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父亲 - 顾长生 - 耳宣 “爹爹!” “孩子,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孩童正死死地攥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的手,泣不成声。那男人躺在乱糟糟的杂草堆上,这间屋子是囤放粮草的地方,因为常年受战争所侵扰,这后勤补给的粮仓早已经荒废多时。 “长生不让爹爹死...”孩童哽咽的哭腔,今日是雨天,屋里泛着凉意,男人的手凉的可怕,长生已经给他裹了不知道多少干草,可还是有股潮湿的感觉。 突然一声啼鸣,飞来几只乌鸟,站在窗台叽叽喳喳叫了几声。还没等顾长生把它们赶走,它们就安静了下来,只不过死死地盯着中年男人的方向。 中年男人命不久矣。 “长生,当年你才三岁,那北燕与我大魏初合,可北燕还是小动作不断,再一次动乱中,你母亲先走一步,而我也是那时候落下的暗疾,这次怕是熬不过去了。”说着顾安国咳嗽了两声,面色更加的苍白。 顾安国吃力的举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儿子,他知道这回要留他一人在这苦难的世上了,十年前的小动作都只能是小动作,而最近半个月北燕的挑衅越发的明目张胆,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 “长生,待我死后。”顾安国看了看窗台的乌鸦,叮嘱顾长生道。 “爹,你不会死的!孩儿现在就去给你找吃的。”顾长生惶恐的抹了一把鼻涕,还没等起来就被他爹给拉住,顾长生只感觉往日那只孱弱的手,这次居然抓的自己有些生疼。 顾长生心里不由得闪过那句话来,回光返照。 “长生你给为父听好了,待我死后,将我尸首焚烧火化葬于你娘墓旁,你可听清了?!”顾安国自知命不久矣,语气越发的急促严厉起来。 “孩儿明白了,可是爹爹...”还没讲完,顾长生就被顾安国给打断了,顾安国知道他想说什么。 世人皆说安葬,尸首都烧成黑灰,如何能安。只是顾安国来不及解释了,因为他也没有料到,这场春雨居然直接把自己压垮了,自己所学还未完全交给自己这个儿子呢。 “长生,记住了,待这里一切安排妥当后,一定要南下,到哪都好,安心的当个教书先生,一生安平喜乐。”顾安国的声音越来越小。 顾长生还没来得及稳住心神,就又到了崩溃的边缘。 “长生,记住,南下!”顾安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边去了。 顾长生趴在他爹的尸首上痛哭流涕,这边窗台上的乌鸦也还是躁动不安,它们眼里的吃食还不能乱动,只等顾长生一走开,它们便能美美的吃上一顿。 虽说顾长生只有十五六岁,但平日里跑腿重活什么的都由他来做,看上去倒也结实,而且顾安国又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日子虽然过得拮据,但是也没饿着他。 只不过前些日子不知怎的,一队几十人的马贼入了村,顾长生背着老爹一路疯狂逃窜,这才知道这边境的村子好些都早已经人去楼空,寻了一个粮仓匆忙住下,没想到父亲终究还是没挺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几日来的逃亡让顾长生疲惫不堪,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待他醒来,那几只乌鸦竟然竟然已经落在了不远处虎视眈眈。 顾长生抄起旁边的木棍就是一通驱赶,那几只乌鸦又飞回了窗台。 顾长生强忍着悲切,大喝道“你们这些杂鸟快滚开!” 入夜,春雨已经小了很多,四周只留下水珠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爹爹...”顾长生已然按照父亲的嘱托,可是手里的火折子一时间却也没有落下,顾长生看了父亲的脸很久,最后还是点燃了杂草。悲从中来,可是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一路走好。”顾长生红着眼睛,大火烧了半夜,顾长生拿着在墙角找来装酒的陶罐,一手一手把骨灰草灰一股脑的收入陶罐里。 忙到天微微亮,顾长生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封好骨灰抱在怀里。他要找点东西吃,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一番变故下来,要不是父亲是教书先生,平日里少不了学生孝敬,长带肉食,而大部分有是下了自己的肚子里,顾长生此刻怕是也要去了半条命。 顾长生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些稻谷的壳,也叫米颖,上面已经遍布灰尘,长生用小心翼翼的放下父亲的骨灰,然后用双手搓了搓便塞到嘴里嚼。 米颖有点尖锐,刮得嘴巴生疼,顾长生也没有在意。 肚子里终于有饱腹感,顾长生撕下几条麻布,抓满了米颖,绑好了放在怀里。顾长生走在村子的街道上,他只觉得这村子比他原来生活的村子烂多了,一条主道居然还是坑坑洼洼,木棚小摊倒得到处都是。 顾长生摇了摇头,认了认方向,还没抬脚,顾长生心头一紧,随便见了一个屋子就往里钻。 踏,踏,踏 “老大。” “搜!” “是!” 顾长生紧抱着骨灰坛,隔着门缝死死地盯着外面,他想不通,自己一个平头百姓,这些个马贼怎么会死盯着自己不放。 那些个马贼左右分开,唯独那个首领一步一步的靠近顾长生躲藏的那个小屋里。 顾长生左右巡视,发现周围啥也没有,忽而视线下瞟,下定决心。 马贼头领垂下眼睑,轻声说道。 “出来吧,你这偌大的脚印已经出卖你了。”马贼手已经搭在了刀上。 一步。 顾长生侧身高举着他爹的骨灰罐,手抖得厉害,但是眼神从未有过的狠辣。 两步。 马贼越来越近,上头吩咐那大魏的王爷暗中来此,为的就是执掌大魏北境的军队,但因为时下朝堂动荡,所以来的悄无声息,但风声还是被传出来了,这也是马贼这次来的这么有目的。 按情报来说,这位王爷虽然治军谋略非凡,但是从没人知道他的武力到底如何,他可不想人没杀了,自己却先折了进去。所以这马贼头头先试探一番,等自己人都凑过来了,自然群起而攻之,万无一失。 顾长生不知道为何这马贼止步不前,但心脏疯狂跳动,直冲嗓子眼。 就在他满头大汗的时候,殊不知有个黑影就站在他的身后。 “你再不出来,我可就冲进去了!”马贼头领心念一转,凭自己的武力,拖上个半个时辰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话音刚落,马贼手脚并用,门一被踹开,手中刀刃已然当头劈下。 没人! 马贼警惕的用大刀拨开木门,放眼望进去,竟然半个人影都没。 第2章 赵拓 - 顾长生 - 耳宣 顾长生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只觉得这屋里的人应该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不过转念一想那马贼怕不是来找的就是擒住自己的这个人了。 呼哧,呼哧。 顾长生此刻正和那个陌生人在暗道里,这暗道干燥的很,但是里面的灰尘也是有那么厚了,显然是很久没有人来过。 “不会抢你宝贝的,跟紧点,那些人说是马贼,其实是北燕骑兵,他们北燕现在还没与我们大魏撕破脸皮,就只能想出个这么下作的法子来。”那人头也不会的讲道。 虽不知怎的,顾长生从一开始的恐惧,到现在倒是有几分安定下来。心念一想,这倒省去了大不孝之过。也是顾长生天生乐天派,也就这么一会功夫,父亲的死倒也是少了几分,虽说有马贼的原因,但在顾长生的眼里,父亲到底是病死的,到也没那么难接受。 只不过一想到从此自己将孤身一人在这世上活着,不由得有点难过,所以倒也没有回那个陌生人的话。 九转十八弯,挖这个暗道的人也不怕把自己给绕进去,走了半晌才发现前头微微有所光亮。出来之后,却是另一番风景,像是一个藏书阁,半壁的书柜,只可惜里面一本书也没有,有书桌,有茶台,不过已经荒废许久了。 顾长生少年心性,不由得问道。 “喂!这位大哥,这是哪?” 那人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里是李将军的故居,抚远大将军李袁飞。” 顾长生听得出面前这个人对这个李大将军的崇敬之情,可是在他的印象里,他爹教他读书的时候,这抚远大将军当是司马季才对。 那人听得顾长生的疑惑感叹道: “你说的倒也没错,司马季正式当朝的抚远大将军,而李袁飞则是先帝在世时的大将军,这司马季虽然名副其实,可他太恋栈权力了,若是李袁飞大将军还在世,这北燕哪敢如此嚣张跋扈!” 看着面前的青年愤愤不平的样子,顾长生撇了撇嘴,这人说的事对自己可太远了,想来这人也不会留他多久。自己身无一物,按爹爹的说法,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也要将爹爹安葬了再说。 顾长生不由得说道: “这位大哥,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赵拓,小兄弟如何称呼?” “小弟顾长生,赵大哥,实不相瞒,小弟这罐子里装的是家父的骨灰,今天这救命之恩,小弟无以回报,待小弟安葬完家父,小弟这条命便是你的。”说完顾长生就是对着赵拓鞠躬一拜,从赵拓刚对前大将军的态度来看,当是正人君子,心底的戒备倒是少了许多。 赵拓一听顾长生这般如此,倒是摆了摆手,说道: “其实也不算救命之恩,那些马贼本就是来抓我的,说来也是我连累了你,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这里暂时安全,你出去怕是也不安全,你当去何处将你父亲下葬?” 顾长生一时间沉默不语,赵拓说的没错,他可是亲耳听见那马贼头头说还有几队手下在这个村子搜人,如果就这么愣头往外冲,怕是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看着顾长生陷入沉默,赵拓也不由得心生恻隐,顾长生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少年,让他独自出去也不太合适,便说道: “小兄弟,你看这样如何,这李将军的故居说大不大,但藏我们两人倒也容易,想那马贼也不可能找到我们,不如你和我在此地躲着,等他们走后,我陪你将令尊安葬,你看如何?” 顾长生也知道自己也无处可去,先保存性命要紧,也就答应了下来。 听赵拓说,这李将军的宅子原来可没这么大,晚年本想着回到故居,可是屋子是翻修好了,但人却是没来得及回来,所以便有了这与外面格格不入的房子了。本来顾长生还有些担忧,这么明显的屋子那马贼搜的肯定更加仔细,但赵拓说这里早已被他们搜过了,要不是顾长生那一场火化,怕是那些马贼早就走远了。 而那个地道也是赵拓今日才发现的,摸着摸着便摸到了刚才的地方,也就看见了顾长生高举着罐子的样子,他说不用想也知道那些马贼又回来了。 虽然吃了些米颖,顾长生这么折腾了一番却是又觉得饿了,赵拓分了些果子吃食,吃完便沉沉睡去。 等醒来时,发现赵拓正在打包东西,定睛一眼,全是吃食。 “你醒了?”赵拓问道。 “赵大哥,你这是?”顾长生睡了一觉觉得浑身酸痛,刚那一觉是这些天睡的最踏实的一觉了。 “我刚溜出去看了,外面那些马贼已经走了,我现在收拾收拾,入夜了我们就离开。” “赵大哥...” “不必多言,说跟你一起给令尊下葬就是要一起,这乱世将来,这边境可要不太平了。”说着赵拓的眼神开始迷离了起来,看来是想到了什么。 “多谢...”顾长生摸了摸怀里的米颖,想了想还是不拿出来献丑了,摸了摸父亲的骨灰罐,一时间也不由得发呆了起来。 “赵大哥,你说,这人为什么喜欢打仗?”顾长生记得自己父亲说过的话,这北燕休养生息这么多年,现在边境摩擦不断,定对大魏有想法。 “是啊...为什么喜欢打仗,不打该多好。” 两人一时无话,入夜。 赵拓拿起行囊,顾长生抱着父亲的骨灰趁着夜色出了村子,也许是因为天黑,一路倒是相安无事,由于不用照顾病恹恹的父亲,两个年轻人脚程倒是快,天刚蒙蒙亮便道了当初安葬顾长生母亲的山头。 山头无一丝的杂草,坟头只有一碑,碑上写着“顾安国之妻柳相如之墓”,除此之外无一外物。 赵拓看着墓碑,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便和顾长生一起在柳相如墓旁挖了起来,封完墓,顾长生用石头在一块木板上划下父亲的名字。 罢了,顾长生双膝跪地望着两老的墓,尤其是父亲那寒酸的墓碑,心中的悲切油然而生。磕了三个响头,便起了身,赵拓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两人就这么站在墓旁。 只不过赵拓望着北境边城的方向,而顾长生却是两眼茫然,不知此后何去何从。 “赵大哥,多谢你帮我安葬我的父亲,此后小弟这条命便是你的了。”顾长生对着赵拓说道,赵拓虽然想说不必如此,可是看到顾长生这般迷惘的样子,倒是应了下来。 不得不说顾长生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很快就收拾好心情,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把这条命给了赵拓,顾长生便不在想太多,赵拓去哪边去哪就是了。 “赵大哥,我没事了,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接下来我们去哪?” 赵拓本也不是腻歪矫情之人,要不是看顾长生这般青涩的模样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虽然现在赵拓也才二十有二算不得大多少,但既然顾长生已经调整好了,赵拓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 “北境!” 第3章 初入边城 - 顾长生 - 耳宣 北境的边城既是守备之地,又商贾们交易的地方,来往的人形形*,虽然大魏与北燕两国的关系有些紧张,但也没有到警备的阶段。 凭着路引,顾长生和赵拓入城也没有多少阻碍。顾长生第一次进城,十五年来都是在村里生活,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母亲的墓地,这不,东看看西看看,赵拓摇了摇头,也不在意,毕竟半大小子,少年心性可以理解。 两人寻了间客栈住下了,掏钱的肯定是赵拓了,顾长生可身无分文,就有点米颖。 上楼的时候赵拓吩咐小二待会弄两个小菜上楼,两人徒步走到边城用了一天两夜,赵拓身上的干粮倒是已经吃完了。 顾长生看了看赵拓又欲言又止,赵拓也不见外说道: “你是怕我没钱给?” 顾长生犹豫了一会便点了头,吃干粮的时候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赵拓的背囊里可啥也不剩了。 “你看这是什么?”说着赵拓便从怀中掏了一锭银子出来,顾长生眼睛都快挪不开了,生来可没见过这么大锭银子,眼里满是好奇。 “你没见过银子?”赵拓不由得发笑道,随手便把银子递给了顾长生。 顾长生摸着银子摇了摇头。 “我爹是教书先生,吃喝全靠学生的束脩,倒没有见过银子,铜钱到有,只不过那马贼一入村,全落家里了。” 顾长生说着不由得眼神一黯,想起了在家无忧无虑的日子。 赵拓也不多言,安慰的拍了拍顾长生的肩膀,拒绝了顾长生递回来的银子,说道: “长生,这银子你先拿着,等会吃完,我先出去一趟,你没事就随便逛逛,有银子在身也踏实点。” 赵拓这么一说,顾长生倒是心里一紧,连忙说道不要银子,赵拓去哪里他便去哪里,儿时不是在读书就是在操持家务,虽然邻里之间关系还不错,但也没有多少工夫结交朋友。这两天下来,赵拓在顾长生心里已然成为了第一个朋友,再者顾长生突遭变故,心里还是希望有人在身边踏实一点。 赵拓也看出来了,只是说去见个老朋友,晚点就回来,就没解释什么了,只是一再让顾长生安心。 见赵拓心意已决,又想起他说过马贼要找的人就是赵大哥,看来这次见得人也是些重要任务,就点了点头,说在客栈等着。 没多久,小二就端着两菜一汤上了楼,赵拓虽然吃的快,但是举手投足间都透出股尊贵的味道,这感觉顾长生只在父亲身上感受到过,心想赵大哥不愧是自己命中贵人。 赵拓一走,顾长生便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这是他连日来第一次趟在床上,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昏沉,就要入夜,顾长生见赵大哥还不见回来,一顿安稳的饱觉下来,心中的不安倒是少了很多,没多想便揣着银子和米颖出了客栈。 边城的夜市异常的繁华,尤其是商贾在的地方,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摆摊的叫卖的不绝于耳。所有边城都一样,从本国带来的常见物,一到别国就成了稀有物,所以很多不怕死胆大的商贾就乐意干这种买卖。毕竟风险越大,机会就越大,利润就越高。 顾长生一手拿着个大饼,一边走走看看,看到前面人群攘攘,还不时有喝彩声传出,出于好奇便走了过去。 挤进人群,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帮杂技团的,一个壮汉拿着个草圈,火把一点,草圈蹭的一下就燃起来了,然后一个束发白脸、穿着武服的小生先是翻了两个跟斗,然后双腿一登,整个人便穿过了燃火的草圈。一时间惹来群众的欢呼,顾长生也兴奋的鼓掌。 顾长生可没见过这种阵仗,看的是越看越起劲,一时间有些忘我,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喝: “全都给我停了!” 顾长生还没来得及反应,看热闹的人群便散的远远的,那些杂耍的人也熄了火圈停了下来,不明所以。 只见来的是一群腰挎佩刀,身披战甲的军人,领头的那人腰间别的是一把长剑,背后披着红披风,好不威风。 显然出声的是那领头的人,那人二话不说,手一摆说道: “全部给我带回去严查!” 顾长生刹那间傻眼了,嘴里叼着的大饼也在被官兵扣住的时候掉在了地上,顾长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和那些杂耍的人一同被带走了。 领头的人显然也知道不解释一番恐怕会引起混乱,便走到前头大声说道: “大家都给我听好了,现在边境有些不安稳,城里混入了北燕的探子,最近大家没事大晚上的就别出来瞎逛了,至于这些带走的人,查明身份如无可疑,很快就能回来,好了,散了散了!” 听清楚的人便和些不明究竟的人说,一传十,十传百,没一功夫刚还热闹的夜市就显得冷清了起来。 顾长生和杂耍的安排在了一个牢里,等着提审,顾长生着急的走来走去,头一回进牢房,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心里也是突突的。 那钻火圈的小生看的出顾长生的不安,便走了过来安慰道: “小兄弟第一次吃牢饭吧,没事的,毕竟这里的北境边城,抓进来询问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这次这么早又这么大规模的盘问,怕是要打仗了。” “我没事,只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心里多少有点不安稳。我认得你,你是刚才跳火圈,你就不怕烧着自己?”顾长生看着来人面善,说话又煞是好听,心里的不安多少散了点。 “那是我们谋生的活,当然没事。” 这时候一个满面胡渣的壮汉走了过来,看了看顾长生,然后对着那白净少年说道: “玉儿,出门在外,小心祸从口出,我们只要安安分分的就啥事没有!”壮汉面带不喜的拉着白净少年走了,临走还看了一眼顾长生,那白净少年倒是迫不得已,对着顾长生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便和那壮汉一起走到了杂耍的那帮人堆里。 顾长生摇了摇头,找了个角落坐下,只不过脑袋里一直在想那白净少年说的话。 要打仗了。 父亲也说过北燕有开战的意思,赵大哥也说过,这白净少年也是如此,这下顾长生不由得担心起赵拓来,赵大哥说是去见朋友,而且这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就看赵大哥给追杀的样,万一这里真打起来了,怕是赵大哥就有危险了。 顾长生的心里不由得焦急起来,只不过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十五岁的少年,手无缚鸡之力,可能还没人赵拓厉害。 只是顾长生心里惦记着赵拓的恩情。 另一边,那白净少年挣脱了壮汉的手不悦的说道: “爹,那人一看就与我一般大小,看他一脸不安的样子,怎会是坏人。” 壮汉也不恼,语重心长的说: “玉儿,知人知面不知心,出门在外留多个心眼的好,而且你知这里是哪?这是边城大牢,这动不动就说要打仗,给那些狗官兵听了去,谁知他们会做和感想?!” 玉儿有些不忍的看了眼孤零零一个的顾长生,摇了摇下唇,也知道父亲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多言,只不过时不时还是会望一望顾长生。 “师妹,就你心善,不要多想了,那些当兵的眼睛可毒着咧,看人可比我们看的准,不要多想了,他若清白肯定没事的。”说话的是刚才举火圈的人。 “嗯,知道了。”玉儿听后便不再看顾长生了。 第4章 新军? - 顾长生 - 耳宣 今晚没有打更人打更,月光从小窗户里透进来,照在角落的顾长生身上,虽然月光如水,可照的顾长生有点睡不着。顾长生看着一个牢房的人睡得死死地,心生羡慕,心想着反正闲来无事,便逐个逐个的观察起人来。 第一个看的便是那个白净的少年,虽然爹说对人品头论足的有失礼仪,但是听别人叫他“玉儿”,这个名字倒是让顾长生心里泛笑。不过想想又觉得可能是乳名,倒没有在取笑的意思。 可是越观察越觉得心里别扭,那个叫玉儿的少年,睡相竟然如此的内敛含蓄,眉清目秀,一点都不像闯荡江湖的,虽然今日才第一次看耍杂技的手艺人,可这玉儿也太格格不入了吧。 还没来得及多想,一个官差就打开了牢房。 “都醒了,醒了,给我站起来,准备接受提审!”说完,四目一扫,便一个个点人出去。 顾长生看着之前教训玉儿的那个壮汉笑眯眯的从怀里掏了个什么东西给那狱卒,然后两人喜笑颜开,最后那狱卒对着壮汉附耳说了几句话,那壮汉就对着他自己班子的人一挥手就都出去了。 这下顾长生就看明白了,原来需要点东西,不禁的摸了摸怀里的碎银子,赵大哥给的一锭银子在逛街的时候就用了点,身下的就都是碎银了。 “下一个” “那个待在角落的,对,小子说的就是你,出来。”狱卒语气有些不耐的说道,今日本不是他值班,可是上头下令,今日戒严,全部得提审完,晚上可回不去陪自家的婆娘了。 顾长生把手在怀里摸了摸,心一定,凑到狱卒的面前,手一伸便是一把小碎银递了过去。 “官兵大哥,小子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您看?” 狱卒挑了挑眉毛,看了这小子手里的碎银,然后面色淡然的接过揣在兜里。顾长生也上道,立马凑耳过去,那狱卒便开口说道: “小子,待等会提审时,你便装作哑巴自然相安无事,往日便都是这样。”狱卒说完便摆了摆手示意顾长生快些出去。 顾长生刚抬腿,一名穿衣皮甲的将军便呵斥道: “站住!你刚可是收了这小子的贿赂!”那将军对着狱卒怒目而视,狱卒立马吓得双膝跪地,瑟瑟发抖的连声称罪。 顾长生的心里一凉,这回直接给抓了个现行,怕是要蛇添足了。 “求林将军绕我一命,我也是一时给猪油蒙了心,求将军恕罪!”那狱卒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味的求饶。 林将军就让那狱卒在哪磕头,也不理会,看着恐惧的顾长生,心生狐疑,以往的探子也并不是没有半大的小子,可这个小子眼里的只有不安,却没到做贼心虚那般地步。提了顾长生便走了,末了便对狱卒说下不为例。狱卒这才停下了求饶,继续叫着下一个。 本来顾长生以为自己是运气不好,殊不知这林将军就是特意挑选了这些半大小子,目的就是为了练一只新军。 这太平日子过得太久,招人已是太难,按大将军的眼光来看,战争就在近两年,为了不引起恐慌,便不能大肆的招收新人。而林将军这般做法虽然有违军令,但是他已然顾不了那么多了,接下来的这只新军采取的是单兵作战,不同以往,上头一直压着这个提案,再拖下去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建立。 渐渐的,顾长生被带到了一个军营中,里面已经有与他一般大小的少年了,最大的感觉也只是二十来岁,小的也许只有十四五。 一路上林将军也没有和顾长生说一句话,顾长生也没多嘴,到了林将军便转头就走,本来还叽叽喳喳的军营也渐渐的平静下来。 不一会人便挤满了整个军营,少说也有百来号人,而林将军便又领了几人进来,这回林将军就再也没走了。 “肃静!” 林将军脚一跺,原本还有点吵声的军营彻底的安静下来,一个个都无辜的看着林将军。 “你等我已查过,背景均是干净,尔等并无任何罪过,至于为何要带你们来此,便是给你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林将军环伺一周,等他们叽叽喳喳吵了半刻便出声示意安静,他知道让他们讨论一下可以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 “我要建立一支新军,一支还未被朝廷同意建立的新军,尔等又什么想问的速速问来!” 