这个话的时候,还有几分希望。现在完全是绝望了,不用说他了,就是全国一流的专家,也不能把母亲治好,她已经完全绝望了,哪里有心思去谈情说爱,既然对任何男人都没有人爱意,哪里能谈得上姻缘二字呢? 但是,昨天晚上,他还在母亲面前刷存在感,和省城来的老师分庭抗礼,表现出一个未婚夫的势在必得,今天就和别的美女逛街,共进午餐。虽然和自己不相干,但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依旧让她的心里不舒服,泛起止不住的悸动。难怪,早上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他说在外面。女人的声音传下来,柔声柔气,看起来,就是那天晚上电话边上说话的人…… 从发现的第一眼,刘苏悠悠就想装作不认识,转身走到八台边,背朝着他们,但是,那两个人已经走完了楼梯,还没有出大门,对方已经先作声了:“刘苏悠悠,你也到这里来吃饭了?阿姨的中饭怎么解决?” 邱海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停在自己的身后,刘苏悠悠只有转过身来,不能不答话:“哦,邱医生,谢谢你的惦记,母亲的中饭已经安排好了。” 妇联两个女人先上楼梯,周干事还回头喊了一声:“悠悠,我们上去啊。” 因为邱海明停住脚步,他身边的女人也站住了。 “病人家属是吗?邱医生真是医者仁心,关怀无微不至啊!”看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尽管语音很轻柔,但是意味深长。 刘苏悠悠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清冷,灵机一动,喊了一声,邱医生,然后就说:“昨天晚上,你有东西落在我母亲的病床边了。” 邱海明莫名其妙,等着问是什么东西。刘苏悠悠打开背着的小背包,拿出一张银行卡,直接放到邱海明的手里:“这是你的吧,赶快收起来,里面可都是钱哦。” 这张银行卡,是昨晚给苏秀兰打饭的时候,放在抽屉里的,今天上午刘苏悠悠问起来,已经说清楚了,刘苏悠悠还拒不接受,居然当众还过来。还用这样的口吻,淡凉而疏离,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邱海明沉下脸来,对方的丹凤眼泛着水光,仿佛包含幽怨,他心里不是滋味,他哑忍住心里的情绪,不便说什么,只是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把这张卡放进去,然后说了一句:“谢谢你拾金不昧!” 刘苏悠悠垂下的眼底,一片冷色交织,转身已经上楼去了,只有那高挑而孤傲的背影有点儿僵直,流露出一股难以接近的淡冷。 邱海明心沉如水,一言不发,抬腿就走,身边的女伴也跟着他出了门。 走出饭店,已经望不见三个女人的背影了,身边的女伴按捺不住了,她正是院长的女儿,包清雅。 邱海明是特殊招聘进医院的,肿瘤科医生是介绍人,向院长推荐时,只把邱海明的照片亮出来,就已经让院长的女儿一见钟情了。再听说是研究生毕业,医科家庭,条件也不错,特别留在父亲身边,看着小伙子到院长办公室报到,昂藏雅致的男人更是俘虏了姑娘的芳心,人一走,立即就向父亲吐露了衷心。 女儿的婚事是父亲的心病,高不成低不就,来了这么一个标准对象,马上委托肿瘤科主任做媒。不成想碰了一个软钉子,邱海明居然是有备而来的,他看中的人是一个病人的家属。 包清雅亲自到肿瘤科查问,才知道患者肺癌晚期,行将就木,她女儿仅仅是一个卖服装的营业员,不过个子高点,也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邱医生与她不过只有几个月的相处,然后分别六年。 多方打听以后,这个女孩子对邱海明没有心思,说不定早就有对象了。邱海明就一个单相思,自己有的是机会——在行政部门工作,为招聘的人才服务,是她的本职工作。 以关心特殊人才的生活为理由,嘘寒问暖是少不了的,除了安排了舍,还要安装空调,安装电视,接通网络……事无巨细,都是包清雅亲自出面。 今天邱海明值班休息,说是想买一个书橱,向她打听在哪里购买。清雅自告奋勇,说书橱是家具,应该有医院提供,当初没有考虑周到,现在要和他一起去挑选。 两人这才能够结伴同行。一起到家具商城,选好了书柜,敲定了送货时间,已经到了中午。邱海明说要感谢她的陪同,B说为他接风,特别选了369这个别致的饭店。 受到行政科无微不至的关照,邱海明这个异乡的游子感觉很温馨,两人共进午餐,交谈也很融洽。结束用餐,正要出门,却遇见了刘苏悠悠——她又要上班又要照顾母亲,哪里有时间到外面进饭店?两人相遇,这种概率也太小了吧。 虽然,他们没有X质性的关系,连牵手也没有,连承诺也没有,但是自己掏心掏肺的做了表白,昨天晚上还以未婚夫自居,挑战另一个入侵者,今天就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本来没有猫腻。但还是有点理亏,仿佛偷情被查获一般。 邱海明担心被误会,心中有些忐忑。明明显显看出来,刘苏悠悠心里不痛快,居然在公众场合交还了行卡。身边还有同事看着,一定也会认为自己是热脸凑人家冷屁股,果断的拒绝仿佛打脸,他心中烦躁,把内心的憋屈放在脸上。 邱海明看出究竟,已经听过他们两个的电话对话,现在见他郁闷模样,暗暗地幸灾乐祸,扭头轻声地问:“本来英雄助美,可惜人家不领情啊。” “你不懂,这正是她品德高尚的一面。”邱海明面无表情的说。 B什么都明白了,干脆说破:“看起来,她不单纯是患者家属吧!” 邱海明深邃着瞳,不见半点星光,却坦率的承认:“这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的现恋。”前面的一句话,分明是过去时,后面的一句话,让B心肝一颤:肿瘤科的主任已经保媒,近日来自己又千方百计献殷勤,情商这么高的男人,早就应该明白我的心思了。他居然坚如磐石,毫不动摇,看重那个女人哪一点啊? B也不是生性凉薄,只是身在医院,见惯了生离死别,何况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情敌,因此淡淡地说:“母亲病入膏肓,女儿还有心思谈恋爱吗?” 想起刘苏悠悠说的,将她母亲病治好了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那是不治之症啊!邱海明心中苦涩,早已经感受到B温婉可人,这句话却惹恼了他,俊颜上显示出一丝愠色,音色沙哑地说:“这是我的事。” 察觉他语气不妙,她赶紧转移话题:“今天中午你请我吃饭,下午我请你看电影怎么样?” “不,我要到图书馆查资料。” “我开车送你去吧!” “不,走着去,消消食,还能熟悉这座城市。”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尽管心里不痛快,刘苏悠悠还是面沉如水,将难受放在心里。银行卡已经还给对方了,治病母亲是他应尽的工作,以后谁也不欠谁的,一拍两散,各自为安。 进到包厢,她们已经落座了。两个妇女干部都能说会道,既然是妇女领袖,也对服装有特别的爱好和鉴赏能力,说起来头头是道,而且问悠悠:“你怎么没有学服装设计专业呢?” 悠悠说:“虽然,母亲喜欢制作服装,也受了一些影响,但是报考的时候,只是觉得美术的应用力更广泛一些。不仅有服装设计,还可以有实用工艺品的设计,还可以有绘画雕塑等等等等,做一个老师也不错啊,所以就没有选择了美术专业。” “现在打算做服装设计了吗?”周干事特别喜欢时装,怂恿刘苏悠悠搞服装设计。 刘苏悠悠说,自己只会简单的制作,头脑当有一些印象,可以画出来,但是服装设计是一门专门的学问,不学习还不行,小打小闹的修修补补,勉强应付得了。现在只是干的这种工作,干一行爱一行,有一点兴趣而已,真正要搞服装设计,那还必须要专业学习才行。 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部长还给她启发:“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周干事就说,要她申请一个某宝账户,有X体店做基础。这是个好办法,很快就申请了一个账户,店的名字就叫“让你更美丽”。 哪个女人不爱美?在妇联参加的朋友圈已经见了效果,她趁机宣传:服装公司本身就是全市最权威的机构,不仅有服装的研究、发布、展示、推广……还有那么多的服装销售,欢迎去购买。 三个女子一台戏,一餐饭吃完,还言犹未尽。 告别了她们,刘苏悠悠想到母亲的嘱托,一车坐回到自己家里。这两天的营业款都在自己手里,口袋有钱,心中不慌,要跟母亲弄点好吃的。于是就在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只鸽子,准备为煨鸽子汤。 回到家里,这边开了煤气灶烧汤,那边收拾房间。 悠悠还记得,在自己上中学以前,母亲就是带着她住右边的那间房,左边这一间在西边,始终是租出去的,为了方便,还专门开了一扇门,只要把西边的房子和客厅的连接门关起来,就是单独对外的一间。 现在,打开连着的门,就是自己住的闺房,房间不小,有十五六个平方,但是里面的陈设却很简单,将床上的被褥都搬到东边房间,放到母亲那个床上去,把柜子里面的衣服拿过去,母亲的衣柜里还有空间。还有就是书架上面的书,母亲的房间只有书桌上有些服装裁剪的书,还有一架缝纫机,搬到堂屋,空出的地方,把书架搬过去,书本整整齐齐的码,母亲的裁剪用书也放到书架上,再把书桌里小东小西收拾好,放进五斗橱里。 橱子上有一个穿衣镜,可以照出半个身子。母亲是个爱美的女人,每天都要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一番,不换衣服不会出门的。还不知道有几个月时间,母亲就要和自己永别了,这个房间的东西全部要归自己,从此以后,房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居住,镜子里,也再也不会有母亲的倩影…… 忙碌的时候,内心是麻木的,停下手脚,十分后悔,不应该到省城去工作的。回家过年的时候见到母亲咳嗽,就应该送到医院去强制性但是检查治疗。肺癌发生的早期,完全就治愈的可能,没想到,恶化得这么迅速,追悔莫及呀。多想时光重来,最好是还回到自己小学的时候,和母亲住在这个房间,与她睡一床,母亲总是絮絮叨叨的,对她要求很严格。每天给她做好吃的,给她做漂亮的衣服,把她打扮的像公主一样,浓厚的母爱就像蜜糖,将她浸泡在其中,依然过得有滋有味的。 对美的追求,对美术的爱好,就是从母亲对服装的爱好产生的,现在殊途同归,也爱上了母亲所从事的服装制作,可是母亲不能陪同她走下去,还是有那么多需要向母亲学习的地方,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她已经没有精力教自己了,就是打两个扣子,也显得力不从心,但是好歹又学到一点技艺。就是还想学,也不能让她再操劳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给她快乐,多活一些时间,让她精神愉悦地走完生命的历程。 想着想着,刘苏悠悠扑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是母亲的枕头,留着母亲的味道,捂着自己,想缓解这种蚀骨灼心的疼,可是一颗心像是被攥紧一般,疼得密不透风,几乎没办法呼吸。 不知还能和母亲相处多长的时间,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还能回到着自己的家中来,她心痛难忍,只有多去陪陪她吧。想起时间不早了,悠悠把几间屋子打扫了一下,通向西边的那道门关起来,从大门出去,将西边屋子上了锁。 35、母亲最后的生日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然后到了中介,把钥匙交出去,介绍了有关布置,留下地址和自己的手机号码。再回到自己家中,鸽子汤已经烧好了,用保温瓶装起来,然后再打电话给母亲,说,已经把房屋租出去了,给她煮了鸽子汤,问还要什么? 母亲要她带两套衣服,要在衣柜里挑选夏装最漂亮的。 整天睡在病床上,还要穿什么最漂亮的衣服? 她笑挤出笑声,和母亲开玩笑:“你真是臭美呀!” 那边母亲也笑了,说人没有精神,更要穿好看的衣服,红花还要绿叶扶,穿漂亮点,精神好些,心情也就好了。 满足母亲最后的愿望吧,想了想,带了两套衣服,还把母亲的化妆品也带上。心想,一定要抽出时间,再和母亲合影,给她照些照片,也算是最后的留念吧。 这一次来的湖城,终于见到她了。 没有见到她的工作岗位,刘苏悠悠不是站在门口等候,看起来规模不小的商场,顾客却不多,她满脸疲惫,估计工作并不轻松。想不到,这么有才华的一个姑娘,居然在商场卖服装,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营业员,真是的,大材小用了。 同时见到她的母亲,真是一个美貌的妇人,肺癌晚期,又正在治疗中,当然没有肖像中那么有风采,但是那种病态美邓丽君人垂怜。 果然母女情深,女儿的孝顺更让他感动。刘苏悠悠的善良,孝顺、朴X、节俭,能干,还有那沉稳而执着的精神,无一不彰显美好的品质,深深地打动了他,席况的爱意更加深刻,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想给她最大力量的支持。 可惜,她身边有人。年纪比自己轻,相貌比自己帅,职业也不错,最主要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给她切切XX的帮助——不断提供最好的医疗方案,还亲自为她母亲买饭。看来,刘苏悠悠是很仰仗他的。难怪,母女两个对去省肿瘤医院态度都不积极。 小医生是个意外,好在,悠悠还是个有主见有理智的姑娘,并没有承认、甚至没有显示出两人特殊的关系,还给自己留有一个机会。所以,尽管心里添堵,连刘苏悠悠扣扣号也没有加上。 但是,既然来了,总要有所收获。天不早了,当天晚上找个宾馆住下,一夜辗转难眠,心中满满的爱心无处发泄,总想为她多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走了。洗澡之后,躺在宾馆的床上,估计悠悠现在该安顿下来了吧,这才打了电话去。开始是没接,后来是关机,想说点悄悄话都没机会。 当天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起迟了,吃过早饭以后,不愿意无功而返,哪怕多看看也是好的。再往医院跑不合适,这个时候该上班了,既然有单位,就直接去商场吧。 商场已经开门,规模不小,但是顾客并不多,哪个单位都与经济效益挂钩,销售不好,营业员能有多大的收入? 一楼是童装部,在一个柜台边,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问他刘苏悠悠在几楼上班。那个人正是张大雷,非常殷勤地给他指点,说:“她在二楼,女装部,时装柜台。” 按照他指的方向,也没乘电梯,直接从楼梯进了大厅,那是比较显眼的位置。不要看标牌,是看的花花绿绿的陈列品,也显示与众不同。 见到来人了,哪怕是男人,也可能是潜在顾客,丰满的史大姐笑脸相迎:“先生来看看?给妻子买件漂亮衣服吧。” “妻子?”连女朋友还没敲定呢,席况心里膈应,可外表不露声色,只是问:“刘苏悠悠在这里上班吗?” 这几天,找她的人不少,可都是来看服装的,有人流就有客户,有客户就有销售,哪怕是不起眼的服装,萝卜青菜各人喜爱,连带着女装部的其他服装也有收入了。可这是一般男人不来的地方,最起码也是男人陪着女人来。 打量着眼前的不苟言笑的男人,像是来讨债的,女人将他拒之门外:“你找刘苏悠悠啊,要让你失望了,她可难得来一回,当老板的,不站柜台,你要有时间就等着吧,但最好占道门边儿去,别等着我们做生意。” 这女人这么不客气,对于他们老板不太亲热哦。这丫头也太能干了,又要照顾母亲,羸弱的肩膀,怎么能挑得动这样重的大梁?想了想,拨通了她的手机号码,电话通了,没人接听。哪里想得到,此时的她,正在妇联推销产品,那么多能说会道的女人围绕着,麻雀闹林一样,放鞭炮的声音都听不见,不用说她放在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了。 不接电话,这是不信任自己,这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生怕沾上了甩不掉吗?上班是为了挣钱,当老板就是承包,更想多挣钱,说明她不但精神负担重,经济负担更重,不读研是因为没钱,治疗一个癌症病人,更需要花大钱。当务之急,就是给她经济上的支持。 昨晚上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应该留一张银行卡,以解母女两个的燃眉之急。 还说要到医院去,手机响了,还以为是悠悠的电话呢,赶紧接听,一看是学校的,系主任通知他,下午3:00开会,一定要参加。迫不得已要赶回去,最方便的办法就是扣扣转账。可是在省城的时候,就要不到她的扣扣号,说她一般情况不上扣扣。现在有钱也转不过去。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在商言商,到了这个地方,他就冒充客户,又走到柜台边儿去,说联系业务。问他是供货方还是购货方。现在是买方市场,他毫不犹豫地说想订购一批服装,史大姐上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连忙就把刘苏悠悠的扣扣号给了他。席况道谢之后,网上加了刘苏悠悠的扣扣号。可是等了一阵,没有任何反应。又打个电话过去,这一次,她接了电话,但是环境很嘈杂,她说话很匆忙,先问了一句:“席老师,还没有走吗,很抱歉,我今天事情多,也没办法送你,一路平安。” 看这样子就要放手机了,席况赶紧说:“知道你忙,马上我要回去了,赶紧告诉我,我能够给你什么帮助?” “哦,不要,真的不要。” “你手里可能不宽裕,我留点钱给你吧,你加我扣扣,我转账给你。”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我有钱。再见!”手机里传来了忙音,她不愿意加扣扣。 冷非截然不同,每次相逢,都恨不得掏空他的口袋,只要上了100块,她都以种种理由拿走,以至于,他的银行卡都要收藏起来。 他不得不回去了,想到一个办法,到银行取出10,000块钱。又找到那个女营业员,说自己是师范大学服装表演系的老师,要定一批时装,先交10,000块钱定金。 女人不太想接,问他为什么不交给老板。 他说,已经联系过了,老板正在给她母亲做治疗,自己要赶回去,没有时间多耽误,写张收条就行了,以后再找她联系。 这个客户有点奇怪,既然是来定服装的,怎么加不上老板扣扣呢?钱不是少数啊,就放心交给自己吗? 见出他的犹豫,席况就说:“你开个收据给我吧,她叫我放在你这里的,不会有错。” 如果想取钱走,那需要提高警惕,送钱的,还有不收的吗?!史大姐很爽快地开了收条,就把这10,000块钱收下来了。 席况走出来,到宾馆取了车子,开在回家的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了,心想,在柜台上留下1万块钱,是给她母亲治病的,有时间再来看她。还有些心里话要说,回去说,与在湖城的世界上说不一样。 可是,电话又没人接,这个时候还没有忙好吗?还是根本不想和我说话了?一直到彩铃消失,对方都没有接电话。席况烦躁起来,收起手机,一踩油门,没有在意,前面的车突然停下,“砰——”一声巨响,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马上失去了知觉。 苏秀兰情绪越来越低落,不再有往日的大嗓门儿和欢快。快要到一个疗程了,似乎病情并没有减轻什么,反而腰间的疼痛越来越加剧。难道这样的治疗无效吗?还是自己已经就是恶性肿瘤了呢? 女儿又出去了,这几天陪伴自己的时间不少,但都是来去匆匆,在眼前出现的频率很多,但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今天上午做过放疗之后,就说有事,跟着就跑了。 也不过半小时,门被打开,伴随着女儿轻盈的脚步,还有一阵歌声,很简单的歌,全国人民都会唱的外国歌,是《祝你生日快乐》,脚步声打着节拍,歌声由远而近,一曲唱完,人已经走到床前了。 她睁开眼睛,女儿一手拿一个小包,一手向上托举着,扶着头顶上的一个圆形盒子,花花绿绿的,还绑着红色的丝带,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大蛋糕盒子。 苏秀兰的心一动:呀,女儿还记得,真有孝心!自己都快忘记了,顿时精神也上了:“你给我过生日是不是啊?” 女儿把小包放在床上,把蛋糕盒子取下来,有小脸盆那么大,笑嘻嘻地说:“妈,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耶!” “是我生日又怎么样?买这么大个蛋糕,怎么吃得掉,要一百多块吧,真是瞎浪费钱。”她板起脸,装着不高兴的样子呵斥女儿,“你牛屎发烧了?钱没地方花了,怎么买这么大个蛋糕?我已经过了生日呀。” “什么时候过生日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那天,和小姐妹一起到平安饭店吃饭,还有妇联的汤部长,还说下午飙歌的,那天我就是过生日啊,要不然我干嘛出去?” 刘苏悠悠想起来了,怪不得呢,本来那天要开始治疗的,还说她怎么回事,非要跑出去,原来那天是她阳历的生日。于是反问母亲:“我们以前不都过阴历吗?你怎么今年一个人想起来要过生日去?和你的小姐妹们一起过,也没叫上女儿,也没算准日子,还有抢着过生日的吗?” “反正,阴历阳历都是过,从你开始到省里上大学,这几年,你都没有和我一起过啊。”苏秀兰躲闪着女儿的目光,叹了口气,“过一个生日少一个生日,这些日子,也没见好些,腰疼得越来越厉害了,会不会一天不如一天,不抢着过,说不定来不及了呢!” “呸呸呸!”床头柜上,还有一些杂物,只有把隔板拉出来才,蛋糕才能放得下。刘苏悠悠一边压抑着心中的悲伤,一边浅笑,“按照规矩来,我们过去都是阴历的日子过生日,规矩还是老的好。过去几年,没有参加你的生日,我也打电话祝你生日快乐店,我也给你寄生日礼物的,我也给你发百岁钱的呀,今年也是一样都不会少的。” 苏秀兰来了兴趣,像个孩子一神采奕奕,欠着身子问:“生日礼物在哪里呀?百岁钱就不要了,这个蛋糕不止100块钱了,快把礼物给我。” 见母亲已经坐起来了,迫不及待要看礼物的样子,欣慰她旺盛的生命力,还有乐观的生活态度,也暗暗地祈祷:最起码还能过下一个生日…… 她强忍住泪花,匆匆掏出纸巾,装着擦去头上的汗,也把眼角的泪水擦去。埋头打开床上的那个包。嘴里哼出《命运交响曲》的调调,没有歌词,只有“当当当当”的声响,然后,提起一样东西,两手一抖,一件漂亮的时装呈现在母亲的面前,让眼睛一亮:“呀!” 笑了一声,然后,眼珠子都不转地望着这一件衣服。 她是内行,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件改良旗袍,包括领口都改造过的,没有高高的立领,镂空成桃儿的形状,加上蕾丝的边,格外俏丽。然后是直筒的腰身,并不很长,比旗袍的下摆要大多了,像裙裾一样。 36、生日照相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最醒目的天青色的底色上,是一支金色的凤凰,那凤凰曲项向天歌,小巧玲珑的脑袋攀上一侧肩膀,一双秀丽的翅膀展开来,像护住自己一样,翅膀尖儿延伸到两个半短的袖子,带着展翅欲飞的动态。蜿蜒的身子羽毛翻飞,翎毛高华,把空灵的尾翼洒向裙摆。 从款式来看,并不吸引人,但是就是这一只凤凰,给整件服装带来灵气与华贵,苏秀兰爱不释手,捧着它,感叹:“呀,这么漂亮的衣服,到台上独唱领唱,主持节目穿差不多。平常怎么穿得出去?” “哎呀,你都穿不出去,还有谁穿得出去,今天的日子也不平常,是你的生日啊,来来来,穿上穿上,让我们的寿星光彩夺目,闪亮登场!” 苏秀兰接过来,轻轻接触:“这料子好软绵啊,穿着一定舒服,这凤凰是画上去的?不会掉颜色吧?送你去学美术,总算享受到你的福利了。不过,穿给谁看呢?” “穿给我看呀!病房里还有病友呢,还有护工王阿姨呢?还有你那些小姐妹呢?!” “她们怎么看得见?” “怎么看不见?我们拍出照片,发到扣扣朋友圈里,不都看见了吗!” 当母亲的兴趣盎然,赶紧下床:“这个主意不错,快快快,给我穿上!” 就像是过新年穿新衣的孩子一样,她把病号服脱了,长裤子也脱了,把这金凤服穿在身上,果然亭亭玉立,马上就说要去照相。 女儿劝她,过生日首先要许愿,要吃蛋糕,那么忙干嘛?一步一步来吧。 母亲就坐到床跟前去,看女儿打开蛋糕盒子,查上蜡烛,居然有五根,说又不是过50大寿。女儿就说,奔五的年纪,四舍五入,所以就要插上五根蜡烛啊。然后,她又唱了一次生日歌。可是母亲已经没有力气,一口气只熄灭了三根蜡烛,摇摇头说年纪大了,体力不支了。刘苏悠悠也不接话,用巴掌煽熄灭,拿出盘子,给她切蛋糕,特别把寿桃取下来,将红艳艳的饱满端给母亲,寄托她美好的希望。 同时,又切了盘给隔壁的床,老太太难得醒了,眼睛睁着。刘苏悠悠对护工说:“很软和的,你先喂喂那个老太太,等会儿我再给你一碟子。” “她不能吃,吃不下去的。”担心姑娘不相信,姓王的护工把上面的奶油涂到老太太的嘴边,果然那雪白的一团就像牙膏似的,只敷在嘴边上,老太太的舌头都没办法伸出来,“我说你不相信吧,算了算了,我也不另外要了,就吃她这个吧。真的,她只能喝点牛奶,就已经不错了。医生说没有几天了……” 护工絮絮叨叨地说着,端起一碟子蛋糕吃自己的。 喂到嘴边的食物都不能吃,刘苏悠悠骇然,细思极恐,自己的母亲马上将要有这一天了吗?想到这里,她又切了一盘给母亲:“现在能吃,就多吃一点,吃多了身体才有抵抗力,才能够加强治疗。” 母亲嗔怪地对女儿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猪啊!怎么能吃那么多呢?太甜了,太腻了,我吃够了。” “还有这么多呢,不吃不浪费了吗,总不能再留着明天吃吧,明天又不是你生日。” 苏秀兰说:“你怎么只想到我们吃呢,要学会分享。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能够过这个生日,说不定是医生给我带来的呢,他们就是天使,能够决定我们的生死哦!所以呀,你还是送到医生办公室去,请他们吃。不说别的吧,小邱医生给我买了好多次饭菜,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请他吃个蛋糕也不过分吧。快去快去,见者有份,让他们分享我的生日快乐。” 母亲说的也有道理,刘苏悠悠把蛋糕盖起来,把几个碟子和塑料刀都放到盒子上面,端着蛋糕,就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很巧,办公室里只有两个医生,正是他最想见的邱海明和赵医生。都是为母亲治病出力的,答谢他们也是应该的。于是进门甜甜喊了一声,等两个人抬起头来,就把蛋糕端到他们的办公桌上:“我母亲过生日,请你们分享生日蛋糕。” 邱海明马上就站起来:“阿姨今天过生日啊,那我要去看看,祝她生日快乐。” 刘苏悠悠把碟子拿下来,把蛋糕盒子打开,制止了他:“不用去了,你们把蛋糕吃了,她就快乐了。” 赵医生自己动手接过蛋糕,扭过头来问:“你是说,你母亲情绪不太高是吗?” 早上查房的时候,刘苏悠悠不在现场,说,母亲并没有明显的感觉到治疗效果,不仅情绪不高,还哼哼唧唧的,说这几天身上不快活,腰酸背痛。 邱海明轻轻咳了一下,扭头望着窗户外的蓝天,像是心都飞走了一样。 赵医生轻轻嗓子,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像是吃不下去了,低沉着声音说:“刚才,我和小邱正在说你母亲的事,从这几天的检查结果来看,真的很不乐观,治疗尽管抑制住了一点病情的蔓延,但是扩散的部位比较大,靠放疗有的放矢面窄,很难……” 刘苏悠悠:“我母亲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赵医生没有回答,邱海明低声说:“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毕竟,我们的医学水平还没有达到百战百胜的高度,有那么多的领域还等待着攻克……” “难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刘苏悠悠突然就很失望,失望又带来了愤怒,情绪突然失控了。 赵医生这才说:“原来也跟你说过,我们回天无力,只能尽量延长病人的生命,所以,正在考虑,再加上化疗,可以更能全面遏制病毒的蔓延。” 化疗很痛苦,癌细胞的扩散也痛苦,刘苏悠悠像是进入了两难境界,进退维谷,但是一想到母亲如果不加强治疗,那么就要早些时间离开自己,也于心不忍啊。 心痛像刀割一样,又不愿意当这两个男人掉眼泪,只是匆匆地说了一句:“我同意接受任何治疗,让我母亲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说完,转身离去,刚出医生办公室门,就听见一个护士喊:“29床家属,你们已经欠费了,赶快到住院处交去。” 昨天的营业款已经交到银行去了,还得去取款。刘苏悠悠赶紧接过来催款单,回答道:“好好好,我下午就去交。” 正要转身离去,后面有人喊她,不用回头,听声音也知道的,是邱海明。 果然,没等她转身,邱海明已经走到身边来了,像是说什么秘密似的,声音放得很轻:“明天是这个疗程的最后一天,赵医生说了,让阿姨休息两天,下周开始化疗,虽然很痛苦,但是能够抑制住癌症带来的病痛,也能减轻一些人体的负担。” 刘苏悠悠回头望了一下,那张帅气流露出真诚的肃穆,也看出了他的不忍,心中稍微舒服了一点,毕竟自己的痛苦有人分担,似乎减轻了一点,低声问:“我能做些什么呢?” “你的手艺好,回家去给她烧点好吃的,炖个老母鸡汤吧,加强营养,另外,下周我们开始新的战斗。” 悲从心来,悠悠没有忙着进病房,到洗手间去,还不敢放声,只是默默的流泪,然后,打开水龙头,洗了洗脸,抹去水渍,平静了一下心事,才回到病房。 许是今天过生日,吃了蛋糕,穿上漂亮的衣服,母亲心情大好,振奋起精神,已经在病房里化了淡妆,更加美艳动人,女儿大恸,却不敢流露路伤,强颜欢笑:“我的妈也,你这是准备登台表演吗?臭美什么?快快,趁着现在外面天气不错,我们拍照片去吧。” “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你看看你妈,这风度,这气质,这相貌,是不是盖了!” “我的妈呀,你是早生千儿八百年的,绝对是王妃——不对不对,是王后,母仪天下,盖世无双……” 刘苏悠悠一路彩虹屁,吹捧着母亲,说到花园里去拍照。 母亲摇头了,说那么多人看着,不好意思,放不开,换个没人的地方吧。医院里人满为患,哪会有没人的地方呢? 悠悠灵机一动,想起来了:“我们上天台吧,那里只有蓝天白云,没人看见,你想怎么表演都行。” 上面真是空旷得很,而且凉风悠悠,特别爽快,尽管有太阳,但是不太强烈,气温也合适。母亲摆好了架势,照了一张又一张,最后说,忘了多带几件衣服来,换几件衣服照多好啊。 悠悠说:“妈耶,你到楼道口站一下,我下去给你拿衣服。” 说完一路小跑,到病房里,把上次带来的几件时装都带上,上楼看见母亲站在栏杆边往远处眺望,心惊胆战:“我的妈呀,掉下去可不得了。” 苏秀兰笑盈盈地转过身来,对女儿说:“胆小鬼,你母亲又没恐高症。这里风景还怪好的,能看那么远,放心吧,我才不会掉下去,那横尸街头,多丢人呢!” “别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也别吓唬美女啊,快换衣服吧。” 母亲依然望着楼下,突然问:“这栋楼也古怪,怎么边上伸出了一座房子呀?要说是副楼又太矮了,好像只有一层啊……” 哪里是副楼啊?只是接了一个房间出去,而且没有和住院部的大楼相通,单独开了一道门。刘苏悠悠有一天无意中看见,一辆担架车出了楼道的后门,然后绕过楼房通向那边,车上躺着一个人,一条白被单从头蒙到脚,就知道全无生命体征了,这才知道,那是太平间呢。像有不祥之兆,刘苏悠悠一颗滚烫的心诚掉进了深渊,匆匆给母亲照了相,拉着她回到了病房。 大雷佩服得要死,人家读过大学的到底不一样,就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老款式的服装到刘苏悠悠的手里,七弄八弄的,很快旧貌换新颜,脑袋瓜怎么那么灵呢?! 比如说吧,一种吊带裙实在不像话,吊带太长了,女人穿在身上,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像是卖肉的一样。 到了刘苏悠悠手里,处理很简单,在肩膀上把吊带打成蝴蝶结,不但更加雅观,而且十分洒脱,不说别人了,就是焦安子穿在身上,都显得活泼起来。 还有那种无袖的连衣裙,不知道原来的设计师怎么构思的,袖窝开得太深,不用说也能想得到,只要一抬手臂,就有走光的危险。刘苏悠悠居然想出新招,把那种根本卖不出去的超短格子裙一分为二,接到无袖连衣裙袖口,就变成两只大大的灯笼袖,充当模特的焦安子一穿上,居然有欧洲风情。 哪怕是碎花的连衣裙,用颜色反差比较大的布料,剪出巴掌大的布块,歪歪斜斜打个补丁上去,像是不经意的制作,也别出心裁。 更多的是素色套头衫,三个人有两个人想不出来,怎样改造才好。 刘苏悠悠就说,这个就用来做手绘衫吧。需要一件一件画出来,这是很费时间的。想有更多的时间陪母亲,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到病房里面去做。 焦安子让父母去看店,她跟着张大雷打下手,刘苏悠悠负责设计改造,三个人配合默契。 张大雷还要上半天班,只有半天可以工作,这一阵子忙着改造服装,常常要加班到深更半夜,但是他乐此不疲。一方面可以学到不少东西,特别是美术基础,特别是服装创意,另一方面,还有收入,可以支付在城里的花销。 但是,有时候自己想到些什么,却不敢妄动,问焦安子,她非常热情,也有想法,可常常不太靠谱。 比起刘苏悠悠,她自叹不如:“想想也是的,人比人,气死人,我也是学美术的,我的脑袋瓜就像钢筋水泥做的一样,怎么就没有她聪明呢?” 的确如此,说出来就太丢人了。 张大雷也觉得奇怪:“她是不是自学过服装设计呀?” 37、 命犯桃花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焦安子谈了一口气说:“那倒是没有。不过,素质虽然是天生的,也带有遗传性。你不知道,悠悠母亲就是个缝纫工,而且自学成才,会剪裁会制作,一直在服装工厂上班,特别会打扮,不仅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会给女儿打扮。我见过刘苏悠悠许多小时候的照片,那穿得就跟公主一样,那些服装见都没见过。到了大学里,她也是几天换一套,一个月不重样。虽然面料并不高档,那款式真正是吸人眼球,别人都以为她出生富贵人家呢,只有我知道,她有一个好母亲,只可惜……”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张大雷正忙着,手不停脚不停,眼睛也有盯着手下的生活,只是嘴还闲着,身边有这么个话痨,消除了平时的寂寞,工作效率也加快不少。一边踩着缝纫机缝制那些服装,一边打听刘苏悠悠母亲的情况。 焦安子神色暗淡,心事重重,说:“情况不好了,而且非常不好,悠悠不愿意跟我说,就像挤牙膏一样,时不时地才冒出来几句。” “遇上了什么麻烦了吗?”张大雷对刘苏悠悠格外关心,忙着问。 “不是麻烦,是悲剧,你没看到过,她妈妈又年轻又漂亮,就像30出头的女人那样,时尚得很,可偏偏,天妒红颜,不仅得了肿瘤,而且是恶性肿瘤,很难治好的那种肺癌……” “啊——”一声惨叫,张大雷停止了工作,举起右手,把右手的食指塞进嘴里,疼得直抽冷气。 焦安子问他怎么了,他吮吸手指,半天才抽出来看,还在汩汩冒血,苦着脸说:“不好啦,缝纫机针头戳到手指头了。” 焦安子按照张大雷画的线条,正在裁剪那些打补丁的布片,见他这个模样,噗哧一声笑出了声:“人家男子汉大丈夫,你是男子汉大豆腐,不就针戳了下手吗,还这么大惊小怪的,剪刀把我的手指剪破了,我也没像你这么被砍了一刀似的。你要上战场,你要被敌人抓捕,像你这么贪生怕死,非当叛徒不可——” 张大雷一向向平和,腼腆得像个姑娘一样,这个时候却神色愤懑,打断了对方的嘲笑:“你晓得什么?不仅仅是戳破了,是缝纫机针把我的手指头穿了一个对过!” “哎呀——”仿佛受伤的是自己,焦安子大叫一声,放下剪刀,连忙过来,抓起张大雷的手,跟着,想起它放在他的嘴里过,上面还沾着口水呢,厌恶地甩开了:“多不卫生啊。不过,针把肉都穿通了,这事故还不小呢,我去给你买创口贴吧!” 王师傅也在边上给他们折叠服装,就说:“等你跑到药店去买来,黄花菜都凉了,我家里有现成的。” 说完,拿出了医药箱,老师傅也不嫌弃,用棉签沾了碘酒,给他清洗了伤口,再用创口贴一圈,裹起来。 那么粗的缝纫机针,踩下来的压力又大,把手指头都贯穿了,这该多疼啊。焦安子在一边看着,虽然已经包裹了,她还是牙疼一样抽冷气:“已经有伤员了,算我们今天出师不利,现在就歇歇吧,别干了。反正也干不长了。” 手指头被缝纫机针戳穿了,这件事情也不算稀奇,工厂里面的缝纫工,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怪自己思想开小差,为刘苏悠悠的母亲担忧。现在开始为自己担忧了,因为听到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担心,问为什么干不长了? 王师傅在边上说:“因为马上要拆迁了,说了那么长时间,就像喊狼来了一样,过去都是吓唬人的,现在说来就来了,这一个月都要拆迁。正想跟你说呢,实在对不起,先搬走的补偿款多些,你也要搬家了。” 张大雷问他们搬到哪里去,焦安子就说,本来也是想说的,但是最近忙得紧,还没来得及说这件事。安置房都在郊区,没有个一年半载的这房子造不好,他们也搬不回来,父母已经到那边看过了,面积不大,也没有办法给他找房子了,让他自己到中介去问问。 当老板还是好啊,到现在为止,才发现租赁的好处,因为主动权全在自己的手里。而且,如果承包的话,收入马上就要上交,而租赁,已经说好了的,当月不交费,第二个月开始才交上一个月的。 到柜台里面,史大姐就把1万块钱交给她了,说是客户要定时装,是师范大学服装表演专业要用的。与那个专业有关的,只有冷非,起码客座教师,而且交钱的是个男人,眼睛不大,个子不高,皮肤也不白,根据时间推算,只有席况。即使人类的纪元进入了新世纪,这么大手大脚就把1万块钱交出来,可能也只有他干的出来。 史大姐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开了收据,就是姓席,主席的席,他们要什么服装?我把钱交给你,你要给我开收据个哦。” 刘苏悠悠发出苦恼人的笑——我又不是巴勒斯坦的难民,怎么总是要人救济?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说他趁人之危,最起码钻了空子,按照母亲的话说“吃了饼子,套着颈子”,接受了他人的援助,把柄抓在别人手里,就有摆脱不了的关系,要想不受控制,就要自力更生。母亲就一个高中毕业生,那么低的收入,都把自己养大了,现在自己大学毕业了,知识就是财富,还不能战胜当前的困难吗? 席况的钱好办,到邮电局办了一张汇款单,就把1万块钱寄走了。现在住院部催款,交就是了。 那么多扣扣群的交流,客户增加了不少,也没有增加什么时装,原来的存货再加上最近的改良服装,还是吸引了不少客户。妇联的宣传很起作用,也有爱心助力的内涵,资金很快回笼。本来已经担心母亲的医疗费,现在手里有钱了,可以先交上去。 于是,到住院去交费,想到还要留一部分流动资金,所以先交10,000块钱。柜台里面的小会计瞪大了眼睛:“不是才交了钱吗?怎么又要交呢?” “谁交钱了?不会把钱交错了吧?” 对方查了一下:“怎么会交错呢?明明报的是苏秀兰的住院号,也是交的1万。” 如果交的现金,真还查不出来,却是用储蓄卡交的,一查就看到了,交款的事邱海明。其实不用查,想都想得到,除了他,也没有别人。 回到了病房里,给母亲带的是小馄饨。但是母亲说,邱医生已经给她买过皮蛋瘦肉粥了,正吃着。刘苏悠悠心中更过意不去:不是说好了,不让他再来照顾母亲的?于是,就让母亲先吃混沌,稀饭晚上微波炉热一下还可以吃,混沌不吃就变成面糊了。 母亲一边吃着,一边说着感激的话,还一边劝告着女儿,不要摆出一副臭架子,不是大学毕业的时候可以傲骨嶙峋的,也不是她到省城去工作的时候,可以有大把的好前程,现在这两个男人都不错,人家用心照顾,不用辜负了别人的好意。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我手里有钱,为什么还要邱海明出钱呢?拿他的钱就等于借钱,借钱不付利息吗?付利息不冤枉吗?我还钱去。” 等母亲先睡着,刘苏悠悠背上包,就要去找邱海明。 吃过晚饭以后,问了一下,邱海明不值夜班,也没有手术,除了在外面玩,最大的可能还在宿舍。 作为引进人才,医院专门给了他一套房子,在这个中等城市里,医院的待遇还是可以的,宿舍楼就在住院部的隔壁。 进入小区,一条林荫道绿影婆娑,两个年纪相仿的女人迎面走来,穿着白大褂,是上夜班的吧?不是那个肿瘤科室的,因为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认识邱海明,试探一下,还是发问:“请问两个医生,知道邱海明住哪里吗?”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一人说:“右拐弯,第一栋楼,301房间。” 另外一个马上拍打了身边的女医生:“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难道访问过吗?” “这是推理得出的结论。”第一个回答的女人嘻嘻一笑,“那栋楼专门留给招聘人才的,才开始使用,只有他一个人进驻了,每天夜晚亮着灯,当然就是他了。” 说到这里,刘苏悠悠与们擦肩而过,还想听到议论,故意蹲下身子系鞋带。 一个女人边走边说:“那家伙命犯桃花,我都遇见两个女人问他的住处了。” 另一个人冷笑一声:“找了也没用,院长家的千金小姐看中,哪里还有别人的份?!” 悠悠心中早就有数,但还是免不了有几分失落,这种想法有点变态:自己不想和他处对象,难道也不想她和别人谈恋爱吗?觉得好笑,站起身来,几乎想打退堂鼓。但是背包在身,似乎沉甸甸的,还需要把手里的事情了结。 到了楼下,抬头看见有灯光,整栋楼也就那一个窗口亮着——他在家。 加快脚步上了楼,走到门口,还没有敲门,门就打开了,出来的正好就是邱海明。看见来人,深邃的目光发亮了,仿佛星辰闪耀,他把门打得更开:“哎呀,你怎么有时间来了,一直说喊你来坐坐,今天总算来了。快快进来。” 她并不想进去,笑得很婉转:“我早就说了,想用更多的时间陪我母亲。” “你晚上回来晚点,我都为你效劳陪阿姨。现在就想去看看你回来了没有,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你呢?” 明明是没有吃,刘苏悠悠说谎都不打疙瘩。邱海明是真正吃过了,就说坐一会儿都是好的。她只好走进去,两室一厅的房子,连家具都配好的,只是显得比较朴素,但是窗明几净,像他的人一样清爽。 这样的人,这样的房间,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就是一个贤惠的妻子。如果母亲身体好了,他又真心实意的话,做这个家的主人也可以当仁不让,毕竟当初印象不错,他为母亲也做了很多,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 可是覆水难收,当初说过了,只要他治好母亲的病,就愿意当他的女朋友。既然母亲的病无法治好,那么两人就没有做男女朋友的机会。悠悠甩一甩脑袋,象是要摆脱一切烦恼,不理睬对方让坐的殷勤,取下包,拿出钱,放到茶几上:“你帮我母亲交了住院费,这是还你的钱。” 邱海明像打量陌生人:“怎么就这么生分?放心吧,钱是我自己的,不是从家里拿来的,按照这个费用和这个治疗速度,我不从家里拿也付得起。” “凭什么给我支付?我们作为同学,你没有这个义务。”见他把钱拿起来,又要往她手里塞,她躲闪开来,站到一边儿说。 他问:“作为男女朋友呢?” “我们也没到那个地步。同情不是爱情,就像我当年对你的同情。” 邱海明炙热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对方:“可是,我对你有感情,酝酿了六年,发酵成不可遏制的浓情蜜意……” 她扭头避开了他的对视:“少年时候一些朦胧的感情,在时间的长河中也已经消散了吧。” “不对不对,我不是那样浅薄的人,就像酒一样,越存越香,越来越浓郁。我是带着感恩的心情——” 她马上打断了对方的话:“感恩也不是爱情,我们始终都是同学,现在多加了一层关系,也只不过是医生和病人家属的关系……” 话还没有说完,门口就进来了一个人,红色一字领的高定套裙,银色镶碎钻的高跟鞋,一头卷曲的长波浪,映衬着一张美得肆意张扬的脸,旁若无人地对着男人说:“海明,空调的制冷效果还好吗?” 那温柔的语气,那灼热的眼神,那迷离的笑容,都让悠悠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心痛,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心尖。 38、装神弄鬼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不止一次听到过这女人的声音,不止一次地见过她的模样,晚饭以后盛装出现在单身男人的家中,行政科对人才的照顾可算是无微不至了,装空调机只是障眼法,刘苏悠悠却有了脱身的机会,把塞到手上的那一叠钱往沙发上一扔,冷哼一声:“怪不得这房间这么热哩,原来空调不制冷,要不然就是有人发高烧。邱医生,你们忙吧!” 刘苏悠悠清清脆脆地说完,还优雅地朝两人挥挥手,转身出了门,又回过头去望了一下,女子还真漂亮,不仅有迷人的外表,时髦的打扮,听护士说,是院长的女儿,那不是还有显赫的身家吗?他们倒是很合适的一对。 席况很烦闷,想买一包烟抽。可能医院是禁烟区吧,小店居然没有香烟卖。只有取了汽车坐上去。在回宾馆的路上,看见一所小超市,停车去买香烟。走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上车,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席老师好!” 才评上副教授一年多,现在,他已经习惯人们叫他席教授,对老师的称呼,还停留在两年前。停下脚步,打量着叫他的人:一个20多岁的女子,蘑菇头,大眼睛,还有几分婴儿肥,很熟悉的样子,只是想不起来是哪一届的学生。 如果在别的地方,他也就点头之交,然后转身离去,可这里不一样,人生地不熟的,只认识一个刘苏悠悠,还有什么人认识自己?突然灵光一闪,这个女孩子很熟悉,熟悉程度比别的学生强。对了,看见她的时候,十之八九会看见刘苏悠悠,两人经常走在一起,而且显得那么亲密无间。在学校里就觉得奇怪,别的漂亮女孩身边,总是傍着一个男孩子,可她们两个女生总是走在一起,这就说明关系特别好。 他亲切地问道:“你是刘苏悠悠的好朋友是吗?” 这人正是焦安子,看见老师还记得自己,心里有点小激动,连忙回答:“席老师,你记性真好,我和刘苏悠悠是一班的,不但是一班,而且一个宿舍,不但一个宿舍,我们还是上下铺,她睡上铺我睡下铺,平常我们两个经常走在一起,也在校园里遇见您好多次哦……” 这个女子,废话也太多了,但是,只要牵涉到刘苏悠悠,哪怕一句有用,这话就不嫌多,起码透露了一个信息,刘苏悠悠是睡上铺的,这个微微发胖的女孩子睡下铺,这说明,她们俩关系真不错,而且,刘苏悠悠真是一个有爱心的女孩,能把下铺留给闺蜜。又一次说明,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处处为他人着想。既然她们关系不错,一起回到这个地方,那应该了解更多的情况。 于是就问:“回到家乡,你们还继续往来吗?” 老师这么关心自己,焦安子当然不放过表现友爱的机会:“铁打的闺蜜,流水的同班同学,我们的关系就像姐妹一样。” “那你回来做什么工作呢?” “哎呀,我当然想和她一起当老师,可是,到那个教育机构报考,我成绩不好,她又出类拔萃,她考上了,我考不上,那没办法,我们只有分开了。只是现在她又回来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而且,还是同行。” “这个考不考得上,嗯,也靠运气吧,并不能说明你成绩不好,也不能说明你考得不好,在我的印象中,你成绩还是可以的。你们怎么现在又同行呢?难道,你也在服装商场工作吗?” 得到老师的表扬,焦安子低落的情绪又高涨了,一贯比较沉默的美术老师,能够和自己那说这么多话,难得呀。她赶紧说:“没有啊,我是在家里的小店上班,也是卖服装,她在大单位上班,也是卖服装,我们殊途同归,也算是同行。” 席况想多了解一点刘苏悠悠的情况,于是问,她的服装店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站在街头说话,的确不太方便。焦安子灵机一动,就问老师吃晚饭了没有,说要请他吃饭。 这么晚的时间了,还没有吃晚饭吗?个体户的日子不好过啊。然后就说,自己吃过了。问她吃过没有。 今天有个难缠的客户,三天前买的衣服,今天来退货,还赶在自己关大门的时候,耽误了下班,这个时候刚刚才准备回家,路上遇见了老师,还这么关心自己,也想多说几句话,起码问问其他同学的状况也是好的。 于是就对老师说,自己的小店就在这边上,请他进去坐坐。好歹都是自己的学生,看看她的现状也是好的,反正现在回宾馆也没有别的事情。于是就跟她进了小店,这个叫安安的服装店里面不大,加上挂了那么多的衣服,显得更加拥挤,但好歹还有坐的地方。 焦安子就说要烧开水给老师泡茶。 醉翁之意不在酒,席况哪里想到这里来喝茶呢?只是向问她回来的情况。除了刘苏悠悠母亲,没有比焦安子更了解刘苏悠悠的了。 焦安子说,刘苏悠悠毕业回来以后可着急了,到处找事情干,跑保险啊,站柜台啊,发传单啊,甚至,还到饭店里帮人家端盘子洗碗,真是可怜,毕业就是失业,实在找不到事,就帮她看店。 “她家经济条件很差吗?” “当然。靠母亲一个人养她,读大学的时候还欠了债。” 席况这才觉得,给1万给少了,最少要给两万。早知道碰见她闺蜜,就不给那个营业员了。现在再去取?还是等等吧,只要收下了钱,以后再汇过来也行。 这才问:“她的父亲呢?” “她父亲,不用说我了,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说,在她出世的时候,就没有见过父亲的面。问起她的母亲,她母亲总是气冲冲地说死了,找不着他了!” 这真是个好学生,有问必答呀。然后,席况又问了一些别的情况,比如说,刘苏悠悠小时候的事,上中学的事。焦安子老老实实地承认说,那就不知道了,她们两个是大学同学。住到一个宿舍里,才知道两人是一个城市的,以前还不认识呢。 到最后,席况实在忍不住了,这才问:“她就没有男朋友吗?” 听到这个问题,焦安子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怎么没有问他来干什么?又不是公安局办案的,难道专门来调查吗?但是老师有问题在先,所以先要回答老师的问题。 焦安子就说:“她高中男生给她一张照片,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是我抖擞出来的,闹得全班哗然,大家都以为是刘苏悠悠对象。开始我也以为是真,哪知道,鱼不惊吓不跳,那么多年了,他们没有通过一句电话,没有写过一封信,完全断绝了往来。” 席况马上就想到病床旁边的那张小白脸,可是悠悠闺蜜都不知道人已经来了,这说明两人没有处对象,外人都不知道。只有说:“那她太不幸了,只有你这个朋友帮她哦。” “当然了,我不帮她谁帮她?”焦安子突然想起来,问老师一个措手不及:“席老师,你是来看悠悠的吗?” 这个姑娘也挺可爱的,快人快语,却没有难倒老师。如果有一点收获,自己不说实话,闺蜜也会告诉她的。可是自己一无所获,如果完全否认,以后还能继续保持这个渠道吗?还想从她这里探听更多的消息,也不能把话说死了。于是就说:“我到这里来办事,听说刘苏悠悠母亲病了,特别来看看。没想到遇见你,都是我的学生,你们没有考研,一直为你们可惜。” 还特别来看一个学生的母亲?还为我们没有考研可惜?谁信呢?反正自己不相信。焦安子并没有说出来,还一个劲的夸老师,说老师有爱心,老师关心同学,等自己赚到钱了,等刘苏悠悠母亲病好了,两人一起去考研,专门考席况的弟子。 “我不带研究生,但是我可以给你们推荐老师,给老师推荐学生。”席况终于找到理由,要刘苏悠悠的扣扣。然后两人交换了电话,就说不早了,要回宾馆去,这才告辞。焦安子巴不得他走,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 到底是现代的通讯太发达了,扣扣的传播是以几何数增长,商城的客流量增加了,销售量也提升了,带动了其它的柜台,可是积重难返,市场竞争太激烈了,两节柜台的地盘也太小了,迫切需要改变格局。 好在现在时间机动。 一个疗程做完,母亲可以回家休息两天。人逢喜事精神爽,因为回到家中,苏秀兰以为治疗有效果了,就是不舒服也强撑着。头天晚上,刘苏悠悠就把家里又重新打扫了一遍,一大早买好了菜,炖上老母鸡,还说要烧其它的菜,母亲把她轰出去了:“不过住了几天医院,你就把我当废物了是不是?没那么娇贵!给我老老实实上班去,你负责挣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把你的事早点办好,中午回来品尝你妈的手艺。” 见母亲那么神采奕奕,刘苏悠悠也有一种错觉,以为,一个疗程结束,治疗有了效果,母亲好了一点了,她也有心思——要把柜台做一下调整。 通知两个营业员一起上班,正在整理服装,突然来了个小伙子,遮阳帽扣在脑袋上,宽边的太阳镜遮住了半张脸,口罩遮住了半张脸,根本看不清楚他是什么模样。 小伙子来了以后,就要看所有的样品。刘苏悠悠争取以后,副总经理又大力支持,服装样品展示了不少,都是一条龙挂下来,可是每一件都只露出一个肩膀,根本看不清全貌。 一般情况下,男人都是陪着女人来女装部的,除了上次交1万块钱的那个人,这家伙是无理取闹吧? 史大姐不高兴了:“到底要长袖的还是要短袖的?到底要衬衫还是要裙装?到底要春天的还是要夏天的?” 他漫不经心地趴在柜台上说:“我也说不清要什么,看了再说吧。” “哪有这样买服装的?”另一个营业员是崔小小,不满的推了他一把,“不要把玻璃压碎了——” “注意服务态度!”货架后面传来的声音,前一句是对营业员说的,后面一句话,就是对顾客说的了,“稍安勿躁,等我们布置好了,你就能全部看到样品了。” 跟着,刘苏悠悠绕了出来,把横着的柜台拉开,对面摆起来,形成一个过道口,然后靠着里面放了两排架子,所有的衣服都用衣架挂起来,形成了两排衣服的过道。 刘苏悠悠这才走过来,稍微弯腰,右手摊开,微笑着说:“欢迎光临,敬请惠顾!” 来的小伙子大跌眼镜:“谁让你这样排衣服的?给你这样一搞,这不是改革了,这是造反呢。” 她对着来人说:“改革的后缀词不就是开放吗?你看,我这是不是把样品都开放出来了?” 小伙子点头如捣蒜:“有道理有道理,把时装柜台开出来,把时装放出来,人家看见了才能买呀,没人这么弄,你怎么胆子这么大?” “开拓,就是要敢为人先。”刘苏悠悠跟着补充了一句,“说起来难为情,改革开放已经很多很多年了,我们早就落后别人,哪里能谈得上敢为人先?” “除了这,你还采取了什么措施呢?” “你想当记者?特意来采访我的吗?”悠悠听见他声音熟悉,早就认出他是谁了。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怎么把师傅给忘记了?”小伙子老神道道地说,“没想到你带头扛大旗,这么快就做出了成果,我当然要为你抬轿子吹喇叭哦。” “司文啊司文,不要装神弄鬼了。”刘苏悠悠一把掀掉了他的帽子,“呵呵,按照演艺圈儿的习惯,你先进的服装公司,我要喊你前辈了。的确,你是把我引进门的人,那天要不是你延长了报名时间,我还进不来呢!但是,这不是我宽恕你的理由,坦白交代,你一个大小伙子混到女装部来干什么?” 39、独立王国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那天招聘,司文只是被服装商场临时抓差,平常都在服装公司的宣传科里工作,哪里有时间管那么多,后来看见刘苏悠悠进到商场,也碰过几次面,都是点头而已,没有多的交流。现在问他来干什么? 他说:“我是报社的通讯员,也是公司的宣传干事,有必要宣传我们的好人好事,何况是改革开放当中的先锋模范。你的名字叫悠悠,工作起来不忽悠,可算是雷厉风行。” “承蒙夸奖。司文,我看你这么活泼这么幽默。不像司文,到像是斯文扫地的模样。” “我这是微服私访,要不然,我怎么能了解真实的情况呢?” “你说吧,都在同一栋大楼里,每天上班都要往这儿过,还不了解情况,只能说你们官僚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到底来我这儿干什么?” “我当然是奉命行事,副总经理命令,要采访你的光辉事迹,给报社投稿,宣传宣传,提高你们的知名度,希望你越走越远……” 司文是个活泼的小伙子,走到哪里都带来一片笑声。他今天化妆成记者来采访,让刘苏悠悠心情大好,一边给他说自己的计划,一边与两个营业员采取行动,把自己的三分地变成了一条彩色的巷道。 两人正交谈着,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响亮的皮鞋声,像是马蹄声声那么急促。跟着就是旋风一样卷来两个女人:前面都不用说,是曹经理,长长卷发都飘飞起来了,后面的是女装部的经理——一个总是板着脸的中年女人,一定是去告状,然后领着救兵来了。 她们就像神兵天降,还伴着大声呐喊,嘶哑而且霸道:“刘苏悠悠,你在干什么?” 现场的人全部停止了动作,干什么她看不见吗? 只有司文嬉皮笑脸地回答:“曹姐,你不都看见了吗?承包人在实行自己的权利与义务。” 曹幽香是从服装公司下来的,和司文都是机关干部,平时关系还不错,这个时候却视而不见,右手挥了一下:“小屁孩靠边站,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跟着右转过来,双手叉腰,像什么比赛的奖杯一样,摆着气势汹汹的模样怼刘苏悠悠:“谁叫你这么大动干戈的?商场的格局都被你破坏了,这么移动,成什么样子?你以为这里是大卖场的小摊子吗?” 刘苏悠悠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当初挂起一串衣服,都让她气急败坏,现在用时装隔离出来一片小天地,不惹恼怒她才怪呢?但她从来是个行动派,现在把双手一抄,气定神闲地说:“曹经理,请摆正你的位置,在我的地盘上干我的工作,没有侵犯你的利益吧!” “什么是你的地盘?把你的眼睛瞪大一点,看看你在哪里?这里是女装部!”女装部的裴经理一贯板着面孔,这个时候脸更像锅底一样黑。 刘苏悠悠说:“裴部长应该知道的,我是租赁人,这两个柜台属于我的,我怎么摆放,应该我自己做主。” 曹经理恨不得跳起来:“你租赁的两节柜台,是我们服装商场女装部的,就你做生意。别的柜台做不做生意?凭什么把你的服装伸这么远,占这么大面积,顾客都到你这里来买,别的衣服都不卖了?二楼是整个女装部的,不是只有你时装部的两个柜台……如果你搬出商场,想怎么放是你的自由,在这个地方,上到天花板,下到地板,还都在我的地盘上,都是商场的一部分。” 刘苏悠悠也不含糊,已经较量过几次,早做好了应对的准备,站在一边儿,冷静的说:“书店里都开价售书了,超市里也是开放式经营,我们还在闭关锁国,怎么能跟得上改革的步伐?” “改革也要有计划有步骤的进行,不是一窝蜂一刀切,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们是机关单位办的实体,当然与众不同了。”曹经理狡辩。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已经开办一年多了,经营不善,月月亏损,还要抱残守缺,固步自封吗?” 刘苏悠悠与她针锋相对,语言犀利,直指要害,曹幽香说不过,退而求其次:“不要给我扣大帽子,不用说别的,你就是租赁,也是在我的地盘上,不是你一个人要效率,其他的柜台也需要经营。而且你销售的是我们商场的服装,哪有你这样买的?全部挂出来,就像个体户展示一样,你摸一摸,我看一看,不用多久,衣服都变成抹布了,到时候你屁股一拍跑了,留下一些破衣烂衫卖给老鬼呀!” “你的意思,现在属于你管,将来,还属于你管是吗?”刘苏悠悠理直气壮地说,“错。自从签了合同的那一天,我就直接属于服装公司管了,不在大经理的势力范围内,你还没有想明白了吗?” 司文在边上也帮腔:“曹经理,最后的合同是我打的,这两节柜台和下面的地皮相当于划分出去了,怎么说呢?相当于割让吧,当然,她不是帝国主义,你们也只是人民内部矛盾,好说好说。” 曹幽香冷冷地说:“怎么说,也不能闹成独立王国吧!” 悠悠突然想明白了:“说对了。我还就是个独立王国了,你把我怎么着?” 裴部长一跺脚,骂骂咧咧,怪商城的经理,怪服装公司的领导,说他们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好的一个商场,难道要把它割裂开了吗,简直是丧权辱国,都这样,生意怎么做? “你们过去生意怎么做的呢,也就是半死不活的维持着,当初组建这个商场,就没有跟上改革开放的步伐……”悠悠说。 她刚刚开始说,司文就冲着她挤眉弄眼的,刘苏悠悠没有在意,继续说下去,小伙子急了,干脆就喊了一声:“罗副总,你怎么来了?” 罗墨大步走来:“我怎么不能来?我不来,怎么能听到对服装公司决策的批评?” 经理和部长马上喜笑颜开——救星来了!主心骨来了!领导来了!纷纷上前,几乎在控诉刘苏悠悠。 他走进商场,一言不发,绕了一圈儿。看见每个柜台的都有营业员虎视眈眈,无声的抗议刘苏悠悠破坏了规则,似乎影响到他们的销售。因为几个柜台的顾客,加起来还没有时装柜台这边的人多,展示的衣服琳琅满目,但许多都是去年的陈货,有的经过了改造,有的根本没变。但挂出来了之后,很快就引人注目了。 有挑选服装的,也有看他们吵架的,围了一圈人,见一个气势不凡的男人来,自觉让出一条道,让他走到了中间。对当中那个众矢之的目不转睛,当众批评公司的高层领导,这不是赤脚踢钢板么?有她好受的! 曹幽香坚定不移地相信:不管是为公为私,罗墨都应该站在自己这一边儿吧。 还要说什么,却见罗墨伸出指头,对着她与裴部长,每个人点了一下:“你,你,一起到我办公室来。” “这里怎么办?”两个商场的领导面面相觑。 “维持现状,就这样办!”罗副总说的斩钉截铁。 裴部长炸毛了:“怎么能这样?都这样胡作非为,商场还能办得下去吗?” “按照与你们原来的方法,那还真办不下去。”罗墨指指时装柜台,“谁都可以这样胡作非为,只要包掉柜台上营业员的工资,处理掉以前的积压服装,再上交2万元的租赁费。” 两个服装商场的领导知道这个条件,但是其他柜台的营业员不知道,听到这些,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也只有放任刘苏悠悠的胡作非为。 三个人进了办公室,罗墨脸色凝重,也不喊她们坐,自己也不坐,靠在办公桌的边上,首先承认了刘苏悠悠的批评是正确的,对那两个领导说:的确是这样,让公司的很多干部都想不通。所有的商场都开架售货了,这里还是柜台销售;大型的国有商场都承包了,这里还是统一管理。就因为这是一个机关,有太多的机关干部要消化,只是想添加一些岗位,让大家都有事,能够拿到工资,把这些人安置下去,以为就能保住饭碗了?也只是想当而然,自负盈亏,天上不会掉馅饼,亏本的买卖做下去,银行的本钱还不掉,每一天的利息还在增加,这样的恶性循环,让包袱越来越沉重…… 最后得出结论:“改革,就是要打破条条框框,走一条崭新的道路,刘苏悠悠走的是一条破冰之旅,你们作为商场的领导,要给她放一条生路,不要顶着一口龅牙怪别人丑。” 他的毒舌让两个女人几乎下不了台,灰溜溜地走了,裴部长不敢讲话,只有曹幽香愤愤不平。 第一天面试,因为自己迟到,刘苏悠悠私自开了服装表演厅的大门,却被破格录取,曹幽香一头恼火,把刘苏悠悠分去卖男士内裤,本来就是存心打压的,突然就有了转机,罗副总经理是看她年轻漂亮吗?不但把她调到了女装部,而且还让她承包——本来就讲的是承包,那么还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那天下班之后,自己看到罗墨拟定的合同。一夜过来,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怎么就成了租赁? 第二天还没有想明白,不懂两者有什么区别,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要刘苏悠悠摆脱商场的控制,放飞她的翅膀。罗墨呀罗墨,你被那小妖精迷惑了吗?开了这样的头,以后怎么管理呀? 刘苏悠悠是一路小跑回家的,一进门就大呼一声:“我的妈耶,对不起了,我回来迟了!” 母亲坐在饭桌边,四个炒菜,一锅鸡汤,饭都盛得好好的,她坐在那里望着,一口也没有吃。看见女儿进了家门,故意板起脸:“你这丫头,把我扔到家里就不管了吗?还要等着你吃饭,你要不回来,我肠子还饿断了呢!” 女儿将小包往房间里一扔,马上跑过来给母亲一个熊抱,跟着赔礼道歉:“不要生气好不好,我都恨不得扇翅膀飞回来,你不知道,上午实在是太忙了,因为打了一个大的胜仗……” “快端碗吃饭,给我讲讲,打了什么大胜仗?和谁打的仗?一边吃一边说。”母亲果然被转移了目标。 刘苏悠悠还没有坐下来,先往厨房跑,拿一只碗洗干净,然后跑到堂屋来,给母亲舀了一碗鸡汤,放到她跟前说:“白米饭有什么好吃的。40几年还没有吃够吗?要喝鸡汤。你没听说广东人都是这样:吃饭先喝汤,开胃又健康。哎,这是滋补的,给你加强营养,喝汤喝汤,一口喝光!” 母亲本来是说把鸡汤舀到饭碗里,鸡汤泡饭,又好吃又有营养。女儿不干,非要强迫母亲先喝一碗汤,说:“你要不把汤喝掉,我也不吃中饭了,就这样陪你。” 苏秀兰端着碗开喝,女儿已经把鸡大腿夹到她碗里了。无可奈何,她一边吃一边喝,一边抱怨,说,这么一来,饭也吃不下去了。 “吃不吃饭,有什么要紧的?多吃一点菜,营养就在里面了。快吃完快喝完,我才跟你讲,我今天上午的遭遇——不对,不是遭遇是战役!” 跟着,女儿就把那碗饭放在一边,对母亲说:“鸡汤下菜,饭吃不吃没关系,医院里面没有可口的菜吃,咱们只有吃饭,好不容易回家来,咱们要美美吃一餐!哇塞,我的妈耶,青椒牛肉丝好好吃哦!还有红烧带鱼,韭菜炒千张,凉拌黄瓜,呀,色香味俱全,都有妈妈的味道,我都能吃三大碗饭了……” 母亲对她的马屁并不感兴趣,只关心她上午干了什么:“别说这些废话了,你跟我说说,你今天跟谁打仗了?” “哦,您女儿可厉害了,今天上午就是孙悟空,大闹天宫。对于我们服装行业来说,服装商场就是天宫,大大小小的干部就是天兵天将……” 40、家中添丁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那天招聘,司文只是被服装商场临时抓差,平常都在服装公司的宣传科里工作,哪里有时间管那么多,后来看见刘苏悠悠进到商场,也碰过几次面,都是点头而已,没有多的交流。现在问他来干什么? 他说:“我是报社的通讯员,也是公司的宣传干事,有必要宣传我们的好人好事,何况是改革开放当中的先锋模范。你的名字叫悠悠,工作起来不忽悠,可算是雷厉风行。” “承蒙夸奖。司文,我看你这么活泼这么幽默。不像司文,到像是斯文扫地的模样。” “我这是微服私访,要不然,我怎么能了解真实的情况呢?” “你说吧,都在同一栋大楼里,每天上班都要往这儿过,还不了解情况,只能说你们官僚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到底来我这儿干什么?” “我当然是奉命行事,副总经理命令,要采访你的光辉事迹,给报社投稿,宣传宣传,提高你们的知名度,希望你越走越远……” 司文是个活泼的小伙子,走到哪里都带来一片笑声。他今天化妆成记者来采访,让刘苏悠悠心情大好,一边给他说自己的计划,一边与两个营业员采取行动,把自己的三分地变成了一条彩色的巷道。 两人正交谈着,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响亮的皮鞋声,像是马蹄声声那么急促。跟着就是旋风一样卷来两个女人:前面都不用说,是曹经理,长长卷发都飘飞起来了,后面的是女装部的经理——一个总是板着脸的中年女人,一定是去告状,然后领着救兵来了。 她们就像神兵天降,还伴着大声呐喊,嘶哑而且霸道:“刘苏悠悠,你在干什么?” 现场的人全部停止了动作,干什么她看不见吗? 只有司文嬉皮笑脸地回答:“曹姐,你不都看见了吗?承包人在实行自己的权利与义务。” 曹幽香是从服装公司下来的,和司文都是机关干部,平时关系还不错,这个时候却视而不见,右手挥了一下:“小屁孩靠边站,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跟着右转过来,双手叉腰,像什么比赛的奖杯一样,摆着气势汹汹的模样怼刘苏悠悠:“谁叫你这么大动干戈的?商场的格局都被你破坏了,这么移动,成什么样子?你以为这里是大卖场的小摊子吗?” 刘苏悠悠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当初挂起一串衣服,都让她气急败坏,现在用时装隔离出来一片小天地,不惹恼怒她才怪呢?但她从来是个行动派,现在把双手一抄,气定神闲地说:“曹经理,请摆正你的位置,在我的地盘上干我的工作,没有侵犯你的利益吧!” “什么是你的地盘?把你的眼睛瞪大一点,看看你在哪里?这里是女装部!”女装部的裴经理一贯板着面孔,这个时候脸更像锅底一样黑。 刘苏悠悠说:“裴部长应该知道的,我是租赁人,这两个柜台属于我的,我怎么摆放,应该我自己做主。” 曹经理恨不得跳起来:“你租赁的两节柜台,是我们服装商场女装部的,就你做生意。别的柜台做不做生意?凭什么把你的服装伸这么远,占这么大面积,顾客都到你这里来买,别的衣服都不卖了?二楼是整个女装部的,不是只有你时装部的两个柜台……如果你搬出商场,想怎么放是你的自由,在这个地方,上到天花板,下到地板,还都在我的地盘上,都是商场的一部分。” 刘苏悠悠也不含糊,已经较量过几次,早做好了应对的准备,站在一边儿,冷静的说:“书店里都开价售书了,超市里也是开放式经营,我们还在闭关锁国,怎么能跟得上改革的步伐?” “改革也要有计划有步骤的进行,不是一窝蜂一刀切,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们是机关单位办的实体,当然与众不同了。”曹经理狡辩。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已经开办一年多了,经营不善,月月亏损,还要抱残守缺,固步自封吗?” 刘苏悠悠与她针锋相对,语言犀利,直指要害,曹幽香说不过,退而求其次:“不要给我扣大帽子,不用说别的,你就是租赁,也是在我的地盘上,不是你一个人要效率,其他的柜台也需要经营。而且你销售的是我们商场的服装,哪有你这样买的?全部挂出来,就像个体户展示一样,你摸一摸,我看一看,不用多久,衣服都变成抹布了,到时候你屁股一拍跑了,留下一些破衣烂衫卖给老鬼呀!” “你的意思,现在属于你管,将来,还属于你管是吗?”刘苏悠悠理直气壮地说,“错。自从签了合同的那一天,我就直接属于服装公司管了,不在大经理的势力范围内,你还没有想明白了吗?” 司文在边上也帮腔:“曹经理,最后的合同是我打的,这两节柜台和下面的地皮相当于划分出去了,怎么说呢?相当于割让吧,当然,她不是帝国主义,你们也只是人民内部矛盾,好说好说。” 曹幽香冷冷地说:“怎么说,也不能闹成独立王国吧!” 悠悠突然想明白了:“说对了。我还就是个独立王国了,你把我怎么着?” 裴部长一跺脚,骂骂咧咧,怪商城的经理,怪服装公司的领导,说他们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好的一个商场,难道要把它割裂开了吗,简直是丧权辱国,都这样,生意怎么做? “你们过去生意怎么做的呢,也就是半死不活的维持着,当初组建这个商场,就没有跟上改革开放的步伐……”悠悠说。 她刚刚开始说,司文就冲着她挤眉弄眼的,刘苏悠悠没有在意,继续说下去,小伙子急了,干脆就喊了一声:“罗副总,你怎么来了?” 罗墨大步走来:“我怎么不能来?我不来,怎么能听到对服装公司决策的批评?” 经理和部长马上喜笑颜开——救星来了!主心骨来了!领导来了!纷纷上前,几乎在控诉刘苏悠悠。 他走进商场,一言不发,绕了一圈儿。看见每个柜台的都有营业员虎视眈眈,无声的抗议刘苏悠悠破坏了规则,似乎影响到他们的销售。因为几个柜台的顾客,加起来还没有时装柜台这边的人多,展示的衣服琳琅满目,但许多都是去年的陈货,有的经过了改造,有的根本没变。但挂出来了之后,很快就引人注目了。 有挑选服装的,也有看他们吵架的,围了一圈人,见一个气势不凡的男人来,自觉让出一条道,让他走到了中间。对当中那个众矢之的目不转睛,当众批评公司的高层领导,这不是赤脚踢钢板么?有她好受的! 曹幽香坚定不移地相信:不管是为公为私,罗墨都应该站在自己这一边儿吧。 还要说什么,却见罗墨伸出指头,对着她与裴部长,每个人点了一下:“你,你,一起到我办公室来。” “这里怎么办?”两个商场的领导面面相觑。 “维持现状,就这样办!”罗副总说的斩钉截铁。 裴部长炸毛了:“怎么能这样?都这样胡作非为,商场还能办得下去吗?” “按照与你们原来的方法,那还真办不下去。”罗墨指指时装柜台,“谁都可以这样胡作非为,只要包掉柜台上营业员的工资,处理掉以前的积压服装,再上交2万元的租赁费。” 两个服装商场的领导知道这个条件,但是其他柜台的营业员不知道,听到这些,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也只有放任刘苏悠悠的胡作非为。 三个人进了办公室,罗墨脸色凝重,也不喊她们坐,自己也不坐,靠在办公桌的边上,首先承认了刘苏悠悠的批评是正确的,对那两个领导说:的确是这样,让公司的很多干部都想不通。所有的商场都开架售货了,这里还是柜台销售;大型的国有商场都承包了,这里还是统一管理。就因为这是一个机关,有太多的机关干部要消化,只是想添加一些岗位,让大家都有事,能够拿到工资,把这些人安置下去,以为就能保住饭碗了?也只是想当而然,自负盈亏,天上不会掉馅饼,亏本的买卖做下去,银行的本钱还不掉,每一天的利息还在增加,这样的恶性循环,让包袱越来越沉重…… 最后得出结论:“改革,就是要打破条条框框,走一条崭新的道路,刘苏悠悠走的是一条破冰之旅,你们作为商场的领导,要给她放一条生路,不要顶着一口龅牙怪别人丑。” 他的毒舌让两个女人几乎下不了台,灰溜溜地走了,裴部长不敢讲话,只有曹幽香愤愤不平。 第一天面试,因为自己迟到,刘苏悠悠私自开了服装表演厅的大门,却被破格录取,曹幽香一头恼火,把刘苏悠悠分去卖男士内裤,本来就是存心打压的,突然就有了转机,罗副总经理是看她年轻漂亮吗?不但把她调到了女装部,而且还让她承包——本来就讲的是承包,那么还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那天下班之后,自己看到罗墨拟定的合同。一夜过来,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怎么就成了租赁? 第二天还没有想明白,不懂两者有什么区别,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要刘苏悠悠摆脱商场的控制,放飞她的翅膀。罗墨呀罗墨,你被那小妖精迷惑了吗?开了这样的头,以后怎么管理呀? 刘苏悠悠是一路小跑回家的,一进门就大呼一声:“我的妈耶,对不起了,我回来迟了!” 母亲坐在饭桌边,四个炒菜,一锅鸡汤,饭都盛得好好的,她坐在那里望着,一口也没有吃。看见女儿进了家门,故意板起脸:“你这丫头,把我扔到家里就不管了吗?还要等着你吃饭,你要不回来,我肠子还饿断了呢!” 女儿将小包往房间里一扔,马上跑过来给母亲一个熊抱,跟着赔礼道歉:“不要生气好不好,我都恨不得扇翅膀飞回来,你不知道,上午实在是太忙了,因为打了一个大的胜仗……” “快端碗吃饭,给我讲讲,打了什么大胜仗?和谁打的仗?一边吃一边说。”母亲果然被转移了目标。 刘苏悠悠还没有坐下来,先往厨房跑,拿一只碗洗干净,然后跑到堂屋来,给母亲舀了一碗鸡汤,放到她跟前说:“白米饭有什么好吃的。40几年还没有吃够吗?要喝鸡汤。你没听说广东人都是这样:吃饭先喝汤,开胃又健康。哎,这是滋补的,给你加强营养,喝汤喝汤,一口喝光!” 母亲本来是说把鸡汤舀到饭碗里,鸡汤泡饭,又好吃又有营养。女儿不干,非要强迫母亲先喝一碗汤,说:“你要不把汤喝掉,我也不吃中饭了,就这样陪你。” 苏秀兰端着碗开喝,女儿已经把鸡大腿夹到她碗里了。无可奈何,她一边吃一边喝,一边抱怨,说,这么一来,饭也吃不下去了。 “吃不吃饭,有什么要紧的?多吃一点菜,营养就在里面了。快吃完快喝完,我才跟你讲,我今天上午的遭遇——不对,不是遭遇是战役!” 跟着,女儿就把那碗饭放在一边,对母亲说:“鸡汤下菜,饭吃不吃没关系,医院里面没有可口的菜吃,咱们只有吃饭,好不容易回家来,咱们要美美吃一餐!哇塞,我的妈耶,青椒牛肉丝好好吃哦!还有红烧带鱼,韭菜炒千张,凉拌黄瓜,呀,色香味俱全,都有妈妈的味道,我都能吃三大碗饭了……” 母亲对她的马屁并不感兴趣,只关心她上午干了什么:“别说这些废话了,你跟我说说,你今天跟谁打仗了?” “哦,您女儿可厉害了,今天上午就是孙悟空,大闹天宫。对于我们服装行业来说,服装商场就是天宫,大大小小的干部就是天兵天将……” 41、还是来了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刚放下手机,回过头来,看见儿子眼睛又闭上了,赶紧摇晃着他:“儿子——你又怎么了?” 摇晃了一阵,儿子终于彻底醒了。她这才忙不迭地对儿子说:“你爸第二天就赶回来,等你一天一夜都没醒过来,只有回部队上去了,还以为见不着你了呢,上午还在打电话问。” 他意识也恢复了,明白了母亲说的话,嗯了一声,想说什么,又没有力气。 怎么回事呢?开车好多年了,怎么突然一下就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差一点送了命。依稀记得,事故发生的时候,是在从湖城回省城的高速路上,给刘苏悠悠打电话,对方怎么都不接,已经收起手机,心中烦躁起来,突然一下子,一声巨响,眼前一黑,追尾了—— 回想起来,当时只是想起了刘苏悠悠,为她的母亲担忧,为她的拒绝揪心。都说是红颜祸水,她也不是十分漂亮的姑娘,怎么就让自己像喝了迷魂汤一样,对她那么难忘呢?居然在开车的时候走神,关键问题在于还一无所获,没有一点进展,反而更加绝望。 想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母亲以为他要喝水,连忙把杯子里的冷开水加了一点热水,又把吸管插进去,凑到他嘴边,席况吸了几口,脑袋一歪,也就是不想喝了。 “那就吃苹果吧,现成的,每天我都削好了苹果,浸泡在冷开水里,等着你起醒来就可以吃的。”母亲端起杯子,用牙签插苹果快,往他嘴里塞,他咬住吃了一块,又闭住嘴巴,再也不张嘴。 母亲不知道怎么才好,问他是不是肚子饿了,他只是摇摇头,心里在念叨着:“正叹他人命不长,谁知自己归来丧。”这不是诗歌,是《红楼梦·好了歌》里的两句歌词,不禁发出了苦笑。不过,幸亏自己还没有丧,居然醒来了,大概就死不了了吧。 而几百公里外,刘苏悠悠母亲时日不多了。那个肖像画上神采奕奕的美妇,却因为癌症晚期,躺在床上失去了活力,自己不能为她做点什么,不能减轻那个美丽的女孩负担,留下的1万块,不知收到了没有?总能派上点用场吧。 母亲盯着儿子,看他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不知他想些什么,情不自禁地埋怨他:“我说你呀,也30多岁的人了,是著名画家,是青年教授,有金钱有名望有地位,还有一个那么漂亮的未婚妻,你说你还缺什么?你哪一样没有?偏偏要去找什么真爱。开始我还不知道,只说你欣赏以前的学生,尽力想培养她,想去动员她考研,我才帮你找到她母亲,让你有了联系的方法。谁知道,你是看上人家女儿,写那么多封信,我都不知道,在家里看到了信,才知道你的心思。难怪,你与非非越来越疏远了,原来是要另谋新欢啊!” 说了这么半天,席况没有做任何反应,只是把脑袋偏过去,不想听母亲抱怨一样。 他母亲到底是在妇联工作的,有丰富的群众工作经验,特别善于做思想工作,还是无休无止地劝儿子,心想: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傲娇什么呢?捡了一条命回来,还不醒悟吗!于是进一步地说:“说实话,你一向独立自主,当母亲的也不管你那么多,一切由你做主,但在这个婚姻大事上,你真正是低估了自己的能力。还以为你放下身段,老师去求学生,省城往地级市跑,一个大学老师,去找一个商场的营业员,做小伏低,也不怕丢了身份。你们地位相差那么多,人家买你的帐也还好说,结果呢,你的一腔热血付水流,写那么多信件去,后面的信根本没有拆开,人家看都不看,更不用说给你回什么信了吧?” 早知道,那些信当时就应该烧掉,收藏在家里干什么?几天不在家,就被母亲发现了,现在成了证据,自己失败的证据,被母亲批评的证据,好没有面子啊。他闭上了眼睛。 不是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母亲还以为他又昏迷过去了呢。不能心软,就要趁胜追击,让儿子长点教训:“你以为,你亲自上门,就能够打动对方吗?还不是等于零,还要送钱去买人家的欢心,结果呢,人家根本看不上你这点钱,现在的女孩子,只要有点姿色的,眼睛都朝着天上看,说不定,人家早傍上大金主了,你就一个画画的,哪里入得了她的法眼……” 听说钱的事情,席况奇怪了,如果说信的话,刘苏悠悠退给他,他又带回家里,放在书房中,一定被母亲看见了。可是钱呢,自己是交给营业员的,让她转交给刘苏悠悠的,怎么会被母亲知道了呢? 像是看懂儿子疑虑的目光,床上放着的小包,母亲打开来,抽出一张纸,是汇款单,在手里抖抖,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凑到儿子跟前,说:“你看你看,你的单相思,你的付出,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不买账,这不把钱都退回来了吗?!你想想,你这样值得吗,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头部受了重伤,胸部肋骨断了,腿也受了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昏迷了两天两夜,到现在还说不出话来,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啊……”说到这里,他的母亲又眼泪汪汪,泪珠儿忍不住地往下淌。 他并不说话,只是伸手拿过汇款单,看了又看,不停地滑动着喉结,情绪越来越低落,眼眸里凛着浓稠的墨色,有失落也有愠色。可是看着母亲为难过,这几天自己不死不活地躺在这里,她也不知道为儿子掉了多少眼泪,似乎都苍老了好几岁。可尽管如此,比起刘苏悠悠的母亲,她还是幸福得多。不用说工作好,家庭好,父亲对她也不错,养尊处优多年,自己这个儿子还算听话的,没有让母亲太多的操心…… 刘苏悠悠多可怜啊,为什么是单亲家庭出身?父亲到哪去了?马上,又要失去母亲的庇护了,哪能像自己这样,稍微有个闪失,母亲守在病床边两天两夜…… 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妈妈”两个字破口而出。基本上是唇音,只有轻微的呢喃,还是让母亲听见,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俯下身子,惊喜万分:“儿子呀,你没事,那就太好了,不要想这想那的,快点好起来吧,让母亲放心。不是我说你,你是这么睿智的人,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不用说身份地位不相等,自古以来,嫁上娶下,对女孩子,我们不要求那么多,但是有比较才有鉴别,你看,不用说冷非家庭多好,也不是书香门第出生。但是起码人家父母双全,家境富裕吧。而且就在一个城市,生活也方便啊。” 听到这里,儿子咳嗽了一声,母亲又着急了,在儿子的胸口抹了几把,像是要给他顺气。见他睁开眼睛,似乎是在怪母亲多嘴,她又不高兴了。 平常两个人都忙自己的,只有吃饭的时候可以说上几句话,哪里有现在这样好的机会:儿子老老实实的躺着,一声不吭听她训话,情不自禁,又发扬妇女干部婆婆嘴的特长:“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一个电话到湖城妇联,就了解得一清二楚。刘苏悠悠母亲,就是一个普通的缝纫工人,现在得了癌症,而且是癌症晚期,说不定哪一天就走了。她的女儿本来就和母亲相依为命,一下子失去双亲,那个心理压力那个情绪,怎么忍受得了?受这么大的打击,精神也不可能太健康吧。我们不是说咒人家,她母亲就是不死,那么严重的病,拖个三年五载,经济负担、精神压力、思想情绪,三座大山压在身上,有这样的丈母娘,你的精神,你的负担,你的情绪,难道不受影响吗?” 席况手松了,汇款单滑落下来,飘在地上,母子都没有发觉。 母亲继续圈批评儿子:“就打算她父母双全,一个个都好好的,我们也不说计较地位了,但是,你们分居两地,也总不是个事吧。就像我跟你父亲,他在部队,我在机关,我一个人带着你,有那么多的不方便,你也不可能放弃大学老师的工作,到地方上班,她就一个商场营业员,到省城来能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一声惊呼:“席况——” 随之,一个明艳的女子冲进病房,一下子扑倒在床前。 席况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看也知道,这是冷非,不用说,T型台上优雅的模特步,那是步步升莲的,就是平常走路,也端庄高华,走在大街上,很多男人望得脖子酸。现在却凌乱而仓促,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这么急切痛苦的姿态,谁都能看得出来,她还是爱着病床上的男人的。 果然,冷非在床的另一边俯下身子,漂亮的脸蛋写满焦虑:“你怎么会出车祸呢?都第三天了,为什么不通知我?没有事吧?” 说实话,对儿子的这个未婚妻,当母亲的也不是很满意,不喜欢她的脾气,不喜欢她的矫揉造作,更不喜欢她的贪婪。所以,他们分开了,母亲也没有责怪儿子,儿子出了车祸,并没有通知那个女孩子。只是她打电话来,问席况的电话为什么总是接不通?当母亲才说,儿子车祸住院了。 冷非迫不及待的赶过来,这么惊恐,还是在乎儿子的。母亲心里又有几分安慰,一个人唱独角戏,说了这么久的话,痛苦了两天两夜,眼泪都流干了,站起来说:“怎么没事呢?要没事,就不会躺着见你了,两天两夜昏迷不醒啊,差点把我急死了。” “阿姨,我不知道啊,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要不然我早来了。” “你早来了也没用,他不刚刚才醒过来吗,所以说,你还算是来得巧的。” “哎呀,我还真赶上了。那就太好了,席况还是命大福大造化大呀,上帝保佑,现在平安无事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笑着说。 相比起来,冷非漂亮得多,只是,笑起来像苦笑一样,没有刘苏悠悠那么动人。两人早就分手了,得到他出了车祸消息,知道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了,还是赶过来看望,半个身子都俯身着,水眸漾着微光,清澈倒映着他的轮廓,想起他们亲热的时候,那些柔情蜜意能够融化钢铁。 看起来真诚的关心,还是打动了母亲,她已经照看儿子两天两夜了,实在困的不行,只有趴在床角打个盹儿。虽然请的有护工,总是不放心,现在冷非来了,儿子早就说分开了,但毕竟相处了一两年,好歹都是有感情的,如果能够死灰复燃,重归就好,也未尝不是一段佳话。 席母站起身来,让她坐在跟前,说自己这两天陪护累了,要回去休息。 冷非求之不得,从并存的那一边儿绕过,把席况的母亲送出去,顺势坐到了席况的床边。 席况并不领情。一想到两人决裂的缘由,席况又把头磨转开。看到这个情况,冷非就像学过川剧变脸的招式,刚才那么温柔贤良的模样不翼而飞,此刻的她,端庄优雅不复,仪态尽失,带着嗔怪与嘲讽,冷言冷语的说:“报应。这下好了吧,你不是要和我分手吗,原来就为那个小妖精啊,居然还要赶着去见面,头破血流赶回来,何苦呢?天作有雨,人作找死,这就是你的好下场!” 刘苏悠悠的拒绝,路上的车祸,母亲在病床边的聒噪,已经让他烦不胜烦了,现在眼前的人又是这般邪佞的神态,席况好不烦躁,脸颊涌现出一片威严肃穆,隐透着风雨欲来的气势。可是,躺在床上,连坐起来也不行,骂人都没有力气,只有尽最大力量爆粗出口:“滚——” 42、人体模特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除了那次在课堂上当人体模特事件,还没见过他这么生气过,冷非微微一震,美丽的容颜褪去了风华,只剩下不甘的世故,也不过是郁愤难平,脱口而出的愤懑,话从口出,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听到对方发了脾气,理智拉了回来,冷非怎么能不抓住这样的机会?她可不仅仅是只会肢体表演的模特,面部表情也十分丰富,就像雨过天青一般,马上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俯身上前,对着他的耳朵吹着一口气,凉飕飕的,让他痒痒的,软化了凛冽,然后轻言细语,用蜜糖一般黏糊的语音说:“我的况,别生气了,刚才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会祝你死呢?刚才说那些气话,实际上都是出于对你的爱,爱之深,恨之切呀。我们也相处好几年了,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你还嫌它有腥味?算了算了,我们不说她了,安心养伤吧,我来照顾你。” “不要。”他声音很沉闷。 “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呢?你妈妈累了,护工是上晚班的吧?今天我来。” 他盯着对方,毫不留情。她避开他刀子一样的目光,眼睛就扫到床前的地下——地上有一张单子,捡起来一看,是¥10,000的汇款单,收款人当然是席况,底下的汇款人,却是湖城服装商场的刘苏悠悠。 这名字很独特,一听就让人记住了,这个姑娘并不陌生,因为在校园里遇到过几次,对方都很恭敬地和老师打招呼,也对她很客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还问过身边的男人:“席况,这姑娘长得很甜美呀,叫什么名字?是你喜欢的一款是不是啊?” “从何说起?”席况想否认。 “你看她的眼神就不对,恨不得贴在人家的脸上,是不是动心了?!”说着,冷非伸出纤纤食指,对着席况的胸口戳了一下。 席况只是哼了一声:“对学生,只是打个招呼,难道你也吃醋吗?” 没问出结果,边上却有人告诉了答案,那是另外一个女生在喊着:“刘苏悠悠,给我带两个肉包子!” 冷非听明白了,这个姑娘长得不俗,名字也特别,难怪惹人注目,从此多了一个心眼。都在一个学校,很容易打听到刘苏悠悠的班级,还有她获奖的消息。只是没有多久,那女孩子就毕业了,据说是湖城的,已经回到了家乡。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官,已经觉察到,席况对自己的态度每况愈下,两人越来越疏离,直到第二年发生一桩特殊的事件,自己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他居然封建脑袋不开化,小题大做,坚决要分手。 多方面了解,席况情感出轨没发现第三者,可是在第二年出现的蛛丝马迹——那个叫悠悠的女孩子到省城来工作了,在一家教育机构教美术,席况经常去拜访。冷非心怀不满,总觉得前因后果与那个丫头有关。 可是,她已经不想计较,因为追求者不乏其人,冷非已经转移了恋爱目标,正和新的男朋友打得火热,可是,还是没有忘记前任男友。 席况早已经和她说明白了,两个人不合适,早就应该分手,如果不是那一次特殊事件,也可能恋情还能保持到现在……就是那个事件,爆发了两人的战争,最后不欢而散。 模特是吃青春饭的,冷非年纪不小了,高不成低不就,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比较而言,席况各方面都不错,尽管没那么英俊高大,但是有能力,有地位,经济条件也优越,两人已经谈那么长的时间,为什么他就要分手呢?到席况出车祸的消息,得知是在湖城回来的高速公路上面,好好的,他到那儿去干什么?一看汇款单就明白了,那个丫头就是第三者插足,现在有了凭证。 “难怪呢,我像防贼一样防着小三,还是被这个丫头挖了墙角。隔那么远都要追着去,还花10,000块钱,干嘛呢?买处吗?!要不然,汇款的那一栏,怎么写着‘退款’两个字?真是舍不得呀!换来的是什么呢?”冷非后槽牙狠狠挫了一阵,几乎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下面的话,“就凭一个卖衣服的黄毛丫头,就能插足当第三者,以为老娘是吃素的吗?” 席况头痛欲裂,又断了两根肋骨,腿还受了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连话也不想讲了,猛地掀开眼帘,眸光一片清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胡说!” 气急败坏了吧,冷非菱形的唇角扬起弧度,觉得自己打中要害:“还说我胡说,这里有凭证,你是猪油蒙了心,蛛网蒙了眼,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这不就给你带来了灾难了吗……” 她絮絮叨叨说着,席况根本不理睬她,最后实在不耐烦了,用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挥动了一下,闷哼了一声:“滚——” 像是存心和他拉锯战,对方凶狠了,她故作温柔,又放低了声调:“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我照顾你吧,你放宽心,早一点好起来,好长时间没呆在一起了,东西是新的好。恋人是旧的好,我实在是想你呀……” 他实在忍不住了,迫不及待地说:“我要,我要方便……” 输液到现在,是该下水道排出了,冷非终于觉悟过来,站起身来说:“我们之间,不就差那最后关头吗,你也别害羞了,我来帮你——” 话刚说完,她就站起身来,一把掀开了被子。 以前两个人不是没有亲热过,但这是在医院,说不定,医生护士随时就能进病房。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席况羞愧难当,伸手要去扯被子,可是够不着。冷非方便得很,已经拿起了小便壶,自己帮他操作起来。 席况的脸已经变得像猪肝色一样了:姑娘真是反差太大,舞台上那么优雅,平时动作那么粗鲁,简直判若两人。可是眼前只有这么个女人,身不由己,难道,当模特的,就是这么开放吗?他又想起两个彻底闹翻的事。 这一天,跟往常一样,席况死掐着钟点进教室。 这是一堂人体写真课,对于美术系来说,这样的课每学期都有几次。只不过这次不一样,怎么这么多的学生啊?大教室里坐得满满的,有的画板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了。一个个瞪大眼睛,望着讲台,等待着老师上课。 席况知道的,美术系秘书通知他上课,语气很特别,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说是花重金请了一个名模,希望这一班能出成绩哦! 尽管语气怪怪的,他听了并没有放在心上,作为人体素描来说,并不是模特长得漂亮,学生就画得漂亮。当然,人物写生的时候模特特别美,学生体验的兴趣越高。在写生课上见识到美好肉体的人,都想着尽量画好,不能辜负那副皮囊。 听到写生人体模特是名模,而且非常漂亮,哪个学生不心驰神往?就是看着穿衣服的美女,看的时间长了,都要遭到白眼。但是,美术课上画模特,怎么盯着看都不为过。 作为教研室安排人体写生,那是美术系的事,“工艺图案”专业画并不严格要求。即使安排了课程,在事件和模特安排的问题上,也不强求一律。并不要求有那么多的素描课程,画不画人体也不重要。今天看来,里面有一半都是工艺图案专业的,作为系里的安排,不太符合常规。 学工艺的班级不太吃香,不可能分配到好的模特,比较好的都不可能。同学们要求增加人体课程,多次向老师和系里反映,门都没有。现在一起涌过来,一定是得到了教研室的批准。原则上来说,对学生的要求,是根据实际不同的人,画出不同的体态和神态,这么多的学生,不都是美术班的,难道都冲着漂亮的模特来的吗? 人体写生,是打开一个神秘的窗口,观察女性身体世界最好的途径。理论上说,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的,都和画着衣模特有所不同。从人体的审美角度来看,美能够赏心悦目,激发人的创作热情,模特儿的长相、身材、气质、风韵等等,都有可能影响画家的情绪,甚至关系到专业水平的发挥。 美术课中,人体写生是专业的一门基础性的课程,尤其是在油画班中,因为要通过人体作业来提高造型能力,画了素描还画色彩。许多画册中,那些大师画的女人体,美得无与伦比,一定是有漂亮的模特儿。不仅年轻漂亮,而且五官身材都很出众。从专业方面来论,可以肯定地说,没有好的模特儿,就画不出好的画。 什么时候美术系这么关心教学质量了?舍得花钱请著名的模特?在业内,没听说有什么有名气的裸模,过去倒是请过不错的男模特,也没有特别通告一声,事情反常必有妖,是要考验自己的定力吗? 讲台就在门边上,席况走过去,直接到了黑板边。模特已经到位了,坐在讲台的左侧方,微微垂着脑袋,披散着一头卷发,面朝着学生,他只看见一个背影。 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模特,披着白被单,遮住了大半个身子,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像雕塑一样。见过的太多的模特,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美的丑的。对绘画的人来说,只要画出相似人体,不应该有区别。他见的太多,从学生时代,到教学时期,开始是写生,后来是讲授,和模特没有交流,只是把他们当作一个道具。 既然系领导要考验自己,更不愿意理会模特。因此他在讲台上只是讲课,侃侃而谈,要求学生们从他们自己站立的角度,观察到的姿态,画出真实的人物素描,掌握透视,注意光影…… 讲完了之后,席况宣布开始。就像变戏法一样,那个模特掀开了身上的被单,落下去,摊开来,正好铺在方凳子上,双手交叉,闲适坐着,仪态阑珊。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年轻的身体,皮肤光滑紧致,保养得很好,曲线玲珑,非常妙曼,是十足的美人胚子。怪不得这么多学生感兴趣呢,眼睛都直勾勾地望着,不知道能不能下笔了。 席况走过去,纠正坐姿,让她两腿靠拢,左手放在膝盖上,用手抱住左手肘关节,说这样姿态优雅一些,而且坐久了也不容易累。模特的领悟能力很强,很快就摆好了姿势。 但是,模特的后背白皙而光滑,却显得有些僵硬。怎样更自然一点?他走到前面,要调整一下。然而,只是正面扫了一眼,他就像被雷劈中的一样,血液凝固了,头脑一片空白,眨眨眼睛,眸底深处是寒冰一般的凛冽。 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模特与他有关——不仅认识,不仅熟悉,而且亲密——就是自己的未婚妻。 怎么没有听她说起呢?美术系的秘书怎么也不告知呢?席老师突然僵住了,四周也蔓延起令人心悸的静谧。 本来,大部分人不知道两人的关系,现在见老师神情异常,突然领悟过来。马上窃窃私语,带着别样的目光望着台上,眼神在老师和模特的面孔上来回扫荡,很快气氛变了:有的假装正经,有的带着疑问,有人带着讥讽,甚至还有人带着崇拜的神色——这是感谢老师的献身精神吗? 当然不是老师自己献身,但是比老师自己献身还要伟大,居然让自己的未婚妻给学生当裸模,这样的老师是不是真的值得崇拜呀。 气血上用,席况的脑袋混沌一团,像浇灌了浆糊一样,不好意思大声质问,只是望着眼前的女人,用唇语似的口音问:“你,你怎么来了?” 本来这句话就不应该问,问出来,反而暴露两人熟悉的关系——起码是熟悉吧。让一些不明就里的学生,也看出了端倪。更可恶的是对方,既然回应了,嫣然一笑,眉毛还抖动了一下,回应地说:“你们美术系请我,我就来了,支持你工啊。” 43、她为了钱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这是什么支持啊,这是什么工作啊?在几十双灯泡一样的目光注视中,他眼睛浓黑沉暗,似阴翳密布,再也呆不下去了,把手中的粉笔向黑板砸过去,毫不犹豫,转身出了教室。 丢下了满堂学生,还有那镇定自若的模特,席况马上就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姓张的,你打的什么主意,?!” 对方仿佛很诧异地问:“席教授,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你请的什么模特?” “什么模特?当然是最好的模特!我省的名模啊,难道你不认识吗?” 这个无耻的东西,只是当众批评了他不学无术,张秘书就挟私报复。席况气急败坏的问:“你安的什么心?为什么要冷非来当裸模?你是存心让我——” 像是知道,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当秘书冷冷一笑:“为什么?为了让你的学生出成绩呀,这是系主任的安排,也是学生的要求。世上有爱的奉献,也要有美的奉献啊,不都是为了培养我们的青年才俊吗?再说了,学生又不是不认识冷非,她还是我们的服装表演专业的客座教师呢。尽管不是美术专业的,但她大义凛然,愿意为美展示自己完美的身材,她都不计较,你计较什么呢?” “你不计较,你这么高风亮节,怎么不让你老婆让学生画?” “可惜呀,我老婆没这么漂亮,也没这么年轻,更没有这样的觉悟。”说到这里,张秘书话中的讽刺意味更足了,“更何况,最近听说你们在闹分手,所以说,这还不是你老婆呢,是不是能成为你老婆还能难说……” “龌龊!”席况满腔怒火,胸腔就像要爆炸一样。他知道,冷非的身材很美,美到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的地步,自己也没少欣赏过。在他的面前,女人从来不扭捏,还愿意给他展示绘画,但是那些画都没有流传出去,全部是私下里保存着。 中国不同于西方欧美国家,第一次画裸模引起全国大哗,那还是1927年,刘海粟当校长的时候,受画女人体的客观局限,和军阀孙传芳进行了激烈的斗争。 就是到了改革开放的初期,“模特儿”一词依然非常,画模特也是很神秘的事情。那个时候画女人体,还要求把脸不要画得太像,因为传出去,做模特儿的难以面对社会和家人。 就是现在,一个院长画了自己的新婚妻子,那也是穿着衣服的好不好? 母亲市妇联干部,父亲是军官,席况不像国外那些画家那么开放,拿自己的女人当模特,而且还把画拿出去到处展览。席况出生比较守旧的家庭。自己可以画,别人不可以画,否则成为全市的新闻,画稿满天飞,说不定能够参展,让所有人都指指戳戳,自己的脸往哪里放?母亲会怎么看?同事们会怎么讥笑? 可恶的不仅仅是秘书,还有这个女人——该死的女人,要说她放荡吧,还没抓住什么真凭实据,仿佛只是在自己面前放得开,还多次,很愿意献身。但席况不同,军官父亲,妇女干部的母亲,都让他正派做人,都让他有高风亮节,男女之欢必须要有合法的身份。虽然,两人也极尽亲密,但是都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就因为他坚信这一点——爱情和婚姻都要有仪式感,都需要要合理合法。 席老师罢课,外面还是传出了风言风语。当天晚上,他就用扣扣对冷非发了绝交信。 冷非不依,打电话质问他:“我犯了什么错?不就是当模特吗?本来就是模特,在T型台上与在讲台上有什么区别?” 他在电话中冷笑:“那区别就大了:T型台上穿着衣服,讲台上光着身子;T型台上展示的是服装,讲台上展示你的身体;T型台上供人欣赏,讲台上让人绘画……那一样吗?” “你还是美术老师,你也画过别的女人,为什么我就不能给别人画?” “大多数裸模,都是为生活所迫,你不缺吃不缺穿,到底为什么?” “说老实话,我为了钱!”她依然振振有词,“坐一个上午,比我在T型台上走秀十次赚的都多。” 席况气笑了:“你缺钱吗?仅仅从我这里,都拿去了五六十万。” “那算什么?模特就是吃青春饭的,青春靠保养,保养花大钱,很快就要退役,我当然要有点积蓄……”她说得理直气壮。 “即使为钱,也不能出卖自己身体呀?” “这是什么话?我并没有,只是展示自己身体。我有一副好身材,我骄傲,我自豪。以画作的方式保存下来,才能够永恒。”冷非觉得受到了侮辱,大吵大闹,“我没有背着你有什么行为不端,你为什么抓住不放?” 席况就是揪住不放:“你去当裸模,并没有告诉我,还不是背着我吗?” “背着你又怎么样?我是你的什么人呢?既没有订婚,也没有结婚,就是当个女朋友,也遭到你嫌弃,口口声声说要分手,以前又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那你承认,这次的事情对不起我了是吗?” 冷非才知道说漏了嘴,马上强词夺理:“这又不是封建时代,你也不是封建人物,不就脱了一下衣服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就对不起你了呢?” 是的,没什么了不起的,不会死人,只是尊严,只是面子,只是流言蜚语让他没办法接受。还没有结婚,女方——跟相片也差不多,满校园都是,一想起来就芒刺在背。 本来,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解对方的缺点越来越多,她的刁蛮、任性、贪婪、早就让他受不了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两人总要有个结束的事件,这就是导火索,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只是这话怎么说出来?既要说得体面,又要说得绝情…… 冷非听他半天不说话,只是话筒里传来喘气的声音,干脆挑明了说:“你不过找个借口罢了,不是早就要和我分手了吗?!” “是的,以前我说过多次,你都不放在心上,现在这一次,让我彻底失望了,从此以后,我们一拍两散,不要在再往来了!”席况说完就收线了。 冷非后悔莫及,不是当画像模特的事,而是刚才话说的不好,等于递话过去,让对方有机可乘,想要解释,再打过去,对方关机。再以后,彻底被拉黑了。冷非也找过几次,席况都避而不见,哪怕是对面碰见,也都形同路人,对她根本不理睬。 再以后就是互不往来,冷非彻底死心了,与追求自己的其他男人交往,谈了两个,也不满意,正想与席况重修旧好,机会来了,接到电话,席况突然发生了车祸,她感到痛心,迫不及待来探望。 来得太巧了,席况已经醒过来,是身体没有恢复不能讲话,还是他根本不愿意理财自己,对她的态度,就像寒冬腊月无法融化的寒冰,捂不热也暖不化,似乎关系更加疏远,谈何感情啊。 说着她坐在凳子上转开身子,“如果你是才醒的话,那都两天没吃饭呢。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只是我没有带零钱出来,就在你钱包里面拿了哦。” 按照往常的习惯,拿席况的钱包,跟拿自己的一样。她一边说一边打开抽屉,空空的,除了有卫生纸,什么也没有。赶紧问他钱包呢? “嗯?”他困惑的睁大了眼睛,跟着摇摇头,又问了一句,“我的手机呢?” 冷非也警觉起来,把床头柜的抽屉全部打开,把衣柜也打开,甚至,把人推开,在枕头下面,被窝里面,全部都找了,没有手机,没有手包,没有钱包,只有一些零星的日用品。 “会不会在你母亲那里?”见他不作声,冷非拨打了他母亲的电话。 席母刚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洗澡,接起电话,听说找这些东西,马上就说没有看见,只是关心着儿子的生死,钱财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交住院费都是自己拿钱的,儿子昏迷不醒的时候,连日用品都用不上,哪里还需要钱包和手机? “去问医生。”席况简单地说了这几个字。 她一溜小跑,到护士站问护士,到医生办公室问医生,追问到了那天的值班医务人员,都没有人看见。 事实上,出了车祸,都是交警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然后救护车运送伤员到医院。除了报警的人能够最先看见车祸的人,是不是他们拿了钱包?谁报的警?也只有问交警队。 不想用自己钱,但这里还有1万块钱的汇款单,现在没有身份证,只有问她的母亲拿户口。比起伤员来说,追查钱包更是大事情,反正她就是这么想的。于是,对席况说自己有事,要先走一步。等回来给他带饭,现在就先喝牛奶吧。 从柜子里找到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递给病床上的人就走了。 走出医院大门,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拨打了席况母亲的电话,说自己没带钱出来,需要把汇款单上面的钱取出来在医院里开支,需要拿他们家的户口。 席母本来都不想吃饭也要睡觉的,听冷非要去拿户口本,也觉得无可厚非。人家照顾你儿子,不能让人家自己掏腰包吧。那汇款本来就是儿子的,反正也是要取出来,在医院里面花销也是应该的。等她进门之后,马上就把户口本给她了,还说了几声谢谢。 冷非拿着户口本先跑邮政局,取出来了1万块钱,放进自己的背包里收藏好,然后,拿着户口本到了交警队…… 再回到病房,不管席况是不是理他,总算有了接近的机会,反正,他躺着不能动,躲不开,哄不走,骂不退,她每天都赖在病房里了。 席况的母亲知道他们两个闹翻了,不知道具体的原因,虽然给儿子请个护工,也不能24小时照顾,多个人手换班也是好的,看见冷非天天照顾在病床前,尽管也不想这个模特当儿子的媳妇,但是相比较远在湖城的姑娘,总是要好些,于是也只能听之任之。伤筋动骨100天,两个人接触的时间长了,坚冰也渐渐融化。 为增加一些花色品种,服装的翻新和成了改造大事,比销售还要占用时间。好在,在刘苏悠悠的启发下,焦安子也来了兴趣。她也有美术功底,时间也比较充裕,还有当街的门面,可以直接听到顾客的反馈。 张大雷心灵手巧,一点就通,租用了刘苏悠悠的房子,那母女两个也不在家里住,为了接触方便,通向刘家那道门就打开了,可以自由使用厨房和堂屋,自己租的那房子,就变成了工作场地。悠悠回去,两个人更容易商量和沟通。 因为改造后的服装都是市场上没有的,在扣扣群里展示了图片,互相转发,知道的人多了,发现衣服也不贵,还总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渐渐的,都喜欢到服装商场时装柜台来,资金回笼倒是很快。 怎样增加花色品种,刘苏悠悠把主要精力放在彩绘服装上,为了多些时间陪伴母亲,干脆把衣服拿到病房里绘画。 只有一张床头柜可以使用,她把杂物都搬到窗台上,衣服垫上垫板、毛毡,绘画的面积不大,也可以将就。 母亲让女儿回家去绘画,笑她“螺蛳壳里做道场”,不能施展手脚。 刘苏悠悠就和母亲说:“小时候,母亲陪女儿读书,现在,女儿陪母亲治病,难得有这机会啊。” 她并没有告诉母亲在做化疗,苏秀兰还以为普通的输液,反应很大,尤其是肠胃不好,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呕吐的,问医生什么情况? 邱海明来的很少,也不像过去那样提建议了,只是说赵医生是主治医生,一切听他的。赵医生就说,这些现象都是正常反应,说明药物起效果了,不要大惊小怪。还说从中医那里听到了一个食疗的办法,可以增加白细胞。 悠悠马上问是什么办法? 44、秘密约会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赵医生说:“用泥鳅煮汤喝,” 只要能治疗母亲的病,哪怕仿效古代割肉疗伤,都愿意尝试。刘苏悠悠晚上在医院睡,早上照顾母亲吃饭之后,马上往家里赶,在路上买了泥鳅,在门口开膛破肚。 可是那小玩意儿滑溜溜的,弄了半天,一条都没打理干净。被隔壁的张大雷看见了,就说他来,小时候抓鱼捞虾摸泥鳅,他们在乡下是经常干的。悠悠大喜,把这个任务就交给张大雷了。 他起的早,腿脚又勤快,上班以前,就能把泥鳅汤送到病房来。弄得苏秀兰不好意思了,说要减免他的租房费。张大雷连连摆手,说不要不要,只是举手之劳。现在,他在商场上班有工资,半天修改服装也有钱,一个人都花费不掉。 苏秀兰就问他,既然收入不错,就给家里寄些钱去吧,农民的收入都很低,农家可能也不宽裕。他就说,家里不种地,家里人有钱。 “那就自己余着,我们年轻的时候,小伙子们都有句话:‘一分两分,余着结婚’,你们乡下彩礼要不少吧?” “阿姨笑话我了,现在哪想到结婚的事?只想学学本事。真要,要结婚,家里,家里会给钱的……”越往后面说,他的声音越小,最后说要上班,匆匆跑了。 苏秀兰就笑这个孩子好玩,20几岁的大小伙子,比城里的姑娘还要腼腆。 女儿就说:“时代不同了,男女不一样。年轻的姑娘都有公主病,年纪大的姑娘都是御姐范,像你女儿这样容貌出色、气质温婉的女孩子有几个?” 本来身体还不舒服,听女儿这样自恋,当母亲的笑了:“你呀,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既然这么好,怎么嫁不出去?” 刘苏悠悠正在画兰草,鹅黄的套头衫上本来是飞扬的一撇,突然耷拉了叶片儿,像是有不祥之兆,心中的冷痛一抽一抽的,赶紧,一个呵呵掩盖过去,娇嗔道:“哪有你这样当妈的,明明知道女儿不乏追求者,还说我嫁不出去。” “嫁得出去?那就赶紧领一个来,给老娘看看啊。” 女儿坐在身边,在一件件衣服上描绘美丽的图案,画的那么漂亮,还陪着自己说说笑笑,真是又能干又乖巧。过去女儿忙着学习,后来忙着工作,现在把工作搬到自己床前来做,一辈子也没有这样的好时光,是想挽留些什么吗?再加上治疗这么些日子了,没有什么显著的改善,反而身体越来越弱。苏秀兰担心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也强忍住身体的难受,格外珍惜这段时间。 看起来,女儿工作稳定了,最大的心事,就是还没找到对象。趁这个时候,最方便谈这样的问题。刚刚引进正题,手机响了。 苏秀兰从枕头边拿起手机,递给女儿。刘苏悠悠接过来打开,跟着就低呼了一声:“罗副总经理,找我有事吗?” 那边不像以前干脆,只是问:“能不能抽出时间见见面,有些问题需要交代。” “交代”这个词有点特别,自己又不是他的接班人,业务上也没什么要沟通,工作上面也没什么联系,难道要变更合同了吗?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虑,那边说:“刘苏悠悠,就是,现在要见你,是有些事情要和你说,你找个地方吧。” 说什么事情?还要自己找地方?她就问:“上午快要过去了,我下午去吧,到你办公室去行吗?” “办公室?不方便。” “到你们会议室?” 马上也被他否决了。 “那就在八楼服装展览厅,后台,就是上次招聘的面试的地方?” “那更不方便了。不能在公司。” 她觉得莫名其妙:“罗副总经理,我们不是地下组织接头吧,什么事情,连公司都找不到地方?” 那边声音又踌躇起来:“在外面找个地方,要一般人看不到的地方。” 怪,真是真奇怪,不是要和我谈恋爱吧?想到这里,刘苏悠悠自己就觉得好笑: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曹经理追他追得紧,他们往来也比较多。不要说自己对他没有特殊的感情,退1万步来说,就是有什么心思,都不可能愚蠢到挖两个领导墙角的地步。两人除了工作上的接触,他也对自己从来没有表示过格外的关心。 到底要谈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她思索了一下,然后说:“这样吧,我想一想什么地方好,等一会儿打电话给你好吗?” “嗯”了一声,对方什么话也不说,跟着挂断了手机。 母亲把两人对话都听见了,也觉得莫名其妙:“女儿啊,他不会看上你了吧?” 刘苏悠悠噗嗤一声笑了:“我的妈耶,你的脑洞也是太大了,大得女娲都补不上。他是我的顶头上司,而且大了好几级。公司净是美女,我们才认识几个月呀,他怎么可能看上我呢?就是要和我有点什么私房话要说,那应该看电影呢,逛公园呢,不能没地方说话,还要我去找地方吧。” 母亲就说:“奇了怪了,什么事情要避开人说呀?现在时髦的,不都是到咖啡馆说话吗?” “是啊,什么男女都到咖啡馆说话,但那里能说话吗?没有人会发现吗?商场的人都上半天班,休息半天,什么地方都可能有我们的员工。他不想人看见,我也不想被人看见,别人都上班的时候,公司领导和下属员工私会,给人撞见了怎么说?跳到太平洋都洗不清。再说了,到咖啡屋里去,消费都挺贵的,钱谁出呢?看他的样子,就不像一个大方的人,叫我出,更没有道理,省省吧……” 母亲突然想起来了:“给你出个主意,把他带到我们家去,那里说话没人听见。” “不好吧?怎么可能没人呢?隔着一堵墙,不就是张大雷吗?他今天下午不上班,在给我修改服装啊,他还是商场的人。” “那不就得了,真有个人也好啊,万一,他要欺负你什么的,还有个拉架的。” 刘苏悠悠乐了:“我的妈耶,你总是有那么多奇思妙想,他怎么会欺负我呢?他是领导诶,还是退伍军人,根正苗红,刚直不阿……不过,你说的也对,隔壁有个人,我也安全一点。只是,不能让他们碰面,我打个电话过去吧。” 正要拨号,一想,他正在上班的时候,商场规定营业员是不能接电话的。于是发了一个信息去:“大雷,今天下午,分管商场的罗副总经理突发奇想,要到我们家访贫问苦,你如在出租屋,不要出来,不要发声。万一有紧急情况,你要英雄救美哦!” 说句老实话,领导和同事是两个等级阶层,刘苏悠悠认为,同事可靠得多。何况这是个房客,是同事加伙伴,接触多了,就知道他不仅心灵手巧,而且忠厚老实,是个靠得住的人。领导找自己干什么,心里真是一点谱都没有,也不担心有什么秘密。 照顾母亲吃了饭。又接到罗副总经理的电话,问她找到地方都没有?悠悠说找到了,就到自己家里吧,反正母亲住医院,家里也没人,就是策划第三次世界大战,估计都没人听见。 对方嗯了一声,表示赞成,然后就让她把地址告之,让她先回家去,说自己走着去就行了。一个“找”字,被他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说成“走”字,刘苏悠悠特别强调,说有两路车可以到她家门口。对方却说,知道那个地方,离公司并不远,走着去也无妨。 刘苏悠悠先走回了家中,张大雷已经回家了,而且正在吃早上留下来的剩饭,见她进屋子,提过来一只热水瓶了,说,为他们烧的开水。 这真是个暖男,事无巨细都想的很周到,刘苏悠悠谢了他,让他赶紧进屋子里面去,然后把隔间的门关起来,跟着就听见脚步声。罗墨在部队养成的好习惯,守信守时,但是一讲话语言就很犀利:“呀,你这里简直就是贫民窟。” “我的领导,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家住在富豪区吧,你是来访贫问苦的吗?”刘苏悠悠一边把他往家里让,一边给他沏茶。 罗副总毫不客气,在最上首坐下来,只是看着茶叶皱皱眉头,以后就说了一句:“你也坐啊,不是在我办公室,不要讲什么上下关系。” 她可没有功夫说废话,干脆就在边上坐了,这才问:“副总经理,你要在一个没有人发现的地方说话,是为公事还是为私事呀?” “我们有什么私交吗?”他板起面孔,又摆出一幅训人的模样,“出以公心,是一个干部的基本素质,我今天找你,就是为了工作上的事,具体来说,是有关你租赁柜台产生了一些矛盾,以及群众和领导对你的反应。” 听到这里,刘苏悠悠明白了:就是有人打小报告了,有人写人民来信了,有人向上级告状了。这样的事情早就发生过:当初挂衣服出来有人反对,后来重新调动柜台也有人反对,当场就有干涉,有争论,有制止。其实那还不是群众反映,都是领导干预。平心而论,商场的领导是直接管理自己的,不怕官就怕管。凭自己的力量,没办法坚持自己的正确做法,就是这个罗副总经理站出来,坚决支持自己,已经解决了矛盾,摆平了双方,还有什么不可调和的事? 何况,即使还有什么矛盾,也都是在商场发生的,明面上的事儿,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难道还有见不得人的事吗?为什么在服装公司那么大一栋楼里,都找不到一个问责的地方,副总经理还这么谨小慎微?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既然是公司,而且是关于服装商场的事,服装大厦那么大一栋楼,哪里找不到说话的地方?为什么还要约谈的对象来找地方呢?” 这个姑娘胆子也太大了吧,还没有开始正规谈话,她反而要提问了。 罗副总经理脸色很严肃,声音几乎没有起伏,但是听起来有些沉重:“这就是因为我们公司的特殊性,服装商场的干部,全部都是服装公司派遣下来的。你是个聪明人,按理说,有的事情,我不应该告诉你。但我是你的直接领导,合同是我们两个签的,所以我应该对你负责,你不是服装公司的干部,你的问题,公司纪委方面也管不到,那么我就有责任有义务,通报你的错误,帮你纠正,帮你提高,让你在改革的路途中少犯一些错误。” 提到这样的高度,被他这么严肃的开场白吓住了,顿时有些蒙:我犯了什么错误? 租赁到现在,花费的脑筋,付出的辛苦,自然不在话下,不但有苦劳,而且有功劳。不用说别的,服装商场积压的产品,原来一天卖不了一两件,现在每天十几件到几十件卖出去,成批的资金回笼。一个月的期限到了,不仅付出了两个营业员的工资,而且还发放了她们的奖金,租赁费一分不少。 所以,司文写的那篇报导能够及时登报,还因为服装公司盖了公章,写了“情况属实”的批注,既然属实,那就说明卓有成效。不用说别的,商场增加的人流,不但对时装部门有利,对整个女装部都有利,各个柜台的销售量,都有所增加。 取得这样的业绩,首先让自己站稳了脚跟。过去的营业员,见到她都不理不睬的,现在都热情地打招呼,而且公开对她说:“悠悠啊,你真是我们的福星,你的销售带动了我们的销售,真要感谢你了。” 连总是看不惯她的曹经理,有一天也拍着她的肩膀说:“悠悠,我们没有看走眼,你没有辜负我们的信任,继续努力,我们看好你哦!” 男装部的尤部长一个劲儿地惋惜,说当初不应该放她走的,放到女装部,女装部有了得力干将,有很明显的收益。男装部损失可就大了,缺少了重要的人才,于是多次动员她回去,说给她四节柜台都可以,随便她怎么发挥。问她要不要? 45、群众检举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我可没这么大的胃口。”悠悠还没那么狂妄,因为还是一个新兵。 过去的服装公司领导,许多人根本不认识她,现在见了面,一个个都笑容满面打招呼。党委书记在柜台上找到她,特别表扬,说她是改革开放的闯将,要继续努力,干出新成绩出来,积累经验,在全公司大会上要推广她的优秀事迹。 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么古怪,神神秘秘地把自己约出来,不是表扬她,反而要揪她的错误。到底哪里错了?居然还不能在公司里说,还要到外面说,还要悄悄地说,还不能让人知道。 在外面不让人知道,找个地方却不容易。这可以理解,上班的时间两个人在外面被人碰到了,还当是男女约会呢,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大家都不好看。公司内部上班谈工作很正常,为什么也不能让人看见呢? 至于说什么错误,先把错误亮出来,看看错在哪里了。 看出刘苏悠悠一脸不高兴,罗墨心里也不自在,毕竟是手下的干将,表扬的话说得很少,约出来是要当面批评的,怎么开头?这是个谈话的艺术。 罗副总经理端出领导的架子,装腔作势咳嗽了一下,身子坐正,从手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来,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才的话可能说重了,关于你的经营,上上下下的干部和群众反映了一些情况,我要核实一下,然后我们再拿出整改措施。” 她还是不明白:“哪怕核实情况,在公司里随便找个会议室,也没有说不清楚的事,非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吓唬我吗?” 他的话语又放软几分:“你不知道,任何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凡是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有改革和保守两方面,公司也是两派意见,有人支持你,有人反对你,哪怕你做出了成绩,也有人只看到另一个方面,认为你捞了不少油水,就是经济收入,也是个人得了大头,集体只得了小头。也就是说,对你的的政策太宽松了。说我们的合同放水了,放大水养大鱼,大鱼让你捞跑了,公司只得了小鱼小虾,许多员工心理不平衡。” 原来如此,悠悠很冷静,发现问题的焦点不在这里,还是要抓住他先前所说的话,说什么错误,才是问题的关键。合同对不对,是公司的事情,她只关心自己的错误,所以还是要首先问清楚:“罗副总经理,大头小头的事情,我们等一会儿再说,您先给我指点迷津,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他突然有点结巴了:“这个,这个吗,也可能我用词不当,不对,不是我用词不当,是群众的原话如此。我先把群众反映的问题向你核实一下,然后我们再来分析,具体情况,具体对待吧。” 悠悠把茶杯往他跟前推了一下,把两手放在桌子上,像小学生面对老师提问一样,坐得规规矩矩的:“请副总先把我的错误指出来吧。” 意外的是,不用说这个商场的小小售货员,就是公司里大大小小的干部,领导来约谈,都会诚惶诚恐的,只有这个姑娘,满不在乎的样子,还要倒过来问责,罗墨也不客气了,翻开他的笔记本,说:“反映的情况主要有这么几点:首先,你勾结外面的个体户,损害了集体的利益。” 在这间没有沙发、没有茶几的简陋堂屋里,突然传来了嘻嘻的笑声,让罗副总经理诧异地打量着对方。 只是笑了两声,刘苏悠悠也板起了面孔,倒过来问罗副总经理:“勾结?!好大一顶帽子,我是汉奸,还是卖国贼?我勾结了哪一国的哪一方势力?难道我是人民公敌吗?” 罗副总被她问得楞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嗓子像干了似的,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两口,皱起眉头问:“这也只是群众的反应,群众是这么说的,检举信是这样写的。”刘苏悠悠并没有被吓住,对方说的群众,说不定就是商场那些领导,她呵呵一笑:“被扣上这样的罪名,就说明,我是罪恶滔天、罪大恶极的罪犯,是不是国家要对我提起公诉了?” “没那么严重。” “没这么严重,为什么要用这么严重的词语呢?我倒想听听具体的罪行。” 不知怎么回事,他变样子了,他越来越含糊眼前的这个姑娘,听到对方质问,他的回答有点慌张,翻开本子看了看,还是具体说:“你和你的同学联手行动,做了一些损害集体的事情。” 他说的一定是焦安子了,她马上回答:“你是说,开安安服装店的那个同学吧。” “是的,那是一家个体服装店,经营者纯粹是个体行为。可是,她经常到你的柜台来,你这里有什么,她那里有什么,有的,甚至是她先销售,然后你这里再销售,她那些货物从哪里来的?而且,有时候她卖得还便宜一些,走货更快。顾客到她那里买过了,还会到我们商场买吗?这不就是变相损害了商场的利益吗?” 这是什么逻辑呀?还是计划经济的产物吧。她决定迂回作战:“罗副总经理,你还记得我们的合同条款吗?” “当然记得,因为就是我拟定的。” “我们不说一条一条的具体内容吧,主要的精神,你应该更清楚,我是租赁柜台的。既然,改革开放允许个体经济发展,我就是私营经济,买卖双方的关系,已经不是国家统一定价,定点销售的时候了。我有资格自己定价,顾客也有资格选择去哪个店买东西。就是说,在我那一亩三分地里,想怎么办就怎么卖,自己销售。我可以批发吧?” “可以。” “不限定批发给谁吧?” “当然,来的都是客,给谁卖不是卖?只要能增加你的营业额和利润。就是亏本,也是你个人的事。” 刘苏悠悠完全占理了:“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举荐人才如此,销售更不应该受限制。我的同学也开服装店,我批发衣服装给她可不可以?你不点头也是完全可以的,我把小店作为我的前哨,测评观众的喜爱,收集有关信息,没什么不可以的吧?凭什么,我卖的服装,她那个地方不能够有呢?” “可是她卖便宜了,人家还会到我们这里来买吗?”他固执己见。 “她卖多少,是她的自由,因为她的小店她做主。我跟她之间的销售,是批发业务,只要我这里赚到批发的价格了,我就有收益了。她店小成本少,怎么卖完全是她的自由。怎么就损害了我们的利益呢?哪怕她送给别人,也是她的损失。顾客到我这儿买,还是到她那里买,那也是顾客的自由。因为到她那里买了,就不到我们商场买,按照这种道理,那我们商场的服装都卖不掉了,因为她那里都有了。大街上的服装店多了,我们店有的服装,他们也都有,那我们还开什么商场?既不能垄断别人,也不应该被别人垄断,市场经济,就是各自竞争啊。” 这一下被问住了,罗墨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点头承认:“的确,同样的大馍,在街边的小店和大饭店里,味道没有区别,那价格就不一样了。但是大饭店里人家照样要吃,因为环境更高档一些,哪怕同样的大馍,人家也愿意多付钱。” “这不就得了吗?在市场经济中,如何吸引顾客就是关键,说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不,是谁会吆喝,谁家酒就卖的最快!”悠悠伸出右手,往桌子上摊开,跟着说,“货比三家,这也是人们的消费习惯,但是同样的货物,人们愿意到大店去买,是因为有一份质量的保证,有购物环境的优越,在什么地方挑选服装,还能管着顾客吗?” “好,我们不说这个问题,我们只说说,为什么有的服装,她店里先卖了,而你这里后卖呢?” “领导是不是知道,那些服装从哪儿来的?” “我尽管不太懂服装,但在服装公司也工作几年了,之所以你这里销售不错,就因为那些服装比较新颖,连市场上都没有,正想问你呢,你从哪里进货的?” “呵呵,我们领导还是太官僚了,难道不知道,在我的柜台上,过去卖不动,现在能卖动了,原因在哪里,你难道没有调查研究过吗?” “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什么是时装柜台,就是时髦的,新鲜的,时尚的,据我了解,这些服装,都是我们的服装厂家没有的。” “对了,你知道我一天忙些什么吗?我除了忙销售,而且销售是积压的服装,我还没有资金去订购新的服装,一方面的价格很贵,另一方面,我们的柜台面积有限,我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推销积压产品。否则,你的柜台早就租赁给别人了,就因为别的人,哪怕出再高的价格,你暂时获利了,可是,我们仓库的积压产品就变成了废品,一年一年积压下去,到最后会把商场拖垮的。” “那你这些时装从哪儿来的呢?” “都是改造的呀,我有美术的功底,加上我对服装的喜爱,做一些小小的变动,加一些装饰,就变成了新的时装,市场上既然没有,人们稀罕,都选择新的款式。安安服装店在大街上,是我测试服装市场的温度计,我没有条件开那么一个小店,但是我的朋友给我提供了那么好的前沿阵地,因为她船小好调头,所以,我修改的服装,先拿到她的店里去销售,去展示,去听取顾客的意见,我再做修改,这样就能保证,修改后的服装不会成废品,不会造成新一轮的积压。你说,她先销售对我有害吗?” 罗墨不说话了,抱着茶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了半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么一说,你不但没有过错,而且还有功劳。利用你同学的服装店,为我们商场的服装销售打前站,打先锋,你真聪明。我有点奇怪了,你的服装设计从哪学的呀?” “我哪里会服装设计了?小打小闹的修改了一下。”悠悠有点得意也有点惭愧。 “旧款服装变成新款服装,不懂得设计,怎么做的出来呀?那就是服装设计了。” “服装设计是专门的学问,连我就读的大学里也没有开设,国内是不是有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全球有名的服装设计师,都是外国人。”刘苏悠悠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真不是谦虚。 罗墨就有些不自量了,一知半解却偏偏要卖弄一下:“我知道,我知道,比如说,服装设计大师,皮尔卡丹,他设计的服装,那可是全世界顶顶有名的牌子。你好好向他学习学习。” 向皮尔卡丹学习?我够得着吗?刘苏悠悠兀自好笑:“著名的服装设计师可多了,我们国内及时永民家,可能名头还不响亮,我更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起码现在还不行,以后我要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的去学习学习,设计出有东方韵味儿的服装品牌,走向世界,让别的国家也来崇拜我们。” “好好,年轻人就应该有这样崇高的理想,打出我们中国的时装品牌,你这么聪明,我们服装公司,要培养就应该培养你这样优秀的员工,有机会了,我们也送你出去学习学习。” 学服装设计?过去从来没从这方面想过,现在给他这么一说,兴趣也上来了。不用说出国去学了,就是在国内有时间去学习服装设计,也是天大的好事,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悠悠脸颊上的酒窝又跳动起来:“我能够去学吗?” 46、馅饼铁饼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副总经理刚毅的面孔柔和了:“很可能。公司购买了德国的一批缝纫设备,愿意给我们培养一个服装设计师,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 机会是不错,可天上的馅饼未必罗在自己头上,不落铁饼就是好的了。就这样一个下午,多少铁饼落下来呀。 她伸手去拿副总经理的茶杯,给他蓄满了开水,递过去,反问一句:“我现在要领导一句话:前面你说的这些,是我的过错吗?” “不是不是!”他掩饰自己的窘态,赶紧喝一口茶,但茶太烫太烫,又赶紧吐到地下。跟着补充一句,“这不但不是过错,而且是你高明的战略战术,要是其他的营业员都向你学习就好了。” “别表扬我,不批评就不错了,但求无过,不求有功。对了,还要谢谢你一贯对我的支持。没事了吗?” 悠悠总是觉得不自在,两个人这样面对面坐着不好,哪怕是在自己家里,隔壁还有一个同事,木门也不隔音,两人说的话他听在耳朵里了,不知道有什么想法?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跟着就想站起来送客。 罗墨把手往下面按一按:“不要忙,我还没说完呢,群众们还有些意见。你不要心急,听我说完,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怪不得要找一个地方和我说呢,有那么多意见吗?只怕不都是群众,更是商场那些领导说的吧。 她呵呵一笑:“看起来,群众的意见还是很大哟。创业艰难百战多,其实事情好做,人际关系太难处了,做得不好被人嘲笑,做好了被人嫉妒,还有什么呢?洗耳静听,您快说吧。” 罗墨并不觉得时间长,还有很多话要说呢:“其实这个问题,跟刚才那个问题是有联系的,还是与你租赁柜台有关的事情,但是牵涉到别的人,据群众反映,你不但在外面,就是在公司里也拉帮结派,利用商场的工作人员为自己服务,这方面……” 似乎,听到隔壁传来了什么动静,领导说的,不就是张大雷吗?而且,明明是商业活动,怎么在人家的嘴里,就变了行为了呢?什么叫拉帮结派?又不是要搞国家颠覆活动。犯得着用这么大的词吗? 刘苏悠悠没好气,发了一通牢骚。 罗墨这次很宽容地笑笑,刚毅的面孔线条也柔和了几分:“你也知道,他们说的就是张大雷,和你一起进服装商场的。你们也走得太近了一点,而且,几乎每天都帮你搬货,拿衣服,上班的时间你们没有在一起,但是下班,几乎都是你跟他两个一起走的。你的租赁,是不是还要付给他一份工资呢?” 租赁柜台付工资,真没有这个说法,只是他加工服装,给他计件工资了的。方便了自己,也让他有一份收入,这难道有错吗? 看出刘苏悠悠的不满,罗副总想到的是另外一个方面,带着一点笑意问:“你是不是在和他谈恋爱?” “什么话?同事之间,走得近了一点,就是谈恋爱了吗?”刘苏悠悠话中有话,嘴角上扬,稍稍一歪,带着一副讥讽的笑容,”你和商场的曹经理,是不是也在谈恋爱呀?” 罗墨面孔发烫了,眼神躲散,扭头望着窗外:“哪来的流言蜚语呀!她是商场的经理,我是分管的副总,我们工作上接触多一点,又都是服装公司的干部,接触多一点也在所难免,怎么就说我们谈恋爱了呢?” 嘿嘿,心中无冷病,不怕吃西瓜,刘苏悠悠笑得意味深长:“罗副总经理,这不就得了吗,你们因为工作关系,走得近了一点,而且你们都是公司的干部,接触多一点,这是工作需要啊。可是公司的上上下下都认为,都认为你们两个在谈恋爱,不信你微服私访听打听,我说的是不是假话,我可不敢造谣生事哦。” 还没来得及正面回击,轻轻一带,方向变了,罗墨忙不迭地辩解,然后举了很多很多的例子,甚至说:“有一天,就是在和你订合同的前一天,下班以后,我还在拟定合同条款,曹经理到我的办公室里,我们两个最后出服装公司,都是在商量合同的内容。那一天,你好像也是最后走的,能有什么事?” 照这个速度说下去,可能天黑还说不完,刘苏悠悠连忙打住:“好啦,好啦,你看看,人多是非多,你们因为工作走到一起,我跟張大雷也是因工作走到一起的。你不知道吗?他是乡村来的小裁缝,缝纫的手艺第一流的,而且还懂得一点设计,我改造那么些服装,都是他给我当助手,我只要画好了画稿,他照着样子很快就能做出来。所以呀,我才能这么快把服装改造成功,这么快,才能把积压产品改头换面推向市场。可以这么说,我是前台的报幕员,他就是后台的幕后工作者,在表扬我的时候,以后可要加上他一笔哟。我跟他两个,纯粹是同事关系,工作伙伴,怎么就风传我们俩谈恋爱了呢?” 隔着一扇木板门,仿佛又传来什么动静,好像是板凳倒了。刘苏悠悠心中一凛——隔壁邻居是什么反应? 刚才还如临大敌的墨副总,现在却笑逐颜开:“那就好那就好。按道理说,你们谈恋爱,那个,你也没有关系,他未结婚你未嫁,也可以的。只是,他的文化程度不如你,他的聪明才智也不如你,如果你找他作为自己的对象,那我要说,你眼光还是不够的。你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哈,比如说……” 他突然不说了,心里有一道暖流决了堤,熏染得目光滚烫,盯着眼前的姑娘,眼珠子看着也不转了。 刘苏悠悠看出了异样,吓了一跳,生怕他说出什么不适当的话,连忙岔开了:“领导,没有别的事情了吧?” 罗墨马上镇静下来:“不要慌,还有一件事,要和你核对一下——就是那个就是那10,000块钱的事情。” “钱的问题吗,不用说10,000了,就是三五万也经手过,我把该交的钱交过了,剩下的钱,都是我自己应得的收入……” “不是你说的意思,根据群众反映,有一个客户来,交了10,000块钱定金,说是师大服装表演系定制的服装,但是至今,你把钱领过去了,没发一件衣服过去,那钱,不就是上到你自己的腰包了吗?没有拿衣服出去,你让收钱的营业员也没办法交代,万一,你说你没有收到那笔钱,那算什么?”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啊,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史大姐,也负有监督我的任务,是曹经理的眼线是吗?以后真是要小心一点。 但是说到这个钱,真还不好说,但是不说,又不能澄清事实。既然这是领导找自己谈话,代表组织,还是说老实话吧。于是说:“这个钱不是买衣服的,是我的大学老师来看望我母亲,他丢下来,是关心学生,让我给母亲看病的。” “那他到医院看过你母亲了吗?” “当然了,不信你到医院去问问,那天晚上在场的,有邱海明医生,他们还说了话的,他真是来看我母亲的。” “那他怎么没有把钱当时就留在病房里呢?” 这真是的,太平洋的官——管得太宽,这事与公司有关系吗?跟商场有关系吗?八竿子也打不着啊。但是要把这个问题说清楚,还不得不回避一些事实,怎么说呢,还要编造一点事实。 她只有撒一点小谎:“老师来看学生的母亲,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说明老师对学生的关心,但是拿一万块钱慰问,就太过了,我不能收。这个人情以后我没办法还,所以,怎么能要呢?他没办法,又忙着要回去,只好用这个借口,交到柜台上,假借了买衣服的名义,只是为了让我把钱收下来,没办法还给他。” 望着姑娘的眼睛很亮,有毫无杂质的清澈,不知道怎么回事,罗墨心里酸酸的,感觉很奇怪,来得莫名且澎湃——悠悠的人缘真不错呢:大学的同学,甘愿开个窗口帮她经销:单位的同事,甘愿给他当助手,下班帮她扛服装,休息时间帮她改服装;现在又钻出了一个大学老师,几百里路,专门赶过来看她的母亲,临走还要送一万块钱。别人探望病人,大不了买几斤水果,花个几十块钱,就已经尽到人情了,一万块钱可不是小数,哪怕大学老师再有钱,这么大方的出手,里面一定有别有隐情。如果不是存心讨好,不是对学生有别一样的心思,怎么会尽了力还要出钱呢? “那些钱呢?”那也不是赃款,不是不义之财,自己关心都没有道理,他还是想弄个清楚明白。 刘苏悠悠没有用语言回答,拿出放在一边儿的挎包,取出皮夹子,拉开拉链,掏出一张纸来,递过去。他只扫了一眼,就看明白了:那是一张汇款单。上面的地址正好是:师范大学美术系,收款人是“席况老师”。 他突然很欣慰。又一次翻开笔记本,记录的那些问题都已经有了答案,没有一条错误是成立的,结尾的句子钢笔漏墨水,墨水在纸上晕开了一团墨渍,如同他缭乱的心情一般,难以纾解。 合上本子,罗墨对这些长舌妇怨恨起来:自己不做事,还反对别人做事,对他人羡慕嫉妒恨的,都是心胸狭隘、眼光短浅、身手懒惰的人,给刘苏悠悠找不自在,也给自己找麻烦。大热的天,跑出来浪费一下午的时间——也不算浪费哦,起码对眼前的姑娘增加了了解,还隐隐约约产生了遗憾——好像少了点什么,好像慢了点什么。 有的人,手伸得太长了吧,自己就在她身边,都还没有抓住应该抓住的东西,是不是错失良机了?自己是不是太笨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从来没有和她有这么长时间的交流,环境虽然不好,但这破房子很阴凉,两人的交谈也越来越深入,看起来有很多共同语言啊。真要有机会到她家吃饭,那一定是一件很美的事,罗墨期待了。 “哎呀,这么热的天,领导还专门跑到我家来,把群众的意见反馈给我,也提醒我以后工作当中的注意事项。罗副总,我要感谢你。” “惭愧惭愧,我做的太少了,做得太晚了。”罗墨真心席况意地说,“你的同事那么支持你,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刘苏悠悠笑得很天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不要给我掉书袋,说明你人缘好。” “也说明,帮助我的人很有眼光。” “是不是别有用心啊?”罗副总经理笑得意味深长,“拿你的老师来说吧,那么远的路赶过来,说是来看望你的母亲,大概是来看你的吧?还给你送钱,还送那么多钱。按道理说,你都毕业了,他都没有再教你的义务了,还这么无微不至的关心你,可能不单单是说是师生情谊吧?” 悠悠四处望了一下,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酸味儿,一向原则性很强的副总经理,怎么吃醋了?她微微一笑:“说不定是阶级感情哩,无论如何,都说明我老师善良,那是都是奉献给弱势群体的一份爱……” 早就应该走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挪不动腿。罗墨在部队是文职军官,上上下下都认为他有理论水平,能说会道。转业到地方来,进了服装公司,也是很有水平的干部,说起来滔滔不绝,很少有和他旗鼓相当的人,更何况,和他对答如流的人,没有一个是女人。眼前的这个姑娘,机智敏捷、秀外慧中,交谈十分愉快,再谈三个小时也不会疲劳。不但会说,而且会做,真是个人才呀,可惜接触的太晚了,接触的太少了,怎样能进一步走下去?自己先要放低姿态,身子倾斜过去,闻到淡淡的幽香。 47、感谢关爱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悠悠警觉的躲开,他马上正经地说:“刘苏悠悠,对不起,我还是你的领导,而且你还在为我们工作,更何况,你的工作那么出色,是我们的榜样和标兵,我们应该为你保驾护航。到现在为止,对你的家庭了解太少了,对你的个人……关心太不够了,我这个领导真的不称职。就在这一两天,我也应该抽时间去看看你的母亲吧。” 他当然明白,醉翁之意不在酒,她那个老师,哪里是为她的母亲而来的呢?他,他真是别有用心啊。 怎么扯到这个问题上来了?哪里需要领导去看自己的母亲呢?不要惹是生非了,她连忙摆手说:“拜托拜托,我的副总经理,你日理万机,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部门,那么多人,你的工作那么繁忙,不要为我分心了。而且,我直言相告,服装商场赶快需要整顿,要不然这样下去,将成为公司最大的包袱。所以,你有这么多工作要做,每天都忙不过来吧。我没事的,我的母亲,我自己照顾的了,谢谢了,谢谢了。” 见她双手合十,连连上下点动,就像给他作揖一样,尽管很可笑,但是也很可爱,罗墨心中真有几分感动:“我今天来找你,你不要怪我,我也是公事公办,不是来追究你的,被你解释以后,我全部明白了,你不但无过,而且有功,都商量好了,一定要树立你为榜样,在整个服装商场推广你的先进经验,把你推到改革开放的前沿,作为我们的先锋模范,大家都向你学习。” “拜托拜托,我的领导诶,你不来找我岔子,我已经烧高香了,就不要给我找麻烦了。我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获得了我应该获得的利润,这样,不求助于任何人,我才有资金给我母亲治病。”说到这里,她又有些不甘,补充了几句,“只是,你今天这个行为,真是把我吓住了。还是那话,你说,咱们这些事情,在公司说有什么不行的呢?没什么秘密呀。” 本来谈话就应该结束,但是,他已经认识自己家了,还要去看自己母亲,这不是没事找事干嘛?自己事情还多着呢。一天占用了半天时间,他要想起来过几天来谈一次话,哪有那么多时间奉陪?最好打消了他以后往来的念头,还是要回到原来的问题上,觉得没什么秘密可言,为什么要那样避人耳目呢? 罗墨这才说了实话:在服装公司,改革的和保守的是两股势力,而且保守的势力更大,由于几十年一贯制,已经深入每个人的骨髓,他们只想每个月拿到工资,只希望由国家养活着这么一批人,根本不动脑筋,不思进取,不过问这些工资要从哪里来。所以就四处攀比,认为别的机关能够由国家养着,服装公司也是一家机关,也应该由国家出钱养着。 在这种情况下,只是不断地写人民来信,找领导,就是办了几家实体,没有起色,也只是责怪市场、计划经济的饭碗打破了,市场经济又融不进去,所以一个个怨天尤人,公司里的少壮派当然希望自食其力,但这种人太少。所以,有那么些问题反映上来,也是对改革开放不太了解,没有在市场经济当中学会游泳。 如果两人约谈,在公司的任何一个地方说话,没有听到说话的内容,只要看见双方的脸色,公司的员工就能够判断说的什么内容,告状的告赢了没有?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实事求是的做一番调查研究,弄清楚事实的真相呢? “现在找到问题的答案了,不会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吧?!”刘苏悠悠加问了一句。 “你放心,我作为一个领导,而且还是你的顶头上司,也是直接上司,是永远支持你的。我们的领袖说得好:‘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绘画绣花。’改革就是革命,我们在革命中学会革命,在游泳中学会游泳,只要我们坚持改革开放的精神,我们就能够克服前进中的障碍。” 两人坐下来谈了那么长时间的话,然后,又站起来说了这么长一阵子,怎么还没完没了呢?刘苏悠悠急得要命,早想开溜。可是罗墨又询问她最近的服装改造情况,销售情况,收益情况。 按照租赁的协议,她只要管那两个营业员的工资,每个月交20,000块钱租赁费,把商场积压售出服装的成本还给服装商场,其它的收入,商场和服装公司都不干涉。因此,当他问一个月的实际收入有多少?她留了一手,对半折扣爆出来,说有一万多块钱,罗副总经理依然点头给予了肯定。 而且说:“每一层楼,都有三四十节柜台,如果每一节柜台都能上交20,000块钱租赁费,那么,整个商场一年就是两百多万的收入,不说发大财吧,就已经是非常可观的收入。真正要这样,不仅商场打了一个翻身仗,连服装公司的日子都好过了。” 知道他说的,是站在公司的立场上算的帐,那是他们领导的事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已经减轻他们的负担了。所以,当罗副总经理问她还有什么困难的时候。 刘苏悠悠沉吟了一下,然后说出自己的担忧:“还有一批服装正在改造中,但是,那是秋款、冬款,就是改造出来,当前这个季节也不对路。所以,夏装还需要购进一部分新潮的款式。自己才入行,跟服装商打的交道很少。南方有一些服装批发市场,但是去一趟要不少钱,需要钱多资金雄厚,买少了划不来,路费都要去掉不少,买多了容易积压,万一销售不掉,占用资金。” 毕竟是担任服装工业公司领导的,罗墨还是有些经验,给她指出来两条路:其一,如果有能力设计,让厂家定制,只怕是时间来不及,资金周转慢。还有一条路,就是与以前的那些服装厂家联系,他们都有一批服装,有的是积压的,有的是服装参展的,有的只是打样出来供客户挑选的,他可以帮助联系一下,让刘苏悠悠到那些厂家去挑选。 领导就是指方向,选路子,给予支持的。悠悠由衷地感谢他,想到他过去是上面的领导,所有的服装厂家厂长经理全部都熟悉,他帮忙联系,也显示自己领导的才干,马上就掏出手机,一家家打电话,联系了几个厂家,而且把他们厂长的电话号码都告诉了她,有的还让他们通了话,说好了,她将去那些工厂挑选服装,有的还可以一票压一票——就是不用当时付款,销售了以后下次提货再付款,这样就减轻了资金的压力,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 刘苏悠悠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提出了要求,说:“谢谢领导继续支持,但是我一个人孤军奋战,一个人打水不混,我对服装行业了解也不多,是不是可以喊两个朋友跟我一起去呀?” 罗墨就说:“就因为有些群众反映,你就畏首畏尾了吗?没事儿,改革路上,我支持你,你大胆向前闯。你喊谁都是你的自由,不过,我猜一猜也猜得到,一个是你的大学同学,另一个就是商场的同事对不对?” “当然,暂时只有这些。但是,随着业务的增大,我还可以求助于更多的人,用更多的帮手,到时候,不要再怪我拉帮结派哟。” 事实得到了澄清,他了解了情况,可以去应付那些意见。其实哪里不明白,真正反应意见的人不是群众,就是那几个商场的领导。一个新来的员工,居然后来者居上,短时间就获得了那么大的利益,比他们的收入都高。可是又怎么样呢?不是谁都有本事有胆量迈出这一步的。既然有理有据,也不怕她们打小报告了。 罗墨突然心血来潮,就去拍刘苏悠悠的肩膀:“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妹妹你大胆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哥支持你!” 怪了,每天都像扑克牌一样的面孔,现在也展开了笑容,居然还能开玩笑,是什么让他变了模样呢?就因为工作上的成就吗?对了,自己干出点成绩来,是不是对他升官有好处啊? 放在自己肩膀的大巴掌烫烫的,让刘苏悠悠不自在了,身子一扭,摆脱了对方的控制,抱歉地说:“罗副总经理,我,我还要去看母亲。今天是不是,你的指示到此就结束了?” “我们,我们是不是可以共进晚餐?” 他那根筋抽了?刘苏悠悠不动声色地摇摇头:“不好意思,我和母亲都在医院食堂吃饭,家里什么都没有。” “我不是要在你家吃饭,也知道目前你的情况特殊,嗯,咱们,咱们既然走到一起了,我,我请你吃饭吧,吃了饭,你带些好菜,到医院去送给你母亲加强营养,这不是大家都方便吗?” 悠悠又挤出了一脸的笑容:“嗯,那更不行了,领导这么支持我工作,而且给我排忧解难,我怎么能让你破费呢。这样吧,以后,等我母亲……等她身体恢复健康的时候,为答谢您的关爱,请您到我家来吃饭。” 他显然很扫兴,收起笔记本,放到自己的手包里,把手包夹到腋下,匆匆说:“算了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要回公司去了,你也去吗?” 和他一起回公司?不是说了要去看母亲吗?他怎么现在不怕暴露两个人的行踪了呢?刘苏悠悠耸耸肩膀,说:“我也几天没有回家了,今天既然来了,还要到菜市场去,买一点绞肉,给我母亲做个圆子汤,马上给她送去。不好意思了,我也不送——” 像是生气的模样,他大踏步地出了房门,挥挥手:“不送不送,你忙你的吧。” 最后一个字说完,人已经只剩下背影了。她正要出门,就听到当中的门打开了,不用看也知道,是大雷,他叫住了房东:“刘苏悠悠,我中午回家,买了半斤绞肉,正好也烧个圆子汤。你带给你妈妈吃吧。” “怎么能要你买?上次,你给我母亲烧的泥鳅汤,花的钱我还没给你呢。你留着自己吃吧,我跑一趟菜市场,距离也不远,一会儿就回来了。” “真的不要客气,我知道,你嫌我手艺不好是不是?阿姨也吃不了多少,你再去买,再回来烧,那都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了,不能让病人饿着肚子。你将就将就吧。我去热热。” 说着,他就朝后面走去,那就是悠悠家的厨房,一个大小伙子,办事这么周到,这么仔细,处处为他人着想,在城市的男生当中,真是不多见了。 说话说到现在,悠悠心累,也就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只是抱歉地说:“啊,真是不好意思。你一个单身男子,一个人住在城市里,还是我的房客,按道理说,应该我对你多照顾一点,但是,还偏偏要你帮我做事,平时还给我看房子呢。就拿今天来说,知道我要来,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还给我烧了一瓶开水,真的,我要感谢你。” 大雷只在后面忙乎着,幽幽的声音传过来:“我没有大本事,也没有你们那么高的文凭,已经承蒙你照顾了,还用你们家的炊具,做点小事也是应该的。我知道,帮不了你大忙,你还给我付工资,仅仅是你的同事,也只能做你工作上的助手,已经是我的荣幸了,能向你学点东西,我还赚了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露出了一点点情绪。悠悠想,是不是今天在与罗副总经理说话的时候提到了他,让他不高兴了呢?看着他把肉丸子汤烧好,装到保温瓶里,刘苏悠悠接过来,正要走,想想又站在门口再说几句:“我们讲话你都听见了吗?” 48、哪个合适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听见了,我是个老实人,平常真不怎么生气,但是听到这些话,我真气的不得了。想不到,单位这么复杂,你做了这么多事,把他们积压的服装销出去了,为他们赚得利润,还有那么多人说你坏话,想想我都为你委屈。” 难得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想必是大家都熟悉了。刘苏悠悠却满不在乎地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有那么些人,自己不想干事,也不想别人干事。在市场经济中,那些品行不端的人笑人穷,恨人富,这些人都是绊脚石。不管他们,只要自己做得对,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张大雷点点头说:“刘苏悠悠,我真佩服你,年纪比我小,处事这么老到,比我们男人都能干,什么时候,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我有什么好的,一般一般,倒数第三,也是穷则思变,逼上梁山,我看你也在学服装设计,像你这样,又能剪裁,又能缝纫,再学服装设计,那是如虎添翼了。” 他腼腆的笑笑:“再学也比不上你。时间不早了,快给你妈妈送去吧,我刚才放了一点粉丝,还有青菜,可以当饭,又可以当菜,那么多,包括你们两个都够吃了。有什么事,以后回来再说吧。” “奥,对了,你没听见吗,副总经理给我介绍了一些厂家,以后我们一起去选服装。”她突然想起来了。 他却有些退缩,眼睛都不敢抬起来:“我就不去了,你跟你同学一起去吧,你们两个都有眼光,我还有那么多服装要改,半天的时间都不够,晚上都还在做呢。” 赶到医院的时候,没有进病房门,刘苏悠悠就听到一阵呻吟,还有低哑的叫骂。没有别的人,这一定是母亲发出的声音,怎么了?从来没有这样的现象啊!她赶紧进入病房,果然,母亲躺在床上,把盖着的被单也蹬掉了,在床上左右展转反侧,痛苦难耐。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汤,走过去低声问母亲怎么了? 苏秀兰的额头上已经浸出细密的汗珠,听见女儿的声音,睁开眼睛来,五官都纠结在一起,低低呻吟着:“疼,很疼,这是,这是怎么了?” “妈妈,你哪里疼啊?” “腰疼,胸疼,全身都难受……怎么越治疗越糟糕了?赶紧,赶紧去给我叫医生……” 护工又不知道到哪里串门去了?临床的老太太睡得不省人事,母亲居然也没有打床头铃,是真正忘记了,还是不愿意喊护士呢? 刘苏悠悠什么话也没有说,急匆匆地进了医生办公室。 今天值班的居然是邱海明。过去哪怕不值班,都要到母亲的床前问候,现在因为有对象了,放弃对自己的追求了?也不能听之任之不管啊! 她抑制住内心的不满,还是很客气地问:“邱医生,我母亲现在疼得很厉害。怎么回事啊?” 如果是以前,他怎么也要站起来,跟着她到病房去查看。现在,他只是从书上抬起脑袋,迷茫地望着自己的老同学:“我知道,我到病房去查看过了,只是在门口看了一下,没有进门。” “你既然知道我妈疼的厉害,为什么不采取措施?”这声音已经带着责备的意味了。 他坐着没动,只是双眉紧蹙,在额头上形成了一个“川”字:“没办法。这在我们预料之中,已经到这个地步了,疼是必然的,你说我怎么办?” 刘苏悠悠生气了,正因为是老同学多,所以才无所顾忌,走过去将桌子一拍:“我母亲是你们的病人,病人应该由医生想办法,你问我怎么办?我要有办法了,还找你们吗,还把我母亲送医院里来吗?!” 他那张帅气的脸,也因为纠结而显得有几分扭曲:“只有一种办法,打针,打止痛针,但这种针,也只是饮鸩止渴,开始镇痛效果比较明显,以后阵痛率越来越高,对人体真没有什么好处啊!” 刘苏悠悠愤懑的神色变了,掩盖不住痛楚:“那就赶快打啊,我的目的你不知道吗?只求在延长我母亲生命的同时,不要遭受这么大的痛苦,这个忙,都不能帮我吗?” 他这才站起来,摊开双手,无措地说:“悠悠,我正是因为无计可施,所以,我不能看见阿姨痛苦,现在晚上我都不敢去看她,因为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那就不要空口说白话了,赶紧采取行动吧,我只希望她活一天就高兴一天,就快乐一天,不要遭罪好不好?快吧,求求你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进了病房,才把脚步轻缓下来,走到母亲的床前,搬张板凳,坐下来,双手握住母亲的手:“妈妈,稍安毋躁啊,这个痛,是是是,是正常的反应,这说明,药物起效了,正在跟病毒进行斗争。就像就像就像咳嗽一样,在提醒我们——” “提醒个鬼呀,提醒我疼了,我不要疼——”母亲歇斯底里大叫。 “好的,我们不要疼,我刚才说错了,就像伤口发炎一样,那是红细胞和和白细胞在进行斗争,在……” 她现在无话可说,痛恨自己当初选错了专业,为什么没有选择学医呢?连一些最基本的常识都说不清楚,也没有办法给母亲治疗,学什么美术啊,追求美没有什么用啊?要追求的,是人们的生命呀! 她心里乱七八糟想着,紧紧的攒着母亲的手,头埋在床沿边,担心母亲看见自己哀伤凄楚的神色,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 终于,护士来了,她才拿开母亲的手,说:“妈,你别动,打一针,打一针就不疼了,乖啊。” 从来没见过母亲这样虚弱,听说马上不疼了,她终于冷静下来,一动不动,等待扎针之后,这才闭上的眼睛,开始还哼哼唧唧的,后来,她就一声不吭,慢慢地,又睁开了眼睛。 苏秀兰这才对女儿说:“早知道打针不疼,你就喊医生给我打针就是了,今天值班医生是谁呀,怎么不见人呢?还有那个姓邱的,天天跑来献殷勤,这几天也不来了,连面都找不着,早上查房都见不到他,你们闹翻了吗?” 见母亲不疼了,刘苏悠悠也放下心来,展开了一个笑脸:“妈妈,他又不是镇痛剂,喊他来有什么用,可能出去学习去了吧。” “是不是,他有对象了,不追求你了,对你放弃了是不是啊?” 刘苏悠悠心头涌起难言的苦涩,嘴上却说:“妈耶,说这些干什么呢,我早就拒绝他了。” “你们知根知底的,这么多年,他都记挂着你,特别跑过来,为什么你要拒绝他呢?多好个小伙子哦。”还有一点儿隐隐的疼,苏秀兰心思放在女儿身上,又把这话翻出来。 “好什么好啊,业务都不好,都没办法解除你的痛苦,这种人能依靠吗?!” “哦,你是因为,因为他没把我治好,你就拒绝他了吗?” 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啊,但怎么能对母亲说,这样一说,不就直接表明母亲的病治不好了吗?刘苏悠悠连忙打岔:“妈也,我给你带的圆子汤,你吃了有抵抗力,然后就不会那么疼了,你是因为肚子饿了才疼的是不是?” “也不是的呀,一天比一天的疼,这是治不好了吗?而且每天到傍晚的时候特别难熬,难道没有办法了吗?” “哎呀,在战场上,打仗的时候最惨烈,那也是敌人快要消灭的时候。你这个时候疼,就是他们战斗在最激烈的时候,就是药物发生作用的时候,好啦,好啦,哎呀,你赶快吃饭,粉丝大概都跑烂了。”然后,刘苏悠悠就拿出碗,把粉丝肉圆子放在碗里,然后把床摇起来,让母亲背靠着床坐直了,跟着,就要喂母亲。 母亲说:“我又不是手瘫痪了,自己吃。肚子也饿了。” 说着,端起碗来,首先喝了一口汤,然后夹颗肉圆子,咬了半只,咀嚼了两下,就肯定地说:“悠悠,这肉圆子汤不是你做的吧。” “我的妈呀,你真神了,吃了半只圆子,就知道不是女儿做的,那你猜是谁做的?” “不用问都知道,是我们家那个房客做的,张大雷是不是?” “难道,每个人做的菜味道都有标记吗?” “没有标记,但是味道不一样。上次,他给我烧的泥鳅汤就知道了,没有放生姜,腥味特别重,另外,农村的人,淌汗多,口味重,所以放盐也比较多。说起来是圆子,肉都没有搅拌开,还是颗粒状的,圆子也不圆,松松垮垮的,到底是男孩子不会做事。” “我的妈耶,你就不要较劲了,他能做出来,能烧熟就不错了,在农村里,男孩子是不做家务事情的,更不进厨房,你的要求就不要太高了,你又不要他当女婿。” “诶,你别说,这个张大雷心那么细,虽然做菜做饭不好,但他缝纫手艺真是呱呱的,针脚好细,他又那么帮你,态度那么温和,处处为人着想,将来,一定是体贴老婆的好男人。” “又动心了吗?你赶紧吃吧,怎么见个男人年纪差不多,就想把女儿嫁给他,不要搞拉郎配,我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对他没意思,我看,他对你还真有意思呢,只是胆子小,不敢说出来,我看他,望你的眼神都不对,说不定,来租房子,也是冲着你来的。” “他到城里来,根本摸不清东西南北,租到我们家的房子,纯属偶然。你说,他看我的眼神怎样,你女儿就是个大美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汽车见了都爆胎?” 苏秀兰就是个乐天派,现在不疼了,马上就有精神了,稀里呼噜,一边吃的粉丝,一边喝汤,一边陪着女儿笑,把刚才的痛苦似乎都忘记了,只是一个劲儿点头:“是啊是啊,我女儿这么好的条件,对你好的也不能都嫁给他,要不然,将你大卸八块都不够。不是我们看不起乡里人,但是,你有更好的选择。” “我的妈呀,不要一天到晚忙着给我选对象好不好,我们首要任务,是要治好你的病,第二位还是你的婚姻大事。我的婚姻大事放在第三位……” 母女两个就这么七扯八拉说着闲话,刘苏悠悠也倒些粉丝汤喝了,还一边逗母亲开心。 本来疼痛难忍,打了一针之后,疼痛慢慢地消失了,现在看女儿说笑不停,似乎对生命有了希望。苏秀兰不好意思岔开话:“不要扯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对了,下午,你们领导跟你谈什么呢,让你这么高兴?” 其实还真没什么高兴的。只是为了转移母亲的注意力,但这个事情既然她知道,还是要说出来的。于是告诉他,说因为群众反映,提了些意见,所以呢,领导要核实一下。 母亲就炸毛的鸡一样,精神上来了,愤怒地说:“什么什么呀?他们过去都亏本,你们工资都发不出来,现在你去了,采取这个办法,每个月还要交他们20,000块钱,还把他们积压的库存的卖不掉的衣服都销售出去了,你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何况你不但有苦劳,还有大大的功劳!凭什么人家还要有意见?这些家伙,笑人穷恨人富的东西,有本事自己去开辟一片新天地……” “妈,你气什么呢,我是当事人,我都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他们说天说地,我全当他们放屁。而且领导特别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实际上,是给我通风报信,我都澄清了,他也没什么说的了,还肯定我做得不错。” “那到底说些什么?具体点,让我也长长见识。” “还不是那些想都想得到的屁话,说我与焦安子勾结起来,我把衣服给她买,是挖我们公司集体的墙角。”鼓起腮帮子,女儿像一只河豚。 49、最佳对象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放他妈的狗酸屁!“苏秀兰恨不得下床去给女儿撑腰,刚才的疼痛,让她有些丢面子,也想转移女儿的目标,“既然你是租赁,不过拿钱买那么一块地方,你在那里就是土皇帝,哪怕像是孙悟空大闹天宫,只要不把它公司拆了,都没人应该管你。何况,你不但管着他们的营业员,你还上交利润,你还处理他们的积压产品,哪一件没做好?凭什么指责你?那些家伙真是的,咸吃萝卜,吃饱了撑的,不过是眼红你赚钱,也没看你付出了多少劳动,付出了多少聪明智慧……” “好啦,好啦,我的妈,你也别说了,气大伤身,嗯,事情都过了,都说清楚了,领导还是支持我的。” “说一下午,就说这么点儿屁事?”母亲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主要的就是这件事,其它的更是无稽之谈。比如说吧,就是那张大雷给我干活,说我用公司的人。甚至,还问我,我们俩是不是谈恋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说,我们那个副总经理,平常那张脸就像麻将牌一样板着面孔的,比扑克牌板的都厉害,怎么也这么八卦,还问这种事情。” 母亲被女儿逗乐了:“我说呢,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吧,连你的领导都怀疑你们两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哎,可惜了,那只是个乡下的孩子,其实,他只要挺起来,个子也不矮,模样也不丑,脾气又那么好,真还是个不错的对象。” 女儿不满了:“车轱辘话连着转,别说这事了好不好。” 苏秀兰突然一下想起来了:“我说,你那个领导,好好的问这个事儿干嘛?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嗨,我的妈,我是你女儿,我才跟你说实话,这个领导啊,可是我的坚强后盾,在什么事情上,都是毫不犹豫坚决地站在我这一边。就我们说那么一个下午的话,最后,他还要请我吃晚饭,你说,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苏秀兰来了兴趣,两眼放光,眼珠子咕噜噜望着女儿:“你们领导多大年纪呀?难道还是个单身汉吗?” 悠悠说了实话:“他的年纪嘛,比我们的比邱医生大一点,比我的美术老师小一点,嗯,因为从部队转业来的,可能在部队上接触的女人少,到公司里,就像唐僧进了女儿国,不少女孩子都对他有好感,包括我们那个商场的经理,那都是望他望得脖子酸的。” “哟哟哟,我看你,是不是喝了半瓶子醋啊,味道有点酸酸的,你是不是有意思啊?” “你说什么呢?你女儿是那种人吗,你以为我是找对象的呀?你以为我去巴结上司啊。除了工作,我对他没有一点兴趣,但我还是感激他的,他那天面试,简直没有跟我提一个问题,只是看到我的登记表,然后就把我录取了,然后就让我走上工作岗位了。后来,又把我从卖裤头的柜台上解救出来,让我去租赁了时装柜台,现在那么多群众意见,他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连人民来信内容都告诉我。但这是他领导应该做的。绝不能说,他对我就有什么意思了。正因为如此,他一些不太正常的举动,反复澄清他的立场,好像想证明点什么,让我心里怪不舒服的。” 苏秀兰最大的心愿,就是要解决女儿婚姻大事,尽管医生和女儿都那么开朗乐观,但她自己心里有数,自己还能在这世上有多少日子停留?万一自己啥时候走了,女儿还依靠什么人呢? 想了一下,从接触的几个男人来看,似乎,最合适的就是这个副总经理。不是为了趋炎附势,这个领导好在他们是同行,既然对女儿支持,女儿又爱上了服装,如果在一个单位,就能够罩着女儿,免得受人欺负,也能够给她创造一个好的环境。 何况。既然是部队转业回来的干部,在单位应该是军官,作风和品质好哇,应该是最可靠的。过去在工厂的时候,也听说公司罗副总经理口碑不错。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有结婚,年纪也不大,男才女貌,那还是最合适的呢。 母亲打的什么算盘,女儿哪有不知道呢?只是跟她说,要她不要想那么多,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只是,有领导支持,工作就好开展多了。还说,他还介绍了几个服装厂的领导,跟他们通了话,让自己可以到那些厂里进一批服装,而且让她挑选,可以价廉物美,便于以后开展业务。 苏秀兰就说,他们工厂的张厂长过去对自己也不错,但是级别相差太多,自己就是个普通工人,两人的联系太少了。虽然说不上话,但是,如果在领导前面把自己搬出去,领导还是知道的。 “知道了知道了,母亲还是厂里的生产标兵,市里的三八红旗手,名头那是杠杠的我一定打着你的招牌,到你们厂去招摇撞骗……” 东风服装厂规模还不小,六栋高楼鳞次栉比,办公室在大门旁边,刘苏悠悠打前站,走过去就对门卫说,要找王厂长。 门卫穿着保安制服,比别的工厂门卫显得更年轻一些,板着面孔说:“王厂长吗?他已经不上班了。” 焦安子快人快语,马上就说:“他不上班,到哪去了?” 从边上走过一个40多岁的大妈,打量了她们一眼,说:“到哪去了?回家抱孙子去了,就把我们扔给别人,也不管了。” 不会吧,那天,罗副总经理不但和王厂长通了电话,还把电话号码告诉了刘苏悠悠的。于是,她掏出手机,照着留下的号码拨了过去,接电话的声音比较苍老,听声音就知道是有孙子的人,只是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哪里?找我什么事?” 刘苏悠悠听出他不耐烦的声音,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先挤出一脸笑容,然后说:“王厂长,我是罗副总经理手下,在服装商场工作,他已经跟你联系过了,我要到贵厂购买一批服装。” “哦,我知道这事儿,已经和供销科的人说过了,你去找他们的李科长就是了。” 刘苏悠悠马上改口,对门卫说:“王厂长不在这里,让我找李科长。”说着,还朝办公楼看看,不知道在第几层。 那个大妈是到传达室拿信函的,热情地说:“早知道你找李科长,问我就是了,你问门卫,就像见门神一样,巴不得所有的人都不进厂里。告诉你吧,李科长今天不在办公室,他在仓库里盘点。” 焦安子马上接话:“在仓库里,那正好,我们就是要到仓库去选服装。” “那你就找对人了,我就是仓库统计员,你是哪个单位的呀?买什么服装?” 这一下焦安子不说话了,她就一个小小服装店的,说出来上不了台面。 刘苏悠悠跟着回答:“我是服装商场的,是服装公司的直属单位,过去跟你们服装厂有联系,也是一个系统吧。” “服装商场啊,呵呵,惯子不孝,肥田养瘪稻,成不了气候。从我们这里去年买了不少服装去,到现在大概都没卖掉吧。”女人带她们到仓库去,一边走一边说。 “那一定是你们服装款式不好,所以才卖不掉。”焦安子说。 大妈变脸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怎么知道我们厂款式不好?告诉你吧,我们设计的服装,还参加过巴黎时装周的展览,我们有这么强的设计能力,还有精湛的制作工艺,生产的服装怎么能不好呢?是你们那些人不行,文不能测字,武不能当兵,只会到厂里指手画脚。现在,服装工厂自主了,你们没饭吃了吧?” 焦安子不是服装公司的,可是要为好友打抱不平,于是说:“服装公司没饭吃,你们有饭吃是吗?日子过得不错,天天吃满汉全席,是不是消化不良呢?” 一条林荫道很长,仓库好像在最后面,三个人一边走着,其中两个话唠,说个不停,这个女人也是嘴快:“还吃满汉全席?把稀饭喝饱肚子就不错了,工厂哪有那么好办的,老工厂,老工人,企业负担那么重,现在服装生意也难做,这不,工厂办不下去了,破产了,卖了……呵呵,人就到,前面走来的三个人,当中那个高个子的,就是新厂长,他不叫厂长,叫总裁。” 三个人朝这边走来,三个女人朝对面走去,走着走着就碰见了,中年女人就喊了一声:“刘总好!” 这个叫刘总的个子高大,器宇轩昂,走到这里,突然就停下来,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姑娘。好在和颜悦色,想是新官上任,要搞好群众关系吧,满面堆笑,点点头,停住了脚,问身边的人:“不是说很久没有招工了吗,既然都是些老职工,厂里还有这么年轻的工人吗?上班怎么在外面闲逛?” 他身后跟随的人摇摇头说:“刘总,这不是我们工厂的人。” 身边的女人马上就说:“刘总,这是我带来的,服装公司的人,她们来买服装的。” 跟在刘总身边的另一个人马上就说:“他们又来买服装了?去年买的还没卖掉吧?” 看着眼前气质非凡的老总,焦安子花痴病犯了,带着几分羞涩,又带着几分热烈,摆摆手打招呼:“刘总啊,我叫焦安子,她叫刘苏悠悠,我们两个是大学同学。她是承包——不对,应该是租赁商场的柜台,自负盈亏。谁说我们的服装卖不掉?走得可好呢。东风服装厂是老单位,设计能力特别强,你们的服装,还打入了巴黎时装周,那可是墙里开花墙外香啊。外面了解少,看来还是宣传不够啊。我这个大学同学,租赁柜台才一个多月,服装走得哗啦啦的,去年进的货,早就卖出去了,所以才想着拿一点新款。” 老总身边的人就说:“过去的工厂,都是以做工作服为主的,有多少新款啊。我们刘总上任,正在根据市场调研情况,要走时装生产的道路,创造自己的品牌。可是这才刚刚开始呢。” 刘苏悠悠想不通。新官上任,百废待兴,肯定有许多工作要做,这个总裁怎么有闲心在这里和顾客聊天呢?莫非这就是他调研市场? 一阵凉风吹来,林荫道就像风洞一样,刚才走出的一身汗,瞬间灰飞烟灭,哦,想必是几个人在这里歇脚乘凉吧。以后要跟这样的厂家打交道,认识总裁可以捷足先登了。 刘苏悠悠彬彬有礼的一点头:“刘总好!我虽然是服装商场的员工,但是直接归属于服装公司领导,刘总居然从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来,购买了这么大的工厂,魄力和实力都非同小可啊。我是小销售小部门,不敢说与刘总合作,只能尽绵薄之力,给刘总的企业发展添砖加瓦吧。” “好能干的姑娘,说句话来滴水不漏。我就冲你这么别字的名字,还有大胆的行为,我也支持你吧。”见对面姑娘一双眼睛清澈又干净,刘总呵呵笑了,笑容展现了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跟着就对身边这个中年妇女说,“李科长正在仓库,你去跟他说,让她们挑选服装,价格上也尽量照顾吧。” 刘苏悠悠跟着就提出了要求:“刘总,我才开始从事这个行业,本小利薄,我能不能销售了以后再付款呢?” “不能。”刘总的笑容马上淡薄了,甚至还带着几分凉薄,“原来你是个新手,不懂得现金为王的道理,商场如战场,不能有一点心慈手软,一手交钱一首交货是规矩,资金不够,就少买一点。” 焦安子马上就说:“刘总,我有一家服装店,开了好多年了,还有一些生意上的小伙伴,只要刘总价格上照顾,我可以现金进一批货。就不知道,能给我多大的优惠?” 50、红绿碎布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价格吗?好说好说。对于付现金的顾客我们都照顾。”刘总见钱眼开,目光马上投向安子,似乎觉得,能付现金的顾客更可爱,英俊的脸上又堆满了笑容,笑得阳光灿烂,“对于这么可爱的顾客,我当然要给你们觉得可爱的价格。”跟着,他转头对身边的一个那个男人说:“你打电话给李科长,说这边两个姑娘到仓库去选货,按我们原定价格对折销售。” 那个男人张口结舌,像被吓住了一样,说话都打结了:“刘总,这个这个,从来没卖过这么低的价格……” “刚才不是看到了吗,仓库里积压了那么多的服装,难怪运转不灵,大破坚冰,就是要做一些让步,比货烂在仓库里好,所以,当前的任务,就是要处理积压商品。你们两个。到办公室赶快拿出方案来来!” “是是。”两个男人连忙点头。 刘总也点了点头,是冲着两个姑娘点的,然后就和她们擦肩而过,朝办公室那边走去。中年妇女正要带两个姑娘到仓库去,焦安子突然说了一声:“等我一下——”然后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到刘总跟前,圆脸像苹果一样涨得通红:“刘总,我能要你一张名片吗?” “啊,要我名片干什么?”刘总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 老总能停留下来听自己讲话,焦安子像见到大领导一样,声音都有些发颤:“您是企业家,我是小老板,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平台上,但是我们都有因果关系,你们的产品到了我们商店,需要由我们直接推销给顾客,顾客有什么意见,我们也可以反馈给生产厂家。既然是有联系的,我们又是销售终端,在总裁有时间的情况下,我是不是可以向您汇报呢?” 这张小嘴倒是挺甜的,说得有理有据,不是身边的人提醒要开会了,还想多和她聊几句呢。刘总抽出一张名片,顺手递过去,笑着点点头:“好吧,有时间我听你汇报。” 什么叫积压,进到仓库,才懂得这个词的含义。 高高的六层楼,每一层大概都有七八个房间,每个房间,都堆满一箱一箱的货物。人走进去,就像进入了山谷之中,虽然开着门,都有人影在晃动,也只是拿着表格在登记。 从楼下到楼上,又从楼上到楼下,在二楼的一个房间,才找到李科长,他也在填表登记,清点箱货。 中年妇女把两个姑娘带进去,先做了介绍,然后说了刘总的意思,这才把手里的信函交给科长。科长也不看男人,只是扯开了手中的信函,这是外地的商场来要服装的,有货号,有价格,也都是表格式的东西,薄薄的两张纸,每一种数量都不大,让李科长拍着脑袋瓜子犯愁:“就要这么一点货,还要我们给他翻箱倒柜,你去找找吧。” 这个中年妇女接过单子,脸像苦瓜一样:“这还不知道到哪找去,我去问问楼上的。” 女人要走,刘苏悠悠凑过去看看表格上的货号,心想,别人要的货,一定是能够卖出去的衣服。于是走过去问:“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看,是些什么服装?” “你们问科长。”女人说着就走了。 李科长说:“我们的衣服出去,都是一箱一箱的,根据货号来走,至于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有经常买衣服的人才知道,我们都说不清楚,也不可能拆开箱子,打开包装,给你们一件一件地看。” 焦安子在一边嘀咕了:“隔着布袋子买猫,你叫我们怎么选啊?” 李科长就说:“你们服装公司要挑选服装,也要叫几个懂行的来,你们这些黄毛丫头,看不懂货号,只能看看是男装女装,另外就是选颜色了。” 看着四周像高墙一样的服装箱子,就是认识货号,大概都没有办法猜测出来里面装的是什么。 刘苏悠悠心又热起来,对科长说:“如果,你们把每一箱服装都贴上服装款式的照片——哪怕没有照片,有设计图,有大致的款式,那也行呢。还有,这颜色也太笼统了,仅仅说赤诚黄绿青蓝紫还不行,如果写上天青、瓦灰、紫罗兰、橘红、茶绿……” “别说了,别说了,哪那么多讲究?这是工业生产,不是大街上的裁缝铺子小作坊,哪能分得那么清楚?老厂长有关照,我才接待你们,否则,你能要几车货物?我也好给你安排。”李科长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他地中海包围的秃脑门上都是汗水,早就不耐烦了。 两个姑娘对望了一眼,手足无措,刘苏悠悠也同情眼前的这个基层领导,想想都为他着急:这么多衣服,都不知道像什么样子,怎么往外面推销?顾客又怎样购买? 下面有人喊了:“李科长,这些往哪里放?你下来看看啊!” “这里还没盘算清楚,下面又来了。”李科长一边嘀咕着,一边儿往楼下走。她们两个也只好跟着他下楼。 到了一楼的大厅里,进来的人拖着板车,板车上放着两个大编织袋,装得鼓鼓囊囊的李科长问他们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不用纸箱子装,为什么没有贴货号? 那个搬运工模样的人说:“这是裁剪车间要我运过来的,剪下来的边角废料,又不是成品。” 李科长走过去,不放心地打开编织袋,里面是布片,像万国旗帜一样鲜艳,看了一下,有大块有小块,大块的比桌布还要大,小块的比手帕也大不了多少,他有些痛心疾首:“裁剪车间也真是浪费,这么大的布料都不能利用起来吗?” 搬运工说:“你大概没在裁剪车间待过,有一点儿色差都不行,而且这些不合料,也没办法利用,都是出口的服装,这么大红大绿的废料,除了卖给别人当尿片,一点用处都没有。” “以前怎么处理的?” 听科长问,搬运工就说:“过去,有专门收废料的,在车间里就处理掉了。但是,是不是因为天热,现在没人来,我不能当垃圾推出去啊,只有交给你了。” 刘苏悠悠对焦安子使个眼色,走过去说:“李科长,我能看看这些布料吗?” “你看就看吧,你要能帮我销出去,我按斤给你,还把搬运工借给你,帮你们把货物运回去。” 刘苏悠悠也不说话,把这一袋掏出几块看了看,又打开另外一包,手伸进去,掏了一把,揪出来,看见片块更大,颜色更杂,喜上眉梢,扯了焦安子一把。 焦安子不知什么情况,走过去,看见掏出来的都是一块块布片,五颜六色的,颜色非常俗气,扁扁嘴说:“我的大妹子,你又不卖婴儿的服装,不会当尿片卖吧。” 刘苏悠悠没有回答闺蜜的话,扭过头来问李科长:“科长啊,你说,论斤称给我们,那多少钱一斤呢? ”李科长说:“我们这是公对公的事情,也不能放水吧,按照我们过去的规定,边角碎料卖给造纸厂,他们打成纸浆,最起码也要一毛钱一斤。” “我要了,我全部要。” “对对对,你们服装商场有婴儿专柜,整理出来,可能还要加工洗一下,可以做尿片卖。你如果要,不能挑选,要全部一起拿走。” “嗨,你想好了。”焦安子在一边干着急,“我们是来买衣服的呀,买这些碎片布料回去干什么?李科长,你总要拿点衣服给我们看看吧?” “你明明知道,我今天正在盘点,按道理说,都不应该营业。你们既然来了,你随便选一箱子衣服拿走吧。我还要忙别的。” 刘苏悠悠心中已经有数,就在二楼,看见了一个纸箱,上面有记号笔写着“样品”两个字。就说:“能不能把那写着样品的纸箱打开给我们看看?” “在哪里?”科长问。 “二楼靠左手第一个房间。”刘苏悠悠记得清清楚楚。 仓库里面又闷又热,好在一楼还有一张吊扇,慢悠悠转动,带着一丝阴凉,李科长累的两腿发软了,坐在那布料的编织袋上面,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们没有时间,也不能让你们打开箱子一件一件挑选,我这里不是零售商场,甚至不是卖服装的地方。看在前后两任领导都发话的基础上,你们要买,就把那箱样品拿走吧。” 也不晓得这两个丫头什么背景,居然前后两个领导都打电话来特别关照,干脆做个顺水人情。 想到积压服装都能改造,样品质量和款式都一定很新颖,刘苏悠悠咬咬牙,也就答应下来了。问他价格怎么算? 李科长说:“既然是样品,都是精品,那个价格真的不好说。我们也没有时间一件件给你估价给你码洋,只有按照一般的女装一箱货物的大概估价,也不给你加价了,刘总说给你们半价,我们把样品服装降价,当成普通服装卖给你们,也就相当于半价了。” 苏秀兰越来越觉得难过,头两天,快要到吃晚饭的时候,身上才开始疼,现在,才下午3:00多钟,就已经疼得受不了住了。 想打电话给女儿,但是,知道她正在忙的时候,不能打他,如果没有女儿这么辛苦的付出,自己哪能躺在医院里好吃好喝,还能够治疗呢?床头电铃捏在手里了,只要一按响,护士就会来,打一针吧,哪怕让自己麻醉,不要再这么疼,实在受不了…… 还没有按响,就听到脚步声朝病房走来。难道是邱医生? 这几天,他晚上都不到病房来了,一方面,女儿在晚饭的时候总是按时到达买饭,照顾自己,一天也没有拉下。另一方面,女儿始终没有给他正面的答复,作为医院引进的人才,小伙子长得标致,又有研究生的学历,家庭情况也不错,医院里护士医生都是女人多,难道找不到一个合意的吗?可能,他已经在谈恋爱了,当然把女儿放在一边了。既然和女儿不谈恋爱了,那他也没有义务花更多的时间来照顾自己,甚至,早上查房的时候,都没有见到他。 也曾经问过赵医生,为什么没有看见邱医生来查房? 赵医生躲闪了目光,淡淡地回答:“哦,最近他都是门诊,白天就不能来了。” 白天不能来,晚上为什么也不来呢?算了算了,求人不如求自己,又想起了那个老师说的,不知道,省里的肿瘤医院,是不是治疗得更好些?是不是可以转到那里去?女儿手里已经有两个钱了,但是,女儿再陪着自己到省城,她手里的工作怎么办?停止工作,钱从哪里来?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呀?就是太疼了,是不是就像女儿说的那样,正在治疗的过程中,交战的双方,斗争更加激烈是吗?还会向好的方面转化吗?医生没有说起,到省城的治疗,可能也不是最好的办法。 查房的时候,还是问了问医生,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是好还是坏?他们说的和女儿一样,现在这么疼得难耐,还是打针吧。捏着门铃,还没有按下去,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大门敞开着,来的人只是用手指头在门板上轻轻扣了几声,她侧过脸去,就看见一个中等个子、长得比较魁梧的男人站在门口,不到30岁的年龄,板寸头,人很精神,只是显得有几分严肃。 既然有男人来,打针治疗都不方便,苏秀兰把手里的门铃放了,还以为他是老太太的什么人,但老太太昏迷着,护工也不在病房里,确定这个人朝自己病床走来,就问他找谁? 来人进房间问了一声:“请问,你是刘苏悠悠的母亲吗?” 苏秀兰点点头说:“我是的。” 那人走了进来,来到病床边,把手里提着的一大袋水果放在床头柜上,脸上的线条这才柔和一点:“你好,我是悠悠的领导,不知道她对你说过没有?” 如果不是他笑了一下,看他板着脸那么严肃,那么认真,还以为他是便衣公安,来找自己了解案情的呢。苏秀兰忍住自己的难受,回答:“我想,你是不是罗副总经理呀?” 51、优秀女儿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这个男子马上点头,嘴角上扬,展开了真正的笑容:“是的是的,刘妈妈,我就是罗墨,她真正提过我的吗?” “哦,女儿真的提过,还经常说起你呢。” “悠悠说我什么?”他又上前一步 “领导,你坐,边上有板凳。”女儿没有说谎,这个人看起来很严肃,但是岁数也不大,不会超过30岁,还当副总经理,还是女儿的顶头上司,还到自己家里去过,苏秀兰顿生好感,连忙说,“女儿说你的事情就多了,全亏你啊:还没有面试,你就把她收到公司去了,本来分配她卖男士内裤,也是你,把她调到女装部去了。知道我们家困难,你放手让她租赁柜台,她才能挣钱给我治病。你真是他的好领导,我女儿三生有幸,遇到你这么个贵人,你快坐呀!按道理说,早就应该感谢你去的,可是,我身体还没有恢复……” 他终于坐下来了:“哦,刘妈妈,早就听悠悠说起,一直想来看望,但是公司事情多,一直到现在才来,你不会怪我来迟了吧。” 在女儿的叙述中,这个副总经理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没想到也能关心职工,还来看职工的母亲,尽管,他喊着刘妈妈,苏秀兰不高兴,他直呼悠悠,喊得太随意了一点,不过,这边的风俗习惯,女儿姓刘,这样称呼自己是依照惯例。 但是,喊出悠悠两个字,这是女儿的小名,显得过分亲切。听女儿前两天的介绍,他似乎对女儿有好感呢,难道,又是一个追求者吗? 那天还对女儿分析了一下,说真正比较起来,最合适的对象,就是这一个领导了。现在又到自己病床边慰问,不仅仅是领导关心职工吧?作为母亲,要考察考察这个小伙子,看他对女儿是真心还是表面上的关心。 想到这里,苏秀兰强烈压制住自己的疼痛,堆起起了满脸的笑容:“副总经理啊,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我听女儿说了,你是忙得日理万机的,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那么多单位部门,都要管理,你又是公司的少壮派,一门心思投身到改革开放,全干务实工作,哪里有时间来看望职工家属啊?” 床上的病人对自己的工作那么肯定,听说,她是服装厂的职工,过去,也是自己的下属单位的员工,更觉得有一种必然的联系。一边安慰她,一边赞扬刘苏悠悠:“你女儿好样的,她是我见到过的最有魄力的下属,不仅有开拓精神,而且聪明干练,心思细密,还有扎实的美术功底,富有创新精神,我们公司都以有这样的员工感到骄傲。刘妈妈,都是你教育得好呀。” 听到领导对女儿这么赏识,苏秀兰打心眼儿里高兴,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病痛。但是,她还是憋不住要声明一下:“谢谢领导对我女儿的夸奖,但是,我要纠正你一个说法——我过去是你的员工,现在尽管不管理我们工厂了,但是我们也曾经是上下级的关系。所以不是与普通人交往,我就大着胆子纠正一下:我和丈夫早就离婚了,所以,我不应该跟着他姓,我姓苏,别忘了哦。” 罗墨马上改口:“不好意思,苏阿姨,我刚才称呼错了。你一个人把女儿带大,又培养得这么优秀,真是不容易呀。怪不得,你是我们湖城的三八红旗手。我想起来了,在系统生产能手的表彰大会上,我还给你颁过奖的呢。” “哎呀,好汉不提当年勇,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哪一天能够恢复健康,重返生产第一线。” “所以,你女儿更不简单,不但要自己冲锋在前,而且还要照顾母亲的治疗。如果不是你的身体状况,她一定更加优秀,一定能做出更多的成绩。” 听到这里,苏秀兰的心渐渐沉下去、沉下去,她听出这个意思了——那就是说,因为自己的病拖累了女儿,否则,她能干出更大的成绩。想到这里,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好汉也怕病来磨,到这个地步,我也没办法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我想托领导一件事,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答应。” 罗墨耿直,毫不犹豫地答应:“苏阿姨,过去,你是我们下属工厂的员工,现在,我是你女儿的直接领导,你有什么要求,提出来,我能办到的一定去做。” 见对方态度这么诚恳,苏秀兰忍住心酸,说:“我的女儿我了解,独立性很强,也稳重大方,所以,我如果走了,别的我都不担心,只担心她的婚姻大事。她也不小了,今年都23岁了,到现在还没有谈对象,我希望,她能够早日解决婚姻问题,等我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也放心了。” 苏秀兰说这个话有两方面含义:一方面,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他作为女儿的领导,肯定也了解过自己的病情,否则怎么到医院里来看望?如果他说没关系,你马上就能好起来,那就说明自己的并没有大碍。另一方面,他对女儿到底有没有心思,看他怎么回答,也能是看出态度来。因此,不眨眼地望着对方,想从他的眼睛中看出端倪来。 罗墨来的时候,就到医生办公室那边了解过苏秀兰的病情,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患者不了解自己的病况,以为她明白,也就毫无顾忌,不敢对视女人的目光,眼睛盯住窗外,毫不隐讳地说:“你放心吧,就是你不能陪伴她了,还有我们呢。悠悠是个好姑娘,秀外慧中,是个男人都喜欢她,也包括我,对她也是有好感的,就看她怎么选择了。” “你也喜欢悠悠吗?仅仅是从工作方面吧。”听这话的意思,苏秀兰知道自己命不久长了,但也透露了另一个信息,就是说他对女儿有好感。这是哪一方面的好感?苏秀兰又是伤心,又是欣慰,就想问个明白。 罗墨对刘苏悠悠有好感,不仅仅是上级对下级的好感,还有男人对心仪姑娘的好感。追求他的人不少,包括家里的亲友给他介绍的对象,还有单位姑娘对他的追求,一个指头都数不完。尤其是曹幽香锲而不舍,总是抓紧一切机会向他示好。、 要从家庭条件来说,从个人的职务来说,曹幽香与他是很般配的。从相貌上来说,除了岁数大一点之外,也无可挑剔。只是,罗墨没有和她敲定关系,总觉得她少了点什么东西,也不喜欢她的心计。相比较而言,刘苏悠悠就可爱多了。第一次见面,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随着工作上的接触,越来越觉得这是他理想的伴侣。 得知她在单亲家庭里长大,唯一的母亲又得了不治之症,他一点没有心理负担,反而觉得这样的家庭没有麻烦,单纯朴实,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的纠缠。既然她母亲没有多少日子了,一旦撒手西去,那也不是坏事,反而还减轻了负担,没有丈母娘的约束,生活上少了许多障碍。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便于把事情摊开说明白,从那天到她家里就能看得出来,刘苏悠悠根本不愿意提及这事,对他的示好,没有一点反应。 事不宜迟,趁她的母亲还活着,把自己的心事思透露一点,让她母亲有思想准备,如果在即将离开人世的时候,给女儿来个临终遗言,施加一点压力,自己更有成功的把握。于是知道悠悠要去工厂,他就主动地来了,也算是见见家长吧,哪怕在这个鬼地方。 “对于这样一个外貌与智慧并存的姑娘,我真的打心眼里喜欢,只要你放心把女儿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陪伴她到老。”他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其实,罗墨开始没有打算承认这件事的,只是来看看的刘苏悠悠母亲,看看还能活多长时间,自己还能有个打算。看见面黄肌瘦躺在床上的病人,看得出来,这个时候日子并不好过,这个女人忍着病痛,还把女儿托付给他,要他关心女儿的婚事。 他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如果刘苏悠悠的母亲过世了,悠悠是不是还留在湖城工作难说,说不定又回到省城去,去当她的老师了,那个时候,他就鞭长莫及了。 既然现在是个机会,他干脆坦露心声:“苏阿姨,不能说我对悠悠一见钟情,但是,随着我们工作接触越来越多,我的确发现她是我值得珍惜的姑娘。她既然没有对象,你老人家又托付给我了,我愿意接受这个担子,一辈子照顾好她。” 听到男人的这番话,对死亡的恐怖,对病痛的折磨,都被暂时压制住了。苏秀兰心跳加速,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欣喜迎面扑来,如果女儿有这么好一个对象,让自己走得放心,那是死也瞑目了。只是对他还不太了解,这是送到自己跟前的惊喜啊。 苏秀兰问:“罗副总经理——”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刚刚喊出一个称呼,罗墨就摇摇手,跟着说:“苏阿姨,我是诚心诚意表白的,你要不嫌弃,现在我就喊一声妈。你也不要称呼我为副总经理了,你直接喊我罗墨就行了。” 这个当领导的这么直率,大概是因为当过兵的缘故,来得这么直截了当,一开始见面,也不过十几分钟,就要喊我妈了,看来,真要一本正经追求女儿了。 苏秀兰有几份惊喜,也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眼睛闪闪,充盈着水花,然后说:“你既然对我女儿存在这份心思,你对她说了吗?” 罗墨直接了当地说:“哪里有机会呀,你重病在身,生命垂危,悠悠一门心思挂在你的身上,我刚刚起个话头,就被她打断了。我也知道,悠悠对我是有好感的。只是,她还是不忍心在你重病的时候谈这些事情。” “重病在身,生命垂危”这八个字像两座大山,压得苏秀兰喘不过气来。这么说来,还是自己拖累了女儿啊!到底是当过兵的人,现在又是领导干部,实在,就不像那个邱海明,至今还在瞒着我。还有那个大学老师,肚子里有些墨水,是知识分子,一肚子弯弯绕,把我瞒得好苦。怪不得,也不要我到省里去治疗了,知道我活不长久了,再隐瞒下去,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女儿的终身大事没有安排,我一辈子就要完结了,那是死不瞑目! 还不如这个领导,直接爽快,让我也有个思想准备,该办什么就办什么,尤其是,能把女儿的终身托付好,能够了结自己一辈子的心事。要不然,临死都不知道,女儿会嫁个什么样的人?那个人会不会善待女儿? 想到这里,苏秀兰就说:“你有这份心思,你的家人同意吗?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虽然,悠悠母亲的口吻在盘查,罗墨反而很高兴,看来有门,现在了解我的家底了。 罗墨也不推辞,马上坐直了身子,介绍,说他是个独子,父母都是公务员,只有他一个孩子。但是为了锻炼他,大学考的是军校,学校毕业以后,直接到了部队上。因为立场坚定,吃苦耐劳,提升很快,一直干到了副团级别。因为考虑到他的终身大事,父母才让他转业,进了当地机关当干部。 听了介绍,苏秀兰沉吟了一会说:“你的家庭不错,人也有水平,只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方工作?服装公司的效益不好,以后,还能维持多久恐怕都难说。” 问题已经进入了实质阶段,因为,问价才是买货人。他有几分委屈,说他们那一批转业干部都分到这些单位,前几年效益还好,上世纪末就不行了,但是跟着保证:“妈,你放心,我父母都是机关干部,尽管职务不高,但是他们还是能接触到一些上层领导,也为我的工作担心,都在为我想办法。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机关干部,年富力强,论工作能力,论道德品质,我都是过关的。你希望我到哪里工作?” 52、听到噩耗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国家干部,是要进机关单位好。”跟着,苏秀兰又犯愁了,“你是干部,调动容易,我们悠悠呢?我们家庭没背景,没靠山,也没经济实力,虽然现在搞了承包租赁,人也太辛苦了。而且,让人家眼红。你前两天不是找她了吗?有那么多群众来信,也就是见我女儿不服气,还不知道能干多久呢?以后怎么办?” 罗墨想都不想,马上就说了:“悠悠有能力,有实力,也是个大学毕业生,还有教师资格证书,要找别的工作也不是难事。只是,我看她很喜欢服装,现在搞出这些成绩,都是因为她有设计天分,可以朝这方面发展。我有这个想法,有机会送她出去学习,将来,能当一个服装设计师,那一定前途无量。” 苏秀兰还是不放心:“哎呀,你不要给我画饼充饥哦,她想学服装设计,可是,哪里有那样好的条件?” “妈,你放心吧,有条件,我们要上,没有条件,我们创造条件也要上。好在我在公司里能讲得上话,也是公司着力培养的青年干部,有机会,我一定给她争取。” 一口一口“妈”,喊得苏秀兰心里舒坦极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小伙子长得精神,虽然没有邱海明那么秀气,没有席老师白皙,但是有阳刚之气,最主要军人出身,是品德的保证,父母都是机关干部,家庭也是很有教养的。 更难得的是,他是悠悠的领导,掌握着女儿的命运,还承诺了以后的前途,女儿有有这样的丈夫,自己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 想到这里,她对罗墨说:“小罗啊,我看你是个信得过的人,愿意把女儿交付给你。但是,悠悠的独立性很强,你们两个还没有开始交往,可能,那一张纸都没有捅破。所以,你还是要有耐心,让悠悠看见你的好,对你产生信赖。我这里,当然是帮你说话的。你也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们太久……” 看见她痛苦的表情,知道她说话的意思,但是当过兵的人,一般心肠都很硬,也知道癌症给人带来的痛苦很深重,所以,虽然安慰苏秀兰,但绝对没有痛不欲生的悲悯,本来还要坐一会儿的。抬起手表看看,已经4:30了,毕竟到这里来,没有和刘苏悠悠通气。担心她回来碰见自己,她母亲说出来自己的心事,引起女儿的反感反而坏事。于是,只是劝苏秀兰好好保养,说有事要回公司,以后有时间再来看望她。 望着罗墨挺直的背影,苏秀兰悲喜交加,她坐起身,要到卫生间去一下,头刚离开枕头,发现枕头上灰糊糊的,难道自己眼睛看不清楚了吗?手一摸,毛茸茸的,全身一个激灵——天哪,居然是头发! 为什么头发也掉了呢?难道咳嗽疼痛,还不是最坏的结果吗?她是一个爱美的女人,早已感觉到自己的枯瘦,等头发掉光了,又变成了一个秃子,那还有人的模样吗?!不用说自己照镜子,隔壁床上的老太太就能看得出来,像是一具木乃伊,全身皮包的骨头,脑袋光光的,看着就让人可怕,自己也要变成这样的模样了吗? 受到惊吓,苏秀兰连疼痛都减轻了几分。得去问问医生,这掉头发是怎么一回事?苏秀兰穿上鞋子,先到卫生间,方便之后,再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下班了,医生和护士一天的忙碌快要结束,不知道,赵医生是不是在办公室里。她拖拉着脚步,扶着墙壁,走到那条巷道边。没有来过医生办公室,不知道是哪个房间?稍作犹豫,正在选择着,就听见一间办公室传来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正好是赵医生的:“小邱啊,你跟你那个小对象处得怎么样了?” 呵,还说邱海明在门诊,他不是还在病区吗?果然是谈了对象,难怪,也不来看自己了,和女儿也没有话说了吗?说什么,六年前就对女儿有好感了;六年来都是为了重逢而奋斗;到这里来工作,就是为了爱情的追求……这些,都是骗人的鬼话,看那么斯斯文文的样子,也不靠谱啊。 苏秀兰心中气闷,停住了脚步,靠在墙壁上喘气,想听听邱海明怎么说。 那个年轻的声音倒是回答得很快,普通话说得那么标准,还带着北方的韵味,不是邱海明没有别人。只听他说:“我哪有什么小对象啊,我那是单相思。” “怎么是单相思?女孩子母亲还在问你呢,为什么这几天见不到你了?” 听这口气,赵医生说的是小对象是指悠悠,他说人家母亲,不就是自己在问他吗?看他怎么回答,自己没有搞错吧。 邱海明的声音传过来了,先是一声叹息:“唉——不是我不想见她们,是不敢见她们了!你说,我们的恋爱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我还有希望吗?” “这话怎么说?” “双方承认有情感那才叫恋爱。光是我一个人想得飘飘荡荡,掏心挖肺地讨好,人家根本没那个心思,你还要我怎么办?我要帮她干活,她拒绝了,现在每天下午都回来,很早就照顾她母亲吃饭,什么事儿都不我要干。要从经济上面支持她们,我也不小气呀,给她银行卡,她退过来了;给她交了住院费,也把钱还给我了。还能怎么办?” 赵医生语气充满了称赞:“想不到,她们母女两个这么硬气,不,应该说是有骨气。还说你们中学时代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就是现在接受你一点帮助都不愿意,那是很明显的拉开距离。难道一点希望没有给你吗?” 苏秀兰听到拍拍的声音,像是邱海明在拍自己的脑门:“啊,悠悠给我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啊!何止距我以千里之外,是根本把我彻底回绝了。” “既然给了希望,你怎么还那么绝望呢?” “你知道,悠悠是怎么说的吗?她说,如果我把她母亲的病治好了,她才和我谈对象。你说,我是神仙吗?你都治不好,主任也治不好,我们还咨询了肿瘤医院的专家,人家可是全国治疗肿瘤的金牌首席医生了,都说,像这样的情况没有办法了,我治不好她母亲的病,那么,她根本就不可能与我谈对象,她母亲的病谁能治好呢?你看这个情况,我们该做的都做了,连遏止肿瘤的办法都没有……” 赵医生也叹了一口气说:“的确,在恶毒的肿瘤面前,我们医生的努力那么苍白无力,这是我们整个人类的悲哀。” 听到这里,苏秀兰站立不稳,就要回病房的时候,又听到邱海明的询问:“赵医生,你说句老实话,30床还能维持多长时间的生命?” “满打满算,能坚持两个月就不错了。”赵医生想想又补充一句,“苏秀兰的情况还稍微好一点,29床就在这几天要走了,30床看到她生命的终止,可能更加痛苦,更加绝望。” “所以,我现在不敢见她们母女两个,我怕看见悠悠期盼的目光,我怕看到她母亲悲伤而痛苦的模样,我恨我自己……” 邱海明的话苏秀兰已经听不下去了,全身发软,双腿打颤,扶着墙壁,转过身来,走出那条通往医生各个办公室的巷道,经过走廊,回到床上,这才拿起了床头的电铃,捏在手心里,发出了响声。 没有多久,护士来了,问她要干什么,苏秀兰耷拉着眼皮,用微弱的声音说:“我,疼,给我,打针……” 护士答应着,走了没有多久,赵医生来了,问道:“30床,怎么了?” 苏秀兰这才睁开的眼睛,懒洋洋地望了一眼,他的身后,没有那个标致帅气的小伙子,只有说:“我疼,好疼,给我,打针吧……” 第一次见到这张床上的患者这么衰弱,好像一下子老了10岁,早上查房的时候,她还没这么颓废呀,想必晚上是真疼得太厉害了,于是说:“好吧,你等着。” 说完,赵医生面无表情地走了。过了一阵子,护士来打针了。 刚刚拔出针头,护工也来了,问道:“30床,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女儿还没回来吧?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不麻烦你了,女儿一会儿就来了吧。”苏秀兰的声音很小。 护工说:“不麻烦,我也要买饭,顺便,给你买一下,你女儿每天给我10块钱的,好一阵子没给你们干活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苏秀兰挣扎着坐起来,打开抽屉,从钱包里掏出五块钱:“那就麻烦你吧,帮我买一支圆珠笔,买个练习本子,麻烦你跑路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超市也在一楼吗,都要坐电梯下去,买饭的时候,顺便就买了。” 护工接过钱,正要出门的时候,苏秀兰又把她喊出了:“王大姐,麻烦你,如果你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女儿在这里,你就不要给她看见了。” “看见什么?”护工并不明白。 “看见你买的笔和本子,不要给我女儿看见,先收到你抽屉里,等她不在的时候你再给我。” 护工有些狐疑。她女儿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包里面有笔有本子,干嘛还要要我买呢?不过,每天收她们10块钱,也难得被她们使唤一回,点点头,什么话也不说,然后就走了。 她走了没有多久,刘苏悠悠就进病房了,一头汗珠,却是红光满面的,一进来就嚷嚷:“妈,你肚子饿了吧,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打针的效果来得真快,在女儿在跟她说话的时候,苏秀兰已经感觉不到多疼痛了,把今天的痛苦绝望欣慰都甩到脑后,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也不迟,你怎么搞一头汗啊?” “我的妈耶,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病房里开着空调,也不热,也不冷,你到外面去走一圈,今天最高温度35度,马路上都能煎鸡蛋了。我今天又去干了一件大事,想不想听啊?” “什么大事,什么也比不过吃饭的事大,你还是去把我们的饭菜买回来,我们一边吃一边说吧。” “今天没有疼吗?”见母亲摇摇头,女儿就说,“没有疼就好,那我们晚上搞点好吃的吧。吃饺子还是吃牛肉汤?” “还是到食堂买饭吧,你看什么菜好你就买什么菜,多买一点也不要紧。吃那些流质不抵饿,到半夜肚子饿了,那感觉又疼了。” 女儿答应着,就把桌子上的饭盒子、搪瓷缸子拿出来,再倒了开水,正在冲洗着,护工进来了,看见刘苏悠悠在这里,只是打个招呼:“悠悠回来了,不是不帮你妈买饭,她非要等到你来。” “王阿姨,谢谢你,我现在时间很机动,晚上是一定要赶回来给母亲买饭的,就不麻烦你了。” 护工一手拿着自己的饭盒子,一手捏着本子和笔,想起30床说的话,手里拿着笔和本子却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背在身后面,看书悠悠出门了,这才走过去,把本子和笔交给苏秀兰,还提醒她,说找的零钱夹在本子里,捡好了,硬币不要掉出来了哦。 苏秀兰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把笔夹本子里,把本子压在床铺下面,这才冲着护工笑了笑,那笑很难看,比哭还难看。 等女儿回来了,饭菜也来了,尽管吃不下,她还是端起饭盒子,装着吃得很香的样子。吃了两口菜,就问女儿,有什么好消息? 悠悠大口扒着饭,告诉她,今天到东风服装厂去了,买了一箱样品衣服,然后还买了两个编织袋碎布片,非常夸张地比划着:“你知道有多少吗?编织袋竖起来,比我还要高。有多粗壮呢?我们两个抱起来都没有它粗,两袋有一百多斤啊。你猜我要用它做什么?” 53、闺蜜反目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母亲只是担心别累着女儿,放下了筷子:“那你怎么弄回来的?” “还多亏了罗副总经理,他打电话帮帮忙,联系了东风服装厂的老厂长,哪里晓得,那厂已经卖掉了。幸亏我们今天去得巧,遇见了新的老总,是从南方来的,财大气粗的样子,能把一个工厂买下来,你说得多有钱。看我们跑得可怜,也让身边的人给供销科的李科长打了电话,给我们放水,好便宜好便宜的,每斤就一毛钱,你说划得来划不来?” 苏秀兰这才问女儿,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她:“哦,买那么多边角布料干什么?” 悠悠兴奋地说:“那些边角布料也不碎呀,还都是全棉的,颜色特别鲜艳。我大致看了一下,不是很细小的渣渣,大有的都有桌布那么大,小的也比毛巾大……是出口非洲的服装剪裁剩下来的吧,你不知道那些颜色好重,看着就刺眼睛。” 母亲就说,出口非洲的衣服真不多,那里天热,穿的衣服又少,多是针织服装。更多的是出口俄罗斯的,那些宽大的羽绒服颜色都很鲜艳,剪下来的布片也很大,你真正把它们拼在一起。大红大绿相配,色差越大,越是醒目。 见女儿指手画脚地比划着,母亲懂得她的意思了:“你是想用那些布料拼接吗?” “是啊,过去,你给我做的许多衣服裙子,不都是布料拼接的吗?” “傻丫头,我给你拼接做成的衣服,就那么一件两件,也就是自己穿的,你这是拿去卖的,拼接出来卖得掉吗?” “虽然废点事,但是,几乎没什么成本。” “那时候我们没钱,穷对付吧。你说那些颜色又太鲜艳,做出来谁会穿呀?” “只要拼接得好看,谁能说我们穷对付?还以为我们故意那么做的呢。再说,进入新世纪了,越来越开放,以前那些素雅的东西只有老年人喜欢,年轻人喜欢跳跃醒目的颜色,只要时髦,肯定有人喜欢。我就拿这当试验品,设计一些西装短裤,拼接起来,加上一些配件,搞一些新款,可以试试啊。” “你买那些东西放哪里去了?” “当然是往家里带哟,交给那个张大雷,他剪裁功夫不错,剪一些西装短裤,我再来想怎样装饰,说不定,真能成为时装。” “不错不错。”苏秀兰一边吃着饭,一边点头赞许着。 悠悠只是说着自己的事,没有看母亲的脸色,沉浸在美妙的构想中,看母亲吃不下去的样子,又给她加了两块牛肉,催她赶紧吃。苏秀兰点点头,把菜吃了,然后说今天一点不饿,实在吃不下去,等会儿睡觉前喝点牛奶吧。 刘苏悠悠收拾了碗筷,照顾母亲梳洗了之后,又掏出素描本子来,画出一条一条的裤样,说还要加一点装饰品,就问母亲,有哪些可以添加上去的。 母亲就给她出主意:铆钉,塑料牌,铜牌,流苏,补丁,还可以加一些吊带。告诉她加在什么地方最好。甚至,可以配另外一种颜色的裤带。过去,裤带从当中掉出来,那很难看,但是,如果歪歪的斜斜的,从另一边拖下来,形成一个蝴蝶结,那也是一种装饰。 刘苏悠悠一边听着,一边在本子上画出来,一口气画了十几张图。跟着又犯愁了:“只是,那些配件到哪买去呢?” 想更多的给女儿一些帮助,苏秀兰给她指点,说服装公司下面就有一个服饰公司,另外,长街批发部专门卖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都是给提包、书包,手袋这些做装饰的,跑去看一看,找一找,越是古怪,越引人注目。 虽然刘苏悠悠都画了出来,看起来很美,担心做出来不知道怎么样,到哪里去销售? 母亲宽慰她说:“那几年批判那些奇装异服,可能还没你这个潮,现在都是新世纪了,咱们胆子大了,尤其是那些小青年一定喜欢。你光把它做出来没地方放怎么办?没地方展示,人家也看不见啊。” 刘苏悠悠兴致勃勃:“这好办,我先放到焦安子的服装店去展示。” 母亲就说,那个店也太小了,也不起眼,能放几条呢? “我还可以拍成照片,放到扣扣群里面。” “那也有限得很。” 她问母亲:“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时装表演推广。” 苏秀兰想起过去在工厂参加了时装表演,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90年代初期,服装公司很红火的时候,举办过几次时装表演,各个厂家都打样,做出最漂亮的衣服,然后集中到服装公司,厂里选出模特,也在服装公司集中培训。开始在工人俱乐部里,举办了一场时装表演。那个时候好红火啊,因为是第一次表演,想看的人太多,看门的人拦都拦不住,礼堂人都挤爆了,里面的椅子都踩烂了……报纸上面,电视台上,宣传了一个礼拜呢。 刘苏悠悠想不通:“我在公司的展览厅里也看到了那些时装,严格地说,有的都不叫衣服,那么些大作怪的东西,哪怕能套的身上,人们也穿不出去呀?那样的服装,有什么效果?既不能大规模的生产,也不能让人们去购买。难道只能像文艺节目那样表演一下,让人们看个稀罕吗?有什么意义!” 母亲说不出来多少理论,只是说:“就是开阔人们眼界吧。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们真的不敢穿花衣服,全国人民的服装,几乎就是黑白灰这三种颜色。就是有花哨一点儿的衣服,都不敢穿出来,只是弄一个衣服领子,从脖子底下悄悄地翻出来,就那样还受批判,说是奇装异服,是受资产阶级思想影响。还是改革好啊,让人们胆子大了,花样多了,人们的追求也更多了。怎样放开胆子,有更新潮的东西出现,表演就起到了作用,让人们思想解放,放开胆子,办法不就多了吗?不一定都要穿时装表演上面的衣服,但是各种各样的新设计层出不穷,那才是真正的百花齐放。” 母女两个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一直到29床的护工提醒她们:“你们母女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 刘苏悠悠这才提醒母亲:“好啦,好啦,妈,你也累了,还是休息吧。” 两人这才铺床睡觉。 一大早起来,刘苏悠悠也没有发现母亲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只是问母亲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其实,昨天傍晚的时候,苏秀兰已经打了一针止痛针,维持到现在,还没有感觉到特别疼痛。依然笑盈盈地打量着女儿,表现出更多的疼爱和不舍。听从她的安排,吃了早饭,然后就说怎么治疗的问题。 这几天,刘苏悠悠都告诉母亲,说是缓冲一下,不要做放疗了,只是输液。 苏秀兰并没有发现输液其实是化疗,还只是认为让她休息一阵子呢。刘苏悠悠迫不及待的要走,创新的快乐刺激着她,迫不及待想把心中的蓝图变成新颖的时装。在问了母亲没什么事以后,她就去自己家里了。 张大雷上午不上班,正好把那些布料剪裁出来,另外刘苏悠悠还要去买那些装饰品。 昨天下午,也是张大雷不上班的时候,看见她拿回去那么多布料,也跟着兴奋了一阵子。昨天晚上他已经加班,剪裁了一些布片,按照刘苏悠悠的设计,拼接了几条裤子。等刘苏悠悠回到家里的时候,两个人铺开了布料,正要做一些设计,刘苏悠悠想起来了:从东风服装厂拿回的一大箱子衣服,上面写着样品的黑颜色的字,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拿来作为参考。可是一看,堂屋里没有,就问他放在哪里的? 张大雷正在剪裁,头也不回的说:“焦安子昨天晚上已经拿走了。” “她为什么拿走?”刘苏悠悠毫不奇怪。 “她说,那一箱是她买的。” 刘苏悠悠更觉得莫名其妙。昨天幸亏李科长照顾,请搬运工把那些东西都拖到她家里,刘苏悠悠也没有亏待他,付了运输费,东西都交给张大雷了,还把自己的设想告诉他,然后就匆匆赶到医院去了。怎么今天来那个纸箱子没有了,说:我“怎么是她买的呢?明明是我付的钱。” 张大雷就在桌子上拿了一个纸袋子,对她说:“焦安子说,已经和你说好的,你买的布料,她买的衣服,你付的钱,她现在把钱还给你,钱都在这个地方。” 刘苏悠悠突然生气了:自己带她去,只是做个帮手,虽然她也讲了话,但是整个买卖都是自己和李科长商量的,而且也是自己打电话联系的李科长,为什么她来截胡? 赶紧就打电话过去:“哎,焦安子,你怎么回事啊,你为什么把那一箱衣服带走了呢?” “我的妹子,我跟着你跑一趟,也要利益均分吧。你是满满一车的布料,我只拿一箱衣服,而且付钱,并没有占你的便宜啊。” “但是,我没有说要把那些衣服给你呀,那也是我谈判下来的,你凭什么不声不响就拖走了呢?” “你那个地方有裁缝有面料,可以做许多新的。我跟你跑一趟,花那么多时间,我不能一无所获呀!总要占一点光吧,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这个店也要维持呀!”焦安子说得理直气壮的。 “你维持是你一家三口的事,我这里加上两个营业员,也是三个人,我还要交20,000块钱的租赁费哩。” “我这里的门面不能不要钱啊,比你还贵呢!” 两个人吵了一阵,刘苏悠悠那个气呀,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冲过去,到焦安子店里大闹一通。 从来没看见这姑娘发这么大的脾气,张大雷一筹莫展,只是在一边儿嘀咕着:“怪我怪我,早知道,我打个电话问问你就好了,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没说好……可是,你们两个是好朋友,再吵下去,就要伤和气了,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张大雷在劝架,可是只对自己说,刘苏悠悠气也稍微小了一点,的确,两人是好朋友,从大学到现在,从来没有吵过嘴,帮自己那么多,进入这个服装行业,还是她推荐的呢。再说了,那一箱子衣服没有打开,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万一是工作服呢?她好歹都跟着跑了一趟,也不能让她一无所获吧,反正也付了钱的,算了,什么时候自己再去跑一趟,找别的衣服也行。 令刘苏悠悠郁闷的是,说起来是闺蜜,这时候看来,还是太有心机了。难怪,昨天回来的时候,她说身上不舒服,说不定是大姨妈要来了,要忙着赶回去。结果,焦安子没有和她跟着板车走,而是坐公交自己先回家了。 既然身上不舒服,怎么晚上又跑到自己家里来呢?也就知道自己不在家里,她才能趁虚而入,还扯谎,说和自己讲好的,悄悄就把一箱衣服拿走了,怎么说也不够朋友。 想到这里又来火了,把火气都朝张大雷发:“你也是的,好不容易我才带来这么一箱货回来,你居然让她弄走了,怎么回事啊?单凭她一句话,你就让她把一箱货带走,你到底还是帮我还是帮她呀?你有没有搞错,我们两个才是一个单位的……” 刘苏悠悠那么漂亮的脸蛋扭曲了,让他胆战心惊,话都说不周全:“我我,我也不知道,你昨天把货弄回来,她,她也不在现场。晚上说,她与你商量好的,白天没有时间,晚上她跟她父亲两个来,她父亲骑着自行车,说是专门来拿货的……我哪晓得?我还以为你们真说好的呢……” 真是没有想到,在利益面前,再深厚的友谊都不可靠了。尽管,焦安子对自己帮助不少,但是,自己也没有亏待过她呀。这段时间来,她在商场柜台拿货,有时候都是卖了才付钱的,方便了她多少?最近她家都没有到外地进货,都是自己给她提供货源的,省了多少钱?淡季也变成旺季了。 54、五彩短裤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结果,为了她家的利益,悄悄地干下这种事,真叫人寒心。 生气了一阵,想想自己还有那么多事要做,也没时间去问。首先要去买服饰配件,据说,服装公司有个部门就是干这种买卖的,在什么地方呢,自己真不知道。想一想,只有问罗副总经理。 打个电话过去,过去他冷硬的话语,现在充满了温柔:“悠悠啊,你要找他们干什么?我带你去吧。” “悠悠”两个字听着肉麻,这人怎么了?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变化越来越大,呼喊自己的小名,显得太亲密了,让别人听见,真不好解释,赶紧说:“不用,你告诉我个地址,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自己不管,那我还是个男人吗?” 这话说的,一般人真还接不上茬,但刘苏悠悠十分清醒,马上就回答:“虽然我们的目标一致,但革命的分工不同,你负责领导我,我负责租赁柜台的销售,与之相关的事物,还是要我亲力亲为,领导指示把握方向,告诉我在哪里就行了。” 她可真会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罗墨就想和她多说说话,于是尽力表达自己的诚意:“还是我陪你去吧,可以先拿货,后付款,不知道你要什么?而且,是不是用得上了很难说。如果我出面,你用了以后剩余不用的装饰品,还可以退回去,就能减轻损失了。” 听他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否则,买回来不能用,退货又麻烦。那毕竟是服装公司的下属单位,领导说话还是有用的。刘苏悠悠于是就答应了,让他先去,说自己马上赶过去。 罗墨就把地址告诉她,等刘苏悠悠到那个地方,他已经等在那里了。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那个部门的人根本不认识刘苏悠悠,罗墨也不经常去,但是一个个客气得很,问她要什么,还给她提了一些建议,价格也做了最大的优惠。 装饰品装了满满的一箱子,罗墨是骑着自行车去的,把箱子放倒自行车上,就说自己带回去。刘苏悠悠说不用了,喊个出租车就行。 “你的事业才起步,不要精打细算节约成本吗?”罗墨好心提醒,“我只是借给你用用,用多长时间都可以。” “那就谢谢领导了。”刘苏悠悠谢了他,骑车装着东西带回家。 张大雷又做了几条裤子,见她拿回来稀奇古怪的东西,还不知道怎么用呢,因为他过去做的衣服,最多只是加几颗纽扣作为点缀。 刘苏悠悠如此这般交代一番,然后又动手和他一起创造。所以,等她中午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穿上了一条时装裤——居然是桃红色的,后腰一块黑色的大吊牌,右侧几个小铁环,一枚鹅黄的蝴蝶结,拖下来两条带子,向裤腿的一侧吊着,走路一晃一晃的特别醒目。 刘苏悠悠个子又高,两条腿笔直的,雪白干净的,水绿色的短袖汗衫插在腰里,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连母亲都惊艳了一番:“我的妈呀,你这条裤子可真是别具一格呀!” 悠悠哈哈大笑:“你才是我的妈呢,你搞错了吧,下辈子我才当你的妈。你知道我这条裤子好拉风啊,骑在车子上面还不觉得。在车棚里把自行车放好了,然后走进医院,走向病房,一路的人都问我,这条裤子在哪里买的?早知道,我都不骑自行车回来了,我应该走回来的,那我就做了一次活广告了。” 母亲听她说自行车,就说自己家里没有自行车,问她从哪儿来的,她说为了买配件,是罗副总经理借给她的,而且是最近都借给她用。 苏秀兰心中有数了,连连点头:“女儿啊,你的总经理对你真不错,你真要好好的感谢他。 “我感谢他干嘛呢?他应该感谢我,我是他改革开放的急先锋,我在为他创政绩。” “人要知道好歹,谁对你最大的帮助,谁才真正对你好,那些什么小白脸呢,那些给几个钱就表忠心的,都不可靠……” “妈,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领导最可靠是不是啊?!” 听着这口气,那当领导的真是沉稳,根本没有说起到病床前喊妈的事。母亲爱怜地望着女儿,语重心长的说:“是啊,他不但人可靠,样子也长得很周正,听说家庭情况也不错,他还真心对你好呢……” “你怎么知道他家庭不错?” 本来苏秀兰想说,这个领导还来看过自己,还有求婚的意思,可是想想,人家还没有对女儿说明白,那个人是有主意的,可能机会还没到吧。迟早自己是要说的,到时候再告诉她更合适。 于是,苏秀兰就编造理由:“家庭情况不好,他能当解放军干部?能转业到地方也当干部?正好是你的顶头上司,不但现在能够罩着你,随着他地位的升高,你一辈子都有依靠了。” 母亲这意思,是要我嫁给他吗?女儿笑起来了:“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领导最可靠,是我最合适的对象啊?好吧,那我就准备当个副总太太吧。” 刘苏悠悠说得半真半假的,母亲也跟着笑。 匆匆忙忙照顾母亲吃了中饭,刘苏悠悠就说,现在想到个好办法,马上可以做小型的流动的时装展览了。母亲问打算怎么办,她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收拾了碗筷,刘苏悠悠拿起遮挡太阳的大檐帽,在上面用丙烯写了几个字:服装商场二楼。 然后,刘苏悠悠戴着帽子,穿着时髦的短裤,扭动着屁股,学模特走的猫步,在病房里转了一圈。 苏秀兰懂得那的意思了:“你就这样打广告是不是?” 刘苏悠悠说:“我一个人还不行,我要招一批人,都穿着我设计的短裤,往大街小巷走几趟,哇塞,让全市人民都惊艳了!” 说着走出去了。 望着女儿妖娆的背影,母亲既心酸又欣慰,眼里浸出了泪水,怕人看见,她用被单蒙住自己的脑袋,偷偷在床上哭泣。 有自行车就是方便,刘苏悠悠一车子骑到了家里。张大雷已经上班去了,但是做好的裤子有十几条了,都堆放在餐桌上面。她赶紧动手,钉亮片、贴吊牌,打铆钉……一条裤子一种颜色,一些装饰品,没有一样重复的。 把十几条裤子做好之后,骑车带着公司去。先坐电梯上了六楼,要把车钥匙还给罗墨,还想找一下宣传科的司文。正巧,在走廊上碰见了他。 还没有打招呼,对方就招手了:“喂,大妹子,你这条裤子好新潮啊!” “当然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领导时装新潮流的先锋。”刘苏悠悠得意地晃晃脑袋,跟着又问,“对了对了,帮帮忙吧,你有相机吗?” “当然啊,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我就是个吹鼓手,为你的新潮服装摇旗呐喊——愿意为你服务!”说着,他还一手扶着胸口,另一只手摊开,90度鞠躬。 “好呢,下午你等着,等我电话,来给我们拍一组照片吧!” 刘苏悠悠说完,袅袅娜娜进了罗墨的办公室,把钥匙往他桌子上一放:“谢谢副总!”罗墨一看是她,穿了那么时髦的裤子,一点儿也不觉得古怪,反而充满的青春的朝气,那一两条秀美的大长腿太晃眼了,又不好意思盯着看,只有笑着说:“以为是个母夜叉,原来是商场一枝花。我不是说了吗,这自行车就给你用,有车你就方便多了。” “那你上下班怎么办?” “我可以坐公交车呀了。” “我们的大领导,怎么能让你挤公交上班呢?公司应该给你们配小车才对。”她的话里带着几分嘲讽。 他没有听出来,反而说:“好啊,托你的福,如果每个柜台都像你这样承包租赁,都有收益,那我们公司也富裕了,我们领导也能坐小车了。那个时候,这自行车就送给你了。” 好久没听他毒舌了,刘苏悠悠把嘴一撇:“到那个时候,我也不要你的破自行车了,我自己去买辆小车自己开,你等着吧。” 罗墨难得遇见这样的好的谈话对象,就想和她多说说话,指着身边的沙发说:“你坐坐吧,向我汇报汇报,这几天工作情况怎么样?” 她并不想坐在这里浪费时间,只是敷衍道:“承蒙您的照顾,帮我联系了下属工厂的领导,跑了几家,价廉物美,收获不小,真是要感谢你呢。” “谢什么?”他仿佛功成名就,身子往后靠了靠,大言不惭地说,“领导就是服务,都是我应该做的。等有机会了再带你到县城跑一跑,包括一些乡镇都有服装厂,都可以买到好货。” 刘苏悠悠实在没耐心听下去了,就说柜台上有事,又说了一声感谢,转身就走。 “你这么忙着走干嘛?话还没说完呢。”罗墨追出来,把钥匙又塞到她手里,说,“这又不是送礼,只是一个交通工具,你每天要跑好几个地方,有车出效率,也是为了让你更好的工作啊。” 每间办公室门都开着,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拉拉扯扯也难看,想想也是,跑医院跑商场跑家里,又有时间还要往工厂里跑,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有车到底方便得多。刘苏悠悠只有把自行车的钥匙收下来。 路过宣传科打个招呼,对司文说:还是等下班吧,下班以后,到柜台一起走。 “到哪去呀?” “不是说好了拍照片吗?” 小伙子涎着脸问:“拍什么?我们拍婚纱照去吗?” 刘苏悠悠瞪了他一眼:“婚纱个头啊!” “我的头不昏,我看,有的人头要昏了。”说着,他指了指隔壁的办公室。 “不要乱说好不好,当心隔墙有耳,搬起仙人掌砸自己的脚。” 说完,刘苏悠悠转身下了楼,回到柜台上,崔小小已经把她带来的包袱打开了,把那些短裤子一长溜地挂起来,正有顾客在那里问:“哟,这些短裤好时髦啊!多少钱一条啊?” 崔小小还在忙活着,头也不回的说:“怎么都要卖20块钱一条吧。” 几个顾客不满了:“不都是棉布的嘛,还要这么贵呀。” “就因为是棉布的才贵。纯棉的吸汗散热,颜色这么漂亮,还有这么多的装饰,哪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孤品,你穿着在大街上走,绝对没有人和你撞裤——” 刘苏悠悠已经走过去,听到最后一句,对崔小小说:“装什么哭?” “不是不是,不是说哭,是裤子的裤。”崔小小解释说,“两人衣服一样,碰到一起叫撞衫。裤子一样,撞在一起的人叫撞裤——呵呵,这是我发明的词汇。” “少点儿废话,多干正事吧。挂着的裤子全部取下来,我们不卖。” 听到刘苏悠悠的吩咐,崔小小奇怪了:“别人都要招揽顾客,现在不请人家自来,你不卖干嘛。留着孵化小鸡呀。” “裤子孵不出来小鸡,但是,你看到没有,裤子没有商标,不能进入市场。”刘苏悠悠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裤子。 “那你拿过来干嘛?” “我们内部消化一下,看有没有人愿意买,我们可以便宜卖出,不过要附加个条件,你问问,营业员当中有没有愿意买的?” 小小就问她要什么条件?刘苏悠悠避开顾客,对她如此这般交代一番,说自己站柜台,让她去推销一下。 小小年纪不大,刚刚成年,机灵古怪的,马上抱着短裤,走到服装部的那一边吆喝起来:“小姐姐们大姐姐们,大姑娘小媳妇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最新款的西装短裤上市了,便宜便宜,半价出售。哪个要啊?” 正是半下午顾客稀少的时候,没什么生意,众人无聊,让小小送给她们看。这丫头机灵,说:“一条条送给你们看太麻烦,我展开来,你们看看好看不好看?” 55、广场照相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她把短裤拿起来,一条一条展开来,挨着柜台走一圈儿。大家一看,这颜色搭配就很古怪了,除了大红大绿大黄大紫之外,有的一条裤腿是绿的,那一条裤腿是黄的,有的前片是紫色的,后片是粉绿的……总而言之,没有一条是重复的。再加上那些稀奇古怪的五花八门的装饰品,的确独一无二。 一个个问多少钱一条。都是年轻姑娘,哪个不想赶时髦呢?一听说只要十块钱一条,纷纷出钱,跑出柜台来,挑选自己想要的颜色和式样。 崔小小就对她们说:“便宜卖给你们,但是有条件,下班以后,你们都要穿上到和平广场,每个人照一张相。” 这一下炸了锅,有人愿意照相的,说这是好事儿,问照相要不要钱?有人天生不爱抛头露面,说相片拿去干什么?不愿意别人侵犯她的肖像权。 小小按照刘苏悠悠的话就告诉她们,说:“照相的是服装公司宣传科的司文,那可是个帅哥,给你照相,那是美着你了。平常你求他照一张相试试看,他的鼻子能翘到天上去。” 一听说是他照相,而且相片是服装公司宣传用,一个个没有意见了,十之八九都同意。小小这才告诉她们:“不但这裤子这么便宜,而且,每个人还送一顶遮阳帽。只是,这几天,都要把裤子穿出来,把帽子戴起来,再到公司来上班。” 有的店员就说了,这正是天热的时候,买这裤子当然要穿哦。除了洗澡换下来,也不过一天干了,第二天还是要穿的。还有帽子戴,何乐不为呀。 小小把裤子卖出去,16条裤子,收了160元钱。然后把钱带回来,交给刘苏悠悠,她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留一条啊,现在双脚直跳:“我的呢?我卖半天,自己都没有了。” 刘苏悠悠好笑:“谁叫你不给自己留一条呢?今天只有这些了,明天我给你做一条吧。” “明天是明天,没人照相了,又不到和平广场去了,不行不行,我就要帅哥给我照相,你看那个司文,平常高高在上的,到我们商场来一趟,就像中央部长视察一样,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听出点儿味道了,刘苏悠悠对着崔小小挤眉弄眼:“呀,想每天见到他呀,是不是有那什么意思呀?那不容易?到宣传科去上班就行了。” “什么意思也没有,老板别乱说。”小小耳朵根都红了,赶紧补充,“只是羡慕他有本事,他摄影技术可好呢,听说,在全市的摄影展上,他还获过奖的。要他照相,可真不容易。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你说我没有服装怎么行?” “那怎么办呢?我又不会变戏法,不会给你变一条出来,只有等明天了。明天让你挑一选一条最漂亮的,让他专门给你一个人照,你看如何?” “你逗我呢,怎么可能给我一个人照相?我又不是名模,就是他愿意,商场人的唾沫星子也把我淹死了。” 崔小小有自知之明,相貌平平,家庭普通,没什么特别出众的,也不奢望得到什么人的青睐。眼珠子一转,望着刘苏悠悠:“你这一条裤子也别致的很,就把你这条给我吧。” “我个子高出一大截,你穿着合适吗?” “我的个子也有1米65,比你矮不到哪去,而且,你又不胖,身材还是差不多的,哪怕我穿着长一点,我当裙裤穿行不行?”崔小小难缠得很,扯着蝴蝶结带子不放。 刘苏悠悠无奈了:“我都穿了半天,你不嫌弃啊。” “不嫌弃不嫌弃,卖给我吧?” “我现在脱给你,我穿内裤回家吗?” “不管不管,你想办法,赶紧回家换掉,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呢,下班的时间给我就行了,只要不耽误照相。”见她坚持,刘苏悠悠只有答应下来,让她照顾着柜台,就说下班的时候她再来。 幸好有自行车,方便,等有钱的时候,自己也买一辆吧。 骑着车,想到母亲喜欢吃小笼汤包,就便到街上买了10个,带到病房里,要让母亲趁热先吃。 在最后的日子里,不想让女儿看着自己苦歪歪的样子。半下午,苏秀兰已经喊医生开了止痛针,听到外面声响,像是女儿的脚步声,连忙把什么东西藏到枕头底下,还没有躺到床上去,女儿就进门了,见她没有躺在床上,居然坐在床头柜前,问母亲在干什么。 苏秀兰就说,躺的时间太久了,身上难受,坐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女儿就把小笼汤包放到床头柜上,说,晚上就吃包子吧。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呢,怎么吃这么早?”母亲问。 女儿就告诉她,那些裤子做好了十几条,没有模特,就叫一些店员穿上,等下班的时候,就到和平广场照相,也算是做展示了。 母亲马上来了兴趣:“照相照出来,我能看看吗?” “母亲大人要看,当然特别优先,但是今天看不到,明天下午就可以带回照片了。” “不嘛,我就要今天晚上看。北门照相馆可以加洗,照相以后送过去,快一点,我今天晚上就能看到。”母亲说着,像撒娇一样,还扭了扭身子。 老小老小,年纪大了仿佛岁数就变小了,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要看图片?明天看就不行吗?是考察我的设计效果吗? 刘苏悠悠有些无奈,可是生病的人要照顾情绪,只有答应了,就说行,可能回来晚一点。 母亲就说:“你忙你的,反正我白天睡够了,又睡不着,晚上等你回来。放心吧,我不拖累你。” “怎么能说拖累呢?你赶快把晚饭吃了,我去忙我的,你在这里安心休息。等我回来拿照片给你看。”刘苏悠悠一边和母亲说话,一边拿出买回来的帽子,取了手绘服装放在这里的丙烯,在上面写字,同样写的是“服装商场二楼”。 “怎么?你卖裤子还要送帽子吗?” “知我者,母亲也。”刘苏悠悠一边忙着一边说,“我老妈真聪明,反正这帽子不值钱,也就是纸板的帽沿儿,加个帽圈,戴在头上,能遮住面孔不晒太阳,很凉快的,也就几毛钱一顶。” 她趴在窗台上,一会儿就写好了,那玩意儿干得也快,回过头来,母亲吃了四个就吃不下了,说反正口干,再喝一瓶牛奶就行。刘苏悠悠强迫母亲再吃,母亲说那东西太油腻,让给女儿吃。 刘苏悠悠就说,母亲再吃一个,然后她把另外五个吃掉,这就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苏秀兰被逼迫不过,又吃了一个,看着女儿吃完,然后说:“女儿啊,妈对不起你,没给你创造什么财富,没能让你享受什么幸福……” 怎么好好的就煽情了呢?连声音都哽咽了,刘苏悠悠收拾着碗筷,给母亲甩了两颗卫生球:“妈,你说什么呢,我们虽然没有物质上的特别享受,但是,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女儿都是快乐的,难道你不快乐吗?” “快乐快乐,看到我女儿就快乐……”苏秀兰扭过头去,望着外面的天空,夕阳西下,一颗心渐渐下坠,却忍住悲痛,催女儿赶紧忙去。 刘苏悠悠回到商场的时候,离下班还有几分钟了,她一口气跑上六楼,叫了司文,再回到女装部,就已经到下班的时间了。买了时装裤的十几个女子叽叽喳喳出了大门,提着包就要走。刘苏悠悠把她们喊住了:“嗨,到哪去呀?” 她们七长八短地说,不是要到和平广场去吗? “让你们穿着短裤去。”小小一边问刘苏悠悠要她那一条裤子,一边对众人说。 有人就回答:“我们到广场边儿的厕所换。” “广场边儿的人多厕所拥挤,还是在这边换好了去吧。” 人多嘴杂,刘苏悠悠的话没有几个人听。司文脖子上挂着照相机,双手往腰上一叉,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我说你们这些大小姐们,我可是下班以后义务效劳,你们不要占用我太多的业余时间。先在这边换好了,到时候去一个照一个,然后,你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 他是公司里的干部,商场招工招聘他都是参加的,说话更有权威。女人们都爱漂亮,谁都想给摄影师留个好印象,给自己照的美美的,于是听话,一窝蜂拥到厕所去了,穿裙子的女人换得更快,先把短裤套进去,再把裙子拉链解开,鞋子都不脱的,裙子就脱下来了。长裤子换短裤子的麻烦一点,但也没花多少时间。 再出来的时候,刘苏悠悠让她们把上衣全部塞进短裤里,一人发了一顶帽子,也都全戴到头上了,一个个都穿上了五颜六色的时髦短裤子,下面是白花花的大腿小腿,司文看得哈哈大笑:“养眼啊,真是十分养眼。” 女人们听了,笑的、骂的、追打的,闹成一团。他也不在乎,反而说,自己是娘子军的男代表,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唱着:“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 正是下班高峰,带车来的也都推着走,一直走向和平广场。 这支队伍好奇怪,上衣虽然五花八门,短裤都是大红大绿,还有奇形怪状的装饰,裤子从哪来的?不用说了,每个女人头上都戴着帽子,帽子上面明明显显地写着“服装商场二楼”,这就是说,在那里可以买到。 刘苏悠悠走在最后面,跟在她身边的是崔小小,有点儿担心地说:“我们这么早把广告打出去,柜台里面没货,让我们怎么卖?” “没事儿,先吊着顾客,凡是来问的,就说一个礼拜就有货了。”刘苏悠悠虽然这么说,心里也有点打鼓,不仅仅是这么一个傍晚的宣传,十几个女店员,每天总有几个人穿出来,走在上下班的路上,都是在做免费宣传了。只有自己和张大雷,两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偏偏在这时和焦安子闹僵了,少了一双手,只有动员身边的小小了。就问她是不是愿意干? 听说这些时装裤是这样来的,多卖些服装,自己也增加了收入,刘苏悠悠又承诺,每天下午加班,又可以有一笔收入,闲着也是闲着,很乐意干这事儿。只是说,她不会用缝纫机,刘苏悠悠就说让她干辅助工,打铆钉、缀亮片、按吊牌、栓绳索什么的,一学就会,好做得很。 地点就在她家里,离商场也不是很远,走路都走到了。明天下午和后天上午小小都不上班,张大雷也不上班,正好可以一起干活。 小小问:“史大姐每天也有半天的休息时间,能不能把她喊过来一起做?” 刘苏悠悠沉默了,她可是曹的人,让她转交给自己1万块钱,还居然写了人民来信,到公司告我的状,说我贪污了货款。这种打小报告的长舌妇,带在身边不是麻烦吗? 但是转念一想,无事不可对人言,自己做的正大光明,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再说了,纸包不住火,短裤子是赶季节的产品,最多还穿一个多月,就已经秋风起秋风凉,要穿长裤字了,所以抓紧时间生产特别重要,自己没有工作室,没有工厂,连小作坊也没有,多个人手多个帮助。那就让她来吧,但是有个条件,就是那个人要会缝纫。 崔小小与史大姐是老同事了,相互都了解,马上就说:“她会用缝纫机的,家庭条件也不怎么好,能够挣点外快,补贴家里,那是最好不过的。” 刘苏悠悠同意了,只是说,明天上午不能去做裤子,要往东风服装厂跑一趟,这些棉布碎片太有用了,剪裁剩下的边角料,绝对不止那两个编织袋,肯定还有许多,要一起买下来。另外,没有商标的服装不能算是正规产品,打个擦边球,问厂方买一点,不知道行不行? 56、被女朋友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边角料是小事情,要买商标是大事,可能还要找他们刘总。可是,原来罗副总找的都是老厂长,他已经退居二线了,不能让人家为难。可是没有刘总的电话呀,再问老厂长要?不是给人家找麻烦吗?还是焦安子狡猾狡猾的,撇下她追着刘总过去,要了一张名片的,让她打个电话问问也好。 可是,才吵了架,哪怕自己不生气了,她可能也在气头上。真是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女子也要委曲求全啊,小不忍则乱大谋……想想后悔,明天再说吧。 因为服装商场下班比学校单位迟,大家换衣服走出来又耽误了些时间,到了和平广场,已经是日暮黄昏,很多市民吃过晚饭,到广场上来散步了。他们到的正是时候,那里有一个高台,光线不是那么强烈,晚风悠悠,天气也不是那么热了,因为主要表现的是短裤,所以照片没有照全身。 为此,司文对大家表示抱歉:“敬请原谅,不能照出你们的玉腿,但是有你们的五官模样,有你们的上半身,有短裤,已经能够显示你们美丽的容颜,还能够显示你们美妙的身材,这已经足够了啊。” “不够不够,我们想要全身。” “是,照个半截腿也不好看。” “干脆给我们照大头照吧”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十几个女人在一起,就像麻雀闹林一样,比中小学生还不听话呢。刘苏悠悠有点心烦,喊了一声摄影师。 什么话也没有说,司文就明白了,伸手往下压压,扯着嗓门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以为你们都是世界名模?说句老实话,本帅哥今天能给你们照相,你们都占了身上的裤子的光,我们要的是裤子的款式。没有照出你们的大长腿,你肯定觉得委屈了。但要照出你们的全身,就是我洗四寸的照片,你们的脸蛋儿也只有瓜子那么小,仅仅能够分的出来男女,也看不出来你们的月貌花容啊。听我的没错,不愿意照相的,走人——” 这话说出来太难听,马上又有人吵起来了:“你是色狼啊?让我们在这里……?” 司文赶紧摆手:“我的意思说,你们就不要买这条裤子了,刘苏悠悠退款给你们,穿上你们的裤子裙子走吧。” 刘苏悠悠哭笑不得,安抚了半天,答应她们,照片冲洗出来,每个人送一张。又让大大家排队等候,一个个站到台上照相,趁着晚霞的余晖,在华灯初上之前,终于把十几个人的照片照完。 围观的人一大堆,看着照相完毕的店员们各自散开,还有人追着问,什么地方可以买到这种短裤?大家早就统一了口径,说一个礼拜之后,可以到服装商场的二楼时装部购买。 给最后一个女人照相结束之后,两人一起往广场外走。 司文松散了一下筋骨,然后说:“刘苏悠悠,我给你忙活了一个下午,你怎么报答我?” 按道理说,这不是过分的要求,包括上一次给她写的通讯报道,宣传的是个人,但是登报以后反响也不小,给她租赁的柜台免费做了宣传,当时就应该感谢的,现在又欠了一份人情。但是,傍晚的时候,又是母亲疼痛的时候,真不应该和别人吃饭去。可是又不好说出来,她不习惯卖惨,吞吞吐吐道:“我都欠你两份人情了,让我怎么报答你呢?” “何止欠我两份人情?三份人情——你报名那天,如果我当时拂袖而去,提前结束了报名,你也没机会进服装商场了。现在,都是当老板的人了,小气干不了大事业呀。” 见他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她想起来了,老妈的话就是圣旨,今天无论如何要看裤子的照片。不是还要去加快冲洗照片吗?那总还有个等待时间的,也可以请他吃点小吃的。于是就问:“时间也不早了,耽误了你吃晚饭,这样吧,你想吃点什么?我请。” “呵呵,吃个晚餐就把我打发了?我的劳动也太不值钱了。” “你要我怎么报答?” “没办法报答我吗?那就以身相许吧!” “凭什么?凭你的头大吗?”刘苏悠悠看他笑得阳光灿烂,瞪了他一眼,“人心向阳,帮助我的人太多了,都要以身相许,我粉身碎骨也不够啊。” “什么呀,你不会是个白眼狼吧?有仇不报非君子,推恩不报是小人。难道你是小人吗?”司文说。 “我不是小人,我是成人,我不是男人,我是女人,但是我是女君子,我有恩要报有仇也要报,报恩的方式有许多,你说的报恩,动不动都要以身相许,难道你只帮了我一个人吗?”刘苏悠悠薄唇染着笑意,斜视着身边的小伙子。 “谁说的?我是当代雷锋,助人为乐,见义勇为,侠义天下,帮助的人那可是人山人海,数不胜数啊。” 刘苏悠悠抓住了把柄:“你帮的人那么多,都要人家以身相许,你是不是有三宫六院72妃了?” 司文侧目看去,身边的姑娘心思通透且秀外慧中,不禁哈哈大笑:“我在大学的时候,经常参加辩论赛,身经百战,也算是辩论高手了,没想到你还比我还会说。” “哦,久仰久仰。”刘苏悠悠朝他拱拱手,“那就是说,你不仅是一辩,而且是大(辩)便。” 不知不觉就被这丫头骂了,司文并不生气,反而哗啦啦笑起来了。 说着已经走出了和平广场,刘苏悠悠这才说:“我要去把照片冲洗出来,多谢你了,等我以后发财了,请你吃饭吧。” 他站住不走:“你现在都是个富妹子了,还没发财呀,怎么这么小气呢?请我吃一餐饭,也不会把你吃穷吧。一点觉悟都没有,难道不知道,知恩图报是美德吗?” 刘苏悠悠只是朝着照相馆走,目不斜视,却有针对性的回答:“你难道不知道,施恩不图报,深藏功与名,那才是美德吗?” 这姑娘真是伶牙俐齿,司文佩服得要命,没想到她年纪不大,还比自己小两岁,口一张手一双,脑袋瓜子比车轱辘转得都快,是他遇到过的最有趣的女子。也不是非要宰她一顿不可,只是觉得一起说话特别有意思,就说陪她一起。 到了照相馆,知道加快冲洗照片不仅要多付些钱,还要多等些时候,最少也要半个小时,就让司文先回家去。他却说,也想看看照片的效果,找个地方坐吧。 这让刘苏悠悠不好意思了,耽误人家到现在,还饿着肚子,过意不去:“你知道的,我也是刚刚开始租赁,你帮我不少忙,大恩不言谢,留到以后报答吧。还有点时间,只能请你吃小吃了。虾子面,小笼汤包,怎么样?” 司文瘪瘪嘴:“哎呀,真小气,就请我吃这个?” 刘苏悠悠说:“于我而言,这已经是我请客的最高标准了,当然我是说请男同胞,请你吃同样的东西,说明我就不见外。好人有好报,帮我的人太多,作为友谊,我储存在那里,以后,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再伸出援助之手,你说行不行啊?” 对方说起话来滴水不漏,真正是温润儒雅,端方如兰,做不了情人,做个朋友也不错,能够共进晚餐,是友谊的开始,于是说:“我这个人呢,既不喜欢欠别人的帐,也不喜欢别人欠我的帐,你要觉得那些小吃就把我打发了,我也不嫌弃,起码我能被你一视同仁,深感荣幸——能够和我们小刘老板共进晚餐。” “我还真不是和你共进晚餐,我只是请你吃,我已经吃过饭了。” “哎呀,那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算了吧,我也不要你破费了,说句老实话,小笼汤包,虾子面,都是早餐吃的东西,晚餐,我一碗老奶奶牛肉面就打发了,这个钱我还是出得起的。而且,对面的巷子里就有卖的,也不要跑很远。” 去了再说吧。记挂着母亲,也不想跑很远,刘苏悠悠领头走过去,司文就说帮她要一碗,又不要她请客了,自己掏钱吧。刘苏悠悠坚决不要,说已经吃过了,先把司文的钱付了,就要走到一边去。 司文嘻嘻一笑:“其实你秀色可餐,但是我有面吃,也不会把你吃了。累到现在,不能坐下歇歇吗?” “你吃吧,耽误了你时间,深表歉意,我到照相馆等就行了。” 见她执意要走,司文挽留她,这才摊牌:“你放心吧,我是有对象的人,只是喜欢和你说说话,都是同事,何必这么生疏呢。反正照片也没洗好,你过去在那边也是等,还不如在外面吹吹凉风。” 听说他是有对象的人,刘苏悠悠真的还放心了,跑了一天,真的很累了,就在他的板凳边上反方向坐下。 面又辣又烫,他一边吃着,一边吹着,一面吸着气,吃得满头大汗。见她坐在板凳的另一头,背朝着自己,趁机说:“你放心吧,就是我没对象,也不敢打你的主意,因为名花有主——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听他的话中有话,刘苏悠悠侧着身子问:“什么意思?” “你不要小白兔下巴长胡子——装(羊)佯,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们的罗副总经理,早对你有意思了……” “别乱说——”刘苏悠悠腾地一下站起来,长板凳一翘,司文差点把碗打翻了。赶紧捧着,双手又烫,汁水溅到手上,赶紧又放到桌子上。 “你真是的,当事者迷,旁观者清。领导班子开会的时候,我是记录员,我都一句句听到的,为了你租赁,他讲了多少好话,据理力争,最后才拟定的合同。后来,事事为你出面摆平。否则,你怎么可能占这么大的便宜?” 原来,人们都这样看她,心中沁冷,却难凉心里的沸腾:“你还说这是便宜?如果把这当成便宜的事,为什么没人干?让你来干怎么样?” “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如果不是便宜,哪一家承包租赁,不要自己垫付货款,而且,还都是要先交费的,只有你,月底交费,还有服装销售的回笼款,为什么说这是便宜,为什么至今没有人敢接手?还不是因为你有创新能力,你能干嘛。你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是你胆子大,就是你知道螃蟹好吃。” “照你这么说,我能够把螃蟹吃下去,以后是不是有人和我抢螃蟹吃?” “你以为没这一天吗?” 司文的话才结束,一个尖溜溜的女子声音响起来:“哟,这哪里有螃蟹可吃啊?” 听到这声音,他突然停止了吃面条,把筷子往碗上一放,抬起头来,喊了一声:“小青,你怎么来了?” 刘苏悠悠这才看到,桌子前面站着一个长发妹,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呢,说出的话,好像泼出来的柠檬水:“我再不来,人家陪了吃,说不定还要……。” 刘苏悠悠一头恼火,看这样子,两人关系不一般。心想,幸亏自己没有坐在他身边,这才站起来磨过身去。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罗副总经理的女朋友。”司文站起来了,朝刘苏悠悠一指,然后,又指向桌子前面,“这位,是在下的女朋友。” 那个女子马上就说:“看起来,别人比我有眼光哦,对象都高档一些。” 明华似玉的男人突然变得市侩了,心念电转,刘苏悠悠蓦地哑然失笑:她可不想莫名其妙被“女朋友”——不管是什么人的,马上说:“司文,你不过喝了两口面汤,又没有喝酒醉了,怎么就开国际玩笑了?介绍你的对象让我认识,我非常荣幸,但我可不是你们领导的对象,你也不要搞拉郎配啊。谢谢你对我工作上的支持,非常遗憾,只请你吃一碗牛肉面,我还要去取照片,祝你们吃面愉快。” 57、寻找母亲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说完,还向他们两人挥挥手,就到照相馆去了。心中郁闷,没有谈对象,难道就受歧视吗?不怎么打交道的人,都看出来罗墨对自己有意思,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飞短流长,会说些什么呢?难道真像他说的,自己入了他的法眼了吗? 回到病房,母亲并没有睡觉,瞪大眼睛,一见面就要看图片。刘苏悠悠拿出照片给母亲,苏秀兰靠在床头,一张一张地翻看,一边点头,一边夸奖:“我女儿真有才干,是吃这碗饭的料子,有机会好好学习学习,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刘苏悠悠心里不高兴,但还是满脸堆笑:“谢谢母亲大人表彰。女儿会继续努力的。” 然后,就要给母亲打水洗脸洗脚。母亲却说,她已经洗过澡了,让女儿洗澡去。 再回到母亲的病床边,刘苏悠悠一边整理自己的床铺,一边说拍照片的经过,不像中午那么兴奋,只是说在广场上拍照的时候,那么多人围观,那么多人询问,还是兴趣盎然的。 母亲手里还捏着照片,嘴里却埋怨女儿:“就是为了工作,也不要这么晚回来好不好?女孩子家家的,深更半夜在外面还是不安全……再有,你晚饭吃得太少了。我是病人,还吃那么多,你年轻力壮的,吃五个包子怎么够?以后可要多吃一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要亏待自己……女孩子嘛,要对自己好一点。这工作太辛苦了,还是不要搞什么承包租赁吧,找个正式工作,朝九晚五的,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不说挣多少钱,把自己身体搞得棒棒的,穿得漂漂亮亮的,钱不是万能的,不要太在乎……” 她絮絮叨叨说许多多废话,刘苏悠悠很不耐烦,累了一天,自己也匆匆忙忙地把沙发椅子拉开,变成一张窄小的床,躺在床上,催促母亲早点睡觉。可是苏秀兰还说得没完没了的,她是在母亲的唠叨声中入睡的,这让刘苏悠悠后悔了一辈子。 第二天早上起来,比往常还是迟了一点,看看母亲,还睡着没醒,可能昨晚上睡晚了吧,她等自己,又说那么多话,可能也累了,那就多睡一会儿吧。于是自己梳洗完了,就到食堂去买了稀饭包子,带到病房里来,母亲还没有醒。 怎么今天睡这么长时间?是因为昨晚空调开的太低?母亲居然盖着那么厚的被子,连头带脑都包裹着,是不是空调打低了,房间有些冷?应该透透气了。 她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大吃一惊:跟早上起来看到一样,被子堆积着人的形状,被子底下却没人,是一个空被筒,一摸,里面一点热气也没有。 母亲跑哪去了?难道去上厕所了吗?到厕所走一圈没有,到走廊的两边走一圈也没有,难道自己跑出去吃早饭了吗?刘苏悠悠跑出医院,到附近的饭店、小吃摊上都找了个遍,人影也没有。 想一想,她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回家。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回家呢?刘苏悠悠取出自行车来,赶紧往家里跑。家里门锁着,然后就去拍隔壁的门:“张大雷——” 他很警醒,才喊两声,就过来开门,揉揉眼睛问:“刘苏悠悠,这么早,找我什么事?不是要下午才开工吗?” 她根本不顾他说什么,只是心急火燎地问:“我母亲回来了没有?你看到我妈没有?你听到隔壁有动静没有?” 张大雷一问摇头三不知。 她着急地问:“你倒是说话呀,告诉我,见到我母亲没有?” 他这才说:“没有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我昨晚上下班以后,还到厨房后面去烧饭的,你家大门锁着,也没有人进来,也没有动静,怎么啦?” 没时间说了,刘苏悠悠骑着车子,又往附近的小吃店、面馆、甚至菜市场都绕了几圈,问那些熟悉的卖菜的人,都说没有看到。 碰到一个老邻居,她也问:“王大妈,看到我母亲没有?” 对方还很惊奇:“你妈?好久没见了。她到哪去了?回你们老家了吗?” 刘苏悠悠心急如焚,只是摇头,然后骑着自行车跑了。到大街上绕了几圈,到处都找不到,后来一想,是不是和母亲走岔路了?她又回到了病房。 正是查房时间,一堆医生进了房间,只有邱海明站在门外。也不管他在叫自己,刘苏悠悠把他扒开,一步跨进去,就听见赵医生对护工说:“29床所有器官都衰竭,也就在这一两天就要走了,通知她家属吧。” 然后走到母亲的病床边,赵医生很诧异地问:“30床病人呢?” 她赶紧挤过去,冲着赵医生问:“我母亲,我母亲你们谁看见了?昨天晚上,是哪个医生值班的?” 一个中年医生走过来:“昨晚我值班,到病房来看过,你母亲还在睡觉床上,晚饭以后她打了止痛针,晚上还好好的,现在怎么了?” “我母亲不见了,我早上起来,找到现在,到处都找遍了,家里也找过了,都没有看见她,你们,你们谁看见了?”刘苏悠悠控制着内心的恐惧,眼底氤氲起一层雾气。 邱海明赶紧进了病房:“你母亲到哪去了?我到护士站问问。” 是啊!24小时都有护士,她们看见没有?刘苏悠悠才想起来,也跟着跑到护士站去问。 两个接班的护士说,她们看见30床,是半夜12:00左右,她还躺在床上的。早上量体温的护士没有看见她,量血压的护士也没有看见她,边上大扫除的清洁工也说没看见,还正要找家属问问的。 查房的医生已经到别的病房去了。刘苏悠悠彻底慌了,回到病房,无助地坐在床上,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魔爪一样捏着心脏,眼泪簌簌地淌,心抽抽地疼,嘴里无助地喊着妈呀妈呀。 护工给老太太洗了脸,这才对她说:“姑娘啊,我看你母亲昨天就不对劲。” “王阿姨,有什么不对劲的?”刘苏悠悠像拉住救命人一样,马上跳下来走到她身边问。 护工说:“前天,她要我帮她买一支笔,买个本子,还要我不要给你看见了。我交给她了,昨天你不在病房的时候,她都坐在床头柜边上都在写,写得不停,有时候写的好好的,还在掉眼泪。问她写什么?她也只是摇头。那不会是写……” 刘苏悠悠一下跳起来了,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么字,难道是写遗书吗?忙不迭地问:“那个本子在哪里?你看见没有?” “她不写的时候,就放在枕头底下的,你看看有没有?” 悠悠猛地一转身,扑倒床上去,掀开枕头,底下一本练习簿。 稍微翻了一下,那本子上密密麻麻都是字,居然写了一小半,马上觉得不好了,什么事情不能说,非要留下字来?写了一些什么?脆弱和惶然顿时弥漫。 颤抖着手匆匆打开,越看越让她心惊肉跳:“悠悠,我的女儿,我的宝贝,妈妈真舍不得离开你呀,我好后悔。把你拉扯大以后,我就松懈了——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女儿大了,我应该快快乐乐过几天好日子了。别的还好,不该出去打麻将,尤其是天冷的时候,门窗紧闭,被动吸烟,才染上了肿瘤……你们一直瞒着我,哪里知道,这是恶性肿瘤——就是肺癌呀!” 不是上上下下都说好了吗?连怎么治疗都是保密的,母亲怎么知道她患的是恶性肿瘤? 悠悠急忙看下去。 “女儿啊,你和母亲相依为命,一直是个乖女儿,孝顺女儿,就这点不厚道,早就应该告诉我严重的病情的,却一直瞒着我,让我治疗这么长时间,花掉多少钱,劳累你这么长时间。我还是听邱海明他们说起,一查出肺癌,就已经是晚期,何必还要治疗呢?拖累你到现在,都是母亲的错啊!” 看到这里,刘苏悠悠心头陡然凌厉,瞳里湛冷,暗芒浮动,心里暗暗骂道:“好你个邱海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说得好好的,要瞒着我的母亲,为什么还要告诉她?你不是逼着她——啊,她她她,会怎么样啊? 刘苏悠悠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找邱海明算账,可是母亲到底怎么样了?还要继续看下去…… “女儿啊,不是妈妈软弱,我坚强了一辈子,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都没有服软,但是,好汉也怕病来磨,我已经无力支撑下去了……一天比一天疼,疼的不想活了。头发也开始掉了,胃口也差了,更主要的是,越来越瘦了,下床走到厕所去,那几步路,我都累得不行,一点力气都没有。不敢照镜子,不用说我自己怎么样,只要看看隔壁的29床,看到那皮包骨头的样子——头发全掉光了,躺在床上就跟木乃伊一样,我就知道,妈妈离那个样子也不远了。 “真到了那一天,那会多可怕呀!你妈命不好,虽然穷了一辈子,也没钱也没权也没势,但是,我还有不错的模样,不错的身材,能干的双手。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我的前途在哪里?我还能活几天?邱海明他们说了,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何必还要拖累女儿,还要增加自己的痛苦?不如让我早一点解脱。解脱了我自己,也解脱了女儿你呀!” 女儿的心坠入冰窟,这是母亲要自杀的肺腑之言啊。她说出来要自杀的原因了,说出怎么自杀的吗?悠悠急忙看下去。 “我的好女儿,妈妈一直为你骄傲。你长得好,品行好,学习好,工作也好。没有你干不好的事情,可是妈妈拖累了你。开始你的心愿是当老师,省城干的好好的,为了母亲你又赶回来。卖衣服的确委屈了女儿,你只是为了有时间照顾母亲。谁也没想到,一个月还没干到,你就有胆子单干了。 “这点本事,妈妈还是你的启蒙老师,跟我学的皮毛,让你改造了旧款服装,推销了积压产品,说明你心思活泛,有设计才能。迫不及待想看你制造的短裤,那么俗不可耐的布头,既然被你做成了时装。妈妈更放心了。你有这份天才,完全可以有更大的发展。母亲不能再拖累你了,早一天离开你,你就可以早一天甩开膀子大干,有机会学习提高,当一个服装设计师……” 眼泪模糊了刘苏悠悠的视线,滴滴落到本子上。好在是圆珠笔写的,如果是钢笔写的,字就化掉了,就看不清楚了。她从床头抽出毛巾,擦了泪眼,继续看下去。 “不要怪妈妈心狠,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千里长亭,总有分手的一天,当妈的总要走在女儿的前面、母女一辈子相依为命,也到了该永别的时候了。有了女儿,我已经快乐了23年,很快,你就要到24岁的生日了,母亲不能再陪伴着你,甚至赶不上你最后一个生日了——女儿啊,那要你一个人过了。” 看到这里,刘苏悠悠已经全部明白了——母亲这是走上了绝路,这个时候她已经离开了自己,到哪里去了?她留下的文字中,写了去向了吗? 笔记本上的字密密麻麻,不很工整,甚至有些潦草,看得出来,写的时候充满了悲伤,有太多的话涌出笔端,还是要继续看下去,才能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很多事情,妈妈都想和女儿说个清楚明白的,一直没有说,不是存心隐瞒。你岁数小的时候,说了也没用,你理解不了母亲的心酸。后来,你一天天长大了,却一直求学上进,我要挣钱养家养你,没有时间说。好不容易等到你大学毕业,你心神不定,要找工作。再以后你到省城去了,难得回来一趟,过去的一些往事,说起来都是痛苦和眼泪,也不想说起。 “我总是指望哪一天,等你成家立业了,等你有了孩子了,那个时候,养儿才知母亲恩,我把我的那些事情说出来,你也才能理解。” 58、沉痛遗书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母亲是个乐天派,对她的往事,自己真的不了解,也有几次问起来,她都不愿意说,都是说,问它干什么,以后再说吧。难道,她要把她的故事永远带走吗?没有没有,下面还有很多字呢,她就要说了吧。刘苏悠悠屏住呼吸,继续看下去。 “不是母亲要瞒着你,是因为那并不是光彩的事,不像别人有革命家史,有什么可歌可泣的事情……你母亲的命苦啊。再不跟你说,你就不知道了。 “其实,你母亲是私生女,不知道你的外公外婆是谁,那个时代,不是超计划生育的,就是未婚先育的,生下了你的母亲,又不愿意或者没办法抚养,才把我往人家的屋檐下一丢,只有一床单薄的小被子裹着我,里面一张纸,写着我的出生日月,他们就不负任何责任地把我丢弃了。 “命不该绝,我被人收养了,我不说收养我的人是谁,是因为有他们的目的。因为他们看在襁褓中的我长得还不丑,有这么个说法——好多私生子女都是长得很漂亮的,那都是什么风流债留下的苦果。他们把我养大,只是一个比较长期的投资。 “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就不让我读书了,嫁人还早了一点,只是要我打工,给别人当小保姆。那个时候我刚刚初中毕业,撒泼打滚,大吵大闹,坚持要读书要上学,幸亏成绩还不差,学校老师也支持我,到我的养父母家里反复做工作,总算让我到高中读书了。也只是多读几天书,文化程度高一点,能够嫁一个好人家,给他们带来一些利益。 “所以,我高中还没有读毕业,刚刚满了18岁,他们就给我说了婆家。那家有钱有势,是个开砖瓦厂的,家里只有个独生子,却是个脑瘫儿。不仅智力低下,而且走路都走不稳。就因为这个情况,说了很多人家,高不成低不就,总是没娶到符合他们心意的儿媳妇。 “一直到他们家那个宝贝儿子快30岁了,却看中了我,花了大价钱,要娶我做他们家的儿媳妇。我哪里愿意嫁这样的人家?知道了这个消息,悄悄地跑出去打工,洗碗端盘子赚一碗饭吃。红颜祸水虽然是古话,但是女孩子长漂亮了,的确麻烦不少。 “有一天,我又被人欺负,一个大个小伙子救了我,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最主要长得英俊,高大帅气,又有救命之恩,我也是年轻不懂事,稀里糊涂的就跟他好上了。当时他也仗义,在一家工厂当工人,是有技术的机修工,又有一把力气,花言巧语,哄骗我和他结了婚。 “可我是偷跑出来的,一无所有,他喊上他一帮哥们,根据我的指点,赶到我家去,找到了我的养父母,大闹一场,把我的户口转了出来。他家只有一个父亲,经济条件并不好,可是我有落脚的地方了。跟他成亲以后,他也给我找了工作,我们两个都在服装厂里打工。他是保全工,我是缝纫工,小日子过得也还可以。可是他却说两人收入太低,以后要生孩子买房子,没有钱是不行的,他一个人就到南方打工去了。 “没有多久,我就怀上了孩子,那孩子当然就是你哦。我妊娠反应,半个多月不吃不喝,也不能上班。他父亲为我着急,在家里脑溢血中风,我找邻居帮忙,喊来救护车,老人在半路上就断气了。 “你父亲回来他父亲已经火化,找我大吵大闹,说我不孝顺,说他父亲过世没有及时通知他,说他没有到家,怎么就把他父亲火化了?根本就没想到,妻子怀孕的初期怎么难受,一点儿不体谅女人。我生气极了,与他大吵一架,坚决要和他离婚。就这样,我们一拍两散。他给了我一笔抚养费,我离家出走,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来到了湖城。 悠悠对自己的父亲根本不了解,曾经问过母亲,还惹来了母亲的生气。原来,是父亲辜负了母亲,那就是说,自己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后来他到哪里去了呢?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现在可能就成为永远的秘密了。 到了湖城,母女两个怎么生活的,像是知道女儿想了解这方面的情况,母亲接着又写下去: “在湖城,我进了服装厂,有托儿所,解除了自己的后顾之忧。通过同事的介绍,租到了我们现在住的房子。这是一个姓王的孤老太太的家,我当初租的,是现在我们租给小张的那间屋子。王老太太对我还是不错,看着我一个人带个孩子,经常给我一些帮助。但是好景不长,在你五岁那年,老太太摔伤了脊椎,全身瘫痪,躺在床上不能下床,她没有任何亲人,吃喝拉撒全部都是我照顾。居委会考虑她的特殊情况,帮我把户口从县城迁过来,我成了她的干女儿。我一直照顾她四年,每天我要上班,要带孩子,还要照顾一个瘫痪的病人,那么艰苦的日子都过来了。结果,还是没有留住她,老太太生命垂危,叫我到她的床前,拉着我的手,把这几间房子送给了我。我给她办了丧事,从此,我就成为这里的居民,我们俩两个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看着你一天天长大,一直到把你抚养成人。多少人给我介绍对象,但为了你的健康成长,我对男人再也不信任了。但是你不一样,你有知识有文化,有相貌有品德,我不希望我的悲剧再落到你的身上。所以,在走投无路的日子里,我也没有把你丢弃,我不愿意你再成为一个孤儿。你可以没有父亲,但是你不能没有母亲。所以,从小我都给你灌输这样的思想——自强自立,不要轻信男人,不要早婚早恋,一定要自立,先立业再成家。” 本来已经瘫软的刘苏悠悠,看到这里,耷拉的脊背突然有了硬度,渐渐挺立起来了:母亲的坚强、母亲的善良、母亲的大度、母亲的独立、母亲的开朗、母亲的从容,都是自己生命中最好的榜样,潜移默化,滋润着自己成长。后面还有那么多密密麻麻的文字,她很着急,母亲还会给我说些什么呢? “我很欣慰,你成绩优秀,考上了师范大学,顺利毕业了,你都没有在追求你的男人面前动心。但是现在不一样,你已经大学毕业两年了,已经有稳定的工作了,你已经完全成人了,何况,母亲走了,再也不能陪伴你了,你也没有任何亲人了,到了应该找对象的时候了。 “我看了一下,邱海明的条件虽然不错,但是他跟你是两个行业,两种工作,你们没有共同语言。你的老师地位更高,但是,不平等的婚姻很难维持长久,两地分居,更会给你的生活带来很多的麻烦。还有住我们家房子的那个小伙子,虽然朴实,虽然忠厚,但是你们的家庭背景、生活环境那么不同,虽然他对你俯首帖耳,但你们没有共同语言,那样的婚姻也只是过日子,他不能给你幸福。 “看到现在,我觉得最合适的就是你的领导,我没有告诉你,他已经到医院来看过我,而且告诉我,他喜欢你,愿意陪伴你终身。这个男人尽管不很漂亮,但是他是独子,家庭不错,和你在一个单位,还是你的领导,他放下身段架子,支持你的事业。这样,你们就有共同语言,能够走得长久。说句老实话,他虽然口口声声喊我妈了,但他说还是尊重你的意见,要慢慢地和你相处,直到双方产生感情。他在我跟前承诺了,保证了,不但要支持你的工作,还要进一步培养你。 “我相信一个转业军人的诺言,从你的讲述当中我也听得出来,他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是全力维护你的,是全心全意支持你的,这样的人可靠啊!所以。女儿啊,我最后的心愿——现在就是遗愿了——希望你嫁给他,过上好日子。等你的婚礼等不及了,等你的下一代更看不到了,我只希望你,有你感兴趣的工作,有文化有教养的环境,才有幸福的家庭,我相信,你会幸福的。” 看到这里,刘苏悠悠内心痛苦哀嚎中,涌起几丝苦涩的笑——这就是她的母亲,在最痛苦的时候,最绝望的时候,即将告别人世的时候,却记挂着女儿的幸福,还要为她指婚。而那位腹黑的领导,悄悄到母亲那里埋下了伏笔,他的心思,居然蠢蠢欲动的,他可真会抓紧机会……哦,现在不是考虑他的问题,刘苏悠悠的双眼又落的本子上了,这不知道已经是第几页了?这么短的时间写这么多,可见真的是有感而发呀。必须首先要找到母亲的去向,文字中有指点吗? “好啦,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我要安排我的后路了。我的后路在哪里?那天,你给我照相,我已经看到了,就在你们顶楼的下面——” 顶楼的下面是什么地方?刘苏悠悠一下想起来了:给母亲照相的时候,两人一起上到楼顶,她靠在栏杆上,自己还提醒她,不要掉下去了。 她还说:“放心吧,我才不会掉下去,那横尸街头,多丢人呢!” 那个时候还没有想死的打算吧?说的那么漫不经心,只是担心掉到大街上太难看,但是下面有个平台,却是太平间的屋顶…… 想到这里,刘苏悠悠一惊,心脏跌到寒潭,彻骨冰冷,让全身的血液都凝固起来了。难道,母亲要跳楼?!那是最让人恐怖的事啊! 她什么话也不说,抓起本子,就往外跑,正好电梯来了,她一头钻进去,按下十楼,在电梯的上升过程中,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她都不管,就着并不明亮的灯光,把本子上最后的母亲留言看完。 ”女儿啊,你知道,你妈一贯是一个爱美的人,任何一种死法都很难看,我不愿意跳到楼底下去被人看见,我躺着的地方应该是靠墙根的地方,因为夏天都开着空调,关着窗户,人们不往外面看,你只要到了二楼,在西北角打开窗子,就应该看见我静静的躺在那里。当然,我不愿意永远躺在那里,我告诉你,是要女儿给我收尸。 “但是,不要开追悼会,不要做遗体告别。因为,我那个样子一定惨不忍睹,连我穿的衣服,都是你给我特别绘制的,带有凤凰的那件衣服,也不要再换了,也不要给我擦洗身子了,把我送到火葬场,让我最后和你在一起几个小时,然后,就让我化成灰吧。 “没有人能够长生不老,只是早走一步和晚走一步时间不同罢了。任何人都不要通知,只告诉你的副总经理,他的名字叫什么,具体怎么写我都不知道,但是他如果愿意陪伴你,你就叫上他。如果他不愿意陪伴你,你就再也不要理睬他。只要你们两个为我送葬,尽快的让我化成灰烬,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永别了,女儿,一定要听我的哦。” 最后的一行字很大,一笔一划,锋利如刀,一刀一刀,割在女儿的心上,割得她的心鲜血淋漓,疼得眼泪哗流淌,电梯里的人吓坏了,一个个赶紧离去,到了顶楼,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冲出了电梯门,跑上天台,从上面看下去,太高,什么也看不见,她开始怀疑——母亲是不是没有跳楼,还留在这个世上,那她还有一份希望。可是一阵风吹起,隐隐约约,太平间的平台上,飘起了一片布料,眼看灰蓝灰蓝的,像是裙摆的一角,有飘动的感觉。 没错!那是自己给母亲设计的服装,上面有凤凰的绘图,母亲穿上,在天台上照过相的,她现在穿着跳了楼?莫非,目前没有死,她还活着,还在移动? 59、两人守灵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妈——”刘苏悠悠朝着下面,大喊了一声,毕竟隔得太远,这是10楼啊。下面平台有一层,从顶层到平台也有九层楼那么高,如果母亲还活着,得赶快抢救啊! 她赶紧往楼下跑。 电梯还在一楼,已经等不及了,她从楼顶跑下去,跑到五楼冲进医生办公室里,大声地叫喊:“邱海明——快,快救我母亲——” “阿姨在哪里?”邱海明正在打电话问各个楼层,有没有一个女病人在他们那里?听到刘苏悠悠的喊叫,三脚两步跨出办公室的门,抓住了刘苏悠悠的胳膊,忙不迭地问,“快快告诉我,阿姨在哪里?” “我母亲,在太平间屋顶上——” 赵医生对那里熟悉,也赶出来说:“那在大楼的西北角,从二楼下去最方便,走,我们快去!” 邱海明走了两步,又回身对护士长说:“麻烦您打个电话,让急救科去两个医生,到太平间屋顶平台上——” 三个人也不进电梯,直接从楼道冲下去。刘苏悠悠到二楼走廊上才看到,那是是妇产科,但是病区里朝北边都没有病房,最后那一间,好像是库房。 赵医生资格老多了,进去什么话都不说,直接找到护士长,一句话就把众人吓住了:“我们有患者跳楼,在太平间的平台上,快,带我们到最后面最北边的房间去。” 护士站所有的护士都惊呆了,护士长反应敏捷,到一个柜子里拿出钥匙,领头往那边跑。急诊科两个医生也来了,大家一起冲到最后一个房间,打开门打开窗户:果然,一个女人静静躺在太平间的屋顶上。因为从上面直接坠落下来,落在墙根,所以站在上面反而看不见。 所有人都从窗户翻下去,刘苏悠悠跑在最前面,看见的是母亲趴在屋顶上,身子扭曲着,脸沉浸在血液中,衣服的裙摆在飘动,那是风吹的,人已经纹丝不动了。 急诊室的医生迅速出手,只是试了一下鼻息,摸一下脖子,然后站起身来,沉痛地说:“没救了,全身已经冰凉,没有一丝呼吸,患者死了最少五六个小时。 一阵天旋地转,悠悠瘫痪了,趴倒在母亲的脊背上,巨大的打击,让她眼前一黑,只喊了一声妈,就没有意识了。 “悠悠——悠悠——”一声声的呼唤让她醒来,人已经在殡仪馆的停尸间里。 邱海明坐在她的身边,脸色苍白,双臂搂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她:“悠悠,悠悠,别哭了,现在,我们重点,是要料理阿姨的后事——” 刘苏悠悠彻底苏醒了,痛苦汹涌而来,冲到眼底、心底,化成泪,化成血,淌过的地方,内心一片荒芜,仿佛寸草不生! 想起母亲留下的遗书,她说,是邱海明他们告诉她,那恶性肿瘤的事实,告诉她不久于人世的噩耗,就是他害了母亲啊! “邱海明——我不要你管,我恨你——”刘苏悠悠一把推开他,声嘶力竭地呐喊。 “没有,我没有告诉阿姨,见她那么痛苦,我都不敢进病房了。”邱海明急忙申辩。 “可是,我母亲说的,哦,她亲自写的,”她四处张望着,“我母亲写的东西呢?” “一个练习本吗?”邱海明指着她身背的小挎包,“我放在你包里了。” 刘苏悠悠把背包拉到胸前,拉开拉链,掏出来那个本子,然后,指着那几行字说:“你走吧,我母亲不想见你,他不要你送他,我也不想见你,你走,你走啊——” 邱海明看过去,那两行字是这样写的:“我还是听邱海明他们说起,一查出肺癌,就已经是晚期,何必还要治疗呢?”他不淡定了,心脏噎在嗓子眼里,半天才喘过气来:“悠悠,我没有这么说过啊。” “这是我妈的遗书,她还说谎吗?” “她的文字里,没有引号,不是我的原话呀。”他差点要发脾气了,可看着对方那么痛苦的模样,于心不忍,想到了一点,“是不是,我与赵医生……在讨论你母亲病情的时候,被她听见了什么……” “那还不是你说了吗?”刘苏悠悠愤怒的站起来,恨不得将对方掐死。 邱海明叹了一口气,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有安慰她:“悠悠,你不要难过,你不知道,肺癌晚期的病人实在痛苦,就这么坚决地走了,是阿姨的解脱,也是你的……”“胡说八道!”刘苏悠悠满腔怒火,眼底一片漆黑,“是你想解脱是吗?并没有请你给我母亲看病,也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的安慰我,你走,从哪来的到哪去——” 邱海明预料到她很难过,筑起的心理防线崩塌了,忍住悲痛,依然轻言细语地安慰她:“你有没有亲戚,不能让你一个人陪着你母亲……” “我有人。母亲只要他一个人陪我,只要他一个人送她。”刘苏悠悠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接电话的是罗墨,马上就听出声音不对:“悠悠吗?你怎么了?” 她对着手机大叫:“我母亲死了,她只要你一个人与我送她——” “你们在哪里?” “火葬场!”说到这里,刘苏悠悠扑在母亲的胸前,哭得抬不起头来。 听到手机中两人的对话,邱海明问:“你喊谁来?” 刘苏悠悠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对象,我男朋友,我妈只要他陪着我送她——” 听她这么一说,邱海明脑袋里好像炸开似的,哽了一声,往后退了一大步,看着她的眼神不可思议。顿了一下,然后才说:“这样啊,那行,等他来了,我就走。” 至此,他再也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站在边上,默默的看着刘苏悠悠痛苦,为自己什么也不能做痛苦。一直到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走了进来,以军人的步伐走到刘苏悠悠跟前,两手把住她的肩膀,轻声喊着:“悠悠——” 终于有依靠了,刘苏悠悠身子一歪,靠着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早就和母亲说了对自己领导的看法,没想到他们两个还是私下里相会,几乎敲定了自己的婚姻去向。对母亲的拉郎配,如果在平常的情况下,刘苏悠悠是断然不会这么快答应的。可是,母亲临死之前,还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念念不忘,应下了这么一门婚事,而且还说,罗墨已经到母亲跟前去喊过妈了。 难道,就是因为女儿的终身有托付了,当母亲才义无反顾地跳楼自杀——哪怕选别的方式都不如这样惨烈,让女儿心生愧疚,灵魂出窍了一样,内心一片迷茫。 爱得越深,痛苦越大,母女俩20多年的感情深厚,现在母亲突然撒手而去,留下了太平间屋顶上的印迹,是血淋淋的骇人之花,让一个女孩子再坚强、再勇敢也放不下心来,细思极恐,在这关键时刻,多么需要一个坚强的肩膀来依靠啊。 邱海明本来是个不错的对象,可是自己已经说了,把母亲的病治好了才做他的女朋友。结果不但没有治好,而且因为他的大嘴巴泄密——不管怎么说,他都泄露了母亲的病情,否则,她不会这么决绝地自寻死路。 看着母亲悲壮的遗体,那么美好的模样,变得扭曲了,惨白了,恐怖了,只要一想起来就浑身发软,撕心裂肺的疼。遗言中,她只愿两个最亲近的人送终,自己哪里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这个时候,终于有了依靠的人,由他出面,再合适不过了。 他有战友在民政局,通过关系,按照母亲的嘱托,尽快火化了。骨灰可以存放在殡仪馆,刘苏悠悠没有带钱出来,又是罗墨垫付资金,联系买了墓地,明天还要办一系列的手续,仅仅靠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办理,又在剧烈的悲痛之中,怎么能办得好? 罗墨是公司的领导,过去公司老干部老同志离开人世,丧葬都是他办丧事,现在为自己心爱的姑娘办理这些事,岂能不尽心竭力?而且这些事情办过以后,他就会一身轻松,没有负担,更容易加快两人感情的融洽。 中饭刘苏悠悠不愿意吃,罗墨只好在外面买了包子,买了一瓶饮料,让她吃了一点。晚上要带她去饭店里面吃晚餐,她坚决不同意,说一天太累了,太痛苦了,太恐惧了,要回家去,罗墨要送也不让。 进了家门,听到隔壁有动静,一定是张大雷也下班了。她刚跨进屋子,当中的门就打开了。他正要过来烧饭,看到刘苏悠悠就问:“阿姨呢?到底到哪去了?找到了没有?”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把头埋下,什么话也不说,跟着回到自己的房间,扑倒在大床上,抱起母亲的枕头,上面还有她的气味,情难自禁,这才痛痛快快地哭起来。 看她刚才点点头,那就是说找到了,然后又摇摇头,这就是说没找到?张大雷莫名其妙。见她什么话也不说,哭得那么淋漓尽致,心中暗想,大事不好!可那是女人的房间,总不能贸然闯进去吧?可又不能不问个清楚明白,踟蹰半天,把住门框,伸头问道:“刘苏悠悠,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问了几次,刘苏悠悠只是哭,什么话也不说。那么悲痛的原因只有一个,对方不说,也不能直接了当地说出来,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只是说:“是不是阿姨、阿姨走了吗?” 等了半晌,她才幽幽地说:“不要问了,我再也没有母亲了——” 果然如此,他心中难过,只是叹了口气,连连说:“顺便节哀,顺便节哀。” 对方没有反应,他这才想起来:“刘苏悠悠,我既然住在你家里,我们又是同事,你有什么困难,我都应该出力。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喊我呢?” 刘苏悠悠也不搭理他,只是哭自己的。张大雷只好去烧晚饭,还烧了两个人的。那哭声还那么凄惨,他心中不忍,打了一盆热水来,拿了她的毛巾,这才进房间,把水盆放到边上的桌子上,再喊她:“刘苏悠悠,不要再哭了,再哭,伤身子,你还是,洗个脸吧,起来吃晚饭。” 听到毛巾丢到水里的声音,然后就是搓毛巾的声音,再就是拧毛巾的声音,以后,刘苏悠悠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响在床边上,声音很轻柔:“刘苏悠悠,不要再哭了,把枕头哭湿了,晚上怎么睡觉呢?你还是起来洗洗脸,把晚饭吃了吧。今天,外面好热,你也哭累了,还要哭到什么时候?” 他不会劝人,也没有多的话可说,见对方一直不理睬他,终于不知所措了。把毛巾放在水盆里面,再搓了一次:“刘苏悠悠,你洗脸吧,你擦汗吧,要不然,我把饭留着,你肚子饿了起来吃,我还要做裤子去。有什么事情,明天我帮你办。” 自己没辙了,他想到了一个人。走出她的闺房,拿出手机,到自己房间里,给焦安子打个电话:“焦安子,你能不能来一趟,到刘苏悠悠家里来。” 焦家正在开批判会。 焦安子子带着父亲去刘苏悠悠那里拿了一箱服装走,回到家里,开了箱子看,那些服装做工也精美,款式也新颖,都说女儿走了大运,价廉物美,买这么好的服装来。 女儿好不得意,就对着父母夸夸其谈。正说的高兴,刘苏悠悠打电话给她了,两个人就为这些服装的事情吵架了。父母亲这才知道,女儿这件事情做得不地道啊。 老两口一起批评女儿:是朋友重要,还是赚钱重要啊?你们那么多年的好朋友,还说是闺蜜呢,就会这么点小事吵翻了?刘苏悠悠承包了服装柜台之后,给我们的优惠太大了,一个夏天都没有出去进货,把淡季变成了旺季,不都靠的人家吗?人不能忘本,就是奥运会比赛,也有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事,何况做生意呢,为了占点小便宜,伤害了你们两个这么多年的友谊,真划不来…… 60、三人祭拜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父母说的都有道理,焦安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想想心里也不好受,还是父母说得对,自己做得不对。但是,钱已经付过了,货已经搬回来了,已经拆开箱子了,说什么也来不及了,以后再说吧。 第二天,焦安子就拿了一些服装到店里卖。因为展示的地方太小,也没看出了多大的效果,她更觉得后悔了。 当天晚上,全家正在吃饭,又说起这件事儿。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就接到了张大雷的电话。她觉得好奇怪。以为他来当和事佬——调停双方矛盾的呢,还有点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还说这些干嘛呢,事情过都过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了。” 大雷知道,她们为那一箱服装闹了矛盾,但是比起刘苏悠悠现在这事情,那又算得了什么?马上就说:“焦安子,亏你们还是好朋友,她妈死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管啊?” 焦安子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她妈死了?我上礼拜还去看的,苏阿姨还一个哈哈两个笑的,和我说话,热乎得很,怎么可能呢……” “哎呀,你不晓得,今天一大早,我还没起床,刘苏悠悠就回来了,说是找她妈,以为阿姨回家了,问了一声,没找到,她妈昨天晚上也没有回来。到哪找去呢?她就走了,刚才赶回来,眼睛哭得像桃子一样,我这才知道苏阿姨死了……” “怎么死的?”焦安子迫不及待地问。 “我也不知道,她也不愿意说,一直哭到现在,哭得也不吃饭,也不洗脸,把枕头都哭湿了一大片……” “你别说了,赶紧的,把门关好,不要出去,也不要让她出去,我马上去到你们那去。” 焦安子直性子,手脚快,说话快,本来就心生愧疚,听说刘苏悠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能不来呢。马上就对父母说:“刘苏悠悠她母亲死了,我今晚上要陪她去。” “什么?刘苏悠悠她妈死了?”夫妻两个把筷子一放,同时都站了起来,还说要表示哀悼,女儿已经推着自行车出门了。 她在街上买些东西,然后一溜烟就跑到了刘家。 张大雷劝不动刘苏悠悠,她虽然不哭了,但是也不起来,也不洗脸也不吃饭。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吃饭,呆呆地坐在堂屋里,看着大门,见焦安子来了,就像是见到亲人一样:“哎呀,你总算来了,快劝劝她吧,如果从早上算起,大概,她都哭了一天了吧。” 焦安子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那是一个大包,什么话也不说,先把东西拿出来,几个小包,还有一个大瓶子,像是一瓶红酒。 然后,她走到里面房间去了,在床跟前,看见刘苏悠悠躺在床上,眼睛闭着,但是听呼吸根本就不均匀,那是没有睡着。也不作声,窸窸窣窣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刘苏悠悠半个上午都在找母亲,发现母亲的遗体痛不欲生,已经失去了意识。在殡仪馆里,又哭得声嘶力竭,有罗墨陪伴的时候,情绪稍微有些缓和,在忙碌中处理好了一些事,拒绝了领导的邀请和陪伴,一个人回到了家里。想到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母亲的陪伴,其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呢,悲从中来,又可以痛痛快快的发泄一通。可是家里还有人,还是自己的同事,又允许他在自家的厨房里烧饭,无法隔离,更没有想到,他还把焦安子喊来了,难道不知道两人吵过架吗? 刘苏悠悠已经哭累了,家里来了人也不想理睬,只是装睡。可突然就听见“砰”的一声响,是肢体碰撞地面发出的声音,跟着就听见焦安子的嚎啕:“我的苏阿姨呀——你怎么就走了呢?上周我去看你的时候,你不还是好好的吗?那么漂亮,那么热情,那么乐观开朗,还拉着我的手开玩笑的。要我和悠悠比赛,看哪一个先结婚,看哪一个先抱大胖小子。结果,你一个也没有看见,你一样也没有看见,怎么就撒手而去了呢?” 还以为焦安子扑倒在自己床前了哩,可是声音来源不对,呼唤的对象也不对。刘苏悠悠微微睁开眼睛,眯起两道缝隙,看到只是她的背影。 焦安子跪在五斗橱前面。橱柜上面居然有一只香炉,里面插着三支线香,袅袅青烟,安魂定神。 和五斗橱紧挨着的墙上,还挂着母亲的一张照片——现在已经变成遗像了。还是闺蜜想得周到,不声不响赶来,就简单布置了灵堂,比我只会趴在床上哭有用多了。 焦安子哭诉之后,就劝闺蜜:“不要伤心了,不要痛苦了,你要晓得,阿姨是个看得开的人。她这样做,摆脱了你的痛苦,也摆脱了自己的痛苦。人生不如意七八九,阿姨快快乐乐40多年,她快活了,享受了,有你这么个好的女儿,她也放心了。你忍心让她痛苦吗?你不知道,现在国外还有安乐死的,就是不想痛苦的活着。癌症病人好痛苦哦,尤其是晚期。我们宿舍区里有一个老工人,也是得了肺癌,医院也不收治了,然后,整天躺在床上,天天哭啊,喊啊,一个小区的人都揪心……后来,简直就是痛死的。你能忍心零母亲那样疼痛吗?那就太不孝顺了……” “疼痛可以打止痛针的。”刘苏悠悠终于说话了。 “打针也只是缓解意识,你能维持她多长时间的生命?你妈就是个爱漂亮的人,就像你隔壁床上的那个老太太一样,人事不知,活得跟没活一样。你妈也是为你好吧,她想要你干一番事业,不要为她操心。说不定,她还想,她活在世上那么痛苦,你又不好找对象去,又不能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如果,她早一点走了,你就好早一点找对象,赶紧结婚生子,每年清明节,就能抱着大胖儿子,给你妈上坟去,她在另一个世界,也会笑逐颜开的……” 焦安子只是比自己大一点,可是因为在家属区长大的原因,又是当工人的父母双手捧月一样养大,世俗多了,也很通透,和母亲遗书的意思差不多,给刘苏悠悠很大的安慰,她吐了一口气,似乎吐出了胸中的块垒。 看见闺蜜的情绪舒缓了一些,焦安子继续说:“阿姨啊,我刚刚才知道你不幸的消息,我来迟了,现在天又晚了,今晚上我就不走了,为你守灵,明天去见你最后一面,到时候送你一程……” “已经来不及了,母亲不想再见任何人,不用说你看不见她,我也永远看不见她了。她已经化为了灰烬……”刘苏悠悠坐起来,面无表情的说。 “哎呀,最后一面,我们都见不到吗?” “母亲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示在人们面前,不愿意人们看见她离开人世的模样。” “为什么?”焦安子突然磨过身子,“为什么不举办告别仪式?她还有单位,还有朋友,起码,还有像我这样把心掏肝的侄女儿,怎么也要送她上路啊——” 本来已经原谅对方了,听到这里,在悲痛上面又增加了愤怒:“说得好听,什么把心掏肝的侄女儿……” 听出她的意思了,焦安子跪坐在小腿肚子上,语调更加柔和:“悠悠,别生我气了,我是来向你负荆请罪的。对不起你,首先,我那天不应该一个人拿一箱衣服走,这都是你的功劳,我明明是陪你去,我太自私了……” 她还没有说完,刘苏悠悠就把手伸出去了,在失去最亲最亲的人悲痛中,最容易感性,没有了母亲,闺蜜也是自己最亲密的人,她心软了:“起来吧,说这些干什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正好,我明天要去办一些手续。有些事情还真要你去办。” “你说,要我干什么,你指到哪里我打到哪里。”她总算站起来了,坐到闺蜜的身边,摆出一副要冲锋陷阵的模样,“我和我爸说好了,明天叫他去站店,我就去给你帮忙。” 事情太多了,医院的事,派出所的事,殡仪馆的事……还有许多想不到的地方,悠悠心里想,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罗墨在这些方面十分精通,到处都有战友,要不然就是老领导老同事,办什么事都方便,明天陪着跑就行了。 只是,这边的事情不能停。早知道,不该那么急于求成,那么多时装短裤在和平广场惊鸿一片,很多人问,都说一个礼拜以后就能买到。现在赶货都来不及,需要把东风服装厂那些边角料都收买下来,还想要他们的商标——不知道厂里是不是给。 这些情况,焦安子还不知道,听说以后,张大嘴巴:“你也是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遇到这么重大的事情,工作当然要放一放,首先你的情绪就缓不过来……” “服装是季节商品,人体包装都是跟着气温走的。穿短裤的时间也就20多天了,我们现在已经来不及,更要加快进度。”刘苏悠悠摇摇头,打起了精神,把包里的图片给她看,“做出来的效果不错,我们只是在拍照片的时候,就引起许多人的注意了,答应一个礼拜以后供货,现在做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哪里能够再耽误?” “真漂亮,也亏你的办法好,等于做了流动广告。当然要支持你,是担心你的身体是不是吃得消?” 对于好友的关心刘苏悠悠心领,可是没有退路,必须振作起来。于是说:“上午事情来的太突然,在床上眼泪也掉完了,我也想通了,母亲这么急忙要走,也是不想拖累我,让我一门心思投入到工作中,搞自己感兴趣的事业,只有做出成绩来,才能对得起母亲的在天之灵。明天,我办我的事,你就到东风服装厂跑一趟,找他们现在的刘总办理两件事。” 焦安子马上抢着说:“如果他们还有边角碎料,全部要过来。” “是的,肯定不止那么两个编织袋,每天都应该有的。”刘苏悠悠跟着就说,“还有,我们做出来的短裤都要商标,我们没有,能不能问东风服装厂要一批。” “对对对,没有商标,没有单位,没有地址,那就是三无产品。”焦安子有些担心,“只是,人家会不会给商标给我们呢?”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两人还在说,外面喊了:“你们两个,出来吧,吃晚饭吧,我们明天还要办事呢。” 刘苏悠悠捏捏她的手:“谢谢你来安慰我。” 焦安子拉着她出来:“我是一棵忘忧草,就是来让你摆脱痛苦的,买了你喜欢吃的东西。我们今天晚上纪念纪念你母亲。” “我妈今天才走,我就在家里喝酒吗?也不是这种个纪念方法吧。” 见闺蜜停止了脚步,焦安子反客为主,把她拉到板凳上坐下来:“首先,我们今天吃素,你看买的是什么?花生米,凉粉,豆腐干,都是素菜吧。” “怎么还有一瓶酒呢?”悠悠不满。 “拜托,你看清楚再说好不好,这一大瓶是果汁。张大雷,你这里还有什么菜?” 小伙子从后面端了一个盘子出来:“我今天就是凉拌黄瓜。”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正好四个菜了,都是凉菜,以果汁代酒,也给你母亲送行吧。” 刘苏悠悠家里也没有酒杯,张大雷就像饭店里面的伙计,一会儿到后面拿饭碗,一会儿到后面洗筷子,把大包小包打开,凉菜都放在盘子里,最后在桌子上变成四个拼盘,给每人倒了一杯果汁。 他还没有说话,焦安子先站起来,端起碗,就往卧室里走。刘苏悠悠知道她要干什么,也跟着走过去。张大雷不知就里,探头望了一下,看见两个姑娘站在五斗橱前面,而那一面的墙壁上,挂了一幅刘苏悠悠母亲的相片,他也明白了,也端着装果汁的饭碗走过去,三个人排成一排。刘苏悠悠平端着饭碗,喊了一声妈,声音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61、无人接听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她旁边的焦安子把饭碗高高的举起,郎朗地说:“阿姨,我们来给您敬酒了。您老人家一路走好,到了天堂,不要记挂女儿。我和张大雷都是她的朋友,我们一定相亲相爱,支持她的事业,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她就是不说,我们也要伸出援助之手。您在那边好好的,一定也要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想唱歌就唱歌,想跳舞就跳舞,什么都可以缺,就是不要缺钱;什么都可以有,就是别有病……” 要由着她说下去,今晚上别干活了。刘苏悠悠打断她的话:“妈,你放心吧,我记住你的话了,一路走好——” 说到这里,三个人一起举起饭碗,把碗里的果汁喝得干干净净的。 一次又一次开了手机,按了数字,手机里都是传来机械的冷冰冰的声音:“你拨打的手机已经关机。” 席况好不容易有时间有机会,借了两个护士的手机,都打不出去,都接不通电话,刘苏悠悠发生了什么情况? 按照她的性格,按照她的工作,不可能关机呀!小护士已经让病房里其他两个病人的输液开始了,走到他跟前呢,着急地说:“24床,实在对不起,下面还有很多病人,我要赶紧给你输液。” “你扎针吧,我用一只手也行。”席况伸出左手,右手依然拿着手机,放在耳朵边,依然是那种声音的回复。 正在生气,病房门口响起一阵尖利的声音:“你又偷打电话了?” 这次当众让他下不了台,席况恨不得把手机捏碎:“我打手机的资格也没有了吗?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凭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好意思问我!不是你去看那个狐狸精,能苦歪歪的躺在床上?你会全身受伤吗?还不吸取教训,这都是上帝给你的惩罚!”冷非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抢手机。 小护士一把拿过来,说:“这手机是我的。” “你还在打吊针呢,等会儿就还你。”冷非又抢过手机,皮笑肉不笑的说:“你的手机干嘛要借给他?我早就在护士站里说过,为了保证他的健康,为了不影响他休息,所有人不要给他手机。” 小护士是实习的,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手机借给他用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是和我有关系,我们两个当中,有第三者插足,他就要跟那个小三打电话。难道,你支持第三者破坏我们的恋爱吗?” 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的八卦,小护士觉得好笑,然后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也不借手机给他了。稍等一下,等我把吊针打完,我就走。” 在这段时间里,冷非已经抢过小护士的手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手机号码,生怕记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护士把吊针已经打完了,要去拿手机,冷非又看了一遍,把数字默默的记在心里,这才把手机还给护士。然后,邪魅一笑:“你死了心吧,狐狸斗不过猎人,你想和那个小狐狸精联系,没门儿。” “岂有此理,你还能禁锢我一辈子吗?”席况困在床上,恨得牙痒痒,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能禁锢你一辈子,但是,你伤筋动骨100天,下不了床,借不到手机,我看你怎么联系。最主要的是,我知道了手机号码,就可以和对方联系,警告那个小狐狸: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让她死了这条心。” “你胡说什么呢?我已经跟你分手了,覆水难收。你照顾我这么长的时间,我谢谢你,但是,你要让我回心转意,那是不可能的。就是我和悠悠不联系,你也别想……” “呵呵,不但知道了电话,现在还晓得了名字,好啊,你不联系了,我和她联系,让她对你负责,她还不知道吧?已经让你受到了最大的伤害,还想把你害死吗?” 冷非偏执、狂躁,还心细如发。找了一个画家做对象,画家还提升为副教授,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不愿意分手,随时观察对方的动向。 席况母亲尊重儿子的意思,也觉得这个名模太张扬了,但也不同意儿子找个外地的对象,还是单亲家庭,母亲还是癌症晚期病人,不可救药,势必给女儿带来阴影,一个商场卖服装的,有多高的素质? 她因为丈夫在部队,有自己的工作,不愿意随军,始终两地分居,一个人带孩子长大,十分辛苦,夫妻感情也没有别人那么亲密。 儿子还年轻,条件也不错,大把的女孩子排队等着,为什么要找过去的学生呢?好的女孩子不一定是好的对象,将来也不一定成为好的妻子。 最让当母亲难过的是,为了女孩子的母亲,儿子不但找自己的姐夫问诊,还亲自赶过去探视,结果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差点没送一条命。不是为这个女孩子,怎么能出这么大的祸事?与名模比起来,那个叫悠悠的女孩子,真是没什么好的。当母亲的反过来劝儿子,不要因为换个对象闹的身败名裂,还有生命的危险。不用说别的,儿子受伤以后,躺在床上不能动,都是这个名模来照顾,放下身段,端屎端尿,那么光鲜亮丽的人,能做到这一步,是对儿子真正的好。 现在进了新千年了,改革开放也遍地开花,当代的女孩子都风流的很,跟妇女干部年轻时候的行事方式大相径庭,没有这个毛病还有那个毛病,相比较而言,儿子原来这个对象也过得去了。