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古兰经 - 青春的记忆碎片 - 月上小生 大海和漆黑的夜一样是无边无际的,庞大的未知世界,令人觉得恐惧。几千里长的鲲沉在北海里面,墨黑的背,航母般大小的鳞片,鱼须比大楼还要粗,摇动尾巴就是一场海啸。 它变化成大鸟飞翔,遮天蔽日,让白天变成黑夜。庄子就是一片大海,许多巨人在海边拾贝壳。海藻和微生物充盈在海水里面,微小却巨大的力量,它们无处不在,生生不息。 鲸和鲨在遨游,它们觉得自己够庞大了。珊瑚礁在缓慢的生长,鲜艳夺目的色彩,是微小的积累。 湛蓝色的平面,生命的发源地,卷起汹涌的巨浪,直奔到布满环行山脉的月球上去。它吞没一切,生成一切。充满整个视野的大海,令人敬畏的大海。 “我好想见识一下大海,大海宽广无边,能排遣人的忧愁。” “许多人都这么说过。他们喜欢未知世界的吸引力。” “在大海上什么都看不见,一片汪洋。” “那是永恒,内容丰富的苍白。” 沉睡千年的船只,在迷雾中升起,旗帜上画着骷髅头,他们耀武扬威手持锋利的剑。金币沾满了诅咒,瓷器不会锈蚀,反射出刺眼的光,它们打开连接时光隧道的虫洞。三角形的神秘区域,有强大的引力,海底的长城和金字塔,人类文明的古迹,戴着面纱。海水包裹在夜色中,翻起一卷卷浪花,拍打着漆黑的礁石。风如铁拳。 天玄地黄,在夜色里融为一体。野草在肆意的生长,抽枝拔节,根系扎在泥土里面,细胞分裂的声响。老鼠和幽灵在游荡,它啃啮植物的根茎,在树枝上爬来爬去。猫头鹰是老鼠的天敌,它有一双可以夜视的眼睛,飞行没有声音。幽灵在漫无目的的飘,并不是潇洒的飞行,它很孤独,它不需要食物。另一个世界的生命构成,人类意识的衍生物。 黑色的上空是星辰,它们在遥远的地方闪耀,太阳系,银河,河外星系。一环套一环的有序结构。流星,卫星,行星,恒星,按自己的轨道穿梭运行。星云,大爆发,黑洞,它们生成,消亡然后变化能量的形式。它们受永恒的神秘力量的支配,构成这个有限而没有边界的宇宙。夜晚是黑的,所以宇宙是有限的。开普勒的天才思维。 它们在头顶闪耀,但并不在同一个平面上。匡衡说星星在眨眼却不会乱动,是可数的。一个又一个星座,构成水瓶,长翅膀的天马,敛毒的蝎子,喝汤的勺子。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二十八宿由二十八天神掌管。唐太宗李世民杀了哥弟,篡位为王。龟蛇凶像。 “我极喜欢黑夜,深邃的混沌。我在黑夜里游荡,就像鬼魂一样。”阿红说。 “那你很容易被攻击,没有安全感。惊恐不定。” “我双耳竖直,寒毛倒立,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世界。那是一团漆黑,微弱的灯火是希望。我握紧双拳,迎战那一点点的恐惧。或者我可以飘游,随着黑色的风飘游,就像在水中仰泳。” “你喜欢孤独的游荡吗,被未知包围。” “黑夜里有很多双眼睛,犀利而无情。我可以看见焰火,在夜空绽放,淹没星辰的光芒。我进入到那多彩的燃烧着的亮点中去。”阿红闭上了眼。 “那是短暂的璀璨。” 恐惧是从心底生出来的,它可以吞噬自我,淹没其它。越是到大海和黑夜的深处,恐惧越是成倍增加。了解和改造未知世界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不仅是依赖船只和灯火。 烈日直射,我在浩瀚的沙漠里行走。脚下的沙热烫烧灼,水泡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口干舌燥,烟从嗓子里面冒出来,嘴唇干裂,汗水流光了。沙丘在移动,像一条条金环蛇,吐着信子在曲折而快速的移动。 蛇的毒液让人产生幻觉,一片广阔的绿洲浮现在眼前。脚却被缠住了,怎么样才能到达那绿洲,怎么样才能喝到水。夕阳落在山脚下,晚霞渡了一层在小河面,我浮在水面游弋,吞进去许多黄澄澄的霞光。 荡漾的金黄的光,细腻的油光。沙漠无边无际,仿佛就是世界的全部,变幻的肌理图形,黄色的弧线和方块。 眼中是一片空白,课本和习题,交汇成陌生的水泥路。许多人走过的路,仍然是陌生和恐惧的。黑板就是黑夜,看不穿的黑夜。字母符号,方程式,有了生命的汉字,都是藤蔓,把我的双脚固定在炽热的沙漠当中。 海市蜃楼的美丽图景,转眼就消逝。只有细沙在黄色风的鞭笞下,四处奔逃堆积。硝烟四起,鲜血染红了沙漠,你来我往的拉锯战,沙漠之狐隆美尔最后还是落得一个被逼自杀的下场。他横行北非沙漠,与英军一较高下。 “我要去麦加!” 许多人虔诚的朝拜,对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镂空的藤蔓形状。他们的心中对真主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他无所不能,是真理的化身,两股力量结合在一起对人实行最严密的统治。他们是最虔诚的信徒。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清真寺里《古兰经》在嗡嗡的吟颂。 “我要去麦加,我要那顶白帽子。”虚化了的象征。 晚上失眠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我只看得见窗外一片漆黑。仿佛还有松涛的声音,就像海浪翻涌,就像颂经阵阵。简明如果做了道士,那也是对传统文化的一种继承和发扬,炼炼外丹内丹,蓄蓄胡子。 简明还是老样子,瘦削的脸腮瘪下去只剩颧骨,蓬乱的头发有鸟在上面做窝,嘴唇上有一片唏嘘的胡渣子,远没有到美髯飘飘的程度。他似乎要比以前脏一些,鼻梁上架着的玻璃越来越厚,简直像个罐头瓶底,他摘下眼镜就可以发现他的眼球很突出了。 “眼镜很有型!” “你就说眼睛很有型吧,哼哼。”眼球突出和有型应该是两码事吧。 第六十章 银河学院 - 青春的记忆碎片 - 月上小生 “我可没有这么说啊,哎――怎么没有见你女朋友,读高中时你们总是形影不离的像个连体人,除了上厕所根本就不会分开。怎么,现在被成功分离开啦,她在哪个学校?” “她在银河学院。” “银河学院?!”门前的那尊压榨机雕塑令人印象很深刻。 “有什么问题吗,不好吗?” “没什么问题,我前些时还去过,听说那学校有点乱。” “大学里都那个样子了,我相信她就行了,你见到我女朋友没。” “没见到,你到她学校去岂不是很远。” “有点远,搭车都要一个小时,我每到周末都会去找她,吃饭,逛街,看电影,像初恋的时候一样。”初恋并不仅仅是一种形式,更重要的或许是那种单纯美好朦胧羞涩的情愫。初恋是一个时态。 我有点嫉妒了,舌尖泛出一点酸味说:“你们过得也真够潇洒的,快活胜神仙啊。分开一点点,距离产生美,难道你们就没有做点别的事。”简明的样子很成年了。 “没有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笑,他也笑。我笑他把我当成很了解他的人,其实我并不是很了解他。他笑我中了他的计。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电器模拟光子专业,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鬼东西。” “应该是同科技以及微观有联系的学科。你以前学的是其他,现在怎么学这个,这个好象是理科方面的东西了,秩序井然而森严。” “阴错阳差,我讨厌电器,一点兴趣都没有,要我学那个简直是牵牛上刺槐树。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我学的是法律,其实我对法律不是太感兴趣。