一时间鸦雀无声,半晌一个人微微的举起了手,说道: “将军,既然未被同意,将军建立私军可是有点不妥?” “这不是你们所要考虑的,无论之后朝廷有何表示,都由我一力承担!” 有一人开头,便有不少人开始提问了。 “静静,你们的问题我一个个回答,不过在回答你们的问题之前,我想问问尔等,尔等的故乡如何了!” 林将军这一开口,便所有人安静了下来,原来这其中大部分人的村子都是被马贼所洗劫。他们这之中,要不是逃到边城,要不是和家里人一起来的边城,且各有大魏的路引。 “如果我告诉你们,尔等所碰到的马贼都是北燕的探子呢!”林将军突然厉声喝道。 人群突然炸锅了,他们从未想过那些马贼会是北燕的探子,大魏与北燕都和平了多少年了,这边境来来往往不知多少北燕商队,游历少年,他北燕怎么可能如此背信弃义。 “如果我告诉你们,我要建立的这只新军,其作用也是如那些北燕探子一般无二呢!” 虽然都是少年,但是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原来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慢慢的少年们都安静了下来,林将军眼里闪过满意之色。 可是还是有些怯懦之人提出可否放他们回去,并表示回去后对此新军绝对只字不提。想回去的人看着面色渐渐阴沉的林将军,心里惴惴不安。 “可,想走的便来到前头来。” 虽然出声的人少,可是出来的人却不少,百来个人里便走出了三十人。 “你们可以走了,不过临走前你们得留下点东西。” 一个看上去比较沉稳的少年壮着胆说道: “将军想要什么,直说说便是。” 林将军也不答,只是大吼一声。 “来人!” 帐外立马就冲入十余个亲卫,异口同声的说道。 “将军!” “经审问,这三十人便是北燕的探子,斩立决!” “是!” 一时间无论是那三十人还是留下的七八十号人都慌乱不已,那三十人口里还是不断喊道饶命。可是林将军却不听一摆手,那三十人便被拖了出去,然后便是听到一声声惨叫。 “还有何人想走?!”林将军一声震怒,所有人身子便抖上一抖。 “那北燕犯我河山,杀我亲人,他们却一心只想保命苟活,留着还有何用!还有何人想走的,现在出声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林将军见无人吭声,转身便出了军营。顾长生虽然心里也有些不安,但是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且不说父亲往日说过,这北境军乃大魏第一军,治军严谨有方不说,也是大魏出了名的仁义之师,绝不会犯如此的错误,哪怕北燕给的压力再大。 第二个疑点便是那三十人,若要立威何不当众斩首,为何要拖出去只让我们听到其声音。不过林将军的动机是什么呢,顾长生想不通,也就暂时不想了。 帐外,一名亲兵走到林将军的身后回禀道: “将军,那三十名少年已全然画押记录在案,绝不会走漏风声,只不过,将军这般会不会多此一举?虽然剩下的人已对将军心生畏惧,但将军你这名声在这支新军的心里怕是臭了。” 林将军摇了摇头说: “无妨,北燕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只新军将来可是我大魏插在北燕的一根毒刺,名声臭了便臭了,还不知我还能不能从战场回来,名声对我有何用处。” “将军!” “不必多说,混在北燕的探子来报,他北燕已然默默集结六十万大军驻我大境之外,我可不信他们只是常年不动武,拉出来溜溜这般简单。我北境将士仅二十万,足足三倍之差,那些个朝中大臣各个都是蛀虫!难道只有等大军压境才肯有所行动吗!” “将军息怒,我大魏虎贲军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林将军摇了摇头,只是长叹了一声。 第5章 新军操练 - 顾长生 - 耳宣 “殿下不可!你身为我大魏将来的储君,如何能以身犯险!” “大将军不必多言,吾心意已决,再说,大将军现在可还有将可用?朝中局势动荡,边境那北燕又虎视眈眈,吾只有先下手为强,待吾得胜而归,朝廷自然无话可说!” “可是殿下,虽说您这部棋下的连老臣也深感佩服,但您也不用以身犯险呀!还望殿下三思!” 说着堂堂镇北大将军单膝跪地,而后不再多言。 “大将军,留给我大魏的时间不多了呀。” 镇北大将军南宫长军自然也是明白的,他的脑中飞快的旋转,思索着哪只军队可为殿下所用。 片刻过后,镇北大将军便沉声道: “既然殿下有如此魄力,老臣自当鼎力相助,镇北军便交由殿下执掌!” 说着南宫长军便从怀里拿出了镇北军令,双手递上。浑浊的眼里透着精芒,殿下忽而大笑道: “原来大将军与我早已心有灵犀!”如非战时,军令不可轻易请出,而这时大将军直接从怀里拿出,显然他早已有所准备。 “殿下的计划若成,不仅能给北燕一个惨痛的教训,指不定还能为我大魏开疆裂土,老臣怎会阻止,只不过,老臣还是那句话,殿下身居后方调动即可,前方自由二郎们拼杀,万不可以身犯险!” “谨遵大将军教诲!” “殿下言重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 另一边,顾长生已然在军营里有数十日了,每日不是练马,便是练刀,这军队的刀法讲究快准狠,没有太多的招式,是杀人刀。不过这刀法练起来却是异常的简单,只有一招,劈斩。至于如何杀人,便是由林将军身边的亲卫教导。 “人的薄弱处共有十二处,眼、颈、肋...下阴处,伤其中任何一处,非死即伤,你只要出刀比他快,比他准,战场拼杀,活的人就是你!” “是!” 八十人一遍遍的挥刀,然后便是用木刀对练,刀上涂有石粉,致命处有粉末便为输,输者便要受罚,每日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就要用来练刀了。 “林二,将军有令,速速前去!” 这边还在操练新军的林二,吩咐了一声便立马去了军帐,林二是林将军,林守肆最为信任的亲卫,林家三兄弟在十年前被林守肆救下,便随了林将军姓,分别为林一、二、三。 林二与传令兵一通来到林守肆的帐前,还未进去,便看到林守肆出了军帐。 “将军!” “二子,新军操练的怎么样?” “将军,虽说已然操练了十一日,但毕竟是一群什么也不懂得少年,所以...” “少年怎么了!我一十五岁便上了战场,斩首一十二人,你得给我抓点紧!” “是将军,不过将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匆匆唤我来。” 一时间林守肆叹了一口气,望着北边的方向沉默不语,林守肆虽然已经私自提前了这只新军的建立,可是还是太迟。今早殿下点卯镇北军两万儿郎,殿下雄才伟略,那计划在大将军嘴中缓缓道出,包括林守肆在内的所有将领无不叹服,只不过此去凶险,要做足了其他准备才是。 “我大魏要主动出击!大皇子殿下已然领镇北军北往雁门山,我们虎贲军也是时候出去溜达溜达了!”林守肆收敛心神说道,在提及虎贲军时,气势徒然迸发,林二也不禁肃然,领命而去。 北境虎贲军,镇北大将军南长军麾下第一军,这只军队堪称步兵无敌,天下所一致认同的大魏第一军,连抚远大将军司马季的黑水骑兵都有所不如。 “林三,将军有令,命虎贲军在营外列阵,不得有误!”林三许久都未见林二如此严肃正经了,立马少了马大哈的性子,右手扣胸表示接令。 三兄弟中,林二最会练兵,性子平和。林一性子沉稳,最会用兵,用正兵。而林三性子直爽憨厚,武艺最强,冲锋无敌。这三兄弟原本想一直留在林守肆的身边当个亲兵,可是林将军不愿他们三人的能力被埋没,便都各领了军职。 冷风凛冽,北境的春天带着寒意,三万虎贲军于西营营外集合列阵,三万人竟无一人吱声,只有军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林将军目光而至,领军将士不由得严肃起来。 “虽未有大战,那北燕怕是已然忘记了我虎贲军威名,是时候让世人都瞧上一瞧了,目标雁门山演军七日,出发!” 随着林守肆长枪所指,虎贲军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林守肆坐于马上,目视雁门山的方向,两万人可不少,要说没有一丝动静,肯定是不可能的,唯有虎贲以演军之名吸引北燕的目光,才能让两万镇北军能够顺利到达雁门山。 只希望殿下的计划一切顺利。 随着大军北上,林二最后还是没能与虎贲同行,这次虎贲的动静让林二热血沸腾,可是他要操练这帮新兵,按照将军的意思,这只八十人的新军,至少要先操练三个月。起初林二曾问过林守肆,为什么不从其他军队中抽调一部分人组成新军,而后在慢慢的吸纳新兵。 原来这只新军,虽说是新军,倒不如说是以刺探军情为核心所组成的探子军,必须不能有任何军队的影子,这样才能保证一丝消息都不走漏。大魏对外声称自己仁义之国,而眼下这只新军却是要在北燕当起马贼,做起钉子,打探更精确的情报。如果给有心人传到朝廷里,再夸大一下事实,一个挑起两国之战的名头落下来,不说林守肆了,对大将军南宫长军的名声都有影响。 只不过依照大皇子的计划,这只新军已经无关紧要了,不过林守肆还是让林二留下训练新兵。 一月后。 林二带着八十人在北燕边境的一处密林里学习如何刺探军情,这次刺探的是北燕的飓风军左营,编制只有三千人,所以倒也无需担忧。这飓风军说来也是奇特,他是由北燕的贵族子弟所组成的一只军队,军纪松散,战斗力更是弱不可言。唯有主营的一千重骑可堪一用,所以来这里看看再好不过了。 “前面便是飓风军了左营了,因其军力实在太弱,对我军够不成任何威胁,他北燕也是对这里一点都不上心,你们可发现了这里的岗哨?”林二有心考教问道。 “共有十名岗哨,分别在...”一人说道,林二点了点头,这人为一队的领队,有点小聪明,眼神也不错。 “大人,他们一个诺大的军营,这西边密林怎么才安排十名岗哨,直消把这十名岗哨解决了,他飓风军不就...”二队领队不由得疑惑道。新军八十人分四队,每队二十人,其中一人为领队,而顾长生因为其一丝不苟的努力训练,做上了第四队的领队。 “你说的没错,只因这飓风军的驻地对我们来说毫无战略意义可言,攻下也毫无用处,你们看,出了这密林便是一马平川,地势由下至上,对重骑最为有利,虽然仅有一千重骑,但声势不小,不过这里的密林也是我们天然的屏障,所以他们唯一拿的出手的重骑要想穿过这个密林偷袭我们,也是不可能的事。”林二侃侃而谈。 顾长生怎么也从小聆听顾安国的教导,虽然他爹是教书先生,但治国用兵等方面的知识也没少教顾长生,小时候顾长生只是知道学了记住便是,现在想来他爹早有让自己报效国家的想法。 还没等林二说出原有,顾长生便望着飓风军的驻地喃喃道: “对飓风军而言,这块地方易守难攻,是极好的安生之所。毫无军事战略可言,只能说明他们本就不是来打仗的,贵族的军队,看来他们是来混军功的,而那铁骑只是保命的威慑而已。” 言罢,林二双眼精光一闪而逝,面露欣赏,不由得点了点头。 因为顾长生说的就是事实。 第6章 再探飓风左军 - 顾长生 - 耳宣 重骑其实没有多少人见过,相传北燕之所以能震慑关外凶残的匈奴便是用的重骑兵,那一战打的匈奴怕了,至今未有回复元气。但组建一只重骑兵耗资之大,同样不能想象,光看这北燕的贵族的五万飓风军,装备精良,却也仅有一千重骑。 可想而知,重骑之难。 分散观察了一夜,解决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哨兵,林二一行人也没有再寻挑衅,今日的实战体验算是告一段落。 这时,顾长生突的想到了一个问题,五万大军,哪怕地理位置再无用,左军人数再不构成威胁,这总要与其他军队有所呼应才是。可是这半天的侦查,一点联系的痕迹都没,就像这三千人被遗弃在这里了一样,剩下的四万大军去哪了? 顾长生心里有了个不好的预感,于是跑到前头,找到了林二。 “大人,我想带我四队再去侦查一番。” 林二意外的看着顾长生,心里只是觉得这小子初出军营,这玩心有点大,不过这地方倒也不是不安全,也就应允了。谁叫刚刚顾长生表现还不错,让林二不由自主的对他有些偏袒了,若是放在以往少不得一顿臭骂。 顾长生一挥手,四队十九人便跟着顾长生回了左军的驻地。 “头,我们这是回去干啥?” 问话的是四队里年级最大的,但也是最憨厚的一个人,按理说侦查这种功夫憨厚的人可当不了,可谁让这牛大壮资质奇好,一手快刀使得让林二都夸赞,只是人有点呆板,若不然这队长怕局势牛大壮的了。 “牛大哥,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解释,待会我们摸进军营,只寻一千重骑安放战马的地方!五人一组,无论那组人找到直接放火,军营一混乱我们就撤。”顾长生话音刚落,牛大壮就突然问道: “那没人找到呢?” 顾长生颇为意外的看着牛大壮,他说的正是自己担心的,这一千重骑说没用也没错,但是如果成为一直奇兵怕是万人都挡不住的,何况大魏以步兵闻名于世。 如果那一千重骑,出现的时机再掐的不错,锋芒一起,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多少步兵肯定都挡不住一次冲锋。 “大家都掐着时间,半时辰后,如果无人发现马厩,那边烧了这里的粮草,以混乱为讯,讯号一起所有人撤离,最后,大家小心!” “是!” 四小组的人消失在了夜幕里。 顾长生领着牛大壮等四人像左军的西营方向去,这左军东南紧靠密林,西边地势较北边又更加的平缓,且地势向下,在西边这样的地势下,重骑更易蓄力,如果发生起变故来,进退自如。 这只飓风军左军可不是一般的蛀虫,顾长生都没想到溜进来这么轻易,可以说大摇大摆的在营地走来走去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半个时辰便要过去,虽然三千人的大营对二十人来说也有点大,而且需要谨慎一点打探消息,哪怕是小队之间打探的地方有所重复,但半个时辰怎么也该逛完了吧。 “粮仓走水啦!快来人!” “这都那个不长眼的,这湿润的春天也能把粮草给点了,还有没有脑子了!” 完了,顾长生心里的第一个猜想落实了。 “头,混乱了,我们撤?”本来还在四处张望的牛大壮低声问道。 “嗯...我们撤,不过在此之前,把那个到处嚷嚷的人给我绑了。”顾长生心生的一念,刚还大大咧咧的那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是这样离开这个让他烦躁的军营。 吕泽民,北燕吕家嫡系,虽然嫡系,但是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他爷爷对他的期望可大了,比他几个哥哥都多了,因为他长像和气质像极了他爷爷小的时候。他在家可受宠了,从他名字取自福泽万民就可以看出,而且给丢到了这里来混军功,五年一满就能回去承爵位,现在才是他来的第三年。 “大人,顾长生这次闹出的动静有点大,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关系,那个方向应该是存放粮草的地方,无事无事,你们也都多学学人家顾长生的胆子,虽然这是只杂牌军。”林二打算敲打一番,虽然他们从军才一两月,但是这血性,冲劲,也可以说是野心,都小了点。 “大人我们回来了。”顾长生等二十人回来了。 林二瞥了一眼顾长生带回来的一个俘虏,这点小军功,林二没有丝毫兴趣,所以点了点头便准备走了。对于顾长生二十人大闹三千人的大营,而且全身而退,这一举动还是颇为赞赏的,所以这半个多时辰等了也就等了。 “大人,可否进一步说话?”顾长生凑到林二的身边,低声说道。 林二眉头微皱,虽然比较看好这小子,但如果蹬鼻子上脸,这对个好苗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不过很快就压下了心里的不喜,摆了摆手示意大队停下,和顾长生走到了一旁,还未等顾长生说话,林二便说: “做事需知有度才行。” 顾长生楞了一下,转念便明白了,林二能让自己胡闹,可再一再二不再三,当下便是拱手一拜,顾长生能感受到林二对自己的赏识,只不过他还是沉声说道: “大人,一千重骑不见了!” 他们初出军营,白天的侦查更多是以教学为主,而且又心怀轻视倒也没有多在意。顾长生这么一说,林二瞬间就想通了里面关节,他可深知一只重骑的威力。 这一千重骑消失的问题可大可小,如果仅仅是这样再多的猜想也终究是猜想,当不得真,不过林二突然眼神锐利了起来。 “你带回来的人可是?” “回大人,虽然不确定,但是卑职可以断定,那人多多少少都知道点什么。” “好!如果真如我等所想,那这头功必定是你的!” 林二与顾长生之间的对话很少,但双方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这种感觉让林二对顾长生又高看了几分。 “把四队抓的人给我押过来!一队警戒,其他人原地修整!” 吕泽民心里不知道有多苦,虽然在军营生活艰苦,但转眼就被抓了,性命不保,不由得悲从中来,早知就不听爷爷的话过来混军功了。 顾长生扯掉吕泽民嘴里的麻布,吕泽民狠狠地吐了两口,这麻布的线头和臭味全留在嘴里,很是难受。 “你是何人,在飓风军担当何职,实话实说能少一顿皮肉之苦。”林二问道。 “我就是个小兵混子,大人们应该都知道飓风军是个什么样子,求大人放我一命。” 林二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吕泽民,心念一动。 “既然是个杂兵,来人,把他拖一边去,斩了!”说罢,林二便作势要走。 这可吓到了吕泽民,他是有点小聪明,可他更怕死,林二只是一诈吕泽民就慌了。 “在下是飓风左军参将!你们可以与我北燕换俘,大人应该也只我们飓风军是只贵族的军队,飓风军对贵国够不成任何威胁,况且贵国与我北燕签订了和平条约,我们现在本该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才对。”吕泽民心里可明白着呢,人在屋檐下就得低着头,一看这些就是个新兵蛋子,这林二看上去大概是这个小队的伍长。 如果放在北燕,能让自己卑躬屈膝叫大人的武职少说也要从二品,不过心里再多的不喜,吕泽民没有表现出来,要在北燕的纨绔圈子里混也是需要点能耐和眼力的。 现在他吕泽民就是鱼肉,这伍长就是刀俎。 第7章 消失的一千重骑 - 顾长生 - 耳宣 吕泽民心里恨死了,却还要装作嬉皮笑脸,因为他不仅恨死了,还怕死了。他恨死了自己怎么一点用都没,几个小卒一巴掌就给自己拍的头晕脑胀,就这么在自己大军营里给生生俘虏了去。 “我又怎么信的了你,就你这种货色也能当上参将?”林二一脸鄙夷的看着吕泽民,不过心里却知道这家伙是正牌货。 吕泽民也是笑脸相迎,口口声声说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吕泽民世代为军,为将。自他爷爷执掌北燕雷霆军后,吕家算是走上了巅峰,吕博昌也就是吕泽民的爷爷现为北燕雷霆侯。本来整个嫡系都要从军,不过雷霆侯几十年的沙场争战,明白战争的残酷,便吩咐除了长子一脉必须参军,其他人就爱干嘛干嘛。 这吕泽民就是长子一脉,吕雄义的第五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儿子。 “今夜本来只想练练新兵,只是没想到你们的防备竟然如此之差,啧啧啧。”林二的嘲笑让吕泽民面红耳赤,他左军虽名为左军,但是本就是些散兵游勇,贵族子弟混军功的地方。这些世人都知道的东西,但被人当面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感受。 “你说什么?!这些仅是些新兵?”吕泽民脸红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被新兵所俘,这要传出去,他吕泽民的脸还要不要了,他吕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可是林二却不接话,嗤笑道: “本以为飓风左军有一千重骑在,这几个新兵蛋子怕是回不来多少,没想到这北燕重骑是如此的浪得虚名,你北燕怎么弱到如此地步?” “你这个小小的伍长懂个屁!我北燕重骑声名赫赫,北抗匈奴不知年岁,中原各国有谁能与我北燕重骑正面一战?!五千,不,一万!我一千北燕重骑就能打的你们一万兵马落花流水!”吕泽民虽然愤怒的叫嚣,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站在原地,名声很重要,但是性命一样很重要。 林二不禁放声大笑,这时候顾长生却小声的嘀咕: “沽名钓誉,还以一敌百,就你这左军,别说一千重骑了,就是有一万重骑在,我们也是来走随心。”顾长生的话落在吕泽民的耳朵里煞是刺耳,这小小伍长也就算了,这个小卒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吕泽民怒不可遏。 “你是哪来的小鱼小虾,若不是我一千重骑得了军令往雁荡平原而去,就你这种货色,若来我军营,捏死你如捏死一只蚂蚁!”吕泽民对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兵大声的呵斥道,他吕泽民虽说是北燕的蛀虫,但是北燕重骑可是北燕所有男儿的向往,可容不得亵渎! “雁荡平原!”林二与顾长生异口同声的惊呼道,雁荡平原虽说在北燕的地界,但同时还有一小半在大魏的地界,雁荡平原地势开阔,以北是北燕边城,以西是游牧民族常年放马牧羊的地方,以南是大魏边城,以东的话,则是群山林立的雁门山。 顾长生不知道他大魏有所行动,所以在惊讶之后,冷静下来想了想这一千重骑去到雁荡平原也没什么关系,心下就是一阵放心。他爹曾经常教导他说,战争是残酷的,不仅仅是对两个国家残酷,更是对两个国家的人民残酷。 以前顾长生不理解他爹天下太平的心愿,只以为天下不早已太平了吗,在被马贼屠村的时候只当马贼生性残暴,当被人说道这马贼竟是他北燕用来遏制大魏边境有生人力的一种手法时,心下不由得一惊一凉,他们对战争就如此热衷,对人命就如此的轻视吗。 一千重骑如果真的发挥完全的效用,他大魏不知要死多少人,这也是顾长生心里急躁的原因。 吕泽民看着这两个小卒的反应时,一时间觉得上当了,不过又看到他们两个不以为然的样子心又放了下来。不过也是他们这两个小卒子又能懂什么,自己这个参将都不知道这只重骑的作用,雁荡平原地势开阔,可谓是目能及千里,大概是哪个军长闲来无事拉重骑出去溜溜。 “我知道你们大魏甚少又马,虽然我是左军的参将,但好歹也是个参将,你放我回去,我发誓定给你们五十匹战马如何!”吕泽民心里也有一点小心思,只要他能回去,给五十匹战马又如何,他大魏步兵无敌,可骑兵却是数一数二的差劲,所以这个诱饵对他们来说肯定是无法拒绝的。爷爷那么疼自己,肯定舍得,到时候用五十匹老弱病残的充数就行。 林二却不以为意,满脑子想的都是雁荡平原的一千重骑,虽然林二不知道大皇子殿下的计划,但是殿下身在雁门山还是知道的,这事只能将军和大哥才能想明白,心下也不愿意多在思考,随口就打发了吕泽民。虽然五十匹战马换这个纨绔子弟算多的了,但是现在林二没这个心情,所以随口就答应了吕泽民。 吕泽民的心暂时放下了,心想爷爷说的果然没错,大魏可馋他们北燕的马匹了。 这人呀,没了压力,没了恐惧,心思也就活络了起来,这不还和押送自己的顾长生谈了起来。 “哼,如果你们早来十日,莫说你们这些新兵蛋子了,就是你大魏的虎贲军我北燕一千重骑也定让你们又去无回。” “你这大言不惭的,若不是你我两国十年交好,现在你的脑袋恐怕早就搬家了。而且你这话说的甚是可笑,你怎不说你一千重骑晚五日再走呢?” 不说还好,一说吕泽民却炸毛了,说道: “我就说这哪里不对劲,你大魏与我北燕十年交好,你们却这样偷袭我北燕大营,你等这是在挑起两国的战争!” 顾长生摇了摇头便不说话了,吕泽民虽然心中愤怒,但是没人响应自己也是无趣,便不再出声。 顾长生让牛大壮看着吕泽民,转头就去找了林二,顾长生不知为何心下有点不安,这一千重骑早在十日前就出发了,如果要练兵,他这驻点大把地方让他练兵,何必去雁荡平原。按林二的说法,一千重骑至少要有三千的后勤人员,一人双马,就这种消耗,傻子才会做无用功。而且四千人的规模可不小,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那么只能说他们是刻意为之,必有所图且所图甚大! 顾长生找到了林二,告知了他的推测,林二当下脸色大便,让顾长生跟着自己先行回营了。 第8章 帐内急议 - 顾长生 - 耳宣 军中无日月,哪怕是无战事,将士们也只待在军营中操练,娱乐方式很稀缺,最多是告假回家省亲。 林守肆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省亲了,自从那年战乱,家中早就已经死光了,后来便跟着南宫将军四处征战,再然后自己也当了将军,封了爵位,也就在京都购置了一处房子,结了亲。 对方是南宫将军的外侄女,端的是温文尔雅,贤良淑德,家里的一切有她照顾到不用多费心思,只是原本要接她来边城生活的,但仔细一想,这边城除了自己和他叔父变没有什么亲人,索性也就没让她来。上封书信还是两个月以前写的,细细算来,自己也有个大半年没回去了,等这次殿下大胜归来便一同回去看看。 想着想着不由的入了神,自己的一儿一女也不知回去之后认不认得自己这个父亲。 “报!林二求见!” 帐外的通报员打断了林守肆的思索,放下手中的笔,便传令让他进来。 林二得了将军的传令,带着顾长生一同进了帐中,林二对顾长生是越发的喜爱,这次回来禀报也有提拔这小子的意思。 “将军!”林二摆了个军姿,顾长生跟在林二身后,林守肆瞥了一眼顾长生心下已有计较,毕竟林二跟了自己很多年了,他想什么做什么都能猜到几分。 “怎么了,不好好的操练你的新军,怎么有空来我这溜达,让我猜猜...” 林二分的清轻重,而且自己与将军的关系自然不用客气什么,便直接打断林守肆的玩闹说道: “将军,北燕飓风左军的一千重骑在十日前赶往了雁荡平原!” 林守肆并没有因为林二的打断而生气,不过却是猛的站了起来,林二会意,立马上前铺开北境的地图。林二并不知道殿下的计划,不过看将军的样子,怕是这只重骑确是奔着殿下而来的。 “这个地图不够详细,随我去边帐!”林守肆和林二匆匆忙忙的样子,顾长生只觉得事情大条了,但是他们没有吩咐自己是出去还是跟上,不过心念一转就跟了上去。 军中的营帐普遍都是简约质朴,除了案牍便是作战沙盘和地图,其它多余的东西一个都没。林守肆见顾长生也跟进来了,望了一眼林二,也就默认了。 正如林守肆心中所想,林二是有心提拔顾长生,林守肆信得过林二,自然信的过顾长生。 “殿下早在一月以前便率领镇北军前往雁门山,虽说有我虎贲军的掩护,但何时走漏了风声依然不重要了,现在春末,殿下判断,进来北境将迎来五年来最大一次春汛!沿着这条路秘密而上,聚流蓄水,等洪流一聚,便能水淹安邑!到时候他们的粮草一断,呵,六十万,管他多少万大军都得后撤整顿,没有个三年五载怕是不能缓过来。”林守肆深知此行的危险,那雁荡山好上不好下,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人包了饺子,何况殿下的万金之躯。 “将军当时怎么不劝劝殿下,换个人不一样可以?”林二第一次听这个完整的计划,所以也不由的担忧道。 “废话,若有人知道如何断水,何时断水,还要殿下亲自前往吗?!”林守肆毫不顾忌的呵斥,林二也不生气。也只有林守肆自己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有人开始站队了。 殿下十三岁从军,如今三十三岁,不知积累了多少军中声望,竟还未册封太子,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想的,现在其他几个皇子日渐长成,朝中已然被瓜分的一干二净,殿下回京两月不到便被赶了回来,回来后这些个人竟然开始学起朝中腐臣来。 难道就不怕陛下治他们个党派之争之罪吗?! 林守肆越想越气,这一千重骑明显是奔着殿下而来。而飓风军全军至少有五千重骑,传言这只为了匈奴而建的军队,只一万就将匈奴的清一色八万骑兵打的抱头鼠窜。可惜的是也正是那一场战争,一万重骑吃掉了北燕十年来的国家积蓄,如若不然北燕也不会同意与我大魏议和。 雁门山他重骑是上不去了,但从雁门山回北境的路,一片坦途,毫无阻挡。殿下的后路直接被他们所切断,虽然虎贲军无惧他们重骑,但是在这平坦的地势上一点都不占优,哪怕再无敌的步兵恐也难以抵挡这一千铁骑。 而且对方还不仅仅有这一只军队。 林守肆连忙传令亲兵,令其告知南宫将军,立马召集将士商议。一旁的顾长生看着这地图入神,小时候玩的最多的出了与父亲对弈便是玩着沙盘,他也曾幻想过自己征战沙场好不威风。虽然爹爹把什么都交给了自己,但是对自己最大的心愿却写在名字里。 顾长生的长生。 顾长生的父亲好歹是病死的,而且也有顾长生给他送终,算得上是有始有终,所以顾长生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也没有悲伤到多严重的地步。 “不对呀。” “什么不对?”林二听到顾长生的嘀咕,扭头便问,重骑的消失也是这小子发现的,可还没等顾长生说下去,南宫将军到了。 林守肆等人右手握拳摆放在胸前,以示敬意,南宫长军点了点头便直接问道此时情况,林守肆把林二带来的情报和自己的猜想与南宫长军一说,四下的将士无不沉默不语。 本来双方实力依然悬殊,殿下成功还好,若不成功,北燕大军直接压境,到时候怕是一场生灵涂炭了。 “将军,我认为应当先下手为强,为殿下吸引足够的火力,保证殿下的计划完成。”其中一位白面将士说道,当这人一说完,另一个位虬髯将士立马厉声反驳道: “这么说来,战场直接拉到我北境面前,那殿下如何得归?” “这就要看殿下的福分了,殿下自由上天护佑,自当无事,只待事成,我大魏便又有五年的时间!”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怕不是已经想好投靠谁了吧!”虬髯将士想也没想便喝道。 南宫长军突然一掌拍向案牍,吵声骤然停止。 “你两跟了我多久了?” “二十年。” “二十年。” “何事该说,何事不该说,何事何时说,何事何时说不得,吾是没教过尔等吗?!”面对发怒的南宫长军,两人面带愧色,单膝跪地。 这时候林守肆插科打诨道: “将军,他们二位都是为了我大魏好,秦萧然您又不是不知道,莽夫一个,说话本就不过大脑,贺莽山为人谨慎,用军从来只看利弊,卑职觉得他们说的都各有道理。” 南宫长军也是因为心系殿下安慰,便一时怒火攻心,随即冷哼一声,便让两人起来。 殿下在军中的威望出了几位大将军之外,无人能及,这次兵行险着,可没想到北燕反应的是如此迅速,至于是他们的探子还是大魏的叛徒现在都无关紧要了,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当日殿下侃侃而谈自己的计划,末了又与大将军密谈了一会,所以有一人问道: “将军,殿下是否还有后手?” “没有,殿下此行只论胜不论败,若是败了...”南宫长军想到当日殿下与自己的密谈。 “若按照殿下的估算,却是可行,如若他北燕反应快,直接横截与雁荡平原呢?殿下可有想过如何撤军?”南宫长军只是试探的问了一句,按照殿下化整为零的计划,再辅以其他军队的掩护,当是无虞,这后路不当着众人说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没想到,等来的答案竟然是: “大将军,此战只许胜!” 大皇子紧紧的抓着南宫长军的手,双目死死地盯着南宫长军的眼,那时候南宫长军看出了大皇子的决心和...一丝丝不明所以的死意。 现在想来,原来殿下早就料到了,朝中的斗争竟然已经变质成了这样!如若不然,那铁骑早在一个月前就该横立在雁荡平原了,半个月,那些人是给殿下半个月的时间活命吗?!开什么玩笑! 南宫长军虎目死定这沙盘,浑身散发的气息让跟随多年的将士亲军都为之一震,不由得都聚精会神的思索对策。 可是有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惊呼打断了整个氛围。 “这就是你最终的计划吗?!” 第9章 初生牛犊 - 顾长生 - 耳宣 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最近有点忙,经常加班,所以更新会很慢,但还是会努力的更下去的!以下是正文: ———— 顾长生的惊呼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的身上。林二虽然有心栽培他,但这不分场合的鬼叫让林二羞红了耳朵。 林二低声喝道:“小子,你给我安静点,再吵我就把你给扔出去!” 被林二打断了思路的顾长生抬头一望,众大人都望着自己,有的面露严厉,有的是好奇,有的是冷漠,便知道自己闯祸了。林二本来还想训斥一番,林守肆却打断了他并温和的问道顾长生: “你方才说,最终的计划?” 顾长生低着头禀报说:“是的,从小我就时常听父亲讲兵法,所以一时间看出了神,惊扰了各位将军。” 刚说完,林二便喝骂道:“给我退下!不知天高地厚,谁给你的胆子妄论军事!启禀大将军,这小卒是我刚招的新兵,入军不久,不懂规矩,是我管教无方,还望大将军恕罪!” 顾长生听得林二的话,便低头站在了一侧,顾长生看的出林二其实是在保自己。在场的都是将军,小卒不能讲话,他林二一个亲兵又何尝能出声,哪怕他是二把手林守肆的亲兵也不行。他这翻训斥顾长生,实则是以退为进,把责任扛在了自己的身上。 林守肆刚想说什么,南宫长军就摆了摆手示意无碍,众人都知道这林守肆极得大将军的青睐,更是大将军的心腹,他手底下的小兵犯了个小错,大将军都未有恼怒,也就没人说些什么了。 林二瞪了一眼顾长生,便站到了一旁,被顾长生这么一打断,众人也陷入了沉默,南宫长军瞥了一眼顾长生,发现这小子虽然被训斥了,但是依然盯着沙盘地图,不由得指着顾长生说道: “那个谁?” 林守肆望了一眼林二,林二立马上前禀报道:“将军,他叫顾长生。” 南宫长军向顾长生招了招手说道: “顾长生,你有何看法,说来听听。” “遵命。”顾长生看了一下一直给他使眼色的林二,知道他是想让自己挑稳妥的说,只要不大夸其词,动摇军心或者乱说瞎说,说的平平没人会与一个小卒计较的。 而且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南宫长军这番做法只是为了打破一下沉默的氛围,同时也是让大家消化一下情绪,人在不冷静理智的情况下可讲不出什么来。 顾长生走到先是走到地图那,顿了顿说: “禀各位将军,我认为,这只重骑横跨在北燕与我大魏之间,我们是难以对殿下施以援手的。” “废话!” 一位脾气暴躁的将军听得这一句话立马开声呵斥,这位将军是最近才调来北境的,虽然执掌一军,但却是实力最差的一支,心里早有不忿了。若不是司马大将军欲夺北境掌军,他也不会来这里受气。 “李铁柱,你堂堂一个从二品的将军怎么和一个小卒计较起来了。”说话的秦萧然,他早就看不惯这个李铁柱了,谁都知道这李铁柱是谁的人。他司马季掌他的中军,手竟然伸到北境来了,若不是朝廷发话,他李铁柱早就被赶回去了。 “你!” “行了,将军都让他说了,李将军就让他说完便是了,无伤大雅。”林守肆虽然发话了,但是他李铁柱可不买账,这里能压得住他的只有南宫长军。在李铁柱的心里,他林守肆哪怕是比自己高上半级,也是无惧。 “无伤大雅?!听他一个小卒在这里瞎扯,万一耽搁了,让殿下陷入危境,谁担得起责任!”他李铁柱虽然暴脾气是个莽夫,但好歹也在京城呆了一段时间,别的没学会,扣帽子这事还是和司马大将军学的有模有样。 他李铁柱也知道,林守肆想保一个小卒还是能保的,只不过他就是想驳一驳他林守肆的面子,打压一下他们的气焰,他背后可是站着抚远大将军司马季! 虽然大将军一职职位大都为从一品,但是这抚远一称,可是正一品,在大魏乃武职之首,哪怕是南宫长军在司马季将军面前也要矮上半个头。 “何为瞎扯!大将军命我讲话,你却这般阻止,你这眼里莫不是没有南宫大将军?!”顾长生真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心性。也因常年受他父亲的教导熏陶,心有正气,自然无畏无惧。 “好胆!你信不信我这就治你一个以下犯上,扰乱军心之罪!”虽然顾长生的反应着实吓了李铁柱一跳,南宫长军在北境军民心目中的声望极高,他可以不给林守肆的面子,但如果有轻蔑南宫长军的意思,真的让南宫长军一怒,哪怕是司马大将军也不见得会保自己。 “我方才还只说了一句,将军便说我胡言乱语,且不说会不会耽搁使殿下陷入危境,恐怕你连殿下下一步怎么走都不知道!”顾长生口出惊人,吓得林二就欲上前阻止,只不过被林守肆的冷眼一震,便想到了其中关窍。 顾长生此刻是他林守肆的人,若是林二现在就上去阻止,那在他人眼里,他林守肆便是怕了李铁柱,而且也会被他倒打一耙,御下无方。 御下无方对一个将军来说可是致命的,连自己的兵将都管不好,怎么执掌一军,哪怕是一名刚从军的新兵! 南宫长军没有丝毫恼怒的意思,只觉得这顾长生有意思。殿下的决心无法动摇,他南宫长军的决心又何尝不是,他要保大魏北境的安宁,殿下兵行险着,就代表了殿下已经之生死于度外,他虽然非常想救殿下,但是更重要的是想好,若是失败了,该如何防备北燕的六十万大军! 所以哪怕与殿下的交情再好,哪怕朝廷降罪赐死,哪怕后来殿下身死,也不会妄动出兵,直接引发两国之战。若到时北境沦陷,大魏北门失守,他南宫长军想都不敢想! “你这竖子!当真以为本将军不会杀你?!”这一刻李铁柱的小心思完全被愤怒淹没,凶神恶煞的厉声喝道。 “我敢立军令状!若我信口开河,毫无道理,任凭各将军处置!”顾长生也不甘示弱的说道。 顾长生的军令状在李铁柱的眼里毫无分量,只不过这一下,却是让李铁柱冷静了下来,面露冷色,只要这个小卒说不出个一二,他就能让林守肆脱一层皮。 顾长生的反应落在各位将军的眼里,却是显得古怪,因为林守肆竟然半句话也不曾讲过,众人的心里只有一个疑问。 他林守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10章 殿下的宏图 - 顾长生 - 耳宣 虽然各有心思,但好歹也是安静了下来。顾长生便接着上一句开始讲了,他一手指着雁门山说道: “殿下直入雁门山,雁门山之所以叫雁门山,因其山势不高,两条山脉夹着一条河流,像极了大雁腾飞的样子,而这条河流便是殿下的计划。只要稍微阻断一下上河流域的河水,再将其他分流引至这里,雁尾涧!届时连绵大雨倾至,春汛之势一成,将会汇聚起一条洪水巨龙,自西向东,自南向北,直逼安邑!”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李铁柱倒也没有反驳,只是一直看着顾长生冷笑不止。 安邑,作为北燕囤放粮草的地方,只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四通八达,只要这地方固若金汤,那么整个北燕南境的军队就能指哪打哪,丝毫不用担心粮草之累。 也正因为这个位置太好了,对于整个北燕南境的军事战略来说太重要了,以至于粮草囤放的地方怎么挑选都不对,也就导致非常的显眼,世人都知道北燕的粮草囤放在了这里,也只能囤放在这里。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哪怕谁都知道,也没人能偷袭到这里。 “殿下剑走偏锋,如若事成,这一击少说能让北燕止戈五年,动弹不得!当然,计划虽好,哪怕事成,这支军队也将被北燕的军队完全分割开来,想回来近乎十死无生!” 顾长生说的基本与众将士的看法一致,也是他们之前所争论的,听到顾长生这么讲,那李铁柱不由得冷哼一声说道: “我见你小子刚才便就待在军帐,说出这些变想蒙混过关吗?” 顾长生也不接话,看都没看李铁柱一眼,便说道: “要是我,如果回来的路被阻断,那么便顺流而下,直逼平阳!他北燕集六十万大军与南境,内部必然陈兵不多,再加上出其不备,取平阳易如反掌。”顾长生说的掷地有声,让不少人为之一振,除了南宫长军,林守肆,和贺莽山。 南宫长军眼里闪过一丝赞赏,顾长生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虽然殿下当时没说,自己也能猜到八分,只不过这虽然活命了,但也是暂时的,在北燕腹地可蹦跶不了多久。 林守肆一开始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不是因为想不到,而是不敢去想,一支孤军要想在北燕这个庞然大物之下存活,无异于天方夜谭。 殿下胸怀大志,而且能力出众,在军方的威望极高,在北境与边胡一战中,殿下出谋划策,直接扼杀了边胡冬季抢掠的行为,一举使得边胡这两年来,再也没敢南下抢掠。 这样的一位殿下,如果成为太子,甚至是大魏的君主,那么大魏的崛起将是板上钉钉的事! 大魏位于中原中心,北有燕、胡,东有齐国、南有强楚、西还有有巴蜀和秦国,周遭的强国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是大魏国土不大且步兵无敌,怕是早就被灭国了。虽然守成有余,但也无法拓张,这也是这些强国之所以一直容忍大魏存在的原因。 只要惹得强国不高兴,只消两国便能让大魏覆灭。夹缝中求生的大魏需要一位明君带领大魏走向强盛! 所以林守肆并不敢多想,可顾长生不一样,虽然从小被教导礼义仁智信,但唯独没有忠君报国,虽然顾长生也热爱大魏这片土地,喜欢这里的风情,喜欢这里的人,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对大魏的执政有什么感觉。何况他父亲一死,家中无人,自身更是孤草一根,如果不是被强行抓了男丁充军,他长大以后应该会是个浪子。 “哪怕这样又能如何,不还是死路一条?!而且这样的战略方向也是你这种小兵卒能想出来的?一定是你家将军用你之口告知大家的吧!”李铁柱显然被说动了,他是将军没错,奈何他的长处在排兵布阵,冲锋拼杀的勇将,并不是统帅调度的帅将,所以并没有想到这么多。 李铁柱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是对的,林守肆自他们来起就没怎么发表过意见,而是让这个兵卒在这里出尽风头,至于为什么让个小兵出来说话,那么这之中的深意也就豁然开朗了。 “我明白了,林守肆,你是想说,殿下如果真的直逼平阳,那么这北境的大军必将向内收缩,到时候你好出兵搜刮军功!你这是要挑起两国之战吗!” 这一句话说出来,顾长生的少年心性差点就按捺不住了,这人是怎么当上从二品校尉的!他大魏夹缝中求生,怎么可能主动挑起战事,就不怕北燕花大价钱随便联合一国将大魏给灭了吗?! 两国之间的大战,最怕落人口实,师出无名,届时天下群起而攻之,大魏将覆灭的更加快。 顾长生刚想说话,贺莽山这个白净的将军却开口询问道: “直功平阳,虽然能换取一线生机,但是毫无任何战略意义,在我看来,还不如向东而行,绕过老丘,在过去便是北燕与东齐的交界,如果能伪装成一支北燕军,来一个借刀杀人,让东齐与北燕交恶来的实在。” 虽说贺莽山接的是顾长生的话头,但目光却是盯着林守肆,因为如果猜到了殿下的真正的意图,那么他们就能做好相应的准备。 但林守肆却是坐如老僧,一言不发,继而贺莽山便看向了林守肆的嘴巴,顾长生。 顾长生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北燕向来以骑兵作战,我大魏又鲜有战马,且闻殿下带出去的是镇北军,镇北军守城筑器没的说,可这扮演骑兵,且不说能不能抢来战马,但毫无骑兵作战经验,怕是还没让两国交恶,自己便伤了大半。” 贺莽山显然知道各种关节,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说出这个想法,但林守肆既然开口了,自己当然无需再掩藏些什么。对于顾长生的说法,贺莽山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向东不行,那么便继续向北!”顾长生说完之后狠狠地吐了一口气。 “不可能!再向北便是北燕帝都,光凭一支守城军是不可能有任何希望的,还不如进兵东南的武遂,再横渡黄河,这样还有一线希望!” “你是说北上邯郸?!”南宫长军这时候猛地看向了顾长生,久经沙场的气势猛然迸发,顾长生没有来的一阵心悸,但还是点了点头。南宫长军盯着顾长生看了许久,整个军帐寂静无声,谁人都没想到这一点,太胆大了,但是却又非不可能。 “直击安邑取得先机,如果成功赶在大军以前军逼邯郸,迫使北燕再议和平条约,确实可行,不过如果是攻下了还好,到时胁质子而归,没攻下的话...只不过无论是攻下了或是没攻下,我大魏都必将站在刀口浪尖。”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又出现了,李铁柱虽然被顾长生的说法给震住了,但同时他也发现了其中最大的漏洞。 “既然要顺流直下,两万大军无船无舟,何来顺流直下?!” 顾长生看着李铁柱沉默不语,秦萧然也看不下去了,便说道: “且不说殿下本就有本事取木成舟,谁说一定要顺流直下了,就单单雁门山北,便有一处马场,哪怕不走水路也比北燕的大军走的快些,一步先,步步先,李将军。” 南宫长军默默的站起了身。 “这次军议就到这吧。” 第11章 拔苗助长 - 顾长生 - 耳宣 入夜,对上次军帐会议已然过去了大半天,全军上下毫无动静,顾长生心想,大魏这位战功赫赫的大皇子怕是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过也没办法,虽然看的出殿下的意图,但终究留下的人毫无办法应对。 “还是冲动了呢。”顾长生摇了摇头,躺在床榻上,自那天分小队长起,顾长生便和第四队余下的十九人分到了一个帐篷里,共处一室。当然这么看来顾长生却算是升值了,从一个小卒升到了一个小什长。 父亲总是盼着自己能够平安喜乐,自己被抓来兵丁就算了,居然好死不死的当了次出头鸟。白天那次的军帐议事,虽然后来李铁柱并没有为难自己,但是从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出,自己被惦记上了。虽然过程中林守肆一直都没对自己说些什么,但是从林二的眼里,不难发现,自己虽然表现的不错,但是也是犯了军中大忌。 “如果还这么冲动下去,怕是最后都会出事。可是这诺大的军营要怎么才能出去呢?”顾长生有点小聪明,小能力,小冲动,小野心,也有点惜命。 惜命不是怕死,只是想到自己一路来虽然都化险为夷,但也谈不上平安喜乐,不由得就会想起父亲,也亏得他是个乐天派,想不到解决的法子,就打算睡了。 另一边,林二有点焦急的看着林守肆,欲言又止,因为就在刚才,林守肆打算将八十人的新兵丢出去传信!也正因为是少年,稚嫩,至少在表面上并不能发现什么端倪,何况虽然殿下打算断一断北燕根基,但毕竟战火还没正式燃起,防备自然就更少了。 这次倒不是李铁柱有心报复,他都不知道这八十人的存在,这次是林守肆自己提出的。而那个好苗子顾长生自然也在里面,所以林二才会有些焦急。 “有什么话你就说罢,吞吞吐吐的,以前也没见过你这样。”林守肆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名册。 “将军,我军中斥候各个都身经百战,何必让这些新兵去,若是办砸了,没有将消息送达殿下手中,岂不误事?”林二扭扭捏捏的想到了个蹩脚的理由,林守肆不用想都知道。 “你想说为什么要把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 “顾长生,将军!” “哈哈哈哈”听见将军的笑声,林二就恍然了,将军这是在打趣自己。 看到林二有些窘迫,林守肆不由得正声说道: “二子,新兵不易发现确实是其中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也有保他一命之意,你以为李铁柱就这么好糊弄的?若他真的是粗枝大叶,你以为司马季会安排他过来?”林守肆的话林二确实也知道,只不过此去何尝又不是九死一生。 “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一支新军,一支全新的属于殿下的新军!如果殿下成功归来,他必须要有自己的兵权,如若不然我大魏将风雨飘摇啊...”林守肆第三点理由,林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将军说一支新军将决定大魏的将来,但也知道这才是最重要的理由。 “我又怎么不知道他们年纪尚青,都只能说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只不过,此行势在必行,让他们睡个好觉,明天出发!明天我将亲自给他们践行!”林二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两国之战既然势在必行,但是单凭北燕一国也别想轻易的吞下大魏! 一夜无话,军中点卯。 今天的军营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意味,没有了往日的操练声,春季的最后一次回寒,让人们感觉到不适。 一清早顾长生在的新军就被叫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因为这支军队并没有任何的军号,这么看来也不能称之为新军,只能说是军中打杂的。 林守肆今日披盔戴甲,腰挎长刀,平静的看着下方八十名儿郎,林二站在林守肆的身后。大部分人都不明所以,但总归是要出任务罢了。 “今日,尔等将深入北燕腹地!” 这一句话,让这些青年有点慌了,入军一月便要上战场了吗。 众人的反应也被林守肆看在眼里,这支小队,军心本就不成熟,而且能力也不成熟,但谁又想拔苗助长呢。 “加官进爵这等虚话吾就不再多言,因为尔等要去的地方正式我大魏皇子在的地方!大皇子殿下为我大魏浴血前方,而吾等百姓却在后方享乐!我大魏虽然十年未曾动兵,可深藏在骨子里的战意可有被磨灭掉!”大魏本就在夹缝中生存,北境等地更是如此,这也就养成了大魏子民好战的原因。 “什么!大皇子竟然已经浴血前方!” “大皇子兵锋所指,便是我们前进的方向!” “早就料到那北燕不会这么安静的。” “誓与大皇子并肩战斗!” 众人七嘴八舌,气氛一下就热烈了起来,林守肆看着眼前这些青年,若不是这十年*逸了,朝中那些魑魅魍魉开始蹦跶,他大魏光有这一批年轻的种子,何愁不会强盛。 “当然我也不是叫你们去送死,你们乔装打扮一番,就当是探子也好,流民也罢,只要尔等把消息交于大皇子便可。” 林二大喝一声,几名军士便将一封封信交给了八十名新兵。 “儿郎们,说实话,强迫你们从军不是我的本意,大战将起,我大魏若能挺过去,便能扶摇直上!你们只要将信完好无损的送至大皇子殿下,之后你们便可以散了,想去哪就去哪吧。”林守肆刚说完,林二疑惑的看着林守肆,不转念一想,八十人如何成军,哪怕有了军号,一支军队拉起来也太难了。 只是这形势太逼人了。 “将军!虽然我不是自愿从军,但是既然已是军中一份子,何来想去哪就去哪的道理,将军莫不是看我年轻便轻视了我!”一队的什长大声喊道。 林守肆深深的看了一眼他后,猛地一挥拳头怒喝道: “我北境雄军,还用不着你们这些孩童来抛头颅,洒热血!不必多说,午时出发!” 林守肆回头的一瞬间,眼神便暗淡了下来,他当年也是这般热血,但现今大魏前途堪忧,昨夜思虑了一晚上,殿下的计划虽然可行,但是风险着实太大了。