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何她一觉竟睡到了七年后!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娘,娘亲!你醒醒啊....你不要棠棠了吗?” 古朴雅致的房间内,凤鸟衔环铜熏炉内燃着淡淡的熏香。 门窗关着,一缕淡青色的烟雾飘飘散散的绕进内室。 眉目秾丽的女人静静的躺在那张四方榻上,身上盖着一层厚锦被。 像是没了气息一般。 她因方才被灌了药的缘故,身上发了些汗。 潮湿的汗水将鬓角打湿,云雾般的发就那样贴在了白腻的额间。 沈醉欢只觉得头疼欲裂。 胸腔处更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迫着,无法喘息。 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上只觉得像是有千斤重。 偏偏此时此刻,还有一个让人恼烦的稚嫩嗓音在耳边聒噪。 “娘,娘亲....你快醒醒啊...呜~...棠棠...棠棠好害怕....” ......棠棠?谁是棠棠? 她又在叫谁娘? 谁是她娘? 她分明记得昨晚因为下了雨的缘故,自己很早便就寝了。 今日却为何感到痛不欲生? 还有,为何会有稚童来到她的闺房之中找她娘亲。 沈醉欢满头雾水。 突然之间,她感到自己燥热发汗的手上覆上了另一只冰凉柔软的小手。 沈醉欢登时便被吓得打了个寒战。 眼睛也一下子便睁开了。 入目的是头顶那张天青帷幔。 她转了转酸痛僵硬的眼珠。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貌似不是她的房间...... 怎会如此! 为何一夜睡醒,睡到了别人家里! 然而还不等沈醉欢这个灵异事件的当事人惊叫出声。 她耳边先爆发出了另一声尖叫。 “娘亲!娘亲你醒了!去叫柳先生!快去叫柳先生!” 是方才在她旁边呼唤的稚嫩女声。 沈醉欢还没搞清楚现今是个什么情况。 她只是木着一张小脸,看向面前那大约四五岁大的女童。 一边喜极而泣的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边像个小大人一样吩咐在旁站着的侍女去喊“柳先生。” 女童长的倒是玉雪可爱的。 两条藕粉色的发带将她的头发绑成了双侧花苞的样式,身上穿着一件嫩绿色的直裾襦裙。 外面罩了层妃色褙子。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沈醉欢怀疑,她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只见那女童正满脸殷勤又小心翼翼的问她:“娘亲,你现今觉着好点儿了吗?” 她竟然叫她娘亲? 沈醉欢心想,她现今才十四岁,哪来的这么大一孩子啊。 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嗫嚅了两下。 然而很快的喉咙处便发出了一阵如刀割般的疼痛。 沈醉欢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面色疏离又冷淡的将那女娃娃方才握在她手背上的手拨开。 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哑着嗓子解释:“....我不是你娘。” 她还尚未成亲,怎会有女儿。 话音方落下,只见那女童原本亮晶晶湿漉漉的黑眼睛瞬间便暗淡了下来。 她乖乖巧巧的低下头。 想看她又不敢看的样子。 颤抖着嘴唇,小声的问:“....娘亲,你不认我了吗?” 沈醉欢:??? 她更加的感到莫名其妙了。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个梦一样。 她刚想开口说话,却突然觉得胸口处沉甸甸的。 沈醉欢低头向下看去。 因着她方才的动作,原本覆在身上的锦被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滑倒了腰间。 全部堆在了她线条流畅的腰线处。 她才惊觉自己身上竟然只穿了一件绯红色的小衣! 堪堪包裹着胸前的两团雪白绵软。 沈醉欢:!!! 怎么....会这么大! 她蓦然瞪大了一双眼睛。 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般惊疑不定的看了看眼前陌生的房屋。 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娃娃。 最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两团雪白绵软。 沈醉欢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住面前女娃娃的胳膊,嘶哑着嗓子说:“拿....拿铜镜来。” 女童原本尚且沉浸在娘亲不认她了的悲痛之中,突然便听到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但她总归是听娘亲的话的。 从塌上蹦下来,迈着一双小短腿便给沈醉欢拿来了铜镜。 沈醉欢接过铜镜。 待看到镜中人后,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镜中之人像她却也不像她。 更确切点说,像是她曾经想象中的自己长开了的模样。 镜中人乌发雪肤,远山黛眉,剪水秋眸,尖尖的下巴。 分明是年轻少妇模样,哪里有半点儿十四岁女孩的影子。 沈醉欢“啪——”的一下将铜镜倒扣在锦被上。 抬起头,呼吸急促的问面前的女童:“现今可是元狩三年?” 女童原本因为她方才的话还在委委屈屈的小声抽泣。 听了这问后,突然间打了个哭嗝,便噤了声。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沈醉欢,紧接着发出了低如蚊蝇般的声音:“...娘亲,今年是...元狩十年....” 话音刚落!沈醉欢眼前一黑! 怎会如此! 为何她一觉竟睡到了七年后! 这边女童也仿佛因为她的话被吓得不轻。 眼泪哗的一下便落了下来。 她一面用袖子抹泪,一边迈着小短腿惊慌失措跑出去喊人。 沈醉欢脑瓜子嗡嗡的。 只依稀听见她喊的是:“爹!爹!你快来!我娘不记得我了!” 女娃娃口中的爹。 是她现今的夫君吗? 是她的未婚夫卫衔玉吗? 沈醉欢深吸了一口气。 一想到接下来要见到的那个记忆中温润如玉的男人,便觉得心绪稍稳了些。 女娃娃跑到了门下檐廊处便停了下来。 门没关。 沈醉欢在内室透过中间的月门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她好像在抬着头低声和一个男人说话。 是她现今的夫君吗? 她感到脸上一阵没由来的烧热,紧接着便咳嗽了两声。 门外似有风动,吹起檐铃阵阵。 沈醉欢跟着侧了侧身子,晃然间便看到了男人被风吹动的黑色衣角。 她愣了一下,记忆中好像从未见过卫衔玉身穿黑衣的模样。 他总是一身白衣的。 第2章 她现在的夫君竟然是她十四岁那年最最讨厌的少年!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片刻之后,女娃娃又重新跑回了内室之中。 紧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名身穿杏色短裾深衣的侍女。 圆脸,杏眼,脸蛋儿红扑扑的。 是打小就跟在沈醉欢身旁的侍女秋雁。 秋雁模样倒是没怎么变。 沈醉欢一见她,眼睛登时变亮了。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见到熟悉之人,心中稍稍安稳了些。 她总归今年才十四岁,即便平时表现的再怎么沉稳,也只是个半大孩子。 藏不住心思。 她又往秋雁身后看去。 ......她“夫君”没来? 秋雁似乎是才哭过,那双眼睛又红又肿,像是核桃一样。 听得沈醉欢小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眼泪又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她急忙背过身,擦干净眼泪,又对着沈醉欢强颜欢笑道:“主子醒了就好,柳先生等会儿便来了。” “奴婢先服侍主子穿好衣服吧。” 这话说下,沈醉欢才猛然反应过来,她还未穿好衣服。 原本身上正难受着呢,但一股热气直冲脑门,俏脸通红,对着秋雁点了点头。 秋雁扶着她去了屏风后面。 服侍着她换上了一件藕荷色的襦裙,外面罩了层质地轻薄的月白色暗纹的织锦褙子。 她手中还捏着那面铜镜,有些惊奇的左照右照的。 出了屏风,沈醉欢便见那女娃娃正乖乖巧巧的坐在榻上等她。 见沈醉欢出来,便眼睛一亮,抬着圆乎乎的小脸脆生生的叫了她一声“娘。” ......尽管知道这孩子可能真是她女儿。 但沈醉欢听到这声“娘”的时候,仍是觉得有些尴尬。 她轻咬了一下嘴唇。 尽量柔下嗓音,试探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童愣了一下,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 声音奶奶的道:“...棠棠...我叫棠棠...小字柔嘉。” 顾棠说完这话后,便飞快地垂下了眼帘。 那长如蝶翼般的黑色睫毛轻轻的颤抖着。 以往娘亲并不喜欢她,顾棠是知道的。 不管她怎么和娘亲讨巧撒娇,娘亲对着她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她这次故意没说自己姓什么,就是想听娘亲叫一声她的小名。 ...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是她真的...太想和娘亲...亲近一下了... 她低垂着脑袋,又有些按耐不住的用那双隐含希冀的眼睛去偷瞄面前的女子。 却见沈醉欢紧蹙着黛眉,稍稍思索了一下,脸色微红的问道。 “...你叫...卫棠棠?” 话音落下,顾棠瞬间脸色苍白起来。 原本为了讨好她强扯出来的笑也僵在了脸上。 沈醉欢正不明所以。 便听到顾棠说:“娘亲...我姓顾......” “啪——”的一声。 手中铜镜滑落,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沈醉欢面色苍白:“姓顾!?” 难不成她现今的夫君不是她未婚夫卫衔玉?! 顾棠表情难堪的点了点头。 尽管知道娘亲不喜欢父亲,可她没想到娘亲竟是还对卫伯父念念不忘。 她长这么大,不是没听闻过外头个那些风言风语。 外面人都说她娘亲原本是和卫伯父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可是被父亲硬生生的用权势分开了。 所以娘亲一直以来对父亲冷脸相待....也不喜欢她。 以往顾棠每次听到同窗嚼舌根,就总要和他们打上一架。 可这次...是娘亲亲口说的。 她感到心中窒闷,贝齿轻咬着嘴唇,直到口中弥漫开一股铁锈味时才回过神来。 强压下纷乱的思绪,低垂着脑袋小步走到沈醉欢身边。 带这些哭腔的关切道:“娘亲没伤到手吧。” 边说着,边吩咐秋雁将这地上的碎片收拾了。 她自己扶着沈醉欢去榻上坐着。 沈醉欢六神无主的被她扶到了榻上。 掌心处净是竟是黏腻细汗,心脏也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她还没从方才的刺激中缓过神来。 细细思索着整个上京城中姓顾的,且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年。 ......不会是那个人吧! ......一定不会是那个人吧! 她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的问顾棠:“你父亲...姓谁名谁。” 顾棠低垂着眼,规规矩矩的答道:“父亲姓顾,名长策,字景安。”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是今上亲封的的骁骑将军。” 话说完,又眨巴着眼睛去看沈醉欢。 好像在期盼着自己方才的话能为父亲在娘亲心里面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是沈醉欢现今可顾不得这么多。 她满脑子都是顾长策! 顾长策! 竟然真的是顾长策! 她现在的夫君竟然是她十四岁那年最最讨厌的少年! 她只觉得耳边嗡鸣作响,眼前一黑。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仿佛天都要塌了—— 这时,从月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沈醉欢手撑着发晕的脑袋,顺着声音抬眼望去。 只见一名身形削瘦,身穿靛蓝色直裾深衣的年轻男人手提一个黄花梨药箱,神色焦急的往这边走来了。 顾棠一见到那男人,脸上瞬间便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从榻上一跃而下。 噔噔噔的跑到那男人身边,扯住他的袖子便往沈醉欢这边走。 “柳叔叔,你快看看我娘亲现在怎么样了。” 那男人似乎是一路急着赶来的。 快步走到沈醉欢跟前的时候,气息还有些不稳。 他喘着粗气,用袖子轻轻擦掉额头上沁出的点点细汗。 对着沈醉欢行了个礼,紧接着便从药箱中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脉枕。 他看到沈醉欢神情不虞的模样,细眉微蹙。 但仍是温声说道:“臣下先给夫人诊诊脉吧。” 沈醉欢听到“夫人”这两个字时。 脑海中控制不住的又会想到那个性情恶劣的男人。 但还是白着一张小脸,伸出雪白皓腕放在了脉枕上。 片刻之后,柳鹤与缓缓张口:“脉浮而紧,是风寒外侵,阻滞卫气的脉象,夫人现今可还恶寒发热。” 这话落下,不等沈醉欢开口,旁边站着的顾棠就先开了腔。 “昨晚上喂了药,我方才摸着已经退烧了。” 顿了顿,她又仰着小脸对柳鹤与道:“但是身上还在发汗。” 第3章 试探着张口:“...夫君?”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柳鹤与是常年跟在顾长策身边的军医,医术高超。 是以顾棠也很信任他。 现今正眼巴巴的看向他。 只见面前的男人神色稍缓,沉吟片刻。 又说道:“那应当是没什么事儿了,只需再喂两副药巩固一下便妥当了。” 他身上事务繁忙。 给沈醉欢看完诊后,将东西收拾进药箱便想转身离开。 心想着,门外头还有个人正火急火燎的等他消息呢。 却在下一秒,猝不及防间被顾棠拽住了袖子。 她有些焦急的问:“柳叔叔,既然没事了,那为何我娘亲不认得我了。” 这话落下,柳鹤与僵硬着脖子转过身看向顾棠。 ......什么叫...不认得她了... 柳鹤与知道他家将军和夫人关系紧张。 因此夫人连带着也不喜欢小姐。 若说是不认这丫头了,他还没这么震惊。 但不认得了...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得眼前的女童哭着说:“娘亲还说今年是元狩三年......” “哐当——”一声。 他手中的药箱摔到了地上。 低垂着头,看看一脸懵然的沈醉欢。 又看了看隐带哭意的顾棠。 神色几经变换。 最终用有些变了调的声音问她:“......你父亲知道这事儿吗?” 顾棠抽噎着答道:“我方才告诉父亲了......” 她悄悄用余光看了眼沈醉欢,又凑近了柳鹤与,压低声音道:“但父亲怕娘亲不想见到他,因此便一直在门外候着。” 他一拍手掌,急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顾忌什么!快将你父亲叫来啊!” 他疑心沈醉欢是得了失忆之症。 但与顾棠这小丫头也说不清楚什么,便忙让她去叫人。 顾棠被他这一声吼懵了。 柳鹤与平日里是再温煦不过的人,哪有这样高声说话的时候。 她愣愣的点了点头,似乎意识到了这不是小事儿。 急忙跑着去外头叫她爹了。 这边柳鹤与又问了些沈醉欢其他的问题。 大多是元狩三年后发生的事儿。 但沈醉欢皆一问三不知。 一旦凝眉细思,便觉头痛欲裂。 越问他的神色便越发凝重起来。 沈醉欢被他这接二连三的问题搞的疲惫不堪,本就晕晕沉沉的脑袋更加紧绷。 黛青色的眉毛紧紧蹙着,时而重重吐纳。 她实在是不舒服。 便将头斜歪在四方塌旁边的雕花柱子上。 这时,外门被人推开了。 从那边疾步走来一个身穿黑衣,身量颀秀俊逸的男人。 墨色束腰掐出挺拔劲瘦的腰身,他腰线很高。 宽肩长腿。 五官更是锋锐俊朗。 唯独自眉骨延伸到右眼眼角下的那道疤痕,让人心觉肃厉不善。 身后紧紧跟着迈着小短腿的顾棠。 沈醉欢眼见着这男人越走越近,不知为何。 心下突然重重一跳。 她瞧着这男人眼熟,隐隐约约好似猜到了他是谁。 但仍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的往塌里侧挪了挪身子。 男人看到她这下意识的动作。 眼底墨色渐深,心下一痛。 步至月门处便及时停住了步伐,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下颚紧绷,微微扬起,沉声问柳鹤与:“夫人现今怎么样了。” 柳鹤与叹息着摇头。 “将军,臣下觉着夫人疑因前日落水高烧,......患了失忆之症......” ...将军,沈醉欢眼神移到那男人身上。 他果然是...顾长策。 昨日里才见了面的稚嫩少年,今日却突然变成了成熟男人的模样。 ....还成了她的丈夫。 沈醉欢面色复杂,说不清楚心里面是个什么滋味。 而顾长策听说她得了失忆之症,湿润的淡色薄唇瞬间便抿成了一条直线。 面色也凝重起来。 又听的柳鹤与说:“......只记得元狩三年之前的事情了。” 元狩三年之前么。 顾长策长袖之下指骨微动。 ...元狩三年,是一切事情都尚未发生之时。 那时的沈醉欢虽说不喜他,但总归是有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不会像现在这般,见他一面都觉得厌烦。 可他仍旧没看她,反倒又问柳鹤与道:“可有恢复之法?” 闻言,柳鹤与面色稍滞。 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这倒是没什么好法子,但依臣下来看,夫人高烧已退,待身体完全好转,不日便可恢复记忆了。” 他说不清心中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反倒是沈醉欢听闻自己身体无碍,重重松了一口气。 这边没了柳鹤与的事情了,顾长策挥挥手便让他去忙了。 柳鹤与离开后,屋内便只剩下了她和顾长策还有顾棠三个人。 没人开口说话。 屋内静可闻针。 沈醉欢感到一阵没有来的尴尬。 她以手帕掩唇,轻咳了两声。 便见男人原本冷肃的脸上瞬间便显现出了几分不明显的慌乱。 目光也转移到了她身上。 他眼底晦色浓重,眼神也有压迫力的很。 沈醉欢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明明昨日里还是个混不吝,故意惹着她生气的少年,今日突然变成了这幅冷肃沉稳的样子。 让沈醉欢觉着熟悉又陌生。 她想开口叫他的名字。 但一看到顾棠,想到他们现在的关系,又觉着有些不妥。 叫表字的话....好像又有些别扭。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试探着张口:“...夫君?” 话音刚落,沈醉欢顿觉脸上一阵烧热。 而面前的男人也瞬间屏住了呼吸。 屋内更静了。 沈醉欢头皮发麻。 怎么?难不成她叫错了? 只见男人原本往她这走的脚步都顿住了。 他眼神狐疑的在她身上绕了一圈,轻声问道:“...欢欢,你叫我什么?” 话都说到这了,她想咽回去也没法。 只得抬头迎上男人深幽的目光。 硬着头皮道:“夫君?” 顿了顿,她又问:“我......不该这么叫吗?” 第4章 可曾记得他不择手段强夺人妻。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这话落下,沈醉欢只见他看向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了起来。 但尚不等顾长策开口。 这边顾棠就双眼一亮,率先凑了上去。 她坐在塌脚那,扑过去紧紧抱着沈醉欢的小腿。 白嫩的脸蛋儿也在她柔软的手背上胡乱蹭起来。 边蹭边说:“该这么叫的,就该这么叫的。” “娘亲之前也会这么叫我爹的。” “....娘亲还会叫我棠棠。” 说完,她又重新抬起眼帘,用那种可怜兮兮又期期艾艾的目光看向沈醉欢。 好像非常希望能听到沈醉欢叫她一声“棠棠。” 小姑娘长的可爱,小脸蛋也因情绪激动而变得红扑扑的。 看的沈醉欢心头一软。 她之前养过一只特别喜欢的小花猫。 跟顾棠很像。 几乎是将它捧在手心里一样的宠着。 只不过后来因为姨母不喜欢而被送走到了京城外郊的庄子上。 自那往后,沈醉欢就再也没有见过它。 送走它的那天是个小雨天,沈醉欢晚上的时候偷偷趴在被窝里哭了好久。 后来,每逢阴雨天的时候她就会想起它来。 她实在是受不了小姑娘这招人疼的模样。 低头沉吟片刻,最终将手掌穿过她腋下。 一用力便将小姑娘揽到了怀里。 顾棠平时哪里有过这样的待遇。 以往她说十句,娘亲能回一句就够她高兴上半天的了。 今日娘亲不仅和她说了好多的话。 还直接将她揽到了怀中。 她猛然瞪大了眼睛,眼眶处也有些泛红。 低眉敛目。 呼气都变得轻了起来。 沈醉欢可不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她转而抬眼看向旁边薄唇紧抿的男人。 有些话想问他,因此稍稍向前倾了倾身子。 本想着凑近些。 却没想到男人看到她这动作,立马快速的往后退了一步,并再次和她隔开不远不近的距离。 “???”沈醉欢。 这父女俩到底怎么回事儿? 为何如此小心翼翼。 难不成她七年后会变得很凶吗? 她今日是第一天认识顾棠,先就不说小姑娘是不是天性腼腆。 但她和顾长策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个长安城出了名的混世魔王现今怎么看着好像也很害怕她? 沈醉欢请了清嗓子,有些莫名其妙的问他:“你离我这么远作甚?” 闻言,便听到男人有些紧绷的声线。 他俯下身,眼神飘忽不定的问:“...欢欢,你...现今最多还记得什么?” 可曾记得他元狩三年不辞而别。 可曾记得他不择手段强夺人妻。 可曾...记得顾棠是怎么来的。 沈醉欢眼睛闪了闪,黛青色的眉毛微蹙,凝神细思片刻。 有些艰难的缓缓张口:“我只记得....昨日是我的十四岁生辰...那天下了雨,我睡得很早,第二天醒来就是元狩十年了...” 她十四岁生辰的第二天原本该是和卫衔玉的订婚礼。 可今日一觉醒来后,夫君却变成了另一个男人。 沈醉欢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其实她昨日夜里还见了顾长策。 也不知七年过去了,...他还记不记得。 听了沈醉欢这话,顾长策心绪稍稳了些。 她果真不记得后面发生的事情了。 他嘴角边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也对,若是记得。 怎会对他这幅态度。 怕是早就让他滚出去了吧。 二十一岁的沈醉欢,连看到他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沈醉欢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嘴唇。 犹豫着开口又问:“....我们...嗯..我,你..”她有些尴尬。 但有些事情真的是不问清楚不行的。 她一咬牙,到底是问出了口:“...我们怎么会变成这种关系!” 顾长策没想瞒她。 毕竟方才柳鹤与也说了,沈醉欢迟早有恢复记忆的一天。 他们现在这种关系,瞒她也没什么意思了。 在前日里听闻沈醉欢在回家省亲之时碰见卫衔玉后,便投水的消息时。 顾长策就一直在想。 或许他当年本就不该那样做的。 如果没有强娶沈醉欢。 她虽现今已经水到渠成的成了卫衔玉的妻子。 但也不至于一句话都不愿同他说。 他们三人毕竟是自小一同长大的情谊。 他方欲张口告知她真相,可下一刻便被顾棠打断了。 小姑娘睁着眼睛说瞎话,脸蛋埋在沈醉欢怀里。 声音奶奶糯糯的道:“因为父亲和娘亲两情相悦,娘亲为了父亲退了卫叔叔的婚。” 沈醉欢闻言,瞳孔猛然一缩。 竟有此事! 可可可可怎会如此! 她怎么可能会和顾长策两情相悦。 又怎么会为了他退了衔玉哥哥的婚?! 顾棠这话落下,顾长策神色也是变了变。 他浓眉拧起,沉声道:“顾棠!” 顾棠向来怕他,被他这句话吓得一个激灵。 悄悄的抬眼去看她爹,抱着沈醉欢胳膊的手臂都更紧了些。 沈醉欢看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一痛。 更心疼怀里这个“便宜女儿”了。 她面色稍显不悦,眼波流转,对着旁边站着的男人嗔道:“你凶孩子做什么!” “......”顾长策。 因为她在骗你。 顾棠见她心情不悦,连忙故作乖巧的转身埋到她怀中。 用毛茸茸的脑袋讨好似的蹭她:“娘亲,别怪父亲,他只是害羞了。” “......”顾长策。 这鬼丫头。 顾棠这丫头惯会撒娇。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让沈醉欢的心几乎都软成了一滩水。 她小时候娘亲去世的早,即便后来父亲为了家中几个孩子又续娶了她的姨母。 但总归不是亲娘,中间隔着那么一层。 也没有那么的亲近。 现今她的亲生女儿在怀里。 这种感觉让沈醉欢感到很奇妙。 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才好。 又想到方才顾长策居然凶她女儿。 心中刚压下来的火气便又冲了上来。 她没好气的斜瞥了他一眼。 手掌轻轻拍抚着小姑娘的脊背。 又听得顾棠说:“元狩三年年中,卫叔叔的父亲被左迁江都,任江都国相,卫叔叔也随着一同去了,娘亲和父亲便是在卫叔叔离开的半年里日久生情的。” 第5章 你娘亲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沈醉欢心中微微诧异。 但顾棠这丫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她不信。 她低垂着眼睛去看怀中的小姑娘。 只见她绷着一张软乎乎的小脸。 继续说道:“后来父亲在雁门关斩杀了匈奴军臣单于,立了军功,便请今上给娘和爹赐婚。” “......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到了现今还是京城里一段佳话呢。” 这话说完,像是怕沈醉欢不相信一般。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娘亲若是不信,可派人去坊间市井里打听打听。” 顾棠说着,白嫩嫩的小手也紧紧的攥着沈醉欢的袖子。 仰着一张胖乎乎的小脸,眨巴着那双像是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向她。 她这样“真诚”的小女孩说出口的话。 沈醉欢怎么会不信。 她才四岁!她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能说谎吗! 沈醉欢连忙将她搂的更近了点儿:“娘亲信你,信你的。” 这话落下,顾棠那颗原本悬着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 拽着沈醉欢袖子的手也稍稍松了些。 但她一回头,猝不及防间对上了她爹沉着冷冽的眉眼。 ...沉默片刻,又将小脸默默的埋到了她娘怀里。 ...无所谓,只要她娘信了她的话。 以后她也会有一个圆满的家庭的... 她爹生不生气关她何事! 顾长策在一旁站着,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沈醉欢刚想说些什么。 又感到前额一阵阵的抽疼。 她面色重新变得苍白起来。 男人见状,急忙将顾棠从沈醉欢怀中抱出来:“你娘亲身体不舒服,别老缠着她。” 这丫头平日里吃得多,加上从会走路起就跟着士兵习武。 身量可算不得轻,平日里的夫人小姐大多抱不动她。 顾棠一见沈醉欢这样子,也被吓着了。 连忙顺着顾长策的力道从她身上爬下来。 眼神关切的看向沈醉欢,说道:“娘亲,这些事情你先别想了,先休息吧。” 沈醉欢白着一张小脸点了点头。 这边顾长策克制低睫,张了张口,最终也只是道:“...好好休息。” “我去叫秋雁进来照顾你。” 沈醉欢抬眼看他,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又细又绵的“嗯。” 语罢。 男人便转过身,脸色微沉。 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拧着顾棠的耳朵便迈开长腿往门口走去。 顾棠一边飞快地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跟上他。 一边面露惊恐,呲牙咧嘴的对他低声喊:“爹爹爹!你轻点!” 沈醉欢见着这父女俩这样子,又想坐起身,让顾长策温柔点儿。 顾棠她毕竟是个小姑娘。 但方坐直身子,便觉眼前一阵眩晕。 竟是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果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沈醉欢没有办法,又重新歪倒在了四方榻上,沉沉睡去。 —— 一出了门,顾棠瞬间便没了方才那副装乖耍宝的模样。 像做错了事一般低垂这脑袋站在顾长策跟前。 时不时的抬起那双酷似沈醉欢的眼睛去看他。 顾棠知道她爹最是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 以往每次在学堂闯了祸的时候,只要她眨巴着眼睛去认错。 他爹总会收起那副冷肃的表情。 无奈叹息,最终默默的帮她收拾烂摊子的。 但这次顾长策难得没吃她这套。 只见他摆出一副肃厉威严的表情,沉声问她:“为何要骗你娘?” 顾棠被他这像是夹着冰渣子的语气吓得一缩脖子。 但还是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回道:“兵不厌诈嘛。” 闻言,顾长策低下头,伸手去掐她肉乎乎的小脸。 “死丫头,难得看两本兵书,心眼子都用这上边儿了!” 顾棠被他掐的呲牙咧嘴,但仍旧嘴硬:“你就说有用没用吧。” 顾长策沉默。 有用的,确实有用。 但沈醉欢迟早有恢复记忆的一天。 他怕等那一天真正到来之时,她又重新对他们变会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而顾棠还是个孩子,不一定能承受的了这么大的心理落差。 这边顾棠尚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洋洋得意。 却见顾长策沉吟片刻,突然开口:“今日晚膳之时将真相告诉你娘吧。” 她还在幻想着以后家中严父慈母,圆圆满满的模样。 蓦然听到了这话,即刻便愣住了。 “.....爹,你说什么。” 面前的父亲身量很高,直起身子,站在曲曲折折的檐廊下面。 几乎挡住了所有向她照射来的光线。 将她严严实实的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顾棠眨了眨眼睛,感到眼眶之中一阵水意。 她又听到她父亲说:“...你娘亲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啪嗒——啪嗒——” 水滴滴到了地上。 在青石板转上洇出一个又一个深灰色的小圆点。 顾棠平日里虽然顽劣,但她知道父亲的不容易。 平日里总是格外的体贴他。 但这次是她唯一一次在大事上违逆父亲的想法。 她猛地将顾长策推开,红着眼睛对他低吼道:“可我只想要我娘!我娘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么多 话。” 这话说完,小姑娘用袖子抹着眼泪便跑远了。 独留顾长策一人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第6章 我祝你成功吧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现今正值仲夏时节,午后日头正盛。 阳光透过檐廊旁如扇的老槐树,被撕碎的斑驳叶影层层叠叠的落在了他高阔的后背之上。 顾长策抬起那双沉寂如水的黑眸,恍然间想到他第一眼见到沈醉欢时也是在这样一个艳阳天。 那是十年前,元狩元年。 新帝登基,开设五经博士一职。 沈醉欢的父亲沈建章与卫衔玉的父亲卫文光,因在策问中表现出众被擢为五经博士,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他们顾家世代武将,不通文墨。 族学之中的先生也是随意从外头个的私塾中请来的。 朝中文武官员泾渭分明。 父亲为了能使他得到良好的教育,舍下面子在京中文人茶会上周旋奔波良久。 才识得了沈建章这样一个当代大儒。 而他也在十四岁那年被父亲如愿以偿的送到沈建章门下读书。 成为他座下的学生。 只是他这人自小便坐不住,来到沈府没两天。 书没读几本,反倒和沈建章的小儿子沈清佑成了哥俩好。 沈清佑才九岁,年纪小,同样不喜欢读书,反倒喜欢看他练剑。 于是每到了午后那一段时间,他们俩一大一小两个少年郎。 就背着沈建章偷偷放下手中书卷,跑到后院那座假山后面以树枝为剑,互相缠斗起来。 那天天气格外的热。 和沈清佑练了不多时,便出了满身的汗。 几乎将他外面套的那件墨色薄衫都浸透。 他和沈清佑两人又跑到后院的抄手回廊下面躲凉。 沈清佑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流不停的汗。 脸蛋通红的对面前这个虽说刚认识不久,但颇为志趣相投的大哥哥说:“我去前院儿的小厨房偷拿两碗梅子冰来消消暑,景安哥,你先在这边儿等我片刻。” 他也热的够呛,单腿屈膝坐在地上,随意的向他摆了摆手。 沈清佑转过身,一溜烟就不见了。 顾长策双眼微阖,闭目养神。 迎面只能感受到温热的风和略显聒噪的蝉鸣。 突然,耳边响起一声老顿的,木窗被支开的声音。 他抬眼向前看去,只见对面的厢房处露出一张皎白的小脸。 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约么十一二岁。 脸上还带着些尚未消散的婴儿肥。 模样实在是漂亮。 虽说年纪不大,但杏眼桃腮,鼻腻鹅脂,乌发樱唇。 不难看出将来会是如何倾城之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姑娘偏偏绷着一张小脸。 低垂着眼睛,只安安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书卷。 冷若冰霜的样子。 顾长策光是看着她,便觉得迎面一阵清凉。 但同时也心中纳罕,为何真有人小小年纪便喜爱读书? 他家中小妹顾长宁也差不多就这年纪。 偏爱名贵首饰,华丽衣裙,看见书便觉得头疼。 心中好奇,两只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 他那时还不懂得掩饰心思。 被小姑娘发现这炽热的视线之后。 慌乱之间“砰——”的一声,将窗子放下来了。 顾长策:??? 什么意思啊,看也不让看。 他神情颇有些无辜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寻思方才也没做出什么冒犯人家姑娘的事情吧。 心里头正思索着呢。 这边沈清佑便手端着两碗梅子冰跑来了。 人刚到拐角处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喊他的名字:“景安哥!景安哥!我回来了。” 顾长策漫不经心转过身去。 沈清佑迎面塞了一碗梅子冰到他手里。 入手沁凉。 沈清佑盘腿坐在他旁边。 手拿着白瓷勺,抱着梅子冰。 一大勺一大勺的往嘴里面送。 开心的像个傻子似的。 顾长策有点嫌弃他,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低下头,看着白瓷碗,沉吟片刻。 修长手指又轻轻拍了拍沈清佑的胳膊。 抬手往前方一指:“那边儿蘅芜菀里住的姑娘...是你家的谁?” 闻言,沈清佑脸色变了变:“你方才见着我大姐了?” 原来那姑娘就是沈清佑的大姐啊。 顾长策低垂着眼思索着。 沈清佑的大姐...好像是叫...沈醉欢? 这姑娘在上京城中年纪轻轻,颇有才名。 即便是像他这样对八卦不感兴趣的人,都从市井笑谈中听过两耳。 他嗓音清淡的“嗯。”了一声。 沈清佑一听这话,小脸立马变得煞白。 苦着张脸抱着梅子冰就想跑,却被旁边坐着的男人一把提住了后襟领。 顾长策问他:“你跑什么?” 沈清佑解释说:“景安哥,你是不知道,我姐这人简直比学堂的先生还要死心眼儿,咱们俩偷跑出来玩,被她瞧见,等我爹问起来,她定不会帮咱们打掩护。” 这话一说出来,顾长策瞬间就乐了。 怎么会有有姑娘连说谎都不会说嘛! 顾长策又重新拉着沈清佑坐下,张口问他。 “你大姐也是跟着沈伯父读书吗?怎么平日里没有见过她。” 沈清佑讪笑道:“你当然没有见过了,我们才学到哪呀,四书都还没读完呢。” “我大姐可是经史子集如数家珍,她一直在前院和卫哥哥一起读书呢。” 听到“卫哥哥”这三个字时,他眉毛微蹙:“那我们如何能进前院读书?” 沈清佑面色僵了僵,挠着头说:“起码得先过了我爹那关吧。” 顾长策低垂下眼睫。 看向手中白瓷碗。 ——盛夏白瓷梅子汤。 ——碎冰碰壁当啷响。 他漫不经心一勺喂进嘴里。 只觉凉意侵染。 但又想起方才细柳抽条,芙蓉俏面的姑娘。 又觉心头燥热难耐起来。 他突然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的拍了下沈清佑的后背:“一个月后!我也要到前院去读书!” 闻言,沈清佑人都傻了。 待在原地怔怔不语。 顾长策挑眉:“你这是什么反应?” 沈清佑沉默片刻,想到面前这位大哥哥比他还要差劲的功课。 面色尴尬:"额...这不好说,但总之....我祝你成功吧..." 第7章 他对友人的未婚妻子起了那样不堪的心思。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但让沈清佑没想到的是,在往后的一个月里,顾长策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说是废寝忘食,悬梁刺股也不为过。 功课成绩更是突飞猛进。 一个月后,如愿进入了前院里,和他姐姐与卫哥哥一起读书。 再后来后院中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爹看到他这不争气的样子。 差点把他给打死! —— 沈建章毕竟不是学堂的先生,因此在沈府随着他读书的学生并不多。 前院更是只有沈醉欢,顾长策,卫衔玉三人。 得知卫衔玉是沈醉欢从小订了娃娃亲的未婚夫时。 顾长策莫名觉得心中酸涩胀疼,说不清楚心里面是个什么感觉。 沈醉欢性情内向,不太爱说话。 不论他怎么与她找话题,她总是对他爱搭不理的。 反倒对卫衔玉总是笑脸相待。 ——真不公平。 顾长策心中暗暗的想。 ——同样是同窗,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呢! 他那时只觉心中不忿。 现今细细想起来,约莫从那时起便对沈醉欢起了旁的心思。 只不过当时年幼,尚未察觉。 只一心想着惹她生气,让她把更多的目光都转移到自己身上罢了。 后来,元狩三年年中,卫文光因直言敢谏开罪了皇帝。 被左迁至江都,任江都国相。 卫衔玉也一同跟着去了。 临行前在京郊的叠翠亭约他见了一面。 拍着他这个为数不多的好兄弟的肩膀说:“景安,我日后若是不在京城了,你可要帮我照顾好欢欢。” 卫衔玉神色揶揄的笑道:“欢欢这般皎如明月的姑娘,我可放心不下她。” “你且帮我看着点儿,莫要让旁的男人钻了空子。” 他愣了一下,湿润的薄唇紧抿。 最终沉默着点了点头。 卫衔玉旋即朗笑一声,于白玉杯中斟满清酒。 对他道:“那为兄便敬你一杯,先在此谢过了。” 闻言,顾长策沉沉的黑眸闪了闪。 他不动声色的偏过头去。 突然虚弱的清咳了两声。 “行之哥,我昨日里偶感风寒,今晨喝了药,郎中说不宜饮酒。” 卫衔玉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这话一说。 他淡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无妨,景安的身体重要。” 他沉默不语。 最终站在叠翠亭前,眼睁睁的看着卫衔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漫漫黄昏之中。 心思沉重却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顾长策家中世代忠良。 他又是当今车骑将军顾兴言的独子。 父亲自小对他寄予重望。 于是将他送到沈建章门下读书。 希望他能习到做人的学问。 堂堂正正做人,光明正大做事。 可他到底是辜负了父亲的期望。 他对友人的未婚妻子起了那样不堪的心思。 卫衔玉走后,他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沈醉欢身旁。 八月,沈建章被擢为左内史,管理京畿。 政务愈发繁忙起来。 自然也没得心思去亲自教导孩子了。 他和沈醉欢便进入了太学读书。 他经常假装读不懂经史子集,借故去请教她问题。 由于两人日日形影不离。 难免又会有同窗会说些调侃之语。 他不想解释,只是看着沈醉欢这满脸通红的羞恼模样觉得莫名畅意。 十二月,边关纷乱迭起。 匈奴无视大梁天威,于边境处借故生事。 当年太皇太后薨逝,梁帝大权在握。 少年天子不愿再以和亲的手段换的一隅偏安。 有安定边境,剿灭匈奴的心思。 于是,十二月底,便派车骑将军顾兴言前往雁门关守城。 顾长策自然是要随着父亲离开的。 临行前的第二天,他将沈醉欢于傍晚叫到了太学的假山后面。 他那双黑色的眸子在夜里亮的像是着了火一样。 神情认真的看向她。 他第一次叫她欢欢,以往见卫衔玉和沈清佑这样叫。 他也心痒的厉害,可沈醉欢总是对他不假辞色。 因而那两个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又一圈,最终总会变成冰冷无情的一句“沈醉欢”。 但那天,他叫她欢欢。 他紧张的问她:“我此去一行,至少要两年才归,欢欢,你....可愿等我?” 这话落下,沈醉欢蓦然瞪大了眼睛。 惊慌失措的向后退了两步。 这话问的实在是冒犯。 毕竟连她的未婚夫君卫衔玉离开时都没有问这样的话。 什么叫做“你可愿等我。” 说的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一样。 沈醉欢面露羞恼:“顾长策!你说什么呢!” 他有些情绪失控般的往前逼近了两步。 眉眼沉沉:“若我说,我同卫衔玉对你存了同样的心思,你当如何?” 这话几乎是明晃晃的将他的心思揭示了出来。 可面前的女子非但没表现出欣喜的神情。 反倒更加惊慌失措起来。 她一步步的向后退着。 柔软的脊背几乎紧贴上了后面坚硬不平的假山。 她磕磕绊绊的凶他:“顾长策!你疯了,我和衔玉哥哥可是订了亲的,你,你这是.....” 这话没说完,立马就被面前的男人打断了。 他决然道:“我知,这种行为为人不齿。” 可他仍是想试试。 万一呢?万一沈醉欢也欢喜他呢? 他几乎像是不管不顾一样的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欢欢,这半年间你可曾察觉到我对你的心思?” 她低垂着眼睫,削葱玉指紧张的绞紧了下身裙裾。 嘴唇嗫嚅着,没说话。 她在沉默。 低着头,小脸惨白,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而顾长策原本紧张躁动的心也在她长久的沉默中渐渐沉寂了下去。 她虽未张口。 可顾长策好似已经知道了她的抉择。 身侧袖下手掌被攥的死紧。 沉吟片刻,他仍是不甘心的艰涩问道:“...你心悦卫衔玉吗?” 沈醉欢闻言,仰起那张苍白的小脸,双眼无神的呆愣了一下。 她嘴唇动了动:“...我们..是自小订了亲的。” 她嗓音像以往一样又细又柔:“...父母之命,媒妁...” “我知道了!” 话没说完,男人隐忍的声线打断了她。 沈醉欢的心思好似昭然若揭。 顾长策红着眼睛转过身。 咬牙道:“...沈醉欢,祝你幸福。” 第8章 为何...他便不可以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此后一别,顾长策便随着父亲去往了雁门。 边关遥远荒僻。 他在这地界一待便是两年。 少年心气高傲,那日被沈醉欢这样拒绝。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日后绝对要忘了这个女人。 可每每午夜梦回,又总会控制不住的想到她那副冷心冷清的样子。 他那时尚是个普通兵将。 与战友们在营地同吃同住。 大老爷们嘴上没个把门儿的,经日里说些荤言荤语。 保不准哪句听入了心,晚上面对潮湿黏腻的被褥时,心中羞恼难当。 元狩四年年中。 据他离开京城已经半年了。 他最终仍是没忍住,向沈醉欢写了离开后的第一封信。 等过最焦灼难安的那几日后。 他没有收到沈醉欢的回信。 他疑心是没寄出去。 约莫是卡在了哪道边关驿站里。 ...沈醉欢怎么可能不回他的信。 ...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就算... 于是他又寄出了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短短两年中,寄出的信件约有三指厚。 均杳杳无音。 那天,顾长策冷着脸跑到营地后面的乱葬岗。 将准备回去送给沈醉欢的玉连环全锁在一个小木盒中。 埋在了一个小土堆里。 晚上却又发了疯一样的挖了出来。 红着眼睛抱着小木盒回到了营帐之中。 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迟早会有忘掉沈醉欢的一天。 然而,元狩五年,他在边关打了胜仗,斩杀了匈奴的军臣单于。 却从父亲口中得知卫衔玉和沈醉欢准备正式订婚的消息时,还是疯了。 他到底是不甘心... 同样是青梅竹马。 为何卫衔玉可以,他便不可以。 沈醉欢喜欢温和儒雅的男人,他也可以对她很温柔。 沈醉欢喜欢着白衣的男人,他也可以日日穿白衣 给她看。 为何...他便不可以! 顾长策在元狩五年那一年,终于做了他这辈子最做想做的事。 也是他往后几年中每每想起便觉后悔的一件事。 他用军功换得了皇帝的一纸赐婚,生生拆散了一对璧人...... —— 沈醉欢这一觉睡的久。 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日薄西山了。 秋雁在月门处守着,她方换好了香炉中的香片。 袅袅淡淡的香雾萦絮着飘散出来。 秋雁转过身,便见到自家小姐正双眼呆滞的看着前方。 她忙跑过去侍候。 问道:“夫人现今觉着身体如何了。” 沈醉欢纤白的手指揉了揉尚且有些胀痛的额头。 声音淡淡:“好多了。” 秋雁又问:“可要传膳?” 沈醉欢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她实在忧心的厉害。 可榻上人只是沉吟了片刻,缓缓张口问道:“棠棠和...夫君现在何处?” 许是因着失忆的缘故,她自上次醒来后便总觉得心慌难安。 又许是因为和顾长策自小相识。 她见着他便会觉着心中的恐慌稍缓。 听到“夫君”这两个字时。 秋雁脸上原本紧张焦急的表情快速的僵了一瞬。 以往哪听得到自己家小姐这样叫过姑爷。 不刀剑相向都算好的了。 她强装镇定的扯了扯嘴唇:“应当是在玉露堂用膳。” 沈醉欢眼眸微闪,从榻上下来,直起身子。 对秋雁道:“那我们便也去玉露堂吧。” 秋雁愣了一下,点头称是。 给她换上了一件雀青色织锦曲裾。 便扶着沈醉欢的手去了玉露堂。 此时已暮霭昏暗,沉沉无星。 府中四处掌灯。 二人沿着小路方到了玉露堂的门口。 沈醉欢便觉内室静的出奇。 她心下纳罕,寻思着顾长策可不是一个话少的人。 他虽长的不似话多之人。 但她与他同窗之时。 一天到晚,他那张嘴就没有停下来过。 短短三年间,恨不得将他从出生到十七岁中发生的所有事儿都陈述一便才好。 她站在玉露堂门前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只见父女两人分别正襟危坐在那张紫檀木八仙桌的对面,中间隔了老远的距离。 均是眉眼沉沉,看起来谁也不想理谁的模样。 沈醉欢挑眉。 怎么?这是闹矛盾了? 但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刻,两人的眼睛仍是非常同步的一瞬间便亮了起来。 真不愧是亲父女。 顾长策愣愣的看向她,似是没有料到她竟会来玉露堂与他们一同用膳。 倒是顾棠,机灵讨人心疼的很。 从三弯腿雕花方凳上一跃而下,倒腾着小短腿就飞快地扑倒了沈醉欢怀里。 “娘亲!你是来陪棠棠吃饭的吗?” 她边说便在她身上轻轻的蹭。 这谁能扛得住。 沈醉欢当即就要被她给萌化了。 双手控制不住的揉了把她软乎乎的白嫩小脸。 接着就牵着她的手,在她旁边,也就是父女俩的中间落座了。 方一坐下,顾棠就颇为殷勤的让侍女为她布上了碗碟。 紧接着,又像不要钱似的往她碗里夹菜。 边夹边说:“娘亲多吃点,方大病一场,可要好好补补身子才行。” 明明是个“妇人”了,可还要小孩子忙着照顾。 沈醉欢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她顿了顿,便举起公筷,给顾棠夹了一筷子小天酥。 她方才看到那盘小天酥,面对着小姑娘的那块明显被夹了不少。 心下想着她许是喜欢吃的。 小天酥刚被夹到了顾棠碗里。 小姑娘登时便感动的眼泪汪汪。 声线黏黏糊糊的喊了声:“娘~” 她这撒娇的本事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沈醉欢嘴角边瞬间便抹开了一抹慈祥的笑意。 而她这时,也突然注意到,旁边的男人有些安静的不正常。 她转过头去,只见顾长策低垂着眼睛,正安安静静的吃着碗中的白米饭。 眉头微拧。 沈醉欢咬了咬嘴唇,心想着,方才给顾棠夹了菜,也不好厚此薄彼。 迟疑片刻,便也用公筷夹了一筷子清炸鹌鹑到他碗碟中。 原本满面沉肃的男人瞬间便抬起了眼睛。 ——长大了的顾长策和幼时不太一样了。 沈醉欢心想,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平易近人。 他抬起那双仿若古井沉波般的黑眸看向她的时,让她觉得分外陌生。 沈醉欢被她这样看着,只觉如芒在背。 她只得硬着头皮,从嗓子眼里挤出细细柔柔的声音:“夫君,你也吃......” 听到这声夫君,他顿时从脊椎骨处升起一阵酥麻。 第9章 终究是自私的想法占据了上风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男人下颚紧绷,眼底晦色浓重。 经历过沈醉欢无数次的冷脸相待后。 这种对很多年前的她来说是平常事一样的动作,在他眼中几乎成了奢求。 顾长策没有说话。 顾棠眼中也是布满了紧张之色。 她生怕父亲一时想不开,便将真相告诉了娘亲。 然后娘亲又变回了那副郁郁寡欢,如霜似玉的模样。 她不想... 她还想和娘多亲近亲近。 顾棠睁着那双黑葡萄似的,亮晶晶的大眼睛。 怯生生的,略带请求的喊了声:“...父亲。” 顾长策手中握着玉著的手指微紧。 低垂下眼睛,眼睫微颤。 最终是没说什么,只是淡声对沈醉欢道了声:“多谢夫人。” 这话落下,顾棠好歹是松了一口气。 这起码代表着她父亲现在不会告诉娘亲真相了。 她便又放心的从凳子上爬了下去。 扑到沈醉欢怀里,白嫩嫩软乎乎的脸蛋在沈醉欢膝盖上蹭。 撒娇一样的,用故意装出来的奶呼呼的声线,闹着要沈醉欢喂她粥喝。 沈醉欢哪能忍下心去拒绝这么会撒娇的小姑娘。 当即就在唇边抿开了一抹笑意。 葱白玉手端着白瓷碗,一勺又一勺的将红枣粳米粥喂进她嘴里。 她一边喂她。 一边用余光偷偷的打量旁边紧抿薄唇的男人。 他有些安静的过分了,沈醉欢心想。 顾长策现今怎么变得如此冷淡了呢。 她见惯了他平日里吊儿郎当,嘴里没个正形的样子。 乍一不张口,她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一顿饭吃的三人心思各异。 直到沈醉欢出神间,将一空勺喂进顾棠嘴里。 顾棠委委屈屈的喊了声“娘~”,才打破了良久的平静。 沈醉欢猛然回过神来。 便听到顾棠看着空空的碗底说:“...娘,已经吃完了。” 别看她人小,吃的可不少。 这么大一碗,沈醉欢自己都不能保证一口气吃完。 可喂起顾棠来愣是将碗底都刮的干干净净。 闻言,男人也抬起头来看她。 沈醉欢颇为尴尬的扯着嘴唇强笑了两声。 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方才偷看的动作在两父女的眼中无处遁形。 她将白瓷碗放置在饭桌上。 为了掩饰尴尬,又伸出手揉了一把顾棠毛茸茸的小脑袋。 柔声问道:“棠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娘给你夹。” 顾棠鼓着小包子脸假装思索了一会儿。 其实她已经有些饱了。 但并不想从娘亲身上起开,还想要娘亲喂她东西吃。 毕竟这种好事错过一次,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了。 她低下头,微微侧过身子,避着沈醉欢揉了揉自己有些鼓胀的小肚子。 方想说让她娘帮忙夹一下最近的那道菜。 就见父亲曲起手指轻轻叩击了两下桌面。 沉声道:“吃饱了就别闹你娘了,去自己凳子上好好坐着。” 顾棠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什么叫闹她娘嘛! 她明明最喜欢娘亲了。 小嘴巴动了动,方想说些什么。 便听到顾长策又说:“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 顾棠:!!! 这话简直就是往她心口上插刀子! 天知道,顾棠最讨厌别人讲她胖了。 同窗江知渺曾经在被她气狠之时,提过一句。 被顾棠追着揍了好几天。 她咬牙切齿的冲那边看过去,可一对上她父亲那张冷肃的表情。 又在即刻间偃旗息鼓。 ...她从小就是顾长策一手带大的,因性情顽劣,也没少挨了揍。 故而是有些打心底里怕他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 顾棠恨恨的磨了一下自己有些隐隐发痒的后糟牙。 只得委委屈屈的从沈醉欢身上爬了下去,又重新规矩的坐回了自己凳子上。 这边沈醉欢也看向了顾长策。 她心中暗暗想。 这男人,不管长大了怎么变。 嘴毒的毛病到底还是改不了。 她还记得去年家中曾来了位远房表哥,模样长的清隽俊朗。 说话做事也是端方有礼,滴水不漏。 整个府上的姑娘们都很喜欢他。 沈醉欢受了姨母的嘱托,让好好招待表哥,莫让人家觉得府上怠慢了去。 因而她和这位远方表哥也一度走的很近。 可顾长策偏生的喜欢天天追在她身后说表哥的坏话。 说的她烦不胜烦。 不过她后来倒也是发现了那位表哥不是什么好人。 竟偷偷的和家中派来照顾他的侍女暗度陈仓,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 但这都是后话了。 沈醉欢看着顾长策怔怔神。 他似略有所感,抬起了那双清冽的眼睛。 目光浦一和她对上,便又轻描淡写的错开。 沈醉欢:......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偷看被逮到了。 她恨不得挖条地缝把自己给埋进去。 方才光顾着喂顾棠,她尚且没来得及吃多少东西。 拿起白瓷勺,又发现面前的是空碗。 正准备随意吃点饭菜填填肚子。 旁边便传来一阵轻微的碗碟相撞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顾长策将自己碗中的粥推了过来。 男人低垂着眼睛,不看她。 但声线有些许的紧绷:“吃我的吧。” 话音落下,沈醉欢只觉气血上涌。 虽说他们俩现今的关系是夫妻。 但沈醉欢一时之间仍是无法适应这样亲密的举止。 她嘴唇轻微的嗫嚅了两下。 便又听到对面的男人轻声解释道:“这碗粥尚未动过。” 沈醉欢这才伸出手,端到自己面前来。 小口小口的喝下。 顾棠发现今日的父亲有些奇怪。 平日他用膳总是很快的,用过晚膳后便会匆匆赶去书房处理军中事务。 时而也会去到练武场练剑。 可今日已在晚膳上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父亲仍是端坐在紫檀方凳上,岿然不动。 她下巴搁在桌子上。 眼神在一脸端肃的父亲和低头小口啜饮着米粥的娘亲之间流转了一圈。 好似明白了什么。 开始低着头捂嘴偷笑起来。 沈醉欢用完晚膳后,用侍女呈过来的清茶漱了口,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接着便向父女两人告辞了 她午时身上发了汗。 没洗澡,现今身上仍是觉着黏糊糊的。 待沈醉欢离开后,顾长策也站起了身。 长腿迈开,方欲离开。 步至门口处的时候,却突然被自家小姑娘拽住了袖子。 顾棠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他:“父亲,今晚娘亲来陪我们吃饭了呢!” 闻言,他敛眸蹙眉,居高临下的看向她。 耐心的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顾棠又道:“这还是娘亲第一次陪我吃饭...” 她一边摇着他的袖子,一边低下头来撒娇。 “父亲,别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娘亲了,好不好~” 顾棠这孩子性格随了他,平日里极少有低头的时候。 从前因为不爱读书,欺负同学,被他追着满院子的跑。 都不愿开口服个软。 现今却红着眼睛求他:“...别说出去父亲。” 顾长策张了张口。 眼底晦涩如织。 他不想骗沈醉欢,故而克制的辛苦。 可当眼神不经意间落在白瓷碗边上留下的一抹口脂时,终究是自私的想法占据了上风。 男人嗓音低哑,缓缓开口:“...好。” 第10章 某些不可言说的变化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顾长策自从顾棠出生以后,已经自立家门。 现在他们便住在新的府上。 沈醉欢对府中布置尚且不太熟悉。 由秋雁领着她回到了自己院中。 秋雁是从小侍候她长大的,知道她素来爱整洁。 因此方才走的时候,特地吩咐的院中的扫洒丫鬟备好了热水。 沈醉欢一回到房中便可沐浴了。 她褪去衣衫,待身上只剩一件绯色小衣时,便抬脚踏入木桶之中。 水流温缓,热气蒸腾。 方一进去,沈醉欢便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秋雁见主子身体见好,嘴角边也旋即抿出一抹笑意来。 沈醉欢沐浴之时不喜人近身伺候。 她便轻声开口:“主子先洗着,奴婢去房中拿了香膏和换洗衣裳来。” 沈醉欢将脑袋往后仰,后脑勺轻轻靠在浴桶壁上。 双目微阖,淡声道:“嗯。” 顿了顿,她又道:“拿件薄的衣衫来吧。” 午时喝的药烈的很,她直到现在还觉心头一股燥意难消。 秋雁闻言,低低应了声是。 很快便转身退下去准备东西了。 沈醉欢素手轻抬,将发间插的最后一只玉簪拔下来,放置在一旁的小几上。 如云雾般的发丝自然垂落,又被水打湿。 紧紧的贴在她光滑白皙的颈脖脊背上。 先前秋雁特地的在浴桶之中为她撒了些祛风寒用的艾叶和莆菖。 据说是午时来的那位郎中柳鹤与先生特意吩咐的。 沈醉欢也在心中暗暗觉得,他是真有几分本事在身上。 这次的药浴泡的人实在是舒服。 以至于她在白天经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竟还有些昏昏欲睡。 直至浴桶中的水开始泛凉,沈醉欢才从中站直了身子。 然而方一站起身,便听到身后的窗子那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像是被人打开又重重阖上的声音。 沈醉欢神经骤然紧绷。 她猛地回过头去,厉声喝道:“谁!” 然而回复她的是只是一片寂静。 好似方才发出的声音只是她的错觉般。 她语气迟疑的叫了声:“...秋雁?” 依旧没有人回她。 但沈醉欢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她像是一个在陌生环境中不断查探环境的小兽一样,双眼警觉的看向周围。 心下想着最坏的打算,不会是什么登徒子夜闯别院吧? 随后又觉得这想法实在离谱。 那会有人傻到去武将家中耍流氓呀!更何况那武将还是向来睚眦必报的顾长策。 ...怕是不想活了。 低头沉吟片刻。 沈醉欢赤裸着双脚缓缓从浴桶中走出。 她身上的小衣被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 美好的身体曲线近乎一览无余。 她咬了咬因方才热气蒸腾而变得嫩红的嘴唇。 心想,早知方才便告诉秋雁一声,让她不要将脏衣裳都拿走了。 她现今是连个敝体的都没有。 思索片刻。 手上一使劲,将内室用作遮蔽的布纱撤了下来,勉强当做外衫裹在自己身上。 缓步朝窗子跟前走过去。 轻轻在窗子跟前开了一条缝。 小心翼翼的探着头往外头看。 只见外头一片漆黑,天空像是被打翻了的墨,浸染透的幕布一样。 她只能看到窗前近旁的稀疏叶影轻微摇晃。 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响。 沈醉欢细眉微蹙。 奇怪,明明方才是切切实实听到动静了的,为何现在却没了呢。 正思索间,突然一大团黑影猛然扑入了她怀中。 沈醉欢被吓得花容失色,顿时发出一声惊叫! 她脚下又全是未干的水迹。 一脚踩滑,臀部着地,便坐在了木质地板上。 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而直到沈醉欢摔倒了地上,她也才发现她怀中抱着的东西竟然是软的?! 她不敢睁开眼睛,只上手轻轻揉了一把。 ......竟还是毛茸茸的?! ....难得的是手感竟还有些熟悉.... 她便战战兢兢的强忍着恐惧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只见一只眯着眼睛的小花猫,正姿态安适的趴在她怀中。 那小花猫通身都是黄白相见的虎斑纹,却在尾巴尖上有着一撮格格不入的灰毛。 沈醉欢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十二岁那年被姨母送到京郊庄子上的小花。 她是真的没想到还能见见到它! 京郊庄子荒僻穷凉。 连人都是吃粗粮的,自然没什么好东西会再喂给猫吃。 小花又惯来挑食,即便被她精细养着的时候,都是浑身精瘦。 更别遑称是被送到那种地地界了! 沈醉欢还以为小花早已生死不知了,却没想到在将军府又见到了她。 她眼眶泛红的在小花身上吸了一口。 心中原本隐隐的惊慌恐惧都被冲散了些。 虽然突然来到了二十一岁这年,但沈醉欢心想,遇到的也不全都是坏事儿嘛! 这边小花到了自己主人怀里也是分外舒心。 它一边趴在沈醉欢胸口处蹭,一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沈醉欢便被它逗的咯咯笑了起来。 然而,一人一猫久别重逢,尚不等沈醉欢说些诉真情的话语。 那边,木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欢欢!你可还好?!” 顾长策方从练武场回来,心想沈醉欢应当洗完澡了。 便径直往清源居走去。 到了后才发现里头尚且燃着灯。 他便在门口等着。 却在猝不及防间听到了女人的一声尖叫。 心下一急,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当即推门而入。 却未想到竟见到了如此香 艳的一幕。 只见沈醉欢因为方才小花的磨蹭,将那本就堪堪包裹着雪白绵软的小衣蹭的摇摇欲坠。 薄纱包裹着她玲珑的曲线,和笔直修长的大月退。 小脸蛋儿被方才的热气蒸到隐隐泛红,更显欲语还休。 沈醉欢猛然看到推门而入的他。 一句“流氓!”卡在了嗓子眼,又想到现在两人是夫妻。 她死死咬住嘴唇,脸红的几乎要滴血。 而顾长策也是气血上涌。 虽说已经有了顾棠。 但他与沈醉欢同房的次数,满打满算起来...也只有那一次。 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男人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 他隐隐感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发生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变化...... 第11章 她在说什么雅兴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身上好似有火在烧。 就连鬓角都沁出了点点细汗。 他极力克制着,低垂下黑沉的眼眸,不去看她。 声线低哑的问道:“我方才经过这里时,听到你在喊人,...可是遇到了麻烦?” 闻言,沈醉欢颇为尴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怀中抱着的小花还在不明所以的趴在她怀里喵喵乱叫。 沈醉欢低头看了眼小花,开口解释道。 “无事,只是这小东西突然从窗外扑过来,吓了我一跳。” 她一边说,一边笑着用手掌轻轻的撸小花身上的毛。 顾长策抬眼,便看到了她在不经意间从杏色布纱中露出的小半截白皙臂膊。 眸底微暗,他闭了闭眼。 ....若是再待下去,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来。 ...但他至今都忘不了,之前两人彻底撕破脸,便是因为这档子事儿。 为了不使沈醉欢和他方显缓和的关系再次破裂。 顾长策湿润的淡色薄唇微启,缓缓开口道:“若是无事,那我便先离开了。” 沈醉欢红着脸,点了点头。 可这边顾长策方一转过身。 迎面便撞上了正迈着小碎步走进来送衣服的秋雁。 秋雁震惊的眼神在衣衫不整的沈醉欢,和眼底泛红的顾长策之间流转了一圈。 又看了眼地上乱糟糟的水迹,懂事的她很快地便低下了眼帘。 她一边手忙脚乱的将手中呈放衣服和香膏的托盘放置到了小几上,一边在口中小声的告罪:“奴婢该死!扰了大人和夫人的雅兴,奴婢这便退下!” 说完,尚不等沈醉欢反应过来。 便快步离开了内室,又特别“贴心”的将门关上了。 这边,沈醉欢尚未听懂她在说些什么。 用独属于十四岁少女的清澈眼神看向顾长策:“...她在说什么雅兴?” "......"顾长策。 他僵硬着颈脖转过头去看向女人。 只觉身上那阵无名火好似烧的更烈了。 喉中一阵干渴,但仍旧强装镇定,淡声回她:“...没什么雅兴,你快穿好衣服吧,大病初愈,莫要再着凉了。” 这话说下来,沈醉欢才忽然想起,自己现今衣服还没穿好。 方才只顾着说话,竟是差点将这等要紧事都给忘了。 她臊的不敢抬眼去看他。 又想到方才秋雁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这样一副衣衫不整和男人共处一室的样子。 不知心下会如何想她。 越想越觉得丢人。 沈醉欢怀中抱着小花,快步朝顾长策那边走过去。 他黑沉的眼眸骤然一缩,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些什么。 七年之前他便弄不明白沈醉欢的心思。 现今七年过去了,夫妻已五载,他仍旧弄不明白。 只觉得脚下像是生了根,无法移动分毫。 谁知沈醉欢一凑近,便将小花塞到了他怀里。 努了努嘴,女人娇俏的说:“你先帮我抱着点小花,我去换身衣裳。” 她倒也是想一直抱着小花。 可小花现在变得太胖了,抱起来沉甸甸的,做什么都不方便。 她抬起眼眸,看了眼面前的男人。 顾长策原本是长相不凶的,曾经甚至算得上是长安城中排的上名号的风流少年郎。 可现今他不知怎么的,眉骨处多了一道疤,便稍显凶相起来。 可沈醉欢心想,他即便现在看起来再凶,养起生灵来倒是都养的不错。 不管是顾棠,亦或是小花,都给她养的白胖胖,圆乎乎的。 这样心想着,她嘴角边便有抿开一抹清浅的笑。 嘴角下边浅浅的梨涡时隐时现。 顾长策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 他伸出紧绷的手臂,从沈醉欢怀中接过小花来。 手臂抽离时,不慎蹭到了她胸前的妃色小衣。 那块摇摇欲坠的布料掀起又落下。 她却像是恍若未觉般。 他克制低睫,但眼底有赤红蔓延。 脊背挺直,缓缓转过身去:“小花有我看着,你放心去换便好。” 沈醉欢点了点头。 赤着脚跑进了内室。 将秋雁带来的干净衣服换上,又手脚麻利的穿上了鞋袜。 用帕巾稍稍擦了一下发间的水。 便又小跑到顾长策面前将小花抱了过来。 她好久没见到小花了,现在乍一见到,便是一刻也离不得。 但顾长策看到她尚且滴着水的发丝时,眉宇微蹙,不自觉便沉声问道:“夏夜寒凉,怎么不将头发擦干净,若是再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沈醉欢听了这话,有些不开心的抬起了眼睛,小声反驳道:“哪有那么容易着凉嘛!” 他声音冷沉:“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 沈醉欢被他怼的心口发闷,方才刚刚对他生起的好感又在顷刻间消散如烟。 女人偏过头,气哼哼的不说话。 虽顾说长策说的也没错,她自小便先天不足,身体不好,可以说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 但他骤然冷下脸来的模样总是让人生气。 这话说完,顾长策看到沈醉欢不悦的脸色。 心头也微微发闷。 ...明明方缓和的关系... 他闭了闭眼,手掌轻轻握住她细白的手腕,往内室的塌边大步走去。 待沈醉欢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榻上了。 他从旁边的小几上拿了帕巾,从发顶开始,细细的给她擦到发尾。 起初沈醉欢还有些不太习惯,但转念一想,孩子都有了,还怕什么。 她将小花放到腿边。 自己也从小几上拿了香膏来,揉开,往白嫩的颈脖上涂。 幽淡的玫瑰香味几乎要化开在空气中。 沈醉欢边涂边语调轻缓的问他:“小花先前不是被送走了吗,怎么现今又到将军府来了?” 这话说完,她感到身后帮她擦头发的手顿了一顿。 沈醉欢面露迟疑。 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天方夜谭的想法。 ....不会是顾长策特意接过来的吧...? 她方想转过头去看他,便听到男人有些别别扭扭的声音。 “几年前路过京郊的时候,恰巧捡到了这小畜生,便带回府中养着了。” 神仙路过京郊!从洛阳城中到京郊一带足足有两百多里。 干什么能路过那里啊! 沈醉欢震惊的转过头去看他的表情。 只见他唇线紧抿,说过那句话后,愣是一句也不想再说了。 如果先前顾棠说他们两情相悦,沈醉欢心中尚有些不信。 那现今已然是信了七八分。 毕竟能让这样一个混不吝不辞千里跑到京郊只为了找一只猫。 除了他图她这个人,沈醉欢再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第12章 已删除,番茄爸爸求过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她很快的将香膏涂好。 又把小花抱到怀中轻轻的撸。 小花被自家主人撸的舒服,便从嗓子眼里发出“呼噜噜” 的声音。 她头发很长。及腰的样子,一时半会干不了。 是以顾长策便一直站在她身后给她细细的擦。 一条帕巾湿了,就换另一条干的来。 沈醉欢耳边只余轻微的干帕巾与发丝相互摩挲,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这声音惹得人昏昏欲睡。 不多时,她便有些倦怠的眯起了眼睛。 脑袋也不由自主的靠在了顾长策的小腹处。 方一碰上,他身体骤然紧绷。 低垂下眼睛,便见怀中女子已然昏昏欲睡。 眼底墨色翻涌,但到底是没忍心叫醒她。 待头发完全被擦干后。 顾长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抬脚大步朝卧房走去。 步至内室,轻轻将她放置在红木雕花漆床上。 沈醉欢脊背方一触碰到柔软的床铺,便像是条滑不溜手的鱼一样,卷着被子滚到了床的最里面。 顾长策有些忍俊不禁。 站在床的外侧,细细望了她半晌。 转身方欲离去之时。 却猝不及防间被女子白嫩的小手拽住了墨色封腰。 她眼睛都没睁开,但顾长策听到她模模糊糊的喊:“....顾长策,别走。” 他心中传来细细闷闷的疼。 心想,若这话是她在未失忆前说的,该有多好。 他倒是想留下来的,可又生怕她恢复记忆后更加厌他至极。 略带薄茧的手指碰上沈醉欢的手,收到掌中,细细摩挲了两下。 方想扯开,便又听到自她口中再次发出模糊不清的声线:“...别走。” 他闭了闭眼睛,掩去眸中波涛汹涌。 沉默片刻。 最终转过身去,弯下腰,黑眸沉沉看向她沉睡的侧脸。 轻声道:“不走,我去清洗一下便回来。”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快速的清洗完,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回到了卧房。 沈醉欢一人进入沉睡之中。 顾长策走至床边,弯腰看她。 女子身上衣衫凌乱,饱满的胸脯微微起伏着。 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好像睡的有些热了,鬓角的发丝黏在了白嫩的脸蛋上。 他缓缓伸出手,将她脸上发丝拨开。 又轻轻的将她身上外衫褪下。 期间,沈醉欢睡的迷迷糊糊,靠在他怀中不满的喊了两声。 他便低下头,下巴抵在她发顶处,尽量柔下声音说:“乖,晚上穿衣服睡不舒服。” 直到脱的只剩件中衣,才重新将她小心翼翼的放至床铺上。 顾长策又转身去外室香炉中燃上了安神香片。 柳鹤与说,这有于帮她恢复记忆。 而后重新回到了床边,脱下鞋袜。 躺到了床上。 双手规规矩矩的放至身侧。 身体也和沈醉欢隔开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他与她极少有同榻而眠的时候,即便什么也不做... 而现今沈醉欢身上的玫瑰花香一个劲的往他鼻尖绕。 一片黑暗之中,顾长策眼睛睁开又阖上。 他唇线紧抿,表情肃冷严谨,但内心欲望汹涌。 蓦地,沈醉欢突然翻了个身。 将他靠内侧的那条手臂紧紧抱在怀中。 感受到绵软触碰的那一瞬间,他手臂流畅的线条骤然紧绷。 克制着转过头去,却见女子睡的一脸安然。 好似全然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一般。 他眼底赤红逐渐蔓延。 顾长策心想。 沈醉欢为何要对他这般残忍? ...他那时...本想放手了的... ...他是真的想过要放手了的。 当时年少,总觉得只要能日日相对,即便她不喜他又如何。 但在听闻她投水的消息时,他是真的怕了。 当年上战场,孤军深入敌营之时都没这么怕过。 这五年前早已磨灭了他所有的高傲心性。 可偏偏沈醉欢一个捎带情意的眼神便能瞬间让他死灰复燃。 他咬牙,最终转过身,将女人虚虚揽入怀中。 沈醉欢今日虽说睡得早,但闭上眼睛便是一个梦接着一个梦。 且一个比一个离奇。 模模糊糊中好似有男人将她翻来覆去的弄。 她口中却只能发出绵软无力的求饶之语,起初反抗的还算激烈。 只是到了后来,手脚都舒服了发软了起来。 眼前一阵白光闪过,视线也由迷糊变的清晰。 气喘吁吁间抬起潮红的脸蛋。 猝不及防间便对上了顾长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长大了的顾长策。 他在她身上,五官依旧锋锐俊朗,冷冽沉肃,甚至唇线紧抿。 但眸底墨色翻涌,眼尾泛着一抹情-欲的湿红。 沈醉欢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 心念跳动间便不自觉的伸出手,玉臂环上了他的颈脖。 她抬起那双迷迷蒙蒙的眼睛去看他。 正对上他欲色浓重的目光。 鬓角有汗滴滑落。 “啪——”的一声,正砸在了她光滑的额间。 沈醉欢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男人安然睡去的侧脸,但现今他紧紧将她揽入怀中。 她呼吸之间净是他身上甘洌的气息。 她剧烈的喘息着,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同时,也觉身上生出了些异样的感觉。 突然间,梦境中不堪入眼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她脑海中。 沈醉欢一时情绪上头,伸出手推搡了一把正在沉睡中的男人。 夜晚三更天了,顾长策放睡着。 又被她给推醒。 他睁开眼睛,眼神尚带些水雾懵懂的看向她,非常明显的询问意思。 沈醉欢喃喃道:“我都想起来了...” 这话落下,顾长策猛然惊醒,心下重重一跳。 他那只原本被沈醉欢紧紧圈住的手臂有些发麻,好似不是自己了的一般。 极力保持镇定,声线嘶哑的问道:“...想起什么来了?” 他竟还问! 沈醉欢臊的满脸通红,嘴唇也被咬的将近滴血。 心想,他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是怎么问出口的呀! 她心中气闷,又伸出手推搡了一下他的胸膛,羞恼怒骂道:“...流氓!” 顾长策:??? 第13章 顾棠要做大梁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女将军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这话说完,她便转过身去睡。 脸朝内侧,脊背朝外。 不再理他了。 外头个夜雨骤起,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碧纱窗。 声音久久不平息,恰如顾长策此刻的心境一般。 他虽阖上了双眼,但心中一片清明,全无睡意。 直至第二日天微明。 卧房外头风停雨歇,天光大亮之时。 顾长策才隐隐想明白,沈醉欢她约莫只是记起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 ...不然又怎么会愿意与他同榻而眠。 一大早的,沈醉欢方一睁开眼睛便正对上了男人布满血丝的黑眸。 他眼下一片青黑。 沈醉欢被他吓了一跳,一打滚便从他怀中滚了出去。 卷着被子窝在床的内侧,张口问道:“顾长策,你昨晚没睡好吗?” 她心下暗暗思忖,难不成她晚上睡觉不老实。 打扰到他了? 男人低头乜她一眼,沉默片刻,淡声回道:“尚可。” 他目光定定的在她脸上端详片刻。 直到未从她面上发现明显的厌弃之色时,才彻底放下心来。 长腿一跨,从榻上下来,伸手穿上衣服。 直到系上绀青封腰,又听到沈醉欢小声惊呼一声。 他回过头去看她,便见沈醉欢脸蛋埋在锦被间,闷闷的问了句:“我身上的衣服是你给我换的吗?” 昨晚睡着时她不记得自己脱衣服了,今早起来,却见身上只着一件中衣。 她觉得脸上隐隐发热。 顾长策愣了一下,低低应道:“嗯。” 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沈醉欢心中突然有了两人是夫妻的实感。 她抬起头来。 恰巧看到顾长策整好了衣衫,对她淡声说道:“我去练武场练剑,待收拾妥当,你直接与柔嘉去玉露堂用早膳便好。” 沈醉欢点点头。 他洗漱完,用干帕巾擦干净脸,便转身大步离去。 待顾长策离开不多时,秋雁便手端盛着水的铜盆进来了。 帮着沈醉欢洗漱完,换好衣服便去了玉露堂。 彼时顾棠已经在那边等了一会了。 她本来晨时有早课,但是不想去,而想去练武场中练剑。 顾棠年纪虽小,但是是个有大志向的女娃娃。 匈奴人残暴嗜杀,几十年来屡犯大梁边境。 左贤王休屠更是腹有鳞甲,多智近妖,几次大的战役都可以说是将边关守城之将压着打。 就连顾棠的祖父顾兴言老将军,都免不了在他手底下吃过几次亏。 顾棠前几日便从柳鹤与的口中听闻。 匈奴人占她大梁土地田宅,欺她大梁老弱妇孺的事迹。 她向来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那还得了,她恨的牙痒痒。 恨不得立刻“弃文从武”,杀了匈奴当今真正的掌权人左贤王休屠才好。 她昨晚上一想到边境百姓现今危难的处境,便觉得胸腔发闷,喘不过气来。 于是昨天夜里,一边哭一边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在千字文的扉页上写出了今日的逃课练武计划表。 却没想到,准备逃课的第一天。 迎面在练武场碰到了她铁面无私的父亲大人。 顾棠转身就想跑。 却被顾长策一把抓住后襟领拎了起来。 他拧着眉头问她:“我记得你今日是该有早课的,不去吃饭,来练武场做什么?” 顾棠手中的短剑尚未来得及丢掉,僵硬着颈脖,扭过头去看他。 讪笑着道:“...父亲,您记错了吧,今日书院先生给我们放了假。” 可是顾长策眸光沉沉,明显是不信她的鬼话。 顾棠皱巴着一张小脸想理由,可是大脑紧张。 一时之间竟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便索性破罐子破摔:“...对,先生没说放假,可我就是不想去书院。” “爹~我不喜欢读书。”她软下嗓音来撒娇:“我想跟你一起练武,你就让我跟你一起练武嘛~” “我以后也想做将军,上战场,去杀敌!” “我顾棠要做大梁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女将军!” 顾长策闻言,颇为无奈的道:“就算是女将军也不能大字不识一个吧。” 他口苦婆心劝诫道:“若是不好好读书,日后你连兵书都看不懂。” 顾棠不服气的反驳道:“爹,你不也不喜欢看兵书,不一样能将匈奴打的弃甲而逃嘛。” 顾长策被她猝不及防噎了一下。 是,他是不喜欢看兵书,可在该读书的年纪也没少学什么东西啊。 这丫头平日里不学无术,但讲起道理来却又是一套一套的。 再加之是个女娃娃,他又下不了狠手去揍。 顾长策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只得从其他地方另辟蹊径。 他手掌一松,将小姑娘放到地上。 蹲下身,双眼平视着她,淡声问道:“你当真不愿去上学?” 顾棠将短剑收入鞘中,回答中气十足:“那还能有假?” 他挑眉:“可你娘亲正在玉露堂等你用早膳呢,她说今晨要送你去书院。” 说完这话,他又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 薄唇轻启:“看来你娘亲今日注定要失望了......” 这话说完,小姑娘瞬间便慌了神,她不敢置信的问道:“父亲,你当真没骗我?...我娘真的在等我吃饭吗?” 顾长策站起身,下颌微扬:“那还能有假。” 话没说完,顾棠抱着手中短剑便跑远了。 顾长策尚在身后含笑扬声叫她:“不是还要与我一同练剑的吗?怎么现今不练了?” 她边倒腾着小短腿往玉露堂跑去,边背对着顾长策,挥舞着藕节似的扮嫩手臂。 大声回道:“不练了!明日再练!” 第14章 父亲绝对听你的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然而待顾棠到了玉露堂后,却只看到了空无一人的房间和被摆好的,放置在桌面上的,规规整整的饭菜和碗碟。 ....父亲果然是在骗她! 她眼神失望的跑到自己专属的凳子上落座。 随便拨了点饭菜到碗中,便开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然而没吃几口,突然听到门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顾棠没抱希望,蔫头耷脑的望过去。 却猝不及防间正对上了沈醉欢含笑的双眸。 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 沈醉欢嘴角边噙着一抹恬淡的笑,柔声问她:“棠棠今日起这么早啊。” 犹记的她如顾棠这般大的时候,还挺爱睡懒觉。 这样看起来的话,她女儿还真是个勤勉的小姑娘。 顾棠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眉眼弯弯,回道:“是呀娘亲,我待会要去书院读书。” 沈醉欢一听这话,更加怜爱她了。 连忙自告奋勇道:“那娘待会送你去书院吧。” 边说着,她边在顾棠身旁落座。 伸出手给她盛了一碗温热黏糯的百合粥放到她面前。 顾棠连忙欢欢喜喜的接过。 沈醉欢不急着吃饭,反倒颇为好奇的问她:“你在哪座书院读书。” 顾棠口中还含着粥,等不及咽下去便口齿不清的回道:“观云书院!” 顿了顿,她又添了句:“外祖父有时得了空,也会去书院给我们讲学。” 不过他政务繁忙,也来的很少就是了。 一听这话,沈醉欢瞬间的便笑开了。 她面对着顾棠说:“你外祖父讲学讲的很好呢。我和你父亲还有你卫伯父,就是卫衔玉伯父,从前就是在他门下读的书。” 顾棠听了前半句话,还笑的正开心。 可不知是沈醉欢看错了还是怎么的。 竟觉得后半句话说出口后,顾棠脸上的笑便淡了些。 她舀了一勺百合粥送进口中,扯了扯嘴唇:“是吗?” 沈醉欢点了点头。 她又问道:“...你父亲平日清晨一直不用早膳吗?” 一听到娘亲在关心父亲,顾棠瞬间便来了精神。 仰着一张嫩圆的小脸,对沈醉欢道:“父亲上值的时间早,一般会在练武场练完剑后,直接去京中兵营用膳。” 沈醉欢点点头:“这样啊......” 顾棠见她这幅样子,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一圈。 又叹了口气道:"...不过军务繁忙,他有时也是顾不上用膳的。" 沈醉欢人还没反应过来,心中却骤然一紧,口中话便吐了出来:“那怎么行!对身体多不好。” 话说出口,她又有些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明明前两天还很讨厌他来的,顾长策那个讨厌鬼早晨用不用饭与自己有何关系。 沈醉欢素手覆上“砰砰”跳动的心脏,开始疯狂给自己找补。 她心想,约莫是二十一岁的沈醉欢欢喜他,连带着让自己都有些情绪失控。 闻言,顾棠见娘亲上钩了,低下头细微而短促的笑了两声。 抬起脸来,却又是一副愁云惨淡的表情。 她装模作样,可怜兮兮的对着沈醉欢道:“可不是对身体不好嘛!我之前也劝过父亲的,可娘亲你又不是不了解他那性子,哪是个听人劝的人。” 沈醉欢深以为意:“他从小就犟的很。” 顾棠道眼中余光偷偷观察着她:“可不是嘛!不管我怎么说,父亲都不听,不过嘛...”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一下。 面对着沈醉欢,期期艾艾的开口:“若是娘亲你去说的话,我觉得父亲说不定会听的。” 沈醉欢连忙摆手:“怎么会。” 她还记得当年顾长策和书院同窗打架,被顾伯父知道后,拿藤条吊着打,都愣是咬牙没服一句软。 可顾棠一副笃定的表情,伸出小手轻轻摇着沈醉欢的胳膊。 软下小奶音来求她:“娘亲,你就去试试嘛!父亲绝对听你的。” 沈醉欢可受不了她撒娇的模样。 见她一撒娇,心智都迷糊了。 一时不察,一个“好”字便脱口而出。 顾棠阴谋得逞,瞬间就笑颜如花。 抱起白瓷碗来咕嘟咕嘟两口,将碗中百合粥喝了个干干净净。 沈醉欢大病初愈,早晨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夏日凉饮,便作罢。 坐上了府外头早就候着的马车,送顾棠去了书院。 回来后,却听得自己院中的丫鬟说:“二小姐来了,现今正在内室等着夫人呢” 沈醉欢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 二小姐就是她小妹,沈清棠。 在十四岁的沈醉欢眼里,昨日妹妹沈清棠方才和她闹了脾气。 她现今有些不想见她。 可是秋雁却表现的格外欢快的样子。 待院中丫鬟下去后。 秋雁便附身过去,在沈醉欢耳边小声道:“前几日小姐您落水的时候,便是二小姐将您救上来的,小姐今日见了二小姐,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沈醉欢闻言怔然,没想到竟是自小不对付的妹妹救得她。 听了这话,一时之间,便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实在是不该。 亲姐妹,哪有隔夜仇的。 这样想着,她便快步进了内室。 尚未见着人,便先听到自家小妹有些娇蛮的声音:“多吃点,来,再来吃点,笨鸟。” 她房中养过一笼小雀儿。 沈清棠每次来便要先喂喂它。 听到了沈醉欢的脚步声,她脸上表情淡了淡,将手中鸟食尽数撒入笼中。 转过身去,对沈醉欢喊了声:“姐姐.。” 第15章 而卫衔玉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画面。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沈醉欢这才看到她七年后的小妹现今的模样。 