法律真是太枯燥了,全部都是些条条框框,一些活着的有生命的铁链和手铐。” 做哪一行厌哪一行,而且这山望着那山高。是人的通病。 “我倒觉得法律不错,这个专业很热门,而且人类社会不可能离开法律,否则就乱套了啊,我对法律倒有一点兴趣。” “不过专业越是热门,人就越多,竞争压力也很大,当律师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是吗,怎么连你都那么说。我还梦想做一名伸张正义的律师,戴着白色的卷发在法庭上正气凛然的呈辞,很了不起。” “你是港片看多了吧,现在还有谁戴卷发啊。你一点法律基础都没有,怎么做律师啊,你若真的有兴趣,那我就借几本法律专业的书给你看看。”他说着就抱出几本一尺来厚的书给我,随手翻一翻,除了条条框框还是条条框框,让我食欲全无。 “我看你也怕这些东西,叶公好龙的家伙。那好吧,我先给一本简单点基础点的书,叫做《律师的薪酬制度与计算细则》,你拿回家好好研究研究,也许会有点兴趣,看完了再来换别的书看,够你看的了。” 港剧的故事情节总少不了法庭。一群严肃而无所事事的听众,他们或者站在某个人的一边。大法官坐在高堂上,他的锤子是件法宝,他作最后的判决。他能完全无误的代表正义吗?培根就不是一位好法官。受贿是极大的罪恶,它让正义的天平倾斜了。两队人马在厮杀,白色的发卷是文明的修饰,遮不住剑拔弩张的狰狞面目。擂台上的两个拳击手,最后弱者会倒下。 “律师和正义是两回事!那只不过是一种职业。” “那也是与正义相关的职业。我喜欢法庭上口若悬河的雄辩。” 书本被风吹到了湖边,我和简明追着书,到湖边吹风。风把那些白色的发卷全吹飞了,露出一个个秃头。天空被乌云从头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仿佛从水面升出的大片青烟,浅绿色的水波一浪一浪地舔舐岸边,发出沙沙的声响。看湖感觉像看海一样,把它当成海它就是海了,同样是一望无际,填满视野。 岸边有几条死鱼,秃头而肥胖的死鱼,喜欢互相诽谤,受够了水里的无聊生活,翻着白肚皮面容模糊,死相难看一文不值。诽谤和窝里斗本来是应该让它变的沉重,而更加的融入到生活里面的,不知怎么却让它们疲惫而厌倦。那个弱小生命的悲哀。活着的鱼沉在湖底,藏在淤泥里。 看着辽阔平静的湖水总觉得有些危险――会有蛟龙突然跃出水面,吞云吐雾呼风唤雨,在阴霾的天空下张牙舞爪对我怒目逼视。蛟龙是藏在水底的,可能藏了几百年,实在憋得难受,它要出来现世。蛟龙的模样一点也不友善,很吓人,一种从心底深处漫上来的最真实最原始的恐惧让人想回避,有一种压迫感愈来愈明显,很吃力。 蛟龙的利爪就伸到我的面前了,它能很轻易的取我性命,它有难以企及的强大力量。那种强大让人恐惧,我想化成一阵风逃遁,变得微小无形。风从耳边吹过,发丝跟着风跑,人还是一个具体弱小的形态,被强力压迫。恐惧在疯长,睁开眼仍是一片宁静,乌云遮盖住湖面,水波一浪接一浪。蛟龙是潜意识里的恶魔,无形却随时可以袭击人。我喜欢死鱼,丑陋衰弱的死鱼。 “你钓过鱼吗?很有意思,很安静的等待,收杆一刹那的刺激和快感难以言喻。” “姜子牙钓鱼用的是直钩,而且离水面一尺。” “他钓的是大鱼。” 简明桌子上的照片由原来的双人合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独照,镜子破碎了,只成一个孤独的像。她原来是靠在我怀里,很幸福的微笑。她微笑的模样很好看,有一个酒窝,我喜欢她就是因为她那张笑脸吗?人总有喜怒哀乐生离死别,她的笑脸当然不是永恒不变的,她也不会一如既往的单纯。欲望是一把剪刀,剪破了照片和明镜,所以她不再靠在我怀里。她何时会回到我的身边,山无棱,天地合,她在笑了,她笑我傻。简明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眼睛有些湿润,他曾对她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第六十一章 另一半 - 青春的记忆碎片 - 月上小生 “另一半呢,你的花儿呢,哪里去了?” “跟他们的教官一起私奔了,到底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她那两百块钱的路费还是跟我借的。哎,人财两空,亏了血本。”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对她那么好呢!她也太过分了,怎么能那样对你呢。” “她说我们过的太平淡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爱情已经走到了尽头。我没有办法,我太喜欢她了,我把事情跟我的室友讲过了,他们都说是因为我没有干他,她耐不住寂寞才跟别人跑了。其实我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和她上床,高中时就可以了,但是我不想那么做,我爱她不是想占有她的肉体,爱一个人就应该保持她的贞洁,你说呢!” “我很赞同你的观点,现在有几个人能像你这样想。如果她真是那种人,也不值得你喜欢。”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很崇高,但已经不合时宜了。人们在吃快餐,在直接经济有利的办事。 他刮完胡子说:“你知道什么叫爱情吗,我讲个故事你听:在一个舞会上,有一个男人看上了一个女人,便把她拉出来对所有人说,这是我的妻子。那女人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男人反还了一耳光,女人又打了他一耳光,男人再还一下。就这么打了几下,他们就真的成为夫妻了,很浪漫吧。” “还有一个故事:一个男人在清晨的时候到一个树林里去散步,听到一个女孩子美妙的歌声,令他十分入迷,但他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唱歌的女孩,一直都没有找到。他便在树林里建了一所房子,住在那里,等那个女孩子出现,一辈子也没有走出那片树林,够痴吧!这样才能叫做爱情。” 超常规的爱恋,我立刻嗅到一股玫瑰花的香味,感受到一阵浪漫的异国情调,这种事往往存在于小说故事和传奇中,用爱情取代生命的其它意义,甚至成了唯一。现实生活并非如此。 “那你现在谈恋爱了吗?” “刚失恋不久,怎么会马上谈恋爱,况且我不喜欢班上的女生。曾经到大海遨游就不想泡游泳池了,除了黄山的瀑布云世上就没有水气的凝结物了。我看不起别的女生,别人也看不起我,看来是谈不成了。”他说话都哀声叹气的。 “那你每天都在学校做些什么?” “也没有什么事,上上课,睡睡觉,跟在室友后面学打球,整天都背那些条条框框,一点乐趣都没有。也难怪女朋友会跟别人跑了,早知不学法律了!”他有点怨天尤人,把丝毫不相关的两者扯上关系,并没有普遍意义。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每段情也是不可重复的。 “信件,谁写的啊,字迹那么熟悉。”我马上转移话题。 “还不是他们几个老同学写的,你想看就随便看看。” 看着陈稳给简明写的信,对着他那离奇的笔画和字句,真是有点无法忍受,像有一堆苍蝇在身上爬,在围着脑袋嗡嗡的飞,用手根本打不着。忽然有一只苍蝇就那么钻进了耳朵里,在扒啊挠啊,撕咬着鼓膜,窜到心肺里面去动作,人立马就处在一种昏聩疯癫的状态了。 “又是一堆苍蝇!”我算怕了他,连忙关上抽屉,扒在桌子上睡午觉。 简明正在看一本《尼采散文》,他想从哲学中,从那些强力意志中找寻力量。