若是能挺过这一关,五年的时间,足够组建两只新军了,只不过届时便不是北燕一国了。 要快,还要快,这些人心里有大魏,有大皇子,如果能全员归来,便能有八十名出色的战士,如果能人人都能成长为百夫长那么这支速成的新军便有了捷径,如果是千夫长,那殿下便有了只雄军! 只不过可以激将这些稚嫩的孩童真的好吗,林守肆突然有点后悔了。 第12章 雏鸟们的第一战(上) - 顾长生 - 耳宣 八十人小队很尴尬,要多不多,要少不少,行事起来多多少少有点不方便,一行人只有绕路前往雁门山。本来寻找殿下的队伍多多少少有点不容易,但是还好他们留有大魏独有的标识,如果没有经过指导,并不会有人认得出来。 这样倒是很省事,也很有目标。一路走来很是顺畅,也不知道是上天的眷顾,并没有遇到北燕的探子或骑兵,没一会便入山了。 山林寂静,八十个人初出茅庐,多多少少有点紧张,同时,没了林二的存在,他们的严谨也就维持了半天的功夫。 这不,原本禁默的队伍开始聊起天来。 一队队长柳中兴突然停下了脚步。(由于还未有军号军职,所以并不能称之为什长) “停下,各位队长上前来一下。” 四队队长应声走到了一起。 柳中兴咳嗽了两声,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他一开始内心对于被强迫征兵很不乐意,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何况男儿本就要建功立业,而且在训练的过程中表现极为不错,第一个被封为队长,所以心里多多少少有点美滋滋。 “诸位,我们互为队长,虽说我们仅有八十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俗话说,蛇无头不行,如果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我们各自为战终归是不好,所以我提议,我们四人中挑选出一个话事人,当然这只是暂时的,诸位意下如何?” 对于柳中兴的话,其他三人都觉得颇有道理,队伍里只有一个声音肯定比人多嘴杂来的要好,只不过这位置谁当合适还是要说了才知道。 二队长张均已接过话头说道: “我等能力一般无二,柳中兴你的性子沉稳但过于谨慎,金武义你就算了,虽然你的武艺不错,但是对兵法一窍不通,如果让你来做着个头头,怕是不太合适。至于顾长生,你就是个闷葫芦,这个领头的我当仁不让,不知各位有何异议?”张均已直接了当的话让金武义有点尴尬不已。 因为他说的倒也是事实,金武义不由得嘟囔了一句:“你才一窍不通。” 顾长生也没什么意见,柳中兴思索片刻倒也同意了,他本就性子谨慎,对于话事权也没有什么异议,只要最后能完成将军交给大家的任务,谁说话到也没有什么好争的。 “既然如此那边这么说定了,我们都初出茅庐,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再一起商讨吧。我看这天色也暗了,一队先去找藏身之所,我们修整一番,深夜再出发!”张均已感觉这种发号施令的感觉真好,他本就是这里面年龄最大的,早就想参军建功立业了,只是苦于自己为家中独子,家里人不让,可是因缘际会,终究还是让自己从了军。 “是!”柳中兴接了令便带着一队四处寻找了。 其他三队便原地待命,不一会柳中兴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在不远处有一个下陷颇深的地方,隐蔽效果极好,众人得知了消息之后便前往了,期间张均已命自己二队的人负责轮流守夜。 夜深,众人熄灭了柴火,准备继续前进。可是走了没多久,便发现了北燕军的足迹,金武义上前探查了一番回来说道: “他们刚走不久,估摸怎么都有两百人!应该是一个勘察小队!怎么办?”金武义从军前家里都是猎户,所以武艺是众人里最高的,探查能力也是最好的,所以他说的话,大家无不相信。 “看来他们已然知晓了殿下就在这雁门山中,只是还不确定殿下具体的位置。”柳中兴说道。 “不过殿下的队伍不是说有两万人之多吗?这么大的目标怎的还未被发现?”金武义疑惑的问道。 张均已白了一眼金武义,解释道: “你当之前我大魏虎贲军为何要在雁门山外演武,为的就是掩护殿下的军队进入这雁门山,显然殿下是将军队分散成小股进入的,所以现在他们还未发现。” 金武义恍然大悟,又说道: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按照殿下留给我们的标记,他们去的方向正是殿下在的地方。”金武义想到不由得有点心急,金武义常年在外打猎,遇到过几次边胡掠劫,每每看到被掠劫的村子,那般惨状,他已经对边胡自然恨之入骨了,后来得知殿下大胜归来,内心不提多崇拜大皇子殿下。 这下感觉殿下有危险,不提多紧张。 “我的想法是,杀!”张均已眼里闪过一丝厉色! “不可!”柳中兴惊呼道。 张均已的想法顿时将柳中兴吓了一跳,他们可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新兵,一个月能顶什么屁用,如果能消息带给殿下已然是烧了高香了,还谈什么杀敌,何况敌军至少两百余人,而己方才八十人!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张均已眼里闪过自己都未曾发现的嗜血,沉吟了一会解释道: “实力悬殊不说,我们本身还带着任务。但你可知道,他们就横在我们与殿下之间,你如何能保证我们八十人毫无动静的绕过他们,即便是绕过了,你又如何保证我们能比他们快找到殿下,如果放跑他们一个,走漏了消息,我们倒也无所谓,殿下的安危,殿下的大计将毁于一旦!”张均已语气越说越重,无可厚非,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柳中兴脑子飞快的运转,却也是迟迟没有找到应对之法。 金武义突然灵光一现说道:“不如我们分兵吧!以前我和俺爹打猎的时候就是这样,遇到野猪群的时候,那母猪都是会留下来牵制我们,然后它的小崽子撒开腿的跑,这叫什么来着?” “诱饵。”顾长生说道。 “对对对没错,就是诱饵。” 顾长生看着金武义的憨样不由得打趣道:“你们这些猎户可真残忍,杀了大猪,那些崽子还如何能生存?” 金武义却是摇了摇头解释说道:“可不嘛,所以我们猎户都有规矩,雏的不猎,老母携子的不猎,就猎些落单的呢。俺爹常教导我,我们每一次狩猎都是取其他生灵的命来续自己的命,需要怀着敬畏之心,知道什么能猎,什么不能猎。” 顾长生不由得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过多打趣了。 “金武义这次脑袋非常灵光,说的没错,我们分兵,柳中兴你为人谨慎,你去送信,我们三队去拖住他们!”张均已不由得说道,他们已经开始前进搜寻了,要赶在他们找到殿下之前拖住他们。 “不可!如果我一走,你们便只剩六十人,如何能与那二百人对敌!”柳中兴焦急的说道。 张均已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兴奋不已,不由得大声呵斥道:“你这不行那不行,你又说不上一个章程来,你这每耽搁一个时辰,坏事的几率就大一个时辰!” “我!”柳中兴也知道各种情况,不由得焦急起来。 这时候顾长生开口说道:“大家都冷静点,我有个主意!” 第13章 雏鸟们的第一战(下) - 顾长生 - 耳宣 顾长生的话让两人都冷静了下来,金武义倒还好,他却是不太乐意动脑子,虽然林二每次都教导他说,这行军打仗就像狩猎一般,你是如何狩猎就如何打仗。可每次金武义一想到打猎的对象是人,心里就有些突突,也就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张均已等人全部望着顾长生,等着他开口说话。 顾长生想了想说: “就当是我们能拖住那北燕的两百人,我们如何能保证我们这六十人,不,哪怕是八十人全齐,我们如何能保证一人都不走脱?就当我们能敌得过他们?”顾长生的问话让张均已心头一凉,一方面紧张,一方面病态的兴奋让他有点迷失头脑。 这时候柳中兴也附和道:“对,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看张均已冷静下来了,顾长生继续说道: “拦肯定是要拦的,消息肯定也是需要送达的,关键就是这个时机的问题!”顾长生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快别吊胃口了,快说快说!”金武义焦急的追问道,他自认为可以为大皇子殿下送命,但是也不能白白送死,他还想回家娶媳妇,老了也教自己儿子打猎呢。 “我们这样...” 半晌过后,柳中兴怀着不安带着九人离去了,留了十人在张均已的队伍里,他们要分兵而行。 “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滑头!”金武义粗矿的声音中透着轻松,别看他刚才还神经大条的样子,心里别提多害怕呢,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对敌,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这种感觉像极了自己一个人第一次单独狩猎的时候,那时候为了猎一只豺狼,光蹲点就蹲了一日多,倒不是他有多谨慎耐心,而是怕的手心冒汗,若是一个不留神,让那豺狼贴身了说不得这身上就会少那个零件。 村头的王瘸子就是早年干熊瞎子的时候被咬掉了一条腿,若不是大家赶到,他怕是用他的命续了熊瞎子的命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天空蒙蒙的下起了小雨,金武义不由得说道: “我们得快些了,这雨会把他们的踪迹给冲掉,看这个样子,这雨要下一两天,如果不追上,那我们的计划就泡汤了!” 说完张均已三人相互一视,命令大家加快脚步。 小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当众人总归是看到北燕小股军队的时候,这一路上的痕迹也被雨水冲的差不多了,众人心里都是不由松了一口气,索性是赶上了。 顾长生等七十人就这么一直吊在百人小队的后头,有春雨的遮掩,倒也没人发现背后跟着人。 这时,顾长生扭头问道:“我们还能看见殿下的标记吗?” 金武义回道:“快要看不见了,这场雨看来是要把所有痕迹都给洗干净了。” 顾长生回道:“没事,我们就这么吊着,如果他们找不到殿下最好,如果找到了,届时我们这帮雏鸟可不要吓得两脚发了软!” 张均已等人不由得笑道,张均已的小队水平普遍都比其他小队要好上不少,他们平日在训练的时候已经被张均已不断灌输了加官进爵的野心,那一个月下来,别的不说,胆子和气势都要比其他队高上那么一筹。 按理来说这已经跟了大半夜了,天也该亮了,可是这雨下的,一点光色都没,还是那么阴阴凉凉,暗暗沉沉。 金武义的眼神好,在雨中也能瞧的北燕军的清楚,二百五十人,各个披盔戴甲,腰挎长刀,和大魏军队配置相同,只是样式不同,清一色的银白,倒是好辨认。 忽然雷光炸响,春季的本应该是闷雷,可这一道雷光划过长空,连密林都不能遮掩其色,一下子照亮了整个林子。 那二百五十人开始停下整顿了。 顾长生等人也隐在树木背后整顿,按理来说,每只军队出行必有斥候在旁侦探,只能说他北燕军太自信了,分股小队并没有这么强的戒备,不过说来也对,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除非大魏军能长翅膀飞了,不然他们就是北燕军眼里的瓮中之鳖。 可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一队北燕军出现了! 这回来的北燕军少说也有五百人,他们与前面那股小队回合了,朦胧间几十人被放了出来,显然他们出动了斥候。 “来了一个谨慎的将军。”顾长生开始有点担忧了。 张均已他们也瞧的真切,天有不测风云,虽然有这大雨帮他们遮掩,但对方可是经验十足的老兵,难保自己不会被发现。虽然身临大雨,可大家手心不断冒着汗,如果被发现了,那么便是死路一条! 张均已当机立断,让一队的十人分散在四周查看他们探子的动向,如果被发现了,那么他们就要开始跑了。如果他们这个诱饵能诱走两只小队也是值了,只不过不知道柳中兴他离殿下还有多远,毕竟标记已经没有了! 咔嚓!嗖!嗖! 随着一声惊雷,两只箭矢狠狠地钉在顾长生等人躲藏的树上,看样式,是北燕军的! 众人心中升起了同样的念头,被发现了! 顾长生大喝一声:“撤!向东北方向撤!注意遮蔽!” 背后的箭矢很少,看来只是少部分斥候发现了这里的一样,同时也发现他们的人数。盔甲对他们来说还是负重,所以他们是轻装上阵,只有上半身的藤甲为防御,六十人各自抽出了长刀,以备应战。 派出去的十人也陆续的回到了队伍中,前方的北燕军问讯也朝着这边赶来,留了另一部分在原地待命。 “追来多少人?!”顾长生大声的问道。 金武义抽空回头一望,默数了一番说道:“四百人左右!他们还有三百余人没有跟来!” “可恶!只引走了一半!”张均已愤然说道。 两边的脚程都很快,只不过因为大雨及装备的负重,顾长生等人却是越跑越快,没有过重的盔甲为累倒也是好事了。 你追我赶好一阵,终于是甩开了北燕军。 正当他们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天空中却传来了一声哨响,这是军队之间传送信息的惯用伎俩,响箭! 看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他们刚才逃跑的方向,看来他们离殿下本来已经不远了 ,殿下他们被发现了! 第14章 浑身战栗 - 顾长生 - 耳宣 淅沥沥的雨打在树叶上,犹如箭矢一样,笃笃笃,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周遭的走兽飞禽已然消失殆尽,躲藏在一角安心的等待大雨过去。大雨不断冲刷大地,路变得有些泥泞,人在疾行的时候稍有不留神便会摔倒在地。 追赶顾长生一行人的北燕军队渐渐汇拢,随意的射了几只箭便前往响箭的地方去了。在他们看来,顾长生这行人绝对算不上穷寇,但是追起来也费劲,况且响箭一出,需要即刻前往。 “他们走了。” 金武义停下了逃窜的脚步,望着响箭的方向,心里涌起了不安,不过也只是一点点。刚才的追赶,让他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虽然只是一小会,但是依旧头皮发麻,现在握着长刀的手还在微微的颤抖。 他转过身来,把双手藏在身后,他可不想别人看到他的害怕而笑话他,只不过他想多了。其他人也和他一样,面色发白,仔细一看也能看出双手在微微的颤抖,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害怕。连野心极大的张均已也不外如是。 这可不同马贼的枪杀,顾长生只觉得这种感觉完全不一样,在他的眼里马贼都是些不入流的,而且当时有父亲在旁,跑起来也是有安全感的。顾长生心生出离去的念头,这是转眼间就暂时被压下了,虽然自己目前还不是兵,而且将军也说送完信想走便能走,只不过... “我们杀回去吧!前面可是大皇子殿下,且不说为大皇子殿下效力是我们的荣幸,单是现在我们直接杀过去,绝对能让大皇子殿下记住,到时飞黄腾达还不唾手可得?!”张均已虽然心中害怕,但是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升天的捷径!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一队二队的人倒是有些意动,三队四队的人却心怀犹豫,他们也想保家利国,建功立业,在他们心中也确实想追随大皇子殿下,可是心中的畏惧,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不敢回去。 “表个态吧,想走我也不会说什么,只不过我大魏的儿郎何时这么磨磨唧唧了!”张均已看着焦急不由得大声呵斥道。 金武义其实是很想回去的,但是总觉得现在回去绝对是送死,但是现在走的话,怕是以后想起,就会让自己烦躁一辈子。金武义不由得看着顾长生,这鬼小子年纪算是这些人里最小的,但是头脑却异常的灵光,而且他最是惜命,看他名字就能看出来。 顾长生感觉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大家都缺了主心骨,三个队长,一个着急求战,一个犹犹豫豫,让他们不仅害怕还慌了神,就顾长生冷静沉思的样子让大家稍有一点安心。之前这第四队长就非常的有见地,大家都觉得顾长生这个样子绝对是有了什么对策。 顾长生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假装镇定自若的说道:“我们一定要回去!” 第四队有个人不由得出声道:“那我们不是回去送死?!” 他以为顾长生会告诉他们怎么离开,怎么才能活着回大魏,可这顾长生却说要回去。 “就是啊,队长,我们这种虾兵蟹将,怕是十个人打人一个都打不过,这回去不是送死吗?” “我是你们里面练刀练得最差的一个,我从来就不想当什么兵,我从来就不想出来打仗,我想回家!” “你们这些孬种!早你们为何要跟来!”金武义听到就来气,不由得喝骂道,因为他知道他心里也有这么想过。 “你以为我想来?!你当我们是傻子不成!当逃兵可是要被斩首的!” 金武义气的面红耳赤说:“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苟活?早给将军斩了脑袋不就算了!” “当初说建立新军,能活一时是一时,可是我们才当兵一月,一月而已,怎能一样?!” “你!” 顾长生听完也是不知如何答话,他也不想死,他爹本就只是想让他好好的活着,安安稳稳长命百岁,他对大皇子殿下也是颇有崇拜,对大魏也是怀有归属感,但是他还没有为大魏以死献忠的信念。 可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如果这么吵下去怕是离死就真的不远了。 “够了!我们一定要回去,金武义,我们已经入山多久了?” 金武义听到顾长生的问话,脱口而出:“近一日了。” 顾长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一日,虽然走不到雁门山的腹地,但是我们也已颇为深入了,我们能碰到一支北燕搜山队,便能碰到第二支!况且响箭一发,他们已然知道了方向,北燕的军队顷刻便至,往外走,难保不会碰上,倒是便是羊入虎口了!” 金武义听完不由得焦急了起来,他这才想起来,他听过得军中传言,那北燕驻军六十万于边境,企图攻魏,北燕只要随便开拨十万大军进山围剿,他们去哪都是死,哪怕大皇子天命在身,神仙降世也毫无希望。 “这雁门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要进山围剿,完全包死是不可能的,除非他用上三十万大军。不过我们不能去撞这种运气,我们只有回到殿下身边才有一线生机!” 顾长生可不相信什么运气,人定胜天这是他懂事起,父亲交给自己的第一句话。 “殿下麾下有两万镇北军,只要据山险而守,守上十天半个月当是没问题的,当然...没有当然,我们这就赶往殿下处,迟则生变!”顾长生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长刀。北燕军虽然发现了殿下的所在,他敢断定,附近最多只有几千北燕军。 因为如果他是主将,他绝对会如此分兵,遇见了便能发响箭以知敌军动向,哪怕这一小股军队中了埋伏全军覆没损失也是微乎其微。 他心知殿下的计划,如果能赶上与殿下一同北上北燕腹地,便能求得生机,到时要走要留,只要出了这雁门山什么都好说。其实刚才顾长生并没有说,如果被围困了怎么办,因为只要被困便是死路一条,哪怕是守一年半载也没用,结局都是死。 顾长生看过每一个人的眼睛,沉着语气说道:“既然进退都是死,何不拼死一搏!我等大魏男儿重来不缺拼命的勇气! “勇往!” “直前!” 勇往直前是大魏虎贲军的操练口号,在军营的一个月里,这个口号每时每刻都在大家的耳朵里环绕,那时听起来像是聒噪的大鼓,震的脑袋疼。但当现在被顾长生借来一用,大家下意识的回应时,他们浑身好像被注满了力量。 第15章 颤栗的刀也能杀人 - 顾长生 - 耳宣 大雨掩盖了喊杀声。 林子里无风,即便是这样,血腥味还是从前面传来,连大雨也掩盖不住,众人知道快到了,骨子里的血性让他们一时间忘记了畏惧。 看到了! 前方两队人正在厮杀,看人数并不多,从衣着上来看,很容易分辨那个人是大魏儿郎,哪个是北燕敌军。金武义和张均已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顾长生跑的慢些,他虽然回来了,但是并不想死。 很快金武义便与第一个北燕军接触了,那个北燕军正在和一名镇北军拼杀,金武义看准了时机,一刀便砍在了那人的肩上,金武义这刀用尽了全力,陌刀直接破开了铠甲,陷进肉里。那名北燕军吃痛,动作一僵,被镇北军了结了。 那名镇北军认出了金武义身上的藤甲,是自己人,稍微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转头找上了另一个。金武义大吼一声,将刀从北燕军的铠甲里抽出。他虽然杀的走兽很多,但这人还是第一次杀,哪怕致命的一刀不是他砍的,金武义浑身还是忍不住的颤抖,胃里一阵的翻滚,驻足了一阵,人虽然好点了,但是握在手里的刀还在不断的颤抖。 金武义冲在第一个,跟在后面的新兵蛋子看了个真切,原来这北燕军也不是那么可怕,刚才被追赶的阴影霎时间被抹去了不少。 很快各自都找上了一个北燕军,他们倒也是明白人,都学金武义偷袭那些正在和镇北军拼杀的北燕军。 果然如顾长生所料,第一时间赶到的北燕军只有少部分,在压倒性的人数优势下,倒在地下的大部分都是北燕军的人。顾长生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大意被敌军偷袭,自己的性命不会被交代在这里。 可是好景不长,本来进入尾声的战斗因为一支箭矢给打破了。 笃笃笃 不断的有箭矢从密林里射来,北燕的其他军队到了! 一个,两个。 不断有大魏的人被击中,大部分都是与顾长生一般的新兵,他们只有身上的藤甲,装备并不齐全。顾长生不由得心生恐惧,往人群里逃窜。这时候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这帮杂牌和正规镇北军的差距,镇北军且战且退,一点不见慌乱,手里的长刀已经换上了短弩,回以颜色。 这边的镇北军不多,那边的北燕军却是越来越多,不断的压着镇北军后撤。顾长生这些杂牌在镇北军里显得格格不入,很快就被分离到旁边,顾长生,金武义等人又汇聚到了一起。 顾长生来不及看他们还剩多少人,只能大声喊道:“我们先撤!” 说完,顾长生便头也不回的往后撤退,他知道,这种时候,他们毫无用处,留下来除了送死,万一影响阻碍了镇北军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慢慢的脱离了战区,这下顾长生才放下心来,这一回望不要紧,原本的七十人只剩下三十人不到了。而剩下的三十人,个个面无血色,手中的刀,身上的甲或多或少的沾着鲜血。张均已身上的尤为明显,简直像在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剩下的人或多或少都负着伤,只有顾长生毫发无伤。没有一人说话,他们只是静静的走,因为顾长生知晓殿下的计划,所以他们是沿着小溪回撤,很快他们便看到了大魏的军营。 到了军营前,他们被巡逻的镇北军拦住了,禀明了身份之后,交了兵器,便被一队人带往了军帐。 他们一进入军帐,全部人都再也撑不住的坐在了地上,有的人不断干呕,有的人目光呆滞,有的人开始小声抽泣。 第一次杀人,第一见到相熟的人被杀,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身在其中时还能强绷着,一到安全的地方,那些恐惧,害怕等负面情绪就骤然迸发,席卷了所有人。 连金武义、张均已、顾长生都毫不例外。 顾长生坐在角落,一想起刀入肉骨、血肉横飞的感觉和场景,便再也忍不住吐了,只不过腹中无物,只能吐些酸水。 金武义倒还好些,闻惯了血腥味,只不过第一次杀人,面色有点苍白,目光有点呆滞罢了。 要说这之中状态还可以的,只有张均已了,浑身染血的他,只是有点面色惨白。他抿着嘴唇,环顾四周,他是这里面唯一还能够压制内心负面情绪的人。松下一口气,将身上的藤甲取下,这沾血的藤甲穿着好不舒服。 “你们还活着!” 进帐的人是赫然是柳中兴! 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两人,顾长生吐了吐觉得舒畅了许多,看了看柳中兴身后的人,而后又和柳中兴对视了一眼,他知道,柳中兴十个人也只剩下三人了。 不想也知道,他们那一行怕是也撞上了敌军。 “外面的敌军越来越多了,镇北军出去的也越来越多了。”柳中兴得到消息了便从自己的军帐赶过来了,他们三人回禀完殿下后,便被安排在一旁休息。虽然殿下不说,柳中兴的心里也知道,殿下这是看他们稚嫩,体谅他们,让他们在一旁休息,柳中兴等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动,殿下果然如传言一般,待民如子,待军如子。 “我来时,见军中调度井然有序,毫不慌乱,看来殿下的安排已然就绪,就欠这大雨了。”顾长生缓过劲来和柳中兴说道。 