儿子出事故,也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让他们好好相处吧。当母亲的只是抽空来看看。 没有想到的是,冷非还去找了席况的父亲,获得了那个军官的好感,又一次到医院看儿子的时候,批评儿子对爱情不忠贞,说他这山望着那山高,三观不正,必须尽快解决婚姻问题,不能再挑三拣四的了,身体恢复健康就要结婚。 在三重压力之下,席况失去了行动的自由,也失去了与对外联系的自由。自己受了伤,都没办法通知刘苏悠悠,也不知道她母亲身体怎么样了,听说冷非要去找麻烦,恨不得从床上跳下来揪住冷非。可是没办法下床,只有大喊大叫:“我再一次重申,你不要找人家的麻烦,这件事情不是她的责任,她没有挑拨我们的关系,是我找的她,刘苏悠悠……” “啊,我知道了,她叫刘苏悠悠,姓名也知道了,电话我也知道了,你说,我能联系不上她吗?你说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一次次要联系她?写那么多肉麻的信,掏心窝子的说那么多的甜言蜜语,可惜还打动不了人家,连信都不看你的,好意思,你还开车找着去,不是犯贱吗?受这么严重的伤,跟殉情也差不多了……” 为她受伤吗?还真是的,就因为心中放不下她,这才巴巴赶着去,没想到自己受伤,现在众叛亲离,还没办法联系对方,又被这个模特纠缠不休,成天在眼皮底下晃,越来越讨厌。 这个女人真有心数,居然串穿到家里去了,还发现刘苏悠悠退回来的信,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记录着自己的心声——那是对另一个女孩子的追求。冷非拿着这样的“铁证”,找到席况父亲告状,让老军官大发雷霆,逼着儿子尽快结婚。 想起来头大,母亲的逼迫儿子有办法应对,他却扛不过父亲,就是想拖下去都很难办,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冷非打退堂鼓,可是,怎样能彻底摆脱她? 正想大骂一顿,病房门推开了,一对老年男女走进来,气质与众不同,席况连忙坐起来:“姨夫,姨妈,你们怎么来了?” 冷非这才知道,这一对老年夫妻与席况的关系,也笑着打招呼:“哦哦,原来姨父姨妈来了,快快快,快请坐。” 一边说着,一边把邻床的板凳拖过来,请他们坐下,还说给他们倒水喝。 二老摇头说不需要,只是关切地询问侄儿的病情。姨妈抱怨着现在的交通状况,说科技越发达,带给人的伤害越大,高速路上,千万不要粗心大意。 又拿苹果,又是拿小刀,冷非忙个不停,马上接着说:“谁说不是呢,一个人开车,还跑到湖城去,头一天去,第二天就要回来,疲劳驾驶,最容易出事故了……” 姨夫看见这个姑娘就说:“席况啊,你真有福气啊,躺在床上,有这么美丽的姑娘照顾你,你就安心养病吧,这是……” “姨夫,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叫冷非。” 姨妈推了丈夫一把:“不是跟你说过嘛,这是席况的对象,人家还是名模。” 姨夫恍然大悟:“名模啊,果然身材不错,相貌也不错,席况啊,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冷非笑态可掬,马上就说:“快了快了,就等他康复出院,国庆节赶不及,那就等元旦吧。” 夫妻两个都说祝贺祝贺。 还有这么无耻的女人吗?谁答应她要结婚了?席况气得七窍生烟,但是还没有说出来,姨夫发问了:“你上次在湖城看那个患者呢?现在怎么样了?” 席况被转移了注意力,说:“我就是去看那个病人的,情况很不好,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姨夫,我打电话问问吧,把你的手机借给我。” 这个姨夫就是那个肿瘤专家,他问刘苏悠悠母亲的病情,席况趁机要打电话再问一问,毫无破绽,冷非在边上气得咬牙,可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看他拿着手机,她站在边上看着,拨出得号码,正是她烂熟于心的那个女孩子的,原来,她妈还是个癌症病人,自己更胜一筹了。 一次又一次,电话还是不通。冷非幸灾乐祸。 到东风服装城门口,焦安子又被拦住了。过去也跑过不少服装厂,都没有现在的东风服装厂保卫森严。因为其他厂的传达室门卫管理不严,都是快要退休的大爷大妈看守,这里不同,都是清一色的小伙子,穿着制服,立正站岗。这次和上一次的门卫又不一样,看来还是换岗的,像对待小偷一样审查,问她从哪里来的,找谁。 她想了一下,如果说找李科长,上次两人说话并不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干脆就找一把手,于是说找刘总。 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姑娘,胖乎乎的,长着一副张娃娃脸,最多20出头,门卫就问,找刘总干什么。 她大言不惭地说:“联系业务。” 门卫就不再打量了,冷冰冰地说:“刘总很忙,要联系业务,你的介绍信带了没有?” 改革开放好几年了,哪来那么多的清规陋习呀,上次来的时候,也没听说要介绍信呢。不如干脆直接联系吧。 本来焦安子还不愿意直接打电话,万一刘总不睬了,不是难为情吗。不如混进去,就像上次那样,碰到了绕不过去,才好讲话呢。但是,现在根本进不去,自己就一个个体户,从哪里拿介绍信? 想一想,干脆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刘总啊,前两天来,你还跟我说再见的,现在见你比见皇帝还要难哩。” 那边嗯了一声,像是见的人太多,一时想不起来,就问了一句:“你是哪个单位的?” 真是贵人头上多忘事,焦安子马上就说:“刘总啊,你上次都给我半价的,这次你不如继续照顾照顾啊!难道我一个人来,你就不接待了吗?” 刘总这才想起来了,懒洋洋地说:“服装公司的吧,直接到办公室找我。” 焦安子朝门卫挤挤眼睛:“怎么样?刘总让我到办公室找他去。” 门卫面无表情,做了个手势,就像交警放行。 她一边上楼一边想,这个刘总啊,很敷衍的语气,像是没吃饭一样,是不高兴吗? 其实不找他可能也行,反正,厂家裁剪的边角料也要出售的,卖给谁不一样? 62、伺候老总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只是服装需要商标,那玩意儿可能不太好弄。自己店里无所谓,只要顾客不挑剔就行。刘苏悠悠那里可不行,正规的服装商场,如果没有商标,都变成了三无商品,那些五花八门的短裤就销售不出去。 到底领导在哪个房间呢?看起来,管理还是挺严的,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走廊见不到人,只是在路过第二层楼的第一个房间,焦安子问了一声:“请问,刘总在哪里?” 那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抬起头来,望了一下。 这不是李科长吗?焦安子马上想起来了。 他已经记不得年轻的姑娘了,只是警惕地问:“你找刘总干什么?” 刘苏悠悠站在门口打招呼:“李科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们才找了你,卖给我们一箱样品服,另外还有两个大编织袋碎布。就想问问,最近又有货没有?” 李科长这才想起来:“哦,上次刘总打招呼的,半价卖给你的是吗?” 焦安子也不进屋,就站在他的门口说:“其实,你也没有半价卖给我们,因为你那些服装根本就没定价,打个比方,5000块钱卖给我们,你说定价10,000,跟10块钱卖给我们哪怕定价¥20,哪怕长了一倍,都便宜好多好多,就因为你的价格带有很大的欺骗性。”这么年轻的姑娘,思想还这么活跃,引起李科长的兴趣:“你这个丫头啊,为好不得好,那么漂亮的衣服,每款只有一件,如果要标价,还不知道多贵呢,你们付了几个钱?” “哪个教你们不标价呢?又有哪个知道,你们每款只有一件衣服呢?”焦安子笑嘻嘻的说,“我们既往不咎吧,还有那样的服装没有?我们也不讨价还价了。” “你呀,人心不足蛇吞象,美了你。样品服装总有用的时候,比如说,真的要搞个时装表演什么的,服装展销什么的,给你了我们还没有呢。拿了一箱还不够?你要拿别的衣服还是可以的。马上又要换季了,你要提前拿点秋装,那我们多得是。” 焦安子把那箱子样品服装拿走了,是有些内疚的,如果再弄一箱子给刘苏悠悠,心里也平衡一些。“你那些秋装,我们又看不见,隔着布袋子买猫,我怎么知道里面是白猫还是黑猫呢?万一买一箱工作服回去,那怎么卖的掉呀?” 仓库里的积压产品太多,好几天盘点才弄清楚,老总做了指示,真的要想办法推销出去,这个来的虽然是小客户,卖出一件是一件吧。李科长做了让步:“上一次我正在清仓查库,没有给你想办法。这一回,我把设计的技术员喊过来,他们懂得型号款式,说给您听,你打开来,如果合适,一整箱一整箱拿。真的,就是领导下了批示,我们才给你最大的优惠,你可要抓紧时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焦安子就问:“你们家的那些设计师很闲吗,为什么不能拍照片呢?” “每件衣服都要拍照,照片冲洗肺都要很多,这不是无意加大了成本吗。” “那你们可以画出来呀。” “画出来,比拍出来更麻烦,需要很多时间,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闲人啊。” “予人方便,自己方便,只要你照顾我们生意,以后我们再给你帮忙,画服装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我们画速写,几笔勾勒出线条,快得很的,一点也不麻烦。” “你会画图?”李科长的眼镜推到鼻头上,从上打量着她。 “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哦,不对,你开着门呢,没有把人看扁,但你现在这个模样,等于没戴眼镜一样。眼大无光,目中无人。”焦安子淡淡一笑,“告诉你吧,我们是正正经经的师范大学本科毕业生,学的是美术系,画你们这个不是小菜一碟吗。” 李科长的儿子,正在全力以赴准备考大学呢,全家人都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眼前这个姑娘像高中生一样,突然高看一眼:“哎呀呀,我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女举人啊,快进来坐坐吧。” 焦安子站在门口还凉快些,本来也不想进去坐,于是就说:“别客气了,我们还是谈生意吧。” 遇到真正的大学毕业生,李科长就想聊一聊,问:“为什么大学毕业卖衣服?” “时代不同了,工农兵学生商,全国人民都经商,买衣服怎么了?还低人一等吗?” “哦,在我们厂里,大学毕业生都是知识分子了,哪像我们高中毕业,在服装行业都不是很多见的。” 焦安子不想扯那么多,把话又拉回来:“那说定了,我们到时候来帮你画画,保险画的又快又好,我们看到好的服装还能够买一点,也帮你销货,是不是很支持你工作啊!” “那好那好,以后我也给你大开方便之门。” “两好合一好,‘人’字的结构就是互相支撑,我帮你,你也帮我怎么样。”马上要进入正题,最难搞的事要端上桌面了。 “那不简单吗?你不就是要那些碎布么。我们出口俄罗斯的羽绒服棉袍,边角料裁剪下来都是大块的,多得很呢,你要多少有多少。” 她趁机提条件:“那我能不能挑选?” “你挑选大的了,小的碎渣渣哪个要?”李科长看小丫头有些失落,说,“告诉你吧,你们剪裁下来的那些小布渣渣,还可以往废品站卖,也不会吃亏的。” 焦安子的目的并不是如此,现在以退为进才说:“算了算了,就当我没有说。随便你给吧,再给点商标怎么样?” 李科长马上坐正身子:“商标怎么能随便给你呢?那是受商标法保护的。” 见他突然翻脸,知道说不通,焦安子这才倒过来问他,刘总到哪去了。 就让她去触霉头吧,李科长指指天花板:“你要找刘总啊,最上面一层,五楼一层都是他的,没有他的电话,还不能随随便便上去。他要同意了,我们也没话说,现在的工厂跟过去不一样,过去是领导班子,集体表态,民主决策,少数服从多数数。现在厂长就是我们的老板,一言九鼎,他怎么说,我们怎么干。” 这个供销科长还是挺闲的,能够扯这么半天的闲话,大概是没有生意吧,又不愿意到外面去跑业务,看他的销售怎么完成。 既然李科长放行,焦安子就直接上了五楼。 果然,那上面只有一个大大的会议室,门窗都开着,里面也没有人,走廊上也没有人,只有最后有一个办公室,想来那就是刘总的办公室了。 焦安子朝前面走去。天热,那间屋子门窗洞开,当中一台大吊扇,呼啦啦扇着凉风,看得出空间很大。 对着大门,一台大大的老板桌,大桌子的对面就是沙发,桌子边上没有坐人,刘老板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脑袋靠在沙发上,没精打采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头也不转动一下。焦安子小心翼翼地喊道:“刘总,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刘总依然如故,眼皮也不开,慵懒地问:“什么事,你说吧。” 听他声音疲惫,像是不耐烦的样子,这才来,怎么就得罪他了?焦安子心里忐忑了,低声道:“刘总,我就是上次和大学同学……到贵厂来的……我们想买一些服装,另外……” 他脑袋依然往后仰着,眼睛终于睁开了,散着冷漠而内敛的光,法令纹游走在嘴角处,完全记不得她的模样,问了一句:“怎么不找李科长?” 话刚落音,就发出“哦——”的一声奇怪的声音,他坐起,嘴巴张大,身子向前倾。 不好——这是要呕吐的样子! 焦安子反应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把门口的痰盂端起,塞到他的跟前,刚刚放好,就听到“哇——”的一声,果然,刘总一点风度都没有了,对着痰盂呕吐起来。 “刘总,怎么了?” 他吐了一口又吐一口,没有回答。 “刘总,我去楼下叫人?” 他缓过一口气来,摇摇头,又开始吐。 一股难闻的酸臭味扑面而来,焦安子后退一步,撒腿就想跑。刚刚转过身,又站住了,心想,我这要是跑出去了,还好意思进来吗?如果喊人,来人把他送到医院,我怎么找他说话?商标这个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必须要和他单独相处,才有机会把要求说出来。今天他这个样子,可能身体不舒服,因此才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平常前呼后涌的,不是对面撞着,可能想见面的机会都不多。 现在他呕吐了,管他什么原因呢,但这是个机会呀,抓住时机,帮他一把,如果他高兴了,我事情不就好办了吗?! 好在,这个男人还有自制力,还没有把呕吐物吐到地下,全部吐在痰盂里了。 趁这个机会,焦安子四周看了一下,拐角有一扇小门,过去一看,像是宾馆里的布置,侧面一个小洗手间,玄关过去,里面还有沙发床,想必是他休息的地方。 洗手间里,有放牙刷的杯子,倒出牙膏牙刷,接了一杯凉水,然后,取下洗脸毛巾,一起拿到沙发边来。看见刘总像是吐完的样子,正喘着气,她先递过去水杯:“刘总,漱口吧。” 他接过水杯,漱口之后,她又递上毛巾:“刘总,再擦擦脸。” 他又接过来,像个听话的孩子,把脸擦了一把。还了杯子和毛巾,见她送进了卫生间,头歪倒在沙发背上喘气。 看见老板桌上还有一杯茶,焦安子摸了一下,还是半温的,又端过来对他说:“刘总,喝口茶吧!” 刘总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又吐掉了,又喝了几口,一直喝完,又全部吐出来了。 忍住恶臭,焦安子还是走上前问:“我给你泡点热茶好吗?” 对方点点头,她就拿起水瓶,给杯子续满了水,这才递过去,他接过来,喝了两口水,头靠在沙发上,又闭上眼睛。 看见这副模样,焦安子还在踌躇,是不是要喊他们厂里人来,臭哄哄的呕吐物怎么办? 转念一想,他已经吐得差不多了,于是就问:“刘总,您是不是要进去躺一下?” 他摇摇头,往卫生间那边指了一下。焦安子知道这什么意思了,尽管很不情愿,但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还要求他办事呢。这个意思,是让她把痰盂拿去倒掉吧。没办法,臭烘烘的,也没办法和他说话呀。 她捂着鼻子,端起痰盂,走过去,将脏污全部倒到抽水马桶冲走。把痰盂洗干净,重新接了清水,端出来,又放到他的跟前。 还没开口说话,刘总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什么话也没说,冲进小房间,然后把房门关起来了。 焦安子一跺脚,肠子都悔青了:好吧,白忙活了,忍住酸臭,忙了半天,做小伏低的,比饭店里的小二子都惨,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事儿,那家伙就跑了,跑进去睡觉了吧?事情怎么办?是走还是留?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酸臭的味道,她走出去透个气,想想跑一趟浪费半天的时间,不能一无所获。要给悠悠打个电话,又不忍心打扰闺蜜。她正在痛苦万分的时候,托付的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怎么好意思回去见她? 既来之则安之,还是等一等吧。外面都是热风,还是里面凉快一点,又走进屋子。似乎沙发上还有味道,她坐得远远的。 刚刚坐下来,小门开了,刘总走了出来。脸上湿润润的,头发也光溜溜的,神清气爽,又恢复了英俊的模样,走到自己的老板桌前,坐到椅子上。似乎,他舒坦些,这才说:“你就是那个,那个问我要名片的姑娘吧。?” “是啊,不要您的名片,也没您的电话,不打您的电话,我也进不来呀。” 对方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辛苦你了。” 63、为了商标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焦安子突然心跳加速,见过太多的小帅哥,这个中年男人太有魅力,居然把自己迷住了,才貌双全啊,吞了一口唾沫,没话找话说:“刚才,你是怎么了?” “没事儿,牛肉面吃多了,电扇吹多了,怪我。” “是不是要去医院?” 他回避了关心的目光:“一个人单打独斗,习惯了,没什么了不起。” 一个人?他难道还是单身汉吗?黄金贵族啊,现在这么说,在暗示着什么吗?焦安子脸红心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嘴上却说:“刘总,还是要多休息休息。” “辛苦你了,你说,要什么?可以直接去找李科长。” 并不是因为刚才帮了他一把,就产生了别的什么念头,虽然他依然微笑,但这一句,就等于画上了句号。焦安子收起自己的小心思,直言不讳:“想要贵厂的商标。” 昨晚受了凉,早上面条太油腻了,刘向阳不舒服,心里难过,吐出来就好了,眼前这个丫头忍住恶臭,好歹帮了一把,看她还像个高中生,可能不谙世事,兴趣上来,头靠在老板椅上,问道:“你知道商标是什么吗?” “你考我?”焦安子自恃有功,也嘻嘻一笑,“你以为我是乡下柴禾妞,连商标都没见过吗?就是一小片花花绿绿的标志,是图形、文字、字母数码、线条或它们的不同组合。” “你指的是外在形式。”劲还没有缓过来,刘向阳趁机歇歇气,“商标是什么?是企业的牌子,是商品和商业服务的标记,是无形资产。你凭什么要我们的商标?” “我们就买一点嘛。” 见她撒娇一样扭动着身子,有几分可爱,但更多的是无知。刘向阳说:“你拿什么买?商标的价格是难以计算的,要多少钱合适也无人仲裁。可是对需要者来说,它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转让出去就应当卖个好价钱,你能出多少钱?” “你想敲诈我?”她像一个宝宝头卖萌。 真是幼稚的可笑,刘向阳就给她举了一个例子:一家销售农副产品的公司,打开了市场和销售渠道之后,才想起注册和企业名称同样的商标,没想到,合作伙伴从贸易中看中了这个名字,抢先注册了商标,上市以后,公司后悔莫及,再与人家协商商标的转让时,对方开价达300万元。” 焦安子吃惊地站起来:“你吓唬我哟。” 这丫头有趣,刘向阳说:“这还算便宜的。我再给你举个例子吧:美国生产的一种饮料,世界各地人们都喜欢喝,它的商标价值你知道是多少吗?世界知识产权组织估价达30亿美元,假设在一次灾难中,生产它的公司全部财产损失,仍然可以凭借这商标从银行借到巨款。” “凭什么这么贵呀?” “因为当产品的质量被社会承认之后,商品的信誉就凝聚在商标上了,消费者的认牌买货,使得商标的信誉超过了商品的价值上了。” 对方引经据典,摆事实讲道理,很有水平耶。焦安子被镇住了,想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上前一步说:“刘总,你在忽悠我——偷换概念呀。” “哪里有?商标的价值是无形的,但是所标注的产品质量和信誉一旦被人们认可,那开出的就是天价。”见对方不服气的样子,刘总继续说,“商标是企业精心培育出来的。作为工业产权的重要部分,是比机械设备、厂房等有形资产更为重要的无形资产。尤其是老字号的名牌商标,其资源的含金量更高,可以说,名牌商标就是市场、就是效益、就是财富。我们东风商标就是老字号名牌商标……” “打住打住,不要再忽悠我了。”焦安子侃侃而谈,“我不是要你们的整体商标,所以并不会注册,也不要你们转让,我只要一小部分,最多也就几百个吧。” “做什么?” 焦安子从自己的小背包里取出了一叠照片,放到他的桌子上,然后说:“你看看,我们用你的边角料做的,是不是化腐朽为神奇、变废为宝了呢?” 一张张拿起来,他看得很仔细,然后点点头:“是的,看来,你们很有创造力。学过服装设计吗?” “没有,我和刘苏悠悠都是学美术的,美学都是相通的,服装设计不就是实用美术的一个方面吗?其实这款式也都是普通西裤的款式,只是我们简化了,不需要皮带,用松紧带更方便使用,加了许多配件而已,还把你们的废料运用起来了。” “做得不错。好啊,我们那么多边角料,你们都可以拿过去,要买,直接找李科长就行了。”他看完,把这些照片全部挪到一起,推了一下,虽然笑着,但是他的目光已经落到文件上面了。 焦安子撤回照片,放在包里了然后说:“刘总,但是我们做的裤子,要往外面推销,必须要有商标。我们没有工厂,所以要向您求援,给我们一点商标吧。” 他拉下脸来了:“商标怎么能随便往外面拿呢,我们申请,我们注册,费了很多的劲,才开始制作成功的,这是我们产品质量的保证,怎么能拿给你们随随便便用?” 焦安子知道,这是个老工厂了,申请注册东风商标的时候,姓刘的还不知道在哪里,现在这大佬财大气粗,买下了工厂,等于下山摘桃子的猴子,享受胜利果实了。但是,这些话不能说,哪个有钱就是大爷,只有走迂回路线。 “刘总,我多少也晓得这个厂的历史。过去,有五七工厂的,也就是一些家属组成的小厂,家属工做的服装,还不是用厂里的商标吗?你就当我们是你的家属工,做的裤子是五七工厂做的,用用商标也没妨碍吧。” “你在五七工厂干过?” 她后退一步,跟着摇头:“不是不是,我家里人没有做服装的,就是我那个同伴,刘苏悠悠,她母亲是做服装的,但是是大厂工人,也过世了,没有哪个在附属工厂干过。你就权当我们是你的下属工厂吧。” “当我们的工厂,也没那么容易,你们有工厂吗?市工商局注册的吗?”刘向阳还有许多事情,也只有耐心地说,“尽管我是从南方来的,也知道很多工厂都有附属工厂,那也不是随便找几个人过来,做一点服装就能贴商标。告诉你吧,成立一个附属工厂,还正正经经要许多审批文件呢。” 焦安子马上钻了空子:“那是过去,招工都要有名额呢,现在不用。你们厂里难道没有打工妹吗?不都是签个合同就上班了吗,你就当我们是你的打工妹,我们在外面生产,拿回家里去制作……” “外包工?”有这种生产方式,被这丫头软磨硬缠,刘总没办法推脱,于是劝告说:“短裤还能穿多长时间?也不过20多天了吧?还能用许多吗?我们可以给你一点商标,但是,买卖需要平等互利,我们把商标给你了,等于无私的支援,你能给我们做什么呢?” “你要我们做什么呢?”焦安子以退为进,突然想起来了,“我都答应你们李科长了,你们仓库里面那么积压服装,总要推销出去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帮忙。” “你们帮我卖服装,一个小店,服装公司的两节柜台,能够卖多少?” 他不屑一顾地嘴角上扬,可是,不禁展现的一抹柔和的笑,把焦安子打动了:“虽然我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但是在销售过程中,我们可以给贵厂做宣传啊。另外,那天进仓库看见了,过去生产的服装,崇山峻岭一样堆积着。真正客户要来购买了,看见的只有纸箱,上面的标号哪个看得懂?根本没办法展示服装,还要一箱箱打开,那是好麻烦的事情啊。我们想了个办法,我和悠悠两个都是学美术的,我们画出素描妆造型,再用颜色标一下,贴到箱子上面,人家来提货的,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样子的服装,不是有助于你们销售吗,不是等于我们为你们宣传吗?” “你画给我看看。” 刘向阳来了兴趣。拿出一张A4打印纸,把手中的钢笔递给她。焦安子俯身,刷刷几笔,就画出一条公主裙的模样,放下笔谦虚的说:“我的闺蜜你也见过,比我灵秀,画得更快更好。” “你画的也不错。这个可以有。”刘向阳点点头,“那我们互惠互利,可以破例给你们一点商标。但是,必须保证质量,你们不能砸我们的牌子。” 焦安子高兴地说:“怎么会呢,我们的服装如果做得不好,怎么能直接上柜台卖?牵涉到我们的利益,我们怎么能不保证质量呢?” “在服装生产中,每个车间都有质量检查员,这样我们才有保证,你们等于个体户,缺少了质量监督,怎么保证质量?” “做好了,我们送过来给你检查就是了。” 他想想说:“行,这样吧,你们做好了以后,我们派个质量检查员,看到合格了再给商标,相当于你们的短裤是我们的外加工产品。” 只有这样了,今天是拿不到商标的,但是也不能空手回去。焦安子就是说还要一箱样品服装。 刘总拿起电话,直接对李科长说话。焦安子很自觉地挥挥手说再见。然后到二楼找李科长开了单子,到财会科交了费用,到仓库提货以后,还是找上次的搬运工,运了一板车的货物,回到了刘苏悠悠家里。 还没进门就大喊大叫:“悠悠,我给你买一箱样品衣服回来了,现在咱们谁也不欠谁的啊。”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有什么得意的?”悠悠在屋子里应答,跟着走出来卸货。 “我来我来,你这几天累了。”一个男子跟着跟在她身后,还张开双臂,拦住了要出门的刘苏悠悠。 这是谁呀?个子不高不矮,五官端正,身板儿很结实,对于屋子里的主人很维护,有点儿喧宾夺主的味道。 张大雷什么话也不说,也跑出屋子,搬运货物。有两个男人出力,两个姑娘就进屋去了。 “商标搞到了吗?”刘苏悠悠先问。 “哪有那么容易哦。” 焦安子如此这般一说完,不认识的这个男子似乎也听见了,带着教训人的口吻说:“受商标法保护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要呢?” 听他这口气不善,焦安子正想出口反驳,刘苏悠悠扯了她一把:“跟我下厨房去,下午,我还要去派出所消户口。” “我出去一下。”陌生的男子就要往外面走。 刘苏悠悠却又喊了一声:“别走远了,半小时以后吃中饭。” 看见男人出门去,背影消失在小街的人群中,焦安子这才问:“这人是谁呀?” 刘苏悠悠回头一看,张大雷回到他的房间,又去做裤子了,这才叹了一口气:“我妈的遗嘱中,给我定的亲事。” 隔壁还有男人,焦安子虽然压抑着,声音还是不小:“这都21世纪初了,怎么还有包办婚姻?是个干什么的呀?我怎么没见过?” “你没见过,我可是见得太多了,是服装公司的副总经理,我的顶头上司,租赁合同的甲方……” “你就说,是那个毒舌领导不就得了吗。”焦安子跟着闺蜜到厨房,看着她淘米洗菜,插不上手,插嘴却是一流的,“你怎么跟他好上的?” 刘苏悠悠在切土豆丝,听到好朋友询问,土豆滚动,差点儿切到手,她有几分茫然:“我还真没有心思对哪个男人感兴趣,是他对我好啊。” “你妈怎么知道他的?” “去东风服装厂那一天,他一个人跑到医院去了,去看望我母亲,就说,就说要照顾我一辈子,而且,而且亲口喊妈——还是背着我呀,我一点儿都不知道,真的。我妈就当真了,遗书里,还写上,只要他,陪我办丧事……” 64、腹黑对象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苏悠悠说得很艰难,泪水脱离了眼眶,掉在了土豆丝上面,好友心都揪起来了,赶紧扯了一条毛巾,给闺蜜擦去泪水,然后拍拍她的肩膀,充满同情的说:“你这个领导,不但毒舌,而且腹黑呀。你妈就没与你商量一下?难道把他们的意志强加给你吗?” “不知道他怎么给我妈说的,他对我的好,也只当是出于公心,很多表现在工作上面对我的支持。我虽然发现了一些苗头,也对我妈说起过这事儿,但总觉得是不可能的,你不知道,他的追求者不少,包括服装生产的经理,他怎么会看上我呢?所以,我对我妈的表态,也没有排斥……” “那就是说,你对他,也不反感是吗?” 焦安子想不明白,闺蜜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两人无话不谈。从大一到现在,也相处将近六年了,什么都谈,但是,就是不谈恋爱婚姻家庭,她好像是个禁欲系的女生,是因为单亲家庭的影响?还是因为对感情太过于慎重? 幸亏昨天晚上赶过来了,在她最痛苦的时候,能够陪伴在身边,尽了一个朋友的责任。焦安子能说会道,又有一颗活泼的心,语言幽默风趣,可是费尽心思,也没有打听到苏阿姨是怎么死的。悠悠只是告诉:“见到母亲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这话没有说谎,苏秀兰半夜跳的楼,掉下去的位置也很偏。刘苏悠悠对最好的朋友都没有说,是不忍心说出口。她自己觉得,在所有的自杀方式中,这是最惨烈的一种。但是当她想通了以后,又觉得这是最快的死亡方式,在一瞬间飞翔之后,突然中断生命,可能都没有痛苦,比躺在床上等待死神魔爪的读秒,是更迅速地解脱。想到这一点,女儿佩服母亲的勇气,也更深切体验到母爱如山的伟大。 母亲结束了痛苦,当然不希望女儿继续痛苦下去,如果她有在天之灵的话,那就完成母亲的遗愿,抵达自己理想的彼岸,自己快乐了,另一个世界的母亲才快乐。母亲提前离开这个世界,正是为了让自己甩开膀子,加快步伐朝前走。 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掉眼泪了,刚才没忍住,泪水又夺眶而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从自己这个角度来说,上午才清理了医院的债务,可那是寅吃卯娘,把销售款拿去交费了,月底就要向服装公司交纳租赁费,向服装商场回笼货款,必须要加快销售步伐。 除掉个人的利益,对于集体来说,坚持积极的正面的导向,让商场起死回生恐怕没什么大的能力,但是,一花引来百花开,能够带动更多的人,迈开改革开放的步伐,是服装公司步入良性循环的必经之路。 至于恋爱婚姻的问题,她过去是不想,后来是没时间想,现在觉得想这问题不是时候。原来只是想挣钱养家,还清债务,让母亲过好日子。现在母亲走了,不会再成为自己的负担,就可以直奔理想抱负。虽然来不及想那么多,但先立业后成家,还是一贯的主张。 所以,当闺蜜问,对母亲指定的对象是不是反感的时候,她摇摇头:“也不反感。毕竟一起共事,有共同语言,对支持我事业的人,我是心存好感的。” 焦安子马上追问一句:“这就是你的爱情吗?”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也不是的。真正的爱情,应该是两情相悦吧,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看那么多文学作品,多少都了解一些。” “那你说的爱情是什么?总有一些表现吧。” “比如说,总想和他在一起;比如说,见了面就脸红心跳;比如说,看不到就十分想念……” 刘苏悠悠没有说完,焦安子心里就蹦蹦跳了,因为她马上就想到了上午才见面的人,虽然年纪大了,大的还不是一点,起码是自己的两倍。可是有能力,有魅力,有魄力,对自己有吸引力,莫非自己爱上他了?天哪——自己太无耻了吧,事业有成的男人,难道会没有家庭子女吗?只是才从南方来,家属没有带过来而已。即使,是个单身贵族,自己才见他两面,难道就有想法…… 哦,不敢想下去了。因为这个时候人来了,是悠悠的领导。要说他高冷吧,个子也不是很高,最多中等偏上,虽然长的很端正,但也没有英气逼人或者是帅气爆棚,但是个领导,按照过去的隶属关系,服装公司是服装工厂的上级部门,他的职务还高一些。是不是因此就目中无人了? 他手里提着个袋子进了屋,走到厨房门口望了一眼,对站在一边儿的焦安子视若无睹,只是对正在炒菜的刘苏悠悠说:“我买了卤鸭子,烧饭了没有?” 刘苏悠悠看看灶台上的电饭煲,已经开始焖饭了,又把铁锅里的土豆丝铲进一个盘子里,回答了一句:“快要好了,我再烧个西红柿蛋汤就差不多了。” “一荤一素就可以了,我们吃了饭,还要去派出所消户口。”罗副经理说着,就到碗橱里拿饭碗。 看他们两个一问一答,就像小夫妻过日子一样,旁若无人,焦安子气不过:“领导,四个人就吃两个菜呀。” 对这个胖乎乎的丫头,当然知道是谁,也没什么好感,进门就没有打量过一眼,但知道,这就是那个安安服装店的小老板,被人民来信举报,是与刘苏悠悠“勾结”的大学同学,看也不看,只是拿了两副碗筷出来:“你又不是这里的大小姐,还要我们伺候吗?” 果然舌头有毒,看他举止,仿佛已经登堂入室,俨然成了当家的男主人。焦安子“哼”了一声:“昨天晚上我还陪的,‘我们’可不包括你。”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她们两个难怪交好,都有一张厉害的嘴呀,他要改变战略战术,又拿了一副碗筷,摆出另外一副姿态:“我知道,你是焦安子,谢谢你对悠悠的陪伴。” 这话说得没有毛病,但那个意思,绝对不是站在领导的立场上说的话,而仿佛他就是悠悠的监护人,不,还不仅仅是监护人,甚至是丈夫。 刘苏悠悠已经在烧西红柿蛋汤,一边调着鸡蛋,一边正色道:“罗副总经理,我和我的闺蜜都谢谢你,谢谢你帮助我处理母亲的后事。” 焦安子得意地笑了,罗墨脸上风云突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刘苏悠悠又发话了:“焦安子,不要笑得那么猥琐!你怎么一点儿主人的姿态都没有?还要来一副碗筷,还有张大雷,喊他收拾家伙,准备吃饭,下午他还要上班呢。” 罗墨听出话外之音,似乎收到了警告,仿佛现在才认识到,语言具有杀伤力是因为人有杀伤力,眉眼一沉,钻了空子,喉结快速的滚动了两下,问:“悠悠,怎么?张大雷在你家搭伙吃饭?” 张大雷已经从隔壁房间走出来了,拿着自己的碗筷,嗫嚅着:“我,我租刘苏悠悠的房子,借用她家厨具烧饭。”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弥漫开来,刘苏悠悠感觉到了,突然产生厌恶,不得不做出解释:“这一阵子,我们在一起修改服装,昨天晚上,我们三个人还忙到深夜12点。” 罗墨马上找到话题了,把碗筷拿到饭桌上,然后说:“要干一番事业,不能依靠小团体的力量,为什么不能发动群众呢?” “我们就是群众,还等待着领导发动哩,叫我们发动谁?”焦安子听不惯装腔作势的训话,故意反问。 “我看到你们用废料做的短裤了,两三个人怎么行?不能形成规模生产,这样就没有生产力。”罗墨毫不客气,在上方坐下,继续摆着训人的架势,“相信群众,依靠群众,这是我们任何事业发展的基础。服装商场那么多的营业员,她们都是上半天班的,有的是时间,为什么不能把你们的裤子分给大家做呢?就像农村改革,分田到户一样,产量也上去了,也能让群众得到利益……” “这也可以吗?”焦安子端着电饭煲出来,也不客气,先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在桌子边儿,等待着刘苏悠悠上菜,眼睛却望着罗墨,然后开始“揭老底”,“尊敬的领导,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您不会在实行钓鱼执法吧——” “什么意思?”这句话把罗副总经理问懵了。 焦安子慢条斯理道:“听说,就是张大军跟我们一起干活,都有人举报,领导都是追查了的。现在你让我们去发动营业员,这不是请君入瓮吗?说不定这是帮倒忙,让我们上当受骗,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呢。” 听到这个茬,罗墨浓眉皱起,严肃的问:“听说?听谁说的?组织上找人谈话,你们怎么能够偷听?” 怎么上纲上线了?刘苏悠悠将西红柿蛋汤放上桌,自己盛了饭,坐下来,扫视了大家一眼,声明:“我想说,还没有来得及,因为没有时间。” 焦安子满不在乎:罗墨是刘苏悠悠的领导,又不是自己的领导,自己也不是服装公司的人,不怕官就怕管,怎么管到我的头上了?所以眼睛一翻,干脆说:“你又不是伟人,全国人民都听你的吗?你又不是歌手,声音那么好听吗?没人特别听你的,你也不要怪刘苏悠悠。你要说给人家听了怎么办?” 身边的两个女孩子都能说会道,罗墨有些语塞,眼角肌肉颤动着,反问:“我说给谁听了?我只对她一个人说的。” “隔墙有耳,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们在这边说话,不能让人家把耳朵堵起来吧,张大雷就在隔壁,他就听到了。也不是成心听你的,你有说的自由,人家就有听的自由,听到了又怎么样?你还把他送到公安局去吗?” 张大雷盛了一碗饭,准备要端到自己房间吃的,刘苏悠悠做了个手势,四方桌的另一边儿还空着,示意让他坐下来。听到这话,吓得魂飞魄散:我的姑奶奶呀,这才是针尖对麦芒,你们两个说你们的,怎么随随便便就把我出卖了呢?我不是躺着中枪了吗?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罗墨气急败坏了:“岂有此理,你不是我的属下,张大雷,你却是服装公司下属单位的人,为什么传话,简直就是搬弄是非……” 装吧,你就装,怎么这么一副嘴脸呢?焦安子同情地看看悠悠——眼睛患了白内障吗?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对象。不但没趣,而且可恶。以后日子怎么过啊?我美丽动人的妹子,难道就要把自己的终身交给这样一个人吗? 刘苏悠悠看出闺蜜的目光,轻轻嗓子,这才抬起头来:“张大雷,你除了对焦安子说,没有对别人说吧?” 张大雷三魂掉了两魂半,说话都结巴了:“我我,因为,说到我,我才说的,我们三个人,一起干事,告诉她,是提醒,要注意一点,不能给人家,落下话把子……” “我们三个人,是个小集体,他们两个支持我,就是支持服装公司,也是支持我们的罗副总经理,”刘苏悠悠跟着话锋一转,“领导就是领导,想得周到,发动群众,给我们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既然这么说,这是个人与集体都有好处的事情。你说得对,我们就照你的办吧。” 罗墨无话可说。 这么一说,主题就变了,大家都讨论起来。 如果只是剪裁的话,事情就轻松多了,焦安子说,不光是剪裁,还有后期的装饰,任务也不小。但是,一台缝纫机做不了多少,有更多的人做,那就能够大大加快进度。 “不仅我们三个人,柜台上还有两个营业员,都可以抽半天时间来帮我们,原料也齐全了,我也不需要到医院去了,焦安子也帮我,你爸爸妈妈到你店里去帮忙,你这几天就帮我吧。” 65、调虎离山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焦安子当然以闺蜜的马首是瞻:“我不帮你谁帮你?最近都来陪你,和你一起干活。悠悠,你应该在门口贴个告示:‘闲杂人员,禁止入内’。” 说着,嘴巴朝罗墨努了一下。 刘苏悠悠也有点烦了,正好把饭吃完,说出去洗个脸,然后就进了卫生间,把门关起来,给司文打个电话:“司文,帮我一把,想办法,把罗墨弄走。” 那边还觉得奇怪:“悠悠,你说的是我们总副总经理?他怎么跟你在一起了?” “我母亲过世,他帮我料理,现在,我不想要他帮忙了。” 听不出刘苏悠悠的悲伤,他还是充满同情:“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对我说呢?我们好歹也是同事啊?我来给你跑腿吧?方方面面的关系我也熟悉。” 刘苏悠悠就说:“事情也跑得差不多了,我自己能完成。赶快,把他支走。” “领导关心你还不好吗?为什么要他走?” “你是知道的,我们都在赶做短裤,他在这里影响工作,不说了——”不能在卫生间等太长的时间,刘苏悠悠关机走出来。 走到桌子边儿,刚刚舀了半碗西红柿鸡蛋汤,手机的铃声就响起来了,几个人同时摸自己的口袋。最后,罗墨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响,拿起来接听,是司文的声音:“罗副总经理,你在哪里?我有一份材料,需要你签字。” 罗墨一块鸭子还没有啃完,也只有放下来说:“我在外面有事,明天我上班去看吧。” 手机那边的声音很焦急:“哦,这份材料是要送到报社去的,他们等着排版呢。” “什么材料?迟一天报道也可以呀,要不然,让总经理签字吧。” “那就要下个礼拜才能刊登,时间来不及了,因为服装的季节性特别强,而且在您分管的范围内,是有关服装商场的报道。” “曹经理怎么没给我说呢?”他还是不愿意动窝。 那边,司文加强了语气:“是有关刘苏悠悠时装柜台的报道,她设计了一系列的五彩缤纷的短裤,要推向市场,必须要广告助力,时间耽误不起呀。” 罗墨老大不情愿,尽管这里有两个电灯泡,张大雷马上就要上班去了,形成不了威胁。就是这个胖姑娘讨厌,嘴巴就像刀子一样,骂人都不带脏字儿,有点儿难对付。但是听她话里的意思,还要赖在这里不走,晚上都要陪着她睡,自己在这里与悠悠都讲不上话。好事不在忙中取,把刘苏悠悠的事情办好了,获得她的心就容易了。这是她最脆弱的时候,也是争取一个姑娘芳心最有利的时机。 “好吧,我还有一点事要办理,三点以前我回公司去。” “报社那边等不及了——” 领导讲话就是干脆,司文还要强调,罗墨已经关了手机。跟着放了饭碗,对刘苏悠悠说:“家里就让你的朋友收拾吧,我们还要去派出所呢。” 从头到尾,悠悠领导都没有问自己叫什么名字,却俨然像这家的男主人,居然还要发号施令。焦安子两口把碗里的饭扒完,把饭碗一推,嘟着嘴说:“这又不是你公司,我又不是你下手,凭什么指挥我?依着清明打柳枝,这么早就要把悠悠带走,忙着救火去呀!” “没有顺路的公交车,我要带着悠悠骑自行车去。”在女毒舌面前,罗墨语言只有正常发挥了。 “我不要你带我,穿过小巷子去也不远,只是现在不想走,我头昏,想睡个午觉再去。”刘苏悠悠一边说一边进了卧室,跟着就把门关起来了。 “你睡半小时吧,我等你。”罗墨不知趣的说。 刘苏悠悠前面说的是真话,后面是托词。母亲的遗嘱还没有消化,丧事的办理是自己无法承受的,也应该照着母亲说的去做。中午带他回家,一方面是他的坚持,另一方面,昨天他的陪伴,今天他的辛劳,吃个便饭也理所当然。至于跑派出所消户口的事,自己完全能够办理。不愿意麻烦他人,不愿意和他招摇过市。司文按照自己的要求打来电话,罗墨虽然不知是计谋,还是不想马上走,只有自己拖延时间了。 他们在说话的当儿,张大雷不声不响收拾了餐桌,洗了碗,只说了一声:“我上班去了。”一溜烟跑出了房门。 焦安子看出了悠悠的缓兵之计,好整以暇地看着罗墨,正在想主意,打算用什么办法把他轰出去,又有手机的彩铃声。她马上发现,声音来自对方:“领导同志,单位又来电话催你回去了。” 果然是自己的,罗墨掏出手机来,以为是司文的,拉长的面孔充满不耐烦的神情:“我不是说了嘛,三点以前我就赶回去。” 但是电话那边传来的是女人的声音,那声音还有几分矫揉造作:“我的罗副总经理,怎么两天都见不到你人呢?你跑到哪去了?我有事情要请示哦……” 他当然知道是谁来的电话,一肚子不高兴写在脸上,也不理睬焦安子,只是冲着卧室的门说:“悠悠,单位有事,明天上午陪你去派出所,我先回去了。” 焦安子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副总经理远去的背影,吹了一声口哨,卧室的门开了,刘苏悠悠走出来,鞋子都没有脱,哪里有睡觉的样子。 “谢天谢地,终于送走瘟神。”焦安子抚额庆幸,这才坐到桌子边舒了一口气,“过去只听你说,你们副总经理毒舌,没有想到他还腹黑,这样的极品男人,你还真想嫁给他?” “那是我妈的遗愿,我不能这么快就否决吧。”刘苏悠悠走出来,把桌子又抹了一遍,打开一个编织袋,掏出那一些彩色的布块,一边往桌子上铺,一边说:“别在这里空口白话,我们边干边说。赶紧把裤子裁剪出来,一点钟我们出发,陪我到派出所去办事。” “他叫什么名字?” “呵呵,罗墨。他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们都端着架子没问。” “这个名字倒是很诗意,为什么人这么梗?真要成就姻缘,你将来的日子不是白开水一样没滋味么?” 刘苏悠悠还没从巨大的悲痛中缓过气来,本来不想说这个问题,只是催着闺蜜干活。 “不要回避矛盾,不对我说,你还对谁说呀?”焦安子也动手了,但是,一肚子的谜团不解开,就变成死疙瘩了。 “一辈子还长远得很,母亲刚刚咽气,家里的债务还没有还,每个月的租赁费、积压商品的回笼款,像两座大山一样押在我头上,哪里有时间,去想什么恋爱婚姻家庭?” “但是,我看这个姓罗的盯住你了,就想趁人之危,一举拿下你。你就是老虎窝里的小兔子,怎么能跑的掉?”焦安子拿剪刀的手迟钝了,“阿姨那么漂亮,那么聪明,怎么在选女婿上面怎么这么没眼光呢?” “她不就见了一面么?在她的眼中,这个人军人出身、读过军事院校、父母都是国家干部,本人又是机关领导,对我那么好,对她那么关心……这样的人,值得托付女儿的终身了。什么情调,什么感情,什么共同语言,那都是我们这代人的想法,代沟就在于此吧。”刘苏悠悠口一张,手一双,一边说一边裁剪,两条裤片已经出来了,催着焦安子赶紧动手,跟着就说:“母命不可违,她是担心走了之后,我孤苦伶仃没有依靠,可怜天下母亲心,我没有理由责怪她。” “可是,谈对象起码要心心相印,双方要有感情吧,如果没有爱,即使组织了家庭,那也像沙滩上的鱼,连相濡以沫也做不到,必将焦渴而死。” “看小说看多了吧,你看看中国家庭,十之八九,不都是凑合着过日子。”刘苏悠悠顺便劝说一下好友,“你也不要犯糊涂,就是要结婚,也要选爱你的,而不是你爱他的。” “这个姓罗的爱你吗?” “考验考验他吧,来日方长,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反正,答应处朋友,也没答应一定要嫁给他。不过,我发现爱他的大有其人。”刘苏悠悠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女人,靠高跟鞋才能趾高气扬的经理。 焦安子马上想起来了:“即使他爱你,你也是值得爱的美女,爱你的大概不止一个两个吧,还有那个望着你微笑的小帅哥,现在是大帅哥了吧,还在那遥远的地方等着你?” 这说的是邱海明吧,当初在大学的课堂里,就这个闺蜜抖出了她的照片,轰动一时,把那些追求者都吓跑了,四年大学这才平安无事。忙得像陀螺一样团团转,也没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好友。这个时候家里没有其他人,这才把两人的事情说出来。 “呀,言情小说里的情节,怎么发生在你们身上?他可是天下最痴情的情郎吧,照片里那么帅气冲天,实际上还有好家庭,好工作,好模样,好人品,四好青年,模范对象,有他足矣,你为什么还要趋炎附势?” 当初,和邱海明高中同学的那些事儿,在照片曝光之后,已经老老实实向闺蜜汇报过了,现在,见她恨铁不成钢,怀疑自己眼睛瞎了一样,刘苏悠悠苦笑道:“我是那样的人吗?但是说实话,我对这个医生也没有爱情,哪怕是青梅竹马,没有那份感情也勉强不来。感情,应该是是相互的,他只有付出,我没有包容,常此以往,这段关系终究会走到尽头。” 焦安子放下剪刀,死死地看着闺蜜,差点没吐出二两鲜血出来:“你这个家伙,简直不可理喻,难道被猪油蒙蔽了心?这么好的对象都看不上,不比你那个领导强多了吗?” 好朋友的谴责并没有伤她的心,刘苏悠悠的神情仿佛经历了百年沧桑,苦笑一下说:“不要只看表面,一方付出还需要另一方接受,再说了,感情的培养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管怎么说,要建立在有共同语言的基础上吧。共同语言呢,需要建立在志同道合方面。我和医生谈什么呢?母亲一走了,连谈病情都没必要了。你想一想,以后相处的日子,他给我谈什么胃癌肠癌胰腺癌,我和他谈面料款式T型台,那不都等于鸡和鸭讲,唯一的共同语言,就只有油盐柴米酱醋茶,庸长岁月全变成了一地鸡毛。” “照你这么说,只有同一个行业的人才能成为夫妻哦。”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可能是母亲的潜移默化吧,现在,我就爱上了服装,母亲的另一个遗愿,就是让我成为服装设计师,美化自己,美化他人,我的爱情就要与我的事业捆绑,希望我的另一半对我的事业有支持。” “你不是说,要嫁给爱你的人吗?既然你那个高中同学爱你,坚持了六年,千万里追寻着来,你怎么忍心将他拒之门外?” “如果爱我的都要许嫁,把我大卸八块也不够分啊。” “你牛,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汽车看见都爆胎,追求者都排到香榭丽大街去了。”焦安子有些嫉妒,也知道刘苏悠悠人品好,模样俊,又能干,多少人望得脖子酸。如果不是因为那张照片,大学里都不得安生。想想还是可惜,“但是这个医生不同,我觉得,各方面都与你相配,何况六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你就是他心中的白月光,你就是他心上的朱砂痣,这样的人,你还看不上吗?” 刘苏悠悠说:“我们可能没有缘分吧,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相识,又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重逢,你如果是我,你会在母亲生命垂危的时候,还有心思谈恋爱吗?” “可是,你母亲现在不已经走了吗?” “更不行了,我对他说过,如果把我母亲治好了,我就和他谈恋爱。可是母亲没有治好,反而死了。” “你母亲既然留下遗书,又不是他致死的,也不能怪到他的头上吧?” 66、同样关系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我不能说病人是被医生害死的,但是这个情况特殊,当然跟他有直接关系,母亲就是听他说患的是不治之症,想不开,提前结束了生命,你说,他,难道不是直接导致我母亲死亡的罪魁祸首吗?” “苏阿姨是非正常死亡?你终于透露了一点消息了,你母亲,莫非是自杀的吗?” 刘苏悠悠没有回答,像是默认了,乐观开朗的焦安子也长长叹了口气,两个人都坐下来,放下了剪刀,屋里骤然降温。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喊悠悠,进来的是史大姐,悠悠起来招呼:“你来了,先坐下歇歇吧,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全部裁剪裤片,剪裁好了再动员店员,请她们帮我们做,你看怎么样?有没有人愿意?” 史大姐坐到电扇底下,把巴掌一拍:“这怎么不愿意呢?!保险,保险10个人有九个人都愿意!悠悠,你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焦安子说:“一来就发好人卡,你能够参加到我们缝纫中,是做老大的好事,怎么说悠悠做好事呢?” “大妹子耶,你别说吧,我们进的这个服装商场,就像是啃鸡爪子一样,吃不饱,饿不死,每个月拿那点工资,回家也就够买米的,悠悠给我们一条活路了。就拿我来说吧,现在等于上全天班,如果再接点生活回家去做,增加收入,让我们的菜里面也增加一点油星,哪个能不愿意呢?”史大姐说着站起来,开始整理布片,“我来吧,能够多干点活,也消除我的愧疚。” 焦安子见过一面,并不熟悉,问:“你怎么了?干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 史大姐将布片抹平,说:“说起来,我真不是个东西,就听个别头头的话,监视悠悠,接了10,000块钱,我还去打小报告,说你受客户的贿赂,没有发货。” 还有这事儿?焦安子问:“哪里来的1万块钱?” “就是那天,一个很斯文的男人,要我转交10,000块钱给刘苏悠悠,我还没摸清怎么回事,我就去报告了,说钱来历不明,悠悠没有发货,一定有什么猫腻。”史大姐说。 “悠悠,还有这种事情啊?哪一个怜悯你,给你妈妈赞助10,000块钱了?” 知道瞒不过了,刘苏悠悠才说:“哪里是什么赞助,是我们大学的老师,他来看我母亲,想要资助一下。” 焦安子恍然大悟:“你不说我也知道了,一定是那个席老师吧,听说他已经升副教授了,有钱了,借给你用也是好的。10,000块钱啊,干嘛放柜台上,让我转交给你也行。我在路上还碰到他的,他也没提起。” 史大姐问了一下,两个人在街上见面是几点钟,然后就说,老师已经到商场来过了。那就是说,钱已经交到柜台上了。 怪不得没有提起呢,焦安子脱口而出:“不用猜,也知道他又是一个——”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踩了一脚,不用看也,知道是刘苏悠悠踩的,她在小背包里掏出了一张纸条,给史大姐看了一下,就是那张汇款单,汇款到师范大学的。 这是第二次掏出来了,上次是掏给罗副总经理看的,有效的证明了自己清白,现在自己的闺蜜也看见了,根本没有什么猫腻,理直气壮的说:“不知道就别乱猜。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出去办事。你跟史大姐留这里裁剪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不行不行,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陪着你一起去,也不在乎这一下子。”刘苏悠悠不光要陪着闺蜜,八卦之心像着了火一样熊熊燃烧,需要降降温。 史大姐听说那两个人都要出去,一个人在别人家里也不好,于是就说:“哎呀,我也有点事儿,要不然,你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再来,再一起动工也不迟。” 刘苏悠悠到张大雷的房间看了看,他那里已经剪出出半尺高的裤片,加上堂屋里的,起码可以做100条裤子了。就让史大姐带到商场去,问问哪些人愿意加工成型。想想又问了一句,加工一条裤子要多少钱? 史大姐翻看了一下,然后说:“嗯,这个腰身是松紧的,一个下午一个人做10条也轻松得很,一条最多一块钱吧。” 刘苏悠悠答应了:“好吧,那我们就说,先给一批,明天我们再带一批去,愿意做的,一次发10条,但是一定要保证质量,别人会检查的。” 焦安子马上跟着说:“是,工厂里的质检员专门验货,所以,如果做得不好,还要赔钱的哦!” 三个人就一起整理分包,裤片加上一些辅料松紧带。但是跟着说,用什么线也是个问题。 悠悠说:“有的牛仔服用的明线,颜色反差很大,也是一种装饰,干脆不分颜色,只是不要用黑线就行了。” 于是,她们兵分两路。 两个姑娘要到派出所去,在门口争执起来,焦安子说自己质量重,可以骑自行车载悠悠,悠悠说,自己腿长个子大,载人更方便。一边说一边推出自行车,蹁腿一跨,就往前蹬。 “等我等我——”焦安子一路小跑追过去,跳上自行车的书包架。 车子摇摇晃晃的,只有抓住前面骑车人的腰,偏偏搔到了刘苏悠悠的痒痒肉,两人同时大笑。悠悠双脚支撑到地上,车子才没有倒下。 她吁了一口气,不是存心把母亲甩在昨天,为了明天更美好,是自己的追求,也是母亲的遗愿,再大的创伤也要尽快恢复,就让过去永远去了吧。 焦安子当然不愿意放过她,现在占据了有力的地形,反复追问席况与刘苏悠悠的关系,威胁对方,如果不说老实话,自己在身后就要动手了。 刘苏悠悠回答的坦坦荡荡:“我和他的关系,与你和他的关系一模一样。” “我不相信,他怎么不专程来看我?为什么还要到医院去看望你母亲?” “因为他打电话给我,问我为什么突然辞职,被我妈接到电话了,就说女儿要照顾母亲住医院。他说他姨父是肿瘤专家,就要接我妈到肿瘤医院去治疗。母亲不愿意去,我也没那个经济,把这边的检测报告发过去,他姨父也说回天无力。他这才要资助1万块钱的,我当然不能要,我那个高中同学又在旁边,他不方便拿出来,这才走了,想了一个鬼主意,把钱丢在柜台上,差点让我倒霉……” 在学校里两人同进同出,这事两人共同的老师,看起来一视同仁,毕业不到两年,他们就暗度陈仓了?席况是有对象的呀,居然脚踩两只船,闺蜜是不是抱了他的大腿,才能够到省城工作的呀? 焦安子心里酸酸的,发现了破绽:“你是不是在省城工作的时候,挖了他的墙角呀?” 刘苏悠悠扭过头来瞪了她一眼:“我是这样的人吗?金刚芭比、钢铁直女,只盼望着在事业上发热发光,儿女情长对我来说就像空气。” “你在省城都将近一年了,都在同一座城市,近水楼台先得月,两个人没有少往来吧?难怪你前脚回家,他后脚就跟过来了,久走夜路总要遇见一回鬼,你就不怕被他女朋友误会?” “心中无私天地宽,既然说误会,那就是说明我坦坦荡荡。他们之间有裂痕也与我无关。”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把钱退给他,也断了他的念想。” “恐怕没这么简单,哥有情妹无意,他如果是个简单角色,还能评上副教授?还会成为知名画家?” “你放心吧,从他那会走了以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说明已经死心了……” 话还没有说完呢,她们已经到了派出所。焦安子要跟刘苏悠悠进去,因为派出所有人到过现场,悠悠担心他们说漏了嘴,母亲死亡的方式实在惨不忍睹,就是闺蜜也最好不知道详情。这家伙是个小喇叭,哪怕不说出去,偶尔提起来,也让自己伤心。 刘苏悠悠就说:“你个杨贵妃体质,楼上楼下跑着热,就在院子里凉快凉快吧。” 焦安子偏偏是个包打听,就想从悠悠消户口的过程中,了解一点不知道的内情,说在外面等的太无聊了,既然是陪着闺蜜出来办事,好歹都要发挥一点作用吧。 “我又不是打狼去——还需要一个助手?”刘苏悠悠开始说与焦安子一同来,只是为了甩开罗墨,其实一个人完全办得了,何况从今以后再无依靠,什么事都得一个人扛着了,虽然母亲把自己做了托付,她也不想依赖那位副总经理,办丧事是母亲临终的交代,巨大的悲痛与恐惧也没办法一个人面对。 想到这里,悠悠说:“你赶快与东风联系一下,明天上午,我们最少有两百条短裤的成品,装上配件和商标就可以销售,商标还没有落实吧。” “刘总答应了,我们送到厂里,检验合格就可以给商标的。” “我们又没有工厂也没有作坊,还是送去检验,又要为秋季服装准备了,也好,趁机到他们仓库去看看……” 焦安子听闺蜜那么说,也就没坚持进去。院子里一棵泡桐树枝繁叶茂,带来阵阵凉风,她一边乘凉一边想心事。 仅仅中饭以后的谈话,就在焦安子心中荡起了波纹:相差几个月的年龄,同样的大学毕业,同样的专业修养,同样的老师教学,在同样的城市里长大,自己家庭情况还好些,却怎么都比不过悠悠。 就因为她高了几分公?就因为她小了几个月?就因为她毕业成绩高了几十分?毕业出来两年不到,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中,那么恶劣的家庭条件,居然同时有三个追求者,命运怎么这么不公呢! 已经过了24岁的年纪,也不是没有追求的。大学生活中不说了,自己被悠悠的光环罩着,都成了佛系姐妹。工厂宿舍里都是父母的老同事,青梅竹马长大的也不少,高中也有同学追求,同一条街道做生意的,也有几个小老板表示好感,但是,没有一个像那三个一样的优质男,就是不计较文凭,首先要自己看得中才行。惟一现在有好印象的,居然是那个刘总。 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帅吗?也未必,还有他的能耐,能够买下一个工厂,那可不是简单的事儿。一个人住在高楼之上,是不是孤家寡人呢?态度又总是那么和蔼可亲,让她产生了非分之想。 正好有联系商标的事,她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刘总,您好!” 电话那边传来充满磁性的声音,公式化、很刻板:“哪一位?” “哎呀,刘总,您真是贵人头上多忘事啊!那天,您吐得一塌糊涂,还是我帮你清理现场的。人走茶凉,这才几天,你就把我忘了吗?”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变得娇媚了。 就听到那边发出悦耳的笑声:“呵呵,小安子啊。” “刘总,您怎么知道我的外号啊?”她那天掏手帕,有意带出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呵呵,小丫头,你送我一张名片,也不能扔在沙发上啊。看得出来,你的外号大概就叫小安子。” 一股凉风袭来,焦安子心里十分熨帖,那张名片他不但捡起了,而且居然记住了,但是用这样一个外号,她心里真不喜欢:“刘总,不要叫我这个外号,这个小安子是慈禧太跟前太监的名字,太难听了,你还是叫我安安吧!因为这就是我服装店的名字。” “好,我就叫你安安吧,那天的事儿,谢谢你了。”他似乎很闲啊,因为还有时间扯闲话。 “这几天好吗?没有什么肠胃不舒服的地方吧?天气热了,一个人在外面,还是要多保重啊。” “谢谢关心。”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分明是在敷衍。 焦安子连忙说:“刘总,你别忙着挂电话,我还有事情请示:上次说的那个商标的事,您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不是说好了吗,到时候,你们短裤做好了以后,我们派检验员给你们验收,如果质量不合格,你们不要想要商标。”这话说得凶巴巴的。 67、他吃醋了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她赶紧讨好:“我知道,先谢谢了。我也答应了你们李科长,要为你们仓库服装画效果图,当然,是简笔画,是速写,我们把裤子带过去,然后交给你们检查,在你们检验的时候,我们顺便就把效果图画出来了。两边都不耽误时间。您说呢?” 那边的声音用变的亲切了,呵呵的笑两声,然后再说话:“呵呵,安安,你是人小鬼大,我猜都猜得到,你不过顺便到我们仓库里开箱,看一看那些服装,是也不是?” 焦安子马上顺杆爬:“哎呀,刘总真是聪明,这样做,对你们没有什么损失啊!不但是我们的小店,就是大商场买服装,也要看样子选货。我们看到合意的买下来,这样,有助于你们推销啊,不过,你可答应了给我们半价的。” “既然说了,就那么办吧。你们个体户干点事情也不容易,权当你是我们外加工。” “明天下午就可以送一批去。” 小地方小生意,刘向阳没有放在眼里,但是那天呕吐,得到这小丫头的照顾,也答应给李科长交代,说直接找他联系就行了。还要说什么话,耳机里传来有人进办公室的声音,焦安子这才挂了电话。 那边刘苏悠悠的手续已经办好,看闺蜜正在装手机,问在接谁的电话? 焦安子这才说:“刘总的呀。” “哪个刘总?” “东风的。” “哦,东风服装厂啊。”刘苏悠悠骑着车子,让闺蜜上车,往回家的路上走,一边走一边说。 刘苏悠悠有点心不在焉,在办手续的过程中,眼前总是浮现母亲那美丽的笑容,想到从此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苏秀兰这个人了,女儿也只能看看照片了,悠悠一阵伤感,漫不经心。 “不是服装厂了。”焦安子补充道,“我上次到那里去,人家大门口已经招牌换记,你猜,是什么招牌?东风服装总公司!既然是个总公司,那么就是说,他还有分公司,这里只是他的一个加工厂,看来,刘总的地盘不小啊。” “反正,换汤不换药吧。” “管他是汤药,膏药,还是片片药,都是我们的战略基地吧。” “嗯,你这个说法不错,战略基地。与服装商场那个仓库比起来,规模大得多得多,马上,把这批短裤做出来以后,就要考虑换季了。秋装要上市,赶紧要做准备。”说到这里,悠悠想起来了,“我说,你这个安安小店,规模也太小了,你爸爸或者妈妈都能够应付过来,现在我家里空着,隔壁住一个男生,总觉得不太方便。你们拆迁,现在临时居住房在郊区,上班也太远,我们联系更不方便,电话费都花不少。干脆,你就住到我家来,我们三个人,也就算一个小公司吧。” 焦安子哈哈一笑:“三个人的公司,也太小了吧。” “我们还有那么多外包工的呢,商场那么多营业员,好多家里都有缝纫机,不都可以跟我们合作吗。” 太佩服朋友了:“哎呀,我的悠悠啊,你还真是有统帅风度,执行力太强了,能够这样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大展手脚,上可以联系你们服装公司,下可以联系服装生产厂家,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未必靠得住。从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女儿:“靠山山倒,靠水船翻,只有自己最可靠。” 自己总是用歌词怼母亲:“我知道,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神仙皇帝都靠不住,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 现在看来也是这么回事儿,改革开放,首先解除了人们思想的禁锢,让各人的潜能能够发挥出来,只要开动脑筋想办法,苦干实干,总有一条路走得通。如果自己作为一个组织者的话,首先就要发挥每个人的积极性。 焦安子的积极性可高呢,不仅答应常住她家,而且,又一次介绍了刘总对她们的照顾。 “我的小大姐,你还真有办法,真是内交外行,外交内行,马上就和那个刘总热线电话了,居然为你网开一面,你们……” 说到这里,刘苏悠悠眼眨眉毛动,估计说出来的可能不是好话,焦安子高度警惕,正在想办法反扑,电话铃声响了,彩铃声和以前不一样,母亲死的当天,刘苏悠悠全天关机,今天开机之后,就换成的一首抒情的民族歌声:“妈妈呀妈妈,亲爱的妈妈,你用甘甜……” 骑着自行车在大街小巷飞驰,车上还载着人,刘苏悠悠不想接电话。可是铃声继续,歌词的内容已经升华,身后的人催她接听,悠悠只好停下车来,掏出手机,打开接听键,不耐烦地问:“谁呀?” “悠悠,我。” 这么简洁的回答,不看手机,不听声音也知道是谁,不得不问:“罗副总经理,有什么事吗?” “怎么还这样称呼?” “我正忙着呢。” 对方马上改口了,不是责问,却是关切的语气:“打电话,就是为你帮忙的,你在哪里?马上陪你去派出所。” “办好了,正回家。”她回答得十分简洁。 那边的声音却:“公司的事情也办好了。你回家,我陪你。” “公司的事情你办好了,还有商场的事情呢?” 这只是猜测,却一语中的,罗墨的声音有点不自然了:“不是,不是什么大事,什么时候办都可以。” 听这口气就不对,刘苏悠悠猜都猜得到,吃中饭的时候,他接到的第二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她不客气地说:“领导无小事,万一惹毛了哪位大佬,又给我上纲上线,领导约谈,增加麻烦,影响工作。” 这个领导到底耿直,马上分辨:“没事的,以前是误会。现在你是特殊困难时期,精神最痛苦的时候,领导关心是应该的。” “我情绪已经安定了,需要静心工作。” “对你的关心,就是支持你的工作。”罗墨语气放得更加轻柔,“你母亲的头七还没有过,你肯定还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受你母亲的嘱托,你以后的日子,我也要做你的依靠……” 从来说话嘎嘣脆的男人,居然变了话风,刘苏悠悠好不适应,觉得身上长毛一般痒痒的,赶紧打断他的话:“领导放心吧,我已经化悲痛为力量,为改革开放冲锋陷阵。母亲自强一辈子,也不会希望女儿依靠男人生活的。” “起码你现在很寂寞——” “不,我们正在赶制那一批时尚短裤,加班加点,没时间寂寞。” “你的隔壁还住着一个小伙子,还在你家做饭,很不安全,而且惹人说闲话。” 张大雷住在隔壁,在她的心目中,比罗墨住在隔壁更让人安心。刘苏悠悠实在无语,母亲刚刚瞑目,自己不能翻脸不认账。可就是接触的这两天,对方就步步逼近,得寸进尺,干预越来越多,两人的关系能发展下去么? 大热的天,还在马路边说话呢,悠悠不耐烦的说:“我的领导同志,那是我的房客,我们签租赁合同的,人家也是交了房租的。再说了,焦安子现在住在我家里,为了干活方便,也为了陪伴我,她不回家了。” 对方还是不依不饶,仿佛他已经有权利管悠悠的家事:“那也应该把中间的那道门关起来,让他从大街上进出,不能在你家烧饭,你们要保持距离……” 刘苏悠悠只是把自行车停靠在树荫下,认为没什么秘密需要隐藏的,任闺蜜站在边上,听了个七七八八,早已经不耐烦了,突然大叫一声:“啊——我的脚——” “焦安子,你怎么了?”刘苏悠悠趁机,果断地挂了电话,然后,拍拍闺蜜的肩膀,“姐们儿,狡猾狡猾的。” 两人同时大笑。 通话突然中断,对着手机,罗墨一脸懵懂——全身的毛孔急速收缩,坏了,这个丫头也不吱一声,和那个胖丫头居然在一起,刚才的对话,就像下雨一样,落下来就收不回去了,她人是不是听见了? 可恶!两人就像鞋拔子、鞋刷子一样,如果形影不离,哪里有时间能够讲上话? 电风扇在头顶呜呜的转动,扇出来的都是热风,心中的烦恼挥之不去。曹幽香进门又添了一把火。 她往沙发上一坐,海绵立即陷下去一个坑,气势汹汹地质问:“你为什么不同意我调动?” “我为什么要同意你调动?” “总经理都同意了的,为什么你就不同意?” 罗墨毫不客气的说:“就因为我是你的分管领导!需要你对商场负责。” “我不想负责了行吗?” “当初可是你吵死吵活要这顶高帽子,上串下跳,拉大旗做虎皮,以权压人,就想当经理的。”罗墨想起她当初的种种表现,至今还火冒三丈,“板凳还没有焐热,就想丢下一堆烂摊子走人吗?” 下午本来说好了,要陪刘苏悠悠去派出所的,事情办好以后,就一起到饭店吃晚饭。在巨大的悲痛面前,也是一个女孩子最软弱的时候,她需要安抚,自己需要拉近距离,两人需要培养感情,如果不能好好的利用这个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了。 司文这个时候偏偏打电话要他回来签字。宣传科能有多大的事?不过是他写了一篇稿子《五彩短裤正当时》,小伙子文字不错,又有新闻。也正是刘苏悠悠设计制作的短裤刚刚出笼,商场的女孩子们先穿上了。大红大绿的棉布俗不可耐,拼接成短裤之后,加上一些叮叮当当、闪闪发亮、乱七八糟的服饰配件,居然让人耳目一新。 自己只看了两条,看了司文的照片,觉得很有意思,再看他吹得天花乱坠,说报社愿意采用,预留了明天的版面,今天晚上就要排版,必须要把稿子送过去。自己是分管领导,也只需要签上“情况属实”四个字,办公室盖章以后就发走了。 没有多大的事儿,下午3点回公司也来得及。可是另一个电话就像催命一样,是曹幽香的,说是有非常重大的事情,必须要他马上回公司解决。 一分钟就签完了字,曹幽香却纠缠了一个半小时。刚刚被二楼女装部部长喊走,说是有紧急情况。走了不过十几分钟,仅仅来得及和刘苏悠悠通了个电话,她又杀个回马枪,回来就纠缠不休。 刘苏悠悠问他第二个电话是什么事,他说是私事,也的确是私事,不是自己的私事,是曹幽香的私事——她要调动,调到纺织局去。 按照道理说,服装公司最大的难处就是人多粥少,养活几百号人,却不能创造多少价值。好不容易办了一些实体,当然需要年富力强的青壮年干活,都调走了,谁来养活那些老头老太太呢?还有几十个退休的更没有饭吃了。所以公司讨论的原则,就是40岁以下只能在公司内部调整,最好是下基层。 曹幽香还没到30岁,服装商场成立的时候,她主动请缨挑大梁,坚决要求到第一线。对她的能力评判两极分化,领导班子内部也是有争议的,但她家庭有后台,还出面对公司施加了压力,说是要大力培养年轻的女干部,是对改革开放的态度问题。 本来,服装商场的经理另外有人选,迫于压力,也只有“让贤”——让曹幽香当了经理。站在改革开放的前沿,却没有贯彻改革开放的精神,只会做表面工作,缺少经济工作的能力,架子不小,本事不大,两年不到,每况愈下,积压商品越来越多,店员们工资都开不出来,拿不出具体的整改办法,丢下一堆烂摊子,自己就想开路走,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罗墨并不是舍不得她走。如果是在两年前,正在创办商场时期,两人关系走得特别近,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好他们,他自己也暗中决定,等商场盈利的时候就去见曹幽香的父母,把两人的关系定下来。可是始终没有这一天,而且每况愈下,他终于失望了。 一直到悠悠进了商场,两人的行事作风迥然不同,他才看出了前者失败的根本原因,总结出三个字,那就是“不作为”。心中的天平越来越往后来者倾斜。但哪怕是沉到底,他还是希望往日的干将能够展翅飞翔,起码不要辜负了曾经的好感。 68、妒火中烧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因为新的干将给大家带来了希望,也树立了好榜样。 女装部的其他柜台,有的也借船出海,趁着客流量增多,销售量也提升了,还有的服装经过改造,卖不动的变成了畅销。怎样趁着这个东风,促进商场的发展,正是下面要思考的问题,领头人却要打退堂鼓。 曹幽香不仅想临阵逃脱,也是要借这个机会要挟顶头上司。她对罗墨的示好不是一天两天了,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当事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两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曹幽香着急了,眼看快到30岁,最佳青春年华时代已经过去,再不解决婚姻大事,就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开始罗墨是按兵不动,后来渐渐软化,两人走的越来越近的时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刘苏悠悠的出现,马上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说起来是支持她工作,其实是越来越包容,越来越放纵,有时候找他都找不到。昨天他一天不在办公室,问了柜台上,刘苏悠悠也不知所踪,连电话也打不通。两个人到哪去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曹经理一天都心神不宁。 今天一上午,也没看到罗副总经理的人。本来,辞职只是一个念头,还说和他商量一下,是不是两个人都离开服装公司?别人没有办法,她是有办法的。可是都找不到人,更没有商量的时间。这才找了个借口,终于打通了他的电话,趁他回到公司,马上就责问他到哪里去了? 罗墨也不隐瞒,说帮刘苏悠悠料理丧事去了。 “她妈死了?”曹幽香曾经以为悠悠说谎,还告状的,没想到真正是病入膏肓,这么快就过世了,马上又有点生气,“母亲死了是有丧假的,她怎么没给我说?” “她虽然在三楼上班,却是直接归服装公司管理,经营方式也不需要每天按时上下班,没有向你请假的必要。”仿佛曹幽香要抢他的领导权,罗墨很不客气地说,“她都归我管了,你还想当恶婆婆?” 曹幽香被噎得透不过气,妒火中烧,跟着脸拉着像丝瓜一样长,“你是服装公司的领导,统管着服装商场的全局,有不是她的老公,也没有必要去当孝子贤孙。” 罗墨心中暗笑:自己已经得到刘苏悠悠母亲的认可,正是应该尽孝子贤孙的义务。只是悠悠还没有明确表态,现在张扬还早了一点。他只能讲些冠冕堂皇的话:“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式,这是我们群众路线的具体措施。尤其是她这么一个改革开放的闯将,我作为她的具体领导,她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不出面谁出面?我不出力谁出力?倒是你应该好好考虑考虑,为什么工作不出成绩?不都是你平常脱离群众吗?” 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以公徇私,假公济私,反而倒打一耙,给我扣大帽子,心思变得太快了!都是被那个小妖精挖了墙角。 当初在服装工厂里当个副厂长,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众星捧月,好不威风。就是被视察工作的副总经理迷住了,才想与他走近一些。 就在那段时间,她父亲升官,有了依靠,也要求调入了服装公司,机关工作她没有优势,希望能够在服装销售中大展头角。计划经济的产供销与市场经济的销售完全不是一回事,很快就尝到了苦头。大手大脚的进货,细流娟娟的销售,吃得多吐得少,商场消化不良,现在正面临着何去何从的艰难境地,一把手要负主要责任,怎么能进一走了之? 罗墨当然不同意:“当初固执己见,大包大揽,屡教不改,把商场搞得一塌糊涂,现在一拍就要走了吗?谁来收拾残局?” 她理直气壮的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你不是已经物色好了人吗?不是还给她鸣锣开道、大吹大擂吗?既然那么能干,就让她来搞,我让贤。”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服装行业长大的,你是机关干部下派的,人家才来几天?你就是不干,也要把屎尿擦干净了再走。” 听他说的这么恶心,曹幽香也要恶言恶语了,手机响起,是二楼女装部主任:“经理啊,你赶紧来,那忽悠人的东西又在出幺蛾子了。” 正在向领导讨伐她,又有小辫子了,怎么能不抓?曹幽香一跃而起,只说了一句:“你别跑,我马上来。” 等她走了,罗墨才有功夫打电话,却没有想到对方身边有耳,幸亏还没有说什么体己话,可那已经丢脸,脸皮被刮得发烫,还没有缓过神来,曹幽香又跑上了楼,鞋钉敲击地面,声音刺耳,到跟前又化成尖利的责问:“你真是个好领导,你培养的好苗子,她真是胆大妄为,随心所欲,居然把商场玩于股掌之中,让营业员给她打工挣钱,这是为谁改革开放?这就是我们商场有特色的路吗?” 罗墨听得一头雾水,把桌子一拍:“嚷嚷什么呀?吃饱了撑着了吧?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被吼了一声,曹幽香才冷静下来,坐到沙发上喘气:“就是你的手下大将,搞了一批边角碎料做短裤卖,她卖她的,我们也管不着。你都没想到,她打的什么主意?居然把那些裤头子分给其他柜台的营业员去做,她每条裤子赚钱10块8块的,只给其他人一块钱,明明显显剥削我们商场的职工,扰乱了正常营业,这难道正常吗?”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平常唱高调的是罗副总经理,都没有想到商场经理上纲上线到这种地步,没有最高,只有更高,比自己调子唱的都高。这是什么时代?这是什么论调?这都是千禧之年翻过坎儿了,怎么还有这样保守的思想?难怪适应不了市场经济的发展,何况,刘苏悠悠是按自己的指示办事的,错在哪里? 不顾罗副总经理诧异的目光,还以为自己振振有词,曹幽香继续发飙:“这些情况你都不了解吧?简直是个官僚主义,都是你娇惯出来的,培养的都是什么人?占着公家的地盘,坏了商场的规矩,还要剥削商场员工的劳动力,凭什么她吃肉让人家喝汤,哪个给她出的馊主意?她哪来这么大的狗胆子?” “我!”罗墨铿锵有力的应承了一声,跟着侃侃而谈,“你不要大惊小怪的,就是我出的主意。” “什么?你让刘苏悠悠把裤子分发给店员做?” “为什么不行?她赚多少钱是她的本事,不要见人发财就眼红。那两个时装柜台的店员被剥削了吗?拿别人三个那么多的工资,让你都眼红,那也是凭劳动得的钱。其他的店员呢?哪怕是付出了相同的劳动,得到的收入一半也没有。你是个经理,你就应该有让员工富裕起来的理念。改革开放,就是要让一部分人靠着诚实劳动先富裕,然后带着大家一起致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 都是公司的干部,曹幽香不觉得自己矮人一等,没有被对方的阵势压倒。搞经济的都会算账:“做一条裤子一块钱,就能让其他人富裕起来吗?她赚的钱可多得多?” “你不能只算明面上的帐,不算本钱吗?不交租赁费吗?不给你的商品回笼资金吗?还有短裤上面的装饰品,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还是捡来的?”仅仅算账还不行,还要给经理上上课,“一条裤子一块钱少了是吗?你从工厂里出来的,在车间里做这么一条裤子能拿多少钱?两三毛钱不得了了。” “那是流水生产。” “就是单独做吧,你说能做多少条?” “做一条最多半小时,手快的,一个下午做十条不成问题。” “那不得了?在你的柜台上上班,半天能够拿五块钱那算是高收入了,下班以后在家里做短裤子,就能赚十块钱,你还说他们被剥削了?当领导的,难道怕职工致富吗?如果我们的干部不能带群众过好日子,还能让群众致富奔小康吗?” 一连串的提问让她胸闷气短,却还要找理由:“就这些俗不可耐的颜色,加上乱七八糟的装饰,这么作妖作怪的短裤,穿出来简直辣眼睛,谁稀罕?” “我说你这个经理,怎么眼大无光?你没看见你的手下,十几个人都穿了那样的裤子,但是装饰物不一样,颜色不一样,万紫千红才是春。这也是改革开放给人民的生活带来了美好,新潮的款式,缤纷的色彩,才能装点我们的美好生活,你应该是时装的引领者,为什么反而有抵触情绪呢?” 曹幽香找到他之前,罗墨正好审稿结束。他也看过几个营业员穿的,虽然艳丽,也没有特别难看。相反的,却一股青春的活力。司文的通讯报道附有照片,那一排站出来还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文章报道,沿途走出来的店员,吸引人们大量的目光,在和平广场上照相的时候,还引起了许多人的围观,不用问也看出来了,穿着那种短裤的人,头上都带着没有顶的帽子,帽檐上都有“服装商场二楼”的字样,实际上做了一次没有花钱的广告。 如果说花钱的话,是刘苏悠悠花的钱,据说只是以成本价卖给她们的。难道,这不符合社会主义的价值观吗?这更符合改革开放的宣传了。 本来还想借机发作,给刘苏悠悠一个教训。可是,在领导跟前告状不通,反而被教训了一顿。还说在二楼当众批评,那是一蒿杆打了一船人,不是拉仇恨吗?只有想别的办法了。在这个地方受了委屈,曹幽香眼泪不争气地滚滚而下:“罗墨,我们都是知根知底的公司人,胳膊肘还不往外拐呢,我也是支持你的工作,才冲到第一线的,将近两年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我们过去关系……还不错的份儿上,你既然手下有得力的人了,还要我做什么?干脆放我一条生路,哪怕到别的地方当个办事员,也不枉费我们……同事一场……” 她的话断断续续的,那里面的含义,罗墨岂能不清楚?现在哭的梨花带雨,看着也是可怜,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关怀备至,那些心思看不出来吗?但是,罗墨是坚定无疑的改革派,让他软塌塌的听女人的话不可能。只是,相处这么长时间的女人在眼前落泪,心中又有些不忍。 他掏出手帕塞给她擦眼泪,耐下性子安慰道:“你也不要难过了,工作没有搞好,我这个领导也有责任,我们都要做一下批评与自我批评。好在,现在不正在朝完好的方向发展吗?国家有政策,员工有干劲,我们应该利用他们的积极性。全国上上下下都在改革开放,我们服装公司的情况特殊,现在也只是摸着石头过河,一切还在尝试之中。刘苏悠悠尽管年纪不大,但她大学毕业文化高,学的又是美术专业,和服装美学大方向是一致的,动手能力又很强,敢想敢干,是时代的弄潮儿,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们不应该嫉贤妒能,相反应该善待人才,利用人才,发挥她的模范先锋作用。肚量大一点,胸襟开阔一点,态度包容一点。都把租赁柜台作为一个试点,如果要成功了,一花引来万花开,每个柜台都能承包或者租赁,不要我们担太多的心,坐收渔利,岂不是我们都省心吗?” “你还有心吗?”曹幽香抬起头来,望着男人,那端方的面孔柔和了,锐利的眼睛带上了一丝温柔,还有那已经服软的话语,马上变了语气,不再那么强势了。真要把对方惹毛了,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马上见好就收,趁胜追击,“我的心你为什么看不见,因为,你的心已经飞到别人心窝里去了,你说是不是?” 69、必须还钱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这是别有用心的追问,罗墨心中一凛,说实话,至今为止,刘苏悠悠并没有和自己有亲密的接触,不是因为她母亲的死亡,连走近她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从昨天到今天,做了那么多,如果是别的女孩子,早把自己当成依靠了。她太端庄、太自尊、太自强,能不能听从她母亲的遗嘱,能不能和自己走到一起?都还是一个未知数。至今为止,他都有一种热脸凑人家冷##的感觉。君子顾本,后退一步道路更宽广。想到这里,身子坐正,清清嗓子,掩盖了内心的慌乱,正色道:“我心依旧,日久见人心。” “怎么能见到你的真心?能够给我一个机会吗?” “什么机会?” “今晚上我们举行家宴,你到我家吃晚饭吧。” 他踟蹰着:“这……” “是这样的,你没看报纸吗?我父亲刚刚升为副市长,全家给他庆贺。本来上午就是来通知你的,找不到你的人,心中郁闷,才有要调动的说法……” “你,你不走了?”他有一点惊喜。 过去走的那么密切,现在突然断了往来,怎么都说不过去。送上门的鲜花我不采,偏偏要去爬悬崖——我有病啊?罗墨心中一动,突然想到,没有不合适的恋爱,只有不合适的人,到底哪一个合适?还要边走边看。 一到上班的点,史大姐就打了电话,说昨天领货的营业员都来了,带来了做好的裤子,而且按照发放的顺序,在裤子口袋里的反面,用铅笔写了标号,一条条检查了质量,按照刘苏悠悠吩咐,给每个人都支付了加工费。 刘苏悠悠让她把裤子都带到家里去,让史大姐和张大雷留下来,继续剪裁,她与焦安子一人一辆自行车,一直把货运到了东风大门口。 在等待门卫联系李科长的时候,刘苏悠悠一看,果然,门口的招牌已经换了,东风服装总公司的标牌更醒目。 门卫检查一遍,又打电话询问了一番,终于等到李科长下来了。 知道她们两个是大学生,目光透露出比上一次更亲切的光芒,但是跟着也感叹:“我家那小子,马上就要考大学了,紧张的不得了,我们全家都不安生。看到你们两位我也无所谓了。也是大学毕业,还是挺不错的师范大学,但是考上了大学,又顺利的毕业出来,又怎么样呢?一个是个体户,另一个也相当于个体户,毕业就失业,还要自己找工作。现在我都没信心了,这上大学要不要上,有没有用?” 刘苏悠悠马上就怼过去:“怎么没用呢?今天我们就让你老人家看看,学和不学不一样,上大学和不上大学绝对不一样。” “呵呵,你们两个说的话意思一样,看样子不能小瞧你们了。” 李科长说说笑笑,把她们带到了仓库。一楼有个小房间,是仓库的办公室,她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中年妇女。李科长一本正经介绍:“这是我们的仓库保管员,你们就叫她徐阿姨吧。今天,她负责检验你们的货物,给你们发商标。” 徐阿姨哈哈一笑:“两位美女,上次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今天又来,有何贵干?” 焦安子抢着说:“上次我们买的边角布料,做成的短裤需要贵厂的商标。” 她马上就说:“那不容易?科长签字,我就发货。” “哪那么容易!”李科长摊开双手,抱怨道,“总经理管理严格呀,非要我们厂里检验了质量,才发放商标。” “反正在厂子现在是他的了,他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吧,也不开票收钱吗?” 听统计员问,科长补充道:“两个姑娘给我们打工,画服装效果图,你准备胶水、打印纸、还要画笔和颜料吧?” “不要,我们带来了。”刘苏悠悠从背包里掏出两把彩色铅笔,然后打开带来的包袱,“请徐阿姨帮我们的验收。” “我又不是质量检查员,这应该送到车间去。”徐阿姨要推脱。 李科长解释道:“那么麻烦干嘛?她们给我们帮忙,也就辛苦你给她们辛苦一下。” “好说好说,原来是换工啊,两个美女就交给我了。李科长,忙你的去吧。” 徐阿姨打发走了李科长,还是不知道怎么运作。刘苏悠悠告诉她,上次看到他们箱子上只有标号,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样子的服装,现在给他们帮忙,一箱箱服装打开,看看款式颜色,画出效果图,贴在箱子外面,一看就知道服装的样子。 每一箱服装都要打开,还要从包装袋里取出服装,照样子画下来,然后再包装放进箱子里,这工程不小啊。徐阿姨舀了两碗绿豆汤给她们喝,还是有点心疼:“两位姑娘啊,这么热的天,开包装箱可热的很。你们来干这么烦的事儿,何苦来哉?” “没有商标,我们的裤子不就是三无产品吗?”焦安子说。 “有的是办法,”徐阿姨说,“你们到长江批发市场去,专门有卖那些小包装小吊带的地方,也有商标卖的。” “外面有商标卖吗?”焦安子觉得不可思议。 徐阿姨说:“虽然是假的,做到服装上去,也跟真的差不多。” 焦安子说:“既然这么方便,何必求爹爹告奶奶的要商标?” “那不行,市场经济要有序,所有单位所有人都应该遵纪守法。”刘苏悠悠正色道,“我们可不能违法乱纪。” “好,好!”徐阿姨拍了一下巴掌,走到货架一角,摸出两瓶汽水,还用个小启子把瓶盖打开,一人一瓶,“不但是美女,而且是才女,还是品貌端庄的佳人。奖励奖励,奖励你们防暑降温,等会儿去翻货那可就热了。” 焦安子90度鞠躬:“谢谢夸奖,谢谢鼓励,我们一定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徐阿姨这才告诉她们,自己在楼下检验货物,画效果图需要上楼去,那里可是热的很,一楼是春装,二楼是夏装,三楼是秋装,四楼是冬装,五楼是童装。先上哪一层楼? 两个姑娘对视了一下,现在正是盛暑,但是要为秋装做准备,那就要上三楼。依着清明打柳枝,说起来给他们画效果图,其实想侦查一下,这么大规模的工厂,这么多年的生产,难道不能找出几种好款式吗? 喝了一瓶汽水,打了几个嗝,焦安子想想又要爬楼梯,还没动身额头上就冒汗了。 问:“爬起来都费劲,这么一箱箱货物,搬上搬下的不是更困难?” “有升降箱子的电梯,你们不至于爬楼都爬不动吧?也要坐升降楼梯上去吗?那可只有一只箱子那么大的踏板,很危险的。” 焦安子马上泄气:“我们才没这么娇气!” 女人带着她们上去,来到三楼的仓库,就从第一个房间第一排货物开始。也不需要每一箱都打开,相同的标号就表示相同的款式,打开一箱,几排全部一样的,颜色都写在标签上。 绘图也很简单,取出一件衣服来,只要看一眼心中就有数了,几笔勾勒出大致款式,彩色铅笔打上阴影表示颜色,一张效果图就好了。再把刚才拿出的服装折叠包装,封箱贴效果图,这就完成了。 一个房间的数量不少,但是款式不多,什么春秋衫、戴帽衫、运动衫、风衣。也就那么几种款式。两个人都发愁——这些老古董怎么改造呢? “实在没办法改造的,只有顺其自然,我们到这里只是尽义务,没有强买强卖的义务。”刘苏悠悠说到这里,突然发现手中的外衣有点意思,款式比较新潮,只是颜色太单调了。这也是纯棉的,米黄色,颜色娇气,却很靓丽,想起那里还有许多边角料,如果在袖口滚两道边,胸前加上两道横杠,颜色用那种姜黄色,可能马上就出彩了。就想画出来看看。 焦安子像是助手,马上画出效果图,两人在考虑滚边儿的宽度,确定之后,效果还不错。赶紧在标签上找到了货号,记录下来之后,又翻找别的。 一批碎花的小西装引起了注意,虽然土里土气的,但是在左上方的口袋里,加上雪白的三角,就像插入了一条折叠的手帕,马上就有了活力。 最难看的是大红花半长的袍子,那真是俗不可耐。焦安子就说要放弃,刘苏悠悠说:“在这里没人逼着我们买,但服装商场就不一样了,也不知道哪一个选择的,屁股一拍,订购了一大堆,我都在发愁,怎么能卖的出去?原来就从这里订购的呀。如果不想办法改良一下,下个月,简直没办法上交积压货物的回笼款。” “我说呀,你干脆辞职算了,就在这工厂拿衣服,半价都能取货,我们再和刘总商量一下,一笔压一笔,卖了再付款,不花本钱都能做生意了。何必像你现在身份这么尴尬,给他们卖货,还要受气……” 焦安子拿着一块纸板努力摇晃,也只带了一点风凉。楼上本来就炕,货物堆得又高,衣服也不要凉快,库房里连电风扇都没有。两人大汗淋漓,背上全是汗水,衣服穿在身上,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连画图的纸都软毛毛的,垫着纸箱子都画不出来了。 刘苏悠悠头上喜欢淌汗,像是跳水出来一样,头发湿哒哒的,贴着脑袋上很不舒服。听到闺蜜叫自己辞职,却打了一个寒战:“你叫我打退堂鼓?我的字典里可没这个词。” “不要那么清高,想想你家里欠的债吧,什么时候能还完?” 刘苏悠悠勾起手指,在额头上抹了一把,甩下了一串汗珠:“不用说那些了,现在又添几千块新的债务,我妈的丧葬费,还是罗墨垫付的呢。” “你妈都要他做女婿了,他不该出吗?” “我还没有答应嫁给他呢,更没有到卖身葬母这个地步。不还他的钱我不姓刘。”这是目前最沉重的话题,刘苏悠悠晃晃脑袋,像要把这个问题甩掉,把话题拉回来,“我们想一想,怎样把这种服装改造一下……” 闺蜜的话还没有说完,焦安子早已经耐不住高温了:“再呆下去,我就变成跳出水的鱼儿,蹦跶几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不行不行,我要出去透透气。” 等刘苏悠悠回过神来,焦安子已经跑得无影无踪。这丫头,都是被她父母娇惯的,不干活了?正要喊她,手机响了,居然是司文的来电。 “嘿嘿,悠悠,准备拿什么谢我?” 也想透透气,刘苏悠悠走到走廊上接电话,担心别的房间有人,声音压得低低的:“你让我怎么谢你?老奶奶牛肉面吃过了,什么时候吃老爹爹牛肉面怎么样?” “你那面大概放久了,软了湖了,不好吃了。”他嗤之以鼻,“不是老奶奶就是老爹爹,你也是时代的弄潮儿,怎么一点儿没有创新精神?” 好歹今天还有点收获,门口也有一些凉风,刘苏悠悠心情舒畅一点,反问对方:“你以为,高我们两层楼就是领导干部了吗?领导就是服务,干了一点儿事就要我请客,这才是陈规陋习呢。” “不在你手里拿工资,也不是你那个那个什么人,凭什么非要无原则的无报酬的为你服务?又帮你两个忙了,一点儿也不表示表示?” “什么时候帮我两个忙了?” “昨天下午,不是我打电话把他支开,你不是还要继续受他骚扰吗?” “骚扰?”这可是个贬义词,与司文不在一个楼层工作,他都发现了,其他人是不是会有看法?如果直接承认这一点,不是落下话把子了吗? 她赶紧解释:“瞎扯一丈三!昨天要你帮忙,是我和张大雷他们在做短裤,一个公司的副总经理非要当监工,外行领导内行,在一边指手划脚的,很烦人,你说是不是要驱逐出境?” 他马上被带偏了:“你和张大雷在谈恋爱?就是那个虾公?” “立场又不坚定了——你歪到哪里去了?他只是我的房客,你也不过占用你们领导五分钟的时间,不就签个字的事儿吗?” “可是,我跟着又让曹幽香把他拖住了哦。” “商场又发生了什么事了?” 70、全部退款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你们倒霉咯,具体的情节我说不清楚,我又不是商场的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是来执法的,也不知道你们犯了什么法,你要我帮你打听吗?雇佣我当你的私人侦探吧。” 刘苏悠悠没那闲心和他扯西游:“你闲的没事儿干,我的事情还做不了,什么时候你来帮我打工差不多,会做缝纫机吗?” 公司里的干部真的是很闲,司文还舍不得放电话:“嘿嘿,看你,长的美想的也美,还要我给你打工?本少也是你请得起的吗?告诉你吧,当初公司研究决定,是让我担任服装商场经理的,某女人坑蒙拐骗、用尽手段、占了高位,而今玩不转——” 知道他说的是谁,原来这么回事。不过,这些事与自己无关,也真的没时间扯下去了,只说了一句自己有事,马上就关了手机。 还没进屋子,手机彩铃又响了,还是他的,这回长话短说:“我不占用你太多的时间,还没邀功请赏呢,你就忙着挂电话干什么?” 还说是长话短说,说来说去还没有实在内容,她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你故意的是吧?” “不是,友情提示,工商局的朋友来电话,说有人告你的状……” 她心中一凛: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是谁在背后放冷枪?管他呢,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不对不对,什么事能告到工商局去?拍拍脑门,想起来了。 马上拨了崔小小电话:“小小,你在哪里?” “老板,我在上班啊,有什么事?” 别人叫老板,悠悠怎么听着都不得劲儿:“嘿,说多少次了,别叫我老板,叫我悠悠。” 小丫头笑道:“不叫你老板,你不给我工资怎么办?” “什么时候少了你一分钱?别说废话,那天买短裤的人,你都记得吧?” “记得呀,有人没买到,到现在还在生我气呢。买到的隔三差五穿出来,在大街上显摆哩,好些顾客来打听,什么时候有卖的?” 是因为半价才好卖吗?到柜台上才能看到效益。刘苏悠悠说:“明天就上柜台了。让她们到柜台上买。但是上次买的人,现在全部把款退掉。” “退掉?”听这口气,嘴巴可能真的有鹅蛋那么大。 刘苏悠悠坚定地说:“是的。今天柜台有进账吧?你拿160元出来,上次买裤子的,每个人退十元。” “什么?把钱退给她们?那不等于把裤子送她们了吗?为什么?问起来我怎么说?” “就说,那是请她们义务宣传商场的服装,也不付广告费,宣传完了,裤子就送给她们,这两天,报纸上照片和文字都刊登出来了。” “那当初为什么又要收钱呢?” “就是要考验考验她们,哪个要提前跑了,是不退款的。” 刘苏悠悠心累,丫头太小了,说半天不理解,还是史大姐机灵,一点就通。就是不知道,立场站稳没有,是不是曹幽香的卧底?好在,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没什么把柄抓在人家手里,怕什么?君子坦荡荡,我是女君子。 她进了库房,只有一个人动手,焦安子呢?那个偷懒取巧的家伙,久久不见回来。 焦安子进了办公楼,脚步轻轻巧巧的,没有惊动任何人,然后上到五楼。依然是空空荡荡的会议室,还有那敞开门的办公室。门窗洞开,像是听到了脚步声,浑厚的声音从窗门飘出来:“谁呀?没打电话怎么就上来了。” 像一只小白兔一样,焦安子一下子跳到门口:“刘总,您好,焦安子向您问安!” 那一张面孔棱角分明,依然堆起了和颜悦色的笑容:“安安好,怎么今天又来了?” 她已经突破了上次的羞涩,大大方方走进去:“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把做好的裤子送来检验,李科长已经安排好了检验员,合格了才发商标。您放心吧,我们就是当外包工,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绝不给您的商标抹黑。” “坐吧。茶几下面有汽水,你自己拿。”刘总这会客气多了。 焦安子也不客气,坐到沙发上,喝着汽水,饶有兴趣的看老板写写画画,问道:“最近身体好吗?没有再呕吐了吧?” 刘向阳说着,微微含笑:“谢谢你的关心,再也不敢吃两碗牛肉面了。” 这样的话,显得两人很熟悉的样子,其实都是没话找话说,但他就是觉得这个丫头很亲切。焦安子没有和这样的大老板打过交道,看的小说中,霸道总裁最多30多岁,这老板四五十岁了吧;霸道总裁都很高冷,这个老板和颜悦色的,以后还要和他打交道,办公室比仓库凉快多了,他怎么总是一个人办公呢?只是问他,为什么大门口的牌子变成了总公司了。 “因为我还有几家分公司。” “分公司在哪里?” 他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给学生传道授业解惑:“最早的当然在南方,内地还有两个,到了这里,发现一个同名的,居然地盘最大,员工最多,就把这里当成总公司了。” “那你的家人也要搬过来哦。” “你这个小丫头,管得可真多呀。” 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焦安子面红耳赤——这是怎么了?的确越界了,马上把话收回来:“我看你高高在上,不走群众路线,这么多企业怎么管理?” “凡事都要老板亲力亲为,那一定是一个笨老板。”说到这里,他脑袋靠在椅子背上,戏谑地说,“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将来也想当老板?” 焦安子嘻嘻一笑:“我才没这么大的野心呢,我和父母一家人,都靠一个小店吃饭,能维持就不错了,拆迁之后又要买房子,负担大的很呢。” “有志者事竟成,当初,我和你一样,也是靠一个小服装店起家的。” 听到这里,焦安子兴趣盎然,放下喝了一半的汽水,身子也靠在沙发背上,享受着老板沙发的舒坦:“如果这不是秘密的话,老板赶快传经送宝,让我们将来也有奔头。” “你们,是你们一家人吗?” “不是,是我和我的闺蜜,就是上次你看到的那个,在服装商场工作,我们一起来的,现在,正在仓库给你们画效果图,比我画的好。” “你怎么不去画图?反而跑到这里来了。” “能者多劳啊,何况,她有理想有追求。” 眼前的女孩子也有20多岁了,可是带点婴儿肥,圆圆的脸充满稚气,性格非常爽朗,不像那个姑娘高冷,偶尔能聊聊天,还是很有趣的事。刘向阳想起来了,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她也想当老板?还想当服装商场的老板?” “那个老板她当不了,那是服装公司的,服装公司是机关单位,上面有许多领导,都是国家干部。她只是想挣钱还债,还想当服装设计师,对当老板没有野心。”焦安子在仓库里热的吃不消,出来透透气,还想来看看这个充满魅力的大叔。 开始看的时候脸热心跳,可是上次来,看见他呕吐,一下子就把他打到普通人的原型上了。本来不成形的想法烟消云散,只把他当做一个温暖的大叔,还想在生意上淘点便宜,脸皮也变厚了,早从当初的薄如纸,到现在的厚成墙,反而显得更加轻松,干脆就明说了:“刘总啊,你老人家财大气粗,厂里又有那么多的存货,再不推销出去,陈丝如稻草,越来越不值钱,能不能给我们放宽政策,再做一些优惠?” 刘向阳手里有三个工厂,虽然叫公司了,也是换汤不换药,问题最大的就是这个工厂,可是才来不多久,还在摸索中,也没有得力的人,他的领导方式就是电话指挥,在还没有理顺的情况下,先按兵不动。对这两个姑娘并没有什么想法,服装设计不会,生产管理也不行,服装销售也小打小闹的,成不了气候,没什么可以指望的。 只是这胖丫头有意思,闲暇的时候闲聊几句也无妨,何况还是两个大学生,生意场上还是新兵,反正家大业大,手指缝里漏一点,就够她们养家糊口了。于是就问要什么样的优惠? “能不能压货?”见对方漠然,补充一句,“就是,我们把货物销掉了,下一回拿衣服的时候,再把上一回的钱交清。” “已经给你们半价,这是最大的优惠了,还人心不足吗?”他带着调侃的味道,笑得像个弥勒佛。 “送佛送到西天,摆渡摆到江边,你就好人做到底吧。”焦安子说着摇摆着身子,带着撒娇的味道,站起来,就往老板桌前凑。 刘向阳连忙竖起巴掌:“打住打住,保持距离。看你们拿什么衣服再说。” 被对方这么一呵斥,焦安子不好意思了,就像被使了定身法一样,站在原地不动,带着几分委屈的样子,嘴角向下耷拉:“别那么凶好不好?又不是要占你的便宜,只不过晚一点儿交款。再说了,你没有到仓库看,哎呀,积压的服装,简直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生产的,土得掉渣带冒烟儿,拿出去根本就卖不掉。” “卖不掉你们来进货干什么?拿去当拖把吗?” “多亏我们是美术系毕业的呀,受多年的美学熏陶,我们不但有审美的眼光,有聪慧的大脑,还有灵巧的双手。”焦安子吹得上了瘾,“你知道我们现在经销的是什么?是服装商场卖不掉的服装,我们经过加工改造,结果变成了时装。刚才在你们仓库看了一些,也打算采取那种办法。所以,经销的不是你们的产品。我们买过去的,只是你们的半成品,又不能马上上柜台销售,还要重新加工,又要付出一笔费用,那么我们先付出的钱是不是冤枉?您说,我们卖出去了再付款,是不是很公平?” “呵呵,有意思,真的是有意思。”刘向阳拍巴掌了,“巧色如簧啊,说的有道理。” 姑娘有趣,这是一个方面,自动送上门来给自己解闷,在平淡的生活中是一抹亮色,我要有这么个女儿就好了。他想。 最主要的,还给了自己启示。创办一个企业,收购两个企业,前面的自己招工,没有什么隐患。而收购企业最麻烦的是职工的安排。各地的要求一样,必须要全盘接收。企业的老化就是退休人员不少,负担他们的工资已经是沉重的包袱,在岗的员工中,还有一批老弱病残,养起来负担更重,岗位上又不能适应流水生产。如果把他们专门组织成一个修改车间,计件工资,按劳付酬,不一定要多大的规模,但是一件件重新加工,积压服装变为畅销产品,人尽其用,物尽其用,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一座大山,与积压产品都是桎梏,如果能一起消化,企业才能良性发展。 焦安子没有看出他的心思,以为他同意自己的想法,因此兴高采烈:“那就是说,您同意我们压款了?” “可以,但是有条件。”刘总点点头。 “什么条件?” 刘总问她们改造服装哪个设计?谁来加工? “当然是我们两个学美术的——不过,还是悠悠为主我为辅,另外还有一个商场的男营业员,张大雷专门缝制。修改旧的比做新的还要麻烦,可把我们忙坏了,晚上还要加班加点呢,来不及了,就让商场的员工帮助我们加工。就因为加工改造的太多,我连家都不回,只有住在悠悠家里。” “那是够辛苦的,你去和那个悠悠商量,你们专门帮我们提供修改方案,我就给你们购买服装压款。” “真的?我和她商量去——”话没有说完,她一溜烟儿的跑了。 库房里像炕灶,刘苏悠悠一个人手忙脚乱,正在烦躁,见焦安子跑进来了,鼻孔都冒烟儿:“我说你,掉到茅坑里了吗?正考虑要不要组织打捞队呢。” “你以为我上卫生间了吗?也不看什么天气,人体水分都变成了汗液蒸发,哪里还有尿液?”焦安子抄起双手,洋洋得意地说,“我去找总经理谈判去了,给我们争取了最好的政策,你知道是什么吗?” 71、签订合同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最近有动向表明,她勾搭上老总了,带了什么好消息?就是不问,她也会说的。知道闺蜜能说会道,打交道的人多,刘苏悠悠只是瞥了她一眼,把画好的一张效果图递给她,示意让她贴到箱子上去,想想又摇摇头。 果然,焦安子还没等到闺蜜询问,叽里呱拉把经过说了一遍,最后伸出大拇指,对着自己的鼻尖问:“怎么样?我的伶牙俐齿有价值吧,以后我们在东风拿衣服,都可以卖过了才付款,咱们可就是空手套白狼了。你是不是要谢我?” “你这张嘴呀,是不是在菩萨面前开过光的?”刘苏悠悠白了她一眼,“也不光是为我,你想一想,自从跟了我干,你花钱从外面进货没有?都在我这里空手套的白狼吗?凭良心说,过去的夏天是淡季,现在你的小店天天是旺季,赚了多少钱,要我给你报账吗?” “是是是,我的大妹子,我是秃子跟着月亮走——跟着你占光呗。现在,本小姐姐就要把沾光进行到底。你说,我们——不,是你,修改大师,是不是愿意给东风提供修改方案?” “他们不是有技术室吗?那些设计人员是吃干饭的?”刘苏悠悠拿起纸箱上的手帕擦汗,擦汗之后,拧了一把,挤出了一滩水。 “那些设计人员水平怎么样?从这些服装看不出来吗?”焦安子一手拿着一张效果图,当成扇子摇动,也带不来多少风,想想又补充一句,“你看看这楼上楼下,满满一栋楼都是卖不掉的服装,我说,还没有你的设计能力强。” “我?哪有设计能力,只是小打小闹修修补补。服装设计是实用美术,需要规规矩矩学习的。我们国内,已经进入了21世纪了,我还没有听说,哪个大学有服装设计专业的,什么时候,有机会到国外学习一下那就好了。” 焦安子拿起那张效果图,朝对方扇动:“你是热昏了脑袋了,还想到国外学?照我们这样干,你买张飞机票都买不起,我们家新房子的差价也凑不齐。所以,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们只要画图就行了,让公司修改好了,我们直接拿去卖,省了多少事,哪像现在天天加班加点,累的臭死,你还要受服装商场小人的气。” “既然如此,那你就要动手干啊。” “你同意这个方案了?”她马上又要跑。 “别偷懒!干活!” “我去通知老板——” 刘苏悠悠眼皮都不抬:“先把这个房间服装的效果图画出来。” 焦安子只有乖乖地留下来,拿着手里的效果图看看,就要往箱子上贴,又被闺蜜喝住了:“你脑袋瓜子生锈了吗?现在,我们每一张图都要留下来,等一会儿拿到办公室去,让他们审批签字,然后贴的箱子上一份,他们加工生产留一份,我们手里留一份,才能够照着效果图修改服装,如果有偏差,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来。” “你长的漂亮,说什么都对。” 刘苏悠悠已经热的透不过气了,也没有好脸色,板着脸说:“我还没说完呢,我们还要跟他们定个合同,修改图单独定价,每张最少100块吧,等他们修改好了,我们半价拿成品,销售完了再付钱……” “哎哟喂,我的悠悠啊,你说,你那个脑袋是怎么长的?我真想拿一把锯子来,锯开看看有多少脑回路……” 她还没有说完,刘苏悠悠就给她一个毛栗子:“我还想把你脑袋敲几个洞,让你脑洞大开。” 闺蜜搭配,干活不累,一个库房的服装箱子很多,但品种也不多,效果图画好了,但是都没有封箱,拿到楼下去,对徐阿姨说,要把这些效果图给老总看看,每一张还要复印两份,以后要照到这图片修改服装。 老总发话了,仓库的保管员还能说什么?看老总对她们那么信任,简直有直通车了,手下也放宽,说检查质量没有问题,免得她们跑来跑去占用时间,干脆就给了一大包商标,说只要她们严格把关,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 两个姑娘高兴得像孩子,徐阿姨把商标包在裤子里,就要她们带走。刘苏悠悠说,效果图给刘总看过之后,还要拿回来的,那时候再封箱,不能做半吊子事情。 徐阿姨真心喜欢这两个姑娘,听说还要来,又去食堂要了一洋瓷缸绿豆汤,放电风扇底下凉着,等她们等一会儿来喝。 她们走出了仓库,路上又鬼鬼祟祟商量了一下,然后拉大旗做虎皮,找到李科长,一方面给他看看。这些效果图虽然简单,但是画出了服装的风貌,的确,一看就知道了服装的样子,以后不需要开箱拿出衣服出来,便于挑选了。然后两人就说,每张图要复印。 当然没话说。李科长带她们到办公室,每一张图又复印了两份,然后留给销售科一份保存,带走一份,说是要加工修改。还告诉他,如果有条件照相更好。他没有发现,其中有几张图是复印三份的——那是已经有修改构思的衣服样子。 焦安子熟门熟路,带着悠悠到了刘总办公室。 其实已经见过面,大家都不陌生,只不过,刘苏悠悠这回是主场。她把那些效果图一起摊开在老板桌上,看起来寥寥几笔,却像有人穿上一样,不但有服装的样子,而且栩栩如生,富有动感。 “画的不错。” 刘总刚刚赞扬,焦安子就抢着说:“100块钱一张,你们要不要?” “这是你们自己要画的,用这个来讹诈我?”刘向阳反问的语气很强硬,但面部表情还是和颜悦色的。 刘苏悠悠看了闺蜜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传话没有说清楚,也不说话,拿起一张效果图,正是米色风衣的图样,在米色的阴影上,用姜黄的线条胸前画了两道,左边胸部的肩甲处,一个姜黄的大三角朝上,右边的胸部朝下也有个大三角,袖口画了两道。跟着,衣领上也滚了一道姜黄色的边。 刘总点点头:“的确,这样一改造,单调的风衣马上就有生气了,只是,下半身还很简单。” “我们可以加一条姜黄色的腰带,就起到了色彩平衡的作用。”刘苏悠悠一边说一边画上。 “这样修改之后,的确变成了新款。”刘向阳承认了。 焦安子趴在桌子上,冲着刘总龇牙咧嘴的:“怎么样?这样的设计图,价值100块不亏吧?” 改动不大,但是风格变了,他也是半个专家,看看得出来这样更有市场。但是仅仅见这样一件衣服还不行,问还有没有。 刘苏悠悠拿出另一张图,就是那个大花色的直筒长袍,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怎么穿得出去呀。不是说没想好怎么修改吗?她拿出这一张图干什么? 焦安子也觉得奇怪,要看闺蜜怎么解决这问题。 其实,当闺蜜到办公室来的时候,刘苏悠悠一个人在仓库里正好思考,这样的花色品种太张扬了,考验人的思维能力,没办法增加,也没办法削减,但是可以掩盖呀。她突然就想到了主意。只有一把彩色铅笔,要表现出来还不太容易。 复印的看不出来效果,她只有把手绘的那张图拖过来,用白色的铅笔,在上身画了一件披衫,就像古代诰命夫人的霞帔一样,然后用白色打了阴影,艳丽的花朵立刻隐隐约约,不那么刺眼睛,却产生了一种朦胧美。再用黑色的铅笔拦腰画上一条黑色的皮带,这样一来,仅仅从画面上就可以看出来,既有古典韵味儿,也具有现代风情。 连焦安子也鼓掌了:“呵呵哦,有味道有味道,这简直了,简直化腐朽为神奇。悠悠啊,爱死你了——” 这个疯丫头,居然抱着自己闺蜜亲了一口。把刘总也逗笑了:“呵呵,你们两个真有意思,悠悠是吗?没有忽悠人,真是秀外慧中,创意天成。不知道有不有兴趣到东风来工作。” 刘苏悠悠还没有回答,焦安子抢先问:“刘总,你们要招员工吗?” “在南方,企业有权自主招工,作为人才引进,完全可以破例。” “你们设计人员的工资是多少?”刘苏悠悠很冷静。 刘向阳回答的却很圆滑:“严格的说,这里还没有像样的设计人员,绩效工资刚开始推广。” “可以有机会送我出去学习吗?” “还没有给公司创造效益,就想着要公司扶植你吗?”刘总打量着这个高挑的姑娘,比焦安子长的漂亮一些,可是性格有些沉闷,没有那个丫头可爱,也不是学服装设计的,真要花大价钱,不如到外地去聘请。 看出对方兴趣索然,刘苏悠悠刚才也只是顺口问问,根本没想到厂里来受桎梏。于是淡淡一笑:“谢谢老总鼓励,也没有要企业格外垂青。听我的闺蜜说,你给我们照顾够多的了,那么我们分头算账,互惠互利,签了合同,我们就开始合作好吗?” “不成问题,你们先理一个条款,我通知办公室打印合同,明天再来签署。” “我看刘总是个爽快人,为这点小事来回折腾干嘛?也不能耽误大家的时间。”刘苏悠悠自告奋勇,“这样吧,您这里不是有电脑吗?我借用一下,直接打印出合同,我们双方签字就行了。” “这样也好,大家都省事儿。”刘向阳说完,终于离开了他的老板椅,让出座位,让刘苏悠悠打字,他坐到沙发上看文件。 刘苏悠悠在打合同的时候,焦安子上了一会卫生间,洗脸出来,还是满头大汗,无聊透顶了,趴在茶几上,也拿出一张图修改。换了几次不同颜色的笔,一会儿增加一只蝴蝶结,一会儿打一个补丁,或者加条飘带,放在哪个地方?总觉得不合适。 刘总侧身一看,兀自笑了:“你们都是同门师姐妹,水平可不是一样啊,你这个可差点火候,还需要再努力努力。” 焦安子受了批评,脸红心热,故意打岔,问刘总为什么不装空调? 刘总却说:“心静自然凉。夏天都快过去了,还花那个钱干什么?钱要用在刀刃上,你这个小丫头,心思也要用在学习上。” 两个人说话的当儿,刘苏悠悠已经把合同打好,刘总上去改了两个字,然后把文件发到办公室,让他们打印出来。 电话之后,一个文员把复印好的文件送上门,连带着公章上了楼。两边这才签字,盖上公章,合同就算完工了,刘总把他们送出办公室,还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声:“慢走不送。” 她们又回到了仓库,徐阿姨还一个劲的夸她们效率高,把凉好的绿豆汤给她们喝。 两人说,先把活干好。上楼以后,把衣服装好,箱子封好,效果图贴在箱子上,这才和仓库徐阿姨告别。 看见她们的工作不错,而且五彩短裤的质量也不错,因为事先严格要求的,收货的时候又认真的检查过了,没有质量上的毛病,徐阿姨给了一大包商标,说以后只要严格把好质量关,不需要再送过来检查了。 回到家里,天已经不早了,张大雷先回家,在电饭煲里把晚饭做好了,中午还有些剩菜,三个人匆匆吃掉,然后就开始工作。 有了商标,又有了成品的照片,三个人通力合作,加上饰物和商标,又增加了几个新的款式,就这样,一直忙到深更半夜,才把100条裤子完成。 第二天上午。焦安子拿了10条裤子回去,刘苏悠悠与张大雷只有一辆自行车,90条裤子绑在车后的架子上,堆得高高的,小伙子推着自行车走,刘苏悠悠在后面扶着。 到了服装大楼,也不便从大堂里穿过,走的是后面的小巷子。到了后门,在下货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来来来,我来帮你们。” 悠悠一看,是吴天明,高中同学,好多天没有碰见他,这个保安队长还助人为乐呢。他帮着张大雷抬着大包进电梯里,吴天明这才对他们说:“你们注意,今天工商局来了三个人,说是要到时装部,说不定正在等着你们呢。” 72、执法查封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工商局找?什么事?”张大雷心跳加速了,”我们犯法了吗?” 刘苏悠悠一步跨进电梯,按下关门键:“不管他,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我们又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平常心吧。” 到了二楼,电梯开了之后,两个人把货抬出来,走进店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们。 两人抬眼一看,原来他们布置的摊位现在变了模样,伸展出来的衣服架,现在全部收拢了,柜台搁在外面,而且牵起了绳子,包围了起来。 三个男人站在门口摊位前面,看见他们来了,其中一个领头的走过来,板着面孔问:“你就是刘苏悠悠吗?” 刘苏悠悠与中大雷抬了一大包裤子,已经累得够呛,看见自己的领域变了模样,知道又有人背后放枪了,一肚子不快压在心底,站直了身子,摸出手帕擦汗,然后问:“请问你们是……” 领头人穿着工商局短袖制服,还是掏出了工作证:“我们是工商局执法的。” 悠悠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我们犯了什么法,还把我们的服装查封了吗?” 当班的小小走上前,压低了声音说:“悠悠姐,他们是执法的,说我们违反了……” 很简单的事情,工商局的人很快就说清楚了:“据群众举报,你们的产品没有商标,不合法。” “你们检查了吗,我们哪件产品没有商标?” 三个人已经到了一个多小时了,把所有的商品都检查了一遍,全部都是有商标的。但是群众举报的说,是一批彩色短裤,但是没有这种产品。 一个工商局的干事说:“短裤销售完了吗?为什么没有啊?” “产品还没有上柜台呢。”张大雷像是跟班一样,站在边上默默无言,刘苏悠悠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说,“你把包袱打开,让他们检查。” 幸亏他们昨天晚上加班加点,把所有的配件弄好了,商标当然也一条不拉,全部安装上了。 为了免得蹲下来受累,他们就把裤子全部放到柜台上,一条一条的检查,不但有商标,而且是东风服装厂的商标。 边上的两个年轻干部却说,他们接到的电话举报,很确凿,说服装商场的营业员好多人都穿上裤子了,而且大摇大摆在街上招摇,那些是没有商标的。 领头的马上过去,问那些营业员,她们的裤子是不是有商标。 除了昨天晚上换掉裤子的,几个女子都把裤子穿在身上。商标都在裤腰的另一侧,怎么好意思反过来?她们也没想起看有没有商标?一个个扭扭捏捏不作声。 “把你们的领导喊过来。”领导发话了。 一个柜长说:“我们部长今天出差去了,和商场经理一起走的,说是去外地服装厂进服装。” 原来,服装商场的服装,就是由这些头头们出去跑一趟,然后屁股一拍就决定了购买什么样的,是不是经过市场调研?看没有看过流行款式的预测?只有他们知道。仓库里积压那么多的服装,不是想办法销售出去,反而又要去购买新的服装,是不是卖得掉?他们也不管了。 “没有经理,没有部长,总有柜台组长吧?出来两个。” 听到工商局的领导发话,偏偏有两个柜长穿着五彩短裤,她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走到试衣间里,扯开后腰看了一下,然后出来就说,没有商标。 几个工商局的就像抓到要犯一样,说:“这个就是明证,她们的短裤上都没有商标,你们怎么解释?” 看到同事受到威胁,张大雷大着胆子上前一步说:“很多商店的商品也没有商标。就是有的工厂在申请注册商标,等待的过程中,也暂时没有商标的。” “你们申请注册商标了吗?”一个年轻的干事厉声问道。 头子摆摆手,制止身边人发言,自己说:“虽然有那种情况,也是市场经济中不完善的现象,正在整改中。那也是小摊小贩的行为,而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大商场……” 刘苏悠悠冷静地说:“我们这两节柜台是租赁的。” “但你也是服装商场的员工,代表着商场在经营,没有商标,没有厂家,没有地址,这属于三无产品,谁给你们权利合法经营的?” 头儿说得理直气壮的,完全掌握了内情,所谓的举报,也一定是商场内部人所为。 身正不怕影子斜,刘苏悠悠说:“我们的服装,只有在销售的过程当中才是商品,我们不是商品,是送给她们的,是赠品不是商品,只是为了宣传拍照。” 小小这才想起来,马上拿出一张报纸:“是的是的,一大早,宣传科的司老师就送来了今天的报纸,说登出来我们这批短裤的照片,还有文字《五彩短裤正当时》,那天,我们都穿着这裤子在和平广场摄影的。” “那时候,你们还是没有商标却在销售,三一五行动,就是针对这种假冒伪劣商品的。” 另外两个营业员马上说:“领导:有没有搞错?我们不是买的,这是悠悠姐送给我们的。” 有几个机灵的马上想起来了,怪不得呢,昨天把钱全部退给她们了,这样就没有话把子了。 工商局的无话可说了,看到商标是东风服装厂的,他当然了解,这是当地最大的服装厂,现在又被南方来的一个老板收购了,重新注册的是东风服装总公司,但这么快,新的商标肯定还没设计出来。 他们当然打过交道,一个人问:“你们怎么拿的是东风服装厂的商标?在他们厂进货的吗?” 刘苏悠悠回答:“不是,我们是给他们外加工的。” “还有外加工这种说法吗?”连那个领导模样的小头头也质疑了。 “你们不相信就问一下吧?” 一个人拿出手机,就要拨打厂方的电话。 小头头说:“现在,东风服装厂已经成为东风服装总公司,是南方来的刘向阳老板购买下来了,我有他的私人电话,我问一下吧。” 说着,他掏出手机,拨打了刘向阳的电话:“刘总,我们查获了一系列五彩短裤,是你们厂的出品吗?” 昨天两个姑娘才从公司出去的,刘总哪里不知道?马上就回答:“不是从我们厂里出去的,但是是我们发的外包工。” “您见过这种产品吗?” 刘向阳的声音明显不快了:“我一个总公司的老总,难道有必要对每一种产品都要见识见识吗?”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果然脾气大,工商局的头目降低了声音:“刘总别生气,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我们现在查获的一批产品,说是你们外包工发出来的,本地现在没有这种业务,担心是不是……” “改革开放,催生了许多新鲜事物,对企业有利、对群众有利、对国家有利,为什么不能推行新的办法呢?” 小头目已经受到了教育,但是人在商场,四周都是营业员,当事人就站在柜台边儿,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不得不硬起口吻:“那能够保证质量吗?” “当然,她们把产品拿过来,我们专人检查质量,合格才发放商标的,对每一条短裤,我们都能负责任。” 刘总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今天说话怎么硬邦邦的,早知道,就躲到一边儿去打电话了。 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哪里是什么电话举报?分明是那个咄咄逼人的商场经理,不仅不出面,还趁机跑开了,简直是挖坑让自己跳,差点收不了场,只好对手下的人招招手:“走吧,局里还有事。” 刘苏悠悠蓝拦在他们前面:“领导同志,把我们柜台搞成这样子,让我们怎么经营呢?” 小头目不作声,他的左右臂挥挥手:“你们自己还原就是。” “张大雷,崔小小,麻烦你们动动手。”刘苏悠悠吩咐下去,自己却走了。她不是偷懒,而是要把戏唱完,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所以,跟在三个执法人员的后面,也没有坐电梯,直接从楼梯下去,把他们从后门送走了。 吴天明一看到那三个人的脸色,就知道碰了一鼻子灰,而刘苏悠悠笑靥动人,对着那三个人挥手送别,语音甜甜的:“诸位领导慢走,欢迎以后经常指导。” 他觉得好笑:“老同学,胜败如何?” 明眼人一看就看到,这是一场博弈,有人在后面搞她。 他们是高中同学,不像邱海明插班生那样,相处的时间不长。他们两个可是同学三年的,都是大个字,都坐后面。开始还不觉得,相处时间常了,对这么一个秀外慧中的女生,没有男生不喜欢。他也曾经存在过幻想,高中还没有毕业,还没来得及表白,就被外来户插了一脚。他当然不服气,才打了一架,逼走了对方,自己也没有占到便宜。 高中毕业以后,刘苏悠悠考上了大学,他呢,连大专也没考上,干脆走上工作岗位。本来就大两岁,家庭经济条件也不好,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能,好在人高马大、学过跆拳道,也不愁没有饭吃,由普普通通的保安当上了保卫科长。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与刘苏悠悠差距越来越大,也早就死了心,结婚生子,小日子过得也还马马虎虎的。 没想到,山不转水转,刘苏悠悠居然从省城回来了,而且进了服装商场,当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营业员,他想起来就后悔,早知如此,不用忙着结婚,说不定还有希望。现在还说什么呢,儿子都会满地跑了,说什么都迟了。但是心中的一份爱慕之情经久弥香,只有藏在心底,随时关注着对方,总想为她说点什么,当然不会越雷池半步。 他知道今天工商局三个人来者不善,一定有人在她的背后放枪。但身正不怕影子斜,曾经品学兼优的学霸不会败北。 果然,刘苏悠悠淡淡一笑:“谢谢老同学,没有过不去的坎。” 吴天明盯着昔日的老同学看去,那种成熟的风韵更让他怦然心动,但是,谁让自己不争气呢?即使她现在只是个普通的营业员,在公司的地位还不如自己,可是依然有一番作为,两人依然有差距。作为曾经的暗恋者,只有默默的注视她,尽力支持她,让她走得更远。 吴天明对值班人员说:“小王,我给你看着传达室,你从一楼到顶楼巡视一下吧。” 小王心知肚明,这是保卫科长打发他走开,不能不服从领导的命令,然后把传达室让给领导。 吴天明这才让刘苏悠悠进去,有话要对她说。 悠悠很诧异,心想,无事不可对人言,已经分别六年的老同学,还能有别的心思吗?就问他还有什么事? 吴天明说:“你进来我才好说。” 现在不是上下班的时间,上下楼的都走营业大厅,传达室的门对着通道与步行楼梯,正是门可罗雀的时候。 都是老同学,还有什么秘密告诉自己吗?她一步跨进去,在椅子上坐下,问老同学什么事。 吴天明先问了她一句话:“刘苏悠悠,你是不是和张大雷在谈恋爱呀?” 相隔这么多年,他还是那么直接,刘苏悠悠抿嘴一笑:“是你一个人这么想,还是外面有流言蜚语呀?” “两者都有。”他跟着又补充一句,”要不然,你们怎么能成天在一起,经常同进同出?” 刘苏悠悠本来要说,张大雷是自家的房客,又把话吞进去了,要说他租住自己的房子,那不是说,他们下班的时候也都在一起吗?早早晚晚,是不是吃的一锅饭,点的一灯油啊。 她只是说:“哪来这么多的闲言闲语呀?就是我跟他谈恋爱,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儿吧?!单身男女,只要两情相悦,谈恋爱也不违规也不犯法。” 吴天明笑得裂开大嘴:“悠悠啊,在中学里你就是我们心中的女神,现在跟这么一个乡巴佬谈恋爱,土得掉渣,瘦得跟猴子一样,看上他哪一点?还不如和我呢?” 73、假装情侣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知道他开玩笑,刘苏悠悠也用玩笑来应对:“我好像听见嫂子的脚步声,你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吧。” 听到这话,吴天明左顾右盼,看样子就是个气管炎,四周没有人了,他压低了声音,直接说了:“你说怪不怪,昨天下班的时候,罗副总经理找我,说要把张大雷安排到保卫科当门卫,最好住公司里,24小时换班那种。” 这才叫悠悠吃惊:“他怎么这样想?明显是针对着我来的,张大雷犯了什么错?不就是帮我个忙,跟我一起运货,加工改造服装,妨碍服装公司的领导了吗?人家一个能工巧匠,站柜台卖婴儿服装已经够委屈的,现在又要叫他去站岗,不能这样使用人才吧。他不是嫉贤妒能,就是藏有私心,说起来冠冕堂皇,做起来小鸡肚肠,人怎么能这样双标呢? 原有的一点好感,现在灰飞烟灭,刘苏悠悠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什么人呢,怎么能这样说一套做一套?” “看起来,这里面别有隐情,看着老同学的份上,老实告诉我,我们的副总经理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呵呵,粗线条的吴天明也看出端倪了,千万不能让人家知道。哪怕误会自己和张大雷,也不能让人家看出罗墨对自己别有用心。千好万好不如人品好,母亲,对不起了,如果把我的终身托付给这样的人,女儿将来会幸福吗?可能要辜负你的希望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摇头否认:“不用那么八卦好不好,你都算是公司的老人,难道不知道,商场的曹经理心思在哪里?不是早就机觊觎着副总经理太太的位置吗?” “当然知道哦,昨天他们还一起下班的。” “那你还助纣为虐,对你的上级唯命是听吗?” 吴天明表明态度:“岂有此理。不用说你了,连我都生气,被我坚决拒绝,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一个大男人,让人家去卖婴儿的服装,已经对不起人了。现在又要把人家往保安岗位上面调,看人家老实就欺负人吗?” “副总经理听一个科长的?你的能量还不小。” “我当然有说辞,说保安队不缺人了,张大雷弯腰驼背的,老实巴交的,抓小偷都抓不住,说不定还被人家打了呢。他就没有说话了。” “我在租赁柜台,我在销售商场的积压产品,同事帮帮忙,也没有占用上班时间,不但不支持还要扯后腿,居心何在?我要找他问问。” “冲动是魔鬼,不要这么着急好不好?”吴天明告诉她,今天一大早,罗墨和曹经理、裴部长一起,说是出差去了,现在也找不到人。 悠悠突然浑身发冷,觉得腹背受敌,浑身不自在了。谢过吴天明,到楼上打个招呼,看崔小小和张大雷已经把柜台整理好了,短裤也挂出来了,正好有顾客来,小小开始了销售。刘苏悠悠喊上张大雷,说赶紧回去,还有那么些短裤要做,然后和他肩并着肩大摇大摆,故意从二楼到一楼穿堂而过。 他们两个刚刚走,在大楼巡视的保安就来了,还带了一个人,到了传达室,先问了一句:“刘苏悠悠呢?” 这个姑娘,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楼上楼下所有人都认识,刚刚还在这里和科长说话的,怎么现在没人了? 吴天明一看来人,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邱海明!好久不见!” 邱海明愣了一下,推推金丝眼镜,然后反问他是谁。 吴天明大嘴一裂,笑得白牙森森:“我是把你打出高三二班的老同学。” 这人叫什么名字?邱海明想不起来,模样也只是模模糊糊的有点印象,但是说把他打出教室的,终于想起来了,就是他离开悠悠那一战成名的人生。当年他是输的那一方,然而过去快六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莫以胜败论短长,现在自己是知识分子了,和一个大老粗讲什么? 他轻轻一笑,不失君子风度:“呵呵,我已经来过一次,也没见着你啊,当保安太辛苦了。” 听出对方的讽刺意味,吴天明满不在乎:“你早就到湖城了?千万里追寻而来?痴心不改呀,见到刘苏悠悠没有?” 他的神色暗淡了:“不但见着了,还一直在给她母亲治病。” “她母亲怎么了?” 邱海明两手一摊:“你们一个单位还不知道啊?肺癌,晚期,不治之症,已经到天堂了。” “这个悠悠,瞒得好紧,这么大的事儿,她还在商场大展手脚,也真是拼了。” “她母亲刚刚过世,我来安慰安慰她,人呢?” 吴天明别有用心地笑了:“刚刚,跟他的男朋友走了。” 男朋友?邱海明想起了,想起在她母亲的遗体旁边痛哭的时候,匆匆走来的那个神情严肃的男子,还能够两手把住她的肩膀,轻声喊着:“悠悠——” 刘苏悠悠对他那么信任,身子歪倒在他的怀中,还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对象,我男朋友,我妈只要他陪着我送她——” 本来已经灰心丧气,可是这两天想想又放不下心,六年都没有甩开,现在六个月都没到,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把?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如果仅仅是同学,眼前就还有一个呢,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他客客气气的和老同学打了招呼,想到还有时间和机会,又充满了信心。 焦安子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商店。在店里,还多了一个年轻的姑娘,父亲正在说话,一看见女儿回来了,就对那个女孩子说:“郝苗叶,这是我女儿,你叫她安安姐吧。” 哪里跑来个妹妹?焦安子从自行车上取下裤子包,往柜台上一放,一边喊着累死了,一边抓起放在一边儿的大洋瓷缸子,咕嘟嘟灌了一口冷茶。这才问:“老爸,这是我们哪一门亲戚?” “不是亲戚,是我们的帮工。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原来,闺蜜的母亲死了,一个人孤单又寂寞,还要在一起工作,父母都让女儿去陪伴刘苏悠悠。可是父母最近血压增高,服装店里的生意丢不掉。经营多年,也积压了不少服装,跟闺蜜学习,想到了一些修改办法,可是要具体操作,她并不会做缝纫。母亲也只是简单的修修补补,最好能有一个既能看守服装店,又能做缝纫工的女人。 房屋拆迁以后,全家临时住在郊区,新邻居当中就有热心人推荐,说家里的亲戚有个小姑娘很能干,在服装厂里打过工,初中毕业生,人也安分守己,就带到焦家给老两口看看。 因为是新邻居介绍的,知根知底,觉得比较可靠,就带到服装店里来,让她熟悉一下业务,服装店生意渐渐好起来,那么多的服装又需要修改,可以一边看店一边做缝纫,将来也能给女儿做个帮手。 这主意不错,本来还指望张大雷帮自己,结果他要帮刘苏悠悠,父母年纪又大了,体弱多病,不能依靠,一个人打水不混,能请一个帮工当然更好。看眼前这个姑娘高高条条的,细细眉毛小眼睛,干干净净,就不知道工作能力怎么样。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姑娘就把板凳搬到吊扇底下,轻轻巧巧的说:“安安姐,你跑累了,快坐着歇歇吧。” 看起来有点土气,讲话还带着普通话,笑起来很温柔,这样的姑娘不会讨人厌,就问了一下她家庭情况。苗叶也很大方,就说家在农村,有个弟弟刚刚考上大学,母亲是个缝纫工,带着她到乡镇服装厂上班。 “既然有工作,为什么还要到城里来另外找工作呢?” 焦安子的问题仿佛不好回答,她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服装厂是生产流水线,做的服装都是大路货,学不到什么技术。” “我这服装店太小了,不是自产自销的,也不能学到技术啊。” 苗叶抿嘴一笑:“我听伯伯和婶婶说了,你们这里要改服装,还有很多新款,让我能增加些见识。” 她喊的伯伯和婶婶,就是自己的父母,焦安子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忽悠的,把一个做服装的姑娘喊过来卖服装,生产工人和销售人员不是一回事呀。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这种能耐。就把那一包五彩短裤交给她:“这是我们才做出来的,看你能不能卖出去?” “我先把它展示出来,看有没有人喜欢。”苗叶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些衣服架子,一条一条把裤子穿起来,然后就像那些男士短裤一样,一溜烟儿地挂下来,正好两边形成了对称,大红大绿得格外显眼。 大街上过路的人多,那么出挑的颜色,很快就引起人们的注意。两个大姑娘站在跟前兴趣盎然。一个说是新款,用那么多装饰物,一看就与众不同。另外一个说颜色胆大,走到哪里都吸引眼球。 焦安子也不作声,一边向父亲询问母亲的身体情况,一边打量着苗叶,看她如何接待顾客。 开始,她还有点羞涩,上牙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然后走过去,喊了一声:“两个大姐,还有一个优点你们没有发现。” 那两个小大姐马上异口同声:“什么优点?” “你们摸一摸就知道了,”苗叶提取一条裤子,放到她们手边,“真正是全棉的布料,吸汗散热,穿起来特别舒服。” 两个女孩子都伸手摸了一下,跟着点点头,就问多少钱一条? 苗叶并不知道这裤子多少钱一条,因为还没来得及问,这个时候,她聪明地回过头去,问道:“老板,两个小大姐既然想买,是不是可以给她们便宜一点啊?” 这丫头真不笨,这是变相地打听价格呀,装腔作势地点头:“既然有诚意,我们就让点利润吧,本来卖23块的,我们就把零头抹去。” “好的好的,我们老板很慷慨哟,少了三块钱,20块钱一条就卖给你们。”苗叶美美的笑着,“你们要哪一款?” 焦安子父亲在一旁看着也暗暗好笑:两个小丫头都是奸商。 “就这短裤子,还要20块钱一条?”这样的价位超出了两个姑娘的想象,觉得买不下手了。 “不怕贵的,只要对的。”苗叶一点儿也不怯场,昧着良心地恭维对方,“两个小姐姐身材这么好,腰细腿长,皮肤也白,你们随便选一条穿上,呀,笔直的大长腿晃眼睛,帅哥们想不看都不行。” 被这个丫头一番游说,一共就拿十条裤子回来,一下子就卖掉了1/5。看来还得赶紧去刘家,多多的生产一批,面料基本上都不要钱,加工费才一块钱一条,那些叮叮当当的装饰品也不值多少钱,一条裤子最少能赚十几块。再加上店里有个优秀推销员,自己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本来想今晚回娘家的,干脆就让这小丫头睡自己那个房间吧。 服了服了,焦安子扭头偷着乐,自己都算是能说会道的,一个乡下来的初中生,说谎都不打草稿,再加上长得秀气,身材苗条,卖衣服真是快好料子。父母的眼光真不错,这样他们能在家里清闲一下,自己也能和闺蜜腻在一起,有时间往东风服装总公司跑了,那么多的服装,质量特别可靠,就是款式老套了一点,两个人多修改一些,拿货还不要付现款,就是到时候结算,也只是半价,还不要往外地进货,省了多少精力和金钱啊。时来运转,刘苏悠悠就是我的福星。 焦安子赶回去的时候,那两人正在吃晚饭,绿豆稀饭、辣椒炒干子、还有一碗凉粉,都是可口的晚餐。刘苏悠悠与张大雷对面坐着,真像是小两口,焦安子一屁股坐在他们中间,看着好笑:“呵呵,可惜我没有带照相机,如果照下来,加个题目:《甜蜜的晚餐》,是不是可以登报啊?” 74、大夫上香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张大雷偷偷的瞄了桌子对面的姑娘一眼,腮帮子发烫了,心里甜丝丝的,心想,如果美梦成真,也不枉活一世人呢。 刘苏悠悠踢了她一脚:“好吃懒做的东西,专门赶在吃饭的点儿回来,没你的晚饭,你就喝凉水去吧。” “我就晓得你这个主人抠门儿吧,多个人不就多双筷子吗?稀饭都舍不得,守财奴,你是葛朗台的三姨妈么?”焦安子一边说着,一边儿打开背包,取出三个大馍,“放心吧,我可是有备无患的,别想把我饿死。” 刘苏悠悠从塑料袋里抢过一个大馍,先咬了一口然后再说:“想饿死你不容易,五天不吃饭,你也不会掉膘。张大雷,你给她盛一碗稀饭,再换她一个大馍。” 小伙子闷声不响,到后面厨房装了一碗稀饭,拿了一双筷子,放到焦安子跟前,也不说话,只是伸出巴掌,等焦安子那把大馍放在他手里,这才坐下来吃他自己的。 有吃的有喝的,有干得有稀的,焦安子觉得,比自己家的饭菜香,于是说:“为了赶上你们的晚饭,我都没有回家看我娘去。” “你父母还好吗?”想到闺蜜父母双全,这丫头身在福中不知福,都不回去看看,心中有几分妒忌,又有几分嫌弃,“养女不孝,肥田长瘪稻。这么热的天,他们还要给你看店,够辛苦的,你都不能回去看看他们,良心被狗吃了。” “呵呵,他们可想的开,才不给我看店呢,请了一个小帮工,也才20岁出头吧,能说会道,我把短裤才拿到店里去,半小时不到,就给我们卖掉两条。趁着报上宣传了,你们商场那些人又穿了十几条,免费给我们做了宣传,我们要赶紧上市,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悠悠啊,我们赶快要趁胜追击。” “下午,100条裤片又发下去了,明天早上就可以收货。”张大雷说。 “悠悠,运筹帷幄,好样的!” 焦安子的大拇指还没有收回去,张大雷就插了一句嘴:“不过,哪里是免费广告?刘苏悠悠花了100多块钱呢。” “为什么要花钱?难道服装公司给你们照相,还要你们付钱吗?” 刘苏悠悠埋头喝稀饭没有说话。张大雷忍不住说:“那些裤子都是送给她们的,十块钱都退掉了。” “不能那么算账,我们不就花了点时间吗?面料和辅料也没花几个钱。” 她这么一说,其余两个人才点了点头。大馍和稀饭堵塞不住嘴巴,焦安子忘不了夸夸其谈,把他们家新招的小帮工夸奖了一番,说她怎样卖裤子说的精彩纷呈,木讷的张大雷也微微点头。 刘苏悠悠只是埋头吃饭,一直到被闺蜜推了一下,才缓过神来:“有话就说,有什么见教?” “我还问你呢,中国铁娘子,当代女诸葛,你又打什么主意了?” “你不是说,宜将剩勇追穷寇么?” “不是我说的,是领袖说的。” “我们就要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刘苏悠悠动作麻利,稀饭喝完了,大馍吃完了,碗筷收拾起来,往焦安子身边一推,“没有烧饭做菜,洗碗收拾桌子是你的事。” “洗碗就洗碗,权当运动,权当健身。饭后百步走,活到99。”焦安子说了一阵子废话,又才想起来,把话题扯到原来的出发点,“你说的穷寇是什么?” “穷寇,难道指那些短裤子吗?呵呵,笑死人了。”刘苏悠悠嘴角上扬,发出讥讽的笑,然后正色道,“我们为什么不换一种思维?” “怎么换?什么思维?”张大雷这才插嘴。 “而今迈步从头越。”这家伙有点笨,悠悠跟着解释说,“咱们吃饭要煮饭吧,吃了中饭要吃晚饭吧,做晚饭前,必须要事先做好准备。马上要准备秋装了,服装商场原有的货物本来不多,我已经想好修改方案了,还是采取这个办法,我们裁剪好了,发给商场的人去做。这样我们才能腾出时间来,给东风服装厂修改服装。那边衣服太多了,倒腾出来简直修改不完。我们只要画个图,还能赚钱,那是我和焦安子的事。你就专门修改服装商场的衣服,工作量大大减轻。” 张大雷叹了一口气:“缝纫工都怕修改衣服,那比做新衣服还要难,光是拆就要花不少时间,工厂里的衣服还有工人来修改吗?” 焦安子还在慢悠悠的吃着,白了他一眼:“又没有要你拆,我们更多都是加配件。再说了,工厂里的事儿也不要你麻烦,他们专门组织一批老弱工人加工。” 刘苏悠悠跟着说:“有了服装还不行,我们还要宣传出去。我们的同事朋友穿出去影响还太小了,要能够组织时装表演就好了。” 张大雷马上就想起来了:“时装表演好啊,服装公司有展览厅,有T型台,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服装,焦安子,你大概都没见到过。” “那些只是展示服装,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只是一种引领、激发人们思维,根本不实用,表演着好看而已。”刘苏悠悠说,“我想要的时装表演,只是稍微超前一点,新鲜一些,能够激起人们的购买欲,那就达到了目的。” 焦安子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你们服装商场那些店员都挺漂亮的,又是只上半天班,穿上衣服到台上走一圈,不就是表演了吗?” 刘苏悠悠就问她看过服装表演没有?她说没看过,哪有电视剧好看还有情节,去看那些服装表演的,一个个像木偶一样,连个笑脸都没有,板着面孔在台上走来走去,就像是别人借他的钱没还一样,一点儿也不好看。 “你呀你呀,怪不得卖几年服装也没个名堂,连服装表演都欣赏不了。”刘苏悠悠拍了闺蜜一巴掌,就说要尽快组织一只服装表演队,挑选一些帅哥美女,训练成模特,等有服装了,巡回演出一下,比什么海报都有用。 “什么时候,你们设计一些新款服装,让我来做,那就是一种享受了。”张大雷对服装表演不感兴趣,他就是想做新款服装,神情十分想往。 刘苏悠悠笑笑:“服装设计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出新款的服装。应该经过专门的学习。要知道,时尚是有时间性的延续性的,什么时期有什么衣服裤子的款式,既有约定成俗的规定,又有引领潮流的方向感。” 张大雷平常缄默,但一想到服装,他的话就多了:“款式什么的也好办,设计能力不够,扒版总会吧?” “什么叫扒板?”焦安子问。 见刘苏悠悠不做解释,张大雷继续说:“就是把别人的服装样式拿过来,照着不同部位的尺寸剪裁,换个花样就行了。” 焦安子恍然大悟:“啊,在时尚界,这叫借鉴。最简单的做法,买一件时装拆开来,贴到一块面料上,照这样子剪下来,再拼接,除了缝纫不行,我都能做。” “那叫山寨,那叫假货,是我们华人最擅长的手艺,所以难怪出不了服装大师哩。”刘苏悠悠正在批判,突然不说话了。 因为,门口投进来一道暗影,瘦削颖长,跟着露出的身影她已经认出了是谁,心里乱乱的,却没有讲话,甚至动都不想动一下。 张大雷发现进来的是男人,觉得只有自己接待,迟疑了一下,推开板凳站起来:“请问,您找谁?” 来人并没有理睬他,只是朝着桌子的另一方喊了一声:“悠悠——” 刘苏悠悠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身子僵住了,一动也不动 听到声音那么醇厚,那么悦耳,焦安子心中一动,回过头来,瞬间石化。 在她交往的人中,真没有见过这样帅气的男人,东风服装总公司的刘总算是有风度的,可是年纪比他大,身材没他高,气质没他儒雅——这人一看就像有教养的,穿着打扮也与众不同:戴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高耸的鼻梁上,轮廓分明的五官很立体,可以说360度无死角。短袖的白衬衣,下摆压在裤子里,连裤子也是白的,下坠感很强,一看就像重磅真丝的,再加上那一双深情的眼睛,这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从遥远的记忆中浮出。 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记得呢,就因为入脑入心,印象太深刻了。 焦安子想起了那张照片——就是自己甩笔记本给刘苏悠悠,从本子里掉出来的,因为太出众,在大一的美学课上惊艳。只是,那时照片上的帅哥没有戴眼镜,青涩一些,更年轻一些。 就因为照片好看,焦安子趁着没人的时候,还偷偷拿出来看过多次,一直遗憾,高中的时候没有和悠悠同学,没有认识真人,现在来个活的了。 她马上推开板凳站起来:“虽然我们没有见过,但是我认识你——” “你好——”男生点点头,但是目光还是投向刘苏悠悠。 刘苏悠悠饭已经吃完了,甚至碗筷都推开了,却又拿起筷子,夹着凉粉吃,淡淡地说了一句:“邱医生,你怎么来了?” “我来……”他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檀香味,目光随着飘来的香味转过头去,“我来,给阿姨上香。” “我带你去!”焦安子跟着就往边上的卧室走去。 来人正是邱海明,主人没有招待,她屋子里却有一对男女,是他从来没见到过的,是来看望刘苏悠悠的吗?他们是什么关系? 邱医生手里还拿着盒子,细细长长的盒子,不知道干什么的,对另外两个人点点头,被她进了卧室。 也不用指点,海明就看见五斗橱的上方贴着悠悠母亲的照片,五斗橱上一支香炉,里面的几根香被点燃了,青烟缭绕。 他把手里拿着的纸盒子打开,原来也是线香,他用打火机点燃,双手捧着,对着照片三鞠躬,然后,规规矩矩地插在香炉里。这才扭头看了一下身后跟着的女孩子吗,用十分纯正的普通话说:“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这是要赶自己走啊,焦安子脸皮再厚也不得不退出房门,但是没有走开,别在门口,背靠着墙壁,朝饭桌边儿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摆摆手,那两个人也就不作声了。 听到了男人在里面喃喃细语,偷偷望进去,男人已经跪下,跪在她曾经跪拜过的地方,开始了他的祷告:“阿姨,对不起!我来迟了,我没有给你守灵,不是我不想,是悠悠不要我守灵,她已经有人陪着,好像,这是您的吩咐。我不知道,我哪一点得罪了她,我什么时候讨您不喜欢了?” 焦安子知道是谁陪着悠悠守灵的,为他也有点委屈。 “但是,您对我那么好,从六年前开始,点点滴滴,我都记在心里。我也把我的心思告诉了悠悠。曾经,你也是承认我的,不知道,为什么临终把悠悠托付给了别人。难道,就因为他是悠悠的领导吗?我没有权,没有势,但是我有一颗心,这颗心六年来都是为悠悠跳动,都是要感恩您当年对我的照顾。我千里迢迢奔她而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与她两个总是隔着一段距离。是因为我不能庇护她吗?她可以不承认和我有初恋,但是我看得出来,我孤苦伶仃在异乡的时候,就是她对我最好,如果说当初不是爱情,那么我的爱情她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里面的声音很低,她贴在门边儿,才勉强听到。刘苏悠悠脑袋进水了,居然在那里吃凉粉,对深爱她的优质男无动于衷,虽然没有听到,总能想得到吧?听到这里,焦安子也想不通,这么优秀的男子,又对闺蜜这么深情,她为什么还看不上? “阿姨,你不知道,高中我插班的时候,本来可以与悠悠多相处一段时间,可是,却为她打了一架,提前离校了,为此深感遗憾。 75、假想情敌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纯正的普通话传出来,声音加大了两分,说的可怜巴巴的,显得有几分委屈,是存心说给外面人听的吗?如果当面说,悠悠肯定不愿意听。到她家里来祭奠,总不能把他赶出门吧,还有别的人在场,她不听也得听,还要装成没听见一样。邱海明一边伤心,一边还要继续吐露衷肠: “但是,回乡以后,这么多年来,我的心中只有她,拒绝了好几个女孩子的示爱。是不是我们之间有误会?外科主任给我说媒了,说院长的女儿看上了我,她的确与我走得很近,处处关心我,但那是她工作的职责范围,她有心我无意呀,我可以向您发誓,我会对悠悠永远好的。 “可是她总是排斥我,以为我和她地位不相称。其实,爱情没有什么高低贵贱,真心相爱的人都是平等的。我只不过比她多读了两年研究生,我只不过在医院当医生,但是,这些差距都说不了什么,初恋是最美好的,我不在乎她只是一个营业员。我知道,她在高中大学都品学兼优,也读到大学毕业,那么有才干,还一个人挑起了工作的担子子,还有照顾您的担子,这个自强不息的女孩子,我值得托付终身。 “我的情况,向您汇报过多次,我认为,我和您女儿不存在什么差距,相爱的两人,只要心心相印,就没有什么沟壑。可是悠悠并不理解我的心,她给我的最大承诺就是说,我要把您的病治好了,她就做我的女朋友。可是这由不得我呀,不是我学艺不精,不是我们治疗没有尽力,是人类在疾病面前还不能百战百胜……” 邱海明在房间里面说得没完没了,刘苏悠悠不用听,也知道他说些什么,何况外面的人都不说话,连吃饭吃菜都没有发出声音,屋子里面的话语哪个没有听见? 他还要说到什么时候?几个人还要干活的,焦安子又贴在门边儿上听得那么专注,要被里面的人发现了大家都尴尬。不知道里面人还要说多久,也不想闺蜜了解太多。于是,悠悠耐不住性子了,故意对着门外大叫一声:“焦安子,你跑哪去了?快回来洗碗!” 里面有簌簌的响声,是人站起来了吗?焦安子听不下去了,轻声挪动脚步,仿佛从门外进来一样:“来了,来了,不就洗个碗吗?真是的……” 她到了桌子边,把碗筷收到厨房,张大雷在前面擦桌子,白衣人这车走出来,到了卧室门口,呼唤了一声:“悠悠,你能不能,能不能进来,听我说说……” “还有什么说的?过去的都过去了。”刘苏悠悠虽然这么说,还是进了屋子里。 邱海明退进屋,靠在书桌边上,凝视着朝朝暮暮思念的心上人,悲从心来:“悠悠,你就这样恨我吗?” 刘苏悠悠靠在床架上,眼睛却望着墙上的照片:母亲还是那么端庄漂亮,就像蒙娜丽莎的画像一样,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在向着女儿微笑,眼底充满了怜惜和疼宠,可是这以后再也不会说一句话了。 女儿眼睛酸涩,吸吸鼻子,眨眨眼睛,控制住泪水的滴落,声音黯然:“不,邱医生,我感谢你,永远感谢你,为我母亲做了许多。”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陪伴你,送你母亲一程?” “那是我母亲的遗愿。” “但是,也有你的坚持,难道,阿姨走了以后,那个男人就因为是你的领导,才是你终身的依靠吗?”他把“那个男人”四个字吐音很重。 回想在殡仪馆的时候,刘苏悠悠悲痛与恐惧交加,情绪失控也是有的,当时的举止和说的话匆忙了一些,当然不能摆脱母亲遗书的影响,现在想起来,是有一些草率,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于是说:“还有别人可以依靠吗?” “当时我也在跟前啊。” “可就是你,泄露了母亲的病情,让她对治疗绝望,对生命绝望,提前离开了这个世界。”悠悠说的咬牙切齿。 大夫全力分辨:“那不是我的错,我真的没有,没有对你母亲说,没有说过她患的是不治之症,我后来,只是见她被病痛折磨,很不忍心,去看的时间少了,也不惮于用善意的谎言去欺骗她。” 想到这一点,悠悠就很愤怒:“可是,她遗书里是这样写的。” 他尽力申辩:“我想起来了,就在你母亲自杀的前两天,我与赵医生讨论,讨论你母亲的病情,可能,被阿姨听见了……” 一想到母亲死得那么惨烈,刘苏悠悠心如寒冰,痛不能言,无力地吐出几个字:“还是你……” “别怪我呀,真的不要怪我。我始终记得你的诺言:治好你母亲的病了,你就做我的女朋友,我没办法治好,我还是尽量想她活得更久远一些,最好,能看到我们喜结良缘,生儿育女……” 他说着就走过去,拉住悠悠的手,想把她扯进怀里。 刘苏悠悠奋力推开了他,冷酷而又无情地说:“邱海明,离我远点,不管怎么说,如果我们有同学关系,六年前就结束了,如果我们有医患关系,从我母亲死亡就终止了,如果我们有过比较亲密的接触,那也永远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了。因为,看见你我就想起了母亲,我就想起了她的惨死。你的病区我不会再去了,我也不希望再看见你,你的恋爱婚姻家庭与我无关,我也不需要依靠任何男人。” 说完,刘苏悠悠走出了卧室,干脆穿过中间的门,走到了张大雷的房间,小伙子已经在开始做工了。她说了一声:“我来。” 他马上让位,她坐到缝纫机边上,开始拼接裤子。 邱海明没有办法,只有从卧室里出来,喊了一声:“悠悠,我走了——” 对方没有答应,焦安子听见了,从厨房里跑出来,突然说了一句:“我去买雪糕——”然后,追着那白色的身影跑了过去。 1米8的大个子走得很快,焦安子一溜小跑才追上大长腿,靠近他的身边,气喘吁吁地说:“邱医生,慢点走,我要和你说话。” 邱海明没有停下来,只是脚步放慢了,侧身问:“我们之间说什么?有共同语言吗?” “有的有的,”焦安子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五年前我就认识你了。” 鬼话!邱海明鼻子哼了一声,五年前,自己还在西北上大一,哪里见过这个江南的女子。 见他不作声,焦安子解释道:“你应该感谢我,你夹在笔记本里面的照片,还是我发现的,要不然,笔记本用烂了,夹在里面的照片不掉下来,悠悠可能都发现不了。” “结果还不是一样的。”原来如此,但是也于事无补。他的意思说,刘苏悠悠还是没有和他交好。 焦安子听出来了,是刘苏悠悠不待见他,她母亲也不承认他,要把女儿塞给那个姓罗的。别人不了解,自己还能不了解吗?姓罗的一门心思想上爬,只是为了自己政绩,把刘苏悠悠当一颗棋子,摆着一副臭架子,偷偷的趁虚而入,去巴结闺蜜的母亲,其实都是套路,是腹黑的套路。 医生多好啊,母亲就说过,他们年轻那会儿,最佳的对象就是“两个轮子一把刀,白衣战士红旗飘”,那白衣战士就指的是医生。 这个男人帅得不要不要的,工作也好,家境也好,两个人又有同窗共读的经历,简直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嘛。要是错过了这段姻缘,悠悠以后哭都来不及,现在脑袋里进了多少水,将来就要淌多少眼泪。 看见小伙子失落的样子,焦安子有几分心痛,这才告诉他:自己是刘苏悠悠的闺蜜,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宿舍,同一张床——只是上下铺而已。现在,悠悠为了母亲生病回到家乡,为了筹备医疗费,又租赁的柜台。自己就是为了支持她,自己的服装店都不管了,也不回家,赶过来陪伴闺蜜。两人又住在一起了,还要帮她还债…… 说到这里,把自己都感动了:“邱医生,我是不是义薄云天,很够朋友啊?” “嗯。”邱海明点头称赞,这才看看身边的姑娘,一张娃娃脸很干净,开朗活泼的性格,希望能给悠悠减轻压力,于是问,“够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帅哥问我的名字了!焦安子兴奋得脚底像装了弹簧,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赶紧通报自己的名字,然后就安慰对方:“千万不要灰心丧气,悠悠压力太大,工作又忙,最近情绪不好。但是,她虽然听母亲的话,自己也有主见。和她的领导往来,并不是因为感情,只是因为工作。” “不能换个工作吗?” “不能,因为签了合同,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所以我作为好朋友,要全力以赴帮她。” “合同期是多长?” 焦安子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就因为她母亲生病,又要工作,忙得脚底朝天,过去我们无话不说的,这次她回来,我们都没有来得及深入的交谈。连你的情况,她也说的不多,现在有时间了,我们又在一起做事,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我探探她的思想,做做工作。我也觉得,你们两个是最般配的,希望你们喜结良缘。” “太好了,焦安子,我谢谢你。”邱海明突然站住,握住对方的手,但是跟着又提出质疑,“跟你们一起的那个男子,他是干什么的?” 晚风悠悠,白衣飘飘,邱海明在焦安子眼中就像仙人一样,医生的手修长软绵,好舒服啊。听到这个问题,又有点儿不舒服了,抽出手来,手心已经冒汗:“他叫张大雷,是悠悠的同事,因为会缝纫工,帮我们干活。” “怎么和你们一起吃饭?”那明显吃醋了。 “他是从农村来的,租了悠悠家的房子。” “让他退租,把那间房子租给我怎么样?” 邱海明提出这样的问题,焦安子像看外星人一样,打量着对方:“你这样的人,在城市里也算中产阶级了,愿意住到这贫民窟里来?开什么国际玩笑。” “你不知道,我到悠悠家里来吃过饭,我们两个一起烧饭的,她做的杨花萝卜特别好吃,我还带到医院里吃的呢。那天晚上,我们面对面,坐在桌子上吃晚饭,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镜片后面,闪耀的丹凤眼熠熠生辉,就像盛满了星光。 还有这一出啊,悠悠怎么都没说起?距离产生疏远,怪不得医生也想住到这里来,这是真爱呀。 焦安子受到了感动,决心要当一次推手,为爱情助力,于是自告奋勇要当红娘,说等待时机做闺蜜的工作,要了大夫的名片,也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他。 邱海明心灰意冷,以为菜凉了,再也不可能加热,突然送上门来的善意,让他如何至宝,有朋友帮忙,自己又有了希望。 焦安子本来还想多陪帅哥走一阵子,大街上高人气的回头率,让她虚荣心爆棚,但想到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只有告别同路人,走到刘家门口了,才想起雪糕没有买,又跑到大街上去,买了三根雪糕,马上就拆开一根吃起来,进家已经快吃完了。 张大雷看她跑得满头大汗,就说自己不热,让她吃。 “你不吃算了。”她把另一根雪糕撕开了纸。 刘苏悠悠已经铺开布料剪裁了,别有用心的说:“不要重色轻友当叛徒哦。” “我就不相信,雪糕都堵不住你的嘴吗?”焦安子把那根雪糕径直塞进闺蜜的嘴里。出门一趟,太阳把人都快要烤化了,那几根冰棒全部吃下去也不解渴,不是犯了花痴,纯粹是为闺蜜着想,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两根雪糕吃下肚子,心中的火焰还在疼疼燃烧,世界需要热心肠,闺蜜知道我是为她好吗? 76、观看录像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悠悠并不知道已经被闺蜜出卖,她的事情多得很。 不但短裤可以发下去,其它修改的服装也带到了商场,让那些会缝纫的营业员带回家里加工,双方都得利,也没有人再说闲话了。毕竟发动群众办法好,是副总经理想出的主意,也没有人敢反对。 只是,张大雷再也不好意思到二楼了,只有两个姑娘上阵,把没有加工的大是包带上去,再收齐加工好的,直接交给当班的崔小小,挂出来销售。 两人正在忙着,这时候电话来了,是打到女装部办公室的,裴部长接了电话,一肚子不高兴,板着脸,走出来,对着时装部的柜台大声叫喊:“刘苏悠悠,罗副总经理叫你上去,到他办公室去。” 那口气,就像传犯人一样。焦安子丢了两个白眼过去,低声嘀咕:“什么人呢?这么凶声恶气的。” 刘苏悠悠拍了一下闺蜜的肩膀说:“女装部长。别理她,她就这么服模样,业务做不上去,就拿营业员出气。走走走,跟我一起上楼去。” “呵呵,拉不出屎,怪地球没有吸引力。你们这里的婆婆真多。” 闺蜜的怪话让刘苏悠悠好笑,但想想也是的:“谁说不是?这里就是婆婆妈妈多,上面有曹经理,再上面又是罗副总经理,办公室里还有几个总经理、副总经理什么的。” “哎哟我的妈呀,那张寡妇脸已经叫人讨厌了,还有那么多层层叠叠的领导,旧社会,妇女头上是三从四德七座大山,你脑袋上面也有好几座大山,喘不过气来了吧。” 说是为她消气,焦安子在闺蜜胸口抹了几把,刘苏悠悠拂开,说:“算了算了,哪个单位不是这样人浮于事?还是你自己当老板舒坦,有你爸爸妈妈辅助,手下还有店员。” “你别说,那个叫苗叶的丫头还真不错,身高肩膀宽,简直就是个衣服架子。款式好的衣服让她穿着,比塑料模特有味道多了。” “好,我们要组织服装表演队的时候,也让她来。” “拉我员工当你的模特,你付我的工钱?” “还跟我算倒账?这一阵子你在我这里拿衣服,可付过一分钱?” “我给你打工,你给我付过工钱吗?” “算了算了,肉烂在锅里,我们两个账目算不清,你只要算一算,你的店里这几个月盈利多少?” 两人一边争论一起上楼。 刘苏悠悠先进了办公室,罗墨看到刘苏悠悠,严肃的国字脸马上柔和了线条,可跟着,瞅见她身后还有个姑娘,马上脸又拉长了:“她怎么来了?” 焦安子知道是说自己,上前一步:“我怎么不能来?你当这里是紫禁城了?!” “机关重地,闲人免进!”罗墨针锋相对。 刘苏悠悠笑起来了:“罗副总经理,你叫我来,是为公事还是为私事?” “请你到办公室来,当然是为公事啊。” “那就得了,既然是公事,租赁商场柜台也是公事,我有权招聘我的助手,我来这里是为公。她是我的助手,为什么就不能来呢?” “那不一样,”罗墨对刘苏悠悠说,“真的是公事,你们虽然在一起干活,但是,你是体制内的人员,她只是你外聘的人员,我们内外还是有别的。” 焦安子不满意他那种一本正经的嘴脸,不高兴,圆脸也拉长了:“你这里不是大观园,我也不是刘姥姥,你当我喜欢到你这里来,我还要为我的店里忙哩。” “慢走不送。”罗墨总觉得这个姑娘碍事。 “大人留步,免送免送。”焦安子出门,还对悠悠挥挥手,“要有人欺负你,你给我打电话啊,姐挺你!” “你到二楼去,这次允许你拿20条裤子走了。”刘苏悠悠跟着她后面喊了一声,然后回过头来,再问罗墨,“罗副总经理,正好,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 见没有人了,罗墨才笑嘻嘻地站起来:“悠悠,说公事之前,我们先说点私事。我这次出去,给你买了条纱巾,还是进口货,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说完,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十分精美,上面果然是外文字。打开来,轻轻一抖,一条大大的方巾展现出来,浅浅的紫罗兰色,上面还有紫红的隐形花纹,真的美轮美奂。说完,他就走过来,要给悠悠围在脖子上。 悠悠后退一步,举手拂开了,手触到柔软的丝滑,心中却波澜不惊,宛若蝶翼的睫毛低垂,坚定的说:“罗副总经理,请自重!你这办公室里开着电扇也嫌热,哪里是戴丝巾的时候?你留着吧。孝敬你母亲也行。” “这话说的,我专门给你买的,干嘛要孝敬我母亲呢,礼轻人意重啊!”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母亲刚过世,我还在守孝期间,也不适宜这样艳丽的颜色。” “夏天马上就要过去,秋天戴这样的丝巾正好。你母亲的在天之灵,也希望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把过去的忘掉吧……” 刘苏悠悠还是走到一边儿:“先谈工作吧。你既然放手让我干,给了我权利,我在没有占用别人上班工作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请我的同事帮忙?” 走廊上脚步声响起,罗墨退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丝巾塞进抽屉里,这才说:“我没有干涉呀,不是很支持你吗,还给你出主意,让你发动群众,你现在不都把修改的服装都带过来了吗?不都是商场里的店员出力,帮你加工的吗?” 有人在走廊里走过,很快脚步声消失,他又接着说:“就为了这件事,商场的经理有意见,二楼的部长也有意见,我都做通了她们的思想工作,现在没有人再干涉你了啊。” “可是你干涉我,不但干涉而且拖我的后腿。” 他装着很无辜的样子:“这话从哪里说起?千万不要冤枉我!” “我怎么敢冤枉你呢?一楼卖婴儿服装的张大雷帮我,没有耽误他正常的上班时间,也没有侵害公司的利益,另外半天班是他的自由时间,业余时间干什么都行,为什么他不能帮我做一点缝纫工?” “他没有帮你吗?难怪了,他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然后就不愿意帮你?今天,居然让你的闺蜜来帮你,两个姑娘,力量单薄,格外辛苦些了。” 这个人,怎么说的一套做的一套呢?这样的人还值得信赖吗?刘苏悠悠可不含糊,也不怕暴露自己的老同学——既然吴天明敢回绝领导,还是在公司站得住脚的。刘苏悠悠直接了当说出来:“是他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你居然要他调动,让他到公司值夜班,还要他住在公司里,24小时看守大楼,明明知道他对我很重要,你却偏要釜底抽薪,难道不是挖我的墙角?” “悠悠,你误会我了,我是为你好啊。”他沉吟了一下,然后说,“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只是看他虽然老实,也是一个大男人,却去卖婴儿的襁褓、尿不湿这些东西,有失男人的尊严,想发挥他的作用,让他来搞保安,还是进入公司,有什么不好?” 能把别有用心的计谋,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到底是胸有成府,刘苏悠悠直接了当地说:“不对吧,你是不是看他租了我们家的房子,我们有时候在一起吃饭,不太自在了?” 这一下他正面回应了:“的确,你母亲如果在世,他租用你们家的房子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现在他住在你的隔壁,当中还有一道门通向你的房间,你是一个姑娘,一个人单身,他是一个小伙子,孤男寡女的,不仅你不安全,而且,左邻右舍看了以后,难道不会说什么闲话?那有损你的名誉呀。” “我不是跟闺蜜住一个房间吗?” “我已经打听过了,你闺蜜叫焦安子,是你的大学同学,虽然大学四年你们睡上下铺,但是毕业以后就没住在一起了。最近这几天,只是因为你刚刚失去母亲,她怕你难过,暂时陪伴你几天,还能住长久吗?她也有父母的,还要回家去的,留下你与一个单身小伙子,住在一起合适吗?” “原来你不信任我?”想起在省城工作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从来没有人说什么闲话。焦安子昨晚上说了邱海明的意思,也对悠悠身边住个男人不高兴,但却是另外一种委婉的办法,说他想租到隔壁来。即使同一个立场,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处理方式。这样用领导的强权方式处理,真叫人不痛快。 她干脆直言不讳:“谢谢领导的好意,我和他是同事,交往密切一些也无可厚非。他没成婚我未嫁,办公室的恋情屡见不鲜,我就是和他谈恋爱,也不违反违纪吧?” “你看上他了?”罗墨脸黑了,当即从位置上站起来,“他哪一点好?” “他哪一点不好?” “你们,你们走到哪一步了?” 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刘苏悠悠暗暗好笑:“那是我的自由,罗副总经理还要打听我的隐私吗?” 他的眼睛要喷火一样:“你,你母亲尸骨未寒,你就不听她的话了么?” 刘苏悠悠突然明白了,自己昏倒的时候,罗墨看到母亲的遗书,他也未必知道,母女两个的感情无可比拟,母亲只是建议,哪怕活着也不会勉强女儿的。 可现在母亲刚走,丧母之痛还没有平息下来,自己的事业刚刚开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得罪了当前的领导不是明智之举。这个时候,弱者可能走得更远。于是,带着几分确确实实的酸楚,在沙发上坐下了,用暗哑的声音说:“人心换人心,五两换半斤。你和经理一起去出差,我也没有误会你啊。” “误会”两个字,解除了心中的疙瘩。他看过去,悠悠清澈的眼神像泉水,不带一丝杂质,似乎还带了一点柔情蜜意,吃醋是妒忌的表现,而妒忌是爱情的酵母。 被自负冲昏头了头脑,见对方带着淡淡的笑容,没有看出来,那是看着亲和实则疏离的表情,罗墨只是满心欢喜,心跳加速,语言也流畅起来:“悠悠,你放心了,以后你的事情我一定支持到底,你怎么说就怎么办。” “真的吗?”刘苏悠悠趁热打铁,“正好,我要组织一只模特队伍,还希望领导支持。” “模特?那可不好办。”罗墨想起往事,还是一头包。他觉得两人平静下来了,又把丝巾放到盒子里,拿起盒子走到沙发边坐下,扯过刘苏悠悠背着的小包,拉开拉链,把小盒子塞进去。听到走廊有脚步声,又慌乱地站起来,走到门口,一看是司文上卫生间,把他叫住:“小司,那盘时装表演的录像带还在你那里吗?” “在呀,我保管的东西,领导还不放心?”司文说。 “不是不放心,是想给刘苏悠悠看看,启发启发她。” 要是别人,他早就跑厕所去了,说天大地大不如泄洪大,可听罗墨这么一说,马上积极起来:“让她到我们宣传科来,我把录像带放给她看。” 过去,听母亲说过,服装公司搞过一次时装表演,那还是90年代初期,服装公司正是鼎盛的时候,要举办一次全市的服装设计大赛。每个服装厂都要设计十套服装,每个工厂挑选十个靓丽的姑娘,全部集中在服装公司集中培训。 那个时候,服装公司的大楼刚刚落成,服装表演厅正式启用。在筹备了一个月之后,连续一个礼拜时装表演,轰动了全市,至今还有市民津津乐道。可那是举整个服装公司的力量各个厂家配合,才表演出的那么一台大戏。 现在一个年轻的姑娘,刚刚进入这个行业不久,也没什么人脉,没有人听她的指挥,哪里有那么多展示的服装?服装大厅里面保留的那些以前展示过了,再拿出来也不新鲜了。 在宣传科里,司文把录像带放出了声音图像,这才去他的“快活林”。 77、论文比赛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苏悠悠坐在沙发上观看,罗墨也坐到她边上来,一边看一边讲解。那个时候,他也刚进公司不久,对盛况空前那次大型活动津津乐道。 “但是,组织模特队伍太不容易了,当时我们工作人员都有20多,你单枪匹马一个人,就是身边有两个助手,也忙不过来呀。” “谢谢您的好意,我们只是小规模的,业余的业余,也不搞那么花的胡哨的排场,只是宣传我们秋季销售的服装。”罗墨坐在身边,刘苏悠悠很不自在,有心挪动一下,离他远一点,又怕惹他不高兴,身子绷得紧紧的,说话的语气却很轻柔,“正因为很艰难,所以才需要领导支持。” 第一次和心仪的姑娘靠得这么近,心中充满了憧憬——这么集美丽智慧、优雅大方于一体的知性女孩子,才是他将来妻子的人选。 “我们没有钱,请不起模特,只想从商场的营业员里面找,不需要貌美如花,只要个子高挑一点,在T型台上大方一点,就能展示服装了。” 他答应得很爽快:“我支持你,反正你只能用她们半天时间,不要耽误上班就行了,也没有哪个领导会说闲话。” “但是我们培训模特、展示服装都要有固定的时间,最好是每天下午,所以有的要调班。” “这也不是问题,我和商场经理说一下——” “说什么呢?我送上门来,请领导指示。”经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说曹操曹操就到,曹幽香一边说着,一边就进了办公室。平日里,她皮鞋的声音特响,今天怎么没有声息呢?倒是符合模特的猫步,可惜是个子矮了,身体胖了,年纪大了。 罗墨看见她的出现也很意外,本来想挪开一点,可是回头看看身边纹丝不动的人儿,又陡然稳住了身形。 那天拒绝了曹幽香的邀请,没有到她家去,也没有见那个才晋升的副市长,但是第二天一起出差了,按道理说,关系越走越近才是。可是却越来越不舒服,见了刘苏悠悠从感观到心里大不相同。恋爱婚姻家庭是一辈子的事,是关系着子孙后代的事,一失足成千古恨,万万不能轻率从事啊。 曹幽香进来说话的语气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语言更是冰寒刺骨,似乎冷硬的冰锥子一样,直勾勾地插在了两人中间。 刘苏悠悠浑然不觉,只是盯着放录像的显示屏,看得那么专注投入,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圈浅色的阴影,白皙的脸蛋不施粉黛、素净无比,嘴唇上也是最原始的色彩,浅浅的,淡淡的,让人感觉很干净,很舒服。这样的姑娘,不仅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而且拥有着金刚心,这才应该是自己的最佳配偶。 曹幽香一进到屋子里,就看见辣眼睛的一幕:一男一女,并排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地看电视。那是她追求了两年的男人,那么多的明示暗示,不遗余力的献殷勤,百般讨好,千般委屈,他怎么就像喂不饱的狗一样呢?回家说起,父亲还对他格外看重,自己那么巴结他,还一起出差去的,以为感情有所增加。可是今天一看,他和那个小妖精居然坐在一起了,坐得那么近,显得那么亲密,让曹幽香按捺不住心中的火苗,腾腾的往上冒。 他要和自己说什么?正好接住了话,很自然就问出来了。 罗墨只是看了她一眼,依然是冷冰冰的回答:“是这样的,时装柜台马上要销售秋季服装,首先打一个提前量,要将秋季服装推荐出去,已经在开始组织货源了……” “库存的服装就不管了吗?”这是曹幽香最大的负担。 刘苏悠悠马上回答:“这几本来想翻箱查库,找出服装进行修改,但是部长说,现在拿秋天的服装还早……” 被两个女人打断了话,罗墨咳嗽了一声,又继续说下去:“酒香也怕巷子深,我们这么大的商场宣传不力,商品也推销不出去。所以需要展示,刘苏悠悠想到一个好办法,打算组织一支业余时装表演队。不占用上班的时间,但是选中当模特的那些营业员需要统一时间,全部调到上午班,这样,她们下午就可以训练、组织演出,推广服装。” 怪不得在这里看时装表演呢。说得轻巧,像根灯草。时装表演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她还在服装厂,知道这个事情好麻烦好麻烦的,那么多人,那么多厂家,那么多的服装,那么多的模特,十多个工厂一起出力,服装公司统一组织,都费了好大的周折。现在就她一个小丫头,还要借用我们商场的营业员,凭什么呀?她一个人唱戏,我们都要给她搭台,还要给她当幕后英雄?也太宠着她了吧?! 于是,她没好气的说:“我说副总经理,你有没有原则?” 罗墨马上回答:“我哪里就没有原则了?” “别人是一人得道,全家升天。我们这里可好,一人租赁,全商场拖累。帮她加工,帮她送货,现在还要帮她组织服装表演。她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大家众星捧月?有那么多时间,有那么多精力,各人把自己的柜台服装销售出去,不是商场都得利了吗?” 曹幽香说完,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挨在罗墨边上,肩膀靠着肩膀了。沙发也不长,罗墨身边挤来了一个人,挪动了一下。刘苏悠悠已经感觉到肢体的接触,嘀咕了一句:“这么热的天,这么挤干嘛呢?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躲什么躲?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刘苏悠悠,你说说你,公司表彰你,说你是领飞的大雁,那要带领大家飞呀?不是你一个人飞,大家托举着你飞,那叫一花引来百花开吗?” 曹幽香还是有点理论水平的,这话引来了罗墨的赞许:“是的,我们领袖的理论,就是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带领大家走向共同富裕的道路。” 这个领导高高在上,平常对商场的情况了解也不多,更多的时候,他喜欢说大道理。悠悠也不申辩,只是反问:“曹经理,我们不说远的,和春季相比,现在的顾客是不是多了?” 对方没话可说,只是点点头。 “曹经理,跟去年相比,别的部门我不知道,我们看看女装部,是不是营业额收入比过去增多了?” 对方不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再看看营业员的收入,只要是加工服装的,是不是收入都增加了?” 曹幽香更无话可说,何止是增加了,她们一个下午加工的收入,如果靠卖服装的话,两天也卖不出来呀,一个个还抢着要货呢。 提了这三个问题,刘苏悠悠气定神闲不说话了。 罗墨听出门道来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充分说明,我们改革开放是成功的,刘苏悠悠租赁柜台,并没有损害集体的利益,对整个服装公司是有益的。不用说别的,我想问问曹经理,她每个月能够销售多少钱的积压产品?” “大约四五万吧。”曹幽香说的比较保守。 罗墨有话可说了:“还有上交给公司的两万租赁费,你看看,这一出一进的,不是带来明显的效益吗?如果每个柜台都这样办,你当经理不是省心了吗,我们公司的效益不也增加了吗?!” 曹幽香还是不服气:“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不都是集体的力量吗,也不是哪一个人的丰功伟绩。” “所以说,我们需要改革呢,改革就是调动每个人的积极性,就是发挥人的潜力,就是集体奔小康……”他还要滔滔不绝地往下面说,悠悠可耽误不起时间。 那盘录像带也快要放完了,她看了个大概,知道时装表演是怎么一回事了,就是一帮模特伴随着音乐的节奏,在T台上行走,不是多大的难事。 聪明的人,就是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只有傻瓜才越搞越复杂呢,又不是表演的服装展览,实用性的服装展示出来,人们觉得好看,都会到柜台上面来买而已。 “我有事忙去了。”刘苏悠悠说着就要走。 罗副总经理在后面把她喊住了:“别忙,别忙走,正事还没说呢。” 感情,半个上午泡在这里,说的都不是正事啊?! 他朝着卫生间喊起来了:“司文——你掉到茅坑里了吗?是不是要我们组织打捞队去捞你起来?” 司文其实早就办完了他的私事,只是看见两个人在里面坐得很近,觉得不便打扰,后来又来了一个,这个更不好惹,干脆就躲着不出来了。现在听到罗副总经理喊他,这才出来问:“领导,什么事你就说呗,管天管地,还管着人家拉屎放屁。” 说了以后又想抽自己嘴巴,都是后来人感染的,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学跳神。让自己语言也粗放起来了? 罗墨问:“早上给你的文件看完没有?你打算怎么处理?” 小伙子马上明白了,三脚两步跑进办公室里,打开抽屉,拿出那份文件:“在这里,我觉得,最合适写这个的,是刘苏悠悠。” “什么事情又找到我头上了?” 悠悠回过神来,探头一看,是全省服装设计论文比赛。马上就说:“我不会设计服装,从来没写过有关服装方面的论文,这应该你们服装公司的人写,司文,你可不要捉到黄牛当马骑啊。” 司文赶紧分辨:“我学的是中文,和服装设计没有关系,我们所学的美学,也不过是文艺理论。你学美术的,好歹服装设计也算是实用美术啊。” 罗墨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敲定了刘苏悠悠:“我说你呀,不能太势利了,有好处就上,有困难就躲……” 他还没有说完,刘苏悠悠就反问:“你给我什么好处了?” “租赁柜台啊,这是有利益的,你那么爽快就答应了,不是见义勇为,而是见利勇为,你说是不是?” 司文也觉得这帽子太大了:“罗副总经理,刘苏悠悠不是这样的人,如果租赁是一块大肥肉,为什么没人来抢?不信把招贤榜贴出去,看看有没有哪个傻瓜糊涂蛋上钩。” 刘苏悠悠也趁机撂挑子:“就是嘛,哪个能干哪个来,我让贤。” 不用说罗墨,就连曹幽香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有改造旧房子的,改造旧家具的,没有改造老款服装的,不改造就没办法推销出去。这改造也是设计呀,谁能说她一点儿不懂?也帮着动员。 领导开始做思想工作:“你看看,这文件开张名义说得多清楚:服装就是人体包装,时代发展了,我们就是要满足人们对于美化生活的需要。伟人教导我们,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人民的需要就是我们的需要。现在是社会主义和平建设时期,要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国家,就要让人们过上美好的日子,吃的好还要穿的漂亮,写论文就是用理论来指导实践,我觉得特别适合你。你不会剪裁是吗?但是你看看书就懂道理了;你不会设计是吧?但是你既然能够改造,你就懂得什么是漂亮的服装,心里有想法,看看书就懂得原理了……” 这真是一个理论家,说起来头头是道,刘苏悠悠真想问,他怎么不写着论文呢?毕竟在服装公司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 刘苏悠悠被领导灌了一肚子的米汤,但是眼前还是时装表演的图景,那么多漂亮的衣服五彩缤纷,像万花筒一样在眼前缭绕。突然就想到挂在橱窗里的服装,看起来也漂亮,但都是平面的美丽,根本就不如立体的鲜活。突然头脑当中就蹦出这么一个词儿:“动势”,这个词产生的美,那比平面的美得多,如果顺着这个思路设计服装,这种原理别人没有提到过吧,设计要创新,理论当然要创新…… 她想得入迷,连司文把文件递过来都没有发觉。一直到对方喊:“刘苏悠悠,你到底接不接呀?” 78、挑选模特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罗墨下了命令:“当然要接,当仁不让,这次任务,必须要完成。” “这是领导对你的信任,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我们悠悠是大学毕业生,服装设计就是实用美学,写这样的论文绝对不在话下。你要写不出来,整个服装行业没人能写了。我们等着你为我们增光添彩哦。”曹幽香在边上加了一把火,她并不是信任这个小丫头,就是要她为难,写不出来丢人,写得出来也不可能像样子。 只会穿衣服的人,勉勉强强学会了卖衣服,再加上改了几件衣服,就以为会设计了?根据自己的了解,就是整个服装行业,也找不出一个会写这种论文的人。有文化的没技术,有技术的没文化,因为传统的服装行业,都是师傅带徒弟带出来的,会做服装的不少,做的多了,熟能生巧,也会小打小闹的做点儿改进,会抄袭、会套版、会借鉴,要说会设计,也不是绝对没有。 前两年,东风服装厂就有一款服装,因为款式新颖,制作精良,从市里到省里一路参展,最后参加了巴黎时装周,轰动一时。却不是哪一个人设计的,是集体的智慧,你说领子怎么设计,他说袖子怎么设计,等于拼凑起来的思维。最后报社采访,公司总结,是什么设计原理?没有一个讲得出来。一个还在学卖衣服的黄毛丫头,能够懂得服装设计的原理了?鬼才相信。 刘苏悠悠简直就是个外行,既不懂得理论,又不会实践,让她去闹笑话吧。到时候,不但丢她的人,也丢罗墨的人,谁让他看走了眼,错把黄铜当黄金呢。 本来还犹豫不决,被曹幽香激将法鼓起了斗志:“我去学习学习,新来乍到,摸不清锅灶,说不定就会铩羽而归,不要对我有太大的希望哦。” 改衣服不难,卖衣服也不难,最难的,就是和人打交道。 好在有了尚方宝剑——那当然是领导的支持,他的支持,是因为有求于自己。 这个文件已经到了一个礼拜了,每个城市都有服装行业,过去有服装公司统一管理,布置下去,各个单位都写一篇,交上来,从里面选出最好的参赛,虽然从来没有得过奖,但好歹完成了任务。 现在不同了,没有哪个服装单位愿意为这个操劳,因为不能带来经济效益,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设计人员的文化水平有限,生产任务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写论文。 服装公司更没有人能够写论文了,管理者不是生产者,更没有专门搞设计的人员,宣传科的笔杆子就是司文,虽然能写,但是对服装了解太少。当初竞选服装商场的经理,就因为他是外行,连卖服装都被认为不合格,搞设计更是一头雾水,他的拒绝合情合理。 一定要写一篇论文参加比赛,因为关系着公司的脸面。所以,罗墨做了很多工作,应承下来之后,刘苏悠悠就要提条件,那条件,当然是要支持她搞服装表演。 因为设定的是女装表演,先找模特,当然是女模特,但一楼是童装部,大部分是孩子妈妈在卖衣服,她们不论是体型或者是精力都不够条件。张大雷在一楼,是因为婴儿服装根本就卖不动,还要卖尿不湿,其实有婴儿的家庭,在妇幼保健院的商店里买就行了,价廉物美也方便,所以他的效益最差。 二楼是刘苏悠悠的大本营,只是那个裴部长不对光,与曹幽香走得最近,成天板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幸亏悠悠不归她管,否则也不知道那日子怎么过呢。 要想从她那里抽人,恐怕要浪费一茶杯的口水,懒得和她说话。还是先到三楼去吧。 三楼的尤部长人很和善,过去关系还不错,悠悠调到二楼,部长还舍不得呢。虽然是男装部,也有好些女店员。 刘苏悠悠一走进办公室,尤部长就笑着迎上来:“悠悠啊,真是稀客!这是你的娘家,你都难得来一下,现在,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忘不了娘家大姐,进来看看你呀。”刘苏悠悠也笑态可掬。 “哟,无事不登三宝殿。悠悠从我们的部门出去也不久,怎么现在就生分了,也会打官腔了。” “我也没当官,怎么会打官腔呢?再说了,这是我的娘家,娘家人最支持我,只想要几个人,部长是不是舍得呀?” 说老实话,柜台的出租和刘苏悠悠的租赁,最直接收益的就是二楼的女装部,因为到时装部的都是女人。时装是女人天生的宠物,就是不买的也喜欢看看,而且专门挑与众不同的穿,遇见相同的就叫撞衫,双方都觉得丢了面子。 男装部没那么多人,也没有那么多款式,但是男人买衣服没那么挑剔,最难卖的就是男士内裤,悠悠虽然站柜台的时间不长,但是挂出来的展示,带了一个好头,买的多也可以打折,无形中促进了销售。所以,尤部长很舍不得她,偶尔碰见了还打招呼。 刘苏悠悠真是个人才,要不然,留在男装部,哪怕是卖裤头,都比别人卖得好。可是不能拦着别人发财呀,现在来找她,会不会也是加工服装的事情。二楼女装部一些店员就占了便宜,不站柜台那半天,还能够带需要加工的服装回去做,又可以有一笔收入,三楼的营业员好羡慕啊。现在悠悠说要人,是不是也要缝纫工? 悠悠却说,她想要的是模特,女模特。尤部长就说对不起人,三楼都卖男装,营业员也大部分都是男人,模特最少要个子高挑一点、模样俊俏一点,可能找不到几个。 “有几个是几个,每个楼层都要选,总共十来个就可以了。” “你在我们这里呆过,两个班的人都认识,你选哪一个,只要她们同意,我都毫无保留的支持你。” “尤部长真是大方,我就先谢谢了。”刘苏悠悠亲热的搂住她的肩膀,点了三个人的名字,而且说,绝对不会影响工作,只是全部要调到上午班,下午就要集中训练的。 部长一口答应了,有两个在当班,带着她去征求了意见,还有一个不当班的,打电话也问了一下,另一个家里有小孩子,不能参加模特队。刘苏悠悠还是要谢谢尤部长。 “先别忙着谢我吧,我还有事要求你呢。”部长把她拉着自己的小办公室里去,就要给她倒茶喝。悠悠让她不要客气,有什么指示赶紧下达。 部长也是临时起意的,听说悠悠要搞服装表演,就想带动男装部的人气。于是对她说,男人的服装款式很少,变化也不大,所以没有什么时装的概念,但是,质量很高,因为职场上还是男性居多,成功的男人大多数在商场买衣服。所以,部长也想借时装表演的东风,把他们优秀的男装也展示一下。 刘苏悠悠有点为难了,因为时装柜台全部卖女装,要招聘的也全部是女模特。 尤部长站在自己的角度,却好像为悠悠着想:“我也是服装公司的老干部了,过去也组织过多次服装表演的,哪里有清一色的女模特队伍,男女搭配,表演不累,好歹都要搭配几个男模特的。” 刘苏悠悠犹豫了:“我到哪里去找男模特?” “只要个子大的小伙子出场走两圈儿,不像女模特那样讲究的,比如说,服装公司保卫科长虎背熊腰的,那就很有派头。一楼姓张的那个小伙子,经常帮你拿货的,个子也不矮……” “你说张大雷?”想到他弯腰驼背的样子,刘苏悠悠就觉得好笑,是不是踩缝纫机的时间长了,习惯成自然,变成了这样的体型呢?要让他脊梁挺起来,说不定也是个帅小伙子。 想到这里,她要利用一下这个部长:“这个提议不错,另外再找几个男模特也是可以的,把你们男装部的好衣服准备个十几套吧,到时候顺带就展示了。” “那就谢谢悠悠了。” 刘苏悠悠马上就接过话:“不过,我想请部长给我帮个忙。” 生意场上,礼尚往来是很平常的事,尤部长马上就拍了胸脯:“你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就是我们刚才说的张大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分去卖婴儿服装,他其实对男装特别有研究,身上的衣服裤子都是自己做的,调到你们部门来怎么样?” “哦,呵呵,”他们经常成双入对的,早就有人说闲话了,现在悠悠这么一提出来,看来还真有那么回事,尤部长心领神会,马上笑着点头:“好好好,我明白了,这个忙肯定要帮的。你放心好了,让他去衬衫柜台怎么样?那里效益不错。” 见她暧昧的笑容,刘苏悠悠也不计较,误会就让她误会吧,跟着道谢,而且说好了,张大雷和另外选中的三个女模特,从下周一开始,每天都上上午班。 “你,你真要把张大雷培养成模特?” 刘苏悠悠笑了:“试试看。” 席况总算回家了,躺在家里的床上,尽管行动还不能自如,但就像刑满释放一样,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最主要摆脱了那个形影不离的魔影。 过去还没有这样的感受,恋爱中的男女,总是花前月下,谈吐优雅,浓情蜜意,充满了诗情画意。就是他提出分手之后,冷非坚决不同意,两人依旧有来往,见面就吵架,实在不能再容忍,又分开一阵子。 在医院就不同了,因为姨夫是医学专家,与侄儿住院的院长关系不错,专门包了一个病房,陪护人员也有床位。冷非就像个监管人员,两人朝朝暮暮都在一起。除了不能行使夫妻之实,简直就像试婚的小两口住在一起。 这才深刻的认识到,没有共同语言要在一起生活,那是多么痛苦的事。冷非文化并不高,只是先天条件好,身材高挑,腰细腿长,五官精致,进入了这个行业,讲究的就是穿衣打扮。冷家也就普通的市民家庭,父母做点小生意,上面有老人要抚养,下面还有个儿子读大学,对女儿的教育就是:什么有钱做什么。 本来当模特很风光,可那是吃青春饭的,眼看快到30岁的年龄,连青春的尾巴都抓不住了,被人介绍认识了席况,就像落水之人抓住了蒿杆。当初认识的时候,他还不是教授,但已经是全省有名的青年画家,家境也不错,还是独生子女,虽然模样平平,个子也不高。她穿着高跟鞋的时候,还讥笑过对方:“你要多吃点儿,长高点,向我看齐啊!” “高富帅有的是,凭你的资本,为什么没趁早巴结几个?”席况很不高兴,当时就觉得她眼皮太浅。 但是女人特别会撒娇卖萌,扭着他胳膊放嗲:“呀,人家是开玩笑的嘛。我看重的不是外貌,是我们席老师人品好啊。” “我的人品又不写在脸上,你从哪里看的出来?” “金杯银杯,不如人的口碑。”冷非说得头头是道,“在学校教书这么多年,那么多女学生年轻貌美,你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高山打鼓——美名在外呀。” 这话说的也对,可话说的太早,最后证明是错的——他还是被自己的学生迷住了。开始还不相信,对他提出的分手也不在乎,只是找种种借口维持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到他出了车祸,她去席家拿他的衣服,看到了他寄出去的信,还有退回来没有拆封的信,抓到了把柄,又是他不能下床的时候,虽然好心好意来照顾他,也实实在在拿捏住了他。 在住院的一个多月中,两人不仅没有共同语言,女人那种粗俗无赖简直让他目瞪口呆。天晓得,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一个女人,真要成就姻缘,同在一个屋檐下怎么生活的下去? 79、钱包掉了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终于但也脱了讨厌的女人,能够出院回家疗养了,冷非也想住到家里来,席况的母亲到底在妇联工作,三观绝对正确,虽然让她在医院里陪护,跟住进男方家中性质绝对不是一回事。只是说,没有结婚先住进男人的家里,在他们这种传统的家中是不允许的。等儿子身体好起来,再商量他们的婚事。 等冷非离开之后,席况才问母亲要自己的手机。 “你的手机,应该在冷非那里呀。”母亲说。 “她控制了我一个多月,难道我回家手机还不给我吗?”席况烦躁起来,借母亲的手机打电话询问,“我的手机呢?为什么还不还给我?” “我什么时候拿你的手机了?”冷非的回答十分无辜。 “那我的手机到哪去了?我放在手包里的。” “老鬼见到你的手包了!” 席况一头黑线,怎么可能?她没看到自己的东西? 按道理说,他出车祸的地点,已经离省城不太远了。所以才能一下送到省二院。苏醒后交警还来询问过出事故的原因,当然自己记不得了,但是,他还记得,开车的时候,手包就放在身边,自己随身带的东西应该和自己在一起的,因为里面有驾驶证,还有银行卡,有身份证,有钥匙等等东西。仿佛记得当时拿手机打电话的,就是对方不接,心里烦躁,他手机放在手包上面,就在那时出了车祸,这么些重要的东西,抢救他的人一定会给他送过来的。 手包到哪去了? 现在,冷非不承认有这些东西,她不是第一时间就到医院的。第一个见到受伤的自己,应该是母亲。于是就问妈妈,是谁通知她到医院的。母亲说,当然是交警了。如果是交警,怎么能确定他的身份,当然是看到包里的手机了,因为手机上有电话号码。 母亲回答不上来,只记得有电话通知她到医院里去,到了医院,看到他已经在手术室里了。否则,打电话的人怎样确定儿子的身份?又从哪里知道电话号码的? 席况手机上面有“母”的号码,别人才能准确地找到他的母亲。 母亲当时正在吃中饭,打电话的人问的第一句就是:“你是席况的母亲吗?你儿子出车祸了,现在在省城第二人民医院急诊科。” 她慌了手脚,几乎把饭碗扔了,急忙赶过去,儿子在手术室里,等候的时候,才给他父亲打个电话。还叫对方不要着急,说等手术结束看情况怎么样。 席况就问母亲,住院手续是哪个办的?是哪个付的钱? 母亲说:“当然是自己付的钱咯,一进医院,听说儿子重伤进了手术室,医生就催着自己办住院手续,当时口袋里只有1000多块钱,先交上了,第二天又从家里拿了存折,又取了5000块钱来交上。” “我是有钱的呀,工商银行的牡丹卡放在我的手包里,上面有十几万呢。”他坐起来,靠在床架子上,身子探过去,十分关心这件事,“你没有看见我的手包吗?” “哎呀,那个时候,我只关心你是不是能够醒来,哪里管到你的钱包在哪里?” “我的身边,医院的橱柜里,枕头下面,床头柜里面,都没有看见我的钱包吗?” “我到医院的时候,你在手术室里,手术结束推出来,都穿的病号服,护士给我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你换下来的衣服,都是血,除了烟,什么也没有,当然都扔掉了。” 席况还是不明白:“那你怎么把冷非喊来的呢?你有她的电话吗?” 当母亲的摇摇头:“过去,你们两个谈恋爱我也没过问,后来你们关系疏远了,我更没有与她联系过。你受伤住院,哪里想到喊她来?只是,我接到她的电话,说怎么打你的电话都打不通,问什么情况,我才告诉了她。来到医院以后,对你那么关心,照顾那么周到,我也太累了,才把护理事情交给她。” 说不尽对于母亲的愧疚和感激,冷非代替了母亲的照顾,自然有她善良的一面,可是他还有一些疑问:“她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呢?我可没告诉过她。”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妈在妇联工作,你又有一些名气,问不到我的电话那就太笨了,那个女子聪明的很呢。” 席况不想评价冷非的好歹,只是想找回自己的手包。有些怀疑,却又不敢肯定,只是眉头打成疙瘩,告诉母亲,手包里尽管只有2000多现金,但是身份证、银行卡、手机都是很贵重的东西,银行卡上还有十几万呢,如果找不到,自己就是个穷光蛋,连抽烟的钱都没有。 母亲就想起来了,说自己到大学里找系主任请假,系里有人给了一张汇款单,是湖城汇过来的,有1万块钱,本来要去取的,冷非说她有电动车,方便,就因为没有身份证,所以把家里的户口本子给她,也取出来了,她要给钱的。当母亲的就说,留着他们在医院用吧。最后还说,“人家照顾你,总要有一些日用品吧,你还要吃饭,她也要吃饭,不能要人家付啊。所以,我就说,那1万块钱就留在医院里面开支。” “开始,我每天还吃的是流食,后来饭量也很少,能吃掉多少钱啊?” “就是她落下几个钱算得了什么?请个护理,每天还要百把块钱呢,我们就不和她斤斤计较了。”想起钱包的事,母亲也很着急,“你一个人在高速公路上开车,出事故的时候,应该有人发现报警的,后来,又是救护车,又是交警队的车,把你救出变形的车子都不容易,现场那么些人,谁能照顾的过来?肯定注意力都在人身上了,钱包就在那个时候被人拿走了也难说啊。” 席况虽然觉得母亲说的有理,可是在那种情况下还有人混水摸鱼,也太不道德了吧,即使把现金拿走还能获利,那身份证有什么用?就是拿到银行卡,没有密码也取不出来钱呀。妈,你赶紧去,赶紧到银行挂失,看看钱是不是还在。” 母亲拿着户口簿,正要出门,儿子告诉她,银行卡是工商银行的,他有个高中同学姓卞,就在那里上班,还是客户经理。他记得自己的银行卡号,还有密码,写出来跟母亲,让她先找同学查询一下,卡上还是不是有钱了。 本来,想用母亲的手机打电话的,但是身边有人,有的话不太好说。她要去银行,带走了手机,席况也不遗憾。终于有独立的空间了。他磨蹭着下床,扶着床边的一张板凳,双腿落地,连鞋子都没有,赤脚站在地板上,将板凳往前搬动一下,两条腿挪动一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够到茶几的座机,拨打出刘苏悠悠的电话。 突然受伤,开始以为,手机被冷非收藏起来了,现在彻底失望。因为手机拨号特别方便,很多电话号码已经模糊,但是心上人的电话号码,他是牢牢记住的。 终于等到了自己一个人,家里安安静静的,开着空调,关着门窗,只有挂钟滴答滴答发出响声,像是给他鼓劲,又像是告诉他,时间很珍惜,有话赶快说。 他拨出电话,不再像以前那样马上就喊,担心又是她母亲接电话的,所以闷声不响,终于听到对面发出了柔和声音:“哪位?” 他迫不及待地喊出了声:“悠悠,是我!” 刘苏悠悠从服装公司回家不久,张大雷上班去了,史大姐虽然在服装柜台上不上班,但是家里有事,也没有到刘家来。只有焦安子与刘苏悠悠两个忙着。从服装商场里带了一些秋装回来,也是去年的老款,有东风服装厂的衣服,也他们从外地进货来的,如何变成新款,两人讨论了一阵,就在堂屋里开始裁剪。 大方桌子被焦安子占据着,刘苏悠悠就说到卧室书桌上去,思考下一款服装怎么修改。刚刚进屋,在桌子上铺开了衣服,手机就响了,一看号码,马上接通,应答得很快:“席况老师,您好!” “悠悠,好久没和你通话了,你好吗?” “还,还好……”回答有些迟疑。 “还,还好?为什么要用个还字?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对面的浑厚的声音,悠悠有一种委屈,有一种想倾诉的感觉,有一种想依赖的情绪。是不是搞错了?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听到这个人的只言片语了。 他特意开车前来来看的母亲,来出主意,还丢下10,000块钱,然后说走就走了,走了以后音信全无,那还是靠不住啊。怎么现在想起来打电话了? 老师的概念,也叫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知道席况对自己好,她早就看出来了,就是在路上遇见,就是他身边有女伴,眼神也很胶着。对自己来说,他总有一种陌生的遥远的,然后又亲切又熟悉的长辈的感觉,让悠悠心里暖暖的。 在接触的男人当中,只有与这个老师相处的日子最多。不用说在他的课堂上听他讲课,看他绘画,被他的才华折服,心中早就涌起敬佩之情。回乡之后,又接到他那么多来信,越来越滚烫的字眼,要说没有打动一颗少女的心,那一定是中国语言缺乏魅力。可席教授是个才子。 开始看那些信,他说,已经与女朋友分手了,然后就是一大堆的甜言蜜语,越到后面越肉麻。她后来干脆不拆封。 但是到了省城以后,就职的教育中心老总和老师是朋友,席况常来常往比到饭店还方便。联系多了,他更随便了,那份关心和体贴,让情窦未开的少女隐约心动,越往后面相见,情绪越是激动,头也缺氧,呼吸不畅,觉得要深陷其中的时候,又听到了冷非纠缠不休的消息。 就在这个时候,母亲电话,说生了重病要住院。听说是肿瘤悠悠大惊失色,正好趁机跳出温柔陷阱。 当再次看见老师的时候,是自己最困难、最无助、最悲伤的时候,老师的来访和提供的帮助让她感动不已,但是也不愿意做一个被同情、被怜悯的对象。反而更看到两者之间的差距。果然,席况一去不回头,连收到那1万块钱都没有打个电话说一声,一个多月没有冒个泡,那就是说,前面的都是虚假应酬,是头脑发热的一时兴起。 在自己最想有个依靠的时候,绝对不是自己单位的领导,而是自己认识时间最长的老师。可是,那么稳重老成的教授尚且如此,还有什么能信任的呢? 突然想起母亲曾经最喜欢唱着一首歌,她斟酌了一下词句,回答道:“那当然,生活中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就像就像一首歌里面唱的那样:生活是一团麻,总有那数不清的小疙瘩……” 难得,她跟我说了这么多的话,席况的心情开阔起来,然后就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问我好不好呢?” 刘苏悠悠回答得很快:“老师父母双全,事业有成,伉俪情深,自然是好的。” “你的老师还是单身贵族,哪里有什么伉俪?”刘苏悠悠说这么多的话,更难得还带着一点打趣,开着玩笑,似乎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席况却高兴不起来,“不好,非常不好,我很寂寞,身边有人,但不是我想和她说话的人。我想见面的人离我很远,不是地理上的距离,而是心的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好像电流在两人中涌动,她大脑都开始跟着发麻、心跳加速,赶紧打断他的话:“席老师,你一直没有信息,那10,000块钱收到了吗?” “收到了,但愿你没有寄给我,为什么要寄还呢?嫌弃吗?” “怜悯与同情不是……”她没有说出那两个字,心想,对方能够理解的。 席况假装不明白,说:“我不缺那点钱,你却是非常需要的,如果还需要,跟我说,我希望我的好意,不要被拒绝。” 80、快记号码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悠悠不为所动:“老师,真的,我不需要,现在,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会慢慢好起来的。也希望老师,一切都好。” 他郁郁寡欢,声音沉闷:“不好,我非常不好,最想向你倾诉。可是,那天,好不容易有打电话的机会,我给你拨了几次,都是关机。难道,手机坏了吗?现在有智能手机了,我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她问了一下那天打电话的时间,然后,停顿了片刻:“那天,我母亲过世,全天,我都关机。” “什么?你母亲,这么快就过世了吗?你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席况十分意外,声音传过来,刘苏悠悠都感到刺耳。他压低了声音,又试探道,“你,你没有打电话给我吧?我,我手机掉了……” 其实是告诉她,就是悠悠打电话,他也不可能接到。出于男人的自尊,姑娘又没有接受他一点好处,自己出车祸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告诉她。对方还在丧母之痛中,不能把自己的痛苦再强加给对方。与冷非已经疏远的关系,因为车祸,因为她一个多月精心的照料,虽然两人的感情不融洽,但是不可否认,女子付出的辛劳是抹杀不了的。本来就应该彻底了断的,这么一来又藕断丝连,想一想都头大,满腹心事还没办法说出来。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座机使用起来比手机更方便,正要倾吐衷肠,母亲回来了,一进门就大惊小怪:“哎呀,我的儿子呀,你怎么一个人跑下床了?万一摔倒了,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但愿悠悠没有听见。席况赶紧放电话:“没事没事,我就一条腿断了,跳也能跳得过来。也就是下来打个电话。” “你要打电话,我把我的电话给你就是。哦,想起来了,你爸才换了一部新手机,他的旧手机还丢在家里,我去给你找来,也免得买新手机了,又要花钱。” 席况尽管30出头了,在母亲跟前还是孩子,不满地说:“我才卖了一幅画呢,连一部手机也买不起吗?现在不是手机问题,是我的手机卡没有了,还要重新买卡呢,那么多联系方式也一起掉了……” 母亲声叹气,坐到沙发上愁眉苦脸:“你何止掉的是手机呀,你的手包掉了,连同里面的身份证、银行卡一起掉了。” “所以让你去给我挂失哩。”席况跟着问母亲,“你见到我高中同学没有?” “你说小卞呀,我见到了,所以也失望了。根据你提供的卡号,到他们系统查了一下,你银行卡上123000多块,取得只剩下一块钱,你的损失可大了,不是买不买手机的问题。” 奇了怪了,是谁把钱包拿走了?是谁把银行卡拿去了?就是偷去了银行卡,不知道密码,怎么能取出钱呢?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本来带着这张银行卡是去见刘苏悠悠的,如果她母亲决定到省城治疗,那是需要一笔大钱的。所以,才卖的一幅画钱放在牡丹卡里。 一次车祸,汽车毁了,钱包掉了,手机掉了,银行卡里的十几万也掉了,不用说,医疗费也花了不少钱,我怎么这么倒霉呢?他一边埋怨着,一边怀疑着,哪有这样蹊跷的事情?难道没有追查的途径吗? 对方先放电话,刘苏悠悠知道老师的边上有人,而且是女人。莫非他还没有把他的对象搞定?那就是说,这一个多月来,他就是因为受人钳制,才没有和自己联系的?连收到了1万块钱,也没有一个回音,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不过,世事难料,他是他,我是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既然有事业的羁绊,何必为那些儿女情长分心呢?自己还没有爱上他,只是觉得老师可亲可敬,最痛苦的时候,不是老师而是领导陪伴,总觉得隔了一层细密的金属网络,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命运多舛,也不抱怨,现在而今,既然要想有一番作为,就要抛弃所有感性的东西,独自面对命运赋予的磨难。如果现在要追求,就应该追求内心的强大,培养自己的能力。只有把背站直了,才有绝世独立的“气质”。 刘苏悠悠放下了手机,也就放下了思想包袱,现在手里有两件大事:一个是动手——马上要改出一批秋季服装,还有一个,就是服装设计的论文,头脑就那么大,脑细胞就那么多,没有闲心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不想,不等于别人不想。尤其是她的闺蜜,那这可是个话痨加包打听。见悠悠到里面房间去,说是要一个人在边上独立思考。但是跟着手机就响了,她以为,闺蜜躲开,就是为了到一边儿接电话的。要不是天热,她可能要把门关起来吧。现在既然门没有关,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偷听。 首先就听到刘苏悠悠喊老师,而且前面加了姓,那是一个很少见的姓,当然就想起了两人共同的老师,特别还来看过悠悠母亲的老师。如果自己的父母生病了——呸呸呸,大不孝道,也就打个比方吧——下不为例。席老师会来看望吗?绝对不会。而且两人根本就没通过电话。 当初省美育培训中心招生的事,也是席老师通报的,没有告诉自己,就是告诉的悠悠,可想而知,只有她考上了,把自己扔下咯,是不是席老师的“功劳”?现在看起来,搬脚趾头都能想得明白。这段时间联系少了,不就是闺蜜重色轻友了吗?他们的感情一定发展到不可设想的地步。 可是,老师是有对象的呀,刘苏悠悠心高气傲,是绝对不可能甘当第三者的。突然就回来了,除了因为照顾母亲之外,是不是“撬墙角计划”没有成功啊。不管怎么说,哪怕闺蜜没有意,那个老师可是有心人啊。这不,又打电话来了,说些什么?必须求证一下。 于是就把悠悠喊出来,说有个剪裁的地方没有弄明白,要她解释一下。 悠悠问什么事? “我不懂了,我们要在好好的衣服上打补丁,已经破坏了面料的挺刮,好料子多得很,为什么要用牛仔布呢?西部牛仔,不就跟我们这里的放牛娃一样的身份吗?他们穿的衣服,用的面料,不就相当于我们贫下中农的衣着吗?有什么稀罕的?” “嘿嘿,亏你还卖了多少年的服装,我不说衣服吧,你那里最好卖的是什么裤子?” 闺蜜这么一问,焦安子想都不想马上回答:“当然是牛仔裤哦。” “乖乖,你真聪明。”悠悠拍拍闺蜜的脑袋,“为什么呢?” “头老得像钢筋锅一样,还喊我乖乖?”焦安子甩开她,振振有词,“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牛仔裤成了一年四季永不凋零的明星,被列为‘百搭服装之首’。一方面,牛仔裤具备良好的修身作用,比起直筒裤来说,能让腿粗的女人显得健美修长,紧身裤能让胖女人变得苗条些、瘦女人变得性感些。还有就是美观、实用、耐穿,又价格便宜吧。” “这不得了吗?尤其是进入秋季,天气转凉了,牛仔裤还有保暖的功能,穿着人特别多,配什么衣服都合适——还有人穿西装也配牛仔裤呢。” “呵呵,那是外国人不讲究,哪像我泱泱华夏、礼仪之邦,总没有穿龙袍配牛仔裤的吧。”焦安子自己说的也笑起来了,“不管怎么说,牛仔装还是出生卑贱,怎么也登不了大雅之堂。” 刘苏悠悠笑她孤陋寡闻:“你呀,人家是干一行钻一行,你就得过且过,不思进取。卖那么久的服装,怎么就没打听一下市场行情呢?难道你不知道,牛仔装早就进入上流社会,名门贵族也竞相穿起了牛仔裤。” “那是嬉皮士,西皮二黄,胡着外行。” 见闺蜜还不服气,刘苏悠悠一口气报了几个贵族名媛:英国的安娜公主,埃及的法赫皇后,摩洛哥的国王哈桑二世,约旦国王侯赛因,法国前总统蓬皮杜等等,据说他们都喜穿牛仔装。 “那是非正式场合,比如打高尔夫球,比如骑马射箭什么的。” “呵呵,正式场合就没有了吗?说出来让你大跌眼睛:总统竞选,你说是不是正式场合?美国的前总统卡特,参加总统竞选的时候,居然穿的都是牛仔装,你说是不是有戏剧性?你说,牛仔装是不是身价百倍,经久不衰?” “真的呀?”被闺蜜说的一愣一愣的,突然想起来,自己被带歪了,连忙拨乱反正,“我们现在不是说牛仔装,是说我们要改造那些秋季女装,不管是打补丁、贴口袋、打蝴蝶结、加上腰带小背心什么的,难道都可以用牛仔布吗?” 悠悠裁剪了两个蝴蝶结,往一件外套上贴,然后说:“我不是说都可以,我是说基本上大部分加上去都不犯冲,因为只要牛仔裤一穿,就遥相呼应,就好像文章的首尾照应一般,不会显得突兀的。如果,需要增加一些附属,最好的搭配面料是牛仔布。” 拿过来的样衣设计好了修改图样,焦安子照着剪裁,轻薄面料的,刘苏悠悠就说可以采取手绘的方式增光添彩。堂屋的桌子不够,她要到里面房间去干活。 焦安子抓住把柄了:“你到里面去,不单单是画画吧,是不是更方便接电话呀?” “事无不可对人言,在这里我照样能接电话,我背着你干嘛?” “你刚才不就背着我了吗?坦白交代,抗拒从严,哪个给你打的电话?” “我们共同的老师。” “你说席况啊,”焦安子总算找到了入话口,“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了?” 本来也没说什么,还没说多久那边就先挂电话了,而且还不是手机打的电话,刘苏悠悠有些狐疑:“他曾经关心过我的母亲,问起情况,我总要告诉他一声。” “他也没说来看看?” “看什么看?我妈是个讲面子的,她一贯把最美的一面给别人看,所以才要我尽快处理她的丧事,不愿意任何人看,你也不也是没有看见么。”刘苏悠悠已经平静下来,恢复了以前的镇定,活出最好的自己,才是对母亲的怀念。 焦安子还是不理解:“到现在才来过问?这么长时间在干嘛?” 刘苏悠悠本来没什么,也就普通的通话,所以回答得也很自然:“他有他的事,我也不需要他操心。再说了,他的手机都没用,是用一个座机打的。没说几句就放电话了,可能也不自由吧。” “呵呵,看来是个气管炎,你大可以对他死心了。” “我从来没有活心好吧?我们干我们的。”刘苏悠悠本来静下来的心又被搅乱了,还是要对闺蜜说,“首先我们要改造一批秋装,服装商场的款式不多,不知道那个部长又犯什么毛病,还不愿意提前供货。我们只有到东风服装厂翻箱查库。第二件大事,我们要尽快组织模特队伍,起码要找一批相貌端庄的、个子高挑的、有一点乐感的女子。第三件大事,我今天接了一个任务,写一篇服装设计的论文参加全省比赛。” “写论文你不在话下,你呀,文韬武略,什么都难不倒你。” “你有没有搞错,这不是美学论文,不是绘画理论,不是评论小说和美术作品,是服装设计理论。” 闺蜜说得咬牙切齿的,焦安子这才听明白,“你好歹也懂得一点儿设计吧?要不然,怎么改出来的时装?” “那是实践,不是理论,不会走路就会跑——我没这样本事。连什么是服装设计的原理都不懂,你让我怎么写论文?” 焦安子望着闺蜜,充满了同情的怜悯:“没有金刚钻,你就不要揽瓷器活啊,谁会写谁写去,管他三七二十一,你又不端他们的饭碗,你又不吃他们的稀饭……” 81、出卖闺蜜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你知道什么呀?”刘苏悠悠想起压在头上的三座大山,也没心思干活了,坐到大方桌子边,头上懒洋洋旋转的电扇,带来的都是热风,叹了一口气说,“三件事都是有关联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看着闺蜜那清秀动人的面孔,焦安子又佩服,又有一些感叹: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还要拼事业,于是问:“你想过退却没有?现在没有负担一身轻,还可以回你的教育机构吧?” “什么?你嫌弃我了吗?”刘苏悠悠翻了个白眼儿。 “怎么嫌弃你呢?你不知道,你回来我多高兴,恨不得一天到晚腻着你,我还生怕你把我甩了呢。” “那你要我打退堂鼓干什么?还不了解你闺蜜吗?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什么时候向困难折过腰呢?”刘苏悠悠拿起她剪裁得毛毛糙糙的布片,修整了一下,说,“不骗你,我真的是爱上了服装这个专业,母亲的遗愿也是这样。可是我们国家还没有服装设计专业——就是有我也不知道。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毕竟,新的世纪才开始,生活的开放也才开始。” “是的是的,我妈年轻的那个时候,花衣服都不敢穿在外面,只能悄悄的翻出领子,说哪一个穿的裤脚管大了,走到街上,都要被人剪掉。” “我妈就更惨了,她喜欢穿衣打扮,被人说是资产阶级情调,还受过批判哩。”刘苏悠悠抒出一口气,“现在不一样呢,人们想怎么穿就怎么穿,还希望穿得更美一点。想要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对美的需求,刚刚翻过新千年的坎,以后怎么发展,这说不清楚。我也没这么大的预见性。但是,我喜欢挑战,呵呵,越是艰险越向前。” “理论指导实践,那你就写呗,不过,我可不能帮你什么忙。要不然,你去请教席老师?” 闺蜜提了一个合理化建议,却被悠悠否决了。 “别给我卖老鼠药。一方面,你生怕我和席老师有什么关系,另一方面,你又要让我与他接触,到底安的什么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教美术的,不是教服装设计的。就是有这个能力,他是他,我是我,又不是在学校里,他是老师,有指导我们绘画的义务和责任。现在,是我写论文,为什么要找别人帮忙?那写出来的东西也不是我的东西了。” “好了,我说一句你说十句。你能,能豆子一样,你忙你的去吧。你的论文你做主,我们可帮不上一点忙。” “实践出真知,我还是需要集思广益,吃晚饭的时候讨论讨论,你们帮我出出主意,现在我构思去了。”刘苏悠悠进了卧室,也不管她在前面干什么。 焦安子自己坐不住了,她已经答应了那个俊俏的医生,要助他一臂之力,起码,也要打个电话去,通报他一声。 刘家就这么点大,不能让闺蜜听见。到外面打去吧,骄阳似火,她可不想跑一身臭汗。想想,干脆钻到厕所里面去了。 坐在抽水马桶上,拨那个大夫的电话,一边拨一边还在笑:医生是不是都有洁癖呀?假如他知道我在哪里给他打的电话,会不会笑话我?没关系,他看不见。 “大夫,你好,讲话方便吗?” “焦安子?你说,发生什么情况了?”可能电话突然,邱海明有点儿心神不定。 她开门见山:“两个情况:第一,领导又喊她去谈话了——你别紧张,这回,大部分是公事,有点儿小动作,等会儿告诉你。主要给她找了个麻烦,也不算麻烦吧,是一个艰巨的任务。要说别的,悠悠完全能够担当,而这个任务不太好做,要她写一篇服装设计的论文,还要去参加全省的比赛。” 还以为是要叼难自己的老同学呢,原来这件事,也不算难啊,当医生的要写医学论文,她搞服装的,写服装论文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于是轻飘飘的说:“这件事情我可帮不上忙,你们都是搞服装的,拜托了,你帮帮她吧。” “你有没有搞错?我是卖服装的,不是设计服装的。就像是吃猪肉的那么多人,难道和养猪的是一回事吗?”焦安子怼了回去,“我要帮得上忙。还用你说!” “你也不要杞人忧天,我相信悠悠有能力,是一定能写出来的,是不是能写得多好难说,毕竟有那么多专业的,她才进入这个行当,我也不知道,她在这方面能力怎么样,水平怎么样?你不要打扰她就行了。能不能得奖有什么关系?他们服装公司也真是的,全行业还有那么多服装厂,每个厂可能都有设计师,老兵老将不上马,偏偏要一个新兵上去,我们都是局外人,管不了那么多。”邱海明本来也是个高冷范儿的人,被电话里连珠炮的声音感染,也情不自禁说了一堆话,不过关心悠悠,马上把话头拉回来,“还有一件什么事情?” “还有,她老师来电话了。” 这才是潜在的最大敌人,他在医院是见过这个老师的,长的很一般,一点没有特色,然而很有魅力,那如水的温柔是最大的陷阱,邱海明马上警觉起来:“什么时候来电话的?” “就是刚才,她刚刚放电话,我就抽空出来向你汇报了,怎么样?我是你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吧。” 邱海明没有来得及笑,只是迫不及待地问:“最近都没有来电话吗?” “很长时间没有来电话了,要不然,就是他来电话,我也不知道,只是她从来没有说起过。听悠悠的口气,早就把他扔在一边了,好像是,我们老师来过一次,然后回去就没有联系了。现在突然打电话来,说得好好的,又突然挂了电话。据悠悠说,还用的座机打的,如果要想有什么私密性,怎么不用他的手机打电话呢?” 想起在医院里双方对峙的情况,那个老师有势在必得的毅力,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如果真是这么长时间没有来电话,而且又用座机打的,当中一定发生了什么情况,现在突然来电,莫非又要开展新的攻势?赶紧问:“悠悠情绪怎么样?” “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还愿意和对方联系吗?” “看那个样子,她不想继续联系,”焦安子补充道,“就是要写论文,我让她找老师,她都拒绝了,说要独立完成,有可能接受我们的建议。” 邱海明放心了:“那就说明,她还保持着学生对老师的态度。” “是啊是啊,她对她领导没有多少感觉,那是她母亲头脑发热派给她的,趁着现在没有和老师亲近,这是个大好时机,你正好可以趁虚而入。” 邱海明今天没有上班,在宿舍里可以肆无忌惮地通话,所以赶紧讨要主意。 “我给你出个主意,让你怎么接近她,事成了,到时候你多给我点喜糖。” 这正是邱海明苦恼的地方。好不容易见面了,十分巧合的很快有了接触,按道理说越走越近。就是肺癌晚期医治不好了,能够拖过一年半载的,两人可以经常往来,说不定感情就加深了呢。 可没想到恶化那么快,患者又听到了他与赵医生的议论,自己丧失了生存的意志,偏偏选的那么一种可怕的自杀方法,让她这个当女儿的无法忍受,迁怒于他,真是躺着中枪啊。对于意中人表现出来的偏执,他的内心没有愤怒,只有深入骨髓的痛意,更多的是茫然——不知道如何去挽回她的心。 现在,她的闺蜜站到了自己一边,通过这人起码能够了解对方吧,能够有一条路径靠近,不就少走弯路了吗?于是迫不及待地问,怎样才能靠近悠悠。 焦安子心里是藏不住话的,情愿给帅哥当间谍:“告诉你吧,刘苏悠悠马上组织模特队,你来报名参加,不就能每天跟她在一起了吗?” 邱海明脑袋嗡的一下,担心自己没听清楚:“什么?你叫我去当模特?” “怎么了?当模特委屈你了吗?你这么光辉灿烂的形象,当白衣天使都可惜了,因为那都在天上飞,‘此人只会天上有,人间哪能看得见?’当模特就不一样了,你只要到T型台上走一圈儿,四周围的眼珠子都掉在你身上,你抖都抖不掉。” “医生不是给人看的,人们常说去看医生,实际上是要医生给病人看病。” “就是病人去看医生,也不是对医生的赞美和欣赏,而是向你们去求助,那眼睛都可怜巴巴的。”焦安子继续煽动,“当模特就不一样了,台上一站,马上你就有名了,比你当医生有名多了。你当一个医生,只有病人才能多看你几眼。我的妈呀,还都是病人,哪怕崇拜你,也都是肿瘤病人,惨不忍睹的病人,可怜兮兮的病人,你看着他们好受吗?你要当模特就不一样了,看你的都是青春美少女呀,一个个把你望得脖子酸,你的形象马上就高档了,美轮美奂,天下无双,帅破天穹,征服宇宙……” 电话那边的人笑起来了:“我发现,你好有意思哦。” “你现在才发现啊?那也不晚,你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我们这里五彩斑斓,千姿百态,比你们那个整天白颜色,那么单调,那么恐怖,那么冷冰冰的冰雪世界有意思多了,来不来?” 似乎被说的动心了,邱海明问:“到刘苏悠悠家里吗?” “家里怎么表演呢?服装公司专门有一个大厅,就是服装表演厅,有T型台呢,肯定,每天下午要集中训练,你是不是来?” 想到自己要当模特,简直荒谬,更觉得可笑。可是能每天看到刘苏悠悠,比在医院里时间还长,心动了:“天天来可能不行,偶尔来一下,那也不是长期的吧?” “当然不是长期的,开始是集中训练,以后可能偶尔表演一场,不要你唱,也不用你跳,男人也不要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就是迈着大步走一圈,甚至你都不要看人的,就是要模特进入目中无人的状态,正合你的气质,权当给你的业余生活增加一些情趣。” 如果不是受家人的影响,他也不会学医。当然这是一门高精尖的学科,但跟他在中学里的活泼开朗相比,真是无趣的很。有些不一样的业余生活,也不是一件坏事,何况能看到刘苏悠悠,支持她的工作,就是支持她的事业,对于感情来说,面对面越走越近,背靠背越走越远,他当然想前者。 “我告诉你,就可以报名吗?” “不行不行,我虽然是合伙人,但是不能代她做主,你还要保密,不能让悠悠知道是我告诉你的,否则价值打一半的折扣。”焦安子想想说,“我让悠悠公开招聘,你就装着看到告示去报名的,肯定报名的地点就在服装商场的二楼。你知道那地方吗?” 他去过三楼,那是悠悠还在卖男士内裤的时候,为了照顾她生意才去的。但这点不需要说出来吧,只是“嗯”了一声。 “放心吧,你往那边一站,就是一个绝对的标准的国际名模。” 这个姑娘真是有意思,在平淡的压抑的生活当中,简直是一抹亮色。他在那边儿捏着手机笑了。 焦安子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听到他轻微的笑声,反问他:“到时候要成了,你怎么谢我呢?” 邱海明装着为难的口气说:“这个倒要我费点脑筋了。给你买衣服吧?你们就是卖衣服的,肯定衣服多得看花了眼睛,让你们尽情挑选。那我就请你们——请你吃饭吧。” “请我一个人吃饭?那多不好意思啊,要让我闺蜜知道了,肯定产生误会,还以为我要挖你们的墙角呢,那不是弄巧成拙吗。万万不可。” 他也不愿意请她一个人吃饭,就说请她们两个吃饭。焦安子也说不行,说他们平常都是三个人吃饭,走了两个,那一个人在家里吃饭,问起来了怎么解释?说不通的。要请,需要三个人一起去。 问她还有一个是谁? 82、谁陪伴她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那边回答的很干脆:“悠悠的对象。” “悠悠对象?”邱海明想到那个小伙子,在那边差点把手机甩了。 焦安子马上改口:“假的,那是她的同事,每天一起上下班,都是到商场去取货发货,他们来来去去,成双入队,商场里面的人都误会了,认为他们在谈对象。其实不是的,那是悠悠的障眼法。” 邱海明放心了:“那她那个那个领导,难道不会发生误会吗?” “说不定,就是要让人发生误会呢,这样才能掩盖他的企图,因为对悠悠有心思的人,毕竟是个高高在的领导,支持下属工作是正大光明的事,如果藏着私心的话,工作反而不好开展了。何况追求罗墨的人不放手,他也不想生出什么事端。趁着支持下属闹出什么绯闻,那就是害人害己了。”焦安子干脆说清楚,“其实,你的潜在敌人是悠悠的领导,总是仗势欺人,没事儿找事儿,另一方面千方百计要讨好她。告诉你,就在今天,还送悠悠一条丝巾,是进口的,漂亮的一塌糊涂。” 他哪里不知道?就在为悠悠母亲守灵的时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居然还成了她唯一的依靠?邱海明马上紧张起来:“都表现得这么这么明显了?那悠悠接受了没有?” “接受是接受了,但是,回来就送给我了……” 她还要说下去,悠悠在外面喊他了:“安子,你便秘呀?是不是需要我给你买一点开塞露来?快到吃饭的点了,你不能淘米烧饭吗?” “来了,不就用电饭煲烧饭吗?”焦安子没办法再说下去了,在马桶上屁股都坐麻了,也该出来了。出来就发牢骚,说晚上不能吃稀饭,半夜懒得起来上厕所,还是吃干饭吧。 刘苏悠悠又要修改服装绘图,又要思考论文构思,闺蜜在这里吃饭,晚上还要吃干饭,那一般的咸菜还不行,还要到菜市场上去买点菜,就让焦安子在家里淘米烧饭,她出门去了。 淘米烧饭用电饭煲,这都是小事,焦安子不是不会做,只是懒得做。她在家里有父母照顾,不大做家务,尤其不喜欢上厨房。到这里来,三个人一餐饭,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只是,被闺蜜打断了和帅哥的聊天,有些郁郁寡欢。 不过想到只是烧饭,又不用烧菜的,也不要在厨房烟熏火燎满头大汗,还是算轻松的了。几分钟解决问题,她就抓紧时间裁剪。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彩铃响起来,又是那抒情的歌曲:“妈妈呀妈妈,亲爱的妈妈……”悠悠出去买菜去了,电话铃声从卧室里传出来。谁又来电话了?难道那个医生,迫不及待要跟悠悠联系吗?不是让他不用那么心急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必须要警告一下。 焦安子走进卧室,看见手机放在床上,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会不会是客户呀?于是,她问对方是哪一个?对方反问她是谁。 看在普通话很悦耳的份上,焦安子老老实实告诉对方:“我是刘苏悠悠大学同学,是她的闺蜜,现在是她的合作伙伴,你要有什么事,我转告。” “你是焦安子吧,我是你们的老师。” 嘿嘿,自己怎么就没听出来呢?都被那个医院的帅哥迷惑住了。她赶紧热情飞扬:“席老师啊,您好,您好,悠悠出去买菜去了,等她回来,我告诉她,让她打给你吧。” “不要着急,我与你聊聊也一样的。你先把我的手机号码收起来——记住这个号码。” 上次在街头看见席况的,还带到自己店里坐了一阵,有他的电话呀,只是现在记不清楚了。 像是拆穿了她的心思,对方跟着就说:“这也不是老号码,是新换的手机。你记下来了没有?快快,记到你的手机上,然后,我再和你说话。” 我的老师,你有没有搞错?你明明打电话找刘苏悠悠的,才打电话来没多久吧?马上就趁胜追击了吗?你们两个打电话,让我记号码干什么?她虽然不高兴,但是没有说出来,这毕竟是老师,不能像对其他的人,一不高兴就怼回去。 焦安子安慰对方,说不要紧的,悠悠刚刚出去买菜,至少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回来,什么话都可以慢慢说。跟着,还补充一句问:“席老师,是不是你那边不好说话呀?你不是才打个电话给她吗,没说几句你就挂电话了,是不是担心话没有说完,等一会儿又要挂电话呀?” 那边马上否认了:“没有的事,我在家里,一个人在自己房间,说什么都可以。你那边呢?” “哦,我也没事。我在悠悠家里,老师有什么话就可以说,要我转告也行。”焦安子明白,这电话本来就不是打给自己的,大概,老师也不想和自己说什么特别重要的话。 “你每天陪伴她?你们在一起住吗?” “是的。她妈妈过世了,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我不陪她,谁来陪她呢?再有,我们要在一起干事,悠悠租赁了商场的两个柜台,要组织服装上架,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呢?” 这件事自己还不知道,毕竟一个多月过去了,生活中有那么多的变数,席况对这个学生也是了解的,问道:“你不是有个服装店要经营吗?” 焦安子马上说:“我不要紧,我家还有父母呢,还请了一个帮工。老师不知道吧,你的学生很有侠义心肠啊,甘愿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我们既然是闺蜜,我就要关心爱护朋友,在她最需要安慰和帮助的时候,我义不容辞地要伸出双手。席老师,您不也是那么关心她吗?不但来看望过她,一个下午来两个电话,悠悠应该为有这样的老师感动吧。” 焦安子本来就是个话痨,上午和张大雷在一起干活,他很认真很仔细,但就是个去了嘴的闷葫芦,不问他就不说话。下午他去上班了,刘苏悠悠回来了,自己有一肚子话要与她说,可是,闺蜜忧心忡忡,又要设计怎么修改服装,又要思考怎样撰写论文,居然一个人跑到小房间里去了。是不是跑到里面等电话的呀?这也难说。 闷了一天,就像水库的水需泄洪,焦安子躲在厕所去打了半天电话,似乎还没有过瘾,现在又接到老师的电话,又是关于闺蜜的,她还有哪些秘密自己不知道的?正好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他们是不是有往来? “焦安子,你做得对,丧母之痛,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当你的好朋友最绝望的时候,有你这样的闺蜜形影不离陪伴着,悠悠的确值得感动,老师惭愧,相形见绌啊。” 自我表彰之后,居然得到了老师的表扬。焦安子也想表扬表扬老师:“席老师,您也不错啊,虽然隔得远,不能经常来探望,但是,经常打电话来安慰她也是一样的。” “我……有些特殊情况,也没有……经常打电话去,你就代替老师多多照顾她吧。” 这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哦,同样都是学生,老师搞得就像老家长一样,托一个学生照顾另一个学生,不要那么偏心好不好?想到这里就问:“您不能来看看她吗?” “我,有些特殊情况,不能去。你帮我看看,你看他,还需要些什么?” 别把学生当乞丐,她马上回绝:“我们什么也不缺。” “那,在她身边,除了你,还有谁照顾她呢?” 她回答得更快:“悠悠自强不息,不要人照顾的,现在不要照顾生病的母亲了,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工作。” 那边就像包打听一样,问了问生活,又问起居,最后还问工作:“她们商场,工作很忙吗?不是都上半天班吗?” “不是,她为了给母亲治疗,租赁了柜台,除了组织货源,还要修改服装,还要写论文,还要组织模特队……是因为太忙了,所以,她就没有时间去痛苦了,这样也好,您说是不是啊?”好像,自己已经说过一次,他没听清楚吗? 其实,前面都是铺垫,他终于问道:“除了你跟她走得近一点,还有谁?悠悠的男朋友呢?这个时候没有陪伴她吗?” 终于问到实质了,是说真话还是假话?焦安子很纠结。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闺蜜对医生、对领导都很排斥,是不是对这个老师的印象好一点呢?按照自己的分析,三个男人各有千秋:有相貌的,有地位的,有名望的,都不错,刘苏悠悠命不好,孤身一人,形影相吊;她的命运又太好,这么悲惨的时候,还有男人喜欢她,一个个紧追不放,这才是真爱呀。 到底哪一个最好?让自己都没办法选择。管他三七二十一,多一个人关心,闺蜜不就多收获一分爱吗。于是就说:“她哪有什么男朋友啊?以前照顾母亲忙得很,现在为工作忙得很。就是有人追她,都没有时间谈恋爱。” 那边终于问出来了:“难道,那个医生也跟她疏远了吗?” “哎呀,你就别提了。那个医生,最让刘苏悠悠恼火了!”焦安子说起来滔滔不绝,“就是那个医生,透露了她母亲病情,说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她母亲想不开,提前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悠悠现在简直是恨他,当然要疏远他……”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又觉得有点对不起人:我这是什么?我到底帮谁呀?刚刚才给那个医生出了点子,让他来接近悠悠,现在,又给老师通风报信,我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啊? 想想不公平,那么多男人喜欢她,自己还没有个对象呢,闺蜜占有的资源也太多了吧?转念一想,那又怎么样?她的还是她的,也不可能挖给自己用。既然是朋友,她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多一份关爱,自己不是少操点心? 除了那个领导,哪怕是张大雷——别看这小子老实,那眼神儿也能看得出来,恨不得粘在她脸上,只是有自知之明,不敢表态就是了。管他哪个,我都是支持的。不过,这个老师吗?可能还没有列入预备名单的,因为因为他可是有对象的啊,不能脚踩两只船吧?这也难说,老男人总要狡猾狡猾的,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自己要探听一下,要为好朋友负责,不能让她掉到坑里了。 想到这里,嘻嘻一笑:“席老师,需要我做点什么,您尽管吩咐。” 席况迫不及待地说:“你把她扣扣给我。” 焦安子报了一串数字。 “悠悠要有什么动态,你打电话给我。” “什么动态呀?” “什么都行。” “那怕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席况克制住了冲动,还是说得比较隐晦,“我一直想动员她考研的,就看她是不是走出了画地为笼的藩篱,我有机会了,她才有机会是不是?”席况跟着又加重了语气,“你作为她的好朋友,不是希望她最好吗?” 焦安子假装没有听懂他的话,又扯到别的问题上了:“我就担心,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隔墙有耳,被你的对象那个名模听见会误会的。” 他马上不耐烦了:“没有的事,那都成为过去时了,不要再提。” 老师和他的女朋友分手了吗?这倒是个新鲜事,得赶快告诉闺蜜。现在应该快回来了,也不想多说,就推说手机没电了,以后再向老师汇报。 组织模特队并不顺利。 说是招收业余模特,只有午餐补贴,没有酬劳。按道理说,模特都是青春靓丽的表演,应该有很高的报酬才对,居然没有酬劳,什么鬼?商场内部的人都知道,不是那些奇装异服展示,大部分是生活妆,只不过稍微时髦一点。想出风头的人也觉得没意思,有的不喜欢抛头露面,有的家里走不开,不能每天下午都到服装公司去训练,愿意参加的人并不多。所以还要对外招聘。 83、标准男模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司文给她们帮忙,打印了几张招聘广告,贴在服装商场的门口,还有二楼的女装部门口,再有就是贴在招收的柜台边上。 邱海明还真来了。 崔小小正在当班,看见来了个大帅哥,还以为男子来给女朋友买衣服的,手忙脚乱的接待,问他为什么不把人带过来试穿? “十分抱歉,我不是来买衣服的,我是来报名的,报名参加你们模特队。” 小小看见眼前儒雅的男子,心都要蹦出来了,说话也不利索,但想到悠悠的叮嘱,还是提醒对方:“我们,我们并没有多高档的衣服。” “这是穿着表演一下,我不在乎。” “要集中训练一周,每天下午都要来的,你,你有时间吗?” “尽量抽时间吧。” “没有什么报酬……” “我不是冲着钱来的。” 对方回答得简明扼要,好像得参加什么公益活动的志愿者,浑身上下却又充满人令人沉迷的魅力。 “那,请,请填表吧……” 男模特本来就难找,这一个条件这么好,却自告奋勇找上门来报名,小小兴奋得想要尖叫,赶紧拿出表格要他填写,手中的笔本来要递过去,却又紧紧的攥紧,像是握着幸运与希望。 邱海明有些茫然,看看表格,摊开手:“我没有带笔。” 小小慌了,这才把笔递过去:“哦哦哦,我这有我这有。” 见到龙飞凤舞的潇洒字迹,小小的心都要化了,一直到对方放下笔要走了,这才招呼:“下周一下午三点,就要来参加训练了。” 他还问了一句,要到哪里训练? “九楼,就在我们上面,直接上去就行了。” “那是你们办公的地方吧,会不会不让外人进去?” “不会的不会的。”崔小小看见门口的来人招招手,“吴科长,下周一模特队就要上楼去训练了,麻烦你给保安打个招呼,外面报了名的,要让他们上楼哦。” “嘿嘿,我们好像认识——” “放心吧,悠悠给我打过招呼的。”吴天明本来只是往这儿过,听到有人喊他,这才进了大厅,却看见另外一个他熟悉的人,打了个招呼,“呵呵,老同学呀,又见面了。” 邱海明转身正要走,发现真正是老同学,只是同窗几个月的同学,也说了一声好巧。 “不是碰巧,是缘分吧。情敌。” 对方这么招呼一声,邱海明引以为傲的冷静瞬间荡然无存,一步跨出了大厅,走到楼梯口,这才降低了嗓子问:“现在,你是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呀?” “你见怪了?开玩笑的。”吴天明抽了一支烟递给他,“我说,高考前那一阵子。等你们考上大学以后,我就撤退了,现在我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还是痴心不改。” “你吃了闭门羹,那才打退堂鼓的吧?” “呵呵,我那是单相思,我有自知之明。”见对方脸色阴沉了,他掏出打火机,给对方点了烟,有一些不解地问,“我就想不通,你这么好的条件,又这么痴情,怎么还没有打动她呢?” 他很难得抽烟,此时却深深地吸了一口,马上就吐出来:“你不知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你这么好的条件,不愁找不到比她更好的。” “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得得,别那么酸好不好?”吴天明的烟是喷出来的,“你们多读了几天书,就是这么文绉绉的,我不懂。不过佩服你,越战越勇,不但跟踪追击,而且还想混到她身边去。” 他知道自己来干什么的?邱海明也抓住了他的把柄:“大哥别说二哥,我看你也报名了。” “我可是她动员的。”吴天明一口气抽掉了半支烟,云淡风轻的说,“我们是同学,现在又是同事,怎么也要帮帮,她太不容易了,我就佩服这股劲儿。” 邱海明还是不习惯抽烟,把烟掐灭了,丢到一个痰盂里,点点头:“你说的对,虽然不是她同事,但是医患关系更进一层,做不了恋人,那就做朋友吧。” 吴天明浓眉大眼舒展开来:“我看你还是有希望的。”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知道,她的身边,有你们领导,那还是她母亲的意思……” 吴天明对同学更了解:“悠悠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何况那个人……喝,我不说了,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以后聊。” 两个男子才散开,女装部两个女孩子就溜到小小跟前了,事先打探好了,部长不在,才敢串岗,迫不及待地打听:“刚才来报名的是什么人啊?” 在登记表上,小小刚刚填上自己的名字,见两个同事凑过来,就把表格翻了个面,嘻嘻一笑:“怎么?想和帅哥套近乎,那要早点来呀,可惜晚了一步。” 一个问:“套什么套?就套你一句话,那也是来报名的吧。” 另一个说:“白衣服白裤子,就像医院里出来的一样。” 小小已经看过登记表了,有点儿得意的回答:“还真是医院里的,看那斯文的模样,当然是个医生咯。人家医生都愿意来当模特,你们架子比恐龙还大……” “谁说的,我不是正好家里有点儿事儿吗,下个礼拜才开始训练是不是?那还真可以来。” 另一个面露难色:“我不是要帮你们加工服装嘛,这下午要训练,哪里有时间做缝纫?”崔小小知道,动员报名的时候,一个个都有所顾忌,因为要调班,所以参加模特队要真的部长多同意,裴部长只是望着她们,眼神像刀子一样,让大家背了勇气。 现在可顾不得了,两个人先报了名再说。 两个人刚刚走,号苗叶来了,她是来拿裤子的。就是那种花样百出的短裤,挖出来大红大绿的,特别吸引人的眼球。逛街最多的就是少年男女,不仅女孩子穿,男孩子也买来穿,安安小店卖得最快。 焦安子带苗叶来过一次,早就和刘苏悠悠说好的,只要那边的小店缺货,随时可以到服装商场二楼来,只要开一张领条,就可以拿到服装。所以,刘苏悠悠租赁的柜台成了仓库,是敞开的仓库,焦安子也不需要到外面进货了,月底统一结算就行了。 苗叶直到商场门口就看见一张招聘广告,原来招模特。从头看到尾,心中热血沸腾,一口气跑上二楼,来到柜台前,第一句话就是:“崔小小,我要报名。” 名单上已经有七个人了,刘苏悠悠手里一定还有名单,看来人数差不多了。来人说要报名,一看是熟悉的姑娘,是焦安子请的营业员,淡淡一笑:“你今天不拿衣服了?” 苗叶说:“拿呀,十条短裤,就是红红绿绿的那种。不过,你先给我报名。” 小小本来都要拿货了,这才停下来:“你报什么名?” “参加模特队呀。” 其实知道来人说的意思,装作没有听见一样,已经打过两次就到了。这姑娘看起来也不丑,只是太土了,模特需要高雅的端庄的气质,听到她开口说话,就知道从农村来的。人家张大雷也是从乡里来,普通话就圆润的多。 台风不好,穿的再漂亮都没用。小小还在城里长大的,在学校表演过节目的,都觉得与模特相差太远,不敢报名。医生来报名,激起她的勇气,大部分还是想看帅哥,才硬着头皮,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的。 眼前的这一个,明显连自己都不如,哪来那么大的勇气?本来想让对方知难而退,不想让她下不了台。她坚持要报名,小小只好对她说:“不行的,我都觉得自己不行。” “你当然不行哦,”苗叶没有自知之明,瞟了对方一眼,有些轻蔑的说,“你个子太矮了,最多1米65。” 崔小小不服气,马上站直了身子:“但是我能穿高跟鞋呀,只要穿上七厘米的高跟鞋,我就1米72了。” “可是,我不穿高跟鞋都有1米7。” “不穿高跟鞋?”轮到崔小小亲是对方了,“那你走不出来那个味道。你知道吗,东哥号模特不容易,不仅在身高、体型、相貌上有严格的要求,还要在气质、文化基础、职业感觉、音乐节奏、展示能力等方面具有条件。最好具备服装设计能力。” “我没有你也没有。” “我可是卖过许多服装的。” “我可是做过许多服装的。”苗叶跟着又补充一句,“服装表演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一种商业展示活动。” “你看过服装表演吗?” “当然看过,电视上好多呢。” “幸亏,你没有说只是在画报上看过。”小小笑起来了,“模特不仅仅是漂亮,和演员的漂亮也不一样,除了拥有令人赏心悦目的外表,能迎合主流群体的审美观,所以形成了独特的经济现象,懂不懂啊?” 城里人太会说了,也就一个卖衣服的,年龄跟自己差不多,个子比自己矮一截,那说出来的理论一套一套的,不用说自己说不出来,他都说不出来,他老子也说不出来,还是到城里来见识多,起码他们见过服装表演。 苗叶的确不太懂,只是在电视上看过了,觉得时装表演时髦,模特漂亮,有的比演员还漂亮,还有那么多漂亮衣服穿,真是漂亮的不得了,到台上那么一走,台下的人看得眼睛都直了,一起拍巴掌叫好,他要在底下看见就好了,就不会再嫌弃自己了。他也不在台下也不要紧,电视台会摄影的,会播放的,总有一天他会看见,看见自己那么那么漂亮,跟城里姑娘文一样漂亮。 不过,光是漂亮还不够,他还嫌自己文化低了。他不过多读三年书吗?那就每天抽时间自学,到城里来就可以读夜大学,还可以参加成人自考,要考完了以后,比他还高四年呢,那就是大学毕业生了,他不过一个高中生,自己比他文化还高。 当营业员不错,一个人看店安静,不是时时刻刻都有顾客的,剩余的时间都可以用来看书。只要把高中的课本看完,把题目做完,就可以考夜大了。 当模特要训练,还要出去表演,占用一点时间,也不会太多。当模特是面子,读书是里子,到时候,里子面子都有了,他还敢小瞧自己吗? 纠缠半天,柜台上的姑娘就不给她登记。苗叶心里明白,对方看不起自己,没办法,所有打电话给东家:“安安姐,我在服装商场,你帮我说说话好不好?” 焦安子听出是自己的小帮工:“怎么呢?是没有五彩裤了?还是那边不发货?” “不是的不是的,我看到那里在招聘模特,我要报名。” “你想当模特?”一个乡下柴禾妞胆子肥呀,与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模特差距太大了,焦安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嘿嘿,雄心壮志冲云天,我都不敢想啊。” 苗叶毫不客气地揭短:“你个子矮了,又胖了一点。” 嘿嘿,自己都是个钢铁直女,她有过之而不及,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也毫不客气地下定义:“你太土了!” “时髦的衣服一穿,我也可以很洋货的。” “得了吧,伊丽莎白女王的衣服穿上,你也没有洋味道。” “模特也都不是穿西洋的衣服,旗袍就是中国的。再说了,没有学不会的东西,模特走的步子,我也可以学会的。” 焦安子又好气又好笑,又反问:“就是你学会了,也不能参加。我请你来卖衣服的,不是让你穿这衣服到台上骚包的。” “我也没有卖身为奴。再说了,那也不是天天要占用时间。我问了时间,训练一个礼拜,也只是每天下午三点才开始,那都快要下班了,就是选上了要表演,也不过就几场时间,我请焦伯伯帮帮忙。不会耽误店里面太多的时间的。”这丫头也不笨,还有另外的打算,“万一我能够参加表演,我把我的照片放到店门口,模特卖衣服,还能吸引更多的顾客……” 84、模特理论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哎哟喂,真是的,长的不美想得美。”焦安子在电话那边笑得呵呵的。 刘苏悠悠也在旁边,听两人说到现在,不想让话痨耽误时间,抢过手机就对着那边儿说:“我说,你叫郝苗叶是吗?听我说几句:真正的模特可不简单,是传递设计师意图的使者,要用自己的形体、姿态、动作与时装融合,把服装、音乐、表演融为一体,那是艺术,还是高雅的艺术,还是实用的艺术,需要能够推动服装工业的发展,促进人们着装观念的改变,所以也是一门高尚的艺术。” “你是老板是不是?我没有见过你,但是听我们东家说过。模特队也是你的,我向你保证,只要给我报名,我一定认真学习,学不好,你不要我就是……” 她还要说下去,焦安子见一边的悠悠点了点头,那是同意的意思,心里不服气,还是抢过了手机,说:“报名费100块,坚持下来退50,自己打退堂鼓的一分钱不退。还有,那些日子,哪怕是耽误了半个下午,你一整天的工资都是没有的。” “没有就没有。我到城里了不是来挣钱的。”苗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对面电话就挂掉了。 在刘家,刘苏悠悠推了一把闺蜜:“嘿,你个大喇叭,我什么时候说要交报名费的呀?” “呵呵,我急中生智想出来的。”焦安子洋洋得意地拍巴掌,“怎么样,我的主意不错吧,这样报名的人就套牢了,免得训练艰苦,吃不了苦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不然,黄鼠狼拖鸡,越拖越稀。” “我们都说了,不给报酬,还要人家交50元,那也太不厚道了。” “我们训练模特,他们交点学费,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刘苏悠悠心里还是有些愧疚:“我最多给他们看看录像,也没有专业的老师,哪里能谈得上培训?” “你好歹懂得理论吧?” “在网站上搜索了一些,自己都还没弄明白,也不能好为人师啊。” “这个世界上,就是胆大的吓唬胆小的,越是高深的理论,愿能够吓唬人,你就诲人不倦吧,只要有人报名,你就有活动经费了。” “招聘通知没有说要交报名费,小小到现在也没有收一分钱。”悠悠坚持说。 焦安子笑的意味深长:“下周一集训的时候也来得及,不交费的就拜拜,到那个时候,他们都不好意思不交了。” “你呀,简直就是个奸商——”刘苏悠悠也笑了,却是苦笑。 不得不说,领导还是有水平,罗墨让她们发动群众。仅仅这样说一句还不行,还得有担当,的确,如果没有他的支持,把那些生活发给营业员做,就是有人想做,商场的领导也会不高兴的,总以为刘苏悠悠剥削了他们的店员。 而且,一上班就来发衣服收衣服,哪个商场这样干,搞得像大卖场一样。 服装公司办实体,最主要是安排人员。超市满地都有了,那是只要管理人员不要售货员的,节约了不少人手,可以使利润最大化。服装商场不需要走这样的路子,沿袭的是百货公司一贯的做法。 那可是国营大商场,上班的时候还在门口升国旗的,然后是列队欢迎顾客进店,十分隆重,十分有格调。现在却乱了套,商场里面货架再也不像那样整齐,衣服挂的到处都是,一上班就乱糟糟的:发货的收货的发钱的领钱的,一些不会做缝纫的见别人拿钱眼红,也吵着要加工服装,说是拿回家去给家里人做。有的加工质量出差错,还吵吵嚷嚷,上班的时间总会延迟一点,有时候还会发生纠纷。 但总体来说,大家都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利益。有了他们的加工缝纫,三个人就省事多了,把女装部可以修改的服装都翻出来,一起出主意、想办法。 夏天的衣服处理得很快,那些面料不好的没办法改造,剩下的也不多了。 秋装修改是一个大问题,因为不容易加工。女装部长说还没开始卖,也不愿意发货。 两个姑娘又到东风服装总厂去了,这一次又清查了第二个库房,居然找出了一种款式不错,市面上没有见到过的,可能去年生产的时间晚了,还没上市寒流来了,就库存了起来。现在翻出来看看,还比较新潮,不知道商场怎么就没有进货。她们就像发现到宝贝一样买了两箱。 然后又找出几种可以修改的,又买了四箱,请搬运工拖回去。 要出厂门的时候,焦安子要其余两个人等等,她要上楼去看看刘总。 刘苏悠悠怪她多事,说又不是她爹,又不是她妈,为什么每次来都要去看望。 焦安子嬉皮笑脸地说:“怎么不是呀?客户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笼络好了,说不定再照顾我们一下,多多益善哦。” 刘苏悠悠就说她人心不足蛇吞象。连拖板车的师傅都说:像她们这种价格拿货,是从来没有的,已经是格外优惠了。 “那我更要去感谢刘总了。”焦安子跑上楼绕了一圈,根本都没有见到刘向阳。跑下来又问了李科长。 科长说,这里只是总公司,他还有几个分厂,都得要看看。 这话说的没问题,谁叫人家财大气粗,有几个工厂,自然要多费一点力气管理。 回到了悠悠的家里,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屋里乒乒乓乓的敲打声,焦安子还问悠悠是不是喊人来装修了?她说:“没有啊。这个破房子,根本没有装修的必要,否则,豆腐搬成肉价钱,那还真划不来。” 焦安子喊了一声,让张大雷来搬运货。 屋里的敲打声停止了,张大雷跑出来,满头大汗,汗衫都打湿了,好像比她们还要累。只说了一声:“你们回来了。”然后把几个箱子扛进了屋里,一边还告诉她们,泡了凉茶,烧了洗澡水,晚饭也做好了。 进到屋里,她们赶紧到电风扇下吹风,然后倒了一杯菊花茶,凉凉的,香香的,消暑降火,焦安子连连夸赞:“你这个后勤部长当得不错。” 刘苏悠悠付了搬运费才进屋,一进来就发现不对劲了,屋里多了什么?她刚才没发现,回身一看,就在门的旁边,墙上增加了一个木架子,架子上放了一台崭新的彩电。 “悠悠,你还真服务周到,担心我们太寂寞了,还要给我们看电视,我们每天要做生活,哪里有时间看啊?” “你有没有搞错,这不是我买的电视机。”见张大雷搬完了最后一箱服装,刘苏悠悠把他喊住,“我说你呀,是出门捡到金子了,还是买彩票中奖了,电视机哪儿来的?” “我买的呀,你不会以为我发了不义之财吧。”张大雷扯起毛巾擦了汗,这才说,“我们不能闭门造车,那么多电视剧,那些衣服都很漂亮,我们看看,是不是可以受点启发。” 刘苏悠悠点头又摇头:“你这个主意不错,不但有电视剧中的穿着可以借鉴,还有综艺节目,那些演员的服装更加漂亮,电视里还有时装表演,还有服装新品发布会。看了服装公司以前的录像,那些时装表演尽管不新鲜了,我还是受到些启发,现在头脑当中也有线索了。” 焦安子一口气喝下一杯凉茶,就在桌子上拍打了:“张大雷呀,看你不声不响的,像个闷葫芦一样,想不到,你还这么用功,还想得这么周到。但是,你就是个乡下来的打工仔,哪来的钱买彩电?” 刘苏悠悠也说:“是的,要买彩电,还装到我家里,这个钱应该我来出。” “你赶快喝水呀。”一大瓷缸的凉茶,快要被焦安子喝光了,张大雷把大瓷缸整个端给悠悠,说:“不不不,我,我有钱,我这么多天,你都给我加工费的,这彩电也不是很大,花不了几个钱的。我买得起。只是,彩电没地方放,没经过你同意,我就放到墙上了。” “正好正好,我们一边吃饭可以一边看,就是我们裁剪的时候,不看电视也可以听声音,不会耽误生活的。” “你们都在给我帮忙,又是在我家里,这个电视机的钱应该我来出,大现在雷你说,花了多少钱?我还给你。” 见刘苏悠悠掏钱包了,张大雷往一边闪:“真的不要你花钱。我买得起。” 焦安子也劝他:“就是你拿到几个钱,也不能就丢到这里啊,你要带回去啊,你们乡下人,说不定已经跟你说媳妇了吧,你要余钱娶老婆的,要聘礼,要盖房子,还要办喜酒,要花好多钱,我们刘老板给你,你就收下吧。” “其实,其实,我是有钱的,不是我有钱,是家里有钱的,还不少,起码,比你们比你们家都好。” 焦安子不信他说的话:“什么呀,当初你来的时候,一副穷酸相,租房子的钱都没有宽松的,你家里不是种田的吗?” “不是不是的,我们,做缝纫的。” 刘苏悠悠也不信:“做缝纫的,在乡下生意不错吗?”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我,我家里,不缺钱的,我自己跑出来,他们不给我钱,但是,我只要只要回去,就是有钱的。” 两个姑娘互相看看,似乎现在才发觉,这小伙子当初带的钱可能不多,但是衣服的质量不错,箱子的质量不错,就是手机都是诺基亚的,莫非真不穷?电视先用着,以后再算账。刘苏悠悠还说,把服装公司的录像带借过来,放给他们看看。 “放给我们看有什么用?我们又不当模特。”焦安子就去找衣服,说要洗澡去了。 刘苏悠悠冲着她的背影说:“你当模特海拔不够,张大雷可是要被我抓差的。” 张大雷一听,腿都发软,跟着就往墙边靠:“小,小大姐,莫开玩笑了,我,我哪能当模特?” 焦安子也回过头来,冲着小伙子粲然一笑:“大雷呀大雷,什么时候走路不缩脖子、不耸肩驼背了,你就能当模特了——我看好你啊。” “我,我到隔壁木工店,还工具去——” “我还去!你给我站住!”看见他要跑,刘苏悠悠一把揪住他透湿的汗衫,大喝一声,“从现在起开始——贴着墙根站着去,后脑勺、肩膀、屁股,还有脚跟都要挨着墙面,每天必须站够一个小时。” “这是干嘛呀?”焦安子也奇怪了。 “形体训练!”刘苏悠悠扭着脖子对闺蜜说,“你也来试试,对增高也有好处耶。” “饶了我吧,洗澡去了。”她赶紧跑了。 模特培训班正式开始了,司文像哥们一样帮助她,把宣传科的彩电、DVD、录像带都搬到了九楼服装表演厅,刘苏悠悠并没有参加过服装表演,看了一点儿理论,然后就反复的放录像带。 13个模特当中,有三个男的,在两个姑娘的强迫和动员之下,张大雷也被迫来了。 下午3点正式开始训练,台上站不下,一起跑到观众席上,播放的录像放在台口,大家看着录像,照着上面走,正踩在音乐点上,步伐整齐,很有气势。 楼下是另外一个航运公司租用的,他们办公室主任上楼来了:“呃,请问你们谁是负责人?” 刘苏悠悠正在倒带子,走过去问:“请问有什么事?”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一个陌生的男人质问,刘苏悠悠就知道情况不好了,陪着笑脸说:“我们培训模特。” “不对吧,你们这像是比武大练兵。”这个中年男人面露讥讽。 焦安子听见了,马上就说:“对了,马上我们要参加星球大战去。” 男人正色:“不是开玩笑,楼下是我们办公场所,你们这样大轰大嗡,真是扰民。” 刘苏悠悠赶紧把声音关小点:“对不起对不起,刚才音响放大了。” 电视机的声音放小了以后,脚步声还是很大,十几个人一起走动,底下的人依然受不了,那家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又来了:“怎么屡教不改?” 85、训练扰民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你教谁呢?”吴天明正在琢磨自己的步子,怎么总是比别人快半拍,听到楼下的人上来理论,他也不服气了,“在服装公司的地盘上,我们自己还不能走路了?你们要嫌吵,搬出去就是了——” “我们租用这里,是定了合同的,是交了租金的,你们有责任保持安静环境……” “出了几个臭钱了不起?”吴天明就是个火爆脾气,一叉腰,就和对方吵起来了,“保证你们的安全就不错了,连走廊卫生都是我们保洁员打扫,你们还要得寸进尺吗?” “那也是双方约定的……” 两边吵起来了,训练的人也走累了,正好坐在舞台边休息,刘苏悠悠正要过去劝架,手机响了,因为要维持秩序,背包在闺蜜身上,焦安子一听是“妈妈”的歌声,就把手机掏出来,走过去递给她:“别吵架,接电话。” 对方那个办公室主任声音很响,吴天明的声音更大,再加上几个女孩子帮腔,电话根本听不见。刘苏悠悠走出表演厅,走到楼道口的窗口这才听清楚,对方是个女人,声音完全陌生,普通话字正腔圆,声音却微微有些嘶哑:“请问,你是刘苏悠悠?” “是的,你是谁呀?有什么事?如果不紧急的话,能不让我们晚上再聊?”刘苏悠悠几个疑问句,想尽快挂断电话,担心里面打起来。 “不行,我是从外地来的,我要见见你,你又不是女王,我也等不起。”对方很强势,“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什么人呢?以为她是女王吗?干脆直言:“我有事,两小时以后我们再见行吗?” “你在什么地方?我马上要见你,我们可以以后说话。” “我在训练模特,十几个人呢,走不开。” “你?训练模特?呵呵,更要看看了。什么地方?” 她看就让她来看吧,里面的声音更大了,她不得不进去,在挂断手机的时候告知了地址:“服装大厦九楼时装表演厅。” 里面吵成了一锅粥,她灵机一动,干脆跳到台上去,关上电视机,拍拍巴掌,台下才静下来。刘苏悠悠趁机说:“对不起,对不起航运公司,影响你们办公了。” 焦安子不服气,打断了闺蜜的话:“他们是办公,我们也是办公,我还说他们影响了我们呢。” “听我们刘老板的,别打岔!”吴天明的大嗓门儿,又把这个胖丫头的声音盖住了。 刘苏悠悠感激地冲他点点头,又对众人说:“我也对不起大家,让大家来辛苦的集训,为了两下相安,请大家把鞋子都脱了……” “凭什么呀?” “让我们赤脚训练?” “呵呵,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哪有光着脚时装表演的。” 她举起左手,掌心向下,然后竖起右手巴掌,顶住左手手心,吴天明大吼一声:“别说话了!” 一个手势,一句吆喝,大厅顿时鸦雀无声,刘苏悠悠这才说:“只是委屈一下,我们穿着袜子练习走路,散场的时候,每人发五块钱买袜子。”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是哦,不穿鞋怎么走路?” “就像我们是为了五块钱来的……”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突然想起一句高亢的女声:“哇——我们最帅的一只钢筋锅好靓堂啊——” 随着焦安子一声尖叫,朝她的目光看过去,最先脱袜子的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天使。其实他一进大厅,除了几个男人,所有女性的目光都胶着在他的脸上了,360度无死角,全方位的俊美,还有那玉树临风的身材,倾斜了所有的小蛮腰。 他浑然不觉,就是在众人的吵闹声中,也只是温润如玉。在旋转的电风扇下,白衣飘飘,白裤子飘飘,现在他脱下来的鞋子也是白色的皮鞋,纤尘不染,白得发亮。他第一个脱下鞋子,走到台边,轻轻放在台口,就在刘苏悠悠的脚边。悠悠眼睑低垂,对上他含笑的目光。 从下午发现他为止,刘苏悠悠第一次与他正视,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这回事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但是这份无言的支持沉甸甸的,坠得胸口隐隐的疼。 第二个脱鞋子的是崔小小,高帮运动鞋也是雪白的,就紧挨着白皮鞋放下。又有一双酒红色的高跟皮鞋放在白皮鞋的另一边,后面的人好后悔,就因为脱鞋子慢了一步,和那高洁的白皮鞋距离越来越远。 倒数第二个放鞋子的是张大雷,是那一双打折的运动鞋,他刚放下,抬起头来,就看见一双半高跟的黑颜色的皮鞋跟进了,那皮鞋被人重重搁置,鞋后压在他高鞋帮的一侧。他不好说什么,就要把自己的鞋子拿开,可他放到哪里,另一双半高跟皮鞋就跟过来。这是谁要和自己过不去? 抬头一看,傻了,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为此逃避的人,就是为她躲进城里的人居然是她! “你,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她的声音也很小,小的只有他们两个听见,却是咬牙切齿的。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白衣飘飘的美男子身上,只有焦安子发现了不对劲:“苗叶,墨迹什么呢,就你的基础最差,笨鸟先飞,不能看着电视先学学吗?” 苗叶恨恨地瞪了张大雷一眼,也算是高大的男子,可是弯腰驼背的,也就高不到哪去了,悄悄地拿鞋往脚上套,轻声说:“刘苏悠悠,还有好多事,我回家去了。” “回家?”苗叶本来要走了,又回身瞪了他一眼。 刘苏悠悠也重复了一句,跟着就是三娘教子一般的斥责:“回什么家?赶紧下去训练!” 张大雷脖子一缩,个子又短了一节,却老老实实地站队伍里去了。 只有苗叶盯住那个小伙子不放,既高兴又气愤:怪不得悄悄地偷跑了,原来城里有人,在这个老板面前,乖得像孙子一样,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难道住在一起了吗?要不然都说回家,他们的家在哪里?这一下可抓个现行,看他如何去见他爹。不是今天来参加训练,还见不到他呢。 苗叶也来不及多想,因为训练又开始了。所谓的训练,也不过是排成一排,一起盯着台口放的电视机录像,学着显示屏上的模特走路。 所以,等冷非进了大厅,就看见这么奇怪的一幕:十几个人,全部脱了鞋子,穿着五颜六色的袜子,站在T型台的下方,一横排向前走十步,又转身向后走十步,虽然松松垮垮,步伐到还整齐。 能不整齐吗?台上有人喊口令。那是个高挑的女子,马尾辫拖在脑袋后面,白色的汗衫半背都是潮湿的,牛仔裤将她修长的双腿绷得笔直,不是那种貌美如花的模样,却青春靓丽,英气逼人——这就是她的情敌了。 她毫不客气的喊了一声:“刘苏悠悠——” 悠悠一愣,停止喊口令,台下的人也停止了动作,一起看向大厅门口:哇——从哪里跑来个大美人啊! 一袭鹅黄色的真丝连衣裙,领口袖口下摆都缀满了粉白的蕾丝边,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皮带,足足有两寸那么宽,勒得腰细一握,肌肤白皙,妆容精致,使得那脸嫣然如玫瑰花,灿烂若朗朗月,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焦安子与刘苏悠悠都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冷老师——” 来人正是冷非,面带微笑,双眼却闪动着疏离的冷光。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刘苏悠悠接电话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是她,过去只是在校园碰过几次,她都是与席况走在一起的。因为给服装表演系学生上过课,所以统称老师。其实等她给学生人体绘画的时候,刘苏悠悠已经毕业了,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只是听席况说,他们性格不合,已经分手了。自从上次席况来看母亲,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师生两个人没有再联系。刚刚席老师打电话来没两天,她就自己找过来了。到底为什么? 心中无冷病,不怕吃西瓜。刘苏悠悠正好就汤下面。马上就说:“焦安子,把电视关了。模特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为了我们的服装表演成功,为了我们锻炼成真正的模特,特别请了全省著名的金牌模特——冷非老师来给我们当辅导老师,我们热烈欢迎!” 很多人第一次见到模特,而且还是全省有名的模特,还真是漂亮的不像话的模特。真正是来指导的吗?何其荣幸,全部鼓掌了。吴天明跑出去一趟,不知在哪里揪了一朵月季来,递给身边的邱海明:“你最帅,献花去。” 除了看舞台上表演节目的演员,也真没看过这样光鲜亮丽的女人,反正是到这里了散心的,邱海明逢场作戏,接过花,微微一笑,大步向前。 我,是她请来的?是给她的模特队当辅导老师的?这丫头真会随机应变呀。看她在台上指手划脚的,还想组建模特队?她是个模特吗?可能都没看过几场时装表演,真是好笑。自己有备而来,可不是为了她说的事儿。 冷非想解释几句,干脆跨上台,还没有说话,邱海明抓住时机,把那朵花献上去:“请冷老师先给我们表演一段。” 她表演过许多场,却从来没有人献花的。这还没走台步,居然就来了一个,还是有超高颜值、有傲人身高的男士,金丝眼镜的也压不住他气场全开,秒杀雌性生物的魅力是女人无法抵挡住的,她莫名其妙就接受了,只是笑的有点苦涩,做了一个手势,焦安子赶紧开了电视机,没有别的音乐,正好是舞台表演的伴奏。 简直是职业习惯,冷非蓦然转身,踏上了节奏,袅袅娜娜,行云流水一般,在台上走了几个来回。让男人们看直了眼,让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发出了尖叫。 得到观众的承认没什么了不起,摇旗呐喊的却是模特,自己的价值更上一层楼,冷非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所以,刘苏悠悠请她指导的话当真的了。反正现在也不是两人说事的时候,就教他们几招吧。 刘苏悠悠关了电视机,让模特都坐下来听老师讲课。 冷非也像在课堂上一样,先提出了一个设问句:“你们知道什么叫模特吗?” 下面人还没有回答,她就自己简单介绍了:“模特,是一种职业,也是一种概念。他们拥有令人赏心悦目的外表,能够迎合主流群体审美观,有权威群体的评价,现在,已经形成了独特的经济现象。” 焦安子机灵,搬了一张椅子到台上,让冷非坐下说。刘苏悠悠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吴天明又跑到楼下去,端了两杯茶水过来,给了冷非,还没有忘记给刘苏悠悠一杯,悠悠很自觉地下台坐下听讲。 冷非首先讲模特的外形要求: 模特的自然形象是指相貌、身材、表演风格、特点、技能。首先个字要高,腿要长,整个身材比例要协调:大腿要多长呢?有一个公式——哦,你们又不是专业模特,要求就不要这么高了吧,总而言之,不能是萝卜型或直筒型。脸型要以瓜子脸、鹅蛋脸、长方型脸最为合适;还要手型好,就是关节不能粗,指甲修剪精细。(说到这里,女子们全部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打量,看是不是符合标准。) 还没有判断出自己是不是合适,冷老师站起来了,把茶杯往椅子上放,大方地撩起裙子:“你们看我的,这就是标准。你们都站起来我看看。” 模特们都站起来了,她指向一个大腿粗壮的女人:“你,不行,萝卜腿,太难看。” 那是个孩子妈妈,是三楼尤部长动员来的,马上就翻脸:“你以为我想来呀,袒胸露背的,裙子比裤头子都短,穿得像妖精,还在台上扭屁股,丢人现眼,你以为我没见过……” 这也太打击人了吧,刘苏悠悠站起来正要对冷非说明,她又指向了另一个模特:“你,个子太矮——” 86、赤脚猫步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焦安子说:“嗯,你长得美,想得也美,很遗憾的告诉你,本姑娘不给你洗袜子了,但是今晚上请你吃饭。” “老板有钱,应该放血,但是,我们两个吃饭,不太合适吧,还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吧。” “不是我请你吃饭,是悠悠请你吃饭。” 他的眼睛亮了:“真的吗?” “不管今晚的菜是蒸的还是煮的,你保管吃就是了。但是,你别高兴早了,不是请你一个,只是请你当陪客,陪我们请来的模特教练。” 他的眼睛马上黯淡下来,俊美脸上的线条冷硬了,脸色也阴沉了,性感的薄唇抿的紧紧的。 “你还不乐意?” “如果不能走到最后,何必还要相处?” “你不是已经来了吗?既然在一起时装表演,在一起吃饭更容易亲密接触了。” “那也是望梅止渴、水中望月。” “就是在空中,你也只能望月,还能飞到广寒宫去?”焦安子冲着他挤眉弄眼的,“告诉你吧,今晚上机会难得,刘苏悠悠邀请你假扮她的男朋友。” “男朋友?”他像是打了鸡血,但马上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却还是假扮的。” 焦安子为他着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你不要这么情深意重的,看开一点。不能做情人也可以做朋友嘛。我就见不得一些人,因为对待感情太过深情,若没有一个好结果的话,只有画地为牢,做困兽之斗。何必呢?天涯何处无芳草,看你会找不会找。再说了,你如果扮演成功,以假乱真,弄假成真,说不定能转正了呢。” 他觉得有点好笑:“是做给那个模特教练看的吧?担心她看上我?” “不用那么自恋好不好?”看来必须要说破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是你们大学的老师吗?” “我们大学的老师,你还认识谁?”她明知故问。 邱海明坦率地说:“你们的美术老师,来看过悠悠的母亲,还说接到肿瘤医院去治疗,对你的闺蜜可以说是别有用心的。” “你真是火眼金睛呀。”焦安子扭头看看台上,那些模特靠墙一排站着,还真是一条风景线。 他一点儿也不受蛊惑,就是看模特教练,也没有看悠悠的目光多,催对方:“你快说呀,他们有关系?” “他们是男女朋友。” “那正好,”邱海明本来还有点担心,现在松了口气。那个画家教授有对象,还是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对象,一定不会再纠缠悠悠了。可是,怎么又突然打电话来呢?他对象突然跑来干什么? 真是当局者迷呀。她扫了一眼对方,那张英俊迷人的脸温润舒服,更有一种斯文儒雅的气息,突然就软了心肠:“事物都是发展变化的,如果以前是现在不是,那就说明他们分手了,到这里来,就是来找悠悠麻烦的。因为席老师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打两个电话来,然后这个模特就找来了,会不会是以为我的闺蜜在当中插足了?” “不会不会。”邱海明看得清清楚楚的,她母亲过世还没有多久,在守灵的时候,如果与席老师还保持着联系,为什么没有要他来陪伴?结果却是她的领导,自己没听说过,更没有见过。如果要证实自己有对象了,为什么不把这个人喊来?为什么要自己冒充她的对象?悠悠是个聪明的姑娘,这个时候出这一招,就说明她根本就没对象,这不正是自己的希望所在吗? “我说呢,你们怎么有办法,居然能把这么好的模特请过来?。” “怎么样?美得惊心动魄吧?是不是看上了?要不要我给你穿针引线啊?” “得了吧,一看这种人,就是眼睛超天生的,我们配不上。” “如果你没有动心,怎么会给她献花呢?” “那只是逢场作戏。吴天明在楼下办公室揪了一朵花来,又不是玫瑰,只是一朵月季花,花语是友情,不就是想挽留她,给我们指点指点吗,没有包含别的意思。” “呵呵,你的美男计已经成功了,她好歹教我们这么多东西,都是实用的。”焦安子又回到刚才那个主题上,“但是你有没有想一想,为什么悠悠要你假扮她男朋友呢?” 邱海明毫不犹豫的说:“担心那个模特闹起来,让大家丢了面子。” 焦安子笑了:“你呀,理科男思维,只看到表面。” “里面是什么?” “为什么不能理解为,是让席况死心呢?” “有道理有道理。”邱海明虽然肯定,但还是有些疑惑,“你是她的闺蜜,一定最了解,悠悠的心到底在哪里?” “在事业上。她是干一行爱一行专一行的人,你和她同学只有几个月,我可是和她同学几年的,在学习上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干劲儿,在工作中,在事业上,她的追求更远大,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多卖一些衣服?成功完成一年的租赁?这些都不是终极目标吧?” 焦安子回答得很坚定:“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焦安子说文,就把一个小背包往邱海明脖子上套,“给她背着,从现在起,你们就要进入情侣模式。” 第一天的培训结束了,时间已经快到六点,还有几分钟商场就要下班,刘苏悠悠领着冷非下楼,真诚的感谢她,带到二楼的时装柜台上,对她说:“冷老师辛苦一个下午,情义无价,如果用金钱来衡量你的劳动,我觉得是一种亵渎,所以,我确定送你礼物,表达我的谢意。我这里的衣服随便你挑两件。” 她真会说话,“亵渎”两个字,就成了不不付酬劳的借口,还让人无话可说。这个商场看起来不小,但是比起省城来,只是一个地级市,能有什么好衣服? 好在每一款服装都有样品,全部挂出来展示,挨着看过去,她突然叫起来:“你们还有蜡染的服装啊?” 是的。也多亏了走进东风服装总公司,说是帮忙画效果图,其实到库房里,可以任意翻检那些库存的服装。就是这样发现了民间传统纺织印染手工艺衣服,当时就有惊艳的感觉,款式到很简单,就是中袖的连衣裙,还是蓝白相间的,但是图案丰富,色调素雅,风格独特。 当时,焦安子还看不上,说就是农村的土花布,而且花色凌乱,颜色也不均匀,简直是土得掉渣。当时,刘苏悠悠还把她训了一顿,说难怪美术成绩不好,因为缺少欣赏能力。就是那种凌乱和不均匀,正是自然形成的,是人工难以摹绘的天然花纹,有的像冰花,有的像龟纹,真是妙不可喻,每一件都是孤品,展现出清新自然的美感。 焦安子又说颜色太单调了,只用蓝色和白色,蓝印花布只有解放前的农村人才穿那样的衣服。 刘苏悠悠就说,蓝白相间的幽远、神秘象征图案,让人产生丰富的联想,超脱了自身,是一种古代的艺术元素进入了现代艺术生活。图案也很有特点:质朴、天真、粗犷有力,造形不受自然形象细节的约束,进行了大胆的变化和夸张,出自天真的想象,含有无穷的魅力,具有浓郁的民族色彩。 现在,刘苏悠悠就把自己感悟出的蜡染服装的风采说出来,让冷非刮目相看。想不到,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有这么高深的理论知识,审美的品味不低呀。赶紧挑选了一件,在衣柜后面换上,再出来一看,焦安子鼓掌了:“哇噻,冷老师,我也不夸你多美多漂亮了,但是这个衣服一穿,既显得朴实大方,又显得清新悦目,因为蜡染是古老的艺术,又是年轻的艺术,现代的艺术。如果上台展示的话,简直了,实现了向新的文化氛围与审美境界的跨越,绝对展示出新的文化意义。” 冷非没有读大学,就因为高个子高挑的优势,16岁就走台参加表演,在这两个大学生面前,只觉得服装很美,但说不出理论来。转了一圈,又到一面镜子前照照,不放心还问刘苏悠悠:“真的很漂亮吗?” “当然,冷老师特别有眼光,挑选的这件衣服有概括简练的造型,有单纯明朗的色彩,有夸张变形的装饰纹样,既能适应现代生活的需要,更能够适合现代的审美要求。” 听到这话,冷非只觉得脸上发烧,知道这衣服漂亮,很适合自己的气质,穿出来美翻了,可是怎么个好?自己根本说不出来,读过大学的到底不一样,席况喜欢这样的女孩子,不仅仅因为年轻,还因为有共同的语言吧? “冷老师,我向你推荐这一款衣服,手绘服,也是很独特的衣服,一款只有一件,绝对不会和别人相同。” “对对对,绝对不会和别人撞衫。” 两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冷非回头一看,根本没有发觉,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当然都是认识的,一个是斯文儒雅的白衣男子,给自己献花的,席况要有这样的仪态和模样就好了。另一个就是那稍微有点儿发胖的姑娘,看样子也不陌生,似乎在哪里见过。 刚才散场的时候,男模特早就放走了,剩下的姑娘们围绕着她不愿意散去。有人惊叹她的美貌,有人羡慕她的表演,有的想向她请教,还有人想和她合影。 这样追星的粉丝见得太多了,何况根本也没有谁带照相机,崔小小自告奋勇要去找宣传科的人,刘苏悠悠说人家早下班了,冷非也不愿意做过多的停留,就对众人说,她专门从省城来,是找刘苏悠悠有事情的。 刘苏悠悠大致也能猜到要说什么的,当然不能当众广而告之,就说一起下楼,先给老师挑两件衣服,然后有话在晚饭桌上说。众人一哄而散,刘苏悠悠这才把老师领到了二楼。 见她疑虑的目光,刘苏悠悠首先介绍焦安子:“这是我的闺蜜,也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都是您的学生。” “作为学生,也是这里的地主,当然要陪老师晚饭哦。”焦安子笑的阳光灿烂,跟着又把邱海明推到前面来,“这是悠悠的男朋友邱医生,今天晚上也应该作陪。” 邱海明手里还提着衣服,伸出另一只手来:“欢迎冷老师。在表演厅里,是代表模特队,现在,代表悠悠,还把她加工的服装推荐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天青色的衣服格外雅致,又是这样一个美男子送过来的,冷非接过来一看,虽是一件适合在初秋穿的长袍,简洁大方,但是图案十分诱人:上身有两只小燕子轻捷的剪影,下面的裙摆上简直就是一幅田园风景图,远山近水、杨柳芳草,带着春天的气息。 “哎呀,太美了,还没穿了我就觉得醉了。”冷非只是将它在身上披着,身子一转,水波荡漾,杨柳轻拂,就像动画片儿一样。 焦安子马上把巴掌拍起来:“哎呀,真是漂亮。悠悠,我明白了,你说的动势美是什么了,在运动的状态下,服装展示的动势,产生的立体的美丽效果,真棒。” 邱海明也在一边火上加油:“冷老师,我们悠悠画的漂亮吧?只要穿上这件衣服,你要走出去,真的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呢。” 他炙热的目光总是望着悠悠,成功地扮演了男朋友的角色。 刘苏悠悠趁机问冷非:“冷老师,这两件衣服你满意吗?”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简直是物超所值。” 冷非要到衣橱后面去脱下蜡染衣服。焦安子把她拉住了,说共进晚餐,穿这样漂亮的衣服正好。跟着就把换下衣服与手绘衫一起装在一个大袋子里,那袋子十分精美,上面的花样美术字是“霓裳”两个大字,同时佩服闺蜜的办事效率——连包装袋都准备好了。 “冷老师,我已经把饭店安置好了,请——”邱海明伸出右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矜贵、温雅,带着贵公子的气质,如春风荡漾。 87、假装情侣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呵呵,今天晚上,到底是谁请我吃饭啊?”冷非斜眼望了一下对面的男人。 邱海明回答得十分自然:“我请,悠悠请,两者有区别吗?” 他眼珠子一转,把三个女子的神情都收在眼底:冷非很欣慰,刘苏悠悠很坦然,焦安子古灵精怪,悄悄的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句话的确很圆滑,似乎承认他们的关系,但从另一方面来说,都是地主,都是模特队的,都应该表示感谢,没问题。 冷非本来是带着戾气来的,既然那么些俊男美女面前被捧为老师,快要生疏的业务快感不期而来,情不自禁的好为人师一个下午,几乎沉浸在往日的兴奋中。青春不再,风光不再,这里让她回忆到过去美好年华,跟着又收获了两件非常漂亮的衣服,就是在大学上课,或者是在别的地方表演,拿到的酬劳,都买不到这样漂亮的衣服,可谓是收获满满。 更难得的是,受到了这么多模特的尊重,尽管他们是业余的,但还有这么儒雅俊秀的男子,开始献花,现在有请客,可惜太年轻了,可惜又是刘苏悠悠的对象——她有对象了哇,条件这么好的对象,不亚于一个大学老师,何况是长的那么平凡的老师,不可能再和自己争夺对象的。 她看到过他的手机,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打一个电话——当然也不知道他出了车祸。万一她知道,会怎么样呢?会去省城看望吗?算了吧,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也看到过邱海明写给刘苏悠悠的信件,只有去信,没有回信,居然还有那么些没有拆封的信,那就是说,席况纯粹是单相思,与刘苏悠悠没有关系,自己来抓什么小三?自己凭什么警告她?当着悠悠的对象,当着悠悠的闺蜜,如果说出什么不适当的话,反而显得自己小肚鸡肠,无事生非,传出去不丢人吗?省点事情吧。 劳累了半个下午,自己的目的甩的远远的,又有别的收获。那个胖丫头还说,以后正式表演的时候,还要邀请她来演出,哪怕没有报酬,能搞到两件好衣服收获更大。 想到这里,冷非冲着邱海明微微点头:“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谢谢邱医生和刘苏悠悠了。” 有吃有穿,不虚此行呢。四个人一起下了楼,邱海明把三人带到一辆白色的奥迪车跟前,打开车门,焦安子先请冷非进去,刘苏悠悠跟着也要进去,却听见前面开车的喊:“悠悠,焦安子陪你的老师就行了。” 刘苏悠悠立刻就明白了,走到前面去,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上了座位,才对邱海明做了一个唇语:“谢谢。” 这是谢谢他愿意来当一个假的男朋友,也谢谢他刚才的提醒,还要谢谢他马上提供的晚餐。 饭店并不高大,但是环境十分清幽,菜品也很精致,邱海明坐在刘苏悠悠的边上,殷勤地招待客人,也不忘记给给身边的刘苏悠悠布菜,就是夹只虾子,也帮她把虾子壳剥去,夹一块鱼,也把刺抽掉,再放到她碗里。一看就有良好的修养和气度,再配上那英俊的外表,这种暖男类型的人,大概最受女人欢迎。 这个当医生的真会演戏,也未必是演戏呀,轻车熟路,完全一副真情流露的样子,这样的真爱、这样的优质对象,绝了,闺蜜居然都不接受,傻了吧。此情此景中,焦安子一个劲儿的埋怨:“悠悠,你还要不要我们吃饭?狗粮都塞饱了——” 刘苏悠悠脸红红的,只是劝冷非多吃一点,对于邱海明的照顾安之若素。 冷非也看得脸热心跳,心想这样的男人到哪找去,席况要有这样的外表,她是打死也不分手的,要有这样的耐心,他们早就喜结良缘了…… 席况呀席况,人心不足蛇吞象,我都配不上你吗?还要找个年轻的,人家也看不上你,剃头挑子一头热,差点儿把小命都丢了,还在那里一往情深,做给谁看呢?还是到这里来看看吧,看看人家小两口亲亲热热蜜里调油,根本就不在乎你哩……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的铃声响起,冷非听出是自己的电话,打开手机,号码很陌生,接听之后,马上就绽放了笑脸,声音也软得不像话:“是席况呀,我正在和刘苏悠悠共进晚餐呢。” 打电话来的正是席况,满腔愤怒,正要责问冷非,听她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吃惊:“你在哪里?” “在湖城呀。” “她在哪里?” “我们在一起呀,真的在一起吃晚饭,亲亲热热的,就像姐妹一样。” 冷非柔情似水,根本不理睬对方强硬的话,手机贴耳朵贴得很近,让人根本听不见那边人说了些什么,也以这么柔情蜜意地说话呢。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席况声音带着火药味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电话给自己了,就是在他出车祸之前,将近半年都没有打过电话来。只有自己打电话找他的,躺在病床上没法跑了,才不能不面对着自己。 出院回家之后,也一直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今天刚刚到湖城来,他的电话怎么就来了?而且是找自己的,难道…… 席况在电话那边怒气冲天:“你到湖城去干什么?” “刘苏悠悠组建了一只服装表演队,请我给他们训练模特呢。” 听起来像真的一样,刘苏悠悠怎么会找到她?真的为这事么?席况根本不相信她们两个亲密无间,从来没有来往的人,从哪里得到的地址呢?通过电话一问就知道了。又从哪里来的电话呢?这正是今天要找冷非质问的原因。没想到她跑到湖城去了,能够想得到的就是这一去的目的肯定不纯粹,一定是去找刘苏悠悠麻烦的,一定会把她自以为是的屎盆子往无辜的女孩子头上扣。 结果电话中反应的是这样一种情况,他不相信,更好奇的是刘苏悠悠是个什么样的反应?于是马上就说:“我不相信,你把手机给她。” “刘苏悠悠,席况要你接电话。” 果然没有猜错,那是席况来的电话,上次来看母亲的时候,曾经告诉过自己,说他和女朋友早就分手了,原来都是假话,骗人的。既然分手了,既然专门到湖城来表白过了,怎么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多月之后,冷非刚刚离开省城,也可能才离开他的身边,电话就追打过来,真是难舍难分啊。 莫非,冷非到湖城来就是宣告他们的爱情牢不可破,还担心自己是第三者不成?真是太小看人了。 刘苏悠悠并不想接电话,反问道:“席老师明明找你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冷非只有自己回电话:“席况,刘苏悠悠说和你没有关系,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向你报告的。不过,她的男朋友也在这里,你是不是要和他说话呀?” 这是个好机会,正好这个医生在场,只要他说了话,就坐实了刘苏悠悠有男朋友的实情,让那边也死了心。于是把手机递给邱海明:“邱医生,你的女朋友怕你多心,不愿意接别的男人电话,你不至于不愿意和她的老师说话吧?” 这话说的,别有用心啊,自己可没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刘苏悠悠坦坦荡荡,就要去接电话:“我来说吧。” 邱海明已经把电话拿过去了,摇摇手,意思他先说,于是把手机凑到嘴边:“席教授,你好。我是邱海明,还记得我吗?” “啊,邱医生,你好。别来无恙吗?” 邱海明回答道:“我很好,只是悠悠不太好——她母亲过世了,她很悲伤,好在,有我在她身边。” 刘苏悠悠目光幽幽,眼睑低垂。提到母亲的过世,有忍不住的悲痛,可是,当时并没有让邱海明陪伴和送终,现在又拿他当工具,觉得对不起人,只有以后再道歉了。现在不想扯那么多闲话。让冷非与席况都认为自己和邱海明走到一起了,目的就达到了。 于是干脆站起来,伸手就夺过手机,直接说了:“席老师,今天下午,冷老师帮我辅导模特,十分辛苦,正在陪同她吃晚饭。还要继续请教她怎样组织时装表演的问题,有问题你们自己说好吗?” 说完,她把手机还给了冷非,冷非想过来还要说话,那边的手机已经下线了。她还有话要说,又按照那个号码再打过去,听到耳朵里的,只是机械的声音:“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饭桌上,只有焦安子不关机,按道理说应该高高挂起,但是她没办法置身事外,站在闺蜜的立场上,当然知道她的魅力无穷,被几个男人同时喜爱,说自己不嫉妒是不符合实际的,可仔细想想,一桩桩一件件比一下,好就是好吗,跟这样优秀的女孩子成为朋友,说明自己有眼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自己不优秀,优秀的朋友早就嫌弃自己了。 说实在的,心里有点小妒忌,但还是衷心希望闺蜜幸福。那个什么领导就不说了,自己不喜欢,闺蜜也不见得喜欢。可是剩下这两个,闺蜜怎么也不喜欢呢?两个男人都托自己帮忙,也想在当中给闺蜜挑选一个。 焦安子是外貌协会的,看颜值看风度,当医生的占了上风;可是另一个是自己的老师,有地位有名望,和医生比起来,社会地位不相上下,风华绝代的女朋友都能够抛弃,倒过来追求自己的学生,说明自己的闺蜜更胜一筹。让自己没办法决策,到底帮哪一个好? 但是,从今天晚上的情况看出来了,邱海明可是真心诚意呀,那份体贴入微能感动嫦娥;而美术教授呢,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一只脚踩两条船。傍晚那么短的时间,一会儿工夫来两个电话,那份讨好和巴结,殷勤的不要不要的。 可是,已经说分手的女朋友,也不过离开他半天吧,就这么样迫不及待的电话追过来,还要自己的闺蜜给他证实,没有和其他不相干的人在一起,是担心头顶上的草原跑马吗?由此可见,要想男人靠得住,老猪都能爬上树。 还是闺蜜聪明啊,找了个代用品对象,这边镇住了妖孽,那边让人死了心。还是眼前的人好,还是希望他们圆满,假作真时真亦假,不要以假乱真,而是要以真代假。她又活泼又幽默,很会活跃气氛,电话让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在她的带动下,喝酒吃菜聊天,似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她对邱海明歪歪嘴,邱海明马上就明白了,取消挂在身上的小坤包,放在悠悠的手里:“小包还是放在你这里,担心等会儿来电话。我去卫生间。” 还说这个英俊男人哪一点不对头,原来大男人背了个女士小包,这真是个体贴入微的新好男人呢。 冷非越看越觉得心寒——席况从来没这样对待过自己,今天打电话来的语气就像审问犯人一样,才不是担心自己在外面如何如何了,没有妒忌就没有爱情,已经断了那么长时间的关系,就因为他出了车祸,没日没夜的照顾他这么长的时间,一块石头也捂热了,他却并不领情,出院就把她赶走了,一直到现在才来电话,却其中有隐患,迟早都要化脓的…… 她坐不住了,就是说明天一大早还要坐火车回去,现在要回宾馆休息了。 邱海明马上担当起主人的职责,右手摊开,让这个超模走在前面,来到自己的车子前面,打开车门,请她上车。跟着,悠悠也要穿进车里去,被闺蜜拉住了,往副驾驶那边指过去。 这是当代惯例——副驾驶是情侣的座位,当然要坐在司机的旁边。海明绕到驾驶室那边,以为悠悠是很自觉的坐到的边上的,心情大好,车轮飞风,把客人送到宾馆,再开车把两个姑娘送回刘家。还没有下车,他就伸出手来,想帮助身边的姑娘开门,刘苏悠悠先伸出手去,邱海明还还有点莫名其妙就被悠悠握住手,还有语气平静的道谢。 邱海明滚烫的心马上凉了。 88、偷取存款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两人分分合合好几次,不管怎么样,冷非对席况还是有感情的。听说他车祸受伤,赶到医院,发现伤的那么严重,差一点命都没有了,心中又气又恨,当然恨那个湖城的小狐狸精了。不是因为她,席况不会提出分手;不是因为她,席况不会受伤。 男人都是贱骨头,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念念不忘,一天到晚要手机,给所有的医生护士都打招呼不要借手机给他,他还是趁他姨夫来的时候,借到了手机,果然是给那个小妖精打电话。 就在那时,冷非听到了名字,记住了电话号码。本来想到湖城闹事的,没想到一去赶上了训练模特,这可是自己最擅长的、最喜欢的事,众人一起要求,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就这么莫名其妙投入到工作中。 训练结束,又拿到那么漂亮的衣服,更发现刘苏悠悠有对象,而且是那么好的对象,比席况还要好,无可挑剔,就是自己遇到这样的对象,也不可能劈腿。相比之下,席况年纪大了,相貌也很平常,虽然有名有利有声望,但是与医生相比起来,哪里有人家那个高科技治病救人的本事呢?要说刘苏悠悠是第三者,过去虽然见过,只是擦肩而过,在美女如云的大学校园里,也不是很出众。 等相处了半个下午,近距离接触,才发现这个姑娘不仅相貌动人,而且典雅大方,既有理论水平,又有业务能力,在那么大的服装商场里工作,还是自营销售,是个能挣钱的主。才貌双全有能力,还有上等的对象跟在身边,如胶似漆,人家凭什么要去当小三呢? 而且自己没有把柄,她的闺蜜也不是好惹的,周围的人都听她的,自己也被她软化。当了半个下午的模特教练,收获了那么漂亮的两件衣服,而且,他们还要在演出的时候聘请她来,说不定还有收益。在省城没有业务了,到地级市里不能开辟新路? 因此,当天有吃有穿之后,就在宾馆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坐火车回去了。 中午刚到家,又接到席况的电话,问她人在哪里。这么着急找自己,莫非是东窗事发,冷非心中忐忑,只有说,自己刚到家,累了,问他什么事。 席况要她尽快到他家里去。 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不能不去。 第三天一大早,冷非硬着头皮就去了席况家里。 打开门的是他母亲,再没有往日的热情,只是哼了一声,就像不认识一样,拿起自己的提包,只跟他儿子打了个招呼,就说上班去了,转身人就出了门。 这时候,席况没有躺在床上,歪着身子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母亲走了之后,他关了电视,居然躺到沙发上去了,头枕着扶手,冷冷地看着眼前艳丽的女人,半晌不说话。 冷非今天穿的是蜡染的连衣裙,乘公交车到这里,一路上都有人打听,问她服装在哪买的?平常看她的人就挺多的,现在觉得身上落了一身的眼珠子,掸都掸不掉。但是进了席家,好心情全都被破坏了,裂嘴一笑,比哭还难看,问了一声:“席况,恢复得怎么样?” 席况冷着脸说:“有劳你记挂,可惜,外面的伤好了,心里被你挖了个大窟窿,伤势越来越重了。” 冷非装作什么也不知的样子问:“你真的好了?那我就通知你的心上人,让她放心。” “什么?你把我受伤的事情告诉她了?”席况欠起身子,瞪起眼睛。 “没有,但是我很想告诉她,既然你那么想见,让她来看看你,你们不就见面了吗?见到小美人,说不定你马上就能痊愈,内伤外伤都没有了,说不定,还能陪着她游山玩水呢。”冷非扯了一把椅子,坐到他对面。 席况真生气了:“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谁叫你多事啊,你到底去干什么?” “腿长在我身上,我高兴到哪里就到哪里,现在又不要走台了,也没什么业务了,我不趁着还能走得动,到处去走走看看,我还闷死了呢。”她扯扯身上蜡染的裙子,似乎在提醒对方关注,嘴里说的却漫不经心。 如果是在平时,席教授对这样具有民族特色实用美术,那是视若珍宝的,可这么漂亮的衣服穿在这个女人身上,让她简直像一条菜花蛇。鼻子哼了一下,说到:“你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办任何事情的目的性都很强,会莫名其妙做无用功吗?” 毫不掩饰的讽刺,冷非当然听得出来,但这个时候一点儿不见怪,因为他问的不是自己最担心的问题,因此满不在乎的说:“照顾你那么多天,我也累了,正好出去放松放松心情,你担心什么?” 他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说:“你那点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是吧?知道我要给悠悠打电话,你就以为我和她要谈情说爱了是不是?所以我说你人品不好呢,因为我关心她的母亲,一个肺癌晚期患者。你没有一点同情心,反而因此认为她就是第三者插足了,你又要去抓小三了,你有什么证据?我两年前就说分手了,那个时候,刘苏悠悠毕业回家,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联系。前前后后,现在差不多有两年多了,只有你是牛皮糖一样,粘上了,甩都甩不掉。在医院里,我没办法下床,否则,能让你在我身边呆那么长的时间吗?我警告你,不要找刘苏悠悠的麻烦。” 对方讲的话,冷非未必完全相信,从这口气也听得出,他还在心疼那个叫悠悠的姑娘,生怕她躺着中枪。不虚此行,那丫头给自己印象不错,女人也不为难女人,给他吃颗定心丸吧:“她对我不错,我也对她不错,如果你只为了这件事,你就放心吧,我根本就没有提及到你,她也没有问到你,我也放心了,我只是说你们两个没戏,我们还是继续走下去吧。” “不可能!我还有别的事要问你。”席况正色道,“不要以为,你照顾了我一场,我们就能够破镜重圆,桥归桥路归路,我没有请你去照顾我,我也并不因此感恩戴德。就是对你感谢,我也不能够以身相许、再续前缘。现在,我也回家了,终于摆脱你了,说实话,有解放的轻松。我们两个早就彻底分手,在分手之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你所要的感情,抱歉,我一直没有给,但你索要的金钱,从来也没有吝啬。前前后后,你在我这里索取的差点近百万元了,还人心不足吗?你不应该趁人之危,又把我的口袋掏空,你有没有良心啊?” 冷非变了脸色,脂粉也盖不住苍白,辩解道:“我什么时候掏空你的口袋了?不就是那一万块钱汇款吗?你都能送给你的学生,我们两个人的日常开支不能用吗?” “一个半月,两个人吃喝要花1万块钱吗?” “你也不算算账,除了买营养品,买日用品,我们的饭菜都是在饭店里定制的,还有些零花钱,我来来去去的打车钱,我照顾你的护理费,七七八八的,你以为1万块钱还是算多的吗?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人!” “哼哼,我们能吃多少?你真是天价护理费呀。那1万块钱我们就不说了,我也不计较了,但是,我手包里的现金都有2000多,我银行卡里的12万多块钱的存款,我的手机,我的身份证,你该还给我了吧。” “什么,什么手包钱包的?”冷非装着很无辜的样子,“我什么时候拿了你的钱包?难道你的手机是我拿的吗?出事故的地点在高速公路上,看到你出了事故,人家只要停车走过去看见了,就会把你的钱包拿走的,怎么能够怪到我头上了?” 大眼睛依然美丽,可是发散出来的眼光躲闪,席况冷冷一笑:“你是说,我的手机钱包等当场就被人拿走了吗?那么交警队怎样确定我的身份的?又是怎样找到我母亲的呢?” “我怎么知道?你在高速公路上昏迷不醒,我也不知道哦,还长翅膀飞过去啊,既然不在现场,我怎么拿你的钱包,我怎么拿你的手机?” “你没有在现场拿,但是你到交警队去领了。” 她一向有这个本事,在事实面前也不认错,还是一个劲儿的抵赖:“你说我到交警队去领了,谁证明?我没有七大姑八大的人在里面,他们也不认识我,就是你的钱包在被他们收留了,他们也不可能给我呀,他们又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 席况气得牙痒痒:“不要东扯葫芦西扯瓢了!交警队是国家机构,公安系统,他们按章程办事,他们在抢救现场捡到了我的钱包,从里面看到了手机,知道了我的身份,这才打电话联系了我的母亲,我母亲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正在进行过程当中,他们也来不及把那些东西交给我们,跟着两天,我又昏迷不醒,所以这个钱包就留在交警队里,等待着我们人去认领去。” 事实的确如此,冷非明知抵赖不掉,但就是不想痛痛快快的承认,还在狡辩:“我凭什么去取?没有你的身份证,也没有你的工作证……” “但是你有户口,就是我们家的户口本,你当初从我妈着手里拿着时候,说是为了取1万块钱,趁这个机会,然后就拿到我们家的户口,说你是我的未婚妻,然后把我们的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甚至还拿着汇款单,说我是托你去代领的……就这样领到了所有的东西。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因为你留下了自己的身份证号码,还有你自己的姓名,这还抵赖的掉吗?你当我没文化,你当我查不到这些事情?你还以为我非要健步如飞的时候才到交警队去领东西吗?我一个电话过去,就能把所有的事情了解清楚。难怪,你生怕我有手机……” 冷非哑口无言,她也担心又被发现的一天,但是先下手为强,只要拿到手里,也不怕扯皮,就是不吐出来,还能怎么样?于是冷冷一笑:“对了,,就是我拿的,又怎么样,你还能把我吃了吗?” “你也太狠心了,前前后后,我们谈恋爱也不长,你花了我多少钱?拿了我多少东西?你还人心不足这样贪婪,你就是这样品质恶劣,让我没办法跟你相处下去了。” “相处不下去就散伙吧,你不是早就说分手了吗?我是看你可怜,躺在床上没人照顾,然后才去照顾你的。我忘不了,你成天指着我,说了那么多伤害我的话,我这么尽心的照顾你这么长时间,我们也就互相抵消了。分手就分手吧,两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比你帅得多,比你有钱得多,我何必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呢?好,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冷非站起来就要走,席况把她喊住:“你以为我现在腿瘸了,哪里没办法对付你了是不是?你拿我那么多钱,你要还我!” 她真是心灰意冷,在湖城看到的那一对,多么令人羡慕。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比席况帅多了,有风度多了,还那么温柔体贴,席况什么时候那样对过自己?上一次,为了自己当人体模特,坚决要分手;现在,又为这十几万块钱没完没了的,这一下真想通了,于是说:“有多少钱?