问我:“你是唯物主义者还是唯心主义者?” “两者兼而有之,马列主义并不是终极真理。” “真理只是个幻觉,只存在于追求真理的过程中,是一系列的隐喻。” “哲学也只是一个时代的哲学,只是整个精神锁链中的一环,马列主义是个地基,在此之上建了幢这么大的房子,那你就不能说这个地基的不好了,只能是加固它,让它坚不可摧。对于理论本身来说这应该是种尴尬,我也是一个爱国甚于爱真理的人,但我们也要看清这一点,然后再贴一个专有名词的标签――‘历史的局限性’” “道德的起源是势均力敌的双方达成的妥协与谅解,但并不存在健忘这个借口,这是一个绝对细致的过程,是囚犯一下一下砸开镣铐的过程。” “看来你也并不十分支持尼采,为什么还看他的书!”我打趣道。“尽信书不如无书。” “如果说世界不是物质的,就是意识的,那‘力’属于哪一种呢,意识的范畴太狭隘,把它和物质世界相对也是一种唯心的表现。” “‘力’应该是一种潜在的意识,作为意识最初的表现形态和物质一起共存于起源的世界中,比如万有引力。所谓‘混沌’应该是一种没有主次之分的平衡。” “我有个疑问,如果承认这个纯粹意识的世界,那么就必须承认精神意识的永恒。” “其实佛教的‘禅’就是这样,把意识从物上剥离出来而自由地游走在空间与时间中,达到一种精神意识的永恒,这种升华的程度更高。” “那不就是‘鬼’了,但我并没有意识到‘鬼’的存在,难道有‘鬼’在帮助我们建设社会主义!” “所谓‘鬼’或许是人的一种反物质,就像黑洞是星球的反物质一样。也许斯人已逝,其意识会影响或存在于别人的意识当中,即意识的互相映衬作用,有二个或者多个实点反衬出那个虚点,也许他就是存在,感知即存在。我们意识里关于别人的一部分是属于谁的呢,就像我们口袋里的钱并不会都属于我们自己一样。” “总之,你也是不赞成物质决定意识了。” “当然,出现人类社会之前,人的意识即人类智慧和老鼠一起存在于同样的物质世界面前。但,是人类创造了如此辉煌的物质世界,所以人类的意识带有主动性,对意识的起源和范畴的概念模糊造成了一些假象,一些认识上的偏差。” 第六十二章 乌托邦 - 青春的记忆碎片 - 月上小生 “并非物质世界越发达,人的精神就越空虚,在物质上的进取和成就可以掩盖精神上的茫然。也许物质进步给了精神一个背篓,当物质追求受到严重挫折时,我们才会,才有闲暇来省视我们自己。” “那就像小孩子睡觉或成年人坐长途车,突然停下来时,我们会不适应这个惯性,会不舒服。” “是这个样子。” “物质和精神的发展具有一致性或者说同向性。” “应该是人性或者说是人类社会本生具有的一种和谐性,一种内在的,微妙的关系。” “那将来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我妄加揣测:“在今后的一二百年中,世界的总体趋势是平和的,但会有一些颠簸,有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存在,比如‘温室效应’,人口过多,各国之间的利益斗争等。尤其是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会经历阵痛,一些拔苗助长的隐患都会出现,人们会重新审视自己,重新发现了人。” “这次便是哲学的重新组合与飞跃,带领我们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以后的发展无外乎物质与意识合二为一或分庭抗礼。” “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早已不存在任何从属关系,才会有时间与空间的关系被打破,五百年后会开始星际世界。” “难道不是一个乌托邦的理想社会吗?” “矛盾是无法消除的。” 与他闲侃这些内容,让我的思维很活跃,处于亢奋状态。我们已经对世界和未来定下了草率的结论,接下来只需等待时间的验证了。哲学家往往是广义上的预言家,而预言家也很聪明的只下一些笼统模糊充满歧义的暗语。这一切也许都来源于世界的不可知性,以及他们对未来的敬畏。纯粹的理性被批判,人们不可能隔着银河取东西,只需要完成自己的思考就行了,充其量也只是个人的思考。 我合上书,放松一下大脑。接着打开了另一封信,竟然是欧阳萱写给简明的。看起来却感到很熟悉,她有可能写过同样一封信给我。她应该不会那么做,也许只是从一个人手上出来的信,风格是相同的罢了。 最近的心情无法理清,一切都是混乱而模糊的。看到枯朽的杨树又重新换上让人心醉的绿,我会感慨造化的神奇与时间流逝的飞快。当自己走在铺满枯叶的路上,一阵大风吹起片片叶子,我的头发凌乱,内心便有震撼与美丽的情绪。深吸一口气,仿佛世界便是自己的,走在拥挤的人群之中,那份清高充塞整个心灵,只觉得理所当然,又莫名其妙的叹息。 对于我们来说,除了对未来的憧憬与追求外,似乎就只有对爱情的渴望了。你是如此的,我也是如此的,为什么呢?难道是我们心灵空虚,寂寞无聊吗?好象有一点,或许是年龄到了的原因。想想看,好象的确如此。哎,人就是这样的,最终的归宿终究是情感。 爱情是美好的,我经常在想,我和我的恋人一起走在辽阔的草原上,看着无边无际的绿海。一丝柔风吹动了我洁白的纱裙,好美,他牵着我的手,我们陶醉于绿的海洋。我又赤着脚埋在地毯似的碧波里,跪在细碎的翡翠上,和他一起看着日升日落日强弱,云卷云舒云飞扬。 我只是在做梦吧,真想沉浸在这样的梦中。然而我又经常被某根绳子勒醒,我很吃力的想挣脱却又挣脱不了。学习上太多的要求以及家庭带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把我牢牢的捆成一团,在一条叫做成长的道路上滚动,经历酸甜苦辣。我开始讨厌“成熟”这个东西了,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是自己,变成了永远都在山坡上推着巨石的西绪福斯。 有时真不得不发一下牢骚,个人总是很渺小,只能占据有限的空间。而这个小空间你都无法去充实它,总会觉得空虚无聊,寂寞无时无刻不萦绕在身边像一只可恶的苍蝇。还好我的生活态度一直都是积极乐观的,美好的东西总会让人心情愉悦,比如谈恋爱。我已经答应了陈稳的追求,愿意做他的女朋友,两个人朝夕相处就算没有感情也会慢慢的产生感情。哪怕是一块冷冰冰的生铁,放在空气中时间久了也会氧化的。我们的爱情不瘟不火的进行着,暂时还没有想象在我身上会发生什么伟大的爱情,比如梁山伯和祝英台,张珙和崔莺莺。这也许只是人们想象中的爱情标本,理想的东西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中,好比把白雪投进污水中,不如在污水中做一条快乐的泥鳅。 一切随缘吧!总觉得难题的答案被揭开的太早了,生活少了悬念会有一点别扭。我总会想如果遇到另外一个人,那故事又是怎么样的呢。神经兮兮的望着深邃的蓝天,我会想好多好多离奇古怪的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我也忘记了。我很想念你们,怀念以前读高中时一起的那些愉快的时光,那时候烤的苕好象也特别甜,希望有机会再那样聚一聚。 我以为欧阳萱会考虑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犹豫不决下不了结论。做别人女朋友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她不是一个把爱情当儿戏的人,既然付出就无法回头了。 关键是陈稳根本不适合她,她那么天真活泼的一个女孩怎么可以给一个老气横秋的家伙做女朋友,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烧碱上,比插在牛粪上更加致命和悲催。 