金武义、张均已两人也靠了过来,柳中兴的到来喜悦,让这里的低沉的气氛变得活跃了不少,在这种时刻见到自己相熟的人真好。 柳中兴扫了一眼,眼里闪过黯然,口里说道:“就剩这么点人了啊。” 刚说完,金武义便一巴掌拍在了柳中兴的身上,柳中兴倒也是个男子汉,很快就摆脱了情绪,然后便把他一行怎么遇敌,怎么送信,怎么取信殿下一一道来。 金武义也不甘示弱的说道他们的是怎么拼杀的。 当柳中兴听到他们杀个回马枪是顾长生的判断时,心下便有了想法,怪不得这顾长生能力并没有他们三个人出众,当然这里的能力是在训练的过程中展现的体力,耐力,刀法等操练项目。可就是被林二将军生生的选为了第四队的队长。 显然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一点,这一路来,所有决断虽然明面上都是领头的张均已下的,但是最后说服众人,并且让这一决断实施的却是顾长生,而事实上他的判断确实都是对的。 重逢的喜悦和现在有点压抑的气氛,让平日里谨慎沉稳的柳中兴开起了小玩笑“你们可知道为何你们进入这军帐这么容易吗?” 金武义顺着他的话头接了过来说:“你别不会说都是你的功劳吧!” 柳中兴却颇为自得的说:“当然是我的功劳,我与殿下说,你们可能稍后便会赶到而且极好辨认,除了藤甲佩刀一致以外,如果看见了一个身长八尺,大嘴铜铃眼,满脸络腮胡,头顶一缕屎黄色杂毛的人,那就绝对不会有错!”(PS:为了方便计算,一尺当25厘米来算,八尺就是2米,七尺就是1米75) 听得柳中兴的打趣,金武义愤然道:“你才一头屎黄!” “哈哈哈哈哈!” 帐中紧张低沉的气氛被打破了,他们的之间的关系算是真正的建立起来了。 可还没乐一会,一个兵卒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进帐便说:“尔等速来帐前听令!” 还未暖暖身子,却道大战将起! 第16章 水龙出闸 - 顾长生 - 耳宣 留在据点的所有兵卒已然聚集在帐前,顾长生一行人也不例外,只不过他们无军无籍,只能在最外围。顾长生等人粗略的看了一下,留下的镇北军只有两千人。 柳中兴眯着眼睛看过去,虽然大雨遮挡了视线,但他任然认出了前面的人并不是殿下。殿下此刻并不在军营之中,而现在在前面说话的,大概就是殿下的裨将,也就是副将。 半晌过去,军令层层的传递了下来。 大致的意思是,将军有令,命他们所有人放弃多余的军备,轻装疾行,偷袭西南山坳的北燕马场,趁雨势尚能看清前路,务必拿下马场。 兵贵神速,且军营也没有什么可留下的,没人各自带上五日干粮便直接出发了。雨越下越大,路越来越难走,但是镇北军确是越走越快。 绕过一个小山,入眼就是一大片的草原,现在大雨已经将马场遮掩,只能见到朦朦胧胧的一个轮廓。所有马匹都聚集在了棚底,它们这些畜生也知道现在乱走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前军停下了,顾长生也跟着停下了,虽然在他看来这个马场根本不用怎么部署。这么多人哪怕在怎么分兵都会被人发现,不过这场大雨恰好是他们的隐身衣,而且就算他们知道了又如何,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肯定能一举拿下。 哪怕是有所防备,也是必须拿下的。 整军布阵片刻,军旗一指,镇北军直冲马场。 毫无悬念,控制马场毫无悬念,北燕不愧是马上的国家,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马场,就足够两千人每人配备三匹到四匹的良马。 顾长生等人也被分到了大量的马匹,虽然他们各个都是雏儿,撑死了也才能控好一匹马,而现在却是一人三马。他们之中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有以前是猎户的金武义了,其他人都只能控一匹马。 张均已等人看着金武义耍的马术那叫一个溜,心里别提有多羡慕了,只不过金武义很是臭屁的说了句:“别看了,你们是学不来的,我可是十岁就开始骑马,到现在才能做到这般程度。” 柳中兴附和道:“我们当量力而行,别因为马,到时耽误了行军,受罚倒是小事,大家可别忘了,现在我们还在北燕的境内!” 大家刚起的兴奋劲一下就被冲刷下去了,也没办法,大魏没有马场,有也只是产运货物的肉马,而不是战马,如果不是军功赫赫或是大魏的骑兵,大魏鲜有人能骑上这么好的战马。 军旗一变,果不其然,一行人前进的方向正是北上! 顾长生望着北面的方向,眼里闪过莫名其妙的意味,他知道,虽然与自己猜想的一般无二,可是,最后到底会如何没有人知道。若是败,自己该如何求生,若是胜,自己又该何去何从?难道一直留在这军中? 骑在马背上的顾长生迷茫了。 大军出发,马蹄踏着泥泞,冲打着雨水,走上了一条难归路。 大雨让视线变得狭窄,既然已经抢了马场,便再也不用着急了,只需与殿下碰头,吴起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吴起原是镇北军的副将,本来殿下接管镇北军主帅的位置之后,他这个副将应该是要被原先的主将代替,可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守城有余,进攻不足,所以被安排在后方。 之前殿下传令,命其掠北燕马场之后直接北上。至于能不能与殿下碰上面,其实吴起并不能确定。只不过殿下传令说,若是没碰上那边继续北上,直指北*阳,若是能取下便取下,若是取不下便在平阳附近暂且藏匿起来。 吴起镇北军出军那天,南宫将军特定找过他们,各种利弊都已全然告知,说实话,他们起初听到殿下的计划的第一反应是:惊为天人!心下不由对殿下的敬意油然而生,只不过这一去九死一生,但是从军者哪个不是希望马革裹尸,征战沙场的。 虽然心里早已做好准备,此战若成,便保大魏五年安宁,便保北境五年安宁!只不过眼下离大魏越来越远,离北燕腹地越来越近,吴起的心里多少也泛起了异样的情绪。 他突然很想家中的妻儿,家中那个兔崽子不喜习武,偏偏喜好读书,说是以后要进内阁,为大魏百姓谋福祉。想到这里,吴起不由得笑了笑,回神后,紧了紧手中的缰绳。 大地是所有路上的生灵的母亲,它的一举一动都预示着什么,有灵性的生物都能感受出来。因为顾长生一行人坐下的马驹都有些暴躁不安,连金武义也不小心放跑了一匹,只能安抚住两匹。 “有大事发生!”金武义对着众人大喝。原本还井然有序的两千镇北军因为战马的不安,阵型变得有些混乱。吴起安抚了一下坐下的战马,勒马停驻仔细观察四周。 大雨的遮掩,他看不见敌人,反过来敌人也看不见自己才对。前方能见到的情况也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一样。 吴起翻身下马,在马背上还不觉得,这一下马,吴起面色立刻大变! 这马场靠河而建,而这条河...雁尾涧!殿下开闸,将水龙放出来了! 大地在震颤,吴起翻身上马,命传令员通知全军,全速疾行,所有人都跟紧了。 “全军疾行,不得掉队!” “全军疾行,不得掉队!” “全军疾行,不得掉队!” 军令传遍全军,一字长蛇的伪骑开始奔跑起来。 震颤越来越大,骑在奔跑的战马上也能感受到,顾长生面色大变,背后隐隐传来水雾寒气,让人心生颤栗,虽然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但是所有人都感觉死亡水龙正在逼近,隐约间还能听到它在怒吼,它在狂呵! “快!快呀!”三队有人掉队了,他只是控一匹马,但是天分不足,平日到还无事,这胯下的马一不听话,他就开始惊慌失措了。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人掉队了,前面的镇北军也不能避免,一人三马慢慢变成了一人双马,然后每人只能顾着身下的马匹,其他多余的战马已然放弃,任其奔走。 “队长,别丢下我!救我!” 金武义认得他,他叫王六,是个内敛含蓄的小子,今年也才十七,本来是边城小户人家的独子,被抓的时候正在酒楼后院给他舅买酒,一出门转头就被抓进了军营,因为性子内敛,最开始也没敢说不参军。这一月下来,金武义看着他多少有些不忍。 张均已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大声提醒道:“你都自顾不暇了!你要是在乎,就连他的命一起受下来!” 金武义回头望了一眼,便狠心向队伍追去。王六绝望的眼神,金武义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第17章 死里逃生 - 顾长生 - 耳宣 没有人能对抗天威,没有人。 雁门山雁尾涧在一个月的蓄水后,其源头已然不能称之为涧了,再加上连日阴雨,春汛猛然迸发,从雁尾涧一路高歌,其他分支小溪流水又被大魏的大皇子刻意的导流,今年雁门山的春汛声势浩大,无人能挡! 大魏的大皇子早就制作了简易的木筏,特意留下一支平缓的小河,待春汛一到,如果没有和吴起碰面,那他自己便顺流直下。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声威浩大的水龙猛然出闸,已然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之内。 在洪水拍击木筏的那一刻,包含大皇子和万余镇北军在内的所有人都感觉被冲锋的战马冲撞,木筏险些全部被冲垮,然后便是一阵头晕目眩。 所幸的是,选择的是一条本就平缓的小河,抗住了第一波冲击后,所有的木筏就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只不过本来密密麻麻的木筏在这一波冲击下,去了四成。存活下来的人无不漏出一副劫后重生的模样来。 “殿下!殿下的木筏被击落了!”护卫在殿下左右的人立马大声高呼道。 大皇子天运太薄,本来大皇子的木筏在这一群木筏靠前的位置,被打落的几率应该是小的可怜,可惜前面木筏就沉了大皇子的。 梁邱,镇北军的主帅,现为殿下的副帅,他本应于大皇子殿下同乘一筏,但因为要调度指挥,所以并没有与大皇子同筏。现在的他焦急的满头大汗,立马下令各军仔细搜寻殿下的身影。 陆陆续续有幸存者被救上了木筏,可就是没有殿下的身影,这木筏本就简陋,只为顺流而下,只渡一程,所以只能前行,没被救起的人。 便只能说凶多吉少。 时间拖得越久,梁邱心就越凉,但他毕竟是征战沙场多年的人,心智极为坚毅。见希望渺茫了便歇了心思,目及远方,安邑,殿下心心念念的地方,还有再往北,北燕的帝都,邯郸! 当久了守城之将,人会变得谨慎稳重起来,可这一刻,梁邱的心里只有拼死一搏。其实这次的任务依然完成,水淹安邑之后,北燕肯定不会出兵找大魏复仇的。为什么要北上邯郸,只是因为殿下希望将战果扩大一些。 如果不是这样,殿下完全可以将镇北军化整为零,虽然依旧难逃出北燕,但总归能苟且,等待时机,只要北燕一松懈,就能有机会逃回大魏。 但如果殿下真的只有这般气量的话,他也不会让镇北军两万人以死效忠了,陪他豪赌了。 因为五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毕竟北燕的国力摆在那,如果不扩大战果,大魏的五年可不一定会很平稳的度过。 另一边,顾长生这些落后的人已经能隐隐的感受到身后的洪水巨龙正在向他们袭来,先头部队已经走远,落下的只有这些个一月新兵,意外的是本可以追上大部队的金武义却刻意的放慢了速度与顾长生他们一起。 只不过可惜的是,原本三十号人现在除了四个队长只剩下十来个人了,其他的人都掉队了,被大雨掩盖,也许已经被后方的洪水给吞噬了。 顾长生急迫的巡视四周,企图找到生机,不由得向金武义大声喊道:“武义!你感觉走哪个方向能保命!” 金武义还未答话,张均已便大声的呵斥道:“你们不打算追上先头部队了吗?!若不追上,见不到殿下,我们这趟鬼门关就白走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飞黄腾达!”柳中兴愤然怼道,张均已眼里闪过不甘,他心里清楚的很,但是他也知道,其实如果他们四个队长拼了老命应该是可以勉强追上先头部队的。只不过剩下的十来人就要交代这里了,张均已眉头紧蹙,可还是选择了留下。 “武义!找到了没有!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命!” 大雨让大家说话都要扯着嗓子,一张嘴就是疾风和雨水灌喉,很是不舒服。顾长生眯着眼睛,雨又大了几分,他只感觉这个状态疾行,视线实在是狭窄。 “往左!那应该是一个山坡,冲上去!”金武义目光如电,猛然扭了一下马头,众人立马跟上。 可是这条路并不好走,地面的震动,大雨,让山坡上不断有石碎木枝滚下,加之也不是平缓,速度一下就满了下来。 “快!快!快!”金武义不断的催促,因为他能感觉到水龙顷刻便至。 落在最后的一个人紧紧的伏在马背上,手中的马鞭却没有停下片刻,不断的抽打在马匹的屁股上,可不知怎的,速度就是提不上来,一直落在队伍的末尾。 雨怎么会拐弯? 季童扭头换了一边望去,他看见了洪水的样子!洪水卷集这木头碎石,隐约还能看见几只走兽,它看似移动的特别慢,但是打在脸上的水让季童知道,它很快就要到了。 “跑啊!” “快跑啊!我还不想死啊!” “喝啊!” 季童疯狂的抽打着身下的战马,战马不知道是非常畏惧洪水,还是被季童抽打的非常疼痛,速度竟然慢慢的提起来了。 就在季童接近山坡顶的那一刻,洪水檫着马尾呼啸而过,季童只感觉身后又摄人的死亡旋涡,只要一松懈就要坠入地狱里。又往上跑了一阵,到了山顶之后,那股心悸感才消失。 最后一个人便是季童,众人看到季童的那一刻,便彻底的松懈了下来,这山坡光秃秃的,毫无遮蔽之处,大家就这么淋着大雨躺在地上。 季童的战马臀部已然是鲜血淋漓,皮肉翻飞,缓下来走了两步便死蹄跪地,轰然倒在了一边,喘着粗气。金武义走过去看了看,黯然的摸了摸马头,看了一眼季童。季童心领神会,也是上前抚摸了一阵,若是没有这批马,那么他季童怕是不可能活下来。 季童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什么叫悲天悯人,只是感觉,这马如果不是背负着自己,它自己应该能跑掉,而现在它的命被用来换了自己的。一时间想到了自己,他只想好好的当个良民,等攒够了钱粮,便让爹娘给自己去相一个婆娘,安度一生。 想着想着便悲从中来,抱着马驹痛哭了起来。顾长生看着这一幕沉默不语,心里也有些戚戚然,天威不可犯,殿下这一招水攻,不知道要死多少生灵,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其他人看到了这一幕也是沉默不语,一些个性稍微软弱的也不禁啜泣了起来,连金武义这样的汉子也是两眼泛红。 现在和大部队走散了,他们该何去何从呢。 第18章 何去何从 - 顾长生 - 耳宣 山坡上除了十几个人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哦对了,还有倾盆而至的大雨。由起初一起出发的八十人,到现在的十来人,没有劫后重生的喜悦,没有对明日的期待,有的只有默默抽泣。 本是壮志凌云的张均已,一股洪水支流就把他的野心拍的稀巴烂,他披头散发,他只觉得当初杀人的时候,两国战斗拼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无助过,害怕过。 大雨掩盖了抽泣的声音,也掩盖了他们前进的路。 顾长生很快就从心中的悲凉中抽出身来,他是个乐天派,既然事情已经无法逆转,那么眼下要考虑的就是接下来的方向,他们到底该何去何从,认真说来,其实是他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顾长生招呼大家寻找其他的去路,他看着大雨至少还要下个七八日,如果现在不找个落脚点,不说饿死吧,冻怕是也会冻死,哪怕现在已经是暖春了。 大家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没办法,再不找到休憩的地方,死里逃生的一行人怕是又要交代在这大雨之中。下方是洪水,上方没路,这可真不好找。 索性的是,山坡的另一边水势极小,也没有淹没太多的地方,顾长生等人一边找些能吃的果子,一边找能待人的地方。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找到了一个山东,因为地势的原因,山洞里并没有被洪水给淹没,只有洞口被大雨给打湿了。 期间他们也捡到了不少果子,还有两只野兔一支野鸡的尸体,至于季童的战马,也被金武义分好带走了。在大魏马可是不能食用的,哪怕是老死了,伤残死,病死了都不能。只不过他们几近末路,按着金武义他们猎户对生灵的祈祷方式祈祷后还是选择了默认,只不过他们都将这件事深埋心里。 除了季童的战马,其他的战马都只是疲累不堪而已,他们可还指望着这些战马能够派上用场,只不过如果食物都被吃完了,还被困住的话,那时可就不好说了。 一只马能帮这十三个人撑上个三四天。 山洞里有些杂草,掏出火镰和燧石,擦干了之后,就着杂草就这么一撮,众人才感觉有些温暖。他们又找了些干细的木枝,晾在一边,万一这些杂草没有了,还望着到时候这些木枝能够燃起来。 脱得只剩些单衣,金武义却是直接全脱光了,这衣服可要晾干了,不干到时得了风寒,这荒山野岭可找不到郎中。 随便吃了点野果子,马肉到时没有吃,要烤干了,熏干了存着,这样既可以存久些,也可以吃久些。这是金武义说的,他当年有次和他爹出门打猎,碰上了大雪封山,就是靠着肉干撑到雪停,天气转好,逃出一命。 这样风干的马肉,特别的酸涩干柴,硌牙不说还难吃,金武义吃过了一次就发誓不再吃这种肉,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吃了。 终于果腹,终于休息,在这种地方,这种情景根本不需要有人守夜,大伙都能安心的睡上一觉,只不过没有一个人能睡着。 季童没了战马,本身又是最后一个逃出生天的,在这帮人里,能力又是最差的,在死亡面前,如果他被抛弃了。他不怪任何人,只是他还是想活着。 “那个...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东西吃完了怎么办?”外面的洪水虽然表面平稳了,但暗流汹涌,他们已经被洪水围困,要等到洪水退去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家都不由得看着顾长生,大家都觉得顾长生是这里面最有远见,电子最多的人,说是大家的主心骨都毫不夸大。 压力感一下就压在了顾长生的身上,之前提出意见,那只是在别人的基础上做出补充,让他们选择,而且还能有生面。但现在是所有人等着他一个人的决策,面对的还是一个未知的结果,顾长生这才发觉,责任之重。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不能放弃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这时他对他爹对他的期许又多了点不一样的理解。 平安喜乐原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随着顾长生沉吟的时间越长,空气中弥漫的不安就越大。金武义感受尤为明显,天知道那次大雪封山,他和他爹是怎么撑下来的,他最后只记得时间过得时快时慢,出来的那一刻恍如隔世,说不上感受是什么,只是真心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没关系!雨势很快就会停止,倒是洪水之势也会跟着平息,我们的食物够我们至少撑上十日之久,到时我们在渡河而过。再说我们不是还有十二匹战马嘛,届时真的毫无办法的时候我们也有保命的余地。只不过取它之命续我们的命,到时为它们埋骨立碑吧。”顾长生的一番话让众人安了不少的心,对于给马埋骨立碑这种说法,众人也是容易接受,倒不是夸张,只不过这是大魏自建立以来祖宗留下的对马的地位所致。 顾长生从来没有觉得说一句话,做一个决定这么的困难,自此以后,他自觉他暂时不可能是一个人了,他现在身上是十三人的性命了。 他现在只求在这苟且的日子里,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另一边,梁邱乘木筏顺流直下,按这个势头,只消再有半日便能到安邑,届时修整一番就能继续北上了。只不过现在军中出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不少人开始晕船了。虽然已经水势已经缓和了许多,木筏也不再大幅度的动荡,但是依旧还是让人,让这些不太熟悉水性的大魏步兵狂吐不止。 梁邱看着束手无策,只能希望再快些,待在水上的时间在短些。 顾长生和梁邱都在等,一个为了活着,一个为了信念。 那我们的大皇子殿下到底哪去了,是生是死无人知晓,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北境大将军南宫将军已经开始筹备了,大皇子殿下能归来便拥他为太子,若回不来,无论大魏朝中如何动荡,这大魏北境有他南宫长军的一天,便有北境铁壁铜墙的一天。 顾长生等人苟活的第三天,一个偏僻的山村中,所有人正在商量如何处置一个陌生人。 “一看他这样的穿着就知道他是大魏的人!” “族长你说怎么办吧!” 第1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顾长生 - 耳宣 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很少能与村子扯上关系,两个相邻的国家无论是在战时还是在和平的时候,只要不打影响村民的生活,大抵都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除非是国家强行征兵,赋税提高,百姓的脑子里只有明年的庄稼能不能有个好收成,隔壁老王家的闺女将来要嫁给谁。 这个村子也同样如此,只不过这个村子在一月前来过了一队军兵,强征了这个村子过半的壮丁,说是要国家要打仗了。那个军官嘴里说的话别提有多义正言辞了,说话那是一套一套的,好像是什么国不存焉,毛将安附?这不是扯淡吗。 老村长正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发愁,这人的服饰一看就是魏人,以前来往的魏国商人也是见过不少,他们那的服饰也到容易分辨。这搁在以往到没有什么,可好死不死那日征兵的官老爷说,他北燕将要和大魏开战。这还没两天,就被牛家的丫头救回了一个,而且估摸着还是个大人物。 这人的衣服料子可是上等的货色,老村长看着从那人怀里搜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块铁牌,上面画着凶兽,还写着两个大字,虽然老村长没读过什么书,认不出什么字,但是这“东南西北”四个字还是能认得的。 这铁牌上面两字其中一字赫然是“北”字,老村长正琢磨着这人的到来是福还是祸。 其实这个也没有关系,老村长深知,一般情况下军队还是很好说话的,无论是自己国家的还是敌国的,只要乖乖的听话,他要粮给粮,要房给房就是,这屁大点的村子他们还是看不上眼的。 只不过那牛大喜家的两个儿子都因为强征给扒了去,他牛大喜公婆现在可恨极了大魏。那牛鹏的闺女也不懂事,救了就是救了,何必告诉她娘,牛鹏的婆娘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上午谁家出了什么事,下午全村人都能知道。 这下好了,牛大喜还在门外嚷嚷着要把这就起来的人给绑了送县里的衙门去。 其实丢过去容易,只不过这人一身雍容华贵,他老头子不懂皇帝的心思,也不知道他北燕有多强,他只知道,他北燕没有像大魏那样在边境修筑边城,到时候打起来万一走漏了风声,他大魏要为这个大人物报仇,那这村子怕是会顷刻间灰飞烟灭。 不过好险的是,这场春雨看来是要下上不少日子,这里到县里少说也有一段路程,等雨停了再把人送过去,期间再看看情况。如果这人醒来了,他要走就权当看不见,到时候他被大燕的军兵给抓了也赖不到他们牛家村的头上。 若是没醒,那是最好的。 为什么不直接宰了他?那牛大喜是被愤怒冲昏了头,杀人可是天大的事,到时候村子因为杀了人沾了罪孽,保不齐以后会有灾祸降到牛家村的头上,这事老村长可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老村长想着想着就把带有铁牌子的东西收拾好,叫上自己的儿子让他送回去。他想了想,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他身上没有利器,翻不出什么乱子来,把他的东西还给他,也省的到时候起了什么不必要的冲突。 老村长看着自己的儿子,又想到了牛大喜家,他家得两个儿子都给拉去当兵了,要不是自己家这个兔崽子那日跑去河里摸鱼,今日少不得就看不见他了。这么想来,他那不安分的性子倒是救了他一命,以后就少骂他了,他爱干嘛就干嘛去。 牛小花本来是去河边帮父亲看看鱼篓里有没有抓到鱼,爹说大雨天的,鱼最是欢脱,如果能有上那么两条今晚就能不吃面疙瘩了。 她扶了扶斗笠,探下身子扯鱼篓,却发现鱼篓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定睛一望,竟然是个人!牛小花见他长得英俊,心想他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人,便带回了家。可没想到竟然救回了一个魏人,听村长说还是个魏人里的大人物。 牛小花也不懂什么大人物,小人物,只是这人自从救起,浑身发烫,怕是得了病,大夫看完了之后说是他入了水,寒邪入体,喝点药,休养休养就成。 