不过12万多一点,了不起,外面有的是百万富翁千万富翁,我都没看上呢,就看上你这个守财奴、小气鬼、老男人,我真是眼瞎了。” “是没什么了不起,但你这种品行就太恶劣了-——把钱还过来!”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冷非为钱撕破了脸,“我们才相识得时候,我才20几岁,正是花样年华,很好找对象,就是被你耽误了,耽误了我的青春,你要付青春损失费。你以为你的十几万有多了不起是吗?” 89、特殊训练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席况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跳下沙发,和对方撕扯一阵。最后坐起来,在茶几上一拍:“当初可是你追着我的,要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一天都没办法和你相处下去。你拿去就拿去,我也不计较了,就算我们彻底分手的分手费吧!” “你早这么说,不就痛快了吗?按道理说,你的这点钱都不够,谁叫你耽误我那么多时间呢,现在我都快满30岁了,就是嫁人,都找不到更好的了,你这点钱算什么,我还瞧不上呢。” “瞧不上,那你就还给我呀!” “还给你?门都没有,钱上了我的腰包,就是我的了,看在我们还交往过几年的份上,我把其余的东西都还给你吧。”她打开自己的爱马仕,从里面拿出来席况的手包,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在,就是银行卡上只剩下一块钱,把东西帅到沙发上以后,居高临下,站在那里,抄着手,洋洋得意地说,“好了,我也放你一条生路,从此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但是,我也提醒你,你不要再做你的青春大头梦了。你的心上人,就是那个小狐狸精,人家早就有对象。而且她对象不管是从相貌,从身份,从地位,从才学上来说,比你一点儿也不差。你就是好了都是个瘸子,她还会看上你吗?” 席况的脸色更黑了,冰冷的眸子已经阴鸷得滴水:“你说的,是那个医生吗?” 冷非有几分得意,笑容充满工业糖精的味道。精致的五官有几分扭曲:“看来,你早就知道这个事儿,你还热脸凑人家冷屁股,还要往上面贴。我这次去才看到,人家那个小伙子,年轻帅气英俊潇洒,最主要人家对女朋友好得无微不至。想想都寒心,我跟你交往那么多年,你拽得像二五大爷一样,什么时候有那么温柔体贴呀!想想我真是亏心,好了,我不说了,说起来,满脸都是泪……祝你好运!” 然后,一摔门走了。 幸亏那一天有模特教练,传授的都是干货,非常实用。刘苏悠悠感觉轻松了很多,大家也觉得努力有方向了,一个个都回家去练习,下午的集中排练,检查在家里的锻炼情况,然后就是集体走台,互相纠正姿势。 学霸就是学霸,学什么都是遥遥领先。同时学习一起训练的,都不知道刘苏悠悠什么时候学会的,她比任何人都走得好,居然成了教练,连焦安子都佩服,也暗暗地跟着她学习。 悠悠鼓励:“干脆,你也上台吧,女装多,换装不容易,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你以为我想参加表演啊,我可不想成为反面教员,我参加锻炼,不是为了表演,是为了减肥。我如果真正上台,还把观众都吓跑了。” 刘苏悠悠拍拍她的脸颊:“你哪里就肥了?只不过稍微的有点婴儿肥,就这样正好,那个手感多好啊,笑起来多可爱呀,乡里狮子乡里舞,说不定正好符合一部分人的口味呢。” “呀,我也不知道,喊你老板好,还是喊你队长好?”焦安子突然指向台上,“你看你看,你也不管管你的模特队,你看那个人就像风摆杨柳一样,还有那一个,就跟喝醉了酒似的……” 台上的人在练习走猫步,但是越看越不像话,千姿百态,什么样子都有,抬起左胯的时候,身子就像左边歪,抬起右胯的时候,身子就向像右边倾斜,还有的同手同脚的,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刘苏悠悠不好笑出来,憋的很难受,只有喊老同学:“吴天明,来来来,请你帮我想个办法。” “呵呵,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了。有什么吩咐?队长请指示!”保卫科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你是公司的人,上上下下都熟悉,去帮我找十几本书来,还有几张纸。” “要什么书?” “什么时候都行,要不然,就搞杂志吧,A4纸那么大的或者十六开的也行。” “得令——” 不知道他到哪个办公室去了,没一会儿就捧来一堆杂志,还拿来几张A4纸。 悠悠把这几张纸发给几个男人,每人一张,医生今天没有来,他就是来,也用不着。剩下个男人,每人一张,命令他们:“你们都去靠墙站着,两腿并拢,把这张纸夹在那腿之间,不要掉下来。 吴天明大叫:“这是让我们擦大便吗?” “又没叫你贴在腚上。” “那还不如后面夹着更好看哩。” 少男少女们就在台上台下打趣,有的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女模特们,别高兴早了,”刘苏悠悠给每个女模特一个人一本杂志,让她们全部顶在头上,对她们说,“你们走的时候,身子不要晃,要保证杂志不掉下来。” 首先就是崔小小叫起来了:“不可能!书怎么可能不掉下来呢?” 其他的几个模特也不可置信,实验了几次,才走两步,头顶上的杂志就掉下来了。 悠悠只好自己示范,头顶一本杂志,提胯迈步向前走,后转身,又走回舞台后面,从始至终,杂志都没有掉下来。 所有的人都不淡定了,见她仪态端庄、优雅大方、根本就不生硬不僵直,为什么能做的这么好呢?郝苗叶嘴巴张得老大,都可以塞一个鸡蛋了。 焦安子见她蠢样子,觉得好笑,问道:“你怎么这样子?” “我想我可能办不到诶。” 焦安子对这个小帮工毫不客气:“办不到就回去,回去看店去。” 小丫头伸伸舌头,很快缩回去,一声不吭,头顶着杂志,开始练习走路。 其余的人也不好讲话了,一个个把杂志放在脑袋顶上,生怕掉下来,上半身都是僵硬的,只能走着僵尸步子,一边感叹,一样的老师一样的人,为什么刘苏悠悠就学得快,自己怎么这么笨呢?一面心里嘀咕,一面机械地走。 没有音乐伴奏,只是刘苏悠悠在那里喊着口令,然后就是一片杂志落地的声音,纸张稀里哗啦,台上乱成一团。 吴天明也坐在台底下,大嘴裂的像荷花盛开,被老同学喝斥了一声:“你笑什么?来,现在你们男生来试一试。” 在刘苏悠悠的吆喝下,女模特下来了,都坐在板凳上叹气。男模特上了T型台。 你别说,通过这几天的培训,改变最大的还是张大雷,腰挺起来了,背直起来了,肩膀也向两边打开了,再也不像以前萎萎缩缩的模样。 焦安子在台下给他鼓掌:“大雷,你真是放了一个特别震撼的大雷,挺胸向前走,还真是一个帅哥咧。” 成功后面泪多少啊,张大雷晚上睡不着,半夜爬起来靠墙练站姿,现在听到人表扬,不好意思,又把头低下来了。 “挺胸、收腹、抬头、眼睛平视、看向远方——”刘苏悠悠就像训她的学生一样,男人也不敢懈怠。好在,对男同胞的要求不是那么严格,他们也不要练习走猫步,只是走稳重一点就行了。 只有吴天明走起来膀子乱晃,刘苏悠悠纠正了他几次,没什么改进,最后上台去踢了他一脚:“亏你还是保卫科科长,搞得像个二痞子一样,哪有晃着膀子走路的呢?你们应该是部队一样的编制,学学解放军下操吧。” 他终于正经走路了,其他也能过得去,几十个来回之后,他们都步伐稳健了。 刘苏悠悠就说他们可以下课了。吴天明这才想起来:“呀,搞到现在,我还要到幼儿园去接儿子呢,我开拔了——” 只有张大雷停下来,走到刘苏悠悠跟前小声的问:“我是不是要带什么东西回去啊?” 刘苏悠悠说:“史大姐柜台上,又有加工好的服装,你带回去吧。” 他嗯了一声,听话地走了,始终没有注意,有一双眼睛看着他。 跟着,这边要训练女模特了,一个个在台上走了一圈,有几个头顶的书本没有掉下来了,还有一半人台风依然不稳。焦安子想看看她家请的店员走得怎么样了,却左右看不见人。 刘苏素悠悠就问怎么少人了? 焦安子一看就知道,苗叶不在了:“上厕所去了吧?懒人懒马屎尿多。” 好再也该下班了,大伙儿一窝蜂地下去,焦安子帮着把门锁起来,与刘苏悠悠又到楼下去看看当天的营业额,然后回家。 焦安子自行车给苗叶骑了,所以只有坐在刘苏悠悠那车后面,还夸她的车子不错,是永久牌的,特别结实。 刘苏悠悠扭头看了闺蜜一眼:“所以,不要刻意减肥,你明明也不肥,再增加20公斤我也带得动。” “天,再增加20公斤,我就变成猪了——”焦安子跟着就问,为什么买一辆男士自行车,就是为了载人的吗? “这也不是我的,是我们领导的。” 焦安子取笑道:“这是不是聘礼之一呀?” “什么呀,不过是支持我工作,这大架子车后面好运货,你胡说八道,本姑娘不载你了。”刘苏悠悠说着把车子一歪,她有一双大长腿,自行车车轮离地面只有45度了,她站的稳稳的,焦安子却歪倒下来,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这才悄悄的爬起来。已经到刘家门前了,刘苏悠悠在门口下来锁自行车,然后就走过去开门。 焦安子突然退过来,拉了她一把:“嘿,轻点儿,告诉你,有情况!” 顺着闺蜜手指的方向,正是隔壁张大雷那间屋子,莫名其妙:“什么情况?” “你的房客屋子里有人,还是个女的。”焦安子把声音压得很低,像做贼一样,轻声对闺蜜说。 刘苏悠悠并没有放在心上,满不在乎地说:“可能是他家里的亲戚来了吧。” “什么亲戚啊,他装的像个钻石王老五一样,从住在厂宿舍区那个时候开始,从来没见过有人找他,住在这边就有人来了?而且,我看是个年轻的女的,大概是他女朋友吧,不要惊动了别人的好事啊。” “如果那样,就是好事。”刘苏悠悠受到闺蜜的感染,也轻手轻脚的,掏出钥匙,轻轻打开了房门,两人进了屋子,隔着一扇门板,那边传过来是女孩子的声音,却有几分熟悉。 “拍”的一下,像巴掌拍在桌子上,跟着,是女孩子愤怒的声音:“你怎么怂了?装哑巴啦,为干什么不说话?” 焦安子压低了声音说:“那不是苗叶吗?怪不得提早走了,原来,跟着大雷跑出来了。真是人小鬼大,是看上农村小裁缝了?才认识几天,就和他私奔了?” 刘苏悠悠摇摇头:“别说那么难听,也可能,他们两个认识。” “何止认识啊,这么长的时间两个人都在一起,说不定就是钟楼上的鼓槌——一对呀。” “两个人在吵架,你听——”刘苏悠悠也管不了那么多,到厨房煮饭去了。 焦安子从小就有一颗八卦心,存心看热闹,就听苗叶说:“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吗?装哑巴要装到什么时候?那——” 始终听不到张大雷的声音,突然,就听到剪刀掉在地上的声音,小伙子这才发声:“你干什么啊,影响我工作!” “你什么工作?你的工作,应该在厂里。厂里那么多事,做都做不完,你到好,屁股一拍就跑了,什么事都不管了,到城里来逍遥了,来快活了,不管工厂里的事了,也不管我了,跑来给别人帮工,做这些修修改改的事情,不是浪费你的才华吗?” 张大雷的声音很不耐烦:“你懂什么呀,我有什么才华?就这修改衣服都需要本事,我还在跟别人学呢。” “学什么学?正做不做,给人家帮忙一身都是干劲……” “你管我做什么呢?”张大雷用从来没有过的强硬态度说,“我又不欠你的——” “怎么不欠我的?你欠一个交代,你欠我们的婚礼……” “什么婚礼?我根本不同意,我们两个,不合适。再说了,你还没到结婚年龄呢。” “怎么不合适啊?你那个时候又没说不合适,现在怎么就不合适了?” “你问我,不如问你妈!” 90、对象找来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关我妈什么事?你就是找借口,你想甩了我是不是?你认为,我的文化不如你是不是?你看上大学毕业生了是不是?你看上人家,人家看得上你吗?” “你胡说,我看上谁了?”张大雷明显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 “你以为我没看出来?”苗叶的声音尖利,像是金属在玻璃上摩擦的声音,“是你没看出来,人家刘苏悠悠是名花有主的。那个穿白衣服的,都恨不得,都恨不得跟刘苏悠悠寸步不离,还有那个大个子的,那个保卫科长,哪个说话都不听,都听她的。你的老板这么高大上,看得上你吗?她只是在利用你,只是要你干活而已,你还屁颠屁颠的跟着她,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 张大雷忍不住,也拍了桌子:“你不要瞎说,人家有对象的!” “好,原来,你也知道啊,你是高攀不起的。你是不是就看上那个焦安子、你看上她了,人家看上你了吗?我住在她家,我就晓得,她爸爸妈妈给她找了好几个对象,她一个也没看上,怎么会看上你呢……” “苗叶,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焦安子一直在中间门边偷听,实在忍不住了,呼啦一下,拉开了当中的大门,往当中一站,一下把那个小丫头的喋喋不休打断了,她又把嘴张大,像是能吞下一个鸡蛋。 望着门这边,又望望门那边,张口结舌:“你,你,你们,原来,原来,原来就住在隔壁哟。张大雷,还说没有心思,住她们隔壁,不就是那个,那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苗叶,你怎么这么多心眼儿?”焦安子搞得真像她大姐一样,把门板一拍,“还说我呢,我要说你才是。吵着要报名,训练的时候偷跑了,招呼都不打,原来偷偷跑这里来了,没想到,你是跑来找你男人了!” 苗叶脸上挂不住了:“你别胡说。他才不是我男人,我们,我们只是对象,只是订婚了,还没有结婚。” “所以,你生怕对象跑了是不是,然后跟着来了,呵呵,你要早点说,我帮你搞定了。”焦安子靠着门框上,皮笑肉不笑的说。 “你,你能帮我搞定?”苗叶将信将疑,原来站在房间当中的,身子挪了过来。 焦安子像个侠客,一把搂过苗叶,就帮她伸张正义:“张大雷,你这个负心汉,你这个当代的陈世美,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平时,看你老老实实的,还以为你是老实人,哪里晓得,一肚子花花肠子,家里有对象,马上就要结婚了,却拍拍屁股偷偷地跑了,怎么这样不负责任?” 张大雷从地上捡起剪刀,又在桌子上裁剪布片,嘴里嘀嘀咕咕的:“我不是,我不是负心。我们也没有,她,她还未到法定年龄,哪里,哪里就快结婚了?我,我出走,是她,是她妈妈,跟……” “你不要乱说,东扯葫芦西扯瓢,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我们两个的事,你怎么不敢承认呢?不是定了婚的吗?还办了定婚酒的,你现在就不认帐了?你跑了以后,我找你找得好苦啊……”苗叶说着哭起来。 “丫头啊,别哭,我是当代女包公,我给你做主。”焦安子把女孩子拉过来,掏出纸巾给擦脸,安慰的拍拍她肩膀,“我说呢,你突然就找到城里了,还要来到城里找工作,你怎么知道他到这里来了?” 苗叶边哭边说:“厂里有人有人看见他,看见他在湖城,所以我就来了,要找个站店的事,就想看着大街,看他是不是从街上过,能不能被我看见。” “你怎么找到服装商场来了呢?” “你让我到二楼拿衣服去,我从一楼过,看见他在服装商场,在一楼卖小家伙的衣服……” “你参加模特队,也是因为他在这里吗?” “是的,我看见他了,开始他没看见我。我拿衣服的时候,看的模特登记表上面,有他的名字,所以,我也就参加模特队了。” 悠悠一直忙着在烧饭,现在过来才说:“好啦好啦,不要吵了,大家都是熟人,有话好好说,没有解不开的疙瘩,现在到我家来了就是客人了,晚上就在我这儿吃饭吧,还有个空心菜炒好了,再去买点卤菜。” 张大雷突然冲过来,跟着跑出去说:“我去我去——”然后就跑了。 “这家伙,是存心招待客人?还是存心躲避呀!”焦安子把苗叶扯来,在电风扇底下坐着,然后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苗叶也不哭了,然后就说:“我们都是一个厂里的。” “你们是一个厂的?什么厂啊?不是农村的吗?” “是农村的,乡镇企业。他爸爸和我妈妈认识,然后他们就说好了,要结成儿女亲家,让我和他订婚,大雷也是同意的。办订婚酒的时候,厂里好多人都去的,等我的年龄到了就领证结婚。可突然一下,他就爬起来跑掉了,招呼也没打一个,到处都找不到人,不是闹了个大笑话吗?让我在厂里都没脸见人。我妈妈气得要命,他爸爸也气得要命,结果,我们厂里有人,到这里来,在街上看见他了。所以,我就到这里来了……”苗叶絮絮叨叨又说一遍。 “呵呵,古时候是孟姜女寻夫,现代版的是苗叶寻找未婚夫,很有戏剧性。” 刘苏悠悠把最后一盘菜端出来,打断闺蜜的话,问道:“他为什么要走呢?” “我也不知道,问他半天,他都不说,他走的时候,一个招呼都没打,他爸爸说,他身上的钱也不多,到外面去怎么混啊?” 听那小丫头的话之后,两个姑娘互相看看,心里都在想,怪不得呢,他一个人跑到城市里来,租房子都找便宜的,买鞋子要买便宜的,看起来,还是公子落难啊。 见她们两个的眼神儿,苗叶就清楚她们想的什么了,马上就说:“他家里有钱,他爸爸是厂长,家里有钱得很。” 刘苏悠悠早看出来一些端倪,焦安子想不到,还大惊小怪的:“呵呵,原来,他还是个富二代呀。” 苗叶就说:“他说,他不要做富二代,他要做富一代,他还看不起他爸的家当,说要自己创一番事业出来。” “看不出来,这个闷葫芦,还是胸怀大志的有为青年啊。”焦安子说着就笑起来了。 刘苏悠悠却说:“可能,他看不惯传统工艺和小作坊,他还是很有上进心的,很愿意学,有志气有理想,不错,这样的小伙子,你值得托付终身。” 焦安子问苗叶:“他现在提出要和你解除婚约吗?” “他没有说,我问他什么,他就是不作声,你们帮我问问吧,到底是为什么,以为我配不上他吗?”苗叶想想又说,“其实,我以前听说过,他早就想出来了,说在是在那个乡镇服装厂里,太沉闷了,太没劲了,学不到知识,他不想照葫芦画瓢,他说想学设计……” “过去他对你怎么样?”刘苏悠悠询问道。 小丫头说,过去挺好的,现在看不出来好不好。一边说一边瞟了一眼两个小大姐,心想:大概,看到你们就对我不好了…… 焦安子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只是问一下丫头,张大雷是什么时候看见她的? “第一天,我们培训的时候,他就看到我了,就是我们放鞋子的时候,但是他就像不认识一样,根本就不睬我,我就是看他,他都不看我。”苗叶觉得很委屈。 刘苏悠悠却问:“那你对他怎么样呢?你还喜欢他吗?” “我要不喜欢,我就不会巴巴地找过来了。” “好,他是一个好青年,有志气,有理想,又忠厚又老实又勤快,你既然喜欢他,千万别把他放跑了。加油!” “谢谢姐姐!”刘苏悠悠话刚刚说完,苗叶突然站起来,对她90度鞠躬,然后说,“我要回去了,要不然,安安家他们要着急了——” 说完话以后,她转身就跑了。刘苏悠悠还说要拉她吃饭,焦安子制止住了:“算了算了,我爸爸妈妈待她不错,家里吃的比这里好。再说了,住那么远,不赶回去就没公交车了,明天还要给我看店呢。” 闺蜜马上抓住她的话把子:“你说,你家里吃的比这里好,那意思,我亏待你咯。” “不要紧不要紧,我不在乎,正好到你这里减肥。” 刘苏悠悠抓起一根筷子,对她手上敲了一下:“好吃懒做的家伙,吃得多睡得多废话多,我看你就是个多多姑娘,不运动减不了肥。” “哈,我就去参加你们的模特队。” “等我组织减肥队再说。” 张大雷回来的时候,焦安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冲着他就大吼一声:“你去买大街的吗?去这么长的时间!” “正是下班高峰,人多……”他一边说着,一边到厨房里去,拿了几个盘子出来,把小塑料袋里面的食品一样样倒出来还真丰盛得很呢:卤牛肉、烤鸭、童子鸡、毛花鱼,四个菜盘子拼成了一朵花,刘苏悠悠炒的两个素菜放在两边,就像海棠的两片叶子,似笑非笑地对他说:“铁公鸡拔毛了——舍得花钱啊!” 他这时才左顾右盼,问了一声:“人呢?” 焦安子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你找谁呀?” 他又问一次:“她呢?” 刘苏悠悠这才告诉他:“人家等不及了,还跟焦家的人住在郊区,已经回去了,你今天大出血了,要请你要想请的人,人家可是不领情,以后你再弥补吧,今天这些菜钱,就算我的。” 张大雷这才像一个主人一样,对两个姑娘说:“你们吃你们吃,算我请客。” 三个人的饭早已经盛好了,凉在桌子上的,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讨论今天发生的事。 最积极发言的当然是焦安子:“我们听了你小对象说的一面之词,现在,要听听你的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就老老实实对我们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姑娘就像审犯人一样,对方不说就不要他吃饭。 张大雷无计可施,就像挤牙膏一样,问一句说一句,把一顿饭吃完,才知道一个大致内容。 原来,张大雷是冬湖乡那边的人,在湖城的管辖范围内,但是有100多公里远,因为是平原地带,并不闭塞,这几年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公路已经村村通,农家也不像过去那样贫困了。 当年,张大雷的父亲是个初中生,在乡里已经算是有文化的了,为了有出路,学了缝纫,在乡里当了一个小裁缝。那个时候的裁缝都在家里做,但是也走家串户。有人家里要办喜事了,要嫁女儿或者是娶媳妇,就要请裁缝到家里来做生活。除了新郎新娘要做新衣服,逢年过节的时候,秋收以后,各家各户经济宽裕一点了,也要请裁缝到家里来。 荒年饿不死守一人,张父因为有技术,早早就结了婚,妻子种田,丈夫做缝纫,家里有吃有穿还有现金收入,经济条件比一般的农家都好。按照当时的政策要求,只有一个孩子,还是个儿子,父母都当宝贝一样。 家里没人照看,张大雷从小就和父亲外出。要到别人家里做缝纫的时候,父亲一头挑着缝纫机,熨斗剪子等工具,一头挑着他,到雇主的家里去,有吃有喝还有人带着玩。渐渐长大,也懂得分担父亲的辛苦,四五岁就会穿针引线,做一些钉扣子、撬裤脚边这些简单的生活。后来长大读书了,只有寒暑假帮父亲干活,因为个子高,十岁就学会了做缝纫机,变成了父子裁缝。父亲因为有文化有技术,头脑也灵光,80年代初期就从农村走向了乡镇,生意做大了,雇用了几个帮工,渐渐扩大了业务,创办成一个小服装厂。儿子自然就是接班人,在大城市里不算什么,可是一个乡镇服装厂,他就是太子爷。不仅要继承家业,还要负责传宗接代。所以找太子妃就成了个大问题,不,也不成问题,因为父亲特给他安排好了。 91、乞丐服装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苗叶在厂里是保管员,妈妈是会计,张大雷本来想要考大学的,父亲说,他那个厂里管理人才缺乏,高中毕业够了,也不要他上学了,就留在厂工作,张大雷说的含糊不清,总之,双方家长帮他们撮合在一起,定了亲,说是等姑娘法定年龄到了就结婚,两个人也就没有再上学了。 根据张大雷自己说,他是觉得乡镇服装厂没有前途,应该创立自己的品牌,他要学技术,要继续上大学,父亲不同意,不让他走,他是悄悄地离家出走的。 焦安子觉得没有破绽,但是刘苏悠悠却认为还是有问题,突然出走,也不是高考期间,他也没有参加什么自学考试,没有对家里人说,也没给小对象通知一下,当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但是这不是重点,也没有时间来讨论他个人的问题,马上就要进行时装表演,还有许多许多的工作。 首先就是服装都没有准备好,于是,她打断了焦安子的喋喋不休:“八婆,你不要那么没完没了的问了好不好?你又不是记者要采访。” 闺蜜跳起来了:“什么?你叫我八婆,我有那么老吗?” “你就喜欢八卦,就像老婆婆一样啰嗦,不叫你八婆叫什么?” 两个人就用筷子敲打了一阵,还是张大雷把筷子收了:“赶快给我,我去洗碗吧。” 俩个姑娘才停止了战争,然后就讨论,具体要什么样的服装参加表演,三个人都没有搞过服装表演,但是公司有盘录像带,他们反复看了几次,前前后后数下来,最起码有一百多套衣服。 焦安子有一点泄气了,说没有那么多的服装参加比赛。 悠悠就说:“可以有的,因为我们江南的季节转化快,本来就不是那么明显,在夏秋之际表演,我们可以前半段告别夏天,要不然是告别夏季吧,更加雅致一些——呵呵,灵机一动,《夏日余韵》?怎么样?” 闺蜜明白了:“你这意思说,夏天的服装也可以展示,比如说,我们的大红大绿的五彩短裤,就可以上台?但是这四个字不太响亮,如果是《夏日余晖》,最后一个字平声,不是那么拗口了。” “不错不错。”刘苏悠悠兴奋起来,“你想一想,都是些高个子,大长腿,从台下看,一个个海拔更高,T型台上那么一走,哦,真是美不胜收。” 张大雷正在擦桌子,喉结滑动,咽了口水。焦安子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你这家伙,想到什么呢?好像不正经起来了。” 张大雷脸红脖子粗,马上就跑,说他要喝水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低头对两个女生说,裤子有了,但是衣服没有。 刘苏悠悠问他,五彩短裤裁剪的时候,剪下来的那些碎片还有没有?他说有,多得很呢。 刘苏悠悠马上巴掌一拍,就说有了有了。其余两个人都问有什么了? 她就说:“只要有白汗衫,把剪下来那些布片贴上去,安在前胸后背,保险别具一格,可以和五彩短裤配套。” “那不就像打补丁一样吗?穿起来,会不会难看?”张大雷问。焦安子也站在他那边说是。 “是的,可以这么说,简直就是乞丐服,不过,只要做的艺术,打补丁那种乞丐服,好像也挺有味道的呀。”悠悠就画给他们看,几笔勾勒出一件汗衫,然后就用不同颜色的那笔,在汗衫上面画了不同的图案,都是成块状的几何体,看起来很有意思。 张大雷就问,是不是要把边缘折叠到里面,否则洗过以后,毛边的纱头容易烂掉。还有,到底剪成什么形状的好? “照你这样做,不仅麻烦,而且真像是打补丁了。”刘苏悠悠走到房间角落,从编织袋里掏出来一些小块的布料,有着巴掌大小,有的掌心大小,形状各异,她胡乱贴着桌子上,伸出食指比划着,说只要留出一厘米的边儿就够了,就是以后毛边也不要紧,不要整齐划一,不要修剪,随便贴补在哪里,不同的几何形状,排列不同,就像成了点缀。而且,还要和裤子搭配起来,如果裤子全部是粉红颜色,那么我们就配上那粉红颜色,如果是果绿色,那么补丁也就果绿色,这样前后上下协调,颜色一致,可以遥相呼应。也可以说,就像小说那样前后呼应,互相照应,那也是一种美,总而言之,不要弄得太花就是了。” 焦安子就问,如果是下面是拼色的,比如红的和黄的拼成的短裤怎么办? 连张大雷都醒悟过来了说:“那我们也用两种颜色贴补上去,没有章法,乱贴,说不定更有艺术效果。” 悠悠随手画了几个样子,两个人一看,果然新鲜别致。 焦安子放心了,说这么一来,五彩短裤品种就有十几条,每个女模特都可以穿两套。 张大雷问男模特怎么办?想想那个场景,两个女孩子都摇头,没有这么大尺寸的裤子,穿那样的裤子,也只能是小男生,像他们这些大个子,穿上实在是不像话,跟着也摇摇头。 “男士服装少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一件?”张大雷觉得有些遗憾,“是不是没有蜡染的面料?” 刘苏悠悠说:“真要从表演的角度,也不用染了,可以直接用蜡笔绘画,也能做成民族服装,头上还要加点头饰,比如说,插上一根羽毛啊,扎个头巾什么的,你是不是愿意这么装扮?” 他连忙把脑袋收回去了,一个劲地摇头说不像话不像话。 刘苏悠悠就说,加上男模特,纯粹是拗不过情面,她当初是在二楼男装部站柜台的,主任和她关系不错,想加几件男装而已。 “他们提供什么,我们展示什么。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表演,而是推销我们的女式服装,包括我们加工修改的,没有加工的,估计还有市场的。” 焦安子发愁了,说衣服不配套,没有裤子,只有上衣怎么办? 悠悠就说:“你这个人真的没记性,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牛仔服是百搭,配那些奇形怪状的、很普通的衣服都可以,准备十几条牛仔裤,每个模特有一条就行了。不要锁边,也不要缝纫,就让它毛边,洗了以后,有些破洞,耷拉下来,都不怕,你只要想一想那些牛仔裤,千疮百孔破破烂烂,那都是一种艺术。” 焦安子笑起来了,说过去住的工厂宿舍区,隔壁邻居的一个老奶奶,心疼孙女儿,见她穿得破破烂烂的,说这么结实的布料都磨破了,真是可惜。然后就倒腾了,把她那些牛仔裤破洞都补起来了。结果孙女没办法穿,还和奶奶大吵大闹,说她那裤子就是要有破洞,穿出来才时髦。奶奶还给了她一巴掌,说不穿裤子更时髦…… 闺蜜趴在桌子上,使劲儿憋住不笑出来。张大雷低下头,一言不发,直接跑进卫生间。 从后门进入服装大楼,就是一个小厅。右边是电梯门,左边是楼梯口,那个白衣飘飘的男人就站在楼梯的台阶上,金丝眼镜看不见边框,衬着他雪白的肌肤,还有那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谁走进来,都要打量一眼。 只是,他的眼神聚焦在后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两个姑娘走进来,焦安子走在前面,一眼就望见她的白月光,知道是谁了,挥挥手,打了一个招呼:“嘿嘿,大夫啊,你站在台阶上展示自己的光辉形象吗?” 邱海明微微一笑,就像和煦的春风,那声音也很柔软:“为了弥补我昨天没有来的过错,所以先来一步,但是没到时间点,我上去不是没有开门吗?所以等在这里。” 刘苏悠悠也温婉一笑:“不好意思,邱医生,让你久等了。” “也没来多久,还没到时间点呢,是我来早了。”邱海明礼貌的点头。 两人那么有礼貌,可见疏离。焦安子满不在乎地说:“是还早,最少还有十几分钟,我们要早点来,是要开门哦。如果要走上去,人就应该到的差不多了。但是我们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大夫,电梯就在底下,进来呀。” 邱海明却说:“我今天,我今天想走一走,悠悠能陪我上楼吗?” 焦安子朝他翻了个白眼儿:“你吃饱了撑的,要走上九楼是吧?这栋楼的楼层都很高啊,我看你也不需要减肥的,爬什么楼啊,坐电梯一起上去吧。” 刘苏悠悠没有回答,脚步踌躇了一下,还是朝电梯走去。 “焦安子,我知道你爬不动楼梯,你别这么自私,让悠悠也没有锻炼的机会呀。”邱海明喊了一声,对她眨眨眼睛。 焦安子马上明白了,怎么把这一件大事忘记了呢?她一步跨进电梯,马上就关电梯门,还冲着外面喊:“悠悠,爬楼吧,越爬越苗条,就不要向我看齐了。” 电梯门合上了,邱海明这才喊了一声:“悠悠,你不能陪同我,陪我一起上楼吗?” 悠悠明白了,他是故意在这里等自己的,他有话要说,但是,从心底里涌出来的情感太复杂,想拒绝,又没有理由拒绝,何况别人才帮了自己忙的,怎么也要感谢别人,走过去,叹了一口气:“走吧,我陪你爬楼梯。还有,我应该谢谢你的,谢谢你帮了我不少忙。不单是从前,也是现在。但是……” “但是什么?付出都应该有回报,我一片真心可对天,你就只是把我当成工具人吗?”儒雅斯文的大夫,白皙的脸涨的通红,“模特老师来的那天,我还以为你给我机会了,没想到,让我当你的男朋友,却也只是利用我,是怕我爱上她?还是怕她爱上我?” “不是不是的,实在对不起,我只是,我的确,但是让我怎么说呢?”她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这模特是谁吗?” “你们学校服装表演班的老师,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果然不知情,也不应该瞒着他,还是实话实说吧:“她是席况的女朋友。” “她是来找你的?”他警觉起来,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因为男朋友和她劈腿了?对了,你的那个美术老师移情别恋了,上次不是来找你的吗,对你什么意思?是个男人都懂,这是个渣男,怪不得你。这么说来,我就给你当个工具人也值得,希望一辈子都当你的工具,只想我的心换你的心。” 两人一起踏上了阶梯,刘苏悠悠的步子却很沉重:“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你对我那么好,我也知道,但是,有的情感——比如感恩和感谢,是不能用另外一种情感来代替的。实在话,我对过去没怀念,对你没期待。我们之间……真的没有未来。” 他着急了,快步上了两级台阶,转身过来,面对着她:“悠悠,不要把话说这么绝,你说说,我哪一点做得不好?你说我做得不好的,我改还不行吗?你要求我怎么做,你说一声啊,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去做。” “不是的,你也知道,不是这样的,你没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很优秀,实在是太优秀了,从各个方面来说,你远远胜过我。你值得更好的姑娘陪伴你,我是不行的。我不是说,你哪一点做得不好,就是因为做得太好了,我无法面对你,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是因为我母亲的原因。” “难道,你还没有放下吗?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知道,不是我的责任,我已经尽力了,我只有这个能力,不仅是我,就是你老师的姨父,全国知名的专家呀,他不也是没有办法吗?” “不是你有没有办法的问题,当初我是说,你把我母亲治好了,我就当你的女朋友。我是寄希望于你,我也知道,我在强人所难,不是你不好,是因为我没办法接受那残酷的事实。我也相信,你不会当我母亲的面宣判死刑的,很可能她听见你和赵医生的议论,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你也有一份责任。所以,我一看着你就心里难受,就想起我的母亲。” “你母亲自杀,难道是我的责任吗?” 92、选错职业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悠悠从心底里是怪老同学的,可是不能说的那么直白:“当然,可能不遇上你,我母亲也会走上那条路,但不会走得那么快,走得那么急,走得那么恐怖,走得那么决绝。你知道,我和母亲相依为命20多年,她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了,现在却永远失去了她……这是命运的悲剧,我不是怪你,我只是迈不过那道坎,我只要看到你,就想起我母亲,你说,我们怎么能在一起朝夕相处呢……” “哦,时间会慢慢冲淡一切的,我们都应该慢慢对生活妥协,就不能原谅我吗?往事不要再提好不好,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风雨的,就不能原谅我吗?” 对方越是诚恳,刘苏悠悠心情就越是沉重,他总是高那两个台阶,更显得身形挺拔,白色的人影雪墙一般,突然想起了白求恩的的故事。那么优秀的男人,那么高深的医学技术,那么豁达的一个外国的专家,他和爱人却搞不好。就因为,他把死亡人身体的器官也拿回家里,还放在冰箱里,本来是给自己研究的,却给他人带来了恐吓。刘苏悠悠一想到自己的身边人,白天不是给一个患者治病,就是在给一个患者送终,就是脸上含着微笑的时候,也说不定是在说着善意的谎言,去安慰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想到这里,她就不寒而栗。 听到身边姑娘的陈述,邱海明转过身来,与她并排上楼,痛心疾首的说:“哦,我过去都没有后悔过,与你接触之后我才后悔了,怎么选这样的职业呢?如果不是当医生,我再与你相逢,我们是不是就能走到一起?你母亲的离世,就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就能够为你分忧解难,让你忘掉你母亲的死亡,忘掉那么些病痛或者绝症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我承认,医生是一种伟大的职业,你们就是天使,在人间的天使。但是,怎么说呢,我尊敬医生,我热爱医生,但是,我还是想尽量远离医生,我总是觉得,我像一只鸵鸟一样,我恨不得把头埋在沙堆里面,看不见那些让人痛苦的事情。以前不觉得,现在我才有这个深深的体会,我更不愿意靠近你……所以,请你原谅我,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但是,我们不能组织家庭。” 邱海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两人相遇的时候,他刚满18岁,青春少年,情窦未开,从遥远的西北到了江南,就遇上了温婉可人的妙龄少女。是那样的美,又是那样的好,情不自禁狂热坠入情网。就是为了她发愤学习,立志出类拔萃,一面单相思,一面发奋,想以最优秀的面目,出现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和她喜结良缘,共度余生。 没想到,在家庭的熏陶下,在父母的教育中,选择了医学,从事了这个职业,之所以对这种职业充满热爱,因为寄予了强烈的希望。认为只要学成,就能包治百病,拯救所有的病人。 进了医科大学以后才知道,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无知者无畏,越学越觉得自己的不足,接触到那么多无可救药的人之后,心中伟岸的宝塔坍塌了。为自己的职业选择后悔了。如果是别的职业,象征光明,向着阳光,向着朝气蓬勃的未来,向着五彩斑斓的世界,刘苏悠悠早就接纳我了吧。 正要说什么,楼梯口站着一个人,打断了他的思绪,因为那个人冷冰冰的喊了一声:“悠悠,——” 本来,两人一边上台阶,一边轻声说话,低头看路,根本没有往上面打量,突然听到一声吆喝,两个人猛然抬起头来,只见六楼的台阶最上面,站着一个人,横眉怒目、脸色铁青,像是审讯犯人一样望着他们。 这个人见过,就是在悠悠给母亲守灵的时候,本来自己要陪她的,结果这个人一来,悠悠就倒到他的身上去了,不用女孩子开口,只是看到当时的情况,是个男人都明白他们的关系。何况,又是悠悠的领导,掌握着她的命运。现在悠悠跟他说的一番话,都是托辞,就因为他捷足先登吗? 怕他为难自己心中的恋人,邱海明控制着不快,喊了一声:“罗总!” 台阶上面的人马上回应:“别给我戴高帽子,我是副总经理。” “什么事?”悠悠不在乎,正好走累了,抬起头来,望着上面,靠着栏杆,波澜不惊。 “以为这是公园吗?你们在做登山运动是不是?还成双入对的,这么悠闲?” 面对这楼上传来的毒舌,刘苏悠悠本来心情就很沉重,这时候更加不高兴了:“我们上楼,不能说话吗?不能一起走路吗?违反了什么规定?” 几步台阶下面,一对青年男女站在一起,一个长身玉立,一个修长挺拔,果然十分相配,罗墨心头就像灌铅一样,隐隐的难受,说话更不客气了:“这是上班的时间,这是办公的场地,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怎么了,破坏了什么规矩?我们也是去干正事。”她不喜欢别人揪她的小辫子。 如果只看到悠悠一个人,罗墨肯定是笑脸相迎,现在情况大不一样,他不爽,很不爽,电梯明明没有坏,两个人在这里嘀嘀咕咕的,一定是有隐情,存心找茬子:“有电梯不坐——” “我为公司省电不行啊?不要拿自己当准绳来对付别人。我高兴,我乐意。” “就是,就是走楼梯,也不能和外单位的人,就这样随随便便,就这样走到一起啊。”见到悠悠,他就没脾气,语调声音爬上去,马上降下来了。 邱海明不说话,刘苏悠悠也不说话,径直往上走,与他擦肩而过,继续上楼。 罗墨又问了:“他是哪来的?你们到哪去?” “他是我请的模特,我们去九楼参加训练,这也要向领导汇报吗? ”这,这也要注意影响啊——”见悠悠不理他,那一对男女径直往上面走,他在边上声音放低了,“悠悠,到我办公室来,我有事找你。” “你有事,我也有事,那些模特等着我了,要找你明天上午吧。”然后他们就上楼去了。 两人走进大厅里,人还没有到齐。刘苏悠悠气呼呼地坐下,脸还胀得通红,安子走过去问她怎么了,她也不作声,焦安子笑起来了:“我说了,有福不会想,还当自己山顶洞人,与现代化的交通工具犯冲,人家到张家界爬山,都还是趁坐电梯呢。” 悠悠还是不作声。焦安子只好问邱海明:“小白脸,你怎么变成小红脸了?” 医生是让人敬仰的职业,从来没有人这样称呼他,邱海明很嫌弃的目光投去:“你怎么这么叫我呢?我有名字好吧,我叫你焦糖豆子,你乐意吗?” 焦安子笑得前仰后合:“好的好的,我就喜欢你这样叫我。坐下吧,坐下消消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以后乖乖地坐电梯,免得累得像狗一样。” 邱海明也只好扯了一张板凳坐下来,想起刚才那一幕也很不爽,想到悠悠在这个地方工作,可能经常受那个领导的气,也不知道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把悠悠哄到手了是不是?居然这种态度对他心中的女神,恨不得冲上去找他打一架。 悠悠回来没多长时间,怎么这么快就受他的管制了呢?难道还是因为自己来晚了不成?不对不对,还是因为自己的职业不好。 听他叹了一口气,焦安子知道,他们两个没有走近,虽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何况感情这个玩意儿,闺蜜没有错,这个男子也很可怜,于是十分同情他,没话找话说:“你叹气干嘛,到我们这里来参加演出,委屈你了,是不是?” “哪里呀,我是,我,我是后悔,我选错了职业,我不该去当医生。” “你这个职业还不好啊?我父母进医院,见了医生,就像见到上帝一样,治病救人,救死扶伤,你们一个个都是天使,还是白衣天使,不过天使披羽毛,你们是穿白衣白鞋白裤子白袜子,你看你这一身白,走到哪里,都显示你是一个白衣战士,你都为你的职业感到自豪了,还说什么后悔,口是心非!” 从今以后,再也不穿白衣服白裤子了。眼前这个絮絮叨叨的姑娘,到是排解了心中的一些郁闷,情不自禁,他就想说说心里话:“说真的,到你这里来,搞什么服装表演,跟我的职业八竿子打不着。但是来了两天。我并不讨厌,真的觉得有趣。其实,我青少年的时候,也是一个活泼的人,你问问刘苏悠悠都知道了,我上课都不安分,离开她学校,还是因为和同学——就是这个公司的保卫科长,吴天明,我们还打了一架?……” “什么,你还活泼?你还打架?简直了,刷新了我的认知,你这么斯文的一个人,哈哈,想不到还有那样的黑历史。” “没办法,医生需要严谨,所有的工作……都没有医生工作的对象那么……那么……”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那么丑陋是不是?”焦安子说着,朝悠悠那边瞟了一眼,闺蜜望着玻璃柜子那一排衣服,像是在思考什么,似乎没有听他们说话,还是轻轻地说,“就像刘苏悠悠母亲一样,那么漂亮一个女人,工厂里的一枝花耶,结果结果……结果生病了,哎呀,躺在床上,我去看的时候惨不忍睹,瘦得那么厉害,头发也稀稀拉拉的了。病房里还有个老太太,头发都掉光了,瘦的就剩个骨头架子,真是可怕,你们整天要对着这样的病人,心里难道不害怕吗?” 对方一提醒,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职业不好,真像是悠悠说的那样,并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更可怕的事情还是在手术台上,鲜血淋漓,开始进手术室的时候,出来连饭都吃不下,第一次看见一个病人在他眼前咽气,晚上都睡不着,但是他最后说出来的,还是比较婉转:“的确,我一想到医生面对的主要服务的对象,的确是非常……的确是非常沉重,因为,那是生命,沉甸甸的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的生命。每个病人、每个家属,对着我们那么诚恐城惶,那么充满期待,交付给我们都是生命的重托,想起来,怎么轻松得了?表面上,人家看着我们这么光鲜,但是内心更多的是溃不成军,是哭天抢地,是根本就不想见到那么多的病人……” “你这个医生,好像没有责任心,怎么不想见到病人呢,你们不是医者仁心吗,都是要全心全意为人病人服务的。” “不想见到他们,是因为我们科室,跟别的科室不一样,哪怕是外科病人,血淋淋的进到我们病房,最后让他们恢复健康,横着进医院,竖着走出去,那也是一种宽慰。最最令人高兴的,是妇产科医生,你看一个人进来,两个人出去,甚至双胞胎三个人出去,全家老小,喜不自禁,送喜糖的,送红鸡蛋的,都是医生职业带来的荣耀啊。但是我们不一样,到我们这里的,查出来的癌症患者,大多数都是晚期了。所以更多的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你说能教我好受吗?” 焦安子听他说到这里,也沉默了一阵,想想是这个道理,癌症病人进病房,大多是安慰治疗了,病人和家属很绝望,医生难道好受吗?也只有安慰他:“所以说,你们更应该有丰富的业余生活,找对象都是这样,不要找哪个医生哪个护士,回家去,就是讨论病人,哪个要死了,哪个还能活几天,还能吃得下饭吗?我劝你,就应该找你们圈外的人,找不是你们医疗单位的人。就像悠悠这样,长得又好,身材又好,穿着又时尚又漂亮,然后跟她打交道的,都是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人,这样的人,才能给生活增添色彩呀,才能让你高高兴兴的,每天盼着又一轮新的太阳出来。” 93、有人算计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邱海明黯然神伤:“不行啊,没戏。我们一起上楼,她彻底地跟我讲了,她不是讨厌我,只是害怕我们医生这个职业,不愿意我去接触那些病人,想到她母亲的事,她受不了,想到我每天与将要告别生命的人一起,她也受不了……” “哎呀,我的闺蜜,虽然比较沉稳,但是,向来性格开朗大方,怎么就突然一下,就这么讳疾忌医了呢?怎么就害怕医生了呢?没办法,都是她母亲的事,给她造成这么大的心理创伤。你不会以后也像她这样子吧?所以,你还是要多跟我们混混,参加我们表演,你看多好,跟我们在一起,欢天喜地的,打扮的美美的,到台上走那么一圈,吸引了无数美男美女的眼光,你是不是心里也美美的呀?” 两个人全然没有在意,刘苏悠悠一直在听着他们两人在说话,心里还是想:刚刚还在说呢,邱海明心里难过,但是被焦安子哄得笑嘻嘻的,他们两个真说的来呀。正像古诗词那样说的“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自己的苦难自己品尝,别人的日子别人欣赏,过去的就翻篇了吧,谁高兴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望着那两人的笑脸,突然心思一跳:他们两个说的啥呀,一个是我的闺蜜,一个是我的……也算是好同学了吧,他们两个如果在一起,也不是坏事。 焦安子不成低不就,就是一个颜控,就是一个花痴,另一个呢,过去那么活泼开朗的性格,现在一天到晚忧国忧民的模样,两个人不是一个类型呢。但是,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从数学的角度来说,互补的图形镶嵌最牢靠,他们两个会不会走到一起呢?想多了吧,就是那个院长的女儿,还在医院里面等着邱海明哩,是不是最合适呢? “队长,什么时候训练?”有模特在喊了。 “对了对了,老板,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表演?” “柜长,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训练早点结束吧……” 人已经到齐了,七嘴八舌都在喊她,什么称呼都有,刘苏悠悠站起来走过去,对他们说:“拜托拜托,不要乱喊,你们叫我悠悠就行了,我们开始训练吧。” 女模特开始走台,男模特还在底下等待着,悠悠就喊了一声焦安子:“时间到了,别在这里扯西游了,交给你个任务,你带几个男模特到二楼去吧,找那个尤部长,是尤三姐那个尤,然后,把男装领上来。” 焦安子蹦起来了:“好好好,我和大夫两个去就行了。” 悠悠扫了邱海明一眼,他居然点点头。她却摇头了:“你们两个可能都不够,男装都比较厚重,还是你把几个男模特都带去吧,可能一个人都要扛一箱的。今天你们就可以穿着衣服上训练,记着,一定要大号的哟。” 刘苏悠悠腿肚子像灌了铅一样,一方面这几天都在培训,既要参加集体训练,又要担任模特老师,的确很累,不但身体累,最主要心累。 昨天下午,与邱海明步行上九楼,只是为了抽时间说说话,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向对方有个交代,彻底断了他的心思,也算一件事情的了解。可是上到六楼遇见了罗副总经理,他是在存心拦截的,很不客气的态度,就像是自己的监管人一样,让她憋了一肚子闷气,还说要她去办公室,本来有事要找他的,可实在不想到服装公司去。那么多事情不说,她不喜欢那一张面孔,那一张总是板着的面孔,总是教训人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她不是害怕,是觉得没趣。 在走向电梯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个典故。罗墨不是曹操,母亲也不是天子,自己更不是诸侯,哪怕是领导,也不要做的像上大人一样吧。 为什么要委曲求全呢?可是没办法,要干一番事业就要舍得,有舍才有得,想得必须舍,只要不丧失自己的原则,只要有道德底线,虚与委蛇、委曲求全,先应付着吧,反正,又没有话把刀,后退一步道路更宽广。 刘苏悠悠没有后退,门将要关的时候,走进电梯,里面已经不少人了,也没在意那些人,只按了一下“6”,看着明晃晃的金属门关上了,然后默默地等待着。 到了四楼,下去的人特别多,都是服装商场的管理干部,从她后面擦身而过的,就是她最不喜欢的两个人,一个是曹幽香,另一个是裴部长。都没有打招呼,然后就乘电梯上去了。 她不知道,刚才下去的那两个女人在议论她。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看到没有,又到六楼去了。” “怎么没看见,我眼睛没有白内障,不过是仗着年轻漂亮占优势……”曹幽香拍拍部长的肩膀,“我说呀,你为什么不出来?仗着你对服装行业的熟悉,又是那么了解服装,人脉又广,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谁说不是呢?但是,就是有那么多积压服装讨厌。” “那个丫头都能卖出去,你为什么不能卖出去?” 裴部长摇摇头:“我没那么大本事。你真不晓得,我们女装积压了多少服装,陈衣如稻草,又要拆又要改,她居然有本事,改头换面变成了新款,年轻人头脑灵活,到底又是读过大学的,光看脸蛋漂亮哪里就能做好生意。” “光靠她的本事也不行,你看上上下下都捧着她,我们那个头啊,一路给她开绿灯,才干多少天,那可就是财源滚滚来了。”说话间,曹幽香拉着裴部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裴部长上有小下有劳,家庭负担最重,看见刘苏悠悠走货快,来钱快,羡慕的眼珠子都出血,但是自己的部门自己清楚,自己的本事也有自知之明,但是说出来的话又是另外一种意思:“没办法呀,我们人老珠黄,没有好本事,也没有好脸蛋。反而是你,在原来单位当过副厂长的,家中有钱有势,人脉更广,你说行,你怎么不干?” 曹幽香家庭优越,娇生惯养,吃不得苦受不得累,从学生干部到企业干部,都是管人的,也不愿意自己单干,所以说:“我也没那本事,我也没有那些办法。你知道,我的家庭,也不允许我干个体户,我去搞承包干什么?我家又不缺钱。你家里不一样,一对双胞胎马上就要上中学了,正是花钱的时候。你上面有公婆,下面还有小姑子小叔子,你要是不多挣点钱,一家人怎么过呢……” “除非,我接手她的生意……” “裴部长打得好算盘,时装部夏天的积压服装不多了,如果再把秋天的积压服装销售出去,顾客现在又这么稳定,你如果接手,那就没有负担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除非妹妹帮我……”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商量许久。 她们讨论的内容,刘苏悠悠当然没有听见,她再上两层楼,就是公司干部的办公地点。说实话,她实在不想走进房间,这是罗副总经理的办公室,不大不小,也很简单,空空荡荡的,除了桌子和沙发一张椅子,什么都没有了,显得那么严谨,那么严肃,缺少一点生机活力。她更不喜欢那张脸,无可挑剔,方方正正,跟他的房间一样,看起来深沉,但是总让人疏离,怎么也无法亲近。 也想遵从母亲的遗愿,但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又不能和他保持距离,是接受他的领导,毕竟还需要他支持。就拿服装表演来说,一大堆的事。就是罗墨不找她,她也要来找他。没有他的支持,工作很难开展下去。 于是,她打起了精神,没有进门,先就在门上敲敲,跟着喊了一声:“罗副总经理,我来了。” 罗墨正在电脑上不知忙什么,听到她声音,赶紧用鼠标点了几下,一边喊着让她进去,一边的电脑就黑屏了,刚才放的什么内容?怕被人看见吗? 她心里嘀咕着,还是走进去,跟着就往沙发上坐。 罗墨连忙喊住:“到桌子边上来,我们好说话。” 她还想坚持:“坐沙发一样的,不是更舒服一点吗?!” “你想舒服,那你干嘛不坐电梯要走路呢?是不是和那小白脸在一起走路舒服一点?” 明明知道,昨天那么凶神恶煞的样子,实际上就是他吃醋了,今天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正好给刘苏悠悠开了个头。她拉了一把椅子,气鼓鼓地坐下来,没好气地说:“还说我呢,我想走路就走路,我想爬楼梯动就爬楼梯,你昨天那么凶干什么?那可是我从外面请来的模特,你让我在外人面前下不了台,工作怎么开展啊?!” 罗墨呆板的脸上挂起了笑容:“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提醒你吧,楼梯边上,一条走廊上都是各个办公室,你们说话影响办公。而且,人家都坐电梯,你要爬楼梯,我不也是心疼你,怕你走累了嘛。” “心疼”这个词语,悠悠听得心里发毛,强忍着不适,只是说:“不要想歪了,他只是我母亲的主治医生,个子高,我们请他来当模特,还不是我请,是焦安子请的,像他那么个子那么高的男人没几个,你能去吗,你如果能够代替他,我就把他辞退了。反正,人家也不想来混钱混名的,只是来玩玩而已。” “看看,人家就是来玩玩的,你还那么巴结他。”罗墨还是不放心,“焦安子怎么认识他呢,不是你,也不会喊他来了。” “她去看我妈,医生在那个地方,他们就认识了,有什么错呢,你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意思?” 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哎呀,算了,算了,这个问题不谈了,你没跟他有什么那就好,那就好。但是你们怎么有那么多话说呢?“ “咱们这是在清朝?必须男女授受不亲?”刘苏悠悠双手一抄,“母亲过世了,我问他怎么治病的?多说几句话?怎么了?” 原来她找医生的麻烦啊,罗墨终于放心,摆摆手:“好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了,谈点正经的吧,你那个服装表演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们过去的服装表演,全公司上上下下都动员起来了,所有的领导都在出力,还有那么多工厂,我就一个人,刚起步,你还说支持我,你到现在支持了什么?” 他的面孔又板起来了:“我们那个不同,我们的是任务,是推动改革开放,全行业展示服装,你这是经济任务……” “经济任务就不是任务吗?市场经济,难道不是服装公司改革的方向吗?” “谁说不是呢,你这张小嘴,就是会说,你真是冤枉我了。”他身子往前倾,仿佛要凑近说知心话,“从公司的角度,从我们私人的关系,我都是支持你的。如果不是支持你,咱们服装表演厅怎么能天天借给你呢?你们在那里训练,不说别的吧,电风扇开着,灯光开着,那要浪费多少电,那都是公司的啊。” “用几度电就心疼了?我销售的服装,不都是公司的吗?不都是你们积压下来的吗?” 他一个劲儿的摆手:“不说了,不说了,我说一句,你说十句,我们讨论一些具体的问题吧。”他从抽屉里掏出一瓶可口可乐,扭开盖子递过去,“喝口水,润润嗓子,我跟你说正经事。” 她根本不接,轻蔑的扫了一眼:“我才不喝这些甜不拉叽的东西。” “你呀,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宠溺,听着门口有脚步声,清清嗓子,椅子往后靠,一本正经的说,“我们领导班子开过会,一致决定支持,等你们服装表演的那天,我们要把所有的媒体请过来,另外还要把各级领导请过来,市里的,区里的,宣传部的,还有系统的,各个服装企业的,都要请来。所以,你们第一场,就要给我们领导表演。” “为什么?” 94、领导先看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苏悠悠倒抽了一口凉气:突然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种桃子,桃子熟了,猴子来了…… “什么?首场要给领导表演?你还以为,我们表演多少场?我们表演是为了推销服装,是为了给消费者看的,是要促进购买力的,你们领导看了有什么用?就是他们买衣服,还要求打折,我们怎么赔得起?” 罗墨表现得很宽容,微微一笑,那刚毅的面孔柔和了许多,问道:“那你们模特队在哪里表演呢?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刘苏悠悠毫不犹豫的说,“我们到大街上进行表演。” “大街上怎么表演?模特换衣服的地方都没有。” “和平广场上有个台,还有换衣服的地方,那就是平常节假日表演的,就到那个地方,肯定有许多人看。” 罗墨咧嘴笑了:“你们太幼稚了,就是用那个舞台,也要通过广场管理办公室,得到他们的允许才行。” “我们上次照相就在那里的。” “你们爬到台上去的吧?”见对方没有做声,进一步问,“你总要放音乐吧,音乐从哪儿来呢?你不启用他们的音响设备吗?你不要他们的灯光吗?” “我们乡里狮子乡里舞,哪能想那么多?带一个大的录音机过去就行了,就像她们跳广场舞的,模特掌握了节奏,就能够走出广告步了。” “你们不需要开放后台?模特在哪里换装?那也要人协调啊,你派人去协调了吗?” 刘苏悠悠考虑不周,无话可说。真的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故意嘟着嘴,卖萌一样的说:“不用说服装公司了。我起码代表的是服装商场,那你要帮我协调啊。” “好的好的,我帮你协调去,你们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他像个得胜将军一样洋洋得意。 没想到有这么多问题,刘苏悠悠真的是很心累:“你别说吧,我们模特真辛苦,上午要上班,下午要训练,有的脚都磨破了,还在坚持,幸亏,我请到了全省著名的模特,还亲自来给我们辅导,现在,走得都有点样子了……” “我说,你们的服装准备的怎么样了?” “准备了一些,不过,你要把表演厅的展示服装也给几套,让我们去展示一下,也算是亮点吧,因为我们那些都是实用服装,不是为了专门表演的,总要要一点吸引观众的东西。所以,仅仅给我们请来的名模穿。一个系列结束的时候,她穿一套大作怪的衣服走台一次,你说怎么样?我想得妙吧?”她也觉得很得意,脸上的小酒窝不停的跳动,憨态可掬,罗墨迷住了,也不作声了。 悠悠把桌子拍拍:“我问你呢,要你们橱子里的服装,给我们展示展示行不行?” 他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说“行行,怎么都行,你现在到底有多少服装啊?”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到罗墨跟前:“你看看,我写的服装系列,都在上面了,十几个系列,每个系列有十几套衣服,合起来大概有200多件……” “霓裳之恋?”罗副总经理才看个题目,马上就皱起眉头,说,“这是时装表演主题还是内容?这个题目太文绉绉的了,不普及,不通俗。” 悠悠就说:“我们展示的是文化,是服饰文化,文化本来就是高雅的嘛。霓裳羽衣你听说过没有?可是有典故的哟。那就是最美的服装,我就要这个题目,我们的模特队,就叫霓裳之恋队。就是表示我们爱美丽的服装,这难道不好吗?” 罗墨毕业于部队院校,不管是在部队还是在地方,都是担任领导干部,除了上级领导的命令必须执行,还从来没有听从下属的,在这个小傲娇面前,他总是情不自禁地要服软:“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就用这个名字吧。嗯?怎么还要分上下两场?” “因为夏天还没有过去呀,说不定还有秋老虎呢,趁这个机会,哪怕买一送一,打折销售,也要把夏天的服装尽量推出去,免得积压占仓库,所以展示一下很有必要。” 他继续往下看。 上场是“夏日的余晖”,有这么些系列:五彩短裤、连衣裙、短袖衬衫、蝙蝠衫、手绘服装…… 下场是“秋日的朝阳”,有这么些系列:蜡染服装、风衣、牛仔系列、花布西装、套头衫、戴帽衫…… 题目很雅致,但服装太一般,罗墨啧啧嘴:“看起来,你们有很多服装就是大众化的,太一般了,也拿来当做时装表演吗?” “你们那些奇思妙想妙想的衣服,只能作为表演。而我们衣服要能够穿出去的,所以说,我们的衣服很普通,你们就不要来领导了,找麻烦,我们不是给你们看的。”悠悠说起来很烦躁。 “别烦别烦,喝一口可乐吧,就能够快快乐乐。”他端起瓶子递过去,刘苏悠悠不接,就这么僵持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闪进屋子,是个女人,听高跟鞋的咯咯声,不用看也知道,就是曹经理。跟平常不一样,为了闪亮出场,她走到哪里,高跟鞋的声音响到哪里,就像带了响钉一样,从很远处就能传过来。这次不一样,刚才一点都没听见声音,人进了屋子,皮鞋声音才响起来。 罗墨面对着办公室的门,举着开了盖子的可口可乐,正递给刘苏悠悠,悠悠根本就没有接,两个人僵持着。 来人看得一清二楚,话音就像浸透了柠檬汁,酸溜溜的飘出来:“哟,相亲相爱呀,是不是要共饮一瓶啊?” 两个人都没有理她。罗墨十分尴尬,放下来不合适,对方又不接,耳朵根子都有些发红。 曹幽香发出讥讽的冷笑:“我的领导,你真是关心下属啊,可是那么献殷勤,人家不领情,你不是热脸凑人家冷……。” 这话太粗俗,罗墨顿时黑了脸,拿着瓶子的手依然向前伸出,说:“说什么呢?早上吃的东西,在口腔里就消化了吗?” 这话恶毒,这是骂她嘴巴里有大便么。也不能让人家下不了台,不再犹豫,伸手接过那个瓶子,晃了晃,有气泡冒出,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说,,这怪怪的味道,干嘛说可口呢?既然不可口,有什么可乐呢?据说,这种垃圾,冲洗马桶最合适了。” 两个都有一条毒舌,曹幽香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又没有办法反驳,恨得牙痒痒的,一下坐到沙发上,提高音量,喊了一声:“刘苏悠悠——” 刘苏悠悠根本就没喝,把那个瓶子放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只是问了一句:“曹经理,有事吗?” 这么一种态度,比打自己一巴掌还难受,曹幽香咬着后槽牙说:“刘苏悠悠,你是什么态度?” “在这里,需要我什么态度?问你有没有事,没有事,我与领导有事。”刘苏悠悠就对着罗墨说,“罗副总经理,你刚才的指示非常正确,领导就是领导,到底是懂政策,有水平,下级完全服从。那就拜托了,和平广场的事情,烦请领导出面,只用两个下午行不行?就是双休日下午,两点钟到四点钟。只是,我们没办法出费用啊。” “不付费用可能不行,毕竟广场管理办公室要派出工作人员,还要要用电、音响、安排人员维持秩序等等。” “干嘛要付费呢?我们是公益性的演出,就是为了美化人民生活,都不卖门票了,我们又没有收益,为什么还问我们要钱呢?” “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商业活动,就是为了促销商品,获取利润,这样的演出,据我所知,也是要收钱的。” “那么,我们为你们领导演出,领导不会来买衣服的,我们就不存在是商业宣传,如果是商业演出,领导是不是应该买门票呢?” “哎呀,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不通人情世故?说句老实话,别的单位搞活动,请领导参加,领导都不会随随便便参加的。根据我们过去的经验,领导对服装工业还是支持的,对于时装表演还是感兴趣的,他们来参加来观看,都是天大的面子了,你还要领导买门票,怎么想得出来的呀?你太幼稚了。” “我又不要巴结领导,也不需要他们莅临指导,才不稀罕他们赏光哩。” 他们两个就这样旁若无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没完没了,完全忽视了来人。曹幽香在一边儿十分尴尬,她就是来无事生非,看他们俩个人搞什么名堂,本来也没什么事,也说不出来什么事,显得那么多余。 为了刷存在感,还是要说话,要表示自己的态度,曹幽香冷冷地说:“就是给领导欣赏,观摩,观看,也用着公司的场地,按道理说,应该付费给公司,这样才公平。” “公平?我也想向领导讨要一个公平。”刘苏悠悠身子转了90度,原来面对着罗墨,现在面对着曹幽香,跟着就问了一句:“曹经理,我签订的合同,是每月需要销售你们积压的服装,按成本价计算,2万块钱就够了,但是我上个月,销售了3万多块钱的积压商品,多出了一万多,这应该给我什么样的报酬才公平呢?”、 这个数据曹幽香早就掌握的,从心底里,也佩服这个姑娘有办法,但是说出来,就是不服气:“你多销售了服装,你多获得了利润,商场给你提供的服装,你不需要去出差,不需要支付运费,又不是按成本价销售的,利润不都归你了吗?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抱起了膀子,以为占据了有利的地位,让对方无话可说。好整以暇地望着对方,脚尖还在抖动。 刘苏悠悠哪里这么好说话,毫不客气地马上就怼回去:“曹经理,你可真有共产主义风格,去年积压了一年的服装,都舍不得卖出去,就是为了便宜我承包租赁。把公司的利益大把大把的送给我,你对我太厚爱了。幸亏,我们认识不久,幸亏,我是直接和公司签合同的,否则,别人还以为我们两个狼狈为奸,把集体的资产转移到我自己口袋里了,那我跳到太平洋都洗不清了。” 这是指责管理者无能,积压的服装卖不出去,显示她能干是吗?这个尖牙俐齿的丫头,说出来的话不带一个脏字,但是每句话都戳人心肺。曹经理气得就像荷叶上的青蛙,跳不到岸上,脖子像个气囊,一鼓一鼓的。 罗墨在边上好悠闲,一会儿望望这个女子,发出轻蔑的微笑,一会儿看看那个女子,发出赞许的微笑。 曹幽香说不过刘苏悠悠,倒过来对着罗墨发难:“笑什么?隔岸观火是不是啊?觉得我们好笑吗?” 他开口道:“曹经理,你说了你没事,而我们有事。刘苏悠悠,我们继续讨论吧。你工作中还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坚定不移支持你。” “那就谢谢领导了,我马上通知那个名模,告诉她,我们领导同意她来?” “不对不对,是邀请她来,欢迎她来。” “行,我就这样说。”刘苏悠悠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我不打扰你们两个领导了。可能你们有事要忙,可能,她和我也没事,不等于和你没事,你们忙吧,祝你们工作顺利——” 都在一层楼,办公室门都开着,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过去,很快就找到司文。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老头儿,见了冲她笑笑。小伙子很逍遥,正在看一张报纸,一见她来了,把报纸放下,笑出了半张脸的牙齿:“刘苏悠悠,你是稀客呀,无事不登三宝殿,哪一股风帮你吹来了?快来快来坐坐!” “西北风。你感到凉快了吗?”刘苏悠悠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呵呵,你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让我们这些在第一线劳累的人情何以堪?” 95、绘制广告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你知道我在看什么吗?我在欣赏我的劳动成果,也是你的劳动成果,还说把报纸带给你看,你来了,正好送给你吧,算你到我们办公室的见面礼。”他一边说,一边拖一把椅子过来,让她坐下,跟着就把报纸递给她。 刘苏悠悠接过来一看,这小子,还真有点办法呢,果然是在宣传她的,还是本省大报,二版头条,大大的黑体字写着《小小柜台,大大市场》,介绍她租赁柜台、推销积压服装的事情。严格地说,语言平实,也没有多大的渲染和溢美之词,但是,就是这样的通讯报道,让人觉得真实可信。 不知道,省城的老师是不是看见了,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刘苏悠悠口头上还是很谦虚:“哎呀,承蒙表扬,汗,汗颜,汗流浃背,大汗淋漓……真算不了什么,改革开放都十几年了,现在已经进入新世纪了,工农兵学商,全民奔市场。我们算得了什么?也就是一个小小的营业员,真是微不足道。” 另外那个老头在写什么材料,放下笔来说:“话不能这么说,对我们这种事业单位,二级机关来说,你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年纪轻轻,敢说敢干,值得表扬啊。想想我那个丫头,大学毕业三年了,高不成低不就,什么工作都不干,还在家里啃老呀。” 不能随便批评别人,刘苏悠悠只好说:“那是你们当家长的疼爱女儿,那是你家女儿的就业要求高。” “是呀,是呀,我们悠悠可怜,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打断了司文的哼哼唧唧,刘苏悠悠很不高兴地瞪着他:“别废话。这报纸我不要,我不能把它贴到我家墙上去,成天对着它看看我的丰功伟绩吧,留着你存档,这是你的大作。我们还是说正经事儿,礼拜六就要时装表演了,按照我原来的设想,就是你上次给我们照相的那个台子,就在上面走几圈,起到宣传服装的效果就行了。哪里知道这么麻烦,领导要求,要在你们公司的时装厅表演。还要演给各级领导看。哎呀,我一听头都大了,这好烦啊,那些领导什么没看过,我们只有服装,还不是时装表演,你说叫我怎么办?” “他们不就这样么,真是没事找事做,光是那些领导来,我们要迎来送往的,整个公司都要忙了,我们都不得闲……” 话还没有说完,那个老头桌子上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来听了一会儿,马上就说:“知道了知道了!”跟着就收拾桌子上的茶杯,端着就站起身来。 司文马上就问:“王科长,通知你开会吧?” “谁说不是呢?说是要布置礼拜六下午的时装表演会。还要发文件,成立什么筹备小组。你们忙吧,我开会去了。”说完,王科长就捧着茶杯,出了办公室的门。 司文耸耸肩膀:“怎么样?到了衙门里头,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能无限放大,都要一本正经,搞得那么翻天覆地的。” “好了,不管他们了,我那就是服装表演,原本打算怎么搞,还是要怎么搞,不是演给领导看的,就是为了推向市场,让老百姓对我们秋天的服装感兴趣,增加我们的购买力。”刘苏悠悠这才说正经事,“我来找你,是请你帮忙,帮我画两张广告吧。” “还要我帮你画?那我是鲁班面前卖大斧,你是美术系毕业的,画个广告还不是小菜一碟吗?还要我来献丑,你是存心出我的洋相是不是?” “也不是给你找麻烦,我没有广告颜料,只有蜡笔五彩铅笔,还有那就是丙烯,我都是在布料上面画,在纸上画还没那么大的场地,也没文具,请你办点事。就这么难吗?” “不是不是,我学的中文,你学的美术,各有所长。叫我写些文字差不多——对了,我先把你的事写成小说,你说怎么样?”他突发奇想。 她摇摇头:“我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也没有什么传奇的经历,写出来也不好看呢,哪一家报纸杂志会给你刊登?” “那个,我说的小说,是网络小说,你不知道现在,拿稿费最多的,早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那些作者作家了,还是网络小说看的人多,海了去了。” 刘苏悠悠扁扁嘴:“哦,我知道了,你说的那些,都是什么盗墓啊,什么穿越呀,什么玄幻啊,胡编乱造的,你拿我去哄小孩?不要糟蹋你的文笔了吧。” “错也!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他一本正经吹牛,“我们写的东西,那可是正正经经的,有正能量的,歌颂改革开放的,三观正确的,鼓舞人心的……” “得了吧得了吧,没时间跟你闲扯。你又不给我画海报,我自己来。如果不是在公司演出,我也不给你找麻烦了,把我的队伍拉扯到大街上去就行了。哪这么麻烦。别说废话了,笔墨伺候吧——” “喳——奴才这边就给您办理!”司文屁颠屁颠地打开柜子,拿出两张大白纸,铺到桌子上,然后把那些瓶瓶罐罐画颜料也拿出来,还打了一盆水来,都放在了桌子上。 刘苏悠悠笑了:“我不是要你伺候,我是新来驾到,摸不清锅灶,有劳你了,等我发财了,请你吃饭。” 她说笑着,一边拿起笔,那真是草稿都不打,挥洒蘸着颜色的笔,三下五除二,大白纸右下方,就出现了一个窈窕淑女,扭头侧腰,牵动着大摆裙子的一角,散开来,占据了四分之一的篇幅,司文惊艳,拍手叫好:“妙啊,妙啊,有你这本事,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了,干脆,你到公司来吧,你到宣传科,我的位置就让给你了,正好这里缺一个绘画的天才。” “我到你这儿来干嘛,八抬大轿请我来我也不来。你们这里是养老的地方,都在一层楼,不说别的,就是喊人开会,就在同一层楼,站在走廊里喊一声就行了。可是你们呢?真是没事找事做,还要一个人一个人的打电话。你们这些机关干部,都被娇惯的不成样子了……” 她还没有说完,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响了。他走过去,拿起电话,只是哼了一声,马上就把电话放下来了,跟着就说:“你这嘴是开过光的吗?说什么就来什么,果然,叫我过去,可能也是关于这方面的事,你就在这儿绘画吧,我去了!” 跟着,人就走了。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忙。更觉得轻松,三下五除二,两张海报都画好了,上面写着,“霓裳模特队——夏秋之际服装表演。下面地点好写,时间怎么定?这得问他们。要问罗副总经理,但是这个时候,他们一定在开会,还是等一会儿吧。 这个时间,利用起来给冷非打个电话。 掏出手机正要拨出去,后来一想不干了:我这是打的长途,长途要漫游费,我干嘛自己出钱呢,给他们表演,他们又不给钱给我,干脆就走到那个王科长的办公桌前,拿起话筒拨出号码。 那边接得很快,那带点嘶哑的嗓音,马上从电话里传过来:“哪里?有什么事?” 倒是符合她高冷的性格特点。刘苏悠悠连忙报了姓名,那边马上热络起来了:“哎呀,悠悠呀,太感谢你了,你那两件衣服可给我长面子了。我穿出去,走到哪个地方,都产生了震撼的效果。一个个都问我,在哪里买的,多少钱一件?” “你现在就穿上了?手绘服装是秋天穿的,就是那蜡染的连衣裙,面料也比较厚,而且是土棉布,你现在穿起来,不很热吗?” “我们这里与你们那里不同,你在长江之南,我在长江之北,还有100多公里远呢。温差本来就有两三度,早晚穿着正好。” “穿着合适就好,你是名模,模样也好身材也好,穿什么都是漂亮的。”好话不要钱买,多说两句也无妨。 对方更高兴了:“悠悠啊,你怎么这么能干呢?你要当服装设计师,我一定是你第一个顾客,我所有的衣服,都要让你给我定制。” “谢谢老师的夸奖和鼓励,我不是服装设计师,谢谢你的美言,我哪有那个本事设计服装,都是人家现成的服装,蜡染的原汁原味,另外一件手绘的,只是在上面画画。” “那更不简单了,不要以为是在纸上画,什么狗屁画家都有那个本事,在布料上面绘画就困难了,还画的是风景,那是美不胜收啊,我穿着走出去,大家都说我是一道流动的风景……” 听她说得没完没了的,在这里占用公司电话太长,被人看见不好。她转移了话题:“老师要喜欢,这些服装容易搞到。这个礼拜六,服装表演就在公司演出了,你能不能来?邀请你参加演出。不说有什么报酬,只要你喜欢什么服装,都是可以穿着走的。” 看不见电话那边的人,听声音绝不高冷,反而非常兴奋,叽叽喳喳像个小姑娘,还笑声晏晏:“好呀好呀,那我一定来,一定表演得好好的,到时候,我一定选一些美美的服装。” 不用说名模爱服装,就是普通的女人,哪个不想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点?按照目前这个水平,一场表演费百把元不得了了,两件漂亮的衣服绝对物超所值。刘苏悠悠突然就心疼了,如果让冷非再在自己柜台上拿衣服,多少都是个损失。干脆,让她去东风公司拿吧,那里老总财大气粗的,拿他几件衣服,不过是在牛身上拔两根毛。 既然要邀请领导,把刘总也喊过,毕竟在他那里拿了衣服的。如果,把名模介绍给老总,以后就到他们厂里拿衣服,就避免了自己的损失了…… 跟着,就想打电话给老总。可是没有号码,跟他话也不多,还是让焦安子打电话吧,她是个花痴,最喜欢与长的帅的男人说话,他们交往比较多。现在,她应该和张大雷留在家里修改服装,没有自己在跟前,她一定偷懒取巧,也不会老老实实干事。干脆让她“出差”,反正,她内交外行,外交内行,最适合跑外交了。 本来想回家说的,可公司还没有散会,两张海报虽然画好了,都没有写日期,让他们自己写吧,谁知道写成什么样子,如果与这个字体不相符合,就会破坏广告的整体美观。 没办法,只有耐下心,给闺蜜先去个电话。舍不得电话费,干脆,将揩油进行到底,反正,我对公司的贡献已经不小了。 她又拨通了焦安子的,那边一听就咋咋呼呼地喊:“你周游世界去了吗?就把我们扔在家里出苦力,你个周扒皮,就要我们干活,你当抄手掌柜是不是?” 她哩啪啦地说了一大堆,简直都不喘一口气的,刘苏悠悠心里憋屈呀,心想,你以为我出来轻松吗?忙到现在,水都没有喝一口,(可口可乐不想喝。)跟他们机关干部打交道,还要为一大帮子干部服务。 心里有气,也对着电话噼哩啪啦一通发火:“你出来试试看,麻烦的事儿一大堆了,我们首场演出,要对全市各级领导汇报,在服装公司表演厅里面表演。” 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还满不在乎的回答:“那不正好吗?反正都在那里训练的,已经熟悉台子了,各方面又方便,一点也难不倒我们,就当我们在那里彩排。更何况,给他们看,他们总要给我们帮忙吧,那么多模特要走台,换衣服来不及,正好他们给我们派人来服务。” “你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也不想一想,要占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我们是为人民服务,不是为官老爷服务的。”现在已成定局,懒得东扯西扯的,悠悠接着往下说,“不说这些烦心的事儿了,我们说了,要把冷非喊过来压台,要想服装具有表演性,九楼玻璃橱柜里的衣服还要拿几件出来。我已经打了电话给冷非,她很乐意来。就是麻烦在这里,我们不给她报酬,但是一定要给她衣服,夏天的衣服好说,秋天的衣服都很贵,她再拿几件,我们不就亏本了吗?” 96、首场演出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闺蜜不当一回事:“拿你的衣服,又不拿我的衣服,你都不给报酬了,拿几件衣服算什么?” “你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因为衣服比她的报酬更值钱,就这样,我们还要管她吃,管她住,花销也不得了,所以我们要转嫁经济危机。只要有哪个大佬愿意出来挺,我们不就省钱了吗。” “那你说谁大佬?” “反正是跟你熟悉的,你就晏子使楚吧,去找一找刘总,请他来看时装表演,就说名模喜欢他家的衣服,上次拿的是蜡染装,就是他们的,这次要别的服装,让他给我们想想办法。” “你叫我去东风服装总公司,我就辛苦辛苦跑一趟吧,只是,你说我晏子使楚,不就是骂我个子矮吗,我至于矮到狗洞那么高吗……” 伤了闺蜜的自尊心,刘苏悠悠赶紧道歉:“好啦好啦,别扯那么多了,我说的不对,向你道歉,别忘了,我们是经济利益共同体,我是没有时间了,下午还要带模特训练,你干脆下午就去吧。” 交代完了,公司的会议也结束了。罗墨听说刘苏悠悠在宣传科,跟着来,一看广告,大喜过望:“真能干!真漂亮!真吸引人!” “领导,我不是征求你表扬的,赶快下指示,日期写什么时候?” ”我们讨论已经决定了,日期写这个周六下午2:00,地点是服装大楼九楼时装表演厅。”罗副总给悠悠下指示,然后又说,“刘苏悠悠,你不知道,你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现在,我们全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要为这件事情忙。” 刘苏悠悠翻了一个白眼儿,心里想:我给你找麻烦?你给我找麻烦才是。说实在话,我根本不想给你们领导表演。但是说出来不好,身边还有另外两个人,司文在这里,王科长也在这里,只好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有劳你们辛苦,这也是为公司宣传出力。只是我很担心,我们水平太低,难登大雅之堂,万一搞砸了,上面批评你们领导无方,管理不力,与我可不相干。我也是模特之一,我还要参加表演呢。” 罗墨马上惊讶地看向她:“怎么?你也要表演吗?” “没办法,滥竽充数呗。。” “那你就安心表演吧,其它的事情都有我。”然后,罗副总经理就像汇报一样,就说安排有保卫处,接待组,服务处……一大堆。 王科长说:“我老人家,也要被迫上阵,负责他们领导签到,还不知道公司的签到本子是不是还有。” 罗墨就要司文去买,还要买几卷胶卷,尽量多拍一些照片,留着公司存档。 司文说,他的任务也很重,各家的媒体都要请到,招待他们吃饭,还要给他们送红包…… 刘苏悠悠听他们爆出的一大堆名目,其实,那些人都是白忙活,真正辛苦的是模特,好歹都要发误餐费的,也要准备几百块钱。想一想,心中就肉疼,没办法,没这么大的肚子,就吃不了这么多脯子。 也不管他们了,就说:“你们既然全公司都动员了,有你们的计划安排,我们只管我们的。只是,我用了东风服装总公司的服装,还得邀请他们领导来观摩。” “那是自然的,但是,口头通知肯定不行,我们马上把请帖打印出来,司文,这是你的任务,赶快赶快,必须要尽快弄出请柬,还要派专人送到各个单位去,市领导都有六大班子,还有各个区县局部委办……” 司文去准备请柬了,悠悠才想起来,连忙打了一个电话给闺蜜,说不要忙着到东风去,等这边请贴打印出来,到时候师出有名,也好说话。” 司文把请柬打印盖章之后,这才给刘苏悠悠几张,说她有什么人都可以送。 还送谁呢?如果母亲在,一定要请来看看。还是给闺蜜吧,她父母不知道是不是感兴趣?两张广告,一张贴到服装大楼的门口,另一张,贴到和平广场那里有广告栏,起码要人家知道,自己带过去的模特是哪个单位的,最主要打出名头——霓裳模特队,霓裳服装表演。 耽误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终于出了服装公司大楼。 周六下午2:00,服装表演大厅里已经济济一堂。 到底是领导干部,组织纪律性强,大厅里水泄不通,也只有小声的谈话,没有人抽烟,没有人喧哗,而且人到得这么齐这么快。充分显示了他们的良好素质。 模特们吃过中饭以后就全部到了后台,化妆的,换衣服的,全部准备好了,焦安子掏出手机来,对掌握音响的司文说,两点了,我们马上开始吧。 司文却说:“不忙不忙,我们领导还没有讲话呢。” 后面的人全傻了,一个个交头接耳,都想赶快登场,哪有心思听领导讲话? 就在这个时候,罗墨已经登上了T型台,走到最前面,拿着无线话筒,吹了几口气,就开始说话:“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下午好!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在国际形势十分复杂的情况下,在我们国内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东方风来满眼春,我们全人类迎来了新的世纪,这是一个最好的年代,因为,改革开放给我们带来了无比辉煌的时代,‘喜看稻黍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吹到了我们湖城,我们服装公司,尽管是个老企业,但是,在时代潮流的冲击下,我们也……” 后面的人急了: “说到现在,从国际说的国内,再说到服装公司,这样说到什么时候啊?” “我们表演没时间了。” “我中饭都没吃就赶来了,就等着赶快结束的。” “我们这么多人挤在后台,热死了热死了,赶紧回家洗澡才好。” 刘苏悠悠更忙,调整情绪,安抚那些胆小的模特,帮别人化妆,最后自己化妆,什么都弄好了,喊了一下:“司文,你不是要到前台照相吗?” 小伙子说,还没到时间,模特还没出场呢。 刘苏悠悠拍了一下巴掌,马上就说:“排好队列,准备出场——” 焦安子按下了音响的开始键,开场曲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刘苏悠悠对最前面的崔小小捣了一下:“快上台。” “哎呀,我的妈呀,我腿发软了……”后面的郝苗叶轻声地呼叫,前面人已经登台了。后面的推了她一把,一排模特,就从左边全部开始陆续走了出去。她被协裹着,莫名其妙就走到了台上。 按照排练的程序,所有的模特全部站成一排。全部穿着五彩斑斓的短裤,修长的大腿,白花花的整齐排列着,上身虽然是普通的T恤,但是贴着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布块,有几分怪异,却有气氛。 音乐声一响,罗墨就站不住了,正在说的话也被打断,还把他吓了一跳,差点要摔下台去,在众人的哄笑中,他跳了下去,回头望台上,开音响的是刘苏悠悠闺蜜,不是公司的人,也没办法找她的麻烦。还要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名模登场了。 1米75的身高,穿着一身正红色的经典大摆裙,缀满了耀眼的星星,风格华丽,如同穿在身上的晚霞,随着音乐节奏,气场全开,冷漠地看向远方,走到前台,一个华丽的转身,宽袖大摆撒出一朵霸王花,与台后有点西皮的装束形成鲜明的对比。 焦安子的声音从台侧传来:“服装公司霓裳模特队,现在开始服装表演,台上一排短打服装,是我们自行设计加工的。走上前台的,是我们省内的名模,冷非,她穿着的是服装公司的表演服——红霞霓裳,请大家表示热烈的欢迎!” 到底是名模,就是不一样,对着掌声和介绍无动于衷,360度旋转之后,人已经向后台走去。两个男模特走上台来,与她交汇,一个是邱海明,另外一个是张大雷,前者儒雅高华,后者秀气阴柔。 前者让人惊艳——几乎没有人认识他,是从哪里请来的? 后者让人惊叹——很多人认识的营业员,抬头挺胸之后,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帅哥? 后面又是两个男模特出来,其中一个是营业员,另一个居然是保卫科长,很多人都认识的,那威武霸气的模样,穿上了大花短袖衬衫,居然像个侠客,让人们发出会心的微笑。 等这五个人下台之后,站成横队的模特一个个走上前来,依次亮相。 男女模特都走完了之后,冷非又是一个人出场,这次换的是古典风——水绿绣花旗袍,撑着一把丝绸小伞,袅袅娜娜,风情万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直到走向后台,有的人还舍不得她离去。 这时候,普通装的模特上场了,这一次服装看起来很简单,也就是普通的朝阳格,只是半截袖子,前后是圆摆,燕儿领也不稀罕,只是,每个人的领口都有点歪斜,难道这就是不同之处吗?有趣的在后面,一溜模特走出来的时候,在一个音乐节点上,居然每个人都从上臂口袋中摸出手机,所有人停顿了五秒,然后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台步,走了一圈,又把手机顺着肩膀插进口袋,就这样的一点变化,不但有职场女性的风貌,更有都市人紧张生活的快节奏,台下人发出赞许的微笑。 然后,又是专业模特上场,男模特上场,女模特鱼贯而出,有条不紊,反复多次,不同的服装,展示不同的风貌,当中特殊点的,音响里还有画龙点睛的解说。一直到夏装表演完毕,焦安子的语音又从台侧传出:“上半场,我们表演的主题是:夏日的余晖。下面半场,我们要表现的是:秋日的朝阳。” 音乐不像刚才那样轻快,变得有些优雅,有些舒缓。在音乐声中,蜡染系列、牛仔系列、碎花西服、戴帽衫、长袍装等等陆续亮相,每一个系列前面,都有专业模特展示的奇装异服,还有男模特端庄大气的走秀,咋一看,没什么新鲜,但仔细观察,每一种款式都有改进,细节的变化、增加的装饰,都带给人们一种新鲜感。 两百多套服装端庄大方,然而却不沉闷,专业的模特作为点缀,与众不同,十分夸张,十分华丽,其他模特穿的,不论男女,看起来都很普通,但是都有小小的改变,都有不同的点缀,哪怕是男模特穿着一般的服装出来,都因为有了稳健的步伐、加上他们请吧的身材,都在平凡中显出了不平常的韵味。 表演结束,最后每个人穿不同的衣服出来,排在T形台的后面,带着不同的造型。 刘苏悠悠始终参加了表演,最后出来,上台背着一把吉他,一个人走上前台,一边弹拨乐曲一边歌唱:“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你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 焦安子的声音渐渐压过了音乐:“谢谢各位领导,谢谢各位来宾,霓裳模特队,今天演出的《霓裳之恋》到此结束。” 台上的模特谢幕慕,台下的山中股长站起身来,一个个正要散场,罗墨赶紧跳上台去,大声呼喊:“台上台下,都请不要动,副市长讲话!” 音乐停止了,说话声停止了,掌声也停止了,台下各个地方来的领导本来站起身来的,听到这话,也都坐下来,只有当中一个中年男人站起,就在原地挥挥手说:“我没什么可讲的,我们只是来观摩了一场业余模特时装表演,讲是时装,都不太够格,只是服装表演,但是因为有表演的成分,所以,在普通的服装上,有所改进,有所夸张,有所进步,正是我们衣服市民们穿衣打扮的追求。就是说,既有共性,也有个性,除了名模穿的十分夸张之外,其它服装都是在普通中有一些亮点,并不是奇装异服,这就是我们美化生活的方向。这些模特非常辛苦,上午要上班,下午还表演,据说,请的是省城的模特老师,我代表我们湖城人民,表示深切的感谢,别的没什么可说的了。” 97、老总慰问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副市长没有上台,只是站在台下说话,说得很随便,但是很实在,还是响起了一片掌声。 在他说话的时候,刘苏悠悠就已经把焦安子拉到一边,说:“赶紧过去,不要把刘总放跑了。” 早就说好的,大概不会跑吧。焦安子不放心,还是马上赶过去,把刘向阳拦住了:“刘总刘总,你别跑啊。” 他站到了一边儿,笑嘻嘻地说:“我跑什么,我又不是逃兵。答应的话,一定算数,冲着你们这么精彩的表演,我也不能当逃兵。走吧,去看看你们模特。” 副市长讲完话,台上的模特已经下去了,正要换装,刘苏悠悠到后台制止了:“别忙,别忙,有领导要来。” 本来要换衣服卸妆的,大家一起停止了。只有冷非见过的这种场面,说:“你们这个地方与众不同啊,别的地方,都是领导上台接见模特,哪有领导跑到后台来看模特的?” “入乡随俗吧。”刘苏悠悠说,“所以,我让你们不要换衣服了,来的是东风服装总公司的刘总,虽然是企业的领导,但是,他给我们提供服装,除了蜡染系列,我们所有五彩短裤的面料,也等于是他免费提供给我们的。” 这样的领导,不是空口说白话的,大家当然欢迎了,所以,等刘向阳走到后台的时候,大家一起鼓掌:“谢谢刘总提供的服装!” 刘向阳个子本来高大,长得又帅气,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风度翩翩,走到后台,像领袖一样挥挥手:“感谢你们的精彩表演!你们辛苦了!” 大个子吴天明喝了一句:“为人民服务,不辛苦!” 大家一起笑起来,跟着喊不辛苦。 焦安子把他带到冷非跟前介绍:“我们表演得好,都亏了我们的模特老师,这是全省金牌模特,冷非老师。” 这个老总气度不凡啊,冷非心生好感,上前握住刘向阳的手:“刘总是吗?这么有气质的老总,你应该上台来表演一番的,观众一定爆棚,有您带头,模特也不要我教了。” “哎呀,冷老师真会讲话呀!”刘总握着手,笑态可掬的说:“冷老师不冷,热情似火啊!看到你的表演,真是让我惊奇惊艳。正是有你们这些美的使者,才给我们的服装行业增光添彩。” “刘总谬奖了,正是有你们这些美的创造者,这个世界才更加丰富多彩。”冷非应对得体。 “红花还要绿叶扶,我们有许多漂亮的服装,都需要像冷老师这样优秀的身材来展示。以后想要什么服装,只要你提出要求,我就免费提供,没有现成的,我们专门为你制作。” 有大公司做后盾,这种好事情做梦也想不到啊。 她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才好,又上前一步,拉住刘总的手摇晃着:“真的呀?那就太好了,感谢不尽。我从小就喜欢漂亮的衣服,所以才当了模特。以后我就厚着脸皮找上门去哦。也不知道你有些什么样漂亮的服装,只是看到服装好,我愿意想穿,只可惜我不会服装设计,你们那里有设计师吗?我想我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总还是很矜持,轻轻抽手,然后说:“我们有设计人员,但不是经过专业培训的,能力有限。你也可以设计好了,按照你的要求给你定制。” “可以私人定制?”冷非差一点吐出舌头了。国外富豪的服装都是私人定制,那价格贵的离谱。国内刚刚兴起,最简单的款式都是上千,自己个子太高,体型很特殊,一般买不到合适的衣服,更不用说新款时装了,多想私人订制,可是价格太昂贵,根本没办法承受。现在大公司愿意提供这种服务,这种好事到哪找去? 就像饥渴的人在沙漠找到了水源,刘总就是提供一股清泉的人,她想展颜一笑,又知道自己笑得不好看,只有双眼放电,暗送秋波,竭力讨好。 刘总视而不见,对所有人说:“我到这里来,不仅来向我们的名模承诺的,我也来向你们表示感谢,另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满足我的愿望。” 马上就有人叫起来了:“刘总,您答应给名模服装,又没答应给我们服装,你怎么还要我们为你做什么呢?” “我给她提供服装,就因为感谢她是你们的老师,培养和训练出你们这么优秀的业余模特表演队,叫霓裳模特队吧?霓裳,那是神仙的衣服啊。你们的表演叫《霓裳之恋》,你们热爱那飘拂轻柔的舞衣是不是?我要感谢她,她穿我的衣服,就是给我们企业做广告,给我做广告了,我还要她付服装费吗?如果你们像她一样表演这么精彩,我也可以免费给你们提供任何服装。所以你们还要加油啊。” “那我们悠悠表演的也不错,你给她提供服装吗?”崔小小问。 刘总看了一下刘苏悠悠,笑得像弥勒佛一样:“你说你们队长是吗?我跟她有长期的合作了,你问问她就知道了,这次表演的不少服装,都是从我那边儿拿来的,然后再加以改良的。我已经付出了,就看她是不是满意?” 这个老总还有些见识,对自己的支持也不少,刘苏悠悠心中感动,就说:“刘总,谢谢您给我们的老师这么大的承诺,也谢谢你对我们的鼓励,还要谢谢你对我的支持。所以,我们今天的时装表演,功勋章有我们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你还没有说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去做就是了。” “那我就直说了。”刘总还是笑眯眯的,“你们表演很成功,我公司的员工也需要提高素质,想让他们多见识见识。所以就请你们到东风公司去表演,表演之后,不管是男模特,还是女模特,只要我们公司生产的,不论是内销的还是出口的,无论是春夏秋冬什么款式,只要你们喜欢,每个人都可以挑一件服装!” “哇塞——真的还是假的?是送给我们吗?” “什么服装都可以挑吗?羽绒服也可以吗?” “出口的服装也可以吗?” 刘向阳点点头:“直说了吧,就是每人送一件衣服,你们自己挑选。什么服装都可以,哪怕是我们的出口羽绒服,成本价都是几百块钱一件的,只要你们喜欢,每个人都可以挑一件。” “太好了——”一些模特都高兴的跳起来了。 “只是有个条件,”刘向阳把手往下面按按,依然笑的很有魅力,但是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我们的衣服前胸,都要打上‘东风服装总公司’的标志,你们不会嫌弃吧?”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也是要我们免费给他做广告啊。悠悠心里一盘算,一件好的羽绒服,尤其是出口的,市场价格上千块,演出一场得一件衣服,也未尝不可以,比给个几十块钱的演出费强多了。 作为公司来说,仓库里那么多的服装堆成山,他拿出来降低了库存,也不心疼,打得一手好算盘,怪不得企业越做越大。没理由反对呀,焦安子带头叫好,其他的人也一个个也跟着叫好。 冷非心情激动,又一次拉住了他的手,还有点撒娇似的摇了摇:“刘总,我也可以挑出口的羽绒服吗?” “那当然,我们不但做羽绒服,而且我们生产世界著名的一些品牌服装,比如说阿迪达斯,乔氏.阿玛尼等,所以,只要冷小姐到我们公司去演出,以后你想穿什么穿什么,你的衣服春夏秋冬我都包了。” “哇塞——”众人尖叫起来。 想想,虽然没有名模那样好的条件,但是演出一场,自己能得到几百块钱的衣服,那还是大大的划的来。然后就问,什么时候到东风公司去表演啊? 看见大家情绪这么高涨,刘总也受到了感染,笑眯眯地说:“具体安排好了,我会通知你们队长。另外,我再略表一点心意,今天晚上,请你们全体模特队吃晚餐,同庆楼,愿意去的举手。” 不仅刘苏悠悠惊呆了,连跟他打过多少次交道的焦安子,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刘老板,虽然和蔼可亲,但是也没有随意到这个地步,今天不但可亲,而且可爱了。既然这么开朗,这么大方,于是带头叫好,带头鼓掌,引得掌声一片。 还说发误餐费的,既然老板愿意掏腰包,刘苏悠悠乐得省钱。于是就说:“好吧,你们准备卸妆吧,我们到同庆楼一起欢庆去。” 然后,让焦安子陪他到外面坐着等着,刚刚坐下,罗墨来了:“刘总是吗?谢谢你,我代表模特队谢谢你,代表服装公司谢谢你。” 刘总客气的与他握手:“服装公司领导是吧?哦,晚上如果安排的过来,与我们一起共进晚餐吧。” 罗墨并不在乎晚餐,他还有更紧急的事,在看演出的时候,服装商场的几个领导也来了,看了以后都出乎意料,平常很不起眼的营业员,在T型台上大放光彩,一起去找罗墨,说是应该给所有营业员演一场。 所以,他摆脱了那几个女将,赶过来找刘苏悠悠。 后台门已经关起来了,女模特在里面换衣服卸妆,他着急了,叫住焦安子:“你赶快进去,通知大家,不要卸妆,马上还要表演一场。” “什么什么?你当我们是免费劳动力?也不能连轴转使唤吧。” “叫你去就去,别耽误时间了。”他毫不客气地板起面孔。 焦安子一肚子不高兴,可是这里有客人,也不好发泄,只有进去把刘苏悠悠喊出来。 刘苏悠悠还没有卸掉,比往常更加漂亮,罗墨看得入迷,愣了一阵才回过神来,把她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悠悠,你太能干了,还有多少让我惊喜的地方?” “罗副总经理,我很忙,有什么指示你快说。”刘苏悠悠累得都不想说话了。 他把手往下压一压,带着讨好的语气说:“悠悠,真有你的。我现在不是要表扬你,的确不错,领导今天非常满意,但是我这里有个麻烦,就是马上你们要加演一场,所以不要卸妆了,赶紧做准备,四点钟我们就开演。” “还要演一场?”刘苏悠悠没想到是这样的事儿,不高兴了,“我们的模特真的很累,你不能——” “没有什么不能的,没有条件上,创造条件也要上。”罗墨脸上就像涂墨一样黑,“你们用的是服装公司场地,你们的模特,除了极个别的,都是服装商场的员工,各个部门都给了你们支持,所以,服装商场的领导干部、中层领导、还有很多的营业员,都向我请求,请你们为他们表演一场。不就一个多小时,反正现在吃晚饭还早,就辛苦一下吧。” 刘苏悠悠推辞:“我们排演这么多天,大家本来就够辛苦的,今天下午又演出了一场,真的很累呀,就是商场的人愿意看,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不行不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商场已经通知营业员,今天提前打烊,而且通知没上班的都来看,提高大家的素质,你们也有责任。更何况,场地布置好了,灯光音响都是现成的,大家也换好了装,你们今天就辛苦一下,马上接着演一场……除了你们今天的演出服之外,还有我们橱窗里的服装,你们每个人也可以穿着表演。” 什么?服装商场要提前下班?这不是逼着他们演出吗?刘苏悠悠有一种被强迫的感觉,但她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以后还要商场的人支持,只好到后台动员模特,本来大家的确很累,都想跟着去吃大餐了。现在要加演一场,吃饭的时间也没到,最主要他们听悠悠的话。而且,玻璃橱子里的衣服太漂亮了,早就让大家眼红,现在每个人可以挑一件演出,一个个也就同意了。 这么多漂亮的衣服都可以随便选吗?买不到借来穿一下也是好的。 98、模特聚餐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同庆楼的包间真大,最大的包间有张大圆桌子,可以坐24个人,模特队再加上老总,完全坐得下。 散场以后,卸妆换衣服,5:30出发,走到饭店,也不过6:00。 焦安子带队很有眼力,进了包间以后,让冷非和刘向阳坐在上座,还不忘对邱海明说:“哎呀帅哥,给我留个位置哦。” 那边马上就说:“来来来,坐我边上吧,我们正好聊聊。” 两人坐到一起,她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打量他半天,说到:“嘿嘿,帅哥,我这才发现,你今天旧貌换新颜了。” 医生笑起来更加动人:“我还是我呀,哪里变了?” “不像往常一样,穿着白衣服白裤子,尽管风吹飘荡,白衣胜雪,但是总让人看得有些怪异。” 的确,今天换装以后,他穿的是一件细格子的短袖上衣,下面尽管是长裤子,却是一条浅咖啡色的,质量不错,颜色全变了。 他绅士地烫了一下茶杯,用茶壶里的水给身边的女孩子倒一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你们,也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就拿穿衣服来说吧,白颜色尽管跳脱,但是在医院里面也一身白,出来也一身白,已经穿得不厌烦了,换了一身装扮,呵呵,同事们都夸我更帅气了。” “我说嘛,人不能总是沉浸在职业中,工作时间一丝不苟,业余时间就要从工作中走出来。走出一步,海阔天空,跟我有意思吧?你不知道,你上台的时候,台下的眼睛全部刷刷的盯着你,这还不是社会上啊,台下还都是干部们,他们都在赞叹你英俊呢。” “他们就是来看表演的,我们上台,他们不看我们,还看到哪里去啦?” 邱海明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当他把茶杯递过来的时候,焦安子一把抓住他的右手,翻来覆去的打量着:“你的手真漂亮,清冽,有力,修长,似乎蓄满了力量!” “没有力量的手,怎么能做手术呢?”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抓住手,内心涌动起一阵酥麻的感觉,俊美的脸上居然泛起了红潮,他抽出了自己的手,轻微地朝对面指指,“那个叫大雷的,现在也很帅了。” 另一边,郝叶苗硬生生挤过去:“哼,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们,我们男人换衣服快。”张大雷拖出身边的椅子,“你坐。”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还能一辈子躲着我吗?” “没有躲你,天天不都见面的吗?”张大雷赶紧分辨。 “那是一起训练,你也不和我讲话。” 张大雷低头说:“看到不就行了?讲什么话?人家知道不难为情吗?” “你看对面那两个,安姐和那个医生,他们不总是说话吗?”郝叶苗指向对面。 “他们两个又不谈对象。” 郝叶苗也趴在桌子上,轻声说:“你的意思是,谈对象要等没人的时候?那我们什么时候才有时间,才有时间两个人一起呀?” “等,等有时间了,我到你那去。” “到服装店去吗?”郝叶苗马上红光满面,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对身边的男子说,“大雷,我从来没看到过你像这么帅,这么漂亮,你把胸挺起来了,头抬起来了,真的,不亚于任何一个男模特。” 张大雷喝了一口茶,这才看向边上的女孩子:“你今天,也很,也很漂亮。” “哎呀,我的妈呀,我今天没有上台的时候,在后台,都站不稳了,我都想,到台上,假如,昏倒了怎么办?还好,真正走到台上,想到悠悠姐告诉我们的,看向远远的方向,根本不看台底下,心里还想,他们又没看我,他们在看别人,心里就不慌了。怪不得,怪不得模特都板着脸,哪个都不看。” “嗯,我上台也是这样,也想,豁出去了,什么都不怕了,经历了一回,体验过不同的生活,很有意思……” 两个人第一次有了共同语言。但是他们胆子都很小,趴在桌子上轻轻的说话,眼睛却望着对面,他们的模特老师,正在和老总有说有笑的,显得很是亲密。两人了心里都在想,怎么没看到刘苏悠悠呢?她难道今天晚上不来吃饭吗,尤其是张大雷最了解,在所有模特当中,刘苏悠悠是最累的一个人,又经历了母亲死亡的悲痛,真该好好的休息了,自己却不能为她分忧解难,真是没用。 身边的姑娘叨叨地问:“喂,你就不回去了吗?你家的工厂怎么办?” “不是有爸爸看着嘛,他年纪也不大,再支撑个20年也没有问题。”张大雷对父亲最大的不满,就是不让他上大学,一个小小的乡镇企业,就想把他禁锢在乡下一辈子。然后结婚生子,管理那几十个缝纫工,做一些简单的加工,永远没有发展,人生那么无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女孩子心思单纯一些,问:“我们都不回去了吗?是不是因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也听过那个歌,说,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他跟着就问,“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郝叶苗其实也不想回去,城里多好,天天都有热闹看,与其在乡下看仓库,不是衣服就是布,还不如在城里看马路。大街上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就是到店里来买衣服的,也各个不同,卖出一件衣服很有成就感。 当初,张大雷头一天还在工厂里上班,第二天人就没影子了,到处都找不到他,只留下一张纸条给他父亲,说他到外面打工去了。把他父亲气的差点得心脏病,说在家里有吃有喝,当老板还不自在,偏偏要给别人打工去,真是下流胚。连他母亲也从乡下家里跑来闹,说儿子身上又没几个钱,到外面大概饭都没得吃,怎么活的下去? 也派人到处找过了,只有一个亲戚到湖城办事,说在街上碰到张大雷了,喊他也不理睬,跟着上了公共汽车,人就没影子了。家里人才知道,张大雷现在在湖城,只是不知道在哪里,同意让郝叶苗来找他,结果找人的姑娘也不回去了。 本来还以为,张大雷以为她文化浅了,看不起她,所以才偷偷跑的。张大雷说不是这个原因,就是到城里来学习的,但走的那么突然,一定有导火索,他不说也猜不出来,现在这个意思,简直就是不想回去了。 张大雷很严肃的问:“你是不是给我家里讲了,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没讲,我不告诉他们我们都在外面,我还想,还想考夜大学,我们两个一起去上学好不好?”郝叶苗满怀希望的望着自己的未婚夫,知道自己年纪还小,也不到结婚的年龄,两人一起上学了,关系拉近了,他也不会跑了。 他摇摇头:“学习不是为了拿文凭,也不是为了显摆,要学有用的东西,要学想学的东西。我只想学服装设计,我也打听了一下,只是有美术专业的大学,顺带讲一下服装设计,没有专门的大学。我就自学吧,就像刘苏悠悠,也不是学服装设计的,但是真的有天赋,跟着她干活,能够学到许多东西……” 郝叶苗心里酸酸的,喝了一口茶,才觉得嘴里的味道有点苦。看得出来,张大雷只要一说起悠悠,眼睛都特别亮,他一定一定非常崇拜她,要不然,怎么租房子都租到她家哩。不过,他不是癞蛤蟆,也是吃不到天鹅肉的。刘苏悠悠就是服装公司的明星,有那么多追星的人。连比电影演员还要漂亮的医生也没戏,张大雷哪里还能排上队? 所以,她放124个心,马上附和:“是的是的,我也要学学,我觉得,刘苏悠悠好能干哦,什么都懂,我们跟着她也长见识。” 张大雷猛然抬起头来:“来了来了,悠悠来了。她太不容易了,太累了,你给她找个座位吧。” 姑娘听话地站起来,就想去拉刘苏悠悠到自己身边来,哪里知道,她根本没往这边走,而是带着服务员,走到刘总跟前,问了些什么,刘总很有风度,低声问身边的名模:“冷小姐,你喜欢吃什么?” 冷非的虚荣心得到最大的满足。 今天在台上,那么多模特当中,她的衣服最漂亮,就是在别的地方演出,也没有这么好的装扮,因为是专门挑选出来的,自己最喜欢的。尽管这只是一个地级市,可这个服装公司居然有10层楼,有专门的服装表演厅,有标准的T型台,灯光,音响,完全配套,可以和顶级的时装表演厅媲美。 最难得的是,台下观众素质那么好,清一色的干部,彬彬有礼,她出场的时候,多次出现掌声。 身边的这个老总,还真不是一般的人,看样子不过40几岁,高大英俊,温文尔雅,始终露出和蔼的微笑,一口普通话字正腔圆,看人的时候目光深邃,态度又很谦和,全不像其它地方的老总那样傲慢。 到处参加表演,见到的老总太多了,多的是肥头大耳、头上谢顶、大腹便便的油腻大叔,看着就让人生厌。要是席况有这样的模样,自己死也不会放手的。 一见面就产生了好感,难得他出手这么大方,不仅允许自己到他的公司去挑选服装,想要什么都可以,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能够满足一个女人最大的嗜好。 有这么一句经典的概括:女人出门的时候总缺一件服装。 但是对一个模特来说,恨不得天天穿不重样的衣服,那就不只缺一件了,一辈子能活多少天,就需要多少件衣服啊。在所有奢侈品中,现在最贵的就是服装,尤其是那些私人定制的,没有上千块都买不到。要保持自己的形象,要不和别人撞衫,当然是每日一换新衣服更好哦。 这次来的太好了,居然遇见这么个服装大佬,以后,想穿什么就能穿什么。 到底是生产服装的老总,从上到下一身名牌,手上的手表价值不菲,连脚上的皮鞋都是私人定制。最难得的他还这么懂礼貌,把菜单交到自己手里,让自己点菜。 模特都要保持身材,又要好吃的,卡路里还不能太高,所以她轻轻的翻着菜谱,可对吃的远远没有对服装了解,翻了半天,不知道点什么菜。 刘总对刘苏悠悠说,今天她最辛苦,让她坐到自己的另一边来。 知道这是个行家,悠悠趁机要他提出意见。 “哪里有什么意见!我对你们只有感谢。” “刘总,你把话说反了,只有我们感谢你的……” 刘向阳马上打断她的话,眼光里充满了欣赏:“谢谢你们的邀请,让我来看这精彩的表演。” 不要这么虚伪吧,刘苏悠悠装作很谦虚的样子:“你是大老板,从大地方来,见过大世面,看到的服装也多,看服装表演更少不了。我们算什么?十天前才知道什么叫服装表演,在台上走着都要担心掉下来,绒毛鸭子初下河,刘总不笑话我们,就算克制能力是第一流的了。” 对方的笑容一点儿也不敷衍:“你们的表演,不在于穿着漂亮的衣服,而在于你们化腐朽为神奇,把很普通的衣服稍微改造一下,就变成了夏秋的新款。甚至碎布也做成了时装裤。除了一个专业模特,其余都是业余,短时间走得这么像模像样,不能不说,是你们的心灵手巧征服了我。” 刘苏悠悠并不想坐在他跟前,以为都是交际场上的客套话,听了他刚才说的,倒是很真诚的态度,也真诚的向对方道谢:“谢谢刘总鼓励。” “那就不要客气了,就坐我身边吧,我们还可以继续交流。” 听刘总这么一说,他旁边的一个模特很识趣,马上就往边上让座,空出一把椅子来:“悠悠老板,你坐这里吧,和大老板坐在一起。” “我哪里是老板?我是给老板送菜单的。”悠悠虽然这么说了,还是坐在边上,因为还有些事情需要商量,跟着就问刘总,冷老师什么时候去选衣服。 99、邀请名模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向阳说,他在湖城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后天要到另外一家工厂去处理事务,让冷非明天去东风。 冷非马上放下菜单问:“刘总,你另外还有工厂吗?” “是的。只是因为这个地方比较大,而且,有一份亲切的归属感,所以我把这里作为总公司,也是我的根据地。另外还有两家工厂,一家在县城,一家在南方的大都市,专门做出口服装的。冷小姐,是不是愿意去参观参观?” “乖乖,刘总有三个工厂啊,规模不得了啊。”冷非一点不掩饰惊讶。 刘向阳也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这个工厂才买下来的,服装企业规模有限,也就一般般吧,不过,冷小姐放心,三个工厂的服装应有尽有,完全可以满足你的需要啊。” 冷非双目放光,心花怒放,这才是个大金主呢,不用说别的,他的工厂从内地到沿海大城市,还有一家专门做出口外贸的,那肯定不同凡响,马上软了声音:“哎呀,刘总啊,想不到,你家大业大,居然还有分厂,那我肯定跟着刘总走啊,正好你要到其它厂去,我就跟着你选衣服,也参观参观刘总的事业,你走到哪里,可要把我带到哪里呀。” 刘苏悠悠心中担忧了:看这个架势,只要有好衣服,只要是有钱人,眼前的这个冷老师就把持不住,说不定,这是要跟人私奔的架势,席老师怎么办?有一阵子听说他们分手了,但是冷非来找自己,就是担心自己插足他们,说明还是有关系的。现在不能因为这次服装表演,去跟别的老板跑了,自己不是要担当责任吗? 赶紧插一杠子,说,明天要到要到广场演出,另外还要到东风服装场演出,时间排不过来,那里能让冷非到南方去呢?但是说出来委婉一些:“刘总,按照我们的安排,明天要到广场去演出的……” 话没有说完,就被刘总打断了:“广场演出,哪里需要我们名模出场?她的身份不同,只能在室内高雅的舞台出演,广场上有什么效果?不要降低了她的身份。” 今天才见面,就这么维护美女了?别有用心吧。刘苏悠悠觉得对不起美术老师了。 服务员来催,问菜点好了没有?对模特来说,穿的远远比吃的重要,她一个菜也没点,干脆把菜谱递给刘总:“这么多人呢,也不要问我一个,随便吃什么就好了,晚上还是不要吃的太多,对我们模特来说,保持身材最重要。” 其实她现在已经很少走台了,但还要端出这个架势,要给人永远年轻的印象。这么多人在等着吃饭呢,刘向阳也不客气了,就对服务员说:“这一桌的先生小姐都累了,也不要太铺张,的确都是要保持身材的,这样吧,你们现成的菜尽快给我们上来,按照2000块钱的标准,给我们准备一桌吧。” 刘苏悠悠咋舌,心想,一餐就吃掉2000块钱,我要卖多少衣服啊。但是,又不花自己钱,有钱人任性就让他任性吧,对服务员挥挥手,让赶快准备,就按老板说的干。 饭店人准备去了,刘苏悠悠打自己的小算盘:如果冷非留下来,后天才跟刘总走,今天晚上要住一个晚上,明天晚上又要住一个晚上,宾馆里的住宿费可不得了,露天广场的演出条件很差,的确跌了名模的身份,公司的服装还要专门借出去,还得有专人伺候她穿衣服,还是算了,也不要展示那么华丽的衣服,就是日常穿著,引导消费而已。 悠悠装着恍然大悟的样子:“刘总说的有道理,那边是露天广场,换衣服的地方都很简陋,太阳底下晒的也够呛,我们冷老师是名模,不能太委屈了。” “对了,我说呢,就这样吧,趁着现在队伍都在这里,这几天公司生产任务也不是很紧,明天就到我们厂里去演出。”刘向阳就问刘苏悠悠,是不是来得及? “没事的,衣服已经分给了模特,他们自己都有行李箱,把自己的衣服带上,自己带化妆品去就可以了。”刘苏悠悠回答的很爽快,只是担心厂里是不是来得及,毕竟现在只是老板一个人拍板。 刘向阳说没事的,明天一早通知下去,厂里上午布置会场,下午就可以演出。算了一下时间,一次走台也不过一个小时多一点,完全来得及。如果生产任务完成不,大不了,工人们晚上再加一个小时的班。 到底还是工厂集体化管理,老板一声令下,所有员工都服从命令听指挥,还有那么些办公人员服务,一场演出当然不成问题,模特全在这里,完全可以趁热打铁宣布一下。 刘总对身边的名模说:“冷小姐,你看,明天就直接到公司演出,后天一大早我就要出差,如果你有时间,就跟我到其它两个厂去看一看,也顺便到南方去游览一下,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 明天到他那里演出,后天可以跟他南下,听那个口气,还能带她玩玩,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冷非点头如捣蒜:“没事没事,我现在正好是空档期,也说到外面去旅游的,现在有机会,跟老总去参观,还能看看老总发达的事业,那就这么说吧。” 刘苏悠悠没忘记给模特争取福利:“既然老总答应送模特们衣服,明天去演出,然后就可以领到衣服了吧?” “那是自然的。” “好,先带大家谢谢老板了。”刘苏悠悠装着要起身的样子,“我出去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联系到车子,一车子把模特全部送到你们公司去。” 刘总拍拍她放在桌上的手:“悠悠,我就不喊你小老板啊、队长啊什么的了,我就叫你悠悠,这样亲切。” “对,我就喜欢人家叫我悠悠。”她趁机抽回了手,然后在桌子上空划拉了一圈,“你看上上下下的人,都这么称呼我,刘总你有什么指示你说。” “你不要担心,明天我们有厂车,明天去接你们。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按道理说,这些模特上午都要上班,要到12:30钟才交班,吃饭就来不及了,再赶到工厂去,都一点多钟了。是不是时间晚了呢? 刘总善解人意,知道她的担心,问了一下大家交班的时间,就说不要紧的,公司的时间很机动,模特都准备上台了,公司里各个车间再集合整队,10分钟都能到齐。这边的,那就等到下班的时间吧。12:30,他的厂车到服装大楼门口,把模特全部接过去,厂里的食堂准备午餐,吃饭以后化妆,准备开台的时候,再把厂里的工人召集到礼堂里去,一点不耽误时间。 到底是有魄力的老总,安排的这么周到,省了好多好多的事,刘苏悠悠充满感激:“谢谢刘总,为我们考虑的细致入微!” 刘总慈祥地望着她:“我知道,你们创业不容易,我当然尽量支持。” 冷非在边上插嘴了:“刘总,我也那个时候去吗?我总要熟悉一下台子吧?” 我们年轻的模特都能适应,她都是老模特了,怎么适应不了啊? 悠悠不好表态,刘总扭过头去,微微一笑:“冷小姐是名模,当然不能让你坐大交通去,那就太不尊重人了。这样吧,我知道,你是要睡美容觉的,几点钟能起来?上午我叫司机来接你,你把房间号告诉我。先到我那里休息休息,下午才能保证演出时精力充沛,是不是啊?” 她马上就问了:“你们公司附近有没有宾馆呢?” “当然有啊,因为这是一家老企业,所以在市中心,公司对门就有一家宾馆,条件还不错,我还在想,等明年业务扩大了,把宾馆也买下来。” 买了工厂还买宾馆,这个老板多有钱啊!冷非的眼睛闪着水光,倾慕之情,表露无遗,马上就说:“这样吧,我跟刘总一起过去,今天晚上我们就走。先到你们公司对门那个宾馆住下来,明天我想睡到什么时候都行,这样也不耽误演出,不要悠悠操心了。” 刘苏悠悠真是要念阿弥陀佛,这不算过河拆桥吧,只是让她住更好的地方,自己请神容易送神也这么容易,真是感谢佛祖。于是就问刘总,这样安排行不行? “当然行啊,我们大家都省事。”刘向阳答应得很爽快。 然后悠悠就问,现在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刘总有些疑惑,就问:“你们领导怎么还没有来呀,已经邀请过他的。” 悠悠其实不太希望罗墨来,对上面巴结领导,对下面安抚职工,两场演出都是他安排的,结果服装公司没有一点表示,吃饭为什么还要喊上他呢?心里就有点抵触情绪。但是愿意出钱的人都不计较,自己有什么话说? 刘总叫她催一下。 悠悠出去打电话,却不想直接打给他,还是找个人转告吧?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是司文。其实应该叫上他的,对自己的帮助真不少。但是知道,他今天的主要任务是陪媒体记者,说不定在别的地方正在吃饭呢,假心假意还是要说一声。 “喂,扫地,我们在同庆楼,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同庆啊!” “你叫我什么?”司文手机里声音嘈杂,肯定也在饭店。 “有个成语叫斯文扫地,你早就斯文不在,所以只剩下扫地了。请你吃饭来不来?” 听说饭店的名字,对方马上大惊小怪:“乖乖龙的东,韭菜炒大葱,那么高大上的饭店吃饭,你们搞腐败啊。怎么到现在才通知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苏悠悠就觉得他特别好讲话,幽默细胞越多的人越聪明,越聪明的人越容易交往,于是对他说:“我们那么多人出来,你都没看见啊,只愿意和鸿儒打交道,把我们这些白丁视若无睹,我还打着灯笼去找你啊?” 以为对方当真,他就解释,说他的任务就是吹喇叭,招待那些新闻媒体,他们第一场看过了,第二场他们就不需要看了,还要陪他们到会议室喝茶,然后带他们吃饭,当然他没有说,可能也不好说吧,说他们已经开饭了,不要再马后炮了。 “呵呵,陪喝茶,陪吃饭,还有一陪,什么时候落实?” 知道刘苏悠悠讽刺他要三陪,边上人多,不便和她开玩笑,但是要暗暗的警告一下:“你不要信口开河,边上有制约你的人哦。” 知道他有所指,刘苏悠悠干脆就问他,罗墨是不是在他那里。 他说是啊,作为公司的领导,也要与记者应酬,现在,记者们正在给他敬酒呢。 他的话刚说完,手机里就变了声音,当然是罗副总经理的声音:“悠悠是吧?我正说,马上赶到你们那去,你就来电话了,等我等急了吧?快告诉我,你们在哪里?” 悠悠告诉他同庆楼的包厢,然后就对刘总说:“上菜吧,他在陪记者,马上就来了。”“不着急不着急。”刘总又等到20分钟,这才同意上菜。 听到门口有动静,悠悠马上站起来,让出他身边的座位,推到一边,伸出右手,摆出迎客松的姿态:“罗副总经理,请坐。” 罗墨走过去,走到椅子旁边还没有坐下来,一把就抓住刘苏悠悠的胳膊,然后,朝着另一边的模特说:“你们,都往那边挪一个位。” 那霸气的口吻,不容别人反对,几乎半张桌子的人都站起来,身子往那边挪动一个位子,最后的人搬了一张椅子,这才坐下。 刘苏悠悠心中很抗拒,但是不动声色,不为人觉察地挣脱了他的拉扯,坐下来说:“罗副总,有什么指示。” 他这才转向企业老总,还带着一丝傲慢,就像个过去对下属工厂厂长一样,点了点头:“让刘总久等,刚才招待记者,来迟了。” 刘总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到底是公司领导,日理万机呀,我们终于等到了,现在开始吧。谢谢服装公司,让我今天开了眼界!” “刘总,你是大地方来的大企业家,什么表演没看过?就看得上这小小地方的小表演吗?” 100、酒精考验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苏悠悠这么一说,焦安子马上遥相呼应:“是啊是啊,我们这里水平有限,请多多包涵!“ 全桌子的人都站起来了,在上菜的时候,服务员也把每个人的跟前倒上了酒,男人都是白酒,女人都是红酒。每个人端着自己的酒杯,一起望着刘苏悠悠。 喝酒还要我发号司令吗?她只好说:“感谢所有人的辛勤付出。” 这可以算是一网打尽了。 “我们自己感谢自己。”只有焦安子说,“也要感谢刘总请我们吃晚饭。” 担心冷非受到冷落,刘苏悠悠举起酒杯,“感谢冷老师教导有方——” 酒过三巡,所有人已经坐下了,罗副总经理一个人站起来:“我们不是没有模特,过去,我们也曾经辉煌过,那时候的模特,跟冷老师不相上下,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还是刘总财大气粗,今天晚上请这一桌,你放血了,抱歉抱歉。” 刘向阳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高举酒杯,与他碰杯:“企业经济有限,精力也有限,养一支模特队养不起,但是养几个模特我们还是可以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暧昧,但他当众说出来,说得很坦然,主语是企业经济,也没有人歪想。只是看着大家的模特老师在给老板斟酒,与T型台上的高冷风格迥然不同,也当她逢场作戏,哪怕存心巴结,在越来越开放的土地上,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们管理东风服装厂的时候,刘总还没有来,我们没有打过交道,失之交臂,非常遗憾,现在因为刘苏悠悠他们的服装表演,我们才能够交结,十分荣幸。一看刘总就是个爽快人,以后还请多多支持。”罗墨又喝下了一杯,亮出杯底,表示敬意。 刘总这才把杯子里的酒喝光,冲着对方点点头:“服装公司的管理职能卸掉了,你们也更方便轻装上阵,我们服装厂的职能提升了,直接以公司名义进入市场,所以我们现在是竞争对手,商场是战场,如果故意放水,反而是对对手的不尊重。罗副总经理,你说是不是呀?” 公开划清界限,而且含有挑战的意味,看起来很和善的老总,其实并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只是用笑容掩盖了腾腾杀气。目前既然没有厉害冲突,也没有必要宣示主权,刘苏悠悠伸手向下按了一下:“都坐下吧,站着干什么?还不累吗?” “刘总刘总——我们喝一杯——”焦安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后面,端的是白酒,要和刘总碰杯,“感谢刘总支持——” “你这丫头,居然能喝白酒?”刘向阳举杯一碰,马上就明白了,“投机取巧的家伙,居然用白开水糊弄我,可见心不诚啊。换一杯!” 焦安子耍赖:“要说我心不诚,我可是打的来的,明天还要主持啊,不能让我喉咙哑了吧,看在我照顾过您老人家的份上,饶我一回。” 刘向阳后退一步,朝着刘苏悠悠说:“你们是好闺蜜,代她喝一杯吧。” 罗墨立即转过身来:“刘总是酒精考验的企业家,不要和小姑娘为难,我代替刘苏悠悠喝吧!” “醉翁之意不在酒,罗副总很有怜香惜玉之心。”明显的,始作俑者是这胖丫头,他却给悠悠挡酒,居心不良啊,刘总笑得意味深长。 两个男人在这里纠缠,刘苏悠悠后退一步看向对面,邱海明一边喝酒,一边向她招手。于是干脆离开了,走到焦安子的座位上坐下来,看身边的男人还在喝闷酒,喊了他一声:“邱海明,少喝一点,你们医生不都是洁身自好的吗?” 一看刘苏悠悠,他很是高兴,马上放下杯子说:“没有喝酒,等会儿要开车,明天要手术,我喝的白开水,不信你尝尝?” 她把对方的小酒杯接过来,一杯倒进嘴里,果然清淡无味,问他:“你装给谁看呀?” “装给你看的。还怕你不来呢,你还是来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尽在无言中……” 刘苏悠悠把空杯子放下:“该说的我们都说了,真水无香,放下才有大自在。” “是的,我真的放下了,觉得你们的生活挺有意思的,五彩斑斓。不像我的生活,成天与死神打交道,却又斗不过他们,是不是显得苍白无力呀?” “不要这么说。”刘苏悠悠伸出手去,“我们握握手吧,冰释前嫌,我不怪你,感谢你,真的。不是你不好,是我们不合适。” 邱海明伸出手来,紧紧的握住对方,又把左手覆盖在上面,眨眨眼睛,忍住泪花的涌动,然后轻轻的笑了,一副断情绝欲的神态,表现的云淡风轻:“我也想明白了,每个人有不同的生活,有不同的追求。” “你的事业伟大高尚,是人们不可或缺的,继续你的追求,继续我的追求,可能没有交集,但我们不负年华,殊途同归。” “我们不已经交集了么?在T型台上,看你走的那么轻快,我知道,你已经走出了阴影,我现在也轻松了。真的,我尽力而为了,我问心无愧……” “正因为如此,我十分感谢你,很遗憾的就是不能为你做什么,但是,为你省出了一辆小轿车啊。” 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压低了声音说:“我不会舍不得的,只是以前你不需要,现在如果需要,我也可以给你。” “什么意思呀?我为什么用你的小车?才买了不久吧?” 他实话实说:“我住在医院里,在医院里上班,食堂宿舍病区,三点一线,真的用不着。你来来去去,有车代步那就轻松多了。” 她骇然:“你买了一辆小汽车?祝贺你,但你这意思,是给我买的?” “也不全是吧,你以为,吃锅巴还小汽车,有这样不平等的交易吗?”他笑了,更加俊美无俦,“说老实话,医院的整个气氛都太压抑了,和和你们在一起,才有阳光灿烂的日子。所以,我买了一辆车子,就是想有时间的时候,和你们一起度过,可以去郊游,可以去野炊,也可以参加你们时装表演,不仅仅有你,还有焦安子,还有那不声不响的小伙子,这样的生活一定丰富多彩。” 仔细想来,那样的生活真的很有趣,不是为自己,但愿他能够和焦安子走到一起,看那样子他们挺说得来的,也算是多了个朋友,有女闺蜜,也有男闺蜜,只要忘记失去亲人的伤痛,只要充实自己的追求,生活将会更美好。 于是说:“好啊,愿意把你的小车充公,我们抽时间出去玩玩也不错。” “可是不行啊,正想找你说呢……”他把茶杯里的白开水倒到小酒杯里,朝她举起来,又一口喝干,仿佛像喝酒一样,还微微的皱起眉头,“实在抱歉,以后可能不能参加你们表演了。” “是你自己要参加的,我知道你忙,你忙你的,我们不勉强。” “不仅仅因为我忙,还因为我要出国,到德国进修一年。这就意味着,既不能一起和你们玩了,最少有一年见不着你了。” 这个消息很突然,刘苏悠悠看郝叶苗身边有个空杯子,伸手拿过来,也倒了一杯白开水,端起来代替白酒:“好消息,祝贺你,不过,干嘛到德国呢?语言也不通。” 他也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谢谢。我的第二外语是德语,德国的科技很发达,做事也很严谨,这是上级委派的,也由不得我选择啊。” “学习是件好事,何况到西方先进的国家学习医学,不就一年嘛,学成归来,我们还是朋友……” “说什么呢?这么热咯。”罗墨端着一杯酒过来。 刘苏悠悠站起来让开:“罗副总经理,这是我们最优秀的模特,你是来敬酒的吗?” 罗墨并没有坐下,端着酒杯伸向对方:“非常荣幸,大医院的专科医生来参加我们表演,的确非常优秀。不过,手术台和T型台完全不是一回事,风马牛不相及,邱医生还有别的目的吧?” 邱海明不高兴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说,你还是研究生毕业的,大大的知识分子,字面上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罗墨后退一步,与刘苏悠悠并肩站着,嘴角上扬,“在那里,你已经看到了,悠悠选择了我,你如果有自知之明,就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见身边人手臂抬起,似乎就要搂过来,刘苏悠悠闪身躲开,柳眉挑起,很不耐烦的说:“我跟他是老同学,找他来说几句话又怎么了?什么选择?不要在这里无事生非!” 悠悠生气了,问题很严重,罗墨赶紧向她陪笑脸:“我们还没喝酒呢,你怎么就跑了?” 刘苏悠悠推开他的酒杯:“我为什么要与你喝酒?” “我们前阶段合作不错啊,下面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她望着自己的领导,每天两眼一睁,忙到熄灯,还有什么任务没有完成? 像是看透了她的疑问,罗墨说:“论文啊,你是答应的,还有一个礼拜就要交了,你写好了吗?还有心思跑到一边来叙旧……” 这几天忙的像是陀螺一样,真的把这事儿忘了,可是他也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提醒,刘苏悠悠正要说什么,被身后的人扯了一把。 “悠悠姐,我要提前走。”郝叶苗走到跟前来,看出她脸色不善,插了一杠子,“到郊区的公交车收班早。” 刘苏悠悠警觉起来,这个时候下楼去,走到车站,万一赶不上最后一趟怎么办?于是就说:“干脆不要回去了,打个电话给安子父母吧。今天晚上住在我们家去,挤一挤就行了。” 郝叶苗圆圆的脸蛋拉长了:“我们三个人一张床?热死人的,怎么睡得下?” 张大雷走过来了:“你睡我的床,我到堂屋里打地铺。” “晚上有蚊子哦。”郝叶苗担心。 “不要紧,点蚊香就行了。”张大雷说着,就朝着那边喊,“焦安子,你给你爸爸妈妈打电话吧?” 焦安子还真的喝了几杯酒,与冷非一起联手,想把刘总灌醉,听到这边叫,跑过来问他们怎么回事? 刘苏悠悠就说,时间不早了,可能公交车快要下班了,赶紧要结束宴会,郝叶苗住在郊区,可能都赶不回去。今天要一起住,让她打电话给父母,说郝叶苗不回去了,今天晚上就住这边。跟着又对桌子上的其他模特说,时间不早了,没有吃饭的赶紧吃饭,今天的聚餐到此结束。 累了一个下午,除了那几个人喝酒的,其他人都忙着吃菜,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听到这里一个个起身告别。看过去,邱海明早就没有了踪影,大约,是被罗墨气跑的吧。 两个姑娘向老总走去,说送他去宾馆接冷非,刘向阳说没这个必要,他已经叫来了驾驶员,开车去宾馆,拿到了名模的行李,就一起去公司那边儿了。 没有多久,人去楼空,偌大的饭厅里,就剩下他们四个年轻人。 刘苏悠悠背起背包,吆喝着三人一起下去,焦安子叫起来了:“哎呀,我们就忙着喝酒了,这么多好菜都还没吃呢。我肚子还是空的。” 郝叶苗也说:“安安姐,我们也忙着说话了,也没有吃多少,坐下来再吃一会儿吧。” “晚上吃那么多干嘛?女孩子,还是要保持苗条的身材。”张大雷催她快走。 门口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谁还没有走?刘苏悠悠走过去一看,还没看清楚,一只大手就把她拉住了:“走,我送你。” 不用看人呢,那声音就知道是罗墨,她抽出手臂,抱怨道:“我们一个屋子的,要走一起走,你走你的吧。” “他们又不是小孩,不能自己回去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都住在我家。” 罗墨很不耐烦:“我说你呀,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吗?自己一个人就够辛苦的,还要把人家招到家里来,还要给他们烧饭,我都不好去帮你。你为什么帮他们?” 101、集思广益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我们要组建一个公司。”悠悠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不用你帮我,我也不是图热闹,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干事业,你不要干涉我们好不好?” “我不是干涉你,我是关心你,希望你轻松一点……” 刘苏悠悠轻蔑一笑:“我这么重的担子,轻松得了吗?” “我不是扯了你的精力,要不然,为什么论文影子还没有?” 他这么一提醒,刘苏悠悠一个激灵,甩开他就跑进去了,两个姑娘坐在桌子边上,有说有笑,大吃大喝,自己肚子提意见了,居然咕嘟咕嘟响起抗议之声。 她把桌子拍拍:“我说,你们乐不思蜀了?要吃到什么时候?” 张大雷一脸的无可奈何,郝叶苗也把桌子拍拍:“悠悠姐,你也坐下来吃呀。” 刘苏悠悠提醒他们:“我说你们两个笨丫头,我们不能打包带回去吗?” 焦安子马上跳起来了:“对呀对呀,我们打包带回去,今晚吃不掉明天还能吃。服务员——快拿塑料盒子塑料袋来,我们打包带走。” 服务员们早盼望着下班,巴不得客人赶快走,拿来七八个盒子,几个人一起动手,不多久,每个人提两个塑料袋,没有喝完的两个半瓶红酒,郝叶苗倒在一个瓶子里,没有瓶塞,就这么抓在手上,一起走出饭店。 三个姑娘一台戏,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一辆白色的小车跟在后面,使劲儿鸣喇叭,那两个还没有觉察,刘苏悠悠心有灵犀,回头一望,果然是邱海明开车跟在他们后面。于是问:“你是邀请我们上车吗?” “等你们半天了,怎么现在才下来?”邱海明首先开了副驾驶的门。 “张大雷,你先上去——”焦安子手上提着饭盒子,踹了他一脚。 他还有点莫名其妙:“你们呢?” “郝叶苗先进去。”刘苏悠悠已经拉开了后门,看见小姑娘先进去了,自己钻进去,才对闺蜜说,“你掂量掂量空间,如果自己体积大了,车里装不下,自觉点,甩腿走。” 焦安子已经钻进车子,关上车门,吆喝了一声:“师傅——走啊——” 开车的邱海明一声不吭,但是两只嘴角已经上扬,发出会心的微笑。被人当成出租车司机,他没有半点不快活,只是觉得跟他们在一起太有意思了,沉闷的严谨的甚至悲痛的职业,因为有了灿烂业余生活的点缀,也增加了一丝亮色。 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小车停下来,悠悠说了一声:“到了!” 郝叶苗马上就说:“这么快就到了?要是我们跑,要跑半天了。” 邱海明回过身来,对车后的三个姑娘说:“你们要车,就留给你们用吧。停在哪里?” 焦安子兴奋的手舞足蹈:“往前面开一点,街头就有停车的地方。你真的给我们用?” “你有驾驶执照吗?”他问。 “没有,我去学,考个驾照就是了。”她一边下车一边回答。 悠悠冷冷一笑:“你连驾照都没有,还想要人家的车?人家才买的新车,干嘛要给你用呢?” 闺蜜反唇相击:“我也没有问他要,是他自己说的,不是说给我们吗?” 邱海明说:“真的,我也用不着,马上出国一年的。” 焦安子已经下了车子,马上把脑袋伸到车子里,对着前面问:“你要出国?带我们去玩玩!” 刘苏悠悠推开她,走下车,说:“你呀,就想占我们帅哥的便宜,人家到德国去进修,怎么带你呀,放到口袋里?你那么大体积,装得下吗?” 邱海明走下车来,拿出一把钥匙,交给焦安子:“我说真的,车子不用,放在那里也可惜了,就跟房子不住人容易坏一样,你们学会了驾驶,就到医院停车场去找吧,记住我的车牌号。” 焦安子把钥匙拿过去,像是看宝贝一样,爱不释手,双眼放光。 刘苏悠悠一把抢过来,斥责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什么东西都想要,一辆车子十几万,你就心安理得要下了?凭什么呀?” “不要说我,你不也用人家的车吗?”焦安子要去抢钥匙。 刘苏悠悠闪身躲开:“我用人家什么车?” “你的自行车,永久牌的,大书包架子,那也不是你的,你不也用罗墨的吗?” “他是分管领导,支持我的工作。” 刘苏悠悠把钥匙还给医生,邱海明又把钥匙交给焦安子:“我也支持你们工作,你们经常要带衣服,自行车总是不安全,赶快把驾照学到手,然后就可以开车了。一年以后我回来,再跟你们当司机,一起开车出去玩。” “好啊好啊!”焦安子赶紧把钥匙抓在手里,塞进裤兜,捂得死死的,躲开了。 郝叶苗嘀咕着:“你把钥匙拿走了,他怎么开回去呀?” 焦安子跳开了:“他还有钥匙呢,我一两天也学不好,他总是要把车子开回去的。” 悠悠也不好说话了,难道,邱海明真的是对她有好感了?买辆车就是送给她吗?看不出,两人进展这么迅速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管他三七二十一。刘苏悠悠要去开门,邀请邱海明进屋。说,菜都带回来了,大家进去再一起吃一餐。 他说不了,明天还要做手术,要早一点回去。 焦安子这才问他什么时候走?他说这个礼拜天上午9点的火车,先回西北看父母,然后直接从那里到京城,才能坐飞机去德国。她羡慕的眼睛都冒泡泡,就说到时候去送他。 “要送你自己去送。” 邱海明直视着刘苏悠悠,目光灼灼,说出的话却是对着所有的人:“我希望你们都能送我。” 郝叶苗有点为难:“我要开店门,恐怕不能去。” “你去干什么?他跟你又不熟。”焦安子推开郝叶苗,走到他面前,问问他回家乡看父母,要不要带当地的特产。 “算了算了,我时间很紧的。”邱海明对着其余认识几个人打招呼,说他要回医院去了。 等邱海明开车走人,大家进了家门,把那些菜与酒都拿出来,一边吃,一边议论下午的演出,还有邱海明要出国的事情。 刘苏悠悠用筷子在碗边上敲打两下:“今天晚上别的闲话都不要说,要帮我完成任务。” 其余三个人互相打量着,焦安子说:“夏装还没有卖完,秋装还没有上市,以前准备的差不多了,正是我们松口气的时候,还有什么任务?” “我的论文一个礼拜就要交了,到现在一个字还没有写,你们帮我动动脑筋。” 首先是闺蜜摇头,说从来没写过服装论文,其他两人更是一无所知。刘苏悠悠说,她已经想到了大致眉目,都是搞服装的,帮她想一想,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发动群众,集思广益,这样才能加快进度。 看看大家都不做声,她只好先提问题,问他们,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动势? 焦安子想想才说:“我认为吧,只要是个活人,他的脑袋或者是身体都要有动作,怎么动作?朝哪个地方动作,那就是运动的趋势。” “有一点道理。”刘苏悠悠肯定地点点头,“我查了一下辞典,这个词是这样解释的:造形艺术中,指对象物具有动感而言。如绘画、雕塑因造形采斜线、抛物线或曲线,在视觉上可产生瞬间动力的感觉,称为动势。” 郝叶苗马上摇头:“太玄乎了,我不懂。” “等等等等,等会儿再说。”张大雷人已经站起来了,打开当中隔门,冲进他的房间,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圆珠笔,坐到位置上,一本正经的说,“你再讲一遍,我记下来。” “真是好学生。”焦安子拍拍他的肩膀,又对闺蜜说,“你怎么想到这个词?” 刘苏悠悠先把刚才“动势”的定义讲了一遍,让小伙子记下来,这才给大家说,就是因为看到服装表演产生的灵感,从以前公司留下的录像,再到他们的演出过程,同样的服装,就像冷非穿的那几件,在橱窗里挂着虽然也很漂亮,但是模特穿在身上走动,产生的效果更加美观,这是什么原因呢?就因为服装也随着人体的运动,产生了特殊的动势美。 “这是你杜撰的词吧?” “当然。小安子,你应该佩服你的闺蜜,五体投地佩服,有如此聪慧的大脑,好好学着点儿。”刘苏悠悠在自己的闺蜜面前从来不谦虚,跟着又问,“你们知道服装是什么?” “就是,就是人们穿的衣服、裤子、裙子……” 张大雷打断了郝叶苗的话:“这些东西是衣服,但是衣服不仅仅是这些东西,具体什 么?我说是人体包装,不知对不对哦。” “有道理。”刘苏悠悠给他总结一下,“的确,服装从实用的美术能说,可以称得上是人体包装,如果从纯美术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活动的雕塑,要从音乐来说,是流畅的有形的旋律。 “与动势有什么关系?” 都是科班出身,闺蜜还要自己讲解:“所以,它不同别的工艺品,不是平面的、呆板的、静止的东西,它是人穿着用的,随着装者的举手投足、行走力作,服装随势而动,产生了立体性、生动性和灵活性。” 张大雷点头称赞:“我懂了,我们要搞服装表演,是为了销售服装。因为可以依靠模特儿着装表演,表现形式轮廓,能够展现动势完美,以动势美展现风采,引导消费。” “可以呀,大雷,你也有学问了。” “如果我们把动势美用在服装上面,它应该是一种旋律效应。”刘苏悠悠就像在教育机构上课,把自己想写的文字组织一下,通过语言表达出来,权当打草稿了。 焦安子问了:“旋律我知道,那是音乐术语,是声音通过艺术构思而形成,有组织、有节奏的和谐运动。” 两人在同学的时候都喜欢唱歌,说到这里有共同语言,刘苏悠悠继续解释:“为什么西方用五线谱呢?与简谱不一样,能够把旋律表达出动感来。所以,运动不仅产生声波,也产生图像,引起人们的感观。” 焦安子明白几分:“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说:视象内容的重复、目光的浏览移动、也能够形成的服装旋律,也就是动势美。” “知我者,安子耶。”刘苏悠悠拍拍她的肩膀,“再帮我想一想,服装的旋律体现在哪里?” “服装的色彩、形体、材料等等,必须要统一,有机地服从整体,能够加强服装效果,才能够协调。”焦安子夹住一个肉圆子,咬了一半,想得入神,竟然呆住了。 “等等等等,我也要拿笔记一下。”刘苏悠悠说着起身回到房间,拿出自己的速写本子,用圆珠笔飞快地写起来: “服装在运动中,配合人体的行动,有一个反复过程,既是和谐的,又是平衡的。人体的动作,带动服装某些部位的变化,形成了空间视象旋律,动荡带来了灵活的变化,避免了单调平淡,刺激视觉兴奋,使人产生新鲜、和谐、生动、愉悦的感受,这是服装动态带来的美,因此可以称之为动势美。” 焦安子把肉圆子吞下去,然后抓起一只大虾,一边剥,一边扭头看,一边赞许:“对了对了,就你这么写的文绉绉的,就有点论文的样子了。不过不过,你别跑题,你是论服装动势美的设计原理,那要说清楚,怎样设计才行。” “你不能光顾自己吃,你要帮我想啊,依靠什么来设计呢?” 看见闺蜜为了论文焦头烂额,现在又指着她吃多了,想都不想,剥好的大虾就塞进对方的口里:“我的亲密战友,我对你念念不忘啊,看看,我喂你吃,我还帮你想,我想啊,服装的基本元素是什么呢?也少不了美术中的点、线、面、色这些吧。它们的运动带来了服装的变化,也构成了服装审美的旋律。如果要设计动势美的旋律,就要让点、线、面、色在服装上活起来。” 102、突击论文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说得好说的好,自从盘古开天地,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聪明。”刘苏悠悠一边吃虾子,一边说,“点、线的变动最容易形成空间旋律。你们说,点是什么?线是什么?” 张大雷想了想说:“服装上的装饰是不是点?比如说,古代人挂的玉佩,从腰间坠下来,到了膝关节部位,点缀服装,随体晃动、叮当相击、声色并茂,不仅产生声音的旋律,而且产生视象的旋律。” 郝叶苗赶紧夹了一块子红烧肉,放到小伙子的碗里:“大雷,你好有文化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绉绉的了?真是的,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学跳神……” 张大雷在两个大学生面前恭恭敬敬的,在小对象面前,又贯彻大男子主义,眼睛翻了一下,不耐烦的说:“什么巫婆,别把乡里的那一套搬过来。” 郝叶苗被责怪了,也不生气,好像也来了灵感:“我想起来了,那些衣服上面的流苏,有的是丝线,有的是细绳子,是不是也是线呢?” 焦安子也想起来了:“敦煌壁画当中的飞天,一个个都像在天上飞一样,都是靠着披帛,那也是线吧。” 他们在讨论着,刘苏悠悠一边听一边想一边写:“古人腰间系扎的丝络、前胸后背披挂的流苏、女子搭挂在肩上的披帛,荡漾在服装上,都可以形成线的旋律。尤其是薄纱做成披帛,搭挂在身上,长及拖地,当年轻女子莲步生风时,披帛便飘荡飞逸、盈盈如水,衬托得人体灵巧如仙。如今我们在敦煌壁画中见到的飞天,就靠这种服装的动势,展示了仙女们超俗脱尘、奇韵横飞的美。” “我们现在也有,但是表现不一样了。”张大雷想起了最近做的无彩短裤,“现在生活节奏加快了,古代的服饰不能用了,我们的装饰品用了吊环、标牌、钮扣、金属片等等作为服装的点缀。滚条、镶嵌的色带条、色差较大的明线相缉等等呢,在身体的活动部位用上,活动的时候发生变化,你们说,是不是也就产生了点、线的动势美?” 刘苏悠悠点点头:“是的,要想形成服装的动势美,需要面、形、色在服装上变化,由形形过度、色色过度、形色过度的变化,可以创造出不同的旋律效应。怎样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呢?” 张大雷是会剪裁的人,他马上就说,服装裁剪宽松一点,要有足够的面料,有余量的空间才便于产生运动,大摆裙和裙裤就是成功的设计。 刘苏悠悠灵感也来了,想到了大摆裙,可以展开360度以上,即使是厚重的毛呢面料,也有较大的垂悬度,随着女性的冉冉步态,曲面流动、舒缓自如,象波浪起伏,自然曲面机械而有规律地重复,产生了节奏感和秩序美。 裙裤是宽松裤的继承和发展,上部围势大、尺寸足,活摺多,分裤腿肥大,脚口洒脱。当两腿并拢时,象长裙一样飘逸,当两腿迈动时,又可以分合,形体变化较大,潇洒极了。 因人体的动作靠关节的活动,可见,要达到产生动势美的目的,关节处的服装要放足尺寸:衣服的肩关节、肘关节,裤子的髋关节、裙子的膝关节等处都大有文章可做的。 焦安子也想起来了,说肩膀处放宽的蝙蝠衫,袖笼特别肥大,两臂垂直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可是随着手臂的抬举运动,腋下的袖部形体发生变化。 “是啊,袖笼时大时小,时宽时窄,仿佛音乐旋律的渐强渐弱地重复,使服装的面块与身体优美的曲线并存,服装形式的闲适与设计时刻意求精的意图并存,虚拟出仿生学飞翔美感,在动态中将写意性、抒情性、浪漫性展示无疑。”刘苏悠悠总结成语言文字了。 几个人还想到,色彩的变化、不同的镶嵌、渐变色的运用、衣服的折叠、巧妙利用活裥我………… 集思广益,在众人的讨论声中,在大家的启发下,刘苏悠悠思路开阔了,事例也很充分了。最主要在最近的修改服装中,接触了那么多的款式,实践出真知啊,再加上她扎实的美学功底,还有一些音乐的常识,美学的原理都是相通的,灵感上来了,文思泉涌,她也不吃了,也不喝了,抓起本子和笔,对大家摇了几下,转身就进了房间。 “悠悠姐,你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呀!” 郝叶苗要拉她,焦安子晃晃脑袋:“不要管她,她就是这么个脾气,要么不干事,要干就要最好,我敢保证,今天晚上她不写完,她一定不会睡觉的。” 闺蜜心疼闺蜜,拿了一个干净盘子出来,把每一样菜都给她留了一些,放到一边儿,然后招呼着两个人赶紧吃完,收拾好桌子,正说要去喊她,张大雷说不要忙,他还没有准备好。 问他准备什么?他也不作声,只是到自己的房间搬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上,说是给刘苏悠悠用,这样写快一些,用U盘存储,写好了到外面找打印社,打印出来的论文也漂亮一些。 郝叶苗到卧室里面,把她喊出来,说是到堂屋里写,上面有吊扇,有笔记本电脑,也更加凉快一点。 刘苏悠悠走出来一看,果然,笔记本电脑被他用插线板接了电源,已经开机建立了文档,像有秘书给自己准备好的一样。她感动不已:“张大雷,看不出来呀,你还有现代化的装置,都没有看你用过,舍得给我用?” “希望你得奖——”他腼腆的说。 “悠悠姐一定会得奖的。”郝叶苗捏起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刘苏悠悠问她,焦安子到哪去了? 她说在洗澡。悠悠就对他们两个说:张大雷还是到自己屋里睡,让两个女生睡自己房间。 张大雷说,一张床睡三个女的睡不下。 “我今天晚上也不睡觉了,要一鼓作气把论文写出来。”她对张大雷说,“你们给了我一些启示,灵感来了,我写我的,你们干你们的。”刘苏悠悠说完坐到桌子边上,先把本子上的文字输入上去,然后继续构思。 焦安子洗澡出来,看见闺蜜这样刻苦,把那一盘菜放在边上,又给她泡了一杯茶。 清早,张大雷最先起床,堂屋的电灯还亮着,刘苏悠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电脑已经黑屏,轻轻一动,屏幕亮了,最后一面显示的是下面的文字: “服装动势美的精妙还在于形色的变化过渡。一种是利用图画美术中的‘层次波淡法——晕染’,利用面料的从浅到深洇开来的色彩波动,使人的目光由此至彼,从上到下地移动,色彩面块发生变化,产生流动的美的旋律。 “里外是两种色彩和花型的开襟大衫,行动中衣襟掀动,轻柔飘动,里襟露出的色彩多少不一,块面大小调节着视力,动势美是显而易见的。 “巧妙利用活裥这一装饰艺术:在肩、背、胸襟、手臂等处内衬另一种对比鲜明而协调的面料,人处于静止状态时,只看到服装的本色,但是通过人体的不断运动,活裥不断开启,角度和大小不同,开启内部的色彩块面形状和大小也不同,形色之间的过渡转化使视力浏览移动,变化精妙,幻美空灵、色殊形异、趣盎然,动静之间产生出朦胧美的情调。 “所以说,产生动势美的服装要打破原有尺寸的禁锢,在人体运动关节处制造宽松的服装空间,加以适当的镶色、缉线、物饰,造成面料与装饰的色彩差异和人体与服装的空间差异,以人的行动带动服装某些部位的变化,形成夸张、浪漫、和谐的空间旋律,把服装与人体统一为虚拟、概括、简略的艺术和运动活力,这就是动势美产生的原理。” 看来,她的论文快写完了,总算明白,什么叫论文,要是让自己写,哭都哭不出来。 冷非这个时候也醒了,是被窗子外面的喧哗声吵醒的。 昨天晚上坐刘总的车子回来,是他的司机开车的,他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去了,可能是喝多了吧,脑袋靠着沙发背,似乎喝酒的时候,话已经讲完了,在车子里闷声不响的,好像在打瞌睡。 “到了。”跟着又很警觉,在宾馆门口停车的时候,刘向阳似乎很清醒的样子,坐着不动,只对驾驶员说,“小李,把冷老师安排好。” 小李下车,提了冷非的拉杆箱,只说了一声:“跟我来。”就进了宾馆。 冷非下车以后,经过刘总的车窗,还问了一句:“刘总,不上去喝杯茶吗?” “不了不了,你早点休息,今天累了。我要回公司,今晚包装车间要出货。”刘总也下了车,却朝着街对面走去,与她背道而驰。 人前那么热乎,人后有些薄凉,这个老总有些不同寻常。冷非也没放在心上,被司机领到宾馆开了房。 小李临走的时候问什么时候来接? “不是说,公司就在街对面吗?”冷非问。 “是的,过街就是。”他走到窗前,朝对面一指,“你看,就在那里。” 冷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还就是在正对面,并不巍峨的门楼,旁边只有1栋5层楼,然后就是向两边延伸的围墙,包围着一间间厂房。只有一个车间亮着灯,还有小楼的顶层也有灯光,其余的都是路灯了。 这么近的距离,哪里还要人接呀,冷非就说自己过去。 小李走了,她也没什么事干,洗澡,看手机才九点多钟,早早入睡,也比平常醒的早。 时间还早,是相对自己在省城的生活习惯,打开手机看看,已经快到八点。这是公司人们上班的时间吧。起身站到窗口看过去,果然,是成群结队的工人进厂。与过去看见公司人上班不一样,那都是一栋高楼大厦,都是穿着职业套装的青年男女陆续进入,三三两两的,稀稀拉拉的,不成阵势。 工厂到底不一样,劳动密集型企业,穿着浅蓝色短袖工作服的工人很多,像是一窝蜂的进厂,一边走一边打招呼的,一边走一边吃饭的,一边走一边打打闹闹的,仿佛这一条街都是他们的天下。 反正也没事,冷非就在窗前看着:艳阳高照,厂区里看得一清二楚,绿化不错,柔曼的音乐从花木掩映的地面音箱升起,浸润着宽阔的厂区:芳草茵茵、花朵艳艳、绿树森森,花园一般;只有看见那一块块蔚蓝的行为标语牌,才知道这是企业;只有看见一幢幢宽大的车间,才知道这是工厂;只有看见穿着工装鱼贯而入的职工,才知道这是规范的现代公司。下午就是给职工演出的,进入工厂的不少,上了主干道就分流了,走进一个个车间。随着一阵电铃响起,厂区马上安静下来,居然一个人也看不见,只看见大门口的保安,像是警察一样矗立在门口。 想不到,一个服装公司理得这么严格,与服装商场懒散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更加佩服老总了。梳洗完毕,到二楼饭厅吃过饭,她才袅袅娜娜朝大门走去。 在门口,却给门岗拦住了,问她找谁?听说找老总,就让她等着,然后门岗进传达室内打电话。一会儿就出来,告诉她老总不在。 难道这个时候没有上班吗?是不是昨晚加班还在家里睡觉? 门岗不回答,只是让她等着,说老总到了办公室才能联系得上。冷非等得都不耐烦了,办公室楼上才下来一个小伙子,看到她,还有几分吃惊:“冷老师,还说9:00去接你,你这么早就来了?” “起得早,也没事,正好就到厂里来,参观参观吧。”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今天是一袭正红的连衣裙,心里想,你要进车间,大家都看美人了,不是影响工作吗?于是就说:“参观就没这必要了吧,厂区不小,一圈走下来,下午你在台上就走不动了,我给你找一找,看老总在哪里?” 103、模特进厂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冷非跟着小李进了办公室,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她还是问:“老总来了吗?他家离这里还挺远的吧?” “啊,老总的家就在厂里。”他对着沙发对面那个小门努了一下嘴,说,“这就是老总住的地方,他除了在车间转悠,在食堂吃饭,然后就在这里休息。昨天加班的那个车间是包装车间,是最后出货的地方,4:00多工人才下班。” 她马上压低了声音:“会不会在里面睡觉?” “不会,我看见他下楼的。”小李回答的很肯定。 “老板好勤政啊,是因为家没有搬过来吧?” 司机说是:“老总的家,就是他自己,他走到哪里,家就在哪里,一个人吃饱了,全家都不饿。” 还有这样的老总?冷非很奇怪,在演艺圈里混,听到很多绯闻:哪怕就是个皮包公司,老板也人五人六的,开着豪车,穿着华服,住着别墅,还有这个那个的情人…… “我们老总不一样,就是个工作狂,他走到哪里,两只拉杆箱就跟着他搬家了,现在他到这里来,收购了这个服装厂,然后他的家就在这里了。” 这样拼命的工作,却没有什么享受,还没有家人的拖累,他到底为了什么呢?这个男人有些可爱,原来只是泛泛而交,现在的冷非却突然来了兴趣。 老总到底在什么地方?听到客人询问,司机给他打个电话,然后就说:“我带你去吧,老总在技术科。” 技术科的办公室并不在这栋楼,而在整个厂区的后面,也不是楼,就是一座普通的厂房,不过被隔离成几个小间,听到老总的声音,两人走到了最后一间。 刘总笑容依然那么温和:“来的好,来得巧,正说要你来看看,没想到你起得这么早,难道不睡美容觉吗?” 冷非就说:“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让我怎么睡得着呢?” “什么事?”刘总说,“让我的司机去办。” “昨天走得太匆忙了,服装公司那边的衣服没有拿过来,今天我穿什么呢?” “入乡随俗,到了我们公司,需要穿我们的衣服。现在正在为你准备。时间很紧急,重新制作也来不及,只有把过去的样品服加工改造,你来,正好试穿一下,看看是不是合身,然后叫他们给你修改。上午就待在这里,等中午他们到了,再一起吃饭。” 他要把自己扔在这里吗?人生地不熟的,冷非有点不自在:“刘总,您呢?” “我今天有事,先走了。”说完他就离开了。 开始还有点无聊,技术人员都在忙自己的,也没人和她说话。跟着就不寂寞了,有那么多漂亮的衣服,正在制作的,帮她修改的,每一件看起来都美轮美奂,并不比服装公司的那些衣服逊色,只是更加实用,可以穿出去的,都能被自己所拥有。想到这里,她就心花怒放。 量尺寸、试衣、提出修改意见、还加上一些配套的装饰品,三个技术人员围着她团团转,像是众星捧月,是从来有没有过的感受。 等大部队到来的时候,司机来通知,让她一起去吃中饭。虽然不像饭店那么精美,但鸡鱼肉蛋,应有尽有,十分丰盛。 老总不知道到哪去了,昨天在酒桌上,他那么热情,到了自家的地盘,就把她扔下不管了,只有小李前前后后安排,大伙儿用餐、休息、到大礼堂去化妆。 出乎意料,工厂里有这么大的会场,那么宽大的舞台,虽然不像T型台那样,但是由于进深比较长,也很方便表演。刘苏悠悠安排大家匆匆走台,然后就进后台化妆换衣服了。 刚刚把第一次上台的衣服换上,工人都来了,连早上4点钟才下班的员工也来了。老板这才现身,只是在台下观看,说他没有讲话的必要,让他们尽快开台。 从工人进厂到开台演出,也不过十来分钟,不仅冷非觉得佩服,就是连悠悠和焦安子也很惊讶,都没有想到,工厂的管理这么严格,有这么大的舞台,有这么宽阔的场地,有这么周全的音乐设备、有配套的灯光,而且是专门的管理人员负责。只是交代了一下,音乐声响起,服装表演也开始了。 看见他们自己生产的服装,在舞台上展示了动态风采,工人们不断报以热烈的掌声,一直到表演结束,他们又回到了生产岗位,模特们谢幕、卸妆、换衣服,然后,那个仓库的许阿姨来了,带着模特到仓库去选衣服。 刘苏悠悠与焦安子听说刘总到办公室去了,两个人一起去道谢。冷非也跟着去了。 卸妆以后的刘苏悠悠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像熊猫一样,刘向阳问她怎么回事? 焦安子说:“这是个拼命三娘,昨天晚上写论文,天快亮才睡了一会儿。” “年轻人,要爱护身体哦。”他的声音是温柔的,还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 刘苏悠悠有几分感动:“为了到达理想的彼岸,付出一点辛苦是应该的。好在没有耽误下面的演出。感谢刘总,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好的演出舞台。” “我也感谢刘总,给我这么好的机会。”冷非见水推舟。 悠悠也感谢冷非,还说,把她交给东风公司,大家就要回去了。 刘向阳走过来,和三个女模特握手:“感谢你们,为职工进行了精彩的表演。悠悠还不放心我吗,我会好好招待你们的客人,当然,我请她来,不仅仅是这么一场表演,我到南方去,带她参观其它两个工厂,我还想,请她做我服装品牌的代言人。”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仿佛已经取得了同意,冷非觉得奇怪,这个问题还没询问自己的意见,居然就来问两个小姑娘,好像她们是自己的经济人一样,于是就说:“你还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呢。” “你有意见吗?” “没,没有。”见身边的男人笑的有点邪魅,出乎意料,还有这样的美差,这可是名利双收的事情,她怎么能拒绝呢。 “做个代言有多少钱?” 焦安子问出了她不好意思问的问题,冷非马上冷静下来,也望向对方。 两个姑娘互相对视了一下,出乎意料,本来还以为,老板看上了模特,跟一般的电视剧、言情片子一样,是霸道总裁,对漂亮女人没有免疫力,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交往,两人都会有不可言说的关系。谁知道,他带她出来,是这样的目的。 这么一问,也说出了冷非的心里话,她这才好问:“刘总,你说我给你代言,你给我多少报酬?” 一以贯之,她做的只是舞台模特,还真没有做过服装的代言,也不知道要开价多少。 刘向阳说:“只有卖家喊价,买家讨价还价的,当然是你报价,因为我们要给你拍摄广告,那还是一笔很大的付出,你自己说,要多少钱?” 对方说得很认真,既不能满天喊价,也不能委屈自己,冷非有些犹豫,想说她不知道,但是没有说出口,想一想,自己怎么这么老土呢,只好说:“我们一同赶路,在路上有的是时间,慢慢商量好吗?” 刘总说不好:“因为你是她们请来的客人。不管你有没有教她们,都曾经在那个学校是客座教授,那么你们都是有一定关系的,她们两个是证人,我们没有签订合同,她们就相当于证人。下面就好办事了。” 这个家伙,老奸巨猾的,就想一锤子敲下来,以后哪怕关系熟了,也没有反悔的机会。谁也说不准,两个人一路上走过去,是不是关系有更深入的发展。 “当然这是一个开始,你说个价钱,我们定下来,如果效果好,以后再提高价格。”刘向阳平静地说,又加了一项业务,“另外,这么快的速度,你就训练出了一支模特,我的企业也不小,挑选模特的余地更大。所以,我还想组织一支模特队,还要请你当老师,那是另外的付出,根据模特的多少,训练程度怎么样,我们再作计划。你说呢?” 原来不止这么一笔买卖,那就好说了,以后加价也行,而且,不是那么走一趟就回来的,看来还要有长时间的相处,冷非心中暗喜:这一趟出来,将有满满的收获啊。开始不要太计较了吧,报了一个价格,问是不是可以。 刘向阳马上回答,说完全可以。冷非这才后悔,自己是不是报低了?但是后面还有训练模特的机会,来日方长,以后再说吧。 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和两个姑娘无关,一起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刘向阳要三个女子去选衣服,一对闺蜜说,以后有的是时间,冷非胃口很大,说先要今天演出的服装,以后要到别的地方看过了再说。 其他的模特到工厂里参观过了,大家一起告别了刘向阳,公司又派车送他们回到了各自的地方。 包清雅来到邱海明的房间的时候,他正好把行李收拾完毕,把拉杆箱盖上,这时候听见了敲门声,想早一点睡觉的企图也打断了。 敲门声很固执,他不得不去开门,一看到是包雅丽,只好请他进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呢?” “不是请你到我家去吃晚饭的吗?我们晚饭都吃完了,你怎么还不去呢,电话也不接我的。” 听那么委屈的声音,他才想起来这个事情,当时已经回绝过的,说晚上科室的人给他送行,他没有时间去,十分抱歉。就因为回了电话,临时把手机丢到床上,所以在饭店的时候也没接到电话。这个时候把手机拿起来,一看,果然她打了六个电话。 他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手机放在宿舍里,后来也没接到电话,没有在意。快进来坐坐吧。” 姑娘在沙发上坐下来,深情地望着对方,秋波流转之间,晶莹剔透的泪水立即涌上来,不一会儿,长长的睫毛上竟挂上了几滴泪珠,显得楚楚可怜,仿佛一枝带雨的梨花。 “你,怎么这样子?我不是放你的鸽子,真的当时就没有答应。” “你说你不到我们家去吃饭,我还以为你只是客气,没想到,你和科室的医生出去花天酒地,都不知道我们在家里等你。” “手机没有带上,也不知道你来了电话……实在抱歉。” 虽然道歉,席况却很厌烦:女孩子就是娇气,多大点儿事,居然就淌眼泪了。这么娇滴滴的,以后哪个男人娶了她,还真是伺候不起。姑娘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外在条件当然不错,可是美人灯一样,娇生惯养,毫无内涵,既不能当事业的助手,也当不好家庭主妇。最主要的是,两人在一起没话可说。 就是生活上的关心,不是她母亲做了什么好菜,就是单位给他送了什么福利,今天又来说她父亲了:“我爸爸也真是关心你的,说句老实话,这次到西德去进修,全省就两个名额,我们医院有一个,还是父亲给你争取的呢。你也不去感谢感谢他。” 邱海明有些不高兴了,心想,出去学习,也不是捞到了什么便宜,只是因为各方面符合那个条件,难道还是他父亲的恩赐吗? 心里不高兴,没有说出来,只是抽出两张纸巾,让她擦眼泪,打趣道:“你这是送行酒吗?等我回来,给你带德国啤酒。” “你以为我是酒鬼吗?” “哦,美女不喝酒,美女吃糖,我给你带德国巧克力。” “我还要你带巧克力?”包清雅这才破涕为笑,拿出两个盒子,“这是,这是我给你买的,路上吃的。一包巧克力,一包牛肉干,也算我的一点心意吧。” 邱海明马上推辞:“不需要不需要,飞机上也有伙食供应的。” “一点小小的心意嘛,你要不接受,那就见外了。”说着,见对方在沙发上坐下了,她身子往那边挪动了一下,与他靠得更近了,浓郁的香水味道,让闻惯了来苏水的医生手足无措,说去给她倒杯水,趁机摆脱了她的靠近。 104、礼物不同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将一杯茶摆在茶几上,他就坐在茶几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女孩子弯弯的睫毛耷拉下来,眼底一片雾霾:“邱海明,你就那么嫌弃我吗?” “哦,不是的,不是的,千万千万不要见怪,不要让,我们是纯洁的同事关系,不要被医院的人看见意外,看见了误会,有损你的清誉。” 所有的示好他熟视无睹,这人情商也太低了吧,今天再不挑破,起码要隔一年才能见面了,包清雅恼怒地问:“我不在乎,我们家的意思,你们科主任不是对你说过了吗?” “我的意思,也早说过了……” “你还忘不了那个……你那个病人的家属吗?人家母亲已经过世了,以后,你们应该再无往来。其实,她也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当初不过是利用你,你还看不清楚吗?” 曾经,他也是天真活泼的少年,因为学医,养成了谨言慎行,稳重隐忍的习惯,后来就有点清心寡欲了。与刘苏悠悠他们相处这一段日子里,他突然怀念以前的日子,不能改变职业,那么就改变自己的业余生活吧。 这一去要一年,不要耽误别人的青春,于是很恳切地说:“小包啊,我知道,你关心我,你父亲对我很照顾,我只有好好工作来报答你们,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你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很多人追求你,你有更大的选择,我真的现在不想谈个人问题。” “迟早还是要谈的。按道理说,志同道合的爱情,更有稳固的婚姻基础,你看,医院里多是医生护士,医生医生成双成对,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你认为我配不上你吗……” “不是不是,不是配不配的问题,你的条件比我好。我只是说,我的选择对象不想在医院里寻找,我总觉得,我从事医疗工作,是一种神圣的使命,却不是我的兴趣所在。我们生活应该丰富多彩。我在肿瘤科里工作,接触到的,多是对生命的绝望,内心深处,我认为那是白色的恐怖。回到家里,如果双方都是医务工作者,生活也像白色一样单调,充满不可知的、无能为力的努力,那真是无趣极了。” 没想到,这样的一个高材生,一个很有前途的医生,居然不喜欢自己的职业,医院不是白培养他了吗?借口,都是借口! 她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张报纸,抖了抖,甩到他的面前:“我绝对没有想到,你居然喜欢这样的生活,居然去当了模特,你知道,医院的同事们说起来,是怎样评价这件事吗?说你,说你不务正业,说你,简直是一种堕落……” 邱海明接过这一张报纸,在《让生活更美好》的通览大标题下,是一组他们服装表演的照片,其中也有他的,还是一张特写,在定格的时候,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摘下眼镜,冷漠的望着前方。看着照片,此时席况嘴角上扬,为自己帅呆了的表情陶醉:“呀,我居然完美到不可思议,谢谢你带给我报纸,我要带回去给父母看,让他们为儿子骄傲。” “你怎么这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他马上怼回去:“美化人们生活,有什么可耻的?医院拯救的是病人的生命,服装表演振奋的是人们的精神。我想改变,只有从我的业余生活改变,希望生活更丰富一些,多彩一些。小包,谢谢你对我一片爱心,但是人各有志,不能强勉。真的,如果,如果我以前没有说清楚,给了你希望,那么现在,现在请你原谅……” “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包雅丽羞愤交加,起身冲出门去。 “你的东西——”邱海明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竟然追出去,把那些食品塞进她手里,又跑回来关上门,才像是了却一件大事,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此时的两个闺蜜也没有睡,明天邱海明就要走了,她们要去送行,都在比较,谁送的礼物好。 要论漂亮,还是焦安子的礼物。她买了一条香烟,是本地的特产,特别的广告词十分诱人:“一品黄山,风轻云淡”,还有一条雪灰色的纱巾,一看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哎呀,还说你是个糙姐,还没有过门,准儿媳妇,就讨好公公婆婆了。” “胡说八道什么呀,哪来的公公婆婆?”焦安子追打着刘苏悠悠,“你才是准儿媳妇呢,当初他看上的可是你。” “那是当初,我早就和他说开了,我一想到母亲惨死在医院,我就绝不会嫁给医生。” “你母亲惨死在医院?”焦安子至今没有明白,那么年轻漂亮的苏阿姨,怎么突然就死了?刘苏悠悠却始终没有说,成了一个谜。 闺蜜马上把话岔开了:“不说这个,我看他现在和你越走越近了,你们两个特别有共同语言吧?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看起来,他已经移情别恋了……” “哪有的事?他可是为你才来参加模特队的。所以说,我也要代你感谢他呀,十个男人九粗心,既然要回去看父母,总要买点儿江南的特产吧。之所以买这条丝巾,也是给你当画布的,发挥你的特点,在上面画点什么,一定别具一格,不是我们共同的礼物吗?” 说的有道理,刘苏悠悠马上行动,拿出丙烯,让闺蜜牵着丝巾,在上面画了几支百合,素雅高级,美不胜收,都说这礼物不错。 焦安子反过来问闺蜜:“不能只要我出血,你就甘当铁公鸡吗?” 刘苏悠悠拿出她的礼物,是一件米色条纹衬衫,还有一条姜黄色的领带。说他回到西北,那边天气已经很凉快了,再到德国,那是礼仪之邦,更要讲究仪表。 “一看这质量就价值不菲,这是送给情哥哥的?礼重情义更重啊。” “大哥不说二哥,我们两个礼物都差不多,但是比起他花的钱,我们还是小巫见大巫了,人家一辆车子十几万,免费给我们使用,你说是为了谁?” “当然是为你啊。” “不对,是为你。”刘苏悠悠一针见血,“不是要你去学驾照吗,当然是送给你的聘礼哦。” “是给我们大伙用的好不好?什么聘礼啊。几个人的集体聘礼?只有你,红口白牙,胡说八道……”焦安子粉脸上春风荡漾,欲说还休,“人家什么条件?怎么能看得上我们这些……” “我们这些人怎么了?芸芸众生,也各有各的精彩。” “我是说,我和他没办法比较,相差太多了……”她挥动着扇子,脸却越来越热。 “你和他比哪一点差了?”刘苏悠悠捏捏她的脸颊,微微有些婴儿肥,手感细腻光滑,特别舒服,“你还没有杨贵妃胖呢,她成了千古美人,你何必还要妄自菲薄?” 焦安子对邱海明匀称的身材十分羡慕:“人家那个体型——增加一分则胖,减少一分则瘦——” 看见闺蜜无限向往的样子,她劝告:“这个完全可以后天改变的呀,你只要勤快一点,加强锻炼,照样可以成为一个窈窕淑女,让公子好好地求啊。” “好,我明天就开始实施减肥计划。”她鲤鱼打挺一样坐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身子歪倒在床上,“不行不行,哪怕我像你一样苗条了,身份也有和他不配呀,当医生的,是社会精英,人间天使,我们一个小小的个体户,怎么能与他相比?” “个体户就矮人一等了吗?你看看现在红极一时的网络小说,什么霸道总裁的,其实都是个体户。医生又有什么了不起?我承认这种职业高尚,但我就是不喜欢。” “那是你狭隘偏见,我家人看医生,就像仰望天神,我要找个医生,父母保险把他供奉得像菩萨一样……” “那你就加快步伐朝前走,追呀!”刘苏悠悠拍拍她的肩膀现身说法,“我和你一样,毕业于同一个学校,学的一样专业,还不如你呢,你是父母双全,我是孤身一人;你还有商店,我只是两节柜台;你的家还有万贯家财,马上要买新房子——那都是几10万的事,我就两间破屋,还有一身债务……哪一点都比你差,他都能看上我,为什么就看不上你呢?更何况,爱情也不是等价交换,即使有差距,都可以为对方改变,因为真正的爱情,只是为了携手走得更远。” 这一席话很有道理,焦安子其实还有一点不放心:“你是我们的班花,长的比我漂亮,又有模特一样的身材,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当然都看上你哦。你看你有那么多追求者,我可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别说这么可怜吧,大学不也有人追求你么,你父母不也给你介绍过好几个对象,不都是你看不上别人吗?”刘苏悠悠继续劝告闺蜜,“爱情是一段缘分,从你们最近的接触来看,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这就说明,你们有共同的语言,这可是基础哦。焦安子,千万的,不要放弃,缘分就是机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如就放手爱一次,哪怕没有预期的结果,但是努力过了,此生无悔。加油,努力往前冲——” 刘苏悠悠说完了,没有听到对方的答复,还以为睡着了呢,其实那边脑袋偏到一边,心里暗暗的打主意。等身边的人睡着了,她悄悄地坐起身来,到堂屋写了一张纸条:“我等着你,等着你的提升;你等着我,等着我的改变……”最后的落款只是一个字“子”。 只等明天送别的时候,悄悄地塞进他的口袋。 天依然亮的早,焦安子一反常态,起得很早,煮好了早上的稀饭,买了六个大馍,炒了一碗咸菜,先去拍当中的那扇门:“大雷大雷,打雷了还不起来吗?” 张大雷睡眼惺忪的拉开门,什么话也不说,就到厨房里面烧饭。一看饭菜已经摆在桌子上了,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懒惰的姑娘:“你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听到动静,刘苏悠悠也从卧室出来了,同样莫名惊诧:“没有打雷,只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们就等着享福吧,以后早饭我就包了。”焦安子催他们两个吃早饭,说还要到车站去送邱海明。 张大雷为难地说,昨天晚上,同一个柜台的营业员来电话,说他孩子晚上发烧,半夜送医院,现在还在病床观察,让张大雷帮他代班。所以今天没办法一起去送医生了。 焦安子快人快语的回答说:“你不去就不去,缺了胡萝卜,咱们还办不成席吗?!” 刘苏悠悠就怪闺蜜刻薄,说人家孩子生病,代班也很正常,又不是打狼去,要那么多人干嘛。 小伙子这才有机会继续说,要让两个姑娘带一件礼物去,是他连夜赶做出来的一条西裤,没有买的那么漂亮,但是代表自己的一份心意,要他不要嫌弃。 “要得——”焦安子说了一句四川话,然后把裤子放在那几件礼物一起。 “我还做了个袋子。”张大雷又送上一样东西,白色的和灰色面料拼起来的手提袋,十分典雅大方。 焦安子马上就尖叫起来:“呀,这么漂亮的包包,比什么爱马仕爱牛式都漂亮,送给我送给我。” “这是装我们几个的礼物的,以后我给你做更漂亮的,现在没时间了。”他饭也不吃就上班去了。 刘苏悠悠看见这个包也赞叹不已,夸小伙子能干,几个人的礼品放在里面,不大不小正好合适。议论着,说张大雷为人厚道,男人的外表,女人的内心,不管怎么样,凡事想的周到。 焦安子就说:“算他识相,还有礼物的,要不然呢,我们以后开车出去,也不带他玩了。” “你真要开邱海明的车吗?” “那是当然,牛皮不是吹的,汽车不是推的。把他送走,我就去驾校报名。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有车不开大笨蛋。” 刘苏悠悠捏捏她无暇的脸蛋:“这么说来,你打算和他……” 105、车站送别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别说别说,”焦安子反手捂住闺蜜的嘴巴,“看破不说破,还不知道人家对我怎么样呢。快走快走。” 两个姑娘就出去赶公交车,正好是上班高峰,人很多,等到了火车站,虽然火车还没有开,也不过就半个多小时了。候车室门口,站着那个小帅小伙子,不正好就是邱海明吗,个子高挑,体型挺拔,不过今天穿的稍微花哨一点,是朝阳格子衣服——他怎么也喜欢上朝阳格子了?!背着一个帆布的双肩包,手里提着拉杆箱,正在候车室的大门外,看见她们俩来,裂开了嘴巴,露出了森森的白牙,笑的有点邪魅,挥手向她们打招呼:“哈喽!还说你们不来了呢,让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上路,那好悲惨啊。” 他说的悲惨,却笑得像灿烂的桃花。 焦安子马上也回应:“哈喽:你就想我们不来是不是?就想把我们甩了,拍拍屁股走人,从此我们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是不是?” ”如果我想你们不来,我还跑到这儿等干嘛,我的腿都站麻了,你帮我揉啊。” “好意思还要我们帮你揉腿?你们做手术一站几个小时,谁帮你们揉?是护士小姐吗?” 两个人都裂嘴笑起来。 悠悠一直看他们斗嘴,这时才觉得,是因为自己要出国那么高兴的,还是因为这几天的相处不错?终于看到邱海明改变了模样——不,是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初次见面,在医院里的时候,气氛和神情都不对,不是缠着他诉说衷肠,就是为病人忧心忡忡,脸也像他的白大褂一样,平平整整没有波澜,现在阳光灿烂了,又恢复他们一起同学的状态:拿着尺子装着要自杀模样,拿巧克力讨好他的模样,还有拿一张A4纸卷成筒要和她说悄悄话的模样,还有那些撩人的动作,暧昧的语气,在那么紧张的学习环境中,他还那么调皮捣蛋,那才是真正的邱海明,就像现在是真正的邱海明一样,看起来,他这一去,就是心情大好啊。 刘苏悠悠说检票还有半小时,问他怎么不进去? “我要进去了,还能看到你们吗?再说你们进去,还要去买送客人的站台票,里面人那么多,那么嘈杂,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干脆,我们就到广场那边去吧,今天还好,天气不太热,凉风悠悠的。好像说台风要来了,假如在路上把火车推翻了怎么办?回来就见不到你们了……”他突然一下变得废话很多,滔滔不绝地说着。 “呸——乌鸦嘴!”焦安子吐了一口唾沫,伸手就去接他的拉杆箱。 他闪身躲开:“男生在此,那要女生效劳的呢?” “让她提箱子吧,焦安子说,从今天起就要减肥,让她出点劳动力,燃烧一些卡路里。” 闺蜜的话让焦安子难得有些腼腆,接过他的拉杆箱,跟着邱海明,三个人来到广场上。 广场上人来人往的,有人靠近他们,大家也不在乎。以为是过路的人了。看见他那么兴高采烈,焦安子问:“看你的嘴巴支得像荷花盛开,怎么那么高兴?是因为马上要回家看妈妈了?是因为摆脱我们这个小城市了?还是因为你终于解放了,不再参加我们的活动了?” 他笑嘻嘻地说:“我是看见你们高兴,想不到,革命友谊重如山,你们是舍不得我吗?”悠悠反应机灵:“要舍不得你,我们现在就不是笑了,而是哭了。看来,你也如此,我们彼此彼此。都在为分别高兴吧。” “我不笑了,我不高兴,”焦安子脸沉下来,圆脸变成了长脸,“别时容易见识难,我哭还不好吗?” “笑比哭好,我们现在分别不过一年,不像当年我和悠悠那样,一分别就是六年……”邱海明说起来又开始伤感,刘苏悠悠赶紧把手里的提包举起来:“不要在这里伤春悲秋的,看看我们送给你的礼物,你就要笑逐颜开了。” “我来我来。”焦安子放下拉杆箱,把那个艺术提包接过来,放在拉杆箱上打开。她很想把昨天写的纸条放进去,又怕他扯出来的时候不在意掉了,要递给他,闺蜜在边上,不想让这纸条被第三个人知道,等一会儿再说。 “闲话少说,看看我们给你的礼物,再决定高兴还是悲伤吧。”刘苏悠悠一边说一边把包打开。 “给我送行,你们还带了礼物?是什么?” 见邱海明伸手来拿,刘苏悠悠拦住了,问他回去见爸爸妈妈,带什么礼物没有?他说没有,家里什么都不缺。焦安子就朝他翻了个白眼儿,说他不孝顺。远方的游子回家看父母,起码也应该带点当地的特产。他很无辜的摊开双手,说不知道这边有什么特产。只晓得杨花萝卜很好吃,可是大街小巷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玩意儿。焦安子就笑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杨花萝卜是春天的产物,现在马上就到秋天了,到哪里找去?就是买了带回去,可能也不会做。问他在哪里吃过的? 他斜着眼睛瞟向悠悠:“我到她家去吃饭,悠悠做给我吃的,真好吃,齿颊留香,到现在还记得那滋味。” “那玩意儿酸酸的,有什么好吃?”焦安子嘴角泛酸,心里有点不自在,跟着转移话题,先是拿出一条香烟。 他马上就反对:“吸烟有害健康,你让我给父亲送不健康?” “这个不同,一品黄山,天高云淡。”焦安子赶紧解释,“抽烟的时候云淡风轻,想到黄山的美丽风景,自然就健康了。” 邱海明想到父亲其实是抽烟的,抽的不多,尤其是这个烟,有这么好的广告词,又是江南一带的特产,自然是不错的。马上向刘苏悠悠投过去敬佩的目光:灵巧的人想问题真是周到。 话还没有说出来,焦安子又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条丝绸围巾。丝巾很大,是方形的,雪灰的底色上面是雪白的百合花,隐隐约约,十分雅致。说是送给他母亲的礼物,希望能够喜欢。 他就说,这围巾真好看,西北风沙大,这种围巾可以把整个脑袋都包起来,把整个脸也包起来,只露出两个眼睛在外面,颜色和格调都是他母亲喜欢的。于是扭头看向刘苏悠悠:“劳你费心了,这是最好的礼物,十分感谢。” “什么呀什么呀,明明都是我买的,你怎么向她道谢?”焦安子手一扬,丝巾顺风飞扬,罩到邱海明头上,脸色马上多云转晴,“呵呵,大夫变成楼兰新娘了。” 他小心翼翼的摘下来,仔细端详着:“对不起对不起,这么漂亮的丝巾,我以为只有……” “你以为只有漂亮的人做事才漂亮,才能买这么漂亮的丝巾吗?我也是美术专业毕业生好吗?” 知道闺蜜的心思酸水泛滥,刘苏悠悠不介意再浇上一勺子醋:“你买的只是一种颜色,百合花是我画上去的,所以才能这样清新脱俗、典雅大方。你可不能贪天之功、全部据为己有哦。” 邱海明原本的意思还就是那么想的,没想到神经大条的焦安子,也有这么细腻的地方,有几分感动,但又有几分遗憾,对焦安子说对不起,对刘苏悠悠又有几分抱怨:“你就给我画几笔,就算是给我送礼物了吗?太小气了吧。” 焦安子又帮闺蜜辩解:“谁说的呀,现在看你改变穿着风味儿了,她还给你买了一件衬衣,买了一条领带……”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邱海明就在那袋子里自己翻找起来。掏出个纸盒子,打开一看,明亮耀眼,他更高兴了,这是买给自己的,有她的心意。 见他那个得意劲儿,焦安子说:“买的还不如做的呢,人家张大雷连夜加工,给你做的一条长裤子,他的缝纫手艺可是一流啊。” 里面一条藏青色的裤子,只是简单用塑料袋子裹着,拿出来一看,居然有模有样,抖开一比划,长短大小正合适。这一阵子服装表演,两人的裤子换着穿,都非常合适,尺寸当然是精准的。果然也是他需要的衣物,连连点头说好。 三个人围成一圈,正在评价这些礼品,光线暗了,伸过来一个脑袋:“邱海明,我送给你的礼物,你都不接受,他们送的,你为什么这样高兴?” “你是谁呀?”焦安子疑问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被刘苏悠悠眼神儿阻止了。她是见过的,是跟妇联宣传部长去吃饭,在楼梯口遇见一次,可是听这话的声音好几次了,就是很不屑的说自己是“患者家属”的医院的人,还是对邱海明特别有好感的人,现在就看他对她态度如何了。于是只是整理包里的礼品,什么话也不说。 人影过来,邱海明就已经看见了,就是昨天晚上从他房间出去的姑娘,今天居然又来了,脸上马上就晴转多云,说:“他们的礼物,是用心的,你的礼物,只是花钱的。”包清雅不服气的说:“他们的礼物多数是买的,不也是花钱的么?” 焦安子马上说:“我们虽然花了钱,但是也出了力,就拿这条丝巾来说,还是手工绘制的图案,全世界独一无二哦,你到哪里买得到?是不是可以称得上举世无双?” 刘苏悠悠拿出那条裤子做了补充:“这是我们同伴自己做的,可能没有买的漂亮,但是有心意在里面,包括我们这个礼品袋,都别具一格,情谊无价,最主要的是,有钱难买欢喜,对不对。” “对对对,在这个地方,你长的最漂亮,绝对有话语权,说什么都是对的。”焦安子也看出味道来了,这个女子这么时髦,态度又那么亲昵,明显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先就有了几份敌意,就看男主角怎么对付了。 不负众望,邱海明态度倒是很明朗:“我就喜欢她们给我买的东西,连给我父母买的东西都想到了。江南的丝绸,还有这座城市的名牌香烟,也是我父母喜欢的。包括他们给我的衣服裤子,我真的很喜欢。过去我都是穿白颜色的,上班和下班几乎一样,搞得我自己都觉得很单调,很乏味,很无趣。跟她们在一起,我就是觉得高兴。她们买的礼物,我也觉得是最好的。” 长波浪也提着一个小口袋,除了昨天晚上的牛肉干巧克力之外,还有几个新鲜的蛋糕,现在提过来放在拉杆箱上:“路上吃的你们没有准备吧,我可是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 “谁说没有准备呀?”刘苏悠悠从布袋子里又掏出一个小包,“煮熟的菱角,刚成熟的莲子,糖醋藕片,水乡八珍我都带了三珍,邱海明,你是不是想吃?” “当然想吃,自从吃了你做的杨花萝卜,绿色食品,味道就是正宗。给我带的路上吃的?太好了。”邱海明打开袋子闻了一下,然后扎起来,这才回过头来对同事说,“你买东西,只觉得越贵越好,西北产牛,连牦牛干都有呢。而巧克力呢,当然是欧洲那边的巧克力更高档一些。高考前夕,就是同学的锅巴、烧饼,让我挺过了最饥饿的日子,现在送给我的,又是我最喜欢的东西,由此可见,虽然我们是一个单位的,还不如我们多年的同学。” 包清雅马上就说:“这是你的同学,另一个也不是。” 焦安子说:“刘苏悠悠是他的同学,我跟刘苏悠悠也是同学,由此类推,由此及彼,所以我们都是同学,你不服气也不行……” 她还要没完没了的说下去,刘苏悠悠手机响了,她拿出来接听,是罗墨的,催促论文。 悠悠走到一边儿回答说:“我在火车站送一个朋友,等他上了火车以后,我就回去,把U盘给你,你打印出来交也行,你发邮箱也行啊。” 106、求助学生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罗副总经理语气不善:“你送朋友重要?还是上级布置的任务重要?上面催要了,你不能直接发邮箱吗?我把邮箱给你,你赶紧发到省里去,必须上午要交。” 小说中的霸道总裁是因为有钱,单位的霸道总裁只是因为有势,刘苏悠悠淡淡一笑,说:“不行,我没有上网,上网费现在好贵,我笔记本电脑也没有网卡,……” “不要找理由了,赶紧,把论文稿子送过来!”罗墨办公室的人走了,这才转了口气,“悠悠,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听到刚才凶神恶气的声音,刘苏悠悠就一肚子不痛快,看过那个征文的通知,还没到最后截稿的时间,那么着急干什么?急功近利,就想表现,皇帝不急太监急,真的还需要再把稿子看一看,于是说:“不要那么心急。既然代表公司,写出的文章总要有质量,我还要修改修改加工加工润色润色……” “那我总要审稿吧,不要忘记了,还要我签字盖章的。”罗墨总算说了实话,原来是他迫不及待要看稿子。 “好吧好吧,我下午给你送去。” 刘苏悠悠关了手机,就见广场上的人都往候车室里走去。包清雅早就耐不住性子了,扯起拉杆箱的把子就要走:“可能开始检票了,我们赶紧走吧。” 箱子上还放着他们的礼物呢,就这么不珍惜?邱海明一把提起袋子,这才对两个姑娘说:“你们,不是要送我吗?” 眼前这个架势,那个长波浪的美人儿拖着行李就要走,看样子是非要送行不可的,刘苏悠悠却不想凑这个热闹了,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大夫既然有人送,我们也就不争这个功劳了。焦安子,让那美女送吧,他们是同事。我回单位还有事。” 箱子拖走了,这两个姑娘又说不去送他了,邱海明只好跟着走了。看着他们两个背影。焦安子好不后悔,自己写的,还没有交出去,这份心意,让他如何得知呢?还是以后打电话吧。不过,到那个地方,可能怕不是中国的号码了,那个电话费漫游费也付不起,算了算了,经得住时间考验的,才是真正的情谊。 焦安子心里有点阴阴的,就对悠悠说,她马上要回去,看看父母,看看商店。悠悠也说自己要赶紧回去修改一下论文。于是两个人分手,各奔东西。 正在公交车站台上候车,焦安子的手机响了,显示屏上写着一个席字,马上接了电话,很热乎的喊道:“席老师,你好,!” 果然那边是席况,先问她是不是和悠悠在一起?她说刚才在一起的,现在两个分开了,自己要回家去看看父母,她要到回家搞论文,老师有事情需要转告吗? 席况就说,既然她现在不太忙,两个人先说说话。 郎有心,妹无意,自己夹在中间说什么好? 突然想到那个名模,毕竟是老师的女朋友,有必要和老师通报一下,于是就说:“席老师,你知道不知道,冷老师现在在哪里?” “她在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两个早已经分开了。”他又一次强调。 “真的吗?为什么好好的分开了呢?”她八卦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道不同不相为谋,没有共同语言吧。” 虽然那边说的轻描淡写的,但是那语气千真万确。冷非心高气盛的样子,与刘苏悠悠热爱服装的性质不一样,她是个人疯狂的迷恋,悠悠是喜欢从事这项工作,喜欢美化他人。一个是为自己,另一个是为大众,为私还是为公,泾渭分明,后者当然光明磊落的多,这才能成为自己的朋友。 冷非毫不犹豫追随老总而去,从种种迹象来看,刘总都像是单身贵族,如果名模与席老师解除了婚约,一对孤男寡女,是不是会摩擦起火花?这个很难说啊。看在美术老师教授过自己的份儿上,总要让他知道前女友的下落吧。 于是,小心翼翼的选择词语,告诉对方冷非最近的下落,没有带任何感情色彩,也听不出对方很明显的反应,因为他根本不提那个模特的一个字,突然袒露了他的心声:“焦安子,不要告诉我别人如何如何,我曾经拜托过你,因为我只关心你闺蜜的情况。我也不瞒你了,我对刘苏悠悠就是有好感,你们两个关系不错,你为他好,也要体谅我的苦心,我是真心对她好的,请您鼎力相助。” 老师都向自己求助了,焦安子突然有一种使命感,马上答应。自己对医生情有独钟,医生却是对闺蜜情有独钟。闺蜜大度,又因为母亲的死亡有心理障碍,现在把爱她的人让给自己,不管是不是能够成功,起码有了一个机会。朋友到底是朋友,都为我着想了,我当然投桃报李。 本来就看不起她那个领导,就是为朋友着想,悠悠跟着他将来也不会有幸福的。剩下来的当然只有那个老师,也可能有别的人,只是还没有出现。 而且这老师不错啊,除了长相不是那么帅气,除了年纪大一点,大学教授,社会精英,成功的画家,要说内在条件,比那几个都强。闺蜜是要干大事的人,干大事的人需要强有力的支持,她缺乏的,正是老师拥有的,互补型的婚姻应该最牢靠,他们应该是最合适的一对。既然老师也有求于自己,干脆就成全老师吧,连忙答应。 才关闭了电话,汽车来了,上车人还不多,后排居然有位置坐。刚刚坐下来,听到扣扣有提示的声音,是谁呀,这么不干脆,有话打电话说就是了,发什么信息?她心里不高兴,还是打开了。一看是邱海明的头像,马上来了兴致,这才分手没多久,火车刚刚驶出了城市,他就迫不及待联络来了,有什么心里话?刚才有人不好说吗? 按捺不住心跳,点开扣扣,第一行是两串号码,下面是没有感情色彩的黑体字:小焦,赶快拿到驾驶执照,然后再到我们医院的车库提车,告诉你的是车牌号码,如果有困难,就找行政科的包科长,就是你们今天才认识的,那一组号码就是她的手机号。再见。 只是通知这么一件事,也就是说,他把新买的小车托付给自己了,又把自己托付给那个行政科长了。他是与我的关系近呢?还是与那个美女的关系靠的近呢? 本来,纸条还没有给他,完全可以把那两句话输入到扣扣里,悄悄地发给他,只有两个人知道,还能够看出他的反应如何。现在,来这么一段文字,他用扣扣发,是因为有数字便于保存,也便于查看。她反而冷静了,保持目前状态,不做深入发展,静观其变,一年的时间很长,就看以后各自的改变了。 回到家里,先淘米煮饭,在电饭煲上面蒸菜,是昨天被吃完的梅干菜烧肉,又烧了碗小青菜鸡蛋汤。 焦安子中午不会回来了,那么只有悠悠和张大雷两个人吃饭。开始有些尴尬,后来小张的小女朋友来了以后,就不再避讳了,他们便像兄妹一样相处。刘苏悠悠突然觉得,自己家里变成三个人的小公司,她像是老板,又像是服务员,因为要考虑每天吃什么,经常自己动手烧饭烧菜,等于供给他们的伙食,却又没要他们交伙食费。还在艰苦创业的阶段,给小张的加工费不多,焦安子不要钱,在这里拿货价格优惠,自己债务还没有还清,也不能吃的太好,每天只保持有一个小小的荤菜就行了。今天中午人少,能省就省一点吧。 把中饭准备好了,悠悠就开始看自己的论文。打开电脑,正在操作,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席老师的。这么忙的时候真不想接,但是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人,不是他上次来没有招待好,是把他的女朋友拐过来了,女朋友又跟老板跑了。 说的冠冕堂皇,为企业形象去拍广告、组织模特队伍,但相处的时间不多也看得出来,冷非太贪慕虚荣,对服装又是那么狂热的喜爱,这一去,有点像肉包子打狗,可能一去不回头了。那么,自己是不是干了件坏事——把老师的墙角给挖了,怎么对得起他?不是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可能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不接电话也不行,手机铃声一再响起,接通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先问候了老师,马上就说好话道歉:“不好意思,席老师,我们请冷非老师来指导模特,结果,被我们这里一个企业家借过去了,没能及时赶回去吧,对不起了。” 那边语气很生硬:“悠悠,怎么我们一通话,你就跟我说这个?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跟她没有关系了,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和她也不是男女关系的朋友,她到哪里去,她干什么都与我无关,你从此以后不要跟我提她好不好。” 说起来这么义愤填膺,但是实际上男人都是爱面子的吧,这么一说反而显得更心虚了,谁愿意头上绿油油的一片汪洋呢?刘苏悠悠除了说对不起,似乎也没有别的话说。 那边就问她在干什么,悠悠突然想起来了,这时最好的话题就说论文。马上就告诉对方:“正准备向老师请教哩,及时雨就来了。” 席老师话语马上变温柔了:“你什么事情要找我?很乐意给你帮忙。” “是这样的:根据公司的要求,我需要写一篇服装设计的论文,但是我在这方面没有造诣,甚至也没有专业学习过,不知道怎么写。” “你怎么不早说呢?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我……”刘苏悠悠想起他的电话改了,于是有了理由,“打过电话,没有打通。” “我不是换别的手机了吗?上次还打电话给你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我那天忙着,没有保留。” 他有点着急了:“我告诉焦安子的,让她一定记下来,没有告诉你吗?” “她就是个马大哈,比男孩子都粗心。现在也不在这里,要不然我就找她了。”刘苏悠悠暗笑,不知道闺蜜是不是打喷嚏了,朋友就是用来插刀的,反正,平日里她也没有少出卖我。 席况一再嘱咐,要悠悠把他的电话号码记下来,而且说,以后有什么问题都要找他,他一定尽量帮她解决,现在马上要解决论文问题,问有什么要求? “已经来不及了,今天下午就要交。” “唉,真是的,我应该早点打电话问问你。现在急了,怎么办呢?你难道一点没有设想吗?” 不能让老师着急,而且自己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刘苏悠悠就说:“我看了些服装表演,从中得到启发,发现漂亮的衣服,被模特穿出来了以后更漂亮,因为有一种动态的美感,所以题目就是服装动势美的设计原理。” “这个题目很好啊,因为服装是穿在人体上的,人体是运动的,这样产生的动势美,的确可以促进服装设计的思维,你真是聪明的丫头。论文写好了吗?” “胡乱凑了一篇,正在浏览,下午就要带去交卷了。” 老师都是诲人不倦的,这个老师对这个学生格外看重,马上就说:“那你现在发给我吧,我马上帮你修改一下,可能还来得及。” “学生不是想剥削老师的劳动力,更不能贪天之功据为己有,在已经完成的基础上,老师能帮我看看当然更好。可是,我上不了网,就是找到邮箱发给你,也来不及修改了。” 对方踌躇了一下,然后说:“只有这个办法,你念给我听,如果听到不合适的地方,给你提点一下,聊胜于无吧。” 听电话修改论文,这还是没听过的事情,刘苏悠悠顿时觉得过意不去:“那怎么行呢,那要花你好多的电话费。哪有在电话里读论文的?” 107、要摘桃子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那算什么呢,我愿意为你付出很多很多,哪怕是我的……”说话间,他突然卡壳了,声音还有点哽咽,停了片刻才接着说下去,“可是我们隔得太远,你也不能来看我……” 语气有点不对,话语中透露太多的信息,引起刘苏悠悠的警惕:“怎么啦?老师,你遇到什么麻烦?需要我去看你吗?” 那边儿断然拒绝:“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只是……以后再说吧,如果以后到了省城,你再来看我,现在我先说你的论文吧。你念,我听着。” 她来不及客气了,拿起手机,对着笔记本电脑,将自己的论文从头到尾念起来。 他一边听着,一边时不于一二说勒包对说连只要版时地打断,跟着提点一下,也没有多大的修改,只是个别的词语或者是说法,提了一点修改的意见。 听完之后,他对自己的学生赞不绝口:“悠悠啊,你这丫头真能干,一篇论文写得这样有文采,角度也很新奇。其实我也没有写过服装设计的论文,在这方面我们都是外行。如果弥补一些缺陷,更独树一格,更有新意,一定会得奖的。” “你又不是评委,怎么判断我能得奖?”得到老师的肯定,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但心里也是欢喜的,情不自禁声音也娇弱起来。 听出这边语气的改变,席况心情好多了,一扫心中的阴霾,话语更加温柔:“悠悠,你一定记住,虽然没有母亲了,但是还有我。随便什么事情,需要我的时候就打个电话,不要担心话费很贵,只要拨了我这个号码,不等接听,我就会打电话给你的。赶快去交论文吧。暂时……我不能去看你,如果,你到省城,你一定要来看我,就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了……” “席老师,你现在有什么情况?你告诉我呀。” 刘苏悠悠真正有点儿担心了,追问了几句,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现在的情况,就是我更加想你……” 没有听错吧?醇厚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像大提琴的尾音,并不尖利,却让人心弦震动,耳边像有什么东西在轰鸣,让她晕晕乎乎的,他怎么这么说?虽然早就猜出他的意思,但他是一个老师,自己只是一个学生,哪怕是脱离了学校,也不能发展得这么快,他怎么能说得这样直白?这样的话让自己没办法回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赶紧关机。 她脸颊发烫,心跳加速,半天无法平复,干脆到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这才回到堂屋,坐到电脑跟前,按照他的几个提点,稍微做了些修改,拷贝了,感觉时间已经不早了,张大雷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突然想起,他上午本来不要上班的,只是给人家代班,那么下午还要接着上班,中午根本就不回来了,哪里还要等人?都是论文惹的祸,把头脑都绕晕了。赶紧自己吃了饭,然后再到公司去。 先到柜台上了解,最近销售情况还正常,秋装已经开始卖了,夏装剩得也不多,还要筹集一些新款。已经答应了东风服装总公司,和刘总说好的,李科长是不是认账?修改服装的设计图,一张就是100块,也相当为设计服装打基础吧。 这个公司不正常,不坐电梯开源节流还要受批评,干脆就坐电梯上六楼。 电梯门一开,走廊里就传来女人的声音,稍微有些嘶哑的大嗓门儿,在走廊里带着回声,瓮瓮的有些变调,但还是听得出来是裴部长的声音,而且所说的内容和自己有关,她立即停止了脚步。 “……凭什么呀,就一个新招工来的营业员,才来几天呀?对服装了解多少?我们都是公司的老职工,服装商场的开办,我们一颗汗珠子甩八瓣,现在奇了怪了,先长的眉毛不如后长的胡子。桃子熟了,就让她一个人摘?” 下面是罗墨的声音:“有什么说的?当初动员你们承包,动员你们租赁,一个个像缩头乌龟一样,可有一个人伸头的?现在人家干出一点成绩来了,看人吃豆腐牙齿快,红眼病就犯了,就想分一杯羹了是不是?” 跟着,又是曹幽香的声音:“罗副总经理,你是公司的领导,是分管我们服装商场的将军,要从全盘考虑哦。我们干部的方针政策,不就是要放手发动群众,调动群众的积极性吗?人的思想觉悟都是在不断的进步中,现在人家愿意承包了,你又要找这样那样的理由不让人家干,这不是打击群众的积极性吗?” “愿意更好啊,那么多柜台,如果都能像刘苏悠悠那样取得效益,我们的改革不就取得成功了吗……” 罗副总经理没有说完,就被裴部长打断了:“既然领导发话,那我就带头报名,我也要租赁时装部。”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吧,那已经租赁出去了。还有那么多柜台呢,想租哪一个都行。” 裴部长根本不听罗副总的,蛮不讲理地说:“我们这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塘口留给外来人,我们这些劳苦功高的,只能捡别人不要的,是什么道理?” “什么道理?法律道理。”罗墨说的铿锵有力,“合同是有法律效应的,我们应该有契约精神,合同没有到期就依然有效。你要承包也好,要租赁也罢,另外开辟一片天地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抢人家的饭碗呢?人家搞得好好的,你们另外搞别的柜台不行吗?” “哪个不知道,虽然柜台那么多,但销售最好的就是时装部。凭什么把肥肉给别人吃,给我们骨头啃?要承包,要租赁,大家一视同仁,她既然搞了几个月了,风水轮流转,现在到我家。她要承包,再转别的台去就是了?!” 两个人都是大嗓门儿,当中还有曹经理帮腔的,刘苏悠悠进退两难。在走廊里,生怕哪个办公室里出来人,以为她在偷听。可是不听又不行,明明牵涉到自己,不是小事还是大事,她正在想对策,身后电梯声响,刘苏悠悠灵机一动,闪身进了身边的办公室。 正想怎么编造说辞,给自己进去找理由,一看,司文在里面,正在复印文件,看见她进了门,做了一个鬼脸,朝隔壁指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不要说话,支着耳朵听就行了,就是说关于你的事情。” 悠悠当前面没听到的样子,径直走到窗口,隔壁就是罗墨的办公室,女人的嗓门又大,透过窗口,听得一清二楚。 又是曹经理在讲话,当然是帮着裴部长:“罗副总经理,我们当领导干部的,办事情应该公平公正公开,一碗水端平是起码的原则吧?” “曹幽香,你把话说清楚,是在指责我办事不公吗?” 那边女人的声音小一些了,但还是把清晰的声音传过来:“不是说合同签的不对,不是说我们不支持租赁承包。只是,把全商场的力量都集中起来,最好的优势提供给一个人,地皮地盘占据二楼最好的地形,两节柜台是最好的柜台,她根本没有垫付资金,全部拿商场服装的销售款在运作,柜台的营业员是商场的,加工人员是商场的,模特是商场的,表演场地是公司的……她就是空手套白狼啊。” 裴部长马上响应,跟着说:“把最好的优势都提供,做了一点成绩,还到处宣扬,个个领导都给她打气,连广告费都省下来了,最优秀的资源都给了她,不应该出成绩嘛。有什么了不起?这样的生意哪个不会做?” “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你们不能只看表面,商场提供有利条件是应该的,她不但交齐了租赁费,而且,把把积压的服装销售了多少,你们心中没有数吗?夏天的服装都销售差不多了吧?” “还没有呢。”曹幽香抢着说,“还有一些。” 罗墨说:“现在正是秋老虎的时候,夏装还在销售,你也不能指望人家扫仓库吧。” “副总经理就是偏袒那个小丫头,秋天已经开始了,她怎么还没有开始销售秋装?” 罗墨又把裴部长的话打断了:“我还问你呢,刘苏悠悠早就要提货的,是你不让仓库保管员发货的吧?” 还说只有自己喜欢告状,那小丫头也不含糊啊,裴部长马上说:“那个时候还没到季节呢,发货早了不是乱了套了吗?” 罗墨对这两个女人太了解了,哪一天不对刘苏悠悠使绊子心里就不舒坦,冷哼一声:“她提早取出去是为了美化和加工,到销售的时候再给她服装,还来得及加工吗?” 说句心里话,两个女人对刘苏悠悠还是佩服的,不仅能干而且聪明,到底大学毕业生,水平就是高,把那些过时的服装改造之后,还居然变成了真正的时装,她们是没有这样本事的。正因为如此,最让她们头疼的是夏季服装的积压,今年再卖不出去,陈丝如稻草,就只有烂在仓库里了。 多亏这小丫头有本事,一个夏天过来就消化的差不多了。秋冬季的服装变化不是那么太大,她组织的服装表演宣传效果真不错,天气还没转凉,已经有人要货了。再加上模特都是商场的,到时候也便于自己使用。 罗墨早就看透了她们的心思,直言不讳:“你们是财贸学院毕业的吗?都打得一手好算盘:刘苏悠悠模特队组织好了;宣传效果展示出来了;积压商品销售的差不多了;顾客人流量增加了;销售量提升了……总而言之,她已经把环境做好了,你们这个时候才提出来要承包,又要租赁柜台,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们明明显显是峨眉山的猴子啊,时机成熟就下山来摘桃子了。” 曹幽香急忙分辨:“别把我包含在内,我还是干我的老本行,这么大个商场,也不能不叫人管理吧。部长不同,她家里人口多负担重,迫切需要改善经济……” “万变不离其中,见到有利可图了,然后就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是也不是?”罗墨毫不客气的说,“曹幽香你也难辞其咎,明显就是幕后推手……” 哎,凭心而论,领导还是有水平的,能够实事求是,不说仗义执言吧,还是比较公正,但是好汉也怕女人磨,两个女人越战越勇,声音都压过他了。 司文也走到窗子跟前,悄悄地告诉刘苏悠悠:“两个女人来吵半天了,那意思,就是要你放弃租赁,裴部长来取而代之。” 悠悠胸腔里像是装着火山,即将喷发而出,这些人脸皮真厚,自己把路开出来了,他们就抢着要来了,长的不美想得美。 司文出主意:“你千万不要退让,到哪里都说的通,有理走遍天下,刚刚把基础打好了,正要收益的时候,你要让给她们,那就前功尽弃了。怕什么?你定了合同的,受法律保护,严格按照合同办事,坚持下去,必有好处。起码要等合同期满,她们找不到岔子的……” 悠悠嘘了一口气:“我真正是体会到了,办事不难,与人相处才难,一直和我对着干,制造了多少障碍,现在又来插一杠子……” 这时候,又听到那个女人的高嗓门:“你们领导那么栽培,她也不领情,现在翅膀硬了,都不销售商场的衣服了,居然直接从工厂里拿货。也不能说她把积压衣服都推销出去了,还有秋天的呢?还有冬天的呢?杀猪只要杀的死,各有各的刀法,如果不是她进商场,我们说不定也销售出去了,大环境摆在这里,我们将会做得更好……” 刘苏悠悠实在气不过了,冲出办公室,冲到隔壁的房间去:“诸位领导,下午好,真巧啊。主管我的上级领导都在这个地方,正好,我来汇报工作。” 那两个女人没想到她突然出现了,想想刚才说的话,她听了多少去? 曹幽香心虚,问道:“悠悠,你怎么在这里?你来多久了?” 108、主动让位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哦,我才来。” “你来干什么?” “我来交论文呢,是罗副总经理叫我来的。” 罗墨马上说:“哎,领导的任务你完成了没有?” 刘苏悠悠板着脸回答:“领导交给的任务,属下从来认真负责完成的,包括签订的合同也认真执行。” 听她提到合同,那两个女人对眼一望,不约而同都清清嗓子。刘苏悠悠见有机可乘,马上问:“怎么了?我执行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罗墨马上否定,跟着,就把那两个女人出卖了,“就是她们认为,这个合同有些不公平,因为你从中获得了很大的利益。” 那两个女人坐在沙发上,大腿翘着二腿,那架势,存心要打持久战的模样。刘苏悠悠也不含糊,拖了一张椅子自己坐下,似笑非笑的说:“照这样说,让我无利可图的合同,才是公平的是吗?让我图什么呢?是不是要我搬起锣鼓给别人打,我自己只听响声就行了?” 一步到台口,让那两个人无话可说,罗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好不容易来个同盟军,就想看她们内讧呢:“刘苏悠悠,你是个好样的,带了一个好头,在服装商场的改革中,你冲锋在前,推陈出新,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一花引来万花开,也激起了商场其他职工的斗志。连商场的经理、女装部的部长都对你赞不绝口。要以你为榜样,也站到着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上来。” “那好,商场这么大的面积,这么多的柜台,如果都能租赁出去,服装公司的改革就成功了一半,我这个马前卒虽死犹荣——” “别说的这么严重,”罗墨难得露出了笑脸,“没有哪个要你送死——” “死也没什么可怕的,‘唯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只要死得其所。” 罗墨听出刘苏悠悠话里的意思了,与高手过招,他更觉得说话很轻松,这个不叫挑起群众斗群众,这叫因势利导,让她们对垒,悠悠绝对有战斗力,一定会让那两个女人不战而退的。 曹幽香按捺不住了:“刘苏悠悠在商场树立了好榜样,你的经验值得推广,你的行为值得标榜,我们就是要号召大家向你学习,各个部门都要推行承包或者租赁的办法,连部长都愿意带头。” 裴部长毫不客气:“是的,我愿意租赁时装柜台。” 居然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刘苏悠悠含笑不语,就看领导怎么答复。罗墨一票否决:“不行,刘苏悠悠的合同还没有到期呢。” “只要签订者服从大局,志愿解除合同,就可以重新与他人签订。” 真是个狡猾的女人,如果不愿意解除合同,那就是没有服从大局,甚至可以被扣上阻碍改革的帽子。 “太过分了!”罗墨拍案而起。 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另一声响传入他的耳朵:“我同意解除合同,退出时装部租赁。” “什么?”罗墨怀疑听错了。 姑娘就坐在桌子边上,面容清淡,眼睛清澈,干净的没有一点杂质,也看不出一丁点儿玩笑的痕迹,平静得就像镜湖的水一样。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罗领导没有听清楚?”刘苏悠悠扭过头去,对着沙发上的两个女人说,“你们二位领导听清楚了没有?” 曹幽香试探性的问:“你现在愿意终止合同,不再租赁柜台了是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在场的三个人都不相信,辛辛苦苦种了半年的小麦,成熟的季节主人公却把镰刀一扔:“小麦成熟了,我不要了,你们谁要自己割麦子去。” 天下没有这样愚蠢的农夫,除非这些小麦有毒。 服装的销售旺季在秋冬,做好了所有的宣传,完成了所有的铺垫,随着国庆节中秋节的到来,换季服装的展开,正是服装商家收获的季节,按照刘苏悠悠争强好胜的性格,就是有人想要她退出,也是要据理力争的。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居然主动提出来解除合同,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罗墨认为这姑娘犯傻了:“刘苏悠悠,我们按照合同办事,这是受法律保护的,没有人逼迫你这样做,你完全可以无视一些人的无理要求,走自己的路,听兔子叫还不种田了呢。” 领导这帮自己讲话,刘苏悠悠并不领情,她淡淡一笑:“走自己的路,也要让别人有路可走,我愿意让出自己的路。” 服装商场的那两个领导对视了一下,眼睛里发散出不解之光:这个丫头精灵古怪的,她们自己也明白,纯粹是无理取闹,原来打算要大战300回合,让公司提前解除与刘苏悠悠的合同,那也要等到过年以后了。 这个丫头才进来不多久,还没有与她交锋哩,怎么就不战而退?她打的什么鬼主意?不得不提高警惕,异口同声的问:“为什么?” 刘苏悠悠不是心血来潮,在窗口一边听就一边在想,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几个月辛苦着忙碌着,却又遇到那么多明枪暗箭,有时候躺着都中枪,仿佛在虎口夺食一般。她不是好战分子,不挑事儿不多事儿,只想在学业上进步,只想在事业上发展。 开始听到他们的议论,胸中就像装了火药一样,恨不得迸发出炸弹的威力,很快就冷静下来,大学里的哲学可没有白学,起码有一个粗浅的认识:事物都是辩证的,从一分为二的观点来看,各有千秋,马上就总结其几条,来应对他们的质疑。 “为什么呢?可以说有下面三点理由。”她清清嗓子,娓娓道来,“首先,当初我租赁柜台是出自家庭的具体情况:母亲癌症晚期,我既要照顾她,也要筹集大量的医药费,如果从固定的工作时间中解放出来,才有机动的时间,我只有干个体户,才能给母亲挣来治病的钱。现在,她已经永远离开了我,我,也该歇歇了……” “可怜的悠悠,你真不容易。”曹幽香感叹了一句,似乎用巴掌抹了下眼睛。 “还有什么理由?”罗墨追问。 “合同虽然没有到期,但是有的任务已经提前完成了,比如夏季积压的服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部长打断了她的话:“所以,你们还到下面服装厂去拿货了?” “合同里并没有限制。”刘苏悠悠马上应答,跟着又讲了第三点,“我既不是搞服装专业的,所学的也与服装关系不大,什么租赁承包啊都是初次尝试,在你们各位领导的支持下,我摸着石头过河,几个月来没有搞砸,已经是万幸。现在有人愿意接手,我也求之不得,谈不上经验,但教训是有的,愿意拿去参考,我也可以提供。” 说起来点水不漏,但都不是很充足的理由,罗墨很郁闷,尽管这几个月是成功的,但是并没有到合同结束的时间,乙方就要中断合同,这丫头还是太嫩了,有自己支持,她怕什么呢?就因为刚才几个人的争论,被她全部听到了吗?难道就害怕了吗?因此就要打退堂鼓了?看着这么聪明伶俐的姑娘,怎么就没有一点刚性呢? 本来还想维护她的利益,结果她自己退让了,却让大家无话可说。因为那两个女人咄咄逼人,马上就趁虚而入。 裴部长说:“罗副总经理,你是甲方的代表,刘苏悠悠是乙方,她都同意退出合同了,你有什么不同意的?双方同意合同就可以终止了。我们再重新订合同就是。” “哪那么容易的事?公司领导班子集体决定的事情,不能因为你们吵了几句,逼着对方退出,然后又草草签订另一份合同?重大的经济活动,被你们当成是儿戏?”罗墨勃然大怒,把桌子一拍,办公室就像火药桶炸了一样,他跟着站起来,将手一挥,“你们还有完没完?无组织无纪律,想到哪出是哪出,一下午在我办公室来无理取闹,我耳朵都被你吵聋了。走走走,你们都给我走——” 曹幽香被他吓住了,想想不能在下属面前示弱,也跟着站起来申辩:“我们不是来无理取闹的,我们只是提合理化建议,等领导给我们一个公平的说法。” “你们以为我是大老板是吗?”罗墨脸更黑了,“我又不是私人企业的老总,我们机关干部要实行集体领导,重要的决策,必须要领导班子开会才能决定。你们提交的问题,我只能先做备案,以后说以后说!” 听他这么一说,三个女子都站起来,一起往外走。 大大的嗓门在后面响起来:“刘苏悠悠,哪个叫你走的?服从命令听指挥,有没有一点组织观点?!” 刘苏悠悠莫名其妙,头也不回,朝着走廊说:“你不是叫我们都走吗?” “你怎么能走呢,你今天来干什么的?难道你就是来解除合同的吗?你的任务完成了没有,你的论文呢?现在,我们要讨论你的论文了。” 下午吃错药了吧?和那两个女人吵了半天,现在又增加了一个被出气的对象,好好的拿我发脾气干嘛?刘苏悠悠走回来,拿出拷贝的论文放到他桌子上:“论文就在这里面,领导审查吧,我完成任务了。” 见她转身又要走,他又吼起来了:“这怎么行?交给我就行了吗?领导还要审查的,你要等着,等我做了批示再说。” 皮鞋撞击地面的咯咯声渐渐远去,那两个女人走出走廊了,不是走下楼梯,就是走进电梯了,他的声音才缓和下来,从抽屉里摸出一瓶可口可乐,放在桌子上:“悠悠,你坐,你坐下,我刚才,被她们气糊涂了,你千万别见怪……” “我不渴,你看论文吧。”刘苏悠悠坐到一边儿的沙发上去了。 他又把可口可乐放在茶几上,这才回到自己办公桌边,调出文档,一边看一边点头,等到看完了,这才发出由衷的赞叹,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悠悠,我真想不到,你这么能干,还要给我多少惊喜呀。论文写得太漂亮了,我看了许多论文,当然我们那些不是这类的论文,但是经济论文,文学论文,都没有你这个论文漂亮。说起来是服装设计论文,这也应该归到美术类吧,应该是实用美术,与你所学还是有关,所以才能写的这么漂亮。你总算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可以说是超常规发挥了,我认为,一定能得奖。” 以为他要吹毛求疵呢,没想到得这么高的评价,但她天性冷静,心里还有些鄙夷:你还是个外行,有什么资格给我评奖?别把我当三岁孩子一样哄了。她不动声色,只是淡淡一笑:“能够合格交差,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哪能获奖?不要给我吃定心丸,更不要给我灌米汤啊。” “不是灌米汤,是请你喝可口可乐,比米汤可好喝多了。”他赤手空拳,居然把瓶盖子捏开来,又端过去,“你怀疑我是外行是不是?在服装行业泡了这么几年,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点水平还没有吗?我说能得奖就能得奖。” “好好好,你是金口玉言,说得奖而且就得奖。”刘苏悠悠诡谲一笑,“如果不能得奖,公司赔我一个奖。” 女孩子的娇憨最可爱,罗墨看的有几分痴迷,也含笑点头:“好的好的,如果你得不到奖,我们公司都要给你发奖。如果你在全省获了奖,公司也要给你奖励。你说,你要什么样奖品,先告诉我。” “我说着玩的,我是那么利欲熏心的人吗?接下这个任务,只是为领导排忧解难。另一方面,也是提升自己的一种学习吧,在写论文的过程当中,我查了一些资料,和同伴们讨论也受到一些启发,甚至,还向我的老师请教的,总之是一个学习过程,通过这次写作,获得了一些知识,对设计有一些肤浅的了解,能够进步,我还感谢领导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呢。” 副总经理被感动了。 109、不能欠账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这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他又一次称赞:“说得好,说得好,你知道吗,悠悠,我最欣赏你的,就是你乐观开朗的性格,积极向上的进取精神,真的,让我深受感动,让我在欣赏你的同时,我也因为有你而骄傲。”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还带着几分暧昧,刘苏悠悠心里很不舒服,扁扁嘴:“我都不骄傲,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我为有这样的伴侣而骄傲。”他凑到刘苏悠悠耳边说。 热气让她耳朵痒痒的,赶紧站起来:““什么什么?有没有搞错,我们什么时候就成伴侣了,我只是你的下级,你只是我的领导,千万不要扯太远好吗?” ”我已经见过家长了,你妈妈已经应允我了,如果因为你没有见我的家长的话,我明天就把你带回去……” 有必要说清楚,不能给他更多的幻想,刘苏悠悠站直了身子:“罗副总经理,我不知道你和我母亲说了些什么,但是,母亲没有跟我说……” “在遗书里也没有说吗?”在她昏迷的时候,罗墨是看到她母亲留下的遗书的。 这是回避不了的事实,刘苏悠悠正色道:“她老人家,可能因为身体不舒服,精神萎靡不振,临时起意,委托你照顾我是不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不过担心自己走的早,担心女儿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的,让单位领导照顾他的属下,是没有毛病。但是这不等于托付终身,你不要把她重病中——在剧烈疼痛当中说的话当真……” “怎么了?难道你对我有看法吗?你认为,我不值得你信任吗?”罗墨马上黑了脸,“你不承认你母亲的诺言?” 办公室并不大,此时显得空荡荡的,外面走廊上也没有一点声音,司文那小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她有点心虚。母亲尸骨未寒,不能全盘否定。眼前这个男人脸黑如墨,还是自己的领导。今天虽然是突然起意,但自己是多么英明的决定啊,要摆脱对方的掌控,首先不能有任何瓜葛。真要感谢那两个女人,促进自己早做决定,争取自己的独立人生。 是时候了。她把小背包拉到前面来,打开拉链,取出一个塑料袋,放到他桌子上:“真是抱歉的很,母亲走的太突然了,那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谢谢你帮我垫付的丧葬费,还有借给我自行车的钥匙。” “这是什么意思?你要与我划清界限了吗?出这个钱我是应该的。”他马上抓起那个塑料袋,又要往她手里面塞。 她身子一旋,躲开了他,竖起巴掌,做了个禁止的手势:“罗副总经理,如果我们要做下一步的交往,首先在经济上要干干净净的。我不想在这方面先低人一等,即使,母亲对你有意思,她也要尊重我的意思。” 他僵住了:“你的意思,就是我们不能有意思是吧?” 山雨欲来风满楼,室内的气压骤然降低,她不愿意与对方正面冲突,马上露出了笑脸,还带着几分腼腆,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不是全盘否定母亲的托付,我也知道领导对我太爱护了,怎么能辜负你的美意呢?但是,我们毕竟认识才几个月的时间,而且又处在这么尴尬的环境中,那些问题,尤其是个人婚姻大事,我们总要长久相处,慢慢培养感情吧,不能这么三言两语决定问题,你总要给我一些时间。” 对方的脸色稍微有些和缓:“那就是说,你还给我机会是吧?” “你不至于,要脚踩两条船的机会吧?” “什么话?” “你当我不知道是吗?刚才还在沙发上坐着的,两个当中的一个,你们的关系,上上下下哪个不知?你还到她家去吃饭的,已经见她父母了……” “这是哪个造谣的?没影的事。” “怎么没有啊,你们下班一起去的……” “没有没有,纯属误会。” “不要欲盖弥彰,你能说,她没有邀请你到她家去吗?” 他躲闪着姑娘的目光:“是邀请我去的,我也跟她下班一起出去,但是,在路上的时候,我就说,家里有事,就回家去了,真的没有到她家去。” 其实,他那天还真准备去的,只是走到半路上,接到战友电话,说朋友们聚会,让他马上去。眼前又浮现出悠悠那张明媚的面孔,这才没有没有到曹幽香家去的。他没有说谎,但是隐瞒了一些事实,心里发虚,目光也飘浮起来。 刘苏悠悠看出他心慌意乱,心中更缺乏信任感,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去不去都没什么了不起的,同事们相互往来,一起吃饭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张大雷现在成天在我家吃饭呢。” “那不一样。”他脸上浮过一片阴云,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身边的姑娘,“我到她家吃饭,你会吃醋吗?” “醋是什么味道?真没有这样的体验。”想起母亲的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要太得罪人,先维持现状,即使要摆脱,也要找一个充足的理由。刘苏悠悠狡黠一笑,“感情这个事情,需要有长期的磨合,也请领导给我一份宽容。” “你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只要你说。”他盯住门口,生怕被人听见,但语言说的很很恳切。 “首先,我不欠账。你要把我欠你的钱收下,借你的自行车收下。这样我们才能平等的交往。再有,我不想租赁了,谁要想干谁干去吧,少吃咸鱼少口干。” “那你想干什么?就是想担任商场经理,也要有个过程吧。” 他想到哪去了?以为我想篡位夺权吗?刘苏悠悠苦笑一声:“我才没这么大的野心哩。” “那不是野心,那是事业心。” “我的事业心在业务上,想先学好技术——就是服装设计。” “我记在心上的,我们机械设备部门正在跟西德有关部门谈判,引进他们的一套先进设备,他们免费给我们培训一个设计人员,如果成功了,我一定推荐你。” 巨大的诱饵,即使吞不下,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说不定就理想变现实了呢?刘苏悠悠心中波涛翻滚,表面上波澜不惊,嘻嘻一笑:“好啊,我等着天上掉馅饼。” 总算有她在乎的,那就是软肋,罗墨放下心来,但是不愿意解除合同。 就拿今天这个事情再说。从悠悠进办公室来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肯定早就听到她们的议论了。 他很心安,因为自己始终在维护悠悠利益,是帮她说话的,是坚定不移地支持她的,没有把柄捏在别人手里,反过来劝她:“悠悠啊,你千万不要给她们让路。我也知道,你付出的那么多的艰辛,好不容易要打翻身仗了,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她们就是来争取胜利果实的,不要理睬她们,坚持真理,修正错误,我永远支持你。” 她摇摇头,说:“我真的真的想通了,我也累了,条条大路通罗马,我就是要证明给她们看看,离开了商场,我是不是能生活得更好。” “怎么,你要离开商场?要到哪里去?好不容易打好了基础,有了这个局面,你放掉了不可惜了吗?”他真有点着急了,又端起可口可乐,非要对方喝一口,“你不要着急,你慢慢说,要有什么困难,我给你出主意想办法。” 她迫不得已,喝了一口又放在茶几上:“不,我不觉得可惜,经济压力不是那么紧了,我就要抽时间学习。虽然现在临时起意,还没有打定主意干点别的什么……” “先歇着也行,我供养你。” “那可不行!”她坚决地否定了对方的坚决支持。 “要不然,你就去承包别的柜台,照样能发挥你的作用。” 这话说出来,就表示他已经向她们妥协了,所谓的坚决支持,坚强后盾,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她表面却不动声色:“你们先讨论吧,把我的合同解除了,暂时让我停薪留职,等我有好的去处了,再向你汇报吧。” 那张清丽的面庞上,鼻梁如峰,唇线柔和,五官分明,像是有人描绘过一样,极具诱惑力。但是刚才的话让他不安,多想把她拉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可这是办公室,只有凑过去低声说:“快下班了,我们一起吃饭去吧——”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们共进晚餐的机会也不给我?” 见他距离更近了,她闪身要从茶几与沙发出来,那瓶可口可乐倒了,发出“啪”的脆响,刘苏悠悠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梅花鹿,纵身跳起:“不怪我,不怪我——”趁机跑出去了。 乳白色的墙面温暖而且雅洁,原木色的实木家具大气朴实,淡棕基调的地毯有隐隐约约的花纹,两米宽的大床上,整齐地铺着雪白的床被,两个大枕头松软洁白,床背墙上淡雅的风景画,显示出花好月圆的意境。 床的侧面是一张小茶几,正摆在窗台底下,雪白的台布上罩着玻璃,上面摆着四碟子小菜,一瓶红酒,还有两只高脚酒杯,旁边的落地台灯发出柔和的橙色光线,将整个房间笼罩在暧昧的光晕中。 房卡轻轻碰上感应锁,伴随着短短的音乐,房门应声而开,进门的刘向阳惊呆了,因为茶几边坐着是自己的客人——怎么到自己房间来了?而且还布置了一个要两人对酌的场景。 他眨眨眼睛,诧异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冷非嘴角上扬:“服务员给我开的门。” 他不信:“怎么会?” “我说忘记带门卡了,”见他既然不相信,发出哧的一声轻笑,“我们天天出双入对的,他们相信就行了。” 桌子上的小菜很精致,那瓶红酒价值也不菲,刘向阳解下领带,扔到沙发上,坐到茶几的另一边,笑道:“我们已经在外面吃过多次饭,今天,冷小姐这么破费,为什么呀?” “你放心,原装瓶酒,随便你用哪一支酒杯,不会投毒,不会下药,到你的房间喝酒,更显出我的诚意,你还有什么顾忌吗?”她一边说一边拿起开酒器,可是鼓捣了半天,酒瓶盖子也打不开。 “心不诚则不灵,还是我来吧。”他很轻松的打开塞子,倒出来两杯酒,然后放下瓶子,举起酒杯,“一路上让你辛苦了,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路上吃得好住得好玩得好,冷非尽管很贪心,在后面的两个工厂里狮子大开口,都选了许多好衣服,也拍了一些照片,但是作为服装代言人,两个人都对那些照片不满意。 因为南都那边只是以服装加工为主,虽然都是些名牌服装,但都是国外品牌。县城还有一个服装工厂,也是加工为主,两个工厂都是大路货,没有什么有特点的。 她毫不客气的说,还是东风服装总公司最具规模,尽管款式比较老旧,但还都是自主研发的。尤其是那一套孔雀衫,参加过巴黎时装周的展览,最具有中国的民族风情,还真正是独一无二。于是决定还是回到湖城来,除了穿那套服装,还让设计室设计几种新款。 刘向阳还特别说:“让那两个学美术的丫头也想想办法,看有没有什么新点子。” 冷非自惭形秽:“我还没有她们有用。”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们各有各的用处。”刘总指出,“南方的劳动力价格不便宜,县城里的工人素质又差一点,组织模特队,也还是在东风挑选人吧。” 出去这么长的时间,除了检查指导管理工厂之外,刘总都是带着冷非的,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然而却井水不犯河水。 冷非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的?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一直到在南方逗留的最后一天,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家人。就是在那两个工厂里工作,两人也是每天见面的,难道他三过家门而不入?还是像司机说的那样,他本来就是单身贵族呢? 她决定设个酒局,弄个明白。 110、套间酒局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第二天就要返程了,冷非才想起这个主意。以前多次邀请他进自己房间,他都找各种理由推脱,只好做了一点准备,进到他的房间来。 她不胜酒力,喝了一口酒,酒色上脸,放软了声音说:“你为我花费够多的了,我什么事还没为你做呢。还能有别的什么要求吗?只是为了答谢你,我敬刘总一杯。” 刘向阳只是端起酒杯,稍微举起,喝了一口:“我们既然合同在先,那是要共同合作的,带你出去,只是熟悉一下环境,寻找一下感觉,我尽地主之谊,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不用客气,今天晚上的这些,纯粹多余。” “比起你对我的付出,我这么一点小意思真拿不出手,只是借花献佛,向你赔罪。” 他有几分奇怪:“怎么说到赔罪了呢?何罪之有?” “怎么没有呢?给你找这么多麻烦。就是为了接待我,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回家,嫂子如果知道了,肯定要责怪我的……”说着,她红了眼圈。 “喝酒喝酒,谢谢你的招待。不要说的那么离谱,实话实说,我就一个孤家寡人,两个拉杆箱就是我的家,也没有什么嫂子责怪你,也没有什么麻烦的。把你带出去兜了一圈儿,明天就回东风,很快就能投入工作。”他仿佛被触动了心事,脸色黯淡下来,夹了一块子凉拌海蜇皮,在嘴里咀嚼了之后,吞了下去,马上把话题扯开,说有三件事要同时展开。 听到他还是黄金贵族,冷非像被摄住了心肺一样,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不是痛苦而是欢悦。从见面的第一印象,就被男人的魅力吸引住了。网络小说、影视作品当中有那么多霸道总裁,都是作家们的意淫——哪里有那么些事业有成的年轻美男子?都是编造的成人神话。要想真正做一番事业,没有一二十年的打拼,根本不可能成功。 不学无术的文盲少年,十几岁的时候拿什么创业?就是被家人带入商场,也不可能个个都有一番作为。商场如战场,有那么多的拼杀、那么多的机关、那么多的应酬,奋斗十几年即使成功了,大多数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是大腹便便,就是华发早生,不是肥得流油,就是中年谢顶,很少有光鲜的样貌。 刘向阳跟那些霸道总裁迥然不同,高挑挺拔,五官俊朗,眼睛闪烁着潋滟的光彩,嘴角勾出淡淡的笑意,任何时候都那么和蔼可亲。仅仅外表还不是最可靠的,看起来很低调,但是却很有魄力,不声不响之间,请把事情办的妥妥帖帖。比起那个副教授,除了岁数大一点之外,简直无可挑剔。 那一段爱情,已经彻底结束了,端屎倒尿照顾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挽回那个男人的心,越来越没有希望,所以才逮住机会,能捞一笔是一笔,把他银行卡里的12万多块全部提走,然后彻底决裂。 要物色新的对象,在省城的圈子里,她已经失去了希望,到了湖城,就像发现了珍宝一样,有了接近的机会,也有当小三失算的担心。凭着自身的条件,她甚至打算飞蛾扑火,采取挖墙脚的行动。所以欣欣然跟着刘向阳南下,千方百计的寻找机会。出乎意料的是,男人那么有定力,是出于对家庭的维护,还是因为爱情的坚贞? 自己好幸运,出来走了大运了,居然捡到一个宝,还是特别优质股,除了年纪大一点,综合实力胜过以前相处的任何人,不但是外在条件好,内在条件也好,很难相信,他是个单身贵族。 原来还打算做一番攻坚战的,现在才知道,根本是个钻石王老五,这是上帝给自己的优惠呀,坚持到现在,总算找到一个合适的了,赶紧要加强进攻。多亏自己今天晚上想出来这么一招,两个人心平气和地在宾馆吃着喝着聊着,难得他交了底,表示他自己还没有成家,透露这个信息,是不是也对自己有所图啊? 窗外一轮圆月,静悄悄的注视着他们,窗台上一盆玫瑰,正吐露着芬芳。花好月圆正当时,正好趁这个机会开展进攻,但是不能冒进,思索片刻,她娇羞地问:“刘总啊,真是想不到,你还是这么洁身自好的人,你要找什么样的对象啊?条件不要太高了哦?” 他依然微笑,笑得有些阴影,轻轻地说:“工作太忙,没有时间考虑那些事情。” “你身边应该有一个助手,有一个贤内助,照顾你的生活,慰藉你的寂寞,磨刀不误砍柴工,你看看,你看看我……” “一个人忙得了的事情,何必再麻烦他人呢?有时候,多一个人反而是一种负担。” “不,那看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是志同道合的人呢?”冷非朝对方的小碗里面夹了几片卤牛肉,然后继续自我推荐,“我也是以事业为主,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因为职业要求,特殊原因,要保持身材,要保持容颜,不能过早地结婚生孩子……一直耽误到现在,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了。所以,我们都是为事业贡献出了青春,是不是应该同病相怜啊?” “谢谢冷小姐信任,你这条件,当然是一等一的好,让我自惭形秽。”他也不吃菜,只是看着杯子里的红酒,似乎那里面有他的红颜知己。 她今天特别画了精致的妆容,水红的抹胸套装,衬得胸前肌肤如雪,这样一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妖孽,任何男人都会动心,他居然熟视无睹。 隔了好一会儿,他眉眼间挂起一丝和煦的笑:“冷小姐的意思在下明白,只是我别有衷肠。实不相瞒,我曾经,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婚姻,我辜负了对方,留下了终身的遗憾,也给我留下消磨不了的阴影……” 原来他担心这个呀,自己尽管没有结过婚,但也相处了好几个男人,彼此彼此,她又举起了酒杯:“刘总,我不计较。曾经有人说,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又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生活。” “哦,你不知道,我曾经也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但是无济于事,因为我有深深的负罪感,现在不说那些吧。你说的那段话有一定的道理,但并不全对。话应该倒过来说,要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必须结束前一段恋情……” 冷非故作惊讶地扬起眉毛:“刘总莫非还在热恋之中?没有从往日的感情世界中走出来?” “也不能这么说……现在不说那些吧,要做的事情还多得很呢。比如说,邀请你当我们的代言人,而我们的服装品牌还没有形成,就是你的广告拍摄出来了,我们的服装生产没有跟上来,就等于打了无准备之仗,而我们组织的模特队,又宣传什么呢?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考察,才发现自己的工作本末倒置了。而服装设计才是重中之本……”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响了。 接听了一会儿,他声音突然变得欢快起来,脸上也笑得更加灿烂了:“安安,又有什么事情?” 手机里面传来是另一个姑娘的声音:“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安安嘴贱,喜欢讲话,她想你了……” 然后然后就是欢欢的笑声,笑声像有感染,刘向阳笑容更甚,温柔的色泽在他眼底铺开,竟然有几分宠溺。冷非看呆了,为这个笑容迷惑,也有几分担忧:电话的那边,一定是那两个姑娘,他是看上了谁呢?难怪对自己不感兴趣,虽然年龄相差比较大,老牛吃嫩草并不罕见,飞蛾扑火的小姑娘也比比皆是。 想到这里,她明媚的脸庞阴沉下来:“是悠悠她们吗?” 刘总正想着这两个姑娘,品牌的创建还想依靠她们哩,因此并没有理睬当前的女人,只是对着电话再问:“你们在干什么?” 那边又是小安子的声音:“闻到我们这边热辣辣的味道没有?看到我们这边儿红油滚滚的场景没有?” “隔着几千里呢,我怎么闻得到?我怎么看得到?”他饶有兴趣的回答,“但是我能猜得到,你们在吃火锅。” “这还用猜吗,我们当然在吃火锅啊,难得今天有钱有闲有时间,我们就在这里聚餐,你呢,我们闻到你那边的红酒味道了,是不是和冷老师在宵夜呀?” 他毫不隐晦的回答:“十分正确。” “你们吃的是什么?”悠悠问道。 他看了一下茶几,然后报了出了菜名:“卤牛肉、凉拌海蜇皮、鸭舌、盐水虾。” “哇,你们的菜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啊。”焦安子大惊小怪的说,“我们这边可是基本吃素。” 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响起来:“安安姐请客,她小气吧拉的,舍不得花钱。” 两个人的饭局特别尴尬,刘向阳正想转移目标,就来个电话,听声音还不止那两个丫头呢,还有一个没听过的女生,还有一个男生,从认识他们开始,从来没听过他们这么悠闲过,就问他们事情干完了吗?这几天销售还可以吗? 刘苏悠悠接过电话说:“报告刘总,我为了支持您的工作,为了让东风在湖城站住脚跟,本姑娘做出重大的决定,我要终止和服装公司的合同。以后,可以全力以赴到贵公司工作了。我们可以整天到你们那公司去,先帮你们把效果图画出来,然后我们还可以……” ”好啊,欢迎你们。”刘向阳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什么原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对这两个姑娘就充满了好感。是艰苦创业的精神感染的自己?是她们的聪明才智让自己佩服?还是她们的模样让自己觉得可爱?随着交往越来越多,越来越觉得亲切,甚至还有些同情了。 她们不是租赁了柜台吗?刚刚走入了正轨,取得了效益,怎么合同就要取消呢,堂堂的服装公司,看起来那么巍峨的大楼,那些干部一个个都精明强干的很。怎么干出来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呢?这太欺负人了,而且欺负两个小丫头,简直不像话。 可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能为她们做点什么?还是回去再说吧。让他们好好吃火锅,他挂了电话,就说时候不早了,请冷小姐早点回房休息,明天一大早要出发。然后打电话让服务员来收拾房间。 精心布置的晚餐,这么草草结束,冷非好不甘心,就看回到湖城还有没有机会吧。 在南都,两个人的晚餐结束了,在湖城,四个人的火锅正热火朝天。 这件事,还要从悠悠从服装公司出来说起。 她似乎得到了解脱。又有一些不甘,还有一点失落,错综复杂的感情,交织在她的脑海里,突然生出了寂寞,情不自禁,打个电话给闺蜜。问她在干什么。 焦安子很兴奋的说:“在商店里,与郝叶苗在一起,正在盘点呢。你知道不?知道我今年夏天的收入怎么样?” “肯定不错。”刘苏悠悠毫不犹豫的肯定。 “当然不错,而且相当不错。”焦安子叽叽呱呱的大吹大擂,“过去夏天都是赔本的,今年不一样呢,比我最旺的季节是效益还要好,买新房的补差就快要筹备齐了,你是不是为我感到欢欣鼓舞?” 刘苏悠悠冷哼一声:“哼哼,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也不看看,谁在帮村你?” “我知道啊,全靠我的闺蜜,你回来了,我就时来运转了,悠悠啊,你就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嘴巴抹了蜜吗?说得这么漂亮,是不是要感谢我?拿点实际行动出来。你说吧,怎么谢我?” 虽然才干几个月,悠悠摆脱了困境,还帮助了同伴。本来干得轰轰烈烈的工作,突然被那几个人一搅和,偃旗息鼓,虽然自己主动提出退出来,而且领导班子还没有最后决定,但是已经既成事实,无可挽回,现在也不说这些了。总而言之,她有些闷闷的,想要寻找一点刺激。 111、闺蜜太怂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焦安子还不知道有这些变故,但是闺蜜开了口,她马上积极响应:“没有瓜皮啃,答谢要有诚意,我放血,请客,你说吃什么吧?大餐小餐都可以。” 既然要请客,就要请吃大餐,还说大餐小餐都可以,分明还是舍不得花钱,哪里有什么诚意?吃什么不是主要的,聚在一起,换个心情,也好商量下面怎么办。 刘苏悠悠于是就说:“就我们四个人一起聚餐,你那边儿喊上郝叶苗,我这边喊上张大雷,吃什么最好呢,干脆吃火锅吧,好吃不贵,又方便又省事节约时间吃的热闹。” 焦安子还在电话里大惊小怪:“吃火锅?我好不容易请你们吃饭,就吃火锅,是不是太寒酸了?再有,这么热的天,吃那么红油滚滚的火锅,那么热腾腾的,不是越吃越热吗。” 悠悠就说:“夏天吃火锅,淌汗最凉快,而且还减肥呢。” 一听减肥,焦安子马上心动了:“还有这种说法吗?” “当然,我在教育中心有个四川的老师,他说吃了火锅,淌汗以后特别舒服,燃烧脂肪,排除热量,不就减肥了吗。我们这边还在有空调的房间吃,怕什么热?告诉你,夏天吃火锅,保险减肥。” 焦安子就是想减肥,听她这么一说,连忙就同意了,就说中山路的巴将军火锅店最出名最正宗的,赶紧到那里集合。 很快,四个人齐刷刷地聚集到那里了。 古色古香的店面,都是四方桌子,一个人一方,正好坐下。底锅一上来,那些副食品蔬菜都陆续的送过来了,就是有些荤菜也都是边角料,什么鸡蔨、牛喉、羊肚、鸭肠什么的,空气中弥漫出麻辣鲜香的味道。 几个人都开始吃了,焦安子才想起来问悠悠,为什么今天有闲心出来? 悠悠就说:“不是你叫我们出来吗?不是你要请客吗?我们吃你一餐,是看得起你,你要舍不得,我们马上就走。” 焦安子只觉得不对劲,平常悠悠都很稳重大方,今天哪那么多废话,而且带着强颜欢笑的味道。问她,是不是那个领导又给她叼难了? 悠悠本来就不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就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那三个人同时放下筷子,大眼瞪小眼,一起望着她。表现最突出的是焦安子,伸出右手,摸一摸刘苏悠悠脑袋,一头汗水,然后冲着对方脑门儿拍了一巴掌:“我还以为你头脑发烧呢,没有发烧,是脑袋进水了。怎么想起来做这样的妥协?你就是个神经病,你二极管坏了,你就是个投降派,你就是个糊涂虫,你就是个……用什么话来形容你呢?什么都不过分。什么时候你变成个胆小鬼了?怕那些女人吗,她们有什么了不起?已经大战了300回合,已经胜利在望了,坚持下去,我们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你这么突然一下子撤退了,投降了。你让我们情何以堪?你不但出卖了你自己的利益,你把我们都送到当铺去了——我们都是经济利益的共同体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不为我们大家着想?不用说别的,他们两个少了生活,我的服装店少了进货的地方,是直接受损失的。你以为你硬气,你以为你大度,你以为你无私,你以为你伟大,你是白莲花呀?你是天底下第一蠢货……” 听她里啪啦说一大堆,那两个小青年也在一边叹气。刘苏悠悠如果不承包柜台了,焦安子拿不到货了,那两个人也没有生活可做了。通力合作的小公司还在筹备阶段,没有出生就夭折了,大家都觉得没有了奔头。 刚才正吃的欢快,此时都没有了胃口。火锅咕嘟嘟冒着热气,汤都快要烧干了,刘苏悠悠赶紧把生菜丢下去,又加了一些开水在里面。抓起筷子,塞到闺蜜的手中:“你烦不烦哦?怎么心眼儿这么小?我就是不干了,也没有损伤你的利益呀。你怎么头脑这么不拐弯儿?你想一想,不在柜台上拿货,你还可以到东风拿货,那里的更便宜,只不过要付一点本钱,马上秋装上市,我们给他们设计修改服装,你以为服装商场有吗?我不是还拿修改设计费吗?你呢,你拿货是半价,也不贵呀,我们还是可以照样设计我们的,只是我不需要送到柜台上去了,我们也省掉多少事,一点不影响大家的收入啊。” “说起是这个道理,但是,你本来是有阵地的,现在要把阵地放弃了,又要到别的地方开荒种地,从零开始,怎么也不划算啊。” 郝叶苗也帮她说话,也为悠悠抱屈,唉声叹气的。张大雷就像木头一样,傻傻的坐在一边,连眼珠子都不转了。 朋友都帮她抱屈,悠悠就突然释怀了,山不转水转,后退一步道路更宽广。倒过来要安慰朋友们了。于是说好累,好累,问他们,是服装商场有实力,还是东风公司有实力? 焦安子说:“他们两个不知道,我们两个还不晓得吗?刘总要高兴,还能把服装商场买下来,你说哪个大?哪个有实力?” “这不得了吗。”刘苏悠悠把桌子上的菜都倒进火锅里,要大家赶紧吃,“好不容易,小安子请一次客,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我们吃了还要感谢她哩,多亏她聪明勇敢积极进取,提前抱了刘总的大腿,西方不亮东方亮,黑了北方有南方。东风服装总公司是我们的大本营。后退一步道路更宽广,为什么这样说呢?我们能给服装商场卖衣服,难道不能给东风服装总公司卖衣服吗?那里的衣服多一得像山一样,是更坚强的后盾,有更广阔的市场。你们信不信,刘向阳巴不得我们给他出力哩。” 焦安子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马上手舞足蹈:“对呀,他就是个外来户,单枪匹马来接管工厂,简直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厂里的老职工老干部也有些情绪,如果我们帮他一把,那他是求之不得的。” 刘苏悠悠就给张大雷他们两个解释,什么一款压一款,什么打对折,什么要商标,都是公司主动让利,就连给他们设计服装修改图,都是100块钱一张。以后给他画效果图也不免费了,一张算多少钱。 “不是说好了给他尽义务的吗?现在要钱,我们不是出尔反尔了吗?”焦安子有些犹豫。 “这个就尽义务吧,但是我们给他卖服装,他们是一定欢迎的,而且大量供应,多多益善,卖的多我们收入也多。”刘苏悠悠心思还没有完全放在挣钱上面,绘制设计修改图,一张都是¥100,简直不要什么成本,还是一个学习的机会。让他们三个也把心思转移到这边来。 张大雷没有信心,说自己一点设计能力都没有,只是会做衣服。 郝叶苗马上就帮着她的小对象讲话了:“这么一来,大雷哥做什么呢?不也没有收益了吗?” “刘总说,他要组织一般老年工人专门修改服装,也可以拿些回来给张大雷做啊。”刘苏悠悠说到这里,就要闺蜜给刘总打电话,就说我们给他们买衣服不行。 “这还不行的吗?”焦安子想都不想地说,“我们早就拿他们的衣服卖了。” 刘苏悠悠说:“过去我们都是小打小闹的,现在我们要给他们大规模的推销,比如说,我们可以让他们……” 如此这般,他们就给刘向阳打电话了。 服装公司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连平常不大抽烟的罗副总经理,嘴里也叼了一根香烟。领导班子的会议开了一个半小时,讨论没有结果。 前面的一个小时讨论服装公司何去何从,这个问题,每一次开会都要讨论,可都是泛泛而谈。夜里想了千条路,白天还是磨豆腐——只有等待上级机关的统筹安排,再加强实体的经济振兴,都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后面半个小时是第二个议题,讨论那个租赁合同是不是要撤销,同样也没有结果。因为五个领导各有各的说法,赞成和支持对半。 认为不应该撤销的当然有道理:合同是当事人之间设立、变更、终止民事关系的协议。依法成立的合同,受法律保护。当初签订那个合同的时候,也是领导班子集体决定的,施行到现在没有异议,实践证明,产生了巨大的作用,不但是精神层面的,还是经济效益的,都证明是正确的,应该坚持下去,而且作为经验总结和推广,报上刊登以后,得到各级领导的肯定。合同的执行人刘苏悠悠,这个人物也树立起来了,作为改革坚持方向的标杆人物,具有不可动摇的作用。 认为可以撤销的,说任何方针政策,都要与时俱进,贯彻实事求是的原则。既然产生了作用,证明是正确的,现在有人愿意承包,那就是说产生了积极的作用,是一次破冰之旅,具有推广的意义,可以继续发扬,现在有人要承包,正要借此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投身到改革的队伍当中,承包租赁,让单位和个人都受益。 当然,要承包的人,天天吵闹不休,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保持中立的,偏偏是罗墨,他是合同的签订人,也是执行者。刘苏悠悠要退出合同,他总认是被逼迫的,不是女孩子的真心话,只是为了顾全大局的权益之计。 何况他有私心,合同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如果撤销了合同,那就失去了掌控,还有什么理由经常能够和悠悠相处呢?怎样继续发展关系? 其他四个领导都表态了,只有他沉默不语。 总经理提醒他:“小罗,你是这个合同的主要负责人和签订人,你要负主要责任,到底什么态度,赶快决定。” 一向果断的罗墨还在犹豫:“正因为我是签订合同的人,所以责任重大,我们总要有点契约精神吧,不能出尔反尔,再让我考虑考虑。” 其他人打量着他,目光怪怪的。 一个副总经理说话了:“我还有个议题。大家都知道,我是分管设备的,过去所有厂里的设备都从我这里走,两年前就计划着,从西德进口一系列的缝纫设备,裁剪机、订扣机、打眼机、锁边机等等,落实下来又是一年的光景。好不容易,远洋海轮运过来了,这些设备是几家厂分别要用的,所以给我们的优惠条件,就不是属于哪一家工厂。” 听到这里,罗墨神经马上绷紧了:“什么优惠条件?” “当初协议的时候,就说,设备运来之后,我们可以派出一个设计人员,西德方面给我们免费一年培训服装设计师。”分管设备的副总经理说,“好不容易,一套大型设备运过来了,服装工厂不再隶属我们公司了,好在那些设备他们还要。我们的合同依然生效,设计技术人员派谁去?” “哪一家工厂付出,哪一家工厂得利,购买设备的工厂,有权派出学习人员。”总经理发话,但是其余的人都说不好办。 因为,这是几家联合买的设备,哪一家都不是有特别大的付出,给哪一家培养设计人员都不合理。 那个副总经理就说:“既然如此,这个名额就不能便宜哪一家工厂,现在他们也不给我们交管理费,我们也没有义务给他们培养技术人员。但是,这个条件不利用起来,也太可惜了,我们也用不上。” 罗墨马上说:“怎么用不上?我们的服装商场,如果有技术设计技术人员,就可以自行设计打版,让别的工厂给我们加工,新产品在商场经销,不仅价廉物美,而且减少进货的车旅费,销售多少生产多少,也不会再有很多的积压服装了。” 有人就说了:“我们这里有什么技术人员?都是卖衣服的,也不是设计衣服的。” “谁说没有设计人员?” 112、论文获奖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罗墨据理力争:“为什么刘苏悠悠能够取得成功?就在于她是学美术的,懂得一些实用美术的设计原理,把旧款服装进行改造,增加一些时尚元素,化腐朽为神奇,把积压服装推销出去,走上市场,迎合今年的潮流,所以才能取得这样的成绩……” 见他说得没完没了的,分管设备的副总经理干脆挑明了:“你的意思,是让刘苏悠悠去学习了?” 罗墨正是这么想的。以前,也对刘苏悠悠暗示过,既然有了承诺,现在有实现的机会,当然要据理力争。 这么好一个机会,给一个刚刚入职不久的员工,并不是每个人都赞成的。就是在服装公司的管辖范围内,哪个领导没有亲朋好友?还有种种的关系户,免费出国学习,这是多好的机会!哪个不想要这个名额?就是没有基础的,可能学不出玩意儿的,免费出国旅游一趟,哪怕回来一事无成,谁还会找他算账不成? 每个人都提出了心目中的“合适人选”,争论半天,然后就讨论出几个标准:首先要有设计才干的;年纪不超过25岁的;有外语基础的;在单位表现不错的;带来经济效益的…… 每个人都提出了一两个条件,罗墨暗暗高兴——刘苏悠悠每一条都符合。但是,符合这条件的也不止她一个。 就在争论不休的时候,总经理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说:“省服装公司总经理的电话,说不定也想要这个名额。” 大家面面相觑,只有罗墨咕噜:“看看他们怎么说?” 总经理瞥了他一眼,干脆开了免提,就听到里面说:“老陆啊,恭喜你们了——” “什么好消息?” 那边说:“恭喜啊,在全省服装设计大赛中,你们家参赛选手的论文不错,获得了全省二等奖。” “哦,是吗?”陆总经理曾经接到组织参赛的文件,当初批给宣传科办理的,现在听说获奖了,捂住手机,抬眼四顾,“哪个交论文的?” 罗墨马上喜笑颜开,举起了右手。 还以为是他写的论文呢,陆总高兴地朝他点点头,又对着手机哈哈一笑:“谢谢上级领导扶植培养,总算让我们露个脸了。” 省服装总公司的老总也哈哈大笑:“这哪是我们扶植培养啊,都靠着你们的实力。你们这选手有意思,角度很特别,论点也鲜明,论据很充分,文笔也不错啊,除了大学教授的一篇论文得一等奖外,就要数你们的论文漂亮了,你们有人才呀!” “谬奖了。”陆总趁机抱怨,“我们这里风水不好啊,服装设计的论文比赛从来没得过奖,这一次,不过是运气来了而已。” 手机扩音的效果不错,对方的声音很清晰:“不要找客观原因,这个得奖都是专家评审,200多篇论文里评出123等奖,可算是百里挑一了。也不是摊派与照顾的,是你们挖掘了人才吧。好好培养,将来还能为国争光的。” 两人又扯了些闲话才放下手机。会场上热闹起来,一起把目光投向了最年轻的副总经理:“小罗啊,你有两把刷子啊。” “是啊是啊,不仅理论有一套,艺术理论也有一套。” “罗副总经理,你写的什么论文?居然可以和大学教授并肩。” 罗墨在领导班子里年纪最轻,他像个小弟弟一样受宠,只是张嘴乐呵,等大家都没话可说了,这才笑道:“论文的题目叫《服装动势美的设计原理》,怎么样,没听说过吧?”领导当中也有懂服装的,马上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第一次听到这种提法,可以算得上是出奇制胜啊,不容易不容易!” 陆总也喜笑颜开:“真不容易,服装设计论文是我们的弱项,连个优秀奖都没有得过,现在居然是零的突破,到底是你们年轻人有能力有干劲有才华。” 罗墨马上说:“我们公司是不是要奖励奖励呀?” “没问题!”总经理马上拍板。 “那你要请客——”其余几个领导跟着吆喝。 “要我请客,可找错了对象。”罗墨马上振奋起来,“实话实说,写论文不是我,就是我刚才提议的刘苏悠悠,她的起点本身就高,是师范大学美术系毕业的学生,就是她租赁了二楼的时装专柜,就是她通过改造设计,推陈出新,给商场带来了效益,所以,才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那好嘛,说明她真有些天分,这样的人,我们更应该加强培养,培养好了,对我们商场有利,对我们服装公司有利。大家还有什么说的?” 大家都无话可说,包括分管设备的副总经理也举手了:“这可是硬杠子,没有人能和她比。我也同意。” “耶——”罗墨突然跳起来了,带到了屁股下面的椅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把几个领导班子成员吓了一跳。 吴总经理马上看出了端倪:“小罗,你这么得意忘形,太蹊跷了。” “是啊,如此高兴,这个悠悠在你心目中地位不一般啊。”另一个副总经理说。 “莫非你们在谈恋爱?” 马上有人否定:“你不是和曹幽香……” “你这小子——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放走了可就是巨大损失了。” 罗墨是领导成员中年纪最轻的,向来稳重,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大家心里都有数了。 两个姑娘卖衣服去了,剩下那一对小恋人就到安安服装店去了。 大雷也开始动脑筋,帮焦安子想办法,把那些不太好卖的过去的秋季服装,想办法加工改造。身边还有个小助手郝叶苗,听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两个配合默契,客人来了,小姑娘还能上前招呼应对,就好像那商店是他们两个的一样。 正讨论一个口袋往衣服的哪个部位放,门口一暗,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店里来,站在他们两个面前,一句话也不说。 因为背着光亮,郝叶苗没看清楚男人的面貌,只是问了一句:“你要买什么衣服?” 男人影子拉得很长,声音也拖得很长:“你个混账东西,把老子气死了——” 两个小年轻抬起头来,看着来人,小伙子首先跳起来了:“爸,你,你怎么来了?” “老子不来,你还要躲一辈子?老子要找到什么时候?” 郝叶苗一看,男人是大雷的父亲,早就知道他一直在找儿子,自己也是打着找他的旗号,这才离开工厂,到了湖城来的。找到他之后,并没有带信回去呀,他怎么就找过来了?于是也慌了,连忙从柜台里端出一张板凳,放到店堂里:“张伯伯,你坐,坐下歇歇——”见到这女孩子哀求的模样,怒火降低了一点,但是依然没有好气:“你这个丫头也是的,你说要出来找人,已经把人找到了,怎么也不给我们一个消息?” “他,他不让我告诉你们。”郝叶苗毫不客气地出卖了对象。 “我们打电话问你,你怎么还扯谎,说你没有找到?”男人又生气了。 “他,他不让我说。”郝叶苗还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但是看着男人那张苦瓜脸,马上又讨好的说,“张伯伯,我是准备,准备抽时间回去的,回去告诉你们的。” “看这个样子,你们根本就不想让我们知道,是不打算回去了吗?” “张伯伯,别生气,我正在动员他呢,等天凉了,带他一起回去。” 如果只见到儿子一个人,说不定拳打脚踢,马上就要发飙了。可是看到两人在一起,女孩子又那么顺从儿子,完全不是女人说的那样,不要对象了,到城市里去找别的女人去了。不是那么回事呀,脸色又缓和了一些。 郝叶苗见张大雷的父亲坐下来了,又到后面的小房间去烧开水:“张伯伯,口渴了吧,我去给你泡茶。” 自从见到父亲的面,问了那一句话,张大雷就再也不吭声,埋头在纸上画图,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男人一样。到了这个时候才说了一句:“郝叶苗,这里的茶叶太差了,你到中山南路去,买一斤黄山毛峰,父亲要喝今年的新茶。” “哦,好的。你先给张伯伯喝点儿凉开水吧,我去去就来。”她知道,这是张大雷故意把她支开,他们有什么秘密要说? 她嘴上答应着,走到外面,又折身回来,躲在一个塑料模特后面,听听他们说什么。 就听到啪的一声,大巴掌拍到张大雷脑门儿上,清脆响亮,跟着就是闷雷一样的呵斥:“给老子说,你干嘛要偷跑出来?” 张大雷抱着脑袋站起来了,狠狠的瞪着父亲:“好意思问我,你应该问问你自己!” 张天荣莫名其妙:“我问我干嘛?老子哪一点对不起你?” 儿子说:“你不让我上大学。” “那是要把工厂交给你。” “我不想要你的工厂,我想要学识,我想要才干。” “给你读到高中毕业了,你他妈还不满足吗?老子才读初中毕业,不也自学成才了吗?” “时代不同了,”儿子毫不客气的说,“你的那一套太老土了,早就过时了,要不然,企业怎么老发展不了,迟早就要被淘汰。” 当父亲的太失望了,辛辛苦苦把儿子扯大,辛辛苦苦把企业办起来,在自己的村庄,是公认的能人,是家族的骄傲,为什么儿子看不上呢? “你一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你读初中的时候写的作文,说父亲是你的骄傲,现在怎么就看不起老子了?”说着说着,他举起巴掌,又要对着儿子扇过去。 郝叶苗一直躲在门会看着,再也忍不住了,赶紧扑进去,拦在张大雷面前:“你不要打他——” 那一巴掌,没有落在儿子的脑袋上,却把小姑娘打的头一歪,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像有一团马蜂飞舞。 张天荣后悔了,这是他精心为儿子挑选的儿媳妇,还没有过门,就挨了自己一巴掌,她妈要知道了,还不找自己拼命吗?赶紧抱着小姑娘的脑袋:“叶苗,对不起对不起,伯伯不是打你的——” 郝叶苗挣扎开他大手的控制,趁机会撒娇:“好疼好疼,你不是打我,也不应该打他呀。” 当父亲的继续耍威风:“这个不听话的东西,翅膀还没有长硬,就居然嫌弃老子了。不是我,他有今天吗?他会做缝纫吗?他会剪裁吗?放着好好的工厂不经营,跑到城里来,不就当个店小二,肚子都混不圆,以后还能有出息?你拿什么娶妻生子、养家糊口?” 小姑娘不像当儿子的那么怕父亲,存心袒护自己的对象,毫不畏惧的对大男人说:“你不要看不起的儿子,他一个人跑到城里来,自己租了房子,自己烧锅煮饭,到大公司里上半天班,另外半天还自己挣钱。他还跟我说,要考夜大学,要买房子,我们以后就在城里安家……” “哟——有出息了嘛,雄心壮志冲云天,你还有这等能耐?”当父亲的这才打量儿子,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面黄肌瘦流落街头,沦落成的乞丐。相反的,儿子白皙了,似乎还长胖,胸挺起来了,头抬起来了,不再像过去那样弯腰驼背的,活脱脱一个小老头。他知道儿子从小羸弱、木讷、老实,走到哪里都被人欺负。所以成天带在身边,就担心被人欺负了。 突然一天他悄悄地跑了,留下一张纸条:“我要去走自己的路——”这就一去不回头。 今天说的冠冕堂皇的,但是那天出走事出有因,就因为与那个女人亲热,自己的好事被儿子撞破,在场的三个人都下不了台。肇事者是当父亲的,恼羞成怒,说让儿子滚。 儿子当时脸色十分难看,跑出了屋子,居然第二天就离家出走,居然说到城里打工去了,怎么也找不到人。 113、不愿回家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开始还以为混不下去,没过几天就会回去,谁知道黄鹤一去不复返,连手机号码都换了,特别派他的小对象出来寻找,结果两个人一起失联。多亏一个亲戚到湖城办事,说在这家商店发现了郝叶苗,亲自找过来,一下把两人都抓住了。 还说让他们回去的,没有一个动心,居然还要在城里住下,还说要读夜大学,还说要买房子,辛辛苦苦半辈子,积攒下百万家资,还有一家服装工厂,都是为这个儿子,他居然还看不上?想打想骂,又有准儿媳妇在眼前,只能恶狠狠的问:“你是不打算回去了?” “我没有回去的必要。”张大雷沉默了一阵才说。 “工厂你也不要了?” 当儿子的回答的更干脆:“你最少还能干20年,以后就留给你当养老资金。” 两个年轻人都在跟前,父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以为,在城里买套房子就那么容易?” 郝叶苗抢着回答:“虽然不容易,但我们也不急,我还没到办证的年纪,奋斗几年再说。” 张天荣又问儿子:“你也不希望父亲支持吗?” “我相信,自己能够创造新生活。你想养谁就养谁去!” “这是你们自己说的,以后有困难别找我!”儿子话中有话,当父亲的脸上挂不住了,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 张大雷不仅不送,反而坐下又画图了。只有小姑娘追过去:“张伯伯,我们请你吃晚饭——”外面匆匆过客中,那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影子拖得很长,却是越来越细,越来越远。 裴部长催的急,领导班子讨论快,刘苏悠悠急于脱身,原来的合同解除了,新的合同签订了。刘苏悠悠她不知道论文得奖的事,也不知道公司同意推荐她去德国学习。在正式文件到达之前,服装公司的领导也没有一个向外面泄露消息的。罗墨更是囤货居奇,要等待时机成熟的时候,亲自宣布这个好消息,给悠悠一个巨大的惊喜。 俗话说狡兔三窟真有道理,起码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少一个敌人少一堵墙。还是闺蜜社交能力强,那么快就打通了刘总的渠道,获得了他的信任,推荐的代言人他很满意,画的效果图也起到了作用,现在要给他们卖服装,公司求之不得。 几十年的老服装企业,几十年的人事管理制度,一个萝卜一个坑,生产任务重的时候,办公室人员都要下车间劳动,哪里有人手出去卖服装。老总下达的命令清仓查库,尽快处理积压服装,可是积重难返,执行起来却不容易。销售科除了每天打电话,也没有别的办法。刘总回来的时候,就赶上两个姑娘来主动请缨。 公司设备齐全,给她们一辆大卡车,配一个司机,装上需要销售的服装,车厢栏板贴满了服装效果图,虽然是简笔画,每张图的模特没有脑袋,然而身姿妙曼,大部分服装又是改造过的,带上了时尚的韵味儿,挂出来很显眼。 首先是到城市的各个服装店,送货上门,价廉物美,正好又是马上需要的秋季款。与所有的服装店打交道,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现金交易。然后留下了联系电话,都是东风服装总公司销售科的,让他们再要货的时候,直接与公司联系。 然后,大客车装满服装,开始向小区、郊区、周边县城、乡镇等等地方前进。找个开阔的地方,停下来,司机帮他们收钱,两个姑娘销售。每天出去,都能卖掉四五箱衣服。 两个姑娘有收益,回到公司交账,遇见冷非,看她们那么兴高采烈,就像是秋游回来一样,也生羡慕之情,说现在也没什么事干,也要去卖衣服。 两个人正愁忙不过来呢,多一个大美人,说不定还能多卖一些衣服,只是担心她放不下来架子,吃不下苦。冷非保证不会拖后腿,于是,卖衣服的人又增加了一个。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带上厂里的音响设备,车头打上了横幅:红底黄字,书写着大大的“东风服装总公司展销”的字样,她们化了淡妆,打扮成模特,每到一个地方停下来,录音机一开,音箱的功放效果震天动地。 音乐声音响起吸引了听众,一看车上三个美女,更加吸引眼球。开车的小李,穿的就是男士夹克衫。冷非身高腿长,穿的是风衣:刘苏悠悠穿的是花色西装,英姿飒爽,就像职场精英;焦安子长着一张娃娃脸,穿着带帽衫,也显得活泼可爱。 四个人往卡车上面一站,都清纯靓丽,款式虽然比较老套,加工改造都来不及供货,只有把积压的老款服装带出来。城市的边缘地区生活节奏本来慢了半拍,前几年的物价本身就便宜,衣服全都是新的,质量也不差,几个人身材都不错,长得又高挑,穿出来十分惹眼。 很快,卡车边上就围了一圈人,还有人主动帮他们吆喝:“美女卖衣服了——” 围观的人群过来一看,果然,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加上扮相也不错,以为穿在自己身上也好看,纷纷围过来,你一件,我一件,买衣服的人也有从众心理,到商店里面还要挑挑选选,在广场上就怕被人抢光了似的,生怕买不到。 司机小李收钱都来不及,突然发现,一个大嫂子贪便宜,没有付钱,拿着衣服就走了。他连忙跳下车追了过去,把她揪了回来,问刘苏悠悠怎么处理? 哪个地方都有趁火打劫的,说是试衣服,穿了就想跑,两个姑娘照应不过来,丢了几件衣服了。今天跟来的是老板的司机,走南闯北的人见多识广,十分机灵,帮她们抓到一个贪小便宜的。 怎么处理?打不得骂不得,要罚款,那大嫂子耍赖皮,说身上没带钱。看热闹的人就说送派出所去。为几十块钱耽误工夫划不来,刘苏悠悠拍拍脑门,想了个办法,让她也站到车厢里来,担任监督任务,看见哪一个不付钱,把衣服偷跑的,就让她把那个人抓住。让下一个偷盗的人再上车来监管。 焦安子开玩笑的拍拍那个大嫂的肩膀:“你可要把眼睛放亮一点,只要抓住一个,你就解放了,让下一个来为你站岗。” 偷衣服被抓,还要到车上亮相,本来就丢人了,可是抓不住下一个偷衣服的,自己就脱不了身。又羞又气,也只有照办,眼光格外锐利,比警察的警惕性都高,反而让悠悠他们放心做生意去了。 小李还想了个办法,围着汽车一米外,画了一条三八线,说只要哪一个不付钱,拿着衣服跑到三八线外面去,就要被抓住,到车子上来当监督员。 这一下更有效果。焦安子拍了闺蜜一把:“你还真有办法,这样我们就省事,只管拿衣服就行了。” 刘苏悠悠笑不露齿:“这就叫发动群众,我们领导教育有方啊。” 本来是正规厂家生产的服装,比那些地摊货强多了,质量本身就不错,秋季服装,以遮体保暖为主,价格的确也便宜,卖衣服的几个女子都长的很漂亮,尤其是那个最高个的,简直是少见的大美人儿。 “到美女那里买衣服”,都成了传播口号。这也是一种美女经济吧。几个人忙起来,连中饭都没有时间吃,小李去买了几个盒饭,每人一盒,换班把饭吃完,上厕所都要小跑,到下午3:00多钟的时候,每一样衣服带了五箱,除了男士夹克还剩两箱之外,其它都卖完了。 大家鸣锣收工,小李开车把他们送进公司,送回到公司里交账。 销售科长正在刘总的办公室里,把他们半个月来销售记录报表交上去,由衷夸奖:“那两个姑娘真不得了,这半个月销售的,比我们三个月出库的服装都多。我们怎么以前没有想起来采取这个办法呢?” 刘总沉着脸说:“还是你们不思进取,太保守了,在南方,销售是王,要摆在第一位的,看起来,厂里也要组织这么一批队伍,让他们出击,为工厂增加了效益,他们自己也获得利润。你知道不知道,她们有多少收益?” “这就不好说了,不知道她们以多少钱卖出去的?但是我按照你当初的批示,半价给她们,一天一个人收入百把块不成问题。但是那些快要报废的衣服都卖出去了,工厂还是划得来。”销售科长说的很保守,还说应该发动工人也出去卖。 司机小李说,光有积极性还不行,还因为三个人长的漂亮,每到一个地方都造成了轰动效应,说是模特来卖衣服了,既买了衣服,又看到美女,他们也不吃亏。 大家都笑起来了。 在返程的路上,当天销售的金额已经计算出来了,带出去的衣服,她们是按照出厂价格销售出去的,比商店里的销售价本身就便宜不少,而她们是按半价和公司方面结算的,一天下来,虽然大家都很累,但是那天收获满满,平均每个人有223块3毛的利润。 连冷非都觉得差异:卖衣服怎么这么赚钱呢? 刘苏悠悠反问她:“冷老师,你是名模,出来卖衣服,是不是觉得丢脸呢?” “这有什么丢脸的?!凭劳动吃饭,市场经济,赚钱光荣。”她回答得嘣脆。 悠悠就提议,每人分200,剩下的钱集中在一起,到饭店里吃个晚饭,就相当于庆功了。其他几个人都赞同,焦安子简直跳起来了:“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从公司出来,剩下的两箱货已经还给厂里了,小李也不开车了,就在附近找个饭店吃饭,他们算着手里的钱点菜,菜肴的价格不贵,一口气点了七个菜。 正在陆续上菜的时候,小李就接到电话,是刘总的,问他到哪里去了。 小李就告诉老总,他们今天大获全胜,出了公司,悠悠说大家庆祝一下,今天都累了,正在公司附近聚餐。 刘总很感兴趣,问他们在哪里?他也要去。 本来都准备开吃了,既然老总要来,他们就放下碗筷,等待老总。 距离也不太远,等他来了以后,一看桌子上基本吃素,再有就是一大瓶雪碧,说庆功怎么可能没有酒呢?今天晚上他请客,又加了几道硬菜,要了两瓶红酒。 大家都欢呼起来,争相汇报当天的销售情况,一起说,如果明天出去,还可以多拿一点衣服,换一个地方销售,这叫打一枪换个地方,可能更好卖。 小李特别佩服刘苏悠悠,说她想了个好办法,抓到一个不付钱就想跑的人,就让他到车子上当监督员,只有抓住下一个混水摸鱼的人才能获得解放。 焦安子证明闺蜜能干,说这样的义务警察,不花钱办大事,警惕性还特别高,所以今天卖下来,跟往常不一样,过去多少都要丢一两件衣服,今天一件衣服都没有丢。 大家一起称赞刘苏悠悠是个女诸葛亮,不仅长得好,身材好,这头脑也好用。 身边的姑娘也不言语,只是发出清淡的微笑,那抹笑简直像是春风和煦,万物复苏般的灿烂。已经见识了她多方面的才干,这样的人,如果收到公司来了,一定能够独当一面,有所成就的。 刘向阳就问:“悠悠啊,现在你那边的合同解除了,还没有走上新的岗位,干脆就到我们公司来吧,搞销售也可以,搞设计也可以。哪怕就是在办公室,都能够干出点成绩来。” 刘总主动抛出的橄榄枝,让刘苏悠悠心中一动:就是到服装商场当一个营业员,当初也颇费周折,差一点就报名不上。还是南方来的老总有魄力,说要人就要人,一切入职手续,他都能够办理,根本不存在问题。而且,公司既担任生产任务,又担任销售任务,如果真正有新的款式的设计,创造自己的品牌,比单纯的销售单位更有前途啊。 只是,自己一门心思还在学习上,如果进了新的单位,把自己束缚住了,没有现在那么自由,哪里能够抽时间去学习?于是沉默着不愿意回答。 114、副总报喜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天上掉馅饼都不接,什么人呢。 焦安子马上就嚷嚷起来了:“老总啊,是我们两个一起为你们公司服务的,为什么只选她,不选我呢,难道就因为她长得漂亮些吗?” 刘总睨了她一眼,然后说:“要论漂亮,当然是名模,我还没有动员她进我们公司呢,因为她的专长与技能都有限得很,而我们现在公司发展,需要复合型人才,那就是说,既要能够单打独斗,又要能全面发展,有多方面的业务素质,这一方面,你都不如你的闺蜜。” 焦安子马上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我在办事能力方面,虽然不如我的闺蜜,但是我毕竟卖了这么几年服装了,对服装的了解也不差,销售这一行,我还是还是很能干的。” 刘总笑道:“你也承认不如你的闺蜜,也说明你有后路,还有个商店,管好你的商店,把你的商店扩大经营,也是一项成绩呀。只是,你的商店规模太小了,作为我公司的发展,我也需要一个门面,需要展示我服装的地方。” “哎呀,那正好啊,我去你们工厂工作,你把我的服装店买下来,这不是我们双方都得利益吗。” “焦安子,你打得一手好算盘,但是,东风这么大一个公司,你那个服装店配套吗。”刘苏悠悠伸出来小指头。 刘向阳马上点头:“是啊,悠悠说的不错,如果我需要一个展示品牌的地方,最少,我要服装商场那样大的地盘,有个几层楼,各种款式服装都能直接与消费者见面。” 冷非在一边儿拍巴掌:“你这主意不错,买什么宾馆呀,和你的企业不搭界。你就把服装商场买下来,可能还要不了买宾馆那么多的钱。但是对你用处更大呀。” “这个设想很大胆。但是,那个服装商场是服装公司的一部分,而服装公司有那么多老爷们需要养活,没有货源好办,没设备也好办,就是那么些人不好办。”刘向阳说的很直接。 刘苏悠悠与这些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厉害,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过,还没有进东风服装公司呢,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管不了那么。当刘向阳又问她是不是愿意进他的公司,她坦诚的说:“暂时还不想进。” “为什么?我的小庙装不了你这大菩萨?” “我还准备,在我家的小破房子里办公司哩。”刘苏悠悠微微一笑,然后说,“我还不是专业人才,也没资格要求特殊待遇。但我需要钱,需要钱还债,哪怕贵公司给我比较高的待遇,也不过工资高个几十块,那我的债务怎么办?” “小小年纪,怎么会欠下一堆债务?” 她只是顺口一说,拒绝老总的提议,并没有装穷叫苦,听他问起来,反而不说话了。 焦安子帮助闺蜜解释:“悠悠在单亲家庭长大,母亲供养她上大学,毕业出来还没有还清债务,又患肺癌,治疗花了不少钱,还是……” 刘向阳突然觉得胸口郁闷,怜惜地望着这个可怜的丫头,正要说什么,手机就响了。是刘苏悠悠的,觉得也没什么秘密,也不需要回避的,她就在那里拿起手机,就听到里面的大嗓门:“悠悠,你在干什么?” “哦,是罗副总经理,向您汇报,我在吃饭。” “在哪里,你要请客。” 不能把刘总卖了,她按照原来的设定说:“我们几个人抬石头,庆祝我们今天买卖胜利。” “给我准备餐具,马上我要来。” “我们吃饭,他来干什么?”焦安子听见两人的对话,用筷子狠狠敲击碗边,跟着凑过去,对悠悠举着的手机说,“领导如果要来,请你出你那一份子钱——50块。” 听出接电话的人声音不对了,罗墨猜得出是谁,也不客气的说:“她要不请客,我好消息不告诉她了。” 刘苏悠悠推开闺蜜,对着手机说:“你不告诉我,我也不感兴趣,那就以后再说吧。” 正要挂电话,那边急急忙忙的说:“不要挂我电话,赶快告诉我在什么地方,我真的是好消息,盼望了很久的好消息,现在尘埃落定,你告诉我地址,马上我就把好消息送给你。是大事情,不要耽误了。” 焦安子说:“一听就知道是你那个领导,你都解除合同了,与他没有瓜皮啃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管他干什么?” 冷非很感兴趣:“说是有什么好消息,就让他送来吧,他如果要吃,那就叫他出钱。” 刘向阳说了:“又不要你们掏钱,我说了我请客,他要来就让他来吧。” 焦安子又开始用筷子敲碗边:“不对不对,我们不要你请客,我们要请你的客,因为这是你给我们好处,我们今天收获颇丰,我们应该清刘总。不管他,我们吃我们的。” 然后大家继续说笑。 没有多久,包厢的门推开了,罗墨冲进来:“我说刘苏悠悠啊,我这么好的消息送给你,你们居然吃饭也不请我,也不等我,你要不要我报告好消息了?” 几个人觉得与己无关,也不说什么,只是刘向阳很客气地站起来说:“罗副总经理,难得,你有雅兴来参加我们聚会,先坐下再说吧。” 跟着就吩咐服务员添加碗筷。 罗墨习惯于凌驾在众人之上,何况他今天真的是来报喜的,神采飞扬地说:“你们不要忙着吃喝,我真的有好消息告诉你们。” 焦安子马上把他的话打断了:“什么好消息啊,就是把我们全部招进服装公司去,我们也不认为是什么好消息。” “我这是关系到刘苏悠悠的,你们不想听好消息,我也不跟你们说。”罗墨挤到悠悠身边,还在卖关子,“你要不要听我说?” 刘苏悠悠知道,就是不问他,他也会说的。只是,来的也是帅哥,还是单位的领导,冷非就说了:“罗副总经理,你迟到了,要罚酒三杯,这个酒钱应该你出吧。你还要我们请客吗?你是单位的大领导,应该请我们才对。” 他有点奇怪了,反问了一句:“大美女,你怎么还没有回去啊?” “我不回去,也不是你留住的,是我们被刘总挽留了。湖城风水好啊,我们都喜欢这个地方,以后,我要成为这里的常客了。” 罗墨对名模并不感兴趣,一门心思全在刘苏悠悠身上,见她波澜不惊,真沉得住气,对他的到来大家并不很欢迎,决定把这个“重磅炸弹”扔出来,桌子一拍,郑重宣布:“刘苏悠悠的论文获奖了。全省二等奖哦!” 这一下把大家镇住了。 “哇塞,好厉害呀——”焦安子一叫,所有人都放下碗筷,一起鼓掌,跟着她问,有没有奖金?听说没有奖金,只有一个获奖证书,还要到省里去开会领取,撇了一下嘴,“雷声大雨点小,就一个论文获奖,还要到省里跑一趟,耽误我们赚钱,别去了,有那个时间去领一个证书,还没有奖金,不如卖衣服去。” 刘苏悠悠微微一笑:“还是我的闺蜜说的有理呀。我们万众一心朝钱看,什么荣誉都是浮云。” 罗墨洋洋得意:这么大的喜事,连服装公司领导都喜笑颜开的,感觉像是在全行业打了一次翻身仗,刘苏悠悠居然不当一回事。心中不快。他自己特别自豪——这也是一种荣誉啊,就是实力呀,这证明我当初的决策是精明的,我让刘苏悠悠写这篇论文,是给她一个机会,证实了她的能力,也证实了我的眼光。 刘向阳颔首称赞:“真是不容易,刘苏悠悠是个好样的,她的父母应该为这样的女儿骄傲。” “都是她母亲一个人培养的。”才说的话,老总怎么就忘了呢?焦安子马上怼回去。 “那她父亲太不称职了。”刘总举起酒杯,“为单位争光的姑娘,服装公司应该给予奖励,东风服装总公司师出无名,只能敬一杯酒,向获奖者表示祝贺。” 焦安子最先举起酒杯站起来:“看看,这才是新千年的当代企业家,大气、牛气、豪气,不像你们服装公司那么小儿寒气。” 所有人都站起来干杯,刘苏悠悠也喝干了杯子中的红酒,连身向大家道谢,正要说什么,被罗副总经理打断了:“本来,我们服装公司要给她物质奖励的,但是,讨论决定以后,觉得金钱的分量太轻了,不足以对她褒奖。所以我们要给予更大的奖励——” 他话说了一半,又卖关子,居然不说了,连刘苏悠悠都愣住了,猜测着还有什么更好的喜事。 一直没有说话的司机小李脑洞大开:“不会奖励一辆小轿车吧?” “我们有车了。”焦安子翻了一个白眼儿,“还不如奖励现金呢。” “我们公司才一辆小车,”罗墨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了红酒,又给刘苏悠悠倒了一杯,举到她面前,笑态可掬地说,“悠悠,你最想要的奖励是什么?” 刘苏悠悠毫不犹豫的回答:“有机会出去学习。” “你猜中了!”他俯下身子,像是要对她说悄悄话,“当初我说的那件事,成了。领导班子集体决定,把这个名额奖励给你,明天一大早出发,明天下午是论文颁奖大会,后天我们就去办理有关手续,然后你到师范大学进行一个月的德语培训,就要出国了。” 态度很暧昧,消息很劲爆,她没有躲开,想起以前,他是提过这件事,刘苏悠悠却根本没放在心上,以为那是遥遥无期的,就是有这等好事,也轮不到她,自己才进入服装系统几个月呀,论资历论关系,什么也不可能落在新人身上。 “真的吗?”刘苏悠悠将信将疑。 罗墨打开他的公文包,拿出了一份文件,笑容满面的递给了她。 她相信,是罗墨为她争取的,仿佛他成了发光体,发射出道道的阳光,透过阴霾照拂着她。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眉目英气,身板硬朗,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不可能达到的目标,他也变成了现实。 这个消息把大家镇住了,还没有全部明白什么意思,焦安子钻到闺蜜的身边来,探头看了一阵,一下子把她抱住了:“天哪——我们悠悠要出国了!” “出国干什么?”小李首先问。 冷非也有点懵:“到哪里去?” 刘向阳听明白了:“刘苏悠悠走运了,服装公司要派她去西德学习,是不是?” “还是刘总睿智。”罗墨有几分得意,“我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帮助悠悠争取来的。” “你可做了一件好事!我们悠悠心心念念、孜孜以求的心愿就要实现了,居然要去学习一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闺蜜跟着就把悠悠搂着不放,“终于梦想成真,美死你了——” 刘苏悠悠推开闺蜜,捧着文件的手微微发颤,一双通透的云眸微红,翻着水汪汪的雾气,那隐忍着不掉泪的样子,就像一根细细的刺,扎入罗墨心脏,让他隐隐的痛惜。 他接过文件,压低了声音说:“明天就要去省城,公司的小车子送我们去,时间不早了,要收拾一下,我们都走吧。” 焦安子听见了,马上说:“是的是的,悠悠明天要走,我们要回去做准备了。” 其他的人也站起来,刘向阳坐着不动,手往下按:“时间还早呢,大家把饭菜吃完,人家罗副总经理才来,总要把肚子填饱吧。” 本来,罗墨还想趁这个机会,带刘苏悠悠一个人出去,看样子走不掉了,反正在去省城的路上有的是时间,也就不在这一时了,只好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饭。 所有人都表示对悠悠的祝贺,等大家把好话说完之后,刘总转过头去,握住悠悠的手,笑眯眯地说:“祝贺你,恭喜你,等待你,我公司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刘总,我的闺蜜要走那么远,你也不意思意思?”焦安子问。 115、预支工资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向阳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有意思,这一去省城,只是为了颁奖和培训外语,还要回来拿行李的吧,我给她准备好一年四季的衣服,咱们出国进修,从里到外,全部穿新衣服。” “哇噻——,刘总是陪嫁女儿吗?”冷非也惊叹刘总的大手笔。 “她又不是出嫁,也不是我的女儿,我是欢迎她学成归来入职。”刘总回答。 罗墨马上抗议:“悠悠还是我们服装商场的职工哩。” 冷非抢着说:“我听说,已经解除合同了,那就不是你们职工呢。她现在在给东风服装总公司服务,都算他的职工啊。” “正是。”刘向阳笑得像弥勒佛,“所以,她进修回来,应该到我们公司工作。” 刘苏悠悠突发奇想,问刘向阳,到他的公司上班,一年能不能拿到5万块钱工资。 “等你回来,就是海归人士了,月薪也不会少于1万的。” “刘总回答得这么畅快,我能不能先预支五个月的工资?”刘苏悠悠赶紧趁火打铁。 闺蜜从来不向人伸手,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先就把自己卖了吗?焦安子知道她的心思——出国前,先把家里欠下的债务还掉,拍拍她的肩膀:“妹子别担心,我回去对父母说说,先帮你把债务还掉。” 罗墨马上表态:“你们别操心,这事情我来处理,悠悠放心吧。” 刘向阳鼓掌了:“刘苏悠悠是个好姑娘,有能力,有魄力,有毅力,而且还有思想、有觉悟、有品行,我支持。哪怕回国以后关系还是在服装公司,也可以借给我们半年时间吧,我预付你半年工资。” “五个月就够了。” 刘苏悠悠要拒绝,被刘总打断:“5万块钱还债,1万块钱一年的生活费。” “在国外生活一年,1万块钱哪里够?”焦安子跟着说,“我在家里拿1万块钱吧。” 罗墨摇摇头:“生活费你们就不用愁了,西德那边全部负责。只是在省城那边一个月的费用,我来负责吧。” 刘苏悠悠已经站起身了:“不需要的,我这几个月有也有收入,完全够我一路开销。只是回去要收拾东西,我们走吧。罗副总经理,衷心的感谢你。” “你是应该谢谢我。明天还有半天的行程,路上你就可以好好的谢谢我。” 听见罗墨的大言不惭,焦安子做了个鬼脸,拉着闺蜜赶紧下楼。 小李没有喝酒,老总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三个女子坐后面,先把两个姑娘送到悠悠家里,冷非要回酒店,坐在车里不动。刘向阳下车把两个姑娘送进门,看见里面还有一个姑娘和一个小伙子,不用问也知道,是她们的合作伙伴,打了个招呼。 焦安子嘻嘻一笑:“刘总,这就是我们霓裳公司的地址,我们四个职工全部在这里了,欢迎光临。” “霓裳公司?这是刘苏悠悠的家吗?”他问。 “小米加步枪,也能打得过飞机大炮。这么简陋的地方,你们也改造出许多美丽的服装。”刘总伸出了大拇指。 刘苏悠悠神态自若:“寒舍寒酸,就不请你坐了。” 刘向阳由衷的感叹:“寒门出贵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你看,明天上午几点去拿钱?” 刘苏悠悠说:“罗副总经理约好了,让我七点就要到服装公司去上车,颁奖大会开过以后我还要回来的,到时候与贵公司签订合同,然后我再拿钱吧。” 这样的女孩子真是懂事。刘向阳暗暗点头,告别他们,上车走了。 张大雷听说悠悠要出国了,而且专门去学服装设计,张着大嘴,几乎能吞下一个鸭蛋,还是郝叶苗撞了他一下,问他是不是傻了。他羡慕的要命,说不出恭维的话,一张口就说岔了:“你要出去一年,我在这里怎么办?” 焦安子觉得莫名其妙:“你又不是三岁娃娃,还要悠悠在这里哄你吗?” 他说话也不利索了,半天才表达清楚,就是说,他一个人住在这里,悠悠会不会放心。 刘苏悠悠笑起来了:“我是怕你把房子拆了吗?你在这里帮我看房子正好啊,我都考虑不要你的房租了。” “那不行那不行,我连你的堂屋一起霸占着,还应该多交一点房租。”见悠悠摇头,他跟着有补充道,“你一年都不在家,应该提前把一年的房租交上,你多带些钱出去,穷家富路,也免得在外面为难……” “这是可以有的。”焦安子觉得这小伙子想得周到,但是跟着犯愁了,说刘苏悠悠走了以后,群龙无首,他们也没有生活做了,收入要减不少呢。 刘苏悠悠就给他们出主意,照样可以到东风公司买衣服,也可以帮他们卖衣服,还可以改衣服,大家一起干了这几个月,怎么也能学到点门道了吧。 那两个人不作声,郝叶苗想想发话了:“那到底不一样,我们哪有悠悠姐这样的本事?别搞砸了,反而还要赔钱吧。” 焦安子开始为朋友高兴,想想以后的日子,突然觉得黯淡无光。挥挥手说:“悠悠要是不在,就像是没有主心骨一样,还是算了吧。再说我的事也不少:家里买房子的钱够了,就要买房子装修,我自己还要学开车,还有一个店铺要管理,事情多着呢。只是张大雷他们两个,除了给我帮帮忙,可能会清闲多了。” 郝叶苗想起来了:“我们也不清闲,都准备考夜大学,还要复习功课。悠悠姐,我可以住在你的卧室里吗?” 自己走了,房间也是空着,入住到没关系的,只是这一对小青年,正在热恋的时候,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万一擦枪走火,出点什么问题,怎么向他们父母交代? 焦安子也有这样的担心,但是马上就想到了主意:“我们的过渡房在郊区,来去很不方便。干脆,我还是住这里来吧,和郝叶苗住悠悠这个房间,三个人一起搭伙吃饭,也省了一些开销。只是,我是不出房租钱的哦。” “你们帮我看房子,我也不付工钱哦。”刘苏悠悠也以玩笑结束,赶紧收拾东西,趁早睡觉。 紧赶慢赶,本来还可以早一点到达的,但看见一个带孩子的女人匆匆跑过来,生怕那一班公交车开跑了,刘苏悠悠把住车门,要求司机稍微等一下。等那个女人跑到,先把孩子塞进车里,又让妇女上了车,自己再上去,耽误了几分钟。 到了服装大楼的门口,一辆白色的丰田已经停在那里了,罗墨笔直站在车旁边,见姑娘跑得气喘吁吁,低头看看手表,面无表情的说:“一点儿没有时间观念,迟到了3分钟。” 说完拉开了车门,先钻进去,然后拍一拍沙发,催促悠悠坐。 刚才吃了批评,刘苏悠悠心中不快,现在就像没听见一样,反手拉开副驾驶的门,长腿一抬,脚一蹬就坐上去了,回眸一笑:“还是前面好,视野开阔。” 罗墨不依,让她坐后面,说要商量一些事情。 她已经把安全带系好了,说:“这样也可以说话呀。” 身边坐一个服装公司的风云人物,驾驶员大受鼓舞,一踩油门,开始启动车子。 罗墨本人也不白皙的面庞立即阴沉下来,黑若墨染。对着驾驶员吆喝:“停车,我要和她商量工作!” 比起其他的机关单位,服装公司算是比较穷的,只有一辆小车,哪个领导需要哪个领导坐,驾驶员也等于是公用,一个人要听从几个领导指挥。而领导当中,罗副总经理是最后来的,年纪最轻,资历当然比不过其他的人。但是有理论水平,果断强势,让几个老领导也渐渐靠边站了,他的话也不能不听。 驾驶员只好停下车子,望着悠悠说:“罗副总经理让你过去,你就坐后面去吧。” 刘苏悠悠瞥了一眼那个脸黑的男子,美好的前程才开始,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蹙眉头,只好下车,坐到他的身边,态度很勉强,什么话也不说。 看出心爱的人不高兴,罗墨轻声问:“怎么了?嫌弃我吗?” 想起他做的种种,刘苏悠悠虽然不愿意和他太亲近,但是也没有理由拒绝好意,压低了声音说:“哪能呢,感谢都感谢不过来,没有你哪有我的现在,没有你哪有我的未来?” 这话说得真是狗腿十足,明显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但是也取悦了罗墨:“呵呵,当我是你老子吗?” “不是不是,你是我的恩人,你是我的领导,你是我的白月光,你是我的光明和未来……”不能那么严肃,轻松说笑,有利于化解尴尬,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女子也不是做不到,她扭头看了一下,领导脸上的墨色晕染开了,嘴角微微上扬,再用几句正经话堵住他的毒舌,“说实在的,我真对你真是充满了感激之情,不但平时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在这关键时刻,不都是依靠你吗?” “那你怎么躲着我?” 她额头抵在沙发背上,压低了声音说:“车上不是有人吗?而且,是你们的同事,也和其他领导很熟悉,我怕影响你的声誉。” 看着眼前姑娘美丽的眼睛,莹亮清澈,眸如点漆,如墨玉一般澄澈,充满了灵气,带着调皮狡黠,单纯妩媚的神情,让罗墨怦然心动,情不自禁地要表功:“算你还有点良心,不用说为你租赁柜台,签订对你十分有利的条约,让你很快赚钱为你母亲治病,就是争取你写论文的机会,为你领奖,为你出国,我据理力争,千方百计的出力,上上下下,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何必欲盖弥彰呢?不如趁早公开吧。” 他并不忌讳司机,声音很大,目光坚定有力,说得理直气壮。就因为,领导班子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心思,有人调侃,有人祝福,还有人让他加油,特意为他创造机会,连第一把手都让出了小车,同意他到省城陪同刘苏悠悠领奖去。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而且,付出了那么多,长途跋涉,相处一个空间,有的是机会加强亲密接触,怎么能浪费时间呢? 让她听从母亲的遗愿,接受这样的安排,把上下级关系发展成恋爱对象的关系,似乎顺理成章。但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刘苏悠悠始终觉得,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感情还是空窗期,在服装公司这么复杂的环境中,对方又不缺追求的女人,为自己树敌,为工作制造障碍,为事业添加拦路虎,值得吗? 她倒抽一口凉气:“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现在也不是时候,你怎么公开了?” “迟早都要公开的,特别是在当前的关头,你不至于地位变了一点点,身份提高了一点点,就要否认我们的关系吧?” 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同意这门婚姻大事了吗?我愿意当你的女朋友了吗?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啊,他就想制造##、就要确定关系了?自己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何况是在自己学习工作的关键时刻。这样迫不及待,他是不甘心,还是不放心?刘苏悠悠此时不能拒绝,也不能答应,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一点:“我们,是不是,等我学习结束的时候……再说这个问题,毕竟要先立业后成家吧。” 罗墨就一张二皮脸,瞬间方脸变成了长脸:“不要当机会主义分子,以为自己一步登天了?以为自己以后就可以攀上更高的枝头了?” “我是这样的人吗?你不信任我?“ ”你有什么让我信任的呢?” “你要怎样才能相信?”刘苏悠悠暗自腹诽——总不能现在就领证吧。 他早就策划好了,现在就汤下面说出来:“这样吧,我已经见过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已经答应我们相处对象,你还没有见过我的家长。现在就到我家去吧。” 还没有订婚就要见公婆? 116、路遇危险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既然对方不介意司机,把话已经说得这么直白,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两人不是坐车去省城吗?说是下午要报到,明天要开会,到他家里去,不是南辕北辙吗? 她哪里知道,这是罗副总经理早做的安排。就听他说:“其实,我们今天晚上赶过去也行,明天一大早赶过去也行,之所以今天一大早我们就动身,我就是带你去见见我的家长的。” “我们不正是在去省城的高速公路上吗?已经出了湖城了,难道还返回去?”望着千篇一律的绿化带,刘苏悠悠有些恍惚。 罗墨胸有成竹,淡然一笑:“所以,我们等一会儿就下高速,到东城县去,我家就在那里,已经通知父母等我们,明天一大早去省城也来得及。” 刘苏悠悠身子一僵,马上就有不好的预感,仿佛被他带到坑里去了。昨天说好的是办公事,怎么办路上方向变了,路线变了,要到一个县城去,要去见他的父母,那就是说,要敲定他们的婚事了? 她能说不去?能自己跳下车? 已经来不及了,路边的指示牌一闪而过,汽车已经下了高速,进入了一条县级公路,顿时有一种被胁迫的感觉,可是于情于理都不便于直接反对,装着平静的说:”不仅思想没有准备,也没有带礼物,突然就到你家去打扰,这未免太仓促了吧?”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们接触这么多了,我又为你做了那么多,早已经把我们的关系向父母做了汇报。他们没有意见,就等着见面给我们祝福了。”罗墨一付志在必得的样子。 “这么大的事,怎么事先没有告诉我?再说了,好事不在忙中取,我不过就出去学习一年,我们两个的事情,等我回来的时候也完全来得及处理呀。”她见对方没有回应,干脆把话挑明了,“怎么了?你不相信我吗?” “正因为相信你,才需要当着家长,把我们关系确定下来。” “我们的关系并不对等,你是公司领导,我只是下属的下属,一个普通的营业员,你父母还没见到我,对我完全不了解,怎么会同意呢?” “你不要妄自菲薄。”罗墨又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样子,“谁说我们的地位不相等?马上,你就是海归人士,回来的前途和工作大不一样,直接可以进服装公司,我们就不再是两个部门的人。你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售货员了,我们的地位就完全相同了。” 悠悠心中忐忑,突然产生上当受骗的感觉。在这之前,已经不排斥这个对象了,比较而言,悠悠对工作简直有一种狂热,对事业的爱好有一种痴迷,不愿意轻而易举地放弃,甚至下了决心,比较而言,几个追求者当中,谁对自己的事业最有帮助,那就是两人志同道合,就愿意和他走到一起。 从当前接触的这几个人来说,罗墨是最合适的,又是最可靠的,不仅在原来的单位上支持了自己,从理论上推进的自己进步,还在事业上更支持自己,以后,可以走上更广阔的道路。到哪里去找这样有利的条件?虽然,两人性格有些不合,还有一些需要磨合的地方,但只要有可靠的人品,只要有真才实学,总可以互通互补的吧。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组织家庭,每一对男女可能都有不同的矛盾,求同存异就好了。 找对象就要找爱自己的人,只要他对自己真心实意,不说依靠谁,两人携手并肩,可以走得更远。既然,迟早就要见家长面的,见见他的家人也不错。出国也就是去学习,回来还有什么不得了的升官发财吗?他还怕自己飞了?可能这是他不放心的地方,也可能顺路去见见他的家长,见就见吧,总不会见光死的。 但是,今天晚上还是要赶到省城去,不能随便留在别人家里吧?她把自己的顾虑藏在心里,说的很婉转:“今天有机会能去见见你的父母,不至于太麻烦他们吧?” “不会不会,我已经给父母说了,他们正等着我们。尽管在县城工作,但父母都是公务员,他们都希望我找一个素质高的姑娘,只要我们两个情投意合,他们就支持我们买房子,在湖城安家。”