她变化还挺大的,原本娇蛮可爱的小姑娘,几年之内竟长成了瘦挑清婉的小美人。 是长的越来越像姨母了。 只是比起姨母素来的婉约,沈清棠脸上多了几分少见的清傲。 沈醉欢方才听了秋雁说的话,看起任性的小妹来,竟觉得有些格外顺眼。 她亲亲热热的牵住沈清棠的手,笑着叫了声:“小妹。” 这声小妹简直就要把面前的女子叫懵了。 沈清棠面色微妙的看了她一眼。 寻思长姐今日莫不是吃错药了? 这也实在是怪不得她,毕竟前几年中沈醉欢还对谁都是一副了无生趣,冷若冰霜的模样。 突然对她这么亲热,沈清棠一时之间还真有些吃不消。 她颈脖僵硬,语气也有些不自在的回道:“姐姐,我来看看你,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沈醉欢笑着道:“都好,都好。” 边说,边拉着沈清棠在紫檀长方案桌对面的蒲团处坐下。 另一只蒲团被秋雁拿出去晒了,她便索性坐到了榻上。 让秋雁给沈清棠看茶。 茶水被端上来,沈清棠淡下眸光,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她闲聊。 沈醉欢见她这样子,心下微动。 觉着清棠约莫是有些什么话 想同她说的,但是不便张口。 她也没催,只是让秋雁上了两盘糕点果脯和冷饮放在案上。 两姐妹闲话家常。 一个没注意,日头就升上了天。 正午时分,顾棠便放学回来了。 一进母亲的院子,便听得院中的丫鬟说道:“沈二小姐来了。” 她当即就小跑着进了屋。 人未到,声先至。 屋内的两人都被她清脆的奶娃娃音吸引了视线。 只见顾棠边喊着:“小姨!”边迈着小短腿扑进了沈清棠怀里。 她小姨虽然性格离经叛道,年近十九了还尚未出嫁,但对她这个家中唯一的小辈好的简直不像话。 再加之,小姨前几日刚救了她娘。 是以顾棠非常喜欢她。 沈清棠也喜欢这孩子喜欢的紧。 不仅仅是觉得这孩子性格懂事讨喜。 ...更是觉得她可怜。 长这么大了,她姐姐同顾棠好好说过的话,都怕是没几句。 想到这里,沈清棠看向顾棠的目光愈发怜爱起来。 却未想到,下一刻,沈醉欢却向顾棠招了招手。 小姑娘立马就像欢脱的兔子一样跑了过去。 沈醉欢一边用自己的手帕帮她擦鬓角沁出的汗,一边含笑嗔怪道:“怎么热成这样子。” 顾棠脸蛋红扑扑的,抿着嘴笑。 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说:“放学路上见到一根很直的棍子,当剑耍了一番。” 沈醉欢忍俊不禁,不过转而想到:“你父亲以前也喜欢这样。” 顾棠“咯咯”直笑。 而旁边坐着的沈清棠,简直要看呆了。 面前这人...还是她姐姐吗? 怎么一夜之间,她姐竟然性情大变。 她往常不是最讨厌棠棠和姐夫的吗? 沈清棠连忙喝了口茶水压压惊。 顾棠余光中撇到了小姨震惊的表情。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但她又不能直接提点小姨。 毕竟要以小姨刚直的性子,若是得知他们哄骗娘亲,定是要大发雷霆。 于是连忙跑到沈清棠身边,手捻了一块云片糕,往她嘴里喂。 心想小姨吃着东西,总不会说话了吧。 沈清棠猝不及防间被她喂了满嘴。 待顾棠又喂第二块的时候,头一撇,便颇为嫌弃避开了。 手上使劲,将顾棠抱入怀中。 接着和沈醉欢聊起来。 他们方才便说到了忠国公府家三公子的新妇卫蕴玉。 沈醉欢突然间便想到,这卫蕴玉不正是卫衔玉的妹妹吗? 她幼时还曾见过这妹妹几面。 眼神流转,就问了出来:“衔玉哥哥现今可好?” 虽然最终没能喜得良缘,可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 沈醉欢想着,她问一句也是应该的吧。 谁料这话方落,顾棠身子便僵了一瞬。 沈清棠自然也是感觉到了的。 她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气急。 怒气上涌间,便想起了前几日的画面。 沈醉欢在湖中呛水濒死,而卫衔玉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画面。 第16章 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顾长策的事情吧.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沈清棠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细眉微拧,恨铁不成钢的看向沈醉欢那张姝妍的脸。 “姐姐!不是我这个当妹妹的要说你!你看看自己一天天的做的都叫什么事!” 沈醉欢听到这话,蓦地一惊。 微微睁大眼睛看向对面的沈清棠。 要知道清棠这丫头虽说自小任性,但总归是懂礼仪的。 她从未和她这样说过话。 沈醉欢嘴唇嗫嚅了两下,方想说些什么,但见沈清棠那副微含薄怒的表情。 又将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她心想,难不成二十一岁的自己当真是做了什么过分至极的事情吗。 这边,顾棠好似也被小姨这话给吓到了。 软软的小手轻轻拽着小姨的袖口。 沈清棠低下头,正对上她黑葡糖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便又有些心软。 她轻叹了一口气。 对在旁侍候的侍女碧荷使了个眼色。 碧荷心领神会,立马走上前去,弯下腰,对顾棠柔声道:“棠棠小姐,二小姐来的时候特地给您带上了您喜欢吃的冰雪冷圆子,就放在偏房呢,奴婢现在抱您去可好?” 这明显就是要将小孩子给支走的意思了。 顾棠转过头,看向一脸镇定,但眼神中还带些迷茫的娘亲。 又看向表情微冷的小姨。 低头思索片刻,强压下不安的心,最终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碧荷旋即便将她抱了出去。 路过门口的时候,顺手又将门阖上了。 待顾棠一走,沈清棠便开始放心的有话说话。 她站起身,快走两步行至沈醉欢坐着的塌前。 坐在她旁边,神色不虞的对她说:“姐姐,我现今真是越来越想不通你在想些什么了。” 她说:“当初衔玉哥走后,你日日和顾哥哥形影不离的,我原以为你和顾哥哥早已是互通心意了。可为何后来顾哥哥娶了你,你却又日日闹着要和离呢?” “......”沈醉欢。 什么!原来她先前竟日日闹着要和离。 既如此,那为何顾长策和顾棠没有告诉她? 她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这杂乱的信息。 顾清棠见她没应声,一时之间,便又有些急。 身体前倾,将手掌放在沈醉欢的手背上,苦口婆心的劝谏道:“姐姐,你都不知道我前几日看到你落水之时有多心焦。” 她说到这处,语气又有些恼怒的说:“衔玉哥也是,当时就站在那边也不知去搭把手。人命当前,竟还顾及着些男女大防,繁文缛节,我真真是看错他了,他往日也不是如此迂腐的人呀!” 沈清棠光顾着自己说话了,也没有来得及注意自己姐姐的表情。 沈醉欢脸上 神情变了又变,心思千回百转。 竟不知自己落水前还有这挡子事儿。 原来她落水之时,衔玉哥哥便正在一旁看着吗? 心中思绪越来越乱。 她放在榻上,攥住沈清棠的手也不自觉的更紧了起来。 沈清棠猛地回过神来。 便见沈醉欢面色微白,额头冒汗的模样。 有些担心的问她:“姐姐,你没事吧?可是身子不适?” 沈醉欢摇了摇头,对她强扯出一抹笑来:“无事,只是觉得心中有些乱罢了。” 听了她这话,沈清棠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仍旧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轻拍着沈醉欢的手说:“哎,你从小身子就不好,现今又经了这么一遭,可要好好休养才行。” “....心里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也可以跟我和娘说。”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论如何,我和母亲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 听了这话,沈醉欢便会想起姨母来。 其实她从小和姨母的关系不算亲近,但现今听到沈清棠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心头发烫。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又想起醒来一天了,还未来得及回家看望一下父亲母亲。 也不知七年过去了,他们现今身体可否康健。 心里这样想着,也就随口说出来了。 但沈清棠闻言,一时之间表情便有些微妙。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姐姐前几日才方回家省亲的。 但她只当时沈醉欢大病初愈,脑子还不太灵光。 于是耐心答道:“都好,都好,只是棠棠很久没去了,母亲时常念着她。” 沈醉欢闻言,嘴角便便抿开了一抹笑意。 父亲母亲身体都好她便放心了。 沈清棠嘴唇嚅动了两下。 欲言又止。 沈醉欢见她这幅样子,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眼神直直的望向她:“清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咱们姐妹俩没什么好见外的。” 她初初失忆,也确实需要知道些自己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以至于在七年间发生这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清棠之前还尚且顾及着自己年纪小,有些话实在不该她说。 但听的沈醉欢这样说,她一时口快。 便将纠结了很久的话问了出来:“姐姐...你同我说实话,前几日,你究竟是不是为了卫哥哥投水的。” “啪——”的一声。 白瓷茶盏摔倒了地上。 热水倾洒在地上的绣毯上,尚且冒着蒸腾热气。 沈醉欢满面苍白。 各种纷杂的思绪纠缠在她心间,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清棠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为了卫哥哥投水? 难不成她和顾长策成亲后还在和卫哥哥纠缠不休吗? ...难道二十一岁的她竟会脚踩两条船吗? ...她日后会变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这一刻,沈清棠的话和自醒来后顾长策对她矛盾的态度,与顾棠小心翼翼的眼神交织在一起。 沈醉欢的身形摇摇欲坠。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曾经...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顾长策的事情吧..? 第17章 “带着你的脏东西滚出去!”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沈清棠见姐姐这副神思恍惚的模样,暗含着担忧的目光看向她。 沈醉欢强撑着对她摇了摇头。 她张了张口,旋即便意识到姐姐刚醒,她问这样的话怕是不太妥当。 东扯西扯了一番,很快的便到了饭点。 这般时辰了,沈醉欢拉住妹妹的手,想留她在府上吃饭。 可沈清棠觉着姐姐方醒,怕打扰了她休息,随便找了个由头便匆匆回府了。 顾长策中午留在军营中未归,而顾棠方才在外头被碧荷拿着冰雪冷圆子哄了一会。 待冰雪冷圆子吃完后,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偏房没什么意思。 又跑出去找隔壁太常家的小公子江知渺去玩了。 沈醉欢一个人实在没什么好吃的。 因而午时在玉露堂随便吃了点东西。 便回房小憩。 秋雁在房里香炉中燃上了安神香片。 又颇为贴心的在四方塌旁帮她扇着扇子。 缕缕青雾飘散,沈醉欢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的阖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她也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 迷迷糊糊间。 她好像看到一个和自己 长的很像的女人端坐在面前的四方榻上。 只是女人较她现今的模样来说,稍显丰韵了些。 虽说身上穿着天青色的流云纹束腰曲裾,那腰间被系带勒的紧紧的。 但仍旧不难看出,女子右手护住的小腹处微微凸起。 ...她好似怀有身孕已月余... 沈醉欢思吟片刻,心想,这难不成是她怀有顾棠时的记忆吗。 视角往前移动了几步,停留在了女人愁云惨淡的脸上。 她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 秋雁不在身边,房间内的窗子也没打开。 显得屋内暗沉沉的,她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莫名的窒息感席卷心间。 伴随着“吱哑——”一声,门被推开了。 光线骤然涌入房内,照到面前女人的脸上。 她阴郁的神情便一半暴露在阳光下,而另一半隐匿在黑暗中。 她好似也听到了声音。 抬起那双空洞的双眼。 苍白的嘴唇微不可察的动了两下。 转过了头去。 沈醉欢也随着她的视线凝眉细望。 只见门口处走来一个身着白衣,身形高阔,但看不清长相的男人。 他面上好似笼着层迷惑人的云雾一般 看见那身白衣之时,沈醉欢心间重重一跳。 ......这不会是卫衔玉吧? 她表情骤然变的惊恐起来。 心想着,难不成自己身怀顾棠之时还在和卫衔玉有什么联系吗? 这也太不像话了。 但旋即她便从男人行走的姿势和身形上认出来,这不是卫衔玉。 待男人走近些,面前的白雾逐渐消散。 沈醉欢才看见这男人和顾长策长着张一样的脸。 她提着的那口气才总算是放了下来,但与此同时,疑惑也悄然升起。 她还从未见过顾长策身穿白衣呢。 从前顾长策总是比较偏爱深色衣裳。 现今细细看来,他这身打扮,相较于平日里的冷肃模样。 倒是平添了几分清隽与温和。 ....她莫名觉得像一个人,但又觉得这想法实在有些荒谬。 于是默默的将这离谱的想法压到了心底。 只见“顾长策”眼含笑意的走到了“沈醉欢”的跟前。 蹲下身,眼睛亮晶晶的平视着她,问道:“欢欢,猜猜我今日给你带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来?” 他将手背在身后,神神秘秘的样子。 瞬间便勾起了沈醉欢的好奇心。 她多想绕到他身后去看看“顾长策”究竟带来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呀。 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 于是沈醉欢便寄希望于当时的自己能够问出来。 可是在“顾长策”面前的“沈醉欢”明显的不感兴趣的模样。 沈醉欢只见她眼睛垂下,眸中像是淬了冰一般的望向眼前人,面上的表情更是恰似寒霜。 冷情的樱唇微启,吐出来的话却像是刀子一样往人心上扎:“顾长策,有意思吗?” 果然,话音刚落,对面人的表情便僵了一瞬。 原本亮晶晶的黑色眸子也在顷刻间变的暗淡无光。 但他仍旧是强扯着笑意,对“沈醉欢”道:“猜不出来吗?欢欢,猜不出来也别生气嘛。” 他边轻声说着边从身后拿出了一只雕刻精致的小木鸟来。 “给你雕刻了一只小木鸟,喜不喜欢。” 清越的声音暗含期待。 好似非常想看到面前女子展开笑颜的表情。 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了一下小木鸟翘起的尾巴。 小木鸟两旁的翅膀便即刻间扑棱了起来,好似活的一般。 沈醉欢乐的恨不得伸手去碰。 可方一碰到小木鸟,白嫩的手掌便从它身上穿过。 她旋即意识到,这是在她的梦境中。 她面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 目光又转向“顾长策”对面的“沈醉欢”。 只见她见到那小木鸟的一瞬间,瞳孔骤然紧缩起来。 可顾长策只当是她喜欢。 他就知道欢欢会喜欢这种小玩意儿的。 低下头,男人嘴角边抿开一抹笑意。 心想着,不亏他和木匠师傅学了这么久雕刻。 手掌又往前方送进了些。 “沈醉欢”颤抖着手接过小木鸟。 纤白玉指抚上它的翅膀。 顾长策眉眼弯弯,又凑的更近了些。 那时的他年纪尚且不大,沈醉欢甚至可以看到他脸上尚未消散的婴儿肥。 少年在心悦的姑娘面前是无法彻底掩饰住自己的心思的。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将这木鸟的玩法告诉面前的女子。 却见“沈醉欢”面色一凛。 突然站起身,发了狠般,将那木鸟摔在了地上。 做工精致的木鸟与坚硬的地板相撞,一只翅膀“砰”的一声,便飞了出去。 沈醉欢被吓了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身体。 随后边听到了女子似霜雪般的嗓音。 “带着你的脏东西滚出去!” 第18章 他这样的人竟也会哭吗?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这话说的多伤人呀。 沈醉欢心中一痛。 顺着目光望过去,果然看到面前的男人怔然愣在了原地。 面上的表情也变的有些慌乱无措起来。 她控制不住般的往前走了几步。 便见那女子转过身,看向他。 嫩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伤人。 她说:“顾长策,你真恶心!” 沈醉欢往日里虽然很烦这个讨厌鬼。 但也从未对他说过这么狠毒的话。 她黛青色的眉毛微微拧起,死活也想不通,短短几年间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看到“顾长策”藏于里袖下的手指布满伤痕。 看到他指骨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低垂下头,唇线紧抿。 静默良久,才轻声道:“......你别生气,对身体不好。” 男人声线低哑艰涩,断断续续:"......我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沈醉欢”闻言,背影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 “顾长策”抬脚,便慢慢的走出了内室。 行至门口处,他脚步微顿。 好似想再回头看一眼。 但最终是没有回头。 直到房门完全被阖上。 他才转过身,透过半透的窗户纸细细凝视着房内那抹隐隐绰绰的人影。 突然,沈醉欢看到他原本平直的双肩在轻轻颤抖。 有水滴滴落在地上。 她愣了一下,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在哭吗? 沈醉欢感到心头发闷。 ...他这样的人竟也会哭吗? 身形高阔的男人弯下了他原本挺直的脊背。 沈醉欢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她突然很想跑过去抱抱他。 心中这样想的,便也这样做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这次伸出的手没有再落空。 反而紧紧圈住了面前男人的劲瘦窄腰。 沈醉欢诧异抬眸,却又见面前的场景逐渐变的扭曲模糊,直至远去—— 突然,她后背处感受到轻柔的拍抚。 耳边也传来别别扭扭的低沉男声:“...欢欢别怕,我在这呢。” 她睁开了泪眼迷蒙的双眸,便忽然意识到。 自己的脸蛋竟紧紧贴在面前男人的绀青色封腰上。 两条细白的手臂也像是八爪鱼一样紧紧的抱在他身上。 眼泪在他封腰之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痕。 男人身体紧绷。 沈醉欢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自己方才好像睡着了,发癔症抱住了顾长策。 她蓦地瞪大了眼睛。 猛地放开胳膊,自己手忙脚乱的爬到了塌里侧的一角。 感到脸上凉凉的,胡乱用袖子将未干的水迹擦净。 尴尬的满脸通红看向面前的男人:“....你你你你何时进来的?” 顾长策被她突然放开,眸中闪过一抹不明显的暗色,但面上表情不变。 他淡声道:“方到不久。” 沈醉欢问道:“你今日不是当值吗?怎么这般时辰便回府了。” 他伸出手朝窗外黑透了的天色虚虚一指,含笑反问:“这般时辰?” 顾长策湿润的薄唇微微挑起:“欢欢,现今已经是亥时了。” 早就到了要睡觉的时辰了。 沈醉欢微微讶异。 原来她这一觉竟睡了这么久吗? 抬起目光,在房内环视一周,却没看到秋雁的身影。 顾长策似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边将墨色外衫脱下搭在四方塌旁边纹漆衣架上。 一边淡声回道:“秋雁去外头守夜了。” 顿了顿,他又转过身问她:“你一觉睡到现在,还未吃晚饭吧。可否要吩咐小厨房做些吃的送上来?” 沈醉欢闻言,颇为乖巧的摇了摇头。 一来她也不是很饿,二来她从来就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现今时候再吃东西,恐夜里积食。 顾长策见她这样说,便也没有强求。 脱的只剩件白色里衣后,赤脚行至塌边。 黑眸低垂。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张尚未从方才的梦境中完全走出,尚有些神思恍惚的小脸。 静默片刻。 顾长策听到面前女人怯生生的,面色复杂的问他:“...我方才睡着的时候,可有说些什么奇怪的话?” 闻言,他眸色渐深。 想到方才的女人紧紧抱住他的腰身,边哭边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 心中思绪万千,不断揣度着她方才可是想起了什么东西。 但最终薄唇微启,只是道:“没说什么。” 这话落下,沈醉欢松了口气,没说什么便好。 如若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顾长策。 同时她也实在好奇,为何梦中的“沈醉欢”对他会是那样的态度。 ...顾棠棠不是说,他们俩两情相悦吗? ...这哪是两情相悦之人的相处方式。 沈醉欢脑海中一个谜团接着一个谜团。 但偏偏又记不起来,一旦强行回忆,便觉头疼欲裂。 她神思微凝,心想着,也罢。 记不起来便也不强求了,反正总有想起来的一天。 这般想着,她身子又往内侧滚了滚,给旁边的男人预留出一片空地。 顾长策上榻躺了上去,隔着薄薄的寝衣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沈醉欢方才睡过的地方留下的不太明显的温热。 ...这是他和沈醉欢第三次同床共枕。 他轻轻转过头去,看向旁边女人在想事情中略有些苦恼的脸蛋儿。 平直的嘴角处抿开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放在身侧的那条手臂悄悄的向她那边靠近了些,但在即将要触碰到的地方又及时停住。 顾长策轻声问她:“你白日里睡了这么久,晚上还能睡得着吗?” 第19章 你之前...是不是送给我过一只小木鸟?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沈醉欢奇怪道:“怎么就睡不着了?” “......”顾长策。 他原本想说,若是睡不着,可以找他随便聊聊。 毕竟沈醉欢刚刚失去记忆,方才又在睡梦中哭成那般模样。 他生怕她难过。 但沈醉欢这样答,又硬生生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他低低应了声“嗯.” 便没在说话了。 一时之间,两相无言,屋内静可闻针。 不多时,沈醉欢便听到了顾长策渐趋平稳的,轻微的呼吸声。 ...他好像是睡着了。 沈醉欢这才轻声叹了口气。 其实,她确实是睡不着,但想着顾长策白日里忙了一天,她也实在是不忍心晚上再让他陪着自己熬夜。 她睁大一双漂亮的剪水秋眸。 愣愣的看着头顶上的天青帷帐。 恍然间,又想起了梦境中男人蜷缩起了的受伤的手指。 她心中一颤,突然很想再看一眼顾长策曾经送给她的小木鸟。 她心中有些懊恼,梦境中的自己怎么就将那东西给摔了呢! 沈醉欢睡不着。 眼睛睁开又闭上。 她在一片黑寂中,静悄悄的抬起自己嫩白的手,揉捏了一下有些酸痛的眉心。 突然,脑海之中闪过一抹不甚清晰,没头没尾的画面。 画面中,“她”又在顾长策走后,将那破碎的,像是被当做垃圾一样随手扔在地上的小木鸟给捡了起来。 哭着放进了一方平平无奇的黑漆木箱之中。 那木箱所在的背景好像就是他们现今所就寝的房间。 沈醉欢放在额间的双手突然间便顿住了。 她轻手轻脚的从榻上坐起身子。 就着从窗子处照进来的淡淡的皎白月光,眯着眼睛环顾着四周。 却并未发现房中有什么黑漆箱子。 沈醉欢心中着急,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当时的自己究竟有没有将那小木鸟丢弃。 一时不察,手指碰到了旁边男人温热的指尖。 下一刻,他宽大的手掌反手覆在了沈醉欢柔嫩的手背之上。 她愣了一下,低垂下眼睛。 便见顾长策已经睁开了那双漆黑的双眸。 目光正对上她的眼神。 他旋即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掌移开。 沈醉欢脸蛋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对不住,我把你吵醒了吗?” 顾长策眼睛闪了闪,薄唇微启:“...我方才没睡着。” 沈醉欢在他身边躺着,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沈醉欢。 好嘛,她更不好意思了。 沈醉欢还以为是她方才的动作太大了,扰的旁边的男人无法入睡。 她连忙躺下,将身上的锦被往上拉,一直拉的将下半张脸都遮住。 只剩下一双灵动的双眸,她直直的看向他。 这个虽然已经二十一岁的女人,用独属于十四岁少女撒娇的语调。 瓮声瓮气的对他道:“我不会乱动了,我们现在就睡觉吧。” 她发丝在方才的磨蹭动作间,逐渐变的凌乱松散。 贴在白里透红的鬓角颊边。 “......” 顾长策沉默,他感到像是有阵大火在烧他。 不动声色的移开暗沉的目光,看向窗外。 他清了清嗓子,淡声问道:“...你方才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沈醉欢连忙道:“我明日自己找就可以了,你快睡觉吧,明日还要当值。” 他垂下眸子去看她,轻声道:“不碍事,明日休沐。” 说着,他赤脚下床,点燃了放置在月门处的两盏宫灯。 霎那间,房内被昏黄的光线充斥着。 他转过身来,看向她。 沈醉欢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两排鸦青色的睫毛在他眸中投下两片不太明显的阴影。 顾长策开口说:“即然都睡不着,那索性今晚找吧。” 沈醉欢见他将灯都点着了。 原本想要拒绝的话都卡在了嗓子口,愣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她坐起身子,心中有些紧张,手指也是不停的绞着锦被。 纠结良久,方才开口问出来:“...顾长策,你之前...是不是送给我过一只小木鸟?” 闻言,顾长策藏在里衣袖口下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没出声。 沈醉欢以为是她自己没表达清楚什么意思。 她伸出两只小手,不停的比划着:“就是那种木头雕刻成的鸟,摁一下尾巴会动的那种....” “不记得了。” 她解释的着急,可话尚且没说完,就被面前的男人冷声打断了。 顾长策黑眸沉沉的看向她,湿润的薄唇微启。 他说:“......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又是个没用的小玩意儿,早就不记得了。” 沈醉欢愣了一下。 她看向他,可顾长策偏生的侧开了目光。 他转过了身,神情隐匿在灯光昏暗处。 沈醉欢看不清楚他此时的表情,也不明白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有些呐呐的说:“.....不记得了也没关系,等我找到了你可能就会想起来了....” 顾长策没有应声。 但他心中却想着,那东西大概是找不回来了。 约莫是被摔碎之后,被丫鬟们收拾了不知道扔哪去了。 他抿了抿唇。 又看向塌上女子隐含渴望的目光。 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方想说:“我过段时间再给你做个新的。” 只是过段时间,待沈醉欢完全恢复记忆后还想不想要便不得而知了。 可这话尚且没说出来,便见沈醉欢已经穿好了袜子。 从榻上下来,噔噔噔跑到他跟前。 站定,仰着一张嫩的好像能掐出水的小脸。 眉眼弯弯的对他说:“顾长策,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找到它的。” 第20章 欢欢.....你今日究竟记起了什么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他心念微动,有一瞬间,真的就差点信了她的话。 可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木鸟的下场了。 ....沈醉欢记忆出了差错,记不清楚事情。 难不成他一个心智健全的也要大半夜的陪她一起闹吗? 可顾长策低垂下双眸,看到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淡色薄唇微动,最终却低声道:“...好。” 沈醉欢旋即便笑开了。 轻抿出一抹笑,露出唇角下一对可爱的小梨涡。 她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紫檀木小方凳上,凝眉细思,对顾长策缓缓道:“...我记得我当时在你走后,将小木鸟放在了一个黑漆木箱中,就在这个房间里。” 她嫩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叩击着在旁的小几。 目光转向前方的顾长策,开口问他:“我现在记忆很混乱,这地方你比我熟悉,...你知道我将那黑漆小木箱放哪了嘛?” "......"顾长策。 其实沈醉欢失去记忆前,很讨厌见到他,他一直是睡在其他院子里的。 这地方他不比她了解多少。 顾长策沉默着摇了摇头。 沈醉欢手指放在唇边,思吟片刻,目光转向灯光昏暗处的花鸟纹坐屏上,一拍手掌,对着顾长策便道:“你先去那后边个看看有没有。” 闻言,他听话的大步行至坐屏后面,片刻后。 顾长策从那后面探出身来,对着沈醉欢摇了摇头。 他本就知道不会找到什么东西的。 可看到沈醉欢有些失望的目光时仍旧是心中微涩。 小女孩性子犟,也不服气。 不在坐屏后面,她便又拉着他,翻衣柜,翻桌子的抽屉,八宝格上摆放的东西也被挨个的拿下来看了个遍。 却愣是没找到那黑漆小木箱。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叮叮当当的简直 要把房间都翻了个底朝天,甚至差点把宫灯罩都给掀了,也没见着有半点收获。 就在沈醉欢想把八宝格上,刚放上去的十几件器件再拿下来检查一遍的时候。 顾长策及时的握住了她细白的手腕。 他咬牙,真恨自己方才没经住诱惑,竟陪着失了忆的沈醉欢做这等蠢事。 她失了忆,自己又没失忆。 找不找得到心里没数吗? 两人现在都折腾的够呛,额头上沁出点点滴汗。 沈醉欢仰着那张被累的红扑扑的小脸去看他。 顾长策硬是说服自己硬着心肠,对她冷声道:“找不到便找不到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是沈醉欢闻言,眼眸闪了闪,突然低垂下脑袋。 有些蔫蔫的对他说:“...重要的。” 顾长策愣了一下。 突然,便见面前的女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瞬间从他眼前跑开,行至塌前,娇声喊道:“顾长策!顾长策!床底下!” 她手指着床底下对他说。 “床底下我们还没找对不对,你快去看看,说不定在床底呢。” 她伸出双手,捂住了脸,有些闷闷的,不好意思的说:“...差点忘了,我从小就喜欢把东西藏在床底。” “......”顾长策。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再陪她闹了。 可又转念一想,反正整个房间都翻遍了。 再翻一下床底有又何妨。 ....总归若是找不到的话,沈醉欢自己会死心的。 这话不知是想用来说服沈醉欢,还是想要说服尚且心存希冀的自己。 他唇线几乎抿成了平直的形状。 被沈醉欢指挥着,并不抱希望的拉开了那张红木雕花四方塌。 心想着,....这下她没看到东西总该会死心了吧。 却在猝不及防间听到沈醉欢一声带着欢喜的惊呼。 他抬眼望去。 只见形容娇俏的女子怀中正抱着一方平平无奇的黑漆木箱朝他跑来。 她脸上带着笑,边跑边对顾长策说:“看!我就说会在床底下吧。” 他心下重重一跳。 ......沈醉欢当真会把自己从前送的东西留下来吗? 他原本沉寂的心脏复又变的鼓噪起来。 待沈醉欢走至他身旁时,顾长策忙用咳嗽声来掩饰。 沈醉欢拉着他的胳膊,将木箱放至小几上。 指着那木箱一脸骄傲的说:“那小木鸟绝对就藏在里面!” .....真的会藏在里面吗? 顾长策有些紧张的看向那平平无奇的一方黑漆小木箱,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反复拉扯。 提起又落下。 但他面上不显分毫,反倒不动声色的偏开目光。 别别扭扭的淡声说道:“...倒也未必。” 沈醉欢猛然被他泼了盆凉水,一时之间有些恼怒。 伸手打开小木箱便要证明给他看。、 木箱被打开。 顾长策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那里面满满一箱子东西,都像是被堆挤在里面的。 甚至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编的草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已经有些泛黄了。 顾长策看到这草环的时候,眸光渐深。 但沈醉欢只以为他在嘲笑自己什么破烂玩意都收藏。 心中暗暗道:难不成长大了的自己还有什么奇怪的收藏癖不成? 她不停的翻找着木箱中的东西。 终于—— 在最底层处的角落里,发现了那只可怜兮兮的断了一只翅膀的小木鸟。 待沈醉欢面含笑意的将那只小木鸟拿出来的之时。 顾长策差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原来她没扔,原来她真的没扔。 他双目失神,口中喃喃道:“为何没丢掉....” 沈醉欢没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唇边笑意微敛。 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下一刻,顾长策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黑眸沉沉,目光死死的盯住她。 声线嘶哑的问道:“欢欢.....你今日究竟记起了什么?” 第21章 顾长策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她愣了一下,眼睫微颤。 旁边宫灯散发出的昏黄灯光摇晃,映照在她柔美无害的侧脸上。 沈醉欢低垂下眼睛,轻声道:“...我只记得你很多年前送给了我这只小木鸟,...可我当时没有好好对它。” 她纤白的手指学着梦境中的男人曾给她演示过的那样。 轻轻的摁了一下小木鸟后面翘起的尾巴。 霎时间,小木鸟仅剩一只的破败翅膀再次艰难却努力的振动起来。 发出一阵颇为滞涩的木质刮擦音。 沈醉欢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端肃沉稳的男人。 他的脸上早已褪去了当初少年人的青涩。 但沈醉欢与他黑沉目光相触的一瞬间,便突然想到了梦中男人颤抖的脊背。 和伤痕累累的指骨。 她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虽然顾长策这个讨厌鬼很烦人,之前读书的时候就老是跟在她身后烦她,打扰她读书,故意惹她生气.... 但...梦中她的做法也真的好过分。 沈醉欢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顾长策,这只小木鸟很可爱,....你也做的很好,如果再来一次,我绝对,绝对不会将它摔在地上的。” 手中的小木鸟也好也听到了沈醉欢忏晦的话语。 那只剩下的翅膀振动的越发卖力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对他说声对不起。 却在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润泽的嘴唇猝不及防的擦过了顾长策的下巴。 “......”沈醉欢。 “......”顾长策。 原本伤感的空气突然变的凝固了起来。 沈醉欢反应过来后,脸蛋烧的通红。 ......怎怎怎怎怎么会这样! 顾长策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 天哪,她不是啊,她真不是,她方才真的只是想和他道歉而已。 沈醉欢眼中一片绝望。 在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和顾长策在戏园子里看过的那出《窦娥冤》。 ....她现在简直比窦娥还冤。 对面的男人好似也被沈醉欢这出动作给吓了一跳。 但毕竟是经过事的成年人了。 尽管心中同样震惊,甚至垂在里袖下的手指都微微蜷缩了起来。 但是面上依旧不显分毫。 只是黑沉的眼眸之中渐起波澜。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生出其他妄念的。 沈醉欢现今尚且没有完全的恢复记忆。 十四岁的她或许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完整的片段,对他升起了些许愧疚。 ......他们现今维持这样的距离已经很好了,这样即便她之后恢复了记忆,也不至于使情况变的更坏。 顾长策克制低睫,湿润的薄唇紧抿。 在心中一遍遍的说服着自己不要做出任何过界的举动。 可当沈醉欢仰起小脸,用那双水盈盈的眼睛看向他时。 顾长策到底是没能忍住。 他手指轻轻掐住她的下颌。 面前女人的脸蛋被迫仰起。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在尚未反应过来之时。 嫩红的嘴唇便被他含住。 惊呼与娇吟尽数吞入口中。 十四岁的稚嫩灵魂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但铺天盖地而来的甘洌气息充斥包围在她的每一次呼吸间。 沈醉欢只觉得头脑发昏。 她不知是由于过于震惊还是什么旁的原因。 一时之间,竟是忘了反抗。 直到反应过来,面露羞恼想将面前的男人推开的时候,却发现两只手腕早就被他的另一只手捉住盘到了头顶处。 湿润的柔软在她唇上细细tian 舐。 ....虽然心中是想反抗的,但不知为何却突然觉得手软脚软起来。 甚至手上在一瞬间失了力道,差点没拿住手中的小木鸟。 沈醉欢莫名感到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泡在温水之中一样。 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顾长策黑眸沉沉,见她像是进入了状态。 原本握住她手腕的手也慢慢滑到了她的腰间,细细摩挲 沈醉欢瞬间便软着身子歪倒在他怀中。 他带着她往榻边走去,两人一同倒在了那张红木雕花四方榻上。 他手掌及时的垫到了她脑后。 但倒上去的一瞬间,沈醉欢还是猛然惊醒。 她眼含春意,气喘吁吁的偏过去头。 小姑娘从未做过这等大胆出格的事情。 淡色的瞳孔微微颤动。 语无伦次的找着借口。 看着手中还未放下的那只小木鸟。 将脑袋深深的,几乎要埋到胸口去。 她语调呐呐的转移话题,想使自己不至于那么尴尬:“这...这只小木鸟,太可惜了,只剩下一只...一只翅膀了。” 由于她放下的动作。 男人湿润的薄唇落错了地方,蹭到了她的唇边。 他克制着喘息。 突然深深的将头埋在了她柔嫩的颈脖间。 粗重的喘息声在她颈脖处绕啊绕,就像一只小羽毛不停的挠啊挠。 沈醉欢顿觉一阵酥麻痒意从头顶一路窜到了脊骨处。 她控制不住自己般的缩了缩脖子。 但动作间,柔软的胸脯也也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磨蹭。 顾长策眼底有赤红血色蔓延。 他嗓音低哑克制:“...欢欢,别动。” 沈醉欢感到腿上好似有个坚硬的东西在抵着她。 她动作顿时僵了一瞬,旋即也不敢乱动了。 静默良久。 她忽地听到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在她耳边轻声说:“没关系。” 他语调平缓的说道:“...你若是喜欢,我日后再给你做个新的。” 男人眼角被情-欲逼的生出一抹湿红来。 长大后的顾长策因常年在战场厮杀,本就沾染了些凶相。 沈醉欢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怕。 怯生生的叫了遍他的名字。 顾长策闻言,闭了闭暗沉的双眸。 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最终只是将她鬓角边散乱的碎发拨到了耳后。 在沈醉欢尚有些懵懂的眼神中,轻声说了句:“...睡吧。” 第22章 待她恢复记忆后,任她处置。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顾长策两条紧绷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侧。 低头冷静了片刻,便从她身上起开。 沈醉欢卷着被子就滚到了床的最里面。 她脸蛋被烧的通红,扯着被子使劲的往上拉,恨不得将整张脸都遮住才好。 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看到面前的男人。 与此同时,也感到心里面乱糟糟的,如同一团乱麻。 她她她她怎么就和顾长策这个讨厌鬼做了这样羞人的事情呢。 嘴唇被她紧紧咬住,变的嫣红,看上去几乎像是要沁出血来。 顾长策躺在她身旁。 明明是极其冷肃凶戾的长相。 但此时面浮绯红,衣衫松散的样子,却又让人感到莫名的风流蕴籍。 沈醉欢低垂下眼睛,偷偷的瞄了他一眼。 原本心间刚消下去的汹涌潮汐再次涌了上来。 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咚的乱跳。 声音震耳欲聋。 沈醉欢:??? ......怎会如此! 她生怕被旁边的男人听到了这动静,立马将隐晦的视线收回。 缠在自己身上的锦被裹得更紧了些。 顾长策察觉到了她的动静。 微微偏过头,弯着唇角看向她,干净修长的手指将她面上几乎蒙住了大半张脸的锦被往下拉了拉。 含笑问道:“被子裹这么紧,闷不闷?” 他手指过来的一瞬间,沈醉欢差点应激性的逃开。 但是她克制住了。 闻言,她没应声。 为了避免尴尬,又开始眼睛一闭,索性直接装睡。 但她呼吸杂乱的样子,顾长策一个习武之人哪能真的看不出来她睡没睡着。 沈醉欢装的费劲儿,片刻之后,她听到耳边传来男人低哑的轻笑声。 她恼羞成怒,嫩白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被子。 却在睁开眼睛的前一秒,又听到了顾长策下榻的动静。 尔后,沈醉欢眼皮外面隐隐透过来的光亮没有了。 他将宫灯熄灭了。 随着身边软榻陷进去一角,沈醉欢感到顾长策躺在了她的身旁。 他长臂一伸便将她虚虚揽入怀中。 沈醉欢心脏再次咚咚跳起来。 眼睫轻颤。 但搂住她的男人却再也没做什么其他的动作了。 他身上的气息干净而清冽。 在沈醉欢失去记忆的第二日。 她窝在他的怀中,感到了久违的安定感。 羞意褪去,困意渐渐的涌了上来,沈醉欢趴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待听到怀中人呼吸渐趋平稳之后,顾长策低垂下眼睛。 看向她已安然睡去,柔美无害的侧脸。 手臂渐渐用力将她往自己身上圈紧。 他恨不得将沈醉欢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片刻之后,他闭上了眼睛,只想放纵自己沉浸在这虚妄美好的梦境之中。 ......待她恢复记忆后,任她处置。 —— 午时。 阳光透过檐廊旁的树叶间隙,在地上投出一片片斑驳流动的光影。 今日不止顾长策休沐,顾棠也跟着放了假。 但她早早起来后,在玉露棠用膳时却未碰见父亲母亲任何一个人。 她当时只当是两人有事,顾不得来,虽说是有些失望,但也没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午时吃饭时,仍旧未等到人。 这下顾棠可是坐不住了。 明明昨日里父亲还答应了她教她射箭的,今日却一整天的没见着人。 她不开心的嘟了嘟嘴巴,小声的暗暗嘟囔:"父亲是骗子。" 她突然想去找娘亲了。 随口扒拉了两碗饭。 便迈着小短腿噔噔噔的往沈醉欢的院子里跑了过去。 跑到了沈醉欢的卧房前,却惊讶的发现,此时日上三竿,沈醉欢竟卧房大门紧闭。 联想到娘亲前几日落水后高烧反复的病态。 顾棠心中便又急又担心,生怕娘亲是旧病复发,在房中昏的不省人事了。 踮着脚尖想将紧闭的房门推开。 却在猝不及防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棠棠小姐!不可啊!” 顾棠转过头去,却见秋雁正怀中抱着一簸箕药材从抄手回廊的拐角处走来。 她面露急色。 她方才只是去收晾晒好的药材从房门口离开了片刻,没想到竟出了这档子事儿。 见顾棠想要开门便急忙出声制止。 快步走到了顾棠跟前,俯下身子,语无伦次的跟她解释说。 “棠棠小姐...将军和夫人还未起呢。” 闻言,顾棠愣了一下。 不明所以的问道:“怎的都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床。” 娘亲和父亲平日里都不是那种赖床的人呀。 尤其是顾长策,没有意外发生的情况下,每日卯时一般都在练武场练剑了。 秋雁听了这话,忽地想起了昨天夜里一直到半夜才停息的床榻吱哑声。 臊的满脸通红。 支支吾吾半天解释不清楚。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半扇。 顾长策高阔的身影出现在了顾棠眼前。 顾棠愣了一下。 便见父亲竟然还未束好头发,平日里顶顶肃冷严谨的一个人,现今竟墨发半散。 她不禁有些好奇,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探着脑袋想往里头瞧。 却被顾长策不动声色的挡住。 双眸微沉,居高临下的看向她:“你来是有何事?” 顾棠:“......” 没事儿她就不能来了吗? 说起这个她还正委屈着呢。 顾棠扁了扁嘴,对前方的男人控诉道:“父亲,你说好了今晨要教我射箭的!你都忘了吗?” 这话落下,顾长策扶着赭红色门沿的手指微顿。 突然想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但昨日里和沈醉欢“折腾”到太晚,一时之间便忘记了。 他眸光闪了闪,湿润了薄唇微抿,眼含歉意的看向面前的顾棠。 “这是我的不对,柔嘉,你先去练武场热热身。”顿了顿,他又想起了房中尚且睡意昏沉的沈醉欢。 迟疑片刻,说:“我待会便过去。” 顾棠点了点头,但仍旧是想去房内看看娘亲现今如何了。 却在踏进房门的前一刻,“砰——”的一声被顾长策拒之门外。 顾棠:“???” 第23章 我嫁给你这几年,你是不是对我不好?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待门被彻底阖上后。 沈醉欢才从被子中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 紧紧盯着前面迈步朝她走来的男人,小声问道:“棠棠走了吗?” 顾长策点点头。 顺手打开旁边顶箱的门,转过头淡声问道:“今日想穿哪件衣服。” 其实她顶箱中的衣服只有寥寥几件。 沈醉欢以往是喜爱买新衣服的,毕竟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哪有不爱好颜色的。 但自从嫁入将军府后,顾长策每次派人送来的时兴衣物与头面都被她扔了出去。 是以现今红木顶箱中的衣物大都是她未出阁前,从自家府上带来的 。 沈醉欢一眼望过去,挑中了一片素净颜色中最为显眼的那件水红色的撒花烟罗裙。 之前尚在家中的时候,她便喜欢这种鲜亮的颜色。 但姨母每每见她这样穿,却总会微蹙着眉头,叹气说:“这颜色显得不庄重。” 沈醉欢生怕姨母失望,久而久之,便也净挑着素净的衣服穿了。 但今日,姨母不在,她私心里便想选个自己喜欢的。 待顾长策将件水红色的撒花烟罗裙递到她手中时。 她才发现这衣服竟是崭新一样的。 好似没有穿过一般。 沈醉欢挑眉,心想,这难不成是她失忆前新买的吗? 但她也没有多想,衣服拿到手后,边对旁边的男人扬声道:“顾长策,我要换衣服了。” 闻言,男人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沈醉欢面色微红,咬了咬嘴唇又说:“麻烦你避让一下。” 这话落下。 顾长策含笑说道:“怎么,昨日里睡一张榻上的时候不需要避让,现今倒需要避让了。” 他眼角眉梢透着难得的暖意,暧昧的目光在她嫣红的唇上逡巡了一圈。 沈醉欢自然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昨日的事情。 心想,这人,说的什么混话。 捏住裙子的指尖不可控制的紧了紧。 方欲恼羞成怒的说些什么,便见顾长策已经去到屏风后面了。 原本即将冲上心头的恼意又被堪堪压了下去。 不上不下,沈醉欢心中气闷。 突然便想到之前读书时也是这样。 顾长策总爱惹了她生气,又忙着来哄她。 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图个什么。 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慢悠悠的换上了衣服。 当她最后一步穿上鞋袜的时候。 顾长策已经洗漱完,用帕巾擦干净脸,束好头发了。 他又恢复了平日里端肃在外的模样。 打开房门,把在门外头候着的秋雁放了进来,给沈醉欢梳头发。 沈醉欢坐在镜台前。 顾长策便坐在榻上等她。 秋雁细细的帮她梳着垂下的柔软发丝。 沈醉欢则打开了眼前那方黑漆描金纹妆奁盒,纤白手指细细拨弄着里面的首饰。 待秋雁束好发鬓之后,她面色稍淡的随手递过去一只普普通通的青玉簪子让秋雁簪在发间。 同时,盈盈目光也与顾长策投过来的眼神在铜镜中相撞。 眼神接触的一瞬间,沈醉欢便不开心的努了努嘴。 她突然对身侧姿态闲适的男人说道:“顾长策,你同我说实话。” 听到“实话”这两个字时,顾长策心下重重一跳。 疑心她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眼神颇为心虚的偏移开来,语调迟疑试探的开口:“...哪没对你说实话了?” 话音刚落,便见沈醉欢突然转过身,小脸满是认真的看向他。 开口问道:“我嫁给你这几年,你是不是对我不好?不然我怎么衣服和首饰都少的可怜?” 她方才看到顶箱中的衣服时便已经有些疑惑了。 以往她虽然也喜欢穿素净的衣服,但衣服是真的颜色素净,还是洗的泛白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那些衣服中很多都隐隐泛着旧色,像是穿了好几年的样子了。 这会儿打开妆奁盒,更是验证了她的想法。 里头个竟只有寥寥几件首饰,其中还有好几件是她瞧着眼熟的,也就是说十四岁之前买的。 想到这里,沈醉欢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她先前还想不通呢,怎么梦境中的自己会那样对待顾长策。 现今倒是明白了,原是他先苛待自己的呀。 这样想着,沈醉欢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带上了些许怒意。 顾长策对上她这样的眼神,怔然愣了片刻。 似是没想到她竟会这样恶人先告状。 哪里是没有给她买过衣物首饰。 刚成亲的那几年,每次发下来俸禄,都要买了东西给她送过去。 几乎要将罗绣坊和珍宝阁中的时新款式都搬空了,但无一例外都被沈醉欢颇为厌恶的扔了出去。 她厌恶他这个人,便也连带着也讨厌他送的东西。 现今却又这样说。 但他骗了她,又不能说些什么。 只得无奈的将这口锅认下。 后背躺倒在榻上,手背贴在额前,凤眸微眯,语调慵懒平缓的答道:“...嗯,是我的不对,明日便带你去买新的衣裳首饰。” 沈醉欢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从镜台前站起身,信步走到顾长策身前。 睫毛静静的垂在眼底下,居高临下的看向他,语气娇蛮:“那我要去罗绣坊!” 罗绣坊是京中最大的成衣坊。 顾长策嘴角微弯,应声道:“好。” 看到沈醉欢轻笑出声,也忍不住的跟着笑了起来。 现今已是快午后时分了。 再让小厨房做饭未免太麻烦了些。 更何况顾棠尚在练武场等着他呢。 顾长策和沈醉欢随便用了点清淡的早膳便作罢。 用完膳后,顾长策问她:“我下午要去练武场教柔嘉射箭,你可要去看看?” 他本是随口一问,因为沈醉欢往日里对练武不感兴趣。 却不想她竟满口应下。 他诧异抬眸。 正见沈醉欢嘴里面还咬着一个糯米小丸子,她眼睫微颤。 将口中的糯米丸子费力的咽下去,对着他笑,黏黏糊糊的说:“我想跟着你。” 第24章 你可以....也教我练射箭吗?”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醒来失忆后见着旁的人就总觉得心慌。 唯独跟在顾长策身边会感到格外的安定。 好像生怕他不同意一样,沈醉欢见他没应声。 又连忙扯着他的袖子再三保证:“我虽不会射艺,但绝不会打扰到你和棠棠的。” 顾长策闻言,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动。 低声应了句“好。” 他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余光中便看见沈醉欢紧紧的跟了上来。 顾长策低下头,唇角微挑。 —— 午后申时一刻,日头正盛。 顾棠已经握着她的专属定制小弓箭在练武场上练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可是父亲仍旧未到。 白嫩的小脸被烈阳灼的通红。 鬓角的发也湿哒哒的贴在额头上。 顾棠心中气闷,刚想撂挑子不干,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转过身去,正见顾长策带着沈醉欢信步走来。 沈醉欢平日里怕晒,很少有夏日午后出门的习惯。 从她院子到练武场不过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她便晒的头脑有些发昏。 路上,顾长策有些担心的问了她好几遍:“要不要回去休息。” 但她都坚定的摇了摇头。 到了练武场后,便见顾棠一脸兴奋的朝她跑了过来。 张开双臂扑到了她怀里。 小姑娘身上被太阳晒的暖呼呼的,她今日穿了一身火红骑装。 看起来英姿飒爽。 抱着沈醉欢的胳膊在她腰上乱蹭,将她系在腰间的宫绦都蹭乱了,顾棠仰着小脸问她:“娘亲,你今日是来看我射箭的吗?” 沈醉欢点头笑道:“是呀,没想到我们家棠棠还会射箭呢,真厉害。” 她纤白的手掌在顾棠身上揉了揉,边揉边说:“我方才让秋雁去小厨房准备梅子冰了,等棠棠练完后好凉快会儿。” 闻言,顾棠登时便笑开了。 她方才便觉得热得不行,但是又觉得练武不能吃不了苦。 于是一直在练武场中咬牙坚持。 却没想到她娘亲竟然这么懂她。 动了动嘴唇,方想说些什么。 眼角的余光却不小心扫到了父亲紧抿的唇角。 顾长策淡淡颔首,对顾棠说道:“随我去前面吧,别闹你娘。” 说罢,又对沈醉欢温声道:“欢欢,你先去那边的树荫底下凉快会儿,若是身体不适,记得叫我。” 顿了顿,又不放心的嘱咐道:“别硬撑。” 顾棠跟着连连点头。 语罢,他便一只手带着顾棠去了练武场的正中间。 秋雁带来梅子冰的同时还让府中的护卫帮着带来了一张椅子。 但沈醉欢没坐,她总觉得连顾棠棠一个小孩子都在坚持练武。 她一个长辈,实在不好意思坐在树荫底下乘凉。 秋雁虽然担心她的身体,但也犟不过她。 只是颇为贴心的将梅子冰送到她手中,沈醉欢便一边咬着梅子冰一边看顾长策教顾棠练习射箭。 顾棠手中的箭弓明显的是找匠人单独打造的,就连沈醉欢这样一个完全不懂行的人都能看出来,这箭弓比普通箭弓小了一号。 只见小姑娘双腿分开,在顾长策的指导下调整重心,从箭篓中抽出一支被阳光晒的有些发烫的铁箭搭在弦上。 沈醉欢眯眼看过去,只见冰冷的箭尖在灼烈的日头下泛着寒光。 顾棠的手极稳,拉着弓弦的手指肚隐隐泛白。 似乎是过于用力的缘故,一张小包子脸也崩的紧紧的。 她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靶子。 这副神态使沈醉欢也随着紧张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喘。 屏息凝神注视。 只听得“嘣——”的一声,铁箭离弦。 直直的射向靶心。 那箭意气势汹汹,几乎要将靶子射穿。 箭羽在余韵中震颤,唯一可惜的是,射进去的位置离红心稍偏了点。 在沈醉欢眼中这已经很厉害了。 她激动的满脸通红,心想,她家小顾棠怎么就这么优秀呢。 但是顾棠却像是卸了口气般突然垮下了背部。 泪眼汪汪的看向顾长策:“...父亲,又没射中...” 她已经练了很久了,今日又得了父亲的指导,可是依旧没有射中。 顾棠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父亲历来对她比较严格。 知道她喜欢练武,每日当值回来后,即便是再忙都要指点一二。 顾棠觉得自己这样很对不起父亲辛苦的教导。 她眼睛里面含着一包泪,堪堪要掉下来了。 却听到顾长策难得肯定她说:“做得不错,力道很足。” 顿了顿,他又有些别扭的揉了揉顾棠的脑袋,含笑道:“差点将我的靶子都给射倒了。” 顾棠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父亲这好像是在安慰她。 心中稍稍好受了一点。 低下头,用袖子抹了一把泪。 又听到身后传来沈醉欢略显兴奋的声音。 顾棠转过身,正对上沈醉欢将一勺沁凉的梅子冰喂到她嘴里。 梅子冰冰凉凉,酸甜爽口。 她听到沈醉欢骄傲的不行的语气:“棠棠你可真厉害!” 语气中甚至带了些许的羡慕,沈醉欢方才见到顾棠射箭的时候,突然便想起了很久之前认识的一个闺中手帕交。 那女子也是武将家庭出身,自小练剑,尤其是软剑,耍的一等一的好。 有一段时间,沈醉欢很喜欢跟在她身后看她练剑,甚至看的心痒痒也想跟着学。 但姨母说这不是小姑娘该学的玩意,女孩子还是学些琴棋书画,算账管家比较实用。 日后也方便嫁人。 当时沈醉欢便闷闷不乐的应下了,但这事儿仍是在她心中藏了一段时间。 后来,随着那位闺中密友和家人前去岭南镇守边疆也就渐渐忘却了。 再长大些,便跟着父亲读书,有时看着外头的炎炎烈日。 又开始想,那么热的天,练武一定会很苦吧。 但现在,看到顾棠这般英姿飒爽的模样。 她又再次忆起之前看到好友练剑时的心情。 沈醉欢对着顾棠连连夸赞。 突然,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着面前的男人说:“顾长策,你可以....也教我练射箭吗?” 水盈盈的眸光对上他,顾长策愣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正烈的阳光,又想了想沈醉欢孱弱的身体。 低头思吟片刻,缓缓开口:“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他说:“不若等日头在下去些?” 沈醉欢闻言,旋即笑开来,重重点了点头。 第25章 老夫人来了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他和顾棠又在练武场练了将近一个半时辰。 顾棠练到最后,手臂酸痛。 但准头确实好了不少。 待到黄昏时分,赤乌西坠。 凉风习来。 她还想再练上一会儿,但顾长策说什么也不让她练了。 他说:“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行的事儿,今日用力过猛,恐伤到筋骨。” 顾棠闻言,只得不情不愿的放下弓箭,跑到沈醉欢旁边的树荫下歇着了。 这边,顾棠方放下弓箭,顾长策便对旁边站着的沈醉欢招了招手。 她接收到消息,眼巴巴的跑到他身边。 顾长策看到她这副样子,手痒痒。 揉了一把她的头顶,有些好笑的说:“这么等不及?” 沈醉欢闻言,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娇俏斜他一眼道:“我想学嘛!” 他唇角勾起,眉眼舒展。 眼角眉梢间透着少年意气般的笑。 看起来心情颇好的样子。 顾长策清了清嗓子,含笑应道:“嗯,知道我们家欢欢好学。” 听到“我们家欢欢”这几个字时,沈醉欢俏脸微红。 下一刻,顾长策便将沉重的弓箭递到了她手中。 沈醉欢从前没拿过重东西,手上没劲,刚拿到弓箭的时候,甚至都没想到这东西能这么沉。 毕竟方才在顾长策手上的时候,她看到箭弓轻飘飘的便被拉开了。 她面上浮现出浅淡的讶异之色。 但还是费力接过。 这边顾长策已经快速的进入角色,从箭篓中拿出一支铁箭递给沈醉欢。 沈醉欢接过后,有模有样的学着方才顾棠的动作将铁箭搭在弓弦上。 男人认真指导着她的动作。 “将重心放在脚上,肘窝向上,虎口要紧....” 他一边淡声说着,一边耐心的帮她调整。 这铁箭和弓弦重的很。 沈醉欢拿着费劲,额头上都沁出了点点细汗。 顾长策站在她身旁,看她逐渐将箭尖瞄准了前方不远处的靶子。 薄唇微启:“试试看,将箭射出去。” 沈醉欢依言拉开弓弦。 ——好重。 她前臂隐隐酸痛。 脚下不稳,一时不察,手上一松,弦上的箭就飞了出去。 ......不是射不射的中红心的问题。 根本就是离靶子还有十万八千里远。 那铁箭刚飞出去没多远就像是失了重般“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沈醉欢见此,颇为失落的眨巴着眼睛看向旁边的男人。 顾长策沉默片刻,斟酌着字句安慰她说:“第一次...都是这样的。” 他说着便站到了沈醉欢的后面,帮她细细的调整姿势。 “双腿再分开一些,将中心放在脚上,上半身不要太紧绷。” 沈醉欢再次将一支铁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一边调整姿势,一边悄悄抬眸去看身后的男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顾长策比十七岁那年又高了不少。 他离她离的好近了,几乎是紧紧贴在她身上一样。 男人身上独有的甘洌气息将她团团包裹。 强势的侵占她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沈醉欢不知为何,顿觉口干舌燥,双腿发软。 偏偏顾长策还不明所以般,低垂着眼睫,专心的帮她调整着姿势。 浅淡的呼吸喷洒在在她的颈上。 沈醉欢酥麻到几乎失神,双腿一软。 后背是彻底贴紧了男人的胸膛。 顾长策愣了一下,快速的伸出手将她扶住。 余光中不经意间瞥到了沈醉欢红透了的耳垂。 她尚在强装镇定般的不看他。 顾长策突然便心情大好。 他嘴角边衔着一抹笑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欢欢,让你把重心放到脚上,不是放到我身上。” 这话落下,沈醉欢顿时脸上烧热。 她恼羞成怒,一脚踢在了顾长策的小腿上。 男人非但没生气,唇角边的笑意反而扩的更大了。 眼前的女孩手臂上没什么力气,弓弦拉不满。 他索性直接站在她身后,线条流畅的手臂从她身侧圈过。 大掌覆在她嫩白的手上。 弓弦被拉开,泛着冷光的箭尖正对着前方靶子。 随着“崩”的一声,在沈醉欢杂乱无序的心跳中,铁箭正中靶心。 直到顾长策离开她身后。 沈醉欢心跳都未能平息下来。 也不知是为方才射中靶子的箭而感到激动,亦或是因为方才顾长策暧昧的贴近。 她抿了抿嘴唇。 垂下手臂,却听到旁边顾棠已经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她手中还捧着碗未化开的梅子冰。 上来就夸沈醉欢:“娘亲好厉害,竟然第一天射箭便能正中靶心。” 沈醉欢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 突然便想到了方才那只半路而折的铁箭。 方想说些什么,便又听到顾长策说:“嗯,你娘很有射箭的天赋。” 原本谦虚的话生生的卡到了嗓子眼。 沈醉欢听着他们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离谱的夸赞,尴尬的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这时,自远处突然跑来下人传话说,老夫人来了。 他口中的老夫人指的自然就是顾长策的生母,顾棠的亲祖母兰氏。 沈醉欢垂下眼睫,细细思吟。 寻思着她现今应当是该改口称兰氏婆母了。 她记得小时候曾见过兰氏几面,但那时她年纪尚且不大。 甚至她生母还活着,沈醉欢的生母曾和兰氏是闺中手帕交。 是以她幼时对这位婆母有些印象。 只依稀记得是个性情温婉的女子。 想到这里,沈醉欢又抬眼看了看形容冷肃的顾长策。 心中纳罕,也不知那样的女子怎么会生出顾长策这般顽劣的儿子。 顾长策闻言,原本弯起的唇角稍平,面色淡了淡。 正色问面前小厮说:“老夫人现在何处?” 小厮低眉敛目,应声回道:“现在正厅等着大人呢?” 他点了点头,便带着沈醉欢和顾棠去了正厅。 第26章 神情走投无路到略有些绝望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练武场距离正厅大概有将近一盏茶的功夫。 待他们一行人到了后,兰氏已经在那边等了一段时间了。 此时天色微暗,暮霭沉沉 方一进门,沈醉欢便看到昏暗的正厅内站着个身形单薄消瘦的人影。 她穿的也素净,纤细瘦楞的腕上挂着串佛珠。 待转过身来,沈醉欢才看清楚面前女子的长相。 她皮肤苍白,弯弯细细的眉毛下一双柔和似水的眼睛。 虽说是年纪到了,面上略显疲态,可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顾长策进了门便对兰氏见礼:“母亲。” 沈醉欢见此,也连忙颇有规矩的福了福身子,跟着叫了句:“娘。” 兰氏见着沈醉欢这么叫,眼中微露讶异之色。 毕竟她儿子儿媳以往的关系她还是知道些的。 不至于刀剑相向,但绝对称得上水火不容。 欢欢一直对景安和柔嘉冷脸相向,甚至她们家的任何一个人,她都没有表现的太过于亲热过。 ......但是兰氏对着她却始终说不出什么怪罪她的话来。 毕竟这桩婚事是景安强求来的。 当时家里人也没成想他会那样做,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跑去宫里便请今上把婚事订下来了。 家里的人劝也劝了,拦也拦了,都和他道是强扭的瓜不甜。 可这孩子哪是个听劝的人。 脾气犟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把他爹气的直呼“有辱门楣”,用藤条抽他。 藤条抽断了好几根,可他愣是咬牙不愿服软。 最后若不是他妹妹长宁跟着他爹求情。 兰氏真的害怕顾老将军会将顾长策打死。 总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下来,那位卫家二公子和欢欢的婚事到底还是被拆散了。 她嫁入顾家的那一天。 兰氏见儿子面色挣扎又欣悦,可沈醉欢身穿大红喜服的背影却显得分外寂寥。 人总是会偏心的,看到顾长策开心,她自然也开心。 可看着眼前小姑娘的样子,她又觉得实在心疼。 欢欢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亲娘去的早。 等年纪稍大些,又碰上了她的混蛋儿子。 再后来,顾长策和沈醉欢之间有了顾棠。 兰氏本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变的缓和一些。 却未曾想到愈发恶劣,中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欢欢连带着柔嘉一样的不喜欢。 这些年午夜梦回,兰氏偶尔会梦见她年少时的小姐妹,也就是沈醉欢的娘,林氏。 她一直用那种怨怼的眼神看向她。 醒来之后,她只觉心悸难停。 顾老将军去往边疆镇守雁门了。 兰氏留在京中将军府时,有时会和沈醉欢碰面。 但每每撞见,她总觉得自家对不起这丫头。 后来便常年住在寺庙之中吃斋念佛。 却未曾想到这次回来,竟看到欢欢这丫头面色红润,甚至脸上都带笑了。 完全没了以往那副郁结于心的模样。 她连忙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沈醉欢手掌心里因为方才练了箭的缘故,暖烘烘的。 看上去身体也不错。 兰氏顿时便红了眼眶,拍了拍她的手道:“欢欢瞧着精神好了许多。” 闻言,沈醉欢抿唇笑道:“娘也瞧着身体康健。” 兰氏听她这样说,眼含泪光,连连点头,“好孩子,好孩子”的叫着。 她方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 便听得顾长策问道:“母亲今日叫我们来这可是有什么事儿。” 悲情的氛围被这硬邦邦的一句话打断。 兰氏闻言,神情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旋即转身,拉着沈醉欢走至旁边的紫檀雕花椅坐下。 给她递过去一杯茶水,又转过去,对一旁站着的顾长策说:“你长宁妹妹诞下了二皇子,龙心大悦,下旨三日后要在御花园举办宫宴。” 顾长策点头应下:“这事今早便有消息传过来了,我已提前让宋昱备好了给小妹的礼。” 顾棠听了这话,也乐的拍手。 弯着眉眼说:“那我三日后便可以见着小表弟了!” 兰氏闻言,嘴唇动了动,方想说些什么。 却见一旁的沈醉欢蓦地放下了手中茶盏。 面色讶然的问道:“什么!长宁妹妹竟然进宫了?” 她上次看到顾长宁,她才十三岁,还是个性格娇蛮,快言快语的小姑娘呢。 没成像这样一个生性直白的姑娘,最后却入了那规矩最为森严的深宫之中。 还真真是造化弄人。 这话落下,兰氏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 神色几经变换,最终抖着手,一拍桌子。 冷声问顾长策:“欢欢这到底是怎么了!” 顾长策沉沉的黑眸直直对上她,不闪也不避。 “如您所见,母亲。”他抿了抿湿润的薄唇,语调平缓的开口:“欢欢自从上次落水后,便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听了这话,兰氏只觉得头脑之间一阵阵的发昏。 她单手撑住额头。 她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是白活的,结合这沈醉欢方才的言行一猜便知定是景安和柔嘉趁着欢欢失忆对她说了什么模棱两可的话来哄骗她。 一阵怒火涌上心头。 兰氏面对着对面的儿子怒目而视。 她和顾老将军都是顶顶忠直的人,可却万万没想到竟养出了顾长策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孩子。 猛地站起身,颤抖着手指向他。 却在余光中不小心瞥到了低着头掉眼泪的顾棠的身影。 就像是兜头一盆冷水坡到了头上。 兰氏顿时像是被抽光了全身的气力般,又坐回了椅子上。 她又看了眼对面尚且不明所以,眸光尚带着懵懂的沈醉欢。 面色灰败。 顾棠见此,连忙哭着给兰氏端来了一盏热茶,抽抽噎噎的说:“奶奶喝......” 沈醉欢见兰氏这副模样,也被猛然间吓了一跳。 她以为兰氏是气顾长策没照顾好自己,才使得自己落水失忆的。 连忙柔声帮着他说话:“娘,这不怪景安,是我自己不小心落水的。” 听了这话,兰氏眼神中的心疼更甚,然而她张了张口。 方想将真相告知她。 却不小心看到了神情走投无路到略有些绝望的儿子,和站在她跟前,像是做错了事一样,红着眼睛的柔嘉。 浑浊疲惫的眼中蒙上一层不甚清晰的水雾。 兰氏最终只是沉沉叹了口气。 对沈醉欢说道:“娘没事,欢欢,你大病初愈,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娘有事和景安与柔嘉说一下。” 沈醉欢迟疑片刻,生怕兰氏再对着顾长策生气。 眼神看向那表情不太对的两个人。 见顾长策微微掀了掀眼皮,对上她的目光,示意她先行离开。 沈醉欢这才放心的迈出了正厅。 第27章 待欢欢恢复记忆后.....我会同她和离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待沈醉欢一踏出房门,兰氏便沉下脸。 冷笑道:“顾景安啊顾景安,你可真是好本事,趁人之危的事儿做的这样得心应手!” 听了这话,顾棠霎时间脸色一白。 被吓得打了个哭嗝,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 祖母平日里是个再温和不过的性子,哪里有这样发脾气的时候。 但顾棠不仅仅是怕兰氏生气。 更怕的是兰氏将真相告诉沈醉欢。 这样的话,她好不容易实现的梦境马上便要破碎了。 到那时,娘亲又会一年半载的同她说不了两句话。 顾长策眼睫低垂,没吭声。 只是见顾棠这模样,默默伸手将她护到了身后。 兰氏见他这般动作。 疲惫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色。 这些年柔嘉和景安的处境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她心中何尝不想一家人和和睦睦,儿子儿媳琴瑟和鸣。 可...可欢欢那孩子也不容易。 她哪里忍心来骗她。 兰氏思及此,面色沉痛的闭了闭眼睛。 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坐在了那张紫檀木雕花椅上。 沉默片刻,她问顾长策:“欢欢这...失忆症可有医治之法?” 顾长策淡声回道:“....问了大夫,只待身体好转,不日便可恢复记忆?” 闻言,她冷笑一声,锋利的眸光直直看向眼前的男人:“那你现今这般诓骗于她,究竟是希望她好,还是希望她不好?” 顾长策没吭声。 半晌,兰氏才看到他缓缓启唇,艰涩答道:“我每日都会在她睡后,往她房中的香炉里置上有益于恢复记忆的安神香片。” 他自然是希望她好的。 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希望沈醉欢能平安了。 顾长策藏于玄色窄袖下的手掌渐渐收紧。 兰氏说他诓骗沈醉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些天里,他其实也一直在诓骗他自己。 骗他自己说,沈醉欢对他也是存着两分情分的。 不然,在她为卫衔玉投水之后,顾长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能将她留下来。 兰氏闻言,怔愣了片刻。 下一秒,顾棠就哭着跑上来,胳膊紧紧抱住了她的腿。 到底是个小孩子,见着家里长辈吵架,瞬间便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她眼泪乱七八糟的糊了满脸,边哭边在嘴里面含含糊糊的劝架。 “奶奶,奶奶,祖母,您别怪我爹,都是我的错,是我出的馊主意。” 兰氏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只觉呼吸不畅。 顾长策眉宇微拧,像是扯狗皮膏药一样,将顾棠从兰氏身上扯开。 沉声道:“这里没小孩的事儿,你先出去。” 顾棠摇着头不愿走,却在下一秒被她爹提着领子扔到了外面去。 他阖上了门。 现今外面的天色更加昏暗,透出一种隐隐的黑蓝色。 几道淡淡的,沉蓝的光线,透过窗子照进屋内。 顾长策逆光而立。 神色隐没在一片昏暗中。 兰氏动了动嘴唇,轻声问他:“你今日之后打算怎么做?” 她漠着一张脸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不管你做何打算,我都不会同你和柔嘉一样蒙骗欢欢。” 此等荒唐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谁知这话落下,顾长策竟直挺挺的跪在了她跟前。 兰氏蓦地瞪大了眼睛。 她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指着他问:“顾景安!你这是做什么!” “你这是在威胁我!?” 顾长策脊背挺得笔直。 他浓黑的眼睫微颤,从嗓子里发出几个艰难的音节。 “母亲,待欢欢恢复记忆后.....我会同她和离。” ......给她自由。 但在她恢复记忆前,他想再最后放纵自己一次..... 兰氏看向他的目光倏地凝固,心里一沉。 霎时间便泪眼盈睫。 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但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还能说出什么来呢? 她那向来眼高于顶,宁折不弯的儿子都这样求他了。 她转过身,不再去看顾长策了。 只是背对着他无奈的摆了摆手。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兰氏转过了身子。 她掀开薄薄的眼皮,手指将掌心的佛珠捏的紧紧的。 蹙着那双淡色的罥烟眉,看着顾长策挺直高阔的背影渐渐远去。 最终只是沉沉叹了口气。 —— 顾长策回到寝屋之时,天色已经完全的黑透了。 屋里头掌了两盏宫灯,昏黄的灯光摇曳。 将寝屋内照的亮堂堂的。 此时,沈醉欢正端坐在那方镜台前梳理头发。 她刚洗完澡,身上只着一件白色的寝衣。 见顾长策进来,透过眼前的铜镜向他看过去。 漂亮的桃花眼微挑,轻声问他:“兰姨...娘..没有为难你吧?” 顾长策随手将外衫脱下,搭在旁边的黑漆衣架上,掀了掀眼皮,淡声道:“为难了。” 闻言,沈醉欢蓦地瞪大了眼睛,就连手中的梳子都放下了。 转过身去,眼中含着隐隐愧色的看向面前的男人:“那娘是怎么说的?” 顾长策解开封腰的手顿了顿,旋即便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怪我当时没能照顾好你,害你落了水。” 沈醉欢听罢,更觉愧疚。 只因她前几日从沈清棠那听来的传闻是,她是因为...卫衔玉跳水的。 若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顾长策可真是平白无故的遭了一次不明之冤。 她抬眸,正对上男人沉沉的眼神。 沈醉欢连忙心虚慌乱的移开眼神。 低着头,磕磕绊绊的问他:“除..除此之外呢,娘还说了什么。” 顾长策将封腰也抽下,身上只着一件中衣走到她身后,答:“母亲还怪我.....” 沈醉欢随着他的话,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眼神透过镜子却见顾长策唇角微勾。 “还说我苛待于你,连件时新的衣服都不舍得给你买,隔两日宫宴都没什么能穿的出门的。” 他问她:“明日便带你去罗绣坊选些衣服头面的可好?” 闻言,沈醉欢整个人都乐开了花。 毕竟她现今的心理年龄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一时之间,将自己方才担心的事儿都给忘了个干净。 第28章 你以前就老是欺负我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沈醉欢眉眼弯弯的看向他:“顾长策,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他嘴角处衔着一抹笑,干燥的大掌旋即揉了一把她刚梳理好的头发。 沈醉欢也没生气。 顾长策哑然失笑道:“沈欢欢,我是只有这一天对你好?” 本是句随口调笑的话。 却未曾想到,沈醉欢闻言,竟真的细细思索了起来。 她突然眼神认真的看向他:“你以前就老是欺负我。” 他愣了一下,湿润的薄唇紧抿,细细寻思着好像也是这样。 不辞而别,强行拆散她和卫衔玉,又在她失忆之后这样蒙骗于她。 思及此,顾长策眸光微暗,低垂下了眼睛。 却又见沈醉欢开始跑到他跟前。 掰着嫩白的手指头一桩桩,一件件的和他细算起来。 “在我读书的时候,抢我的书看,将蟋蟀放到我书桌上,我和好友荡秋千的时候故意在身后推我,害的我受惊,在好友面前出丑。” 越说她越怒上心头。 顾长策怔然。 他没料到沈醉欢说的竟是这些事情。 当时他尚且年幼,不懂得如何表达满心满眼的情谊。 于是见到沈醉欢看书,便也想凑过去看看她究竟在读什么。 将自己养了许久的“常胜将军”小蟋蟀送给她做礼物偷偷的放到了她书桌上。 在她荡秋千的时候,想着推她一把,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好心办坏事。 沈醉欢越说越生气,仰着一张小脸。 粉面含怒,质问他问:“我说的对不对?” 顾长策只得面色沉痛的点了点头,认罪伏诛:“抱歉欢欢,我错了。” 沈醉欢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又想起方才他说要带自己去买衣裙。 便有些骄傲的翘了翘嘴角,踮起脚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看在你明日要带我去购置衣服头面的份上,就勉强原谅你吧。” 她眼睛亮晶晶的。 顾长策看的忽然有些心痒。 他转过身去,躺倒在榻上,声调闲适慵懒的答道:“成,我们家大小姐都发话了,明日便是将家财散尽,也要博咱们沈欢欢一笑。” 沈醉欢闻言,俏脸微红,小声嘟囔骂道:“胡说什么呢!谁是大小姐。” 他嘴角衔着笑,眼神直直看向她,意思不言而喻。 沈醉欢顿了一下,又转过身去问他:“你今日用晚膳了没?” 顾长策实话实说:“尚未。” 他自从兰氏那边出来之后,便直接到沈醉欢这边来了。 这话落下,眼前女子抿嘴笑道:“就知你没有。” 说着,她从旁边红木四方塌旁边小几的屉子里抽出一碟做工精致的糯米糕来。 女子声音娇俏,递到他跟前,说:“吃吧。” 顾长策愣了一下。 他很多年前就知道沈醉欢会做糯米糕, 因为他曾见过沈醉欢给卫衔玉送过。 但知道这糕点递到了他眼前,他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沈醉欢做的吗?...会是她做的吗? 修长手指衔起一块来。 他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的问道:"后厨的师傅还没下值?" 沈醉欢漂亮的眼睛横他一眼,道:“想什么呢,都什么时辰了,厨房的师傅也是要睡觉的呀。” “那这糯米糕....” 她别别扭扭的说:“...是我做的.” 见顾长策不应声,沈醉欢心下羞恼。 伸着手就要从他手中抢碟子:“你若是嫌弃,便还给我吧,我自己吃。” 却未想到一伸手,捞了个空。 顾长策将手举得高高的。 手的的一块也被他送入了口中。 糯米糕松软清甜,外酥里糯。 顾长策口中咬着一块轻笑说:“怎么会嫌弃,喜欢的紧。” 这话落下,沈醉欢突然呐呐的放下了手。 她感到脸上莫名一阵烧热。 尤其是耳垂那处,热的好像要着火了一样。 ...好奇怪,真是奇怪。 她心中暗暗的想,这几日对上顾长策,她为何总会生出一种类似于高热的感觉。 正出神间,顾长策突然将一块糯米糕送到她嘴边。 沈醉欢没反应来呢,就咬了一口。 猛地回过神,却对上男人含笑的目光,他问她:“甜不甜?” 沈醉欢愣愣的点了点头。 旋即,她看到顾长策又“不知廉耻”的将那被她咬过的,剩下的半块糯米糕送入了口中。 语调轻快的说道:“确实很甜。” ......她感到脸上更热了。 随后,顾长策便将她拉到了榻上。 两人盘腿相对而坐。 男人口中又咬上一块糯米糕。 只不过吃着吃着,他突然便莫名其妙的开口问她:“欢欢,如若...如若你恢复记忆后,发觉自己....” 他嗓音艰涩,但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发觉自己其实没那么喜欢我?....你会...怎么做?” 这话落下,沈醉欢心中蓦然一紧。 她还以为是顾长策对 自己失忆前之前和卫衔玉牵扯不清的事情略有察觉。 眼神飘忽的说:“我我我我们是夫妻,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况且就连柔嘉一个小孩都知道,我们当初是两情相悦在一起的......" .....两情相悦么。 顾长策闻言,只觉心中酸涩难言。 沈醉欢见他不应声,心里面更慌了。 她只想着,自己哪怕恢复记忆后,也不能做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绝对不可以脚踏两条船。 她要和卫衔玉断的干干净净! 第29章 忠国公府真是好大的架势!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糯米糕吃完后,时间已到了深夜。 两人随便收拾了一下,便很快的就寝了。 第二日清晨,天刚熹微亮。 长安城中林立的店肆也依次开张忙活起来。街道两旁也都支起了摊子。 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将军府的马车缓缓驶过街巷,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一大早的,沈醉欢和顾长策二人便来到了京城第一大成衣铺——罗绣坊的门口。 罗绣坊是一栋双层小阁楼式的建筑。 飞阁流丹,雕梁绣柱,从外头看过去显的华丽异常。 顾长策今日穿了一件空青色常服,玉带束腰,勾勒出挺拔的腰身。 不同于以往所表现出的冷冽肃谨,今日更加显得贵气矜然。 像是京中方及冠不久的世家公子一般。 而沈醉欢则身穿一件品月色烟纱散花裙。 她眉目明艳,即便穿的素净,依旧难掩姝色。 顾长策先下的马车,下车后便朝她伸出了手。 她白皙纤细的手指缓缓掀开马车前垂挂的布帘,搭在他的手掌上。 借力下去。 两人并肩走进了罗绣坊内。 任谁看了,都要称赞一声:“好一对檀郎谢女!” 罗绣坊的幕后老板是建安侯府家的二公子。 这位二公子曾与顾长策是旧时好友。 因此,负责打理罗绣坊生意的掌柜,罗敷姑娘一大早的便站在店门口等着了。 待顾长策和沈醉欢二人来之后,便言辞客气的将二人带上了二楼。 二楼不同于一楼的大厅,是分一个个隔间的。 每个房间内放置着不同品类的衣服。 专门用来接待贵客。 由于两日之后便是宫宴,因此他们先随着罗敷姑娘去了展示品相庄重的礼服的房间。 沈醉欢一进那房间,眼睛瞬间便亮了。 只见房间之中整整齐齐罗列着数不清的锦衣华服。 大多是织锦面料,直裾曲裾,长襦深衣,浓颜浅色,应有尽有。 罗敷掌柜看她这副眼睛亮晶晶的模样。 以袖掩唇,笑着打趣道:“夫人尽管挑,总归有顾大人乐的结账。” 沈醉欢闻言,俏脸微红,含水般的眸光转向旁边的男人身上。 只见他听了这话,似是心情愉悦。 眉宇舒展,唇边衔着一抹浅淡的笑. 对着沈醉欢淡淡颔首:“有喜欢的就去试试,合身便带回去。” 沈醉欢轻轻“嗯.”了一声。 但虽话是这样说。 她现今依旧无法过去自己心里那关,将顾长策当做她真正的夫君。 把他的银子当自己的银子花。 因此,虽然罗敷掌柜带她去换了好几身衣服,顾长策每件看了都说好看。 沈醉欢最终依旧只是犹犹豫豫的从那试过的衣裳之中选了几件颜色素净。 布料和价格都适中的。 在罗敷掌柜去打包的功夫。 顾长策眉宇微蹙,问她说:“那件朱樱色的烟纱襦裙不买吗?” 他方才见她一进门便紧紧盯着那件襦裙看,看模样是喜欢的。 顾长策低垂着眼睛看向她,正对上沈醉欢略有些慌乱的眼神。 她当然喜欢,那件襦裙不论是颜色,款式亦或是质地都深得她心。 但沈醉欢抿了抿唇,最终只是轻声说:“那颜色不甚庄重,买来也穿不了几次,不划算。” 顾长策道:“你喜欢怎么会不划算?” 她抿了抿唇,淡声回道:“...我不喜欢....” 这话落下,顾长策沉默片刻,对沈醉欢道:“那你先在这里等我片刻,我下去结账。” 沈醉欢闻言,眨巴着眼睛,颇为乖巧的点了点头。 顾长策走后,房间之中便只剩下了她和秋雁两个人。 沈醉欢坐在门口的一张红木雕花小方凳上歇息。 秋雁拿着一扇绣花小团扇给她轻轻扇着风。 