虽然我没有打算追求欧阳萱,但就是不愿意看到她做陈稳的女朋友,或者其他什么人的女朋友。一想到她和陈稳会有些非常亲密的举动,忍受他那令人恶心的嘴唇、舌头和咸猪手,我心里就不是滋味,越想越难受,对着墙壁用拳头猛捶了起来。 “躺在病床上好好休息,不要乱动,否则药水容易漏掉的。”护士小姐说。 “对不起!”我回过神来后有些抱歉。 “今天天气不错。”她说。 第六十三章 肉鸽 - 青春的记忆碎片 - 月上小生 金黄色的透明光线从蔚蓝色的半透明天空中斜洒下来,柳茜穿着粉红色的短春装和浅色的紧身裤,像朵会说话的鲜花,让寝室生辉不少。 我们边看碟边闲聊,和聪明的女孩子聊天是种享受,她知道倾听,知道话该怎样说,会让你感到很有面子以为自己很受欢迎,至少虚荣心不会受到伤害。吃了饭便到操场散步。 天空很灰,几颗星星一闪一闪地躲在很远处,目光都快抓不住它,万家灯火把那些低层云映衬得有一些好颜色。 柳茜在单杠旁做了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678直夸她平衡性好。柳茜看着天上的云问我:“你语文还可以吧,那云朵怎么形容一下?” 我想了一下说:“头发,恩,美人的头发。” 她一楞:“头发,云朵怎么像头发?” “有所谓‘云鬓’,既然说头发像云,那云自然也像头发了。”如果说什么贝壳、羽毛、细纱、海浪、折扇都太俗。捆绑在旗杆上的猪八戒说:哇,好大的棉花糖。 柳茜默默的说:“真想变成一朵云,无拘无束多自由啊!风餐露宿,在天空漂浮没有一点烦恼。”她望着天空,眼神有些惆怅,一点忧郁在灯光下变得很迷离很吸引人。 他在指导她练习双杠,好象就是大赛前的一些准备活动,万众瞩目的赛事就要拉开帷幕了。她额头上沁出了汗水,临别时说:“明天是我生日,请你们几个一起出去玩,要起早点不要赖床。” 一轮红日挂在玻璃窗外面的树杈上,又大又圆无暇,早鹰叽喳叽喳叫。仙女在旁边舞动云霞,她们骑彩凤披长纱。仙女的舞蹈把我们从睡梦中惊醒。有露水。 678喷了喷啧哩水,把头发搞成一个很奇怪的形状,像一团蘑菇云。张郎忙着擦皮鞋,柳茜穿戴整齐的过来了,是牛仔裤配紧身上衣,曲线逼人,像那条青春藤下挂着的碧玉葫芦。 “青春是用来展示的。”她说。 先是坐轮渡,陈旧的铁船,清新的微风,淡黄色的江水轻抚船身,船尾翻卷起一长条白色的浪花。儿时滚雪球留下的漂亮印迹。我们扶在栏杆上吹风,吹了好久的风,我的头发花白了,背也驼了。 “到岸了,下船吧。”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那是彼岸吗,是另一个轮回。” “那只是一条商业街。” 对岸确实是一条商业街,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唐僧师徒四人到了天竺,看见寺庙就兴奋,以为圆满了功德。沿途都在修路,灰尘仆仆的让人不敢呼吸,到了步行街便更加感觉是换了一个世界,一排排仿古建筑把人拉回到已经远去了的时光。 建筑好比美酒,越陈越飘香,仿佛一位学识渊博的老者在讲述岁月沧桑变迁,品评世间百态,娓娓动听。它经历了文明和战火,刻下了许多奖章和伤疤。建筑第一层都是名牌专卖店,一家挨着一家让人目不暇接,街道中心有花坛和木椅,花坛四周也是木做的,整体风格很统一。 它们是托儿。街面十分整洁,亮得可以当镜子照,于是一个身影叠着一个身影,镜子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每个人都看不见自己。 穿过地下通道便到了公园,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坠入城市的烟火灰尘中,只留下一抹霞红映衬在天际。我们坐在小亭子里吃黄油面包共进晚餐,柳茜说:“这公园七点钟有音乐喷泉,我们看了之后再坐车回去,怎么样?” “那敢情好。” 夜幕展开,公园里的灯光都活了起来(打哈欠,伸懒腰)。 音乐响起,喷泉就动了起来,人们齐刷刷围了过去(生硬地,木头桩子似的)。嗖地,一条洁白晶莹的水柱冲上十多米高像条玉龙,腾空之后又潜回了海底,站在最里面的人急忙往外散(惊慌失措的),怕被飘落的零碎水珠溅着。 我们也跟着往外散,柳茜差点滑倒,幸亏我扶了她一把。 她的腰好软。 音乐又舒缓下来,外层的喷泉舞动,像忽然盛开的莲花,又像交织错落的珍珠衫。随风摆动的嫩柳枝。在灯光下更像一池珍宝,会和着音乐节拍跳舞的珍宝。音乐渐到高潮,水珠节节升高,又是一条玉龙刺破黑夜腾空而去,人们的眼里都闪着光,不论是多么疲倦的人看到这美妙的喷泉都会精神一振,如醍醐灌顶般爽快(明亮的)。 我们几个都兴奋了起来,看678那个样子是想要跳到池里面去(假意脱衣服)。他终究是没那几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有勇气,无所顾忌地在池边戏水,像没长翅膀的小天使(大笑)。 那些水珠的跳跃间,沙漏未停,时针已指向八点,当柳茜发现这一状况后,大叫了一声:“我们要回去了,再晚点就搭不到公汽了。”于是便离开了那些珍宝和天使。 他们仍在戏水和大笑,翅膀长了出来。车厢满满的,有很愉快的甜味,黄油面包的甜味。真的要感谢柳茜,我第一次坐轮渡和到公园看喷泉。 “生日快乐,越来越漂亮。” “有你们陪――喷泉很好看,朋友”(潜台词无) 喷泉喷得连下了几天的雨,抬头的气温被一巴掌拍了回去,我加了一件长袖衬衣和往常一样在校园里闲逛。许多天许多次的重复动作,似乎毫无意义。球场在雨天显得相当寂寥,篮球场上都是一滩一滩的积水,纵使球瘾再大的人,球拍在地上弹不起来也是没辙。 我望着球场出神,对面竟然有一对情侣模样的学生在漫步,还手拉着手,那个女生纤瘦的身材太熟悉了。我终于发现她了,就像欧也尼?葛朗台发现了成吨的黄金。可是这人形黄金身旁那个戴着黑胶眼镜长得像坨屎的瘦皮猴是谁呢?难道是她的男朋友,不可能! 她说过大学里谈恋爱不切实际,应该不会谈恋爱。可是他们那样亲密,不是在谈恋爱又会是在干什么,也许只是她的一个同学或者老乡,只不过是在聊天或者是在谈学习,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走在一起感觉一点也不般配,虽然颜色是相同的但质地有天壤之别,她可是个矜持的人,不会和普通同学手牵着手,肩并着肩。那个人如果换成我该多好,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是我不够努力,肯定是我不够好达不到她的要求。 她只是为了拒绝我随便说说的,想法改变了也未可知,人总是会变的,她也是一样。她怎么要变呢,是因为空虚寂寞还是经不住对方的死缠乱打。 我脑子里一阵烦乱,背上一阵燥热有几许汗意,脱了衬衣回寝室,把她俩甩出我的视野之外,只能是甩在视野之外。 “一对狗男女!”我小声嘟哝道。 汗湿了的衣服不能久穿。洗衣服是件再痛苦不过的事情了,我的一大桶衣服已经到了不得不洗的程度,就偷偷倒了678的小半袋洗衣粉,在洗脸池里慢腾腾的揉了起来,像那些妇女揉腌菜一样,腰酸了便用脚踩。 洗衣服真是件痛苦的事情,毫无乐趣的体力活。 衣领和衣袖像条死狗,两条死狗在操场上幽会,他们能做些什么,有什么好谈的。我的手很酸全身都很酸,令人讨厌的死狗。隔壁狗窝里传出异样的声音,是有节奏的呻吟和喘息,扰人耳膜。 不知道是哪条公狗在兽性大发。 衣服搓不动了,一群肉鸽落下来,咕咕叫,啄来啄去啄得人心烦意乱浑身燥热。点着一堆火,把这些鸽子烧成灰烬,清净了; 又有一只肉鸽啄啊啄,用刀宰了;还有一只,用绳子勒死; 另一只从角落里跳出来,啄啊啄,为对付这些肉鸽累得筋疲力尽,也没有找到根本的解决办法,又不能乱来,任它去了…… 第六十四章 清新的雨 - 青春的记忆碎片 - 月上小生 日落时分,外面是一片安静的夜幕,房间里的光线更暗一些。