罗墨兴致勃勃,向心爱的姑娘介绍他的父母双亲,亲戚朋友、同学少年,说得津津有味,情不自禁,身子往外面挪动了一下,伸出右手,捏住了刘苏悠悠的另一只手。 突如其来的冒犯——刘苏悠悠认为这是冒犯,从来没有和男性有这样亲密的接触,全身僵化,想抽出来,可那是一只抓过#的手,坚定有力滚烫,挣脱不开,只有压低了声音:“别,不要,放开——” “握手而已,不要那么封建,这都什么年代了……” “不好了,前面有人——有人拦路——”突然,司机恐怖的低喊,打断了罗副总经理的调笑。 “怎么了?”感觉到车子速度突然放慢,罗墨身子一颤,心中警铃大作,松开了身边姑娘的手,朝车头方向看过去。 丰田下了高速之后,司机为了抄近路,进入一条山路,绕过一座山坡,在一条并不宽敞的马路上,就看见了这样的景象:一排汉子如神兵天降,拦在前头。 荒野茫茫,路静人稀,司机听领导发问,立即低声说:“不好,拦路抢劫的来了。” 罗副总经理看得清清楚楚,前面有五个人,看模样都是些庄稼汉子,一字排开,气势汹汹的,每人手里握着一根扁担,摆出一副武松打虎的驾势。 罗墨虽然在小县城里出生,可是从小到大从来没在农村生活过,从家庭到学校,都是被保护的对象。就是在部队里也是文职军官,没有遇见过任何敌对的人。现在,却被人拦住了去路,明明显显是拦路打劫,打不得杀不得,虽然不至于车毁人亡,但对方的人多势众,车子里面人不是要挨打就是要破财,怎么办? 罗墨发际线高,显得额头很宽阔,顿时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顷刻蒸腾出氤氲之气,急促地问:“怎么办?倒车来不及了吧……” 司机摇摇头,把车档已经打到最低,方向盘旋转不定,小车像醉汉一样在马路上荡悠。 刚开始,刘苏悠悠还惊恐,是因为被男人捏住了手,刚刚得到解脱,却又第一次遭遇车匪路霸,差点惊叫出声,从来没有想过,报纸上报道过的新闻,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如果不到罗墨家里去,如果不下高速公路,如果不走乡间大道,就不会遇见这种情况了。怎么办?车子前面的人有武器,车子里面只有两个男人,司机瘦的像虾子一样,明显没有战斗力,自己从来没有打过架,对方只要砍过来一扁担,脑袋就会开花。到时候,不用说上台领奖了,就是连出国进修的时候,可能人都还在医院里躺着。 现在,车子里面唯一能干的人只是罗墨,他毕业于部队院校,摸爬滚打不在话下,又是部队的团级干部转业的,有能力有胆量有智慧,对付几个农民应该是有办法的,应该能够保住车里的人不伤筋动骨,也能够处理好这种人民内部矛盾。 “停车!”已经看得清当中男人的疤眼了,罗墨终于下了命令,当机立断拍拍刘苏悠悠瘦削的肩膀,“你下去应付一下!” “我?”被他的巴掌击得身子一纵,再听说让她下车抵挡,担心听错了,话不成句,“为,为什么……要,要我、我……去……” “你有能力有魄力有智慧,是能干大事的人,这点小事,不在你的话下。”老总不老,中气十足。 刘苏悠悠扭过头来,看到罗副总经理宽阔的脑门没有汗珠了,凝起“川”字眉,像是作出重大的战略决定,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去?” “有些事情,女人出面更好解决。”他不敢对视姑娘的眼睛,语调也有些发飘,“我相信你的能力。” “我的能力不在这方面,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你难道不怕……”她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胆怯,但是看出了身边男人的恐慌,有些不屑,有些鄙视,更不愿意服软。 谁说女儿不如男?我就不信,车子前面的人能把我吃了?我就不信了,真要遇到危险呢,平常慷慨激昂的男人能见死不救?我就不信了,我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 刘苏悠悠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愿意被车上的两个男人小看,刀山火海也要闯一回! 可要说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她拉开车门,先将两只脚伸出去,低头钻出车门,可是双腿发软,站不起来,上半身又钻进车里,无所遁形地闪缩起来。 罗副总经理声严色厉了:“你去呀!要有攻关不怕难的精神嘛!” 当头一棒,反而把她打醒了,她抓起驾驶台上的大中华,出了车,如上刑场一样,双腿灌铅,沉重地向前走去。 司机有些不忍,又有点担心:“她去行吗?万一……” 罗副总经理没好气地说:“她不行你行?!你怎么不为我的安全着想?……再说,美色能熔化军刀,考验她能力的时候到了——” 见驾驶员沉默了,他才低声命令:“别熄火,她只要引开路中间的人,小车冲过去就是 了。” 刘苏悠悠浑然不觉,豁出去了。看出中间的疤眼大汉是领头的,一边走一边思索,壮起胆子,径直走向那个男人,甜蜜蜜地喊了一声:“大哥——遇见你们真是运气啊。” 五个男人看车停了,正要上前,又见一个女子向他们走来,袅袅娜娜,风摆柳似的,只有电视里才有的美人啊,一个个看直了眼,忘记了自己的所图。 疤眼听到莺啼燕鸣一声喊,先酥了半边身子。又听到她问道:“能请你们帮个忙吗?”竟然愣住了。 那美丽的眼睛散发着烁人的光和热,刺激得他浑身发烫,终于醒悟过来,挺起身子,一本正经地抛出句土制普通话:“什么事?” 她镇静下来,冷艳高贵,那个模样神圣不可侵犯,先不答话,一根根香烟散过去,每个人都有一根了,见那半大孩子也将香烟夹到耳朵上,她这才软语俏言:“我们那车烂龙,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跟打摆子一样,说停就停了,麻烦你们帮助推一下好吗?” 说完,她又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两张大钞,还没伸过去,疤眼就连连摇头,大义凛然的说:“收起来,收起来,搞这一套干什么?!” 他的话什么意思?刘苏悠悠不知所措,心跟蹦极似的,忽悠一下荡到九霄云外,忐忑地问:“不会嫌少吧?一点小意思……大哥带大家买点茶喝……” 到底是城里的姑娘,姿态怎么这么优雅?说话的声音也这么好听,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疤眼一股豪气冲出口,文绉绉地又撇了句京腔:“举手之劳,要什么报酬?走!” 说完把扁担一甩,手一挥,大伙儿一窝蜂地跟他向小车走去。回头见那小女子还跟在身后,疤眼朝她挥挥手:“你进去呀!我们来推!” 她这才想起,自己设立的是骗局呀,赶紧钻进车内,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顺手带上了车门,扯起安全带,勒到身子上。 那五个农民浑然不觉,大伙儿一起走到车屁股后面,放下扁担,全力推车,刚刚推了几步,小车“嗖——”地一声,丰田便像脱缰的野马疾驰而去。 半大孩子最先醒悟过来:“他妈的,那女人是骗我们的哟!” 疤眼顺手从他耳朵上取下烟,闻了闻,夹到自己另外一只耳边,头一埋,双手一背,居然叫大家回去。 大伙一个也不走,站在路中间,全嚷起来:“大哥,你叫我们来干啥的?一无所获就这样走了?” 117、机智脱身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干啥的?就是让你们来看看,城里人是多么高雅!得到她的信任我知足了!谁要不知足,要在这儿胡作非为,将来等着坐牢房吧。” 见疤眼突然散发出一股凛然正气,几个人赶紧随后。只有半大孩子想起扁担没拿,一个人扛起五根,一溜小跑地跟上了。 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抛到脑后去了,公路两边的树木刷刷后退,山峦无声向前蔓延,刘苏悠悠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心态已经崩塌的面目全非了,上车后一言不发,泥塑木雕一样默默地盯着前方,强烈压制住心中的酸楚,不让泪水流出来,却倒灌进心里,无声无息,心脏的像被淹没了一样,透不过气来。 知道刘苏悠悠生气了,罗副总经理也心疼,身子前倾,抚摸着她的肩膀,打了两个哈哈:“任务完成得不错嘛,果然我没有看走眼!” 她无声地摆开,扭过头去,噙泪的目光火辣辣地直盯着他,这才说:“你以为这件事有趣吗?” 两股灼热如千瓦探照灯,那谴责的眼神更让他沮丧,他焦渴万分,只有满面堆笑,企图敷衍过去:“别委屈了,那是我对你的信任啊!” “我很感谢,但不是感谢你的信任,我要感谢的是那几个农民对我的信任,而我偏偏欺骗了他们。你给我的是什么?我没有想到,这世上最黑暗的地方是人心!” 一个妩媚的弱女子,居然义正词严地谴责自己的领导,罗副总经理的笑容被她利刀一样的语言雕刻得僵化了。 悠悠不仅仅是生气,而且是愤怒,头脑里翻江倒海,满腔怒火要喷出,她拼命的压制着、压抑着,随时都可能像一座火山爆发。这一次,许多许多的不满拥挤在一起,严重的颠覆了男人的三观。平常说的那么头头是道的,慷慨激昂的,似乎永远正确的领导,居然那么阴暗,那么胆怯,那么自私,如果前面有危险,他难道是要自己做出牺牲吗? 他还不如那些拦路的车匪路霸。那些人还向往美好,保护弱小,才给自己可乘之机。自己却欺骗了他们的感情,结果被自己玩弄,自己对对不起他们。 谁又对不起自己?只有身后这个人,靠得那么近,嘴里的热气冲向后颈窝,她厌恶的往前倾斜身子,但是还是挡不住后面人的气息。 声音很低,但是冲击力很大,几乎对她耳朵边说的:“你打了一场漂亮的战争,做得不错,我早就知道,你是集智慧与美貌一身的,不会辜负我的希望。” 听到这里,她已经转过身子,忍不住又回头,对着那炽热的眼睛,自己的眼光射出的都是冰刀:“万一我有……” “没有万一,你的能力足足有余,所以才能全身而退。” “你为什么不去呢?既然没有万一,那就是安全的。” “我们去,那就是另外一种效果了,我已经有充分的估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 说的真漂亮,什么样的锻炼?有拿自己的心上人去当锻炼的工具吗?说的冠冕堂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这种人,值得信任吗?还能依靠一辈子吗? 母亲曾经说隔壁邻居的事情,很正确的形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两人还没有成为夫妻呢,就这么经不起考验?男人如果是这样的角色,怎么能托付终身? 汽车穿过一片小树林,马路两边的房屋渐渐多起来,他又一次开口,让刘苏悠悠坐到后面来,说再经过两个集镇,就要到达县城了。 刘苏悠悠坐着不动,心灰意冷:这样的儿子,可能会有什么样的父母?如果见面,再留宿一晚上,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可估计,她不能去了,要想办法脱离当前的处境。可是车上的主人像没事儿人一样,依然夸夸其谈,说得滔滔不绝。 撒泼打滚、大吵大闹,坚决要回去?都不符合刘苏悠悠的性格。她默不作声,静静打量着小车外面,进入集镇,正是散场的时候,熙熙攘攘的人群让马路水泄不通,车子一边鸣笛一边和人群擦身而过。 出租车!刘苏悠悠看到路边的小车了,车牌号是省城的,司机靠着车头,大声吆喝:“拼车了,拼车了,去省城,还差最后两个人——” 她心中一动,要司机停车。罗墨在后面问什么事?她说要出去方便一下。罗墨说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县城了,不能忍一忍吗?刘苏悠悠说等不及了。 两个男子都没办法阻拦,司机说往前开开,最好停在厕所附近。刘苏悠悠说,刚才看见厕所了,停车倒回去走几步就能找到。 司机将车子靠边,让她下了车,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 一拨人从车子边走过,刘苏悠悠夹在人群中走去。庆幸的是,回省城的出租车还在那里,车门开着,看后面坐了一个老人一个孩子,她侧身坐到副驾驶座位上,然后就让司机开车。 出租车司机不同意,说这是拼车,车子还有一个空位,坐满了才开车。刘苏悠悠把两道门都关起来,然后说愿意出两个人的钱,现在就开车走。司机马上就说好的,然后钻进驾驶室,车子一溜烟就奔向另外一个路口。 乡镇集市,集散匆匆,还没到晌午,人就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丰田车孤零零的停在路边,时间流逝,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不见人回来。 司机着急,罗墨更着急,他知道,刘苏悠悠十分不高兴,认为自己把她当枪使了,他有些后悔,片刻之后,心里又很坦然:又不是故意拿女人当挡箭牌,扪心自问,自己不愿意冒险,也寄希望于农民的淳朴——对一个弱女子,他们不会怎么样。哪怕是一群糙汉子。 其实,他甚至做好了准备要下车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问题。这个智勇双全的姑娘了不得呀,更引起了自己的好感。带回家去,父母肯定高兴。 只是,时间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人怎么还没回来呢?叫司机找人,把整个集镇绕了几圈,都没有找到。找到了公共厕所,进进出出的人问了好几个,把她的相貌叙述一遍,没有任何人看到过。 罗墨不放心,让司机再进去看看,小伙子很为难。喊了几次,有没有人?没有人应答。他才跑进去,真是什么人都没有。小伙子又往男厕所看了一圈儿,当然更没有女人了。 小司机着急了,跑过来向领导汇报。罗墨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刘苏悠悠的手机无人接听。 “我们在路上遇见了车匪路霸,会不会醒悟过来,要算帐,把她绑架了?” 罗墨否认了司机的疑虑:“甩开那些人几十公里了,谁还能追的上来?何况,现在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法制社会,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里可能没有公安局,但是有派出所吧,我们去报案——” “没有到24小时,派出所也不立案。”罗墨想想又说,“但是我们可以去打听一下。开车吧。” 车子刚刚启动,他的手机就响了,赶紧掏出来接听,正是刘苏悠悠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用平静的语音告诉他:“我上了到省城的车子,现在已经进城,我直接去报到,你们不要等我。” “我说你——” 罗墨气急败坏,刚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对方已经挂断电话。再打过去,那边关机。自知理亏,也不愿意再说了,既然快到县城了,还是先回家去一趟吧。回到家里,父母歌高高兴兴迎出来,以为他带着小对象回家了。他很尴尬的说,临时有事,她先到省里去了,以后再说。 熟悉的校园,亲切的教学楼,美丽的花草树木依然郁郁葱葱,在秋风里桂花飘香,一排排一行行的美人蕉,像是举着火炬,欢迎往届的毕业生返校。 已经到了开学季,那些洋溢着青春的面孔、张扬的个性、活力四射的莘莘学子,给刘苏悠悠带来温暖的回忆。两年前走出学校的时候,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在却突然回炉,虽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是也弥足珍贵。 大学已经毕业,事业还处在幼儿园的阶段,和擦肩而过的同学们相比,怎么就觉得自己老了呢? 刘苏悠悠很庆幸,庆幸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让她可以很果敢的离开他,避开了去他家的尴尬,虽然当时很难堪,很愤怒,很无奈。但是,这件事情让自己可以断然离开,走的那么理直气壮,走的那么理所当然,可以不顾及他的任何感受——因为他亏欠了自己,他有错在先,还可以不撕破脸皮,让他自己去回味吧。 是的,为了感恩,为了母亲的意志,刘苏悠悠答应了做他的女朋友。可那不等于山盟海誓,等于无原则服从。 虽然有惊无险,也没有给自己带来损失,靠的不是运气,是自己的机智勇敢,却也没有到恩断义绝的地步,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的领导,还是自己的恩人,还是自己无法回避的人。经过了这件事,刘苏悠悠不想把自己交出去,而且是交给这个人,因为从心里到行为,还没有产生一种情愫,就是非他不可的、就是心心念念的、就是唯一想依靠的爱情。 整个过程都很被动,何况遇到这么重大的变化,从母亲的托付到上司的关照,可以自己获奖的机会,给自己出国深造的机会,大恩不言谢,难道只能以身相许吗? 如果今天路上没有发生那么一件事情,顺理成章的,就要去见他的父母,起码在他们家吃饭,说不定,还要在他们家留宿,很可能没有安全保障。被他指派下车去应付了车匪路霸,任何一个真正维护身边人,都不会让女孩子打先锋。无论是单位的同事,战友或者同学,在这种情况下,不都是要照顾女孩子的吗?哪怕自己是个小伙子,如果在战场上,哪一个指挥官只让下属去挡子弹,都不会是好军官。 作为当事者,最有充足的理由不理睬,做自己的主人,扬长而去。 多亏自己目光敏锐,发现了去省城的出租车,虽然花费了两倍的乘车钱,但能够提前安全到达。在路上就关闭了手机,不愿意再和他啰嗦,也存心让他着急,不能够追上她。 中午就到了省城,先到省服装公司报到,吃了中饭,工作人员通知,说晚饭以后有个联谊活动,明天上午颁奖、前三名获奖论文的作者宣读论文,明天下午就散会。 时间安排的很紧,刘苏悠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联系出国的一些事宜。文件带在身上,饭后就到了进出口设备公司。 手续办得很快,也知道了全部流程:给了介绍信,让她到师范大学找西语系主任,安排德语进修。出国的时间在一个月以后,如果耽误几天,学习的时间就少几天。 这是大事,不懂语言,出国就可能是聋子和哑巴。刘苏悠悠在大学是好学生,各门功课都很优秀,英语还不错,过了六级,但还是要懂得德语,才更有利于学习和生活。一个月的时间,怎么都不够用,学得越早越好,回去来不及了,趁这次到省城就要留下来。 刘苏悠悠马不停蹄的赶过去。 但是西语系老师都不坐班,她找到了过去的英语老师,英语杨老师很喜欢这个学生,听说她要出国,喜不自禁,亲自把她送到系主任家里。 大一的新生刚刚开课,明天就可以随堂听课了。 老师联系了班长,是个爽朗的女学生,听说她要随堂上课,表示热烈欢迎,他们已经上了一个礼拜课了,愿意给她补课。又联系管理员住宿舍,借了一床被单,一个枕头,到食堂吃了晚饭,在小卖部买了一点日用品,就在宿舍住下。 换洗衣服只有打电话回去,让焦安子寄过来。 要打电话了,才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手机,五个电话,都是罗墨打过来的。 118、回校再造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罗墨迫不及待要见到悠悠,就想有一个二人世界,好好的哄哄心爱的姑娘,在家里也没耽误多长时间,吃过中饭就继续赶路。报到的时候,看到她的登记,找到了房间,里面躺着一个中年妇女,说根本没见刘苏悠悠来过。到处打听,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了。 他到了进出口机械设备公司,得知她曾经去过,办好了手续,然后就不知去向。 “可能到大学去了。”罗墨又要司机带他去师范大学。 司机说,大学那么大,找一个往届毕业生哪有那么容易?现在是吃晚饭的时候,刘苏悠悠肯定会赶回去的,晚上又有联谊会,她不会不参加。两人这才回去。 食堂里没有找到她,客房里的妇女也没有见过刘苏悠悠,晚上的联谊活动一直到结束,都没有出现她的身影,电话也始终没人接听,就像一颗石子掉入水中,刘苏悠悠就这么消失了吗? 她故意关机,就是不想与罗墨对话,晚上9点多钟了,她才拨打了他的电话,不作任何解释,只是说:“罗副总经理,下午我一直在忙,现在才安顿好德语学习的事宜,今晚上就住大学的宿舍里,明天早上准时到会场,现在有事,挂了。” 罗墨一肚子怨气,正要批评对方无组织无纪律,手机里传来嘟嘟的挂断声,再要拨打过去,语音提示“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也知道,这个女孩子是存心躲着自己。谁叫那个时候头脑发热,犯了错误呢?明天要去开会,总跑不掉了吧。 刘苏悠悠和闺蜜通电话,完全没有省话费的顾忌。闺蜜抱怨她,一大早就走了,为什么到现在才来电话。悠悠把路上发生的事情都省略了,直接说到两个地方报到,又到师大去联系听课,安排宿舍,时间很紧,学习任务很重,来不及回去了。 “你就背一个小坤包就走了,住学校一个月不换衣服?想把老师同学都臭死吗?” 刘苏悠悠在电话里笑了:“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日用品我已经买了,给我寄几件换洗衣服来就行了。” “别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现在就想你了。干脆,我给你送过去吧,顺便还能回母校逛逛。” 悠悠回答的嘣脆:“好,既然如此,那就麻烦闺蜜跑一趟吧。不过,车旅费你自掏腰包啊。” 焦安子声音提高八度:“凭什么呀?我给你送衣服,还要我自己花车旅费?我又不是孟姜女,千里寻夫到长城送寒衣。” “所以说,不要没事儿找事儿。我之所以不回去,不仅是节约车旅费,更重要的是节省时间。你又不是不知道外语多难学,你英语四级还没有过吧?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恨不得不吃饭不睡觉,把时间都用到学习上。没工夫和你啰嗦了,里里外外找两套衣服,明天给我寄过来,拜拜!” 闺蜜还要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机。 “我身边有人。”罗墨已经第五次说这句话了,这一回才补充了一句,“你看你看,人都来了。” 那个俏丽的身影真的来了,在他的身边坐下,嫣然一笑,春暖花开:“罗副总经理,上午好。” “你终于来了。”罗墨一肚子恼火烟消云散,心中内疚,仿佛迟到的是自己。 刚想说什么,刘苏悠悠拿出打印出来的论文递他:“你再看看,是不是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昨天路上发生的事,她竟然一点儿也不提,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像她没有一点委屈一样。罗墨反而过意不去了,现在看什么论文呢?清清嗓子,想要说明,想要解释,又想好了几条理由,准备洗白自己,安抚对方,取消芥蒂。 可是,惯性思维让他开口就要教训人:“我们是代表单位来的,我是你的领导,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不回宾馆了呢?” 刘苏悠悠沉着应对:“我是来参加会议的,只要保证不迟到就行了。” “那也不需要住在学校里呀?难道还要与老师同学约会?” 他话里有话呀,刘苏悠悠内心坦荡,和盘托出:“幸亏我提前赶到,下午就把事情办妥了,一个月后就要出发,必须尽快抓紧时间培训德语,今天下午就要赶去上课。” 罗墨心中一沉:“你不回去了?” “哪里有时间回去?一来一去就要耽误两天。”刘苏悠悠甜甜一笑,两个酒窝一起跳动,罗墨肩膀靠着她,身子都酥了。她马上补充一句,封住了他的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呀。” 他无可奈何:“即便如此,你也要先打个招呼,咱们这是出来办公的,你怎么这样无组织,无纪律?” “领导错了,半路上改了路线,要去见你父母,不在我们日程安排计划当中,完全是私事,这才是无组织无纪律吧。” 他侧头望过去,那张俏丽的面庞挂霜一般,居然显出了几分刻薄,他赶紧分辨:“我们昨天不是上班的时间,只是顺路绕道……” “既然是绕道,哪里顺路?这已经是意外了,我根本没有准备,也不能这么仓促去见你的家长。”她把不痛快放在脸上。 “可是我已经见了你的母亲,得到了她的允许,你就不能见见我的家长吗?” “那是你私下去见的,我同意了吗?”刘苏悠悠跟着又补充一句,“更何况根本没有说好,半路上让我去对付意外的事故。” 马上就要开会了,会场上济济一堂,四周都有人,生怕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又担心身边的人听不见。可是一些话不说不行,他已经听出来了,刘苏悠悠不久前的承诺现在想反悔了,马上又要在省城住上一个月,每天要接触那么多的老师和同学,都让他不放心。这要出国一年,西方的花花世界更充满诱惑,学历提高了,身份地位也变化了,还能回到自己身边吗? 仅仅是她母亲的一句话,也没有法律效应,没有举行什么仪式,更没有领取证书,第一次拉手,还没有两分钟的时间,就被拦路的人坏了好事,没有把她带回家中见父母,反而把她当成工具人,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欲速不达,如果前功尽弃不是更亏心吗? 他向来心直口快,马上就问她是不是反悔了? 刘苏悠悠否认:“我没有,不知道我们以后发展怎么样,你对我的帮助、对我的支持、对我的关爱,我都铭记在心,既然母亲就是这个意思,你家也愿意接纳我,不管见面不见面,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彼此愿意,先确定男女朋友的关系,一切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总算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样,才平息了他的怒火,让他又充满了希望,想牵住她的手,她却把手抄起来,对着台上努努嘴:“开始了。” 果然,主持人上台,两人没法讲话,然后是上台领奖,大会发言,朗读论文,研讨论文,本来指望回程的路上两人一起坐车,有很长的时间在一起交流,可以讲许多的知心话,没有料到,就这样匆匆说几句话,跟着就开会了。 散会以后就是到食堂吃饭,美其名曰聚餐,罗墨想与刘苏悠悠坐在一起的,但是省服装公司经理把他拉过去了,都是各个城市的领导,他们有说有笑推杯换盏,罗墨几次回头,都只看见刘苏悠悠埋头吃饭,心想吃了饭以后还有时间,也就放心大胆喝酒了。 刚刚向省公司的领导敬酒,放下杯子,罗墨就向悠悠招手,没有多久,闻到那甜美的气息,就知道她来了,心中暗喜:这丫头还是听话的,又是自己公司的金字招牌,刚刚确定了恋爱关系,他迫不及待要推荐出去,正想对外宣布,刚刚说了一句:“这是——” 身边的姑娘亮开了嗓子,举起酒杯,上前一步,说:“各位领导,谢谢你们的赏识,我要学习去了,祝大家用餐愉快。” 上台领奖的时候,刘苏悠悠就是最亮眼的一个,最年轻,最亮丽,最高挑,像是鹤立鸡群。等她宣读论文的时候又语惊四座:论点最独特,论据最艺术,文采最斐然,身姿最妙曼,仿佛不是在做学术报告,而是在表演,走上台走下台都是那么风姿绰约,引起满堂喝彩。 这一桌都是领导,都在向罗墨夸赞:了不得,湖城公司藏龙卧虎,出现这么优秀的人才了。罗墨好不得意,正要炫耀一番,哪里知道,她只说那么一句话,然后放下杯子,转身就跑了,马尾辫一甩一甩的,充满了青春活力。 “悠悠——”罗墨还说喊住她,转瞬即逝,连背影也看不见了,只好向大家道歉,“还没来得及向大家介绍,她害羞,请原谅。” 暧昧的语气,宠溺的神态,大部分人都看出端倪了,一起向他表示祝贺:“你小子,慧眼识珠啊,艳福不浅——” 罗墨心中苦涩,这一趟出来,还没有多少时间交流,她不能和自己一起回去,实在遗憾的很。不过还有时间,她总要在出国以前回去一趟吧,到时候再说。 连续一个礼拜的学习,刘苏悠悠可算是争分夺秒了,刚刚把音标熟悉,她就溜到大二班上去旁听,听不懂语法,熟悉几个单词也是好的,走路演练吃饭演练,只是路过办公楼的时候,突然止住了脚步。 在学习期间,为了排除干扰,手机都关机,只有晚上睡觉前开机看一看,最多的是罗墨来电,想来都是废话,也没有回拨。过了两天,来了席况的电话,正在上课,没有回复。晚上在宿舍背单词,接到闺蜜电话,说席老师电话她,问悠悠的情况,为什么没有接他的电话?悠悠说,德语学习结束的时候,要回家去一趟的,有话到那时候再说。 焦安子问她:“既然住在学校里,看见席教授没有?人家可是打电话问你的情况呢。” 闺蜜是个大嘴巴,担心她泄漏自己回到母校的事,就问对方怎么说的。 “人家关心你,说你不回电话,我能怎么说?只说你很忙很忙,有时间一定会给他一个惊喜的。” 这个家伙,还是等于变相出卖自己了,既然在学校里,多走两步路,到办公室看看,遇见了打个招呼,通报一下自己的情况,论文得奖的事,也应该告诉老师的。 于是第二天到了美术系,办公楼里空空荡荡的,但美术系还有人,进去一看是美术系秘书,没有打过交道,但还是认得的。她没有进去,在门口,很客气的问了一声:“请问,席老师什么时候来上班?” 就因为,席况曾经说张秘书不学无术,张秘书怀恨在心,利用职务之便,高价收买你冷非,在席况的课堂上当人体模特,让席况下不了台,两人的矛盾更加剧了。 现在见有人找他,秘书本来不想回答,但是声音婉转动听,抬眼一看,好像是往日的学生,清丽可人,情不自禁就说了几句:“他呀,两个多月没上班了。” 两个多月没有上班?从最近通几次电话情况看起来,没有任何迹象啊?于是问:“发生了什么事?” 秘书撇了一下嘴:“他呀,为情所伤吧。” 如果说有情的话,那是与冷非的恋情沸沸扬扬,可最近模特和自己接触不少,根本没说起他什么事,难道又谈了别的女朋友?那为什么又给自己打电话?想弄个清楚明白,又追问一句:“他生病了吗?” 对方冷哼一声:“比生病可厉害多了。” 她心中一凛,干脆走进去问:“张老师,我有点事情想找他,能不能告诉我,席况老师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张秘书阴笑道:“呵呵,说出来不好听,为了去看情人,回来路上出了车祸。” “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对方说出的两个词很敏感,刘苏悠悠心中一动,迫不及待地问。 119、探望老师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对方扁平的面孔上大嘴巴一张一合,说得很清楚,传到悠悠的耳朵里,却是那么遥远而且模糊,几乎不敢相信,事情发生在席况离开湖城的高速公路上,那就是说,绝对与自己有关。 怎么一点儿信息也没有?不仅他没有说,冷非也没有说。开始与他们没有联系,后来见到了模特,也与席老师通了电话,没有任何人提起这事。 现在相距不远,证实一下很容易,再忙也要打电话询问一下。 看得出来张秘书的负面情绪,他们有什么过节不管了,刘苏悠悠还是向他道了谢,只是离开了办公大楼,到僻静的小花园里,她才掏出手机拨打的电话。 心情有些急切,不想等对方回电话,哪怕用自己的手机会花费漫游费,一直等到铃声结束,还要拨打,对方来电话了,也很急切:“悠悠,我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为什么一直不接?” 她避而不谈,单刀直入:“你出车祸了?” “嗯。”她从哪里得知的?隐瞒了两个多月,她怎么突然就知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他很爽快的承认。 “就是,看了我母亲之后你回家的路上?” “是的。”他将信将疑地问,“现在才知道?没人告诉你吗?” 这话的意思,他以为冷非会说的,竟然没有,不符合模特的张扬个性,最起码说明两个问题:其一,冷非彻底和自己分开了,不再死缠烂打,甚至不再把他当一回事,连提都不愿意提起,十几万块买个彻底决裂,那是大好事。 其二,冷非在湖城真切的看到刘苏悠悠有了对象,而且相亲相爱,不再把她当情敌,也不会伤害她。这让席况受不了,即使有再大的决心,也增加了前进的障碍。 他还在思考,听到手机中传来哽咽的声音:“席老师,一定伤得很重吧?” “是的,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你,就因为头部重伤,胸部重伤,腿部重伤……”语气很平淡,也不是卖惨,只是心平气和的陈述事实。 即便是这样,传到他耳朵里的声音,却是压抑不住的哭泣:“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从接触了解到的整个过程,都发现悠悠是个阳光般美好的女孩,就是承受那么大的压力,那么惨痛的经历,都没有听过她的哭声,现在隐隐约约的抽泣,拨动了席况的心弦,有些心痛,也有一些欣慰——她是在乎我的呀。 “悠悠,你哭了?是心疼吗?” 男人的这句话,让悠悠心跳慢了半拍,“心疼”这个词,可不是用在师生之间的。她娇嗔道:“讨厌——” 就这两个字,有打情骂俏的意味,席况被取悦到了,跟着就说:“我要告诉你,你就认为应该为我负责吗?” 刘苏悠悠顿时无话可说,实在担不起这样大的责任,但还是充满了自责:“不管怎么说,你是因为我到湖城的,你的事故与我有关,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说?快告诉我,你住在哪里,哪个医院,我看你去。” 事故以后醒过来,第一愿望就想见见她,却又担心给她带来恐惧和麻烦,她还有重病的母亲要照顾,还要挣钱交医药费,不能再增加她的负担了,是自己不当心出的车祸,不能把责任推卸到这个姑娘身上。 现在没事儿了,她母亲已经离世,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如果现在能见见,那就皆大欢喜。但是,人不能太自私,她不是自由身,于是说:“我早就出院了,没事,在恢复过程中,已经能够下床了,上次打电话给你,就没有在病床上,你放心吧,等我好了,我去看你去。” “不,”对方也不哭了,很坚决的说,“席老师,我去看你,我现在在省城。” 那边显然十分惊喜:“悠悠,你为什么来了?你是来看我的吗?” 刘苏悠悠真的后悔了,这都快一个礼拜了,没有接人家的电话,也没有打电话问候他,甚至得奖的论文还给老师审查过的,连这个消息都没有告诉对方,也不至于忙到这个地步吧?说到底,还是心里没有对方。可是人家付出那么多,受那么大的伤害,自己居然不知道,感情都是对等的,我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吗?会不会在老师的心目中降低了档次? 想到这里,赶紧声明:“老师,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出了车祸,要不然,早就来看你了,我是,我是来领奖的,要告诉你好消息,我的论文获奖了,二等奖,也有你的功劳。” “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一个礼拜了。” “你来了一周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不告诉我?我打的电话你也不接?出什么事了吗?” 老师真切的关心感人肺腑,刘苏悠悠要以实际行动挽回印象,于是说:“你告诉我地址,我尽快去看你,我们在电话里面说,太浪费电话费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真想见你,真的,你不知道,我真的想你呀——” 最后的一句话,让刘苏悠悠脸热心跳,只是催他告诉地址,然后真诚的道歉,说自己很忙很忙,但是无论如何,晚上都要去看望他。 下午下课,刘苏悠悠匆匆吃了饭,买了几斤苹果,按着地址找到了一所幽静的大院子。 面对一泓湖水,绿树环抱,环境不是一般,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席家是豪门贵府吗? 走过去,宽大的门楼关闭着,旁边有一扇小门,却有一个军人站岗。她明白了,这是部队领导住的地方。于是走上前去问。 听说要到席家去,门卫就问找什么人?事先是不是有联系? 刘苏悠悠知道了,看来席老师家长是军官,但是不知道什么职务,只有告诉席况的名字,门岗没有作声. 她只有打电话。电话刚打过去,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门岗本来也要帮她通告的,见姑娘自己要联系,结果拨出电话就被挂断了,有些不屑,心想,人家都不接你电话,你还能进去找人吗? 就在这时,悠悠的电话还没有收起来,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一接电话,那边就是实况的声音:“悠悠,你在哪里?” “我来看你,进不去。” “真的来了?你等着,你等着,千万不要走啊!我让人来接你。” 席况还以为姑娘是安慰他的,没有想到当天晚上就来了,从沙发上挣扎着起来,恨不得自己蹦出门去,可哪里能走,连忙催着母亲:“快快去,帮我接一下,门口有人来找我。帮我把人接过来好吗?” 从来没让母亲到外面去接个人,看着儿子那么着急的样子,席母有些不高兴:“你当我是你佣人?什么人要我接?打电话让门卫放人就是。” “妈,求你了,人家小姑娘,第一次到部队大院来,这么戒备森严,肯定不好意思,我行动又不方便,你就帮个忙吧,要不然,我自己出去。”说着,席况就拿起拐棍要出门。 “别别别,还没有好利索,再摔伤了更不得了。”母亲这才放下架子,“告诉我来的是谁?” 30多岁的儿子,在母亲跟前还是孩子,但他没什么隐晦的:“就是那个悠悠,还是你给我找到她的联系方式的。” “我当初只是帮你找到她母亲的单位,这小姑娘心高气傲,不是连你的信件都退回来了吗?还不如那个模特真心对你好呢。” 提起冷非席况就来气:“你们都给她外表迷惑住了,千万别说她了。这一个是主动到我家来看我的,你要把她放跑了,我就从家里出走。” 母亲拗不过儿子,只得赶紧出门。 看见那个高挑的姑娘站在大门口,朴实端庄,乖巧大方,席母先就有了好感:“你是悠悠吗?我是席况母亲。” 刘苏悠悠微微一弯腰:“阿姨,您好,我来看看席老师。” 这么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席母的好感又增加了两分,只说了一声跟我来,就往前面走去。还没有走进家门,就听到拐棍声响,儿子已经迫不及待走出来了。 两个多月没见,席况瘦了几分,拄着双拐,颤巍巍地迎接出来,悠悠心头一颤,情不自禁,鼻子就发酸了。放下手中的苹果,赶紧就来搀扶他:“席老师,你怎么走出来了?快快快,快回去歇着。” 温暖的双手抱住了胳膊,第一次与这个姑娘近距离接触,柔嫩的肌肤带给他一阵颤栗,明明刚才还从屋里走出来的,现在假装虚弱,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靠在她身上,却又担心把姑娘压住了,进门就往沙发上倒。 儿子早就在家四处活动了,现在故意卖惨,其实就想博得同情罢了。家中来来往往的客人不断,他从来没有这般模样。尤其是当冷非出现的时候,还在医院就说自己能够料理生活,天天要赶她走。现在怎么这样衰弱了?儿子也会演戏呀。 席母苦笑着摇摇头,也不戳穿,反而伸出胳膊,使了一把劲,把他送到沙发上坐下来。再让刘苏悠悠坐到对面的小沙发上,自己说是给客人到茶就走开了。 “席老师,怎么会出车祸呢?事故的原因是什么?”两个多月都没有恢复,伤的一定太严重了,刘苏悠悠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 受伤以后,对父母都没有详细讲起事情的经过,眼前的姑娘问起来,他却不能不讲,也想看看她的反应:“头天晚上探视了你母亲,既然不愿意转到肿瘤医院来,我也不能勉强。第二天,没有来得及和你告别,要赶回学校开会,走得很匆忙。路上给你打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我很担心令堂的身体出现意外,也担心你出什么问题,因此就着急了,没有注意……” 就因为自己没有及时接电话,就让老师那么着急吗?一着急神情恍惚,开车出了事故,还是我的责任!刘苏悠悠十分内疚,愧疚,懊悔,不安,自责…… 真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但是出于礼貌,第二天也应该问问老师的去向,怎么就只顾忙自己的呢?她放低了声音,匆匆解释:“那天我到妇联去了,在讲解服装的款式,人很多,围在我的跟前,电话没听见,后来,到医院去照顾母亲,事情很多,联系业务的电话也很多,老师的电话就忽略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实话,根本没把老师放在心上,不是看不起,而是看得太高,他不是自己圈子的人,高得自己伸手也够不着。他动员自己考研,那只是老师对优秀学生的激励,写那么多信件吐露衷肠,那只是老师爱情空窗期的寂寞排解,就是在教育中心上班的时候,经常去探望,他也不过是去看朋友顺便而已…… 在自己的心目中,这个老师也不过是普通的一个师长,比其他的老师对自己关注多点。专门去看望母亲,联系专家、帮助转院,还坚持要给1万块钱,这些的确让人感动,没想到还因此酿成了灾难,真对不起老师啊! 席母端着一杯茶来了,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逐渐积累起来的好感消减了几分:都怨这个姑娘,如果当时接了电话,儿子也不会心情烦躁,从而出了车祸,怎么能不迁怒于她?更何况还出生单亲家庭,是普通的营业员,没有一样占优势的地方,身材与相貌还比不过那个模特,儿子怎么就这么痴情呢? 想到这里,把茶杯重重地搁置在茶几上,没好气地说:“姑娘,你是不是日理万机,比总理还忙?就因为你没有接电话,害得我儿子出了车祸,受这么重的伤:头破脑震荡,肋骨断了三根,左腿骨折……伤筋动骨100天,两个多月了还没有恢复,以后,还不知道是不是留下什么后遗症哩。” 刘苏悠悠惶恐地站起来,语气中充满了自责:“对不起,阿姨,席老师,我真的有责任。我不该,不该把母亲生病的事情说出来,害的老师跑一趟,否则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120、再次表白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席况马上打断了学生的话:“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要去的,可惜没有帮上忙。至于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那是我自己粗心大意造成的,与你无关,不要说这些了。” 见母亲的脸色不好看,他委婉地说:“妈,你知道我行动不方便,也不给我帮帮忙。” 席母平常对儿子百依百顺,当着外人的面更要委曲求全,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儿子说:“我的妈耶,你的客人来,我都是尽心尽力地招待的哟,现在我的客人来了,人家第一次到我们家里来,一杯水就把人家打发了吗?” 尽管不高兴,母亲也只得表示:“好呢,好呢,我帮你招待,我洗水果去。” 刘苏悠悠走了出去:“阿姨,我带有苹果,我来洗给老师吃吧。” 席况积极响应:“对对对,我要吃,我要吃悠悠带来的水果。” “我去洗。”刘苏悠悠进门放在桌子上的水果还在那里,她拿出三个,看准了厨房,进去洗好了苹果,找到一把水果刀,也擦洗干净,连苹果一起,放在一个大盘子里端出来,轻车熟路,仿佛这里的主人一样。 见她接着坐到沙发上,熟练的削苹果,细细长长的苹果皮连绵不断,席母暗自赞叹:这个丫头生活能力挺强的呀。 还没有来得及夸赞,刘苏悠悠已经削好一个苹果,递到她手上:“阿姨,您先吃。” “哎,你是客人,你先吃吧。”席母退让不掉,只有接过来,见她麻溜地又削好了第二个苹果,最后一个苹果,她才留下自己吃,还自嘲地说她是“自食其果”。 席母情不自禁点了点头。席况抓住时机,马上就对母亲说:“悠悠既然到省城来了,就在这里玩几天,我们家还有客房,就住在我们家吧。” 儿子这是头脑进水了吧?过去那个模特到家里来,最多吃了晚饭就要赶人家走,这个姑娘居然还要留在家里住宿?成何体统?、 席母白了儿子一眼:“过去,都没有这个规矩,现在,也不能坏了规矩。” 一直没时间讲自己的事,悠悠这才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已经来了一个礼拜了,就因为没有时间,现在才来看老师。我是来学习的,住在师大学生宿舍里,要培训一个月德语,时间十分紧张,以后也没时间再来看你们。” 席况先发问:“怎么了,你改行了?难道要去当翻译?” “一个月的时间,生活用语都学不周全,哪里就能够当翻译了?”刘苏悠悠已经吃完了苹果,让其余两个人把苹果核放盘子里,这才说,“单位给了我一个名额,免费到西德学习一年服装设计,还有20多天我就要走了。” “出国去学服装设计?悠悠,你的运气真好啊。” 席况反过来,对母亲翻了个白眼:“不是她运气好,是她有实力。” 刘苏悠悠谦虚地摇摇头:“也算是有运气吧,全省服装设计论文大赛,获得了一个二等奖,还要感谢席老师给我的指点呢。” 席况说:“那全是你写的,我连一个创意都没有给你,只是最后的定稿听了一下,个别词语的修改提了点意见,就是有什么问题,那也是瑕不掩瑜,得奖是名至实归,悠悠,你真棒。” 席母也两眼放光,另眼相看:“想不到,你这个小丫头有这么大的本事,你学的不是服装专业呀。” “美学原理都是相通的,是老师教得好,让我触类旁通。”刘苏悠悠又绕回了原来的话题,“所以,就不能另外抽时间来看你们了。因为学习太紧张,我只有一个月的培训时间,然后就到德国进修去了。” 他的母亲大惊小怪:“哎呀,你这丫头真是能干,但是,一个月的时间那么短,就能把德语学好吗?” “所以很难,我一点都不能浪费时间。”她见那两个人苹果吃完了,盘子里剩下的都是果皮果核,端起来,就要到厨房洗盘子。 席母不过意,接过盘子,就说自己去。 “老师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任何一门学科,再长的时间也不可能全部学完,思考一些道理,掌握一些方法,刻苦钻研,总会有些收获。”席况给学生打气,又对母亲说,“悠悠这么早就赶来了,赶得匆忙,还没吃晚饭吧?” 刘苏悠悠赶紧解释:“我吃过了,真的吃过了。在学校吃过晚饭才来的。现在应该回去了。” 儿子继续对母亲说:“第一次到我们家来,吃的水果都是她自己买的,也没有来吃一餐饭,好歹吃个宵夜,也是我们家的待客之道。吃过了也再吃一点,我晚上都没吃饱,妈,你给我们煮几个饺子来吧。” 这不就是要赶自己走吗?当母亲的哪里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嫌弃她在这里当电灯泡呢。就说好的,让他们等着别着急,自己这才走向厨房。 悠悠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母亲想和我们说说话,你怎么把她它赶走呢?我既然来看你,也应该看看你的母亲,还有你父亲呢?” “父亲原来是这里的军分区司令,去年调到另外一个城市去了,所以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里,只有我和母亲两个。” 只剩下两个人,刘苏悠悠觉得轻松了许多,也不好意思坚持要走了,于情于理,都应该更多的关心一下老师:“那你受伤以后,都是母亲照顾你吗?她年纪也不轻了,照顾伤员是很辛苦的。” 也想趁这个机会说说心里话,对方问到这个问题,席况有点心虚,不知道冷非说了些什么,还是实话实说吧:“我说实话,你不要生气啊。” “你不说实话,我才要生气呢。” “赶去医院照顾我的,是冷非,她到你那里没有说起吗?” “真的没有说起,一个字也没有提起,要不然……” 他盯着对方,观察她的表情:“要不然怎么了?要不然你早就来看我了吗?“ ”当然,如果知道的话,我早应该来看老师,因为,你这么惨痛的遭遇,都是因为我引起的,我很内疚……” 他压低了声音,俯身向前:“难道你不心疼吗?” “心疼”这个词说的有些暧昧,不是一般的关系用上这个词的,他怎么又用上这样的词了?让她十分窘迫,心头像是有一头小鹿在乱撞,心慌意乱的,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本来,席况坐在长沙发的当中,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的移动到最右边,与90度的小沙发靠在一起了。这时候,那一双大手伸过去,轻轻的捏住刘苏悠悠的左手。他的手温热软绵,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十分灵巧。 这手画过的画参加过全国美展,那手写过的字龙飞凤舞,被学生们当做范本,不应该捏着一个姑娘的手啊,因为,刘苏悠悠的手已经被另外一个男人捏过了,而且有了承诺。所以,她就像碰到了滚烫滚烫的火炭,连忙抽出,慌乱地说:“席老师,不要不要,我们,我们不要隔得这么近,你是我的老师,我永远尊敬……” 好不容易盼到这样的时光,因为车祸以后酝酿得更加是火热,他的声音暗哑了:“难道,除了尊敬,就没有别的感情吗?” “是的,在我的心目中,你只能是我的老师。因为,过去,你是属于另外一个女人的。” “可是,我的心早就属于你了啊。” 她苦笑了:“现在,我,我的心,又属于另外一个男人了。” 席况并不在乎,因为就在不久前,已经打电话和她闺蜜聊天,详细了解了她的近况,知道她根本没有对象,很可能成为对像的医生,刘苏悠悠迁怒于他,也不会再有瓜葛。所以,冷非也在谎报军情,怎么会突然就有意外的情况发生?于是问:“你重新说一遍。难道,难道你还是和你那个高中同学建立关系了吗?” 刘苏悠悠没有马上回答,心中有点奇怪,冷非来培训模特的时候,自己和邱海明假装情侣,扮演得很成功,难道没有骗过那个模特吗?她没有对席况说起吗? 没有得到马上的答复,以为他们重归于好,席况生气了,难道焦安子欺骗了自己吗?顿时义愤填膺:“就因为,他在医院里照顾了你的母亲,然后你就离不开他了吗?就因为他年纪轻,就因为他长得帅,就因为他离你近一些,你们就走到一起了吗?难怪,冷非也这么说,说他对你如何如何好,你是不是就接受了?想不到,你也这么浅薄,只是看外表吗,难道你们就有共同语言了吗?” 看到他眼睛像冒火一样,那么失望,刘苏悠悠觉得内心有愧,不能欺骗老师,而且他们分明见过面,自己当时就表态的,假扮情侣也只是欺骗冷非,于是说:“席老师,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见怪,你不要误会了,还有些别的原因,我没有和医生谈恋爱呀。” “那你又看上了什么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呢,你就移情别恋了吗?难道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情感吗?我为了你,真的什么都愿做,不用说和冷非分手。只是她不愿意让步,始终坚持,本来也已经疏离。我受伤以后,她坚持要到医院照顾我,一个多月时间相处,也没有改善我们的关系,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就是出了车祸,哪怕我半身不遂,我也无怨无悔,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看。你就可以这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吗?难道就要让我一腔热血付诸东流吗?你为什么这样残酷呢?”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几乎都不想停顿,几乎都不用标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靠倒在沙发背上,让她不能不感动。突然有些后悔了,要从思想感情来说,和老师走得更近一些,但是距离产生疏离,罗墨是不是因此占了便宜呢?不应该这样匆忙的答应他呀。 她平息了自己的心跳,想想又没什么可后悔的。对自己来说,感情的新房还是一个空巢,没有对任何一方产生别样的感情。几个男子都对自己不错,都付出了他们的付出,这不是做生意,谁付出的多就买谁的货,这一个和那一个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谁都有优点,谁也有缺点。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没有谈过恋爱,但看过那么多小说,知道爱情是怎么回事。真正爱上一个人,应该为他心动过速,应该有时时刻刻的想念,应该有难舍难分的感觉,自己产生过这样的感情吗?好像没有哎。 出于初心,倒是有这样的想法:如果要找自己的另一半,应该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应该有共同的语言,应该对事业有帮助,其余的嘛,想象不出来,真有那样要死要活的爱情?那是小说的杜撰吧。 要从对事业的帮助来说,还是罗墨是最合适的人选。当初招聘营业员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过面试那一关,他就无条件的信任自己了。然后把自己调离卖男士内裤的尴尬岗位,支持自己租赁承包,排出了一切干扰,让自己短期获得了收益,取得了一些成绩。 事实上还不止这些,因为自己想飞的更高,走得更远,前进的路上最能够给她助力的的不是别人,正是罗墨。看得出来他有野心,但那也是上进心,他有能力有魄力有毅力,能够给自己创造条件,从论文的撰写,到出国培训,仅仅靠自己的奋斗还是不行。天使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他就是那个人,可以给自己插上翅膀的人。 他不是完人,就是带自己去见他的父母,路上也把自己当工具人,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的。但愿他说的只是对自己的考验,真正遇到关键的困难的时候,他不会不挺身而出的吧。何况,能够在理论上促使自己前进了一大步,发掘出了自己的潜能,能把自己送出国门的这种恩情天高地厚,为冲向世界打开了一扇大门,让自己走出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实现了,难道不应该报恩吗? 121、迟了一步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她也想过,两人的地位不相等,一个是领导,一个是下属,一个是干部子女,一个孤苦伶仃。但是两人的事业一致,自己还有提升的空间,既然能把一个柜台搞好了,将来承包一个部门也不会有大问题,就是管理整个服装商场,也一定会胜过现任的经理。那就是说,将来的一天,在公司的副总经理面前没有自卑,总有一天会和他并肩战斗。 而和自己的老师没有可比性。住在这么高档的住宅,父亲是军官,母亲是干部,自己和他的家庭相差太悬殊。罗墨的父母都等待招待自己了,席母还处于对自己的考察阶段,那种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只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接待自己,天生的优越,不可能这么容易接纳自己。 何况一个教授,哪怕一个副教授也高高在上,还是全省著名的画家,有那么多的朋友,那么多的学生,接触那么广泛,比自己好的姑娘多得多,凭什么只看重自己呢? 车祸不是自己的责任,那天不接电话也有情况,教书育人是老师的责任,喜欢优秀的学生是老师的荣耀。对他的报答,只有在工作中做出成绩了。 席况后悔不已,难道,就因为自己出了车祸,没有及时和她沟通,就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里,两人就拉开了更大的距离吗?又有一个人捷足先登了,怎么会这么巧呢? 都怪那个女人——冷非把自己的手机拿去了,成天手在床边,不让任何人给他手机打电话,只有姨父姨母去的那天拿到电话,没想到电话打到悠悠那里的时候,正是母女生离死别的时候……联系迟了一步,什么人比那个大夫的条件更好?冷非的情报不准确呀,她不能脚踩两只船吧?不是说他们关系很亲密了吗? 是她又一次骗了自己?还是这一个女孩子在骗自己?他不相信,不相信哪一个男人能被悠悠看重,能够这么快就占据了自己的位置。于是带着几分幽怨的情感说:“悠悠,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吗,我是最先向你吐露衷肠的,为什么你一直不接受?还有什么男人比我更优秀?” “不是,他没有你优秀。”选择就需要比较,的确,罗墨没有邱海明英俊儒雅,没有席况博学多才,只是对自己最有用,可这种话能说出口吗?一定会被人误解为巴结上司、附庸权贵,是势利小人。 “问题在哪里?婚姻恋爱的基础是情感,从我给你们上课的那天起,我们就算认识了吧?你读大学的最后一年,我已经向你表示了我的情感,你为什么一直不能接受呢?你说我哪一点做得不够好,我再改正。不要认为我现在受了伤,就会留下什么残疾。我现在在加强锻炼,绝对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 “不对不对,不是这些问题。现在基本确定的对象,条件不比你们优越,相处的时间也没有你们长,但是,他对于我的事业有帮助,而且,这是母亲临终的嘱托……” 席况本来瘫靠在沙发上,现在突然坐直了身子,双眼放光,想伸出手去握住对方,手又僵硬在半空中,但是语速加快,急急忙忙说:“基本上?那就是说,你还没有最后结论,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 “不是的,因为我现在没有心思,没有时间来谈论这些事情。” -“你在省城能等多长时间?” “德语培训一个月,已经过了一周了。” 他兴奋起来:“这么长的时间,我们完全可以有时间有机会交流,进一步的了解呀。” “非常抱歉,我前面已经说了,我没有时间,我这一个月的时间都很紧张,也不可能 来看你了。” “我可以去看你。” 刘苏悠悠看看沙发边靠着的拐杖,心中一阵黯然,很坚决的摇头:“真的不必要了,你的伤还没有好,我也没时间接待你……再说,我,我现在的男朋友,就是我单位的领导,是他鼎力相助,让我有机会参加论文比赛,让我有机会出国留学……” “你就用这些做了交易?他用权势压迫你的吧?”席况心中隐隐作痛,这个傻丫头,因为所谓的“事业”,就这样把自己卖了吗? 看出老师痛心疾首,刘苏悠悠坦然地摇头:“席老师,你不要错怪他,也不要责怪我,这当中,没有一点儿强迫的意思,但是,他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我要珍惜,我也向他表示感谢。” 席况见她无所谓的样子,心都揪起来了,情不自禁,又伸出手捏住对方的手,慌张的说:“悠悠,不要这么傻呀,千万不要,不要拿自己的前途,作为感情的交易砝码,两个绝对不是一回事,你能够出去,是你本身的条件具备,不是谁的恩赐,你只要有这个基础,只要有这本事,出国学习,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就像我这样,我有这个基础了,就是出国办画展,我都是有机会的。” 刘苏悠悠抽出自己的手,苦笑着摇摇头:“我们不是一回事,到你这个境界,到你这个地步,我这一辈子也别想了。” “你怎么能妄自菲薄呢?以你的才华,你的刻苦,你的韧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迟早有一天,你还会胜过我。就是为了不让你胜过我,所以我也要加油努力……” 我能和你比吗?我连读研究生的机会都没有,至今还有债务,人还没有出国门,已经把自己卖了半年…… 她还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他母亲进来了,端着两碗饺子,说晚上图省事,就下了几个速冻饺子,随便吃吃当宵夜,以后白天来,再烧好吃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真的吃了晚饭的,一点儿也不饿,也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刘苏悠悠不愿意欠这么多的人情,对席母弯腰鞠躬,“谢谢阿姨的招待。” 席况心中一紧:“你坐下吃啊。” “不了不了,”她又对席况鞠了一躬,“谢谢席老师,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安心养伤吧。” 说完,她直身站定,脚跟一旋,瞬间就跑出了大门。 下午,在大二的德语班里,上完最后一堂课,刘苏悠悠听得云里雾里的,她揉揉眉心,收拾自己的笔记本,圆珠笔掉到地下了,正要弯下身子,已经有人帮她捡起来,放到桌子上。 那是一张白皙的宽大的手掌,跟着又拿起她的笔记本:“我帮你拿吧。” 刘苏悠悠抬起头来,才发现帅气的面庞,正对着自己微笑:“你是新来的插班生吧?我有荣幸请你吃晚饭吗?” 又是一个搭讪的,她一以贯之地拒绝:“哦,谢谢谢谢,我很忙,对不起。” 跟着,夺过自己的笔记本,放进书包,转身离去。 然而,在经过讲台的时候,又一次被人叫住了。声音怪怪的,却是外教老师在喊她。刘苏悠悠忐忑不安,因为老师的课堂提问她一无所知,肯定要受批评了。 走过去之后,她还想了一下如何交流,说汉语吧,担心老师听不懂,说德语吧,自己还没入门,只有用英语说:“汉斯老师,对不起,我刚刚开始学德语,没有回答出您的问题,十分抱歉。” 汉斯老师金色的胡子翘起来了,也用英语回答:“应该抱歉的是我,才知道你的学习状况,所以,打算为你加油:每天晚上给你补课两个小时,晚饭以后到我宿舍来,西语楼一单元203号房间。” “哇噻,老师亲自为你补课,你好荣幸哦。”说要请她吃饭的男生张大了嘴巴。 刘苏悠悠惶恐不安:“不好意思,我,付不起补课费……” “那不是你考虑的问题,到时候你去就行了。”汉斯说完,挥挥手就走了。 留下刘苏悠悠在原地蒙圈,那个阳光男孩又凑过来:“新同学,你真有办法,我们两个一起去学好不好?” 怎么像牛皮糖一样粘住不放?正在这时,手机响了,她赶紧逃开,一边走一边接电话。是席况的,醇厚的声音给她一份定力:“找汉斯老师,每晚7点到9点给你补课。” “原来是你帮我找的呀?他们的补课费很贵的,你……” 对方打断她的话:“不要给我计较这些,目前我只能帮你这点了,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希望我们见面的时候,能够用德语对话。” 她奇怪了:“你也要学德语?” “对,为了和你比翼。”他说得很坚定,挂机前还加了一句,“晚饭多吃一点,你瘦了,我心疼。” 又是那个词,比纱巾暖身,比饮料甜心,她突然有些燥热。 抓紧时间吃了饭洗了澡,然后找到西语楼。汉斯老师打开门,笑容满面地让她进门,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用德语说的:“欢迎你,我的第一个家教学生。” 跟着,就用英语讲解这句话的含义和语法。猝不及防间就开始了上课,而且全部是实用德语,一个晚上两小时,就学了20句交际语言,让她会说、会写、会应对。最后还夸奖她记忆力强、发音标准、善于学习。 不仅实用,而且高效,这比课堂听课强多了,刘苏悠悠满心欢喜,告别老师的时候,笑嘻嘻地说:“谢谢老师给我开小灶。” 汉斯不知道开小灶什么意思,她用英语解释:“您针对我的具体情况,进行个别辅导,我感激不尽。” 汉斯连连点头:“这是一种速成的办法,很高兴,对你完全适用。” 走出宿舍大楼,一阵秋风,卷起落叶,刘苏悠悠身上有些凉意,心里却暖暖的,感谢外教老师,更要感谢为自己引进外教老师的人,只是发愁:以后怎么感谢他呢? 汉斯老师的讲课,跟课堂上不一样,不是一本正经按着教科书来,而是结合生活工作的用语,更加日常化,短短的一个月结束,刘苏悠悠办理护照时,居然能够用德语和工作人员简单对话了。 正是上课的时候,校园里空荡荡的,一辆白色的奥迪在水泥路上行驶,路面并不宽,如果对面来了一辆车,都没办法交会。可是对面没有车,只有一个男人疾步前行。开车的人按了一下喇叭,那个男人回过头来,见汽车缓慢的超越他,突然举手挥动了一下,客气的问:“请问,外语系宿舍在哪边?” 前面就是岔道口,只有向车里人打听方向了。 问路的人腰板挺直,谦和的语言中带点上位者的口吻,开车的人隐隐有些不快,但修养压抑了情绪,何况又是同一个方向,顿生好感,停车问道:“我也到那里去的,是不是愿意让我捎一段路?” “哦,那好,谢谢了。”赶路的人不再客气,拉开车门,坐到了后面的位置上。 路上没有障碍物了,车子开的很快,五分钟以后到了学生宿舍区,开车的人轻车熟路,很快找到了外语系的宿舍楼。 两人同时开门下车,同时掏出手机拨打。 不过几分钟,楼道里就跑出来一个姑娘,正是刘苏悠悠,背着一个大帆布包,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机,刚刚接听了两个电话,看见楼下的两个人,还是有些诧异,只有根据接听电话的顺序,喊出了称呼:“席老师,罗副总经理,你们,你们怎么在一起?” 车前站着的两个男人互相打量了一下,又同时把目光投向出来的姑娘。 一个说:“悠悠,我是来送你的。” 另一个说:“悠悠,我是来接你的。” 前者是席况,后者是罗墨。说完之后又对望了一下,仿佛都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刘苏悠悠很尴尬,头天晚上已经接到罗墨的电话,说不要他接,自己就几件换洗衣服,可以坐火车回去的。可是罗墨说,他人已经到省城了,当天有事,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就可以到学校了,让她在宿舍里等着。 可是,席况是怎么回事?只是前两天打了个电话,问学习结束的具体日期,也问怎么回去,怎么就突然赶来了? 122、外语情话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就是不打电话来,刘苏悠悠也要向老师报备的,感谢他推荐的外教老师,在剩下的三个礼拜学习中,可能是在课堂上一个学期都学不到的内容,加上自己的英语水平,就是到了异邦的国土上,也能够应付国外的日常交流了。于是说不尽感谢的话,还说,席老师给她垫付的家教费,将来是一定要还的。 电话中,席况的语气很不高兴:“我就差那一点钱吗?你走那天我送你。” 她连忙推辞:“不要不要,9点半的火车,我已经买好火车票了,八点钟就要离开学校。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好休养,等我回国再来看望你。” 对两个人都没有太多的话,两个人居然同时到达。 她更加关注过去的老师,校园这么大,他走进来该多费劲,于是问:“你的腿好利索了吗?” “没事儿。把包给我。” 席况伸出手去,还是慢了一步,那个叫罗副总经理的不由分说,已经抢下了刘苏悠悠的背包,提在了手上,跟着,像宣示主权一样,抓起刘苏悠悠的手,也不看另外一个男人,就强硬地说了一声:“走——” 他是我什么人呢?居然当着我的老师,想把我拉走,怎么能这样强势?刘苏悠悠板起面孔,脱挣脱他的控制,走到席况跟前,关切的问:“席老师,这么远的路,你怎么走进来的?我搀扶你出去吧。” 席况淡淡一笑:“悠悠,上车,我带你出去。” 她这才发现那辆白色的奥迪,还是新展展的,奇怪了:“席老师,你的车,不是出了车祸了吗?你的腿,能开车了吗?” “放心吧,我一直在加强康复锻炼,伤的又是左腿,开车1点儿没问题。”他打开副驾驶门,将她往车上推,“才买的车,带你兜兜风。” 他的手温热,手劲却特别大,那不由分说的力道,与他温柔的语气成反比,她半推半就上了车,不满地咕噜:“兜什么风呀,我要回去。” “我送你回去呀。”他旁若无人,坐进驾驶室。 “你送我到哪里?” “到湖城,回你的家。要不然,你到我家去?” 想不到这一个更强势,刘苏悠悠哭笑不得:“我到你家去干嘛?你回你的家,我回我的家,拿了东西,后天就要到京城出国了。” 他笑眯眯地说:“那正好,我送你到湖城,后天去京城。” 简直不可思议,他这是要护送我一路的架势?为什么?哪怕不上班,刚刚痊愈,也不要这么折腾吧? 她要去开车门:“不要不要,我不要你送,都要出国了,难道一个人去不了京城吗?” 可是门锁起来了,打不开。席况笑起来也阳光灿烂,就像二十七八岁的人,心情十分愉悦:“京城有个画展,我有一幅画参加全国美展,我去看画展,我们不正好同路吗?” “可是,你到湖城去干什么?” “你到我家去过了,我不能到你家去看看吗?” 这不是一码事啊,车子外面还有一个人,那可是她的领导,也是打着到省城办事的幌子,前来接她的,此时正在外面敲车窗:“悠悠,你跑到人家车上干什么?我也带车来的,司机在省服装公司门口等我们哩。” 刚才他才坐这辆,找到外语系宿舍的,现在就说是人家的车了,打算就这么走出去吗?一个要她坐车,一个要她走路,如果是平常,一个人背着背包不用说走出校门,就是走到火车站也没多大了不起的事,但是老师也不过刚刚恢复健康,为自己出了车祸,人伤车毁,损失这么惨重。20多天前到家,见他拄着拐杖都走不稳,现在买了车子,开着车子,要送她回家,还要送她去京城坐飞机,企图那么明显,目的十分准确,不论怎么说,情义无价,用什么来偿还? 她坐不住了,坚持要下车,也有充足的理由:“不麻烦老师了,我的领导也是要回去的,单位有车来的。” 席况脸黑了,一双并不大的眼睛闪闪发亮,眼珠子里倒映着姑娘的脸庞,声音像大提琴一样还带着颤音:“为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为你专门买了车,难道,你就能这么狠心,忍心辜负我吗?” “可是,可是我的行李,我的背包,还在他那里——” “他拿着就拿着吧,不给我们去买。” “包里面还有我的学习笔记,没有消化的语法,没有记住的单词,日常交际的短语……” 两个人在车里面争论着,外面的人就像没听见一样——也可能真的没听见,把双肩包当成单肩包,往肩膀上一撩,步履坚定、目标准确,径直往外面走去,一副狂拽霸的模样。 席况无奈,怪自己行动慢了,没有及时把包抢过来,现在不敢开门,担心悠悠下车就不上车了,在校园里拉拉扯扯也不象话。只有把车往前面开,追上那个家伙之后才停下来,冲着他喊了一嗓子:“上车!” 罗墨不理不睬,他气呀。爱上了刘苏悠悠,不是因为她特别漂亮,不是因为条件特别优越,比她漂亮的女孩子多了去,从部队到地方,从主动的表白到亲朋好友的介绍,不用说别的吧,曹幽香条件就不差,独生子女,干部家庭出生,父亲已经当了副市长,母亲也是个副局长,本人的能力也很强,除了年纪大几岁,除了个头矮一点,没什么可挑剔的。何况一门心思倒追男人,只要点个头,就能夫妻双双把家还。 刘苏悠悠虽然可爱,虽然能干,可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满不在乎,一副无求无欲的样子,甚至也不把他放在心上。花那么多的心思接近她,好不容易表态了,在感情方面却那么幼稚,几乎有点冷血。 终于制造了一个机会,一路上可以谈情说爱,她当时就不愿意坐在一起,后来也因为对方都不配合,很难进入主题。遇到拦路的村民后,她又坐到副驾驶位置上去了,再以后,干脆悄悄地一个人走了。开会期间,不在宾馆留宿,没有和他一起吃饭,甚至根本就不回湖城。 知道她回去的时间,特别又把公司的小车带过来了,两三个小时的路程,是多好的谈心机会呀,再不抓紧时间,巩固现有的感情成果,出去一年的留学,西方的世界那么开放,现在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两个人的关系敲定了,万一她移情别恋怎么办? 所以,今天上午的事情,就让司机去办了,自己赶到学校来,行程安排得好好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了个什么老师。对学校的环境那么熟悉,对她那么亲热,两个人交情不浅啊。 为了送悠悠,那个老师还专门买了小轿车,还要送她到京城,他们是不是早就有关系?一个月的学习时间,老师完全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肯定有更多的接触,培养了更多的感情,现在一路走下去,最少有两三天的接触,自己还有戏吗? 可是他要这么走下去,不正成全了那两个人吗?车里面还没有司机,他们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自己反而成了背包的书童。 刘苏悠悠也伸出头来,对他喊着:“罗副总经理,上车吧,别让我误了火车。” 看起来,刘苏悠悠也没有打算坐小车回去,不过是到火车站吧,不能劳累自己,方便了他们。悠悠也喊他上车了,借梯子下楼,他打开车门,上了后面的座位,“嘭”的一声关上车门,像招呼出租车司机一样,对前面冷声说道:“到省服装公司。” 席况也不答话,一踩油门,小车飞驰而去。 出了校门,上了大街,可能错过了上下班的高峰,小车行驶的飞快,等车上两个人发现不对劲,已经上了城外高速,不约而同都叫起来。 罗墨说:“我要到省服装公司。” 席况对着后视镜说话:“打电话给你的司机,我们直接去湖城了。” 刘苏悠悠也着急了:“我要到火车站退票。” “你的车票我报销。”席况淡淡一笑,跑出了80码的速度。 没办法,罗墨有被人绑架的感觉,似乎上了贼船下不去了,可是不能下车,只能打电话给司机,让他自己回去。然后气定神闲,靠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心想,有我在车上,看你们还能说什么悄悄话? 没想到,他们还真说了,只是说的话他听不懂,但绝对不是英语,那就是德语了,难道这是悠悠的德语老师吗? 刘苏悠悠也没有想到,席况开口居然用德语问她:“这就是你基本确定的对象?” 车上有耳,又直接了当问这样问题,侧脸望去,开车的人目视前方,神色严肃,仿佛在讨论国家大事,悠悠抿嘴一笑,也用德语回答:“老师真是聪明不绝顶。你也懂德语吗?” “也是才学的。” “你为什么学德语?” “为了和你有共同语言,才能够比翼飞是不是?” 他总是这么机智敏锐,可能,给自己找德语老师的时候,他也找个德语老师了吧。一开口就说得这么标准流利,她会心一笑:“老师就是老师,可能我还比你早学几天,现在我要甘拜下风了。” “一般一般,倒数第三。”他一丝不苟地开车,神色冷冷的,幽默话语一句接着一句,“幸亏我也跟着学了德语,我们现在正大光明的调情,也不怕电灯泡在一边发光发热。这个第三者委屈得要吐血了吧。” 刘苏悠悠脸上挂不住了:“你有没有搞错,哪一个是第三者?我跟他可是有口头婚约的。” 席况脸黑下来,小眼睛朝上一翻:“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可是最早认识你的,最早向你袒露胸襟的,我们才是第一者和第二者的关系。” 刘苏悠悠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那一句诗,用德语说不出来,只有用汉语说:“谢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声音说的很轻,近乎耳语,不用说后面人听不见,就是听见了,也未必能领悟这句诗歌的含义吧,因为从来没见过罗墨的文学素养。 席况看看后视镜,车后的人面孔像麻将牌一样板着,没有任何表情,要么是没听见,要么是没听懂,佩服身边的姑娘聪明,但跟着也找到了话题:“你还没嫁哩,我还有机会。” “我太平凡,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 “一直认为,最好的女子才是最美的女子,她有一种遗世的安静和优雅。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让人平静,让人安心,而且给人力量。你就是这样的女子。” 话说的这么直白,而且当着她的男朋友的面——既然承认了,那就有口头婚约,他们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专门还来到省城来接,就是要履行男朋友的义务。人就在后面,他的呼吸都听得见,如果两个人说的不是德语,可能后面的人都要跳起来,两个男人就会打起来。 刘苏悠悠有些后怕,想回过头去看看那个男人的脸色,可是又不敢,不是怕事,是太无聊了,两个男人争风吃醋,作为当事人好尴尬呀。打起来怎么办?她有些担心。罗墨是军人出身,席况是一介书生,受伤之后可能还没有痊愈,真要打起来肯定要吃亏。 何况他并不占理,从来没有答应过他,感情的融洽应该双方付出,一厢情愿就拿捏住了自己吗?他说有机会就一定会有机会吗?凡事都有可能,一年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根本没有答应他的意思,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尽管他是老师,是社会名流,也没办法强迫自己啊。 后面的人当然听见了,可是没听懂,也一定知道,故意用德语交流,就是不想让他听见。其实后来两人说的是英语,只是说得很快,罗墨不懂那些单词,也听不懂他们交流的意思。 刘苏悠悠从后视镜当中也能看到,背后的领导脸色越来越阴沉,黑的像锅底一样,满腔怒火就像要喷发而出。 123、争风吃醋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情况不妙。她对老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其实,自己也没办法接话,是鼓励他利用这个机会?那自己不就是出尔反尔了吗?是说他绝对不可能有这个机会,那不是给老师打脸了吗? 如果说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是当着两人的面把话说清楚。但伤害老师于心不忍,有的话不能太直接,也不适宜对方听见,所以两个人才一本正经地说话,说最敏的话,甚至可以说是在说情话,即使对方听不懂,这样公开的撩也不合适。 仗着自己有社会地位,是刘苏悠悠的老师,并不理睬学生的暗示,席况依然说的津津有味:“你为什么要把终身许配给他?一看这样的人就知道,偏执霸道而且无趣,一旦在一起相处,组成的家庭也是这样索然无味,一起生活有什么意思?” 越扯越远了,刘苏悠悠哪里想到以后的日子?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很坦率的说:“老师,我只是初步答应和他交朋友而已,哪里就谈婚论嫁了?而且,中国的家庭,有多少建立在感情之上呢?尤其是对我而言,说实在话,从来没想过感情方面的问题,情为何物都不知道,即使要组建家庭,也不过顺应社会潮流,完成人生的一项任务。” 席况马上怼回去:“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一个当代大学毕业生,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社会在发展,人类在进步,恋爱婚姻家庭是天长地久,相濡以沫的一辈子生活,为什么不找情投意合的,有共同语言的,作为自己的另外一半呢?” “我就是按照这个标准来找的呀?”刘苏悠悠想想又补充一句,“我们是有共同语言的,都在一个系统,都干的是人体包装大买卖。” “你们所谓的共同语言只是谈论工作,思想情感呢?漂亮的面孔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你觉得他的灵魂有趣吗?” 刘苏悠悠反过来问他:“你与冷老师谈对象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双方的灵魂有趣?” 席况突然不耐烦了,明明没有障碍物,手掌心却在方向盘中拍了两下,汽车发出滴滴的喇叭声,他严肃的说:“当初就是因为浅薄,只是以貌取人,看起来与美有关,以为就会情投意合,后来才发现,共同语言只是建立在表面,而心灵相通必须建立在正确的三观基础上,所以我才毅然决然和她分手。” 两个人说的这么深入,目前学到的只是粗浅的德语,早已经不够用了。车里有一个电灯泡,让他们不能尽情交谈。席况很后悔,早知道根本就不要那个人上车,要不然就到省服装公司门口,把那个人丢下去。但是刘苏悠悠与他毕竟是一个单位的,开车前来,美其名曰就是来接人的,如果到了他们的汽车那里,这个家伙一定让刘苏悠悠跟他的车走? 只能这样了,德语不能表达的,就用英语夹杂在里面,两种语言混说,他们的英语基础都不差,双方都明白对方讲话的意思。 后面的人严重不满了,德语是一句也听不懂的,但英语好歹能听懂一些单词,终于弄明白两人在谈感情问题,十分不满,把沙发椅背拍拍:“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席况马上回答:“说德语呀。” 他的脸更黑了:“明明知道我不懂德语,你们这么说,不就是不想我听见吗?” 刘苏悠悠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忍不住了:“领导,我到省城的任务,就是学习德语,现在有机会温习德语,练习德语,有什么不可呢?” 罗墨马上振振有词:“是单位送你去学习一个月的,学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到结束的时候,既然单位派车来接你,我是你的领导,见面之后,总应该向我汇报汇报吧,嘀嘀咕咕的,却在和外面人说得没完没了的,有没有组织纪律性?” 大帽子又来了,正如老师说的那样,这个人实在没趣。刘苏悠悠憋不住生气,觉得对方毫无道理,马上说:“你也知道哦,我到省城是去学德语的,起码要学会日常的交流用语吧。否则,到异国他乡语言不通,那就是聋子,那就是哑巴,我怎么生活,我怎么学习?我现在说德语,就是展示我的学习成果,也是向你汇报啊。何况有这么好的机会,与老师在一起用德语交流,你难道不支持我学习吗?” 罗墨反问道:“这个是德语老师吗?” 刘苏悠悠做人的底线就是不说谎,但是可以隐瞒,还要说的在理,没有直接回答,绕了一个弯子:“我的老师懂德语,三人行必有我师,能者为师,我向他学习还不应该吗?” 席况马上帮腔:“罗副总经理是吧?既然是公司的领导,一定到国外去考察过,在国外你们说的是什么语言呢?” 进入改革开放的年代,敞开国门,吸收先进国家的先进经验,英语就成了小学中学大学的必修课,其实部队院校毕业的,也都进修过英语。罗墨刚才插不上话,现在稍微得意了:“当前国际交流当中,英语是最常用的语言,就是出去,也不一定非要德语吧。” “是啊,说的有理,想必,领导英语不错,但是在德国的课堂上,老师不会用英语讲课吧,就像在我们的国家,讲专业知识的时候,还用的是汉语。领导当然懂英语,英语是最广泛的交流语言,我们说英语也无妨,反正也是出国要运用的语言,练练也是必要的。” 席况一锤定音,然后就用英语说话了。 一边的罗墨依然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因为他的英语有限,虽然音标不成问题,语法不成问题,但是单词积累的太少,接触多的是生活与学习用语。在军事院校里面学的英语,都是与军事有关的。 另外两个男女不一样,他们学的是文学艺术,把英语用得那么熟练,麻溜地用英语交流,谈文学,谈艺术,语速又快,听不懂单词就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英语单词不像汉语那样,汉字每一个都有意思,只要掌握基本元素,组织起来也可以听懂大致的内容。英语不同,一个单词一个意思。他们说的愉快,滔滔不绝,牵涉到的,都是他没有接触过的,说了半天,他听起来,依然在云里雾里。 终于,罗墨忍耐不住了:“你们存心的是不是?无事不可对人言,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既然邀请我上车,车子里就应该三个人一起交流,就你们两个说来说去,谁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不定当面说坏话呢。” 悠悠不高兴了:“我要向领导汇报我的学习情况,能流利的说出德语,就是我学习的收获了。你没有接触过,你又说英语全世界通用,然后我们就说英语吧,你还不高兴,就没办法了。学习太辛苦,我真得抓紧了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一个月就像打仗一样,真的是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子吧。” 说完,她就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吱”的一声,车子就停住了。 她睁开眼睛问,出现了什么情况? “你到后面去。” 听老师这么一说,坐在后面的罗墨马上兴奋了:“快快,悠悠,坐后面来。” 但是跟着,席况的一句话让他楞住了:“这位领导,请你坐前面来。” 罗墨脸垮下来了:“什么,就因为这是你的车,你就可以随便指派我们的座位吗?” “我不说你们有什么关系,仅仅你是悠悠的上司,就应该爱护她。” “谁说我不爱护她了?”罗墨恨不得翻到汽车前面,揪住另外一个男人质问。 “居然如此,你知道悠悠在学校里,是怎样度过这段时间的吗?” “不就是学习么?” “那是怎样紧张的学习状态,你可能都没办法想象。”席况补充说道,“没有休息过一天,每天上午上课,下午上课,大一上了课,再到大二的另一个班上去上课。晚上还要专门到外教老师宿舍里去补课。在睡梦当中都在背单词……” “你怎么知道她睡梦背单词的事?”罗墨差一点儿问出口,可扪心自问,还是没有想到这个姑娘学习之这么拼了。 见他只是点头,席况又加了一把火:“正因为如此辛苦,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所以刚才我考察了一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熟练掌握生活和交流当中的基本德语,她简直创造了一个奇迹。” 罗墨不能不承认:“我比你更了解这个姑娘的拼搏精神,所以更值得爱护。” 副驾驶座位上,刘苏悠悠一人靠着沙发背,双目紧闭似睡非睡,根本就不想理睬两个人。 席况皱起眉头:“你看,她疲惫到什么程度?所以,现在对她最大的爱护,就是让她在车上好好的睡一觉。你坐到前面来,把后面的沙发上让给她睡觉。” “嗯,我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就是你一上车就叽叽咕咕说得没完没了。”罗墨毫不犹豫的下车了。 “悠悠,到后面躺着睡去。”席况已经将她推醒。 席况也跟着下了车,见刘苏悠悠躺到后面的沙发上了,还绕了过去,脱下自己的西装盖在她身上,才绕到前面来启动了汽车。 望着他的举动,罗墨有些窘迫,不论是让悠悠睡觉,还是给她盖上衣服,自己都没有想到,唯一对她表现明显好感,就是买过一条纱巾,给她喝了两瓶可口可乐。小恩小惠,拿不出手。偏偏路上遇到危险的时候,却让她独自去应对,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已经地道了,作为一个恋人来说,简直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也亏悠悠爽朗大度,没有在计较这些,但是和眼前这个老师相比,哪一个体贴入微,但凡女孩子都被感动了吧。 这才是最危险的敌人——情敌,既然是老师,也就认识好多年了,已经先入为主,再加上有深厚的感情,自己的地位还保得住吗。 送什么送?已经有人来接了,显示他有车是吗?还要送到湖城去,还要送到京城去,莫非还想送到国外吗?就因为一个在省会一个在地方,联系不是那么方便,自己才有机会获得姑娘的芳心吧,这两天他们接触多了,悠悠感情的天平会不会倾斜过去? 趁这个机会,是得抓紧时间,和他好好谈谈了。 于是罗墨毫不犹豫地坐副驾驶座位上。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对手。 身材比较单薄,眼睛小眉毛粗嘴唇厚,论长相论身高都不如自己,只是眼睛特别亮,气质沉稳、神情淡然,知识分子的模样,显得与众不同。 他不能轻敌,想以气势压倒对方,开门见山地问:“你也喜欢刘苏悠悠?” “比喜欢更重要,是爱。” 没想到他回答得这样直接,罗墨马上就说:“可是她已经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那是你利用职务之便,让她对你感恩而已。” “我们的工作性质相同,又在一个单位,我完全可以成为她的依靠。” “悠悠是个性很强的姑娘,她不会依靠任何人的。”席况偏过头来,睨了身边的领导一眼,一眼看穿,这个人很肤浅,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毕竟得到了月,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还是大学老师,挖墙脚是不道德的。” “爱情不分先后,如果按时间算,我认识她比你早好多年。” “谁让你错失良机?更何况你们分居两地,交往根本不方便。” “爱情的距离是用心来丈量。说不定,岁月早已把我与她的缘分安排好了,该重逢的时候我们必然要遇见,时候到了,你这个该离开的终究会远去。”席况信心满满,说得十分肯定。 罗墨不怕,她知道刘苏悠悠是个稳重的姑娘,言必行行必果,更何况出去一年,是服装公司和西德那边的有关部门对接,命运掌握在这边。这个什么老师,能追到湖城,还能追到外国去吗?那就拭目以待吧。 罗墨暗自吐槽,但是信心满满。 124、甩了情敌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他只是冷哼一声,然后说:“看那里样子,你也是功成名就之人,你的朋友那么多,你的弟子那么多,何必要舍近求远呢?”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看看身边的这个领导,还端着架子呢,又对他进行了反击,“你的单位也不小,你的职位也不低,有那么多的同事,有那么多的下属,你为什么只喜欢刘苏悠悠?” 两个男人的对话一直延续到服务站,刘苏悠悠真的很疲倦了,睡着没有醒。席况给车子加了油,罗墨去了厕所,看见他出来,却站在厕所门口打电话,半天不上车,突然心一动,朝着厕所那边儿喊了一声:“你自己找车回去吧,我走了——” 一踩油门,小车像是离弦的箭飞逝而去。 一直进了市区,席况才把悠悠喊醒,问她往哪里开? 她睁开朦胧睡眼:“到了吗?” 席况回答:“是不是送你回家?” “罗副总经理呢?” “他提前下车了。” 刘苏悠悠觉得奇怪,还没有问,手机响了,接通电话,听出是罗墨的声音,还有一些诧异:“你怎么提前下了?” 那边暴跳如雷:“哪里是我要下?是你那鬼老师把我扔下了。” 她扭头看看席况,他耸耸肩膀,做了个鬼脸,就知道这是故意的了,只有问自己领导在什么地方?听说他还在服务站,等公司的小车子返程,觉得这只是一次玩笑,趴在沙发背上戳下席况的后背:“席老师,想不到你这么调皮。” “生活如果没有情趣,与动物又有什么两样?”席况哈哈一笑,完全放开,按照悠悠指引的方向,向她家里开去。 刘苏悠悠给闺蜜打了个电话,说马上到家了,要他们多煮两个人的午饭。 电话里尖叫声传过来:“啊——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是忘穿秋风哟。” “只有望穿秋水的,哪有忘穿秋风的?” “秋风穿堂过,你不就回来了吗?”跟着,焦安子问了一句,“是那姓罗的帮你接回来了吗?” “你比八卦还多一挂,十几分钟以后你就知道了,不要太惊喜啊。”刘苏悠悠眨眨眼睛,睫毛弯弯,忽闪忽闪的,跟着身子前倾,对席况说,“马上你就要进入我们贫民窟了,要有思想准备哦。” 从后视镜里也能看到她俏丽的模样,这正是他最喜欢的地方:这个姑娘,把刚与柔恰到好处地结合,端庄却不古板,妩媚而不失流于阴柔,一不留神,就透露出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坚毅和果敢。 刚才两个女孩子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看的见对方的表情,还是扭过头去说:“听得出来,你的闺蜜对你的领导也不满,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呢?” 她淡淡一笑:“席老师,我们现在不说这问题好吗?最少,我还有一年也不谈这个问题。” “那我就等你一年,等你想谈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定要最先找我谈哦。” 刘苏悠悠叹了一口气,心中郁闷,现在真的不想谈这个问题,为什么一个二个的男人都盯住自己不放呢?进入僻街小巷,她指挥着席况左绕右拐,车子终于到了自家门口。 看到开车的是美术老师,焦安子张开的大嘴巴能塞进一只鸭蛋:“席老师,你怎么来了?” “我开车送你的闺蜜回来呀,怎么了,不欢迎?”席况看着破破烂烂的小房子,心里直犯嘀咕,没想到城市居民还住着这样的房子,而这样的房子里走出了这么优秀的大学生,真是寒门出贵子呀。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焦安子把老师引进门,又是倒茶水,又是打水给他洗脸,一边还给他介绍房间里的两个小青年,“这是悠悠的同事张大雷,这一个是小张的对象郝叶苗,我们都是悠悠的房客。” 刘苏悠悠提着自己的行李跟在后面,跟着就说:“你呀,鸠占鹊巢,好意思说自己是房客,你交房租了吗?” “我给你看房子,还要我交房租吗?为迎接你回来,还摆了接风宴的。” 张大雷把刘苏悠悠的行李放在卧室里去,让老师坐下,另一个姑娘就从厨房端上的一碗一碗的菜,家常便饭,多的是素菜,只有红烧肉一样荤菜,那就是他们聚餐的佳肴了。 把老师安顿好坐下来,刘苏悠悠好奇地问:“席老师,你是专门送悠悠回来的吗?” 席况脸朝着悠悠问:“你说呢?” 刘苏悠悠不好接话,只是说:“哎呀,一个荤菜,就这样迎接我们老师大驾光临?这也太简陋了吧。大雷,辛苦你一下,到饭店里炒两个菜来。” 席况一把拉住要出门的小伙子:“我又不是来这里来赴宴的,粗茶淡饭保平安,就这样吧,大家坐下来吃。” “老师,我们,我们不知道您要来。”张大雷话不成句。 焦安子纠正道:“不仅仅是老师,还是教授。” 郝叶苗正好盛了一碗饭来,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放到席况跟前,然后搓搓手:“哎呀,我的妈呀,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活的教授。” “难道你以前看的都是死教授吗?不会说话,一边儿去。”焦安子踹了她一脚。 “都是在电影电视里看到的,不是真的。”她发现自己又说错了,吐吐舌头躲开来。 “都坐下吃饭吧,我正饿了。”席况自嘲地补充一句,“教授教授,越教越瘦。还是你们这里热闹,几个年轻人住在一起,互相帮助,互相照顾,友谊天长地久啊。” 焦安子把悠悠拉着,坐到老师身边:“我们不单单在一起搭伙吃饭,我们这是一个小公司,就叫霓裳服装公司,虽然简陋,以后前途无量哦。” 其他两个年轻人,见焦安子对他们挤眉弄眼的,马上明白了,一个人霸占一方桌子,刘苏悠悠没地方坐。席况扯着她的胳膊,坐到自己身边:“还怕我吃了你?” 她只有坐下,心中尴尬,没话找话,问他们这一个月干了些什么。 焦安子一个人呱呱地汇报说,最主要帮东风服装总公司销售服装,另外也修改了一些服装,不论怎么说,她那个店的货源充足了,服装商场听说不是那么好:“反正,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管他三七二十一呢。席老师下午怎么安排?” 刘苏悠悠就说,老师开车来很辛苦,下午就到宾馆去睡一觉吧,明天开车回省城。 席况说,没有必要回省城了,他在回来的路上甩下悠悠的领导之后,打电话给北京的朋友,打听到,后天一大早,就有一班飞往柏林的飞机,已经托朋友买了机票。所以,明天开车直接到京城。 “这么着急吗?我自己坐火车去就行了。”刘苏悠悠也没想到,老师办事效率这么高。 “好的,那我就在湖城玩一个礼拜吧,这里湖光山色风景优美,写生绘画都不不错。”席况不紧不慢的说着,“因为到柏林的飞机一个礼拜只有一班。” 刘苏悠悠慌了:“要等这么长的时间?那怎么可以?我又不是回来度假的,只是拿点衣服,明天坐火车去京城就行了。” “怎么不可以?等你到了京城,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下一周的飞机票。”席况劝告她,“不是我那个朋友有点权势,你当飞机票那么好买吗?可能火车票都不是那么太好买,还是坐我小车吧,反正我要去看画展,走高速,只是多几个小时而已。” 焦安子答应老师,要助他一臂之力,马上助力:“一客不烦二主,既然老师方便,就辛苦他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用优异的成绩回报老师就行了。” 时间安排得这么紧,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好,于是,悠悠只有答应。让老师无论如何要休息好,赶紧吃了饭去宾馆,只是辛苦老师了。 匆匆吃了饭,张大雷要去上班,郝叶苗要去服装店,两个姑娘跟着车子,把老师送到宾馆里面。走出来,刘苏悠悠说要回去收拾东西。焦安子说不要急,她要去取车子。 刘苏悠悠很是意外:“你会开车了?” “开车到容易,领驾驶证好难哦,那简直是过五关斩六将,你没看我都累瘦了吗?”焦安子拍拍自己圆润的脸蛋,没等闺蜜反应,又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刘总啊,你说的话算不算话?” 那边刘向阳正在公司,开始一愣,听出是焦安子的声音,反问道:“我说什么话算不算话了?” “悠悠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国去了,你说送她春夏秋冬的衣服,这话是不是还有效?” 刘向阳回答的斩钉截铁:“我说过的话怎么不算话呢?你那个闺蜜给我们厂里开了个好头,我们的职工轮流出去推销服装,一个月很有成效,就是为了感谢她,我也要履行自己的诺言。让她来选衣服就是了。” 刘苏悠悠心中真是感动,当初只当他顺口一说,也不好意思真问他要。现在只剩下半天时间,就是在外面添置衣服都来不及了,既然出国去,不能丢中国人的脸,全部带着旧衣服出去也不合适。 焦安子还把另外一件事挂在心上:“刘总,不仅仅是衣服的问题,你还答应了过,预付她半年的工资。还记得吗?” 那更不是小事,悠悠想把债务还清,也是顺嘴一说,几万块钱对一个公司来说不是大事,但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悠悠觉得是不可能的,却有淡淡的带一点希望。屏住呼吸,就听见电话里传来男人爽朗的声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之所以能把企业搞上去,就在于说话算话,你们来吧,选衣服,再签订一个合同,我预付半年工资,¥60,000。” 真可以有那么多吗?刘苏悠悠心怦怦跳。这是一个大问题,母亲已经过世,她欠下的债务还有5万多,自己出去尽管住宿和学费都是西德那边支付,但交通费和日常生活费还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去省城领奖的时候,本来还说坐公司的小车省了路费,半路上发生那样的事情,她悲愤交加,迫不及待要甩掉罗墨,根本不愿意去见他的家长,拼车离开他,一个人付了两个人的车费,多的钱花出来了。结果在学校省吃俭用,一个礼拜都舍不得买一个荤菜。 这几个月赚了一点钱,扣除了路费,不知道还能剩几个?难道,旧债未还,还添新债?能够为公司做点事,不但有收益,也算给别人帮个忙。 本来两不相欠,就是想借钱都不好意思开口,可那刘向阳真是善解人意,不仅不伤害一个姑娘的自尊心,而且表示了他尊重人才爱护人才的善意。 刘苏悠悠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感谢,焦安子加了一点催化剂:“刘总真是大方,花这么多钱,你不心疼?舍得舍得,想得到什么?” 那边就说:“不多不多,引进人才,一个月1万块钱工资,只要创造效率,我还是吃小亏占大便宜了。” 闺蜜就是得力,三言两语、旁敲侧击,刘苏悠悠不敢相信的事,就板上钉钉了。 她还有些犹豫:“我可是与服装商场签订合同的,算是服装公司的人,公司送我出国的,还没有学成回来,就把自己卖到另一家去了,到时候为别的单位服务,服装公司愿意吗?” 焦安子拍了她一巴掌,满脸都是嫌弃:“你还舍不得你娘家吗?他们给了你多大的好处?你给他们创造了那么多效率,打开了局面,销售了积压服装,带了个好头,但是他们对你怎么样呢?不但反复刁难你,而且,居然横刀夺爱——尽管这个词不太合适,但是就是这个意思。在我们要出效率的时候,要赚钱的时候,他们居然取消合同,改签他人。你种的稻谷让别人收割;你栽的大树让别人乘凉,你打下的江山让他们坐享其成,亏不亏呀?他们狠不狠呀?太不要脸了!不劳而获的人又有什么好果子吃?最近听说也不怎么样,他们不易,我们也不易,非要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吗?” 125、卖身还债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说的有道理,刘苏悠悠突然多愁善感了,觉得自己对不起人,也对不起自己。 闺蜜给她打气:“爬哪一座山坡,唱哪一路山歌,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事,既然你与服装公司的合同都能够撤销,你跟服装商场签订的聘用合同也不在话下,有什么理由要坚持到底呢?要知道你去学的是服装设计,那么大的东风服装总公司,还有三个分厂哩,当然需要设计人员。你去了才是学以致用……”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停车场。焦安子得意洋洋坐进了驾驶室,招呼闺蜜上车。” 刘苏悠悠将信将疑:“你都能开车?” “这有什么稀奇的?一个月的时间,你都把那遥远国度的外语学会了,我连一辆车子也玩不转吗?” “我担心你是马路杀手。”刘苏悠悠一边儿损她,一边坐进了副驾驶室。 “你个乌鸦嘴,不准乱说——我开慢一点就是了。” 开车的人小心翼翼,坐车的人胆战心惊,摇摇晃晃的,车子开进了东风服装总厂。 现在,到老总的办公室那是轻车熟路。上楼时碰见了李科长,焦安子被夸为是功臣。 她昂首挺胸,一甩大拇指,伸向了闺蜜:“这才是功臣,而且将来是你们的——” 刘苏悠悠扯了她一把,瞪了她一眼:“别把话说得太早,你就不能现实一点啊,注意,做人,也要低调奢华有内涵。” 到了办公室,刘总见到刘苏悠悠,笑容满面,但是跟着摇摇头:“你的闺蜜在我厂里,帮我们推销服装很辛苦,瘦了情有可原,你到省会应该吃的好,回学校心情愉悦,怎么也瘦了呢?” “学习是件辛苦的事,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相隔半个地球的距离,要掌握他们语言功能,亚历山大呀。” 焦安子力挺闺蜜:“是,德语是什么样子?赤橙黄绿青蓝紫,你给我们飚几句。” 刘向阳也饶有兴趣:“说几句听听?” 悠悠不想卖弄,但是看他们一本正经的好奇,就用德语说了一句:“谢谢刘总的厚爱,我一定认真学习。回来,为厂里服装设计尽一分力。” 自然听不懂,那两个人都问什么意思? “听不懂就对了,西皮二黄,胡弄外行。”她笑笑。 一个办公室职员拿了两份合同进来,说是打印好了。刘总接过去,让悠悠看看是不是合适。刘苏悠悠拿起合同,看看与他说的一样,签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在合同的另一面写下了几行德文,然后就说:“对于刘总的信任我很感激,这是我的承诺,等我回来再履行吧。” 刘向阳眯起眼睛看了一阵子,夸奖那两行外文字也漂亮,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请款单,笑道:“我尽管看不懂,也也猜得到你写的是什么内容。你把请款单填写好,我签字以后,就可以到财会科拿钱。然后把衣服选好,晚上我给你践行。” “刘总办事这么爽快,我已经十分感谢了。就不要为我再破费了。”刘苏悠悠收起一份合同,连同他签好字的请款单一起拿上,就要告辞。 “不是破费是奖励。”刘向阳肯定了她的贡献,“按照你设计的修改图,加工以后的服装都能卖出去了。你和你朋友绘制的效果图,贴在包装箱上特别醒目,一看就知道什么款式。你们用大篷车的方式销售服装,带了一个好头,既减少了库存积压,职工轮流推销,也有不错的收益,大家都有好处,这都是你们的功劳,作为当家人,犒劳一下也是应该的。”赏罚分明的领导总是暖心,刘苏悠悠还是有顾虑,她们的老师也来了,说好晚上一起吃饭的。 焦安子也说,没有挂名的小公司尽管只有四个人,一半人在外面吃饭,对另一半人就不公平了。 “这有什么难的?大家一起去就是了。”刘向阳一锤定音,然后他就打个电话给李科长,让李科长带她们到仓库选衣服。 刘苏悠悠过意不去:“随便给我几件,有换洗的就行了。” 刘向阳说:“那怎么行?要选就选最好的,你穿着我们的服装出国,也给我公司增光添彩呀,不能丢了我们的份子。记得,春夏秋冬,都要面料好的款式好的。” 两个还没有出门,刘向阳又叫她们等一会儿,说还有事情要交代,就听他又打个电话给司机小李,要把他的两个拉杆箱都带过来送给悠悠,便于装衣服。 占了这么多便宜,还有完没完啊? “不要不要,不要把我当难民救济。我有箱子。”刘苏悠悠一边说一边出了办公室。 焦安子跟在她后面说:“你那个拉杆箱好小哦,可能一件羽绒服都装不下,出国去可是要住上一年的,春夏秋冬衣服都要带,没有箱子装,你都扛在肩上啊?!” 刘向阳也在后面甩出一句话:“是不是你嫌我的箱子是旧的?要不然我就给你买两个?” 刘苏悠悠只好回头说:“不是这个意思,你的东西,当然都是好的。我不能欠你太多的。” “如果你是我派出去的,我花费的更多。”刘向阳温和的笑道,“没有时间去买了,我的是真皮的,但最少有九成新,拿出去,也不会丢你的面子的。” 焦安子也回过神来,连忙代替悠悠说谢谢谢谢,就好像送给她的一样。但是。跟着就说,一个箱子就够了,因为,准备她要出国,张大雷特别用最好的牛筋布当面料,给她做了一个背包,款式很漂亮的,背一个包,拉一只箱子,这样才方便出门。 想想也是,刘苏悠悠全身如同浸泡在温水中,有说不出的感动:“为了我出门,你们这么多人帮我,怎么感谢你们呀。” 焦安子搂住她的肩膀,情真意切的说:“这就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她还要说废话,李科长在楼下喊她们了,亲自陪着到仓库,让悠悠挑好衣服拿。 “你这样的姑娘真不得了,不仅帮了我们大忙,还能闯出国门去。那本事还真不是一点两点……”李科长跟在她们后面唠叨。 两个姑娘就问他儿子高考如何,考到什么学校去了。 李科长摇摇头:“别提了,那小子就是我们娇惯坏了,养儿不孝,肥田长瘪稻。在家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到学校就考了一个三本,勉勉强强上个大专,将来出来,也不会有多大出息。还是你们争气,谁说女儿不如男……” 他一边絮絮叨叨骂他的儿子,一边带她们一个仓库一个仓库选衣服,还给他们出主意,两个姑娘画效果图的时候,有一部分服装都看过了,有效果图贴在包装箱上,非常容易查找,她们把春夏秋冬衣服选齐备了,从四楼走到一楼,李科长开单子的时候,司机已经把拉杆箱带过来,正好把那些衣服塞满一箱,再提到车子上去。 司机又把她们带到财务科,说现款已经从银行取出来了,她填写的请款单上,有刘向阳龙飞凤舞的大字,在部门工作的那一行,也是他填上的“设计室”三个字,她心中一动,欣喜的是,轻而易举就被招安;失落的是,莫名其妙就被出卖了。 有得必有失,为了自己崇高的理想,先把自己卖一回吧。她签字领款,满载而归。 幸亏带了车子来,不仅把衣服拿走了,拿着钱,找到了借钱的债主,把母亲当年借的债务全部还掉,收回了借条,并且一再感谢他们。 提起母亲的过世,那些朋友也都唏嘘不已,同时都夸这个女儿有出息。 只有她自己明白,这些钱怎么来的,借了新债还的旧债,还是一样沉重的负担。 回到家里,日用品还是去省城那些。那一对青年男女都不在,焦安子拿出张大雷做的包,真漂亮,又结实又轻便,里面还有好几个内袋,可以放不少东西,以前的旧包根本用不着了。 刘苏悠悠赞叹不已:“别看他闷声不响,真是心灵手巧,做的包比买的包都漂亮。” 安子说:“这真是个人才,在商场里卖衣服可惜了。他怎么不辞职呢?到哪个工厂都是一把好手。 刘苏悠悠这才告诉:“签的合同,对双方都有制约,不是随便想走就走的,如果服务没到期限,自己辞职,还要交纳一份违约金,赔偿公司的损失。” “这太不合理了,简直就是不平等条约。” “找工作的人都是弱势群体,肯定要受欺负。”想到一年之后回国,按照条约应该回到服装商场,现在又和东风服装总公司签了约,到时候会不会有麻烦? 焦安子安慰闺蜜,说当初说好了,即使回来,没办法辞职,可以采取借调的办法,你还怕姓罗的对你管卡压吗?” 想想也是,但此一时彼一时,谁知道那时候会不会出现什么幺蛾子?还是不能得罪罗墨,否则,服装商场这边真的不放人,东风那边的合同就不能履行,最起码要给别人干半年,否则60,000块钱怎么还呢?想到这里,心里沉甸甸的。 “愁什么呢?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当初是他们要你承包租赁的,后来又是他们要鸠占鹊巢。就像你现在一样,不是你不上班,是他们不要你上班……” 正说着,刘向阳来电话了,说,他们那边已经出发,这边是不是动身了?在东方饭店302包间,让他们赶紧赶快去。 张大雷那边还没有下班,还不能接听电话,只有发信息过去。然后给郝叶苗打个电话,让她下班以后就到商场喊上张大雷,两个人一起到东方饭店302包间。 这边,两个人还是坐着邱海明留给他们的车,到宾馆去接席况。 在床上躺了将近两个月,虽然下地活动,还不太便利,就因为要接送悠悠,席况坚持锻炼,终于恢复,但是一路开车过来,身体还是很疲惫,就说晚上不想赴宴,他请客随便吃点什么东西就行了,多休息休息才是。 刘苏悠悠也是这样想,但是盛情难却,拿人家的手软,不能这样不识抬举。也不能把老师甩到一边儿,只好三个人一起去。 刘总已经先到一步。 出去的三个人推开包厢门,焦安子走在前面,刘苏悠悠走在当中,最后进门的是席况,以为根本就不认识老总,已经想好了说辞,但是那个道貌岸然的老总边上,一个艳丽的女子更惹眼。 推门就看见女子喜笑颜开,低着头,正和老总在亲密交谈,听到开门声,那两个人一起抬头,电光火石之间,女人的眼睛和最后进门席况的眼睛就像火星撞地球一样,嘣出了火花,都不是爱的火花,那是莫名惊诧,那是意想不到,还带着一分相互厌恶——当然,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席况先觉得奇怪,他知道,冷非到这里,是帮悠悠她们培训模特,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走,为什么和这个所谓的老总坐在一起,难道一直留在这里吗?那么亲热的模样,是抱上金主的大腿了吗?真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冷非对席况的出现也莫名诧异,但是用手指头也想得到,他是为追踪刘苏悠悠来的,不是已经给他提示过了吗?人家已经有对象了,是风度翩翩的大帅哥,还看得上你这瘦骨嶙峋的老男人吗?不自量力了吧。 今天到要看一看,是不是有什么好戏。 冷非落落大方地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朝他们打招呼,先是装着没看见后面人的样子,说:“亲爱的悠悠,学外语结束了?你真是了不得,一个月就学会了德语,马上要出国去了,我真是由衷的佩服。今晚上,刘总给你饯行,我就不请自来了,你不会不高兴吧?” “谢谢冷老师捧场。”悠悠的话里没有温度。 “谁说是不请自来呀?是我邀请的呀,就是刘苏悠悠牵线搭桥,我才认识了全省名模。”刘向阳站起来,向门口走去,跟着伸出了右手,“这位是悠悠她们的老师吧?听说是著名画家,又让我认识了一个名流,幸会幸会。” 126、冤家路窄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来的路上,焦安子已经介绍了大致情况。最后面的席况也进了包厢,一眼看见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没有通常企业老总的油腻,这又是人家做东的主场,也逢场作戏,伸手相握:“刘总是吗?谢谢你对我学生她们的一贯照顾。” 如果不是看见那个女人,他就要说“谢谢你对悠悠的一贯照顾”了,一方面宣示一下主权,另一方面给对方警告——不要打刘苏悠悠什么主意——担心这个老总别有用心。 两个男人握手,本来与自己没有关系,冷非心中有鬼,担心自己的弱点被暴露,还是礼尚往来吧,也站起来朝席况打招呼:“席老师,你怎么也来了?多日不见,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就好像她是这里的主人一样,把焦安子看得一愣一愣的,哪里知道,这是冷非在提醒对方:席况,我可是在医院护理过你的,不能出卖我哟。 刘向阳有些意外了,双目炯炯,像探照灯一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然后问:“你们认识?” “席教授在师范大学教美术,我也给师大服装表演的学生上过课,我们算是同事吧?”冷非喧宾夺主,把身边的椅子拉出来,还伸出右手,弯下腰,像迎客松一样,朝席老师喊道,“教授来,坐这里。” 席况望都不望那边一眼,就往门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还说了一句:“就坐这里,透气。” 只有冷非清楚他话中的意思,弯曲嘴角想笑,也只是一个苦笑。 刘向阳精明过人,看出了两个人不对劲,微微一笑:“哦,真巧,今天在这里相遇,还真是有缘分。” “聚散皆是缘,离合不是情。”席况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冷非没听懂,很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讪讪地说:“席老师,怎么到这里来了,怎么跟她们一起来?” 焦安子马上插话:“我和悠悠都是他的学生,学生要出国,席老师正好来有事,就来 送送。” 席况也不看冷非,只对着刘向阳说:“今天晚上,我打算请她们的,谁知刘总慷慨 先请了。” 刘总笑的云淡风轻:“悠悠是我明年的员工,我给她送行是应该的。” “悠悠是我过去的学生。我给她送行也是应该的,似乎和别人没有关系。” 他说的“别人”,在这里只有冷非,刘向阳也明白他的指向,担心自己被误会了,于 是说:“说起来也都不是外人。冷小姐来帮助刘苏悠悠她们培训模特,我有幸观看了他们的演出,因此受到启发。我是搞服装企业的,过去只是和媒体打交道,那样的广告效应都有实效性,宣传真的有限。悠悠她们牵线,让我认识了冷小姐,也给我们组织模特队,模特都是自己的员工,就像当年的民兵队伍一样,平时在单位里生产,需要的时候拉出去宣传,效果不错。这次我买下了这个服装工厂,积压的服装装满了整栋大楼,悠悠她们带头,与模特一个地方一个地的宣传,一车车服装拿出去销售,很快就把企业盘活了。所以,我感谢悠悠是理所当然的。” 冷非情不自禁地要捧场:“过去表演,都是纯粹的展示,现在才知道,服装表演对于生产的促进作用最好。当然,我们这是实用美术,席老师是教授,是画家,是搞纯美术的,更加高大上。” 想抱金主的大腿,还要和我叫板?席况本来不想理她,没想到她冷嘲热讽,还要揶揄自己,他跟着就说:“还是实用美术好啊,为经济服务,来钱的,更有钱途。” 如果前面没有“来钱的”三个字,后面的还真以为是说前途,但前面有铺垫,就知道是“钱途”二字了。 冷非哪里是对手?知道他是为了刘苏悠悠来的,只有转移目标问悠悠:“真是羡慕你,年纪轻轻,就能出国去学习。我们人老珠黄了,能够发挥一点余热,就已经心满意足。只是,今晚吃饭,怎么不把你男朋友带过来呢?” 这个冷非,今天是来肇事的吗?现在说这个干嘛?这是明显吃醋,还是怀疑席况与刘苏悠悠的关系。上次让邱海明与刘苏悠悠假扮情侣,难道没有把她糊弄过去? 本来不是她的事,焦安子也要插一杠子,于是就说:“你说邱医生啊,他出国进修去了。” “噢耶,也出国?那巧了,悠悠去国外,那可是鹊桥相会。如果走在柏林的大街上,郎才女貌,十分相配,一定会轰动西方。” 恋爱和婚姻,都是当事人自己的事,合适不合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冷非这么说,只是为席况找不痛快,提醒对方,就是追到湖城来,人家名花有主,也只是空跑一趟。 刘向阳正在点菜,因为是给悠悠践行,拿着菜单征求她的意见。 “真的不需要我特别为我准备什么,粗茶淡饭保平安,多年来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 “你你不一定要大鱼大肉,但是基本的营养还是要保持的。”刘向阳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身材匀称、肤白貌美、但是整体来说还是单薄了一些,于是说,“你们女孩子都讲究什么减肥,深怕长胖了不好看是吗?” “我没有这样的顾虑,只是没有时间在饮食上讲究。尤其是晚饭吃得清淡一些,应该更有利于健康。” “好了好了,你是为我省钱是吧?我除了吃食堂就是吃饭店,无论你们吃不吃,我也要在外面解决晚餐问题的,你随便点几个菜吧。” 再推脱就刻意了,她随意点了几个,什么青椒牛肉丝、宫保鸡丁、酸菜鱼之类的,刘向阳就知道了,她喜欢吃办荤半素的,饮食习惯还不错,考虑到其他人,又加了几道硬菜,让服务员赶快准备,顺便说了一声:“你把隔壁的包厢门打开,我们要进去说几句话。”顾客就是上帝,服务员一手拿着菜单,一手摊开,做了个请的姿势,率先出了门。 刘向阳走在后面,也朝着L做了个请的姿势,跟着走出去。 悠悠有点儿惶惑:老总这么客气,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悄悄话要对我说吗?盛情难却,也跟着走出去,扭头一看,F与X还在那里唇枪舌战,这次相爱相杀吗?好像他们已经不相爱了,是不是都还放不下?见J就像一个看戏的,左边看看右边瞧瞧,论战的双方一个拥有美貌,一个拥有智慧,不在一个频道上,可能更显得有去。 还想看看热闹的,刘总已经没影子了,想必已经走进隔壁的包间,也只好跟着去。 那包厢也是一张大圆桌子,上面摆满了餐具,刘向阳已经侧着身子坐下来,让L也坐下来说话。她轻轻地摇头,说:“刘总有什么指示?我听着就行了。” 刘向阳低声说想问问他们的事,被人听见总不好吧。悠悠只好虚掩了门,心想这样的事情不是很简单吗,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他们过去是对象,在学校在省城都是很有名的一对,现在他们分开了。” “是不是跟你有关?”一句话倒台口,说得这么直接了当。 悠悠的小心脏忽悠一下就吊起来,佩服他的观察力,又嫌弃他的八卦心,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刘总是不是很闲呢?” 刘向阳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靥:“不要怪我多管闲事,纯粹是为你着想。除了你的闺蜜,你们三个都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你是不是也喜欢你的老师?” 还没有直接进东风公司,哪能给老总留下“小三”插足的误会?她摇头否认说,现在根本没有想到这方面的问题,严格来说,不想谈恋爱。而且,从来也没有答应过老师的示好。因为两个老师之间有说不清的恩恩怨怨,只是好像现在彻底分手了。 这个姑娘一脸尴尬,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惶恐,刘向阳情不自禁地咧嘴一笑:看起来精明强干的丫头,还是不够成熟,这样一来,不就等于变相承认,席老师为了她放弃了老情人,现在正在追求这个姑娘了吗? “聪明美丽的姑娘男人都喜欢。”刘向阳又追问一句,“同时追求你的,还有你们公司的那个副总经理,是不是?” L已经有几分愠怒了:“刘总你什么意思?你又不是我家长,我还没有成为你的职工哩,你是不是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太宽了吧。” 刘向阳马上分辨:“我不是家长,也不是警察,我们签的合同表示已经生效,你还真是我的职工了,虽然还没有上班,但是我也要为你排忧解难。” “你为我准备了四季的服装,你帮我还欠的债务,现在又为我践行,不仅排忧解难,而且面面俱到,别的就不要管了好不好,你老人家省省心吧。”称呼他一声“老人家”,还担心她生气呢,抬眼看过去,这个老总依然挂着那招牌式的微笑,这才放心。 “你不要激动,坐下听我慢慢说,我真是为了解决你的后顾之忧,才和你面对面的交流,是因为我欣赏你,我也同情你,毕竟里父母双亡,孤身一人……” 这个误会不小,L要和刘总好好说道说道,隔了两个位置,她拉开椅子坐下,打断老总的话:“打住打住,我不是父母双亡,只是母亲过世,父亲不知去向……” “你的父亲也太不负责任了,我们不说他。无论如何,你现在也是孤苦伶仃的孩子,实在可怜。但我现在不是同情你,而是想激励你。你的事业还没有起不,现在不谈恋爱是正确的。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没有包打听,看也看的出来,从外界的传言和我看到的情况,那个罗副总经理追得更紧。” 这正是悠悠烦恼的地方,她长叹一口气,伸出食指,在身边的桌子上推动转盘,就像思绪一般停不下来了。听出刘总真心实意的关怀就像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有一种信任感,,莫名其妙就产生了依靠的感觉,把除了闺蜜知道的事情,向对方吐露衷肠:“我也是没办法的事,罗副总经理为我做的太多,取得了我母亲的好感,答应了他的请求,在遗书中给我留下了后患,我只能勉为其难,暂时与他确定了关系。” 听到这里,刘向阳看过去,这个姑娘薄唇抿成一条线,墨眸中波光潋滟,闪着烦躁的情绪,似乎有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笑意消散,也叹了一口气:“你母亲的做法也太草率了,对他了解也不多,怎么能轻易把女儿托付给对方呢?我能够做一番事业,就是因为没有羁绊。你的路还很长,暂时不考虑这些问题是对的。” 她真的很苦恼,两个男人都在纠缠,对于还没有男朋友的女孩子来说,简直就像吃饱了山珍海味,还要问别人为什么要饿肚子。就是和闺蜜说,也得不到理解,说给一个接触并不多的老男人更没有意思,只是摇摇头说,现在不说这些,可能要上菜了,还是到包厢去吧。 刘向阳抬起手,让她不要离开,还有话要说:“我现在不纠结你的感情问题,就只谈你的出去问题。我已经安排好了,在京城,我有一个出口公司的合作伙伴,委托他已经给你买了后天一大早的机票,现在就是告诉你,明天七点钟,小李把你送南城机场去,直接坐飞机到京城,到时候转机就行了。” “不,不需要。老师已经安排好了,他开车直接送我到京城。” “你是不是有特别的话要和他说?一路送你过来他累不累?” 这问到点子上了,想到他路上的啰嗦头都大,开到京城去要六七个小时,耳朵都要给他磨出老茧来,也真是不想他送。而且,要才出了车祸,还没有完全恢复,从省城开过来,都已经非常疲倦,几倍的长途还吃得消吗?但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劝阻他。 127、都要送她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生姜还是老的辣,刘向阳不动声色,看看这个,瞧瞧那一个,只对刘苏悠悠说:“听你们话的意思,知道教授出了车祸还没有完全恢复,不用说他身体是不是吃得消,你们一路上过去,再到京城去住一晚,把你送上飞机,等到载誉归来,你的绯闻已经满天飞了。” 悠悠还没有想到这一点,突然不安,沙发椅子上就像有刺一样——坐不稳了。难道不可能吗?太有可能了。因为那个姓罗的被席况甩在服务站,肯定生气的就要爆炸了,再要让席况千里相送,不说醋坛子打翻了,不是让矛盾更不可调和了?他们没什么交往,却影响自己的声誉。但是让刘总派人护送,好像也没这个道理,赶紧说:“飞机票已经买好了,就是我老师托朋友买的。” “那好办,让他打电话,把机票退了就是,问题是我们这样方便快捷。南城有飞机直接把你们送到京城,花费的时间最少,就能好好的休息一下。也避免那些麻烦,还不仅仅避免欠你老师的人情,还有你公司的领导,说不定他也想怎么送你,我有预感,他今天晚上也会来的。” 悠悠不相信:“他不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手机就响了,果然是的罗墨的电话:“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不在家里?” 他也回城了?跑到我家里去了?真是被刘总说中了,仿佛被领导查岗不在线一样,她只好说出所在的饭店。那边什么话都没说就挂了电话。 还是老总想的周到,一股暖流涌起,细细密密的温暖淌过心坎,她有一种惶惑,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老总关怀备至,不至于,还有别的什么企图吧? 似乎看出了姑娘的疑虑,刘向阳身子往后靠,靠椅倒退,拉开了两人距离,慢悠悠的说:“你和安子,都是我的晚辈,爱护你们,是我爱护人才。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在年轻的时候艰苦创业才成功的,能够做大,靠的是放手让别人管理,大部分时间我在办公室里遥控指挥。不像别的老总这样亲力亲为,就在于我信任下属,利用人才,尊重人才,关爱人才。你是我未来的职工,我有责任有义务帮助你。” 她水眸漾着微光,眉眼徘徊着紧张,犹豫着说:“我现在只是签约半年,那也是一年以后才能到岗。” 刘总依然温和地说:“哪怕就是半年,也是我的临时工吧,我是支持你学习,等待着你凯旋归来。” 一客不烦二主,师出有名,又回避了那两个男人,有利于他们也有利于自己,保持距离,才有魅力,一年以后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刘总,谢谢你的安排,权当我欠你的,以后回来好好的报效企业,作为对你的回报吧。” 无事也带三分笑意,刘向阳的温和都摆在脸上:“我是商人,但不唯利是图,只希望平等互利,互相尊重,共同发展吧。要赶在他们前面,你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们7:00就出发——不是我们,而是你们,我让小李送你,一直把你送上飞机,不会耽误你的行程的。”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柔柔回应着,心坎上像洒了细雨,泛着无声的悸动。悠悠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他90度鞠躬:“谢谢!” 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眼中有笑意,有恭敬,有尊重,唯独没有谦卑。 两人回到包厢里,已经开始陆续上菜了,焦安子说了一声:“还有人没有到——” 包厢门被推开了,同时进来了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是她根本就不想看到的人——罗墨。 悠悠看了一眼刘总,心想他的直觉真的不错,猜的那么准,幸亏给自己解了围。 冷非理亏,也就一个绣花枕头,哪里是前男友的对手,正恨不得逃跑的时候,意外来了救星,虽然不和服装公司的领导打交道,但也是个帅哥,他的到来,对当前的矛盾是个缓冲。 席况望了一眼来人,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的口吻说:“到底是领导,与山间竹笋有的一拼,像牛皮糖一样,紧追不舍,甩都甩不掉。” 罗墨脑袋就像要冒烟儿,摆出一副要和他决斗的架势,横眉冷对:“你还是大学老师呢,你还是知识分子呢,你还是著名画家呢,就趁我打电话的机会,就把我甩在服务站里,居心不良,你想干什么……” “罗副总经理,快到这里来坐,你们都是喝酒的。”再说下去的话不好听了,悠悠连忙将他拉到刘总跟前坐下。 一肚子鬼火无处发泄,眼前的姑娘就是出气筒:“还没有出国呢,翅膀就硬了是不是?” “吵什么吵?到这里来陪领导架子吗?”焦安子马上转移话题,“席老师,有我开车送你回宾馆,今晚上可要喝个痛快。” 席况云淡风轻的摇头:“不喝酒,明天还要送悠悠去京城的,喝多了起不来,万一在路上被逮着酒驾什么的,耽误悠悠坐飞机。” 这是直接宣战了,罗墨被刘苏悠悠拉住,进门的戾气消减了许多,听对手那么一说,一把将刘苏悠悠扯到身边坐下:“你是我们派出国的,怎么能让那些不相干的人送?不是你要拿东西,我们直接从省城出发了。” 果然被刘总说中,刘苏悠悠还是装成将信将疑的样子,问:“罗副总经理,怎么能劳动你的大驾送我呢?何况飞机票是很难买的。” “没有关系,我们省服装公司在那里有驻京办事处,什么问题都能……” “不劳你们费心,”刘向阳打断他的话,“我已经托人买好了飞机票,从南城飞到京城,我的司机小李专程护送刘苏悠悠。” “不用不用。”罗墨马上否决,“刘苏悠悠还是我们职工,我们有责任护送的。” 刘向阳也有理由:“她已经和我们公司签了合同,学成回来,我专门帮她建立设计室。” 罗墨身子一纵,几乎要跳起来一样,眼睛一翻,又拿出高高在上的气势:“她是我们的人才,是我们给她出国深造的机会,为什么学成归来要为你们企业服务呢?刘苏悠悠,谁让你和东风签合同的?” 坐在这个副总经理的身边,就好像坐在火药桶上,刘苏悠悠正想离他远远的,趁此机会呼的一下站起来,装作害怕的样子,抚着胸口说:“哎哟,凶的像老虎一样,我好怕怕哟。” 她身子一旋,罗墨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到闺蜜身边坐下来了,向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招呼跟着罗副总经理进来的那一对恋人:“张大雷,郝叶苗,你们站着干嘛?赶紧找座位坐下来呀。”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坐在一起,就这么莫名其妙跑开了,罗墨还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刘苏悠悠,你还在我们的土地上,怎么就这么不服从管理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刘苏悠悠知道,从早上到现在,罗墨都处于下风,失去了一起去京城的机会,一定更不高兴,但是也不愿意得罪他,趁机跑开,模糊了气愤和撒娇,现在更装成无辜的样子:“公司解除了合同,我现在成了无业游民,还不让我挣一口饭吃吗?” 罗墨也不敢对姑娘发火,声音软下来:“我不是承诺了吗,等你回来自然要做好好的安排。” “那还是一年以后的事情,山不转水转,谁知道那时候情况怎么样呢?就是回公司,我请半年假不行吗?给我半年的休息时间不行吗?” 罗墨回答的斩钉截铁:“无组织无纪律,当然不行!” 一张桌子分成四块,张大雷和他小女朋友嘀嘀咕咕;焦安子与冷非说起她们卖衣服的事;刘向阳趁这个功夫劝说席况,开小车去京城太张扬了,对他们两个都不利。席况只是想和罗墨唱对台戏,听刘向阳分析,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见这个老总庇护悠悠,很是欣慰,也拜托他多多照顾。 刘向阳虽然在与席况说话,耳朵支着,还是把罗墨的话听耳朵里了。 身子一转,伸出巴掌在脸上摸了一把,仿佛抹去了笑容,正色道:“我到湖城虽然时间不长,与刘苏悠悠也接触过多次,从侧面也能看见,你们上上下下对她如何,关爱人才就要物尽其用。公司与个人签订的合同,都能随随便便撤销,还能指望你们将来如何对待?如果半年的假期都不能给她的话,那就解除当时的招工合同,违约金我付就是!” 除了当事人,其余几个全部鼓掌。焦安子还竖起了大拇指:“我们的刘总就是牛!” 回到了刘家小屋,几个人都兴奋不已。 刘苏悠悠直接夸奖闺蜜:“你真有办法,嚎了一嗓子,语惊四座,其他人都没话可说了。” “最牛的还是刘总,有钱就是大爷。他要送悠悠姐,哪个还能排上号?”郝叶苗跟着说。 焦安子得意洋洋:“最主要,不想让那个姓罗的说话,他想送你去赶飞机,你愿意让他陪同吗?” “算了算了,我们不说他了。”刘苏悠悠摇摇头。 郝叶苗不知所以,插了一句嘴:“我看,悠悠姐想让你们老师送你吧?” 听不见回答的声音,刘苏悠悠已经到卫生间洗澡去了。等她出来的时候,三个人鬼鬼祟祟地围着桌子,不知道在干什么。她走过去探头一看:正在数票子呢。于是问,是不是这几天的收入? 焦安子把那些粉红色的票子集中起来,装到一个信封里,拉起闺蜜的手,把厚厚的信封拍到她的手上:“这是我们给你的买路钱。” “你们当我是剪径的强盗啊。”刘苏悠悠又把信封扔到桌子上。还以为,她知道车匪路霸的事了,更要对罗墨没有好印象。 焦安子又把信封塞过去:“我们不是向你买路,是给你的路费,好让你畅通无阻。” “放心吧,我有路费。”刘苏悠悠不想欠太多的人情,刘向阳给的6万,还债之后还有剩余,前一阵子给东风卖衣服也积累了一点钱,在进出口公司领到了出国的机票钱,拿到的合同标注得有,每个月发生活费的,学费也不需要交,生活日用品带齐全了,应该没有什么花费。 张大雷说话了:“你出去我们没有准备礼物,大家凑了1万块钱,就是给你在外面用的。带着吧,去那么远的地方,真到了缺钱的时候,我们都没办法帮你。” 男朋友发了话,郝叶苗格外积极,抓起悠悠的小坤包,就把钱塞了进去。 她只有收下:“既然如此,就当我借你们的吧。” “还是要放到背包里去,否则不完全。” 郝叶苗觉得张大雷的提示有点多余,说:“人家西方文明世界,哪里还有小偷?” 焦安子马上反驳:“怎么没有小偷啊,哪个地方都有贫富差异,发达国家的大街上,照样有流浪汉,照样有犯罪行为……” 关于这个问题讨论一阵子。还是刘苏悠悠说,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不要再说了,早点睡觉吧。” 张大雷遵守他的诺言,在堂屋里打地铺,让郝叶苗去到他的床上睡觉,一对闺蜜回到房间。 刘苏悠悠这才发现,靠在床边的书桌上多了两个庞然大物,一台电脑主机,一个显示屏。大惊小怪:“一个月不见,你这家伙鸟枪换炮了?连张大雷的笔记本电脑都看不上了吗?” 焦安子讪讪地说:“要不然,我还能多支援你一点钱的,就这一台组装的,也花了8000多。” “要自己花钱干什么?张大雷有笔记本电脑,也可以给你使用的,非要大手大脚再买台式电脑?有钱烧包啊。” “自己有的还是方便些,可以上网学习学习,交流起来也方便。”爽朗的安子突然有几分扭捏,眼睛忽闪忽闪的,过了一会儿又补充,“这不,你出国去了,要有什么事情联系,打国际长途电话还得了啊?我们保持联系的最好办法,不就是发邮件吗。” 128、东欧姑娘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德国西南部,帕萨特汽车像离弦的箭,在高速公路上飞驰。掠过相差无几的青山绿水、田野阡陌,如果不是公路两边经常出现的指示牌,蓝底白字上标志是的外文字母,刘苏悠悠简直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来到异邦的土地上。 比起自己的国土,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地广人稀,不仅公路上的车辆稀少,就是偶尔看见一些房屋,颜色十分艳丽,屋脊十分陡峭,楼层并不高大,形状也不奇特,多是方方正正,像这个国度的人一样刻板严谨,也都仿佛没有人居住一样,房前屋后见不到什么人。 宽阔的田野上,绿色的植被郁郁葱葱,也见不到劳动力在那里挥汗如雨,都是高大的机械设备,有耕种的,也有收割的,即使走马观花,你也能看得出,这是机械化程度最高的体现。 公路并不宽阔,然而平坦笔直,两边的树林郁郁葱葱,像是夏天一样茂密。 小车一拐,进入了一条果树的大道,两边的绿树中间,挂着红彤彤的圆圆的果实,什么果子?是装点公路的景观植物吗?在两车交会的路上,汽车慢下来,刘苏悠悠定睛一看,红艳艳挂在枝头的分明就是苹果。 不仅仅在树上挂着,树下的草丛中也散落了不少,一阵风吹来,居然看见一个大苹果啪的一下落下来了。这一路走过去,树上的苹果和草丛间的苹果,相映成辉,就像是大山里的果树,悄悄的结果又悄悄地坠落。怎么没有人摘取呢? 她看了看开车的司机,情不自禁地吧嗒了嘴。司机突然问她是不是口渴了?早上跟面包牛奶很不合口,来去折腾,现在真是口渴了。她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我去给摘两个苹果。”司机要停车。 为这个理由?刘苏悠悠赶紧说不用不用,她不吃苹果,也没有吃别人东西的习惯。 司机就笑了:“说这些苹果是观赏用的,没有人摘取,都是自生自灭。” 这个国家该有多富裕呀,这么好的苹果都没人要。可是,自己不是来乞讨的,路不拾遗、瓜田李下之嫌……一些成语浮现出来,用在这里也不一定合适,但是人应该有骨气,在异国他乡,更不能忘记自己是个中国人。 司机是一个大叔模样的德国男子,红彤彤的皮肤,温顺的脸庞,不像国产司机,总是喜欢唠叨,他沉默不语,问一句才答一句。问他要到什么地方去?他说了一个德语的名字,记不住,也不知道怎么书写,按照音标的书写,不知道对不对。 在进出口公司办事处,办事员已经交代明白了,首先要去一个语言中心进行语言培训,然后给他一张A4打印纸,上面全是德文,能够拼读,但是不明白什么意思,只知道,要去的是一个语言学校。 开始,刘苏悠悠还跟他们据理力争:“我到贵国来,是来学习服装设计的,请把我送到相关的学校或者单位去。” 办事人员是一个严谨的中年妇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对她说:“我知道,我理解你的迫切心情,但是,你首先要过语言关,必须学好语言,你才能听得懂讲课,是不是?!”刘苏悠悠只有点头。于是,办事处指点她上了火车,下车以后,还没有到达语言培训中心。没办法,这才喊了一辆出租车。 她觉得自己就像流水线上的产品,从一个地方进入下一个地方,再换下一站,按照指示,上车下车转车。 终于,汽车把他带到了一栋大楼前面,门楣上一行德语字,她只认识语言培训中心这个字母,两个字母只是缩写,当中还有好些字母呢。这时候才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一个月的时间学得天昏地暗,真正到了国外还没有扫盲。 接待她的是个头发都花白的大妈,用德语询问了几句,比较简单。她流利得体的回答了,得到了赞扬,问她学了多长时间德语?听说只学了一个月,女人很惊奇:“这么短的时间,你的语言这么流利,发音也很标准,跟谁学的呀?” “我在大学学的,是外教老师亲自指导的。”她说的很自豪,没有说自己魔鬼式的训练,而且葵花宝典就是一本汉斯送的《日常德语》,她几乎倒背如流。 女人赞许地点点头,发给她1000马克,说这是一个月的生活费,要节省着用,如果到饭店吃饭,奢侈一下只够吃两餐。 刘苏悠悠开始惊到了,以为1000块钱对于吃饭来说,是天文数字,毕竟,在京城刘总的朋友那里,也只换到8000马克,还叮嘱她要省着点用。 大妈告诉她,这期间来学习的人不多,多是男人,只有一个姑娘,问她要一个人住,还是两个人住。原来这里的福利条件这么好啊,还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吗? 但是想了想,两个人不更便于交流吗?于是就说希望能两个人住,互相交流共同进步。女工作人员竖起了大拇指,夸奖她很聪明,很睿智,很励志。于是把她带到了宿舍楼的最顶层的一个房间。 把门敲开,一个金发碧眼的姑娘开了门,问她们找谁?虽然是德语,但是语音有些怪异。 大妈工作人员用德语快速地说:“我给你介绍一个新的朋友,刚刚才来报道的,也是来学习德语,你是不是愿意和她住一个房间?” 金发姑娘有些茫然,用德语问什么意思? 既然也是学员,看这个架势,还没有学好,听不明白。 悠悠自报家门:“我也是到培训中心学习德语的,我们两个是不是能够住一个房间?” 对方这才微笑地点点头,门打开一点,伸出手欢迎她进去。 工作人员走了,刘苏悠悠把行李搬进去,这才发现,房屋采光很好,却很简洁:有两张床,每张都是双人床,铺着雪白的被褥,很整洁的样子,还有两张书桌、两张椅子、两个衣橱。感到意外的是,居然还有空调、电冰箱。到底是先进国家,招待学生的地方都像宾馆一样。 刘苏悠悠先把双肩包取下来,放到书桌上,然后再把拉杆箱拉到床边来,开始整理自己行李。 那个女孩子就问,是不是需要帮忙?见对方摇摇头,又问道:“你是东洋人?” 我像个东洋婆子吗?在飞机上已经有人这样问了,刘苏悠悠很坚决地摇头,还有些不快,凭什么说自己是东洋人呢?因为自己刚才礼貌的鞠躬?再不能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了,看来还是要傲慢一点才行。 马上说:“我是中国人,我叫刘苏悠悠。” 说了还不解气,用英语说了一次,用德语说了一次,最后再用中文说了一次。 开始听新来的姑娘用英语说出来,金发姑娘马上就有些不屑,眼睛忽闪忽闪的,听她用德语说一次,中文又说一次,脸色才恢复了正常。 “你是从哪里来的?”既然礼尚往来,刘苏悠悠当然要问对方。 这是最浅显的德语,对方明显懂了,增强了一点自信,也用德语回答:“我叫娜塔莉亚,从保加利亚来的。” 刘苏悠悠首先打开自己背包,本来松松垮垮的大包,上飞机之前,被司机小李塞得鼓鼓囊囊的,说是刘总吩咐买的,是姑娘们喜欢吃的零食,还有就是交际用的小礼物。也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东西。打开了有点儿小惊喜:话梅、橄榄之类的小包装食品,再就是一盒子绣花的丝绸手绢。 那些小食品真是自己喜欢吃的,精美的绣花手绢,也是中国的传统工艺,作为伴手礼再好也不过了。刘苏悠悠真佩服刘总想得周到,对自己出行煞费苦心,像长辈一样关心自己,心里特别感动,有一种熨帖以后的温暖。 悠悠看过去,身边的女子高大,有一张典型的东欧人面孔,皮肤白的象玉石一样,如果不是那一脸的雀斑,真是美女了。 虽然把自己当成了东洋人,既然是自己的室友,也应该搞好关系吧。于是拿出了一张粉红色的绣花手绢,送了过去:“这是我们的见面礼,不要嫌弃。” 隔着玻璃纸的包装,也能看到那精美的绣花,娜塔莉亚匆匆撕开包装,抖开来,惊喜的尖叫起来:“哇——好漂亮,好美丽呀,就像你们东方的姑娘一样,充满了魅力。” 流利的英语夸赞让刘苏悠悠忍俊不禁,笑道:“你为什么不说德语呢?” 那白皙的面孔粉红了,雀斑也淡了几分,她不好意思地说:“我,我说的不好,我怕你笑话。” 悠悠马上就说:“我们都是来学习的,必须用德语练习,能不能定一个规矩,从现在起,我们都用德语说话。” 娜塔莉娅只能点头说好。 “你学德语多长时间了?” 对方结结巴巴地说:“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非常寂寞,正好你来了,我很高兴。” 学了两个多月,怎么还这个样子,发音也不标准,说的拖泥带水的。看来,要鼓励她多用德语,两个人也好交流。娜塔莉亚不敢说话了,牙疼一样倒抽了一口冷气。 刘苏悠悠就说:“如果你不用德语说话,我就用中文和你说话,你更听不懂了。” 对方茫然地摇摇头,意思就是没有听明白,她只好用英语补充一句:“从现在起,我们都用德语说话,如果你听不懂,摇摇头,我就用英语给你解释,但是你必须要把这句话给我用德语重复说一次,而且要把这一句完全学会,否则我就不同你讲话了。” 本来就孤独寂寞,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同寝室的姑娘,居然把德语说的那么溜,心生羡慕,点头同意。 上午的课已经结束,娜塔莉亚主动当导游,带她到校园里走了一圈,尽管这只是一个培训机构,只有一栋教学楼,还有几间平房,但是有花园,有小池塘,有草坪,转了一圈,才到食堂吃饭。 食堂是在平房里。吃饭的人并不多,花色品种也很少,面包、牛油、烤猪肉、马铃薯,十分单调,保加利亚姑娘大快朵颐,见中国女孩索然无味,一个劲儿地劝悠悠多吃一点,说她在中国一定没有吃过,因为听说那里太穷了。 悠悠没有申辩,心想,虽然自己家里并不富裕,但是从整个国民来说,富裕的还是越来越多了。哪怕穷家小户吃个便饭,大多数也是有荤有素的,没有那么多高热量的食物,也比较有益于健康。 只是为了练习德语,刘苏悠悠才告诉她,西方人对中国太不了解,观念还停留在过去,以后有时间去中国看看,就知道大不一样。 下午就开始正式上课,老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把她带进了一班,发给她一套教材。一看,还是元音、辅音的启蒙。她把教材还给老师,说这些她已经掌握了,要到更高的年级上课。 老师听她说只学了一个月,还在中国学的,马上口吐莲花,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说来语言培训的,起码要学习四个月,每一个月分成一班。像她这种情况,都要从头学起。 一共才一年的学习时间,就要在这培训中心耽误四个月,她马上提出意见,说,自己已经学了一个月,有基础了,不应该在二班。 教德语的年轻的小伙子不满,瞪着蔚然的大眼睛,望着中国姑娘,然后用德语问:“你要到几班上课?” 见小伙子傲气十足,年轻气盛,刘苏悠悠不想让他为难,就说要到办公室去问一问,了解一下情况。小伙子神色缓和了一点,挥挥手让她出去。 又找到那个办公人员,不知道那个妇女的职位,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只是按照中国传统习惯,喊了一声老师,拿出一块丝绸手帕送给她,说刚才没有来得及,按照中国的说法“礼轻人意重”自己说不出来,换成浅显的德语:“礼物虽然小,但是我万里迢迢带过来,表达我的一份心意,请收下。” “真漂亮!”女人惊呼一声,打开一看,淡蓝色的底色上面是金色的玫瑰花,她神色有点古怪,“这上面怎么是玫瑰?” 129、剩菜风波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苏悠悠纳闷了,在中国,玫瑰是人们的钟爱,在德国怎么就不合适了呢? 女人就告诉她,各个国家的花语内容是不一样的,在德国,送花时禁止送菊花、玫瑰、蔷薇,花朵数不能是13或者是双数。虽然这不是送花,但丝绸上绣的花朵,也要符合这种要求。 看来要学习的地方很多,一不留神就犯了禁忌。刘苏悠悠吐吐舌头,幸亏口袋里还有一张,是粉红色的,中间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赶紧换过去,又补充一句:“牡丹是中国的国花,是花中之王,希望您能喜欢。” “太美了!谢谢你!”女人接过去笑逐颜开,“说吧,美丽的姑娘,你还有什么要求?” 这个女人也是阅人无数的,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刘苏悠悠不好意思了,但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了: 虽然只是在中国学了一个月,但是时间抓的很紧,同时上大一大二两个班级,白天晚上都上课,还有专门外教一对一上课。 刘苏悠悠用把自己学习德语的经过娓娓道来,叙述得十分清楚,那个中年妇女接触的外国学员中,这是发音最准确的姑娘,对她印象不错,也解释说,在这培训中心,进来的人起码要培训四个月,每一个月都是一个班,开始因为她新来乍到,要从一班学起,现在一听她说的那么流利,想必基础不错了,就安排到二班去。 她还是急于求成,快要出门了,又折回头来问一下:“娜塔莉亚在几班?” “你说保加利亚来的那个姑娘吗?”女人告诉她,娜塔莉亚原来是零基础,到培训中心来过之后,是从一班开始学习的,学了两个多月,现在进入三班学习,又快一个半月了。 她那样的基础,还能进入三班,悠悠毫不犹豫地说:“我和她住在一起,可以相互交流,我也到三班学习好吗?” 是看在牡丹的份上?还是看在丝绸的份上?女人很爽快的答应了,亲自把悠悠带到班里去,交代给那个中年的老师。班上只有十来个学生,果然只有娜塔莉亚一个姑娘,看见悠悠进了教室,高兴得双眼放光,脸上的麻雀班都跳动起来,二话不说,就把书本和学习用具收拾收拾,腋下一夹,就走到后面,坐到刘苏悠悠的身边,拥抱住她说:“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可以同进同出了。” 这话说得并不标准,德国人一唱向严谨,公然在课堂上走动、说话都是违反纪律的。刘苏悠悠在汉斯那里已经学到了这些礼节,看见老师不快,赶紧站起身来,恭恭敬敬90度鞠躬,还说了一声:“对不起。” 看在年轻姑娘的面子上,老师没有追究了,伸出巴掌向下压了压,又开始了上课。 回到宿舍,娜塔莉亚就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笑个不停,但是情不自禁,常常要用英语代替德语,刘苏悠悠总是让她打住,强迫她必须说德语,还把自己的葵花宝典拿出来,特别用中文强调了一下,当然是笑着说的,但是英语和德语没办法表达,不能用适当的语言翻译出来,最后只是解释,这本常用德语的书,有生活当中经常要用的句子和短语。 刘苏悠悠还教她怎么发音,在什么情况下运用,强制性要求每天最少背诵十条。 娜塔莉亚高兴的不得了,居然抱住了刘苏悠悠亲吻了一口,就这还不够,还爽快地拉着,一定要请她吃晚饭。 刘苏悠悠也想见识见识当地的风土人情。两人一起到了街上。 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很幽静,饭店的人也不多,跟中国比较,最大的不同,就是没有那些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清一色的都是大妈,也不多热情,看起来还有些冷淡。 娜塔莉亚家境富裕,出手大方,点了许多菜,登记的大妈连声说够了够了。 她却说:“我请客,多消费一点,是对你们生意的照顾,我付得起。” 话说得结结巴巴的,两个妇女明显不高兴,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通,语速很快,保加利亚姑娘听不明白,坚持要点,一直到刘苏悠悠拉住她的手,才停止了点菜。 没用多久,饭店里的菜上了一道又一道,的确太丰盛了:烤猪肉、香肠、炸鸡,熏鱼……全是高脂肪高蛋白的,刘苏悠悠在家吃菜从来没这么讲究,一般一道浑菜就是加餐了。现在看桌上堆这么多,仅仅是香肠,就上了三种,说要让她品尝一下德国的特产,说德国的食品以香肠最为知名,种类至少有1500种。 天晓得,她也来两个多月了,德语没有学好,对吃的了解那么多。最后还要了两杯啤酒,那杯子有点大,差点儿一尺那么高,在中国应该讲扎。 娜塔莉亚先喝了一大口啤酒,满脸堆笑,连声喊着高兴:“这么漂亮的手绢,还给我送书,特别有用,还当我老师,我要感谢你。” “就是感谢我,也不能买这么多菜呀,要花不少钱吧。”刘苏悠悠也喝了一口,还没果汁好喝呢,皱起眉头说。 “也就300多马克。” “那还少?我们一个月生活费才1000马克,像这样只能吃三餐。” “不要紧,我家有钱。”娜塔莉亚坦坦荡荡地炫富。保加利亚姑娘说她家是卖服装的。 巧了,中国姑娘说,自己也是卖服装的。 两个人就互相打听,对方每天能卖多少服装? 担心被人看轻了,刘苏悠悠估算了一下,尽量往多处说:“一个服装商场,有三层楼卖服装,一天能卖三四箱衣服。” 娜塔莉亚一点儿也不夸张:“我们家就是十几平方的摊位,每天能卖一卡车衣服。” 刘苏悠悠明白了,娜塔莉亚家里是作服装批发生意的,大进大出,薄利多销,看起来很平凡,可生意做得不小。问她到德国来,是不是学习经商的? 她说是来学习电脑技术的,回去以后计算机管理,更加方便快捷精准。 “这也要出国来学吗?”刘苏悠悠不以为然,中国的中学也有计算机课,好像听老师讲过的,只要开发出一种软件,甚至设计一种表格,统计进货出货品种数量价格,那是很容易的事情。 “在家里太辛苦了,父母也想让我出国旅游一下,这里是因特网的发源地,能学到计算机技术当然更好哦。”娜塔莉亚说的风轻云淡的,只是劝悠悠吃菜。 香肠的味道怪怪的,烤猪肉太油腻了,刘苏悠悠对不合口味的东西索然无味,慢条斯理吃着,一边介绍自己卖服装的经过,也坦言自己就是一个打工妹,收入十分有限,不能与搞批发的老板相提并论:“我们挣钱,都需要上缴给单位——也就相当于公司吧。我们只是拿工资的。” “我们挣钱,也是全家拥有,但是我想要多少钱,父母就会给我多少钱,从来没有为钱的事情犯愁。”娜塔莉亚抓着猪肘子啃得不亦乐乎,腮帮子鼓起两个包子,嘴角上油光光的,还大言不惭地说,“你想吃什么我都请得起。” 难怪这姑娘长的又高又胖,太能吃了。两人一边说一边吃,半个小时不到,对方吃菜的速度明显降低下来,还有大半桌子的鸡鱼肉蛋。 保加利亚姑娘很豪放,大口吃菜大口喝酒,见刘苏悠悠不喝酒了,把她那一杯啤酒也拉过去了,就像喝白开水一样。喝了以后讲话特别多,只是一会儿就说英语了。 刘苏悠悠把桌子一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全部说德语!” 娜塔莉亚吓了一跳,只好说德语,结结巴巴来几句,情不自禁又转成她本国的语言,翘舌头,发颤音。刘苏悠悠一头雾水。拿勺子敲她跟前的盘子,又说几句中国话,对方明白了,只有用德语说。 两人一边说一边吃,渐渐的吃了两个多小时,所有的菜不过吃了一小半。 刘苏悠悠就说肚子胀了,不能再吃了。看见还有大半桌子的菜,实在觉得心疼,这么多东西浪费掉不是暴殄天物吗?就说要打包带走。 娜塔莉亚坚决反对,说培训中心有食堂,带回去往哪里放?什么时候吃? 两人转身要走,被两个大妈拦住了:“你们没有吃完,不能走。”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谁叫这个东欧姑娘不听劝呢?刘苏悠悠静观其变。 “我们尽力了,已经吃不完了。”娜塔莉亚吞吞吐吐的说。 原来劝阻过的那个大妈走来,理直气壮指着她鼻子问:“谁叫你们点那么多菜呢?” “你怎么这样凶?”娜塔莉亚不高兴了,后退一步,大声说,“我花自己的钱,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既然买下来,那就应该吃了,为什么还剩这么多?” “我没这么大……肚子,吃不了,怎么办?” 见这个外国姑娘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又一个大妈上前来:“吃不了,你们就要包装起来带走。” 娜塔莉亚更着急了,语言本来就不流畅,现在只有比划着表示,带回去没地方放,没有时间吃,不是也要扔掉吗? 里面的人更生气了,几个大妈一起出来,知道她德语不过关,特别放慢语速告诉道:“如果你们扔掉,那就要罚款。” 又出来一个中年男人,非常强势地说:“谁叫你们买那么多呢?当初劝你们少买一点,一点也不听,现在吃不掉了,又不愿意带走那可不行。” 娜塔莉亚这时候才痛恨自己语言不过关,吵不过他们几张嘴,拉着刘苏悠悠,要她出来说几句。 趁这个机会,也好教训教训自己同学。于是刘苏悠悠代她承认错误:“我们以后少买一点就是,这次买多了,对不起。但花的是自己的钱,倒掉或者吃掉,都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没什么损失,为什么非要我们带回去呢?” 中年男人板着脸教训道:“你们付了钱,那是买了我们的资源。蔬菜粮食,是利用我们的土地资源种出来的,还消耗了我们大量的机械资源、人力资源。所有食品的生成,都需要水、电、天然气等。需要就不应该买那么多,吃不掉就浪费我们的资源。你们如果不带走,或者带走扔掉了,我们得知这个情况,一定会报警的。” 天,上升到法律层面了,刘苏悠悠受到了深刻的教育,想想自己的国家,还没有西方发达的国家这么富余,浪费现象更加严重,也是不是应该的。把娜塔莉亚拉到一边劝说了一番,心中打定了主意,就走上前去,又一次认真道歉,问他们要了包装盒,把剩下的食物都装起来,全部带走了。 走出了饭店,娜塔莉亚想想也憋屈得很,初到德国,由于语言不通,她也不善于交际,还没这么大张旗鼓请客呢。这次花了钱,还受气,带这么些食品回去怎么处理?倒在垃圾桶里,一定会被发现,还真怕有人叫警察。 刘苏悠悠就说:“天气现在还不热,我们拿回去,放在冰箱里,明天加工一下,中午的菜就不要买了。” “今天吃了明天还要吃?那还有什么味道?” “如果加工一下,做成不同的味道呢?”刘苏悠悠说,“我们在食堂里面吃,花费大多了,味道也不好,品种也很少,价钱还很贵,如果我们自己烧饭,又省钱又好吃,你觉得怎么样?” 娜塔莉亚耸耸肩膀,摊开双手说不会,从来没有自己做过吃的。刘苏悠悠就说自己会,也让对方品尝一下中国料理。对方觉得那是浪费时间,也不会做家务,但是早听说中国的菜很好吃,既然朋友愿意多事,就陪着玩吧。 正好要出去买点日用品,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多和外面的市民交流交流,也是一种语言学习。她们把菜肴带到培训中心,到食堂提出要求。 厨师长很欣慰,说她们懂得节约,赞不绝口,听说吃不惯德国的饮食,也不见怪,支持她们自己开火。同意借给电磁炉、平底锅、还有一些简单的锅碗瓢盆。她们谢过厨师长,这才到街上去了。 130、不学修理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130、不学修理 德国的商店打烊很早,再出来,已经有很多店铺关门了,还好有一家大点的超市灯火通明,两个姑娘一起进去,看见肉类很便宜,蔬菜也不贵,国内的西红柿东两三块了,这里的西红柿就0.7马克一斤,再买些鸡蛋、面条、面粉、还有越南大米,加上一些调料,只花到100多马克。 回到宿舍,就有家的感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悠悠用西红柿炒蛋,黄瓜炒香肠,加上面包牛奶,很丰盛的早餐,怎么算,都比在食堂里便宜多了。 中午下课以后,刘苏悠悠打开电磁炉,放上平底锅,就开始了厨艺表演。 交给保加利亚姑娘的任务,就是把昨天没吃完的烤鸡拿出来,把鸡身上的肉全部撕下来,而且,跟着她一边展示一边介绍的德语学说话。 “我们将来不当厨师啊。”娜塔莉亚觉得做饭菜就是麻烦事,学这种德语有什么用? 刘苏悠悠气定神闲地说:“可是现在到将来,我们都要生活啊。” 那个娇惯了的东欧姑娘只好妥协,洗手端过一个大盘子,从冰箱里把昨天的烧鸡拿出来,把鸡肉一点一点撕下来,再看着中国姑娘加工剩菜,还用德语做介绍:猪肉加上一点酱,炒在一起,放一点青辣椒,就是川菜回锅肉的做法。 剩下的牛肉切成片,和洋葱片大火翻炒几下就装盘。 饭店里的熏鱼改刀切成小块儿,重新烩制成糖醋鱼。 最后再来一个凉拌鸡丝,大功告成。 刘苏悠悠的德语烹饪教学没有回应,扭头一看,娜塔莉亚直接用手抓着吃,说重新改造的菜很香,来不及跟着学德语了。 刘苏悠悠赶紧喊暂停,把盘子一个个拖过去,郑重其事的强调:“你可以吃,也可以用手抓着吃,但是,我刚才做菜的过程,已经介绍了,你照样用德语复述一遍。哪一样说出来了,那一样菜你就可以吃。” “哦哦哦,中国料理太好吃了,可是,德国话太难说了。”娜塔莉亚已经把烤鸡全部变成了鸡丝,油腻腻的手,早已经沾满了那几道菜的汤汁,口腔里回味着那些美味,不断的吞咽着唾沫。想了一会儿,总算把凉拌鸡丝说出来了。刘苏悠悠就把这盘菜递了过去。 “牛肉……炒洋葱……” 勉勉强强这道菜也说出来了。糖醋鱼也不复杂,结结巴巴说出来,看见盘子过来,她迫不及待又抓了一块吃。 然而最香的是回锅肉,知道程序和做法,可是,“酱”、“青辣椒”这些单词说不出来,最好吃的菜吃不到,娜塔莉亚站起来,冲到悠悠身边,胳膊一勾,就要拥抱对方。 刘苏悠悠闪身躲开,大叫一声:“哎呀,你的手上都是油啊——” 一个跑一个追,闹腾了一会儿,米饭也煮熟了,两个人这才坐下来,欢天喜地吃饭。保加利亚姑娘一边吃一边竖大拇指,还一边喊叫着好吃,这都是用昨天的剩菜做的,可比在饭店里刚出炉的还要好吃,本来还要留一些晚上,可是中午吃的干干净净。 娜塔莉亚自动承担洗碗的责任,又情不自禁搂住刘苏悠悠,亲热地说:“你真是我的福星”然后又问晚上吃什么?刘苏悠悠说还剩的有香肠,晚上香肠炒饭,同样的好吃。 于是,她们就自己开火,在做饭的时候,根据接触到的食材和厨艺,还能练习德语。吃的比食堂还丰盛些,味道也好多了,价格也更便宜。 除了课堂上学习,两个人一起去逛超市,到商店,到公园,和老人们聊天,和孩子们游戏,在班级和同学们讨论问题,很快的,娜塔莉亚胆子大了,张口也利索了,不再有羞涩张不开口的情况,再加上另一本常用德语,语言进步的很快。 到第四班学习结束的时候,两个人考核成绩都不错,可以过关结束学习了。 娜塔莉亚要另找出路,去学计算机,她舍不得分手,搂着刘苏悠悠,眼泪都沾到对方的头发上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从中国姑娘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不仅学语言,还学生活,学做菜,学为人处事。这一分别,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见面。 比自己还大一岁的东欧姑娘,真像自己闺蜜呀,这一个多月来,刘苏悠悠强忍住自己的思念,结束一阶段的学习,可以向朋友们汇报了。 最方便的联系方法还是网络,她去办公找工作人员告别,顺便借她的电脑用。打开邮箱,好几封邮件,席况最多,她还是先看闺蜜的。话痨转性,每一封信都很简洁,内容也不新鲜,再就是简单的问候。那丫头太懒惰,可能打字都嫌麻烦,刘苏悠悠也不啰嗦,只说结束了一个多月的语言培训,下面要开始学习服装设计了,到新地方应该有电脑,再与他们联系。 老师的邮件内容就丰富多了,每一封信里都有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有他最近创作情况的介绍,绵绵情话如滔滔江水,看的悠悠脸红心跳。本来也估计有这些内容,不愿意多看是因为不知怎么回复。最后,只有避而不谈,说到国外手机停止,语言培训没有计算机使用,开始服装设计学习后,再向老师汇报。 站在百福公司巨大的展示台下,刘苏悠悠看得眼花缭乱,上面显示了各种各样的数字和字母,蓝色的图标上,白颜色写着许多单词,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眼花缭乱的一大片,看过以后大致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公司。 公司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大的超出了她的想象。公司有很多部门不说,公司还有一个学校,学校里面还有一个工厂,工厂里面还有许多车间。 咋找啊?拿着有关部门的介绍信,寻找跟自己相关的学习地方。 终于发现服装两个字,觉得找到了目标,充满了信心,背着背包,拖着箱子,接近目标的欣喜,让她的笑容像山花一样烂漫,晃瞎了来迎接她主任的眼睛。 光秃秃的脑门儿闪闪的,宽阔的脸颊上笑容弥漫,让刘苏悠悠想起了刘总,只是块头更大,挺起的啤酒肚冲在前面。一见到她,就热情洋溢地伸出手臂,做了一个拥抱的架势,刘苏悠悠一手拉着拉杆箱横在跟前,阻挡了来人的脚步。 对方还是热情洋溢地说:“听说要来一个中国姑娘,想不到这么美丽漂亮,这是我们部门的幸福啊!” 如果在国内听到这样的调侃,一定认为对方耍流氓。 可是在德国不一样,不论大街小巷,还是在培训中心,悠悠都遇到这样的赞扬。也不仅仅夸她,还有夸别人的,甚至夸赞娜塔莉亚这等模样的,就像夸奖大白菜像一朵玫瑰一样。 但在德国已经形成了习惯,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无论漂亮还是丑陋,都以同样的热情接受,笑嘻嘻地回答对方:“谢谢你的夸奖!” 说的更委婉的是:“你的夸奖让我十分荣幸,我以后一定会长得更漂亮。” 对于真正的美女,有的是穷追不舍,进一步说:“我能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十分抱歉,对不起,我的爱人在前面等我,以后有时间再说。” 就这么不咸不淡的打发他人,似乎成为漂亮姑娘的日常,谁也不当回事。 刘苏悠悠也学到点了,没有放在心上,遇见多了,产生了免疫力。跟着,依然笑着点点头说:“谢谢您的夸奖,但我不是来考演员的,不靠相貌取胜,我来学习服装设计的,请问,我应该怎么走?” 大块头大叔笑容不改,接过她手中的行李:“你分配到我的部门,我是来接你的,我就是那里的负责人。” 这是一个文明礼貌的国度,这可找对了,忘不了自己来自文明古国,刘苏悠悠弯下腰来,深深地鞠了一躬:“主任,很荣幸,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能够到您的部门学习,这是我的荣幸,以后给您找麻烦了。” 主任疑惑了:“怎么?你是东洋人吗?” 这不是第二个把自己当东洋人的,刘苏悠悠警惕起来——怎么一不留神就谦卑了?连忙直起腰杆说:“明明知道我从中国来的,为什么还把我当成东洋人呢?” “因为只有东洋人,才习惯90度的鞠躬,他们过去在我们这里到处都有,无孔不入。可是突然之间,他们集体消失了,然后就从你们东方传来他们的消息,我们的技术,不知不觉就被他们盗取了,现在,他们的电子产品比我们还便宜。所以,那是一个虚伪的民族,我们不希望再遇见他们。” “您放心,我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剽窃的,希望你们也毫无保留的交给我们先进的技术。” 对方哈哈大笑:“好的好的。是的,我接到的消息,也说是个中国姑娘,怎么突然就变了呢?日本姑娘,我不喜欢的。走吧,我带你先安排住处,放下行李,明天早上到这里来再进车间。我们就可以开始学习了。” 刘苏悠悠打量着跟前宽大的厂房,见德国大叔往自己的来路方向走,刘苏悠悠说:“不需要多跑一趟,我先进车间吧,下班再去找住处。” “这么着急干什么?” “中国有个成语叫争分夺秒,就是说,一分一秒的时间都要利用起来,既然来到这里,我先进车间去看看吧。” 主任点点头,称赞她是最会抓紧时间的人,马上就带着她走进车间,从外面看,比足球场还大,但是进去以后,发现被隔离开了,先到了办公室,放下了手中的行李,主任就带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参观。 开始来到一个大厅,里面摆满了许多机器,形形色色、各式各样。 主任自豪的介绍道:这些都是缝纫机设备,锁眼机、双针机,回针机、订扣机、包缝机、多功机、上裤腰机、上领子机…… 刘苏悠悠看得眼花缭乱,不解的问:“您带我参观这么多,与我的专业有关吗?” “当然有关,作为一个技师,必须每样设备都要会掌握。” 悠悠的头大了:她只会用脚踏缝纫机,是母亲用的上海蝴蝶牌缝纫机。当年为了打扮上小学的女儿,省吃俭用两年,就想买一台。可那个时候还要计划供应,母亲的那个车间有一张票,30多人没办法分,因为母亲是先进工作者,车间主任作为奖励,才把那张票给她。买到了缝纫机,家里像飞进两只蝴蝶一样,母女高兴得手舞足蹈。 先进的国家有那么多的缝纫设备,专门做衣服领子的,专门做裤子腰的,一次性成型,难怪那些服装做得那么漂亮。 但是,但是…… 刘苏悠悠有些惶恐:“这么多设备,要学到什么时候?” “不着急,慢慢来。”主任把她带回办公室,然后交给她一本书,还有一只小木箱,“我们第一步,理论与实践结合着学习,掌握修理的技能。” 哪一点不对劲儿?程序似乎颠倒了。 如果要生产品牌服装,首先设计,然后裁剪,再制作。缝纫当中才用到了机械设备,机器坏了才需要修理。 翻开课本,那密密麻麻的德文看不明白,但是画的图全是机器,这是一本修理手册呀。打开那只小箱子,装的都是扳子钳子锤子……不是绘图工具,怎么用来服装设计? 她不再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拉下脸来说:“主任,我不是来学机器修理的。” “你们购买了我们的设备,以后用坏了怎么办?难道不需要修理吗?”主任脸上的笑容也淡化了。 “行业里也有分工,我是来学习服装设计的。” 她把理由说出来,对方马上反驳:“搞服装设计的,难道不需要制作吗?制作难道不需要缝纫设备吗?缝纫设备总有出故障的时候,难道不需要修理吗?” 术业有专攻,刘苏悠悠直言不讳:“我从来没摸过高精尖的缝纫设备,只会做中国那种脚踩的缝纫机,做得还不怎么样,我要将这些机器学会工作,学会修理,可能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 131、受骗上当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主任马上嘻嘻地说:“不要紧,由我当你的老师,带你从最基础开始。你可以一看,二摸,三操作,很快就会掌握的。” “即使学会了,也英雄无用武之地呀!因为我是服装公司派来的,服装公司已经没有管辖的服装厂,卖服装可能跟服装设计有联系,跟制作服装差的太远了。” “你们引进了我们的全套设备,如果没有修理人员,以后你们的设备坏了,隔着万里大洋,难道还打国际电话来,让我们派人坐飞机去修吗?” 原来如此,购买他们设备获得的福利,不是培养设计人员,是免费培养的机修人员。 他们要的是机修工,也不了解中国国情,很少有女的机修工,哪怕是自己学好了,回去以后,成了个笑话,不是自己的擅长,和所学的专业也没有关系。 都说德国人干事严谨,忽悠人的本事也这么大?是哪一方面出了问题?怎么办?一个巨大的难题摆在眼前,刘苏悠悠脑回路短路了,人生地不熟的,语言交流也不是那么畅快,多说无用,还是走人吧。 她把工具和书放办公室桌子上,很坚决的说:“对不起,我不能在您的手下工作,因为从事的不是同一工种。” 主任的脸拉长了,白皙的皮肤昏暗了,说了一大堆的德语,语速很快,刘苏悠悠听出了大致意思。那就是不怪他们,也不是百福公司的错误,这是设备进出口公司的责任。 那就直接联系机械设备进出口公司。当着他的面,她拨了电话出去。 找到了有关的负责人,对方也认真听了刘苏悠悠反映的情况,找到了有关文件,十分明确的告诉她,当初,两边签订的合同写得明明白白:湖城服装行业进口德国的缝纫设备,德国免费培训一名服装设备机修人员。 “不是机修人员,是服装设计人员。”刘苏悠悠又强调了一遍。 对方的声音强势起来:“合同上写的很明白,是你们没有理解。” 难道是自己国内出了错?从上到下,一直到服装公司通知自己,都是对方免费培训一名服装设计人员,在他们的地盘上,就能够歪曲事实吗? 刘苏悠悠提出要看合同。那边的工作人员让她接受传真。 主任就站在一边儿,把双方的交谈都听得一清二楚,眼前的中国女孩乖巧可爱,他愿意当老师,也增加一个人手,还能增加收入,当然想留下来。耸耸肩膀摊开手,说他相信机械设备公司,不能提供接受传真的设备。 姑娘好说歹说,主任脸彻底拉黑了,最后下了逐客令:“要么,你留下来学维修,我一定给你最好的照顾。要么,你自己找机械设备公司去。”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难道就要走投无路?刘苏悠悠不信邪,拿了自己行李,一肚子不高兴,但还是强颜欢笑,挥手告别了这里的负责人,毅然决然走到大街上。 回到柏林去找他们吗?需要不少路费,何况那边说的斩钉截铁的,不像有假。哪怕他们做了手脚,自己去了,就能看到真实的情况吗?还是要看国内的合同,如果不是培训设计人员,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 求人不如求自己,看那人的脸色,想借电话打国际长途,肯定会遭到拒绝,个人丢了面子,也给国家丢脸。很可能就是乌龙事件,当事人连电话也用不起,和国内联系不上,怎么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又想到了刘总,他像是一个长辈,给离家的游子准备充分,不仅预支了半年工资,让自己有近万元的费用,而且,他北京的合作伙伴也想的周到,特别兑换成马克。焦安子他们赞助的1万块钱,来不及兑换,但在德国的首都,吃住的宾馆居然可以使用人民币。 现在流落在异国他乡,手中有钱,心中不慌,身处小城镇,花费也少得多,先住下来再说。 手机没有开通国际漫游,也没有和任何人通话的必要,所以一直关机。租用了旅馆的电话,考虑时差,也只有打给闺蜜。 焦安子似乎还在睡梦中,接着电话懒洋洋的问:“谁呀?” 听到刘苏悠悠声音以后,忽然清醒,恢复了往日的热情:“悠悠,真的是你吗?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你的声音,就像夜莺的歌声一样美妙,让我听得如醉如痴……出去这么久,都舍不得给我打个电话,冷冰冰的邮件也像发电报一样简洁,情况怎么样了?你快跟我说说……”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刘苏悠悠让闺蜜停止聒噪,尽量简单把事情说了。 焦安子的声音比刚才清楚多了:“哎呀,你别说,电子邮件我懒得打字,想想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就没有告诉你。其实,你们服装公司不得了了,正在发生天大的事,是翻天覆地的事,是出乎意料的事,是……” 这个家伙,话痨病又犯了。居住的饭店宽容,才让她打国际长途,那也是要花钱的,凭什么给她废话买单?刘苏悠悠又一次喝令:“少说废话!发生什么事了?” 焦安子这才匆匆告诉她:服装公司要改制了。 “怎么改制?” “就是撤销这个单位,人员分流,到各个企业去,很快,服装公司就不存在了……”不存在,那我怎么办?就像刚刚出门,有人就报信,说家被台风刮走了,自己回不去了?仿佛被甩到了外太空,刘苏悠悠心中跳出这个念头,但是没办法问闺蜜,她也不是服装公司的人。问张大雷也没有用,他只是下属单位的一个小小营业员。应该问谁?当然是问把自己派出来的人——罗墨。 这才想起来,出来这么久了,没有和他联系过。他可能打过电话,但手机没有使用,就是有电话来也听不见。那他可以发电子邮件啊,从语言中心出来的时候,打开自己邮箱,根本没有他的音讯。临走的时候匆匆忙忙的,还因为谁送她去京城,大家弄的都不痛快,自己也没有把邮箱告诉他,他也没问哦。还等着自己向他汇报吗?刘苏悠悠没有这个自觉性,也根本不挂念他。 想到这里,心中隐隐不快,在国内追那么紧,又是接又要送的,怎么出去快两个月了,他竟然一点不担心,一点儿不过问? 但凡有一点儿思念之情,凭他的能力与地位,怎么也能找得到自己的。即使与焦安子不对付,互相看不上眼,可以找张大雷呀,还可以找省服装公司,找机械设备公司,怎么都能够联系上自己的吧。 那个家伙太绝情,像泼出一盆水一样,把一个下属员工扔到国外,不闻不问,有这样的领导吗?有这样的恋人吗?有这样的男朋友吗?不是狼心狗肺就是没心没肺吧。 忙着语言培训,也不是没有想过这问题,学习的忙碌与女孩子的自尊,没有主动联系他,只有一闪而过的疙瘩:原来就有曹幽香暗恋他,竞争对象不在跟前,她正好趁虚而入,两人可以打得火热了。 现在焦安子通报的情况,可能更占主导地位。刘苏悠悠初进公司,就知道上上下下都为公司的出路担忧,千方百计想办法,突然一下办法就来了吗?这是上面的要求吧。就像是区改造,房屋拆迁一样,一个大红的“拆”字,在粉墙上耀眼刺目很长时间,可能是三五月,也可能一年半载,突然有一天下了通知,限定几天之内必须搬家…… 服装公司遇到这样的情况了?刘苏悠悠心念百转,快得像闪电,她赶紧问闺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对方说,听张大雷讲,她走了以后没几天,公司就传开了这样的消息,半个月后就开始行动,也就是大会小会的动员,一层层的讨论,一个个的安排。但是主要在服装公司开展,服装商场还没有开始运作,所以下面人了解情况不多。张大雷不与人接触,焦安子又是单位之外的人,了解的人更少了。 说到这里,焦安子直言不讳:“悠悠,公司这么大的事,你的男朋友还是副总经理,都没有给你说吗?” 像是塞进嘴里一个冷饭团,刘苏悠悠被哽噎住了,那个所谓的男朋友,是移情别恋了吗?这么快就把自己甩开了?面子里子都没有了好不好?只有讪讪地说:“我,我没有给他,给他留联系方式?” “他也不找你联系吗?那是什么狗屁男朋友?” 无事不可对人言,何况自己闺蜜,正好帮自己打听一下。悠悠于是说:“我知道你看他不顺眼,你也知道,我对他也不上心。照你这么说,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找出路,他可能更关心自己前途吧。” “我早就说这家伙不可靠,抓不住的沙,不如顺手扬了它。你也改制恋爱对象,趁机把他甩了。” “这不是重点。”刘苏悠悠抓紧时间赶快说,“德国这边,说合同上签的培训机修工,要找出国内这边的合同,看看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写的?姓罗的家伙对我不闻不问,我也没那么多钱打国际长途问他,你马上帮我去问问什么情况,发邮件给我。”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计算机能力不行,打字就是一指禅……”焦安子还在叫苦,这边已经挂电话了。 什么什么呀,话还没有说完呢,那边就不耐烦了,哦,舍不得电话费是吧?好歹走的时候还凑了1万块给她,怎么那么小气?焦安子还没来得及打听对方的情况,闺蜜就不想说话了。 知道闺蜜陷于困顿,焦安子觉得,最能解决困难的应该是刘总,而且他是最关心自己闺蜜的人,是真的爱惜人才,还是有不可知的原因?能够给闺蜜那么多钱,专门派人送闺蜜到京城,他有实力有情怀,说不定还有那边的关系呢。 电话接通,听了焦安子的陈述,电话那边儿半天没有声响。她又追问:“刘总,我刚才的话你听见没有?我闺蜜其实是你送出去的,现在遇到了困难,你难道不管吗?有什么办法能够解救她?” 刘向阳这才哼了一声,不像往日和善,语气有些严肃:“我说呢,服装公司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心?居然愿意送悠悠出国学习,果然不错,这是一场骗局,把一个年轻女孩子骗到异国他乡,上不上下不下的怎么办?这不坑人吗?你告诉你的闺蜜,只有一个办法——马上回来,进我们公司。只要作出贡献,给企业带来效益,我对职工有交代,就以我们东风服装总公司的名义,真正送她出去学习。” “什么?叫她回来?”焦安子想都不想,就完全拒绝了。还说,“我要是悠悠,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是不会马上回来的,坚决不做半吊子。好不容易出去,什么也没学会。混得无颜见江东父老,干嘛要回来?” “不回来干什么?真要去学机械修理?我们的机修工全是男人,她就是学会了,有多少设备需要她修理?”刘向阳有几分生气,“德国人搞的是乌龙,他们的设备是豆腐渣吗?就是中国企业使用坏了,也应该由德国方面全权负责,设备刚刚运过来,他们就想甩锅不成?” “那怎么办?悠悠单枪匹马在异国他乡,学不到想学的东西,连吃带住的花费不少,国外的生活水平好高啊,能不能打点学费去,让她自己找地方学习?” “你以为,外国的学校那么好进吗?在中国上大学,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通过别的渠道学习行不行?” “就是中国师傅带徒弟,也要走关系找门路,更不用说国外,服装设计大师会随便收徒弟?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传授技艺?一件服装的设计费,他们就会收成千上万的欧元,哪个人交得起那么昂贵的学费?” “总不能让她流落街头吧?”焦安子真的着急了。 132、男友背叛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对方手机并没有放下来,只是拿开一点,似乎在吩咐什么人办事。过了一会儿才说:“已经支付了她半年工资,不方便再打钱,既然坚持留在德国,就要自己想办法。我看你们都是能干的人,要不然,你就先进我这里来,正是用人之际,我也好安排。” 怎么突然转变话题了?焦安子说:“我和悠悠是鞋拔子鞋刷子,都是一起的,她还没有回来进公司,我也不会先走一步。你真要缺人,我向你推荐一个:不如先把张大雷招收进去。” “什么人?” “他和他的对象都是呱呱叫的缝纫工,手艺好极了。” 刘向阳语气不善:“我尊重人才,但是我需要特殊人才,一般缝纫工,我这里有的是。别再说这事了,我很忙。” 跟着就是关机的声音。焦安子气急败坏,一向和善的刘总,怎么今天说变脸就变脸了?真是,人在人情在,人走人情卖。人一走茶就凉,这个世界什么人都不可靠啊。 焦安子只有回家去想办法。 母亲先就堵住女儿要钱的嘴:“好不容易,买房的钱才凑齐,已经交上去,马上就领钥匙开始装修,那还要一笔钱,你爸爸的牛奶都断了,不就是没钱吗?悠悠要的也不是小钱,就是买机票回来,都要上万块钱,哪里还有钱支援她?” “德国人见都没见过,更没有那边的关系,我们想帮忙也帮不上啊。”父亲也认为女儿有骨气,“虽然,刘总想让你进他们公司,那是看得起你。但是我们自己家也有店,你也没有别的本事,进单位就拿死工资,还不如我们商店的收益多呢。” “现在不是讨论我的问题,悠悠怎么办?”焦安子急的双脚跳,“我不能让她在外面饿肚子,想先给她凑点钱去,在那里等着我们想办法。” 父亲就告诉女儿:钱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谁送她出去的,谁就应该负责,肯定要找服装公司啊。 正在吃饭的时候,焦安子把筷子往桌上一甩,生气的嘟起嘴:“找服装公司,只有找那姓罗的家伙,我见到他就烦,悠悠都不找他,我还要为闺蜜的五斗米折腰?” 女儿太娇惯了,一生气父母又着急,母亲只有劝告:“悠悠那孩子能干,哪像你这样傻傻的。她为人处事比你强十倍,你放心,就是在国外,她也不会吃亏的。” “就因为在国外,语言不通,环境又不熟悉,现在又说合同出了问题,一个好汉三个帮,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一个帮她的都没有,我不帮她谁帮她?”焦安子连饭碗也放下了,“不行,为朋友两肋插刀都不怕疼,还怕胀眼睛吗?” “死丫头,你的饭还没吃完呢,怎么就跑了?”父母追着跑出去,已经不见女儿的人影子了。 真不想见那个家伙,在悠悠的几个追求者中,罗墨是最令人讨厌的一个,闺蜜偏偏选了这一个。事实证明太不可靠了。今天我要去问一问,姓罗的配不配当男朋友。 又一次来到六楼的走廊上,一路走过去,看到的办公室门都开着,只有那一道门半开半掩,既不敢关门,又藏着掖着什么,焦安子没好气,伸手一推,房门打开,一对男女并排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听到响声,忽地警觉,两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稍微拉开了距离。 果然如此,一对男女坐得那么近,难道真像自己想的那样:一个趁虚而入,一个趁机##? 恼怒和嫉恨如燎原大火燃烧着她的理智,脸颊已是一片威严肃穆,焦安子两手一抄,靠在门框上,一言不发,只是望着这一对男女,透着风雨欲来的气势。 曹幽香应该见过这姑娘,但从来眼大无光,想不起来她是谁。 同一桌子吃过好几次饭,罗墨怎么能不认识呢?不是看在悠悠的面子上,对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根本不想搭理。何况现在突然出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冲着对方,却避开锐利的目光,底气不足的问:“你是谁呀?” “罗副总经理,你真是贵人头上多忘事,我们吃过同一桌的菜,喝过同一瓶的酒,怎么就把我忘记了呢?” 他扭过脸去,喃喃地说:“我们又不熟。” “我跟你不熟,但是刘苏悠悠跟你熟悉吧?”焦安子挑起眉毛问。 “我和她熟悉又怎么样?她曾经是我的下属,但是,现在解除合同了……” “你们没什么特别的关系是吗?” 略显温热的狭小空间里,焦安子的话如出鞘的匕首咄咄逼人。他不停地滑着喉结,情绪明显失控,在任何场合都能侃侃而谈的人,一时间却无话可说。 “我们……” 焦安子趁胜追击:“你们没有关系吗?那你怎么背着悠悠到医院,喊悠悠的母亲喊妈呢?你为什么要送她一条丝绸的纱巾?带着悠悠去省城,还要半路拐到你家去见家长,悠悠学习结束的时候,你还专门跑到省城去接她?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你怎么还争着抢着要送她上飞机?你怎么……” 此刻的他端庄不复,面对焦安子讽刺的冷语仪态尽失。 看见身边男人的窘态,曹幽香忍不住了,打断焦安子的话:“你是刘苏悠悠的闺蜜是吧,她人都不在这里,你有什么资格来?过过去你们在一起勾勾搭搭的,侵害了集体的多少利益,要不然你那个服装小店,怎么越办越兴旺?都是沾了我们服装商场的光。现在她走了,你还来无理纠缠什么?” 本来还有些心虚,但身边的女人没有计较,反而为他撑腰,罗墨仿佛有了底气,那双厉色沉冷的瞳眸灰暗了,站起来指责:“你和我们没有关系,这也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你来做什么?” “代表闺蜜来找你。”焦安子单刀直入。 曹幽香也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彰显她主人的身份:“啊,一个开服装店的个体户,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这人告过黑状,焦安子自曝黑料:“对,我和悠悠勾结,损害了你们商场的利益,你不是还要找我算账的吗?” “罗墨对得起你闺蜜,免费送出国去深造,去了快两个月了,也不来电话汇报学习情况,还要找我们罗副总干什么?” “正因为是他送出去的,出了问题,才要找他哩。” 罗墨心虚,见两个女人顶嘴,他静观其变。但一听出了问题,还是担心悠悠,这才插嘴问:“出了什么问题?你进来说好吗?” 曹幽香马上伸手一拦:“又不是我们公司的人,有什么权利进来?她出了什么问题,应该由她自己负责。” “当这里是白金汉宫啊?我偏要进来。”焦安子看不过这女人的嚣张跋扈,两步迈进来,一下坐到椅子上,“她遇到了问题,也是你们造成的。” 被一个外来人闯进,还是悠悠的闺蜜,罗墨十分尴尬,他一个劲的做心理建设:我也是迫不得已…… 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他也还是放不下那远方的姑娘。可是焦安子来得不是时候,也是大势所趋,事情发生这么突然,为了自己的前途,必须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开弓没有回头箭,有钱难买后悔药,尽管对不起她,心灵深处还是爱着刘苏悠悠的。但分别的太匆忙了,都怪那两个男人插了一脚,都抢着要送她。 结果,还是刘总派人送她的,自己没赶上趟,当时觉得,比那个大学老师送要好得多。可是一天都不痛快,导致晚上喝酒喝多了,没来得及要联系方式,第二天也昏昏沉沉的。 偏偏碰上人事局来调研,在领导班子公布了改制方案,无异于给服装公司扔了一个炸弹,震天动地,人人自危,一个个焦头烂额。 一个机关单位的撤销,牵涉到所有人的去向,工作安排,工资待遇……不仅仅是这几个干部的问题,还牵涉到上上下下十几个部门,牵涉到里里外外100多干部和员工,自己都想不通了,怎么做他们的工作? 在领导干部中,罗墨是最年轻的一个,应该也是最有前途的一个。可是,所有在职的员工分流方向都是企业。在风雨飘飘的市场经济中,企业是最难经营的:有的濒临破产,有的摇摇欲坠,有的拼命挣扎,虽然也有一部分发展势头不错,可干部们付出更艰辛的劳动,以后的养老退休金明显的拉开距离。越来越盛行的国家考试,几乎成了大学生的首选,干部宁愿到事业单位,也不愿意到企业去…… 这种情况下,罗墨哪能不考虑自己的终身利益,刚刚确定恋爱对象的事情,相对而言就不那么重要了。更何况他生气呀,像个怨妇一样内心郁郁难平。临走前都没来得及好好说话,分别时也没留下联系方式,出国后音讯全无,她还把自己放在心上吗?现在就那么不可靠,一年以后花落谁家更难说了。 舍得舍得,有舍才能得,在爱情和事业的天平上,后者沉重的多。一个月揪心扯肺的选择,到现在痛心疾首的纠结,真舍得是假的,不痛心是假的,不思念也是假的,长痛不如短痛,不再联系的时间,与疏离的淡化成正比。 可是剪不断理还乱,听到悠悠在国外有问题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关心,可是身边的人已经雷打不动,他只能轻描淡写的样子,问怎么了。 知道了具体原因,开始不相信:“怎么可能?签订的合同写得明明白白,我们购买他们的缝纫设备,他们给我们培训设计人员,要不然,怎么会派刘苏悠悠去?” “你以为我说谎吗?”焦安子睨着这位领导,“把合同拿出来看不就行了?” “合同在朱副总经理那里。” “他难道不在这里办公?” 曹幽香腹黑一笑:“平常到是在这楼上办公,可是不巧,昨天中风,现在,不知道醒过了没有,说不定,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焦安子扭过头去,见了女人坐在办公室桌子边,如果不是自己来过,还以为这是她的办公室。他们两个在里面搞什么鬼,现在已经没时间追究。昨天被挂了电话,仔细想起来,悠悠在那边,说那么长时间的话,可能都花了几百块了。还要吃,还要住,就是马上回国,可能飞机的票钱都不够了。于是着急的说:“我不管他怎么样,人是你们公司派出去的,不能让她流落街头吧,你们公司总要负责。” “那你找服装公司呀。可惜昨天发文件,已经撤销了,所有的干部职工,都在等待分流呢,哪个对她负责,你找哪一个去。”那个女人抄着手,说的幸灾乐祸。 虽然知道服装公司在改制,没想到这么快撤销了,公司不负责,个人能不负责吗? 焦安子眯缝着眼睛,把他们两个都打量了一下,最后定在罗墨身上:“当初,就是你安排悠悠出国,哪怕你现在不是这里的领导了,你还是她的男朋友,也要为她想想办法吧。” 在这个姑娘火辣辣的注视下,罗墨转移了目光,直勾勾注视着地下,仿佛在看蚂蚁搬家,心里空荡荡的,一阵苦涩从咽喉深处翻滚出来,一贯的慷慨激昂,一贯的滔滔不绝,现在却便成了哑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还是曹幽香代言:“这里没有什么男朋友,他是我的丈夫。” “什么?”焦安子大惊失色,身子一纵,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有没有搞错?罗墨追求悠悠穷追不舍,她出国前才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两个月未到,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了吗?他什么时候变成你丈夫了?” 办公桌前的女人拉开抽屉,摸出一个小红本本,往桌子上轻轻一放,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你不也是大学毕业生吗?看看就知道了,还能不识字?” 133、闪电结婚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结婚证”三个字明晃晃的,焦安子还是将信将疑,抓起翻开一看,最刺眼的就是那一张双人照,就是这屋子里的一对男女。男人板着一张麻将牌的脸,女的笑得像一朵烂菜花,当然少不了他们的姓名:罗墨、曹幽香。 再一看日期,居然就是今天——两人领证才回来,在一起讨论何时举办婚礼吗? “渣男——”焦安子怒从心头起,抓起两本结婚证,狠狠投掷到罗墨脸上,转身就走。 迫不及待,焦安子要把这劲爆的消息告诉闺蜜。从表面上看是坏消息,但内心来说,认为是天大的好事——不对不对,解除婚约对闺蜜来说是好事,对自己来说也是好事。但是没有找到合同,没办法交代呀。 她拍拍脑门儿,找到保卫科去。服装表演期间,已经和吴天明搞得烂熟,他是服装公司的中层干部,也是闺蜜的高中同学,于情于理,都应该也有可能想想办法吧。 这个保卫科长悠闲的很呢,身子靠在椅子上,两腿交叉搭在桌子上,张着嘴巴,打着呼噜,大概已经梦见周公了。 “世界末日到了——” 焦安子一拍桌子,大吼一声,呼噜停止,靠椅归位,两只大粗腿也拖落下来。吴天明唇瞬间转换清醒模式,立刻认出来人:“焦安子,别骗我,世界末日没到,服装表演队副队长到了,欢迎欢迎,请坐请坐。” 他并不下位,伸出一只45码的大脚,勾来一张椅子,轻轻一踢,椅子就滑到焦安子跟前了。 “嗯,脚艺不错,你应该到杂剧团蹬坛子。是不是需要我推荐?” 吴天明哈哈一笑:“你也知道我们公司改制,人员分流了吗?” “是,世界末日没有来到,服装公司的末日到了。”焦安子在椅子上坐下来,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天塌下来,你这大个子不顶着,还在这里高枕无忧,老婆孩子感情不让你养。” “呵呵,那是我想的开,这个社会呀,就是适者生存。我从企业来的,再回到企业,就是豆腐一碗一碗豆腐,不像那些干部老爷,只能上不能下,听说要分流,生病住院的,吃药自杀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焦安子才不管其他人的事呢,只是问吴天明分到什么单位?他说就是到服装商场,公司没有了,商场自立了,维持几天是几天,维持不下去就破产,他只是从上级部门到基层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最后说:“我与服装大楼共存亡,那是上了贼船下不去,你还要削尖脑袋往里钻吗?” “嘿嘿,我才没这么傻呢。我是奉献血型——为他人服务的,你不知道,刘苏悠悠被你们公司发配到国外去了,在德国走投无路,马上要流落街头了。” 她危言耸听,把保卫科长了也吓得一愣一愣的,赶紧坐直了身子,问是怎么一回事?。 焦安子把经过又说一遍,最后义愤填膺的说:“那个狗东西,迫不及待把悠悠送出去,原来,是为了扫清障碍,和那个狗女人走到一起。这才多长的时间呢,原来恬不知耻的死缠烂打,现在翻脸不认人,就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什么?和谁结婚?” “就是姓罗的和姓曹的结婚了,你还不知道吗?我刚才还看到结婚证的。” 吴天明又是哈哈一笑:“这么快呀,我还真不晓得。只知道,一直都是曹幽香追着罗墨,罗墨又看上了悠悠,我们的好白菜要被猪拱了,正可惜呢,他们两个走到一起,正好正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为悠悠高兴。” “高兴什么,快想个办法,带我找一下朱副总经理,看到合同,才能给闺蜜交代,她在德国也能找对方理论。”就像椅子上长了荆棘一样,焦安子坐不住了,跟着站起来。 大个子倒是迟缓一些,无可奈何的说:“真是不凑巧,朱副总昨天中风,还是我护送去医院的,我守护了大半夜,要不怎么会在办公室就睡了呢。” “那怎么办?不能让悠悠在异国他乡流浪吧。” “走,我带你到医院找他去,但愿清醒过来了。” 幸亏吴天明昨天护送有功,也幸亏朱副总经理苏醒过来,本来不让任何人探视的,家属开恩,放他们两个进了病房。 因为抢救及时,朱副总经理十分清醒,看见吴天明就道谢:“吴科长,感谢你,人人自顾不暇,公司就你来看我了。” 他老伴在一旁介绍:“多亏了小吴,打电话喊的120,送你到医院,我们家属来了他还不走,守护你到下半夜。” 朱副总经理伸出手,拉住吴天明不放:“谢谢谢谢。” 老人虚胖,也不过50出头,焦安子没有见过,顺口就问了一声:“怎么突然就中风了?” 他老伴以为姑娘也是公司的人,回答说:“你还不晓得呀,现在不是搞什么干部分流吗?你说我们家老朱,还是公司的元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公司要撤掉了,干部都分下去,那也要分的好一点的工厂啊。结果怎么样?那些有门路的分到国营单位,我们家老朱分到一个小厂,还是集体所有制的,工资都发不出来,我们一家喝西北风去?老朱一着急,本来就有高血压,这不,马上就中风了——” “好了,说那么多有什么用?鱼有鱼路,虾有虾路,我们这些,没有路的,只有接受命运安排……”朱副总经理说的有气无力。 焦安子突然心动,想到那两本结婚证,上前一步问:“朱副总,罗副总分到什么地方?” 朱副总经理没见过这个姑娘,迟疑地看过来,却问着吴天明:“吴科长,这是……” “啊,这是刘苏悠悠的朋友小焦,就为悠悠的事情来的。”吴天明介绍之后,说,“悠悠到了国外,才发现机械设备公司签订的合同不对,那边说,他们只同意免费培训一个机修工,没有培训服装设计人员的条款,小焦就来帮着看看合同,上面到底是怎么写的?” “很抱歉,合同不在我这里。省机械设备公司,与德国方面签订的合同,当然是他们收着,只给我们转发了一个通知,明明白白写的是,培训服装设计人员,罗副总经理,要去了通知,极力推荐刘苏悠悠。事实上,她不仅有能力,在改革中,做出了成绩,同时还在,服装设计论文中获奖,领导班子讨论,我也同意,就让她,出国了。不信,你去问问罗墨。” 事情紧急,朱副总不得不说这么多,还有些体力不支,长句子都打断了说,就这样说的结结巴巴的,幸亏他老伴去卫生间了,否则不会让他说那么多的。 卫生间传来哗哗的冲水声,担心朱夫人出来赶人,焦安子抓紧时间马上说:“来之前我在公司,看见罗墨与曹幽香刚刚领了结婚证,当初迫不及待追求悠悠,现在人刚走,他就移情别恋了,哪里还管我闺蜜的死活。” 朱副总经理扭过头去,跟着叹了口气:“都是同僚,我也不便多说。哦,现在已经不是了。罗墨攀上高枝了。曹幽香父亲升官,前不久当了副市长。我还说呢,他何德何能,居然分到总工会当副的,原来这是交换条件啊。” “背信弃义的家伙,为一己私利抛弃女朋友,太无耻了,悠悠怎么会看上他?”吴天明义愤愤不平。 朱夫人从卫生间走出来,就要赶他们走了:“不好意思,老朱大病,需要休息,你们有事以后说吧。” 焦安子还有一些不甘心:“副总经理,刘苏悠悠这事……” “刘苏悠悠是个好姑娘,就是公司撤销了,我们也应该为她负责。我来打个电话——”他不顾老伴的反对,要了手机,拨通电话,找到省机械设备公司联系人,说了这种情况,还说,当初购买设备的时候,他打的报告,是要求培训服装设计人员的,为什么变成机修人员了? “是的,根据你们的要求,我们和德国方面签署的合同,也是要求他们培训服装设计人员,合同我们已经送到档案室封存,一时间也不方便调档。不过,你们公司已经撤销,人员已经出国,就是学习维修,也不是什么坏事,就不用再纠结了,何必给双方增加麻烦呢?老朱,你分到什么单位去了?” 手机开了功放,对方的话也听得清清楚楚,很显然,对方怕麻烦,又因为服装公司的撤销,觉得没必要公事公办,就是对朱副总经理,也改了称呼,所以让床上的病人脸色很不好看,他老伴赶紧过来关了手机,把他们送出了病房。 走出医院,吴天明也有些无措,说签合同的机械设备公司不地道,看不到合同,拿不到证据,也没办法帮助刘苏悠悠。 焦安子不信邪:“一个不想管事,一个不能管事,公司还有总经理吧,我找他去。” “找了也没用,总经理又怎么样,还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能帮你查合同原件,就是给你开一张介绍信,单位撤销,都没有资格了,你就是找着去,也会白跑一趟……” 真的没有办法了,焦安子就像遇到腊月的寒冰,发烫的心被冰封,几乎透不过气来。 回到悠悠家中,和那两个商量,郝叶苗担心悠悠在外面饿肚子,急得要哭。张大雷郁闷了好一阵子,想出的唯一办法,就是再筹集一点钱,给悠悠汇过去,买张飞机票回来。 “国外的生活水平好高,我们给的钱,她可能用的差不多了。我家刚刚买了房子,家里的钱全部补了差价,你有钱吗?” 听焦安子问起,张大雷苦着脸说:“我们把钱不都凑给她带走了吗?服装商场每况愈下,工资都发不出来……” 郝叶苗马上打断了男朋友的话:“我们这两个月,都不敢买荤菜。” “只有一个办法,我回去——” 焦安子问:“你回去能拿到钱吗?” 张大雷精瘦的脸拉得更长:“我回去同意管理,父亲就把工厂交给我,我就有钱资助她了。” “要回去你回去,我是不想回去了。”郝叶苗很坚决的说。 “就你回去子承父业,那也来不及了。”焦安子打断他们两个字争论,想了想说,“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还可以向刘总求助。可是,他已经预支了6万块,就指望悠悠学成归来,一天都还没有学,又要借路费,让她回来怎么交代?要支持她继续学习吧,还要追加多少费用?” “没有学到技能,她也是不愿意回来的。”张大雷说。 焦安子认为他说得对,了解闺蜜的为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达目的不罢休,好不容易出国,不能这样无功而返。但就是借到钱寄过去,如果那边不承认,悠悠又到哪里去学习?就像在中国一样,哪一个想上大学就能上的吗? “愁死了愁死了——”焦安子急得直跺脚。 郝叶苗年纪不大有主意,说我们在这里着急也没用,只有把情况告诉悠悠,问她有什么打算? 这话有道理,可是联系实在不方便,只有发电子邮件过去。 刘苏悠悠更着急,每天住宿吃饭都要花钱,舍不得开通手机的漫游功能,没办法打电话,只有等闺蜜的电子邮件,可是没有电脑,上不了网。 没有钱住大饭店,便宜的小饭店里没有计算机。她在小镇里游荡,幽静的小城市像水冲洗过一样干净,似乎行人也被冲洗掉了,见不到几个人,店铺也不多,多是卖食品的,还有咖啡店,服装店,书店……就是找不到能够上网的地方。 不像在中国,尽管在新千年之初,网吧已经开始兴起。总能找得到称之为复印社的地方,文件的打印、复印,门面不大,那里面都是有电脑的,花点钱可以上网传输文件。 134、借机上网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但是在德国,看不到这样的铺子,也不知到哪里去找一台电脑。这还是因特网的发源地,还只有在语言培训中心,借用过工作人员的电脑,看过闺蜜与老师发来的邮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这才打了电话给闺蜜,迫不及待想知道,她询问的情况怎么样了。 百福公司里有的是电脑,对自己来说,那里是陷阱,逃出来就不容易了,怎么还能进去?她也不能往住户的家里闯,欧美国家很注重家庭隐私,不欢迎陌生人到家里去。 日过中天,一座哥特式教堂倒映下来,尖尖的塔顶带来一片阴影。街边转角处,有一家咖啡厅,门前一片空地,巨大的遮阳伞偏着,伞下面一个小茶几上,居然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像巨大的吸铁石,吸引了悠悠的目光。 当然那是有主人的,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男子坐在小茶几边儿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笔记本上敲打。不用说在国外要高度警惕,就是在国内,刘苏悠悠也从来没找过男人搭讪。可现在迫不得已,只好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也走向那张小桌子,轻轻的对边上人说:“先生,我可以在这儿坐吗?” 男人发出和善的微笑,立体的五官生动起来,把自己的咖啡杯往边上移动了一下,笑嘻嘻的说:“美丽的小姐,欢迎你,!” 听他说的是很纯正的德语,像娜塔莉亚有金黄的头发,爱屋及乌,也产生了好感,于是说:“谢谢,先生很用功啊,喝咖啡都在学习。” 男人停止了敲打键盘,彬彬有礼的说:”我不是在学习,是在联系我的朋友。” “您忙,请继续。”刘苏悠悠做了个手势,然后转移了视线。 金发小伙子摇摇头:“我已经结束了,正打算关机。” 机会来了,刘苏悠悠赶紧抓住,欠着身子问:“您的电脑,能不能借给我用一下?” “没问题,能为您效劳,我很荣幸。”对方答应得很爽快,匆匆操作了一阵,把笔记本电脑180度转向,“您用吧。” 她的心跳加速,终于用上了电脑,看见对方的咖啡杯子空,她把自己的咖啡双手捧上递过去:“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这一杯很普通,请你不要嫌弃。” “哦,看我空杯了吗?还要喝,我自己买。” “当我请客好不好?” “不好,”小伙子斩钉截铁的说,“只有我请您,哪有让小姐付费呢?” 刘苏悠悠坚持把咖啡放到小伙子的前面,自己再坐到电脑跟前,认真的说:“我不喝咖啡,就是给您买的,我们习惯喝茶。再说了,我使用您的电脑,您在一边等着不着急吗?再喝一杯咖啡,也消磨时间是不是?” 他不再客气,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哦,听到您说茶,我知道了,您是来自中国。” “您呢?”一面礼尚往来,一面登录自己的邮箱号。 “我来自罗马尼亚。”看姑娘手动几下,想必是打开什么网页,又点了一下鼠标,忽然脸色变了,白皙的面孔阴晴不定,一双秀丽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飞快眨眨,紧紧盯着显示屏,眼神凌厉又有些莫测。 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女在看电子邮件,邮件中的内容很复杂,眼神也很复杂。金发小伙子不好意思盯着姑娘看,找个理由走开也容易,可是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价格昂贵,不能丢到外人的手里。他只好从身后的皮包里掏出一本书,翻开看起来。 邮箱里只有两份电子邮件,一份是席况老师的,哪里有心情看他的甜言蜜语?迫不及待打开闺蜜的来信,这个懒得打字的家伙,平时惜字如金,可为了闺蜜的嘱托,今天还是写了长长一段文字: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姓罗的与姓曹的结婚了,你不费力就摆脱了渣男,值得庆贺。告诉你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服装公司撤销了,干部分流到企业,只有姓罗的到市总工会当副主席,你以为他是走了狗屎运吗?告诉你一个坏消息,负责这件事的朱副总经理中风住院,省机械设备公司不愿意和私人对接,查找原来的合同有困难。下面怎么办?请示。” 看到这个邮件,刘苏悠悠百感交集,内心十分复杂。 抬眼一看,笔记本电脑的主人捧着一本书在看,书封面正对着自己,那是一本德文书,好像还是小说,他德文水平不低呀。而且,喜欢读书的人,都是积极向上的人,刘苏悠悠先就有了好感。对方又那么绅士,很明显,免得用电脑的人着急,他淡定地看书,也表示可以给对方充裕的时间。 刘苏悠悠却不想让电脑的主人等待太久,自己的思绪慢慢整理,先简单回复闺蜜:“知我者闺蜜也,在我的非常时期,你没有劝我回去,没有帮我去求助不该求的人,支持了我的骨气与勇气。我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对我来说,你告之的全是好消息,有时间我再给你说,现在告诉你的只是:我会坚持在自己的道路上砥砺前行。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远隔万里时空,拥抱。” 她没有署名,朋友之间知名不具,也不需要写日期,因为邮件本身就会显示。 对方还在看书,似乎还有耐心等待下去。她抓紧时间,打开了老师的邮件,第一行字就让她脸热心跳:“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那么久才回我一封邮件,我写那么多才回我几个字,我好伤心……” 这家伙谈过恋爱,到底是情场老手,这么会撩人。可是悠悠有金刚不坏之身,虽然刚刚才得知,已经解除了口头婚约的羁绊,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谈个人感情问题。眼睛往下看去,居然,居然老师已经把这问题解决了。他是这样说的: “你就对我这么不信任吗?对你来说,我哪一点做的不好?为什么有了问题不先找我?昨天下午焦安子才打电话告诉我——还是我打的电话,向她了解你的情况。果然,你对闺蜜说得更多。这才知道你遇到了麻烦,你没有电话,没办法直接联系。但是我跟着就到机械设备公司去了。我在省城的人脉很广,找到他们那里的负责人,据理力争,要为你讨个说法…… “一直到今天早上,终于看到了文件。你们服装公司的报告,的确是要求委培一个服装设计师。但是,德国那边是有意还是无意,合同中偷换概念,把服装设计人员,写成了服装机修人员。因为合同是德文,这边的翻译不懂行,没有发现有误,只看服装两个字就认为没错,负责人稀里糊涂就签了字。现在发现错了,就指责对方商业欺骗…… “因为两个国家有时差,德国那一方面尽管不承认错误,但做了一点让步,愿意重新安排,让你到他们那里的服装公司学习。我扫描了有关材料,也把文件发给你。你尽快找那边的机械设备公司,还有要买个手机,便于联系。 “想你。” 结尾就是这两个字,比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撩拨人心。 刘苏悠悠心潮难平,匆匆打了几个字:“谢谢老师,我尽量去和这里的人沟通,有结果了再向您汇报。” 然后,退出邮箱,保持开机的状态,将笔记本电脑递给对方,微微弯腰,真诚地道谢。 “没事。我是发邮件找朋友,现在,我等待着对方回复。暂时不用笔记本电脑,你先用着就是。” “真要谢谢您的电脑,我接收了邮件,也回复了,现在已经用完了,您再看看,朋友回了您的邮件没有?” 罗马尼亚小伙子苦笑着摇摇头:“她还在学习中,网络用的不是很熟练,我每天发一封电子邮件,连续十几天了,一封也没有回我。” 不是在电脑上工作的人,哪里有每天开电脑上网是的习惯?刘苏悠悠急着要去打电话,可是才用了人家电脑,不能急于走人,好歹也安慰几句:“可能,他上网不太方便,您直接打电话吧。” “打过多少电话也不接,不知道什么原因?” 小伙子愁眉苦脸的,是联系自己女朋友?悠悠帮不到忙,只好让对方不要着急,朋友总会看到邮件的,自己要进店里去,说有事儿要打电话。 “我这里有手机。”他说着就掏出手机递过来,还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想让人听,我回避,到店里去一下。” 她没有接,借电脑是没办法,咖啡店里有电话,付电话费就行了,见对方多心了,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就为学习的事情,和有关方面联系,没什么秘密。” “那就用我的电话吧。”小伙子干脆把手机放茶几上,轻轻一推,手机就滑了过来。 生怕掉到地上了,悠悠赶紧接住,感激地点点头,打开随身背着的小包,找出这边设备公司的号码,然后拨了过去, 她把席况所说的情况归纳了一下,说自己已经有了合同的扫描件,也有当初自己单位的申请报告文档,是对方以假乱真,偷换概念。报名的时候,也再次重申,自己到德国是来学习服装设计的,当时接待的工作人员没有异议。然而,在语言培训中心结束之后,却把自己送到百福公司的职业学校,分到服装机械设备的一个车间里,居然要我去学习机械修理,这是一种商业欺骗行为,必须要给一个说法…… 刘苏悠悠语速很慢,但是表达准确,也庆幸抓紧了时间学习,才能够把过程叙述的这样清楚。 想来,中方已经给他们交涉过了,对方强词夺理,还是说合同双方已经签署,他们是按合同办的。 “你们的合同全是德文,就因为中方翻译无力,没有发现漏洞,谈判双方有文字记录,完全可以作证,是你们合同有问题,如果不修正错误,我们将在媒体上曝光,以后还有哪一家中方企业上当,会购买你们的机械设备?” 刘苏悠悠语音很柔和,语言也很平淡,但是有理有据,骨子里坚硬如铁,让对方无话可说。终于答应,让她到特里尔找麦登道夫,去格格公司报到。 她不放心,问道:“也是职业学校吗?” “不是,是服装工厂。” 这才放下心来,悠悠关了手机,忍住心痛,抽出100马克,与手机一起放到桌子的对面,陪着笑脸说:“谢谢先生,不仅让我获得了国内的信息,而且与这边也谈判好了。” 对方收了手机,望着这位中国姑娘摇摇头,将那100马克推送回去:“我们都是这里的外国人,应该互相帮助。” “用你的计算机发了邮件,用你的手机打了电话,你也要花钱的,我不能占便宜。”她又把钱推过去。 “我说过了,真的不能收钱,就当交个朋友吧,我叫安德列夫,您呢?” 他说着,站起身来,拿着那张纸币走到悠悠跟前,就把钱往她手里塞。 她是个守旧的女孩,在国内一贯洁身自好,在国外更不能盲目开放,朋友不是那么好交的,也不愿意欠人情。最简单的办法是请客吃饭,一餐饭不行就两餐饭,可对方是个男性,也就30岁左右的年龄,一起进饭店本来就尴尬,也没有必要走这么近吧。只好收了钱,再一次道谢,就说自己名字的叫刘苏悠悠,要到新的地方去了。以后安德烈夫到中国,有缘相见,再请他吃饭。 安德烈夫却把她喊住了:“悠悠,这名字很好听。你的德语说得也不错,恕我冒昧,无意中听到你的电话,听到你说语言培训中心,你是在那里学习过吗?” 悠悠已经站起来了,正准备走,听他问起来,回答是的。 “你在里面,认识一个保加利亚的姑娘吗?”他迫不及待的问,站起来,比了一个高度,又用手指在脸上戳戳,那是“雀斑”这个词,没有适当的英语表达。 135、又见朋友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娜塔莉亚?我认识!我们住一个宿舍一个多月呢。” 安德烈夫赶紧问:“我就是来找她的,找到那里,她已经走了,你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吗?” 一听到对方从罗马利亚来,当时就想到了娜塔莉亚,现在证实他们果然是朋友,于是就告诉对方,她说是学计算机,到特里尔去,那里有专门的学院。当时两个人两个方向,悠悠要借他们的计算机接收邮件,所以她先走一步。 小伙子喜笑颜开,忙不迭的收拾笔记本电脑,一边说:“好像你也要到那里去吧?” “是的,格格公司也在那里,我去学服装设计。还说到那里去可以看娜塔莉亚,想不到你也要找她。” “就是啊,好不容易打听到她,在西南部的语言培训中心,走过去,她又走了,手机打不通,电子邮件也不回,急的要命,幸亏碰上你,这下,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她。”小伙子开始很高兴,越往后面说,神情越暗淡,最后变得很痛苦的模样,“我一定要找到她,告诉她非常非常不幸的消息……” 什么不幸的消息?他不说,自己也不好问,还是赶时间要紧。悠悠回到自己的小旅馆,收拾了行李,退了房间,走出来,安德烈夫还等着,只有一个大大的背包,伸手就接过她的箱子,一起赶到车站。 电汽车班次很多,车上的人却不多,毕竟是陌生人,刘苏悠悠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路上两人也没有多话,车子很快,到特里尔专业学院,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学院没有围墙,食堂就在一间平房里,两个人径直走进去,正是学生吃饭的时候,正在四处打量,就听到一声蹩脚的中文呼唤:“刘苏悠悠——” 跟着就是托盘打翻在地,盘子勺子落地的声音。 “又见到你了——真高兴!”娜塔莉亚好激动,也不顾她制造垃圾的现场,跑过来抱住了刘苏悠悠,大声叫喊,“我想死你了——” 这是中国相声演员的台词,她当然不知道,却忘不掉悠悠对她的严格要求,后面的话都是用德语说的。 刘苏悠悠不像这样狂热,拍拍她肩膀,挣脱开,让出后面的人:“看看,你的朋友来找你了。” 小伙子上前一步,用他们国家的语言喊了一声,又叽里咕噜说了半天,那眼眶竟然蓄满了泪水。刘苏悠悠想,他们一定是恋人,因为思念而痛苦,但重逢应该高兴啊,刚才还欢天喜地的姑娘居然嚎啕大哭。食堂里吃饭的人都望着他们。 刘苏悠悠很有些费解。她有点儿佛系,在单亲家庭里长大,智商足足有余,情商有些不足,想不通的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娜塔莉亚看见自己的时候,激情澎湃,才买的饭菜顺手扔了,迫不及待要来拥抱,两人才相处两个月不到,两人才分开两天不到,表现得那么热火。 她和安德烈夫呢?男人找了她十几天,娜塔莉亚并没有第一眼发现他,见面也没有拥抱,像是一种半生不熟的关系,然后又喋喋不休,共同流泪,她那么伤心欲绝,两人什么关系呀? 他们这里说个不停,边上还有一堆垃圾哩,刘苏悠悠看不过去,到食堂角落里找到清洁工具,走过来打扫干净,那两人还说得无休无止的,她这才走过去用英语说:“到街上去,我请你们吃饭。” 娜塔莉亚被刘苏悠悠拉了一把,这才从痛苦中醒悟过来,一把抱住了悠悠:“不得了了,我全家都完了……” 那个罗马利亚的小伙子来者不善,像是一个报丧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可是这不是说事儿的地方啊,拉着她就往外面走:“出去再说。” 安德烈夫这才发现,他们成了全食堂的焦点,也拉起箱子往外面走:“走吧走吧,我们到外面说。” 娜塔莉亚被中国姑娘拉着,进了饭店,又趴在桌子上大哭不止。 刘苏悠悠先去买了菜,点了三份主食,回到桌子上,才问安德烈夫发生了什么事? 小伙子这才说:他和娜塔莉亚原来只是普通朋友,在她父母的生意中认识的,具体来说,是她家的服装供货人,家中拥有一个小小的服装加工厂,做出的成品供娜塔莉亚家中销售。交往已经有五六年了,虽然熟悉,但始终保持商业合作伙伴的关系。 半个月前,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好像是有人抽烟,大卖场起火,几十家服装摊位燃烧起来,摊主和顾客大多数葬身在火海中。娜塔莉亚家的摊位不在最里面,也没能逃过,母亲当场烧死,父亲奄奄一息。 安德烈夫正好去送货,扛进去一包衣服,出来到汽车上拿另外一包,里面火灾爆发,有很多化纤服装,燃烧很快,他将娜塔莉亚父亲抢救出来,老人已经全身大面积烧伤,仅仅剩下一只手还能动,抓住了小伙子,告诉他,女儿到德国去了,最近在语言培训中心学习,地点在德国的西南部…… 话还没有说完,老人就闭上了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本来没有更多的接触,发生了这么重大的变故,一定要把悲剧告诉娜塔莉亚,过去因为生意上的联系,有她的邮箱地址和手机号码,然而电话打不通,发信息对方也没有接收。 安德烈夫是个诚实守信的人,既然接受了死者的嘱托,觉得有责任有义务,把他看到的惨剧告诉商业伙伴。再加上与她家还没有结帐,这一批衣服刚刚送进去,正在上帐,他出来取剩下的,里面所有的货物燃烧一净,不仅损失惨重,而且失去了主要销售渠道。这才决定到德国来发展。 又听了一次噩耗,娜塔莉亚几近崩溃,捶桌子嚎啕:“掉了手机,不知道家里情况,现在,我没有亲人了,我没有家了,我怎么办啊?” 安德烈夫冷静下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痛苦没用,哭泣没用,我们是合作伙伴,既然出来了,就在这边,重新开始吧,你如果信得过,我们一起干。” 说到这里,食物都上桌了,刘苏悠悠劝他们吃饭,那两个人都没心思就餐。 刘苏悠悠只有现身说法,对他们讲述自己的经历:单亲家庭、母亲癌症、治疗无效自杀。尤其是说到最后特别伤感:母亲跳楼惨死,自己遵从遗愿,违心订婚,现在男朋友结婚了,新娘不是自己,来到国外学习,又上当受骗…… 她也不看那两个人,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掌心写着字,全程用英语诉说,脸色平静,波澜不惊,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只是那孤傲的眼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里充满了冰渣,使她浑身透出一股寒劲,才让人感知说的都是真的。 渐渐的渐渐的,娜塔莉亚哭声渐渐终止,最后泪眼汪汪,看着中国朋友喃喃说道:“你也……这样悲惨,可是,你那么坚强,那么乐观,那么淡定,我还以为,你很幸福,不是那样的。原来,你比我小,却像姐姐一样照顾我,我要,要向你学习。” 刘苏悠悠拿起纸巾,擦去对方的泪水,把叉子塞进她的手里:“吃吧,吃饱了,我们再为我们前途打拼。你们有什么打算?” 安德烈夫听呆了,对这个中国女孩十分佩服,这才说,他有做衣服的手艺,把自己多年的储蓄带出来了,想找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开一家成衣店铺,专门给人制作衣服,一个人势单力薄,如果她们愿意加盟,那就最好不过。在这十几天里,他考察了一下市场,越是富裕的国家,私人定制价格就越高。就拿做西装来说,800马克的面料,加工费也要800马克,那只是最普通的款式。如果要设计新款,买家就要付出成千上万的手工费。只要手艺好,只要款式新,就有顾客,就有利润。 娜塔莉亚泪眼迷离,点头说道:“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家也回不去了,只有跟着你,但是,我只会卖衣服,不会做衣服。” “不会可以学,单纯的缝纫也不困难,开始可以帮我打下手。”安慰了老乡,把期盼的目光投向刘苏悠悠,他充满希望地问,“你呢?” “我也只是会脚踏的缝纫机,不会设计不会剪裁……” “但一看你就很聪明,也有基础,如果学了服装设计,在德国这个地方,可以赚很多钱,还能赚欧元……”就像看见了金山,安德烈夫的眼睛亮闪闪的。 就是眼前有一座金山,也毫不眼红,刘苏悠悠很坚决的表态:“我到德国就是来学习的,学成以后一定要回去的。” 两个东欧人一起劝:“跟我们一起干吧,你不也是孤儿吗?” “哦,我还有朋友,有老师,有同学……”想起他们,刘苏悠悠心中充满温暖。 娜塔莉亚似乎有了依靠,不再像刚才那样悲伤,反过来劝刘苏悠悠:“我也是你的朋友,安德烈夫也是一个可靠的人,他也能够成为你的朋友,男朋友把你甩了,你回去面对着他,不难受吗?” “不难受,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只是由于某些原因,才答应了男朋友的求婚,时间不长,交往不深,出国前才口头答应,还有些勉强的,正愁没办法解脱呢,他那边单方面毁约,我求之不得,真的是一身轻松。”刘苏悠悠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文明古国来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含蓄呀,看起来,不过20出头的姑娘,这么安详,这么冷静,完全没有被遗弃的痛心疾首,反而带着淡淡的微笑,笑里有光亮,仿佛春风浩荡。罗马尼亚小伙子也见过世面,却对这个东方姑娘痴迷了,怦然心动,更想挽留。但考虑到,这是初次见面,不能急于求成。借口上卫生间,回来以后,催他们赶紧把饭吃了,这才说已经付了晚餐的钱。 刘苏悠悠不依,坚持要给钱,说今天已经用了他的电脑发邮件,用了他的手机打长途,说好自己请客,自己花钱买晚餐才合理。 小伙子改成了德语,说他也是孤身一人,所以到处寻找商机。闯荡保加利亚几年,也赚了不少钱,请姑娘吃饭,应该男人掏钱,不能像德国人那样,动不动就实行AA制,那不是绅士行为。 刘苏悠悠很奇怪,说他不是德国人,德语说这么好,难道经常到德国来吗? “罗马尼亚人除了说他们母语,也说德国话,只是到我们国家交流,都说这是英文。”娜塔莉亚在一旁解释说。 小伙子点点头:“是的。既然到这里来了,我们都说德语吧,我还可以当你们的老师,语言方面的。” “好啊,真想不到,罗马利亚人也可以教我德文。那就先谢谢了。”刘苏悠悠马上改口说德语,“请老师尊重中国的习惯,不能随便欠债,吃了人家的桃子,要送人家李子。所以,刚才吃饭花了多少钱,你要告诉我,我要把钱还给你。” 就是英文,也表达不了中国“投桃报李”的成语,只有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安德烈夫笑了,笑起来阳光灿烂,显得更加年轻:“好吧好吧,我尊重你们的习惯,你说请我们就请我们,你点的食品不多,也就花了85马克。” 这是不是提醒自己太小气了?刘苏悠悠跟着站起来,就说花钱太少了,大家没有吃好,还要点一些菜肴。 “不能要了不能要了,吃不完还要罚款。”娜塔莉亚并不是因为上次受到惊吓,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家里受到毁灭性的灾难,父母双亡,平常也不理财,好像资产都投在货物上,抽时间回家去,才能看看还有多少资产,现在无依无靠,真要尽省吃俭用。 安德烈夫也说,大家心情都不好,吃不下多少东西,时间也不早了,德国的秋冬季节,天都黑的比较早,还是要赶紧去找旅馆。 就说已经住了一个晚上了,那一家旅馆花费不大,好像还有空余的房间,她让安德烈夫也住到那边去。 136、后院起火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饭店里灯火通明,出门来已经是漆黑一片,好在这里电力十足,街灯明亮,万家灯火,然而路静人稀,有一份静谧的美。 果然,旅社里的人并不多,安德烈夫开了一间房间,两个姑娘送他进去,想到他们两个有交情,刘苏悠悠就说要回自己房间去。娜塔莉亚拉住不要她走,说饭店里面讲话不方便,还是在这里坐一坐,她再回学校里去。安德列夫正在翻背包,回转身来,更加挽留,说住到旅社里,方便讲话,也方便喝酒。 说完已经走出了一瓶葡萄酒,说是他自己酿造的。罗马利亚家家都喜欢酿酒,他也学到了这种本事,本来就打算,作为安慰娜塔莉亚的饮料,现在有中国姑娘帮助,这么快安抚了保加利亚姑娘的情绪,更应该喝一杯,解除大家的烦恼。 在中国,没有下酒菜是不喝酒的,西方不同,喝酒就像喝开水一样,更不用说在德国,语言培训中心的老师说,有的人家喝啤酒,论吨计算。而东欧那边的人,喝葡萄酒就像喝可口可乐一样。 刘苏悠悠顿时就想起姓罗的,最常见的殷勤,就是在办公室里准备了可口可乐,刘苏悠悠只要一去就拿出一瓶,不想喝也要塞给她。就那么甜不拉叽的怪味道,真有一张二皮脸,翻脸比翻书还快。 曾经就像口香糖,黏住自己不放,背着自己去找母亲,泄漏母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一定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否则,母亲怎么会临终托孤,把他当作女儿的依靠呢? 出国前还那么死缠烂打,自己出国两个月没到,他就改弦易撤,一个交待都没有。按道理说,本来也没有爱情基础,连这份情感都没有,分手是好事,可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不乏追求者,刚刚口头同意了谈朋友,就被男朋友毫不留情一脚蹬开,再大度的人也心有不甘呢。 其实,在去他家的路上,遇见了拦路的农民,他将自己赶下车去挡枪,就已经暴露了他丑陋的人品,事后不应该对他有承诺的。都怪自己太善良,心太软。曹幽香一定在发出胜利的微笑,自己也根本没有和她争男人,勉为其难的对象,她要接盘正好,内心巴不得呢。 可是被他们那些人笑话,被姓罗的看轻,真有些不值。对方还认为我出国没要他送,有损他的尊严;一直到现在没有联系他,是对他的不尊重,心中有气,突然翻脸,就是对我的打击报复,他出了一口气,让我很难过、很痛心,现在又走投无路,他隔岸观火,不理不睬,我也只有忍气吞声是不是? 不要忘记了,自己是有骨气的,不靠他也能活下去,还要活得更好,一定要在这里学到技术,一定要表示自己的态度:你劈腿了,我不在乎,我很鄙视,但我也要让你不痛快。所以,当那两人洗好了茶杯,正在倒酒的时候,刘苏悠悠提出了告辞,说没有饭后喝酒的习惯,就像不习惯喝咖啡一样,明天一大早,还要到麦登道夫去找格格公司,所以,要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娜塔莉亚拉住她的衣袖挽留:“我们这么快就重逢了,不需要庆祝一下吗?” “重逢是分别的前奏,我们两个学的内容不一样,还是要分开的。”刘苏悠悠想说“分道扬镳”的中国成语,不仅德语说不出来,就那个意思,也只有用英语单词代替。 她听懂了,就说,在特里尔的专业学院里,发现也有服装设计班,何必再找别的地方学习呢? “是啊,我们都在异国他乡,这么偶然的情况下相遇了,按照你们中国话说,这是一种缘分,既然如此,我也留在这里,我们一起到这个专业学院学习,以后在一起工作,那就更好了。”小伙子一脸诚恳,蓝色的眼睛闪着渴求的光芒。 刘苏悠悠不为所动,婉言拒绝:“我们不一样,不像你们那样自由。我是公家派出来的,要根据合同办事。” 安德烈夫马上反驳:“合同不是有假吗?” 自己在打电话的时候,这个小伙子装着在看德国小说,其实还是偷听了自己的讲话,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刘苏悠悠实话实说:“他们虽然没有承认错误,但还是做了一点补救,让我到格格公司去,在那里可以学到服装设计,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眼前的姑娘容颜精致,鹅蛋脸白皙如雪,妩媚的丹凤眼流转着清魅的光,就像初生的月牙。安德列夫有些不舍,于是说:“既然我也不走了,明天就送你去吧。” 刘苏悠悠看过地图,离这里并不远,坐车就能到达。就说:“没有这个必要,你们也好不容易遇见,下面还要在一起学习、一起工作,你们谈谈吧。” 说完,从自己小包里掏出两个小袋子,一袋子话梅,一袋子糖渍橄榄,说给他们下酒,还忘不了德国人饭前的祝福语:“祝你们胃口大开。” 娜塔莉亚赶快接过来,从袋子里掏出话梅,塞进嘴里,笑得跟一朵花儿一样:“真好吃,谢谢了。” 安德烈夫更愿意用实际行动表达:“用你们中国话说,什么桃子就要换李子,我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使用,也给你使用吧。不要推辞,这是等价交换。” “那——花费更多吧?”刘苏悠悠还是有些担心。 “没什么,我的手机全球通,不会产生多少话费的。”他是为了打消对方的顾虑,故意那么说的。也可能是因为有钱,满不在乎吧。 刘苏悠悠心动了。很想打个电话给席老师,感谢他的帮助。也知道,电话只要拨过去,他一定马上打过来,不会花费安德烈夫多少电话费。但是,越洋电话很贵,不是也要花费他太多的钱吗?这么长时间没有通话,他要一说起来肯定滔滔不绝,已经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了。倒是跟闺蜜有许多话说,也只能长话短说,心里话还是发邮件吧。 别人的珍贵电子用品,拿到自己房间他是不是放心呢?反正是说中国话,他们两个人不懂,就在这里通话上网吧。 “那我就先谢谢了。”刘苏悠悠接过了小伙子递过来的手机,说就在这里用。安德烈夫把笔记本电脑也拿出来了,在书桌上放好,然后还接上电源,示意她可以慢慢用。 “恭敬不如从命。”这是中国的成语,说出来他们也不懂,更没有适当的外语表达,再看向他们两个,已经在茶几前坐下对饮,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想必就是保加利亚那边的方言,似乎好像是斯拉夫语言吧,她也静下心来,拨通了闺蜜的电话。 很快接通了,听到“谁呀?”这闺蜜的声音,她连珠炮一样说:“我借的别人手机,打越洋电话很费钱,你别和我啰嗦。赶紧把我的邮箱告诉司文,让他尽快发电子邮件给我。” 好不容易听到闺蜜的声音,焦安子有一肚子10万个为什么:“你借谁的电话?席老师给你查到合同了吧?德国那边承认错误了没有?他们怎么给你安排的?司文已经调到服装商场,你让他给你说什么……” “这些不是重点,你快把我交代的事办好,下面我们用邮件说话。”悠悠跟着就关机,然后把手机还给安德烈夫,“谢谢你的手机。” 小伙子马上改成了德语:“怎么才说几句话就关了?没事儿的,你可以多打一些时间。” 刘苏悠悠用中国礼节两手抱拳拱了拱:“已经够了,下面我用你电脑发邮件,你们慢慢聊。” 跟着坐在桌子跟前,打开电脑上了网,然后进入邮箱,又是席况的邮件跳出来,当然是询问她办得怎么样了。她简单做了答复:这边没有承认错误,但是说什么“从人道主义立场出发”——愿意给我重新安排,明天我就到他们格格公司去学习了,请老师放心,余情后感。 给闺蜜的邮件就有说不完的话:“先问你几个问题:把我的邮箱给司文了吗?我要他的邮箱,所以要他给我发邮件,随便说什么都行,他怎么到服装商场去了?的服装商场的曹幽香呢?把商场搞砸了,屁股一拍就走了吗?到哪里去了?” 在省城的教育中心上班的时候,有时间接触电脑,练就了打字的功夫,噼里啪一阵敲打,一行行字就延伸出来,像滋长的波纹。 跟着,她想起刚才给老师发的邮件,第二段的重点就提到:“罗墨结婚的事情,你千万不要给席老师说,也不要对刘总说,因为他可能透露给冷非,有可能传到老师那里。” 把这两段文字发出去,还在思考下面说什么,闺蜜就来邮件了:“曹幽香父亲提升市副市长,有门路,进了妇联。司文答应了,马上给你发邮件。你摆脱了姓罗的,还不愿意让席老师知道,还是不接受他的追求?” 还是这么八卦,还是这么多废话!刘苏悠悠不想讨论这个问题,针对着闺蜜上封邮件做答复:“上次我说了,你告诉我的都是好消息。为什么这样说呢?首先,你也是知道的,我对姓罗的并没有什么感情——实话告诉你,我对你任何男人,都没有产生过那种被称之为爱情的感情。不要认为我在说绕口令,我们朋友多年,你应该了解我了,我是个情商为负数的人,情商的指数低得可怜,所以现在对任何男人都没有产生爱情。你告诉我的不好不坏的消息,对我来说也是好消息。因为服装公司撤销了,我也可以不对他们负责了,姓罗的调走了,我不就彻底自由了吗?回去以后我想到哪里到哪里,没有人管我,我就可以到刘总的公司去,半年就可以把债务还了,这对我来说不是好事吗?” 写到这里,悠悠点击发送,闺蜜肯定坐在电脑跟前,马上就能看到,两人就像在邱海明邱海明聊天一样,进行互动。为什么最后一点没有回答?本来还认为不到时间,但是跟着闺蜜告诉席况,他接到了消息马上出动,使用了一个下午和第二天的上午时间,就把对方搞定了。自己不好意思求助老师,闺蜜出马,一个顶两个。 还在组织语言,就来了两封邮件。同学比老师还重要,当然先看闺蜜的。 焦安子对于悠悠的事情也真是上心,接到电话以后,虽然情不自禁问了好些问题,被闺蜜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听到手机那边声音消失,一看号码,都不是中国的,也后悔口快,不该问那么些问题耽误时间。马上就给司文打了电话。 小伙子当初就和曹幽香是竞争对手,竞选服装商场的经理,虽然年富力强,但是没有后台,也对服装了解不够,败给了曹幽香。刘苏悠悠进商场之后,锐意改革,承包租赁,很快打开局面。撤销合同让裴部长上台,宣传不得力,也没有切实的好办法,悠悠能做到淡季不淡,她却做到了旺季不旺,难以维持,正闹着要取消合同,上面下文件,服装公司要改制,支持她的曹经理也偃旗息鼓了,突然调走,到没有经济压力的妇联去了。 服装商场没有人管理也不行,所以在撤销之前,要对商场走马换将,把曾经参与竞选的司文推出来,让他来担任商场经理。 开始小司不干,说竞争上岗的时候,自己各方面的考察成绩都不错,却被莫须有的罪名换下去了,现在人跑了,就要他来顶缸,又不是备胎,专门来收拾烂摊子吗? 但是看到公司的机关干部出路堪忧,除了姓曹的有后台,将女儿分配到妇联工作,姓罗的拿爱情换前途,与曹幽香火线结婚,攀龙附凤,通过裙带关系,到总工会当了副主席。 而其他的干部全部进工厂,到生产的第一线。司文盘算一下,宁做鸡头不做牛尾,不如到服装商场,熟悉情况,又在自家门口,刘苏悠悠还做了个好榜样,在总结她经验的时候,也学到了不少办法。加上他为人活络,见多识广,又有宣传渠道,拼搏一下,看能不能有亏为盈。 137、骂得痛快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刚刚接手,裴部长就来大吵大闹,要接手的是她,要推脱的也是她,死活不租赁了。 司文年轻气盛,才不会那么好说话呢,拿出合同,往她面前一拍:“你签的字的,你就要负法律责任。” 女人胡搅蛮缠:“当初刘苏悠悠不也是签了字的吗?为什么就可以取消合同?”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司文冷哼一声:“那也要问问你们自己,不是你要她撤销合同的吗?因为你要接手。现在,你能找到一个替死鬼,为你接手,你也可以走人,有本事也出国呀!再说了,跟你签合同的是罗墨,支持你的是曹幽香,你再找他们去呀……” 说的对方哑口无言,正在这时,接到焦安子电话,通过悠悠,他们早就混的烂熟,听说悠悠要他发邮件去,又是高兴又是生气。高兴的是,悠悠在大洋彼岸还想着联系自己,不高兴的是,临走也没打个招呼,这么长时间才来联系,真不够朋友。 马上就问什么事?发邮件说什么?焦安子说,什么都行。 司文答应了,马上就喊来了吴天明,把撒泼的女人弄走。立即上网,给悠悠发了个邮件: “悠悠啊, 你就是我的白月光, 你就是雾霾中的金太阳, 有话你就说, 有屁你就放, 没话没屁不要讲, 哥哥正忙。” 古灵精怪的家伙似乎在眼前挤眉弄眼,刘苏悠悠“噗嗤”笑出声来,打断了那两个外国人的方言,她赶紧捂住嘴巴,抱歉的看着他们。就像看见春花烂漫,两人突然惊艳。 “中国姑娘笑起来真好看。”娜塔莉亚惊叹道,蔚蓝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霾。 这个保加利亚姑娘警惕的目光,让刘苏悠悠心里不舒坦,当然看出来了,罗马利亚小伙子将是她唯一的依靠。 “你们说你们说,我的另一个追求者开玩笑呢。”刘苏悠悠摆摆手,想起要交代的问题,心情沉重,手指也不那么轻松,敲打键盘缓慢许多。 “你忙你忙。只是麻烦你转交一份附件,给姓罗的找点不痛快。” 给司文简单两句话交代后,就建立一个文档,专门膈应罗墨: “罗副主任,现在应该这样称呼你了吧! “听说你领证了,什么时候办喜事?我好送一箱可口可乐做礼物。你嫌弃那么多年的女人,她如愿以偿了,如果你觉得可口,就是现在的味蕾癌变了。 “你穷追不舍的女友得到解脱,实在可乐:首先是看清了你的为人,一个言行不一、表里不一、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你改革开放的豪言壮语,已经成为你临阵脱逃的##布;你趁人之危死缠烂打,不惜恩威并用,逼迫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危重病人,让她立下遗嘱,答应把女儿嫁给你,这种欺骗行为,让你的光辉形象蒙尘;你一面收集所谓的‘罪证’”,一面又出卖那些举报人,来讨好你的追求对象,这样的两面三刀,符合你的身份吗?你在危险当头之际,却把理当保护的人推了出去,明哲保身,实在是枉为男子啊;你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使用你欺骗号高压锅,妄想生米煮成熟饭…… “你失算了,因为我情商不够智商来凑,无福消受你的人性丑陋。不要浪费我的善良,你的口是心非,你的故作镇定,你的虚张声势,你的背信弃义,都只是生活对我的打磨。我的口头应允,只是对你的考验,说实话,把你当成余生命运的合伙人,那将是我最大的委屈。你自动出局,我满心欢喜。 “别了,罗墨,祝你新婚不快乐!” 写完了这些文字,刘苏悠悠松了一口气,作为附件发给司文, 回头看两个东欧人,还在那里继续谈论,神色黯淡,时不时的保加利亚姑娘还在擦眼泪,的确也是够悲惨的,不想打扰,有这个机会用笔记本电脑上网,那就再跟闺蜜写几句吧。 “姐儿们,够朋友,这么快就把司文联系上了。找他也没有别的事,就是让他转一封邮件——写给姓罗的一封信。千万别想歪了,我绝对不会对那个家伙吐露衷肠,也不会向他求助的。也转给你看看。实不相瞒,我写信就是骂他,全篇写下来不带一个脏字儿,但就像一根根鱼刺,卡在他喉咙里,让他吞不下吐不出。除了电话,我没有姓罗的联系方式。我当然不可能打电话,我也不想听他狗嘴里吐什么象牙,这人就是表里不一,哪怕口吐莲花,那莲花也会变成臭臭的霸王花。我也不想要他的邮箱,骂人要当众骂人,打脸要当众打脸,不仅疼痛,而且丢脸。骂给他一个人听,皮厚的人也可能并不在乎。我让别人转交,司文交际圈儿很大,又是个大喇叭,哪怕他不说,姓罗的也惶惶不安,担心他往外面说,因此惶惶不可终日,我祝他新婚不快乐,是不是轻而易举就实现了? “我也不多说了,司文从务虚到务实,肯定不容易,抽点时间帮帮他。 “问候你父母好! “不要成天往娘家跑,也尽可能在我家多住住,你要回家住,把小丫头也带回家住,免得他们孤男寡女的相处,容易犯错误,千万别忘记了,监管着那两个小青年别干坏事啊。 “明天一早,我就要去什么格格公司了,但愿在那里能获得真才实学。 “现在有时间,又借到电脑能够上网,就像个老家长一样,絮絮叨叨说这些,真是啊,树老根多,人老话多,不要嫌我老婆子啰嗦。 “不说了不说了,最后给你一个遥远的拥抱!” 写完动动鼠标,邮件发出去,这才转过身来,很有礼貌的问安德烈夫,问他是不是还要用电脑。小伙子摇摇头,让她多用一会儿,真要不用了就关机吧。 刘苏悠悠退出网络,关了电脑,然后还给主人,道谢之后,就说明天要起早,现在自己回房间去,需要早点休息。 安德烈夫马上站起身来:“我明天早上送你吧!” 娜塔莉亚蓝色的眼睛流露出几丝暗芒,跟着也站起来:“我和他一起送你。” “不要不要,听说离的也不远,我叫个出租车,一车子就到了。安德烈夫既然也想去学习,一早还要到特里尔学院去,既然都是这个专业,将来也会有重逢的机会。”见娜塔莉亚眼睛死盯着罗马尼亚小伙子,心想,在保加利亚的时候,他们只是生意上的伙伴,可是一旦家破人亡,娜塔莉亚已经无路可走。安德烈不愿意承担照顾的责任,能够几千里路找过来,既然是有情有义的人,促成他们,也算是成人之美。 于是,刘苏悠悠拉着娜塔莉亚的手,情真意切地说:“我理解你的痛苦,除了安慰也不能帮你什么,好在安德烈夫是个重情义的小伙子,忠诚可靠,你们互相帮助,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现在天不早了,就让他送你回学校去吧。” 娜塔莉亚十分感激,看向小伙子的目光更深情,安德列夫有点惆怅,也只有点头。 刘苏悠悠回到自己房间,关门洗澡睡觉,还没有完全入睡,就听到敲门声,她在这里没有别的熟人,猜也猜得到,可能是安德烈夫。果然,敲门的声音没有应答,然后就是喊话,开始说的德语,后来又说的英语,那意思都是一样:能不能开门,两人再交谈一下,明天早上,他可以送她去报到。 刘苏悠悠心静如水,装着睡着的样子,始终没有开门。 深秋的特里尔黄叶纷飞,静谧的街道、古老的建筑、时不时掠过古色古香的哥特式建筑,更增添一份异国风情。 小车行驶没有多久,就把粉墙灰瓦的房屋丢掉了,前方是起伏的大片田野,阡陌无际,沿途许多葡萄园。想起了在师大学德文的时候,有同学就笑着说:“德国就是个大农村。” 进入这片土地以后,才发现所言不虚,果然很少建高楼大厦,多的是小镇风情,人少地多,说是个农业国,工业又那么发达,总而言之,比起自己国家的东部,没有那么繁华热闹就是。 这不,汽车开了许久,看见的四周全是庄稼地,好不容易看到一片房屋,也全部被田野包围了,几栋平房,围成一个大大的四合院,就是她的目的地。 小车到了大门口,院门挂的牌子显示的就是格格公司。钢铁栏闸的大门徐徐打开,没有门岗,但有人控制。出来一个小伙子,瘦瘦高高的,尖尖的鹰钩鼻子是最显著的特点,面无表情,说话的语气也冷冰冰的:“你是派来的机修工吗?” 刘苏悠悠吓了一跳:不是计较态度,冷淡疏离,是德国人一贯的交际之道,她已经见怪不怪。在就读的大学里,汉斯的热情,源于他对中国书画的热爱,席况送了他一幅图画,才对自己诲人不倦。百福公司车间主任那么热情,是含有欺骗的因素,对于一个机修工,也算不得失礼。 可是可是,自己怎么变成机修工了,难道又受骗上当了吗?那一句话像冰雹一样,砸得她晕头转向,倒退一步,赶紧招呼倒车的出租司机:“等一等,送我出去。” “不是机修工?你来干啥的?”勾鼻子不动声色的问。 她这才站定,说:“我来自中国,是来学服装设计的。” “哦。我叫麦登道夫,是这里的经理。跟我走吧。” 还以为那是地名哩,原来是负责人的名字,看来找对了。见他转身走进院子,刘苏悠悠这才付了司机的钱,见他开车出去,大门自动关闭。刘苏悠悠带着行李,在院子四处打量,看见他站在西边那排房子跟前,推开一扇门,冷冰冰的说:“你就住这里吧。” 悠悠带着行李进去了,房屋高大明亮,家用电器样样齐全,床铺也干净整齐,就像宾馆的单间一样,环境不错。她放下行李,朝着经理颔首:“谢谢经理。我下面干什么?” “休息。”他转身就走。 “哦不,我是来学习的,还是抓紧时间吧。”她追了上去。 经理站到院子当中,介绍道:“北边,是厨房、食堂、卫生间;东边,是办公室、是会议室、是仓库;南边,是几个车间,我们先到那里去。” 但愿不是机械设备车间。刘苏悠悠进去一看,车间很大,设备很多,在百福公司看见的机械,这里也应有尽有,恍惚了一下,担心别又走错了。可是大多数机器上都有人工作,现正在缝制清一色的外套,十五六个人在成衣,其余的有的打眼、有的钉扣子、有的锁边、各司其职,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服装生产厂家。 最后一道工序是整烫。和国内生产不一样,国内烫衣服,是平铺在案板上,熨斗从上往下推压,这个地方却把衣服挂在人体模具身上,工人拿着熨斗,熨斗喷出蒸汽,90度垂直,对着服装“扫描”。这大概就是听说过的“立体整烫”吧。果然先进。 再看那衣服是女装,清一色的驼色毛料,风衣式外套,半长不短,简洁大方,非常有型,大约是设计的新款吧。随意又不刻意,大方又很典雅,时尚中带着传统,这就是设计的较高的层面吧。 刘苏悠悠看得入迷,直到身边响起经理的声音:“看好了吗?” 回过身,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站在一旁,对她点点头,伸出宽大的巴掌:“我叫克丽娜姆,这里的车间主任,欢迎你。” 车间里宽大明亮,冷冰冰的机器很多,寥寥数的过来的几个人都忙自己的,最多只打量来人一下,就再也不理睬。 经理始终冷冰冰的,站在另一侧,冷冷的说:“从现在起,你就听主任的,按照要求做。” 相对来说,车间主任胖胖的脸颊上,还有一点温度,刘苏悠悠受宠若惊,也伸出手去:“主任好,我叫刘苏悠悠,希望在这里学到服装设计。” “那是下一步的事,现在,你要先学会缝纫。”主任把她带到一台平缝机前,先学这个吧。 138、学习缝制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她怀疑了:服装设计应该从绘图学起吧,怎么先学缝纫呢?从小到大,看母亲缝制过许多衣服,都是先裁剪,再缝纫。这是不是顺序反过来了?她想表达自己迫切的心情,可是词不达意。日常用语跟汉斯老师学的,通用语言在培训中心学的,而服装的许多专用词语,不知道怎么表达。 经理已经走开了,车间主任找了一些布片来,画出直线、斜线、弯曲的线、七弯八拐的线条,说先要练习基本功,等缝纫的线条全部盖上画出的线条,才能谈到下一步。 刘苏悠悠有几分后悔,不应该匆匆忙忙赶过来。听娜塔莉亚说,特里尔学院也有服装设计的班级,应该先到那边看看,而不是通过这种途径来学习。 于是就说:“主任,我还有东西在朋友那里,先出去拿回来吧。” “不行。”车间主任果断的拒绝了,“既然进了我们公司,就要遵守我们的纪律,不能随便出去。最近生产任务紧,连续两个礼拜都要加班,你赶紧练习,看几天能够上手做衣服,考察了你的能力,才能决定你下面学什么。” 女人板着面孔说完,拖了一大筐的碎布来。 还在初中的时候,刘苏悠悠就能够熟练的用缝纫机了,现在的机器不过大一点,高一点,好像保护措施更到位,还不像手动缝纫机,启动的时候比较困难。这个所谓的平缝机,开关在下面膝盖处,膝关节轻轻的一歪,就能碰到开关,电动机器马上飞转,机头上的针上下移动,线迹过处,布片缝合,只是速度太快,很难把握。 既来之则安之,哪怕特里尔学院有学习的地方,与这个地方教学不一样,她也没有经济能力去交学费,安排到这个地方,能够免费吃住免费学习,先做做缝纫机也不错,将来设计了服装,自己缝制更能掌握分寸,也便于修改加工。 想到这里,冷静下来,一鼓作气,练习了整整一天,布料上就是没有画线条,缝纫机缉出的线条,比水平仪画出的还要直。弯弯拐拐的线条也不在话下。 到吃中饭的时候,随着车间的工人进了食堂,汉堡、牛奶、烤土豆,很简单的食品打发了中餐。可能任务真的很紧张,工人们饭后都进了车间。她又坐到机台上,继续练习包缝、拼接。 心灵手巧的姑娘学习能力特别强,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她用布片剪成花瓣,然后拼接起来,做成了一张桌布,直接盖在缝纫机上面。 这本来是中国农村最简朴的手艺,贫困的家庭买不起布料,就用废料拼接百宝衣,都是三角形或者是正方形拼接的,不像她裁剪成花瓣组合起来,不仅整齐美观、线迹均匀,平整牢固,而且特别有艺术观赏价值。 下班的工人经过这里,一起过来欣赏,叽叽喳喳,说没有看到这么漂亮的工艺,平缝技术比他们有的工人都强。 车间主任也看到了,平板的面孔上难得露出了笑容,当时就把她留下来,让她试一试用电脑平缝机。 这必须要有普通高速平缝机的基础,再增加了电脑控制系统等功能。这种缝纫机,集光、电、磁特点,是典型的机电一体化产品。刘苏悠悠各科成绩都不错,电脑技术也不差,还学习过编程。一上机器,就学会自动剪线、自动倒缝、自动挡线、自动抬压脚等技术,而且速度达到了5000以上。 刘苏悠悠甜甜一笑:“主任,你们的科技水平太棒了,这样的电脑平缝机,最大优势是节能高效,没有噪音没有污染,有了这个,谁还用普通的缝纫机呢?” “呀,还不是因为有的工人能力不行,无法工作,明天教教他们好吗?” “我,我是来学习的,怎么能当老师呢?用我们中国话来说,这是喧宾夺主。”最后那个成语无法用德语表达,只能用英语表示大致意思。 “不要紧的,我们德语也有表达的意思,就是能干的人可以当老师。” “可我学习怎么办?” “熟练掌握设备,也是一种学习呀。我还可以让人教你学其它设备的应用。” 刘苏悠悠不忘初心,坚持说:“可我是来学服装设计的。” “不着急,你先看看我们的服装,都是当前最时尚的设计,看多了就熟悉了,再到我们的裁剪车间,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车间主任这么一说,刘苏悠悠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掌握机械不是难事,磨刀不误砍柴工,就权当磨刀吧。于是点头答应了。 当天晚上,就在公司里住下来了。这才知道,德国的机械化程度很高,与他们的劳动力缺乏有关,工人不多,年纪偏大,手动功能还不错,机械设备工作也能过得去,可是电脑设备掌握的人只有一小部分。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公司,订单大了消化不了,常常就需要加班。 本来有些工人是可以回家的,几乎都有小汽车。可是,来去路上耽误时间,加班紧张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公司里住宿,一般情况下,两三个人一个房间,给刘苏悠悠一个人一个房间,已经算是优待了。房间里还有卫生间,晚饭以后洗澡,洗澡以后睡觉。四周安静极了,经过一天的劳累,她也很快的进入梦乡。 第二天进了车间,车间主任热情多了,一个劲儿夸奖她聪明能干,一学就会,让她传授技能,争取花费一天的时间,把车间的所有工人都教会,让大家全部能使用电脑缝纫机。 还需要花那么长时间吗?昨天都下班了,自己只花费20多分钟,就能够熟练的掌握了。今天又上机台操作一下,比昨天应用的更熟练。 当过老师,教学生很有经验。没有采取一个个教授的办法,一次叫了四个人,围绕在自己周围,先自己示范操作,再讲解要领,担心说不明白,不讲术语,只是说工作过程,分解动作,然后用简单的德文写下来,让四个工人逐一实践,最先学会的辅导下面的人,以传帮带,学得更快。 反复之后,让她们一人一台设备练习,然后再教下面一批人。由于集中听讲,动作分解,简单了操作程序,使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所有人都掌握了电脑平缝机。 车间里不缺机械设备,缺的就是人手。提高功效以后,所有参加学习的人,一个下午时间,把上午学习耽误的工作也完成了。 车间主任高兴极了,把经理也喊过来,他们几乎不相信,可是实实在在的看到了成果,下班都提前了一个小时。 一方面并没有耽误时间,另一方面,刘苏悠悠也加入到工作中,整件衣服做起来还没把握,但是她推行母亲工作的做法——打流水,就是让学电脑平缝机的,每个人负责一道工序,简单流畅,方便快捷,她也参加进去做底边缝纫了。原始的做法容易掌握,按照母亲教给她的办法,左手的大拇指压着布边,卷起尺寸分毫不差,针线一走到底,眨眼之间,衣服的下摆就缝合好了。 看了她的手艺,经理在车间走了一圈,全车间都使用了电脑平缝机,再通过流水作业的方式,功效提高了30%,质量也得到充分保证,这一下完成任务有保证了。经理一贯冷硬的面孔,也绽开了笑脸:“刘苏悠悠,你给了我一个惊喜。” 这是什么意思?见他拿起那一块拼花布,看得津津有味,以为说这个呢,她淡淡一笑:“我学的是美术专业。” “哦,这么短的时间,让大家都掌握了电脑平缝机,你是怎么做到的?”麦登道夫为此大伤脑筋,也找人来交过,三五天也只有三五个人学会了,生产任务又紧,根本没时间推广技术。新来的这个中国姑娘,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让车间的所有工人全部过关,这是怎么做到的?由衷赞叹,“你创造了奇迹。” “我是老师,有教学经验。” 原来说的是这个呀,她把手里衣服做完,关机以后,再用拼花布把机器盖起来,就这样爱护设备的举动,她做的随意,也让经理意外。 “想不到,你学技术也这么快。” “学生时代,我就是学霸,证明我学习能力很强。” 汉斯老师不仅教授了德语,还给她力量的鼓舞,说在西方,不要用中国的谦虚传统约束自己。动不动说自己这不行那不行了,别人就真的小看你了。充满自信,展示才华,才能获得尊敬。 刘苏悠悠也不谦虚也不骄傲,实事求是呗,信心满满的,神色淡淡的,鹰钩鼻子嗅到了中国姑娘淡雅的芬芳,于是想多观察一下:“明天,你还有新的工作。” “我不是来工作的,我是来学习的。你别忘了……” 姑娘的话还没说完,经理竖起巴掌:“在工作中学习,服从我领导。” “我来两天了,还没有接触到设计的皮毛。” “你经手的服装,如果看不到设计的痕迹,那就是设计的最高境界。” “这是你们服装师设计的吗?” “我当前的主要任务,就是把这批订单完成,否则我们没有时间谈设计。”经理跟着补充一句,“也请你帮助我,尽快把这一订单完成,我们就有时间研究设计了。” 他说的是研究,而不是教学,车间里工人已经去吃晚饭,就剩他们两个人,刘苏悠悠有点不自在,也想走。经理堵在前面:“不要忙着走,你跟我来。” 把她带到角落两台设备前:“这里是锁眼机、定扣机,能不能尽快掌握?这是我们最后一道工序,加工后就可以成品包装了。” 旁边是一筐筐衣服,堆积如山,刘苏悠悠也为他着急,可是第一次看见这些设备,不知从何下手,就问有没有师傅?经理说有的,就要去喊。 “来了来了。”车间主任端着一只大托盘,里面装着披萨、汉堡、牛排、还有三盒牛奶,放在一张工作台上,“看你们还没去食堂,我就送过来了。” 才认识两天,怎么能和经理在一起吃饭?刘苏悠悠站起来要走,说自己到食堂吃。 车间主任拉了一把,说是三个人的食物,放在边上的空台子上,吃完了以后,她来当老师。 认识他们才两天,就要一起吃饭,刘苏悠悠很有些不习惯。好在食物很简单,在吃的过程中,两人一起问她家庭情况、工作情况,听了以后,相互交换了眼神,鼓励她多吃一点,说不够还可以到食堂去拿。 距离也不远,还让领导送过来,刘苏悠悠只当他们要节约时间,自己更想加快进度,他们的事情忙好了,不就能早一点学习专业知识了吗。那两个人的询问,也仅仅是对自己的关心吧,真没有想到有其它的内涵。 吃完了以后,送餐具的是经理,车间主任果然亲自作。都是电脑控制的设备,也没有多复杂,刘苏悠悠一边观看一边琢磨,关键是定位。 锁眼机有压脚,自动适应不同织物厚度的夹紧,她能非常简单地调换两个凸轮,缝制各种形状、大小的钮孔。同时留下适当的始缝所需的面线长度,确保钮孔缝制,然后机器能很快地进行先缝后切的。 他们的钉扣机更简单,能够快速适用多种缝制要求,只要简单作,就能够完成进行从4孔到2孔钉扣形式的变更。 如果有人当下手,用粉饼标好锁眼、钉扣的位置,这个比较费时间。她刚刚提出来,后面就有人回答:“我来吧。” 不用看也知道,是经理声音。不是国外的等级制度很严吗?不会也像在自己国家,有干部参加劳动这种制度吧。 他回头一看刘苏悠悠,耸耸肩膀:“主要是任务紧,人手不够。所以我们才想请悠悠小姐帮忙。” 139、晚餐逼婚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相比较起来,定位比机械作更费时间,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必须要准确,不能出错,还是服装工人能够把握分寸。刘苏悠悠微微一笑:“你一个人也来不及,不如这样,全车间都参与,工人们坐久了,也需要站起来活动一下,就权当作工间运动。吧台上固定卡尺,上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经过那里,站着#纵,几分钟就能划线一筐。” 小企业,小工厂,这也算是发动群众吧。经理眼睛一亮,看向中国女孩子的目光温柔起来。有能力,有魄力,有智慧,这是企业用得着的人才呀,何况还这么美丽动人。 刘苏悠悠哪里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今天又掌握了两门技能,有满满的成就感,晚上睡得早,早上也起得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收获了许多笑容,还有一些亲近。一个年轻的姑娘坐着她边儿上,叽叽喳喳,说了许多感谢的话。说她会用电脑平缝机了,就能增加收入,等拿工资的时候,一定请客,带悠悠到她自己家玩儿。 听到悠悠的名字,说声音很好听,介绍她自己叫苔丝亚,家里是农民,但是机械化耕种,就出来工作了。 问她家住哪里?她说不远,开车半小时就到了。平常都是下班回家去的,这半个月天天加班,也不能回家,打游戏的时间都没有。 刘苏悠悠心一动,问她用什么打游戏?她说用笔记本电脑。 “你们这里加班时间不长,多干一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也可以打游戏啊。” “就是啊,如果回家,就把笔记本带过来,你会不会?我教你打游戏。” 这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可能20岁才出头,正是喜欢玩的时候,进了车间,上了机台,才开始干活。见悠悠又到锁眼机那边去了,还伸出大拇指夸赞。 车间主任布置了任务,每个机工都要定位划线,一个人一筐衣服。苔丝亚放下手中的活,第一个完成的任务。那些跟刘苏悠悠学习过的人,也纷纷过来帮忙。在工作过程中,悠悠才发现,电脑控制的锁眼机本身有标尺,根本不需要专人标记,一个人就行了。 没有占用大家的时间,看见新来的“工人”那么勤勉,都鼓起干劲,下午不但没有加班,而且提前半小时都做完了手里的生活。 苔丝亚兴高采烈,开了自己的小车过来,就要拉刘苏悠悠上车,说带她去自己家里吃晚饭,然后住一晚,第二天一起来上班。 经理把准备上车的刘苏悠悠拦住了,告诉苔丝亚,刘苏悠悠不是新来的工人,是格格公司的客人,要带她到镇上去,请她吃完饭。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跟一个年轻男人去吃晚饭,太缺乏安全感了。刘苏悠悠坚决不同意,说一个地方也不去,留在公司,到食堂随便吃一点就行了。坚持不下,苔丝亚只好自己开车走了。刘苏悠悠还跑过去对那个姑娘说:“别忘了,教我打游戏啊。” 苔丝亚会意,爽快地说:“我一定带过来。” 正要回宿舍,车间主任来了,把悠悠拉住:“中国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吗?我陪你。” 拗不过两个领导,也担心关系弄僵,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饭店里的饭菜比食堂丰盛多了,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菜系,都是煮熟的鸡鸭鱼肉,然后浇上不同的汤汁,什么酸甜味儿,酸辣味儿,五香味儿……说不上好吃,但也不特别难吃。他们又要了一大瓶葡萄酒,每个人倒一杯,刘苏悠悠把放到跟前的酒杯又推走,说没有喝酒的习惯。 车间主任不依,把那杯酒倒出一半,又一次放到姑娘的面前:“悠悠啊,你真是个好姑娘,给我们帮这么大的忙,请你吃顿饭,好歹都要喝点酒的。” 德国是个酒的消耗大国,不仅盛产啤酒,葡萄酒也很出名。从特里尔过来,到处都是葡萄园林,高脚杯中红艳艳的液体很诱人,有个大妈级别的女人在跟前,刘苏悠悠胆子也大了许多,盛情难却,就喝一点意思意思吧。 她正准备伸出手去,就听见男人冷峻的声音:“妈,她不喝就别勉强了。” 这一声“妈”声音不大,却像是惊雷炸耳,心中警铃骤起:他们是母子关系,突然请我喝酒,莫非这是鸿门宴…… 她手已经伸出来了,不好意思缩回去,干脆站起来,举起高脚杯,把杯中的酒全部倒进瓶子里,然后,在杯子里面灌满了白开水:“谢谢经理,谢谢主任,我们中国人有个习惯,对于不喝酒的人来说,可以以茶代酒。可惜这里没有茶,只有白开水。白开水在我们那里也叫茶,这是玻璃茶,透明的,没有心术。我敬你们,感谢你们,两天就让我学到了三种缝纫设备的使用。希望,我能更快学到我想学的东西。”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有的德文单词还没有掌握,所以夹杂了一些英文单词。 母子二人完全听懂了,这是话里有话,而且影射他们居心不良。 两人面面相觑,克丽娜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满脸堆笑,说:“你真是个好姑娘,聪明能干,长的又漂亮,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我真的喜欢你,我要有这么个女儿就好了。不要怀疑我们的用心,我真心为你好。” 麦登道夫盯着刘苏悠悠温婉妩媚的面孔入迷,自己冷硬的线条也柔和了,也站起来,举起酒杯,与刘苏悠悠碰撞了一下,微微一笑:“我们感谢你才是,不远万里,来到德国,送来了你的智慧,还有东方古国的文明。我们想,想请你留下来。以后要学什么都可以。” 果然是这个意思,刘苏悠悠唇角噙着浅笑,湛黑的眼眸平静如水:“这是我学设计的条件吗?” 当母亲的马上说:“不是不是,是我们真的需要你,你留在这里,不仅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而且大有前途。” 悠悠故意问道:“我有什么前途?” 小伙子说:“我的公司不大,就因为缺乏管理人才,母亲懂技术不懂管理,我学的工商管理,却又不懂服装技术。我看你两方面都具备,有了你的加盟,我们就能做大做强。” “我只是一个交换生,因为单位买了你们的设备,作为条件,我可以免费来学习,有什么资格留在你们这里不走呢?”刘苏悠悠看得出来,他们还有别的企图,干脆把话挑明了,要探出他们的底细。 麦登道夫被对面锐利的光芒避开了眼睛,克丽娜姆一把抓住姑娘的手,亲切的说:“悠悠啊,你的名字真好听,你的样子也长得好,一看你我就喜欢上了。不要担心,我们今天居然说出来,就有充分的把握,我们能够把你留下来。” 悠悠继续装傻:“留我做什么?” “我,我去上卫生间。”男子忽然站起来走了。 他的母亲把姑娘的手抓得更紧:“我跟你说实话,我儿子看上你了。我们家就三个人,他父亲在州府做事,有些关系,能够帮你办绿卡。” “我不要留在德国。我要回自己的国家。”悠悠坚决地说。 女人有点急了,扯住她的手摇了摇:“你回去干什么?要学习,我们可以随便送你到哪个学校。要工作,我们这个工厂交给你管理,发挥你的聪明才智,把公司做大做强。你回去有什么好处?反正也是一个人,好可怜的。还是跟我们吧,我们国家很富裕,我们家也很大,人也不多,我也喜欢你。你和我儿子结了婚,我就给你们带孩子,你就是不想上班,家里什么都有,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她絮絮叨叨,颠三倒四,说得没完没了,刘苏悠悠用了点儿力才把手抽出来,昨天晚上在车间里吃饭,母子二人就像查户口一样,问了许多问题,她就觉得情况不妙,可是又不愿意说谎话,只能说一半藏一半,还是被她们母子惦记上了。 难道,不应该那么逞能吗?也不过学了三台机器的工作,电脑控制的本来简单。难道,不应该那么快就教会工人吗?这一切,都是为了掌握他们的核心技术,院子就那么大,南边有一间屋子,门口就挂着技术室的牌子。那里面一定有设计的,真要学习技术,还是在这样的小公司,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是全免费的,能够到这个地方来,费了好大的劲儿,特别是席老师,跑了两趟了,一定也费了很多周折,这些都是人情,以后都要还的。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了,不能把关系搞砸了。 想到这里,只能委曲求全,担心惹怒他们,不能完全回绝,因此苦笑:“主任,不要想那么多,不要说那么远,我们毕竟才认识两天,我还没做一点事,怎么能得到你们这样的厚爱呢?这厚爱,就是特别的关注,特别的爱护。我真没有什么好的,这里面的姑娘很多,都是本乡本土的,条件都比我好……” “你认为我配不上你是吗?”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麦登道夫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两手插在裤兜里,冷冷地居高临下。 “哦,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只是我的条件太差了?”男人走过来,坐到他位置上,一改沉默寡言,滔滔不绝的说,“我学的工商管理,博士生,也不过30出头,家里有花园楼房,是外面还是我的公司,父母年纪不大,父亲也有地位,给你办绿卡也不成问题,我马上就可以开车带你回去看看。” 男人并不十分英俊,但是除了鼻子尖一点,也没有别的缺陷,哪里是配不配的上的问题,是自己根本不想嫁人好不好?何况在这异国他乡,两人认识才两三天,他就是白马王子,没有感情也没有婚姻啊。 不是说德国人很严谨、很保守吗?又不是热情开放的美国人,动不动就来个一见钟情,当初见面的时候,冷淡的像个冰块一样,才过去几十个小时,就要把外国姑娘带回家去,不能这么随便好不好。 罗墨还是认识几个月的人,说翻脸就翻脸,说劈腿就劈腿,真有闪电婚姻,那更不可靠了。更何况,更何况家乡还有等待自己回去的人。是自己老师吗?心儿一阵砰砰乱跳,不对不对,那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呵呵,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吗,有一就有二,已经拉大旗做虎皮了,再借用一下那个工具人未尝不可。利用他人对自己的好,这是不是有点不道德呀?可是,既然是老同学,那就是老朋友,都能够插刀的干活,配合演戏也没什么大碍吧。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这一招“金蝉脱壳”之计吧。于是羞答答的说:“对不起经理,您这么好的条件,是我配不上。” “我不嫌……” “我有男朋友。” “那有什么关系?就是结婚,也可以离婚,何况没有结婚,你我都有可能。”男人嘴角勾起,压低的声线带了一些霸气。 本来就是谎言,对方气压太低,刘苏悠悠更有点心虚,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牛排,面对着母子两个咄咄逼人的目光,心一横,干脆谎言到底:“哦,我们恋爱六年多了,现在,他也来到了德国。” “真的吗?”当母亲的首先不相信,“既然在德国,他怎么没有送你来?” “哦,他很忙,我很急,就先来了。”她不能说下去,言多有失,赶紧推开盘子站起来,“我很累,不太舒服,想先回去。” 车间主任很不高兴:“你怎么回去?” “你们慢慢吃,我问路,走回去。”刘苏悠悠说完就走出了饭店。 留下母子两大眼瞪小眼。 儿子扔下刀叉,忿忿的说:“穷国家来的姑娘,还看不起我们?” “我说你也是,那么多好姑娘你看不上,偏偏看上一个外国的穷丫头。”母亲拿起叉子又放到儿子盘子里,“我看,现在公司那个苔丝亚就不错,活泼可爱,家庭也还好。” 140、母子阴谋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经理慵懒惬意地望着她:“妈,你知道什么呀,我是要干一份事业的人,我需要的不但是妻子,还需要事业的伙伴。我还没见到哪个姑娘这样,集美貌与智慧一身,还那么勤劳能干。” “也是的,”母亲赞同儿子的肯定了,又兴奋的说道,“东方和西方混血,孩子一定很漂亮。” “妈,你扯得太远了。”当经理的儿子也不好意思了,转移话题,“收起来了吗?” “收起来了。你放心,她不能随便离开的。” “这姑娘心地善良,我们都说点好话,先让她帮我们突击一下任务。” “可是她铁了心要学设计,那怎么办?” “我找几本书看看,突击一下,可以应付几天……” “你教她设计服装?”母亲睁大了眼睛,儿子什么时候这样痴情了?挽留一个外国女孩,去学习一门新的技能,稍微想想又明白了,“一对一的教学,接触多了,就能产生感情了。” 儿子不放心:“我们赶快走吧,她就是走得回去,也进不了自动化大门啊。” “心高气傲的姑娘,让她吃点苦头也好。”母亲虽然这样说,还是站起身来,跟儿子一起出去了。 还以为中国姑娘糊涂胆大,一个人跑回去了呢。刘苏悠悠才不那么傻,她只是在小镇的出口处等着,看前方黑黝黝的茫茫原野,一个人也没有,怎么能去冒险?只是干等在一家店铺的前面,听到后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才跑出来站到马路中间。 汽车停下来了,车间主任的大圆脸伸出窗外,似笑非笑的说:“我们还以为你回公司了呢。” “前面没有地方问路,我要丢失了,不是害得你们着急吗?”刘苏悠悠看出她的愠怒,装着不明白的样子,嘻嘻笑着上了车。坐到克丽娜姆身边,装着很乖巧的样子,拉着车间主任的手问道,“主任,谢谢你今天晚上的招待。” “你怎么谢呀?” “我再帮你们当一天老师,教他们运用订扣机、锁眼机好不好?” 前面开车的麦登道夫说话了:“这种工作也不需要专门的人,我母亲抽点时间就做了。我们这一阵很忙,也没有时间教你设计。你参加我们车间管理,也是一种学习。如果能提高功效,早一天把订单完成了,我们的学习就开始了。” 看了两天,这里果然是事儿多人少,来得不是时候,只有先帮他们干活吧。刘苏悠悠答应了,说自己可以当个缝纫工,学会操作专门一道工序,就可以抵挡一个工人。不过,要按照自己国家的那种做法,采取流水作业,功效可以大大提高。 车间主任似乎更懂行,于是问:“你说的流水,就是一个人只做一道工序?” 儿子还不太懂:“什么是一道工序。” “就是上袖子的只管上袖子,做衣服领子的专门上衣服领子,每一道工序都可以找最熟练的工人做,质量有保证,效率也会增加。”刘苏悠悠对他们解释着。 “这样容易混乱吧,面料都有色差的。”经理也不是完全不懂。 “这就需要裁剪的工人标注序号,在拼接衣服的时候,按照统一号码进行,就不会有差错。”刘苏悠悠自告奋勇,“我明天先到裁剪那里去,给他们做个样子,布片写好了号码,我去分配。” “你当过缝纫工吗?怎么懂这么多?”车间主任摸摸她的马尾辫,更舍不得这个姑娘了。 刘苏悠悠回答说:“我母亲是缝纫工人,小时候经常在车间里玩,看也看会了。” 经理终于答应了:“好吧,就照你说的做。” “完成了订单,就要让我开始专业学习了啊。”她又叮嘱一句。 昨天提前下班,家住附近的工人都回去了,第二天一早,都开着小车回来,比起中国的打工妹,她们富裕多了。 才从食堂出来,就听到洋腔怪调的叫喊:“悠悠——我来了。” 刘苏悠悠看过去,原来,车间的后面是停车场,停车以后,工人们陆续从巷道里走出来,苔丝亚提着一个小箱子,一边挥手一边跑过来。 真的把笔记本电脑带过来了,刘苏悠悠心中一阵暗喜,把她带到自己房间,打开小箱子,果然是笔记本电脑。这才问:“这里有网络吗?” 苔丝亚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有,要不怎么玩游戏?” 刘苏悠悠放心了,嘴上却说:“那好,下班教我吧,现在我们去车间。” 被车间主任带到裁剪工那里,正好一版服装已经剪裁好了。刘苏悠悠让两个裁剪工照样子,从上到下,每一片布料拐角处,依次用粉饼画上阿拉伯数字:1、2、3、4、5…… 小个子的裁剪工很不服气,说过去没有这么麻烦的。刘苏悠悠听懂了,但是,自己只是一个外来人员,有什么资格干预公司的事情? “是我决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车间主任进来了,板着面孔问,“你们多干一道工序,缝纫工就可以节约很多时间,提前完成订单,就可以提前放假,难道,你想多加几天班吗?” “哦,不——”小个子叫起来了,手忙脚乱的抓紧时间画号。 裁剪好的衣片发到缝纫工手上,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有的号码模糊了,又要重新查对,但是习惯成自然,很快大家顺手了,一天的时间,居然多干了半天的活,下午也正常下班了。 晚饭以后,苔丝亚与刘苏悠悠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兴致勃勃的介绍他们有什么新游戏,很多专用名词刘苏悠悠根本听不懂,也不想听懂,从小就认为,电脑游戏简直是祸国殃民的东西,尤其是沉溺其中的青少年,实在是浪费青春。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农村,也有喜欢打游戏的农村姑娘。 没有权利指责他人,刘苏悠悠也不是真正想学打游戏,只是为了利用,当然不能明说出来,还要悄悄掩饰。只是说好了晚饭以后打游戏。学习能力强的人,哪怕是玩儿,也不在话下。但是有言在先,说才学了两个多月的德语,借此来学习一些词汇也不错,但是掌握的比较慢,学了一阵后,就对苔丝亚说,借这个机会学习学习,要慢慢的琢磨。让她把笔记本电脑留下来,晚上加班学习,明天晚上就熟练了。 苔丝亚很爽快,连续加班也很累,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刘苏悠悠关了门,拉上窗帘,利用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正好上网和朋友们联系。 来得最多的是席况的邮件,简直是一天一封,除了询问、除了关心、还有就是肉麻的想念,还有让他她在外面注意安全,最后都是那两个字“想你”,刘苏悠悠已经见怪不怪,还是免不了心跳加速。 回复这样的邮件很简单,避开感情不谈,就像学生向老师汇报:“承蒙老师辛劳,为我交涉之后,德国方面已经松口,重新安排了格格公司。这是一家小单位,学生从基础学起,这两天的时间内,已经掌握了三种机器的使用。可能很快要进入设计领域,就权当预热吧。请老师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天气转凉,老师多多保重。” 然后,就打开闺蜜的邮件,那个懒惰的丫头,一如既往的简洁:“司文说,姓罗的看了你的邮件暴跳如雷,可是人已经离开服装公司,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要你的邮箱,我们都不告诉他,免得影响你的情绪。现在情况如何?” 考验闺蜜的时间到了,刘苏悠悠这样回信:“进入一家很小的公司,是农村包围工厂,先学习的外围技术,服装设计的学习指日可待了。但遇到一件麻烦事,这个小公司的经理已经30出头,有博士头衔,家庭有背景,有花园楼房,他妈是车间主任,昨天晚上请我吃饭,轮番轰炸,威胁利诱,要我嫁到他家去,还说能给我办绿卡,你说我该怎么办?快快想办法!” 然后才看第三个人的邮件,是司文的,依然西皮二黄:“妹子,想哥哥没有?我可是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怎么感谢我?没想到你这个丫头这么腹黑,你给了姓罗的当头一击,通篇骂人,却不带一个脏字儿。我知道你的用意,也没有把你的邮件直接给他,打了一个弯儿,发给我在总工会工作的一个老同学,让他转交。一方面,哥哥我置身事外,让他如狗咬刺猬没处下嘴。另一方面,我那同学是个大嘴巴,把你的邮件给总工会的几个人看了,让他身败名裂。哥的连环操作,为你出气了吧? “另外我要告诉你的,我是120万分的佩服你。事非经过不知难,见人吃豆腐牙快, 当初为你抬轿子吹喇叭,还觉得我高抬了你,现在才知道,你的破冰之旅何其难也。 “现在而今眼目下,哥哥我接了这个烂摊子,捶足顿胸后悔莫及呀!当初只知道有很多积压服装,现在才知道还有多少烂债要不回来,还欠了多少铁债别人追着屁股要。你哥哥苦,一个头十个大,觉睡不着饭吃不下,妹子妹子啊,你怎么不在家?回来吧回来吧,赶快拉哥哥一把……” 刘苏悠悠看到哭笑不得,一节柜台好搞,那么大一个商场积重难返,难道只有破产一条路吗?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其实也有办法,那就是分解矛盾,化整为零,如果像自己一样,每个柜台都租赁出去,那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但是租赁人要承担风险,没有实力也不行,像是自己那样没有金钱,但是会想办法,有改造服装的技术。这条路不是每个人都走得通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找服装厂。 想起自己看过的展览会,都是有不同的商家租赁柜台,他们自己有货物需要销售,正在找展示的地方,如果商场都办成展销会,由各个服装厂提供服装,货源充足,品种丰富,不愁顾客不买、 悠悠想到了刘向阳,他还曾经说想买一个宾馆,宾馆对他有多少用处?还不如动员他买商场,正好展示他的服装啊。他有三个工厂,多年的生产,那两个厂没见到过,但是东风服装厂的仓库见到过的,还深入进去翻箱倒柜,那么多的服装,一样拿出来一件,也把商场的柜台布满了。 如果自己在国内,一定尽力撮合。我不在还有闺蜜呀,她与刘总走得更近,如果去从中穿针引线,两方面各取所需,不失为商业联姻的好出路。 想到这里,敲击键盘,马上给司文写回信:“我说斯文败类,你是为赋新诗强说愁,闲得很嘛,有那么多时间发牢骚、讲废话,不如动动脑筋想办法……” 于是,她把自己的设想说了,让他去找焦安子,东风那边就是不能购买商场,租赁一层楼也不在话下。 她把自己的设想毫无保留,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最后说:“我的傻哥哥,救你于水火之中,你妹子可算是呕心沥血。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去攻城略地,我看好你哦!” 今晚上可真够累的,给老师写信,给同学写信,还要给老同事写信。人生就是有那么多的羁绊,谁叫自己喜欢多管闲事呢? 既然让同事去找闺蜜,对闺蜜也要打个招呼啊。还没有打开写信的页面,新的邮件又来了,居然还是闺蜜的,这家伙懒的生蛆,怎么会起这么早?看来收到我邮件了,对了,让她给我想办法,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打开邮件一看,竟然通篇是谩骂: “你个不要脸的八婆,才出去几天?就被西方花花世界迷住了吗?居然勾引上那边的臭男人了。你忘了960万平方公里的祖国么?你忘了湖光山色两相合的家乡吗?你忘了我们相亲相爱不离不弃的好朋友吗?你以前也就是个假清高,这么快就狐狸露出了尾巴,就要崇洋媚外、数典忘祖,甘愿去当洋奴……” 141、护照被扣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什么呀什么呀,这家伙就像疯狗一样乱咬人,我只是要她给我出主意,却把我臭骂一顿,说得好,我的闺蜜很爱国,我的闺蜜三观端正,我为有这样的闺蜜骄傲…… 刘苏悠悠一边笑着,一边把所想到的那几句话打过去。这家伙这个时候在电脑跟前很不正常,包括买电脑的动机也不纯,只有一个可能,于是最后的一句话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才不想在异国他乡开桃花呢,赶紧把你的男朋友借给我。” 互联网就是快,两个把邮箱当成邱海明邱海明了,你来我往,直接对话。 她邮件马上发过来:“什么意思?借什么男朋友?” “不要当我不知道,你买电脑是为了那个小白脸——老实交代,你每天都和邱海明通邮件吧?” “是又怎么样?你不跟他谈对象,难道不允许我跟他接触么?” “谁说不要你俩接触的?妹妹你大胆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我巴不得你们两个好呢。没看我根本不问他吗?就到了德国,也没有问你他的联系方式?不就是慷慨大度,给你们留下甜蜜的两人世界空间吗?只是现在遇到了麻烦,又要借他当个挡箭牌而已。” 把这些话发过去,她没有回复了。 悠悠太了解这个闺蜜了:热情如火,重情讲义,对朋友来说还是很忠实的。可是,牵涉到她的利益,也有点自私,吃不得亏,心眼很小。对邱海明的爱情缺乏自信心,有些自愧不如的自卑。她知道,邱海明是爱我的,而她又不如我,总不相信我会回绝这样的金牌对象,所以随时提防着,在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擦出感情的火花,她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不是我看清了她,邱海明出国快半年了吧,为什么与我一点儿没联系?难道不跟她往来吗?十几万才买的新车,临走不都把钥匙给她了吗?说他们两个没有往来,鬼都不相信。焦安子的电脑就是为她买的,我的邮件来这么多,也是因为她要与邱海明通邮。不用说我们两个是闺蜜了,就是普通的朋友,哪怕只是认识的人,一个早出国了,另一个也出国去,通常的情况下,都要把地址告诉后去的人,让前面的人关照,让后面的人有依靠。她这么闷声不响,可能根本没把我出国的事告诉我那一边,否则,以邱海明对我的感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关心的。 他只是不知道我的邮箱——因为在家乡见面很容易,互相有电话就行了。可是出国来还打什么电话?他也不是富一代富二代,哪怕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也停用了,我也接受不到啊。看看,我说要借他来使用,焦安子马上就不回话了,心虚了吧? 算了算了,求人不如求自己。好歹这也是文明社会,不至于像封建社会的地主老财,牛不喝水强按头,还会逼婚不成…… 但对闺蜜的狭隘,悠悠不能不吐槽,又发了一份邮件去,只是说了几句话:“焦安子,我算看透了你,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唱着爱国主义的高调,打着出卖闺蜜的幌子,你就那么不放心你的闺蜜吗?请冷非吃饭的时候,不也是拿他当幌子的吗?你放心,我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的。” 该回的邮件都回完,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 她准备关电脑休息,还有点不死心,想看看闺蜜回信了。没有她的支持,就得不到另一个人的支持,怎么能够尽快摆脱麻烦? 她有预感,好像掉入了什么陷阱,还是母子两个共同挖的一个大坑,两个都是掌权者,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发展,起码占用自己的学习时间,在这里为他人做嫁衣,当免费劳动力冤枉啊。可既然走到这一步,先看几天再说吧。 关机之前,又看了一下收件箱,没有闺蜜的回信,却有一封新的电子邮件,发邮件的是英文名。她有些困惑:在这里没有朋友哦。啊,也是有的,是保加利亚姑娘和罗马利亚小伙子,也留了邮箱。不过,都在同一个地区,这么晚的时间还有什么要说的嘛,也不会讲时差的。 先看看再说吧。打开一看,怔住了,就像打翻了料理台,酸甜苦辣各种味道交织,很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一看开头就知道是谁,就想起了母亲——所以命中注定两人不能走到一起, 先看看他怎么说的吧:“悠悠,我怎么说你才好呢?我们不能够成为恋人,难道就不是朋友吗?起码我们还是老同学吧。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联系你,是担心你心里产生不好的联想,是不想你指责我移情别恋…… “是的,该说的我们已经说完了,我也很听你的话,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但是,有的情感完全放下是不可能的。我希望你越来越好,知道你越来越好,但是真的不知道你出国来了。 “你对我这么不信任?到德国这么长的时间,也不告诉我,难道我是妖魔鬼怪吗?难道我们会见光死吗? “我知道你独立性很强,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但是你毕竟不在故乡的土地上,我比你早来半年了,大学里,我的第二外语就是德语,出国是毫无障碍,我对这个国家很熟悉很了解了,起码可以给你做些介绍吧。你为什么拒我以千里之外?真要老死不相往来吗?过去的事情我们不说了好吧,我们就说现在,听说你遇到麻烦了,我能给你什么帮助?你赶紧告诉我,你现在在哪个州?什么地点?哪个单位?” 怔愣,惊讶,激动……各种情绪轮番来袭,一股暖流缓缓的流淌心间。要说不感动是假的,刘苏悠悠心里暖融融的,不管怎么说,闺蜜的友情是真的,同学的感情是真的。可能小题大做了吧,惊动这么些朋友有些惭愧。所以赶紧回复:“邱医生好。不想给你们找麻烦的,我出国来,只是想学服装设计,现在还没有开始,有一点儿性急。没什么,我会保护好自己,如果有问题了,一定向你求助。” 很公式化的文字,就像是普通的同学普通的问候。本来就想说再见了,可是想想又加了一句:“我在莱茵兰-普法尔茨州西南部,摩泽尔河岸,靠近卢森堡边境,离特里尔不远农村的格格公司学习,争取每天发一封邮件向你报平安。祝你一切安好。” 已经午夜时分,山区的夜晚越来越冷,开空调也没有必要,还是早点安睡吧。 是昨天晚上睡晚了,还是早上本来就凉,刘苏悠悠下床之后,穿上平日的衣服,还觉得冷飕飕的,需要加衣服了。 她打开橱柜拿箱子,准备拿一件毛衣出来。可是打开橱子,空空的,箱子哪里去了?大事不好,她心中就像橱子被人偷空了。不会吧,这里虽然没有门岗,但全自动化的铁门牢不可破,好像是经理亲自掌管着开门的机关,没有闲杂人员能进来呀。如果说里面的工人,每个人都有专用小车,随便哪一个都比自己富裕,好好拿自己的箱子干什么?对他们来说一钱不值,可是那里有四季服装,还是东风服装公司最好的服装,这些还是其次,最主要自己的证件在里面,包括护照,如果掉了,岂不变成黑人了? 刘苏悠悠顾不得两臂发寒,抱着肩膀就跑出门去,找到车间主任的房间,敲开了房门,迫不及待就问:“主任,不好了,我的箱子掉了。” 想必是拒绝了她儿子的求婚,当母亲的也不高兴,昨天一整天都是冷冷的,现在也像挂霜一样,透出一股寒气,面无表情地说:“哦,收起来了。” “收哪里了?” “帮你保管还不放心?”女人面无表情地说。 “那是我的私人物品。” “所以,担心丢失,才帮你保管的。” 毫无道理,刘苏悠悠语气也冷了:“我现在需要。” 这时候,女人才惊讶的扬眉:“你要走吗?” 果然像自己想的那样,故意扣留我的东西,是怕我走,这更值得警惕了,这是变相扣押我。心里十分愤怒,却尽量平静,甚至还微微一笑:“主任,早上起来我觉得有点冷,打算在箱子里找衣服穿。” “要衣服穿?那容易。”女人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隔着一间屋子,跑出了一个小伙子,她用命令的语气说,“给悠悠小姐拿一件风衣来。” 小伙子是经理的秘书,十分听话,跑向另外一个房间,看样子找衣服去了。 刘苏悠悠赶紧说:“主任,我有衣服,四季的衣服都带过来了,不需要穿你们的衣服。” “不要钱的,送给你的。你不就是冷吗?穿上就行了。这几天干的不错,算我奖励你的,也算是你加工服装的工资吧。”车间主任这才露出笑脸,“来,进屋里来说,外面冷。” 车间主任的屋里开着空调,顿时有些暖和了。 “不是为你们家打工,我只是一个学习过程。”刘苏悠悠身上暖和了,但是,明白他们的用意,内心焦躁不安,那只是一个胁迫的手段,知道下面还有什么花招,不便当面对抗,还装着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想讨回自己的东西,“主任,我还想找点别的东西,还是让我自己保存箱子吧。” 女人皮笑肉不笑的说:“你放心,没有人拿你的东西,我担心,东西放你那里不太安全,万一掉了什么,我们不好交代。你拿什么?我帮你拿。我们什么都有,不会……” 存心刁难,存心扣押,这不是欺负人嘛?一腔怒火找不到喷发点,肺都要气炸了,刘苏悠悠忍无可忍了,依然还是要忍,又一次问:“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等你走的时候。” “如果我现在要走呢?” 经理他妈这时候才说:“机械设备公司已经把你的培训费打过来了,1000马克你不要是不是?还没有开始正规学习呢,你还能到哪里?” 原来还有这一个关口,谁让自己穷呢?如果不是裴部长抢夺合同,自己多干两年,能够多赚些钱,有学习的资本,怎么会到外面来受罪?怎么会受人钳制?只有追问:“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学习我要学习的东西?” “不是说好的吗,等我们这订单完成……” 秘书拿了衣服来了,车间主任装着很殷勤的样子,把那件橘红色的风衣披在刘苏悠悠的身上,还拍拍她的肩膀:“姑娘,你真漂亮,穿这衣服更漂亮了。” 无话可说,也不想说什么,刘苏悠悠到了车间,上班的时间还没有到,苔丝亚看见她,赶紧凑过来,问她练习的怎么样? 怒火还没处发泄,头脑嗡嗡的,也没在意姑娘的问题,反问练习什么? “就是昨天教你的游戏呀。” “哦,我想学学你们国家开发的游戏,顺便还能练习德文呢。” 苔丝亚理解的点点头:“那好,中午教你吧。” 中饭以后有一段休息时间,刘苏悠悠有自己的安排,没有答应,说中国人有午休的习惯,还是晚上再说。苔丝亚为了回报老师,很愿意教老师一点儿什么东西,但是想到她要休息,也没有勉强。 刘苏悠悠趁此机会,关上门窗,打开电脑,检查邮箱里只有一封邮件,是邱海明的。昨天晚上发邮件的时候,只有焦安子没有睡,想必正在和邱海明联系,悠悠向她借人,那以后就没有回复,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焦安子担心着呢,担心正在交往的男朋友旧情复燃。但是,又不能不顾闺蜜的安危,还是把邮箱给邱海明了,否则,就不会有他的邮件发来了。 同一个时差的只有邱海明,文字也不多,只是要她详细报告情况,还需要了解麦登道夫的全名,最好掌握他的全部家庭情况。 142、借她男友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经过昨天的尝试,流水作业今天更成熟了,刘苏悠悠就因为当了半天的老师,得到一些工人的支持,仿佛代替了车间主任,又做了一些安排调整,功效大大提高。本来可以正常下班,但是刘苏悠悠对车间主任说,这一版面料已经剪裁成了衣片,而且已经标号,还是全部做成衣服吧。 最后一道工序是苔丝亚在做,看见别人已经完工,小姑娘性急,手忙脚乱的。刘苏悠悠走过去帮她,当下手整理服装。苔丝亚感激不尽,问什么就说什么。问起经理家的情况,她还真的了解不少,不但说出了他家详细的情况,还说他父亲是州府的议员,家里很有钱,只有这一个儿子,但是好学上进…… 听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刘苏悠悠取笑道:“你们经理还是单身吧?是不是想嫁给他呀?” 苔丝亚脸红的:“没有没有,车间主任很喜欢我,但是经理不喜欢,成天板着脸,我也不喜欢他。” “不喜欢你脸红什么?” “我还没谈过恋爱呢,刚刚过20岁生日,你结婚了吗?” 刘苏悠悠吓了一跳:“我是不是看起来很老啊?” “不是的,”苔丝亚解释道,“我是看过一部电影,你们东方人,小时候就送到男方家里面呢,就是培养媳妇的。” “你说的是童养媳吧?”刘苏悠悠笑起来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我们国家现在不一样了,越是有文化的姑娘,结婚越晚。要不然怎么方便出国?” 苔丝亚一边做活一边八卦:“你和我们经理结婚不好吗?还回去干什么?你们国家那么穷……” “哪怕我们国家赶不上你们,也不是我要和你们经理结婚的理由,再说,我们国家也不穷啊,地大物博、人口众多、非常美丽漂亮,欢迎您以后去做客。” 两个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刘苏悠悠把所有的情况都了解到了,事情也干完了。两个人一起吃饭,然后一起到自己宿舍,又学了一款德文的游戏。悠悠的学习能力特别强,闹着玩儿的东西也不难,但是装着很不熟练的样子,说晚上还一个人打打游戏,便于消磨时间。苔丝亚很大方,笔记本电脑也留下来。 悠悠忙着打开邮箱,首先想看看闺蜜怎么说。她也不是个傻瓜,关于邱海明什么也不说,只说了与司文去找刘总了。刘向阳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听说服装商场快要破产了,正是收购的好时机,积压的服装也不是多大的事,关键是那么多人员需要安排。也不仅仅与商场联系,还有上面的主管部门,服装公司撤销以后,由经济贸易委员会直接管理,一个烫手山芋正甩不掉,有人愿意接手,当然求之不得。刚刚开始接触,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 难得闺蜜勤快了一点,把这事说的非常详细。 刘苏悠悠回答的很简单,就是与邱海明已经联系上了,要是遇到麻烦会找他的。 给邱海明的邮件文字也不多,但是通报了一个新情况:自己的护照和衣服被对方扣押了,估计没安什么好心,如果明天没有自己的消息,就可能真有麻烦了。 司文可能正忙着交涉,没那么多时间说废话,只是简单的打了几个字:“谢谢大妹子,如果事情办成了,回国请你吃火锅。” 席况的邮件又是啰里啰嗦的,除了甜言蜜语,最多的是关心她的身体,说异国他乡的饮食可能吃不惯,但是他们的超市应有尽有,买些食材自己烧,更有利于健康。德国的西南部早晚温差大,一定要多穿衣服。如果告诉一个准确的地址,就能够汇款来。 哪里有准确地址?就是有,也不能要人家花钱。 最后那个结尾的两个字,刘苏悠悠又一次重感冒。 对于老师的回信,刘苏悠悠回答得更简单:“一切均好,谢谢挂念。” 不能再当免费的劳动力了,翌日,刘苏悠悠直接对车间主任说,还要学习别的项目,要看看裁剪车间。主任没办法拒绝,她反正也去过的,对于增加了他们的负担,裁剪工人还是有情绪的。刘苏悠悠也不说破,一方面帮助他们划号码,一方面看他们操作。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真真是多功能一体化电脑数码操纵:什么全自动服装裁床,裁剪机,自动裁剪机,自动铺布机,单层裁剪机等一应俱全。 由于一上班就去了,看见裁剪工的全部操作:首先是开启总电源,然后打开电脑,等到屏幕上弹出需要的界面,开启裁床电源,进行光标原点复位及机械原点复位。再将面料送入到确定的距离,一个工人左手按住面料的中间位,右手点击定寸按钮,将面料输送到裁剪区域,在系统中调出所需裁剪排料图……击剪裁执行图标。这个时候,裁断灯亮了,工人同时利用方向键进行裁剪,直到把一床裁剪完成……然后自动换床,点击启动按钮继续进行裁剪,最后输送到拾料台上的裁片和进行拾料分包。 刘苏悠悠看得眼花缭乱,和国内的大不相同。在东风服装总公司看过,那些服装片都要经过放样,然后打样制成纸板,放到层层叠叠铺整齐的布堆上,画上线条,再用人推着立式裁剪机,根据线条剪裁布片。费时费工不精准。这里的工作量,国内的裁剪车间最少要十几个人,这个地方只有两个人就行了。 她不是来学裁剪的,只是问了他们一个问题:“你们的服装款式是谁设计的呀?” 小个子裁剪工马上回答:“当然是设计公司。” “设计公司在哪里?” 对于这个中国姑娘的问题,他们也没办法回答,只说是经理知道。 她还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些图样怎么到你们公司的?” 大个子裁剪工不耐烦了:“当然是经理买的哟。” “你们经理会设计吗?” 对这样的问题,两个工人回答不一样,一个摇头,一个点头。 刘苏悠悠心中有数了:这又是一个骗局,格格公司就是一个骗场,他们根本就没有设计能力,生产的服装依靠订单,而发放订单的公司,购买了他们选中的服装款式,投放到这里来加工,格格公司就是一个加工点,所以只有十几个工人。 不行,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了,她要找经理,已经两天没见到他了,躲在办公室里不见人吗? 刚刚走出车间,就听见院子外面有人喊叫,那声音清脆明亮,好像一束阳光穿过了黑暗,德语又很地道,似乎叫了好几声,已经有些不耐烦。 什么人要进来?这里没有传达室,自动门怎么开?院子里就她一个闲人,刘苏悠悠又多事了,向大门口走去。远远的看去,似乎有些熟悉,越走越近,看着越来越清晰——他乡遇故人啊,不但是故人,还是熟人,还是朋友…… “悠悠,我来看你来了——”邱海明的声音热情洋溢,从德文突然换成了中文。 刘苏悠悠十分意外,就像盼来就救星,顿时就有了一种安全感。也对外面喊着:“等一等别着急,我找经理开门。” 从苔丝亚那里也打听到了,一般的情况下,他们是不开大门的。如果有什么人来,会先来电话。 通过电子监控,经理已经发现,来人是个华裔面孔,有一些不妙的预感,所以犹豫着。刘苏悠悠来找他,更证实了自己的不安。 因为不高兴,已经两天不和她见面了,现在找上门来,不得不开了门。出来站在门口,看见进来一个高大帅气的黄种人,自动门一打开,他冲进来,看着迎上去的姑娘,就是一个熊抱。 刘苏悠悠还从来没接受过这样的礼遇,身子一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邱海明大提琴一样的嗓音轻轻的说:“演戏就要做全套。” 她马上反应过来,像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样,娇嗔地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然后跟着说:“这就是经理,我要把你介绍给他。” 邱海明很有眼力,放了悠悠,大步向前,伸出双臂,走过去握住经理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给你们找麻烦了,谢谢您照顾我的女朋友。” 经理明白来人的身份了,一双眼睛森冷凌厉,透着上位者的霸气。太阳当空,明晃晃的光芒照在他冷峻的脸上,把原本凌厉的大鼻子勾勒得愈发凌厉。 甩脸给谁看呀?刘苏悠悠仿佛没看见一样,这才走过去,笑出了一朵花,对麦登道夫说:“不好意思,没有来得及通报,我的男朋友来看我了。” “你的男朋友?怎么现在才来?那天怎么不送你?”经理抽出了自己的手,含着敌意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哦,我叫邱海明。那天有个紧急手术,悠悠迫不及待要来报到,”不能不说,这是经理见过的最帅气的男人,温润优雅,带着微笑,笑容自信而内敛,见他亲昵地搂住悠悠肩膀,“你也是的,那么心急,昨天才告诉我准确的地点。” 麦登道夫沉着脸,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冷冷的说:“我,麦登道夫,这公司是我的。” “这里机械化程度相当高,是个很有实力的公司,我到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刘苏悠悠调和气氛打圆场。 似乎,女朋友的介绍很满意,让邱医生对眼前人充满了崇敬:“非常荣幸,我能见到这么年轻的企业家。” 经理的瘦削的脸才丰盈点,露出淡淡的笑容:“承蒙夸奖,我们正在努力中,悠悠小姐给我很大的帮助,我都舍不得她走了。”毫不掩饰他的企图,也是一个直性子。 “那可不行,我就等着女朋友赶快学成服装设计,然后我们结婚哩。”邱海明马上正色道。跟着又转向刘苏悠悠,“学到多少本事了?” “来这几天,都帮老板干活了,正经要学的东西影子还没见到。”刘苏悠悠翘起嘴巴撒娇。 邱海明脸色由晴转阴:“请问经理,听说贵公司以生产服装为主,有没有服装设计的师资力量?我女朋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正经的学习?” 麦登道夫回避不了,只有说:“我已经安排了,明天,明天就可以开始学习。” 刘苏悠悠将信将疑:“老师在哪里?” “我亲自教授。”经理声音寡淡。 “啊,在中国,这叫一对一面授,那不是占用经理太多的时间吗?我们可承担不起费用。”邱海明心中打鼓,孤男寡女在一起,打出教学的旗号,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呢?邱海明内心交集,却露出迷人的微笑,“这几天我有时间,可以旁听吗?” “没这个必要吧。”麦登道夫冷哼一声,“我们的公司,可不能让闲人进入我的办公室的。” “您的意思,要在办公室里教我的女朋友?还就教她一个人?在我们国家没有这样的规矩,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在这里,我的女朋友都不是闲人,我女朋友的男朋友也不应该是闲人。”邱海明德语真的不错,把那么古典的中文意思都表达出来了。 “难怪,我的男朋友来了成了闲人,都没有到办公室坐一下的机会,贵国就这样对待朋友的吗?”刘苏悠悠趁机表达自己的愤怒,拉着邱海明就往自己的房间走,“什么发达国家?什么文明国度?我们那里,农村都懂得待客之道,这个鬼地方,居然让我们站在院子里讲话,走,到我房间坐坐。” “亲爱的,听你的,快到你的房间,我可想死你了。”邱海明借题发挥,搂住悠悠的肩膀,恨不得把她嵌到自己骨头里去。多想有这一天啊,可是在国内,连个牵手的机会都没有。 在举目无亲的地方,见到自己的初恋情人,抑制不住满心欢喜,搂抱着亲热一番,在西方是正常的举动,如果不是这么亲密,反而让人意外了。 143、男友来了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异国他乡创造了这样的条件,邱海明感谢上帝。 两人从来没有牵手,也就说不上分手。刘苏悠悠早就把话说清楚了,还不止说一遍两遍,邱海明虽然没有死心,却一直是单相思,明知连0.1的希望都没有,可就是剪不断理还乱,才下心头,又上心头。 参加服装表演队,和他们一起活动,大部分的缘由就是有机会看见悠悠,其中,还充当了一次情侣,把一个男朋友的身份演绎得活灵活现。虽然事先说好了,担心被冷非误认为是小三,但他还是希望假戏真做,那天晚上,是他最幸福的时刻,成天幻想,要像真的一样该多好呵。 可是那只是一场梦,一场转瞬即逝的梦,第二天就恢复成了普通的同学关系。 就那以后,他与焦安子越走越近了,开始只是为了接近悠悠,可是相处久了,发现这个姑娘也有可爱之处,不是他要移情别恋,是觉得相处久了,让他枯燥的痛苦的生活中增添了亮色,何况还有经常能看见悠悠的幸运。 因此买了车,就是想节假日可以一起到外面玩耍。没想到那么突然,就要出国深造。临走前,把车子交给焦安子,也知道悠悠没时间开车,但是悠悠一定能够享受到坐车的轻松。 临别前,他们的礼物那么贴心,邱海明感受到了情真意切,但是也知道,刘苏悠悠送的尽管是贴身的衣服,表达的却是纯粹的友谊,虽然遗憾,也觉得幸福满满。 车站离别,他就知道,自己的单相思结束了。焦安子也不错,如果在一起相处的话,开朗活泼的个性,也让他开心,所以,把小汽车交给焦安子,也就是让那一帮朋友一起享用。 如果交给悠悠,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焦安子性格直率,活泼幽默,一点也不矫情,更让他放松。他们礼物带回家乡,父母也很高兴,问儿子的感情生活,他回答得很含糊,让他们认为,还是以前的初恋。 出国以后,唯一跟他保持联系的只有焦安子,也想问悠悠的联系方式,她只是说:“你又不是大款,电话打不起,她也不上网,已经和那个姓罗的确定了恋爱关系,以后就是副总经理夫人呢,你们有什么可说的,你要说什么我转告就行了。” 恋人感情有了着落,他又是伤心又死了心,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反而是焦安子,主动给了邮箱,还要了他的邮箱,而且很快通知他,自己买了电脑上了网。 奇怪的是,她根本不提悠悠,他问过几次,焦安子也只回答:“没事没事,她很好。” 后来,还很不耐烦,甚至怼了他:“你还想着她吗?她是你对象还是我是你对象?”邱海明有足够的情商,当然听得出来其中浓郁的柠檬味道,而且明明表明,焦安子已经确定他们两个的恋爱关系了。失去一段恋情,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另一段恋情及时填补,也没什么不好的。当着现任女友去打听前女友的情况,根本不合适,何况前女友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想要的身份,干脆以后就不过问了。 邱海明并没有出生在富豪之家,父母也只是工薪阶层,家里也不是特别富裕,就是他打得起越洋电话,国内也需要漫游费。如果上扣扣的话,两地又有时差,对话也不便保存,所以,最方便最节省的联系方式,当然只有电子邮件。 焦安子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是很有心术。知道自己和悠悠有差距,只是悠悠不情愿,邱海明选择了自己,求之不得的事,怎么能放掉这金牌对象呢?相隔千山万水,对故乡故人的思念更加深重,如果知道悠悠也去了德国,异地相逢,感情更浓,##烈火,还不是一烧就着?千万不能让他们见面啊。 所以,焦安子干脆不说闺蜜事情,就是介绍自己在国内的工作情况、生活情况,也只是说我们我们的。开始说的我们,包括了闺蜜,后来说的我们,只是指她和冷非。因为悠悠开始到省城语言培训,后来到了德国,焦安子了解的情况也不多。邱海明自以为所有的事情当中,都有刘苏悠悠参与呢。 焦安子其实很忙,要介绍的情况也不少,怎么学车,怎么卖服装,家里的商店怎么样?分到的新房开始装修了……还说,等他回国的时候,就可以到自家去做客。 那只是很委婉的说法,其实做客就是见家长。 她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减肥,当然不会给对方说,只等他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焦安子一改往日的懒惰,每一份邮件都是无巨细写很多,却只字不提刘苏悠悠,更不会说悠悠出国了,而且也到德国。怎么能说呢?一说,不就给他们见面创造机会了吗。哪怕仅仅是熟人,在异国他乡都更加亲密,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何况邱海明不可能完全忘掉悠悠。如果一见面,都是孤单寂寞冷,完全有可能走到一起。 可是突然间,邱海明接到了焦安子的一份邮件,没有以前的甜言蜜语,十分简单,话中有话:“刘苏悠悠在德国学服装设计,所在公司的经理追求她,你看看,是促成还是解救?隔着大洋彼岸,我关注着你啊!” 除了有刘苏悠悠的邮箱号码,还有很明显的威胁。 悠悠也到德国来了吗?这么大的事儿,她怎么不早说?直到被逼婚了才通知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他马上回了电子邮件,要了解详细情况。 焦安子就回了四个字:“你看着办,不要移情别恋了!” 