突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不甚清晰的嘈杂吵闹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让人想不在意都难。 沈醉欢心下有些好奇,又想到顾长策方离开不久,一时半会的应该没那么早回来。 她便站起身子,微微探着头向外面看去。 然而刚打开门,随着一道响亮的巴掌声,一道骄横的嗓音便从外头传了进来。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便开始发难!” "你眼前站着的这位可是忠国公府家的小姐!忠国公府累世公卿,簪缨世家,还能差了你这几件衣裳钱不成。" “得罪了我们家小姐,忠国公府让你们在这上京城中的生意做不下去!” 沈醉欢循着这尖利的声音看过去,只见在二楼走廊的尽头站着一名身穿葱绿色衣裙的婢女。 尖尖脸,眼尾上挑,嘴唇很薄。 面相上略有几分刻薄。 她身前站着一位弯腰屈膝的姑娘,似乎是罗绣坊的伙计。 那姑娘脸上一个明显的,红彤彤的巴掌印。 想必便是那位身穿葱绿色衣裙的婢女在方才扇的。 沈醉欢见状,偷偷的转过头,对着旁边的秋雁小声嘟囔了一句:“忠国公府真是好大的架势!” 但这次秋雁却难得的没有跟着附和她。 反倒看向那名葱绿色衣裙婢女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复杂。 但沈醉欢也没往心里搁。 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接着往前看去。 只见那位罗绣坊的姑娘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圆圆的杏眼中含着两包热泪。 声音带些哭腔的对着对面的婢女解释说:“姑娘,不是我们有心发难,实在是这店中有规矩,不许赊账的。” 闻言,那名身穿葱绿色衣裙的婢女顿时面上怒色更甚,她柳眉倒竖,还想说些什么。 但眼睛环视了一圈周围,只见已围上了不少的人。 那些京中贵妇,面上金贵,实则最爱嚼人舌根。 她也怕丢人,便对着对面那罗绣坊的伙计道:“我们家小姐同你个下人没什么好说的,去叫你们管事儿的来!” 那名伙计面上闪过一丝屈辱,但人微言轻,只得低声对旁边的两个大概十一二岁的打杂的小姑娘道:“快去叫掌柜的过来!” 那两名小姑娘低声是。 便快步朝沈醉欢这边走来。 沈醉欢见此,连忙躲到门后边。 那两个小姑娘路过时,她听到她们低声嘀咕:“这都是林小姐这个月第三次赊账了。” 第30章 冤大头竟是她自己?!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林小姐? 沈醉欢心下里疑惑,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什么差错。 她低头思吟片刻,迟疑着张口问道:“老忠国公不是姓霍吗?她们怎么说是林小姐。”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秋雁的脸色竟隐隐泛白。 但她还是轻声对沈醉欢细细解释道:“这位林小姐,姓林名意欢,是忠国公府的表小姐。” 听了这话,沈醉欢更加不解了。 怎么一个表小姐态度竟嚣张至此。 难道她不知道这罗绣坊背后的老板是建安侯府的人吗? 她想了想,还欲探出头往外头看去。 忽地,秋雁白着一张脸拉住了沈醉欢的袖子。 她言辞中带着恳求语气的对她说:“小姐,不管是林小姐还是霍小姐,都不关咱们的事儿。” “时间过去这么久,想必姑爷已经结完账了,咱们也下去吧。” 沈醉欢眼神停留在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指上顿了顿。 她敏锐的感到秋雁此时的手指有些颤抖。 心绪千回百转。 眼神也移到了秋雁的面上,但这丫头方一对上她的目光便又很快的移开了。 ....是因为方才那位林小姐吗? 沈醉欢心下里疑惑,但是见秋雁这副模样,也并没有直接问出来。 只是道:“说的有理,不管她是林小姐还是霍小姐都与我咱们无关。” 看方才那位丫鬟蛮横的态度,便可知这位林小姐不一定是什么说理的人。 这样的人,不沾染最好。 闻言,秋雁手指放开沈醉欢的袖子,隐隐松了口气。 沈醉欢直起身子,整了整衣裙,方欲离开。 便听得门外面又传来一阵清润柔和的嗓音:“知秋,我不是同你说了勿要与人乱起争执吗?” 知秋便是叫的那位身穿葱绿色衣裙的丫鬟。 这说话的自然便是那位传闻中的林小姐,林意安。 沈醉欢听这温和的嗓音。 心下里暗暗寻思,也不知这林小姐怎么教出这么蛮不讲理的丫鬟的。 知秋听了这话,心里似有不忿。 想说些什么,看林意安不悦的眼神,又讪讪的闭了嘴。 淡然的眸光转移到了对面罗绣坊的伙计身上。 林意安伸出雪白的皓腕,将她扶起,轻声道:“姑娘,知秋这丫头性子直,但没什么坏心思,你不要同她计较。” 闻言,罗绣坊的伙计忙低垂下眼睛,轻声说道:“奴婢不敢。” 林意安旋即笑道:“不过是件小事儿罢了,何必闹到请掌柜的这一步。” “你们难看,我们忠国公府也难看不是?” 伙计沉默不语。 沈醉欢在一门之隔的后面连连点头。 心道,这位林小姐说的倒是有理。 可下一秒,她忽地边听到林意安又道:“要我说,这事儿便小事化了算了。” 伙计面色为难。 沈醉欢又听林意安道:“当然,我也没有说赖账的意思。”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张口:“这账便记到顾夫人身上吧。” 沈醉欢:“???” 她今日算是长见识了,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顾夫人又是哪个冤大头。 只见伙计眸中闪过一抹不宜察觉的讽色,明知故问道:“林小姐,奴婢不明白,您说的是哪个顾夫人?” 不待林意安张口。 原本在她身后站着的知秋,立马就上前一步。 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对伙计说:“还能有哪个顾夫人?当然是当今骁骑将军顾大人的正妻沈氏了!” 她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蔑视的音节,又对着伙计说道:“我们家小姐可是顾夫人的好友。” “便记她账上就成。” 知秋这话说完后,林意安也微微一笑。 轻声安抚伙计说:“我和欢欢的关系,你们掌柜的也是知道的,按我说的做就成,到时候我让欢欢来结账。” 沈醉欢:“???” 什么!冤大头竟是她自己?! 她微微瞪大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一旁的秋雁。 疑惑问道:“我之前......同外头这个林小姐很熟吗?” 秋雁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沈醉欢:“......” 她现在越来越好奇自己失忆之前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了。 第31章 沈醉欢这个傻子一定不会要她的钱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但虽说如此,沈醉欢心中暗暗思忖。 她现今自己都没钱呢,还如何给她人结账。 外头个仍在争论些什么。 她们话赶话的说到了这里,沈醉欢也不好在门里头躲着了。 她整了整衣裙,便携着秋雁施施然走出了房间。 凝眸望去,只见长廊的尽头站着个身穿烟紫色直裾的女子。 她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但打扮却稍显稚嫩。 梳着只有十三四岁女孩才会梳的双侧花苞样式的发鬓。 长相娇俏可人。 方一看到沈醉欢,林意安眼神便“噌”的一亮。 “沈姐姐,你怎么也来罗绣坊了。” 她边说边扭着腰,快步走到了沈醉欢欢的的眼前。 伸出雪白的小手,想握住她的手。 但不管林意安现今表现的再如何亲热,她在失了忆的沈醉欢眼中顶多便是个陌生人。 沈醉欢不动声色的将手挪开。 林意安猝不及防的扑了个空。 罗绣坊伙计看向她的眼神登时都变了。 嗤——方才还厚着脸皮说与人家顾夫人关系好,要将买衣裳的银钱都记到人家账上。 现在人家却是碰也不想碰她。 就连她一个铺子里帮忙的伙计都替这位林小姐感到尴尬。 林意安眼中闪过一抹暗光。 她心中羞恼,耳垂也跟着一阵阵的发热。 心想着,这个沈醉欢,现今是发什么魔怔了。 以往她虽然性子阴郁,但可都是自己说什么便是什么的。 哪有这样下她面子的时候 。 难道她忘了当初是谁救了她吗? 若不是她林意安,现今她早死了也说不定。 她抬起眸光,在沈醉欢淡然的面色上逡巡了一圈。 暗暗思忖着,看来还得挑时间再好好敲打她一番。 但面上却未表现出分毫。 只是默默将手放下,抿唇笑了笑,面色略有些为难的请求道:“沈姐姐,妹妹有个不情之请想要你帮忙。” 沈醉欢闻言,微微颔首。 林意安见她不说话,一时之间便有些气恼。 毕竟她曾经哪里有受过沈醉欢这般冷待的。 之前这个傻子死心眼,她夫君把钱送到她手里她都不动一分。 但自己省吃俭用,甚至将自己压箱底的嫁妆都拿出来,也要给她林意安把欠的钱垫上。 现在却这样对她。 可方才东西挑都挑了,她又付不起钱。 林意安要面子的很,这挑完的东西 她断断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 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对沈醉欢道:“沈姐姐,妹妹今日挑了几件衣服和头面,但是忘带银钱了,你可否...先帮妹妹垫上。” 这话说完,她立马就眨巴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看向沈醉欢。 有些可怜兮兮的保证:“待我回到府中,一定立马让丫鬟将垫付的银钱送到姐姐府上去。” 她虽然嘴上这样说这,但心中想的却是,沈醉欢这个傻子一定不会要她的钱。 说着,林意安对身后的知秋使了个眼色。 知秋立马上前一步说道:“是呀,顾夫人,您就先帮我们家小姐垫上吧。” 她牙尖嘴利,低垂着眼睛,但说起话来却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毕竟您和我们家小姐那么好的关系,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吧。” 沈醉欢听罢。 黛眉微挑,这话的意思是若她不帮这个忙,便是她的不对了? 虽说眼前这个女孩表现的和她很亲热的样子。 但沈醉欢看她这模样却总觉得她在将自己当钱袋子用。 她不知为何,没由来的不喜欢面前这位林意安小姐。 沈醉欢笑道:“妹妹今日都买了什么衣服?” 林意安闻言,面色微顿,眼神闪了闪,道:“没多少,只随便......” 却没想到话没说完,便被一旁的罗绣坊的伙计打断了。 “回夫人的话,林小姐可是大手笔,挑的衣服整整装了两大箱不止呢!” 这话落下,林意安面上闪过一丝不宜察觉的恼怒之色。 知秋也是恶狠狠的瞪了那伙计一眼。 沈醉欢眼眸微闪,以绣帕掩唇轻笑道:“不愧是忠国公府里出来的姑娘,做事就是阔气。” 林意安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 这哪是忠国公府阔气啊。 她每月从忠国公府领的月银也就够她普普通通过个日子的。 她现今能这么如此挥霍,全都是因为她在三年前的某一天,阴差阳错的救了沈醉欢。 从此有沈醉欢这个冤大头跟在她身后心甘情愿的替她付账。 但林意安抿了抿唇,不想在外头个丢了面子。 于是开口说道。 “害!”她努了努唇,状似娇俏:“沈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舅舅家中全是哥哥,只有我和表姐两个女孩。” 林意安以袖掩唇,抿唇轻笑道:“舅舅总说我日后总有嫁出去的一日,多给我些银钱也是应该的。” 沈醉欢了然的点了点头,心说,原是个被家中宠坏的小女孩呀。 听了林意安这番话,她原本心中对上这女孩的怪异感渐渐压了下去。 张了张口,方欲说些什么。 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林小姐当真是被忠国公府千娇万宠,怕是连忠国公府的嫡长小姐霍小姐,都没能有如此待遇。” 沈醉欢转过身,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罗敷姑娘正朝这边走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脸看热闹模样的顾长策。 慢悠悠的信步跟在身后。 罗敷姑娘嘴角边衔着一抹讥讽的笑。 方才收到消息,听说这位林小姐仗着忠国公府的势在这罗绣坊里闹事。 她们罗绣坊不是胡搅蛮缠的地方,可也不怕闹事的。 毕竟身后有建安侯府撑腰。 在这掉下来一块牌匾都能砸死好几个朝廷命官的上京城中,最不缺的便是达官贵人。 真要是闹起来,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这话落下,林意安面色便霎的一白。 随后,又变的通红通红起来。 虽然出门在外,总是报的忠国公府的名号。 但她并不是忠国公府家的正经小姐。 忠国公府的正经小姐只有方才罗敷姑娘口中所说的霍小姐,霍嫣然一个。 被三个哥哥捧在手心里宠的也只有她一个。 林意安瞬间便像是被戳破了心中最在意的事情一样。 眼看着走廊上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她立马磕磕绊绊的扬声解释说:“那...那只是因为我表姐不喜欢买衣服罢了。” 第32章 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他是她夫君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罗敷闻言,眼眸微闪。 嘴角边也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没接林意安的话,只是道:“方才发生的事情我都听伙计说了。” 她走至林意安跟前,不动声色的将方才的伙计护到身后。 锋利的眼神却绕过林意安直直的看向她身后的知秋。 “我们做生意的,和客人闹矛盾确实是我们的不对。” 这话落下,林意安神色一松,只当是罗敷也不想闹大。 也要给忠国公府留几分面子。 却没料到,她话锋一转,又再次发难起来。 “但林小姐也要理解,咱们罗绣坊中确实没有赊账的规矩,前面两次都是看在老忠国公和顾夫人的面子上给林小姐通融了,可林小姐若一直这样不销账的话,我们也不好同上面的交待不是?” 这话落下,林意安感到周围看热闹的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她脸上热烫的感觉更甚。 罗敷将她赊账不销的事儿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就像是当众扒光了她的衣服一样让人难堪。 她嘴唇动了动,再次同罗敷争论起来。 沈醉欢趁着这个功夫,悄悄的挪到了顾长策身边。 踮着脚尖,低声问他:“你都结完账了?” 顾长策点了点头。 他看了眼林意安,依稀记得欢欢之前貌似同她关系挺好。 但他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见的人多了,一看这女人便知,她对欢欢没有两分真心。 他低垂着眼睛,看了沈醉欢一眼。 又想起之前沈欢欢为数不多的几次求他帮忙,主动放下身段和他说话,都是为了面前这个女人。 顾长策湿润的嘴唇抿了抿。 沉吟片刻,最终还是问她:“可要同林小姐的一同付上?” 真不真心的吧,只要她能把沈欢欢哄开心,也算值了。 可谁知,听了这话,沈醉欢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 她借着宽袖的掩护,在顾长策紧致的腰侧轻轻拧了一下,娇声道:“你傻啊!她明显就是把我当冤大头的。” 她力气小,说实话,这一下拧的并不疼。 反倒让人感到一阵酥麻。 顾长策眸色微沉,喉结滚动,轻声提醒说:“你从前同她关系还不错......” 沈醉欢抿了抿唇:“.....那是我以前傻。” 看到她这副别别扭扭的样子。 顾长策一时之间有些忍俊不禁。 两人之间避着众人的面小声说话。 就像是从前读书当同桌时,避着书院的先生小声讲话时一样。 不知不觉,头都快抵到一处去了。 而这时,原本被罗敷姑娘堵的面色涨红的林意安也看到了沈醉欢身旁的顾长策。 霎时间,她面上便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喜色。 可转而看到他和沈醉欢贴的极近,又觉愤恨难平。 也不知沈醉欢这个傻子怎么这么好命,偏生的得了顾大人的眼。 林意安心中暗暗的想,若是换了自己来。 这个顾夫人,她不知能比沈醉欢做的好了多少倍。 这样这样,她默默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鬓。 又不顾众人的眼光整了整,衣裙。 抛下一旁和她讲话的罗敷,便直直的朝顾长策所在的方向走来。 腻着嗓音喊他:“顾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话落下,沈醉欢和顾长策均是一愣。 对上沈醉欢疑惑的目光。 顾长策黑眸骤然一缩。 他自己也很疑惑,这女人是疯了吗? 他明明只有顾长宁一个妹妹! 林意安走过来的急,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好像是被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直的朝着顾长策怀中扑过来。 习武之人反应自然是比较快的。 顾长策当即搂着沈醉欢的纤腰,后退一步,不动声色的避开了。 看向林意安的眼神中泛着冷意,润泽的嘴唇几乎被抿成了一条直线。 林意安扑了个空,差点没摔地上,手臂扶着走廊旁的横木才堪堪站稳。 她脸上有些尴尬之色,但也并未多想。 毕竟她先前和各家小姐起争执。 最后事情闹大了,都是顾长策帮忙解决的。 虽说有沈醉欢帮她“传话”,但她可不认为沈醉欢能起多大作用。 毕竟她和顾大人关系不好是整个上京城中的人都知道的事儿。 林意安心中暗暗的想,这样的沈醉欢哪来这么大面子让顾长策帮她收拾烂摊子。 最后顾长策愿意帮她解决,肯定还是因为对她和旁的人不一样的。 她很快的调整好表情,对着顾长策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来。 “顾哥哥,意安今日出门未带够银钱,你可愿....帮意安先垫上这一次?” 她方才真是和罗敷那个精打细算的女人说破了嘴皮子也不成。 罗敷非说是衣裳的事好说。 可她挑的那些个金银珠翠的头面却是实打实价值连城的,不能随随便便的带走。 林意安怎么甘心即将到手的东西不翼而飞。 毕竟过两日便是宫宴,虽说是为了帮二皇子庆生。 可同时也宴请了朝中各大员家里的适龄公子和小姐。 虽说这里面没几个她看的上眼的,但林意安也不想独独让她那个表姐一个人出尽风头。 她知道自己单论外貌的话肯定是比她那自小锦绣堆里养出来的表姐略逊一筹。 可表姐性情清高,不会将心思用到打扮上。 于是她今日便想趁着空来这罗绣坊里挑些喜欢的衣服头面来。 银钱什么的倒是不担心,反正总归有沈醉欢那个傻子帮她兜着。 却未料到,她今日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林意安想到这里,心中暗恨。 同时抬起那双水盈盈的杏眼看向顾长策,洁白的贝齿咬着红艳的嘴唇。 欲语还休的叫他:“......顾哥哥..” 她在心中暗暗的想,不是不愿帮她垫上吗?那便让她夫君帮她垫上。 林意安有绝对的自信,相对于那种无趣的大家闺秀,男人绝对都喜欢自己这种活泼娇俏又有趣的姑娘。 可没想到,尚不等的顾长策开口。 沈醉欢便先淡着脸色挡在了他跟前。 蹙着一对黛青色的细眉,对林意安说:“林小姐,实在是不巧,我和夫君今日带的银钱也不多,方才付完账后已经所剩无几了。” “林小姐今日若是没带够银钱,不若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听了沈醉欢这话,林意安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她面上闪过一丝愤恨。 眼神却可怜兮兮的看向顾长策。 只见顾长策唇边衔着一抹笑意,眼神却看向沈醉欢说:“我夫人说得对。” 他没工夫去看旁的人的神情。 满脑子只有一件事,方才沈欢欢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他是她夫君。 第33章 当真不怕她卷着钱跟野男人跑了?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说完这话,沈醉欢与顾长策便不顾林意安难看的脸色。 被罗绣坊的伙计引着相携下了楼。 只余林意安和知秋留在走廊上,面对众人鄙夷不屑的目光。 林意安气得双目赤红,看向沈醉欢离去的身影暗暗捏紧了手掌。 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偏偏这时罗敷还赶上去,故意问道:“那林小姐....是今日结账,还是明日再来?” 沈醉欢那个冤大头都走了!她还哪来的银钱结账。 林意安面色难看的很,却又见走廊上围来了一圈看热闹的夫人小姐。 只得强颜欢笑的给自己装面子:“掌柜的,你先将东西给我留着,我明日再来吧。” 罗敷旋即笑眯眯的应下,低下头,眼中却是明晃晃的讽意。 沈醉欢随着顾长策下了二楼,才发现原本挑的几件衣服却变成了整整三大箱子。 需要罗绣坊派专门的马车将东西送到府上才成。 她和顾长策上了马车。 两人并肩而坐。 待马车前的布帘被放下后,沈醉欢才低声问他:“你方才还选了什么别的衣服吗,怎么装了这么多?” 闻言,顾长策唇角微勾,淡声应道:“既然衣服都买了,自然也应当买些相称的头面才是。” “省得你和娘再以为我苛待于你。” 他这话说的随意,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想给沈醉欢多送点东西罢了。 不然待她恢复记忆后,沈醉欢怕是一点儿他的东西也不想要的。 听了这话,女人俏脸微红。 虽然心里面开心,但嘴上却仍是别别扭扭的说道:“可这么多东西...多浪费钱呀。” 顾长策头靠在马车的椅背上,双目微阖,闭目养神。 语调略含些笑意的逗她:“我还当沈大小姐是个视金钱为无物的人,原来也心疼钱呀。” 沈醉欢被他逗得略有些恼。 伸手又掐了一下他的腰侧。 顾长策顿时便愣住了,眸色微暗。 ......这个沈欢欢,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已经是沈醉欢今日第二次对他“动手动脚”了。 顾长策低垂下眼睛,不复方才闲适慵懒的模样,突然便正襟危坐起来。 同时也伸出手掌,整了整自己略有些不自然的衣服下摆。 可沈醉欢却完全像是没意识到他有什么不对劲一样,自顾自的开口解释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世上谁会不喜欢钱呀!” 她说着话,身子也朝他贴的越来越近。 即便是没有触碰到,可她身上那股幽淡的玫瑰花香却像是化开在了这狭小的马车厢里一样。 直往他脑子里飘。 顾长策曾经万军当前之时,心跳都能没能同今日一样跳的快。 他黑沉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易使人察觉的慌乱。 随后便从身上摸出一把圆月形的黄铜钥匙。 飞快地说道:“你既喜欢,便送你了。” 沈醉欢猝不及防间被塞了个钥匙,她愣了一下。 有些懵懵的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顾长策不动声色的往外侧挪动一下,又恢复了以往淡然自若的神情。 他清了清嗓子,像是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平静:“是府中库房的钥匙。” “自此以后,府中金银,你随意取用。” 沈醉欢:“哦....原来是库房的钥匙啊!” ...... ...... ......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 沈醉欢:“!!!” 他方才说什么......是库房的钥匙!? 沈醉欢震惊的微微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她虽说现今记忆里只有十四岁。 可也知道库房钥匙是顶顶重要的东西。 库房里放的一般都是人全部的家底。 虽说两人是夫妻,但她传闻中可是和卫衔玉... 顾长策这么....轻易便给她了? 当真不怕她恢复记忆后,卷着钱跟野男人跑了? 她面色有些复杂的问他:“......你说真的?” 顾长策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沈醉欢便顿觉手里的钥匙有些烫手起来。 她抿了抿唇,又问:“......不会再要回去了吗?” 顾长策哑然失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如果沈醉欢愿意要,他盼不得将一辈子的月俸都交到她手中。 因为这样也代表着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了。 沈醉欢闻言,便忽地感到眼底有些热热的。 她端正着坐姿,长长的睫毛静静的垂在眼皮底下。 ...她突然感觉顾长策这个讨厌鬼其实对她也挺好的。 她默默攥紧了手中的钥匙。 抿了抿唇,沈醉欢更加坚定了以后要安分守己,和他好好过日子。 并且在下次见到卫衔玉后定要和他说清楚,断干净的决心! —— 回到府中后,沈醉欢一直忍到了晚上,顾长策当值回来,才打开从罗绣坊中带回来的箱子。 寝屋中掌了两盏宫灯。 昏黄的豆火摇曳,将房间内照的亮堂堂的。 沈醉欢让顾长策将金银珠翠的头面单独拿出来,挨个试了个遍。 最终决定两日后的宫宴便用那一套金绞丝嵌羊脂玉的头面。 既显得庄重又不至于太过张扬。 选完后,她便欢欢喜喜的将这套头面放到了自己的妆奁盒中。 其余的让秋雁存到了库房里。 又让顾长策将箱子中的衣服搬到踏上去。 两人在榻上盘腿相对而坐,一件件的挑衣服。 沈醉欢随手扒拉了一下,一眼便看到了之前在罗绣坊中见到但没舍得买的那件朱樱色烟纱襦裙。 纤白的手指将它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突然便抬眸,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面前的男人问道:“原来这件衣服你买下来了呀。” 顾长策唇边挂着一抹笑,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 沈醉欢抿唇浅笑,眼底的笑意真是挡也挡不住。 第34章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因为从前姨母不喜过于张扬的颜色,因此沈醉欢再是喜欢也很少选那样的衣服了。 她双手拿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眉眼弯弯,带笑问他:“好看吗?” 顾长策颔首浅笑。 轻摇慢曳的烛火打在他的侧脸上,使平日里略显锋利的脸部线条多了几分柔和。 他眼角眉梢漾着浅淡的笑。 不知为何,沈醉欢突然便感到自己心脏失重般的跳了一下。 在她十四岁那一年,少女怀春的年纪。 她曾在很多个晚上幻想过自己以后的夫君会是怎样一个人。 由于自小和卫衔玉定了口头婚约的缘故。 这个不敢出格的姑娘大多数时间也只敢幻想一下卫衔玉。 可在她之前的幻想中,她和卫衔玉或许会琴瑟和鸣,但更多的是相敬如宾。 打死她都没想到,七年后的自己居然会嫁给顾长策这样一个张扬又恶劣的男人。 刚醒来时,发现自己失忆的那一刻,沈醉欢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可现在看着对面男人眉眼舒展的模样,她又突然恍入魔障般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沈醉欢只觉得脸上一阵没由来的发烫。 模模糊糊的,又想到之前有一次不小心撞见堂姐将嘴唇贴在堂姐夫脸上的画面。 被堂姐发现她的身影后,堂姐面不改色的解释说:“欢欢,你不懂,夫妻之间都会这样做的。” ......都会这样做吗? 沈醉欢一时之间有些怔怔出神。 她抬眸看去,只见男人脸上的皮肤出了奇的光滑润泽。 真是奇怪,沈醉欢心想,二十四岁的顾长策明明是在战场上厮杀了好多年的男人了。 偏偏长相却还像是在上京城中养出来的恣睢肆意的世家公子一般。 .....也不知碰起来是个什么样的触感。 她想碰一下的,可不巧的是手中还拿着衣裙。 鬼使神差的,她突然身体前倾。 做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件事。 嫩红的嘴唇在一瞬间贴上了他的唇角。 唇上的触感紧实细腻。 在沈醉欢反应过来的那一霎那,正对上了男人骤然紧缩的黑色曈眸。 沈醉欢:“!!!” 她她她她究竟在做什么! 怎能如此放浪不堪。 沈醉欢手中的衣裙滑落在榻上。 心脏跳动的像是要炸开胸腔一般。 她刚想退回去。 却在下一刻被男人的大掌钳制住了后脑勺。 他另一只手旋即握在她的腰侧,细细摩挲。 湿润的嘴唇也随之含吻住了她的嘴唇。 柔软湿润相触的一瞬间。 沈醉欢只觉得自己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嫩白的小手无力的撑在榻上。 顾长策的动作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的凶狠。 带着一种走到绝路于是不顾一切的凶狠决绝,肆意在她口中攻城掠池。 她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作响。 双眸微眯,透过一片迷迷蒙蒙的水雾。 只能看到他眼中泛着骇人的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顾长策才轻轻放开了她。 沈醉欢此时俨然一副面浮绯色,眉眼含春的模样。 她不好意思去看他现今的模样。 于是便和他面对面的盘腿坐着,上半身几乎紧密的贴合在一起。 女人尖尖的下巴轻轻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之上。 沈醉欢脸颊和他的颈脖贴的很近。 她敏锐的感到顾长策此时身上的温度竟烫的惊人。 待他喘息平复后,她才听到顾长策略显低哑的嗓音。 他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闻言,沈醉欢愣了一下。 她烫红的脸蛋儿深深的低下,恨不得埋进他的颈窝处。 方才像是着了魔一样,待反应过来的时候,该做的已经做完了。 哪还有什么为何。 小手无意识的攥紧了他的衣袖。 沈醉欢咬着嘴唇,没说话。 顾长策自然是感受到了她的动作的。 眼睫低垂,静静的看了她攥住他玄色里袖的小手半晌。 突然伸手掰正她的脸蛋。 使沈醉欢正对着他。 轻轻将她鬓角凌乱的鬓发拨到耳后,顾长策声音微顿:“....是为了谢我吗?” ...除此之外,他不敢朝别的方向想... 可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便被沈醉欢稍显急促的声音打断了。 “不是!”她抿了抿唇,牙齿咬的嘴唇更紧了,好似下一秒嫩红的嘴唇便能沁出血来一样。 沈醉欢只觉得心脏咚咚作响。 她手掌有些怔然的在胸口处摁了一下,声如蚊蝇的解释说:“.....我...我也不知方才为何要这么做....” 她只是想做,便这样做了。 女人毛绒绒的黑色脑袋恨不得直直埋到胸口去。 她长这么大,是被礼教规训出来的姑娘。 哪里做过这么大胆的事情。 这话说出口。 羞意和无措掺杂在一起,她甚至害怕看到顾长策的眼神。 他会怎么看她,会认为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人吗? 沈醉欢感到眼底有些隐隐发热,眼泪欲坠不坠。 ...她不想在顾长策面前哭出来,...很丢人。 可下一刻,她却在意料之外听到了男人低低的笑。 顾长策突然凑了过来。 他微凉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 平日里冷厉的眉眼难得带着如此明显的笑意。 湿润的薄唇轻启,语调含着笑的问她:“既不是为了谢我,那便是打心里想亲我了?” 沈醉欢愣了一下。 听了他这话耳垂仍是发烫,但她仍是忍着羞意,又轻又细的“嗯”了一声。 闻言,顾长策唇边衔着的笑意在一瞬间扩的更大了。 他心里知道沈醉欢现今失去了记忆,心智不全。 也知她还尚未开窍,对男女情爱之事一只半解。 现今如果蒙骗她的话,是再龌龊不过的事情。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湿润的嘴唇再次在她唇角轻轻贴了一下,顾长策又问她:“沈欢欢,我方才亲你的时候,你心跳的快吗?” 这简直是废话,谁接吻的时候心跳会不快呢。 哪怕是和不喜欢的人,情-欲也会使人感到如此。 但沈醉欢没经历过,她不知道,于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顾长策又笑了。 他问她:“那你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吗?” 第35章 她颤抖着手指,再次打开了那禁忌的画卷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沈醉欢抬眸,只见男人眼中一片黑沉沉的暗色。 仿若古井幽潭一般,使人看不透心中所想。 她又摇摇头。 顾长策大手牵引着她的手掌,轻轻放在他的胸口处。 那震颤的心跳声从她掌心处传来。 沈醉欢听到顾长策对她说:“因为你欢喜我,人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时总是会心跳加速的。” “不信你看我现今,是不是心跳的一样快。” 他睁着眼睛胡说八道,顾长策心想,或许他娘说的就是对的。 他本就是一个趁人之危,不择手段的人。 趁她现在没开窍,便想着赌一把。 当初明明信誓旦旦的对着他娘说,待沈欢欢恢复记忆后便会与她和离,放她自由。 可当她稍稍靠近他一点儿。 心中却又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 他现今竟还想趁她失忆之时,哄骗她对自己生出情意。 这样的话,或许在她恢复记忆后,心中也会对他多一份不舍。 就像是一个既入穷巷的赌徒,稍微获得一点甜头,又开始妄想逆风翻盘的机会。 沈醉欢只觉得手掌下的胸膛坚硬滚烫。 她嫩白的手指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睛怯生生的看向顾长策。 ......是他说的这样吗? 沈醉欢心想,难道她真的喜欢这个讨厌鬼吗。 二十一岁的沈醉欢喜欢这个讨厌鬼,十四岁的她依旧会喜欢吗? 她手掌不自觉的用力,将他胸前的衣服布料都攥的生出了些许褶皱。 沈醉欢现今对男女情事可谓是算得上一窍不通。 她心里面乱糟糟的像是团乱麻一样。 双眼怔然,愣愣的出神。 而偏偏此时,顾长策高挺的鼻尖又一下一下轻轻蹭着她的颈恻。 酥酥痒痒的。 她因方才的孟浪,前胸处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一片水红色的小衣布料。 引人遐想。 顾长策低下头,那抹水红色猝不及防的便映入眼帘。 他手指微顿。 突然很想做些什么。 但也知道现今不是时候。 他是现今做的事情已是不够磊落,他不想沈醉欢恢复记忆后恨他。 于是嗓音有些许低哑的对沈醉欢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沐浴一下。” 沈醉欢抿抿唇,点了点头。 他随即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下摆。 沉默片刻,又转过身,清了清嗓子对她道:“我军中尚有些事务处理,今晚可能歇在书房,你晚上就不必等我了。” 沈醉欢抬眸,看了他半晌。 眨了眨水润的眼睛,又点了点头。 顾长策顿时感到喉咙处一阵干痒,他艰涩的吞咽了一下。 但也知道凡事过犹不及的道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有些话,说一半就够了,再做的多,容易惹她厌烦。 于是他匆匆转过身,大步离去。 直到男人将门紧紧阖上。 沈醉欢才像是猛然回过神来一般。 她猛地躺倒在榻上,两条细白的胳膊紧紧抱住怀中锦被,一直在榻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脑海中像是看戏一样的不断的闪过放下顾长策掐住她的腰细细含吻的画面。 又想起他方才说的那些话。 沈醉欢只觉得整个人热烫的像是要坏掉了一样。 她放开锦被,愣愣的在榻上躺了会。 心中汹涌的思绪难平。 顿了顿,她又赤脚踩在花纹繁复的织花地毯上。 跑到月门处,用凉水泼洗了一边烧热的发红的脸颊。 这才晕晕乎乎的又回到了榻上。 熄了灯。 躺下,闭上眼睛。 过了片刻,又睁开。 如此反复十几次,沈醉欢忽地抱着被子从口中发出一阵哀鸣。 ......她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是顾长策那张脸。 不同年纪,不同样子的他。 沈醉欢曾经很多次因为顾长策而睡不着觉,不过以前都是因为被他气的。 今日却是....好吧,今日她也很生气。 这男人竟然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 .....虽说是她先主动的。 黑暗中,沈醉欢睁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 将怀中的锦被想象是做顾长策的脸。 纤白的指头一下下的狠戳着他。 片刻之后,她的目光又移到了窗子外头。 此时已月落中天。 沈醉欢心想,再睡不着的话,她今日便不用睡了。 赶紧闭上眼睛. .....还是睡不着。 她不免有些恼怒,猛地从榻上坐起。 忽地便想起了上次装着小木鸟的那个黑漆木箱,箱子中好像还装了其他有趣的玩意。 她低垂下眼睛。 思吟片刻,点了宫灯,又赤着脚从床底下将那个黑漆小木箱给翻了出来。 妄图找到其他能转移注意力的有趣物件儿。 黑漆小木箱中的东西被尽数倒在了榻上。 沈醉欢忽然在其中发现了一卷装饰精巧的画卷。 她从前便喜欢看书描画。 见此,便颇有兴致的将那卷画卷缓缓打开。 昏黄灯光下。 一对不堪入目,不着寸缕,举止放荡,紧紧交叠的男女在一瞬间映入她的眼帘。 沈醉欢瞳孔猛地放大。 “啪——”的一下将手中画卷合上。 她的心脏砰砰作响。 手指都在发软颤抖。 这是...什么孟浪的东西。 她怎么会收藏这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沈醉欢只觉她头脑一阵阵发昏。 心底不免又发出了前几日的疑问,二十一岁的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啊! 她有些慌乱的将东西全都装进小木箱中。 又有些疑神疑鬼的看了眼窗外,生怕窗外有人。 顿了片刻,她发软潮湿的手指愣愣的抚上了胸脯。 她又想起了方才顾长策润泽柔软的唇。 还有...死死掐住她腰肢的手掌。 沈醉欢深吸了一口气。 最终还是心中的好奇占据了上风。 她颤抖着手指,再次打开了那禁忌的画卷。 她呼吸潮湿灼热。 将画卷展开在柔软的枕头上,双手撑在身侧,趴在榻上。 像是做贼一样的看。 心脏砰砰作响,面上浮着绯红。 沈醉欢有些懵懂的心想,原来男女之间是这么一遭事儿啊。 —— 顾长策沐浴完之后,去书房冷静了一会。 但他躺在书房那张榻上,却总觉得怀中像是少了些什么一样。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以往那么多年明明也是这样过来的,他都不觉得有什么。 可许是这段时间沈醉欢对他过于的好了,才让他如此这般。 月落中天之时。 顾长策终究还是披上了衣服,大步走出书房,朝着沈醉欢的寝居走去。 本想着她现在应该早已睡了,却未想到,走到寝居门口之时。 竟发现屋内还亮着灯...... 第36章 “顾长策,你滚开!”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站在寝居门口倏然驻足片刻。 顾长策悄无声息的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走到了榻边。 只见沈醉欢好像在入神的看什么东西。 双眼紧紧的黏在了枕头上铺陈开的画卷之上。 一点都没注意到来人。 他眉宇微拧,俯下身子,居高临下的垂眸看去。 却在看到画面中举止大胆放浪的人物时蓦地僵住了身子。 而沈醉欢本就看的心绪难平,却突然感到头顶上方笼上了一层阴影。 原本晃动着的白嫩脚掌倏地便顿住了。 她僵硬着颈脖抬头看去,猝不及防便撞进了顾长策沉黯的双眸之中。 沈醉欢心脏骤停。 “啊”的惊叫一声。 “顾顾顾顾景安!你今晚不是睡书房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他嗓音微哑,仿佛意有所指般:“不回来也不知欢欢竟喜欢看这种东西。” 闻言,她白嫩的脸蛋儿红的好像要滴血。 手忙脚乱的阖上画卷,想“销毁证据”。 但偏偏越急,动作便越是跟着出错。 一时不察,榻上的画卷便被顾长策捞入掌中。 他垂眸淡淡扫了一眼。 今晚本就消没下去的燥热便越烧越烈。 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看向沈醉欢:“沈欢欢,我当你深更半夜点着灯是干什么呢。” "原是......" 后半句,他没说完。 但眼神轻描淡写的在那画卷上扫了一眼。 意思不言而喻。 沈醉欢被这话臊的满脸通红,眼泪都要被他给逼出来了。 但偏偏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得恼羞成怒的骂他混蛋。 顾长策站直了身子,稍稍远离了床榻边。 他干净润泽的手指缓缓掀开画卷,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 看也就看了,偏生的还要说出话来惹她生气。 “窗边,庭院,还有.....书房?”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故意抬头去看她。 装作不懂的请教说:“沈欢欢,你喜欢书房吗?”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随了他娘兰氏。 是桃花眼,双眼皮很薄,眼形微微上扬。 平时不笑的时候,略带些沉冷,可笑起来时却又有些不同于平时的漫不经心的慵懒。 沈醉欢咬着嘴唇,定定神说:“不喜欢。” 可他不信,轻笑了一声,又问:“我方才说去书房睡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想跟着去?” 闻言,她眼眶都羞恼的微微泛红起来。 声音更大的反驳了一声:“.....没有!” 说着,她便赤脚下床。 白嫩的小脚踩在花纹繁复的织花地毯上。 踮着脚尖便要去抢他手中的画卷。 可她越想抢,顾长策便越不想给她。 将那只拿着画卷的手举得高高的。 许是近几日沈醉欢对他态度好了不少,他便开始有些本性暴露起来。 身形高阔的男人唇角边衔着笑,眉宇舒展。 故意逗她说:“叫哥哥,叫顾哥哥我就给你。” 她小时候一口一个衔玉哥哥的叫,可同窗三年,却愣是没叫过他一句。 顾长策现今想到,心底还有点泛酸。 可沈醉欢这人偏偏吃软不吃硬。 他越是这般,她就越是不叫。 牙齿将嘴唇咬的紧紧的。 伸手去拍他硬邦邦的胳膊。 嘴上还说着:“顾景安!你还给我!” 踮着脚尖抢了半天,却愣是没抢到。 沈醉欢心下委屈,一时之间便又想到顾长策方下说的那些浑话。 只觉心里头发闷的很。 她瘪了瘪嘴。 突然便停下了争抢的动作。 一声不吭的回到了榻上躺着。 面朝里侧,脊背朝外,锦被将她小小的身子都裹了个完全。 一句话也不说了。 顾长策见此,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把人逗过头了。 他轻声叫了句:“...沈欢欢?” 没人应他。 顾长策眉心一跳。 思吟片刻,他缓步行至榻边。 低声诱哄说:“欢欢,我错了,画卷还你行不行,别气了。” 说着,他修长手指微动,将那张香-艳淫-靡至极的画卷阖上了。 可沈醉欢依旧不理他。 她怎么着都成,可顾长策最怕沈醉欢一句话也不与他说。 就好像之前那几年一般。 他突然心底一阵没由来的发慌。 干净润泽的手指轻轻扯了扯她蒙到脸上的锦被. 可沈醉欢将被子拽的紧紧的,顾长策又不敢使劲。 他抿了抿唇,再次道歉说:“欢欢,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 话音刚落,他便听到一句如霜似雪的声音。 “顾长策,你滚开!” 这话落下,顾长策面色霎时一白。 这句话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在刚成亲的那几年里,沈醉欢对他说的最多的便是这一句话。 他藏于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紧。 这话说出口,就连沈醉欢自己都不可避免的愣了一下。 她觉得这话好似有些过分,但方才又不知是什么原因,自然而然的便说出口了。 沈醉欢眼睫微颤,咬了咬嘴唇,想从被子中露出头来看看顾长策现今的表情。 ......他不会生气吧。 可她又拉不下面子,只得自己一个人闷在锦被里面瞎猜。 一阵折磨人的沉默过后,沈醉欢便又听到男人有些低哑的嗓音。 他没再解释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的扯着她蒙在头上的锦被。 一遍又一遍的跟她道歉说:“沈欢欢,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那样跟我说话......” 闻言,沈醉欢紧绷的神经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她微微舒了一口气。 人也顺着顾长策的话从锦被之中冒出了头。 就好像是对他的施舍一样。 眉目艳丽的女人从榻上坐起。 尖尖的下巴微微扬起。 低垂着眼睛看向他。 但当目光不小心扫到被随手放置在榻上,尚未重新装进黑漆小木箱中的画卷时。 沈醉欢仍是愤恨难平。 她抓着顾长策修长的手指便放入口中,尖利的牙齿在他左手食指的第二指节处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牙印儿。 上面沁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铁锈味在沈醉欢口中缓缓弥漫开的那一刻。 她顿时便愣住了。 有些慌乱的放开了面前男人的手指。 她觉得自己方才没用力的啊,怎么出血了呢。 第37章 其实他后背上狰狞交错的疤痕更甚。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惊慌失措的抬眼,却未想到对上了男人含笑的黑沉双眸。 他非但不生气,反而笑着问她:“消气了没?” 沈醉欢心中愧疚更甚。 她心想着,虽然顾长策方才做的事儿混蛋,可她一言不合便动嘴咬人也是不对的。 她顿时便正襟危坐起来。 心下里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于是坐在榻上的小身板便挺的直直的。 消瘦的肩背线条单薄的像张纸一样。 她低垂着眼睛,轻轻的点了点头。 便又听得顾长策笑着说:“若是没消气的话,要不要再咬一口?” 闻言,沈醉欢感觉更对不起他了。 她心想,顾长策这个混世魔王以前虽然老惹她生气。 可是扪心自问,自从她失忆醒来后。 作为她夫君的顾长策究竟是怎么对她的,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那么用心的照顾她。 给她买衣服头面,还将库房的钥匙都给了她。 她怎么能这么小心眼。 这样想着,沈醉欢刚想摇摇头,说自己不生气了。 却在下一秒,蓦地被男人轻轻掰正了脑袋。 使她的脸蛋儿正对向他。 只见他干净修长的手指轻压在自己淡色的湿润薄唇上。 缓缓张口,对她说:“往夫君这儿咬。” 沈醉欢:“......”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室内,久久不绝。 沈醉欢白嫩的小手还贴在他的脸上。 面上表情难看的很。 但顾长策反而笑了。 沈醉欢还愿意碰他便好。 他们刚有了顾棠时,关系最差的那两年,莫说是碰他。 见到他便恨不得他去死。 他知道她心里其实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便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沈醉欢柔嫩的脸蛋紧紧贴着他沐浴完略带些潮湿水汽的里衣。 顾长策轻轻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淡声道:“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好一阵折腾过后,两人才重新板板正正的躺在了榻上。 只是不同于前几日的是,他们现今的手臂紧紧挨在一处。 沈醉欢透过榻对面的窗子,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处的天际已泛开了隐隐的青蓝色。 ......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她睁着眼睛。 突然之间,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掌覆在了她的眼睫之上。 顾长策声调闲适慵懒:“别看了,快睡觉。” 她眼睫微颤,睡不着。 突然便想到一件事情。 于是朱唇微启,轻声问他:“顾长策,你脸上.....那道疤是怎么回事?” 明明十七岁那年还没有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沈醉欢不得不认,顾长策当年光论长相的话,在上京城中的世家公子中确实该是排的上号的。 当年十七岁时,少年张扬肆意。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而现今那道疤横在他的眉骨之上,平添了几分凶相,让人觉得实在可惜。 ......白璧微瑕,不过如是。 可这话说完,她便敏锐的感觉到,那只原本轻轻覆盖在她眼睫之上的手掌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一瞬。 片刻之后,她才听到顾长策有些迟疑的说:“上战场时不小心伤到的。” 顿了顿,他又问:“......你不喜欢?” 沈醉欢抿了抿唇:“倒也没有不喜欢....” 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还有些心疼,这么深得一道疤,肯定会很疼吧.... 昨晚上塌之时,宫灯没灭。 一片寂静之中,火苗舔舐灯芯,发出细微的声响。 沈醉欢突然便听到了顾长策略有些艰涩的嗓音:“不喜欢的话,我日后想办法去了。” 他低垂下眼睛,有些话犹豫半晌,终究没有说出口。 其实他后背上狰狞交错的疤痕更甚。 怕她不喜,更怕她害怕。 顾长策湿润的薄唇紧抿,几乎崩成了一条直线。 可沈醉欢却不知道他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 只心想着若是能去掉的话,那固然是最好的。 于是欢欢喜喜的“嗯”了一声。 顿了顿,她旋即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问他说:“你还有白衣服吗?” 这话落下,顾长策眸光倏然凝固。 他手臂的线条紧绷,侧过身定定的看向她:“怎么突然这么问。” 沈醉欢道:“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还从未见过你穿白衣的模样。” ......除了在梦中。 她见他面色不太对劲,于是斟酌着说:“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你不要多想。” 他目光定定在在她白嫩的小脸上注视了片刻。 沈醉欢掩饰不住心思,心里想什么在他眼中几乎是一览无余。 他抿了抿嘴唇,突然想起几年前她一脸嫌恶的对自己说。 即便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依旧比不上卫衔玉半点儿。 用近乎直白的语言将他阴暗不堪的心思剖白于青天白日之下。 他唇色微白。 但仍是定定神,问她:“你想看我穿吗?” 沈醉欢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她也侧过身去,正对上顾长策黑沉的眼眸。 她低垂下眼睛,细细思吟片刻。 其实要说想看的话,倒也没那么想看。 只是觉得有些新奇罢了。 若非要说原因的话,沈醉欢心想,她只是偶尔会想起那天的梦境。 觉得梦境中的顾长策好可怜了。 如果他再穿一次白衣的话,她想对着他夸一句:“真好看。” 这样想着,她便抬起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对他说:“我想看。” 闻言,顾长策便淡淡收回手掌。 他半阖上眼皮。 漫不经心的轻声说道:“那过几日便穿给你看....” 听了这话,沈醉欢顿时便笑开了。 她又往上拉了拉锦被,一脸心满意足的进入了睡眠之中。 这一觉一直睡了将近整整一天。 待她醒来,不多时辰便是宫宴的时间了了。 因为这次宫宴本就是为二皇子而举办的。 而二皇子的生母又是顾长策的亲妹妹顾长宁。 因此身为娘家嫂子的沈醉欢,在六月二十这一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收拾打扮好上了宫里来的马车,抱着顾棠前往了皇宫之中。 第38章 顾长宁面色瞬间就变得复杂起来。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富贵繁丽的黑丝楠木马车缓缓驶过长安城的街巷。 一直停在了皇宫望仙门门口。 沈醉欢和顾棠下了马车,又被早就在望仙门候着的宫人带领着,穿过皇宫威严高阔的长廊,一路来到了未央宫昭阳殿。 也就是当朝贵妃顾长宁所在的宫殿。 贵妃娘娘姿仪万千,冠宠六宫,这是整个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而昭阳殿更是金顶红门,华丽异常。 跟随着宫人穿过一条花木扶疏的狭窄花道。 沈醉欢和顾棠便到了顾长宁寝居的门口。 她抬眸向前望去,只见她寝居的窗子外面栽植着几盆形容艳丽的牡丹花。 硕大的花朵红白相间,肆无忌惮的盛放,压在那纤细却遒劲的绿枝之上,仿若绣球一般。 沈醉欢看着那花,忽然间便想到,顾长宁自幼时起便偏爱牡丹。 而她本人也正是一个如牡丹般明艳动人的姑娘。 只是沈醉欢未曾想到,像顾长宁这般性子的姑娘长大后却入了规矩最为森严的后宫之中。 她总觉得自己记忆里的顾长宁与这沉闷的皇宫格格不入。 虽然这样想着,但沈醉欢和顾棠还是被昭阳殿的大宫女春兰带入了昭阳殿之中。 精巧雅韵的宫殿里点着熏香。 淡雅的青色雾气飘飘散散绕进内室之中。 沈醉欢抬眸向前看去,透过横在月门和内室之间的那盏素屏,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抹袅娜的人影。 只见那卧在沉香檀木榻上的女子身穿一件醉红云丝斜襟罗衣。 云鬓半散,正在姿态慵懒的逗弄乳母怀中抱着的孩子玩。 顾棠早就想见到心心念念的小表弟了。 一见此情景。 便兴冲冲的笑着绕过屏风跑进内室。 脆生生的喊了声:“姑姑!” 顾长宁抬眸,看到顾棠,旋即也眉眼含笑。 朝她招了招手说:“柔嘉到了呀,快过来,让姑姑抱抱。” 可顾棠没过去,反倒径直走到了抱着二皇子的乳母身边。 抬头问顾长宁说:“姑姑我要先看看表弟。” 顾长宁听了这话,眉眼微挑,笑嗔道:“好你个顾柔嘉,有了表弟就忘了姑姑了是吧。” 顾棠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垂眸看去,只见襁褓之中一个浑身通红,像是个猴子一样的小孩正在瞪着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看着她。 她眉头一皱,便听得自家姑姑问:“是不是长的很丑?” 顾棠看了眼明艳大美人的姑姑,又低头看了看丑不拉几的表弟. 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长宁笑道:“刚出生时更丑。”她一脸嫌弃的说:“那时我都想把他丢了。” 顾棠听姑姑这样说,原本对小表弟还是有些嫌弃的。 现今却又生出了些许的怜惜之情。 虽然不多,但是有。 于是她扯了扯嘴角,宽慰顾长宁道:“姑姑,小孩子还没长开,长开了就好看了。” 她边说着,边走到了顾长宁身边。 顾长宁笑着揉了一把她毛绒绒的黑色头发,笑道:“你这丫头。” 顿了顿,她又问:“是你父亲带你来的?” 她嫂子不喜欢出席这种宴会她是知道的。 每次都是抱病推辞。 以往顾棠进宫也都是顾长策带着来的。 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却没想到顾棠这次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她说:“是我娘带我来的。” 闻言,顾长宁微微蹙眉。 正讶异着,只见沈醉欢纤细窈窕的身影便从那盏素屏后面走来了。 她今日穿了一件浅绯色软烟罗,云寰雾鬓,眉目秾丽。 整个人显得娉娉袅袅,看上去气色不错。 顾长宁知道自己嫂子素来是个美人模样。 但今日见到她,还是不可避免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她挑眉,微微坐直身子,语气淡淡的说:“长宁身子不适,便不下榻迎接了,还望嫂子见谅。” 这话说的实在是下人面子。 按理说,顾长宁和沈醉欢是自小相识,关系再差也应该差不到哪儿去的。 可顾长宁是个护短到极致的人。 只要一想到前几年沈醉欢那样对她哥哥和小侄女,便总对着沈醉欢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来。 本想着这次见面又会闹的一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却为未想到,她素来性子清高的嫂子这次反倒出奇体贴人的说道:“长宁身子不适便好好歇着吧,坐月子不是小事情,月子里受了凉 ,一辈子都受苦。” 她语调柔的不像话。 听了这话,顾长宁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忽而便想起前两日她娘给她信中说的,沈醉欢失忆之事。 她当时没有当回事,可现在...... 眼神定定的在沈醉欢柔嫩的脸庞上停留片刻。 顾长宁面色瞬间就变得复杂起来。 她低下头,正对上了小侄女有些慌乱的眼神。 低垂着眸子,抿了抿唇,又轻轻拍了拍小侄女的手,让她放心。 顾长宁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转而便换上了一副笑脸。 她和她爹娘都是不一样的性子。 若是能让哥哥和柔嘉以后的日子好过些,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笑吟吟的招呼沈醉欢过来看刚出生的二皇子。 沈醉欢见她这副模样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方才顾长宁冷淡的样子让她误以为她不喜欢自己。 又想起自己之前可能做了错事,一时之间,便有些忐忑不安。 直到现在,才算是彻底的放下心来。 十四岁的沈醉欢很少见过刚出生的小婴儿。 心里面好奇,也快步的走上前去看了。 她嫩白的手指轻轻碰着二皇子的小手。 抬起头,语调有些新奇的对顾长宁说:“他的手好小。” 顾长宁唇角边衔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用带着些困倦的慵懒声音应了她一句。 又忽地想到兰氏在信中说,她嫂子现今的心智只有十四岁。 她便让春兰拿来靠背,整个人坐直了,靠在榻边,语调轻缓,细细对沈醉欢讲说起宫宴流程和规矩来。 第39章 祛疤药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待到旭日东升之时,朝中多数大臣及其家眷基本已经到齐了。 白日里都是些乐舞斗草,观鱼泛舟之类的活动。 没什么意思。 到了晚上才是重头戏。 黄昏时分,顾长策派了宫人将沈醉欢和顾棠带去了含元殿。 今日的宫宴便在那里举行。 进了这座巍峨宫殿之后。 便可以看到朝臣与女眷之间仿佛有着泾渭分明的一条线。 宫殿大道左侧端坐着朝臣和各个世家的公子,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而右侧则是京中夫人小姐。 仕女们身着精巧得体的衣裙,裙摆曳动间掀起一阵香风。 明面上是宫宴,但不少夫人心中都是存了为自己家未婚嫁的子女相看的心思的。 就比如现今,忠国公府那位传闻中名动京都的大小姐霍嫣然身边就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她唇角边衔着一抹淡淡的笑。 就像是僵在了脸上一样。 沈醉欢的姨母林氏和沈清棠也来了。 见到沈醉欢和顾棠便忙着朝她招手。 四人便坐在了一处。 不多时,皇帝便携着顾长宁坐到了最上首。 沈醉欢随着人潮的起伏跟着叩首见礼。 隔着晃动的十二旒冕,她看不清楚皇帝齐晟轩的面容。 繁杂的礼仪之后,宫宴才正式开场。 首当其冲的依旧是无趣的歌舞表演。 沈醉欢不免有些兴致缺缺。 独自为自己斟了一杯清酒饮下。 放下酒樽之时,却正对上了对面顾长策含笑的目光。 她愣了一下,便看到他隔着人群,嘴唇轻启,对着她比口型:少喝点。 ....真是幼稚。 沈醉欢弯了弯眉眼,有些忍俊不禁。 但她偏生的不听劝,又为自己斟下一杯,轻抿了一口。 挑眉看了看对面男人的表情。 果不其然,顾长策眉宇微拧。 她低下头,又偷偷的笑了一下。 旁边的沈清棠不经意间便看到了姐姐姐夫无声的互动,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于是很有颜色的朝自己娘亲林氏那边靠了靠,给足了他们眼神交流的机会。 而顾棠又是个坐不住的皮孩子,等上到第四场乐舞之时。 她悄悄的趴到沈醉欢耳边说:“娘,大殿里有些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沈醉欢转头看了看她快皱成苦瓜的小脸,思吟片刻,对着她点了点头。 在顾棠即将要跑出去的时候,又对她说:“看着点路,别跑远,别去湖边。” 顾棠点点头,便迈着小短腿便从偏门跑出去了。 而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江太傅家的小公子江知渺自从顾棠跑出去后便有些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捱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红着脸对自己的父亲谎称自己身体不适,也跟着从偏门溜出去了。 而最上首,顾长宁还在月子中,皇帝看的她很严,滴酒也不让沾。 她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些没滋没味的下酒菜。 垂眸向下方看去,只见哥哥正和沈醉欢眉目传情,不亦乐乎。 顾长宁嘴角微勾。 思吟片刻,便忽而附到皇帝耳边,轻声对他道:“陛下,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辞一会儿。” 齐晟轩其实方才便注意到,她的眼神早就飘移到了顾长策身上了。 又思及他们兄妹二人许久不见,这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机会,是该好好说会话的。 于是拍了拍顾长宁的手,默许道:“去吧。” 顾长宁弯了弯眉眼,临走前,柔嫩的指尖在他带有薄茧的掌心处轻轻挠了一下。 齐晟轩愣了愣。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只看到了她从偏门处离开的那一抹醉红色身影。 不禁哑然失笑。 顾长宁回到昭阳殿不久,便有宫人到顾长策身边传话,说娘娘正在昭阳殿中等着他呢。 他理了理衣袍,旋即站起身,跟着小太监去了昭阳殿中。 正巧了,他找顾长宁也有点事。 一入了昭阳殿,顾长策便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转过身。 他妹妹一脸笑吟吟的问他:“哥哥近日心情应当不错吧?” 顾长策脚步微顿,转而想起顾长宁今日已经见到了沈醉欢。 他沉肃着脸“嗯”了一声。 顾长宁笑的更欢了,不过她还是宽慰面前的人说:“哥哥放心,前几日娘已经告知了我事情的经过,我可什么也没对沈欢欢说。” 顾长策这才放下心来。 顿了顿,他又张口问道:“长宁,你身子恢复的怎么样?” 女子生产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当初沈醉欢生顾棠时就把他吓的够呛。 这还是在没难产的情况下。 更何况顾长宁生二皇子时,胎位不正,可是经了一遭难产的。 当时的情况说是去了半条命也不为过。 闻言,顾长宁面色淡了淡,她倚在房中那张沉香云檀木榻上,神情恹恹:“还能怎样,也就那样呗,无非是用人参药材的养着罢了。” 她自小跟着父亲兄长习武,身体底子好,也恢复的快。 但到底是经了这么一遭,日后若是再想骑马射箭便要注意着些了。 顾长策抿了抿润泽的嘴唇,对她道:“若是在宫里缺了银钱什么的,记得跟家里说,别一个人硬撑着。” 他妹妹打小儿便性子犟,直来直去的,而皇帝又是那样一个城府深的性子。 当年太皇太后薨逝,方及冠之年的齐晟轩前一天晚上还在皇陵哭的差点昏厥。 第二天早朝便又能对外戚庄家赶尽杀绝,肃清朝纲。 顾长策实在是怕他的傻妹妹在皇帝手下吃了亏,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 却没想到,顾长宁听了这话,反倒笑着打趣说:“哥哥你先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儿吧。” “沈欢欢恢复记忆后,你打算怎么跟她交待?” “......” 面前的男人没回话。 顾长宁突然意识到她好像说错了话。 眼皮子眨了一下,赶紧生硬的转移话题:“前几日父亲在边关传来了信,你收到了吗哥哥。” 顾长策点点头,道:“父亲在边关一切都好。” 顾长宁道:“那我便放心了。”这话说完,她转而便又想到齐晟轩整日里为匈奴寝食难安的模样。 努了努嘴,有些忧愁的说道:“也不知父亲何时才能灭掉匈奴。” 闻言,顾长策轻笑一声,对着他的傻妹妹说:“匈奴王庭盘踞漠北几十年之久,哪是说灭就能灭的。” 顾长宁一想,也是。 她旋即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哥哥。” 她刚想跟顾长策再聊些家里的事儿。 却未想到,顾长策迟疑片刻,问她说:“长宁,你之前...说要给我的那瓶祛疤很快的药,现今还有吗?” 这话落下,顾长宁顿时便愣了一下。 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出来了,她素来不在意外表的哥哥...现在竟然在找她讨要祛疤药? 第40章 哥哥!收起你那副不值钱的样子。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顾长宁眼神戏谑的在他身上绕了一圈,抿抿唇。 缓声说道:“有是有,不过哥哥......我之前好声好气的劝了你那么久,你都懒得用,非说男儿家脸上有道疤不算什么?” “怎么现今却是改变主意了?” 闻言,顾长策轻描淡写的错开她投过来的视线。 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昨晚上你嫂子问我,脸上这道疤怎么来的......” 顾长宁瞬间便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 不悦的哼了一声。 她就知道肯定又是因为沈醉欢。 顾长宁淡淡的挥了挥手,让旁边侍候的春兰从月门外边的那台八宝格上将药拿来,交到顾长策手中。 顾长策接过药后,对着顾长宁笑了笑:“多谢小妹。” 顾长宁:...... 哥哥!收起你那副不值钱的样子。 顾长宁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从小到大,她哥就只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就知道向着沈醉欢。 她说什么,也没见他听过一句! —— 昭阳殿。 夜色浓稠,月朗星稀。 宫灯摇曳,舞影翩跹。 自从顾长策和顾长宁在方才离开后,沈醉欢便觉得这宫宴愈发的没意思了。 她失忆之前可能在京中的风评也算不得多好。 因此在席上坐了大半晌的功夫,却愣是没一个人主动来找她聊天。 她只得独自饮酒。 她案几上放置的那壶酒是梁宫中上好的白醴(li),略带些果香甜味。 起初喝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沈醉欢一盏接一盏的入口,渐渐的就得了趣。 不多时,便已是一副眸光潋滟,面浮绯红的醉态了。 忽地,她好似觉得有一道视线像是黏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抬起略有些迷蒙的双眼循着视线望过去,猝不及防便撞入了一双清冽的眉眼之中。 ——卫衔玉! “哗——”的一声,沈醉欢拿着酒盏的手一抖,杯中清酒溢出了些许撒到了她的手背上。 凉润的触感让人猝然清醒。 而对面的卫衔玉在视线与她交触的一瞬间,只是面色不改,礼数周全的朝她笑了笑。 明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笑。 落到沈醉欢的眼中可就完全成了另外一层意思,想到沈清棠之前对她说的话。 沈醉欢不禁心下里思忖。 这卫衔玉未免也太大胆了点吧,宫宴之上,当着无数朝臣夫人的面竟敢和她眉目传情!私相授受!暗渡陈仓!珠胎暗结! 沈醉欢急忙慌乱避开他的视线。 旁边的沈清棠和姨母方才被其他的夫人和小姐叫走了。 所以现今沈醉欢身旁一个人也没有。 她想到对面男人方才的情态,只觉心脏咚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她低垂着眼睛,再也不敢乱看了,只是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眼前的下酒菜。 但因着卫衔玉方才那一笑,沈醉欢是无论如何思绪也平复不下来。 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想往他那边看去。 余光中只依稀看到清瘦挺拔的男人今日穿了件青衣直裾,气质更显淡漠疏离。 而旁边坐着的是五经博士江青涿,她听到卫衔玉轻声唤他“老师。” 他现今是江青涿的弟子吗? 沈醉欢有些意外,但也没那么意外。 她以前从顾棠口中得知,元狩三年,卫叔父被左迁至江都,卫衔玉也一同 跟着去了。 可沈醉欢和卫衔玉在一起读书那么多年,她心知以他的才华,总有一天会再次回到京中的。 在江青涿的引荐下,卫衔玉浅笑着向周围的人敬酒。 一杯接一杯清酒入肚,不过寥寥几句话便将周遭一众朝臣哄的开开心心的。 沈醉欢知道他这人素来会说话,当年她爹沈建章在教过的学生中也最喜欢卫衔玉。 可他这人偏偏酒量不好。 果然,不多时,卫衔玉眼眸之中便覆上了一层不太明显的醉色。 对江青涿借口不胜酒力,缓步从偏门中走出了。 沈醉欢见他身影渐渐消失在偏门外无边的夜色之中。 心尖跳了一下。 柔嫩的手掌轻轻摁上胸脯,沈醉欢深吸了一口气。 直到心跳声渐渐的平复了些,才细细思吟起来。 后宅中的妇人单独和外男碰面不免引人起疑。 是以,她前几日便想和卫衔玉好好聊聊,说清楚,断干净。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可现今的宫宴不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吗? 定了定神。 沈醉欢又想到顾长策现今正在昭阳殿中和顾长宁说些家事,应当不会这么早回来。 因此,她理了理衣袍,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便跟着卫衔玉的背影也从偏门溜了出去。 而另一边,正在被林氏逼着和其他夫人说话的沈清棠,突然回过身来,却未见到长姐的身影。 她心下里有些慌乱的四处张望。 却不小心看到了长姐循着卫哥哥走出去的身影。 沈清棠呼吸一滞,眸光微闪。 —— 沈醉欢跟着卫衔玉一直走到了人影僻静的太和湖处。 他静静的站在太和湖木拱廊桥上。 披着满身夜露,立在月色之中。 木拱廊桥周围的风亭水榭尽数隐没于湖边古树大片的阴影之下。 像一头头蛰伏的凶兽。 沈醉欢行至桥中时,倏然顿住了脚步。 晚风袭来,将她浅绯色的衣裙下摆吹的轻微曳动起来。 迎着凉润的夜风,沈醉欢张口,轻声唤道:“卫哥哥。” 这话落下,卫衔玉原本放置在木扶手上清瘦冷白的手指微顿。 他转过身来。 清俊隽雅的面容便在月色之下暴露无遗。 只见他肤色冷白光润,身形清瘦颀长,身着一件青衣直裾,玉带束腰,更显腰身挺拔。 鼻梁高挺,眉宇温和,眼眸之中却是一片云淡风轻。 见是沈醉欢,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之色。 但很快的又笑着问道:“欢欢?你怎么也出来了。” 他声音轻缓,语调不疾不徐,让人听着舒服:“可是同我一样,也不胜酒力?出来吹吹凉风?” 沈醉欢没有想和他叙旧的心思,因而胡乱的点了点头。 卫衔玉便又笑道:“前几日你落水,身为兄长,我还没得了空去看望你,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兄长”那两个字,他咬的格外重些。 沈醉欢闻言,面色复杂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心想,现今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也没有必要装了吧。 第41章 竟是像自己与她有什么私情一般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虽说他眉宇间对她的清淡疏离之色不似作伪,但沈醉欢只当他是在做戏。 并没有往别处去想。 又思及自己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唯恐引他人起疑。 便赶忙开口断了卫衔玉叙旧的话头。 硬着头皮,直截了当的切入主题. "卫哥哥,我之前年幼不懂事,做了许多错事。" 明明有了丈夫却还要和他暗度陈仓,私相授受。 脚踏两条船,像个水性杨花的荡-妇一般。 想到这里,沈醉欢羞耻到眼底都有些隐隐泛热,她嫩白的手指紧紧捏着自己的裙裾下摆。 但还是狠心咬牙张口道:“从前的事情都是我的不对。” “但现今,我已嫁作人妇,也有了孩子,你...你又是到了婚娶的年纪,像卫哥哥这样的俊朗的郎君,定能配得上长安城中最好的女郎,何必在我身上浪费功夫。”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卫哥哥,你还是把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都给忘了吧!” 卫衔玉:“......” 卫衔玉神色微顿。 饶是他见过再大的场面,面对沈醉欢这没头没尾的一段话之时还是不可避免的愣了一下。 ......她...在说些什么? 为何听她这话,竟是像自己与她有什么私情一般...? 卫衔玉有些迟疑的抿了抿嘴唇,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沈醉欢一股脑的将心中想说的话说完,却没想到回应她的是一阵诡异至极的沉默。 她心里有些没底,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便看到男人眉宇微拧,一副凝神细思的表情。 她心里一紧,张口问道:“......卫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卫衔玉:“......” 不知道怎么说,但他总觉得现今他们之间可能是有一些误会的。 他叫了声:“......欢欢” 话还没说出口,便瞬间又被沈醉欢打断了。 “不管怎么样,卫哥哥,我话就说到这里了,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吧。” 这话说完,她转身又迎着风,往含元殿的方向小跑去。 身上幽淡的玫瑰花香化开在夜风里。 卫衔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蹙眉深思。 在两个人都没注意到的阴影处,一片玄色衣角一晃而过。 沈醉欢进了含元殿的时候,发现顾长策已经回来了。 男人又恢复了平日里端肃持重的模样。 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轻抿薄酒。 淡色的嘴唇被酒液浸透,沾染了三分湿色。 沈醉欢走入殿中之时,他眼神正巧望过来。 眸光淡淡。 也不知顾长宁方才对他说了些什么,沈醉欢总觉得他现在的心情不太美妙。 许是有些心虚。 沈醉欢回到含元殿中,没去自己的席位上,反倒先去了顾长策那边。 男人非常识趣的从一旁给她拿过来一个柔软的蒲团。 沈醉欢顺势便跪坐在上面。 抬眸,有些紧张的问他:“顾长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言,他拿着酒盏的手指微顿,缓缓开口说:“刚回来不久。” 沉默了一会,他转过头,黑沉的眸直直望进了她眼睛里:“你方才去哪了?” 沈醉欢眼神躲闪。 她不常说谎,于是磕磕绊绊的回道:“方才白醴喝多了,有些头晕,出去吹吹风。” 她眼睫低垂,不敢看他。 自然也不知顾长策信没信这话。 因为说谎,脸蛋儿被羞耻心逼的有些烧热。 一阵沉默过后,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偷偷抬头瞧了他一眼。 顾长策薄唇紧抿,便想起自己方才在太和湖旁看到的那一幕。 他没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知道,沈醉欢哪怕是失去了记忆,哪怕他哄骗她说她喜欢的人是自己。 她在见到卫衔玉的那一刻,还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去见了他。 第42章 “我同他像吗?”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是不是无论他怎样做,都永远及不上卫衔玉在她心中的半分? 他握着酒盏的指骨微紧。 沈醉欢见他不说话,心里头便有些发慌,嫩白的小手轻轻扯了扯他玄色的衣袖。 顾长策低垂下眼睛看向她。 心想,但凡他现今还有一点儿骨气,就不该和沈欢欢说话。 但看到沈醉欢轻轻蹙起的双眉时,他还是不争气的“嗯”了一声。 见他应声,沈醉欢旋即便长出了一口气。 她笑吟吟的在他旁边坐着,把他案几上几乎所有的荔枝都给吃完了。 顾长策一边沉着脸,一边帮她剥皮。 突然,沈醉欢余光一瞥,注意到了顾长策案几之上放置着一个白底青花小药瓶。 即使隔着一臂的距离,沈醉欢仍旧可以闻到那清淡的若有若无的药味儿。 嚼着荔枝的嘴巴停了一瞬。 沈醉欢悄悄凑近顾长策,有些迟疑的低声问他:“你受伤了吗?” 顾长策见她眼神落在了那小药瓶上。 又这样问他,一瞬间心中还是宽慰不少。 至少沈欢欢还是关心他的。 他手上剥荔枝的动作不停,淡声说道:“没受伤。” “这是方才长宁给我的玉容散,说是有祛疤的功效。” 说着,他便将手上刚剥好的荔枝送入了沈醉欢口中。 她嘴巴里面被荔枝塞的圆鼓鼓的,抬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顾长策的时候,男人心念微动。 嗓子忽而便有些发紧。 他清了清嗓子,顿了一下,又有些别别扭扭的说道:“我当时都说了不要,可长宁不依,非要给我。” 沈醉欢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 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顾长宁了,对这姑娘的性格还是比较了解的。 决定好了的事情那是谁劝也没用。 将嘴里面的东西吃完,沈醉欢便劝面前的顾长策说:"既是长宁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嘛。到底是一片心意不是?" 听了这话,顾长策才状似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场宫宴一直持续到月落中天之时。 宴席散罢,宫人朝臣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了含元殿之中。 此时的皇宫之中高楼池榭,伏灯千里。 顾棠和江太傅家的小公子江知渺玩上头了。 前两日里一提到他还一脸厌烦的模样,嫌弃他总是对着书院的先生告状。 今晚却不知江知渺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 她一直到皇宫望仙门门口还死抱着人家的衣袖不放手。 将江家那位素来重规矩的小公子搞的满脸通红。 沈醉欢轻声软语的说不动她。 最后是顾长策动手,提着她的后襟领才将她拖上了马车。 马车前面挂着两串银铃,随着阵阵清脆的银铃声,将军府的马车也渐渐消失在了宫门前无边的夜色里。 到了将军府,二人又将早已睡着了的顾棠抱着去她房间里。 这才各自去沐浴换衣。 清源居。 顾长策沐浴完之后。 自己对着铜镜,艰难的给背后狰狞纵横的疤痕上完药。 待药膏完全吸收后。 才赤脚行至黑漆衣架前。 手指在一片玄色衣衫上划过,最终停留在了衣架最边角的那袭白衣上。 他眸中似有挣扎之色闪过。 但终是垂下眼眸,换上了那件白衣。 缓步向寝居走去。 寝居之中,灯火摇曳。 沈醉欢已经洗完澡挺长时间了。 她身穿一件单薄的里衣,正盘腿坐在榻上,用木梳细细梳着自己的满头乌发。 忽然,便听到门被推开。 一身白衣的顾长策走来了。 他墨发半散,看上去端肃持重。 沈醉欢抬眸,眼中猝然便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虽说那日是在梦中见过他身穿白衣的模样的。 但到底是做梦,看的不甚清晰。 也没有今日切切实实见到的惊艳之情。 若说卫衔玉之前穿白衣,更显的他温和出尘的话,那顾长策身穿这身衣服则更显冷肃清冽。 尤其是他此刻像是有点不情不愿,沉着一张脸的模样。 不知为何,竟让她感到分外心动。 沈醉欢端坐在榻上,有些兴奋的对他招了招手说:“顾长策,你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顺便也让她圆一下在梦中的遗憾。 沈醉欢心想,等待会儿顾长策走到她跟前之后,她定要好好夸一句:“你穿这衣服真好看。” 再也不让他像梦中那样伤心了。 她此刻几乎已经能想象出顾长策开心到翘起唇角的模样了。 然而待顾长策走至她跟前,她如愿的夸出了这句话时。 却未见到男人面色缓和,只是见他面上的表情更加阴郁了。 顾长策湿润的嘴唇紧抿。 双眸微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沈醉欢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疯了一般觉得这男人眼中似有一层浅淡的水色。 她愣了一下。 下一刻,顾长策干净润泽的手指便轻轻掐住她的精巧的下颌,使她嫩润的脸蛋被迫仰起。 沈醉欢眼眸之中闪过一抹错愕。 紧接着,便听到眼前的男人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话来。 “我同他像吗?” 第43章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像谁? 沈醉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的怔愣片刻。 心里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出来了。 可顾长策没回她。 他这样心气高傲的一个人,在被之前的沈醉欢那样折辱过之后,还愿意穿着这身衣服来见她已是不易。 再让他说出自己是刻意模仿卫衔玉这样的话来,简直比杀了他都难受。 男人略带些薄茧的手指轻摁着她嫩红的嘴唇。 随着柔软的唇肉陷入她的口齿之中。 顾长策淡淡颔首,沉声反问道:“你说像谁?” 沈醉欢:??? 不知为何,她在这时候竟鬼使神差般的想起一句特别老土的情话来。 ....但她矜持惯了,一时之间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沉吟片刻,眨了眨眼睛,沈醉欢仰着那张粉润地小脸,心一狠。 到底是说了出来:“......像我的心上人?” 说完这句话,她便怕羞的紧紧闭上了眼睛。 顾长策手指一颤。 伴随着清润的水声,他右手指节彻底陷入了她的口中。 男人冷笑。 心想,沈欢欢即便是失了忆都不会忘记卫衔玉是她的心上人。 他薄唇紧抿。 缓缓将陷入她口中的手指抽出,又在她嫩红的嘴唇上轻轻蹭了一下。 霎时间,沈醉欢如桃花瓣一样的嘴唇便覆上了一层晶亮。 她见他不说话,眼睛便悄悄的睁开了一条缝,想要偷瞄一眼。 却不成想,下一刻顾长策便忽地俯下身来含住了她粉润柔软的唇肉。 柔润湿润在她唇上试探般的轻轻舔-舐。 又趁她不注意时探入其中。 沈醉欢猛然瞪大了眼睛,两人的脸颊都快要紧紧贴在了一起了。 她几乎可以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眼睫毛。 沈醉欢只觉得自己好似是得了心疾一般,胸腔内的心脏在疯狂振动。 “砰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 男人口中甘洌的气息尽数涌入。 他眼睫轻颤。 大掌也顺势握住了她的腰肢。 沈醉欢忽而便想到了前几日在那册惊世骇俗的画卷中看到过的画面。 她呼吸一滞。 突然便觉得身上莫名黏腻发潮起来。 静谧的室内搅起一阵轻微的水声。 沈醉欢抬眸看向他光洁如玉的侧脸。 仿若疯魔一般觉得他穿着这身衣服做这样....不堪事情的模样竟让她感到有些心动。 眸中闪过一抹挣扎。 她试探着回应了他一下。 两条柔软与湿润很轻很快的相触了一瞬间。 但也只有一瞬间,却足以让顾长策身子骤然僵直。 他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眼尾情-欲未消,但此刻眸中却泛着骇人的赤红。 垂眸,便看到沈醉欢此刻已一副沉迷进去的表情。 他面色微白,忽然便想到了曾经哄着她行床笫之欢时,女人厌烦冷淡的目光。 顾长策骤然直起身子,放开了她。 沈醉欢方才还被他伺候的身体发软。 顾长策突然脱身离去,她差点坐不住,后背躺倒在榻上。 睁开了那双水色迷蒙的双眼。 轻轻抿了抿泛红微肿的嘴唇,无声的问他:怎么不弄了? 顾长策低垂下眼睛去看她。 那双本就寡淡的眼睛中现今更是一片沉寂的神色。 在这一刻,他几乎是疯了一样的想问陷入情-欲中的女人。 现今究竟是把他当做了谁? 她回应他是因为渴望自己,还是因为他今晚穿了和卫衔玉一模一样的衣服。 但抿了抿唇。 又思及她现今失去了记忆,是自己趁人之危哄骗她在先。 若非沈醉欢失忆,即便他穿上和卫衔玉一样的衣服,她也未必会让自己这般碰她。 那些话语在唇舌之间绕了一圈,又被他咽了回去。 顾长策沉默片刻,只是对她道:“我今晚尚有军务处理,便不回来睡了。” 语罢,他转身大步离去。 沈醉欢纤白的手掌捂住隐隐有些发烫的脸颊。 她尚且有些没反应过来。 目光怔然的透过手指之间的缝隙看向他大步离去的身影。 她只知道顾长策面色冷肃,脚步沉缓。 却没注意到,此等情境之下,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 清晨,玉露堂。 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温柔洒在万物之上。 玉露堂中只有沈醉欢和顾棠二人在安安静静的用早膳。 自从那日过后,一连好几日,沈醉欢都没再见到顾长策的人影。 他日日早出晚归,问就是说军中有要事。 什么要事能让他接连几日连家都不回? 沈醉欢莫名觉得他就是不想见到自己,但她找不到证据来。 于是只能有些心不在焉的用筷子叉面前的米饭来泻气。 正郁闷着,突然就见到对面的顾棠吃着吃着饭,猛然抬起头来。 