牛小花一边照顾着魏人,一边看着看着就入神了。她心想如果这人见到自己救他要以身相许怎么办,自己答应还是不答应的好,村头的牛大力一脸的怂憨样,还来他们家找他爹说媒,自己怎么可能看的上他。不过他是个魏人,如果他要带自己回大魏怎么办,她可舍不得爹爹和娘亲,想着想着牛小花就在床边睡了过去。 另一边,顾长生等十三人已经在这个洞窟里呆了三天,雨势毫无见停,只是没有了先前猛烈的事态。每日金武义都会带上两个人出去溜达几圈,找找出路,金武义眼神好,顾长生让他去,他也没什么意见。 东边,南边已经逛得差不多了,都给水淹的不要不要的,就只能指望西边和北边了。毕竟来的时候是从东边来的,那被淹了也不出奇,所以金武义这两天的心情也是很轻松的。 存粮还有很多,众人也没有了第一天的紧张。 入夜,拴在洞口的马儿开始不断的嘶吼,因为被绳子拴着,它们怎么奋力的挣脱都挣脱不开。第一个被惊醒的是金武义,金武义走到洞口一看,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是这马儿就是不停的鬼叫。金武义找到了自己的战马,不断的安抚,本以为自己多多少少会点,可是怎么安抚都不见消停。 突然,金武义的背脊一凉,常年打猎的经验告诉他,有东西在向这边靠近,而且已经离自己不远了。金武义知道自己不能动弹,自己在明,那东西在暗,自己现在还没动,那东西就会以为自己还没有发现它,它便不会轻易发动攻击。 如果自己一动弹,指不定它就发起攻击了。金武义还算镇定,双眼不断的巡视四周,声音就算了,他现在只能听到雨声。 “只要让我发现你在哪...”金武义一手安抚着自己的战马,一手悄悄的落在了长刀上。只要自己不动,那么那些不安的马儿将是那东西第一个攻击的对象,到时候自己对它发难,应该不成问题。 只不过这时张均已却出来了,冲着金武义喊道:“黄大牛,你在搞什么?这马叫成这样还让人怎么睡?!” 不好! 金武义心里一咯噔,在这洞口不大声说话根本就听不见,可这大声说话一下就引起了那东西的注意,果不其然,只见一道黑影从自己身边掠过,直扑张均已! 金武义借着张均已手里微弱的火光看清了那东西是什么。 一头狼! 张均已反应也是快,电光火石之间就掏出了长刀斩了过去,可惜被那头狼给躲过去了。 金武义见张均已没事,刚想上前相帮,但是突然想到,孤狼是不可能这么偷袭群马的!这么说来,金武义猛地一回头,黑黝黝的洞外,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在这雨幕中绽开。 狼群来袭! 第20章 对峙狼群 - 顾长生 - 耳宣 外面的响声把众人都惊醒了,洞里的柴火不足,所以就没有点火,相互靠在一块就能取暖。之前进来的时候就能觉得这里应该是某些野兽居住的地方,能在角落找到一些粪便,不过都干了许久,倒是没有多重的味道。 由此可知原本居住在这的野兽怕是已经离开了,听外面的叫声应该是金武义和张均已的,顾长生揉搓了一下眼睛,起身往外走去,并顺道叫醒了其他人。 洞口的张均已扭身躲过了那头饿狼的偷袭之后,全身戒备,头顶的冷汗一直不停的往外流,他虽然没有金武义的眼神好,但是这么明晃晃的眼睛在黑夜里还是格外刺眼的。 这么大致一看,少说也有二三十只。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饿狼的爪子就已经临身,张均已心里后悔不已,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可能出小差。 张均已心想,命不久矣。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另一道黑影从洞内窜出,一刀劈在饿狼腰上,也正因为这一刀,让本来要落在张均已脖子上的爪子,落在了那人的身上。 刺啦一声,空气中漫开了血腥味。 逃过一命的张均已看到来人是顾长生时,心中松了一口气,又看到顾长生因为救自己,手臂被那个畜生给抓伤了。当即就一个跳劈,长刀划着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顾长生有意阻止,却还是太迟。 那饿狼被一刀劈在了脑袋上,只可惜被闪躲开了,就劈掉了一只耳朵。饿狼受伤吃痛,愈发的发狂起来,仰头一啸,那本来只是在慢慢围猎的狼群,立马向洞口本来。 金武义并不担心一只孤狼会翻出什么浪来,所以并没有回头看,而是一直盯着外面的狼群。可是背后的一声狼啸,金武义心道不好,这有违常理,狼王怎么可能第一个冲锋陷阵! 金武义也顾不上马匹了,扭头就往山洞里跑,他们有兵刃,总该有点威慑的,大不了用这些马匹喂饱了饿狼,他们自然会散去。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凶残成性的狼本就不好对付,一群这样的狼怕是凶多吉少,好险这些狼群似乎还保有理智,如果这些饿狼发了疯的拼命的话,那可要不得。 金武义一进洞内,看到眼前的一幕,双瞳一缩。 狼王见血! 狼群是一种极其团结又残暴的野兽,它们非常聪明,善于用计谋,通常捕杀猎物的时候,都是不断分裂目标的群落,然后逐个猎杀。它们的团结更在于,如果狼群中有狼负伤了,甚至是死亡,这会令他们变得疯狂,变得更加残暴。 如果把它们都杀了那还好,如果没有的话,记仇的它们将会是你在山林里的噩梦。 而现在是号令群狼的狼王负伤! 群狼突袭,直接无视了所有的马匹,它们眼里的美味。它们的王受伤了,它们要复仇!狼群嘶吼着冲入了洞穴,刚到洞口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见情形也知道了大概。 众人纷纷掏出长刀,明晃晃的刀子,被一道闪电照的刺眼。血液划过狼王的眼睛,不适感让它不断的低吼,群狼簇拥着那只狼王,也是不断的低吼应和。 两边就这么相互对峙着,两边都知道对方不好对付,那方啃下哪方都要付出代价。 哪怕人类那边的胜算并不大,若不是狼王的阻止,他们狼群怕是已经暴走了。两方就这么不断的试探,洞穴并不算大,群狼堵住了洞口之后,顾长生他们便成了瓮中之鳖,只能背水一战。 虽说野兽惧火,但是就洞内的那点东西,怎么烧也只有屁大点的火苗,并不没有什么用。一道电光落下,打破了这个对峙的平静。 “杀!” “吼!” 战斗愈演愈烈,顾长生等十三人各有负伤,这场斗争对他们来说是越来越难。但是出奇的是,那该死的狼群竟然没有一只受伤! 金武义越打越憋屈,他身上已经有不下四道抓痕了,每次都以为瞧准了时机劈出去的一刀,却总是落空,不由得大骂道:“这些畜生好生狡猾,这狼莫不是是属泥鳅的,怎的这么滑不溜手!” 顾长生眯着眼睛看着狼群围猎的战术,这群狼身经百战,进退有序,看来不仅仅是简单的聪明了,而是异常的聪慧! 能当这狼群的狼王更是不简单,这么想来,刚才这狼王单独偷袭的举动就能解释的通了,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洞里不仅仅是两个人。 顾长生当机立断,大声喊道:“大家互相靠紧!后撤!贴紧墙壁,听我口令!” “斩!” 十三人贴着墙壁,整齐划一的举起长刀由上斩下,果然奏效,狼群没有得到什么便宜。 顾长生喊出的口令是在军营时训练刀法的口令,简单直接。他们练得是快刀,是杀人刀,所以在紧靠在一起时,整齐划一的动作竟然一时间舞的是密不透风。 当然能做到这样主要也是考验顾长生的眼力,若是他的口令快上一分或慢上一分都有可能让他们十三人负伤。 “挑!” 狼群的攻势随着狼王的一声低吼,慢了下来。自此他们又回到了对峙的状态当中。这一下倒是给了顾长生等人一个喘息的机会,他们狼群仗着狼多,仗着顾长生等人是瓮中之鳖,就这么摸一下就走,有危险就撤,给顾长生等人带去了很大的压力。 一边是毫发无伤,一边一直在吃亏,此长彼消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长生突然产生了一个错觉,眼前的这头狼王正在思考对策,思考一个既能不受伤,又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对策。当下心里一惊,心想怎会有如此的错觉?! 顾长生可不能放松警惕,稍不留神可是要减员的。就在这时,外面的马群竟然狂躁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洞内的血腥气传了出去,还是狼群转移了目标,顾长生扭头让金武义看看情况。 金武义本来视力就不错,奈何眼前的狼群太多,有些遮挡视线,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便对着顾长生摇头示意自己什么也没有发现。 可是顾长生的心里却是泛起了不安,狼群没有异动,马群这样的暴动显然外面发生了什么,难道说,饿狼未走,猛虎又至?! 上天似乎是为了印证顾长生所言,几匹狂暴的战马崩开了缰绳,四散逃开,剩下的战马也在努力的挣脱,而狼王则是突然回首,然后低喝一声,狼群竟然缓缓的撤退了。顾长生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从狼群中射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只狼王,他记得自己斩它一刀用的是刀背,伤它的是张均已,它这么看着自己是为什么。 顾长生没工夫想这些有的没的,看着狼群撤退,他也是大声喊道:“我们也快跟着出去!快!”如果真的是猛虎,那么如果还是呆在这里,且不说能不能活命,哪怕是把那个神秘来客宰了,别忘了还有那个回眸的狼王在一旁虎视眈眈。 刚出洞口,众人还没来得及生气狼群在走的时候竟然拖走了没有挣脱开缰绳的马匹,就听见一声巨吼! 那震天巨吼的主人仿佛在宣告领土的所有权,上天似乎也给他助威,电光轰然而至,刺目的白光让所有人都看清了它的样貌。 竟然是一只身长九尺的巨型熊瞎子! 第21章 分道扬镳 - 顾长生 - 耳宣 熊瞎子只顾着在哪怒吼,宣告着这里谁是老大,顾长生等人冷汗狂下,这么大只熊瞎子,那熊掌比人的脑袋还大,这如果一巴掌落在人身上,顾及不死也要残废。 顾长生扯着嗓子喊道:“快跑!” 众人出了洞口,金武义看着拴在门口仅存的两匹正在疯狂挣脱缰绳的马,顾长生瞥了一眼,立马喊道:“放了它们赶快走!” 金武义抽出长刀一刀劈在缰绳上,两匹马得到解放扭头就跑,顾长生带着众人迅速撤离,不知道是因为熊瞎子的夜间视野不是很好,还是马匹吸引了它的注意力,竟然是让顾长生等人安全脱险。 众人喘着粗气,刚才只顾着跑了,完全没有顾忌方向,如果不快点找到下一个藏身之所,怕是难办了。 “没有少人,还好。”顾长生等人刚刚熊口脱险,能保得住命就不错了,之前存下的肉干什么的存粮没一人带上。 张均已猛地抽出了长刀劈在岩石上,越劈越是来气,从入山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后来被北燕军一直追赶,好不容易找到组织了,又要被洪水追赶,逃过一命,好不容易有了安身之所。前遇群狼,后遇巨熊。这一路下来,真的是好不憋屈。 就像一条丧家犬。 张均已的情绪一下就把众人的情绪给勾起来了,没有遮雨挡风的地方,四周一望无际都是漆黑,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顾长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先找一个避雨的地方是最紧要的,只不过等他们心情平复下来再说吧,顾长生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人总要不断是把负面情绪释放了,或者化解了,才能继续往前走。 顾长生深吸一口气,他要打断这种气氛,如果是这种气氛对接下来的行动可不是很好,他刻意的大声问道:“武义!你现在能分清楚方向吗?” 金武义听到低落的回应道:“虽然雨很大,但是方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顾长生听到金武义的语气,双眉一皱,不由得加重语气说道:“经过前些日子的探查,你觉得我们现在往那边走比较好?” 金武义有点自暴自弃的说道:“我觉得都差不多,反正结果都一样。” “金武义!” 顾长生一个跨步,一手抓着金武义的前襟,怒气中生。 金武义一手拍开了顾长生抓着自己的手,大声的质问道:“顾长生,你当你是谁?!不就是出了几个点子而已,真当自己是将军了不成,以前对我指手画脚的也就算了,你现在是想干嘛?!” 金武义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他,连张均已都不例外,这番诛心的话谁说都不不像是他金武义会说出口的。 平日里对顾长生最佩服,最支持的就是金武义了。 顾长生的沉默让金武义更加的愤怒,口无遮拦,他说道:“顾长生,你敢拍着胸脯说你真的是为了我们而出谋划策的吗?你那次不是临到关键的时候才出口的,你脑子灵光,你说的都对,但若不是危及了你的性命,你怎会为我们出谋划策!!” 张均已虽然心里也有这个想法,但是顾长生多次救他们于水火也是事实,这金大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这可是动摇军心 !这种情况下,团结一致才有可能活下来,何况现在说的还是这里最有脑子的。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所有人都想看顾长生的反应。 只不过,顾长生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便二话不说的离开了。 金武义的话说的都是事实,正中顾长生的要害,他都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冷血的人,其实他觉得什么都无所谓,没有友情无所谓,没有战友无所谓,就连最后一丝亲情也随着父亲的离世而消散。如果不是父亲的期许,如果不是还欠着赵大哥一条命,顾长生都不知道生有何意。 既然如此,离去便是。 顾长生挎着长刀,认准了一个方向,冲进了雨里。 张均已看着顾长生的渐行渐远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说实话,顾长生走了也许是一件好事,他这个一把手看来是坐稳了。 只不过另一方面,没了顾长生的出谋划策绝对是非常大的损失,不过张均已自信自己应该也能胜任,如果这次保得一命,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得失之间张均已似乎一下就算清楚了,便开始安抚众人,虽然除去他只有一十一人。 顾长生怀里还有几个野果子和两条肉干,都是小份,不占地也不碍事。顾长生拿出一个果子,看着出神。金武义的话就像打开了水库的阀门,思绪一下填满了顾长生的脑袋。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长生吃完果子,看准了一个方向,便奔跑了起来。 河对岸,有鱼篓。 顾长生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一下顾长生有点喜出望外,他估摸着他已经走了快有一天多了,身上能吃的东西早就吃完了,这一路走来,运气烂到一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一直走一直走,所幸终于看到了希望。 顾长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渡了河,过了岸。虽说水势早就已经平缓,但是还是差点要了顾长生的命。也亏得有身上的藤甲,多多少少都给了他一点点的浮力。 顾长生想了想便把藤甲卸了,顿时轻松了许多,只在身上留了一把长刀。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倒是不怕别人看出来他是魏国的,标志性的藤甲也给他丢了,长刀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是很普通的长刀。只是这口音怕是会被人认出来,那么便不说话就是了。 牛家村是离这条河最近的村落,这大雨让牛家村的村民不知道如何是好,好险还未来得及去播种,不然这刚播下去,种子就要被泡烂了。 所以全村人就靠着自己家那么点存粮,等着雨停了。 今日村里来了个陌生人,是个半大不大的娃娃,起初还以为是个乞丐,不过他腰里挎着刀,应该是落了难,不过他又口不能言,应该是个乞儿不知道从哪里捡了把刀。 她牛小花倒是心肠真好,早些日子捡回来一个,今儿又领一个回去,也不知道她爹她娘是怎么同意的。不过想想也是,她家的婆娘好不会生,这牛小花都长这么大了,肚子还不见动静,认这个乞儿做义子也倒是不错。 别说,仔细一瞧,这个乞儿出了说不出话来,模样倒是长得俊朗,等大雨一过,倒也能帮着家里做些事情。 那个魏国的人这么些日来还不见醒,老村长都有些忘记了。 第22章 又见赵拓 - 顾长生 - 耳宣 牛小花的屋子挺简陋的,没有过多的家具,每一件都是可以用的上的。牛小花家中的房间已经用完了,顾长生便被安排在柴房里,对此顾长生是点头道谢。 牛小花没有让顾长生把长刀拿出来,她看的出来这个乞儿比较看中手里的刀,这很容易理解,就像牛二麻子早年被野猪给拱过,要不是那时候手里拿着锄头,恐怕早就被拱死了。自那以后,牛二麻子基本上就有事没事都把锄头带在身上,说什么也不拿下来。 估计这个说不了话的乞儿也是这样吧。 烧好了水,叫上乞儿,他可要好好的拾掇拾掇,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就让他穿老爹的衣服,只是可能会小些。 牛乞儿,这是牛小花给顾长生起的名字,顾长生也不在意,拾掇完的顾长生看上去确实俊朗了许多,只不过还是没有躺在床上那个魏国人帅气,也是,这个牛乞儿看上去稚嫩的很,只能当弟弟,那个躺在床上的嘛,确是能够当丈夫。 牛小花如是想到。 这场雨直接或是间接的改变了多少人的生活轨迹,顾长生不知道,他看的雨出神,他以往并不会这样的。以前虽然也是胸无大志,但是心里总是很充实,早上跟着老爹学文学军,下午自个出去闹腾,晚上回家睡觉,好不无忧无虑,而且还非常的充实。 变化的太快了,真的太快了,从马贼入村到现在,两个月?还是三个月?变化真的是太大了,前些日子刚被踢出了小队,无家可归,无路可走。大魏早就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留恋的了,如果真要说有的话,那大概只有对他青睐有加的林二吧。 还有赵大哥... 顾长生明白,其实恩情什么的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看赵大哥的样子,他肯定也不需要自己的什么报答。只不过,自己一声不吭的离开,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自己,他日若是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只是那救命之恩,怕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还了。 这些天这些问题一直环绕在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心头,怎么也得不到解决。说实话,被赶走的那一刻他其实是非常的难受,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以往的儿时的伙伴,同样是这样,一开始顾长生还很容易把人当朋友,只是顾长生骨子里的某种“出尘”,让他遇事时异常的冷静,而且是那种不同寻常人的冷静理智,甚至可以说是冷血,这种状态让他的小伙伴离他越来越远。 这样就显得他与其他人的格格不入,也就像金武义说的,他只是为了自己而已。久而久之顾长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是冷血的,还是自私的。 顾长生有点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算了,有缘自会相见。” 顾长生眼里划过黯然,好不容易又安定了下来,魏国也好,燕国也好,只要能安安稳稳的,待哪里不是待呢。顾长生可一直记得老爹对自己的期望。 平安喜乐。 先不管喜乐与否,先平安才是重中之重。 牛小花一家吃的东西很普通,窝窝头咸菜,顾长生也被分到了不少,顾长生没有上桌吃饭的习惯,小时候很是跳脱,耐不住性子,喜欢吃饭的时候蹲在门口吃,为此可没少给爹爹臭骂。 只是顾长生这种行为落在牛小花的眼里却再正常不过了,按照他这种自然而然的动作,一看就是村里的小子。而且看顾长生狼吞虎咽的样子,牛小花一时间不忍的到了碗水给顾长生。 “乞儿,慢点慢点,我这个也给你。”牛小花把自己吃了一半的窝窝头递了过去,热过的窝窝头也就这么多了,这大雨天的,老爹说能不开火就不开火,不然柴烧完了可就没有热气了。 反正最近大雨也不用干活,闲在家里,少吃点也没关系,顾长生看了看碗里半个窝窝头,又疑惑的看了看牛小花,牛小花只是对这顾长生笑了笑,便转头进了屋子里。 她还有个人要照顾呢。 牛小花看着床上的人,她已经给他换了三次汗巾了,可是他的额头还是那般的烫手,这都躺了又那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好转。 牛小花喂完药之后,给他擦了擦冷汗,正要离开,便看到牛乞儿瞪大眼睛看着床上的魏人。 “赵大哥?!”顾长生心里一震,吃惊的看着眼前躺在床上的这个人,赵拓早就被换了衣服,所以顾长生倒不知道他的赵大哥在大魏军中有着不低的官职。 顾长生走向前去,摸了摸赵拓的额头,有些低烧,除此之外,脸上还有些擦伤,其他倒还好。 “你认识他?村长说他可是魏国的大人物呢!”牛小花不解的问到。 顾长生先是点了点头又是摇了摇头,好险刚才惊讶到并没有出声,不过听牛小花这么说,赵大哥竟然是魏国的大人物,那就更加不能乱说什么了。 牛小花看着顾长生摇头,便拉着他让他离开,嘴里说到:“别打扰病人休息。” 牛小花失笑的摇了摇头,她刚才怎么在问一个哑巴问题,很快她就脑补出了一个及其悲惨的故事,这个哑巴的家人可能都是这么病死的,所以刚才看到这一幕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想着想着,牛小花摸了摸顾长生的脑袋怜惜的说道:“乞儿,没事的哈,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虽然不懂牛小花怎么了,但是顾长生看的懂牛小花眼神里透出的真诚和怜惜,心下不由的一暖,点头称是。 收拾完碗筷,便要和牛小花一起去收拾鸡窝,牛小花家养的鸡并不多,才两只,一公一母,主要失去扫扫屎,喂喂玉米渣什么的。如果这两只鸡够争气,就能生出一窝子的小鸡崽,之前在鸡窝里找到的蛋,总不见孵出小鸡仔,然后就给老爹给吃了。 牛小花气不过,和老爹闹了一翻,然后就被打了,关在柴房。要不是小花的娘把她放出来,她怕是真要给她爹关上三天了。 老爹说,这母鸡下的蛋若死一星期都不见动静,那么这个蛋就算是废了,可孵不出仔子。起初牛小花还不信,问了村长,发现村长和老爹说的倒是一样。 “乞儿,你想吃鸡蛋吗?“牛小花在窝里掏出一个鸡蛋,看了半天,这个蛋是三天前就有的,一直都不见有动静,看来这颗并不会孵出鸡仔,那么这个就等他醒来之后给他吃。 顾长生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点了点头,牛小花笑了笑说道:”这个是他吃的,对就是你刚才看到的,他病了,躺在床上有三天了,乞儿想吃,等下一个,娘说,母鸡只会在同一个地方下蛋,所以等这颗蛋能吃了之后,下颗能吃的就给你!” 顾长生点了点头,思绪一下就飘到了赵拓身上,报恩的时候到了。 第23章 苏醒 - 顾长生 - 耳宣 两天,顾长生在牛家村已经呆了两天了,这天还不见晴,赵拓人也不见醒。这两天里,顾长生没事就帮着牛小花照看一下家禽,也就是两只鸡,然后就是帮着劈柴。 顾长生一直住在柴房,所以有事没事都劈上两摞,反正闲来无事。顾长生在这两天已经想好了,等赵大哥醒来,就一直跟着他,他去哪自己就去哪。 滴水之恩尚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做牛做马都不为过。 顾长生和牛小花轮流照看赵拓,期间牛小花的爹陪同老村长来过一次,其实老村长早就忘了这茬,也怪外面一点要打仗的风声都没。也怪赵拓明目张胆的穿着魏国人的衣服被救起,虽然不是他想的,但是好死不死碰上了官老爷强征壮丁,搞得有点风声鹤唳的。 现在这赵拓少说也在牛家村待了五天,五天说长不长,但是说短也不短,要打仗早就该有点消息了,哪怕是连日大雨,这战事可不等同儿戏,自家的大儿子肯定会告诉自己的。 老村长家的大儿子在县里当个师爷,也是有点出息。牛大喜后来也没有再来闹事,听说他婆娘失手摔坏了他家祖传的陶罐,气的牛大喜对着他婆娘就是一顿抽打,半夜还隐隐听到他们屋里有争吵声。 没有点灯,虽然灯油不金贵,但是能省点就省点,这是村里人的习惯。经过连日来的阴雨,今晚的雨势已经小了很多,依稀已经能透出月光了。 顾长生就这么借着月光照料着赵拓,赵拓没有再烧了,只是还不见醒,每日就灌点稀粥和药,看着都瘦了一圈。 顾长生给赵拓塞了一下被子,刚转身要走,就听到躺在床上的赵拓有些动静。 “赵大哥!” 顾长生小声的赵拓的耳朵边喊着,现在牛小花不再近旁,他倒也没有什么顾忌。