毋庸置疑,悠悠绝对不会嫁给德国人的,如果是冷非会、焦安子也可能会,可是悠悠不会,因为她不是一个物质女孩,她的事业绝对不在德国,否则,怎么会向闺蜜求助?焦安子虽然有芥蒂,为了闺蜜,还是把这消息告诉自己了。 邱海明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去找,可是人在哪里,怎么找? 他赶紧拨打悠悠的电话,可怎么打都关机。既然有邮箱了,一定说明只能发邮件。又有些担心:悠悠没有电脑,她能够上网吗? 马上发个邮件:“悠悠啊悠悠,你什么时候到德国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现在在哪里?遇到了什么麻烦?快快快,快告诉我。” 等待的时间太焦急,简直是读秒,他把头发都揪出一绺。好在悠悠也回复他了:“我到德国快两个月了,联系谁都不方便:没有办法才向你们求助,麻烦你们了。我现在在特里尔。” 一查地图,是在莱茵兰-普法尔茨州,没有具体单位也难找啊。他自己在不莱梅州,一个在德国的北边,一个在德国的南方,相隔很远,他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可是对方没那么爽快地告诉地址,他理解,悠悠是个心高气盛的姑娘,不愿意轻易麻烦别人,所有的事情都愿意自己扛,可能还没到最危急的时候,不告诉具体的地址,就是暂时不想麻烦他人,真正需要自己去,肯定会告诉具体地址的。 邱海明只有等待,还要摸清情况。好在已经去了快半年了,认识的朋友和熟人也多起来,很容易就知道,特里尔学院有服装专业,悠悠应该在那里学习。 跟着他就请假赶着去了,可是上上下下找了一圈,办公室也去问了,根本就没有中国去的姑娘。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遇到一对东欧的青年男女。姑娘身材高大,一脸雀斑,看见一个亚裔帅哥,闪亮了眼睛,马上看的不转眼。 身边金发碧眼的小伙子不高兴了,有些敌视问:“你是从东洋来的吗?” 西方人们都有偏见,认为体面男女都是东洋人。 这两人正好就是娜塔莉亚与安德烈夫。 娜塔莉亚早就吸取了教训了,马上说:“不对,东洋人个子没这么高大,这个人有气质,应该是中国人。” “对,姑娘很有眼力,我是中国人。”邱海明高兴起来,“请问,学院里面有中国姑娘吗?” “没有没有,起码我们没有发现。”安德烈夫回答。 “学院里没有,可是外面有啊。”娜塔莉亚兴奋起来,“我就认识一个,还和她是好朋友呢,那个姑娘长的漂亮,也很有气质。” 邱海明心中一动,忙问的中国姑娘叫什么名字? “很好听的名字,刘苏悠悠,又聪明又能干,我们……” 话没有说完,邱海明就打断了她:“刘苏悠悠,太好了,她是我的朋友,我就是来找她的,现在在哪里?” 感动着面前气宇轩昂的小伙子,安德烈夫有点失落,又有点儿高兴,马上说:“我知道我知道,往东南方向走,有一个小镇子,在那个镇上就能够打听到,有一个格格公司,你的朋友应该在那里。” “格格公司?感谢你们了。”邱海明送完就要找着去。 安德烈夫告诉他,那边就是农村,距离也不近,等赶过去天就晚了,还是明天一早去吧。最后还说:“你是她的朋友,我们也是她的朋友,那么,我们也就是成为朋友了。” 娜塔莉亚很兴奋的点头:“就是,我们都是朋友,今天晚上就不要走了,在城里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去找她,让她到我们这里来。” 的确天不早了,邱海明同意住下来,还说要请客,请他们两个吃晚饭,答谢他们。 安德烈夫说,他们先到这个地方,应该是主人,请客也要主人付钱。 看他们两个也不是德国人,问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从哪里来的。一问才知道,姑娘是保加利亚人,小伙子是罗马尼亚人。心想,到底在欧洲不一样,每个国家都不是很大,互相往来很平常,自己国家太大了,从一个省到另一个省,跟他们比起来,都比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的距离远。 邱海明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就说自己来半年了,按照自己国家的习惯,讲究先来后到,先来的是主人,所以应该先请客。只是没有带笔记本电脑出来,如果他们有,借用一下,接收一下邮件,便于和朋友联系。 这当然不在话下,安德烈夫回去拿了电脑,找了一家饭店,由着邱海明请客。在等待饭菜的时候,邱海明用笔记本电脑上网,很巧的是,刘苏悠悠发来了邮件,看起来情况不妙,说对方已经把她的箱子收起来了,不仅拿不到自己衣服,而且护照也被他们扣压,真的需要邱海明来解救自己。然后,告诉了格格公司具体的方位。 看到悠悠的邮件,感觉有道阴风刮过脊背,邱海明全身发寒,他要出其不意找到那地方,给那一家单位一个惊吓,给刘苏悠悠一个惊喜。 在吃饭的过程中,向两个东欧青年打听,特里尔学院服装专业怎么样? 那两个人相视笑了笑,说正好问对了。原来,保加利亚姑娘准备学计算机的,罗马尼亚小伙子有服装制作的经验,两人准备合作起来做服装定制,所以两人一起学了服装设计。还说当初也动员刘苏悠悠一起学习的,但是刘苏悠悠说,格格公司上面已经联系好了,是免费学习的,只有选择那里。 邱海明并不知道刘苏悠悠来的具体情况,但是为了省钱,结果却受骗上当,如果是服装公司安排的,那简直是把悠悠往火坑里推,干出这种事的人,应该遭天谴! 了解到特里尔学院服装专业,第二天早上,邱海明专门去询问了有关情况,然后就直接到了格格公司。 见到悠悠的那一刻,眸中充盈着风光霁月,他是情不自禁跑过去,把对方抱在怀里。在国内,是万万不能有这样的举动的。西方有拥抱的习惯,所以一点也不意外,还可以说是顺理成章,满足了他多年的愿望。 见到对方的环境,还有那个冷漠的老板,真正感觉到,这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对方也是一个危险的人物,幸亏自己来的及时,应该马上把悠悠解救出去。 144、假戏假做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可是,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都怪焦安子保守,没有早点让悠悠和自己联系,介绍的也不清楚。悠悠是不是必须要在这里学习?难道不能换个地方吗? 可是对方说了,明天就开始教,那就提前到下午开始吧,觉得危险就在眼前,邱海明不放心把悠悠丢在这里,但是表面上,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满心高兴的说:“何必明天呢,从今天就开始吧,我也可以学习学习。” 经理冷淡的问:“你也是搞服装的吗?” “我不搞服装,我是让人们更健康,你们是让人们更漂亮,但是我们异曲同工,都是为他人工作的人。” 在大学里,德语是邱海明的第二外语,又在这里经过半年的熏陶,自然说得很流畅,交流起来毫不费劲,连一些典故成语也能表达出来,让对方不可小觑。 经理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愠意,语音提高了几个分贝,找借口,说他今天有工作,没有时间。 刘苏悠悠在一边忍不住了:“我并不是今天才来,一来就讲清了目的,在这几天里,我可给你提供了功效,节约了你大部分时间,浪费了我多少时间?难道你这么点时间都不给我吗,你们不是讲究民主平等自由吗?请平等对我好不好。” 邱海明冷峻的脸不怒自威,矜持颔首:“我女朋友说的都是对的,你应该给个准确的答复,今天为什么就不行?” 两个人还没有交流,但一看这个环境,一看这个经理,就不像是有艺术细胞,是不是有设计能力都值得怀疑。 麦登道夫也在打量来人,这个中国男人一表堂堂,司文俊雅,也是社会精英型的,但此时,那双星眸瞬间变得幽深若海,海底跳跃着不安分的火星,看来不是好对付的,他心里有些怯场。 不过,为了应付悠悠,这两天他都关在办公室里,上网查资料,找设计公司求教,准备了一些教材,懂得了一点服装设计的皮毛,认为一边自学一边教学,要教悠悠也不在话下。不仅可以得到机械设备公司支付的学费,而且近距离接触这个女孩,有了可趁之机,用些手段,就可以达到目的。 一对一的教学,在国内的辅导当中太常见了,但是在这里不同,对方有企图,悠悠一个人面对着一个心思不纯的男人,那就是像小白兔给大灰狼管家一样。但是没有办法,不知道当初怎么安排的,不管怎么样,既然有这个规定,也只有先试一试。 于是就说:“好啊,中午,我就在这里陪女朋友,下午,我也能见识见识。” 麦登道夫马上就说:“不行,这里不留闲人。” 邱海明也板起面孔:“我们都是都不是闲人,西方的文明国度,也不能把朋友拒之门外,你们。不是最讲究人权的吗?陪伴女朋友,也是我的权利啊。” 刘苏悠悠内心忐忑,与邱海明沟通太少,自己的情况他根本没摸清楚,是不是先要详细的介绍一下,两人有个商量,才方便一致对外呀。 见麦登道夫无话可说,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刘苏悠悠拉了邱海明一把,说:“海明。先到我的房间坐坐吧。” 邱海明没动,故意问对方:“经理,我看你也像个文明人,难道不懂得待客之道吗?好歹我也是客人,而且还来自遥远的东方,你们也够得上是国际友人吧,难道不请我到你办公室坐坐吗?” 站在院子里说话,麦登道夫也不好发火,但是不能喊到办公室里去,因为办公室的电脑还开着,上面打开的网页,正好就是服装设计的入门教程,被他们看去了,不就说明自己不懂装懂,现学现卖吗? “我的办公室不方便待客。”麦登道夫说完转身就走了。 刘苏悠悠:“我不是说了嘛,到我房间里坐坐去。” 对那个阴郁的男人,两个人不管不顾,携手肩并肩,进了刘苏悠悠的房间。 一进门,邱海明勾起脚,朝后一蹬,就把门关起来。 刘苏悠悠挣开老同学的手,走过去,又把门拉开,再虚掩着房门。 邱海明说:“我们要讲话的呀。” “你傻呀,”刘苏悠悠说,“我们讲汉语,他们保险一个单词也听不懂。” 唉,还想多牵手一阵子的,就被这么活生生的甩开了。邱海明十分遗憾,但是也知道什么是重点。赶紧掏出一个手机:“你必须有个通讯工具,那笔记本电脑是你的吗?” “不是,是我借过来打游戏的。” “掩耳盗铃的事情,看看,你是个地下工作者了。赶快,把手机用起来,里面卡也是现成的,这样才便于联系。” 悠悠接过来一看,是诺基亚的,户主就是悠悠两个字,这样的手机在国内,最普通也要一万多块钱,那是最起码的。她不想接:“你不是富一代富二代,给我买这么贵的手机干什么?” “我在这边也是拿工资的,比国内的工资高多少倍,因为是拿的是到欧元。” “等我回去还你,不过,要等我发财。” 邱海明神色黯淡下来,双眼有冰冷的光芒闪过:“你就和我分的这么清吗?” “这叫做内外有别。我不想欠朋友的。” “不说那些,赶快告诉我,你过来的情况。”邱海明本来还有一丝希望的,发现什么也没改变,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吧。 刘苏悠悠就把自己到省城学德语,再到这里来学习的过程说了一遍。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我没想到,在所谓的发达国家中,也有这种欺骗行为。”刘苏悠悠吃得苦受得累,不惹事儿也不怕事,但是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受骗上当,据理力争,才到这里了,但是看这个情况,这也是个骗局。当初就不该那么听话,可是对方提出的条件不能不同意,付出劳动没什么关系,但是浪费了时间,是不是能够学到东西还很难说。 已经基本摸清情况了,这就一个小小的服装加工厂,设计图都不是他们买的,而是下订单的厂家确定了生产什么服装,根据需要购买设计图,购买了面料和辅料,交到这里加工就是。 麦登道夫就是一个学工商管理的,不用说博士,就是博士后,隔行如隔山,真的会服装设计吗?到看他下午能够教什么玩意儿。 想到这里,她对老同学说:“要我帮他们把这批订单完成,然后才教我学习。下一批订单来了怎么办?根本是想把我留在这里,帮他管理服装生产。” 邱海明阴沉着脸问:“他要你嫁给他吗?” “是的。他母亲是这里的车间主任,可能从服装工人起家的,会使用各种设备,会缝制衣服,可是不会是生产管理。”刘苏悠悠让邱海明坐下,自己也坐到一边儿,两根指头捏捏眉心,很有些无可奈何。如果在国内的话,也遇到很多困难,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可在这里不同,语言交流是个最大的问题,几个月的德语只能应付日常交际,也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去找原来单位理论。不想麻烦任何人,更不想利用老同学的感情,来给自己帮忙。 对方想的不一样,初恋是最珍贵的感情,哪怕只是单相思,哪怕这段感情不被承认,美好的东西总是有诱惑力的。 和焦安子的交往,也是悠悠促成的。虽然,感情的淡化和时间成正比,衣服是新的好,朋友是旧的好。已经将那段感情悄悄埋葬了,可是被掩埋的只是火星,柴灰一旦扒开,还会死灰复燃。自己的珍宝被人惦记,邱海明怎么能不难受? 他的内心酸酸胀胀的:“他也是个识货之人。” “那不是我的荣幸。不是我有多么美,不是我有多么好,就因为我和他工作性质是一样的,可以帮助他发展企业,对他有用罢了。” “打的一手好算盘,你想留在这里吗?的确比我们国家富裕多了。” “你说什么呢?”刘苏悠悠一脚踢过去,差点把对方的椅子推翻,难得骂人了,“不要狗眼看人低!你能不知道我吗?生活条件好坏,经济是否富裕,从来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那你为什么选择你的领导,不就是因为他有权有势力吗?” 闺蜜还是出卖了自己,刘苏悠悠粉脸泛红:“看起来,焦安子也不是只字不提我,起码她说了,我和姓罗的交朋友了是不是?” 想起殡仪馆的那一幕,邱海明内心就隐隐作痛:“还用她说嘛,最后送你母亲一程,不是只要他送吗?” 到现在,刘苏悠悠还痛恨自己当时的脆弱,常在河边走,也有打湿鞋子的时候,就因为自己善良的报恩,仿佛上了贼船,还没来得及下船,反而被贼踹下船了。 刘苏悠悠俊脸黑了,耷拉下眼睑,嗓音赧然:“我,我和他没什么感情,答应他的求婚,也只是尊重母亲的遗嘱……焦安子没有跟你说,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严格说起来,是他把我甩了,他已经结婚了。” 真他妈不敢置信! “那个狗东西!竟然把你甩了?”邱海明胸腔涌起一股怒气,排山倒海地翻腾,瞬时嘴角突然上扬,有掩饰不住的兴奋,“真的?” “当然是真的。一个女孩子被男朋友甩了,这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我能拿这个来打自己脸吗?”她明亮的双眸渐渐蒙上一层迷离的雾。 “那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把你给甩了,他是有眼无珠啊。” “你不要为我打抱不平,我很坦然,还可以说。我有翻身解放的喜悦。我说的是老实话,当初又不是我找他的,你又不是没看过,母亲过世的时候,他趁虚而入,然后就死缠烂打,我从来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并不是他把我甩了,我要撇清,我要挽回面子,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感情这东西,是双方互予的,我并没有付出感情,但是答应了他也要信守承诺。既然他不珍惜,提前结束双方关系,对我来说不是应该高兴吗?” 从始至终,刘苏悠悠说的云淡风轻的,似乎在讲别人的事。然而,眸中点点水光,格外诱人。 “这是好事,为你高兴,真心为你高兴,因为我自己高兴。我们是不是……” 邱海明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刘苏悠悠站起,扑了过去,搂住他的脖子,温热的身躯靠近,那张俏脸猛然向他靠近。 跟在外面不一样,那是邱海明拥抱她的,已经是两人最亲密的举动了。万万没有想到,一向矜持自重的姑娘,主动向自己投怀送抱,近在咫尺的脸蛋,如染了胭脂般酡红,如火焰一般燃烧,把他的神智烧成灰烬,加上那温热的呼吸,也像洁白的羽毛,轻盈的拨动心弦。 顿时,失而复得后的欣喜,像是干瘪的海绵瞬间被注满了水,邱海明欣喜若狂,被对方的热情融化了一般,包裹住了眼前的女孩,毫不犹豫凑过去嘴唇,对准了眼前的两片玫瑰花瓣,感受到柔软温热甜美的气息,让他忘情。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嗓音在门口响起:“哟,你们这么亲热呀。” 悠悠突然放开,转过身去,惊讶地呼叫了一声。 门被推开,一个略显肥胖的女人站在门口,邱海明由惊喜变成了惊吓,正在飞扬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哪来的女人不长心眼儿,也不敲门就进来,坏了我的好事…… 从中学时代到现在的工作时代,悠悠都是心中的女神,多少次想拥抱她,多少次想亲吻她,可姑娘总在神坛之上,看起来很平和,实际上很高冷,不用说拥抱亲吻呢,都没有给过牵手的机会。 现在是刘苏悠悠主动拥抱,也给他第一次亲吻女孩的便利,哎,多年春梦,今日圆梦,意想不到的欣喜,还没有尽情享受,就被来人打断,他眼睛飞刀,恨不得把闯入者杀掉。 145、演戏全套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如果在国内,见到一对男女香吻,总会说什么都没看见,要不然说不好意思,马上就退出。怎么在这里就不一样?恬不知耻的女人居然跨进房间,风土人情差别就这么大吗? 正在气恼的时候,悠悠松开双臂,转过身去,然后朝着来人了喊了一声主任,把小伙子推过来:“这是我的男朋友,第一次来,请多多关照!” “嗯,就是你说的那个?”女人说。 “是的,我说过,我有男朋友的,怎么样,没有骗你们吧?我的男朋友是不是长得很英俊呢?” 进来的是克丽娜姆,到德国来的中国人越来越多,她也见过不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帅气的。个子比儿子高,相貌比儿子俊,还带着司文儒雅的气质,儿子比不过,这个姑娘也留不住了吗? 她本来在车间里,听儿子说了这事儿,跑来一看,两个人正在接吻,那副亲热劲儿,确定是恋人关系无疑了,平静不下来,心想,自己和儿子的计划要落空了。 邱海明刚才的体验,就像春梦一样无比美妙,还没有完全醒悟过来,被这女人打断,冷气压从他身上开始弥漫,寒气四溢,闪到一边,冷冷的说:“什么人啊,别管她!” 却听到刘苏悠悠很急促的声音,用中国话说了一句:“你不是说,做戏要做全套吗?演出结束。” 顿时,冷水浇头,原来,刘苏悠悠是逢场作戏,是做给这个女人看的。邱海明冰眸剧缩,心脏针尖扎了一下似的。但是跟着又想,既然演戏,就是演给这女人看的,如果不来,哪里有这么好的机遇,想到这里,又觉得应该感谢她,也欠身对女人说:“初次到贵公司,请多多关照。” 女人这才说:“下班的时间到了,你们到食堂吃饭吧。” 刘苏悠悠却说:“那里人多嘴杂,带到食堂去,不太好吧,影响大家吃饭。” 话里面的意思还是说这是小地方,工人会少见多怪。 在这里对一个外国男人好奇,那是免不了的,邱海明却不愿意让人家看把戏,于是说:“不想到食堂去,我跟悠悠到外面吃吧。” 这个小伙子不仅长得好,德语也说得好,他到外面去,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们公司。克丽娜姆说:“中午休息的时间不长,我们不准工人出去。下午,我儿子还要给她讲课呢,就不要出去了。” 刘苏悠悠跟着就要出去:“我到食堂去买点饭,我们就在宿舍吃吧。” 克丽娜姆脸上堆满了笑:“哪里用你买,来的都是客人,我们也应该招待,这样吧,我让苔丝亚来,给你们送些饮食,你们聊。”说完就走了。 邱海明问:“苔丝亚是谁?” 刘苏悠悠指着笔记本电脑告诉他,说就是这东西的主人,借用过来打游戏,才能够向外面发电子邮件。 邱海明夸赞悠悠聪明,对刚才的亲吻意犹未尽,深情的望着对方:“谢谢你悠悠。”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你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你的初吻献给了我,不过,不要觉得吃亏了,我也是初吻。” 悠悠恼羞成怒:“你……不要,不要……不要存什么心思,我们我们真的只是逢场作戏。因为我拒绝他们的唯一理由,就是我有男朋友。刚才我留着门,就是给她来看的。”巨大的落差,让小伙子仿佛跌到了冰窟,脚步一顿往后退,一股郁闷直达心底,心酸得涌出泪花:“你刚才,你刚才只是为了做戏?一点对我没有真心吗?” 她一脸无辜懵懂的模样,轻车熟路地装傻:“按这里的风俗,男女见面,既然是恋人关系,又关上门,他们不亲吻还干什么?” 说完了,就把门打开,也没有全开,只是留着一道缝,便于听来人的脚步吧。原来的所有的美好,只是一场戏,他有受骗上当的感觉,在一边不说话。 刘苏悠悠就说:“怎么,我把初吻献给你了,你还不高兴吗?” “我也把初吻回报给你了,你却这么快又要舍弃我,难道又要分手?” “你有没有搞错,我们从来没有和,哪来的分,我们只是朋友,永远的朋友,如果你,因为我不能做你的恋人,你就不来打救我,请你现在就离开。” “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这样这个意思,只是忘不掉你,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我知道,但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已经不止一次的跟你说了,我绝对不会承诺,何况,你那边已经交接了新的朋友。” “那还是你促成的。” “就是,如果你朝秦暮楚,不是辜负了我们两个人嘛。”刘苏悠悠见他坐到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像一只瘟鸡,毫无所动,“不因为她是我的闺蜜,更因为她是个不错的姑娘,你在我们的城市里孤苦伶仃——” 他马上提出抗议:“我舅舅一家还在这里呢,我怎么孤苦伶仃了?” “毕竟你的父母不在跟前,焦安子的父母都是一对好人,很好的人,成事以后,让你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其实你已经喜欢上我的闺蜜了,你们一直交往到现在,不能因为我打扰你们,现在这情况只是意外,不会介入你们生活的。否则,我知道你在德国,我来了以后,一直不想跟你联系,也没有打听过你的地址,实在没办法了才……” 她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坦坦荡荡、熠熠生辉,如黑夜里耀眼的启明星,没有丝毫的暧昧。邱海明还不甘心:“你是怕我纠缠你吗?还是你担心自己会动摇?” “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我们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我希望你们两个人走下去。我再一次重申,我们没有初恋。” “难道你还因为你母亲……” 刘苏悠悠坚定的回答:“不对,就是没有我母亲,当初我也没有恋情,没有契约。哪怕就是你对我有感情,是不是要用我的感情对你回报,那也是我的自由。别人对我的感情,如果我都同样回报,那我就是滥情,是对所有爱我的人不负责任。我很诚实,我很坚定,没有爱就没有爱。你可能说,我为什么又要同意姓罗的,你问问我闺蜜就知道了,那也不是爱,那只是一种感恩,只是一种顺从,现在看起来,就是一种错误,难道我还不要吸取教训吗?” 似乎听见自己心碎一地的声音,他伤感地说:“多想,多想时光倒流,再回到女人刚才进门那个时刻……” “别再胡思乱想了,不会再有第二次。”刘苏悠悠在他靠椅背上一推,差点儿让他掉下,有点尴尬的说,“那也是没办法,我们已经越界,你真不能辜负我的闺蜜。你知道爱是什么吗?爱是一种包容,是一种付出,是为了所爱的人愿意改变自己。焦安子为你做了很多,你回国就知道了。她一直不说我的动向,也不告诉你,我到德国来的事情,还是对你不放心,对你不信任。难道,你就是让她不放心不信任?不要认为,我被别人甩了,就是给你机会了,那不是一回事,对于情感来说,这只是我的空窗期,还要我重复多少遍?我们都不要做背信弃义的人好吗。” 他梦中想她多少回,在这个地方,终于美梦成真,结果还是一场梦,一场他不愿意醒来的梦。他感叹道:“早知道,在院子里,我就应该吻你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打住打住,再说,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还是想想办法,我怎么出去的问题。” 邱海明回过神来:“那个经理说,他下午教你,如果他真要教你,你还有什么理由脱身吗?德国是一个很讲究契约精神的国家。” “那要看他怎么教,我也不是一窍不通的人,好歹也有些基础的……” “悠悠姐,肚子饿了吧——”刘苏悠悠话还没有说完,苔丝亚捧着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放的是他们两个的午餐,除了平常的食物,还有一只烧鸡,说是特别为他们加餐的。 “哦,苔丝亚,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 苔丝亚看呆了,打量着眼前的中国男人,充满羡慕的说:“我只在书上电视影剧里看过中国男人,想不到,比我们德国男人还要漂亮耶!” “不能这么说,每个国家有不同的审美习惯,也有不同的风情,你们德国男人也很漂亮。凭你这么活泼可爱的姑娘,以后找到对象,一定比我的对象还要漂亮。”两人好不容易见面,还有许多话要说,想把她打发走,刘苏悠悠说,“我们还有事,不能让第三者——不知道你们这里怎么说,就是电灯泡,给我们留个空间好吗?” 苔丝亚脸红了,说:“好的好的,你们吃饭吧。” 刘苏悠悠要她把笔记本电脑带走,说是让她和同伴们打游戏去。 小姑娘走了,剩下的两人都知道,以后是不是还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时间,可能很难说。邱海明千方百计要打听刘苏悠悠的生活,而刘苏悠悠需要他介绍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怎样适应这里的环境。 邱海明这才想起来,在特里尔学院里,他看到了悠悠的朋友。 悠悠马上想起来了:“一个保加利亚姑娘,还有一个罗马利亚的小伙子吗?” “是啊,他们现在都在那里学习服装设计,你为什么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还不是合同方安排的,因为他们已经把学费付给格格公司了,还有我的起居日常费用,都是按照合同上规定的,应该是德国方付出的。” 见刘苏悠悠也是深深的无助,邱海明说:“不论他教的如何,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我都是不放心的。” “那怎么办?我既然是来学习的,不能一无所获就走啊。” “不管怎么样,学院是一个更好的学习地方,而且,那里还有两个熟人,可以算是朋友了吧,你们在一起,我也放心一些。” “这里不会退费的。” “不退就不退,特里尔学院那边我帮你付费。” 刘苏悠悠翻了一个白眼:“你是霸道总裁?还是富二代富三代?当你多有钱!” “你放心,在这里,说起来我来进修,其实我只是交换,在这个地方,医生的待遇很高,我的收入,完全可以给你支付学费。” 刘苏悠悠沉默了,真不想欠别人太多,国内已经欠了债,出国还要欠帐,怎么像一个乞丐? 邱海明依然深情如水,一双秀丽的眸子定定凝视着她,磁性的嗓音微微沙哑,说:“我知道,你的自尊心太强,但我们不是恋人也是朋友吧,朋友是干什么的,朋友就是两肋插刀的,这边万一对你有什么不利,我拼命也要把你救出去。如果不需要我插刀,那我这朋友就是来放血的,只要你需要,请你拉住我的手——就是向你伸出的援助的手——哪怕你权当借我的吧。” 两个人说到这里,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刘苏悠悠就要去还餐具,让他先在这里坐一会儿。 等她回来的时候,车间主任居然坐在房间里。对她说:“我儿子叫你到他办公室去,他给你上课,教你服装设计。” “你在这里等我吗?”刘苏悠悠问。 “你放心,我陪你的男朋友,保险,头发丝也不掉一根的。”他们母子俩都没有幽默细胞,现在克丽娜姆居然讲了一句笑话。 刘苏悠悠非常诧异,然后收拾了笔记本和钢笔,说:“好吧,我听课去了。” 看着刘苏悠悠出了房门,女人这才说坐下来说:“我看,你是个很聪明的小伙子,你在我们国家干什么呀?” “我是学医的,在不莱梅医院进修。” 娜塔莉亚发出别有用心的微笑:“那好啊,医生律师,在我们国家地位很高,一定有很多姑娘追求你吧。” 邱海明顿时心生警惕:“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146、威胁利诱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你看,你不会缺少追求对象的,尤其是我们国家的姑娘,都有不错的家庭,有的还是贵族家庭出生,有的父母是企业家、是农场主,如果结婚以后就可以留在德国,一定大有作为。”克丽娜姆还到隔壁去端了两杯咖啡,一人一杯,坐下来想要长谈的样子。 “我们第一次见面,您怎么关心我的个人问题呢?” 克丽娜姆喝了一口咖啡,这才把来意说明:“我跟你商量,也算请求吧,你把悠悠留给我们好吗?” “留给你们什么意思?” “那意思就是说,我们比你更需要刘苏悠悠。” “为什么要留给你,她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现在的未婚妻,是我将来的妻子,我们已经恋爱多年,你凭什么来拆散我们?”邱海明把桌上的咖啡推开,毫不客气的说。 “凭你的身份地位相貌,你完全可以找更好的姑娘。” 邱海明冷笑:“你说更好的姑娘,不就是说悠悠不够好吗?既然不好,你留下她干什么?” 克丽娜姆大言不惭:“因为我们更需要她。我儿子不仅看上了她,而且我们这个企业更需要这个姑娘。我们很重视人才,如果她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合作,一定能把公司发展壮大,她会成为总经理太太,对她有好处,对我们也有好处。” “那对我呢有什么好处?”邱海明故意问。 女人拿出了一本支票,往桌上一放:“前面已经说了,你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对象,然后留在德国,在这里成家立业,你准备在哪里安家,我们就给你在哪里买房子。你若不相信,你先开个价,我先付你一笔钱,而且是欧元。” 邱海明笑了:“你这么看不起我们中国人是吗?我们中国虽然没有德国富裕,还没有卖未婚妻的,你要我做这样的人吗?你要我被全世界耻笑吗?我就差你那些欧元或者马克吗?” “你们到德国来,不就是挣钱来的吗?不就是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吗?我们的国家,比你们国家富裕多了,你在这里的前途更大,能享受到更高级的生活。现在,美好的生活就摆在你的面前,你可以得一大笔钱,你的女朋友在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她想干什么都行,她的事业可以发达,她的家庭可以很幸福很美满,所有的物质条件,我们都可以满足她。对我们企业来说也有好处,可以得到更大的发展,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呢?!”女人苦口婆心的劝说。 刚才的爱情乌龙已经让邱海明忧伤,现在这个德国女人又来这一套。悠悠现在没有对象,但是绝对不愿意留在这里的,也不能违背她的心愿,自己来就是解救她的,怎么能出卖呢?以为中国人都是穷人,以为中国人个个都想到西方的发达国家,双方的观点,就像隔着宇宙黑洞那么大的距离,让邱海明觉得好笑:“刘苏悠悠以后什么都有吗?” “那是自然。” “有我这样英俊的丈夫吗?”他讥讽地扬起嘴角。 克丽娜姆眼珠子灰蒙蒙的,眨巴了几下,然后说:“男人的相貌是次要的,只要有钱就行,我们家很有钱。” 邱海明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起来,怒斥道:“你不要看不起中国人,你不要看不起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缺,我们缺技术,是到这里来学习的,而不是来出卖亲人的。不要痴心妄想了。我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不要给我拍桌子,如果不听我的劝告,那你们什么也没有。”克丽娜姆放下咖啡杯,也站起来,收拾好支票本子,转身就走了。 刘苏悠悠怎么样了?邱海明不放心,走出了宿舍,走向东边的一排房子,一间屋一间屋看过去,终于看了一间房子门口挂着“经理室”的牌子。他走过去,窗子很高,看不到里面。但听到两个人争论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听的不是那么清楚。知道屋子里有套间,他们在里面的办公室里。 边上有个巷道,他走过去,后面是停车场,也有高高的窗户,但是里面两个人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的了。 就听到悠悠的声音:“你根本就不懂服装设计,你是骗我的,哪里能够教我?” 男人压抑的声音说:“我怎么不能教你,我的服装设计理论难道不对吗?” “虽然对,但是,你不过重复的教材。” “技术又不是小说需要原创,我当然按照统一的规定教啊。你凭什么说我不懂服装设?” “你懂吗,你连美术的基本功都没有,你画一张效果图给我看看,就画一个姑娘,穿着这件连衣裙的样子,你能画出来吗?” “谁说我画不出来,我画给你看。” 然后两个人都没有声音,想必男人趴在桌子上绘画。 过了一阵子,刘苏悠悠嬉笑的声音从窗口飘出来:“你画的什么鬼名堂,像是小学生画的漫画,拿出去笑掉大牙。连效果图都不会画的人,能说你懂服装设计吗,不要骗我了,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打工的,既然这里没有老师,那就让我走——” 男人的声音提高了:“你不能走!机械设备公司让你来学习,就是派到我们单位来的。不管我怎么教,你都必须要接受!” 听到桌椅板凳的碰撞声,邱海明再也忍不住了,绕到前面,使劲儿拍打门:“开门开门——” 终于,门开了,两人对视着,互不让步。 邱海明走过去打圆场:“经理先生,请冷静,你不要在这里不懂装懂,我的女朋友也是大学毕业生,她也有设计的基本功,只是来进一步的深造,不知道你们对接的单位是何居心,都是不对口的单位,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我今天来,就是把她带回去的。” “回去?你们回哪里去?除了我这里接收,还有别的地方会接受你吗?”男人心虚了。 刘苏悠悠冷冷地说:“你不是罗马大帝,你也不是奥地利国王,在你这里,我付出那么多,再呆下去,也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们今天要走。” 麦登道夫沉邃的瞳眺望着窗外,醇厚的嗓音却卷着凉意:“看你们能到哪去,你的教学费用已经划拨到我这里来了,没有学费,也没有生活费,能到哪里去去?” “不给我们钱是吗?不要认为,就把我们吓住了,就把我们卡住了,我给她出学费,对不起,我们今天一定要走,我们什么都不要,我们只要安全地撤离。”邱海明拉起悠悠的手往外走。 刘苏悠悠停住脚步,对经理说:“我的箱子还没有还给我。” 邱海明也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去,装作惊讶的神色问道:“怎么?还扣留我女朋友的东西吗?你们很富裕,什么东西都有,不至于看上我女朋友的行李吧。” “我的行李不算什么,但是有更贵重的东西。”刘苏悠悠就说,“我的护照、身份证、有关资料等等都在箱子里,他们说我给我保管,然后我回到房间就找不到了,实际上,就是变相的扣押。” “你错怪我了。”麦登道夫耸耸肩膀,“我没有收藏你的任何东西!” 邱海明捏紧了拳头,朝着经理,一步步走过去:“把东西交出来!要不然,我就报警了!” 麦登道夫虽然个子不矮,但是很瘦,不像邱海明那样长的匀称,见着中国小伙子向他走去,向后退了一步,却继续装成无辜的样子,说他真没有拿。 刘苏悠悠对同伴用中国话说:“是他母亲拿的,我们到车间去。” 主任果然在车间里,那个地方很宽大,各种机器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让一惯在安静的环境中工作的大夫不习惯,见他皱起眉头,刘苏悠悠就说自己去。 “不,在这危险的地方,我要和你寸步不离。” 两人走进车间,很多人都向刘苏悠悠点头微笑,更多的目光投向跟在后面的小伙子,她只是点头回答。 车间主任了装着没事人的样子,在车间的一角查看服装。悠悠走过去,喊了一声,对方并不理睬,就像没听到一样。 刘苏悠悠只好走到她的跟前,直接说:“主任,我很尊重你,请你也尊重我们的自由,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属于我的东西。” 那女人默不作声,只是看看中国姑娘,又看看中国小伙子,然后就对着手中的衣服,似乎在检查质量,翻来覆去的,看得没完没了。 “你不要装聋作哑,把我女朋友的箱子拿出来!”邱海明声音低沉,但是含着怒气。 “我的箱子!”刘苏悠悠干脆走过去,扯掉了对方手里拿着的衣服。 “你的丈夫在莱茵兰-普法尔茨州,而且是议员。如果我们向警方报告,说你们私自扣押中国留学生,通知警方来解决,你丈夫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小伙子的话一声声砸在女人的心中,她终于开口了:“我没有扣押谁,你们想走就走。”“我们当然要走,但是,要把自己的东西带走,你暗中扣押我的护照,难道不应该还给我吗?这是毫无道理的。” “我什么时候看见你的护照了?”她还要狡辩。 “你看看我的衣服,是你喊人给我的,就因为我要开箱拿我的服装,你说怕我的箱子掉了,你帮我保管,担心我受凉,还把你们的衣服送一件给我,是不是有这事?”刘苏悠悠扯起身上的风衣,一身威严凛凛的气势逼人。 女人其实已经接到儿子的电话,知道留不住人了,但是心有不甘,装作工作很忙的样子,转身走的车间当中,检查工人们做衣服。 因为走到了当中,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朝他们三人看过来。 刘苏悠悠干脆停下了脚步,举起双手,拍了拍巴掌。 这姑娘还当过他们的老师,突然带进了一个帅气的中国小伙子,跟主任在说什么呢?居然走到了车间的中间,拍巴掌是让他们停止操作吗? 瞬间,所有的机子都停止了转动,车间突然安静下来。刘苏悠悠趁机说:“我到贵公司来学习,谢谢你们教会了我许多东西,现在,等车间主任把我的箱子给我,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跟着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悠悠姐,你要回国了吗?” 转头一看,是苔丝亚,刘苏悠悠马上转身向她摆摆手:“不是不是,我要到别的地方学习去。”“以后你还来吗?” “我们应该感谢你才是。” “谢谢你教我们流水作业,现在我们都可以不加班呢。”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车间主任脸上挂不住了,她有几分恼怒,大声喊道:“不要耽误时间,你们赶紧干活——” 说完,她身子一扭,走出车间,喊了秘书:“把东西给他们。” 她与秘书分头走了,他们两个就在走廊里等着。 没有多久,秘书从西边一个房间出来,拉着箱子,什么话也不说,往他们跟前放下。 刘苏悠悠提起箱子,进了自己房间,掏出钥匙,打开箱子,首先检查证件,还有自己带来的材料,一样不少,这才关上箱子,收拾自己的东西。 秘书始终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看着他们。 邱海明走过去:“你看着我们干什么?监督啊。” “别把我们的东西带走了。”秘书的口气不带任何感情。 失而复得的欣喜,让悠悠不与他计较了,但还是正色道:“你是在侮辱我们人格,放心吧,这里的东西我们一样也不要,全部还给你。” 说着,脱下身上的那件风衣,扔到床上去:“这是你们主任说送给我,我不稀罕,我箱子里的衣服,比你们这些都好。” 然后,随便拿几件,抖出来给秘书看。 邱海明扯住了她:“算了,我们不与他们计较。这些电器设备,我们也不稀罕,家家都有,不比这里差,有的是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他们几个国家加起来也比不上。” 说话间,东西都收拾好了,两人一起向外走。走到大门前,大门自动开了,他们也不回头望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147、进了学院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忽然,背后传来喊叫声,是在喊刘苏悠悠。两人一起回过头去,苔丝亚已经冲出来了,站到闸门边上,他们在外面,她在里面,扒着栏杆,急急地说:“你们等一等,我去开车来送你们,到镇上还有一段距离呢。” 刘苏悠悠悠悠挥手和她告别:“没什么,我们自己走得出去,到镇上就有车子了,你多保重。”苔丝亚眼睛都红了,抽搐着,问:“以后怎么联系你们呢?” “我们有手机呀。”邱海明跟着报出了手机号码。 刘苏悠悠还没有想起来,原来,挎包里面有手机了,是邱海明专门给她买的诺基亚,连卡都装上了,自己还不知道号码呢。赶紧掏出来,问小姑娘:“你的电话号码多少?” 苔丝亚报出一串号码,刘苏悠悠拿手机拨了出去,小姑娘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一个新的号码,于是问:“这是你的吗?” 邱海明说:“你报数字听听。” 姑娘把数字报出来,他点点头。小姑娘问他们到哪里去? 也是邱海明代刘苏悠悠回答:“我们马上到特里尔学院。” 小姑娘听了破涕为笑:“哎呀,我家就住在特里尔,我去找你们玩哦!” “等你不上班吧。” “我就是不想上班了,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刘苏悠悠的意思,是说等她休息的时候,但是小姑娘似乎和悠悠有缘,悠悠要走,她也不想留在这里了。两个姑娘隔着栏杆拥抱了一下,这才挥手告别。 走到公路上了,刘苏悠悠才问他,怎么把号码记的这样清楚? 邱海明双肩背着包,一手拖着箱子,忍辱负重,嘻嘻一笑:“我办的卡我能记不得吗?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女神,哪怕我们到了天国,都要互相保持联系好不好?” 刘苏悠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们在人间还没有活够呢,到什么天国?来,给我一件行李。” “我是男子汉,这点东西算什么?” 刘苏悠悠说:“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负担太重。时间不早了,从镇上坐车到特里尔还要一点时间,我们不能天黑才到吧,所以,我们要马拉松。” “马拉松?我们要跑到特里尔吗?” “那太远了,跑到镇上,都有一段距离。真想不到,工厂居然建在田野当中。” “是奇怪,连我们那里的乡镇企业都不如。所以才说,德国是个大农村。” “不过他们的设备真不错,应有尽有,我都学会了好几种,回国也可以开服装厂了。”“你不是说我们要马拉松吗?” 刚才把话扯远了,刘苏悠悠这才停止了脚步:“这样吧,你背包,我提箱子,这样才便于跑。” 邱海明不同意:“你提着箱子怎么跑?你背包,我扛着箱子跑。” “好吧,就把艰巨的任务让给你。” 刘苏悠悠同意了,把背包取下来自己背着,邱海明把箱子扛在肩膀上,不禁感慨道:“我想起了我们高中最后几个月,也上体育课的时候,你知道我最喜欢更什么吗?最喜欢看你……” “总是回忆过去意味着衰老,而今迈步从头越。万事如意,烟消云散,我们的生活,要从现在开始,预备跑——”刘苏悠悠打断到他的话,率先跑起来。 于是,迎面驶来的大卡车小轿车,都看见这么奇怪的景象:一对黄皮肤黑头发的亚裔男女没有羁绊和束缚,在马路上狂奔,一个背着包,一个扛着箱子,就好像去追赶火车一样。 一直坐上了去特里尔的公交车,两个人才消停下来。车上人不多,很安静,但是两个人也不敢大意,都用汉语说话。刘苏悠悠脸色红润,头上还挂着汗珠,邱海明望着一身风骨姿韵个姑娘含情脉脉。 她掏出手绢擦汗,然后递给他:“也擦擦。” 他接过来擦汗以后,将手帕揣进自己口袋里了,还不不转眼地看着她,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能够和她并排坐在一张椅子上。 刘苏悠悠被看得红晕不退,问:“我脸上有花吗?” “比有花还漂亮。”他恬不知耻的说,“看见你奔跑的样子,我就想起了梅花鹿,你知道吗,在学校那几个月,我最喜欢上体育课了,而体育课上最喜欢看你,看你做操,看你奔跑,看你跳高,看你跳远,那是我最大的享受。” 他怎么还不死心呢,悠悠不接他的话茬。望着窗外飞奔而过的田野树木,如果不是偶尔闪过车上的外文字母、路边的路牌指示牌上蓝底白字的德文,简直想不到在异国他乡。 “嗨,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搭理我呢?”邱海明忍不住了,手肘捣捣身边的姑娘,有衣服隔着,依然有酥酥麻麻的感觉。 刘苏悠悠这才回头瞥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呢?岁月不回头,只有往前走。我们还能回到中学时代吗?说这些有什么用?” “哎呀你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情调。”偏西的阳光透过车窗,斑驳了五官轮廓的深邃立体,邱海明薄唇染了浅笑,俊美得不像话。 “问世间情为何物?”刘苏悠悠视而不见,设问之后自言自语,“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平稳的班车还是颠簸了一下,两人靠得更近,突然感觉到,与她之间裂出一条永远跨越不过去的天堑。邱海明心被揪成了一团,被抛到了外太空,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死心了,不再往这方面扯,只是讲他所在的不莱梅的医院。 “好啦好啦,不要说医院,那么单调的白色,我不想听。”刘苏悠悠捂起耳朵。 邱海明知道,一提起医院,她就会想到她的母亲,赶紧说:“对,还是你们服装行业好,五彩缤纷,回去以后,你还组织服装表演队吗?” “当然更要组织啊,我希望,在T型台上全是我设计的作品。”她总算笑起来,笑容沐浴在偏西的阳光中,镀上了金辉,就像加了特效美颜镜头,美得不可方物。 他突发奇想:“你干嘛不到那里去呢?那可是个大城市、大港口、是不莱梅州的州府,那个大学里应该有服装专业吧,我打听打听。” “只要有学上,哪里都一样。” “那就不一样了。”邱海明周日来旅游过,如数家珍,“这个地方太小了,太偏僻了,太古老了……” “越是古老的地方,文化越深厚。” “是啊,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教堂真多:什么圣安东尼教堂、圣玛丽亚教堂,还有名为‘我们的夫人’教堂……” 刘苏悠悠就是存心抬杠的:“跟我们有关吗,我们并不信教,我们是无神论者,尤其是对一个医生来说……” 这就是尬聊,什么话题都说不下去了。好在,没有多久就到了特里尔学院,幸好幸好还没有下班。邱海明让悠悠看着行李,他去报道。 悠悠说:“奇了怪了,是你读书还是我读书啊?既然是我在这里读书,我这个学生怎么能不去面试?” “是的是的,你长得漂亮,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长得也漂亮,你说的话有的对有的不对,我们同样如此,彼此彼此。” 离开了格格公司,本来应该有喜悦的心情,刘苏悠悠却有一种挫败感,因为要依靠同学来解救,所以闷闷不乐,现在进入新的环境,倒是轻松多了。邱海明带路,说去格格公司之前,他来这里询问过,于是就找那个主任。 一个中年大叔还记得,笑态可掬地问:“漂亮小伙子,你不是早上就来过了吗?现在打算来报名了?” 邱海明含笑说:“不是我来,是介绍我的女朋友来,她叫刘苏悠悠,我们是……” 刘苏悠悠马上上前,又一次说谎,已经脸不变色心不跳:“我们是男女朋友,他事先帮我来打听了一下,说贵学院教学非常好,所以我就来学习了。” “那好那好,我们欢迎,热烈欢迎,特别欢迎漂亮的姑娘。如果要划分等级的话,我们就是第一等的欢迎,因为,你是第一等的漂亮。但是,我们先需要口试。” 还要考试?邱海明有些惊慌的望着刘苏悠悠,她毫不在乎,从小学到大学,经历过枪林弹雨一般的考试,一点儿都没有心理障碍。跟着主任到了另一个房间,有两个老师,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先是考验她的德语能力,听到那么流畅的表达,两个老师都很奇怪,以为他最少在德国呆过一年了。刘苏悠悠也不说破,再到有关服装的知识提问,她更是滔滔不绝,从穿衣服,做衣服,到卖衣服,她讲得头头是道。 问到对服装设计的理念,她更有话说,因为有《服装动势美的设计原理》论文做基础,说起来滔滔不绝,当然有个词还不能用德语表达,就用英文或者中文说出来,两个老师听得云里雾里的,异口同声将她叫停,说再讲下去,她就可以当他们的老师了。 刘苏悠悠这才觉得后悔——太表现自己了,有些失态,会不会让老师不高兴? 结果却没有,反而到主任那里去,把这个新生好一通夸赞。 “好吧,跟我来办手续。只是,因为不是通过开学考试的,现在来只是插班生,不算学籍,只是听课,费用要贵一些。”中年大叔点点头,把她带到了隔壁房间。邱海明一直等在外面,也跟着去办手续。 他们的效率很高,邱海明情不自禁与刘苏悠悠议论。 一个小伙子笑着说:“当然要快点儿,因为要下班了,我们不希望加班,也不希望把你们的事情拖到明天。” 邱海明拿出厚厚的一叠钱币,换回一张薄薄的收据。悠悠接过来一看,四位数的欧元让他的眼皮直跳。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邱海明诧异的看过去:“为什么签名?” 她把收据揣进他口袋里:“这全当我的借条。” 他掏出收据,一下子撕成两半,还要扯开,刘苏悠悠一把夺过来:“这怎么能撕了呢?如果没有收据,以后我要是不上了,还可以退学费吧。” 主任的笑容暗淡了,说:“学费是不可以退的,既然来学习,起码也要把这学期学完吧。” 这一下不要再折腾了,罗马尼亚、保加利亚两人都在这里上课,不会再受骗上当了,她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 主任的笑容重新绽放,就要带他们去看宿舍。邱海明说稍等一会儿,在悠悠口试的时候,他已经波打了电话:“安德烈夫,我们来了,在办公室。” 那边接电话的就是那两个东欧男女,跟着就说马上来。 没过一会儿,两个人就跑来了,娜塔莉亚一进门就抱住了刘苏悠悠:“悠悠啊悠悠,我想死你了——” 这才分别几天呢,真是热情如火。跟着来的小伙子也张开双臂。 看那个架势,也是要拥抱的模样。邱海明一步上前,走到他面前截胡:“安德烈夫大哥,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按照我们国家的规矩,男生跟男生拥抱,女生跟女生拥抱,我们抱一抱。” 边上的大叔合不拢嘴地笑:“你们东方的国家很有意思啊。” 娜塔莉亚放了悠悠,过去喊了一声:“主任,我提一个要求,我要与这个中国姑娘住在一起,我们在语言培训中心,就结成了朋友。她还是我的德语老师呢。” 刘苏悠悠补充了一句:“还是你的厨娘呢。” “就是啊”娜塔莉亚迫不及待地声明,“我特别特别喜欢吃她烧的饭菜。” “你们还要自己烧饭吃吗?”主任问。 现在,学费还是邱海明出的,伙食费也没有了,简直成了个叫花子要人救济,更没有钱吃食堂,当然要自己烧啊。但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刘苏悠悠微微一笑说:“是的,我来自中国,我不习惯吃你们这里的饮食,在语言培训中心,我们就自己烧饭的,难道你们这里不允许吗?” 主任说:“宿舍里烧饭当然不允许,但是,我们有公共厨房,你们可以到那里烧好了,带到宿舍吃去。” 148、三国四方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罗马尼亚小伙子也凑过来说:“那就太好了,娜塔莉亚天天夸,说刘苏悠悠烧的饭菜好吃,味道胜过米其林大师做的佳肴,我也可以沾光,是不是?” 娜塔莉亚转过身去说:“我们现在不是说吃饭问题,现在说住宿的问题。” “每个房间住两个学生,我们都是统一规定的。难道还要给你加床吗?” “不,请主任查一查,我的房间住着一个波兰姑娘,今天走了,已经回国了,正好,我的房间里面空出了一个位置,你看,我们住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好吧,我同意你们的要求,跟我来,我们再办一次手续。” 主任带他们到另外一个房间,办理了入住手续,原来也是要交钱的。看着又一张四位数的收据,刘苏悠悠直接拿过来,与刚才被邱海明撕成两半的收据放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折叠了一下,放进自己的挎包里——这些都是债务,将来是要还的。 什么手续办好了以后,他们就把行李送到娜塔莉亚房间,在二楼的中间,很宽大,还有一个阳台。果然是两个人的寝室,条件不错,什么都有。两个姑娘把行李放好了,床铺整理了,两个男人已经在那里争论半天,讨论晚上到哪里吃饭的问题。 安德烈夫说什么也不要邱海明请客,说到学院里来,他们先到一步,应该是主人,后来的应该是客人,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他来出钱请客。 刘苏悠悠知道,无论是谁请客,自己都要欠一债,娜塔莉亚和自己一样都是穷光蛋。于是问道:“不是说这里有公共厨房吗?” 娜塔莉亚点头说有的,每一栋宿舍楼都有,在一楼的中间。刘苏悠悠就要她带着去看看。 楼梯也在中间,只是刚才上楼的时候没有注意。现在下楼去一看:那里有一个堪称现代化的厨房,里面应有尽有:冰箱、烤箱、微波炉、电磁炉、砧板、大锅小锅平底锅,大刀小刀水果刀,大约抵得上一个小饭店的后厨了。 刘苏悠悠心花怒放,问他们这个地方有没有中餐馆。 那三个人都摇头。她就说:“得了,邱海明,西餐,你还没有吃够吗?” 邱海明就说:“我吃得都想吐了,所以,在不莱梅我经常是找中餐馆吃饭,但是很不地道,而且很贵。也不能天天吃。” 悠悠问娜塔莉亚,想不想吃自己做的饭菜。 “哦哦,我天天都想,做梦都忘不掉。”娜塔莉亚说得更夸张。 “早就听她说,想想都馋。”安德烈夫也帮腔。 悠悠就说:“我们何必到外面吃呢,这个地方什么厨具都有,干脆买食材自己做。”有人顾虑:天都不早了,来得及吗? 娜塔莉亚说应该不成问题,学校边上就有超市,什么都有的卖的,一起去,既然要安排以后的伙食,趁着人多,大家一起去采购吧。 说干就干,他们四个人一起到了超市,两个小伙子去买肉食品,买蔬菜。他们大眼瞪小眼,问买什么菜? “难道还要我用笔写下来吗?你们看见什么买什么,反正不是一天吃的,以后我还要开伙的,这个地方又有冰箱也有冰柜,我们完全可以放到这里慢慢吃,另外,你们想吃什么菜就买什么菜。” 然后她和娜塔莉亚去买碗筷,买厨房里没有的小餐具、买调料,还买了一袋越南大米,几把干面条,一袋中国小米。 都买好了,两个小伙子大包小包也买了不少,刘苏悠悠看看他们的袋里,还有些没买到的,是不是再补充一点。 邱海明非常遗憾的告诉他们:“我在悠悠家里吃过饭,她做的杨花萝卜真好吃,可是在超市里面找遍了,没有。” 悠悠扑哧一声乐了:“不是告诉过你吗,杨花萝卜,只在‘杨花落尽子规啼’的春天才有,那也只是江南才有,江北都没有,更何况国外了,他们大概也没有这种吃法。萝卜刚刚长弹珠大,就拿出来吃,可能不是这边的习惯。凑合吧,但是有大萝卜,也可以做菜。”然后他们提着买的东西进了宿舍楼,也不用上楼的,楼梯边儿上就是厨房。挑选的晚上要做的食材,其余的放到冰柜里。然后刘苏悠悠给他们分工,邱海明是医生,刀工特别好,那就就让他切菜剖鱼吧。安德列夫力气大,要洗的菜就交给他。娜塔莉亚当下手,洗碗洗筷子擦桌子,这些打杂的活交给她。 厨房里好几个灶台,一个炖蘑菇羊肉汤,这边蒸鱼,还有个锅炒菜,电饭锅煮饭。 最后娜塔莉亚没事可做了,四处转悠着,发现一个德国的黑科技,说菜根本不要切的,洗干净放在里面,切成丝切成片儿都可以。 萝卜丝很快切好了,放了点盐,让她洗干净手,揉揉,揉得出水了把水倒掉。 就这样,刚刚闻到羊肉香的时候,电饭煲里的饭香也飘散出来。一盘一盘的菜已经出锅,放在厨房的桌子上:清蒸鱼、回锅肉、青椒牛肉、宫保鸡丁、麻辣土豆片、凉拌萝卜丝,摆了一桌子。 天南地北的语音在门口响起: “什么味道这么香?” “从哪里来了厨师?” “哇,这些菜见都没见过耶——” 不知什么时候,门口站了好几个人,还有几个进了屋子,都伸长了脖子望着菜盘,议论发问。 安德列夫已经把手上的活做完了,来来往往也认识了几个人,给他们介绍,说服装班来了一个新生,做的中国料理。 一个个围观的人馋涎欲滴,几个脸皮厚的还问,能不能让他们参加聚会。 刘苏悠悠灵机一动,走过来向他们微微鞠躬:“大家好,我叫刘苏悠悠,来自中国,明天就要到服装班学习了。请大家多关照。” 姑娘转过身来,大家都有惊艳的感觉:菜烧得漂亮,人长的也漂亮,有这样的同学,大家都有福气了。一个个都问,什么时候也请他们吃饭。 邱海明早已经收工,跨了两步,站到刘苏悠悠前面,对他们说:“我女朋友是来学习的,不是来当厨娘的,你们想吃中国菜,就到不莱梅去吧,那里有中国餐馆。” 一个黑人学生叫起来了:“那还不如到中国去。” 安德烈夫端着饭上楼,边走边说:“有钱你们就去吧,中餐好吃也要花钱的。” “我们愿意花钱,只要请我们吃中餐。”有人叫起来了。 邱海明招呼其余的人:“我们赶紧把菜端上去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于是一个人端两盘菜上楼,边上的人看见,眼珠子都要掉到盘子里了。安德烈夫又下楼一趟,再把羊肉汤往楼上搬,香味儿更是浓郁,一些宿舍的门都打开,一个个学生抽抽鼻子,然后深吸一口气。 娜塔莉亚说:“看他们好享受的样子。” 刘苏悠悠看到这情况,走进屋内对大家说:“我们中国有句俗话:吃肉不如喝汤,喝汤不如闻香。果然。” 宿舍里有两张办公桌子,拼在一起就成了方桌,正好一人坐一方。安德烈夫从他的房间拿了一瓶葡萄酒,说是自家酿造的,十分好喝。 三个国家人,坐在四方桌子边,悠悠就说这是三国四方。 娜塔莉亚吃的眼泪汪汪的:“从今以后,我又能过这样幸福的生活了。” 安德烈夫鼓起了巴掌:“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都是普通的食材,怎么和食堂里吃的大不一样呢?” 邱海明目光深邃,瞟了一眼坐在对方的姑娘:“萝卜小的时候还有希望,现在虽然有一点那样的味道,结果却迥然不同了。” 只有刘苏悠悠明白他的意思,什么话也不说,踢了他一脚。他依然涎着脸问:“我是不是每周都可以到这里来吃饭?” 娜塔莉亚吃惊了:“那要花多少路费呀。” 他说:“像这样一餐,在不莱梅的中国餐厅里吃,价格绝对超过来去的火车票。” 娜塔莉亚还有质疑:“但是太费时间了……” “值得。”两个小伙子一起说。 “那就欢迎你来,大家一起吃饭也热闹。”保加利亚姑娘马上就鼓掌了。 “有这么夸张的吗?不就家常便饭。”悠悠现在才说话,用筷子敲敲自己的饭碗,对于他们三个人说,“饭菜都塞不住你们的嘴?不能说点别的吧。” 说来说去,还是说到悠悠的身上。 娜塔莉亚就说当初,她从计算机班要换到服装设计班,可是一个上午才通过的。 “事先我还辅导了一阵子,口试的时候,我在边上,用斯拉夫语给她不断提示——反正他们也听不懂,这样才能过关的。”安德烈夫跟着说,“我家里是开服装厂的,我从小就在厂里做工,德语又是我们国家的常用语,就这我还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过关,刘苏悠悠,你怎么这么快时间就过关了,用了多长时间?” 邱海明代她回答:“10分钟吧。” 两人一起咋舌,说真不简单。娜塔莉亚还问道:“难道你有两个脑袋吗?” 大家一起笑起来了。 “哪里哟,只是他们要下班了,不愿意多耽误时间,就给我放水吧。”刘苏悠悠搪塞过去。 邱海明自豪地说:“我的女朋友是最棒的,又聪明又漂亮又能干。没有任何事情能难住她。” 刘苏悠悠又踢了他一脚,然后说:“不要在这里给我灌米汤——按我们中国话来说,就是亲兄弟明算账。今天晚上采购的钱,我这边的是娜塔莉亚付的钱,你们小伙子呢?” 邱海明说是安德烈夫付的钱。两边合计了一下,也就100多马克,如果四个人到饭店里面吃,一餐都不够。而他们今天买的菜、买的米、还有一些用具,起码够用一个礼拜的。 难道这一餐没花什么钱?大家都有这样的疑问。刘苏悠悠就给他们分析,除了羊肉汤是硬菜,一条鱼稍微贵一点点,其余的都是素菜,米也不贵,所以只花了几十马克,就是在食堂里,一个人一天的伙食也不止这点钱,还自己烧饭烧菜合算。 “悠悠,你不要考虑钱的问题,还是抓紧时间学习要紧。”邱海明懂得她的意思,安慰道。 那两个东欧青年就说,买菜、洗菜、切菜他们两个包了,怎么烧熟大概要不了多少时间吧?刘苏悠悠也说是的。而且还说,在准备三餐的过程中,安德烈夫还可以教他们德语,尤其是服装方面的专业德语,这样就把时间充分利用起来了。 饭吃完了以后,邱海明就非常遗憾的要告走,说他第二天一早就要赶火车,就在这里和大家告别了。刘苏悠悠就站起来要送他。 娜塔莉亚说,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做,留在这里洗碗,要安德烈夫也陪她。 安德烈夫却说,既然是朋友,他明天早上就要走了,现在也应该送到饭店里吧。 娜塔莉亚就笑他不长眼睛说:“人家是一对恋人,你过去了,他们怎么能好讲话呢。” 她用方言讲的,也只有两个人听得懂,但是仅从他们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他们说的什么内容。 邱海明和邱海明也不矫情,并肩走出了学院,邱海明才问:“吃饭的时候,你总是踢我干什么?” “你怎么那么幼稚啊。”刘苏悠悠白了他一眼,“邱海明,你口口声声都说我是你女朋友,你就要混淆视听是不是啊?” “我当然要这样说,我这样说是保护你呀,你看不出来吗?安德烈夫看你的眼神就不对,男人最懂男人。” “你是不知道吧,他们原来只是商业合作关系,现在娜塔莉亚父母双亡,安德烈夫出国来找她,两人打算在这里开服装店,已经向男女朋友方向发展了。” “那又怎么样?吃着碗里把着锅里,这样的男人不少见。你要和他们朝夕相处,就不能让他占你的便宜。”说到这里,邱海明突然停住脚步,望着身边的姑娘,“你不会看上这个小伙子了吧?” 149、菜香轰动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苏悠悠拍了他一巴掌:“你把我当什么人呢?对我这么不信任吗?” “正因为信任你,所以才怕你吃亏。如果你真要与他谈恋爱,我犯的着管你?不行,我还是要经常来,就是一个礼拜来不了一次,有可能值班或者做手术什么的,但最少也要半个月来一次,所以更要大张旗鼓的宣传,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是我的女朋友。”说到这里,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要是真的就好了。” “别做你的春秋大头梦了吧!你自己找住宿的地方,我的东西还没有整理,明天又要上课了,就此别过。”刘苏悠悠毅然决然,转身就向回走了。她感动于老同学无私的帮助,但是感情这个东西最忌讳藕断丝连,当断就断,回去马上就发邮件,感谢闺蜜的慷慨大度。 他们两个还在宿舍里,坐在桌子边,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交谈,见她回去,都笑脸相迎,对晚上的菜赞不绝口,看来晚餐吃得真是满意。 刘苏悠悠很有自知之明,做的只是家常小菜,只是换了一个口味他们觉得新鲜。不但自己吃不惯西餐,最主要省钱。因此坐下来和他们商量,如果愿意这样搭伙吃饭,那就要把账目算清楚。今天所有花出去的钱,她要承担1/3。 安德烈夫不同意,说自己烧着吃,三个人花费还没有他一个人在食堂里用的多,刘苏悠悠特别辛苦,他出钱,两个女生出力,这样大家都不吃亏。 刘苏悠悠连连摇头,说这样不公平,马上学习很紧张,在一起吃饭,大家都要出力。以后分工合作,每个人都出钱,安德烈夫负责购买,娜塔莉亚负责洗菜切菜,最后自己才来负责做菜。每个人花的时间都不多,就像流水作业一样。安德烈夫就说只是买菜,他付出的劳动太少了。 “那最后洗碗收拾,打扫卫生也给你包了吧。”见那两个没有话可说,刘苏悠悠取下自己的挎包,算了一下,凑个整数,每个人100马克,基本上可以够四五天的伙食费。 打开挎包一看,里面多出来厚厚一叠欧元,不用说也知道,是邱海明悄悄放进去的,可能就趁她烧菜的时候不注意的时候放的,也不说一声。 朋友的情谊贵在坦荡,刘苏悠悠马上掏出手机,拨打了他的电话:“邱海明,谢谢你的支持,放在我挎包里的钱,也是我欠款的一部分。你回到不莱梅,一定要给焦安子发个邮件啊。坚守我们的友谊吧,晚安。” 她用汉语说的,没有等那边说什么,跟着就挂机。然后抽出100马克,交给安德烈夫,意味深长的说:“你们两个帐怎么算,我就不管了。只是,我要借你的笔记本电脑用,我也不付租金哦。” 那两人只好同意了,跟着安德烈夫就下楼去,过了好一阵,才把笔记本电脑拿上呢。 “怎么去这么长时间?”娜塔莉亚有些奇怪。 “是不是舍不得呀?”刘苏悠悠故意这么说。 安德烈夫笑道:“不要冤枉我,是我们今天的晚餐太香了,产生了轰动效应,楼下的男生都来问我,菜吃完了没有?我说只剩一点羊肉蘑菇汤,他们还要我带给他们尝尝。” “不行不行,那是我们明天早上用的,七点钟都来吃早饭,羊肉汤下面。” 刘苏悠悠吩咐以后,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但是什么也不说。接过电脑,开始上网,那两人也知趣,安德烈夫回自己宿舍去了,娜塔莉亚洗澡去了,她打开电脑,看看收件箱,只有席况的邮件,一如既往的关心,一如既往的啰嗦,对他结尾的的那两个字“想你”,已经有免疫力了,就把它当成“再见”两个字。搞美术的人情商很高,可能更为敏感,就像线条和色彩,只是为了哗众取宠吧。心里暖暖的,莫名的又有些烦躁。 先把老师的邮件回了吧。因为可以简单一点,只要少少的几个字,说明情况就行了。于是很快地打字。只是告诉他,自己已经进了特里尔学院,学校还正规,有服装专业,明天就要开始学习。问候老师好。 关键是怎样对闺蜜回复,打消她的疑虑,其实也不用想的,实话实说吧,简单的通告一下情况: “你这个家伙,懒得生蛆,为什么两天没给我来信了?怎么了,手指头关节炎犯了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我给你发信息的时候,我已经坐在特里尔学院的宿舍里了。感谢朋友的支持,邱海明就像金珠玛米一样神兵天降,上午到了那个鬼格格公司,我们就像是打仗。他冒充我的男朋友——记住,是冒充,不是真正的哦。” 但是,写到这里的时候,她还是耳朵根子发热(他一进大门给自己的那个拥抱,在宿舍里自己给他的那个拥抱,还有四片嘴唇相接,都是初拥初吻啊。自己是逢场作戏,那个家伙呢?道是无情还有情——千万别说,千万不能让闺蜜知道。) “于是,我们联合起来,与帝国主义的小资本家斗智斗勇,终于拿回了我的护照,仰天大笑出门去,我们都是中国人。晚上我们就在宿舍里与室友聚餐,然后他到旅社休息去了。不论他什么时候跟你联系,我都抢先一步向你报平安。” 写到这里,本来就准备发出去了,但是想到闺蜜的狭隘,然后无中生有又补充几句:“有时间问了问了大夫,他对你感觉不错,你们相处也很好。爱情的最高境界,不是谁给了谁什么,而是一方因为爱情而改变。你为他积极工作,努力减肥,想给他一个漂漂亮亮的自己,他为你出国进修,提高医术,才买的新车都送给你做聘礼了,你还要什么?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也不要认为,我被人甩了就惶惶不可终日,当初没吃过什么草,更不会有现在的什么回头草可吃。你的闺蜜你还不了解吗?才到外国几天,而今就有桃花开,花都不要还要草吗?不过,我没有祸国殃民的本钱,不要让我白担了红颜祸水的虚名啊!” 把这段文字写完,言犹未尽,再来一段抒情的吧: “衣服是新的好,朋友是老的好,我们坚守着朋友的底线,希望友谊天长地久。现在我发邮件比较方便了,告诉我,你那里牵线搭桥怎么样?” 安定下来,有更多的话要和闺蜜说,但时间不早了。因为没有仔细交代,担心邱海明发邮件给焦安子,两个人口径不一,当中有什么误差。估计这个时候邱海明已经办理好入住手续,说不定旅社里面就能够上网,他只要找到计算机,就可以发送邮件。 所以,刘苏悠悠也就不再说了,轻点鼠标,电子邮件发给闺蜜,也发给邱海明,就是让他看看,自己怎样给闺蜜说的,让他不要说岔了。 第二天早上,果然是昨天的羊肉汤下面条,那两个人也觉得格外好吃。早饭以后,三个人一起去了教学楼。刘苏悠悠还没有资格进教室,还要到教务处去,分配到什么班。 这次负责人是个中年妇女,先问悠悠有什么学习经历。悠悠说是自学的,懂一些服装学科的基本理论和基本知识。 问她打算学习一些什么知识?她胸有成竹,早就打算好了,说是要学习服装设计方法、服装结构、服装生产纸样和成衣生产工艺。 中年女人问:“人家来学习的,都是学习服装设计的方法,你为什么还要学习成衣生产工艺呢?” 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说:“仅仅掌握了设计方法还不够,不掌握服装的结构,不会服装生产,不能把服装加工完成,就没办法看出服装的效果。就是看出来服装的效果还是不够的,因为服装生产的终端消费者还还是顾客,所以,服装营销才能看出最终结果。” “很好。你是一个有远见的学生,正符合我们的学习标准。”那个中年妇女点头微笑,然后告诉她,这个学院的学习,就是要让学生成为具有服装设计、生产管理和营销等方面专业技能的、能够从事服装生产技术、从事管理岗位工作的高级应用型人才。 “我知道,一个合格的服装设计师,需要从创意到成品都拿得出手。”悠悠点头,只是,还没拿到教材,就得到一本教学大纲,觉得有点奇怪,“这是你们教学的老师和管理者需要了解的呀,我们学生也需要吗?” 那个女老师问:“你想了解什么?” “我想赶紧上课,要了解分到哪个系哪个班级。” 女人含笑说:“可能跟你们国家的大学不一样,我们尊重每一个学生的自由选择,让你们自己找需要学习的科目,根据科目找教授你们的老师。” 刘苏悠悠这才翻看教学大纲,没有想到,专业核心课程与主要实践环节很多:服装结构、服装制作、服装设计、服装CAD、服装生产管理、服装营销、排料与推板、服装立体裁剪、时装画技法、时装画基础、服装配色与图案设计、人体速写、时装史等。 “有这么多学科啊?”刘苏悠悠一边惊叹着,一边把需要学习的科目勾画下来。 “你选的八项,放弃了六项,是什么道理?”边上的一个男教师生探头看看,提出疑问。 刘苏悠悠谦和的回答:“我在大学是学的美术系,绘画配色等等应该掌握了。” “是吗?你们那个国家,有这么好的美术教育?”那个男老师不相信,拿了一张A4纸,递过去,“画给我看看。” 她只是笑笑,打量了这个男教师一眼,然后寥寥几笔,就在纸上画出了一个狂傲的姿态。 中年妇女也走过来,埋头看了一会儿,哈哈大笑。因为画面上瘦高的男人虽然穿着燕尾服,但那桀骜的短发,戏谑的神情,却与这出难题的男教师形神备至。 男老师耸耸肩膀,惋惜道:“十分遗憾,我没有教这个美丽姑娘的荣幸了。” “有机会,我还是要向老师请教的。”她颔首笑道。 “你这么好的美术基础,为什么要来学服装呢?” “画家更高雅,对于女孩子来说,也更轻松些呀。” 听他们的提问,刘苏悠悠侃侃而谈:“服装是工艺美术,是人们的生活必需品,而且在一定社会生活中,反映着国家、民族的社会风尚,还有时代的#治、经济、科学、文化、教育水平以及,更是国家文明的标志。” 又有一个老师来发问了:“看资料,你是从中国来的吧。你们的国家早几年,还是黑白灰的服装基调,更需要学学我们西方的服装发展史啊。” 看来,这个老师,是教服装史的,对学生没有报名他的专业有些不满。刘苏悠悠心中有数,却不露声色,依然恭敬有礼地回答:“老师知道北京周口店猿人洞穴吗?我们在那里考古,发掘出约18000年前的骨针,在整个地球还是蛮荒时代,中国人已经开始缝制衣服了。更不用说,我们56个民族56朵花,那么灿烂的服装历史,不会亚于西方的任何一个国家。” “那你为什么还要到我们这里来学习呢?”又有人发问了。 “因为今天世界经济已经一体化了,东西方文化正在融合,世界服装走向中国,中国的服装也走向了世界,我们需要与国际接轨。新世纪的开始,中国服装需要塑造国际形象,我们要从自然品牌发展到设计品牌,这种学习是必要的。” “好厉害的姑娘!” “好精彩的讲话!” “你将会成为我们这里优秀的学生!” 在场的几个老师都为她喝彩,叫她绘画的老师本来要刁难的,现在主动为她带路,戏谑的说:“虽然我没有穿燕尾服,但也是西方绅士,很乐意效劳——我带你去找各个科目的教授,并且把你推荐给他们。” 150、上课迟到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就是在报名时候的口试,也没有现在这么复杂。想到还要一个个去找那些教授,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啊。本来早上出宿舍的时候,那两个东欧青年说要陪她的,被悠悠拒绝了,说这点儿事情搞得定,没想到有这么多科目,还要学生自己去找教授,八个呀,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到哪儿找去?现在有这么个老师愿意出头,她感激不尽,向所有的老师道谢以后,跟着老师就出来了。 那个教师热情洋溢,说他叫弗雷德里克,一边找那些教授,一边与她交谈,几乎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找到了七个教授,分别安排了上课的时间,最后告诉说,服装设计的教授正在上课。 “啊,这是我最需要学习的一门功课,我自己找去,哪怕听半堂课都是好的。” “还是我带你去吧。”弗雷德里克还想挽留,“你第一天来上课,中午我请你吃饭。” 西方人真是开放,这个地方想必没有##恋的约束,刘苏悠悠觉得好笑:“什么克老师,呀,您的名字真难记,给张名片给我好吗?等我男朋友来了,我们请您吃饭吧。” 老师面色一沉,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上课去吧。” 刘苏悠悠趁机跑开了,在教学楼里找了一圈,每个教室都有学生,不同的肤色表示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土,可能经常换用教室,教室门口没有标牌,只有从黑板上看,终于看到了这样的字样—— 服装设计包括: 1.创作设计(包括款式设计,色彩设计,材料设计,服饰配件设计等) 2.结构设计(也称打版,是技术和艺术的统一) 3.工艺设计(包括缝纫,裁剪,熨烫,包装等) 讲台上,一个白胡子黑头发的老师站在讲台上,然后滔滔不绝的说着德语。课堂上坐着30多个学生,其中就有保加利亚姑娘他们的,也来不及和他们打招呼了。 按照中国学校的习惯,她站在教室门口,用德语喊了一声:“报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高挑优美的身形、秀丽端庄的五官,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老师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凌厉的眼光扫过来:“你来得真早——” “不好意思,弗兰克老师,我昨天傍晚才到学院,今天一大早就去教务处,刚刚才把要学的科目选定,弗雷德里克老师带我一个个找到各科教授……” “最后才找到我,就因为我没他高大是吗?”弗兰克刻薄的说。 刘苏悠悠不想影响大家上课,可是老师不放过,也只有辩解:“我们,不知道您在上课……” “那怎么找到课堂上来了呢?”白胡子立正了,“给我站在门口听课!” 弗兰克毫不客气。刘苏悠悠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从未受过这样的批评,觉得十分委屈,可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只是想出国来学习,怎么就处处是坎坷?清灵的眸子顷刻间蓄满了薄雾,偏偏娜塔莉亚不知好歹,情不自禁地呼喊出声:“刘苏悠悠——” 弗兰克的注意力马上转移,手指向她:“你,就是你,看看你的效果图,什么水平?! 款式设计是一个表现手法,必须要有绘画的基础,画不出来怎么表达呢?” 娜塔莉亚被老师点到后,马上站起来,当众受批评,耷拉着脑袋,萎靡不振。 满室寂静、无边蔓延…… 突然,纯正的德语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安德烈夫站起来了,因为两个受委屈的,都是他身边的女孩,他不能白白的看她们受欺负,何况也有自己的观点,在老师的威风下,大胆陈诉:“老师,我认为,没有良好的绘画基础,也能够做好设计。因为我们服装设计是从三维思考开始,这是一个整体,包括技术、人文、历史、作品、商业等等,是服务于人体的工作。绘画也仅仅是表达,对设计表达虽然有帮助,画画只是平面的表现方式,设计注重的是立体表达,绘画不好不代表不能成为设计师……” “够了!你有什么资格在我的课堂上高谈阔论?你从哪里来的?以前是干什么的?”弗兰克愤怒了,如果不是听到那一口流利的德国话,几乎要拂袖而去。 “我从罗马利亚来的,我会裁剪、会打板、会缝纫。”安德列夫有些困惑,“但我还是不会服装设计,服装图也画不好,所以才要来学习。” “会裁剪、会打板、会缝纫,比单纯的绘画时装图,要好得多。”教授的怒火平息了一些,点点头,突然又转向门口站着的姑娘,“你呢,迟到的人,你会什么?” “除了绘画效果图,其余的都不会,所以我才要来学习。”刘苏悠悠很恭敬的说,“请允许我解释……” “什么都不要说了,看来你们三个是一伙的,你们就互相学习吧!” 弗兰克的话刚说到这里,下课铃响呢,他挥挥手转身就走了。 刘苏悠悠这才走进教室,与娜塔莉亚拥抱在一起,吐了吐舌头:“这个老师好凶哦。” “有本事的人脾气都不好。”安德烈夫在一边说,“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弗兰克在全国都有些名气,是服装界的泰斗之一。” 娜塔莉亚又犯傻了:“她头发是黑的,胡子是白的,他到底年纪大还是年纪轻呢?” 已经看到,这位教授的脸色虽然红润,但是额头已经有了皱纹,最少也有四五十岁了,刘苏悠悠笑道:“有机会你问问,他是染的白胡子,还是染的黑头发?” 安德列夫比这两个姑娘年纪都大,也是见多识广的,于是说:“有本事的人都有个性,有个性的人都喜欢标新立异,我看,他胡子也染了,头发也染了,否则,不会那么黑,也不会那么白。” “不讨论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吧,难道今天上午的课就结束了吗?” “还有一节是结构设计课,要换一间教室了。”安德列夫说着收拾他的书包,把娜塔莉亚的书本也放进自己的包里,还要拿悠悠手里的书本,被拒绝了,才领着他们向另外一间教室走去。 刘苏悠悠着急了:“那我们还在这里说什么,赶紧去呀,要不然不迟到了吗。” “骗你们的——”安德烈夫哈哈大笑,“那是下午的课,上午的课已经上完了,你们看不是快11点了吗?” 刘苏悠悠望着娜塔莉亚眨眼睛:“我说你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什么课吗?”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事我都听他的。”娜塔莉亚笑得很单纯。 安德烈夫却说:“刘苏悠悠,你来了以后我们地位就变了,什么时候我都听你的。” “在服装方面,你是我们老大哥了,你会裁剪还会制作,我们都要听你的。” 娜塔莉亚接着刘苏悠悠的话说:“上课都要跟他坐在一起,因为德国话也是他们国家的通用语言,老师上课的时候,很多专用词我都听不懂,还要靠他做翻译呢。” “正好正好,我们互帮互学,要吃饭的话,你们就听我的。”刘苏悠悠就问他们中午吃什么?两个人都说中午吃简单一点,晚上有时间,可以吃的丰富一些。 刘苏悠悠就,这样的饮食习惯不科学,按照中国人的说法,早吃好,中吃饱,晚吃少。 安德烈夫说,西方也有这样的说法:早上吃的像国王,中午吃的像大臣,晚上吃的像农夫,贫富的差距,跟营养的摄入也不平等。但是下午只有两堂课,才有时间做点好吃的,而且晚上的时间很长,是要自学和消化课堂内容的,所以吃好一点,就是给汽车加油。 为了早上节省时间,他们又到超市去买了一些面包、牛奶、麦片等熟食品,回到宿舍楼,刘苏悠悠给他们做了一个简单的胡辣汤,只是里面放了粉丝蔬菜肉糜等,丰富多彩口味独特,就着面包,也吃得津津有味。 一边吃饭,刘苏悠悠一边问安德烈夫,他既然会打版,能不能先上一课,讲解一下什么叫打板。因为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看见黑板上写着有服装设计的第二点:是.结构设计,也就是通常称之为打版,那是个什么技术?为什么说是技术和艺术的统一? 安德烈夫咬一口面包喝一口汤,一边称赞胡辣汤好吃,另一方面就给她们介绍:打版,就是把服装设计图做出样板来,也叫服装纸样,就是服装模板,专业术语来说,就是服装结构设计。因为会画出来的是作者的想象,是平面的,要变成立体的,还需要通过缝制,把确定好了的服装风格造型,放出松量,根据人的体型,先做成服装模板,这样才能剪裁。 刘苏悠悠点头:“在我们国家,裁剪的时候是需要纸板在布片上画样,然后根据画出线条进行裁剪。但我在格格公司看见不一样,就是电脑直接裁剪的。” “那也要根据服装设计的款式,确定服装的基型,再确定底图,用几何作图法,在基型上进行变化,最后达到新款式的要求,复制纸样,检查准确无误以后,输入电脑当中,就是服装电脑CAD,尽管有很多种软件,但是基本的原理是差不多的,也是要建立在手工基础上的,否则,是画不出打版式的……” 安德列夫说了许多,一直到饭吃完。根据分工,娜塔莉亚负责收拾碗筷,匆匆洗干净之后,跟着跑出来,就要刘苏悠悠教育她画时装画。一改过去的懒散,就因为父母双亡,她已经没有依靠,刘苏悠悠也是自主的一个姑娘,那么勤学上进,树立了良好的榜样。今天当众受到了批评,才进学校没几天,就这么丢人现眼的,不赶快把成绩提上去,以后怎么见人呢? 刘苏悠悠安慰她,都是才进到学校没多久,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也不见得别人能好多少,如果大家都不错,谁还来学习呢? 安德烈夫不同意她的说法,说虽然也没来多久,但是了解了一下,这个班的同学都住在这一个宿舍楼,男同学多女同学少,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地区,有基础的也不多。但是我们几个不同,各有各的特长,娜塔莉亚有销售能力,刘苏悠悠有绘画能力,自己有实际缝纫基础。三个人都有特殊的困难,迫切需要改变命运,所以学得好不好,关系着各自的前途,那只能尽快学好,必须加快速度。在一起吃饭省钱是小事,最主要有时间一起交流,共同提高。所以就要拜能者为师,谁有本事就要拿出来。 最后他补充道:“在实践中,我可以当你们的老师,还有在听课的时候,你们都要坐在我的边上,我可以当你们的翻译,这样你们听课就没有障碍了。刘苏悠悠如果有绘画基础,一定不要保守,教我们时装绘画。” 刘苏悠悠也不客气,说起在分班的时候,把绘画老师都糊弄住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一边说笑一边拿出自己的速写本,摊开给他们看。 那是悠悠放在身边的小本子,只要有灵感,随时都翻出来,用马克笔画上几笔。那两个人一张张翻开,看见那些灵动的线条,勾勒出形形色色的人物,一个个栩栩如生。 “好漂亮的人啊!画的真好!”娜塔莉亚拍着巴掌惊呼。 安德烈夫冷静多了,说:“不完全是这么回事,服装设计图,属于工艺美术范畴,是需要实用性和艺术性相结合的。含有意象、作图、造型的意思,是一门涉及领域极广的边缘学科,和文学、艺术、历史、哲学、美学、心理学、生理学以及人体工学等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密切相关……” “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么深奥,我听不懂哎。” 他全部用德语说的,不仅娜塔莉亚听不懂,刘苏悠悠也有一些单词听不明白,只能大致猜出他说的内容,看看时间不早了,所以问题晚上再回来讨论,还是先去听课吧。 151、菜被偷了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去上课的路上,刘苏悠悠挎包里的手机响了。第一次用这个手机接到电话,当然只可能是邱海明的。先是问她在干什么,她说上午听了半节课,下午赶紧要去课堂,不能再迟到了。有什么话也要赶紧说,正在去上课的路上。 邱海明在电话里声音幽幽的,口吻淡凉而疏离:“我中午到了不莱梅,才吃过中饭,打开电脑,看到你发来的邮件,以为是你给我写的情书呢,原来,你只是给焦安子的邮件,转发给我,是要我和你统一口径吗?我早就知道,我们两个是彻底没戏了,但是,终于还是给我留下最深情的记忆……” “别说了别说了,我要上课了。”刘苏悠悠知道他要说什么,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身边娜塔莉亚笑嘻嘻的问:“男朋友来的电话吗?他长的真帅。” 安德烈夫瞟了一眼,眼中一抹暗色,加快了脚步。 果然,下午的服装结构很难学,总以为,裁缝只是匠人之一,靠着师傅带徒弟口口相传,马上就能开店赚钱。那是国人对服装要求太低,是要御寒遮体就行了,越学越知道不足,无知者无畏,这话一点不错。幸亏身边有安德烈夫当翻译,刘苏悠悠暗自庆幸,多亏认识了娜塔莉亚,她又介绍自己认得了罗马利亚小伙子,解决了最大的难题。 服装结构课结束之后,下面是两节时装绘画课,刘苏悠悠回去看看课本,知道什么要求就行了,也没有报名这个学科,甚至连书本都没有买,因为书本都很贵,到时候可以看娜塔莉亚的。 刘苏悠悠回到了宿舍,上午的服装设计课根本没有听到,本来也落后了好多课,自己自学一阵,快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看他们马上要回来,干脆提前把饭做了吧。 庆祝今天第一次上课,所以晚上做了两菜一汤,一个菜是口水鸡,另一个菜是洋葱炒鸡蛋,再烧一个滑肉片。三个人三个菜,一餐饭足足有余。 因为一个人做,也要一个人搬到宿舍里去。她先要把汤送上去,两手端着汤锅,就没办法端盘子了,两盆菜放在厨房的桌子上,只说等一会儿下来拿。 可是,等她再进到厨房的时候,大吃一惊——只剩下一盘洋葱炒鸡蛋,还有一盘口水鸡呢?空盘子里面只剩一点汤汁。怪事,难道这里还有老鼠不成?而老鼠只吃荤不吃素吗? 没办法,少一个菜,再来个凉拌黄瓜吧。于是找出两条黄瓜,开着水龙头冲洗着。 那两个人正好回来了。娜塔莉亚抽搐鼻子叫嚷:“什么菜这么香啊?说不出来的味道,就是很好闻很好闻的。” 安德烈夫凑近桌子,一看桌上的盘子:“就是这盘子香,怎么里面没有菜呀?” 刘苏悠悠正在洗黄瓜,开着水龙头冲洗,水哗哗的,没听清,一直到两个人大叫起来:“盘子里菜到哪里去了?刘苏悠悠,我们还没有回来,你就把它吃光了吗?” “我还说你们回来偷吃了呢。”刘苏悠悠关了水龙头,这才走过来说,“别说了吧,你们闻到的味道是口水鸡的汤汁儿,口水鸡被老鼠吃了。” “口水鸡的味道?鸡上面有口水吗?”娜塔莉亚问。 安德烈浮摇头:“怎么可能,从来没在这里看见过老鼠,如果吃,难道老鼠只吃荤菜不吃素菜吗?闻到这味道,就知道很好吃,老鼠专门吃这个,那也成精了。” 刘苏悠悠有几分无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算了算了,娜塔莉亚,把盘子洗洗,多洗几次洗干净一点,再用热水烫一下。安德烈夫,你切黄瓜,切成手指头那样长一条一条的,我来调制作料,再搞个凉拌黄瓜,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娜塔莉亚答应了,把盘子拿起来,突然一下叫了:“盘子底下有钱,还是100马克呢。” 安德烈夫马上明白了,什么话也不说,拿了100马克,走出厨房,到几个宿舍里寻找,寻找盘子里面同样的香味。 那香味也太浓郁了,鸡香、姜香、辣香、葱香、酱香……还有他分辨不出来的香味儿混合着,刺激味觉,辣里带麻,辣而不呛,麻而不木,酸里带香,香味浓郁得化不开,从一间宿舍里传出来。 走过去一看,桌子上面摆着另外一个盘子,红亮亮的油里,堆着一座金黄橙亮的鸡肉小山,上面有翠绿的葱花、米黄的生姜、雪白的蒜片、酱色的豆瓣、黑色的芝麻……还有不知名的粉末,细如铅笔屑地洒在上面,五彩缤纷,如锦绣斑斓的盆景。 宿舍里两个家伙正吃得不亦乐乎,他们来不及用勺子用叉子,直接就用手抓,还开了两瓶啤酒,他们一手拿啤酒对着嘴吹,一手抓着鸡块啃着。 安德烈夫两步跨到桌子边上,将桌子一拍:“原来是你们!为什么,为什么把我们菜偷去了?” 房间里是两个美国青年,哈哈大笑,一个说:“不要怪我们,我们不是小偷,我们付了钱的。” 另一个说:“谁叫你们的菜太香了,我们就是闻着香气,才走过去看看的,忍不住,就倒在我们的盘子里了,然后给了100马克,也不少了吧!” 安德烈夫就住在他们隔壁,知道他们两个美国人不拘小节,也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块塞进嘴里。入口细嫩幼滑的鸡肉下肚,香料丰富的层次合成了美味,说不出的鲜美,妙不可言的感觉使他几乎陶醉了。 真是后悔回来晚了,不客气的又抓了一块。两个美国人一起干涉,说他们是花了钱的,不能让人白吃。安德烈夫板起脸说:“就是要买我们的菜,那也要说一声,我们三个人的一盘鸡给你们吃了,我们晚上吃什么呢?” 其中一个说:“你们,反正有厨娘做啊。” “说什么呢?”安德烈夫不高兴了,“刘苏悠悠是中国的服装师,也是来学习的,怎么就变成厨娘了?” “就是上课迟到的小妞?人漂亮菜也漂亮,你们有福气呀。”一个人说。 另一个说:“从昨天晚上起,你们就馋我们呢,不能光让你们吃好的,我们出钱,也给我们烧好吃的好吗?” 安德烈夫摇头:“我们又不开饭店,她也不会愿意给你们当厨娘的。” 他拿着钱走回来,乐呵呵地:“告诉你们,不是老鼠吃了,是我们隔壁宿舍的两个美国佬,他们闻着香,把菜端去了,把钱留下来,我看也值啊,这么一盘,鸡有多少?最多一只鸡,成本价三分之一都没有,再加调料,我们对半赚啊。” 刚才,安德列夫莫名其妙就跑了,娜塔莉亚把黄瓜切好了,刘苏悠悠把调料调好了,装盘搅拌,也是很鲜美的味道。 但是,还是没有口水鸡好吃。安德烈夫就要求刘苏悠悠明天给他们做,说那是真的好吃,能不能明天再做一盘,难怪叫口水鸡,就因为闻到就要流口水的。 三个人在楼上吃饭,他又赞扬滑肉片好吃,这么好的手艺,真可以开饭店了。 刘苏悠悠这才对他们说:“真有人愿意出钱买我们的菜,我想到个主意了,这样,我们的伙食费都不要自己掏钱的,我们就每天卖菜吧。” 那两个人互相望望,说:“要上课,还有那么多作业,哪里有时间烧菜?” “其实三个人分工,一个买,一个洗、切,我只管烧煮,下午还是有时间做菜的。”听她说,两个人都不好意思,说她要辛苦了。 刘苏悠悠说:“我们每天只做一样菜,反正我们也要吃菜的,多做点,不就行了吗?” 那两个人说,他们都是只做辅助工,厨师是最辛苦的,不能让她这么累,这么忙的。 刘苏悠悠说,大家都是要吃的,只是菜多烧一点,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愿意买,所以这个任务还是要交给安德烈夫,头一天就要确定第二天晚上烧什么荤菜,就要他去问一问那些其他宿舍的人,有多少人要买,有多少人买就做多少份,烧好以后让他们交钱来取。 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不如先试一试。 晚饭以后,安德列夫就下楼去了,还没有进宿舍,就被几个人拦住:一个个都问他,烧了好吃的,为什么只给两个美国人吃? 安德烈夫就说,他们是付了钱的。 更多的人跑出来了,都是闻到香味儿,然后跑进美国人住的房间看见口水鸡,抢着抓着吃,能吃辣的都说好吃,只可惜每人只抢到一块,心念念的,都想着多吃一块呢,可惜没有了,后去的人只有喝汤。 于是都说:谁没有钱?有钱也没地方买,只要他们做出来,大家都愿意花钱。 “好,明天晚上我们都卖口水鸡——就是让你们闻见就流口水的鸡,想吃的,就可以到公共厨房购买。” 也有人问:“100马克能买多少鸡?” 其中一个美国人还没有过瘾,说昨天他们的菜被大伙儿抢光了,明天还要买一盘,每一盘好大一堆,整整有一只鸡,可以够三个人吃的,他一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现在想起来还要流口水。 跟着也还有几个人报名,仅仅是楼下,就有八个人愿意购买。 娜塔莉亚在楼上串联了一阵,昨天晚上和今天晚上,202房间传出菜的香味儿,早已经把大家的馋虫勾引出来了,这一栋宿舍楼里,除了欧洲来的,也有不少亚洲来的、非洲来的,香肠面包早就吃腻了,中国料理天下闻名,闻着香的,尝到鲜的,都愿意掏钱。 真的有这么多人愿意购买吗?刘苏悠悠也有点儿不相信。她没有学过厨艺,也仅仅是做些家常菜,因为母亲工作忙,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分忧解难,学做烧菜做饭,烧熟为原则,也不讲究什么好吃不好吃。 大学毕业以后有些时间,想改善家里的伙食,看了两本菜谱。 四处找工作打工的时候,到一家川味儿饭店当过收银员,在饭店里吃中饭和晚饭,尝到了美味佳肴,经常到厨房里去溜溜看看,学到了几招。母亲生病的时候,开始也做了一些好菜,可是后来母亲要少吃多餐,做好的也吃不下去了。想不到这门手艺带出来,居然能糊弄许多外国留学生,如果一晚上能够赚几百马克,三个人的伙食都解决了,还有一些盈余,只是大家要忙很多。 依然是按照分工,安德列夫到外面买菜,一下子要买十几只鸡,他中午就出去,找到了批发市场,买的多更便宜。娜塔莉亚与刘苏悠悠到超市去买了很多调料,一下子拿不了许多,还喊着出租车送回来的。 下午只有两堂课,放学早,回到厨房就忙开了。给安德列夫说好的,只买两斤多重的小鸡,都是宰杀洗净后的。烧了一大锅开水,让安德列夫做第一道工序:在开水中氽去血水,再用清水冲洗干净。 娜塔莉亚做第二道工序:烧一锅70多度的热水时放入鸡,在汤里放进葱节、姜片、花椒、料酒、精盐,大火烧开,也不过煮个十来分钟,刘苏悠悠掌握火候,在鸡已经断生了后,跟着提起来放入冷汤中浸泡到冷却,再斩切成条形装盘。 安德烈夫就说,在德国吃过很多这样的鸡,把鸡烧的烂熟了捞起来,浇上汤汁,为什么没有这样香味儿了? 刘苏悠悠给他们介绍:中国的白斩鸡也是这样做法,都大同小异,但是关键是火候掌握不一样,她这样的做法与众不同,不是把鸡味道全部熬到汤里了,十几分钟的鸡刚刚煮熟,冷却以后皮是脆的,肉是嫩的,保留了鸡的原汁原味。 戏法人人会变,手法各有不同,关键还在于后面的调料——一定要有丰富的作料:将红酱油、姜、蒜、豆瓣酱、辣椒油、白糖、醋、麻油等在碗里调和好,淋在鸡条上,撒上芝麻、花椒粉、葱花,集麻辣鲜香嫩爽于一身,就成了口水鸡。 152、卖菜赚钱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三个人一起忙活,刘苏悠悠一边做一边传授技艺。那两个人看着也不复杂,这道菜很好做的样子,只是调制浇头他们掌握不了,花费的时间也不多。等做好了第一盘的时候,刘苏悠悠就说这一盘大家共享,那两个人吃了以后,陶醉在当中,一口气吃了半盘子,一起说,太好吃了,他们也情愿100马克买一盘。 刘苏悠悠不要他们吃下去,说还要留着晚上下饭的,再做了两个素菜,饭菜端到楼上去。其他同学也都回宿舍了,十几盘口水鸡摆在桌子上,香味儿弥漫了整栋宿舍楼。一个个跑进来掏钱买菜,有的端在手上就抓着吃了,让昨天没有定的人后悔莫及。都问明天晚上还有没有? 美国学生首先抗议:“我们吃了两个晚上口水鸡了,中国料理花样多,明天要换一种。请中国姑娘告诉我们,还有什么好吃的?明天晚上给我们做。” “明天晚上,那就水煮牛肉片吧。” 听刘苏悠悠这么一说,安德烈夫都有些怀疑,悄悄拉了她一把:“水煮牛肉片谁不会呀?不就把牛肉切成片,放进水里煮吗,还能卖100马克?” “放心吧,也是著名的川菜,不好吃不要钱。” 听她那么自信,安德烈夫也大力宣扬,还说只要定过的,明天晚餐要带大碗,可以先尝后买,不好吃可以不买。这下放心了,有口水鸡这样的美味垫底,大家都相信,明天晚上也不会差,所以楼上下合计的订购还多了两份。 15盘口水鸡卖完以后,还有人要买,听说没有了,明天晚上是水煮牛肉片,他们有些迟疑,说明天看了再说。 这边三个人也不勉强,收拾好了一起上楼,匆匆吃了饭再算账,除掉所有的花销,还剩900多马克。刘苏悠悠果断决定,每个人分200马克,剩下300多马克放在安德烈夫那里,作为明天买菜的钱,除了买牛肉,还要买黄豆芽,买木耳,买竹笋等等,钱也全部够了。 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叠钱,并不厚重,但是到了另外一个国家,所有人都是花钱,第一次得到了钱,不能不珍惜,一时间似乎无话可说。 刘苏悠悠看不透他们想什么,首先打破沉闷:“钱虽然不多,我们花费的时间也不是太多,比起到外面洗盘子,还是强多了,也算是勤工俭学吧。” 娜塔莉亚始终在数钱,翻来覆去的数着,忽然抓着钱,眼泪扑扑簌簌往下落。 “你怎么哭起来了?我不是说你穷,跟你一样,我也是孤苦伶仃,也是无依无靠,只有依靠我自己,我们挣钱是为了更好的学习,没什么丢人的。” 听刘苏悠悠这么一说,她哭得更厉害了:“我也有钱了,一天就赚了200马克,这样下去,我是不是可以不依靠安德烈夫了?” 安德烈夫在算账的时候,就拿出了记账的本子,现在把300多马克夹进去,又记下了一笔账,然后闷声的说:“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朋友,帮助你也是应该的,何况,你现在真的是无依无靠了,开始我还不敢给你说,只是不要你回去。” “又发生什么事了么?”刘苏悠悠关切的问。 “我之所以出来找她,就因为娜塔莉亚根本就没有依靠了。”安德列夫站起来,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水,放在两个姑娘的面前,自己抓住水杯,盯着不放,声音闷闷的,“我出国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在她父母葬身火海之后,我忙着给他们安排后事。等把事情忙完了,就得到了消息:有人趁火打劫,把她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偷走了。所以说,娜塔莉亚除了带出国的东西,她现在是一无所有。我如果不出来帮她,真是要走投无路了。” “呜呜呜……”娜塔莉亚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你不要我回去,我就知道了,家里肯定什么也没有了,我回去也没有用。我现在没有家,也没有父母,更没有经济来源,我只有靠着你,可是,你也不宽裕,我知道的,你也是损失巨大呀……” 安德烈夫只是喝水,一口气喝了半杯,拍拍娜塔莉亚肩膀说:“你不要难过,我出来就是帮助你的。但是,我也说实话,父母是不同意我出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娜塔莉亚抬起头来,眼泪汪汪,“你不但是我们的供应商,还是我们那里几家服装摊位的供货人,服装给我们之后,是一个月结一次账。快要结账的时候,一把火,烧的光光的,几家都欠你的钱,也没地方要了,家中损失巨大,你父母再不支持你,哪里有经济条件帮助我?” 安德烈夫点点头:“我们都不容易,但是,我还有些积蓄,还能够维持生活,所以到这个地方,也是为了赚钱,弥补家里的损失。没想到学费和住宿费都很贵,正在发愁呢,刘苏悠悠给我们想到个好办法,哪怕每人每天只赚100马克,也够我们生活了。” 娜塔莉亚马上破涕为笑:“还不止100马克哩,照这个样子,我们不如开饭店去。” “那怎么行?”安德烈夫马上否认,“在德国开饭店,没有几百万欧元都不行。再说了,刘苏悠悠愿意给我们当厨师吗?” “肯定不愿意!”刘苏悠悠态度鲜明,“烧菜只是我的副业,我也不想在德国开饭店,初心不改,我怎么能放弃我的专业学习呢?好了,该干正经事了。我们开始学习吧。我学习的美术绘画,与时装画还是有差距,我把基本功教给你们,你们把理论知识传给我,还有前几天落下的功课,希望你们帮我补上。” 三个人马上进入紧张的学习中。 刘向阳第一次到服装公司,是应悠悠他们的邀请,来看服装表演。完全可以坐电梯上九楼的,可是,上电梯的人很多,他也想看看悠悠的工作环境。不知道怎么回事,刘苏悠悠与焦安子都给他留下非常美好的印象。不是两个姑娘多么漂亮,比起相貌和身材,两人与冷非都有差距。但是一个文静干练,一个爽朗大方,充满了青春活力。开始有求于他,但给厂里出了不少主意,不仅仅是索取,更多的是付出。 到湖城这个地方,他只带个助手和一个驾驶员来,无亲无故,偶然遇见了两个姑娘,不知不觉,她们就变成了他的编外员工,吃过几次饭以后,走得更近一些,仿佛有父女一样的亲切。无形当中,又变成工作中的助手,两个人有层出不穷的点子,也给他拓展了一些思路。听说还组织了服装表演队,他在南方也见识了不少,只是给她们一个面子,顺便来看看热闹。 刘苏悠悠租赁的服装商场在二楼,只有一组两个柜台,需要量有那么大吗?在他的公司里就拿了不少服装,听说还把商场积压的衣服也销售了不少,按照这个出货量,需要多大的地盘啊。然而从一楼走到二楼,其余的柜台都冷冷清清,只有悠悠小小的一块地方独立出来,鹤立鸡群,有点儿不伦不类。 但是,改革开放中有一句名言:“不管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在市场经济的环境中,有时候就要剑走偏锋,出其不意。这样能出点子想办法,并且身体力行脚踏实地去工作,这就是难得的人才,吸收到自己的企业中,就能够如虎添翼。 然后,他是走上九楼的,看了时装表演,虽然与专业的不能相比,可是在短时间内拉出了一支纯粹业余的表演队,展示的是最普通的常用服装,虽不惊艳,但是很接地气。所以才邀请他们到东风服装总公司,给工人们演了一场。然后,让冷非组织服装表演队,对推销服装很有好处。 第二次来,是焦安子告诉他,服装公司要撤销的事情。 在办公室里听到,当时他就哈哈大笑。说去看服装表演的时候,从一楼走到九楼,就看到溃不成军的样子:“那样的管理,那样的工作态度,必然搞不长久成。上面的婆婆妈妈早就应该退出历史舞台了。幸好东风服装厂脱离了服装公司的管理,否则我也不会购买的。现在,一切步入了良性循环,哪怕我就不在总公司里,到其它两个厂里去了,也能够维持运转。” “这下好了,刘苏悠悠回来,可以直接到你们公司上班,没人管她了。”焦安子想到了6万块钱的事,“也不怕欠你的债了。” “未必吧,”刘向阳还是老谋深算,“你那个闺蜜不是属于服装公司的,是服装商场招聘的吧?” 焦安子就告诉他,服装商场现在分开来,自主经营,但是也维持不下去,迟早就要关门了。 “属于哪个单位管呢?” “你们公司属于哪里管?” “业务上面没人管,自负盈亏。行政上也放权了,属于经济贸易委员会。” “服装商场也是一样的,现在将要破产。” 刘向阳忽然收敛起笑容:“这个消息可靠吗?你又不是服装商场的人。” “但是,我和他们商场的人保持联系,剪不断理还乱,现在的商场管理者,是悠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焦安子靠在沙发上,就像平时和老总谈天一样,说得很轻松。这一阶段销售服装,可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刘总更想收到自己公司里来。动员了许多次,她不想进工厂,但是想进服装商场。所以才把这个消息带过来。 这是一块肉,啃得只剩下骨头了,刘向阳对这个感兴趣,是在认识刘苏悠悠她们之后,他的经营理念就是要扩张,有钱不用,等于锦衣夜行。到湖城来,购买了东风服装厂,他的资金缩水一大截,但这个厂有规模,有很多产品,销售之后,积累了资金,几个工厂的连续运转,又带来了滚滚利润。 当初想购买公司对门的宾馆,投入的人力少,管理也很容易。因为那个宾馆不大,但是用处也不大,后来一调查,每年的利润很有限。那时候两个姑娘就给他提议,不如购买服装商场。那个时候不太合适,上面有服装公司管着,下面的积压产品也不少,所以没有动手。 现在时机到了,听说是刘苏悠悠牵线搭桥的,更加觉得可靠。是一次在聚会的时候提起来的,他也想过,自己有三个工厂,1000多工人,每天生产的服装,大多是加工订单。要想做自己的品牌,还是需要有自己的商场。现在服装商场濒临破产,如果能够买下,作为自己的展示场地,那还真是个好地方。 虽然心动,刘向阳却不露声色。直到沙发上的姑娘问他,是不是愿意购买?他反过来问焦安子:“你是不是愿意加盟?” 这丫头笑起来了:“刘总,你大词小用了吧?我那个小小的服装店,不过你一个办公室大的面积,怎么能和你平起平坐?” “我不是要你的小店,我是要你这个人。” 焦安子吓了一跳:“刘总,不要开玩笑,你比我爸爸小不了几岁,再说我也有对象了……”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刘向阳哈哈大笑,“我身边的女人都摆脱不掉,我怎么会要你这个小不点儿?我是要你到商场参加管理,给你一个副经理干干怎么样?” “你是说,如果你把商场买下来了,让我当副经理?”她笑得像一朵花。 “虽然你不像悠悠那样能干,但是服装销售有经验,伶牙俐齿的,善于公关,搞个业务经理还是可以的。” “谢谢刘总栽培。”焦安子眼高心大,自家那个小服装店本来还凑合,看着闺蜜上进,也不安于现状了,如果真能够担任副经理,在邱海明的面前地位大大提高,悠悠回来,还是自己下属呢。想到这里,高兴的跳起来,向刘总90度鞠躬。 153、兴师问罪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我可不接受。”刘向阳转动着椅子,背过去的一瞬间还笑意盈盈,转过来的时候,笑容就像洗过一样,丝毫都没有了:“但是我们的前提,是要以最低的价格拿下来,你先进我这个公司,然后作为我的谈判代表。” “让我一个人去谈判?” “你恐怕不行,如果悠悠在恐怕差不多。”刘向阳毫不客气的说,“你只能作为我的随从。等商场拿下来之后,再走马上任。” 焦安子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本事不如闺蜜,但是敢说敢干,气场足够强大。而且商场有了公司做后盾,只要做好对职工的管理就行了。刘总打了一个电话,就让她去人事科报道,填写了入职表格,刘总签字,办公室盖章,摇身一变,焦安子就变成了大公司的职员。回家说起来,父母也为她高兴。 第二天,她就以特派员的身份,到服装商场找经理去了。 四楼的办公室,焦安子还第一次来,很容易就找到了经理室,探头看去,司文这家伙正焦头烂额的坐在电脑跟前,不知道敲打些什么?看见一向阳光灿烂的小伙子,现在眉毛打结的样子,心中好笑。 她敲敲门板,然后戏谑地喊了一声:“扫地扫地!” 司文抬头一看,是悠悠的朋友,虽然早就熟悉了,但是过去交往不多,突然跑过来干什么?彼此有电话,也问过他的邮箱,刘苏悠悠才能够把写给罗墨的邮件发给他。不会来问这件事了吧。 有什么事儿不能电话里说?对她的称呼有些感冒:“什么呀,我怎么变成清洁工了?” 焦安子丢了一个卫生球:“呵呵哦,斯文扫地,你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所以就把主谓词组的主语去掉了!” “你姐妹两一样德行,她叫我斯文败类,你叫我斯文扫地,我就这么不堪吗?” “也不请我坐,我就不请自入了啊!”她走过去,自顾自地往边上的椅子上一坐,大大咧咧说,“你瞧你这个德行,原来阳光灿烂,现在雾霾满天,一个头两个大了吧?” “何止是两个头,我有十个头这么大,这个烂摊子,现在交到我手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扔到大街上都没人要的单位,我也不知道脑袋进多少水了,才接这么个苦差事。” “愁什么?马上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我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是拯救你的!”说完,焦安子掏出介绍信,还巴巴地打开了,朝他桌子上一拍:“你看,这就是我来的通行证!” 这年头,名片已经满天飞了,谁还巴巴地掏介绍信啊?还是最老式的那种,顶端是铅字印刷的大字《东风服装厂》,下面盖着“东风服装总公司”的公章,当中显示着:“兹介绍我厂焦安子同志前来贵单位联系业务……” 这么文绉绉的介绍信,除了名字与日期是填写上去的,其它都是印刷体,早已经过时10年以上,掏出这么个宝贝,吓唬谁呀。 司文把介绍信推到一边儿,不屑一顾:“妹子呀,咱们又不是不认识,拿这个老古董来忽悠我干啥?只有些奇怪,你什么时候,混到东风服装总公司去了?我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工厂,采访过许多回。他们还有一件衣服出奇冒烟,参加过巴黎时装周的展览,那可是红极一时的。你去干什么?给他们当模特?” 焦安子扭扭身子:“大哥眼拙啊,我这个一稻箩粗,两稻箩长的身材,穿旗袍都像穿麻袋一样,还能当模特吗?” “呵呵呵,你别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发现你苗条多了。”司文站起来,围着她坐的椅子转了一圈儿,笑得不怀好意,“减肥的吧?再要瘦十来斤,就和刘苏悠悠差不多了。” 什么人都拿自己和悠悠相比,焦安子很不自在,翻了个白眼儿说:“我有正经事儿说,不要插科打诨的。” 司文双手抱拳,朝她一辑:“不知青菜大成驾到有何贵干?” “什么青菜大成?我是钦差大臣。我是来解救你处于水火之中的。”焦安子呱呱说了一通。 听说刘向阳愿意购买服装商场,司文眉飞色舞,马上走过去倒茶,然后恭恭敬敬捧到她跟前,衣袖一甩,唱起了越剧:“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你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首先我们要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内购买下来,你也不要妄想脱离苦海,刘总购买以后,你还是不动窝,我就是你的助手” “哎呀,只有你还不够,如果悠悠在这里,让我能够左拥右抱,那就更好了。”他说的恬不知耻。 “你做梦去吧!”焦安子踢了他一脚,他乖乖地回到椅子上坐下来,焦安子拉下脸来说,“别的地方我可能比不过她,卖衣服,我可比她还有经验,毕竟我自己有个店。” “你家那个店算什么?比起我们商场,也不过就是几件柜台的大小。要施展抱负,还是要到我们这里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这么高的天,这么宽的海,你飞了吗,你跃起来了吗?” 被焦安子怼得无话可说,就听见外面有声音:“罗副总经理,你今天怎么大驾光临了?”是哪一个在招呼来人,跟的就是罗墨的声音:“哦,我有点儿事,司文在哪里?”“当然在经理办公室啊?你们走了之后,这里就他当家了。” “哦,你们忙,我找他去。” 走廊上的脚步声、两个人的交流声,不可避免的传进了经理办公室。听到这个声音, 焦安子马上站起来,闪进隔间里,伸出头来说:“我才不想见这个家伙呢!” 跟着,罗墨跨进房间,带着他一贯的气势,现在更加咄咄逼人:“司文,我找你!”这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的。 来者不善啊,可现在他不是自己顶头上司了,司文才不喝他那一壶呢,面不改色心不跳,像没事人一样,懒得站起来:“哦,大领导啊,现在,你可是总工会的头头了,更上一层楼了,我们都在你的领导下,你日理万机,到我们这小店来有何贵干啊?” 罗墨冷哼一声:“你这店还小啊,作为专业的服装商场,全市也就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司文也哼了一声:“小是不小,可惜在某些人的掌管之下,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弄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是鬼使神差,跑到这里来,收拾你们的烂摊子。” “怎么能说是我的烂摊子?我又不是这里的前任领导。” “你可是这里领导的领导,你现任夫人,不就是这里的领导吗,不是在你的领导下吗,除了矛盾、债务、纠纷……还留下了什么?” “不要七扯八拉嘴呱呱,我今天不是来说这个事的!”罗墨说着,砰的一声,一勾脚去,把门关上了,顺势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气势汹汹地问:“司文,过去我们是老同事,相处也还不错,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意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意思你了?你问我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司文就像说绕口令一样,他也知道他来是为什么目的,才不怕他呢。 “我们一贯关系不错,我对你虽然没有提拔之恩,也是对你看重的,不要认为我是虎落平川被犬欺,我虽然现在不是你的直接领导,但是我们总工会,是管辖所有的企事业单位的,你小小的服装商场更不在话下。我哪一点得罪了你?你要变着法子来骂我。”罗墨越说越气,脸变得就像猪肝色一样了。 “哎呀,你是市总工会的大领导,我们现在望尘莫及,怎么敢骂你呢?您真是错怪我了。”司文无怨无悔的装无辜。 “你不要装这么无所谓的样子,老老实实告诉我,那一封邮件,是怎么一回事?你什么目的?什么居心?” “什么文件?我们又不是对口单位,发什么文件。”司文心情大好。 罗墨的气场全开。猩红的唇一张一合。散发着狂肆冰冷的阴狠:“不是文件是邮件,依着你笔头子灵活,宣传报道有一手,想不到的是,你骂人也这么有水平,我哪点得罪了你,你为什么要以刘苏悠悠的口吻,发邮件骂我?而且这邮件不是直接发给我的,还是发给我们总工会的人,由他转交给我的,你说,你居心何在?我和你没完!” “什么?你说我骂了你。我怎么敢啊?我怎么会呢?骂了你什么呢?就是商场没搞好,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没有道理指责你呀。” “不要装傻充愣!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刘苏悠悠跟你说了些什么,你是有对象的,就这么跟一个跟一个……”罗墨说不下去了,因为刘苏悠悠曾经是自己的对象,他们两个怎么扯到一起的呢?那就是说,背着自己,刘苏悠悠还和这个小伙子无话不谈,难道他们早就不干不净了?幸亏没和她结婚,否则的话,头顶上不是一片大草原了吗? 更何况,总工会转邮件的是一个部长,天然的大嘴巴,把那封邮件转给他同时,已经给许多人看过了,机关里人几乎都知道,成天对着他戳戳点点。本来趾高气扬走马上任,尽管是个社会团体,可是到那里当个副手,比在服装公司更有地位。然而威信还没树立起来,品行上的污点却流传开来,瞬间成为千夫所指,得到所有人另眼相看。想到这里,罗墨眼眸里凛着浓稠墨色,怒气使双腮肌肉不停咬紧,心中好不恼火,所以这才来找司文的。 “我们总工会的大领导,代表着全市工人阶级的共同利益,上班时间,不为你们社会团体工作,不为有困难的工人鼓与呼,跑回你的老家来不是调查研究,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向我们基层干部兴师问罪,我何罪之有?”司文装着的悲愤交加的样子,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噙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 “不要东扯葫芦西拉瓢!还狡辩吗,那封邮件不是你写的还是谁写的?虽然是知名不具,那个口气和那些事情,不就是代刘苏悠悠打抱不平吗?我和她最多只是男女朋友关系,没有契约约束,不受法律保护,恋爱是我的自由,婚姻是我的自由,有什么可以指责的?” 司文恍然大悟的说:“你可以看得出来,那是你心中有数,你还没有渣到极致啊。怎么能不知道?那是你的前任未婚妻,把她打发出去,就是为了移情别恋吧?人一走,茶就凉,闪电一样劈腿,你就是个当代陈世美,还好意思向我问罪?你都能够做人家不能说吗?她骂你也是活该,你就应该受着。” 他马上否认:“不可能,刘苏悠悠一贯温文尔雅,知性温柔,绝对不会写出这样的信件含沙射影,对我破口大骂的。一定是你编造的,你代她出气是不是?她跟你什么关系?一直和我往来的,答应了做我的女朋友的,什么时候跟你勾勾搭搭,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你了?你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有往来?”罗墨眼睛一下子眯在一起,瞳孔沉黑而淡漠,散发着幽洌的危险感。 司文才不受他的威胁,云淡风轻的说:“笑话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招呼都不打一个,突然之间,就和别人结了婚,把你的女朋友置身何处?现在你倒过来倒打一耙,你还认为她移情别恋了吗?告诉你,我们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你污水泼不到我的头上来,我也不需要含血喷天,倒过来咬你一口。” 罗墨依然固执的说:“我不相信,一定是你编造的信件,要不然,邮件怎么从你这里出去的?” “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说的对,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可是怎么到我这里的呢?我打开邮箱给你看看,明明是悠悠发给我的。不信你看看。” 154、共怼渣男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说着,司文打开电脑,上网之后打开邮箱,点到了收件箱,罗墨探头一看,果然是刘苏悠悠发给司文的,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情愫。他明明知道,刘苏悠悠对他不是有那么深深的爱情,为了得到对方的承诺,自己没有少用心计手段。 从内心深处来说,这样的女孩子是万里挑一的,是以后也难遇到的,舍弃了实在是可惜。可是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只有先立业才能后成家。工作和婚姻同时解决,前者的如意,弥补了后者的不足,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也觉得对不起刘苏悠悠,可是30年的人生,只有女孩子追求自己的,那么委曲求全去追求的姑娘,没有家庭的支撑,没有工作的背景,自己的生活也要拉低水平。谁让她那么高傲呢?明明要把她带回去见父母,居然半路跑了;明明去接她回湖城,她却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明明要送她,却被别人安排了;临走和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出去了也没有留一个联系方式…… 这么高傲的女孩子没有遇见过,不要以为离开了她不行,也算是对她的一种报复,有什么资格来是质问啊?想到这里,生气里夹杂着一抹阴郁,他愤愤的说:“把她的邮箱给我,有什么意见我们直接沟通。” 司文马上隐藏了那个页面:“同志哥,说得轻巧,像根灯草,你们的仅仅是意见?” “那怎么办?我本来是要和她沟通的,可是没她的联系方式。” “是,她本来要把邮件直接发给你的,你也没把邮箱告诉她,所以只有发给我了。”司文扁扁嘴,讥讽道,“好意思说她曾经是你的女朋友,你们什么男女朋友啊,把她送出国了,你们联系方式都没有,你如果有心,还没办法跟她联系吗?” “我给她打过电话,电话停机。” “你明明知道,她经济条件不好,连她的闺蜜、同事们都给刘苏悠悠凑了费用,你给过一文钱吗?她哪里有打长途的条件?就是接听都要漫游费。你为什么主动不和她联系呢?即使不知道邮箱,难道你就问不到吗?你也没问过我,也没有问过焦安子,也可以问张大雷呀,这说明,你的心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骗取了姑娘的感情,然后就弃之如草履,哪一点证明你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怎么能说明你对爱情忠贞不二?你背叛了她,对不起她,她还有必要和你通话吗?还有必要和你通信吗?她把邮件发给我,就是要和你决绝,再也不想和你说话了,这是一个有骨气的姑娘正当的反应,我觉得她做的很好,做得很正确,我们只是她的朋友,也全力以赴的支持的。” “就是她把邮件发给你,你也应该直接发给我。”罗墨板着脸,带着上位者的强势,曲着食指敲敲桌子。 “平日里,我们就像兄弟姐妹一样相处,她的不快,我也不高兴,她都不愿意跟你说话了,你还当我愿意和你说话吗?我没有你的邮箱,我那个同学在总工会当部长,你们便于联系,如果没你的邮箱,他要向你打听也很容易。所以我就转给他发,这有问题吗?至于说,他怎么发给你的,其他的人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如果你行得正坐得端,刘苏悠悠怎么会批评你呢?你能否认她说的事实?您可以分辨,甚至你可以起诉,告她诽谤,你们那里的法务可是很厉害的。不用说别的,你问问你夫人,留下了一个多么难多么烂摊子,我们都焦头烂额,应付不过来,还有功夫管你那些屁事吗!” 罗墨还企图挽回他的名誉,气势汹汹说:“别跟我说那么多,你必须要消除影响,马上,代替刘苏悠悠写一封道歉信,澄清事实,不要再混淆视听了。” “到底哪个在混淆视听?别在这里胡说八道——”焦安子在隔壁的房间里听到现在,实在忍受不住了,从那小房间里冲出来,对他大声喝斥,“姓罗的,好意思还在这里逼逼,你还狡辩是不是?什么澄清事实?!刘苏悠悠说的全是事实,我证明!” “你是谁?不过就是刘苏悠悠的马前卒,这里是服装公司服装商场,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正经的老领导,你是什么人?你有啥资格到这里来胡说八道。”罗墨坐不住了,翘起的二郎腿也拿了下来。 焦安子从来看他不顺眼,现在有机会针锋相对,指着他鼻子说:“你说你是这里的老人,你真牛啊,老得啃不动了,还是倚老卖老?正好你说错了,在这个地方,现在而今眼目下,我们正在商量购买服装商场的事情,我们是决策者,你算什么东西?你才是这里的外人!” 听焦安子说完,罗墨一阵心慌:什么?这里要卖出去了?心里涌上一股酸水:不论怎么说,从大楼进进出出好几年,也有了感情,为商场的建设没有少出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马上就要易主了,还是外面的人来购买。 不会吧?小小年纪,开一个小店,有什么资格来买这么大一个商场? 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跟她扯什么?这个丫头牙尖嘴利的,不好对付,要赶紧将她支开。 罗墨咬紧牙关,忿忿地说:“你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我和曹幽香结婚,刘苏悠悠不高兴,你们帮她打抱不平有什么用?哪个叫她一身傲骨,最后让我不痛快了呢?我不管你们站在什么立场上,我又没有违法乱纪,那也是我和她两个的事情,你们知道什么?” “不知道什么吗?我可知道的太多。”焦安子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围巾,“你还认得这玩意儿吗?你知道这是哪来的吗?你不要装作不知道,不就是你送给她的吗?” “怎么在你这里?”罗墨不淡定了,站起身来就要去抢。 “悠悠回家就送给我了啊,我这人贪小便宜,就收下了。” 焦安子躲开。司文担心被这个男人抢去了,也站起来,从她手里夺过来:“还是真丝的,价值不菲呀,花纹里面怎么还有字?这不就是我们罗副的笔迹么?” 见罗墨伸手要拿,焦安子抓回去,扯开一看,马上念来:“果然,在围巾的花纹当中隐藏着字,戴脖子上就看不见了。写的好深情啊:‘送给我亲爱的悠悠——永远爱你的墨’。哎哟喂,好肉麻哟,我们怎么都没看见?去你的吧——” 焦安子顺手就丢过去了。纱巾被抛到空中,落下来,正好盖在罗墨的头上,那样子好滑稽,司文哈哈大笑:“好意思说什么爱,还是什么永远,这才几天啊?哎呀呀,这脸疼不疼啊!” 罗墨又一次遭遇了,被当众打脸的体会与疼痛。 那是他与曹幽香一起出差,背着她悄悄买的,花了他一百多块钱,当时就觉得肉疼,送给悠悠,她却这么不在乎,转手就送给别人去了,想想就心痛。 他伸手抓下来,把丝巾扯得稀烂,然后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一边还要强词夺理:“我和她两个谈对象,成与不成,都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们什么相干?” “怎么不相干?刘苏悠悠是我的闺蜜,你骗取她的感情,还要欺世盗名,还好意思说爱?揭穿了你的谎言,你还恼羞成怒,不要把‘丑’字当成‘五’字念,你的味蕾癌变了。果然是一个言行不一、表里不一、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挂羊头卖狗肉,口是心非,背信弃义,再要纠缠不休,我把你的光辉事迹放到网上去!” “你,你们什么素质?没时间和你们闲扯,等刘苏悠悠回来,再和你们算账!”说完,罗墨纠起那一团扯烂的纱巾,转身就走了,自始至终,他没有问一句刘苏悠悠在国外的现状。 “渣男——”房间里剩下的两个人异口同声。 席况刚刚走出教室,就被堵住了,魔鬼的身材,天使的脸蛋,只可惜思想不那么纯洁,心灵不那么美好,对这样的物质女人,他没有好感。扭头对一个男生说:“陆阳,跟我到办公室去一下。商量一下下个月办画展的事……” 冷非还没有来得及招呼一声,他们就走远了。两人再也没有机会并肩前行了吗?她不甘心,曾经两个人的倩影,可是大学里的一道风景,虽然早就分道扬镳,可是现在刘苏悠悠在国外,正是自己找他复合的好机会呀。 曾经挣钱很轻松,在T型台上走两圈,就能拿到不菲的报酬。可走秀的机会也不是常有的,随着年龄的增长,30岁一道坎,跟着就是下坡路了。吃青春饭的日子太短暂,人老珠黄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一步步将要将她吞食。 出道太早,文化太少,除了走秀,似乎一无所能,连工作都不好找。 因为自己的贪婪和狭隘,被席况嫌弃,后来又相处了几个男人,没有一个如意的。到湖城找刘苏悠悠,结识了刘向阳,除了岁数大一点,比大学教授的条件还要好。完全能够成为后台金主——不,最好是良人——因为他是单身贵族。 奇怪的是,整天脸上挂着温暖和煦的笑容,他生活却那么平淡无奇,简直是佛系一样的清心寡欲。相处那么长的时间,没有一点情感的进展。自己放下身段,十分劳累,收入不少,却不算一个正经职业。刘向阳对那两个小姑娘倒是十分看重,一个亲自派人送出国,一个很快招进公司,似乎还要派更大的用场。 自己何去何从?她回到省城家中,父母只关心她两件事:怎样挣钱?怎样嫁出去? 服装公司改制了,刘苏悠悠出国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席况正好是空窗期,趁这个机会抓住他,否则一事无成了。他下课的时候遇见,两人一起在校园里走一遭,他是个爱面子的人,不愿意混淆视听,说不定就能弄假成真。 如意算盘打错了,他居然那么不念前情,连两个人在一起走路的机会都不给。她只好尾随着走进办公室。席况也不看他,只是与学生讨论问题。直到学生走了,他也跟着要出去。冷非这才跳起来拦住他:“席况,你不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是不是等着与刘苏悠悠说?”她睨过去,眉眼勾人,是个男的都受不了。可是席况不为所动,依然冷若冰霜。 “你的伤好全了吗?” “不劳你记挂。” “既然能够来上课了,想必已经痊愈,你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啊。” “某些人的厚颜无耻更让我忘不掉。”他也不看眼前的美女,兀自打开桌上的电脑,“才几天功夫,就忘记自己金主了,那记性才真的不好。” 她忽然悲从心起:“这才多长时间,你就忘记我们的恩情了?就因为第三者插足?” “忘记了你的朝秦暮楚?还去给人家小姑娘泼污水!”男人醇厚的嗓音依旧,却有些阴冷。 “你那是单相思!人家小姑娘名花有主,就是被男朋友甩了,也没有看上你呀。” “她被男朋友甩了?” “是啊。服装公司改制,服装商场出售。刘苏悠悠的男朋友是服装公司副经理,你是知道的,也在一起吃过饭。可是他为了自己的前途,转眼间,就和服装商场的原来经理结婚了,现在已经调动到总工会当了副手。刘苏悠悠没有后台了,连回来的路费都没有了,可能要流落在异国他乡了……”冷非幸灾乐祸。虽然焦安子对她封锁消息,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隐瞒得了?加上刘向阳要收购服装商场,还带着焦安子当谈判代表,她百无聊赖,这才回省城家里的。 “胡说八道——”席况突然关上电脑,不大的眼睛本就幽黑,瞬间变得黢黑,站起来就跑出门去,就像脚从来没受过伤一样,等冷非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踪影。 155、鸡蛋衣服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那天上课古怪,弗兰克带着校工,抬到教室里一筐子石头,也就拳头那么大,但是大大小小几十块,这是干什么用的呢? 跟着,又有人搬来了另外一个筐子,装着几十把剪刀、碎布、胶水什么的。教授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走上讲台:“今天我们手工劳动,每一个同学到这里来领一套。” 大家都很奇怪,很多国家学生没做过手工劳动,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还是听老师吩咐,每个人到讲台上一样领了一件,摆在桌子上不知所措。 东西发放完,弗兰克才说:“同学们,今天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给每一块石头做一件衣服。注意,穿上去以后,不能有一丝的褶皱啊。” “石头要穿什么衣服?” “给石头做衣服怎么做啊?” “老师发什么神经呢?”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可是拿这些玩意儿无处下手。 弗兰克伸出巴掌,梳理了一下他的披肩长发,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三个学生。 那一天,他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时时处处观察,果然有不同寻常的地方:那个中国女孩绘图特别漂亮,哪怕是画一张时装模特,上面的人物都神采飞扬。而那个小伙子,真正懂得什么是服装结构,居然还会排版。 只有那个长雀斑的东欧姑娘差一点,但是学习也很认真,服装的销售知识懂得不少。于是走到他们跟前,朗朗说道:“你们三个,不要互相通气,分开坐。” 呵呵,这又不是考试,难道还怕他们互相讨论作弊吗?老师的话还是要听的,三个人分散开来,坐到了三个地方。 全班乱糟糟的,还在互相讨论,拿着布包石头比比划划,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弗兰克走到罗马利亚的小伙子跟前问道:“你说,怎么给石头做衣服?” 安德烈夫马上回答:“通过立体裁剪,可以做出衣服。但是我不会。” 小伙子回答得很流利,德语说的也很流畅,弗兰克点点头:“以后学习了就会了。” 老师又走到刘苏悠悠跟前,问中国姑娘:“你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悠悠是不是?” “谢谢弗兰克教授,还能记得我的名字。”她马上站起来,彬彬有礼的回答。 “你能给这石头做衣服吗?” “报告老师,我正在想办法。” “打算用什么办法?” “首先,我要选择石头最小的一个面,让石头能够站在桌子上面。然后,把石头的每个面当成人体的一个部件,再考虑裁剪的问题……” “你的思路是正确的,但是,为什么要选择最小的一面,让其放稳呢?” “就像人一样,站稳了才能量尺寸。” “最小的一面靠在桌子上,难道就不裁剪成衣服的一部分吗?” “既然给石头做衣服,靠近桌子的另一面就是脚了,至于脚上穿的鞋子袜子,不是服装的一部分,所以我们不做鞋子。” “说得好!石头如果有脚,我们也不需要做鞋子的,你们做衣服就行了。”弗兰克哈哈大笑,然后又对全班同学说,“给石头做衣服,这就是服装设计的理念,我们所有做成的服装都不是平面的,而是立体的,要多角度的考虑。成衣之后,除了宽松服装之外,应该没有褶皱,就像西装一样笔挺。人体比石头更加复杂,而且面积大得多,你们把石头的衣服做出来,你们的头脑概念就形成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不要你们缝纫,只要用胶水粘贴起来就行了,谁先做好的,我奖励100欧元,钱不多,只是个小小的鼓励。” 弗兰克没有问娜塔莉亚,但她听说有100欧元,眼睛都放光了。刚刚在欧洲通行的欧元,汇率差点儿就是马克的两倍,何况这待有奖金的性质,自己能得到吗? 见老师走过来,紧张的手心都冒汗。幸好,没有问自己,但是很注意听两个同伴讲话,刘苏悠悠的回答有了提示了,但是要争取速度,还应该有更好的办法。幸亏老师没有过来向她提问,马上就采取行动。 先用布片去包石头,但是布片很小,没有哪一块布片能够全部包住四周的。这个问题有办法解决。她把几块布片拼凑起来,用浇水粘住,就拼成了一张大手帕。把石头放稳之后,再用布包起来,把有褶皱的地方都剪掉,再打开来,就成了石头的“衣服片儿”,有缺口、奇形怪状,但是包到石头上面,不多不少,居然这么容易呀。 她马上站起来,兴奋地说:“老师,我首先完成了!” “好,已经有一个同学最先做好了,只要做得对,我就奖励。交过来我看看吧。” 娜塔莉亚双目炯炯,脸庞像是深秋酱色的梨子,脸上的斑点也不太明显了。 弗兰克拿着她的图片一看就知道,这是一种偷工减料的做法,就说:“你在剪裁服装的时候,是不是要把布料包裹到人身上去,然后根据人体部位的形状,剪去多余的布料,是不是?” “是的。”她很干脆地回答。 “你这是立体剪裁。” “啊,谢谢老师肯定。”她没有听出老师的讽刺意味,反而有几份得意。 弗兰克微微一笑:“石头没有脑袋,可以整体包裹起来,给人剪裁服装的时候,难道连脑袋一起包起来吗?是不是,还要先把布匹拼接起来?” 她怔住了,想想也是不可能的,拿着“石头的衣服”讪讪下了讲台,趴在桌子上,不好意思地埋下了脸颊。 所有人都在忙着做自己的,娜塔莉亚左边的一个小伙子讥讽道:“穷疯了,这么想领欧元?” 右边的一个小伙子也讥笑道:“这么容易,老师还让你做?” 娜塔莉亚被老师批评,被同学讥讽,难过的掉下了眼泪。刘苏悠悠和她之间隔着两排位置,想要安慰又够不着,只好写了几句话,远远的递过去。 上面写着:“不要难过,就当我们作业做错了,重做就是。” 安德烈夫很冷静,选择了最大的一个块面,放在桌子上,对其余的石头块面,拿着布片比量着,留出缝头,一片片的剪裁着,也完成得很快。然后,他拿着一把碎片,送到老师那里去,也被打回来了。 后来又有几个人交上去,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布片。 弗兰克不高兴了:“如果你们真正在设计服装,最后出来都是裁剪好的衣片,有那么多的面料供你们浪费吗?可以成批投入生产吗?可以在电脑里面呈现打样图纸吗?你们忘了我的教学,我要求你们首要的一点是什么?是根据服装设计款式,确定服装的基型,再确定底图。所以,哪怕你们裁剪好了,也要画出版式的……” 刘苏悠悠最先弄明白老师说话的意思,想起了流水作业的方式,先选出石块最小的一面,放在桌子上站住了,把石头的这一面用铅笔画了个圆圈,表示为零。然后在石头的前后左右依次找出几个面,用数字标好,再把石头的每个面放在不同的布片上,相应的布片也号上数字,最后根据块面的大小,直接划线条,放出缝头,再剪裁布片。 剩下最难的块面有弧度,圆滚滚的,鼓起一个包,就像浑圆的肩膀头,最不好裁剪。刘苏悠悠想了一下,用布蒙上去,当然不可能平整,再把几个褶皱剪掉——当然没有忘记留出缝制的余量。 所有的片子都剪好了,拿出一张A4纸,然后在纸上排片,找出最节约的拼图面积,画出布片的形状,这才把作业交上去。班上的大部分同学已经完成了,但都是一堆散乱的布片,只有她,有一张打版图。 教授这才鼓掌:“第一名学生将要出来了,看得出来,首先你的排版方式是最正确的,占用的面积最小,但是这还不算完成,设计图还不行,我还需要‘石头的衣服’,这件衣服还必须要石头能够穿上。套上去才算成功。” 其余的同学才知道,第一个同学也才完成一半,可他们连着一半也没有做到。 刘苏悠悠得到老师的肯定,下面就好办了。剪裁好的那些布片,因为统一都留下了0.6公分的余地,完全按照那个尺寸粘贴,就好像小学的时候做手工劳动一样,那是用布片做成的立体的石头,五彩斑斓: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个面都有不同的颜色,却还留着一片最大的块面没有粘贴。 再交到老师那里去。弗兰克问她为什么要留一面?她说,如果全部粘起来,脱衣服就不方便了。 弗兰克哈哈大笑。 再问她什么留最小的一个块面放桌子上? 刘苏悠悠微笑回答:“脚当然没有身体大,甚至连脑袋的体积也比不上,只要站稳就行了。” “比喻的太妙了。”弗兰克笑得前仰后合,白胡子都抖动起来,亲切地拍拍她的肩膀:“慎密、机智、富有想象力,你将来会成一个优秀的设计师!现在,给你的石头把衣服穿起来吧。” 五彩布套罩在奇形怪状的石头上,严丝密封,一点儿皱褶都没有。她把最大面积的蛋黄色片盖上去了以后,是一张女人的面孔,满头黑发随风飘扬,右侧顶上还有一只金色的发卡。 弗兰克惊艳了,在讲台上拍巴掌:“想不到,刘苏悠悠给她的石头做了彩虹般美丽的衣服,还赋予这块石头生命和灵魂。这就是服装设计的精华!” 全班同学跟着鼓掌。 在师生的赞扬声中,那100块的欧元也名至实归。这只是小小的奖励,可在自己的国家,比美元的价值都高。 全班只有这一件衣服成功,下课了,同学们都投来赞许的目光。 弗兰克教授正要出门,突然被主任拦住了,进来招呼了一声:“弗兰克教授,能让学生停止出教室吗?我们要找人。” 教师很奇怪:“我们的学生犯了什么错误吗?” 主任有些为难,拍拍额头回答说:“说不上什么错误,但是,有学生举报,你们班上有同学在宿舍里卖菜……” “我的学生卖菜?你是在说笑话吧,超市有生菜,食堂有熟菜,哪个同学会找同学买菜?” 听教授这么一说,主任的身后站出来了一个学生,是高大的黑人,指向安德烈夫:“就是他们,还有他边上的两个姑娘,三个人一起卖菜,一盘菜100马克,很贵的。” 安德烈夫与娜塔莉亚并排,与刘苏悠悠会合,看她手里的杰作,弗兰克刚刚才表扬了其中的一位中国姑娘,然后就把他们喊出来:“你们,都过来,主任叫你们。” 3个人一起走到门口,主任也认识他们,因为都在办公室报过到的。就问了黑人学生:“你说的是他们吗?” 安德烈夫上前一步:“怎么了?我们的菜有问题吗?吃了拉肚子吗?” 主任想起来了,对着刘苏悠悠说:“当初,你说吃不惯我们这里的西餐,要在公共厨房里自己烧饭菜。没想到,你们用公共厨房的资源,做成菜卖,获取暴利,是不是啊?” “我们卖菜,是因为他们要买菜。”刘苏悠悠先回答。 安德烈夫马上就说:“我们并没有勉强他们买,是他们要买的,定价也是他们出的,。”“他们是谁?”主任问。 班上的同学本来都下课又出去了,现在来了这么一档事情,参与的同学们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说:“是我们呀,是我们同学,多数是我们班,还有别的班的。” “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你们做的菜,就吃几口有什么关系?还要靠这个赚钱吗?”主任不高兴了。 安德烈夫振振有词:“我们做好的菜要自己吃的,他们买过去了,把钱丢了下来,吃了以后觉得好吃,要我们烧给他们吃。我们又不是他们父母,为什么要烧饭菜给他们吃?就是食堂饭店,他们吃菜也要花钱吧,于是,不少人要我们做菜卖给他们了。” 156、收购商场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什么什么?你们都是好学生,不远万里到这里来学习的,做生意到学校外面去,还准备在这里开饭店不成?”弗兰克也不高兴了,虽然刚刚才给了100欧元给眼前的姑娘,但想不到,他们在宿舍里,利用公共厨房炒菜做买卖,什么菜一盘要100马克? 刘苏悠悠解释说:“我们不是想做买卖的,是同学们要买,很多同学要。说我们的菜好吃,我们要专门给他们煮,买食材要钱,调料也要钱,占用的我们学习时间,我们付出了劳动力,也是有成本的。不是每一种菜都是100马克,口水鸡是100马克,因为一只鸡就要几十元了,做出来是三个人的分量。水煮牛肉是因为牛肉贵,牛排也就巴掌大一片,水煮牛肉要消耗三盘牛肉的分量,在饭店里要100多元的。我们的家常豆腐,只要30马克,回锅肉只要60马克,并没有赚多少钱。” “但是,水电天然气都是我们学校的,你们利用学校的资源个人获利,这是不正确的。”主任生气了,“以前就算了,以后不能这样干了。” 四周的学生马上就叫起来了: “什么?不给我们烧菜了,那我们以后要吃中国料理怎么办?” “那么好吃的菜,真的很好吃,好吃得差点把舌头都咬掉了……为什么不要我们吃?” “食堂里的菜难吃得很,三个同学们付出了劳动,还有成本,我们愿意买,他们愿意烧,破坏了什么规矩?” “公共厨房,就是给学生用的,他们烧菜给我们吃,也就相当于我们用了,如果我们一个个同学进去烧饭烧菜,那占用的资源更多。“” “按照你们领导的意思,我们以后也没有好吃的了吗?到哪里吃这么好吃的菜肴?”“特里尔有中国饭店吗?凭什么剥夺我们享受美食的权利?” 大家七嘴八舌,纷纷提出抗议。 主任觉得烦躁,伸出两只巴掌,把耳朵捂住,大叫一声:“你们不要吵了好不好?” 弗兰克听出了端倪:“你们说,他们的菜很好吃?” 一个美国人马上跳出来了:“当然好吃,他们炒菜,一栋宿舍楼都闻到香味儿。” 另一个美国学生说:“比起外面饭店的菜,那好吃得多,价钱也不贵。第一次我们偷了他们的口水鸡——放了100马克的,端回宿舍里,我们还没吃几块,就被同学们伸手抢去,都是抓着吃完了。我们以后吃不到,你这不是侵犯我们的人权吗?” 弗兰克还有一些将信将疑,站出来说了一些公道话:“这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他们能够做,其他人愿意买,我看不是什么大问题。” 围观的人大部分都叫起来了:“是啊,要为我们同学着想的话,就应该允许他们烧菜卖,就应该允许我们自由买卖。” 弗兰克哈哈大笑:“既然好吃,我也要吃,你们要烧给我吃。” 他是学校著名的教授,教学很棒,脾气不好,但是非常直爽,最大的爱好就是美食。 听说他也要吃,主任有些为难:“我来,就是让他们不要再做菜卖了,您要吃,怎么不到街上吃?” “街上东西都吃厌了,特里尔这么落后,连中国餐馆都没有。” 一个德国学生说:“我是汉堡的,我们那里也有中国餐馆,但是很不好吃,你们这里这个地方的菜,就是好吃,就是稍微辣了一点,不那么辣,就更好吃了。” 跟着同学们纷纷说:“不行不行,不让他们做菜了,我们就吃不到这样的美味了,我们在学校学习辛苦,没有好吃的,学习怎么坚持下去?” 弗兰克教授马上附和:“对,我们要人性化,学校管理也是这样,公共厨房就是供给学生烧菜的。没有规定,他们烧的菜不能卖,如果烧菜送人,他们送得起吗?” 主任还是坚持说:“学生到学校上学,还一边赚钱,这是不合理的。” “有什么不合理?我们国家,不是还允许留学生打工挣钱吗?”弗兰克把手里的材料在手上拍拍,“学校不是有咖啡店吗?卖咖啡都能赚钱?他们卖菜为什么就不能赚钱呢?” 娜塔莉亚到现在才说话,哭歪歪地:“我和刘苏悠悠,都是孤儿,没有生活来源,我们赚点钱,是为了更好地学习。” 弗兰克诧异地打量了一下刘苏悠悠:“你是孤儿吗?没有父母啊?这样好的学生,连父母都没有,还能坚持学习,这么忙碌,还抽时间,自己挣钱。这叫勤工俭学,学校应该支持他们。” 主任还是坚持:“但是,水电天然气这些,都是学校提供的,学校不能出资源,让学生去赚钱……” 教授说:“好办,让他们出钱就行了。” “那他们以前用的呢?” “以前没有规定,又没有说不准许。从现在开始,折算一下,让他们交出就是。至于自己烧自己吃的那一部分,都不应该算钱。” 弗兰克为学生说话,主任为校方说话,两人争辩了几句,主任不再言语。 刘苏悠悠点头:“那也用不了多少钱的,我们只是在做菜的时候,多煮了一些而已。” 主任终于同意了:“那就算多做菜使用的费用吧,既然没有多少,你们就稍稍的交一些,免得有人说闲话,有一点意思就行。” 马上就有学生问,今天晚上有什么菜? 安德烈夫马上就说,昨天晚上已经统计过了,是酸菜鱼。 弗兰克马上就说:“我也要吃中国料理。你们在哪个房间?我去吃晚饭,200马克够了吧?” “用不了那么多,我们今天晚上有酸菜鱼、麻婆豆腐、凉拌木耳,老师要来,加一个炒西兰花,100马克就够了。” 刘苏悠悠刚刚说完,周围的学生都起哄:“我们也交100马克,都去202房间吃晚饭可以吗?” “不可以,你们只能买酸菜鱼,要拿大碗来,我烧菜去了——”刘苏悠悠拔腿就跑。 这一次,刘向阳到服装商场是来谈判的。 这个时候买服装商场,就像股票的低谷一样,正是买进的好时候。焦安子牵线搭桥,就让服装商场的现任经理司文接洽。司文会说会写,可是既不会做服装,也没有卖过服装。不过按照他的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服装公司工作了几年,经常到服装厂去采访,看也看会了。” 熟悉业务是一个过程。搞宣传的干部有好处,就是人脉很广,但不足之处,就可能说得多做得少,缺乏实战经验。商场债务大于资产,划到经济委员会,其实管理并不严格,还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听说愿意购买,求之不得。但东风公司也还是要和商场的负责人洽谈,请经委的分管领导来旁听。所以第三次,刘总带着焦安子,来到了服装商场。 他依然喜欢从一楼走上三楼,这样就可以看到整个服装商场的面貌。 经过二楼的时候,看见过去悠悠租赁的柜台,现在是一个中年女人在管理,那就是过去的裘部长。看刘苏悠悠租赁柜台赚到钱了,红眼病犯了,大闹一场,刘苏悠悠退出合同,她接手以后,跟过去一样经营方式,以为把柜台看住就行了,整天守着,冷冷清清,衣服卖不出去,资金收不上来,没有好的服装展示,脸上挂霜一样。 她打量着看过来的一男一女,女的他认识,不就是刘苏悠悠的闺蜜吗?边上那个男人是谁,难道是她父亲吗?那两个人也不说话,刘向阳特意多望几眼,让那个女人忐忑不安。刘向阳很不爽,想到这样的一颗钉子,就像钉在商场里面一样。要拔掉很不容易,不拔掉占着位置,有时候还会起副作用。 女人莫名有些心虚。 焦安子喊了一声:“刘总快走——” 被称之为刘总是什么人?他们到楼上去干什么?听说商场要被收购,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大老板?想到这里,她有了主意。 等他们走上六楼,焦安子就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有了变化。过去哪怕爬两层楼,都气喘吁吁的,现在毫无反应,是不是减肥成功了?起码体重也减轻十几斤了。 不要找会议室了,看到一间屋子门口贴着标语,左边是“发展经济”,右边是“合作共赢”,他们就知道是会谈现场。因为那标语红字黄字,还崭新崭新的。探头一看,果然迎面墙上贴着三个大字:“洽谈会”。 司文正等的着急,马上迎接过来,热情洋溢地握住刘总的手:“刘总来了,请坐请坐。”· 椭圆形的会议桌上,摆着两盆绿萝,增加了一点生气。刘向阳也不客气,走到正面坐下来,马上就有个营业员捧着茶来。 司文又来散烟,刘向阳拒绝了,觉得搞这些花架子没用,指了指头顶上的三个大字,直接了当地对他说:“发展经济不假,怎么叫合作共赢?我们不是合作,我是收购。我们也不是洽谈,因为我们不是对等关系,小伙子,你把位置摆错了吧。” 司文有些尴尬,说事情多,考虑不周到。 “我们搞经济工作的,要以务实为本,不能增加效益,就不要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到我办公室去看过吧,干干净净的,就是一部电话一台电脑,所谓的文件一大堆,那都是忽悠人的狗屁。又不是机关单位,发什么文件呢?那都不是老总的正常的工作。”刘向阳虽然笑着说的,但语气很严肃。 焦安子跟屁虫一样的说:“看到什么总裁文那些小说,上面狗血段子,都是秘书捧着一大堆文件,请老总批阅……感情都是狗屁!” 刘总说“是啊,现在提倡无纸化办公,哪有那么多文件下达?打个电话到部门,该干什么干什么。重要的事情都发电子邮件,到时候做个备忘录便于查询。以后有时间多多动脑筋,多多打电话沟通。” 看着老总的笑脸,司文却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还没有接管,就已经被套上了绳子,马上表态:“刘总说得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花架子华而不实真没用。” “经贸委的人还没到吗?赶紧催催吧。”焦安子也一本正经。 正说着,就听到门外有人说:“来了来了,我来了。” 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司文赶紧让坐倒茶,向刘总介绍:“这是经委的张科长。” “我是东风服装总公司的刘向阳。”刘总和他握手之后,又把焦安子介绍给他,“这是我的助手焦安子。” “您叫我小焦就行了。”焦安子站起来微微欠身,然后手一伸,“张科长请坐。你一个人来的吗?” “刘总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张科长坐下来补充道,“我们就不同了,全市那么多企业要管,每个人都分身无术,还能来几个人呢?我们都见过面。在服装公司九楼,看服装表演的时候。” “没想到吧,沧海桑田一瞬间,天翻地覆凯而慷。”司文哈哈一笑,“还是改制好,精兵简政了。过去服装公司干部下工厂,最少都是三个人。” “现在,我们就想多带人也没有人可带。人员节省,效益增加,我们赶快讨论有关事件吧。” 除了商场的总资产,还有所有的债务,最主要就是人员的安排,张科长说,一切听从企业,经委只是做个见证。刘向阳已经胸有成竹,趁此机会,和盘托出,双方很快取得共识,只是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协调。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闯进来了:“呵呵,你们领导都在这里,赶紧给我个说法。” “你是什么人?”张科长不知就里。 司文解释说:“二楼租赁柜台的人,现在要取消合同。” 来的就是原来服装商场的一个部长,名叫裘英,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嚷嚷着:“商场要改制,我们柜台也要改,坚决要求退出合同……” 刘向阳早就听焦安子介绍过了,笑眯眯的面孔顿时垮下来:“当初,是你坚决要求,要刘苏悠悠退出合同,你再签订合同,租赁了那两个柜台。现在,新人新办法,老人老办法,我们如法炮制,如果你找到下家,愿意接管你的柜台,马上就可以更改合同。” 裘英哪有办法?马上就说:“我找不到人。” 焦安子讥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算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到这里来说话?”裘英马上怼回去。 刘向阳趁机宣布:“服装商场未来的副经理,也是你的顶头上司。” “我肯定按合同办事,有事儿以后再说,我们要讨论工作了。”焦安子毫不客气,赶裘英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157、也要上学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弗兰克那天帮他们说话之后,就成了202的常客——每天晚上都要去吃饭,当然也不白吃,100马克一餐,每次都大快朵颐,三个人也落得赚他点钱。 昨天晚上他多要了一盘菜,又多出了50马克,因为那是鱼香肉丝。菜肴上桌,一股鱼味飘然而至,一盘绚烂的菜肴端过来,红红绿绿、黑黑黄黄,颜色搭配得十分艳丽。他说比T型台上的时装还要绚丽多姿。 吃的时候,鱼味淡薄些了,他猛然吸一口气,觉得有醋的酸,有糖的甜,有生姜的辛,有辣椒的刺激,他说,都是隐隐约约的,朦朦胧胧的,含混不清的,像是烟雨朦胧的景物。盘子里最醒目的是微微弯曲的肉丝——绝对没有鱼的质感。淡淡的酱白色周围,散乱地簇拥着黑色的木耳、白色的笋片,红色的辣椒段,黄色的姜丝,煞是好看。 他以为是鱼和猪肉在一起炒的,在里面翻来覆去,却找不到丁点鱼汤鱼肉鱼骨,连鱼鳞片也没有。夹起的都是一条条肉丝,嫩嫩的,绵绵的。一边吃一边评价,说有似是而非的鱼香,吃起来有点甜,有点酸,有点辣,有点鲜,葱姜蒜的味道比较突出,而且没有鱼的腥味,也绝对不是鱼——只是带着鱼味的猪肉丝嘛!莫非用鱼汤烧的? 安德烈夫证明:鱼香肉丝和鱼一点关系都没有,全靠厨师的技术,将猪肉做出鱼的味道,那是神奇的化学反应。 弗兰克拍着桌子叫好,一个人要吃一盘,多付了一笔钱,还要悠悠不要学服装设计,干脆开饭店算了,他就在饭店里搭伙。 刘苏悠悠娇憨地笑了,笑的风情万种,否决的坚韧不拔,说做这菜累死了,成本不高,但是配料很多,还要一盘一盘的炒,一晚上卖了20多份,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头天晚上睡得早,第二天早上起的迟,还好是礼拜天,可以睡睡懒觉。 还在朦胧当中,枕头边儿的手机响了。这个时候,国内还是晚上吧?没有留号码给他们,也不会来电话,只有邱海明,今天休息,来就来,打什么电话? 接听之后是纯正的德语,而且是女孩子婉转的声音。她一下子觉醒了:“苔丝亚?有什么事吗?” “悠悠姐姐,昨天晚上我回家了,今天请你到我家吃饭好吗?” 刘苏悠悠婉言拒绝:“不必了,我烧菜很好吃,你到我这里吃饭吧。” 那小丫头黏糊得很:“不嘛,我是主人,你是客人,先带你在特利尔参观一下,好不好?” 盛情难却,她只好答应了,告诉她宿舍号码。苔丝亚说家离这里不远,到学院来接她。 这个城市本来不大,住在附近来的更方便,刘苏悠悠赶紧下床,发现屋子里就她一个人。想起昨天晚上安德烈夫说,今天他们两个要去买冬天的棉衣,现在已经8:40,早就出门去了吧。 西式早餐特别简单,一杯牛奶两个面包就可以解决。刘苏悠悠还没有吃完,宿舍门就被敲响了,悠悠连忙把门打开,请苔丝亚进屋,要她一同吃早饭。 德国姑娘说:“我家就在这里,这都几点钟了,怎么能还不吃早饭?我是接你去吃中饭的。” 悠悠不好意思的说,昨晚睡迟了,今天起迟了,马上就吃完,让姑娘随便看看。 她看见房间里有两张床,问还有人呢? 悠悠说,还有一个是保加利亚姑娘,和她的男朋友上街买东西去了。 “两个人住很热闹啊。” “我们晚上吃饭更热闹,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教我们服装设计的老师。” “老师同学都在你这里吃饭?你做菜吗?” 悠悠啃完了最后一块面包,又把牛奶喝光了,这才说:“自己烧中国的菜饭,他们没吃过中国料理,觉得新鲜罢了。” 苔丝亚说,到底是大学的宿舍不一样,还有书架子,这么多书,怎么看得完? “不但要看完,还要考试的哟。”刘苏悠悠一边洗杯子一边问,“你不喜欢看书吗?” 德国姑娘不好意思了:“我喜欢玩,所以高中毕业就不上学了。家里有很大一片葡萄园,施肥浇水都有机器干活,就是摘葡萄的时候忙一点,所以就到公司做工了。” “公司里干活不累吗?” “不但累,而且时间很长,一点也不自由,也没有什么年轻姑娘和我玩,真不想干了……”苔丝亚在书架上翻看着,发现了一摞画稿,惊讶道,“哇,好漂亮啊,这是你画的吗?” 刘苏悠悠说:“服装设计的人当然要绘画,要不然,怎么能体现设计理念?必须要通过图像表示。你怎么知道是我画的?” “我看这一个个漂亮的女孩,都不像是我们外国人,都是你们中国的模特吗?” “你所看到的人物,当然是我心中的人物,都是中国的,要画出外国的模特也很容易,我把这个人物改成长波浪的卷发,让眼睛深凹一点,那就是你的模样了。” 她马上说:“那你给我画一张相,画的漂漂亮亮的,我要贴在我的床头。” 刘苏悠悠擦干了手,走到桌子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就给她画换了一张速写。 苔丝亚跳起来了:“哇塞,我有这么漂亮吗” 悠悠说:“你本来就是个漂亮的德国女孩呀。难道没有男朋友对你说吗?” “哎呀,我还小,再说了,也没有遇见你那么漂亮的对象,礼拜天,也不来看你么?” 这个姑娘,脸都不红,还在打邱海明主意?悠悠哈哈一笑:“你看上我的对象了?我让给你吧。” “真的呀?他什么时候来?你给我说说。”苔丝亚以为是真的,连蹦带跳,马上拉着悠悠要到她家吃饭去。悠悠说时间还早,她说先带她到外面玩玩,要不然逛超市吧。刘苏悠悠说没什么东西可买,也不需要到商场去,听说特利尔的教堂很漂亮,不如到那里去看看。 苔丝亚问她是不是信教,她想起了自己写的论文,《服装动势美的设计原理》,里面引用的音乐的概念,于是说:“我们搞服装的,有这样的体会:服装是动态的音乐,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都很美呀。” “好,那我带你去看圣玛丽亚教堂。” “听说,这里还有圣安东尼教堂、大教堂、我们的夫人等教堂,圣母玛利亚教堂是特利尔最美的教堂吗?” “我自己觉得,名字美丽,教堂也应该很漂亮。”苔丝亚带她走出了学院,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说,圣母玛利亚是德国最古老的哥特式建筑之一,地基像一朵玫瑰,象征了圣玛丽亚的美丽纯洁,也代表耶稣的几个门徒…… 刘苏悠悠无法想象,地基像一朵玫瑰是什么形象,可能要坐飞机才能看得见,这与耶稣的门徒又有什么关系?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转眼就两个多月了,可是除了购物、除了乘车,还真没有好好看看这个城市,难得有德国姑娘做导游,走走看看,也是一种学习。 苔丝亚问她感觉如何?刘苏悠悠说,大街上纤尘不染,席地而坐也不会沾灰。相逢不论认识与否都会以习惯的笑容打招呼,没有看到人随地吐痰,也没听到人大声喧哗,店门口的货物顾客自动付款取货……这这说明,国家的文明程度很高啊。 反过来问她:“你们觉得生活怎么样?” “我们觉得不错,就是有单位的,每周也只工作五天,大部分人们都喜欢呆在家里,晚上外面就很少看见人吧,都在家里听音乐、看电视、喝喝啤酒、与家人团聚,有时间就出去旅游……你们国家呢?” “原来和你们有差距,现在的差距越来越小了,只是我们那边夜生活比你们丰富多了,人口也多,到处都熙熙攘攘的,要喜欢热闹,就到我们那里旅游去。”刘苏悠悠带着的话梅还没有吃完,一小袋捏在手里,两个人边走边吃。 “酸甜酸甜的,很好吃。”小姑娘吐出了杏仁,伸手又要了一枚,含在嘴里才问,“你们了解德国吗?” “可以说,我们从文字中了解更多一点。”刘苏悠悠对她说,“我认为,这是一片古老而现代的土地,这是一片陌生而富裕的土地,这儿,是创建人类先进思想体系的导师的故乡,这里,也是人类最野蛮最残酷的法西斯元凶的老巢,这儿,地灵人杰。音乐家贝多芬、画家丢勒,科学家爱因斯坦等伟大的天才们如群星,辉耀在全世界的上空……” “哇——你了解的真不少呢。”苔丝亚赞叹道,又有些骄傲的说,“我们的科技更发达,有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机器制造业和光导仪器等,又有最古老的建筑艺术……”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圣玛利亚教堂。从古朴的建筑外面看,外表呈八角形,耸立在层层叠叠阶梯的台基上,巨大的圆形屋顶像是华盖一样,覆盖着六个礼拜堂的高墙,屋顶与下面,用漩涡形装饰物连结,八面墙壁都有壁龛和雕像。比起中国的寺庙来说,显得更辉煌高大。 见刘苏悠悠看得入了神,苔丝亚说:“里面更漂亮哩。” 进去一看,与哥特式建筑的华贵比较,更加漂亮的是色彩,五彩玻璃窗熠熠生辉,极具基督教色彩的壁画惟妙惟肖,屋顶画更加宏伟:描述的主角是圣母玛丽亚,她领受了天使向她传递上帝的旨意,告知她,将由圣灵感召生耶稣的故事,30多个人物神态各异,个个栩栩如生,比中国画的写意,更偏重写实。 “所以,这叫圣玛利亚教堂。怎么样?对你的服装设计有没有用?” 刘苏悠悠点头称赞:“当然有用,美学都是触类旁通的,建筑物的灵感,也能带给服装造型的灵感。” 德国姑娘突然往前跑了两步,转身过来,倒退着走,对刘苏悠悠说:“服装设计好有意思啊,悠悠姐姐,你说我能学吗?” “你是什么文化程度?” “高中毕业。” “为什么不考大学?” “不喜欢读书,那个时候,整天打游戏。” “父母不管么?” “在我们国家,家长都尊重儿女的意愿。” “所以,你就到服装公司打工?” “因为,我们这里有规矩,儿女成年了,都要走向社会。”说到这里,她转身过去,与刘苏悠悠并肩走着,“工作了以后,我才认识到,文化太浅了,不好找工作。不是你教我,电脑平缝机我都不会用。” 这个单纯的德国姑娘,现在怎么突然觉悟了呢? 看出中国姑娘询问的目光,她大步向前,跟上悠悠的步伐:“我们在地球的两边,你住那么远,还到我们国家来学,我这里条件那么好,我为什么不学呢?悠悠姐,我跟你一起学好不好?” “你父母同意吗?” “他们一定更高兴。” 两人就这么说着走着,很快就到了她家。 苔丝亚的家靠近小城的边上,是一栋三层楼的小别墅,楼的侧面停着两辆小车,看来家庭还是很富裕的。但是他们的子女不啃老,家里有钱也要到外面打工,好像没有国内那样娇惯孩子。 知道家里要来外国客人,父母都在家准备,一进门就迎接过来,说菜都准备好了,要他们上桌。 屋里很宽敞,干净整洁是最大的特点,窗户玻璃明晃晃的,窗台上摆着鲜花,桌上铺着绣花的台布,餐具都银光闪闪的。夫妻两个彬彬有礼,但是不善言辞,也没有那么多打听的问题,只是要客人多吃,而且一定要她喝葡萄酒,说这是家里自己酿造的。 苔丝亚介绍说,家里有很大一片葡萄园,就在小城边的山坡上,但是耕地除草施肥都是由机器操作,只是在葡萄成熟的时候需要人工采摘,那个时候才找季节工。现在是冬季不需要管理的时候,不是很忙,所以都在家。 158、中国客人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他们的葡萄酒特别美味,保持着天然的甜香,刘苏悠悠从来没喝过这样美味的葡萄酒,不但赞扬他们的酒,而且赞扬他们的菜,频频举杯,向全家人表示感谢。 苔丝亚小脸喝得通红,这才给父母提出要求:“我也要跟着中国姐姐学习,到特利尔学院学服装设计。” 父母大吃一惊,对视了一眼,又都咧嘴笑起来。 母亲问:“宝贝儿,以前让你上大学,你偏要去工作,现在怎么想上大学了?” 女儿回答:“中国姐姐大学毕业,还要到我们国家来上大学,她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在公司里还给我当老师,她的男朋友特别英俊,比我们德国小伙子还漂亮。” 父亲也露出慈祥的笑容:“我的女儿长大了,懂事了,愿意学习是好事,我们支持你。礼拜一我就到特利尔学院去,只能当插班生啊。” “你们父母真开明。”刘苏悠悠站起来向他们敬酒,“谢谢你们给我送个同学。” 夫妻俩一起站起来给刘苏悠悠敬酒。说他们就这一个女儿,平时比较贪玩。高中毕业的时候,怎么动员都不想考大学。现在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了,要感谢中国姑娘对他们女儿的教育。 盛情难却,刘苏悠悠刚刚放下酒杯,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还说到外面去接电话,他们家人都说不要紧。 苔丝亚只瞟了一眼,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汉字,还笑着说:“你就是讲情话,也是中国话,我们都听不懂的。” 是这么个理,刘苏悠悠一看是邱海明打来的电话,两人已经没什么情话可说,到外面去接电话只是一种礼貌,但他们家长不忌讳,她也不矫情。 接通电话,邱海明说他到特利尔来了,宿舍里只有那两个年轻人,问她到哪里去了? 她说在苔丝亚家里吃中饭。让他等一会儿,马上就回去。 苔丝亚就问是不是男朋友打来的?刘苏悠悠胡乱点头。 “我开车去接他来。”小姑娘马上就跳起来了。 她父母也说,请他一起来做客。 刘苏悠悠说:“没有这个必要,我们饭都快吃完了,我也要回去了,还有作业呢。” “不能这么快走,要带他来,你答应了的,把你的男朋友让给我。”苔丝亚坚持要去接。 她父亲哭笑不得:“女儿啊,你还叫这个中国姑娘姐姐,怎么能那样不客气,居然要抢人家男朋友?” 母亲也觉得不像话,怪女儿不懂事。 刘苏悠悠忍俊不禁,心中笑这个姑娘幼稚,好不容易憋住笑,一本正经的说:“没有关系,你不是说,要到我那里吃晚饭吗?我要在楼下烧菜给你们吃,你在楼上宿舍里和他谈谈,他要愿意,你们就谈恋爱。” “好啊好啊!我们赶快去——”苔丝亚一边说一边跑出屋子。 她的父母耸肩摊手,共同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其实,到特利尔宿舍楼202的,不但有邱海明,还有一个从东半球飞来的客人——来自遥远的中国,就是刘苏悠悠的老师——席况。 追求自己曾经的学生,也有一两年的时间了。求而不得,刘苏悠悠居然答应了她的领导,让席况郁郁寡欢,如果不是对学生的了解,还以为她眼睛向上、巴结权贵,长了一双势利眼哩。 但是他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屡败屡战,势在必得,有男朋友怎么样?哪怕就是结婚了,也是可以离婚的,所以从来没有放松过。 只是,天时不如地利,距离产生了障碍,不相信那个姓罗的能够捷足先登。最起码,刘苏悠悠在国外要有一年的学习时间,对自己是一个有利的条件。 她走得太匆忙了,叫朋友换的欧元都没有来得及给她,后来又没有确切的地址。只有邮箱能够通话,常常是他写了很多很多,而这个姑娘只回复他几句,回避了感情实质不提,应付似的。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情商太低了。否则,怎么会做姓罗的女朋友呢?那可是一个毫无生气的男人。 可怜的姑娘,赤手空拳闯欧洲,遇到那么多的困难也不说一声。辛亏自己还有点人脉,连续跑了两天,终于解决了问题,让她能够学习专业,学校的情况怎么样?老师的教学怎么样?住宿条件怎么样?饮食是不是习惯?不能多说几句吗? 天天牵挂着,他心里很是郁闷,美国、法国、意大利……去过欧洲很多国家,可偏偏没有去过德国。也查询不到,她所在的城市是不是有网吧?如果上网不方便,发电子邮件也不方便,只是借别人的电脑上网,当然只能匆匆写几句话。 临走的时候太匆忙,本来打算送到京城的,还能兑换一点欧元,在国外能够宽松一点。也多次打过电话,都是停机,贫困限制了通讯自由,送出国的不是自己,派她出国的也是他的领导,他们既然有了婚约,如果刘苏悠悠脚踩两只船,这样的姑娘反而不值得信任。 但是他放不下,长相思,因为,除了她之外,就没有别的姑娘入他的法眼了。只是怪自己没有权势,只想为姑娘多做一些事情,可是鞭长莫及呀。 冷非又找来了,而且直接找到了学校。送悠悠回湖城的时候,看见她与那个刘总那么亲密,怎么还没有抱上金大腿?否则不会再找到大学里去的。这个女人只会弄点小聪明,可能安排有在外面照相的人,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会制造出绯闻——传出他们重归于好的流言蜚语。 毕竟还是大学的老师,又刚刚提升为副教授不久,不愿意落人口舌。她是模特出身,把登台表演作为她的事业,自己可不愿意配合他人的表演,因为再也不愿意和她扯上关系,哪怕和刘苏悠悠不能终成好事,婚姻的另一半,也绝不会再考虑这个模特。 所以开始和学生走在一起,然后在办公室等待天黑,不愿意和她成双成对的抛头露面。 冷非太自以为是了,她从湖城回来,当然能够得知那边的消息。是为了奚落他?还是讥讽她?居然把刘苏悠悠被罗墨甩了的事特别告诉他。以为席况会幸灾乐祸的,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欣喜若狂。仿佛天上的星星落到他的手中了,表面上不露声色,却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就跑了。 他其实没有跑出大门,否则冷非会看到他,会跟随着跑过去的。 席况趁她惊愕中,出门拐了个弯,跟着跑上了楼。 他去找系主任请假。已经有三个月没有上课了,刚刚恢复工作没多久,为什么又要请假呢?系主任头疼,问他能不能等到放寒假? 他却说:这一学期都不要指望他了。天冷,气温变化太大,全身伤痛,需要休息。 既然身体不好,不能坚持上课,系主任也不指望他了,考虑到他一贯教学严谨、工作认真、从来都是挑大梁的骨干,既然身体不好,也不勉强了。对一个全身都受过伤的人,一定会留下后遗症,冬季的雨雪必然带来伤痛。干脆给他放个长假:等春暖花开,伤痛不再复发,再回大学上课。 谢天谢地,刘苏悠悠总算告诉他,到特里尔学院学习了,没有放假,也不可能到别的地方去,哪怕今天是星期天,这么爱学习的姑娘,都一定会在学校的,要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服装设计专业宿舍202房间门关着,席况按捺住心跳敲敲门,以为门板敞开,就能看见的恬静的面庞。 门开了,里面没有悠悠,只有两个金发碧眼的男女,失望夹杂着惊异:难道,学院里还有夫妻的房间?难道我搞错了吗? 站在门口,他还是问了一下:“请问,你们认识刘苏悠悠吗?” 来人背着背包,中等身材,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睛,模样很普通,没有刘苏悠悠的男朋友那么漂亮,但确定也是中国人无疑。于是娜塔莉亚同样热情地招呼:“我是她的室友,您是来找她的吗?请进。” 席况松了口气:“哦,她还是住在这里啊。” “欢迎欢迎,请坐请坐。”安德烈夫拉出一把椅子,请他坐下,“我们没有茶,有咖啡,您喝不惯吧?” “可以。”房间有暖气,但与外面温差较大,席况昨天到的柏林,一大早赶车,下车又找一阵,浑身寒冷,正想喝点热的,但是更想快点看到心爱的姑娘,放下背包问,“我想找刘苏悠悠,她在哪儿啊?” 安德烈夫泡咖啡去了,娜塔莉亚近来德语的掌握进展很快,听男人的口音还没有自己标准,马上想表露一下,说:“我们一大早就出去了,那个时候她还在睡觉,现在没有回来,可能,可能和她男朋友一起去游玩去了吧。” “什么?她男朋友?”席况眼中有冰冷的光芒闪过,涌动着无法自控的失望。 安德烈夫端来了咖啡,放到桌子上,看出男人神情异样,问道:“请问,您是刘苏悠悠的什么人?” “我是她老师。”席况马上恢复了正常,但是内心阴郁和烦闷如潮水翻滚:悠悠怎么又有男朋友了呢?那个男朋友,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也不可能大老远跑过来吧?莫非,她到这里来又交男朋友了?是为了报复那个姓罗的吗?还是为了解决她生活中的难题?不,她不是这样的人,还是问问吧,“哦,她男朋友是哪里人?” 这个中国的男人虽然长的不帅气,但是声音很好听,是浓郁到骨子里的男低音,因为有情绪,带着几分沙哑,娜塔莉亚很有好感,马上说:“您是他老师,还不知道吗?她男朋友长得好英俊,好漂亮,也是个中国小伙子。” 席况如醐醍灌顶,灵光闪现了一下,又问:“在哪里工作的?” “在不莱梅医院,是从中国来进修的医生。”安德烈夫了解的更多。 哦,不就是那个湖城医院的医生吗?阴魂不散啊,居然跟随到这里来了。既然要到德国,席况也做足了功课。德国虽然不大,在中国来说,不过相当于一个中等省的面积。可是不莱梅在德国的北方,而特利尔在南方,不可能天天来吧?于是问:“他经常到这里来?” 那两个东欧男女打量着眼前的人,见他心事重重,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问题。娜塔莉亚说:“经常来。原来每周都要来的,刘苏悠悠叫他不要来那么勤,现在是两个礼拜来一次,今天是应该来的日子。一般也就中午到,我们一起吃中饭。今天可能来的比较早,他们两个到外面吃饭去了吧。” 安德烈夫说:“他们两个都是中国人,不喜欢吃西餐,不会在外面吃的,都是刘苏悠悠在楼下公共厨房烧,可能是去买什么东西去了,一会儿就要到。” “刘苏悠悠烧给她男朋友吃?”嫉妒像蚀骨的虫子,让席况四肢百骸又痒又痛。 “您喝咖啡呀!”娜塔莉亚把咖啡杯子往他前面推了一下,“在我们这里,都是刘苏悠悠做菜,她做得可好吃了,大家都喜欢。我们两个今天都上街了,也没有在外面买饭吃,都等她回来给我们烧中饭。吃了她烧的中国料理,德国的什么菜我们都不喜欢吃了。” 不是专门为那一个大夫烧菜,也可能是听了我的劝告,自己烧饭菜吃,那姑娘还是听话的,席况不再那么郁闷了,可是要烧给几个人吃,还烧得很好吃,这可是出乎意料,又有些担忧:“听说你们学习很紧张,她哪里有时间给你们烧饭菜?” 安德烈夫发现男人异样的关心,解释道:“我们一起做饭菜,大家动手,她只是炒菜,其余都是我们做。” 娜塔莉亚格外夸赞:“刘苏悠悠可能干了,她烧的菜特别好吃,我们还卖中国料理,省下了伙食费,连下学期的学费都能赚到。” 还担心她没有钱用,想不到还能赚钱,那丫头怎么那么能干呢?过去可没有听说过,还能带给自己多少惊喜?唉,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自己又晚来一步了? 159、两个男友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悠悠不是说,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吗?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明明看到他与焦安子走得那么近了,还以为医生与悠悠的闺蜜好上了。原来那都是假象,都是骗我的么? 走了个姓罗的,又来个姓邱的,真是个痴情种子啊,万里迢迢,居然追到德国来了。他走了什么狗屎运?两人能够冰释前嫌,重新又走到一起——好像不对,刘苏悠悠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俩之间的恋情,是那丫头骗我的吧? 悠悠啊悠悠,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接受不了我对你的感情呢?他喝了一口咖啡,又苦又涩,冰冰凉凉的。 有什么地方不对?既然有这么亲密的男友,经常可以礼拜天从那么远赶过来吃饭,为什么,她孤立无助的时候没有人来帮忙呢?她受骗上当,不能上学的时候,这个男朋友到哪去了?人都在德国,为什么不能帮她解决困难?完全可以找到那什么公司去,找他们理论呀? 想到这里,心中更不平衡,还要问什么,“咯咯”的皮鞋声声从远而近,在门口停止,门被推开,果然不错,是那个让男人们都嫉妒的俊脸出现了。轻车熟路地进门,冲着那两个金发男女点头,似乎没有发现背对门坐着的老熟人。 娜塔莉亚先打了个招呼:“嗨,刘苏悠悠的男朋友来了!” 跟着安德烈夫站起来介绍:“这是刘苏悠悠的老师,也是你们中国人。” 进来的是邱海明,席况看到,幽深的眸子闪闪,点燃一簇火苗。 邱海明扭头一看,有几分意外,背对着门坐着的,居然是席况。 这个人他不止见过一次了。第一次见是在医院,他是特意从省城开车过来,来看刘苏悠悠的母亲,在病床边两人相遇。虽然长得不咋地,但是气宇不凡,很有气质,特别表现出对刘苏悠悠的态度,是那份特殊的关爱以及含情脉脉的注视,从不大的眼睛中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恋爱自己学生的老师。 在学校里面,师生之恋是与道德和伦理不容的,但是学生毕业以后,却是没有障碍的。果然,后来到办公室里,讨论苏秀兰的治疗,他表现得更加的殷勤,还把自己的姨夫推荐给她们,要接刘苏悠悠的母亲到省肿瘤医院去治病。被拒绝以后,还当场打电话给他姨夫,高度的负责任,特殊的关怀,竭尽全力地帮助,都是有目的的。 当时,两个人像情敌一样对视。虽然各怀鬼胎,但始终看不出来刘苏悠悠对她这个老师有别样情怀,包括他出门去找宾馆,她也没有送一下,期间也没有更多的交往。 第二次见面,是刘苏悠悠在省城学习德语,一个月后回湖城,是席况开车送她回来的。大家一起吃饭,和姓罗的针锋相对,还争着要送悠悠去京城坐飞机出国。那时候,他又成了罗墨的情敌,对于他的前任女友——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冷非,却竭尽讽刺挖苦之能事。 那天晚上餐桌上的人很多,席况与罗墨针锋相对,刘向阳看出他们的矛盾,他向老母鸡护仔一样,把刘苏悠悠当成他未来的职工,以这样的名义,派人送她去京城,阻止了两人的继续交锋。 其实那个时候,刘苏悠悠已经答应了姓罗的,愿意做他的女朋友,席况还在那里单相思,邱海明既佩服他持之以恒的毅力,又同情他于事无补的坚持。 现在,那个姓罗的副总经理调走了,为了自己的前途背信弃义,与副市长的女儿匆匆结婚,攀龙附凤,背叛婚约,很为人不齿。焦安子发邮件给他的时候,愤愤不平,把那个家伙骂得狗血喷头。 这倒是一个好时机,席况能得到的消息,才不远万里赶到德国来。可是还是来迟了,他一定得到这消息太晚,那就是说,刘苏悠悠没有向他求助,反而把自己受困的情况告诉自己。这就说明,席况苦苦追求他的学生没有任何进展。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个老师缺席了,没有表现的机会,这是最大的损失,邱海明为他报以深切的同情。 现在赶来,不知道有没有挽救的机会。反正自己是没戏了,亲自去解救,旧情复燃,还是被坚决的拒绝了。他已经彻底死心,看见这个老师来了,隐隐的有些不甘心,又希望他有希望。自己退出了追求的行列,刘苏悠悠当初承诺的对象又劈腿了,但愿席况能够成功吧。 他佩服这个老师执着、深情,又敬佩他的才华,还因为来看刘苏悠悠的母亲,回去路上出了车祸,依然无怨无悔,如此深情款款,简直能够感天动地,如果悠悠能够与他成就好事,也还是一段佳话。不仅他是支持的,连焦安子都在从中推波助澜。 在异国他乡遇的同胞,应该就像见到亲人一样,知道他是为刘苏悠悠而来的,邱海明为刘苏悠悠欣喜,热情洋溢地伸出手去:“席教授,我很高兴,在这个地方看见你。” 相比而言,两个人的态度大不相同。席况冷漠、失落、甚至隐含着隐隐的愤怒,就因为这个人打着男朋友的旗号接近悠悠,居然经常来蹭吃蹭喝,悠悠不是早就拒绝他了吗?到了远离家乡的地方,是太寂寞了?是太空虚了?是太痛苦了?以前的否定就不算数了吗?为什么他们两个又重归于好了呢?不是说两个人从来没有过恋情吗,还是因为在异国他乡缺少亲友,所以就显得更加亲密了?还是因为这个家伙死缠烂打才获得了成功? 因为按照通常的说法,失恋的人都是痛苦的,弥补内心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他是不是趁虚而入,让刘苏悠悠在失恋的痛苦不能自拔,迫不得已选择了他? 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小伙子,那没有瑕疵的五官,还洋溢着喜悦之色,席况心跳如雨打的芭蕉颤巍巍的,内心酸酸涨涨,全是忌妒与悔恨:他为什么又先来了一步?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知道这件事情? 悠悠啊悠悠,这么聪明的姑娘,智商怎么就成负数呢?似乎婚姻家庭只是一种形式,居然拿去做交易,可能还带着报恩的思想吧。我对你还不好吗?为什么,不把我的追求当一回事?说你是个好学生,专业知识很优秀,可是我写了那么些情书,发了那么多邮件,难道你都没有耐心看下去吗?难道看了以后无动于衷吗?难道就可以置之不理吗? 为什么你有困难不直接找我,我不是给你解决了吗?后面还遇到什么困难?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想到这里,席况伤心痛苦郁闷,根本就没有心思搭理他,见到对方伸出来的手,他像是没看见一样,连眼神也不甩过去。 场面好尴尬。 娜塔莉亚比较迟钝,也感到情况不妙,问了一句:“你们都来自中国,都是悠悠的朋友,在这个地方见面,是不是应该更加亲密呀?” 安德烈夫更觉得情况有些诡异,但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搬了一张椅子,让后来的客人坐下说话。 邱海明猜出对方的心思,在这个地方,也不敢说破,他始终以刘苏悠悠男朋友的面目出现,是为了保护她。因为看出来了,安德烈夫与娜塔莉亚虽然好像在谈恋爱,但是对保加利亚姑娘的爱恋,远远没有对刘苏悠悠那么深情。再想到那个鹰钩鼻子的什么经理,居然采取了逼婚的手段。进了这个学院,可能还有更多觊觎悠悠的人。 刘苏悠悠不是最漂亮的姑娘,然而气质淡雅、朴实能干,就像3月的蔷薇那么自然,像6月的玉兰那么温润。初看并不惊艳,但是相处得越久,越是带着沁人心脾的舒适,是个男人都喜欢。 遗憾的是,两人有缘无份,但是,作为老同学,也应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哪怕不成眷属,也是朋友啊。只是当着他们的面,不能说破,要破除对方的心结,还需要刘苏悠悠出面。他伸出的手不好意思的缩回来,放到桌子上,轻轻的拍了一下,问他们两个,悠悠到哪里去了。 娜塔莉亚对于英俊的小伙子没有免疫力,眼眸倏地闪烁了一下,马上就:“我还给悠悠的老师说,她和男朋友一起出去了呢。原来不是啊,也不知道哪去了,我们回来她就不在宿舍了。” “我问问吧。”邱海明俊眉微憷,有几分担心,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悠悠,你一个人跑到哪去了?” 电话很快的接通了,听到他的问话,那边回了电话,说:“邱海明啊,你来了吗?不好意思,苔丝亚叫我到她家做客,刚刚吃了中饭,马上我们就回去。” 苔丝亚十分单纯,还有几分幼稚。听说刘苏悠悠的男朋友来了,又听刘苏悠悠说,要把男朋友让给她,虽然有点将信将疑,但还是很想见到这个小伙子,忙不迭地要赶回学院去。她还十分积极,说要开车送悠悠回来。 那一对恋人是出门买衣服的,已经习惯了吃中国料理,也想省钱,所以没有在外面吃饭。回来发现悠悠不在宿舍,正在商量,怎么打发中餐。见到悠悠的男朋友来了,她的老师也来了,那边电话答应马上回来,中饭就能够解决了。 两个人就说:“你们等一会儿,厨房在楼下,我们先去做准备,等刘苏悠悠回来,就能够烧饭烧菜,我们大家一起吃。” 两个人下楼去了,还有点担心,娜塔莉亚说,那两个中国男人态度不友好,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 安德烈夫笑娜塔莉亚有点傻,说他们俩个不但认识,而且是情敌。 “不会吧,两个人都有知识有文化的样子,怎么会是敌人呢?” “刘苏悠悠的男朋友一来的时候,明明喊了席教授,说那就是说,他们是相互认识的。但是那个教授不理睬他,不和他握手,眼光都是冰冷的。大老远的找过来,也是爱刘苏悠悠的,只是漂亮的小伙子先来,占据了姑娘的心。他来晚了一步,所以生气了。” 娜塔莉亚才恍然大悟,玩笑道:“安德烈夫,你这么敏锐,看起来是情场老手了。” “我要是情场老手,就不到德国来找你了。我在保加利亚不乏追求的人,我在罗马尼亚的家乡,也有老同学老朋友交往比较密切……”安德烈夫一边拿肉出来化冻,一边悻悻地说。 他们两人,过去在生意当中交往多年,对活泼开朗的娜塔莉亚留下不错的印象,但是根本还没有走到交往朋友的这一步。只是她家破人亡,安德烈夫又受到娜塔莉亚父亲的临终嘱托,觉得有责任有义务保护这个可怜的姑娘,加上过去的好感,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了。所以他的感情是友情加上一些同情,在交往的过程当中,逐渐加深了情感。真正看到刘苏悠悠,他又有些动摇。遗憾得很,刘苏悠悠有男朋友了,从外貌、从气质、从工作、从文化修养等等,各方面都不差,远远强于自己,他这才死了心。 今天又来了一个,说是刘苏悠悠的老师,而且还是大学老师,条件更不错,但是美丽的姑娘爱漂亮的小伙子吧,她还是选择了年轻漂亮的一个。这一个老师来,不是要失望了吗? 不管怎么样,他们是一个国家的人,都是悠悠的客人,肯定吃不惯西餐,中午吃饭的问题要解决,厨房里面冰箱有许多菜,两个人要洗菜切菜,准备刘苏悠悠回来做菜。 楼上的两个男子面对面坐着,桌子就像一块冰,相隔的两个人都被冷冻了。 知道教授的心思,邱海明有些心虚,从心眼里来说,席况是刘苏悠悠的良人,是最合适的伴侣,比那姓罗的好几倍。自己和悠悠不能成眷属,也愿意自己心爱的人有个好的归属。何况,现在自己已经有对象了,不要再吃着碗里霸着锅里,悠悠那么多次的干脆的回绝,自己已经绝对没有希望了,就应该让给更合适的人。 给我带一大个字北大看是谁可以算 160、祖传厨艺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焦安子都已经在撮合他们,为什么自己不促成他们呢,难得有机会两个男人在这里,还是把话说开了好。 于是,邱海明打破僵局,站起来,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看席况的杯子已经空了,拿过他的杯子:“席教授,天冷,我再给你冲杯热咖啡喝吧。” 席况没有心情,本来就以为,刘苏悠悠被那个罗副总经理抛弃之后,为了弥补心中的空虚,选择了追求过他的邱医生,当然就是自己最大的痛苦。虽然还有附加的伤害——悠悠有手机,邱海明有手机号,自己却没有,哪怕就是普通的师生关系,自己老早就说过,只要有提示音,自己就会打电话过去,也不会花费她多少话费。留下电话号码,是普通的最正常的社交礼仪,她对自己正常的信任都没有,生怕自己打扰了她吗?这边一打电话过去,她还在别人家做客,马上就说要回来。如果知道自己来了,她会这么积极主动吗? 沉浸在郁闷之中,心里凉飕飕的,见邱海明把咖啡端过来,热腾腾的一杯,却没有增加丝毫的暖意。 在西方国家饮食当中,最大的不适应,就是什么都是冷的,酒类不加热没办法(在国内有人是加热的,古代就有‘温酒斩华雄’)他们又不喝茶,包括牛排、炸鸡什么的,盘子端上来都冷了,就是喝汤,他们也常常用盘子装,装不了多少,很快就冷了。唯一取暖的就是热咖啡了。 但都是知识分子,都是有修养的文明人,英俊的面庞带着笑容,融化了心中的一丝块垒,席况有些无奈,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邱医生,你什么时候到德国来的呀?” “哦,我来了半年多了。” 席况有些意外,他不是尾随着刘苏悠悠来的哟,心中的沉重减轻了一点点:“公派留学?” “是的,到不莱梅医院进修一年。”谈到专业,邱海明也觉得轻松一些,“这里的医疗条件好得多,技术也先进得多,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席教授是来学术交流的吗?” “不是。”席况回答的很爽快,非常坦荡的说出来,“我是来看刘苏悠悠的。刚刚知道,那个姓罗的背叛了她,我应该前来慰问,也想抢占先机,不料……” 邱海明知道他转折词后面的意思了,淡淡一笑,霁月清风:“席老师担心别人捷足先登了?” 盯着眼前这张俊脸,席况有几份嫉妒,涔薄的唇一勾,弧度薄冷地说,“我的学生我了解,她不是攀龙附凤的人,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也不是这么快移情别恋——严格的说,她情窦未开。悠悠这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缺乏情商,在她的眼中,婚姻只是人生的过程,只是社会的需要,有没有感情基础,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为了所谓的报恩,为了事业的交换,轻而易举的受骗上当,真让我感到痛心。” “也不怪悠悠太幼稚,是那个男人太有手段,蒙蔽了她的母亲,留下了临终遗言,悠悠又是一个很孝顺的女儿……”悠悠见到母亲的遗体痛苦万分,昏死过去之时,邱海明看到了她手中那本练习簿,里面是苏秀兰的遗书,不仅谈到了婚姻家庭,对女儿的希望,甚至交代后事——最后陪伴的人也是罗墨。悠悠的毅然绝然,也和那个家伙有关,想起来就愤愤不平,几乎有同仇敌忾的共识。 两人共同申讨了一番,席况喝了一口咖啡,还有些疑惑:“我都想不通,这怎么回事啊,一直认为刘苏悠悠是好学生,给她上过那么多课,写过那么多信,发过那么多邮件,她居然都看不进去吗?都没有受到教育吗?居然答应的那个家伙,那么没有感情,那么没有趣味,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的呢?” 这么一说,邱海明也觉得奇怪,同学的时候她无动于衷,在医院的日子她也对于感情,置若罔闻,几乎可以用性冷淡来概括了。难道,这只是一个事业型的女孩子,只有工作没有感情吗?怎么对她的闺蜜又那么好?不过,这事儿还是焦安子转告的,所以见了悠悠也没有说起,仿佛,根本没当一回事,只是因为在德国学习的问题烦恼。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攀上心头,邱海明于是说:“这是悠悠的隐私,她不说我们也不便打听,只是学习中遇到困难,我才及时的赶过来,为她排忧解难。” 见他优雅的抿着咖啡,感觉这小伙子有几分做作,席况毫不客气地问:“既然,你是悠悠的男朋友,为什么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你不给她想办法呢?” 男朋友?邱海明楞了一下,果然,对方误会了,先不忙做解释,自己受了冤枉,需要首先澄清,把话说明白:“教授误会了吧,即使我不是她的男朋友,但我们是老同学,是老朋友,她有了困难,我也义不容辞要帮她解决,要不然,我怎么到这个偏远的小城市来?” 这个小白脸,装得像个救美的英雄,其实根本就没有尽到男朋友的责任。刘苏悠悠没有学上的时候,他本来就在德国,要查合同很容易,德国的官僚主义很严重,但是当面锣对面鼓,找这边的设备公司理论更方便,那个时候他在哪里?如果他尽到了责任,不会再把矛盾交回国的。 想到这里,席况面容上带着一抹冷然的笑:“既然有你在这里坐镇,她语言培训学习结束之后,你应该知道她到哪里了吧?” “哪里?到格格公司了。”邱海明斩钉截铁的回答。 “什么格格公司?”席况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心想这家伙真能扯,“难道你不知道?她进了百福公司,要她当机修工吗?” “什么百福?” 两个人说的两个公司,互相都不知道。 席况有些奇怪了:“既然你在德国,她的行程你难道不了解?” “我只了解格格公司的情况。其余的,还没有来得及了解。”邱海明分辨。 “德国这边的设备公司偷换概念,订合同的时候,把培训服装设计人员条款,故意写成了培养服装机修人员,让悠悠去学习机修,这是不是个笑话?幸亏她机灵,马上出了那个公司,住在小镇上无路可走,只有发邮件给焦安子,让她找国内想办法。湖城服装公司撤销,找不到经办人员。省城对口公司也不理睬。幸亏,我不了解刘苏悠悠在德国的情况,打电话问了焦安子,才知道这个棘手的问题。跑了两天,我也看不到合同,与设备公司据理力争,才给她换到一个服装公司去的。你在这边,就不知道悠悠那个时候多着急,多难过?”想到这事情,席况就十分心痛,那个时候,悠悠简直是流落街头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上学,口袋里可能也没有几个钱,这个男朋友到哪去了? 邱海明听他这么一问,还有些莫名其妙:“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我只晓得,悠悠接到这边设备公司的通知,到格格公司学习……” “是悠悠告诉你的吗?她没有说百福公司的事?” 邱海明有几分迷茫,不仅悠悠没说,焦安子也没说,可能有点小心眼儿,知道自己一直爱恋刘苏悠悠,连她来德国的事情都没有及时告诉。只是悠悠在格格公司走不出去了,也不是直接告诉的,只是给了个联系的邮箱,悠悠才简单告诉了这件事。 他的分辨,让席况抓住了关键:“你是说,以前,你没有悠悠的邮件邮箱?也不知道她被机械设备公司坑了的事情?” “我只知道她被公司派到格格公司来,让她当劳动力,根本就没有让她学什么服装设计,这个小经理,冒充内行,想要教他技术……” “不对不对,不是那么回事情,设备公司把她派去学修理工……” 好像两个人说岔了,席况不知道后来的事,邱海明不知道前面的事,席况还是先冷静下来:“你出国的时候,不知道刘苏悠悠的邮箱吗?” “不知道啊,我们在一起搞服装表演,刚刚结束,我就接到医院的通知,让我出国去学习进修,然后我就来了。来了半年,跟刘苏悠悠都没有联系,是焦安子告诉我刘苏悠悠的邮箱,也只是前几天的事情。” 突然,封闭的空间开了一扇窗子,射进缕缕阳光,席况豁然开朗:“你只是与焦安子始终保持着联系的是吗?连悠悠来你都不知道吗?” 他有她的电话,我没有;我有她的邮箱,他没有。我们是不是两个扯平了,可能,这里面还有个先后问题吧?于是自言自语的说:“电话虽然方便,但是代价太大了,悠悠怎么会有钱打国际长途呢?” 邱海明就说:“我担心悠悠的安危,所以给她买个手机在这里联系,邮件联系不是很方便。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和悠悠是老同学,但是,郎有情妹无意,她跟我是哥们,就没有那份情愫,再加上,她母亲的病不但没有治好,而且选择了自杀。而且是非常惨烈的自杀——” 席况只知道,悠悠的母亲是非正常死亡,加上惨烈这个词,非常意外,马上问他:“你给我说清楚,她母亲怎么死的?” 说起来,因为太惨烈了,所以,刘苏悠悠都没有告诉闺蜜,焦安子不知道,以为只是一般性的自杀。邱海明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一方面深深爱着悠悠,那是自己心中的隐痛;另一方面,也是出于职业道德。想到这里,心就像被四分五裂一样。 喝了一口咖啡,比黄连还要苦,眼睛蒙上了雾霾:“你不知道,我是亲眼目睹她母亲遗体的人,从我们医院顶楼跳下去,摔死的那个惨状,让任何人都受不了,就是我们见惯了生死的医生也受不了,我是在现场啊……” “跳楼死的?”席况大恸。他最初见到的是画像,女儿画的母亲,是出乎意料的美。等到医院去,病床上的女人已经受尽折磨,但还是有美丽的容颜,那么漂亮,那么开朗,那么坚强,为什么想不开,要选择那么极端的死亡方法呢? 邱海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见到过遗书,不能不佩服那个女人的坚定——可以说是伟大了,为了不拖累女儿,为了让女儿早一点实现自己的理想,之前那么平静,居然写了一个练习本的遗书,最后选择那么惨烈的死亡,你说,当女儿的是什么样的心情?悠悠总以为,以为是我,暴露了她母亲无药可治的噩耗,知道生命没有希望,再治疗下去,也只是花冤枉钱,反而耽误了女儿的事业,浪费了女儿的青春,所以……” 带着毛骨悚然的惊骇,邱海明唏嘘不已。两个男人的空间,刹那间凝结成冰。 席况也为这样伟大的母爱动容:“刘苏悠悠因此迁怒于你吗?” “真不是我说的,当然我不排斥,与其他的医生在讨论病情的时候,被她母亲听见了什么。”邱海明深情地回忆道,“我对悠悠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对她母亲也同样如此。我们一起上高中的时候,尽管只有两个多月在一起,但那是我最难熬的日子,每到上午的最后一堂课,我都饥肠辘辘,她们家也是最困难的时候,却每天给我带干粮,否则我坚持不下去。为了爱情,为了感恩,我怎么也要延长患者的生命,即使回天无力,也不会透露她母亲治疗无望的事实。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但是也相信精神的力量,善意的谎言能够给病人最大的鼓励,也能够尽量减少她的痛苦……” 但是那个遗书当中透露出信息,是罗墨背着悠悠去看望她母亲,人家女儿根本就没承认恋情,他就去喊妈。透露病情,正是巴不得患者早点离世,他才没有包袱……” “真是无耻!”席况右手捏着咖啡杯子,手指太用力,关节啪啪作响,不知怎么的,咖啡杯把子都被捏断了。 161、护花使者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邱海明长吁短叹:“你说,发生这么严重的后果,刘苏悠悠怎么能接受我的爱情?她很坚决的拒绝了我,说,只要看着我,只要和我在一起,她就会想到她母亲的惨死。所以,我们后来除了时装表演,就没有别的接触了。再后来,我到德国来学习,又和她的闺蜜谈恋爱了。我也知道,焦安子有些忌讳,生怕我旧情复发,悠悠的事情也不告诉我,我在德国的半年,都没有得到她的消息,也不便打听,一直到她最困难的时候——被监禁了,我才得到消息赶过来的。” “什么?被监禁?”这个词让席况吓了一跳,“她犯了什么错,为何为什么被监禁?” “因为那个小公司的经理逼婚。” “啪——”咖啡杯打翻了,还有半杯咖啡流淌开来,“这是一个文明的国度,日耳曼人又比较高傲,为什么要对一个中国女孩逼婚?“ “因为悠悠太优秀了,他们打着让她学习的旗号,悠悠很快就学会了电动平缝机,还教会了其他的员工,带领他们做流水线,加快了工作进度。经理他母亲是车间主任,一起看中的这个姑娘,就想把她留下来,参加他们工厂管理……”邱海明并不在意桌上的狼藉,只是说自己的。 席况找到清洁工具,一边清扫一边问:“你是怎么把她解救出来的?” 邱海明有几分得意了:“我装成是她的未婚夫啊,得到消息以后,当天就赶到特利尔来了。很凑巧,在这里遇到了这两个东欧青年,知道特利尔学院有服装设计专业,第二天上午就找到格格公司去。在你们的努力下,德国方面同意她学习服装设计,结果又耍花招,让她到这个小公司,也就十几个人,是以生产加工为主的,所有的图样都是购买的,根本没有设计能力。为了哄骗悠悠留下来,经理自学了一点,还要关在办公室里面对面教……” “这简直是居心不良啊!”席况惊呼。 “是的,幸亏我赶去及时,而且掌握了经理的父亲是州议员的情况,他们不愿意把事情闹大,这样才把悠悠放出来。我们一起过来,通过了口试,这样才能进来学习。也是临时的插班听课而已。” “一个女孩子单身在外,真是处处是陷阱啊。”邱海明不是刘苏悠悠的对象,纯粹是来帮助悠悠的,他们也不会进一步的发展关系,而且已经和悠悠的闺蜜好上了,席况整颗心涨满愉悦,唇角飞扬,然后笑容扩大,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把桌子底下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重新给自己倒了杯咖啡,高兴的说,“难怪别人说医生是天使,你当之无愧,把悠悠送到学院来,这环境就好多了。” 邱海明不以为然:“不要以为在学校就万事大吉,这儿住着的保加利亚姑娘,是悠悠早就认识的,后来罗马尼亚小伙子赶来,他们因为家庭变故,这才走到一起的。但是那个小伙子,人在曹营心在汉,对悠悠的态度实在很暧昧,不能不提防一点。还有他们的教授,每天晚上都到这里来吃饭,你说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所以,我才经常赶来,冒充悠悠的男朋友,给她一种保护吧。” 席况上前一步,拉住小伙子,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谢谢你了。” “你以什么立场来谢我呢?我们都还在悠悠的排斥之外,彼此彼此吧。”大夫俊美的脸庞是犹如阳光,洒落一地的柔静。 “不管怎么说,我是她老师,保护学生是天经地义的。” “你真是个好老师,但是我也有疑问,你和那个模特,听说早就是恋人,为什么分手呢?而且,那模特那么有名,那么漂亮,好像对你还念念不忘,她到湖城来,还以为悠悠是小三,准备来算账的。”邱海明说到这里笑起来了,“所以,那回我也充当了一次护花使者,冒充悠悠男朋友,你说,我徒有其名,冤枉不冤枉啊。” “唉,你知足了吧,还有冒充她男朋友的机会,我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一声嘶哑的叹息,从喉咙里吐出来,席况感叹万分,“我与冷非没有走下去,和悠悠完全无关。她也绝对不是第三者插足。” “那就是你始乱终弃,见异思迁。”邱海明笑的别有用心。 “胡说八道!”席况觉得自己被误解了,满脸雾霾,“我和那个模特,虽然谈恋爱比较早,也是我那个时候的虚荣心作祟,但是越到后来,越发现遇人不淑,对方人品方面有欠缺,我们缺少共同语言。说实话,我看上悠悠的时候,还和她保持联系,可以说,还是在和那个模特谈恋爱吧。也不是我脚踩两只船,有句话叫做有比较才有鉴别。没有哪一种法律规定,初恋就必须要成功,觉得不合适还要谈下去吗?否则就是用情不专?那世界上所有的人只谈一次恋爱就行了。” “呵呵,万花丛中过,哪能片叶不沾身呢?你们当老师的,贤人七十、弟子三千,多的是青春靓丽的美女,看得眼花缭乱,你为什么看上悠悠了呢?” 眼前的这个小伙子,笑起来赏心悦目的,席况有几分奇怪:悠悠怎么没有看中他呢?可能和自己一样,也有感情洁癖吧。于是说:“算了,不说别人吧,只是我看悠悠格外好,不是她特别漂亮,也不是家庭有背景,也不是所有的女大学生都好。悠悠就不同,我第一次见她,到现在心目中都像有幅画一样美——” “是不是情人眼出西施呀?”在说这话的时候,邱海明心中是嫉妒的,想象不出来,大学生的悠悠是什么样子。 “你想想那画面,满天朝霞,倒映在水里,水塘边的姑娘,坐在青草丛中画水中的倒影,是不是比朝霞还美丽?”席况小眼睛闪闪发光,似乎还在追忆那美好的岁月。 “真是的,画风景的人与风景成为一体,你就是看风景的人,真羡慕你。” “不要认为那只是风景美丽,你不知道,在骄阳如火的大路上,悠悠背着一个受伤的女生,脸红的像苹果,满头大汗,碎发粘在额头上,那模样是不是很狼狈?”席况自己又否决了,“不,我看到她善良的美德,这是由内至外散发出的人性辉光。说实话,她一边走,还一边颠着背上的人,看得出很吃力,但是坚持着、坚持着……” “心灵美呀!”邱海明也跟着赞叹。 “还有,她哪怕犯错误都是美的,为了帮助差生,她公然作弊改画,情愿自己受到处分,降低分数,也要让农村来的姑娘毕业……” “那么善良,那么聪慧,那么美丽,总是为他人着想的人,任是无情也动人。”邱海明想起同学时候的相处,一点一滴,刻骨铭心,感叹,“所以,就在两个多月的时间,我就爱上了她,从此放在心里,永生难忘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两个多月不见了,席况思念缠绕,似乎捆绑了心脏,经常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万里迢迢赶过来,可怎么还没有回宿舍?只有让回忆来打发:“我所看上的学生,还要有优异的成绩。开始也只是认为她成绩优秀,专业知识过硬,特别刻苦,在全校的肖像画比赛当中,她脱颖而出,一鸣惊人,画的居然是她的母亲,那可比蒙娜丽莎漂亮,甚至有学生夸张的说,就是中国的蒙娜丽莎,所以荣获第一,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爱上了这个姑娘,对她母亲也有好感,能教育出这么优秀的女儿,而且还是单身母亲,多不容易呀。所以知道她患了绝症,我才赶过来,想给她们力所能及的帮助。悠悠这个丫头,那么有孝心,那么善良,自尊自强,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不接受别人的帮助……在当今这个物质社会里,生长在那么普通的家庭里,却有着那么高贵的灵魂,实在是难得!” “可她也太倔强了,仿佛穿着坚韧的铠甲,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为了共同的心仪的女子,两个男人成了朋友,亲密无间,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等她回来。邱海明彻底信任席况,而且答应助他一臂之力。席况就让邱海明放心,说他这一学期都没有课了,可以一直留在德国,陪伴着悠悠。 楼下热闹起来,刘苏悠悠已经回来了。苔丝亚迫不及待要见去邱海明,想把刘苏悠悠的男朋友变成自己的男朋友。这个想法很可笑,但苔丝亚是家里唯一的娇娇女,刚刚成年,是在游戏当中长大的,性格活泼开朗,天真无邪,又仗着家里有钱,认为什么都可以办到。 从第一次见面,就被这个医生迷住了,刘苏悠悠说可以把男朋友让给她,信以为真。扔下了家中的许多饭菜,带了一箱子葡萄酒,马上开着车,带着刘苏悠悠回到了学院。 还没有上楼,就在厨房里看见那两人在忙碌,说还没有吃中饭,等着刘苏悠悠做呢。 苔丝亚不管不顾,就冲上楼去了。刘苏悠悠中午吃的饱饱的,看那两个男女在厨房里忙,冰箱里有西餐,却还要等着她回来烧中餐,很不以为然。 于是就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大概饿了,要想省事儿,我就给你们做西红柿鸡蛋面。” 娜塔莉亚问:“你的客人来了,也不给他们烧点好吃的吗?” “那算什么客人?晚上做几道菜吧。”以为是邱海明,刘苏悠悠还反问一句,“是你想吃中国料理了吧?” “我们都想吃。”安德烈夫说,“不但你男朋友来了,你的老师也来了。” “我的老师?什么老师?” 娜塔莉亚抢着说:“从中国来的老师啊,你的男朋友叫他席教授。” 悠悠心中莫名一动,不用说,那么多的甜言蜜语入脑入心,让她心脏突然加快,就说他为自己无怨无悔的付出,都没有报答的机会。飞越半个地球来到这里,哪怕不是专程看自己,也应该招待的。 于是就给他们两个交代了一下:拿一块肉直接煮熟,然后洗西兰花、生菜…… 那两个人已经把饭煮好了,鸡鱼肉蛋都准备了,刘苏悠悠却吩咐他们搞别的菜,只有从头再来。 刘苏悠悠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一开门,就看见苔丝亚对邱海明说什么,眉飞色舞的。席况站在书架面前,翻看着她的时装画。听到动静回过神来,看见悠悠来了,眼睛一亮:“悠悠,总算见到你了!” “席老师,学校还没放假吧?你到德国出差?” “为你出差!” 席况用中国话说的,声音不大,但邱海明也听见了,眉毛一跳,马上接话:“刘苏悠悠,教授是专门来看你的,这一学期都不上课了。可以一直陪你……” 他说的中国话,苔丝亚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男人心思不在自己,一开门就对悠悠说话,一肚子不高兴,对那个什么老师也没有好脸色。多了一个人,自己更不好讲话了,就拉了邱海明一把,说要带他到自己家里去玩。 “我还没吃饭呢,哪里也不去。”邱海明直接回绝了。 “我就是来陪你的,你愿意吗?”席况朝刘苏悠悠点了一下头,说的声音更低,让房间的那两个人都听不见,目光温柔似水,温泉一般流淌到悠悠的胸怀。 悠悠甩了一下脑袋,仿佛要赶走什么杂念,然后就说:“你也没来个信息,不知道你要来,今天偏偏出去了,抱歉得很,你想吃什么,我下去给你做。” “见到你,我什么都不想吃了,只想……” “哦,还有几个人要吃饭,你在这儿先看看我的画稿吧——当然是时装画,不好意思,把老师交给我的基础,用到实用美术方面来了,不要嫌弃,多多指点,我下去给你烧饭烧菜。”刘苏悠悠见到了老师,打了招呼,就要下楼。 162、蒜泥白肉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席况盯着对方:“什么也吃不下,什么也看不见,看到你就行了。” 这个男人真是的,一见面就说这些不正经的话,悠悠觉得耳朵发烧了,微微一笑:“席老师,你才来,是客人,邱海明才来,也是客人,还有我的两个同学,都等着吃饭呢。我必须下去给你们做。” “你在这里是厨娘吗?只是为他们做饭的?” “那可不是,我们讲究的是晚餐。如果不是听说你来了,我就下一锅面条就行了。”“原来。你是为了招待我?大可不必。我是来照顾你的,我去给你烧饭。” “什么?你会烧菜烧饭?”悠悠很诧异。 席况有点儿小得意:“怎么不会?父母工作都很忙,我从小就会烧菜烧饭,学美术的,心灵手巧,做点美食,那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不信我给你露两手。” 说着就要跟她下楼去,邱海明一直不在意苔丝亚说什么,却听他们两个互动,见到要把自己抛下,才不想跟这个外国小丫头啰嗦呢,就问他们到哪里去。 悠悠说:“席教授要烧饭烧菜,我们看看他的厨艺如何,你们两个在这儿玩吧。” “为什么把我甩这里?”邱海明用中国话问。 刘苏悠悠挤挤眼睛,也用中国话说:“她以为你是我对象,看你长得特别帅,要我把你转让给她,你做她的对象吧。” “开什么玩笑?你把我推荐给你闺蜜,现在又把我推荐给外国女人,居心何在?” 看邱海明像一只炸毛的鸡,刘苏悠悠笑得花枝乱颤:“这当然是玩笑,而且还是国际玩笑,小伙子,考验你的定力到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们要玩就玩吧。” 他们两人的对话,只有席况听得懂,第一次看悠悠笑得这么灿烂,是因为自己带来意外的惊喜吗?眸子深情如水,定定凝视着她,磁性的嗓音也微微沙哑了:“悠悠啊,想不到你这么调皮。” 那边人已经跑了,他也跟着下楼去。公共厨房里,那两个青年从来没烧过菜,只会把菜洗好了切好了,然后就不知所措,等悠悠下去的时候,说那一整块肉已经烧熟了,问下面怎么办? 她用筷子夹起来,刚刚戳得动,对席况说:“教授,刚才,我从品德上考验我的同学,现在,我要从厨艺上考验我的老师,你看怎么办吧。” 安德烈夫看见老师进了厨房,问道,为什么客人到这里来了,这就是你们中国的待客规矩吗? 刘苏悠悠淡然一笑:“我们中国的优良传统,就是自己做的饭菜更香。反正,他在飞机上也是坐,在火车上也是坐,到厨房来做菜,运动运动也不坏。” “老师来做菜,我们干什么呢?”娜塔莉亚问。 “那凉快到哪里呆去?”席况几乎与刘苏悠悠一起学德语的,但是没这个语言环境,所以现在明显不如他们,中国语言的幽默别人也没法理解,就是自己说着玩儿吧。 悠悠知道,他想要两人相处的单独环境,只有对那两个人说:“我有已经有助手了,你们走吧,再过半小时吃饭。” 娜塔莉亚就说到楼上去。悠悠却建议,让他们两个到安德烈夫宿舍去,楼上有两个人在说话呢。也不知道那两个人说什么机密,但是听刘苏悠悠的,干脆就不上楼了。 回过身来,席况已经在动刀子,把那一整块肉切成很薄很薄的片儿,刘苏悠悠问他要做什么菜? “你想吃什么菜?” “酱爆肉,回锅肉,都是先把肉煮煮熟了,然后切片重新炒。你也会这一手?但是不能切这么薄啊。” 席况就告诉:白肉还有很多种吃法,一种就是蒜泥白肉,今天就做给她尝一尝吧。 “我就烧汤吧。”刘苏悠悠就着刚才的肉汤,开始做青菜豆腐汤。 “你再拍几瓣大蒜放里面。”他一边指挥着,一边做了一盘蒜泥白肉,看起来白花花的,也没什么香味儿,然后,炒了一个西兰花,耗油生菜,酸菜肉丝,前后就二十多分钟,他们已经弄了四菜一汤。 在做菜的过程中,也没来得及讲别的话,席况只是告诉她怎样操作,搞得他像厨师培训班的教师一样。 悠悠还觉得奇怪,问他在哪里学的手艺,是不是拜过师傅的。 席况说,他的父亲就是四川人。休假的时候,总在厨房里露几下,然后叫儿子当下手。专门教他做四川的经典菜肴,所以做川菜,他是呱呱叫的手艺。 刘苏悠悠朝他拱拱手:“我真要拜师傅呢!想不到我只是剽学的,你还是祖传的,真要教徒弟一二啊。” 趁他在装盘的时候,悠悠就到安德烈夫的宿舍去喊人。猛推门,就看见的一对男女头抱着头。她赶紧把门一关,连声说:“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吧,不想继续了,再到楼上吃饭。” 娜塔莉亚马上跑出来:“哎呀,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赶紧,赶紧吃饭去了。” 三个人一起跑到厨房,端汤的端菜的端饭的拿饭碗的,四个人一次性的全部搬上楼,生怕那两个男女在宿舍里行为不轨,刘苏悠悠一边走一边喊:“开饭了开饭了——” 搞得隔壁宿舍也有人伸头,问他们的菜烧好了吗? 娜塔莉亚对他们说:“你们不是买的晚上的菜吗,中午是我们的饭菜。” 开门进去,那两个人隔得三尺远,只是脸红扑扑的。 邱海明恼羞成怒:“刘苏悠悠,想不到,你这么不正经,拿你的老同学开玩笑,是这么玩的吗?我非告诉你闺蜜不可,你居然挖她的墙角,把我许配给别人……” 他用中国话说的,只有三个中国人听得懂,那三个人不知所措,不知道他们说什么,看邱海明的恼怒的样子,一起笑。 宿舍宽敞,桌子很大,简单的四菜一汤,还有两个客人,大家吃的很融洽。 苔丝亚与刘苏悠悠本来吃的差不多了,但是在这样的氛围当中,也坐上了桌子,拿着饭碗只是夹菜吃。苔丝亚一边吃一边夸奖,说比他们的饭菜好吃,什么菜都没有这么好的味道。 刘苏悠悠才用德国话对大家介绍她的老师,说,老师叫席况,是他们那里师范大学的美术专业老师,画特别棒,那一双会画画的手,不但创造美术,还创造美食,他的菜还是祖传的,所以比自己的手艺还要好。 看起来白花花的,以为蒜泥白肉很难吃,谁知道大家一尝,味道特别美。悠悠也是第一次品尝,特别向大家推荐。说早知道如此,就多做些,晚上就卖这个。 “什么?你们晚上卖菜?”席况很吃惊。 “是的。”安德烈夫就告诉他,“多亏了刘苏悠悠,三个人一起做菜,每天晚上都要卖十几盘中国料理,最多的时候,能够卖30几盘,现在他们每天的伙食,都是靠这个挣来的。甚至连下学期的学费都准备好了。” 席况很意外:就问他们卖的是什么菜? 在语言培训中心,娜塔莉亚学到了很多菜名,现在一一报名:鱼香肉丝、回锅肉、口水鸡……楼上的同学们都说好吃,就是在德国吃过中国料理的,也没有悠悠烧的菜味道好。 这个丫头,怎么这么能干呢?还有哪些奇迹我不知道?还要给我多少惊喜?本来担心呢,国外生活水平高,生怕她在外面受苦没钱用,这次还换了20,000欧元带过来,给她上学用的。没想到她已经自食其力了,更心疼她的劳累。席况说:“你们以学为主,哪里有时间再来勤工俭学呢?” 安德烈夫表功,说:“我们互帮互学,取长补短,很有成效的。” 邱海明了解不少情况,也介绍道:安德烈夫精通德语,两个姑娘听不懂的,他都可以做翻译。 他说:“我在制作方面也有经验,刘苏悠悠的时装画特别好,都有专长。” 娜塔莉亚看他们把自己撇开了,赶紧补充:“我会销售。在这里学服装,都要从原料选购开始,到产品走向市场,全系统的学习,我们,我们都齐心协力。” 听他们在说学习的事,刘苏悠悠拿出了钱包,里面有包得整整齐齐的钱币,当着大家的面交给邱海明:“我的学费,买的手机,都是你花的钱,现在可以还你了。” 邱海明把那一叠钱又推过去:“这点花费,还要你还钱吗?我们是不是朋友了?” 安德烈夫诧异地打量着他们,然后问:“你们中国人,男女朋友之间也讲AA制吗?” 娜塔莉亚不淡定了:“照这个规矩,我欠安德烈夫很多钱,拿什么能还给他呀?” 席况从背包里拿出钱包:“学费多少钱?我来付出吧。” “你们到底谁是刘苏悠悠的男朋友?”娜塔莉亚疑惑了。 邱海明没有作声,苔丝亚却抢先说话了:“反正,悠悠姐姐对象不是邱医生。” 她一见到这个帅气小伙子,就讨好卖乖,很直率的表示,要与他交朋友。邱海明很愕然,马上声明自己是有女朋友的。苔丝亚却说,他的女朋友把他让出来了,希望自己追求他。听到悠悠的调侃,邱海明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老老实实的告诉德国姑娘,自己真是有对象的,不是刘苏悠悠,而是她的闺蜜。 苔丝亚并没有心灰意冷,反正这个帅哥的女朋友不在眼前,只要自己下点功夫,就能够达到目的。 席况趁机说:“医生是悠悠闺蜜的男朋友,我才是悠悠的男朋友。” 其实,卖菜的钱并没有那么多,但是刘苏悠悠带了些钱,一直省吃俭用,按照合同的规定,她在德国学习,还有生活费都不用自己掏钱。可是,哪怕中方交涉之后,有关的经办人员也敷衍了事,把她塞进了格格公司,那些费用也全部划去,没办法留下她,所有的资金也被那小小的公司吞没。 所以,悠悠虽然脱身,但以后的费用全部自理。这才交一学期的费用,邱海明垫付了钱,还有下个学期的费用,她带出来的全部资金也不够。所以特别保留了收据,以后无论如何要归还。现在有这样的生财之道,先把前债还了吧。 这个时候拿出来,是不想让席况误会,误会邱海明是自己男朋友。按道理说,她没有接受老师的感情,如果有个挡箭牌,能省掉很多麻烦,专心一致的学习。可是,刚刚被男朋友劈腿,马上就去找从来没有承诺的老同学,这不是朝三暮四吗?不想被老师看轻,但似乎他来的时候,已经有人给他误导了,所以没有经济上的瓜葛,更容易撇清两人的关系。 老师怎么这样呢?完全不是这回事!刘苏悠悠脸红脖子粗,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跟着就否认。邱海明明明知道已经没有希望,还在挂个虚名,如果被焦安子知道,一定会产生误会。现在已经有教授来了,他居然可以在悠悠身边常驻,更能够起到保护作用。也免得自己来,被苔丝亚纠缠不休。于是也附和着:“席教授,护花使者的重任,现在就要移交给你了啊。” 娜塔莉亚大跌眼镜儿:“原来你是假的哦。” “这个,这个教授会不会是真的呢?”安德烈夫将信将疑。 刘苏悠悠看明白了,邱海明对苔丝亚说了实话,苔丝亚当众抖擞出来,席况加强了效果,邱海明又来证实,不管他们什么目的,都想为自己撑一把保护伞,她喉头有些梗塞,胸腔顿了好几个心跳的拍子。什么话也不好说了,只是叫大家赶紧吃饭,说中午时间不早了,担心大家饥饿,所以弄得很简单,晚上多做些菜,才是真正的聚餐。 “晚上我就不在这里吃饭了,明天上午有台手术,下午必须赶回去。”邱海明举起酒杯,首先敬席况,“前面的客人让后面的客人,我首先欢迎教授光临,我的重担子,就请你挑起来哟。” 163、借债还钱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那是自然的,感谢你对悠悠的照顾,赶紧把钱收起来吧,我也带了些欧元来,不要担心我们饿肚子。”席况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真要把重担挑在肩上一样。 刘苏悠悠有说不出来的滋味儿,仿佛大家做了一个局,把她陷入其中,这人简直无中生有,那口气,仿佛他就是正宫,就是要保护她,也不要这么高调好不好?一个假冒伪劣三天两头跑过来,打着保护的旗号,不就是想刷存在感嘛。现在又一个假冒伪劣的来了,还打算长住不走,好像有更大的麻烦。 悠悠不方便多说,只好站起身,倒了一点点酒,举起酒杯,向大家说:“我代表我自己,感谢我过去的同学,现在的同学,将来的同学,还有我的老师,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照顾。” “我呢,中午还请你到我家吃饭的,难道不感谢我吗?”大家都站起来碰杯了,苔丝亚举着酒杯,朝向刘苏悠悠一个人,而且还补充了一句,“今天你们喝的酒,还是我家酒厂酿造的呢。” 这个姑娘有意思,如果在中国,可能被冠之为“二”货,刘苏悠悠和其他两个中国同胞相视而笑,然后说:“你不是准备到这里上学吗,所以你是我将来的同学,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要补充的就是,感谢你的葡萄酒。” 邱海明想想也觉得好笑,为这个姑娘纠缠了半个上午,现在才发现,对方是个没心数的女孩,看在喝了人家葡萄酒的份上,也亮亮酒杯:“谢谢你的葡萄酒。” “葡萄酒好喝吧,我们家种了一大片葡萄园,还有酿酒厂,你要喝多少都行,我现在带你回家去,搬一箱子好不好?” 刘苏悠悠连忙把姑娘扯了一把:“现在不说这些,人还没走呢,饭还没吃呢。” 她这样一说,才把话题扯过来。六个人为了方便,大家都说德语,交流彼此的工作、学习,询问客人,人太多了,席况就说自己是画家,来德国写生的。 邱海明想戳穿他来的真实目的,可又不能说的太直白,只有挑刺:“有什么可画的?德国就是个大农村,果园、田野、山川河流,不都差不多嘛。” “也不全一样,田地里那么多机械化劳作,我们国内就很少见。农庄住宅也有他们的特点,哥特式的建筑物特别有风情,尤其是特里尔这个地方,有2000多年历史的古城,还有罗马帝国的遗迹,很多可以观看的地方。”说到这里,席况瞟了一眼对面的刘苏悠悠,发现她对自己留在这里不以为然,又补充道,“出国之前,我已经和几个报刊杂志社签了合同。” 安德烈夫不太明白,报刊杂志有什么合同,需要老师去签订?邱海明已经把酒杯里的酒喝光了,自己去装了一碗饭,开始吃起来,觉得这青菜豆腐汤特别可口,酸菜肉丝特别下饭,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说:“美术教授太高明,一定很会摄影,一定很会撰稿,只要给媒体签订合同,摄影加上文字的游记,一定很受读者欢迎。” “是啊,比起医生,我们是不是多两把刷子?”席况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邱海明就想和他的嘚瑟唱对台戏:“不就多一把刷子嘛。” “我还有第三把刷子呢。” “那是什么?” “做菜呀。”他的声音充满磁性,十分有魅力:“我来这里给你们烧菜!中午你们上课来不及做,最起码三菜一汤。晚上,你们不是要对外卖菜吗,我的手艺,比刘苏悠悠还好呢,让你们卖的更多。” 刘苏悠悠颔首:“这个可以有,我就解放了!” 其他两个人问,是不是还要他们打下手。 席况就说:“我是掌勺的,掌勺的意思,就是拿锅铲拿勺子做菜,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是你们做。有三个帮手,我更轻松了。” 苔丝亚在家里也吃的饱饱的,现在又和蒜泥白肉耗上了,拍着巴掌叫好说:“四个帮手——我也算一个,也要到你们这里吃饭。” 娜塔莉亚听悠悠说过,在格格公司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想必就是这个人吧,在公司上班,怎么能到这里来吃饭呢? “因为我也要成为你们的学生了。”苔丝亚告诉大家,说明天父母就要来,给她办入学手续,让她插班,也要来学服装设计。 安德烈夫问,是不是他们工人都要培训? “才不是呢,我们国家,劳动力很缺乏,一般情况下,也不提倡加班,人手都不够了,怎么会让我们去培训呢?所以,悠悠姐姐在我们公司,只呆了几天,还教我学会了电脑平平缝机,我要向她学习,那么远都到这里学设计,我这么近干嘛不学呢,学了以后啊……”苔丝亚瞟了邱海明一眼,被看着的大夫毛骨悚然,赶紧把饭吃完,放了碗筷:“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火车去,可惜可惜,你们晚上的菜我吃不到了。” “你来过许多回,刘苏悠悠的菜还没有吃够吗?”安德烈夫忽然觉得,这个医生不那么漂亮了,居然始终骗他们,说他是刘苏悠悠的男朋友,是趁人之危呢?还是诚心骗人的呢? “听说你们今天晚上要做酸菜鱼,可惜也吃不到了。”邱海明掏出纸巾,优雅的地擦嘴。 娜塔莉亚问他:”你觉得蒜泥白肉不好吃吗?” “我不喜欢吃大鱼大肉,觉得酸菜炒肉丝下饭,十分喜欢。” 刘苏悠悠就说:“我的手艺不如老师啊,他是祖传的,我就三脚猫功夫。酸菜肉丝比不上蒜泥白肉味道好。” “萝卜青菜,各人喜爱。”听她这么一说,邱海明判定,这是悠悠炒的,站起来找杯子,还对众人说,“你们不要吃了,晚上还有别的下饭菜,我把酸菜炒肉丝带回去,买两个面包,就是我在不莱梅的晚餐。” “大夫是高新阶层,还这么省钱,一分两分,积攒结婚是不是?”席况有胜利者的自豪,故意调侃对方,抓起桌子上那一包钱,塞进邱海明的怀里,“刘苏悠悠还的钱带走带走,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爱屋及乌,爱人及菜,教授学问那么高,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邱海明收了钱,马上怼回去。 这家伙,不可小觑,依然是潜在情敌,席况先赶紧把他打发走,拿出自己的茶杯,倒出里面的茶水,把剩下的酸菜炒肉丝都灌进茶杯里,让他赶快带着走。 “我送你——”苔丝亚跳起来,跟在他的后面。 邱海明怨恨的目光扫了刘苏悠悠悠悠一眼,用汉语咬牙切齿的说:“我哪点对不起你?非要塞块牛皮糖给我,以后我还敢来吗?” “热烈欢送,永不再见——”刘苏悠悠笑得花枝乱颤。 “好啊,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花轿抬进房,媒人甩过墙,是不是——” 知道他要说什么,席况赶紧把他推出门去,苔丝亚也屁颠屁颠的跟去了。 大家都把饭吃好了。那两个人说,你们两个中国人已经炒了菜了,剩下的外国人来收拾,于是,就把所有的碗筷拿到楼下清理,剩下的就是刘苏悠悠与席况两人。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了,席况眼中涌动的无法自控的恋情,死死地盯着悠悠,被火辣辣的视线笼罩着,毛烘烘的,从神经末梢传递到全身。她转身擦桌子,这才问他:“你真的要留在这里吗?” “怎么?我在这儿丢你的脸了吗?” 肉麻的话在舌尖上滚了一圈,让悠悠心神不安:“你身体刚刚康复不久,应该在家里多多修养。” “你是不放心我吗?心疼我了?”得不到对方的回音,他有些失望,转而说,“就是你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你,我要来陪伴你。” 这话让人怎么接茬?悠悠只好顾左而言他:“在学校里很安全的,你是老师,还有教学任务……” “出来旅游、摄影、采风,也是美术老师的专业备课。” “那你可以到其他的国家,多走走多看看,也不需要,在这么偏远的地方留住啊。” “在这里,我也可以到处走走看看,不会妨碍你的,就这么惹你讨厌吗?为什么不能不能让我陪伴你?”他的目光像是贴了一层胶,随着悠悠的身影黏着丝。 “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学习,没有这个必要啊?” “你不知道,我一直等待着,等待着来到你的身边,终于那个姓罗的家伙露出真面目了,你回到了我的身边……”他的话撩的人心里痒痒的。 悠悠有几分无奈:“这个‘回’字用错了吧,我从来也没有在你的身边。” “山不转水转,山不就水,水来就山,我希望在你的身边,所以我就来了。”说完,他居然唱起来了,“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你身旁,每天看着你动人的笑脸,还有那美丽的金边的衣裳。”他的声音醇厚甘甜,带着大提琴的颤音,格外动人心弦。 悠悠头皮发麻:“老师啊,你阅人无数,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跟着我呢?” “在我的眼里,你是最可爱的姑娘。过去,你以为我有冷非,后来,我以为你有罗墨,现在障碍都去除了,难道,我们还不能走在一起吗?” 刘苏悠悠虽然很感动,但是心里还是很清明,非常坦诚地说:“席老师,我很尊重你,我很感激你,你为我付出了很多很多,对我那么多的关心关怀,也让我心动,但是,我就是没有没有那么一份感情,你不会勉强我吧?” 就像冷水浇头,他实在不理解这个姑娘的脑回路。凭他的条件,只要认识的人,只要了解的人,随便招招手,都会有姑娘靠上前来的。以前的名模冷非,还是主动贴上他的,这一块石头怎么总是捂不热? 还是迂回求爱吧。欲速则不达,不要心急,滴水穿石,慢工细活,总有一天,姑娘情感之门能够打开,敞开心扉接纳自己。距离不是产生美,距离是产生隔阂,只有相处在一起,彼此的温暖就会交融。 这个情窦未开的姑娘,那个姓罗的,他不就是利用的地利之便吗?追求隔远了,怎么追呢?所以才赶到这里来的,起码能陪伴他几个月,能够增加彼此的情感吧。 席况这才打开他的背包,说想给她带些东西,但是听说德国这边什么都有,超市里面的中国食品用品也不少,只有带点特产来,拿出几床丝绸绣花被套,还有他手绘的丝绸围巾,放到姑娘的床上,说这就算礼品了。 “我哪里用的上这些东西?”她惊愕。 “怎么用不上?文明人之间,礼尚往来,互通有无,这是少不了的礼数。对你不错的老师,表示足够的尊重,送点礼品,也是心意。” “你一直对我不错,我也没有送礼物。” 在人情往来方面,席况也是老师:“那是你太年轻了,没有这个觉悟,现在也来得及,考虑考虑,送什么礼物给我?” “现在,你没有直接给我上课了,我还送什么礼物?” “那就补送,我是来者不拒的。”这话说的诱惑。 “师出无名啊。” “2月28日是我生日,那是个送礼的契机,别忘了哦。”席况说着,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居然动手动脚了,刘苏悠悠十分窘迫,赶紧闪开,看向他的背包:“哟,这些礼物好漂亮。” “当然了。你不看看我是什么人?老师的眼光还会差吗?” 席况一样样拿出来,精美绝伦,比起刘向阳给的绣花手帕,不知要高多少档次。于是就说,上午去苔丝亚家吃饭的时候,还是空着手的,如果早有这些礼品就好了。想到这里就问他:“就是我们把这些礼品全部送出去,可能在学院里住都不可能。” 席况诧异了:“我为什么住在学院里?” “那住哪儿?” “当然是旅馆饭店宾馆什么的,每个城市都会有的,难道这里没有?” 164、被面窗帘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苏悠悠想不通了,这就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也就是工薪阶层,到哪个地方住宾馆无可厚非,但是要长期住下去,要花多少钱啊?于是问:“你有很多钱吗?” “你说马克还是欧元?住宾馆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这话他是用德语说的,被门外的人听见了。 早几分钟,苔丝亚就回来了,内心十分失落,自己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家境也不错,看上了医生,医生却看不上她。虽然下午已经明白了,要走邱海明不是悠悠的男朋友,这个老师才是的,医生只是悠悠闺蜜的男朋友。她问,有没有悠悠这么漂亮?邱医生坦率的摇头,说没有。问有没有悠悠这么能干,他也说没有。再问有没有自己漂亮,医生还是摇头。 最后医生说,悠悠只是和她开玩笑的,自己只是为了搭救悠悠,才装做男朋友。不管他是谁的男朋友,都不想换女朋友。虽然女朋友不在德国,还在中国一个小城市里,但是他们每天都要用网络联系。 苔丝亚还不死心,就说在德国的时间,他一定也很寂寞,两个人做做临时的朋友行不行?邱海明也很坚决的拒绝了。 所以,苔丝亚看着邱海明进火车站头也不回,连个再见也不说,心中郁闷,一路哭着开车回来的。到了宿舍门口,才把眼泪擦去。担心里面人看见了笑话,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人讲话,是听不懂的语言,也不知讲的什么。 门没有紧闭,还留着一道缝,悄悄的看进去,想看看中国人怎么亲热的。但是两人太规矩了,既然是恋人,连个手也不拉。那个老师只是刮刮悠悠的鼻子,她都躲开了,一点儿也不亲热,怎么看两个人都不像谈恋爱,他们真正是男女朋友吗? 悠悠姐的男朋友是大学老师,长得不漂亮,但是,声音特别好听,很有学问的样子,于是就推门进去。在教授说马克欧元的时候,用的是德国话,苔丝亚都听见了,于是接住他们刚才所说的话:“住什么旅馆呢,我家里有一栋楼,只有我父母两个。你就住在我家去吧。” “住你家去?”刘苏悠悠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她父母很热情,家里又宽敞,肯定比外面更安全更舒服,距离也不远。只是,苔丝亚家中增加一个人,不是增加人家麻烦吗? “住你们家?方便吗?” 这个教授的话真好听,说德语的声音都像是大提琴,苔丝亚马上就说:“方便方便,步行就十几分钟的路程,我们家有三层楼,父亲有一大片葡萄园,我们还有酿葡萄酒的厂,他们工作都很忙,家里也没人,你去正好啊。你到我家住,我到这里来住,你去吃我们家的饭,我来吃悠悠姐姐做的饭,互惠互利,交换一下,多好,大家都快乐。” 这也是个话痨,与邱海明的不快马上就消失了,现在两个中国人还在用汉语交流,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可能还有一些顾虑。 果然,席况用德语问:“你的家长同意吗?” “肯定同意,一定同意。你们不信,马上我打电话问。”苔丝亚跟着掏出手机,拨出了号码,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 姑娘热情洋溢,德语说的很快,声音也不高,两个人只听了一个大致意思,一直到关闭了手机,她转身就笑了,笑得像葵花一样,说父母都答应了,非常欢迎,让我们现在就去。 跟着,她拉起了席况的手,就往门外面拖。 席况哭笑不得:“德国的姑娘这么开放?她应该拉你的手啊。” “她邀请你去住,又不是要我去住。”刘苏悠悠也笑着回应老师,“也可能,向邱海明求婚未遂,又要拿你当对象了吧。” “我可没有那小白脸帅气,她找错对象了。” 两个中国男女用汉语交流,明明在取笑那个德国姑娘,她却浑然不觉。 盛情难却,两个人跟她走出宿舍楼,女孩子的汽车就停在门口,坐上车子,几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她家。 中午才招待了客人,苔丝亚父母都在家里收拾房间,看见女儿又带了人来,还是客气的招呼。 他们上午已经认识了刘苏悠悠,见来的男人气质不凡,但最少也有30岁了吧,虽然看起来很文雅,但是,并不是长得很漂亮啊,女儿这是什么眼神? 父亲招待两个中国人,给他们冲泡咖啡,母亲就说,要去收拾房间,把女儿拉上楼了。 客房在三楼,母亲开了一个房间,让女儿进去,拿出崭新的被褥铺床,问:“这就是悠悠小姐的男朋友?” 女儿使劲地点头:“是的是的,就是他。” “你就是要他作男朋友?” 女儿知道母亲误会了,解释道:“不是的,我说的那个漂亮的小伙子,是个医生,已经回不莱梅了。他只是和悠悠的好朋友恋爱,他们只是过去的老同学。” “医生同意和你谈恋爱了吗?” 女儿吸吸鼻子,刹那间眼泪汪汪:“不同意,他们情愿隔这么远,每天通邮件,和我做临时女朋友都不同意。” 母亲笑起来了:“你这个傻姑娘,别人和和你开玩笑,你也当真的。这个才是悠悠小姐的男朋友吗?” 苔丝亚有些迷惑:“他们说是的,这个今天才来,是悠悠小姐的大学老师。” 母亲问,既然是老师要上课,怎么出国来,还要住好长时间? 女儿就说:“这个教授是个画家,出来旅游,画画,采风,写写文章,发到中国去,让报刊杂志发表,也是宣传我们这里呀。妈妈,你明天就带他去,看我们的葡萄园,还有葡萄酒厂,让他拍下照片,写成文字,只要发表了,就是我们的免费广告。” “我们的生意还没做到中国去,在那边发广告有什么用?”母亲拍拍女儿的脑袋,说她异想天开。 “那你们不同意他来住?” “没有说不同意呀,我这不是在铺床吗?被单拉直了,不要有褶皱!”母亲指挥女儿干活,一边说,“看得出来,是有文化有教养的人,是你好朋友的男朋友,我们也应该招待。但是中国人不喜欢吃西餐,我们的饭菜不知道吃不吃的习惯?昨天看你那个悠悠姐,吃得就不多,他要吃中国料理,我又不会做怎么办?” “放心吧,不在我们家吃饭。他每天要出去参观访问,还要陪伴他的女朋友,哪能在我们家呆多长的时间?只是在我们这里住宿,每天都要到学院里去,还给我们烧饭烧菜呢。 烧的太好吃了,就是普通的猪肉,看到白生生的,但是味道非常非常好。以后,我也要跟他们在一起吃饭了,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就因为那些饭菜太好吃了。” 母女两个一边说,一边整理了一个房间,铺好了干净净的床铺,拿出了新被子,两个人下来,看见教授正拿出一叠钱,往父亲的手里面塞,说他在这个地方住,应该交钱的,就是到街上住旅馆,也没有不花钱的吧。 “我们不是开旅馆的,不收钱,赶紧把钱收起来。”夫妻俩异口同声。 没有办法,席况只好收下来,却放下手中的一个纸包,说:“这是中国的特产,一点小小的礼物,请收下。” “还有礼物?不要这么客气。”当父亲的推辞不收。 苔丝亚却把那个纸包打开,叫母亲来看:“好漂亮的,不要真可惜。” 这是丝绸绣花被套,金黄的底子,五彩斑斓的鲜花,美不胜收,全家人都赞叹不已。当母亲的说,这么漂亮的中国丝绸,做被套太可惜了,我们要做窗帘,挂起来,家里鲜花盛开。父女两个都说这主意不错、 跟着,大家一起上楼去看房间。客房在三楼,采光更好,看得见后山连绵不断的葡萄园,现在冬季落叶的季节,还是很有气势,如果在果实累累的夏天,那就更漂亮了。 夫妻俩就要留中国客人吃晚饭,刘苏悠悠说不用了,他们要回去做菜,还要供应其他的留学生呢。苔丝亚就要跟着一起去,父母让女儿就在家里吃晚饭,明天要到学院去报到的,她不同意,说在学院里人多热闹,还有中国的料理特别好吃,晚上的饭菜更丰富。吃过晚饭以后再回来。 好不容易,才有和心爱的姑娘共处的时光,席况哪想有个电灯泡在当中?也劝她留在家里,说以后上学了就在一起,天天都有好吃的,他们还要去采购一些食材,然后就要回学院去忙了。 “正好正好,我有车,你们买的东西,都可以往车上放。”说着就往门外跑去了,打开车门,招呼着师生两个,让他们快走。 席况只好告别房东,走出门来,无奈的对身后的刘苏悠悠说:“正如大夫说的那样,真是一块牛皮糖。” 刘苏悠悠笑而不语。 回到了悠悠的家里,那一对小青年已经把饭菜烧好了。 焦安子是从来不烧菜的,最多用电饭煲煮煮饭,洗洗碗。她说不会炒菜,家里有父母,从小把她当成惯宝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也不让她做。住到刘苏悠悠家里以后,也是最懒的一个。悠悠走了,还有另外两个人,所以也轻松的很。现在忙起来了,更没有时间做家务活。 郝叶苗迎上去,笑嘻嘻地喊:“安安姐,今天回来的早啊。” 焦安子马上板着脸说:“你又搞忘记了,应该喊我叫经理。” 张大雷在边上扁扁嘴:“就是喊经理,也是个副经理。” “都一样的工作,都拿一样的工资,我还是刘总亲自任命的,说不定哪天就当经理了。”郝叶苗机灵,马上90度鞠躬,说:“是的是的,叫经理,焦经理,欢迎回家,欢迎吃晚饭。” 她坐到桌子上,又嫌弃,说整天就是青菜萝卜,不换点别的花样?晚上她是不吃饭的,只要吃菜就行了,但是一定要保证每天都有黄瓜,因为那是减肥的蔬菜。 张大雷就说:现在的黄瓜都是大棚的,反季节蔬菜,有什么好啊?白天吃黄瓜,晚上贴黄瓜片,还不知道有没有毒。 贴黄瓜片儿都是在卧室里,怎么让张大雷知道的,郝叶苗真是多嘴多舌。狠狠的瞪了小姑娘一眼,然后就说:“哪里有那么多废话?少说几句,哪一个还把你当哑巴卖了。” 这个家伙,当官就翘尾巴,张大雷很看不惯,情不自禁又怀念悠悠了——那才是低调有内涵的姑娘。就问焦安子,悠悠发邮件了没有,问题解决了没有? “你们放心好了,已经在国外的特利尔学院当留学生了。”焦安子很自豪的说,“一个篱笆三根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还不是我们给她想办法的。” “你是她闺蜜,当然要全力以赴哦。还有哪两根桩?”郝叶苗问的有意思。 “反正都是你们认识的,邱海明、席教授,也是我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悠悠说话算话,邱海明忠贞不渝,帮完了以后,老老实实在不莱梅当他的医生,现在又说,席况已经去接班了,留在特利尔当护花使者,他就功成身退。焦安子彻底放心了,所以心情更加愉悦。 说了悠悠的事情,又说自己干的工作,服装商场的收购已经完成,现在的旗号是东风服装商城,正在四处招兵买马。郝叶苗心动了,以为要招员工,问自己是不是能够参加招聘? “哪里还需要招聘员工?商城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满为患,马上也要实行人员分流,能者上,庸者下,张大雷,你要做好准备哦。” “怎么?大雷哥要下岗了?”副经理发话,郝叶苗吓了一跳,“什么样的人才算能者?” “那是我们的主要决策,商城里面柜台全部租赁出去,能够自己租赁是能者。能够联系到租赁的人也是能者——联系人就要为租赁者服务,就是为他们站柜台。”焦安子给他们解释,“那就是说,现在商场的营业员,以后都要归租赁者服务,由他们开工资,这样,商城就不养闲人了。” 165、不可辜负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这真是一项重大的决策,他们讨论这个决策的时候,全部以刘苏悠悠作为参照,实施以后,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前后也有七八家进驻了,租赁的服装厂家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连营业员都是他们安排。 郝叶苗反正也不是商场的人,人员怎么分流不相干,只是担心张大雷,后来调到男装部去,效益好多了,也不像卖婴儿装那么尴尬,整体来说,也就挣个生活费,但是好歹是个工作岗位,到城里的生活,不就是为了上班吗?如果不能招引工厂来租赁柜台,会分流到什么地方呢? 焦安子果断地做了答复:“那就到工厂去。” 到工厂就是做缝纫机,何必到城市来?郝叶苗吐吐舌头:“我们家大雷还会做缝纫,人家不会做的怎么办?” “工厂里岗位多呢,包装工不要多少技术,还有许多打杂的,保洁的,就是食堂都需要人。什么都不能干的,那就辞职回家,一拍两散。”焦安子看着他们的眼神儿,既不愿意回家乡,也不愿意下工厂,其实他们有第三条路的,这就是拿捏他们的地方,于是说:“你们家是搞服装的,肯定和其他服装厂打交道,知道还有些什么服装厂吗?” “我们周边服装厂多呢,这是容易的办的乡镇企业,你们要买他们的服装吗?” “不是买服装,你们如果吸引厂家进商场,在商场里面设立柜台,有了展销展示服装的窗口,出一点租金,给自己的企业打开市场,这是双赢的局势。” 郝叶苗马上就想到母亲工作的工厂,也就是张大雷父亲的单位,她在那里当保管员,知道厂里积压不少服装,销售员到各个商场去推销,还要求爹爹告奶奶,烧香买磕头卖,如果自己有柜台,哪里要给别人打工? 于是捣捣张大雷:“你爸那个厂,也来租个柜台吧,这样就有展示的窗口了,我去当营业员。” 焦安子马上问:“你到服装商城站柜台了,我家的服装店怎么办?” 郝叶苗说:“还有你爸,还有你妈。你们家快要装修好了,也要搬回来了,上班也近了,也不一定要我卖衣服啊。大雷哥,只要你们家租用一个柜台,我们两个人分头上班,一个上午一个下午,都在一起工作多好。” 张大雷一直埋头吃饭,吃完了才放碗筷,闷闷的说:“租用柜台要卖服装的,拿什么卖?老掉牙的设备,老掉牙的款式,那些衣服送给人家,人家都嫌过时了。” “你不是会改造服装吗,就像悠悠姐那样,把款式改一下,就可以当成时装卖出去的。”“冬天有什么服装?老棉袄滑雪衫,十年如一日的款式……” 那一对小恋人互相讨论着,郝叶苗说张大雷会改服装,这也是个渠道。张大雷说他不会服装设计,过去都是悠悠出主意想办法,他就是改造两件也不好看,不是很好卖。郝叶苗还是怂恿,动员他父亲也来租个柜台,起码能够晓得市场行情,时装走向的趋势,免得像是井底之蛙,只埋头生产,不抬头看路。 她一个劲儿地跟男朋友嘀咕:“不管怎么说,你爸虽然现在嫌弃你,他就你一个儿子,你就是他唯一的继承人,总希望这个厂越办越好,还没接手工厂都垮了,你将来继承老鬼呀……” 张大雷也有些心动了:家族企业,要传承下去,当然是想越变越兴旺,但是他父亲墨守成规,企业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以后说不定呢还要背上债务,想在城里买房子都没钱。 想到这里,他终于点头了:“经理,我也回去动员父亲,也租赁两节柜台吧。” 焦安子大喜,现在,商场都有奖励条例,引进租赁的,列入政绩考核,还有奖金。家里开服装店十几年了了,过去只是从批发商拿服装来零售,和厂家没有往来。联系上东风服装总公司,就得到了不少好处。如果能利用张大雷,找到更多的服装厂家,只要他们愿意来租赁柜台,自己就能多完成几个任务。 她正与司文比拼,那家伙嘴呱呱的,笔杆子有一套,嘴巴也有一套,但是他毕竟不是搞服装的,自己如果胜他一筹,产生招商引资的连锁反映,不仅坐稳了副经理的位置,说不定将来经理位置也是自己的。等邱海明回来的时候,自己减肥成功,变成了窈窕淑女,另外,又当上了商城的领导,管理这么大一个企业,不管从哪个方面,都能配得上那个大夫,抓住了帅哥,坐稳了官位,获得了经济效益,这样才和他匹配。 过了三天,席况才见到了弗兰克教授。 来到特利尔学院,就听说有个教授和他们一起吃晚饭。那个教授以前刁难悠悠,后来又特别看重她,几乎捧在手上,还袒护他们,帮他们说话,让他们能够晚上卖菜,最后还吃上瘾了,天天都来搭伙,虽然交了吃饭的钱,但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不定有别的企图呢?邱海明也不能天天守在这里,最多一个礼拜来一次,还没抓到什么把柄。 现在,席况来了,就想认识认识这个假想情敌,却见不到影子了。 他的手艺果然是祖传的,比悠悠更胜一筹。而且,有的是时间,每天一大早就从苔丝亚家出发,赶来给他们烧早饭:牛肉粉、酸辣面、龙抄手、汤圆水饺……换着花样,加上苔丝亚,现在有四个人成为他的食客,大饱口福。 席教授包圆了一日三餐,中午晚上不用说了,每天做的菜肴不同。晚上出售的菜规格更高,味道更好。他还做了一些调剂,因地制宜,减少花椒辣椒的分量,口味更大众化一点,由他掌勺,卖出的菜更多。最多的一天,晚上卖了五十多份夫妻肺片,食材只是猪下水,成本低廉、制作方便,四个学生给他当下手,轻轻松松就赚了一大笔钱。 虽然现在是五个人分账,但每个人的收益比以前还多,一日三餐吃的比过去还好,一起感谢席况教授,更加羡慕刘苏悠悠,夸她的男朋友不仅有学问,而且有本事,还有满满的爱心。 刘苏悠悠哭笑不得,仿佛被绑架上了爱情专列,轰隆隆的,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 席况格外忙,早饭以后就写稿子,整理他的图片。中饭以后他才出去,摄影、采访、写生……五点钟又赶回来烧菜。几个留学生四点后基本没课了,一起在厨房,把所有准备工作做好了,席况上灶台,刘苏悠悠当助手,他一边教,她一边学,毕竟烟熏火燎的,没有过多的交流,老师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学生脸红一阵,也可能是灶台热气熏的,谁也不当回事。 一直到周三下午,卖的菜是糖醋排骨,比较费时间,因为排骨先要油炸,然后再用糖醋烩制,再一盘盘卖掉。席况已经把主菜烧好了,后面刘苏悠悠炒素菜,其他几个人卖菜,他一个人先上楼。 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金属敲击的声音,还伴着含糊不清的中国话:“开饭了、开饭了。” 难道又来个同胞吗?席况推门一看,桌子边上坐了一个人,三寸长的白胡子拖着,一尺多长的黑头发,披散在肩膀上,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正用叉子敲击不锈钢盘子,嘴里还念念有词。 席况忍俊不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弗兰克教授!” “你是谁?”弗兰克毫不客气地打量来人。 “我是刘苏悠悠的中国老师。”他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在大学里教美术。” 这是中德双语的名片,弗兰克马上看懂了,赶紧站起来,也掏出名片,全是德文的,互相交换之后,这才坐下来。 席况盯着对方琥珀色的眼睛,看见眼睛周围只有淡淡的皱纹,脸上的皮肤油光水滑的,于是,毫不客气的问:“弗兰科教授,您最多50岁,为什么染白了胡子,要伪装老年人呢?” “因为我内心年轻,外表苍老,不成正比,形成反差,是不是更有独到的魅力呀?”弗兰克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眼前的中国教授,年纪尚轻,一双眼睛特别日锐利,那衣服也特别刺眼,血红血红颜色的毛衣,上面还有一支黑色的玫瑰,也微微一笑:“你的容貌和你艳丽的服饰也不成比例啊。” 这是讽刺自己不英俊,还是讥笑自己不会穿衣服吧?席况也不示弱:“衣服颜色表示我热血喷涌,黑色的玫瑰即将破土而出。” 看来,这是来追求中国姑娘的。弗兰克又敲敲盘子:“小伙子,你来迟了,用你们中国话来说,叫名花有主,你是不是爱错了?” 这是不是暗示着,他已经获得姑娘的芳心了?席况坐下来与他对视:“虽然,一家有女百家求,爱是没有罪过的。但是在文明人之间,也讲究个先来后到啊。难道是弗兰克教授先到的吗?” 原来,这个中国男人对我有敌意呀,弗兰克哈哈一笑:“你们中国有一句话,‘美人与美食不可辜负’,但我只是冲着美食来的,我说你来迟了,是已经有一个漂亮的小伙子捷足先登了。” 原来如此,席况放心了:“呵呵,他是代替我实施障眼法的,现在我这个正主来了,不信你看看,以后他就来的少了,甚至不来了。” 对方也打呵呵:“这么说,你是刘苏悠悠的男朋友?现在是来保护她?” “是的。美好的事物总是令人垂涎,我担心有人觊觎我的女朋友。” “是吗?不要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她是我的好学生,我很爱护她,不是爱慕她。” 席况问得很犀利:“我不能不怀疑,一个教授,天天要到学生这里来吃饭,难道你没有家室吗?” 弗兰克坦然回答:“当然有啊,我的家在不莱梅,所以我每周都要回去的。” “你们也是每周双休,但你却超过三天假了。” 他正色回答:“想调到不莱梅大学,所以多在那边儿呆了几天,今天才来。平日里,吃不惯食堂的饭菜,每天到我的学生这里吃一餐饭,还交了伙食费的,也没有占便宜哟。” 这么一说,席况更放心了,但是他还是说:“现在,你就要开始占我的便宜了,因为而今是我烧菜。“ ”没想到啊,你们中国人都这么能干,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既然你是老师,我相信,做的美食肯定更好吃了。但我照样交伙食费,就不存在占你便宜的问题。” “但是,我想占你的便宜。”席况不想就这个问题谈下去,刚才听到一个信息,弗兰克教授在联系调动,就问他要调到哪里。 他说,不莱梅大学也有服装专业,想调到那里,就能和家人每天一起吃饭了。 席况就问他,不莱梅大学的服装专业怎么样?他说,这里是大专,那边是大学,当然比这里强得多。他己在这个地方工作多年,从讲师,到副教授,到现在转为正教授,才有资格到不莱梅是那边要求更高,这边只是口试,那一边还要笔试、还要面试。”弗兰克马上就明白了,“那边去。那边学校大,师资力量强,教学水平高,这一学期结束,就可以到那边任教了。 “不莱梅大学收插班生吗?” “当然会收的。只你说占我便宜,是要我开后门?” “凭着刘苏悠悠的能力,你说她需要开后门吗?” 席况的小眼睛精光四射,看得对方心里发毛。 他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没有能力呀?在我教授的学生中,她是最棒的一个。你不知道,她给石头做衣服,惊艳了全班同学。如果允许我带一个学生去,我一定带上她。” “不需要你格外关照,只是帮我打听一下,什么时候考试?需要做哪方面的准备——” “本周回家,我带你到不莱梅大学去一趟!” “Ok!”两个教授击掌。 166、找不到人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楼下的菜已经卖完。晚饭已经全部弄好,每个人端着晚餐,陆陆续续地上楼,就像饭店里进包厢,宿舍里从来没这么热闹。其中就有弗兰克大呼小叫的惊叹,像一个老顽童一样。 大家都问他为什么这几天没有来?他说回家去,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了,然后还拿出了一张照片,他一家五口人,他太太,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果然是其乐融融。但是不知为什么,掩盖了他要调回去的事情。 大家一起夸赞他太太漂亮,儿子聪明,女儿美丽,他也乐呵呵地对晚餐赞不绝口。说什么时候到中国去,一定要吃个够。 苔丝亚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举手说:“教授先生,您只看见美食,没看见美女吗?” 知道这是新同学,弗兰克说,美人与美服不成正比,要学好服装设计,光有技术还不行,还要有灵感,还要有聪慧,还要有想象力,当然基本功是少不了的。 这一次,他带来一个好消息,当地的几家服装公司,需要生产明年的春装,现在要提前准备,就想在学校购买一批设计图。所以。学院准备举行一次春装设计比赛,因为才开始学习不久,所以打版、排料的图样都不要,只要设计图样,说到底,就是效果图比赛,不但画出人体效果图,而且要有局部的细节,谁画的效果图最好,被厂家选中,就有10,000马克的奖励。 哇——10,000马克,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下学期的学费就全部解决了,大家欢呼起来! 一年时间不到,刘向阳就完成了两次收购。第一个是东风服装厂,这是个老厂,几乎瘫痪了,主要就是产品积压太多,没有自主的品牌,没有订单,生产维持不下去。 合并之后,他把其余两个厂的业务分过来,正常的投入生产,然后通过多种渠道,把积压的产品推销出去。在这个基础上,成立了东风服装总公司,总公司的地址就摆在湖城。因为这个地方,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尽管毫无踪影,但是他笃定,在这个地方一定能够找到,所以,他就把这里当成基地,这只是一个地级市,交通发达,人口众多,劳动力成本低廉,在这里发展也很容易。 第二次重大的收购,就是收购了服装商场,将要破产的企业收购很容易,但是资金周转也很困难,靠着他的三个工厂的支撑,虽然积累了一些资金,还远远不够,又从银抵押行贷。完成了收购之后,要投入正常营业,要获取利润,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都认为商业来钱快,经营容易,于是大大小小的商店经营服装,竞争格外激烈。 他收购服装商场之后,改成东风服装城,采取的办法就是全部租赁出去。最大的问题,一个是招租,另一个就是安置人员。过去之所以没办法改制,就是人员没办法分流。 好在他有东风服装总公司的基地,给每个人规定的任务就是招租。厂家愿意来租赁柜台的,就可以当他们的营业员。由租赁单位掌握经营情况,支付人员工资。 但是那些单位既然有服装展销,当然用他们自己的人更放心。所以很少用原来的营业员。只有一些服装批发商,分流一些批发业务,到柜台上零售展示,养几个营业员不成问题。就是用人,为数也不多。所以大部分的营业员要分到工厂,年纪轻的能学缝纫,进入车间,不愿意学缝纫的,或者是年纪大了的,干其他的辅助工。 人员的安排,不亚于一个企业的地震,还有的部分营业员,既不愿下工厂,也找不到租赁柜台的人,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全部让他们根据销售提成,没有保底工资,这样还有几个人能够坚持下去?没有多久,差不多都自动离职了。为招租进商城服务的营业员,再也不像往日的懒散,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遗余力地招揽顾客,提供他们最新式的服装,虽然还有闲置的,但商城很快有了起色。 尘埃落定,商城安稳了,他就召回了自己的助手——向南方,这是他当初在南都时候合作伙伴,一起打天下,建立了第一个工厂,主要做出口外贸,已经成型了。因为是知根知底的兄弟,所以自己的私事也托他打理。 向南方还不到40岁,善于和各方面打交道,刘向阳是内交内行,向南方是外交内行,所以他们很合得来。在进入湖城前,第二个收购的工厂在潼南县城,完成收购之后,主要就交给了向南方打理。 之所以选择在潼南县城收购工厂,刘向阳是有目的的,那是他的老家,他收购的,就是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工厂,不过20多年过去了,曾经的老工人都退休了,曾经的打工妹也不知去向,他要找一个人,还真不容易呢。有人告诉他,在湖城看见过那人,而且是上班一族,于是他又赶过来,发现这里很适合办企业,他熟悉的行业也不景气,有了办工厂的经验,又有资金的积累,正赶上招商引资,为了常驻湖城找人,所以才收购了东风服装厂。 向南方进门的时候,房间里连空调都没有开,冷飕飕的,刘向阳浑然不觉,坐在办公桌上,打开电脑,查看几个服装单位的财务报表。很枯燥、很乏味、很伤眼睛,看完以后,就打开网页,浏览着最近的服装趋势。情不自禁的,点开了德国,找到了关于特里尔的介绍,。 他没有和刘叔悠悠直接联系,体谅那个丫头经济条件有限,一定连通讯费也付不起。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就一年的时间吗?学习一定很紧张,学好了她一定会回来的,不是签订合同的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是个好姑娘,是会遵守诺言的。 并没有特意打听,焦安子也会向他汇报。前一阵还说遇到了困难,没有求学的地方,刘向阳主张干脆回来的。后来又听说,问题解决了,刘苏悠悠进入特里尔学院,专门学习服装设计。 身边有耳目,焦安子与闺蜜热线联系,自然把了解的情况一一汇报。作为一个笑话,还说,悠悠他们的作业很奇怪——给石头做衣服。刘向阳认为,只有外国佬才这么奇思妙想。 那石头的衣服,不过是个布套子,严丝密封不是很容易。人体形状更复杂些,但是还需要服装有宽松度,只有针织服装才紧紧套在身上,所以那不过是弄噱头。 但是,听说悠悠力拔头筹,还获得了100欧元的奖励,德国教授还夸奖她,说她赋予了石头的灵魂。那丫头还真能干! 老板一个人独坐,在冷清的环境中绽放笑脸,向南方觉得挺有意思的:“我的刘老板,你真是个弥勒佛,一个人笑,不是傻乐吗?笑什么。” 看着进来的助理,他没有特殊的反应,刘向阳收敛了笑容,只是问他查得怎么样了? “这一回收获不小。”向南方说着,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掏出来一叠打印纸,告诉对方,“我可是费了老鼻子的劲了,动员了我所有的力量,找到了公安局的关系,在全省范围搜索,找出同名同姓的有107个,上到99,下到刚会走,根据年龄段筛选,找出13个,扫描出来,你看看,那一个是?” “南方,你真有办法。”刘向阳精神一震,满眼放光,坐直了身子,忙不迭地把那一叠扫描纸拿过来,迫不及待,把所有的浏览一遍,跟着就放下,只摇摇头。 “应该在里面吧?”向南方疑惑的说。 刘向阳又把那些几张照片看了一遍,13张,没有一张是:“的确没有。” “20多年过去了,模样已经变了样吧?” “再变也应该有原来的模样。”刘向阳肯定的说,“这些人没她漂亮,右耳垂上没有痣。” “你呀,也没有留一张照片下来。” “那年头,连照相机也不多,有张合影的,放在钱包里,被偷了。” 向南方又提出一个设想:“会不会,不在这个地方。” “你不是说,把全省同名同姓的都搜索出来了吗?那就是说,连周边的城乡都包括了。”刘向阳的笑容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接着又补充道,“潼南县服装厂供销科长,在湖城亲眼所见的。” “也可能,偶然到这里来的呢?” “看见她骑着自行车,龙头上还吊着个饭盒,嘴里还喊着,上班要迟到了——这还有假吗?” “供销科长见到老同事,好歹也要问在哪里上班吧?” “哪来的及问呢?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收购潼南服装厂,他也不知道我要打听,他在汽车上,自行车迎面而来,他还打了招呼的,绝不会弄错人。”又看了看那些照片,刘向阳眸子剧烈闪动着,烦躁的甩到一边儿。。 向南方不说话了,知道这个老搭档,看起来每天笑嘻嘻的,最大的心病就是要找当初丢失的人。可惜自己没见过,也不知道长的像什么样子,南都的服装厂办好了,赚钱了,刘向阳骚包了,头脑发热了,就要找妻子女儿了。早在干什么?自己离婚了又结婚,生命中的第二春开始一年多了,老板还停留在婚姻的冬天里。 别人都以为,他的外表和名字吻合,人到中年了,依然有阳光般的温暖,此时,冷气压却从他身上开始弥漫,压低了声音说:“南方,你说会不会,会不会户口不在这里?” “还有外省来的打工嫂子?”向南方只有安慰道,“慢慢来吧,有了公安这条线,我们再往别的地方搜索,不过,谁让我们国家太大?排查起来,不知要到哪一天……” 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向南方顺手抓起,听了一下告诉对方:“妇联权益部部长来了,要不要接待?” 刘向阳沉浸在思索中,还没有回答。向南方提示道:“妇联的人门路广,和各个单位的女工打交道,说不定有线索。” “大单位有女工部,一般的都归工会管理了,除非,我们公司有女工投诉,她来调查的?”刘向阳不想惹麻烦,就让她上来。 没多久,就来了一个女人,30岁不到的模样,丰满的脸颊,个子被高跟皮鞋撑起来,几乎有走出门的向南方那么高了。 “我是妇联的。”来人第一句话说完了,就掏出名片问他桌上一放,然后就说,“刘总,风采依旧啊。” 刘向阳起身,让她坐沙发上,一边倒茶一边问:“我们见过面吗?” “刘总啊,你真是贵人头上多忘事。”女人讪笑着,在沙发上坐下,接过茶杯又才说,“在服装公司的表演厅里,看服装表演的时候……” “啊,你是去观看的领导之一……” “不是不是,我还没那个资格。”女人还是有自知之明,跟着解释,“前一场,是市里面各个部门的领导看的,我们没有参加。但是第二场服装表演,是专门给服装商场的职工表演的,那些人我都熟悉,只有刘总器宇轩昂,而且是第一场观众留下来的,所以比较在意,后来才知道,你是要请那些模特吃晚饭,所以留下来又看了一场,这样我记忆更深刻了。” 刘向阳是看服装表演的,看观众干嘛?这一个不是特别漂亮,也没有特别丑,当然不放在心上。回到自己座位上,才看桌子上的名片:湖城市妇联权益部部长曹幽香。 他马上就想起来了。这个人他没打过交道,但是这名字太熟悉了,听刘苏悠悠和焦安子反复提起,两个姑娘销售服装,遇到了很多刁难,都出自于这个女人之手。现在收购的商场,也有她的“政绩”。 “我知道了,你是服装商场前任经理。”刘向阳脸上多云转阴,商场被她管的一塌糊涂,现在要分流了,仗着家里有势力,马上就跳槽找更好的单位。讥讽地说,“可惜呀,商场办的糟透了,撤退倒是干净利落。” 167、以权压人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来的正是曹幽香。 她自我感觉良好,毫不客气的说:“刘总,我是做妇女工作的,当然就要为妇女说话。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商场80%都是女同志,能够撑起来就不错了。至于以前商场办得怎么样,那是以前的服装公司管理,刘总现在接管的商场已经与我无关,办得怎么样,你应该找现任的经理司文。没有向我问责的权利吧。” 这个女人倒是会说,却只是为自己狡辩,完全是推卸责任。他也不想再纠结以前的事情了,只是问:“既然,接管的商场跟你没有关系,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说是没有关系,但是也有关系,现在的职工,都是我以前的职工,不说是上下级关系吧,我和她们相处都不错,就像姐妹一样。”她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然后说,“我是一个认真负责的人,人走茶凉不是我的行为方式,现在来,是为以前的下属来问问刘总,为什么对职工这样苛刻。” “我怎么苛刻了?”刘总的脸上笑容退去了。 “不说别的,我来与你探讨一下,关于裴英的工作安排问题。” 提到这个名字,刘向阳想起来了,是商场里最难缠的人,她是来当说客的,淡淡的问道:“你不是我的上级,也不是我的同事,东风服装商城的员工安排,你怎么能和我一起探讨呢?” 也觉得自己拿大了,曹幽香语气婉转了一点:“过去,裴英是女装部的部长,是我们最有魄力的骨干。” “你所谓的骨干,只是你赋予她权力的人。但是事实证明,你没有什么眼光,女装部应该是最有活力的部门,应该是能产生最大效益的部门,可结果呢,搞得最糟糕,用人不当,留下的后患无穷啊。你现在还要我重用她吗?” 听出刘总话里指责的意思,她赶紧辩解:“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为她……” 刘向阳明白了:“你是为她租赁合同来的?不要否认,她找过我们多次了,当初也是你支持她的,从刘苏悠悠手里挖过去租赁合同,以为捡个大便宜。结果呢,人家搞得好好的,正好是瓜熟蒂落的时候,应该收获的时候,你们拦腰一刀,夺取了人家的胜利果实,又没有那个能力,现在经营不善,骑虎难下,又想要取消合同,是不是?” 她们当初沆瀣一气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就因为两个关系一向不错,利益熏心,才要撺掇她摘取别人果实。随着商场的租赁客户逐渐进入,裘英只会守株待兔,怎么能维持下去?过去购进服装,虽然经常一起外出,那都是砸钱买货,现在没有资金投入,不能正常运转,积压的服装又卖不出去,亏损越来越严重,怎么能不着急呢?裴英只好请老领导出来给想给自己解围。 “合同是人定的,以前都能撤销,服装公司都撤销了,与他们签订的合同现在为什么不能撤销?”她还打着官腔,以为她是上级领导下指示,气势汹汹地问。 这个女人怎么这样没眼色?想到她过去,直接损害了刘苏悠悠的利益,气都不打一处来:“过去撤销,是你们做错了,现在要撤销,是你们干不下去了,你们的做法错误,难道还要我继续犯错?” “你们现在是转嫁危机,让别人租赁柜台,你们不承担什么风险,只是提供场地就行了。不要认为你有多高明,我们也不是没打过这个主意,只是我们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因为我们没有工厂,没有基地安排人员。” “不在于有没有基地的问题,而在于,那些是员工也是你们招聘的,不看素质,只是看模样,结果人浮于事,没有效益只有负担。” 幽香听不下去了,她不是来接受批评的,婉转了语气:“刘总,不说那么多,我只是来向刘总求助,裴英从商场一开始就担任中层领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她一直跟随我的交情,我才出马,专程来请刘总网开一面。你们不是在招聘柜台出租吗,据说效果也不错,由厂家进入商城,把她柜台租出去,哪怕让她继续当营业员,也算是一个妥善的安置。” 刘向阳轻轻一笑,笑容还没有到达眼底,马上就退缩了:“招聘租赁柜台单位,是我们的权利,用什么营业员,是进驻单位的权利,我们没权干涉。就按你们采用营业员的标准来说,她的年纪也偏大了,整天一副凶巴巴的面孔,顾客见了会排斥的,现在哪一家愿意用她?” “不当营业员,把她派到厂里也行,本来就是个中层干部,好歹也能干干车间主任什么的,或者到科室,哪怕是副科长吧,也算是人尽其才。” “哪怕”?“也算”?好像还屈才了一样。刘向阳和善的面孔现在拉下来了:“你所谓的人尽其才,只是为你所用。让她自己证明一下,还有什么才干?” “不管怎么说,这么长时间的管理,还是有经验的,为什么不能让她到工厂里面担任管理干部呢?” “听说,你也从企业进入公司的,企业的情况你不了解吗?工厂里的干部都必须要一定的素质,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说她能当车间主任,她对车间熟悉吗?有什么一技之长吗?会做缝纫吗?让她到科室去,有什么文化素质?对哪个科室业务了解?” “你总不能让她到工厂里打杂吧?” “不打杂能干什么?你们的人脉很广,就不能给她找单位吗?既然是你的朋友,不说朋友是你的老部下吧,你体谅她,愿意给她谋福利,为什么不能给她找更好的出路呢?” 曹幽香只有摇头,两人关系好,不是有什么共同的利益,也不是情投意合。只是因为裴英是她母亲家的远房侄女,女人年纪偏大了,文化程度又低,家庭经济状况也不好。就是通过她招聘到服装商场的,敢说敢讲,能够震慑住下面的人员,就认为她有威信。最好的部门给她管理,每月拿死工资,真的没有别的特长,只有在这劳动密集型单位混饭吃。 早知道那时候不帮她,现在也只是重新分配问题,起码不会被合同套在身上,只有出的,没有进账,做的都是亏本买卖,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看这条路走不通了,刘向阳软硬不吃,说了半天,一点效果也没有。要帮她,只有想别的办法吧。部长站起来说:“刘总这点面子也不给,难道,我们以后就不打交道了吗?” 这话已经很有威胁的意思了,那意思就是说:看你以后还有没有找我的时候? 突然提醒了刘向阳:“曹部长既然是妇联的领导,下基层来,不能只找我们办事,总要了解了解我们基层的一些情况吧?” “你们现在已经是民营企业,而且没有妇联组织,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她很干脆的拒绝了。 这个女人也真是强势得很,但是既然来了,总比上门去求她办事好说话吧。于是说:“我有一件事,想拜托曹部长,我需要找一个女工,不知在湖城哪个单位?下基层的时候,顺便帮我问问吧。” 看见刘总有事相求,她马上趾高气扬了,恨不得眼睛长在下巴上:“什么人?多大年纪,你给我说清楚。” “我还是写给你吧。”刘向阳打开抽屉,拿出纸笔,写下了一个名字,还有出生年月日,把纸条递过去,“麻烦麻烦,你们与基层妇女干部接触时候,也帮我问问好吗?麻烦拜托。” 曹幽香接过来,扫了一眼,把纸条放进小背包里,然后:“如果我给你找到这个人呢?是不是我拜托的事也好说了?” “真要找到了,我一定感谢。但桥归桥路归路,这是两码事。” 四季豆不进油盐啊,说了等于没说。她也不当回事儿,转身就走,脚后跟敲击水泥地面,发出“磕磕”的响声,惊动了上楼的人。 焦安子来找刘总汇报工作,要上最后一层楼梯了,刚刚走到拐角处,楼上传来的声音,就像啄木鸟在啄树上虫虫一般,心里还想,办公楼这么肃静,是哪个女人在这里飞扬跋扈?冷非的脚步声也没样响亮的。 抬头一望,就看见曹幽香从走廊尽头走来,正好走到最上面一层台阶了。她高高在上,知道来人是商城的副经理,接这个烂摊子很有些不甘心,但是这个丫头出了名份之外,都没有捞到什么实际的好处。自己却是明显有优势的,所以,她以胜利者的姿态,望着正在爬楼梯的姑娘嘴角,轻微的扁了一下:“这不是我们商场的焦副经理吗?!见人吃豆腐牙快,现在知道,管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吧。” 焦安子也不说话,噌噌往楼上走。曹部长见对方不理睬她,也没性子了,只有往楼下走。刚走到转角的地方,就听到一声吆喝:“你给我站住!” 莫名其妙的,她竟然站住了,转过身来,看见那个丫头已经走到楼梯的顶端,而且转过身来。这一下,两个人的地位变了:她高高在上了,自己处于最下方。 对方的气势也随之改变,居高临下的说:“你现在是曹部长吧,真要有本事,你就不会夹着尾巴做人,把你的商场留下一个烂摊子,自己拍拍屁股就跑了。” 本来自己处于上风的,现在这个丫头跑到最上面,再转身和她说话,气场全开,心中恼火,口无遮拦:“不要以为抱上了金主,拽得就像二五八万一样,爬得高摔得重,毛都没长齐,能够把商场搞好吗?” “呵呵,不要以为闪电结婚嫁了个良人,你的婚姻就是蜘蛛网,你不过是网上那只苦苦挣扎的花脚蚊子。”焦安子从来不是省油的灯,看见对手落荒而逃,她还在后面补刀,“你好像是管权益的吧,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可过脑子了,我可是真要申请法律援助了,让部长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抱上金主?部长知法犯法,我还找谁维护呢?” 焦安子亦正亦邪,曹幽香哪里是对手?一会儿就跑得没影子了,焦安子回来汇报工作,也不计较,说完就转身往走廊的顶后走去。 进了办公室的门,才发现刘向阳脸色不善,没有过去那样春风般的笑容。 于是问:“刘总,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遇到让你恶心的人啊?” 刘向阳估计她与曹幽香碰头了,看她洋洋得意的样子,肯定也没有落下风,脸上又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你不是看见了吗,虽然不是一个单位的,但是也被膈应了不少次吧。” “呵呵,悠悠才是最膈应她的,可能一想起来都要吐,哪怕在外国都要膈应。” “悠悠在外面还好吧?”每次见到这个丫头都要问问。 “还好还好,托你老人家的福,现在已经进学院正式学习了,只是提前半年预付工资,你就可以获得一个海归技师,真是吃小亏占大便宜呀!”焦安子一边回答老总的提问,一边在茶几下找到遥控,把空调打开了。 “带着火气来的,还这么怕冷?”刘向阳像宠女儿一样打量着她。 “三言两语,我就把火气发泄完,让那女人夹着尾巴逃跑了。”焦安子这才坐下来,搓搓手擦擦脸。 “悠悠与服装公司签订的合同,早就摆脱了曹幽香的控制,还有什么可膈应的?”有点空闲时间,刘向阳就喜欢和这个丫头扯西游,觉得有自己没掌握的材料,只要点一下,对方就会说出来。 果然,焦安子就说:“哎哎呀,一直因为商城的事情在忙,还没给你汇报呢,就是这个家伙,让悠悠膈应到现在。” “她又冒犯悠悠了?你跟我说清楚。”提到悠悠,他似乎格外关心。 “知道刘苏悠悠的男朋友是谁吗?” 168、真是无耻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向阳正色道:“这么多企业要管,你们小姑娘谈恋爱的事情,我哪管得着。只不过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看得出来,接悠悠从省城过来,两个男人箭弩拔张的,让人不是很清楚,到底是那个教授,还是那个副总经理?哦,应该是总工会的副手了吧,反正是他们两个当中的一个,是不是?” “刘总很火眼金睛啊,看得一清二楚,是他们两个的一个,那个姓罗的有办法,利用职务之便,讨好卖乖,俘虏了刘苏悠悠的芳心,结果呢?悠悠这家伙头脑进水了,居然答应了做性罗的女朋友。” “可以理解,否则,姓罗的可不会那么培养刘苏悠悠。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明智的选择,总觉得,他没有那个教授那么真心。” “谁说不是呢?不过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想到这个人不可靠,没有想到这么不可靠,想到他无耻,没想到他是无耻当中的战斗机。” “不管怎么说,也是市总工会的领导,这么讽刺挖苦总不好吧。”刘向阳凉凉的笑着说。 焦安子气得脸像包子:“你不知道,公司撤销之前干部要分流,为了到好的单位,为了不下基层,姓罗的翻脸比翻书还快,马上就劈腿了——” “劈腿?这是你们现在的说法吧,你的意思,他就把悠悠甩了吗?”说到这里,刘向阳手中的茶杯抖了一下,茶水泼了一桌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个姑娘就像和他有什么缘分一样,不知不觉,跟她们走的越来越近。相比较而言,他还更看重悠悠,这么好的姑娘,居然就被渣男甩了?怎么也说不过去,姓罗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也没看他把公司搞好,也没看到他把商场搞好,悠悠哪点配不上他?为什么就轻易甩了? “不行,我要去找姓罗的,问他要个说法。”刘向阳从来没这么激动,马上就站起身来。 “你凭什么呢?” “凭我是刘苏悠悠的老板。” “就凭她预先领了半年工资?”刚刚提出问题,焦安子就觉悟了,“呵呵,悠悠和商场签约的,现在我们接管的商场,我也是她的领导了。不过,我们的下属不会领情的。” “怎么了?悠悠还能沉住气。” “遇人不淑,生气当然生气,但是悠悠巴不得,摆脱了渣男,获得了解放,高兴还来不及呢。” 看着焦安子把桌子擦干净,又回到座位坐下来:“和这个女人有关?就这个曹部长?” “啊呸——她也配当部长,她是个不长,什么都不会,绣花枕头一包糠。但是,她老子你还记得吧?在服装表演那回,后来发言的,一个副市长,能给女儿安排个好工作。姓罗的就赶紧巴结上了,进了总工会,当了副手。简直叫做卖身求荣,不仅对悠悠没有交代,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两人就领了结婚证了……” “还有这样的人!”他小小的嘶了一声,低沉暗哑,还有一股难以忍耐的喷薄。 “谁说不是呢?”焦安子气得直喘,“当初悠悠不同意,姓罗的死缠烂打、死皮赖脸,缠着不放,悠悠答应和他处朋友了,人家在国外,花花世界都没有动心,他居然为了自己的仕途,就抛弃了前女友,就是这么两面三刀朝秦暮楚表里不一的渣男,你说是不是让悠悠生气?” “不仅他生气,我也生气,原来罗墨娶就是这个女的?早知道我才不这么客气呢。” 两个在一起感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姓罗的和姓曹的前世有缘,钟楼上的鼓槌——一对,就让他们两个好去吧。 刘向阳想起,刚才还给张纸,让她给自己找人呢,大概出门就扔掉了吧,所托非人,有点后悔了。算了算了,既然常住湖城了,认识的人越来越多,慢慢托人打听吧,这才问焦安子来有什么事。 她汇报了最近的招租情况。说本市的批发商与服装厂家不多,都已经是联系过了,现在可能要向周边扩散,已经动员了张大雷,他同意回他家的工厂。 张大雷,刘向阳认识。焦安子还推荐过这个人,他们一起干活的,说缝纫手艺不错,当时刘向阳并不在意,工厂里会缝纫的工人多呢,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没想到他家里也是开服装厂的。听说只是个乡镇企业,生产单一,产量不高,但是这样的企业更渴望走出来,开拓眼界,扩充市场。他们还应该和别的企业有联系,顺藤摸瓜,可以多联系几家。 “我也是这样想,所以出去一趟,可能当天赶不回来。不用说找别的企业了,就是张大雷家,是不是愿意进驻服装生产,可能还要做些工作。” “儿子都愿意出来打工,父亲还不愿意给儿子提供平台吗?” “他们家不同,父亲是想让儿子子承父业,接管他的服装厂,儿子想出来见见世面,改造他家的企业。这是一个好机会。他有一些改制的技术了,从悠悠那里获得一些启发,好歹都有一些设想。为他家服装厂站柜台,一边观察,一边学习设计,说不定能够打开局面,推出一些新产品来。 刘向阳就说,既然如此,让小李开汽车送他们去,到乡里去跑几天,联系到其他的企业更好。 “哪里需要老总的汽车?自己也有汽车的。“ “呵呵,我忘了,这才多长时间,你就鸟枪换炮了,发财了。” 焦安子有些羞涩:“不是我的,是男朋友借给我开的。” 刘向阳想起来了,问:“你的男朋友,就是那个长得很帅气的医生吗?怎么我们最近吃饭不带上他呢?” “再帅也帅不过你呀,还是我们刘总帅的人神共愤,活了半个世纪了,还这么英俊潇洒,阳光帅气,叫他好好向你学习学习,永葆青春。” 两个人哈哈大笑。 只有时装画课悠悠不上,留在宿舍,因为其他三人都要上课。难得席况回来得很早。看见悠悠,觉得意外:“心有灵犀一点通,没想到你也在宿舍。” 刘苏悠悠说:“感谢老师,给我打下了良好的美术基础,我只要弄清楚他们的要求,就能画出很漂亮的时装画,还得到了老师的表扬呢。” “感谢学生,你为我增光,让老师海外扬名。” “我没有提您的大名哦。” “现在提也来得及,以后更希望你发扬光大。”席况一边说,一边90度鞠躬。 刘苏悠悠愕然:“席老师,你怎么反其道而行之?应该是我给你鞠躬吧。” “不要鞠躬了,等待老师奖励吧。”看着眼前姑娘的窘迫,他嘻嘻一笑,直起身子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手提箱,径直放在桌子上,“打开看看,是不是好用。” “这是什么?”手提箱上是东洋文,她看不懂。 “东芝,586的,网卡充值,也够你用的。” “东瀛的?笔记本电脑?”刘苏悠悠觉得奇怪,在德国的土地上买别的国家产品,是不是有点舍近求远了? 席况肯定她的识货,说自己虽然没有到德国来过,但在西欧也到过不少国家,那些民族的人,在他们崛起之初,是恭恭敬敬拜欧洲人为师的,可以说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后来学到了先进的技术,于是反客为主,尤其是电子产品,反而入境到欧洲各个国家,比起他们本国的产品来说,价格便宜的多。 就拿这样配置的笔记本电脑来说,如果是德国本身的产品,最少要1万多马克,简直可以买一辆小车了,买东瀛的产品,只有几分之一的价格。所以也不算太贵,这些日子卖菜的钱,也就差不多了。 “还当我小学算数不及格吗?”悠悠回眸一笑,席况眼前一亮,仿佛迎来了一阵春风,眼前呈现出了盎然的温润景色。 “你还是识货。有了这个,以后给我发邮件,可以多写点字吧?”他凑过去,下巴轻轻抬起,喉腔抖动,一瞬间有种成熟男人的荷尔蒙开始弥漫。让她觉得很危险,闪了一下,问:“送给我?” “不然呢?我家里有笔记本电脑、也有台式电脑,难道我还需要吗?”他声线轻缓又暧昧,“你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 她心中一动,又退了一步:“无功不受禄,这么贵的东西,为什么要你花费?” “没有花费,就是我们卖菜的钱。我不也分了一份吗。” “你付出的劳动比我们还多,你那是应得的呀。何况你免费教学,还让我学到了手艺。不行不行,这礼物太昂贵了,我不能接受。” 被断然拒绝的滋味太难受了,他目光如同是侵了凉水,凉润凉润的。但是看过去,对方那种娴静的气质,仿佛看透一切的从容,更让他着迷,反问:“那你为什么要接受我的免费教学呢?” “呵呵,因为美食比美服更有用吧。”刘苏悠悠气定神闲地笑着说,“民以食为天,一定要吃饭的,谁不爱美食?比爱美服的人更多。学到老师的手艺,一招鲜,吃遍天,跟你学画画,还没有学厨艺有用耶。自己赚了一份,不需要老师资助的。” 席况说:“我给你钱,你不要,我帮你干点活,不应该干嘛?何况,我出来照样有收入,拿一份工资,还有业余创作,还有摄影,收入多了去。我是经济上宽松一点,没有后顾之忧,你能够学有所成。不要再跟我计较了好不好?不要我的金钱,我给你出一点力,你为什么不能接受呢?再说了,学生在外面勤工俭学是美德,一个教授在外面勤工俭学,做菜卖菜,传出去不是贻笑大方吗?”他几乎在恳求对方了。 刘苏悠悠还是不愿意接受:“安德列夫有笔记本电脑,我也不是天天要发邮件的,偶尔借过来用用就行了。笔记本电脑对我的用处不是很大呀。” “怎么不大?人家现在都用电脑绘图,通过网上浏览,可以有更多的学习机会……不要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好不好?”他几乎在用恳求的话说了,心里面却在想,我想跟你付出许多许多,但我真的只需要你一点——那就是说一句我爱你。我等的太久了,感觉好累好累。 “老师,你这样处处为我着想,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大恩不言谢,你记住我的情谊就行了。”他大言不惭的说。 这让这让她更不好意思了,脸上浮现出一抹暖春般的红晕:“情义无价,让我更没办法还呢。” 他怦然心动:“既然无价,那就不要还。” “我不喜欢欠债,因为现在总是要还的,用的是别人的钱,还的是自己的钱,想想怎么心里都不平衡。” 这是什么诡辩理论?席况见她嘟起小嘴,更觉得可爱。可是太传统、太古板、太教条,让他有一种无力感,仿佛是启蒙老师,对着懵懂无知的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教育。看来,只有温水煮青蛙——慢慢加温吧。 于是他转而说:“这样吧,就算我借给你的,我也每天要上网,要发送稿件,也需要笔记本电脑吧。就放在你这里,我们共同用好吗?” 想想也是的,他需要传送稿件、传送照片、也要上网的,既然能够借用外国同学的,借用老师的更顺理成章,自己虽然现在也能买得起,但是下学期的学费还是个大数字,先用着再说吧,总觉得占了大便宜似的,这才点点头。 与刘向阳的估计不太一样,曹幽香没有丢弃那张纸条,反而想帮他找人。尽管当时说是两码事,但是,有求于人不好办,为人求了就好办。如果能给他找到这个人,他不就要感谢我吗,本来就是个外来户,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连出生年月日都写出来了,可见这个人很重要。能帮到他的忙,到时候就有交换的筹码了。 169、管他个娘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曹幽香回到家里,裴英还在,与她母亲正说话,等着她带好消息回来。哪知道曹幽香出师不利,碰了一鼻子灰。找不到托管柜台的人,只有先维持着,等自己帮刘向阳找到人了,拿这个做条件,与刘总进行谈判。就掏出纸条,问她们,是不是认识这个人,两个人都说没听过,不认识,决定明天到妇联去问问。 晚上罗墨回来,说白天下基层考察,所以没有回来吃中饭。裴英知趣,也就告辞了。 两人结婚以后,就一直住在曹幽香家里,她是独生女儿,父母都上班,但是家里请的有佣人,一日三餐饭来张口,连伙食费都不用交,就相当于倒插门。 工作轻松了,生活富裕了,提前进入小康,罗墨还是满意的。 晚饭以后,两人窝在卧室里看电视。曹幽香说起刘向阳,一个劲埋怨。说他是私企老板,一点都不知道变通,好像比国企还讲原则,简直是一根筋。看起来笑眯眯的,以为很好讲话呢,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光杆司令吗,成心跟我们过不去。 想起过去在刘苏悠悠那里碰的钉子,还有悠悠在国外麻烦,很快就被摆平了,得知自己结婚,专门写邮件讽刺挖苦谩骂,都是由这刘向阳做后台,气就不打一处来,鼻子哼了一声,没有好气的说:“这些人就是钻了改革开放的空子,发家致富了,有两个臭钱了,把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犯不着和他们生气。你那个亲戚也是,大事做不来,小事不愿做,还要搞什么承包租赁,当初我就是坚决反对的,就你要支持她,现在骑虎难下了吧?是你母亲的亲戚,让她想想办法吧。” “我母亲,我母亲不是你丈母娘吗?她的亲戚,不也是我们的亲戚吗?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当初你要是坚决不同意,也不会现在有这个下场……” 罗墨想到悠悠,总有点于心不忍,她费了好大的劲,刚刚做出成绩,刚刚有了收益,就被这两个女人搅黄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但这些话只能藏在心里,见妻子生气,安慰她:“当初我同意,还不是看在你面子上?现在我们鞭长莫及,只有慢慢想办法。” “我们能想什么办法?刘向阳就是四季豆不进油盐。”曹幽香越想越生气,阴暗的心里翻腾起污泥浊水,“哼哼,私企老板有什么好东西?那还不是花天酒地,为所欲为。不用说别的吧,那两个丫头,就是靠着他耀武扬威,现在一个出国去了,还有一个留在身边,一个丫头片子,大学才毕业不久,又没有在基层经过锻炼,小小的一个个体户,就来掌管这么大大的商场,不就是老板个人的好恶吗?他们成天厮混在一起,还会有什么好事?!”罗墨妇唱夫妇随:“社会风气,就是被这些私企老板带坏的,在南方开了先河,从港台老板进入大陆开始,什么二奶村,什么红灯区……腐蚀了多少人……” “左拥右抱还不够呢,还要找什么女人。”曹幽香想起来,“还让我帮他找,看出生年月,是不是他老婆哦。找到了以后,他就欠我一个人情了。妇联没有你们总工会覆盖面大,你方便的时候,顺便问问各个企业,哪一家有这么个人。” 说着,她就拿挂在门后面的挂包,从包里掏出来张纸。递过去:“你也帮着找找吧。”罗墨漫不经心的接过来,打开一看,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苏秀兰?!” 曹幽香见他大惊小怪:“你认识这个人?” 他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是刘苏悠悠的母亲!” “你们签订合同的时候,不会把她妈写上去的吧?”曹幽香语气阴阳怪气的。 罗墨头上冒汗了:“这个,这个……” “怎么了?舌头打疙瘩了?” 他震惊一下来:“没什么,我去医院看刘苏悠悠母亲,当然要在护士那里查患者的姓名,出生年月顺便看到了。” “呵呵,都见家长了?”她细致的弯月眉染上愠色。 他讪笑道:“什么呀,不过是我的合同签订人,她为改革出力,我探望一下她生命垂危的母亲,也是领导干部关心下属吧。” “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不就是去看你小三她妈?” 罗墨脸黑了:“又来了又来了,刘苏悠悠是什么小三,她不是小三。” “怎么不是小三,当初可是我们两个先认识的,她才来几天,你就被小狐狸精迷住了。把什么好处都给她,而且还让她出国留洋……不都是你的私心在捣鬼吗?” 见他不着声,她寸寸逼近:“从你到我们工厂去视察的时候,我那时候还是副厂长,你刚刚转业到服装公司,我们那时就认识了,这都多少年了?你跟她认识才几天,没有一年,然后你们就打得火热,然后你们就谈情说爱,然后就把我甩了……” 他无力地分辨:“以前,我们只是同事关系,上下级关系……” “什么上下级关系同事关系?我就是冲着你,才调到服装公司来的,要不然,我在工厂里一人之下,千人之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不自在?前男友也是个机关干部,为了你,我把他都甩了,调到服装公司,就为了我们能够每天见面。” “都是同事,哪能每天不见面?” “你又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不就是因为对你有好感吗。”曹幽香说的深情款款,“你难道不知道?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那个时候要组建服装商场,我为你鞍前马后什么不干?” “那都是为了工作啊,当时我们没有谈恋爱呀。”他有些无奈。 “但是我的心思你不知道?难道,你对我没有感情吗?”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如果说有感情,那就移情别恋了,那悠悠就是小三。如果说没有感情,现在怎么又走到一起了呢?的确,这是个送命题。 “难道我们现在结婚没有感情基础?”曹幽香见对方没有回答,咄咄逼人,“你对我没有感情,只是对我们的家庭有感情,只是对我的父亲有感情?眼睛瞎了都看得出,你只是为你的前途,你只是为你的前途,真是卑鄙的人!” “不准这么说!”罗墨恼羞成怒了,“谁说我对你没有感情?” “哼哼,男人的话能算数,老猪也能上树。”她直言不讳,“你说你对我有感情,怎么全部心思都放在那小妖精身上?当我不知道吗?签订的租赁合同,你给她最大的优惠;你跑到她家里去吃饭,自己跑到外面去买的菜;群众反映的意见,你都直接向她露底;到外面出差,你还给她买了纱巾;办公室里总是放着可口可乐,就是等着她去,然后送给她喝;你还亲自去看她妈,到医院问长问短,还没有谈恋爱,就喊人家母亲喊妈;她妈过世了,就你一个人守灵,还亲自办理丧事,充当孝子贤孙……就这还不够,你又让她论文在全省获奖;又推荐她出国深造……” 居然,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瞒过这个女人。罗墨并不心虚,说实话,如果没有他做的这么多事情,刘苏悠悠怎么会答应和自己交往的?那是个好姑娘,也不止自己一个追求者。什么都好,就是感情方面太迟钝了,明明要带她去见自己父母,半路上居然逃跑了;到国外去,居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那不是个朝三暮四的姑娘,也相信她不会变卦…… 可是,心强命不强,没有一个好家世,不能给自己的事业添砖加瓦,又是在改变命运的关键时刻,选择曹幽香,也应该是情非得已吧。她对自己的愤恨在所难免,她的谩骂理所应当,这说明她心中还是有自己的,我辜负了她呀,再不能把屎盆子往她头上扣——哪里就是小妖精了?哪里勾引过自己?怎么就是第三者了? 有心申辩,可是妻子正在愤怒的时候,出言不逊:“当初,都没有面试,你就让她进了商场;没有工作几天,你就把她调动到女装部;再以后……反正,你的眼中只有那个狐狸精,根本就没有我。她对你造谣中伤,把你骂的狗血喷头,你还念念不忘,看到她妈妈的名字了,又让你触景生情了?你是不是要大哭一场,是不是还要去坟头烧香磕头……” 曹幽香在家中,越来越飞扬跋扈了,只要提起刘苏悠悠,她就对罗墨愤怒声讨,让他越来越厌烦,可是岳父母就在一墙之隔,那边清清嗓子,就像发出了警告。 他只有亲轻声软语:“哪里有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也都是从工作的出发。论文得奖,是她自己写的,我们服装公司都左右不了评奖;她出国,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你以为出国就享福?公司也没有给钱,现在在外面,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有她受的……” “你心疼了?你难过了?”曹幽香一手叉腰,一手伸直,指点着丈夫,唾沫都飞溅到对方脸上。 罗墨这才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幽香,感情都是与日俱增的,我们既然结婚了,我的心思当然全部放在你的身上了。幸福的生活现在才开始,工作安排好了,也没什么费心劳神的事情,每月都按时领工资,伙食费都不要我们交,节假日还能出去旅游,托你的福,我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万事俱备,就等你给我们生个胖儿子,我们一家其乐融融,还想那么些烦心事干什么?不要想不开,你亲戚的事也不要管,各人有各人的命,只要过好我们的生活就行了……” 丈夫极尽温柔小意,总算抚平的妻子的怒火:“那这个苏绣兰呢?” “人都死了,告诉他也没用。我们也烦不着他那些屁事,就当我们没见过这名字,不知道这个人,管他三七二十一。晚上最惬意的事情,就是在被窝里看电视。天气转凉,抱妻上闯,天下大事,管他个娘……” 罗墨一番温存,曹幽香破涕为笑,最后说:“呵呵,想起来了,刘苏悠悠不也姓刘吗?说不定就是刘向阳的女儿,他们不干不净的,如果父女俩闹出丑闻,那才滑天下之大稽……” 有奖金的比赛,作品出来很快,一百多幅设计效果图汇齐,都送到弗兰克手里。他的助理全部输入到电脑中,隐去了作者的姓名,排上上号码,制成表格收藏起来。 购买设计图的公司老总进入学院,他们就是评委——选中的他们付款,学院只将其中的一半给学员,就当成奖金了。 经理们对着电脑屏幕选挑选。点开每一张效果图,先看整体图,再看局部图。效果图是彩色的,有男装,也有女装,甚至有童装,风格特点各不相同,挑选的余地很大,如果有两家公司挑中了同一款,那就开始竞价,谁出的钱多,谁就可以挑选那效果图。 麦登道夫也来了,他的公司离特利尔不远,一向购买设计生产。买好的图,拿回家去制版配料裁剪加工,然后走向市场。 他没有设计水平,但是不缺乏评审服装的眼光。特利尔学院每学期都要进行这样的交易,学生设计的都很有灵性,生产出来的服装,从来没有积压的,很快走向市场获取利润。所以,他的挑选有眼力,来得早,来得快,先下手为强,挑中的款式一定是他最满意的。把100多幅图全部看完,然后专门看女装,反复几次之后,确定的36号效果图。 然后,他到工作人员那里,交钱购买了打印的彩图纸,这才看见右下方有作者的签名:安德烈夫,是个男人的名字,能设计出这么精美的女装,也不奇怪,因为世界顶尖的服装设计师,几乎都是男性。可是那些设计图买不起,还是学院里面的价廉物美,这一款就不错。 生怕有褶皱了,卷成一个直筒,手里拿着,准备走向自己的汽 170、偷梁换柱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经过大厅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俏丽的姑娘,其中一个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经理——”他定睛一看,都是熟悉的。一个是他以前的工人,突然说要上学就辞职了。另一个,在公司只有几天,却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他是那么想把她留下来,作为生活的伴侣、工作的助手,尽管用了一点卑鄙的手段,也没有得逞。 估计到这个地方学习了,还希望能够看见,果然如愿:在寒冬的季节里,犹如看见一支春花那样舒心。这个姑娘就是刘苏悠悠。 是因为能够进入专业学习?还是周围环境更舒适?刘苏悠悠现在模样更滋润,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黑瞳尤其明亮清澈,在微微颔首向他招呼时,依然从容淡定,更加温润可人。 当麦登道夫看得不转眼时,还是苔丝亚打破了他的专注:“经理,你也来买设计图了?” 他依然面无表情,还是扬起手中的纸卷说:“我选了,很喜欢这个设计,要拿回去投入生产。” 苔丝亚有些好奇,就要看看是谁设计的? “给你看吧。”麦登道夫把图纸展开,然后说,“跟你们无关,是个男生的设计,安德烈夫的效果图。” 如果是别人,苔丝亚未必感兴趣。安德烈夫太熟悉了,每天在一起吃饭,长的也不错,只是没有那个中国医生好看。 娜塔莉亚与刘苏悠悠住一个房间,苔丝亚来就住不下了,但也住在楼上的。天生有一种粘人的习惯,就像刘苏悠悠说的是牛皮糖性格,是因为认识刘苏悠悠,才放弃工作,进入学院学习的,当然与她走得近,只是才来不久,什么都没有基础,所以这次比赛与她无缘。 但是楼上那两个姑娘画图的时候,她都跑过去看,尤其刘苏悠悠图特别漂亮,如果是穿礼服的效果图,哪怕是现代姑娘,人物也画得像宫廷美女一样。 当然各个公司挑选的不是礼服,而是当代正装,但是又要时髦前卫一点,还有男人画这么漂亮的?她凑过去一看,叫起来了:“怎么和悠悠姐姐画的一样呢?” 麦登道夫不眨眼地看着刘苏悠悠,听到她的话才收回的视线,转移到图纸上,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口中的话还是带着讥讽的味道:“才来学习几天,哪里就会设计服装呢?我这个图明明是安德烈夫画的,学院绝对不会搞错。” 刘苏悠悠也伸头看过去,大吃一惊:这明明是自己画的图,怎么变成安德烈夫的了? 那天交参赛图纸时,下楼要到弗兰克教授那里去的,碰到安德烈夫,拿着两张图纸,也是卷成的卷筒的,也说要交图纸。本来说两个人一起去,娜塔莉亚在厨房喊刘苏悠悠,何必一个人还跑一趟呢,就把图纸顺手交给安德烈夫:“麻烦你,帮我带给老师吧,你早点回来吃饭。” 她情不自禁拿起图,先看图下的签名,写着36号安德烈夫。分明是自己的图,自己签名用的铅笔,现在也是铅笔字,却换成别人的名字了。只有一个可能,安德烈夫作弊了,擦去了自己的名字,换上了他的名字。 可是口说无凭,当着买家的面,也不便说出事实的真相,于是,不动声色对麦登道夫说:“对不起,经理先生,能不能与我们一起,到弗兰克教授那里再确认一下?” 麦登道夫有些迟疑。如果是别人,他早拒绝了,付了那么多的钱,买到了图纸,谁画的图纸与他没有关系。一方面,他不相信没有学多久的中国姑娘,能够画出西方人的眉眼,还居然能设计出这么漂亮的女装。另一方面,他始终没有消除对她的念想,多呆一会儿,都是舒服的。 于是就说:“好吧,我牺牲一点时间,陪你们去见识一下,看是不是图纸弄错了?” 见他愿意陪自己走一趟,刘苏悠悠还是充满了感激,对他微微一笑,让麦登道夫心中一动,乖乖地跟着一起去了。 在办公室里,刘苏悠悠把图纸放到弗兰克的桌子上:“教授,这是我的设计,我画的效果图,怎么冠以安德烈夫的名字了?” 弗兰克莫名惊诧:“我们每天在一起吃晚饭,当然认识你们。但是这张图是安德烈夫送来的,同时送来三张,标注你名字的是这一张。” 说着,弗兰克教授在抽屉里翻,找到72号图,上面签字是刘苏悠悠。 刘苏悠悠一看,不对,这根本不是自己画的图,线条迟钝,五官模糊,服装也很普通,于是摇头否认,说,72号作品虽然写着自己名字,可连签字也不是自己的笔锋。 麦登道夫在边上插嘴:“我看画的风格差不多。” 苔丝亚马上就说:“安德烈夫跟刘苏悠悠学的时装画,风格当然一样哦,但是他哪有悠悠姐姐画的那么好?明显看出来,这是调包了的。” 教授就说:“所有的作品,我收过来就锁在抽屉里,别人也拿不到,谁把这两张图搞颠倒了名字?即使错了,事关名节,这些事情要讲证据,署名怎么会改呢?” 刘苏悠悠说:“教授,你是熟悉我的绘画风格的。我的签名,你也是熟悉的,如果是平常的作业就算了,但这次是比赛,需要公正。” “我没有参加比赛,但是我天天看悠悠绘图,难道不能当证明人吗?”苔丝亚上前一步,振振有词。 “有人证当然好,但是你没有看见有谁调换了。”教授说,“我们更需要物证。” 刘苏悠悠想起来了:“我的电脑里,存有当初的初稿,后来又把这图通过扫描,放进我的电脑里,还有具体存档的时间。” 弗兰克先生早已经大致明白端倪,就是想要证据:“你们去吧,把笔记本电脑带过来,另外,把安德烈夫也喊来。” 见刘苏悠悠要走,麦登道夫说:“当事人最好不要去,否则脱不掉嫌疑。” “你还怀疑我悠悠姐姐吗?”苔丝亚不服气的说。 弗兰克说:“苔丝亚去就行了。的确不能让刘苏悠悠被嫌疑。” 今天好不容易见了面,多待一会儿也是好的,麦登道夫说:“是的是的,我也证明,你没有接近那个笔记本电脑,也来不及作弊。” 苔丝亚拔腿就跑出办公室。 办公室,教授请他们两个坐下,问公司的生产经营情况,又问麦登道夫,为什么选这样的效果图。 麦登道夫开始不相信,现在确定无疑,刘苏悠悠才是这个效果图的设计者,心里有几分愧疚,也有几分欣慰:自己的眼光不错,看中的人有才有貌,可惜不能为自己所用,还扣了学费,买了她的设计,也算是对她的补偿吧。 没有多久,笔记本电脑来了,安德烈夫也来了,他看看两张图摆在桌子上,心中有数,但还想狡辩:“你们问效果图是吗?是我画的呀,不信请教授看看,我平常的作业,也是这样的风格。” 刘苏悠悠也不说话,瞟了他一眼,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点击图标,搜索到保存效果图的文档,保存日期在六天以前:“你的草图呢?” 高高大大的小伙子顿时矮了一头,不再说话了。 “安德烈夫,我们相处还不错,那天我要炒菜,你要去交参赛作品,我就把图纸给你带去了。我们的签名都用的铅笔,你是不是把名字调换了?” 事实胜于雄辩,安德烈夫已经无话可说。只有教授抽屉里的是原件,他默默无言,在72号图纸上擦去德文签字,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让教授找出36号原件,擦去自己的签名。 弗兰克教授捋捋下巴上的白胡子,郑重的说:“年轻人,人生的路还长着呢,千万别想着抄近路哦。” “对不起。”安德烈夫的声音像蚊子那样小,谁也不看,说完就走了。 刘苏悠悠很痛心,不是因为自己的作品被盗窃,而是为安德烈夫不值。对他的印象始终不错,帮助过自己,又一起学习,还以为是一个阳光青年,突然发生的这件事,怀疑自己遇人不淑。 最近情况有些异常。学期快要结束了,何去何从,大家都在做打算。 苔丝亚就是本地人,才开始学习,当然要继续学下去。 从弗兰克教授那里,了解到不莱梅大学的情况,席况就开始动员刘苏悠悠,到那里继续深造,而且,他跟弗兰克教授一起,专门到不莱梅大学去了解情况,准备寒假就到那边去报考,开学到那里去上学。 安德烈夫与娜塔莉亚交往更多,许多时候两人都在商议,用的斯拉夫语言,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懂。本来还希望继续学下去,但是安德烈夫家里不同意,既不愿意儿子留在德国,更不愿意他和娜塔莉亚谈婚论嫁。因此,还断绝了对儿子的经济支持。 生活逼迫着他们要中断学业,趁着手里还有一点钱,马上就要把缝纫店开起来,问题是开在哪里?规模有多大?投入资金多少? 服装设计效果图的比赛,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契机。相比较而言,安德烈夫比娜塔莉亚基础好,设计能力强,但是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比不过刘苏悠悠。再加上她的效果图那么漂亮,设计的服装也新颖,这个不是比赛第一第二的问题,只要有商家购买,就有1万马克的奖金。对于开店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娜塔莉亚见刘苏悠悠的设计效果图,就得了红眼病。正好那么巧,刘苏悠悠让安德烈夫帮她送参赛作品。他不动声色,接过来就拿到教室里,因为是铅笔签名,很容易把刘苏悠悠设计图签名擦掉,换成自己的签名。把自己的设计图签名擦掉,换成刘苏悠悠的名字。 这样做得天衣无缝,按道理说不会出岔子。因为编号以后,直接由商家购买去设计图,跟着就带回自己公司了。学院那边,只知道哪一个学员的作品被卖出去,付给学生一笔奖金,最后再公布一下入选名单,那就大功告成了。 娜塔莉亚没有基础,设计能力和绘图能力都很差,不可能被商家看中。他和刘苏悠悠两张设计图都卖出去,那天下太平,最好不过。如果只卖出去一张,也绝对是刘苏悠悠设计的,换成自己的名字,当然自己受益,对与娜塔莉亚开办缝纫店,是巨大的经济支持。那一份没有选中的,肯定是自己设计的,挂着刘苏悠悠的名字,与其他没选中的作品一样,都要打入冷宫,学生们权当交了作业,也没有人理论。就是以后被人发觉,他们的服装店已经开起来了,没有人能找到他们了。 万无一失的计划,最后穿帮,当事者实在丢脸。快放假了,没有考试毕业什么的压力,出了这样的丑闻,几个人怎么相处?老师同学知道了,学院里怎么能混下去?传出去,还没做生意,就把名声坏了…… 安德列夫慌了,马上打电话,叫娜塔莉亚一起商量,立即作出决定——早走早好。 席况采购去了,安德烈夫的宿舍里,另一个同学也不在,两人收拾了行李,只是对办公室老师打个招呼,说家中有事,要赶紧回去。 弗兰克教授这边,麦登道夫买到了中意的服装设计,根本没有想到,居然是才学设计的中国姑娘设计的,更加觉得可惜——为什么留不住呢?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留住,在一起多说说话也是好的,根本就不想走,借口探讨服装细节问题,打版问题,制作问题,纠缠着刘苏悠悠,说得没完没了。