问她说:“娘亲,你今日给父亲准备了什么礼物?” 闻言,沈醉欢愣了一下,有些没明白:“为什么要给他准备礼物?” 这话说完,内室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 顾棠微微瞪大了眼睛,但看她脸上疑惑的面色不似作伪,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僵硬的唇角,嗫嚅着解释说:“......娘亲,今日是...父亲的生辰。” 说完,她便飞快地低下头。 又小声的为沈醉欢找补说:“娘亲之前记忆受损,忘记了也是正常的......” 沈醉欢黛眉微蹙,经过顾棠提醒才想起这事来。 但她心中有气,于是只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顾棠方才本想着虽然娘亲前两年并不在意父亲,但自从失忆后和父亲的关系一度亲近起来。 她这才大着胆子问出了这件事情。 却未曾想到沈醉欢的态度仍是淡淡。 她咬了咬嘴唇,主动开口说:“我在珍宝阁定了一块云南天青石的印章来,娘亲你看看好不好看。” 说着,她便从杏黄色窄袖中拿出一方两指宽的天青色长方玉石来,递给沈醉欢。 沈醉欢接过后。 只觉触手温润,又瞧那玉色均匀剔透。 便对顾棠缓缓启唇夸赞道:“是块好玉。” 闻言,顾棠便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垂下眼眸,稍稍想了一下,又抿唇轻声问道:“那.....娘亲准备送什么?” 随便送点什么东西都行,从顾棠出生开始,她还没见娘亲给父亲过生辰的样子。 若说能有的话,怕也只能趁她失忆这一次了。 她心想,哪怕娘亲随手送父亲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来,父亲收到也是会开心的。 第44章 ......这是你做的?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可沈醉欢闻言,面上神色淡了些许:“送什么重要吗?” 她将手中玉石还给顾棠。 语调轻缓却直扎人心:“左不过我这一天天的也见不着他的人。” 顾棠呼吸微不可察的停了一瞬。 嘴唇嗫嚅着想帮顾长策解释说:“娘亲,这几日我也未见到父亲,他许是真的军中繁忙。” 是不是真的忙,沈醉欢心中有数。 她抿着唇,垂下眼睛,视线落在旁边那一碗没被人动过的白粥上。 叹了口气:“......再说吧。” 这话落下,饶是顾棠再想说些什么,也只得讪讪的闭了嘴。 她神情蔫蔫的垂下了眼睛。 听到沈醉欢方才的话时,感到鼻子有些发酸。 再说吧,什么时候再说呢? 等到下年生辰吗? 沈醉欢不知道失忆之前的事情,可顾棠只是年纪小,又不是傻子。 这一刻,她几乎控制不住的心想,待下年这个时候,娘亲恢复记忆后,还会在意她和父亲吗? 但这些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用完早膳后,顾棠便借口还有早课匆匆离开了。 只留沈醉欢一人在膳厅之中怔怔出神。 片刻之后,她从胸腔之中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来。 站直身子,朝着府中小厨房走去。 .......这次看在顾长策这个讨厌鬼生辰的份上,便先原谅他一次吧。 下次他若是再这样,她可说什么都不要理他了! —— 傍晚时分,顾长策下值回来,先去了趟书房。 一推开房门,却见到顾棠正在房中等他。 小姑娘难得乖巧的端坐在那张红木太师椅上,手中正捧着卷兵书在读。 见他推门而入,面上顿时笑靥如花。 弯着眉眼,甜甜的叫他:“父亲。” 顾长策挑眉,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他家姑娘突然变的这么乖巧的事实。 一边朝她身旁走去,一边淡声问道:“顾柔嘉,真是稀奇,你今日竟主动看起书来了。” 上去便被他下了面子。 顾棠不免有些恼怒,但又思及今日是父亲的生辰。 便在心中默默说服自己让让他吧。 她努了努嘴,仰着圆乎乎的小脸对顾长策说:“父亲,生辰快乐!” 说着,她便将袖中藏了许久的那方云南天青石印章捧着送了出去。 顾长策接过那枚印章的时候,尚且有些发愣。 许是这几日光顾着军营中的事情了,又许是忙着避见沈醉欢,他竟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顾棠礼物送出去后,便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神色期待的看向他。 顾长策低垂下眼睛,看见她这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不免觉得欣慰。 大掌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眉宇舒展,垂眸含笑道:“多谢柔嘉,礼物很好,我很喜欢。” 闻言,顾棠瞬间便乐的咧开了嘴。 可这笑容持续不过片刻,随后她便听得父亲问:“......你娘呢?” 顾棠心下紧了紧,支支吾吾的说:“我今日用完早膳后便没见着娘亲了,她许是在忙吧。” 闻言,顾长策低低“嗯”了一声。 室内静了片刻,他又听得顾棠说:“父亲,娘亲失去了记忆,没来的及准备你的生辰礼也是正常的......” 她斟酌着语气说:“就算今年没收到娘亲的礼物,你也不要太伤心哦,总归....总归以后还有很多年嘛!” 闻言,顾长策霎时便笑了。 他说:“你说得对。” 但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没有很多年了。 沈醉欢没失忆前,同窗之时,她还是会在他每年的死缠烂打下陪他过完生辰的。 但成婚之后,她恨他入骨,便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时刻了。 顾棠怕他伤心,便连忙装作好学的样子,向他请教些兵书中不懂的地方。 她一个四岁小孩的心思,顾长策打眼一看便知。 但他并没有戳穿她。 反倒撩袍坐在顾棠旁边的椅子上,细细的跟她解释。 窗外,月亮渐渐挂到了树枝上。 顾长策对顾棠解释完后,让她在宣纸上多写几遍,细细揣摩一下其中的含义。 淡淡的月华照在宣纸上。 他抬头往窗外看去。 一轮明月挂在漆黑的天际之中。 不知为何,他现在突然很想见到沈醉欢。 想见到她,想触碰她。 想...亲亲她。 正如那晚一般。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瞬间浮上心头,在这一刻,他突然发了疯一样觉得,哪怕她一辈子将他当做卫衔玉的替身,只要能留在他身边,似乎也不错。 一时之间,室内只余顾棠写字时毛笔与熟宣相触的沙沙声。 顾长策看着她将那节兵法誊抄了三遍。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室内良久的静穆。 他面色微顿,随即沉声道:“进。”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被轻轻打开了。 一名身穿杏色深衣的婢女小步走了进来。 是秋雁。 她朝着顾长策和顾棠福了福身子,说道:“大人,小姐,夫人派奴婢来唤二位去玉露堂用膳。” 这话说完,两人对视一眼。 顾长策沉吟片刻,轻轻应了声:“好。” —— 一路随着秋雁行至玉露堂。 此时天色已晚。 进了房门后才发现屋内只有沈醉欢一个人了。 她端端正正,脊背挺直的坐在那方紫檀木雕花椅上。 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身上。 更显的肌肤莹润,细软的发丝被昏黄的烛火照成了碎金色。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来,对着二人笑了笑。 语调温柔的招呼他们快过来。 顾棠是个没出息的,一见到沈醉欢对她笑。 便不管不顾的扑到了她怀中。 顾长策大步走前前去。 眸光在案桌上淡淡扫了一眼,敏锐的察觉到今日的菜色格外丰富了些。 府中厨娘是江南人,口味随着沈醉欢的来,因此做的菜色大多偏淡口。 可面前这桌菜色更像是北地做法,偏鲜辣。 更与往常不同的是,她和顾棠前头都放着一碗粥,只有他自己面前放着的是碗面。 顾长策手指微顿。 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想法浮上心头。 转过身来,略显迟疑的问她:“......这是你做的?” 第45章 她是不是真的对顾长策太过敷衍了?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闻言,沈醉欢愣了一下,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手指指向那碗面说:“.....这才是我做的。” 这一大桌子菜,她可没本事一下午就能学会。 顾长策未免太高看她了。 待顾长策落座之后。 她纤白的手指不自觉的便捏紧了自己的腰间宫绦。 偏过头,有些别别扭扭的说道:“顾长策,生辰快乐......” 尽管早已有了猜测,可当沈醉欢真的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顾长策还是有些眼底泛热。 沈醉欢已经七年没有陪他过过生辰了。 成亲头两年的时候,他还会嘴硬骗自己说,只要她能够留在自己身边,便无所谓对他什么态度。 可后面几年的时候,沈醉欢连话也不同他说一句,他即便想骗自己都不能了。 这话落下,眼前的男人已经撩袍坐在了椅子上。 他唇边衔着一抹浅淡的笑,眉眼弯弯,冲淡了平日里面上的冷肃之色。 低低“嗯"了一声,侧眸含笑道:“多谢夫人。” 那碗面条做的很一般,毕竟是她第一次做,就是简单的清水面,上面撒了些许葱花,又盖上了一片并不算圆的煎蛋。 男人手指拿着筷子,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 味道有些偏淡。 不过他仍是看起来很开心的抿唇笑道:“很好吃。” 他眉眼弯弯,对沈醉欢颇为认真的说道:“跟府中王主厨做的可较一二。” 王主厨是从前御膳房退下来的掌膳宫女,厨艺超绝,她哪能比得上。 沈醉欢眼神假装嗔怒的斜他一眼:“净胡说!”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有那么一瞬间,顾长策恍惚间竟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少年和她同窗之时。 他低垂下眼睛,看着眼前这碗面。 细细算起来,沈醉欢曾经给卫衔玉过了四年生辰,后来卫衔玉十八岁时便离开京都了。 而年少时,沈醉欢也在他的不断纠缠下给他过了四年生辰。 这样算起来,他们俩旗鼓相当。 可今年沈醉欢只陪他一个人过了,所以算他略胜一筹? 这样想着,顾长策唇角边的笑意扩的更大了。 他突然声调愉悦的对她说了一句:“谢谢你,沈欢欢,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 这话说完,余光突然瞥到了正趴在沈醉欢腿上听乐子的顾棠。 他唇边笑意微敛,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当然,柔嘉的礼物也很好。” 顾柔嘉:"......" 知道了,她是多余的。 沈醉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搞的俏脸一红。 看着面前那碗显得有些寒酸的面条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便想到,之前把衔玉哥当未婚夫的时候,每年送给他的生辰礼都是精挑细选的从珍宝阁里跳出来的贵重物品。 总觉得便宜的玩意儿配不上他那样光风霁月的人。 可是他很少有特别开心的时候,大多时候只是收了礼物,淡淡一笑,而后轻描淡写的对她说:“多谢欢欢。” 而年少时的顾长策每年生辰那天都不要脸面的来回提醒她好多遍:“沈欢欢,今日是我生辰。” 好像生怕她忘记给他准备礼物一样。 那时的沈醉欢讨厌他,被他搞的不胜其烦。 于是每年都随手从府中库房里挑上一两件没用的东西扔给他。 但他每次收到东西后总会不厌其烦的拿着看了又看,而后故意逗她说:“沈欢欢,你年年用心的给我准备礼物,该不会喜欢我吧。” 沈醉欢好几次被他这混蛋话搞的偷偷掉眼泪。 可现今不一样了。 现今顾长策才是她的夫君。 沈醉欢看着眼前男人对着面前寒酸的面条感动的有些眼角泛红的模样。 不禁凝神细思,她是不是真的对顾长策太过敷衍了? 而这时,顾棠突然眼睛亮晶晶的对顾长策说:“父亲,我好饿,我们现在可以用膳了吗?” 她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那条麻辣鱼已经很长时间了。 这话瞬间便打断了沈醉欢的思绪。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哑然失笑。 顾长策提着顾棠的后襟领将她摁在了自己凳子上。 淡声说道:“吃吧。” 顿了顿,他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跟前。 “这菜比较辣,你吃之前过一遍水,不然明天胃里难受。” 顾棠胡乱的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没听心里去。 沈醉欢吃不了一点辣,因而只小口小口喝面前的白粥。 顾长策见状,轻声问她说:“要不再让小厨房做些淡口的送上来吧。” 她摇了摇头,语调娇柔:“不用了。” 她嘴角边抿开两个小梨涡。 含笑回道:“饭前王大娘专门给我开了小灶,我现今不怎么饿。” 顾长策笑了声。 片刻之后,顾棠便吃饱了。 小孩子吃饱了饭就有些昏昏欲睡。 在椅子上是一刻也坐不住。 小声捂着嘴巴,打着哈欠,语调含含糊糊的对父亲母亲找借口告辞回去睡觉了。 在顾棠离开之后的同时,顾长策也放下了筷子。 方想对沈醉欢说:“我们也回去就寝吧。” 却听得面前的女人突然神色认真起来,她一字一句的问他:“顾景安,你最近这两天为何要躲着不见我?” 听了这话,他放在桌上的手指顿了一下。 润泽的嘴唇抿了抿,顾长策目光直直看向她,面不改色的说道:“我没躲着你,只是近日实在军务繁忙,脱不开身......” 话没说完,沈醉欢便打断了他:“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不必这样对我说话。” 是的,他们至今为止认识已经十三年了。 可那些话顾长策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甚至可以做出来,却不能当着沈醉欢的面挑明了的说开。 这样无异于将他满身傲骨在她跟前一寸寸尽数敲断! 男人紧抿着薄唇不发一言。 良久,他听到沈醉欢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 而后站起了身子。 顾长策顿时有些慌乱的抬起了眼眸 ......她是要离开了吗? 第46章 卫衔玉对你来说算是外人吗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在她站起身的一瞬间,顾长策几乎是不管不顾一样拽住了她的衣袖。 原本肃冷严谨的男人眼角处都被她这突然的动作逼出了一抹湿红。 他黑沉的眸中有浅淡的水色。 抬眸看向她时,其中不乏明显的乞求之意。 顾长策动了动嘴唇,对她说:“别走。” 可沈醉欢眸光淡淡,只是轻轻抚开了他的手。 他的心随之便沉到了底。 看着那抹浅绯色的身影渐渐行至门边。 就好像在嘲笑他方才在心中暗暗拿自己和卫衔玉比较的心思是痴心妄想。 他猛地站起身,嗓音艰涩:“......沈欢欢,别走,我告诉你.....” .....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闻言,沈醉欢脚步微顿。 却没有停下来。 他低垂下眼睛,不想让自己在她面前显得太过丢人。 却没想到沈醉欢只是将方才顾棠离开时没有阖上的房门轻轻阖上了。 她又转过了身来。 二十一岁的沈醉欢已经消去了少年时的婴儿肥,她下巴尖尖,眸色浅淡。 因此不笑的时候,便显得有些冷冷的。 但顾长策知道她是一个多温柔的姑娘。 因为此刻,她有些温热的小手正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之上。 沈醉欢语调温缓又认真的对他说:“顾长策,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 她嫩红的嘴唇轻启:“你若不告诉我的话,我又猜不到你为何而不开心,难道你要避着我一辈子不成?”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不会。” 他盼不得天天见到她,同她说话。 哪里舍得避她一辈子。 沈醉欢闻言,点了点头,又说:“就算你不会避我一辈子,也难保我们不会因为此事而离心,到时你又要怎么办?同我和离吗?” 她语调温缓又不疾不徐。 可这柔和的语调却听得顾长策心下一痛。 他放在案桌上的手指又在一瞬间的僵直。 黑眸幽深的看向她:“我不想和离。” 起码在她恢复记忆前,在沈醉欢还不恨他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想将她留在身边。 沈醉欢听了这话,轻笑了声。 眼含娇嗔的看他一眼:“就算你想和离也没那么容易,柔嘉还那么小呢。” 听了这话,他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一边对自己曾经利用卫衔玉威胁她生下柔嘉的做法感到愧疚,一边又在心中卑劣的暗自窃喜。 顾长策眼睫微颤。 又听得沈醉欢再次嗓音轻柔的问了她一遍:“所以,景安,你前两日究竟为何避着我?” 她假装伤心的模样低垂下了眼睛,轻声诉讼着他的种种罪行:“.....那晚上突然一声不吭的离去,此后几日又找借口不见我,我还以为你对旁人移情,不再喜欢我了......” 话还没说完,柔嫩的手掌便被男人反手扣住。 他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沈欢欢,没有别人。” 好像有些难以启齿般,他嗓音艰涩的说道:“我从小到大就只...只喜欢你一个人。” 她低低“噢”了一声。 顾长策以为她不相信,耳垂隐隐泛红的又低声解释道:“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把你带回家。” 沈醉欢问他:“这么说你从小就喜欢我了?” 她有些讶异,还以为顾长策年少时和自己一样视对方为死对头呢。 顾长策低声“嗯.”了一声。 这话落下。 沈醉欢低垂着脑袋,拿绣帕掩住脸,生怕自己会突然笑出声来。 天知道,她长这么大,哪里见过顾长策这个讨厌鬼这副样子啊。 更稀奇的是,她现今知道顾长策一直暗中喜欢她时,并没有感到恐惧厌烦。 反倒有些出奇的想笑。 沈醉欢觉得自己可能是疯魔了。 她憋笑憋的辛苦,就连削瘦的肩膀都轻微的颤抖起来。 可顾长策却以为她在哭。 他是知道沈醉欢十四岁时有多讨厌自己的。 怕是说出这些话后,她只会觉得自己恶心。 最讨厌的人竟在暗中偷偷觊觎自己..... 顾长策顿觉心中有些苦涩滋味慢慢散开。 他干净润泽的手指抬起,停顿在沈醉欢眼前半晌,想帮她擦擦眼泪,却最终是放了下来。 语调滞涩的劝她:“.....别哭了,欢欢。” 话音落下,沈醉欢缓缓放下了面上的绣帕。 只见她面色微微泛红,眼眸中却是一片亮晶晶的笑意。 她清了清嗓子:“没哭呢。” 见此,顾长策愣了一下。 沈醉欢又轻轻扯着他的里袖,含笑说道:“....只是有点意外。” 纤白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点着他的手背。 沈醉欢眉眼弯弯看见他:"顾长策,你藏的挺深啊。" 若不是他亲口所说,换了任何一个人对十四岁的沈醉欢说,顾长策喜欢你,她都会觉得那人定是疯了。 顾长策见她没生气。 忽而便松了一口气。 许是沈醉欢今晚对他说话的语气过于温柔,而他又仗着她失忆,自己又有顾棠傍身。 竟给了他些许错觉,让他以为自己是可以和卫衔玉争上一争的。 顾长策黑眸沉沉,喉结滚动。 沉默半晌,对沈醉欢说道:“那日宫宴,我看到你去见了卫郎中令。” 沈醉欢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顾长策口中的卫郎中令便指的是卫衔玉。 原来现今卫衔玉已经升到郎中令的职位了。 同时她也有些惊奇,顾长策和卫衔玉现今的关系竟已疏淡至此。 毕竟年少时他们二人对卫衔玉一直叫的都是衔玉哥,行之哥。 沈醉欢略一思索了片刻,旋即笑道:“原来就是因为这事儿啊。”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没错,那日宫宴我确实在醒酒的时候不小心遇到了衔玉哥哥。” “不过只与他随便聊了几句罢了,毕竟我记不清楚事,你也是知道了,说的多了,怕在外人面前露馅,平白添些麻烦。” 顾长策有一瞬间的怔然:“卫衔玉对你来说算是外人吗?” 闻言,沈醉欢歪了歪头,有些不解似的问道:“怎么不算呢?” “我们才是夫妻,不是吗?” 第47章 沈欢欢对他,怎么跟训狗一样。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话音刚落,顾长策登时便愣住了。 随后便有丝丝缕缕的甜意在他心底爆开。 他极力的想要压下上翘的嘴角。 耳边反复回荡着沈醉欢方才说的那句“我们才是夫妻不是吗?” 没错,他们才是真夫妻,而卫衔玉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 沈醉欢眼角微勾,白嫩的手指轻轻挠了一下他袖下的手掌,语调柔缓,问他:“所以你就是因为那天我去见衔玉哥哥而生气的吗?” 闻言,顾长策抿了抿唇。 强调说:“没有生气。” 他只是在为自己那天抛却自尊,企图通过模仿卫衔玉而获得她一点怜惜的下作行为而感到羞愧。 沈醉欢从善如流,顺着他说:“好好好,没有生气。” 顿了顿,她又问:“那你是因为我那天和衔玉哥说话而避着不见我?” 顾长策这才别别扭扭的“嗯"了一声。 沈醉欢旋即笑弯了眼睛。 她在心中暗暗的想,顾长策是个幼稚鬼。 十七岁时是,二十四岁的顾长策也是。 但她看在今日是他生辰的份上,便不与他计较这么多了。 沈醉欢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衣裙,仰着头对他笑:“以后不要瞎想了。” 说完这话,她顿了顿,本想说,我也只喜欢夫君你一个人的。 但她不会骗人,这话便卡在了嗓子眼,死活也说不出口。 沉默半晌,最终变成了:“我和衔玉哥之间什么也没有,我一直将他当做兄长,对他没有别的意思的。” 顾长策笑了声,点点头。 沈醉欢接着便又想到了今日给他的生辰礼实在是过于寒酸了一点。 她迟疑了半晌,突然问道:“现今是什么时辰了?” 顾长策转过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答道:“一更天了。” 沈醉欢轻轻的“噢”了一声。 才一更天啊,这么说外面的夜市还没关门喽。 她弯了弯嘴角,扯着顾长策玄色的衣袖便往门外走去。 顾长策一边顺从的走,一边问:“欢欢,大晚上的,你要拉我去哪?” 沈醉欢侧眸含笑道:“夜市,珍宝阁,带我们家顾景安去挑件合心意的生辰礼。” 精心挑一件最贵重的,配得上他的。 可顾长策愣了一下,只注意到她说的是,......我们家? 他轻笑了声,旋即便紧紧跟着沈醉欢的脚步往前走。 眸中含笑,边走边想,沈欢欢对他,怎么跟训狗一样。 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但偏偏就是能把他哄的服服帖帖的。 —— 珍宝阁是整个上京城中最有名气的一家玉石馆。 伫立于长安城西街主干道的尽头。 穿过那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抬头便能看到那座高耸入云,飞檐翘角的楼阁。 沈醉欢儿时曾在父亲口中听说过商纣王为妖妃苏妲己建造摘星楼的故事。 那时的她想象力匮乏,想不出摘星楼是怎样一种宏大的建筑。 父亲顿了顿,便对她说:“就像京中珍宝阁一样宏大。” 至此,摘星楼便在她心中有了具体的意象。 她带着顾长策坐上马车,将军府的马车便一路不停歇的行至珍宝阁的门口。 她走在前面,顾长策慢悠悠的跟在身后。 此时已将近两更天,但珍宝阁内仍是燃着数盏宫灯,亮如白昼。 多半小厮已经下值,只余几个帮忙的扫洒伙计和一个身穿褐色深衣的中年男人趴伏在案桌上算账。 这男人便正是珍宝阁的掌柜唐昌意 见到二人进来,他眸光微闪。 连忙放下手中账本,快步走到顾长策身旁。 面上堆着笑意,对他套近乎说:“大人来办差?” 顾长策淡声回道:“不是来办差,来...买点东西。” 闻言,唐昌意便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 他旋即笑着说:“好说好说,大人想要些什么,草民拿与您来看。” 顾长策皱了皱眉,沉声说道:“我们想先看看。” 唐昌意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听了这话,眼珠子转了两圈,又开口试探道:“前几日阁中刚进上来一颗珍贵异常的西域夜明珠,赶明儿....草民派人给大人送到府上去?” 许是深夜的缘故。 他说起话来也不避讳什么。 他们从商的不会与做官的为恶,更何况顾家兵权在握,前两日顾家二小姐又诞下了二皇子。 圣眷正浓,风头正盛。 这上京城中谁不想巴结上两句? 他本以为顾长策深更半夜来到珍宝阁中也是有两分这意思的。 却未曾想到,男人听了这话,便微微沉肃下一张脸。 薄唇紧抿。 看得人心里直犯怵。 沈醉欢知道他这人性子刚直,平生最恨官场的那些弯弯绕绕。 但今日毕竟是来买东西的,闹的太难看不好。 再者说,珍宝阁的掌柜在这权贵如云的长安城中做生意也不容易,为人圆滑些也是无可厚非。 她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笑意盈盈:“掌柜的,我今日都同夫君说好了,要为他挑件合心意的礼物,你就别抢我风头了。” 话音落下,唐昌意才觉方才身边仿佛骤然凝固的空气再次重新流动起来。 他悄悄的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颇为感激的看了沈醉欢一眼。 然而目光方落在她那张娇美面容上的时候,便愣住了:“.....沈夫人?” 这话一说出口,沈醉欢顿时便也愣住了:“...掌柜的,您认识我?” 唐昌意旋即笑道:“怎会不认识,沈夫人三个月前还在我这订做了一枚银玉扣,说要六月十一那天来取,可一直等到现今七月份了,我也没能等来夫人。” 沈醉欢眼眸微颤。 六月十一正巧是她落水的那一天。 掌柜的边往柜台里面走去,边自顾自的给沈醉欢找补说:“许是近些日子夫人太忙给忘了吧。” 沈醉欢胡乱的点了点头。 没注意到身旁顾长策逐渐幽深的双眸。 ......六月十一也是卫衔玉刚调回长安去沈建章府上拜访,又和沈醉欢碰面的日子。 唐掌柜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装饰精美的小木盒。 干瘦的手指将木盒的盖子打开。 沈醉欢和顾长策目光瞧过去,只见其中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枚银玉扣,正熠熠生辉。 第48章 既然别的东西可以,那为何这个银玉扣不可以。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那银玉扣样式简洁大方,白银做底,其上覆盖着一滴晶莹剔透的天青色玉石。 沈醉欢将它从木盒中拿起。 才发现银质底面背后是密密麻麻的一层手刻经文。 这明显是赠予男人用来保平安的玉石。 见面前两人都看着眼前这方玉石不出声。 唐掌柜心下里暗暗揣摩,这平安扣八成便是面前的沈夫人送给顾大人保平安的东西。 毕竟顾大人要上战场,而战场上刀剑无情。 将士们缺胳膊少腿,受个伤什么的更是常有之事。 他闪着精光的眼睛在面前的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 随后便笑着问顾长策说:“顾大人,光看这玉石的银质底座是不是就可以看出手刻之人的用心?” 顾长策闻言,眸光微凝,低低“嗯”了一声。 那经文刻的精巧,可见手刻之人确实是下了苦功夫的。 听了这话,唐昌意旋即笑了笑:“大人有所不知,这块银玉扣的底座是沈夫人先前自己提供的,而这其上的经文,自然也是她一笔一划亲手刻上去的。” 这话落下,沈醉欢眼睛都瞪大了些许。 手指捏着那枚小小的银玉扣,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恨不得要看出朵花来。 她先前确实跟学堂的先生学过一些雕刻印章的手艺。 但不过是雕虫小技,和在这银玉扣上刻经文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她也是了解自己的,她这人看着性子沉静,其实没有多少耐心。 怎么会干的来这种精巧活儿? 而顾长策也手指攥紧了些许。 在场的三个人中,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沈醉欢未失忆前,他们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这枚玉石不可能会是送给他的。 那会是送给谁的呢。 猜测已经在脑海中浮现。 但他甚至不愿意去相信,总觉得只要沈醉欢不说出来,他便可以接着骗自己。 只是心尖上的酸涩感觉却是骗不了人的。 唐掌柜不了解内情,只是自顾自的说些话讨人开心。 “夫人真是对大人用情至深啊!” 沈醉欢抿了抿嘴唇,捏着玉石的手指微紧。 此时她已经跟顾长策想到一处去了。 这银玉扣...不会是失忆前的自己打算送给卫衔玉的吧。 这想法方一从心里面冒出个头来,沈醉欢便控制不住的打了个颤。 抬起头,却正撞进了男人黑沉的眼眸之中。 他直直的看向她。 片刻之后,湿润的薄唇微启,缓缓开口说:“欢欢,你不是说今晚要送给我生辰礼物吗?” 沈醉欢猛地回过神来,点点头:“对,珍宝阁中的玉石,你随便挑,我用我压箱底的银子给你结账。” 送给他的礼物,自然不能再用他库府中的银钱的。 闻言,顾长策轻笑了声,他说:“欢欢,不需要用到压箱底的银子。” 他目光移到她手中那枚银玉扣上,语调又轻又缓:“我想要你手中这枚银玉扣。” 这话落下,沈醉欢瞬间便将手中的银玉扣收到了掌心里。 她面色淡了淡:“景安,这东西看着便不值什么钱,你不若再挑个贵重些的吧。” 笑话,她自己都还没弄清楚这银玉扣到底是送给谁的,更没来的及看清楚这银质底座的背面除了佛经是否还有其他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 万一随随便便送给顾长策后,被他发现了自己曾经和卫衔玉私相授受的证据。 岂不是要完蛋了。 可听了这话后,顾长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她的话。 只是有些格外固执的看向他。 他袖中的手指微颤。 沈醉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突然觉得,此刻面前身形高阔的男人低垂下眼睛的样子竟有些像是一只受了委屈还不想说的大狗狗。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可旋即又想到东西送出去后可能会引发的种种她不能承受的后果。 还是狠下心来,对他说:“珍宝阁中那么多好东西,你还是再挑挑吧。” 她轻描淡写的移开了视线。 防止自己对上他此刻的眼神时,会控制不住的心软。 可顾长策随即便轻轻扯住了她的衣袖。 “沈欢欢,我就想要这个。” 他几乎是祈求一样的说出口:“....你说过要送我生辰礼的。既然别的东西可以,那为何这个银玉扣不可以。” 他眼尾处隐隐泛出浅淡的红。 但光听语调的话却仍是显得生硬冷冽。 沈醉欢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顾长策一时之间只觉梗塞难消。 ......为何别的东西可以,只有这枚银玉扣不可以。 难道沈欢欢即便是失了忆,属于卫衔玉的东西她也不愿让给别人分毫吗? 他黑眸之中的幽暗之色渐深。 看到面前女子面色冷淡,油盐不进的表情。 顾长策眸光微闪。 润泽的嘴唇动了动,突然开口说:“你三个月前本就说了要送我一件东西的,说不准正是这枚银玉扣。” 这话说出口,沈醉欢瞬间便怔愣了一下。 她清冽的目光转移到了面前男人的脸上:“我当真这么说过?” 顾长策袖中手指微紧,但面上不显分毫。 他点点头,淡声说道:“我何时骗过你?” 是了,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从不屑于骗人的。 沈醉欢低下头细细思吟片刻,心想,这银玉扣说不准本就是失忆前的自己准备送给顾长策的东西。 毕竟他人在战场,受伤是常有的事儿。 而身为妻子的自己,关心一下也是顺理成章的。 这样想着,她心中不免暗暗送了一口气。 下一刻,再面对男人的请求时。 便一咬牙,应许了他。 当那枚刻着满身经文的银玉扣被交到顾长策手中的时候。 他瞬间便弯了眉眼。 就像是一个心爱东西到手的小孩。 他笑着问沈醉欢:“沈欢欢,刻经文的时候很辛苦吧。” 沈醉欢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问的皱了下眉头,她又没有那时的记忆了,怎会知道辛不辛苦。 故而只是胡乱应了一声。 却没想到顾长策闻言,唇边的笑意变的更深了:“沈欢欢,你对我真好。” 这样说着,他手掌渐渐收紧,将那枚银玉扣攥紧在掌心处。 银玉扣送给了他,那满篇符文自然也是为他而刻。 顾长策这样想着,一时之间,竟觉得有滚烫热意透过符文的脉络从掌心直直烫进了他的心底。 第49章 和离书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东西到手,顾长策算是被哄开心了。 沈醉欢唇角微翘,二人又肩并肩上了马车,回了府中。 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 她前几日身子便没有完全的恢复爽利,再加之近日种种事情接二连三。 是以今晚上便觉得分外困倦。 回到寝居后随便洗洗便上榻休息了。 但顾长策却睡不着觉。 在沈醉欢陷入沉眠后,他又悄无声息的下榻,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衫,去了书房之中。 偌大的书房里掌了两盏宫灯。 夜色浓稠,宫灯摇曳。 顾长策手中还紧紧攥着今晚“骗来”的那枚银玉扣。 他站在红木雕花窗边,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对着那银玉扣上的手刻经文看了又看。 良久。 他又沉默着信步走至书桌后,从书桌后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木盒。 木盒被打开。 只见其中赫然放着的是一封和离书。 和离书上的字迹是端正秀雅的簪花小楷,正是沈醉欢的手笔。 顾长策唇角微抿。 其实,今天晚上他在珍宝阁对沈醉欢说的那句话并非完全是信口胡说的。 三月前,他曾奉命前往代郡平复边境之乱。 沈醉欢在他离开的那天清晨,确实是对他说了那句话。 她那日穿了一件天青色的衣裙,小脸上神色疏淡,整个人就像是从冰雪中走出来的美人。 她说:“顾长策,待你这次归来后,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那时,距离顾棠出生已经四年了。 待顾棠出生之后,她几乎没有同他说过话,也不愿见他。 那是四年来沈醉欢第一次主动找他,同他说话。 ......还说,她要送他东西。 听到这话的那一刻,顾长策几乎是心脏骤停。 如若不是当时万千将士还在身后,而他身上又披着冰冷坚硬的铁甲,他几乎想将沈醉欢紧紧的圈入怀中。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极力克制的应了声“好。” 只不过,后来在边城代郡安营扎寨后,顾长策身旁几乎所有的副将都知道他有一个感情极好的夫人。 临出征前日日盼着他平安归来。 只可惜,他那次碰上的敌人是匈奴残暴嗜杀,多智近妖的左贤王休屠。 中间有一次中了他的计谋。 被他迎面一刀划在了脸上,眉骨处的疤痕也因此而来。 后背也中了一箭。 当天夜里伤口感染,发了高烧。 倒亏了一直记着沈醉欢的那句话,嘴里被柳鹤与灌了两碗汤药。 又活了下来。 代郡一战,险胜休屠。 他伤还没好全,就拒绝了代郡郡丞让他留下来养伤的建议。 迫不及待,快马加鞭的回到长安城中复命。 然而到了将军府后,却未见到沈醉欢的人。 他在她房中等她,不小心打翻了那方黑漆描金妆奁盒,而眼前这封和离书也从中飘落下来。 这和离书才是沈醉欢真正要给他的东西。 他甚至来不及伤心,便又收到了手下传来的沈欢欢见到卫衔玉后投水的消息。 那一刻,顾长策如坠冰窟。 此时月落中天。 月亮旁边萦绕着的深蓝色的暗云缓缓散开。 冷月的光辉撒了下来。 当时顾长策留下了这封和离信,本想着待她身体完全恢复后,便还她心心念念的自由。 可沈醉欢现今这样对他.... 他眸光暗沉,其中欲色翻涌。 润泽的唇角几乎被抿成了一条直线。 俊朗的面容一半暴露在冷月的光辉下,一半隐没黑暗中。 良久,他突然轻笑了声。 慢条斯理将手中的和离书撕成两半,随手扔进了旁边的香炉里。 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响声在香炉之中爆开。 他转过身,珍之重之的将那枚银玉扣当做佩环挂在了腰间。 披上外衫,转身大步离开了书房。 —— 第二日清晨。 勤政殿。 早朝结束后,皇帝齐晟轩留了几个军政大臣商议扫清匈奴,收复西域的事宜。 今年入春以来,匈奴在边境处蠢蠢欲动,四处惹事。 以至于雁门,云中,代郡几处城池要地哀声灾道,民不聊生。 如此下去,恐生事端。 以往太皇太后尚在位时,崇尚以和为贵,每逢此情况,便想着用和亲来息事宁人。 可齐晟轩却觉得如此忍让下去,只会让蛮族得寸进尺。 可匈奴现今真正掌权带军的左单于休屠也不是个好惹的。 他年纪轻轻,今年不过而立之年,但似乎对中原文化了解颇多。 边城武将对上他之时,几乎没有能打胜仗的。 齐晟轩为此寝食难安。 今晨来勤政殿的武将,主要有老将军李启言和赵舒平。 稍微年轻一点的有顾长策和桑南怀。 李启言和赵舒平对战方式较为保守,齐晟轩私心里不想用他们。 上次顾长策在代郡对战休屠王时打了胜仗,他便想这次仍旧请他出征。 只不过顾老将军顾兴言现今还在守雁门。 顾长宁在他后宫之中,他若再将人家家里唯一一个小辈派去与匈奴主力军对战未免显得过于不近人情了些。 于是迟迟没有提出口。 车骑将军桑南怀也是近两年崭露头角的小将之一。 他家满门文臣,偏生的出了他一个喜欢舞刀弄枪的。 齐晟轩一提出收复西域的事儿,他便首当其冲的开始出主意。 虽说私下里关系不好,但大梁和匈奴明面上的和平毕竟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之久。 他们贸然派兵,恐师出无名。 于是桑南怀便出主意说,等再过几个月,到了冬季,便正值匈奴粮钱紧缺的时节,到时候边关必然生事端。 大梁的军队就可以借口匈奴兵将在边城打死了人,借机把事情闹大,然后理所应当的出兵。 闻言,齐晟轩唇角微勾,这话正是说在了他的意思上。 可旁边来的几个文臣,其中以丞相张璟初反应最大。 他当即便跪下,涕泗横流道:“陛下三思啊!匈奴王庭盘踞漠北几十年之久,贸然出战,恐使边境百姓流离失所。” 齐晟轩心说,匈奴不平,边境百姓一样过不了什么好日子。 但他面上没显现出来,反倒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又对桑南怀问道:“桑爱卿,朕心知你欲扫平匈奴,报效家国的心思,可丞相说的也有理,休屠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现今李将军和赵将军,年事已高,依你之见,朕又该派谁挂帅出征?” 第50章 盐铁官营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听了这话,桑南怀眸光微闪,当即便领略了他的意思。 拱手道:“陛下,臣以为顾将军可担此重任,臣愿为副将辅之。” 齐晟轩听到了想听的话。 放置在案桌上的手指微顿。 眼神转移向了跪坐在一旁,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顾长策身上。 他语调轻缓的问道:“顾爱卿以为如何?” 闻言,顾长策放下了手中杯盏,薄唇轻启:“朝廷需要,臣自当万死不辞,不过....” 说到这里,他画风一转。 齐晟轩也紧跟着眸光一沉。 他听得顾长策淡声说:“开战容易,但现今国库吃紧,臣唯恐后备粮草跟不上。” 自古以来,行军打仗,均是粮草先行。 粮草跟不上,未战先败。 这话说完,齐晟轩眉头又皱了起来。 偌大的勤政殿也重新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齐晟轩攻打匈奴这件事几乎是铁了心的,但是经济问题也迫在眉睫。 他又不敢贸然增收赋税,恐动了国之根本,引起农民暴乱。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 突然听到一声清越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陛下,臣有一计。” 众人抬眸望去,只见御史大夫左豫章的身后信步走出一个身形清瘦,身穿皂色禅衣的年轻男人。 齐晟轩瞧着他面熟,可愣是想不起是谁。 只是下颌微扬:“爱卿请讲。” 那男人旋即语调轻缓不疾不徐的说道:“臣以为可用五铢钱代替现今使用流通的四株钱,以起到将铸币权收归中央的目的。” 在此之前,齐晟轩曾动过这方面的想法,不过是用三株钱代替的四株钱。 推行使用之后,发现货币很容易被盗铸,后来便不了了之了。 五铢钱....倒是个新奇的主意。 这样想着,又听得那年轻男人说道:“五铢钱重如其文,制作精良,盗铸成本高,可将铸币权有效的收归中央。”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也能有效的提高经济。 不过齐晟轩神色淡淡:“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恐怕仍旧无法支撑战时的粮草需要。” 听了这话,那年轻男人淡淡一笑:“陛下说得对,但臣要说的还在后面。”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卫衔玉轻描淡写的在这些神色各异的人脸上扫视了一圈。 正巧看到顾长策此时正坐在蒲团上,他黑眸暗沉,唇角边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他便低垂下眼睛,声调不疾不徐的说:“臣,恳请陛下将盐铁之业收归国有,自此之后,由官府掌管,所得收益补充赋税。” 这话一落下,齐晟轩顿觉灵台清明。 好似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被眼前年轻人这一句轻轻巧巧的话给瞬间拨开了迷雾。 他激动的手指都有些颤抖,赶忙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大口的灌了下去。 偏偏是盐铁! 他说的偏偏是盐铁。 顾长策闻言,也瞬间正襟危坐起来。 只有行过军的人,才知道盐铁之业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人不吃盐,就会没有力气。 没有铁器,作战便没有胜算。 这一招,不仅可以解决经济问题,甚至可以确保战时国内的稳定。 齐晟轩大喜过望,问他:“爱卿现任......?” 卫衔玉自然而然的接上:“臣现任中朝郎中令。” 齐晟轩一拍手掌:“那今日朕便命你暂任大农丞,负责发行五铢钱,及盐铁官营之事。” 卫衔玉跪地接旨:“臣领命。” 这边,保守派的丞相张璟初一见皇帝竟让这样一个年轻人任主管全国经济的大农丞,当即大惊失色的站出来阻止道:“陛下不可啊!” 已经上头了的齐晟轩:“爱卿你住口。” ...... 这场密谈一直持续到下午未时。 出宫门的时候,除却几个武将,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卫衔玉出了望仙门,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却忽而撞见了正跟着走出来的顾长策。 他唇角边挂着一抹笑,叫他:“卫大人” 卫衔玉手指微顿。 自从顾长策抢走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后,二人已经少有在一起叙旧的时候了。 卫衔玉眸光微闪。 但他面上不显露出什么,转过身之时,脸上反而挂上了三分笑意,轻唤了声:“景安。” 此时正值他升迁的重要时机,他不愿与人为恶。 看顾长策这样子,也不像是要找茬的样子。 二人并肩而行,卫衔玉面上表情不变,但神经绷着。 可顾长策面上神情却是闲散。 就像是与故友闲聊一般。 他并不说朝上的事情,只与他闲话些家常。 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 饶是卫衔玉这样性子好的人,说到最后都不免没了耐心。 他唇角微抿。 心想着,顾长策今日不知是发了什么疯,明明平日里是再利落不过的人。 怎么偏偏今日这般。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差点耐不住性子的对顾长策说:“景安,有什么想说的你就直说吧,不必与我兜圈子。” 但是忍住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只是眼角的余光也注意到顾长策修长的指骨一直在不断的抚摸腰间挂着的一枚银玉扣。 他便随口夸赞道:“这配饰倒是精巧。” 谁知这话落下,顾长策当即就笑弯了眼睛。 他含笑回道:“内子送的。” 卫衔玉:“......” 顾长策的内子是谁,自然就是他的前未婚妻沈醉欢了。 他心下尴尬,心想自己方才就多余提那一嘴。 刚想开口转移话题,便又见面前的男人将腰间银玉扣解了下来,几乎怼到他眼跟前去。 银玉扣背面的手刻符文密密麻麻。 卫衔玉又听得他语调淡淡的说道:“这背后的符文也是她亲手刻的,说是能...保人平安。” 第51章 谁能从你顾景安手里面抢走东西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卫衔玉:“......” 闻言,他有些尴尬的笑了声。 斟酌着客套说:“...顾大人和夫人真是伉俪情深。” 顾长策眉梢一扬,轻笑了声,旋即意味不明的拍了拍卫衔玉的肩膀。 扬长而去. —— 顾长策回到府中的时候,沈醉欢正靠在寝居内的那张红木雕花四方塌上翻阅一本游记。 朱窗半开,院子里全是树,丝丝缕缕的凉意从檐廊外偷溜进来。 她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的烟罗撒花裙,乌云叠鬓,更衬得的一张小脸红润明艳。 但偏偏眼睫低垂着,眸光淡淡。 周身便又多了几分清冷的气质。 顾长策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唇角边含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大步走到沈醉欢的跟前。 捎带些热意的大掌旋即捧住了她凉润的小脸。 含笑问她:“在看什么?” 沈醉欢脑袋猛地被他托起,眸中尚且带些怔然。 见着来人,面上登时便带上了三分不明显的恼怒。 她拂开他的手掌,淡声说道:“杨广复先生的列国志。” 她今日闲来无事,便想找些书来看。 可翻遍了整个房间,也只找到这一本有意思的。 现今已经快翻到底了。 顾长策见她语气不好,倒也没恼。 反倒撩袍坐在了她身边。 外头的夕阳逐渐落下。 余日的光辉透过窗子洒在女人的身上。 给她线条流畅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漂亮的金边。 沈醉欢又翻了一页。 便突然听到身旁的男人冷不丁的开口,状似无意的说道:“我今日下朝,从望仙门出宫的时候恰巧碰到卫衔玉了。” 闻言,沈醉欢翻动书页的手指停了一下。 她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顾长策喉结微动,又说:“衔玉哥说,我这腰上挂着的银玉扣还挺好看的。” 沈醉欢低着头,斜睨了一眼,只见他绀青色封腰上挂着的正是自己昨夜里送他的那枚银玉扣。 她眸光微闪。 放下手中书卷,似笑非笑的看向他:“所以呢,顾景安,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长策姿态闲散的靠在榻边,见她这样问。 目光不闪也不避的正对上她审视的视线,有些意味深长的说:“你说他以后不会将我的银玉扣抢走吧。” 这话落下,沈醉欢简直要被他他给气笑了。 合着昨晚上给他说的那通话是一句也没听心里去。 她又重新捡起了被扔在案几上的书卷,淡声说道:“谁能从你顾景安手里面抢走东西。” 跟个护食的狼崽子一样。 顾长策闻言,眸中含笑的点了点头:“说的也对。” 但片刻之后,他又话锋一转:“那如果是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沈醉欢有些厌倦的嗓音打断了。 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对面前的男人道:“别打扰我看书。” 话音落下,他便听话的住了口。 但是见沈醉欢不理他,又想做出点什么动作来引起她的注意。 一会用手指卷卷她的发梢,一会又凑过去瞧瞧她看到哪一页了。 沈醉欢看完最后一页后,忽然将手中书卷又扔到了案桌上。 他瞧着她脸色不好,动作一滞,方欲开口道歉。 却听到沈醉欢语调轻缓的问他:“......你书房中可有什么有趣的书?” 闻言,顾长策眸光微凝,旋即笑了声,点头说:“有,我带你去找找。” 这话说完,他便牵起沈醉欢的小手大步向书房走去。 沈醉欢见他突然与自己这么亲密,还有些不适应。 黛眉微蹙,眸光定定的落在了两人相牵的手上。 但又想到现今两人是夫妻。 即便心里有些不适应,也被她强压下去了。 两人很快的穿过了院中的抄手游廊,走到了顾长策的书房之中。 虽说顾家世代武将,但书房建的还挺大。 四四方方的格局,推门进去,便是一架与墙高的实木书架。 和一方长条形紫檀木案桌,两张红木太师椅。 书架上面排满了书。 顾长策一进门,便姿态闲散的拉着沈醉欢坐在了红木太师椅上。 干净润泽的手指指着书架右下角对她说:“那一片排的应当全是纪传体,你找找看有没有喜欢的。” 说是纪传体,其实全是些小女儿家爱看的话本子。 这还是他十几岁时偷偷从书肆买来的。 过去有年,因为一次特殊的机会,意外发现了沈醉欢喜欢看话本子的事情。 可能也是因为沈大人的影响,沈大人一直觉得小女儿家爱看的话本子不过是些淫词艳曲。 于是沈醉欢便不好意思承认,只偷摸的看。 顾长策便从书肆中买了好多来放在家中。 想着等有一天和沈欢欢成了亲,他在一旁看兵书案宗,沈欢欢看诗词游记看腻了,也可以看些喜欢的话本子来解解乏。 却未想到,最后,亲是成了,沈醉欢和他的关系却是差到不行。 除却这一次,她从未主动走进过他书房之中。 而买来的话本子也全被顾长宁在未出阁时看完了。 以至于顾长宁这丫头没出阁前整日里思春,见到齐晟轩的第一面,就以为遇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男主角。 沈醉欢听了这话,依言走过去。 蹲下身,随手抽出一本。 翻了翻,立马感到这书有些不太对劲。 她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眼封皮,只见书页下面一行秀气的簪花小楷:《艳情录》。 她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后,脸色爆红。 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瞪大,转过头震惊的看向顾长策问:“你书房里怎么还有这书?” 顾长策姿态闲适的躺在红木太师椅上,双目微阖,唇角勾起,问她:“这书是什么书?” 沈醉欢:“......” ....黄书。 但这两个字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俏脸微红的说:“别装傻。” 闻言,面前的男人轻笑一声:“我喜欢看,就买两本放在书房里了,不行吗?” 沈醉欢:“...行。” 这话说完,顾长策便站起来身:"你不喜欢的话,就再找找,书房里游记应当也有不少。" 他说:“柔嘉也应该快放学了,我去观云书院接她。”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头,有些无奈的说:“上次先生又告状说她逃学出去玩。” 沈醉欢闻言,点点头。 在顾长策即将要踏出书房门的前一刻,又轻声叫住了他。 男人脚步微顿,便听得沈醉欢轻声说道:“早点回来,我等你们一同用晚膳。” 他唇角微勾,应了声好。 第52章 沈醉欢只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顾长策走之后,沈醉欢将那靡艳的话本子随手放在了桌上,没再翻开了。 只是又从书架上找了本游记来看。 翻了两页,却是无论如何也沉不下心来。 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朝那案桌上摆的话本子上飘。 片刻之后,她终究是没能忍住诱惑,放下游记。 掀开了那本靡艳的话本子。 不得不说,市井黄书遣词用句确实大胆。 不多时,沈醉欢已经觉得脸上烧热一片,她感到喉咙处被烧的有些干渴。 便放下了书卷,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饮下。 抬眸,又望见外头天色渐暗,生怕顾长策提早回来。 便赶忙将那话本子又放回了书架原处。 她坐在那张红木太师椅上歇了一会,又觉有些无聊。 片刻后,又站起身。 在书架上用目光翻找,看还有没有其他有趣的玩意儿。 忽而,她目光停留在了一方做工精巧的小木盒前。 小木盒是紫檀木缠金丝的,看外表富贵繁丽,但是边边角角处有些磨损。 看样子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 沈醉欢心下里有些好奇。 便将那木盒子从书架上拿了下来。 盖子被打开,竟发现里面摆着两个整整齐齐的样式相似的玉连环。 她手指微顿。 这玉连环的样式她熟悉的很。 十四岁生辰那天晚上,顾长策送给她的生辰礼便是这样一个样式的玉连环。 记忆忽然回到了十四岁那年的一天。 —— 暮春将歇,朱窗半开,雨丝连绵。 沈府,御荣堂。 元狩三年,四月初七。 这一天是沈醉欢的十四岁生辰,她和沈清棠姐妹两人,虽说是差了两岁。 但极其巧合的是,两人竟是同一天的生辰。 一大早的,卫衔玉和顾长策二人便将她和沈清棠带到了御荣堂来。 说要送给她们生辰礼。 两个小姑娘自然便欢欢喜喜的去了。 卫衔玉送给了她一块墨玉制成的玉连环,送给了妹妹一支金簪。 而顾长策则送给了她一整套《明珠记》孤本,送给了妹妹一幅《春光令图》。 两个小姑娘收了礼物,本是再和和美美不过的一件事。 但清棠却忽然不满意了。 她惯来藏不住心思,便对着卫衔玉直言不讳说:“衔玉哥哥偏心,只送给姐姐玉连环,不送给我。” 这话落下,大家都有些尴尬。 卫衔玉强笑着跟他解释说:“清棠,衔玉哥哪里偏心了,不是一样送了你金簪吗?” 他本想着沈清棠只是闹小孩脾气,想随便哄两句息事宁人。 却没想到沈清棠死活不依:“金簪瞧着便俗气,哪里能跟玉连环比。” 越说她越觉得委屈,本来平时在家中母亲就偏心姐姐,只对她和小弟沈清佑功课看的严。 却对姐姐宠溺纵容。 至于顾长策,他看起来便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沈清棠也没抱希望在他身上。 却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衔玉哥哥也一样的偏心姐姐,就连送给姐姐的礼物都比送给她的要上心。 想到这里,她不禁眼眶有些泛红起来。 泪珠成了串的往下掉。 不管卫衔玉平日里是个多圆滑的人,那年毕竟年纪还不大。 一见沈清棠哭便有些慌了手脚。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 沈醉欢和沈清棠的父亲沈建章便从御荣堂的大门处走了进来。 他见沈清棠在哭,便走到她身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沈清棠抽噎着小步走到她身边,将这事同他说了。 卫衔玉面色更尴尬了。 可沈建章听了这话,却是朗笑一声。 “你这丫头,这点儿小事也值得哭成这样?喜欢玉连环跟姐姐换换不就成了,你长姐可比你懂事多了,定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哭鼻子。” 听了这话,沈清棠神色有些不悦的抿了抿唇。 而沈醉欢也是低垂下眼睛,小脸煞白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裙下摆。 沈醉欢平日里懂事读书好,沈建章也是尽力在教导她的。 可是比起沉默寡言的大女儿,他到底还是更喜欢敢说敢讲的小女儿。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的肉就是比手背的肉要娇贵。 沈建章对着沈醉欢招了招手,温声说道:“欢欢,快过来。” 沈醉欢却没动,只是目光暗含希冀的落在了站在自己右前方,一身白衣,面色温润的卫衔玉身上。 沈建章见状,眉宇微蹙,沉声又叫了一声:“欢欢。” 此时,沈醉欢眼中已经半含泪了。 但她知道,一旦走过去,父亲便会让自己和妹妹换。 她没有多喜欢那个玉连环,但这种情况下,若是和妹妹换了,到底是不一样的。 因此她脚步像是生了根一样,停留在原地。 目光依旧定定的看向前方的卫衔玉。 好似寄希望于他能站出来为她说两句话。 一阵折磨人的沉寂之后。 沈建章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这时,卫衔玉却上前一步,叫了一声:“沈伯父。” 闻言,沈醉欢眼中立马有一瞬间的亮光绽放出来。 却听到他先将过错尽数揽到了自己身上:“沈伯父,这次是行之考虑不周了,按理说应当给欢欢和棠棠都准备相当的礼物的,却一不小心厚此薄彼,实在是对不住。” 这话落下,沈建章面色稍缓。 卫衔玉稍稍舒了口气,旋即为了大事化小,又转过身,劝沈醉欢说:“欢欢,伯父说的对,你今日就让棠棠一次吧。先跟棠棠换换,待下次,衔玉哥哥再送你个更好的。” 听了这话,沈醉欢眼中的光在一瞬间堙灭了。 她眼眶通红,泪都快掉下来了,但还是扯着嘴角假装笑着说:“......好。” 而这时,原本冷眼看着这一切的顾长策突然冷不丁的站起了身。 他方想说些什么,却被沈醉欢泪眼盈睫的扯住了衣袖。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对他说:“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不要添乱。” 其实她的本意是不想让顾长策得罪自己的父亲,毕竟沈建章现今还是他的老师。 但顾长策听了这话,却是愣了一下。 他冷沉的眸光在御荣堂中转了一圈。 突然便轻笑一声,原来这满屋子的人,沈醉欢只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他低垂下眼睛,抿了抿湿润的薄唇,只觉喉中梗塞难消。 沈醉欢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将玉连环和妹妹的金簪换了。 御荣堂中又恢复了一片和乐融融的氛围。 第53章 那你现在觉得我好还是卫衔玉好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沈清棠得到玉连环后,沈建章还点着她的脑袋,笑着说:“这皮丫头,整日里就知道抢姐姐的东西。” 可虽然话是这样说,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大家都在笑,沈醉欢便也跟着笑。 只有顾长策一人沉着一张脸,不发一言。 十四岁的小姑娘还藏不住心思。 眼睛红红的。 沈建章和卫衔玉却全当没看见一样。 她那时要面子,唯恐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的哭出声来。 便借口身子不适,匆匆回蘅芜苑了。 秋雁见她回来后面色不好,一个劲儿的问她怎么了。 可当时的沈醉欢却愣是一句话也不说。 晚上下了一场连绵不绝的春雨,天色阴沉沉的。 噼里啪啦的雨声的敲打着碧纱窗。 正是倒春寒的时节。 沈醉欢怕秋雁着凉,便没让她守夜,提前让她回去休息了。 夜里自己一个人趴在薄锦衾里,哭的眼睛正红肿,却突然听到好像有人轻轻在敲窗户。 她愣了一下,心跳骤然一停。 但还是定定神,赤脚下榻,大着胆子走到窗边。 颤抖着手打开窗户,却见顾长策从外面爬了进来。 他被凉雨淋的浑身湿透。 玄色衣衫紧紧贴在线条流畅的身体轮廓上。 沈醉欢又惊又怒,正想怒斥一声:“你大晚上发什么疯?” 可是却没想到顾长策下一刻从手中拿出一对玉连环来。 与白日里沈清棠抢走的那一对一模一样。 十七岁的少年别别扭扭的说:“你早说自己喜欢玉连环,我便也送你一对玉连环了嘛。” 沈醉欢抿了抿唇。 很惊讶他会这样做,因为顾长策平日里性情恶劣,总是故意“欺负”她。 她拿了干帕巾来给顾长策擦身体。 让他先进来暖暖身子,省得着凉 可是顾长策不愿进内室,怕被别人看到毁了沈醉欢的清誉。 沈醉欢犹豫半晌,最终红着小脸蛋,哑着嗓子对他道谢:"顾长策,谢谢你。" 他偏偏混不吝的逗她:“卫衔玉送你东西,你叫他衔玉哥哥,现今怎么不叫我长策哥哥呢。” 沈醉欢恼怒道:“顾长策!你别得寸进尺。” 他好像格外喜欢沈醉欢羞恼的满脸通红的样子。 她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顾长策又问:“那你现在觉得我好还是卫衔玉好?” 沈醉欢只有那一天心里觉得他好,但她不好意思说出来,抿着嘴不说话。 只是催他:“你快走啊。” 顾长策偏不动,:“你先说我好还是他好?” 沈醉欢敷衍道:“你好,你好行了吧。” 听了这话,他才轻笑一声,翻窗离去。 思绪骤然收回,沈醉欢有些面色恍惚的将这盒中的玉连环拿了出来。 心下里寻思,这玉连环......怎么他还留着一对呢? 正疑惑不解间,忽而便听到书房外面传来顾棠稚嫩的嗓音。 “娘!我下学回来了。” 沈醉欢手指一颤,赶忙将盒子盖上,放回原位。 她伸手理了理衣裙,施施然走出门去。 便正见他们父女两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站在檐廊处,眉眼弯弯的等她。 赤乌西坠。 夕阳淡金色的光辉透过檐廊下树叶的间隙,细碎的照到两人身上。 沈醉欢眉眼舒展,心想,怎么有人连笑起来的弧度都这么像呢? ——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长夏尽,新秋始。 立秋那一日,皇帝齐晟轩命钦天监夜观天象,挑了个好日子进行秋猎。 日子定在了九月十七那一天。 中间这一个半月里。 沈醉欢跟着顾长策学了很多骑射技艺。 虽不至于百步穿杨,但起码准头是好了不少的。 故而跟着去上林苑的前一天晚上,她都有些心绪难平,激动的睡不着觉。 最终是男人有些忍俊不禁的将她搂进了怀中她才沉沉睡去。 上林苑规模宏大,宫室众多,缭以周墙,四百余里。 山水辽阔,布局疏朗。 九月十七那一日,天上下了点小雨。 绵的像线一样的雨丝落在人身上,很快便隐匿不见了,甚至连湿色都留不下一点。 顾长策身为骁骑将军是要跟在皇帝身旁待命的。 沈醉欢便抱着顾棠跟在朝廷命妇的队伍里往上林苑赶。 羽林卫和仪仗队走在前头,文臣在中间,她们这些女眷就坐在后面的马车轿上慢悠悠的跟着。 马车轿晃晃悠悠。 再加之天色暗沉。 是以顾棠窝在沈醉欢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圆乎乎的小脸蛋儿睡的红彤彤的。 沈醉欢耳边除了马车外略有些纷乱的马蹄声,便是小姑娘轻微的呼吸声。 她有些无聊。 便素手掀开帘子往窗外看去。 秋雨如烟似雾。 隔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她一眼便看到了骑马行在皇帝身旁的顾长策。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骑装。 墨色长发束起,周身气质更显冷戾,几乎要和前方阴蒙蒙的天,灰青色的山峰融为一体。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 不知为何,看到顾长策在外面的模样。 又想起他在家中幼稚的脾性,就总有些想笑。 浩大的队伍到达围场安营扎寨之时,已经是晚上了。 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稍做盥洗便回各自的营帐中歇息了。 毕竟待到第二天才是重头戏。 翌日,清晨。 帝王营帐之中。 朝臣女眷两两三三的混坐在一处。 齐晟轩当着群臣的面,用一块湿布巾细细的擦着手中长剑。 他面上的表情肃立威严,凤眸微挑,说出来的话却是意味不明。 “诸位爱卿,此次秋弥,朕先射出第一箭,此后就轮到众爱卿各显身手了。” 他目光淡淡的在周围人神色各异的脸上的扫视了一圈:“朕相信,众爱卿定能使上林苑内百兽臣服!”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 这话落下后,沈醉欢眼前的余光忽而瞥见顾长策握着酒盏的手停了一瞬。 第54章 难不成他还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吗?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布围之事准备好后,整个狩猎圈内被千余名骑兵保护的宛如铁桶一般。 待确定狩猎圈内没什么危险。 齐晟轩便带着几个贴身护卫及朝中武将握着弓箭出了营帐。 顾长策自然也跟着持剑站起身。 他身形高阔,站起来的一瞬间宛如一堵墙,遮挡住了从营帐外头照射进来的光线。 眼前骤然一黑。 沈醉欢眨眨眼睛,抬眼望去。 只见他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中含笑。 临走前,干燥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嫩润的手掌。 沈醉欢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他人已经走远了。 嘴角边抿开一抹无奈的笑。 现今营帐之中,便只剩下了两两三三文臣和一些女眷孩童。 小姑娘们都跑出去看热闹了。 留下来的都是些成了婚的妇人。 她们聚在一起,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婚丧嫁娶之事。 虽说沈醉欢今年年龄是二十一岁了,但毕竟只有十四岁的心智。 再加之失去了中间七年的记忆,是以那些夫人们说什么她都接不上话来。 好在失忆之前的她貌似也不是什么喜欢凑热闹的人。 现在也没人主动来找她搭话。 她假装正经的,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倒是乐得自在。 顾长策在方才离开之前,给她剥了好多荔枝放置在玉盘中。 她一边自得其乐的往嘴里面塞荔枝,一边悄悄竖起耳朵来听那些夫人聊八卦。 一不小心,塞的太快了。 两颗荔枝塞进嘴里面,脸颊被填充的圆鼓鼓的。 就连动一下都觉得有些困难。 她黛青色的眉毛便蹙了起来。 沈醉欢低垂着眼睛。 没有注意到,此时,一抹清淡的视线悄然落在了她身上。 卫衔玉正端坐在营帐上首左下方的阴影处浅斟慢酌。 他今日穿了一件雾青色骑装。 身形清瘦,眉目疏朗。 因不善武艺的缘故,便留在了这营帐中。 方才本正和几位朝中重臣推杯换盏。 余光中却不小心瞥见自己相识好多年的小青梅吃荔枝吃的双腮鼓鼓,活像只仓鼠的模样。 她看起来好像很苦恼。 手指都从袖口处露出来了,想伸进口中将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的荔枝抠出来。 却又碍于众人的眼光。 迟迟不敢动手,因此一对罥烟眉皱的解不开一样。 粉润地脸蛋苦的好似遇到了什么人生难题。 那时候,御史大夫左豫章正在和他聊关于江北盐道的事情。 他神智告诉自己应当表现出一副苦大仇深,忧国忧民的表情。 可是眼神却老是控制不住的往旁边坐着的那个女人身上飘。 一不小心,唇边便泄露出去一抹笑意。 左豫章:“???” 他讲的这个东西很好笑吗? 他眨了眨眼睛,再看向对面的年轻男人时,只见他面上去却是一副略带愁容的样子。 他有些精神恍惚,难不成是自己方才看错了? 卫衔玉见此,清了清嗓子,面露关切的问他:“左大人,您还好吧。” 左豫章手掌覆在额头上,语调有些迟疑的说:“...卫大人...我可能...是有些醉了。” 这话落下,卫衔玉连忙善解人意的要扶着他回营帐中休息。 按理说卫衔玉现今官位已经和他相当了,可这年轻人还是如此谦逊。 左豫章便怎么看他怎么顺眼。 旋即又想到,这位年轻的大农丞貌似还未婚娶。 且学问渊博,胸有沟壑。 ....和自己女儿也是相差不大的年纪。 卫衔玉扶着他有些臃肿的身子。 他看着眼前这面容清俊的年轻人意味深长的笑了声。 待送左豫章回到营帐之中后,卫衔玉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想法,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现今沈醉欢已经将口中的两颗荔枝都咽下去了。 她又给自己倒了杯白醴,小口小口的喝着。 卫衔玉惯来记性好,这朝中众人的喜好但凡他见过一次,便记得清清楚楚。 是以在朝中人缘极佳。 他恍惚间便想起,上次宫宴沈醉欢喝的好似也是白醴。 ......这甜味的果酒,当真有这么好喝。 他重新坐回了营帐上首左下方的阴影处。 思吟片刻,忽而鬼使神差的为自己浅斟上半杯白醴。 淡色的唇轻抿了一口。 酒味不浓,反倒甜的发腻。 很稀奇的是,他平日里明明是个不喜食甜的人,今日却觉得这白醴....味道还行。 他低垂下眼睛,又试探一样的轻抿了一口。 接连三杯下肚。 卫衔玉本就知晓自己酒量不好。 可就连他自己也没料到竟能差成这样。 这样的甜味果酒。 两三杯下去,竟让他也觉得耳朵红烫起来。 平日里清冽的眸中泛上来些许盈盈水光。 他眼神忽而控制不住的落在了对面沈醉欢的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件火红色的骑装。 乌发竖起,眉目秾丽。 较以往死气沉沉的样子竟显得分外鲜活。 卫衔玉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这个前未婚妻长了副芙蓉美人面,人见人夸。 可他那时却没觉得有什么。 只觉得往前的沈醉欢美则美矣,但像是整个人被世俗的规矩框在了架子里一样。 他不喜欢这样没有个性的美人。 但对沈醉欢也说不上厌烦。 只是由于婚约在身的缘故,对她格外照料些。 许是喝醉酒的缘故。 他难得没有掩饰住自己的心思。 灼烫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对面人的身上。 沈醉欢自然也是感觉到了的。 她怔然抬眸,却猝不及防见撞进了男人饶有兴致的眼眸中。 “!!!” 抬起眼眸后,她才后知后觉般的意识到,对面坐的人竟是卫衔玉! 沈醉欢又连忙垂下眼睫,脑袋恨不得埋进她圆鼓鼓的胸口中去。 嫩白的手指有些紧张的绞着自己的衣袖。 有些恼怒的心想,衔玉哥到底怎么回事!就这么放不下她吗? 明明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难不成他还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吗? 卫衔玉见她这幅满脸通红的样子。 眸光倏然凝固,握住酒盏的手指微顿。 忽而想到了上次宫宴,沈醉欢对她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抿了抿尚带些水色的唇肉,眉眼轻轻眯了眯,心想,难不成他未婚妻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第55章 她不会是射死人了吧...?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他冷白的手指轻轻搭在额头上,凝眉细思。 但不过片刻之间,便觉酒劲上头,有些晕晕沉沉的。 卫衔玉深神情微顿,终是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往营帐外头走去。 这边沈醉欢见他离开,也悄悄舒了一口气。 虽说现在还是白日,但外头个天色略有些昏暗。 黑云一大团一大团的聚集在一起,压着周遭雾青色的山峰。 营帐之中点着几盏灯。 仕女们聚集在一处,形态各异的说着话。 沈醉欢吃完东西却忽然觉得有些胸口发闷。 她想出去透透气。 思吟片刻,便站起身子,撩起火红骑装前面的袴衫,小步走了出去。 因为方才下了场绵绵细雨的缘故,地上的黄土地显现出一种潮湿的深色。 她小心翼翼的提着裤脚,踩过小石板桥,到了马厩之中。 但脚上穿的那双纹锦云头履上还是沾染些许污糟的黑泥。 马厩中的师傅见她是个身形娇小的女郎。 便给她牵了匹性情温顺的小白马来。 小白马长的看起来玲珑可爱,一双漆黑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她。 她唇角弯弯。 嫩白的手掌轻轻抚了抚小白马雪白的鬃毛。 但抬起眼睛,却对马厩的师傅说:“先生,我想要一匹跑得快一点的。” 这话落下,师傅愣了一下。 但眼前的贵人张了口,他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便对着身旁的小马奴使了个眼色。 小马奴心领神会,很快的从马厩里面牵出一匹通体黝黑的良驹来。 那良驹身形高壮,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爆发着力量感。 长鬃披散。 沈醉欢一看见它便知,这定是匹好马。 可跟顾长策先前骑的那匹比上一二。 不过许是马厩的师傅照顾她,这马虽然长的高壮。但性情倒比顾长策那匹看上去要温顺不少。 她动作利索的翻身上马,马儿喷鼻嘶吼。 沈醉欢右手抓着缰绳,左手握着把弓箭。 双腿紧紧的夹着马肚子。 缰绳使劲一拉,马儿很快的便被制服住,安静下来。 马厩师傅见此,旋即松了口气。 他生怕贵人降服不住千里良驹,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他们一群人都要跟着遭殃。 沈醉欢先前学了射艺,这次围猎就老想着要去试上一试。 于是上马后,便对马厩师傅郎笑道:“多谢先生,我去围猎场中转转,若是侥幸射到了两只生灵,便分先生一只。” 马厩师傅笑了声,抬手对她行了礼:“夫人客气了,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顿了顿,他又好心提醒道:“夫人切莫走远了,猎场外围虽说有羽林卫守着,但到底比较危险。” 沈醉欢点点头,应了声好。 便骑着马儿离去。 马蹄声响起,耳边风声呼啸。 她来到了一处枝叶繁茂的密林当中。 清凌凌的眸光扫视着四周。 忽见正前方灌木丛中的叶影微不可察的晃动了一下。 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好像是只兔子。 沈醉欢唇角弯了弯。 放缓呼吸,从背后的箭篓中抽出一支轻羽箭,搭在弓弦之上。 箭尖瞄准灌木丛。 眼眸微眯,手指一松。 那支羽箭便“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羽箭瞬间便隐没于灌木丛中。 却未料到,没听见兔子的动静。 却听到了一声人的惨叫! "!!!"沈醉欢。 她不会是射死人了吧...? 沈醉欢瞳孔骤缩,在这一刻,脸色都白了些许。 手一甩缰绳,便骑马朝灌木丛深处行去。 拨开挡在眼前重重叠叠的繁茂枝叶。 她在昏暗天色下,却看到一头饿狼正狠狠撕咬着一个年轻男人的脚踝。 饿狼脊背微微拱起,一节一节的脊骨好似要透出皮肉。 蕴含着凶狠的力道。 而年轻男人趴伏在满是污泥枯叶的地上,低声喘着气。 挣扎着往前爬,却被饿狼用前爪死死的摁住了半截小腿。 沈醉欢呼吸骤滞,没忍住的发出一声惊呼。 那年轻男人闻声,便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暗含丝丝缕缕的绝望。 虽发丝凌乱,但沈醉欢看到那张清俊的面容时,还是忍不住的身体后仰。 ——那人竟是卫衔玉!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饿狼此时也猛地回过头来,凶狠的眼睛散发着盈盈绿光,里面满含恶意。 沈醉欢嘴唇都有些颤抖。 她虽说会射箭,却还尚未对上过真正在丛林中厮杀,野性难驯的凶兽。 但卫衔玉现在这种情况,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的。 她趁恶狼撕咬卫衔玉小腿的功夫。 连忙将羽箭搭在弓弦之上,泛着冷光的箭尖对准饿狼的颈脖。 生怕一箭射不死它,拉弓的手指肚都有些隐隐泛白。 她平时拉箭的时候,从未使过这么大的力道。 可她现今心中也知道,若是一箭射不死它,便再也没有射第二箭的机会了。 但许是过于紧张,加上饿狼不和靶子一样,站着不动的让她射。 这一箭到底是射偏,直直射到了它的后腿处。 顿时,饿狼放下卫衔玉的小腿,口中流着不尽的涎液,发出一声哀嚎。 趁这不过片刻的功夫,卫衔玉不顾受伤的小腿,浑身冒着冷汗的站起身。 妄图逃命。 沈醉欢也连忙一甩缰绳,骑马向他身边跑去。 握着他冷白微凉的手掌,卫衔玉用剩下的那条好腿登上马镫,便翻身上马。 他薄薄的雾青色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清瘦的身躯现今若有若无的触碰着沈醉欢的后背。 两人却暂时顾不了这些男女大防。 饿狼很快的调转方向,向他们冲过来。 沈醉欢一夹马肚子,马儿嘶吼着往前狂奔。 两人一马的身影很快的在密林中枯叶枝桠的间隙中穿梭。 身后紧跟着疾跑的饿狼。 卫衔玉如玉般的额头上冒着冷汗。 声音低哑的对她说:“欢欢,往围猎场内圈跑。” 内圈有羽林卫。 可沈醉欢心跳声震耳欲聋。她紧紧的握住手中缰绳。 对身后的人道:“后面是内圈。” 听了这话,卫衔玉便闭了嘴,苍白的嘴唇紧抿。 这饿狼好似开了灵智一样,疯狂的追赶着她们往外圈驱赶。 沈醉欢不敢停下来和它硬碰硬。 先不说自己射艺一般,单说身后带着卫衔玉这个身体文弱,还受了重伤的拖油瓶,他们的胜算就少了一半儿。 只得被迫驱赶往外圈之中。 饿狼穷追不舍,马蹄之下碎叶扬起。 密林中的树枝伸展,胡乱的抽打在人脸上,颈部这些露出来的地方,只让人觉得浑身刺痛。 卫衔玉脚踝和小腿处的伤口滴滴答答淌着血。 他口中发出一阵阵压抑着的嘶嘶喘气声。 但还是一手半拉缰绳,另一只手强撑起来,保持着距离的护在沈醉欢颈恻。 沈醉欢却顾不得看他一眼。 第56章 却忽而觉得体内的血液都比平时热烫了些。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直至今日,沈醉欢才明白一个什么叫做麻绳偏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随着天上的一道惊雷。 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直往人身上脸上拍。 她黑色的发丝被雨水打湿,黏贴在白嫩的脸侧。 风声猎猎,将火红湿透的衣角吹起。 直至天色完全黑透,骤雨停歇之时。 他们才甩掉了紧跟在身后穷追不舍的饿狼。 沈醉欢方舒了口气。 却见身后的男人身形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就要从马上摔下来一样。 她转过头,正见卫衔玉清隽的面容之上泛着一抹不正常的酡红。 而原本微凉的手掌,触之也变的灼热滚烫起来。 他竟然发烧了! 沈醉欢心下陡然一惊。 连忙翻身下马,眯着眼睛。 透过迷蒙的月色,看到他被雨水冲刷尽血色的脚踝和小腿。 那两处的伤口几乎是深可见骨。 她连忙扶着卫衔玉艰难的翻身下马。 因为方才策马疾奔,她大腿那处也被磨的酸痛,可现今却顾不上这么多。 她抿抿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旋即从箭篓中抽出一把羽箭,用箭尖划破卫衔玉衣襟下摆。 绣暗竹纹的锦绣衣袍被被划成一条,沈醉欢着手将其缠在了男人的小腿处。 卫衔玉鬓角处冒着冷汗,但倒也是一声没吭。 她现今狼狈的很。 鬓角的碎发被雨水打湿,变成了一缕一缕的,乱七八糟黏在脸上。 衣衫上更满是污糟的泥水。 再美的美人在此等情景下也会失去两分韵味。 卫衔玉从前便对面前这个小青梅不怎么来兴致。 但他此时低声喘息着靠在身后潮湿且硌人的树干上,半阖着眼睛。 目光落在身穿火红骑装,正专心给他小腿缠布止血的女人身上。 却忽而觉得体内的血液都比平时热烫了些。 颈脖扬起,后脑勺无力的抵在树干上,薄薄皮肤下的青紫血管在跳动。 沈醉欢边缠布边对面前的男人低声说:“衔玉哥,你腿上的伤不能耽误,我们得赶紧回去找太医。” 这话说完,她刚想站起身,却被眼前男人一只清瘦的手掌按住了肩膀。 沈醉欢愣了一下,不自在的将他那只手拂掉。 却听得卫衔玉低声说道:“欢欢,你听哥哥说,我们现今不能回去,这是围场外圈,没有被清过场,密林中有什么凶兽也未可知。 “况且我现今身上流着血,血腥味肯定会引来凶兽。” 这话一说出口,沈醉欢瞬间便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现今本就只有十四岁的心智。 遇到了这种事情,能撑到现在已是万幸。 她眼睛红红的,语调有些无助的问眼前的男人:“衔玉哥,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卫衔玉轻叹了一口气,冒着青筋的冷白手掌扶着树干艰难的站起身。 接过沈醉欢手中的羽箭又往自己袖口处的衣服上划下一块布料来。 绑在马儿的尾巴上。 对她缓声说道:“千里良驹识路,让它先回去引人,我们找处地方躲起来。” 路上遇不到危险最好,马儿尽快将人引来,把他们带回去。 若是遇到了危险,也顶多损失一匹马。 只要能撑到明日天亮,也就还有生还的希望。 可是沈醉欢听了这话,目光却有些担忧的转到了他受伤的小腿上。 欲言又止:“那你的伤......” 卫衔玉眸光淡淡,语调平缓的说道:“只是看着吓人,不碍事的。” 他抿了抿唇。 其实心下里估摸着,自己这条腿八成是要废了。 他倒不担心以后会成一个跛子,唯一担心的不过是影响仕途。 沈醉欢不知他心中所想,闻言,稍稍放下心来。 卫衔玉旋即伸手拍了一下马屁股。 眼前的千里马挠了挠蹄子,很快的便跑没影了。 沈醉欢背着箭篓,低垂下眼睫,细细数了一下,箭篓中还剩下五支羽箭。 她出来的时候,本想着随便射两只兔子便回去的。 却未曾想到竟是遇到了这样的变数。 嘴唇抿了抿,真恨自己先前没能多带几支。 卫衔玉咬牙往前走了两步。 沈醉欢见此,连忙一手拿起弓弦,另一只手扶住了他。 他强撑着弯了弯唇角:“多谢欢欢。” 闻言,她垂下眼睫,没说话。 心下里却有些焦躁。 两人趁着月色没有完全隐匿之时,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沈醉欢扶着卫衔玉靠坐在山洞最里面的石壁上。 里面黑咕隆咚的一片。 沈醉欢眼前看不到东西,心中的恐慌更甚。 卫衔玉见此,轻轻眨了眨眼睛。 适应山洞中黑暗的环境后。 他伸出手从怀中薄衫里摸出一只火折子来。 轻轻吹了一口,火光乍现。 也是在一瞬间的功夫,两人看到山洞中堆着一些细碎的干柴。 卫衔玉唇角弯了一下。 想对了。 他将火折子送到沈醉欢眼中,口中嘶嘶喘着气,对沈醉欢轻声道:“欢欢,快去搬些干柴来点着,暖暖身子。” 不然在这里着了凉,和他一样发起高烧来可就麻烦了。 沈醉欢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 依言搬来了干柴,用火折子点着。 火苗噼里啪啦的舔舐着柴火。 火光充斥着山洞。 沈醉欢站起身,扶着卫衔玉坐到了柴火边上。 手掌隔着薄薄的衣衫,却感到他手臂的温度烫到几乎要燃起来。 沈醉欢心下跳了一下。 抬眼往他面上看去。 只见男人脸上却仍是一副和往常一样云淡风轻的表情。 第57章 顾大人,您来的真巧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卫衔玉一腿曲起,那条受伤的腿自然伸直,坐在火堆旁边。 沈醉欢则用两条细细的胳膊环绕着膝盖坐在那里。 火苗摇曳晃动。 她眼睫低垂。 在白嫩的脸蛋上打下一片明显的阴影。 一片静寂之中,眼前的男人低低喘着气. 忽而挑唇笑道:“欢欢,你说我们今日不会死在这里吧?” 沈醉欢侧眸看了他一眼。 突然心中有些来气。 她就不明白了,衔玉哥哥心怎么就这么大,这种时候了竟还能笑得出来。 她抿了抿唇,小脸蛋往衣裙中埋了一下。 有些闷闷的说:“......不会,我...夫君会来救我的。” 闻言,卫衔玉唇边的笑意瞬间便收敛了三分。 差点忘了,她现今还是别人的妻子。 顿了顿,他又问:“你上次落水后,身子可觉着好些了。” 冷白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男人声音意味不明:“没留下什么病根吧?” 沈醉欢眼睫微颤:“好多了,衔玉哥,没留下病根。” 不知为何,她私心里并不想让卫衔玉知晓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的事情。 卫衔玉轻笑了一声:“可景安告诉我,你落水之后,......记忆有损。” 这话落下,沈醉欢猛地抬起头来。 她心下里恼怒,心想,顾长策这个混蛋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还来不及想借口怎么应对。 便又听到对面的男人问:“现今恢复一些了吗?” 她抿着唇点了点头。 卫衔玉道:“那就好。” 顿了一下,沈醉欢到底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衔玉哥,景安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她都不知道这事儿。 嫩白的手有些焦躁的绞着自己身前的袴衫下摆。 卫衔玉唇角弯了弯,好像就在等她这一句。 男人轻笑了声:“他没告诉我,我诈你呢。” “......”沈醉欢。 她黛眉微蹙,脸色有些难看。 默默朝火堆背面转过身,不想理他了。 却没想到身后的男人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欢欢,你不必如此防着我。” “就算没做成夫妻,我们到底从小一起长大,衔玉哥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你的。” 沈醉欢没应声。 她感到心头有些闷闷的,这几日顾念着之前清棠对她说的那些话,见着卫衔玉总是有些别扭。 卫衔玉见她如此,也颇有眼色的闭了嘴。 片刻之后,突然便听到眼前的女孩又轻又细的问了一句:“衔玉哥,我们之前....没做过什么错事吧?” 这事从那天清棠走后便已经困扰了她很多天了。 虽说那日宫宴上已经和卫衔玉断了,可她到底不知道他们之前到底发展到了哪种程度。 有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沈醉欢紧张的呼吸都停了一下。 可卫衔玉却笑着明知故问说:“你说什么错事?” 她咬了咬唇,眼底有些泛红:“就是那种....出了格的事儿。” 她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了。 可是卫衔玉听了这话,唇边的笑意扩的更大了:“你猜呢。” 沈醉欢有点生气,轻轻踹了一脚他那条好腿。 卫衔玉一躲,却又牵扯到了那条受伤的腿。 他疼的嘶嘶抽气,连忙对沈醉欢说:"没有,没有,欢欢,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当然,她要是想有的话.... 看在这次救命之恩的份上,他也可以牺牲一下。 沈醉欢听了这话,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跑到山洞里面,抱了些干柴过来,然而柴火刚放下,却听到外头几声此起彼伏的狼嚎。 她动作一顿。 抬眸往山洞外看去。 只见黑漆漆的夜幕下,赫然是好几双绿幽幽的眼睛。 ......狼群来了! 沈醉欢嘴唇煞白的抖。 两人对视一眼,卫衔玉苦笑道:“看来这次终究在劫难逃。” 她颤抖着手,赶紧去拿弓箭。 卫衔玉咬牙站起身。 对她低声道:“欢欢,若是能逃,你自己先跑就好,不必管我。” 沈醉欢没理他。 都这种时候了,她没工夫跟他说这些煽情的话。 