我躬身坐起来。那个小方板凳,木制的小方板凳,就在八仙桌的旁边,我该坐在上面,乖乖的坐在上面。父亲点亮灯,打开了工作薄,在上面写划些东西,不时在算盘上磕来磕去。 这两天可能要下雨,那么打农药效果就不好了,第二期稻虫病来势那样猛,该怎么办,他说。父亲每天都要去田里面走走,和技术人员一起去。朝雾缓缓飘动如同一匹匹野马,整片整片的碧绿,田间小径满是露水。你腿上在流血。是被蚂蝗咬的,没关系。 他额头上有许多皱纹,很深的皱纹,连灯光都钻不进去,额头很高,发际靠上,而且头发已经很稀疏了,但还没有秃。眉心上有一道伤疤,当兵搞军事训练时留下的伤疤。军营里的青春,在北方的烈风中流逝。我当过五年兵,是个号兵,军队冲锋时号兵都要吹号,哒嘀哒嘀哒哒哒嘀。号兵可以鼓舞士气,让冲锋的战士更加勇猛,更加热血沸腾,为了祖国人民抛头颅,洒热血。 你上过战场杀过敌吗。没有,我是和平年代的兵,我们应该珍视和平。父亲,我好想上战场杀敌。不许胡说,用心读书,将来做一个合格的人才。父亲看到我这样,一定会有点失望,房间里的光线很暗,似乎有栀子花的香味。让人宁静的温馨的味道,父亲。号就放在穿衣柜的上面,号嘴断了,是我不小心磕到水泥地上磕断的,为此父亲还打了我的屁股。那是记忆,当年在部队吹号的英姿,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留在他的脊梁骨中。 鼻子很高挺,有点像希腊人或者是罗马人,他们总让人想到英武骁勇,顽强不屈的战士和帝国的庞大军队,他们在战争中生存,在战争中创造文明。眼睛深陷,却不是那样明亮了,低头看着工作薄。他保持那种姿势有许多年了,只是细微的变化,隐约感到时间的脚步和印记。 脸颊不胖也不瘦,但脸上的肌肤有些松弛了。人的外表不可能永远年轻美丽,但心灵可以。人的精神可以永存吗。可以,那些英雄的精神永垂不朽,鼓舞人们自强不息。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人,自尊自强自爱。知道了,父亲。他映在发黄的灯光里,不停的工作和思考,时间悄无声息的走过。他由年轻慢慢衰老,一尊凝重的雕塑。 “学业不是高考完了就结束的,你还是应该多看看书。想想以后要学什么专业,念什么学校。”父亲说。 “我看现在只有等待了,枯燥乏味忧心忡忡的等待。当我拿着笔和证件从考场出来时,就知道已经把未来交给命运之神摆弄了。” “你错了,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抱着书本看,你就不会觉得枯燥乏味了。” “哦,知道了。” 枯燥乏味仍然是无法排遣的,就好象无法排空肺里的废气一样。高考后的暑假真的是一个很漫长很难熬的时段,有时候让人悠闲得无聊,有时候又让人担忧期盼,惴惴不安,而且这两种情绪总是混淆交织在一块,缠绕在我的脖子上勒的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除了去河里泡澡便是搓着短裤干干等待,龟裂的稻田张开了大嘴,好象要吞掉螟虫的腿,它饿疯了,几个礼拜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它等待乌云的凝聚等待大雨降临,难说耐心。一个困在孤岛上的人,他并没有揪自己的头发,用拳头砸地,他只是坐在沙滩上,苦苦的等待救援,一点儿都看不出悠闲来。课本试卷还有一些放在缺了角铺着旧报纸的书桌上,但我与它积怨太深,已形同陌路。书本解乏当然并不适用于每个人。 几片接连飘落下来的黄叶,踩在脚底下软软的。是蛇还是沙滩,危险还是安全都在感觉之后。不知觉的就踩进秋天了,那味道确实不同。很期盼收到信,也很怕收到不合意的信,信件还是来了,石头落地便觉得失落。还是期盼的心情比较好,悬念比结果吸引人。 土灰的信封装着一张报名表和该校一册厚厚的宣传资料,宣传资料是彩印的,都是一些高楼大厦的前前后后各种角度的照片,并配有一些文字讲它浑身上下的优点好处,非常详尽,就像有一所真的学校就建在你的手掌上面,任你翻来覆去的看,也毫无破绽。一时也不能辩真假,只是这些图片花花绿绿的很好看,母亲翻着资料笑的合不拢嘴,露出白白湿湿的牙齿,反射着灯光显得很闪亮,眼角额头上的皱纹堆在一起颤动,通知书可比她玩的那些麻将纸牌洋人花多了。 “这学校好象挺不错的,你看它上面的那些介绍。”父亲说。 “所谓‘宣传资料’嘛,当然都是骗人的。实际上肯定没有它说的那样好。”我笑父亲的社会经验浅薄,总容易轻信。 “那我就陪你去学校,检验一下。” 那些很早前就播下去的憧憬和向往在复苏,像石头压不住种子的新芽一样,在我的心头疯长,有点痒痒的让人兴奋。我好早就想着上大学了,大学其实也并不怎么样。父亲动了动嘴巴还是没再说什么,严肃的脸微笑了一下又接着板了起来。 报到时下起了零星小雨。那一定是个雨天,我不会忘记的。在连续了一段时间的高温天气之后,下点小雨也许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和隆冬的艳阳天有异曲同工之妙。整个城市都笼在烟雨中,飘飘忽忽,仿佛随着雨丝在摇头晃脑,是个醉汉。公路两旁食铺内的蒸汽飘出来,粘在花坛栽种的树木的枝叶间,模糊了街景轮廓,完全失去了真实感反而很入画。那是一张城市的风情画,极美的一面。 我们在清新凉爽的雨丝里穿梭,父亲提着沉重的包裹,看得出他使了很大的力,脸涨得有些红,湿了头发仍笑着问路。我撑着伞拿了包跟在他身后,观察所有陌生新奇的东西,那些巨大的,两三节连在一起的公交车当中还用黑布连着,转弯很灵活,一会正开一会反开,让我看花了眼。父亲也许很累吧,应该跟他帮把手的。 第六十五章 报到 - 青春的记忆碎片 - 月上小生 到了目的地,释了重负,然后打量眼前的一切。太过熟悉印象反而不那么深刻了,可能只是一片朦胧的建筑,那时侯是很漂亮的。庞大且新奇的白色教学楼静穆的矗立在阴凉的天空下,不笑也不说话,如同虚幻境地。路面湿润,如同刚出水的鲤鱼脊背,平整的草坪和挺拔的树,被雨水一洗,更显得绿意盎然了。 世界被雨水浸透了,失去了真实性,第一次见的房子并不是后来一直看到的房子,因为那时它以极不准确的第一印象存在于记忆中,模糊而美丽。 进入报到大厅,好似捅开地表,扎进一个蚂蚁窝,非常忙碌,但很有条理。工蚁搬运食物,兵蚁负责保安,蚁后则自管吃睡生育。 大厅内部的装修可以称得上豪华,房顶上挂着一盏很大很透亮的玻璃吊灯,四周墙壁嵌着光亮的白色大理石,突出的廊柱上悬挂着许多名人的字画。当然是赝品,有谁会认为米芾的《苕溪诗帖》,凡高的《向日葵》,郑板桥的《竹石图》,还有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会有真品拿来挂在一所不知名的大学的行政楼里面,但它们用上好木框架装裱得十分精致夺目,极具艺术美感。我一直都很喜欢那些字画。 地面的大理石是灰褐色的,经过许多双沾有泥浆的鞋子踏来踏去也就不那么光亮了,噔噔的皮鞋点地声和吱吱的球鞋滑地声交汇成一片,不经意的就让大厅里的气氛变得烦躁。烦归烦,报名还是马虎不得,父子俩照着公告栏的提示图一个手续接一个手续办,人挤着人。 我不愿意受拥挤罪如是就坐在一旁看着行李。我可真懒,而且笨,幸亏有父亲在。父亲则一寸一寸的往潮湿的人群里挤,他发福了的身体不得不象绣花针一般的使劲插。稀疏的头发滴着水搭拉下来,快秃顶的趋势就越发藏不住了,之前略带喜气的脸因为紧张烦躁而变的很麻木了,而且已有倦意。