还邀请她去现场指导。 只怕有去无回,刘苏悠悠坚决拒绝。 苔丝亚在格格公司工作了一年多,有那么同事要打听,那么多往事要提及,呱呱地说个不停。有教授在一边儿,刘苏悠悠不好发作,只好在办公室多呆了一些时间。 171、父子谅解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初雪未融,山路打滑,沿着坡道进入一面向阳的凹地,张大雷坐在副驾驶,一直在前面引路。在一排红砖瓦房前,他才低声说出“到了”两个字。 “我的妈呀,山路十八弯,这下我的路考超常发挥了。”焦安子停车,得意的鸣了两声喇叭。 瓦房长溜溜的一大排,全部门窗紧闭。听到喇叭声,最东边的门开了,一个瘦长的男子走出来观望,在那“财会室”的招牌下,又露出一张风韵尚存的女人面孔。 “张伯伯、妈——”郝叶苗坐在后排,却看的很清楚,马上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一边喊一边向那边儿跑去。 “一看就知道是你爸!”瘦高的个子和刀条的脸,那眉眼也与身边的张大雷相似,焦安子侧头对副驾驶上的人说,“你这个闷葫芦总裁,到了自己的工厂,也依然板着一张扑克牌脸,居然一声不吭。你怎么不下车?” “走,我们走——”张大雷的脸越来越黑,不仅纹丝不动,还叫焦安子开车走。 “脑袋进水了吧?好不容易开过来,走?走哪去?” 张大雷拉着焦安子的袖子,不让她下车,“我们回去!” 车上的两个人没下去,倒是那两个人走过来。 女人问扑向她的郝叶苗:“就你一个人回来的?大雷没有回来吗?” 郝叶苗指向车子:“一起回来了,还是安安姐姐开车送我们来的。” “他怎么不下车?”还以为车上有东西要整理,女人狐疑地打量着小车。 男人迟疑了一下,然后向小车走过来,隔着车窗,已经看见他儿子坐在车子里,一把拉开车门,问道:“怎么不下车?” 儿子还没有回答,母女两个已经走过来,站在车子那一边,郝叶苗母亲说:“安安啊,我们家叶苗可麻烦你们了。中午请你吃饭。” “哪里麻烦,这丫头可能哩,我们店全靠她了。”焦安子客气的打招呼,一边往车子下跳。 郝叶苗给母亲介绍:“安安姐可了不得了,那么大的大商场,她现在是副经理,是大雷的领导呀!” 焦安子下车了,女人才朝驾驶室投去和煦的笑容:“大雷也回来了,赶紧下车呀。” 就像没听见一样,张大雷连眼珠子也不朝那边转一下。 女人也不在意,就去拉焦安子:“走,到屋里暖和暖和。有什么东西要拿的吗?” 把身上的小挎包理顺了,焦安子摇摇头,跟母女两个走开,看到张大雷还僵持在那里,只是回头说了一句:“别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哦!” 三个女子走了。 两个男人僵持着,一个在车里坐着,一个在车门外站着,张厂长气不打一处来:“出去以后,快一年了吧,你这才回一趟家,就定在车上了,你是专门来气我的吗?为什么不下车?” “我还问你呢?你从哪里出来的?” 知道儿子的意思了,张天荣有几分恼怒:“厂长问问财务情况,进出财务室又怎么样?”“还要怎么样?和那个女人没完没了,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什么那个女人?她是你未婚妻的妈,马上是你的丈母娘了。” “那你们更不应该……” “更不应该什么?我们在一起,碍着你什么了?看我跟她在一起,你就不自在是不是?上次是不是就是因此跑的?老实告诉你,马上她就是你的继母!” 张大雷身子一纵,这才把脑袋扭过来,直愣愣地看着父亲:“你还要和她结婚?把我妈放哪里?” “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妈,还值得你惦记吗?”张天荣一脸鄙夷,“早就和王铁匠明铺热盖了。” “都是你,你先抛弃了她?”张大雷说这话时没底气,眼光漂浮不定,童年的片段,走马灯一样在眼前转悠:那个男人一身的疙瘩肉,曾经是自己羡慕的对象;三天两头往家里送鱼送肉:经常给自己买糖吃;坐在自家上灯都不走…… 张天荣抹了一把脸,沉痛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把你带在身边吗?就因为,就因为那个铁匠,我要混出个人样来,摆脱那个家庭,让你过好日子……” 虽然有很多蛛丝马迹,也知道父母关系一直不好,但他还是不服气:“不管怎么样,我妈还是你老婆,你总是不回家,就想在外面风流是不是?” “你对你老子怎么说话的?”张天荣举起巴掌,想对儿子头上打去,见他不躲不闪,又生硬地收回了手,咬牙切齿的说,”早就不是我老婆了,我们三年前就离婚了。” 父亲的话,就像打雷一样声响:“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晓得?你干嘛不告诉我一声?”“你当儿子的,关心过我们吗?凭什么,我们的事情要向你汇报?” 不可理喻,这么大的事情,当爹都不说,当妈的也不说。在工厂的时候,看见父亲与郝叶苗的寡妇妈眉来眼去的,回到老家,又看见母亲与隔壁的王铁匠勾勾搭搭的,他总是采取回避政策,像鸵鸟一样眼不见心不烦。 一直到万物发情的春天,看见父亲与郝叶苗妈拥抱在一起,他实在气不过:乡村里那么落后,自己的父母都那么不正经,他毅然决然的奔向文明。 现在怎么办?父母既然已经离婚了,父亲要找什么人,那是他的人生自由,当儿子的也不想干涉,自己回来是另有任务的,否则在都市也没什么大前途。想到这里,长腿一迈下了车。 “跟老子滚回去!”看儿子再也无话可说,当父亲才说了一句,然后背着双手,却朝着工厂外面走。 张大雷理解了,这个滚回去,不是滚回湖城去,是让儿子跟他滚,回他现在的家中去。 这是镇上新建成的一个小区,与城市当然没办法比。但是也有几栋高楼,里面腊梅竞相开放,幽香弥漫,绿化带像一堵矮墙,半围着一个单元门口,父亲走上楼,儿子跟着到了三楼。 开门进屋,干净整洁,家具也都是新的,比父子当年住的出租屋好几倍。但看得出来,只有父亲一个人的用品。他这才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买的?” “你走的第二个月。” “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三个月前。”父亲领着儿子走了一圈,三室两厅,采光不错,最少也有160平方米,两个主卧都朝南,每一件都在20平方以上,阳台有两个,也很宽大,加上又在三楼,不高不低的位置,这样好的住房,如果在湖城,按照自己现在的收入,十年可能也买不起。 看到儿子羡慕的目光,张天荣微微一笑:“还可以吧,你们一间主卧,我们一间主卧。” 这才有意思,父子两个娶母女两个,怎么有点怪怪的,人家不讲闲话吗?千万不能住在一起,而且根本就没打算回来。于是轻描淡写的说:“我们不住家里。” “湖城的房子好贵呀,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回来时有事的,不是回工厂。”张大雷坐下来,把回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张天荣像是牙齿疼一样,倒抽了一口凉气:“在商城租赁柜台,我们要出两个营业员,每个月要2万块?” 父亲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是在那里看电影,是在那里卖服装。你只要以工厂的名义签订合同,付第一个月的租金,以后就不要你投入了。” 见儿子说的一本正经,果然是讨债鬼,不过也就相当于要2万块,两个人一年的生活费可能都不够,就是自己的新家,也买不到一个厕所,儿子难得回来一趟,又同意了自己的婚事,要点钱也理所应当。 “难得向我提要求,行吧。”他还是有些疑惑,“你哪来的服装卖?我们都是给人加工的,剩下都是些残次品,就是送给你也卖不出去。” 父亲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这倒出乎张大雷意料,但是跟着就提出了条件:“我还有个条件——” “你都不回来了,还要什么条件?” “你要完成我给你的订单——我需要生产什么服装,你们厂就做什么服装。” “臭小子,你除了要2万块钱,还要问我要服装?”当父亲的吹胡子瞪眼。 “你的生产任务也不饱和,我给你下订单还不好吗?”张大雷心平气和的说,“我提供服装款式,你按我的要求生产,第一个月你给我垫付成本,以后我就付加工费。” “说了半天,我给你提供租金,还要给你提供货源,你是空手套白狼哦!”张天荣气的笑起来了。 “你可以多生产一些,自己出售,保险不亏本。” “儿子的嘴,骗人的鬼。你不就是要老子放血吗?还是大出血。” “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比起占用你新房的一半,你可是划算多了。” 父亲还是不放心:“你以为你提供的订单,衣服就能卖的掉?” “我已经说了,第一个月花你的钱,以后我就自负盈亏。我订购的服装,如果我都能卖掉,你卖不掉,那就是你的问题,如果质量没有问题,我相信你的工厂只会越来越好。” “你从哪来的订单?” “那你就不要管了……” 尽管说的这么简明扼要,十分难得,这是父子两个第一次长谈。一年不到,他怎么这么有头脑了?姑且相信他一回吧,也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 儿子就说要去做饭了。到厨房去了,开始淘米,再打开冰箱,再看看篮子里的蔬菜,想好怎么配菜,就一边洗一边切,像个家庭妇男一样熟悉。 外面的世界真是那么锻炼人吗?儿子有条不紊的烧菜,还吩咐父亲打电话,喊他们三个过来吃饭。 没有多久,等三个女人过来,四菜一汤已经做好了。只是两个家长觉得不过意,说再到饭店里炒两个荤菜。一路上说起儿子的变化,两人都很欣慰。 家里的三个青年人也讨论的热火朝天,听张大雷三言两语搞定了租赁柜台的事情,两个姑娘一起拍他的肩膀:“好样儿的!”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为自己站柜台了。”郝叶苗蹦起来,一看焦安子没有好脸色,马上就说,“不好意思,不能给你们家打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焦安子高兴的是,又招租了一家,有奖金,不高兴的是,又要辛苦老爸老妈。不过,已经回迁了新房子,父母再也没有精神负担,现在手里有那么多服装商家,家中可以到商城来挑选样品,打个电话,厂家送货上门。老两口站柜全凭心情,高兴晚点儿关门,不高兴就可以不营业,女儿完全可以养活父母了。 当天晚上,焦安子住到郝叶苗家里,第二天,张大雷带路,三人又跑了几家附近的服装工厂,凭着焦安子三寸不烂之舌,还有郝叶苗与张大雷的现身说法,又有两家服装厂愿意进城。 跑了一趟,签订了三家意向合同,焦安子信心满满,回去的路上,才问那两个人,他们的销售服装怎么办? 张大雷似乎胸有成竹,说对自己家里生产的服装了解,加工剩余的产品带出来了一些,有的可以改造,跟悠悠学到现在,有些构思,尝试一下,看效果怎么样?另外,还可以向悠悠求援。她快要学满一个学期了,好歹都会设计一些,让她画几张效果图来,他会拼版裁剪,郝叶苗可以缝制,两个人的家庭作坊,供应柜台销售不成问题。还有一个渠道——东风服装总公司,在改造服装的同时,也在逐渐推出新产品。 闷葫芦的口小容量大,他居然准备的妥妥的,心思严密,自愧不如。只是还要顾及闺蜜的利益,问他,如果拿刘苏悠悠的设计生产服装,不是占人家便宜么?他说没事的,可以和她协商,问需要拿百分之几的提成,要焦安子把刘苏悠悠的邮箱给他,两人自己联系。只是,要用东风服装总公司的商标,问问刘总同意不同意。 焦安子担任了商城的领导,视野开阔多了,说现在私人定制的服装,根本就没有商标,也看不出来品牌,就像私家菜一样,独一无二,风格特殊,更显得高端。 172、心猿意马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苏悠悠与苔丝亚回到宿舍楼,刘苏悠悠看见席况已经在烧菜了,就去帮忙,让苔丝亚把两人手中的课本送上楼去。 “今天的菜都没有洗,那两个人谈恋爱去了吗?”席况戏谑地问。 她还没有回答,苔丝亚就慌慌张张的跑下楼,进了厨房说:“宿舍里空空的,娜塔莉亚姐姐的东西都没有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刘苏悠悠迈开长腿,跑进宿舍一看,心里也空了半截。找了一下,连一张纸条都没有留下,是搬到别的宿舍去了吗?还有一点儿疑惑,她让苔丝亚到厨房去帮忙,跑到办公楼,主任还没有下班,于是问:“我宿舍里住的娜塔莉亚不见了,是搬到别的宿舍去了吗?” 主任诧异地望着她:“保加利亚姑娘走了,没有对你说吗?” “一个人走的?” “两个人一起走的,还有那个安德列夫,他们提前退学了。” “说原因了吗?” “说是家里有事,下学期也不上了。” “谢谢主任。” 刘苏悠悠走出办公室,两腿像灌铅一样沉重,心里空荡荡的不安。回到宿舍楼的厨房,对席况说:“以后,少烧两个人的饭菜,那两个东欧人走了。” “这一学期,不是还有半个月就结束了吗?他们怎么提前走了?”席况一边在锅里划拉着,漫不经心的问。 “做了这样的丑事,还好意思继续上学吗?”苔丝亚在边上拿盘子接菜,嘴里叽里呱啦的,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了。席况只是皱皱眉头,还没有表态,也来不及说什么,就已经有学生等着来买菜了。 晚上是糖醋带鱼,因为先要油炸,所以席况采购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厨房里忙。四个学生没有一个回来,只当他们快放假了,学业紧张,他就一个人干活。幸好,苔丝亚能够帮他一把,总算没有耽误时间。 两个姑娘开始卖菜,老师开始做另外两道素菜,凉拌海带丝,香菇青菜,再加上一盘糖醋带鱼,少了两个人,四个人就够吃了。 弗兰克教授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闻着糖醋带鱼的香味,鼻子一抽一抽的,忙不迭的就叉了一块,说酸酸甜甜的,好吃。 两块下肚,其他三个人才坐到椅子上,他发现少了两个人,见怪不怪,只是淡淡的说:“连告别的晚饭也不吃吗?” 苔丝亚毫不客气的说:“两个小偷,早走早好。” 空气顿时沉闷下来,两个男人不说话,刘苏悠悠也吃不下去了,心口堵得慌,放下筷子说:“我是不是功利了一点?为什么要说是我的图呢?让他们提前结束学业,结业证没有拿到,一定很难过吧。” “本来就是你画的呀,你也没有说假话。”苔丝亚马上说,“是我最先发现的,盗窃别人的劳动成果,是他们不对。” 弗兰克叹了一口气:“是我疏忽了,没有认真的审查稿件。刘苏悠悠是班上画得最好的学生,安德烈夫远远没有你的画技,我只是以为是他设计的,悠悠帮他修改了图而已。” “画的好不好,是水平问题,冒名顶替,就是品质问题了。”席况一边说着,一边理出鱼刺,将带鱼肉放进悠悠的碗里,“嫌我烧的鱼不好吃吗?” 当众夹菜的事发生过很多次,可是在饭桌上给她剔除鱼刺,被其他人看见总有些难为情,她悄悄用脚去触碰对方的脚,跟着摇摇头。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又拿起筷子,夹了一点海带丝,吃起来索然无味,慢吞吞的说:“我知道,他们马上要开店,很需要钱……” “明明知道,这次比赛卖的出去的设计图有钱,他们盗窃图纸,就是偷钱,没有钱就偷,那警察也不要抓小偷了……”苔丝亚愤怒声讨,说得没完没了。 “虽然觉得行为不对,但我还是同情他们,还想着,真要拿到奖金,我可以支援他们……” “算了吧,你是这几个学生当中条件最差的,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还想资助他人,穷人救济富翁,你是不是要唱颠倒歌?”席况要安慰学生,开始揭老底,“难怪你同情他人呢,想起来了,你自己就是个作弊的学生。” “还有这样的事?”那两个德国人都望着悠悠。 她无力的分辨:“哪里有?” “怎么没有?”席况一边笑一边用筷子指着悠悠说,“在专业考试中,就是我这个优秀的门徒,自己交了卷子,居然帮别的同学画画。” “啊,想不到,你也是是个作弊的学生呀。”弗兰克很诧异。 苔丝亚兴奋起来:“悠悠姐姐,考试的时候,能帮我作弊吗?” “别想偷懒!自己好好考试!”刘苏悠悠对这个小丫头说,“那是两回事,我那个同学是农村的,家里很穷,如果专业不及格,看去连个工作都找不到。我只是帮她修改了一下图,老师啊,你当时就原谅我了,现在还揭短干什么?” “哼哼,真是妇人之仁,他们都有钱开店,你还要继续下面的学习。”席况看着她俏丽的脸颊心猿意马,“我可以支持你,但是你接受我的支持吗?” “不要不要,现在我有挣钱的办法。”刘苏悠悠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清澈又明亮,就像孩子特有的干净,很单纯地说,“席老师开学就要回去上课了吧,但我把你的厨艺也学的差不多了,换一个学校也可以这样操作。” “不行啊,”弗兰克教授说。“据我了解,不莱梅大学人多,要求严格,公共厨房很小,也只是有微波炉,烤箱,不会允许学生烧菜卖菜的。” 席况很认真的说,既然是来学习的,就不要一心二用。就从今天开始,停止对外卖菜了。 “啊,断了我的财路啊。”刘苏悠悠一手捂面,显得很失望的样子。 弗兰克马上说:“剩下的日子里,一日三餐,我都要在这里吃饭,全部吃中餐,我交伙食费,每天250马克,够了吗?” “为什么这么照顾我?”刘苏悠悠反问他。 “因为回到不莱梅,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弗兰克说的很坦诚,还补充了一句,“我还可以给你找一个食客——弗雷德里克老师。” 刘苏悠悠没什么印象了,疑惑的摇摇头。 弗兰克提醒她:“教授时装效果图的老师,他说,当初带你去找任课的教授,还说你答应他,等你男朋友来了,你要请他吃饭的。后来听学生说,你们的中国料理特别好吃,天天吵着要我带他来,剩下最后半个月了,就给他机会吧。” 她抵赖不掉,只有承认。席况却说,按照中国人的说法,250不是个好数字,有贬低你们的嫌疑,250,不靠谱,你们是加钱还是减少钱呢? “为了让你赚点儿学费,那就加钱吧。260。” 刘苏悠悠听教授那么大方,问问他们一个月有多少收入?听说有一两万马克,伸伸舌头:“你们收入这么高?比我们中国教授强多了。但是早上根本不可能那么复杂,货真价实的话,还是两百三吧。” “我同意了。用中国话怎么说?” 席况抢着说:“成交!” 苔丝亚跟着说:“我也这样交伙食费。” 四个人一起说成交,大家都笑起来了。 本来,宿舍走掉一个人,吃饭少了两个人,席况大喜过望,终于有机会与刘苏悠悠单独相处了,但是,晚饭以后,苔丝亚就搬到了娜塔莉亚床上,她说学院已经同意了,哪怕就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她也要和悠悠住在一起。 没有办法,席况只有用汉语说一些暧昧的话,苔丝亚偏偏没有心术,他说一句,马上就问他说的是什么。看见刘苏悠悠脸蛋发红,苔丝亚也很敏感,立即问她为什么脸红? 学期快要结束了,学生们还要迎接期末考试,刘苏悠悠忙着复习功课、迎接考试,根本就没有时间和人聊天。苔丝亚真是一块牛皮糖,悠悠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一直到学期最后一个礼拜天,苔丝亚高中同学聚会,她也要喊悠悠一起去。刘苏悠悠说要复习功课,一个人留在宿舍里。席况也没有出去,说外面春寒料峭,冷,他要写篇游记。 吃过早饭,苔丝亚出去了,宿舍里剩下两个人,终于,可以顺利交心了。 可是,她说要复习功课,收拾了早上的碗筷,就坐在窗口,双手捧书,看她将要考试的科目。 初春的阳光透过玻璃,给她涂上圣洁的金辉,白净的脸颊上有细细的浅浅的绒毛,像是橙光中桃儿,在窗外透青的映衬下,恬静而美好。 这样的女孩子,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什么心情,她都能让你平静,让你安心,应该得到最好的关心,最大的爱护,最美的情怀。 此刻,岁月静好,席况却是心猿意马:已经付出那么多的努力,还没有成效。 最痛苦的时候,是自己卧床不起,没办法和悠悠联系。最绝望的时候,是悠悠已经有了男朋友,还是她的领导。距离最远的时候,相隔着半个地球。席况从来没有放弃过努力,他曾经想,哪怕成功的几率只有九牛一毛,但内心深处已经决定,依然要做最大的努力。一旦投入了,他就绝不回头。 然而,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因为悠悠不是一般的姑娘,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坚毅,冷静与理智,将刚与柔恰到好处地结合在一起,端庄却不流于古板,妩媚而不流于阴柔。他始终相信,悠悠的爱情是一张空白的纸,可以填写自己想要的图案。只是需要时间的等待。 像是不食人间烟火,她根本没有恋爱的过程,答应那个姓罗的谈恋爱,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自己才能够来到她的身边。既然是她的老师,就有责任辅导她,丰富情感世界,两个人一起创造条件,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在漫漫长夜里促膝谈心,有轰轰烈烈的山盟海誓里,绵绵的吐露心声。 可惜呀,多灾多难的女孩子,始终有那么沉重的负担,以前为学业,后来为母亲,现在又为理想,所以即使到两人在一起,也没有办法敲开她的心扉,是不是缘分未到?可能呢时候到了,幸运的甜蜜就会到来。 唉,等待的日子太漫长,追求的道路太坎坷,到了跟前,不用说亲密接触了,连说说知心话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甩开了牛皮糖,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暖意融融,正是无话不谈的好时机。可是,姑娘只与她的课本亲密接触,仿佛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一样,这样无视自己的存在,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席况忍不住问:“还要看多长时间?” 听到问话,刘苏悠悠眉峰上挑,眸光流转,勾唇浅笑一下,仿佛摄尽满天光华,刹那间,就把窗外桃花衬得黯淡无光…… 回头睨了他一眼,声音淡漠清冽,似笑非笑地一勾唇:“学无止境,休息时间都用来看书,我还觉得不够呢。” 席况提醒:“休息休息吧,不要太劳累了。” 悠悠又低下了头,全神贯注在书中:“你不知道,我马上要考试了吗?” “你的成绩是被教授肯定的,肯定能过关。” “我不是只想过关,我是要优秀,要书到用时不恨少。” “你已经够优秀的了,难道你还要上天,想与太阳肩并肩?” “只要有登天的梯子……”悠悠话没有说完就不再说了,眼睛也不朝那边瞟一下。 看见她不再看自己,席况春心萌动,情不自禁地唱起来:“千万里我追寻着你,可是你并不在意……” 声音醇厚优扬,带着穿透人心的魅力,是那样蛊惑人心。刘苏悠悠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当然听懂了歌曲的含义,干脆举起双手,伸出食指,堵住自己的耳朵:“老师,我没有叫你来呀,别闹好不好?” 173、终于松口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席况不甘心。现在是最好的时期,离开家乡,离开朋友,在这遥远的国度,他们是关系最密切的人。有些话,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席况站起身来走过去,用甜的腻人的声音说:“姑娘,我等得太久了,你什么时候能答应我的追求?哪怕只同意我们成为男女朋友,也能给我一丝安慰吧。” 声音蓦然低好几个度,像是流动的细沙在她心尖上流淌。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连室内的人与事也视若无睹。 席况无可奈何,又退回去,在电脑上敲击半天,估计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似乎没听见声音了,刘苏悠悠才换了一个姿势,拿起笔,在书上勾勾画画。 这个丫头,干什么都全力以赴,看书也要看到死不成?席况没办法,冲了一杯速溶咖啡,端过去,放在窗台上:“喝一点吧,解乏。” 对方只是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头也不抬,看自己的书。 走到她的身后,席况猛然抽出她的书,放在窗台上,举起姑娘的双臂:“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不能老保持一个姿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刘苏悠悠就像炸毛的鸡一样,身子一纵,双臂挣脱开来,面对面吼道:“老师,你不要动手动脚的好不好?” 看着那娇羞的面庞,只轻微的接触了一下,隔着衣服呀,就像怎么了她一样。怎么防备这么严? 他仰天长叹:“太阳等来了月亮,月亮等来了星星,星星等来了我,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等到你的答复?” 又开始撩人了。 席况为什么来?为什么这么殷勤备至?为什么为自己做这么多,刘苏悠悠能看不明白吗?情商不足,但是智商有余,只是刚刚经历了感情的重创,那个人花言巧语,无所不用其极,甚至都要带她去见家长……结果,只是牵涉到个人利益,一声不吭就翻脸不认人。 这一个,太会说话,这些话也对别人说过吧,起码是那个名模,那可是美得不可方物的对象,万众羡慕的未婚妻啊,也没有善始善终。分手,总能找得到理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对自己厌倦了呢? 我是一无所有的女孩啊,没有家世,没有父母,没有一个像样的工作,背着几万块的债务,连自食其力的初级标准都没有达到,也不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凭什么对我这么好呢,只是因为我年轻吗? 年轻的姑娘那么多,苔丝亚比我还年轻,是被他的厨艺打动,还是被他醇厚的嗓音迷惑,现在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不转眼的望着他。席况又住在她的家里,父母对他更加了解了,甚至还问他,愿不愿意留在德国…… 不用说他的女弟子无数,这么多的诱惑,他扛得住吗? 算了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一学期,因为他车祸受了伤,跟着又是寒假,他说他这学期不上课,要到德国来旅游,想要和学生一起吃饭,难道下学期他能不上课吗?只要他回国,就两下相安了。哪怕他每天发一封邮件,每天打一个电话,自己还是有自由的时间。 学习时间,一寸光阴一寸金,不要再为他耽误时间了。刘苏悠悠只好端起咖啡道谢:“老师啊,咖啡有点苦,就像我现在的生活,还没有进入甜蜜爱情的阶段,你给我点时间好吗,你让我安安心心地学习好吗?” 他想伸手去摸她柔顺的头发,又怕惹怒了对方:“丫头啊,我都那么容忍你了,你好歹给我一个准话,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这三个字,他说的那么婉转,声音绵长又淳厚,极尽魅惑,说的人心痒痒的,似乎不答应就不行。 但是对刘苏悠悠来说,这三个字就像重锤一样,敲打在心上,就因为答应罗墨这三个字,似乎就交出了自己的承诺。结果呢?就像河蚌张开了壳,坦露自己那么柔嫩的心,结果被人踩在脚下,贻笑大方,至今想起来还肉痛。 而且,有一就有二,女朋友,是确定男女双方关系的第一步,只要答应了,他就有接二连三的步步进攻,防不胜防,自己哪里有招架之力? 所以她还是守口如瓶:“席老师,你要真心待我,就给我一定的尊重,让我有充分的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现在,是合适的时间吗?再缓冲缓冲好吗?让我充分思考思考行吗?现在没有时间思考啊。”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最起码,等到了新的大学安顿下来再说吧。” 这是一点进步,总算有指日可待的时间了。席况只有回到桌子边,坐下来说:“好吧好吧,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你呀,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听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她打了个哆嗦:这是什么话?难道因爱生恨了?她缩缩脖子,考虑是不是要躲开了。回头一看,他又坐下来写他的,只是眉头紧皱,像有满腹心事。 她不敢再说话,安静如鸡,继续看书,一直到男人抬头问:“悠悠,你是不是要给朋友们发邮件啊,我应该去烧饭去了。” 放下书本,她站起来说:“老师,我去烧饭吧。弗兰克教授说,还有老师要来吃饭,又要热闹了,可能要多烧一点,都是我欠下的人情,应该我自己偿还。” “不,”席况点点头,“我不是说了吗,你马上考试,这些事就全部交给我了。” “那好啊,收入也全部交给你。” “我们说好,你是接受我的金钱帮助?还是接受我为你做点小事?我也要吃饭,给我心上人烧点饭,做点菜,干点活,付出一点努力,是因为你在我心上重要的地位。你要和我这么生分,是不是还答应和我相处?莫非,你我需要划开楚河汉界,老死不相往来吗?” 刘苏悠悠收住脚步,看着他依然坐着不动,却只是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 想到下学期就要去插班,经济是很重很重的负担,不莱梅是大学,她直接到网上查询过了,是德国精英大学,著名的高等学府之一。 到那样的学校插班,不是花小钱而要花大钱。难道再问他借钱吗?席况也就一个大学老师,不是富翁,不是霸道总裁,不是富二代,他也拿工资吃饭,这样无私的支援她,到底为了什么? 有这样的话说,看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不是好,不光要看他是不是舍得花时间,还看他是不是舍得花金钱,这人两方面都舍得付出。 罗墨不一样,现在想想也亏心:他为自己付出了什么呢?不过是利用职务之便,行个方便而已,而且还是对他工作有利,为他向上爬搬垫脚石。几十块钱一条围巾,就想把自己拴住,几块钱一瓶的饮料,就是甜蜜的爱情吗?不但没有给自己付出什么,反而要自己付出,在最危急的关头,他不仅没有英雄救美,反而把自己推出去做挡箭牌,那样自私自利的人,舍人为己,怎么值得自己托付终身?。 过去怎么就那么傻呢?相比而言,眼前这个人才是真心。所谓的爱,都应该是付出,是奉献,爱应该是无私的。 反过来想一想,自己爱对方吗?除了去他家看望的时候,带了几个苹果,什么也没给他做过。这是还没有到爱的地步,还是不要占用对方的资源吧。想到这里,就像背负了沉重的债务,没办法偿还,只有先欠着。不答应又觉得对不起人,如果说不,心中还有他越来越多的位置,如果说行,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一段文字,是这样定位爱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心跳会为他加速,脸颊会为他变红,深夜的时候,你会想他想的睡不着,当你看到他的时候,嘴角便会不由自主的上扬,你的日记本里,会写满他的名字,你在日常生活中,会不停的想到他,念叨他,当你看到跟他有关的事物,你会格外关注。” 自己有吗?似乎还没有哎。她到现在为止。都只是想做一个明净的女子,做一个善良的女子,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热爱的工作,不奢求多少爱,也不会生出多少怨,那怕清苦,也能快乐。 出于善良的心怀,她也不愿意辜负他人的付出。就想以玩笑化解,好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突然叫起来了:“老师,你戴着眼镜的模样好帅呀。” 也是的,平常席况都不戴眼镜,只是看电子邮件把眼镜戴起来,掩盖了他眼睛小的缺陷,增添了几分斯文儒雅。 果然如此吗?以前真还不觉得。席况凉凉的笑道:“之所以没有答应我,就因为我长的不帅吗?” 刘苏悠悠大囧:“不是的不是的,我的老师学养深厚,你的弟子怎么能如此浅薄呢?在我的眼中,老师的形象都是潇洒伟岸的。” 她说的那两个词都和英俊无关,就是“伟岸”也夸大其词,没有到1米80的岸边,怎么能与“伟”字挂靠?可是,姓罗的也不漂亮,姓邱却很漂亮,悠悠也没有爱上他,可见这姑娘不是颜控。不过,如果戴上眼镜,在姑娘的眼中形象美好,从今以后,在她的面前出现,再也不取下眼镜了。 特利尔学院的学习终于结束了,然后是不得不散的宴席:分别的前一天中午,席况与刘苏悠悠联合下厨,做了八菜一汤,三个老师,两个学生,聚集在203的宿舍里,品尝了丰富的川菜佳肴,还有苔丝亚家美味的葡萄酒。 弗雷德里克才加入这个伙食团半个月,就已经沉溺在中华美食里,一个劲儿埋怨弗兰克教授,为什么不带他早点来,就着一日三餐的美味,他也想调到不莱梅大学去。弗兰克教授睨了他一眼说,即使他能够调动,已经打听过了,不莱梅大学里的公共厨房很小,也不会允许学生卖菜。 “以后,你不是也吃不到了?” 听着同事这么问他,弗兰克摸着自己的白胡子说:“我已经和这一对小夫妻说好了,不但我要吃,还要我的家人品尝,每周我可以请他们到我家去,多多的烧一些菜,让我们全家可以吃两天。” 刘苏悠悠听了马上脸红脖子粗:“弗兰克教授,我和席老师不是夫妻。” “现在不是,将来也是,只不过现在是未婚。”弗兰克漫不经心的说。 喝了不少葡萄酒,弗雷德里克已经有八分醉了,酒后吐真言,抓住刘苏悠悠的胳膊:“你那个席老师,有什么好的?还没有我,没有我高大,在你的笔下,我不是,我不是还像个,像个穿燕尾服的绅士吗?为什么,你看不上我……” 一向斯文儒雅的席况突然站起,脸上的血色退却,脸白如纸,全身布满了冰凉入骨的寒意,他一把扯下教时装画老师的手,顺手扯起他的胳膊,什么话也不说,拉开门,将弗雷德里克拖到门外去,旋身进屋,关上房门,下落内锁,然后靠在门板上,哈吃哈吃地喘着粗气。 弗兰克惊讶地望着他:“席教授,你简直,简直像一只发怒的狮子。” 席况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就像愤怒到了一个临界点,戛然而止,平息了怒火,回到座位上,将跟前的葡萄酒一饮而尽,这才说:“早几天,就看这小子眼神不对,居然当着我面挖墙脚——” 刘苏悠悠第一次看见老师暴跳如雷,有几分感动也有几分不安,微微一笑,给他斟满葡萄酒,然后说:“你信不过他,还信不过我吗?” “我信,我坚信不疑。”他反过来抓住悠悠的手,又被挣脱开了,却依然如沐春风。 弗兰克不懂得挖墙脚什么意思?但是一看两人的互动,全明白了。 虽然听不懂两个中国人的汉语,也让苔丝亚看的双眼冒光,在一边鼓掌:“你们好有爱哟。” 174、他乡名流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就像刚才什么时候没发生一样,席况镇静下来,用筷子指着酥肉:“尝尝这个,唯有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 这是一句非常珍贵的人生格言,只是变成德语,就说得很平淡了,便成了“好好享受美食,要对得起美人。”弗兰克点点头,将酥肉塞进嘴里,咀嚼得嘎嘣响,“没有人比我们日耳曼人更喜欢吃猪肉的了。我们普遍崇尚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特别喜欢猪肉类食品。每年人均猪肉消耗量为65公斤,差不多每天都要吃半斤猪肉,还有牛肉羊肉鸡肉等等,没有算在内,是不是居世界首位?不过吃的最多的也是猪肉,有很多油炸猪肉吃的,你们的酥肉怎么就这么好吃呢?” “这就是形式决定内容的奥妙了。”席况说着,品尝着自己的手艺,也有几分得意,突然想起什么,反过来问,“弗兰克教授,我们什么时候,答应每周去你家烧一次菜的?” “我付工钱的呀,难道你们不同意?”弗兰克蓝眼睛有些朦胧,“你们不会不同意吧,我已经在家里说了,全家都企盼着,太太还说给你们做下手呢。” “我去我去,如果不能自己烧饭菜的话,想着每天吃西餐,我的胃一定会抗议。”刘苏悠悠更在意他说付工钱的事儿,毕竟,哪怕一周做一次,也比到外面端盘子强。 席况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在不莱梅大学安顿好了以后,自己也要回国上课了,把悠悠一个人丢在这里,有弗兰科教授照顾,更放心一点,他们搞好关系也是有必要的,但是相对来说,邱海明如果陪着一同去,那就更好了。于是补充了一句:“悠悠不要忘记了,你还有老乡在莱梅,他可能每周也想解解馋吧。” “对对对,我把大夫喊着,他就可以给我当下手,弗兰克教授,你不会不同意吧。”刘苏悠悠明白他的意思,反过来问。 “当然同意,我们家餐桌很大,可以坐十几个人呢……” “哇——”哭声传来,打断了弗兰克教授的说话,不用看也知道,是苔丝亚那个小丫头,趴在桌子上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说,“悠悠姐姐要走了,我舍不得她,我再也吃不着这么好吃的菜了……” 刘苏悠悠笑起来了:“你是舍不得我呢?还是舍不得饭菜呢?” “我都舍不得——” 两个教授也笑起来。 弗兰克教授归心似箭,当天下午就回不莱梅了。第二天上午,刘苏悠悠办理了离校手续,收拾好行李,苔丝亚开车送她与席况去火车站,临别依依不舍,抱着刘苏悠悠的脖子哭了一阵,才把他们送进车站。 这里的车站简直不像个车站,两边的许多商店,夹着一道大门,进去以后就是站台了,没有安检,没有检票,火车到站打开门,旅客带着行李上车,就跟上公交车一样。 车厢里宽敞明亮,看不到几个人,两两相对的座椅也很舒适,两人放好行李坐下来,列车就开了,前后不过三分钟时间,两人一起感叹:“这里的交通真是方便。” 席况特别有感触:“谁让咱们国家人太多了呢,告诉你,有一年我们到老家过年,正逢春运期间,车站上人山人海,车厢里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人都差点挤扁了……” “席老师,你可真会夸张……” “你们是中国人吧?”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纯正的普通话打断了。回头一看,一个精瘦的男子站在跟前,那么熟悉的相貌,在哪里认识的? 她还在犹豫不决,对面的席况站起来了,伸出手去:“你好!什么时候到德国来的?” 男子受宠若惊的伸出手:“你好你好,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席况像说绕口令,见刘苏悠悠诧异的眼光,介绍道,“你哪怕没有在现实中见过,也在新闻中对他也不陌生了。” “我叫梁斌,来自中国。”男人与席况握手以后,就要把手伸向另一方的女孩子,“你们是哪个省的?” 那支大手被席况又一次拉住,颔首介绍:“我们是A省的,我在师范大学教书,姓席,这是我的女朋友,你叫她悠悠好了。” “乒坛名将啊,幸会幸会。”刘苏悠悠站起来,应该礼节性的和对方握手,可是那只手被老师抓在手里,像是十分亲热,舍不得放似的,只有点点头,说着陈腐的客套话,“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你们到德国来旅游吗?” 对方尴尬一笑,没有回答,却走到她的座椅后面,喊了一声:“大李——他乡遇故知呀,这边两个中国同胞!” 跟着,那边转过来一个男人,似乎见过,但是没有那么熟悉。梁斌介绍道:“这是我们的秘密武器,乒乓球打得比我还好呢。” 席况写游记,也不光写风景,对这些事情更好奇。这些乒坛宿将,在国内很难一睹风采,现在不期而遇,当然想仔细打听一下。听说就在隔壁车厢,邀请他们两个坐下来,说四个人等会儿好打扑克牌。 那两人正好无聊,听说一个是大学教授,另一个是留学生,难得遇到中国同胞,欣然坐过来,四个人正好凑一张茶几。席况站起身来,在行李架上打开背包,掏了一阵,非常遗憾的说:“哎呀,我的扑克牌丢在特利尔了。” 他什么时候带扑克牌来的呀?刘苏悠悠暗暗好笑:老师真会演戏,也不戳破他的谎言,只是问那两个人:“名将们,你们带扑克牌了吗?” 梁斌的手一摊:“我们到卢森堡参加比赛的,哪里想到带牌呀。” 席况明知故问:“国家队出来参加比赛了吗?” 梁斌摇摇头:“我们现在不在国家队,在德国乒乓球队担任教练。” 刘苏悠悠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些国家培养的运动健将,现在却在为异邦培养人才,天真地问:“这边的待遇很高吧?” 大李在一边凉凉的说:“说不上什么待遇,只是出去参加比赛,打赢一次就可得一笔优厚的报酬,可惜这一次,输了……” “输了又怎么样?总比不能上场的好。”梁斌的脸更黑了,转过头去怼曾经的战友,“你连参加比赛的资格都没有呢。” “你能,比能豆子还要能,可惜也是我手下败将。”大李恨恨的瞪了他他一眼,转身就走了,也无视其他两个人的存在。 席况很很感兴趣,把梁斌拉身边坐下,问怎么回事? 梁斌伸出大巴掌,抹了一把脸,像是要洗去脸上的晦气:“这个人,球艺在我们所有乒乓球手当中,当然是一顶一的高,可是命不好……” 知道大李有故事,刘苏悠悠十分好奇。多一个人在跟前,也免得和老师面对面的尴尬,他要说起情话来,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既不能呼应,也不好对答。到德国来,很难得遇到同胞,何况这么有名的人物,笑脸如花,也央求梁斌说说他们的故事。 是因为有漂亮姑娘相求?还是本来就无聊,梁斌就给他们介绍大李的情情况。 大李是国家队的冠军人物,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可是公开露面的情况很少,就因为球艺太高强了,成了国家队的秘密武器。因出师太利,等不到他出场,我们的乒乓球队就大获全胜,所以他极少有显露的机会。后来,他与东瀛女子结婚了,也没办法加入那个国家的专业队。只有在那里的银行当了职员,又不能适应那上厕所都得小跑的高频率生活,转辗到德国,当家庭教师,教一老板的贵公子业余打乒乓,每年收入不低,但是…… 梁斌还没有讲完,隔壁车厢就有人叫他,他说了一声抱歉,等会儿再过来,然后就跑走了。 “呵呵呵,相当于一个德国教授了。”席况笑道。 刘苏悠悠心里不舒服:“可是,我看过一部小说,叫《中锋在黎明死去》,我觉得,很可悲,就像中锋一样,舞蹈演员,甚至与黑猩猩为伍,都成了资本家屯货居奇的收藏…… 她的感叹还没有说完,梁斌又跑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与一副扑克牌,说这也是他们的队友。刘苏悠悠眼睛一看就亮了:也是个国手啊,难道,都在为别的国家培养人才?可惜可惜。 都是中国人,一起争上游,扑克牌一直打到下车。 火车进入不莱梅车站,只停留五分钟,那几个打乒乓球的,还要继续往前走。他们师生二人告别了同胞,走下火车,一个俊俏身影走到跟前,身披初春的暖阳——邱海明怎么来了? 自己没有通知他,那就是说,是席况干的事。自从他来到身边,就告诉学生:什么事情都交给他,安心读书好了。 多少年来,刘苏悠悠只有母亲的呵护。母亲突然撒手人寰,所有的问题都只有自己一个人扛,习惯了自己安排,自己解决,突然之间,仿佛有了一张庇护的大伞,笼罩在自己的头上,为自己遮风挡雨,还有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让从来缺少父爱的女孩,身心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 邱海明接过悠悠的背包,还要接席况手里的拉杆箱,被拒绝了:“要你接站,辛苦了。” “不辛苦,火车很准时。你们一路辛苦了。”邱海明领着他们走出站台,也没人检票,直接到了大街上,一辆黑色的宝马驾驶室打开,走下一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微笑着朝他们招手:“嗨,你们好!” 邱海明朝着那辆车走去,给他们介绍:“我们医院的邦德医生,上他的车。” 师生二人拉开后门坐进去,邱海明坐进了副驾驶,用十分标准的德语对司机说:“一个是席教授,一个是悠悠小姐。” 司机已经开始发动车子,高兴的吹了一声口哨:“好勒!我们中午有美食吃了吗?” 似乎,他拉了两个大厨。 刘苏悠悠无语,默默的打量了一下身边的老师,席况笑的温文尔雅:“没问题,如果有食材,可以给你们做西红柿鸡蛋面。” “哦,能不能换个花样?我唯一学会的一道菜,常常用来充饥,都已经吃得想吐了。” 席况瞥了邱海明一眼,说:“有火锅食材吗?” “在亚裔超市里,什么都有。”邱海明赶紧回答,“我买了好多包的火锅底料。” “Ok!”席况打了个响指,“中午吃火锅。” “我可以叫几个同僚来吗?”邦德的蓝眼睛闪闪发亮。 “只要你们桌子坐得下,叫多少人都行。”席况给他们介绍,“这是最方便的、最快捷的、最大众化的饮食。” 趁他滔滔不绝介绍火锅的起源和发展,汽车已经停在了一个单元门口。邱海明一边掏钥匙一边说:“这是我在不莱梅的住处,你们要不嫌弃,就暂住几天。如果觉得不方便,我们就另外租房子。” 说话间,门已经打开了,里面宽敞明亮,2室1厅的房子应有尽有。他说:“如果你们两个住,我就住同事家里去。” 刘苏悠悠赶紧摇头:“不行不行。我们不能鸠占鹊巢,你们两个住,我到外面住旅馆。” 见她惊恐的目光,知道怕些什么,教授叹了一口气,跟着就说:“我就勉为其难,与大夫两个住一间房吧,悠悠一个人住间房。” “你还嫌弃我?不知道大夫都是有洁癖的吗?”邱海明翻个白眼都帅翻了天。 席况拍拍他的肩膀:“也不过骚扰你几天,我就要回国去了。” “怎么走这么快?”邱海明不太相信,“你只要再等半个月,我们就可以一起走了。” 大学也是3月份开学,刘苏悠悠是知道的,邱海明怎么也要走了? 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但是好朋友相处在一起,也是幸福的,可惜悠悠才来,自己就要走了,因为他的进修时间只有一年,悠悠来之前,他已经学习了半年,而悠悠在特利尔已经呆了半年了,前客让后客人,也是生活的哲理。 175、肝肠寸断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这是最好的安排了,那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放下行李,三个人就忙开了,还没有化冻的猪肉牛肉最好切片,这是外科医生擅长的手艺,就让邱海明施行手术了。席况负责做底锅,刘苏悠悠负责洗菜切菜。等邦德医生带着其他四个同事来到的时候,大餐桌上已经弥漫着浓浓的香味儿了。 那五个是医院的大夫,仅仅吃了次火锅,就组成了中华料理帮,说是每天晚上都要来吃一餐,每天晚上交100马克,食材全部由邱海明购买,席况说是为刘苏悠悠义务劳动,刘苏悠悠每天可以收入500马克,觉得自己是个淘金者,自然而然充当了席况的下手,而且承包了所有的打扫卫生的工作。 来过这里一次,那是吃过饭以后,送三个姑娘回来,晚上看不清楚,也没有多呆一会儿,只是觉得这里真正是寒舍。现在白天来,看着更让人心酸。 屋顶上没有天花,还是灰不溜秋的小黑瓦,下雨天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漏雨,墙壁歪歪倒倒的,一阵大风吹来,会不会倒了一堵墙?地面还是发黑的泥土,连水泥都没有铺,会不会长蘑菇呀? 门楣不高,他1米82的身子进去不方便,还要微微低着头。 他到这儿来,是因为早上接到小安子电话,说他们昨天晚上回来了,效果不错,联系了三家乡镇服装厂,都有意向进入服装商城。 刘向阳很高兴,让她来公司仔细汇报,打个电话能说的清楚吗? 焦安子语气很沉闷,说:昨天晚上回来晚了,天黑路滑,下车没走几步滑倒了,崴了脚,还是张大雷把她背回去的。 刘总很担心:“要紧吗?为什么不去医院?” “不要紧吧,就是脚踝肿了,下地就疼,休息两天不就好了吗?再说,是右脚,又不能开车……” 这个小丫头是个干将,关键时刻伤了脚,千万不能影响大事儿,刘向阳就说:“我来看看,如果紧要。还是要去医院。” 话说完,也没等对方答复,挂了电话,自己开车过来了。 来过一趟,当然记得,何况这么破败的房子,这么破败的小街道,在湖城也已经不多了。 进门的时候,看见张大雷坐在门口,对着缝纫机干活,可能光线好点,正在做一件衣服。见到刘向阳进来,诚惶诚恐地站起:“刘,刘总,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焦安子,好些没有?” “好像,好像没那么肿了……” “昨天冷敷了吗?” “什么冷敷?”小伙子不懂。 “就是用冷水包毛巾,放在脚肿的地方,如果,房子后面找得到残雪,包起来捂脚,效果更好。” “我,我去后面找找去。”张大雷拿个盆子,就去找雪去了。 两个男人的说话声音,已经传到屋里,小安子在里面喊着:“刘总,你,你不要进来,我下床了,马上出来。” “千万不要动,你乖乖躺在床上,我来看你!”刘向阳一边说,一边朝声音的方向走去。 “这……不好吧,我床上……” “管你床上干嘛,我只看你的脚。”说着,大长腿一迈,已经进了卧室,刘向阳也不客气,走到床边,躬身抓起她的脚看了一下:“还好,还好,问题不大。不过,我要采取一点措施,明天就能下床。” 说着就抓住她的脚搓揉起来。疼得小安子哇哇直叫:“疼疼,你是老总,怎么能抓下属的脚呢?” “呵呵,你就像我女儿一样,有什么抓不得的?” “越揉越疼啊,真的疼,不要,不要了,否则会加重我的病情……”焦安子丝丝的抽冷气。 “放心吧,跌打损伤,祖传手艺。”换来的是刘向阳的笑声,一看张大雷端来了半盆雪,让他找个塑料袋,把雪装在里面,扎紧了,放到肿胀的地方,说没有超过24小时,冷敷的效果最好。然后吩咐张大雷,“等一会,雪化了,再换一袋子。” 张大雷点头就像鸡啄米一样,就说到后面再弄一些雪来。 刘向阳就笑他傻冒,说现在弄进来不是融化了吗?到时候再去装就是了,现在做衣服去吧。张大雷这才唯唯诺诺地出了门。 刘向阳站起身来,听了焦安子汇报招租的情况,也说他这两天情况,联系了南方的一些工厂,也引进了几家,争取年前的覆盖面达80%,春节就能够形成大卖场了。然后安慰几句,要出门去找自来水龙头洗手。 转身后的一瞬间,突然像被使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站住了,专注着墙上的大照片,仿佛被照片上的女人勾走了魂魄,纹丝不动,站成了一根桩。 焦安子只看见这男人的后脑勺,不知道什么表情,感觉有些莫名诧异:悠悠妈妈虽然漂亮,还不至于是天下第一美人吧?刘向阳看冷非,也没有看的不转眼。 正要发问,就听到刘向阳的声音:“谁的照片?” “悠悠妈妈的照片,怎么样,漂亮吧?”呵呵,看不上冷非,是因为她年轻了吧,这才与他年貌相当呢,原来好这一款。 寂静中,他只能听到自己隐忍而凌乱的心跳声:“她叫什么名字?” “苏秀兰。名字也漂亮吧?哎呀,年轻的时候,可是厂花哩。”见他问的这么仔细,焦安子神经大条,还没有觉悟过来,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和刘苏悠悠母亲倒是很相配,如果早几年来,他们结合一对,也能给悠悠找个后爸,苏阿姨不至于死那么早,悠悠也不至于这么苦了。 悠悠母亲不是死了吗?难道这——如冰凉的棱条刺进胸中,直达心头,肝肠寸断。他还在问:“哪个厂的?” “美丽服装厂。”焦安子为闺蜜母亲扬名,“哎呀,她是厂里的劳动模范,还是全市的三八红旗手,可惜,死了。” 他定定的站在照片前面,始终背对着焦安子,声音突然降低,嘶哑,隐忍,再怎么难以忍受,那痛苦还是泄露了出来,有些迫不及待:“怎么死的?” “得了肺癌,治疗不好了,担心拖累女儿,自杀了。” “自杀——”刘向阳看着照片,直直的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冷冷的气息,越来越冷,仿佛是北极地万年的寒冰,能把人冻住,焦安子有点模糊的认识,问怎么了?他头也不回,说要洗手,转身就出门。 刘向阳胸口发闷,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堂屋里一眼就看见卫生间,进去洗了手,对着镜子,看见双眼发红,抹了一把脸,镇静下来,看到张大雷还在做衣服,问他衣服式样从哪儿来的。 张大雷停止踩缝纫机,又要站起来,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按住了肩膀,只有坐着说,这是刘苏悠悠设计的。 “出国前设计的?” “她那时还没有设计过,现在,在德国特利尔学院,说学到一点东西,她设计的作业,拿给我参考,我看不错,就做件衣服,还有底边没做好,你看看行不行?” 张大雷从缝纫机上取下衣服,提起双肩给老总看。 这是一件女式春装,宽肩收腰,下摆像裙裾,湖兰色很有青春气息,新潮而俏丽。到国外去学过的到底不一样,这么快就出成果了。刘向阳点头称赞,说不错。 “刘苏悠悠说,最好的,被那边的服装公司买去效果图,她得了10,000马克,够她的学费了。”张大雷为同事自豪,情不自禁在老板面前吹嘘。 “你怎么拿到她的设计的?” “告诉她,我到服装商城租柜台,要新款服装。她在设计的效果图当中,挑了一款适合中国的,就用电子邮件发给我了。” “我看看效果图。”他赤红眼底藏着几许莹光,仔细听才能发现,声线都是破碎的。 张大雷奇怪。老总为啥突然这么感兴趣了。只好到房间去,打开笔记本电脑,从悠悠的邮件里打开,点出效果图给他看,那是画在人体身上的,只是没有脑袋,也充满动感和活力,还是彩色的呢。 想不到这么快,那个丫头就会设计服装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要张大雷把悠悠邮箱给他。 张大雷问,是不是公司也要买她的设计?他只是点点头。张大雷拿了一张纸,把悠悠的邮箱写下来给他。他也写一下自己的邮箱。 刘向阳小心折叠起来,放进口袋里,然后问小张:“你就白拿人家设计图吗?” 见老总的脸色有些难看,张大雷赶紧回答说不是,看销售成果,本来想给5%的,悠悠说,1%就够了。 刘向阳正色道:“创意无价,不能这样剥削设计师的劳动,这是智慧的结晶。这款服装不错,我带走了,你把效果图发给我。公司用这个成批生产,然后,给刘苏悠悠的设计费由公司出,按照德国方面付款,给10,000人民币,你就不要出了。排版就是,再多做几件,试销看看效果。” 见老总说完就走了,满脸雾霾,是因为出钱心疼吗? 设计费不要自己出了,张大雷很高兴,赶紧多裁剪几套出来缝制,还要把这好消息告诉悠悠,还没有回国,就打开一条路子真不错,赶紧发邮件告诉她。 刘向阳心里像坠着铅块一样沉重,开车回到公司,就叫来了向南方,让他打电话到公安局,在死亡名单当中寻找苏秀兰,了解一切情况。 很快消息传来,果然是她——自己曾经的妻子,潼南县的人,因病自杀在千禧年的夏天,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到了湖城,可是忙着收购东风服装厂,没有及时打听,她身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在潼南查不到苏秀兰,因为到湖城来了,等到湖城搜索的时候,哪怕是找到公安局,在活着的名字当中,也找不到这个人,就因为已经死亡销户。为什么要你哎,我跟你说利益熏心?忙着搞自己的事业呢?财大气粗又怎么样?人没有了,永远也没有了。 其实,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心里就有预感。虽然相隔了20多年,岁月留下了一些痕迹,可那面容依然漂亮,笑容依然甜美,那么好的女人,自己抛弃了她——还有两人唯一的女儿。照片是妻子的照片,听说那是悠悠的母亲,悠悠又死了母亲,当时,心就沉入了冰河之中。 从一开始看到悠悠,还是天正热的时候,在工厂的林荫道里,有如凉风拂面,说不出的舒坦,冥冥之中,那份好感油然而生,真是血缘关系的原因吧。也可能爱屋及乌,焦安子接触的更多一些,但是相比较而言,更喜欢悠悠。 始终没有产生联想——她也姓刘啊,苏就是她母亲的姓。刘苏不是复姓,而是她父母姓名的结合,说明,秀兰还是心中有自己的,为什么要辜负她呢?都怪自己年少轻狂,脾气暴躁,不问青红皂白,说了不该说的话,仅仅就是一个字,就让一桩好姻缘被拆散,才落得个妻离子散鬼吹灯…… 刘向阳关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推说不舒服,饭不吃茶不饮,躺在床上肝肠寸断。妻子死了,女儿还在,可是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却有撕心裂肺的痛!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到他,就会看见他双目猩红,额头青筋暴露,胸腔起伏越来越剧烈,清俊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怕,全身的血液仿佛已经逆流。 他恨啊,真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得红眼病——辞职南下想发财,父亲走得太早,妻子又非要离婚,连她肚子里有孩子都不知道,好愚蠢,好无知啊,好暴躁啊。现在倒是身价百万,可又怎么样呢?现在孤苦伶仃,当初那么绝情,妻子死的那么悲惨,女儿虽然成才,可是与自己毫不相干,可能都不认我这个父亲…… 如果一切都能重来…… 哦,那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因为遇见那么美好的姑娘。 那天晚上加班,几个弟兄一起饭店喝酒,遇见有人欺负服务员,仗着自己身材魁梧,见义勇为,让无家可归的女孩子进了工厂。 176、追悔莫及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后来才知道,女孩子叫苏秀兰,是养父母捡来的,初中毕业就让她休学打工。她一哭二楼三上吊,学校老师也做工作,才让她读到高中毕业。刚刚成年,就要她嫁给有钱人家的脑瘫儿子。她性格刚烈,偷跑出来,在外面打工,不敢抛头露面,才到饭店帮工。 这真是个苦命的姑娘,刘向阳产生深深的同情,工厂里只招收熟练工,他亲自教她缝纫技术,两人朝夕相处,产生感情,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刘向阳和他的父亲相依为命,家庭经济条件并不好,可是长的英俊高大,机修手艺也不错,人缘很好,有一帮兄弟哥儿帮他出力,带上那些哥们找到苏秀兰养父母家,把她的户口转出来,这才领取了结婚证。 有了落脚的地方,日子虽然清贫,但夫妻俩感情不错。错在生活太贫穷,结婚买不起房子,给老婆买不了钻戒,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务,以后怎么养的起孩子? 有朋友到南方有了较高的收入,怂恿他也去下海发财。出门不过三个月,就得到父亲猝死的噩耗。他赶紧回来,父亲已经火化。 一问父亲的死因,有人说是在家里烧饭的时候脑溢血,妻子却躺在床上睡懒觉,等发现喊邻居帮忙,找车子送去医院,老人家半路上就断气了。 刘向阳从小死了母亲,是父亲一手把他带大,父子两个感情格外深厚。娶了妻子,死了老子,就怪老婆不贤惠,天热为什么要父亲烧饭?一定是与父亲吵架,把父亲气生病了。为什么躺在床上?为什么发现太晚?为什么不及时喊救护车?自己还没有回来,为什么就将父亲火化了? 血气方刚的小伙,脾气暴躁的少妇,吵起架来,谁也不让谁。 女人说,自己生病半月,都下不了床,男人就说她装病; 女人说自己连饭都吃不下,男人就说她娇气,想吃好的; 女人说家里没有钱,找邻居借钱,才能送父亲进医院,男人就说女人是败家的娘们,不会过日子; 总而言之,丈夫怪妻子不孝顺,逼死了父亲…… 贫贱夫妻百事哀,丧父之痛让刘向阳失去了理智,相打无好拳,相骂无好言,最后大声喝斥:“老子倒了血霉,才娶了你这么一个扫把星,半年不到,就克死了我的父亲,你给老子滚——” 苏秀兰收拾自己的换洗衣服:“滚就滚,谁稀罕你这个破家穷家……” 刘向阳一跺脚,气得到外面喝酒了。深更半夜,醉醺醺的回到家里,也没有发现少个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老婆果然滚了,而且一去不回。不仅家里没有人了,她也没有回工厂上班,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直到把所有的事情办完,已经在厂里面辞职,失去了工作,几个月打工钱也用完了,只有回到南方去上班。 就这样,两个人失去了联系。他到处寻找,疼痛伴随着悔恨一点点的升腾,犹如烟火不停歇的爆炸,就在他近乎疯狂的时候,哥儿们又把他劝住了: “一个女人带一个孩子,这日子该多难过,你在家里留下联系方式,她总会找你的。”“你们两个根本就没有离婚了,你还怕她能跑多远?” “女人嘛,总是嫌贫爱富的,等你有钱了,你想甩都甩不掉……” 他这才冷静下来,是,两个人根本就没有离婚,只是分居而已。就是她还要再嫁,也必然会找自己的,只要有钱,还能组织一个完美的家庭。于是,他也不着急了,虽然留了地址,那房子拆迁,也没办法保留联系方式。但是只要她想找自己,工厂里有老同事,他的朋友也不少,总能问得到自己下落的。自己的任务就是赚钱,给她们娘俩将来有富裕的生活。 既然没有离婚,他始终有信念:总有一天会全家团圆。就从那以后,他的火爆脾气渐渐消弭,在南方打拼,更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靠着他年轻有干劲,技术一流,站稳了脚跟,从小作坊开始,工厂办起来了,非常艰难,他一个人打水不混,找到一个助手——向南方,办成了规模,有了一部分家当,这才回来寻找妻女。 决定在潼南县办工厂,就是收购自己工作过的那个服装厂。就是想把那里作为根据地,有那么多认识苏秀兰的老同事们,方便打听消息。 可是,从潼南县向四周寻找,也没有踪影。看着他条件好,同事们关心他,要给他介绍对象。他这才说:“我和苏秀兰又没有离婚,哪能停妻再娶?” “你还在等苏秀兰?”十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工厂的上上下下换了许多人,老同事有的死了,有个退休了,有的自动离职了,剩下的没有几个。而当年苏秀兰也就一个普通的缝纫工,进厂两个月就结婚了,结婚三个月就再也没有进厂了,很少有人还记得她。 潼南服装厂的供销科长还记得,是因为当时是车间主任,记得那女孩子很漂亮,进厂之后很能干,还打过她的主意。听说是机修工刘向阳的对象,这才善罢甘休。相隔十几年后还认得,就因为当时有一份好感。 他说是到湖城办事,坐在公共汽车上,看见苏秀兰骑着自行车,带着饭盒,在汽车停车的时候对面而来,说是去上班,快迟到了,自行车走的很快,汽车也发动了,背道而驰,失之交臂,也来不及打听到底在哪里上班。但是看起来在湖城。 刘向阳这才决定在湖城搜寻,就买下了东风服装厂,想以这里为据点,再寻找妻子女儿。就这么巧,买工厂的时候,妻子还活着,可寻找妻子的时候,妻子已经死了。如果顺序倒过来呢? 当年,就是因为那一个“滚”字,就改变了终身的的命运。寻找妻子的日子里,多少个午夜梦回,都在做梦,做大团圆的美梦,时至今日都无法释怀。难道这就是命吗?是因果报应呀,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谁种下苦果自己痛苦。 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声“滚”也是千古恨,起码对个人来说,再也无法挽回了。 现在,名声有了,资产有了,事业有了,包括自己的脾气都改了,不再是那个毛毛躁躁的,动辄暴跳如雷的,成天拉着一张脸的毛头小伙子,自己也忘掉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笑容渐渐的爬上脸颊,就是为了让妻子看见的第一眼,就像在春天里的一样温暖。 可是妻子没有了,好在还留下个女儿。为什么从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感觉到亲切呢?就因为是神奇的血缘关系吧。脸部的上半部分像自己,脸部的下半部分像母亲,性格上也柔和了两个人的特点,所以不是一眼就认出来的模样。 幸亏,以前没有亏待她。但是,在她流落街头,最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没有帮助。那时想她回来,对自己的事业有帮助,却没有想到她孜孜以求的愿望,会不会因此怨恨自己呢?最大的怨恨,还是赶跑了她的母亲,让她们历经艰险,让她母亲在贫困中挣扎,最后重病缠身,悲惨的死去…… 当父亲都没有尽到一点责任,女儿不会原谅的!那么好的姑娘,如果让她心生厌恶,还不如瞒着她,默默的关注着她,让她心生好感。不过,纸包不住火,万一哪一天事情暴露了,她会认我这个父亲吗?想到这里,如同冰雪掩埋住自己,浑身发寒。还是做好当前吧。 非常非常想念,但是相隔那么远,怎么能给她实在的帮助呢?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做好现在,做好当下,准备未来吧。 躺着没用,悲伤没用,痛哭流涕更没用。只有给女儿更好的生活。 他坐起身来,到前面办公室里,打开电脑,掏出那张纸,第一次给女儿写信,还不能暴露自己父亲的身份,真是悲哀呀。 斟酌半天,才以公事公办的姿态,敲下了这样的字:“悠悠,你在那边终于学到了本事,我为你感到高兴。看到你给张大雷设计的服装,很好,我喜欢。因此,决定公司把这款服装设计买下来。听说,德国那边的公司买你一个设计款,付10,000马克,按照同样的比例,按中国的情况,也付给你10,000人民币。你看看,这个钱打到什么地方?你是不是能够收到?请尽快回复我。另外,你一边学习,可以一边给我们设计,我都按照这个价钱给你,你是不是能够接受?尽快的,把你的汇款地址告诉我。” 最后,他署名:东风服装总公司刘向阳,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点击发送之后,邮箱显示已经发向对方。这个时候,地球的那一边还是黑夜,明天就会看见了,她的唇边,会笑出两个小酒窝吗? 电脑还没有关机,向南方进来了,问他为什么不吃饭,他说不想吃,板着一张脸,让对方坐下来,沉痛而又严肃地说,要告诉他一件事情。 向南方马上就明白了:“苏秀兰不是找到了吗?我知道是你的妻子,她已经死了,你们没有最后见一面,如果我们早一点找她,哪怕病入膏肓,在医院里住着,你们也能见面,以前的误会解开,能够向她道歉。” “是的,什么都迟了,可惜,我连对她说声对不起,都再也没有时间;我创下的千万财富,也不能再为她买一件衣衫;我打下一片江山,妻子只能占据坟墓那么大块位置;我已经彻底改掉自己粗暴的脾气,她却再也看不见我温柔的笑脸……” “天啊,我的老总,什么时候你这么文采斐然了?简直是出口成诗呀!”向南方惊叹不已,看见对方泪眼朦胧,又劝慰道,“我知道你很痛苦,饭不思茶不想的,可是已经没有用,人死不能复生,不还有个女儿吗?赶快找到她……” 刘向阳止住了眼泪,有几份欣慰的说:“我早就认识我自己的女儿了,可惜一直不知道我们是血肉之亲。” “是谁?” “你也见过,是刘苏悠悠。” “是她?!”向南方欣喜地嚷嚷,“那个丫头啊,不错不错,又聪明又漂亮又能干,现在在德国学习吧,你赶紧告诉她,你还可以出国看看她,父女相认,感天动地呀。” 刘向阳赶紧摇头:“打住打住,千万不要透露风声。我就是给你说我女儿的事情,千万了,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我是她父亲。” “为什么?20多年了,你们能够相见,父女重逢,不但你们高兴,包括她的闺蜜,她的同事,公司的上上下下,都应该很高兴吧。” “恐怕事与愿违。悠悠性格像她母亲,自立自强,坚韧不拔,又是那么孝顺的姑娘。她们相依为命,女儿只在母亲的呵护下成长,感情一定非常浓厚。” 向南方还有点奇怪:“你们相处好长时间呢,怎么没看出来?” “我看到悠悠的时候,只觉得有一种亲切感,但是,只是脸庞的下半部分有点像妻子,年纪也差不多,她的神态也有一点像,也只是有些恍惚,想都不敢从那方面想。现在确定之后,才发现不是巧合……但是,不能说。” “为什么?你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而且对她那么好,给她那么大的支持帮助,就是作为一个父亲,你做得也不错了。” “你不知道,我的妻子性格是多么刚烈呀。当初,养父母让她嫁给一个脑瘫患者,她就是偷跑出去,再也不进家门;我只是与她吵了架,说了一声‘滚’,她就再也不与我见面。女儿的脾气似乎温和一些,但是,潜移默化20多年的影响,为了培养女儿,妻子还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就是妻子经受的苦难,女儿都可能对我深恶痛绝,还能原谅我吗?恐怕不能。现在,我知道女儿了,我能够经常看到女儿了,我能够默默的关心她,不再有别的奢望,足矣。相反父女两个相认,她如果心怀怨恨,我们闹僵,反目成仇,反而不好。” 177、终于首肯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向南方终于理解了:“你找了这么多年,而且坚持寻找,那么多人给你介绍对象,那么多女性靠近你,你都岿然不动,真是个好样的。其实,夫妻失去联系20多年,婚姻关系也就不存在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当然知道。但在我心底,总是有一种愿望:等我发达起来,找到我的妻子女儿,买一栋别墅,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可是,春梦成空……” 向南方也跟着唏嘘:“算了算了,再难过也没有用,你已经善待了你的女儿,这么多年孤苦伶仃,一直在寻找中,从思想感情上,也对得起妻子了。现在已经成了定局,你也应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生活了吧。” “不,就因为我对妻子的愧疚,对我女儿的愧疚,更不能考虑这方面的问题,记住我的话,对任何人都不要说,就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这件事情就行了。” “难道你永远不与女儿相知?“ 沉默,办公室里死一般的沉寂,刘向阳那清冷的眸子幽暗了下去。 大洋彼岸又是另一番景象,在邱海明临时住所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热闹,每天晚上都是济济一堂,已经由于原来的六个食客,发展到了九人,清一色的年轻医生,加上师生两个,就有11个参加聚餐,弄得每天晚上就像晚宴,在享受中华美食的同时,刘苏悠悠与他们尽情交流,相当于这么多老师教授德语,她又勤学上劲,一个寒假过来,大家都说,如果闭着眼睛听,她的语言表达,就相当于一个德国姑娘。 最辛苦的还是席况,采购是邱海明的事情,但是做什么菜肴,买什么调料,需要什么样的食材,都要事先安排好,写得清清楚楚的交给大夫,邦德开着车带着他去买。 一般的情况下,席况上午出去摄影、采访、写生,中饭以后都要睡午觉,有时候下午也要出去。一直到下午四点钟开始忙晚饭,刘苏悠悠也进厨房给他当下手。 在前面的那段时间里,刘苏悠悠都是在复习功课、预习功课,设计绘图,搞自己的专业。两个小时的忙碌之后,大家坐在客厅里,围着长长的餐桌挤挤挨挨,但兴致都很高。还有人想要参加他们的聚餐,早就被拒之门外。 邱海明与邦德说刘苏悠悠累了,收拾厨房和餐厅的任务也包下来,八点以后就恢复了安静的学习环境。席况开始写稿子发稿件,刘苏悠悠上午已经收发过邮件,这时候就把笔记本电脑让给老师。 这天晚上,邱海明到医院值夜班去了,她把收到的900马克全部交给席况,坚持不拿分文。老师又用那一套说教,要学生接受他的义务劳动。 刘苏悠悠很自豪的说:“放心吧,席老师,我已经能够自食其力了。” “每天还出去打工吗?” “不是的,我学以致用,靠专业挣钱了。”她扬起白皙的脸庞,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黑发直泄,脸颊绝美,微微一笑,如同花儿在风中摇曳。 席况看呆了:“不就是设计稿卖出去,赚了1万马克吗?” “你看你看。”刘苏悠悠转到桌子的另一边,到了老师的跟前,伸手关了席况正在写的文档,上网打开了页面,双手就像弹钢琴一样,快速的敲击键盘,进入自己邮箱,点开一封来信,是刘向阳写的,指点着让老师看,一向清冷的眸子像被擦亮的星星,燃烧起欢腾的火焰,“看见了吗?我的设计稿本来是给张大雷的,却被东风服装总公司看中了,老总要买去,给我1万块钱呢。” “在国内是人民币,拿到欧洲来算不了什么,还不够你交学费的,还要我给你交是不是?”第一次姑娘与他靠这么近,她站着,他坐着,高腰长腿正好靠着他的腰部,温热的气息如米酒一样甜美,几乎将他包裹,席况心神激荡,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了着迷和沉沦…… “不要嘛。”在这个师长面前,她浑然不觉,释放了小女儿天性,扭扭腰肢,一手把住老师的肩膀晃晃,用娇憨的语音说,“你看下面的,刘总还说了,以后都要买我的设计,只要采用,就能给我1万块。这就意味着,我在国外学习,还能挣国内的一份钱,以后收入比你还高呢,还需要你资助吗?” 席况微微的一侧头,看见了那双柔嫩的手,瓷白如玉,仿佛蒸腾着甜腻的热气,浑身一股燥热,他也像是没有骨头了一样,身子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在脑袋摆动的时候,装作不经意间靠过去,嘴唇落在她手背上,“啜”的吻了一下。 “老师——”刘苏悠悠惊叫一声,双目圆睁,仿佛梅花鹿受了惊吓,倒退了出去。 席况回过身来,望着那秋水一般纯净的双目,只有淡淡的情愫,他有几分失望,温和的说:“悠悠,有一个词叫情难自控,不要怪我太唐突了,请原谅。” 见他那么真诚的道歉,她羞涩的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我只是觉得……觉得太突然了,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你还不准备接纳我吗?”镜片之后,男人细长的眼睛闪闪发光,深邃而忧伤,让刘苏悠悠心中一动,似乎产生了一种负罪感,默默的低下了头。 见她靠在墙壁上,耷拉着脑袋,乖巧得很,更让人忍不住想呵护。席况站起身来,张开膀子,又向前走了一步,见她还想躲闪,这才说:“你答应过我的,等学校安排好了,给我一个答复。现在,考试已经通过了,学校已经报名了,4月份就要开学,这算是安排好了吧?你还不能给我答复吗?” 刘苏悠悠终于抬头了,望着眼前的男人,心跳加速,血脉喷张,想到这么长的时间,他在任何情况下都不离不弃,爱自己,疼自己,帮自己,从不勉强自己做任何事情,在最困难的时候,总是伸出援助之手,尽量的陪在身边,尊重自己,呵护自己,甚至还纵容自己,他的温暖,就像是夜空中的小太阳,让一个孤独的女孩有了温暖,有了光明,有了希望,生命中,如果能有这样一个人,成为终身的依靠,这才是温暖的港湾。 终于,她红润的唇微微张开,就像两片带露的花瓣绽放,轻轻吐出两个字“可以。” 他迫不及待,想冲过去又怕她跑开,只是问:“是可以回答我吗?还是可以做我的女朋友?” 悠悠眼睛亮晶晶的,嘴唇蠕动,又是两个字:“后者。” 如同满天烟花绽放,席况听懂了意思,感觉到刹那芳华,让天地间一切黯然失色。 刘苏悠悠也微微一笑,仿佛是一朵鲜花突然绽放,骤然落在男人的心头,带着醉人的香,让他怦然心动。他摘下了眼镜,用手背擦拭眼角涌出的泪花。 她脚步轻盈,慢慢的走过去,从桌上扯了两张纸巾,靠近老师,伸出手去,为他擦眼泪。 这个时候还这么镇静?在姑娘面前,要保持她喜欢的形象,席况赶紧带上眼镜,望着对方,那双明媚的眼睛更加明亮,仿佛汇聚了星辰,充满朝气又妩媚动人,就像看见了精灵,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膛一般。 他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过去与冷非从没产生过这样的感觉,因为来之不易,这种巨大的喜悦,就像平地刮起了一阵飓风,排山倒海而来,是不可言说的幸福。他想抓住那柔润的双手,可是她挣脱开了,依然后退,然后轻轻吐出两句诗歌:“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席况虽然有些失落,更多的是惊喜——终于,她说出个“情”字了,冰冷的玉石被捂热了,就像女娲补天石,填补了心中的空洞。一方面出于尊重,另一方面,又担心女孩子受到惊吓,宠溺地说:“好好好,我们坐下说话。” 他到了两杯咖啡,刘苏悠悠端了一杯,坐在他的对面,把桌上的钱又推向对方:“全收起来吧,我能够自食其力,就不需要接受你的资助。” “我们都是恋人了,还这么见外吗?” “我答应和你……不是为了占便宜。” “这算什么便宜呢?”他没有说,冷非从他的手里,起码花掉五六十万。就是在医院里照顾了一些日子,不仅把悠悠寄回去的1万块钱私吞了,还偷了他存折上的12万多块钱,现在她也付出了劳动,一点小钱还不愿意接受,心中郁闷,拿起钱就往她手里塞,“你正是用钱的时候,不要和我斤斤计较了好不好?” 她只能收下,眨眨眼睛,水波流转,有小小的得意:“我都基本上能够设计了,刘总又愿意用我的设计稿,能够挣钱,你就放心好了。” 席况不放心了:“你明明只学了一个学期,能有多高的设计水平?” “你怀疑我的能力?美术不也需要创作吗?师高弟子强,我改造了许多服装,也为设计服装打下了基础……” “你设计的服装他都能要吗?会不会,对你有别的心思?” “你说什么呀?”她喝了一口咖啡,又把杯子推过去,“苦的,不好喝。你把所有的男人都想的那么坏?刘总不一样,他把我和焦安子都当女儿一样,其实闺蜜与他走得更近,现在,都提升为服装商场的副经理了。”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干实事的人。说句良心话,对你真是不错。” “是啊,我出国前,他让我预支了半年的工资,帮我还了母亲欠下的5万块钱债务,我还有剩余的钱带在身上,所以你千万不要为我的经济担心。你说,我买点欧洲的什么礼物?托你帮我带回去给他?” 刘苏悠悠说得坦诚,更让席况感动,因为,比感情更值得珍惜的是自尊心。一个懂得付出,懂得感恩,懂得回报的女孩子,更加可爱。 于是说:“他是老板,关心职工是应该的,何况你还要为他工作,他什么也不缺,你什么也不用带。不过,想不到你母亲欠那么多债。要不然,我先帮你还给刘总,也免得将来还要受制于他。” “不要不要,你也是工薪阶层,没有德国的教授收入多。出车祸之后,治疗费还花了不少钱,就是公费治疗也不能全报销。”刘苏悠悠很认真的说,“我现在有办法还了,他不是说,我设计一件衣服,给我1万块钱吗?我让他不要给我汇钱来,钱放在那里,只要设计六件衣服,我的欠款也就还清了。” 一张小脸就像煮熟的鹅蛋刚剥了皮,一双丹凤眼鲜活灵动,一张小嘴弯着笃定的弧度,席况脸热心跳,情难自禁,恨不能进展再快一点,可是这个丫头是个慢热型的,只有循序渐进慢慢来,一块玉石好不容易焐热一点点,千万不能丢掉。想到还有几天就要走了,这个时候就隐隐作痛了,只想与她多在一起。就说明天要去奥林匹克广场,要她一起去玩一玩。 悠悠面有难色,说明天有事,要坐邦德的小车出去。 一听说姑娘要和小伙子出去,席况就像吃了柠檬一样,心里酸唧唧的,问什么去?刘苏悠悠笑出了两个酒窝:“保密,就不告诉你!” 难得有这样小儿女情态,席况心中痒痒的,却什么话也不敢说,只是晚上再也睡不安稳了。 第二天一大早,邦德就开着他的宝马来了,在楼底下按喇叭,刘苏悠悠背着一个双肩包,笑吟吟的招呼席况,说送他去奥林匹克广场。教授见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堵气的说自己去,她还嘟起小嘴:“要是不要我送,以后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这丫头,过去就像个男孩子一样,现在终于呈现出软妹子的形象,真要拉她的手,她又甩开了,像一只小鹿一样轻盈的跑出去,钻进小车,等席况上来,看看见她居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让邦德开到奥林匹克广场。 席况马上改了主意:“我不去那里了。” 178、秘密行动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那你到哪里去?”刘苏悠悠问。 “你到哪里我到哪里。” “你要是不去,我就下车。”跟着悠悠就拉开车门。 席况奇怪了:“你到底到哪里去?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我强烈要求,不要对你的男朋友隐瞒!” 她头也不回,但是语气充满娇嗔:“就隐瞒!就隐瞒!就不带你一起去!” 可惜背对着自己,看不见撒娇的模样。与冷非不一样,那个模特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要买什么珍贵东西,席况犹豫的时候,那就抱着他膀子晃动,是一块超级漂亮的牛皮糖。这一个不同,自律性太强,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不想告知,是绝对问不出来的。不想闹的太僵持,只好说到奥林匹克广场,那是要采访一群中国的乒乓球宿将,现在在德国定居,都是一群有故事的人。还是在火车上打扑克牌的时候,掌握了一些线索,留下了联系方式,今天约好了要采访,也不好失约。 一直到采访结束,席况都心不在焉,匆匆的回到住宿的地方,邱海明昨晚上夜班,早上回来,睡了一个上午已经醒来,说没有看见悠悠,难道还没有回来吗? 打个电话过去,悠悠电话里说,她有事情,中午不回来了。 问她什么事情? 姑娘却回答:“好奇心害死猫。” 席况问她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吃饭?她还是那句话:“就不告诉你!” 跟着就挂了电话,席况的心肝猛一抽动,似乎跳出了胸腔外,一个漂亮的德国小伙子,一个美丽的中国姑娘,两个人出去混到中午还不回来,到底干了些什么?他们没有心思了,马马虎虎,只做了个西红柿鸡蛋面,与邱海明凑合着吃了一餐,午觉都睡不着。 这个时候的刘苏悠悠是遇见老朋友了,根本没有和德国医生在一起。 昨天晚上才想出来的主意:国内3月1号中小学都开学,大学稍微晚几天,席况打算3月2号动身,但2月底是他的生日,给他送什么礼物呢?思考了好长时间,买什么都不合适,还是给他做件衣服吧。 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脑袋瓜子有构思,画了好几张效果图,最后决定设计一种新款式——格子猎装。她选了法兰绒毛料,咖啡色底子,黑线条,一寸见方的格子,能够起到扩充人体型的效果,小片的翻页立领,能够造成拔高个子的视觉效果,斜格子的外贴口袋,带着青春活泼元素,效果一定不错。 有了面料,有了款式,可是没有做衣服的地方。在吃晚饭的时候,问了一下邦德,哪里有裁缝铺?他不太懂这名字,刘苏悠悠解释了一番,说就是做衣服的地方。 小伙子明白了,想也不想的就说,他们家附近新开了一个小店,就是专门做衣服的。悠悠问他地址,他说明天带她去。悠悠不愿意麻烦他人,年轻的医生说,他今天晚上夜班,明天早上查房以后就可以回家,正好把她带过去,顺路的,一点儿也不麻烦。 两人约定了时间,悠悠再三叮嘱,要他千万不要给任何人讲。 小伙子不懂了:“不就是你要做衣服嘛,为什么还要保密?” 悠悠挤挤眼睛:“等你谈恋爱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他还是似懂非懂。一直到早上车子来接她,中国姑娘和中国小伙子都上了车,一路上全部说的中文,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知道他们在打情骂俏,只是陪伴着嘿嘿的笑。 等那个教授下了车,他才开始和姑娘说话,并且称之为“友好邦交”,一路上也不介绍沿途建筑街道,反而吐露自己对姑娘的爱慕之情。刘苏悠悠听得目瞪口呆,跟着就要下车,小伙子把她劝住了:“放心吧,我知道你和那老师在谈对象,用你们中国话来说,我不能挖墙角。而且那个老师对你太好了太好了,生怕我们占了你的便宜,今天让你坐我的车,他都不放心。相反的,我看你倒是冷冷的,是不是对他不满意呀?要不要考虑换一个?换我行不行?” “不行!”刘苏悠悠斩钉截铁的说,“从今天起,我要对他好起来,你千万不要钻空子啊。” 小伙子再也不说话,默默的开车,一直把悠悠送到缝纫店。 店门敞开着,里面一对男女正在忙着,都是金发碧眼,身影很熟悉,刘苏悠悠还有些疑惑:不会这么巧吧。偏偏就是这么凑巧,缝纫机上的女孩子抬起头来,大叫了一声:“刘苏悠悠——”跟着就起身跑了出来,一把搂住了来人。 果然是娜塔莉亚,还是那么亲热,只有在案板上裁剪的小伙子抬起头来,笑得有几分勉强:“你,你也来了。” 邦德打开车门,跟着下来,对店里的人说:“没想到你们认识。” 刘苏悠悠挣脱开保加利亚姑娘的拥抱,这才给他们介绍:“不莱梅医院的邦德大夫,他今天开车送我来的。这边两个,一个是娜塔莉亚,另一个是安德烈夫,都是我在特利尔学院的同学。” 安德烈夫这才热络起来:“邦德大夫到我们店里来过,带他奶奶来做衣服。” 娜塔莉亚依然八卦:“你们,你们在一起了吗?另两个中国对象都不要了吗?” “不要乱说,这是邱医生的同事。”刘苏悠悠跟着又补充,“他帮我们找的房子,临时住一下,等待开学,才能住进不莱梅大学。” 安德烈夫让他们进去坐,医生说昨晚值夜班,现在要回家睡觉,中午再来,请他们吃中饭。 “不要了不要了,”娜塔莉亚又是跺脚又是摇手,“刘苏悠悠来咯,给我们做中国料理。” “行,”刘苏悠悠爽快的答应,又说,“你们也要给我帮忙,帮我做衣服。” 安德列夫就问医生来不来,邦德说他很困,要赶回家去睡觉,一般要睡到下午才起来,问刘苏悠悠什么时候回去,是不是要送她。刘苏悠悠说没这个必要,她可以坐公交车回去,也能够自己掌握时间。 邦德这才开车回去了。娜塔莉亚把刘苏悠悠拉进屋里,问分别以后的情况,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还是安德列夫打断了两个姑娘的啰嗦,问做什么衣服,什么时候要。 “我给男朋友设计了一件猎装,他马上要回国了,明天就是他的生日,所以我想尽快拿到衣服,我不会裁剪,手艺也不好,所以要请你们两个帮忙,工钱我照样付,另外我帮你们烧饭。” 刘苏悠悠一口气把要求都说了,安德列夫还没有回答,娜塔莉亚马上就说:“我们一定要帮这个忙,刘苏悠悠过去对我们很好的,只是最后弄的不痛快……” 安德烈夫接过悠悠手中的双肩包,悠悠先拿出一段面料递过去。他点点头,说对方有眼光,这种花色很大方,但是没有拿来做猎装的,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你看看我的设计,提提意见吧。” 娜塔莉亚也凑过来看,一个劲儿的夸奖说不错,安德烈夫也点头称赞,看见效果图边上标注的尺寸,问是不是净数字?悠悠说不是的,是照一件旧的夹克衫量的,不要松紧扣,只要外贴边的袖口,比原来的衣服长十公分,是适合初春穿的服装。 安德烈夫把面料铺开,一边开始裁剪一边说:“不过,这样做出来,就不像是猎装了。” “改良吧,设计就要与众不同。”刘苏悠悠一锤定音。 娜塔莉亚跟着父母亲卖服装时间不长,而且都是在做账,学服装的时间也才几个月,现在刚刚会做,连什么款式都搞不太清楚,他们家也没有销售过这种衣服,就问什么是猎装。 “猎装,最早是英国士兵穿的,诞生在19世纪的驻印英国军队中。比起普通的西服,背部放宽,收腰,方便行军时的上半身运动,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加入肩章、腰间束带等设计,逐渐成形。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冒险’的服装。”安德烈夫的服装史学的不错,像背书一样做了解释,反问娜塔莉亚,上课的时候打瞌睡去了吗? “那几天我肚子疼,没有去上课。”娜塔莉亚不好意思地说。 刘苏悠悠又做了进一步的补充:“猎装起源于英国,却是美国人发扬光大的,得诺贝尔奖的美国作家海明威可是功臣:1933年,美国的一张报纸引起了轰动,就是海明威穿着猎装夹克进入非洲打猎,于是,这一款服装走了鸿运,而非洲的猎物倒霉了,因为大量的美国人都因此模仿,穿着猎装夹克,扛着猎枪,浩浩荡荡在非洲打猎,可能因此就叫猎装吧。” “猎装怎么又叫做猎装夹克?难道还有猎装西服的吗?” 刘苏悠悠点头,肯定了娜塔莉亚的提问:“猎装是西装的轻松版,有正式感又不像西装那样拘束,要想有设计感,就不能太像西装,也不能太像夹克衫,所以就可以让我改造啊。” 娜塔莉亚很羡慕刘苏悠悠能够进入大学学习,说就是自己想去,就是有钱去,也可能考不上。 “是挺不容易的。”刘苏悠悠也实话实说,给他们介绍自己考试的经过。说与特利尔学院不一样,不莱梅大学是德国公立的精英大学,进入首先需要通过一个APS考试。需要考察应试者以前的学习内容——他们两个没有结业,提前离开学校,当然也就没有这样的证明。 考试分为笔试和口试,内容是不固定的。考试的题目有时候很奇葩,因为可能根据考官当天的心情来定,所有科目都有可能考到。 “我们肯定考不上。”娜塔莉亚吐吐舌头。 “如果没有准备,最好不要去尝试,根据他们的规定,外国留学生有三次机会考APS,如果考了三次都通过不了,就永远失去了在德国留学的机会。” 安德烈夫问得更详细:“就这样就行了吗?” 刘苏悠悠继续告诉他们:外国人想要进入学习,哪怕各方面都符合条件,学校已经发了录取通知书,但仍然需要提交语言证明,德福考试16分才能入学注册。 娜塔莉亚对安德烈夫抛了个媚眼:“这可难不倒你。” “那也要有时间去考呀。”罗马尼亚的小伙子长叹一口气,德语对他是不成问题的,可是生活的压力太大,为了开这个店,他可是呕心沥血,现在刚刚勉强维持生活,连缝纫设备也没有买齐全。 说话间他已经裁剪好了,刘苏悠悠拿到一旁锁边,娜塔莉亚开始拼装,三个人仿佛一条流水线, “你们也真不容易,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么快就开店了。”刘苏悠悠只能做简单的生活,帮不了大忙,就给他们一点鼓励。 安德列夫说,一般的缝纫,娜塔莉亚都会做了,只是上衣领还不行,还要自己动手。 刘苏悠悠突然就想到了格格公司,那个麦登道夫虽然有点可恶,可最后买了自己的设计稿,得到了1万马克,才能够交不莱梅大学的学费,他那个地方可是有许多设备的。而且有的设备已经不用了,他处理的能不能先买一点过来?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安德烈夫很不好意思,说就是因为买的设计是刘苏悠悠的,自己利欲熏心,偷梁换柱,很对不起人,怎么好意思找他买设备呢? 刘苏悠悠很坦然,说:“我能够理解,你们开始创业很艰难,没有资金,我也不能给你们太大的帮助,本来当时想……” 她当时真正是想到的,得到奖金以后分给他们一半,结果出那样一件事,而且他们马上就走了,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再说这些也没用。突然想起闺蜜的一句口头语:“世界需要热心肠,能帮忙时就帮忙。” 什么话也不说,马上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那电话就是麦登道夫的。因为买了她的设计稿,还想请她去指导的,临走的时候,非要塞一张名片给她。 那一对情侣十分尴尬,为过去做过的事情追悔莫及,又盼望着能够获得一点帮助。 179、等价交换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电话接通很快,刘苏悠悠刚刚称呼了对方,那边就欢快的反问:“是刘苏悠悠吗?告诉你个好消息,上次我们买了你的服装设计,很快就生产出来了,已经进入市场,销售很不错,现在再追加生产,非常感谢你,欢迎你来指导——当然,更希望你能留下来……” 这位像是老鹰一样阴骘的汉子,也变得这么聒噪了,还不死心吗? 刘苏悠悠赶紧把话扯开:“我已经到了不莱梅,马上要进入大学上课。我也不可能留在你们贵公司,如果需要我出力,需要我设计,我可以继续效劳。起码,你的费用要是节省一半。” “那好那好,我要从学院里面买,需要花2万马克呢。” “不过我也有事相求,请你支持我。” “我能给你做点什么?” “其实也是对你们有利益的事情。” “什么事?很乐意为你效劳。” “我在贵公司里看见,有许多闲置的设备,能不能转让?” “我的公司资金很雄厚,所以有新设备,马上就更新换代,闲置的旧设备也是有的,你愿意出什么价格?” “经理是行家,而且你那些设备都不用了,放在那里不是浪费吗?” “你拿来做什么?” “为了解决我的学习和生活问题,我投资了一家服装店,买不起新设备,只能买你不要的。” “是你要要吗?那我送给你——”在电话里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活泼多了,话中还是有轻佻的意味。 “你们德国有一句俗话:天上不会掉馅饼。好好的,我要你送干什么?比如说,你们淘汰的上衣领的设备,可以按照原价的百分之几给我?” “百分之几?那也太便宜了吧,最少要30%。” “这么贵,我就不要了,你留着让它们生锈吧。” “10%?” “也贵了。”刘苏悠悠算算,那样的设备少说也要好几万,安德烈夫他们买得起吗? 对方终于松口了:“这样吧,你再给我设计一件连衣裙,中年妇女穿的,我就拿这个和你交换。” 还有讨价还价的空间,刘苏悠悠又加上了一句:“反正也是你不用的设备,再加上一台装裤腰的机器怎么样?绝对不会让你吃亏,我设计三张图,任你挑选一张。” “我挑选两张,再加一台电动平缝机,你看怎么样?”麦登道夫是个奸商,听刘苏悠悠没有回答,那边想了一下,最后说,“你要保证生产的裙子能够畅销,我就把锁眼机搭配上。” 刘苏悠悠一边打电话,一边环视着店铺里的设备,屋子倒是很宽敞,可是只有一台拷边机、一台平缝机,就没有别的设备了,如果再请一个帮工,都没有机器可以使用。按照格格公司提供的设备,如果到齐了,就等于把这个小店武装起来了。 正好,东风那边也要夏装的设计图,她这几天设计了好几款连衣裙,挑选三张拿给他看,选出两张是不成问题的。于是爽快的答应了,只是要求他们送货上门,时间定在明天,他们那边专车发货,从特利尔到不莱梅一路畅通,路宽车少,估计中午就能赶到。 正好是寒假期间,她作为练手,设计了几款连衣裙,可以拿给格格公司挑选。 麦登道夫喜出望外,相信刘苏悠悠的设计能力,用几台闲置的机器,换取新的设计图纸,马上又可以投入新产品的生产,这一笔生意太值得了。于是兴致勃勃,说他明天亲自来。 “好,等待你们送机器来,我用中华料理招待你。” “好呢!”对方这才高兴的关机。 刘苏悠悠手机开了功放,那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把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起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就这么容易,马上就能增加上衣领机、上裤腰机、电动平缝机、锁眼机,那两人喜不自禁,安德烈夫只是傻笑,娜塔莉亚又给悠悠一个拥抱,温热的眼泪滴到她颈窝里。 那两人忙着做衣服,刘苏悠悠到后面厨房里给他们做菜,没有大米,有的是面包,但是就着这些食材,也做出了几道像样的美味,中午三个人吃的很开心。 刘苏悠悠这才有时间问,做衣服要多少钱。 娜塔莉亚快人快语,马上就说,一般的情况下,面料多少钱,就要多少工钱,所以越是高档的面料,加工费也特别贵,因为德国就是劳动力缺少的国家,各个地方银发女人呢上班的很多。 一直等伴侣说完了,安德烈夫才说:“你这么帮我们联系设备,怎么能要你的工钱?你给格格公司设计图的钱,我们还要付给你,你说要多少钱吧?如果暂时付不起,我们欠债慢慢还。” 刘苏悠悠豪爽的一挥手:“不要提还钱欠债的问题了。我还在学习阶段,权当是个练习的机会,不过画两张图而已,算我支持你们,一分钱也不要。” 那两个人一起瞠目,惶恐不安的说:“这怎么行?这怎么好?” “世界这么大,我们能够相遇,还在一起住,在一起吃过很多饭,按照中国话来说,这就是缘分。你们也帮助过我。初次见面,安德烈夫就把手机借给我,笔记本电脑借给我,我和娜塔莉亚住一个房间,第一天就请我吃饭,后来好得就像姐妹一样。所以,我们的友谊深厚,那次比赛,我就想,如果拿到奖金,也分一半支持你们开店……” 安德烈夫放下碗,拉了娜塔莉亚一把,用斯拉夫语言说了一句什么,两个人突然站定,恭恭敬敬90度弯腰鞠躬,齐声说:“对不起,谢谢你了!” 刘苏悠悠诚惶诚恐的站起来,赶紧说不敢当。将他们两个拉到座位上,大家都坐下来了以后,她才动情的说:“虽然,你们也有过一念之差,但是,我真的佩服你们,我真的喜欢你们。娜塔莉亚父母双亡,流离失所,还坚强的学习、工作,开创自己的新生活。安德烈夫也是个好青年,就因为客户的临终嘱托,不顾家庭的反对,没有经济的支持,毅然决然,担当起照顾孤女的责任。今天你们走到一起,艰苦创业,以后一定会发展起来,家庭和事业双丰收的。” 一席话,说得大家眼泪汪汪,娜塔莉亚又趴在桌上大哭起来。刘苏悠悠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振作起来,赶紧找纸和笔,吩咐明天需要购买的食材。既然人家送货上门,就应该好好招待一下。 安德烈夫啃着红烧排骨,讪讪地说:“那个经理认识我,见面不太好吧……” “那就不要见面。”娜塔莉亚推了他一把,“只要听到动静,你就躲到楼上去,不见他不就行了?” 刘苏悠悠哑然失笑,突然想起中国的民间谚语:“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不觉莞尔,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中午不回去,应该给席况打个电话。 吃了中饭,他们又赶紧做衣服。安德烈夫想起来,问她男朋友回国的时候,那个地方的温度大概多少?她想了想,说纬度偏北,可能比现在的温度还要低一点,安德烈夫就说,应该做夹衣,所以里面要加一层羽纱。刘苏悠悠就说要到外面去买。他说不用了,这里都有现成的,等以后经济条件好一点,还要准备一些面料,顾客来的时候,直接选面料量体裁衣,还能多赚一点钱。 “我不能占你们的便宜呀。”刘苏悠悠坚持要付钱。 安德烈夫说:“这么点钱算什么?你用设计图换那些机械设备,我们可占了大便宜。这样吧,你以后到这里来,随便做什么衣服,或者用我们的什么,都不用交钱。给我们的东西,就算你给我们投资,我们签订合同,到时候给你股份。” 小小的夫妻店,能有多大的利润?还想分红不成?悠悠果断的摇头说没这个必要,只是答应了一点,如果要来做什么东西,不再付工钱了。 结果,本来是做单衣的,做成了夹衣,所以多费了些时间。基本做好了以后,安德烈夫试穿了一下,效果真的不错。大家都很满意,两人要留她吃晚饭,想要推辞,那两个人就说,中午的菜太好吃了,全部吃完了,晚上也没吃的了。其实还想吃她烧的菜,还有明天的食材采购,娜塔莉亚担心自己买的不对,说下午两人一起去超市。 刘苏悠悠只好答应了,两人上街去采买,安德烈夫把衣服全部完工,锁眼钉扣子,最后整烫。等两个姑娘回来的时候,衣服已经全部完工,挂在店堂里,引得过路人观赏,当时就有人愿意定制。 两个姑娘在厨房忙晚饭,居然忘了看时间。刘苏悠悠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不看也知道是席况的电话,听说她在给别人做菜,晚上不能去帮他忙了。问给谁做菜?她还是用那么娇蛮的语气:“不要你管,就不告诉你!” 心里痒痒的,心里也闷闷的,难道在邦德家里吗?什么时候打的火热了?自己还没走呢,就因为自己的追求,她就以为可以放纵了吗?刘在德国的时间不多了,为什么不多留点时间陪自己? 晚饭的餐桌上少了两个人——最年轻的医生和唯一的女孩,坐着虽然宽松,但气氛却不热烈,因为今晚的大厨郁郁寡欢,面目清冷,丝丝缕缕的阴气从眼底蔓延,影响了大家的食欲。 没有等大家吃完,席况就放下了饭碗,离开桌子,洗澡上床。等邱海明回卧室的时候,他似乎已经睡着了,也把门关上早早入睡。 刘苏悠悠回来的时候,两个男人的房间门关着,她轻轻进了自己的房间,放下了背包,拿上衣服,再去卫生间洗澡,然后回屋睡觉。 第二天清早,以为还像往常一样,等他们起来的时候,餐厅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饭。那里知道今天不一样,宿舍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房间里也没有声音,厨房里也没有人。席况四处打量,只有餐桌上了一张纸,写着:“老师、大夫:今天我有事出去了,早饭中饭都不能参与准备,抱歉!——知名不具。” 邱海明看见,顺口说了一句:“怪事,邦德也说今天不上班……” 听在心里,不自觉的就将那两个人连在一起,席况内心仿佛被掏空了一块,郁闷来的不动声色:千里万里我为何而来?眼看就要分别,离别前的日子都不能多聚一会吗?要存心疏远我啊。本来昨天晚上,要向大家公布两人的关系,可少了恋爱对象,单方面宣布有什么意义?写张留言条,居然公事公办的模样,依然称呼自己老师,不想公布,就有所保留,那天的承诺只是逢场作戏?只怕是应付自己,完全没有真心,追求了这么久,还没有到手就黄了吗?心头仿佛被鱼钩给钩着,勾扯着心肺,鲜血淋漓。 看见教授没精打采的进卫生间,邱海明自觉的到厨房煎鸡蛋、热牛奶、烤面包——还是西餐来的方便。正在忙碌的时候,听到手机响了,是席况手机的彩铃声,还提醒了一下迟迟没有出来的老师:“教授,你的电话……” 跟着,他冲出来,在餐桌上拿起手机接听。邱海明端早点出来,还以为是悠悠打来的呢,却看见席况脸色越来越黑,还有几分不耐烦:“知道了……好的,……明天……” 邱海明发现神色不对,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就是也不回答,只是匆匆的换鞋,拉开门就要出去。 “还没吃早饭呢。” “来不及了。有事到柏林。” “中午回来吃饭吗?” 他哑哑的开口,喉咙里像是塞满了东西,无法形容的粗噶,对邱海明说:“从今天晚上起,我不再为大家烧晚饭,今天中午也不回来吃,宿舍伙食团从此解散,你通知你那些同僚。” 对方还没有作出反应,他已经出门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惜可惜。 180、意外惊喜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苏悠悠早上只是拿了一盒牛奶,两片面包,一边吃一边出门去。今天要招待客人,昨天下午的采购,还有几样佐料没有买到,两个姑娘大包小包的,也不方便再去别的地方。她说第二天跑远一点,到华人开的超市里去买,怕耽误了做中饭,所以要早点动身。 把东西都买好了,拿到娜塔莉亚他们那里,刘苏悠悠还不放心,给麦登道夫打了个电话,问什么时候能到?对方回答说,昨天晚上已经装到车上,上午就开车动身了,估计11点左右就能到达。 从南方到北方,几个小时能到得吗?麦登道夫说没问题,因为德国的公路不限速,想开多快都行。而且,他从来没吃过中国料理,迫不及待想尝尝刘苏悠悠的手艺,当然要加快速度啊。 两个姑娘就赶紧下厨房烧煮。刘苏悠悠也不担心,因为欧洲人习惯生冷的食物,除了咖啡与热茶,汤都是冷的。听说他们要来三个人,加上楼上还躲一个人,要烧六个人的菜,按照中国传统,准备了八菜一汤,摆满了一大桌子。 刚刚准备好,就听到汽车的引擎声,一辆大卡车飞驰而至。安德列夫赶紧跑上楼,就看到车上跳下来三个德国男人,领头的当然是经理,他哪里好意思见面?只有躲在楼上不下来。 两个姑娘笑盈盈的走出来迎接,麦登道夫见到刘苏悠悠脱去了冬装,身材更加修长挺拔,甜蜜的模样让人心醉。听说她在不莱梅开缝纫店,又燃烧起希望的火焰:这不就是说她要留在德国了吗?是不是还有机会…… 进了店里,看见是一栋小二楼,楼上想必是生活起居的地方,楼下前面是店铺,后面是厨房卫生间,地方比较宽敞,但是设备太少了,还以为真是两个姑娘开设的。说幸亏带了两个人来,帮她们把设备全部搬运下来,送到店铺里,而且安装好,这才到厨房里吃饭。 三个人都是纯粹的德国人,还都没有去过中餐馆吃饭,第一次看到中华料理色香味俱全,是没有看过的精彩,没有闻过的香味儿,再每一样尝一口,是没有吃过的美味,一起叫好。麦登道夫更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可惜当时没留下来,保持联系,争取以后的机会。 中饭以后,刘苏悠悠才拿出了设计图,果然有三张,三种款式,青春靓丽,麦登道夫都想要,刘苏悠悠说按照原来讲好的,他只能选两款,以后需要,还可以帮他设计。相信在不莱梅大学学习以后,能够得到更大的提高,还怕将来没有好作品吗? 其余的人都说有道理,他这才作罢,高高兴兴的拿了图,带着他的两个手下打道回府。 安德烈夫从楼上下来,看着搬来的机器双眼放光,不知道怎么感谢刘苏悠悠才好,又一次鞠躬敬礼:“谢谢你谢谢你。” 刘苏悠悠不接受他的道谢,旋身转开:“不要这么客气呀,我们都是朋友,是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而且这不过是一场交易,我们不都赢了吗,就连格格公司,他们也是赢家。” “可是你输了,白白的付出了劳动。” “没有,我前面就说了,只是一次练习,多一次学习的机会而已。” 安德烈夫这才说,昨天有一个先生,定制了一件猎装,今天一早交了钱,除了加工费,还交了1000块钱的设计费,这个钱你要收下吧。”安德列夫说完,把那钱一定要给刘苏悠悠。 娜塔莉亚也说想不到,新款这么值钱。安德列夫说,创意无价。这个款式因为有一件了,如果只有图纸,独一无二,款式更高档,设计费的价格更高。服装生产厂家购买设计图,都是几万块。 “不要不要,是给我男朋友做的,算不上专门的设计。” 见悠悠拒绝,娜塔莉亚做了个折中:“这样吧,以后的设计费,我们对半分,大家都有利。” 这个主意不错,可以画一些效果图,挂在橱窗上,做点宣传,毕竟这是自己专业,比做菜好。想到席况要回国了,一个人住在邱海明那里,单身男女在一个屋里进进出出,总有些不方便。抽空到楼上看了一下,有两个卧室,他们两个好像还没住在一起,能不能和娜塔莉亚住一件屋子呢? 娜塔莉亚高兴的跳起来了:“我们又可以住宿舍了,你还给我们烧饭好吗?” “那行,我交伙食费。” 安德烈夫马上摇手:“不需要不需要,你要交钱就别在我们这儿吃,你还做给我们吃,我们也不给你劳务费,我们扯平了吧。” 刘苏悠悠只有答应,但是说,自己还是以学为主,不能帮他们做缝纫。 “不需要不需要。”安德烈夫还是那么说,“你就在楼上画设计图吧,画好了,我就展示出去,有了设计费,我们对半分。” 他说的只是效果图,不需要局部的细节图样,而且还需要他裁剪制作,最后才能展示服装的魅力,那就这样吧。 不莱梅的春天,比特利尔来得晚些,现在的景致,与离开南方的时情况差不多,但已经是“吹面不寒杨柳风”了,走在路上神清气爽,回到宿舍里,还压抑不住兴奋,毕竟出去两天,做了一件很有效果的新衣服,明天就是席况的生日,第一次给他送东西,但愿他能喜欢。另外还做了一件大好事,交易双方都很有利益的好事,可以向老师美美的炫耀一番。 开门进屋,客厅里没人,男人的卧室门开着,一定是席况在屋子里,是看书还是写稿件? 可是老师在整理箱子,听到她的脚步,男人抬起头来,没有戴眼镜,看得出来,眼光开始很热,移动到她身上后,带着一丝冰冷的疏离,却什么话都没说。 “这个时候,不准备晚饭,怎么在整理衣服?” “你还想回来吃晚饭?昨天不就没有回来吗?”他小声嘶了一声,低沉暗哑,有股难以忍耐凉薄。 “哎呀,人家有事嘛。”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答应了要做他的女朋友,自己也变了性格,似乎有了坚实的臂膀,也可能一个人单打独闯,应对所有的问题太累了,终于可以小鸟依人,说话也有些嗲了。 “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为什么还要瞒着?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他的脸拉长了,声音浓稠的隐忍,把衣服胡乱塞进箱子里。 生气了吗?除了做衣服,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今天的事情没有提前说,因为还没有把握,万一没有实现呢?她看过一篇文章,记录的是清华大学校园内的碑铭,“行胜于言”从此成了座右铭。 她仿佛现在才记起来,老师过几天就要走了,一定希望自己多陪伴他,就这么两天不在一起,他一定因此不高兴。于是走过去,把衣服拿出来,在床上重新折叠,然后放进去,扬起笑脸说:“下个月才走,这么忙着整理行李干什么?” “我改变主意了,明天就走。”他气恼地一转身,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刘苏悠悠有几分慌乱,把手里的衣服放下,追到客厅去,忙问:“为什么?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过你的生日吗?” “你还有心思和我过生日?” “怎么没有?就是为了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昨天才出去的。” “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他突然转过脸来,小眼睛熠熠生辉。 “你以为呢?”这一声,清脆不失温婉,如梦如幻。 “我以为,你和那个德国帅小伙子厮混去了……” “污蔑诽谤!”她突然一跺脚,转身跑回卧室,“事实胜于雄辩——” 席况迫不及待跟着过去,野火一样的心情燃烧着,想看看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昨天早上出门,她背着那个黑色的单肩包,里面鼓鼓囊囊,不知放的什么,现在看她打开包,拿出了一件衣服,轻轻一抖,举到他的跟前:“想给你一个意外,所以瞒着,想看见你惊喜的样子,想让你生日快乐,现在,提前拿出来,你能留下,到生日那天穿吗?” “格子的?我现在就想穿。”他接过来,摩挲着面料,很舒服的感觉。双手提着一看,没有见过的款式,往身后一甩,直接披到肩上,双臂展开,衣服就套的身上了,他左看右看,有些疑惑,“这么时髦,我能穿吗?” “你看看去——”刘苏悠悠推着他进了卫生间,对着水池墙边的大镜子,然后拿起他的无框眼镜,架到他鼻梁上,转身跑了出去。 镜子里的席况像是换了一个人,端庄优雅,英俊潇洒,年轻了好几岁的模样,自己都认不出来了。服装能让人改头换面吗?第一次有了这种常识。镜子后面却没有那个心灵手巧的姑娘,跟着喊了一声:“你来看看我呀,怎么跑出去了?” “孤男寡女,卫生间里,太不像话了——” “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封建?我们还是情侣耶。”席况只有出来,客厅里任她端详,“怎么样?” “你不是照镜子了吗?自我感觉如何?” “庄重而不呆板,时尚而不花哨。悠悠,你好有本事!”他由衷赞扬。 刘苏悠悠左看看右看看,骄傲的扬起面庞,洋洋自得:“那是,服装设计师就是全身美容师,具有魔幻手法,看看你,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我原来是老母鸡?现在变成了鸭子?怎么都不是好东西?在你的眼里,我就这么丑陋吗?”他一边嘟着嘴卖萌,一边儿往厨房跑,“干脆,我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刘苏悠悠哈哈大笑,拉着他的衣摆,拖回到客厅里:“所有的比喻都是蹩脚的,其实,人靠衣裳马靠鞍,我们的胡教授这么一打扮,也是帅哥一枚——鉴定完毕。” 从来没有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宛如一朵绽放在灯光下的月季花。明媚的眼眸顾盼生辉,嘴边的梨涡醉人,让四周空气都变成了甜的。他情不自禁的走过去,问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后退一步:“等你过生日。” 他也后退一步:“真的没办法和你一起过生日了,我昨天一大早,就到柏林去买飞机票,明天中午的。” “就因为这两天我没有陪你?” “父亲调防,要到边陲,想这个生日陪我过,学校也要开学了……”看着女孩子怅然若失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在,我可能要推迟,但是……” “不能怪我。”她无怨无悔,“昨天早上,邦德说他家附近有一个缝纫店,正好下夜班回家,开车带我去。没有想到,居然我的室友开的。” “就是那个保加利姑娘,还有那个罗马利亚的小伙子?” 她靠在门框上,换上的温润的笑容:“就是他们,经济比较拮据,一个家破人亡,另一个家里也不支持,为了生活,他们开了服装店,刚刚起步,十分艰难,连设备也不周全。” “你还帮他们买设备吗?不也是孤苦伶仃的小姑娘,哪里有那个能力?”席况怜惜地望着这个丫头,“更何况,他们盗窃了你的成果,本来就对不起你的。” “哎呀,因为理解,所以慈悲,他们真正有困难,我也要见义勇为呀。” 席况饶有兴趣,两手插在那很别致的口袋里,听她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心中更为感动:又聪明又善良又能干的姑娘,真让他爱不够,疼不够,又提出了拥抱的要求。 刘苏悠悠正色道:“老师,不要为难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有些意外:“难道,你从来没有,没有和别的男人……” 她马上打断对方的话:“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发誓,从来没有和别的男人有肌肤之亲。” “连拥抱也没有?” “绝对没有。”她跟着解释,“就是与罗墨,虽然答应了做他的女朋友,但是连手都没有拉过。” 181、羡慕嫉妒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席况声音缠着血脉的磁性:“不要说这么绝对,你父亲也是男人,难道没抱过你?” “还真的没有。”刘苏悠悠淡淡一笑,笑的有几分凄凉,“我还在母亲的肚子里的时候,父母就分开了,母亲把我一个人带大,从来没有享受到父亲怀抱里的温暖。” “那就让我来弥补吧,我把你缺失的父爱、没有的兄弟之爱、还有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所有的爱,我都献给你,只要你接受……”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也知道,从这个丫头接受他开始,到精心给他设计制作服装,到现在舍不得他离去,是真正动了感情了,心里有许多不忍,所有的语言都那么苍白,只有行动更加温暖,他还是不管不顾,一个大步跨过去,将姑娘紧紧的搂在怀里。 刘苏悠悠吓了一跳,全身都僵直了,想要挣开,却又全身无力,只听到耳畔砰砰的心跳,还有那喃喃的细语:“悠悠,我的悠悠,我实在舍不得你,我的离去,不是对你的不爱,我们两个多呆一时,就是我多欢喜一时。你是我人生中最绚烂的色彩,有你足矣。但是,情爱不是唯一,我们还有亲人之爱,朋友之爱,无亲无故的人类大爱……” 似有花在肢体里盛开,悠悠双眸像是春天里摇晃的花瓣,有水润滋养的明亮和柔媚,却依然了推开他:“不要讲这么多大道理,羡慕你有父爱、有母爱,不要在我们面前炫耀,我有我的事业,我有我的追求,那也是我的钟爱。只是你走得太突然了,我没有准备而已。我明天送你,今天已经拥抱过了,明天告别的时候,你可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哦。” 好像还没有焐热,她就放开了,他心欠欠的,意犹未尽的说:“在欧洲开放的国家,吻别是很正常的现象哦。” “不要不要。”她跳开来,就说时间不早了,要准备晚饭呢。 席况告诉她已经和医生说好了,从今天开始,就不再管他们晚饭,不能让她太辛苦。她说没关系的,反正自己也要吃饭,既然大家喜欢吃,在没有开学的时候,还可以给他们烧几天。 “我知道你缺钱,我这次带了2万欧元出来,一个学期的费用也够了。”说着,他回到他的房间,拿出厚厚的一叠纸币,就要塞给她。 她像看着一块烧红的砖头,闪躲开来,怎么也不愿意接受。说她不是为了钱,就是昨天做好了衣服,挂在他们橱窗里,就已经被人看中,有人愿意定制,除了加工费,还交了1000块马克的设计费,她只要了一半,以后,还会有收入的。 “你还每天到他们那去?” “不,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还没有开学的这一阶段,我去和娜塔莉亚一起住,就像我们过去住集体宿舍那样。” 席况松了一口气:“我正说,我走了以后,实在不放心你住在这里。不是不信任邱海明,只是有些膈应,单身男女在一个门里进进出出,在国外可能没什么,要给国内人知道了,好说不好听,何况,他始终对你情意绵绵,可能到现在都没有死心……”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就醋钵子醋坛子醋缸子,”她翻了个白眼儿,然后说,“我住在女朋友家,你总该放心了。再说了,他还有半个月就要回国,他走了我还能住在这里吗?不如趁早打主意……” “还是你有办法,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下家。” “那是当然,狡兔三窟,我可比兔子聪明多了。”见他伸手想来刮自己鼻子,她赶紧跑到厨房去,说是明天他就要走了,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烧菜烧饭,给他践行。 他不同意:“只要到半年以后才能给你烧饭,在德国的最后一个晚上,我要给你留一点念想啊。” “你去收拾行李吧,你明天太累,先要坐火车到柏林,然后坐飞机到京都,再坐火车回家,要折腾一两天,今天晚上就看我的手艺,看看能不能青出于蓝胜于蓝。”说完,她钻进厨房,关上门,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锅碗瓢盆交响曲。 善解人意的姑娘,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姑娘,爱不够疼不够的姑娘啊,让席况心尖尖儿都发烫。 邱医生回来的时候,卧室门开着,但是厨房里有动静。 透过卧室门,能够看到教授先生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好像在想心事一样。先对他吼了一嗓子:“怎么了?这么闷闷不乐的,你就放权,让我们悠悠小姐一个人忙活,罢工了不成?!” 那么,厨房里就一定是刘苏悠悠在做饭。他推了推门,门从里面关起来了,他敲了敲,问道:“悠悠,你是今天的主厨,一个人忙啊?不要不要我来帮忙的?” 跟着门打开了,悠悠伸出脑袋,说:“好啦好啦,就等你回来吃饭了,帮忙端菜吧。”跟着他走进去,就看灶台上居然有六菜一汤,依然是香味俱全,心里一阵酸楚:悠悠一个人在这里忙,还把门关起来,只有一个目的,不想让教授劳累,承担的所有的烧饭做菜事情,这样体谅人的姑娘,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可惜自己没有这福分…… 他一样样端到餐桌上,花花绿绿的摆了大半张桌子,悠悠把碗筷拿齐了,席况从床上起来,到卫生间里洗好手,把新衣服穿上,戴上眼镜,洋洋得意的出来,让邱海明看直了眼睛:“喂喂,有没有搞错?哪来的名模,走错了地方吧,这里没有T型台。” 席况停住脚步,微微侧身,伸手抹平翘起的头发,做了个自以为帅气的不得了的造型,骚包得不行。然后问:“怎么样?我这个派头,是不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能不能低调奢华有内涵一点?” 看见刘苏悠悠满意而又略带嘲讽的微笑,那眼中的光芒就像无数根刺一样,扎在大夫的心中,难耐的疼痛,看这个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她的老师,两人的发展突飞猛进,精心打扮她的男人,这感情有多好啊。顿时羡慕嫉妒恨,没有一点食欲,放下筷子叫嚷:“拜托拜托,不要人吃饭了吗?你们的狗粮都把我塞饱了。” 刘苏悠悠又把筷子塞进邱海明手里,让他吃菜,说老师明天就要走,让他多休息一下,连着要折腾两天,一定很累,所以现在来也是交作业,看看这几天跟着老师学厨艺,不知道是不是有长进了。 邱海明这才动手,每样菜都吃了一口,下了结论:“呵呵,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席况也坐下开吃了,先吃了回锅肉,然后点头:“不错不错,深得本师真传。不过,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看起来,我以后要失业了,以后要靠徒弟养活了。” 开始还说两句表扬的话,跟着就吹毛求疵,说这个菜咸了点,那个菜淡了一点,然后说,如果再多留几天,还可以多教几个新菜。最后又说了一句:“我真舍不得你们啊!” “不要加个‘们’字好不好,不是舍不得我们,你是舍不得悠悠吧。” 刘苏悠悠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他的碗里,然后说:“如果饭塞不住你的嘴,那就让骨头塞你的嘴巴。” 邱海明就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还巴不得回去呢,不过是前后脚得事情,等我们回去了,也不过几个月以后,就能天天吃到悠悠做的菜了。你呢,隔着长江,几百里路,想吃她的菜可真不容易了——不过你能自己烧就是了。” “可我能穿她专门做的衣服,看你呢,没这么好的福气吧。” 难怪说,服装是人体包装呢,对面的男人穿这么别致的服装,戴上眼镜,果然英俊了几分,顿时气馁。转念一想,突然兴奋:“我身上这件衣服也是她——” 看着大夫身上的衬衣,明显比自己成衣早,席况不那么淡定了:“也是她做的?” “我还没这么好的技术。”刘苏悠悠看出了老师的小心事,也给大夫的乐观泼一瓢冷水,“不过,我回去还早呢,像一首歌唱的那样,大约会是在冬季。” 邱海明还是有几份骄傲:“不管怎么说,我还有半个月才走,还能多吃十来天悠悠做的饭菜。” 席况阴恻恻地说:“你不要高兴太早了,从明天起,悠悠也要搬出去,不在这里住了,也不会给你们烧饭菜了。” “怎么啦?” 席况朝着邱海明笑:“哼,屋子里有条大灰狼,小白兔在这里,我不放心啊。” 邱海明着急了:“悠悠,你这什么意思,难道说,你对我还不放心吗?天地良心,上帝作证,我什么时候碰过你一根指头?” 悠悠丢了一个卫生球给身边的教授:“你不要挑拨离间好不好?!我只是觉得,马上他也要走了,我不能一个人住在这里。再说了,这两天我不在,就是在我的室友那里,他们开了个小店,请我去帮忙。我跟他们在一起,免得打扰你,没有别的意思。” 先长的眉毛不如后长的胡子,邱海明还是不痛快,认识六年了,还赶不上他们六个月的感情?现在就要把自己甩到一边?我可是正人君子,什么时候有过越轨的行为?他的脸垮下来,就像吃撑了。 悠悠看出他的心事,微微一笑:“我的邱大夫,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是你要想一想,我们现在就是哥们的关系,我是相信你的,但是,你不能让湖城那一位不痛快,她心眼儿不大,可比针眼还要小。如果知道了我们在一个房间进进出出,那就坏了,她一定会揪着你的耳朵问这样的问题——” 他们一起问:“什么问题?” “我和悠悠同时掉到河里,你救谁?” 桌上的两个男人都笑起来了。 席况说:“那好说,你说,你一定救你的女朋友啊,悠悠不要你救,有我呢。” 刘苏悠悠也笑了:“我一个也不要你们救,我自己会划水。” “别说废话了!”邱海明想想也是的,这几天他们的邮件,都是说三个人在一起住,而且看这个形式,教授一定表白成功,要不然怎么那么得意呢。现在大学要开学了,他要回去的事情也瞒不住,焦安子一定会问,是不是他与悠悠两个人住?算了算了,没吃鱼惹一身腥,但是不能天天不见面哦。 这才说:“说句老实话,知道教授明天要走,今天我来为民请命:我们科室的那帮小伙子,听说从今以后吃不到中国料理,一个个嗷嗷直叫,说好不容易吃到点好吃的,为什么剥夺他们吃美食的权利?悠悠,求求你了,我还在这里住十几天,你还为我们烧一阵子饭菜吧。” 那张俊脸苦歪歪的,装十分可怜,悠悠心里很感动,她完全知道,那些人想吃她烧的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想支援她学业。席况也知道这个原因,带来的两万欧元,刘苏悠悠无论如何也不收,还是放在他箱子的最底层了,而且再三说,这么多钱放在这里还不要紧,要带到学校去肯定不安全。在这个地方,她能挣到钱,带回去,以后需要的时候再说。 现在听邱海明说起,知道是朋友的好意,也不阻挠,就这样建议,让悠悠在这一段时间里,每天4:00过来给他们烧菜,吃了晚饭以后,邦德开车回家,也把她带到室友那里住去。只是有些心疼,说有那么多人吃饭,太辛苦了,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邱海明就说,其实每天没有那么多人,总有人值夜班不来的,一般情况下,每天只有八九个人,做六七个菜就行了。也不要那么复杂,他们会中午一起过来,所有的食材都洗干净切好了,放在这里准备好,而且他们这里都习惯吃冷的,也不要到时候再一样样烧。就是学习也要劳逸结合,做菜的时候就相当于体力劳动,让脑袋瓜子放松一下。6:00他们都回来了。反正是在医院边儿上,路程也不远,吃了晚饭邦德回家,顺路就一起走了。 182、全家读书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苏悠悠想了想说,她有一个要求。两个男人都问她有什么要求? 她说:“我要多做一点菜,晚上打包带走。” 邱海明明白了,那个缝纫店里还有两个人,肯定等着她回去烧菜,不就自己出一点原料钱吗?说句老实话,德国这边食材什么都挺便宜的,他们喝牛奶就像喝白开水一样,喝杯开水就喝自来水,两片面包,一杯牛奶就能打发一餐饭,所以,真的不在乎这么一些。于是就说:“绝对不成问题,多买一点原料就行了。 到现在,刘苏悠悠才有时间问邱海明,是不是归心似箭了,回去的日程告诉焦安子没有,她是不是等得很着急? “我回去还有好多天呢,到时候会通知她的。”说到这里,邱海明有些不高兴,“再说了,她又很忙,每天从早忙到晚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又懒得打字,最近我们通话都很简单。” 刘苏悠悠不相信,说他们你侬我侬的,怎么会发邮件简单几句。邱海明就说,他没有带笔记本电脑出来,也不打算在这边买,所以就是上班的时候利用医院的电脑,人家看见总不好,所以都很简单。再有听说那边焦安子已经进到商场了,刘总买下那个商场,让焦安子参加管理,承上启下的工作很多…… 看起来,焦安子已经把她进商场的事情说了,不知道还说些什么,就问邱海明,说她在商场干什么没有? 邱海明说,只是一个管理干部吧,前面留下的烂摊子,事情肯定多了。 焦安子工作变了,脾气也变了吗?为什么不像以前那么张扬?估计没有给他说她当副经理的事情,因为也没有给自己说,还是司文说的,没有说破,想给邱海明一个意外的惊喜?这丫头,变沉稳了。过去还说配不上大夫,现在,鸟枪换炮了,会不会把鼻子翘到天上去? 他们一边吃一边说,刘苏悠悠就让他们快一点,因为一大早就要出发。邱海明说,不要着急,借了邦德的车,明天直接送他去柏林。 席况不要他送,说坐火车就行了,心想,还能和刘苏悠悠两个人相处到上飞机。而且回来的时候,是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心里有些不痛快。 明白他的心思,邱海明就说:“你就放心吧,小白兔不会和大灰狼一起的,邦德那是豪车,不放心给我开。明天你们两个坐后面,到了柏林,我们两个医生要到那边的医院去有点儿事儿,把你们两个送到机场,我们把事情办完了以后,再来接刘苏悠悠,再一起回到不莱梅。” 席况这才放心,然后一起把饭吃完,邱海明让他们两个说悄悄话去。 刘苏悠悠反而不好意思了,也不愿意两个人待在一起,明天就要分别了,男人都不老实,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总会找点借口动手动脚的。于是就说,明天大家都要起得早,还是早点睡吧,有什么事,路上说。 车子里有四个人呢,还能说什么体己话?席况只有要悠悠每天发一封邮件,无论大事小事,天天都要汇报。 “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哪里有那么多事?一周一次吧。”刘苏悠悠觉得那是沉重的负担。 “我把笔记本电脑留给你了,就是要你经常给我汇报的,一周的时间太长了,最多两三天一次。”席况坚持着说。 刘苏悠悠还没有答应,就去洗澡去了。 洗澡回来就进了房间,关了卧室门,自己睡自己的了。 邱海明也不洗澡也不洗碗,担心女孩子听到了,把教授拉到自己房间,一个劲儿追问,他是如何把刘苏悠悠拿下来的?席况反问他,是不是把焦安子也拿下来了。他漂亮的大眼睛一个劲儿的眨,说只是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我们一样,彼此彼此。我要早点睡觉,先洗澡去。”他关卫生间门的时候,还甩出一句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刘苏悠悠还是守信用的,席况经过两天的辗转,刚刚到家,就收到刘苏悠悠提前发来的一封邮件。 “我估计这个时候你应该到家了,真是羡慕你这么快就见到了双亲,代我问候他们。 “那两个小伙子都是至诚君子,你的飞机刚刚飞出柏林,他们就来了。我估计根本没什么事,只是为了送你,否则我们在机场的那么点儿时间,什么事情也办不了。 “然后,他们就开车带我参观柏林了。当初我来德国的时候,当然经过这个城市,也仅仅是经过,带着那么重的行李,只有在公交车上,能够看到那里的建筑多姿多彩,蔚为壮观,街上人不少,到处可见,但也不显得拥挤,一看就很有素质。 “有车当然方便,虽然是走马观花,也让我看到一座座大教堂古色古香;各式各样的博物馆丰富多彩;哥特式的建筑物巍然屹立;弗里德里希广场绚丽多彩;还有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申克尔剧院;富丽堂皇的宫殿……呀,都是蜚声世界的现代建筑流派,真是美不胜收,经历了历史的沧桑,我强烈感受到柏林的古典与现代、浪漫与严谨的氛围。 “最有意思的是这里的文化氛围浓郁。邦德告诉我,柏林是座文化名城,是世界重要的文化学术交流场所之一,几乎全年都有文化节,街头常常有各种各样的表演,连柏林爱乐乐团都有可能走向街头。正说着,前面就传来了音乐声,一片不知名的小广场,上面居然有一支管弦乐队,演奏的是萧邦的名曲,我们都变成了观众,只可惜我对西洋乐器了解太少,不能给你一一介绍。 “最后,我还看了柏林墙,柏林墙遗址纪念公园。还有世界上最大的露天画廊,收获满满,给我很多启示,因为所有的美都是赏心悦目的。 “中午在柏林吃的饭,还是吃不来西餐,所以我们赶紧回不莱梅,还是在大夫的厨房里做的晚饭,很简单的两菜一汤,也比在外面吃的舒服。他们两个说,强烈盼望明天晚上能够吃到八菜一汤。 “晚饭以后,邦德要回自己家去,开车把我送到安德烈夫他们那里,做手艺的真是辛苦,晚上8点多钟还在加工服装,明天晚上我就可以给他们带菜了。 “好了不说了,晚安。” 第一次,刘苏悠悠写了这么长的邮件,席况看到以后哭笑不得,因为全文就是流水账,根本就是从什么资料上抄过来的,一点儿不走心。不过,能够了解她的生活状态,还是达到了一些目的。不顾旅途疲劳,他赶紧回了一封邮件,除了诉说自己的相思,介绍了自己的旅途经过,重点介绍了自己的父亲。 他说,父亲是四川大山里的人,特别能吃苦,军事技术过硬,又有管理才干,走出大山以后,认识了母亲,却一直在军营里,一年半载才能见到一次。他懂事以后第一次见到父亲,已经是三岁多了。在门口玩耍,被一个陌生的军人抱起,胡子拉碴的嘴亲吻在他柔嫩的脸颊上,好疼好疼。他吓得哇哇大哭,妈妈走过来,哄了半天,才告诉他,这是他的父亲,要叫爸爸。 到第二年,他又不认识父亲了,因为还没有习惯叫爸爸,父亲又匆匆的离开家门。一直到八岁那年,母亲随军,他跟着到了军营,才仿佛真正认识了父亲。从那时候起,就觉得父亲做菜特别好吃,然后看着他烧菜做饭,特别有兴趣。以后父亲就教他烧菜,而且还是正宗的四川菜。说那些菜当中,最难做的是鱼香肉丝,因为需要特殊的佐料。他们临别的前一天晚上,悠悠做的鱼香肉丝香味不太浓烈,只是马马虎虎的及格水平。回国以后到他家里来,佐料都是齐全的,一定给她做最正宗的、最好吃的鱼香肉丝,那可是考三级厨师的招牌菜哟。 只是,父亲急忙要走,要调到很远的边防部队去,自己又刚刚到家,还没有来得及和父母说这件大事。准备到过生日那天说,母亲虽然隐约知道他到德国的目的,但是不知道他已经成功的结果。到时候告诉父母这个喜讯,他们一定很高兴。父亲一直想个女儿,当初已经接纳了冷非,更会喜欢悠悠的。 最后说道:“你放心好了,你没有母亲,没有父亲,可是只要有我,你就父母双全了,他们一定会像疼女儿一样,疼爱你这个优秀的儿媳妇。” 最后还是那两个字:“想你,十分。” 老师的批评学生全盘接受,但是改动不大。尽管是流水账,刘苏悠悠也隔一天给他一封邮件,大多数报备自己两天干的事。最值得提起的,就是到弗兰克家里去做客的事。严格说起来,不是去做客,而是去帮工——当厨师烧菜。 “这两天,最值得说起的,就是到弗兰克教授家去做菜。原来都跟他说好的,每周去一次,礼拜天中午给他们家做菜。到了不莱梅,他也给我打过电话,我都推脱了。一方面,都是你在烧菜,我不能把你带到他家去呀。学生到老师家烧菜没事儿,我提过一次,你说你也要去,我当时就不想去了。因为别人的教授是教授,我们国家的教授就不是教授了吗?我们的教授不能当保姆,因为这会降低身份,你不在乎我在乎。 “再说了,我们每天在一起吃饭,基本上都是你当主厨,尤其是晚上那么多人,你都够累的了,我也不愿意中午跑出去。 “等你走了以后,我就可以去了。因为礼拜天,医院的医生大多数放假,晚上来吃饭的也没有几个,让他们自行解决。中午我就到弗兰克家里去了。事先就发了电子邮件去,把需要采买的东西一样一样写好,让他们自己去办,约定了上午九点钟我去的,教授开车子来接我。我也不矫情,反正自己去找不到,不是浪费时间吗。 “到了他家,你知道我最感动的是什么吗?不是那三层楼的小洋房,不是那宽阔的小花园,不是他的家里琳琅满目的艺术品,而是在客厅里看见他一家子了。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教授在隔壁停车,我先进入大厅,看到的是四口人:教授夫人、三个孩子,都坐在地板上,一个人一本书,看的全神贯注,听到脚步声才从地下爬起来,高高兴兴的迎接我。 “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欢笑,我是发自内心的佩服。我们国家可不一样,尤其是在城市里,大多数人家小区,电视机是最主要的电器,到哪一家几乎千篇一律,都是全家老小看电视。很少有人看书的,就是在我的师范大学,培养的学生将来都是老师,宿舍里不是斗地主,就是看手机,看书的人也不多呀。 “弗兰克夫人是中学教师,看一本英文小说;大女儿读大学,看一本哲学书籍;第二个孩子是儿子,在读中学,看的是他的课本;小女儿还在读小学,我特意翻看她的书,居然是德文版的《哈利·波特》第一本。寒假期间,也没有在玩,多好的家庭教育啊。 “听说我要来,全家就像过节日一样。连过道里都摆满了鲜花。 “弗兰克太太和大女儿给我当下手,儿子站在一边,手里还拿着笔记本,看着我做菜,还把步骤记录下来,说是以后要学着做。 “菜已经全部洗好了,我让母女两个切菜,小女儿端盘子,等着我把菜炒好,然后端桌子上去。 “我一边忙着,一边儿问小姑娘什么时候开学。母亲和大女儿看我做菜,想跟着学一招,一面回答我的问题。说他们要到3月中才开学,德国的义务教育规定,七岁以后全部要进小学读书。但是他们小学的教育很轻松,只有上午上课,下午就根据自己的爱好挑选兴趣班。不但有琴棋书画等艺术类课程,还包括手工,烹饪等等的学习。所以小姑娘眼睁睁的看着我在灶台上忙,还说,一定要学会做中国菜,让我把她教会。 183、充当翻译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这与中国的教育理念不太一样,我们都认为,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有的在幼儿园就开始强制学习了。德国教育家们都认为,如果太早强行教授知识,小孩子各方面不成熟,没有思辨能力,最后变成背书和读书机器。难怪,德国的历史上出现了那么多的哲学家、思想家和诺贝尔获奖者。 “在边上记录的男孩子说,小学四年级以后,就进入不同类型的中学了,他学的是…… “正说到这里,厨房伸进了一个脑袋——是特利尔学校的老师,叫弗雷德里克,就是那个教时装画的,居然坐着火车,那么远赶来,只是为了吃一餐饭,也只有他们闲着,也真正是好美食这一口,我实在不能理解。 “上次已经看见你不高兴的样子,就是吃这个老师的醋了?是我在特利尔学院报名的时候,没有选修时装画,他有些不高兴。我说我会画画,然后寥寥几笔,把他画出来了,而且我还给他套的是燕尾服。他们老师一起赞叹,说我画的惟妙惟肖,他也很高兴。所以,虽然我没有上他的课,他还将我介绍给其他的教授。那天真辛苦他了,一个个帮我找,找到那些教授,报名选修他们的课。半个上午,把这些问题一起解决了,还能赶过去上了半堂课。 “他是弗兰克教授的同事,他们关系处得也不错。而且他那么殷勤,当天不但给我介绍了教授,还说要请我吃饭。我第一次跟他见面,人家帮我的忙,我怎么好意思再吃人家的饭呢?所以,我拒绝了,还说等男朋友到了请他吃饭。你放心吧,他就是追我到中国,我也不会对你变心的。现在,他要到弗兰克教授家里做客,我不能拒绝,又不是到我家。 “反正他们是大长桌子,坐得下,厨房有人帮忙,我也不太麻烦。跟你学了一阵子,手艺更见涨呢,做了八菜一汤。他们喜欢吃酥肉,说比他们油炸的猪肉好吃多了,我只是放好了调料,让她们母女们油炸,居然做了一脸盆,他们说留着以后慢慢吃。 “就是素菜,他们也觉得挺好吃的,当天就教给他们糖醋带鱼、酸辣土豆丝、宫保鸡丁这三个菜,弗兰克全家人都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家里的女主人说她也会做了,感谢我让他们品尝到美味佳肴,还教会了他们做菜。都盼望着我能够经常来。 “虽然,每天晚上我还在给医生们做菜,但开学以后就没时间了。他们也是双休日,只有礼拜六给医生们做一次,礼拜天到教授家做一次,毕竟还是以学为主吧。 “临走的时候,教授送给我一本书,是女装设计入门,正是我需要的。德国的书都好贵好贵的。教授送给我的正是我想买的,不仅买不起,书店也没有这种书,高兴的翻开来,里面夹着500马克。 “看见我有点惊愕,弗兰克笑着说,这是给我的报酬。我说用不了这么多呀。他说不仅仅是做菜的钱,还有我教他夫人、教她女儿的辅导费。做一件事,有两份收获,我也不矫情了,高高兴兴的收下。 “这一次写得够多的了吧?生日过得怎么样?祝你生日快乐哦!好了,以后说。” 席况看到邮件之后,觉得姑娘有进步,能够多写一点了,但最大的不满足,就是介绍那个弗雷德里克文字太多了,说自己就是看他不顺眼,现在追到不莱梅去,肯定没有安好心,一定要提高警惕。弗兰克不是有两个女儿吗?一定要和她们进进出出都在一起。 他还要打电话给教授,不要那个教时装画的鬼老师到他家去了。 接着,就介绍自己过生日的情况。说他们家的情况特殊,因为父亲经常不在家里,不在家的时候,母子两个的生日都不过,最多早上下碗面条吃就行了。 只是父亲在家里,家中任何人的生日都要过。过生日的情况千篇一律:一般早上都是吃面条,表示生命长久,然后两个荷包蛋,表示和和美美。 中午照样吃大餐,做一桌子菜,充分展现他父亲的手艺——因为父亲没有参军的时候,在家乡一家饭店里做厨师,后来才参军的。以后在部队上,又接触了一些其他菜系,所以厨艺越来越好,不是家中人少,差点就让他们吃满汉全席了。 晚上,照理是吹蜡烛吃蛋糕的时候,寄托着全家人给自己衷心的祝福。然后,他就问悠悠,在吹蜡烛之前许了一个愿望,让她猜,自己许的是什么愿望,说猜中了有奖哦。 就在吃蛋糕的时候,父亲才语重心长的说,三十而立,现在事业有成,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考虑婚姻大事了。寿星在向他的父母报告:他已经求婚成功,和悠悠迈出了婚姻的第一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心虚。因为当时悠悠并没有很明确的答应了,只说了两个字,表示了答应和他相处,也就是暂时做他的女朋友。说了很多情话,但这不是正规的求婚,没有玫瑰花,也没有钻石戒指,但他相信,这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姑娘。 尽管,离婚姻还远,但是为着结婚目的相处的男女朋友,他是铁了心,一定要把悠悠追手,一定要走向婚姻的殿堂。母亲早就见到悠悠,没有那个模特漂亮,但是很真诚,很单纯,善解人意。母亲在妇联上班,树立新时代妇女的榜样,每年评选三八红旗手,领着先进妇女的代表到处演讲,就是要树立“四自标兵”。看得出来,L自尊自强、自爱自立,是个好姑娘,尊重儿子的意愿。也知道他出国是为了心上人,也没有反对。听儿子回国来说,姑娘已经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母亲还暗暗高兴。 听了母子二人的介绍,父亲相信妻子的眼光,不在意悠悠的家庭状况,听说这女孩子那么勤学上进,非常欣慰,说这是个好姑娘,比那个超级模特好,让他一定要珍惜,多多的关心。 最后,席况表达了自己最强烈的不满——问悠悠,为什么每次都不说那两个字,自己可是每次都写上的,现在两个字已经变成了四个字,那就是“想你。十分。” 刘苏悠悠的第三封邮件,写得比较迟,过了三天,因为有一段特殊的经历,耽误了一天时间。 “你想不到吧,我居然当了一次翻译,而且还有收益,这个福利,是邱海明带给我的。 “前天下午,我正在邱海明宿舍里烧晚饭,他提前回来了,告诉我一件事情,征求我的意见。我问他什么事情,他说,今天有人找到他,说是国内的一个代表团,是来德国购买针织设备的。代表团只有四个人:经贸委副主任是带队的,副县长是陪同参观的,只有一个厂长是正经代表,再加上一个翻译。 “可是,来接他们的汽车不大,已经有对方的接待人员,只能再坐三个人进去。当然是那三个当官的进去了,让那个翻译自己坐公交车去。 “本来地方都不熟悉,要去的厂家又在郊外,等他们到了目的地,翻译迟迟没有到,居然就走丢了。 “德国针织服装设备厂没有翻译,这一边翻译又弄丢了,说了半天,都等于鸡同鸭讲,谁也弄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不用说选购针织设备了,连吃饭购物都不方便。 “那个经贸委的领导胃不好,到医院里看病也没办法表述,看见邱海明是亚裔人,听他接了一个电话,用的是汉语交流,知道他是中国人,高兴坏了,像见到救星一样,就邀请他去当翻译,还说有报酬的。 “我知道邱海明的心思,不就想我挣点外快吗?他是中国来的,而且德语不错,那个代表团就要请他去当翻译。他说他没有时间,而且对服装又不懂,就让我去给他们当翻译。我说我懂的不是针织服装,他说大同小异,已经和他们说好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不管怎么样,遇到同胞都是亲切的,也能了解国内最近的情况,顺便练习自己的德语,何不潇洒走一回?于是就答应了。 “按照他给我的名片,打了个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那边经贸委的负责人,听到我用汉语跟他们说话,高兴的不得了,问我德语怎么样?我说,一般化吧,但是我是搞服装设计的,可能专业用语比医生好一点。对方希望我晚上去见见他们,然后一起共进晚餐。 “我说不必要了,明天早上8:00,我到他们的宾馆去,领他们去参观。 “晚饭以后,我照例坐邦德的车子,一起到了娜塔莉亚那里。第二天早上,邦德送我过去,到了那家宾馆的702房间,里面三个大男人高兴坏了,见了我像见了救星一样。说他们到了这个地方,语言不通,就像聋子哑巴,都不敢出门。我很是想不通,好歹用英语也可以交流啊,他们面面相觑,也说不行,感情都是些土包子? “我实在无语了,既然是考察,既然是购买设备,起码要有一些基本素质吧。但是他们都是当官的,没有一个是搞技术的,需要什么样的设备?买回去干什么用?一问摇头三不知,难道只是来玩的吗? “果然,带他们到了设备厂家,看花了眼,不知道问人家什么问题?要买什么样的设备?做什么样的用途?一个二个都讲不清。三个从来没摸过机械设备的人,怎么能洽谈进口设备呢?就是他们的翻译没有走丢,这一趟也是空跑了。 “最后只有厂长自我解嘲:‘下回带个懂行的来。’真是丢中国人的脸。我也学着外国人的模样,耸耸肩膀张开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 “好了好了,这次说了点新鲜事吧。若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L结束了她的这一份的邮件。 席况的回信从来不过夜,也针对这个现象,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他说,这样的情况太多了:美其名曰的考察,就是公费旅游;美其名曰的招待,就是拿公家的钱大吃大喝;开会只要有个会场就行了,偏偏那些当官的要组织到名山大川,也就是道风景名胜的地方游山玩水;大学里这样的情况也不少,清算一下,哪个学校不欠着国家的债?哪一个铁路局不亏本?哪一个单位没有很多不必要的开支…… 古人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优良传统,现代交通这么便利,年轻人也应该多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在德国的这一阶段里,他发现德国人是最节约的,从悠悠身上也看到了这样的优点,仅仅这方面就很值得自己学习。 他也经常出国,那可都是花自己的钱。尽管工资不很高,但画家都有额外的收入,只要参加一次画展,都能够卖出几幅画,收入也就来了。可是以前没有精打细算、勤俭节约的习惯,大手大脚习惯了。 (他不好意思说,就是和冷非谈个不成功的恋爱,前面花了五六十万,后面又被她骗去了12万多,包括悠悠还过去的1万块,也被她偷偷的取走了。) 金钱是人品的试金石。像悠悠这样经得住金钱考验的姑娘,才是纯粹的姑娘,才是高尚的姑娘,才是有道德的姑娘,爱上这样的姑娘,是自己的福气,是自己的运气,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他一定会珍惜的。想到悠悠一直生活在艰难困苦中,他作为男朋友,要对得起心爱的姑娘,以后再不能浪费光阴。也要像悠悠一样刻苦,多多画画,多多赚钱,为自己的小家买房子,为未来的孩子买奶粉…… 他已经心中有构思,以特利尔圣母玛利亚教堂为背景,以悠悠为模特,画一幅油画,名字就叫《远古的凝视》…… 最后,他总要来几句情话:“我对你用情至深,更希望我们的爱情历久弥新。我写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伴随着我心跳的节奏,遥隔着半个地球,我们是否和拍? “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对我就是无尽的夜,我们之间相隔着无尽的路,但愿我的只言片语,能够带去我对你无尽的想念。盼望着,盼望着,心儿飞过万里山河,盼望与你行至梦里。想你,十分。什么时候能看见你写这几个字呢?” 184、相逢不识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下了飞机,邱海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出去一年,终于踏上了祖国的土地,一股亲切感扑面而来。出了机场,拿了行李,加快步伐,向出站口走去。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归心似箭,很迫切地想见到那个泼辣的女子。 实话实说,男人的心,海底针,如果有刘苏悠悠在跟前,他还是会怦然心动,可是把她从格格公司解救出来之后,悠悠说的再明白不过了,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希望。后来,席况直接到了特利尔学院,果然,他们成了男女朋友,邱海明就知道,自己永远再也没有可能。在他的心目中,悠悠依然是最绚丽的篇章,最好的,就是自己爱她,她也爱自己。如果没有这种可能,只能退而求其次。 选择了焦安子也不后悔。这么多时间相处以来,她那锋利的谈吐、那爽朗的脾气、那坦率的风格,还包括婴儿肥的身材脸庞,都留给他可爱的印象。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年不见,相当于分别了千年。分别六年已经失去了悠悠,现在不能失去焦安子了。 走出登机口,他马上在接机的人群中扫描,没有她的身影,心里空空的,有些失落,有些惆怅。已经通知了她在南都下飞机的,离开湖城,也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她都舍不得花这点时间吗?还是舍不得花那点汽油呢?可能还是感情不够深厚吧。 他泱泱地拖着行李箱往外面走,拥挤在出站口的人已经稀疏了,一个窈窕的女子走来,黑色的紧身套装外面,是一件米黄色的风衣,高高的发髻下是浑圆的脖子,脸上戴着墨镜,看见他,稍微作了一下停留,又是一个像要搭讪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见得太多,他只是扫了一眼,就擦身而过。走出机场,看见白色的奥迪,似乎正是自己的车子。那丫头这么懒?车子到机场门口了,人也不进去?朝车窗望进去,没有人。白毛猪家家有,可能不是自己的。 他走到车子后面,看见了车牌照,是自己的呀,车里人哪去了? 转过身来,就看见一个女人靠在车头上,身材婀娜,面目清秀,正是那个戴墨镜的。见他来了,取下墨镜,微微一笑。 他大惊失色:“天哪,焦安子,你简直脱胎换骨了!” 真的是焦安子。从邱海明走了以后,她一直在减肥,就想给对方一个惊喜。进入商场以后,整天忙碌,就是不减肥,体重也下降了许多,现在又精心打扮一下,从气质到身材到脸庞,真正是换了人间,让他怎么不惊喜。 焦安子撅着嘴唇说:“你真是眼大无光,以为你海归了,了不起,目中无人了是不是啊?!” “哪里哪里。”邱海明汗颜,拉杆箱都打滑了。 “怎么看到我都不理睬?”她嘟着嘴问。 他马上就找到了说辞:“真的没想到是你。正因为判定不是你,我才视而不见。那么妖娆时髦的女郎,我敢搭讪么?如果你在旁边看到了,还说我勾引人家美女,到时候我跳到长江都洗不清。” “你不搭理,是怕我看见吃醋?我问你,在你的心目中,我没有这么漂亮是不是?” 他凑过去,暧昧地说:“你原来就很漂亮,只是没这么苗条。但是对我来说,不管你怎么样,我竟然看上你了,我们已经谈恋爱了,在我的眼中胖了也是美,瘦了也是美,不会刻意去追求什么骨感美人。” “别说的这么好听,”焦安子打开车门,让他把行李放在后面,自己坐到驾驶室里,又推开了副驾驶那边儿的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一边儿还说出了心里话,“你都帅破天穹了,为了和你并驾齐驱,我当然也要美若天仙了。” 汽车启动,焦安子问他到哪里去。邱海明说,你往哪里开我就跟你到哪里去。 焦安子侧头说,人家都说,飞机上的东西难吃得很,我们还是找饭店吃饭吧。 因为柏林的飞机在京城下,然后又转飞机到南都,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儿了,邱海明正是饥肠辘辘,焦安子现在可会做人了,心想美不美家乡水,找了一家西北风味的餐馆。 比起悠悠来说,焦安子情商更高,餐馆的上面写着“兰州拉面”几个大字。他笑着说:“十几万的车子都舍得给你开,几百块的午餐请不起吗?就请我吃面?” 焦安子翻了个白眼儿:“你来自肉食国家,大鱼大肉还没吃够?我可是要保持身材的。” 两个人走进饭店,里面就出了一个中年大叔,很热情叫焦安子:“焦经理!你也来吃饭吗?今天碰到了,我来请客。” 焦安子马上拒绝:“不不不,你我互不打扰,你忙你的。” 那个人看他们一男一女,有些意味深长地问:“这是……” 邱海明马上就说:“我是她的男朋友,刚刚从国外回来” “哇塞,我们焦经理好福气,男朋友长这么帅呀,恭喜恭喜啊!”男人说了之后挥挥手,然后就走了。 两人找了一个卡座,一个人一方坐下来,等牛肉拉面上来。 邱海明这时才问她:“一年不到,鸟枪换炮。不但样子变了,身份也变了,怎么人家叫你经理呢?” “叫错了,我不是经理,我是副经理。”焦安子说着云淡风轻的,但还是隐藏不住她小小的得意。 “哪个地方的副经理?” “当然是我们单位啊,现在不叫服装商场,叫服装商城了。” 他还记得,曾经在那里买过裤头子,就是为了照顾悠悠的生意,顺口就问:“就是悠悠工作过的地方吗?” “刚一下飞机,你就想悠悠了吗?” 已经闻到了醋酸味,邱海明马上分辨:“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那个商场。” “就是啊,刘向阳一直看中我和悠悠,悠悠现在出去了,刘总就让我成了他的得力助手,所以帮助他收购商场,进行改制。你刚才碰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我们那里的一个柜台的后台。” “柜台后台是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采取租赁承包办法,把每一个柜台都租赁出去,让服装厂家,服装批发商来租赁承包,他们选派营业员,商场成为他们产品展销的地方,我们就像房屋出租一样,变成了房主,只是收取租金,比过去全盘管理轻松多了。销售服装,选购服装,营业员的配置,工资的付出,全部由每个柜台的后台老板负责。” 想到她几乎每封邮件都在叫苦,邱海明就疑惑的问:“所以,现在你们就当甩手掌柜了,那不是很轻松了吗?你怎么说你很忙?” “前期很忙,他们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债务很多,积压也很多,还有那么多营业员要安排。刘总有魄力,你看他成天笑嘻嘻的,可有手段了,工作起来快刀斩乱麻,给每个人布置任务,让他们自己去找人员,找路子,没有老板录用,营业员就到工厂。那么大的工厂,有那么多的职务,能够解决多余人员问题……总而言之,事情很多,我还要经常出差,去找外地的厂家进驻商城。刚才那个,就是一个柜台的老板,大概到这里来吃兰州拉面吧。反正他们认识我,我没有时间和他们打交道,但是他们给我相当的尊重就是了。” 她说了许多,邱海明大跌眼镜,想不到,过去的尖酸刻薄的小丫头,现在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而且架子十足,真是要刮目相看了。 吃过饭以后,邱海明又问她要到哪里去,焦安子掏出钥匙,朝空中一抛,跟着接住:“我用了你一年的车,现在该还你了。你说到哪里,我就送你到哪里。” “我又没说要你还车,我天天上下班都在一个地方,哪里用得着车呀。”邱海明跟着她又坐上了车子,“这么风尘仆仆的,当然要回医院的家,总不能到你家吧。” “你到我家干什么?” “你不是说,新家已经装修好了吗?要不然我去看看?” “怎么?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吗?” 邱海明马上一缩脖子:“虽然迟早要见面,但是,我总要准备准备,打扮得体面一点吧。” “哎呀,哪怕你就穿乞丐服,都会帅气满满的。”焦安子说是那么说,已经把车往医院开了,进了医院大门,又找话说,“不过,你的家一年没有去,确定进去可以住人吗?” 邱海明涎着脸回答:“你总要帮我打扫打扫吧。” 有个女人在前面妖娆地走,焦安子狂按喇叭,不服气的说:“本小姐现在是副经理了,还能给你当保姆啊?” “就是你当总裁了,还是我的女朋友,你不能没有爱心哦。” 两个人说笑着,已经到了他的宿舍楼,就那么巧,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被超车的女子已经走过来了,是个时尚的美女,打量着这个车子。 焦安子停车却没想去下去,说:“你看,巧不巧,你刚回来,你的前女友就来迎接你了。” “才不是呢,我也没和她谈对象。她也不是我女朋友,我也不是她男朋友,不管不管。”他先跳下车来,果然是那个包清雅。 女子疾步走过来,惊喜地喊:“邱医生,你回来了?我也算到,你这几天应该回国,还说去接你,你怎么也不通知一下呀?” “不要紧的,我的车子放在我女朋友家里,她开车去接我,方便得很,现在,这不是就把我送回家了吗。” “你的女朋友?我见过吗?”包清雅装糊涂。 焦安子跳下来,大方地伸出手:“你好。” 邱海明跟着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东风服装商城的副经理焦安子。” 包清雅勉强伸出手去,见眼前的女子容貌不错,身材不错,穿得不错,居然还是商城的副经理。牙疼一样抽了口气,怪不得呢,这个邱医生拽得很,因为我只是医院的科室干部,他到外面去,居然挑了一个商城经理,顿时就觉得比下去了。 那个地方她去买过衣服的,四层楼那么大的面积,是全市最大的服装展销场所,那么大商场当一个副经理,真不简单,自惭形秽,匆匆地说了句:“你们忙你们忙,我还有点事要走了。” 两人不管不顾上了楼,开门进屋。果然,屋子里一股霉味,厚厚一层灰。 幸好邱海明临走收拾过,把被褥放到柜子里了,塑料布盖着沙发,但裸露的家具上面,也有很多灰尘。焦安子打开了窗户门,邱海明去开了电热水器,然后两个人一起打扫房间。还没有打扫完,那边水已经烧热了,焦安子叫他先去洗澡,她接着收拾。 等把房间收拾的窗明几净,他那边洗好了,穿着汗衫短裤出来,红润的脸庞,光洁的皮肤,俊郎的五官,头上还顶着水珠,神仙颜值,让焦安子怦然心动,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哇塞,你出国一趟镀金,现在全身放光明,长得更英俊了。”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歪着脑袋问:“你是不是想我?” “我们的邮件,不都说了吗?现在再说,肉麻不肉麻呀?!”安子马上转移话题,“你从国外回来,都不给我带礼物啊?” “谁说的,我给你带的礼物可多了。”他打开背包,拿出了几大盒巧克力。焦安子马上嫌弃地摆摆手,就像赶苍蝇一样:“你怎么给我带巧克力?好不容易减肥成功,这么高热量的东西,你又要让我长膘吗?” 邱海明一滞,想起六年前,舅舅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他给悠悠一条,那是自己一点儿也舍不得吃的,让悠悠双眼放光,连声道谢,还是说带回去给母亲吃了,非常好吃。现在她是不需要自己带了。而这一个,带给她还嫌弃,心里隐隐不快,赶紧声辩:“我不是给你的,出国一趟,那么多同事,医生护士的,我总要带点礼品吧。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185、恋人闹翻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焦安子在邱海明出国期间,当然少不了关心德国的情况,然后就胡乱猜了:“那边最出名的是德国啤酒,你总不会给我带啤酒吧?德国的香肠也出名,据说有1500多种,但那都是增肥的东西,我不要。还有什么呢,那里的机械设备特别优秀,你总不会给我带一台收割机呀什么的回来吧……” 他含笑不语,打开箱子,掏了一阵,取出一个盒子,上面都是日文,也看不清楚是什么字,这才打开来:“本来,我想给你带一支手表的,但是,现在有手机,可以不用戴手表了,所以我另外给你带了一样东西。你看看是什么?” 焦安子拿过来,把盒子打开一看,居然是一部照相机。问:“日本的照相机?你不是在德国吗?德国货应该更好吧?” “你还真不知道国情,在德国,汇集着世界各地的优秀产品,日本的这个照相机,2000马克不到,而同等功能的德国相机,差点要10,000马克,相差多大呀!所以还是那个东瀛国家的人鬼精鬼精的,他们在德国学到了技术,然后回国生产,再返销德国市场,价廉物美,碾压德国产品。我们也应该学聪明一点,学习他们的技术,例如医疗技术,还有悠悠的服装设计技术……” 焦安子马上变脸:“你看看你看看,又想悠悠了吧?临走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又处成男女朋友了?都是在不莱梅?不是你说,是悠悠告诉我的,她也到了不莱梅大学,是不是住在一起了?” 他毫不迟疑地说:“是的,我们是住在一起,我租的单元,给了她一个房间。” “什么?你们住在一起?”焦安子像一只愤怒的小猫,从沙发上蹦起来,如果戴有帽子的话,就怒发冲冠了。 “不就是合租吗,是国内也是经常有的事情。”邱海明满不在乎的说,头发已经擦干,他拿起梳子,慢悠悠的梳头发,还问女朋友,他的发型好看不好看。 焦安子更加愤怒:“你们合租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老实实交代,你们的关系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邱海明嫌弃的扭过头去:“不要想歪了,你们的美术老师也去了,我们三个人住一起的。” “席况也去了?”她有点意外,“你的邮件里从来没有说过呀。” “还不是你小心眼儿,有关你闺蜜的事情,我们在邮件里都不说。就是你让我搭救悠悠,也只是发给我她的邮箱,也没告诉我具体的事。就连她在特利尔流离失所,你也没有告诉我,让我少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焦安子圆脸拉长了:“我没告诉你,她还不是告诉你了吗?还不是你打救她的么?想也能想得到,你一定装成她的男朋友,才能够摆脱那什么经理的逼婚,她要感谢你,是不是以身相许了?你们是不是弄假成真了?” 疯了,真是发疯了。焦安子站在沙发边,一手叉腰,一手平伸出一指禅,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就像一个茶壶。邱海明伸出手去,把她平端的胳膊打落下来,那修长的眉毛打成了疙瘩:“亏得你们还是闺蜜,你不相信我,还能不相信她吗?” “相信得了吗?异国他乡,孤男寡女,空虚寂寞冷,你们抱团取暖,走到一起,是很容易的事情……” “你真是想歪了。” “我怎么想歪了?你才是的,成天歪歪心思,都想着你的同学祝英台,你当我不知道是不是?” 这女人真是小心眼儿,没有药治了,他只有反复解释:“我们从格格公司出来,直接就去了特利尔学院,通过考核,当天晚上她就住进宿舍,和一个保加利亚姑娘住一个房间,我晚上到旅社住的,我们就想那个什么的,也没有时间也没有地点呢。” “你还是想那个什么的?到旅社里去,不是有时间有地点吗?” “呵呵,你还给我出主意想办法呀,”邱海明气急败坏,把梳子扔到桌子上,有心继续分辨,可他当时未必没有那样的心思,只是悠悠不给力,所以现在说起来,还是有几分心虚。不过没有就没有,他也实话实说,“她住学院里,根本就没有到旅社去,我也只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就到不莱梅去了,单枪匹马,也干不成好事啊。” “谁证明她没有去?”焦安子始终不能释怀——人见人爱的帅哥,闺蜜怎么能毫不动心?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邱海明干脆跳过一段经历,直接说到以后的事:“后来,我就没到特利尔去了,为什么呢,是因为你们的教授去了。” 焦安子分心了:“席况国不上课了吗?” “你们那个教授,真是个情种,为了爱情故,万事皆可抛。他本来就受伤住院,休息了大半个学期,后来干脆就不上课了,打着考察写生旅游的名分,跟着就到特利尔去了。”当初,席况还说送刘苏悠悠到京城的,也没有说送她到德国,突然怎么又去了呢? 焦安子想到了原因:无意中,与冷非说起刘向阳要买商场的事情,跟着说到商场的经理曹幽香,说她与悠悠的男朋友结婚了。当时,那个模特还很惊讶,说悠悠岂不是很生气?可能,冷非回到省城的时候,就对席况说了。席况这才急忙赶到德国去。 自己老师真是执着的很,有这么锲而不舍的精神,总应该把自己闺蜜追到手了吧。邱海明给她说,席况很会烧菜,比悠悠烧的还要好吃,后来就每天给悠悠与室友们烧饭烧菜。 “你怎么知道的?”她还是不放心。 “席况去的那天,我也在特利尔。”他不小心说漏了嘴。 “你总算说实话了,席况没去之前,你还不是经常去吗?”焦安子不依不饶,“为什么去?还不是舍不得?见不到就难过是不是?”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呢?悠悠还是你的闺蜜,你们两个好的头抱头,她一个人在外面,怎么不考虑她的安全?” “在学院的宿舍里,还有个女同学住一个房间,有什么不安全的?” “到学院去报道那天,我就看见有老师对悠悠动心思。还有那个室友,男朋友是罗马利亚的,对悠悠虎视眈眈。男人看男人,看得一清二楚,我经常去,也是顶着悠悠男朋友的名分,增加一点安全感,是为了保护悠悠啊。” “看你看你,口口声声,一句一个悠悠,叫得好亲热呀。”焦安子见邱海明他坐到跟前来了,身子一转,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就像吃了柠檬,牙齿缝都是酸的,“我们老师没有去的时候,都是你在保护,你为什么保护?还不都是因为放不下你的初恋吗?” 女人的直觉还真是很准确,邱海明就是放心不下,可要说初恋,也有点冤枉——自己不过是单相思,恋上悠悠,悠悠却没有恋上自己。“悠悠”是昵称,已经养成了习惯,要是叫全称,那还真不习惯呢。 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与焦安子谈恋爱了,据说恋爱的最高境界,就是为对方改变自己。她又是减肥,又是进取,既然那么爱自己,也没有移情别恋的理由。分别一年才见面,还没有来得及说说知心话,为别的姑娘分神,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进一步解释:“你真的不要想多了。席教授在特利尔每天陪伴着你的闺蜜,后来又帮她打点,让悠悠到不莱梅大学上课。因为还没有开学,他们两个都住在我的出租屋里。我那里就变成了食堂,我们科室的一大帮小伙子,都在那里吃饭,席况烧菜,悠悠做下手,他们配合默契,我们大快朵颐,吃得比在国内还好。” “看看看看,又喊悠悠,那是我们的叫法,你一个大小伙子,她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那么喊合适吗?” 他气的笑起来了:“这不过就是一个称呼,我们都是朋友,这样叫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的意思,只有席况可以这么叫她?”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我还没有问清楚,现在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你那个闺蜜实在是太有心计,一直拿着架子,人家千里寻未婚妻,那么体贴包容,她拒绝我还有理由,怎么始终拒绝她的老师呢?不比姓罗的好多了,你说,她到底要挑选什么样的对象?一直到席教授要回国了……” “看看,你说漏了嘴吧?她既然拒绝了你,说明你还是求婚的吧?还等到她挑选你吗?”本来,邱海明是想为自己洗白的,哪知道说到这里,话还没有说完,焦安子从椅子上又跳起来了,她抓住了关键词,厉声问,“席况什么时候回国的?” “2月26日。”他不疑有诈。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先飞到京都,然后今天,从京都再……” 焦安子突然做了一个手势——打住的手势,然后甩出了钥匙:“够了,足足够了。席老师比你早回国十几天,这段时间里,你们干什么事情也足够了。找你的悠悠去吧——” “呃,你听我说,这段时间悠悠……” 那么说他都不听,还是亲亲热热地喊悠悠,永远喊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们六年的感情,比我们闺蜜相处的时间都长。在德国,有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给他们创造了那么有利的条件。不是说悠悠不好,自己太了解她了。虽然不是心机女,但是那么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长的那么漂亮,又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到哪里都讨喜。学习比自己好,工作比自己能干,那么多男人喜欢她,一直让自己妒忌。 总算云开日出,牛屎也有发烧的时候,现在两人不在一起了,在她光还没有波及到的地方,终于显示出了自己的能耐——我也当了副经理,管理那么大的商场,减肥成功,吸引了多少男人的目光,从此再也不是一只丑小鸭,即便悠悠是颗太阳,我也不是月亮,非要靠她来反光。 就拿这个小白脸来说,不就长的帅了一点,有什么了不起?漂亮的脸蛋儿又不长大米。过去我追求你,现在你巴结不起,满脑袋里装的都是悠悠,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不知道我马王爷三只眼。 邱海明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跑出了房间,跟着冲下了楼。他想追出去,自己才洗了澡,穿的还是汗衫裤头,人家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不就当了官么,就这么傲娇起来了,还要我哄着她? 刘苏悠悠写给席况的又一封邮件。 “又是到弗兰克教授家的日子。每一次去,他的三个孩子都参与下厨房,他们一边帮忙,一边也跟着我学习厨艺,他的太太已经学会好几个菜。所以这一次,有三个菜都是她做的,当然,我要在一边儿辅导,关键就是掌握火候和调料的比例。 “现在吃饭的时候,那个特利尔的老师弗雷德里克没有来了,弗兰克说,他接到你的电话,直接打电话到特立大学去,告诉教时装画的老师,说我的男朋友提出希望,让觊觎自己的女朋友的老师保持距离。只有西方人才这么直率,但是他邀请了另外三个邻居,同样有人让我不痛快。 “他们也是大学老师,看见我,也以为我是东瀛人,听说是中国人,其中有一个最年轻的,马上就表示了鄙夷,当着我的面,他就说,中国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听说还有一家三口人,只有一条出门的裤子,问我是不是真的? “我马上就否认。说很多年以前可能有这种情况,但现在通过改革开放,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渐在提高,这种现象已经没有了。 “他就说:在崇尚金钱和实力的西方,德国是贵族,日本是暴发户,中国只是贫民。在他们这里,救济金都比一个中国教授的收入高。 186、捍卫尊严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弗兰克教授帮我说话,说我的男朋友就是一个中国教授,还在特利尔住过一阶段,手表、照相机、笔记本电脑,样样都有,而且还给他打国际长途,绝对不是贫困的样子。 “我很不高兴,直接了当地说:‘我们国家的收入,不是以欧元计算,虽然折合比例没有你们这么大的数额,但是我们那里生活水平不高,没有可比性。就拿坐出租车来说吧,三公里路程,你们要十几个欧元,我们那里只有五六块人民币,花费不到一个欧元,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那个年轻的老师瘦得像猴子一样,笑嘻嘻的向我道歉,还说,知道我不富裕,否则不会来帮老师烧菜,也就是变相的打工吧,他表示同情,愿意吃饭以后,多付几个马克。我断然拒绝了。我说我不是因为贫穷来打工,只是因为弗兰克教授喜欢吃我做的菜。我付出了劳动,他给我一点报酬。但是,我不愿意为你服务,因为,在客气的微笑下,你是虚伪的应酬,只有风度、没有温暖的礼貌,掩盖不了你恩主的施舍与傲慢。跟着,我就解下了围裙,说我不想烧中午的饭菜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弗兰克教授慌了,说那个年轻人不懂事,不要和他一般计较。另外两个老师也来打圆场,说他们是慕名而来,不要让他们失望。 “我还是很坚决的说,他要在我就走。弗兰克教授站起身来,直接了当的对那个年轻老师说:‘年轻人,刘苏悠悠是我的学生,是我的客人,也是我太太的老师,刚才你的所作所为,伤害了她的感情,所以,宣布你为不受欢迎的人,你走吧。’就这样,那个人灰溜溜的走了,我才到厨房去烧饭菜。 “的确,德国很富裕。家家有轿车,所有家电应有尽有,超级市场荟萃着世界各地的山珍海味,乡间水果都作为观赏植物,公路宽敞,汽车可以开到180码……然而,这一切都是属于别人的东西。其实他们的月亮真的大些,也是因为历史和地理的原因,人口少,田野多,没有雾霾,空气清新。我们是发展中国家,应当拥有更大的太阳。太阳是从东方升起来的——在阴霾扫空之后,然我们首先应当开拓我们的思想和胸怀,矫正我们的视野和步伐……” 刘苏悠悠写给席况的再一封邮件。 “告诉你一个消息,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不好的消息。苔丝亚来了,在不莱梅大学报道的地方,那丫头巴巴的等着我呢,事先也没有电话通知我。在德国这么严谨的地方,也有开后门的现象。这个姑娘的家中一定有些背景,按道理说,也不是多么富裕的家庭,不是贵族,不是官府,家里就是有一片葡萄园,还有一个酒厂。你不是在他们家住过吗?家庭经济条件挺好的吧。但是也没什么特别的能力。 “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我们是在格格公司认识的。这个姑娘高中毕业以后不愿意上大学,在我们国家可能不行,德国和我们国家不一样,小孩子一般成年之后,会自己搬出去住,父母不干涉孩子的私生活,不管他们是不是愿意结婚,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愿意生小孩。儿女的生活,似乎与父母没有关系,父母也不会再给孩子生活费。当然,父母老了,子女也不需要个父母赡养费。 “理所当然,苔丝亚成人以后就要自己找工作。她没有什么专业能力,只有到服装公司当工人。本身又不爱学习,只会用简单的电动平缝机。我在那个地方,很快就会电脑平缝机了。公司里正要赶任务,还要工人加班加点。为了帮他们忙,我教她们使用电脑平缝机,她就是我的一个学员之一。 “因为我想要电脑发邮件,她叫我打游戏,就把家里的笔记本电脑带到公司了,晚上打过游戏之后,电脑丢在我的房间,我才能借过来给你们发邮件。就这样,我们就熟悉了,她变成了牛皮糖,粘住我不放。我到哪里都跟到哪里。 “我到了特利尔学院上学,她在公司里觉得很无聊,说中国人大老远的都跑过来学习,她有这么好的条件,也想要跟着我学习。所以,你去的时候,看到我们在一起。你到的那一天,正好她请我到她家里吃饭,给父母说了想上大学的要求。 “我就想不通,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也没有专业知识,为什么能够通过特利尔学院的面试,进入到那个地方,和我们一起学习。 “如果说那个学院要求不高,那不莱梅大学要求严格多了,凭她的学历和能力,应该是考不上的,怎么也能通过关系进入学院呢?而且还有办法,要求和我住到一个宿舍。所以,我进学校到了宿舍,意外就发现她比我先入住,说是给我一个惊喜,还真让我很惊喜。如果一个人住单间的话,要200多欧元,两人住在一起就可以平摊了。 “下午,我们两个一起到大学校园里逛了逛,这才知道,不莱梅大学是德国当今学科最多、研究机构最全的高等学府之一,作为一所精英大学,既是一所有着悠久历史的学校,也是一所年轻的大学。我们是在艺术大学里学习,有意思的是楼外的雕塑,驴背上是狗,狗背上是猫,猫背上站着一只大公鸡,正在引吭高歌,不知道是什么寓意。 “安顿好了住处,就去找学校食堂,奇怪的是,食堂只提供午餐,普通套餐定价为两个欧元多一点,同时还提供其他各种类型的餐品,比如面包、沙拉、汉堡、素食、汤类等,一餐费用在五六欧元,按照他们的标准也不很贵,问题是我不喜欢吃。好在,她和我的室友都认识,我们到娜塔莉亚他们的小店,晚上一起吃饭,四个人又恢复了过去的日子。 “苔丝亚家里的经济条件好,又是开着小车到大学来的,说食材她负责购买,我烧煮,那两个人提供他们的场地和炊具,分工合理,负担均衡。我也可以不在缝纫店里居住了,晚饭以后,苔丝亚开车再带我回宿舍。 “其实,报名的时候我已经交了学杂费,一学期将近300欧元,还是挺贵的,但是里面包含一学期的交通票,可以根据这张票,乘坐不莱梅市内任意交通工具。但是,有小车还是更安全些,否则的话,保险金一个月都要近百欧元。 “为了节约时间,早上干脆就吃西餐。我与苔丝亚开车到了超市,0.5欧元就可以买一大袋的吐司来做早餐,大概有20片,我们两个人几乎可以吃三天,煎个鸡蛋或者是火腿再搭配一些水果,再加一杯牛奶,就是一份很丰富的早餐了。 “这里的奶制品很便宜,新鲜的一升盒装的牛奶,一般的只要0.6欧元,折合人民币也不过五块多钱,而且德国奶味都很浓。按照这样的吃法,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的营养不足,我只担心我会长胖,如果胖到焦安子那样,你还会喜欢我吗?不说了,不说了,不好意思了,再见吧。” 刘苏悠悠给席况的再再一封电子邮件。 “今天是2000年的4月1号,是西方国家的传统节日——愚人节。在这一天,只要说一声‘愚人节快乐’,恶作剧往往就会被原谅。 “愚人节不仅只适合风流倜傥的法国人,在法国诞生后不久即传到了德国。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以严谨刻板着称的德国人,都非常喜欢这个节日,刚刚开始传入德国时,在4月1日这天,很多人炮制了骇人听闻的消息,还给社会带来不少混乱。 “我对这一天一点概念都没有,结果一大早起来就着了道。苔丝亚对我说,今天周六,学校还没上课呢,我们今天出去郊游好吗?我当然同意,有一个同伴,提前带我去春游,何乐而不为? “结果呢,凌晨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她叫醒:‘起来了,起来了,我们赶紧出发。’我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往窗外一看,还是黑洞洞的,掏出手机来,显示只有3:20,我看一下隔壁床,她根本没动窝,只是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愚人节快乐!’原来,她是在和我开玩笑呀。 “好啊,我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早上煎鸡蛋的时候,故意把她的鸡蛋里放了许多盐。苔丝亚哪里晓得?按照惯例,面包烤好了,牛奶热好了,她才姗姗来迟,坐在桌子上,叉起鸡蛋咬了一大口,马上就吐出来:‘怎么这么咸?’我也回了她一句:‘呵呵,愚人节快乐!’ “她也哈哈大笑,说在他们国家,这一天所有的恶作剧,都可以用这句话来搪塞。还问我,是不是也要到缝纫店里愚弄一下他们。我说算了吧,他们都很忙的。不要给他们找麻烦了。 “昨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安德烈夫还说,有人要找他们定婚纱,说是五一劳动节要,问我能不能设计?那个是高档玩意儿,据说有100多万一件的,我们可能做不出来。他说别人要求不复杂,否则也不会找他做了。只是很简单的晚礼服,愿意出1600马克,最多300元成本,300元的做工,可以有1万马克的设计费,即使对半分成,我也可以得500马克,这可以试一试。不过怎么设计,我可能还要请教弗兰克教授。 “不知道他们定下来了没有,决定今天去问一问。于是我们吃了早饭,苔丝亚开车,我们先到他们服装店去了。路上所看到的奇怪现象,几乎步行的人都带着雨伞,外面阳光灿烂,一点儿没有下雨的迹象呀。 “到了安德烈夫那里,问起这事儿,他们两个才告诉我们,说,早上国家电视台故意错报天气,说今天有雨,也是愚人节的玩笑吧。我就问他们,定婚纱的确定了没有。娜塔莉亚马上就说:‘让他们明天再来,否则愚人节的话都不算话,愚人节办的事都是开玩笑,岂不是要上当受骗?’ “苔丝亚就说:‘看看,他们东欧人也过愚人节吧,早知道我们……’我不要她说下去了,因为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我们的传统还在四五天以后,那是我最沉重的节日——清明节。想起来我就非常难受,哪里有心思开玩笑?只是说,按照我们那里的习惯,需要到郊外去‘踏青’,就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但是德国丫头不同意,非要和我一起出去,说可以当导游。 “娜塔莉亚说,他们没时间出去春游,建议骑他们的自行车到外面去看一看。苔丝亚马上跳起来了,说正有这个意思,不莱梅地势比较平坦,属于自行车使用率最高的德国大城市。全市有560公里与机动车道平行的自行车辅道。在公园、绿地和堤岸,一般也有专门的自行车道。骑自行车是最方便的了。 “我们把小车停在缝纫店门口,换了他们的自行车,一人一辆,到了郊外的绿地。芳草,杨柳,好像墓园的警示牌,可惜,我不能去给母亲扫墓,我想妈妈了……” 第一次,她没有结尾句,结束了邮件。 席况打开邮件的时候,开始还觉得好笑,渐渐的,渐渐的,心里坠着疼痛,可怜的丫头,唯一的相依为命的母亲死得那么惨,还没有看到女儿成家立业,就那么放弃了人生。人死了,“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那个美丽的女人,最早是在学校的肖像画比赛中,见到她的倩影,比起那些名画中的人物还要漂亮。在病床上看见的时候,已经被癌症摧残的惨不忍睹,可依然那么坚强乐观,突然香消玉殒,不能只活在她女儿的事记忆当中,女婿半个儿,既然是悠悠的男朋友,不但要分享她的快乐,也要分享她的痛苦。于是就在后面说,女儿不在家,女婿应该尽孝道,他去湖城扫墓,让悠悠把安葬的地点告诉他。 187、意外相遇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悠悠第二天就来了邮件,别的事情都没有说,只是说:“谢谢老师,你有心了。但是没有这个必要,你隔得那么远,来去也不方便。你的身份也没明确,我还没有告诉地下的母亲,我们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你以什么身份去?冬至我应该回国了,还是我自己尽孝道吧。” 席况不再回复,有些事情,行动比语言更有力。看了一下,4号5号没有课,正好可以到湖城去,为心上的人尽点孝心。他只是简单的回复了一下邮件,说中国人也有些过愚人节的习惯,无伤大雅,笑笑而已。既然是节日,就不要太过忧伤,因为他们心心相连,她痛苦了,他也会痛苦。 清明的前一天,他开车到了湖城,按道理说,另一个学生应该知道她闺蜜母亲的墓地吧?所以进入城市就打了电话。焦安子还在商场忙着,接到老师的电话,很是意外,知道他也到德国去了,开学才赶回来,那也应该在省城,打电话给自己干什么? 她这几天正不高兴呢。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着邱海明回来,可是下了飞机,他居然无视自己的存在,只是去找他的车子,说什么认不出来了,那都是骗人的鬼话。也不过一年没见,自己就老的让他认不出来了吗?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没有详细介绍他在德国的学习工作,口口声声都在说悠悠,为什么到现在还忘不掉她?回来以后,更忘不掉了,毕竟他们朝夕相处,一定是无话不谈的。席况去的比他晚,回来比他早,和悠悠的相处,还是他们两个时间长。尤其是老师回来以后,那边的大学没有开学,两个人住在一个屋里,会发生什么事?谁能说得清楚? 如果真正没有什么,自己误解了、冤枉了他,他也应该马上来找自己,男人嘛,总要大度一点,说几句好话,又不掉几块肉,为什么他就放不下架子呢? 比起悠悠来,我现在也不差哪里了。他的心思为什么还不放我身上?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在国外好上了,为什么回来还对我好?还想要脚踩两只船吗? 人要有点骨气。他不仁,我不义,我就不信我嫁不出去。自从当了副经理,接触的大多是商界精英,甚至包括知名品牌的老总,哪一个不对我客客气气的?甚至有的人,还公开向我表白,也有各方面很优秀的人,一个个财大气粗的,比医生还有地位,更不用说金钱了,十几万的小车算什么?上百万的豪车我也见过,1000多马克的相机算什么?那又不是我的必需品,还有人愿意送我小别墅呢…… 焦安子思来想去,邱海明不来找她,她也不找邱海明,两个人就这么杠上了。 现在接到老师的电话,按道理说,应该问问悠悠在国外的情况,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被罗墨甩了以后,在国外又孤苦伶仃,他们这才走到一起的吧?席况看起来没戏,还想要自己帮忙吗?语气就有些生硬,问老师有什么事? “焦安子,你知道不?悠悠母亲安葬在哪里?” 他怎么问这样的问题?看看看看,席况跟着到德国跑一趟,追求悠悠还是没有成功,否则,悠悠能不告诉他,她母亲葬在哪里吗?现在锲而不舍,又从国外追到国内,想去给她母亲上坟,继续讨好是不是?刘苏悠悠啊,你真有魅力,这么多男人围着你转,焦安子羡慕嫉妒恨,很是不高兴。 想起这件事情也透着古怪:自己是悠悠最好的朋友,不仅无话不谈,也随时在一起,她母亲的死亡那么突然,居然不让自己的闺蜜去吊唁,也没有让她去送葬,连父母都想不通。只喊了那个姓罗的,偏偏姓罗的又把她甩了,是不是有点活该?哦哦,自己太恶毒了,不应该这样怪朋友。 焦安子马上回答:“席老师,我真的不知道,悠悠母亲的丧事,都是当时的罗副总操办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连我这最好的朋友都没有告诉。” “哦,知道了,打扰了,你忙。” 席况跟着挂了电话,开车去了医院。悠悠答应了自己的表白,两人成了男女朋友,除了自己的父母,也就邱海明一个人知道了。在特利尔的时候,他说起过悠悠母亲的死亡,还见到了母亲写给女儿的遗书,也跟着到了殡仪馆,他一定知道骨灰埋葬哪里的。 在不莱梅,几乎住了一个寒假,两个人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也不打电话,直接就开到医院,已经半下午了,大夫还没有下班。席况找到病区,他正在办公室里写病历。 想到上次来的时候,加上刘苏悠悠,三个人在办公室讨论悠悠母亲的病情,两个男人还是情敌,现在自己是胜利者了,可还不能说是完胜,因为悠悠母亲死亡的状况,还是医生说的。那时候也太匆忙了,都没有问她母亲的墓地在哪里,否则,直接去就行了。后来再想一想,还是不要赶那么急,想起那次出车祸还心有余悸,今天住一晚,明天扫墓以后再回去。 既然来了朋友,邱海明就提前下班,带他出去吃晚饭,说在德国都是吃席况烧的饭菜,现在来到湖城,自己是地主,应该好好的招待,要好好的喝几杯。晚上就在他的宿舍住。 既然要喝酒就不能开车,席况带着邱海明,还没问到什么地方吃饭,只是问他,是不是知道悠悠母亲的墓地在哪里?他说知道。问他能不能一起明天上午去扫墓?他说不行,明天有手术,只有下午去。席况说下午要赶回去,自己一个人去吧。 既然做了这样的安排,两个人都不再客气,席况开车去找了一家饭店,订了房间,就说在饭店里的餐厅吃饭,免得跑来跑去的。 席况问,是不是要把叫安子喊过来?海明正在气头上,说不要喊她,自己回来那天,两个人谈崩了,一直没有联系。席况问什么原因? 邱海明说:“莫名其妙,当了副经理,就翘尾巴了,以为了不起的很,还要自己求着她似的,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知道邱海明心中一直有悠悠,不是很在乎她的闺蜜。席况挤眉弄眼的说:“不会这么简单吧?她是不是吃醋了?” “吃什么醋?” “是不是你一口一个悠悠,让她不高兴了?” 见对方直视着他,邱海明埋头看菜单:“你又不是心理学教授,怎么了解的如此透彻?”“忘记了吧,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学生,不过最单纯的还是悠悠,你没有告诉她,悠悠已经与我好上了吗?” “这还没有来得及说,还有,你走了以后,悠悠也住到她室友家里去了。这个小鸡肚肠的,还以为我和悠悠住在一起,你说是不是笑话?我简直成了冤大头了。” 对方说的义愤填膺,席况又为自己的女朋友点个赞——悠悠真是心思周密,可以称得上是女生自爱的典范,马上就搬出去了,避免了瓜田李下之嫌。否则,不但焦安子误会,自己也不放心。 小伙子气得像只河豚,也不是那么英俊了,席况调侃他:“你们两个一年没见面,干柴烈火,忙着亲热去了,谁让你先不把话说明白?” “以为都像你这个老男人闷骚?”邱海明被说的不好意思,把手里的菜单甩给他,马上怼回去,“你以为我不知道悠悠的心思吗?她为什么等你走之前才答应?就让你没有时间下手。你是过来人,我可没你有经验,回去忙着大扫除,还把带的礼物给她,哪来的时间什么什么的……” 都是聪明人,席况讪笑:“你呀,生瓜蛋子一个,还是嫩了点。就不懂得趁热打铁的生活哲理吗?说实话,她们那一对闺蜜虽然不错,但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可好,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开始看着你们好,现在你看着我们好上了,好事多磨,慢慢来吧。” 邱海明还是羡慕席况,夸他有策略,有技巧,终于攻克了最顽固的堡垒。 席况没那么乐观,说自己是个实干派,说也要说,写也要写,做也要做,但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还需要坚持下去。悠悠不在家,到湖城来就是为她母亲扫墓的。 邱海明说,原来就打算明天下午一个人去的,如果不做手术的话,两个人一起去更好。但是活着的病人更加需要他。 席况说理解,而且很羡慕他,陪伴了悠悠更多的时间,还能给她母亲送终。 邱海明面有愧色,说陪着她,也不能挽救她母亲的生命,而且真的没有送终。事发之后,先是到了事故现场,后来又跟着到了殡仪馆,但是悠悠已经失控,当时就晕倒了,她母亲的遗嘱也掉在一边,那上面写着,只要两个人送葬,一个是她女儿,另一个是她挑选出来的女婿,就是那个姓罗的…… “她母亲很固执吗?”席况不解。 “很能干的女人,很坚强的女人,也很自爱的女人。她早有预料,从楼上摔下去很残酷,很惨烈,很难看,所以,向来用最美的姿态面对他人,哪里愿意让不相干的人送她一程?” “为什么,偏偏相信那个姓罗的呢?” 邱海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服务员给两人上了大麦茶,他捧在手里,喝在口里,觉得苦阴阴的,不是茶苦,是心里苦。如果不是那姓罗的,说不定悠悠会接纳自己呢。于是说:“那个男人太有心机了,背着悠悠到医院来,宣布了悠悠母亲不可救药,其实是他,花言巧语,把自己夸成了悠悠的保护神……本来我陪悠悠守灵的,他一去了,就把我赶开……我只有通过殡仪馆,了解到骨灰安葬时间,也只是远远的看着,并没有到跟前。只知道在回归园E座45号,名字苏秀兰。” “方向在哪里?” “出城朝北。”邱海明又补充一句,“一问就知道了,可惜我不能陪你去。” “不需要,不需要。”席况理解邱海明对刘苏悠悠的感情,但是不愿意安慰,却以胜利者的姿态说,“应该找得到。我们两个现在身份不一样,就是你有时间,还是我一个人去合适,因为我可是她的准女婿啊。” 开始上菜了,邱海明把油炸的刀鱼盘子推过去,“这是开春第一鲜,湖城特色菜,希望能堵住你的嘴。尽管我和悠悠不是男女朋友,但我们是老同学,过去我也受过苏阿姨许多恩惠,去给她扫墓是应该的。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尽尽人事,只是略表心意。” 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吃饭,交谈很融洽,只是第二天都有事,很早就结束了。 第二天就是清明节,朝北去的车特别多,不需要打听,车水马龙,自然带路。 进了墓园,远远看去,真是人山人海,看不见一座座墓碑,看见的都是人的背影。 席况心想,悠悠没有别的亲人,那么,她的墓前应该没有人祭奠。走到E区,就朝没人的地方去,跑了一圈,哪里都有人。又走回来,还是看见每座坟墓前都有人。有的上香,有的上贡,有的敬礼,有的磕头,墓碑都挡住了。 只是当中有一座坟墓前只有一个人,是个男人,蹲在墓碑前,遮挡的不是那么严实。席况伸头过去,这才看到上面的照片,认出来了,是悠悠的母亲。怎么也有人祭奠?是领导还是同事? 蹲在墓碑前的人身材魁梧,拿着餐巾纸,反复的擦墓碑,还喃喃的说:“来迟了,我来迟了,我怎么那么混球,我为什么来这么晚?我怎么没有早一点找你?我怎么对得起你……” 反反复复都是这么几句,声音好像有点熟悉,侧影也有点熟悉,可在湖城不认识什么人啊,那人沉溺在悲痛中,也不便打扰。等了一会儿,席况忍不住了,想到下午还要开车回去,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也不说话,把带去的香烛点燃,插在墓碑前的泥土中,还没有开口,就在把手伸出去的那一刻苦,让蹲着的人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两个人都吃了一惊,一起叫出来:“是你——” 188、不敢相认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他们早就见过面,是在一年以前,在饭桌上认识的。那是席况送悠悠回来,见着了前女友冷非,饭桌上有悠悠的几个同伴,最后来的还有姓罗的,气氛不是很融洽。是刘总以长者身份请客,还说他派司机送悠悠上飞机,结束了两个男人的争论。 那个时候,悠悠与焦安子都只是刘总的客户,帮助他的公司销售了一些服装,出了一些点子,老板爱才,对两个姑娘不错。后来听说,还把厂里的服装送给悠悠,而且是春夏秋冬全套,还提前预付了半年工资,按照留学回来的人员待遇,每月1万,就算高薪了。悠悠能够还清债务,轻松的到德国留学,刘向阳可算做了件大好事。清明到这里来扫墓,总要沾亲带故吧? 刘向阳一看是悠悠的老师,马上就明白了。那天露骨的追求,他都看在眼里,可当时悠悠与罗副总已经确立了关系,还为教授有点可惜。后来听焦安子说,罗墨背信弃义劈腿了,他又想,这下子教授有机会了。现在大老远的,从省城赶过来,来帮悠悠扫墓,看来,师生之恋开始了。如果他们恋爱成功,自己起不就是教授的岳父了吗? 于是他站起来,像招待客人一样伸出手去:“席教授,感谢你,来为悠悠的母亲扫墓。” 席况是多聪明的人,本来还有些疑惑,一看到现在的姿态,突然联想到:他与悠悠都姓刘,那眉眼还那么相似,刚才那些话语,暴露了他的身份,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你是……” “悠悠隔得远,不能回来,我来……”刘向阳本来要说“代替”这个词的,想想不妥,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是悠悠的父亲吗?”本来是疑问句,说出来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沉默。他挣扎。他纠结。半天没有回答。 “你就是刘苏悠悠的父亲。”席况这次的语气更加坚定,跟着又补充一句,“难怪,你对她那么好。” “我才知道不久。” “跟着就要买她的设计稿,一张1万,是为了弥补吗?” 刘向阳低下头来,看着墓碑前的条石,上面放着三个盘子,一盘苹果、一盘咸鸭蛋、一盘茶干子,都是妻子身前喜欢吃的,每一盘的是三样,就是女儿认他这个爸爸,一家三口也聚不齐了。 见他不说话,席况又问:“为什么现在才查到?” “在公安局找到关系,悠悠母亲,已经在死亡档案里了。” “怎么找到这里的?” “一个一个墓园找。” “找得很苦吧?” “找了20多年,找到的只有名字——刻在石头上的……”点燃的香烛,散发出袅袅的青烟,很淡很淡,淡的就像往事,隐隐约约,很快就会没有痕迹。然而心底的疼痛,却越来越厉害,就像心脏被划得支离破碎,淅沥沥往下滴血。 见他的眼眶已经红了,席况没有怜悯,只有愤怒:“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为什么要抛弃他们?” “我没有,我没有,我和悠悠母亲只是吵架,我们都没有离婚,然后,她就走了,再也找不到了……”刘向阳急忙分辨,突然抓住席况的手,“你告诉我,悠悠母亲当时到哪去了?为什么到了湖城?怎么生病的?为什么生病?为什么没有及时治疗?” “当我是10万个为什么?”席况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也有些奇怪,焦安子就在他的手下工作,难道就没有打听吗?只有一种可能——所有的信息,也只可能从逝者档案中得知“因病死亡”这几个字,身边有那么多人,都是认识刘苏悠悠的,焦安子还是他的手下,没有详细过问,就是怕让人知道,知道自己是悠悠父亲的秘密,就是怕悠悠知道,到时候不但不认他,可能相处更难看,很有可能不会进他的公司…… 果然,这个英俊高大的男子萎缩了,仿佛矮了一截,嗫嚅着:“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们母女,我没脸见女儿,只想默默的关注,不愿意打扰她的生活,只希望她能幸福,只希望你对她好……” 席况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将他挤开,站到正当中的位置,跪下来,朗朗地喊了一声“妈”,然后说:“妈,你还记得我吗?在师范大学里,我是专门教悠悠美术的老师,我的名字叫席况。悠悠在大学里品学皆优,所以我始终动员她考研究生。曾经给你打过电话,写过信,请你转交。可是,因为你们家庭经济困难,她没有办法继续求学。 “你还记得吗?我寄到你们厂里的资料,让她到一个培训中心去当老师。是的,我是有私心的,我那个时候就开始追求你女儿,希望她有喜欢的工作,希望能改善经济条件。 “没有想到,她突然就接到你生病的消息,她就辞职回家乡来了,只是为了照顾母亲,半天上班,半天伺候在你的病床前。那么辛苦,还强颜欢笑,想办法逗你开心,给你做好吃的,努力赚钱,解决你的医疗费,这是个多么孝顺的女儿啊! “还是在那炎热的日子里,我到医院去看你,你端庄秀丽的面容,乐观开朗的性格,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当初,我特别开车过来,就想接你去省肿瘤医院治疗,我姨父是那里的专家。可是你坚决不同意,不愿意给我找麻烦。否则,你不会走这么早。非常遗憾的是,我留给你们的1万块钱,她坚决退还给我了。就在我开车回去的高速公路上,我出了车祸,受了重伤,没有给你送行,也不知道,你用那么惨烈的方式放弃生命,只是为了女儿减轻负担,去追求她的理想。 “我要告慰你的是,悠悠终于走出了悲痛的阴影,我才从她学习的德国回来,一个人在外面奋斗,战胜了许多困难,感染了她的同学们,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老师和同学的赞誉,一次次拿到了奖金,还一边打工一边完成学业,现在已经到另外一所知名的大学里,开始更高一级的学习。你应该为这样的女儿骄傲。 “今天,我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来代替悠悠为你祭奠。你匆匆结束了艰辛、苦难、无数风雨的人生历程,苦难和美丽的灵魂都得到安息! “你放心吧,在我回国的前一天,悠悠终于答应了我的追求,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奔着结婚为目的方向努力,我是悠悠的师长,也要当好悠悠的爱人,一定像你当年照顾女儿一样,把她当初我的掌上明珠。 “最后我要说:你充满勇敢和悲情的壮举,化着一枚精神凝结的钻石,将给我们巨大的精神力量。我们为母亲骄傲,我们为有勇敢、顽强、坚忍、远见卓识的母亲庆幸。我们将永远感恩母亲!” 说完以后,席况才站起来,回过头来,看到刘向阳就站在自己身后,一直默默的流泪,泪水打湿了衣襟。他明白,自己说这么多话,一半都是说给这个男人听的,为人之父,为人之夫,20多年来,他做了什么?好意思再来找妻子女儿吗?和这样的人渣有什么话可说? 席况转身要走,刘向阳把他拉住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所说的惨烈、悲情的壮举是什么?” “为了让女儿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提前结束了生命,临死之前,遗书居然写满一个练习本,最后,她跳楼自杀了——” “啊——”刘向阳惊愕不已,他的脸僵硬了,身子踉跄着,就像站在水里,不知道哪里有路,不晓得前后左右都有什么,只觉得透骨凉的冰水往身上各处浇灌,只剩下胸中一点点热,麻木了好半天,才吐露出这几句话:“席老师,对不起,请留步,我不敢问任何人,从你刚才的祷告中,我知道了大致情况,请你一定给我保密,不要告诉悠悠,不要说,不要说我是她的父亲,我实在不配当一个父亲。” “好吧,我不说就是了,就当我们不认识。”席况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悠悠的父亲,现在我只能悄悄的关注与支持,等我百年以后,我所有的财产都将留给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 席况冷冷一笑:“我不会为你传话,你也不必要做这样的打算,悠悠的母亲是个自强自立的女性,悠悠更是以她的独立的人格自尊自爱,她不接受任何馈赠。我到欧洲带去了2万欧元,她不取分文,就是我给她买一台笔记本电脑,她也只是说借着使用。你以为,她会贪图你的钱财吗?” “我,我……”刘向阳理屈词穷,“这么多年在外面打拼,就是想让她们母女过最好的日子。现在,她母亲走了,你答应要好好的照顾悠悠,你们结婚的新房,包在我的身上。” “亲情无价,爱情无价,可惜你错过了。不稀罕你的房子。不要让我们的爱情蒙尘他。”席况很坚决的说,“我是个教授,有工资,我还是个画家,一幅画卖过十几万。你也知道,悠悠已经能够设计,靠着我们的双手,我们的幸福生活,完全可以自己开创。” “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刘向阳还不死心,见他转身就走,跟在他后面又追问一句。 “我们一无所求,你好自为之吧。”席况大踏步地下山了。 清明以后,刘苏悠悠接到席况的电子邮件,只说了他到湖城去扫墓的事,一个字也没有提刘向阳,就像没遇到他一样,两个的父女关系也埋在心底。 刘苏悠悠过了好几天,才回复了老师的邮件,汇报的还是礼拜天去弗兰克教授家的情况: “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真爱?那是无私的真诚的志愿的付出,没有功利,不不求回报,温暖人心。从头到尾想起来,老师为我做的太多太多,我真的无以为报,只有敞开心扉,接受老师给予的温暖。 “西方没有清明节,愚人节的第二天就是周日,我照例到弗兰克教授家里去,因为上次有一个年轻的教师参与,以贵族自称,看不起我的国家,也等于看不起我,惹得我很不高兴。所以,这一回只有他们家里中的人,外面人一律不请。我倒是自由了很多,教会了他太太和女儿三个菜,他们家中也准备了几个精美的菜肴,说是招待我。 “那都是他们过节的大菜:有葡萄干布丁、巴伐利亚油冻、奶油干贝,都是比较精致的德国菜。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我说我是来打工的,不是来当客人的。弗兰克太太说:‘不是打工,也不是当保姆,是来当教师的,教我们母女两个做菜。所以还是要感谢你。’这才是真正的西方贵族,这才是文明的上等人。 “中饭以后,弗兰克教授还是按照老规矩,送我一本服装设计的书,里面夹着500马克。我坚决不要,说不仅是今天当了客人,接受了他们的招待,而且我还想请求老师给我开小灶。他们不懂什么意思,我说我给安德烈夫他们帮忙,他们接受了一个客户定制的婚纱,五一劳动节用。婚纱是比较高档的服装呢,我从来没有设计过,想老师专门给我教授一下,指点指点,上小课就是开小灶。所以我应该付学费,他们给我的钱我不能要,就算相互抵消了吧。 “弗兰克教授求真务实,很爽快的答应了,他把钱收了回去,把书也收了回去,另外给我一盘录像带,说里面介绍世界有名的婚纱设计师,也是中国女人,她的设计风靡全球,很值得学习。我有点儿无措,因为录像带需要设备才能看见,他说不要紧,给他的助手打了个电话,让我明天下午去找他,给我到放映室看。 “在他的书房里,弗兰克给我讲授了婚纱设计的理念。他说,一般的情况下,婚纱是针对中高档的消费者,1000多马克,也只能购买一件稍微好一点的连衣裙。但是要懂得婚纱设计的原理,就是美化新娘,满足她们一生追求的公主梦。所以,大部分是非常奢华的。所以要对新娘讲清楚,结婚,是一次新生,所以一定要体现纯洁与高贵的体现。 189、学习婚纱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一般的婚纱,要求简约、流畅,需要轻薄布料,坚决不能用厚重不透气的料子,那样新娘感觉不舒服,留下极不好的印象,不能带着汗水的味道。所以,设计师都重视细节的处理,需要配以各异的头纱,或者是适当的花饰,必须要手工装钉花饰以及亮片,有些甚至还装钉了闪烁的钻石,力臻完美华贵。 “有的人认为,婚纱应该像多层次的蛋糕高档大气,但塔裙守旧了。融化糖霜,凝成刺绣,波拉褶皱、蕾丝花边,这些是传统元素,仍然可以应用。轻软柔滑的布料,进行立体的剪裁,穿上以后,体现飘逸、轻盈、浪漫的女性特质,让新娘变成了艺术品,既有观赏性,还有价值体现。 “于是,弗兰克教授跟着具体指点我,一直到他们要挽留我吃晚饭的时候,我当然拒绝了,一个下午的收获不少,既然我有这么好的条件,何必要计较赚多少钱呢?要求老师就这样给我开小灶,我们每个礼拜天来给他们做菜、教他们家里人做菜,教授下午给我专门上课,包括立体裁剪,包括婚纱设计…… “有得必有失,我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赚钱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本事练好了再说。第二天下午,我就看到了录像带的内容,果然不错,这个享誉世界的婚纱女王,可以堪称为一个励志的典范。也就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女孩,由于家庭移居海外,如饥似渴的学习,渴望完美自己,这都是中国的传统,在西方开放的世界中加以应用,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成功。 “通过在时尚圈儿的数年打拼,得到了业界的肯定,甚至有这样的流行语:‘未婚的姑娘憧憬拥有一件她设计的婚纱,已婚的女士时常怀念自己穿过的她设计的那件婚纱,再婚的女人庆幸自己可以再要一件她设计的婚纱。’这都是对她翘楚魅力最精辟生动的诠释。 “我迫不及待的看下去,想看看她的设计有多么出色。原来,多年来在奥斯卡、艾美奖、金球奖等颁奖典礼,她的婚纱出尽风头。两年前,一个女演员正好是新娘,一袭华美低调的宝蓝色礼服裙,上身只是丈夫的白衬衣,但是出现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混杂着优雅的大胆搭配,立刻谋杀了无数菲林。让她的想象力达到晚会着装的最高点。 “还有,在后面一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礼上,酒红色的单肩塔夫绸晚礼服,橘黄色晚礼服,都出自她的设计。她根本不用开时装发布会,总有强大阵容的明星模特为她秀。 “她设计的婚纱,象征着神圣、珍贵的爱情承诺,一件最低花费是2.5万美元,可以买下一辆名车。下裙摆线条设计、不对称肩部裁剪是特点,即使在中国开设了婚纱店,但因为要在海外制作,因此每一件婚纱需要提前6个月定做,价格以3万美元起价。 “我不是羡慕她赚了多少钱,只是觉得,她没有美术基础,完全是自学成才,我有这么好的美术基础——当然是老师你教导有方,也和服装打了这么多的交道,完全有基础,可以快一点登堂入室,你要给我鼓励哦。 “这几天没给你回复,就是在尝试着设计,这是很简单的婚纱,在连衣裙的基础上做一些改进,稍微高一些,设计了低端的、中端的两种款式。设计图被那一对未婚妻看见,毫不犹豫的要选中端,当然就不是那个价格。作为我们的尝试,有4000块钱的设计费。新娘同意了,当然,制作成本也要增加。我不能那么心狠手辣,毕竟安德列夫他们接洽的生意。我们对半分成,我拿了2000马克。怎么样?我说不用你的钱,我自己是能挣钱的。早知道,我就让你把笔记本电脑带走,我完全可以自己买一台了。 “我说的够多的了,你不要嫌我啰嗦啊。 “人间4月正芳菲,祝你春天快乐!” 一般的情况下,最少两三天悠悠就回信,都过了这么多天都没动静?当中发了一个电子邮件过去,问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有什么情况,为什么不回信?她倒是很快,回复了几个字:“近日很忙,以后再说。” 终于接到她2000多字的来信,前面敞开胸怀,后面有洋洋得意的炫耀,原来这段时间她真的很忙。不得不佩服,这个小丫头太能干了,学习能力超强,服装设计刚刚入门,马上又要学婚纱设计,本来是礼拜天可以做菜挣钱的,结果用做菜的手艺换取学习机会,一点儿不吃亏,真是够聪明的。 看见她发过来的附件,就是两张设计图,典雅大方,青春靓丽,已经看见了她的设计天赋,大大的鼓励了一番,又说了许多甜言蜜语。只是有些遗憾,那个丫头那么腼腆,惜字如金,怎么就舍不得说“想你”那几个字呢? 其间,接到邱海明的电话,说他已经下午去扫墓了,看见那里有纸灰,想必是他烧的冥币,想不到教授也相信这一套。才过去几天的事,他当然记得清清楚楚。当天去,自己带去的只有香烛,刘向阳带去的是祭品,想必是悠悠母亲身前喜欢吃的东西,没有人烧纸钱,也不会有人再去。自己忙着要回省城,匆匆的走了,只是简单说了一下悠悠母亲的惨状,了解的也不多。 为什么不多了解一点呢?又从哪里了解? 当时,刘向阳还没走,可能看见其他扫墓的人方式不一样,他们烧了冥币,悠悠母女两个生活那么艰难,过了那么多的苦日子,他良心不安,看见别人有香烛冥币,入乡随俗,无处安放灵魂,多做一点事,多寄托一点哀思,可能又去买来烧化。 其实,人死如灯灭,怎么也无法挽回了。怎样对活人好一点,这才是问题的根本。 悠悠那个丫头也真可恶,接触了那么多次,那么长的时间,都是若即若离的,也没有仔细问问她的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了解一下这个姑娘,才有更大的把握吧。 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只有找焦安子了。这丫头很好套话,快人快语的,让她穿针引线,帮了不少忙,一打电话,就能说半个多小时。现在当副经理了,那个商场不小,肯定事情也多,还是晚上打电话吧。 她与邱海明正在闹矛盾,纯粹是一件乌龙事件,尽管大夫有情有义,悠悠一点心思都没有,自己费那么大的功夫,也才刚刚同意建立恋爱关系,似乎还很勉强,她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相信悠悠的人品。如果他们两个好上了,自己怎么能插得进? 席况不想调和,也没时间去解决他们的矛盾,只要把自己的问题说清楚,焦安子就会明白了。 第二天晚上,他就把电话打过去,那边还有一些意外:“席老师,你怎么来电话了?有事吗?” “哦,本来有事的,听说你很忙,就没有打扰了。” “什么事?” “清明前想打电话问问,悠悠母亲的坟墓在哪里的?” “我还真不知道。”那个丫头很直率,“说起来都不好意思,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好像苏阿姨留下了遗嘱,不想要别人送终。死得又那么蹊跷突然,悠悠始终不说,我们也不好问,所有的丧事都没有让我们参加……我都不知道埋藏在哪里,如果悠悠在家,肯定要约我一起去扫墓的。你怎么好好的要问这个事?” “我到德国去,陪伴了悠悠一个多月,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焦安子听出他的意思了,心里有些小雀跃,那就是说,自己是误会邱海明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度:“悠悠答应你求婚了?” “她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至于求婚吗,火候没到,那是需要有一种仪式感的,等她回国以后吧。”席况说得很沉稳,“但是,我作为一个未来的准女婿,是不是应该给丈母娘扫墓呀?” “应该的,应该的,当然应该,要不,你问问悠悠?”她始终提防着邱海明转移大方向,友谊的小船还没有翻,但也在风雨中飘摇,两人的关系突然就冷淡了,问过几次悠悠母亲死亡的情况,闺蜜没有回答,两人的度也降低很多。 当罗墨劈腿之后,焦安子还有一点幸灾乐祸:就你相信那个姓罗的,把你母亲的后事全部托付给他,现在他还管你的事吗?所以,快过清明节的时候,她还想到这个问题:悠悠在外面,哪个为她母亲扫墓?也不告诉一声,那就不要越俎代庖了。 既然他们两个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清明扫墓这件事,悠悠也不托付给席况吗?还用得着自己问吗?当然是男朋友问哦。 她还在想心事,席况接着说了:“我后来打听到了,也去扫墓了,来去匆匆,要赶回去上课,没有来得及去看你。” “不要的,席老师,你很忙,我也很忙,悠悠在外面一定更忙。”跟着又补充道,“我文字输入速度很慢,就怕打字,所以,和悠悠的联系也很简单,电子邮件里没有多少文字,只是简单的互通有无……” 是一种愧疚,是一种心虚,焦安子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席况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不说破,就告诉她悠悠在德国的情况:“她的确很忙,就是在寒假里,她也要看书学习,还要尝试着搞设计。都是我给他们煮饭烧菜。” 她马上就问:“你回来了,是悠悠烧给邱海明吃吗?” 原来为这个事情吃醋啊,席况在电话那边暗笑,压抑住笑声,淡淡地说:“悠悠在特利尔有个室友,提前结束学业,到不莱梅开店了,早就邀请悠悠去帮忙。我走的当天,悠悠就搬到保加利亚姑娘那去住了,开学才搬进学校。” 不经意间,席况就解开了两人的疙瘩,让焦安子吐了一口气:“席老师,你辛苦了,明年我就可以和悠悠一起去了。” “别忘了带上我呀。”席况像是很随便的问,“我们都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还为她看家呀。” 没有人看见,焦安子还是扭了一下身子,不好意思的说:“现在没有了,我们房子已经回迁了,父母在家里也很寂寞,就要我搬回去住了。” “哦,那房子没人看了?” “有啊。张大雷与他的女朋友住在那里……”本来,悠悠临走的时候有交代,让闺蜜住在那里,也看着他们两个一点,张大雷虽然老实本分,但那个郝叶苗可是个活泼的姑娘,就怕他们两个守不住,做出了什么越界的事情。因为住在悠悠家里,要有个什么未婚先孕的事情,让房东也难看。 可是,焦安子到张大雷父亲的工厂去了一趟,发现他们父子闹翻的原因,原来是因为双方的父母关系暧昧,张大雷认为对不起母亲。后来才知道,他母亲在前面。农村男女关系方面好像更开放。现在,双方父母都准备结婚了,更希望他的儿子早点娶媳妇,真要有了孩子,说不定他们更高兴,何必管那么宽呢?何况自己家里吃的好,住的好,小区里也好停车,她当然就搬回自己家里去住了。 听到这里,席况放心了。他就想看一看悠悠母亲写的遗书,既然写了满满一个练习本,一定有很多内容,肯定提到悠悠父亲的事情,开始还不太感兴趣。回来一想,他自己的情况对悠悠说了许多,女孩子的父亲和母亲,自己了解太少。现在说起来,悠悠的父母都见过了,尽管只见过一面,但对刘向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吃饭的时候见过他,温润的就像冬天的阳光,在坟墓前,全是真切的悲哀,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他们的离散,是不是各有苦衷呢? 190、跳蚤市场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看那个男人高大英俊,现在事业有成,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就连冷非那么巴结,也没有得逞。否则,不会又到大学找他。当初不知道悠悠的身份,加上焦安子那么活泼的个性,两个姑娘在他眼前晃,刘向阳虽然对她们不错,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如果20多年不好色,还真的在找母女两个吗?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一本遗书。怎样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想了想,就对焦安子说:“悠悠不但能设计服装,现在都开始设计婚纱了。” “哇噻——好厉害哦!”焦安子也佩服的要命,“我结婚的时候,也要穿她设计的婚纱!” “那你什么时候结婚?” 焦安子哑口无言,两个人还在闹别扭呢。有心求和,但父母说的好,男人不能娇惯,开始就要培养良好的品德——太太永远是正确的,就是闹别扭,也必须要男人来哄。那就继续冷战下去吧,看谁先服软。 “想先给悠悠当伴娘是吗?”席况兀自笑了。 “席教授加油!” 席况这才像是想起来一样:“当初我给你们上课,还是大一,交的是什么?还记得吗?” “好像是,好像是素描吧。” “还记得,讲课的内容吗?” “我们上课都记下来了,但是,但是我的笔记本,搬家的时候,母亲没给我搬走……” 就想她没有呢,于是追问:“悠悠记下来了吗?她经常用练习本当笔记本,是不是?” “啊,她可用功了,每堂课的笔记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全都记在练习本上,很多时候我都借她的笔记抄。” “那些练习本还在吗?” “过去她做笔记都用练习本,太多了,都保存着,在书架下的书柜里,我看见过,都收藏起来的,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没事还翻看呢。”焦安子说的都是实话,现在想我一想,闺蜜为什么成绩那么好,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啊。 为了找到这个理由,席况真是煞费心思:“哦,是这样的,我这学期要带大一的学生,过去的备课笔记都丢了。寒假又去了德国,来不及备课,想把当初你们的笔记找来,上课就省事了。” “小事一桩,要我给你找吗?” 就是要自己去才行,焦安子去了就穿帮了。马上就说不需要,还想看看她的其他笔记,也不拿走,复印的以后再放回去。她家里有人就行了。 不要自己找,那正好,才懒得翻那些故纸堆哩,她马上说:“有人有人,天天都有人的,张大雷他们两个人换着上班,总有一个人在家里。” “好吧,等我下次去的时候,我自己去找,不麻烦你了。”席况放心了,挂电话前,要了张大雷的电话号码。 他的电话挂断了,焦安子还没有放下电话,本来,要打给邱海明的,手指跳了一下,拨打了张大雷的号码:“最近生意怎么样?” “挺好的,悠悠设计的衣服很好卖。” “这么一来,你好像在给东风卖衣服,不是给你爸站柜台了。” 不用想,也是这道理,原来说让悠悠提供服装款式,自己打样,制版,让他爸的服装厂生产。谁知道被刘向阳截胡——以后,悠悠设计的图样,都被刘向阳拿去了,已经有三件投入生产,他只有到东风去拿服装销售。原来说了给父亲那边图样的,只有自己画的,还有改造的一些服装,还有套版的,反正那个厂规模不大,生产量少,属于长效产品,而不是畅销产品,两边都过得去。 他含糊的应答:“当然,人家在喝洋墨水。” “嘿嘿,科技就是生产力,而且是第一生产力。” 那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焦安子伤了脚,刘向阳去探视,进门的时候,已经看见自己在做衣服,还没有多大反应。出来的时候,就对自己做的衣服感兴趣了,跟着就要拿到厂里生产。而且立竿见影,一张图纸1万块,自己哪付得起?说是提成,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还是悠悠能干,做什么都做得最好。 这样的女孩子,哪个男人不喜欢?只有姓罗的狗眼瞎了,居然还丢得下。可惜呀,自己没这本事,与她的距离大着呢,就是没有小对象,她也不会看上自己的。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正想到这里,焦安子说正题了:“悠悠家里,随时都有人吧?” “反正,我不在郝叶苗就在,有什么事?”张大雷问。 “悠悠和我们老师好上了。” “席教授?” “是啊,现在你要叫他妹夫了。” “妹夫?” “你怎么这么笨呢?我和悠悠不都是你妹吗?”焦安子嘻嘻一笑,正色道,“他也去了德国,陪伴悠悠一个多月呢,要看悠悠当年的笔记本。” “什么笔记本?要我找吗?” 焦安子又不高兴了:“我什么时候要你找的,我都找不到,你还能找到吗?他哪天到湖城来,自己找,就是普通的练习本,你把他带到卧室就行了。” 在写又一份邮件的时候,不莱梅已经快过五一节了。刘苏悠悠这样写道: “4月底的天气还是那么阴冷,不莱梅大白天也只有五度。明天要去弗兰克教授家里,我虽然照样教他太太做菜,再给他们做几样,但已经不接受工钱,下午就听老师讲课,他就教我立体剪裁,还有婚纱设计。 “上一次设计的婚纱,两张图纸,新娘选的中档的,据说穿的效果很好,还有几天就是他们的好日子,这么冷的天,那不冻坏了?大概教堂里有空调吧。他们发了请帖给我,我没有答应去。拿到设计费就行了,2000马克,出门的衣服带了不少,但是鞋子需要换了,这一笔收入,可以放心的购物了。 “周六是自由的,我用电磁炉吵了酸菜肉丝,煮了一碗面,正要吃,苔丝亚醒来了,说是闻到了香味儿,非要我给她再做一碗。我说还没有吃,就把自己的给了她。还埋怨,为什么起来这么迟,如果我走了,她早上吃什么?她说吃得简单,吃燕麦加水果,再加入鲜牛奶,两片面包,没这么麻烦,也没这么好吃。 “这丫头什么都不会,动手能力太差。昨天就是削个苹果,结果把手割破了。我还说带她去医院呢,她说不用了,有药水。她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小瓶,往伤口上喷了一下,就能防止皮肤感染,可以帮助她很好地修复伤口。今天一看,果然已经结痂,真是神奇,大概可以称得上是液体创口贴吧。以后回国也带一些。见她大快朵颐的样子,问她什么也不会,以后要当妈妈怎么办?她说可以请保姆的。 “听说我要出去买鞋子,她一定要跟我一起去,说可以找一个便宜的地方,保险价廉物美。反正这块牛皮糖甩不掉,让她当导游也不错。她说在大学附近,有一个跳蚤市场,也不要走很远的路。 “还没到那里,便看到很多人拖着小推车来来往往,跟着拖空推车的人,果然就来到了一个大广场上,看见了许多摊位:卖水果的,卖蔬菜的,卖日常用品的,卖植物花卉的,还有卖旧家电的,卖旧家具的等等,琳琅满目,比超市便宜许多,在这里生活还是很容易的,每周6的上午,可以说是人头攒动。 “有意思的是,明明是在德国的大学附近,却似乎看到了世界各地的人,有黄皮肤黑头发的亚裔人,有头发卷曲的欧洲人,有穿着艳丽服装的非洲人,也有裹着头巾的阿拉伯人,五花八门的装饰,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突然心中一动:如果有照相机拍摄下来,设计服装的时候,不就可以做参考了吗? “没看见照相机卖,在这里买也不放心,但是看见了皮靴,崭新的。学服装的还要学面料,皮革是面料的一种。我仔细辨认了一下,居然是羊皮的,做得很精致,才30几个马克,正适合这个日子穿。苔丝亚帮着我讨价还价,28码克买下来,穿在脚上漂亮极了,马上就把脚上的破皮鞋扔了——我是不是喜新厌旧了? “花卉和水果很便宜,苔丝亚三个马克买了两盆花,我用16个马克买了五公斤核桃,想想真是赚大发了。 “花自己的钱就是痛快,买了这么多东西,我也不心疼,还有2000多马克呢。当初你走的时候,笔记本电脑留下来,我没有推辞,因为需要。但是你说要把照相机给我,我坚决不要,不是矫情,是我没有贪小便宜的习惯,一向奉行‘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原则,看看,我现在不就有钱买了吗? “想起上次邱海明买的东洋货,说2000块钱不到,我和苔丝亚跑了几家店,看到的果然如此,德国货也都要1万马克左右,而东洋‘希腊黎明女神’只要1600马克,还赠送两卷胶卷,真正是价廉物美,可是一问冲洗扩印费,我伸出去的舌头都缩不回来——太贵太贵,还是回国冲洗吧。 “与苔丝亚一起出去有这点好,她开着车子,我们买了什么东西,往车里一放就行了。否则,提着十斤核桃,拿着两盆花,就是不累也不方便吧。 “更何况,十字街头有广告,不远处有时装展览,这简直是意外的收获:我的照相机可以派上用场了。 “可是让我大跌眼睛。蓝色的多瑙河并非可爱的蓝色,你猜我看见了什么?漂亮的服装当然也有,但是更多的看到了服装的堕落:最现代的造型艺术,居然是破玻璃片胡乱堆积在橱子里;最优雅的裙装是电灯泡串起来的;最创意的裤子是报纸叠成的;最漂亮的裙子胸部开口露出……后挖洞露着光……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说不出口,到此为止吧,我突然想唱歌:‘我们是明天的太阳,需要挺起民族的脊梁……你要问我是哪一首歌?嘿嘿,是我创作的。拜拜!” 张大雷正在缝纫衣服,手机响了。是熟悉的声音,但是没通过电话,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带着魔力,听到耳朵里,就觉得打电话的人文化高,有修养,马上问找谁。 “张大雷吗?在刘苏悠悠家里没有?我要去找个练习本。” 对方是很优雅的纯正的普通话,充满磁性的声音,就好像电视里面那些国嘴说的一样。他以前早就听过,如果仅仅听着声音,一定认为是个帅哥,结果是熟人。所以默默地笑了,——还没有我长得帅呢。而且年纪大了。这就是焦安子说的妹夫吗? 张大雷的性格,才不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只是很平和地打了个招呼:“席教授,你好。” 说出来就觉得自己的口音太乡土了,还是读的书少了,到城里来,带着方言的普通话,让人一听,就会拒之门外。本来想读夜大学的,可是一看,没有一个是适合自己的专业。 就是学汉语言文学,其实不教读音,学不好普通话,专业不对口,也对自己专业没长进。想学美术专业吗?可是夜大没有这个专业,也学不起来。还是自学吧。 前几天,刘苏悠悠又给他发了一个文字材料,介绍一个国际有名的婚纱大王,那个女人,完全是自学的,没有专业学过一天,居然成了好莱坞所有大牌明星服装的导师,那些明星结婚都穿她设计的礼服。 现在有条件了。在商场,现在变成商城了,换汤不换药吧,是焦安子的下属。他们的顶头上司是刘向阳,因为那两个女孩的关系,对他也格外的看重。打样的工作就交给他了,刘苏悠悠把图片发过来,(已经有三张图,都被刘向阳选中了。她来钱可真快,30,000块钱到手了。科技真是第一生产力。) 刘苏悠悠在邮件里对他说,那些钱她是不拿的,因为欠东风服装总公司60,000块钱,靠设计图样就能还债,比以后打工半年可省力多了。他自惭形秽,认为配不上。 191、找练习本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她有那么好的条件,在外面见多识广,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古人云“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以后有钱了,也到外面去见识见识。现在,悠悠把效果图发过来,都发到他这个地方,他按照图样确定型号和尺寸,进行剪裁,加工,制作样品,每一件老总给他100元呢。他还可以多生产几件,拿到自己的柜台上销售,其余的服装,都在东风拿。现在一个月的收入,是过去的四五倍,而且老板还根据他柜台上的销售提成,给他发工资。 想到这里,充满了感激之情,刘苏悠悠太了不起了,人品好,模样俊,还有那么好的手艺,可惜呀,自己和她的距离太大。你别说,真要配得上的只有教授。其余那几个追求者,姓罗的不用说了,大家一直排斥在外。就是那个大夫,对悠悠的事业没有帮助。焦安子告诉他,还有一个德国的大鼻子经理,居然想把悠悠留在他的公司,不管人美不美,都是想的太美了。 还是要有共同语言好,教授尽管不搞服装,但是美学都是相通的,悠悠的论文,不是还请老师提意见的?听说姓罗的劈腿之后,马上就赶到德国去了,而且陪伴了一个多月。这样的男人才有宽阔的胸怀,才有可以依靠的坚实肩膀,所以他客客气气地回答,今天下午在家,明天上午在家,他和自己的对象换着上柜台,一般情况下,半天在商城上柜台,半天在出租屋里做服装。如果教授要来,他也可以调换一下时间。 那边的教授就说,那他就明天上午来,大约10:00左右吧。然后顺带说了一句,因为湖城有一个美展,下午要去看一看,如果他有时间,也带他去见见世面。张大雷也不多话,很爽快地答应了。 10:00没到,席教授就来了。一看的模样,张大雷暗暗好笑,心想,热恋中的男人到底不一样,以前虽然有气质,但是不讲究衣着,现在是鸟枪换炮了。 过去没有戴眼镜,显得眼睛很小,眉毛很淡。现在戴了一副银框我眼镜,把那些缺陷都遮住了,显得更加斯文儒雅。过去不是衬衫就是西装,不是白色就是黑色,一本正经、十分刻板。现在咖啡色的格子猎装,年轻了好几岁的样子。一定是悠悠给她打扮的,真羡慕他找了这样的好对象。小裁缝无缘,命苦啊。 张大雷赶紧让坐,要给他倒茶。席教授说不用了,找到东西要复印去,让他做自己的工作,自己找就行了。张大雷听话,让他进了卧室,说缝纫机的声音很嘈杂,怕打扰了老师,还贴心的把门带起来。 第一次见到悠悠的家,心中的悲鸣油然升起,岂是一个“贫寒”两字可以形容的?这样社会底层的女孩,却有那么高尚的灵魂,那个姓刘的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有这么优秀的女儿。自己不也是好运来了吗?有这样好的女子做终身伴侣,那是一生幸福的保障啊。 屋子不大,但是井井有条理,以为会有什么地方上锁?一个转身看过去,居然没有。一个小小的书架,塞得满满的,大部分是学校的课本,还有一些文艺书籍、美学修养之类的。书籍是个奢侈品,寒门也不多。书架在下面是书柜,果然有许多练习本。一本本翻开,都是课堂笔记、读书心得。她的字像人一样秀丽端方,不用看里面的内容,一看封面上字都概括了内容。所以后来就不翻开了,全部找了一遍,没有。 悠悠不会带出去的。他要找的笔记本有两个特点:封面不会有字,里面的字和悠悠不一样。又把书架从上到下找了一遍,没有这样的笔记本。 如此重要的东西,她可能不会放在外面,墙角有个衣柜,会放在那里面吗?都是女人衣物,男人翻找合适吗? 干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没有刘向阳那个人,席况不会找这个笔记本,判断这个男人的品行,是决定悠悠是否要认父亲的大事,她母亲的遗书里不会不写,而且还会写上认罗墨为女婿的理由,对女儿的希望,有助于扶持和帮助悠悠……总之,有无数个理由,要背着她找这个笔记本。再说了,邱海明看得,我为什么看不得? 衣橱也没什么看不得的,悠悠是我的未婚妻,苏秀兰是我的准丈母娘,都是一家人,应该不分彼此。 打开衣橱,衣服不多,悠悠母亲的衣服可能已经清理了,她的衣服可能带出去了,也没什么好的,收拾的很整齐。当中有两个抽屉,应该在这里面吧,比较隐蔽,而且上了锁。家庭个人,重要的东西都应该在里面。 笔记本也应该在里面,怎么拿?撬锁?似乎太野蛮了,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到这个地步了,他也不愿意放弃。 玻璃窗关着,窗帘拉着,屋里有些昏暗,连门都关了,似乎方便“作案”。 穷家小户的,不会有金银财宝,只是一把小锁,防君子不防小人。自诩为不需要设防的君子。搭襻是三个小螺丝固定的,很容易拆除。掏出钥匙串,上面有把小刀,代替了小螺丝起子,几乎不费力,就成功打开了抽屉。 连带锁的抽屉里放着相册、户口簿、房产证什么的,搭襻取下来的那边,是唯一的希望了。打开来看,里面有悠悠的各种学业证明,还有各种获奖证书。没有看见有练习本,他都有些失望了。忽然,有一本获奖证书与众不同,稍微大些,抽出来一看,当中一个烫金“奖”字,下面竟然是自己大学的名字。这是什么奖? 顺手翻开,有东西掉到脚下,弯腰一看,一本练习本,封面是简单的花卉,上面却没有任何字——应该是这个吧!席况屏住呼吸,翻开第一页,就是潦草却清晰的字迹:“悠悠,我的女儿,我的宝贝,妈妈真舍不得离开你呀,我好后悔。把你拉扯大以后,我就松懈了——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女儿大了,我应该快快乐乐过几天好日子了……” 就是这个!我终于找到了—— 席况把钥匙挂在裤腰上,按捺住自己的心跳,手中的练习本像是瓦片,带着玄冷的气息,捧在手上沉甸甸的,心惊胆战的,深怕掉下来就会摔碎。 不能再犹豫,他把抽屉关上,搭襻搭到另一边,再关上衣橱的门。想想还不放心,又蹲在书架边,在里面抽出一本练习本,是《素描》两个字,里面是自己讲课的内容,还有初期的线条勾勒。可怜的姑娘,可能当时的素描本子很贵,最少要70克的白报纸,只有用练习本来代替了。 他把遗书夹在这本练习本里,只是稍微厚了一点,看不出异样。 拉开卧室门,拿着本子,走到堂屋,那个小伙子还坐在门口,老老实实的做衣服。他进门的时候,张大雷手里还是几块布片,现在一件衣服已经成型了,可见一步都没有离开。 看到席况出来才抬头,问他找好了没有?席况亮亮手中的本子,说出去复印一下,等会儿再放回去。张大雷还说,老师要用的本子,拿走就是了。 席况说:“悠悠是个认真的姑娘,不但学以致用,把学习的资料都保留着,一步一步的知识积累,是好习惯。附近哪里有复印的地方?” “往左走,斜对面的地方就有了,不过几十米距离,我去吧?”他说着就要站起来。 席况按住他的肩膀,说自己找得到,让他忙他的事情。出门很快找到了,复印店很小,老板坐在里面,正在电脑边上打字,也不想要他帮忙,就是说自己会复印,站在门口的复印机边上,取出素描本子里的遗书,呼呼啦啦,一本练习本全部复印完了。这才取出所有东西,两个练习本夹在一起,复印好的纸张折叠起来,放进猎装的大口袋里。给一张五元的纸币,也不要老板找钱,大步出了复印店。 走回来,对小伙子说:“大雷,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放好本子,一起去看画展去。” 张大雷很务实,马上说不行,他还要烧中饭,吃了以后换女朋友下班,说要留老师吃饭。 他谢绝了。去了卧室,先把遗书在抽屉放好,然后,小心翼翼的用小刀尖挑起搭襻,将小小的螺丝钉固定,就像没有动过一样。关上衣橱的门,素描练习本放进书架下面,这才轻松地走出去,还问了一下张大雷,能不能抽时间去看看美展?告诉他说,悠悠能够这么快学会服装设计,就源于她有美术基础,以后有时间,还是增长见识为好。 “老师,我记住了,美展在什么地方?我明天下午抽时间去看一看。” 席况把地点告诉他,然后挥手告别,在小街的尽头,钻进小车。开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车子停在路边,匆匆打开遗书。 复印的时候已经看过了,练习本不厚,也就20页,是用圆珠笔写的字,字迹流畅,但像是被风刮过一样,通通向右边倾倒,并没有完全写在格子里,而是一行字要占据两行格子,潦草而且霸气,看得出写信人的沧桑,隐忍,疲惫,沉痛…… 一开头,就是母亲的肝肠寸断的悔恨,没有什么过失,只是因为女儿有了工作,母亲轻松下来,出去打打牌、唱唱歌什么的,就因为环境不好,才得了疾病吗? 其实,癌症并不是一天两天时间形成的。他也查了些资料,长期的精神压抑,加上贫困的生活,免疫力低下,形成了身体的抵抗力差,是造成疾病的根本原因,并不是吸了几口烟——而且她不抽烟,就造成了肺癌。 跟着看下去,就知道女儿为了母亲,付出了多少辛劳,不仅要照顾她,还要瞒着她,还要强颜欢笑,还要膝下承欢。从中也看出来,悠悠母亲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女性,坚强了一辈子,在及其艰苦的条件下都没有服软,但是一天比一天的疼痛,一天天开始掉头发,胃口越来越差,身体越来越瘦,上厕所几步路都累得不行……对于一个爱美的女性,始终想以光鲜亮丽的面目出现,在生命最脆弱的时候,也不愿人们看见她的丑陋。 她不愿意拖累女儿,却始终关心着女儿的成长。临死前,还要看看女儿的设计才能,怎样把俗不可耐布头,做成美丽的时装。 为了让女儿甩开膀子大干,有机会学习提高,当一个服装设计师,情愿赶不上女儿的生日,情愿放弃自己的生命——那是多么艰难的事情,是多么痛苦和绝望的感情啊。 这个一生要强的女人,不愿意给女儿的生活留下阴影,满腹心酸,埋藏在心底,始终没有告诉她母亲的苦难遭遇。还指望着女儿成家立业,有了孩子后,才把那些事情说出来,可是时间等不得了。怪不得,悠悠的闺蜜不知道,连悠悠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母亲有些羞愧、有些不甘、还有一些自怨自艾——都是因为命苦啊。 一切苦难的原因,都源于母亲是个私生女。谁能说得准呢?秘密已经被人带走了。说不定,只是超计划生育的孩子,也可能是男尊女卑的愚昧,还有可能,先天性就不够强壮,因此才遭到了父母的遗弃。 苦难的岁月,养成了她母亲坚韧不拔的性格,也可能还有一些行为方式的极端,可以说是简单粗暴吧,这当然是贬义的说法。但是事实证明,这个女人也太刚烈了:为了摆脱养父母安排的命运,不能上高中,撒泼打滚大哭大闹;刚刚成年,为了摆脱不幸的婚姻,偷偷地一个人离家出走;按照她的说法,跟悠悠父亲相爱,虽然有稀里糊涂哄骗这些贬义词,但也毕竟是自由恋爱,还找到了工作。因为要养个老父亲,生活不富裕…… 192、 翁婿长谈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可能这个时候太年轻,怀个孩子也搞不清楚,不能吃饭,以为生病,连累老父亲着急中风……因为贫穷离婚?还是丈夫辜负了妻子?说离了婚,给了抚养费的,但是女儿还姓刘。说是分手,便永不相见,脾气也真犟。 从中也可以看出来,母亲对女儿灌输的思想,就是要自强自立,不要轻信男人,不要早婚早恋,一定要先立业再成家…… 看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当母亲的,已经看出来自己对悠悠的爱意,是这样点评的:“你老师地位更高,但是,不平等的婚姻很难维持长久,两地分居,更会给你们的家庭生活带来很多麻烦。” 包括张大雷,几个男人各个做了分析,最后的结论都是:“看到现在,我觉得最合适的,就是你们领导……” 看着看着,全身的血液涌到了头部——姓罗的,始终让自己耿耿于怀。席况捂着胸口,感觉胸闷,这种胸闷的原因是什么?是想到那人的相貌?还是想到那人的语言?她母亲病不糊涂,怎么就凭一面之见,为什么要选择那个人呢?下面应该写到吧:那一层厚厚的膜,有了裂开的痕迹。 果然,悠悠母亲这样写道:“看到现在,我觉得最合适的就是你的领导,我没有告诉你,他已经到医院来看过我,而且告诉我,他喜欢你,愿意陪伴你终身。这个男人尽管不很漂亮,但是他是独子,家庭不错,和你在一个单位,还是你的领导,他放下身段架子,支持你的事业。这样,你们就有共同语言,能够走得长久了。说句老实话,他虽然口口声声喊我妈了,但他说还是尊重你的意见,要慢慢地和你相处,直到双方产生感情,真是一个实在的人。他在我跟前承诺了,保证了,不但要支持你的工作,还要进一步培养你。 “我相信一个领导的诺言,从你讲述当中我也听得出来,他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是全力维护你的,是全心全意支持你的,这样的人可靠啊!所以。女儿啊,我最后的心愿——很快就是遗愿了——希望你嫁给他,过上好日子。等你的婚礼等不及了,等你的下一代更看不到了,我只希望你,有你感兴趣的工作,有文化有教养的环境,才有幸福的家庭,我相信,你会幸福的。” 遗书的字越来越大,越来越潦草,这是生命的绝笔,按道理说,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下面还有什么呢?那就是交代后事了。 “但是,不要开追悼会,不要做遗体告别。因为,我那个样子一定惨不忍睹,连我穿的衣服,都是你给我特别绘制的,带有凤凰的那件衣服,也不要再换了,也不要给我擦洗身子了,把我送到火葬场,让我最后和你在一起几个小时,然后,就让我化成灰吧。 “没有人能够长生不老,只是早走一步和晚走一步罢了。任何人都不要通知,只告诉你的副总经理,他的名字叫什么,具体怎么写我都不知道,但是他如果愿意陪伴你,你就叫上他。如果他不愿意陪伴你,你就再也不要理睬他。只要你们两个为我送葬,尽快的让我化成灰烬,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永别了,女儿,一定要听我的哦。” 最后的斜勾拖得很长,力透纸背,那是一个女人的尊严,想要女儿维护,深深感动了席况,全身的筋脉断了,刹那间纠结成了一团。他忍住不掉泪,最后终于眨了眼睛,火辣辣的疼,干脆闭上眼睛,眼眶酸胀红肿,好难受啊。 他拨了一个电话,是那张名片上的。那名片,是那天吃饭的时候交换的,因为刘向阳说派司机送悠悠去机场,后来打电话问了一下,悠悠上飞机是不是顺利,因为从那以后,就打不通悠悠电话了。 他当时马上就回了话,说小李告诉他,一切都顺利,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刘向阳可能没有保存他的电话,所以接到电话没有声音,席况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只是说:“刘总,我是……” 对方马上迫不及待地说:“席教授,找我有是吗?有事?” 两人的关系那么微妙,按道理说,可以更亲近一些,但是刘向阳的语气那么迫切,还有几分小心翼翼,明显带着讨好的意味,让他的心更沉重了。 只是说,有事情想和他谈一谈,找个地方吃中午饭吧。 刘向阳马上反问:“你到湖城来了吗?我请你,我请你吃中饭,你说,什么地方好?” “无所谓,就是安静的地方,方便我们说话的地方。” “我来接你,到我公司对面那家宾馆好吗?我包了个房间,让他们送餐。” 按照地址,席况开车过去,停车走过去,刘向阳已经在大厅门口等候了,殷勤备至,带中的招牌式的微笑,打量着他女儿男朋友的脸色,引他往里走。 席况戴着眼镜,幽茫从镜片射出来,有一股傲风,仿佛他的上司,刘向阳的大块头压缩了几公分。进了房间,他才直起腰,请客人坐下,问他喜欢吃什么?席况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环境,比较安静。从窗子看过去,看得见半条街都是工厂的围墙,没到下班的时间,公司里面很安静,半条街也很安静。那么大一片厂房,仅仅是地皮,就价值连城,还有那么多的不动产,这个老板果然财大气粗。 而这一间房间却很简单,除了衣架上挂着衣服,床头柜上放着笔记本,都看不出来有人居住的地方。 刘向阳抱歉地说:“这就是我的家。也不是经常住,办公室后面还有个小隔间,我大部分时间一直在那里住。” 见教授不说话,心中忐忑,不知道他找来干什么。扫墓的时候遇见,只说了几句话,看得出他的愤懑,然后就匆匆离开了。难得他第二次打电话来,满心惭愧,20多年,父爱的缺失,不如他几个月的恋爱——起码,在悠悠去德国时,他们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现在,他已经以准女婿的身份扫墓去了,自己和女儿的关系还没有启动。如果能够牵线搭桥,让自己和女儿相知相识,亲密无间,那该多好。 这个女婿并不英俊,可是颇有气场。静悄悄的坐下,然而却一言不发,无声的沉默让他的心跳都缓了好几个节拍。只有殷勤的为他倒茶,然后打开手机点菜,点一样问他,对方点头,又点一样,继续点下去,才三个菜,教授就说够了,只是加了一个汤。 “你看看,我混了一辈子,不用说家财万贯了,事业的发展也马马虎虎了,生活却这么平淡无味,连我的家人……”刘向阳说得很艰难,温暖和煦的笑容消失了,只有满脸的惆怅,似乎也瘦了几分,显出几分憔悴。 按道理说,五十岁不到的男人,拥有了三个工厂,身材魁梧、面目英俊、年富力强,如果是单身,简直就是黄金王老五,要重新组织家庭,那是很容易的,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为了寻找妻子和女儿,等待着全家团圆吗? 坐在茶几旁边,席况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对方,看着看着,呵呵,过去怎么没有发现呢?他们父女两个的眼睛还真像!都是细细长长,眼梢微微上扬,让男人显得英武,让女子显得妩媚,还有那鼻梁都挺挺的,给人一看就觉得很正直…… 第一次被年轻人这样打量,刘向阳有几分局促不安,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为什么见了这个年轻的教授,就这样不知所措么了?前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感觉呀。就因为两个的地位不一样了吗?就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如果关系正常的话,他们两个的态度应该要过来。准女婿看准老丈人,这才是胆战心惊的。 所以呢,现在这个场景就有点滑稽了。见对方没话找话说,也不想跟他绕圈子,席况就说:“刘总,你和妻子怎么分开了,能不能跟我说说?” 对方神情一滞,仿佛路走到尽头,茫然而恐惧,双手把脸抹了一把,吐了一口气,似乎找到精神的支撑,这才说:“好,我就说说吧,可能连悠悠自己不知道,也不知道她妈妈怎么说的。总的来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大概,就是说我们那个时候的生活。” 听他娓娓道来,就像电视剧镜头一样,往事悠悠,展现在眼前。 那应该是七十年代末期了,他已经在潼南县服装厂工作,从18岁顶替父亲当机修工,八年以后,熬到了机修班长。 一天加班以后,已经晚上8点多钟,大家都辛苦了,他带着两个弟兄到饭店喝几杯解乏。上菜的姑娘长得很漂亮,把盘子放桌子上,还甜甜的说了一句:“你们慢用。”跟着嘴一抿,嘴角边的两个小酒窝跳了一下,把三个青工都看醉了。 人转身走了,大风扯起刘向阳的胳膊:“老大,这丫头身子顺,盘子靓,就是在我们厂里,都能称得上是厂花吧。” 刘向阳反推他一把:“没出息的样子,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不是有对象吗?” “我们有你没有啊!”边上的小贾也打趣。 三个人正说笑,忽然隔壁桌子边传来尖叫声:“我不喝酒——” 跟着就是几个男人起哄的声音,其中一个胖子声音特别响:“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女人不喝酒,不如一条狗。” 马上,其他三个男人也叫起来了:“是啊是啊,你这丫头片子,难道想变成一条狗不吗?” 小贾用茶杯挡住嘴,低声的说:“他们在胡扯,哪有说女人不喝酒,就是一条狗呢,明明讲的是,男人不喝酒,就是一条狗。” 刘向阳有些郁闷:“那四个人,是东城混混子,今天怎么跑这里来了?别理他们。” 刚说到这里,给他们上菜的女孩子骂起来了:“你们才是狗呢,你们全家都是狗!” 马上就有别的男人吹了一声口哨:“哟,这丫头片子还蛮横的,不喝酒是吗?不喝酒我们就灌——” 跟着就有人扯住她的手,拿起酒杯,伸到她跟前:“小妹子,看着哥哥的面子上,好歹都要跟哥哥喝一口。” “跟你妈喝去——”女服务员别开脸,酒杯依然到了嘴边,她干脆夺过酒杯,喊了一声,“姑奶奶让你喝,让你喝个痛快,喝到死吧——”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空着的那只手反转了,酒杯一抬,满满的一杯酒朝对方脸上泼过去。 那胖子立即跳起来了:“哎呀,我的眼睛——” 大堂经理赶紧过来,拿着热毛巾擦:“擦擦,快。” 又有人端来了一盆冷水,惊呼着:“快呀,洗洗脸,洗洗脸——” 众人忙乱了一阵,胖子睁开眼睛,手一挥动,脸盆往地上摔过去,他狂呼乱叫:“把你们老板喊出来,你的什么服务员?什么素质?把老子眼睛整瞎了,你他妈饭店要化成灰灰——” 服务员被胖子一把抓过去,揪起她的衣领,对着她拳打脚踢:“你他妈赔老子眼睛——” 刘向阳一个箭步冲过去,捏住了胖子的手腕,然后甩开,冷哼一声:“欺负人家小姑娘,还算男人吗?” “老子要你管!”胖子蹦起来,像只蛤蟆,也恨不得呱呱叫,“她,她把酒泼到我眼睛里了——” “你他妈活该——自找的!”刘向阳看见对方的人都要扑过来,带着两个兄弟上前一步,挡在姑娘的前面,“有本事我们单挑!” “诸位诸位,消消气,消消气,都怪我来迟了,给我个面子好不好……”老板气急败坏的赶过来,到了四条汉子跟前,一个劲儿地说好话赔礼道歉,“是我不好,我的服务员不好,照顾不周,今晚算我请客,所有的酒菜不付分文,另外再送几个菜,给你们消消气……” 姑娘倔强地扬起了面孔:“光说我不好,怎么不说他们不好?哪一回是我的错?都是他们找岔子,老板,你不能胳膊肘子往外拐,欺负我是不是?” 193、英雄救美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你个小泼妇,就是你不好!”看见对面三个小伙子,把姑娘护卫住了,一个个身大力不亏的,那四个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原地蹦跶,还嚷嚷着没完,让老板给个说法。 “小樱子,去把她行李给我拿过来!”老板这边吩咐,那边就走过来,气势汹汹地说,苏秀兰,你这是第几次闯祸了?再也不留你了,给老子滚——” “滚就滚,你把工钱给我。”这个叫苏秀兰的小丫头上前一步,“我都干了一个半月了,连一分钱都没给我。” “你还想要钱?就是因为你吵嘴打架,顾客把盘子碗甩了多少?像这样吃了饭不付钱的又有多少?你赔着赔不起!”老板叉着腰,一笔笔与小丫头清算。 刘向阳不服气了:“老板,以前的事我们不知道,但是今天我们看的清清楚楚,吃了饭了,不付钱,你应该把帐算到肇事者身上,与她有什么关系?服务员受了欺负,老板应该给她讨公道才是。” 胖子和他带来的人叫嚣:“哟,你从哪里跑来的大头葱?老子们请丫头喝酒,是看得起她,那小丫头不识好歹,还跟我们较劲,老板,必须要这臭丫头净身出户,否则,我们就要让你店开不了门!总而言之,有我们没她,有她没我们!” 老板一个劲儿地弯腰点头,后堂走出了一个小丫头,提着一个编制袋,老板接过来,手一甩,扔出去,然后大喊大叫:“苏秀兰,你给我听好了,我们小庙容不得你大菩萨,你给老子滚远点,从哪来的滚到哪去——” 女孩子编制袋被甩到了外面,过路人还踢了一脚,她赶紧跑过去,提起包,又要进来讨说法,被门口的员工拦住了,压低声音劝她,说老板正在气头上,还是避开吧。 她把编织袋往肩膀上一挂,边哭边说:“你他妈才滚呢,老子走就是,离开了你这个鬼地方,我还饿死不成!” 姑娘噌噌噌往前走了,临走回望一眼,那犀利的眼神就像扎了一根针,针上穿着线,在刘向阳心上缝住,人一走,心就被扯住了似的,跟着转身就走。 两弟兄还问他,这边怎么办?饭还没吃完呢。 “饭是吃不下咯,难道还找他们打架?走走走,出门再说。”他一边说一边出了门。 外面已经没了行人,简陋的编制袋晃荡着,女孩子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前走,昏黄的路灯,投下她寂寥的背影,三个男子同一方向,脚步不由自主的就加快了。 刘向阳应该和那两个分手了,可他还是往前走,另外两个人跟着他,问他要走到什么时候? “你说,这深更半夜的,一个姑娘家家,被赶出门去,你让她往哪里走,到哪里去,万一,遇到坏人了……” 大风挤挤眼睛:“老大,你这是怜香惜玉了吧。” 一旁的小谷说:“大哥说得对,我们,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怎么救?还把她带到你家去吗?”大风问。 小谷脖子一缩:“带到我家,我那个泼妇,怕有闹得鸡犬不宁。老大,还是带到你家去吧。” 刘向阳面有难色:“我就和父亲两个男人在家,连蚊子都是母的,她也不会跟我们走啊。她只有回家,这么晚了,走夜路都不安全,我们送送吧。” 3个人都说这是个好办法,但是都犹豫不决,她会让我们送吗?刘向阳就说试试吧。 跟着到了十字路口,正好红灯,有车辆通行,女孩子站着不动了,已经换成绿灯,她依然左顾右盼。三个人站在她身后,也一动不动。又一波红灯来了,刘向阳上前一步问:“小苏,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 姑娘猛然回头,看见饭店里的那三人站在身后,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跟着我?” 小谷嘴快:“不是跟着你,我们是保护你。” “不用你们保护!”姑娘突然右转,咕噜了一句,“无亲无故无往来……” 他们也跟着右转,刘向阳上前一步,说:“这都十点多钟了,路上人越来越少,你如果要回家的话,一个人走不安全,我们送你回家吧。” 女孩子停住了脚步,凶巴巴的说:“你管我回不回家,跟你们屁相干!” 刘向阳很诚恳地说:“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工厂就在前面,潼南县服装厂,我们是那厂里的工人,刚才看到你受欺负,还去跟你帮你讲话的。” 饭店里的场景历历在目,刘向阳的大个子,给人很有安全感,姑娘迟疑了:“我没有家,我不知道到哪里去。” “那你怎么办?”三个人异口同声。 “明天再找家饭店,能够包吃包住的。” 小谷问:“那你今天晚上住哪里呢?” 大风说:“每家饭店都一样,你这个脾气,可能都要……” 她头一扭,马尾辫甩过来:“这脾气,怎么了?脾气软一点,早被人欺负死了。” “我们的意思是说,饭店里不适合年轻女孩子。”刘向阳突然问,“你是不是愿意当工人?到服装厂,我们厂正在招工。” “当工人?工厂没那么好进吧?都是由老人退休,儿女顶替的,你们别骗我。”苏秀兰将信将疑。 小谷说:“骗你做什么?你看我们三个,像骗人的吗?我们是机修工,今天下班迟了,才遇到你的。” “行不行,就老大一句话。”大风伸出大拇指,驶向刘向阳,“他在我们厂里,技术一流,没有他修不好的机器,响当当的一把手,厂长都听他的,能够把你招进去,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别废话了。我打个电话问问厂长吧。”刘向阳看到一家小店还开着门,他说,“如果厂里能够接受,我们就把你带到厂里去,那都是女工,你今天晚上,跟她们挤一晚上,明天你就能进厂当工人。” “什么工人?” “缝纫工,就是做衣服的。” “我不会做衣服啊?” “不会就学呀,先当学徒工,我们都是学徒工起家的。” 天下有这样的好事,有这样的好心人?她迟疑了:“那你去问问。反正,我不要你们跟我走,我也不能随随便便跟你们走。” 刘向阳不再说话,进了小卖部。其他三个人也跟着进去了。 老板点点头,问他买什么,刘向阳就说借电话打,问他们哪个有零钱。五毛钱打个电话,大风掏出一个硬币。轻轻的一声响,黄亮亮的五角币放在柜台上。 刘向阳已经波动了电话:“厂长,打扰你休息了。” 电话中的行长问道:“刘向阳,发生了什么事?机器没修好吗?” “厂长放心,全部修好了,还把所有设备都检修了一遍,保证明天正常运转。我们一直搞到现在,你说辛苦不辛苦。” 厂长的笑声传出来:“你们辛苦了,今天的加班费翻番。” “这么晚打电话,不是有加班费,我有事,想向你请示。” “刘向阳,你是工厂的技术骨干,劳苦功高,要有困难提出来,尽量给你开绿灯。” “是这样的,我,我一个亲戚,远房表妹,听说厂里招工,想进来。” “好啊,厂里正要招熟练工,你让她明天来报名。” “不好意思,我表妹没技术,没做过缝纫,进厂可能要现学。” “没什么技术怎么行,厂里还要先培养,马上就有大订单,哪里来的急?” 听到这里。刘向阳瞟向了姑娘,她正紧张的听着电话,两只眼睛骨碌碌转,一看就很机灵,于是拍着胸膛说:“她虽然没有当过缝纫工人,但是很聪明的,又是高中毕业生,有文化,素质不错,一学就会,肯定不会拖后腿。” 他噼哩啪啦说了一大堆,厂长那边才同意了:“好吧,既然你打了包票,那就交给你培养,反正,你也是缝纫工起家的,那就带个徒弟吧,一边机修,一边教她做缝纫,让她尽快上手。” “厂长,她才来,认不得路,找到我,天都黑了,没地方住,是不是,先到厂里去,现在宿舍里安排一下?” “好吧,我就算跟你开特例了啊。以后好好的给我干。” 那边放了电话,这边两个弟兄齐声赞扬:“老大,你可真行,满嘴跑火车,把厂长哄得团团转。” 女孩子也高兴了:“他没有说谎啊,就好像我家亲戚一样,对我什么都了解了。我真的是高中毕业,我真的很聪明,我真的一学就会……” 刘向阳可惜:“真的,我真的相信你,你看样子就不是个笨人,高中毕业来当缝纫工,也真是的,不能找个更好的工作吗?” 苏秀兰跟他出了小店,这才说:“我家,我没有家,没地方可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哪里去找工作?如果厂里有住的地方,那就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工作。” “你到饭店当服务员,就为有住的地方?”大风问。 “是的,饭店包吃包住,所以,我就去了,晚上客人走了以后,包厢里桌子上一躺,就是我们的床。”她又补充了一句,“有时候,晚上12点才睡觉。” 小谷更关心她的行李:“那你的被盖还在饭店里面吗?” “现在不冷,没有被盖,我就这么一个小包,装衣服的。” 可怜可怜,晚上就睡光板桌子?厂里的打工妹,都是自己带被褥的。很快,秋风凉了,她没有行李,到厂里怎么住呢?大风把这问题提出来,然后伸出手,让每一个兄弟借他十块钱,明天去买一套被褥来。 刘向阳把大手一挥:“走,我们找老板要工资去。” 她也有些怀疑:“要得到吗?刚才就没有要到。原来就说了的,我再跟客人打架,工资一分钱都不给的。” “不管你以前怎么了,这次打架,不是你的错,我们给你作证。” 四个人转身回到饭店,那几个已经走了,老板正在喊服务员收拾场地。看见他们回来,气氛惊慌,几分惶恐,还有几分欣欣喜:“回来了,好好好,苏秀兰,其实,你是个聪明的姑娘,长得也还可以,当个服务员,我这生意都好些,就是你脾气太坏了,以后不要这样,安稳一点,我这里条件还可以的,对你也不错,你听我的,下个月给你涨工资。” 他说了半天,几个人都没做声,最后刘向阳才说:“老板,什么意思?你不是把她的行李都摔出来了吗?你不是要赶她走吗,怎么,还想留她?” “刚才不是那么些人在那里吗,我不也是没办法吗,谢谢你们把他送回来。”老板眼睛骨碌碌转,一副好心的样子。刘向阳看着苏秀兰问:“你说,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到工厂里去。” 她哼了一下,然后说:“老板,我不是要回来,我也不想当服务员了,我不想伺候那些王八蛋,我要走,你把工钱给我。” “什么?我留你还留不住吗,人家想进来都还进不来了。”老板大跌眼睛。 “我不想留,我要走,把工钱给我,这个月都上了大半个月了。上个月的工资,你也没给我,你说到时候年终一起算,我不干,我现在就要。”苏秀兰很坚定的说。 大风嗤之以鼻:“老板,没想到你这么黑心,连上个月的工资你还扣着,你这是黑店呢,有你这么为富不仁的吗?” 老板脸黑了:“大兄弟,这是我的店,我说了算,工资放在我这里,也是放她们身上不保险,到时候是少不了他们的。” 刘向阳沉着嗓子说:“既然少不了了,人家不干,你就把工资交出来。” “话不是那么说,进店的时候,都跟她们说好的,如果和顾客发生纠纷,要扣除一个月的工资,她何止一个月发生纠纷,都和顾客打了好几次了,哪一次不给我造成损失?人家不是不付饭钱,就是要香烟好酒陪罪。你问问她,如果要她赔偿,把她卖了都赔不起,何况一个半月,我还管吃住,她都应该给我钱。现在让她回来,就已经是天高地厚了,就看她无家可归,我才这么厚道的……”老板振振有词。 194、喜结良缘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没人相信老板的话。 “别废话!”刘向阳上前一步,对利欲熏心的老板不屑一顾,“什么厚的薄,我们不看你说的,只看你做的。按劳付酬,这是社会主义的分配原则,她工作了一个半月,你就应该付一个半月的工资。你说总是为她赔钱,闷着良心问问你自己,别的不说,就看今天这次,是她造成的吗?你也说了,她来了以后,生意都好些,要不然你还想留?说出个天来也没用,当初你们定的劳动合同吗?是不是有白纸黑字的章程?如果有,照办,如果没有,对不起,不管以前犯什么错,你都应该付工资。” 其他两个男人也跟着帮腔,虽然个子不是很高,等作胳臂上都是哥打肉,看样子都惹不起。既然留不住了,老板无话可说,拿出了45块钱,那几个男人都说,就这么点工资啊,太少了太少了。老板就说,这里管吃管住,每个月¥30,是讲好的。就是工厂的工人,能拿多少?” 刘向阳心知,但是也有理由反驳他:“工厂里,天天晚上到10:00以后吗?只有你们饭店才这么剥削人,还没有双休日,没有节假日,他们从早忙到晚,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工作,比工人们,一天要干两天活,你还认为你那点破钱多吗?” 几个人骂骂咧咧的拿到了钱,苏秀兰也高兴得很,把钱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背上编织袋包,说这些钱,可以买被子了,可以在厂里住了。但是,这么晚什么也买不到,小谷说:“大风的女朋友,就是厂里的打工妹,你今天晚上跟着挤挤,明天,就可以买东西去了。” 刘向阳点头,带着他们到了厂里,给传达室说,厂长同意的,这是明天招工的打工妹,今天晚上先到厂里住一晚上。 天晚了,女工宿舍也不好进去,大风在外面喊了几声,把他女朋友喊起来,问,能不能晚上挤一个人? 路灯下,三个男人跟前站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大风女朋友心里有疙瘩,嘟着嘴说不行,那个床那么小,自己都翻不了身,怎么还能睡一个人呢。 向阳不耐烦了,问她有没有空铺?趴在窗台上,看见大风在刘向阳身后戳戳,以为是班长的对象,就说有,她上铺就是空的,只放了一些零碎的东西,放下来就行了。 刘向阳就要她收拾好,说机修间的值班室有席子,有床单,有枕头,可以拿去,先睡一晚上。小谷自告奋勇去拿,大风不好意思地说:“那都是我们男人用的东西,可能有汗臭,有脚气……” “不要紧,不要紧的,比我在饭店好,起码有床呢。”苏秀兰有地方住了,明天还有工作了,那还顾得了其他,“我不嫌弃,谢谢你们了。” 见美女对他们90度鞠躬,三个男人搞得不好意思。小贾已经将东西拿过来,交给她,大风的女朋友下楼来,把苏秀兰带到宿舍楼上去了。 第二天,既然厂长发了话,又是谁都惹不起的机修工头子,都以为是他的女朋友,苏秀兰也成为要巴结的对象,谁也不敢说什么,很快就给她报了名。刘向阳还请请假出去,陪着她买了日用品,苏秀兰也就成了工人。 刘向阳是缝纫工起家的,技术呱呱叫,手把手教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简直是轻车熟路,一个愿意学,一个认真教,不出一个礼拜,苏秀兰就能够上手了,参加流水线作业,质量数量都做得不错,连老板都刮目相看,说他引进了好人才。 因为是计件工资,产量越高,工资越高,第一个月苏秀兰的收入已经到中等水平了。她感激不尽,拿到工资,就要请他们三个吃饭。 刘向阳说:“何必在外面花钱,你家不在城市,总在农村吧?你带我们到你家里去,吃点农家菜,然后我们在乡下钓钓鱼,大家都舒服,也花不了几个钱。” 苏秀兰半天不作声,最后才说:“我没有家,你们要给我省钱,就到哪个家里去烧菜烧饭吧。” 小伙子们问她会不会烧菜,她说,怎么不会呢,从小就干活,家里家外的事情都做,烧菜烧饭,小菜一碟。 想看看这姑娘的能耐,小伙子们哪有不同意的?但是,大风的女朋友喜欢吃醋,还是别招惹了;小谷家里还有奶孩子,也犯不着打扰。还是到老大家里去吧。 刘向阳很慷慨,马上把胸脯一拍,说:“我们家里清净,就我与爸两个人,就是家里穷,可能炊具佐料都不齐全,你说要什么,我去买吧。” “我请你们吃饭,还要答谢师傅,怎么能让你花钱呢?我们先去看看在说。”苏秀南这么一说,三个小伙子都同意了。 等到休息日的时候,四个人一起到了刘家。刘向阳的父亲看见了,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儿子带回来这么漂亮一个女人,看起来,比儿子还小好几岁,他可真有能耐,不知道怎么招待才好。 儿子只是介绍,说这是自己的徒弟,第一次拿工资,想在家里请客。 刘父曾经中风,恢复的不是很好,手脚不太灵便,就要给他们烧菜烧饭。 苏秀兰说自己会搞,只是看看缺些什么,她去买,然后就出去了。 刘父对儿子说:“这么好个姑娘,你还不把她拿下来?做你媳妇多好啊。” 儿子就说,自己家穷,父亲腿脚又不好,厂里的打工妹都不愿意上门,何况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答应呢? 两个兄弟过来了,也赞同他父亲的说法。大风比刘向阳大,虽然没有结婚,但是已经有对象了。小谷年纪还轻,但已经有孩子了。 现在就他们的老大,年纪不上不下的,连个女人影子也没有,也不是没有人相中他,毕竟有技术,有相貌,有才干。但是女方长相太一般了,刘向阳看不上,稍微出色一点的,又嫌弃他的家里太穷。 就这一个苏秀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汽车见到都爆胎,刘向阳怎么会不乐意呢?但是试探过几次,没有结果,对方就像没听见一样,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到底什么情况?还要仔细问问清楚。 几个人在家里商量着,先把家里的饭烧好,苏秀兰就回来了。两手提了两个大包,把炊具佐料置办齐全,又买了许多荤菜素菜,然后就一个人下厨房。那几个人都撺掇刘向阳去帮忙,他心领神会。到了厨房里,就他们俩,但也配合默契。 刘向阳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家里情况,她总是岔开,但是说起工厂里的事情,她一个哈哈两个笑,十分开朗活泼,说得津津有味。 刘向阳看姑娘手脚麻利,样样能干,一个小时不到,就做出六菜一汤,而且色香味齐全,端出来了,三个小伙子加上老人,都赞不绝口,一餐饭吃的热火朝天。 那几个男人都是喝酒的,也劝苏秀兰喝一点,她很坚决地说:“不喝酒就是不喝酒,你们要劝我酒,不跟饭店里的那些……”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大家心知肚明,当然不能和那些人比,知道这是个自尊自爱的姑娘,对她更加喜爱。 几个人玩在一起,开始就像兄弟姐妹一样,去公园,一起照相,一起划船,一起去滑冰……相处十分融洽。 只是,大风的女朋友不是滋味,看他们玩的那么好,生怕自己的对象被撬墙角。于是,一个劲劝说苏秀兰,夸刘向阳怎么怎么好,那两个兄弟也劝,她只是不回答。 一直到快过年了,他们就说一起送她回家,哪怕是偏远的农村,刘向阳也愿意陪到底。但是春运车票很紧张,一定要提前订票。 再三追问,车票买到什么地方?苏秀兰这才说,自己没有父母,养父母逼着她嫁给脑瘫的人,她才偷跑出来的。难怪隐瞒到现在,就担心怕被找回去吗? “为什么不在这里找个对象呢?”见她不作声,大风对象就问,刘班长人怎么样? 苏秀兰头也不抬地说:“很好,真的是好人。” “既然好人,怎么不嫁给他?”大家都上杆子劝她嫁给刘向阳,要不然,过年都没地方去。大风也说,他们都要结婚了,一起办喜酒,更加热闹。 “不是不想嫁,是没办法结婚。”苏秀兰这个时候才说,到了这里,又有工作,又有住的地方,但是过年,厂里要放半个月的假,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几个人都问什么原因,她说,户口在养父母那里,他们还在另一个县城。 “我们去要过来!”还没有求婚呢,对方就已经同意吓人了,至于证件问题,还怕要不到吗?刘向阳心花怒放。 但是苏秀兰告诉他,可能仅仅去人还不行,自己出来打工,一方面是逃婚,另一方面,也想赚点钱给他们,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这么一说,大家全明白了,关键是钱的问题。 刘向阳家本来就不富裕,当年母亲因病治疗无效,花了一大笔钱,还没有还完,跟着父亲中风,又借了一笔钱,所以家徒四壁。现在结婚钱都不够,借钱都没地方借,只有采取打会的方法,就是每个人每月出¥10,10个人汇在一起就是100块,靠抓阄的办法,根据号码的前后,决定每人哪个月能得到100块。组织了六个会,都是刘向阳当会头,才筹集到600块,又东拼西凑,筹集到1000元。 带着这1000块钱,还有两个兄弟,苏秀南带路,一起到她家里去了。 他的养父母正愁找不到人,看见女儿回来,又是生气,又是高兴,后面还跟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女儿的未婚夫,才知道,他们是来要户口的,大吵大闹了一场,最后还是给了1000块钱养娘费,才把户口本子拿到,办了结婚证,春节的时候才能够结婚。 婚礼虽然很惨淡,也是要花钱的。这样一来大伤元气,债台高筑,刘向阳每天忧愁。 大年初三,弟兄两个来拜年,还带了一个机修来,过去的工友,后来到南方打工了。家中没有别的,只有花生米就米酒,苏秀兰弄了一盘凉拌萝卜丝,端上桌子,给他们下酒。那过去的同事看到,说是看见了仙女——刘向阳真是走了桃花运。 看着屋里的简陋,想到新娘的朴素,看到桌上的下酒菜,从南方回来的工友感叹:“向阳向阳,你的技术是我们当中最好的,现在是混得最差的。这么漂亮的新娘子,你就让她过这样的苦日子?” 刘向阳埋头喝酒,寡淡,甘甜,在喉咙里却苦涩的要命,长叹一口气:“有什么办法呢?这苦日子还不知何时到头。” “到南方去吧,那里的工资,是这里的四五倍,你看看我……”工友拍拍身上的皮夹克、亮出手腕上的名牌表,“一年我就翻身了。” 大风家里也不是多好,结婚也花的一干二净,老婆成天吵着,这日子没法过。更何况,刘向阳还欠一屁股的债,也有心思到南方去打工,问老婆同意不同意。 苏秀兰很开明,说要不加快挣钱,那么多债务什么时候能还清? 那就是支持自己的?到厂里办停薪留职,不可能,厂长大发雷霆,坚决不放他走。只有狠狠心辞职。 苏秀兰也不发愁,说自己户口已经办来,也有工作了,养活公公也不成问题,就是到南方打工失败,浪费几百块路费,大不了再回来。 刘向阳把年终奖全部拿到手里,留了一笔路费,就要到南方。但苏秀兰贤惠,等他临走的时候,又悄悄地把钱放进他行李中。送他上了火车,站在车厢外面才告诉他:“你留下的钱,我都放到衣包里去了,穷家富路,还要吃,还要住,喝水都要钱的…… 刘向阳满含热泪,离开了新婚的妻子,干了两个月,拿到工资,比小县城多几倍。正准备五一劳动节回家看看,忽然接到电报,说父亲过世。赶紧回家,父亲已被火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195、一去不返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苏秀兰以实相告,说自己生病好些天,不能吃不能喝,躺在床上没有起来。父亲烧饭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没站稳,摔了一跤。等她听到动静起来,想送医院,可是没钱,家中100块钱都找不到,就到左邻右舍去借,借到钱,喊了救护车来,还没送到医院,人就过世了。天气那么热,没有钱存放,殡仪馆催着火化,刘向阳第三天才回来,已经晚了。 刘向阳大发雷霆,母亲死了,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临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再也见不着人了……家门不幸啊,娶了这样的扫把星,自私自利,好吃懒做,简直就是一个克星!气头上面,他大骂她一顿,然后叫她滚。 开始苏秀兰还申辩几句,后来就不说话了,默默地收拾了换洗衣服,背着一个小包就出门去了。这一走,他再也没有见着了。 消气之后在家里想,的确,没有钱什么也办不成,送到医院医生也不治疗的,这怪得了妻子吗?为什么第一个月的工资不寄回来?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她,没有及时买到火车票?为什么舍不得一点电话费? 等了一天又一天,四处打听了,甚至到工厂里托工友们打听,让朋友们寻找,都说没有见到人。刘向阳甚至找到他的养父母家,也没有任何人看见她。实在等不及了,南方那边的工厂发电报,催他回去上班,在家里留字,让妻子和他联系,然后他只好走了。 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家里还是原样,他的纸条还在边上,桌子上多了一张纸,是苏秀兰写下的离婚协议,有她名字的签名,字是歪斜的,像被风吹过,心里破了一个洞,嗖嗖的灌进寒风,五脏六腑都冻得疼。 他拿着这张纸,就像发了疯一样哇哇叫喊,贫困限制了通讯,联系非常困难,妻子一去了无音讯,他只有向哥们打听,都说他老婆回来一趟都没见到影子。父亲的丧事几乎倾家荡产,还有那么债务,等他再赶回家里,锅冷灶凉,女人还是不在家,只是桌上留了一张纸,她写的离婚协议,而且签了字。 他留了钱,写了留言,还把打工的地址告诉了,让她找他,可是了无音信。 渐渐的,事业有了起步,心思也冷静下来,悔恨如潮水:那么好的女人,我给了她什么?没有新房,没有小车,没有钻戒,连结婚时穿的新衣服,也只是的确良的。临走的时候,她还把家里的钱,都给他做了路费,说穷家富路,在外面不能亏待自己…… 南方两个月,抵得上小县城一年的工资,可是都用来还欠人家的钱,一分钱都没有寄给她。家中老父亲还要儿媳妇养活,如果生病半月没有工资,他们吃什么?她为什么生病?得了什么病?现在好了吗?怎么问都不问呢? 再过了半年,他回到家里,只有铁将军把门,到邻居家去问,婆婆妈妈才告诉他:苏秀兰也是死犟,平常跟哪个都不往来。大肚子回来大家才晓得,八成那个时候生病,就是妊娠反应,半个多月都不吃什么饭菜,最多就吃点水果,真不是败家。没有上班,没有工资,等她昏睡过去的时候,老父亲为她着急,与你联系不上,这才中风。等苏秀兰醒过来,看老人生病也着急,要到医院去,到处借钱,耽误了时间。所以,责任也不在他老婆身上,只怪他一个人出去,舍不得打电话,也没时间写信,很少问家里情况。秀兰年轻,自己怀了孩子也不知道,还以为得了大病…… 苏秀兰大着肚子回来,不是要找丈夫,而是要回来办离婚手续,见不到男人,把户口迁走了。 刘向阳如遭到了雷劈,全身上下都烧焦了,心脏被震成了饺子馅儿,他的无知、他的暴烈、他的绝情,造成的无可挽回的损失。赶紧到派出所去查问,自己老婆迁到何处去了?好不容易,打听到落户的一个老太婆家里,又说她带着孩子打工去了,不知道到了哪里? “我并不想离婚,只是想见到她。我相信,见到以后,所有的话都能说清楚的,所有的疙瘩都能解开的。心想,为了离婚,她也会把我找到的。那几个月赚的钱,我都放在那条边上,她不做路费,也可以做月子时开销。留下了南方工厂的电话,南方工厂的地址,不能去也可以打个电话,不能打电话也可以写封信,然而我什么都没有等到,再也没有苏秀兰的音讯。”刘向阳酸楚地说完他们的相识与分别,饭店里已经把菜送来了。说这是一家小宾馆,没有饭菜供应,是在另外一家饭店订的,所以送的比较晚,大概饿了,让教授赶快吃。 席况一点没有食欲,让刘向阳讲他的婚姻故事,只是想和苏秀兰的遗书对照一下。他的回忆,侧重放在英雄救美,也是为了说明他们感情不错吧。与女人的叙述只有两个地方不一样,基本上还是正确的。 他有几分同情,暂时也不想说什么,吃饭就像完成任务,也没有喝酒,匆匆把饭吃完,才问对方:“你认为,事业和家庭哪一样重要?” “按照过去的想法,肯定认为是事业重要,心想到时候只要有钱,什么事情都能办得到。所以,我拼了命的干活,曾经三天只睡了两个小时,整天就想着怎样赚钱,怎样发财致富,怎样当上老板。始终认为苏秀兰离开我,是因为我太穷了。等我发财以后,我们一定会破镜重圆,我会满足她所有的要求,会解决她所有的烦恼,会填补她所有没有享受过的关怀和温暖……”说到这里,他放下了碗筷,一点儿没有胃口,“现在知道,迟了。我什么都有了,却没有家人,没有亲人,谁和我一起享用?” 他说了半天,没有说到关键的一点,席况告诉他,为什么一处20多年?为什么找也找不到?他的妻子不是在等待丈夫的钱,而是在等待丈夫的道歉。因此问:“你有吗?” 刘向阳想一想,从头想到尾,是的,到处寻找,没有让人带一句话,说自己对不起她,说要请她原谅……哪怕留下一张纸条,也不是说相见的时候他认认真真的道歉,老老实实请妻子原谅,这才是问题的所在。 他又一次捧起双手,摩挲自己的脸庞,声音哽咽:“我错了,一直坐到现在,不知道,她在遗书当中,提到了我没有?” 席况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叠复印纸,递过去:“你看看吧。” 他马上接过来,双手捧着,微微发抖,从正面到反面,从这一面到下一面。时间静止在两个男人当中,只是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一直到看完。顿时,他心如碎渣,仿佛被钳制了呼吸和心脏的疼,把自己吞噬。他瘫软在靠椅上,像被人抽走了筋,浑身无力,也没有了思考,大脑一片空白。 半天,男人没有动静,席况有点儿担心——担心他有心脏病。 有人说,残缺才是永恒。他找妻子那么久,才知道她走了,现在不必找了,他的人生残缺了一大半,从此,她是他不敢回忆又忘不掉的过去。 席况拍拍他的肩膀:“刘总,没事儿吧?” 他像从睡梦中醒来,又恢复了容和之风,然而,一声嘶哑的叹息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这才说:“没想到,这么惨……只是,有三点不对。” “哪三点?” “当初没有欺骗,只是有隐瞒,没说家里欠债的情况。也没有给抚养费,我知道她怀了孩子,所以,在离婚协议书边上放了些钱,她没有拿。还有,我们没有离婚,因为没有办手续。”他明白了,席况来找他,只是为了告诉他,他的女儿,对他了解多少。心中一阵凌乱,心心念念的妻子,对丈夫该有多恨,20多年,居然只字不提。遗书里面说的也不多,可能,还没有现实当中与父亲的交往多,只是不知道是父亲而已。 就凭那几个月断断续续的见面,又能了解多少呢?还不如眼前这个人了解的多吧。然后就问:“你能不能,把我女儿的情况告诉我一些。” 这也是席况来的目的,也可能是同情心泛滥,但是如果仅仅是有血缘关系,相识和不相识都没关系,相认和不相认也没关系,就因为有这样的机缘巧合,看在他尽管不认识女儿,却还对女儿那么不错的面子上,有必要让他多知道一点 “你女儿读大一的时候,我教素描,只知道这个学生勤奋,学习很认真,基础不是很好,但是进步很快。当中两年我没有上他们的课,偶尔见到了,也只有点头之交。教油画的时候,悠悠已经上大四了,给我留下了许多许多的印象……” 席况像是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刘向阳听的眼睛都不眨,一直到对方不说话了,他才喃喃自语:“好女儿,好女儿,可惜……我该怎么办?” 看见他充血的双眼,席况镜片后的眼睛也被泪水滋润,茫然的摇头。从悠悠父亲的叙述中,可以想象到,她母亲是何等刚烈的女人,难怪女儿也那么坚韧不拔。可她们母女俩感情那么好,母亲死得那么惨,父亲那么不负责任,就是为母亲讨个公道,也不会原谅父亲的。现在还保留着近乎于上下级的关系,也近乎于朋友的关系,如果明白这个男人的身份,会不会反目成仇,到了那个时候,刘向阳可能连看女儿的机会都没有…… 为学生解决过许多难题,对刘苏悠悠这样的爱徒他无计可施,只有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也不能怪你犯了多大的错误,贫困制造的悲剧已经过去,可是我们回天无力。我能帮你的,只是让你知道她们一点点状况,弄到这个复印件,还是不正当的方法,请为我保密。”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不说。”刘向阳把那几张纸折叠起来,捏在手里,小心翼翼的问,“能不能,留给我……” “我也想留着,原件放回去了。通过这个,我才了解到,为什么有那错误的姻缘——也算不上姻缘吧,给悠悠造成的痛苦,也让我痛苦,没有保护好她,是我没尽到责任。幸亏及时止损,我绝不会让悠悠受到伤害了,包括精神上的伤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向阳突然站起来,一步跨到他跟前,双手拉住席况的手,使劲摇晃:“谢谢谢谢,你及时到我女儿跟前,给了她温暖,给了她保护。我去复印——” “我们一起出去吧,下午要到这里看美展,现在也该去了。” 两个男人一起出了门,刘向阳突然想起来:“画展中,有没有你的作品?” 他摇摇头:“这是你们湖城的展览,我正在创作一幅油画,背景在特利尔,悠悠参观圣母玛利亚教堂,可能参加全省的美展。” 刘向阳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画的悠悠?” “是的,一个中国姑娘在德国,凝视欧洲哥特式的建筑,” “到时候通知我,我要收藏!” 席况理解的点点头。 因为老师要悠悠多多介绍学习情况,所以,这一封邮件就专门写不莱梅上课的事情。 “跟我一个宿舍的小丫头你是见过的,我们三个中国人一致认为,她是一块牛皮糖,当之无愧。开始只是为了吃中国料理,一上课才发现,她简直是美术的零基础。为提高这个小学妹的水平,我几乎要抓住她的手绘画。 “她的动手能力太差了,除了打游戏手快,看起来很聪明的,但是直线画不直,曲线画不弯,简简单单的素描,她的手也要粘连在我的手上。否则,一边擦一边画,画出来的东西都大相径庭,最简单的人体素描,画出来就是群魔乱舞。 196、变相人体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我在特利尔的时候,没有选修时装画,自己认为,基础还可以了,何况还不需要那么写实,修长四肢小脑袋,这是服装效果图的人物。但在不莱梅大学,服装归纳于艺术类,当然更要画的浪漫一点。所以仅仅画出来还不行,还要求我们变形,充分发挥艺术的想象力,要求似是而非的效果,这就是对我的考验了。 “按照他们的规定选修,绘画时装也升级换代,让我们人物变形?开始我不理解,老师讲解以后我就想通了:服装的设计如果一成不变,那只要面料包裹就行了。人体包装的变形,就是要有奇特的想象,才能设计出别具一格的服装。所以,T台上许多大作怪的服装,在生活上根本不能穿出来,只能在台上表演和展示。可是在刺激人的视觉的时候,能调动人的想象空间,只要不那么夸张,就能成为时髦的装饰。 “我的绘画老师,居然是一个银发飘飘的女人,这也是他们国情。大学出现很正常,因为知识与年龄成正比,到了教授这把年纪,需要学识的沉淀,才能到达德高望重的水平,岁数大点,无可厚非。然而在德国这个地方,到处可见银发妇女,从事各个方面的工作,在商场、在田间、在公司,进进出出的,很多都是老年妇女。是不是二战期间消耗了大量的年轻人? “扯远了,我还是说我的老师吧。女教授叫安娜,教学十分严谨,很少看见她的笑容,就是我们课堂练习的时候,也像一个监考老师一样,不停在教室里巡视着,眼光冰锐的像两盏探照灯,巡视考场,恨不得马上抓出几个作弊的。 “学生不是自夸,到哪个地方都一样,养成了自律的好习惯,只是埋头绘画,根本就不要老师提醒。就这样,还是被她抓了个正着。 “突然‘啪’的一声响,把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发现安娜老师走到我的桌子跟前,为什么拍我的桌子?我赶紧站起来:‘老师,您有什么指示?’ “她指着我的画纸:‘你说,你画的什么?’ “不用看,我也知道,毫不犹豫的回答:‘行走的胡萝卜。’ “‘就是在菜市场,胡萝卜也不会自己走路啊。莫非,你是在画童话故事里的插图?’ “我当然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心想,不是遵循您的教导,正在画人体的变形吗?粗粗的圆润的上半部分,逐渐变细,几乎是个圆锥体,让老师立刻联想到胡萝卜,是我画太好了,还是她太有想象力了?跟着她就说:’‘你是不是要画换几片叶子啊?’ “我马上立即响应:‘可以呀。’跟着在胡萝卜的上端,画上几片叶子,没有常常的叶茎,只有平伸出去的叶片,像《天鹅湖》舞女超短的裙子,然后,我就在叶片儿上画舞女纤细的腰肢。 “她突然笑了:‘我懂了,你继续。’第一次看见白发老师的微笑,那么亲切动人,给我极大的鼓励。我坐下来继续完成作业,边上还有一个跟我学的学生——苔丝亚,我画什么她画什么。她画的胡萝卜格外粗壮,倒像是希腊神殿的罗马柱。我之所以从下往上画人体,就是为了让我幼稚的学生从简单开始。 “等我在叶子上画出身体,她看出来了,惊叫:‘呀,胸部是两个花骨朵,好美呀!’ “白发老师又走到我跟前了,笑得灿烂,如一朵盛开的白菊,连连点头:‘很好,你创作的灵感发扬光大了,这么一变形,特别有味道,不仅仅有建筑物的灵感,而且还有植物的灵感,再画大一点,我要把你这个作品送去展览。 “我以为老师只是鼓励我的,还说德国人的办事效率很慢,没有想到,半个月以后就通知我,我的素描变形构图造型新颖,构思奇特,成为了优秀作品,被放进欧洲大剧院中展出。为了看我自己的作品,特别去看了一场歌剧,那票太昂贵了,只能买最末等的,票价最低廉的,也让我有割肉的痛苦。不过总算见识了欧洲的高雅艺术,赏心悦目的演出,辉煌华贵的服饰,都给我很多灵感,还有那些美轮美奂的服装,简直是一场视觉的盛宴。相比较而言,我小小的一幅画就算不得什么了。 “…………” 照样没有甜言蜜语,最后竟然用省略号,省略去了什么样的心思呢? 看着,看着,席况好一会儿都没有眨眼,心头柔软如纱,他的世界忽然就变成了绕指柔,跟着就荡漾起这样的诗行: 你是悠悠一片朝阳, 我最懂得慢慢欣赏; 你是灿灿一缕春光, 我愿为你默默绽放; 你是绵绵一段乐章, 我愿为你倾情演唱…… 席况接到这个邮件,心中山花盛开,一片色彩斑斓,能够想得出她小小的得意,又有深深的克制,这样聪慧而又内敛的姑娘,应该拥有最美好的一切,包括美好的家庭,美好的未来,美好的生活。 却有那么多的不幸,不知道能不能挽回。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却又不能说。就像扫墓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了悠悠的父亲,以后又专门做了长谈,这一切,姑娘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一个男人找了她20多年,不知道,经常见面的老熟人,与她有血缘关系。 她父母的相识过程,结婚过程,分手过程,自己都了解了,比她这个女儿了解的都多,不能不说,父母两个的误会太深,悠悠母亲的性格也太强悍。 仅仅因为一个字,苏秀兰就一去不返,老死不相往来。那么顽强的性格,万一遗传到女儿现在,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真的不可估量。 总觉得纸包不住火,这样相见不相识就真的好吗?可怜的姑娘,永远没有了母亲,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的拥有父爱呢?多一个人爱护,姑娘就多一份保障,什么时候他们父女能够相识? 席况内心天人交战。 第一次在扫墓的时候看见刘向阳,突然间发现这天大的秘密,还以为是惺惺作态,当时没有好脸色对他。看着他真正的悲痛,席况的心是稍微有点感动的。经过促膝谈心长谈之后,知道当初他们的姻缘,知道他们分手的原因,并不是一个渣男对贤妻良母的抛弃,而是深重的误会,是贫穷生活带来的后果。 从头到尾,席况与刘向阳只接触过三次,越来越觉得,这是一条汉子。第一次送悠悠回湖城,他还请客吃饭,承担起送悠悠上飞机的责任。(在德国的时候,听悠悠说,不但让司机送她到机场,还买了路上吃的小零食,还有带到德国去的小礼物。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悠悠是他的女儿,却那么细致周到。) 随着交谈越来越多,与拥有苏秀兰留下的遗书对照,并没有说谎,坚持20来年的寻找,虽然没有那么始终如一,但他洁身自好,始终梦想着团圆,一步一步在强大自己,就是为了他理想梦想中美好的那一天。 现在,眼看就已经能够相见,却只差那么几天,哪能不崩溃?比起自己追求悠悠的痛苦,刘向阳不知痛苦多少。如果这都不是爱,还有什么更悲哀。 当然,真爱并不都是一凡风顺,有痛苦,有坎坷,有缺失,有误会……但是,不能因为这些抹杀了爱的根本,如果都不能原谅的话,天下的爱还会善始善终吗?所以想到这些,他也觉得很无措。因为悠悠的母亲太刚烈了,这样的女子,因为有这样的身世,有这样的遭遇,造成性格的畸形,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不管怎么样,想也想得到,她怀着孩子出走,大着肚子养活自己,抱着婴儿赚取奶粉钱……能够从乡镇到了县城,从县城到了市区,养大了女儿,还把女儿培养的这么优秀,她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母亲,非常伟大的母亲,这样的母亲值得大书特书,值得可歌可泣。 如果她还活在世上,自己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促成他们的重逢,让他们破镜重圆,组织美好的家庭。可是一个走了,包含着怨恨和不甘撒手人寰;另一个满怀希望而来,却带着后悔与悲痛遗憾终身;剩下的女儿,得知一贯支持她的企业老总是父亲,哪怕女儿有些怨恨、没有感情也说得过去,但是两人的关系如果从此恶化,从此再也不相见,对大家都是一种伤害,也不是他们的初衷。 尽管对刘向阳十分同情,席况还不敢贸然行事,能不能慢慢地迂回作战,先做一些铺垫,先做一些试探,希望到时候事情泄漏,也不至于不欢而散,父女两个老死不相往来,不是席况希望看到的,他可是自诩为最有人文关怀的青年才俊哦。 对于心爱的姑娘,暂时让她安心学习吧。他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一如既往给悠悠发邮件: “亲爱的,春暖花开,我的心也像山花怒放,正等待着姑娘的采集。可是我们天各一方,再多的语言,都不能表达我对你的想念。一想到还有那么多日子,我要一分一秒的度过,想起来,我几乎要绝望了。所以,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打电话,听听你的声音。 “可是,我们分别在两个半球,时差隔绝了我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接电话,又怕打扰你的学习与休息。感谢德国人发明了因特网,邮件特别方便,还可以反复阅读,保存下来,想你的时候,就打开来看一看,仿佛天隔一方,一封信,一封信看下去,可能更能够入脑入心。那时候我才明白,‘见字如面’是什么意思,每一个字都像你唇边的酒窝一样,跳进我的心扉…… “悠悠,向你汇报,我到了你的闺房。可能在你的追求者当中,我是最后一个到你的家里去的。说起来,也怪我在国外的日子呆的太长了,忘了我的根本任务还是教学。更主要的,我非常想去,过去没有机会,现在你又不在家,我见不到你人,看看你居住的地方也是好的。因此我还没有跟你讲,找了一个理由,也不算理由,的的确确的有这么一段事儿。 “因为我回去比较迟,所以排课都差不多了,我又一次回去,教大一新生的课。 “几年没有教素描了,我以为,已经提升到教授,我也不会再教大学一年级的。既然分配到我这个任务,我还是要认真完成。但是,过去的备课笔记早甩了,现在怎么上课?你可能要说,我给你们上课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教学笔记,我只要往台上一站,虽然不能玉树临风,但是侃侃而谈是做得到的,不需要备课,就能够口若悬河,让学生心悦诚服。 “但是,我的心都在你身上,走进熟悉的教室,站在熟悉的讲台上,我就想到第一次见到你清秀的面容时刻,就好像进入了人间芳菲四月天,在细雨霏霏的江南雨季,你撑着一把油纸伞,袅袅娜娜向我走来,你真的就像水墨画中的仕女,我的心里酥酥痒痒的,春心萌动,真的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了最美的你。 “但是,那时候我还没有产生异样的感觉,只是对美的自然领会——就是赏心悦目,入眼入心,挥之不去。那个时候只是喜欢你,后来才知道,比喜欢更重要的是爱,比爱更重要的是你。今夜满天星斗,我们相隔万里路程,无尽的夜,无尽的路,带着我对你无尽的想念,恨不能再一次飞到你的身边,既然现在不行,也盼望能够与你行至梦里。 “不是我把话题扯远了,是的确有那么多心里的话要向你倾诉。说回来吧,我还是想看看给你上课时,你是什么样的水平,你是什么样的状态。所以,问了焦安子。她说,你有保存学习资料的习惯,从大一到大四,所有的课堂笔记都记得很完整。 197、等鱼上钩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我就去了,当然我不会翻墙入室,因为你们家里有人。张大雷做他的缝纫机,按照焦安子的指点,在书架下的小柜子里,我找到了你的课堂笔记。工工整整的记录了满满一本,当中还有一些小小的素描练习。那个时候你基础很差,画个杯子都画不圆,但是你课堂笔记很完整,几乎把我说的话都记下来了,在练习本的格子当中,画了一些简单的素描入门,连透视都没有掌握。 “你的进步让人刮目相看,就像一个黄毛丫头迎风而长,马上就亭亭玉立了。我想也想得到,几年的学习中,你付出了多少艰辛的努力,也不知吃了多少辛苦。所以我把你的笔记拿过来,复印了一下,就作为我的教学资料了。就这样,我上课的时候,也能带着对你的念想,仿佛,你就坐在大一的新生当中,一双丹凤眼妩媚而生动——哦,还有你的眼白,微微的蓝,就像碧海晴空,那么纯粹,那么高远,那么动人。” (写到这里的时候,他停止了敲击键盘,因为想到面对刘向阳,发现他的眉眼和他的女儿那么相似的时候,也看到他的眼白是淡淡的蓝色,这是不可磨灭的基因。) 然后,他继续写下去: “回来以后,我同时在创作两幅画,一副是五一劳动节的画展,赶日子,主题是歌颂劳动者。我画了一幅水彩画,题目为《春到茶山》。是我在乡间采风时留下的印象,只是我把那个采茶女换成你的样子,稍稍侧着身子,十指翻飞,亭亭玉立在葱绿的茶树丛中,恬淡如菊,尖尖的手指采集茶叶,回身上下,带着兰花的清香,带着春风的气息,带着少女的温润。不是我画的多好,是您的形象太动人了。 “画展结束,卖了八万块钱,虽然不多,但是我专门用存折存起来,因为我决定要用一年的收获,为你买一栋房子——我不能再让我的心上人委屈了,不能再住那么简陋的、破败的、潮湿的地方了。当然了,如果你那时候不在湖城住,更欢迎你到省城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一定要大大的高高的宽宽的明亮亮的房子,放飞我们共同的美好的生活。 “我正在创作的另一幅画,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是我一个人在特里尔游逛的时候产生的构思,很遗憾,我们没有时间一起出去,也没看到你参观的倩影。但是我想得到,你仰望着圣母玛利亚教堂斑斓的穹顶,就是一副活脱脱的圣女图。一个现代的年轻的优雅的中国姑娘,在那瑰丽的、古老的、圣洁的古教堂中凝视,是否有穿越的感觉?这是世界大同的展示,这是地球村时空的交错,这是中西文化的交流,一定会让人浮想联翩,所以我取名为《远古的凝视》。 “可是,我看过您的凝视,都是对书本的凝视,对一个庞大建筑物的凝视,还想把握你的眼神,画了几次都不太如意。你的眼睛很美,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却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坚毅和果敢。你的鼻子也很美,又高又直,让整张脸显得既立体又温柔。你的嘴唇更美,薄厚适中,红润又饱满,就像两片温润的花瓣……这些我都能够把握,就是眼神,那是心灵的窗口,怎样表现更真实,需要你的帮助。于是,我有一个请求,你一定要一定要照几张相,随便你凝视什么,哪怕一堵墙,哪怕一棵树,总而言之,往高处看,让你身边那块牛皮糖拍摄下来,然后发给我好吗? “好了好了,我已经写了2000多字了,每一次都比你写的字多吧?我不能再写下去了,你看不见,此刻我心脏某处的弦,正在轻轻拨动,悄无声息地颤抖…… “原因我就不说了,你懂的。想你,十分。” 原来的服装商场已经改换门庭,不再属于服装公司领导了,因为服装公司已经撤销。现在改成了东方服装商城,还是那块地皮,还是三层楼的销售面积,一层楼的办公,占据服装大楼这四层,也算是湖城的第一大卖场,专门销售服装,可算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原来冷冷清清的局面打破了,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所有的柜台都已经出租,意味着各个地方的服装生产厂家进驻。 格局没有变,一楼卖童装,二楼卖女装,三楼卖男装,四楼是办公的地方。最大的不同是花色品种多了,可谓是百花齐放,千姿百态,因为每组柜台都代表1个厂家,都拿出自己最优秀的服装参加展销,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主打产品,又根据别的柜台做适当的调整,甚至是剧烈的竞争,几乎每天都有新的产品推出。 再加上服务态度变了,因为每一家柜台的营业员工资没有保底,都是根据销售量提成,每天多卖一件衣服都是好的,所以千方百计的笼络顾客,也千方百计的动员厂家,拿最好的服装出来。 裴英终于得到了解脱,不是她吵闹不休的结果,也不是她的后台打通了关节,是因为商城已经变得寸土寸金,后来的商家想进来都没有柜台了,只好叫她让位。她死活不愿意到厂里去,那就留在商城吧。先是让她管仓库,可是文化太低了,现在需要计算机管理,她连英文字母都认不全,怎么能够上机工作?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让她干清洁工。从人上人变成了人下人,可是就想离职,也没办法走,因为还欠着商城的债务呢。 她的柜台让给了张大雷,原来签订合同的时候,就是刘苏悠悠租赁柜台的地方,说老实话,当初也是罗墨开了后门,选择的是位置最好的两节柜台。现在裴英走了,张大雷和郝叶苗来了,他们顺理成章接管这个地方。 张大雷原来就有基础,在两个姑娘的熏陶下,脑袋已经开窍了,直接从东风服装总公司进货,还有悠悠给他作坚强的后盾,所以他的新品款式来得快,花样翻新多,再加上郝叶苗那张小嘴也会说,滔滔不绝地宣传:“我们这是最新款,好在什么地方?好在独一无二,穿上走出去,绝对不会撞衫。不相信,你在城场走一圈问问,哪一家有我们的款式来得远?真的是来自德国呀。是在不莱梅大学的设计师设计的,吸收了国外最先进的设计理念,你穿上就能看见效果了,中西合璧,典雅大方,完全彰显你的气质,能让男人们脖子望酸了……” 她这么一忽悠,柜台前立即拥去好几个人,但是那个小丫头眼睛尖,突然看见一个女人伸长脖子往这边看,还拉着一个帅哥:“到这里看看,他们还有设计师在国外呢,还在什么不莱梅大学学习的——” 德国和不莱梅,这两个词都引起男人的注意,但是他又有点不好意思,被女伴拉扯着走过来,一眼就被郝叶苗看见了:“邱海明——是你吗,稀客呀,好久不见你了,忙什么呢?忙着换女朋友吗?真有你的,比孙猴子翻跟头还快,焦安子才把你甩了,你就勾搭上新的女人了……” 她这么一嚷嚷,他身边的美女马上变脸了:“你瞎说什么呢?明明是我们……” 邱海明马上把她拉走:“说什么呢,走走走,看别的服装去,这里人这么多,非要在这里看热闹啊。” 郝叶苗没有看错,来的男人正是邱海明,焦安子没有开车了,一定是把车还了。 把车还了,一定是和那个帅哥分手了。女的呢,当然是包清雅了。他们怎么又走到一起了?还不是因为邱海明和焦安子分手了。 邱海明回单位的那天,焦安子亲自开车去接机,把他送到医院的宿舍,还帮他打扫卫生的。邱海明也从德国给她带来了礼物。本来两人好好的,就因为邱海明口误,一口一个悠悠的叫,让焦安子吃醋了,再听说他们两个住在一起,醋罈子醋缸都打翻了,气得马上就走了。两个人就再也不相往来。一个认为,你出国一趟有什么了不起?我的闺蜜也在国外,也没你这么牛叉。另一个认为,你不过当了个副经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靠着当官占什么便宜,鼻子就翘的天上去了? 两个人都杠上了,你不睬我,我不睬你,也不打电话,也不约会。包清雅本来就看中了邱海明,还是当院长的父亲爱才,把邱海明要到医院的,她为他全程服务,帮着找房子买家具,把他安顿好了,他居然跑出去当模特,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 小伙子出国去,整整一年,让她想得不行,听说要回来,还想要去接的,结果却被另一个女人接过来了,把她甩在一边。以为自己没戏了,结果看邱海明照样上班下班,独来独往,没事人一样,也没见那个女子来找他。两人谈崩了吗?自己正好趁虚而入。 这是个休息日,她才又去找他,说天热了,看看热水器是不是有问题,看看空调是不是制冷?还要邱海明陪她一起买衣服。 在湖城这个地方,所有女人买衣服的首选,都是到东风服装商城,这是焦安子的地皮,也不知道忙些什么,不理自己了是吧?我就带一个女人给你瞧瞧,不要以为离开了你不行,这个女人比你还要漂亮。 所以,陪着同事来买衣服是假,存心来炫耀是真的。从一楼走到二楼,都没有看见焦安子,也不想和别的人啰嗦。郝叶苗原来不是商场的人呀,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站柜台了?两个人一起在服装表演队里面呆过的,彼此当然熟悉,被她这么一张扬,有点下不了台,也不好意思和小丫头吵嘴,就要走开,希望能碰到焦安子,想看看那个丫头的反应。 郝叶苗并不完全了解他们的事,因为张大雷父亲投资以后,在商城租赁了两个柜台,把焦家的事辞了。焦安子家中回迁,住进了新房子,又有父母照顾,上班也近多了,哪里还愿意住在悠悠家里。所以他们两个为什么分手,郝叶苗并不十分了解,只是为焦安子打抱不平。 现在见到邱海明大摇大摆的来了,还带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心里不服气了,看到这个情况,赶紧给焦安子打电话:“安姐,你那个男朋友,真不是个东西,他什么时候和你劈腿了?今天带了一个女妖精来了,正在我们商场逛呢,是不是要向你示威呀?” 焦安子正在训斥保洁的,说厕所没有打扫干净,打扫厕所的,就是裴英。女人脸上挂不住,问哪一点没打扫干净?焦安子说抽水马桶里还有污垢,让她重新再清洗一遍。 那女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正要大吵大闹,焦安子的电话响了,接起来,听说邱海明来了,还带来一个女人,那女人长得妖里妖气的,不用想也就知道,是那个院长家的大小姐。 她的喉咙就像烟囱一样,气得冒青烟。一般情况下,吵了架以后,都是男人来找女人,请吃请喝买小礼品哄着,邱海明怎么回事?像个大爷一样,不理不睬,难道还要自己去巴结他吗?前一段时间忙,到处招租,经常出差,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这个姓邱的,难道也像姓罗的一样,不声不响就劈腿了吗? 来得好,自己还不好到他医院去,到这个地方来,当然也不可能到商场里说事,只是放了一句狠话,让裴英把厕所打扫干净,否则,就要扣她的工资。然后噔噔下楼去了。 走出商城,一眼就看到停车场邱海明的车子,自己开了一年,怎么能不熟悉。 于是走过去,斜靠在车门上等着: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就看今天他怎么表现了。 等了好一阵子,他们来了,本来两人还分开走的,看见车子边上的人,都变了脸色。包清雅上前一步,邱海明就将女子的胳膊挽起来,就像没看见人一样,朝着车子走来。 198、看谁上车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但是,焦安子靠着车门上,开不了车门,想抗议又不知说什么好。 焦安子却率先发难:“邱海明,你好啊,好久不见,气色不错啊,又走桃花运了?” 邱海明挂不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焦安子,是你先翻脸的。” 她马上怼回去:“邱海明,我什么时候翻脸了,只是最近工作忙,连着出差,没到你那个地方去,你就耐不住寂寞了吗?” “这是什么话,男人有什么寂寞的,我只是跟同事来逛逛街……”他说话都舌头都捋不直了,说的磕磕碰碰的。 “拿来——”焦安子把手伸过去。 邱海明后退一步:“拿什么?” “你送给我的礼物啊,那天走的急忙,没有带走,你不会这么小气,把东西扣下来了吧。”邱海明知道焦安子说的是照相机,那天晚上,想给她一个惊喜的,结果两人吵起来,她为闺蜜吃醋了,相机也不要了,连车钥匙都还给他了,真的是和他绝交了,所以这才心灰意冷的。 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似乎有转机,马上说:“我巴巴地带回来的,就是送给你的,你干嘛不要?还丢在我宿舍里。” “既然送给我了,那么好的礼品,我怎么能不要?还有这个车——”她一边说一边把车头拍拍:“你是给我开的,现在拿回去开。还带着别的女人,你把我放哪里去了,把副驾驶座位给谁坐了?” 邱海明气的含血喷天:“明明是你还给我的,怎么是我拿回去开的呢?” 包清雅一直没说话,父亲是医院的院长,在家里当大小姐,在单位那么多人巴结,追求者无数,看上了邱海明,不止一次遭到拒绝,她还不死心。 现在听眼前女子的口气,又给她带照相机,又把车子给她开,气不打一处来,终于忍不住了,没好气的说:“邱海明,你,你脚踩几只船啊?” 焦安子斜视着眼睛,瞟着他身边娇滴滴的美人:“你搞错了吧,这里没有船,只有车,不是邱海明在我的车上,就是我在他的车上,不信,邱海明,你把车门打开。