手上飞快地搭弓射箭。 可前面那么多头凶兽,她不知道到底要先射哪个。 也不知道自己箭篓中的羽箭是否够用。 玄铁箭尖反着冷光。 狼群见她手中有弓矢,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对峙片刻后,沈醉欢到底是眼底露了怯。 领头的那匹饿狼弓起身子。 猛地向她扑过来。 她手上一松,箭射了出去。 可是饿狼身形矫健,没射中。 她呼吸骤停。 忽然间外头传来一阵万箭齐发的声音。 随着箭尖刺破皮肉的声音,外面的狼群发出几声哀嚎。 卫衔玉面露喜色:“欢欢,救兵来了!” 而那只已经进入山洞的饿狼也回头看了一眼。 转身又向沈醉欢扑来。 沈醉欢第二支箭还未搭上。 她紧张的手都在抖。 见饿狼狰狞的姿态。 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噗呲——” 有温热黏腻的血溅到了她的衣裙下摆。 旋即是肉体坠地的声音。 沈醉欢身子一颤。 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尾处尚有些湿意。 只见地上那饿狼身上一处露骨的剑伤,死相凄惨。 而一身玄色衣衫的男人也出现在她面前。 他手持重剑。 下巴和脸颊处全是被溅到的血,再配上眉骨处那道疤,更显得凶戾可怕。 可当沈醉欢看到他人的那一刻。 强装了一晚上的镇定彻底消失不见。 泪珠子成串的滚落下来。 眼泪更是糊了满脸。 她脸蛋儿因为呼吸不畅变的通红。 嘴里面含含糊糊的说:“顾长策....我害怕。” 顾长策紧握着剑的手顿了顿。 湿润的薄唇紧抿,不顾她身上脏污的泥水,旋紧将她抱入怀中。 沈醉欢白嫩的脸蛋紧紧贴在他玄色衣衫上,几乎将衣衫都浸透。 她边哭边说:“我还当...还当这次就要死了。” 男人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语调尽量温缓的哄道:“没事了,欢欢,没事了。” 可谁知,沈醉欢听了这话,却哭的更厉害了。 半晌过后,直到经常跟在顾长策身旁,那个叫做宋昱的副将快步走进来。 她才不好意思的从顾长策身上起开。 潮湿的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抽抽噎噎还想说些什么。 却听得扶着旁边山洞石壁站着的卫衔玉缓声说道:“顾大人,您来的真巧。” 第58章 银玉扣落到了地上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他循着这声音望过去。 只见清俊的男人衣衫凌乱,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正艰难的扶着石壁。 顾长策目光倏然凝固,心里一沉。 沈醉欢这才想起来,卫衔玉方才受了伤,又淋了雨。 她刚知道了自己先前或许和卫衔玉并没有什么私情。 虽说想起宫宴那日对他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 但现今心下里也没什么避讳了。 她轻轻扯了一下顾长策的袖子对他说:“衔玉哥好像发烧了。” 他放在她背后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旋即面不改色的对身后的宋昱使了个眼色。 宋昱连忙小跑到卫衔玉身边:“卫大人,下官先带您回营帐,请太医看看吧。” 卫衔玉面上笑意不改,嗓音清淡的“嗯”了一声。 他抬起胳膊,将一条手臂搭在宋昱的颈脖之上。 却在经过顾长策身旁时,垂下的那条手臂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腰间。 随着“啪”的一声。 那玄金色封腰上系的银玉扣落在了山洞嶙峋的石子上。 沈醉欢和宋昱只觉得周身空气骤然凝滞下来。 呼吸都停了一瞬。 卫衔玉轻笑一声:“对不住,顾大人,方才没站稳。” 顾长策面色冷沉,握着玄铁重剑的手掌微紧。 眸中略带杀意。 这眼神宋昱再熟悉不过。 他后背上陡然惊出一股冷汗来。 连忙叫了一声:“将军,属下先带卫大人回去了。” 他没应声。 直到沈醉欢面色微白的将柔嫩的小手放在他的手背之上。 轻轻唤了一声:“顾景安,我难受.....” 他才沉声应了一句。 宋昱如蒙大赦,赶忙扶着断了一条腿的卫衔玉走了出去。 顾长策弯下腰,将银玉扣捡起。 只见碧色玉石之上赫然一条裂缝横在中间。 他眸光微颤。 旋即将其紧紧收入掌心,好像生怕被谁抢走一样。 秋夜寒凉。 沈醉欢方才又淋了雨。 她抽了抽被冻得通红的鼻子。 又说道:“顾景安,我们快走吧。” 下一刻,男人将玄色外袍脱下,兜头罩在了她身上。 清冽气息尽数将她包裹住。 沈醉欢愣了一下,旋即被顾长策打横抱起。 大步朝山洞外走去。 外面有两匹马,山林中植被繁茂,马车入不了山林。 他用微凉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指,轻声问:“欢欢想骑哪一匹?” 沈醉欢低垂下脑袋,声如蚊蝇:“我想和你...共乘...” 闻言,男人表情稍顿。 片刻之后,他弯了弯唇角:“....好。” 沈醉欢咬了一下嫩红的嘴唇。 潮湿的脸蛋贴上他的耳朵,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声说:“我...我方才...逃命的时候,骑马太久了,腿根那处...现在好疼。” 他眉宇微蹙,思吟片刻。 线条流畅的手臂一使力,便将沈醉欢举坐到马背上:“侧坐会不会好一些?” 沈醉欢红着脸点点头。 他随即翻身上马,骑坐在她身后。 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将她紧紧扣入怀中。 男人身形高阔,紧贴在她后背上就像堵墙一样,硬邦邦的。 却让她感到分外的安心...... 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 她感到男人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 沈醉欢深思微顿,主动解释说:“我今日本想出来打两只兔子,却没想到路上碰到了衔玉哥遇险,才出了这档子事儿。” 可千万不要多想哦。 顾长策声音从发顶上传来:“......嗯。” 回到营帐之时,天已经黑透了。 顾棠不知道这事儿,谁也没敢告诉她。 顾念着沈醉欢在外头肯定淋了雨,怕她回来着凉,秋雁细心的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和干帕巾。 外头个条件有限,只能一个人洗完另一个人再洗。 营帐里头,洗澡的地方和睡觉的地方只隔了一层布帘子。 昏黄的灯光摇曳,将女人柔美的剪影镌刻其上。 沈醉欢刚脱掉外衫,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 没先下水洗澡,反倒拿干帕巾蘸了些水来。 素手掀开布帘,直直走到榻上端坐着的男人身边。 他此时低垂着眼睫,正在细细看着手中握着的那枚银玉扣。 见沈醉欢过来。 顾长策抬眸,略带不解的看向她。 沈醉欢素来爱整洁,但她这次竟不先忙着收拾自己。 反倒是先拿着蘸了水的干帕巾在顾长策脸颊上细细擦拭起来。 他脸上溅的血已经有些凝固干结了。 擦拭起来也有些困难。 沈醉欢却并不用力,只是轻柔的多擦上两遍。 顾长策稍稍偏开了点脸,道:“...沈欢欢,你先去洗澡就成,不用管我,我不急的。” 他之前上战场,浑身是人血的时候都有过,这点畜生血,实在不算什么。 闻言,她手上动作不停,只是道:“我没事。” 顾长策抿了抿唇,便不说话了。 沈醉欢细细将男人脸上的血迹擦净,忽而目光一顿。 竟发现他眼尾处有些泛红。 迟疑片刻,她伸出手指在他眼下那处摁了一下。 有些潮湿。 也是在此刻,沈醉欢才发现他玄色衣袖下的修长手指竟在发抖。 她愣了一下,张口问道:“你在害怕吗?” 营帐内一片静寂。 片刻后,沈醉欢站着抱住他。 男人俊朗的脸紧紧贴在她柔软的小腹上。 她难得这么温柔的哄她,就像顾长策方才抱住自己那样。 轻声的说:“不怕了不怕了,都过去了。”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感到顾长策忽而伸出手臂紧紧圈住了她的纤腰。 男人声音故作恶狠狠的,但其中断断续续的哽咽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说:“.....沈欢欢,以后能不能不要再以身犯险。” 哪怕这个人是卫衔玉也不行。 他一直都知道,沈醉欢无法做到对卫衔玉无动于衷。 可当他看到那头饿狼扑向眼前女人的那一刻,只觉得心脏都要停了。 若是他再晚来一刻... 若是再晚来一刻.... 剩下的,顾长策已不敢再想...... 第59章 我可能...是真的有点喜欢你。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听了这话。 沈醉欢低垂下眼睫,低声哄他说:“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他转过头,将脸埋在女人柔软的小腹上,闷闷“嗯”了一声。 沈醉欢见他这副样子。 心下里暗暗发笑。 忽然觉得他现在更像一只大狗狗了。 抱了一会,她才松开手,去布帘后面好好盥洗一番。 方才淋了雨再加上一路奔波,身上又脏又黏。 待她盥洗完之后,换了水。 顾长策才去洗。 这营帐中没有外人,沈醉欢便也没有穿袜子。 她光着两只嫩润的脚,盘腿坐在榻上用干帕巾擦头发。 小脸蛋儿被方才洗澡用的热水的蒸气烧的有点红。 她身上也有些热。 想了想,终是将罩在妃色小衣外头的外衫给脱了,随手搭在了床尾。 暴露出形状姣好的肩颈线条。 光洁的肩头莹润如玉。 沈醉欢低着头,抿了抿嫩红的唇,心想,反正这营帐中也没有外人。 待头发擦到半干。 顾长策也从布帘后面走出来了。 他现今又恢复了平日里岳峙渊渟,端肃冷戾的模样。 只见他墨发半散,身上穿着一件白色中衣。 裹得严严实实的。 可一抬眸,却撞见对面的女人衣衫不整,活色生香。 沈醉欢见他出来,忽而想到了什么一样,对他招手道:“顾景安,你快过来。” 他眸光微暗,视线在她白腻的颈脖间停留了片刻。 依言缓步走过去。 行至她跟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目光散漫,装作漫不经心一样的问她:“怎么不好好穿衣服?” 沈醉欢状似娇嗔的横他一眼,启唇吐出一个字来:“...热。” 顿了顿,她嫩白的手指轻轻扯了扯他的里衣袖子,问:“你的银玉扣呢,快给我。” 这话落下,眼前男人面色微变,有些不自然的问:“你做什么?” 沈醉欢仰起脸蛋,口中不自觉的便带上了些许撒娇的语调:“你快给我嘛,又不抢你东西。” 他这才从旁边置物架上拿来,交到沈醉欢手上。 沈醉欢将银玉扣拿到烛火下看,只见中间嵌着的天青色玉石上赫然一条黑线位列其上。 看样子玉石已经碎了。 若没有银质底拖,怕是早已经裂成了两半。 原本想着送到珍宝阁中或许还能补救一二,可现今看来也是不能了。 沈醉欢抿了抿嫩红的嘴唇,心想,倒是可惜。 她将银玉扣收入掌中,斟酌片刻,对面前的男人说道:“我过几日再送你一个新的吧。” 原以为这样说他会很开心。 却没想到听了这话,顾长策暗沉的黑眸中顿时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 他干净润泽的手指压在沈醉欢的手掌上,一字一顿的说:“......沈欢欢,你还给我,我不要新的,我就要这一个。” “你说了将这个当做生辰礼送给我的。” “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不能....再收回去了。” 成婚七年,沈醉欢只送给了他这一件东西,还是他不择手段骗来的。 沈醉欢愣了一下,有点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 她解释说:“这个已经碎掉了。” 可顾长策抿了抿润泽的唇,眸光定定:“碎了也不能收回去。” “......”沈醉欢。 行吧。 那枚碎了的银玉扣终究又回到了他手上。 直到紧紧攥到掌心的那一刻,他今夜原本因卫衔玉而变的不安定的心绪才稍稍稳了一些。 两人在榻上坐着说了会话。 沈醉欢觉得有些冷了,就钻进了被窝里。 顾长策下榻,熄了宫灯。 点上安神香。 只在榻边的小几上燃了一盏小灯。 旋即躺在了沈醉欢的身旁。 他半阖着眼睛,忽而想起卫衔玉方才反常的行为。 他今夜看向沈欢欢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 因为此前好多年,他也是一直这样觊觎着别人的未婚妻的。 他黑眸沉沉,望着榻上边的天青色帷帐。 心中暗暗盘算,若是卫衔玉现今忽然反悔,要和他抢沈欢欢。 他的胜算又有几分。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温缓的嗓音。 沈醉欢侧过身子,睁着那双明亮的秋水剪瞳。 问他,"顾长策,你睡了吗?" 他顿了一下,低下头,正撞进了她温柔的眸光中。 薄唇微启答道:“尚未。” 他略一思索了一下,又问道:“你睡不着?可是还在害怕?” 闻言,沈醉欢有些乖巧的摇了摇头。 她其实早就不害怕了。 从方才顾长策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害怕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只要有顾长策在她身边。 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到她。 她眨了眨眼睛。 忽然扬起颈脖,有些潮湿的红唇轻轻贴着他的耳垂:“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突如其来的贴近让顾长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旋即那处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热。 并且那股热意逐渐蔓延到全身。 但他面上不显分毫,只是语调有些低哑:“你说。” 沈醉欢见他这么样,悄悄轻笑了声。 她说:“顾长策,你今晚....在山洞中抱着我离开的时候,我的心跳的很快。” 这话落下,原本显得游刃有余的男人顿时觉得神思都停止住了。 沈欢欢这话...到底是何意思。 他顿时感到呼吸都有些滞涩起来,脑海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但现今的他甚至不敢去往那里想。 沈醉欢见他没回话。 抬起眼眸,抿了抿嘴唇。 又说:“我想,我....” 她平日里矜持惯了。 但这次还是一咬牙,将心底的话都说出了口:“我可能...是真的有点喜欢你。” 第60章 他对沈醉欢的爱从来就不干净。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她白嫩的小手轻轻贴到他开始变的滚烫的手臂上,一点一点的摩挲。 “我现在相信了,你和棠棠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她二十一岁时真的喜欢顾长策这个讨厌鬼。 这种滋味很奇妙。 沈醉欢以往前十四年的人生中从未体验过。 她迫不及待的想和眼前的男人分享。 她说:“......我现今见到你就很开心。” "和你待在一处也开心,和你说话也开心......" 顾长策眸光微颤。 可面对她这样干净赤诚的眼神。 他忽然便有些不敢看她。 他对沈醉欢的爱从来就不干净。 她的人是他抢来的,顾棠是求来的,就连手中这块有了裂痕的银玉扣也是骗来的。 他喉结滚动,只觉自己实在卑劣。 而喉舌之中更是梗塞难消。 可他侧过身,黑沉的眼眸撞进沈醉欢充斥着爱意的眼神之中时。 还是放任自己失了控。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只是任由自己继续沉溺,他含住了面前女人的嘴唇。 沈醉欢眼眸猛然睁大。 只感觉自己敏感的唇肉上有柔软湿润在细细舔舐。 男人趁她不注意间,探入她的唇齿之中。 她呼吸骤停,思绪尚有些混乱。 烛光摇曳,床纬半散。 神思迷蒙间,男人略带些薄茧的手指在她嫩润的脸颊上刮蹭了一下。 顾长策忽然放开她可怜兮兮,红肿麻木的唇肉。 沈醉欢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见他淡色的嘴唇上覆着一层靡艳的晶亮。 旋即是男人压抑到有些低哑的嗓音:“...沈欢欢,想不想做些更开心的事儿。” 什么...是更开心的事儿? 她尚且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秒,男人灼热的大掌贴在了她绯红小衣上。 手掌与那处紧密相触。 她顿时觉得一股酥麻痒意从那处一直涌到下身去。 再看面前的男人,眉眼弯弯,眼角眉梢处漾着浅淡的笑。 他手掌缓缓揉弄。 明明是这样下流不堪的动作,可偏偏衣衫肃整。 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 沈醉欢忽而便想到了那日在画卷上看到的东西。 她顿时觉得呼吸都变的灼热起来。 嫩红的嘴唇微抿。 脸蛋也红的好像要烧起来。 但是她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反倒在内心深处有些隐隐的期待。 这样一想,沈醉欢顿觉现今的自己孟浪极了。 她羞愧的眼底都有些泛热。 面容艳丽到极致的女人微微偏过头去,羞赫的不敢看他。 可顾长策偏生的要将她的脸蛋掰正。 将绯色小衣的下摆撩起。 “欢欢乖,张嘴,咬住。” 她眼尾处泛出一点湿色。 可是听到他嗓音的那一刻,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真乖。”顾长策轻笑,声音透着愉悦。 紧接着,他润泽的柔软便贴吻在了沈醉欢的唇边。 不过一触即离,旋即往下走去,寻到一处吮-吸起来。 天青色帷帐彻底落下,掩住满园春色。 两人一直折腾到半夜才睡。 这一夜叫了三四次水。 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照向世间万物。 春山明净。 顾长策睡的正沉。 沈醉欢却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低声呢喃道:“......顾长策,我都想起来了” 顾长策现今神智尚未回归。 眼睛都没睁开,就低着头去亲她,边亲边问:“记起什么来了?” 沈醉欢冷声道:“卫衔玉。” 他猛然清醒。 第61章 沈欢欢,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顾长策坐起身子。他现今尚未穿好衣衫。 锦衾从身上滑落,露出流畅的身体线条。 但他却顾不上在意这些。 眸光颤动,凝视着面前的女人。 唇角绷得很紧,声音低哑的不像话:“你说什么?” 沈醉欢:“卫衔玉他对我见死不救。” 她愣愣的说完这句话,目光还有些涣散。 呆呆的看向房顶的那张天青帷帐。 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梦里的那一幕竟然是真的。 她在沈府湖中挣扎呼救,湖水呛进肺腑之中,处于濒死的状态。 而卫衔玉却垂袖而立,静静站在湖边。 男人居高临下,目光冷情又漠然的看向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 心想,亏了自己昨日还对他舍命相救! 她说她为何上次落水后醒来,怎么就突然这么烦衔玉哥呢。 这话说完。 她抬眸,只见面前的男人一副略显慌乱的表情。 沈醉欢愣了愣,柔软的小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问道:“......景安,你怎么了?” 面前的男人喉结滚动:“...无事。” 顿了顿,他低垂下眼睫,又问道:“欢欢,除此之外,你还想起什么别的东西来了吗?” 闻言,沈醉欢黛眉微蹙。 细细思吟。 良久,她才有些为难的开口说:“没有了。” “我昨晚的梦里只出现了这一幕...” 这话落下,顾长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懒懒的往榻边的柱子上一靠。 垂眸看向沈醉欢。 她还当他方才反常的情态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只记起了卫衔玉,而没有记起和他的相爱过往。 沈醉欢抿着嘴偷偷笑。 心想,顾长策这个幼稚鬼真是个醋罐子。 从小到大,什么都喜欢和卫衔玉比。 以往卫衔玉还是她未婚夫的时候,她但凡送了卫衔玉什么东西。 第二天他总要送自己一堆东西,然后伸着手别别扭扭要一件回礼。 怎么都长大了还是这样呢。 不过虽然心里面是这样想的,她却没有说出来。 反倒红着脸蛋用锦衾围在胸前,轻轻从榻上爬起来。 她咬了咬嘴唇。 像是安抚一样的,对面前的男人说:“....夫君,我会快点记起我们之前发生过的事情的。” 听了这话,他眸中有暗色一闪而过。 但面上不动声色。 只是唇角弯弯,神态自若的应了声:“.....好。” 旋即,手掌握在沈醉欢的腰侧,微微用力,将她的身子往他身上带。 她昨夜里本就受了累,现今身子软的像水一样。 两人的上半身很快的紧密相贴。 雪白绵软与他坚硬的胸膛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锦衾。 温度与触感更加明显。 他热烫的手掌也隔着那层聊胜于无的布料在她腰侧细细摩挲。 沈醉欢俏脸一红。 便听到对面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他眼角微弯,带动着眉骨处那道稍显凶戾的疤痕都跟着动了动。 ....显得人更凶了。 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像个撒娇的大狗狗一样。 他说:“沈欢欢,你快亲亲我。” 他面上沉稳,实则方才心都要被他吓得跳出来了。 沈醉欢愣了愣。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但她还是抿唇轻笑了声,照着做了。 嫩红的唇肉在他方才因为紧张而变的干燥的唇角轻轻贴了一下,一触即离。 含笑问他:“这样行了吧。” 顾长策下巴轻轻搁在她单薄削瘦的肩膀处。 脸颊贴着她的耳朵,男人声音有些哑:“...还想要。” 她忍着羞意,又掰正他的脸颊,在唇正中间贴了一下。 “.....行了吧?” 唇上轻柔的触感一触即离。 沈醉欢听到他低声闷笑了一生,说:“沈欢欢,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她愣了一下,旋即感受到了...... 俏脸一红,小手在他硬邦邦的手臂上拧了一下:“.....流氓!” 闻言,顾长策旋即挑眉含笑道:“这就流氓了?” 他故意逗她说:“沈欢欢,昨晚上你舒服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沈醉欢被他说的脸上一片烧热。 生怕这不要脸的话被营帐外头的人听到了。 伸出温软的小手就去捂他的嘴。 却没想到,男人却鬼使神差伸出舌尖在她白嫩的手心处tian了一下。 .....痒痒的,像是有羽毛轻轻扫了一下。 却又让人觉得湿漉漉麻酥酥的。 沈醉欢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他他他.....做人怎么能孟浪至此! 她小小的身子都有些轻微颤抖。 沈醉欢从小跟着她父亲学的圣人之道。 母亲去世的早,又没人教她夫妻相处之法。 她便就觉得夫妻间合该是正经书上讲的那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才是好的。 昨日灭了灯做那事便觉得舒服又羞恼。 现今天光大亮,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他他他他怎么能说这么不要脸的话! 第62章 她日后颜面何在?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她只觉得一阵烧热直冲心头,羞恼之意将眼下都逼出一点湿红来。 手也飞快地收回。 她磕磕绊绊的转移话题,问他说:“...你今日不上值吗?” 顾长策抿了抿因方才做的事情而变的润泽的唇肉:“今日不上值,桑南怀在陛下身边守着呢。” 这话说完。 他意有所指般的目光落在她白嫩的颈恻。 沈醉欢呼吸一滞。 皱着眉头心想,难道她今早逃不过去了吗? 她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顾长策,我疼....” 闻言,男人面色变了一下,语调有些关切的问:“...哪里疼?” 沈醉欢轻咬着嘴唇,小声说:“那里疼...” 顾长策愣了愣。 便又听到她小声嗫嚅的声音:“....腿根那处。” 昨日里骑马本就磨的有些酸痛,再加上昨晚放纵自己,做那事到半夜,...现今更加酸痛了。 她脸上有些热。 不太好意思去看他。 便将柔嫩的小脸紧紧埋在他身上。 顾长策双眸之中欲念褪去。 干净润泽的手掌安抚一样的轻轻拍着她光裸的脊背。 片刻之后,才放开她。 赤脚下榻,穿上一件玄色交领深衣。 他站在榻边俯下身子。 腰间挂着的绶带垂落到她温软白嫩的手掌上。 沈醉欢听到他低声说:“欢欢,我去问王太医要点药。” 王太医是太医院院使。 沈醉欢:“!!!” 不可啊!真这么做了,她日后颜面何在? 眼前的男人方站起身体。 她便连忙拉住他的手,劝说道:“顾长策,你别去!” 她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我缓缓就好了,没事的.....” 闻言,他轻笑了一声:“沈欢欢,你想什么呢,我跟王太医说我昨晚围猎时不小心磕碰到了。” 这话落下,沈醉欢瞬间将手掌收回。 脸蛋默默的埋到了锦衾之中。 闷声回道:“...那你去吧。” 他看着女人窝在锦衾中小小的一团,眉梢一扬。 唇角边旋即弯出一抹笑来。 转过身,大步离去。 掀开营帐厚厚的帘布,却发现宋昱正低眉垂目,静静的等在营帐外良久了。 见到顾长策出来,他连忙拱手行礼道:“大人。” 顾长策唇边笑意微敛,边顺着前方的道路往猎场走去。 便低声问他:“他现今情况如何了?” 宋昱回禀说:“卫大人昨日夜里回去后便发了高热,太医灌了药,今早退热了。不过......”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刻意压低声音说:“太医说,那条受伤的腿怕是...保不住了。” 闻言,他心中早有预料,于是听到这话只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眸光微闪,眼中情绪不明,淡声对身旁的副将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 顾长策走后,沈醉欢又觉身体困倦。 秋雁服侍着她换上衣衫,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又趴在榻上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黄昏时分。 彼时,持续了一整天的围猎也已经结束。 皇帝在上林苑行宫之中宴请群臣命妇。 顾长策派了人来接她过去。 一进行宫的门,便见身量颀长高阔的男人正面色深沉的坐在皇帝齐晟轩身旁的位置上。 沈醉欢一露面。 他原本略显疏淡冷肃的目光便移了过来。 眉眼微弯。 丝毫不避着人,沈醉欢有些不好意思。 俏脸微红,连忙移开了视线。 在命妇那边随便找了个位置落座。 只不过,即便是落座了,仍旧觉得那道灼热的视线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样,让人浑身不自在。 她随手捻了片案上放的糕点送入口中咬了一口。 第63章 男女情爱这东西真是要人命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沈欢欢。”忽然,她感到有人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口。 沈醉欢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是个身穿烟紫色撒花裙的女子。 头上梳着时兴的发鬓,脸上抹了层浅淡的脂粉。 显得白嫩可人。 是林意安。 她怎么过来了? 沈醉欢心下里不想跟她再有过多的纠缠,不动声色的将袖口扯回。 原本面上含着的三分笑意,也淡了一些 可林意安却好像没注意到她的反常一样。 一屁股在她身旁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她方才正跟在她舅母,也就是忠国公府的霍夫人身旁跟着应酬,可今日表姐霍嫣然也来了。 那些京中的夫人小姐们自然都忙着迎合奉承她眼高于顶,出身高贵的表姐。 她自然也就被忽视了下来。 她有些不开心。 可余光一瞥,竟看到了让人惊讶的一幕。 沈醉欢竟然在宴席之上公然的和顾大人眉目传情! 怎么回事!他们之间关系不是不好吗? 她心下里疑惑,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舅母身边。 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坐到沈醉欢身旁。 把头探过去,低声的问她说:“欢欢,你何时与顾大人感情这么好了?” 闻言,沈醉欢眉头皱了一下。 这话说的实在是怪,按理说,她和顾长策两情相悦。 除却儿时有些不对付外,何时感情不好了? 她也不喜欢和陌生人离得这么近,于是悄无声息往后挪了挪身子。 低垂下眼睫,轻抿一口茶水。 不咸不淡的道:“林小姐,你过界了。” 她自认为他们夫妻间的事儿,没有向外人交待的道理。 可没想到,这话落下,林意安面上的表情却在一瞬间变的更奇怪了。 现今私下里没旁人。 于是她说出来的话,也是一点都不客气。 “沈醉欢,你发什么癔症,倒还和我生分起来了。” 闻言,沈醉欢握着白瓷茶杯的手指微颤。 杯中清茶晃荡了一下。 她眉头紧皱的看向对面长相可人的女子。 心想,自己以前难不成真的和她关系很好吗? 竟然交到了这样的朋友,以前的她眼光当真有这么差? 正想着,却见林意安的目光不期然停留在自己颈脖间。 待看向白嫩颈脖上一处不明显的红痕时,面上旋即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 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带了些轻佻戏谑:“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 她哼笑一声,随手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润润喉,又说:“果然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 她眼神在旁边眉目秾丽的女子脸上淡淡扫了一眼。 心想,沈醉欢这样的美人也确实有以色待人的资本。 即便顾大人不喜欢她,可平心而论,谁能保证真对着这样一个大美人不起一点心思呢。 不过,心中虽是这样想。 嘴里面却仍是阴阳怪气的对身旁的女人说:“但你也别得意,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眼角的余光斜瞥了她一下,装模作样的说:“可别现今被男人口中的话一哄,就忘记了曾经掉过的泪。” 沈醉欢:“......” 她在说什么胡话。 怎么这话好像说的她原本跟顾长策关系很差一样。 沈醉欢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 可下一刻,林意安便被霍夫人派来的侍女寻走了。 一听霍夫人要给她介绍上京城中的世家公子。 林意安面上很快的换上一副笑脸,也顾不得沈醉欢,欢天喜地的跑到舅母身边去了。 沈醉欢被她这乱七八糟的一段话说的心里发堵。 但她抿了口茶水。 也只当林意安是见不得她好。 刻意的在挑拨离间,并没有朝其他方面想。 毕竟照她的话说,自己失忆前应当是和顾长策关系差极了的。 但这怎么可能! 先不说顾长策婚后确实对她很好。 单说自小在一起读书那么多年,总不能一点情分没有吧。 这样想着,她抬眸,又悄悄的看了眼上席的男人。 却猝不及防间正对上他含笑的双眸。 他修长的指骨握着酒盏,见沈醉欢看他。 便心情大好的对她眨了眨眼睛 沈醉欢顿觉脸上有些热。 她连忙又慌里慌张的喝了口茶水。 只觉得心跳声砰砰的。 心想,男女情爱这东西真是要人命。 歌舞闲谈仍在按部就班的继续。 各色盛宴酒水也流水一样的被送上了案桌。 这场宴席散罢,此次秋猎便也就此结束。 —— 这次秋猎结束后,准备从上林苑离开之时。 不知江知渺又和顾棠说了些什么。 她竟要闹着和人小公子乘坐一辆马车。 这算是个怎么回事! 沈醉欢自然是要劝她的。 可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她又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顾长策现今不在身旁,家里没个能压住她的。 再加上江夫人在旁边笑吟吟的劝说:“顾夫人就依了孩子吧,他俩年纪又不大,再加上是同窗,没那么多讲究的。” 顾棠听了这话也是连连点头。 倒是江知渺小脸蛋不知是被秋风吹的还是怎么回事。 原本冷白的颜色泛着一抹淡粉。 沈醉欢听了这话,见是劝不动,也只得应下了。 一家人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时至日暮了。 顾府和江太傅府邸离得近。 顾棠这丫头甚至连家都没回。 直到用晚膳的时候,才回到府上。 顾长策听闻了这事儿,原本是想说她两句的。 可沈醉欢护着,连忙道:“都是小孩子,没那么多讲究的。” 他这才作罢。 掌灯时分,顾棠便回自己院子里睡觉了。 顾长策和沈醉欢盥洗完后,坐在榻上。 寝居内燃了两盏宫灯。 火苗跃动,昏黄的光一点一点照亮整个房间。 她睡不那么早。 便随手拿了个话本子靠在榻边看。 顾长策便紧紧贴着她。 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 下巴也闲适慵懒的搁在她削瘦单薄的肩膀上。 看一会书,再垂眸看看怀中容颜娇美的女子。 沈醉欢身上被他贴的有点热。 再加上他高挺的鼻尖总是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她白嫩粉润的脸蛋。 气息也有些烫。 于是便带了些莫名的调情意味。 她昨日里刚对男女情事开了窍。 被他蹭了不多时,便觉得皮肤相贴处有些黏腻发潮起来。 第64章 这个月月底,我可能要离开京都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沈醉欢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腾出手来,推搡了他一下。 故作掩饰的说:“顾长策你别离我这么近,...好热啊。” 闻言,他这才稍稍和她分开些距离。 不过头是起来了。 但是大掌却又包裹着她温软的是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 ......更像是在调情了。 沈醉欢现今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泛着冷光的月亮悄无声息的爬上窗檐。 小窗没关,被支开了一条缝。 带着些许凉意的秋风便从那条缝里偷偷溜进来。 冷风一吹,她只觉得裙子底下凉凉的。 小脸微红,小声嘟哝说:“怎么这么粘人啊,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至于时时刻刻贴在一起吗? 不过虽然话是这样说,她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厌烦之色。 反倒在唇角处抿开了一抹略带甜蜜的笑意。 可这话落下,顾长策面上的笑却忽而淡了一下。 他懒懒往榻的另一边一靠。 语调平静的开口:“沈欢欢,这个月月底,我可能要离开京都一趟。” 他这话说的就好像是在说明早吃什么一样简单。 听得沈醉欢愣了一下:“你离开京都做什么?” 其实她心底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或许和边关局势有关。 但还是张口问了出来。 顾长策面上表情淡淡,润泽的薄唇微启:“...云中出事了,匈奴左贤王休屠带兵在云中城近旁的村镇中安营扎寨,蠢蠢欲动。近日来可能会有些动作。” 沈醉欢闻言,眸中的神色瞬间变的有些慌乱起来。 她随手将话本扔在了榻旁的小几上。 她虽说没上过战场,可也知道战场之上刀光无眼。 受伤什么的都是小事,丢命也是常见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道:“怎么偏偏是你,云中城不是有守城之将吗?” 她对朝中之事一知半解,可之前便听闻守云中城的左将军公孙离曾经也是赫赫有名的将领。 可顾长策闻言只是语调淡淡的说:“公孙将军老了。” 这话说完,沈醉欢抓住她衣袖的手指微顿。 这才想起,现今已经过去七年了。 早已英雄迟暮,物是人非。 顾长策见她面上恍惚的神色。 心下一动,伸出手掌 托住她的小脸,干净润泽的手指轻轻在她嫩润的脸蛋上刮蹭了一下。 缓缓开口解释说:“父亲现在在守雁门,不可轻易调离,朝中无人可用,我必须得去。” 其实有些话他没说。 皇帝不用公孙离不仅仅是因为他年事已高。 更重要的是公孙将军是守城之将,对战方式过于保守。 这次上天送上来的机会,齐晟轩不想轻易放过。 于是便想派他去云中,若是能寻到机会,便杀了匈奴掌权人左贤王。 这次云中一行,实则比沈醉欢想象中的还要凶险。 沈醉欢抿了抿嫩红的嘴唇。 藏在袖下的葱白手指颤动了一下。 匈奴左贤王的恶名整个大梁谁不知道呢。 他在沈醉欢十四岁那年便已经臭名昭著了。 听闻这个人残暴嗜杀而且是个变态,杀了人便会将人的头颅割下来,用作饮器。 偏偏在匈奴中的地位又是举足轻重。 自从上一任匈奴王,也就是他的亲哥哥死后,他虽然扶持自己的侄子上位。 却将大权独揽在自己手中。 顾长策见她低垂着眼睛,不说话。 斟酌半晌,便开口安慰她说:“不必担心,陛下此行拨给了我五万骑兵,这仗没那么难打,用不了两个月便回来了。” 沈醉欢泪眼盈睫,她知道此行定然不像顾长策说的那样容易。 但她却也没说什么不让他走之类的胡话。 先不说国家有难,她不能这么自私。 单说长宁现今还在后宫之中。虽说是受宠。 可这世上,帝王的宠爱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只有父兄争气,她在后宫之中才能毫无顾忌的挺直腰板。 沈醉欢深吸了一口气。 小手轻轻扯他玄色的袖口:“顾长策,你一定一定要平安回来。” 这话落下,他愣了一下。 忽而想到,以前每次出征都很想听到沈醉欢对他说这话。 现今总算是听到了 他心情愉悦的弯了弯唇角。 淡声应道:“好。” 说完这话,沈醉欢便扑到他怀里,语调有些恶狠狠的威胁:“你若是回不来,我...我就带着柔嘉改嫁,让她叫别人父亲。” 她嫩白的小手轻轻戳着他线条流畅的手臂。 顾长策黑眸暗沉,叫了声“沈欢欢。” 语调可怜兮兮的。 沈醉欢这才眼眶红红的说:“骗你的,如果你不回来,我会...会伤心一辈子的。” ....真的会伤心一辈子的。 她才刚体会过两情相悦的滋味。 说到后来,女人的语调都有些哽咽起来。 顾长策其实并不担心她会一辈子走不出来。 因为昨晚沈醉欢又想起一些事情来,还是关于卫衔玉的。 想必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完全恢复记忆了。 待她恢复记忆后,哪怕是他死了,或许她也只会感到开心畅意。 男人这样想着,黑眸中一片幽暗翻滚。 可他偏生的见不得沈醉欢哭。 他不怎么会安慰人,想了半天,也只想起一句沈醉欢方才用来对他的话。 “别哭了,沈欢欢,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这话落下,沈醉欢愣了一下。 她眉心紧缩,小手轻轻拧他硬邦邦的手臂。 “胡说什么呢,出征前说这不吉利的话。” 他轻笑一声,静静的抱着她哭了一会。 沈醉欢哭累了,才红着眼眶从他怀里爬出来。 用干净的绣帕摁了摁眼角,仰头对他说:“我过两日去空山寺去给你求串佛珠吧,保平安的那种。” 闻言,顾长策原本停留在她嫩润脸蛋上的手指顿了一下。 他眉梢一扬。 心想,他先前在战场杀了那么多人,若是信神佛,往后余生,怕是连一个好觉都睡不了了。 不过为了让沈醉欢放心,还是低声应了声:“好。” 第65章 只不过黑沉沉的眼眸之中一片死寂。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这话说完,沈醉欢哭的也有些困倦了。 顾长策看出了她眼角眉梢处透出来的隐约疲色。 便赤脚下榻,将安神香点上,又熄了宫灯。 上榻之后,经了这么一遭,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旖旎的心思了 。 沈醉欢窝在他怀里很快的便进入了沉沉的睡眠。 —— 安神香淡青色的烟雾从月门外的那盏凤鸟衔环铜熏炉内缓缓升起。 将沈醉欢的神思渐渐带到了今年年初。 元狩十年,暮春时节。 京中方下了一场春雨。 天气忽而转凉。 带着些乍暖还寒的春寒料峭。 一名身穿软烟色云缎裙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提着裙边,行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间。 轻纱宫绦掐出她不盈一握的纤腰,脚步行走间,她削瘦的身形几乎要和前方灰沉沉的天空融为一体。 边往前走,她边慌里慌张的朝身后看去。 也是在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 沈醉欢看到了那女子的脸。 她长着副和自己一样的面容,不同的是,一双罥烟眉微蹙。 脸上总是带着几分愁容。 看到她长相的那一刻,沈醉欢心中了然,她这是又回到了从前的记忆中。 她心下里有些好奇,“她”这副情态,是要去哪? 脚步紧跟向前面的女子。 却见她走到檐廊拐角处的时候忽而停住了步伐。 她疑惑的向前看去。 只见前方院子里枇杷树下路过两个端着铜盆的小丫鬟。 她离她们离得有些远,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不太清楚的字词。 沈醉欢细细辨认了一下,才意识到她们说的是“顾大人”“血”和“好吓人”。 凝眉细望,这才发现,小丫鬟盛着的铜盆中盛着的却是一整盆的血水。 她心下里一跳。 又凑近了些。 才听到两个小丫鬟小声嘀咕的话。 那个身穿黛螺色衣裙色女郎说:“顾大人这次回来,怎的受了这么重的伤,以往行军,不都平平安安的吗?" 另一个身穿桃红色衣裙的女郎横她一眼,道:“战场上的事儿,刀剑无眼的,又有谁说的准呢。” 黛螺色衣裙的女郎闻言,悄悄叹了一口气道:“这到说的也是。” 顿了顿,她转而又蹙着黛眉疑惑道:“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先在边关养着,还非得回到上京城中,路上奔波来奔波去的,多凶险呐。” 桃红色衣裙的女郎低眉垂目道:“大人怎么想的,咱哪能猜得到。” 两个丫鬟渐渐走远了。 沈醉欢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顾长策行军回来,受了重伤? 目光转移到檐廊拐角处女子的身上。 只见她也是白着一张脸。 在那转角处躲着站了一会。 良久,才伸出手,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裙。 又抬脚往前方的院子里走去。 直到走到衣衫红木雕花木门前,才堪堪停住脚步。 那间房间房门紧闭。 可沈醉欢见她也不推开,只是站在那紧闭的房门前透过窗户纸往里头瞧去。 她心里面惴惴不安,便也向前走了两步。 随着“沈醉欢”的目光往里瞧。 这一眼望过去,吓得她差点惊呼出声。 只见顾长策后背处全是交错的伤痕和血迹。 男人光裸着后背趴在榻上。 玄色衣衫半褪,堆叠在腰腹连接处。 明明是那么重的伤,可他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疼痛。 只不过黑沉沉的眼眸之中一片死寂。 沈醉欢看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而那名身穿软烟色衣裙的女子似乎也是心有波动。 她漂亮浅淡的双眸中有莹莹泪光。 葱白的手掌扶在红木雕花房门上渐渐收紧。 沈醉欢看到她咬着自己嫩红的嘴唇。 嘴唇几乎要被咬破,沁出血来。 又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哭完之后,伸出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随后又拢了拢头发。 又恢复了一副淡然冰冷的模样。 沈醉欢看到她轻轻推开了房门...... 第66章 明天吧,今日..今日太晚了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吱哑——"一声,红木雕花房门被推开了。 和暖的光线照射进昏暗的室内。 眼睛乍一接触到光线,顾长策便不自觉的眯了眯双眸。 但待看到背光而站的人时,他霎时便愣住了。 被放置在绣枕旁边的小臂有一瞬间的绷紧。 他轻声叫了句:“......欢欢?” 声音沙哑,有些不敢置信一样。 "沈醉欢"闻声,微微抿了抿嘴唇,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水光。 但她眨了眨眼睛,那抹水光又很快的消失不见。 女子轻描淡写的错开那抹隐含着期待的视线。 微微偏过头,语调有些冷硬的说道:“....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闻言,他便低垂下目光没有说话。 只是觉得后背上的伤口好像更疼了一些。 其实他很想说:“沈欢欢,我身上伤口疼,你快抱抱我。” 但是对上沈醉欢如霜似雪的清冷目光时。 他只是抿了抿略有干燥的唇角。 什么也没说。 不被爱的人是没有资格撒娇的。 就算他说了,沈醉欢也不会有丝毫的心疼他。 更不会抱抱他。 他面色有些隐隐泛白。 而“沈醉欢”往前走了两步。 走至他榻边。 居高临下的目光在他后背斑驳的刀伤上扫视了一圈。 旋即哼笑一声:“倒是命大。” 还不等“顾长策”说些什么。 站在一旁旁观的沈醉欢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她伸出手抹了一把潮湿的脸蛋儿。 旋即对从前的自己喊道:“....沈醉欢,你在说什么混蛋话啊。” 她不知道两人之间为何会如此。 但猜测着可能是置了气吧。 但什么样的气能让曾经的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呀。 闻言,“顾长策”眸光稍暗。 性情冷硬的男人好似并不想让自己现今脆弱的情态暴露在妻子的面前。 他咬牙,忽而从榻上坐了起来。 伸手将堆叠在腰腹处的玄色衣衫披上。 靠在四方塌的柱子上。 明明唇色泛白,就连鬓角处都冒出了冷汗。 可偏偏要硬装出一副闲适安然的姿态,对“沈醉欢”说道:“...小伤而已,养两日便好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沈醉欢分明看到有丝丝缕缕的血色从他玄色衣衫上缓缓渗出。 血腥味充斥在鼻息之间。 而他原本干净整洁的玄色衣衫也洇出一抹刺眼的神色。 面前的两人嘴唇张张合合,好似还在说些什么。 “沈醉欢”面上冰冷,眼眸之中也满是嫌恶之色。 可顾长策却唇边衔着一抹不太明显的浅淡笑意。 好像只要能和面前的女子说话,他就会感到开心一样。 她心疼的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真不知道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沈醉欢向前走了一步。 忽然很想抱抱他。 可在她手掌将要触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 眼前的声音渐渐变的模糊。她忽然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只能看到面前两人张张合合的口型。 旋即面前的场景也渐渐般的扭曲并且远去。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月亮的冷光从窗子处悄悄的照进来。 沈醉欢只觉得眼底下一片刺痛,她眼眶红肿胀疼。 两条细白的手臂早已不知何时从锦衾处悄悄伸了出来,正紧紧环绕着面前男人瘦而窄的劲腰。 流出来的泪水将顾长策白色里衣都浸透了。 顾长策正轻轻拍着她单薄的后脊背轻声诱哄。 沈醉欢这才反应过来。 梦已经醒了。 ......顾长策身上的伤也早就已经好了。 他还当她是因为自己要去行军而感到害怕。 语调轻缓的宽慰她说:“沈欢欢,你别担心,我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了。” 沈欢欢现今对他这样好,他才不舍得死在边关呢。 闻言,沈醉欢轻轻咬了一下嫩红的嘴唇。 她没应声。 只是两只手环绕过他的腰身缓缓向上攀爬。 顾长策猝不及防间打了个颤。 顿时,一股酥麻沿着脊骨直往上窜。 他忽而伸出手,按住了她在月光下显得雪白的手腕。 黑眸暗沉,但嗓音艰涩,有些别别扭扭的说:“...沈欢欢,明天吧,今日..今日太晚了。” 第67章 他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咬牙说道:“.....好。”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他眼神飘忽。 隐藏在黑暗中的耳垂也悄悄透出一股浅淡的粉。 毕竟沈醉欢昨日里还在喊疼,今天又...他怕她受不住。 沈醉欢愣了一下。 但是并没有放弃。 小手像只灵活的鱼儿很快的从他大掌下溜走,再次滑到了他后背上去。 顾长策眼眸中一抹挣扎之色闪过。 最终选择了放弃抵抗。 他后背处斑驳疤痕上长出的新肉嫩而软。 敏感的手指肚细细拂过去,沈醉欢差点再次哭出声来。 忽而便想起梦中男人死寂一片的黑眸。 沈醉欢心想,那时候的顾景安该有多疼啊。 她感到喉咙处一股子像是刀片一样锋利的郁气涌上来。 但翻滚过一圈后,终是又被她咽了下去。 她忽而张口,问道:“......顾长策,你何时去往云中?” 顾长策方才还在“誓死不从”和“束手就擒”之间挣扎。 忽然便听到她问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愣了一下,但还是强压下心底的欲念。 回答说:“这个月月底吧。” 几乎是这话落下的一瞬间,沈醉欢突然便说:“我想跟着你去。” 他想也没想,便开口拒绝说:“......不行!” 边关之地苦寒,行军打仗又并非儿戏。 虽说以往也有随军的命妇,但前线刀剑无眼。 沈欢欢若是受了伤,他要怎么办。 沈醉欢闻言,有些失落的眨了眨眼睛。 但还是不死心的扯了扯他白色里衣的袖口:“顾长策,求你了,让我跟着你去吧。” 她只要一想到此后数月,都要在京中看不到他,便觉得心中惴惴难安。 顾长策眉心微蹙。 方想再次开口拒绝。 却没想到,下一刻,女子嫩红的唇肉贴到了他润泽的嘴唇上。 她柔软的手指肚在他曾经敏感的伤疤上细细拂过。 顾长策忽然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唇肉稍稍离开他的唇角。 仰着小脸,眨巴着那双平日里因为过于浅淡而显得些许冷情的双眸说:“我一定不会添乱的。” 闻言,深吸了一口气。 深秋略带些寒意的空气涌入肺腑。 冲淡了些他心中翻涌不息的欲念。 他微微偏过头去,妄图忽视掉她故作可怜的目光。 正想再次拒绝。 却没想到,女人做出来出人意料的动作 顾长策瞳孔猛然放大。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 他黑沉沉的眸光开始变的涣散起来。 眼底也泛上来一抹情-欲的湿红。 他一条手臂有些疲惫的搭在眼睛上面,掩住了为数不多从窗子外面照射进来的冷色月光。 一只手掌悄然握住了女子雪色的柔嫩手腕 沈醉欢又柔声说了一句:“顾长策,你就带我去吧。” 他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咬牙说道:“.....好。” 嗓音低哑。 那天晚上,顾长策终究是对着沈醉欢的恳求松了口。 两人都有意瞒着顾棠这件事情。 可顾棠还是在一天下午和江知渺的闲谈中得知了。 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 这件事堆在心里头,一直捱到了当晚用晚膳的时辰,才对顾长策提了出来。 “父亲,我也想跟着你们去云中。” 他眉心一跳,当即便拒绝了小姑娘。 心说,行军打仗还拖家带口的到底算怎么回事儿。 可顾棠不听,非闹着要去,她父亲娘亲甚至祖父都不在京师了,她也想跟着去边境上阵杀敌。 顾长策无奈道:“你一个四岁小娃娃能杀什么敌,不被别人杀就算不错了。” 顾棠不服道:“我如何就不能上阵杀敌了?我可是大梁第一女侠。” 这个女侠是上个月江知渺哄她背书时随口说的话,可是被顾棠听进了心里,后来逢人便说自己是大梁第一女侠。 顾棠又说:“等我上了战场,定要在万军之中取下休屠王的首级!” 顾长策挑眉。 就连他都不敢夸下海口说,定能取休屠首级。 顾棠倒是敢说。 不过他也没说出什么话来打击小姑娘的自信心。 只是淡声说道:“柔嘉,你现今年纪还太小了,战场太危险了,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听了这话。 顾柔嘉旋即趴在一旁沈醉欢的膝盖上大哭起来。 边哭边抽抽噎噎的说:“....可是娘亲都去了。” 她知道娘亲身体柔弱,她便想去云中保护娘亲。 可是这些话,小姑娘没好意思说出口。 而顾长策一张俊脸暗含尴尬之色,润泽的嘴唇动了动,唇肉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终是没有说出对沈醉欢松口的缘由。 小姑娘最后还是被沈醉欢抱怀里哄了很长时间,才哭睡了。 顾长策将她扛肩上,跟沈醉欢将她送进了自己院子里。 两人才回去睡觉。 第68章 师母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翌日。 碎金色的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照射在长安城的街道上。 沈醉欢一大早便被顾长策拉上马车。 富贵繁丽的金丝楠木马车缓缓驶过长安城街道,来到了一处隐蔽的深巷口。 还未走进巷子,沈醉欢便闻到一股药香悠悠荡荡从深巷之中飘出来。 她皱了皱眉头,转过头问身旁手执书卷的男人:“顾景安,你要带我去哪?” 他唇角微弯,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马车声音不顿,最终停留在一处丝毫不起眼的院落前。 他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脚步停在院落门前,轻轻叩了两下院门。 里面旋即传来一声稚童的嗓音:“来啦!” 正在沈醉欢讶异之时。 院子门便被打开了。 一个身穿靛青色衣衫的男童迎上来,虽然年纪尚小,看上去只比顾棠大了几岁。 但长的确实眉清目秀。 只唯独和顾长策一样,看上去喜欢绷着个脸。 沈醉欢正出神间,却忽然听到男童对着顾长策叫了声:“顾师父。” 沈醉欢:??? 顾长策颔首应下。 下一刻,便把身旁尚未反应过来的女子介绍给男童说:“这是你师母。” 男童点头,脆生生叫了句:“师母。” 沈醉欢顿时手足无措起来,颇为尴尬的对男童扯了个笑。 顾长策又问他说:“秦屿,你姑姑呢?” 男童回道:“姑姑和柳师父正在院中晒草药呢.” 他说:“师父,你先带师母去喝口茶水歇歇吧,我这便去唤姑姑。” 他抬手阻止他说:“不必,待你姑姑忙完再说吧。” 他犹豫踌躇半晌,这才点了点头。 旋即转过身,带着二人穿过一条小路,朝院落深处走去。 沈醉欢趁着走路的功夫,抬眼向院落中看去。 只见院落里种着几棵稀疏的枇杷树和橘子树。 现今正值果树结果的时节,因此院子里面看上去一片青黄相间。 恬淡盎然。 秦屿一直将两人带到了檐廊下。 檐廊木质地板上铺了一张红木雕花小几,和三两蒲团。 他为两人各自斟上一杯冒着热气的淡茶。 茶叶在白瓷杯盏之中浮起又落下。 秦屿忙着招呼片刻,低头思吟,始终觉得不叫长辈来不是那么回事。 便又去后院唤人了。 顾长策也拦不住他。 待秦屿身影跑远之后。 沈醉欢才开口问道:“这孩子是谁,他为何会叫你师父?” 他细细解释说:“秦屿的父亲是我昔日战友,但在之前雁门起祸乱的时候,....不幸牺牲了。” 他修长手指执起白瓷杯盏,轻抿一口茶水。 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家中满门忠烈,雁门关祸乱平息之时,家中只余他姑姑和他还活着。” 秦思琼彼时也只有十三四岁,带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侄子。 哪怕他给他们钱财。 两个人在边城之地也很难守住。 顾长策当时想起旧时战友所说的话,一咬牙便将她们带到了上京城中安置下来。 后来柳鹤与便常来教秦思琼一些简单医术。 她是个很聪明的姑娘。 学有所成后,便在京中租了一家小店面开医馆。 而今也算是有了可以安身立命的本钱。 听了这些话,沈醉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想起那不过八九岁孩童,不免有些心疼起他的遭遇来。 正想着,下一刻,秦屿便带着他姑姑秦思琼和柳鹤与走过来了。 两人方才正在后院中晒药材。 因此身上穿着的灰蓝色衣裙都有些灰扑扑的。 秦思琼皮肤不是很白,是边城女子常见的小麦色。 但她五官长得好,见到顾长策,从院中走来的时候便是眼前一亮。 “顾大哥,你怎么来了。” 而旁边的柳鹤与则是先注意到了旁边的沈醉欢。 笑着跟她打招呼,叫了声:“夫人。” 这话说完,秦思琼也看到了一旁身穿浅绯色衣裙,眉目秾丽的女子。 她猛然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有些羞怯的笑意。 对着沈醉欢轻声喊了句:“夫人。” 待她走到沈醉欢身旁时。 沈醉欢看着面前长相秀气的女子,不知为何,忽然感到呼吸一停。 心中后知后觉般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痛。 ......她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一样? 她尽力将心头异样强压下去,对秦思琼强扯出一抹笑来。 秦思琼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姑娘。 只是觉得顾大哥是好人,那么她夫人肯定也是好人。 不自觉的就又朝沈醉欢那边走近了些。 沈醉欢敏锐的闻到了她身上那清冽甘苦的药味。 她轻声开口问道:“秦姑娘,你们方才晒的药材可是柴胡?” 秦思琼闻言,微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我们方才晒的确实是柴胡和葛根。” 顿了顿,她又问:“夫人还对药材有研究?” 沈醉欢面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意:“我姨母前些年身体不好,常喝药,我去照顾的时候,便也记住了些药材名字。” 秦思琼说:“原来如此。” 这话说了不一会,两人的关系便亲近起来。 两个女儿家要说体己话。 顾长策便站起身,和柳鹤与去了后院之中。 秦屿手执木剑正在练功。 他顺手指点了一番。 时间在这小小的一方院落中过的飞快。 不多时,赤乌西坠。 已到了日暮时分。 他和柳鹤与到了前院之中。 便见沈欢欢和秦思琼还正聊的火热。 秦思琼以往开医馆时,便和谁都能聊两句。 现今沈醉欢跟她说话说的更是脸蛋都有些微微泛红起来。 她平时跟他说话的时候都没这么起劲。 顾长策不免哑然失笑。 隔着老远喊了一声:“沈欢欢。” 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檐廊旁边青黄相间的树影落在她白嫩的脸蛋上摇晃。 看的人几乎要晃了神。 秦思琼一看天色已晚,当即一拍手站起身来,对前面的顾长策说道:“顾大哥,实在对不住,一和夫人聊起来就忘记时辰了。” 顾长策看了眼小脸蛋红扑扑的沈醉欢,道:“无碍。” 顿了顿,他又道:“近日可缺银钱什么的。” 一听这话,秦思琼连忙摆手说:“不缺不缺,什么也不缺。” 她小麦色的脸蛋上泛上一抹不太明显的红。 心说,之前已经麻烦顾大哥很多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了。 可没想到顾长策旋即说道:“我过几日便要去云中了,这一去,可能要几月才归。” 他生怕对不起故友的嘱咐,于是再三叮嘱说:“若是在这几月内遇到了什么麻烦,可让秦屿去将军府中找人。” 宋昱他们都是认得她姑侄两人的。 秦思琼这才感激的点了点头。 几人又在院落门口寒暄了一会。 顾长策和沈醉欢二人才上了马车。 两人肩并肩坐在马车榻上。 耳边响起咕噜噜的马车声。 顾长策正手中拿着一卷书在看。 忽然便听到沈醉欢轻声问他:“你今日怎么想起带我来这了?” 闻言,他执着书卷的手指微顿,湿润薄唇微抿了一下。 淡声说道:“之前秦小屿老闹着要见师母,今日有空,便带你来了。” 沈醉欢听了这话,低低“噢”了一声。 好像是信了这说法。 顾长策唇角微勾。 第69章 而现今,才是真的疯了。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马车还在往前走着,她感到有些无聊。 于是便掀开马车的布料,看着外头天光渐暗。 日暮昏沉之时,长安城的街巷上也点起了一盏盏烛火明灯。 茶肆前的幡旗随风舞动。 街边也陆续上来了小摊小贩。 三三两两人群结伴而行。 一派热闹的景象。 沈醉欢忽而看着帘外,喃喃问道:“顾长策,你今晚回去后还有其他的事吗?” 他正端坐在马车榻上看书。 听闻这话,余光瞥过去,随意说道:“回去还有些军务要处理。” 她听了这话,瞬间便不再说话了。 顿了顿,顾长策放下手中书卷,问她:“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顾长策见此,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什么。 他眼睫低垂,思吟片刻,在抬起头来的时候,面上却忽而变成了一副笑吟吟的表情。 眉眼弯弯,故意问她:“怎么,沈欢欢,想让我早点回来陪你“睡觉”?” "睡觉"这两个字他咬的格外重一些。 似有其他含义一样。 沈醉欢自然是听出来了的。 她俏脸微红,呵斥他:“胡说什么呢,我...我只是想让你陪我逛逛夜市。” 她从小在长安城中长大,可却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模范闺秀。 从未逛过长安城的夜市。 闻言,顾长策低低“哦”了一声。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他转过头看她,眼角眉梢处漾着浅淡的笑:“行啊。” 他说:“我现在就可以下马车陪你逛。” 沈醉欢愣了一下:“可你不是说还有事务要处理吗?” 顾长策旋即改口道:“也可以没有。” 大不了先陪完沈欢欢,晚上再看军务文书也是一样的。 沈醉欢心中觉得不妥,她看起来冷情又不好接近。 可实际是个别扭又执拗的姑娘。 有时候做事难免犹犹豫豫又瞻前顾后。 永远把自己的感受放在后面,好像生怕给别人添了麻烦一样。 可下一刻,顾长策便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顾长策家风不严。 从很小的时候,他和顾长宁兄妹两人就在长安城街道上走街串巷,到处乱逛。 因此对这条街上的有趣玩意再熟悉不过。 这个晚上,他牵着沈醉欢的手从街头走到街尾。 买了很多东西。 月饼,糖画,点茶,甚至小孩玩的风筝。 只要她看得上眼的,顾长策都让人包了起来。 最后就连身后跟着的暗卫都被迫出来。 抱着一大堆东西摇摇晃晃的往前跟。 沈醉欢走在最前头。 顾长策在她身后慢悠悠的跟。 看着平日里总是故作端正的姑娘脸上露出十四岁少女的笑意。 他便也跟着弯了眉眼。 沈醉欢从未有过像今天一般开心畅意的时候。 她十几岁的时候很怕父亲和姨母失望。 因此读书的时候,总比所有人都要用功。 她一直以为自己天资平平,可她读书的时候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踏实。 她拼命的埋头苦读,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豆蔻时光都消磨在了一方小小的书案上。 可她也偶尔抬头,透过书案前面的那扇小窗。 看到窗子外头春夏流转。 看到身穿玄色衣衫的少年像是故意惹她注意一样的在窗子前面练剑。 看到草木疯长,风过虫鸣。 神思随着窗子外头的景色变换而感到蠢蠢欲动。 可是她很少主动的走出那扇紧闭的房门。 更没有逛过长安城的夜市。 而今天,顾长策带着她走过了很多地方。 她手中拿着一包龙须糖在小口小口的吃。 丝丝缕缕的甜味在嘴里面化开。 又有些许星星点点的白色糖霜沾在了嫩红的嘴角。 顾长策走到了她身旁,一偏过头,便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女子嘴唇有些矜持的轻轻濡动。 他眸色渐深。 忽而低下头,轻声问她一句:“这糖甜吗?” 沈醉欢愣了一下。 旋即重重点了点头,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顾长策喉结微动。 忽然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拉着她穿过周身重重人流往前方昏暗的巷口走去。 沈醉欢浅绯色的衣裙随着脚步轻晃。 戊时初,长安城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 伏灯千里。 点点烛火发出的光在她裙摆的绣金边上闪烁曳动。 他们的衣摆交缠在一起。 直到两人的身影进入幽暗的深巷,她裙摆上的那抹那金光才渐渐消失不见。 顾长策逆光站在她跟前。 而她身后,是紧贴着脊背的冰冷坚硬的石砖墙。 眼前的男人身量颀长,往她跟前一站。 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顾长策修长如竹的手指在她嫩润的嘴角处轻轻刮蹭了一下。 突然俯下身,平视着她。 哑声对她说道:“沈欢欢,我也想吃糖。” 闻言,她怔愣一下。 将手中的油纸包往前一递:“那你吃啊。” 又没有不让他吃。 可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并没有伸手接过,只是目光定定的停留在她嫩红的嘴唇之上。 语调轻缓又认真的对她说:“沈欢欢,......我心悦你。” 这话落下,沈醉欢心下忽而重重一跳。 她嫩白的双颊上飞快地闪过一抹红。 有些心虚的左看右看了一下,像是生怕这羞人的话 被旁的人听到一般。 待确定周遭完全没有人之后,她才放心的将目光落在对面男人的脸上。 他五官英挺俊秀,一身玄色衣衫更衬得气质矜贵冷沉。 可现今眸中含笑,生生中和了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氛。 沈醉欢咬了咬嘴唇,虽然心里面有些不好意思。 可看着他一脸期待的表情,又不舍得心上人期待落空。 于是一咬牙:“....我也是。” 闻言,他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什么东西,沈醉欢没有看清。 只听得男人似往常一样的故意逗弄她:“你也什么?" 可她这次见到他这幅样子,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的恼羞成怒。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顾景安这次并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像对她的情意不确定一样,需要反复的确认才能放心。 她葱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裙。 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表情认认真真的仰起头,一字一句的帮他确认自己的意思:“顾长策,我也心悦你。” 这话刚说完,下一刻,男人忽而凑过来含吻住了她的瓣唇。 龙须糖的淡甜味在温热的唇肉间缓缓化开。 顾长策突然便想起。 在很多年之前,他随父亲去往雁门关的前一天。 他也对着沈醉欢说着说了相似的话。 当时沈醉欢的回答是:“顾长策,你疯了!” 可其实他当时没有疯。 而现今,才是真的疯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榻上以外的地方按着她的身体疯狂含吻。 他动作凶狠的厉害。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个夜晚的吻,无关情欲。 不过一会,放开沈醉欢后,她便气喘吁吁整个人像是化成了一滩水般软倒在他的怀中。 女人鬓发半散,眸含水光,面露春色。 她有些恼怒,温软的手指在他腰间轻轻拧了一下。 嗔道:“那么多人呢,你做什么呀。” 她还当他是突然来了兴致。 可顾长策轻笑了声,高挺的鼻尖轻轻在她敏感的耳朵上蹭。 呼出的热气将沈醉欢敏感的耳垂烫的通红。 他并没有张口解释什么。 第70章 恍若雾里看花一般。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元狩十年,九月底。 深秋时节,顾长策临行的那一天下了一场大雨。 俗话说得好,一场秋雨一场寒。 在这个冷气像是从长安城大地上猝然而起的清晨。 他身披铁甲即将出征。 身旁是一身素色衣衫,眉目沉静的妻子。 身后是大梁五万骑兵。 而身前是金昭玉粹的帝王。 齐晟轩今日身穿一件玄色绣金边衮龙袍,头戴十二旒冕。 周身尽是遮掩不住的雍贵凌厉之气。 大梁天子今天不到而立之年,可已将前几十年中太皇太后安插在朝野之中的权贵名臣拔除殆尽。 大权在握,乾坤在怀。 接下来的目光,自然便放在了收复九州之上。 他修长如竹的手指轻握杯盏。 清酒泼地,为三军践行。 气势凛然的话语一出。 霎时间,整个长安城城门外尽是一片使人热血沸腾的呼喊。 片刻之后,待呼声渐平。 齐晟轩宽厚的手掌落在顾长策肩膀处坚硬的铁甲之上。 他沉声说道:“望爱卿此次一行,大胜而归。” 顾长策拱手谢恩。 说完这话,皇帝目光忽而便落在了他身旁跟着谢恩的沈醉欢身上。 唇边笑意微凝。 他突然意味不明的张口说道:“夫人也要跟着去云中?” 闻言,顾长策眸中微闪。 方想挡在她身前,替她说些什么。 却未想到沈醉欢俏脸微红,俯首行礼:"回陛下,妾忧心夫君安危,故而欲一同前往。" 闻言,齐晟轩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黑眸沉沉。 在沈醉欢头皮发麻的时候。 忽然又将目光不动声色的移开了。 他旋即轻笑一声,对顾长策状似无意的的打趣道:“顾爱卿,你们夫妻两人还真是伉俪情深。” 帝王轻轻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玉扳指凑近了些,对他低声说道:“朕以往曾听长宁说过,将军和夫人是青梅竹马,现今看来自小一起长大的情意果真是非同一般。” 说到家中小妹,顾长策原本冷冽的眼眸之中多了几丝不明显的柔和。 齐晟轩见此,满意的笑了声。 他又说道:“爱卿放心去云中便好,长宁和老夫人朕会替您照顾好的。” 这话落下,顾长策低垂下眼睫,再次谢恩。 可沈醉欢在谢恩时,悄悄的抬眼看了一眼。 只见远处天色昏暗,阴云密布。 年轻帝王的面容隐藏在十二旒冕的珠帘之下。 她看不清他尊贵的面容,正如上次在宫宴上时一样。 只能看到旒冕之下,年轻男人冷清的薄唇微勾。 不知为何,她忽而觉得身上有些泛冷。 激励兵将过后。 他们很快的就赶路去往云中。 沈醉欢怕给他们添乱,一路上能跟着骑马就骑马。 只有实在撑不住了的时候,才会上马车歇一会。 可马车也行的很快。 一路舟车劳顿。 她原本容色俱佳的脸上便带了些许的疲色。 但怕顾长策担心,便一直隐忍着不说。 可顾长策哪能看不出来。 因此到了晚上军队休整之时,便悄悄来到她马车之上低垂着眉眼给她轻轻按揉腿窝膝盖。 他明明长的那样冷肃凶戾。 可是给沈醉欢按揉的力道确是不轻不重的正正好。 她脱了鞋子,只穿着白色袜子,斜靠在马车榻上。 被他按揉的眼睛都舒服的微微眯了起来。 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微的喟叹。 顾长策起初一言不发,可给她按了一会,忽而转过头,一脸认真的看向她说:“......沈欢欢,不准出声。” 这引人臆想的声音若是被外面的兵将听到误会了,他日后军威何在? 男人柔软的耳垂微微泛红。 说完这话,又将俊脸偏过去,继续不轻不重的帮她按揉。 沈醉欢见此,微微愣了一下。 良久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俏脸微红,小声嘟囔了一句:“顾景安,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片刻之后。 日暮昏沉,外头也起了些微风。 将马车的布帘都微微掀起。 沈醉欢忽见外头起了炊烟,袅袅淡淡的升起。 灶上做好了菜粥送过来。 顾长策接过后,随手放在了马车榻前的小几上。 菜粥上是黑色陶碗装盛的,上面冒着腾腾白雾。 顾长策继续帮她按揉胳膊。 可沈醉欢清凌凌的目光却忽然落在了那碗菜粥上。 只见粥里面只有碗底有些小米,上面飘的是些熬烂了的,用以裹腹的野菜。 沈醉欢愣了一下。 开口问道:“顾景安,你今日就吃这东西吗?” 他听见她问,抬眸,低声应了一句。 顿了顿,又解释说:“外头的兵将都是这样吃的。” 主帅不和兵将同食同住,恐引起军队哗变。 可听了这话,沈醉欢只觉心中略有些涩苦在后知后觉间升起。 只因顾长策这几日给她吃的都是行军途中,晚上从周边城镇上带来的精细吃食。 她手掌落下马车榻上,嫩白的手指微紧。 将铺在榻上的那一张锦布攥的都微微皱了起来。 沈醉欢没吭声,顾长策却当她是饿了。 低下头,温和的眸光直视着她,就像是哄孩子一样低声安抚说:“我方才托宋昱去周边城镇买吃的了,你且等一会。” 闻言,沈醉欢眸光微颤。 忽而将搭在他双腿上的腿收回。 她端坐在榻上。 沉默不语。 顾长策见她不说话,忽然心中起了些慌乱。 他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袖子,问她说:“...沈欢欢,你怎么了。” 他本想问,可是这几日太累了。 若是身体受不住,他便托人将她送回上京城中。 原本边城之地苦寒,他也不舍得她跟着去受苦。 若不是那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口的。 可尚未等他问出口。 沈醉欢便掀开了马车布帘,目光朝外头望去。 他们现今停在了城郊一片密林之中。 三三两两的少年士兵聚集在一起,身上穿着并不能很御寒的衣物。 有的手中拿着冷硬的炊饼在啃,有的手里面端着一碗菜粥在喝。 嘻嘻哈哈闹做一团。 随口诉说着自己心中的凌云志,要将匈奴人永远的赶出国土。 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残酷的战争。 沈醉欢朝马车外面望了一会。 夜里天气渐渐转寒。 林中弥漫起一层薄雾。 她隔着这层雾看外面聚集着的少年郎,恍若雾里看花一般。 她眨了眨略有些涩然的眼睛。 突然将马车的布帘放下。 两条纤细的胳膊撑在膝盖上,脑袋低垂着,几乎要埋进胸脯里。 顾长策呼吸微停。 忽而便听到她轻声叫了一句他的名字:“景安。” 她说:“夫君,日后不要再去城镇之中给我单独买吃食了,我和你们吃一样的就可以的。” 他抿了抿润泽的薄唇:“....你自小没出过上京城,我怕...这些东西你吃不惯。” 闻言,沈醉欢忽然抬起头来。 清凌凌的眸子望着他说:“你也从小在长安城里,你能吃的惯,我大梁兵将也能吃的惯,我如何就吃不惯了。” 行军打仗途中,还要这样额外的照顾她一人。 会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拖累一般。 第71章 顾景安,你怎么还留着这东西啊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这话说完,顾长策目光微顿。 看向她漂亮的眼睛,良久,才低声应道:“...好。” 沈醉欢这才脊背放松下来,她弯弯唇角。 脑袋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顾长策见她不说话了,便一边用膳,一边手执前线传来的军务文书在看。 看了不多时,宋昱从外面回来了。 他从马车窗的布帘那递进来三小包包装精致的云片糕。 顾长策颔首接过,便让他回去营帐中歇息了。 沈醉欢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身旁的男人问她,现今可要吃些东西。 她抿着嫩红的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那三包包装精致的云片糕便被放在了马车榻前的小几之上。 沈醉欢素手掀起马车前的雾青色布料。 只见外头天色更暗了。 只余一轮明月悄然挂在密林树梢漆黑的树影之上。 该到了就寝的时辰了。 顾长策方想牵着她微凉的手掌向主帅营帐中走去。 却见沈醉欢忽而仰起脸,小声问他:“...夫君,这附近有可以盥洗的地方吗?” 她素来爱整洁,前两日车马尚未远离城镇,便也能有条件将就着盥洗一下。 可今日出了京郊之后,条件便愈发艰苦。 自然没有人关注能不能洗漱这种问题的。 顾长策愣了一下,很快的便明白了她是何意思。 又想起之前有轻骑探路,说是前方不远处就有一条河流。 且凑巧了是上游。 水流干净。 他抿了抿润泽的唇肉。 旋即回道:“有。” 说着,顾长策顺手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玄铁重剑。 另一手牵上身旁妻子温软的手掌,带着她下了马车。 他一身玄色衣衫走在前面,高阔的身影挡在她身前。 沿着密林中的小径便将沈醉欢带到了那条河流之前。 河流前方似乎便是密林的尽头。 抬眼望去,一片空阔之景。 黑漆漆的天际上挂着一轮皎白的月亮。 月夜的光辉洒在河流温缓清澈的水上,散发着粼粼波光。 那像是银丝带嵌在空旷大地上的河流浅滩处尽是形状平滑的石块。 软软的水波随着流动的惯性在撞上石块的一瞬间,化作透明的玉珠,没入水中,又霎时消失不见。 沈醉欢看到干净的河流,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走上前去。 却被身旁的男人制止住。 他眉梢微扬,手抱重剑,闻声对她说道:“欢欢,脱鞋再过去。” 不然过去后,水流便要将鞋袜打湿了。 闻言,沈醉欢才猛然反应过的。 方才倒是有些开心过头了。 她和顾长策手牵着手,朝河流旁边一棵巨大的树下走去。 这次成了她在前面牵着男人的手,而顾长策在身后弯着唇角慢悠悠的跟。 沈醉欢坐在树下一处石头上,慢慢脱下干净的鞋袜。 她赤脚站起,方向着河流的方向走了两步。 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转过头,目光看向身后的男人。 犹豫片刻,她轻声问他说:“顾长策,你不过去洗吗?” 男人俊朗锋利的面容隐藏在树下阴影处。 他一身玄色衣衫,几乎要与身后的黑夜融为一体。 沈醉欢听到他声调平缓说道:“你先洗,我给你在这守着。” 外头毕竟不比家里,他到底还是怕附近会有什么危险出现。 沈醉欢怔愣一下。旋即轻轻点了点头。 赤足走到河流浅滩处。 她小心翼翼的踩在河流错落的平滑石头上。 温缓的水流从她赤裸茭白的足上涌过,一直漫到她的脚踝处。 素色衣衫的裙摆被流水打湿,一阵夜风袭来,触感凉润。 沈醉欢自小在上京城中循规蹈矩的长大,她从没在外头盥洗过。 更没有想过自己会如今日一般,衣衫不整,光裸着足站在一条河流之上。 因此提着裙子蹲下来后,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有些茫然的看向身后月色下抱着重剑,椅树而立的男人。 他抬起眼眸。 正对上她略显无助的目光,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睛水灵灵一片。 女子虽然穿着朴素。 但偏生的眉目秾丽,容色俱佳。 冷白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显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色泽。 黛螺色的纱制宫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腰。 更显得身段窈窕。 顾长策见此,喉结微动。 他不动声色的偏移过视线。 缓步走到她跟前。 从玄色衣衫中摸出一方干净绣帕塞到她手里。 声线冷硬的说道:“用这个沾湿了水,擦擦脸就成。” 秋夜寒凉,他唯恐她在水中站了太长时间会着凉。 沈醉欢接过绣帕后,目光微顿,却停留在了绣帕下方绣着的那一抹浅绯色小花上。 绣帕因洗的次数太多,那抹浅绯色的小花已经稍显褪色。 她愣了一下。 旋即眉眼弯弯,故意问他说:“顾景安,你怎么还留着这东西啊。” 沈醉欢记得这绣帕,这是她十三岁那年,见到还是个讨厌鬼的顾景安被他父亲追着打后。 看见他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时,一时鬼迷心窍随手扔给他的。 至于他为什么老会惹顾老将军生气,她就不得而知了。 面前容色冷戾的男人闻言。 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一样,飞快的偏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殊不知沈醉欢的目光早已落在了他泛红的柔软耳垂之上。 她唇角弯起来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顾长策别别扭扭的说:“你既送给我了,便是我自己的东西,我想留着便留着。” 顿了顿,他又转过身,长腿迈开,大步走到了那棵树影如盖的树下。 斜倚着等她。 虽然面色依旧如常。 可沈醉欢看他抱着重剑的高阔背影,却莫名觉得他更像是落荒而逃一样。 她轻笑了一声。 这道浅淡的笑音几乎像是要随着周遭的风声与蝉鸣一样,化开在秋季凉润的夜风里。 第72章 我失去记忆之前...我们都是怎么相处的?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顾长策一个习武之人,自然不可能没听到的。 他脊背一僵。 难得不敢回头。 待沈醉欢转过头去。 将帕子浸在干净的水流之中濯洗拧干之时,他才慢悠悠转过身去。 只见女子正将浸过水的干净湿帕往脸上细细的擦拭。 鬓角的发丝被水打湿,黏贴在她脸上。 黑白对比鲜明,更显得她皮肤白嫩。 她擦干净脸之后,忽然猝不及防的转过身。 冲他一笑。 可这次顾长策却并没有像方才一样闪避开她的目光。 反倒对着她弯了弯唇角。 沈醉欢擦干净脸。 便提着裙边朝他身边跑过去。 她身上衣衫很薄,被夜里冷风吹的紧紧贴在身上。 但她走到顾长策身边的时候,却并没有双手环胸抱住自己。 反倒垂袖而立,仰起头,对面前的男人娇声说道:“...顾长策,我冷。” 眼前男人身形微顿,下一秒便将她紧紧抱住怀中。 有些许凉意的身体被圈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之中。 沈醉欢偏过脸,柔嫩的脸蛋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有心跳声在耳边响起。 下一刻,他便将自己身上尚带些温热的外衫解下,罩在了她身上。 沈醉欢旋即将两条细细的手臂撑在身后,屈膝坐在那巨大的古树下。 顾长策半蹲下,低垂着眼睛给她穿好鞋袜。 周遭一片寂静。 沈醉欢目光便落在了男人一如往日般沉寂的面容之上。 她突然便想起了前几日梦中的情景。 男人趴在床上,满身伤痕,眸中一片死寂的模样尚且历历在目。 可为何...她总是在梦中对顾景安恶语相向? 往日的记忆忽然便像是蒙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一般。 她看不清楚,却又时时刻刻在她心尖萦绕。 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忽而鬼使神差的张口问道:“夫君,我失去记忆之前...我们都是怎么相处的?” 是如现今一般吗? 还是...如梦里一般呢? 这话落下,她却敏锐的察觉到男人握着她纤细脚踝的手掌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他抬起了那双黑沉沉的双眸。 男人嗓音微哑,像是略有些艰涩一样的问她:“...为何突然这样问?” 沈醉欢目光定定的落在他俊朗的面容之上。 虽然元狩十年的顾长策看起来似乎比年少时冷厉沉稳很多。 但沈醉欢此时却恍惚一般从他暗沉的眼眸中看出一丝不明显的慌乱。 她眨了眨眼睛,却见男人眸中原本闪过的情绪又消失不见 。 好像是她方才看错了一般。 沈醉欢撑在身后的手掌微紧。 她忽然便想起之前在梦中时看到的,顾长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霎时间,十四岁以前的记忆,与之前梦境中出现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 她突然感到一种极强的撕裂感。 顾长策曾经那么清傲的一个人,为何现今面对她时,却总是小心翼翼? 前段时间刚失忆之时,她尚且来不及思考这些。 可现今却非常想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子清凌凌的眸光定定的落在他面容上。 可尚未开口。 沈醉欢却忽然看到他面色微白。 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心中便霎时一痛。 轻咬着嫩红的嘴唇,沈醉欢黛眉微蹙,轻声说:“现在不想说也可以过段时间再说,没关系的。” 她像是安抚一般的,微微俯下身子,柔软的嘴唇轻轻贴了一下面前男人微凉的脸侧。 一触即分。 她开口解释说:“......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她心想,顾长策这副样子,八成是因为她失忆之前两人闹了什么矛盾吧。 不过他少年时候就老是惹自己生气。 长大了也偶尔惹自己生气,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让人相信的事情。 这样想着,沈醉欢心中稍宽。 柔软的嘴唇从他脸侧分离。 却在下一刻,整个人被顾长策紧紧圈入怀中。 他身上滚烫的温度和剧烈的心跳充斥着沈醉欢的感官。 第73章 记忆忽然来到了元狩六年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一阵难言的沉默过后。 沈醉欢听到头顶处传来男人压抑克制的嗓音。 他问她:“...沈欢欢,你喜欢我吗?” 沈醉欢愣了一下。 双手从他怀抱中挣脱,转而抱住了眼前男人瘦而窄的劲腰。 她两条细细的手臂轻轻的环绕着他。 柔嫩的脸蛋也在他身上胡乱蹭。 顾长策方才看似抱得她很紧,实则给了她随时抽离的机会。 他身体绷紧一瞬。 便听得怀中的女子轻声说:“喜欢的。” 这话落下,沈醉欢便觉得顾长策抱着她的力道倏然一紧。 他好像是在一瞬间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一遍又一遍的反复问她:“真的吗?” 沈醉欢放在他身后的手指微顿,秀眉紧蹙。 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他现今如此没有安全感。 但她抿了抿唇。 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回他说:“真的。” —— 顾长策抱着沈醉欢回到营帐之时,已经是三更天了。 营帐内点了一盏小小的烛火。 火花摇摇晃晃,时不时的发出点轻微爆鸣声。 昏黄烛火映照,将两人被拉长的影子交叠的投映在了营帐幕帘上。 他小心翼翼的将她衣物鞋袜一层一层轻轻剥掉,又将人放在床上。 随后才脱掉自己的鞋袜衣物跟着上了榻。 沈醉欢被放在榻上后,下意识一滚,便滚到了榻的最里面。 顾长策不禁哑然失笑。 但他上塌后,又难得有些强硬的用手臂绕过她前胸下一点,圈住了她温软的身体。 滚烫的身体紧贴着她白皙微凉的后背。 