我呆呆的看着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犹豫了一会,脚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报名在北区,却要到南区住,上课又不知在哪边。还好离的不远,只是隔着一条横贯东西的马路,对门而立。但两个区的总体格局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北区若是达官贵人住的府邸,那南区就是下人丫鬟们住的偏房了。 南区确实要差远了,教学楼破旧得很,只是比镇上居委会的房子加高了两层。路坑洼不平,樟树倒是很多,却没长什么叶子,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我抱怨了几句,父亲说:“你以为是电影里边啊?大学就这个样子了。比我们那时候的条件要强多了。”那确实。住的地方是幢最新的公寓。 外墙粉刷成耀眼的金黄色,一看就知道成色是十足的,房子顶端的线条设计的很柔和,是两个拱起的椭圆形弧线,左右两端翘起尖尖角,一眼看过去简直就是个巨大的金元宝。 元宝里面是六人一间房,左三张床,黑色铁架把床撑得很高,有高中时候两张床那么高。床上铺着一张宽阔平整的木板,木质纹理像盛开的牡丹花,有特殊的香味,应该是松树木。床下是漂亮的组合柜,柜子左边是衣橱,挂得下大几十件衣服,门是可以左右滑动的,是小日本常用的那种。右边上面是书架,镂空的小格子,装饰作用很强,实则放不下几本书。 下边是电脑桌,可以躺得下两个人睡觉,没有电脑就只好空着,当个摆设。那张电脑桌一直空了三年。整个柜子面上都刷了一层清漆,亮得可以当镜子照,每个寝室都有卫生间,洗漱池,嵌着光亮雪白的地板砖,漂亮得有生命有吸引力,慢慢的伸展过来像一张纯白的飞毯托起我,舔舐着我的脚底和手掌,冰冰凉凉的,让我打了几个舒服的冷颤,感觉着吹了几阵湿湿的软风。工厂的条件和大学里的没法比。 父亲兴冲冲地帮我铺棉絮、床单,动作十分麻利,仿佛是我的一个室友。我弟妹很多,我又是老大要让着小的,饭不够吃,放学后只好蹲在灶台间喝野菜粥。 涩涩的真没有什么好味道,那时候有野菜粥喝就不错了,如果没有野菜粥就只好吃糠或是啃树皮了。你知道观音土是什么吗?最好不要知道。历史书上都有写的,我知道,父亲。你们的苦难经历就是我们的历史课。 我真不知道野菜粥是怎么喝的,糠和树皮就别提了。更加没见过所谓的《毛主席语录》,红宝书之类的东西,它和物理,化学有什么联系。袖章到是经常会用,但已经不包含什么政治意义了,那些伴随着他们度过热血青春的东西还是收藏在博物馆比较合适。父亲额头的皱纹被兴奋充满而变得平整了一些,他适时地做好了一切,给了我几百元钱的生活费,又盯着我嘱咐了一番,就说要回去了。 我送他出校门搭车,看着他松软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我有些怅然又掩饰不住有更多的喜悦。我喜欢他在身边照顾,却不愿受他的教训管制,我想玩我的。翅膀硬了的鸟希望高飞,牙齿尖了的野兽需要自己的领地。父权是一种强力意志,一种社会秩序的维护者,爱与力量的施与者。 父亲却是一个渺小脆弱的人,疏离仍亲切。一把大伞在风雨中苦苦支撑,有了斑斑锈迹。父亲,你的白发是不是多了几根,别担心,我会好起来的。空气中漂浮着栀子花温馨的味道。 平时不烧香,急时就抱一下佛脚,情急之下恨不得舔佛脚,有没有用仍旧是不知道的。我们几个都在寝室里背习题。龙虾领了一对中年夫妇进来,一看就知道是他的父母,长的那么相象。龙虾一贯很嬉笑,他父母却严肃的很,一直都板着脸,好象根本就不会笑一样。 第六十六章 强权者 - 青春的记忆碎片 - 月上小生 辅导员和龙虾他板着脸的父母小声谈着,是关于龙虾和麻雀谈恋爱的事情,我们很知趣的回避到别的寝室去。过了很久很久,仿佛是几年,他们仍在谈话,他们扎根在寝室里了,一定要拆散他俩才肯罢休。 “龙虾是怎么回事,把他的父母都请过来了。” “听说是龙虾和麻雀亲嘴的时候被辅导员看到了,辅导员闲极无聊就把他家长叫来了。大学里谈恋爱是正常的事,搞那么认真有什么意思,革命老前辈李先念都说不反对了。”678闻着自己的臭袜子说。 “他们要显示他们的能量和权力,不让我们忽视了他们的存在,乱了他们的规矩。”张郎看见了镜子里面被压抑了的自己。 “那么是谁给了他们这个权力?” “法律说父母对子女拥有监护权,儒家的道德伦理关系为他们行使权利打下了社会基础。学校是一个讲秩序的组织单位。我们毫无办法,我们能怎么办?” “吃饱饭,睡好觉,搞好学习。然后用忧郁责备的眼神看着他们。” 饭确实吃得很饱了,一个个摸着肚皮扶着墙走路,龙虾板着脸的父母已经走了,闲极无聊的辅导员也走了。寝室里没有强权者了,麻雀却在龙虾旁边,眼睛红红的还在哭,看见我们回来,她抹了抹眼泪走了。麻雀叽叽喳喳的很烦人,但它五脏俱全,当然也会流泪。 过了好一阵,待龙虾的情绪平静之后,我才问:“怎么回事,把家长都请来了!” 龙虾来回走动,一副气愤难平的样子说:“谈恋爱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硬说大学生不许谈恋爱,现在哪个大学生不谈恋爱。还说让我们分手,不分手就要开除我,完全是蛮不讲理。” “那你怎么办?不会真的分手吧!”我认为他对感情还是比较认真和重视的,所以必有疑难。 “没有别的办法,难道真让学校领导把我开除了吗,碰上这几个蛮不讲理的人只有分手了。谁让他们是我爹妈,生我养我当然有权管我。” 张郎才放下碗说:“你爸是干什么的,好有风度。” 龙虾苦笑:“是我们镇上派出所的副所长,就喜欢管这管那。” “是很威严,你不听话的时候他会不会拿手铐铐你?” “瞎说,警察也不可以随便铐人。我老爸看似严厉对我却很好,但是他每天都忙于公务,经常都不回家,根本没有时间管我。现在我长大了他也管不了我,他心里面对我会有一些愧疚,可是代沟隔阂始终是无法抹平的,我们之间都不怎么说话,他刚才说我的事情由我自己做主。” “谈不谈恋爱,读不读书都由你自己做主吗?那样似乎又有点不负责任,白做了父亲。” “我不喜欢‘父亲’这个词,我不明白它代表什么意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只是一种生硬的社会关系和秩序,只有权力没有温情。似乎只剩下养与被养,代沟隔阂与不理解。可能还有压迫与被压迫。我们该推翻它。” “推翻‘父亲’,你不可能取得胜利。需要很多时间,到时候你会发现这只能是一局和棋,因为你也跟他扮演了同样的角色。你最终会理解他。”我说。我喜欢“父亲”这个词,并且要维护它。 龙虾是个很自强的人,我相信他的经验和直觉,暑假找兼职时我总跟在他的身后。有一份做销售的兼职工作,地点却很远,大热天我俩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汽,到了大概位置下了车东问问西问问,就是找不到那座振兴大厦。烈日当空,口干舌燥,背上汗直流,T恤粘在身上像条湿毛巾,又重又沉。路边卖西瓜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摊主还会切开一个西瓜放着,让鲜红坚挺的瓜瓤正对着你。汁水散发出清甜味,喉咙里快伸出一只手来,手中又没有多少钱,只够来回的车费,眼巴巴干咽口水。找兼职可真辛苦。 又找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我说:“会不会是假消息,到底有没有那个所谓的振兴大厦?” 龙虾也在咽口水,“既然别人登了报纸,肯定是有的,你是不是不想做,想回家了?” “现在找兼职真的好难,还不如回家过暑假,以后毕业了再安心找工作,张郎他们不也没有找工作!” “每个人的状况都不同,他们不做是他们的事,我管不了,反正我是要在这里做一份兼职的。