这位小姐,看我们两个哪一个能把他的车子开动。” 邱海明的尴尬癌都要犯了,说实话,虽然他心里始终放不下刘苏悠悠,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个姑娘也放不下,谈了一年多的恋爱了,尤其是在国外期间,两人三天两头的发邮件,什么知心话,什么甜言蜜语没有说过?只想到回来重逢,恨不得那天晚上就把焦安子留在他的宿舍里。 没想到她这么小心眼,说翻脸就翻脸了。这么多天过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窝了一肚子气。今天带个女子来,就是让她看一看,自己离开她行不行。结果在商场里面没找到,她居然跑到车子跟前来,想拿车子说事,听这个口气暗暗高兴,焦安子并没有对他翻脸,只不过一时赌气,现在马上就应战了。 焦安子早就消了气,因为听席老师说了,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是三个人,而且还有他的医生们,都经常在一起聚会。而席况回来的当天,悠悠就搬出去,与过去的同学住在一起了,同进同出都是乌有。 至于说“悠悠”这两个字,是简称,朋友之间习惯了,当然也算不得什么。她心里早就放心了,只是拉不下这个脸,事情又多,又经常出差,断了的线头怎样连接,还没有来得及想好。 甚至打了个主意,想以父母身体不好做借口,到医院看病去,无意当中碰到,看他是什么说法。可他那个科室是绝症,活不下去才去找他,这什么狗屁主意?想想也放弃了。 不想涎脸再去找邱海明,现在他送上门了,还开着汽车来的,不是正好有话头了吗? 看这个架势,果然有外焦内嫩的特质,又要相机又要汽车,简直就是皮皇上的妈妈——皮太厚(太后),这是没话找话说,自己也有话说了。 邱海明心中雀跃,对方都搬梯子给自己了,还不顺着梯子下楼去? 但是在外人的面前,还装着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掏出钥匙,抛在空中又接住,对于眼前的两个女人说:“好吧,车子在这里,看你们哪个把车子开得动,我坐副驾驶去。” 包清雅没有学过开车,家中有汽车,单位有汽车,都有专门的司机,大小姐只会坐车,哪里会开,当然站着不动了。 焦安子一把夺过钥匙,拉开车门,弯腰,弓身,扭着屁股跨着双腿,霸气地坐进了主驾驶位,一通狠命地摁喇叭,尖刺的声响,就像穿越的龙卷风,肆虐着人的神经系统。 面无表情的焦安子,带着冷酷而专横的语气,直接吼道:“上车!” 这样的车,包清雅怎么可能坐?邱海明毫不犹豫,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门,坐了上去,这才问:“到哪去?” “看电影去!”焦安子顺口回答。 进入新世纪,到到底不一样了,过去看电影,都是学生包场什么的,现在青年男女看电影,就是约会的别名词。 “行啊!”他嘿嘿一笑,“你想开到哪里就到哪里,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突然她变脸,板着面孔说:“改主意了,不看电影,我要回家。” “那我就跟你回家。” “我家不是你家。” “你的父母只要同意,我就和你一家。” “我还没同意,凭什么就要和你一家?” “你不同意要我上车干嘛?” 两人你来我往,对话像连珠炮一样。 焦安子突然想起,一脚踩下刹车:“你的父母还没见我,我凭什么带你去见我的父母?” 邱海明也不含糊:“你要有本事,就开到甘肃去,我带你去见我的父母。” “千里迢迢,你要把我累死呀。开到甘肃去,开到外国去吧!” “那好啊,我们开德国去,去看……”他不敢说了,因为他一说出来,就是悠悠两个字,这不是犯忌讳吗。 驾驶员很敏感:“到那边看什么?” “看德国足球——” “22个人抢一个球,还只能用脚,真是无聊!我才不喜欢看足球呢,那是你们男人看的。” “对了,有这么个说法,你知道不知道,不爱足球的男人,都是阳痿。” “你要死啊,居然在车上污染环境。” “对医生来说,人类的疾病,不是忌讳的词啊。我还没说人体的器官呢……” “你这个家伙,看起来道貌岸然,没想到这么黄。” 邱海明嬉皮笑脸的说:“我的祖先,已经把我打上了黄色的烙印:在黄色的土地上,我是黄皮肤的黄种人……” “没想到,国外去一趟,嘴皮子也这么能说了。” “在异邦的土地上,只能说日耳曼人的语言,我说出来你又不懂,只有当着心爱的姑娘,我才能够开黄腔。” “心爱的姑娘”这五个字让焦安子哈哈大笑,伸出右手,拍拍他的肩膀。两个人就这样冰释前嫌了。再一次启动车子,已经在讨论到底到哪里去。因为他们要一本正经见家长。邱海明父母住得太远,比他在欧洲,从德国到法国还要远,现在肯定去不了,两个人就商量过年的时候再回去。但是她不去见他的家长,邱海明也不愿意到她家去。 “那就去见我舅舅吧。”他斩钉截铁的说。 “你舅舅在家吗?”她有些疑惑,“是不是退休了?” 邱海明笑的风情万种:“他是我妈的弟弟,怎么可能退休了呢?经济贸易委员会,你听说过这个地方吗?他是主任。” 焦安子大惊失色,跟着就捶了他一拳头:“哇噻,你怎么早不说?那是我们顶顶头的上司,东风服装总公司购买服装商场,他们来一个科长,我们都像对上大爷一样,你舅舅还管着他们,有这样的人脉,可以在大街上横着走了。” “什么呀,横着走的是螃蟹,我又不靠着他,你需要靠着他上位?” “才不是呢。”焦安子斜视着副驾驶的小伙子,犯了花痴,迷迷糊糊的说,“本小姐可是凭实力上任,从没见过他的尊容,还不是当上了副经理吗。” 邱海明笑起来阳光灿烂:“是的是的,天下的女孩子,全是能豆子,你也是最大的那一颗。不过,等会儿见了我舅舅,不知道会不会怂?” “他是老虎还是狮子?我干嘛要怂?” 他避开她的目光,喃喃道:“我有点含糊他,成天板着脸,就像债主一样,我跟他可没有多话,如果见了面,你做自我介绍吧。” 焦安子含笑打答应:“好好好,我们就这么说,见到你的家长,我来做自我介绍;见到我的家长,你做自我介绍,这样我们就公平合理了吧。” “一句话!”两人异口同声双击掌。 然后就讨论带什么礼物。邱海明耸耸肩膀:“什么都不要带,我舅舅还在上班,带着礼物进办公室,人家以为我们请客送礼走后门哩。” “哦?到衙门?我手心冒汗了。不信你摸摸……” 她左手打方向盘,伸出右手,马上就被邱海明捏住:“热乎乎的,软绵绵的,湿润润的,果然怂了。” “谁说的?本小姐浑身是胆雄赳赳。”焦安子马上把手抽回来,迟疑了一下又说,“要不然……我们晚上,等他下班回家再去?” 邱海明赶紧摇头,俊秀的眉毛皱起:“那我们就不要去了,舅妈刁钻古怪的,表妹古灵精怪的,横挑鼻子竖挑眼,何必找麻烦。” “去就去,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焦安子脚踩油门,一会儿就到了机关大院。 经委办公室门前,秘书把他们拦住了,听说主任是他们舅舅,是不是放行还不敢做主,到套间里面问了一下,这才让他们进去。 宽大的办公桌里面,那个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外甥,不威自严:“海明,有什么事?” “舅舅,我……”邱海明果然有恐舅症,不知道下面说什么,反手抓住身边姑娘的手,觉得更加湿润了。 这家伙,不是我怂,而是他怂了。听闺蜜说过,他们的熟悉,就是因为这小伙子寄居舅舅家的时候,每天早上的牛奶面包不习惯,吃不饱,所以最后一堂课肚子饿,是悠悠的锅巴烧饼支持了他几个月,所以才产生了浓厚的好感。 现在他的心上人远在国外,自己要把握时机,赶紧了把这个黄金男抓住,于是手指头往前伸出去,两人十指相扣,清清嗓子说:“主任,我是东风服装总公司的,在下属的服装商城担任副经理,我和邱海明在模特队里认识,我们都有好感。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现在决定去见双方家长,可他的父母隔的太远,我就让他带我来,先见见他的舅父,不知道,您是否愿意他去见我的父母。” 还以为,外甥带下属企业的人来开后门呢,没想到带着小对象来,这就是他们当年闹绯闻的同学吗?心心念念六年多,研究生毕业了,还要求到这里来,自己外甥还真是个情种。 眼前这个姑娘明目皓齿,爽朗大方,年纪不大,却已经是商城的副经理了。那个单位他太了解了,改制前岌岌可危,现在名声鹊起,欣欣向荣,看来这个姑娘也功不可没。心中有几分好感,居然到办公室来说这事,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吧。 可是既然来了,不便久留,也没有理由反对,只是点点头:“你们的事情自己做主,海明通报你父母就行了。端午节,你们,到我家去见见他舅母吧。” 这不就是表示同意了吗?还请他们到他家去过端午节,这么爽快,看来这位领导很讲办事效率。焦安子微微鞠躬:“谢谢叔叔,我带他到我家去了。” 主任也不回复,只是做了个手势,两人赶紧退出,这么快就见完了家长,出了门才松一口气。焦安子装模作样,伸手在头上抹了一把,然后甩了出去,其实只有空气,没有汗水,这时候才问:“你舅舅姓什么?” 邱海明大笑:“怪不得,你喊他主任,连姓都没有。” “还没到那一天呢,不能跟着你喊舅舅吧,他要是不同意,不是打我脸吗?” 他拍拍她的脸:“打一打也不要紧,厚着哩,我大气也不敢出,你居然一口气把话都说完了,让我都没的说了……” “你还真打我啊,不行不行,我要打回去——” 焦安子追着邱海明跑,一直到上了车,才停止了闹腾。 199、女婿上门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两个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到了焦家住的小区,焦安子狂按喇叭,一栋楼都被惊动了,这个时候春暖花开,都没有关窗子,家家户户都伸头出来,看见那辆白色的奥迪停在楼下,是焦家女儿开的车,好多天,不见车子只见人,怎么今天车子又回来了? 车门打开,一边出来一个人,女的靓男的帅,手牵手往二单元走去。楼上楼下,看见的人都议论纷纷: “焦家新女婿上门了。长得好帅呀,个子又高——” “怎么空着两手呢?” “不能说是空手吧,手里不是提着一个盒子吗?” “那是什么上门礼?才多点儿大?不过半斤茶叶吧。” “还有那车哩,听他们家人说,是男方买的,好多万呢。” “那丫头开了一年,怎么今天才把人带过来?” “这一阵子,车子也没开回来,是不是两个闹别扭了?” “闹别扭还能来吗?看他们两个多亲热……” ………… 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事,家家都有人探出脑袋看望,然后各家就议论开了。 焦家父母早就听见动静,一阵狂乱的喇叭声不稀罕,因为女儿第一次开车回来,就是这么骚包的。好久没开车子回来了,问什么情况,女儿说两个人倒翻了。虽然没有见过小伙子,但女儿早把他夸到天上,又是研究生毕业,又是大医院的医生,这么好的条件,新车就送给女儿,然后就出国去了。三天两头在电脑跟前发邮件,晚上都不想睡觉,好不容易盼着回来,怎么突然就闹掰了? 夫妻两个骂了女儿多少回,说女儿不知好歹,当了个什么破经理,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现在人没有了,车也没有了,每天要挤公交车去上班,都是自己找的,不是女儿拦着,他们都要去医院找大夫了。 现在喇叭声突然响起,比第一次开车来还要激烈,老两口一喜:莫非有转机了? 一起伸头往底下看,就看到女儿和一个小伙子牵手而来,男的真是帅得一塌糊涂,整个小区里,没有哪个男人比过他的。 大喜过望,夫妻俩冲着楼下异口同声:“医生来了!” 楼底下有人经过,听他们俩这么一喊,还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你们生病了?” 焦安子马上板起脸,扯扯身边的邱海明:“自我介绍!” 邱海明听话,马上就说:“我是医生,但不是来看病的,我是焦安子的男朋友,我们,我们来看家长的。” 他这么一说,楼上下的人几乎都听见了,更座实了新女婿上门这事。小伙子高大英俊,那么听话,还有小车,这是所有家庭都羡慕的女婿呀,还要询问,他们两个已经进了楼道。 一起进电梯的是五楼邻居,见他们十指紧扣,恩恩爱爱的样子,打趣道:“哟,这么难舍难分?怎么才第一次来呀?我们看小车进进出出一年了。” 焦安子也不作声,又让他回答。邱海明就像提线木偶,一扯就开口:“我出国进修去了,才回来不久。” 这又增加了一条劲爆新闻:“小伙子还是个海归呀,安子,你真是走了桃花运,又是当经理,又找这么好的对象,哪来这么好的福气?!” 邻居还要打听什么,电梯已经到三楼了,门一开,就看见电梯门口站着两口子,殷勤地问:“哎呀,你们来,怎么没早一点打个招呼?什么都没准备呀。” 这次是焦安子先开口:“准备什么?我们吃什么他吃什么。” 邱海明也跟着附和:“对的对的,一家人,不要客气。” 这么快,就融入他们家庭了?焦家的三个人,一个呵呵两个笑,这小伙子这么识相,一起进家门,他才喊伯父伯母好,把手里的一个小盒子放在茶几上,又抱歉地说,焦安子不要让他带礼物,第一次来见面,真是不好意思。 “你说没带礼物,这是什么?”老焦拿起盒子端详。 他这才对老两口说:“我空着两个手来,没有给伯父母见面礼,这是从国外带回来的,一架照相机,给安子工作用。” 安子的父亲一看就知道,这是东洋货,说:“你到西方去,怎么买的东亚国家的东西?” 他就说了那边的电子市场情况,夫妻两个都夸奖,说这小伙子太会过日子了,心中的高兴又增加了几分,忙着从冰箱里找菜,一起在厨房里忙活。 两个人也不管他们忙,就坐在客厅吃瓜子喝茶,邱海明想开电视,焦安子不要他开,说好不容易见面,是用来说话的,然后就问他德国的情况,问他的医院的情况,问他照相机要多少钱。 邱海明告诉她,德国一直用马克,最近采用欧元,要按汇率来算,欧元的价值更高,照这样发展下去,欧洲的十几个国家,将来都会统一用欧元的。 安子父亲端了皮蛋香肠上桌子,一听说相机价格,吓了一跳,说如果换成人民币,那几乎要上万块了。 邱海明马上就说:“如果买德国照相机,跟这个一样的品质,要万多欧元,那更贵,还不如买这个呢。” 安子母亲又拿来了一瓶红酒,责怪小伙子买这么贵重的东西,花钱太多。忘记了才进门的时候,说他会过日子的。 焦安子对母亲说:“那也比买什么什么保健品强,还有那些盒子装的糕点,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生产的,吃了没有好处,还害人,这毕竟是个家当。” “又不能吃,又不能穿的,有什么用处?花这样的冤枉钱,不如积攒起来买房子,现在房子好贵哦……” “买房子干什么?”女儿打断母亲的话,“家里有3室1厅,还不够住的呀?” “你们结婚不要婚房吗?”当母亲的说。 “女儿结婚就要赶出去吗?”当父亲的说。 两个年轻人刚刚喝了半杯酒,现在都脸红心热。邱海明硬着头皮说:“没事的,我们单位还分给我一套房子,2室1厅,不要我出钱,也不要我出房租,我为什么还要买房呢?在德国那边,儿女成年以后,都要自立出去挣钱养活自己,也没有多少要买房的,很多都是租房,所以他们的生活才没有那么大的负担。” 他说的轻松,但是老两口有点不放心,他是不是收入少了?是不是花销大了?难道要依赖单位的房子过一辈子?其实他们舍不得女儿嫁出去,家里本来就有房子,但是人家有身份,有地位,有钞票,为什么要做上门女婿呢? 安子的父亲嗫嚅着,吞吞吐吐,半天才问:“到德国去,花费大吗?” 知道他的意思了,焦安子太了解他的收入情况了,而且他和悠悠不一样,到德国不是花钱是赚钱的,本来工资就高,拿回国来用当然更划得来。 母亲竟然说:“那还是在国外挣钱容易,拿回国来更值钱,怎么没多呆几年呢?” 这一年想的不行,好不容易才盼回来,老妈什么意思?是不是要他不回来?焦安子翻了一个白眼:“妈,人家背井离乡容易吗,他还没回家去看父母,都来先看你们了,你还让他在国外多呆几年,你不知道,还是国内的生活好。” 邱海明看见桌子上摆了七八个碗,虽然是家常便饭,但是有荤有素,吃起来,比食堂更可口。说实在的,哪怕是饭店里的菜,他也总觉得没悠悠烧的菜味道好,但是,他平时的伙食以清淡为主,也不十分挑剔,知道悠悠是个禁忌,所以也不提及,只是一个劲的赞扬饭菜可口,他很喜欢。 老两口就让他每天到这里来吃饭,但是,两个人还不能住一起,这车子给他用了自己就用不了,医生的上班也不守时,怎么都不方便。 母亲更关注实际一点,就问他们两个什么时候领证?焦安子早就盼望着这一天,因为悠悠还在外面,那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想赶在她回来之前办事,免得夜长梦多。 昨天两人还老死不相往来,今天就要领结婚证了,这也太快了吧?邱海鸣想,无论如何,终身大事,还是要让父母知道才好。于是把自己的顾虑说了,老夫妻两个也通情达理,说双方父母不能见面,可以让女儿去见见未来的公公婆婆,又问他们什么时候到甘肃去? 邱海明装着一副老实的样子:“我听安子的。” 焦安子却问男朋友:“你对你的父母说了没有?” “说了说了,我早就说了。”其实,他过去一直说的是悠悠,现在换了一个人,还要事先给父母打个预防针,晚上告诉他们吧。然后就说,要回去也容易得很,坐火车直接到家,只是路上花的时间长一点而已。 一家人就听邱海明讲国外见闻。 这一回,接到老师的邮件,悠悠马上就回复了: “哎呀,我亲爱的老师,你为什么要出卖我?居然拿我去卖了8万块钱,我是这么值钱?还是这么不值钱?你以前那个超模对象,才是真正的美人儿,完全可以画她呀,那么漂亮的脸蛋,在你的画中呈现,可能80万都能卖出去。 “在我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居然就把我画到你画里去了,让你的美术作品贬值了,让我丑陋的形象大白天下,我很难为情哦!不行不行,我要我的肖像权!你信不信,我要找你打官司——” 这一次的邮件,有开头没结尾,马上一点发出去。没有一分钟,手机响了。居然是席况,他守在电脑跟前,等着看邮件吗?怎么这么快就来电话了?知道自己没有睡觉,还有闲工夫接电话,所以马上就打来了?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说吗? 她接听电话,手机里万里声波传来,先“嗯”的一声,那浓厚的男低音,就像是小型的低音炮在耳边回荡,一种酥软的感觉袭击而来,还没反应,就听他说:“总算听到你喊我亲爱的了,我幸福的就要眩晕过去。 “但是,看到后面的写的话,我又痛不欲生——为什么不能画你?我的美术作品中,因为有你增光添彩,你在我心目中是最美的姑娘,怎么会是丑陋的形象?不要难为情,不用纠结肖像权,你母亲要她的肖像权了吗?蒙娜丽莎要肖像权了吗?我只要你同意!心中有佛,口才诵佛,心中有你,我才有源源不断的创作欲望,同意我,回答我,让我用我的彩笔,描绘爱的深刻主题——你说话呀!” 他温润的嗓音,带着让人着迷的神秘,就像被灌了迷魂汤,她情不自禁地娇嗔:“好嘛,我同意你画了好不好?快别说了,越洋电话好贵的。” “我不说了,听到你声音就足够了,你同意我就欢欣鼓舞了,赶快接受我遥远的吻——” 跟着就是“啵”的一声,吓得她手机都抓不稳,“嗵”的掉到地板上,捡起来了以后,对方已经挂电话了。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可是有他的体贴,顿时暖意融融,不是他舍不得花钱,是因为体验到长途电话接听要漫游费,他一定想多说几句,只怕担心自己难以负担是吧?还是写信吧。 “老师,不好意思,要你浪费电话费了。不是我矫情,是真正的难为情,不过,你要觉得有助于你的创作,这样可以激发灵感,我也就勉为其难了。 “我是无神论者,我也不受宗教的影响,但是我认为,好的宗教是一所学校,对人类的教育是爱。如果跟你在一起,你又要扯得很远了。其实,爱是很广义的,爱情、亲情、友情,这些都是小范围的爱,更多的爱是人类之间的大爱,那是无私的,更广泛的,更高尚的。 “我认为,服装设计也是出于一种大爱,让所有的人都漂亮起来,不是对所有人的爱吗?当然,这种爱需要智慧,需要创新,需要有丰富的想象,需要联想、需要幻想。没有学习服装设计之前,总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说服装设计需要建筑物的灵感,我真正参观许多优秀的建筑物之后,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缘由。 200、巴黎时装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人类社会中,最华贵的建筑物,除了皇宫,存在于民间的,最多的就是寺庙教堂,这些供奉神灵的地方,简直美轮美奂,像天堂一样的存在。我要参观圣母玛利亚教堂,就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其中不仅有美丽的建筑、美丽的绘画、美丽的色彩、还有美丽的轮廓…… “那些优美的建筑元素被应用,服装就升华了,成了一件件轮廓夸张的建筑物,和我们的城市融为一体。极具冲击力的几何廓型,柔软或尖锐的线条,运用在服装设计中,围绕着躯体,演绎出一幅幅现在服饰的图腾,结构感极强,表现出人体包装的韵味。 “比如说,很多服装加上了腰带,增添了简洁轮廓的细节;精美的头饰为服装搭配增光添彩;领口的直线或者曲线设计,也加强了整体的建筑感气息。 “服装体现建筑风格,就是硬度与力量感完美统一,让女装也有英姿飒爽的感觉。在紧身的裤装和收腰的设计中,加上宽大、竖直领口的设计,就能改变整个造型的轮廓,构成新的服装建筑轮廓线。高饱和度的色彩运用在服装设计中,增加一些随意的或者有意的线条,也可以打造出建筑风格的廓型。比如,搭配紧身黑色针织衫,能够更突出外套的设计张力…… “呵呵,我说这么多,一定让你笑话了,一定说我照本宣科。我不是卖弄学到的知识,只是考一考自己,能不能学以致用,提升自己的设计能力。问题还要归结到我的‘凝视’上来。在古人智慧的结晶面前,我凝视的是他们的才情,一些普普通通籍籍无名的工匠,创造了那么灿烂的文化,让我们叹为观止。 “看见你发来的附件了,春到茶山的‘我’,眼睑低垂,恬淡自若,那是沉浸在美好的春色之中,这是可以有的。而让我去凝视一堵墙、一棵树,那眼神恐怕太空洞,也没有任何借鉴的意义。 “其实,那天我们参观的时候,苔丝亚带了照相机的,正好给我拍下了好几张,我发给你就是了,如果可以借鉴,希望你创作出好作品,我也要创作出好作品。学校布置了,下周带我们去参加巴黎时装博览会,千万千万不要给我汇钱,我真的有钱。除了每天晚上烧菜有收入,我还帮助娜塔莉亚他们设计服装,也拿到钱的,小小的吹个牛——我帮你的钱可以周游列国了,到时候的见闻再向你汇报。拜拜!” 参加巴黎时装博览会回来,刘苏悠悠迫不及待要向老师汇报: “老师,昨天才回来,今天我就给你写信了。怎么样,说到做到,绝不放空炮。因为太开眼界了,太长见识了,太应接不暇了,太眼花缭乱了…… “的确,我说许多太,都不能表现我的心情。曾经有个话叫做‘贫困限制了想象’这是有道理的,不是因为穷就不聪明,是因为穷受到了局限,不能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不能走出去,见世面,开阔眼界。 “巴黎,世界上最浪漫又最时尚的城市,尤其是服装,引领着全世界的方向。作为一个服装设计者,最大的梦想就是参加巴黎时装博览会。我终于成行了,看到了最好的设计师,最美的服饰,还有最红的超模。 “说实在话,接触了时装设计这一门,才了解到有关方面的一些信息。比如说,我们过去只知道巴黎时装周,大约从19世纪就开始的热门,二战期间都没有停止。可是,我们的时间不对路,他们的春季发布会是在3月份,秋季发布会是在10月份,我两头都赶不上,只有参加巴黎时装博览会,也大开眼界了。 “在服装设计专业,有许多欧洲国家的留学生,流传着这么几句话:‘意大利女人若要达到高贵的巅峰,就必须翻过阿尔卑斯山(法国),或者越过大西洋(美国)。’那意思就是说,巴黎才代表了时装设计的顶尖水平。过去也听说意大利的米兰时装有名气,但是,意大利人也放下架子,频频向巴黎购买设计版权,剪去繁复奢华的细节后,减价出售。而意大利设计师更是以注明’此款服装的灵感取自巴黎时装’为骄傲。 “巴黎时装博览会的最高宗旨,是将巴黎打造成为世界时装之都。主办方向全球推介设计师,不仅为法国制造保驾护航,而且吸纳全世界的时装精英,那些来自日本、英国和比利时的设计师们,为了达到殿堂级,几乎每一个设计师,都是通过巴黎走进了世界的视野。 “当然这些服装都要通过服装表演,原本的小型时装商品推介会,演变成一场时装秀,似乎脱离了商品交易的范畴,而成为一场融合了娱乐、戏剧和行为表演艺术的舞台作品。推荐的服装在T型台上展示风采,坚定、准确地传递出品牌形象,不但能接到很多服装订单,还能够为不同的公司带来真金白银,如香水、化妆品、配饰等销售额,还有不少价格相对便宜的基本款销量,为崇拜者营造一个时尚梦。 “我非常高兴的看到,中国的服装设计师也开始进入了巴黎。与东风服装厂当年的设计不同,那只是展示一件服装,而他是作为一个中国设计师参加的,而且还带去了他的品牌服装,所以创造品牌非常必要。 “到了那里,大家都说,纽约展示商业,米兰展示技艺,伦敦展示胆色——只有巴黎,展示梦想。所以巴黎之行,就是我的圆梦之旅。 “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服装:用名贵动物的皮、鸟儿羽翼做成的外套,如埃及艳后般奇妙的新装,用千奇百怪的材料制成的衣服,嬉皮浪潮的民族风,独特的异域风格,还有夸张的配饰、纷繁的花纹、多变的动物斑纹、神秘的图腾印花……很多表现了世界各地的民族元素,融入到时装设计中去,并与摩登的现代风格结合,创造的服装,既有视觉冲击力,又有深刻的内涵。 “看得更多的是女性服装,那真是千变万化、百花齐放、万紫千红。有的是宽松舒适的衣著,剪裁利落、线条柔美的法式风情,能够展现刚柔并济的女人味;有的巧妙融入不对称剪裁,不经意的抓褶,不同比例和层次,风格华丽典雅,有强烈设计感的迷你裙、解构风格的上衣、A字皮风衣等等……摩登又风情无限。 “还有一种时髦,是中性风服装,简约随性,既有纯净的黑白色调,也有条纹、波尔卡圆点以及抽象的图纹,还有在套装外系上如马甲一样的宽腰带,以西洋剑和马术的服装,都可以让女人穿出自在、穿出自信。 “在色彩的应用方面,比我们国内的大胆多了,很多夸张、饱和度极高的色彩,在混合的搭配下,创作出一种浮夸、趣味十足的T台景象,亮度很高、强调造型,女版海盗风情的混搭特别有趣。当然也少不了复古调色盘,蓝色绣球花,紫色薰衣草,苹果绿、孔雀蓝、琥珀红等等热烈异常的面料,实在让我叹为观止。 “在服装的装饰方面,更值得我学习。我曾经把一些大红大绿的碎片,拼接成一条条短裤,加上了一些装饰物,居然火了一个夏天。但是比起我在时装博览会上看到的,还是是小巫见大巫。那么多美丽的服装,除了有珠光宝气的面料之外,还有复杂的珠片装饰,金银丝的流苏,精美的刺绣,堆叠的皱褶,手工串珠的装饰,水晶蝴蝶的亮片,非常具有装饰效果的金属线,钻石金属铆钉,毛边、流苏、抽褶、荷叶边、蝴蝶结、花结和花饰等等,我觉得,能把这些装饰物放到服装上面,简直是不可能的手工工艺,可是他们做到了,身体在走动时的氛围和美感,更增添了服装动势美的效果。 “那么多新型的面料,更让我大开眼界。轻柔的薄棉布、织纹较密的白麻布,薄纱,凹凸丝织物、提花丝织物、格纹、条纹的轻质毛织物,刺绣的蝉翼纱……带来一种全新的浪潮。 “我很关注男装,想给你设计更好的衣服,可惜见到的不多。男士的黑色西装、小领结,以及A字外套和洋装,还只是传统的款式,只是长款西服的出现,极简风格的设计、流畅的剪裁、利落的腰身、挺括的面料、精工细作的细节,都让我大开眼界。以后等我会做西服了,给你做一件,看看能不能让你个人的气场十足。 “男性的服装中,时尚的是浓郁重金属摇滚风,好穿又好搭配的军装,军装夹克、宽腰带、长靴等流行元素。中长短的大衣,讲究简约干练,也讲究线条的硬朗度,就是比较时尚的了。如果配上过膝长靴,搭配紧身短外套和长衬衫,长长短短的混搭,能够穿出服装的层次和比例,有效遮掩身材上的缺点。想象我回国以后给你打扮一下:身着长裤、短靴、机车夹克的巴尔曼风情,看看能不能让你英气逼人,来点皇族的高贵与霸气。 “呵呵,我写了这么多,是不是觉得太专业了、太繁琐了、太无聊了?但是你感兴趣的,我也是感兴趣的。而我感兴趣的东西,不知道你是不是感兴趣,不说了,不说了。幸亏我买了照相机,照了许多许多像,但是,这边冲洗扩印太贵了,我现在要尽量赚取欧元,然后拿回国再冲洗扩印,到时候再给你看吧。再见再见!” 两个人的邮件往来太频繁,基本上掌握了互相的时间,如果是手机打电话的话,就会基本上秒接。但是毕竟时差不一样,通讯的方式不一样,虽然接收很方便,但是总还要打字,不能及时通话。 席况也尝试过用扣扣聊天,刚刚过了新千年,网速太慢,智能手机还没有开始应用。即便在省城,跟德国方面的网络没办法比,常常扣扣半天发不出来话,还不如邮件来得快。于是他很快的就回复了邮件。 “悠悠,我的姑娘,我的爱,虽然没有看到,但是听到你到了时尚之都,有那么多的收获,我也心花怒放。绝对不会无聊的,哪怕你给我解析几何、演算代数,只要你写的文字进入我的眼帘,我都像是饮了甘泉一样,只恨不得你多写一些,我能够多看一点,让我一次看个够。但也知道你太忙了,我也不忍心你太辛苦。 “所有的美都有共同点,那就是让人们赏心悦目。你说的巴黎时装博览会,不仅是女人喜欢,男人也喜欢呢。要不然你看看,世界上著名的服装设计师,怎么多数都是男的呢?就因为他们喜欢,他们才钻研,才能够提高技艺。正像你说的那样,殿堂级的服装设计师,都是通过巴黎,才登上服装设计的巅峰,才走进了世界的视野,才有更广阔的天地。 “我能不能用反证法呢?现在你进入了巴黎时装博览会,尽管还没有展示作品,但是增长了见识,将来的一天,也能够通过巴黎,有朝一日走进世界的视野,我看好你哟。 “你的文字概括性很强,既有服装的款式,又有服装的色彩,还有服装的面料,更有服装饰物的介绍,让我身临其境,仿佛看到了那么精彩绝伦的服装表演、千奇百怪的款式、万紫千红的色彩、不同的服饰、不同的面料、世界服装潮流的趋势,间接从你的文字中,仿佛也潇洒的走一回。 “你已经领悟到了,的确,学习靠的不仅仅是书本,见多识广,更有成效。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T型台上展示的是你的服装,你作为一个优秀的服装设计师,美化生活,美化人们,把心灵的美化成人们需要的、喜闻乐见的、痴痴追求的服饰美。 201、大量掉发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特别让我感动的,是你为我专门考察了男装,而且还想到怎样为我设计,怎样打扮我,说明我在你的心目中已经扎根了,我心里的光芒如雨后初霁,夺目生辉。 “没有比被爱人打扮更幸福的事情了,我像拥有全世界一样满足。 “你给我设计和制作的猎装,对我是多么的合适,让我成了天下最美的情郎,简直引起了轰动效果,那么引人注目。多少人问我从哪儿买的?他们哪里知道,这是我心爱的姑娘送给我的定情之物,远远胜过世上最美的情话,让我只要一穿上它,一颗心就飞扬起来,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巴黎时装博览会,一定会让你更上一层楼,我等待着你给我设计制作更美的服装。现在,你的一切都深入我的骨髓,让我再也不能轻易忘记。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呀,喜欢得这颗心都痛,可是我们还是要分别,这世上最让人惆怅的,也许就是情人间的离别。我天天在扳着指头算呢,看你还有多少天、多少时、多少分、多少秒才能到我的身边,想起来我就肝肠寸断,恨不能再一次的飞过半个地球,飞到你的身边…… “我不能再写了,眼泪打湿了键盘,马上文字也无法输入了——遥远的吻!” 每每被他的情话酥麻,被他的情丝缠绕,自己变成了外酥内嫩的蚕茧,以至于都不敢看了,悠悠跳过那些文字,输入自己的汇报: “老师,抱歉得很,我现在真的很很忙很忙。巴黎国际时装博览会看过以后,给我的启发太大太大了,看得我热血沸腾。心动不如行动,行胜于言,我要将我的感受化成自己的动力,要设计更多的服装。 “对每一种款式都感兴趣,产生联想与想象,触类旁通,引发了我的思维,我要开动脑筋,发扬光大,设计一些服装,哪怕是草图,积累起来,也是我学习的笔记…… “因此,我不能用太多的时间写信,今天可能多写一点,以后一段时间,我就要静下心来,多多画图。 “哎呀……我都不好意思说,今天早上起来一看,雪白的枕头上,怎么灰蒙蒙的呢?难道是没洗干净头发吗?仔细一摸一看,太可怕了,枕头上都是我掉的头发呀。是不是用脑过度了?坏了,这样下去,头发不是要掉光了吗?等我变成了一个秃子,没有头发了,是不是要进尼姑庵去修行了?! “你可不要笑话我。说句老实话,我也害怕——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过,也不要太紧张,首先我要加强锻炼,每天早上起来跑步,其次,我不能睡得太晚,第三,我不能用脑过度,我要轻松一下,昨天晚上很早就睡了,今天早上起来,虽然也掉了头发,不过只有几根,还不至于引起巨大的恐慌。 “我还在想,上课的时候能不能偷偷懒,不要那么没命的记笔记,能不能偷偷的打个瞌睡?结果第一堂课就让我惊讶——三个老师进了教室。一个是你熟悉的弗兰克教授,还有就是白发魔女的安娜教授,再有一个年轻的老师,可能是助教吧。三个老师同时上讲台,把我们吓了一跳:还以为要突然考试了,他们是来监考吗? “结果不是。主讲的是安娜教授,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也是不好的消息,让我们亚历山大的消息,就是一个学期将要结束了,考验我们学习能力的时候到了,要举行一次时装设计大赛。 “跟过去的设计大赛不一样,不仅仅是画效果图,还要展示我们的想象能力,可能是最严峻的一次考验。因为设计的不是常用服装,而是表演型服装,要我们每个人充分发挥各方面的能力,自己剪裁,自己制作,自己展示。 “大学到底不一样,可以提供各种各样的面料,当然不是最高档的,但是有许多花色品种,还有各种的缝纫设备,当然还有表演的场地——学校的大礼堂大舞台。 “我说怎么回事,上课在阶梯教室,汇集了整个系100多学生,讲台处于最低的位置,课桌椅在台阶上,一层一层的沿着楼梯上去,像是古罗马的大剧院。 “老师把这个消息一公布,引起一片哗然,有的女同学甚至尖叫起来了。美国的学生最不可思议,他们学到的服装设计,从来不是为了观赏的,而是实用性的,怎么穿怎么好,商业气息也特别浓,所以不理解,观赏服装是怎么回事,一个美国黑人学生甚至吹起了口哨。 “这对每个学生都是挑战:有的同学只会画图,有的同学只会设计,还有才进学校的学生,就像苔丝亚一样只会制作,甚至有的同学只会卖服装,还有的认为展示是将服装举起来…… “见过世面的欧洲学生懂得多一点,但还有些困惑:“难道要我们当模特去吗?” “模特起码要求就是身高,东南亚去的女孩子普遍娇小,男孩子个子也不高,欧美的青年都偏高,但是有的太肥胖,难道也要他们上台当模特?简直不可思议。 “在这方面我是有优势的。因为老师要求的几个方面都尝试过,只是裁剪的技术实践不多,反而立体裁剪更有收获。只要找一个身材跟我差不多的同学,在她的身上剪裁下来就行了。他们认为最困难的时装表演,我在国内就经过训练,模特老师还是你的前女友,我说到她,你有什么想法?呵呵,放心吧,吃醋的是她不是我哟。 “虽然,我还上台表演过,但是在这个地方,我还是低调——不说。我只是看着他们讨论,看着他们起哄。我觉得国外的教育这一点真是好,放手发动学生,调动他们全方位的能力。所以,德国的服装尽管在全球排不上号,但是他们大学的这种教学模式,真正是培养全方位的人才,让我们回国能够独当一面。 “老师提出的这几个要求,对我压力不是那么大,我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怎样设计出好的服装。弗兰克教授对我们提出要求,说好的服装设计师,应该表现服装的灵魂。那里有最先进的哲学体系,他们还讲究灵魂。弗兰克曾经夸奖我,给石头做的衣服有灵魂,其实我将信将疑。服装的灵魂是什么?但是我想,有模特穿着出来,要表现出那个时代,那个社会人文环境,那个人物的独特的性格,这大概就是我们设计的方向。 “然后,三个老师,就让我们分成许多的小组,然后让我们讨论。阶梯教室虽然大,在一起相互影响,我们马上分散出去,到不同的地方,有的在大树底下,有的在树林里,有的就在草坪上席地而坐,完全是自由组合。 “我邀请的几个同学,也就是平常点头比较多的,因为打破了年级的界限,我们是插班生,下面有大一的学生,上面有大三大四的学生,聚集在一起,特别有意思。我找了亚洲欧洲非洲澳洲不同的学生,组成了一个小组,在草地上席地而坐,进行讨论。 “不同文化的融合兼收并蓄,大家讨论的结果,都说要表现国内的风情,要为本国的人民服务,最好的办法,就是要符合各个国家的文化。又要华贵,又要简洁,又还要体现灵魂两个字,我要好好的思考,老师能给我什么建议吗?” 看到她的邮件,席况马上就回了: “悠悠,接到这一封信,我恨不得马上飞到你的跟前,看看你的头发掉了多少?看我能不能给你接上去?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为你着急。脱发的原因有很多种,但是我想你是神经性脱发,或者是营养性脱发。对你来说,一定要消除精神的压抑感,要有好的精神状态,精神因素很重要,会直接影响头发的生长,更会影响你的身体健康。 “还有,我担心你太用功,没有时间做可口的饭菜,千万千万,要多吃蔬菜水果和蛋白质的食物,均衡营养,不挑食。我不在你的身边,不能照顾你,你一定要照顾你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你怎么那么苦呢,为什么那么累呢,为什么要那样拼呢?一口吃不成胖子,而且现在我们不需要吃成胖子呀。有一句话叫慢工出细货,我们绘画也是这样的。有这样一个段子,说一天完成的画,一年也卖不掉,一年时间画出来的,一天就卖掉了。这就是说,不要那么急于求成,精品都是时间打造的。 “你已经把资料累积起来了,你也是善于学习的学生,你的进步算是最快最快的了。哪有这样的学生,刚刚才学了半年,居然就已经能够设计服装,而且你把设计稿发回来,马上就能投入生产,立即就能上市场销售,看到消费者的反馈,证明你的设计能力已经得到了认可。可能,有一些特殊关系,东风服装总公司对你格外看重,但现在不是计划经济时代,市场是最好的试金石。你设计的服装,达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不能不说,你是一个善于学习的人,一个肯动脑筋的人,一个有丰富想象力的人,一个动手能力很强的人,一个有创造力的人,一个我爱不够的心上人。 “话再说回来,比你漂亮的姑娘很多,包括我的前女友,但是,过去我是浅薄了,才看上那样的金玉其外。越来越深刻的认识的,我最喜欢的人,不是在于她有多么漂亮的外表,而在于有多么充实,有多么能干,有多么聪慧…… “写到这里,我又恨不得给你打电话了,我能找到方便的时间和地点,但是你不行,你也说了,你最近很忙很忙,忙得都掉头发了,让我真是心痛难忍。还是写信吧,反正,你也快要回国了,我们都把深深的思念埋藏在心底,到时候像火山一样爆发,然后我们在烈火中涅槃。好了,不要说得那么可怕,我不是欲火燃烧,我只是满腔热血在沸腾…… “好了,再说下去。你又要脸红心跳了,想到你那娇羞的模样,我就忍俊不禁。我不能不说,太感谢那些关心你爱护你的人,但是觉得这还不够,还希望更多的人爱你,关心你,照顾你。 “你的设计能够受到人的欢迎,那也是你的爱付出得到的回报。正因为你爱你的母亲,所以才放弃教书的工作,回来艰苦创业销售服装。正因为爱你的工作,你才能够想尽办法改造服装,推陈出新,触发设计灵感。正因为爱你的事业,所以你才能够有理想,有追求,爱学习,很拼搏。 “你有那么些朋友,也是因为你爱人,愿意付出,愿意帮助他人,为东风服装厂销售,为他们画效果图,为他们推销积压的服装,你才能获得厂方的信任。也正因为你爱这个时代,爱这个社会,爱你服务的消费者,所以你的工作没有白费,在商场带了一个好头,推动了他们现在的改革。 “我打听了一下,现在服装商城欣欣向荣,租赁和招商,荟萃了全国各地的优秀服装,形成了湖城第一服装大卖场,不但全城的人都趋之若鹜,外地的顾客也来挑选服装,因为这是你工作过的地方,有最好的最齐全的服装,这都是你的爱开花结果了。为了美化人们生活,为了满足人们的精神需要和物质需要,为这个时代增光添彩,你在付出你的青春。 “我能给你做点什么呢?我还在画那一幅画。我不是说嘛,最难表达就是你的眼神,现在接到这些照片了,解决了我的大难题。真的没有想到,调动我所有的想象,也没有现场那个德国姑娘抓拍的那么好。 “的确,那个小丫头像牛皮糖,我们嫌弃她太黏人了。但是欧洲的姑娘们是自由的,是开放的,是聪明的。就在于有自由学习的环境,可以有自己的追求,不像我们这里家长能确定孩子的终身。所以苔丝亚那么放任,但是又是那么聪颖,给你拍的照片,抓拍的太好了。 202、父母来了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你的那种眼神,正好是符合我的主题《远古的凝视》。不是远古的人凝视我们,而是我们现代的人——一个当代的东方姑娘,去凝视西方远古流传下来的艺术。圣母玛利亚是耶稣的母亲,我对那方面没有研究,但是正像你说的那样,好的宗教是爱人,因为爱人我们才能被爱,所以这是人类广义的大爱。 “我看到了,你的目光中有探究,那是探究西方的美术,尤其是人物的描绘,那么传神,那么美丽,那么端庄。不像我们中国的美术,描绘的古代仕女靠服装靠披帛,来表现人物的风采。他们的绘画,真是精妙绝伦,那些女人都那么健美,甚至有些丰腴,但是让我们产生崇高的纯洁的念想。当然,更多的是你的钦佩,是一种高度的赞扬与认可,表示了你学习的坚定决心。 “还有,当然有仰慕,这个仰慕不仅仅是绘画的艺术,还有西方的文明。我们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夜郎自大,五千年的文明史,有我们值得肯定的一面,但是我们为什么还要向西方学习,就因为我们还有不足之处,所以我们的文化自信还不够,我们还要有文化的追求,有对先进文化的肯定,取长补短,才有自己的提升,才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其实,眼神中也有文化的自信,毕竟我们有5000年的文明史,不应该妄自菲薄,所以,用这种眼神,表现在我的艺术绘画当中,我相信,我也有提高。 “从这一点来说,我要感谢你,你的坚韧不拔,你的砥砺奋进,你的乐观向上,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怨不憎,不骄不奢,就像是一朵月季花,没有牡丹那么华贵,没有玫瑰那样耀眼,没有茉莉那么芬芳,却月月红、月月香,常开长新,静静的绽放,任是无情也动人,刹那绽放,就像风光霁月一样,捕获了我的灵魂。 “最后还是要再一次强调,一定要注意身体,落发的现象的确与休息有关,跟你的精神压力有关。为什么有伍子胥过关一夜白头的故事,那不是传说,那真正是人体机能的反应。你千万要注意,不要睡得太迟,不要起得太早,早上加强锻炼,不要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要注意自己的生活,搞一点好吃的,我不在你的跟前,不能给你做饭,但是你的手艺也不亚于我了呀。 “尽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但我还是不希望你光芒万丈,我只需要你照亮我一个人就行了,我不希望你变成一个秃头姑娘,我更不能容忍你去尼姑庵,即使带发修行,我也要把你抢出来,让我的玉手穿过你的黑发吧,等到长发垂腰,届时嫁给我可好?! “遥远的吻——最爱你的况,想你,十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邱海明与焦安子接触多了,也开朗多了,甚至油滑了一点。但他还是一个至诚的君子。所以回到宿舍里,静下心来,也没有反悔,考虑的更多一些。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并不是接触了有多少次,但是在一年的通讯往来当中,说了太多的甜言蜜语,都经受了考验,加深了情感。 365天,再加上来来去去的时间,几乎400天才见面,干柴烈火,估计碰到一起都会燃烧。如果不是那天晚上闹了别扭,说不定有些控制不住。 不知不觉之间,矛盾就解开了,一天之内见了双方家长,他这边仅仅是舅舅,还那么仓促,到了女方家里,才有了见家长的感觉,更确切的说,是有了进家门的感觉。 焦安子父母那么和蔼亲切,虽然是普通市民,可是温馨舒适,对他就像对亲儿子一样。尽管在湖城有亲戚,舅舅对自己也不错,但是成天板着个脸,让他受不了。舅妈有些小气计较,表妹又是刁钻古怪的,总觉得在亲戚家里,还不如在焦安子的家里舒服。 所以,在他家,两个人想到了一起,在家长的催促下,还是觉得赶紧成家好。当天晚上回去,他就给父母打了电话,说他想结婚了。 为了儿子,邱家夫妻两个也是朝思暮想。可是6年前,儿子本来到江南求学的,结果暗恋一个女生,还为此打架,被学校劝退。邱海明舅舅告状,打发孩子回老家。 父母心痛不已,骂这个儿子太不争气。然而坏事变成了好事,儿子还就沉下心来,安心学习,发誓要混出个人样来,还要杀过去。 大学读书期间,后来读研期间,儿子颜值高学历高,又有一副好性格,不少女孩子追求她,什么漂亮的找不到?但是儿子铁了心,非要到湖城去,从西北到江南,那么远的距离,要舍弃父母,寻找自己的初恋。 父母哪里舍得放他走?可是,儿子就是个犟脾气,他认定了的,大象也拉不回来。好歹湖城虽然不是省城,但也是地级市。当母亲的在江南水乡长大,当然认为家乡好。可是大学毕业的时候,在实习的医院里,被西北汉子拐了过去,在甘肃生根落地,却无时无刻都想回到家乡。也知道,江南的女子是水做的一样,那么柔情。想到年纪大的时候也要回乡的,就让儿子去吧,好在那边还有娘家亲人。 靠着他舅舅的关系,认识的肿瘤科主任,湖城最好的医院接纳了,院长非常重视,作为人才招聘,不仅给予他高薪,而且还安排了住所,提供一切家具和家用电器。 儿子说起来,充满自豪,让夫妻两个也放心了。跟着,儿子又走了好运,还被送到德国去进修。出国之前,专门回去看望父母。带去一些礼物,说都不是他自己准备的,是他在湖城交接的朋友送的。问起来,也有他当年高中时的初恋。 但是,他也坦率地跟父母讲了,由于非常痛苦的原因,两个人并没有走下去,只结识了他的闺蜜,所以,大家都能相处的不错,在那个地方心情舒畅,跟他们的交往,比与舅妈表妹走的还近,父母也就放心了。 一年的出国学习,邱父母都盼望儿子回来,担心生活不习惯,水土不服,学业有多大长进?好不容易一年的时间到了,儿子回国了,并没有赶紧回家,又到他工作单位去了。 如果说,到国外去,那还相隔的太远,在国内,想看难道看不到吗?他们也知道,从西北到江南,远远超过了欧洲几个国家的距离。思儿心切,让儿子回家看看。 邱海明才学习回来,说应该先向单位汇报,而且把学到的先进治疗技术在单位推广。他没有说,其实他想尽快见到女朋友。哪怕回来闹翻了,心里还是欠欠的,根本没做回去的打算。 两个人闹翻很快,和好也快。一天的时间就消除了隔阂,那么快都提到结婚的议事日程上来了。对于他们来说,房子不是问题,从德国带回来的都是欧元,绝对买得起好房子。但是何必花在上面呢,在单位住也方便,提供的福利条件,比外面买房子那要好多了。更不用说,焦安子家里也宽敞的很,刚刚装修的新房子,他们要两间都够的。 要见家长吗?也不在话下。他先是带了安子去看舅舅,舅舅对这女孩子印象也不错,虽然没有明显的夸赞,但还是支持的,只是要他给父母禀报。 过去父母在电话中也问过有关问题,他只是说,是他初恋的好闺蜜,也是很有作为的一个女孩子,而且性格豪爽,父母双全,把他当儿子看待,他可以在湖城有个家了,有关心他的人了,而且最主要的,两个人很合得来。 但是,儿子的终身大事,不能在电话里面说说就行了,他说想要父母看看儿媳妇到底如何,过一阵请个假,两人坐火车回去。但是跟着又说,那么远的地方,他们年轻人回去一趟容易,但是双方父母要见面,这问题怎么解决?是不是要把他们带到带到甘肃,与你们见见面呢? 他虽然这么一说,就像开玩笑的一样。焦安子坚决反对,说哪有女方家长上男方家里去的,一家有女百家求,应该是男方的父母到女方家里来拜见。 当初是自己非要跑出来的,现在让父母到这边来,当儿子的又不好说,毕竟一个是内科主任,一个是外科主任,都在医院是重量级人物,哪能说走就走呢? 于是,他只能吞吞吐吐地说:“要不然,等我结婚的时候你们再来吧。我在这边再给他们父母说说好话,省了这一关。” 海明的父母不乐意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远远的丢在几千里之外,照顾不到,儿子的终身大事都不能去给他把把关,不能先看看未来的儿媳妇,怎么说的过去? 商量了一下,同时在单位请假,决定到儿子这边来。只是,想给儿子一个惊喜,安抚他说,等过年他们回去,让他安心工作。但是,母亲还是不放心,万一儿子那个时候出差,不在医院里,他们不是白跑一趟吗?! 父亲觉得有道理,于是又给儿子打电话问,近来是不是在医院里,会不会外出?儿子说,不会外出的,因为在德国学习以后,带回许多先进的治疗技术,需要在这边言传身教,尽管很忙,但如果父母来,打个电话,他去火车站迎接。 夫妻两个出门,买到了卧铺票,长途跋涉,眼看快到湖城了,才给儿子打电话,但是儿子没有接。到站以后又打电话,儿子还是没有接。他们两个想,可能,儿子昨天晚上值夜班,今天应该在宿舍里睡觉。 于是他们两个就打听了一下,有人告诉他们,医护人员多数住在医院隔壁的一个小区,就叫杏林小区,他们就朝那边走去。进到小区大门,就问专家楼在哪里? 迎面就碰上了一个俏丽的女子,邱海明母亲先上前一步:“请问专家楼在什么地方?”被眼前这一对神仙颜值的夫妻吸引,那个女子也停下来:“你们找谁?这里的专家我都认识。” 邱母先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们找邱海明,他是去年医院才招聘来的,也就研究生毕业,专家还说不上……” 女子马上看出了端倪:“你们是他的父母吧?” “哎呀,你这个姑娘还真有眼力,对,我们就是来看儿子的。”夫妻两个同时承认。 “我说嘛,还真有几分相像,怪不得儿子长那么帅呢,原来他的父母都这么优秀。”女子马上兴奋起来,把老人说的都不好意思了,她的热情又加了一把火,“哎呀,不知道你们要来,他也没有说起,要不然我就去迎接你们了。” 听这口气,这个女孩子跟儿子很熟悉啊,似乎比同事关系更进一层哦。于是当母亲的就问:“你们很熟悉?” 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女孩子耳朵跟着红了,提了一下手里的保温桶,说:“何止是熟悉啊,我,我正要到他那里去呢,他今天上午要做一台大手术,很辛苦的,熬了一锅鸡汤,正给他送去,我带你们去。” 一看这姑娘长得漂亮,身材苗条,人又温和,还那么体贴,莫非就是儿子的对象了?夫妻两个也很高兴,就由她领着,向专家楼走去。 很快就上了楼,还来不及说什么呢,女孩子轻车熟路地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一看到屋里样样齐全,家具和家电全是崭新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都是这姑娘照顾的好啊。 送鸡汤、有钥匙、熟门熟路,还像个女主人一样接待他们,马上就烧水倒茶,这一定是儿子的对象了。坐到沙发上,邱母这才问她:“姑娘你贵姓啊?” 姑娘笑盈盈地回答:“我姓包,叫包清雅,你们就叫我小雅好了。” 哎呀,儿子找的对象可真不错,这么文质彬彬,这么相貌出众,这么态度谦和,老两口高兴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儿让她也坐下来。 203、倾情招待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她还是忙个不停,到厨房里洗了两个小碗和汤勺,放到茶几上,然后说:“正在烧开水,你们长途旅行累了,每人先喝一碗鸡汤解解乏?” 夫妻两个连忙说不要不要,当父亲的还说:“儿子在家里就是一只小懒虫,想不到在这里还生活安排的有条有理的。” 包清雅说:“你们放心好了,有我照顾他呢,这房间里面所有东西,都是我亲自为他操办的。” 夫妻两个百分百的相信的,这就是儿子的对象,怎么看怎么满意。然后就问姑娘多大了,家里有什么人,都干些什么工作?一听说小雅父亲是院长,担心女孩子是不是有些娇气,现在看到这么谦和,母亲就说:“我们这次来,就是因为儿子的事情来的,没想到先没看到儿子,先看到你了,我们都很高兴,很满意,” 这情况好像不太对,还当是礼节性拜访,莫非,邱海明与那个卖衣服的,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吗?难道他的父母是来见女方家长的?没有这么快吧?早就知道邱海明父母的身份,看到他们那么有修养,两个家庭太般配了。也只有自己才配得上邱海明,从态度上就看得出来,他的父母对自己十分认可,肯定要对儿子做工作。于是笑靥如花:“伯父伯母,你们远道而来,海明没有开火,食堂的饭菜也简陋了些,今天晚上,我就为你们接风。” 邱母跃跃欲试,邱父还说等儿子来再做安排。 “今天是一台大手术,还要用上德国的新医术,那是海明从德国带回来的,首次在国内推广,一定很辛苦。我带来的鸡汤,喝了也不抵饱,还是到饭店去吧。” 小雅说完,打电话定了一个饭店,离这个地方也不是很远,又打电话给办公室的司机,带着他们一起去了江南饭店。 去的路上,小雅打听清楚了,邱海明的母亲是湖城人,他的父亲是甘肃兰州人,他们所在的医院,规模也是三甲医院,说起来还抵不上这里的医院。看来,长江下游还是经济发达一些。当父亲的就夸奖说,医院的环境规模看起来很不错,比他们那里都强。 包清雅马上就说:“听说伯父伯母在西北大医院工作,都是专家级别的主任,我父亲最爱才了,如果能邀请到二位专家,那就给我们医院如虎添翼了。” “你也在这家医院工作?”邱母问。 “是啊,我是这里的行政科长,如果你们能来,我保证做好后勤服务。” 这姑娘还挺有能力的,如果能调过来,全家团聚,事业也能更上一个台阶,夫妻两个相视而笑,对这个准儿媳妇更满意了。 三个人进了江南饭店,很有水乡风情,环境优雅,菜色丰富,以吃鱼为主,非常适合邱母的嗜好,姑娘就让两位老人点菜,都订好了,就等手术结束儿子的到来。 邱海明成功的结束了手术,看到几个未接电话,是母亲打来的,说他们来了,要他到江南饭店吃中饭。 他赶紧打电话给焦安子:“告诉你个恐怖的消息,我父母来了,你这个丑媳妇要见公婆了。你看你是不是提前下班,我们一起吃饭……”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手机里一阵连珠炮:“你才是丑女婿哩,你都不怕见老丈人丈母娘,我怕什么?我还丑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焦副经理,只怕你父母的车子开过来,都要爆胎的……” 这丫头,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邱海明着急了:“我妈打几个电话,我都在做手术,没有接他们的电话,你赶紧开车到我医院来,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焦安子这才停止了啰嗦,跟着就挂了电话,开车过去。 邱海明马上又打电话给母亲,说等一阵就到。 母亲不高兴了,说:“儿子啊,你现在了不得了,一年多没见面,见你就跟见皇帝一样难……在干什么?为什么还要等一阵才到……” 一年多没看见儿子,母亲太激动了,想到马上要见面了,激动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当父亲的扯了一下母亲的袖子:“赶紧叫他过来吃饭吧。” 她才说:“儿子啊,我们已经在江南饭店荷花厅,饭菜都点好了,不要磨磨唧唧的,怎么也不要带,快来快来。” 关了手机,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儿子,儿子与眼前这个姑娘太般配了,这才问准儿媳:“你的父母对我儿子还满意吗?” 当然满意呀,否则不会招聘来的,不会派他出国学习的,不会给他这么好的待遇的。可是,邱海明的母亲问的还有另一层意思,她明明明知道,也不说破,含糊其辞的说:“是的,非常满意。” “他们,希望你们尽快结婚吗?” 这一下直击要害,包清雅背部突然僵硬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邱母拉她坐下来,细心地发现不对劲,轻声问她怎么了? 身姿像杨柳一样,面庞像花朵一样的姑娘软了,眼眶湿润,眼眸水汪汪的,似乎一眨眼睛,眼泪就要滚下来。 夫妻两个大吃一惊:“包科长,怎么啦,我们问错了吗?” “不是问错了,是触到我的伤心点了,我的父母一直催我结婚,也不乏有追求的对象,但是我心有所属,我只是看上了……不说你们也知道,我对他那么好,可是他不领情,让第三者轻轻松松就占据了我的位置,至今还……” 她不说了,但是跟着,眼泪滚下来,珍珠一样挂满两腮。夫妻两个互相望望,当父亲的还有些疑惑:“你是看上了我儿子,而我儿子没有答应是吗?” “他原来对我还不错,可是后来变心了。”包清雅没有正面回答,说的似是而非。 当母亲的说得更直接:“怎么呢,我看得出来,你对我儿子是真心不错,我儿子辜负了你吗?” “等他来了,你问问就知道了,我对他怎么样,他对我又是如何,完全是不平等的。按我各个方面的条件,哪一点配不上他?可是,他就被别人迷惑了心智,离我越来越疏远……”话没有说完,包清雅就趴在桌子上,呜呜哭出了声。 邱父是外科主任,拿刀子习惯了,也见了不少血和泪,面对着一个年轻姑娘的哭泣,却不知所措,扯了桌子上的纸巾,又不好送过去,递给妻子。 邱母是内科主任,非常细腻,对儿子的恋情了解很多,知道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才是儿子来这里的原因。这个姑娘的事情,儿子从来没说过,不相信儿子是寡义薄情之人,只是把纸巾伸过去,让她自己擦眼泪,还有一些迷惑:“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海明到这里来工作,是为了他的初恋女友。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没有走到一起,儿子跟我们说的含含糊糊的,到底是什么原因?” 为了追求海明,包清雅也用尽了心思,做了不少了解,知道那个女孩叫刘苏悠悠,见过面,没有自己漂亮,也没有高档的工作。在自己的口中,只是“患者家属”,现在当然也这样说。 她抬起头来,幽幽的说:“我知道,海明很优秀。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用情非常专一。尽管,他的初恋条件很差很差,女孩子没有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而母亲得了肺癌,已经到了晚期,海明为了信守诺言,还是不离不弃,竭尽全力照顾她们母女两个,我对他那么好,他也视而不见,一门心思,想对他的初恋负责。” “怎么后来他们没走到一起呢?”父母两个一起问。 包清雅带着泪痕,缓慢地说:“当初,海明尽心尽力地照顾她们,每天到医院去,就像儿子一样伺候那个患者,陪着她,安慰她,每天打饭,还到她家里去烧饭烧菜,竭尽全力治疗更不用说了。哪里知道,不是你儿子不好,是哪个女孩子问题,心思根本就不在你儿子身上。已经与他们单位的领导好上了,觉得你们儿子没权没有势力,根本就看不上,一脚蹬开,而且,还制造谎言,说海明的医术不行,治疗她的母亲方法不对……” “一个癌症肺癌晚期,那是回天无力呀,到哪里都治疗不好的。”邱母为儿子打抱不平,“这样他们就分手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牵手,”包清雅生怕有人误会她第三者插足,赶紧解释,“女孩子本来就有对象的,还哄着你儿子给母亲治病,还说只要治好了,就做他的女朋友。海明付出了那么多,没有讨好,那个患者跳楼自杀了,患者家属就是叫悠悠的女孩子,怪你儿子没给治好” 外科主任也存不住气了:“肺癌晚期怎么能治好呢?” “就是啊,你们儿子尽最大的努力挽救生命,减轻患者的痛苦,结果患者自己想不开跳楼自杀了,那个叫悠悠的人反而责怪海明,说是透露病情,让患者绝望,所以才自杀的……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海明好痛苦啊,就像,就像……” 本来要说,像死了父母一样,看到对面坐着夫妻两个,赶紧把比喻放在肚子里,继续为邱海明打抱不平,“海明太善良了,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饭吃不下,觉睡不着,我尽力安慰也没有用。只有在家里烧些好吃的送去,劝解他,说出责任不在他的身上,劝他努力工作,提高医疗技术。这个时候,我听父亲说,他们医院有一个名额,到德国去进修的,我就缠着父亲,让他派邱海明去……” 包清雅滔滔不绝给自己表功,说到这里,她有点心虚。因为不是她要求父亲派邱海明出去,是医院领导班子集体决定的。肿瘤是人类的绝症,是各个医院的老大难,也是世界性的治疗难题,欧洲医学处于领先地位。湖城医院这个科室有几十个医生,研究生毕业的也有好几个,但是,只有邱海明懂得德语,因为他在大学选修的第二外语就是德语,有先天的良好条件,最后讨论就派他去了,与包清雅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说这些,纯粹是讨好巴结邱海明的父母。 尽管医院的环境不错,儿子的住所条件不错,但是如果留在西北,也差不到哪里去,在家里有父母的照顾,生活条件更好。但是,真的没有出国留学的优厚待遇。 只是儿子的情感受挫,让父母很是担心,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冲着初恋来,结果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幸亏有这个姑娘帮助他,劝解他,安慰他,父亲两个都很欣慰:“真是感谢你了,就这样,你们俩走到一起的吧。” 这是个绕不过去的话题,他们根本就没走到一起好不好?让她怎么回答呢?擦干了眼泪,才含含糊糊的说:“也只是关系好些,他也渐渐的……跟我走的近了,还请我吃饭,我们一起谈心……本来,可以继续走下去的,我决心给他最好的家庭生活,给他的事业创造条件。但是……” 见姑娘突然不说了,母亲赶紧问:“但是什么?他那个初恋,叫什么悠悠的,不是有对象了吗?不是巴结上她领导了吗?” “是啊,尽管我们也感到悲痛,但是不管从医院的环境,医生的尽职尽责,治疗的手段和过程,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责任的。那个叫悠悠的,却把责任都推到海明身上。海明是最先到事故现场的,还把她母亲遗体送到殡仪馆,陪着她守灵……悠悠不但不领情,还满腔怒火,根本就不让你儿子靠近,把他赶走,只要她的男朋友送葬。” “是这样的呀!”当父亲喝下一口茶,也吐到地下,义愤填膺,“病人要自杀,是他们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跟医生有什么关系?” 母亲也说:“我的傻儿子啊,就是跟那女孩子谈恋爱,有这样的母亲,也要离得远远的,靠近不说,干嘛要去做小伏低的,还要尽孝子的责任吗?料理后事,根本就与儿子无关,离得越远越好。” 204、不认儿媳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我也是这么劝他的,好不容易让他心胸开朗了,既然初恋从来没有爱过他,他还这么单相思,真是有点傻,所以,我尽全力照顾他,让他终于从痛苦当中摆脱出来,我们本来可以好好的相处下去,可是……”包清雅突然又泫然若涕了。 “可是什么,后来又遇到什么情况?”夫妻异口同声问。 姑娘叹了一口气,把内科主任凉了的茶换成热茶,继续说:“海明始终有些内疚,还想安慰她,还想接近她,那个悠悠,不跟他相处,反而把自己闺蜜介绍给他了……” 听到现在才明白,这姑娘不是那个悠悠的闺蜜,儿子也没有跟她谈恋爱,这个姑娘是单相思。 母亲问道:“我的儿子怎么那么傻呢,那个就已经对不起我儿子了,介绍什么闺蜜给他?那个姑娘是什么情况?” “那就是一个卖衣服的,胖得像猪一样,还疯疯傻傻的,小市民家庭出身,却把海明勾引了,拉他卖衣服,搞时装表演……” “怎么这样?”听姑娘说到这里,邱母气得站起来,手一划拉,把桌子上的茶杯碰倒,半张桌子的都都是水。生怕溅到衣服上,赶紧闪开,还没忘记问,“什么?我的儿子,堂堂的医院大夫,研究生毕业,前途无量,居然抛头露面,去搞时装表演?!一点没有艺术性,就是穿着一些千奇百怪的衣服,到T型台上走走步子,扭扭胯子,出卖颜值,丢不丢人啊!” 包清雅赶紧叫服务员来收拾桌子,父亲也气得拉开椅子,站到一边,让服务员收拾,对妻子说:“当初,海明完全可以留在我们医院,就是你要放他出来,追求他的什么爱情,这下好了吧,不钻研业务,偏要走歪门邪道。医生是多么高尚的工作,是拯救人们生命的,是天使,怎么能到街头卖艺?那还根本就不是艺术,就是到街上去走大步,去吸引人的眼球,简直就是一种堕落!” 两口子坐不住了,在包厢里走来走去,大眼瞪着小眼,相互看看,又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看他们也没办法了,包清雅又加了一把火:“就是啊,就是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堕落,要不然,那么多人想到国外进修,父亲怎么派他去呢?不但看在女儿面子上,也是为了挽救他呀。哪里知道,回国的第一天,他们又纠缠在一起了……”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邱母右手背击打着左手心,啪啪作响,“我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没头脑了?纯粹就是吃了什么迷魂药,被狐狸精迷住了——” “真不怪海明,都是那些社会上的女子邪门,眼皮子太浅。阿姨,你还是坐下,我慢慢给你说。”包清雅看见桌子已经收拾干净了,让他们夫妻两个坐下,又让服务员重新倒茶,这才说,“一方面看海明长得高大帅气,另一方面就是看他有地位有钱,还大手大脚的,舍得掏腰包。刚刚认识没多久,就要他买车,还是一辆新车呀,刚刚买到手,就交给那个女的开了,出国回来,又要他买高级照相机……” “什么?我儿子给女孩子买车了?”当母亲秀丽我的眼睛瞪圆了,“我们给了他10万块,还说他到新的地方工作,要一点安家费,要租房子什么的,没想到这么糟蹋钱,八字不见一撇,居然就买车子给女方?” “从房子到家具到家电,没有要海明花一分钱,都是我给他安排好的。”包清雅越想越不甘心,只有趁这个机会向他的父母告状,“他要到德国学习一年,我还说,把那车放到车库里,保养起来。他也不听,居然交给了女孩子,一年开下来,我看到,车都不成样子了,我真是心疼。如果那些女的真的是出于爱情,那也情有可原。可是,那一个趋炎附势,嫁祸于人,这一个,又是纯粹的小市民,粗俗不堪,可惜了,我们这么高大上的医生,居然,被迷住了……” 看看姑娘这么通情达理,儿子却好歹不分,父母都痛心疾首,母亲更是难过:“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这么好的姑娘,儿子瞎了眼,居然去……” 话还没有说完,包厢外面的走廊就传来嬉笑声。 “怎么啦?怎么不走呢?” 当母亲的一听这声音,马上就要站起来说:“儿子来了,是他的声音。和谁讲话呢?” “好像不止他一个人,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不要忙着出去。”邱父把妻子的肩膀按住,包清雅也停止了啰嗦。 跟着,他们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我,我,我去趟卫生间——” 男人的声音:“去什么卫生间,你怂了吧?平常不强势得很吗?先进去见到我父母再说。” “我真的要上卫生间。” “什么呀?找借口的吧。懒骡子懒马屎尿多。” “你说什么呢,什么骡子什么马?你才是骡子,你全家都是骡子……”女孩子尖利的声音炸耳朵。 天哪,听这个口气,儿子来了,果然变得这么粗俗,而这个女的,一定是他现在的对象,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话?我们一家都是骡子?”当父亲的马上就把桌子一拍,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在西北,是最忌讳这种说法的,骡子就是马和驴的杂交后代,是不能传宗接代的。既然儿子就是带女朋友来见准公婆的,还没有见到人,就侮辱了全家,果然是没教养的。 他一步跨到门口,把门拉开,大喝一声:“邱海明!你怎么现在这么粗俗了——” 母亲也走出来,看见了走廊上的一男一女。儿子脸上的嬉皮笑脸溃退了,那个女孩子也不至于多胖,身材也还好,只是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很耐看,但不如这个小包秀气。 外貌不差,差的是品行,简直出口成脏,这不把儿子带坏了吗?一个卖衣服的,开着儿子的车,拿了儿子的相机,勾了儿子的魂,还出口成脏,这样的女孩子要是娶了,那真是家门不幸啊。 看见门口站着的父母,邱海明对焦安子使了个脸色,扯扯她的手,意思就是让她主动出击,赶紧打招呼。 焦安子看见那两人优雅高贵的模样,先就自惭形愧,再加上他们对自己横眉冷对,走廊上的两个年轻人呆住了,正要张口,就听母亲也喝斥道:“邱海明,你跟什么人说什么话呢,被人骂了还不知道吗?给我老老实实进来!” 邱海明傻眼了,两个人本来是开玩笑,平常他们什么玩笑都开,他早就不是那个道貌岸然的大夫了,也不是唯唯诺诺的乖宝宝了。下午的一台手术非常成功,院长和肿瘤科的主任都在场,手术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他鼓掌,因为他采用欧洲最先进的技术治疗,而且成功的应用到国内。 刚刚结束手术,就看到母亲的来电,先就邀请了女友,再打电话要为父母接风,知道他们已经到饭店了,然后一起开车见父母,明天就可以让双方父母会面,把婚事定下来,给人生大事做一个良好的铺垫,真是双喜临门啊。 高高兴兴停好车,问了荷花厅地方,两人手拉手上了楼,顺口的玩笑让父母听见了,惹得他们大动肝火,已经责怪自己,还要迁怒于对象,怎么这么倒霉呀。邱海明马上满面堆笑,喊了一声:“爸爸!妈妈!你们好!” “你还好意思喊我们,在走廊里说什么的?爸爸妈妈脸都被你丢尽了!交往的都是什么人?说的都是什么话?我们知识分子家庭,怎么养出来你这样没教养的孩子?你到这里,难道就落入市井阶层了吗,降低你自己的身份了吗?忘了你的文化水准了吗?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母亲的一通连珠炮,将两人牵着的手轰隆隆冲散了。焦安子也是匆匆下班,想到他的父母都是医院主任级别的,在社会上算得上是中产阶级,难怪儿子长这么帅气,原来父母的颜值就很高,那么一种不威自严的气场将她镇住了,那很不适当的玩笑让他的父母生气了,根本没有看自己一眼,顿时刹住了脚步。 邱海明也觉得大事不好,但是想到在父母面前娇生惯养,又有一年多没见面,现在见到,可以撒娇,可以卖萌,也可以装疯装傻。所以当焦安子把他的手甩掉以后,他又拉住了,想带她到跟父母跟前来,客客气气的见面,老老实实的当个淑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父母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他越来越讨厌的人,难怪父母这么不高兴呢,给他一个下马威,是为了做给他人看的。不但责怪他,而且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直接对着自己的对象。 不能生气,生气就输给那个女人了,他放下拉着的女孩子,上前一步,要做一本正经的介绍:“妈妈,爸爸,这是……” 话还没有说完,马上就被他的父亲打断了:“什么这是那是,就你这个儿子,现在过得这么不像话,我都不想认了,别的什么人更不想见,你给我滚进来!” 焦安子认输了,他们两个开玩笑开过头了,今天尤其没有分寸。的确,自己是在工人家庭中长大的,父母的文化程度都不高,家庭教养和社会环境让她泼辣大胆,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但是,她忘记了,人家全家都是研究生毕业,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两个人交往的一年多,哪怕一个在东半球,一个在西半球,只有邮件传输信件,那也是无话不谈,嬉笑怒骂都是情。两个人觉得这样很轻松很快活,但是忘了,他们今天是来见家长的,家长已经到了,而且就在这层楼的一个餐厅里,隔墙有耳,外面说话里面应该听得很清楚。姑娘家家的见未来的公婆,应该装成一副淑女的样子,现在却把自己最调皮的一面呈现出来了。 看他们那个表情,听他们那些语言,把自己当成浪荡的姑娘了,不但没有邀请自己进包厢,而且表现出他们的厌恶之情,分明要拒之门外。顿时,烟火里的尘埃四处飘散,憧憬中的新房在清晰的土崩瓦解。她一下子脸抹不下来,但是又不便发作,完了,他们的父母一定会坚决反对两人的交往,里面还有一朵白莲花,正等待着看自己的笑话哩。 焦安子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把手中的车钥匙扔过去,一跺脚,转身就跑了。 邱海明先行一步,想要获得父母的谅解,“铛啷啷”,听到一串金属落地的声音,喊了一声:“焦安子——” 不知儿子喊那女孩子的名字,哪有这么古怪的名字?以为儿子说的是骂人的话,听这声音,也是粗俗不堪的。当父亲的一把抓住儿子胳膊,不由分说,拉进包厢,其他两个女人早就退进去了。 本来是高高兴兴见久别重逢的父母,带一个准儿媳妇见未来的公婆,一家人团聚,大喜的日子,大喜的事,画风突转,好事变坏事,父母大发雷霆,女朋友突然逃跑,今天出门都没看黄历呀,除了那朵白莲花,都没想到有这么悲催的转变。 但是一进来,看见边上站的那个姑娘眼圈微红,好像有满腹的冤屈一样,又用可怜巴巴的目光望着自己,邱海明就觉得霉运当头,今天的事情砸在三个人的手里了。自己和焦安子玩笑脱不了干系,但是父母这么个态度,是不是有人给他们下了眼药水?下药的人,应该就是这个姑娘。 于是怒气冲冲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包清雅本来心中暗爽——该说的说了,该来的来了,但那个不该来的怎么也来了呢?好歹她有自知之明,邱海明的父母本色出演,逼退了情敌,自己获得了胜利。但这才刚刚开始,借助这个势头,应该把胜利果实巩固了才行。 205、父母规劝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看见小伙子被他父亲拉了进来,衣角卷起,面目冷峻,宛如谪神降临,小心肝微微颤动,唇边绽开一抹笑,如风光霁月,跟着又有几分委屈,好像是乌云遮月,说:“父亲告诉我,下午要去观摩你的手术,就知道你要辛苦了,所以,我特别煲了鸡汤,估计要结束的时候,给你送到宿舍去。路上碰到你父母,我就把他们领到你房间去,让他们休息了一阵。结果你手术没结束,担心他们饿了,带到饭店里来,定好了饭菜,你来了,就可以一起共进晚餐了。” 她说的没问题,也多次犒劳过自己,行政科长关心招聘来的专家,是他们的工作,自己接受,有些勉强。因为看的出来,对方假公济私。不想走的太近,食堂什么吃不到,外面什么买不到,早就叫她不要送不要送,那边剃头挑子一头热,总是给自己添堵。 他们早就来了,接触这么长的时间,父母怎么不受她的影响?焦安子突然跑了,一定是看见她露脸了,阴魂不散的家伙,行政科长没事可做么?怎么到哪里都有她?心中还能不膈应? 在这种场合下,自己虽然有问题有毛病,但是这个人是绝对的心机婊。他没好气的说:“我的父母,我自己会接待,也犯不着……” 母亲在儿子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这个家伙,怎么这么不争气?臭小子,人家体谅你,你不领情。还在外面疯疯傻傻、打打闹闹的,成什么体统?这是公众场合,每个包间里都有客人在吃饭,你们说些什么?当我没听见吗?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到这个地方来,怎么学得痞里痞气的了?辜负了我们对你的培养和信任,你赶紧给我谢谢包科长。” 父亲也说:“小包在单位还是领导。我们都看到了,给你那么好的房子,包括楼层采光都不错,安排在专家楼里,全新的家具,所有的家电,你在工作,他们招待我们有错吗?这是领导关心下属,你应该化成动力才对。包科长真是个好姑娘,何况,你们当初相处的也不错,不能因为……” 听父亲这口气,似乎有误解,邱海明马上就说:“因为什么?是不是有人说了啥?” 是的,当父亲当母亲的都想说,那就是个小三上位,夺取了这个姑娘对儿子的真爱,包清雅有什么不好?不仅把儿子照顾的这么周到,而且,不贪图儿子的钱财,还贴补着儿子的生活。本人条件好,家庭条件也好,这样的儿媳妇到哪里找? 尤其是邱母,始终想念着江南老家,小包的父亲是院长,能够把自己调到这里来,那可是满足了自己一生的愿望,让这两个年轻人成就姻缘,再好也不过了。 邱海明看出了父母的心事,要打消他们的念头:“我的父母我招待。又不是玩去了,我是做手术,迟到了一些时间,情有可原。” 看邱海明一家子都不高兴,尤其是小伙子的帅脸满含怒气,包清雅如履薄冰,深怕得罪了他,挪动椅子,让他们三人坐下,又给邱海明倒杯茶,这才轻声说:“你不要生气嘛,叔叔阿姨都是为你好……” “为他好,他要晓得好歹才行。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邱父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说。 “你儿子怎么啦,怎么不成器了?钻研技术、勤奋工作,今天完成的一台大手术,采用了先进的德国技术,手术非常成功。医院的院长主任们,在手术结束的时候,都向我表示了祝贺,手术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你儿子犯了什么错误?一见面就这么凶巴巴的?”邱海明也气鼓鼓的,根本不理睬包清雅。 见到他们父子闹僵了,她不便再待下去,找个借口出去:“哎呀,你的钥匙在外面,我去捡回来——” 捡到钥匙,她并没有急于进门,在虚掩的房门口站着,听他们父子母子争论。 “当初为你的初恋来,我们就不说了,现在才知道,你那是单相思,人家对你根本就没心,她有对象,攀高门,还把脏水往你头上泼。她母亲自己要寻死,还怪你没把她治好,那病要治得好,都是神仙了,怎么怪得上你呢?” 出国前,回家住了三天,都没有说起这事。父母问的时候,只是说,自己去迟了,女方有男朋友了,现在在和她的闺蜜相处。母亲才到这里来,怎么就知道这么清楚?一定是那个包清雅说的,向来看不上她,觉得她虚伪、假心假意的,耍娇卖萌,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所以根本不喜欢。 趁着自己不在,还这么两面三刀,挑拨是非,邱海明眼角都不飘向那边,没好气的说:“妈,你知道什么?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单相思也好,双相思也罢,为我的初恋来,我无怨无悔,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以为姓包的女孩子走了,母亲还是压低了声音:“你不后悔,那是你的事,这里现成一个,对你那么好,有她照顾,我们就放心了,你为什么不珍惜眼前人呢?” “我与她没有什么,就是上下级关系,最多就是医院里的同事,从来对她没有感觉,也没有跟她谈过恋爱。她对我好是必须的,领导就应该关心人才。医院招聘我来,行政科应该给我安排好一切,解除我的后顾之忧,否则他们就失职了。”邱海明说的大言不惭。 父亲听不下去了:“你的脸皮太厚了,给你安排住宿,那是她的本份,但为你送吃送喝那是情分。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你不应该视如草芥。都有你的钥匙了,你还说你们没有什么。” “她有钥匙,因为是行政科的,要给我们装空调,安热水器,照顾我们生活,领导就是服务,她就是给我们专家服务的,你儿子现在也是个小专家了,还是海归呢,她给我服务是应该的,难道我就要以身相许吗?难道我就不能有恋爱婚姻自由吗?” 母亲耐心劝说:“儿子啊,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姑娘已经跟我们说了,她心属于你,她这么好的条件,难道找不到对象?不就是看中了你吗?你不要这么不识好歹,别的女孩子都是贪图你的金钱,贪图你的地位,看你模样长得也不错,都是有所图的,这个姑娘图什么?哪怕你是海归,也是人家的父亲看重你,喜欢你,专门培养你的。我们不在你的身边,有个人照顾你,那才是真的对你好,别人花你的钱,用你的车,还骂你全家,你头脑坏了,才上当受骗。” 邱海明耐着性子,听母亲把话讲完,但是也再三对父母声明,他现在的对象叫焦安子,除了喜欢开玩笑,没有别的什么缺点,很开朗很活泼,她父母对自己也好,当成亲儿子一样,他们在一起很快活,本来讲好了的,两个人一起到甘肃看父母,现在既然父母来了,双方家长就见见面。哪怕父母认为包清雅不错,也与儿子不相干。是儿子找对象,要自己中意的,要有感情基础的,否则什么都免谈。 父亲越听越不是味,很坚决的摆手:“你不要再说了,你现在找的那个对象我们看不上。” “你们要塞给我的人,我也看不上。”邱海明很坚决的说完,又担心隔墙有耳,那个姓包的不会在门口偷听吧,就要站起来出去看看,起身的时候挪动了椅子,发出了声响。 包清雅就在外面,听到有响动,站不住了,干脆推门进来,把钥匙往桌上一放:“邱医生,这是你的车钥匙,对不起,单位有点事,我要忙着回去。另外,你的父母来了,我还要给他们去安排住的地方。” 邱海明拒绝了:“不必要,我房间住得下,父母睡大床,我睡沙发,再不济,我给我父母开宾馆,谢谢你的帮助,忙你的去吧。” 这个意思,就是要把人家赶走啊,母亲心中不安,就说:“既然点了菜了,叫他们上菜呀。” 包清雅灿烂一笑,莲花盛开:“我刚才没有及时进来,就是去找服务员了,让她们马上给你们上菜,难得到这里来,王主任又是回家乡,都点的您的家乡特色菜,请你们慢用。” 那夫妻两个很不过意,不仅接待他们,安排吃晚饭,饭菜都点好了,看儿子那个臭脸,女孩子才不好意思走开的,真对不起人。 邱母不过意,拉她拉不住,看见她泪盈于睫的样子心中不忍,但儿子在后面很不高兴地说:“我们一家人吃饭,喊外人干什么?人家有事,不要耽误人家工作。包科长正忙着呢!” 包清雅真不好意思再留下去了,像兔子一样的逃离了包厢,脸红心跳,心中凄凉,可是没有绝望,因为已经争取了他父母的同意,对焦安子的不满意,是今天的意外收获。 他们两个要走到一起,那可不容易。那个女的还有自知之明,不敢再来了吧?他们双方父母也不会见面了吧?海明要上班,他父母留在这里,接近他们,有的是机会。想到这里,包清雅心里又稍微舒服了一点。 见到父母应该很高兴,可是,海明因为焦安子的离去闷闷不乐,明显看得出来,包清雅在里面起了反作用,现在把她弄跑了,稍稍出了一口气。怎么再把焦安子哄回来,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不容易父母来了,双方家长见见面,定下了婚事,后面就好办了。想不到是这么一个结果。 但是,这么长时间没见父母,已经开始上菜了,好几道菜都是母亲喜欢吃的,做儿子的应该好好招待。收起自己的心事,他堆满了笑容,这才对老两口说:“爸爸,妈妈,你们来了,怎么不告诉我,我应该去接你们的。” “今天的手术,是你展示医术的大事,怎么能为我们耽误的工作呢?我们自己来了,见到你就是了,没想到却出现了意外,真的让我们不高兴。”母亲十分遗憾地说,“以为你到这里来可以大展宏图,没想到你只是吃喝玩乐,一天比一天堕落——” 儿子不服气了:“我什么时候堕落了?还要我说多少次?今天我亲自主刀,成功地运用国外学到的技术,在我们的医院都破了记录,哪一点不好?” 父亲板着脸说:“但是你的生活不好,一团糟。” “哪里糟糕了?规规矩矩谈恋爱,不用你们操心,儿子就能给你们娶儿媳妇了,明年,说不定就能让抱孙子了,要什么有什么,你们还想我怎么样?” “你的媳妇,我们看不上,不要也罢!”夫妻俩异口同声 “为什么看不上?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才干有才干,你们哪一点看不上?” 母亲马上把儿子怼回去:“哪一点都不如小包,身材不如小包苗条,相貌不如小包秀气,工作不如小包能干,就一个卖衣服的,配得上我们的儿子吗?配进我们家门吗?” “我们家门是什么门,是彩虹门?还是牌坊门?工作只是岗位不同,卖衣服怎么了,我们谁不穿衣服?卖衣服就低人一等吗?我原来寻找我的初恋,她也是个卖衣服的,你们也没有提出来反对呀。”儿子虽然说着,还是把油炸刀鱼蘸上糖醋,给父亲夹一块,给母亲夹一块。 父母的气稍微消减了一点,又问焦安子家里干什么的?住在什么地方?听了以后更加反对,说一个小市民家庭,父母就是下岗工人,还要倒过来给自己买社保,开个小店在大街上,什么三教九流都要接触,那样家庭教养出来的女儿,怪不得那么粗俗…… 当母亲还想着调动回家乡,如果与包家有了姻缘,就有了接收单位,但这个话不好对儿子说。 父亲也劝他,说院长的女儿什么条件都不错,最主要院长对你那么栽培,你现在有技术了,站稳脚跟,加上外科主任是你舅舅朋友,提拔你照顾你,上面再有院长,你能够一步一步提升,前途远大。再说了,医生掌握病人的命运,需要稳重慎重,出不得半点差错,怎么能疯疯傻傻的呢?为什么要抛头露面去当模特? 206、不欢而散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这些事情父母都知道了,姓包的简直是个长舌妇。邱海明叹了口气,虽然心里不快活,还是给二老挑鱼刺,给他们剥虾,耐着性子劝说:“人生在世,不是为了当官,不想靠裙带关系往上爬。儿子的志愿,是靠自己的技术治病救人,你们当了主任,就一定要儿子当主任吗?只要夫妻恩爱,有共同语言,家庭就充满了温暖。” “难道我们的家庭不温暖吗?”母亲忍不住了,将一只鸡腿放进儿子的碗里,尽量表现慈母的关怀。 被母亲定定的看着,他依然说了实话:“你们循规蹈矩的当天使,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成天与病人泡在一起,难怪你们那么压抑。儿子在家的时候,都没时间跟我交流,整天忙着工作,家里冷冰冰的。那样的生活我早过够了,我到外面来,就想换一个环境,找一个温暖的家庭……” “治病救人是我们的天职,我们一心扑在工作上,也没有忘记对你的教育呀,要不然你能有今天吗?”父亲怒目而视。 儿子不为所动:“我承认,你们是优秀的医务工作者,在你们的熏陶下,我也恪守医者仁心的根本,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但是,肿瘤科与别的科室不一样,住进医院里的,一经查出,大多是中期晚期,生命垂危,成天和他们打交道,精神紧绷,情绪失控,很难得不滋生负面情绪。我还年轻,希望生活能多姿多彩。不愿意再找医院里面的同事,免得都是生老病死的话题,业余时间参加活动,美化人民生活,让自己充满朝气,有什么不好?” 父母无话可说了,三个人闷闷不乐地把饭吃完。拿了一瓶红酒也没有喝,儿子开车送他们到宿舍,就说住在一起。老夫妻不愿意,父亲还找了个借口,说只是往这里路过,要到南都去交流的。 哪里有这样的事?分明是不想在这里住下去,当然更不想去见对方家长。母亲开始还不理解,看丈夫对自己眨眨眼睛,心领神会了。也点点头,说是这么一回事。 原来的计划又泡汤,还说双方见面的,连自己的女朋友他们都不想见,见了面也没有说一句好话,邱海明心里非常失落,父母生气,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不想住在这里,好像马上要离去。 当儿子的无法解除他们的疙瘩,说服不了,只有把他们送到饭店,安排了房间,自己开车回到宿舍,什么事儿也不干,连澡都不想洗了,躺在床上,心里有股形容不出来的沉闷,仿佛美梦惊醒,只剩泡沫,理想的现实,有了裂开的痕迹。 宿舍开着空调,还是燥热难当,静下心来,打电话给焦安子,对方不接,一次又一次拨号,她还是不接,最后显示的是关机。他死心了,想,明天上午上班,中午做做父母的工作,下午把父母带到她家去,到时候就能冰释前嫌了。 第二天要去科室了,邱海明才打电话,父母说刚刚起来,他们自己解决早餐问题,让他上班,有什么话中午再说。儿子就告诉他们,房门的钥匙放在宿舍区的门卫那里,他提前下班,带他们出去吃中饭。 父母亲吃过早饭到宿舍,正在收拾行李,包清雅也去了,说对不起他们,中午请他们到自己家中吃饭,父亲也想见见他们。 但是,夫妻两个都说他们还要到南都去,中午的火车,他们马上要出发。 “才见了儿子怎么就要走了?”包清雅明知故问。 “虽然见了,但是惹一肚子气,眼不见心不烦,我们还要到大城市考察去,这个不听话的孩子,还要你父亲多多管教,我们就不去拜见院长了。”当母亲的眼睛还有些红肿,父亲代表妻子说了,拉着行李箱,先走出门去。 母亲在后面,拉住小包的手说:“姑娘啊,我们看来看去,还是你最适合海明,昨天也做了儿子的工作,让他好好考虑考虑,以后我们再沟通,他要是不听话,我们就不认这个儿子了!” 包清雅又有了希望,殷勤地派车,亲自送他们到火车站,依依惜别。 结果,邱海明10点半就下班了,刚走到小区门口,保安就把他的钥匙还给他了。他很奇怪,难道父母没有回我的宿舍吗? 还是上午那两个值班的,告诉他,已经拿了钥匙到宿舍去,又取了行李,说是要赶火车,包科长送他们走了。父母真生气了?居然不辞而别,连电话都没有给他打。 像是被掏空了胸腔,邱海明接过钥匙,金属的冰凉从掌心直达脚底,心里紧紧绷起一根弦,牵扯着他赶紧跑回房间,只看到桌子上留了一张纸。 上面写着:“儿子,我们见了面,该说的都说了。再重申一下我们的态度:坚决不去见对方家长,坚决反对你跟那卖衣服的谈恋爱!我们还是给你推荐包科长,好好的跟她相处,培养感情,希望下一次我们见面,你有新的生活。”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父母的意思,是坚决不要焦安子成为他女朋友,要谈恋爱,只能是包清雅。邱海明是个多情种子,但他最深刻的感情,还是初恋,刘苏悠悠的好,一辈子忘不了。 现在初恋已经敲定了男朋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焦安子活泼开朗大方,与包清雅文静内敛虚假形成鲜明对比,是他喜欢的性格。既然爱上了,就决定要走到底,在关键的时刻卡壳了,现在两头不落好,如何挽救?是个问题。 他马上拨了电话,先是打电话给母亲,怎么也不接,最后关机了。又打电话给父亲,也是这样的情况。他只有再打电话给女朋友,以为像昨天晚上一样呢,没有那么糟糕,焦安子接电话了,但是一开口就没有好话:“打电话干什么?头脑进水了,好意思打电话来吗?” “昨晚上就打电话给你了,为什么不接?”邱海明的语气有几分恼怒,有几分委屈。 还以为要说见家长的事,焦安子马上就说:“不要跟我说你的父母,他们不待见我,我也不想见他们。你也见过我的家长了,我的父母对你什么态度?你的父母对我什么态度?” 邱海明也不高兴了:“我见你的父母什么态度,你见我的父母什么态度?去的时候你就不爽快,已经快到包厢门口了,你还在磨磨唧唧的,找理由就不想见是不是?就这还不算,你还骂我们一家都是骡子,在西北,骡子就是杂种,你这么骂人,我父母会高兴吗?” 当时就知道了,焦安子也怪自己嘴快,不该在那个地方开玩笑,更不高兴的是,还有别的不相干的人在场,心里也不痛快。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说了,已经造成这样的状况了,邱海明还想来兴师问罪? “是你先骂我的,你先说了,是骡子是马,你不也把我比喻成马,比喻成骡子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不是?早就应该晓得,姑奶奶不是省油的灯。我干嘛要吃亏?你的父母什么态度,你当我没看见是吗?在他们的身后,还站着那个娇滴滴的妖女,她才是你们家的儿媳妇是不是?以后不要找我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一拍两散!”跟着电话就挂了。 即将面临的设计和展示,关系到学习的结束成绩,怎样设计出最好的作品,刘苏悠悠在思考,虽然脑筋没有空闲,但是发邮件的时间还是有的。想得到老师的支持与肯定,于是就把自己的构想告诉他: “老师好。不要怪我用着冷冰冰的称呼,因为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间。很快就要结束学业了,将来有的是时间探讨生活的问题,但是现在,学业为主,我虽然在这里学习是个体,但我代表的是国家。将来人们说起来,一定记不住我的名字,他们会说,那个中国女孩如何如何。 “具体如何?自己的脸面自己要,自己的形象要塑造。当然,我需要得到好的评价,就像我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一路学来,都不愿意辜负老师的教导,不辜负家长的希望,不辜负自己的努力,都要取得优异的成绩。 “事实证明,学无止境,书到用时方恨少,各种学科优秀的成绩,奠定了我超常的学习能力——我是小刘卖瓜,是卖自夸,你可别笑话我。我真没有说假话,什么东西我一学就会,而且能够钻研下去,往往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知识给了我能量,学习给了我动力,所有的积累变成了我的垫脚石,这样才能触类旁通。胆大心细,可能是我的特点,我真不是吹牛哦,在省城德语培养,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能够初通德语了。 “当然离不开你的帮助,专门给我找了一个德国教授,每天晚上的那两个小时学习,抵得上三天的课堂上课。后来在德国的语言培训中心学习后,我的德语水平超过他们半年学习的学生。所以我才能赢得时间,赶上了学院的专业学习。在特利尔学院我是迟到的学生,一个学期还晚去了一段时间,我就能够设计了,而且设计的作品了还能卖的出去。 “博采众长也是我的优点吧,学以致用,虚心听取他人的意见,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才能够丰富自己。 “就拿那篇论文来说,服装动势美的设计原理,虽然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命题,但是我也不是冥思苦想钻牛角尖,住在我家的朋友都帮我出主意,想办法,在他们的启发下,我的思路就开阔了。并没有求助于你哦——你只是最后把了文字关,还是要谢谢你的。 “这一次设计,关系到我的结业,也是我上升的台阶,所以我要好好把握。我不是一个懒惰的学生,也不想依赖他人,只是我有了想法,就要付诸于实践,我想得到你的建议,你的指点,你的认可。 “这次的设计的要求,不是实用型服装,是表演服装。只要能够做得出来,只要能够得上身,只要能够走上T型台表演,任何的奇思妙想都可以。但是,我还是不主张大作怪的衣服,我还是希望赋予我的服装优美的灵魂。 “因为,弗兰克教授这样说:‘设计是有灵魂的,你的设计有生命,才能感动别人。’感嗯动别人的服装,并不是看着你的服装就流泪,而是做什么像什么。 “我记得,你在大四的时候给我们上课,说了这么一句话,你说,所有的文学艺术作品,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性的。后来我在别的地方看到,稍微有点出入,最后一句是说越容易走向世界。我还是觉得您说的有道理。 “世界本来就是各民族各国家各地区的组合,如果天下大同,千篇一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还有什么可看的?世界应该是一个调色盘,应该有各种颜色的呈现,这样才能丰富多彩、千姿百态、五光十色。 “所以我就在想,参加服装比赛的有100多学生,中国的学生只有我一个,怎样展现我们中华民族特有的文化,(不包括56个民族56朵花),仅仅展示人口最多的汉民族文化,就已经璀璨夺目了。 “因此,提到服装,我就想起了最喜欢的两个字‘霓裳’,这个词的解释很丰富,但是我喜欢这几点解释:一、神仙的衣裳。二、飘拂轻柔的舞衣。三、借指汉民族的民族服饰——汉服。不管从哪方面的书,都是指中华民族美丽的服饰。 “汉唐·白居易写的《长恨歌》,也提到了这样的诗句:‘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当年,杨贵妃当年跳的舞,取那么漂亮的名字,就因为穿着那么漂亮的衣服,也是希望自己像神仙一样吧。不过,这样的神仙超重,但是加上了轻盈的羽毛,可以像鸟儿一样飞翔,可能也轻盈了许多。 207、模特教学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当然这是笑话。但是仅仅指汉朝的服装,那又太简单了。就是两片衣襟一抄,下面用裙子一系,款式非常有限。 “在社会的发展中,汉字的词义外延扩大,由汉朝扩大为整个民族指称的过程,汉服,也扩大为‘汉民族传统服饰’,又称汉衣冠、汉装、华服,从黄帝到明末清初,在汉族的主要居住区,人们通常穿的衣服大概都叫汉服吧。有华夏文化的背景,有华夏礼仪的主导,有独特汉的民族风貌性格,是中国衣冠上国、礼仪之邦、锦绣中华的体现,承载了汉族的染色、纺织、刺绣等等杰出工艺和美学,传承了30多项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是非常受保护的中国工艺美术…… “哎呀呀,我的老师,我怎么喧宾夺主,倒过来给你讲课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赶紧打住。还是说我理解的服装吧。 “服装的演变越来越复杂,但是,还是呈一种螺旋形的状态升华。有两个趋势,一个是越来越复杂,比如说什么礼服,比如说什么西装,那是受西方的影响,我们没有那么多先进的设备,制作起来很复杂。我看过我母亲做西服,里面要加衬布,然后缝纫许多趟线迹,像过去做袜底一样,穿在身上硬邦,可以当打仗的铠甲了。人家西装都是机械化生产,热处理后更使面料挺括平,所以我们还是要东施效颦,这才是我出来学习的目的。 “还有一种发展方式是简洁,最简洁不过汗衫,我们的旗袍裙,也是把旗袍化繁为简,效果也不错哟。我觉得最美的还是旗袍,能够贴身,显示出女性玲珑剔透的身材。还喜欢披风,披帛、长裙……哎呀,我喜欢的太多了,都不知道选择哪一个方向设计。 “拼凑和嫁接如果和谐,也能产生独特的效果吧?表演服装肯定不能那么太简单,但是要表现服装的特点,还是要通过剪裁,缝制,整烫,组成一件上衣下裳,我还在构思,老师能给我什么建议吗?” 写到这里,戛然而止,鼠标一点,轻轻的发送出去了,也不想再写什么。 悠悠还要考虑她的设计呢,已经换了好几张纸了,都没有一张满意的。 就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关闭的邮箱页面就出来了一个信息——电子邮件来了。 第一次,对方的回复那么简单,只有几行字:“我即将参加全国画展,正在赶画作,你的设计,自己动脑筋,这是对你的考验,也是对你的信任。想你,十分。” 他真那么忙吗?她有点不快了。 苔丝亚跑进宿舍,看见满屏汉字,也不懂,说:“不看不看,我看看你的设计图怎么样?” 刘苏悠悠说:“这次啊,我一个人都不给看,免得泄密,也不看你想设计什么?” 苔丝亚最近进步不小,有些傲娇,一扭身子,说:“我也不给你看,到时候看看哪个的服装最漂亮。” “好吧,去设计你的吧。” 看悠悠姐姐不理她,跟着就说:“我设计出来,但是不会表演呀,听你说过,你参加过服装表演,教教我吧。” 刘苏悠悠就告诉她,服装表演要根据服装,比如说裙子,那么就要旋转一下,让裙子像花儿一样绽放;如果是短裙,那么就要轻松活泼,跳跃性的前进;如果是弋地长裙,那么肯定不能走快了,裙子在地下拖着呢,就要想办法走得稳重一点,端方一点,要表现出公主范儿。 “你说还不行,教教我吧。”这块牛皮糖粘着她胳膊上,拉着刘苏悠悠的胳膊摇啊摇。 “那好吧,我表演过服装,我教你吧。”于是刘苏悠悠就给她示范,还强调了过去服装表演所学到的知识,要求她一定要保持上身的稳重和端庄,而腿依靠胯的提升向前走动。她做了几个姿势,让小丫头大惊小怪:“哎呀,悠悠姐姐,你怎么这么能干啊,菜烧的好吃,图画的漂亮,现在走模特步,也真像这么回事。我虽然没有表演过,但是我看到过,在电视里面,走的就像你这样,一个个目不斜视,都很冷静,走出来特别漂亮,我们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服装上面,这就是模特表现出来的效果吧。” 两个人正在讨论,楼下有人喊他们了,是他们这个组的人。 大学里开放式的教育,体现在服装设计专业方面更加灵活。这次比赛从大一到大四,全部一起参加。十来个人组成一个小组,老师确定一个学习优秀的学生作为组长,由他们挑选学生组成小组。刘苏悠悠是大四年级的插班生,是安娜教授指定的负责人。 她平常乐于助人,与人为善,又特别有能力,所以老师学生都喜欢她。挑选的人也很有意思,亚非拉美每个州都有代表性的学生。大家在一起讨论,互相启发,有一些收获。现在,又到聚会讨论的时候了。 他们十个人围坐在草坪上,刘苏悠悠先把自己的构想说了一下,说出自己的观点,就是每个人都展示自己最民族的服饰,加以改造加以升华,是不是就能表现出最独特的设计。 所有的人都回忆,在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中,哪些有独特的艺术,有的甚至是很原始的,但是都与众不同,所以都同意悠悠这种设想。也都同时提到了表演的问题,因为跟以前比赛不一样,过去是制作出来,让模特表演,现在要他们表演。 怎么表演呢? 一个黑人学生来自坦桑尼亚,他马上自告奋勇,说他来表演。 大家围坐在草地上,高大的小伙子就走到当中,扭着屁股晃动着脑袋,走了一圈,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有的人甚至笑得躺在草地上了。有人说,那不是时装表演,是小丑表演,他们这些人又不是马戏团的动物,不要他来冒充大头鬼。 另外一个中东青年站起来说,男人不用那么扭扭捏捏的,直接就在台上走方步不就行了?说着他也那么走了一圈,但是走起来就像正步一样,走着走着,居然变成了同手同脚,又惹得大家一起笑得合不拢嘴。 围绕一圈人当中的草坪惨不忍睹,都踩得直不起腰来了,刘苏悠悠有些心疼,想到国内花园里的警示牌,都插在草坪上,写着这样的字:“小草有生命,请你多爱惜。”于是就说,不能在草地上面练习了,我们还是找块空地吧。 苔丝亚就建议,说到大场上,那个地方有塑胶跑道,坐在地下,就不再践踏小草。 一群人就走到场上,照样席地而坐。苔丝亚没有坐下来,显摆说:“我会走,走给你们看看,你们看我走的怎么样?” 说着,她就在众人围住的圈子里走了一圈,下面人一起鼓掌,都说走得好,要让这个姑娘当教练。 她把刘苏悠悠拉起来,对大家说:“我是学生,悠悠姐姐才是老师,是她教我的,我还没学到那个样子,你们都认为不错了,你们看一看,她走的样子才好呢。” 大家一起鼓掌,她也不客气,既然在国内都表演好几场了,这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就站起来走了两趟,不是绕着圈子走的,走的是直径。几个学生一起欢呼,一起夸她就像真正的模特一样。然后就七嘴八舌的问,是不是都要像这样走。悠悠回答说不一样,男生要走出端庄大气,而且要根据不同的服装,不同的表演方式,所以行走的步伐,选择的音乐,还有选择的面料,妆容都不一样。 苔丝亚在边上怂恿说:“你们都不要起哄,就让悠悠姐姐教我们,她又是我们这组组长,我们一定要表演的最好,只要认真学,一定能争取拿到第一名的团体奖。” 苔丝亚这么一提议,大家都摩拳擦掌,都想要最好的效果,争取拿到团体奖。 三个老师分头巡视。查看了一圈以后,见不到刘苏悠悠小组的人,到哪里去了?安娜也喜欢刘苏悠悠。问弗兰克教授,悠悠他们到哪里去了。弗兰克也说没看见,年轻的助教说,他去看看。 小伙子跑得快,一直跑到广场上,远远的看见有人,不是坐着讨论,而是走来走去的,男女高高低低,就像是他们那组的人。于是就回来告诉两个教授。 三个人一起走过去,就看到刘苏悠悠在带领几个女生走猫步,几个男人站在边上观看,还有那么一种架势。 三个老师一起鼓掌:“我们正在犯愁,每个人的衣服都做出来了,但是效果怎么样,只有穿在身上才能看出来。但是表演是个难题,大家都没有经验,原来悠悠会呀,那么,我们就请你当教练吧。” 弗兰克也随声附和,说几个小组都有这样的困难,既然刘苏悠悠能够当老师,大家一起学吧。那个助教就跑出去找其他小组的人。刘苏悠悠把他喊住了,说等会要来的人,每个人都带一本书来,最好是A4纸那么大。苔丝亚跟着往教室跑,把他们那小组的书都带过来。 没有多久,所有的学生都到了,每个人都拿着一大本书,不知道干什么用,听说刘苏悠悠是模特教练,都很新奇。这个中国女孩模样俊俏,身材苗条,斯文大方,成绩又好,大家都喜欢她。 三个老师先让她表演了一下,果然很地道,像个真正的模特一样,所有学生都愿意跟她学。有人问拿书干什么?她微微一笑,把书顶在头上,要大家跟在后面走,保持这个速度,走一圈头上的书没有掉,基本上就算学会了。 说完,就在塑胶跑道上走起来,老师在后面监督,男女100多人,长龙一样的队伍,每个人头上都顶着书,逶逶迤迤,蔚为大观,形成一道奇特的风景,被其他系的同学看在眼里,拍了照片,轰动全校。 刘向阳想女儿了。 过去不知道刘苏悠悠是自己的血肉,只是认为这姑娘不错,能够给企业带来效益,是要培养的人才。一旦确认和自己有血缘关系,才深思熟虑:失去了妻子,在这个世界上,只留下这唯一的骨肉之亲,对不起她的母亲,却已经无法挽回。因为当初的过失,让女儿失去母亲,在苦难中长大,现在又单打独拼,岂是几个臭钱就可以弥补得了的? 午夜梦回,多少次看见女儿甜甜的喊他一声爸爸,可是两眼一睁,只有冷冰冰的办公室,要么就是陌生的宾馆,父女至今不能相认,不是自己不愿,是害怕,是恐惧。自从知道这件事以后,他更谨言慎行,戒急用忍,非常自律,自律到有点清心寡语,连与女职工说话都尽量避免。 真想到德国去看她,但是师出无名,又担心被女儿发现端倪,只能邮件往来,谈工作上面的事情。说得最多是刘苏悠悠设计的服装,前面两款是女装,后面一款是男装,说男装比女装还要好销售。因为在国内,男装的新款太少,正是夏天,多的是汗衫T恤,但是都显得很低档,想赶紧生产一批高档的丝绸衬衫,让悠悠设计一款,马上投入生产。 欠了东风的钱,用设计费抵债,对悠悠来说,是件好事,对公司有利,还债也轻松,结合欧美那边的服装新款,悠悠又设计了一款男装,发送过来。 刘苏悠悠正忙着设计,给席况的邮件都不多,但是对未来的领导不敢怠慢,有信必回,顺便还问问其他人的情况。 到德国以后,刘苏悠悠与焦安子的交往就少了,双方都很忙,工作性质也不一样。前段时间与邱海明接触多,虽然自己从来没有二心,但是对方从来没有死心,所以还是有些心虚,也知道闺蜜打字很慢,所以通信也不多。 邱海明回国的时候,刘苏悠悠还说带什么礼品回去,他说没这个必要,已经给焦安子买了一台相机。她一想,要借邱海明之手带东西,说不定对方发生误会,干脆什么也不带了。 208、油画参展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邱海明到单位以后,报了个平安,然后就说,与焦安子闹僵了,他比窦娥还要冤。虽然说得不清不楚的,刘苏悠悠也猜出了大致的意思,更不方便过问,也不知现在关系好了没有。 但两个人都是朋友,不能不关心,与司文偶尔也有联系,但那个家伙很不正经,废话太多,也浪费时间。所以还是问问闺蜜的老领导。 刘向阳也像顺便提及,说她的闺蜜表现不错,在商场管理方面虽然还有些弱,但是头脑灵活,干劲很大,现在通过招租,服装商城的生意很好。希望悠悠赶紧回国,有设计有生产有销售,即使马上到夏天了,所以还要更多设计一些款式投产,公司指望别的商家不行,自己的公司,也要推出主打产品,尤其是男装,比较缺乏,国内现在男装全部是西式的,公司一定有很好的发展。 然后装着随便的样子问,那边是不是天热了,要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人在你身边,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趁这个机会,问她几月份能够回来?好到京城机场去接她。 刘苏悠悠看见秒回,说没这个必要,老总工作很忙,在国外都没有走丢,回来更不会有问题。 刘向阳很想尽快见到女儿,不敢以父亲的身份出现,但是可以从父亲的眼光来看女儿。这些话放在肚子里,当然不能说出来。只是说,当初是自己派人送到机场的,现在悠悠回国,马上就是公司的员工了,既然是海归人才,当领导的为了表示重视,也应该亲自迎接。 还有一个多月才回国,只要不告诉具体的时间,他怎么接?刘苏悠悠没有具体答复。 就像当年想念她母亲,刘向阳迫不及待想见到女儿,离开重逢的日子越来越近,思念之情也越来越浓郁。总想了解得更多一点,女儿在国外的情况,席况一定了解的更多,那可是自己的准女婿,他们通邮件更加频繁,回国的具体时间他一定知道。就是不能马上回来,最近的情况,他也有更多的了解。 可惜还是分隔两地,有时候也打电话问问,总是不能畅所欲言。也不能把人家教授喊到自己身边来。正好到省城办事,在宾馆里休息时候,就拨通了席况的手机,约他吃晚饭。 自己的身份很尴尬,只有小心翼翼的官方称呼:“席教授,我到省城办事,住在长江宾馆,能不能聚一聚?我请你吃晚饭。” 相对来说,席况坦然得多:“刘总啊,你到省城是客人,应该我招待你。但是非常抱歉,东方画廊举办画展,正好错掉了。” “啊?是席教授的画展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醇厚,呵呵一笑:“还没那么大本事,不是一个人的画展,只是我有作品参展。” “既然是在京城举办,那也是全国画展,教授有作品参加,一定非常优秀,不知道画的是什么?”过去,刘向阳对美展从来不感兴趣,现在爱屋及乌,也关心起来。 席况很坦率的说:“画的是悠悠。” “悠悠?”刘向阳怔住了,有惊讶,有高兴,有不满,女儿的形象很美好,但也不是给人当模特的,那是自己的珍宝,为什么要给别人观赏呢?停顿片刻才问,“你怎么偏要画她?我女儿,同意吗?” “美好的事物要共享,她同意呀。还给我提供了素材。悠悠很上相,上一次在省城的展出,我画的水彩画《春到茶山》,悠悠在画出现,就是一个采茶姑娘,那么朴实,却又那么美丽,卖了8万块钱呢。” 听他洋洋得意的口吻,刘向阳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你,你拿我的女儿,当你赚钱的工具?” “我可不是为了赚钱,”席况不怕对方指责,但这毕竟是女朋友的父亲,现在他们没有相认,以后万一关系好了,可是要喊他岳父的,也不能随便得罪,老老实实承认,“不是为了自己发财,我要给悠悠一个温馨的家庭,美好的环境,所以约定,从上一次开始,卖画的钱,我都积攒起来,给悠悠买一套好房子,不能让她再住贫民窟了。” 这句话戳到了刘向阳的肺叶子,想起妻子女儿住的破屋子,不知她们在那里生活了多久?冬天冷,夏天热,寒来暑往,大雨时房间可能还漏雨,在凄风苦雨当中,是怎样熬过的呀。 他没买房子,因为没时间打理,走南闯北的,也没有固定住所。到哪里都住宾馆,那些开销加起来,早就可以买一栋房子了。可是不知妻子女儿在哪里,有她们的地方才是家,一直有个信念:在哪里找到她们,就决定在哪里买房子安家。 没等到这一天,妻子就再也不需要房子了,她身躯已经化为灰烬,装在一个小盒子里,入土安葬,也只占有桌子那么大一片土地。 可是女儿呢?终于找到她了,决定有女儿的地方就是家,从此不再漂泊。女儿马上就要回国了,不能再回到那破破烂烂的地方。省城的那个男人,虽然不是很英俊,虽然不是很有钱,但是人品端庄有学问,还有一技之长。他是真心爱女儿的,有那个能力,还有那份心,通过自己的诚实劳动,为女儿买一套房子,这才是过日子的人,非常实在,这才是女儿的终身依靠。 他们还没有走到一起,仅仅是男女朋友,就已经想的这么周到。自己呢?还是悠悠的父亲,大千世界中,是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自己有能力有责任有义务,给女儿一个温馨的家,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让女儿过幸福的生活。 父女两个能够相知相认,住在一起自然是天下第一等的好事。如果女儿不认自己,或者女儿有了自己的小家,不能与父亲住在一起,那就住在隔壁好了,默默的关注着她,每天能看到她,那也是一件美事。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的说:“你不要买,这房子应该我来买。算当父亲的给女儿陪嫁。” 教授毫不犹豫的说;“我们都是有能力的人,靠自己的双手,建设自己的家园,住起来踏实。再说了,悠悠要不认你,不会接受你的馈赠。就是认你,我们也是两个家庭,自己的房子自己买,自己的房子自己住。” 刘向阳心冷了半截,不用说女儿了,这个准女婿似乎已经了解自己,也是可以够原谅自己了,都不愿意有经济瓜葛,也不愿意住在一起,自己注定要孤独终老吗? 不管怎样,也要买一套房子,哪怕女儿不认自己,哪怕自己一个人住,也希望女儿有一天能够回娘家,自己就是她娘家最亲最亲的人。到时候,她还会有孩子,那是外孙或者外孙女,哪怕一个月看自己一次,也要有落脚的地方,也是全家团圆的日子。 至于他们要买房子,哪怕能挣到钱,哪怕他们有能力,自己也应该出一份力,但必须要做到能让他们接受,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突然问:“你这一次画,又画的是悠悠吗?” “当然,这次是油画,画悠悠在德国,背景是德国的一座教堂,特利尔的圣母玛利亚教堂,悠悠参观过,而且留下了影像。她那专注的神情,就是我想表达的主题。所以,我这幅油画,就画的那个场景,题目叫《远古的凝视》,比我上一幅画画得更好,一定可以卖更多的钱。加上上一幅画的收入,说不定,就能买一套房子了。” 席况语言很轻快,相隔1000多公里,也能想象他眉飞色舞的样子。 “上一次的画在哪里可以看见?”刘向阳问。 “已经被别人收藏了,看不到了。”席况有些惋惜,又有些自豪。 刘向阳突然有了紧张感:“这一幅画,也有可能被人收藏吧?” “画家都希望自己的美术作品被人收藏,这样子才有收益啊。即使舍不得,我还是要卖出去的。” “今天卖出去了吗?”刘向阳迫不及待地问。 “明天才开展呢。而且,就是有人买了,也要放在那里,等展览结束,画才能够被取走。” “哦,明白了。”刘向阳心里盘算着,有什么主意没有说出来,先试探对方,“听得出你矛盾的心理,那幅画一定画的很漂亮,既想留下来,又想卖出去买房子,是不是很纠结呀?” “知我者,刘总也。要金屋藏娇,我也得首先有新房才行。” “卖给我怎么样?” “不行!”席况断然拒绝,“你不是收藏家,你也不是顾客。按照我们的关系,我应该送给你,但是我们的关系没有当事者承认,所以还是隐蔽的关系。不收你的钱,我的劳动白白付出了;如果要收你的钱,你有施舍的性质,我们也不想沾光。艺术品也是商品,进入市场,才能衡量它的价值,还需要有更多的人观赏。在展览会上出售,两个目的都达到了,画廊还要收取佣金,也不能私下交易……” 他说了许多,刘向阳心中郁闷,连画像什么样子都看不到,隔着布袋子买猫,没什么价值。暗暗打定了主意,只有要求席况拍张照片回来,听见对方答应了,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希望卖个好价钱,能够买到新房子,我看好你,早日美梦成真。但是你也要帮帮我,让我的梦想也能实现好吗?” 不用说,席况也知道,自己岳父的梦想,就是想和女儿团圆,他认女儿还不行,还需要女儿认他。悠悠的脾气都知道,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自己花了多少功夫,尚不能说追到手了,要她原谅父亲,恐怕不容易。 今天忙了一天,明天一早要赶去开幕式,不想讲那么多,一半安慰,一半鼓励:“我们都尽力吧。” 听到这话,电话那边的人看不见,刘向阳的眉目已经舒展了——起码,准女婿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他愿意出力,与女儿相认有希望了。 关了手机,他马上走到隔壁,敲开了房门,对里面的人说:“收拾东西,马上退房,我们开车走。” 那是双人标准间,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向南方,另一个是司机小李。就等着刘向阳出来,三个人一起去吃饭。现在怎么突然要开车走?到哪里去? 小李告诉他们,宾馆有饭店,不用开车的。向南方听出老总的意思,问他到哪里去。他只说了三个字:“去京城。” 那两个男人慌了手脚,赶紧收拾行李。一直坐进车里,刘向阳才告诉他们,有紧急事情,所以连夜出发。车子快要开出省城了,他才让停下来,走进一个小饭店,已经过了吃晚饭的点儿,又是在城边上,饭厅里只有两个人。 刘向阳进去,对老板说,只要三个现成的菜,再来一盆白米饭,越快越好。 老板知道他们要赶路,把他们家人要吃的菜端出来,三个人十分钟吃完,又上了车。刘向阳对他们说:“三个人轮流睡觉,轮流开车。我先来吧。” 催得这么忙,赶得这么急,刘向阳没有说,就一定是他的私事。向南方就让他到后面沙发上睡觉去,说他和小李两个换着开就行了。小李说,他一个人可以开一晚上的,一个人睡后面沙发,一个人在副驾驶座位上打瞌睡。刘向阳没有坚持,就到后面的沙发上,蜷缩着身子躺下了。 睡到半夜,还是起来,叫向南方去睡觉,他去开车,让小李到副驾驶位置上打瞌睡。就这么紧赶慢赶,天亮还是买早点在车上吃的,中午已经到了郊区,才一起下车,匆匆吃了中饭,也很简单。 到了京城,堵车很严重,找到画展地方,已经是下午4点多钟了。幸好画廊还没有关门,让小李在后面睡觉,刘向阳停车,对副驾驶的向南方吩咐:“你到展览馆去,从头到尾走一趟,给我找一个人。” 209、动员转让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赶过来就为找人?什么人?你说,我认识吗?”一路上老总都沉默寡言,到这里了,还摸不清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不认识,你没见过,但是我要确定这个人不在里面。” 向南方更奇怪:“有照片吗?” “没有。” “我怎么找得到?” “不是要你找到他,而是要让我进去看不到他,严格来说,是让他看不见我。只有等他不在里面,我才能进去。” “好,你就说吧,什么样?” 刘向阳把着方向盘,歪着脑袋描绘着:“30岁刚出头,一米75的个子,普普通通的长相,戴着金丝眼镜,模样很斯文,瘦而不弱,哦,还有,普通话说的特别好听。” 向南方要下车了,把住车门又问一句:“为什么要避开他?” “以后告诉你,赶快去,再磨叽,展览馆要关门了。” 在老总的催促下,向南方赶紧下车,冲进展览馆,从进口到出口,走了一圈,也花了几分钟。走出来告诉刘向阳,说没看到这样的人,本来要关馆了,所以人也不多,没有年轻的,都是四五十岁往上跑的人。 刘向阳这才下车,手一招,让向南方跟着他走。 大厅里,有个签到处,拦在入口处,桌子边上的小姑娘两眼放光,看见他们气度不凡,举着笔,非要他们签字不可。刘向阳只好写下“刘南方”三个字,向南方也换了名字,写下了“向东”两个字,再问刘总此行的目的。 估计签到处的人听不见了,刘向阳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才对向南方说:“我们今天是来买画的。” 这么匆匆忙忙,这么神神密密,有什么要紧的画要买?看出他的疑虑,刘向阳告诉他:“注意盯着,找这样一张画:背景是西方圣母玛利亚教堂,画中的人物,是刘苏悠悠。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要把画买下来。” 向南方不明就里:“画上是你女儿?谁画的?” “我女婿。”他很骄傲地扬起头。 他的副手更不懂了:“你倒是搞得快呀,女儿找到了,女儿也找到女婿了,你们全家不是要大团圆了吗?” 画廊里人不多,刘向阳还是很警惕,放低的声音:“哪那么容易!不是现在考虑的问题。看画!” “你都认女婿了,叫他把画留着给你就是了。” “你不懂。”刘向阳摇摇手,一路走过去走马看花。 突然,向南方指着前面一幅画说:“你要找这个吧?画上那个女孩子,好像你女儿哦。”刘向阳加快脚步,赶紧过去,站在画前,笑容灿烂:“不是好像我女儿,的的确确就是我女儿,怎么样,美不美?” “太美了,比蒙娜丽莎漂亮多了。”向南方有点奇怪,“你女儿信基督教?” “那是参观学习,吸取建筑物的灵感,说是可以让服装设计受到启发。” “哎呀,总算看到了,到哪里买?”向南方一边说着,一边就四处张望,找收款的地方。” 刘向阳在他手上拍了一巴掌:“我们已经来迟了。” “不迟哦,还没关门呢。门口写着,展览三天的,明天来都行。” “你没看见标牌上写着:‘已订购’三个字,被别人买去了啊。”那张充满魅力的脸上,写满了落寂,爱而不得,就像见到女儿也不敢认一样。 向南方俯下身子,盯着画下标签而看了一阵,直起身来说:“32000,就是没有卖出去,我带着现金也不够啊。” “你真是的,眼大无光,那是32万。”昨天下半夜的车是他开的,下午的车也是他开的,刘向阳现在疲惫不堪。希望充实在心间,结果像棉花糖一样稀松,仿佛见到水,融化的无影无踪。赶得这么急,就想三天以后就能拿回家去,买一栋精装修的三室两厅,把这幅画挂在客厅当中,每天下班以后靠在沙发上,女儿凝视着西方的文化,自己可以凝视着女儿姣好的面容,就像看到当年的妻子一样,即使天人永别,即使隔海相望,也能填补相思之苦的深坑。 可是,晚了,来得太迟,被别人买走了,就像女儿不能陪伴自己,要去陪伴别人一样,而那个人还不是女婿,想起来心里就堵得慌。 看到老总垂头丧气,听着老总长吁短叹,向南方一贯为他排忧解难,马上就出主意:“一幅画要32万,可真不便宜。你既然舍得花钱,我们就找那个订购的人,加两个钱,买回来不就得了吗。” 刘向阳像是被充满气的球一样弹跳起来,三步并着两步,走到进口处签到的地方,俯身问在那里服务的姑娘,买画在什么地方。这个帅气的大叔还没看够,人就进去了,现在去而复返,又是来买画的,姑娘两眼冒星星,马上站起来,抽出自己的椅子让他坐。说现在的画三天以后再卖,现在只能订购。 姑娘很漂亮,向南方来了兴趣,说他们坐了一天一夜,现在不需要坐,就想问,如果要买,在哪里订购? “就在我这里呀。”这个男人更年轻,虽然没那么帅,但也酷得一塌糊涂,很想给他们服务,于是恭恭敬敬问他们要定什么画? 刘向阳还没有回答,向南方抢在前面:“就是75号,《远古的凝视》是32万吧?到时候我们转账可以吗?” 姑娘恨不得90度向他们鞠躬:“哎呀,你们挑别的画行不行?那幅画儿已经卖出去了。” 刘总干脆站到一旁,看向南方表演:“我们就是看中这一幅画,怎么卖了呢?我们加点钱买过来行不行?” “这,这个,展览开始的时候已经订过价格了,现在加钱也不好办,你们可以找订购的人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转让给你们。” 听姑娘这么一说,向南方马上顺着杆子往上爬,说订购人一定留的有电话,能不能把联系方式告诉他们,直接找那边联系。两个男人风度翩翩,又这么客客气气的,那个姑娘马上打开抽屉,取出登记的本子,找出了有关信息,是一个叫薛逸凡的人订购的,地址是伟业房地产公司,而且留下了电话号码。 两个人同时输入到手机里,然后给小姑娘道了谢,一起出来,坐进车子里,小李还在睡觉,雷都打不醒。 向南方想起来了:“伟业房地产公司?我们那里也有啊,是不是一家的?那可是全国500强之一。财大气粗,加点钱是不是转让?恐怕还要另外想办法。” “试试看。”刘向阳要套近乎,拨通了电话,“请问,您是薛先生吗?” 接电话的声音飘忽,有点吊儿郎当的口气:“你找老薛、大薛还是小薛呀?” “我找薛逸凡先生,不知道在哪一个年龄档次。”对方没有回答,刘向阳又追加一句,“声音那么悦耳动听,想来小薛老板,一定青春年少,英俊潇洒。” 彩虹屁有效,对方马上高兴了:“请问你是哪一路大哥?” “我在A省搞实体,东风服装总公司,东风服装商城也是我的产业。湖城有伟业的房地产,几乎是一年一个楼盘,是不是贵公司开发的呀?” “正是正是,在下就在负责湖城楼盘的开发。服装商城可是我买衣服的首选地,我们算得上同道中人了,老总贵姓?”薛逸凡也热络起来。 “免贵姓刘。正想在湖城买两套房子,薛总是不是有好的推荐?” 一听说是老板,而且还是买房子的,还要买两套,薛逸凡也来了兴趣:“好啊,很乐意为刘总服务。过两天我回去,一定去拜访刘总。” 刘向阳马上就说:“我这两天在京城,也要过几天才回湖城,届时一定做东,招待薛薛总。” “哎呀,巧了,我这两天也在京城,这是我的老家,我是地主,我们聚一聚,选一个离你们近的地方,在哪里好?” 向南方指了指画廊的门口,刘向阳摇摇头,看向另一边的高大建筑,说住在东方宾馆,就在那里招待薛总吧。 薛逸凡马上就说他隔得也不远,半个小时就能到。 双方关了手机,刘向阳马上开车,到了东方宾馆的停车场,叫醒了小李,三人走进饭店,开了两个房间,匆匆忙忙洗完澡,电话就响了,薛逸凡说已经到了饭店,问刘总在哪里。三个人一边往饭厅里走,一边告诉他们地址,还在饭厅门口,两路人马就相遇了。手机还放在耳边,仿佛就是接头暗号,相视一笑,相互握手。 刘向阳介绍他的助手向副总、司机小李,跟在薛逸凡后面的人自我介绍,说他是薛总司机小王,这里有他们的专用包间,马上就把他们往顶楼上领,进了一个豪华包间,马上开始点菜。 刘向阳打量了向南方一眼,剑眉打皱了,对方那么热情,抢着做东,这如何是好?把小王肩膀拍拍:“小伙子,开车累了,坐下歇歇。我们有求于薛总,怎么能让你们请客呢?让我们家的小李来。” 小李美美的睡了一觉,这个时候神清气爽,马上拿过菜单,殷勤的走到薛总跟前,问他喜欢吃什么菜。 薛逸凡见惯了大场面,不是在湖城坐镇,哪里看的上外来人?但是看两个主人表现不俗,又这么上道,又是买家,身份也放低了一些,笑嘻嘻的说:“你们是湖城一霸,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我在那边搞房地产,还要依靠你们多多支持,应该是我有求于你们才是,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他一边说着,一边儿在菜单上点了两个菜,然后小李就把菜单给刘总,刘向阳又给向南方,趁热打铁,就汤下面,在向南方安排菜的时候,先说一下买楼的要求。首先声明,这只是意向性的,具体要看了楼盘才能决定。 “那是自然,不知道看过我们哪些楼盘?” 刘向阳坦诚的说,才到湖城不久,还没有安家,所以才要买房。只是听说伟业房地产赫赫有名,还说找人咨询一下,没想到就碰见老总了,老总不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后生可畏,所以更值得信赖。好几家房地产公司找到他,还是想在伟业买房。 “找我买房,你就找对人了。”薛逸凡更喜,一边感谢他的信赖,一边问他们,到京城来有何贵干,有需要帮忙的,他作为地主,一定尽心竭力。 刘向阳这才绕到正题上:“这次到京城,也是为我的新房买装饰的。听说这里举办全国美展,就想买一幅画装装门面。” “高雅高雅,刘总仪表堂堂,眼光高远,房子还没有买,先就买装饰房屋的美术作品,也算是运筹帷幄。画展上都是一流的画,不但美化华堂,而且将来还能升值。我上午去看了,真的很不错,明天我陪刘总去选?” 刘向阳愁眉苦脸:“不能耽误薛总时间啊。我们下午已经看过了,好不容易选了一张自己最喜欢的,可惜被人订购了。” “订购了算什么?薛某人在京城还是说得上话的,看看选的那一张画被谁订购了?我们联系一下,动员他让出来就是了。” 向南方看刘总没说话,等着自己发言,马上就凑过去说:“我们刘总订的是75号作品,名字叫《远古的凝视》,画的是一个中国姑娘,站在哥特式的大教堂里……” “哎呀,不巧了,我也看中的这幅画,正好被我订购了。”没有等对方说完,薛总马上就说。 “怎么这么巧?”向南方反着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你们的审美观都是一样的呀。” “呵呵,我真的喜欢这幅画,油画作品,本身就是绘画中的阳春白雪,画的背景呢,又是房屋中最有特色的哥特式建筑,中西文化的碰撞,建筑与人文媲美,这都不说了,凝视的人物美的不可方物,那么端庄,那么秀丽,那么文雅,那么温柔,比壁画上的圣母玛利亚还要漂亮。她就像一个发光体,如风光霁月般耀眼,我看到画中人的那一刹,便已经被捕获了灵魂,我一看就醉了……” 210、别有用心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越听越不是味,刘向阳白皙的面孔越来越黑,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冽如锋锐的刀刃。向南方看见身边人愀然大变的脸色,在桌子底下扯了一把,然后给每个人茶杯里续上水,这才不经意的问:“薛总,薛家是京城豪门,肯定挂满了世界名画,再买画往哪里挂呀。” “我买了,就挂在我湖城的别墅里,再具体一点,挂在卧室大床对面的墙上,每天早上一起来,就能看见墙上的姑娘,俊冷与妩媚天成,阳刚与柔情结合,马上就会产生浪漫和坚定的情感。”薛逸凡没有发现对方两人的神态,只顾自己说的得意。 刘向阳一直不说话,端着杯子,默默的喝水,听到这里,突然像是被扎了刺,手一抽搐,茶杯从手中脱落,砰咚一声,砸在桌子上,茶水淌下来,衬衣下摆也粘了两片茶叶。 “啊,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说完他就站起来走了。 不走他也如坐针毡,看起来道貌岸然的薛总,好像还不到30岁,模样还过得去,却是油头粉面,越说越猥琐,那狂狷不羁的模样,看着就恶心,似乎还想打自己女儿的主意,莫非想意淫?他掌心渗满了汗水,恨不得一拳打过去。 好后悔,没有早一点联系席况,不知道他画了这样的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京城的,如果早一点来就好了,相隔这么远,来得这么晚,一定要警告那个画画的小子,以后不能把女儿画到他的图画中,就像被糟蹋了一样,心如针扎,产生密密麻麻的疼痛,牵动全身所有的筋脉都剧烈的疼痛。 现在怎么办?这幅画怎么能弄来?他只有指望助手想办法,临出门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如果说,现在最了解刘向阳的是谁,那一定是方向南了。他们在一起从南方打工,到互相支持,到办厂,到扩展,再一路向北,打回刘向阳的老家。包括给他找妻子,都是向南方给刘向阳出力。 这个家伙最近心事重重,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以前不给他讲?要买画了才想出来这么个主意。可是,已经被别人占领了先机,预定的人又很强势,似乎无计可施。 看出老总的脸色有变,他也非常痛恨这个姓薛的家伙。自己虽然与刘苏悠悠相处不多,但是也知道,那个姑娘十分能干,十分可爱,他还是很喜欢的,被一个纨绔子弟如此轻贱,恨不得冲上去给这家伙打两巴掌。 向南方很同情老总的遭遇,那个年代的婚姻悲剧,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贫困制造了许多妻离子散的故事,刘向阳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知道妻子的下落了,却再也见不到妻子,幸运的是女儿成才,人见人爱。当初,刘向阳还不知道两人的血缘关系,出于对人才的爱护,老总对这个女孩子也不错。过去给她销售服装带来很多便利,后来又预支了半年工资,派司机送她去机场,回国就可以进公司工作,其中没有参杂一点私心。 现在采用了悠悠三款服装设计,这是已经知道她是他女儿了,付出的费用不低,但是有销售业绩,尤其是男装的设计,打开市场,一花独秀,开始在大城市铺货,这说明双方都有眼光,徇私舞弊的帽子也扣不上来。 老总真是可怜,知道了女儿却不敢相认,所以格外痛苦。不过这也难说,说不定会有一天,他们会走到一起的。没找到妻子,但是找到了女儿,他也为朋友高兴,远水救不了近渴,就是飞到德国去看女儿,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知道画家是个什么人,起码认识并且熟悉刘苏悠悠,否则,怎么能将她画进图画中,而且画的那么美,难怪说,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画得比真人还要美丽,还要有风采。 大概,就是因为画家画得太漂亮了,让那个富家子弟垂涎三尺。可惜来迟了一步,那个人是地主,当然能捷足先登,但是,动机明显不纯,看样子就是个花花公子,什么女人没见过?!但是,也可能看到的都是庸脂俗粉,名媛淑女,大家闺秀。那些女人不是整容的,就是美颜的,要么是卖弄风骚的。 悠悠这么清纯、端庄、秀丽的女孩,一旦入画,更觉惊艳。但是被人挂在卧室里,挂在放在床的对面,让一个大男人对着画中人朝思暮想,怎么想怎么不舒服,甚至有些龌龊,不用说刘总不高兴了,就是自己都不高兴。 刚才,刘向阳的衣服打湿了,茶水怎么正好泼到在衣服上?他就是故意的,也故意借口出门。在门口盯了自己一眼,眼光就像锥子一样,要刺进自己的脑门,可能还想剜一块肉下来。 向南方看错了,刘总眼光那么毒辣,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薛逸凡。自己只是感受到余光,那意思很明显,就要自己想办法,千万不能让画落入那个人手中,能够自己买到就更好了。 两个司机说到外面转转,早就出去了。包厢里只留下两个人,向南方特别会搞外交,头脑一转,然后就问:“哎呀,薛总,你把那么一张大美人挂在卧室里,你的夫人看了,难道不吃醋吗?” “我的老弟,我哪里来的夫人?还是钻石王老五呢。不过,看到这张画我心动了,要能找到画中人就好了,不会是画家塑造的吧,你说,会不会真有这样的美人啊?” 看见对面的人衣冠楚楚,但是眼睛都要流哈拉子了,存心挑逗,故意问:“难道有这样的姑娘,你就要娶她吗?” “你没看到,背景是外国的教堂,能够看得懂西洋文化的,都是留学生呀。”薛逸凡喉结动了,咽下口水,接着说,“都能够到国外留学,那也不是泛泛之辈,一定是有文化的素质高的女孩子,青春靓丽,神情那么专注,那么有修养,绝对是个大学生,个子也高,容貌也美,这样的姑娘,可遇不可求啊。” 有门了,向南方暗暗一喜:“你是想看真人呢,还是只想看画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到哪里看人去?” 服务员上来收拾干净了桌子,又换了一杯茶,还给两个人续上水,走开了,向南方才说:“如果,同时有一幅画,你觉得画上的人很美,同时画中的真人出现了,同时在你的面前,你会选哪一样?” 薛逸凡哧哧一笑,觉得不可思议:“你也是个副总,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光看一幅画,那是水中望月,镜里看花,既然真人现身,我肯定要人而不要画了。” 向南方微微一笑,问道:“你知道刘总为什么要买这幅画吗?” 薛逸凡笑得很暧昧:“我们都是男人,都懂的,你是不是也想要啊?” 对方挤眉弄眼,样子让人作呕,天哪,悠悠要遇到这样的人纠缠,那不被恶心死了?但是,现在不能不把她抬出来。于是就说:“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不想,因为年纪大了,我的儿子都上中学了,刘总的女儿大学毕业,都出国留洋了,怎么还和你心思一样?” “那他买这画干嘛?” ”他呀,他要买这幅画,是因为,画上姑娘,就是他的女儿。” “什么?画的是他女儿?!” “是啊,他女儿正在德国留学。身后的景物,就是特里尔的圣母玛利亚教堂。” 薛逸凡马上跳起来,绕过半张桌子,冲到向南方跟前,使劲抓住他的手,用劲地捏着:“拜托拜托,真有这么动人的姑娘啊,他女儿结婚了吗?” “在我们国家,结了婚的女子都在家里带孩子呢,哪有出国去留学的?。” 薛总两眼放光,激动不已:“你是说,她还没有结婚是吗?有对象了吗?” 这一阵子,刘向阳忙着收购服装商城的事情,南方的工厂,县城的工厂,都没有时间打理,出了一些小状况,向南方就到那里。两人没有交流。回到他身边,只是听说,悠悠原来谈的那个对象,是服装公司的副总,悠悠出国以后,被对方劈腿了,以后就没听说有什么对象。 所以,向南方很诚实地摇头,说没有没有。说完,就要把手抽出来。 薛逸凡更激动了,抓住不放,把满腔希望,似乎都放在那双手上。 薛家三代人都从事房地产,世代单传,薛逸凡是家中唯一的孙子,从读大学的时候开始,就仗着家里有钱,成天在女人堆中厮混,什么样的女孩子没见过?这个画中人,也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但是,仅仅用漂亮两个字还不足以形容,还那么有气质,还那么有学问,父亲还是个老总,有三个工厂,还有一座服装商城,本人大学毕业,还在国外学习……呀,家境好、模样好、学问也好,这样的女孩子到哪里找?难得的是,还是湖城的人,自己就在湖城开发房地产,是上帝送给他一个最佳老婆呀。 他本来就是个浪荡公子,从小娇生惯养,为了继承祖业,学了建筑,还到国外留学过,天生聪明,又在家族的耳濡目染下,还是有些能力的。但是心思不在工作上,何止是富二代,简直就是富三代,一直不成器,绯闻满天飞,直到把一个高中生肚子搞大了,学校家长都来找他的麻烦,家里大发雷霆,狠狠对他严加管教,关了他一个月的紧闭,逼着他改邪归正,花了大价钱,把事情摆平了,京城也留不住了。 家里没办法,把他发配到外地,远离京城,到还算经济发达的地方,尽管是个地级市,业务也方便开展,还有家族的辅助,搞了三年,开发了三个楼盘,卓有成效,他有了兴趣,投入到工作当中,少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浪荡的行为也收敛了。父母考虑到他年近30,应该成家了。让他在京城找一个对象,所以这一次回来,就是相亲的。 看了几个女孩子,兴趣缺缺,心中郁闷,和几个朋友到东方饭店聚会。看到对过的画廊美展,心中好奇。学建筑的,美术是基础,多少懂一点的。吃中饭的时间还早,就是附庸风雅,也要看看。 另方面也想到,不管是在哪里安家,都要自己装修房子,布置房间,书画是少不了的。既然是全国美展,肯定水平不低,到这里来挑几幅,画作一定精彩,还有保值升值的空间。 在建筑当中,他对哥特式建筑特别有感觉,远远的看过去,看到一幅画,主体就是哥特式教堂,走近,画中人更吸引眼球,越看越美的画中人让他心动,毫不犹豫的就要买下来。一听说要到三天以后才能拿走,只有先登记预定了,签了自己的名字,留了联系电话。后来的半天时间,脑袋中总是出现那幅画面,还说是望梅止渴,没想到这么巧,居然知道画中的姑娘在哪里了。 听说现实中真有画中人,薛逸凡三魂掉了两魂半,如果能找到这样的对象,才是他的追求。无巧不成书,岳父请他一起喝酒——不对,说是来买房子。也不对,买房子应该在湖城去找楼盘,从哪里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为什么偏偏今天要来找我?为什么还要请我吃饭?原来,他也想买这幅画。为什么?一方面,不愿意女儿的形象流落在别人家里,另一方面,她女儿在国外学习,当父亲的能不想女儿吗?看到图画当中的人物,就能解除对女儿的想念啊。也不全对,他完全可以有照片呢。 总而言之,之所以找到自己,只有一个目的——他要和自己竞争,要竞买这幅画。 对自己来说,要画还是要女人,这还是个问题吗?真人才是无价之宝啊。 于是,生怕对象跑了(还没见到真人呢)。薛逸凡不但抓住向南方的手,还使劲地摇啊摇,迫不及待地说:“只要有真人,我可以转让画。麻烦你,拜托了,求求你了,帮我牵线搭桥,我要和刘总女儿见面,我想和这个姑娘谈恋爱,甚至,我马上能到德国去。刘总要这幅画,我买了以后送给他。” 211、点名身份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向南方兀自好笑——对方马上中了自己圈套。这叫什么计策?三十六计当中有没有这一计呀,左思右想,大概比较靠谱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他还是把手抽出来,拍拍对方肩膀:“不要激动,不要声张,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交换。我们都要回湖城去的。到时候,我给你牵线搭桥,我想办法给你创造条件,我在刘总跟前为你美言。” 薛逸凡相信将疑:“行吗?” “没问题,我和刘总就像兄弟一样,你这件事情,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但是,等会在他面前,不要说的那么……否则,引起他的反感。” “哎呀,是的是的,我也知道,前面有些话不妥,太,太,太那个了。兄弟,你说,我怎么说好?” “就当我们什么话都没说,你什么也不知道。等我挑起话头,劝你让画,你只要说,看在他是你客户的面上,看在他们要买房子的面上,答应了把画让给他。千万不要提他女儿的事,还有一个多月才回国呢,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被她拒绝就不好了,反正还要买你的房子,以后也有打交道的时候……” 薛逸凡千恩万谢,佩服这个向副总,说他到底是老大哥,有勇有谋,为他着想,一定要认他为哥,到了湖城,两个人要做朋友,要结拜兄弟。 话也说的差不多了,服务员来了,说菜已经全部弄好了,问是不是上菜。 向南方知道刘向阳迟迟不回来,就是要留点时间,让他做工作的,现在差不多应该弄好了,就说上菜,他去叫他们。 走出包厢,打个电话给小李,让他给刘总买件衬衫回来。小王说,他已经接到刘总电话,已经买了衬衫,正要送过去。两人同时到卫生间,小李把衬衫给刘总,刘总说,他到卫生间去,就打电话叫小李去买衣服的。现在衣服也来了,让小李先到包厢去,他换了衣服就到。 见小李走了,刘向阳就问他情况怎么样。向南方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刘向阳紧张的心情舒缓了,那一张画终于可以到自己的手里,不再被一个变态的男人收藏,但是心中还有些不快:“我说你怎么回事?把我女儿拿出来当挡箭牌,以后,他真要纠缠悠悠不放怎么办,我女儿已经有对象了。” “什么,悠悠有对象了?是哪一个?不是和那个副总分手了吗?” “以后,不要提那个姓罗的家伙了,你再说我就跟你急。女儿现在的对象,就是这个画家,就是画女儿像的,而且,还到德国去陪伴的,他们一起在德国度过了一段时间,要不然,怎么能画出德国的风景,怎么能画出女儿的神态呢。”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呀。” “最近这么多事情,哪来得及说这些。而且他们也仅仅是男女朋友,他卖画,是要给我女儿买房子,不愿意接受我的馈赠,我给钱坚决不要,女儿更不会要,所以我也不能找他要画。你说我能不让画上市吗?这么好一张画,还有那么漂亮的女儿在上面,怎么能让它流失在外面呢?而且买画的人那么龌龊,以后,坚决不要画家画我女儿了。就是我买不到,也不能让那个家伙买,就是我女儿嫁不出去,也不能让这个家伙靠拢。” 向南方本来还有些内疚,听说画家就是悠悠的对象,马上放心了:“没事没事,你女儿还在国外,既然有对象了,怎么能看上这个人呢,看这个模样,就不讨人喜欢,还那么猥琐,还有那么卑劣的心思,你女儿绝对看不上他的。” 刘向阳只是嗯了一声,喜怒不行于色。 这是什么态度?向南方试探地说,不过,如果要论家世地位,那个家伙,是全国五百强企业的富三代,薛家是地地道道的豪门。就在我们那个城市,伟业的房地产,也是首屈一指的,这样的女婿,是不是更呱呱叫啊? “不要胡说八道,我都看不上,我女儿能看上吗?再说了,我的家业都是我女儿的,还不够她花吗?我也接触过几次了,这个画家不是很有钱,但对我女儿真心好,而且,跟我谈得来,以后,我跟我女儿能不能相认,都还靠着他呢。” 沾了茶水的衬衫被丢到卫生间了,两个人走到包厢里去。两个小司机已经到位,菜也上全了。看见他们两个进门,薛逸凡马上站起来,前倨后恭,眼睛眯成两道缝。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有求刘总的女儿,还能不好好表现表现吗?趁着他们都不在,连忙就叫来小王,又来了两瓶好酒,还把酒菜钱帐结了。不仅菜上齐了,连酒都斟好了,见到来人,也不知道怎么讨好,又是敬酒,又是夹菜,连虾子壳都给刘总剥了。 刘向阳装成浑然不觉,也倒过来向薛逸凡敬酒,说到买房子的事,要薛总挑两套好的。 薛逸凡这才有讲话的机会,问他为什么要买两套。刘向阳说,自己要买一套,给女儿买一套。 “给女儿买一套?是不是给她做嫁妆啊?”小伙子还有些不放心。 刘向阳哈哈一笑:“不是做嫁妆,是给她当奖品,毕竟到国外去学习一年,而且学得很不错。在特利尔学院,就得到1万欧元的奖金,而今在不莱梅大学,一边学习,一边给我设计服装,连着给我设计三种服装,都是畅销货,这样的女儿,是不是很争气呀?我赚的钱,当然要给她花哟,让她一回国就能住进新房子。所以,作为奖品,我要送一套房子给她。这礼物是不是很好?” “刘总几个女儿?” 向南方马上代他回答:“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宝贝的很。” 薛逸凡的楼盘大房子很难卖,于是说:“不如买一套大的,全家人住在一起不好吗?” “时代不同了,我们也向欧洲看齐,儿女大了,都分开过日子,只是不要离的太远,最好是隔壁邻居,反正迟早要成家的,保持距离,才有魅力。” 薛一番马上就有马屁可拍了:“刘总风度翩翩,才是真正有魅力。而且真是个慈父啊,想得那么周到,有那么优秀的女儿,也是当父亲的无上荣耀。女儿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有一个多月吧,所以我现在要把房子准备好,你那里如果是精装修的,有现成的吗?什么配置?多大面积?” “我们的金域华府风景最优美,房型最优秀,有两个区都是精装修的,小的100多平方米,大的200多平方米,配置也不错:有地暖、有中央空调、欧式橱柜、真皮沙发,一应高档家电,直接可以拎包入住。” 听了房地产公司的介绍,向南方也心动了:“这么好的配置,连我都想买一套了,不知道价格怎么样?” 薛逸凡直愣愣看着刘向阳:“对外我们是每平方米2800元,刘总如果要买,价格随你出,送一套房子都是可以的。” “呵呵,两种房子都很合适,不过,哪能占这么大的便宜?”刘向阳笑的人畜无害。 “哎呀,谁叫我们有缘呢?你这样好的父亲,谁要做你的女婿,那真是睡着了都要笑醒了。”薛逸凡狐狸尾巴马上就要露出来了,向南方马上就在底下踢了他一脚,他马上又回到房子的介绍上面,“那两种房子,都是最好的建筑,最好的采光,最好的材料建成的,所有装修都是环保型的,连家具都是现成的,你只要选中式样,三天之内,你就可以提包住进了。” 刘向阳假装很高兴的样子:“哎,幸亏找到你这开发商的老总,真是凑巧啊,我们回去很快就能办好,我女儿回来,就可以直接住进新房子里了。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光是新房子新家具,那还像一个暴发户的家,里面还应该有装饰。我女儿毕竟是学服装设计的,在不莱梅大学,也是归纳到艺术学院里的,只是可惜啊……” “还有什么难办的,我在湖城也有三年多了,认识的人不少,人脉很广。你们还要办什么,包括购买室内的装饰,需要什么,给个图给我,我一定让人给你们办的妥妥的。”薛逸凡还拍拍胸口打包票。 “细节问题,我女儿自己会处理,唯一想要的,就是想把别人画她的画,放在她房间里,看见自己的肖像在国外留学的地方,是一个永久的纪念,她一定很亲切很高兴。可惜啊,那画被你买去了……” “不可惜不可惜。”薛逸凡终于有时间表忠心了,马上打断对方的遗憾,“刘总,你有这么好的女儿,父亲这么美的心意,父女这么深的感情,深深打动了我。君子成人之美,我把那幅画让给你。” 终于把话题绕到这上面来了,那个花花公子也终于表态了,刘向阳松了一口气:“真的?你真的让给我吗?” “你不相信吗?现在不知道下班了没有,去把我订购的取消,换上你的名字,这不就行了吗?” 向南方说:“我们刚才去的时候都快要下班了,这个时候,人家早就闭馆了。” “那我明天早上陪你们去吧。”薛逸凡表现的很真诚。 但是刘向阳还是担心夜长梦多:“明天早上,你还从那么大老远的赶来,万一有什么事耽误了……” 为了讨对方欢心,薛逸凡马上说:“真要不放心,那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东方宾馆当初还是我们造的,至今和这里的老总都有关系。你没看到?我们今晚吃饭的包厢,就是专门为我留的,这里的客房,也给我专门留着总统套间。今天晚上我就在这里住,明天一大早,我们就把交接手续办一下。那幅画,就算你的了。不过,你才来,没带这么多钱吧,干脆,我买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刘向阳马上断然拒绝:“那怎么行?无功不受禄,何况三十二万的贵重物品,我不是贪官,也不需要别人行贿。” 薛逸凡巴不得对方收礼,可是那油画又不是自己的,买了送人,也真是师出无名。想了想就说:“这样吧,你不是买两套房子吗?这么照顾我生意,我送一套给你吧。” 呵呵,哪怕就送一套100多平方的,价值也在油画之上,刘向阳心中有数,马上就应对道:“薛总这是在取笑我了,好好送套房子给我干什么?你看我买不起吗?” “哦,不是的不是的,我是因为……”向南方桌子下面的脚又不老实了,薛逸凡感受到踢来的痛处,马上改口,“我只是交个朋友,尊重你们的选择。” “薛总,以后的事情以后说,好事不在忙中取,油画的事情,我们就这样讲定了,房子的问题,回去再说,不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吗?”向南方一边说一边眨眼睛,薛逸凡哪能不明白,马上就清醒了,招呼着客人吃菜喝酒,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脸上红霞飞,既然在这里不走了,连司机都不走,也不用开车的,大家放开喉咙喝酒,放开肚子吃菜,两瓶五液见底。刘向阳让小李去结账。 薛逸凡马上说,他已经付过帐了,他是地主,应该尽地主之谊。以后到湖城去,再互相交往。还问这边是不是喝够了,说还来一瓶五粮液,再添点下酒菜。 刘向阳制止了,在暗地里拉了向南方一把,那意思就是说,明天还要办正经事的,不能让他喝醉了明天起不来。 薛逸凡也是“酒精考验”的人,头脑还十分清醒,告诉他们,那幅画明天拿不到,要到第三天,就是后天下午才能去交钱取画。如果这两天在京城不忙,请他们到他家去做客,另外带他们去看看风景,在京都玩一玩。 这本来就是一个乌龙事件,刘向阳怎么能上当呢,连忙说,他们在这里还有重要事情的,就不打扰了。 212、买到油画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现在八字不见一撇,薛逸凡也觉得,带回家里太早了,以后到湖城再联系。双方约定了回去的时间,当晚就在饭店住下了。 刘向阳不能出面,他只能背地里买下油画,支持他们买房子的钱,所以一切都要向南方出面。把他叫到自己房间,给他一张卡,说里面有50万块,如果主办方能够多收点钱,就把卡里的钱全用掉。向南方笑了,说又不是君子国,讨价还价,买方都想多付钱,哪有希望对方多收钱的道理。 “还不是让我的准女婿收入多点嘛。” 向南方昨天看的仔细一些,说,既然标好价格,恐怕不能加价减价。还打听了一下,主办方要扣除10%的佣金,到了画家的手里,30万都不到。 刘向阳马上就说:“那怎么行,最起码要有买小套的钱,明天去问好了,佣金的钱我们出行不行,而且明天就把钱交了,后天我们拿到油画赶紧回家。注意,千万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搞得就像地下党活动一样。”向南方好笑,“你要多付32000,画家一定出乎意料,他想看看,是哪个买货的这么大方?一看是你的名字,那不就露馅了。” 如果是别人的孩子,吃爹啃娘,恨不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女儿是不敢认,根据以前的交往,就是相认了,也未必贪图家长的钱。准女婿要自力更生,也不愿意占便宜。拿钱买东西还这么麻烦,刘向阳心中郁闷,有点不高兴:“要你出面,不就给我打掩护的吗?这就把你难倒了?把我的钱过到你的卡上,用你的名字交费,你们没见过面,鼻子碰扁了,也不认识。看到你的名字也不会联想到我。” 第二天一早,刘向阳有事睡不着,七点钟就让向南方去喊人。薛逸凡果然还在睡懒觉,被喊起来还有些不乐意,但是,向南方告诉他,刘总很有时间观念,而且他们今天有事,不能再耽误了。少爷这才赶紧起床,五个人共进早餐。吃完饭已经8点半了,昨天看的时间,这个时候应该开馆。 刘向阳说,他要接待一个客户,让向南方陪着薛逸凡去办理。换个客户很容易,向南方要求马上就把钱交了,主办方也同意了。只是提出来另外交佣金,对方说不好办,没这个规矩,到底是官方的画展,上面怎么规定下面怎么办。 刘总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向南方把什么都办妥了,与薛逸凡约定了,下周一去看房子。薛逸凡对家里人说,他在湖城已经找到对象,把他拍摄的照片拿给家长看,画中人让全家都满意,自然就放他走了。 第一天就把油画卖出去,第三天油画就出手了。听说还有两家竞争,席况查询了一下,收藏油画的是一个叫向南方的人,听说还愿意多付钱,他不认识,只是让人转告自己的谢意。还说等对方拿货的时候,交代一下保管的方法。结果主办方告知,那是外地的买主,因为画框不好拿,所以是把油画布卷起来拿走的,画框就丢下来了。尺寸大了的油画,一般都采取这样的办法取货,他也不在意 回到家里以后,还把这次的收获告诉母亲,说加上上一次的水彩画,卖了将近40万块,可以买一套房子了,母亲说还可以给他10万块,可以买更大一点的。儿子说没这个必要,小家庭,小房子才觉得温馨。母亲问他房子到底买在哪里?席况说这个问题早就打算好了,当然希望都住到省城,凭姑娘本事,找份工作也不难。 但是母亲批评儿子太主观了,说那么自强自立的一个姑娘,绝对不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省城买了房子,姑娘不愿意来住怎么办? 他这才有所警觉,刘苏悠悠不是一个依附男人的姑娘,有自己的个性,有自己的想法,不能勉强。想让心上人住新房,马上就要回来了,想让悠悠回国的环境就大不一样,现在买在哪里还没定,这怎么行? 来不及邮件沟通,西半球正是傍晚的时候,席况赶紧打电话,先给悠悠报喜:“我们买房子的钱凑齐了,悠悠啊,你还真值钱。” 悠悠刚刚吃了晚饭,心疼电话费,说什么事情,在邮件里说不行吗? “不行,来不及了。”席况急匆匆地说,“我要你回国就进新房。” “什么什么呀,”隔着半个地球,室友还在洗澡,悠悠一个人坐在床上,俏脸已经绯红,“才开始谈恋爱,哪里能进新房。” “呵呵,是不是心急了?” 尾音上扬的语气,挑逗味儿十足,悠悠知道想岔了,赶紧说,“我们不要说这些好吗?” “别忙挂电话,我说了,我要给你买房子,你说房子买在哪里?” “我不用你买,以后我有钱自己买。” 席况着急了:“你买什么?金屋藏娇当然是朕买啊。” “我不用你藏娇!信不信由你,以后我别墅都买得起。” “悠悠,我的悠悠,我们既然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将来我们是一家人,我们的新家,靠我们双手共同创造……” “所以不能让你单方面出钱。” “怎么是单方面呢?我们双方面啊。两幅画儿卖的快,因为画中人长的帅,所以那是我们两个人创造的价值,这样的新房,难道你不喜欢吗?只是在省城买房,还是在湖城买房,是确定我们家安在哪里的大事。” 刘苏悠悠觉得还是很遥远的事情,所以根本不放在心上,马上就说:“现在谈这个问题太早了……” 她还在纠结。席况胸中郁闷,直言不讳:“成立共同的家庭,你还没有下定决心吗?你还三心二意吗?你还有另谋出路吗?你还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吗?” 一连串的问题,悠悠无法回避,还在想,说这么多话了,越洋电话费花了多少钱了?花别人的钱,有种罪恶感,哪怕是男朋友,也不想对方损失。匆忙中只是说:“我干嘛要住到省城去?我在湖城长大,湖城就是我的家,我的事业在这里,我的母亲也在这里……” 心中一阵伤感,她说不下去了,挂电话前,只说了两个字“再见!” 席况还有许多话要说,听那边挂了电话,本来想要打过去,知道悠悠的脾气,也不必多说了。因为了解对方的想法,她是不会到省城居住的。唉,独立心太强的女孩子可爱又可恨啊。 还是不要勉强,她说母亲在湖城,那是托词。她母亲的魂魄可能都不在了,但是她父亲真的在湖城,她却不知道。事业在湖城,也说得过去。因为东风服装总公司,早已经安排她的位置,当初的刘总只是爱才,而今知道悠悠是他亲生骨肉,总有一天会相认的。那么大的公司,那么大的商场,对一个服装设计师来说,正是广阔天地。 再说了,在省城哪需要买房子呢?自己家里有独立的院子,连父亲住在家里的时候,都显得很冷清。还能买新房住出去,丢下母亲一个人吗?那真是的,娶了媳妇忘了娘,悠悠对她母亲那么孝顺,也会是个好儿媳妇的吧,所以在省城买房子,根本没有必要。 尽管,那对父女关系还没破冰,总不会这么僵化,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走到一起的吧?所以呀,还得知会她父亲一声。本想抽时间去一趟,一边和他商议,另一边看看房子,刘向阳电话就来了。 “恭喜教授,大作丰收,卖了个好价钱吧?” 席况还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还没向你汇报呢。第一天就被人家订购了,第二天还有人想来抢购,据说还是协商后才解决的。” 虽然没有看见人,但听出对方语气当中的得意,刘向阳很不以为然,心想,不是你的油画多好,是我的女儿长得漂亮,这未必是好事,引起别人的非分之想,心里很不舒服。想要提醒他,以后不要拿女儿当模特了,可是自己有什么资格?女儿都没认,还能认女婿吗?这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换了一种话问:“你买房子的钱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10万。” “够了够了,我母亲还给我10万,有50万,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都能买到200平方了。” “打算在哪买呢?” “我如果在省城买,你同意吗?” “按照我现在的身份,还没有资格表态。”刘向阳说的很伤感,跟着又补充一句,“你应该征求悠悠的意见。” “她说在湖城买。” 悠悠虽然不是这样说的,亦是如此,也没篡改。却无疑注入兴奋剂,刘向阳声音提高五度:“那太好了,我也是这么想,我认识这边最好的楼盘的开发商,花园式洋房,精装修的,三天之内办好一切手续,就可以拎包入住。” “哎呀,那就太好了!”一向沉稳的教授,恨不得跳起来,马上就说,周日他就可以过来看看,能够把房子定下来,让悠悠回来就有个新环境。 两人一拍即合,放下电话,联系薛逸凡,就等着一起看房了。 席况还没有动身,就接到了悠悠的邮件。开张名目,表示她对选房的要求。尽管还说得羞羞涩涩的,因为悠悠是个守旧的人,要么不谈恋爱,确定了以后,也不是反悔的。现在,打算和老师共度终身,当然没有反悔的意思,要建设自己的家庭,也需要一个安身的地方。 舍不得那个贫民窟,就因为那是和母亲共同生活的地方,离开那个地方,对母亲的思念会淡忘的。 但那一片都是老旧街道,本来就是简易房屋,经久失修,摇摇欲坠。早就传言要拆迁,前天,张大雷发了邮件,说街道通知他们了,那房子真的要拆迁,最多只给了三个月的时间迁走。本来还想,回去以后来得及处理,但是席况紧急电话,说到房子问题,她不能不考虑。 他说买房的钱凑齐了,主要是两幅画赚的钱。开始还想与自己无关,被他那么一说,想想也有道理,自己虽然没有绘画,但也是参与创作的人。告诉他,看过圣母玛利亚教堂,他才有灵感;寄给他照片,他才有模特,既然是画中人,给他的油画争光添彩,那么对于他的创作,也有自己的功劳。 那天的电话,态度不是很明朗,现在更有必要写清楚。 “哎呀,我的老师,你多次批评我,说我不会称呼人,我还是不想那么肉麻,还是喊你老师吧。 “繁忙的比赛终于结束了,结果怎么样,我让你猜。我设计的什么服装?当初你不愿意给我参谋,我可是全凭自己的本事,设计搞出来了,也缝纫好了,也舞台展示过了,也评比过了,不说怎么样,你先打个分吧:先看看我的照片,苔丝亚给我照的。摄影技术真的不错,把我拍得如何?什么也不说,只等你评判。 “这次要说最重要的事情,想起来,比参加评比更重要,因为安居才能乐业。所以,要讲一讲电话说的事情。 “我真是心疼你的钱——越洋电话好贵的,你就是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然后就要让电波刮走?想想都亏心。再重要的事情,最多我第二天就会回信的,你那么迫不及待打电话,不过是炫耀你的成果。 “还是说房子的事吧。世俗的新房,为时尚早,尽管认识很多年了,但正式交往(通讯不算),也不过两天吧。你曾经说过,我还年轻,但是你不年轻了,我也不能耽误你的时间。千万别多心,我不是有分手的想法,只是请你稍安勿躁。现在都21世纪了,作为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只要有一双手,只要肯动脑筋,就可以开辟自己的一番天地。我并不想依赖什么人,我也不想你给我买房子,我想自己创造自己的生活,那样才安稳,才心安理得,才天长地久。 213、比赛夺魁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第二次比赛制作,我比别人就麻烦了许多。其他同学的面料都是现成的,只需要裁剪拼接加工等完成就行了。可是我没有这种面料,因为选的是渐变色,就是从最深的蓝颜色,渐渐变浅,最后成为鱼肚白,而且要根据服装的比例产生变化,太难了,全部要靠自己制作。幸好,你教过我们水彩、水墨,都有洇开的功能。 “那种渐变颜色正是我需要的效果。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试验了很多次,隔这么远,你看不见,我的手都变成蓝颜色的了,指甲缝里的颜色洗不掉,伸出巴掌太可怕,简直就像九阴白骨爪。 “面料做好了以后,我制作倒是很简单,读高中的时候,我就自己给自己做衣服了。本身就个子比较高比较瘦,比较符合模特的标准,在国内又经过模特的培训,所以走台当然驾轻就熟——我是所有表演服装同学的老师哦。他们都跟我学的,当然,能学到我这样的不多,所以我的表演当然也出类拔萃了。 “东南亚的女孩子个子都比较小巧,男同学的个子也不高,个子小的表演,就不像个子高这么容易,但是师高弟子强,一个个表现得也有模有一样的。 “说句老实话,时间的确很紧张,我又没有合适的道具。头发这么挽起来的?你没有仔细看,实际上,就是一只铅笔做的发簪,呵呵,是不是很简单粗暴?反正拍出来你也看不见,人家只看服装的整体效果。 “要说起那天表演,我还要跟你说说比赛的规则。前面说了,设计图是40分,服装制作30分,按道理说表演分数应该更高?为什么只有30分呢?因为很多人不会表演,我们又不是专门学表演的。总分加起来不是一百分吗?但是,很多评委给我打了120分。 “为什么呢?那些打高分的老师都认为,我的表演太精彩了,超出了他们认为的优秀表演模式,又给我加了二十分,那就是超常发挥了服装的效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表现的我们民族的东西——是披风、长裙、旗袍的嫁接,嫁接产生了新品种。 “我走出来的时候,就因为宽大的曳地长裙,鲜明的对比的色彩,才产生了惊艳的效果。你真聪明,聪明这个词都太浅了,只能说你简直是充满智慧,一猜就猜出来了我的设计的理念,我的动机,就是海子的诗:‘面向大海,春暖花开’。 “华丽又简朴,深邃又平淡,独特鲜明,产生了视觉冲击力,当然了,我得了最高分,当之无愧的冠军。我不能说,我设计的服装是最好的精品,只是比较醒目而已。 “山外有山楼外楼,我们这次的服装展示,虽然不是国际一流的,但是老师们说,是首次形成这么轰动的效果。 “说句老实话,舞台很简陋,没有T型台,还不如服装公司的表演厅。就是一般的舞台,也需要有天幕,有侧幕,有大幕。学校的环境虽然不错,舞台也很宽大,但毕竟不是专门为服装表演设计的,也就是一个平坦的舞台,还有几根大柱子架在上面,但是没有影响效果。 “100多个同学,100多套服装,展示了世界各地的风情。尽管依靠我们民族的特点略胜一筹,但还有很多优美的服装精彩纷呈,百花齐放。 “比较常见的,也是比较大众的,有飞行夹克、黑色裤装、佩戴的金属装饰,耳垂上的钻石耳钉等等,泛着耀眼的光芒,让人为那种短打惊叹。 “公主范儿的蕾丝花边裙仙气飘飘,褐色的曼陀罗服装,仿佛凤凰涅槃重生一样张扬,给人美到极致的感觉,让人一眼难忘。缀满手工花朵,仿佛有童话般的色彩。烟霞一般的飘逸长袍,充满了异域色彩风情。还有魔幻般的服装:头戴白色斗笠,身披白色披风,居然拿着魔术棒上台。更精彩是像鲸鱼一般的造型,他们的裙摆冉冉玉生,让我们闻到海洋的味道。 “就连我的室友——那个牛皮糖的女孩子,也有不俗的表现。她穿一条酒红色的超大蓬蓬裙,就像血色一样妖娆瑰丽,特别华丽。她也是偏高偏瘦的体型,外面披着一件英伦风的大衣,头上戴一顶插着羽毛的帽子,半透明的墨镜架在鼻梁上,这样的造型不觉得浮夸,反而有一种贵气,也获得不俗的好评…… “总而言之,在学期结束快要到来的时候,在我学了一年的服装设计以后,在我参观了巴黎时装博览会后,再看到大学同学们的设计,也让我大开眼界,就算是完美的收官。 “幸亏我买了照相机,拍了那么多的服装展示,都是我宝贵的资料,给我许多灵感。只是在那边冲洗费用太贵了,我还是拿回国内来扩印吧。 “这一次没有奖金,但是有奖品,奖品非常珍贵,一盘千禧年的巴黎时装表演,全年的时装报,再加上新款男装设计100例。哎呀,太有用了,太有价值了,都是金钱买不到的,可以说,这是我最大的收获。拿着这些奖品,我就要准备回家了。 “你说买房子,以前认为还早,现在没办法,家里要拆迁,我不能流落街头,一个单身女子在外面租房子,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一次性解决也好,那就仰仗你了。我相信你,卖多大,在什么地方,都由你做主。当然,必须要在湖城。我听说这个名字,金域华府,的确是我们那里的高档小区。那里的房子都不错,居然还有精装修的,那就太好了,可以拎包入住,我等待着住新房子。 “不过,我有言在先,你如果住在那里,我就暂时不住,假如我住在那里,你也只能白天去做客,不要怪我保守,不要怪我老土,我们毕竟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你说的让我脸红心跳,的确,起码现在,我决心跟你走到一起了。但是以后怎么发展很难说,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都有前科,你的初恋是甩了对方;我的初恋是对方甩了我;至于以后怎么发展,那么就等着我们的重逢,等待着走向新的生活。 “快要结束了,哪一天回去?我还说不准。只能用一句诗表达:‘君问归期未有期……’下面就不要说了,那太不严谨了。 “再重申一遍,我喜欢这个地名,金域华府,黄晶的地段,华丽的府邸,我相信你,你的审美眼光是我的老师,你选中的就是我的喜欢。 “再见,很快就能再见,不需要你接我,直接到你的面前,就是我们重逢的时候。” 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他要结婚了,时间定在一个礼拜以后,让他们两个人都赶回去。张大雷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当初离开父亲到城里来,是被那老不正经气的,以为他作风不正派,乱搞男女关系。 上次为了进驻服装商城,和焦安子与郝叶苗一起回去,才知道父母早已经离婚了,而且在镇上买下了房子,就是准备要与郝叶苗母亲结婚的。还说给他们两个留了房子,他才不愿意回去呢,心底对悠悠有好感,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真正适合自己的,还是郝叶苗这样的姑娘。 既然找过来了,还在一起搞过时装表演,也有活泼可爱的个性,长的也不差,命中注定对象就是她了。以后,两个人吃一锅饭点的一灯油,虽然现在不用油灯用电灯,但是住在一个地方,却没有住一起,一个住西边的屋子,一个住东边的屋子,焦安子走了以后,他们两个在一个门里进出,别人都当他们是小两口呢。 只是他们两个知道,还根本没到一起的。一方面是太忙了,因为两个人分开上班,一各上上午班,一个上下午班,只有晚上才在一起吃饭。晚饭以后都很累,还要做衣服,还是做不完的衣服。 生活很紧张,张大雷很守旧,自己认为有文化有修养,看不惯婚外情,看不惯乡村的陈规陋习。和焦安子回去招租,知道父亲早就离婚了,他有恋爱的自由,郝叶苗的父亲早年过世了,母亲守寡,他们要走到一起,儿子没办法干涉,父亲在镇上买了房子,早就准备要结婚,现在水到渠成,当儿子的只能祝福。 按道理说,他与郝叶苗的柜台,是张大雷父亲租赁的,只是交给他们俩管理,当初投资了20,000块钱,还出了一些衣服,以后就不管他们了。几个月经营下来,效果还不错。 很多情况下,张大雷是在改造服装,然后采用了悠悠的设计图,刚刚做好,还没有上市,就被刘向阳发现了,被东风服装总公司截胡,直接采用悠悠的设计图,只是交给张大雷做样品,给他打样费。 趁此机会,他多缝纫一些,还可以在东风服装总公司拿服装,再加上自己小打小闹的设计一点,居然生意好了很多。在这方面,他要感谢父亲,支持他出来租赁柜台,也可以留在城里不回去了。 父母要结婚,他们两个不能不回家。张大雷的意思,是把柜台封存起来,等于3天不营业。但是郝叶苗活络很多,在商场里跟所有人都混得很熟。找了两个营业员,请她们代班,把衣服清点了,把价格定好了,到时候回来算账支付工资,也比关门更好。 张太雷同意了,还在想,父亲结婚送什么呢?那一个是未来的丈母娘,现在又是自己的继母,从哪一方面来说,也不能空着手回去。好在他也学了不少本事,在商场里看到了不少式样,照两张照片剪裁出来,制作也不是大问题。 所以,两人赶制出来,就作为他们的贺礼。 坐着长途汽车回家去,带去的两套衣服,那一对老夫妻都很喜欢,说城里的款式时髦多了,他们自己也做了衣服的,但都是老款式。有了儿女带给他们的衣服,就作为明天的新娘新郎装。 回家的那天,两人下车,张大雷要带郝叶苗到父亲的新房去。小对象说,母亲已经和她说好了,今天晚上和母亲还住在老家,只是在小镇的另一个方向,要他先把自己送过去。 张大雷送郝叶苗回家,也把给她母亲做的衣服带过去。到了叶苗在家里,她母亲看见两个人进门,喊的是女儿,不知道怎么称呼张大雷。张大雷也张不开口,只是把衣服拿出来,说是自己做的,也是送给他们的礼物,还有两件是给自己父亲的,如果明天能用得上最好。 说完转身就走,郝叶苗叫他坐一下也不听,转眼就没影子了。叶苗妈妈一脸嫌弃,说这是什么人呢,招呼都不打一个,一点礼貌都没有。叶苗就给自己对象辩护,说他就是这么个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但是心眼儿实在,为他们结婚的事情很不高兴。 叶苗的母亲一边给女儿倒凉茶,一边给女儿开电风扇,还没好气的说,那根本不是一个有孝心的儿子,还要让他父亲打一辈子光棍吗?女儿把母亲拉到一边坐下,这才说:“他为这件事不高兴,说只要你和他爸爸结婚,我和他就成兄妹了,兄妹结婚,传出去让人家笑话。 当母亲的马上黑了脸,对女儿说:“你真是个傻丫头,他也是个傻小子,兄妹怎么了,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结婚?大人一对,孩子一对,分开是两家,合起来是一家,两家人走到一起来,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然后,母亲就问女儿,是不是走到一起了。 女儿开始还有点不明白,说不是一起回来的吗?当然走到一起了。 母亲笑话女儿不懂事,说她问的是不是走到一起,就是问他们两个上床了没有。 叶苗闹了个大红脸,手一抖,手里的茶杯晃动,茶水都泼到衣服上了。女儿笑话母亲说话没分寸,幸亏是凉茶,否则身上都要烫起泡。 214、父母结婚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母亲瞟了女儿一眼,胸口没有烫起泡,却是鼓鼓的有两个隆起的包。心想,女儿长大了,成熟了,岁数也到了。自己的婚事解决了,放心不下女儿。城里的诱惑那么多,他们又不愿意回来。自己到那个商城去过,买衣服的顾客很多,女儿年轻漂亮,心地单纯,很容易受骗上当。 虽然现在有张大雷护着他,但是两个人不在一个班次。对小伙子来说,商场里的营业员很多,大部分都是女的。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有的比女儿还漂亮,再加上是城里的人,又会打扮,又会撒娇,真要发情了,有几个小伙子扛得住?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又与他父亲工作这么多年,几乎看着那孩子长大的。不得不说,张大雷是个不错的青年。老实本分,有文化,有技术,个子又高,长的也不赖。过去弯腰驼背的,看起来只是很清秀,没什么气质。 上次回来,就发现不对了。腰板挺直了,个子也长高了,更有气质,更有风度,与城里的小伙子相比,能够比下百分之八九十。更好的是家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父亲当厂长,在小镇上也算是有钱有势的了。这个厂长只有一个儿子,老婆还离婚了,家庭没有负担。自己一个女儿,他们家一个儿子,两家合成为一家,父母一对,儿女一对,家产都是他们的,没有比这更好的组合。 当初他父亲追求自己的时候,叶苗母亲就提出要求,要把女儿嫁到他家去。张大雷的父亲也喜欢郝叶苗,说这姑娘活泼开朗,聪明伶俐,所以安排在工厂做了保管员。隐瞒与他母亲关系的时候,就把姑娘介绍给自己儿子。儿子没有反对,两个人也有了往来。突然儿子离家出走,还说他把小对象也甩了,所以两个大人都很着急。 有人发现在湖城,两人商量了一个办法,就是让郝叶苗去找他。结果姑娘一去不复返,张厂长走到那里,才发现他们都在城里上班了,而且怎么都劝不回来。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最起码,张大雷没有抛弃郝叶苗,只希望能进一步发展关系。 郝叶苗的母亲去了一趟,在二楼女装部找到他们的柜台,去的时候是张大雷当班。那个地方简直就是女儿国,营业员都是女的,买衣服的也是女的,当时就有一种危机感——女儿是不是能够抓住男朋友啊。 有功夫的时候就和女儿打电话,问问两个人相处的情况怎么样,女儿心大,总是说挺好的,家务事都是张大雷做,对他就像妹妹一样爱护。当妈的心里犯嘀咕:坏了,男人把女人当妹妹,那就没有爱情,也不会有婚姻,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以前没什么,房东女孩子还在家里,郝叶苗住在焦安子父母那里。后来那个女孩子出国了,焦安子和女儿住一起,三个人好像兄妹一样生活,那也不说什么了。后来焦安子回自己家住去了,就剩下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居然一点事儿都没有,这才是大事。不是女儿移情别恋,就是张大雷有花花肠子。两个人都成年了,不能像木头一样,住在一起了,还井水不犯河水的,到底是什么原因?现在问起女儿来才知道,不住一个房间,不睡一张床,根本就是没走到一起。 看看女儿越长越漂亮,不但五官长的玲珑,凹凸有致的身材,看起来风情万种,还参加过模特表演,皮肤也白了,腰身也变了,穿的也时髦了,和这样的女孩子住在一个屋子里,男人如果不动心,莫非有病! 母亲想想就有气,戳戳女儿的脑门,说她就是个傻丫头,问她到底对张大雷有没有心思,是有他花花肠子还是你有病? “你才有病呢!”女儿没大没小的,还翻母亲一个白眼儿。 母亲给了她一巴掌:“你有意思他没病,既然这样,两个人干嘛不搞到一起去?” 女儿取笑母亲,说她思想太开放,城里人要结婚,订婚办酒结婚办酒,哪能这么糊糊涂涂的就住到一起了?那是裸婚,女孩子太不值价了。 真是个傻丫头,母亲就做女儿工作,说现在外面花花公子那么多,有几个可靠的呀?还是老实巴交有技术的好,又有学问,又有手艺。以前在厂里还看不出来,只是一个埋头干活的小青年,现在到了城市里,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可长了大本事。 租赁柜台以后,先是张大雷把厂里积压的服装要了去,进行加工改造,居然也变成了时装,都能够卖出去了,回笼了资金,工厂就有发展的基础了。 他又推荐了一些新款回来,有的是根据东风推出的样品,有的是他初步设计的,还有的就是他套版来的。 张大雷心眼儿灵活,手艺呱呱叫。城里长了见识,本来就在服装城里工作,只要看到好款式,回到住处,马上就能画出图来,然后买了面料裁剪,很快作出服装。连排版图都发给父亲,那边照样子生产,往县城里销售,往乡镇销售,很快打开市场,厂里半年就翻了身。 张厂长这才佩服儿子的决策,到底到城里去不一样了,学了本事,长了见识,不仅两个小青年站稳了脚跟,也带动家族企业迅速发展起来。本来还指望儿子回家继承父业的,现在看起来,他在外面更有用。 既然这样,还拉他回来干什么?赶紧让他成家立业,就要考虑给他们买房子了。 郝叶苗的母亲更着急女儿的婚事。那么能干的小伙子,他要移情别恋了怎么办。郝叶苗痴痴地笑,说不可能的,张大雷是个老实人,事情又多,两眼一睁,忙到熄灯,哪里还有心思去找女人? 叶苗的母亲还是不放心,说:“夹到碗里才是菜,男人对你好不好,还不光是帮你做事,还看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说几句好话没用,中不中看行动。一天到晚,鼻子碰鼻子的,都是成年人了,男女之间,唯有那一种关系才能维持长久。两个人也不小了,只有睡到一张床上,有了自己的子女,成了一家子,男人才能收心,女人才能放心。” 做女儿的只是哈哈笑,把母亲推开,取笑道:“你们老两口明天才办喜事,今天就给儿女安排婚事,你是怕女儿嫁不出去?还是担心你女婿跑了呢?” 郝叶苗的母亲生气了,也不理睬女儿,只是拿起那个小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件衣服。一件紫红的,一件大红的,都很喜庆的颜色。抖开想试试大小,发现还不只是衣服,应该是两套,都是西装套裙,拿到房间里穿起来,高雅大方,简直就像个城市白领。 女儿在一边拍手:“好好看的新娘子啊!” 弄的母亲不好意思了,就要脱下来。女儿让母亲不要急,说她还有礼物,跟着,从小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送到母亲手上。一串雪白的珍珠项链,顿时泪眼婆娑:“丫头,你从来没给我买过礼物,现在怎么这么懂事了?” “都是大雷跟我说的,说配这套服饰最好。”郝叶苗说文,拿起珍珠项链给母亲戴上,再扯到穿衣镜跟前,“怎么样?我的妈呀,你是天下最美的新娘。” 她母亲喜极而泣,更加觉得,未来的女婿太好,太好了,必须要马上抓在手里。到底是过来人,恨不得女儿马上就嫁给张大雷。如此这般教了女儿一通,说得女儿坐卧不宁,像一只铁板上的虾子。 第二天早上,郝叶苗先是充当化妆师,给母亲穿上张大雷做的衣服,戴上珍珠项链,化了淡妆,女儿都成人的女人,看起来就像30岁出头一样。还是像年轻人结婚一样,张大雷充当伴郎,陪着他父亲来迎接他的继母,郝叶苗空当伴娘,陪着母亲出嫁。 江南小镇实在太小,也不需要小车接,一对中年新人走在前面,他们的儿女跟在后面,小镇上的人们夹道欢迎欢送。一个是厂长,一个是会计,镇上的年轻人多数在服装厂打工,把这个也当一件大喜事,有的店铺自动买了鞭炮,噼里啪的响声伴着烟火气息,炸裂了无数粉红的碎屑。 镇上人都知道,后面的两个年轻人也是一对,不少人跟着起哄:“今天结婚的是几对呀?” 马上就有人回答:“老的一对,小的一对!” 老的那一对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同时想到:应该把那两个的婚事一起办呢。 走在一起的年轻人不好意思,赶紧分开来。 迎来了新娘子,一家四口人坐到一起,就要讨论儿女的婚事了。后来有人来看热闹,推开门,看见四个人围着桌子斗地主,觉得不便打扰,抓点糖果就走了。 过门前,郝叶苗母亲还只是准岳母,进了张家的门,就是大雷的继母了,在家里最有发言权,抓着牌只是做样子,首先发言,说早知道他们回来,就一起把婚事办了。 女儿不情愿了,说他们那是二婚,他们年轻,是头婚,哪里能这么马马虎虎的?连新房都没有。张大雷父亲就说,家里还有两间空房,马上布置一间新房也来得及。 张大雷与他的小对象一起反对,说他们的事业在城里,就是结婚,也要在城里结婚。 郝叶苗这才告诉他们,他们租赁的房屋很破,已经宣布了要拆迁。就在他们回来的头一天,拆迁办的人来跟他们说了,虽然是三个月的期限,但是早一天搬出去,一天补助100,那就是说,一个月就是3000。而他交的房租,一个月才100,不能因为他住在那房子里,就让悠悠经济受损失。 如果继续留在那里,每天100块的房租费,不如住宾馆了。房东不在家,霸占着房子没理由。刚刚结婚的两口子头疼,说家里有现成的房子,他们只要多请几天假,在家里把喜事办了,在城里住在一起也方便一点,不需要租两间房子。 “没有新房子,办什么喜事?”郝叶苗说的斩钉截铁。 “我们这里不也是新房子吗?”母亲劝说女儿。 “不行不行,城里我们必须要有新房子,没有新房子,我们就不住在一起。”郝叶苗和商城的小姐妹相处的不错,她们有的结婚了,有的准备结婚,结婚的前提就是要有新房子。 “要新房子买就是了!”父亲很爽快,把一张牡丹卡放到桌子上,“最近半年效益不错,30万就是给你们买房子的。” 郝叶苗两眼放光,笑的眼睛眯成两道缝,马上把卡捏在手里:“太好了,太好了,差不多够买房子了。” 听到悠悠姐的房子要拆迁,她就在到处打听房源了,拿到钱,一个呵呵两个笑,让母亲扁了扁嘴:“没出息的样子,我们的家业,不都是你们的吗?” “那难说,万一,你们要是生了孩子,弟弟妹妹不是要和我们分家产吗?” “你这丫头,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怎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母亲把手里的牌甩掉,站起身来,就要去扯女儿。 郝叶苗起身就跑,还没忘记捏住牡丹卡,跑进一间卧室,正要关门,母亲伸进一只脚,把门抵住了,跟着推门而入。 张大雷担心叶苗挨揍,父亲用眼神让他不要动,放低了声音说:“她妈宝贝这女儿不得了,哪里舍得动一根指头。别管,她们大概要说什么体己话。” 爷儿两个就说服装方面的事,那母女两个干脆把卧室门关起来,又嘀嘀咕咕的说开了。说来说去,还是那话,让女儿和张大雷晚上就成就好事。 女儿还有些难为情,就找理由,说30万根本就不够。母亲不相信,说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买房子加上装潢,也不过10万,城里房子怎么那么贵? 215、担惊受怕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城市里喝水都要钱的。”女儿抢白道,“要买房子,就要买精装修的,里面什么都有,三天就可以住进去。要不然,我们今晚住到一起了,到城里也要住一起。普通的房子还不行,装修以后还要通风,最少需要半年时间才能住进去,万一那个时候肚子大了怎么办?” “还有这样的房子?” “当然有哦,城里人懒得很,什么都图省事。” “我们就买这种房子,马上就能住进去。” “我早就打听好了,2800亿平方米,最少112平方,这钱还不够呢。” 做母亲的,恨不得马上把女儿嫁给张大雷,看见女儿不满意的嘟着嘴,马上拍着胸脯保证:“不就是差几万块钱吧?妈妈用私房钱给你补上,那个什么精装修的房子,马上买下来,明天我们就跟你们到湖城去。” 女儿开心了:“那你把钱带够啊。” “那你今天晚上……” “知道了,知道了……”女儿不好意思,冲出门去,该讲的话都讲完了,四个人真正坐在一起打牌,只等到晚上宴会。 厂长的婚礼宴是晚上办,小镇最大的一个饭店三层楼全包下来,济济一堂,热火朝天。从下午6点吃到晚上10点多钟。 喝酒最多的是新婚夫妻,一个是厂长一个是会计,厂里的职工几乎都在宴会上,一个个敬酒,两个人怎么吃得消?张大雷父亲眼看喝多了,儿子就为父亲挡酒,根本就没有酒量,喝了半杯酒,感觉又苦又辣,头晕晕乎乎的,端酒杯手都发抖,泼泼洒洒,把衣襟都打湿了。郝叶苗拉着他,让他回去洗澡。 见张大雷走路都踉踉跄跄的,郝叶苗不放心,也跟在他后面,回到新家,让张大雷到卫生间洗澡,自己给他找衣服。等他洗完澡出来,想到母亲的反复交代,不知道晚上是否能达到目的,好歹也要做好准备,也到卫生间洗了个澡。 张大雷还在堂屋等着她,见到她走出卫生间,头发湿漉漉的,脸蛋儿红扑扑的,知道她也喝了些酒,洗澡的时候热气一熏,那桃儿脸就像熟透了的桃子一样,脸颊上两朵红云仿佛要滴血,其它的部位也粉扑扑的,灯光下,带着细细的绒毛,好漂亮。 第一次见到她时,还是个小丫头,跟在她母亲的身后,扯着衣摆还在撒娇,那个时候刚刚初中毕业,头发软软的,黄黄的,身子瘦瘦的,弱弱的,眉眼都没有展开。不知不觉中长成了大姑娘,活泼了,开朗了,看见他就喊大雷哥哥。 当父亲说,让这丫头当他对象,觉得长的不丑,没有反对,只是觉得年纪太小。父亲说不小了,满18岁了。在工厂里,没有相处多长时间,平常见面话不多,然后到市里来,也没有想她。 一直到模特队排练,两人的鞋子摆在一起,才知道她追过来了,就是来找他的。以后,她帮焦安子家里卖服装,也开后门当了业余模特,一起参加表演。穿上好衣服,化了妆,又学了模特步,虽然比不上刘苏悠悠与焦安子漂亮,比起高中同学的那些女人,也算得上青春靓丽。只是在自己的眼中,始终还是个小丫头。 今天晚上这么一看,青涩的毛桃,什么时候成熟了?一股酒意涌上来,昏沉沉的头脑涌起模模糊糊的念头:可以吃了吗? “帮我擦擦头发!”郝叶苗扔过一条干毛巾,跟着脑袋也伸过来了,毛茸茸的头发抵着他的颈窝。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是心头忽然有花开,柔如棉。他单手抱着她的脑袋,胡乱的搓了一遍,然后不知怎么的,薄唇若有似无的一笑,两个人的嘴唇就凑在一起了,还没有感觉到特有的甜美,脚步声传来,还有嘈杂的声音——父母回来了,他心中的碎裂仿佛一瞬间也被缝补完好。 参加宴会的人基本都走了,只有一部分人起哄,跟着到房间里来,抢了一点糖果吃,毕竟这是厂长和会计结婚,厂里的职工含糊他们,外面的人尊敬他们,加上是二婚,还有他们的儿女在跟前,闹洞房的陋习没有在这里延续,很快人们都走了。 郝叶苗的母亲一点没醉,等最后一波人走完,把张大雷父亲扶到新房里睡下来,然后就说,虽然有三个房间,但是只收拾了一间客房,没有那么多被褥,要他们两个将就睡一晚上。 “这不好吧,我们还没结婚呢。”张大雷还有几分清醒,摇摇头,就说他趴在桌子上睡。 “这怎么行呢?又不是夏天,夜晚还是有点凉,”叶苗妈妈十分清醒,因为喝的酒都是白开水,一门心思让女儿和张大雷成就好事。见张大雷理智的态度,知道他还清醒着,不再勉强了,就对女儿说:“叶苗,那你今天晚上就回去吧,住在我们原来在家里,晚上把门关紧就行了。” 女儿早已得到母亲的耳提面命,心里有数,装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这么晚了,让我一个人回去,我怕……” 张大雷当然不能让姑娘一个人走夜路,自告奋勇地说:“不怕不怕,我送你吧。” 当母亲的喜笑颜开:“还是大雷这孩子会疼人,那就辛苦你走一趟了。” 她家也住在小镇上,一个是在小镇的东头,一个是在小镇的西头,也不过就一条街的距离,来去也就十几分钟。 第一次与异性的亲密接触,本来就心慌意乱,还差点被人撞见了,更是惶惶不安。过去,焦安子与刘苏悠悠对他的再三警告如雷贯耳,生怕被继母发现端倪,赶紧要逃离肇事现场。张大雷虽然头昏昏的,脚步还有点力气,想到外面去,被凉风吹一吹,才能冷静下来吧。于是,找到手电筒,领头出了门。 看见母亲又投来暧昧的目光,郝叶苗脸红心热,马上跟着出了门。 江南乡镇,哪里像城里那么热闹,连个路灯都没有。本来家家户户的门窗,还能透出来一点光亮,现在十点已过,家家户户关门睡觉,小街漆黑一片,只有朦胧的月光,投下朦胧的倒影,房屋树木混成一团。 叶苗家还在小巷子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幸亏带着手电筒,他只是来过一次,天黑只有让郝叶苗带路,张大雷紧随其后,拿着电筒的手尽量往前伸,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到她家的门。 四周黑洞洞的,想象着,屋里更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狗血故事。 郝叶苗心慌慌的,掏出钥匙,手哆嗦了,怎么都捣不进锁眼。张大雷后背是凉的,前胸是热的,莫名紧张,干脆从后面伸手捏住她的手,柔弱无骨,任凭摆布,钥匙终于戳准洞眼,轻轻一拧,猛然一推,门开了。 就在这时,呲溜一下,屋中有东西一闪而过。 “啊——”叶苗尖叫一声,身子一仰,向后倒下。幸亏,张大雷就站在她身后,一把搂住她,这才免得仰面朝天。靠着坚实的胸膛,叶苗还是吓得不轻,嘤嘤的哭出声来。 大雷没听过这个姑娘哭,她总是笑嘻嘻的,活蹦乱跳的,回到自己家里,怎么还哭起来了呢。在新房子里,两个人面对面的亲密接触,已经意乱心迷,现在温香在怀,还微微颤动着,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加上低声的抽搐,听觉嗅觉触觉都刺激着男人的神经,张大雷感觉从来没有这样的舒服。 一时间,他竟然呆住了,享受了好一阵子,声音越来越大,那软软的身子扭动了一下,让小伙子全身僵硬,觉得情况不妙,伸出巴掌,去擦拭她的眼泪,然后轻声问:“怎么了?你哭什么?” 刚才不是她矫情,叶苗父亲死了以后,母亲把她保护得更好,从来没有黑灯瞎火的时候一个人在家里,现在是不是把他留得住?留下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留不下他,一个人住更可怕,本来就心情紧张,开门惊动了什么东西跑过去,那真是一个野物。会是什么呢?最可怕的是蛇,这种老房子里,不止一次出现过的。但是速度那么快,又不太像。要么是猫,猫好像体积大一点,要么是黄鼠狼,也比较可怕,也可能是老鼠……不管是什么东西,这个屋里如果只剩下一个人,是断然不能住的,她越想越害怕。 张大雷几乎是搂着她进了门,像拍孩子一样哄着:“不怕不怕,不是猫就是老鼠,它们都是怕人的,没有人怕它的道理。” “不嘛,我真的怕,老房子里什么都有,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家里住过,今天晚上,让我一个人回来,我,我就好可怕哟。” 张大雷想都不想就说:“那这样,我送你回那边家里去,你住我那个房间,我住这里好不好?” 郝叶苗与他贴得更紧了:“不干不干,那也是我一个人住,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又是新的地方,我也怕。” “你住悠悠家里,不也一个人睡一个房间吗?你怎么不怕?” “那不一样,过去,和安安姐住一起的,她走了,床上还有她留的味道,隔着堂屋,就是你的房间,我们门对门,我当然不怕喽。” 张大雷有点想不通,说:“在你家,隔壁就是我们父母,也是有人气的,你有什么怕的?” 郝叶苗不哭了,一手拉着张大雷,一手在墙上摸开关:“那是你的家,又不是我的家,他们刚刚结婚,我跑回去,住到你那里,成什么体统?我不干。不是还有一间屋子吗?为什么没有床?” 还是回来晚了,张大雷说:“下次我们早点回来,还有一间屋子放床,家里就住得下了。” 怪不得母亲说他是个傻小子,还真把我们当兄妹了?为什么还要开一个房间?他怎么就没想到我们两个住一个房间呢?不打算把我娶进门吗?可这话说不出口,只有说:“那间屋子朝北,本来就不是住人的。” “这不行那不行,那怎么办?”张大雷有点儿犯难。 郝叶苗找到开关,打开灯,总算有亮光了,只是光线不像城里那样亮,昏昏黄黄的,四周看了一看,也看不出来,刚才跑过去的是什么东西?背上热烘烘的,还贴着男人的胸膛,她有些难为情,就说:“今晚你不能走了,就在这里陪我……” 昨天白天来的时候没看清楚,自己就匆匆走了,现在就两个人,张大雷才仔细打量:两间小屋,前面半间是堂屋,想必后面半间是厨房卫生间。右边一间卧室,想想她们母女两个也挺心酸的。 他就想起了刘苏悠悠,那里还有3间屋子,这里就两间,也很破旧,好在郝叶苗还有母亲陪伴,她母亲嫁到自己家里,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以后回来怎么住?中秋节要回来吧,春节要回来吧,还真要三个房间都放吗?除非……他越想越觉得脸发热,心动过速,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小镇上供电不足,灯光昏暗得很,看起来凄凄惨惨的,还没有刘家那个房子觉得温馨。他期期艾艾地说:“你家里,也就一张床,沙发都没有,我到哪里睡呀?” “你说呢?”姑娘反问他,“总而言之,你不能走。” 她的身子又扭动了一下。张大雷全身都像着火一样,这才发现,怎么还抱着女孩,温暖的气息,熏得他头更昏了,说话也不利索了:“好,好,我,我不走,你,你进去,你进去睡吧。” 郝叶苗还不想离开他,说还要开里面的灯,不敢进去,万一踩到蛇怎么办? 张大雷只好与她寸步不离,将里面的电灯打开了,让她上床睡觉,自己在堂屋桌子上趴着,门开着,她还是说害怕,让他进屋子里来,说坐到床边上她就不害怕了。 她一口一声“大雷哥哥”,一定要求他留下来陪自己。 216、住在老屋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眼看快要到11点钟了,两个人都喝了点酒,尤其是张大雷昏沉沉的,实在支撑不住,搬了一把椅子来,坐在床头说:“我的小姑奶奶,我不走,我不走,晚上不睡觉吧,坐在这屋里,看着你睡。” 说是这么说,他还在想,等她睡着了,就可以回去了。 但是小姑娘还是担心:“你不能跑了啊,要保证。” “好吧,我保证,保证不跑。”他想到周围的环境,本来就在小镇的最边上,还不在大街上,在小巷子里面,又加上是老房子,一个小姑娘住在这里,的确有点可怕,他也不太放心。只有在这里陪着。 郝叶苗还是刁难他,说,也不能坐那么远,坐远了,还是害怕。张大雷没办法,只有把椅子靠在床边上,说这样就不害怕了吧。她又说,开着灯睡不着,关着灯有蚊子。张大雷简直没有脾气了,看见桌子上有一把大蒲扇,站起来,把帐子里的蚊子全部赶出来,放下蚊帐,关了灯,说这样就没事了,可以睡了吧。 郝叶苗完成不了妈妈交给的任务,又羞又躁,心里恨得牙痒痒:这个木头,是不是个男人呢?怎么都不上钩?怎么办?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张大雷坐在外面,开着灯,蚊子还少一点,郝叶苗又要关灯,房间里黑下来,就成了蚊子的天下,成群结队让着张大雷,嗡嗡的叫声就已经让人心烦意乱,裸露在外面的手脸脚更是灾区。他没办法,拿着扇子,左拍右打。 啪啪的响声,让郝叶苗心烦意乱,干脆坐起来,冲着他喊:“你这么拍拍拍的,吵死人的,我怎么睡得着啊?” “我不拍,我不打,蚊子太多了哇,我马上都成包老爷了。” “哎呀呀,大雷哥,你太苦了,怎么能陪我受罪呢?这样吧,你坐到床上来,坐在帐子里,就没有蚊子了。”天黑也看不见,郝叶苗的脸上红得几乎要滴血,但是那声音软得像流水一样,极具魅力。 听到这样的诱惑,张大雷全身发热,想起刘苏悠悠她们的话,要他不要走火,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挣扎着说:“你睡在床上,我坐在床上,我们距离太近了,有点儿,有点不像话吧?” “有什么不像话?我们是不是在处对象啊?我们是不是男女朋友啊?我们将来是不是要结婚的呀?” 三个问题,都让张大雷无法回避,只有轻轻的“嗯”了一声。 “那不就得了!”郝叶苗顿时理直气壮了,“城里的男女朋友搂搂抱抱的,那还少?就你是个老封建,连我的手都没有拉过,你嫌弃我是不是?都21世纪了,你头脑还那么封建,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坐在帐子里,坐在帐子外面,有什么区别?你不打蚊子了,我才能睡个安稳觉。” “蚊子太可恶了,真是没办法,那我,只有只有……” “只有你个头啊——”郝叶苗抖抖蚊帐,掀开帐门,一把将他拉到床上,嘴里还喊着,“快快快,别把蚊子放进来了。” 然后,张大雷把蚊帐关好,坐到床的那边,幸好有床架子,可以好好靠着,免除了疲劳与头晕。 郝叶苗就睡在他的脚边,穿着短衣短裤,还是光胳臂光腿的,一个翻身,膝盖就碰到他曲起的脚,就像是碰到烙铁,赶紧收起,几乎不敢呼吸了。 平日里,在刘苏悠悠家中,他们从来没有礼拜天,不是她上班就是他上班,哪怕晚上在一起,都要忙着做衣服,根本没时间想那么多。小丫头少不更事,张大雷腼腆古板,再加上那两个丫头反复叮嘱,尤其是悠悠,几乎是警告他们,不要把她家当成寻欢取乐的场地。差点儿没有明说,就是不要他们亲密接触。 所以,就是他们两个女孩子没在这里,一对小年轻也不敢轻举妄动,连手都没有拉过,现在居然在一张床上。还居然有肌肤的接触,不过几寸远的距离,想在年轻姑娘的身子,张大雷差一点鼻血都要流下来了,头脑本来就昏昏沉沉的,坐着坐着,坐不下去了,心想,反正也没人看见,坐着与躺着反正也差不多,身子一歪,就躺了下来。 这么一来,似乎隔得更近,也不敢出气了,四周只有秋虫的鸣叫。 张大雷的手掌贴着心口,想拼命压抑着内心的鼓动,却藏不住紊乱的心跳。黑暗中,他的眼神汇聚成了一道暗光,在瞳孔里熠熠发亮。第一次,他与异性躺着一张床上,隔得那么近,近到两人呼吸都交缠在一起,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激烈的心跳,扑通扑通的,震着自己的心房。 郝叶苗身子紧绷着,无声的沉默克制着她,心跳都缓了好几个节拍。想起母亲的话,蚊帐仿佛变成一个大盒子,将两人关在里面,密闭的空间里空气不流通,她觉得一股热浪涌上心头,腿一阵阵发软,脸颊更是烧得厉害,不知道下面应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响声,是老鼠还是蛇,只是隔着一层蚊帐,跑进来了怎么办?她大叫一声:“什么东西——” “什么?” 听到他的问话,她突然有了胆量,一个翻身,连滚带爬的,爬到了张大雷的那一头,颤抖的声音温婉而诱人:“我怕,我要和你睡一头……” 像是诱哄,放低姿态甚至包含着哀求的声音靠近,滚烫的身躯靠过来,让大雷下意识地搂住她。顿时,胸中如同有气泡在飞扬,气泡在身体里炸开,顺着躯体向下,腹部有了热…… 第二天,新房里的中年夫妻起晚了,张厂长还有一些宿醉,但是想到儿子他们中午还要回去,就推开隔壁的门,一看里面空空荡荡的,就问人呢?妻子懒洋洋的跟在后面,伸头望了一眼,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人住的样子,心中暗喜——两个人终于住在一起了。只是淡淡姐说了一句:“他们到我家睡去了,可能还没起来吧。” 张大雷父亲明白了些什么,有些意外:“这就住一起了?” “这算什么?你能担保,他们在湖城没住一起吗?”跟着又嘀咕,“你不想早点抱孙子?” “怎么不想?不过,也要等我们先抱儿子吧。”张天荣暧昧的说。 会计拍了丈夫一巴掌:“老不正经的,我们赶快做中饭,让他们赶紧回去买房子。我们这也跟着去看看。” “看什么呀,他们有他们的日子,我们有我们的日子。只是太仓促了,对不起你的女儿。”丈夫说。 “我的女儿不也是你的女儿啊,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反正都是要结婚的。” 男人有些糊涂了:“这么一来,是叫她女儿好,还是叫她儿媳妇好?” “肉烂在锅里,怎么叫都是一家人。”女人很想得开,跟着拨动了女儿的手机,“赶快过来吃饭,你们中午还要赶车的呢。” 郝叶苗比张大雷活络,听说刘苏悠悠的房子要拆迁,她就到处打听房子的事了。 本来住在刘家还好——起码比自己家中的房子好。但是焦安子搬走了,他们两个人把房子全部占下来,就应该出两份房租。她越想越觉得划不来,但是要到外面租房子,要花费更多的钱。 与张大雷商量,还是想买房子。大雷很淡定,这几个月也赚了不少钱,心中有底气了,就说,现在不是实行按揭吗,到建设银行去分期付款,他们钱可以付个首付的,根本还没想到指望家里人。 郝叶苗父亲死了以后,母亲一个人把她带大,很不容易,后来才知道,一直有张大雷的父亲帮衬着。现在母亲圆满了,自己也应该考虑婚事了。早就问好了,湖城伟业房地产公司开发出了做精装修房子,包括家具电器都是齐备的,全部加起来,每平方米也没超过¥3000。要能够到那个房子里住,那可真正是在城市安家落户了,也能变成城里人了。 上一次回家吃饭的时候,还有焦安子,这一次,两家合并成一家,老两口和小两口商量到买房子的事情,张大雷父亲爽快,一下子就给了30万,满打满算,再有个2万块就够了。其实大雷也能拿得出来,女孩子有心术,母亲要她如何如何,她也要给母亲提条件,双方都得到了统一。 昨天晚上,一个积极主动,一个半推半就,匆匆完成了人生大事,到底还是有些心虚,所以接到电话,两个人就赶紧下床,匆匆赶到家里,中饭已经准备好了,四个人赶紧吃饭。 当母亲的说,30万块还不够,还要去取钱,把私房钱拿出来,贴补他们买房子。当父亲大方,说,这半年的时间,比过去两年收入都高,都是他们在城里打下了基础,加工赚的钱太少了,就是出卖劳动力,还是有技术好,能开发自己的品牌。现在市场上销售不错,生产量上去了,利润也上去了。送佛送到西天,摆渡摆到江边。买房子的钱全部他出。正好昨天晚上办喜事,喝喜酒的人都出了份子钱,拿出两万给他们,说这下够了吧。 郝叶苗母亲是会计,说足足有余,家里还没安顿好,让他们带着钱,赶紧到城里买房子。 两人也不耽误,当天回到湖城,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先去服装商城,还是把柜台托管给另外两个营业员,说要去买房子了,而且还要买精装修的房子,同事们都羡慕不已,只要出工资,再帮他们看几天柜台都行。 然后,两个人就到了伟业房地产开发公司。售楼处的工作人员都很诧异,今天真是鸿运当头,搁置两年的精装修房子,还说价钱高卖不掉,结果就又有人的来看房子的。 事情就这么巧,他们到了金域华府,在去看房子的路上,就遇见了刘总。 看见他们两个都没有上班,觉得奇怪,听说他们也是来买房子的,刘向阳还有些不相信,两个小青年都是商城的营业员,专门租赁柜台的,也在东风拿衣服卖,难道他们挣钱那么容易吗? 郝叶苗看出了刘总的疑惑,就对他说,张大雷的爸爸是厂长,出钱租赁的柜台,看他们经营不错,奖励他们一套房子。 张大雷手艺不错,接触过几次,又在刘苏悠悠家见到他做的服装,悠悠的设计图发过来,都让他打样,也知道他每次都多做一批,给他家销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找他的麻烦。只说这小伙子这么老实,这么忠厚,没想到家里还是办工厂的。 张太雷笑得很腼腆,说父亲工厂很小,也就算是一个小作坊吧,哪能跟刘总相比呢?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出来打工的。 薛逸凡是陪着刘总来看房子的,看他们谈的这么热火朝天,把他这个大老板忽视了,有些不快,皱起眉头问下属:“还呆在这里干嘛?他们买什么房子?快带他们去呀。” 陪同来的售楼先生向薛总汇报:“他们也是买精装修的。” 刘向阳点点头:“这两个,都在我服装商城上班,是我的下属,薛总也要照顾照顾哦。” “刘总企业不错啊,打工仔都能买上精装修房子了。”薛逸凡也慷慨地说了一声,“既然也是刘总的人,每一套房子我也让利1万元,权当批发价吧。” 刘向阳撇撇嘴:“你这个批发是什么折扣?只不过是你一个态度而已,既然是批发,打个九折如何?” 真是无商不奸啊,狮子大开口,这口开得太大了吧?不是为了追求你女儿,我是一分钱也不会让的,没见着房价就像雨后春笋,一个劲儿的往上冒吗。薛逸凡装模作样,仿佛被吓着了一样,倒退一步:“刘总,要像你说的这样卖,我怕连裤子都没得穿了!” 男人都笑起来,郝叶苗不好意思,赶紧把话岔开:“刘总,你也在这里买房子?” 刘向阳点头笑笑:“是啊,刘苏悠悠的房子也定在这里,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薛总虚空抓了一把:“刘总啊,你的企业欣欣向荣,以后,我干脆给你建一个小区,全部住你们的职工,就叫东风花园怎么样?” 以前是笑话,刘向阳摇摇头:“服装行业是针尖聚金,哪里像你们房地产开发公司,都是商界大佬,还要向你们看齐呀!” 217、翁婿接机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217、翁婿接机 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也不带助手,也不带司机,刘向阳一个人来到了京都,就是为了接女儿,却偏偏不能让女儿认父,想想也是憋屈。 自从知道刘苏悠悠是亲生骨肉,刘向阳就朝思暮想,缺失了24年的爱,不知道怎样来弥补才好。可是遥隔千山万水,都见不着,只有购买她的服装设计。前阶段买了三张图,都是应季的畅销货。尤其是第三张图,设计的是男装,这是国内的冷门,投入市场就放了个响炮,大受欢迎,外省外地都来调货。所以又让悠悠在再设计一款男士秋装。她通过电子邮件,发了第四张图来,然后就说,她马上要回国了,以后驻厂设计,可能更有针对性。 再发邮件的时候,他装着不经意地问了一下:“悠悠,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刘总,9月15号就回来了。你不要对别人讲哦。”两个人通邮件许多次,都讲的服装问题,难得他问一下回程的日期,悠悠也没在意,但是想起他派人送的事情,所以又加了一句,“我回自己的国土轻车熟路的,就不要叫小李来接了。你们都忙,又隔这么远,谢谢刘总。” “好的,我不叫小李接。”刘向阳没有说假话,他真是没有叫小李,只是独自开车到南都,然后坐飞机到了京都,满心欢喜,又满心内疚。 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迎接女儿,高兴得不知怎么好,知道了具体的日期,刘向阳好好的收拾了一下,笔挺的藏青色西装,带着刀锋一样折杠的西裤,皮鞋能亮瞎人的眼,头发精光,苍蝇拄着拐棍儿都站不住,整一个精英男人的形象,再加上高高的个子,魁梧的身材,在出机口等待接机的人当中,鹤立鸡群,引起周围人的关注。 当然也逃不过金丝眼镜的注目。那人个子不高,皮肤白皙,穿着别致的猎装,斯文儒雅,几乎相差20来岁的年龄,也比不了他的英俊帅气,只有比儒雅斯文了。 他几乎就站在出口处最里边,听到身后的骚动,不知来了什么大人物,一回头,就看见了他已经很熟悉的男人,发出一道声线干净轻慢的男中音,比国嘴的声音还有磁性:“好巧,刘总——你怎么来了?接什么人?” 刘向阳一看,喊他的正是他的准女婿。心中有几分感动,这个男人不错,对女人是真心的。 但是,本来想独自和女儿相处的,又来了一个人,要分享他对女儿的爱,心里有些膈应。但,这是女儿的现任男朋友,他没有理由拒绝。女儿还让他不要对别人说,她还是对他的男朋友说了,可见,自己不是唯一知道归期的人。 他就问:“悠悠告诉你回国日期的吗?” 刘苏悠悠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是专门来接女儿的,知道他们有邮件往来,但是,不是说怕认女儿吗?是不是在文字信件当中相认了?否则,怎么会知道她回来的日期呢,自己问了多次,悠悠都不正面回答,总是用那句诗搪塞:“君问归期未有期”,没有期,怎么姓刘的会锁定今日呢? 她是担心自己受累吧?毕竟又要转车,又要上课的老师很忙,她真为自己着想吗?还是只想与父亲早点见面?刘向阳这么掐着点来,一定是知道她的归期了。为什么就不告诉自己呢?这个丫头真是可恶,能告诉刘总都不告诉我,看来真是认了爹了。 想到这里有些不高兴,于是反问:“悠悠告诉你的?” “是啊。说是9月15号这个时候,飞机降落京都机场。”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一点得意。 看着他的目光飘忽,席况马上就明白了:“我相信,你们并没有相认,她告诉你日期,没有想到和你的真实关系,只是权当你是他的领导,向你汇报而已。可能,也因为你上次派人送了,这次还特别叮嘱,不想给你找麻烦是不是?” 这句话说中了,这个女婿啊真是机敏过人,女儿眼光不错,没有看走眼。这一个才是真正可靠之人。他长叹一声,脸色有点难看,幽幽地说:“你说的不错,我见过她许多次,印象都挺好的。第一次,我以父亲的身份来接女儿。如果,当初我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也会以父亲的身份,说不定,我还会把她送到德国呢。可惜,我错过了二十多年,现在一天也不想错过了。人生还有多少个二十几年?你要不来就好了,我们父女两个还能多说说话。” “我说,你才不应该在这里,尽管你是她父亲,你也不敢认,她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要躲得远远的。” 席况这么说,是因为心里不痛快,因为悠悠根本没把日期告诉他,电话也不接,邮件也不发了。好不容易调了课请了假,一连三天,都在这个时候赶到机场了,都扑了空,看样子,今天应该接到了。但是,当中有这么个电灯泡,不能畅快地相处两人世界。否则,他们一见面,就应该拥抱的。现在有这么个老爹在跟前,就是有那个心,都没那个胆子,不是不敢,是担心以后悠悠知道了难为情。 两个人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在说话当中,飞机已经降落,两人紧张起来,也不斗嘴了,不是有人拦着,都要往里面跑了。 眼巴巴地望着里面,陆陆续续有人出站了。那都是没带行李的,悠悠要取行李,肯定要走到后面。果然,那些自带行李的都出机场了,后面才是需要取行李的。 上次送的时候,刘向阳没有出面,但是听小李说,悠悠是一个双肩包,还有一只箱子。远远的看不清模样,只见人群出现一个高挑的姑娘,神采飞扬地走出来,一手拉一只箱子,出国一趟,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呀。 两个人都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刘苏悠悠——” 果然是她,含笑点头,袅袅娜娜走出来,边走边打量着喊她的人。对出现的两个人都感觉出乎意料,一个是席况,没有告诉他什么时候回来,怎么知道这个时候她到呢? 另一个是刘总,告诉回来日期,也只不过是员工向领导汇报,一个老总,自己还没到他企业上班,怎么能让老总亲自接机呢,而且司机都没有带来,太出格了。 两个人都上前一步,一个人去接了一只箱子。席况又把两人箱子换了一下,说年轻人提重点的。席况一提,沉甸甸的,问什么好东西?她微微一笑,只是说,不好意思,劳累他们,让他们辛苦了,其实自己完全能够回去的。 刘向阳望着女儿,一年不见,似乎长高了,长白了,只是瘦弱了一些,是学习太紧张的缘故,还是生活不习惯呢? 席况看女朋友,也不过五个月不见,气质更沉稳了,相貌更英俊了,那么多的甜言蜜语,都没办法当场说出来,就是想一个拥抱都有人碍眼,心里郁闷,也不好说什么话只是问她坐飞机是不是太辛苦了? 刘向阳就说,他已经安排了宾馆,今天晚上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上午坐飞机到南都,他的汽车放在那里,下午就可以到家。 席况的安排不同,说已经打听好了,两个半小时后,就有飞机飞往省城,一个多小时,就能够到他家去了,可以好好地休息几天。 两个人的安排迥然不同,每个人都说自己的安排最合理。悠悠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才问:“二位,你们是不是需要征询我的意见呢?” “我在邮件里跟你说过了,不论你什么时候回国,经过省城,都要在我家住两晚上。现在,难道你反悔了吗?” 在两个人的邮件通讯中,席况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刘苏悠悠觉得那只是他的片面通知,自己并没有答应,而且说,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的,上门做客很不合适。 刘向阳也说:“对的,从外面回来,应该先回到自己家里去。丑媳妇都要见公婆,但是,也要把自己打扮更漂亮一点吧?” 悠悠笑起来了:“刘总,你还曾经夸我聪明漂亮的,现在我还没到人家去,怎么就变成丑了?” “不管你丑还是美,我们家里大门都随时对你敞开,我母亲又不是没见过你,现在到我家去歇个脚,休息两天,再回家去。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好?”刘苏悠悠停下来,不走了。 刘向阳说:“回国先回自己家,更何况,你还没见过你的家呢。” 还没有到新单位去报到,也只不过顺便讲一下回国日期,老总这么巴巴地赶过来,专程迎接一个小职员,不仅意外,而且有点受宠若惊:“你怎么知道我的新家?” 他迟疑了一下才说:“因为,我也在那个小区买的房子,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席教授,那房子还是我给你推荐的,对不对?” 可怜天下父母心,席况了解跟前的男人,是如何的渴望认回女儿,但是至亲就在面前,却不能相认,这是什么样的折磨?他不知道如何破局,不想让他们继续这样下去,你现在还要保持平衡,谁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呢?知道他心里正在难过,突然动了恻隐之心,然后就说:“是的,刘总也在金域华府买的房子,帮助我们找了找了开发商,还便宜了10,000块钱。” 不知道什么情况,从认识刘向阳的一天起,就对这人有好感,接触的老总不多,小说中看到不少,都是高冷尊贵还带点霸气,似乎没有这样平易近人的,对自己又太好了一点,是不是有别的企图?心中猛然一惊,席况拉动箱子,催他们快走。 刘苏悠悠突然觉得好笑:刘总又不是对我一个人好,对焦安子不是也不错嘛,还让她当到商城的副经理,那可是火箭似的提拔速度。而且,两个人在这里等我半天,他一定知道我与席况的关系了,如果真有什么心思,也该打退堂鼓了吧。 席况一边走一边侧头对悠悠说:“给你买新房子,刘总可是帮了大忙,帮我找开发商不说,陪着我看房子,选房子,还让厂里的工人帮着搬家的。” “哎呀,真不知道怎么感谢刘总才好。”刘苏悠悠侧过头来,对另一边儿的男人含笑点头,又对那边儿的男人说,“这么麻烦别人也不好,我说了,等我回来自己动手的。” “张大雷最先搬出去,你的房子就没人租了,何必空着浪费钱呢,提前拆迁,也响应号召,免得让拆迁单位为难,另外,提前搬迁,每天可以多得拆迁费100块,我们帮你提前两个多月搬迁,多赚了5000多块钱,在邮件里都对你说过了。”席况像是表功一样说。 “刘总那么大个公司,人家好忙的,你找搬家公司得了,何必要麻烦他呢。” 给女儿做这么点小事,哪里能说到麻烦呢?向阳赶紧解释:“一点儿也不麻烦,教授说找搬家公司,那才麻烦呢,我们厂里有搬运工,家里东西也不多,旧家具也不用了,两架板车,就把一些日用品装上,全部搬到新房子里去了。” 席况着急地站住:“我说了,我家的衣橱等我回来搬,你们也给我搬走了吗?”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知道衣橱里有秘密,但是还要交代一下,他们都向悠悠保证,没有动里面的东西。刘向阳找了两个大箱子,全部把衣橱里的东西放在箱子,上锁搬到新房子里去的。说完,刘向阳把钥匙拿出来给她:“东西都在里面,我们都没动。” 这话也只有他能说,席况其实是动了的,只不过在搬家之前,不过,早知道要搬家,当初拿刘苏悠悠母亲的遗书也不那么费劲。但是刘苏悠悠的经济不能受损失,于是向她解释,那一片地方已经开始搬迁,人员很杂,张大雷他们一搬出去,那房子空着没有人住,肯定会被人家撬开门,把家里东西全部搬空,尽管没什么东西,但是总有你们的换洗衣服,还有一些证件需要拿出来对吧?会将家里弄得乱七八糟,衣橱也不能幸免,不搬出来,不能封门,也拿不到搬迁费…… 218、亲家见面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苏悠悠没办法,但愿他们没动吧。实在是身心疲惫,想了一下就说:“何必来来去去跑呢?两小时以后坐飞机回省城,刘总岁数比我们大,席老师已经接到我了,你还是到南都吧。” 两个人都问她是不是受得了?她说没关系,在飞机上也睡过了,再到省城,也就一个多小时,坐一坐就行了。 刘向阳还是不忍心,说,不行,太辛苦了,无论如何要休息一下,宾馆安排好了,坐飞机很累人,那么长时间,还是休息一下子吧,既然一起来接,就一起走,也走省城那条路。 “我想带悠悠到我们家去……” “我也想到贵府看看,行吗?” 席况望着帅气的男人,叱咤商场20多年,早就炼成金刚不坏之身,英俊的眼睛有细细的皱纹了,但还是闪着精明的光,此时充满着祈求的光,知道,他想和女儿多相处一点时间,可能,也想了解一下自己的家庭。 可怜,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见面不能相认。他又动了恻隐之心,但是怕以后悠悠见怪,所以问他:“悠悠,刘总要到我们家去,你看如何?” “他是到你家,又不是到我家,我们现在还没成一家呢,只要你欢迎,我无所谓。”悠悠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想不通,堂堂老总怎么低三下四的?不过她也不排斥,不用说过去对自己不错,专门赶到京都来接自己,更是天高地厚的人情。他要一起去了,对自己有益无害。 席况那么激情澎湃,让自己招架不住,多一个外来人,他总不至于那么放肆吧。 这么大个电灯泡,还要带回家,席况无奈,没办法,就说,他去买明天三张到省城的机票。刘向阳就想与女儿多待上些时间,而且正像席况想的那样,看看女儿将要嫁去的家庭,与亲家见见面,哪怕装着没什么关系,看到以后总要踏实些。塞了一把钱给席况买机票,又打电话给小李,让他到南都取车,明天到省城飞机场接机。 席况坚决不要他的钱,而且说,不要他的小车接,他有车子,到时候送悠悠回湖城,也帮她在新家适应一下。最后还加了一句:“我是悠悠的男朋友,这是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们是恋人,总是跟着他们也不象话,只有退而求其次——可以到席家去看看。 买到明天中午的飞机票,三个人一起走出机场。都没有带小车来,只有打的,好在,机场外面出租车不少,把行李放在后面。那两个男人都不愿意坐在副驾驶室,一起走到后门跟前,悠悠就说,三个人坐在一起太挤了,她坐副驾驶吧,好久没有回国,看看祖国的首都。 两个人都想找她说话,悠悠也不太好冷落,侧着身子,回答他们的问题。 箱子拖着的时候还不显得重,放进后备箱时,席况用了很大的劲才提起来,问她,为什么箱子那么重?装的什么好东西? 悠悠笑着说:“你还是教书的,难道不知道书籍的重量吗?这是我的一大收获。让你提的箱子,装的几乎都是书。抱歉得很,没有给你带礼物。” 刘向阳没话找话讲:“你能够平安回来,我们就很欣慰。哪里还要你带什么礼物。”其实,悠悠刚才的话是对着席况说的,对刘向阳,还真的带了礼物,打开身上的背包,摸出一个小盒子,说这是德国的全自动剃须刀,非常好用。 两个男人都觉得奇怪,一个年轻姑娘,怎么会买这样的礼物。刘苏悠悠笑得有点腼腆,说不知道选什么礼物,就去求教弗兰克太太,听说是送给50来岁男人的,就建议她买这个剃须刀。 一看这么精美的包装,就知道价值不菲,打开来是德文的说明,刘向阳就说看不懂。刘苏悠悠告诉他,专门向别人请教怎样使用的,拿出来专门做了示范。刘向阳接过来,恨不得下巴马上长出胡子,就能够使用了。心中百感交集,夸奖悠悠想得周到,还说,这一定花了不少钱,心中过意不去。 悠悠说:“我出国的时候,你不但让小李送我,还给我带了些小礼物,到那个地方,真是很受欢迎。” 席况心中嫉妒,问道:“我给你带好些大礼物,难道在德国就不受欢迎吗?” “那就更受欢迎了,几床被面全部送出去了,送给老师们,他们就送给我这些书,可以算是礼尚往来吧,这些书,在外面买都买不到呢。” “那你怎么没给我带礼物?”席况将下巴靠在悠悠的沙发背上,镜片后面,闪着欲求未达的光。 悠悠避开他的视线,嘟起嘴巴说:“你又不是没去过德国,天天在外面晃,为什么不自己买呢?” “还怪我呢,不就是我急着回家,匆匆忙忙,什么都没来得及买……”哀怨的口吻,像是从怨妇的口中发出来的一样。 刘苏悠悠想起来,就因为那两天给他做衣服,没有回到住的地方,让他产生了误会,就匆匆地回国了。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其实也是带着礼物的,本来想一个个悄悄地给他们,结果两人撞到一起了,只有再把另一个小小的长盒子拿出来,赌气似的塞给他:“少得了别人的,还能少得了你的吗?” 什么东西?席况打开一看,一支黑色的钢笔,与众不同的是特别粗壮,笨拙的像个钢笔中的彪形大汉,鄙夷地扁扁嘴:“亏你还是搞艺术的,起码应该懂得造型美吧。” “不要不识货,这是特殊的美术钢笔。”刘苏悠悠从他手里拿起笔,取下套子,先让他看笔尖,再让他看笔身,再给他解释,“你看看,笔尖是金子做的,笔身整个是墨水管,只要在钢笔的尾部旋转几下,墨水就能灌满整个笔身子,画钢笔素描最好不过了,如果当签字笔用,哪怕你天天用它签名售书,也能用一个月呢。” “还有这么好的笔?”刘向阳也好奇地拿过去看看,然后赞叹,“悠悠啊,你真会办事,送礼都有针对性。” “当然了,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钢笔自然送老师啊。” 见女儿洋洋得意的俏丽面容,刘向阳心中苦辣酸甜,似乎打翻了佐料瓶,混杂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味儿,凤眼幽深,充满宠爱,却又泛着苦辣的光:“送剃须刀给我,是嫌弃我年纪大了吗?” 刘苏悠悠一凛:这是什么话?散发出一股酸腐味儿,他是与席况争宠的吗?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想当男小三?否则,怎么解释他如此殷勤?怎么说他才好呢?赶紧的,离他远一点儿,说别的转移话题,于是问席况:“我没告诉你回来的日期,你怎么今天来了呢?” 说到这个,席况更不高兴了,从刘向阳手中拿过钢笔,盖好了,放进口袋里,没好气地说:“好意思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可把我害苦了。邮件你不说,电话也不接。害得我这一阵子都住京都,连续三天,每天都在这时候到机场来迎接你,每次都满怀希望来,满怀失望地走,我一再打电话回去请假,你说你,是不是个害人精?” 只说是不给他人找麻烦,没想到,找了更大的麻烦。刘苏悠悠真心觉得惭愧,回过头去,对着那幽幽的目光,轻声地说:“对不起——” 刘向阳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心里有些欣慰:她只给我一个人回国的日期了,莫非,血缘关系到底不一样,我们心心相通啊。见席况发难,为女儿解围来说,就说,他从来没有出过国,对什么都很新奇,然后就问这问那的,一路上也不寂寞。 三个人一起打出租车,到了刘向阳住的宾馆,果然给悠悠开得有房间,把行李放进去,三个人很简单地吃了一餐,然后让悠悠回房间洗澡睡觉。因为飞往省城的飞机是下午1:00,所以让她睡到10:00,然后到飞机场。 席况说要去拿他的行李,今晚也住在这边。悠悠就说没这个必要了,他要愿意,明天到这里来集合,要不然就直接到机场。 刘向阳把两张飞机票拿过来,说各走各的,翻来倒去的浪费时间,京都堵车又严重,各自往飞机场赶就行了。悠悠也不客气,关上门,看他们走了,自己就尽快地洗澡休息。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9:00多钟才醒来,梳洗完了,就下去吃早饭,一开门,门口两个男人,都站在门口,像是哼哈二将的门神。 问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他们互相望望,都说才来不久,怕影响她休息,也没有敲门。再问席况,不是说直接去机场吗?他却说,担心走散了,还是过来保险。 三个人一起吃完中饭,赶到机场上飞机。好在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省城。席况的小车就停在机场外面的停车场里,开过来,带着他们,一起向家里去。 席况开车,刘苏悠悠神采奕奕,坐副驾驶室,那张明媚的脸就像山花绽放,车厢里都亮堂了起来。两人在前面有说有笑的,刘向阳心中很不是滋味。如果与女儿相认,这个时候,女儿一定陪坐在自己身边,女婿也应该有所顾忌。现在这个身份到他家里去,有些尴尬。但是,哪怕遭他们嫌弃,他也要去。毕竟女儿要嫁到这个家里,他的家人怎么样,关系着女儿的后半生生活。再有,这毕竟是两个家长见面,以后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那要看女儿是不是认这个父亲…… 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其实胸中疑问重重。交流的时间本来不多,也没有来得及问,席况的家庭怎么样,父母是干什么的? 汽车开进一座大院子,门口有岗哨,进出都是军人,这才知道,原来,女儿的男朋友是部队干部的子弟。这样的家庭,是不是要求很高? 小车停在大院子里,又要进入一个小院子,单独的一家,很宽敞,很明亮,不奢华,但是很严谨,就知道,这家的主人地位不低。席况带他们进去,说父亲不在家,在外地工作,心里才放松了一点。 想必,席况已经打电话告诉母亲,大厅中间一张长方桌,水果干果摆在桌子上,像是准备迎接贵客一样。一个中年妇女走出来,端庄大气,旁若无人,只是对着悠悠打招呼。 她们像是认识,刘苏悠悠甜甜地喊了一声阿姨好!那未来的准婆婆热情洋溢,一把拉住悠悠的手,左右端详:“在国外辛苦了,一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儿子转身介绍:“这是……这是悠悠的领导,刘总。” “抱歉,到京都办事,顺便接到刘苏悠悠,也一起,到席老师家看看。打扰了。”刘向阳尴尬地搓搓手。 “坐,请坐。席况,倒茶!”席况的母亲听儿子说过这事儿,一下猜到他的身份。 在妇联工作的干部,大多数是女权主义者,未来的儿媳妇那么好,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父亲,可见到她的父亲是多么的不负责任。看见来的这个人分明就是他,长得人五人六的,一定生活不检点,把妻子赶出家门,不闻不问女儿的下落,说他找了20多年,鬼才相信,绝对是个渣男。 所以,席母和儿子的观点不一样,对这个男人印象特别差,真想把他赶出去。可是儿子反复交代,千万不能让悠悠知道这事,只有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淡淡地打个招呼,然后就一个劲儿地和刘苏悠悠说话。泡茶洗水果,都是儿子在干,刘向阳插不上话。 看着家境不错,母亲也慈祥,刘向阳放心了,女儿就是嫁进这家,也不会受委屈。 如果在别的地方,自己这个老总的身份很有地位,可是在部队干部家里,他们未必把金钱放在眼里。怪不得,席况收入并不多,但是也不接受他的恩赐,根本没有笼络他这个有钱岳父的打算。 好在他有本事,一幅画能卖几十万,最后自己买下来了,也算是支持了他们买新房。这样的家庭尽管不是多富裕,但是在社会上有地位,可能还看不起有钱人,要不然,他母亲怎么对自己这么冷淡呢? 坐在这里实在尴尬,席况给他倒了一杯茶,见母亲不理他,就安排刘总看电视,说自己去烧菜,要留他在这里吃晚饭。 “你还会烧菜?”刘向阳不相信,不是说官二代都是娇生惯养的吗?如果干部子弟都勤劳简朴,那女儿的命更好了。 “当然会呀,手艺还不是一般是二般,起码是个川菜二级大厨。”席况很得瑟地说,“不信你今晚上尝尝。” 儿子这么说,他母亲飞过来一道眼光,带着嫌弃与厌恶,刘向阳坐不住了,就说待会还有事,司机到南都接了车,已经开到省城来了,他还要赶回去,就要告辞。 219、一家和睦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好,你慢走。”席母都没有站起身,依旧坐在沙发上,拉住悠悠的手,说得没完没了的。他只能问悠悠,大概什么时候上班? 悠悠说,回去就可以上班。 席况马上走过来说:“她始终在为你工作,你还要让她赶紧回去上班?那是动脑筋的活,应该像我们大学老师一样,不需要实行坐班制,可以在家里工作。” 刘向阳知道,他说的是悠悠的服装设计,点点头说有道理,要刘苏悠悠多休息几天,说,回到湖城,在新的环境还要适应一下,不要着急,然后就告辞走了。 席况也没有送他一下,相反的,等到客人一走,马上就往沙发上一倒,跟着叫唤起来:“哎呀,我的妈呀,我到京都几天都累死了,回家还要我烧饭?” 母亲对儿子不客气地说:“你飞到德国去,都能给悠悠同学朋友烧饭,回到家里,就要当少爷?” 悠悠马上站起来说:“我去烧饭,在德国,已经跟着老师学了厨艺,味道也不会差的。” 母亲拉住她不动:“飞机来飞机去的,累什么?” 席况身子一转,就坐到刘苏悠悠另外一边,靠在沙发上叫苦连天:“我还开车回来的呢,难道不累吗?” “飞机上也坐,汽车上也坐,正好站着炒菜,这叫劳逸结合。”母亲不理睬儿子撒娇,反而对姑娘说,“别管他,随他弄什么给我们,刚才你的……你的那个领导在这里,我们还不太方便,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儿子,让他弄。” 刘苏悠悠怎么好意思?只好说:“时差还没倒过来,什么也不想吃,我们就下点面条吃吧。” 席况跳起来了,说:“这怎么好意思?上次你到我家吃饺子,就已经怠慢了,现在正式在我们家吃饭,我怎么也要烧点好吃的犒劳‘海龟’,你睡吧,三小时以后我们再吃晚饭。” 母亲也说好,这个办法不错,就说带她上楼进房间去。 儿子把母亲拉到一边,扯着她耳朵轻轻说:“母亲大人,你不要剥夺儿子的福利好不好?难道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吗!” 看他们母子两个,没有上下尊卑之分,好像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刘苏悠悠就说想上卫生间,母亲指给她地方,她跟着就跑了。母亲还担心她找不到,儿子说,人家都是跑过洋码头的,岂有找不到卫生间的道理。见没影子了,对母亲耳语:“我的娘耶,就不能多给点时间给我们吗?” “要什么时间!你的花花肠子我能不知道?不就是想亲热一下吗?人家小姑娘万里迢迢赶回来,累不累?先让她好好休息才是。”母亲拍了儿子一巴掌,然后又觉得奇怪,“你和那个模特交往时间也不短,带回家的次数都不多,没见你这么热乎,那姑娘可漂亮得多。” “感情这个东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与外貌关系更不大。你不知道,追求悠悠的一个小伙子,六年前就暗恋她,那是帅得一塌糊涂的,她还从来不爱,你说怪不怪?”席况搔首弄姿,嘚瑟不已。 母亲拍拍他的脸颊:“我的儿,有点自知之明,还是为人师表之人,怎么这么不稳重,耐不住寂寞了吗?” 儿子嬉皮笑脸地说:“母亲大人,我是那种不稳重的人吗?你放心,在德国,我们朝夕相处,手都没有拉一下。” “你和那个模特,谈那么久的恋爱,还没有过瘾吗?” “人不是动物,有思想有情感,不是捡到篮子里就是菜。与冷非相处的时间,我经常兴趣缺缺,我都想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这个姑娘不一样,我就想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不是我矫情,再美丽的花儿,看久了,还是一朵花,审美疲劳以后,还有些厌恶。看一只鸟就不一样,哪怕那鸟没有花漂亮,但是很可爱,很鲜活,我们可以交流,这就是情感问题,所以……” 母亲打断的儿子的话:“所以,你更是要控制感情,人家姑娘比你小多少岁,你要老成持重一点。” “老妈耶,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个姑娘也知道,她是个情商很低的人,防我就像防贼一样,我不会,真的不会……” 正说到这里,悠悠走出来了,席母就带着上楼去休息了。 房间很整洁,房间也很普通,刘苏悠悠昨晚上睡得不错,已经恢复了疲劳,但是与席母的话似乎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又不想与席况单独接触,可惜刘向阳走了。看得出来,走得不太情愿,他很想和自己说话的样子,想说什么呢?跟过去相比,看我的眼光就不一样了,很复杂,很深情,为什么不一样呢?也可能自己想多了,刘苏悠悠都否认了自己的误解,难道,他真要认自己当干女儿吗?没这个必要! 还是想想自己新家吧,本来席况发了照片给她,已经看了个大概,但是跟身临其境到底不一样,总是住在这里干什么呢?毕竟这不是自己家,就是回到湖城,赶紧看看,旧房子拆了没?那里有与母亲的全部记忆,如果没有推倒房子的话,还来得及缅怀一下。 席况的母亲很好说话,没有自己母亲漂亮开朗,但是很有气质,与儿子的相处是很平等的关系,家里虽然不奢华,但是也是应有尽有,最主要有人情味,未来的婆婆对自己挺好的。上一次来,还有一些探究,有些戒备,似乎在拿自己和冷非比较。现在看起来,是彻底地喜欢上自己了,以后好好孝敬她就是。 只是不知道席况父亲怎样,当军官的,一定非常有威严,会不会很凶狠哦? 想着想着,困意上来,还是闭上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突然警觉,腾地一下坐起来,才发现,进来的是席况。他站在门口,左手附胸,右手摊开,微微鞠躬,道:“有请公主殿下,用膳了——” 他总是这么幽默,悠悠连忙穿上鞋子,跟随他下了楼。走在缓步台上,转了一个视角,朝下看去,愣住了,长长的饭桌主位上坐了两个人,除了他的母亲,正面还坐了一个人,穿着军装,不知道是什么军衔,并不很严厉,但是看模样,就和席况是一个模子套下来的,虽然不英俊,但是非常有气势,却一点儿也不凶,相反,那笑容灿烂得就像花开放。 她还没走下楼梯,就听见桌子边上响起了掌声,拍巴掌的,居然是这个军官。他一边鼓掌一边说:“欢迎小刘同志加入我们家队伍。” 不用席况提醒,刘苏悠悠也知道是他父亲,朗朗地打招呼:“伯伯好,打扰你们了!” “哈哈,怎么能说打扰呢?我希望,你能经常在我们家打扰打扰,可是,听我们家臭小子说,你在那边买了房子,为什么不住到我们家里来?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多的房间,还装不下你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桌子边。席况拉开椅子,两人坐在一起,席母马上就把碗筷放在她跟前了。她微微一鞠躬,表示了谢意,然后才坐下来,对着老人说:“伯伯,十分抱歉,我的工作在那里,我的单位在那里,我已经习惯湖城了。” “没什么习惯不习惯,就像我们一样,哪里需要哪安家。我们这里不是艰苦,但是我们需要,我常年不在家,席况如果往你那边跑,他母亲就一个人在家里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更需要你呀?!”首长说着,就要悠悠表态。 是四川人耿直,还是他父亲爽朗,刘苏悠悠双手捂着脸,叫起来了:“哇,我们现在还是男女朋友,还没走到一起呢。” 席况将她的手拉下来,又把筷子塞进去,马上就说:“不要下命令,悠悠又不是你的兵。先让她适应那边的新家,以后需要的时候,再到省城来就是。现在高速畅通了,也不过几十分钟路程,在城里堵车,公共汽车还到不了呢。” 当母亲的马上沉下脸:“高速路上,虽然车子跑得快,但是安全……” “妈,你尝尝扬州狮子头!”儿子夹起一个大肉圆子,塞到母亲口中,堵住了她的嘴。 席爸舀了一勺子菜,放悠悠跟前的空碗里:“尝尝我的手艺,是不是比臭小子炒的菜好吃?” 明明是炒肉丝,却散发着浓郁的鱼香。刘苏悠悠一边尝一边赞不绝口,说比席老师烧的鱼香肉丝更好吃。 “哼哼,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小刘就是个识货之人,你这个儿媳妇,我认了!” 席母咬了一口狮子头,剩下半只又放到丈夫的碗里:“你就是做的川菜好吃,这个扬州菜还没有我的手艺好。” “呵呵,我这不是才学来的吗?”席爸也不嫌弃,一口把剩下的大肉圆吞了,“要论做川菜,我可是祖师爷。”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现在我的川菜手艺也不赖,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儿子在一旁叫起来,跟着扭头问身边的人,“悠悠你作证,在德国的时候,我的川菜可是赚了好多马克的。” 大首长没架子,一回家就烧菜,一吃饭,全家讨论菜肴,这一家人有意思,三个人争论谁是炒菜的冠军,小家庭大热闹,洋溢着浓浓的暖意,她从来没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这才是家,家的感觉好温馨、好甜蜜、好幸福。本来还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突然就这么融入到他的家庭中去了。 晚饭以后,刘苏悠悠要收拾碗筷去洗碗,席况把她拉住了,从桌子底下的抽屉里,抽出一盒扑克牌,说四个人争上游,谁输了谁洗碗。结果,洗碗的是席况的母亲。他父亲说明天要取经,晚上准备材料。 席况理直气壮的带着悠悠上楼,到了他的房间,除了门窗,靠墙壁的全是书柜,所有的家具都放在屋子中间,但是一个书柜上面挂着一幅大照片,正是她时装表演的摄影照,只是用邮件发给他了,居然放大到书橱那么大的面积。 照片的下面还有一排美术字:“回眸一笑百媚生。” “怎么样?我对你念念不忘吧?白天放在我的心里,晚上放在我的家里。”席况说着,转身关了门,又转身朝悠悠走。 还有一臂之长的距离,悠悠伸出手臂止住了他的脚步,那竖起的巴掌,正好扪在他心脏的位置:“保持距离,才有魅力。” “真爱是没有距离的,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拥抱。” 见他拨开自己的手臂,然后张开他的双臂走来,悠悠赶紧后退:“我不欠你的,你回国的前一天,不是拥抱过了吗?不就欠你一个笔记本电脑吗,还给你就是,我已经带过来了。” 说着她就要下楼去,席况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不要当逃兵,那是告别拥抱,回来的时候,我要一个欢迎的拥抱,在机场有大电灯泡,我没有得逞,现在你要还给我吧?这么低的要求,你就不答应我吗?” “这个……这个,我们发展,发展太快了吧……” “快什么了,我们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尽管没有天天见面,但是,我们平均三天有一封邮件,文字比语言表达的虽然慢一点,少一点,但是更精准,更容易吐露心声,难道,你还不理解什么叫言为心声吗?”见对方仍然不为所动,他加紧了攻势,“我在京都的这几天,天天都睡不着,越是想见到你,就越是睡不着,盼望着盼望着,盼望着见面就能够拥抱你,这个债什么时候还?” 看见眼前的姑娘两手交叉,粉面低垂,不知所措的样子,他趁此机会,一把搂住。悠悠僵直了身子,背挺的笔直,简直像木头一样。席况心疼,这样好的姑娘,怎么缺少爱呀,对爱的反应这么僵硬,只有爱的湿润才能软化呀。 本来还有一些抗拒,有些害怕,有些害羞,但是对方的眼镜高光烁烁,那是求而不得的深爱之人的眼神,压抑、还有些狂热,她没有扭动了,在他怀里沉睡了一般。 220、保守恋爱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他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扶住后背,从上到下,顺着她的脊梁往下摩挲,似乎,那上面有褶皱一样,顺着他一把一把的抹下去,渐渐的,终于不那么僵硬了。 正想有进一步的动作,刘苏悠悠一用力,就摆脱了有力的束缚:“够了够了。” “不够不够,在飞机场,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应该拥抱你的。就是被刘总那个大电灯泡隔离了,怕你难为情,所以才没动手。这么长的时间呢,应该加点利息。” 她还是挣脱开来,仰着脸问:“他怎么也在这里呢?” “还问你呢,你为什么告诉他?” “他是我的领导人,我就顺口一答,根本没想到,他还会专门跑到机场接我,你说,他这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刘苏悠悠为难地说:“这么殷勤,让我受不了……” “你是说,无事业献殷勤——”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下面说出来,就不像话了。” “他不是一向对你挺好的吗。” “但是,连司机都不带,一个人去接机,这也太过分了吧。你说他是不是……” “胡想什么呢?!”席况吓了一跳,敲敲她的脑袋瓜子,“不要胡思乱想,说不定,他想把你当女儿了,如果,收你当干女儿,你干不干?” 在24年多的生命历程中,单亲家庭中长大的姑娘,始终独当一面,没有可以依靠的人,面目姣好,却有些中性,现在,有个爱她的、宠他的大男人,可突然变得小鸟依人,也喜欢开玩笑了,也开始撒娇了。 老师这么一问,悠悠想都不想地回答:“新时代了,新千年了,陈规陋习靠边站了,还来什么人干女儿,俗气不俗气啊。上下级关系多好,他是老总,我是职工,各有各的事业,干嘛要当什么干爹干女儿的呢?吃饱了撑的。” 席况无语了,本来想撮合他们父女,对方四季豆不进油盐,无奈地拍拍姑娘的肩膀,看着她的红唇,就像看着玫瑰花的花瓣一样,情不自禁,春心萌动,又一次想把她搂在怀里。 听着他暗哑的嗓音,却分明带着一把火,悠悠有些胆怯,却很坚决地制止了:“老师,我胆小,别吓唬我。就是要维持和发展我们的关系,也总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就像你教我们美术,从素描开始,最后再发展到油画的吧,不要这么急于求成好不好。” “不好。”席况自然有他的一套理论,“现在都讲究与时俱进,这是一个飞速发展的时代,已经拥抱过了,那只是发展的开始,现在接吻了,是发展的继续,如果没有肌肤的接触,爱情怎么进行下去?怎么能够发展到以后的婚姻?” 悠悠身子一转,离他更远了:“婚姻还早得很,现在就像一粒种子,刚刚才埋进土里,什么时候发芽,什么时候长叶,什么时候抽枝叶,什么时候开花结果,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适应好不好……” 这是一个改革开放的时代,悠悠还站在改革的前沿,在爱情方面怎么还这样保守呢?看得出来,她的激情已经被点燃,居然还这么冷静,这是什么人?可是,怕惹怒了她,担心她受不了,席况只有作罢,邀请她坐下。然后又滔滔不绝,诉说他的相思之苦。 刘苏悠悠在这里呆不住了,要回自己房间去。席况看她就像即将关在笼中的鸟儿,充满着警惕,也只好答应,送到她房间去:“好好好,都依你。” 然后,他跑到院子里,端了两盆花过来,放在这屋子里,说要美化一下。刘苏悠悠让他拿走,说晚上在房间里放植物,呼出二氧化碳,与人争夺氧气,不利于健康,再说了,明天就要走,没有必要改造环境。 “不是说好了,要多住几天的吗?” “我根本没有答应,真的急着要赶回去。”刘苏悠悠说,学了那么多东西,光是整理资料就有做不完的工作,还想看看自己的新家。说到这里,想起来了,“买房的钱都是你出的,不管你怎么巧言令色,其实,我只是充当了模特,画是你卖的,房子是你买的。所以,这笔钱我要还给你的。” 席况戏谑道:“哟,发财了?” 刘苏悠悠知道他讽刺自己,就说,房屋拆迁应该有一笔补助,另外也多少带了一些钱回来,学到本事了,还可以继续赚钱,不信买不了一套房子。 席况突然有了危机感:“什么意思啊?我们还没有进住新房,你就要把我撇开了吗?” “呵呵,我和母亲从来没依靠过男人,”刘苏悠悠笑着说,“我有拆迁费,我能够挣钱,那房子是我的,我要占为己有,省城你有这么大的房子了,为什么还要在湖城买房子?” 这是什么情况?席况有点懵圈,这丫头,不知道那是婚房吗?不知道将来两个人都要住在里面的吗?有必要提醒一下:“什么意思?婚姻应该是男女双方合体,根据爱情组织的家庭,应该是不分彼此的,谁有,谁就应该付出。在湖城买了房,因为我要住进去。” “这才是你的家。”刘苏悠悠环顾四周,“你家房子很大,房间很多,还住不下你吗?” “是不小,要不然,你就住到我们家里来。我们家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都是平等的,难道这样的家庭,你不舒服不自在不自由吗?” 她满意地点点头,在床边儿坐下来:“你们家真不错,我很享受,真的,我长这么大,没有享受过这样其乐融融的生活,如果,在省城工作,我们可以,可以在一起生活。但是现在,我还要独自面临许多许多的问题。所以我要回去,那里的房子,就是我的家。” “可是,我还在大学教书,湖城没有我的工作,只是如果和你成立了家庭,每周我都要去住几天的,所以你的家就是我的家,我为家里买房子,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全是你拿钱,我不变成了吃软饭吗?”席况想想觉得憋屈,顺势也坐到床沿上。 她马上站起来了:“我们两个人,一起坐在床边儿上,这不合适吧?” 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席况无奈地站起来:“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我听说了,邱海明和你是同桌,难道你们没坐在一条板凳上吗?” “读高中那会儿,我们是一人一套课桌椅,各人坐各人的板凳好不好?” 席况无语了,只好靠着桌子站着,翻来覆去,诉说他的相思之苦,然后又说,她这一年在国外,没有看到国内的发展,高速公路的畅通,压缩了两地的距离,在长三角经济圈里,城市之间的交往,都没有超过一个小时,所以他去湖城很容易。这一次,本来可以多休几天假的,因为要到京城接悠悠,耽误的时间太长了,所以,还要上两天课,让悠悠再等他两天,然后一起回去,否则不给钥匙,看她怎么进家门? 两个人都站着说话,讨论问题也没那么从容,悠悠就问他一天行不行?但是买房子的问题还是要说清楚,就是两个人住,也是自己住的时间多,他还要回省城上课的。每周双休日待在一起,彼此都留一点空间,彼此呼吸畅通,我们才能完成各自的事业。” 席况无奈地摇摇头,他只有明天再去学校,看看下面几天课,能不能调到一天上完,然后再跟她一起回湖城。 刘苏悠悠同意了,接下来,席况说,他的父亲有军务在身,要出去,母亲要上班,他到学院去,问她一个人在家行吗? “怎么了?你还怕我把你家搬空了吗?”刘苏悠悠歪着脑袋问。 “什么话呀,你是我们家的女神,父母都喜欢你,加上我,我们全家人都喜欢你,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倒倒时差,也可以看你的书,整理等你的资料。等我等我,等我明天看能不能安排好,后天再回去。” “尽量后天哦。” 然后两人说说话,各自早早休息。 这两天,刘苏悠悠都在睡觉,觉得睡够了,第二天起个大早,到厨房里,食材作料都齐全,她确定早晨做杂酱面。等其他三人下楼的时候,她已经把什么都准备好了。看着客人在忙,主人都要下厨房。悠悠把他们赶在外面,说她第一天来的时候,享用大家的服务,今天,应该回报大家。 都让她多睡一会儿,她说已经睡好了,再睡头都要睡扁了,所以,要在三位大厨跟前显摆一下,就吃一点炸酱面。然后让他们坐下,也不过5分钟一趟,一碗碗炸酱面就端上了桌子。 四个人一起吃得热气腾腾,一起夸奖刘苏悠悠的手艺,她谦虚的说,这是班门弄斧,前面还有三位高人,以后要向他们学习。 首长又是一阵鼓掌,说各有千秋,以后家里就可以举行厨艺比赛了。 高高兴兴吃完了早饭,席母抢着把碗洗了,三个人一起出去,就留悠悠一个人在家里。这时候,她把旧手机拿出来,恢复了信号,想要打电话,觉得还是有点浪费,毕竟还算异地通话,要漫游费的,只是收拾自己的东西。才发现,没有给席况父母带礼物。他父亲可能不在意,部队什么没有?上次来,席母还给自己煮饺子的,没想到要被席况劫持到这里来。 突然想到带回来的小礼物,那边的电子产品特别多,电动剃须刀还是不错,带了三把,焦安子父亲一把,司文一把。现在想想,年轻人还是给电子表吧。 中午都不回来,有的是时间,家里的作料又很齐全,刘苏悠悠大展宏图,整了一桌子佳肴,等晚上大家都回来的时候,看见八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全家大快朵颐。 当父亲的一边称赞,一边对儿子说:“你还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看,小刘的手艺快赶上我了,你要加油哦。” 席况傲娇地说:“她是我的徒弟,不但有些基础,而且我这个学生特别有灵气,学什么就像什么。” 席母公正地说:“还说学什么像什么呢,她是学什么超越什么,现在,她的手艺都比你强,这样我就放心了,这样,儿子就是到湖城去,也不担心没有菜吃。如果悠悠来我们家,就是他爸爸没有回来,我们也可以吃大餐。” 刘苏悠悠很奇怪,说伯母可能精通淮扬菜,以清淡为主,怎么能适应这么麻辣的? 他母亲就说:“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黑,近辣者我也辣了。这样我们全家才能统一,才能和谐。” 在这么欢快的笑声中,结束了晚饭。席况就说,已经把课调整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动身到湖城。老夫妻两个还要挽留,悠悠说,以后有时间来的。然后就拿出了一把电动剃须刀,这是送给首长的,一个长效保温杯,说是送给席妈妈的,喝水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烫着了,因为能够保温24小时。 老两口都很高兴,一起炮轰他们的儿子,说走南闯北的,回家从来不带礼物。儿子就针锋相对,说父亲跑得更远,也从来没有带过东西。母亲就说,她出差回来,总是带了外面的土特产,儿子带回来的,只有饮料瓶,还都快要喝光了,还是女儿好。 晚饭以后,又是争上游,下游洗碗,这次是席况父亲输了,军官也不含糊,挽起袖子就下厨房。两个年轻人自然到楼上去说悄悄话。 席况看出了刘苏悠悠的鬼把戏,说带礼物的人,进门就应该把礼物送上,这都要离开家了,才把礼物拿出来,是临时拼凑的吧。 刘苏悠悠理直气壮地应对,说根本没想到先进席家,再说了,自己毕竟送了礼物的,就问席况,带什么礼物回来的?他无话可说,反而责怪悠悠,说开了一个坏头,难道以后进他们家,都要带礼物?花钱是小事,浪费精力,真是麻烦。 “不麻烦的呀,你母亲是妇女干部,衣着比较讲究,我每次给她带一件新衣服来,她保险喜欢,这一次没来得及,以后补上。” 221、进入新居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处处为他人着想,心思细密,又这么有孝心,老师对往日学生的爱又增加一分。 翌日早上,刘苏悠悠不想打扰席家老两口,悄悄起来,隔壁的席况听到动静了,也轻手轻脚地收拾行李,似乎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可是走下楼来,让他们大眼瞪小眼——老两口已经起来了。男人在厨房里面忙早饭,女人在客厅里面收拾东西,把家里找得到的,能够存放的食品,用品,满满装了几大包。 “妈,你当我们是巴勒斯坦的难民?”儿子不满地说。 “不是你说的吗?那屋子就是个空壳,除了家具家电,什么都没有。”母亲理直气壮的为他们打算,“把这些东西带去,你们就可以过日子了。” 刘苏悠悠听了背脊发寒: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嫁儿子吗?不会吧,难道我们就要在一起住了?可现在这话问不出口,只是说,回去了以后看,需要什么在那边买。 父亲已经把早餐端出来了,小米稀饭葱油饼,说是吃了以后在路上不饿。儿子就说父亲没跑过那趟路,没有一个小时就到目的地了,怎么会饿呢? “但是你们要把中饭吃到嘴里,还不知要到下午几点……” 席母打断丈夫的话:“你们放心,从早上起床的牙膏牙刷,到中午做饭的锅碗瓢盆、做菜的油盐酱醋,鸡鱼肉蛋,一样样都带齐全了。” 儿子不满意了:“那么多东西,怎么拿得走啊。” 夫妻两个一起说:“你不是开车嘛?” 要走的人无话可说,被喊着到桌子边上吃饭,然后四个人每个人提两袋子,才送到车上,看着他们上车,还对悠悠说,就是在湖城安家,每个月至少要回省城一次。悠悠答应了,席况才把车开走。 果然,从那边出城,到湖城的金域华府,只用了56分钟。但是进小区之后,白色奥迪只是在小区里面转悠,兜了一圈还没有停下来。悠悠问他是不是迷路了,记不得住在哪栋楼了? 席况说,在这里兜圈子,是为了带她看看环境怎么样?刘苏悠悠说,已经看见了,小区临近湖边,杨柳依依,鲜花朵朵,还有雕塑有喷泉,建设得就像花园一样。遂感叹着:“洞中才数日,世上已千年。想不到家乡发展得这么快。” 老师就笑她说,这个小区已经建成两年多了,只是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有发现这个地方而已。悠悠自嘲,说贫困限制了想象,没有想到,湖城有这么优美的小区。 终于到了她的家。居然还是别墅型的,只有120平方米,但是前后都有小花园,进门一看,三室两厅,南北通透,家里的陈设与布局,与过去的破房子有天壤之别。她虽然在这个城市长大,还没想到,居然有这么高档的小区。席况告诉她,城市发展很快,老小区,都在拆迁,要建新小区,这里的房子装修后,已经敞开散出了有害气体,所以住进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很环保的。 悠悠站在门口止住,打量着客厅,分成两半,左边是饭厅,长长的玻璃饭桌亮闪闪的,右边是起居室,沙发茶几整整齐齐,墙上挂着一幅风景画,看来出自于身边这个男人之手,如果从大件来说,可算是应有尽有了。 席况拉着悠悠的两口箱子,进门放下东西,没有听见动静,扭头看去,刘苏悠悠站在门口犯傻,笑道:“怎么了,刘姥姥进大观园?” “我有那么老吗?!我这是刘姑娘进家门——认不出来。” “满意吗?” 不仅挂上画,连窗帘都装上了,刘苏悠悠睨着身边的人,仿佛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问道:“你一个人,把这些弄得如此面面俱到,请了多长时间的假?” 席况见缝插针,随时随地都推崇刘向阳:“怎么我一个人呢,不是说了吗,刘总派了两个搬运工,帮我搬的家。” “那只是搬东西的人,还有这些细节呢?”刘苏悠悠这才走进去,放下背上的背包。 “你要知道,搞美术的人,都是完美主义者,我不能看着房间空荡荡的,就像一个暴发户家庭了,当然要稍微布置一下呀。”席况说了,然后就催促悠悠,说不能在这里发呆,赶紧的,把他母亲给的嫁妆拉进来,要不然,中午来不及煮饭了。 也是的,这么空荡荡的一个家,第一次住人,应该什么都没有吧?但是悠悠还想看看那几个房间,挨着顺序走过去,依次看过去:厨房很宽大,有冰箱,有微波炉,还有储物架。然后是卫生间,既有大大的浴盆,还有高高的花洒,洗衣机摆放在一侧,梳洗台墙上还有镜子,也算是样样齐全。 两间朝阳的卧室里,各有一张大床,铺好了被单放好了被子,都是悠悠家里的搬过来的,梳妆台上,放着一些零碎的女人用的东西。朝北的房间是书房,一个大大的书架,还装的有玻璃门,悠悠的书都在上面了,书架下面也有书柜,她走进去打开来,过去的笔记本全部在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 不知用了多少功夫,才把屋子里布置周全,一个干部子弟,一个画家,一个大学老师,居然是居家过日子的一把好手,不知是谁调教的,真是一枚暖男。 他没有跟过来,斜靠在小卧室门口,对姑娘招招手:“看起来,我就只能住这一间了。” 刘苏悠悠瞪大了眼睛:“怎么?你要住这间屋子?” “好啊,我不住这一间,大房间是你的,我也住进去好不好?!” 她像是打量一个外星人:“你说什么?怎么能这样,我们还是男女朋友啊。” “那我怎么办,小房间不能住,大房间不能住,那我就在客厅睡沙发。”他一本正经地说。 “也不行,要不然,我就在外面租房子吧,这房子是你买的,你有权利住。我让你。”刘苏悠悠也说得一本正经。 席况气得笑起来了:“悠悠啊悠悠,你是这里的户主,房产证上都是你的名字,这是你的家,我只是暂时住两天,不要这么封建好不好,家里有房间,哪怕我是客人,哪怕我是佣人,就不能在家里住一下吗?” “你要真是客人,真是佣人,真还可以住。可是,可是我们,才确定恋爱关系,怎么能住在一个房间里呢,不是让人讲闲话吗,我们都是有文化的文明人,总要讲讲瓜田李下之嫌吧。”悠悠丹凤眼上挑,一脸无辜。 还好还好,还承认我们两个的恋爱关系,席况急了:“在我们家,在邱海明家,我们不都住在一个屋檐下吗?” “那是还有别的人,现在这屋里就我们两个,怎么都不方便呀。” “那我怎么办?卖盐的喝淡汤,有房间,我还去住旅馆?” 房子是他买的,东西是他置办的,房间都是他布置的,却不能让他住在这里,实在说不过去。可是母亲抚养她20多年,清心寡欲,家无三尺之童,现在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哪怕就住一个晚上,自己心也不安,如何是好? 悠悠想了一下说:“你不是说,刘总不是也住在这小区吗?你到他那里住住怎么样。不是我不是我心狠,实在是,实在是……请你原谅。”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的得没什么底气,但是的确是又难过又矛盾,又有些惆怅。 席况也真是无语了,看她难过的样子,心疼,只好说:“还没到晚上呢,我们先把房子收拾好吧,本来就干干净净的,最主要带这么多东西来,总要分门别类的放放吧。” 两人这才开始行动,刘苏悠悠的行李已经搬进卧室,他们分头跑了两趟,将所有的东西拿回来,堆了一地。先把他母亲给的东西一包包打开。想得真是周到:毛巾牙刷牙膏全部是新的,还有两条大的洗澡巾,都一起拿到卫生间里放好,居然成双成对。刘苏悠悠看得心跳,席况看得心焦。 一包全部是炊事用品,锅碗瓢盆包括筷子勺子,油盐酱醋茶都是装的满满的罐子,还有大小盆,还有刀具,甚至还有一个电饭煲。一包是粮食,小米大米面条面粉,样样齐全。还有两包蔬菜,新鲜的绿叶蔬菜,能够摆放的马铃薯洋葱等等。那一包呢,是腌腊食品咸肉咸鱼香肠皮蛋应有尽有。还有一包是肉类,鸡鱼肉蛋,还有猪肉羊肉,都是新鲜的,也不怕闷坏了。赶紧启动冰箱,放在冰箱里面。有这么多东西,厨房里已经全部武装好了。 刘苏悠悠说开车累了,让他到沙发上看电视,自己去厨房烧菜烧饭。 席况说,开车坐着也不怎么累,让她去整理自己的东西,他来烧饭烧菜。悠悠拗不过老师,只好去了自己房间,把所有的衣物放衣橱里,现在衣橱这么大,打开箱子,把里面的衣服全部放进去也只有两层,还有大半个衣橱都不知道放什么东西。突然想到,抽时间给他做些衣服,放在这里,来的时候就可以穿了。 怎么想这么远?一阵脸红心跳。赶紧去打开另一个箱子,把书籍全部带到书房去,摆在书架上面,都是些漂亮的德文书,特别高大上,往书架上一放,书房的档次提升了不少。 把两个箱子腾空,放进小房间里,也成了一道摆设。就在想,真要让他住在这小房间里,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只是,刘总可是住在这个小区的,如果被顶头上司误会为“同居”,岂不是把脸丢尽了? 把家里收拾了一下,擦洗了灰尘,再走到厨房去,席况烧好了两菜一汤。摆在吃饭的餐桌上面,一人捧一个饭碗,对面而坐,俨然就是小两口吃饭,这么一副场景,让悠悠觉得又幸福又感动,又难为情。还没有办手续,也没有举行仪式,只是普通的朋友,就这么像过日子的一家人一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端起饭碗夹了点菜,就坐沙发上去了。席况猜出了她的心思,他起码还要在这里住几天的,睡没地方睡,吃饭再不坐一起吃,搞得这么生份,以后日子怎么过?走过去,把电视关了,这才说:“吃饭要有吃饭的样子,有餐桌,为什么要坐沙发?如果嫌我菜烧的不好吃,你自己去烧。” 刘苏悠悠没办法,只有端着饭碗,坐在桌子边上去,大呼冤枉,说只是想看看电视,没有别的想法。 席况戳穿她的谎言,说在德国驻那么长的时间,从来没看她主动打开过电视机。然后就劝她说,一个人住在这里,倒是可以把电视机打开,有点儿声音可以壮胆。 这话说得有道理,从小到大,刘苏悠悠没一个人住一套屋子的。就是在家里,在单位,一个人住过一间屋子,但周围都有人,何止是鸡犬之声,那是咳嗽一声,都担心打扰了隔壁的人。看着窗外树影婆娑,远处是一泓湖水,这么好的环境,却无人分享。身边的男人还要回去的,还不知什么时候能住到一起,是应该把婚事定下来了。 这么大的房间,这么好的环境,这么好的城市,就一个人享受吗?不是感到寂寞,而是感到孤单,从来没有想到,会住这么好的房子。如果母亲在就好了,她一定会早上在湖边跳舞,晚上在湖边乘凉,母亲那么年轻漂亮,完全可以组织一个新家庭,这里要能给母亲作为新房,那就太好了。 毕业以后,都在忙些什么呢?也给母亲说过再婚的事情,母亲却哈哈大笑,说没有离婚,怎么能再婚?为什么女儿还姓刘,就因为没有看见离婚证。又问她,还能够找到父亲吧?她马上就翻脸了,说找他干什么?权当没有他那个父亲。 不知道是个什么逻辑,再问下去,问父母当初怎么分手的?母亲怒火冲天,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女儿要想知道,等结婚生了孩子以后再告知。 222、已然心动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母亲没有福气享受,自己应该享福吗?学成归来,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当然不应该孤军奋战,自己的生活也应该考虑了。尤其在席况家里过了一天,享受了生活的美好,人多了也不是坏事,一家人其乐融融,更有助于心情舒畅、事业腾飞吧。 悠悠吃完一碗,席况就要为她盛饭,说她太瘦了,风都吹得走,看着都心疼。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就在于他爱自己呀。自己也爱他吗?似乎一天比一天有感觉了:没见到,有些想念,想到他,都是甜蜜蜜的,见到他,怦然心动……这就是真爱了吗? 从头到尾算起来,对自己好的人不少。高中的同学吴天明,服装公司的同事司文,他们虽然对自己有好感,可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半真半假,说是无情道友情,自己没那个心思,他们也没那勇气。 还有其他的人呢?罗墨爱自己吗?不,他只是爱他自己;邱海明爱自己吗?不可否认,但是他的爱只是靠近一些,有些幼稚,有些空泛;还有那个麦登道夫,只是一种企图,只是一种利用,只是一种私心…… 只有自己的老师,从他表白的那一天开始,自始至终,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付出的不但有金钱,更多的是时间。与他生活在一起没有压力,非常轻松,像一个小妹妹受他呵护。曾经有人称呼自己是金刚芭比,柔弱的外表下是钢铁的意志,但是和他在一起,自己变小了,变弱了,愿意像小鸟依人,只是因为我有一个坚实的靠山,有宽阔的肩膀,有吐露心声的欲望,甚至于靠近他的…… 想到他住两天后回省城,自己又将是孤单单的一个人,怎么有些不舍呢?不过,他说他经常可以来,他来到以后,家里连他住的地方都没有,两个人怎么能算一家呢?看来,还是要尽快地走到一起,哪怕是夫妻分居,但每次都能在一起过一阶段日子,这样疏离有致,既能保持自己独立的空间,又能够经常相处,互相促进互相帮助,也应该是一种婚姻的模式吧。 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下了决心,如果他每周都来,坚持到一个月以上,就真正愿意和他走到一起。 吃完中饭,悠悠站起来收拾碗筷,席况说他洗,接碗筷的时候,手跟悠悠手碰撞,敏感的肌肤被他的手指触碰,仿佛带电,引燃了一簇簇火花。火花就像跳跃的精灵,跳进了经脉血液,窜向四肢百骸,唤醒了悠悠沉睡的感官。 她松手说道:“应该你休息了,刚才你烧了饭,现在我就应该洗碗。” 他扑哧一笑,悠悠问他笑什么?他说想起了黄梅戏《天仙配》,那里面唱段很有意思:“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分工合作,这是不是恩爱夫妻的最佳表现?” 悠悠心旌神摇,情不自禁地接口:“要活学活用,现在就应该是你烧菜来我洗碗……” “好好好,夫妻双双把家还,我烧饭来你洗碗。”两人一起进了厨房,一边说着一边唱着一边笑着,很快洗完了,桌子擦干净了,坐在沙发上,他这时候才问,明天怎么安排? “既然你把这里当家,那么,你就在家里烧锅煮饭吧,我到单位报到去。” “哪要这么忙啊,才回来,那么些朋友,你不见见吗?我说,明天就办一件大事——” 刘苏悠悠问什么大事?席况就告诉他,人和人之间都是互相理解互相帮助的,出去那么长时间,获得了许多人的帮助,回来应该答谢一下。刘苏悠悠马上就说,准备好了感谢礼物的。一般的交往,就给一个漂亮的打火机,稍微亲密一点的,是电子手表,出力最大的,就是电动剃须刀了。她说过以后,就进屋里,拿了一大袋子小礼品,问他怎么样? “不错不错,我们悠悠社会大学也毕业了。” “你呢?”悠悠跟着就指责老师,说他一点不懂人情世故,“回家连父母的礼品都没有带,我是不是想得很周到?” “是的是的。”席况点点头,说她有心了,这些礼物都不错,所以,既然要给礼物,不如把他们请过来,你都答应做我女朋友了,是不是也要将我隆重推出?” 刘苏悠悠捂着嘴笑:“不要忙着闪亮登场,我是应该请他们。我们这里有个规矩,搬到新房子里,应该请朋友们吃涨锅饭。哪像你那样不讲人情?我们小市民,最讲究人情往来的,过去,我和母亲那么穷,左邻右舍有什么红白喜事,我们都要出份子钱的。顺便,也可以给你验明正身。” “什么?给我验明正身?” “是的。”刘苏悠悠举起右手,拇指挺着,食指横着,做了一个手枪的姿势,对他头脑上敲了一下,“验明正身之后,就把你枪毙了。” 席况心中一动,她总算第一次伸出手来,和自己有接触了,哪怕就是食指轻轻的一点,就让他酥了半边身子。跟着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搬开她的指头,就要往自己嘴唇上凑。 刘苏悠悠马上把手抽回来,不好意思地低垂了眼帘。见她睫毛纤长,嘴唇秀气,温润饱满,像含露的花瓣,让席况的心脏砰砰地鼓噪,从自己的胸腔传出来,冲击着大脑,一冲动,脑袋就俯过去了 “别闹了,别闹了,我还有好多事。”刘苏悠悠双手推开,说到。 “什么事?天大地大,都没有我们两个的事大。” 见他那么严肃的样子,刘苏悠悠疑惑地问:“我们两个有什么大事?” “爱情成功,人类繁衍,世界发展,宇宙和平……” 刘苏悠悠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真的有事,回来了,我总要向大家报备一下吧,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要打电话了。” “你打你打,说什么甜言蜜语?还不让我听吗?”席况斜靠在沙发上,吊儿郎当翘起二郎腿。 悠悠不再理睬他,找出旧手机,翻卡充值,首先给司文拨了号,开头就唱了一句:“大哥大哥你好吗?” 看出是悠悠的号码,对方秒接:“大妹子,发财了,舍得了,国际长途电话耶。” “我已经回来了,还打什么国际长途啊。” 司文就像打了鸡血,马上兴奋起来:“哎呀呀,悠悠啊,好啊好啊,你回来了,我就如虎添翼了:左青龙右白虎,左膀右臂,一个叫悠悠,一个叫安安,我是左拥右抱左右逢源……” 坐在一旁的席况皱起眉毛,刘苏悠悠赶紧打住他的胡扯:“左右你的脑袋呀,说老实话,在忙什么?是不是忙着要办喜酒了?” “喝喜酒?过了这个村,已经没这个店了,我儿子都要下凡了。” “哟,司经理,爱情事业双丰收啊!”见身边的席教师脸色多云转晴,悠悠笑了,“这么多好事,也没请我喝酒,我也不请你了——” “凭什么呀?你喝了洋墨水,赚了欧元回来,理所应当请客。没有请你喝酒,是你自己错过了,等我儿子满月酒再请你吧。” “好吧好吧,明天晚上6点,金域华府c座12号,我家聚餐。”儿子还没出世,就要办满月酒了,这真是个大泡泡。悠悠又好气又好笑,就问焦安子在不在?司文说,她今天轮休,想必来了什么人,只说明天一定去,他那边就挂电话了。 闺蜜在家里还是在邱海明那里?只有打手机了。 出国的时候关系还好好的,可能,就是因为不能通电话,她又不喜欢打字,联系的就不多了。不过,在自己有困难的时候,闺蜜还是挺身而出。先找吴天明,带着去医院找另一个副总经理,解决前面的麻烦。最终办成学设计的事,还是席况到省有关部门去找人,跟德国那方面接洽,不过也就分到格格公司,也没有根本解决。 再有,在格格公司出不来,说了自己的烦恼,焦安子没有表态,但是发了邱海明的邮箱。刘苏悠悠知道他在德国,没有找他联系。按道理说,作为闺蜜,应该让先去的男朋友照顾一下,可是她根本没有提及。而邱海明到了德国,联系方式也只告诉了焦安子一个人,三个人心知肚明,各有各的小心思。悠悠知道邱海明还对自己有好感,根本就不愿意掺和进去,免得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焦安子担心邱海明旧情复燃,根本不提悠悠也出国的事。邱海明也怕焦安子多心,没有把联系方式告诉悠悠…… 不过最终的问题,还是闺蜜帮她解决的,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是把邱海明的邮箱告诉了自己,和邱海明联系上了,他赶到格格公司,把自己解救出来。闺蜜还是闺蜜,心里再不痛快,关键时刻,还是有伸出援助之手。 现在焦安子应该放心了吧,自己和老师谈恋爱了,邱海明百分之百地属于她了,不应该这么小心眼吧。不管怎么说,小鸡肚肠闺蜜还是闺蜜,都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 于是,还是麻利地打了电话,热情洋溢地说:“焦安子,我回来了——” 跟着,就听见那边一声尖叫,刘苏悠悠的手机都差点掉下来了,坐在一边的席况也一个机灵,做了一个禁声手势。 悠悠问她怎么了?那边又是一声大喊:“我想死你了——” 这是连年春节晚会招牌式的招呼语,她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亲密无间了?似乎要把一年的冷淡补回来。跟着,就迫不及待地问她在哪里,想要见见她,要她马上去她家,而且,今天晚上就要在她家住。 原来只是想通知,让闺蜜明天晚上到自己新房子来的,现在被她的热情软化了,似乎回来去看她的父母,也是一件大事,带来的礼物应该送上门,何况他们搬家住了新房子,也需要道贺,于是马上就答应了,让她把地址发过来。 放了电话,才对席况说:“麻烦麻烦,你帮我看家,我到焦安子家里去。” 席况已经听到了全部对话,心里不舒服,悠悠这个丫头太自主,我为她做那么多,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事先都不商量一下。她是想逃避自己吧?就说:“这就要忙着走吗?还要商量明天请客的事呢。” “我没有说马上走,我还要请几个人呢。”刘苏悠悠说完了又打电话给崔小小,告诉她自己回来了,明天晚上6点,请她到自己新房子这里来做客。 收线后见席况疑惑的目光,悠悠告诉他,这是与自己一起租赁柜台的营业员。然后再打电话给张大雷,说明天晚上请客的事,正要说地点,张大雷马上就说:“我晓得,我晓得,明天晚上见。” 张大雷什么时候也这么机灵了? 最后,她才拨通了刘总的电话:“刘总,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刘向阳早一天回来,自然有不少事,但是一听是女儿的电话,赶紧摆手,让身边的人不要说话,然后转而用极其温柔的语气问:“悠悠,你回来啦?” “是的,席老师送我回来的,家里已经收拾好了,所以,明天晚上,请你吃饭,再叫上小李吧,送我的时候辛苦了。” “你请我吃饭?你才回来,我应该给你接风,我请你吧,你说哪一家饭店,你喜欢吃什么菜?”刘苏悠悠话刚刚说完,刘向阳就问了几个问题。 是因为自己的设计图给企业创造效益了吗?顶头上司怎么越来越殷勤了?悠悠更加感激:“不是,为了彰显我们的诚意,我烧菜给你吃哦,你还没有吃过我的吧,我可是能做的一手好川菜呢。” “是吗?你还会烧菜?还烧川菜哦,还有这个手艺,我还从来不知道呢。好好好,反正我们也住在一个小区,晚上几点?6:00可以吗。”刘总真的感到很欣慰。 悠悠反而不好意思了:“我也不只请你一个人,还有我那些朋友,你不介意吧?” “你的朋友,大概我都认识,几乎都是我的员工吧,新房子一直没有住人,我们一起去热闹热闹,还希望你能多认识些朋友哩。我6:00到你那里吧。” 有这么宽宏大量的上司,悠悠觉得太好说话了,继续要求:“别忙挂机,我还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答应不答应?” “悠悠啊,还说什么请求,千万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你要有什么事,找我,我一定给你办到。”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的,这个这个……”悠悠有点说不出口,似乎觉得有些无理,但是,没有别的办法,然后就说,“是这样的,我和我老师,我们现在,也只是男女朋友,住在一个屋里,有些尴尬,我想,能不能让,让席老师,晚上,到你家里,住两晚上行不行?” “那有什么不行?我和教授很谈得来,我家房子大,两百多平方,客房也有好几间,他到我那里住正好,我很高兴。谢谢你信任我。”刘向阳真的是高兴,想不到女儿真是个好姑娘,洁身自好,不但会办事,而且生活很严谨,哪怕在国外生活了一年,也没有被西方开化的风气影响,巴不得呢。又想与席况多有时间接触一下,能帮自己想想办法,做做女儿的工作,怎样化解潜在的矛盾。 一直没有干扰他打电话,听到这里,席况气得笑起来了:“我说悠悠,我们是搞地下情?还是搞地下工作?我就这么拿不上台面吗?” “谁说你拿不上台面呢?明天晚上,我不就要公之于众了嘛。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光辉灿烂的名分好不好?” 席况有些生气,摘下眼镜,掏出手帕擦了一下,似乎有好大的伤心与不甘,脸上乌云密布,就像怨妇一半,悦耳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你今天晚上不是不在家吗,为什么也要把我赶出去,我就在这里守空房好了,为什么要……” 223、为何分手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悠悠又好气又好笑,守什么空房?他今天晚上在这里住了,明天人家说起来,不知道自己到焦安子家里睡觉去了,不还是要产生误会吗。所以,干脆就今天把他打发。 席况觉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战,当老师的说一不二,学生都要听的。这个学生,现在翅膀硬了,根本就不请示汇报,自作主张,干脆利落地把他推到别人家去,忘记了师道尊严这一说吗?就是朋友,也没有这样毫无地位吧? 可是没办法,这姑娘独立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拿主张,以后,自己的话她是不是听?还要趁早让她收收性子,才开始正常接触,不要惹急了翻脸,现在就放她一马吧。 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了,悠悠赶紧说:“哎呀,不要生气嘛,今晚我到闺蜜家去,也就我们两个知道,别人不知道啊,明天他们来了,我还一个个解释吗?委屈你了,我以后再弥补好不好?” “什么时候是以后?怎样弥补?” 她扯扯他的袖子,见他神情缓和下来,小眼睛熠熠生辉,心里有些发毛,赶紧拿了礼物,背上小包,跟着就要出门,扭回头来说:“你以后就知道了,不要明知故问。” 他叹了一口气,也站起来说开车送她。她马上就停住脚步,说不行,万一被焦安子看见了,不好。 “我和她又不是不认识,难道还见光死吗?”他实在想不通。 “不是的嘛。”悠悠还是有理由,“我们俩的关系还没有公布于众,真要碰见了,人家请你去,你去不去?” “难道不能去吗?” “我和她还有一些私房话,你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以后再去好吗?” 席况被她说的没脾气了,只有说,家里没有水瓶,没有茶叶,没有热水壶,都需要买,反正要出门一趟的,为了避免碰见,只把她送到那个小区的外面,明天早上8:00,在小区的外面接。刘苏悠悠还是说不行,说万一焦安子送出来怎么办?让他还是在家里等。 悠悠拿了一把钥匙,带了礼品,席况开了车,按照闺蜜说的地址,一直到了小区门口。还没下车,电话就响了,是闺蜜着急的声音,问她怎么还没到?悠悠一看,不是在原来的地方,这个小区很大,就说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了,东西南北怎么走? “向东,向东,拐弯儿就向东,就能看见我的楼号了。” 听到闺蜜这么指点,悠悠打发走了席况,跟着就进门了。 一路走去,行人络绎不绝,走着走着,就见一个姑娘很惹眼,穿着大花的连衣裙,撑着一把小阳伞,戴着墨镜,袅袅落落,从里面往外面走,走个面对面,悠悠也不在意,还是往前面走。走了一阵,和她对面对的姑娘,擦身而过,又走到她身后来了。然后,加快了脚步,把小阳伞凑到她的头上。 突然一片阴凉,有点不明所以,回头一看,从鼻子和嘴看出来了,一把夺过身后的小洋伞。另一只手就去取她的墨镜。 这一下,那个姑娘原形毕露,哈哈大笑,一把抱住了她,差点把伞都甩掉了。 悠悠大惊失色:“真是让我大跌眼镜,想不到,你居然减肥成功,变成窈窕淑女了。” “你不也变了吗?变得洋里洋气的,真的是海龟了!” “打着小伞,戴着墨镜,怕晒黑了,又怕眼睛长皱纹了?这么全副武装的出去,真是时髦到顶了。” “现在是秋老虎出没耶,我还要跑出来,不都是为了接你吗?早一点见到你,我们都能多说一阵话了。”焦安子举起小伞,罩着两个人,墨镜却收起来了,亲切地看着闺蜜,“亲爱的,你瘦了,我变漂亮你变丑,我们怎么不在一个频道上呢?” “知道了,求偶期的鸟儿最爱美。”悠悠说得一本正经。 “呵呵,难怪,席况越来越漂亮了。”焦安子讪讪地说,马上转移话题,“已经给老爸老妈打招呼了,叫老爸赶紧关铺子回来,叫老妈给你烧点好吃的,今晚我们聚一聚聊一聊。” 到底是闺蜜,情同手足,分别一年,联系的比较少,现在见面,友谊的小船扬帆起航了,两个人肩并着肩走回去。 门敞开着,焦安子母亲倚门而望,焦急地等待着女儿的闺蜜。 “伯母——”悠悠一个大步扑过去,抱住焦母的脖子,大喊一声,跟着,无声地抽搐起来。 觉得肩膀上一凉,安子母亲低下头来,捧起她的脑袋,奇怪地问:“悠悠啊,见面是个大喜事,你怎么哭了?” 焦安子收了阳伞,进来把门关上,又开了空调,散散热气,对母亲说:“悠悠想你了呗,自从她妈妈出事以后,就没到我们家来过,这都一年多了……” “傻孩子,傻丫头,还好意思哭,我都没找你算账,你母亲过和我世,都没说一下,我们也没去送她一程,这是你这个女儿失职,你把我们不当你一家人是吗?” 悠悠的确心里难过,她与焦安子是闺蜜,现在她有母亲,而现在自己却没有母亲了。出事以后,再也没有到这里来过,因为他们家拆迁搬到郊区去了,自己也没有时间过去,可以说,一年多了,这才见到他们。也住进的新房,三室一厅,比过去也不知道好了多少。过去年年都到他们家来过年,以后的日子,母亲再也不能来了。 尤其是上大学的四年,两人睡上下铺,礼拜天回家,不是在焦家住,就是在刘家睡,哪家有什么好吃的,都要喊上另一个。当然,闺蜜父母双全,经济条件也更好些,悠悠到她家去的时间更长更多。安子妈妈也把悠悠当女儿看待。 悠悠的母亲会做缝纫,也会裁剪,所以给女儿做衣服,也经常给焦安子做,过年的新衣服更是少不了的,年夜饭总是在焦安子家里吃,还说两家合在一起才热闹。 母亲刚住院的时候,刘苏悠悠招聘遇见了张大雷,为张大雷找出租房,焦安子出力,在工厂的宿舍区找到了住处,刘苏悠悠去闺蜜家吃了一餐饭,后来就没有去了。开始因为照料母亲,租赁柜台很忙碌,后来母亲过世。按照湖城这边的规矩,亲人死后的一年,不能到别人家里去。焦安子住处拆迁,搬到郊外,还是安子住到自己家里的。 “你妈妈死得太早,那么年轻,那么漂亮,那么能干,再也不能到我家过年了……”焦安子的母亲很长时间没看到悠悠,现在听她这么一说,眼圈也红了,眼泪水都要往下掉的时候,焦安子拿来了毛巾,把刘苏悠悠拉过去:“算了算了,不要像林黛玉伤春悲秋的,把我妈也惹伤心了。还没带你看看我家呢。” 悠悠这才接过毛巾,擦去了泪水,跟着她,一个个房间打量。 三间卧室都是大同小异,只有客厅宽大明亮,沙发茶几电视柜,一样也不少,安子洋洋得意地说:“怎么样?旧貌换新颜了,想不到是我家吧。” “你明天晚上到我家看看,那才是天翻地覆慨而康。”刘苏悠悠扁扁嘴。 “哦,那是仗着画家有钱,给你买的好房子吧。” “什么给我买的,我要付一半的钱。” “出国去发了洋财是吗?” “还不是跟你们家一样,拆迁费有一部分,自己再补贴一部分。”刘苏悠悠翻了个白眼儿,“画家有什么钱,医生才有钱,在欧洲,医生的收入比教授都高。邱大夫带回来的可都是欧元哦。” 焦安子不想说他,听到门锁的响动,就说我父亲回来了,去见见吧。 焦安子的父亲进来,看到悠悠也很高兴,夸她长得更漂亮了。 悠悠就笑,说安子还说她越长越丑,你们父女两个,哪个讲的话算数?焦安子的母亲从厨房里出来,就说:“漂亮的脸蛋又不长大米,一天到晚就要减肥,饭也不敢吃,菜也不敢吃,瘦了有什么好?现在看不出来,以后年纪大了,脸上都是一包褶子,胖子那么丰满,肉嘟嘟的,才显示我们社会主义优越性。”安子妈妈也喜欢说笑,说起来嘴呱呱的。 人都到齐了,焦安子这才把买来的礼物给他们,三个人都很满意,说她有心了,还花了大价钱,这些东西在外面都不便宜吧。悠悠就告诉他们,如果买德国的货,肯定不便宜,现在有的地方都只能用欧元了,但是他们买的是日本货,相对便宜多了。 焦安子的父亲就说:“安子的那台相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女儿就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父亲的嘴里:“吃饭吃饭,不要说别的。” 看着女儿的脸色,也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个不太合适。就要悠悠多吃点菜,说她比过去瘦了。焦安子的母亲直接采取行动,使劲把菜往悠悠碗放,很快就堆成一座菜的小山了。老夫妻两个都说,悠悠到外面去变白了,但是变瘦了。 悠悠就告诉他们,变瘦了,是因为生活不习惯,说德国人很节俭,可以说节省到抠门的地步。有的家里,甚至都不吃中饭,摆一盘面包在那里,还有一壶牛奶,肚子饿了,就吃两片面包,喝一杯牛奶,一边看书一边就把中饭吃完了。 他们的牛奶和面包都有国家补助的,面包便宜得就像馒头一样,牛奶就像白开水一样便宜。加上收入高,所以都很富裕,家家小车洋房,可以自由自在旅游、悠闲的生活。在德国,欧元马克同时使用,都比人民币值钱。 之所以变白了,是因为那里的生活舒适,几乎没有夏天,带去的裙子几乎都穿不上,冬天还稍微有点冷,但是夏天从来没有中国的江南这么热。最主要饮食不习惯,所以哪怕就炒个土豆丝,放点酸辣,他们都觉得好吃的不得了。 所以,自己在德国靠瞟学的手艺——也就是能够烧几个川菜,还能赚到一些外快。 焦安子奇怪了,说:“你什么时候学会炒川菜,还能卖钱?我们怎么没吃到你的川菜呀?” “谁叫你不吃麻辣呢?川菜里面少了麻辣,就好像男儿没有刚性一样。”刘苏悠悠解释说,“所以就只能马马虎虎炒一点家常菜了。明天晚上,你到我新房子里去吃涨锅饭,那可是以麻辣为主的。看你吃不吃?” 她没有说出来的话是:还不仅仅是不吃麻辣的问题,前一阵子,两家人都比较艰难,没有荤菜,也做不出来川菜的经典菜。 吃了晚饭,安子就让悠悠先洗澡。悠悠说,上午打扫房间后,就已经洗过了,过来没有淌汗,将就一晚上吧,于是就到屋里去躺着。 到了焦安子的房间,看到梳妆台上一台相机,与自己买的一模一样。不问也知道,一定是邱海明给她买来的。所以等她洗完澡回来一问,果然是如此。按照焦安子的性格,她怎么都应该说到邱海明买的。今天安子存心避开不说,发生了什么情况? 焦安子洗完澡回到这个屋里,刘苏悠悠就拿这一台照相机说事:“这是那个大夫送给你的吧?他可真舍得出血。” 不知道是叫热水冲的,还是本身有几分生气,焦安子马上就说:“我才不想让他送,稀罕!上次他到我们家来的时候,非要留下这个东西,哪天见了,我还给他。” “你知道这东西多少钱吗?在我们国家,一万多块钱一台呢,你舍得?为什么要还给他呢?难道你们两个分手了?” 焦安子取下浴帽,懒洋洋地横躺在床上,说:“也差不多吧。” 看她样子,就像霜打的禾苗一样,问怎么了?焦安子半天不说话。 悠悠急了,又扯了她一把:“哑巴了?邱海明不至于是罗墨吧?还是你把他蹬了?” 焦安子躲开,翻身爬起来,走到椅子上坐下来,怔怔地望着窗外,繁星点点,虚无飘渺,她双手捂捧着脸,忽然,肩膀抽搐,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滑下腮帮,一滴一滴的,滴到了衣服上。 224、闺蜜相劝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这家伙,从来是个乐天派,一向是活泼开朗,从来没看见她这么伤心。以前,就是遇到什么事情,哪怕哭,也哭的轰轰烈烈的,像这么无声淌泪,才是真正的悲伤。 “我说安子,刚才还说我哭呢,我哭还有理由,你莫名其妙的,哭什么哭?女儿有泪不轻弹,还有什么伤心事?” 她也不看悠悠,抬起头来,眼睛盯着窗外,喃喃地说:“我们……我们完了……” “怎么会完了?邱海明可不是花花公子,他大方得很,十几万的小车给你开着,一万多块的相机送给你了,他不会半路劈腿的。是你得罪了他吗?” “我才没有得罪他呢!”焦安子突然吼起来了,“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吧,就让他的父母那么不高兴吗?我都去见他的父母了,可他父母不见我,就把他儿子拉走了,就像没看见我一样,还有这样的父母吗,还是知识分子,还是专家,哪怕我是他普通朋友,也总要打个招呼吧,这不就是瞧不起人吗?” “到底怎么回事?是他父母的问题哦?他来你家看了家长了,你要看他的家长,他的家长不看你是吗?你们还到甘肃去了?”刘苏悠悠一头雾水。 “我才没到甘肃去呢。听说他父母来了,我提前下班,开着车,接着他,赶到饭店里面去,去见他的父母,他的父母熟视无睹,就像没有看见我一样,只是把他儿子拉进包厢里去了,这是什么道理?这符合逻辑吗?这还是父母吗?我父母把他当宝贝,他父母把我当空气……”焦安子不再流泪了,义愤填膺地愤怒声讨。 不至于吧?邱海明的父母都是专家,有知识,有文化,儿子都那么有教养,父母也不差呀。再说了,闺蜜原来就浓眉大眼的,只是稍微有些婴儿肥,现在减肥成功,身材苗条,面目姣好,一个很讨喜的姑娘,为什么就不受他的父母待见了?不对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些误会。 悠悠有些不明白,问道:“是不是你有失礼的地方?见到他的父母,你喊了没有,称呼了人家没有?” “我怎么喊得出口?他们眼睛都没瞟我一眼,还指桑骂槐的,只认他儿子一个,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们了?他们又不是皇帝,我没必要朝拜他们,还是他们儿子带我去的,把我当什么人了……” “不要忙,我们慢慢说,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不理睬你?” 刘苏悠悠单刀直入,闺蜜目光闪烁:“还不是知识分子清高呗,看不起我们,当我们是下里巴人……” “不对不对,邱海明这个人,有知识有文化有教养,他的父母不会那么不讲礼貌,不论青红皂白,就对你怒目而向?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实话。真要是他们不对,妹子为你讨个公道,为闺蜜讨个说法去——” 一直躺着的悠悠坐起来了,焦安子反而无力地躺到床上去:“就是这样的呀,没什么可说的……” “你不说是吗?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说明白。”悠悠着急,突然扑过去,就对她哈痒痒。焦安子就怕这一套,本来伤心欲绝,闺蜜动手,戳向点,她马上嘻嘻哈哈笑起来了,在床上翻滚着,又是叫又是笑。 两个人在床上滚了一阵,焦安子没有办法应付,乖乖的举手投降,喘着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 刘苏悠悠坐在床上,哈哈大笑:“我说你呀,活该!嘴上没个把门的,公共场所,大声喧哗,本来就不文明了,还说那些糙话,人家说你没教养,说的一点也不假。你知道,我到欧洲去看到的环境就是不一样,不是有很多高楼大厦,不是车水马龙,而是文明程度很高。就是骂人,也要称呼对方为‘亲爱的混蛋’,就是有男人对女人搭讪,也不会骂人家流氓,而是要道一声谢……” “别把资本主义的虚伪拿来当教条,我们泱泱大国,5000年文明史,难道——” “别南道北道的,”悠悠打断了闺蜜的狡辩,“文明是一种修养,是处处为别人着想的优秀品德。饭店的走廊上,两边都是包厢,包厢里肯定有人,你们打打闹闹的,本来就不成体统了,你还信口开河,说乡间俚语也不看看地点,也不看看场合,你真是丢人了,以后出去,不要说你是我的闺蜜。” “你知道什么呀,那只是导火线,这里面,有人挑拨离间,给我下烂药,早就对我羡慕嫉妒恨了。” “不说我也明白,就是那个,就是那个行政科长对不对?” “白莲花的外表,洋辣子的心,不是她是哪个?做梦都想爬上医生的床!”焦安子说得咬牙切齿的,“就是这个妖女挑拨离间,让邱海明的父母对我产生恶感,看我们的眼神,说他们儿子的口气,就知道她那个长舌妇是如何搬弄是非的了。” “你有什么可讲的?一没杀人放火,二没男盗女,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们肯定留了把柄抓在人家手里?” 焦安子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往外面透露:“邱海明今天做手术,他父母来了,没办法接待,那个女人就趁虚而入,哄骗着到饭店吃饭,肯定装着一副温良恭俭让的姿态,把邱家的父母迷惑住了,认为,那和他们的儿子才是一对。” “呵呵,情有可原,可以理解,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刘苏悠悠心平气和地说,“那个女人是他的行政科长,又是他院长女儿,于公于私,两个接触时间多了去。我都遇到过,两人一起到饭店吃饭,还有,我们送他回家的时候,那女人不也赶到火车站送行的吗?她有追求爱情的自由,也是考验你的那一位的时候。邱海明态度如何了,才决定你们的婚姻走向。” “他的态度?原来是说好的,我们春节去甘肃,他父母突然杀过来,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了?那个态度,分明是不想要我了。来了以后,不但不见我的父母,连我也不见,那又不是大款,又不是豪门,干嘛我要涎脸去讨好巴结?” 听她扯开了,刘苏悠悠又拉回来:“不要混淆一堆,我是问你,邱海明对你的态度如何?” 焦安子像得了魔怔,只说自己的:“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副经理,拿得起放得下,现在我们商场,那么多柜台,每一个柜台都有后台老板,有的还是大企业,品牌服装厂,我要找一个大款,也不是不可能的,献殷勤的太多了。他不就长得整齐点,还有什么特别吗?我就不相信,本姑娘还嫁不出去,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打住打住,不要开黄腔,你们面向消费者,也算是窗口单位,你这个副经理,请保持淑女形象。”刘苏悠悠将她的嘴撕扯着。 焦安子尽力摆开:“怎么就算开黄腔了,我是老老实实说的……算了,不说了,说起来憋气。” “父母的态度不重要,关键是你的男朋友,就是那个帅哥,帅得惨绝人寰的大夫,他的态度怎么样?” 被逼不过,焦安子只有回答:“他呀,打了不少电话了,说了几句谈崩了,懒得理睬他,现在,他也不打电话来了。可能,他爹他娘给他安排婚事了,他们已经拜天地入洞房,说不定暗结珠胎……” “胡说八道,孵小鸡也没这么快。”刘苏悠悠又好气,又好笑,“看起来,人家还是立场鲜明的,就你这个火爆脾气,不是理解万岁么?也要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可能,他的日子比你还难过。现在谁还要父母包办啊?他又不是墙头草,他又不是乖宝宝。” “你对邱海明那么理解?你们是不是心心相通……”见悠悠怒目圆瞪,焦安子赶紧扯开,“他怎么不是乖宝宝,他妈一招手,他就进房间去了,他哪里还顾我的心情呢?” “是你先走,还是他先进房间的?” “我把他车钥匙扔地上,然后我就跑了。” “最后看见他的脸,还是看见他的背?” “这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子弹都不长眼睛,判断你是逃兵,还是冲锋在前的战士,就看子弹打你的背还是打你的胸。” “那个时候,我都气得晕头转向,也不知道,看的是他的后脑勺,还是他……” “还是他英俊的面庞?算了吧,你不要在这里纠结了,他给你打了电话,你跟他打电话了没有?我们这一生,能够遇见相知相爱的人,还真不容易呢。不要使性子,不要让眼前珍贵的人,变成了未来岁月里最美的回忆。” 焦安子心中一动,承认闺蜜说得有道理,但心中郁闷之气无法排解,强词夺理:“我干嘛要给他打电话?又不是我父母不理睬他,又不是我们家人见他像没看见一样?你不知道,他到我们家里来,我爸我妈都差点把他当菩萨。” 想也想得到,焦安子父母是如何对待上门女婿的,这又有了话题:“你父母那么虔诚,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女婿不再上门了,左邻右舍要看笑话吧,你对你父母怎么交代?” 焦安子顿时哑口无言。想想当时烧包,开车带他进小区的时候,恨不得昭告天下,引起了全小区的轰动,自己这么多日子的思念,还有父母敢怒不敢言,都为这件事着急,她沉不下心来,如果事情无法挽回,那是面子也没有了,里子也没有了,以后怎么见人?就是商城里那么多营业员,都要被他们看笑话呢。 那么多相亲对象,那么些大献殷勤的男人,哪一个能与邱海明相比呢?如果不把他抓住,就是把他往别的女人那边推,人生没有回头路,一语惊醒梦中人,不能拿婚姻大事开玩笑啊。 看着她复杂的眼神波光粼乱,刘苏悠悠知道闺蜜动心了,要搬个梯子给她下楼:“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嘛,大家总要聚一聚。我们都是朋友,你就打个电话给他,说明天晚上都到我的新房子里去,我要他参加。” 焦安子心服口不服:“是你请客,又不是我请客,要喊你喊,我不喊。从现在起,不对,就从上回开始,就是看到他爸他妈的那时候开始,我就不认得他了。” 这个家伙,就是山雀死在田埂上——只剩下嘴巴了。她的心事,还猜不出来吗?明明显显有意思,还摆个臭架子。现在人家不来电话了,又着急了。但是还不愿意放下身子,以为现在漂亮了是不是?以为现在在企业当官了是不是?也不说穿,坐她边上,拨了手机还开了功放:“邱医生好,在忙什么呢?” “刘苏悠悠,你回来了是吧,现在要安居乐业了。”对方的口气很平淡,因为他知道,该到悠悠回国的时候了,也可能,最近爱情的创伤,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是的,我的房子拆迁了,席况卖了两幅画,赚了点钱,先借给我买房子,也帮我搬了家,已经住在里面了,大家到我新屋子里热闹一下。” “你男朋友对你真好。”邱海明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你也是人家的男朋友,对人家怎么样?”刘苏悠悠趁机追问。 邱海明的语调马上提高了:“你是不是听她说什么了?我对她还不好吗,车子给她用,回来给她买了照相机,带她去见了我舅舅,还恭恭敬敬去见了她父母……” “你带她去见你父母了没有?” “原来说,等过年的时候回去,没等那么长时间,我父母就来了,其实,也见到了,只是,只是……”他说不下去了,此时正在上班,走到阳台上接的电话。心中一直焦躁,听到初恋的声音,更是觉得委屈,从20楼看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居然没有知音。眸子毫无焦距,写满了无措。 想想也伤心,一年多没见到父母,还来不及嘘寒问暖,双方连一句温存的话都没有,父母就匆匆走了。母亲还算是回娘家,连她的弟弟都没看,也没有在家乡多留一会儿。来一趟多不容易呀,都被自己搞得不痛快…… 可是怪谁呢?要怪焦安子吧?那玩笑是自己起的头,她只不过顺着我讲。要怪自己吧,只不过看女朋友心情紧张,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要怪父母吗?他们生气也有道理。要怪就怪那个女人,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她有爱的自由,我也有不爱她的自由,为什么要掺和到我们家中呢? 225、肺腑之言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父母走了,走得那么决绝,说得那么坚定,邱海明心里打鼓。毕竟婚姻大事,一辈子只想有一回,不想以后吃后悔药,所以,还是希望得到父母的祝福。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他一肚子委屈,还想和焦安子商量怎么办?可是打了多少次电话,她根本就不理睬,最后虽然接了电话,她的结论就是一拍两散,最后居然把他拉黑了。 那一边的白莲花,装得可怜兮兮的,一天到晚死缠烂打,让他不忍心拒绝,但是又不愿意接触,就想躲瘟疫一样躲着,日子也很难过。 好在工作很忙,事情很多,渐渐平复下来,悠悠回来了,能不能理解自己?如果有时间,把自己苦水向她倒倒,她是对双方都了解的人,决心听她的。 于是就说:“你乔迁之喜,我总要送个礼品吧,你缺什么?” “我缺人气,明天晚上涨锅饭,请你来,我们大家聚一聚。” “还有哪些人?” “人多呢,我的朋友,走的近一点的,都把喊上,你认为呢?” “那你喊……”邱海明突然不说了。 “你说喊谁我就给你喊谁。”刘苏悠悠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感觉到了,突然淡淡地说:“是你请客,又不是我请客,你愿意请谁请谁,到时候我去就是了。可是你说的啊,你不要礼物,我就甩手去。” “甩手还不行,还要张着嘴来,我们请你吃川菜,你已经习惯了的。” 悠悠做的菜真的好吃,半年都在怀念中,他知道焦安子的口味,知道可能两人在一起,存心讨好:“虽然我能吃麻辣,但是更喜欢清淡一点的。” “好啦好啦,不要点菜了,你还吃些微辣,还有人麻辣的都不沾,我们就搞点家常菜,谁愿意吃什么就吃什么。明天见。”焦安子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可是耳朵竖起,听的全神贯注。 这边,两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在说悄悄话。 那边的刘家,两个男子汉也都有他们的苦恼。 席况把刘苏悠悠送走,直接去了超市。不知是母亲忘记了,还是以为他们有,什么东西都考虑到了,偏偏没有茶具,没有茶叶,没有水瓶,也可能这些东西叮叮当当的不好拿,他就自己去采办。另外,想到明天要请客,准备10个人的量吧,也要购买不少食材还有酒水。跑到超市,全部买好,带回家,分门别类地放好,已经满头大汗。 到卫生间洗澡,看见悠悠洗澡后换下来的衣服,便甩到洗衣机里,自己洗澡以后的换洗衣服也放在一起。好在家用电器样样齐全,启动以后,也不需要他看守的。 这个时候,两个闺蜜一定在聊天,久别重逢肯定有说不完的话,想到悠悠的酒窝,席况有些高兴,也有些失落。什么时候能够转正?可以被她带着走亲访友呢?现在寂寞空虚冷,也应该找个人谈谈天。 他打电话给刘向阳,问下班了没有,吃饭了没有。 刘向阳呵呵一笑,说下不下班无所谓,企业是自己的,时间也是自己的,问他有什么事。他就告诉他,中午回来了,现在悠悠到闺蜜家去了,就他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弄两个菜,叫他到悠悠家来,两个人喝一杯。 刘向阳喜出望外,一边收拾着桌子上面的东西,一边还问他,不是说到他家里去住吗? 席况就问他:“你那里有吃的吗?” 他说没有,但是长期在饭店包伙,打个电话他们就送饭送菜。 “饭店的饭菜还没吃够?”席况就说,“在外面吃,总是不干净,油盐也太重了,你到悠悠家里来吧,我弄几个菜。” “有酒吗?” “应有尽有。” “就想来看看你们。太好了。”很想和悠悠谈谈,但总是没机会,现在要曲线救国,通过这个准女婿做做工作,父女相认就好了。刘向阳高高兴兴下楼,小李看见了跟过去,问是不是要他开车?他说没必要,自己回家去。 小李住厂宿舍里,刘总买了房子之后,来去都自己开车,他相对轻松多了。还不知道他和悠悠的关系,只想到老总买房子,还买那么大的房子,是不是打算结婚了?自己也要加快步伐朝前走了。 席况放下了电话,进了厨房,秋老虎当道,正是天热的时候,最好的下酒菜就是凉拌菜,一个海蜇皮,一个皮蛋豆腐,一个凉拌黄瓜,再来一个油炸花生米,四个碟子端到桌子上,那边门铃就响了。 刘向阳一进门,看到桌子上四个碟子一瓶酒,顿时有个家的感觉,而且还是女儿的家,感到十分亲切。 但是女儿不在家,他故意说反话:“教授啊,就请我吃这些东西,是不是太寒酸了?” 席况嘻嘻一笑:“吃大餐是明天晚上,平时你地沟油吃多了,什么菜没吃过?今天在这里,不是你的家,也不是我的家,将就一下,吃点开胃小菜,下酒清淡,晚上有利于睡眠。” “你还真懂养生之道啊。” “我是纸上谈兵,你是身体力行。”席况一边让他坐下,一边开酒瓶子,“倒是保养的不错,一点也看不出来像50岁的人。” “笑一笑,十年少,我是苦中作乐之人。”刘向阳倒酒还没有喝,就问起女儿什么时候回来? “她今天晚上不回来,我们想喝到几点都行。”席况苦笑道。 “你买的房子,你帮她搬的家,你置办的这些日用品,是悠悠要独占这个家吗?” 席况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无奈地说:“你这个女儿呀,怎么说她才好呢?这个家我一手筹办起来,她却让我住到你家去。我们两个第一次到这里来,才把中饭吃掉,想和她好好交流交流,她却又要到闺蜜家里去,让我没有结婚就要守空房了。” “呵呵,我为有这样的女儿骄傲。”刘向阳乐了,与席况碰了一下杯,“你说,多好的姑娘,洁身自好,保持分寸。你知道了吧,我们真正是血亲,连性格都是相近的,你称二两棉花纺一纺,我刘某人一个人走南闯北,还从来没有闹过绯闻。我的女儿这一点像爹,我很欣慰,这样的女孩子,一定会对婚姻非常忠诚的,你放心吧。以后你们成家立业,她也一定会恪守妇道,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人的事。” “我倒是放心,你呢?你很舒心吗?我觉得,你小日子过得很舒坦,这么开朗这么高兴,没有遗憾吗?”看他笑得那么灿烂,席况不服气了。 “谁说没有呢?!我做梦都梦见和女儿相认了。最瑰丽的梦,就是你们结婚了,我挽着女儿走向你,你跪在我面前,然后我把女儿交给你,完成了我做父亲最大的心愿,可是,我能等到这一天吗?”刘向阳又喝下了一杯酒,然后筷子伸向黄瓜,夹起一大块子放进嘴里,好像黄瓜的味道是苦的一样,皱起眉头,马上愁眉苦脸。 “我相信,会有这一天的。你个老奸巨猾的东西,不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吗?两栋房子在一起,你们就是邻居了,就是悠悠到时候不高兴,会跑了吗?不会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住处在一起,低头不见也抬头见。” “是啊,我步步为营,就是这样的打算。就是女儿不认我,也没什么,我每天能看到她,只要她出门上班我也出门上班,不就能见面了吗?她下班回来的时候,我也下班回来,就是碰不见,隔窗相望,我能够天天看到我的女儿……我已经知足了,如果能够相认,那就更好了,每一天都会充满阳光的。”他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我还想……等你们有了儿女的时候,不就是一墙之隔吗,我的外孙女或者是外孙子,随时都可以跑到我家里玩,哪怕女儿心里还有疙瘩,我们生活在一起,我的人生也就圆满了。” 小酒下肚,又是这么安稳的环境,一瓶酒喝光了,四碟子小菜也吃完了,席况下了两碗面条,两人吃得舒舒服服的。 刘向阳最后说:“托你的福,这是我吃得最舒心的一餐,现在到我家去吧。” 席况收拾了碗筷桌子,锁了门,跟在刘向阳的后面,到了他家。 当初给悠悠搬家的时候,席况还是请假回来的,时间非常紧,事情有很多。刘向阳说,带他到自己家去看看,他说以后有的是时间,好不容易把悠悠的家里弄好了,要回学校的时候,刘向阳也不在家里。搬家的过程中,他只是派了两个工人来。现在看起来,果然就是一墙之隔,找到这么好的房间,他是花费了心思的。 进了他家,才觉得有点不一样,首先当然是很大很大,有两个悠悠的房子那么大,格局不一样,先进的是玄关,大厅还专门有门,进去以后,不是多么华丽的装潢,多么珍贵的摆设,映入眼帘的,是他最熟悉的,他最珍贵的,他最舍不得的,居然是一幅油画——《远古的凝视》。 席况一时间回不过神来,以为走错了地方,愣了一阵才问:“怎么,这画怎么挂在你家里了? 知道有这么一天,刘向阳毫不犹豫地说:“我买下来的。” “为什么买这幅画?” “我不愿意女儿到别人家去,我要天天看着她。”说着,他就坐在沙发上,抬头望着正前方,别的家庭是放电视机的地方,他的面前是一幅油画。 席况还有些不理解:“但是,明明是一个姓向的人买去了。” “向南方,是我的助理,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合作伙伴。” “你那个时候在京都?” “是啊,紧赶慢赶,我们轮流开车一晚上,还是迟到了。在开馆以后,这幅画就被人买了去。” “那你怎么买到的呢?”当初不是为了买房子,这幅画真舍不得卖,现在有珍宝回归的喜悦,失而复得让席况充满了欢欣,又很意外。 “哈哈,真费了很大的劲。再从别人手里挖过来吧。”刘向阳不愿意讲得很详细,也不敢说,以后会不会有麻烦。 “我说哩,别人还要讨价还价,但是你,连画廊的10%提成,你都另外付钱了,就是要给我多点收入是不是?” “你这小子也不厚道,早点告诉我,你这幅画要卖出去,我就早点赶过去买了,给我找好大的麻烦。” “你要直接从我手里买,你以为我会卖给你吗?” “很难说。所以我才让别人出面。”跟着,刘向阳又补充一句,“我要给钱给你买房,你收吗?” 