下巴埋在她散发着淡香的白嫩颈窝处。 缓缓闭上了眼睛。 沈醉欢被人抱着,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沉沉陷入梦乡之中。 近几日舟车劳顿,顾长策没条件为她点上在家中常用的安神香。 她也自从上次过后,便很久没有再梦到以往的事情了。 可今晚深思却难得混沌起来。 记忆忽然来到了元狩六年,一个静谧而平凡的夏夜之中。 那年的五月二十七日,是常太守家的小公子常青帆娶正妻的日子。 正妻是江太常家的二女儿,江琴蔓。 两个人自小定了婚约的,感情也极好,是桩两厢情愿的好事儿。 顾长策应邀去了他们府上摆的宴席。 回来的时间已是日暮昏沉之时了。 他喝了点薄酒,想起今日在旁人家的婚宴上看到的一对璧人。 便忽而很想去找沈醉欢。 但又思及沈醉欢不一定想见到他。 便克制下暗潮汹涌的情思,转身去了书房之中。 然而一直到天色渐暗,他终究是没能忍住。 抬脚去了她院子里。 那时候,月亮已经挂上漆黑的天色。 银辉从天上跌落,落在院中梅树的树枝上,远远看上去,恰如霜雪一般。 他踏入院中,抬眸看过去,却见一身绀青色衣衫的女子难得走出房门。 在门前檐廊下支起一桌小几。 端坐在柔软的蒲团上轻抿薄酒。 小几上放着好几个玉酒瓶,与一盏小小的白瓷酒杯。 在他来之前,沈醉欢似乎已经喝了不少了。 只见她听到院门处的动静后。 忽而便抬眸看了过来。 顾长策只见她漂亮的眼眸之中一片水光潋滟的模样。 瓷白的小脸之上更是面浮绯红。 见到来人。 她有些迟钝的怔愣了一下。 旋即像是意识不清一样,对他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那年,两人已经成亲一年了。 但沈醉欢见到他时,总是一副厌恶到极致的表情。 好像多看他一眼,都怕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一般。 她教养好,脸皮薄,有些难听的话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但眼神不会骗人。 顾长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 除却刚成亲时不甘心,总是故意往她跟前凑之外。 后来的时间里怕给她添堵,便开始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再出现在她跟前了。 可那天的沈醉欢对着他笑的很开心。 好似看到了自己是什么让她值得高兴的事情一般。 他心尖儿微颤,旋即便鬼使神差,不受控制的走到了她跟前。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向她。 沈醉欢抬起头,眯了眯眼睛。 她此刻醉意昏沉,好似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只见顾长策过来。 顿了顿,忽然将桌上的白玉酒瓶递了过去,嘴里面含含糊糊的说:“.....顾长策,你也喝。” 她水光潋滟的眼睛下面微微泛着一层醉意的薄红。 非常认真的看着他说:“我今日请你喝酒。” 闻言,他抿了抿唇。 撩袍盘腿坐在那张小几的侧面。 接过那只白玉酒瓶轻轻放在案上。 接过酒瓶的时候,他干净微凉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女子柔嫩的指尖。 她指尖控制不住的轻颤了一下,耳垂上也旋即带上了一些不太明显的淡红。 顾长策却恍若未见一般。 他眼神在小几上淡淡扫了一一圈。 眉梢微扬,语调有些无奈的对面前的女子说:“欢欢,只有一个酒杯,我怎么陪你喝?” 这话落下。 沈醉欢仿佛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问题。 她因这七分醉意而略显呆滞的目光渐渐随着顾长策的视线而漂移到了面前的案几之上。 抬起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忽然便眼前一亮。 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一般。 将自己前面的酒盏递给他说:“顾长策,......你可以用我的呀。” 这话说的缓慢而坚定。 她目光也逐渐变的清亮而认真起来。 只不过无人注意到的阴影处,耳垂上的那抹绯色却越发浓烈。 顾长策愣了一下,下一刻沈醉欢便将白瓷酒盏几乎怼到了他手里。 他低垂下眼睛。 只见莹润如玉的杯檐处还残留有之前女子留下来的一抹丹樱色的口脂。 他喉结滚动。 顿时觉得有些干渴起来。 但想起沈醉欢之前对他的态度来,又生怕她酒醒之后对自己厌恶更甚。 于是只能强忍着心中汹涌的欲念,假装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挪开。 斟酌着开口拒绝说:“.....这不好吧。” 第74章 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却没想到,话音刚落。 眼前的女子便像是小孩子一般,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她语调带着点软腻哭音的问他:“哪里不好?” 口中更是闺中少妇埋怨一般的语气:“......顾长策,你是不是嫌弃我。” 顾长策:“......” 他放在玄色衣袖下的手指微顿。 面上难得浮现出两分迷茫之色。 没想到沈欢欢喝醉之后,竟是这副情态的。 他不舍得见她哭。 于是便颤着手指接过酒盏。 那酒盏上还留有她手掌处的余温。 顾长策掌心处更是一片潮湿黏腻的触感。 她见面前的男人随了她的意,旋即又轻轻笑起来。 顾长策听到这笑音,也跟着眸中含笑,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唇角。 沈醉欢旋即握起白玉酒瓶来,为他斟上满满一杯。 清透的酒液从白玉杯檐处溢出些许,落到他的手背上。 明明触感微凉,顾长策却像是感官受损一般,觉得酒液划过的地方莫名发烫起来。 他有一瞬间的恍神。 面前的女子却恍若未闻般。 娇声催促他说:“顾长策,你快喝呀!” 她手指轻轻拽着他玄色的衣袖。 轻轻扯动。 顾长策呼吸停了一瞬。 眸中闪过一抹不明显的挣扎之色。 但最终是疯狂渴求的情感占据了上风。 男人淡色薄唇微启。 清酒入喉。 酒液方一入口中,他便察觉出些许不对来。 这浓烈烧灼的酒味绝非普通甜酒,分明是上京烈酒“九酝春”。 但他顿了顿,还是将杯盏中酒液尽数饮尽。 白瓷杯盏被轻轻放置在案几上。 男人眼眸微眯,忽然就明白了沈醉欢今日为何醉成这般模样了。 他方想张口说些什么。 便又听着沈醉欢娇软着嗓音问他:“顾长策,这酒好喝吗?” 她两条细细的手臂支在案几上。 白嫩的手掌托着略微泛红的脸蛋。 眼含笑意的看着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水光潋滟注视着别人的模样。 看谁都带了三分像是看着心上人的情意。 他低垂下眼睛,低低应了一声。 眼前的女子旋即笑的更欢了。 她唇角下面那两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顾长策本就带了三分醉来的这里,方才一盏烈酒下肚。 只觉身躯之上都有些灼烧起来。 沈醉欢却又为他斟满一杯,自顾自的说道:“那就再喝点吧......” 难得与她又相处如此融洽的时候,他不舍得拒绝她。 于是便沉默的纵容。 沈醉欢为他倒上一杯又一杯。 他来者不拒,尽数饮下。 片刻之后,也是醉意沉沉。 与沈醉欢喝醉后就会变的话多不一样。 顾长策喝醉之后面上不显分毫。 甚至一句话也不说。 只是微眯着一双黑沉沉却泛着水光的眸子,定定的看向面前的女子。 他显现出一种平日里不常见的脆弱与乖巧。 沈醉欢不知为何,心下一跳。 目光鬼使神差的落到了他泛着水光的唇肉上。 顾长策却又乖乖巧巧的将白瓷酒杯递了过去。 她怔愣一下,人还没反应过来。 酒液就先给他斟上了。 顾长策手握酒盏再次饮下。 清酒放进入口中,下一刻,带着些馨香温热的柔软也紧跟着贴了上来。 ...... 他瞳孔骤然一缩。 紧接着柔软湿润滑入他口中,将他唇齿间留有的酒液抢走。 沈醉欢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忽然又抽身起来,她眉眼弯弯,看着他说:“......我也想喝。” 这话落下,男人眼眸之中逐渐墨色浸染。 他神识昏沉一片,只是能感到自己心脏鼓噪轰鸣。 趁着七八分醉意尚在。 他有些迟钝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又鬼使神差为自己斟上一杯,含入口中。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醉欢又俯下身来抢。 她柔软湿润探入他唇齿间的那刹那。 顾长策却没有给她再次逃离的机会。 她抢他口中清酒,他便轻轻吮住了她湿软的唇肉。 烈酒原先在喉中留下的那一抹灼热逐渐烧遍全身。 意乱情迷之中。 他绀青色的封腰被随手扔在了房门外的檐廊上。 他横抱起怀中温软磨人的妻子走入了寝居之中。 天青色帷帐落下。 掩住榻上旖旎风光...... 院中夜雨骤起,狂风暴雨像是鞭子一样抽打着院中草木。 发出的声音宛若娇吟....... 翌日。 淡淡的阳光透过碧纱窗照进房内。 顾长策躺在榻上,只觉头痛欲裂。 他一只手扶着脑袋。 旋即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却见满身狼藉的女子正躺在他身旁。 沈醉欢发簪被拔下来,随意的放在枕边,她乌发凌乱。 被昨夜的汗打湿,贴在白嫩的面颊之上。 锁骨和.....那处尽是泛红的吻痕。 顾长策瞳孔骤缩。 拼命回忆昨晚上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一点。 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 第75章 而从这波浪之中却倏然伸出一只嫩生生的雪白小手来。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沈醉欢这一觉睡的并不好。 嫩白的手指紧紧攥着榻上的雪青色薄锦衾,手心处的布料皱成了一团。 鼓鼓的胸脯微微起伏,身上也随着出了一层细汗。 她看上去一副秀眉微蹙,面浮绯红的模样。 眼睛尚未睁开,却觉得面上忽而覆上一抹潮湿的温凉。 她轻吐出一口气,终于睁开了眼睛。 只见顾长策正环抱着她坐起,手中拿着一方浸湿了的帕巾给她细细擦去身上沁出来的汗。 见她悠悠转醒,男人沉静的目光在她雪白的小脸上盯着看了两秒。 在沈醉欢浑身不自在的时候,才悠悠问出一句:“做噩梦了吗?” 顾长策听力极好,昨夜方入睡不久,便听得身旁躺着的沈醉欢口中溢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呻吟。 闻言,怀中女子温软的身躯倏然一僵。 她不自觉便回想起了昨晚梦中的旖旎,和眼前男人曾经光裸着的,线条流畅的身体线条。 她俏脸微红,眼神躲闪的“嗯”了一声。 沈醉欢明显的不太对劲,但顾长策眼眸微眯。 却并没有再深究下去。 见她无碍,他便下榻,肃整衣衫。 一边扣上封腰,一边回过头对沈醉欢道:“现今已到了并州地界,想必用不了几日,便可到达云中城了。” 沈醉欢尚且沉浸在方才的梦里,有些反应不过来。 闻言,慢回娇眼,愣愣的对他“嗯”了一声。 顾长策见她这副样子。 唇边不自觉便挑起一抹笑来,他有些手痒痒。 当即便走过去,伸手在她泛着粉润地脸蛋上刮蹭了一下。 沈醉欢身子随之向后一躲,娇嗔道:“你做什么呀。” 他便假装正色,不慌不忙的说:“快起床收拾一下,要赶路了。” 此时不过卯时。 淡淡的光线透过轻薄的雾气照进密林营帐之中。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语调娇憨的对他回道:“知道了。” 说着,便手脚利落的拿起榻上早已放好的干净衣衫换上。 她动作很快,此时也顾不上害羞,像是生怕耽误了军队的行程一般。 顾长策姿态闲适的斜倚在榻边等她。 他看着女子雪白亭匀的双肩渐渐披上素色外衫。 只留了一小截白嫩的颈脖露在外面。 又想起方才的对话,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 卫衔玉离开京都之后,两人尚是同窗之时。 他对身旁的沈醉欢说:“沈欢欢,昨天先生留的功课借我看看呗。” 她也是这样微微扬起尖尖的下颌,漂亮的桃花眼微眯。 有些无奈又懒懒的应他一声:“...知道了。” 随后丢给他一沓干净整洁,保护的极好的书卷。 ....他们现今这般相处融洽的样子,好似元狩五年之后那些曲折蚀骨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一般... 沈醉欢最后穿上鞋袜,收拾好后。 女子俏生生站在他跟前。 见他低眉敛目,便忽而弯下纤细腰身。 垂眸盯着他的眼睛,歪了歪头,冷不丁的问道:“夫君,你在想什么?” 闻言,顾长策猛然回过神来。 他眼眸微闪。 淡声回道:“没想什么,我们走吧。” 他面上的表情看起来云淡风轻,沈醉欢闻言,婉媚的看了他一眼。 便转过身,向营帐外走去。 离开的时候,雾青色的袖口在他手掌处无意间扫了一下。 留下一抹淡淡的幽香。 顾长策面色如常站起身来,紧跟着她的步伐慢悠悠的走出去。 只是在沈醉欢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捻了一下手指。 他目光望着她纤细背影片刻,又忽而想到,若是没发生那些事情,她也成为不了他的妻子.... —— 骑兵军队很快的往云中城赶。 到了傍晚,沈醉欢骑马撑不住了,便跑到了马车里面。 她坐在榻上想看会书,但马车摇摇晃晃,再加之天色渐暗。 看了不多一会,她便觉得眼睛酸涩胀痛起来。 将书册随手放在榻上,想闭目养神一会。 忽然间余光一瞥,却看到先前放在案几上的云片糕少了两包。 昨日里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宋昱递过来的是三包。 顾长策皆数放在面前的案几上了,现今却只剩一包。 沈醉欢手指蓦然一顿。 呼吸也随之停了下来。 这马车除她之外还没人上来过,怎会...... 正想着,忽而边听到,马车侧面的榻下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好像是什么东西碰到了木质马车臂所发出的。 沈醉欢闻声顿住,身体猛然一僵。 ......车上有老鼠吗?还是说......? 她思吟片刻,便假装做出要下马车的动静来。 实则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的盯着马车侧面的坐榻底下。 片刻之后,只见榻上铺着的花纹繁复的织花坐毯轻微的晃动了两下。 下摆处如动起来的波浪一般。 而从这波浪之中却倏然伸出一只嫩生生的雪白小手来。 她心下一跳,神思回转间,已然便有了猜测。 上去抓住了这只雪白小手的手腕。 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这是头碰到坐榻底板的声音。 很响亮。 想来撞的很疼。 沈醉欢唇肉微抿,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明显的心疼。 她秀眉微蹙,但咬字清晰的叫了一声:“......顾棠?” 没人回她,马车之中安安静静。 只不过那只雪白小手挣扎着想抽回往后躲去。 她差点被小姑娘这动作给气笑,低下头,一字一顿的说:“别躲了,我知道是你。” 还是没有人回她。 沈醉欢眸光微闪。 慢条斯理的张口:“你当真不是棠棠?” "若不是棠棠的话,却又躲在这马车之中....难道是刺客不成?那我还是去喊顾长策过来瞧瞧吧。" 这样说着。 她假意放开小姑娘的手腕,做出一副要走的姿态来。 却几乎是在一瞬间,那只雪白的小手抓住了她雾青色的衣袖。 沈醉欢脚步微顿。 面色淡淡的回过头去。 便听得一道因为过于心虚而显得又轻又细的小孩嗓音:“......娘亲,别去.....” 第76章 这孩子快脏到不能要了......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她没说话。 顾棠迟疑片刻,到底是怕她娘亲真的把父亲叫来。 于是一咬牙,挣扎着便从坐榻底下爬了出来。 小姑娘身上穿的还是来时随便套的一件藕粉色撒花裙。 现今过了三四天的光景,早已变成了灰粉色,尤其是袖口和领子处,更是脏的没法看了。 她头上扎的双苞鬓也乱糟糟揉的一团。 又因为没好好吃饭,这些天只偷偷吃了两包云片糕。 故而原本肉嘟嘟的小脸都饿瘦了不少。 下巴出现了一点尖尖的雏形。 沈醉欢看到她目光躲闪的从榻底下爬出来,一时之间,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张了张口,方想说些什么,但是正对上顾棠噙着泪的水盈盈的眸光。 顿时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醉欢平时自己讲究,但真到了这一刻,哪里还顾得上孩子脏不脏。 当即将她拉到榻上坐下。 问她:“棠棠这几日就只吃了那两包云片糕吗?” 顾棠闻言,小手揉了揉饿扁了的小肚子。 低低“嗯”了一声。 她前几日唯恐被人发现,除却趁夜黑出来方便一下,剩余时间都是窝在马车里的。 一听这话,沈醉欢急的眼眶都红了些。 葱白的手指指着她,“你啊你啊”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顿了片刻,轻叹一口气,又将案几上放置的另一包云片糕递给她。 淡声说道:“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闻言,顾棠眼眸一亮。 小心翼翼的从她手中接过云片糕来。 见娘亲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才放心的拆开油纸包,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沈醉欢见此,生怕她被噎着。 连忙倒了一盏茶水端过去,顾棠愣了一下。 接过水来,喝了两口。 喝完了沈醉欢就在给她重新斟满一杯冷着,一边轻轻拍着她瘦了些许的后背。 吃完东西后,顾棠旋即泪眼汪汪的转过头,喊了声:“......娘。” 这话落下,沈醉欢快速侧过头去,正色道:“......叫娘也没用,这么大的事,我不可能不同你父亲说。” 说的顾长策,顾棠面色微变。 可怜兮兮的扯着她的袖子撒娇。 沈醉欢原本铁了心的不包庇她,可一见她这副样子,又有些心软。 可这么大一个人,时间长了,顾长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再者说,现今顾棠现今还可以躲到马车上,到了云中城,又能躲哪去? 她抿抿唇。 方想张口说些什么。 却没想到,下一刻,马车前的布帘忽然被人掀开了。 顾长策上半身探进来,喊她说:“欢欢,到饭点了......” 话还没说完,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倏然便愣住了。 他眸光一沉,面上神色几经变化。 最终深吸一口气,指着面前的小姑娘沉声问道:“......顾柔嘉!你怎么在这儿!” 她现今难道不应该在书院和先生读书吗? 话音刚落,顾棠便知道父亲定是生气了。 她怕自己挨揍,身子一颤,窝进了沈醉欢怀里躲着。 小脸蛋也埋在她臂弯处,不敢抬头。 沈醉欢虽说也生气,可见她这副样子又不舍得。 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求情说了一句:“....顾长策,你别这么凶,吓到她了。” 顾长策:“......” 闻言,顾长策眉心一跳,目光顿在了顾棠脏到反光的衣袖和灰扑扑的小手上。 第一反应是:她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第二反应是:这孩子快脏到不能要了...... 他知道沈醉欢素来爱整洁,便极力将火气压下,对小姑娘温声说道:“.....柔嘉,事已至此,父亲再怪你也于事无补了,......你别扑你娘身上,过来,我们谈谈。” 闻言顾棠扑在沈醉欢身上的小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便有听到顾长策意味深长的说:“都走到这里了,我总不能再赶你回去不是?” 小姑娘浓黑的眼睫微颤,心说,倒也是这样。 她想了想。 最终小心翼翼的从沈醉欢怀里面爬了出来。 迈着小步子走到顾长策跟前。 还未张口,下一刻便见到男人脸上有些“狰狞”的表情。 他提着她的后襟领就往马车外面走去。 顾棠大惊失色,一边惊慌失措的问他:“父亲,我们不是要谈谈吗?” 一边慌不择路的向沈醉欢求救说:“娘!娘,你快救救我。” 顾长策冷声回道:“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先去洗澡!” 沈醉欢见他提着顾棠的玄色身影渐渐走远,怕出什么事。 也连忙跟了上去。 好在顾长策并没有揍她,只是趁着灶上有火,烧了点水给孩子洗澡用。 沈醉欢照顾着她洗完澡后,没有可换洗的衣物。 无奈之下又给她套上了那件脏衣服。 顾长策见此,眉心一跳。 好一通忙活,等带着顾棠回到马车上的时候。 孩子又变成那个洗干净的好孩子了。 只是身上穿的还是那件脏的快不能要了的衣服。 她站在沈醉欢旁边,嫩生生的开口问顾长策:“父亲,我什么时候才能换上干净衣服。” 闻言,男人轻描淡写扫她一眼。 扬眉淡声道:“近几日赶路,忍到云中城再说吧。” 偷跟着来的事儿还没找她算账呢。 听了这话,顾棠便像支干涸了的花骨朵一样,蔫儿巴拉的低下了头。 经过几日赶路。 军队很快的到达了云中城。 带着骑兵在要塞处安营扎寨后,云中城的城主和守城大将公孙将军便来到此处迎接他们。 沈醉欢连忙跟着顾长策过去。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在她十四岁那年便已经威名赫赫的公孙将军公孙离。 第77章 可是这次没有,什么也没有......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元狩十年这一年,公孙将军已经六十五岁了。 虽然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但他身形依旧高大威严,不显佝偻。 现今沉肃着面容稳如磐石一般的站在他们面前,宛若一堵高墙。 他身披一身铁甲,面容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那干裂的唇也紧抿着。 沈醉欢随着顾长策对这位老将军见礼。 但他锋利的目光看着他们,却一点不客气。 轻嗤一声,直言不讳的说:“陛下此次派顾将军来,实在是多此一举!老臣虽年事已高,可断断没到连个城池都守不住的地步。” 这话落下。 顾长策闻言,黑沉沉的眼眸微抬。 看向他去。 他倒也丝毫不慌。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这奇怪的氛围让身旁站着的城主额头上愣是冒出了一层冷汗来。 城主是个看上去很文弱的中年男人。 身穿了一身靛蓝色直裾,蓄着不长不短的胡须。 见此情景,忙凑上去打圆场说:“将军和夫人一路奔波,想必定是辛苦了,下官先带两位去休整休整。” 而他一旁站着的城主夫人黄氏也连忙走过来。 牵起沈醉欢身边顾棠的小手直夸说:“这孩子长的可真水灵!” 顾棠一听这话,当即就咯咯直笑起来。 小孩子一笑,原本有些沉肃的氛围也被冲淡了不少。 他们一路跟着城主到内城之中的城主府上被安置下来。 随后的时间里,沈醉欢和顾棠母女两人便一直被黄氏帮忙照看着。 云中城地处边塞要地,时有祸乱。 于是黄氏虽为城主夫人,但却略通医理。 有一天,沈醉欢看到她在院子中带着两名小医女忙活着晒药。 犹豫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自告奋勇要帮忙。 黄氏一看,她竟也识得一些简单草药。 便随手教了她一些包扎的手法,笑着打趣说:“顾大人上战场,难免受点伤,往后夫人也可帮忙照顾些。” 沈醉欢毕竟只有十四岁的心智,一经成熟夫人这般打趣,不免俏脸微红。 另一边。 公孙将军虽说不满皇帝令派人来他驻地的行为,并且也和顾长策不太对付,但到底是识大体的老将军。 到了战场上不会出什么岔子。 他带领着城中将士们分布在云中的马面,马楼,水门,要塞处守城。 而顾长策则单独带了一万骑兵直捣匈奴分散的驻地。 顾长策带兵出城远行之时,公孙将军尚且站在城门之上紧皱着眉头。 心想,云中之外千余里皆是一望无垠的大漠,即便是打游击战也是他大梁兵将吃亏。 何况顾长策此行只带走了一万骑兵...... 他手指紧紧抓住了城楼的石壁,对身旁的副将说:“此举到底是过于冒进了些。” 跟了他很多年的副将闻言,点点头,轻叹口气说:“顾大人还是太年轻了。” ...... 自顾长策走之后,沈醉欢一直便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白天忙起来,帮着黄夫人晒草药、到军营中处理伤患时尚且还好。 一到晚上,便会梦到曾经梦到过的,男人满身伤痕的场景。 她在深夜中被惊醒。 出了满身的汗,乌黑的鬓发黏在白腻的脸上。 身上穿的中衣也微微潮湿起来。 从窗外溜进来的夜风一吹,顿时便觉得浑身发冷。 沈醉欢一手捂着胸口,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以往每次被噩梦惊醒之时,总会在一瞬间被圈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 可是这次没有,什么也没有...... 沈醉欢愣了一下,手指摸索着伸向旁边的被褥。 可却只能触摸到一片陌生的空荡冰凉。 她瞪大一双漂亮的剪水秋瞳,却只能看到眼前冷冰冰的,模糊的帷帐的黑影。 再闭上眼睛时,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不过短短几天的光景,沈醉欢整个人都变的清减了起来。 原本就削瘦的身形现今更显削瘦,肩背线条薄的几乎将要被边塞强劲的风吹断一般。 黄夫人是见惯了战争的,见她这副样子,有些担心又忍不住的打趣说:“夫人和将军当真感情极好。” 沈醉欢闻言,便面色苍白不好意思的笑笑。 原本以为顾长策离开的这十几天会很难熬。 可稀奇的是,她每天随着黄夫人忙起来,这日子也就“嗖”的一下便过去了。 那日,一个薄雾微漫,风沙扬起的普通清晨。 整个云中城一改往日的死寂沉沉,尽是一片欢呼景象。 就连街边摆摊的小茶馆都知道,从京中来的顾将军打了胜仗,斩杀匈奴八千余人,还俘获了匈奴休屠王的亲弟弟岱钦。 沈醉欢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差点腿一软摔倒地上。 不过好在被身旁的黄夫人扶了一把。 黄夫人可真是乐坏了,笑眯了一双丹凤眼,对沈醉欢说:“顾大人可真厉害,这可还是咱们的大梁第一次让匈奴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呢。” 以往太皇太后主政之时,信奉一个以和为贵。 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将领也多是守城之将,又因为种种原因,打起仗来施展不开。 便一直被匈奴铁骑压着打,憋屈的很。 而今,可算是好好出了一口恶气。 沈醉欢跟着点点头,听闻他没事,这些天吊着的心才总算被放了回去。 黄夫人又问:“现今大家约莫都去城门处迎人了,夫人可也要带着柔嘉小姐去看看。” 按理说军队回城之时有规矩,无关人等是不能随意靠近的。 但即便不靠近,对这个年纪的小夫妻来说,看看也是好的嘛! 黄夫人这样想着,眼神揶揄的看向面前难得的面色红润起来的女子。 沈醉欢飞快地应了声:“要!” 黄夫人便派人去后院里寻顾棠了。 三人一番收拾上了马车,待马车咕噜噜的到达外城时,大梁的军队已经进城了。 临走时带走的一万骑兵还剩大半。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震耳欲聋,踏的大地似乎都在轻轻震动。 军队规矩森严,肃冽威整。 赤红的旌旗随风飘扬。 将士们手中锋利长枪直指苍穹。 顾长策便骑马行在最前面。 他仍旧是身穿那身玄色铁甲,墨色长发竖起,薄唇紧抿,面色冷肃的模样。 手中握了一把开刃重剑。 灼烈日光照在刃尖,反射出的那一缕寒芒刺得沈醉欢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 第78章 含吻住了那泪珠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不过身旁的顾棠可猜不出来她娘平静面容下,千回百转的心思里在想些什么。 见到顾长策的第一眼,她便两眼放光的扯着沈醉欢的袖子喊:“娘亲,娘亲,我看到父亲了。” 沈醉欢闻言,连连点头。 可随着前头人影憧憧,顾棠再想看清楚,便只能蹦跶着踮着脚尖看。 黄夫人见此,又笑着说:“这儿看的不清楚,走,柔嘉,姨姨带你去城楼上看去。” 说着,她就将沈醉欢和顾棠二人拉着上了城楼。 顾棠兴奋的厉害,蹦蹦跳跳的提着裙子爬楼梯。 沈醉欢一边走,一边侧垂下头往城楼下看。 本是随意一瞥,却没想到正撞上顾长策抬起头来。 她温缓的眸光正撞进他微弯含笑的双眸之中。 沈醉欢心下里便突然砰的一跳,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起来。 她慌乱的偏过头,余光中却见男人唇角微弯,冲淡了些方才面上带着的血煞之气。 紧接着,黄夫人便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了城楼之上。 只见云中四平八正的街道两旁围满了人。 耳旁尽是一片欢呼之声。 顾棠也跟着兴致高昂的喊。 但这其中最为高兴的却是站在城楼另一侧的公孙将军。 今日他闻说大梁军队大败匈奴。 难得的来了兴致,手中握了一小瓶烈酒来喝。 另一只手臂撑在城墙之上,目光望着归来的军队,缓缓咧开嘴。 轻轻喝了一口烈酒。 又转过身,对身后低眉敛目的副将说:“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副将闻言,尴尬的笑了声:“.....年轻嘛,喜欢用些出其不意的计策,有时还真有奇效!” 公孙将军也跟着朗笑一声。 目光又渐渐的转移到军队中间被重重兵将扣押看守着的,一身破破烂烂异族服饰,满脸不忿的年轻男人身上。 那人便是匈奴休屠王的亲弟弟——岱钦! —— 军队回城安营驻扎之后。 顾长策便回到城主府中稍作休整。 他先去好好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衫才去见的沈醉欢。 彼时天色已稍暗。 暮色四合,淡月微云。 沈醉欢正坐在榻上有些焦急的等他。 见他推开门,便难得不顾往日的矜持,面露喜色的迎上去。 两条细细的手臂像是蒲苇一样紧紧缠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柔嫩的脸蛋也埋在了男人胸膛处。 顾长策怀中猛然被一团温香软玉扑满。 他身上有些旧伤,忍不住便闷哼一声。 但却眸中含笑,低垂下眼睛看向怀中模样娇俏的女子。 男人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 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 修长粗粝的手指轻轻在她粉润的脸上刮蹭了两下。 声音似笑非笑地问她:“沈欢欢,天可还没黑呢,这么迫不及待?” 原本只是见她情绪不太好,故意调笑两句惹她欢心。 却没想到,沈醉欢这次却难得的没有反驳他。 只是照旧将脸蛋埋在他胸口那处,轻轻蹭了两下。 用那种细细的,却又带了些不明显哭腔的声调对他说:“......顾长策,我很想你......” 这话说完,顾长策顿时觉得心口处的衣衫渐渐被水迹浸湿。 温冷的泪水浸透他的衣衫,却在他皮肤上留下灼烫的触感。 几乎要将他的心口都烫出一个洞来。 他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茫然。 但迟疑了一下,还是哑声怔然回道:“..我也是。” 沈醉欢安静的站在门口处抱了一会他。 还想说些什么,却一张口,猝不及防的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她脸色蓦然一变。 秀眉微蹙,抬起眼睫,眯细了眼睛问他:“顾长策,你受伤了是不是?” 也是她这几日去军营给军医帮忙帮习惯了。 一时之间鼻子都有些顿,他身上的血腥气都没能闻出来。 这话落下,顾长策面色不改的偏过头去:“.....没有,只是在战场待得时间长了,血腥气一时半会的驱不了。” 沈醉欢可不信他这鬼话。 扯着他玄金色的封腰便拉着他往榻边走去。 又摁着男人高阔的肩膀便将他摁坐在了榻上。 平日里明明是再桀骜不驯的人,此时在沈醉欢手底下却乖的像她的狗狗一样。 她一脸正色,居高临下的将他身上的刚换上的玄色衣衫扒下来。 顾长策反抗不得。 当沈醉欢看到他身上即便被纱布紧紧缠裹了两层,可依旧渗出大片血迹的前胸时。 泪珠子一瞬间便从柔嫩的脸蛋上滑了下来。 直到泪眼盈眶之时,她心脏处才后知后觉般传来一种刺刺的阵痛。 疼的她几乎弯下腰,喘不过气来。 沈醉欢旋即又想到,自己方才还不知轻重的扑到他怀里。 她红着眼眶,哑声问他:“...方才怎么不跟我说...” 她抿抿唇,颤抖着手想要碰一下。 却又听顾长策没当回事一样,语调平缓的宽慰她:“小伤而已.....” 话还没说完,便被沈醉欢打断了,她难得有些生气地说:“顾长策!出这么多血,怎会是小伤!” 他愣了一下。 忽然便低垂下眼睛。 男人黑眸暗沉。 一阵沉默后,他忽然又抬起眼睫,盯着她看了两秒。 有些底气不足的说:“......其实也有些疼,沈欢欢,你能抱抱我吗?” “......抱抱我就不疼了。” 沈醉欢深吸了一口气,明明方才还有些气他有伤却硬是忍着不说。 可此时他这样跟她说话,她又忽然不舍得凶他了。 抿抿唇,轻声问他:“你腿上没有伤吧。” 顾长策说:“没有。” 她目光审视的在男人脸上看了一圈:“......当真没有?” 眼前的男人表情无比真诚:“真的没有!” 沈醉欢见他面上表情不似作伪,才放心的软下腰身,坐到他怀里,抱住他的肩膀。 而手臂环绕过他的颈脖,小心翼翼的避开前胸处的伤口。 顾长策美人在怀,埋在她散发着淡淡馨香的颈窝处蹭了一下。 沈醉欢方才的眼泪还没止住。 故而当他抬起头来时,便正见那滴晶莹的泪珠正从她白嫩的脸蛋上滑下来。 他心下一跳。 忽然便鬼使神差一般附上去含吻住了那泪珠。 沈醉欢神色微怔。 第79章 “上刑。”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她有些懵懵然的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 紧接着,原本半含在眸中的晶莹便彻底滚落。 男人有些干燥的唇肉擦过她柔嫩的下腮。 温热柔软最终落在了她的唇上。 沈醉欢只觉得一种微苦咸涩的滋味渐渐在她口中化开。 顾长策直到将她的唇肉吮的红肿发麻之时,才缓缓放开她。 女子一副面浮绯红,眉目含情的模样。 柔软唇肉上尚且残留一抹未洇干的水光。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下一下缓慢坚定的跳。 嫩白的手指也不自觉的攥紧了铺展在双腿上的雾青色裙摆的布料。 浅淡的眸光移到面前男人的脸上,只见他眸色渐深。 顾长策没说话,趴在她身上冷静了一会。 才缓缓抬起头来,见她眼下一抹不明显的青黑,于是便装作随意的问她:“最近睡得不好?有做梦吗?” 他修长手指轻轻在沈醉欢眼角下的地方摁了一下。 沈醉欢点点头,说:“......睡得不好,每晚都做梦......” 也每晚都想他。 手指在她眼下顿了一下。 顾长策嗓音有些哑:“....走之前给你留的安神香点上没有?” 沈醉欢眨眨眼睛,说:“...忘了。” 前几日光顾着帮黄夫人去城郊军营救助伤患。 忙的厉害,这等小事自然也便忘记了。 这话落下,他沉默了一会。 良久,才语调平缓的开口说:“...日后即便我不在,也别忘记点,有助于......你身体恢复的。” 沈醉欢一听这话,鼻梁皱了一下,眯细了眼睛,语气有些婉媚的回他:“知道了。” 但虽话是这样说,她的目光在顾长策现今成熟沉肃的面容上绕了一圈。 忽而感到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中缓缓升起。 谁能想到曾经那个张扬恶劣的少年会变成这副样子呢。 时间真是个怪东西。 甚至能把人变得不像自己。 这样想着,沈醉欢有些忍不住想笑。 她眉眼弯弯,咬着嘴唇将脑袋埋在他颈脖处蹭了两下。 顾长策有些痒,但并没有躲开,反倒轻轻捏了一下她嫩白的手心,低声问:“怎么了?” 沈醉欢低而短促的笑了两声,平复好情绪,才回他说:“没怎么。”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就是突然很喜欢你。” 她喜欢二十四岁的顾长策,于是在这一刻甚至有些想念起十七岁的他来。 沈醉欢忽然开口:“夫君,我会快点想起我们之前发生过的事情的。” 闻言,他深幽的眸光微闪。 沈醉欢听到他低低应了一声“嗯”。 两人十好几天没见,久别胜新婚。 然而此时此刻,顾长策将她抱在怀中,却只是觉得安心,再没升起其他旖旎的心思。 月落中天之时。 他们躺在榻上,头抵着头说了许久的话。 月华如水,缓缓从榻边半支起的小窗外倾泻进来。 在地面上投射出一片光影分明的亮色。 待沈醉欢迷迷糊糊睡着之后。 顾长策才穿上鞋袜,下榻走至香炉边上,点上一片从家中带来的安神香。 香片被点燃,淡青色的烟雾缓缓升起,又慢慢散开。 他低垂下眼睛。 又缓步走至榻边。 目光在沈醉欢熟睡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 才披上玄色外衫,朝房门外走去。 -—— 未初。 云中城,狱。 暗道的壁灯亮着,豆大的烛花摇摇晃晃,映照着潮湿冰冷地面上的水光。 耳边时不时的传来被关押犯人的惨叫。 顾长策独自一人穿过狱中深幽阴冷的暗道,最终停在了一间守卫森严的牢房前。 牢房的门大敞着,副将宋昱正在那里审问犯人。 他眉头紧皱,几乎结成了一个疙瘩。 双手也紧紧握成拳,好似遇到了什么极其棘手的事情一般。 忽然转过头,却见顾长策已经站到他身后了。 宋昱猛然惊醒,忙拱手见礼,叫了声大人。 顾长策摆摆手。 目光移到对面被紧紧缚在刑架上的年轻男人。 只见他肤色较深,身躯高大,深目挺鼻。 一看便是个异族男子。 这人正是此次被活捉的匈奴休屠王的亲弟弟岱钦。 他方才已经受了一轮刑,身上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和脏污的的血迹。 头发也乱糟糟的黏成一团,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好不狼狈的模样。 只不过一双眼睛中仍旧满是桀骜不忿。 有两个狱卒搬了一把红木太师椅过来。 顾长策姿态随意的靠坐在上面。 修长手指细细摩梭着腰间银玉扣。 收回目光,转而问宋昱说:“审问的如何了?” 宋昱闻言,愤恨地咬紧牙关,从额头上滚落下一滴汗来:“......将军,他什么也不愿说。” “狱中刑法几乎轮了一遍,却愣是不肯张口。” 当然,他下手也有所顾忌,唯恐将人给弄死了,毕竟不是普通俘虏。 闻言,顾长策冷笑一声,道:“不肯张口就接着用刑。” 宋昱为难道:“....将军,这人约莫已经到极限了。再用刑怕是....” 这话还没说完,便被眼前的男人蓦地打断了。 “就算他不说,我也照样可以找到休屠人在哪?” 男人的神色隐匿在一片晦暗之中,他薄唇微启,吐出来的话却是锋利无比,他说:“东躲西藏的断脊之狗,何足为惧!” 这话落下,原本还咬死了牙关不长口的岱钦登时面色一变。 虽说此时他们确实为梁军所败。 可兄长是他自小所仰慕的人,他怎能容许别人这样说他! 岱钦歪过头,向旁边啐了一口血水,目光恨恨的看向顾长策说:“大梁皇帝的走狗!你别得意,早晚有一天,我哥哥会踏破你边关十八座城池,到时候,我等着你沦为丧家之犬的一天。” 这话说完。 两名身形高壮的狱卒便抬着新的刑具架过来了。 这些刑具一眼看上去便比方才用在他身上的要凶戾很多。 顾长策没理他,漫不经心开口说:“上刑。” 第80章 会不会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插针,刖刑这些恶毒的刑法上过之后。 下一道刑法便是剥皮。 刽子手手法熟练的提起案上放的那把剔骨刀。 目光迟疑的看向顾长策。 但见男人神色不变,面色漠然的吐出两个字来:“动手。” 一触上那阴冷的目光,侩子手紧绷的手腕难得颤抖了两下。 他定定神。 剔骨刀锋利的刃尖旋即便抵在了岱钦光裸后背上微微凸起的脊骨处。 黏腻腥稠的鲜血随着刀尖缓缓淌下来。 剔骨刀刺破皮肉,也随着刺破了岱钦强装良久的镇定。 方才的刑法让他的尖牙几乎将嘴唇咬穿,他都愣是没能吐露出一个字来。 因为他看准了大梁人不会轻易杀他。 兄长来之前告诉他,大梁朝堂上的局势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保守求和派势力尚在。 可他没想到,现今遇到的人却是如此的无所顾忌。 剥皮刑法一上,他不即便不死也要半残。 侩子手手中的刀刃缓缓向下,岱钦也随之感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失。 再看向眼前安然坐着的男人,他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无所顾忌的模样。 巨大的恐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包裹。 岱钦忽然大口大口喘起粗气来。 额头上也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他忽而张了张口,用嘶哑滞涩的嗓音问道:“......现今是什么时间了?” 听到他说话,刽子手刀刃一停。 顾长策没应他。 宋昱上前一步,冷声答道:未时末了。” 闻言,他眉眼往下压,神色凶戾暴怒:“我问是时间!不是时辰!” 身为阶下囚,却没半点阶下囚的自觉。 顾长策眉心动了动,却没有生气,只是语调无波无澜的回答:“十月二十七。” 岱钦前几日被俘之后便一直被关押在囚车之中。 囚车上被人故意的蒙了一层黑布,所以他这些天来甚至不知白天黑夜。 也不知究竟过去多长时间了。 现今听到这话,他却是反复呢喃了两句:“二十七,二十七.......” 这样来回念叨了三四遍,忽然,他眼眸之中爆发出一缕惊人的亮光来。 紧接着岱钦像是疯了一般状若癫狂的大笑起来:“...顾长策!你们死期马上就要到了!” 他目光狠狠,看向面前人,那两个长在脸上的黑窟窿好像要喷火一样。 他说:“现今告诉你也无妨,我哥哥其实根本未来云中,原先放出去的消息本就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他大笑两声,旋即又吐出一口血水来,面上的表情张狂至极:“我兄长这时已将要领兵攻破代郡,届时,你大梁皇帝都要对我单于王俯首称臣。” 这话落下,顾长策忽然从红木太师椅上站起身。 岱钦以为他是慌了,面上的表情更加嚣张。 却没想到他转身却对面前的刽子手说道:“继续用刑,留口气在。” 这话说完,便带着副将宋昱大步走出了牢房。 步子方一迈出牢房门,便听到身后传俩一阵压抑不住的凄厉惨叫。 两人直到走至暗道僻静处,宋昱才低声问道:“....将军,现今可要领兵去代郡?” 按理说,是赶不上的。 但方才顾长策跟岱钦说的时候却故意将时间往后说早了两日。 现今不过才二十五日。 若是快马加鞭,倒也能赶上。 可顾长策脚步一顿,却对身后人说:“不必,派桑南怀一万骑兵前去支援,撑上一段时间便好。” 宋昱闻言,微微讶异。 却又见前面身形挺拔的男人迈开了大步往前走。 他急忙追上去,问道:“那我们呢?” 顾长策唇角微弯:“去漠北,直捣王庭!” 休屠不在王庭,这么好的机会,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 或许是顾长策白日里归来的缘故,沈醉欢今日睡得格外好些。 这一晚上,一夜绮梦迷离。 她似乎梦到了元狩三年,衔玉哥离开京都之后的事情。 那时她和顾长策的关系似乎是比她记忆中的要亲近了不少。 两人读书的地点从她家前院挪到了太学之中。 认识了很多新同窗,但大部分时间依旧只有他们两人形影不离,虽说顾长策还是总惹她生气。 可此时沈醉欢见到梦中他略显些稚气的脸,心中却又升起了另外一些别样的感觉。 这夜梦好,最终画面停留在一处晦暗的假山后。 一身玄色衣衫的少年将她逼至墙角,语气前所未有认真的对她说:“我和卫衔玉对你存了同样的心思。” 什么同样的心思? 自然是那方面的心思了。 原来顾长策这么小就对她表明心意了啊。 沈醉欢弯弯唇,心底忽而后知后觉般的冒出丝丝缕缕的甜意来。 她凝眸望过去,却只见“顾长策”眼前的“沈醉欢”低垂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的模样。 她正想走近些看看自己究竟怎么回的。 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沈醉欢猛然惊醒。 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 只见眼前天青色帷帐散开,但依旧遮不住外头大亮的天光。 丝丝缕缕的光影从外头倾泄进来。 女子雪色手腕轻抬,随手披上一件轻纱外衫,便将天青色的帷帐撩起。 一抬眸,正见顾长策正大步朝她榻边走来。 见到沈醉欢,他眉梢一扬,问她说:“醒了?” 沈醉欢点点头,下一刻,男人便走到了她面前。 微凉的手掌轻轻贴在了她脸上。 他似乎是才洗漱完。 手上的触感干净润泽。 沈醉欢抿着唇角蹭了蹭。 忽而抬起眼眸对他说:“夫君,我昨晚睡得很好。” 她那双眸子水润又勾人,微微弯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桃花瓣一样。 沈醉欢脸蛋上还带了些刚睡醒时的红晕。 她小声说道:“真是奇怪,只要你睡在我身边,我便睡得格外好一些。” 这样说着,她两条细细的手臂便虚虚环绕住他劲瘦的腰身。 力道不大,生怕碰到他前面的伤口一样。 本想在清晨起来和男人腻一会。 却没想到顾长策手指在她脸上蹭了一下。 忽而意味不明的淡声说:“是吗?可欢欢会不会有朝一日再也不想我陪你睡觉了。” 若是沈欢欢往后恢复记忆后,得知了自己对她做的事情。 会不会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第81章 你发烧了?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这个问题沈醉欢没有回答。 因为还未等她张口,便看到顾长策垂下眼睫,又随意般的说了一句:“欢欢,我明日出征,可能需要些时日才回来。” 这话落下,沈醉欢秀眉微蹙,有些疑惑的看向他说:“不是昨日里才回来吗?怎么明日又要走。” 女人微凉的手掌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手。 顾长策感到她手心处都沁出了一层黏腻细汗来。 她心下里有自己的担忧。 仰着巴掌大的小脸,带着点心疼的哭腔说:“......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带着伤去,怎么能行?” 见到她这副样子,顾长策有些心疼。 按理说,他本该好好宽慰她的。 但不知为何,他却突然并不想这样做。 只是用微凉的掌心在她温热的脸侧轻轻贴了一下,说道:“不碍事的,放心吧,很快便回来了。” 但话虽这样说,沈醉欢如何能放心的下来。 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眼泪坠在长睫,要掉不掉的模样。 顾长策忽然低垂下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黑沉幽暗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餍足。 他旋即意识到自己好似有些不太对劲。 心里头似乎关押着一头巨大的凶兽,依靠她的怜惜与爱意为生。 他极力的想将这种感觉压制下去。 抿了抿唇,神色恢复如常后。又靠在榻上和沈醉欢说了一会话。 下午去的兵营之中收整军队。 待重新回到她院中的时候,已经是暮色时分了。 今日的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怪得很。 明明午时还日头正好。 可傍晚顾长策回来的时候,天上却翻滚着大片大片的乌云。 雨水肆虐而下,白色的寒气似是从边塞的土地里簇然而起的一般,雾蒙蒙的笼罩着这片大地。 他推开房门走进去,沈醉欢才注意到他玄色外衫下摆一片被雨水淋湿的水迹。 鬓边几缕发丝也被潮湿的水打湿,贴在金相玉质的脸上。 沈醉欢连忙拿了干帕巾走过去,递给他。 顾长策将潮湿的玄色外衫褪下,随手的搭在了月门外的黑漆描金衣架上。 看到她伸过来的手时,难得的顿了顿,才接过来。 干帕巾在手上随意的擦了两下。 身形高阔的男人忽然低下头来,语速缓慢的对面前的女子说:“......沈欢欢,我们现在就寝吧。” 沈醉欢:“???” 啊?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 寻思着现今也不过是酉初时分。 连晚膳还没用呢,怎么就要就寝了呢? 沈醉欢抿抿唇,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方想开口说些什么。 顾长策修长的手指便牵住了她温软的手掌。 整个的包裹在里头捏了捏,旋即拉着她的手便要往榻上走去。 沈醉欢敏锐的感到他掌心的温度似乎是有些不同寻常的烫。 待男人仅着里衣靠坐在榻边后。 她忽而挣脱开他的手,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 果然,触手一片滚烫。 沈醉欢秀眉微蹙,语调关切的问他:“你发烧了?” 莫不是今日淋了雨,伤口发炎了? 闻言,顾长策有些迟钝的抬眸去看她。 他心中尚且盘算着事情,午时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便已经喝了药了。 怕沈醉欢担心,便也没告诉她。 旁边案几上幽暗的烛火摇曳,沈醉欢这才看到他俊美的面容之上似乎浮着一层浅淡的薄红。 可他摇摇头,却仍是说:“....我没什么事儿,睡一觉便好了。”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硬撑。 沈醉欢简直要被他气笑。 她想看看他的伤口,于是便欲伸手将他身上套的那件里衣扒下。 却在手指即将要触碰到他绸布衣领的那一刻被男人顷刻间握住了雪色的手腕。 他形状姣好的唇现今有些干裂泛白。 脑子好似烧的不能转了一样。 却还是尽力的张口跟她解释说:“......沈欢欢,能不能缓几日....” 男人声音有些哑。 不知为何,他现今只觉得有些手脚发软。 听了这话,沈醉欢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说:“顾长策,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口有没有发炎。” 他手上力道一泄。 淡色的唇紧紧抿着,没有再制止她了。 只不过没人看到的耳垂处有些烧热起来。 沈醉欢小心翼翼将他身上那层薄薄的里衣剥开,露出了男人前胸处被纱布紧紧包裹着的身体线条。 柳鹤与给他用的都是顶好的金疮药。 沈醉欢仔细地看了一下,伤口并没有发炎。 已经在渐渐好转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不过看到男人有些潮红的脸时,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低垂下眼睛,手掌从他身上挪开,正准备去吩咐人熬一碗退热的汤药。 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被顾长策再次握住了手腕。 她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旋即又放开来。 男人原本看着她的眼睛也飞快地低垂下。 沈醉欢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随手的披上一件颜色素净的外衫,朝门口处走去。 只不过走到门口处的时候又鬼使神差的回过头去看了坐在榻上的男人一眼。 只见他靠坐在榻上,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神情隐匿在一片阴影之中。 沈醉欢按在门框上的手指微顿。 但还是踏出了房门,穿过门外滴答着雨帘的檐廊。 去到小厨房里,吩咐侍人熬了退热药送过去,她才重新回到寝居。 顾长策还没躺下。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 她一推开门。 便见男人几乎是在一瞬间抬起眼眸,黑沉沉的眸子里藏着一抹浅淡的水色。 沈醉欢洗了条帕子走到他跟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可顾长策像是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一样。 滚烫的手指很快的贴上她的手背 沈醉欢抿抿唇,将凉润的帕子叠起来贴在他额头上。 旋即伸手将他推倒在榻上。 她坐在榻边,微凉的手背在他脸侧试了一下。 垂眸低声问他:“头疼不疼,有没有胃口,现今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然等会一碗汤药生灌下去,她唯恐他胃里难受。 可不管沈醉欢说什么,顾长策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第82章 “......我不该骗你”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他眨眨眼睛,安静了几秒,才如实对她说:“不想用膳,想睡觉.....” 高烧烧的他神智混混沌沌的。 沈醉欢闻言,目光移到窗子外头看了眼天色。 寻思等药熬好,大概也还需要些时间,她垂下眸子,低声说道:“那你先睡吧,我在这守着。” 可这话说完,方才说要睡觉的人却未阖上眼睛。 只是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瞧。 沈醉欢问他:“不是要睡觉吗?” 顾长策旋即弯了眉眼,眼角眉稍处漾着浅淡的笑,他说:“也想看你。” 她愣了一下,旋即抿唇轻笑了声。 顾长策侧过身子,脸颊在她微凉的指尖蹭了一下,男人声音有些哑:“沈欢欢,你同我说说话吧。” 她歪过头,语气轻缓又纵容:“你想说些什么?” 他垂下眸光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沈醉欢拾起他额头上搭的那条帕子,又重新去铜盆那用凉水洗了洗,放他额头上。 她坐在榻旁边的一方紫檀雕花小方凳上。 淡淡的目光与他对上,缓缓张口说:“.....夫君,我昨晚梦到你了。” 这话说完,他放在身侧的手掌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瞬。 扯了扯嘴唇,有些勉强的笑着问他:“梦到我什么了?” 沈醉欢顿了一下。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的心脏几乎被高高吊起一样。 片刻后才听到她说:“梦到元狩三年年中,衔玉哥走后,我们在一起读书的日子。” 说到这里,她唇角不自觉的噙上笑意。 看着他的眼睛,她轻声说:“我觉着梦中的我似乎很开心。” 以往的十四年都没有那么开心过。 顿了顿,她又添上一句:“就和现在一样。” 可这话说完,顾长策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立马接上。 男人匆匆别过了脸。 将半边烧的有些潮红的脸颊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嗯”了一声。 沈醉欢见状,还以为他不舒服。 温软的手掌一下一下安抚一样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她语调有些担忧的说:“.....若是撑不住便先睡一会吧。” 闻言,顾长策依言闭上了眼睛。 但并没有完全闭紧,透过那条半阖的缝隙。 他竟一晃神间看到身旁低垂着眼睫的女子娇媚面容上还留有着的两分稚气。 意识到这件事情,男人的后背线条紧绷。 他难得有如此脆弱的时候,沈醉欢看在眼里。 又有些隐隐的担忧,毕竟明日便要再次出征。 她愣了一会神。 忽而听到身旁趴着的男人模模糊糊说了一句:“....沈欢欢,对不起。” 沈醉欢怔愣一下。 轻声问道:“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她以为他被烧的神志不清了,在说什么胡话。 可顾长策说:“......我不该骗你” ... 不该因为私心骗她的。 这话落下,她落在他后背上的手瞬间便僵住了。 整个人不知为何,心脏重重下坠。 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手掌按在胸口那处,头也一阵阵的胀疼起来。 一瞬间,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要冲破重重迷雾展现在她的眼前。 沈醉欢深吸一口气,定定神。 方想说些什么。 转而却听到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紧接着是一个小丫鬟利爽的声音:“夫人,退热药送来了。” 这道声音使她猛然惊醒。 她嚯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身。 提着裙子快步走到了房门口,拉开房门,接过小丫鬟手中的药碗。 与此同时,外头的凉风也在一瞬间灌入她的肺腑之中,使方才的异样感觉消退不少。 只不过手指还是有些发抖。 小丫鬟的目光落在她被不小心溢出的汤药洒湿的手背处,眸光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担忧的问她说:“.....夫人,可需要奴婢进去侍候?” 沈醉欢回过神来,勉强对她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小丫鬟便依言退下了。 夜风一阵阵的吹来,将她雾青色的衣裙下摆吹得微微晃动起来。 她又在门口处愣愣的站了一会,才阖上房门,回去给顾长策喂了药。 他喝了药后便睡了过去。 可沈醉欢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她等到他半夜烧退了。 又去半开的小窗那边站了一会。 听窗外夜雨声烦。 直到雨声渐停,月光初露,庭院之中积水空明。 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才转身回去点上顾长策之前从家中带来的安神香。 以往每次犯了头痛之时,点上这安神香总能让她心绪稍缓。 可今日奇怪极了,随着袅袅淡淡的青色烟雾慢慢的飘过来。 她反倒觉得更加的烦躁了。 月落中天之时,她终是阖上窗户。 脱掉鞋袜,上了榻。 —— 顾长策身体向来好。 是以第二日一大早,他便又恢复了以往精神极好的模样。 不过卯时,便已经起身穿好了衣服。 沈醉欢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目光透过素净的天青色纱幔, 便见他正在束封腰。 男人背影高阔,腰身紧窄,背光而立,修长的指骨按在腰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淡淡的实现,顾长策忽而转过头来对她笑了笑,他口型张张合合,沈醉欢没听清说的什么。 意识尚且不清醒地时候,她看到他大步来到榻边,对自己说了一句:“欢欢,我走了.” 她昨夜里睡得完,是以那时候只是在口中含混不清的应了一句:“嗯”。 昨日里困扰了她一整夜的事情终究是没有问出来。 待到辰时,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顾长策人影都找不到了。 黄夫人今日无事,又听闻她昨夜里因为照顾人而整夜没睡的事儿,于是亲自便颇为热心的给她送了早膳过来。 也是从黄夫人口中,她才得知,顾长策现今已经出城了。 她听闻这件事情的时候,揉了揉还有些痛的太阳穴。 愣愣的点了点头。 第83章 拨开了困扰了她一整夜的迷雾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黄夫人今早上给她端来的早膳是一碗肉糜粥和一小盅羊肉炖菠菜豆腐。 羊肉性温补,云中城地处偏北,风大寒凉。 是以城中百姓大多喜食羊肉。 可沈醉欢是个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士,于是便有些闻不惯这羊肉的腥膻味。 黄夫人见她面色苍白,连忙将那一小盅羊肉炖菠菜豆腐拿远了一点。 又将肉糜粥递上去说:“夫人尝尝这个吧,这粥里的肉糜是鸡肉,不腥。” 她一边说,一边凑近了些道:“熬粥用的油也是小米油,不是荤油。” 沈醉欢接过后,颇为感激的对她道了声谢。 她声音细细柔柔的,黄夫人的目光不自觉地便落到了从那雾青色衣袖中伸出来的纤细雪腕上。 眸光中闪过一抹不明显的心疼。 她温热的手掌在沈醉欢手腕上握了一下,有些唏嘘的说:“好妹妹,你这可得多吃点东西补补身子,这么瘦,怎么能行!” 她是个爽利人,于是说起话便惯来的直言不讳。 黄夫人一边比划着,一边跟她说:“我那个十二三岁的小侄女手腕子都快比您的粗了。” 沈醉欢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因此也知道她这人没什么坏心思,她说这话是为自己好。 于是便手拿汤勺,舀了一大口肉糜粥吞咽下去,弯唇对她笑了笑。 黄夫人愣了一下。 旋即也笑开了。 她看着沈醉欢,一时之间有些晃神。 不知为何,这位从京中来的身份高贵的将军夫人若是按年龄来算的话明明比她小不了两岁,她却总觉得她身上有着一种不符合年纪的稚气。 每每见了她,黄夫人都莫名的想将她当成家中的小辈来对待。 真是奇怪极了。 沈醉欢喝了小半碗肉粥,便觉得有些饱了。 只不过脸色看起来仍旧不是很好。 不仅面色苍白,而且眼下隐隐的浮着一层浅淡的青黑之色。 看起来便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黄夫人见此,连忙对她说:“想必妹妹昨夜里定是没休息好,姐姐就先不打扰了,你再好好睡一会儿,养养身子。” 闻言,沈醉话本想开口挽留一下的。 可她方从凳子上站起身,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起来。 昨夜里的奇怪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她单薄的身形有些摇摇欲坠,无奈之下,只得眼含歉意的对黄夫人点了点头。 “黄姐姐,今日实在是抱歉,我下午身子好些了再去寻您的。” 这话落下,黄夫人握着她的手笑道:“这哪有什么抱歉不抱歉的。顾大人出门征战,您和棠棠留在云中,您既唤我一声姐姐,于情于理,姐姐都得把你们照顾好了不是?” 她边说着,便放开沈醉欢的手,走到了门口。 脚步即将迈出房门的前一刻,又特意回过头来反复叮嘱说:“好妹妹,若是有事,记得派人过去唤我,我今日一整天都在院子里。” 闻言,沈醉欢颇为感激的点了点头。 待黄夫人走后。 她才轻轻的阖上了门。 昨夜里的雨虽然停了,但是空气中却仍旧带着一种凉润的潮湿。 她身上仅着了一件薄薄的秋衫。 袖口扬起的时候,裸露的皮肤便微微的颤栗起来。 头脑处昏沉的感觉更甚。 这一刻,她甚至怀疑怀疑自己莫不是也感染了风寒? 女子单薄的脊背紧紧贴着后面坚硬的门板。 她微微仰起颈脖,后脑贴在门板处稍稍缓了一下。 才脚步虚浮的走到榻边,而后一头栽倒在了榻上。 昨夜里燃的安神香没有烧完。 伴随着熟悉的气味。 沈醉欢阖上了眼睛,进入一片黑甜乡之中。 与此同时,她也渐渐拨开了眼前那曾困扰了她一整夜的,似是而非的迷雾...... —— 元狩三年年末,十二月。 隆冬,沈府。 昨夜里方下了一场大雪。 直至今晨,骤雪初停,整个庭院都像是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院子里栽的绿植大多已经枯萎了。 只余几棵修竹缀雪,挺直摇青。 冬阳倦倦,温缓的照向大地。 使的屋檐之上的冰雪渐渐融化,又顺着砖瓦的弧度掉落下来。 忽然之间。 覆满了雪的青石板小路上出现一只绀青色软缎绣花鞋。 随着女子莲步轻移,雪层之上也发出了细碎的塌陷声响。 沈醉欢身上披着一件石青色锦稠鹤氅。 长发揉腰,玉簪轻挽,衬得一张小脸更显白嫩。 只不过她现今神情紧绷着。 小小年纪,面上却带着几分强装出来的端庄与老成。 打眼看上去便与那张稍显稚气的小脸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起来。 她现今走去的方向正是府中的偏门。 方才秋雁被她用其他事由给支出去了。 她坐在屋里的榻上,思虑良久,终究还是想出来看看。 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棵松树下等了许久。 松枝上的雪粒子落在她柔顺的乌发之上,惯来讲究的人现今竟也毫不在意。 直到听得门外传来几声轻微的敲门声,沈醉欢眼眸噌的一亮。 她快步地走过去,打开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形消瘦,身穿一件宝蓝色薄袄子的中年男人。 他手中拿着几个信筒。 是来送信的信客。 沈醉欢见此,眸光微闪。 而那信客见到眼前人时,也免不得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这次来开门的人竟是她一样。 他连忙拱手作揖,叫了声:“大小姐。” 沈醉欢闻言,故作镇定的“嗯”了一声。 顿了顿,她又明知故问的添了一句:“你是来送信的?” 这话落下,信客握着信筒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 他笑着说:“是,都是外头的人给老爷寄的信。” 她藏在袖口下的手微紧,尽管心中极力克制了。 却仍旧是没有忍住,问他说:“都是给我爹的吗?....没有...” 没有给她的吗? 难不成顾长策去边塞之后,真的将她给忘了吗? 整整一个月过去了,她给他寄了五六七八封信也要有。 他竟是只言片语也未回。 信客表情茫然的点了点头。 沈醉欢咬了咬嘴唇,便失魂落魄的转过身,又向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第84章 她只是不想失去顾长策这个朋友罢了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回到房中的时候。 秋雁尚未回来。 屋里面烧着地龙,暖和的恰如春日一般 她随手将身上披的那件石青色锦稠鹤氅脱下来,挂在了一旁的黑漆描金衣架上。 而后便愣愣的坐在了榻上。 她低垂着脑袋。 心中不断回想着顾长策临走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 “欢欢,这半年间你可曾察觉到我对你的心思?” “......你心悦卫衔玉吗?” "...沈醉欢,祝你幸福。" ....... 这些话不停的在她脑海中出现。 而沈醉欢的面容也随着回忆变得愈加惨白起来。 她两只小手紧紧交叠在一起,互掐着。 直到将两只手的虎口处都掐出两道明显的红印来,才猛地回过头来松开。 沈醉欢心想。 是她那天对顾长策说的话过于绝情了吗? 不然为何他到现在都不理她? 以往他们两人也有闹脾气地时候,不过几乎每次都是她单方面的生气。 只要她稍稍理一下他。 顾长策总是又会漫不经心一样的凑上来和她讲话。 ......可他这次怎么就不理她了呢。 是真的生气了,还是离开京城之后幡然醒悟,发现她也不过就是一个无趣的人呢。 不知为何,心中冒出这个念头的一瞬间。 沈醉欢忽而变得慌乱起来。 她整个人猛地从榻上站起身。 难得不顾平日里的礼仪,脚步慌乱的朝书桌前走去。 抽出一张宣纸铺展在桌面上。 拿起那饱蘸了墨水的紫檀狼毫。 然而笔尖尚未碰到纸面。 一片水滴便滴落在了平展铺开的熟宣纸上,洇作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她愣了一下。 只觉得脸上凉凉的。 伸出袖子来蹭了一下,袖子上赫然便出现了一抹湿色。 沈醉欢目光怔然的落在那抹湿色上。 颜色浅淡的眼眸之中难得露出了几分迷茫之色。 .....怎会...如此..? 为何会这样呢? 一时之间,她心口处传来一阵闷闷的刺痛之感。 竟使她呼吸都觉得有些不畅起来。 一个令人感到恐慌的念头渐渐的浮上心头,又被她极力的强压了下去。 她在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她只是不想失去顾长策这个朋友罢了。 ....是的,她一直将他当作自己的好朋友的。 狼毫的笔尖又重新落到了纸面上。 以往也有过和衔玉哥写信的时候,不过大多是听了姨母的嘱托。 让她多和衔玉哥联络着点感情,不至于成婚以后变得过分生疏。 她就像是完成一个既定的任务一样。 将一些循规蹈矩的问候关切之语写在信笺之上寄出去。 而后再收到几封与她寄出去的信笺几乎是相差无几的循规蹈矩之语。 可这次不一样。 ......和顾长策写的信是不一样的。 沈醉欢的手都有些颤抖,她脑子混乱一片,写的东西也前言不搭后语的。 但她就是想写出来。 将最近见到的,心里面想着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写给他看。 ......她知道,他会看的。 沈醉话写了洋洋洒洒两三张。 方一放下笔。 便听到门口处传来“吱哑——”一声推门声。 是秋雁回来了。 她甫一进入温暖的内室,肩膀上便有一层白雾缓缓蒸起。 那是从外头个裹挟进来的寒气。 秋雁手中还抱了一小盅莲子粥。 是方才刚从小厨房安排人熬好端来的。 这也是沈醉欢方才支开她的理由。 见秋雁过来,沈醉欢连忙将方才刚写的信压在了几张空白熟宣底下。 而后走到桌子旁边。 秋雁将那一小盅莲子粥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 打开蛊盖,莲子粥上还冒着蒸腾的热气。 她收回手,搓了搓方才被冻得通红一片的耳朵。 笑着说:“小姐,待会喝完粥之后要不要去老爷的书房看看?老爷正在教二小姐和小少爷读诗呢?” 她方才路过书房的时候,听到了这朗朗读书声。 随即想到他们家小姐自己一人待在房中肯定也会觉得无聊。 于是便好心提了一句。 可沈醉欢听了这话,拿着白瓷汤勺的手指微微紧了一下。 才说:“改天吧,今日...今日我有些乏了。” 秋雁闻言,便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外头个的雪又开始下了又停。 清晨刚被打扫干净的院子里又覆上了一层新雪。 可负责扫雪的小丫鬟却不知去哪里躲懒了。 秋雁是管他这一院子人的大丫鬟,见此情景。 向沈醉欢说了句什么,就匆匆跑出去寻人了。 沈醉欢安安静静的将那碗莲子粥喝光。 放下小蛊。 目光向窗外有看去。 有一滴滴的冰雪化成的水缓缓地从屋檐之上滴落下来。 屋内一片静谧。 这个冬天好似比以往都要冷上一些。 不过她余光一瞥,旋即看到了空白宣纸下压得信笺一角。 忽而却弯了弯唇。 沈醉欢想,也许她将信笺寄出去后。 待到来年的春天,顾长策便会回来了..... 这样想着,她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衫,趁着秋雁还未回来的时间。 偷偷将那信交给了信客。 又像是没事人一样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而后便进入了等待之中。 ....等待着他的回信。 —— 可是没有...... ......什么也没有。 一直等到来年开春,她既没有等到顾长策从雁门回来,也没有等到他的只言片语。 甚至春节时候,他给她父亲寄了贺词。 都没有托人给她捎上任何一句话。 那日,从父亲书房中出来的时候。 沈醉欢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 但直到走进了自己的屋里,阖上了门。 她才敢咬着嘴唇,压抑的哭出声来。 单薄的脊背倚着坚硬的门板。 女孩两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脸蛋。 但仍有水迹从里面溢出来。 沈醉欢有些绝望的心想,顾长策现今肯定不喜欢她了。 他已经知道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他知道自己其实察觉到他喜欢她的。 可是她不想戳破,她如此怯懦。 不敢面对旁人异样的眼光。 又想享受着他的好。 他看了自己给他写的信一定很瞧不起她。 沈醉欢捂着脸哭的眼睛和嘴巴都微微肿起来。 脸蛋也通红通红的,就好像是被谁扇了一巴掌一样。 第85章 ...欢欢,你没事就好...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经此一事。 沈醉欢本就安静的性格变得愈发沉郁起来。 她仍旧是会给他写信。 不过写完之后却再也没有寄出去过了。 只是默默的藏在了一方紫檀木小香盒里。 日子依旧是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下去。 寒冷的冬日捱过去后,便迎来了开春。 元狩四年,三月初七。 忠国公府家的嫡小姐霍嫣然刚过了及笄礼。 第二日便邀请了京中一众年纪相仿的贵女们去泛舟游湖。 身为京城左内史家的嫡长女,沈醉欢自然便也应邀而去。 早春多雨,雨过天晴之后,整个天地间香雾空蒙。 游船的甲板上免不得积了些雨水,一片潮湿。 但女孩子们好不容易的出来玩一趟,自然不甘心只呆在画舫之中煮酒烹茶。 于是等外头个的风稍稍小点之后。 便三五个的闹作一团在舫船甲板之上玩笑。 沈醉欢平日里性子沉静,于是甚少与人打交道。 仕女们聚在一处谈天说地,道些家长里短的事儿的时候,她也插不上什么话来。 霍嫣然是个好姑娘。 她一回头,余光中便不经意的瞥见这位传闻中向来端庄守礼的沈小姐眸中隐隐的渴望。 轻轻拢了拢袖子。 话头就轻飘飘的引到了她身上去。 人群中没有什么不好相与的人。 但沈醉欢没什么跟人打交道的经验。 小姑娘们一看她,她就更说不出话来了。 安静了几秒,只知道弯唇附和着笑。 气氛一时之间便有些尴尬。 她怕别人放不开,于是便匆匆站起身,借口说有些头晕,躲到舫间里去了。 舫间里头秋雁还在轻轻扇着一柄团扇煮茶。 茶壶底下燃着的火明明灭灭 见到她过来,秋雁连忙的将团扇放下。 给她斟了一杯热腾腾的,还在冒着白雾的茶水说:“小姐怎的现在就回来了?” 她探头透过半开的窗户,往外头看过去,只见其他小姐们还在甲板上玩闹呢。 沈醉欢脊背挺直的跪坐在柔软的蒲团上。 温凉的小手轻轻端起茶盏。 眼睫轻垂,声音轻不可闻的说:“...我有些身子不适,便先回来了。” 秋雁一听这话,当即便有些着急。 她目光暗含担忧的看向她,张了张口,正准备说些什么。 下一刻,看到沈醉欢淡然的表情时。 又忽然住了口。 秋雁年纪比她长几岁,却是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 她哪能不知道自己家小姐在想些什么。 无非是怕自己不会聊天,扰了旁人的兴致罢了。 她正打算说些旁的话宽慰宽慰她。 忽而却听到门口处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紧接着是一道怯生生地,稍显稚嫩的声音:“....沈姐姐,你好些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竟然有人主动来找她家小姐! 秋雁面上闪过一抹喜色,这些日子沈醉欢过的怎么样她是看在眼里的。 也隐隐的猜出一些缘由来。 现今她自然希望沈醉欢能够多交些朋友,尽早的走出来。 于是目光移到她身上,询问一样的看着她。 见沈醉欢也是神情微愣,但却点了点头。 秋雁见此,连忙提着裙子小跑过去开了门。 只见从门外头走进来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女孩。 她身量不高,才到秋雁的肩膀处。 但皮肤很白,长相秀雅,身上穿了一件碧绿色的薄春衫。 外头的风轻轻将她细碎的额发吹起。 看上去嫩生生地,一副很有生气的模样。 秋雁忙笑着招呼:“小姐快进来吧,我们家小姐这会儿已经好些了。” 她一错身,引着面前这位小姐来到了沈醉欢跟前。 边走边说:“劳烦小姐挂念了。” 那小姑娘闻言,声音也是嫩生生地。 她弯了弯眉眼,说:“不劳烦。” 沈醉欢也忙着站起身招呼着她坐下。 趁面前这位小姑娘坐下的功夫。 她在脑海中细细的回忆着。 面前这位小姑娘好像是叫.....林意安?是霍小姐的表妹。 前段时间母亲病重,便将她从遥远的广川送到了京城来。 希望她外祖家的舅母和祖母能够不辞辛苦,好生的将这姑娘教导一番。 现今她坐下之后,秋雁便也给她斟了一杯热茶。 又忙着去给她拿点心了。 沈醉欢不是个长袖善舞的人。 但这位自从一坐下,便开始自来熟一样的和她聊起天来。 也不管她能不能接上话。 自顾自地就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情来。 总之是没让舫间中的气氛尴尬下来。 她从小的在广川长大,便对着沈醉欢说了很多广川的风土人情。 沈醉欢不是个很好的倾诉者,但她很善于倾听。 不管林意安说些什么,她都眸中含笑的点头应和。 最重要的是,面前这位林小姐喋喋不休的样子让她莫名想起一个人来。 —— 这次游湖泛舟回去之后,沈醉欢和林意安的关系便明显的好了一些。 林意安刚来的京都,也没有什么朋友。 跟她的表姐又不怎么合得来。 于是自那天之后,她便经常来沈府找沈醉欢。 有时候,甚至还会约她出去玩。 对于这件事情,秋雁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只不过有一点让她心里面有些不舒服,这位林小姐出门逛街的时候总是不带钱。 每次都笑嘻嘻的求自家小姐先垫上。 后来还的时间却是提也不提。 她担心小姐被人骗,明里暗里的提点了几次。 可后来见自家小姐性格明显的开朗一些后。 便就想着,也罢了,就当花钱买个朋友了 。 —— 元狩四年,七月十五。 中元节。 林意安邀请她去阅江楼观花灯。 沈醉欢应邀去了。 那天晚上来的人有很多。 登上阅江楼的楼梯时,肩蹱相抵,人影憧憧。 沈醉欢正在费劲的往上爬,然而爬到一半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力扯拽了她一下。 她身子不可控制的往后仰。 转过头去,只见是一个小少年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裙角。 见闯了祸,忙不迭表情惊恐的往自家大人身边躲去。 而身后的众人见出了事,也连忙做鸟兽散。 她正处在楼梯中间的位置上,距离缓冲平台还有十几层左右,若是掉下去,怕是凶多吉少。 沈醉欢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后背即将着地的时候,忽然被一双温热的小手拉了一把。 紧接着,原本在她身后跟着的林意安托着她垫在了她身下。 “砰——”的一声,摔倒了木楼梯平台上的时候。 她只是手腕崴了一下,可身下的林意安额头上却好大一块伤口。 汩汩的往外冒着血。 沈醉欢一时之间有些懵,惊慌失措的抱着怀中的女孩。 林意安在昏过去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欢欢,你没事就好...” 第86章 紧接着就像是一盆冷水泼到了她头上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林意安那一次受伤受的严重。 一直躺在床上养了个把月才好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仍旧是留下了天一凉就头疼的毛病。 除此之外,头上也留下了一小块疤,虽然沈醉欢给她送了上好的去疤药抹着,但那道疤痕却丝毫不见淡。 这对即将要说亲事的小姑娘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有一段时间,她几乎是日日对镜,以泪洗面。 沈醉欢心下里愧疚的厉害,于是后来得了空子便跑到忠国公府去寻她。 给她买了好多衣裳头面的哄她开心。 元狩六年那一年,两个小姑娘的感情愈发的好起来。 整日里形影不离的。 三月初,卫衔玉因在策问中表现出众,被擢为为郎中令。 重新在长安城扎下根来。 与此同时,和左内史府上的走动也愈发频繁。 他原本就和沈醉欢有婚约,再加上自小跟着沈建章读书,受他教导。 合该是在三年前,也就是沈醉欢十四岁的时候就订婚的。 但时值卫衔玉的父亲卫文光被贬至江都,沈建章心里面也多了些别的揣摩。 他们俩的婚事就一直的压了下来。 直到今年,沈醉欢十六岁了,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娉娉袅袅,婚事耽误不得了。 而卫衔玉也恰巧在朝堂之上初露头角。 沈建章才觉得是时候要重提一下这婚事了。 —— 但四月出头的一天,沈醉欢刚从忠国公府回来,便在家门口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春日里细碎的暖阳透过沈府大门口那两棵老槐树的叶影间隙,斑驳的洒在地上。 沈醉欢乌发之上戴了一顶轻纱帷帽。 透过这层轻纱看东西的时候,眼前总像是蒙了一层薄雾般,不甚真切。 她轻轻掀开马车前素净的布帘,扶着秋雁的手下了车。 足尖方一着地,抬眼间却正撞进一双清冽的双眸中。 随着男人的视线淡然的移过来。 她的身子也蓦然一僵,呼吸骤停。 就连心跳都紧跟着漏跳了一拍。 目光更是一错不错的看向方从沈府中走出来的那人。 只见眼前的男人一身肃冷挺直的玄色衣衫,身姿颀长挺拔,五官锋锐俊朗。 因为在边关待得这两年,皮肤被晒成了深一点的浅麦色。 微风轻轻掀起她眼前的那层薄纱。 她也随之看清了顾长策眉骨处的那道疤痕。 这道疤横亘在他尚且算是俊朗的脸上,平白地给人添上了几分凶相。 男人方从雁门关回来,满身的血煞之气。 ......可沈醉欢却丝毫不觉得畏惧。 随着他渐渐走近,她耳边的声音仿佛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握着秋雁的手指也跟着紧了紧。 从前没见着面的时候,总觉得有好多话要说,可现今真的见到了他,又觉得那些话好像都一股脑地堆在了嗓子眼里,吐不出来。 当顾长策缓步走到她跟前时。 沈醉欢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甘冽的气息。 她张了张口,目光有些期期艾艾的看向他。 却见男人目光之中却是一派的冷淡与疏离。 她愣了一下。 紧接着就像是一盆冷水泼到了她头上。 沈醉欢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若说之前顾长策未给她回信,她心中还抱有了一丝期待的话,那么现今那抹期待便也彻底的被浇灭了。 顾长策什么也没说,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绕过她大步离去了。 自始至终,面对她时,都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 直到男人身影渐渐远离,沈醉欢才敢僵硬着身体转过身去。 她眨了眨有些涩然的眼睛,只觉一股强烈的泪意将要涌现出来。 但尚不等的泪珠儿掉下来。 身后却传来一道略有些尖细的声音。 “恭喜沈小姐." 沈醉欢回过头去,只见是个身穿靛青色常服的小太监。 圆脸,弯弯的眉眼,看上去便是一副讨喜的模样。 此时正抄着双手在给她行礼。 小太监笑眯眯的恭维道:“顾大人可是一表人才呢。” 听到他提起顾长策来,沈醉欢只觉得心尖一下刺痛。 她咬着嘴唇,有些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也没细想他说的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小太监毕竟是跟着顾长策来的,现今顾长策走了。 他还要回去交差,于是顾不上和面前这位沈小姐多说两句。 便也赶忙的回宫复命了。 沈醉欢脚步虚浮的踏进了沈府的大门。 她此时心里宛如一团乱麻般,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此时府上非同寻常的安静。 直到走到抄手回廊那处,碰到了匆匆走来的王管家。 王管家甫一见到她,原本有些慌乱的神情便变得更加的凝重起来。 眉心处几乎结成了一个疙瘩。 他快步走到她跟前,说:“小姐,劳烦您快去趟御荣堂吧,老爷正在御荣堂等着您呢。” 沈醉欢闻言,只觉得嗓子眼里那口气更堵了。 她现今哪也不想去,只想好好的回到自己房中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 但对上王管家急切地眼神,她又开不了口拒绝父亲的话。 于是趁王管家转过身的时候,偷偷低着头,那帕子蹭了一下有些湿红的眼角。 随后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像平时一样端庄自若的神情。 紧跟着王管家的脚步迈进了御荣堂的正厅。 却见正厅当中不只有父亲。 她的姨母林氏,妹妹清棠和小弟清佑都正站在那里等她。 除却沈清佑面色还好,其他人均是一副愁云惨淡的神情。 尤其是她的姨母。 尚不等沈醉欢开口说些什么,惯来情绪平和的姨母就将她一把搂入了怀中。 哭着喊说:“我苦命的欢欢!” 这话落下,沈醉欢藏在袖子里面的手指一僵。 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便见的沈清棠已经叉着腰开始骂人了。 骂的话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 但骂来骂去,沈醉欢也没听明白她骂的到底是谁。 虽然生气地很,但是留了两分分寸,就好像是不敢指名道姓的骂那人一样。 她听的一头雾水。 反倒是沈建章听了这话,眉头越皱越紧。 在沈清棠正骂到兴头上的时候,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够了!” 这话落下,整个御荣堂中的声音蓦然而止。 一片寂静中。 沈醉欢的耳边只余姨母小声的抽泣。 她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第87章 他在刻意的躲着她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沈清佑见此,连忙去将外头个的门阖上。 一脸讳莫如深的对沈清棠说:“我的好二姐,你可少说两句吧。” 他顿了顿,劝她说:“这可是陛下赐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这一通下来,若是被有心人听到,我们这一大家,脑袋还要不要了。” 沈清棠一听这话,当即就炸了。 指着他大骂说:“沈清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的小混蛋!” 沈清佑闻言,讪讪的闭了嘴。 但整个御荣堂中又乱作一团。 沈建章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在沈醉欢还在琢磨方才小弟口中说的那句“赐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 沈建章忽然就张口将她叫了过去。 姨母还抽抽泣泣的拽着她的手。 但见父亲一脸沉肃的模样,她抿了抿唇,还是轻轻拍了拍姨母的手背以作安抚。 然后缓步走到父亲的跟前。 沈建章沉着一张脸,将手中的圣旨扔到她手里。 沈醉欢接过后,颤着手指缓缓展开。 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在看到那圣旨上写的什么的时候。 眼泪还是哗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泪珠儿盈了满眶,方才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一般,正凑着现在哭个痛快。 目光一字一顿的在圣旨上看过去。 那竟是陛下给她和顾长策的赐婚圣旨。 难怪,难怪方才那小太监离开的时候,要对着她说,恭喜沈小姐。 她眨了眨眼睛,眼眶中的泪珠一个接一个的滚落。 沈醉欢抬起眼睛,却正见眼前的父亲正在安静沉默的盯着她瞧。 