我不想回家面对无话可说的父母,我不想和他们相处,和我老爸坐在一起比在直射的烈日下暴晒还要难受。”隔阂代沟变鸿沟,两代人都有责任。 那座振兴大厦肯定是被太阳晒化了,要不怎么会一直都找不到,或者它只是一所虚构的物体,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中。其实那个物体是否存在于现实中并不要紧,我们的寻找始终都会有一个结果,是或否。它只需要满足这个条件就可以了,进一步的延伸只会带来更多的过程和不确定性,并无多大的意义。我没有继续寻找,我找到了自己的结果。龙虾还在坚持,他比我坚定也比我迷茫,他始终穿行在城市的高楼和铁门之间,怨恨让他觉得孤独,觉得冷。机车的尾气夹杂着灰尘扑过来,高楼全板着脸,或者在对他冷笑。 “爱情是孤独人的良药,它给了我慰籍。有一个叫麻雀的女生很喜欢我,主动追求我,我可能要和她谈一场恋爱。她没有回家在做兼职,所以我也一定要做兼职。”龙虾说。 “那敢情好!也难怪你这么努力了。”我觉得爱情给了他动力。 高楼也在对着我冷笑,它从不认什么人,温和欠奉。车在奔跑,硬硬的坐椅,冷冷的玻璃,售票员在大叫。我的视线掠过那些挤在一起的陌生建筑物,锥形的高楼大厦,全身上下镶着一层玻璃幕墙,把太阳的光辉反弹下来,好似一个个披着坚硬冰冷盔甲的颐指气使的将领。而更多的是充塞在道路两旁的低矮民房,就讲不了那许多体面了,像蜷缩在一起的有点猥琐的老弱残兵。 他们正在进行着一场战争,一场规模宏大但是却没有结局的持久战。那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战场,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不像XN有屏雀歌剧院;巴黎有艾菲尔铁塔;SH有金茂大厦。 第六十七章 城市之战 - 青春的记忆碎片 - 月上小生 它们没有旗手,它们在混战,没有正义与非正义之分。将领带着老弱残兵,他们要战斗,矛头指向了谁。是刀枪剑戟,近身肉搏的冷兵器时代;还是飞机大炮,科技对接的热兵器时代。总是有受害者。尽管时代不同,但战争的性质不变,利益纠纷,牺牲个体,残酷惨烈。他们或许只是在进行一场和平演变,在慢慢的渗透,想同化对方。 那些高楼的确不讨人喜欢,还好它们不会活动。汽车,汽车是高楼下的崽,跟它是同一副德行。周围的环境很影响心情,对汽车来说也是如此。它出了市区,一路钻街串巷,途中经过干净的湖泊。一望无际的湖水,烟波浩淼,水光接天,路两边的法国梧桐枝叶相连,抱成一环。它像是经过了一条海底邃道,然而,海的那一头并没有更开阔的风景,依旧是羊肠小路,几株柳树悠闲地扎在路边,是麦田的守望者。它便觉得自己是个自由的生命体。 汽车再觉得欢畅那它也只是个铁壳,简明他的老板父亲的汽车也不例外,一部漂亮的铁壳。假期时他父亲派了豪华轿车来接他,我就搭了顺风车。 搭顺风车也不能白搭,坤在一边很有些尴尬,总免不了要搭搭讪,语言贿赂一下。我对简明说:“这车真是漂亮极了,值多少钱?” “名车啊,才五十万!”司机很恭敬地对简明介绍关于漂亮铁壳的事情。那应该是部好车,坐在里面真舒服,像坐在寝室的床上一样,让人以为路重新修过。轿车把那些以前经常坐的小巴士甩得远远的,根本就赶不上。那真是一部漂亮铁壳。七星瓢虫有很漂亮的甲壳,飞起来又快又稳。 简明说:“以后要像我父亲一样,有一辆自己的轿车就好了,到处飙车兜风!” “很难吧,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赚那么多钱。” “要相信自己,天生我材必有用。面包会有的,轿车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他说话的样子很意气风发。我则继续装懦弱,装没有追求,装比他差很多,不置可否。车轮飞快的速度是不容易察觉的,只是看到车窗外的景物飞快的后退,松树,柳树,电线杆和田野。它们很会装木纳,装一脸的崇敬给车里的人看。隔很远就看到那座市标迎了过来,红色的高昂的立着,只有长三角形的躯干以及几片尾羽,一个抽象的雄鸡雕塑。其实也不像鸡,只看的见鸡尾巴上的几根羽毛,也许鸡肉都被人吃了。 简明昂着头说:“那更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鲜红的火焰。那是旺盛的斗志和进取心。”我觉得好象是,傻傻的点头。司机便也随声附和。 他一身笔挺西装,戴着茶色墨镜,板着脸背着手,手指上有两颗硕大的黄金戒指。他就站在车窗外,车在他跟前停了。应该是简明的父亲,我很少见他,没有跟他打招呼也不敢跟他说话。司机摇下车窗必恭必敬地递过去一包烟,领了吩咐便开车走了。 “你父亲这样子好威严,我看他好象每次都是这样,真像个当老板的。”我的话有溜须拍马之嫌。 “当老板的都养成这习惯了,对所有人都呼来呵去。我们很尊重他很听他的话,我们家的亲戚都怕他。他很有威严。” “你父亲年纪不是最大但钱是最多,权力最大。别人都有求于他要看他的脸色,并不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尊敬。”我开始居中说话。居中说话的效果比拍马溜须要好得多,不仅不会因为太过让人识破而产生厌恶,别人反倒会觉得说话的人诚恳厚道,而且有见解。 “也许是吧,我好多亲戚在我老爸的公司上班,他们的房子车子都是我老爸给的,不敢不尊敬他。我有时也觉得那些亲戚们活得很累,处处受制于我老爸;我老爸也累,你看他那副严肃的脸孔绝对想象不到他在家里会陪我斗地主刮鼻子。我们关系很一般,偶尔还是会讲讲话。不过自从和我妈妈离婚之后,他就很少笑了,常常一个人发呆,他得到的多,失去的也多。在外面就戴上假面保持威严,那不是真正的威严,如同根被虫蛀烂了的大树。” “你父母为什么要离婚,他们的感情不好吗?” “并不单单是感情的问题,还有其他很多因素,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也不想跟你讲那些事情。你知道,事业、金钱、爱情、亲情、婚姻,很难都处理得那么好。何况个人的欲望会不断的膨胀,让那一切失去理性而更难控制。”他说话的样子还算平静,应该是适应了这种生活。 “那你怎么又会跟着你爸,是因为他有钱有势吗?”我知道我问得很冒昧,不过我觉得以我们的交情他应该不会生气。 “是的,在他身边我会有更好的生活和发展。物质只是一方面,那真实的父爱是不可忽视的。我觉得他需要我,可是我也会经常去陪我妈。他们不会失去我,但我早就失去了我自己!”他说的“自己”应该是他内心深处的自我印象,就算改变了也是我看不出来的。 “还好吧,我觉得你性情并没有怎么变。经历的事情多一些,自然会成熟一些嘛。不一定是坏事,大人的事情,随他们去。” “是内心在改变,人生观上的改变。” 简明拿出一个闪着银白色光芒的电器在我的眼前晃荡,“这是我刚买的数码照相机,很好玩的,用起来很方便,不需要胶卷的。功能很多,不仅能摄相,还可以听音乐,看电影,当成打火机和电吹风。把美女多照几张相,她就会喜欢上我的。我给你照一张相试试,把你的真心话都讲出来。” 我一把把那神乎其神的玩意抓过来,对着他就拍:“这东西还真的能让人讲真心话,我就拿你先试试。”咔的就拍了一张。 “我的花儿啊,你在哪里啊?我好想念你啊,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梦中和你亲嘴,梦中和你做爱。