席况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为什么?” “首先,我们有能力,可以自立更生;其次,我们不弱智,不会吃爹啃娘;再有,你是我们什么人呢?” “现在,靠你的能力,能把这套房子买下来吗?” “起码今天不行。” 刚才最后一句话,让刘向阳哑口无言,是啊,有什么资格援助他们呢?从学问、从智商、从能力、从地位、从名望,这个女婿什么方面都不差,可是,按照现在女孩子的追求,嫁富豪、傍大款,他却是远远不够格的。 按照家里的情况也还算可以,一个军官的收入应该不低吧,她妈妈也是干部,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至于这么穷的。难道说,他有些大手大脚的毛病,还是有别的什么开销?所以想到这里就说出来了。 席况也不回避,只是说得不那么利索:“每个月的收入也不少,还卖过画,但是,我不说你也可能知道,虽然有一些钱,但是多大的黄鳝,多大的窟窿,你所知道的原因,我的钱,花掉了不少……” 听出了他的意思,也知道他的前任女友是谁?不就是那个超级模特吗,长得倒是漂亮,花钱也是一把好手,有时候简直是利欲熏心,那么巴结自己,并不是对自己有爱情,可能是冲着钱来的,刘向阳有自知之明,心思也从来没放在女人身上,冷非试探过多次,最后只有泱泱离去。 刘向阳有些不甘心:“你为别的女人舍得花钱,为我的女儿就那么抠门吗?” “不是的,我和悠悠约定,用我们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建筑我们的小窝。我也不是拿不出钱。不信……” 席况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拿一把椅子,搬到挂油画的那面墙下,然后一脚就往椅子上面踩。 226、油画之争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向阳吓了一跳,连忙从沙发上蹦起来,走过去,一把扯住他的后衣襟:“干什么?造反呢!” “这画不卖了,我把钱还你,以为我还不起吗?” 刘向阳慌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画买过来,带回来了以后又重新装框,挂在墙上,每天看着画,心情都是愉悦的,怎么能让他再拿回去呢?于是严厉地说:“哪有这个道理?卖出去的东西,还有收回吗?!” “我本来就舍不得卖,看不见,心不动,现在,在你这里看见了,我们又是熟人,我还是把它买回去吧,挂在我们家,不就挂在你隔壁吗?你要看,到我们家去看就是了。” “哪有这个道理,我是通过合法手续买的,虽然不是我登记的,但我获得了转让权,最后付款,开了发票,你有什么理由要把它收回去?” “我爱画中人,这是最光明正大的理由了。” “那也不行,我也爱她,思念20多年,你爱她两年都没有吧?好不容易找到,好不容易看见了,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但是相见不能相认,我看着照片欣赏我的女儿,你忍心剥夺我的权利吗?” “这又不是从你手里抢人,不就一张画吗?!” 席况站在椅子上就不下来,刘向阳只有哀求他:“可怜天下父亲心,你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你别看着我一天笑嘻嘻的,就是下定决心,改掉我暴躁的脾气,就是希望,有朝一日遇见母女俩,让她们看见我的笑脸,能够和我幸福地生活。你们两个已经走到一起了,迟早都要结婚的,天天能看到她。而我呢,还不知道能不能相认,我最大的担心,就是她根本不认我,那我们面也见不到了。” “她就是不认你,也在你们企业工作啊,你不是说,还要给她专门开一个设计室吗,去上班了,不就天天见面了吗?而我不同,她不愿意住到省里去,我也不可能天天见。我就不把画挂在这里,挂到省城的家里去,在那边的时间我也能看见她了。”这是迄今自己画的最好的一张画,席况真的舍不得,何况,听他话的意思,好像自己拿不出买油画的钱似的。 以为对方来真的,刘向阳放软了话语,几乎哀求道:“我的教授,我的贤婿,饶了我吧,你是画家,以后有的是时间,给她画10,000张我都不管,就要这一张,我已经买下来了。现在虽然和她还能说上话,是因为,她只把我当成上司。万一知道了我是她的父亲,要为她母亲讨个公道,根本不理睬我了,也不会在我的企业干下去的。那个时候,说不定,能把这边的房子卖掉,然后像她母亲一样跑出去,让我再也找不到,我到哪去看她?就当你同情我吧,你可怜我吧,我还有多少个20几年能活?行行好,我恳求你了……” 恐慌和紧张,就像沉重的包袱,压迫着伟岸的男子驼了背,满面愁容,那双向来锐利的眼睛布满愁云,水汪汪的,似乎一闸门,泪水就会奔涌而出。席况心里难受,心尖微微抽痛了两下,也真的同情这个男子。他虽然有错,但和那个时代有关,贫穷不是他们的错,夫妻间吵架,言语过火一点,也是有的,他已经忏悔了20多年。最痛心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就在眼前,虽然看到了,得到了,可是还隔着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 席况跳下了椅子,还找来了抹布,把椅子擦干净,然后坐下来,和他未来的老丈人面对面:“好了好了,就挂在这里吧。” 刘向阳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倒了两杯茶,给他一杯,自己一杯,然后赶紧把油画的主题转移开,绽开了笑脸:“画家,你画了那么多画,过去有个现成的模特,你难道没有画过吗?” 席况眼神飘忽:还真画过,因为那个女人身材好模样也好,拿她当模特,这是常有的。不但画过,还画的是##的照片,但也只是画画而已。后来对她有看法了,那些画都烧掉了。于是含糊其辞:“画过,但是烧掉了。” 刘向阳很吃惊:“她没有意见吗?” 他说实话:“画她,都是按聘请模特的价格出钱的,知识产权算我的,她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她只对钱感兴趣。” “金钱真是考验人啊,所以,我认为你不错。我女儿,她母亲,也经得起金钱的考验。只愿意自己挣钱,不接受任何馈赠,所以,我更愧对她,如果我当时有钱,我家境富裕,也不会……” 心中有隐痛,男人也变成了祥林嫂,席况打断他的啰嗦:“算了算了,说点我们高兴的事情。好不容易现在有这个时间,你能告诉我,你和你女儿怎么认识的吗?从哪些方面看出来,你认为这姑娘不错的?” 开始很不以为然,服装企业,以女工为主,有那么多长得漂亮的,他从来不在意,因为不是看颜值的人,再漂亮的姑娘对他没什么影响。 知道这是自己女儿了,刘向阳仔细回想,后来想起来,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的,是在厂区那条林荫道上。那是去年的一个夏天,天很热,他们碰见了,但是真正过去打招呼的,是焦安子,对另一个姑娘,只是瞟了一眼,印象中很高挑,很文静,也没有留下多少的印象。 开始,就是悠悠她们到车间买服装,给他们仓库那些服装画效果图,然后把效果图贴在箱子上面,后来才发现,真是一件大好事,节省了很多的劳动力。买家根据效果图选择服装,不需要每一箱打开,然后再重新包装一次,推荐产品也更容易了。 然后两个姑娘买了一些服装,拿回去加工改造,甚至连他们的边角碎料,都买回去加工成时装短裤,一时间,在大街上形成了一股潮流,连厂里的女工都有穿那个裤头的爱好。 后来供销科长告诉他,那些大红大绿的时装短裤,就是悠悠她们买了边角料,拼接制作成的,居然还变成了时装。他就觉得,这个姑娘很有创造力。 再以后,受到邀请,去看她领导和组织的服装表演队,又拉厂里来,给工人们演出了一场,就连技术室的设计能力都有了提高。 根据她的建议,组织年纪大的服装工人,专门改造加工积压的服装。最显著的成绩——对于一个企业来说,简直就是成就了。她主动出击,带着焦安子与冷非两个姑娘,把老工厂积压下来的产品,拿到县里、乡镇销售,回笼了不少资金,大大地减低了积压。带动了工人们主动请缨,分期分批到外面销售,形成了一股风气,企业有回笼资金,又让工人们有一部分收入,上上下下都很满意,都说这些大学生有妙招。 看到她的设计能力,在看到悠悠母亲照片的那一天。焦安子崴了脚,刘向阳去看望。按道理说,随便到人家卧室不合适。但这个姑娘是他的手下干将,与张大雷住在刘苏悠悠的家里,他过去当机修的时候,小伤小病都是自己处理,想帮那个姑娘推一下,就在那间小卧室里,转身看见了悠悠母亲的照片,虽然过去了20多年,但是容颜不改,一听名字,吻合起来,天意呀,这才找到自己的女儿。在来去经过的堂屋里,看见张大雷正在制作的服装,就是悠悠在德国的作业绘图,大雷正在加工打烊。等刘向阳出去的时候,看见了一件基本上做好的服装。款式新颖,时髦漂亮,公司技术部门设计不来,商场里面也没看到过,于是把张大雷快做好的半成品拿回去了,大批量生产,然后进入市场,居然成了热销货。 那是女儿的设计呀,直接要了邮箱,和悠悠联系。她又发回来的两款,尤其是男装,国内市场上几乎很少有新款,投入市场以后,很快就把东风商标招牌打出去了。就是在悠悠回来前,还要给公司画了一张设计图,女儿简直就是自己的财神了。 他把这些经过告诉了席况,准女婿感叹不已:“这就是缘分啊,血缘关系形成的缘分,真让人叹为观止!” “所以,我就是想让悠悠回来以后,腾飞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让企业朝品牌方向发展,打向市场,才能真正站稳脚跟。我就担心,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万一,悠悠不认我这个父亲,就不会在我的企业工作,我所有的打算就会落空……”他说不下去了。 一想也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他这么谨小慎微呢。席况也有点担心,说两家既然是邻居,就免不了往来,假如看见这张画,会不会联系起来? “我想不会,知道我是她父亲的,只有你、我,还有就是给我买画的人。我们三个人不说,任何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另外,我买这张画,完全可以说,因为她是我的职工,我觉得这幅画有价值,支持我的职工到国外去学习,勉励我们所有的职工,向先进的国家先进的技术求教,努力提高自己……”说到这里,刘向阳似乎没有底气,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背头,喃喃说,“我想,她没有理由把这画买回去吧。” 席况没有给他鼓励,反而说:“悠悠的自主性太强,她说了,如果拆迁费发下来,加上她带回来的欧元,要付我买房子的一半钱。你看看,即使在西方国家,男女吃饭的时候实行aa制,也没听说住房也要aa制的,真是叫我进退两难。而且,她还欠着你的债呢,就是你不要,她也可能记挂在心上。” 幸好从来没有亏待过女儿,刘向阳马上声明:“我当然不会要,而且,说好的,设计一张图,我就给他¥10,000,现在已经给我设计了四款服装了,就抵消了40,000元,还有20,000。在我们没有相认的情况下,就是还我,我也收下,免得引起她的疑心,激励她更加努力的创作。” 这是一个十分明智的父亲。席况由原来对刘向阳的憎恶,到后来的同情,到现在,觉得已经处出感情,对他有几份欣赏了。刘向阳反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对悠悠产生好感的。 “当然是一开始认识哦,不过转化为另一种感情,这是经过多次的接触和了解了……”然后席况就说起与悠悠的交往。 两个人聊天到深更半夜。 俩闺蜜也谈话到深更半夜,第二天早上,都起迟了。 焦安子慌慌张张地说,上班要迟到了。悠悠半梦半醒之间还扯了她一把,说有司文坐镇,不需要慌的。 “今天是他轮休,上班迟到了不好。你自己留下还是走?” 悠悠说要回去,准备晚上请客,当然要走。焦安子就让她快一点,说两个人一起走。刘苏悠悠听到手机响动,掏出来一看,席况已经在小区大门口等着了。赶紧发信息,让他避开,说焦安子马上要出来了,自己也不愿意和她一起出门,生怕碰见席况,就让焦安子先走,说自己还要迷糊一阵。 焦安子没来得及吃早饭,拿了一个鸡蛋就冲出门去,走出小区再赶公交车。悠悠这才起来,然后就和焦安子父母告别,说要回去了。 女儿没有吃饭就走了,父母都喊不住,焦安子的父亲说,鸡蛋饼已经煎好了,拿着路上吃吧,她接过鸡蛋饼,到了小区门口,席况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她二话不说,钻进小车里,然后就喊他开到超市去,说还有些东西没有买。席况让她放心,说什么都已经买好了。这真是一个办事周到细密的男人啊,可以称之为暖男吧。悠悠的心里舒坦得很,扯下一块葱油饼,塞进他的嘴里。 第一次被悠悠喂吃的,恨不得把姑娘的手指头也吞下去——这真是天下最好吃的饼了。 车子开回家了以后,席况先跳下车子去开门, 站在门口,他做了一个弯腰鞠躬伸手的动作:“呼欢迎公主殿下回家!” 悠悠笑了:“爱卿平身。是你家还是我家?不要喧宾夺主哦!” “当然是你家哦,我是你温暖的仆人,没有仆人把东家当自家的,不然就会说你到我家了。” “不对不对,我一天没有付钱,这个家一天还是你的。” 想起昨天的衣服没有洗,悠悠走进卫生间,昨天换下来的衣服不见了,问席况那些脏衣服到哪去了?席况让她看阳台。 227、谈谈恋爱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天啦,悠悠一看捂住嘴:没有叫出来,尽管这是后面的阳台,但是隔壁左右能够看的见呀,男人的t恤和自己的衬衣挂在一起,男士的西裤旁边,是自己的裙子,男人的短裤和自己的小内内挂在一起,还有,还有内衣…… 同时挂在后院的屋檐下,让人一看就能够看得出,这是小夫妻两个的服装,自己的内衣内裤让男人洗,已经不像话了,再明目张胆地挂在外面,成何体统?她脸上火烧火燎的。只怪昨天自己走得太匆忙了。 她望着男人,脸上发烧:“谁叫你洗的?” “这还要叫吗?家务小事,自觉分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还当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悠悠面色潮红:“哎呀,那些小东西,怎么能让男人洗呢?再说了,我们还不是一家人呢。” 总是把自己排斥在外,席况浑身都不爽了:“谁说我们不是一家人呢?同在一个屋檐下,吃了一锅饭,点的一灯油,你说,什么样才算一家人?” 被他拉到沙发上坐下,悠悠浑身不自在,身子躲闪开,就是担心两个人相处,要突破距离的阻碍,也没到那个时候啊。于是走开了,要到厨房去,检查东西是不是备齐了。 “我办事,你放心,昨天下午全部弄齐备了,而且晚上还操作了一番,和刘总还在这里喝了一场酒呢。” 她止住脚步,看向卧室:“你没到他家住啊?” “谁说没有呢,在我家喝酒,到他家喝茶,他那么多房间,我找一间睡了一晚上,回来下的面条,还说接你回来吃早饭,你早上有鸡蛋饼吃了,也不需要我再给你另外做了。”没有给姑娘做早饭,似乎还有点儿失落。 “就是要吃,我自己也能做啊,你是来做客的,应该我招待你才对。” “还说招待我呢,主人爬起来跑掉了,把我打发到别人家去住宿,你这是什么地主啊?”席况五官拥挤在一起,靠在沙发上,来了一个葛优躺,“赶快过来吧,慰藉一下我可怜的小心脏。” 悠悠哭笑不得,不愿意走过去,还想给自己找点事做:“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我们是不是要准备晚餐了?” “还早得很呢,上午没事,就不能好好地坐下来休息一下?我们总是男女朋友了吧,我们总要谈恋爱吧,谈恋爱谈恋爱,现在正是到时机了,是不是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坐下来好好的交交心?” 隔着一个客厅,似乎也能呼吸到男性的荷尔蒙,刘苏悠悠心里像打鼓一样,心跳都快了一倍,坐立不安,想起一个主意说:“两人坐着聊天,不是浪费时间吗?1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们可以边做事边说话。” 像是听到将军的召唤,席况马上坐直身子:“还有什么事,我来做。” 房间里有些燥热,悠悠去开了窗户,然后转身说:“想不到,回来天这么热,你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衬衫,现在有时间,我给你做一件吧。” “这么麻烦干什么?我家里有衬衫,只是没有带来,就是两件t恤换换就行了。” “不麻烦,短袖衬衫做得快,晚上就能让你穿出来,体体面面招待客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拿什么给我做?” “巧呢,弗兰克太太送给我一段衣料,银灰色的新型面料,又轻又软,我去选一个款式。”说着她就进了书房,从书架上取出来一本书《男装一百例》,翻到夏天的衣服款式,一页一页翻看着。身后传来粗粝的喘息,把书往桌子上一放,“你看看,喜欢哪一款?” 席况凑过去,一边看一边说:“你是服装设计师,要因地制宜,根据我的身材我的体貌,给我设计衣服,让我自己选,你还有点专业精神吗?我画画,也不要向你请示的。” “但是,也要投其所好啊,你喜不喜欢是首选,我看着合适,你自己也觉得舒服,那才是服装设计的最高境界。”她总算不躲开了,席况就装作认真的样子,两人站在书桌边,一张一张地翻看着。 他恨不得这样的时间天长地久,所以始终不表态。悠悠看中一种款式,宽肩半短袖,问他是不是喜欢?席况说不错。 悠悠选了这个,说夏天的衣服要贴身,不像秋天那样大一点,里面穿各种衣服的。拿出皮尺,给他量体:领围、肩宽、袖长、衣长,最后迫不得已,要测量胸围了。 正面相对,见他像是士兵一样站得笔直,目光里就露出一抹促狭的笑,鼻孔风箱般发出呼呼的声音,开始也笑,突然破了功,将皮尺往他脖子上一套:“你自己量!” 答应自己量,席况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拿着软尺,先在屁股上绕一圈,又在腰间绕一下,悠悠说他浪费时间,抽了软尺,重新走近,拉着软尺,绕过后背,到胸前扣住。正看尺码,被他逮住机会,头一埋,温热的嘴唇凑了上来,刘苏悠悠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两个人的嘴擦唇而过。 她恼怒低吼:“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我需要你爱的垂怜,从精神到肉体。”他欲求不满地咕噜着。 “你对冷非是不是总是这样?习惯成自然了,是不是?” “不是。曾经有过。但是,她吻我的时候,就是物质上有要求的时候。” “我又没有吻你,我也没有要求。难道你对她就没有要求?” “也曾经有过,但是,每吻一次,都要我付钱。当爱情变成金钱交易,我就索然无味了。”他老老实实地承认,“以后,总也提不起兴趣来。” 想到他们之间的亲热,刘苏悠悠心头有些酸酸的,还是指责他:“你个好色之徒!” “非也,”喑哑的声线从他的薄唇溢出,“君子好色,好而有格,我只吻,我的未婚妻。” 刘苏悠悠又羞又气又甜蜜,还是板着面孔说:“下不为例!给我远点儿!” 说完就拿出剪刀、粉饼、短尺,就在书桌上裁剪好了。缝纫机也在书房,与书桌成90度摆放,坐下来,只是有些遗憾的说,没有锁边机,所以采用笨办法,包封,效果稍微差一点。 这个时候做衣服,一方面觉得,不能浪费时间,再有,担心男人不规矩,如果真正做事情,他就不好动手动脚了。自己也能够思想放松一点,想到还是被他占了些便宜,心中小鹿乱撞,踩动缝纫机才平静下来。 席况受到了呵斥,心里还是欢喜——总算又进步了一点点,站在一边看她操作,说这么崭新的房子,全是崭新的家具,只有缝纫机是唯一最破旧的大件,干脆另外再买一台。悠悠说没这个必要,这是很不错的名牌产品,过去只是母亲用,后来就是张大雷用,保护得还不错,也不会天天做缝纫,以后上班了,单位就有缝纫机。 她低垂着脑袋,露出雪白的脖颈,席况想起了天鹅,更觉得美丽动人,站在旁边,情不自禁,唱起歌来:“美丽的姑娘见过万千,只有你最可爱,你是天边升起的朝霞,无比新鲜姑娘啊……” 他的歌声低沉、醇厚、充满磁性,很有味道,刘苏悠悠温婉一笑:“要在歌厅,你一定是麦霸。” “我只唱给美女听。” “我才不是美女!” “你是,不但是,而且是美女中的珍品。我为珍品而痴——”说到这里,席况一时怔住了,还要说什么,就听到门铃响。晚上才吃饭呢,谁这个时候跑来了? 席况开了门,郝叶苗像一只燕子一样飞进来,见开门的是教授,喊了一声,问悠悠姐在哪里?席况朝书房望过去,她知道了,跑进去就喊:“悠悠姐姐,真好啊,我们现在是邻居了!” 悠悠抬头一看,郝叶苗穿着职业套装,马尾辫儿成了大波浪,突然变个成熟的女人了,怎么回事?焦安子越活越年轻,这姑娘一年不见,就这么老成了? 悠悠问她,什么时候搬进来的?她说:“从你们家搬出去,我们就搬进来了,就往前面走,隔两栋房子,面积跟你一样大。” 悠悠一边做活一边说:“你们两个真有办法啊,一下子就发财了,居然买这么大的房子,那真是鸟枪换炮了。” 小丫头笑得甜甜地说:“没办法,家里人出钱的,我妈和大雷的爸爸结婚了,然后催着我们结婚,也要新房子,就干脆一下子解决问题。” 席况端出果盘来,拿个苹果给她吃,一边向悠悠介绍,说房子里所有的窗帘,所有的桌布,都是他买了面料,张大雷帮着做的。 “我也做了的啊。”郝叶苗拿起一个苹果,一边道谢一边表功,“要买现成的好贵好贵,还没有教授选的花色好看。” “做工也没有这么精致,他们两个的手艺不错。” 刘苏悠悠跟着席况的话,又是夸奖,又是感谢。 郝叶苗嘴上说着不要谢,突然问了一句:“你们也住在一起了吗?” 这个问题有点雷人,悠悠和席况两个人相互望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在措辞,她却有几分得意地说:“我和大雷已经住在一起了,反正都是那么回事,迟早都要住在一起的,这样方便是不是?” 悠悠这才明白,她说的住在一起,并不仅仅是住在一栋房子里,更是睡一张床的事。 农村来的小丫头都这样开放了,城市长大的姑娘不然,却保守得如满清小脚女人,席况耸耸肩膀,说:“你悠悠姐姐封建,昨晚我还睡刘总家,明天还要回省城。悠悠一个人在这里,你们要多照顾一点,她寂寞的时候,来陪陪她啊。” “不用不用我……” 悠悠没说完,郝叶苗失望地说:“哎呀,你们年纪那么大了,还不住在一起啊,我妈说的,早养儿子早得福,还催着我们赶紧领证办喜事。我们想国庆节结婚,你们呢?” 郝叶苗爽朗,一边吃苹果,一边大言不惭。悠悠觉得好笑了:“你就是来告诉我们这个吗?” “还有什么事要做吗?”她大口啃苹果,一边四处打量,然后说,“大雷给我说,你们才回来,今天晚上就要请客,肯定很多事情,叫我来帮忙。“ 悠悠就问她会做什么?她一手拍拍胸脯:“什么都能做。需要什么,我就能做什么。” “我们在一起时,你在我家,从来没看到你烧过饭炒个菜,也没看到你做过衣服,那么,我做的你帮不上,席老师做的,你也帮不上,还是去做自己的吧。”做衬衫很简单,悠悠已经做好大部分,上衣领麻烦一点,怀念格格公司那些优秀的设备,以后动员刘总也买几台。 “谁说我帮不上忙,我现在也会烧饭做菜了,我和大雷,一个上下午班,一个上上午班,我们每天都要调换的,必须要有个人在家里做饭,我也锻炼出来了。” “我这里不是你的训练场,烧菜的手艺呀,我都赶不上席老师。” 郝叶苗已经把苹果啃完了,好像不干点活对不起人,就要悠悠起来,说现在也学会缝纫了,手艺一定比她好。 悠悠就说,在国外,不但要学服装设计,还要学缝纫,还要自己穿着表演了,所以也锻炼出来了,虽然没有大雷做得好,但还是能穿吧。 席况马上就说:“我不讲究,只要能穿,不绽线就行了。” 悠悠已经把衣领也做好了,下面的就是锁扣眼钉扣子,家里没有钮扣,要是别的人家,把旧衣服的钮扣取下来就行了,但家里从来没有男人的衣服,就问郝叶苗有没有。她说有的,还是新的,因为前一阵子做了男士衬衫,问了要几颗,听着就跑回去拿。 人走了以后,席况就说:“你看看你看看,先长的眉毛不如后长的胡子,我们两个加起来,起码比他们两个大十岁,人家都明铺热盖了,我们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228、客人道贺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刘苏悠悠从缝纫机上取下衣服,找出针线,拿到客厅里锁扣眼,见男人又要往自己身边凑,于是说,“我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给我点时间吧。” “还要多少时间?从第一次上课我看见你,到现在都六七年了,这时间还短?人生有多少个六七年?” 刘苏悠悠飞针走线,像绣花一样姿势优美,一挑眉,嘴角上扬:“贵人头上多忘事,前三年,你可是在和漂亮模特谈恋爱的。” “可是后来呢,最起码从大四开始,我就向你表示好感了吧?后来,你到省城教书将近一年吧?然后再回来,又有一两年了,前后都有四年了,如果我们有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还要我等到胡子白吗?” 悠悠嫌弃他聒噪,只是埋头做针线活,放低了声音说:“总要先立业后成家吧,等我的工作稳定下来。” “今天晚上,我能够住客房吗?” 按道理说,他买的房子,布置的房间,怎么也能有一席之地。可是今天非喝酒不可,一个屋里,容易出乱子,狠狠心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好了,到刘总家睡的。” “下次来,我可以住这里了吧?” “到时候再说吧,是不是该做中饭了?” “你就是想把我打发开……” 席况话没有说完,郝叶苗把钮扣带来了,看见刘苏悠悠已经锁好了两个扣眼,夸奖了几句,就说要回去烧饭了。人走了以后,席况开始烧中饭,等把饭才弄好,刘苏悠悠手里的活全部完工。就让老师试试新衣服。 穿到身上,衣服很抬人,他到卫生间照照镜子,刘苏悠悠跟到后面,整理了一下衣领:“怎么样?” “人是衣服马是鞍。”他笑出了满嘴白牙。 她拍拍他的肩膀:“呵呵,好马还要好鞍配。” “你说我是马?”从镜子中,看到身后姑娘甜美的微笑,反身就来抓她,“给你骑骑看——” 悠悠赶紧跑出卫生间,饭菜已经在饭厅里摆放好了,抓起筷子就吃,连声说肚子饿了,早上就一块鸡蛋饼,还被他吃掉一半。 “谁让你喂我吃的?”席况讪笑着,把好菜夹给悠悠,也坐下来吃饭,中午两个人简单地吃完,都说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席况在说:“你总不至于中午把我打发出去吧,我要睡个午觉。” 说完,他就跑到大房间躺下去了。悠悠洗了碗筷,什么话也不讲,进了另一间客房,把门拴上,安安稳稳睡了个午觉。 刚刚睡了起来,就请听见门铃响了,一看才三点不到,这是哪个急性子鬼呀。悠悠出去把门打开,一看,是司文。他今天不上班,过去联系过几次,听说悠悠回来,还要感谢她呢。可以说,是她促成了商场变商城的,也就是说,给他的思路。焦安子牵线,实际上还是悠悠当初出的主意,现在能够轻松当经理,他实在要感谢悠悠。 听说乔迁了,回国了,而且住这么好的地方,这么好的房子,他首先要来祝贺。 带了一个大盒子,一步跨进屋子,就大呼小叫:“悠悠啊,我亲爱的妹子,你终于回来了,我是望穿秋水,盼你早日回家,想死我了——” 看着他要扑过来要拥抱的样子,悠悠连忙接过他的盒子,抱在胸前问:“你给我带的什么玩意?” “当家过日子了,给你买的豆浆机。” 悠悠把大盒子又塞给他:“拜托拜托,拿回去吧,我就一个人吃饭,要什么豆浆机?在外面买一杯不就得了。” “送礼哪有拿回去的?你不是打我的脸吗?”司文把盒子往沙发角落一放,兀自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我是个不做赔本生意的,给我带什么礼物的?” 悠悠一边给他泡茶一边说:“还好意思问我要礼物?不是我给你指出一条光明大道,你现在一定还在做赔本的买卖,可能输得连裤子都没有了吧!就给我送这个用不上的礼物,看来,你根本就没有报感恩之心,良心大大的被狗吃了吃了的。” 两个人习惯了开玩笑,只有在这位仁兄的面前,刘苏悠悠才这么放肆。司文也不见怪,笑着说:“你是跑了世界大码头的人,还这么小儿寒气,不就提了一条思路吗,经办的过程,还是你的闺蜜参与的。你难道不感谢我吗?我可是给你出了一口大恶气,你不知道,那个姓罗的气急败坏,后来还专门找我撒气,呵呵,我和焦安子联合作战,让罗副总经理夹着尾巴逃跑了——” 邮递员的腿,宣传员的嘴,接过悠悠给他倒的茶,他绘声绘色一说,两个人哈哈大笑,然后,他一本正经地说:“对了,现在回来了,我还等着你帮我大展宏图呢。赶紧,到商城来吧,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跟着哥哥干革命,吃香的,喝辣的——” “打住打住,”悠悠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到你那里去干嘛?” “你看我那个地方,现在是太平盛世,比你到公司本部轻松多了,我们又和把子,你把时装表演队拉起来,我们每周可以进行一次时装表演,不愁衣服卖不出去……” “悠悠才回来,你就来挖墙脚了吗?”从主卧室里走出了一个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色的t恤,显得十分斯文,个子不高,身材还有些单薄……这,是不是焦安子口中说的那个教授啊。 现在,从主卧室里走出来,头发还有点凌乱,联想到刚才悠悠迟迟的开门,难道,刚才他们在那里……司文的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少儿不宜的画面。站起来颔首:“你是我妹夫吧?”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悠悠板脸了,“什么话?他现在怎么就成了你妹夫呢?是你老师,恭恭敬敬喊先生!” “你的闺蜜出卖了你,这位先生,什么模样我早知道了,何况……”他的眼睛瞟向主卧室。 刘苏悠悠愤愤地瞪了席况一眼:这家伙,头脑进水了?怎么中午要进主卧室里去睡,现在从里面走出来,不是存心让人家误会吗? 席况也是的,为了买房、搬家、布置,一连三个礼拜都没休息,每次来,都要呆个两三天,连床单被褥,都是自己挑选的,尤其是主卧室,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做梦都想到这张席梦上躺一下,看看是否软和?是否舒适?后面两次,都是在主卧的大床上睡的,春梦无痕,夜夜梦见少一人——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昨天晚上,与刘向阳相谈甚欢,开始喝酒,后来喝茶,越说越兴奋,听见窗外的鸟鸣了,两个人才各自回房间睡觉。第二天早上一个要上班,另一个要去接悠悠,也不能起的很迟。中午饭吃了以后就很想睡觉,按照惯例,情不自禁就走进了主卧,当然希望悠悠也进去,哪怕坐在床边上说说话,都是一种享受。 靠在床头,悠然等待,都打瞌睡了,为什么悠悠还不进去?出来一看,次卧关着门,她已经在客房睡觉了,只好泱泱回去,一个人睡午觉。承载着他美好的梦想,这个午休睡得很沉,一直听到客厅里有人讲话了,居然还在说,想死他了,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什么什么的,口吻亲昵,语气轻浮,不认识这个人呀,怎么如此放肆! 席况才从床上爬起来,又换上了t恤,才从主卧室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用手指抚顺凌乱的头发,更让司文鄙视:连中午短暂的时间,也不放弃一寸光阴一寸金的享受,意味深长地说:“还是喊妹夫更合适吧。” “司文,以为都像你啊,一天等于20年,赶着日子过。”悠悠毫不犹豫,戳穿他的婚事,“去年摄影,你吃牛肉面的时候,我见到你和你的那位,还没有走到一起吧,现在,你儿子大概都会叫你爸爸,坦白承认,你是不是奉子结婚的……” 司文当然知道悠悠说的意思,平常开玩笑开惯了,也不在乎,因为他明明看见这个教授从主卧室里走出来,中午也抓紧时间大战300回合了吗?话不能说的这么明显,他也含糊地说:“事实是掩盖不了的,教授尽管岁数比我大一点,但是,悠悠是我妹子,我的资格比你大那么一丢丢吧?” 这个不到30岁的小伙子,居然敢在这里称大舅哥,席况又好气又好笑:“你凭什么说我就成了你妹夫了呢?” “透过现象看本质呗!” “你看见我从主卧里出来,就以为我们在那里面如何如何了?告诉你吧,昨天晚上,就是悠悠到她闺蜜那里去了,我都是在刘总家里住的,今天晚上,我也要住刘总那里,我们规规矩矩的人,规规矩矩办事,规规矩矩谈恋爱!” “哎呀,失敬失敬,是我错怪你们了,你们的高风亮节,高尚爱情,值得我学习。怪我来早了。但是,我不是挖教授墙脚,我是挖刘总的墙角。反正,悠悠原来是我们商场的人,现在也应该回到商城去吧。” “商场都是刘总的,难道我不应该听刘总的调遣吗?” “悠悠说得对呀,你是我的人,悠悠也是我的人。当然,帮你也是帮我。但是我要调她到总公司去专门搞服装设计,比到商城更有价值。已经把焦安子给你了,你就知足吧?!” 爽朗的笑声响起,因为后面陆续有人来,大门敞开着,果然就是刘向阳来了,后面跟着小李,抱着一个箱子,呼叫刘苏悠悠赶紧去迎接。 “刘总,还没感谢你,帮我搬了家,难道还要送礼吗?”席况抄手站在一边,刘苏悠悠只好自己去接过那个纸箱,才看见是江城啤酒,直接搬到了餐桌上。 刘向阳迈开大长腿,疾步走到沙发边,不请自坐:“不是送礼,一起聚会,今天晚上到的,除了我们席教授与邱医生,其余都是单位员工,我们的员工聚会,老板出点酒水是应该的。今年是秋老虎,晚上还是喝啤酒凉快,所以就带一箱子来了。” 席况也说他想得周到,对悠悠说:“客人已经开始来了,我应该烧菜了,这里就留给你招待哦。” 刘苏悠悠给后来的倒茶,端上水果盘,然后说一个单位的,不需要招待,要去帮厨。 “就是一个单位的,到你家来就是客人,总要留一个主人招待客人了。教授是主厨,主厨下厨房,悠悠留在这里吧。” 席况想悠悠进去当下手的,但他这么一说,不好意思把她带走了,只好一个人进厨房了。 跟着来的是崔小小,大家都熟悉,只是刘总不太熟悉。刘苏悠悠就说,这是过去一起租赁柜台的,算自己同事吧。还有一个史大姐,因为丈夫是军官,作为随军家属已经离开湖城了。 因为刘苏悠悠的摊位被裴英租赁去了,崔小小自动离职,到一个超市去当收银员去了,在一起工作过,刘苏悠悠就打电话喊她来了。她说既然大家聚会,首先要喝茶,喝茶还要嗑瓜子,所以带了瓜子花生糖果,悠悠夸她想得周到,拿出盘子装了放在茶几上,沙发上的人就有吃有喝了。 没有多久,邱海明来了。听说刘苏悠悠回来了,他下午特意调班,也来的比较早。他带来的礼物是一个盆景,扁扁的紫砂盘子中,一棵文竹,我见犹怜。 大家都认识,悠悠对刘向阳说:“这一个也不是你的下属哦。” “但是,和我们有摆脱不掉的关系,是不是小伙子?”刘总心情很好,也喜欢开玩笑了。 司文说:“到底是大夫,比我司文还要斯文,送的礼物居然是盆文竹,亭亭玉立,秀气的一塌糊涂,简直就是我们悠悠的写照,往电视柜上一放,客厅里马上就要雅致了。” 邱海明放好了文竹,借口参观新居,每个房间都看了一下,没有那个人,心里很失落,没有表现出来。与众人招呼后,找席况,听说在厨房,特意过去,说:“教授,想你的饭菜想了半年多,现在又能吃上了。” “不要口是心非,不是想饭菜,是想人吧?” 229、朋友来到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看见席况诡谲的笑,他岔开了话题:“你是后来居上:万事俱备,看来,你们好事将近了吧?!” 刘苏悠悠知道邱海明心思,跟着到厨房来了,一进去,就把门关起来问:“你与焦安子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低着头说:“就是那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席况也问了。 “焦安子跟你说是怎么一回事,就是怎么一回事,我相信她。” “你是什么意思?” “她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说了半天,态度怎么这么不明朗。刘苏悠悠急了:“男子汉大丈夫,要爽快一点,旗帜鲜明,你父母都反对怎么办?” 他说:“父母是父母的意思,他们意见只能做参考,我比他们更了解实际情况,我的心没有变,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是要父母包办婚姻吗?!悠悠,你不就受了你母亲的……” 悠悠马上打断她的话:“不准说我妈,她不了解情况。” “我的父母也不了解情况,我当然不能听他们的,我已经从你这里吸取了教训,何况,我们谈了那么长时间,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闺蜜。常言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那么信任你,当然我也信任她。” “这么长时间怎么不找她呢?” “找了她,不睬我,还说一拍两散,最后还把我拉黑了,怪我?”说到这里,他又反过来问,“她今晚不来吗?” “她不来你怎么办?她来你怎么办?” “就等你回来哩。你回来了就一定有办法了,我也有主心骨了。帮帮我吧,这样我们两个都难受,我最近也只是工作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忙到这上面呢,她现在没有下班,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到时候怎么办?”邱海明的眸底铺满了一层柔光,映衬着眉眼更加丰神疏隽,恳求地说,“我知道,焦安子跟你关系好,一定听你的话。昨晚上,你在她家住吧?她的态度怎么样?” “在这方面,男孩子还是应该再主动一点,你知道她的脾气,心里一点疙瘩都装不下,双方都有错误,但是你父母的态度,可能哪个女孩子都受不了?再有,当时如果你不开玩笑,她也不会顺着你的话讲。就是那朵白莲花,不也是你们医院的吗……” 刘苏悠悠还要说什么,大厅有声音传过来,是郝叶苗在喊:“悠悠姐姐,我们带个大西瓜来了,往哪里放啊?” 走出厨房,是两个邻居来了,走在前面的是张大雷,手里捧着个大西瓜,憨厚的朝她笑笑。刘苏悠悠也觉得好笑:“你们也是的,到人家吃涨锅饭,哪有带西瓜的?” 张大雷说得很实在:“需要的就是最好的。” 昨天晚上,他接到悠悠的电话,知道她回来了,今天晚上请客,就说两家现在是邻居,相隔两栋房子,要谢谢她设计的图纸,自己能得到打样费,还能够照样生产,连父亲的工厂都受益了。悠悠告诉他,晚上在焦安子家里住,明天早上再回去,明天晚上请客,让他们下班就来。 租赁了悠悠家里的房子,拆迁开始他就慌了,早一天搬出去,房子早点儿空出来,可以享受很大一笔优惠的。父亲结婚的时候又给他一笔钱,能够买到精装修的房子,马上搬进了金域华府,发邮件告诉悠悠,问空房子怎么办?悠悠告诉他,安置自己的新家就行了,其余的,全部由席况全权负责。 知道席教授与刘苏悠悠好上了,心中有些吃味,但是也为她高兴,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位教授配得上,他愿意来为悠悠搬家,是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他也没有袖手旁观,抽空的时候动动手,所有的窗帘和桌布都是他做的,也算是尽了情分。 悠悠回来以后,可以学习的地方更多,张大雷由衷高兴,让郝叶苗上午来帮忙,结果什么忙也没帮上,只是拿了几颗钮扣,就说晚上两个一起早点来,看是不是需要做点什么。 按道理说,他们要到6:00才下班。但是,现在柜台是他们租赁的,自负盈亏,时间也机动了。早点下班,问题也不大,自己少点收入就是了。所以相对来说,每个柜台的人都自由得多。因为郝叶苗事先来过了,知道这个地方什么都不缺,两人商量买什么好。 张大雷说,既然今天有人来聚会,他们就买水果吧!郝叶苗说,水果他们家里也有,人多,天热,干脆就买个大西瓜吧。张大雷还说,立秋了,还能不能吃西瓜呀?郝叶苗说,天越热越想吃西瓜,如果不能吃,外面那么多人买?她下午上班,提前下班,在路上挑了一个最大的,大约有十来斤重,抱着进了小区。走得满头大汗,才喊张大雷迎接,两个人一起带过来了。 郝叶苗还帮悠悠,想个主意,把西瓜带到卫生间,放到装满凉水的大盆子里,说等一会儿更好吃。忙了一会儿,跑出来说热死了,为什么不开空调? 悠悠才觉得自己怠慢了,关上大门,开了空调,又让后来的两个坐下来休息。 在悠悠出去的那一阵子,邱海明就向席况请教,说自己追求悠悠,六七年都没有结果,他屡败屡战,后来居上,一定有成功的经验,要他传授传授,问,现在这种情况他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你看我现在在干嘛?”席况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面有白的、黑的、绿的丝状物,“粉丝、海带丝、黄瓜丝,混合一起,加上调料,这个就叫凉拌三丝。清脆的、软绵的、韧性的,五味调和百味鲜。你们性格不同,家庭境况也不同,只要相互包容,互相体谅,就能走到一起的。” “不要尽讲这些原则的,也不要给我拿菜来做比喻,具体指导我,今天我应该做些什么?” “拿出你最大的诚意,哪怕是骇世惊俗的举动,给她一个台阶下。”席况一边做菜一边传授技艺,现身说法,“你看看,我为悠悠做了多少?从我们相见在医院那一次算起,你知道不?回去的路上就出了车祸,躺了几个月,我无怨无悔,一个屁都不放。她到德国去了,我也跟踪追击,到她跟前,做牛做马。到京都机场亲自接她回国,送她到家,给她创造了这么一个美好的环境……为你爱上的女人,你做了些什么呢?” 邱海明恍然大悟:“是的,我真的没做什么,以为花点钱,就是忠贞的爱情了,差得太远。可是,现在有一道坎过不去呀……” 见他精致的眉眼染着无奈,席况放下盘子,举起锅铲,说就想给他一下子:“人家都感动中国了,你感动一个女孩子都没办法?也太笨了。先给我干点活!” 这个时候,席况已经把一整条肉煮好了,用锅铲捞起来,放在砧板上:“外科医生刀工厉害,给我切成薄薄的片。” 邱海明知道了,洗了手,一边动作一边说,:“今晚要做蒜泥白肉是吗?你真有本事,看见那样的白肉,我一般是不吃的,但是你做的化腐朽为神奇,居然特别好吃。” 席况叮嘱他,不要忙着动手,要掌握时期,热的切容易碎,最好放冰箱里冻一下,不过已经来不及了,用凉开水冲一下也行。 “那多不卫生。” “难道,凉拌黄瓜我还要烫一下?”席况瞪了他一眼,“特殊的问题特殊对待特殊处理,嘛。就像你这个小白脸的婚姻大事一样,自己把它搞砸了,没有趁热打铁,现在再不想办法挽救,那就凉凉了。只有下猛药才行。” 他开始不信,切人肉都行,切猪肉难道不行吗?然而一刀下去,肥肉瘦肉分离,果然不成形。水冲一阵,凉透了以后,就切成薄薄的片了。 席况说:“孺子可教也。” 他马上应对:“师高弟子强。” “你在做对子吗?” “不是不是,我向你拜师,赶紧给我想想办法,等一会儿她要来了。” 见他真着急了,席况小眼睛眨眨,这才说:“既然如此,为师就教你一招——还是言传身教,给你做个榜样吧,看好了,好好向我学习学习。” “怎么学?” “肉片切好了吧?把手洗干净,擦干净,把我裤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哈哈按照他的要求做了,邱海明再把手伸到他裤兜里,掏出一个金丝绒做的小红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钻戒,灵感来了:“你是说,要我用这个求婚?” “给我放回去!”席况呵斥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 邱海明转身就走出厨房,对着客厅的人一起挥挥手:“你们慢坐,我出去有点事。” 悠悠跟上了一步问他干什么去?还轻轻地告诉他,焦安子一定会来的,难道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她来了发个信息给我。”邱海明说完这话,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悠悠很想促成闺蜜的婚事,女方还没来,男方就跑了,这怎么回事?只有进厨房问怎么回事。 席况淡淡地说:“他去买东西去了。” “他买了一个盆景了,还要他买什么?” “可能买钻戒去了?” 两个人还在闹别扭,突然就要买钻戒了?悠悠觉得好笑:“开什么国际玩笑?怎么可能?” “我们两个打个赌。”席况一边做菜一边笑。 “赌什么?” “赌他到底买没买钻戒,如果买了,就说明我赢了,那么我就吻你。” 一听到那个字,她脸就红了——是锅里的热油熏的吧?问:“怎么打这个赌啊,那要是我赢了呢?” “那你就吻我。” “流氓!”她嘀咕道,“你怎么净往那上面想啊?” 刺啦一声,什么菜倒进锅里了,他一边翻炒一边反问:“你能否认我们现在谈恋爱吗?你说,谈恋爱怎么谈?谈世界和平?谈宇宙黑洞?谈量子物理?还是谈油盐柴米酱醋茶?” 悠悠支支吾吾地说:“谈什么都行,干嘛总是要亲亲热热的,不肉麻呀?” “幸福生活从哪里来?是从眼睛里面到胸怀。我们抱也抱了,亲也亲了,……” “我到前面收拾桌子去——”男人只是看着锅里,仿佛她不存在一样,悠悠却落荒而逃。 司文不知就里,问悠悠:“刚才两个人在里面帮厨,现在两个人都走了,你又出来,我们教授一个人不累吗?他怎么忙得下来?是不是要我去给他帮忙?” 悠悠把他按下来说:“在德国十几个人的饭菜,都是他一个人烧。” “教授也出国了吗?去帮你烧饭菜的?你真是不拿豆包当干粮,不拿村长当干部,居然让教授当伙夫,真是恐龙的骨头——架子大呀!”司文摇摇头。 刘总就说:“这个教授真的是与众不同,不仅会画画会教书,还会烧菜,昨天晚上,我们两个喝小酒,他就搞了四个冷盘,那真是绝了,是我吃过最清爽、最美味的、最开怀的一餐酒。” 悠悠脸红心跳,似乎多说话才能镇压心情:“那算什么?等会儿你们看看今天晚上他的手艺,都是他一个人在做,等会儿端出色香味俱全的大餐,就知道他多能干呢。” 郝叶苗说:“可惜,过去我们还没吃过他烧的菜哩。不过,悠悠姐姐烧的菜也好吃。” “我和我们老师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了。”悠悠把餐桌擦干净,开始放碗筷。 司文感叹道:“悠悠啊,你是戴着眼镜儿找的对象吧,居然找到这么一个暖男。” “是啊,我也想不到,这个比那个副总经理强多了,幸亏,悠悠,你没有上当。”崔小小也这么说。 小小也跟着去帮忙,厨房里已经摆满了做好的菜肴,一盘盘端出来,把餐桌上摆满了,厨房里的教授说还有两个菜,问人到齐了没有。小小告诉他,就剩焦安子没有来了。 悠悠就问是不是商城很忙,司文说,现在就像租房出去的房东,有什么可忙的?早一点儿走也没事儿。 正说着门铃响了,这次是小李去开的门,他是不声不响的小伙子,见到来人却喊起来:“来了来了——” 进来的正是焦安子,进门以后,扫视一周,心里一沉——没有看见那个人。没有说出来,只是给大家点点头,就像领导视察一样,到每个房间转一圈,然后再回来,原形毕露地大喊大叫:“哇塞!悠悠啊悠悠,没想到,你这里环境这么好,房子这么好,布置这么好,比我家强多了,对不起,我从今天开始,就要搬到这里来住。不允许不同意哦!” 司文抬头看看客厅中间的大吊灯,挤眉弄眼地说:“我说安子,你也要有点自知之明吧,你们教授在这里住,你跑来干什么?人家这里雪亮雪亮,不需要你这个大电灯泡!”她这才想起来:“我们劳苦功高的席教授呢?” 席况从厨房里伸出脑袋:“欢迎欢迎,欢迎你来住,焦安子,你别听他的,我住在刘总家里,白天来帮你们烧饭,明天我又要回学校去了,你们闺蜜还是住在一起吧,互相有个照顾,也免得悠悠太寂寞了。” 焦安子说:“谢谢教授批准。悠悠,我们住这里多好,有小李开车,可以坐刘总的车子进出,上班就方便多了。” 司文又唱反调了:“坐什么刘总的车子?你不是有车子吗,那白色的奥迪到哪去了,难道长翅膀飞了不成?” 悠悠踢了他一脚:“你啊,哪把壶不开你提哪一把壶?” 这里年纪最大的就是刘向阳了,除了邱海明与席况,都是他的下属,今天才发现焦安子与邱海明关系有点不正常的,那个来了,这个没来,那个走了,这个才来了,怎么回事?不过他今天心情特别好,第一次在女儿家中吃饭,尽管大家都不知道,心中还是快乐的。 230、当众求婚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他心情愉悦地看着大家吃瓜子喝茶,捧起杯茶,开了电视,自己看综艺节目。听到有人提“刘总”两个字了,才含笑点头,说没有问题。 一直到席况端的最后两盘菜出来,放到桌子上,转身就走了。 想起来要给邱海明发短信了,又看见席况居然不上桌子,悠悠问他干嘛去? “我一身都是油烟味,当然要去擦擦身子换件衣服。”席况转身拍拍悠悠的肩膀说,“等会儿给我好好表现哦。” 见席况又进了主卧室,悠悠心中膈应,赶紧把信息发出去:“她来了,你什么时候到?” 那边的回复是:“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别管我。” “马上要开席了,吃到最后的洗碗啊。” 邱海明没有回答了,悠悠安排座位:由于是长方形的桌子,把刘向阳推到主位上。他说,那是席教授的位置。 “刘总,你是当仁不让的,坐下坐下。”司文将他按到正中间坐下,在他的左边放两张椅子,说这是教授和悠悠的。在他们旁边,安排张大雷和郝叶苗。在刘向阳的右边放两张椅子,说是邱海明和焦安子的。这个后面,是小小和小李两个人的,还特别加上了一句,“你们两个最年轻的坐在一块,我可不是搞拉郎配啊。” 大家都笑起来了。按照他的吩咐入座,只有焦安子不服气:“你凭什么喧宾夺主?我们两个是商城的正副手,应该坐在一起。” 说着,就把司文拉到身边坐下。 “我可是有妻之夫,不要拉我下水,免得到时候有人找我拼刀子。”小伙子跳起来跑开,坐到与刘向阳面对面的座位上。 “你不要想得那么龌龊,我们正副经理坐一起怎么了?这位子空着不浪费吗?”焦安子还把身边的椅子拍拍。 崔小小悄悄拉了她一把:“邱海明来了的,但是又走了。” 焦安子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但是跟着又生气了,咬牙切齿地说:“我管他来还是走的,不管不管,我们吃饭。” 但是刘向阳说,今天劳苦功高的是席教授,不但这个房子是他买的,而且是他布置的,今天这大桌子菜,也是他烧的,我们必须要等到他来。 “他怎么还不来?悠悠,你去喊一下吧。”焦安子等不及了,想不到老师会烧菜,而且这么色香俱全,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很想尝一尝。 “不要喊,我会来的!”席况人还没有出场,他的声音从主卧室里传出来,“悠悠,你来一下。” “什么事?”悠悠不高兴。前天才回国,今天招待大家,每个人也都没空手来,多多少少都对自己有帮助的人,满满一桌子菜,十分丰盛,有的人都在咽口水了,为什么还不开席?他为什么不出来? “悠悠——你进来呀——”他又一次叫喊了,这声音来自主卧室,那地方本身就有些暧昧,而且,道貌岸然的教授,在那里面做什么?虽然知道他们的朋友关系,还让人产生一些嗯。遐想。这个家伙,这不是存心制造暧昧吗?唯恐躲之不及的尴尬,所以才安排席况住刘向阳家,他怎么偏偏不避开? 在他的反复催促下,刘苏悠悠无可奈何,只有走进主卧。 眼前的教授像是换了一个人。本来,中午做好的衬衫已经穿在身上的,可是睡了午觉之后,脱了下来,换上他的t恤,取下眼镜,厨房烧饭去了。现在,他戴上了眼镜,换上了新衣服,没有熨烫,衣领不是很熨帖,但毕竟是高科技面料,又剪裁得十分合体,穿在身上,显得人年轻和帅气了几分,眼镜更让他有一种斯斯文文的模样。 他优雅地站在卧室当中,看见悠悠进去,满面含笑。悠悠问他要干什么?他也不说话只是上前一步,右手拉住了她的左手,与她十指紧扣,牵着就要出门。 悠悠本来就一头恼火,本来要隐藏他在卧室的现实,现在紧紧拉着她,要从主卧里出去,明明两个清清白白的,这么混淆视听,置名声不顾,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她奋力想要挣脱开来,可是被他像钳子一样桎梏着,怎么也挣脱不了。 “到底要干什么?” “验明正身呀!”席况的脸微微侧向,轻轻安抚姑娘,“别动别动,你不是说,今晚上要公布我的身份吗,虽然大家知道我是你的教授,我追求你很长时间,但是他们含含糊糊的,并不知道你已经接受我了,现在我是你的正牌男友,只要这样走出去,不言而喻,咱们不说,大家也都能看得出来我们的关系吧。” “说一下不就行了吗?干嘛还要这样肉麻?”她脸热了。 “肉麻的还在后面,”他一语道破目的,“请做好准备,今晚我向你求婚。” 悠悠一个激灵,回望过去,男人眯缝着眼睛,神秘、魅惑,眼波扫来,心神全被勾走,但还保留着一丝冷静:“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今天晚上,才向大家介绍,宣布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那不就得了?同一个主题。既然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那就是承认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是你的未婚夫,求婚也是当众宣布,肯定关系,只是更有仪式感而已。” 他的话似乎是真理,既然决定了,那就应该义无反顾,那就公之于众吧,有点仪式感,更有可信度。 想想又觉得有点委屈:“人家求婚,不要双方父母见证,就要给女方一个意外的惊喜,这可一门都不沾。” 我的父母已经通知,你的父亲就在眼前……席况心中想着,可是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只是说:“咱们特事特办吧,毕竟在两个城市,我明天就要回去的。通过这种方式,一方面昭告天下,免得有的人趁虚而入,另一方面,表示你我两个的决心。” 既然如此,刘苏悠悠收起她的矫情,也不扭捏,被他紧扣手指,跟上他的步伐,朝外面走去。 刚一迈动脚步,握在席况左手中的手机响了,放出了歌声,而且开着功放,当然没有放喇叭那么大声,但是饭厅里顿时鸦雀无声,是比较老的电影插曲,年轻人可能还没听过,但是字字句句非常清晰: 在我心灵的深处, 有朵美丽的玫瑰, 我用生命的泉水, 把它灌溉栽培…… 啊,玫瑰, 我心中的玫瑰, 但愿天长地久, 我们永远相陪…… 在舒缓的悠扬的歌声中,两人走到了客厅当中,仅仅隔着一道玄关,投入到餐桌上所有人的眼帘。 这个时候,歌声停止,两个人站定了,看向前方,除了邱海明,其他人都到了,在众人的的眼睛中,刘苏悠悠有点不知所措,眼睛都不知道停在哪里好?只有看向闺蜜,焦安子在鼓励在期待还有些淡淡的忧伤…… 席况放了的手,侧转身子,单膝下跪。在场的人明白怎么回事了,一起哄闹起来,跟着掌声响起。 将手机放进裤袋里,席况掏出一个盒子,另外一只手打开,取出闪闪发亮的钻戒,他举起,朗声说:“悠悠,嫁给我吧——做我的女朋友,就是做我的未婚妻,就是做我未来的妻子,请接受我的求婚吧!” 在他说话的时候,掌声停止了,笑声停止了,大家连呼吸都停止了,眼前的一对赏心悦目:男人斯文儒雅,女人美丽动人,十分般配。 教授话说完了以后,大家掌声雷动,底下一起叫起来了,一边拍巴掌一边喊着:“嫁给他——嫁给他——” 悠悠虽然有思想准备,但是遇到这样的情况,过去是看都不看的,下面应该怎么做?没有剧本呢,只是呆呆地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席况抬眼望着她:晕染开来的秀眉,妩媚的丹凤眼,小巧挺直的鼻梁,水润润的红唇,都有一种雾蒙蒙的美,让他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见对方没反应,那枚钻戒与她的另外一只手平行,熠熠生辉。席况抬起她的手,举起来,就把戒指套在她的手上了。 刘苏悠悠没有甩开,没有挣扎,十分顺从的被套上了男人的紧箍咒,全身的血液涌上脑门,用戴戒指的手捂住了脸,正要跑开,又被席况拉住了,另一只手向大家挥动,牵着她,坐到了两个人的座位上,席况沉稳地说:“开饭吧!” “别忙别忙,还有我呢——”循着声音看过去,大门推开了,又被关上了,在璀璨的灯光一下,一个英俊的男人冲进来,捧着一束玫瑰花, 呵呵,刚刚一出戏才结束,这又唱的哪出戏啊?在座的人都起哄了。尤其是几个年轻人,拿起的筷子一起敲击碗边儿。 刘向阳眼角的泪花刚刚擦去,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笑眯眯地望着他的助手。 焦安子坐立不安,有些兴奋,有些期待,又有些鄙夷。兴奋的是他终于来了,不是当了逃兵;期待的是,拿着玫瑰是来献花的;鄙夷的是,现在捧着花来,刚才他来就是空手来的吗?说明他开始没有想到自己,是受到别人的启示的吧?一点儿主动性都没有,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就等着悠悠回来是吗?人家都求婚了,他这里只是献花,是不是又落后了? 但总体来说,还是有些高兴的,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站起来吗?太不矜持了;依然坐着吗?他是不是认为自己不领情?万一跑了怎么办? 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悠悠一把拉起她,出了饭厅,一直拉到客厅里,就在刚才自己站的那个位置,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附耳道:“你给我立正站好了。” 两个姑娘走到客厅当中的时候,邱海明也走过去了,一直走到焦安子跟前,把手中的一捧玫瑰送了过去:“我把玫瑰送给你,希望你像花儿一样美丽。” 这话说的有点不地道,那意思就是说,现在姑娘还不像花儿一样,以后要像玫瑰学习,变得像花一样美丽。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 悠悠已经走开了,看出来闺蜜不太情愿,还有点儿不高兴,两手背到后面,还往后面退了一步,以为要逃跑了,赶紧又走过去,堵住了闺蜜的后路,躲在她身后,抓住她的两手,伸到前面去。 邱海明趁这个机会,把手里的花塞进焦安子手上,她不好意思接住,悠悠在后面捣了一下她的腰眼,威胁道:“你要矫情,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焦安子这才把花拿住,看着眼前那张俊脸,再也没有脾气,但是想想老师刚才的举动,这个笨蛋,刚才不在,没有学到别人的大招么? 正在失望,眼前的大夫也跪下来,同样掏出了一个盒子,就好像他是跟师傅学的一样,焦安子又有些生气:人家第一个是创意,你现在就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不过,他刚才不在场,没有看见席况的求婚,而且想出了献花的方式,还是有点儿创意的——不对,这也是人家求婚用烂的招数。 可是眼前人的确太英俊了,找得到比他有钱的,能找个比他更帅气的吗?那天自己的确也有错,回到家里还有父母安慰,他却还要受父母的责骂,他难道不苦恼吗?现在跪在自己面前,眼眸深邃,笑脸相迎,她顿时心疼了。 昨晚悠悠开导了一个晚上,她也想通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人都有毛病,也不能全怪人家父母,也不能全怪第三者插足,实际上,他们认识还早些。当然,他更早认识的是悠悠,如果他们两个好上了,还有自己什么事儿? 幸福来之不易,闺蜜那么促成,两人交往也有一年多了,尤其是互通邮件,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就是一颗种子,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了,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他一个劲儿地说:“焦安子,接受我吧,我不会辜负你的……”他的声音那么动听,焦安子心都化了。脸刷地红了,绷住不笑。 底下的人照样在叫:“嫁给他,嫁给他!” 焦安子觉得太不好意思了,使劲儿忍住不笑,终于伸出了手,让他把戒指套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后,忍俊不禁,嘻嘻笑了。然后两个未婚妻一起跑进了卧室,在那个地方伸开了手,一比,两个戒指一样的。 正要说悄悄话,前面的人在着急了,喊她们吃饭,每个人都用筷子敲击饭碗,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一起喊:“开饭喽!开饭喽!” 两个人才扭扭捏捏地走出来,走到位置边,坐到椅子上。刘向阳对身边的教授说:“现在,你是这里名副其实的主人了,你要宣布开饭。” 席况扭头对悠悠说:“悠悠是常务理事长,我是副理事长,她说最合适。” 司文憋不住了,到现在他都没说话呢,抢着说:“主人不说我来说,越俎代庖吧,在这里借花献佛,祝贺刘总、悠悠、张大雷三家乔迁之喜,干杯!” 邱海明与焦安子首先响应,其余的人随声附和,每个人都端着红酒白酒的,不敢喝酒的就半杯白开水,也没有全部喝干,就等着下一轮。 这次是刘向阳举杯:“祝贺两个小伙子求婚成功,我们东风服装总公司紫气东来,同时增加两个准女婿,我表示热烈欢迎!” 大家一起说他讲的好,两对男女朋友也跟着鼓掌。 然后大家纷纷敬酒,夸刘总领导有方,夸小伙子英俊儒雅,夸姑娘们美丽动人,夸这个环境优美……最让大家赞叹不已的,是晚餐太丰盛了,味道太美了,教授的厨艺太高了…… 众人好话说尽,饭菜吃完,一直到晚上快11点才结束,然后纷纷道别。邱海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就说送焦安子回家。她翻了个白眼儿,说已经讲好的,昨天晚上悠悠在他们家里睡,今天晚上她要在这里过夜。 231、冰释前嫌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向阳已经微醺,就喊席况跟他一起回家。教授说,两个人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这里也有房间,他今晚上就不走了。悠悠说不行,原来说好的,堂堂的教授,不能是说话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席况还是有理由,说你们两个闺蜜住一间屋子,他住一间屋子,互不干扰,也不会落人口舌。 悠悠还是不同意,说过去睡一张床,是没有条件。出去以后,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人睡一张床,早已经习惯了,就是闺蜜留在这里,也是各睡各的房间,所以还是没有多余的床铺。 席况无奈,只有跟着刘向阳走,张大雷与郝叶苗在刘总家前面,也就一起走了。小李开车,带上崔小小、司文走。焦安子与刘苏悠悠送出大家,正要进屋子,大门旁边还矗立着一个人,门灯下,那灿烂的笑容比灯光还要瑰丽。 刘苏悠悠一看就明白了,推了闺蜜一把:“嘿嘿,梦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去吧去吧,有人等你呢。” 焦安子见她要关门,身子一横,肩膀抵住了大门,说等会儿还要进去的。悠悠就笑道:“月黑风高夜,正是私奔时,你还回来干嘛?” 焦安子回一句:“我们现在都是正牌女友,就是离家出走,也是公奔,不要当电灯泡,洗碗去。” 才当了几天副经理,就会指挥人呢,不过想想,他们两个也好久没有一起讲私房话了,晚饭的一水池子的碗筷,的确也要赶紧整理。临走时,还拍拍闺蜜的肩膀:“小朋友,别打架啊。”这才到厨房去忙。 一对恋人,走下台阶,到底立秋了,早晚很凉爽,门前的草地上,已经有纷飞的落叶,但是晚风拂面,心里的疙瘩也烟消云散。还是邱海明先说话:“你笑什么?” “我没有笑。” “你笑了,我给你带戒指的时候,你还笑得像,像花——” 听说夸奖她笑得像花儿,焦安子大眼睛闪闪发亮,才高兴两秒,他下面的字吐出来一个“痴”字,顿时让姑娘恼羞成怒:“什么?你骂我是花痴?皮痒痒了是不是?” 跟着就是男跑女追,绕着小别墅跑了一圈儿,眼看追到了,邱海明蓦然转身,张开怀抱,焦安子没有停住脚步,一下子扑进了男子的怀抱里。两人身子贴着身子,脸对着脸,沉重的呼吸打破了秋夜的寂静,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就像过电一样,两个人都一阵颤栗,就像有花儿在肢体里开放,枝叶蔓延。 月朦胧、鸟朦胧,彼此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有两双眼睛望着对方,也闪烁朦胧的辉光。两人错开了鼻子,准确无误地吻上对方的嘴唇。 都是初吻,没有章法,直到憋不过气来才松开。 焦安子还有些担心:“你父母同意了?” 邱海明轻笑一声:“他们第二天就走了,我母亲,都没有回娘家。” “以后没有骂你?” “山高皇帝远,就当没听见。” “那朵白莲花,还在你身边晃?”焦安子不满意,捶着邱海明的胸膛,闷闷地说,“都是你,都是你,有那么些麻烦。”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邱海明有点儿小得意,“你是风儿我是沙,管她是朵什么花。” 焦安子还是泱泱不乐:“说得好听,你不是心里有疙瘩,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联系我?” 邱海明苦笑:“怎么又怪我?是你说一拍两散的,是你拉黑了我,是你……” “怎么怪我呢?都是你的幺蛾子,你要不认账就算了……” 见她要进门,邱海明一把扯住了她:“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了,认真的那个就是输了,今天晚上不是我跪下求你的吗?” “今天晚上,不是我对你微笑的吗?你到现在还在苦笑呢。” “好好好,我笑一个,我们冰释前嫌了吧。今天晚上,去到我那里怎么样?”海明一笑,似乎满天星光灿烂,但是,焦安子有个好榜样,刘苏悠悠到这个份上,都不让教授住在这个屋里,不能让闺蜜小看了自己。 看着他颠倒众生的脸,焦安子也不心动,甩开小伙子的手,很坚定地说:“名不正,言不顺,我现在去你那里干什么?明天我还要上班呢。” 看对方态度那么坚决,邱海明只好说:“那我把钥匙给你吧,你上班开车方便些。” “我住悠悠这里,早上刘总带我们上班,我也不用车了。” 邱海明态度坚决了:“不行不行,今天天晚了,临时住一晚上还行,以后不能住这里,哪怕就是住你家,我们也方便一点。” 焦安子心想他说得对,如果邱海明没有求婚,自己住在这里,上班也还方便。但是现在名正言顺地谈恋爱,只要他不顾忌他的父母,自己家是欢迎他的,这些日子,不仅父母抱怨,就连邻居也别有用心的打听,问男朋友为什么不去?为什么也没开车子了?都像躲避瘟疫一样,选人少的时候回家,都是玩笑惹的祸。 想到这里,焦安子说:“好吧好吧,你高风亮节,我再一次原谅你,明天6点,你到商城接我,到我家里吃晚饭。” 形势大好,越来越好,邱海明兴高采烈,两人又拥抱在一起,难舍难分,一直到刘苏悠悠喊焦安子进屋,说要关门了,两个人才分开。 第二天一早,刘苏悠悠最先醒过来,再到次卧喊焦安子起床,说她是要上班的,副经理不能渎职啊。焦安子还想赖床,说昨晚上睡得太迟了。悠悠就说,哪怕是零点睡觉,也睡了七个小时,再不起来,他们要来了。 他们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老师一个人吧。悠悠才说,刘总要上班,可以坐他的车子一起走,所以叫他早上来吃饭,7点半钟司机就要来接了。 两个女孩子抓紧时间梳洗,走到饭厅,席况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昨天的菜已经吃完,但是还有鸡汤,于是鸡汤下面,每个人还有两个荷包蛋,下了四碗面条,刚刚端到餐桌上,刘总也来了,神清气爽的样子,看到是清汤面,说还要加麻辣,也是喜欢重口味的。 四个人正在吃早饭,刘苏悠悠就对席况说,辛苦这么多天,应该回学校了,她也没办法送,也要到公司上班了。 焦安子很高兴,说可以一起走。刘向阳却说,才回来,要休息几天,适应一下环境,不要忙着上班。 刘苏悠悠说,要适应环境,也是适应工作的环境,家里不就是回来睡觉的地方,没什么需要适应的。 席况故意吃得很慢,沉着脸说:“这么急着去上班干什么?领导同意你多休息一下,我今天要走,女朋友也不送送吗?” 这么大个男人了,还像个女孩子一样撒娇,刘苏悠悠忍俊不禁:“怎么送?把你送到省城去吗?你再把我送回来?我们吃饱了撑的。” “那也不应该忙着赶我走啊。”席况一根根面条挑着吃,“我明天才上课,回去两个小时不到的路程,这么慌干什么,下午走也来得及呀?最起码,我们也要共进午餐好不好?” 看着准女婿殷切的面孔,刘向阳说:“悠悠,你也是的,人家教授那么忙,住那么远,来了几个礼拜,每次都要忙两三天,才把这里全搞好了。还没在这里享福,就要赶人家走了。好歹也要在一起过半天吧。” 焦安子也随声附和:“悠悠,你也太狠心了,我为教授鸣不平。” “大哥不说二哥,我们两个差不多,昨天晚上的事谁叫谁走谁不走啊?” 悠悠的话让焦安子无话可说,刘总又发话了:“悠悠,你的办公室还没收拾好,最早也要明天上班。以后上班,都可以坐我的车子一起去。” “既然如此,你们互惠互助。”席况这时候才插话,“既然是邻居,也就一墙之隔,刘总工作繁忙,也没时间烧饭烧菜,悠悠一个人吃饭也不香,干脆就在这里搭伙吧。” “就是就是,我一个人总是在外面吃,都吃腻了,也不干净不卫生,你们家的饭菜我很喜欢,就在你这里搭伙行不行?” “在我这里吃饭吗?”刘苏悠悠毫无思想准备,也不知道问谁。 两个男人想必是商量的,但是焦安子不知情,也帮着说话:“你别说,还真有这么回事儿,有一次我到刘总办公室里去,就看见他吐得一塌糊涂,就因为在外面吃牛肉面吃的。” “就是啊,那时候和你们还不熟悉,但是焦安子帮我倒痰盂,我才觉得你们俩姑娘不错的。”刘向阳又补充道,“昨天晚上的大餐,今天早上的面条,都很合我的口味。我听教授说了,你是他的徒弟,他烧一手好川菜,想来,你的川菜手艺也不错,让我也享享福吧。也不会让你吃亏,我出伙食费,你出劳动力,这样公平合理,你说好不好?” “焦安子,有人出钱,有人出力,你出什么?要不,家里大扫除就归你了。”刘苏悠悠看着闺蜜说。 本来说好的,两个闺蜜一起住,但是,昨天晚上焦安子也接受了求婚,不论是在医院的专家楼,还是在焦安子的家里面,都有他们私密的小天地,哪里还愿意在这里住?明天晚上邱海明就要到她家吃饭,只有刘苏悠悠,才需要过牛郎织女的生活。 于是就说:“悠悠,你这边是新房子,我那边也是新房子,父母还等着我陪伴他们呢,我还是回家住去吧。” “说得好听,还陪父母呢,陪你那个小白脸去吧。”悠悠说。 “就陪他又怎么样,那像你这样冷冰冰的人,人家多留半天,你还嫌弃人家,还要赶人家走,这么没良心,冷血动物。” 闺蜜的话说得让悠悠不好意思了,连忙说:“我没有,要不然,我们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一起到公司去看看吧,也了解了解我的工作环境,看看刘总的公司有多大。商场里看过了,工厂还没看。” 刘苏悠悠打的什么主意,席况当然知道,这个姑娘,人家谈恋爱,巴不得24小时都腻在一起,她真是有点冷血,就这么怕和自己呆在一起吗?还是没有尝到爱情的甜蜜。不着急,冷水泡茶慢慢浓,总有个体验过程。去就去,看看她的工作环境也好。 只是他说,中午还要回来吃饭。悠悠说行啊,反正有车子,来去也方便。 刘向阳就叫小李不要过来,说教授这里有车子,四个人一起去就行了。收拾了碗筷,席况开着车子,先到服装商城,把焦安子丢下来,然后,三个人再到东风服装总公司。 工厂和公司到底规模不一样,一般的公司,哪怕是比较大一点的,也就是一栋大楼,分不同的科室,挤挤挨挨的;不同的办公人员,在一个大门内进进出出的。 工厂面积宽得多,除了仓库一栋楼,办公室一栋楼,车间都是平面分布,工人很多,规模不小,刘向阳领着他们参观了一通,再回到办公楼,看刘苏悠悠的工作场地。他非常遗憾地说,各个办公室都满了,放在车间里环境不好,只有办公楼最上面的一层还有房间,在他的办公室里。 办公楼的顶端面积不小,但是有一大半是会议室,最东面才是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一个小套间。过去刘向阳就在这里住的,但是现在买了房子,旅馆也退了,这个地方也不需要了,就说把办公室放在这里。 前面是刘总的办公室,里面套间作为设计室,面积虽然也不小,但是在一个大门进出,跟老总隔得这么近,虽然年纪不小,但毕竟他是单身,而且男女有别,不太方便吧。 悠悠连忙摇头说不行不行,不方便。刘向阳说,很方便了,这里有卫生间,有电话有电脑,干什么都方便的。 席况觉得非常合适,知道悠悠觉得需要避嫌。但是席况心中有数,这个当父亲的,那么盼望与自己的女儿相处,如果上班就在隔壁,下班就到她家去吃饭,不等于和女儿在一起吗?简直都是一家人的生活,极大地满足了父亲的心愿。 再说了,悠悠一个人在这里,无亲无故的,还真有点不放心。单位的女职工那么多,但是这一栋大楼里,就有那么多男干部,不用说别人吧,就是商场叫司文的经理,和悠悠简直无话不谈,吊儿郎当的作风也是潜在的危险。有个老人保护,他就放心多了。 于是问刘向阳,说这个设计室不会只有一个人吧,还要充实些人员是不是? 刘向阳说:“当然了,设计师不能一个人忙,最少要两三个设计师,还要当助手的,做缝纫的,当下手的,你是不是有合适的人?” 刘苏悠悠马上想到了张大雷,缝纫手艺好,设计能力也逐渐在提高,人又忠厚老实,又住在一起,就推荐这么一个人,过去接触了很长时间,悠悠设计图纸寄回来,都是张大雷打样,认真负责,从来没出过岔子。 232、新居安家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向阳同意了。只是席况认为,人家小两口承包一个柜台,把他抽来了,他的柜台怎么办? 刘向阳就说:“好办,商场里多的是营业员,随便抽调一个就可以帮他们。” 刘苏悠悠就想到了崔小小,她们一起租赁过柜台,也搞过服装表演,机灵勤快,与郝叶苗应该合得来。现在虽然在一家超市收银,但是很累,收入也不高,在吃饭的时候还说了,还想进服装商城工作。反正现在按销售提成,计件拿工资就行了。 技术室也不是没有设计人员,只是文化程度都不高,十几年前还能应付,毕竟有过参加巴黎时装博览会的设计服装,但是以后就不行了,跟不上时代了,不过选两个年轻的,培养一下,还是很有前途的。 刘苏悠悠还是不放心,说从老板的房间进出,不是影响办公吗? 刘总笑眯眯的,雍容脸上一派和煦。说:“我带你到会议室看看。” 两个人跟他一起走到会议室,才发现,会议室和他的办公室是相通的,有一道小门,进入套间,跟办公室的面积一样的,只不过里面放的床是沙发床,一架起来,就是一个沙发,放在一角,可以招待客人。卫生间实际上在玄关处,把门关起来,两边都不通,需要时再打开,这么一想,就放心了。 刘向阳有魄力,一边让悠悠开清单,一边派人来布置房间,来一批设备,增加些办公设施,配置电脑,这些东西,很快就可以安排妥当。 席况放心了,就说自己一个礼拜可以休息三天,还有四天,悠悠在家里吃饭,要买一些食材。刘向阳说,中午食堂有饭菜,只要早上和晚上在家里吃,已经说好了,悠悠烧煮,他购买,想吃什么他就买什么,他下班的时候,就可以带回去了。 想想也是的,自己的老板和自己住隔壁,一个人生活,也没时间来烧饭,还可以一起上下班,自己烧饭菜,多烧一点就行了,也不要自己买食品的,怎么都合算。 不是悠悠算计,因为说好了要承担一半的购房款,但是就是把拆迁费算上,自己从国外带来的钱算上,还有些不够。另外,还差刘总两万块呢,就是上班以后,对自己特殊照顾,每个月1万块钱的工资,也还要出两个月的义务工。 如果自己烧饭吃,早晚肯定很省事,但是刘总人家毕竟是当老板的,伙食标准也不一样,他买什么就吃什么吧。想想也就同意了。 然后两个人告别了刘总,开车买了晚上的食材,就回到了家里,一看时间不早了,刘苏悠悠让席况去休息一下,下午才能有精力开车回去,免得又出现什么……她不说了,因为那个的确不是一个好词。 但是席况说,现在才不过10:00多一点,可以休息一会儿,自己来烧中饭,悠悠还有下午的时间晚上的时间,如果能设计一款服装,交给公司,不是能抵挡1万块钱的欠债吗?这样,只干一个月,就可以还清他的债务了。如果明天开始到厂里去上班,设计的服装就应该算在正常的工作当中,就不能额外拿到钱了。 悠悠笑他老奸巨猾,但是想想也有道理,不损害他人的利益,还能给公司带来效益,也不算投机取巧咯。今天下午加晚上,时间很充裕,有那么多资料带回来,有那么多作业带回来,设计一款服装,根本不成问题。尤其是男装,国内非常缺乏。先赚10,000块钱还公司,这样一共还刘总50,000,剩下1万块,以后到单位去上班,就只用一个月的工资还债了。 于是就说自己来得及,一定要他去休息一下,说避免疲劳驾驶,中午12:00起来吃饭,自己来得及做,也让老师品尝一下自己的手艺。 考虑到疲劳驾驶真的不好,昨天烧那么多饭菜也挺累的,很想休息,但是讨价还价:“悠悠,你真要我去休息吗?” “我的要求错了吗?” “既然是要求,是不是要付点代价?” 悠悠不明白他的意思:“你休息,要我付什么代价?” “我要睡主卧室。” 这不算什么,房子是他买的,自己一分钱还没付呢,房间是他布置的,有挑选的权利。悠悠大大方方摆摆手:“好吧好吧,你睡着就是了。” 虽然回家来了,悠悠还从来没在主卧室睡过呢,也不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地盘。到家的第一天晚上,到焦安子家里去住的,第二天就是昨天晚上,焦安子说她的主卧室里漂亮,要两个人都睡主卧室,刘苏悠悠说已经习惯一个人睡了,又不是没有房间,所以就一个人到次卧室里睡觉的。不用说睡觉的房间了,就是厨房卫生间,都比原来住家的房子漂亮多了。 看见自己的老师还在那里呆着,悠悠又加了一句:“你买的房子你当家,以后来,你都睡主卧室,次卧我睡习惯了,你快睡觉去吧。” 他涎着脸问:“你不来陪陪我吗?” “我要烧中饭,还要设计一款服装。” “你的心里怎么只有你的工作,你的理想,你的前途,为什么没有我呢?” “谁说我没有你啊?” “有我,那就抱抱我吧!”他厚颜无耻地眨眨眼睛,嗓音温凉而清冽,自带降温技能,就像说“给我倒杯水”一样简单。 见他形相清癯,清雅从容,没有锋芒,镜片后面却有快活的光芒,深邃如海的眼神隐晦表达着深情,虽然不露骨,却令人心悸。她心脏如小鹿乱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入一个炽热的怀抱,一瞬间,她有踩在云端飘飘渺渺的感觉,还没体会到美妙,突然他的嘴唇凑过来,她惊愕地张开,两人唇齿激烈碰撞,吓了一跳,赶紧逃跑,进了书房,关上门,心里还怦怦跳。 他这才恋恋不舍地到卧室里睡觉了。 两个人的饭菜也很省事,考虑了一下中午做什么,晚上一个人吃,可以留点剩菜就行了。打开买来的食材,才发现有许多,在超市里她去选日用品了,席况怎么买这么多肉类?想必是把这一周的菜都买好了吧,只好分门别类地存放起来。 按道理说,半个小时就可以做两菜一汤了,但已经夸下海口,说要展示厨艺,想到他交给自己的知识,冰冻鱼烧出来不好吃,那就吃新鲜的吧。做个豆瓣鱼,三条鱼一起煎了红烧,留一条给刘总晚上吃,再炒一个鱼香肉丝,一个麻辣土豆片,一个麻婆豆腐,每一样留一半,再来一个丝瓜蛋汤——完美! 时间完全充裕,还说烧得太快了,没到12点呢,席况已经出来了,问他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他说香气扑鼻,用他父亲的土话说:“听到碗响,爬起来乱抢。” “有那么馋吗?”悠悠大笑,心想,这样的生活还是挺有意思的。 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吃着她做的饭菜,席况夸奖,说青出于蓝胜于蓝,悠悠就说他夸大其词,没有这样好。席况说,能够把肉丝做出鱼的香味儿,就已经成功了,味道不错。不过,留着剩菜晚上没有这么香,干脆中午一起吃掉,麻婆豆腐晚上用微波炉加热,加上豆瓣鱼,土豆片,烧个汤,招待刘向阳,就已经够了。 “我不能厚此薄彼呀。” “你是为老公践行,他仅仅是你上司。” “你的马跑得太快了吧,还不是呢。”刘苏悠悠脸又红了,但是跟着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味,“天天和刘总坐在一起吃饭,是不是有点别扭啊。” “为什么要别扭?” “我们,我们有那种关系,他只是我的领导。” 他像抓住了小辫子一样,赶紧问:“我们什么关系?” 见女朋友笑而不答,他循循善诱:“他年纪比你大得多,你把他当父辈看,干脆,就认他做义父吧。” “哎呀,没事找事干,你说鱼香肉丝好吃,就把他一起吃掉。你还有一条鱼哟。”刘苏悠悠放下碗筷,就要走开。 席况欠身抱住了她:“干什么去?吃完了也要看着我吃,要不然我吃不下了。” 刘苏悠悠就说,在省城的时候忘记拿出来了,笔记本电脑要还给他,因为当初就说是借来的。席况说没这个必要,他办公室里有,家里也有电脑,就是出差,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根本就是多余的,这个就算家庭建设吧。还要勉强,那就生分了,以后还要不要成为一家人? 刘苏悠悠这才不再坚持,正好拿这个在家里使用,也不需要买台式电脑了。 看着他把中饭吃完,席况磨磨唧唧的,还舍不得走,说晚饭以后走也来得及。刘苏悠悠坚决要送他走,说路上开慢一点,安全一些,回家休息,还有几天不就又要见面了吗? “你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吗?” “不是的,时间宽松,开车不着急,更安全一些。”刘苏悠悠真心实意地说。 “不是急不急的问题,上次我也是睡得好好的,你知道为什么出车祸了吗?” 刘苏悠悠马上紧张了:“什么原因?” “就是想你的。”见她的双眸像被擦洗过的琉璃,唇像摇晃的花瓣儿,有水润滋养的柔媚,他心痒难忍,又耍赖皮了,“你只要给我吻吻,我就可以气定神闲地上路。” “不要想不就得了嘛,安稳一点好不好?”刘苏悠悠似乎无处遁形,便有些羞恼,可是实在不能再耽误了,纠缠了半天,只好让他抱一抱,猝不及防,又被亲吻了,唇接触之处,火热滚烫,接着一簇簇的电流传遍全身,让她情不自禁地颤抖。当唇齿被撬开,她仿佛领地被侵入,她猛地从混沌中清醒,脸蛋顿时酡红,如天边的云霞艳丽。 欲罢不能之时,突然手机被悠悠摸走了,诧异地问她拿去做什么。刘苏悠悠一番操作之后,再把手机递给他:“手机已经关机,在路上不准打电话,用座机打给我,我才知道你到家了。” 席况想到她还要设计一款服装,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刘向阳在外面的两个工厂都改了名字,因为成立了东风服装总公司,所以一个就叫东风南都公司,另一个就叫东风潼南公司。本来他还经常视察,但是为了寻找女儿妻子,他在湖城扎下根以后,就把总公司作为重点。 找到女儿,能够朝夕相处,他根本就不想再往外面走了。所以那两个分公司,都交给向南方去打理。向南方的家本来就在南都,在那里的时间多些,还是以外贸加工服装为主,在没有订单的情况下,也生产总公司的品牌服装。为接洽业务,他来到了湖城。 从上次为刘总买了那幅画以后,他就到南方去了,所以他觉得很好笑,自己的名字就是向南方,结果工作的重点,也总是向南方扩展。现在回来商讨工作,又回到了熟悉的办公楼上。 走上最后一节台阶,他就发现不太一样了。因为,会议室的门敞开着,而靠近办公室的那道门也开着,探头一望,里面有说话声音,还是女子的声音。他有些疑惑,那一件屋子,是刘向阳的住宿地方,可以说是他在公司的宿舍,就是他现在买了新房,但联通到他的办公室,还是他的房间,应该说是他的私密空间,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呢? 莫非他已经想通了,还要金屋藏娇不可?从这边进去太突然了,他踌躇了一下,往办公室走,还没到办公室门口,又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下,会议室所有的窗户都是打开的,这个季节不用空调,也是为了小房间透气吧。一眼就看见会议室不一样了,南北两边依然是窗户,但是西边是一整堵墙,过去是老旧的标语,刘向阳购买之后,也没有改观。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变成了一堵服装墙壁。层层叠叠换了三排服装,密密麻麻,底下是童装,第二层是女装,第三层是男装,居然与服装商城楼层的分布一样。 这还是会议室吗?变成服装展览厅了。 问问刘向阳吧,往前就是办公室的大门,进去一看,刘总坐在电脑跟前,正在操纵着什么。 他佩服这个男人,不是因为他高大帅气有钱,还因为角色转换那么容易。 当初只是一个缝纫工,后来成为机修工,在他原来的工厂里,经过五年的时间,就成了机修班的班长,所有的缝纫设备样样精通,只要有趁手的工具,没有修不好的。听说,他要辞职的时候,原来的厂长百般挽留,甚至要给他加一倍的薪金,他也不为所动,也就是这样决绝,造成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后果。他追悔莫及,也更促成了事业的成功。 向南方是被招聘进工厂的,那时候刘向阳的工厂太小,只有七八台设备十几个人,他也从基层干起,一步步走到刘向阳身边,成了他的助理,后来作为副手,直接分管南都的工厂。 刘向阳与时俱进,计算机也这么熟练了,他所在的地方,基本上实现无纸化办公,他们的交往,也都通过电脑与手机。向南方真的佩服,这家伙文化程度并不高,然而角色的转换那么快,动手能力那么强,所以企业才越做越大,自己还是大学毕业生,也跟他十几年了,还是心甘情愿地辅助他。 他进了办公室,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刘向阳就像见他是下班回家的兄弟,笑道:“回来了。”然后就只顾忙他自己的。 还是向南方问他,为什么把当中小门开了? 他回头望望,小门分明是关着的,所以只回了一句:“没有开呀。” 向南方不相信,走过去推一推,门锁死了,那就是说,跟隔壁的套间隔离开了。于是就问了,那间房间做什么用了? 刘向阳说:“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他就要那套间的钥匙,刘向阳说,他自己都不用钥匙了,要到那里,从会议室进去。见他要走,又叮嘱一句,叫他不要多嘴。 这家伙,安的什么心?难道他上厕所也要绕道吗? 见老总故弄玄虚,向南方有点气,要自己帮他找老婆的时候,也不知道多殷勤,现在找到女儿了,就对朋友这么冷淡了吗?有句古话说:“花轿抬进房,媒人甩过墙”,又不是找到老婆了。 233、上级领导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向南方走出办公室,走进会议室里,从最里面小门进来,这才发现,跟过去完全不同了,这里已经被变成了一个工作室,一半是办公桌、电脑、绘图版等等,另一边是机械设备,有好几种机器放在那里,还有人在上面做衣服。 里面的人并不多,有四个人,其中站在裁剪板边上的,是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双方并不熟悉,也没做声。边上做缝纫的有两个,是过去这个厂的技术员,喊他向副总。桌子跟前的人抬起头来,他看清了,不就是刘向阳的女儿吗?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相认了,想起刚才刘向阳的叮嘱,也不敢贸然说出来。 原来,刘向阳专门成立了设计室,让女儿当设计师,嗯。放在一墙之隔,每天都能看到,终于圆了他的梦想,还让人无话可说。向南方喊了一声:“刘苏悠悠,从国外回来了?”刘苏悠悠从座位上站起来,也客气地打招呼:“向副总,什么时候来的?那边情况还好吧?” “很好很好,你回来了,我们形势就一片大好了,设计的几种服装,在南方销售也不错,到底喝了洋墨水,技艺大涨啊!” 刘苏悠悠喜怒不形于色,只是问他有什么事? 莫名其妙闯进来,总要找个说法吧,向南风就问,这个卫生间还能用吗? 悠悠往右手指了一下:“往这里去,已经不通办公室,害你绕路了。” “没事儿,没事儿。”他进去了,匆匆解决了问题,然后再出来,只说了一声你们忙,然后就有从会议室出去,绕到办公室里。 进去倒了一杯纯净水,然后才说:“刘总啊,你真有办法,把女儿放在身边了,这样天天都能看到,于公于私两全齐美呀。” “声音小点,除了你,这里没人知道他是我女儿,千万不要解秘。”刘向阳竖起食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你们还没有相认吗?” “只要我认她就行了,不敢说破,万一像她母亲一样跑了,我再找20几年吗?这样已经很好了。”刘向阳揉揉自己太阳穴,还有几分伤感。 “会议室也是她的杰作吧?”向南方见刘总点头,有点不满,“要开会怎么办?” “我们这里,要开会也是有关服装的会,就是无关,还能不穿衣服来开会吗?” 向南方好笑,但跟着又说:“关于人事方面的问题,比较敏感,隔墙有耳啊。” 刘向阳毫无顾忌地说:“那有什么,这个企业将来也是女儿的,还怕她偷听到什么秘密?” “还有其他人呢?” “那几个基本是干活的,临时去技术室就行了。”刘向阳跟着就说,“我女儿就是不一样,当初就是她首先租赁柜台,后来又建议公司买下服装商场,现在运转良好,而且都是大江南北的服装商家,他们也不仅仅服务于我们一家,所以,我们的柜台,也是他们的窗口。悠悠又给我出主意,马上就是要召集那些商家,推出我们的品牌,那些服装都是样品,我现在正在策划这项工作,你来的好,我们借船出海,把我们的品牌做大做强……” 正说到这里,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刘向阳接了,就听见门卫报告,说总工会来人了。刘向阳问什么事?说是他们领导调研。 “把他们带到工会去。” 门卫继续传达:“他们说,要找领导。” 刘向阳很感冒,冷着脸,继续在电脑上打字。 “真是有意思,上次我在这里,好像是妇联的人来,这次又是总工会来人,我去吧。”向南方很识趣,跟着就下楼了。 没有多久,向南方上来了,脸上挂着愠色,说:“他们说,有工人举报,我们有加班加点的现象,破坏了劳动法,不符合八小时工作制,损害了职工的心声,所以,一定要领导出面。” “你也是领导啊。” 向南方冷哼一声:“这些家伙还不好骗,我说我是厂里的总经理,他们头儿说我不是的,他认识,说出你的名字,就要你刘向阳出面。” 刘向阳马上明白了,本来就没时间应付这些不速之客,估计来人是谁,的确认识,有心出气,说:“我还怕他不成,见就见。” 向南方拨了电话出去,就到会议室去了。等总工会的三个人上来,他才去喊刘向阳。刘向阳让他看电脑里的策划书,这才捧着茶杯,走进了会议室,果然看见了那个罗副总经理,不过,那都是过去时了,也只是女儿曾经的男朋友。想到这个家伙背信弃义,悄悄劈腿,我这么好的女儿,他居然一个人解除婚约,和别的女人结婚,还把一个烂摊子甩下来,差点坑害了女儿。 对了,现在他的女人,就是原来商场的经理,上次代表妇联的什么部长,也来找过他,却是为给她亲戚开后门,就是那个抢悠悠柜台的裴英。结果怎么样?占着茅坑不拉屎,事后又想解除合同,找了好多麻烦,真是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不是好东西。自私自利的东西,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负责任,现在还要鼻孔里插大葱——装象,我倒要看看他今天有什么面目出现。 刘向阳一言不发,只是端着茶杯,打开茶杯盖子,看杯中的茶叶起起伏伏。罗墨想打个招呼的,可是主人一声不吭,把他们当玻璃人,欠着的身子也坐下了,几个人干坐着,两个人对面,刘向阳谁也不看,罗墨没办法和他对焦,还有些纳闷儿:曾经和这个刘总吃过一次饭,他从头到尾满脸堆笑,一贯的笑容现在就像被水冲走了一样,板着脸,什么话也不说,两人之间没有私人恩怨啊。 旁边的一个干部介绍说:“刘总,这是我们总工会的第五把手,罗……” 刘向阳还是看着茶水说:“认识,不就是原来商场的顶头上司吗?” 罗墨总算接上话:“对,我们认识,还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其实,他不想到这个单位来。这曾经是服装公司的下属单位,东风服装厂现在改制,已经成为民营企业。虽然认识老总,但是他管理的服装商场,也被刘向阳收购,已经平稳过渡,按道理说没什么过节,可是刘向阳专门派司机送刘苏悠悠去机场,他们的关系可算密切,也应该知道自己结婚的事情,今天一见面,就发现脸色很难看,就因为这个不高兴吗? 可是他不能不来。因为他到总工会虽然是最后一把手,但也要担当一些工作,分管的就是劳动保护部,有人举报,当然是他处理,再加上调研的任务,说他曾经是服装行业年轻的老领导,责无旁贷,必须出马。 上回妻子来说情,碰了一鼻子灰,现在拿着尚方宝剑,能够给企业一些制约,也算给家人出了气。妻子原来的单位,被这个刘总买下来了,现在经营得不错,那么,矛盾应该化解,他再来,跟商场没有关系,跟刘向阳也没有利害冲突,但是来了以后,开始门卫拦住了,然后一个副总来接待,好不容易上了楼,见到了刘总,曾经看他是一个非常和蔼的人,总是笑容满面,但是今天他为什么板着一张脸,我们又不是来讨债的,他挂着一张脸给谁看? 不用说冷脸相向,他自己捧着茶杯,给我们一杯白开水都没有倒,好歹也是上级领导机关的干部,总工会的副主任、总工会劳动保护部部长,再加上一个办事员,这种规格,到哪个地方都要受到上待,从来没有这样被冷遇的。 这就不说了,再看旁边还一个小门,门里面有灯光有人。这不是会议室吗,领导之间的会面,怎么能让职工听见呢?于是他提出来自己的不满:“我们代表一级组织,到公司来处理有关问题,不应该有另外旁听的人,对一把手的接见,我们表示感谢,其他的无关人员应该回避。” “那不是与无关人员,那是有关人员。都是我们的职工,按照工会的原则,他们是企业的主人。你们有什么问题,要回避我们工人呢?你们不就是代表工人利益来的吗?” 刘向阳终于说话了,马上就被罗墨驳回:“现在这里是民营企业,你代表的只是你自己。” “岂有此理,私营企业,也是社会主义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遵纪守法,照章纳税,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难道我们的税收,不是用在你们都这些干部身上吗?我们只是管理者而已,也是工人阶级的一份子,你要将我们排除在外吗?” 罗墨没有想到,民营企业的老板也这么会说话,自己说错了,起码不太严谨,马上正色道:“我们工会,是代表职工的利益,依法维护职工的合法权益的,我们来,正是按规章办事,因为按群众举报,你们有加班加点的现象,我们就是来查清这个事实。” 刘向阳毫不含糊地说:“你们的大政纲领不错,是说中国工会要遵循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加班加点,也是经济建设的需要。说我们超出了8小时工作制吗?请问,你们有没有这样的现象,你过去的单位是不是有这种现象,你过去的下属单位有没有这样的现象?” 罗墨被他问住了,哪个单位都有加班加点的,工作没干完,延迟点时间,这是常有的,事业单位也免不了。至于说服装公司吗?除了商场的员工,一般在八个小时都没到,因为每天只上半个班,但没有贯彻双休日,累计起来,还是超出八小时的。 服装生产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在西方劳动力缺乏的国家,服装基本上都是发往人口众多的国家,中国是服装生产大国,但国外服装的订单要求很严格,必须按时交货,但是,总有些衔接不上的地方,哪怕是在生产过程当中,发现面料有色差,缝纫的线不对,纽扣等差点都要重来,这么一来,耽误的时间要想弥补起来,都需要重新加班加点,否则不能按时完成合同。 做出口生意的,没有加班的单位绝对没有。可是民不告官不举,没有单位反映这个问题,都是不理不睬的,既然有反映,就需要有个说法。尤其是这种私营企业的老板,肯定是大力压榨工人的血汗,无所不用及极,能够发展起来,购买;东风这样濒临倒闭的工厂,办得这么欣欣向荣,没有剥削工人,怎么能发展起来?! 罗墨话说得就有些不客气,把工人的反映提到更高的程度,一大堆的批评的自责,搬出来种种的法律条款,强调一定要八小时工作制,不能剥削工人的血汗……说了半天,滔滔不绝,政策法律条文蹦出来许多。刘总向他提出的几个问题,他避而不谈。 刘总沉着脸听完了,反过来问:“他们反映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看了一下人民来信,一层一层送了他那里,已经有些时间了,他本来不太想管这事,但是上面催着办,另外,又听说商场现在蒸蒸日上,他心有不快,就想来找岔子。 那工作人员翻出来说,是一个季度前的。 刘向阳冷笑一声:“就是有人告状,法律申诉也过了处理时间了吧,这么长的时间,你们才来问责,难道不是渎职吗?看看最近企业,调查研究了没有?我们最近有没有加班加点?” “全市那么多工厂,每天都在生产,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人监督每个厂家,既然下面有群众反映,你们就有这样的现象,我们就针对你们,需要企业给个说法,制定有关章程。”罗墨说。 刘总问:“你的依据,就是8小时工作制对吧?那天我们工人加到什么时候?” “他们加班到早上4:30。”罗墨又看看来信的日期。 “但是,你们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上班的吗?”刘向阳记得,是有一天加班到4:30,那时候,他也到车间去的,和工人一起包装。因为那是出货的最后一道工序,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这么一问,罗墨坚定地说:“不管你们几点上班,早上4:30才下班,剥夺了职工休息的权利,就是违反劳动法!” “不对,不是规定8小时上班吗?车间工人没有上到8:00,他们早上4:30下班,但是晚上10:00才上班,不但没到八个小时,一共才六个半小时,还不到8小时,你有什么权利来指责我们呢?”刘总说。 罗墨依然指责:“但是,你们过去加班加点太多太多了,数不胜数。” “十分抱歉,过去,我还没有到这里来,那不是我的责任。”刘向阳补充一句,“偏偏,过去工厂都在你们的管辖下。” “你说,晚上10:00才上班?我们需要调查研究。”罗墨就想找台阶下。 “我们可以作证,我们是老职工了,在加班的时候,技术室的人员一起跟进的。”房间走出两个姑娘,都是从技术室调到设计室来的。 果然,房间里有人,罗墨有几分恼怒,他根本不听她们的,还说领导和领导谈话,她们没有资格旁听,更没有资格发言。跟着来的那个部长说:“刘总,请跟我们一起,到车间去调查研究,看是不是情况属实。” 罗墨马上就要向外走,突然背后一声清脆的声音,把他叫住了。 234、不速之客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罗墨,你给我站住!”从来没人对他直呼其名,除了他的家里人。但是一听到这个声音,他就像被使了定身法似的,马上站住不动了,转过头来,看到了那张明媚的面孔,挥之不去的面孔,经常思念的面孔。 心中一颤:那双丹凤眼漆黑深邃,寒光毕现,皮肤细腻洁白,笼着一层阳光,眉宇间的气势凛然,在雅致的韵色中显出锐利之色。 罗墨想遇见她,又怕遇见她,意外的看见让他惭愧心虚,嘴角轻轻一扯,尴尬地笑笑:“刘苏悠悠,你回来了?” 悠悠还没有回答,刘向阳就先发制人:“领导,这是我们设计部的刘主任,请你客气一点。” “刘总慧眼识人才,从国外回来的人,一定会重用的,果然如此。”他马上恭维。 跟着罗墨来调研的两人,都是总工会的人,都是看过刘苏悠悠写给罗墨邮件的人,马上停下来,神色诡异,互相望了一眼,退到一边,窃窃私语。因为他们看到眼前的姑娘不俗,气质高贵,面容姣好,身材苗条,与他现任妻子,絶対高出好几个档次,这让他们对自己领导更鄙视了,就是为了升官,为了地位,真是良莠不分啊。 罗墨走也不是停也不是,那一贯温柔恬静的姑娘,现在眼神飞刀,似乎有这样的意思:“你给我过来,保险不打死你!”尽管这是一句玩笑话,但是他心存愧疚,不知说什么好,仓促间,嗫嚅道:“悠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刘苏悠悠冷笑一声:“这还快吗,要再慢一点,我男朋友与别人生的孩子都会跑了。” 一提到孩子,罗墨顿时变了脸色,本来就不白净的面孔,现在已经向猪肝色渐变。这是他有些恐怖的遗憾,可能要伴随到终老吧。现在什么条件都好了,可是最大的心病就是孩子。结婚将近一年,当中怀了一个,满怀欣喜,准备迎接儿子的到来,谁知道孕检的时候发现孩子畸形,说女方的染色体有问题,只有流产,而且以后都很难有健康的孩子。要么,就是永远不要生,要么生下都是有问题的孩子。 两人如遭雷劈,他在家里可是单根独苗啊,世代单传,以后还没有后人,细思极恐。可是怎么办?这是他最大的痛,什么话也不想说了,转身就要走。 刘向阳走过去把他堵住了:“罗墨,你这就要走吗?” “我,我们要到车间,去调研。”罗墨支吾着。 刘向阳虽然有气,但是听说女儿已经去信骂了他,也不想人人皆知。可是女儿站出来了,一定是看到罗墨,那么生气的模样,还想讨个说法,当父亲的就要为女儿做主,上前一步:“欠债不还,这就要走了吗?” “我,我不欠债,我没有拿她什么!”罗墨分辨。 刘苏悠悠并不隐瞒这事,咬牙切齿地说:“你背信弃义,骗取我的感情,为了一己私利,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违背了两人的婚约,难道不要一个道歉吗!” “对,欠下了感情债,也要赔偿,道歉!”刘向阳为女儿助威。 如果在场只有两个人,他会为自己申辩,诉说自己的苦衷,唤起对方的同情,甚至卑躬屈膝,向悠悠说对不起。可是,房间的人出来了,其中也有过去的商场的职工,那个张大雷,可是见证过他讨好刘苏悠悠的,虽然现在一言不发,但是眼睛冒火似的瞪着他。后面,还有单位的两个同事,似乎都知道他做的龌龊事,都看笑话似的看着他。现在服软了,单位怎么树立威信?进退不得,心一横,强词夺理,梗着脖子说:“你还要怎么样,发了邮件,散布流言蜚语,损坏我的形象,我还没有找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啪啪”两声,突如其来的两个耳光,打得他晕头转向。 “哪个敢打——”罗墨脸上火辣辣的,力道很大的巴掌,说不定会在脸上留下印痕吧,他不是弱者,也学过格斗,但毕竟是文职军官,比眼前的男人矮了半个头,更何况理屈词穷,只有愤怒地问,“你,你为什么打人?” “为了伸张正义,为了讨个公道,为了惩罚你这伪君子!”刘向阳义正词严。 “那也犯不着你出头,她是你的什么人?” “她是我的职工,是我的下属!” “打人,是犯法的!你们妨碍公务,太无法无天了,我要告你们——” “你去告啊——”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罗墨夺门而去。 眨眼的功夫,三个人如三道闪电,一溜出去了。 刘向阳发现了,扭头去看人,刘苏悠悠也怔住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溜得这么快,刘向阳问了一声:“是不是要追?” 悠悠马上就回答:“追他干嘛?” “他还没道歉。” 刘苏悠悠无所谓地说:“那种人,言行不一,表里不一,要他道歉也没用。谢谢刘总。” “谢我干什么?” “给我出了气呀!”悠悠笑了。 边上那两个女孩子也说:“刘总,你甩那两个巴掌,是左右开弓,好帅哟!” 刘向阳望着女儿,宠溺地说:“你觉得解气就行了。” 连张大雷都夸奖,说那两个耳光甩得好,挨打了,比道歉啊还有用。 刘向阳看女儿脸色还有些苍白,担心她还有些不高兴,就喊她一声,说到办公室去,看看策划怎么样。 两个人走到办公室,向南方已经看完了,又提了一点建议,说,仅仅有一般程序还不行,还要看是不是交往更进一层,饭桌上酒席上,酒杯一端,原则放宽,他们多订两套服装,就够他们吃一餐了。 在笼络人心方面,向南方更胜一筹。悠悠反对,她国外读书时,除了金钱交易之外,很少看见请客送礼,包括卖服装设计图的特里尔学院。刘向阳也觉得,工作很忙,没时间吃饭喝酒。 但是,向南方说,人家就是开展销会,礼尚往来,酒桌上最容易交流感情吧。而且,仅仅挂着那些服装还不够,每套都是一种颜色,还有别的颜色看不到。 服装就是这点特殊,不同的颜色效果也不一样,不同的花纹也展示不同的效果。 刘苏悠悠要他们等一会儿,然后出了办公室,进入会议室,到了设计室,跟着拿了一叠效果图来,放在办公桌上,让两个老总一张张翻看。都是上了颜色的,每一种款式有许多种颜色花纹不同的,的确非常清楚,根据图片标号,订购服装更容易。 他们都说这不错。要悠悠看一看,还需要做什么方案的补充? 悠悠就说:“我们公司不但有生产基地,还有服装大卖场,所以和别的厂家不一样。对于客户的订购,我们还应该严格要求,因为他们都在我们的商场销售,但是不要销售我们的服装。否则就影响我们的销售量。” 服装商城的每个楼层,都有两个柜台销售东方的服装。就拿女装来说,是张大雷和郝叶苗两个人负责的柜台,如果其余店家都销售同样的服装,不仅抢了自家的生意,而且千篇一律。 所以,要求他们订购服装不要在湖城销售,而是要向外面推广,这样才能扩大销售量,给单位带来效益。然后,他们制定了参加会议的人员,分成两批,一场专门是服装生产厂家,他们要推销他们的服装,我们的服装,他们不会十分重视。更隆重一点的会议,应该召集服装批发商,他们的业务,就是向全国各地推销全国各地的服装,推广的面更大。 确定了人数,确定了时间,也就到下班时间了。 刘向阳对刘苏悠悠说,晚上能不能多烧点饭菜,向南方副经理也来,一起吃晚饭,晚上就睡在他的家里。向南方兴致勃勃,刘总的新家他还没有看过,正好参观新居。听说他在刘苏悠悠那里吃饭,不觉得奇怪,只是有点怀疑,现在的年轻女孩不擅长家务,悠悠还会做饭吗? 刘苏悠悠解释说,刘总一个人,总是吃饭店也不卫生,自己也是一个人住,两个人在一起吃饭还热闹一点。 向南方拍拍刘总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刘总啊,你真厉害,住的小别墅,设计师专门给你烧饭,提前进入幸福的小康生活。” 刘向阳笑得阳光灿烂:“这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刘苏悠悠说:“也不是专门给他烧,我自己要吃,多烧点就是了。今天晚上,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哦,悠悠的手艺可好了,比川菜饭店味道还要正宗。你看到没有,我最近气色都好了。” 悠悠笑出了两个酒窝:“哪这么快呀,才在一起吃了几天饭,我又不是饲养员。” “对了,我们刘总又不是猪,又不是牛,那能让你饲养几天就长胖了呢?”向副总说。 难得三个人一起讲笑话,尤其是悠悠,今天出了一口气,好像把以前的郁闷都化解了,所以心情格外舒畅。 金域华府就像一个花园,树木郁郁葱葱,绿化带隔离开一栋栋别墅,正是丹桂飘香的时候,三个人坐刘总的车子进入小区,向南方赞叹环境十分优美,说羡慕他们有这么好的地方呢。 先到刘苏悠悠家里,窗明几净,像是一个温馨的小窝。刘苏悠悠就要招待他们,刘向阳说不耽误她烧饭做菜,还是到他那个地方坐下,让悠悠饭菜烧好了叫他们,还特别叮嘱,说他们两个晚上要喝酒,多搞两个下酒的凉菜。悠悠说他家里没有酒,是不是要到外面买。刘向阳让她放心,到时候会带来的,然后就走了。 一墙之隔,就是刘总的家。200多平方米的面积,采光更好,更加开阔,房屋开发商还专门给他配了室内设计师,整体布置了一番,简洁大方,却又显示出几分奢华。向南方更加羡慕了,说买那幅油画的时候,还没有买房子,带回来了以后,油画还放在办公室里,现在却已经装上红木的画框,中西合璧,也还和谐,都因为画中人锦上添花。 刘向阳得意地问向南方,自己家里怎么样?向南方在南都买的房子,那个地方的房价特别贵,100平方都不到,哪有这样的好的住宿条件。向南方嘲笑自己,说眼睛都要出血了,非常钦佩这个男人有办法,现在认不认女儿无所谓,女儿放在自己跟前办公,在女儿家里吃饭,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是女儿没有喊爸爸。刘向阳说,他已经知足了,这算不了什么,看到女儿在自己跟前,还那么恭敬,那么体贴,那么温顺,此生无憾。还再三叮嘱向南方,要他不要多嘴多舌说破了,万一女儿像妻子一样跑掉了,上下级没的做了,隔壁邻居也没的做了,他再也找不回来,后半辈子自己也别活了。 向南方坐到沙发上,平视前方,墙上就是悠悠的画像,向南方早已经看过油画看过人,依然看呆了,连声夸奖,说比真人还要漂亮。 刘向阳不高兴了:“别人夸女孩子长得美,都说人比画漂亮,你说画比人漂亮,这不是贬低我女儿了吗?” 向南方说,艺术是在生活基础上加工的,提高以后当然就更美了。难怪那个房地产开发商一眼看中了……” 刚刚说到这里,就那么巧,门铃响了。 刘向阳作为主人,走去开门,心中好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却不动声色地问:“薛总,你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薛逸凡,大模大样地走进来:“刘总啊,不欢迎吗?我可是帮你挑的房子,还给你省了1万块呢。” 刘向阳只有含笑点头:“当然欢迎哦,我安家以后,你还没有来过,虽然是我的家,但在你的地盘上,我是奇怪,搬进来这么久了,你怎么今天才来?” “哦,最近回京东去了,还没来得及恭贺你乔迁之喜,下午才回湖城,估计你现在下班了,所以赶来看看。哟,向副总也在这里。”薛逸凡走进去,看见了先到的客人,快步走过去打招呼。 向南方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心里有点发怵,却不得不应酬,两人握手,都坐在了沙发上。他们是在京都认识的,就是因为买油画,刘向阳听说《远古的凝视》那张油画出售,连夜赶到京都,还是晚了一步,上午就被薛逸凡订购了。为了买到这幅画,根据接待处的电话,找到了薛逸凡,动员他转让可不容易。 向南方打听到,薛逸凡看上了油画上的女孩子,于是悄悄地告诉他,想买这幅油画的,就是油画上女孩的父亲。现实生活中真有这样的姑娘吗?薛少总裁欣喜若狂,购买一幅油画,那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听说现实中的女孩子十分优秀,能够认识画中人的父亲,这才能化理想为现实。他自诩自己风流潇洒,一家三代都是房屋开发商,他正好在湖城坐镇,近水楼台先得月,巴结未来的老岳父更有必要。 第一次见面,虽然不情愿,也让出了油画,而且愿意赠送一套别墅。刘向阳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只是找他购买别墅。薛逸凡求之不得,亲自带刘总挑选房屋,还优惠了价格。 现在算算时间,画中人应该回国了,特别在下班的时间赶过来探望。 235、登堂入室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在这别墅的大厅中,油画果然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仅仅是看油画,已经让这个年轻的总经理入了迷,如果看到真人,想必更加妙曼。他哪里坐得住?借口要参观房间的布置,刘向阳说,因为家里不开火,也没有茶水,让向南方带着参观,他到厨房烧开水。 进入房间,薛逸凡看刘总不在跟前,这才悄悄地问向南方:“向副总,怎么没见到人呢?” “你要见什么人?” “就是油画上面那个姑娘啊,应该回国了吧。” 向南方装着才想起来的样子:“啊,你说刘总的女儿?回来了,已经当了设计室的主任,上班都有几天了。” 薛逸凡又转着圈子打量了一番:“还在公司加班吗?你曾经答应我的,还记得吗?” 向南方马上装糊涂:“什么?” “你说给我牵线搭桥的?刘总女儿回来了吗?怎么没看到人?” “你记不得吗?刘总当初买就说买两套,说大套的自己住,小套的给他女儿,她当然是住隔壁啊。” 薛逸凡急不可耐,马上就要往外走,说是要到隔壁去看看。向南方将他拉住了:“不要着急,要矜持懂不懂?人家喝过洋墨水的,而且家教很严格,与世俗的姑娘不同,我们千万要小心,不要那么莽撞,要隐藏你的心思,只说你是开发商,来看看业主有什么需求?对房屋有什么意见?先交个普通朋友,等熟悉了以后,自然而然的发展,这样的感情基础是最浓厚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他?” 看他急吼吼的样子,向南方也有点后悔:悠悠是有对象的,而且就是画这画的画家,刘向阳说他各方面都不错,能够棒打鸳鸯吗?不过,说起来这个小伙子也不错,在这个地方,可能算得上是湖城第一富,家里有钱,小伙子长得也精神,年纪也不大,应该是所有家庭最优秀的准女婿。 那个画家虽然是个教授,能够在大学教书,年纪不小了,也不会多有钱,还要卖了画子才能买房子,而且大学在省城,分居两地,还不如这个小伙子合适呢。只有他们两个见面认识,说不定自然而然就相处有感情了,那就看他们是不是有缘分吧。 趁着刘向阳还没有出来,就对小伙子面授机宜,说刘总等一会儿又到他女儿家吃饭,还邀请自己一起去,让他也一同前往,只说他是开发商,是来征询业主意见的。 向南方为了提点这个年轻人,特别把他带到书房的窗口,那个房间本身就不对着大厅,就是刘向阳出了厨房,也看不见他们。然后,他们装着在窗口望风景,然后对于这个小伙子耳提面命,那大意,叫他不要对刘向阳说破,也不要对刘苏悠悠说破,说这两个人都比较保守,而且沉稳内敛,如果见面就求婚什么不太合适,说不定,马上就拒绝了。 而且,还要看男方对女方是不是有感情,看画和看人本身就不是一个样的。让小伙子先看看人,如果真正看中姑娘,再进一步接触,感情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加深的,人真正合得来,水到渠成,那个时候在谈婚论嫁,大家都不突然。 小伙子也很聪明,本来就是风月场上的花花公子,什么女孩子没见过?过去,都是女人赶着上他,恨不得都去爬他的床,结果惹出了不少麻烦,就是为了让他吸取教训,远离那些莺莺燕燕,才把他发配出来,到这个中等城市,没有父母爷爷奶奶的庇护,工作上虽然支持他,生活上不至于这么放荡。 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力,也有一些改过自新的悔悟,他安稳了几年,业务上也有些进展,渐渐摆脱了家族的控制,可以独立工作了,只是遇到特别难处理的技术问题、资金周转问题,还要回京城去求助家人。 对于他的个人婚姻问题,家中始终不放心,给他介绍了好几个正经女孩子,他突然说已经找到了,是出国留学归来的大学生,美丽大方,性情温和,聪明干练,家庭成员简单,经济条件也不错……总而言之,各个方面都挺好的。 其实给家人说这些的时候,他只看到过画中人,长辈们让他带人给大家看看,又把他叫回京城了,正好有些工程上的事情需要求助,他一个人跑回去,爷爷还问他为什么没有带人,找了各种理由安抚了家人,父亲又带他去视察其它地方的房产,才把他放回来,迫不及待的就来找刘总,听说回来了,而且就在隔壁,真有点心急,不知道是不是有眼缘。向南方看他蠢蠢欲动,再三告诫他:一分价钱一分货,越是不容易到手的,越是珍贵的东西。不管怎么样,先看看人再说吧。 而且,为了避嫌,刘总从来不在人家面前公开承认,说刘苏悠悠是她的女儿,也不能当着他们父女两个说出来。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薛逸凡不理解。 “你不知道,我们公司和你们公司不一样。”向南方解释说,“你们的是家族企业,全部自己做主。我们是收购的集体所有制企业,现在他们的收入比过去好一些,但是也不能提得太高,还得与单位的效益有关。工人的月工资有1000多块钱,已经算高的了,但是,刘苏悠悠的月工资是1万块,差别很大。我们可以说,她是海归人士,专家级别,大家能够接受,但是如果讲她是老总的女儿,职工就会认为徇私舞弊,工资拿的太高了。” “那要看,是不是给单位带来效益呀?”薛逸凡说得很有道理。 向南方肯定他的说法,介绍道:“学过的与没有学过的大不一样,留学回来的与普通技术人员相比,更是天差地别。现在,刘苏悠悠设计的服装在市场上可受欢迎了,带来的效益和将要产生的效益,简直不可估量。但是他们父女两个都认为,还是低调为好,反正刘总才来没有多久,大家对他了解也不多,你记住,千万不要说漏了嘴……” 两个人在那里说半天,前面的刘向阳已经把开水烧好了,然后泡了两杯茶,还找出一盘水果,洗好了拿出来,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叫他们两个到那边去坐坐。 薛逸凡坐在正当中的沙发上,看着对面的那一幅油画,他不敢直说,还是尽量表功,说忍痛割爱,才把这幅画让给刘总的。刘总说心中有数,也照顾薛总的生意,连带着职工的,一下买了三套房子,以后,两边的企业都发展了,大量生意还在后面。 向南方突发奇想:“仅仅在湖城,我们就有1000多职工,企业发展了,工人的收入增加了,将来,可以请你们专门建设一处小区,就叫东风小区,我们的职工都买你的房子。”他说得天花乱坠,薛逸凡很受鼓舞,那将是好大一块蛋糕。 刘向阳却说得很节制:“在现在这种生产状况里,工人们很难个个都买房,按照他们的经济承受能力,薛总就要少赚利润,先建设一批廉租房,让大家安居乐业。” 房屋开发那是大买卖,廉租房能赚什么钱?薛逸凡是在生意场上混大的,当然有理由,就说,住房之所以这么贵,除了建筑材料疯涨之外,还因为地皮太贵了,水涨船高,也是没办法的事。 刘向阳说,市区的地皮肯定贵,拆迁的成本也不小,但是廉租房可以建在偏远的地方,企业有接送的汽车,工人上班也容易。 他们就针对房屋开发、职工就业,企业发展等等问题开展讨论,向南方见这个小伙子还是颇有水平,言谈举止比一般的青年工人强多了,一问年龄,还不到30岁,身家地位很少有人与之媲美,恨不得自己要有个女儿适龄,攀上这样的亲戚,那就发了。 向南方装作才想起的样子,问刘总:“应该到吃饭的时候了,悠悠是不是烧好了?”刘向阳就打个电话:问饭菜烧好了没有? 刘苏悠悠在电话里说,已经可以吃饭了,正想打电话喊他们。 薛逸凡也装着才想起来的样子,说:“看看,我们讲话投缘,说得高兴,我把正经事儿忘了。金域华府是我的地盘,你们入住也是我邀请来的,应该为你们接风,所以,来,就是请你们去吃饭的。” 向南方跃跃欲试,问道哪里吃饭? “就是来征求你们意见的,喜欢什么口味儿?我到湖城比你们早两年,掌握了所有饭店的口味,还都有包厢,打个电话我们就可以去了。”薛逸凡有几份得意的炫耀。 不是吃食堂,就是吃饭店,刘向阳早已经厌倦了,对此根本不感兴趣,在女儿家吃饭,不仅享受亲情,还更加可口温暖。毫不感兴趣地摇头就说:“我到刘苏悠悠家里吃饭,她已经烧好了。” 向南方对着薛逸凡眨眨眼睛,薛逸凡马上领悟了,压抑住内心的雀跃,却表现出一丝遗憾:“哎呀,那怎么办,晚辈正想请教,我们话还没谈完呢。要不然,我在这里等你们,等你们吃饭回来,我们继续谈论。” “那怎么好意思?要不,我们和悠悠说一声,一起吃饭?”向南方征求刘向阳的意见。 怎么能当着客人拒绝客人呢?刘向阳不太喜欢这个小伙子,知道他对女儿有心思,把女儿交给这样的男人不放心,已经确定了对象,不能出尔反尔。有钱怎么样?自己也有钱,将来自己那些钱都是女儿的。年轻又怎么样?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样的花花公子,和女儿不是同一类人,还是教授更适合女儿。 可是到吃饭的点儿了,不愿意和他出去吃饭,也不能自己吃饭,把客人丢在家里。对方转让了油画,购房的时候又给了优惠,包括张大雷买房,也优惠了1万块,以后还有职工买房,都可以找他谋取福利的。 刘向阳打个电话问悠悠,说再来一个朋友行不行?已经两个人了,悠悠还特别多加了两个菜,听说还要来个人,她就问是什么人? 刘向阳就说,是伟业的开发商,来了解业主的情况,征求业主的意见。 这样的别墅方便舒适,价格上还有照顾,也应该感谢人家。悠悠就说没有问题,可以先到这里来喝酒,已经准备了六个菜,客人来了,征求他的意见,再加两个菜就是。 刘向阳在自己的家里找酒,没有开伙,也没有自己一个人喝酒的习惯,但是有客户和朋友来看他,所带的礼物不是烟就是酒,自然是不缺的。就问另外两个男人喝什么酒?向南方征求薛逸凡意见。他自诩为大城市的人,说在京都,交际场所一般都不喝白酒,还是红酒更文雅一些。他心里却是想,如果喝白酒的话,就不好意思劝说姑娘喝酒了,还是喝红酒更文雅一些。 刘向阳就拿了两瓶长城干红,带着他们一起到悠悠家。 这一栋别墅,也是薛逸凡推荐的,刘向阳大致确定了一下,打电话通知席况来看房子,他也很满意,拍摄了一些图片,用邮件发给悠悠看了,她同意以后就定下来了。这期间,薛逸凡回京城去了,所以房子的购买与布置,薛逸凡都没有看到,现在,要到这里吃饭,能够见到画中人,还能吃到她烧的饭菜,心中十分雀跃。 薛逸凡读书的时候还比较老实,进入社会交结的女孩子太多了,不是歌星影星交际花,就是贵族名媛,一个个装娇卖萌,不用说烧菜了,连泡杯茶都懒得动手。今天晚上要见到什么样的奇女子?他满心欢喜,跟着他们两个一起进到刘苏悠悠家里。 悠悠一看,两个老总带来的是年轻人,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只是眼睛有些邪气,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既然是这里的房屋开发商,这么年纪轻轻的,建造这么好的房子,打造这么好的环境,屋子里面的设备也不错,还是非常感谢的。 向南方给悠悠介绍,说这是伟业公司湖城分公司的薛总,金域华府是他们的楼盘之一,都是这个年轻的老总负责开发的,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 薛逸凡看眼前的姑娘,比油画上面的姑娘更加灵动,更加秀气,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娇美,温婉典雅,亭亭玉立,就像一朵带露的月季花,虽然不是十分艳丽,但是清新芬芳,格外动人,让他怦然心动。相遇过的那些胭脂俗粉,立即土得掉渣。 再看桌子上面,花花绿绿的摆了半张桌子,色香味俱全,更加高看了一个层次。摆出斯文模样,微微颔首,要和对方握手:“你是刘小姐是吗?非常荣幸,你购买了我们的房产,是我们开发商的荣幸。我们的小区,因为你们的入住,提高了档次,我表示欢迎。也希望你对我们小区的建设,物业管理,治安保全,环境绿化这些方面,提出建设性的意见。” 他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但是态度非常谦卑,语气非常和缓,一口京腔,字正腔圆,悠悠不再反感,也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了一下,然后倏然放开,请他们入座:“早知道要请薛总,我们应该到饭店摆一桌,以表示我们的感谢。到寒舍来,招待不周,还请原谅。” 悠悠落落大方,说起话来滴水不漏,薛逸凡更有好感,还要客套,却被向南方打断了:“薛总是我们到京都认识的,他们家的根基在北方,他们家的房屋开发遍布了半个中国,他是负责开发我们湖城的房地产,年纪轻轻,能干出这么一份事业,很不容易的。” “不要客气了,都坐下吃饭吧。”刘向阳担任主人的职务,请他们上座喝酒,让刘苏悠悠也过来吃。 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家,刘向阳只是来搭伙的,带了两个客人来,可以算是不速之客,却在这里喧宾夺主,心中不快,刘苏悠悠也不说破,只是不想与他们喝酒,就说还到厨房做两个下酒菜,让他们先吃着。 236、一笔生意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薛逸凡刚刚坐下又站起来,说桌子上已经有六个菜了,他也不是酒囊饭袋,完全不需要加菜,也请悠悠坐下来,否则他也不好入席了。单位的两个老总也劝她坐下来,她只好与刘向阳坐在一边,对面是薛逸凡与向南方坐。薛逸凡先落座,径直在悠悠对面坐下。六个人的长方桌子,除掉两头,也很宽松。 刘向阳打开一瓶红酒,给每个人都倒一杯。悠悠拿开了眼前的杯子,说她是不喝的,自己只倒了一杯白开水,说是以茶代酒,欢迎南边来的向南方副经理,北边来的薛总,欢迎你们来共进晚餐。 向南方就说:“你那就是白开水,怎么能叫茶呢?” 刘苏悠悠微微一笑:“巴蜀之人,还真把白开水叫茶,他们说开水透明,就像玻璃一样,所以这个就叫玻璃茶。” 其他的人都觉得好笑,还有这样一种说法,问她从哪学来的?悠悠笑而不答。其实这是席况父亲说的,说四川那边有很多茶馆,有的人进去不喝茶,只喝白开水,茶倌就会大喊一声:“来碗玻璃——”,那意思就是说要一杯白开水。 悠悠说着,咯咯的笑起来,嘴角的梨涡跳动,皮肤白皙,气韵十足,让那一张精致的面孔格外好看,身上还带着点儿锐气的恣意,星星一般耀眼。 薛逸凡拿着筷子端着酒杯,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喜悦。还是刘向阳像主人一样说:“悠悠不知道薛总要来吃晚饭,所以就按照川味做的菜,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来?” 薛逸凡连忙说:“吃得来吃得来,我们做工程的,整天走南闯北,八大菜系都吃过,不忌嘴的。” 向南方也就对他说:“如果不嫌弃的话,怎么不动筷子呢?” 薛逸凡是看人看痴了,突然涌上了这么一个“秀色可餐”的词,想到这样子的女子,还有的说吗,但是被他们喊着,也赶快看着颜色好看的菜,随便吃了几口,发现味道真是不错,把每样菜尝了一下,突然就把筷子放下来,拍起巴掌来了。 其他三个人一愣,问他怎么了?他站起来,举起酒杯说:“京城最好的饭店我去过,湖城最好的饭菜我也吃过,但是,我吃到刘小姐烧的菜,最是爽口,最是舒心,最是美味,表示衷心的感谢。” “我们应该感谢薛总,给我们优惠的价格,优美的环境,精装的房屋,高质量的家电,这种精装修,让我回国就能安家落户,所以,我就用玻璃茶代酒,敬薛总一杯。”刘苏悠悠举起那一杯白开水仰头喝下。 这样的姑娘天下无双,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千里姻缘一线牵,这一辈子,非她不娶了。薛逸凡浑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不用说一杯了,就是让他把两瓶红酒都喝下去,他也义不容辞。然后,两个老总也举杯,大家一起喝。 向南方看见小伙子来劲儿了,单独向他敬酒:“我从南方来,你从北方来,我们相聚在一起,这是一种缘分,希望大家珍惜。我是基本上在南都,管理那边的企业也很忙,到这边来的时间很少。这里是薛总的地盘,还希望以后对我们刘总,对我们小刘主任多多关照。” “那是自然的,一定一定。”薛逸凡十分殷情,站起来,把手伸到对面去,要给刘苏悠悠倒红酒,“刘小姐,红酒美容养颜,每天晚上喝一杯,以后更像天仙一美。” 刘向阳不喜欢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听他油嘴滑舌的,更加不高兴,他知道,女儿是喝酒的,过去吃饭的时候,她也喝一点点红酒,今天一点都不喝,肯定是不太高兴,于是就说:“都坐下,想吃就吃,想喝就喝,都不要勉强。” 薛逸凡看出刘总兴致不高,接着向南方的话说:“大家有缘能见面,希望以后经常往来,友谊长存。” “互相往来,需要有业务,买了你们家的房子,业务就已经终止了。以后我们职工买房子,再找你就是了。” 刘向阳说业务往来,薛逸凡灵机一动,突然想到马上天气转凉了,他的公司在湖城都有100多员工,如果定制秋装,那不就有业务往来了吗? 他马上就说:“我来见刘小姐,就是有求于你的。” 在租赁柜台、推销服装的时候,刘苏悠悠早就养成了敏锐的生意感觉,也有应对得体的语言,马上就问:“薛总客气了,什么求不求的?如果有能够效劳的地方,我愿意尽绵薄之力。”话说得恰到好处,不卑不亢的,你如果有这样的佳人做妻子,内外兼修,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可真正是贤内助啊。 这次回京城的时候,家中长辈没有一个人不逼婚的,虽然知道他在湖城不缺女人,所以他说他已经看中了一个姑娘,家中人都以为是无数个女朋友的一个,还是小地方的,不能上台面,但是他信誓旦旦,说下次一定带回去让家长审定。 现在一看,那真是全才,绝对是最佳人选,更下定决心,一定要套住眼前姑娘。原来还没有主意的,现在灵光一闪,计上心头,马上就说:“在下真的要求助,想请刘小姐设计一款职业装,给我们公司的员工作职业服。” 刘苏悠悠来了兴趣,但是又有几分不相信:“堂堂的伟业公司,你们的服装还不统一吗?” 薛逸凡很委屈地说:“哪有?我们员工都是统一着装,全是毛料西服,都是藏青色的,款式也老套了,颜色也老气了,现在我们房屋开发正是朝阳企业,我这个老总都这么朝气蓬勃嘛,我们的员工大部分也很年轻,所以,想请刘小姐给我们专门设计新款制服。” 悠悠点头:“是的,在欧洲那边,不同的行业大多数制服不一样,而我们国家大部分都是西装,其实,就是西装也有很多款式。” “刘小姐见多识广,又在国外学到最新式的服装设计,那就拜托了,我们100多个员工,能穿上你设计的制服,一定更能展示企业风貌。” 看他说得认真,难道真是那么财大气粗吗?悠悠问道:“你们的西服都是全毛的?” “当然,我们的职工福利待遇很好的。这一次要做制服,我们也想做全毛的。” “那代价就不小啊。”悠悠淡淡一笑,看出了这家伙修养不够,特别提点,“按照欧洲那边的规矩,服装的加工费与成本费一样价格。” “我们有钱,付得起。”薛逸凡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 “设计费呢?”刘向阳突然问道。 “1万块钱够了吗?”薛逸凡试探地问。 向南方马上说:“刘苏悠悠只是设计一张图纸,刘总都是1万块一张的。” 千万不能给人小瞧了,薛逸凡马上就说:“我给两万!” “男女款式都一样吗?” 刘苏悠悠的话将了薛逸凡一军。过去,他是从来不管这些琐碎事情的,他有助理,手下有办公室,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怕是问一下,都浪费了他的时间。现在想起来十分幼稚,男女怎么穿同一款式呢?当然要分别开。 “所以你也不算给得多,也不过就刘总给的价格。” 听到向南方的话,似乎有讥讽的味道,在心仪的姑娘面前,薛逸凡怎么能服输呢?当然要表现得慷慨大方一些,马上就说:“我们的服装,要和我们企业相匹配,一定要高端大气上档次,当然要男女有别,一种款式设计费15000,合起来就是3万,这样高的设计费,可不能敷衍啊。” “当然。”悠悠很平静地说,“也不算多高,德国的一个服装公司购买,仅仅是一个设计稿,就是1万欧元。” 薛逸凡吓了一跳,一张图要在中国算,相当于七八万了,这个姑娘的实力真不可小觑。但他也不愿意做冤大头,非常理智的申诉理由:“服装公司购买,是为了销售,能够产生巨大的利润,你给我们设计的制服,只是树立企业形象,我们是终端消费者,刘小姐,不要杀熟啊。” 悠悠也说得有理有据:“同样的菜肴,在星级饭店与大排档上,价格那要相差多少?味道也都差不多,就因为服务的对象不一样,如果我们是厨师的话,你们也是上星级的顾客,我们的服务当然更不一样。” 薛逸凡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方:“你们怎么服务呢?” “我亲自带着技术人员,上门为你们服务。” “有些什么样的服务?”薛逸凡兴趣大增。 还说他人傻钱多,原来也是有经济头脑的,刘苏悠悠认真地说:“设计稿我要多做几款,每款三张图吧,让你们从中挑选一款。量体裁衣是基础工作,我亲自带着技术人员上门,一个个为你们测量数据,半成品之后,还要亲自上门,为你们一个个试穿,看是不是需要修改……这些人工费用,在欧洲是最值钱的。” “哦这么说,的确不简单,”薛逸凡突发奇想了,“如果我也要穿制服,但是又要区别于其他职工,是不是还要专门为我设计?” “那是自然的。” “你也会为我量体裁衣吗?” “当然。” 薛逸凡心花怒放,这是最好的亲密接触的时机呀。他马上兴致勃勃:“那我再追加1万设计费,给我单独设计一套服装。” 向南方似乎还不相信,确认了一下:“你是说,设计费你要给4万是吗?” “是的是的,对我们企业来说,这只是毛毛雨呀。”薛逸凡最后他用广东人的腔调,潇洒地挥挥手。 刘向阳又一次惊喜了:想不到,女儿这么会做生意,将来可是我优秀的接班人啊。马上就豪爽地表态:“为你们制作的服装,我们的设计主任要付出这么多的劳动,薛总给这设计费,我全部奖励给她。” 悠悠听到这里,心脏似乎跳快了不少。一直在贫穷的家庭中长大,平常家常便饭,母亲在菜市场买的都是不新鲜的蔬菜,要不然就是老叶子做的咸菜,母亲拿到十块钱的加班费,也会带她去吃一碗饺子,犒劳犒劳,要不然买半斤肉,红烧之后,母女俩打牙祭。美味的享受,感觉到了钱是最好的东西。 没有钱的苦恼,给她更多的痛苦。她还记得,参加少先队的时候,需要每个人穿白衬衫。买不起白布,就在母亲跟前哭,说戴不上红领巾了。母亲用巴掌擦拭了女儿的眼泪,笑着说有办法了。捡回来一条横幅,是白底红字的,剪去红色的标语字,剩下零零碎碎的白的确良,拼凑起来,做了一件白衬衣,六一儿童节宣誓那天,才给她穿上,别人说款式特别漂亮,同学们都羡慕不已。 上初中的时候,学校要举行诗歌朗诵比赛,刘苏悠悠是全班的代表,为了让女儿穿得漂亮些,母亲把家里的桌布取下来,做了一条无袖碎花连衣裙,那本来就是三块钱买来的零头布,却让女儿穿出了30块钱时装的效果。 家里的床单被单坏了,母亲从厂里买了两斤边角碎料,拼凑了被单床单,还说格外暖和,其实盖在身上疙疙瘩瘩的,很不服帖…… 母亲还告诫她,说再漂亮的衣服都是身外之物,100分的考试卷子才是最漂亮的。 所以,学习改变命运,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中,能够挣钱给母亲交昂贵的医药费,能够在国外支付高昂的学费,回国还没有一个月,就给企业揽到一大批生意,一百多套全毛西服,面料和加工费都不少,还有三万五的设计费,对方真是土豪。 也没有想到,刘总这么慷慨大方,平常给10,000,还说给企业带来很大的效益,因为服装始终是在销售过程中,销售不断利润不断。但是这次生产毕竟只有一百多套,刘总把设计费全部给自己,这就有点过分了——因为只差公司1万块了。 回国上班的前一天,席况走过以后,下午就安静下来,刘苏悠悠开始设计,晚上继续画图,第二天早上带去给刘总,问他要不要?原来已经交了四张图,再加这一张,可以抵5万块了。 刘总马上就说:“你这是没上班就设计好的,我还是照样要给10,000块钱。” 果然,席况讲得不错,趁这个机会,又赚了10,000块钱。她当时就很高兴地说:“刘总,这样一来,原来我预支60,000块钱,就已经还剩10,000了。” 刘向阳望着女儿灿烂的笑容,心里也开了花似的,本来想说:“你出国,我应该给你钱的,不需要你还。”但是他不敢说,担心对方盘根问底,如果捅开了,可能连上下级都没得做了。于是点点头说:“好的,你还差¥10,000了。” “那么,就是说,我再上一个月班,就能全部还清欠债了?” 对于女儿的疑问,刘向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你想什么时候还,就可以什么时候还,反正大头都还了,我不追究你。” 有这么些钱,把债务还了,自己还能剩余两万多块钱。,加上国外赚的钱,等拆迁费拿到以后,负责买房子的一半钱可能就差不多了。只是她想不通的是,怎么刘总对自己这么好呢?好得简直是让她受宠若惊了。不过,席况已经打了包票,而且从这么长时间看来,刘向阳对自己都是很好的,难道真把自己当干女儿吗? 237、订货会议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不过自己只是设计,缝纫加工还需要付出更多的劳动,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功劳,不能拿这么多的钱。 接了这一笔生意,满打满算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全部完成,自己要领这么多的设计费吗?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对刘总说:“单位拿大头,我只要1万块,把剩下的债务抵掉就行了。” “这笔生意,是你做成的,你获得些利润也应该。”刘向阳坚持道。 刘苏悠悠还是不忍心拿这么多。 “没有你的设计,就没有这多收益,按照和安德列夫他们的约定,说最多拿一半。 “还需要这样客气吗?你们两个……” 薛逸凡觉得奇怪,正要说下去,手中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向南方突然端起一杯酒,与他碰了一下,而且发声:“薛总,干一杯,意在杯中,话在酒中。” 他突然被提醒——不要戳穿他们父女两个的身份,这里人太多,不方便讲话,不过以后单独讲话的机会,迫不及待想再见到刘苏悠悠,就问明天能不能去量体? 刘苏悠悠笑起来了:“薛总,你们建房子总要先要设计蓝图吧,服装一样,先有设计,虽然你们只用三款服装,但是我想要设计六款你们挑选,所以这还有一段时间,我设计好了,给你看,让你们挑选,确定下来,再量尺寸。” “那我什么时候来?” “也不是你一个人量,那么多职工都到我们这儿来也不方便,到时候我到贵公司去。” “太好了,太好了,欢迎刘小姐,到时候一定设宴招待。”薛逸凡马上站起来伸手过去,要与她握手。 刘向阳从旁边伸出手来,接着薛逸凡的手握了一下,笑着说:“薛总不要忙,我们今天只是口头协议,首先我们应该签订书面合同。” “这是必须的,马上天气就要转凉,我们要抓紧时间,尽快开展工作。” 薛逸凡表现得迫不及待,向南方也在边上鼓劲,就具体的价格、面料的采购、交货的日期、预付款等等项目大致商定了一下,确定明天上午东风服装总公司打印好合同,明天下午双方签订。 然后大家喜笑颜开,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第二天薛逸凡兴致勃勃地来到公司,然而签订合同的是供销科,他很失望,自己放下架子,来干这种事务性的工作,两个副总都没有接待他,说出去挑选面料了。他打电话找刘总,刘总说,在服装生产企业中,因为是服装的买卖,所以由供销科负责。 薛逸凡醉翁之意不在酒,本来就是想来与刘苏悠悠多接触一下的,发现她也不在,说是筹备订货会去了。让他十分失望,而且跌了身份,气冲冲地回去,让办公室来跟进这项工作。 刘苏悠悠的确是在筹备订货会,规模不大,只是通过服装商城发下去通知,准备好了,订货会确定下午两点在会议室召开。 吃过中饭以后,刘苏悠悠刚刚布置了会场,焦安子就去了,一见面,就给闺蜜一个熊抱,然后夸大其词地说:“悠悠啊悠悠,我都想死你了!” 刘苏悠悠反手拍拍她的肩膀:“你会想我?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现在成天和那个大夫腻在一起,还有心思想我吗?” “你和教授才腻在一起呢。你们全家都腻在一起。”焦安子发现说错了,闺蜜就一个人,一个人就代表全家了。 悠悠提醒道:“你又来了,动不动就是全家全家的,还没吸取教训吗?” 焦安子吐了一下舌头,上次得罪邱海明父母,就是说人家全家如何的,口头禅就是改不掉,担心套间里的人听见,拉着闺蜜就到会议室的一角,在贴着衣服的那面墙边,后门角落里找两把椅子坐下说话,这样,设计室里的人听不到。 悠悠就笑她色令智昏,见到帅哥就走不动路了,一年的别情离恨,现在是不是忙着填补? 焦安子娇羞地说:“哪里有啊?我们不都是工作忙么,他总是要加班,我还要陪我爸爸妈妈。” “还说陪你爸爸妈妈哩?当初你不是信誓旦旦,要和我住吗?我房子那么大,比你们家还大一点吧?现在就我一个人住,你答应陪我的,结果为什么不陪了呢?拿你爸爸妈妈做挡箭牌,你当我不知道,除了上班,你还有那个大夫,你家里有空房,你的那个大夫又一个人住一套宿舍,坦白交代,你们玩到哪一步了?” “你刚才才说了,你的房子比我家还大,一个人孤独了一个礼拜,就像牛郎织女一样,双休日才见面吧,你的别墅好啊,四周都静悄悄的,甩颗手榴弹都炸不到人,正是幽会的好地方,每周一见面,可能就难舍难分了。” 两个人互相打趣味,难得有这么一段空闲时间,互相说自己的生活。 如果说有一点进步,那就是没有赶席况住刘向阳那里去了。这要得益于刘向阳做了许多工作,与刘苏悠悠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要说席况搬家的贡献,说他如何如何辛苦,付出了多少精力和财力。因为刘苏悠悠那个时候不在国内,买房子的证件都是教授提供的,房主的名字也写的是席况,不要他住,太说不过去了。 刘苏悠悠就说男女住在一个空间里不方便,刘向阳就问悠悠,是不是决定与席况走进婚姻殿堂的。悠悠说当然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别的心思。也问她,觉得席况是不是有二心?悠悠说暂时看不出来,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发展? 刘向阳就给她分析,说根据自己的观察和判断,席况对她是真心实意,是值得信赖的,两人应该到谈婚论嫁的时间了,接触的时间多了,才能进一步的发展。而男女关系的确定,迟早要喜结良缘,组织成家庭,才能进一步促进感情,相互护持,让生活更甜蜜。 相处的时间长了,天天在一起吃饭,两人无话不谈了,刘向阳动员悠悠,要珍惜眼前人,真心付出自己的情感。刘苏悠悠这才想起来问:“刘总,你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怎么就一个人呢?难道没有妻子儿女吗?” 女儿骤然一问,刘向阳心像被对方捏住了一样,一阵一阵的疼痛,思索了一下才说:“我是有家庭的,只是当初年轻的时候没有珍惜,夫妻间闹了矛盾,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团圆了。” “是什么原因阻碍你们团圆的?” “我不好。我把心思都用在事业上,忽视了家庭的建设,以为工作和积累,财富才是人生奋斗的目标,等我有了金钱、有了地位、有了事业,才发现我的家庭生活是一张白纸,我想在上面画最新最美的图画,可是那张纸都找不着了……”刘向阳说的很艰难,想说的很明白,又担心女儿起疑心,想说的很模糊,又担心女儿听不懂,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了,刘苏悠悠很同情,但是又没有联想到自己和母亲,不过终于被刘向阳打动了,也觉得没有道理让席况住在别人家里。 席况来了以后,让他睡主卧,说他是房主,应该住最好的房间。第一次自己住的次卧,她就始终住次卧。 席况一般的情况下,周五下午就能够到达,悠悠还在上班,他先就做了一桌好吃的,然后等到悠悠与刘向阳回家,三个人共进晚餐,简直就像一家人一样,说不尽的温馨。但是后来悠悠说,来的太着急了不安全,还是周六早上到吧。 每天刘向阳离开之后,两人相处距离渐渐缩短,亲密度慢慢发展,亲密的时间稍微多了一点,拥抱稍微自然一点,但是,席况始终不能前进一步,最多的福利,就是浅浅的亲吻,甚至连嘴唇都没有打开。 他怎么也想不到,还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悠悠,居然还那么保守,急得要命。一个礼拜天中午,刘向阳出差,没有在他们这里吃饭。席况特别开了一瓶红酒,好说歹说,劝悠悠喝一杯,希望两个人有一点状态,可以走得更亲密一点。但是,悠悠始终保持清醒,就是喝红酒,也只是喝小小的一杯。然后就说头昏,饭碗都不收拾,就回到次卧休息了,还把房门从里面锁上,让席况怎么也敲不开。说是一个礼拜上班很累,需要好好的放松放松。 就是在家中有一点时间,不做家务了,悠悠也总是在做服装设计。尤其是接下薛逸凡职业服装的设计,虽然只有一百多套,但是包括老总的一套,有三种款式,需要设计六张图。悠悠过去设计的男装女装,都是便服,现在是制服类的职业装,没有接触过,又要修身、挺刮,表现精干大方的职业风采,这是一个崭新的服装领域。 于是,就和席况商量,让他从一个男性的角度,看职业女性职业男性,怎样展示职业的特点,所以在这上面,花费了很多时间。 所以,刘苏悠悠很喜欢刘向阳来,三个人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谈,说的更多的,还是企业的发展。在这种情况下,悠悠非常放松,因为,不管怎么样,一日三餐刘向阳来吃饭,吃完饭再坐一坐,吃饭前聊一聊,都占据了很多时间,避免了两个人的尴尬,也让席况不至于那么大胆。 焦安子他们发展就迅速得多,医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但是也很少顾忌,焦安子又泼辣大方,在焦家还收敛一点,到邱海明的宿舍去,两个人就嗨翻了,只是没有到最后一步,还保持着彼此的尊严。 医生没有完整的双休日,不是门诊就是手术,经常要加班加点,只有轮流休息。焦安子的休息日子也调换到一起,又有一辆车,共同休息的时间,还能到外面玩一玩。 汽车又交到焦安子手里,所以经常开到医院去,接邱海明到自己家里吃饭。要不然就手拉手逛街,被白莲花撞到了几回,很是不服气,就向邱海明父母告状,打了几回电话。邱家父母很不高兴,又打电话质问儿子。山高皇帝远,当儿子的根本不听话,照样我行我素。在焦安子的激励下,干脆一步到台口,两人准备去扯结婚证。 说到这里,刘苏悠悠十分惊讶地问:“你们,你们生米煮成熟饭了吗?” “什么叫生米煮成熟饭?起码要一起滚床单吧?”焦安子正色道,“你放心,就是我想这样做,我爸我妈也不愿意我这样做,女孩子不能这么贱,就是领证了,也不是结婚。” 悠悠不相信:“岂有此理,领证就是结婚了啊。” “还要举行仪式,向社会公布,睡一张床才是结婚哩。” “你们还没有上床?”刘苏悠悠不相信,扯过焦安子的手腕,瞟了一眼就就说,“朱砂痣没有了,你不再是原装货了。” 焦安子又扯过悠悠的手,说:“你的朱砂痣呢?你是不是原装货?” “我们又没有扯结婚证,手都没有拉过,哪像你们跑那么快?” “亲吻没有?” “你们呢?” “法式吻还是中式吻。” “中国传统不接吻的……” 两个热恋中的姑娘就这么互相质问,互相打趣,一直到订货会的人员到场。 进驻服装城的商家很多,具体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服装生产厂家,他们自己也生产服装,所以订购东风服装的积极性就不是很大,心想,即使买一点,也多是拿回去套版。套版说白了,就是抄袭款式,就是把原来的服装款式,拿回去自己生产,这种现象,在服装行业太多了。有的都不需要制版,只是把服装拆开了,一片片照着剪裁就是了。 刘苏悠悠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规定他们最少要订100套,而且不能在湖城销售,否则取消他们的柜台租赁。所以,这些服装生产厂家尽管很不愿意来买东风的服装,但是服装商城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平台,就因为地理位置好,柜台多,品种多,规模大,是湖城最大的服装集散地,放弃这样展示服装的地方,也很划不来。迫不得已,他们也要来参加会议。 但是,到订货会议时来看,墙上张贴了一些服装,但毕竟展示空间有限,四周还有几排架子,密密麻麻地挂了许多件。可以一件件地拿出来,桌子上还有一些设计图,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种类很多。让仓库的人员看得眼花缭乱。 这次规模不大,但展示的款式很多。有过去设计的服装,有技术打样的服装,也发动职工设计,选中的有奖励,所以一个个开动脑筋,全公司都发动起来了,有的提供服装式样,有的只是绘制了草图,再通过技术人员修改加工,就呈现了千姿百态。不同的款式,不同的色彩,不同的面料,比起他们自己工厂的服装,最少高两三个档次。再一看那些面料,很多都是买不到的。 238、特殊客户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再看看价格,如果他们自己生产,成本绝对比东风的高。就因为东风有三个分厂,生产量大,既有零售,又有批发,销售的地方广,所以量大成本就低,再加上款式新颖,面料高档,同样的产品,很难仿造,在别的地方也买不到。不如在东风买,多买利润多,所以全都突破了原来的限定。 果然,这种会议时间不长,只是发些表格,让大家意向性的选择,选中的款式,填表颜色型号数量,采取特里尔学院的方法,让他们自己选择,自己去填表,然后到财会交预付款,确定拿货的日期,这样一来,企业就有目的性的生产,不会积压服装,增强资金的流动。 所以这个流程很快。一个小时后,开始第二场了,参加会议人员就是服装批发商家,人数相差不多,流程一样,也不需要领导人讲话什么的,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讲究实效。 刘向阳和向南方出差还没有回来,他们就是到各个纺织生产厂家参观,挑选最好的面料。过去的东风服装厂,只生产低档产品,刘向阳来了以后,开始生产中档产品。现在有了好的设计,再加上好的面料,又能提高生产档次,能够生产高档的品牌服装,企业才能走上良性循环。 所以,高层领导不出席这样的会议,主持会议的是商城代表焦安子,设计部门领导就是刘苏悠悠,还有一个,就是供销科的科长,还有一个财会科的领导,就在这里召开会议。 比起上面一场,这次的会议气氛热闹得多,因为是各个地方的服装批发老板,他们并不生产,本身就是联系服装厂家,购买各种各样的服装,因为设计能力的局限,面料设备,人手等等也跟不上,绝大多数都只有中低档服装,像东风服装总公司这样高档服装的真还不多。因此都很感兴趣,选款数量多,批量大,气氛也更加热烈。 正在热闹的时候,一阵张扬的皮鞋声由远而近,最后走进了会场。会议都快要结束了,是哪一个商家代表来这么晚呢?只见一个年青人走了进来,一身名牌,器宇轩昂,也只是中等身材,却居高临下地四处打量。 焦安子是负责接待的,服装商城各个租赁柜台的老板,签合同的时候都来过,她大部分认识,这一个却从来没见过,因此迎上去询问:“请问先生,您找谁?” 来的是薛逸凡。那天晚上,在刘苏悠悠家吃过晚饭,向南方送他出小区的,见他神情恍惚,似乎舍不得走的样子。问他是不是喝多了?薛逸凡说不是喝多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是刘小姐把他迷住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再三要向南方帮忙,一定要和刘小姐喜结良缘。向南方要他不要着急,说好事不在忙中取,现在已经有了开头,双方又有业务联系,而这个业务偏偏是刘苏悠悠负责的,他们要多次打交道以后有的是联系的机会,首先先要把合同敲下来。 向南方见他不能开车,问是不是请个代驾?薛逸凡说这是伟业公司的地盘,随便就能喊着人来给他开车。果然,就在小区的门口,值班的门卫就来了一个,开车把他送走了。 第二天起得很迟,为了抓紧时间,薛逸凡下午就来签订合同。到了办公楼,没有发现刘苏悠悠,十分失落,合同也没有签。又跑了一趟,连老总也不在了。 订货会非常成功,甚至那一天都没有招待,因为两个老总不在家,而那一对闺蜜也不想招待客人。客户们都互相交换商品,忙着抢占市场,各自散去。 订单很多,生产量大,遇到技术问题,刘苏悠悠还要下车间指导,签订合同由供销科负责,她也不想掺和进来,听说找她的人是薛逸凡,也觉得没有见的必要,让设计室的人说她不在。薛逸凡两次都没有见到心仪的姑娘,自己也有些事情要忙,想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所以后来就派办公室主任来签订的合同。 他知道,签订合同以后,就应该看到效果图,为什么这边没有动静呢?也打电话找刘苏悠悠,悠悠告诉他,这两天要筹备开订货会,不要着急,很快能给他看的,要他给一个邮箱,说直接发到他邮箱里面,马上就能看到了。 薛逸凡还是等不及了,不是忙着要看图,而是迫不及待想要看人,不管开不开会。现在跑来,就是想看看悠悠,发现她在给一个客户介绍服装,也不着急,因为他的动机是要请她吃完饭。因此没有打搅,一个美女来接待他,也落得消遣,显摆似的掏出一张名片:“你自己看吧。”来人气度不凡,还这么耍大牌,焦安子也产生了兴趣,接过来一看,有点吃惊:“伟业公司的老总?呵呵,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呢。不过,你好像跑错了地方。” 他斜着眼睛说:“你们这是什么会?” “订货会呀。” “那我就没有跑错地方。”他找张椅子坐下来,“我也是订货单位,参加这个会议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焦安子觉得很欣喜,结识了很多服装厂家,没有任何一家比得上房屋开发商,这才是大商家呢,当初拆迁以后,想要给家里找安置房,在许多楼盘中,最好的房源就是伟业公司的,环境优美,建筑高档,可惜买不起呀。当初要早认识这个老总,开个后门,降低房价,就能住到悠悠那样的好房子了。 服装商城和房屋开发公司没有联系,他怎么到这里来了?眼前的老总年纪不大,还不知道有没有30岁,穿戴高档,衣着得体,又打扮得很时髦,自然而然增加了几分帅气。于是客气地倒了一杯茶,问他是不是打算在服装商城租赁柜台? 虽然眼前的姑娘也很漂亮,浓眉大眼很丰满,曾经喜欢过这一款,但是和刘苏悠悠相比,就没有可比性了,只是用她打发时间,薛逸凡似笑非笑,眼角一挑:“你以为,我看的上你们这鸡毛蒜皮的生意嘛。” 焦安子正觉得无聊,马上回了一句:“薛总财大气粗,拔一根毛就能把我们商城买下,不会来做这个生意的吧?” 姑娘很活泼,有趣有趣,薛逸凡回答说:“这个建议不错,买一下商场,还能把你买下来吗?” 焦安子呵呵一笑:“买我去干什么?是当姑奶奶还是当姨奶奶呀?” 知道自己的财富和地位,接触的人都毕恭毕敬,没有谁敢开这么大的玩笑?刘苏悠悠有意思,单位的人也有意思,于是回答:“我那里缺一个烧火的丫头,看看你能不能胜任。” “哎呀,还以为薛总提前进入了28世纪了,原来还是山顶洞人,还是烧火烤肉吃的原始生活啊。” 这么伶牙俐齿的姑娘,那边的人可没有这么放肆的,卖衣服的人是不是格外有意思?薛逸凡哈哈一笑:“你们这个地方,提前进入现代化了吗?给我喝的茶叶,会不会是柳树叶片?” “薛总眼大无光?还是见多识少?”焦安子取出会议桌上的茶叶盒,“你看看,我们这是正宗的铁观音,比豌豆还小的茶叶,泡开了就是这么粗枝大叶的,等你选好了服装,我给你泡黄山毛峰,一刀一枪的。” 薛逸凡在这边说着话,眼睛却看向对面,刘苏悠悠已经发现他了,微微一笑,让他酥了半边身子,就对这边人敷衍着:“我是在这里定制服装的。刘小姐帮我设计。” 看见这个家伙色眯眯的眼光,焦安子又有点嫉妒了:“你们已经定了合同了,还到这里来开这个会,那可降低了你们高大上的档次。” “这个地方的服装,我是都看不上的。”薛逸凡发现了猎物,马上就站起来,朝刘苏悠悠走过去,“刘小姐,幸会幸会。” 刘苏悠悠只好走过来,对方伸出手,也只有虚虚一握,跟着放开。然后说:“我们有幸,早就见过面了。” “可是我又来几次,都没有见到你啊。” “签订合同的事,有我们供销科负责,直接找他们就行了。”刘苏悠悠指向当中坐着的李科长。 薛逸凡马上就说:“合同已经签了好了,我只是来选图的。” 刘苏悠悠觉得奇怪:“我已经发到贵公司的办公室邮箱了,他们没给你看?” 薛逸凡不好意思说他没看,只是说,电脑传送的图片太小了,还是想来看看大图。 刘苏悠悠就说带他到设计室去看。薛逸凡走到套间,伸头一看就摇头,说里面乱糟糟的,不利于思考选样子,会议室人更多,还是到办公室去吧,也顺便看看两个老总,向他们提提意见。 “还没有开始制作,也没有成型的服装,薛总有什么意见?” 薛逸凡在会议室四周划了一圈:“我大致看了一下你们的服装,也就几十块钱一件,最多几百块钱,可是你给我们的定价,却是1800多块,价格也太高了吧?” 焦安子一直跟着他们转,这个时候插嘴说:“薛总,价格高,也高不过你们房子,一套几十万哩。” 闺蜜在这里呼应,刘苏悠悠也理直气壮地说:“我们这些衣服,不是棉布,就是化纤面料,而你们要的是全毛面料,成本本来就高。而且你们要的不是一件,而是一套。” “原来如此。”焦安子更有理由了,“你到我们服装城看看,我们的全毛料的服装,最少都是2000多一套,都是高档货。你们要的还是职业装,还要专门设计,1000多块钱一套,那是相当便宜的了。是不是贵公司资金周转不灵了?服装款没办法支付?” “开什么国际玩笑?”薛逸凡不屑地说,“我们每个月的广告费,付这些服装款都足足有余,关键还是要看服装怎么样?刘小姐,看看你的设计图吧。” “你不愿意到我们设计室,到办公室看去吧。”刘苏悠悠真要带他去,又被一个客户叫住了,就让他先到那边去坐坐,说一会儿就来。 解答了客户的提问,刘苏悠悠正要到隔壁去,被闺蜜拉住了:“嗨,妹子,那个家伙不是来看图的吧?” “来看服装的吗?还没开始做呢。”悠悠回答说。 “我说,他是来看你的,眼珠子就像磁铁一样,被你牢牢的吸引住,当心,别被他勾引去了。” 刘苏悠悠捏捏闺蜜的腮帮子:“我看,你的眼珠子倒是像磁铁,是不是被又一个帅哥吸引住了?” “去你的!本姑娘就这么浅薄吗?好歹还是一个商城的副经理呢,有颜值,有地位,家里也不穷……” “可是,要比起房产大鳄来,你还是只小虾米。” 焦安子马上怼回去:“比起你那个画家来说,要是论收入,他们两个可是有云泥之别,现在他对你含情默默,你还是有机会的,何不趁此机会倒戈?” “你才是这种朝秦暮楚之人哩……” “刘小姐,你怎么还没来呀?”薛逸凡出来喊她了。 刘苏悠悠对闺蜜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一起去,焦安子存心看笑话,躲到一边儿去了。 进了办公室里,刘苏悠悠看闺蜜没有跟进来,总有点心虚。她很不习惯和陌生的男子在同一个地方。就是在德国读书的时候,安德烈夫尽管认识得比较早,后来又在一起吃饭,好在同一个房间的娜塔莉亚跟他在一起,还成了男女朋友,但是他们两个经常在一起,当然,吃饭的时候也在一起,刘苏悠悠都是趁有人的时间共处一室。 不是因为什么封建,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孤儿寡女的,母亲生活也那么严谨,对女儿的家教很严。母亲虽然没有说他父亲死了或者走了,但是常常有这句话“寡妇门前是非多”,就是说她们两个都是女的,平常生活应该检点,也从来不带男人到自己家里来。 就是房子出租,也是房客住在隔壁,单独进出。后来,跟张大雷相处得不错,因为都是同事,又因为这个小伙子非常老实,所以没有计较。 这一个老板,在湖城来说,还算是大老板了,又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总觉得他看自己的频率太多,眼光里有另外一层意思。所以悠悠尽量回避,想把焦安子喊过来的,那丫头也不知道什么心思,也不过来,她心中就生出警惕。 进了办公室,悠悠先就要给他倒茶,薛总说不喝茶,那边还泡的有茶,他一口也没有喝。就想看图。说办公桌很大,让她把图放在办公桌上。 但是办公桌边两把椅子对面放着,看图不方便,如果放在茶几上,那两个人就要并坐在沙发上,靠得更近,还不如放办公桌上。 悠悠把椅子搬到另一边,两个人呈现90的角度坐下来,从设计室里带来图铺在桌子上。首先,打开给薛总设计的衣服。就是一件改良西服,稍微加长了一点,衣领和袖口做了改造,看起来像西服,但是有些细节的处理,显出了端庄中的活泼因素,穿着这样的衣服,既有老总的严谨,又有年轻人的朝气。 仅仅看图一张,薛逸凡就觉得不错,然后再看另外一张,风格也差不多,但是细节上有变化,觉得也不错。于是他就说,干脆给他做两套吧,身上穿的西服还是从国外定制的,手工专属,进款定调,那可是花了28000的价钱,现在价格只要1/10不到,但是,美人的设计和制造,格式又有变化,更让他动心。 239、 只当儿戏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但是刘苏悠悠告诉他,看图和做出来效果还是有差别的,让他不要着急,先把这一套做起来,穿了以后,听听别人反应,如果觉得可以,以后再做下一套。薛逸凡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细水长流,为顾客着想,不是想多拉生意多赚钱,对这个刘小姐的印象更好些。 下一次再做服装,又增加一次接触了解的机会,这样,相处多了,就容易产生出感情了。老总的衣服款式选好了,其他人的都好办,甚至都懒得看图片。薛逸凡心思根本就不在挑选样式上面,刘苏悠悠却例行公事,先拿出女装两张设计图,并排放在桌子上,让对方挑选。 薛逸凡看着那双明媚的眼睛,带着蓝蓝天空的颜色,心思流转,问:“刘小姐,你觉得哪一款好呢?” “我没到贵公司去过,你们的职业装,需要适合你们公司的场地,展示你们行业的特点,显示你们职工的风采,还是要你们自己拿主意。” “哎呀,那好办,就想请刘小姐到我们那里参观一下。”薛逸凡讲时髦,爱打扮,但是他并不太究竟这些生活的细节,只想把这姑娘尽快骗到手。 “薛总,要给你们量体型的时候,自然会去的,现在我们还是赶快选图吧。” 薛逸凡心痒难忍,现在就想玩玩,把两张图反扣在桌子上,然后就说:“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那边还在开展销会,可能还有些客户需要提出问题,刘苏悠悠心不在焉,哪里想做游戏呀。于是就说,单位事情多,现在又不是放假的时候,也没到下班的点,没有心思做游戏,与选设计图有什么关系? 他说,就是为了选图,很简单的,也不算什么游戏,只是一个测试,可以更快的决定。 于是指着左手那一边儿的图,说是单数,右手一边的图,说是双数。然后,他让悠悠在桌子上面拍打,他来计数。只要悠悠一停下来,拍桌子的数量是单数,那么就是左边的这张图,如果拍的是双数,那就是右边那张图。 还有这么不认真的老总吗?还有这么闹着玩的选图吗?刘苏悠悠看着这个男人,像个大孩子一样,问他多大岁数了?薛逸凡还以为姑娘对自己感兴趣了,在了解他的个人信息了,忙不迭地说:“实不相瞒,刘小姐,我今年整整30岁,但是,我是不是驻颜有术啊?你看我,像不像30岁的人啊?别人都说我,最多只有25岁。” 这个家伙,如此不成熟,怎么担当那么大的家业?将自己的年龄说出来不就行了吗,还绕着弯子说这么多,自恋得很呢。 悠悠笑起来了:“薛总,我看你,不像30岁的人。” “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刘小姐请说,按照你的估计,我有多大的年纪?不至于说我只有20岁吧?” “我看你,不像是30岁的人,好像只有30斤,你说是不是?” 薛逸凡也不笨,听出来了,他说自己像孩子一样,孩子有什么不好啊?说明我天真无邪,富有童真,他还有点沾沾自喜呢。然后就问:“刘小姐,你是喜欢年纪大的?还是喜欢年纪轻的呢?” “我喜欢做事讲究效率的人,我喜欢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我喜欢有事业心的人。”刘苏悠悠别有所指。 “刘小姐,那你就说对了,我就是这样的人,否则,湖城是江南重镇,也是一个地级市了吧,这里的房屋开发,我可是占据了先机。尽管,开头有家长辅助,但是我现在完全独立工作了,我们是一年一个楼盘,仅仅三年,在湖城我就开了三个楼盘,占据了房屋开发的半壁江山。我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你应该表扬表扬我吧。” 刘苏悠悠哭笑不得:“我应该批评你,因为你浪费了我的时间。浪费时间,就是谋财害命,我相信,薛总,你不会谋害我吧?” “你真是说笑话呢,我知道,你们生意做得不错,我是要资助你的,还曾经说我要给……”他本来想说给他的父亲,想起来向南方警告过他的,不能提及他们的身份,有顾忌,于是就说,“本来还说,在下仰慕刘小姐的才学,想送你们一套房子的呢,你们不接受。” “为什么要送房子给我们?无功不受禄,我们这样正常做生意,互惠互利,那就很好。请薛总抓紧时间,我们先把工作完成,再说其他的好吗。”刘苏悠悠真不想与他啰嗦。 “那你就按照我说的办。很快的,1分钟,我们就可以完成任务。” 刘苏悠悠无奈,尽快决定吧!马上就拍起了桌子,拍得不疾不徐的,自己也没搞清楚,不知道拍了多少下,突然一下,很不耐烦,觉得时间不少了,干脆收住。 薛逸凡心思并不在计数,根本就没有算清她拍了多少下,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悠悠。她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子边上,不轻不重地拍桌子,就像唱歌打节拍一样,十分神秘,充满魅惑,偶尔一个眼波扫过来,就让他把持不住,心神全被勾走,看得目不转睛,一时间心猿意马,也不知道她拍了多少下。最后胡乱报一个数字:“58!” 刘苏悠悠就说:“那么就是双数结尾,就选右边的一张画吧。” 将右边的设计图翻过来一看,也不错,就这样吧。 但是,他不愿意放过姑娘,又想出了花招:“你看看,这袖口是怎么一回事?” 悠悠伸过头去,因为桌子很大,还有一个拐角,伸头过去,保持着两尺那么宽的距离。 薛逸凡还不过瘾,说:“我给你看看!”然后,他就扯起那张图,走到刘苏悠悠的椅子边,站在她的身旁,衣服靠近衣服了,下巴几乎顶在姑娘的头上,俯下身子,对着她说:“你看看,这衣袖是一个什么结构?看不清楚,你给我解释一下。” 这张图有a3这么大,但是以人体身上穿着表现出来的,这样有立体的效果,除了个头身躯,衣袖显得也不是很大,刘苏悠悠就在图纸上,画了衣袖的大致形状,然后指出来,说这很简单,只是一个外贴边,增加了线条,加上两个袖扣,让服装有亮点。 “好!太好了!这很有创意!这样,我们的职业装一定是最好的?!”他在赞叹的时候,手往下面一拍,似乎不经意,拍打在刘素悠悠的手臂上。虽然不重,但是肌肤的接触,还有头上温热的气息,让刘苏悠悠很不自在。 她连忙把手往后面一缩:“薛总,你打我的手干嘛?” “哎呀,不好意思,我被你的设计倾倒,情不自禁,要赞叹一下。打到你的手了?打疼了没有?”薛逸凡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两只手,抓住刘素悠悠的手要搓揉。 “你干什么呀?” “你们干什么呀?” 前面是刘苏悠悠发出的声音,要把手收回去,薛逸凡抓住手又不放。 后面的是焦安子过来,正好到门口,看到两人拉拉扯扯的,顿时止住了脚步,就像看把戏一样,靠在门边上,调侃起来。 薛逸凡嬉皮笑脸地说:“不好意思,我刚才,一不小心,打着刘小姐了。” 焦安子笑道:“呵呵,薛总啊,你到我们这里来打架的吗?为什么打着刘主任了啊?你不是来看图的,你是来泡妞的吧?” 两个嗯。姑娘,两种神态,一个正经,一个活泼,薛逸凡看着有趣,满不在乎地笑笑:“我还要泡妞的吗?在京城,泡我的姑娘,能够从金水桥排到颐和园长廊上了……” “那就更没有必要了,我们这是小城市,小地方,小公司,我们悠悠呢,也只是个小小的主任,还不值得你大动干戈。更何况,她可是名花有主的呀。” 他迟缓地放了那只灵巧的手:“什么?刘小姐有对象了?” “当然了,一家有女百家求,追求我们刘设计师的小伙子,能够从我们公司,排到你们公司门口,怎么着,也要先来后到吧。” 刘苏悠悠刚才就觉得不好意思了,被薛逸凡突然抓住了手,来这么一出,还被闺蜜发现,被看了笑话,有点恼羞成怒,也怪这个小伙子不自重,他是逢场作戏,还是别有所图啊?心中不高兴,又被焦安子这么一搅和,哭笑不得,板起面孔说:“开什么玩笑,生意不当生意做吗?” “对不起对不起,刘小姐,耽误你们时间了。”他嬉皮笑脸地说。 刘苏悠悠正色道:“你又不是港商,我们又不在国外,拜托你,不要喊我刘小姐,你就叫我名字。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你不是确定的双号图吗?我们就来看一看吧?现在看清楚了吧,知道袖口怎么设计的了吗?”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就这张图吧,女士职业装,就确定是双号的这个,就是你画了袖口图的这一张。” “男员工选哪张图?” 薛逸凡被问住了,扭头看看后来的这个姑娘,就是她来捣乱,坏了好事,要不然,还能多亲热一会儿。别看这个刘小姐假正经,还说什么有对象了,说不定是欲拒还迎呢?有对象算什么?还能比自己强吗?想起刚才看刘苏悠悠拍打桌子神态自若的模样,任是无情也动人,自己也可以多看一会儿啊。 他有点怨恨地瞪后来姑娘一眼,很马虎地说:“我们不浪费时间了吧,如果女装选择双号图,那么男装,就选单号图吧。” 刘苏悠悠说:“你还没有看图呢!” 他马上就说:“不要看的,你办事,我放心,我刚才不是大致看了一下吗?要不然嘛,再拿出来看看,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来来,你帮我看看,看看薛总选的是不是合适。”刘苏悠悠招招手,让闺蜜过去,一脸的冷意,心里是不高兴的。不是说要选图吗?害得自己增加了一倍的工作量,哪里选了,随意性那么强,早知道我,就不花这么多功夫设计两套了,也免得浪费时间。 焦安子在生意场上与什么人都打交道,可是,这么大的房地产老总还没结交过,他们也才认识不久吧?怎么就这么熟悉了?一口一个刘小姐,叫得好亲热,手都拉上了。跟我说话说到现在,还从来没有称呼过我,还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扭着身子走过去,话语也酸酸的:“我的刘大主任,你们在这里选服装,我又不是你们设计室的,好像没有我说话的权利吧,我在这里算老几呀?” 刘苏悠悠知道闺蜜心眼小,却感谢她来救场,于是就说:“薛总,还在会议室里,我看你们也讲了不少话了,交谈得很亲密的样子,你认识她吗?” “是你们这里招待员吧。”薛逸凡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顺口说。 “薛总眼大无光啊。我们的大美女你都不认识吗?”刘苏悠悠揶揄道。 哪里有你美呀?只能说是不丑。不过这话没有说出来,薛逸凡马上就说:“看在我们刘大美女的面上,我来结识一下这位美女,请问,尊姓大名,何方神圣?” 刘苏悠悠一本正经地介绍:“这位大美女有双重身份:首先是我的闺蜜,我们从大学到到这个单位,一直在一起;其次,她是服装商城的副经理,可是管理着四层楼啊。” 薛逸凡哪里会放在眼里,轻慢地说:“请问,你也是经理,我也是经理,我们两个谁大?” “如果说收入,当然是你多,如果说管理的人员,当然是我们多,各有千秋啊!”焦安子大言不惭地说。 “和你们没办法比,我这个部门最小哦,加上我自己,一共只有四个人。所以,我不和你们比了,我有我的工作,要到设计室去看看了。”刘苏悠悠把几张图拿过起来,选中的图,让薛逸凡签字,然后就问焦安子,那边展销会怎么样,结束了没有?成果怎么样? 焦安子非常兴奋地伸出几根手指头,表示大获全胜,你下载。签订合同的数量相当可观。两个人肩并着肩往外面走,把薛逸凡扔在后面,根本不管不顾。 进入会议室,参加订货会的客户已经走光了,连设计室的几个人,也已经收拾好了房间,要关门了。刘苏悠悠进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背起小包,与在外面等着的闺蜜一起下楼,边走边聊。 焦安子问悠悠晚上有什么安排?她说今天没什么安排,刘总出差去了,要不然还要烧他的晚饭,一个人方便,下碗面就能解决问题。焦安子想不通,问,为什么刘总要到她家吃饭呢? 240、又生误会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刘苏悠悠说,因为是邻居,住在隔壁,都是一个人,买房子的时候,他又帮了很大的忙,找到这么好的房源,还省了10,000块钱。反正一个人也是烧饭,两个人在一起吃,节约呀。他负责采买,交伙食费,两个人可以吃得丰富一点。自己不过出点劳动力,省一点是一点。 焦安子就说:“到国外去发了洋财,回来还这么计较吗?” 悠悠就说:“我家房子面积太小,而且又很破烂,拆迁的费用不多,所以还要积攒一笔钱,要交一半的新居购房款。” “你的那一位,都是副教授了,收入也不少吧,听说家里也是干部,还至于那么穷吗?买房子还要你出钱?他是不是太抠门了?” 悠悠耸耸肩膀:“我也没看见他多有钱。家里也很普通,不过宽敞一些,还是公家的房子,听说农村里有很多亲戚需要资助,可能……” “可能,那个超级模特花了他不少钱吧?”焦安子眨眨眼睛,“那可是个会花钱的主,曾经给我吹嘘过,说席况对她大方得很,她用过的钱,买三套房子都够了。教授能给她花,凭什么对你这么小气?” “人各有志。”悠悠轻蔑一笑,“新社会新国家,各人挣钱各人花,女人要自立,还是要有自己独立的房子,独立的经济才能立足社会。哪个像你?又要人家的车子,又要人家的照相机,整个一个物质女。” “我问他要的吗?是他自己给我的好不好?”焦安子急了,分辨说,“这些都是小钱,买房子才是大钱。其实,父母都希望他到我们家来,反正家里有房子。” “邱海明到你家去?不成倒插门的女婿了?” “不存在这样的问题,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倒插门的女婿呢,哪里有房子到哪里住。” “他愿意到你们家去?太不自由了,保险进了门儿大气也不敢出。单位不有房子吗?你们两个单独住还自由一点。” “我也不想去,来来去去的,说不定就碰见那白莲花,胀眼睛。”焦安子不想说那个女人,马上转移话题,“晚上别在家里吃饭,干脆到我家去吧!” 刘苏悠悠扁扁嘴:“要我去当电灯泡?还是特大号的?” 焦安子还真不喜欢邱海明与刘苏悠悠同时在线,但今天晚上特殊,她说:“他呀,下午有台大手术,还不知道做到几点,现在不知道做完没有?我问问看。” 然后,拿出手机来打电话过去,结果那边没有接,她就说:“看起来,手术没有做完,就是做完,也很累了,今天就不打扰他,干脆你到我家去吧。” “算了算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两个人一起下楼,焦安子就去开车,说送送她。刘苏悠悠说没必要,两个人又不顺路,她自己坐公交车回去。于是一个人就往前走。没有走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紧紧地跟着,也没有在意,一直到车窗里伸出一颗脑袋,听到那已经熟悉的京腔:“刘小姐——” 她头也不回就知道是谁:“薛总,怎么又喊我小姐了?” “哦哦哦哦,刘主任,我在等你呢。” “事情不都办好了吗?等我干什么?”刘苏悠悠只有停下来。 薛逸凡从副驾驶窗伸出头来:“忙着走干什么?我请你吃晚饭。” 刘苏悠悠摇摇头,往前走:“没这个必要,我一个人吃饱了,全家都不饿,无功不受禄,为什么要你破费?” “我有充足的理由啊!上次在你家吃饭,是你请的我,我应该作回报;今天呢,你帮我设计了图,我很满意,我要答谢你,也应该请客。”见悠悠依然往前走,薛逸凡开车慢吞吞地跟着。 这成何体统?刘苏悠悠四周看看,正是工人下班的时候,很多人认识,于是加快了脚步,汽车也开快了,车子里面的人,又把头伸出来说话,一则妨碍交通,二则也造成不好的影响。 果然,后面传来了鸣笛声,其实,这一辆奔驰已经靠路边行驶了,让出来大半个街道,后面车完全能走得过去,但是喇叭扰民。 刘苏悠悠回头一看,是安子开的白色奥迪,干脆挥挥手,告别了奔驰,转身朝后跑去,说去坐闺蜜的汽车了。说哈哈着绕过薛逸凡的车,跑向后面的奥迪车子,一把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了,生气拍打着驾驶台说:“真是麻烦,死缠烂打的。” 焦安子幸灾乐祸:“呵呵,我的海龟,你真是桃花朵朵开呀!” “没有你的桃花多。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现在也是风流人士,和那么多服装商家老板打得热火朝天。你当我不知道吗?送金银珠宝的都有呢?”刘苏悠悠挥挥手,“走吧走吧,干脆到你家去。” “走不了了,你没看到,他下车了,拦在我们车前面了。他要干什么?” “要请我吃饭呢。” 安子双眼放光:“吃啊,干什么不吃?!不吃白不吃。” 刘苏悠悠瞟了她一眼:“吃了也白吃,你不是要减肥吗?” “我已经减肥成功,现在而今眼目下,增加一分则肥,减少一分则瘦,再减,我就真变成骨感美人了,干脆,晚上也没什么事,我们去消遣消遣,如何?反正有冤大头出钱。”安子说完,伸头出去,“大老板,你愿意放血,我们也不能不识抬举呀,你说,带我们到哪里去消遣?” 薛逸凡本来只想挽留刘苏悠悠,看她们这个样子亲密无间,反正也就玩玩吧,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像副经理这样的姑娘,自己公司多得很,但是长辈已经定下了规矩,不要兔子吃窝边草,还专门派有人监督,只有到外面找花花草草了。不管对别的姑娘怎么样,对刘苏悠悠他还是认真的,不过看这样子有点难度,多请一个人,她可能放得开一点。于是爽朗地说:“哎呀,求之不得,你们说到哪里去?” 到什么地方吃饭是个问题,悠悠晚上吃得随便,焦安子要减肥,看来都不是吃货,要以休闲娱乐为主。薛逸凡把湖城的有好菜的地方都吃完了,他就说到桃花源去,菜很精致,分量不多,油份也不大,环境优美,很好讲话。 刘苏悠悠觉得没什么话可讲,还不如回去看看书,画画图,可是,今天那么顺利就把图选中了,这一笔生意却是她为东风的贡献,是做的最大的一笔生意,很有成就感。在看图的时候,让闺蜜发生了误会,需要挽回损失,所以刻意地保持距离,相反,心里有个不错的念头,要考验考验这个闺蜜,看她对自己的老同学是不是真心。 要去桃花园,两个姑娘都没去过,听说风景很好,看看也不错,于是叫薛总开车带路,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城边上的一家饭店。看起来跟外面没什么区别,然而停车进去以后,才发现是一个巨大的饭厅。上面是玻璃的穹顶,笼罩着一片桃花林,这都是深秋季节了,怎么还会有桃花浪漫? 走近一看,全是假的,然而,假作真时真亦假,一棵棵桃树繁花满枝,花朵就像云霞一片,笼罩在玻璃穹顶之下,被小桥流水、假山怪石、奇花异草隔开,每棵大桃树下摆放一张圆桌,几把椅子,疏密有致。 薛逸凡轻车熟路,在一座假山跟前,选了一张小桌子,正好可以三个人坐,四周还有一圈子鸡冠花,却是真的,增添了几分野趣。 刚刚坐下,一个独辫子的村姑走过来,拿着一本精致的菜谱,说都是农家菜,家养家禽,美味环保,让他们挑选食物。 那两个人都坐下了,刘苏悠悠却要走开,说:“我吃得很简单,你们点什么我吃什么,不要太多,我去方便一下。” 焦安子跟着也站起来,说要与她一起去。 “一起去干嘛?又不是团建,又不是打狼,总要留下一个人陪薛总吧。” 可惜自己不能跟着去,薛逸凡望着那苗条的背影,只好对身边的姑娘说:“那好,我们先把菜点了吧。” 薛逸凡一打开点菜本,一树桃花发出灿烂的光辉,原来,那些桃花盛开的花蕊中,都是一些闪亮的小珠子,间歇性亮起,交相辉映,十分有趣。 焦安子当副经理不久,见识多了一点,以前也是平常家庭,见的世面不多,看到这么优美的环境,还有那么多奇巧的菜肴,仿佛眼睛都不够用了。 “副经理贵姓?”薛逸凡一边翻菜谱一边问,还把菜本子递过来,“女士优先,你选吧。” “别叫我副经理了,比起薛总来说,那是小巫见大巫啊。”焦安子说,“我姓焦,薛总,你过去来吃过吗?” “当然,要说有情调的话,这里当属第一家。” “你说什么好吃?” “什么都好吃,与别的地方菜肴不一样,你看看吧。” 焦安子就把椅子挪动过去,“还是你看,你要不说,我就选最贵的菜点。” “随便你,放心大胆地点菜,相对于京都来说,那里的价格比这里贵10倍,如果再有这么好的环境,那更是天价了,所以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你看这道菜,叫做芙蓉出水,是不是很漂亮?”他拿着菜本子指点着。 “我看看——”焦安子歪着身子凑过去。 他们没有看见,就在这个时候,从庭院外走过来一行人,看到这里的桃花太惹眼了,一起投过目光。五六个人前呼后拥的,当中一个俊朗的小伙子停住了脚步,因为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剑眉蔟起,心跳也加快了。原来他是邱海明。 这台手术时间比较长,结束以后,邱海明刚走出手术室,病人家属一起围过来,询问手术怎么样,他说手术非常成功,一起不让他走,坚决要请他吃饭。他累了,本来想回去休息,可是被家属强烈要求,只有跟他们一起吃晚饭去。就被带到桃花源来了。 里面一片桃林,桌椅都摆放在桃树下,其余都是朦朦胧胧的,只有上了客人,客人开始点菜,打开菜谱,桌椅才被花蕊中亮晶晶的小灯照亮,所以薛逸凡的这一桌特别醒目,也被经过的人看在眼里。 邱海明看到了焦安子,与另外一个还算英俊的小伙子坐在一起,头靠着头,专心致志地挑菜,顿时,气血冲上脑门,有心想冲过去,问焦安子怎么回事,可是身边的家属众多,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要是闹开了,不是丢自己人吗?马上转身就走。病人家属把他拦住,问他为什么要走?他说不喜欢这花花绿绿的地方,手术累了,要找个安静的环境,也不要这么开放式的环境。 家属主要是要感谢这个大夫,既然不能投其所好,赶快转移,问他到哪里?他说只要宽敞一点的,安静一点的地方,于是一行人转身就走了。 邱海明刚刚走出桃花源,刘苏悠悠也过来了,并没有看见离开的人,倒是看见这两个人打得火热,好像有不少共同语言。暗笑闺蜜眼皮浅,却当什么事儿也没有,只是等饭菜上来,也没什么可说的,匆匆把饭吃完,又看了一场歌舞,然后到焦安子家住宿。 刘向阳因为来自生产第一线,一步步艰苦创业,他知道,好钢用在刀刃上,管理人员要少而精,更多的工人放在生产第一线,正副经理配合得当,管理井井有条,是采取轮休制度。今天,就是焦安子上班的时间,司文在家休息。 她正在电脑上查看各项数据报表,门被推开了,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高挑、美丽、大方、优雅得体,一进来就让人眼睛一亮。焦安子马上笑起来了:“冷老师,稀客呀!快进来坐坐。” 这是多日不见的冷非,除了参加服装表演,她们还曾经去卖过一阵子衣服,在附近的周边县城和乡镇,都引起了轰动,在销售现场,人们像看仙女一样,看这个漂亮的模特。 其实美丽的女人不少,但是没有一个像模特那样会打扮,特别出彩,站在卡车上卖衣服,看人的比看衣服的多很多,自然造成了轰动效应。 东风现在不一样了,过去流动销售是行商,需要到处走动,焦安子现在可是坐商,坐在办公室里,高高在上,没有那么殷情了。过去只是一个打工仔,现在变成了副经理,在自己的老板桌前,端着架子,一般情况下,不冷不热的。但是看到过去的合作伙伴,何况有那么惊人的美貌,也是高兴的。 冷非也很高兴,带着旧地重游的高兴,何况看到商场变了模样,更多漂亮的衣服展示出来,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挑一些。 她是从一楼到四楼走上来的,各个柜台都看到,服装更多更美更洋气,也算是旧貌换新颜。对于这个热衷于打扮,喜欢服饰的女人来说,服装商场就是她的购物天堂。过去的伙伴,现在变成了副经理,走上领导阶层,就更有出息了,也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方便。 为了见老朋友显示诚意,还特别带了两盒小礼物,——省城的著名糕点小麻饼,女孩子都喜欢吃的零食,吃小亏占大便宜,能不能换两件好衣服。于是,也不客气地坐下来了说:“早就知道你当了副经理,但是没想到经营得这么好,品种这么多了,这里真是百花齐放啊,如果我们再组织一场服装表演,会不会更轰动啊?” 焦安子夸夸其谈:“今非昔比呀,现在我们都不需要做广告了,是全城第一家最高档的、款式最丰富、数量最多的人体包装大卖场,市民选衣服的首选就是到这里来。有许多别的地方没有的服装,男女通吃,老少通吃,一家人到这里来,可以一网打尽。何必还要舍近求远呢?除非人家图方便在其它的小店买。” “这样啊,怪不得,我听省城朋友们说,买衣服、到湖城,到湖城要选到商城。” 焦安子更得意了:“当然了,不仅我们平台大,而且,我们现在有个大服装设计师,出国留洋回来的,经常推出各种各样的最新款。” “你说的刘苏悠悠,她回来了吗?看了你,我再去看看她。” “你就是来看我们的吗?那真谢谢你了。”焦安子有点感动了。 冷非说得更真诚,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她桌子上:“是啊,我还给你们带了点小礼物,我们那里的特产,小麻饼,很好吃的。” “哎呀,不需要,不需要,我要向你看齐,要有你那样的身材就好了,现在严格控制饮食,也不吃这些甜食了,增肥呀。”焦安子嫌弃地推开。 “哎呀,那太遗憾了,我给悠悠吃吧。”冷非收到手袋里。 “我真羡慕你们,吃什么都不长肉,我是喝水都长膘。” 两人扯了一阵闲话,冷非才扯到正题上,说在商场看到好多好衣服,她想选两件。 焦安子毫不犹豫地说:“你要选就选了。” “呵呵,我找你这个副经理,就是想,想你们送我两件。” 怎么这样厚颜无耻呢?亏她说得出口,她要选的服装,最起码都在100元以上,狮子大开口啊。焦安子内心鄙视,却不动声色,淡淡地说:“我也只有呵呵了,跟过去不一样,过去商场领导做主,不过那也不是商场送的,是悠悠送给你的。现在我们都不管柜台,他们自负盈亏,跟你去说情,照顾一点价格,马马虎虎可以行得通,要送给你衣服,我们就毫无办法了。” 没想到碰到一鼻子灰,这不是打脸吗?想不到拒绝得这样彻底,看起来,想捞一餐饭吃也没希望了。 241、不速之客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不过这不是她来的主要目的,她是奔着刘向阳来的,想来攀攀交情,进一步发展关系。 回去以后面临这两大问题:首先是工作问题。没有一技之长,文化程度不高,知识结构也不行,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再就是婚姻问题,家里催婚催得紧,早就过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可要找个合适的,真不容易。相貌差的看不上,没有钱的看不上,人家有相貌有金钱有地位的,一水的小姑娘排队等着,这些成功人士,不是有家室就是有女朋友。高不成低不就,就想和教授破镜重圆,却被他彻底甩开…… 最合适的还是刘向阳,有颜值,有担当,有爱心,也有事业,这样的男人,除了年纪大一点,无可挑剔,借口要衣服,还是去找他吧。所以,她与焦安子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匆匆吃了午饭,然后就出来,坐公交车到了东风服装厂,想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谁知到那个地方,门卫说今天厂里休息,刘总在家里。 刘总成家了?她心中一凛,赶紧问:“刘总的家在哪里?不是就在公司里吗?” 今天公司不上班,大门口没人,门卫是个饶舌的小伙子,看来问话的人是个美女,也就多说了几句,说刘总已经买了新房子,住进金域华府了。 一听说他买了房子,是不是也找到妻子了?冷非马上就有一种危机感,问他是不是在家? 门卫说,昨天还看他上班下班的,应该在家里。 她马上走到一边儿去,想拨通刘总的电话,又留了个心眼:万一他家里有女人呢?还是打个突然袭击吧。于是拨通了小李电话,这是刘向阳的司机,也是他的通讯员,一般情况下走在哪里带着哪里的。找到他就等于找到了刘向阳。 小李现在正快活着:因为刘总有了新居,来去自己开车,平常他的伙食也解决了,他虽然不知道老总与刘苏悠悠的关系,但看他与悠悠和她男朋友的关系都不错,除了中午在食堂吃饭,早晚都在悠悠家吃,减轻了好大的负担。也有时间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上次参加悠悠的晚宴,后来送崔小小回家,两个人走得近一些,正在发展关系呢。 接到电话,还以为刘总有什么吩咐,结果一看不是的,保留过这个电话,是因为这是冷非的,他们一起到过南方,还一起出去卖过服装。看得出来,这个超级模特想靠上刘向阳这棵大树,没有看见刘总有明显的排斥,但是也没有看见两人走到一起,突然冷非又回省城去了,现在来,是不是因为老总买了新房子,要安家落户了? 小李马上就问:“冷老师,你来湖城了?” “是啊,我来看看刘总,他的新家地址我忘记了,刚才电话没接通,是金域华府几栋几号啊?” 果然不错,模特与老总有戏,还告诉她搬家的新地址,小李漫不经心,马上就把门牌号告诉她了,还声明了一句,说昨天老总把汽车开回家了,今天没车子送她啊。 冷非马上就说,不需要送的,自己打的去。有了地址,心想,自己要说祝贺他乔迁,应该送点礼物的。送什么礼物不贵而且好看呢?于是买了一盆吊兰,买了一盆绿萝,看起来郁郁葱葱,放在家里也养眼环保。提着两袋子草本植物,冷非袅袅娜娜走到了他家。 刘向阳一个人在家里,正觉得无聊。一个人打拼了20多年,都是以工作为主,尤其是前阶段,那真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有时候一晚上就睡两三个小时的觉。总算靠着能力和拼劲,打出了一番天地。后面就开始扩张,向家乡迈进,寻找妻子女儿。 也因为年纪一天天增长,对家的渴望也越来越厉害,找到了女儿,享受到了温情,生活有了盼头,尤其是每天见到女儿,就像见到当年的妻子,越看越喜欢,离开了一天都觉得难过。 这个双休日格外寂寞,席况要悠悠到省城他的家中去,刘苏悠悠并不太想去,还找借口,说她若是走了,刘总没有地方吃饭。席况又打电话给刘向阳,要他做做工作。刘向阳只有忍痛割爱,本来可以三个人一起生活的,现在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家里,便感到了寂寞空虚冷。 过去住饭店里,来来往往都有人,就是住在办公室里,双休日也有业务要处理,也有电话要接听,现在住在这高档小区里,就像隔绝人世间一样,向南方又走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 突然听到门铃声,不知道什么人来访,还有一点小窃喜,开门一看,居然是冷非来了,总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有几分惊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到的湖城?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冷非翘起嘴唇,带着撒娇的口吻说:“中午到的湖城,先去服装商城,和焦安子吃的中饭,然后到公司去找你,不住办公室了,怎么不告诉我?” 刘向阳没有解释,但是客人到门口了,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让她进屋,说:“既然你到了湖城,就到我家来玩玩吧。只是没什么招待你的。” “我不要招待,白开水就够了。”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些柔情。两人有好些日子没有联系了。 冷非闪身进屋,刘向阳看到她俊美的容颜,苗条的身段,有些别样情怀。那一阶段,冷非帮助他卖服装,两人交往多一点,但后来悠悠出国,焦安子进入商场,她仿佛没有用武之地,也不愿意和工人一起出去销售,刘总又对她不冷不热的,以为抓不住这样的男人了,还是去吃回头草吧,就说家里有事,回省城了。 回到家里,家中逼婚,与席况再也没有可能,思虑再三,觉得刘向阳最合适,又找过来。 刘向阳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问:“到湖城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情,就是来看看您。” 这是个美丽的女子,但是,除了漂亮一点,没什么别的才干,前一阶段,一直在找妻子找女儿,现在已经尘埃落定,妻子找不回来了,女儿也相当于住在一起,好像没什么遗憾了。但是晚上吃过饭回家以后,空荡荡的房子,还是有些寂寞,开始考虑,是不是需要再成家?但是,过去的妻子那么漂亮,现在的女儿也那么美丽,一般容貌的女孩子,他还真看不上,这一个当模特的,颜值倒还可以,但是攀附的心思特别重,会不会只是为了图自己的家当?那可是要留给女儿的。还是考验考验吧。 于是就说:“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可看的?你们年轻人,还是去看看花花世界吧。” “刘总,过去你对我那么照顾,我在你那里还赚了些钱,得了那么多好衣服,我就在想,怎样谢谢刘总。听说你搬了新家,我来贺喜贺喜,哪里知道到了工厂,没有找到你。”冷非说得有几分委屈,跟着恭维道,“刘总,你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哪里变成老头子了呢?” “呵呵,已经50招手了,不是快要年过半百了吗?一岁年纪一岁人,我把总公司安放在这里,离我的老家潼南县也不远,就算落叶归根了吧。环境是不是不错?” 冷非一走进小区,感觉果然名不虚传,金域华府名字好啊,黄金地段,华丽的府邸,里面不仅有小桥流水,不仅有雕塑凉亭,更主要的,绿化不错:林木深深,翠竹片片,像幽静的公园一样,简直是洞天福地。再看见一栋栋的别墅,更是不同凡响,中西合璧、独立成栋,前面有庭院,后面有庭院,绿树环抱,芳草遍地,刘总家居然有两百多平方米。 一进大门,客厅也不同反响,简洁中带着豪华,崭新的家具,齐备的家电,作为一个家庭,可算是样样不缺。 过去,只觉得这个男人生活太简单了,像苦行僧一样,办公室就是家,最多在小小的宾馆有间客房,两只箱子就能搬家,没有这么简朴的老总。现在住进这么高档的小区,有这么华丽的住所,似乎身份地位更加提高了。 迎面看见开门的刘总,发现皮肤白皙了,脸颊丰满了,个子更加伟岸。也才几个月不见,怎么过得这么风光滋润的呢?不由得更加仰慕。 她把两盆绿色植物递上去,笑得有点腼腆:“刘总,恭贺你乔迁之喜,我们穷人,也送不了大礼物,一点心意。” “谢谢你。”刘向阳接过来,看见对方的面孔像苦笑一样,并不多喜欢,但是看见两盆生机勃勃的植物,欣然接过,放在窗台上,说:“你有心了,一草一木,都是净化环境的绿色植物,不错,我喜欢。” 然后,让她进屋,在沙发上坐下来,说给她倒茶去。 沙发是真皮的,四周打量一下,没有什么女人的气息,刚刚放心,突然抬头一看,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大大的油画,古色古香洋里洋气的,还有彩色的壁画,像是电影中的教堂景象,墙上的女人在壁画中,彩色的地面上又站着一个中国姑娘,正抬头看着壁画,神情专注优雅,身材苗条修长,面庞怎么那么熟悉? 这个姑娘虽然动人,但是和自己比起来,论相貌还差一点,可是在古老的西方建筑中,格外端庄漂亮,衣着朴素,亭亭玉立,带着江南的俊秀雅致,气质特别好,简直让自己相形见绌了。一眼就看出来,是自己的熟人,也可以说是半个朋友了吧,居然是刘苏悠悠。对了,她不是出国了吗?是到德国,油画的背景是西方教堂,壁画里的女人是圣母玛利亚。 冷非没有多少见识,但是看过不少外国电影,如果不是画中人是自己认识的刘苏悠悠,她会以为看见的是电影中的一个镜头。但这明显不是照片,而是油画。刘向阳从哪地方弄过来的?为什么挂在这里?坐在沙发上就能明显地看到。 她并不喜欢美术,但是,与席况谈恋爱期间,看见他画油画的,也画过自己,画得也很漂亮,但是人像没有这么大,也没有看见他拿出去卖,后来他要分手,问他那些画到哪去了?他说烧了。 现在也不会画自己了,画更加年轻的女孩子,那就是他现在的对象——刘苏悠悠。想起来就充满憎恨——就是因为她。席况把自己甩掉,曾经,想斥责刘苏悠悠是第三者插足。但是,席况要和自己分手的时候,她也多次了解,刘苏悠悠已经大学毕业,回到了湖城老家,他们两个好像没有接触。自己到湖城去找刘苏悠悠的时候,明明显显,她和一个医生谈恋爱。什么时候,刘苏悠悠又甩了那个医生,又与席况搞在一起了?难道,他们也分手了吗?是她又来追刘总,还是刘总追求她呢? 这个姑娘不简单,看起来那么清纯,想不到这样有手段,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心如止水的刘总,自己都看不上,却把这个女孩子画像挂在房间里,原来,老不正经,打算老牛吃嫩草,嫌弃自己年纪大了吗? 见刘总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冷非趁机问:“刘总,这副油画哪儿来的?” “买的呀!” “你为什么买悠悠画像?” “你没看见,这画特别漂亮吗?” 他不说人物,而说整幅画,冷非盯住不放:“你喜欢这女孩?” 刘总回答得很委婉:“美丽的事物,哪个不喜欢?你买衣服,不都选最漂亮的衣服吗?” “我是说,刘总,你的房子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怎么只挂着一幅画像?为什么要挂这一个人的画像?”刘向阳总是在回避,冷非偏偏要打破砂锅问(纹)到底。 “因为刘苏悠悠是我的职工,是东风的设计师主任,我要向外面证明,我们的设计师是出国留洋回来的。”他说得有道理,但是又没十足的道理。 冷非不满意这样的回答,现在这个时代,海归人士很多,难道每个单位都要挂他们的照片吗?曾经听说过,原来的东风服装厂也很牛,还有服装参加过巴黎服装博览会,设计师的名字怎么都没听说过? 如果要论人物形象,自己怎么也比这个姑娘漂亮,刘向阳也没有说要买自己的画像。如果真正是席况画的,怎么没把自己的画像卖出来?两人并没有多少交往,为什么要买刘苏悠悠的画像?绘画的人为什么要拿出来卖呢? 单独挂出这么一幅油画,挂在沙发的正对面,电视机的显示屏都挤到一边儿去了,说不定,看电视的时候还要看看画像,怎么这么痴情?如果刘总看上这个姑娘,自己还有机会吗?心中不服气,加上有几份冲动,这才问:“刘总,你这个地方,经常有人来吧。” 刘向阳真不是个爱交际的人,坦言道:“这里不是旅馆又不是饭店,为什么要人来呢?” “你恐怕,不希望有人能看见这幅画吧?” 看这幅画的人,除了帮他搬家的,再有就是司机小李、副总向南方,哦,还有伟业房产的薛逸凡,其他的人,真不希望他们看见这幅画。于是说:“我买来的,自己欣赏,为什么要给别人看呢?” “我想也是,这一副油画,可能看的人不多。”冷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如果,我对你们厂里那些工人说,你把你的设计主任的画像放在自己的沙发前面,每天都仔细端详,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看法?” 威胁我吗?刘向阳一听,就明白冷非的意思了,怀疑我居心不良吗?我就不应该让她进来,那不更说明我心虚了吗?冷非在厂里认识不少人,真正要说出去,还真不好解释,对自己说不定还有一些负面影响。于是就放缓和了语气说:“我觉得,没必要对外面说。” 冷非笑了,笑比哭还难看:“你以为,这画中人会随时跳下来和你作伴吗?刘总,我怀疑你,是不是……” 刘向阳收敛了笑脸,面孔晴转多云“是不是什么?怀疑我有病?” “是的,我实在不能理解,刘总,你是个英俊的男人,一个年富力强的男人,居然这么有定力,老神在在的,好像不太正常,难道你还有什么理由说得通吗?” 242、愿意接纳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这个女人也真放得开,她的意思,不就是说,连她这样的美女都看不上,不近女色是有病?上一次在旅馆里,已经说过了哇,他叹了一口气,坐到侧面的沙发上,这才说:“是的,你的意思在怀疑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是孤身一人,我有病吗?没有,我很正常,只是不想那些事,因为我是个传统的男人。我是结过婚的,并没有离婚,始终在寻找我的妻子女儿……” 她迫切地问:“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但是,我的妻子过世了……” 对方头脑低垂,声音哽咽,冷非有几分难过,又有几分窃喜,还是装着沉痛的样子说:“刘总,我非常佩服你,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就为了找妻子。非常遗憾,为你痛心,顺便节哀。”“谢谢。”刘向阳说的很诚恳。 “但是,我看你最近气色挺好的,完全不像很悲痛的样子,说明,你已经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了,而且你现在似乎很幸福的样子,难道,你从感情的深渊中走出来了吗?是不是又找到新欢了?” “哪里有?我还是孤家寡人。”对方问得直接,他也回答得很直接,没有说,精神的振奋是找到了女儿,而且发现女儿很优秀,还可以天天和女儿在一起。但却是秘密,不能与别人说的秘密,连女儿也不能说的秘密。 “既然如此,你真正幸福吗?你不要人陪伴吗?” 这话把刘向阳说中了,仅仅是女儿双休日不在家,也就两天没在一起吃饭,他就觉得孤单得要命,就像从温暖的房间进入旷野,寒风阵阵。万一女儿不认自己,不是更要坠入苦难的深渊吗?只有说,“谈不上幸福,至于陪伴吗……” 冷非看出他转瞬而逝的不安,劝告道:“别人都说,失去恋人的痛苦,需要用另一段感情来弥补,你是不是看上了这个女孩了?她同意接纳你的感情吗?” 似乎,触到了他的逆鳞,刘向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冽如锋锐的刀刃,一双凤眼凌厉清冷,语言也冷冷的:“千万别说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她不甘心地说:“怎么没有呢?现在都看得出来,你总是不自觉的去看了一张画,眼睛充满柔情,充满溺爱,这是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目光,不要自欺欺人了……” 这个女子并不聪明的,她都看出来了,刘向阳心情郁闷,如果传出了口风,自己的形象就完全毁了。让女儿知道了,那个秘密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不说破,女儿会鄙夷自己,说破了,女儿会迁怒自己,当前这个形势下,两个人的关系十分尴尬,怎么样都不会有好结果。 只有换一种思路——确定自己的恋爱关系,也该考虑自己的生活了。眼前这个女子,既然对自己反复追求,动机并不高尚,但也不过就是世俗的标准,不就是贪图自己的钱财吗?凭她的样子,也不是找不到有钱人,自己本人条件也不错,不是外面疯传的那些霸道总裁。过去都有这样的说法:“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眼前的这个女人,图自己的钱财可以理解,不就想吃好一点,穿好一点,住得好一点吗?自己还是供得起的,先安抚她再说。 不是每个女人都像自己女儿一样,有追求,有理想,有自强不息的精神。通常的女子,不仅比女儿比不上,就连比自己的妻子也有距离。当初苏秀兰嫁给自己的时候,绝对不是图自己的钱财,因为那个时候自己一穷二白。为了有立足之地,为了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还因为自己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 他把茶杯推了一下,让她喝茶,然后正色道:“冷飞,你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胡说八道,如果说,男人看女人的目光是什么样的,我对你,倒是有这个目光。” 冷非欣喜若狂,恨不得马上就扑过去,可是,刘向阳坐在单人沙发里,她坐在长沙发上,两人是垂直的角度,只有往边上挪动了一下,想和他靠得更近些。说话的声音都有一些颤动:“你,你真的喜欢我?” 刘向阳并没有直接回答,拿起自己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说到:“我知道你的心思,也曾经给我出过力,但是,你到我这里来,能做些什么呢?” “向阳,我能做的也不少,可以做你的私人秘书,可以做你的贤内助,你看,你在家里,冷冷清清的,我如果能够来帮你一把,照顾你的生活,让你安心工作,贴心的陪伴的,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到商场去站柜台。” “你还年轻,我比你大得多,差点儿大20岁呢,你图什么?图我的财产吗?我可是要留给女儿的。”刘向阳直言不讳。 “天打五雷轰,我是那么势利的人吗?的确,我爱虚荣,我喜欢穿好的戴好的,但是,我绝不是为了图你的财产,留给你女儿就是了,她在哪里?” “那不是你管的事,”刘向阳冷静地说,“如果我们真正结合,既然生活在一起,当然,你有享受的权利,但是,那是指结婚以后的财产。从结婚那天开始,往前面推,那些财产都要留给我的女儿。” 这个家伙,是个女儿奴啊,那就是说,一个总公司,两个分公司,还有一家商场,都是他女儿的,我就是和他结婚了,不也是一无所有吗。冷非心里凉了半截,但是一想,他的女儿在哪里?就是找到了,也不会现在就给女儿吧。他还在生产经营,基础越大,增值越多,以后还要继续发展的,不会马上就分财产,现在不过是生活消费,以后创造的财富,也就有自己的一分了。于是装得很慷慨的样。 “我们可以去做个婚前财产公证,以前的都是你女儿的,以后如果发展起来,那还是我们共同的财产。”说到这里,冷非觉察到了,怎么都在围绕着财产说话呢?应该回答他前面的疑问,“你年纪并不大,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我也不年轻了,作为大龄女孩子,快要到而立之年了,一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相信,我们还能够走到一起的。而且只要有爱。年龄不是障碍。” 接着,冷飞就诉说自己对刘向阳的仰慕,绵绵情意,诉说衷肠, 刘向阳也是正常的男人,对年轻美貌的女子,也产生过好感。过去,拒绝了她的靠近,是因为还在寻找妻子的过程中。始终有个念想,要和妻子女儿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现在妻子已经没有了,这一道障碍也解除了。尽管有女儿,也非常想认女儿,但女儿未必能认他,不能恢复正常的父女关系,还不是恢复的问题,是建立的问题,将会有更大的失落。 如果自己有家庭,能够和妻子再生孩子,也是有可能的。前妻那么漂亮,他不愿意委屈自己,如果从容貌上讲,冷非还胜过前妻,能满足男人的虚荣心,没有理由推开。她说不是为了金钱,要验证这一点,有的是办法制约。婚前财产公证,以前那些财产留给女儿,那也够了。 如果结婚以后再有积累,共同分享也是说得过去的。女人有没有工作,那都不是主要的问题,只要会做家务,会照顾自己,相夫教子,尽到妻子的责任,那就不错了。现在有这么一种说法,老夫少妻,不仅仅是为了享受,是为了自己年纪大的那一天,有人在跟前照顾。等到自己衰老了,哪怕有女儿在跟前,她也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需要照顾。作为父亲,也不能够给女儿增加负担。 与这个女人认识不少时间了,也相处过,有一些了解,比另外再找别的更放心一点。 虽然她没有专长,年纪还不算太大,可以学习。其实,也不需要她在职场上打拼,如果考验一下,能够承担家务,能够温良贤淑,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还有一点,她刚才拿住了自己把柄,看见我挂悠悠的照片,产生的误会还没办法解释。如果要散布流言蜚语,对自己不利、对女儿也不利,一世英名,不能坏在这里。 还有一点,他知道,冷非和自己的准女婿谈过恋爱,至今念念不忘,上一次,只是因为冷落了她,她就回省城了,是不是再去纠缠席况,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儿。刘向阳看好这个大学教授,不希望女儿这桩婚姻受到威胁。如果自己把她栓住了,就能保证女儿那边婚姻的稳定发展。 一旦决定,他也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对冷非说,过去,没有想到这方面问题,因为还希望找到妻子,现在绝望了,自己没有包袱,可以打算建设新的家庭,两人先接触,慢慢培养感情。 说话时间,已经半个下午了,要考虑吃晚饭的问题。其实,悠悠已经给他安排了这几天的菜肴,都是半成品或者成品,他只要到悠悠的厨房,用微波炉加热,煮点饭,蒸点菜,就可以解决的。 现在多了这个女人,既然愿意和他走近一步,那就要考验考验。于是就说,快要到吃晚饭时间了,打算怎样解决晚餐? “我们还是到饭店吃饭吧。”她脱口而出。 “以后你和我过日子,也都靠吃饭店解决一日三餐吗?”刘向阳问。 冷非马上警觉起来:这是在考验,我会不会过日子呢?于是说:“我在家里是老大,什么家务活都是我干的。尤其是现在没有工作,又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了。要不然,我给你露一手?” “我这里没有开火,家里一无所有。” “那我们就去采购一番,让你看看我的厨艺怎么样。” 刘向阳就要她到厨房里看看,果然是一无所有,除了炊具,油盐酱醋茶都要重新购置,她心中有数了,就掏出手机,列了一个清单,说需要买些什么,和刘向阳一起走出来别墅,还问他车子在哪里? 刘向阳说,超市就在小区的门口,难道这点路都不能走吗? 既然打算在这里生活,当然要听从刘向阳的,她就说,不是的,如果平常买东西,超市在门口,距离不远,既然当过模特,还怕走路吗?但是今天要买许多东西,还是要开车出去吧。 刘向阳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开车到了小区附近的超市,停车下来,两人走进超市。靓男美女,高大帅气,像是磁铁一样,吸引了众多的目光,变成了焦点,他们却并没有在意。 一直到有人喊她,冷非才抬眼看过去,准备出超市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女孩子先就喊了一声:“冷老师——”小伙子喊了一声刘总,一看,呵呵,原来是模特队里的。女的叫郝叶苗,男的叫张大雷,很乡土的名字,再加上土巴巴的普通话,模特训练的当初,两个是最不像模特的青年男女。 虽然土头土脑的,但是都有悟性,又特别听话,经过训练以后,虽然不出众,也拿得出手,没想到他们两个是一对。冷非就笑笑点头。 刘向阳看到自己的职工,开始有点不自在,对方打招呼,也没有响应,偏偏冷非伸出手臂挽着他,他更有些窘迫了。想要把手抽出来,冷非拉得更紧了。两个年轻人早就认识他们,还在一起吃过饭,看到他们两个手挽手,心照不宣,互相望了一眼,小丫头胆子大,说从来没见过刘总进超市,今天来买什么? 刘向阳回避不掉,回头一想,不就是要这样的效果吗?也就说:“为了招待你们的冷老师,她也说给我做饭,就要品尝一下她的手艺。” 被暴露关系,冷非觉得很自豪,还问了一句:“你们也住到这边来了?” 郝叶苗扬起笑脸回答,说也住在金域华府,所以都到这个超市来购物,说完摆摆手就走了。 冷非有几分吃惊:“他们也住金域华府?这可是高档小区呀,就两个卖衣服的,他们哪来的钱买这样的豪宅?” 刘向阳说:“不要看不起他们农村来的,张大雷的父亲,也是一家乡镇服装厂的厂长。”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农村来的少男少女,还住在湖城最好的小区,小丫头纯粹是个柴火妞,居然嫁给一个厂长的儿子,自己比他们哪一点差了?如果不把刘向阳套住,那这辈子就太亏了,现在就要当家过日子了。于是,挽住刘向阳的胳膊,就往超市里面走了。 郝叶苗和张大雷两个已经领了结婚证。郝叶苗其实刚满18岁,还没到晚婚的年龄,他们是在乡镇上扯的结婚证,男方父亲是厂长,女方母亲是会计,都是镇上有脸的人物,办起事来当然方便。现在又住进这么好的房子,父母都来看过了,催着他们赶紧把结婚证办了,这样就可以明铺热盖,住在一起了。只是,婚礼还没有办,准备到过年的时候,回家去办一场,在城里办一场。两个最年轻的一对,却最先把婚事解决,所以到哪里都以夫妻关系出现。 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下午应该是郝叶苗上班,但是张大雷要买鞋,她也要买鞋,提前叫一个店员帮她看柜台,然后两个人一起出来了。到了超市,买好了鞋子,还买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两个人要往回走,就碰见了他们的总经理兼董事长。 开始,两个人都有些胆怯,因为正是上班的时候,而且卖的是东风的产品,最少要留一个人在柜台上的。现在两个人一起出来,被老总发现,询问起来,还不好交代。虽然卖多卖少是自己的事情,但是,在商城里,不能一个柜台上没人,这还是有规章制度约束的。 哪里知道,他们碰见了刘向阳,而且,边上还有个大美女,就是教他们服装表演的模特,一个高大英俊,一个时髦漂亮,走到商场里十分惹眼,一下就让他们看见了。 他们两个要躲闪也躲闪不及,以为要倒霉了,但是,那两个人根本没想到他们空岗的问题,刘向阳还有点不自在,冷飞却带点炫耀的意思,大模大样地挽着刘向阳的胳膊,俨然以情侣出现——何止是情侣呀,简直是老夫老妻的模样。 走出超市,只能看到那两个人的背影了,郝叶苗捣捣张大雷胳膊:“冷老师什么时候来的?” “我怎么知道,你看见我才看见的。”张大雷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回答得漫不经心。 “你说,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好上的?” 张大雷不喜欢这些婆婆妈妈的问题,很不耐烦地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看,上次悠悠回来——就是准备出国前的那天,应该有一年了吧,刘总请吃饭,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就显得与众不同。” “你管他们那么多事儿干嘛?” 郝叶苗不顾身边人的不耐烦,依然八卦:“不对,那个时候,冷非好像还在与席教授谈恋爱,那天教授很不高兴,他们两个还在斗嘴的……” 张大雷实在无语,这个小丫头别的也还好,就是像个包打听,管的也太宽了,他很不耐烦,叫她赶紧走。快进小区了,郝叶苗又想起来了:“乖乖隆的东,这都一年了,怎么冷老师到现在才来呢?这么长时间,她也出国了吗?” 小伙子干脆不理身边的女子了,迈开大步往前走,小丫头这才赶着追上去,但是跟着就想,这么巨大的发现,明天一定要告诉商城的那些柜台姐妹们。 两个人走了,刘向阳还是有些心慌,怎么忘记了,这个地方也有自己的员工,从来没有和哪个女人手挽着手,第一次如此这般,就被下属员工发现了,会不会传出去,影响自己的声誉呀。 243、缓冲安置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但是,不是就要这个效果吗,要不然,家里挂着刘苏悠悠的照片,还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传出去更不好了。妻子也死了,女儿也找到了,自己也该成家立业了。到时候,就是悠悠不认自己这个父亲,也不至于在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场。 但是,不管我娶什么女人,都将是悠悠的后妈,她是不是能够接受呢?如果互相不认,那可以不管不顾,可是,想悠悠喊自己父亲的呀,那么无论如何,也得悠悠答应才行。 她们相差岁数不多,这样一个小妈,叫她将来怎么喊得出口? 过去看她们相处还不错,比另外找一个她不认识不了解的女人强。如何让悠悠同意?让她接受?刘向阳也有顾虑,自己买了东西,自己开伙了,就说明,不能和悠悠在一起吃饭了,两人不就少了一些接触的时间了吗?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让悠悠到自己家里吃饭,这不减轻女儿的负担了吗?就看现在这个女人会不会做家务,做的饭菜如何…… 两个人就像抢购一样,购买了炊事用品,各种调料,多种蔬菜,几种肉类,就是进入小区,搬进家门,两人都跑了两趟。 回到家里,全部把东西放进了厨房,刘向阳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让冷非下厨。她还有点儿不甘心,问刘向阳:“时间不早了,要想早点儿吃晚饭,你是不是帮我洗一洗晚上要烧的?” 刘向阳不动声色地说:“我不等着吃晚饭,什么时候做好都行。” 他的意思,就是根本不下厨房。冷非只好一个人进去,静悄悄地做事,好在轻手轻脚的,没有打扰刘向阳,动作很麻利。似乎把准备工作做好了,冷非才伸出头来问他想吃什么?吃不吃辣的。刘向阳说,她做什么吃什么,能够吃辣,特别喜欢吃川菜。 冷非放下心来,可以随便做了。一个小时以后,三菜一汤就做好了,端到桌子上,还是有模有样的,喊刘向阳吃饭。他才坐上桌子边,拿起筷子,每样尝了一口,没有悠悠烧的好吃,但是也能凑合。 问她在哪里学的厨艺?她说无师自通,下面有个弟弟上大学,父母都上班,从小看父母烧的时候,就跟着学了。吃得苦,动作麻利,讲究卫生,还是个不错的女人。如果她在家里烧菜做饭,自己也不要寄人篱下了,只要愿意学,让悠悠教她做川菜,这样大家都有口福。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冷非说,家里很干净,看起来,刘总还是个勤快人,等一会儿洗碗洗筷子打扫厨房,这些活也包了吧。 刘向阳就说,自己是从来不做家务的,一个礼拜喊人做一次清洁。冷非就说,何必喊外人呢,还要付出,她顺便就打扫了,收拾厨房也不是大问题。冷非在厨房里忙了一阵了,手油腻腻的,突然就有些不情愿了,伸出头来撒娇地问:“你就心甘情愿当大老爷吗?能不能和我一起来收拾一下厨房?” 刘向阳很坚决地说:“你难道不知道我情况吗?过去,我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不是吃食堂,就是吃饭店,你什么时候见我收拾过碗筷,做过家务啊?你没有来的时候,我都是在别的地方吃。如果你不愿意干,那就不要干,你认为我的公司哪个职务适合你?你不干了,我也有机会到别的地方吃,也不要洗碗筷的。你看着办吧。” 其实,他在隔壁,都是悠悠做上半场,他做下半场,洗碗筷收拾厨房都包干了。但是那关系不一样,那是父女关系,做菜的是女儿,收拾碗筷的是父亲,顺理成章,无可厚非。现在关系不同了,这就是个花瓶式的女人,他不愿也没有心思带花瓶四处游荡,暂时只有让他当家庭妇女,还愿意做,就能继续发展关系,娶一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如果她不能胜任,以后再考虑其他的女人,于是心安理得的享受女人的照顾。 什么都做好了,冷非这才开始参观各个房间,然后还扬起俊俏的脸庞,问她住哪一间屋子?一脸的媚态,还没有等到对方的答复,就说想睡主卧。 向阳看着对方,那一张面孔,洁白无瑕,像是剥了壳的蛋白,找不到一点缺陷。脸颊小而精致,睫毛浓密卷翘,鼻梁挺挺的,嘴唇薄薄的,只是笑起来法令纹很深,像是有一种苦涩。他萌动的心跳减速了——好事不在忙中取,不能这么快就登堂入室,还要听听女儿的意见。 于是说:“我才到新家,住的时间不长,自己还没有习惯,你也不必要这么快陷入进来。这样吧,先跟刘苏悠悠住一阵,你们两个就算同事吧,也算朋友,她也是一个人住,你们两个先做个伴。” 冷非马上冷了脸,但是听到那个“先”字,还有个盼头。 刘向阳要把她打发出去住,也是想她们先得有个磨合时间,也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机会。另一方面,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不想一下子进入实质性的交往。其实,年轻的时候在南方打拼,也有过接触异性的时候,也曾经荒唐过一些日子,只是在看到向南方成家之后,还是想找到妻子过稳定的生活。 一旦下了决定找妻子,就再也没有和女人苟且的情况发生。现在这么一个大美女在眼前,白天还好,可以保持距离,如果晚上再一起看电视,住在一个空间,擦枪走火不太容易避免,起码现在不应该发展这么快。 手机响了,是悠悠打来的,这两天没见,就让他有些想念,迫不及待地问:“你回来了吗?” 手机里传来女儿的声音,似乎有点疲惫:“刘总,我回来了,马上烧晚饭,今晚上想吃什么,天都黑了,是不是简单一点,吃面条或者是速冻水饺?” 刘向阳说:“我这里到了个客人,她帮我烧的饭菜,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烧着吃吧。” 去省城玩了两天,席况的父亲依然不在家,和他的母亲一起,最多三个人,席况主动烧菜做饭,不知道怎么献殷勤才好。刘苏悠悠进一步密切和未来婆婆的关系,然后三个人一起去省城的名胜古迹玩了两天,再回来就已经很累了,也想省事。刘向阳不来吃饭,她落得轻松。下了一碗面条吃了,刚刚收拾好碗筷,还说洗个澡呢,门铃就响了。 这么晚有谁来?她去开门,首先进屋的,居然是冷非,刘苏悠悠有些惊讶,习惯性地喊了一声老师,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跟着进门的就是刘向阳,对悠悠说:“这就是我的客人,你是不是把她当客人?” 刘苏悠悠才从席况家里来,现在的对象,就是冷非的前任男朋友,怎么想心里都有点膈应,似乎也有点为难。但是,和席况的恋爱,是在他们两个断绝关系的情况下——是不是断绝了,是不是藕断丝连?她至今还有点怀疑。不过席况是这么说的,她也没有追究。恋爱自由,自由恋爱,想想也没什么。 但是与冷非一起搞过服装表演,这还是自己的老师,不仅学到了走猫步,而且凭借这种本事,在国外的大学里大出风头,连带自己的服装表演,也获得了圆满的成功。后来又一起到外面去卖服装,刘苏悠悠与任何人都合得来,马上很高兴地说:“欢迎欢迎,既然是我的老师来了,怎么不早说?我早点赶回来,好好的招待招待你。” “哪里要你招待?”冷非一边进屋一边说,“以后你要上班的,如果忙不过来,我还能帮帮你的忙。” 悠悠以为她说客气话,也顺口说:“那好啊,帮我们烧饭做菜怎么样?让我享享大姐的福。” 一声“大姐”,让刘向阳心中一动,错了,辈分错了,站在一边说:“”还是不要称姐妹吧?叫她老师就可以了。” 悠悠引他们到客厅坐下。这屋子比刘向阳小得多,但是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房子,能住到这里,可比自己全家人住的地方都宽大都漂亮,羡慕不已,于是就说:“还是我们悠悠能干,出国去发了洋财,回来马上就买洋房别墅了。” 悠悠很坦诚地说:“哪里呀,我是去学习的,又不是去挣钱的,业余时间打工,赚了一点钱,还加上我的房屋拆迁费,勉勉强强,只能买这一半的房产。” “哦?那这个房子另一半钱是你借的吗?” “不是的,席老师出一半钱,我出一半钱,我们共同购置这房子。” 看她说得鱼不惊虾不跳的,那么坦坦荡荡,冷非有些惭愧有些嫉妒又有些悔恨,还有几分不甘心,问:“你和席况,你们走到一起了吗?” 悠悠的眼白泛着微微的蓝,更显得纯净,语气淡淡地说:“不知道你说的走到一起什么意思,但是我们现在作为男女朋友,在一起相处,而且是奔着结婚为目的的方向走。” 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说现在的男朋友,说得这样毫无顾忌,让沙发上坐的另外一个男人情何以堪?冷非扭过头去看刘总,他毫无知觉一样,面不改色心不跳。亏他,还把悠悠的画像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还朝夕相处,眼前这个女孩子知道吗?她的心思根本不在你这里,而且水性杨花,换几个朋友了,这一个来的也不光彩。 非要揭穿她的面具不可,于是说:“刘苏悠悠,你也知道,我是最先和席况谈恋爱的,后来,他舍弃了我,选择了你,你说,你是不是有第三者的嫌疑呢?” 用“嫌疑”二字,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穷凶极恶,但这个词实在是个贬义词,是引发所有女人都痛恨的词,是社会都不容许的词,是破坏家庭、自私自利、不讲道德的词。 “什么叫第三者?”刘苏悠悠被这个词刺激到了,正端过来两杯茶,手一抖,茶水溅落,掉在穿人字拖的裸露脚背上,赶紧放下茶杯,跑到卫生间去,开着花洒,用冷水冲脚。 有心想跟过去,看看女儿烫到哪里了?可是跟前有这个碍眼的女子,刘向阳不高兴了:“话不能这么说,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席教授和我交情不浅,据我了解,他是和你先谈恋爱,但是,你们两个没有走到一起,他认为你不适合他,终止了与你的恋爱,他再去追求刘苏悠悠的,一直追求了两年多,一直追到国外,今年3月份,他要回大学教课了,悠悠才答应了和他交往,没什么不道德的地方。而不是你们谈得好好的,悠悠插足进来,挑拨离间,让你们的关系破裂,她才趁虚而入的。你不要歪曲事实!” 好不容易笼络住的男人,现在红眉毛绿眼睛的,让冷非胆怯了,缩回脖子,嗫嚅着:“我,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旁观者清,我看得很清楚,事实也是这样的。如果说人生只能谈一次恋爱,谈第二次就是有第三者了,那岂不是说,爱情没有反复,没有波折?这是不是从一而终的封建伦理?”刘向阳很气愤,原来的笑脸荡然无存,对冷非横眉冷对,“据我了解,完全是席况追求悠悠的,如果你认为你有道理,让悠悠退出来,你回省城去,再去追求你的初恋——” 冷非后悔莫及,其实,她应该高兴才是。因为,她和席况是早就没戏了,因为自己的贪婪、自己的无知,两人根本没有共同语言,的确是席况不喜欢自己在前面,她已经彻底放弃了。而且,自己现在追求的是刘向阳,既然刘苏悠悠和席况走到一起,那就是说,她和刘向阳没有关系,即使刘向阳单相思,也不会有结果的,自己的机会不是来了吗?现在惹得刘总生气了,如果他再抛弃自己,还有路可走吗?女人三十三,倒了半边山,千万不能一头塌了,一头抹了…… 想到这里,她马上侧过身子,双手抱拳,连连向刘向阳作揖:“刘总,对不起,我说错了,我现在只对你有好感,绝对没有二心,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刚才是……” “不管你刚才是什么,必须向刘苏悠悠道歉!” 刘向阳刚把话说完,见刘苏悠悠从卫生间出来,马上站起来询问,刚才开水烫得严重不严重? 刘苏悠悠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冷非见刘总对这个姑娘这么关心,心里头酸酸的,但也站起来走过去扶她坐下,看了一下脚,没什么关系,这才抱歉地说:“刘苏悠悠,对不起,刚才说错了。我也想通了,我早已经和席况彻底断绝了关系,我不会打扰你们的。不过,你们分居两地,来往方便吗?” 本来就没什么值得批评的,刘苏悠悠见她态度诚恳,也释怀了:“没什么,现在,高速公路全线贯通,一个小时不到,就到了省城。他也随时可以过来。分居两地,也有好处,可以保持相对的独立性,更有利于自己事业的发展。” 冷非又为她抱不平了:“席况也不是没有钱,他家里的人虽然是公职人员,但是收入都不低,他还画画卖钱,怎么还要你出一半房钱?” 244、错误估计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嘴上这么说,但她心里却想,席况过去对自己那么大方,花的钱,两2栋房子都买得起,现在只愿意出一半钱,是不是不拿刘苏悠悠当一回事啊? 悠悠并没有看出她的心思,自得地说:“是我提出要求的,房子他先买下来,但是我会付他一半的钱,经济独立,才能获得最大的自由,我也不是没有能力,何况,我现在的工作,每个月还有10,000块钱的收入呢。是不是啊?刘总。” 刘向阳点头说:“应该的,对于给我们公司作出重大贡献的海归人士,我应该重用,而且应该给予高额的报酬。” “什么?每个月工资1万块?”冷非听了花容失色。 “这有什么?如果留在国外,她的收入会更多。”刘向阳进一步补充,“我听见焦安子说了,当初悠悠在那边,一个公司的老板,采取逼婚的形式,非要强留她在德国。幸亏邱海明在那里进修,冲破阻力,才把她营救出来。这样爱国又有真才实学的留学生,我怎么能不重用呢?” 冷非开始是羡慕,羡慕一个月的收入能有1万块,自己家里全家人的收入也只有1/10。然后又嫉妒,还没有自己漂亮,还没有自己这么大年纪,还是向自己学的走t型台,怎么能有这样高的收入? 可是回想到曾经一起工作的时候,这个姑娘一贯那么自觉,拼搏,有一股向上的锐气,不计较自己的个人得失,处处为他人着想,这样的姑娘不但男人喜欢,自己也是很喜欢的。听刘向阳刚才一说,国外的老板都想留她,要是自己,巴不得留在国外呢,可是还要回来。席况买了房子,她还要付一半款,相比自己,总想占别人的便宜,和这样的姑娘怎么能相比呢?于是自惭形秽,哑口无言。 伟业房地产公司突然宣布,双休日不放假,突击装修。 首先改造的是老总的办公室,然后是办公大厅、过道,甚至电梯里都焕然一新,全部换成了西方哥特式的建筑教堂内部图像,挂上了宫廷灯,简洁的桌子椅子也换了,换成花里胡哨的曲线玲珑的办公设施,走进去,像是进入了欧洲中世纪的城堡。 众人搞不明白什么意思,一直到周一早上老总上班才宣布,所有公司成员不准外出,因为,东风服装总公司要来人,是设计师主任刘苏悠悠来测量人体,为做职业服装量体裁衣,事关公司形象,每个人必须严肃对待。 从他开始测量,刘苏悠悠和张大雷到了那里,就看到这样一种景象:两个前台小姐,都穿着公主纱裙,把他们迎接到办公室里。进去一看,哪里是办公室呀?简直就是维多利亚的的宫廷。 一个穿着燕尾服的青年走上前来,弯腰鞠躬,一手附胸,一手摊开,敬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而且朗朗道:“欢迎刘小姐光临!” 刘苏悠悠忍不住笑起来了,这么不伦不类的地方,如此稀奇古怪的桌椅板凳,居然打扮得不中不西的男人,是一个房地产企业的老总吗?忍俊不禁地问:“你们公司,怎么是这么一种格调?” “这是为了投其所好,希望你能喜欢!”薛逸凡回答得十分认真。 “有没有搞错?”悠悠四周一划拉,摇头说,“人类进入21世纪了,我是在中国的土地上,我们进入一个现代化的办公室,对于你这些,我一点不喜欢,因为,都是伪造古董,崇洋媚外,我相信谁也喜欢不来。” “不要口是心非了,知道你是喜欢的。”薛逸凡想起了油画中的姑娘,不就是眼前的人吗?在那个中世纪的教堂里,神情那么专注,不喜欢才怪呢。然后招待他们坐下来,办公室里的沙发已经搬走了,他们只好坐在宫廷椅子上,硬邦邦的好难受。 薛逸凡打了一个响指,穿公主裙的姑娘进来,给他们端上咖啡、奶酪,要他们先吃一点儿,喝一点儿。 刘苏悠悠说,早上是吃过早饭来的,这才刚过了一个多小时,怎么还能吃得下?他就说,这是他们的待客之道,一定要他们先喝咖啡,然后再吃奶酪。而且还坐在他们的身边,也要一起品尝。 刘苏悠悠耐不住性子,一百多个员工都要测量,这样耽误时间就来不及了。但是盛情难却,即使不喜欢西洋这些玩意儿,也勉为其难,两口就把它喝下去了。 他还说她喝得不对,说咖啡要慢慢品尝,不是这样喝的。 “我从欧洲来,但并不代表我喜欢他们那些洋派头,我还是喜欢我们中国的茶,我喜欢中国的油条豆浆面条,不要来这些虚的,支持我的工作,就是要让我早一点开展工作。” 薛逸凡马上就说:“那你给我们设计的西装,不也是从国外引进过来的吗?” “错了,我给你们设计的是制服,你选用的不是西装,胜似西装,所以不能牵强附会哟。”说完,她就介绍跟过来的张大雷,说是他们设计室的骨干,跟着拿出一个本子,在一边记录,让张大雷拿出一把卷尺,要给薛逸凡测量。 薛逸凡马上后退一步说:“不对不对,刘小姐跟我说过,她要亲自给我测量。” “我说,是给你们测量,还有那么多职工哩。”刘苏悠悠跟着说,“男女有别,我给女职工测量,张大雷给男职工测量,他个子大,还是他测量方便一点。” 薛逸凡还是坚持要刘苏悠悠给他测量,而且要把张大雷赶出去:“你们不是说量不完吗,应该分头行动啊,为了避免纠纷,小伙子,你去量男人的。” “薛总,你是男同胞还是女同胞呢?”刘苏悠悠打量着他。 薛逸凡说:“我们不同,领导要给领导量,我是这里的领导,你是东风派过来的领导,所以你就给我量。” 刘苏悠悠对张大雷眨眨眼睛,那意思,还是要他留下来,说:“我需要一个人记录,所以你不能走。” “你以后再记录就是了。” “衣不差寸,鞋不差分,一点差错都不能出。要不然,你再喊一个人来记录。”刘苏悠悠打断薛逸凡的话。 他需要是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便于说一点心里话,现在加一个人不方便,还不如就这样。刘苏悠悠只有给他测量,让他感受到姑娘手指细腻修长,葱根一样,这样的手,适合弹钢琴。但是,触摸在身上,也格外的舒服,眼珠子就像被磁铁吸引住一样,死死地盯着她。刘苏悠悠也不看,感受到对方沉重的呼吸,若无其事地报出了尺寸,让郝叶苗记录下来。 测量完了以后,薛逸凡不放心,说还要量一次。刘苏悠悠就说,一个人量不准,那么就应该换一个人量,让张大雷再来量一次。两个人的数据是一样的,然后两个人分开,一个人带一个助手,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地量。而且还问他们,都是在有空调的情况下穿,那么里面是穿衬衣还是穿羊毛衫。 公司办公室统一回答,说通通穿衬衫,不准穿羊毛衫,这样合体,于是他们都放出一件衬衣那么样的厚度。一直忙到12:40,才测量一半,中午就在食堂把中饭吃了,下午再继续。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两人才把最后一个量完了,就要回去。 薛逸凡拦住了他们,对张大雷说:“你坐司机的车回去,我要请刘小姐吃饭。” 张大雷与刘苏悠悠已经相处两年了,是朋友也是同事,还是她家的房客,对她越了解越崇拜,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也收了心思,然后找小对象领了结婚证,心中还是放不下这个姑娘。现在见这个老总别有用心,很是气愤,不愿意一个人离开,就毫不客气地说:“薛总,我们是来工作的,工作完了就应该放我们走,你把我们主任留在这里有什么企图啊,我们要走了。” 在自己的公司,薛逸凡就显示了他霸道总裁的强劲,毫不客气地说:“你算老几?你怎么管到我了?我跟刘小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我还到她家去吃过饭的,现在我要回报她,我要请她吃饭,这里没有你的份,你走你的吧。” 不想过多的纠缠,刘苏悠悠明明显显感觉到,薛逸凡的用意不同寻常,想要把他甩开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既然在他的屋檐下,发生冲突,大家都不好看,悠悠是个和平主义者,这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于是就说:“好吧,你要请我吃饭,那就先谢谢了。张大雷,你先回去吧,不就吃饭吗?饭里又没有毒,如果我明天没有去上班,你们再帮我报警吧。” “哪能呢,我还害你不成?真是笑话。”请动了客人,薛逸凡高兴极了,连忙就领着悠悠上电梯,下楼层,上了他的汽车,带她来到一红房子西餐馆,在湖城,这是有名的地方,也是最贵的饮食消费店。 这是为了炫富还是为了投其所好?刘苏悠悠停住脚步,马上就表示不满:“薛总,你不会这么没见识吧,以为贵的就是好的?还是认为我跟你一样喜欢西餐?” 薛逸凡说:“我不喜欢西餐,但是我看你从德国来的,你应该习惯那边的饮食了吧,我要请你,当然要请最好的。” 刘苏悠悠秀眉蔟起:“我在国外,自己烧饭,吃我们的中餐,为什么在自己的国土上,却要吃外国人的饮食呢?算了算了,你要真请我,我们就到一家小饭店,最好是川菜馆,我点喜欢吃的饭菜,你看行不行?” “好好好,行行行,客随主便,不对,主随客变,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吧,我们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薛逸凡听话,来到一个非常雅致的饭店,人不多,但是环境很优美。找了一间包间坐下来,点菜之后,他才说:“刘小姐,你知道我请你的意思吗?” 刘苏悠悠说:“你不是已经请过客了吗?” “那次不算,我只请你一个人,就为了和你说话。”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现在就我们两个人。” 他把椅子往她跟前挪动了一点,扬起大大的笑脸:“自从见了你后,我就心生仰慕之情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你?” “想不到薛总这么浪漫,就到我家吃一次饭,难道就一见钟情了?是不是吃得好就说得好啊?!”刘苏悠悠不矫情不圣母,微微一笑,通透自然。 “不对不对,不是那一次,我看到你的那一次,你的形象就给我打下深深的烙印,从那个时候到现在,我每天晚上做梦都梦到你……刘总要帮你买房子,我马上就从京都赶回来,给你买了房子之后,然后我就天天盼你回来。只是前段时间又回去,遵循家族的安排,到外地市场转了一圈,再赶回来,然后马上就去拜望刘总,他就带我到你家里去了。” 话语朦胧而不暧昧,尺度把握得不错,只是顺序有些混乱,悠悠还不太明白:我还在国外,他就见到我了,不会梦游吧?再有,他见我要到刘总家,以为我在刘总家里吗?刘总把他带到我家,是想为我们牵线搭桥? 服务员正好倒茶,薛总马上就端过来,双手捧着,恭恭敬敬放在姑娘面前:“我刚才没说清楚,我第一次见你,是见到你画像,你就是那画中人,比那外国的蒙娜丽莎漂亮多了。所以,我就产生了结识你的愿望。跟着我就预定了那幅油画。可惜,又有人想要,而且说,与你有关系,问我是要人还是要油画?我当然是想亲近本人哦,我希望看到你在生活中的模样,只有忍痛割爱,把那幅画让出去了。” 悠悠想起来了,他说的,是从油画上看到我的人样子,如果说是《春到茶山》那只是半张侧脸,看得不会很清楚。但是,席况画的大幅油画《远古的凝视》,拍摄了照片给自己,的确,把我画得比现实中还要漂亮。难道说他买的是那幅画吗?不对不对,他说,那幅画没有买下来又让给别人了。 想到这里,就问对方:“你是说,从这幅画看到了我,想把那幅画买下来,但是,那幅画被别人买去了。是不是这么回事?” “是的是的,果然,通过这幅画,我确认了,画中人的确跟你有关系,所以,我们现在才能够走到这里,希望我们的关系能够进一步发展。”姑娘果然聪明,三两句话就概括了,薛逸凡连连点头。 “买那幅画的是谁?” “开始我也不认识,这名字没听过,但是我回湖城以后,才知道,买那幅画的是刘向阳,也就是你们的老总。” 席况只是告诉她,油画卖出去了,买油画的人他不认识,如果是刘向阳,他们是认识的呀。刘苏悠悠在自己家里也才安顿下不久,每天都很忙,想不起来,也没有必要到刘向阳家里去,如果买了这幅画,每天在一起吃饭,他应该告诉自己呀? 于是就问他那幅画多少钱?薛逸凡说,那幅画不便宜,320,000。 更奇怪了,刘向阳有钱,毕竟是个老总,不但是总经理,而且还是董事长,因为企业就是他的。现在有一个商场,有一个总公司,还有两个分公司,自然是财大气粗。但是,收购公司收购商场,可能已经让他大伤元气,另外又买了别墅,还花这么多钱来买一副油画?这是为什么?他也不是一个美术爱好者,甚至看不出有什么艺术细胞,除了经常挂着和煦的笑容,对人和蔼可亲之外,就是不声不响管理企业,还真是一个无趣的人。为什么花这么大的价钱,买对他没用的东西呢? 正在沉思,薛逸凡问:“你没去他家看过画吗?” “我还没到他家去过呢。” 薛逸凡觉得奇怪了:“什么?天天烧饭给他吃,却从来不到父亲家里去,也不给他料理家务吗?” 245、对画质疑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一贯沉着冷静的悠悠不淡定了,像是听错了一样,眨眨眼睛说:“你说的什么?再重复一遍好吗!” 父女两个就住隔壁,父亲到女儿家吃饭,女儿却从来不到父亲家里去看看,难道说,有什么必要这么避嫌?明明知道我了解他的情况,还瞒着有什么意思? 薛逸凡马上就说:“你们两个是父女关系,为什么不承认呢?” “什么?我和刘向阳是父女关系?听谁说的?”刘苏悠悠莫名惊诧。 “向南方说的,他是刘总的助手,副总经理,他说的还有假吗?” 刘苏悠悠懵了,向南方和他是开玩笑呢?还是成心欺骗人呢?还是那个刘向阳老不正经了,想打自己的主意?每天要看着我的画像,还要到我家来吃饭,是真有什么不纯洁的动机,还是真想认自己做干女儿? 思前想后,好像他对自己真的很好,好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好得难以理解了。不用说,当初他支持自己创业,提什么要求都同意,就是到后来,自己要出国了,他预付了半年的工资,每月的工资是一万,让我把债务还掉,余下的钱带到国外去,也幸好有那些钱,度过了最困难的时期。 不用说,他送了一年四季的衣服,专门派司机送我去机场,还给我买了许多小礼物。后来我设计的服装,寄回来的设计图他全部要了,而且每一张图都给10,000块钱,这可是高价收买。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难道真有特别的企图吗?现在,又花32万买了我的画像,挂在他的房间里,让他每天都能看见,打的什么主意?想一想都觉得羞耻。 但是另外一想,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不说别的,他和席况相处很好,这次买画,是不是就为支持他买房子?那说明,他是支持我们谈朋友的。另一方面,他已经和那个模特好上了,冷非甚至为他做饭,虽然睡在我这里,可能没发展到那一步,也只是避嫌吧,但是听冷非的口气,他们将要成就好事的。这就说明,刘向阳对我根本没有别的企图。 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上菜,但是,这么大一个谜团解不开,哪里吃得下去?刘苏悠悠马上站起来说:“薛总,不好意思,你自己吃吧,我马上要回去,有急事。” 好不容易请来,刚刚切入正题,对方要走了?这怎么行?薛逸凡也跟着站起来,一把捏住刘苏悠悠的手腕,挽留她:“说得好好的,我也依着你,到小饭店来,你点的菜,已经开始上菜了,为什么要走啊?不是耍我吗?” 刘苏悠悠也觉得失礼了,才听他说一句话,怎么就沉不住气了?总要问个清楚明白吧?于是坐下来,要他松手,看菜上齐了,就说要吃饭。 “赶紧把饭吃了吧,然后我回去,把这个问题问清楚。” “什么问题?难道说,你不是刘总的女儿?”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是他的女儿?” 薛逸凡也迷糊了,那个向南方,一看就是个机灵鬼,他这么说,只是为了截胡,让刘总买下画,随便说个谎话吧。但是,就从他短暂的接触中,也看到刘向阳对于这个设计室主任的确不错,就是看这个姑娘的眼神,都是让人嫉妒的,为一张画,撒这么大的谎言,有什么意义呢? 管他是不是?与我们有关吗?似乎没有。这姑娘真的好,我也不图她的家世,又不想经济联姻,珍惜眼前人才是。 薛逸凡马上拿筷子端碗,看悠悠吃饭。还说今天开车来的,不能喝酒,问她喝不喝?听她说不喝,这才说:“这不是大事,你回去问问就好了。你们有没有父女关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片真心可对天,真的是喜欢刘小姐。” 刘苏悠悠马上就说:“我已经说过了,不喜欢你喊我小姐。你知道不,现在小姐是一个贬义词,我有名字,你喊我职务也行,不要用这么难听的称谓好不好?” 薛逸凡憨笑着,又给她夹一筷子菜:“我以为,你在国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称呼,既然你不高兴,我就喊你悠悠好吗?” 明明自己有名字,而且有职位,还这么叫小名,显得太亲密了,心里不太舒服,只有朋友才这么叫呢,算了算了,不跟他计较了,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分道扬镳,规规矩矩搞工作。 悠悠一边吃饭一边说:“薛总,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你是我们的客户,我很尊重你。”“我们难道不可以做朋友吗?” “做朋友也可以,即使什么都可以谈,但是不要谈恋爱。因为我是有对象的。” 他早就听说刘苏悠悠有对象了,他满不在乎地说:“有对象算什么?就是结婚了,也可以离婚的。何况,你还孤身一人,我没娶亲你没嫁,我们两个完全可以走到一起的。我在你家里吃过饭,上卫生间的时候,我都仔细看了看,连卫生间里都没有男人用过的物品,甚至牙刷都没有多余的一双,你还是一个人居住,你与男朋友都不经常往来,说明你的恋爱基础很不牢固。而我不同,我是准备全身心接纳你的。我这次回去,家里又逼婚,我都给他们说了你的情况,家里人都很满意。我希望你也对我满意。” 这人真还自恋得很,刘苏悠悠耐着性子说:“你再优秀,对我再有意思,那也是一厢情愿。我真是有对象的,我的对象,不在这里,在省城,只有双休日才能在一起,但是我们感情不错,所以,抱歉了,薛总的条件这么好,什么样的女孩子找不到?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就不要做男女朋友了。” “不嘛。你听我的,没错。”薛逸凡像个孩子一样,甚至还扭了一下身子,又拿起勺子,把他认为的好菜,舀到刘苏悠悠的碗里,让她多吃一点,说女孩子丰满一点更可爱。 刘苏悠悠哭笑不得,自己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他为什么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呢?半真半假地说:“不要装傻卖萌,你听我的才没错。” 薛逸凡这才说:“不管你的男朋友多优秀,我想,我还是有竞争力的,你们何况又不在一起,双休日才见面,我就在湖城,近水楼台先得月,相信我吧,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的表现表现,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刘苏悠悠实在是无语,但是又要打消他的念头,于是说:“薛总,你如果尊重我,就应该听我的话。你刚才已经有两个误会了:第一个,以为刘向阳是我的父亲,他有些资产,对我很好,所以,你找到他的女儿,就可以和你门当户对。可是我不是,我是一个平民家庭出生的女孩子,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绝对配不上你……” “打住打住,我是受骗上当,以为你是刘向阳的女儿,其实你不是,这一点关系都没有。哪怕你是孤儿院出来的,哪怕你一贫如洗,爱是不分高低贵贱的。而且,就打算你是刘总的女儿,与我们家的家业家世,也相差太远太远。所以我不计较这些,因为我什么都有,所以我只是看重你这个人,当然,你不是最漂亮的,你也不是有很高的地位,但是在我的心目中,你是最能干的,你是最优美的,你是最可爱的,你是我最喜欢的。”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表露心意。 “好吧,我们就不说家庭了,我再说说两个的恋爱观吧。我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的姑娘,我一旦决定了恋爱的对象,不会轻易改变的。而且,我的男朋友,就是画画的那个人,就是那个画家,你不认为他画得特别漂亮吗?就因为我在他心目中,可能也跟这画中人一样,就此可以看出来他对我的爱。”刘苏悠悠觉得心累,可还是要说下去,“而且,他是我的老师,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都不离不弃,我们已经共同购置了房产,而且正在一步步地走近,我相信,我和他的关系是牢不可破的。不要耽误你的时间,你去找比我更合适的人吧。” 说这么多,都是为了打消他的念头,但是心中想的,还是要怎样去质问刘向阳,为什么要买这幅画?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说了半天,薛逸凡还是固执己见,刘苏悠悠觉得很无力,仿佛是鸡同鸭讲,算了,只要自己守住底线,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罗嗦。 把饭吃完以后,两个人一起出了饭店,城市的天空灰蒙蒙的,然而地上车水马龙,仿佛满天星河落入人间,正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薛逸凡意欲未尽,要拉刘苏悠悠去看电影。 刘苏悠悠说,国外的两个大学同学开了服装店,要她帮着设计婚纱,晚上还要赶任务。就要去坐公共汽车回去。薛逸凡说,他有车子为什么不坐,一定要用汽车带她回去。 一溜烟跑去开了车来,上车以后,欠身把副驾驶门打开。刘素悠悠熟视无睹,就像没看见一样,然后,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坐进去,说话再也没这么方便,一路无语,到小区门口就下车,薛逸凡还说送她回家,悠悠往前走,说吃多了消消食。 薛逸凡要陪她到刘向阳家去。 刘苏悠悠说:“现在去合适吗?他家里还有个大美女。” “是吗?比你还美吗?” “是的。比我漂亮多了,你赶紧去看看吧。”刘苏悠悠坏笑道。 “再好看我也不去。”薛逸凡马上觉悟了,“说不定,他们两个人正在亲热,我们去了,不是坏了人家好事吗?” 悠悠想起来,问道:“我问你,刘向阳给你说过,他是我父亲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说,只有向南方对我说的。现在我想起来了,他只是哄骗我,让我转让那幅油画——就是画你那一幅画。” “那不就得了,既然没说,你跑过去怎么问?问他什么?” l“哎呀,那个向南方,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就为了买这张画,他编造了这样的谎言,让我受骗上当。但是,刘向阳不是你的父亲,为什么他要买油画呢?” “你为什么要买画?你又是我什么人?”刘苏悠悠见他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站住问。 “那油画太漂亮了,我想与画中人过一辈子。不知道刘总是什么意思?”薛逸凡扭过头来望着姑娘,说得意味深长。 刘苏悠悠打量身边的年轻人,朝他挥挥手:“放心吧,我现在和他即使早晚不见,上班的时候也要见,你忙你的去,我把这事问清楚就行了。” 看着他的车子开走了,悠悠这才向刘向阳家走去。 按响了刘向阳家门铃,开门的果然是冷非,感到很惊奇,六点打了电话,让悠悠到刘总家吃饭,说她已经烧好了。刘苏悠悠却说她在外面吃饭,这么快就吃好了吗? 越过那俏丽的身影,刘苏悠悠直接喊:“冷老师,我有个事儿想找刘总,你不介意吧?” 冷非一直怀疑他们两个的关系,现在刘苏悠悠找上门来,不知要问什么问题,把她迎进来然后说:“刘总,悠悠来了,说找你有事儿。” 刘向阳从沙发上站起来,也觉得奇怪。两人见面虽然客客气气的,但是悠悠从来没到他家来过,就是吃饭的时候去得晚了点,她都是打电话的,今天晚上来干什么?是来喊冷非睡觉吗?可平常都是九点去,现在时间还没到呢。 在公司里,两人是上下级的关系,在悠悠家里,他就是一个搭伙人,现在她来,是客人,是邻居。所以在公司就对悠悠说了,他家有冷非烧饭,让她不用烧饭了。如果她到自己家里来,也都像邻里之间走动一样,可能更自然一点。 她今天却是吃过饭再来,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刘向阳满面笑容,叫她到沙发上来,坐着看电视。悠悠进去了,也在沙发上坐下来,抬眼一望,果然,对面墙上就是那一副大大的油画原件。她只看到照片,那时候还在国外,席况拍出照片,扫描以后发过去的。 现在近距离一看,原件真的是很有惊人的效果,教堂里壁画上圣母玛利亚似乎在凝视着她,她也在凝视壁画的画中人,那是在询问当代女性的生活吗?像这样的画像,根本就不应该拿出来作为商品,可惜了。 冷非说去洗水果,进了厨房。悠悠从来认为,做人应该坦坦荡荡,无事不可对人言论了,两个人的对话,厨房里的人一定听得见,可也没有顾忌,就是冷非听到了又如何,相反,有人听见了还可以做个旁证,看看这个刘总会怎么回答。于是毫不隐晦地问:“刘总,这是席况画的吗?” 女儿第一次到自己家里来,刘向阳并不避讳,而且很欢迎,微笑着回答:“悠悠,画的是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这画怎么到你这里了?” “我买的呀。” “多少钱?” “32万。” 与席况说的一样,悠悠知道美术作品的行情,比这贵的作品多了去,因为老师还不算全国闻名的,这个价位已经算是高的了。如果别人买可以理解,他为什么要买呢?前面的话还不太好问,直接说:“刘总,把我的画像挂在你家里,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女儿的脸上挂着不安与不解,他进一步补充,“你是我公司的员工,是我们行业的人才,我为有这样的设计师骄傲。” 说起来冠冕堂皇理直气壮的,刘苏悠悠想不通,他怎么一点没愧疚感呢?让一个男人整天盯着,哪怕是看自己的照片,也有些不太自在。于是就说:“你是不是要支持席况买房子,所以才花重金把这幅油画买下来的?” 246、再次试探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那可未必,我不买有人要买,还有人抢在我前面。我不买,就被别人买去了。卖给谁不是卖呀?我不愿意别人买去,所以我就把它买下来了。” 对方说得有道理,但是悠悠怎么想还是不舒服:“那你,也不应该把它挂在这里呀。” “美术作品就是要人欣赏的,我当然要挂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刘向阳终于明白,悠悠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今天她去伟业测量,说不定就是薛逸凡告诉他的,还不知道怎么说的,干脆把话挑明,“我不愿意别人把它买回去,挂在床头,早晚看着,我觉得,那才是对这幅油画的亵渎。” 刘总的话也证实了薛逸凡的别有用心,与其挂在那个家伙的床头,还不如挂在这里,但是,还是觉得有说不出来的不自在,他到底是哪一种情怀呢?冷非一定在一旁偷听了,也不能把话说得太露骨,斟酌措辞,这才说:“刘总,你,你是为了保护我,才买这张画的吗?” “我不仅是为了保护你,我更是爱护你呀。”刘向阳心里想着,但并没有说出来,表面上心平气和,但是内心波涛汹涌。他多想,干脆就说明了,自己就是她的父亲,因为想每天看到女儿,就是一种快乐,就是一种幸福。但是,家里还有人,还有旁人,万一女儿和自己闹翻了,不是让旁人笑话吗?现在说这些也不是时候,还是要与那个准女婿商量一下,他要协助自己做做工作,和平解决父女的隔阂就好了。 刘苏悠悠也犹豫着,知道那个模特也不是简单的人,说是有事去,一定在那里偷听,虽然也希望有一个人在这里见证,免得传出去风言风语,对自己不利,也有损于老总的形象,但是被人误解了怎么办? 考虑了一下,还是很直率地说了:“刘总,我总觉得,您对我特别关心,让我受宠若惊,其实,我们所有的员工都是平等的,大家都在为企业出力,不必对我这么好,让我真的是有愧。” 女儿发现了什么吗?刘向阳试探着:“我对你特别吗?也未必吧,我是靠实干起家的,读的书也不多,所以对文凭高的人特别钦佩,对于有才干的人格外欣赏。当初,你和焦安子一起到工厂,第一次见面,就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对你们的支持,也是因为你们对企业做了贡献,所以,我对她也不错啊,委以重任,让她当了商场的副经理吗?” 他说得不错,是我想多了吧?但愿没有别的企图。刘苏悠悠说:“如果这样更好,我们保持正常的上下级关系,不要对我格外关注,否则,人家要说闲话了……” 本来还靠着沙发背上的,刘向阳马上坐直了身子:“说什么闲话?说我把你当女儿吗?“如果,我把你真当女儿,你愿意吗?” 他真有这个想法?可能开玩笑的吧,向南方传出去,以这个名头把油画买下来,挂在老总的客厅,总比挂在少爷的卧室好。没有父亲也长到20多岁,现在已经立业,马上就要成家,还想认个干爹吗?简直是笑掉大牙的事情。 她搓搓手,站起来:“刘总开什么玩笑?没这个必要吧,什么干爹干女儿的太庸俗了,我就是东风的普通员工,可不想攀龙附凤啊。” 想想真是一件悲催的事,一半欢喜一半忧:欢喜的是,女儿太有主见,女儿太单纯太自强,要是换别的女孩子,哪怕是她的闺蜜,也会顺着杆子爬。忧伤的是:女儿像是有金刚不坏之身,金钱不能引诱,亲情不能打动,就连与那个教授的爱情,也保持着分寸,亲密接触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能过渡到真正的父女关系,以后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只有拿工作说事:“好的,尊重你的意愿。设计室的工作开展得不错,几乎每个礼拜都在出新的款式,还承接了伟业的一大笔生意。席教授又不在这里,你一个人很忙,就到我家来吃饭吧,说了几次,你怎么都不情愿?” “说实在的,你不在我家吃饭了,我省了好多事,一个人简简单单,怎么都能够打发,何必又要到你家找麻烦呢?” 刘苏悠悠说的是实在话,真觉得轻松了好多,但是刘向阳过不去,在悠悠家里吃饭,多一些接触的时间,她也认真对待每一餐。现在她一个人吃饭,马虎多了,听说晚上经常就是下一碗面条,或者是买两个大馍打发日子,这样亏待自己,让当父亲的很心疼。 于是就说:“悠悠啊,你是从事脑力劳动的,要有充分的营养。我在你家吃饭,你很认真地做饭做菜,但是也占用你不少时间。现在冷非来了,我们也打算走在一起,她有时间烧菜做饭,多一个人就多双筷子,你就和我们一起吃饭吧,热闹一点,也吃得丰富些。” 冷非早就忍耐不住了,端着一盘苹果出来,还是削掉皮的,切成一块一块的,上面还插着牙签,真好像费了一番大工夫,为她到现在才出来作为铺垫吧。 她俨然以主人自居,要悠悠每天晚上来吃饭,还要跟她学做川菜的手艺,现在也不要忙着走,说第一次见她来,到这里来就是客人,要好好的招待她。 冷非也坐下来,三个人一起吃苹果,不好再讲刚才的话题,悠悠笑道:“是的,第一次到这里了,在这里看到我的画像,有些不太自在。” “我有这么优秀的员工,有这么出类拔萃的设计师,也时刻鼓励我搞好企业,生产更多更美的服装。既然大价钱买进来了,我也不能把它收藏起来呀。你认为,我拿到办公室里挂着合适吗?” 两个女孩子都说不合适。 “那就得了,我虽然不懂艺术,但是,服装本身就是一种艺术,我在理解,哪怕就是看一幅油画,也是一种思考,是一种追求,是一种学习。” 话说到这里,都觉得这个问题也没办法讨论下去了,苹果也吃完了,冷非收拾了盘子,两个人向刘总告别,然后一起向悠悠家里走去。 刚刚走出刘总家的大门,悠悠就疑惑起来:“我家灯怎么亮了?” “你刚才不是从家里来的?”冷非问。 “不是,到刘总家,往我家过,还是漆黑一片,我根本就没进家门。”刘苏悠悠有点心慌,加快脚步往前走去,冷非也跟着走过去,看她开了门,还有点胆怯,更多的是好奇。 刘苏悠悠头脑中灵光一现:莫非是那个姓薛的,他是开发商,这个楼盘也是他的,物业也是他的,莫非拿了钥匙进来?否则就是小偷进来也不会开灯。她扭过头去,冷非跟在后面,壮了胆子,突然把门推开,而且门开着大大的,客厅的灯璀璨如白昼,席况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突然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 发出这个问话的是两个人,他们异口同声。 刘苏悠悠在问,问自己的男朋友——曾经的老师。住进新居以后,席况从来都是双休日早上来,因为悠悠要他保证安全,哪怕起早一点,到达湖城,也是完整的一天,而周五晚上都是匆匆忙忙的赶路人,车辆很多,他也不安全。就是提前一晚上到,他还是要到刘向阳那里去住宿,还不如不来了。所以感到很奇怪。 另一个发出这个声音的是席况,因为他看见了跟在悠悠后面的冷非。 上次在大学里,刚刚下课,冷非又去找他,听她说罗墨结婚了,刘苏悠悠被男朋友甩了,他心急火燎,成功地摆脱了冷非,马上就去请假,然后到德国陪悠悠了。从那以后,两个人都没有见面,以为冷非还有更好的出路,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刚才到哪去的?怎么现在到悠悠家里来?所以他也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冷非看到席况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刘向阳已经告诉她,席况每个礼拜都来的,来了以后,晚上都是在刘总那里住宿,这个时候,出现在悠悠的家里,这说明,他晚上要在这里住宿吗? 于是,进来打个招呼,问他什么时候来的。席况说,刚刚到一会儿,还说悠悠怎么不在家里,正要打电话问了,想不到她们两个一起来了,是出去玩了吗? 自己的前男友和悠悠好上了,冷非也没什么遗憾的,因为在刘向阳那里,地位一天比一天巩固,与教授的关系已经过了那个坎,各自安好,所以也很坦然地说:“我来了好几天了,天天帮刘总烧饭,还说,叫悠悠到那边吃饭,她要上班,就不要这么辛苦了。晚上我就到这边来住,也陪陪悠悠。” 席况明白了,她跟自己的地位差不多,开始谈恋爱了,但是没有进展到那一步,不过今天晚上遇到了,这情况就有点尴尬,不过,也正好是个契机,转变的契机,说不定,坏事能够转变成好事呢。 席况就说:“冷非,何必这么麻烦呢?我到那边去住,你到这里来住,掩耳盗铃的游戏。干脆省点儿事,我看这样吧,你还是回去,刘总那边那么多房子呢,你随便住哪一间。我在这边,也有房间住,悠悠有我陪了,也就不要你陪了。” 冷非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她不敢做刘向阳的主,有些为难地说:“我听刘总说了,席老师每次来,也是住在他那里的,我来了,每天都是住在悠悠这里的。现在你要改变这种状况,我不太好说吧……” 在三个人当中,他是唯一能够拿捏刘向阳的人,马上就说:“没什么不好说的,我跟他说!” 跟着就拨打电话说:“刘总,你好啊。” 那边一个哈哈两个笑:“教授啊,都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了,你还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就是讨论睡觉的问题。我刚刚到这里,开车很累了,不想到你那去,你又把冷非支到悠悠这里来,我觉得,不需要这么麻烦了,我也不走了,今晚就住我这个家里。冷非还是到你那里去,你那么多个房间,安排不下吗?” 对于刘向阳来说,席况是个不错的女婿,但是他们到现在没有进展,每次来了以后,还要到他家里睡觉,什么时候才能住到一起?最好能早一点结婚,为自己添一个外孙子或者是外孙女儿,还是让他们多接触一下吧。看到冷非也有些不甘心的样子,既然决定就选这个女人,有正常的需求,也就不这么矫情了。 于是就说:“好吧,冷非到我这儿来,我还说,我和悠悠都不要烧饭了,就让她烧给我们吃,她反正现在也没有多少事情,既然你来了,我们就各家自己过吧,早上我要开车上班了,在门口叫悠悠就是。现在,你就让冷非回来吧!” 席况微微一笑:“看看,我说过了,刘总叫你回去,我今晚上就住……” 他话还没有说完,悠悠马上就叫起来了:“你们两个都说了,我还没说呢,总要听取我的意见吧?” “你有什么意见,我也不在乎,反正,白天睡午觉,我不也是在这里的吗,晚上,我也这样办,我睡主卧,不管你睡哪里。” 冷非暗笑,也不管他们两个怎么说,赶紧溜走了,还顺手把门关起来。席况还不放心,走过去,把大门反锁上,这才走过来,一把搂住了刘苏悠悠:“悠悠啊,今天特别想你,所以我就赶来了。” 悠悠问他是不是吃过晚饭了?他说吃过了,到这里来,不是来吃饭的,是来睡觉的。” 虽然拥抱已经变成了习惯,连接吻都已经突破了界限,但是,在男人的怀里,感受到他体温的滚烫,还有双唇的柔软与热度,悠悠还是很不习惯,赶紧挣脱开来:“好啦好啦,你那么迫不及待打发走前女友,就是要打什么坏心思吗?” 席况说:“不要再说什么前女友了,她已经和刘向阳好上了,说不定,早就明铺热盖了,还这么假正经,跑到你这里来住什么?” “我也是说,刘总是结过婚的人,冷非就是一个大美女,这样的漂亮的女人都看不上,他还真坐怀不乱吗?” 席况不相信冷非,但是他相信刘向阳是真正经,这么长时间接触和了解,他找妻子是真的,现在有个女儿在跟前,不能那么放肆,可能,朝朝暮暮都还想着和女儿相认,也不知现在时机到了没有。 亲热了一阵子,席况才想起来问悠悠,晚上是不是在刘总家里吃的晚饭。她说不是的,只是为了看那幅油画,才到他家去的。突然就问他:“当初要定那幅油画的人,你见过吗?” 这一下把他问住了,席况还真没有见过,当初买房子,自己来看过,然后拍了照片,发邮件给悠悠,看过以后定下来,让刘向阳帮忙的。现在有什么问题吗?就问悠悠怎么了? 悠悠就说:“今天晚上,是开发商老总请我吃饭的。” 席况坐不住了:“他为什么请你吃饭?你为什么要让他请你吃饭?” 247、门前求婚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我才没有要他请我吃饭哩……”悠悠坐下来,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枝型吊灯,把这几天的烦恼说出来。 一听说那个老总还要悠悠给机会,让他追求悠悠,席况马上就跳起来了:“真是人心叵测呀,早知道,这幅画惹来麻烦,我就不拿出来卖了,还招来这么一个色鬼,居然对你虎视眈眈,明天我们找他去!” “你找他干什么,我们现在还只是业务往来,生意还是要做的。”说出来了以后,悠悠见席况咬牙切齿的。隐忍着莫名情绪,突然嫣然一笑,“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答应他的,哪怕他条件比你好。” “什么?,你认为他条件比我好?是要比硬件条件,还是要比软件条件?” “什么条件都不比,但是,他说刘向阳是我父亲,莫名其妙的。” “你相信吗?” 悠悠说回答得有点犹豫:“我也不相信,不过,他对我好得太过分了。我怀疑他有别的想法,但是,现在他又和冷非真好上了,也希望他能修成正果吧。” 刘向阳就是你的父亲呀!这句话已经冒到他的嘴边,席况真想干脆把话说清楚,免得姓薛的趁虚而入。但是,自己的爱情正处于爬坡阶段,还没到达顶峰,万一被这件事干扰了,那就太不合算了,忍忍吧。 于是,眸底的浓隽化开,旋即,烦躁睥睨出来,锐意冲天,又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无限深情地望着眼前的姑娘:“你放心,有我呢,我只用一招,就能驱敌千里之外。” 在他的抚摸中,悠悠已经全身发热,但是他要解除眼前的矛盾,她还是有些怀疑:“你有什么办法?” “结婚!” “你头脑发热了吧?”他突然冒出的两个字,让悠悠心中一颤,把手伸出来,摸到他的额头上,温度正常,毫无异样,然后就说,”怎么这么快?” “怎么能说快呢?我们认识都六年了吧,我开始追求你,也有三年了,这多少个日日夜夜,怎么能说快?” 悠悠又一次摆脱了他的束缚,坐到单人沙发上:“别忘了,我们真正交往,一年还没到吧?” 还是自己逼得紧,在德国陪伴她之后,要回国了,悠悠才答应做自己的女友,然后两人分别,她又在那里学了一学期,回来一个多月,满打满算,不过半年多,但是他有理由:“那也足足有余了,真正的爱情,不是看经历了多少时间,而是看经历了多少波折。从你母亲看病,到我出车祸,到你出国,我去陪伴你,到我卖掉油画,然后再买房,到我们一起进驻这里,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一股东风,不是我没有准备好,都是你故意拖延。别的事情你都很果断,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你要犹豫再三?” “哦,我还没有,还没有准备好……”刘苏悠悠突然心慌意乱。 “还要什么准备?用爱发电,光辉灿烂,现在,已经到我们最美好的时候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他的声音暗哑,拉扯着悠悠最柔软的那根筋脉,突然心跳快了许多,大概每分钟都100多次了吧,赶紧跑到卫生间里,关上了门。 洗漱之后,悠悠出来,正要往次卧室,突然被席况搂住肩膀,把她往主卧室推过去。他的手掌控着她的肩膀,五指慢慢收拢,暗涌的激情就在指尖中传递给了悠悠。 悠悠站着不动,扭头看了他一眼,不过是惊鸿一瞥,他便感觉到姑娘眼中的凛然正气,邪火顿时消散。她正色道:“老师,请自重,没有结婚,不应该住在一个房间里。” 虽然手松了,但席况还是很固执地说:“不管哪个房间,都是我们共同的家园,住在一起,才能增进感情,不是我不结婚,是你拿不定主意,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刘苏悠悠身子一矮,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落空,她一下跑进次卧,席况正要跟过去,她已经出来了,递过去一个小包,对他说:“本来,想等你走的时候才给你,我看你迫不及待,就要把话说清楚。我们说好了的,购房款一个人一半,我的钱已经凑齐了,领来了拆迁费,加上我赚到的钱,够我付一半的。现现在们公平合理了,在同一个屋檐下,互敬互爱,你要尊重我哟!” 手中沉甸甸的,席况才反应过来,刘苏悠悠已经钻进卧室里,把门反锁了。 席况打开那个小包裹,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人民币,心中百感交集,这个丫头啊,把两个人分得这么清楚,经济独立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反而让自己无话可说,也没有用强的理由。拿着钱,回到卧室里,把钱收藏在橱柜里,然后睡在床上,就像是锅里的面饼,翻来覆去的,像是要烤糊了,就是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人几乎是同时打开卧室门,什么事儿也没有一样,一起下厨房,一个熬稀饭,一个煎蛋饼,然后心平气和地吃了早饭。席况就说,冰箱里都没什么菜了,粮食也不多,应该去采买一些,也要悠悠和他一起到超市去。 悠悠就说,安德烈夫他们需要一件新款婚纱,要赶快帮他们设计出来。买东西又不是打狼,干嘛要去那么多人?拿出200块钱,要拜托老师去购买。席况就说,他也在这里吃的也应该交伙食费,为什么要悠悠养着呢?悠悠就说,他一个礼拜也就吃两天,能吃多少?来去花的汽油费都要不少钱,还说笑了一句:“放心吧,养你我还是养的起的。” 席况也笑起来了:“我又不是小白脸,我又不是吃软饭的,还要你养吗?不管怎么说,哪怕你买了一半房子,我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不是大豆腐,就应该是这个家庭的主人,应该我养你才对。” 说完把那¥200放到桌子上就出门去了。 这边悠悠到书房,打开电脑,开机绘图,这一款婚纱的设计费是1000欧元,自己分一半,抵人民币好几万呢,又可以赚一笔了。心里盘算着,如果要开一个设计中心什么的,独立开展业务,比单纯在公司里搞设计,有更大的自主性吧? 一边绘图一边想着,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音乐,乐声渐渐放大,而且是管弦乐,由远及近的声音越来越响。奇怪,这个小区管理严格,除了虫鸣鸟叫,风吹树叶,没有什么声音,就是谁家开电视开收音机,也不会越来越响亮啊。可能是,小区里面搞什么活动吧? 又不逢年不过节的,请管弦乐队来干什么?而且歌曲优美动听,是《冰山上来客》的插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很经典的爱情歌曲,搞活动,也不能这样的歌曲吧? 更奇怪的是,管弦乐队停在自己的别墅门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演奏,物业管理那些人干什么去了,这不是明显扰民吗!那声音没完没了的重复,打扰了悠悠的思路,很不耐烦,跑到门口去,把门打开,一看,哭笑不得——果然是一只管弦乐队,对着自己的大门吹奏。 声音太响了,左邻右舍都被惊动了,隔壁的刘总和冷非也到她门口来了,问怎么了? 看到站在前面的,是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大总裁——薛逸凡,手里捧着一大捧玫瑰花,隔壁的两个人心中有数了,看这个场景,这是求婚的呀! 刘苏悠悠也发现了——这是向我求婚? 看见门打开,女主人走出来,站在门口,还有一点莫名惊诧,领头的薛逸凡,伸手做了一个手势,后面的乐队尽管看不见他的面孔,但是知道他叫暂停,顿时鸦雀无声,也放下了手中的乐器,垂手而立。 薛逸凡上前一步,手捧着玫瑰花,又单腿跪下地:“刘苏悠悠,我向你求婚,请接受我吧,嫁给我吧!”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围观的左邻右舍了,居然在边上鼓掌,还乱七八糟地嚷着: “嫁给他——” “这个是伟业公司老总哦!” “老总不老,正正好,嫁入豪门,小区的房子都是你的!” 说着笑着的什么人都有。 以为女儿受欺负了,结果是来告白的,这不是添乱嘛,走过来的刘向阳生气了——是不是向南方在后面出的馊主意?整这么一出闹剧,他拍拍屁股跑了,烂摊子谁来收拾?女儿有对象了,昨天晚上还来了,现在跑哪去了? 这个薛逸凡呀,当初向南方那么说,只是为了让他转让油画,拿一根棒槌怎么就当成了针?正要上去说他几句,刘苏悠悠先说了:“薛总,你这唱的是什么戏呀?我是有对象的,已经跟你说过了,而且说得很清楚,你不要仗势欺人喽!” 薛逸凡个子也不矮,但是跪下来就要仰面朝上了:“刘小姐,冤枉我了,我没有仗势欺人,只是向你告白,表现我的诚意,请你接受。” “薛总,你不要在这里开玩笑,刘苏悠悠是有男朋友的,你来迟了。”女儿为难,当父亲的必须要挺身而出,刘向阳上前一步说到,“凭你这么好的条件,有很多可以选择的机会。请回吧,小区是你建设的,维护这里安全幽静的环境,也是你们房屋开发商应尽的责任哦!” 他的话意有所指,因为是薛逸凡开发的楼盘,而且连物业管理公司都是他们公司的下属单位,所以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喧闹,的确破坏了这里的宁静。 但是薛逸凡不为所动,反而说:“刘总,我就是通过你们认识刘小姐的,被她的才情折服,我追求她,是我的自由。” “可她是有对象的呀。”冷非也在边上说。 薛逸凡看向说话的女子,虽然是个大美女,只是瞥了一眼,毫不心动,还是说:“刘小姐只要有一天没有结婚,我就有机会追求她,机会面前,人人平等。” 刘苏悠悠真想把大门关起来,可是,外面有这么多人,他还带的有乐队,等一会儿又大轰大嗡,不仅自己没办法工作,而且破坏了这里的幽静。一个大活人跪在自己面前,他的身后那么多,看热闹的人,连乐队的人都龇牙咧嘴的在笑,自己进退不得,更加羞涩,耐着性子对他说:“薛总,你回去吧,我真的已经有对象了,而且,这别墅都是他买的,也是他布置的。” “这栋小别墅算什么,也是我们伟业房地产开发的,如果你想要,比这大10倍的,我可以送你10栋。”薛逸凡炫耀地说。 “你是卖房子的,我们是买房子的,我不需要那么大,也不需要那么多的房产。现在这栋别墅我们已经付完了全款,在这里安居乐业,请不要打扰我们的安静生活好吗?”刘苏悠悠一手把着大门,也不看眼前跪着的人,却像前面眺望——席况怎么还不回来呢? “我不是打扰,我是追求,我有追求的权利,你有接受我的义务,因为我是真心诚意的。” 见他说得言之凿凿,刘苏悠悠只有苦笑:这真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因为你的真情实意,我就应该答应你吗?她按捺住内心的愤怒,还是对他说好话:“薛总,凡事总讲个先来后到吧,我既然有男朋友,我男朋友也对我不错,我们是奔着结婚的目的前去的,已经把家园布置好了,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现在来这么一出,是不是第三者插足啊,你不至于想当个男小三吧?” 这话已经说得很难听呢,还以为对方会勃然大怒、拂袖而去呢,想不到薛逸凡也不见气,反而笑嘻嘻地说:“我不管什么小三小四的,我也不是没有人追求,老实告诉你,在京城,想嫁给我的女孩子多了去,能够从颐和园排到圆明园,但是我就看上你了,只要能得到你,小三也愿意,当小四也愿意,你就答应我吧。” 看起来模样也还清秀,行为也还端庄,怎么就是这么赖皮呢?刘向阳实在看不过去了,不能因为自己家里有几个钱,这个楼盘是他开发的,他就有权利胡搅蛮缠,这是什么狗屁权利?为了保证女儿的安全,不被打扰,他硬着头皮走过去,想把薛逸凡拉起来,但是拉不动,只好说:“薛总,我们都是职场做企业的人,都有自己的尊严,你不要让人家姑娘为难好不好?” “不让她为难,我就让你为难!能够见到刘苏悠悠,也是托你的福,我就是看在你是他父亲的面子上,我才把油画让给你的,你就是我未来的老丈人。你说我哪一点不合格?你说哪一点做得不好,我改正就是。难道,就因为我没有先把你这个老丈人安抚好,你就从中阻拦吗?” 看热闹的邻居们先搬进来,对这两户姓刘的人家还不太熟悉,既然他们是父女关系,为什么没住在一起呢?只是有些怀疑,却没有说什么。只有三个人意外,像是听到了特大新闻一样,一个个心里打鼓,原来这么一回事,怪不得,刘总对她这么好呢,什么时候他们两个成了父女关系的? 首先就是冷非,像是破解了一个谜,觉得很有可能的。因为,花那么大价钱买幅油画,挂在自己客厅里,随时都能看见,排除了恋人的关系,就只有父亲对女儿了。买油画的钱,支持女儿女婿买房子,上对下,是真心。只有父亲,才这么慷慨无私。为什么不直接给钱呢?这当中有什么弯弯绕?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呢?连焦安子也不知道吧。联想到,刘向阳对刘苏悠悠所有的好,都因为他们有血浓于水的深层关系,所有的问题才能解释得通了,想到自己还为他们吃醋,觉得有些好笑。 还有一个受到震惊的是郝叶苗,她今天上下午班,上午在家里做家务,听到音乐声,还这么好听的声音,跑出来看热闹,没想到,乐队冲着悠悠姐来的。买房子的时候看到过老总,高高在上,威武霸气,不是很帅,但也算是年轻英俊的。这么好的条件,什么女人找不到?居然来向悠悠姐求婚——特大新闻呀。 248、特大八卦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更没有想到,下面的信息更加劲爆——刘总是刘苏悠悠的父亲。自己和大雷,还住在刘苏悠悠家里,怎么从来没说过她有父亲呢?郝叶苗还是从刘苏悠悠母亲手中租的房子,直到悠悠的母亲死,她父亲也没有出现过,而且都在湖城,怎么突然之间,刘总摇身一变,怎么就变成了悠悠的父亲了? 郝叶苗心里面藏不住话,马上走到一边儿,掏出手机,给张大雷打电话。 现在商场的管理也松多了,因为每个柜台都是独立的单位,都要从外面进货调货,没有手机联系不方便的。上班的时候不准打手机,这个禁令早就解除了。所以张大雷接电话很快。小妻子告诉他的消息也出乎意料:什么?薛总正在向刘苏悠悠求婚,带去了一个交响乐队,捧着一大捧红玫瑰,跪在悠悠的别墅前面,到现在还没起来,这已经觉得奇怪了。 这个老总,头脑发热呀,人家悠悠是有对象的,还是自己的老师,对她还那么好。他干嘛要插一脚呢? 还没有把这个消息消化,郝叶苗又继续告诉他:“还有一件事,更了不得了,你知道,刘总和刘苏悠悠是什么关系吗?他们两个是父女关系。” 张大雷马上就呵斥道:“你别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呢,刘总对刘苏悠悠有多好多好,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刘总爱才,对有知识有才干的人都好,你看,对焦安子不也好吗,还让她当副总经理哩。” “没有对悠悠那么大方吧,一张设计图就是一万块,国内设计师,哪个有这样好的待遇呀。东风公司里,技术室那些人员,一个月的工资才几百块,你说,高出好多好多哟。而且,早上晚上还在悠悠家吃饭。我们也都是刘总的职工,他怎么没有到我们家吃饭呢?天天到悠悠家里去,不是女儿,他们能这么热乎吗?” 张大雷一想,说得不错,可能以前还不知道,最近才认出来的吧? 刘向阳在南方发展的好好的,怎么又到湖城来呢?说不定就是来找妻子女儿的。记起来了,是才过年那会儿,焦安子把脚崴了,刘向阳来看,到悠悠睡觉的房间里,给焦安子推拿,然后出来,就不对劲了,还到洗手间里去呆了半天,出来的时候,眼睛还红红的,像是有了什么伤心事。 什么原因造成的?对了,里面的房间有刘苏悠悠母亲的照片,自己也去祭拜过的,很漂亮的一个女人,患肺癌过世了,照片就挂在那房间里面。可以推想,刘总到房间去,看到妻子的照片,于是认出那是自己妻子,那么悠悠就是自己的女儿了。过去一直在南方工作,把母女两个丢下不管了,现在发现找过来,妻子死了,他当然难过了。 而且,他进去的时候神情还淡淡的,看我做衣服都没有理睬。出来的时候就不对了,知道我做的衣服是他女儿设计的,马上就要了邮箱,慷慨地付款,一个设计图,就给¥10,000,一连用了好几张设计图,好几万块,都是父亲给女儿的呀,那是因为骨肉至亲。 就像自己的父亲,开始自己跑出来他不高兴了,但是看到儿子有出息了,还是慷慨解囊,还为自己买这么好的房子。可怜天下父亲心,都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这里,听电话里面没有声音了,张大雷这才说:“你看热闹就看吧,不要多言多语的。很可能,刘总就是刘苏悠悠的父亲。” 那边小夫妻两个在说悄悄话,这边,还在相持不下,听说自己是刘总的女儿,刘苏悠悠并没有太多的震撼,因为已经听他说过一次,被刘向阳否认了,现在又一次说出来,她表现得十分平静,冷冷一笑:“你扯到哪去了,刘总只是我的领导,我只是他的职工,不要无事生非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呢,”薛逸凡振振有词,“刘总姓刘,你也姓刘,同姓的人很多,但是,你们脸部上半段都很像,尤其是你们的丹凤眼,眼白是浅浅的蓝色,这样的眼睛没有几个。” 刘苏悠悠突然被镇住了,的确,焦安子曾经也说过,说发现了很奇怪的事情,闺蜜和老总的眼睛很相像,尤其是眼白浅浅的蓝颜色,很少有这样的眼睛,她心中忽然震动了一下,最后还是认为是巧合。现在被这么一挑破,有些怀疑,但是依然否认,说没有的事。 “你不要否认,我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薛逸凡跪累了,膝盖也疼了,他按捺不住,干脆站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开了事实的真相,“我没有说假话。是刘总的副手告诉我的,他是你们的向副总。他帮刘总找妻子,找了多少年,找不到,最后找到这里了。他的妻子叫苏秀兰对不对?是不是也是你的母亲?可惜患癌症死了。” 提到母亲的名字,这里没几个人知道,突然断定,他说得没错,刘苏悠悠突然平静下来,但是,这种平静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骇然,滔天怒火点燃了幽黑星眸,在浅蓝色的眼白映衬一下,瞬间变得黢黑:我是苏秀兰的女儿,他是苏秀兰的丈夫,我不就是他的女儿吗? 悠悠被这个消息撞懵了,似乎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不知道是应该相信还是不相信。 薛逸凡又在那里说了:“你这个当父亲的,以前不负责任,自己到外面发财去了,现在老婆死了,女儿大了,你就能享福了,把她安排住隔壁,每天晚上,到女儿家去吃饭,你还好意思管我吗?我是正大光明的理直气壮的,你藏着掖着,不愿意让人家知道,不想让人知道你是悠悠的父亲。不就是怕人家认为你偏心,包庇女儿吗?你能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吗?专门给女儿吃小灶,为她成立了设计室,每个月给1万块钱的工资,你像我这么光明磊落吗?” 刘苏悠悠头脑嗡嗡的响着,本来是无稽之谈,现在仿佛是真的,还不是干女儿,还是真女儿。如果别人说得还不相信,向南方是刘向阳的助手,是副总经理,他们两个一起打拼的,应该是对刘向阳最了解的人。现在说出来,就像晴天霹雳一样,悠悠内心复杂万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眼前这么多人,又处在尴尬的位置,转身要走,薛逸凡又把她拦住了,将玫瑰往她怀里放。 悠悠闪身躲开,玫瑰花都掉到地上了,她也不管,对身边的刘向阳说:“刘总,你告诉我,他说的是真的吗?” 刘向阳看过去,那么些围观的邻里,其中,还有下属单位的郝叶苗,说什么都不好,指指大门,说:“不要在这里扰民,进屋说去吧。” 跟着,他就先进屋去了,冷非也要跟着进去,刘苏悠悠把她拦住了:“冷老师,我们的事,你不要掺和好吗……” 一个男人从人群里走出来,提着大包小包的,一边喊着一边吆喝着:“让开让开,跑到我家门口闹什么?乐队哪来的?起什么哄?你们要在这里扰民,我要报警了!” 来的就是席况,他买了两袋东西,提着口袋,走进小区,远远看见别墅门前又有乐队又有围观的邻里,奇怪了,先在边上拉住一个邻居,问发生了什么事? 人家告诉他,伟业老总在向别墅里的姑娘求婚。 这还了得,这是明火执仗的要登堂入室当小三了!他大步流星,从人群当中挤过来,又听到议论声:“你说,隔壁那个刘总,怎么是这个刘小姐的父亲?还真是,一家人还买两个别墅……” 他全明白了,感情,东窗事发,今天可有热闹。 席况有大将风度,处事不惊慌,提着两个大包穿过人群,径直走进大门,对着悠悠说:“走走走,进去进去。” 悠悠跟着进去了,刘向阳也跟着进去了,就在悠悠要关门的时候,薛逸凡一把将地下的玫瑰捞起来,从快关上的门缝挤了进去。 门在他的身后关上了,看热闹的人不知所措,也跟着散去,只是管弦乐队的人不敢走,就坐在外面的花台上。 席况把东西放进厨房,走出来,看见捧着玫瑰花的青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你是谁呀?你来干嘛?” 薛逸凡以为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把玫瑰花往桌子上一放,空出手来,两手一抄,问道:“我还问你是谁呢?” “我是业主,是这里的主人,您到我家来干嘛?” “我是这里的房屋开发商,我是薛总。” “哦,失敬失敬,但是不要以为了不起。”席况毫不客气,“我说,你有没有自知之明啊?你建造的房子,但是卖出来了,我买下来了,现在我就是这里的主人,这里就没有你的位置了,跑进来干什么?出去——” 原来是自己的情敌,薛逸凡冷冷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年纪好像还比自己大一点,虽然戴着眼镜,看着文雅,但是模样太普通,还没有自己长得帅,于是冷冷一笑:“我知道,你不就买了这房子吗,但是,房子的主人应该是刘苏悠悠,又不住在这里,她也没嫁给你。你说你是他的男朋友,我现在追求他,我也是他的男朋友。” 刘苏悠悠好笑了:“岂有此理,薛总,我答应了才是他的女朋友,我没有答应你,你就是与我不相干的人,最多算是一个朋友。现在我们有事,请你出去好吗?” 薛逸凡说:“我跟刘总是朋友,我通过他的朋友向副经理,已经表达了我的意愿,我要追求刘总的女儿,他是默许了的。” 女儿认不认自己还悬着呢,现在却躺着中枪,很无辜地说:“我们只是在京都见过面,一起吃过饭,也没有对你说过我有女儿,我也没跟你说过,允许你娶我的女儿。没有任何人承认你是悠悠的男朋友,你在这里真是多余的。” 这人不走,刘苏悠悠忍不住了,于是对刘向阳说:“拜托,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儿了?这个问题我们要说清楚。” 席况在一边,把刘苏悠悠拉到沙发上坐下来,对其他两个看也不看说:“悠悠,那些事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这个人怎么办,你是什么态度?” “我视他为空气,没态度。”刘苏悠悠马上明白了,往席况身边靠靠,对薛逸凡做了个请出去的姿势。 “看见了没有?悠悠态度很明朗,我是她唯一的对象。”席况说完,就把手搭在悠悠的肩膀上。 “对象不等于丈夫,悠悠还没有结婚呢,我就有权利追求。”薛逸凡眼睛盯着男人那只搭在姑娘肩膀上的手,不服气地说,然后,又坐到悠悠的另一边,对她说,“悠悠,有幸我们都在一个城市,低头不见抬头见,我想我是有机会的,你说是不是?” 见姓薛的坐过来,席况又拉着悠悠站起来,走到那个在楞着的薛总面前,说:“你要看着我们结婚了,你才心甘是不是啊?” “结婚?你现在结婚?结给我看看呀!”薛逸凡把玫瑰花往茶几上一放,翘起了二郎腿,“难道,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吗?” 刘向阳在一边说:“薛总,我证明,他们迟早是要结婚的,所以,抱歉,你来晚了,还我们一个安稳的日子,你找你的对象去吧。” 薛逸凡突然蛮横地说:“我不走,我就不走!你叫保安来抓我?你叫保安来赶我呢!刘苏悠悠只要一天不结婚,我就要追求她一天。” 这个人真是赖皮得很呢,就仗着他是这里的开发商,保安都是他的手下,谁来抓他赶他,刘苏悠悠也着急了,昨天纠缠,今天再纠缠,这日子还能过吗?她求助的眼光望着席况。对方稳如泰山,毫不在乎的样子,拉起刘苏悠悠,然后说:“悠悠,你确定和我结婚吗?” “我确定。”刘苏悠悠毫不犹豫。 “好吧,把你户口本找出来,我们结婚去。” 席况的话让刘苏悠悠吓了一跳: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做戏给薛逸凡看吗?好,作戏就做全套,吓唬一下,免得让第三者无休无止死缠烂打下去。刘苏悠悠本来就肯定了和席况的关系,这么一问,当然说确定了要结婚的,马上就到房间去,拿来了户口本。 没想到,席况也掏出一个封面一样的本本,而且说了一句:“现在我们走吧。” 刘苏悠悠被席况认真的眼色镇住,又听他突然这么说,有点吃惊,:“现在?” “是现在,到民政局去,把手续办了,我们就算法律上的夫妻,我们就算结婚了,看他怎么办。” 这倒是一个办法,刘向阳也佩服了:“是啊,扯了结婚证就算结婚了。今天是个黄道吉日,我看,你们就把结婚证领了吧。” 他不想节外生枝,和悠悠父女关系还没敲定,再加上这么一个外人在这里胡搅蛮缠,有些话也不能说,想尽快地摆脱这个花花公子。于是就说:“坐我的车吧。” 席况又拿出了钥匙:“我开车来的。” “你认得路吗?”见席况无语,刘向阳招招手,“我还有话跟你们说,到了车上再说。” 三个人就往门外面走,最后屋里就剩下薛逸凡一个人,想想不对劲,又往外面走,他刚刚出了门,席况就跑回来,把门锁上了,又跟着刘向阳上了他的车。 刘向阳开着车,开出了小区。两人坐在后面。 好像担心她要逃跑一样,席况紧紧地拉住刘苏悠悠的手,感觉到那手心里都是汗,手臂还在轻微地颤动,安慰道:“不要着急,不要心慌,不要紧张,我们迟早要走到这一步的,现在已经迟了,只要领了证,我们不就一劳永逸了吗?” 刘向阳在前面开车,也不说话,一下开到民政局,三个人都傻眼了:大门关着。想起来,今天是双休日,民政局不上班啊。刘苏悠悠说,那就只有回去了。 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机会,席况哪里能放过,于是说:“我们住在伟业的小区里,物业公司也是他的,在人屋檐下,难免受干扰,何必要给他机会呢?最好今天把事情办妥。于是问刘向阳:“你在这里搞企业,不认得那些头头脑脑的吗?” 刘向阳说,他还真不认识什么领导,市场经济,只是埋头搞企业,对外联系什么,包括找自己妻子,都是向南方办理。但是他又回南方去了。 席况想起来了,焦安子是土生土长的,现在又当领导了,会不会认识人呢?就让悠悠问一下。刘苏悠悠本来就不积极,说,这是开后门,非要急着在这个时候吗?不相信回去,薛逸凡还把我吃了吗? 249、突击结婚 - 霓裳之恋 - 李幼谦 “不至于吃了,但总是个麻烦,造成影响也不好。”席况担心夜长梦多,打个电话给焦安子。安子刚刚听到郝叶苗的八卦,正要打电话问悠悠,就接到老师的电话,连忙问:“席老师,刚才才知道,刘总是悠悠的父亲,你知道这事吗?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们什么时候发现这种关系的呀?” 席况打断她的10万个为什么,说:“那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悠悠要扯结婚证,但是民政局不上班。” 焦安子大叫起来,:“哇塞,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我问问悠悠,怎么这么迫不及待了?” 席况很严肃地说:“时间很紧急,不多说。这样的,伟业房地产那个老总,对刘苏悠悠纠缠不放,今天还到小区来,公开向悠悠求婚,而且扬言,悠悠一天不结婚,他一天不放弃追求。这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困扰,我也不想悠悠麻烦。我只有双休日在这里,所以,今天就要把结婚证领了。你赶紧想一想,是不是认识民政局的人?” 那边说:“不认识,但是,邱海明舅舅是经委主任,他肯定认识各部门的领导。” “赶快打电话,我们在这里等着呢。”席况几乎用命令口吻说。 两条大新闻,绕得焦安子头脑晕——是兴奋的。刘苏悠悠是她的情敌,今天要领证,从此可以放心了。这一阵子,邱海明都不与自己联系,正好有个由头,打电话过去:“海明,赶紧给你舅舅打个电话,找民政局的人,开个后门,请两个工作人员去办公……”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邱海明一脑门黑线,就想挂电话了。他上次做完了手术,被患者家属带去吃饭,在饭店看见焦安子和一个派头十足的人点菜,脑袋靠着脑袋,好亲热的样子,渐渐热起来的心又被泼了冷水,一天天冷下去,现在打电话来,要道歉还是要解释? 呵呵,要突击结婚了?他们关系发展得那么快,想扯结婚证了吗? 他没好气地说:“想和哪个扯结婚证,你自己找关系去,我没那闲工夫管你的事儿!”“你发什么神经病?我跟哪个结婚?我头发昏了,我要结,也只与你结婚,还没有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哩,你着什么急?是刘苏悠悠要结婚。” 悠悠要结婚了?邱海明百感交集,但是,让心爱的人幸福,才是真正的爱人。为什么赶在双休日?就因为教授才有时间来湖城吗? 听那边没声音,焦安子急了,本来就是个话唠,虽然知道那边人在等着,又因为好几天没和邱海明讲话,捞到个机会,滔滔不绝地说:“就是悠悠住那个小区的开发商,看样子就像个花花公子,像个上海滩的小开一样,梳飞机头的,头脑发热,脑袋进水,突然追求悠悠,那天把我们堵住了,还拉着我和悠悠去桃花源吃饭。今天,他又跑到悠悠家门口,正式向悠悠求婚,席况正好从省城赶来,两人要抓紧扯结婚证,要不然,那家伙就成天来骚扰……” 桃花源吃饭?梳着飞机头?邱海明一听明白了,这几天在吃干醋,那天是个误会哦,怪不得当时看着不舒服,是那个家伙让人讨厌,原来在纠缠悠悠,这个忙必须帮。 “好好好,我来打电话。”跟着邱海明就打电话给他舅舅。 和父母闹掰了以后,舅舅来电话叫邱海明教训了一顿:姐姐回到了老家,居然不来看弟弟,就走了,可想而知,是多么生气,一定是外甥做得不好。 外甥也对舅舅诉说了苦衷:父母都不高兴,是因为有小人挑拨,对自己的恋爱对象不高兴,接受不了焦安子。他舅舅参加过商城的改制,了解这个姑娘的情况,两个年轻人也去朝拜过他,基本上已经答应了婚事,姐姐姐夫反对,让自己面子往哪里放? 因此打电话给姐姐和姐夫做工作,说他们学究气太重,对国家大事了解太少。现在是改革时期,国家的大政方针都在向市场经济转移,让他们不要看不起做买卖的人。而且还特别介绍了这个女孩子很能干,是大学毕业生,还是商场的副经理,各方面都比较优秀,完全配得上他们的儿子。 最后,终于做通了他父母的工作,尽管没有支持,但是也不再反对了,完全放任自由。现在一听说要扯结婚证,还以为是他们两个哩,舅舅要外甥还是要通过父母。 邱海明最后只好告诉他,是自己的前女友,很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刚刚从国外回来,她和大学老师谈恋爱,已经几年了,现在想扯结婚证,特别从省城赶过来。 他舅舅还是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非要赶在这一天呢,等民政局上班了不就行了吗。邱海明告诉舅舅,是因为伟业公司老总逼婚,闹得刘苏悠悠不得安宁。他舅舅对伟业房地产公司的老总是了解的,也听过他许多的绯闻,但是在湖城的经济建设中,是重量级人物,不能得罪,但是也不想支持。他也了解过刘苏悠悠,是外甥的初恋,还专门为她来到江南的。因为两个人没有走在一起觉得遗憾。 能帮就帮一把吧,否则,以后薛逸凡要自己帮忙,去做刘苏悠悠的工作,反而不好说话。干脆快刀斩乱麻,打通民政局局长的电话,说好了,让悠悠他们等在民政局门口,民政局派工作人员去办理。 这边的三个人接到电话,对焦安子非常感激,这才坐在车子里,要讨论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刘向阳认女儿的问题。 “悠悠啊,我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但我一直在寻找你们。”刘向阳饱含感情,叙述了他和苏秀兰相识、相恋、结婚、分手的经过。非常沉痛地说,“年轻的时候好胜心强,因为贫困,想让妻子和以后的儿女过好日子,趁着下海的浪潮,到南方去打拼。还没有赚到钱,就得到你爷爷突然死亡的消息。我年轻的时候脾气暴躁,没有了解情况,以为自己父亲的死亡是妻子造成的,骂她是扫把星,一个‘滚’字,伤害了你母亲的自尊心,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她。我到处寻找,当有人告诉我,你们在湖城的时候,我才到这里来买工厂扎根,谁知道还是错过了机会,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妻子。可是我并不是要丢弃你们,你母亲拟定的离婚合同,我从来没有签字呀……” 说到这里,他两手捂面,静静地流着眼泪,像是怕人听到可怕的哭泣声似的,一滴一滴从眼眶中滚落,又从指缝当中慢慢渗透出来,像漫天飞雪般的无声无息,却如硫酸一样撒在女儿的心上。 “你就那么粗暴、那么简单、那么愚昧?为什么不把事情弄清楚?当初她也是迫不得已,并不是她不孝顺,并不是她害死了你的父亲……你出去打拼去了,关心过她吗?了解过她吗?为什么不把事情弄清楚?为什么要冤枉我的母亲?是的,你们没有签署离婚协议,没有办理有关手续,但是,长期分居,已经造成了离婚的事实。”从来就冷静的悠悠,此时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哭声,那样悲恸,那样的凄楚,积压在心底多年的痛苦,再也抑制不住,把所有的愤懑与痛苦用喊叫发泄出来。 一种莫名的心痛从脚底升起,一直蔓延到心尖,席况将悠悠搂在怀里,抚摸着她颤抖的后背,喃喃安慰她:“悠悠别难过,不要那么太悲伤,事情已经过去了,即使把眼泪流成珍珠,曾经灰暗的生活,也不会因此闪光。你父亲并不是不负责任,他始终在寻找你们。好在,你们父女终于相见,冥冥之中像有天意,让你们走到一起,以后会好起来的……” “是的,冥冥之中有天意,其实自从走了以后,我一直找不到她,连女儿的面也没有见过……一直到那一天,你的闺蜜崴了脚,我到你家去给她推拿按摩,转过身来,突然看见你母亲的照片,那么多年过去了,依然保持着她的风韵,焦安子说,那是你的母亲,叫苏秀英,更确定无疑就是我的妻子。难怪,从公安系统都查不到她,是因为早已归进了死亡档案……我才确定,你是我的女儿。”刘向阳发出沉痛的叹息,“她怎么死得那么惨烈呀!” “母亲是个要强的人,”悠悠突然想起来,摆脱了席况的抚摸,奇怪地打量着父亲,“你先告诉他的吧?什么时候给他说的?” 刘向阳侧着身子,脸朝女儿的角度多一些,放下双手,泪眼朦胧,充满着希望,也充满着悲伤:“那一次,他把你从省城接回来,我给你践行,我就看出来他对你不错,但这个时候,那个姓罗的以你的男朋友自居,我还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也不好干涉,只是说服席况不要送你,而派我的司机送你去机场。得知你们两个好上,是真心高兴的……” 他好像没有正面回答悠悠的问题,席况在边上插嘴了:“真正知道你们的关系,是清明上坟的时候,我看到他,在你母亲的坟前真诚的悔过,当时我非常愤怒,对这样的男人,我当他是渣男,以为是他抛弃了你们,后来,经过多次的接触,才了解到,他和你母亲的分手,不是绝情,不是抛弃,而是双方有误会,一个是脾气暴躁,没有了解真实的情况,还有一个是倔强,一言不合就分手……” 刘苏悠悠在母亲的遗嘱当中,了解了这一段情况,跟现在刘向阳说得大致差不多,想起来,他也没有说谎。而且这么多年来,也看得到,他是洁身自好的,对自己和焦安子,也都以长辈对晚辈的态度。就是冷非企图靠近他,最近虽然想接纳,也保持着距离。从这方面来说,父亲的为人还是正派的。 但是,想到苦难的童年少年青年时代,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艰难,悠悠还是心如刀割。刘向阳问她,还记得多少和母亲一起生活的状况,戳到了痛点,像刺球一样在她心里不停滚动,滚到哪儿疼到哪儿,想到母亲的惨死,更加痛不欲生。 悠悠嚎啕大哭:“你知道我们受了多少苦吗?你知道母亲遭了多少罪吗?很多我也不知道,她只是偶然提及,只是为了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怀着我的时候,就给别人当保姆……攒下一点钱,才能租房子生下我。满月以后,就把我锁在家里,她又要出去打工赚钱……” 县城生活很不容易,生产任务不饱满,收入很少,母女生活很困难,换了一个地方,又换了一个地方,最后流落到了湖城。租房子找到了现在那条小街,住进一个孤独的老太太家里,还能带孩子。苏秀兰所有挣的工资,都用来养活女儿与老太太。后来,老太太中风,瘫痪在床上,街道居委会为了减轻负担,让老太太假证,说苏秀兰是她失散多年找回的女儿,给母女两个办理了户口,能够在湖城安家。 从此以后,苏秀兰不但要养活女儿,还要照顾瘫痪的老太太。女儿要上学,老太太要治病,一直到老太太过世,包括办丧事,都欠下了不少债务。好歹,可以有栖身的小屋,但是母女两个生活没有保障,长期营养不良,留下了病根子,身体总是不太好,以至于,家中欠下了五万多块钱的债务。女儿大学毕业以后刚刚能够还债,母亲又得了绝症…… 说到这里,车里面的三个人都泣不成声。刘向阳更加为女儿难过,很想过去抚摸一下女儿的肩膀,但是他不敢,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了。 席况掏出手绢,给悠悠擦去泪水:“因为理解,所以慈悲。你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你的父亲有过失,但并不是不能原谅的。想一想你们从认识到现在,当初哪怕就是不知道你是他的女儿,都对你那么好,不说别的吧,等于提前给你还的债务。” “那是我设计的服装换来的报酬。”刘苏悠悠马上分辨。 “得了吧,我们的工人才几百块钱一个月,我的学生也有从事设计的,没有哪一个,能够有那么高的报酬。而且,你每个月工资1万块,比我这副教授还强哩。” 接着席况的话,刘向阳就说:“我和冷非也说好了,其实我要结婚,婚前所有的财产,将来也是我女儿的。” “哇——我们悠悠将是富婆了。” 刘苏悠悠已经停止了哭泣,此时却骤然变脸:“如果为了财富,我才不认这个父亲呢。” 这是要认我这个父亲的节奏,见她说得这么坚决,千万不能说错话呀。刘向阳马上纠正:“我,我知道,我的女儿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只是想,想你在结婚的时候,我能够牵着你的手,把你交给新郎……” “我也不希望,我的新娘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红地毯的那一边……”席况说得动情,拉过手绢,又给刘苏悠悠擦拭了一番,然后折叠起来,放进自己口袋中,“我要收藏起来。” 刘苏悠悠奇怪了:“脏兮兮的,收藏它干什么?” “因为这上面,有我爱人最后的泪痕。” “哪个是你爱人?”刘苏悠悠破涕为笑,拍打着席况手背,眼睛又飘向自己的父亲。 席况放心了,转而握住了她手,深情地说:“给我们办结婚证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你难道不是我最爱的人吗?” “你也是我最爱的女儿。”刘向阳见女儿的眼光再没有排斥,跟着说了一句,没有引起对方的反感,忐忑的心也安稳下来。 “悠悠啊,你相不相信命运?你们并不知道相互的联系,却不知不觉走在一起,这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事实本身,血浓于水的亲情,就是斩不断的缘分。” “说得太对了,血浓于水呀——”刘向阳感叹道,“按道理说,当着女儿说自己的私事有点难为情,但这是我的心里话。冷非早对我表示了态度,她不适合席况,但对我还是可以的。我一直没考虑个人问题,就是因为存在着希望,希望找到母女两人,一家人团聚。结果在湖城,成了我最伤心的地方——我只见到了遗照,也成了我最高兴的地方——我找到了女儿,而且是这么优秀的女儿,无意当中,还成了我工作的助手,甚至料理我的生活。我很欣慰,但是不想给女儿找麻烦,反而想减少你的负担。只是,冷非到我家来,产生了怀疑,还有别的到我家来的人,看到我挂着你的画像,他们容易想歪,我要杜绝这种误会,我也考虑到,万一,你不认我,我孤苦伶仃的,心中会更加难过——得到了又失去的痛苦,比得不到的痛苦更深重。所以,给自己找一条退路,我接纳了她,只是还没有正式在一起。可能,我们两边的情况都是一样的——就是一个人住一间屋子,如果你们能尽快结婚,我也放心了,你要考虑自己的日子自己的生活,我希望能对你有帮助,早上可以马虎一点,晚上,是不是到我那里吃饭?” 刘苏悠悠马上打断父亲的话:“没有这个必要吧,我自己可以烧饭的。” “我很喜欢吃你烧的菜,在我家吃饭,我们三个人共同动手,可以有更多的交流,也让我们多一段时间相处,弥补过去损失的时间,也让冷非跟你学习烧川菜,我们吃得可口一些……” “这个主意不错,悠悠不要太保守啊。”席况马上就说,“我们这样说好吧,平常悠悠在父亲家里吃饭,双休日的时候,你们就到我家吃饭。” 刘苏悠悠脸上泛起红潮:“你,你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 “改口什么?”席况装傻充愣。 “改口叫父亲了。” “哎——”刘向阳趁机答应了。 席况像是催化剂,呵呵一笑,冲散了车内的雾霾。 在两个男人的劝告下,悠悠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处处为他人着想,不忍心伤害任何人,何况是自己的亲人。终于解除了心中的疙瘩,但是还有些顾虑,问席况:“你,你不介意你的前女友吗?” “是啊,我怎么忘记了?这么一来,我不是矮了一辈了?”席况像是突然觉悟过来,抓耳挠腮出洋相。 刘向阳哈哈一笑:“哪有那么规矩?不就是冷非的称谓问题吗?席况你还是叫她名字,悠悠喊她冷老师就是。” “可是,你们的儿女就比我们的儿女高一辈,以后怎么称呼?” 刘苏悠悠抽出手来,在席况的手背上拍了一掌:“你也想得太快了吧?” “请问,你们是来扯结婚证的吗?”车外一个中年妇女敲窗问,“局长叫我们来,加班为你们办理手续。” “看看,快什么快?这不就到点儿了吗?”席况拉开车门,牵着刘苏悠悠下车,刘向阳也下车跟在后面。 三个人走向民政局。阳光当头照,阴影甩脚下,似乎都到了人生的最巅峰,新的生活将要开始了…… (全书完结)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