沈建章眸光深幽,好似能一眼看清楚她心中真正的想法一般。 她眼睫轻颤,匆匆垂下了眼睛。 而姨母却当她是在委屈。 又急忙走过来,颇为心疼的将她搂入怀中。 这整个上京城中,谁不知道她们家欢欢是许了人家,即将要定亲的人呢。 这顾长策忽而来这么一遭,落到旁的人嘴里可不定要怎么说! 况且之前欢欢在卫行之走后,和顾长策在一块读书。 林氏清楚自家姑娘的品性,定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可旁的人听闻这赐婚的事情,定要说是她们家欢欢不知检点。 这样想着,她愈发觉得对不起姐姐来。 哭着哭着,竟是一口气上不来,只觉头脑一阵阵的发昏。 沈醉欢被这一通哭的也来不及想其他的了。 连忙抱着姨母,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好不容易等姨母气息平稳一点了。 一抬眼,却见父亲正满脸无动于衷的站在对面。 他先前将互换庚帖的日子都同卫家说好了,这突然来这么一遭,他自然面子上不好看。 冷着脸一甩袖子,对沈醉欢留下一句:“好好准备大婚。” 便大步离开了。 这边姨母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沈清棠毕竟年纪不大,见母亲姐姐都哭,也跟着忍不住的掉了两滴泪。 倒是沈清佑凑上来,悄悄地,有些难为情的对沈醉欢说:“.....长姐,其实我觉得景安哥也挺好的。” 他之前还教他练剑呢。 沈醉欢愣了一下。 这话不妨间被耳朵尖的沈清棠也听到了,沈清棠作势又要打他。 最后还是姨母担心她短短一天经了这么多事,撑不住,才拍着沈醉欢的手,让她回房休息了。 沈醉欢抿着唇,点点头。 低着头犹豫思吟片刻,最终还是颤着手拿起了那圣旨。 逃一样快步回到了房中。 回到房中之后,她猛地便关上了门。 待确定房中只有她一个人后。 她才敢光明正大的拿着那圣旨细细的看起来。 也是在这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在发软。 目光掠过那明黄色布帛上的字迹一次又一次。 她边看边忍不住的咬着嘴唇掉下泪来。 若是旁的人见了,定是会心疼这位京中向来端庄守礼的沈小姐被人残忍的与未婚夫拆散。 可只有沈醉欢自己才知道,此时心中折磨了她许久的阴暗欲念终于破笼而出...... 晚上的时候下了一场春雨。 待淅淅沥沥的雨停之后,沈醉欢轻抬素手将朱窗半支起来。 只见外头闲花淡春,荇湿明月。 一束花枝窜入眼帘,随着花瓣飘落,馥郁的香气也流转在此时的夜里。 凉润的夜风一阵阵的袭来,可是却丝毫的吹不散沈醉欢此时脸上的潮热。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窗前,白软温凉的小手托着双腮,试图给自己降温。 心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 一边暗暗窃喜,心想顾长策这个讨厌鬼虽然今日见面的时候没跟她说话,但还是记挂着她的嘛。 一边又有些生气,为何边关三年,一封信都不给她回,现今一回来却又请陛下赐婚。 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一个物件吗?想要就找人抢过来了。 不过虽然心里面是这样想的,但她眼睛却亮晶晶的。 圣旨被反复看了好多遍。 婚期定在了下个月的初三。 她阖上圣旨,小声嘟囔说:“日子定的这么急做什么。” 但唇角却微不可察的稍稍弯起。 这一夜比以往的哪一天睡的都要好。 睡之前,她心中暗暗的想,过几天顾长策总该会来找她解释清楚了吧。 ......可是没有。 一直等到临近婚期,她也没有见到过他的人影。 长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左内史府和将军府更是只隔了一条街。 若是想见,自然是什么时候都能碰面。 可都大半个月过去了,沈醉欢都没能见到他的人影。 只能有一个可能,他在刻意的躲着她。 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她原本欢欣的心情也在慢慢的沉寂了下去。 林意安却在临近月底的一天里邀请她去罗秀坊买衣服。 两个小姑娘挑来挑去,只匆匆打包了两件。 主要是沈醉欢今日里兴致不高,她付钱,林意安倒也不好意思多挑两件。 本来是极平常的一天,可在沈醉欢神情恹恹的提着裙子上马车的时候。 余光一瞥,确正巧见顾家的马车正朝前方一处小巷里拐去。 顾家老夫人兰氏常年深居简出。 二小姐顾长宁又在深宫之中。 那么乘坐这辆马车的便只能有一个人。 沈醉欢眸光微闪,盯着那辆马车久久没有回神。 一旁的林意安见此,手上一使劲就将她拉进了马车车厢。 紧接着,眼珠子一转,对着前面的马车夫喊说:“跟上前面那辆车。” 第88章 不会背着你在外头养外室了吧?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沈醉欢闻言,有些讶然的看向她。 林意安唇角轻弯,侧眸看向她说:“不是想见他吗?那就跟上去喽。” 她大剌剌的将她心中隐晦的念头讲出来。 沈醉欢听了,俏脸微红。 但咬了咬嘴唇,终究是没忍住的点了点头。 顾家的马车走的急,好似是忙着要去见什么人。 是以这一路上竟也没发现有人偷偷跟着他们。 沈醉欢手掌紧紧攥着自己腿上铺展平整的的雪青色裙摆的布料。 直到将裙摆的绸布都抓出几道明显得折痕来才稍稍放开。 她此时有些紧张。 伴随着咕噜噜地马车声。 一路上都在想,若是被顾长策发现了,该同他说些什么呢。 两个人迄今为止,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说过话了。 再见面时,却已从普通同窗变成了即将成婚的夫妻的关系,沈醉欢尚且有些不适应。 她翻遍脑海,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几句要同他说的话来。 毕竟在之前,也都是顾长策主动的寻她说话。 沈醉欢低下头,忽然有些暗恼起自己的唇舌驽钝来。 正想着,一抬头,却见前方顾家的马车停在了一处小院子前。 沈家的马车夫见此,也连忙跟着停在了暗巷的拐角处。 回过头去,询问的看向车上坐着的两位小姐。 林意安略一思吟,轻抬起手。 对马车夫说:“你先在这候我们一会,我和你家小姐有些事去办。” 马车夫知道这位林小姐在自己家小姐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依言便点了点头。 说完这话,林意安便轻轻拉着沈醉欢纤细的手腕,提着裙子下了马车。 两个小姑娘身子紧挨着身子的站在暗巷口处,偷偷的探出头去。 只见那一身玄衣,气质矜冷的青年下了马车,直往院中走去。 这边沈醉欢还在轻轻扯着林意安的袖子,有些紧张。 可林意安却抬起头,细细打量了一下这周遭的环境来。 只见周围人迹罕至,一派寂寥荒凉的景色。 且远离京城中心。 她低下头,眸光微闪。 心想说,就算是购置宅子,又有哪户人家会在这破败地方购置呢。 买了也是放着没人住,难道是钱多烧的不成? 这样想着,她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可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面上的笑容忽而消失不见了。 她 回过头,看向身后俏脸微红,生怕被顾长策发现她们跟踪他的沈醉欢。 面上的表情一瞬间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男人在荒僻地方购置宅邸,还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豢养外室。 她心里这样想着,也没忍住。 对着沈醉欢,脱口而出,便说:“沈欢欢,你....未婚夫不会背着你在外头养外室了吧?” 这话落下,沈醉欢面上的绯色一瞬间便褪去。 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她这人虽然看上去一副清冷美人的模样,但相熟的都知道她是个再好说话不过的性子。 可她这次却猛地放开了方才轻拽住林意安袖子的手。 秀眉微蹙,面上略带些不悦的说:“你胡说什么!” 林意安被她这声轻吼弄得愣了一下。 不敢置信一样的看向她。 毕竟沈醉欢惯来的让着她,哪里有这样跟她说话的时候。 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 便又听得沈醉欢小声替他辩驳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顾长策才不会背着她养外室呢。 她话里话外维护得意思明显。 但这话到了林意安耳朵里,倒显得是她得不对了一般。 她不免有些恼羞成怒。 “沈欢欢,我可是好心提醒你,这世上哪有不偷腥的男人。你别傻了。” 莫说是这上京城中天皇贵胄的世家子弟了。 就连她爹,一个广川籍籍无名的五品小官,都纳了好几个妾。 她可不信真有什么清清白白的男人在这世上。 可沈醉欢这次却难得犟的厉害,不管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心里去。 两个小姑娘话赶话的就在这暗巷口小声闹起口角来。 片刻之后。 暗巷口外紧闭的院门却忽而打开了。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哑——”一道声音。 将两个小姑娘的话都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们不约而同地往拐角处藏了藏身子,却见顾长策已经阔步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 身形高阔的青年身后也紧跟着一个身穿靛蓝色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 可身段苗条,肩若削成,腰若婉素。 皮肤虽说算不上很白,但五官很漂亮,端的也是一副好相貌。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怀里竟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看上去就像是刚出生不久的样子。 看到这副场景时,两个小姑娘身体猛然都僵住了。 林意安不免瞪大了眼睛,有些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喉咙。 僵硬着颈脖,回过身,愣愣的对沈醉欢说:“你...你未婚夫....好像已经有孩子了。” 这话落下,沈醉欢面色越发苍白起来。 她忽而便想起了那日在沈府门口见到顾长策时,男人冷漠的目光。 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 但嘴唇颤抖着,仍是坚持对面前的林意安说:“......说,说不定只是来看望友人的。” 闻言,林意安的目光瞬间就变得有些怜悯起来。 问她说:“那友人呢?” 沈醉欢抿抿唇,没说话。 两人的目光再望过去。 只见顾长策伸出手,在襁褓中的婴儿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旋即眸光微动,便轻笑起来。 而对面那女子见他笑,也跟着弯了弯唇。 远远看过去,好一对璧人模样。 林意安收回目光,轻轻“啧”了一声。 这下沈醉欢即便是想骗自己也不能了。 此时正值午时,日头正盛,阳光灼烈。 可她脊背之上却生生地冒出一层冷汗来。 沈醉欢一时之间只觉得头脑发昏,手软脚软。 整个人都愣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连原本挺直的脊背都变得有些松垮起来。 就好像原本一直以来默默支撑着她的东西忽然就没有了一样。 最后还是林意安见顾长策上了马车,有要调转车头的架势了。 才匆匆拉着她的手也上了马车。 急忙吩咐马车夫说:“快打道回府!” 第89章 哭什么?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上了马车之后,沈醉欢便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林意安主动的起了好几次话头,都被她的沉默给堵了回去。 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倒也不哭。 只是双眼无神地看着面前的小几,整个人看起来呆呆愣愣的。 林意安顿了顿,问她说:“......你未婚夫背着你养外室,你不伤心吗?” 这话落下,沈醉欢放在裙子上的手指都跟着颤了一下。 哪里会不伤心。 她现今只觉得自己的嘴唇都有些麻木了。 并且那种使人窒息的麻木感渐渐的传到耳朵,下颌,直至无声的蔓延到她最最隐晦的心底。 她眨了眨眸色浅淡的眼睛。 紧接着泪珠儿就成了串的滚落下来。 她忽而想到了之前顾长策还在边关那几年,她给他写了那么多封信,他连一封都没有回。 她低着头,咬着略有些苍白的嘴唇,默默掉眼泪。 心想,或许顾长策也没那么喜欢她。 毕竟她从小就性子沉闷,不怎么讨人喜欢。 他也只是爱她的那层皮囊,又或是因为年少时没得到,对她存了一些执念。 只要到手后 ,就会发现其实她和世上的其他女子没什么两样。 而这个时候,林意安朝她伸出了手。 她啃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拿的枇杷果。 嘴里面含含糊糊的对她说:“沈欢欢,你别哭了,你这不还有我的吗?” "你在别人那里可有可无,但我不一样,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放心吧,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这话落下,沈醉欢眸光微颤。 她曾经感受过那样明显的偏爱,又怎么会被林意安浅薄的话语轻易打动呢。 可她现今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眸中闪过一抹挣扎之色。 最终紧紧的反握住了林意安温热的手掌,就像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 —— 自那天之后,沈醉欢便一直的躲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再出过门。 林氏还觉着是顾长策强娶这件事让她心里面不舒服。 于是便特地的吩咐了清棠和清佑姐弟两人不要总去打扰她。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 很快就捱到了成婚那日。 可沈醉欢心里面却早就没有刚接到圣旨时的欢欣了。 那天早上,一大早的,林氏就匆匆赶过来给她梳头发。 她边念叨着一些吉利的话,边偷偷的用帕子擦了好几次眼角。 但都到了这地步了,林氏断不可能再跟她说什么丧气话的。 只是在临走前,搂着她,哑声道:“......欢欢,到了夫家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沈醉欢闻言,抿着嘴唇,强忍哭意的对姨母点了点头。 最后是沈清佑背着她出的沈府大门,并且亲手将她交到了顾长策手里。 握上男人修长干燥手指的那一瞬间,沈醉欢手指都跟着颤了颤。 好在她的面容完完整整的隐藏在红盖头之下,旁的人也看不清她面上恍惚的表情。 就像是个麻木的人偶一样被男人拖着行完了种种繁复的礼节。 拜完天地后,她便被一个老嬷嬷带去了新房中等着。 按理说,成婚这日,新娘是不能吃任何东西的。 但来侍候她的老嬷嬷是个难得的贴心人。 专门的拿来了一小碟云片糕来,问她说:“夫人要不要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不然等到大人来,可要熬上一段时间了。” 凑巧了,这云片糕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小吃。 沈醉欢听了这话,藏在大红喜服中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 只是对嬷嬷温声道了句谢。 嬷嬷听了这话,倒也没强求,只是将云片糕放在了榻边的小几上。 又对着她福了福身子,嘱咐道:“那老奴便先出去了。” 顿了顿,她又不放心的添了一句:“老奴就在门口处候着,夫人若是有什么事儿,冲门口喊一声就好。” 沈醉欢点头,应了声好。 嬷嬷这才放心的离开。 待老嬷嬷一走之后,整个房间中便愈发的安静下来。 此时朱窗半开,她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外头个传来的一些轻微的风声和虫鸣。 沈醉欢低垂下眼睫,愣愣的看向自己交叠在大红喜服之上的一双白嫩小手。 忽然便想起那日顾长策站在京郊那处小院前对着那名蓝衣女子和襁褓中的婴儿轻笑的画面。 又想到了那天在沈府门口碰面时,他看向自己的冷淡的目光。 两种画面在她脑海中不停的反复出现,撕扯。 越是想忘记,便越是记得清晰。 她感到眼眸之中隐隐有泪意要涌现。 于是便瞪大了一双秋水剪瞳,生怕眼泪在此时掉下来一样。 正忍得辛苦。 却忽而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沈醉欢愣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 也是在这时,眼眶之中含着的泪珠儿便猝不及防“哗”的一下顺着她润嫩的脸颊滚落下来。 在铺在一层浅淡脂粉的脸蛋留下一道不明显的白痕。 于是,当顾长策抬手掀开红盖头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美人落泪的画面。 他呼吸都停了一瞬。 黑沉沉的眸光一眨不眨的看向她。 却又在沈醉欢抬眸看过来时,不动声色的将眼神挪开。 沈醉欢望过去。 只见男人一身红衣,韶光流转,白玉腰带掐出他劲瘦挺拔的腰身。 与平日里的玄衣打扮不同,红色喜服冲淡了他平日里面上惯常带有的冷肃之色。 反倒更显得俊美清贵起来。 沈醉欢没想到他会回来这么早。 放在裙子上的手都攥紧了些。 顾长策似乎是方同外面的人喝完酒,眼下那处还浮着一层浅淡的绯红。 小几上燃着的红烛滴下泪来,烛光摇摇晃晃。 男人高阔的背影站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润泽的嘴唇紧抿,哑声问道:“哭什么?” 第90章 可到底不敢碰她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这副狼狈的模样被他瞧见。 一时之间,沈醉欢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她连忙偏过头去,抿着唇用绣帕擦了擦眼泪。 然而随着这动作。 她唇上原本涂着的那一层丹红色口脂也不小心被吃进口中一些。 她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鼻子。 可这副画面落到顾长策眼中却俨然的成为了另外一层意思。 他忽而想起之前沈醉欢对他说过的话,还当她仍旧是忘不了卫衔玉。 男人深幽的眸光瞬间变得沉黯下来。 就连方才因为见到她而显现出的两份笑意也瞬间消失不见 他随手拿起案几上放着的那盏银錾刻花鸟纹杯来。 眼睫低垂,握在手中漫不经心的细细把玩着。 这杯子本是一对,用作给他们今日喝交杯酒的。 但现今交杯酒还没倒上。 他却扯了扯嘴唇,声音有些沉冷的的问面前的女子。 “怎么不看我?” 这话说完,尚不等沈醉欢应声,他便微微弯下腰身。 双眼平视着她,声调平缓,意味不明的问道:“.....今日很难过对不对?” 男人冷情的薄唇微启,话语落在沈醉欢耳朵里却是怎么听怎么刺耳。 顾长策说:“明明是期待已久的大婚,夫君却不是自己的心上人,真是可怜......” “沈欢欢,亏你还总念着他,你不知道吧,今日我们大婚的时候他还特地找我敬了一杯酒。” 他哼笑一声,说:“衔玉哥向来都是这么知变通。” 听了这话,她有些讶异的看向他。 不明白他怎么就三句离不了衔玉哥哥。 明明她和衔玉哥哥只是订了婚,但两人自始至终都恪守礼节,一点儿出格的事情都没做过。 可是他呢。 他可是背着自己豢养外室,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现今竟还在大婚之夜说这样的话。 沈醉欢越想越生气。 恼怒直冲心头,就连眼角处都被逼出一抹湿红来。 然而尚不等她开口说出什么。 却见顾长策忽而冷笑一声。 他前两年本就在战场上磨砺许久,跟从前比起来变化很多。 现今这副表情,倒让人无端觉得有些阴戾可怕。 深幽的眼神直直撞进她尚且泛着水色的浅淡眼眸中。 顾长策两根修长手指轻轻掐住她的下颌,语速很慢的对他说:“沈欢欢,现今你既已经成为了我的妻子,就不要再对衔玉哥存着其他的念想了。” 顿了顿,他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喉咙。 微微眯起眼睛,用带着些许威胁的语调对她说:“......否则,就别怪我对衔玉哥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他今天晚上说起话来恶狠狠的。 好像只有这样,在面对沈醉欢控诉一样的目光时,才不至于没有任何底气一样。 顾家现今在朝堂之上风头正盛。 而卫伯父前两年又因为一些事情被远调江都,是以衔玉哥现今初入朝堂,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尽管知道顾长策对她说这话或许只是恐吓为多。 但沈醉欢听了仍旧不免气上心头。 他怎么能这样! 原本悔了衔玉哥的婚约就是他们不对在先。 现今顾长策他又说出这种话来。 她气的那双漂亮的眼睛都稍稍瞪大了一点。 猛地抚开他放在她小巧下颌处的手指。 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男人,忽而扬高了声调问他:“...顾长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 闻言,他手指颤了一下。 眼睫轻垂,唇角绷得很直,但还是扯了扯唇,嘴硬说:“....我本就是这样的人。” 她被他气的胸脯微微起伏着。 随手方才被挑落下来,放在榻上的红盖头就往他身上扔过去。 红盖头触碰到他身体的一瞬间又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沈醉欢只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这样生气过。 她现今看着眼前这人,竟觉得他像是个陌生人一般。 她声音都有些发抖,咬了咬嘴唇。 难得不顾仪态的骂他说:“你混蛋!” 可面前的男人听了这话,却像是没有任何触动一般。 他抬起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哑声回道:“...你现今才知道?” 沈醉欢闻言,眼眶微红,偏过头去,不想理他了。 可顾长策却完全没有就这样要算了的意思。 他自顾自地给面前小几上放着的那两盏银錾刻花鸟纹杯中斟满清酒。 将其中一杯递给她,淡声提醒说:“交杯酒还没喝,夫人。” “夫人”这两个字他咬的格外清晰一些。 沈醉欢听了,怒火愈盛。 她猛地接过酒杯,而后向他身上扔过去。 酒杯中的清酒将他身前的红色喜服打湿,洇出一片明显的湿色来。 沈醉欢听到他闷哼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在那一瞬间从他身上闻到一股隐隐的血腥味来。 眸光微顿,沈醉欢目光忽而落在了他胸前那一块洇湿的布料上。 敏锐的察觉到那里好似不只有酒液那么简单。 可正当她盯着看的时候,顾长策却忽然一错身,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眉目淡淡。 好似沈醉欢方才的动作并没有没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一般。 男人又慢条斯理的从案几之上拿了另一只倒扣着的白玉杯盏。 白玉杯盏之中被他斟满了酒,酒光浮动间,映照着他固执的面容。 他转而将剩下那只银錾刻花鸟纹杯递给沈醉欢,语调平缓的说:“你用这个喝。” 沈醉欢还没从方才的疑惑中回过神来。 是以现今尚且有些出神。 她愣愣的接过酒杯,还等不及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 下一秒就被顾长策勾着纤细的手臂喝完了交杯酒。 直到杯盏又重新被放到了案几上,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酒液在她饱满的唇上留下一抹浅淡的水色。 沈醉欢略有些怔然的抿了一下唇。 紧接着,便察觉到一道颇有侵略性的目光落在了她脸上。 一抬眸,便正撞进了眼前男人隐带欲色的眼眸之中。 顾长策已经撩袍坐到了她身边,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呼吸一停,身体骤然紧绷。 交杯酒喝完了该做什么了来着? 该......行房了。 沈醉欢现在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在出嫁的前几日,姨母就悄悄地将她叫过去,让她通晓了人事。 还塞给她一个画满了闺房情事的小册子,让她仔细看看。 不至于在新婚之夜慌了手脚。 那册子沈醉欢只粗略的瞧了瞧,并没有听姨母的话仔细地看。 可现今想起那上面画的羞人的画面来,她仍旧是觉得头皮发麻。 正慌乱无措间。 却见顾长策忽而收敛了目光,从榻上站起身来。 他慢悠悠的抻了抻衣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两秒,又不动声色的错开。 轻咳一声,低声说道:“......我今晚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回来睡了...” 他方才色厉内荏,言辞恶劣的在她跟前放狠话。 就像话本子里写的强抢民女的混蛋纨绔子弟一样。 可顾长策到底不敢碰她。 生怕今日若是碰了,两人之间便连最后一丝可能也没有了。 这拙劣的借口听的沈醉欢只想冷笑。 新婚之夜能有什么要事要处理,就算是皇帝也没他这么忙吧。 她没应声。 下一刻,顾长策便低垂下眼睫,转身大步离去。 第91章 .....这孩子,你要吗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临走前,顺手还给她将门带上了。 沈醉欢:“......” 她眼皮微微颤了颤,眨了眨眼睛,顿时觉得心尖儿都苦涩起来。 寂静的夜里,烛火轻轻曳动,发出细微的爆鸣声。 沈醉欢安静了一会。 最终抬手将头上沉重的凤冠摘下,和衣而卧,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成婚之后,她和顾长策在一处院子里生活,自然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但他现在变得话好少了,即便相对坐着吃饭,也极少有开口的时候。 沈醉欢恨恨的想不明白,既然心中还记挂着他那外室与孩子,为何还要向皇帝请旨娶她呢? 他这样做,将自己的心意置于何地,又将那女子置于何地! 不过,虽然夫妻不和。 但她成婚后的日子过的倒也还行。 婆母兰氏是个好相与的人,性情柔顺,处处为她着想。 有时怕她劳累,甚至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 妹妹长宁在她嫁过来半年之后,就被皇帝收入后宫之中封了妃位。 是以她们也不常打交道。 出嫁之前从一些夫人小姐们口中听说的一些后宅之中的腌臜事儿,她皆没有经历过。 但即便是这样,沈醉欢仍旧整日里闷闷不乐。 心尖上好似压了一块巨石,只等到她承受不住的那一天,将她整个人都给压垮一样。 转机发生在她和顾长策成亲后的一年。 那个平平无常的黄昏。 她心中苦闷,于是在自己院子的檐廊下支了一张小桌,饮了三两杯淡酒。 微醺时侯,却正巧碰见了顾长策来寻她。 似乎是压抑的太久。 在见到男人坐在她对面,对她露出许久不见的宠溺目光时。 她竟放任心中情意倾泻而出。 她趁着那天未尽的酒意,难得丢弃了自己长久用来保护自己的坚硬外壳。 对他做了那样不要脸面的事情,极尽勾引之意。 沈醉欢现今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派宛如青楼的妓子一般。 顾长策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人自然经不住这种场面。 山雨欲来之时,他绀青色的封腰甚至都被随手的丢在了檐廊栏杆上。 她贝齿轻咬着淡色的唇。 害怕自己失控的的呻吟出声。 但却有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打湿了云雾一样散乱的鬓角。 也投入她的心湖,在心中泛起圈圈涟漪。 那一夜,她放任自己在欲海中沉沦。 和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皮肤相贴,交颈而眠。 沈醉欢在他沉沉睡去之后,偷偷的用两条细白的手臂环绕住男人劲瘦的腰身。 目光落在他锋利而俊朗的脸上,一寸一寸细细描摹。 只觉得心尖酥麻又滚烫。 可她那时有多心动,当第二天醒来,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就有多寒心。 就像是隆冬时节的一盆冰水泼到了头上。 嫩白的手紧紧攥着雪青色薄锦衾的一角。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唇苍白而干裂。 沈醉欢撑着两条还在发软的光裸小腿,从榻上站起身来。 却又在铜镜之中,无意间看到自己满身的欢爱痕迹尚在。 就像是在提醒她自己昨夜所做的种种无用功一般。 沈醉欢强忍着满身酸痛,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得以蔽体的外衫。 那天,她安安静静的在自己房中待了一整天。 始终想不明白,为何男人能如此善变。 他刚认识她的时候,对她热情而宠溺,可不过眨眼之间,两人竟疏离至此。 自这件事情之后,顾长策又开始躲着她来。 而沈醉欢的自尊也不容许自己先进一步。 直到月底,他俩一同去参加宫宴。 她去的时候便觉得身体不适。 但并没有同顾长策说。 心中就像是堵着一口气般,心想着,反正他也不在乎她。 却没想到,在喝了两杯白澧之后,竟头脑一沉,昏倒在了他怀里。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长宁的宫殿里。 透过月门处半遮半掩的珠帘。 她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太医院院判方元良苍老沉缓的嗓音。 他拱手对顾长策贺喜道:“恭喜顾大人,夫人已有身孕月余。” 两人成婚一年都没能有什么消息。 方元良本以为他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会很开心,却没想到面前面容冷厉的男人却是一副紧抿薄唇,眉宇微拧的样子。 饶是在宫中浸淫许久,方元良一时之间也有些拿不准面前这位顾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倒是一旁的顾长宁开心的厉害,她眉眼一弯,便说:“哥哥,这是好事呀。” 顾长策闻言,沉默的低垂下眼睫。 良久,才开口问道:“方大人,我夫人身体可有大碍?” 方元良沉吟片刻,如实回道:“无碍,只是有些思虑过重,肝气郁结罢了。” 这话落下,顾长策眸光微动。 顾长宁不是什么细心的姑娘,自然没注意到自己哥哥在想些什么。 自顾自对哥哥说了句:“好好照顾长嫂。” 便欢天喜地的将太医送出了门,又携春兰去给宫里面的太监宫女们打赏银子去了。 直到顾长宁离开之后,顾长策才迈开脚步往内室中走去。 方才沈醉欢晕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他紧紧抱着她,无比惊慌的唤来了太医。 可当现今真将要走进内室的时候,他脚步却又放缓了下来,像是生怕惊扰了屋里人一样。 修长如竹的手指轻轻掀开珠帘。 本以为她还没醒。 却没想想到正迎上了女子清冷的眸光。 她正静静的看着他,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可怜死了。 让顾长策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人起来。 他喉结上下滚动,哑声问她:“......欢欢,方才方太医说的事情你都听见了吗?” 沉默一会儿,沈醉欢才偏过脸,点了点头。 她两只手掌的掌心处都沁满了细汗。 覆在锦衾之上,让外面的那层绸布都变得潮湿黏腻起来。 顾长策垂下眼睛,像是做错了事一样低哑着声音对她说了句:“......对不起。” 在这一刻,他原本挺直的脊背忽然便垮了下来。 像是平白失去了这一年中所有强撑出来的气势一般。 但沈醉欢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还未张口,边听的眼前的男人艰涩开口问她:“.....这孩子,你要吗?” 第92章 以后也将会是他们之间永远斩不断的羁绊。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醉欢闻言,猛地攥紧了手下的锦衾。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难道顾长策不想要这孩子吗? 她抬眸看过去,只见男人身形高阔,背光站在窗子的旁边。 她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却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直至苍白的嘴唇都跟着颤抖起来。 .....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究竟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还是....不想要她生的孩子呢? 沈醉欢控制不住的又回想起自己那天在巷子中看到的那一幕。 他那天明明对着那襁褓中的孩子和女子笑得那样开心。 他并非不喜欢孩子,只是现今不喜欢她罢了。 ....可顾长策怎么能这样对她?明明是他先说心悦自己的呀。 沈醉欢这样想着,眼眶通红一片。 她咬紧了牙关,不想在此刻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因为若是这样做的话,无异于将自己最后的自尊丢在地上,任他践踏。 她只是忽然抬起眼睫,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顾长策,你混蛋。” 男人的眸光在一瞬间都黯淡了下来。 藏在玄色衣袖下的手掌渐渐攥紧,他又说了句:“对不起....” 沈醉欢看在眼里,只觉得有一股子郁气压在心里。 梗的喉舌发痛。 她抿了抿唇,忽而偏过脸,哑声说道:“这孩子...我不要。” 他既不想要,她又何必强求。 这话一落下来。 顾长策原本沉肃的表情差点寸寸破裂开。 淡色的薄唇紧紧抿着,就连眼角处都难得有些泛红来。 但他似乎生怕沈醉欢看到一样,急忙转过身形。 顿了一下,才有些哽塞一样的应了声:“...好。” 他说:“待回到府中吧,.....回到府中我让柳鹤与操办此事,定不会传出什么流言去。” 闻言,沈醉欢嗤笑一声。 她随手抓起一旁的瓷枕,欲往他身上扔去。 转而又想到这是在长宁的寝宫里。 忍了又忍,最后只是赌气一样的低垂下眼睫,对他骂了声:“...滚。” 待天色将尽,两人坐上马车,一路无言地回到了府中。 但回到府中之后,沈醉欢终究是没让柳鹤与熬了堕胎药来。 她到底是舍不得这孩子。 顾长策没有开口阻拦她的任何决定,就好像无论她要不要这孩子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好像他并不在乎这个孩子,也不在乎她一样..... 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沈醉欢再也没有心情去思考了。 有了孩子之后,她的精神大不如前。 往往一睡就是半天的时间,脾气竟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顾长策许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常常来看她,像是十四岁那年一样的哄她开心。 可是沈醉欢却再也没有当时的心境了。 她心里面梗了一根刺,无法自己消化却又不能依靠外力拔出。 于是对待他的一切示好都视若无睹,甚至恶语相向。 直到直到生产那一日。 她没想到会是那么疼。 疼的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成两半一样。 她躺在榻上,听着身旁好几个稳婆与女医七嘴八舌的安抚,手忙脚乱的照顾。 婢女从房中端走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迷迷糊糊中,她快坚持不住的时候。 却忽然听到了一声房门被踹开的声音。 紧接着是婢女们惊慌失措的尖叫。 她握上了一只冰凉的手掌,那手掌的主人好似比她还要紧张一般。 掌心处满是黏腻的细汗,手掌在发抖。 可沈醉欢半阖着眼睛,好似忽然又有了些力气。 她咬着牙,拼了最后一口气,将那孩子生了下来。 昏过去的前一秒,恍惚间听到了一丝婴儿微弱却清脆的啼哭。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整夜已经过去了。 天色渐亮,稳婆和女医们也都已经离开了。 丝丝缕缕白色的天光从窗户的缝隙处透进来。 给窗户旁边小几上的瓷器都描了一层银边。 沈醉欢一抬眼,却猝不及防间迎上了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黑眸。 顾长策几乎是一整晚没合眼。 但现今见她醒过来,却将有些凉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 声音又哑又涩的问她:“欢欢,你醒了?...你...你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我现今去端药可好?....你要先吃饭还是先喝药?” 沈醉欢刚醒过来,神思尚且有些发顿,又被他这一连串的话搞得脑子发懵。 她目光有些厌烦的别开脸。 顿了顿,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喉咙,才问他说:“....孩子呢?” 这话落下,顾长策愣了一下。 好像才反应过来有孩子这回事儿一样。 听沈醉欢这样问,他连忙唤人去抱了孩子过来。 秋雁抱着那刚出生的小丫头来的时候。 沈醉欢见她被人精心的抱在了一张绀青色的小被子里。 她两条细白的手臂艰难的撑在身后,想接力坐起身来。 顾长策见此,连忙伸手去扶她。 沈醉欢垂下眼睛,看了他一眼,难得没说什么。 待寻找到适当的姿势靠坐在榻边的柱子上时。 秋雁也恰巧了将孩子抱到了她眼前来。 沈醉欢眼皮颤了颤。 她低下头去,细细看了眼这孩子 那被包在襁褓之中的孩子看起来红彤彤一团。 小小的,软软的。 脸蛋像个小包子一样,圆乎乎的。 她愣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她生出来的孩子吗? 她想碰碰她,可却又不敢伸手。 只是唇角微弯,抿出一抹笑来。 而一旁的顾长策见到她这副看的入迷的模样。 便也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那襁褓中的孩子正睁大着一双滴溜溜,水汪汪,像是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盯着他瞧。 孩子长得有鼻子有眼的。 但却不怎么好看。 .....一点都不像他家沈欢欢,顾长策心想,这孩子看起来丑丑的。 可当他手指伸过去,被她柔软而脆弱的手掌握住的那一刻。 他却难得感受到一种奇妙的感觉,以至于整个人都怔然了一瞬。 这是他和沈欢欢的孩子,以后也将会是他们之间永远斩不断的羁绊。 在这一刻,他好像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对沈醉欢好,而不会被她推开的理由了一样。 这样想着,他那惯来冷肃的脸上便硬挤出了几分温柔与慈爱的表情。 第93章 叫她棠棠好不好,顾棠棠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看了一会孩子,沈醉欢忽然侧目问他:“这孩子取名了吗?” 她声线清婉,落到顾长策耳朵里。 他低垂下眼睫,如实回道:“尚未。” 修长的手指牵引着襁褓中婴儿柔软的小手掌动了动。 引得孩子咧开嘴来“咯咯”直笑。 顾长策顿了一下,忽而弯了弯唇角。 他抬起眼睫,难得不闪不避的迎上她清冷的目光:“....欢欢,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他家沈欢欢读书这么好,定能取出这世上最好听的名字来。 沈醉欢闻言,愣了一下。 垂眸的瞬间,正好对上了襁褓中小丫头亮晶晶的眼睛。 她心窝处都软成了一摊水一样。 恰巧此时余光一瞥,忽见一束海棠花枝从碧纱窗的外头悄然窜了进来。 雪白的花朵层层叠叠堆在翡翠一样的绿枝上。 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碧纱望过去的时候。 显现出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沈醉欢忽然福至心灵。 难得有些激动对顾长策笑着说:“叫她棠棠好不好,顾棠棠。”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很漂亮,清冷浅淡的眉眼微微弯起,唇角下面的两个小梨涡也若隐若现。 顾长策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掩饰一样的轻咳了声,说:“...好名字.” 嘴上说着好,但若是真让他讲一下这名字好在哪里,他大抵也说不出来什么。 好在沈醉欢也没问。 顿了顿,他又轻声说:"字也没取呢,顺便给她取个小字吧。" 沈醉欢就等他这就话呢,在顾棠还未出生的时候,她跟就翻了好多书册典籍,想给她取个寓意美好的小字。 她小时候娘亲去世的早,姨母虽然对她也很好,可关系总归疏离。 她没有得到过太多的母爱,于是就总想着日后若是有了孩子,定要好好的宠着她。 沈醉欢当即便秀目微挑,试探着问道:“.....柔嘉可好?” 她双眼暗含期待的看着他,解释说:“这两个字取自柔嘉自持,喜愠莫见。” 顾长策被她这亮晶晶的眼神看的心头一热。 他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不动声色的收回被顾棠攥着的手指,强装镇定说道:“好。” 顿了顿,他又添了一句:“希望这孩子日后能像她的小字一样,成为一个柔和美善的人。” 沈醉欢笑着点点头。 她低垂下柔和美好的侧脸,此时恰巧有一缕发丝垂在脸侧。 沈醉欢没有注意到。 她只一心的想看孩子。 但顾长策却忽而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将她鬓角处的发丝别到了莹润的耳后去。 微微带些薄茧的粗粝指腹在她粉润的脸侧划过。 沈醉欢愣了一下。 旋即便感觉到他手指触碰到的那地方像是火烧起来一样难受。 那抹烧热逐渐扩大,以至于不过须臾之间。 她原本苍白的脸蛋上竟浮上一层浅淡的绯红。 她匆匆别过脸去,不敢再看他了。 而这副模样却让顾长策心情大好。 他眉眼舒展盯着她看了两秒,在眼前的女人即将要恼羞成怒的时候。 又轻描淡写的将视线挪开。 落到襁褓中咿咿呀呀的孩子身上。 那时的顾长策尚且心存希冀的以为,这孩子将会是他和沈欢欢之间的转机。 他想,或许有一天,沈欢欢也会接受他。 甚至在以后的哪一天里,她也会有一点点喜欢他。 这样想着,他唇角边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一些。 顾柔嘉自出生开始就养在沈醉欢身边。 她舍不得将孩子全权交给乳母带。 于是顾长策便多出了很多来找她的理由。 每日里人参燕窝一些温补之物不要钱似的往她屋里送,竟也将沈醉欢这样一个从未胖过的人都给养的稍显丰腴了一下。 但她模样好,肤如凝脂,身段窈窕,眉目秾丽。 现今这副模样竟比当年尚是窈窕少女时还要显得婉媚勾人一些。 沈醉欢生过孩子之后,常常会觉得精神不好。 于是每日午后那段时间,她便会靠在榻边的柱子上闭目养神。 顾长策在一旁照顾顾棠。 有时,她以为他只在专心看顾棠。 可其实他也会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她。 目光清淡的看上一眼,而后又像是生怕被她发现一样,不动声色的挪开。 日子若是就这样过下去,倒也还好。 可一日午后。 沈醉欢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眯开眼帘,透过眼下朦胧的睫影。 却正巧的看到了顾长策正抱着孩子在笑,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剐蹭了一下孩子柔软的小脸。 窗子外头照进来的细碎光线为他整个人都描上了一层不甚真切的亮边。 年轻男人原本稍显沉冷凶戾的面容上挂着一抹柔和的笑意。 这本是一幅再美好不过的画面,落到沈醉欢的眼睛里却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一样。 几乎是在同时,一幅相似的画面也在她脑海中涌现。 她忽然便有些喘不过气来。 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一张小脸也变得煞白。 沈醉欢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来的时候,正巧迎上了男人尚且不明所以的眼神。 她额头上沁出了细汗,几乎将鬓角处的发丝都浸透。 顾长策见她这副样子,连忙将顾棠放在一旁的小榻上。 有些担忧的问她:“可是身子不适?” 然而这话落下,沈醉欢却并没像前几日一样柔声回他。 她的目光好像又在顷刻之间恢复了以往的麻木漠然。 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像是覆了层未化的霜雪一般。 看的顾长策心中倏然一沉。 第94章 ..哥哥,当年的事情....你后悔吗?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他有些慌乱无措的伸出手去。 却被沈醉欢漠着一张小脸重重拂开。 在顾长策走近的那一瞬间,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 却奇异的使沈醉欢喘不过气来。 她嗓子有些哑,但极力克制着即将要崩溃的情绪,对他冷声道:“...出去。” 这话落下,顾长策愣了一下。 整个内室里头一片寂静。 他面色微白。 但还抱了一点希望的轻声问道:“...沈欢欢,你怎么了?” 闻言,沈醉欢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样,委屈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 她原本嫩红的嘴唇现今已变得苍白。 被贝齿紧紧咬着,几乎要沁出血来。 双腿不自觉地蜷缩,两条细白的手臂紧紧环绕着小腿。 这是一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她的头颅也缓缓低垂下去,顾长策抬眸望过去,甚至可以隐约看到她后颈处脆弱的脊骨几乎将要刺破她白嫩的皮肉破土而出一样。 他藏在玄色衣袖下的手指渐渐收紧。 紧接着,便又看到沈醉欢将脸蛋埋在膝盖上覆着的薄锦衾里。 她心中的那口郁气吐不出来,梗的喉舌都在发痛。 头脑也一阵阵的发昏。 这种感觉当顾长策走近的时候表现得尤为明显。 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喉咙,几乎是恳求一样的对身旁的男人说:“....你出去好不好,顾长策,算我求你....呜....出去啊!”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这话落下,一时之间。 他竟觉得心尖那处疼的好似没有了知觉一般。 就连原本挺直高阔的脊背都显得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但他不死心。 薄唇抿了一下,又凝视着她,呐呐的说:“......沈欢欢,柔嘉还在这.....” 若是以往的顾长策,绝计不会想到他竟会有将襁褓中的孩子当作救命稻草的一天。 可谁知听了这话,沈醉欢非但没有心软。 反而让她原本克制的情绪在一瞬间如泄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女子纤细葱白的手指深深插入云鬓乌发之中。 她额头上更是被逼出了一层绵密的细汗。 眼角处落下来的眼泪将腿上覆的那层薄锦衾打出了一片刺目的深色。 她崩溃的尖声喊道:“滚出去啊!带着她一起走,...呜..求求你了,别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想看到你们.....” 这话落下,顾长策这些天来眼中渐生的光彩彻底湮灭。 他淡色的薄唇更显苍白。 沈欢欢明明就在他眼前,在他一抬起手便能轻而易举触碰到的地方。 可他竟觉得,她现在离他那样远。 她皮肤薄,一哭起来,眼角红红的。 原本薄薄的眼皮和形状较好的嘴唇也变得红肿起来。 看上去可怜死了。 顾长策手指微动,欲抬手替她擦掉眼泪。 然而手臂刚抬起一点,又无力的垂落了下去。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过身离开了。 顾长策离开之后,沈醉欢牙齿咬住自己的手指,无声哭泣了好久,才慢慢缓过劲来。 当她松开牙齿的时候。 只见指腹处已经破皮出血,满口腥甜。 而她下颌处也因为方才过于用力而变得酸酸痛痛的。 她有些怔然。 方才恍若魔障一般,陷入了一个怪圈中无法走出来。 满脑子都是当初见到的顾长策曾和那女子说笑的画面。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他们连孩子都有了。 现今肯定还在私下里见面吧。 那顾长策为何还要这样对她.....怎么可以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呢? 她觉得有些恶心,甚至想要呕吐。 可现在将顾长策赶走之后,却又不知为何,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双眼无神地看向四周。 内室一片寂静。 只余旁边小榻上的顾棠还在挥舞着一双小手臂,好像丝毫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一般。 她有些怔然的眨了眨眼睛。 然后缓缓的从榻上站起来。 此时,她身上的那件薄春衫已被方才浑身的冷汗浸透了。 有风从小窗内溜进来,吹在身上凉凉的。 可是沈醉欢却浑不在意一样。 她脚步虚浮,恍恍惚惚的走到了一旁的小榻边。 低垂下眼睛看向襁褓中粉嫩嫩的婴儿。 那时顾棠一个月大了,已经能认人了。 看到她过来,就咧着小嘴对她笑。 可是当沈醉欢迎上小姑娘清澈纯真的黑眸时,却忽然像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蓦地向后退了两步。 她忽然蹲下身。 葱白玉指紧紧抓住下身裙摆,忍不住的低声啜泣起来。 秋雁从外头个听见声,连忙进来扶着她坐到榻上去。 又是拍背,又是喂水的,她才渐渐缓过劲来。 自那之后,沈醉欢逐渐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生病了。 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里的病。 她原先再端庄娴静不过的一个人渐渐变得喜怒无常起来。 乳母有时候抱着小顾棠来看她。 她怕自己伤害到小姑娘,于是在后来的日子里渐渐的疏远了她。 只让乳母带着顾棠了。 顾长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怕惹得她心生厌烦。 于是也自觉地减少了回家的次数。 常常以军营中有要事为由,留在外头个不回来。 顾棠也在这样的家里一天天长大。 后来有一天。 顾长宁回家省亲。 她和顾长策兄妹二人坐在府中内院的凉亭里闲谈对奕。 长宁一抬眸间,忽见远处花园中。 顾棠小小一个人正蹲在一颗老槐树的树荫下玩泥巴。 扶花疏叶之中,她小小的身影若隐若现。 尽管身旁侍女仆从无数的侍奉着。 可顾长宁眸光倏然落在小侄女单薄的背影上 。却只觉得她孤单又可怜。 她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 她问顾长策:“...哥哥,当年的事情....你后悔吗?” 她没说什么事情,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这话落下,顾长策执黑子的修长手指顿了一下。 但很快的又恢复如常。 第95章 我要和离!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语调淡淡的说:“......做都做了,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当时是这样答的。 可后来每次午夜梦回。 顾长策独自一人在书房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叩问心门。 .....他真的没有后悔吗? 他年少时候一心想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捧到沈醉欢面前去。 他想让她每天都过的开开心心的。 可现今,沈醉欢所有的摧心折肝皆因他而起。 若是当初没有那样做....若是没有那样做.... 她现今是否又会是另外一副模样呢? 元狩十年年初。 因常年郁结于心,沈醉欢身子愈发消瘦起来。 她脊背单薄的就像一张纸,穿上素色衣衫后像是棵刚破土而出的小竹子。 风一吹就将要折断了似的。 顾长策心疼她,常常让府上的小厨房炖了温补的汤送过去。 又恐她得知是自己吩咐人做的,心里面不舒服。 于是这些事情都假借着兰氏的名义来。 可即便是这样,沈醉欢到底也吃不了多少。 但好在,这一年三月底的时候。 林意安来看了她一次。 她给她讲了她在广川的娘亲,林意安的娘叫霍菡萏。 曾经也是忠国公府家的嫡小姐。 她当年一眼便看中了林意安她那尚未获得功名,一清二白的父亲。 于是不顾家人的劝阻,毅然决然下嫁于他。 后来又随着她父亲一路去了地偏人稀的广川。 本是对患难夫妻。 可没想到恩爱日子没过两年,她爹就对她娘心生厌倦。 又续娶了两房美妾。 生了两个儿子。 而身为嫡长女的林意安日子也过得一日不如一日来。 她娘整日里走不出来,现今不过三十多岁,便缠绵病榻已久。 整日里过的浑浑噩噩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浑不在意的表情,甚至手里面还拿了一块糕点在漫不经心的吃。 林意安对她说这些本意是想告诉她,这世上的男人都一个样。 只要他想纳妾,你就是把刀架到他脖子上都阻止不了他。 况且顾大人对她算是好的了,林意安心想。 这么多年顾念着沈醉欢的脸面,一直没将他那外室纳进门,也算是全了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 这样想着,她轻轻拍了沈醉欢的手。 意味深长的说:“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有了,这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 她本意是想劝她想开点。 可没想到沈醉欢听了她这话,表情恍惚了片刻,忽然便眼前一亮。 她口中喃喃的念叨着:“.....对,你说得对,日子总得过下去的。”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忽而抬起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睛。 紧紧盯住面前的女孩。 素白的皓腕微扬,握住了她的手掌。 沈醉欢语气坚定地说:“意安,我要和离!” ......相互折磨这么多年,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就算顾长策不喜欢她又怎么样,难道她的人生中就只有一个男人了吗。 这样想着,她心里骤然一松。 就好像覆在她眼前,困扰了她许久的阴云忽然消失不见了一样。 话音落下,林意安手指都颤了一下。 她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向她,微微睁大了一双杏眼,讪讪解释说:“.....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可沈醉欢现今哪里还能听下去她说的话。 她当即便坐在书桌前挥笔写了一封和离书来。 林意安见此,生怕这祸水引到自己身上。 连忙的找理由告辞,打道回府了。 可不等这和离书交出去。 倒先等来了顾长策被皇帝派去代郡平复边境之乱的消息。 和离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 她到底是怕他在战场上分心,于是这和离书只是先暂时的藏在了她书桌的屉盒里。 没有拿出来。 又思及待顾长策这次回来之后,两人可能就要毫无关系了。 她难得心安理得的去空山寺为他求了一块玄凛大师开了光的玉佩。 又每天悄悄的拿着自己的小刻刀在上面一笔一划刻下满篇经文。 最后交给珍宝阁的唐掌柜,希望他能做成了一个适合佩戴在人身上的银玉扣。 唐掌柜认得顾长策,自然也认得她,听了她的吩咐。 忙不迭点头应是,他说:“定会让夫人满意。” 闻言,沈醉欢又嘱咐了些想要的细节。 临末了,她心里暗暗盘算了下日子,寻思着顾长策最迟六月中旬也能回来了。 于是她便对唐掌柜说:“我六月二十一日亲自来取,麻烦掌柜的了。” 唐掌柜连忙摆手,说:“夫人客气了。”。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沈醉欢走出珍宝阁的大门,只觉得心境豁然开朗。 那天晚上用晚膳的时候甚至将一整碗粥都喝完了,把在一旁侍候的秋雁给高兴坏了。 顾长策出征时的那一天,她跑到城门前去送他。 鼓起勇气对他说:“顾长策,待你这次归来后,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其实是两件东西。 和离书连带上那枚银玉扣。 ......即便是和离之后,她也希望他能一直平平安安的。 可以照顾好顾棠,也可以....娶到自己真正的心上人。 而她....也终于可以放下年少时执念,放下折魔她这么多年的东西了。 当时顾长策听完这话后,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 他只是淡声对她说了句:“好。” 但沈醉欢还是很开心。 她真心的希望他能够平安的回来。 顾长策走之后,她一直想去多跟顾棠亲近亲近。 可这么多年,她觉着自己一直没尽好一个母亲的责任,现今便也没脸去见她。 每次走到顾柔嘉院门口的时候,总是又堪堪折了回去。 那一个月,是沈醉欢这几年中过的最闲适的一个月。 什么爱而不得,什么旁人的眼光,现今她都不放在心上了。 她想开了,胃口自然也变好了些。 秋雁见此,想着法的吩咐小厨房给她做了各种各样的补气血的汤。 将她原本瘦下去的肉都给养了回来。 第96章 顾长策他....他遇到危险了吗?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天气渐渐变热,大多数时候,沈醉欢会留在自己屋里头里翻些游记看。 日头悠悠,过的好不自在。 唯一一件不如意的是,顾长策一直到了六月中旬还未归来。 她有些担心他,但又想到这也不是顾长策第一次出征了。 他那样一个打仗几乎从未有过败绩的人,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沈醉欢这样安慰着自己。 抱着一种惴惴不安的心情。 她在六月二十一日那天回了趟沈家。 想跟姨母多少透露点和离的事情,使她不至于日后乍然听说到这个消息时会受到过多的惊吓。 仲夏时节,难得多云。 浮云飘渺,层层叠叠环绕着烈日,敛去了些许暑意。 姨母屋前头种了一棵枇杷树。 微微透出一点绀青色的叶影映在门前挂着的竹帘上摇摇晃晃。 沈醉欢抬起手腕,衣袖自然垂下,露出小半截白皙纤细的臂膊。 她轻轻掀开了那竹帘。 顿时便觉一阵凉意扑面。 姨母屋里面置了冰鉴。 她抬眼看过去,只见冰鉴之上冒着缕缕白雾。 还未等到开口,便听到一阵清脆空灵的嗓音:“长姐,你今日怎么回来了?” 是清棠。 她弯了弯唇角,笑着说:“闲来无事,回娘家来看看。” 她前几年一直愁眉苦脸的,鲜少有这样笑着的时候。 沈清棠一见她笑,当即便愣住了。 她扶着沈醉欢的手走到了内室,却见姨母正脊背挺直的端坐在榻边的柱子旁沉默不语。 见她过来,又强撑着对她笑了笑,说:“欢欢回来了呀,快来母亲身边坐。” 沈醉欢脚步微顿,她低下头悄悄问身旁的妹妹:“母亲怎么了?” 沈清棠扯了扯嘴唇,浑不在意的说:“还能怎么着,生我的气了呗。” 闻言,沈醉欢秀眉微蹙,姨母平日里是个再温和不过的人。 莫说是生气,连和人红脸的时候都没有过。 她正打算问问清棠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得姨母脸色这样难看。 却没想到话还没问出口,便看到姨母腾的一下从榻上站了起来。 她边用帕子抹着泪,边扯着沈醉欢的袖子说:“欢欢,你来替娘劝劝你妹妹,她都十九岁了,还不愿意成亲,拖来拖去的,都成老姑娘了,哪还能找的着好人家呀!” “再拖上两年,你弟弟清佑都成亲了!” 这话落下,沈清棠当即就拉下了脸,眼睫低垂,不说话了。 沈醉欢见姨母情绪激动,又一想这场合,定是不适合说和离的事情的。 不然清棠一听这话,不正又给了她理由不成亲吗? 她思忖片刻,旋即笑道:“母亲,您先缓缓,清棠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她不愿成亲,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再说了,咱们清棠这么漂亮又识礼的姑娘,哪能找不到好人家呀,京中的好郎君都争着抢着来求娶呢。” 听了这话,林氏用帕子轻轻点了一下自己潮湿的眼角。 有些哽咽的道:“欢欢,你就知道哄我开心。” 她说:“母亲是老了,但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 说到这里,她又对着沈清棠,话锋一转说:“你自己看看,整个上京城里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郎君女郎,哪个还未嫁娶,你自己去看看!” 沈清棠闻言,忽然抬起头来,梗着脖子,不服气的说:“衔玉哥就尚未娶妻!” 卫衔玉比她还大上好几岁呢。 却不想,这话落下,林氏面上的表情登时就僵了僵。 她余光瞥了一眼旁边沈醉欢的表情,见她脸上并无异色,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是待再看向沈清棠面上固执的神情时,又沉沉叹了口气。 她转身回了内室之中,不想再和自家姑娘说话了。 沈醉欢扶着姨母坐到榻边,见姨母现今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 连忙有眼色的说:“母亲,您先好好休息休息吧,我去看看父亲。” 她来了这么一会了,也合该去瞧瞧父亲了。 闻言,林氏对她摆了摆手,温声道:“去吧,你父亲现在在凉亭那处,你行之哥来了,他俩在那边说话呢” 听了这话,沈清棠眼睛一亮,连忙跟上沈醉欢说:“姐姐,我跟你一同去!” 可这句话还没落地,身后的林氏便冷声道:“你给我留下!” 沈清棠闻言,动作一僵。 只得无奈停住了脚步,又折身回到了内室之中。 沈醉欢看她一脸不服的表情,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抬脚便走出了房门。 穿过一条狭窄的花荫。 素手拨开眼前垂下的青柳,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开阔的花园。 沈建章一介大儒,自然颇有闲情雅趣。 是以沈府的花园布局精巧,清幽雅致,花叶葳蕤,碧翠成叠。 在一片扶花疏叶之中掩映着一方飞檐青瓦的小小凉亭。 沈醉欢抬眼望去,便正见沈建章正在和卫衔玉说话。 他从前毕竟是卫衔玉的老师。 是以卫衔玉对他非常尊敬,现今沈建章是坐着的。 而卫衔玉却躬身站在他旁边,做出俯耳倾听的姿态来。 沈醉欢脚步微顿, 她自从成亲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衔玉哥了。 她总觉得当年的事情很对不起他。 当年卫家被贬谪,她转头便被赐婚给了顾长策。 朝堂上的人惯来的捧高踩低,这几年衔玉哥的处境自然可见一斑。 但不管怎么说,总在这站着也不是个事儿。 她方欲抬脚走过去。 便听到凉亭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一些让人心惊的字句。 沈醉欢只在模糊听到沈建章说“景安”“碰见了休屠”和“现今生死未卜”几个字。 随着卫衔玉越来越凝重的面色,她的心也跟着忽而重重下坠。 沈醉欢呼吸一窒,猛地握住了身旁垂下来的青柳。 柳枝在她手心处被绞裹着。 她身形不稳的向后退了一步,心想,父亲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长策他....他遇到危险了吗? 为何从未有人对她提起... 第97章 沈醉欢猛然惊醒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听了这些话后,她再也没有心思走上前去和父亲说话了。 整个人双眼无神,恍恍惚惚的往回走。 路过湖边的时候。 雪青色锦缎绣鞋踩过湖边潮湿黏腻的泥土。 在绣鞋的边缘处留下一圈的污糟痕迹。 沈醉欢现今满脑子的生死未卜那几个字。 从父亲方才的话语中听来,顾长策似乎是在代郡碰上了匈奴的休屠王。 虽然她平日里几乎总是闭门不出,但整个大梁谁人不识匈奴休屠。 那人一直都是边境百姓口口相传的杀神。 残忍暴戾到可止小儿夜啼。 可偏偏用兵如神,是个天生的将才。边关将领大多拿他没办法。 这样想着,沈醉欢顿时觉得手脚发软起来。 头顶上的烈日灼人。 将眼前的空气都烤的有些虚化。 可沈醉欢却忽而觉得后背都窜出一层冷汗来 一滴汗珠从她额头上滑落下来,正巧坠在纤长的羽睫上,要掉不掉,她眼前一片模糊。 现今只想赶紧回到将军府中见到顾棠。 她拼了命的想要抓住一件东西,使自己不至于立即狼狈的倒下。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欢欢?” 她猛地从神思游离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有些慌慌张张的转过头去。 却一时不察,踩到了湖边蔓延的湿滑青苔。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仰。 “扑通——”一声掉进了旁边的湖水之中。 一瞬间,湖水前拥后猝的灌进她的胸腔,将她整个人都紧紧的包裹了起来。 她感到无法呼吸,挣扎着,挣扎着...... 眼看远处那一袭白衣的男子渐渐走近,却无动于衷。 他表情清冷而漠然的看向在湖中垂死挣扎的女子。 右手还在下意识的转动左手上的玉扳指。 这是他权衡利弊时惯常用的动作。 意识渐渐的模糊。 “长姐!” 便随着一道女子的惊呼,沈醉欢猛然惊醒。 —— 她从榻上坐起来的时候,湖水灌肺的惊心感尚未完全散去。 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 现今天色已暗,整个内室之中更是昏暗无光。 香炉中的香片已经烧完了,眼角的余光扫过去,只能看到一些忽明忽暗的亮光。 因昨夜里下了雨的缘故,周遭的空气潮湿黏闷。 腻在人身上,让人浑身都觉得难受。 深思渐渐回笼。 女子纤长的玉指深深陷入被褥之中。 她目光涣散。 白腻的脸上更是一片湿凉。 满室静寂之中,忽然出现了细微的抽泣之声。 随后,这悲戚的声音越来越大。 她心中原本绷了很久的一根弦在这一瞬间忽然断了。 沈醉欢咬着嘴唇,一连串的泪珠儿控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滚落。 顺着柔和的脸部线条落在了素白的手背上。 “啪嗒,啪嗒——” 她垂下眼眸,呆呆的看着手背之上逐渐出现的水迹。 梦境和现实交替,画面不断地在她脑海中涌现。 与此同时,她后知后觉般感到心脏像是被一条金缫丝紧紧环绕。 即将要绞碎了的痛感。 这种痛感逐渐蔓延到她的全身,使她几乎直不起腰来。 沈醉欢两条细白的手臂抬起。 双手紧紧捂住两腮的下部。 只觉得头脑昏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原来顾长策没有背着她养外室... 他请皇帝赐了婚,又在失忆时对她好.... 沈醉欢心想,其实他也是喜欢她的对吧。 虽说在雁门那两年,顾长策赌气不回她的书信。 但其实也还是念着她的对吧? 他其实......并没有放弃自己,对吧.... 别鹤孤鸾,分钗断带五年之久。 .....原不过只是误会一场.... 若是她没有失忆,若是她没有失忆..... 他们现今是否早已一别两宽,此生再无任何关系了? 一旦想到这种可能,她忽然就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她忽然很想见到顾长策,忽然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月亮的冷光从窗外照进来,将女子纤细的身影投在月门处的屏风上。 屏风上的阴影在轻轻颤抖。 片刻之后,沈醉欢情绪才稍稍平息下来。 她费力的喘着气,手里捏起一方手帕擦了擦哭的乱七八糟的小脸。 她是不懂行军,可也没傻到现今去给顾长策传消息说自己恢复记忆了的地步。 战场之上,容不得半点分心。 因此,即便现今她心中的情意再如何炽热焦灼,她也只能安安静静的等他回来再说。 可这一整天片刻不停的梦境,早已让沈醉欢再难入眠了。 她忽而将覆在身上的被褥掀开。 穿上鞋袜,披上一件薄薄的外衫下了榻。 走到月门那处点上一盏宫灯。 火光曳动,昏黄的烛光在一瞬间照亮了内室。 她又仔仔细细的重新梳洗了一遍。 拿干帕巾擦干净脸之后,正准备重新上榻之前。 沈醉欢忽而脚步一顿,又折身去了一旁的紫檀云纹顶箱前。 打开箱门,俏脸微红,从里头拿出一件玄色衣衫来。 才抱着重新回到榻上。 女子皎白的小脸深深埋进玄色衣衫之中,待每一次呼吸间尽是她心心念念的清冽气息时,才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 第二日一大早,沈醉欢方用完早膳回到自己房中的时候。 顾棠就手中拿着纸笔的来找她了。 她当时正坐在自己书桌前看当初顾长策给她的游记。 见小姑娘慌里慌张的跑进来。 便轻轻放在手中书卷,秀眉微挑。 沈醉欢心中有些纳罕。 顾棠前几日里痴迷于和公孙将军练刀法,学业已经荒废半月之久了。 起初她还多少的劝着点,后来小姑娘一掉眼泪,她又舍不得了。 怎么今日....她竟主动来找自己写字了? 正想着,顾棠便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了她跟前。 沈醉欢连忙的转过身来。 干净微凉的手指轻握住顾棠热乎乎的手,抿唇笑道:“好棠棠,慢点跑,别摔着了。” 听到娘亲叫她“棠棠”,顾棠身上原本风风火火的气势顿时就收敛了两分。 变得温和柔软起来。 她仰着一张小脸,奶声奶气的问她:“娘亲,我想给江知渺写信,但有些字不会写,你能教教我吗?” 第98章 待这次回去后,我想将真相告诉她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听了这话,沈醉欢愣了一下。 但顾棠难得想要学写点字,她哪有不教的道理。 况且她自从昨日恢复记忆后,一想起这孩子从前可怜兮兮,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模样便觉得心口不自觉地窒闷起来。 她现今对顾棠不仅是单纯的母爱,还多了些许的补偿之意。 于是她当即便手上一使劲,将顾棠揽入怀中。 小姑娘在她温软的怀里蹭了蹭。 沈醉欢笑了声,又在面前的书桌上铺展开信纸。 将一支饱蘸了墨水的紫檀狼毫送到顾棠手里。 她温声问道:“棠棠是哪个字不会写?” 闻言,顾棠低下头,有些难为情的说:“......渺,渺字不会写。” .....江知渺的名字不会写。 同窗一年整,她竟还不会写人家的名字。 听了这话,沈醉欢有些哑然失笑。 她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发力,带着小姑娘的手在眼前那张熟宣之上运笔留锋。 顿时行云流水的字迹便映然纸上。 可顾棠不只这一个字不会写。 她从前顽劣,不听先生讲课。 因而现今可谓是提笔忘字。 但沈醉欢对她不像顾长策一样严厉。 是以她大着胆子将所有不会写的字一股脑地都告诉了娘亲。 沈醉欢沉吟片刻,虽说是有些无奈,但到底没舍得对她生气。 只是握着她的手执笔,一笔一划的带着她写信。 两刻钟之后,满篇娟秀字迹已然写满了信纸。 虽然整篇信笺连语句都不通顺,但却承载了顾棠满满的同窗情谊。 写完信之后,顾棠将信纸拿起,抖了抖上面未干的墨迹。 透过窗外映进来的光线,对着上面满篇簪花小楷欣赏了许久。 忽然,她回过头来,对着沈醉欢咧嘴一笑。 语气有些骄傲的说:“娘亲,江知渺肯定想不到这字儿是我写出来的。” 见她一笑,沈醉欢便也跟着笑。 不过顿了一下,她又有些好奇地问:“棠棠怎么忽然想起来给江家的小公子写信了。” 这话落下,顾棠小脸蛋变得有些红扑扑的,不过还是抬起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如实对沈醉欢答道:“江知渺前几日给我写了好多封信,我想,再怎么说,也要给他回一封的。” 顿了一下,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其实我本来就想给江知渺写信的,虽然他总是在我逃学的时候给先生告状,但是.....但是江知渺还是我在书院里最好的朋友.....” 她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对沈醉欢说:"我总归还是挂念着他的嘛!" 闻言,沈醉欢安静了一瞬。 唇边原本的笑意也跟着淡了些,但她又问顾棠:“若是挂念一个人,即便分隔两地,也总会忍不住联系她的,对吗?” 话虽是这样问,但沈醉欢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 毕竟当初顾长策去雁门那两年,她给他写了那么多封信。 .....可他一封未回。 顾棠听了这话,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说:“那是当然啦!” 顿了一下,她的心思忽而便跟沈醉欢想到了一处去。 顾棠年幼时便听人提起过,父亲和娘亲成婚前的那两年,一直随着祖父在镇守边城雁门。 她低垂下眼睫,黑漆漆的眼睛转了半圈。 在心下里暗暗盘算着,照父亲那个性子,定也给娘亲写了不少信吧。 她有心想要拉近父亲和娘亲的关系,于是便故作天真的问沈醉欢:“娘亲,当年父亲在雁门关的时候给你也写了很多信吧。” 闻言,沈醉欢眸光微暗。 但还是低眉敛目,嗓音淡淡的“.....嗯”了一声。 顾棠听了这话,心中一喜。 甚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沈醉欢为何会有这一段时间的记忆。 她又忙着替顾长策说话道:“父亲当年肯定也很挂念你。” 沈醉欢扯了扯嘴唇:“.....嗯。” 不知为何,她突然之间好生气啊。 忽然不想将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告诉顾长策了。 原本昨夜里想了满心的缠绵爱意之语,现今她却想过段时间,看他表现再说给他听。 —— 而另一边,顾长策却全然不知沈醉欢在想些什么。 他带领了两万轻骑直捣王庭。 王庭周边分散着大大小小的驻地。 他们索性直接轻兵突进,以战养战。 不过短短半月的时间,已将不少驻地覆灭。 一路打到了河西。 和拱卫王庭的主力军对上,杀敌三万余人。 匈奴半数主力军覆灭,还俘虏了单于王乌格勒。 桑南怀虽说平日里没个正形,但真到了战场倒还算靠谱。 在代郡拖住了休屠王十多天,给他们争取了不少时间。 因此后来,两边军队对休屠主力军包抄夹击之时,完全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但休屠纵横疆场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最后顾长策迎面跟他对上,虽说一剑将他斩杀马下。 但自己也受了不少伤。 最后一场战争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 当战争结束的时候,他玄色铁甲下的衣衫已经完全被血浸透。 重剑插入地缝,才堪堪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是夜,大漠之中,黄沙漫天。 主帅营帐。 柳鹤与方给他换了药。 血算是被止住了。 男人线条紧实的身躯之上被缠了一层平整的纱布。 趁柳鹤与在一旁洗手的时间,他靠在榻边的柱子上闭目养神。 玄色衣衫略显凌乱的堆叠在线条流畅的腰腹线条出处。 他唇色苍白干裂。 但即便是在这时候,还又先闲心来跟柳鹤与打趣两句。 他微微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问:“子规,你方才给我上的止血药可有祛疤的功效?” 他说:“....我夫人胆子小,可看不得这些东西。” 闻言,柳鹤与动作微顿,有些无奈的瞥他一眼说:“我给你留条命在就不错了。” 顾长策弯唇笑了笑:“放心,我命大的很,定不会砸你的招牌。” 话说到这里,柳鹤与便顺着他的话问道:“对了,嫂夫人的记忆现今恢复的如何了?” 按理说用了他那安神香片,再加上被顾长策整日里娇养着,应当早恢复了才对啊。 这话落下,顾长策沉默了一瞬。 语调淡淡的解释说:“前几日舟车劳顿,没顾得给她用安神香片,是以尚未完全恢复。” 柳鹤与听罢,点了点头。 营帐之中静默片刻,柳鹤与正想收拾好东西离开。 便听到顾长策给忽然道:“......子规,待这次回去后,我想将真相告诉她。” 第99章 就多余担心她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这话落下,柳鹤与笑着问他:“怎么,现今不怕嫂夫人和你翻脸了?” 闻言,他手掌细细摩挲着腰间挂着的那枚银玉扣。 眉眼低垂,神色却难得温和:“再怎么说也不能一直瞒着她吧。” 他这些日子早已打算好了。 若是沈欢欢得知真相后要和离,他便放她自由。 当年的事情本就是自己不对,害她平白蹉跎耽误了这么多年,他又有何理由再困着她。 柳鹤与听了,点点头。 旁人的家事他不好插手。 不过沉吟片刻。 他忽而语重心长对顾长策道:“记得说之前跟柔嘉提一句,省的嫂夫人猛然得知真相后气急,说出什么气话来伤了孩子的心。” 顾长策点头应下。 —— 自此一战,单于旁支将王庭迁往漠北一带。 边关已定。 班师回城之后,公孙将军和城主特地来了城门处迎接他们。 沈醉欢和顾棠自然也来了,只不过和黄夫人在城门里头那处静静等待。 公孙将军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都快笑烂了。 苍老粗粝的手指细细捋了捋他快要炸开的花白胡子。 牙不见眼的拍了拍顾长策的肩膀。 连说了几个“好”字。一点儿不复刚见面时的横眉冷对。 他守云中城数十年之久,边关百姓的苦都是看在眼里的。 现今匈奴被驱逐,他自然是再开心不过。 是以,之前那些小小摩擦在家国大义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公孙将军甚至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他对顾长策说:“顾小将军,果真年少英才!” 顿了顿,他又问:“今日庆功宴,可否赏脸陪老夫喝两杯?” 闻言,顾长策神思微凝。 回程路上,他整日里心心念念的盼望着见到那人。 原本一回城,就想先去同沈醉欢说两句话的。 毕竟现今不说,往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可公孙将军如此劳苦功高一个前辈,这话已经问出了口。 他怎好当众驳了人家的面子。 于是,便淡笑颔首,语调谦逊的应了声:“好。” 公孙将军旋即朗声大笑。 但顾长策却在一抬眸间。 目光透过眼前重重叠叠的人群,落在了心心念念的人身上。 沈醉欢今日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她没有穿平日里惯常穿的素色衣衫,反倒换了一身绯色衣裙。 那一抹艳色包裹着她窈窕轻曼的身形。 纱织宫绦掐出不盈一握的纤腰。 甚至还难得颇有情致的在形状姣好的唇上点了一抹晃人心神的朱缨色口脂。 边城风大,烈烈狂风吹动她鬓边发丝。 乌云掠月,更显容色姝秾。 见男人看过来,沈醉欢眸光微闪,眼中似有泪意闪过,但又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只是有些婉媚的对着他笑了一下。 顾长策便也跟着唇角微弯。 安置好军中兵将,并将得胜的消息传回京师之后,他才有功夫去好好的沐浴一番。 身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现今碰到水也已不怎么疼了,是以他直接将纱布扯下。 洗干净后换了身靛青色直缀,雾蓝色封腰掐出紧实挺拔的腰身。 男人宽肩长腿,清隽的色彩冲淡了方从疆场上回来身上裹挟的血煞之气。 更显身姿俊挺。 晚上庆功宴的时候,公孙将军高兴。 便陪着他多喝了两杯。 是以,当夜半时分,顾长策走到寝居门口的时候,眸中尚且带着三分醉色。 然而一抬眸,却见窗子里还隐隐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女子柔美的剪影镌刻其上。 ......沈醉欢还没睡,她在等他。 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顾长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滚蜜水泡过一样,变得又酸又软起来。 但旋即又想到接下来要告诉她的话。 心思却又渐渐的沉了下去。 今日下午,他在书房之中恰巧碰见了顾棠。 小姑娘正罕见的端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握着一根紫檀狼毫练字。 神情认真的不似平常。 斟酌踌躇许久,顾长策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她。 然而她听到他说话,却恍若未闻一般。 过了许久,才将自己写了很久的东西拿给顾长策看。 上面写的是千字文第一篇章的手抄稿,她微微歪了歪头,弯着眉眼对顾长策说:“爹,这是你走之后娘亲教我写的字。” 她说:“......我现今已经能写得很好了,对吧,娘亲说.....说我现今写的字跟她从前很像.....” 顾长策闻言,深幽的目光在那张熟宣纸上缓缓掠过。 他没有说话。 其实顾棠写的字和沈醉欢从前的字迹并不相似。 沈醉欢自小学习刻苦,即便在很小的时候,字迹也开始有些许神魂了。 可顾棠写的顶多算是比从前工整了一些。 想来沈醉欢那样说,只是为了小姑娘开心吧。 但他沉默了一会,再缓缓张口,说的却是:“确实是像的。” 这话落下,顾棠嘴角咧的更大了一些。 但他却敏锐的察觉到小姑娘眼中似有泪光在浮动。 低着头安静了一会,顾棠突然道:“....爹,你去说吧。” 她说:“就算娘亲得知真相后不理我了,以后我想娘亲的时候,也可以写字给自己看。” 就假装是娘亲写给自己的。 她的字迹是沈醉欢手把手教出来的,往后每一次提笔,都能想起这段美好的日子。 听了这话,顾长策不免有些心疼她。 他低声叫了句:"柔嘉....." 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可他天生不会安慰人。 因此话头便卡在了这里。 甚至顾棠见他这样。 故作轻松的呼出一口气来。 笑嘻嘻的说:“好了好了,爹,你快去说吧。我就不跟着去啦。”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啦,我顾棠可是大梁第一女侠。” “再说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我娘的亲生女儿。倒是你....嗯...如果我娘知道真相后不要你了,你可别哭哦。” 顾长策:“.......” 就多余担心她。 第100章 其实之前你喜欢的人是衔玉哥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当顾长策走进寝居的时候,沈醉欢已经沐浴盥洗完了。 柔润的发丝半干,随意的散在肩头,发梢处还滴着水。 她手里面拿着一方干帕巾在细细的擦。 因方沐浴完的缘故。 她身上仅着一件浅绯色小衣和一件白色亵裤。 外面罩了层清凉的轻纱外衫。 白色亵裤短了点,露出小半截纤秾合度的小腿,白的晃眼。 见男人从月门处走过来,沈醉欢眼睛一亮,当即便将手中帕巾往榻上一丢。 甚至顾不上穿鞋,赤脚就跑到了他眼前。 两条细白的的手臂也紧跟着环绕上他紧窄的腰身。 顾长策身体被她抱住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的回过神来,随即眸中含笑,手掌轻轻握住她纤细的腰侧,温声问道:“怎么不穿鞋,着凉了可怎么办?” 十一月的天,天气已经很凉了。 经他这么一说,沈醉欢忽然觉得脚心处一股子寒气窜上来。 但她只是将脸蛋埋在他怀里蹭了蹭,待男人身上那种独有的干净清冽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她才语调闷闷的撒娇说:“...太想你了嘛。” 这话说完,她又有些懊恼。 明明在顾长策来之前,她还在想,要好好惩罚一下他之前不给自己回信的事情。 可真见到他的这一刻,便把什么都给抛之脑后了。 只想紧紧的抱住他。 闻言,顾长策也是唇角微弯,他手上一使劲,便托出怀中女子的臀部。 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沈醉欢顺势用手臂圈住他的颈脖,两条细白的小腿也跟着紧紧环绕住了男人的腰身。 像个树袋熊一样趴在他怀里。 尖尖的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轻浅的呼吸洒在他后颈处,带起一阵酥麻痒意。 顾长策呼吸都跟着停了一瞬。 偏偏沈醉欢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故意的用自己胸前的那两团绵软去蹭他坚硬的胸膛。 将他身前的衣服都蹭的稍稍凌乱了一些。 他眸色渐深,但面上却不显分毫。 只是迈开长腿,朝榻边走去。 端坐到榻上的时候,沈醉欢还窝在他怀里不愿意起来。 她难得有如此腻歪又粘人的时候。 以往即便口中一遍又一遍的说喜欢她,可因性情缘故,便总是带着三分疏冷的。 他不舍得推开她。 于是便静静的抱了她一会儿,直到沈醉欢自己从他怀里坐直,他才顺势松开了手。 修长手指抬起,将女子鬓边的那缕发丝轻轻掠到了耳后。 顾长策嗓音有些哑,但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仍是狠心开了个话头。 他低声问她:“最近身子恢复的怎么样,可还觉得头疼?” 闻言,沈醉欢深思微凝。 她眸光闪了闪,道:“恢复的挺好.....用了柳先生给的安神香片,现今已不觉得头疼了。” 这话落下,顾长策面上的神情都难得柔和了几分。 他笑了声,方想说些什么。 却又见她目光之中忽然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 他手上动作微顿。 旋即便听到沈醉欢话锋一转,像是有些为难一样的说:“.....