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啊,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好吗!”简明呼天抢地的大叫起来,眼泪、鼻涕、口水三位一体在下巴处混合了,然后滴到床单上。 我始料不及,就那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发泄感情,还以为他是中了邪魔。哭也是很耗力气的活,他哭了一会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六十八章 郊外 - 青春的记忆碎片 - 月上小生 他梦到了一片田野,开满了油菜花。蓝天和几缕白云,阳光也是金黄色的。他赤着脚,踩在圆形的或长条形的花瓣上。花儿在对他笑,很自然很高兴的笑。绿草地和微风混成一团,是很舒适的摇篮和沙发,按着五线谱的序号轻轻的摇荡。好美丽的花儿在呵痒,它们在跳跃,像鸟一样在空中盘旋。爸爸,快帮我捉住那只紫色的蝴蝶。好吧,我的好儿子,去亲妈妈一下,我们会帮你捉住那只蝴蝶的。妈妈的辫子好黑好漂亮,她会跳好看的舞蹈。我们回家吧。不啊,我还要看小兔子。听话,儿子,我们回家吧。妈妈在哭,她好象很伤心,她在擦眼泪。暗暗的身影,不停抽泣的立体的脸。妈妈,不要走。 简明的眼球好似在转动,我把怪机器放在抽屉里关了起来,他便渐渐的醒过来了,好象没事人一样打开电脑在网络上聊天。我猜想他是不知道自己做了怎样的表演,否则他羞都要羞死,我不好做评论,只是说:“你的打字速度真是飞快,最少是我的三倍,可以去做打字员了。” “鬼才去做无聊的打字员,我这点功夫都是上网聊天聊出来的,和美女聊的多了,打字速度自然就快了。”不知何故,他的脸色有点异常,好象在用力回忆些什么,而又一无所获。 “男人有钱就会变坏,我爸爸很喜欢赌钱,还有其他的事。反正是他有很多缺点,人总是有缺点的。他工作很努力。我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和美女聊天很有趣。” “和哪位美女聊天,让你的打字速度变得飞快,时间都相对静止了。你们都聊些什么?” “我这个网友的名字叫做‘柳树倩影’,和我聊了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很聊的来的。她向我倾吐她感情上和生活中的苦闷,交了个鼠肚鸡肠的男朋友,很不幸。她说她的前男友患上了乙型肝炎,急需花钱治疗,向他男朋友借两千块钱却被拒绝。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就借了三千块钱给她,她感动的不得了,又是给我打电话又是写信,送她自制的小礼物给我,说愿意做我的女朋友。”钥匙总能打开锁,锁被钥匙打开,有些钥匙好像特别灵光。 我凑在他的电脑前,看那个所谓的‘柳树倩影’,头标闪动的频率很快,对话的内容马上就占满了整个屏幕,像洒开的一面大网,我被网在其中跑不出来了。简明就不停的作肯定的回答,对方说“我做你的女朋友好吗?”他没有用他的大脑对问题作一下考虑,电脑就替他回答:“非常好!”真不知道是谁在谈女朋友。它专门干越俎代庖的事情,它控制着主人。 他把‘柳树倩影’写的信拿给我看,都是粉红色的信纸,折成可爱的桃心形状,砰砰的在跳动。娟秀的字迹看起来很眼熟。 “这个‘柳树倩影’到底是个什么人,我怎么感觉很熟悉,说不定我还认识她,哪个学校的。” “你问到才让我想起来,她就是你们学校的,她跟我说过她的真实名字就叫柳茜。” “柳茜!这么巧?和我很熟的,是我一个室友的女朋友。她怎么会要做你的女朋友,就因为你借钱给她的前男友治疗乙型肝炎,你可要三思,不要随随便便就接受了陌生女人的感情。你心里不是还想着你以前的女朋友吗,不想在学校谈恋爱的,怎么就出尔反尔。我室友很喜欢她的,他们俩应该还有感情在,不能说分就分了。难道你刚才的真情流露是假的……” “什么真情流露?你别这么婆妈,感情的事情说不准的,并不仅仅是金钱从中作祟,还有很多原因。我和她聊了很久,彼此很熟悉了,在很多方面产生过共鸣,就在虚拟的世界中建立了真实的感情,你不要不信。她的善解人意让我忘记了烦恼,让我心里的伤疤好得没有踪影。我已经离不开她了,让你的室友准备好几箱度数高点的白酒,分手之后就可以喝个痛快。”678酒量并不怎么样,而且喝酒之后容易上脸,有些滑稽。“我没醉”他红着脸说。 我丢了她写得像迷魂汤一样粘稠的信笺,对简明说:“那么说你为了谈恋爱,连律师证都不考了,不做律师了。” “做律师有什么好,精神压力特别大,整天跟那些条条框框打交道,没意思。还不如做点生意赚更多的钱,让老婆孩子过上富足的生活,子承父业,我可以接手我父亲的产业。学业我就放弃了,这些法律书我不再看了,如果你想看看的话就带回去慢慢看好了。如果不想看的话就当草纸,那些书本的纸张十分柔软,吸水性好。”有些人为了爱情连皇位都可以放弃,更别说是虚无缥缈的理想了。爱德华三世的作为竟传为美谈,本末倒置了。 “我很想念我的母亲,哪怕只有几天没见面。”他说。 咸鱼周末回到家里,看着母亲原本浓密的头发越来越稀疏,脸色也越来越差,便很疑惑的问怎么了,母亲说:“没什么,如果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要冻着也不要饿着自己,不要经常到舞厅去玩,那对你没好处。不要到外面去打牌,要做个好人,找个好姑娘成个家,好好的过日子。对你父亲好一点,他辛辛苦苦工作全是为了这个家,全是为了你,他对你严厉也是恨铁不成钢,是希望你好。” “妈,无缘无故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好担心,我听爸说你得了重病,是不是真的。” “我也不瞒你了,我得了乳腺癌,到了晚期,现在在化疗。可能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你有时间就多陪陪我。”咸鱼眼眶红红的,默默地把家里的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洗,又到外面买了些菜回来做晚饭吃。平时总在外面吃,才觉得在家里的气氛会不一样,菜摆满了桌子又想起了什么事,对母亲说:“妈,我在和一个女孩子谈恋爱,她人不错的,我很喜欢她。这次我是认真的,我请她来家里吃饭,和你见见面好不好。” “好啊,你终于认真的谈起了恋爱,我还真想看看你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咸鱼给麦杜莎打电话要她来家里吃餐便饭,麦杜莎说:“不好意思,我最近身体不舒服,不能来你家了。我有很重要的事等见面时再跟你说,代我问候你母亲,希望她早日康复。”咸鱼就和母亲吃了饭,谈谈小时侯轻松愉快的话题,在家呆了几天陪她。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母亲头上的青丝掉了不少,真让人难过。她的颜色如此憔悴,精神不振,如同在风中摇摆的烛火。风中摇摆的烛火,滴了烛泪。 烛火还是会熄灭,自然的熄灭,很多烛泪滴在床上。床板像红军走过的草地极不平整,睡到半夜就被木床的吱呀声惊醒,再难睡着了。勉强闭上眼睛,会做一些寒冷凄苦的梦,自己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隆冬清冷的街角里。肥硕的耗子在周围跑来跑去,端走了我的破碗,守到第三个日落时分仍无人问津。粒米未进的我从床上穿衣下来沿着部队留下的脚印往前走。 父亲说:“坚持就是胜利。”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