不过却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来。” 这话落下,顾长策心下倏然一沉,就连原本温热的手心都变得有些冰凉黏腻起来。 但好在他平日里习惯了喜怒不行于色。 是以现今眉眼低垂,倒也显得还算镇定。 他有些艰涩的开口问她:“......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沈醉欢闻言,单薄的后背有些慵懒的往他怀里一靠。 仰着一张容色姝丽的小脸,红唇微张,用故作天真的语气说:“....我梦到你新婚之夜对我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 这话落下,顾长策握住她腰侧的手掌都跟着紧了一下。 但怀中的女子漂亮的眉眼微微眯着,却像是恍若未闻一般。 她葱白的手指搭在他紧实的小臂上。 缓缓开口道:“我梦见你问我....明明是期待已久的大婚,夫君却不是自己的心上人,是不是很伤心......?" "还梦见你拿衔玉哥威胁我....." 这话说完,她清凌凌的眼神直直的往近男人黑沉沉的眼眸之中。 她故意问他:“顾长策,你为什么会在梦中那样说呀?” 本是想让男人说些好话来哄哄她。 就比如“沈欢欢,我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才那样说的。”这种。 一想到他说这话时的样子,沈醉欢就忍不住的想笑。 但她抿着唇,极力的克制了下来。 可没想到顾长策听到她这话时,原本放在她腰侧的手忽然就挪开了。 沈醉欢愣了一下。 紧接着便看到男人抿了一下形状较好的唇, 语调有些艰涩的承认说:“....对不起,沈欢欢。” 他说:“.....我骗了你,其实之前...你并不喜欢我,你喜欢的人是衔玉哥...是我趁人之危,找陛下求了赐婚圣旨,才逼你嫁给了我....” 这话落下,沈醉欢是彻底懵了。 为何顾长策总觉得她喜欢的人是衔玉哥啊! 难道她曾经在信中表述的情意还不够明显吗? 她语调呐呐的“.....啊?”了一声。 顿了顿,又思忖着自己表达的情绪好似不够激烈。 便假装生气地轻轻推搡了一下他的胸膛,说:“那你怎么这样啊。” 语调软软的,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 可顾长策旋即轻轻将她放到了榻上。 不敢再紧紧抱住她了。 长相凶戾的男人眉眼低垂着,眼眶都有些泛红。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些不敢看她。 沈醉欢沉默了一会,看他这副样子忽然有点心疼。 她缓缓张口问道:“那....那我刚失忆的时候,你为何又要骗我?” 沈醉欢心想,如果顾长策现今对她表白的话,她就勉强原谅他吧。 可男人听了这话,沉默半晌,只是语调有些哑的道了句:“......对不起。” 沈醉欢:“......” 真就一个台阶也不给是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简直要被他给气死了。 而另一边的顾长策同样眼睫轻轻颤动着。 原本以为很难说出口的,但真的说出口的那一瞬间。 就像是忽而梦醒。 他心尖处痛的麻木,却又感到一种释然。 手掌想碰一下她嫩润的脸,伸出去却又收回。 顾长策故作轻松的对她扯了扯唇,说:“沈欢欢,回去后若你想要和离的话,我们...我们就....” 就怎么样呢。 他本想说,就放她离开,可那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一样,沉默着等她来提。 第101章 但你确定...你也能想起来吗?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沈醉欢一听到他说“和离”这两个字,心都凉了半截。 她扯了扯嘴唇,皮笑肉不笑的说:“......再说吧,毕竟还没恢复记忆呢不是,你急着提和离做什么?” 闻言,顾长策顿时感到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一样,高高提起又轻轻放下。 他眉稍微动,余光中瞥见沈醉欢正静静地看着他。 但他此时甚至不敢不闪不避的去回望过去。 不知为何,他在沈醉欢面前总会显现出一种莫名的胆怯。 月落中天,当夜空中深蓝色的暗云遮住最后一抹星光之时。 沈醉欢面上带着些懒倦,她忽然对他开口说:“天色不早了,先就寝吧。” 这些天顾长策没在她身边,她虽然每晚上都抱着衣服。 但衣服到底不是真人,所以她都没怎么睡个整觉。 现今困乏的厉害。 这话落下,顾长策黑眸低沉,他忖度片刻,忽然站起身。 语调温缓的对她说:“......那我去隔壁睡。” 沈醉欢:“???” ......他不会以为自己很贴心吧? 沈醉欢忽然就有些委屈,她眸光黯然了几分。 心想,就想听他说句喜欢自己的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嫩白的手指轻轻攥紧了身后的锦衾。 她最终还是小声对顾长策说:“.....留在这里睡吧,隔壁房间没收拾呢,还要叫人起来收拾,太麻烦了。” 她都开口了,顾长策定是拒绝不了的。 下榻熄灭宫之后,两人便一同躺在了榻上。 只不过今夜却没有再紧密相拥。 事情都挑明说开了之后,他好似在一瞬间便失去了紧紧抱住她的资格一样。 身上仅着一件白色寝衣,两条手臂规规矩矩的放在身侧。 两人之间隔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像是一条无法跨越的沟壑。 夜深人静,星月暗淡。 前几日,黄夫人帮着沈醉欢在小窗那处挂了两串红布条,红布条下坠着流苏。 这据说是云中城的百姓求平安的习俗。 现今风一吹来,流苏便随着风而动,映照出的浮动光影洒落在窗沿上。 她整个人都被身旁男人身上那种特有的甘冽气息所环绕。 可是顾长策又不主动过来抱着她。 沈醉欢更睡不着了 沉默片刻,她阖了阖眼睛,终于无奈的开口承认:“......顾长策,其实....我前几日记忆便已经完全恢复了。” 这话落下,身侧的男人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面色也随之变得苍白。 而这时,沈醉欢忽然侧过身来,正对着他。 她纤细温凉的小腿缓缓探过去,一下一下往他身上蹭。 目光更是暗含幽怨。 她声音细微而轻缓,语调淡淡对他说:“我就是想听你说句喜欢我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这话落下,顾长策顿时觉得自己的思绪好像是生锈了一样。 就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他想不明白,为何沈醉欢恢复记忆之后还要这样对他。 是为了报复他当时骗她的事情吗? 还是....有些事情并没有完全想起呢? 这样想着,他语调有些涩然的问她:“...沈欢欢,你真的什么都想起来了吗?那晚.....” 说到这里,他话音顿了一下,好似有些难以启齿一样。 不过,片刻之后,还是决然问出了口:“曾经我...强迫你的事情,你也都想起来了吗?” 他方才将什么都说了。 但却不敢告诉她,他强迫她的那晚所发生的事情。 不敢告诉她顾棠是怎么来的。 他怕这件事情说完之后,沈醉欢会彻底恨他。 他们往后连友人都没得做。 害怕即便是失忆之后的沈醉欢,一但想起和自己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都会感到恶心。 ......可这段日子明明是他离她最近的时光。 是他很多年的可望不可求。 无论找出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到底是贪图这片刻的亲近与欢愉。 可是沈欢欢方才说......她早就恢复记忆了。 那她为何还愿意主动亲近他? 难不成还能是因为...真的在这些天夹杂着欺骗的相处里对他生出了些许的感情吗? 一旦联想到这种可能,顾长策此时的情绪都变得异常的紧张。 他紧张的时候,眉眼下意识的往下压,显得眉目更加的凶戾。 手心处更是一片冰凉。 但却仍是渴求的,略带些试探的虚虚扶住了女子纤细软腻的腰身。 偏偏沈醉欢还故意拿小腿在他腰侧蹭。 他灼热的腰间和温凉的小腿仅隔了一层薄薄的寝衣。 被她蹭过的地方带起一片像是被火烧寮过的烫。 深夜之中,暧昧的喘息交缠,愈发明显。 沈醉欢渐渐被他身上的灼热触感所感染,但听到这话,她忽然便怔愣了一下。 情潮迅速褪去。 她轻轻收回了小腿。 一脸莫名其妙的问他:“.....你何时强迫过我?” 顾长策闻言,心下一凉,心底原本留有的一抹希冀随之破灭。 他抿了抿唇,眼底恍然生出一抹湿意来。 他就知道...沈欢欢并没有完全想起来。 她若是完全想起来的话,又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 但他还是如实告诉她:“就是...有棠棠的那一晚...我喝醉了,然后强迫了你。” 他声音有些哽咽的问她:“沈欢欢...你没想起这件事情对吗?” 如果想起了这件事情,一定恨死他了。 原本以为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彻底撕破脸。 可没想到下一刻,沈醉欢面上的表情更加古怪了。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他说:“....我能想起来的,但你确定...你也能想起来吗?” 这话落下,顾长策神情茫然了片刻。 见他这副样子,沈醉欢好似在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样。 她秀眉微挑,纤细柔嫩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他的胸膛,语调有些好整以暇的问道:“说起这事儿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当初做完那种事情后....为何一大早就跑了,连个人影也没看见。” 说到这里,她语气都有些委屈:“...我之前...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顾长策还沉浸在方才的回忆里没回过神来。 但一听这话,反手便握住了她纤细得雪腕,手指试探的顺着她的掌心滑过去。 又穿过指缝大着胆子与她勾勾缠缠的扣紧。 第102章 ...沈欢欢,我方才....很害怕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他黑眸亮晶晶的看着她,直直的,几乎要看近她的心底去。 男人声音有些哑,他问她:“沈欢欢,我喜不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这么多年,你当真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明明他当年离开京都去往雁门之前,将心意对她说的那样清楚。 两年间还给她写了一封一又封的书信,她当真全然不知吗? 为何还会怀疑自己不喜欢她呢。 至于行了房事后,第二天一大早便离开的事情....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跟她解释说:“....我当时,以为是自己强迫你行了房,怕你第二天看到我后更加难过....所以才会离开的。” 其实最重要的是,他当时慌乱极了,害怕面对沈醉欢看向他的充满恨意的目光。 只要一想到这种画面,他都觉得心口处都在闷闷的疼。 沈醉欢闻言,神情微顿,沉默半晌。 忽然感觉心里头酸酸涩涩的。 是啊,顾长策以往对她如何,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他对她那样好,整日里粘着她。 满心满眼的情意几乎要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可她当初看到他与秦思琼站在一处的时候,甚至都没能开口问他一句,便轻易给他定了罪。 以至于后来成亲五年,两人几乎是日日冷脸相对,甚至差点和离。 白白蹉跎耽误了那么久的光阴。 想到这里,沈醉欢眼底都有些泛热。 她卷着被子往他身上靠了一下,皎白的小脸深深埋进他怀里。 有些闷闷的对他说了句:“......对不起。” 沈醉欢觉得,有些事情是该解释清楚的,于是她安静了一会儿,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 便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带着些哭腔的对他说:“......顾长策,其实我也很喜欢你。” 这话落下,沈醉欢明显感到环绕在自己腰侧的手掌紧了一下。 她漆黑的长睫之上一滴泪珠儿要掉不掉,但此时,她却弯着眼睛对他笑了笑。 无视眼前男人眼底的惊涛骇浪,她继续缓缓说道:“不只是失去记忆后喜欢你,失去记忆前也同样喜欢你。” “当年接到圣旨的那一天,是我长这么大最开心的时候,....我想嫁给你的。” 她眼眶红红的,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又说道:“我当时成亲后表现得不开心,是因为在成亲前几日里撞见了你去安置思琼和秦小屿。” 沈醉欢咬了咬嘴唇,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以为那是你在外面养的人...” “心里很伤心,但是又没有勇气去问你。” 生怕他是真的不喜欢自己了,一问出口便会将自己心中那最后一点妄想戳破一样。 若是不问的话,尚且还能骗骗自己。 这些话说完,她只觉得心尖儿又酸又软。 沈醉欢觉得,这时候,她跟顾长策说的“喜欢”和失忆时说的“喜欢”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们现今完全坦诚,再没有什么瞒着彼此的事情了。 她张了张嘴,又想说些什么。 但说完那些话之后却觉得整个指尖都在发麻。 明明当时没见面的时候有那么多话想对他说,可人现在就在她榻上。 她却觉得舌头打了结一样,只能任由汹涌的情潮一下一下猛烈的撞击着她的心门。 她咬了咬嘴唇,忽然扬起小脸。 形状姣好的红唇紧紧贴上他湿润的淡色薄唇。 细白的小腿也紧跟着勾上了男人紧窄的腰身。 女子双腮都被这放荡大胆的动作逼出一抹潮红来。 但此时她却全然顾不上这些。 只想和眼前的人贴的近一些,再近一些........... 只盼望着和他之间再没有任何阻隔才好。 湿润的柔软停留在他的唇上细细的吸吮舔-舐. 掠过紧抿的唇缝却不得其门。 顾长策还沉浸在方才的冲击里没有缓过神来。 沈醉欢见他没有丝毫回应,一时之间便有些羞恼。 贝齿轻咬住唇肉。 他一吃痛,便微微张开口,放她进入其中。 沈醉欢虽说有心主动勾引他,可到底是从小被礼教规训出来的姑娘。 做起这种事情来的时候,到底是留有几分矜持。 顾长策被她方才的那一番话弄得心尖滚烫。 他垂眼,又见怀中的妻子此时衣衫半散,薄纱外衫滑落肩头,露出莹白流畅的肩颈线条。 他黑沉的眼底渐渐蔓延出一片赤红。 原本心中留有的克制情绪彻底消失。 顾长策随即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沈醉欢愣了一下,睁开那双含着水光的潋滟双眸,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他眸光幽暗,滚烫的手掌从她腰间一直掠到下颌处。 沈醉欢因为他这动作,温凉的皮肤上都起了一丝颤栗。 她纤长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下一刻,顾长策两根手指便轻轻掐住了她小巧的下颌。 脸蛋因为这动作被迫扬起。 纤细的颈脖白皙又漂亮,现今用来支撑着,被迫承受男人狂风暴雨般的亲吻。 然而片刻之后,他的动作却又忽然变得轻柔起来。 形状姣好的唇从她唇上缓缓挪开,逐渐往下游离。 ........................ (大dO特dO之后). ......................... 他紧紧的抱住她。 牙齿咬住她身前未褪下的那层薄纱的前襟。 沉默许久,才有些哽咽一样的,断断续续的说:“....沈欢欢,我方才....很害怕。” 害怕她真的不要他了。 他没想到沈欢欢是喜欢他的。 当初他以为自己强迫了她,还以为她再也不会理他了。 他以为他们再也没有可能了...... 第104章 娘亲打了他之后心生愧疚,才想对他好一点的?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但不管怎么说,这到底是旁人的家事。 柳鹤与也并不好多说些什么。 因此他给顾长策包扎完伤口之后,只是淡淡道了句:“并无什么大碍,只是将军近几日切莫碰水。” 顿了顿,他目光又转向沈醉欢,意有所指的说。 “另外就是....注意伤口不要再撕裂......” 只这一句话把女子臊的满脸通红。 她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直到柳鹤与信步离开房门之后。 她才面含嗔怒的瞪了一眼榻上闲适安然的男人。 今早上只顾着他身上的伤口了,沈醉欢也没有好好收整。 现今鬓发还稍稍有些许的凌乱。 因此看了他一眼,她就折身坐到了梳妆镜前。 轻轻拿起妆台上那把螭纹青玉梳将鬓角边仿佛浸了墨一样的乌发细细梳拢。 然而目光却在一抬眸间与榻上躺着的男人相撞。 顾长策眉眼微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润泽的唇上还有留有一点昨夜被咬破的红。 那抹艳丽的红色仿佛在顷刻之间就将她带回了昨天那个疯狂的夜里。 她脸上烧的难受。 顿时就将青玉梳往妆台上一丢。 有些委屈走到顾长策身边,控诉他说:“都怪你,让我日后还怎么面对人家大夫!” 她面皮薄,再加上自小家中重礼法,因此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旁人异样的眼光。 可却没想到这副腮凝新荔的模样却让顾长策更加的喜欢。 他长臂一伸,便紧紧揽住了面前女子不盈一握的软腰。 沈醉欢黛眉微蹙,还有些生气的轻轻伸手去推他。 却被顾长策搂得更加紧了些。 他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轻声低笑,宽慰她说:“好欢欢,别气了,我跟你保证,柳鹤与绝对没往那方处想。” 沈醉欢有些难受的抿了抿唇,不信他说的话:“都这么明显了,你把柳大夫当傻子不成?” 这话落下,顾长策眼眸微凝。 柳鹤与当然算不上傻子。但是..... 他挑唇笑道:“子规虽已二十有三,但还尚未娶妻...看他今日的反应,倒更像是认为我们将昨日的事情说开之后,你打了我一顿。” 这样说着,他脸颊紧紧贴着沈醉欢柔嫩的侧脸,轻轻的笑。 心想,柳鹤与绝对想不到沈欢欢是喜欢他的。 她还喜欢了他好多年。 方才这话本意是想宽慰一下她,却没想到沈醉欢听完之后,细细的眉毛蹙的更紧了。 她悠悠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悦的说道:“那想必经此一事后,柳大夫定会以为我是个很凶的人。” 但这可真是冤枉啊,明明她误会顾长策最深的那几年,都没有动手打过他。 两个人刚刚彻底的心意相通,一时之间好的宛如蜜里调油一般。 因此又在寝居之中黏黏糊糊说了许久的话,顾长策才换了衣服,和沈醉欢肩并肩往膳厅中走去。 —— 一直到辰时末,两人才并肩走进膳厅之中。 彼时顾棠已经来到这里很长时间了。 昨夜里她几乎是一晚上没睡好,担心娘亲知道真相之后就再也不会理她了。 顾棠低垂着脑袋。 难得有些悲观的心想,娘亲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小骗子。 ......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很有心机,很恶毒的小女孩。 年纪小小就知道骗人! 这样想着,她一天当中心情都是惴惴不安的。 偏偏在路上又遇到了提着药箱刚从顾长策那处出来的柳鹤与。 顾棠上去和她柳叔叔打了声招呼。 转而就被柳鹤与充满怜爱的摸了摸头。 他悠悠叹了口气。 小姑娘心里便倏然一沉。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噙着泪花看向他。 便不出所料的听到柳鹤与说,昨夜里娘亲将父亲打了一顿,原先的伤口都崩开了。 现今还往外渗着血呢。 她一听这话,抽抽噎噎的,哭的说不出话来。 柳鹤与一见她这模样,便又有些慌,忙不迭地开口去哄她。 说:“别哭了,柔嘉。” 他忍着心痛,拿随身携带的,之前秦姑娘送给他的手帕给小姑娘擦眼泪。 平时他都不舍得用,可顾柔嘉不知其中缘由。 眼泪鼻涕的都往上抹,直到将手帕揉的皱巴巴一团才还给他。 柳鹤与手中紧紧捏着那方素锦绣红梅的手帕,欲哭无泪。 与柳叔叔告别之后,顾棠便独自一人来到了膳厅之中。 她怀里还揣着昨天写的字。 之前沈醉欢教她写字,每天都会像书院的先生一样留下一点功课,留到她第二天写完检查。 顾棠在书院读书的时候,很少写功课。 可是沈醉欢给她留的作业,她却每天都写。 今天她像是怀揣着宝贝一样抱着曾经最不喜欢的东西。 很想给她娘亲看看她进步了,可是又怕娘亲连看也不看一眼。 她有些忐忑的进了膳厅,却见膳厅之中空无一人。 只有红木雕花八仙桌上摆着珍珠饭,八宝粥和几盘热腾腾的汤菜。 碗碟干净齐整,旁边的侍女见她过来。 忙低眉敛目的拉开了椅子。 她在一片安静中坐在了椅子上面。 一想到娘亲马上就要像以前一样不理她了,她就难受的想哭。 小姑娘边往口中扒拉着白米饭,边眼睫低垂着默默掉眼泪。 泪珠儿落入米饭中,咸苦的滋味随着食物化开在舌尖。 这种悲苦的心境一直持续到顾长策和沈醉欢手牵着手进来。 小姑娘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人都僵住了。 怎么回事! 柳叔叔不是说,父亲被娘亲打得伤口都裂开了吗? 为什么他现今竟笑得这样开心。 她软乎乎的手指都被震惊的攥紧了案上的宣纸。 将宣纸的一角都给攥皱了。 水灵灵的大眼睛对上父亲的眸子,无声的询问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柳叔叔是骗他的吗? 难道父亲昨夜并没有将真相告诉娘亲? 还是说,他将真相告诉了娘亲,娘亲打了他之后心生愧疚,才想对他好一点的? 这样想着,顾棠心中宛如一团乱麻。 第105章 柔嘉......这世上娘最爱的人就是你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而这边,顾长策方一接触到自家姑娘的目光。 唇边的笑意霎时便敛去七分。 糟了,忘记托人给柔嘉捎句消息了。 这边顾棠还在疯狂的给他使眼色。 顾长策嘴唇动了动,想告诉她昨夜里发生的事情。 可昨夜里的事情又伴随着很多难以启齿的东西。 斟酌犹豫片刻,他竟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想着或许可以等到用完早膳之后单独和她谈谈。 两人方一落座,小姑娘身体便绷得紧紧的。 她表情乖巧的低垂着眼睛,想看娘亲,又不敢去看她,很怕对上的是一双像以前一样冷漠的眼睛。 只是边吃着饭,便悄悄的瞥一眼桌上放着宣纸。 寄希望于沈醉欢能主动拿起来那张宣纸,看看她写的字。 正这样想着,顾棠忽然便见一只纤细的雪腕伸过来。 将红木雕花八仙桌上的宣纸拿了起来。 沈醉欢视线细细扫过去。 只见纸面上字迹虽然算不上多好看,但较前几日确实明显的工整了不少。 她面上旋即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她转过头,将手中的宣纸顺手递给了身边的男人,炫耀一样的仰着脸对顾长策说:“你看柔嘉新写的字,是不是较之以往进步了许多,她近几日是真的下了苦功夫的。” 顾长策接过那张宣纸,低垂下眼睛扫了一眼。 难得淡声夸赞道:“确实写的不错。” 顿了顿,似乎是想让小姑娘开心开心,他又添了一句:“....柔嘉自小聪明,只要肯用功,功课什么的自然都是不在话下的。” 沈醉欢闻言,重重点了点头。 两人一唱一和的,本是看顾棠今日心情不好,意图哄她开心一下。 却没想到这一通话下来。 顾棠泪珠子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流了下来。 本来还是顾忌着沈醉欢,隐忍着轻绪小声的抽泣。 可她平日里表现得再怎么早熟,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到了后面就像是彻底忍不住了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哭的原本粉润的小脸蛋都变得通红通红的。 边哭边对着沈醉欢一声声的喊“娘”。 把沈醉欢吓了一跳。 连忙的跑过去,费力地将她抱起来。 温声细语的哄。 小姑娘软软的包子脸紧紧的埋在她的颈窝处哭了好久才慢慢的停下来。 沈醉欢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竟是心疼的覆上了一层浅淡的水色。 一边安慰她。 一边用眼神问顾长策:这到底是怎么了。 顾长策眼睫微垂,缓步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欲把顾棠从沈醉欢手里面接过去。 可小姑娘哪里愿意,她死死抱着她娘的脖子不撒手。 顾长策没办法,于是只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温声解释说:“柔嘉,你娘其实在很多天前就已经恢复记忆了。” 这话说完,顾棠整个人都愣了一下,黑色的瞳眸猛然间放大了一瞬。 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哭嗝,顿时整个人都蔫蔫的噤了声。 见她这副样子,沈醉欢哪里还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想起之前几年,她因为心中郁结,对小姑娘一直以来冷淡疏远的态度。 她愧疚的眼眶都微微泛红。 微凉的脸颊轻轻蹭了蹭顾棠柔嫩的脸侧。 张了张口,方想说些什么。 却见顾长策旋即稍稍弯下腰来,双眼平视着小姑娘。 他黑眸沉沉,深不见底一样,可当有人望过去的时候,却又会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顾长策语调平缓的对她说:“其实你不必怕你娘亲不要你,柔嘉,你仔细想想,前几日你娘对你是不是和之前一样好,就像你昨天说的那样,你是你娘的亲生女儿,她很爱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醉欢打断了,她声音有些许的哽咽,但是却很坚定。 她说:“柔嘉......这世上娘最爱的人就是你。” 没人知道,她怀有顾棠的那一年中有多少个夜晚在在满怀期待的等待她的降生。 顾柔嘉的小字曾是沈醉欢千挑万选中取出来的,包含了她对顾棠美好的期盼。 虽说顾棠以后没有长成那样的女孩,但她依旧爱她。 并且相比于她曾经期待中的温柔善良的女儿,她更加庆幸顾棠成长为了现今健康而自由的模样。 这话落下,顾棠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是抱着沈醉欢身体的胳膊更加用力了些。 而一旁的顾长策闻言,眉宇微挑。 ......噢,原来沈欢欢最爱的人是顾棠棠。 不过顿了顿,他还是轻笑了声,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小姑娘说:“...父亲也很爱你。” —— 十二月中,得胜的消息已经传回了京师。 齐晟轩听闻此事之后,龙心大悦,在给顾长策传过来的信件中说,要给他加官进爵。 不过顾长策却在信中拒绝了。 和云中城的城主与公孙将军道完别后。 他们一家人就赶回了长安城。 到达长安城的时候正值十二月底,临近年关。 夜幕将至,整条街上酒幡随风而动。 深蓝色的夜幕中飘洒下几粒零星小雪,落在灰色齐整的石板砖上,被马车碾过去后,顷刻便化为一滩水迹消失不见。 但街上热闹的气氛却丝毫没有受到这阴沉天气的影响。 一派的热火朝天,明灯错落,红飞翠舞的景象。 尽管还没到初一,但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孩童聚在一起放爆竹了。 沈醉欢端坐在马车里,身旁坐着顾棠和顾长策。 她家小姑娘已经因为近几天的连日奔波累的睡着了。 现今正歪着脑袋靠在她怀里,时不时的砸吧一下小嘴。 沈醉欢低垂下眼眸看向她的时候,忍不住的便想笑。 马车厢里狭窄逼仄,让人心口莫名的发闷发堵。 她便素手抬起那方罩在车厢外的深蓝色窗帘的一角。 方一掀起来,冷风夹杂着细雪便呼啸而入,却让沈醉欢神识清醒不少。 也是在这是,她恰巧听到两个身穿青襟直裾的中年男人路过时毫不避讳的讨论着近日京中闹的沸沸扬扬的一些传闻。 第106章 他怎么说也不能任这桩错误再继续下去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其中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轻轻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意味深长的说:“卫大人近日和御史府的来往未免有些过于密切了吧,这临近年关,竟是连自家的事都顾不上了,成日里的往御史府跑。” 另一个闻言,哂然一笑道:“这是左御史有心提拔年轻人呢!若在下没记错,他家姑娘今年也十六有七了吧,怕是要好事将近了.......” 随着马车行驶,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声音也渐渐消失在了街道的繁杂之中。 沈醉欢愣了一下。 轻轻将窗帘放下。 细细思忖着,这长安城中姓卫的,在朝中有任职的,且还尚未娶妻的年轻人。 她思来想去,好似也只有那一位。 这样想着,顾长策恰巧剥好了一个橘子瓣送到她嘴边。 沈醉欢还没回过神来,但她下意识的红唇微张,橘子瓣就被送入了口中。 霎时间,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紧接着,她便听到顾长策淡淡开口,对她解释说:“欢欢,差点忘了告诉你,前几日母亲来的信中说,衔玉哥和左御史家的小女儿似乎好事将近了。” 沈醉欢闻言,抿了抿唇,低低重复了一遍:“.....左御史家的小女儿....”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位左小姐名为左婉绣,她曾经和左小姐有过几次短暂的交集。 .....她倒是个难得的妙人儿,几句话就能将人噎的死死的,偏偏还不知道自己哪点说错了。 也不知道精明如左御史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女儿来。 更让她感到有意思的是,她有点想象不出来,像衔玉哥那样说一句话要拐八百个弯的人究竟是怎么和左小姐相处的。 这样想着,沈醉欢差点没笑出声来。 顾长策见此,眸色渐深,随手又喂了她一瓣橘子。 有些好奇的问道:“想这么呢,笑这么开心。” 沈醉欢闻言,唇角微弯,抿着唇摇摇头说:“没想什么,只是在为衔玉哥感到开心。” 这么多年,他的婚事也算是有着落了。 当年他们退婚之后,卫衔玉年纪也到那了,虽说本人前途不可限量,但卫伯父毕竟人在江都,没有被调来京城。 因此择起亲事来便显得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再加上衔玉哥本人对这事兴致缺缺,于是一耽误便耽误到了现在。 左婉绣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呢。 她嘴巴矜持的动了动,但还是有橘子的汁水沾在的粉嫩的瓣唇上。 说话的时候随着嘴唇的翕动晃人眼。 看的顾长策心念微动。 修长的手指不动声色的绕过横亘在中间的顾棠轻轻握住了沈醉欢的手。 整个的包裹在手掌中意味不明的揉捏了一下。 他手掌微凉。 沈醉欢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侧眸含笑的看向他。 正撞进男人干净清冽的双眸之中。 顾长策被她这样看着,忽然便不合时宜的感到一阵莫名的干渴。 他微微凑过去,意欲亲她一下。 却不想,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原本歪在沈醉欢怀里睡的正香的小姑娘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沈醉欢顿时就像只受了惊得兔子一样,一下闪开老远。 顾长策:“......” 顾棠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声音还带着些刚醒来的困倦沙哑,她有些懵懵的问一旁的男人。 “父亲,我们快到家了吗?” 他低眸敛眉 ,淡声应了句:“...快了。” 顾棠闻言,开心的点了点头。 这几日一直在马车上赶路,吃不好睡不好的,她早就快撑不住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回到家中,见到很久不见的祖母,吃到府中王大娘做的粉蒸肉了。 她就不可抑制的感到一阵欢快。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顾棠又歪头倒在了沈醉欢怀里睡着了。 但经她这么一闹,狭窄车厢中原本旖旎的氛围也瞬间的消失不见。 一路无话。 —— 酉时。 暮色四合,淡月微云之下。 整条街上只有将军府的门前站着几个人。 侍女手中提着宫灯。 三两盏宫灯散发出的淡淡光辉照亮了这条回家的路 兰氏站在两个气势威严的大石狮子前头,时不时神色焦急的踮着脚尖往街头望一眼。 一边轻轻转着手中的佛珠,一边在口中喃喃念叨着:“.....怎么还没回来呀!” 这话说完,她身旁站着的长相沉肃威严的男人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尽力温声宽慰道:“云中路途遥远,他们又是带着孩子去的,路上难免有点儿事耽误一下,也是正常的。” 这话落下,兰氏心中稍宽。 但顾老将军旋即低垂下眼眸,那双浑浊的眼睛之中却也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这还是近几年中他第一次在过年的时候回来。 往前几年他和顾长策的关系因为顾长策强娶沈醉欢的缘故一度闹的很僵。 他这个人一辈子堂堂正正,行事磊落。 于是自然的便接受不了他曾给予重望的孩子会做出这等....不堪的事情来。 他甚至在顾长策成婚那日觉得无颜面对人家姑娘。 但赐婚圣旨已下,尽管有心向着沈醉欢,这事儿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当初劝也劝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那孩子不知是随了谁的性子。 脾气犟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非要娶沈家小姐。 而他这次从雁门回来,也是因为长宁在两个月前给他寄了一封信来。 说是她哥哥和嫂子的关系好转,现今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顾兴言刚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自然是不信的,可长宁这孩子实诚,从来没有骗过他的时候。 于是收到信的那天,他在书房的窗前站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回家来看看。 若是两人真心意相通自然最好。 若不是,他怎么说也不能任这桩错误再继续下去,平白耽误了人家姑娘的一生。 这样想着,他双眉紧锁,在兰氏看不到的地方沉沉叹了一口气。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待顾长策和沈醉欢他们到达将军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的黑透了。 天际中原本飘散着的零星小雪也停了下来。 长街之上覆着一层淡淡的薄霜。 方一掀开马车帘,凛冽寒气便铺天盖地涌入肺腑之中。 第107章 若是他将一些狡诈手段用在沈家小姐那样一个小姑娘身上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顾柔嘉惯来的身体好,壮的跟个小牛犊一样。 大雪天穿件单衣在雪地里打滚都不会着凉的人,顾长策自然用不着担心她。 倒是沈欢欢,她身子自小就弱。 因此沈醉欢还没下马车,他就顺手拿了件之前带的月白绣花小斗篷披在了她身上。 小斗篷瞬间挡住了从外头灌进来的凉风。 沈醉欢回过头,对他轻轻笑了一下。 顾长策手上动作一顿,心脏顿时便跳的慢了半拍。 反应过来之后,他唇角微弯,顺其自然的便揽住了怀中女子的肩膀。 而另一边,顾棠早就等不及了跳下马车了。 兰氏一见到她,就赶忙将她搂进了怀里。 “乖乖、乖乖”的叫着。 她手掌攥着顾棠的小手不撒,尽管小姑娘的手热乎乎的。 但她看着小姑娘身上穿的那件小夹袄,心疼的意思简直要从眼睛里流泻出来了。 恨不得将自己身上披的那件鹤氅解下来,给小姑娘披上才好。 最后还是顾棠自己说了她不冷,兰氏才作罢。 只是仍旧免不了口中埋怨几句:“你父亲也真是的,都不顾得给你添件衣服。” 顾棠一见此,连忙将脸蛋埋在兰氏怀里撒娇,说:“祖母我好想你!” “在云中城的时候天天想你想的吃不下饭。” 兰氏闻言,眉眼顿时就弯了起来,原本稍显寡淡的长相都显得有些红光满面了。 不过她虽说心中畅意,嘴上还是对一旁的顾老将军打趣说:“看,咱们家柔嘉就知道哄我开心。” 她细细的手指宠溺的轻轻点了一下顾棠的眉心。 嗔道:"若真是舍不得祖母,又怎会一个人偷偷的跟你父亲母亲去了云中城?不知道祖母有多担心吗?" 这话落下,顾棠乖巧的讪笑一下,道歉说:“是柔嘉做事太莽撞,让祖母忧心了。” 这话说完,她好像突然才发现旁边站着的男人一样。 顾棠几年才见他祖父一面,再加上顾老将军形容沉肃威严,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更是凛冽锐利。 她有些怕他。 因此只是怯生生的叫了声:“祖父”便做罢了。 而此时的顾老将军虽说有心跟他这个小孙女亲近,现今却有些顾不上她。 他一心只想见到顾长策和沈醉欢,看他们现今的关系是否如信上所写的那样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就算是没那么亲密,只要不再针锋相对也好啊。 他一双苍老粗粝的手掌隐藏在衣袖之下,缓缓收紧。 直到看到顾长策和沈醉欢从马车上走下来。 看到沈醉欢唇角边尚未收回的那抹笑意时才慢慢松开。 沈醉欢一见他们两人都在门口处等着。 连忙叫了声:“爹,娘。” 兰氏点点头,也是忙着走过去握着她的手,眼眶微红的说:“回来就好,都平安回来就好。” 而一旁的顾兴言也是难得有些哽咽的应了一声。 他没去看沈醉欢。 锐利的眼神直直的看向女子身后站着的身形高阔挺拔的男人。 几年不见,顾长策已经完完全全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之前在雁门听说他平定匈奴的消息之后,他感到既欣慰又有些....隐隐的难受。 顾兴言心想,若是他将一些狡诈手段用在沈家小姐那样一个小姑娘身上的话,人家该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他眸色也渐渐变深。 而顾长策见顾兴言看过来,却只是敛下眼眸,低声叫了句:“父亲。” 闻言,顾兴言漠着脸点了点头。 外头风雪又起,冷气无孔不入一般透过人的衣领和袖口只往衣裳里头钻。 门口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兰氏也顾念着她们一路奔波,没有来得及好好休息。 便牵着沈醉欢和顾棠的手往院中走去。 而顾老将军则趁他们说话的功夫不动声色的慢了一步。 直到顾长策自觉的走到他旁边来。 才垂下头低声对他吩咐了一句:“晚上来我书房一趟。” 顾长策应了句好。 兰氏一路将沈醉欢和顾棠送到了寝居之中,又在寝居中说了会话才离开。 顾棠晚上不愿意走,非要她娘抱着她睡。 于是,一直等到她们母女两人都在榻上睡着。 顾长策才披了件大氅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月落中天了。 月亮淡色的冷光洒落下来。 将书房门前松枝上厚重的积雪映照的一清二楚。 他向来恣睢肆意一个人,现今走到父亲书房门口的时候,脚步却难得踌躇犹豫起来。 顾长策幼时最崇拜的人便是他父亲。 他一心想着能够成为一个像顾老将军那样清正刚直的人。 可他后来却与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做了一些让老将军失望的事情。 他成婚的前一晚,顾老将军难得下了狠手的打他。 用鞭子抽他,将他身上打的鲜血直流。 但他咬死了不松口道歉,他那时候年少固执,根本不可能做到对沈醉欢放手。 但好歹顾老将军最终还是给他留了两分体面的,打的都是衣服能遮的住的地方。 他当年便是拖着那样一副残破身躯,和沈醉欢拜了堂成的亲。 好在...好在沈欢欢是喜欢他的。 而现今,他有心修复和顾老将军的关系,于是在门口处站了一会儿。 便伸手推门,径直而入。 第108章 爹!其实欢欢早就已经恢复记忆了!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房门被推开了,只见一个英武挺拔的背影负手立在窗前。 窗外的冷光打在他身上,为他整个人的边缘轮廓处都镀上了一层白边。 看到这一幕,顾长策眸光微闪。 轻声叫了句:“父亲。”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顾老将军也慢慢转过身来。 他今年已四十过半,但是整个人依旧是一副精神矍铄,英姿勃发的模样。 一双鹰目炯炯有神,盯着旁人的时候便会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见顾长策过来,他眉头微拧。 张了张口,似乎想先说两句话来寒暄一下,可又等不及,于是索性直入主题的问道:“.......听闻近日....你和欢欢的关系有所好转?”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尚且有些僵硬。 但顾长策似乎是早有预料般,语调轻快,顺其自然的接了下去:“的确是有所好转。” 其实不止这样,顾长策眉眼含笑。 心想,现今他和沈欢欢的关系简直可以用心意相通,如胶似漆来形容。 却不曾想,这话落下,顾老将军脸上却微不可察的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他顿时满面怒容。 抬手拾起书案上放着的青花瓷茶盏就朝他扔了过去。 这一瞬间的功夫,顾长策躲闪不及。 “啪——”的一下就被他打中了额头。 沾了血迹的茶盏摔倒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就像是刚淬过火的钢铁被猛然间浸入凉水中,发出的"呲——"的一声。 将书房原本平静沉寂的气氛瞬间变的紧张焦灼起来。 顾长策还没回过神来,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顾老将军。 却没想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斥。 “顾景安!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竟还想骗我!” 他气的手指都在发抖,面色也隐隐涨红起来。 顾兴言痛心疾首:“你是不是觉得我人不在京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都派人查清楚了,你竟趁着人家姑娘失忆之时蒙骗人家!” 话音落下,顾长策面色微变。 与此同时,额头上火辣辣的痛感也后知后觉的蔓延。 他“嘶——”的倒抽一口凉气。 忽然明白过来他爹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于是想尽力言简意赅的解释。 却没想到,刚叫了一声“父亲......” 其余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老将军沉着一张脸打断了。 他说:“别叫我爹,我没你这样行事阴险的儿子。” 这话落下,他又冷声问:“你就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骗人!” 顾长策:...... 骗了的。 但话不是这样问的。 他现在渐渐回过味来了,根据前些年和沈欢欢误会的经验来看,若接着这样一问一答下去,指定要出事! 于是他斟酌思吟片刻,索性直入主题。 趁顾老将军尚未完全发作之时,急忙道:“爹!其实欢欢早就已经恢复记忆了!” 只这一句话,将顾将军即将脱口而出的诸多话语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顾长策见他这幅样子,抿了抿唇,轻舒一口气。 才将事情挑挑拣拣选了些能说的告诉了他。 说完之后,顾老将军沉默了。 他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尝试对顾长策转移话题道:“.....此次云中一行....做的不错。” 顾长策闻言,晒然一笑:“多谢父亲夸赞。” 见他这幅没放心上的样子,顾老将军才算是彻底舒了口气。 他一下便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讲起自己曾在雁门的这两年。 讲到最后,还有些惋惜的说:“可惜你们没去过雁门,此次回来前我本想给柔嘉带些右玉糖酥饼来的,只是那吃食不能久放,只能作罢.....”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不管他说什么,顾长策都跟着眉眼舒展的点头应和。 最后,还是顾兴言满怀愧疚的将他额头上的伤草草处理了一番,他才回去睡的觉。 —— 深夜. 外头风寒露重,他回去的时候玄色衣衫的袍角都被打湿。 披了一身冷霜。 都这时候了,顾长策本不欲打扰到沈醉欢睡觉。 可却没想到,他方一踏进寝居的门,便见内室红木雕花四方榻边的案几上正点着一只小烛。 昏黄烛火摇晃,映照出女子柔和娴美的侧脸。 沈醉欢披了件薄薄的外衫坐在榻边。 她似乎是刚醒,见到旁边没人才坐起来的。 原本清冷姝丽的脸蛋上还带有两分迷茫之色。 见顾长策的人,怕打扰到顾棠睡觉,便低声问他:“你去哪了?” 顾长策走过去,顺手将她揽进怀里,说:“父亲找我有点事,去了趟书房。” 也是直到走进了些,沈醉欢才注意到他额头上被划开了好长一道口子。 怎么会这样! 明明刚回来的时候还没有的。 她有些心疼的问他:“你额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这花落下,顾长策揽住她细腰的手掌微微顿了一下。 思忖片刻,才回道:“没什么事,和父亲有些误会,现今说开就好了。” 听她这样说,沈醉欢才点了点头。 她今日回来后先洗了澡,身上并没有抹香膏。 顾长策却觉得自己莫名闻到了一股幽淡的香味,直往他身体里钻。 抱着女人的手臂揽的更紧了些。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一般,微微低下头,在她白嫩的后颈处轻轻嗅了一下。 只这一下,瞬间便让人觉得浑身燥热起来。 沈醉欢被他弄的有点痒,她现今还坐在他腿上,于是歪着身子便想躲。 却没想到,不动还好,一动就将男人蹭的更加难耐起来。 他黑眸沉沉,盯着她看。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沈醉欢面色微红,咬了咬嘴唇,有些为难的看了眼榻上睡的正香的顾棠。 第109章 又不是只有小孩才能收红包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小声对他说:“柔嘉还在这呢。” 顾长策迟疑片刻,试探着问她:“那先把她抱走?” 沈醉欢闻言,有些不赞同的摇摇头:“都答应了陪她睡的,孩子明天醒来伤心怎么办?” 这话落下。 顾长策又埋下她颈窝处轻轻蹭了蹭。 沉默半晌,他信誓旦旦的对她说:“明天早上我再把她抱回来。” 他故意可怜兮兮软下声音的对她说话,叫她“沈欢欢”. 顾长策道:“柔嘉自小睡觉就沉,她不会醒的。” 沈醉欢受不了他这样,一时之间,神色便有些许松动。 可谁知顾长策刚一放下她,准备伸手去抱顾棠的时候。 下一刻,小姑娘揉着眼睛醒过来了。 顾长策:...... 小姑娘语调还带些刚醒来时的沙哑,口齿不清的问他们:“.....父亲娘亲,你们怎么还不睡呀!” 沈醉欢一瞬间精神紧绷,磕磕绊绊的解释说:“有些睡不着,起来说会话。” 顾棠闻言,点了点头。 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 年三十除夕晚上的时候。 顾柔嘉换上了心心念念的新衣服,是件石榴红的细锦绣花小袄。 她皮肤白,穿上这件小袄之后,更是显得整个人都像是雪堆出来的人儿,玉雪可爱的。 家宴上。 兰氏抱着她笑的合不拢嘴。 大家一人塞给了她一个大红包。 顾棠人机灵,收了红包之后就开始甜甜的叫人,把大家都给哄的开开心心的。 只是兰氏笑过之后,忽然就想起了在宫中的顾长宁。 她有些怅然的说:“只可惜长宁不能回家过年,也不知她现今身子怎么样了。” 这话落下,顾老将军抬手给她倒了盏热茶,宽慰道:“你就放下心吧,长宁在宫中呢,宫中的人不比咱们照顾的细心?”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哪能这样算嘛。 兰氏到底是不放心,沉沉叹了口气。 顾长策眼睫垂下,思忖片刻,忽然道:“母亲,我上次去宫中见长宁,见她气色恢复的还不错。” 他手指在茶盏的杯檐处轻轻敲了一下。 轻笑说:“小妹自小身体好,定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兰氏闻言,细细一想,似乎也是这样。 她这才慢慢笑开来。 这一顿饭吃的热火朝天。 吃完饭后,本是该守岁的。 可顾棠年纪小,熬不了夜,到了亥初时分,便已经沉沉睡去。 顾长策和沈醉欢将她抱着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里。 并肩牵手走出房门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嗖——”的一声响。 抬头看去,只见一道白光直冲天际。 火树银花在空中爆开。 将沉蓝的夜幕照亮的恍如白昼一般。 沈醉欢惊喜的转过头,对身旁的男人说:“夫君,放烟花了!” 顾长策点点头。 他眸光微动,片刻之后,忽然攥紧了身旁妻子白软的小手。 他问她:“沈欢欢,我们去放烟花吧!” 这话落下,沈醉欢双眼一亮。 但很快的她有有些迟疑的说:“....现在?是不是太晚了。” 顾长策眉宇微扬,问她:“那你想不想去,只要你想去,就什么时候都不晚。” 沈醉欢纠结片刻,抬头看了眼天空中漂亮的烟花。 她一咬牙:“想去!” 于是,下一刻,顾长策便牵起她的手,待她走出了院子。 两个人大晚上的没买什么太响的爆竹。 只买了两把烟火棒。 沈醉欢小时候被管的严,没玩过这东西,只眼巴巴的见别人玩过。 顾长策给她点着了才递到她手中。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乍一接触这东西还有些新奇。 因此一时之间,一条接一条,玩的不亦乐乎。 也是在这时候,顾长策趁她不注意,将一个红包塞进了她怀里。 沈醉欢愣了一下。 她抬眸看过去,只见男人也正低下头来在看她。 他原本黑沉沉的眼眸之中映出烟花绚丽的光。 沈醉欢自从及笄之后就已经很久没有再收到过红包了。 她心里又丝丝缕缕的甜意后知后觉的蔓延开来。 但嘴上却别别扭扭的嗔道:“.....我又不是小孩了。” 顾长策唇角边噙着一抹笑,见她这幅样子。 他手痒痒,便顺势揉了一下她柔软的头发。 说:“又不是只有小孩才能收红包。” 第110章 为何要把顾长策曾经给她的信都藏了起来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大年初二那一天,顾长策陪着沈醉欢回娘家。 将军府富贵繁丽的金丝楠木马车咕噜噜压过长安城铺着一层薄霜的街道。 一直停在了左内史府门口。 二人方一下车,便被一大早就站在门口前来迎接的王管家引着,绕过长长的抄手回廊去了书房之中。 他们先去书房拜访了一番沈建章。 当时沈建章正独自一人端坐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翻看一本古籍。 见到二人过来,却只是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 直到顾棠跑过去仰着那张小脸甜甜的叫了声“外祖父”,他脸上才带了些许的笑意。 被顾棠三两句话的哄开心之后,他轻咳一声,对顾长策说:“前几日我意外得了一张棋谱,景安过来帮我看看如何?” 这话落下,顾长策依言走过去。 沈建章说着,也将那棋谱拿了出来。 沈醉欢没过去,她心里挂念着她姨母,见父亲没有为难某人的意思。 便轻声告辞,带着顾棠去找姨母了。 彼时林氏正在自己的院中给一株刚开花的梅树浇水。 见到她们二人过来,连忙放下自己手中握着的水壶,招呼着二人进屋里坐。 屋里烧着炭火,烤的整间内室都暖烘烘的。 沈醉欢先给顾棠解开最外面套的那层衣服,又解下了自己身上披的那件厚重鹤氅,随手搭在了门口立着的黑漆描金衣架上。 林氏掀开珠帘进门后,先是笑着和她寒暄了一番。 等到沈醉欢无意间问起沈清棠的时候,她才蹙着一双罥烟眉,边摸着顾棠圆乎乎的小脑袋边淡淡的叹了口气。 林氏说:“.....你小妹近几日遇到了些烦心事,一连好几日都没出门了。” 沈醉欢闻言,面露讶异之色,迟疑着问道:“......是何烦心之事?” 小妹从小随性洒脱,是个宁愿委屈别人也不会委屈自己的性子。 沈醉欢没想到她还会有这样烦心到不愿出门的一天。 林氏闻言,神情微顿,她没说是什么烦心事。 只是对沈醉欢扯着嘴唇强笑了一声,含含糊糊的说:“....让她早点看清楚也好,省得整日里抱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把自己的下半生都给耽误了。” 听了这话,沈醉欢眸光微闪。 顿了顿,立即神色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和林氏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将近正午。 顾棠早晨起得晚,没怎么吃东西。 是以还没到饭点,就轻轻扯着林氏的袖子可怜巴巴的说:“外祖母,我饿了.....” 她眨巴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登时就将林氏的心看的软成了一滩水一样。 吩咐一旁侍候的婢女端来了好几盘热乎乎刚做好的糕点。 看着顾棠吃的正香的讨喜模样,林氏简直笑的合不拢嘴。 可是沈醉欢心里面还想着顾长策,于是又坐了没多大会,就对林氏说:“母亲,我去书房看看父亲和景安聊完了没,过会大家一起吃顿饭。” 林氏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沈醉欢便又披上了衣服,折身去了书房之中。 却没想到这一去却是扑了个空,书房伺候的婢女颇为恭敬的对她回禀道:“大小姐,老爷和姑爷去湖边亭子里赏雪了,估计过会就回来了。” 一说起赏雪,沈醉欢头皮发麻。 想到父亲指定会趁机考他学问,说不定还会让他即兴作诗。 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顾景安当年学的东西还剩多少。 但她此时忧心也没什么用。 便对一旁的侍女摆摆手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在这儿等他们一会。” 侍女闻言,面上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迟疑之色。 但她不便明着反驳,因此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沈建章书房中的书很多,但沈醉欢尚未出阁之时却甚少来到他书房中。 只因她父亲这人领地意识很强,不喜欢别人随便进出他的书房。 而沈醉欢又从小就乖巧听话,父亲不让她随便进,她就真的几乎是一次也没有来过。 现今却正好趁这功夫好好看看父亲的藏书。 沈建章一介文官,藏书自然是比将军府中要丰富很多的。 可他书架上摆的却都是些晦涩难懂,诘屈聱牙的文史典籍。 而一些游记什么的用来解闷的玩意儿却只有寥寥几本,甚至还没有将军府中的多呢。 沈醉欢看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 却在一转眼见,忽见书架的最上面,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处藏着一本《战国志》的古书拓本。 她眼前一亮,收拢起裙边,踮着脚便想伸手去拿,却没想到因动作太急,反而不小心碰到了旁边一个木盒子。 木盒子砰的一声落到地上。 盒盖都被摔开了。 其中存放的纸张更是洋洋洒洒落了满地。 沈醉欢见此,唯恐父亲生气。 有些手足无措的蹲下身去收拾,却没想到,方将其中一张捡起来。 却看到一页熟悉的字迹。 这好像是......一封信...... 她呼吸停了一瞬,视线不敢置信的在那页薄薄的扫过去。 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手脚发软起来。 眼底一股热热的感觉传来,她深吸了口气,尽力将这股突如其来的泪意强压下去。 手上动作的慌乱的将其他纸张也都一一捡起。 ......都是一样的字迹! 看那上面的内容,那分明是曾经顾长策在雁门之时写给自己的书信。 不知不觉中,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沈醉欢短而急促了抽噎了一下。 飞快地用袖子摸了一把泪。 她咬着嘴唇,有些悲切的心想,父亲为什么要这样! 为何要把顾长策曾经给她的信都藏了起来。 他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她曾经..... 这样想着,沈醉欢只觉得眼前都一阵阵的发黑。 那些信件全部的交叠起来足足有三指厚。 她拿在手里,只觉得仿佛重如千斤。 沈醉欢心想,当初顾长策写这些信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呢,他后来没有再收到她的信的时候,是不是和她一样难过呢? 泪水成了串的滚落下来。 但她此时再也顾不上擦,纤细的手臂扶住一旁的椅子,她艰难的站直了身体。 想走出门去好好问问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以来守礼又怯懦,可在这一刻,却像是忽然萌生出了巨大的勇气一样。 可谁知,不等她去找沈建章,下一刻,书房的门却被人推开了。 第111章 正文结局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沈建章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整个人都浑身一震。 他沉下脸来,冷声厉喝道:“谁允许你随便进我书房的!” 这一声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将沈醉欢逼的小脸惨白。 她强压下喉间翻滚的那股梗塞之意,嘴唇颤抖着,拿着手中的信质问他说:“......父亲...当初景安写给我的信,你为何要藏起来,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她和顾长策因为这件事情差点闹的分道扬镳,互为陌路! 她难得有如此言辞直白,不给人留半分情面的时候。 沈建章见此,眸光微闪,抿了抿唇,便开始动之以情来。 他说:“欢欢,你要知道,当年父亲也很难办,你和卫家是互许了婚约的,和景安暗通书信的事情传出去,父亲的脸面何在?你的名声又要何在?” 可沈醉欢听了这话,非但没被他打动,反倒觉得一阵心寒。 她漂亮的眉眼上蒙了一层薄如春雾的云翳,泪珠儿坠在长睫上,欲掉不掉。 虽然沈建章话是这样说。 但沈醉欢知道,他并不是这样想的。 她一双眼睛亮的惊人,难得不依不饶的问面前形容严肃的父亲说:“当年您真的是顾及我的名声,而不是嫌弃顾家势微,顾老将军又远在边疆?” 就像当初见到卫伯父触怒陛下被贬江都之时,身为他好友的沈建章竟是第一个站出来和他撇清关系的。 心里面想的话被自己向来千依百顺的女儿明晃晃的讲出来。 沈建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脸色难看的紧。 冷声对她说了句:“放肆!” 沈醉欢面色微沉。 现今也不想再和沈建章说话了,总归像他那样的封建大家长,是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她咬了咬嘴唇,问他:“.....景安呢,他在哪里?” 她想去见他,迫切的想要告诉他真相。 沈建章闻言,嘴唇动了动。 似乎不想说,但目光一瞥间。 触到眼前女儿摇摇欲坠的身形时,还是一拂衣袖,语调僵硬道:“去你原来的院子里了.....” 这话落下,沈醉欢理也没理他。 提着裙子就小跑了出去。 她原来的院落离沈建章的书房隔的不算近。 所以当沈醉欢跑过去的时候,额头上都沁出了点点绵密的细汗。 她出嫁之后,姨母挂念她。每天吩咐人照常的打扫院落。 因此,沈醉欢现在的院落和未出嫁前竟是别无二致。 走到院落门口的时候,一个小丫鬟正在院中扫雪。 见到沈醉欢过来,连忙叫了声大小姐。 沈醉欢匆匆点了点头,便直冲闺房推门而入。 却没想到,迎面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当中。 熟悉的清冽气息在一瞬间充斥在鼻息间。 沈醉欢紧紧搂住了面前男人劲瘦的窄腰。 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喉咙,皱了皱鼻梁。 顿时觉得方才所有压抑的委屈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可以倾泄的出口。 沈醉欢语调呐呐的叫了声他的名字。 顾长策听到她这略带哽咽的声调,有些微不可察的愣了一下。 干燥温和的大掌在她头顶上揉了一把。 问她:“怎么了,欢欢。” 手掌顺其自然的捧起她粉润地小脸,清澈温和的目光直直望进她眼睛里。 沈醉欢明明刚才还能忍住的,但是被他这样一看。 泪珠儿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了眼眶。 顾长策连忙牵着她的手走到榻边,将她搂坐进怀里。 修长手指抬起,轻轻蹭掉女子眼角的泪水。 另一只手轻轻将她的手包在掌心处安抚性的揉捏。 他微微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语调含笑说:“欢欢,我正想去找你呢。刚才在你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件东西,你猜猜是什么?” 沈醉欢此时脑子一片混沌,小手从他掌心处挣脱出来,轻轻搭在他线条紧实的小臂处。 她有些懵懂的摇了摇头。 旋即,顾长策轻笑一声。 眼神漫不经心往一旁的书案上一瞥,语调有些喑哑的对她说:“我看到了你曾经写给我的信。” “......” “原来当年我在雁门的时候,你给我写了那么多封信......”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沈醉欢顿时就泣不成声起来。 她几乎是语无伦次的说:“顾长策....呜...我也在父亲书房里发现了你给我写的信..我以为..以为你当初把我忘了,....我当年一直没有收到你给我写的信。” 她哭的眼睛的嘴巴都有些红肿起来。 白嫩的手掌紧紧揪住面前男人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的扬起脸对他说:“...若我知道当初你给我写了那么多封信,我定不会就寄出去那几封去的。” 她要把所有的信都寄给他,想要和他分享那两年中所有的少女心事。 这话落下,顾长策面色微变。 原来当初沈欢欢没有收到他的信吗? 顿了顿,他又有些不敢置信又受宠若惊的问道:“....你当初...也给我寄过信吗?” 沈醉欢重重点了点头,旋即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 呼吸停了一下,问道:“....你没收到吗?” 顾长策点了点头,他低垂下眼睫,黑眸暗沉。 但沉默片刻,看了眼沈醉欢难看的脸色,只是安慰她说:“......约莫是卡在哪道边关驿站了。” 他话是这样说的,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这分明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沈醉欢心里有些难受,脸蛋无助的往他怀里埋了埋。 顾长策一条手臂紧紧环住她纤细的腰身。 而另一只手掌落在她单薄而脆弱的脊背上轻轻拍抚。 此刻一片安静之中,只余沈醉欢低声的啜泣。 顾长策并没有出声打断她。 直到片刻之后,沈醉欢才慢慢从他怀中爬了起来。 她眼眶哭的红彤彤一片,看的顾长策有些心疼。 他有些后悔当初为何没有多问她两句。 若是问了,便也没有曾经那些误会了。 沈醉欢哑着嗓子对他说:“......父亲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在意我...” 从前她一直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 因此拼命用功读书。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愿意承认。 父亲好像并没有那样在意她。 比起子女,沈建章明显更在乎自己在朝中的权势和家中的权威。 这话落下,顾长策原本轻拍着她脊背的手掌顿了一下。 他不太会安慰人,但在此刻却低垂下眼睫。 温凉的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对她轻声说:“......那以后我和棠棠多爱你一点。” 他几乎是手足无措到有些笨拙的想要哄她开心。 沈醉欢听了这话,忽然就愣了一下。 从前她渴望得到父亲的爱,因此总是不愿意承认有些父母的爱是有条件的。 可当她真正感受到被爱的时候,才发现沈建章对她的亲情显得多么苍白而飘渺。 她目光有些怔然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顾长策今日穿了一件像往常一样的玄色衣衫。 他横亘在眼角处的那道疤痕已经因为经常涂抹长宁送的药膏而逐渐淡化了。 但整个人的气质仍旧稍显冷冽。 只不过现今他却在努力朝她笑。 在这一刻,沈醉欢忽然想起了很多东西。 她十二岁那年被送走的小花猫被顾长策偷偷养了起来。 两年间他给她寄了将近三指厚的信件。 被藏在盒子中两个不同模样的玉连环。 做工精致的小木鸟。 她喜欢的红衣和曾经的每一句诺言。 窗外忽起落雪,铅云翻涌,冷风横扫,风雪漫卷。 但院中满树鲜红的梅花在风雪之中却更显姝艳。 沈醉欢心想。 原来,她年少时所有的不可得之物都在后来漫长的时间中都得到了应答...... 第112章 if1穿越到了新婚之夜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樱笋之月,惠风和畅。 今日一大早,顾棠便被送去书院读书了,是以家中只余沈醉欢和顾长策二人。 难得休沐,孩子又不在家中。 顾长策突发奇想要带沈醉欢去书房中作画。 起初,两人就真的只是安安静静的在坐在书案前绘花鸟,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年少时一起读书的时光。 书房中一派恬淡安适的氛围。 只不过在顾长策不小心从书架上翻到一本叫《艳情录》的书之后,事情就逐渐的变了味。 门窗被紧紧合上。 在满室昏暗朦胧之中,沈醉欢被握着腰轻放到了书案之上。 女子衣衫半散,眼含春情,轻咬朱唇。 两人从书案上一直胡闹到那张红木太师椅上。 椅子不停晃动,发出“吱哑——吱哑——”的呻吟。 直到后来,风雨渐销。 沈醉欢浑身无力的窝在男人怀里,累的连根手指头都无法抬起。 顾长策微热的手掌在她后颈处敏感的软肉上轻轻捏了捏。 而后顺着女子的脊骨慢慢滑下,安抚一样的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沈醉欢有点舒服,在这样难得放松的情景下缓缓阖上了眼睛。 在他怀中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沉沉睡去。 —— 夜。 将军府中一片火红景象。 庭院之中树影摇曳,花月朦胧。 树枝上挂着的红绸带轻轻曳动。 寝居之中木窗半开,窗外弦月如钩。 有两凉润的夜风从窗外倒灌过来。 将女子火红嫁衣的下摆吹的轻轻起伏晃动起来。 沈醉欢忽然便感到一阵凉意袭来。 使她原本昏沉的意识逐渐变的清明起来,眼皮颤了颤,便睁开了双眸。 却见眼前被一块红布遮掩。 她愣了一下,有些弄不明白现今是何等情况? 顾景安人去哪了? 明明她睡过去之前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两人是在一起的...... 这样想着,她抬手便掀开了眼前的红布。 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目火红喜庆的景象。 寝居的门上贴着艳粉浮金的喜字,红的晃人眼。 沈醉欢黛眉微蹙,再往下看去。 却见自己身上竟是着了一身嫁衣! 心思千回百转间,她面上的神情也跟着千变万化起来。 忽然,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渐渐浮上心头。 沈醉欢猛然间瞪大了眼睛。 甚至顾不上此时发鬓上带着的沉重而摇摇欲坠的金凤冠。提着裙子便走到了旁边装饰着红锦缎的葵形铜镜前。 凝眸望去,只见镜中女子肤色白嫩,黛眉轻扫。 唇上点了朱红的口脂,虽是一副窈窕美艳的模样。 可沈醉欢眉头却越皱越紧。 ......她分明记得自己今晨起来的时候并没有上妆的..... 况且眼前这幅面容看起来虽是再熟悉不过,但却让人觉得稍显稚嫩了些。 尤其是那双眼睛,还隐隐透着些少年人不谙世事的懵懂。 她有些怔然的拂上了自己的脸蛋。 原先脑海中不甚清晰的念头也渐渐明确了起来。 难道.....她现今竟是如某些志怪话本中的人那样重新回到了几年前的时光?! 沈醉欢呼吸都停了一瞬。 今天这匪夷所思的念头让她身形微晃。 柔白的手掌旋即扶住了眼前的案桌,手指肚隐隐泛出青白之色。 豆火摇曳,红烛泣泪。 正惊疑不定间,忽然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看过去。 一袭锦衣红袍的的青年正巧的撞入眼帘。 男人玉带束腰,更显身形笔直修长。 眉眼锋利,瓣唇紧抿。 因方才饮了酒的缘故,现今面上还浮着些许不太明显的绯红。 沈醉欢转过头之后,有些懵然的眨了眨眼睛。 她当然没有忽略顾景安现今面上尚且带着的三分稚气。 但是她朱红的唇轻轻动了一下,还是想问一下面前人:“你是十九岁的顾景安还是二十五岁的顾景安?” 毕竟她来到这里之前两人是待在一处的, 若是她穿越过来了的话,那顾长策是否也跟着穿越过来了呢。 然而尚且不等她问出口。 男人便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他低垂下眼睫静静的看向她,那双眼睛干净而清冽。 顿了一会儿,没问她为何自己将红盖头掀了起来。 反倒眸光淡淡的在案几上放着的那盘云片糕上轻轻扫了一眼。 轻咳一声,嗓音有些发紧的问她:“.....可是饿了?” 这话落下,沈醉欢眨了眨眼睛。 才察觉到自己好像确实有些饿了。 毕竟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能不饿吗。 她微弯着唇角,有些矜持的点了点头。 眼前男人现今有些拘谨的态度难免让她觉得有些别扭。 毕竟醒来之前他们还在做着这世间最亲密的事情。 但现今看顾长策的表情却分明是满脸的“和她不熟”。 出神间, 沈醉欢轻轻拾起白瓷盘中一片云片糕送入口中轻咬一口。 糕点松绵软糯的味道渐渐在口中化开,她舒服的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习惯使然,顺手又拿起另一片来,送到顾长策嘴边,问他说:“你吃吗?” 可没想到这次他没有瞬时张开嘴巴,反倒是有些惊慌失措一样的匆忙避开了。 沈醉欢讶异抬眼。 男人错开她隐带不解的眼神。 她这才重新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元狩十一年了。 现今是他们刚成亲的时候,顾长策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呢。 她刚想将手收回来,男人却将云片糕从她手中接了过去。 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她的指背。 沈醉欢听到顾长策道:“......你今日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沈醉欢刚穿越过来,现今脑子还有些乱。 她一直在想她来到了自己十六岁这年,那十六岁的沈醉欢呢。 穿越到从前了吗? 她们还能换回来吗? 正想着,顾长策这一张口,倏然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皱着眉头看过去。 只见男人抿了抿唇,忽然就换了一副神情。 他故作嚣张的冷笑着将方才想了半天的词说了出来。 “沈欢欢,现今你既已经成为了我的妻子,就不要再对衔玉哥存在其他的念想了.....不然,就别怪我对衔玉哥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这话落下,沈醉欢沉默了半晌。 看着眼前男人还带这些少年气的脸上故作狠厉的表情,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起来。 第113章 if2拉良家男子下水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她表情不变的点点头,"噢"了一声。 顾长策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她厌恶的打算。 但看到眼前女子如此平静的态度时,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 “噢”到底算个怎么回事。 究竟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 他藏在袖下的手指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见沈醉欢没再说话,思忖片刻,便自顾自的走到桌边斟了两杯酒来。 一杯递给她,言辞颇为冷酷的说:“.....该喝交杯酒了。” 他现今不敢在沈醉欢面前表现出丝毫的软弱。 生怕她看出自己对她的情意之后,她便会利用这一点求自己放过她。 到那时....顾长策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 可又不敢表现的过于嚣张。 虽说是强娶,但到底还是抱了一点两人日后会日久生情的希冀的。 就像是长宁说的话本子里写的那样。 沈醉欢见他将那盏漂亮精巧的银錾刻花鸟纹杯递过来,便从善如流的接了过去。 两人手臂交缠在一起。 透过中间两层相隔着的衣衫,顾长策好似能从这不情不重的触碰中感到她身上隐约的温热。 自上次一别之后,他和沈醉欢几乎是形同陌路。 想到这里,顾长策低垂下眼睫,只觉得眼底微热。 他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方想放开眼前的女子。 可在下一刻,沈醉欢却轻轻勾缠住了他的胳膊不松手。 顾长策愣了一下 。 抬眸看过去。 只见眼前的女子故意小口小口喝啜饮着,并不一口喝完。 两人现今离得很近。 正面对面站着,顾长策甚至能看清楚她皎白如玉的脸上的细软绒毛。 他面上虽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但无人注意的耳垂处却已悄悄爬上一抹可疑的薄红。 直到注意到了他有些怔然的目光之后,沈醉欢才眨了眨那双有些水光潋滟的眼睛。 将杯中余下的清酒含入口中。 被沈醉欢松开的那一刻,顾长策猛然清醒。 他掩饰尴尬的轻咳一声。 沈醉欢看到眼前稚气未脱的青年人的模样。 再也没了当初悲切难过的心情了。 她只是看顾长策越看越觉得喜欢。 于是,下一刻,当顾长策想说出那句“今晚还有事,就不回来睡了”的借口前。 沈醉欢先他一步便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清酒的干冽与口脂的甜香在他口齿之间化开。 顾长策猛然间瞪大了眼睛。 他根本不会接吻,只是觉得女子温热的柔软在他唇轻轻扫过,慢慢tian开唇缝探入了进去。 动作并不激烈。 两条湿润柔软轻轻勾缠。 半晌,才缓缓放开了他。 顾长策此时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醉欢看着他这幅样子心想,难怪顾景安平日里喜欢对她做些过分的事情。 原来拉良家男子下水是这样一种感觉。 她忽然便起了一些想要逗弄他的心思。 顾长策很快的收敛心神,他嘴唇动了动,看起来想说些什么。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沈醉欢忽然将后腰靠在了身后的案几上。 她微微歪了下头,云鬓上簪的金步摇便随之晃动起来。 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醉欢佯装正经的反咬一口:“顾景安,我忽然觉得身上好热啊,你是不是在酒中给我下药了?” 这话落下,顾长策原本燥热的情绪便倏然一冷。 他心绪很乱,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若是酒中被下了东西,也该是他先有反应才对。 他面色隐隐泛白,难得有些无措的解释说:“沈欢欢,我没有。” 原本他先前做的事情在沈欢欢心中留下的印象已经够差了,若是再让她误会自己在酒中下了东西。 她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卑鄙的人。 可这短短一句解释的话在沈醉欢笃定的眼神中却是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她问他:“若你没有给我下药,那我为何心跳的会这样快?” 她说着,白软的手便轻轻带起顾长策的手腕就往自己起伏的胸口处贴。 面前容颜姝丽的女子故作天真的张口:“你自己摸摸,是不是很快?” 顾长策:“.......” 他感受不出来沈欢欢心跳的快不快,因为方才碰上去的那一瞬间。 他耳边只余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第114章 if3完 - 青梅失忆后成了少年将军掌中娇 - 克莉斯汀 手掌下的温软在轻轻起伏。 在沈醉欢清浅的呼吸之中,顾长策只觉得自己的思绪都随之变慢了起来。 面前的女子声音婉转娇妩,她故作可怜的问他:“......顾景安,我难受怎么办?” 他手上的动作一僵。 旋即便感到有一阵烧燎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心底。 女子红唇微张,饱满的唇上还留有一抹方才未干的水色。 她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往他身上贴近。 两人的衣袖浮动,如天上的流云般相纠缠在一起。 顾长策呼吸都跟着放缓了起来。 他明知道现今不该做什么的。 ......沈欢欢不喜欢他。 可偏生的双脚像是被固定住了一样无法挪动半分。 在昏黄烛光下,床帏曳动间, 交叠的喘息灼热又撩人。 女子手指轻抬,形容艳丽的喜服袍袖自然垂下,露出小半截白玉堆雪似的手臂。 她意图挑开他身前整肃的衣襟。 然而刚触碰上的那一刻,顾长策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猛地向后退了一步。 沈醉欢黛眉微蹙,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顾长策抿抿唇:“.....我去叫郎中。” 沈醉欢:??? 眼见面前的男人转身就想跑,她心下一急。 抬手便拽住了男人的白玉封腰,凑上前去,方想说些什么。 却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沈醉欢喉间一梗,神思微顿。 顾长策转过身去看她。 她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你受伤了?” 血腥味隔着层层叠叠的喜服都能扩散出来,想来伤的还不轻。 可怎会如此,在沈醉欢的记忆中,顾长策成婚之前的一个月里应当是没去领兵的。 那这伤又是怎么回事? 她眉头越皱越紧,再看眼前的男人。 只是轻描淡写的错开了她的视线,依旧故作镇定的嘴硬说:“....没受伤。” 沈醉欢可不信这鬼话。 夫妻六载,她哪能看不出他在撒谎。 可顾长策为何要撒谎呢,仅仅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他吗? 她问道:“上药了没有。” 顾长策:“...真的没受伤。” 沈醉欢:“......” 这种情况下,她不欲和他再辩论。 索性直接扯着他的衣袖强硬的将他摁到了床上。 顾长策若是想反抗的话自然是轻而易举,可是沈醉欢眼神不善。 而他又小心翼翼,顾虑颇多,是以手掌抬起又放下。 沈醉欢直接将他衣襟粗鲁扯下,红色喜服半散。 暴露出男人上半身被白色纱布紧紧缠裹着的身体,但即便是这样,仍旧有大片的血迹从纱布上渗透出来。 她面色一凝,眸中的心疼之色几乎要溢出来。 沈醉欢问他:“这叫没受伤?” 顾长策被剥去外衣的一瞬间,就好像也被随之被剥去了包裹在外面的那层坚硬外壳。 身上原本那股子故作嚣张的气焰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沈醉欢又问:“怎么伤的?” 他眸光微闪,只是如实道:“......和父亲闹了点矛盾。” 但究竟是什么矛盾,他却只字不提。 沈醉欢见他这副样子,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些许。 他身上的纱布约莫也该换了。 良久,沈醉欢才轻轻叹了口气。 转身往月门那边走过去。 顾长策余光中看到她火红的衣摆在脚步走动晃间轻轻的晃。 沈醉欢径直走到月门处的八宝格前,踮着脚尖从八宝格的上层取下一个红漆木箱来。 然后从红漆木箱中拿出了金疮药和白色纱布。 他神情微怔。 沈欢欢怎么会知道哪里放着药物? 正想着,沈醉欢便拿着东西走过来了。 她随手将东西放在了榻旁边的案几上。 而后将头上沉重的凤冠摘了下来,这才微微弯下身子将顾长策身上缠裹的纱布轻轻揭开。 随着狰狞血腥的鞭痕逐渐暴露在眼前,沈醉欢控制不住的咬了咬嘴唇。 而顾长策也对她这大胆的动作感到有些别扭。 一想到自己上半身不着寸缕的暴露在沈醉欢面前。他耳垂处的那抹绯红变得越发浓烈起来。 可见沈醉欢面色如常的模样。 他情绪却又慢慢沉寂了下去。 女子洗干净手,用温凉的手指揩了点金疮药轻轻涂在他的伤处。 她生怕他感到疼一样,一边涂一边轻声询问他的感受。 说一点也不疼定然是假的。 可顾长策此刻顾不上那一点点的疼痛。 折磨人的酥麻痒意正逐渐从女子指尖划过的地方蔓延。 他沉肃着一张脸,欲盖弥彰的整理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衣服下摆。 看到女子低头给她上药的专注神情时,顾长策感觉到一种强烈且莫名的难堪。 他一直都知道,沈欢欢是个很善良的女孩。 他明明对她做了这样不堪的事情,可她还是顾念着少时的情意给他换药..... 他强压下心中肮脏的欲-念,嘴唇动了动,想对她说句"对不起"。 可又怕这句话说出口后,沈醉欢真的会顺势跟他提和离。 因而挣扎片刻。 顾长策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垂下眼睫,眼神颇有些晦暗不明的问她:“.....你不难受了吗?” 他即这样问了,沈醉欢便猜到,他现今肯定是回过味来了。 但她丝毫没有撒谎被戳穿的羞愧。 反倒云淡风轻,像是没事人一样头也不抬的承认说:“不难受了,我方才骗你的,酒里根本没有被下药。” 这话落下,顾长策微微有些讶异。 倒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 他低垂着脑袋轻轻嗯了一声,顿了顿,只说了一说:“......嗯。” 他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忍了又忍,没忍住,又开口问她说:"那你...为何要骗我?" 他思来想去,沈欢欢表现出反常是从他用衔玉哥威胁她开始的。 .....这种猜测让他有点难过。 原本以为沈醉欢接下来的话会可以让自己从今夜的绮梦种脱离。 却没有想到这次沈醉欢没有再掩饰什么。 直接了当的抬起那张笑脸,笑盈盈的对他告白:“因为我喜欢你嘛。” 这话落下,顾长策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今天沈醉欢所做出的一切行为都出乎他的预料。 他其实不太相信沈醉欢所说的这些话,若是真的喜欢他,又怎会两年间一封信也不给他回。 怎么会在得知要嫁给他时,那么难过。 但他却也并没有反驳她,只是唇角微弯,说了句:“我也是。” 这话落下,沈醉欢手下的动作微顿。 黛眉微挑,没想到这个年纪的顾长策会面对着她这样直白的表达出爱意。 她忍不住的轻笑一声。 顾长策有些尴尬,也没想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胡思乱想间,便听到沈醉欢忽然说:“顾长策,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 一听面前的女子张口,顾长策尽力柔下嗓音,道:“你说.” 沈醉欢不知道她会不会相信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她逐渐的感到自己身上的力气在逐渐的流失。 灵魂以一种不可抗拒的速度在身体里渐渐的抽离。 她依稀感到自己怕是要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了,若是现在不说便没有机会再说了。 于是她定定神,道:“其实今晚的我是从六年后穿越过来的。” “我很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以后我们还会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 果不其然,这话落下,顾长策面上当即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他一本正经:“......沈欢欢,我今年十九,不是三岁。” 沈醉欢干脆利落的将他身上的纱布缠好。 坐在他身旁,她感到手臂渐渐的无力,甚至没有办法抬起来了。 对这个身体的掌控力也变得越来越弱。 她俯过身子,神色如常得在顾长策唇角处轻轻贴了一下。 在男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尽量言简意赅得解释说:“你之前去雁门的时候,我给你写了很多封信,但被我爹截住了,信没寄出去,大婚的时候不开心呢是因为以为你和思琼在一起了。” 这话落下,顾长策面色骤变。 因为他还未来得及带沈欢欢去见过秦思琼。 ......难道她真的是穿越的? 但不等他问个明白,沈醉欢就沉沉睡了过去。睡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现在可能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夫君,第二天醒来后,别忘了将真相告诉十六岁的我。” ......别再错过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