本来就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现在附近有没人,也就开口叫唤了。 没一会,赵拓张开了眼睛,多日没张眼的他只觉得微弱的月光都是那么刺眼,也可能是太过干涩,赵拓不断的眯着眼睛又张开。过了好一阵才吃力的扭头看着眼前叫唤自己的人,赵拓看了好一会,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顾小弟?” “是我是我!” 顾长生喜出望外,他还以为赵大哥已经忘记他了,虽然分别的时间不长,但也怎么说有个把月了,何况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 “我这是在哪?你怎么会在这里?”赵拓虚弱的问道,赵拓记得他大计成了一半,可惜估错了天威,不慎落水,等醒来就是这般模样了。 “赵大哥,具体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了,我也是前两日才来的这牛家村,后来就碰到了你,听牛小花说,你已经昏睡了有那么四五天了。”顾长生轻轻的扶了赵拓起来,到了碗水,然后把他之前的遭遇和赵拓一并说了。 长话短说,顾长生没有把自己出谋划策的过程讲出来,每每到自己就粗粗的掠过,讲完了之后,赵拓沉默了半晌,问道:“你觉得大皇子殿下这般行为是对还是错?” 顾长生犹豫了一番说道:“我觉得倒是没有什么不可,他身为大皇子殿下,总要为自己的国家考虑,这次水攻不出意外的话,北燕要伤筋动骨,魏国自然能够得到喘息,只不过...” 赵拓听到顾长生口风一转,立马焦急的问道:“只不过什么?” 顾长生也是在思考怎么说出这话,对于赵拓急切的口吻倒也没有太在意。 “只不过...天威浩大,恐怕有伤天和。” “天威浩大,有伤天和。”赵拓听完重复了一遍之后,低头看着手里的木碗,一声不吭。 顾长生这才发现赵拓的不对劲,拍了拍赵拓的肩膀,笑着说道:“赵大哥,你就不要多想了,搞得好像这注意是你出的一样,你愁个什么劲,只不过赵大哥,此后你当去哪?” 顾长生的问话打断了赵拓的思绪,他现在一心只想完成自己的大计,哪怕身陷囹圄也在所不惜,大魏需要时间,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 以前是因为大魏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才能在这周边大国之间游走,可是现在国内动荡,早已没有了开国时候的样子,放眼过去满是争权夺利。 虽然大魏的国土不算太大,但也颇为富饶,若不是这样怎么有钱练兵与这些列强周旋。 只要这计划一成,我镇北军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了,只要来个死无对证,北燕不会放着东齐和北胡不管,硬要南下啃一啃大魏这块骨头的。 只不过不知道他镇北军还剩多少,他梁邱会怎么抉择,他不会犯傻北上邯郸吧! 想到此处,赵拓心中一紧,若是现在快马加鞭指不定还能阻止他们乱来,如果是他在军中自当没有话说,如果只是一支小小的军队杀向北燕皇都,那便是打了他北燕皇室的脸,他北燕随时都有可能南下进攻大魏。 “要怪只能怪自己并没有把全盘计划都告知梁邱,如果他犯了傻,那我就成了大魏的千古罪人!要不是军中不知谁是敌谁是友,自己又何须这般的小心。” 赵拓转念一想,便看着顾长生,沉声的问道;“长生,你可愿意助我?!” 顾长生看着赵拓严肃而又认真的脸,没有来的感觉到一股气势,这股气势一时间慑住了他,顾长生发了一下楞便说道:“赵大哥言重了,我这条命都是赵大哥救的,赵大哥想要如何只管吩咐就是了!” 赵拓看着顾长生稚嫩的脸不由得柔下气势来,轻声说道:“长生,实不相瞒我要北上邯郸,与镇北军汇合,刚才是赵大哥心急了,此去危险重重,长生你可愿意帮我寻只马来?就当是报了我救你的恩情。” 顾长生了然道:“赵大哥放心,我这就给您找马去,只不过这恩情相抵之事,赵大哥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顾长生虽然贪生,但从小也知道什么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赵拓有些愧疚的张了张嘴,还未出声便被顾长生给打断了。 顾长生让赵拓好生休息,便出了门去。 赵拓就这么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雨发呆,虽然心有不忍但是赵拓也很快就把顾长生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总觉得顾长生一定能把马给他找来。他现在要想的就是如果赶在事发之前赶到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如果是事发之后,那又该如何。 “大魏可不能葬于我手啊!” 赵拓眯着眼睛,沉思时表现出不怒自威的样子,如果顾长生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现在这个赵大哥完全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待人亲和,温文尔雅的赵大哥。 第24章 牛家庄的马 - 顾长生 - 耳宣 顾长生趁黑摸出去的,这牛家村怎么看怎么都不可能有马的存在,当然也不排除可能,不过驴肯定是有的。顾长生之所以能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一来他早就想过了,他不可能永远呆在北燕的地界,若要回到大魏,徒步是不可能的,马匹虽然在北燕稀疏平常但或多或少都有点招摇。 所以他早前想的代步工具就是驴。如果这次找不到马,那只有偷两头驴,到时候在偷两匹马就是了。 逛荡了许久,小雨天又大晚上,村里的人一般都非常早睡,所以顾长生也不用小心翼翼的,谁让他是生面孔呢,能不出幺蛾子就尽量不出。 整个村子都走遍了,就发现了三户人家有驴,果不其然根本就没有马。 突然顾长生拍了一下额头,他怎么忘记了这村里最有钱的牛富贵呢,牛富贵可是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祖上为朝廷立过功,本来身有爵位,但后来牛家开始从商,而且也牛家的子嗣也没一人从政从军,这爵位又不是世袭的,慢慢就变成了富商。 后来牛家的封地也给收了,不过牛家有的是钱,去县里买了一大块地,这牛家村就留了点分支下来,为了区分身份,牛家在牛家村外不远自己建了个庄子,叫牛庄,管着庄子的人就是村里有名的牛富贵了。 顾长生披着蓑衣穿着草鞋,在柴房抄了把砍柴刀就出了村子。顾长生的长刀虽然没有明显的魏国标示,但是还是把他藏了起来,带着不起眼的砍柴刀。 牛庄很大,很气派,都快赶上北境边城那的豪宅了。 顾长生摇了摇头说道:“听村里人说还没有什么感觉,这到了一瞧,啧啧啧,这牛家人倒是厉害的很啊。” 不过很快顾长生就失望了,别看这里装潢的跟豪宅一样,门口竟然连个看门的都没有,顾长生围着牛庄转悠了一会,他发现这牛庄里并没有什么人,别说马了,连个马棚都没有,看来这牛庄是白来了。 就在顾长生要回去的时候,远远的来了一行人,前面有一队北燕骑兵,后面是一辆马车,在后面是一些货物。为什么说前面的是北燕骑兵,因为他们身上的穿着和在雁门山出现的北燕军的着装一模一样,顾长生一眼就发现了。 “牛家庄,牛富贵,北燕骑兵亦或是北燕的探子?”顾长生躲在角落里,没一会牛庄就亮起了灯光,很快就有人将骑兵们和轿子里的人接进去了,而那些拉货的车夫们在一个牛庄人的带领下,卸货去了。看样子是去的侧门。 “这牛家人可真的阔气,拉货物竟然用的也是马!”顾长生看的清清楚楚,这牛家人用的一不是骡子,二不是肉马,而是正儿八经的战马。 其实他顾长生哪里知道他爹告诉的他的肉马其实是河曲马,那种马虽说性子温和,体壮,耐力好,也确实是用来托运货物,因其没有血性,爆发不强而不能训练成战马,但是这种肉马可是作为贡品上贡给朝廷的。他牛家除非是立了大功,否则绝无可能有肉马的。 顾长生喜出望外,等时机一到,偷两匹马出来,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快些!这里的东西可是官家的东西,可不能怠慢了!”牛富贵对着一行工人说道。他在牛家的地位很尴尬,他的辈分是现任牛家家主的叔叔,亲叔叔,可是胸无大志,才疏学浅,学什么都不行,所以这诺大的祖宅牛庄便给了牛富贵管。 平日里也不可能有人来,牛富贵过的好不自在,只是最多自家的商队路过休息一下,他就吩咐一声,自己在干什么还依旧干什么。 可这次就不一样了,来的竟然是牛富祥,牛富贵的二哥,牛家的实权人物,就连自己那个家主侄子也要礼让的人物。牛富贵想起二哥进门的第一句话:“富贵,你亲自去盯着卸货,把我们庄上的所有人都叫去守着,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咱们牛家就要飞黄腾达了!” 虽然牛富贵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很认真的按照二哥的吩咐安排下去了,只是这春风细雨吹的他有点难受,毕竟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等的最后一批货卸完了之后,牛富贵还认真的反复查了三遍才下令封库,然后让下人们轮流看守。 牛富贵拎着钥匙,拿着记账本,悠哉悠哉的去了牛福祥的住所。 一进门,牛富贵就撂下了东西,用手敲了敲老腰对着二哥说道:“二哥,货点了三遍,没有问题,你放心把。” 牛福祥拿起记账本看了一遍,回道:“富贵,你都五十的人了,年轻的时候疯的紧,搞得现在膝下无子,你死活要呆在这祖宅,何必呢。” 说罢,牛福祥叹了口气。 牛富贵走到门口的脚又收回来了,转过身来说道:“二哥你别说了,本来我牛家早该发达的,谁让我那时候年轻不懂事,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不仅自己落下了病根,还...” 牛福祥突然大喝道:“富贵!大哥何尝有说过你什么?我们几个兄弟又何尝说过你什么?你又何必为难自己!” “就是因为你们的不说,所以我才要自己为难自己。” “富贵!” “二哥你好好休息吧,你都一把骨头了,还亲自出来。”牛富贵摇了摇头,并不想再接他二哥牛福祥的话了。 军老爷的马拴在了中堂前的院子里,二十匹战马一下子就把原本诺大的庭院给挤满了,下人们给他们喂甘草。本来牛富贵是要把军爷的战马安排在粮仓的,这样就不怕雨淋,谁让这牛家庄没有设马棚,骡子的棚又太小太窄了。 可军爷说就拴这中堂院子里就行,他们也不去其他地方睡,就在这中堂将就一下就行。 牛富贵虽然年轻时是个混不吝,但是现在毕竟都五十多岁了,而且听二哥说牛家很快就飞黄腾达了,不用想也知道眼前的这些军爷现在是最大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吩咐下人把庄上的被子都拿过来便离开了。 回房的路上牛富贵就在琢磨着,今后看来是要弄块地方出来搞马棚了,用不用得上另说,不过这诺大的牛庄,没有马棚是真的很丢脸面。 “以往运货都是用骡子,没想到这次用的竟然是马,想想也是,骡子耐力好,但是速度差,看二哥他们来的急走的肯定也急。”牛富贵想到自己把拉货的马匹都安顿在了柴房和粮仓,左思右想,觉得肯定不会出什么叉子了之后,就回房睡了。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有个人从牛福祥刚到的时候就在谋划怎么偷他们两匹马出来。 第25章 夺马杀人夜(上) - 顾长生 - 耳宣 如果抛开细雨落地的声音,那么牛家庄能算得上是的静谧的。 顾长生在外徘徊了良久,也没有发现可乘之机,所幸借着夜色和雨幕,顾长生并没有被人发现。不过不被发现也没什么用,弄不到马问题就很大条了。 以刚才的情况来说,顾长生判断,这行人只是暂时落脚,休息过后肯定是要出发的。而其他地方他已经找过了,这可是天赐良机。 顾长生沉思了片刻,决定动手了。 刚才看赵大哥的反应,和之前来到边境时的动向来看,赵大哥应该是在军中任职的,而且是比较有地位的军职,不然不会那么求马心切。 “看来我平淡的日子注定无缘了。”顾长生喃喃道,他本来已经打定主意,等雨停后,便浪迹天涯,走天下名川,访英雄俊才。 顾长生的计划很简单,人都有犯困的时候,尤其是舟马劳顿之后,至于牛家庄的那些家丁,虽然他顾长生从军寥寥几月,但摸进去偷马,不值一提。 随手捡了个石头,翻墙捶晕了侧门的两个家丁,把他们藏在了一旁。顾长生脱下了斗笠蓑衣,把一个家丁的衣服扒了下来自己套上,凭着黑夜弱光倒也容易行事。 顾长生拿起旁边的油纸伞,压了压帽檐走向柴房。柴房离侧门很近,在牛家庄属于比较偏僻的地方,而且里面就安置了三匹马。牛家庄的粮仓很大,其余的马匹都在那,而这里大部分人都去了安放物资的仓库,所以这里偷马是最容易的。 “怎么这么早来了,钥匙快拿去,老子快给憋死了!”看柴房的家丁看顾长生一到,冒着雨快步走了过来,塞了钥匙给顾长生之后,一把抢过油纸伞跑了。 顾长生拿着摸着兜里的钥匙,回首就是一记手刀。 那人昏迷前最后一个想法是,老子只是抢了你的伞,你竟然捶我。 “完了,不会尿身上吧。” 嘭。 顾长生开了柴房的门,把家丁都丢了进去,想了想又把那两个被自己用石头砸晕的也一同丢了进去。 马儿很乖,看来是专门训练用来拖运货物的,性子都比较温顺,见生人来也没有惊慌,只是自顾自的吃草。 顾长生早就披上了蓑衣,牵着两匹马悠哉的出了柴房,并把柴房门给锁了,把钥匙丢在了地上。 这个侧门和柴房仿佛与世隔绝,顾长生忙活了半天也没见其他人来。到顾长生把马匹牵出了门,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把门给关上,一切都如平常一般,呵呵。”顾长生自言自语把自己给逗乐了,这马偷的也太轻松了。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从门那边传来。 “门外是谁?!” 牛福贵本来已经在躺在床上了,只不过心里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于是打了灯起了床。 “这帮兔崽子平日里懒散惯了,可不能让他们坏了二哥的大事。” 说着牛福贵披了一件厚衣出了门,其他地方还好,人多,他们想要偷懒也要看情况,可这柴房就不一样了,就那么三人,没人盯着的话,怕是早就不知道搁那偷懒去了。 转了几个弯,这柴房一点灯火都没有,牛福贵心里一怒。 不由愤愤的说道:“我就知道,这群兔崽子没人管着,就知道偷懒,让我知道是谁,扣他们赏钱!” “牛锭!给我出来,牛锭!你们这些个兔崽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牛福贵喊了半天见没人应答,怒火中烧,撑起雨伞就往柴房那走去。 “牛锭!死哪去了!” 柴房的门是锁着的,只不过这钥匙丢在了地上。 牛福贵抄起钥匙就往侧门疾步走去,这些兔崽子真当自己老眼昏花了,虽然远了看不见,但是这么大个钥匙丢在地上,这是要气死他吗?! “牛锭!” 这走近了一瞧,牛福贵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正要出侧门,心想这帮兔崽子大半夜的搞什么,一路小跑。可是越靠近越不对劲,这分明是马屁股! 那人是谁!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还想关门,这绝对不是他们这帮懒散的兔崽子会做的事,心下不由得一紧! 当下,牛福贵就大声的呵斥道:“门外是谁!” 牛福贵再也顾不上手里的伞和身上的厚衣,连忙跑了过去,这一跑完全看不出是五十来岁的老人,这速度比年轻的小伙可差不了多少。 顾长生看到有人过来,心里一惊,心想:这马来的太容易了,竟然犯了这样的错误。 来不及细想,门也不关了,跨上马奔驰而去。 牛福贵看着远去的身影,关上门,立马折返柴房。开了门,就看到三人躺在角落,三匹马只剩一匹在一边吃粮。 牛福贵上去就是没人一脚上脸,不见醒,就又给了两巴掌,看三人悠悠醒来,丢下钥匙说道;“你们给我看紧了,谁也不准走,等我回来!” 也不能他们听没听到,看了一眼柴房的马,转头往二哥的房间去了。 “二哥!” 牛福祥听到门外牛福贵焦急的声音,应了一声就爬起了床,他这个小弟,幼时好玩,只从犯了错之后就改了性子,后来就再也没见他这么毛躁过了,恰逢大事,牛福祥的心里知道怕是东西出了问题。 “二哥,咱们家运货的马给偷了两匹!” 牛福祥看着气喘吁吁的小弟,又听到只是马丢了,心下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道是什么,马丢了没事,你这都老骨头了,也不悠着点。” “可是...” “到时我去和军爷说道说道,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牛福贵那颗跳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了。 牛福祥披了件单衣问道:“马怎么被偷的?货没事吧?” “货!” 牛福贵当下一惊,说道;“刚也是事发突然,货忘记瞧了!” “你啊你!快与我一同前去!” 两人着急火燎的跑向了仓库,半路牛福贵就被牛福祥拖去了粮仓。 仓库有军爷看着,什么丢了也不会丢货,如果货真丢了,他们去了也没用了,反倒是要小心自己的小命保不保的住。所以就去了粮仓,丢两匹马还能不就,大不了用四匹驴拉,脚力也能算得上相仿,如果其马都丢了,那问题可就大发了。 军爷只看货,马可不管,如果他们运货的马给丢了耽误了货物,倒时候误了军爷的事,牛家怕是要少个半条命。 前脚刚到,迎面走来了牛三,牛三是二爷的心腹,这次运货,牛福祥把他也给带上了。 “二爷,您怎么来了。” “没事吧。” 牛三看着二爷和五爷着急忙慌的样子,也不敢怠慢,说道;“一切正常,我们牛家的儿郎可都瞪大了眼睛盯着的。” “看来只是被偷了两匹马。”牛福祥松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明早天亮怎么和军爷解释。 “没事了你忙吧,这马可得给我看紧了。” 牛三连忙点头应下。 牛福贵当下就把自己的所见所闻给牛福祥仔仔细细的说上了一边,期间又让人把柴房的马一并牵去了粮仓。 牛福祥低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问题,只当是普通的山间偷马贼,就没放在心上了。 第26章 夺马杀人夜(下) - 顾长生 - 耳宣 顾长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快马加鞭的赶了回去。 他总觉骑在马背上有点莫名其妙的违和感,想了想便知道了,这些常年用来托运货物的马儿,再怎么鞭打,速度已经不会再有所提升了。 虽然速度不会有所提升,但是也比寻常的驴、牛等快上许多,不一会功夫就到了牛家村。 还未进村,远远就能看到老村长家的油灯点了起来。出来时牛家村可是一片黑暗,村里的人没一个掌灯的,而且现在已过三更更是不可能有任何活动的,老村长家的灯就像荒漠里的绿荫,刺眼的很。 “出了什么事吗?不会是赵大哥吧...”顾长生把马匹栓在一棵大树下,虽然下着小雨,但它们一点异常都没有,低着头吃着树下的青草。 顾长生小心的摸了进去,他才来到这里没几日,生面孔,小心为上。 “先找到赵大哥再说!”顾长生抄出了砍柴刀,慢慢的往牛家村里面摸去。 顾长生的身手一般,但是好歹也是有点天分的,溜进牛小花的家毫不费力,进了赵大哥躺的屋子,竟然空无一人! “赵大哥不见了!”顾长生心里一惊,转头就去找自己的长刀,这砍柴刀虽然还能用,但怎么都不可能和摸了一两个月的长刀来的趁手。 可是没一会功夫,顾长生便发现,自己藏刀的地方被人翻动了,刀也不见了。 这一会功夫牛家村唯一的变动就是在老村长的家,顾长生没有多想便摸向老村长家。穿屋走巷,顾长生隔着老远就知道了为什么老村长的家里为什么要点上奇缺的灯油了。 门口竟然栓着好几匹战马,马背上都驮着盾弓,哪怕没有出鞘,隔老远也能感觉到是开过封,饮过血的。还有那门口两个顾长生从未见过的黑甲兵,如果不是小雨让底下积水,反射朦胧的月光,顾长生怕是都发现不了。 那些个黑甲兵,周身漆黑,连头部也带着漆黑的头盔,顾长生想,如果金武义在这也不见得能看清他们眼睛露没露出来。 顾长生暗自哂笑了一下,这个时候怎么还有闲工夫想这些有的没的。 突的,又一个陶罐掉落在了地上,刺啦的响声在这雨夜格外刺耳,那两名守门的黑甲卫瞬间就看向了顾长生的方向。 “不是我!”顾长生不敢大动作,他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但那个陶罐声离自己很近。 两名黑甲卫,一个进了屋,一个往顾长生的方向走来,顾长生只感觉那黑甲卫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自己感觉犹临大敌一般,一边后撤,一边心想:“其中一人进了屋,剩下一个,偷袭得手的几率不到两成!” “拼了!” 顾长生心知虽然得手的概率不高,但是如果被缠住绝对是死路一条! 那黑甲卫越靠越近,顾长生握着砍柴刀的手越来越紧。 十步。 “也不知道这砍柴刀利不利。” 五步。 “颈部,肩往上两指有条缝隙。” 到了! 顾长生双手劈砍,砍柴刀的手感很顺畅,没有任何被阻挡的意思。 “砍中了!” 可是砍柴刀卡在了盔甲之间,血肉骨骼之间,一时间竟然难以拔出!那黑甲卫似乎是训练有素,竟然一言不发,只是闷哼了一声,随后顾长生只见一道银光闪过眼睛。 “完了!刀被卡住了!”顾长生毕竟经验不足,至此竟然还试图将砍柴刀拔出,不知道是临死前神光冲脑,顾长生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竟然变得缓慢起来。他突然反应过来,应当放开手,躲开! 可是顾长生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体一时间竟然不听使唤,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正当顾长生瞳孔紧缩,心念着吾命休矣的时候,另一道刀光后发先至,斩在了黑甲卫的手腕处。 当啷! 黑甲卫的刀应声落地,顾长生还未来得及回头看,便见一道黑影从身后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断了黑甲卫的脖子。 这时,顾长生才迎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竟然是消失不见得赵拓赵大哥。 “赵大哥!”顾长生喜出望外,心里的念头一闪而逝。 竟然又欠人一命。 赵拓虽然刚才神勇无比,但是脸色惨白无比,哪怕是光线不足,也能感受的出来,只听他虚弱的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扶我一把,快走!” 顾长生连忙搀着赵拓转头而去,临走前还不忘把黑甲卫的长刀捎走。 跟着赵拓的指引,两人七拐八转的进了一间废弃的老屋,门前杂草丛生,没想到这里竟然又一处这样的宅子。 赵拓看了一眼顾长生,解释道:“听说这是福气商会牛家的祖宅,只不过他们一家早就在村外重起了一个庄子当祖宅,所以这处屋子倒也荒废了。” 顾长生挑了挑眉毛,心想,怎么这牛家庄这么有缘,马也偷他们家的,逃命也躲他们家。 扶着赵拓进了屋子,随便找了个地方让赵拓坐下,顾长生就不由得问道:“赵大哥,刚才那些人是?” 还未等赵拓出口,从角落阴影处便传来了一个声音:“我来告诉你吧,他们叫黑甲卫,只听令于燕国帝王家的死士。”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顾长生神经一抽,举刀便是作势要砍,只不过被赵拓给制止了。 待那人走到跟前,顾长生才发现,这人竟然长得眉清目秀,身上虽然有些许褴褛,但是却遮挡不住那股子的尊贵气。 “在下石及,实不相瞒,在下在一次诗词会上弗了当今燕国太子的脸面,那燕国太子气不过,便私自派遣那些黑甲卫来擒杀我。”石及苦笑的解释道。 顾长生眯了眯眼,刚想说什么便被赵拓打断了。 赵拓说道:“那黑甲卫一路本来一间间屋子搜索石兄,本来就要发现为兄了,当是为兄的杂物仅在手边,若是被他北燕军发现,为兄怕是难以见到小安了,好险石兄引开了他们并将为兄带来此地,如此才能躲过一阵。” 顾长生听到赵大哥叫自己小安便明白了些许东西,不过他还是继续问道:“那赵大哥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是我通知赵兄的,刚才只是碰巧出去借食,见你偷偷摸摸从赵兄歇息的屋子里出去,一脸慌张,你冲动的跑去了狼窝,我心念一想,便告知了赵兄。我虽然逃命躲藏厉害,但是那些个黑甲卫别说一合之敌了,半合都比不上。刚和赵兄一说,他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想来是救你去了,果然你是认识赵兄的。”石及摇了摇头并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窝窝头给顾长生看,证明自己说的没错。 顾长生点了点头,放下了长刀,重新坐了下来。 只不过这石及的下一句话,差点就让顾长生暴起杀人。 “喂,你们是魏国大皇子麾下的镇北军吧。” 第27章 石及 - 顾长生 - 耳宣 顾长生差点就暴起杀人,他虽然不嗜杀,但是为了保命顾长生也不是迂腐的人,虽然这有违他做人的道理,但是如果有危及赵大哥性命的人,他想有必要放弃些东西。 “小安,他没有恶意,莫要冲动。”赵拓安抚了一下,顾长生虽然耐住了性子,但是手却一直放在刀上。 石及似乎没有看见顾长生的小动作,看向了赵拓,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顾长生两人谁做主,而且在谈吐气质上,这个被自己就回来的人怕是在镇北军里有点分量。 石及不由得想到了前些日子的魏国信使,看那人的蛇鼠两头的样子,姑且叫他信使吧。不得不说他魏国出了一位和他们祖辈一样雄才伟略的皇子,想当年天下大乱,第一任魏王纵横捭阖,硬生生的从各大势力手中啃下一块土地并且称王。 后来的第二任,第三任一直都堪称雄主,让他弹丸般的国土不断得到稳固,三百年来大小战争只能打伤并不能灭国。 谁都想吞下魏国。 三百年后的今天,魏国现任国主赵渊壮年雄才,老年却反而糊涂了,整日不理朝政,任由底下的皇子分权多利,弄得整个魏国乌烟瘴气。如果不是因为魏国的底蕴尚在,早就给人灭了。可谁能知道前些年魏国的大皇子竟然舍下了所有,在边疆打出了赫赫威名。 只可惜,这样的雄才伟略,竟然始终没有被立为太子。 石及想着想着便摇了摇头,这关他何事,魏国越乱越好,他大燕南境也能安心点,朝中那些人怎个就是看不清局势,中原已经修生养息很久了,那边胡蛮子同样修生养息很久! “赵兄,此地不宜久留,你们的身份能被我一眼看穿,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黑甲兵同样能一眼看穿你们。他们在抓我的同时,肯定不会介意顺手把你们给清理了。”石及说道。 顾长生立马接过话头说道:“多谢石兄提醒,我们这就走!” “不急,你们大皇子雄才伟略,伤了我燕国的命脉粮库,少说五年之内,燕国不会再思南下了。只不过这燕国境内的镇北军怕是要一个都走不了的,尤其是那位皇子。”石及说的顾长生自然知道,只不过他认定石及肯定另有他图,可不能被他人的当枪使。 “稍安勿躁。” 赵拓拍了一下顾长生,安抚了一下,他知道顾长生的顾忌,他同样知道石及另有所图,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想用他一用呢,尤其是这人的身份可没有他自己说的那边轻易。 赵拓安抚了顾长生就转头和石及说道:“石兄所言极是,那我们兄弟两就听石兄的。” 石及点了点头,便示意两人跟他走。 兜兜转转后,三人竟然来到了顾长生拴马的地方,那两匹马还在自顾自的吃着青草,见人来了打了两声鼻响。 “石兄倒是好手段。”顾长生少年心性的挤兑了一下石及,他越想越不对劲,这个石及应该是早就盯上了他们两个,也许那些黑甲兵就是他引来的,可转念一想现在为什么又要救他们,一时间顾长生有点摸不清他的目的了。 “小安!” 赵拓佯怒的呵斥了一声,便说道:“我与小安共骑一匹,石兄自己可行?” 没等回答,赵拓就失笑的说道:“你看看我,马背上的燕国,我竟然在问石兄会不会骑,真的是可笑。” “哈哈哈哈,无妨,我们现在就出发,可不能让人抓到了。”石及解开缰绳,翻身上马,等着顾长生将赵拓扶上马背,三人便出发了。 三人经过一夜的赶路,天亮后便在石及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小镇,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了。三人换上的干净的衣裳,付了钱叫上了一桌子的酒菜。 在等小二上菜的时候,三人便开始闲聊了起来。 顾长生问道:“石兄,我们这是去往何处?” 石及倒完酒,喝下热酒,顾长生就感觉浑身都暖和了起来,一下子仿佛就驱散了疲惫。燕国的酒很烈,顾长生第一次喝酒,虽然有点辣喉咙,但是感觉还不赖。 “去邯郸!” 顾长生一顿,为赵大哥和石及添上酒,看了看赵拓,又问道:“邯郸?” 石及一饮而尽笑道:“没错,就是去邯郸,难道你们不是要去邯郸?” “莫非石兄?”赵拓说道。 石及点了点头:“没错,一来送你过去,二来也想会会魏国的大皇子。” “呵呵,石兄怎的知道你去了,大皇子便会见你?”顾长生没有纠结石及为什么会知道他们要去邯郸,自己能揣摩出大皇子的计划,他人自然也可以,他爹可是教过他不要小觑天下任何人,只不过听到石及的想法有些嗤之以鼻罢了。 石及没有在意顾长生的阴阳怪气,看着赵拓说道:“有赵兄在,我自然能见上大皇子,再说了你们的大皇子指不定也很想见见我呢?” “石兄是个妙人,我想大皇子很乐意见到你的。” 门外小二说小菜到了,顾长生开了房门,三人填了填肚子。 虽说食不言,但是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气氛有些奇妙,一个屋子的三人各有所思。 石及搁下筷子开口道:“赵兄,你觉得当今天下的局势如何?” “大乱将起。” 石及叹了口气说:“是啊,这天下安静的太久了,野心欲望也滋长了很久了。” 赵拓何尝不知道,他大魏守成有余,若不是看出了各国的心思,自己何必铤而走险。 “温饱思淫欲,各国思战。” “我到不担心这个,天下本就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无所休止。”石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顾长生突然说道:“边胡?!” 顾长生的话一语戳中了石及的心窝里,虽然不知道他是蒙的还是自己想的,但这时,石及觉得有必要正视这个少年了。 当下心思一定,石及沉声说道:“没错,他边胡有更广阔的草原,他们的战士更强,他们的马更快,他们少的只是我们中原的尖兵利刃,铁甲银盔。虽然我大燕压着他们丝毫不敢来犯,可是这天下思变,他边胡要磨刀霍霍了。” “匈奴、鲜卑、羌、氏、羯等百十余外族。”赵拓沉声说道。 顾长生一开始只是下意识的说出了边胡这个中原大敌,在他爹告诉他的天下大势和历史之中,每一次的天下大变定能看见这边胡的影子。 一下子顾长生看石及的眼神都变了,虽然这人帮他和赵大哥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为人放荡自傲,但是就凭他的目光独具,心怀天下的气量,顾长生便心生佩服。 这不过这样一来,他石及的身份倒是有待斟酌了。 第28章 没马的燕骑 - 顾长生 - 耳宣 镇北军临时主帅梁邱现在很难受,和大皇子殿下的计划一样,顺水而至安邑附近。一番乘火打劫之后,缴获了不少甲胄,兵刃弓矢,直接来了个“改头换面”。其实说起来,也是他们疏于防备,一边只忙着逃命,一边在旁边捡漏,当然是容易。 在打劫过后,每人都拿上了自己可能拿下的东西,虽然这些东西对安邑整体的损失来说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但是却能让八千的镇北军好生修整一下了。 就在安邑城外的三十里外,镇北军暂时驻扎在那。 简陋军帐内,梁邱正在大发雷霆。 “殿下的宏愿,尔等难道不知吗?!似这般的犹犹豫豫,思前想后,何时才能兵临邯郸?!” 说来也对,他们这些守城之将,虽然都是百战之兵,可是临头来要孤军深入了,却没有一个能领兵的,没有一个能说的出一二三来的。 早前有殿下坐镇,现在一稳定下来,众将士才发现没有了殿下,整支军队就像无头苍蝇一般。 “将军,不如我们就直接一路杀过去!” 这人刚说完就被另外一个给否定了:“你说的到轻巧,还直接杀过去,你可知道自当水龙冲垮了安邑后,且不说他们会不会发现是我们魏国做的,光是这安邑是他燕国的粮仓,交通要道,派来这里的重兵肯定是越来越多。如果我们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北上,岂不是掩耳盗铃?!” 另一人听罢立刻反唇相讥:“笑话,你以为我们抢来的这身北燕甲胄是用来取暖的吗?我们这般直上,何人敢拦我等。” 计划虽好,坐在角落的一名裨将却说道:“也不能这么说,万一被人问起,我们当如何回答,一个不好就落得十面埋伏,我等生死倒是小事,若是坏了殿下的大计,我等可就是魏国的罪人了。” 那个直性子一听就坐不住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在这坐吃等死不成?!” 吵吵闹闹的军帐让梁邱一个脑袋两个大,如果让他这支军队来守城,别提以一敌二了,就是敌军十倍于他,他也能下军令状保城池三月不破。但是现在似乎优势占尽,别提完成殿下的计划了,连从何下手都不知。 不过梁邱能当上将军统领一军,总归是熟读兵书,虽然不擅长,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当即喝止众人的吵闹,下令道:“众将士听令,修整两个时辰,我们分兵北上!!” 就这样八千的镇北军分四路兵马,每路两千人,共同向邯郸进发。 另一方面,顾长生三人两马,兜兜转转,过了这个镇就终于要到邯郸了。有着石及的领路沟通,一路畅通无阻,也是因为三人各怀心思,而且事关重大,没有任何耽搁,直接往邯郸奔去,所以脚程倒也快。 吃过午饭,三人离开了镇子,下一个歇脚的地方就该是邯郸了。 赵拓一心想着镇北军,顾长生一心想着石及的身份,石及一心想着... 夜幕降临,虽说连日阴雨本就见不得什么光,但夜晚一到,天更黑了。 三人正在赶路,与顾长生同乘一匹的赵拓突然说道:“停下!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顾长生勒马仔细听了听,和石及异口同声的喊道:“短兵相接!”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驱马前往。 赵拓心想,镇北军可千万别出事啊! 越靠近形势越是诡异,居然这两股北燕军在拼杀,其中一股竟然是步兵,石及一马当先喊道:“这绝对是你魏国的镇北军,他们身上穿的甲胄只有我燕国骑兵独有的,素闻你镇北军是出了名的守城之兵,不善马战,肯定不晓得其中关窍。” 赵拓闻言一惊,他虽然和燕国骑兵打交道的多,但是这些小细节往往不留心是不会发现的,这下心里更是焦急不已,眼前的镇北军虽说人数占优可是再精壮的步兵面临骑兵,在没有充分的准备下,最多只能保证不败,但是绝无胜的可能。 顾长生感受的到赵大哥的焦急,不断的抽打着马儿,希望能早到一步,有石及这个人物在,交涉起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石及本来就是想与魏国的大皇子做一番交易,眼下正好是送给他的见面礼,石及自然也是快马加鞭,上前阻止这次的冲突。 石及看的明白,他燕国的骑兵虽然不断的骚扰,但是明显不明白这只步兵的来路,所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所以只要自己上前沟通,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给我停了!都给我停下!”石及一人一马早顾长生一步到战场,手里扬起了一块令牌,众骑兵虽然看不大清楚,但是也渐渐的脱离战场,拉至安全的距离。 “你是何人?!”领头的骑兵见石及单枪匹马,且任何防具武器都没,直接驱马向前询问。 “我是何人,你不用知晓,你且看我手里的是什么?!”石及举着令牌厉声喊道。 那领兵仔细一瞧,那令牌周身荧光流转,上面似乎雕刻着上古猛兽,虽然没有瞧仔细,但这般的模样,不就是亲王的佩令吗! 当即领头的下马来拜,“属下不知亲王驾到,请亲王降罪!” 其他国到不知道,可在他燕国,迄今为止还未有人敢伪造亲王令,一经发现,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所以这人只是瞧了个大概便没有追究,他们仅有两百骑,啃又啃不动前面这些行踪诡秘的“没马的燕骑”,他早已派人去与将军报信,既然有亲王来此,倒时将军亲至,事情自然就水落石出,自己这种小人物何必在这里碍手碍脚。 石及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百夫长的态度。凡领兵百人以下,十人以上的为什长,百人以上千人以下的为百夫长,千人以上的为千夫长,统领一军的则为将军。 当石及正在与这个骑兵百夫长沟通的时候,赵拓二人也赶到了“没马的燕骑”那,果不其然,确实是镇北军无误了,而且领兵还是副帅梁邱。 当梁邱看到顾长生背后的人竟然是自己找了许久,后又不得不放弃的大皇子时,喜出望外,刚想上前来拜,却被赵拓用眼神制止了。 于是直接就转口说道:“赵将军,回来就好!” 赵拓回道:“梁将军,别来无恙。” 顾长生下马并伸手扶赵拓下马,梁邱见状立马过来与顾长生一同搀扶着赵拓,等赵拓稳当落地,梁邱就退了半个身位,并把几日来的遭遇与赵拓一并说道,同时也将他分兵的计划告诉了赵拓。 赵拓边听边考量之后的计划,一旁的顾长生打量着梁邱,梁邱同时打量着顾长生。 一个在想,这小子怎敢于殿下同行。 一个在想,这梁将军该不是个守城偏将吧,他虽然高估了赵拓的身份,但是他万万没有想过他这个赵大哥竟然是魏国的大皇子。 “怪不得是个守城偏将,千余人对百骑,竟然毫无还手之力。”顾长生细声嘟囔道。 第29章 北燕第一 - 顾长生 - 耳宣 不善野战的一队镇北军终于是消停下来了,在赵拓的指挥下,梁邱派了些探子,骑上了顾长生和石及的马匹去着急其他分路的人了。 他们有自己独有的联络方式,而且大致方向和行走的路线在出发的时候就已经仔细商讨过了,所以通信倒是不难。 只要找到了一支,其他的也将陆续找到,赵拓选了一个这种的地方,既邯郸向东的一个北燕的城镇,叫铁城。铁城没有任何的驻军及军事意义,唯一让他建成市镇的原因在于它有丰富的铁矿资源。 赵拓倒不是想要抢铁或是什么,铁矿虽然重要,但是相比邯郸周边的其他城镇目标更小,驻一队兵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这是石及的建议,虽然北燕大军基本聚集在西北边和东边,一个与防范边胡,一个则是盯着东齐,但是邯郸毕竟是大都,任何贵族王族的私兵都不可能靠近,一经发现则大事不妙。 赵拓虽然觉得北燕腹地空虚,但是没想到还是有一战之力,他若想像之前一般,那他带过来的大魏子民将全要葬送在这里。而铁城就不一样了,王公贵族时不时都会驻军铁城,以更换甲胄。本来并不会有这样的现象,实则僧多粥少,铁城的县令可谁也惹不起,除了禁卫军要第一时间满足以外。 以前还排队的,自从一个实权的王爷直接拉着他的军队过来了,并第一手换了新的军备,这种现象就开始了。当然来之前要先自己掂量掂量,够不够资格才行。 有没有资格赵拓不知道,但他知道,目前石及是可以一用的,最多不就是落入陷阱,那和自己最坏的打算一样,去不去没什么损失。 说巧不巧,那百夫长派回去通信的人回来了,紧随其后的是另一个人,这人端坐在马背上,有如一座大山一般,如果有人眼神好的话,就能看见这人骑马竟然是闭着眼睛的。 这虎背熊腰的将军一到,镇北军的气氛顿时就凝重了起来,就连顾长生自己也是汗毛直立聚精会神的盯着眼前的将军。 “你怎么来了!”石及的马早就还了回去,有千余魏军在,黑甲卫也不敢乱来,他们只会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可不敢被人发现。 那端坐马背上的男人听见声音,双眼猛地睁开,那气势扑面而来,一人成军!绝对是一人成军!该是怎样的人才能有这般的气势。 “哼!”那人翻身下马,对着石及冷哼一声,快步走去。 “将军息怒!”隐约将石及围起来的两百燕骑全部翻身下马领罪,顾长生见那人走向石及,将手按在捡来的黑甲卫长刀的刀柄上,引而不发,半个身子挡着石及,抿着嘴唇。 这人给他的压力比黑甲卫还要高,连虎贲军的林帅又或者是南宫大将军身上都没有体会过得,顾长生惜命,但是如果没有这石及,自己也是死路一条,有恩自然要还的。 “别吓唬这些儿郎了,你既然来了我就放心了。”石及拍了拍顾长生的肩膀,然后绕到前面和那人说。 “那些不长眼的竟然连殿下都认不出来!”那男子很是不喜,三皇子殿下竟然自己一个人出宫,那些人难道不知道殿下的两位兄长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吗? 石及摇了摇头说道:“敦煌不要在意,这一路上也是出了些岔子,才让我单身一人,再说我的逃命功夫可是你亲自教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吗?” 衣敦煌急切的劝道:“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殿下!” 石及苦笑道:“行行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安排一下,我要去趟铁城。” 衣敦煌应下之后,对着那两百余骑兵说道:“你们给我护好了,殿下少一根汗毛,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说罢,衣敦煌便扭头就走,然后,顾长生三人就有马骑了。那衣敦煌是个明白人,从来到走都没问过一句顾长生等人的身份,连看都没看一眼,只不过临走的时候震慑了一下。 他完全不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对殿下不利,两条腿可跑不过四条腿,何况... 轰隆隆 从衣敦煌离去的方向传来了阵阵打雷般的响声,是马蹄声!似有千军万马一般! 唏律律~ 这只骑兵闻声而顷刻至,只见领头人手一摆,疾行的骑兵绕着镇北军一周后,速度缓下之后便驻足在石及身后。 顾长生只觉得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刚才那一幕让他想起了被洪水春汛追赶的感觉,死神似要扼住颈脖。顾长生刚想和赵拓说些什么,可是他这个赵大哥镇定自若,仿佛置这千骑于无物一般。 赵拓感受到顾长生的不安,轻声的说道:“他们这是故意在示威,不用惊慌。” 顾长生咽了咽口水,但是心里不由得泛起一种感觉,他自己以后也要有一支这样的骑兵! 看着顾长生镇定下来了,并且眼神里绽放着微光,赵拓突然感觉眼前的少年蜕变了。不过也没多想,便和顾长生介绍这支骑兵的来历了。 “小安,这支骑兵怕是刚才那布敦煌部下最为精锐的银刀斩铁骑了,也是北燕最为精锐的骑兵之二了。” 顾长生疑惑的问道:“布敦煌?” 赵拓说:“你回去可要好好补补这天下的英豪了,布敦煌被世人评为北燕第一,天下第二,其人马战无敌,但步战略逊,所以在北燕他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现任北燕四大铁骑之一银刀斩铁的主帅,看到他们的军旗了吗?” 虽然是黑夜,但银亮的军旗特别显眼,上面写着布字。顾长生看了一眼后说道:“看到了,布?” “这应该是布敦煌的亲兵了,看来我们这个北燕朋友石及可不是一般的王孙啊,可是我怎没有听过半点这人的名字。” 顾长生回道:“赵大哥没听不是很正常嘛,我们可以假名于他,他自然也不一定用的是真名。” 赵拓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布敦煌常年在和边胡打交道,现在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顾长生无所谓的说道:“赵大哥着相了,我大魏有争权夺利,他北燕怎会少,你看刚才那布敦煌对石及恭敬的样子,现在又派亲兵亲至,这石及应该就是北燕皇位争夺者的其中一人了。” 赵拓恍然,其实并不是赵拓不懂这些,只是心思从来没在这上面过,这也是为什么一个兵权在手,军队威望极高,胸有沟壑的大皇子回朝短短一两月,就被挤出了大魏权利争夺的游戏。 “就看这个石兄想玩什么了。”赵拓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石及,对着顾长生说,顾长生点了点头,又望了望身后的千余镇北军,心里想着。 他为刀俎。 第30章 北燕 - 顾长生 - 耳宣 次日,小雨初歇,微露暖阳。 只是这太阳时隐时现,忽明忽暗,上天似乎要再酝酿一波天威一般。 赵拓和顾长生与镇北军一行人并没有被怠慢,有石及和北燕第一布敦煌在,似乎什么都简单了起来,好吃饱餐了一顿,睡进了帐篷,兵卒们虽然心里有点不踏实,但是扛不住疲惫,早早睡去。 点完卯,镇北军被划在北燕军军营的东侧,赵拓勒令谁也不准踏出界线一步。随后,带上了梁邱和顾长生寻石及去了。 石及下榻的地方倒也离的近,就在北燕军与镇北军的中间临时搭建的小帐篷,外边两百银刀斩铁骑环绕,好不威风。 什长见赵拓等人前来,让出了一条道并领着进了帐篷。 一入账,顾长生便看见石及正在看书,当下对这轻浮的石及有所感官,可下一刻心中的好感就消失了大半。 “睡饱了?” “你!”顾长生习惯了这位北燕皇子的调调,可梁邱这位镇北军前主帅可没有试过,他本沉稳,虽然人在屋檐下,但是身前可还有他大魏的大皇子,竖子安敢如此戏弄,当下便要发怒。 只不过被赵拓制止住了,赵拓也没想到素来稳重的梁帅这么沉不住气,还不如身边这个小弟,顾长生。 “石兄倒也好雅兴。”赵拓笑了笑,直径坐到了石及的对面。 石及也不着急搭话,放下了手中的兵书,为赵拓添了一杯茶水,又另添了两杯给顾长生和梁邱,帐内的兵卒早已被驱散。 顾长生也不客气,席地而坐,端起茶杯便是牛饮,他一早上刚起就被赵拓给拉了过来,口干的很。 梁邱虽然不知殿下身边这位小兄弟的来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一会的功夫他就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坐与殿下的右侧偏后。 他本想坐与左侧的,奈何顾长生把位置给占了。 顾长生本没有这么直率,在赵拓的心里顾长生当是一个少年老成的性子,只是经过昨天以后,他浑身仿佛散发了些许锐芒。 “重新认识一下,在下燕国第三皇子,拓跋极。”石及,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拓跋极。拓跋极刻意收拾了一下衣装,稳了稳坐姿,沉声道。 仿佛有感,赵拓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襟危坐,沉声的回应道:“魏国皇子,赵拓。” “哈哈哈哈,你可藏的够深的呀!”拓跋极一下就恢复了轻浮样,一边揶揄赵拓一边为其添茶。 赵拓浑身也松弛下来,笑哈哈哈的接过茶水,丝毫不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担忧。 一旁的顾长生没有什么异样,可大魏镇北军前主帅梁邱可紧张的满头大汗,按照他之前的观察,殿下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可现在殿下直接报出名讳,那么鱼肉刀俎可不就是对面一句话的事情了。 他自己的生死早在出征的那一刻就抛开了,可是身边的殿下可容不得闪失。至于之前大水,殿下失踪,不过两者可不是同一性质的。 在场三人没有一人关注到梁邱,不然他这一军之帅的面子可就丢光了。 “我欲取渔阳,赵兄可能助我?你看我这边也是救过你一次你看否?”拓跋极斟茶的动作仿佛斟酒一般,好不爽快。 “哈哈哈哈石兄可是在开玩笑,我孤家寡人的如何助你?昨日你也看见了,我底下的将士还不足你铁的百分之一呢。”赵拓哈哈一笑带过。 “诶,赵兄这是欺我不成,那安邑的水龙王可不会平白无故的跑出来,那边胡百年来可何曾消停过,怎的就这些年开始变成了哑巴?”拓跋极仿佛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不断的拍着桌子,做势用手拭泪。 “你可说的好听,我大魏夹缝中生存战战兢兢,好在有上天护佑,你懂什么?”顾长生接过话头,赵拓也没有阻止任由其说。 “小安,你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就别乱插嘴了,大哥哥们讲话,你一边呆着去。看上什么喜欢的自己拿就是了。”拓跋极也不恼,随意打发顾长生。 顾长生可不接招,话不惊人语不休,直言道:“你不就是想要止戈谋位,与大魏接壤的羌族在去年被一把火烧的有点心慌,再者我大魏善守,捞不到好处的他们想必开始打你大燕的注意吧,若搁在以往倒还可以徐徐图之,可你大燕欲南下思兵。” 石及冷着脸接过话头说:“没错,朝中那些个人各个都想要捞些战绩来堵住众人的口,可是这一计划被你们的一条水龙冲的晕头转向,而东齐又开始蠢蠢欲动,可这都是小事,在我燕国的土地上,谁都不过一击之力。” 顾长生立马说道:“那边胡也是马上的刀子,而且他们草原更加辽阔,如泥鳅一般滑不溜手。” 石及沉默了,顾长生的话说道他的心坎了去了,边胡蛮子,以部落族群为主,赶羊养马四处迁徙,本就没有可确切的目标攻击,再来土地辽阔,哪怕燕国骑兵再强,战线一旦拉长,补给线跟不上就永远只能低头挨打。 当然如果足够强势,以战养战,只消一只精锐强兵,就能覆灭他们,但是一来有伤天和,二来这样就和边胡没有任何分别了,三来中原其他各国可不会错失这个让北燕长记性的机会。 这都可以拖,可是北燕朝局的动荡不比大魏的小,大魏国主虽然老年昏痴,久不立太子,但是有竞争力的也就那么三位,大皇子赵拓,二皇子赵雄和四皇子赵胜,三皇子是个备受魏王宠爱的假小子,本是长公主却硬要做皇子,便把原三皇子赵胜的位置给了他,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天下都知道这赵胜实乃三皇子。 而北燕就更加夸张了,国力强盛的北燕地势宽广,其兵权政权都是以诸侯割据的方式分散下去,皇权并不集中,但是胜在北燕人尊祖训,重信,不然也不能打下诺大的北燕,雄霸中原整个北方。虽然皇权分散是一个隐患,可是重点还在于,不同的诸侯拥立的王子可不一样,而拓跋极虽说有北燕第一鼎力相助。 可这第一也只是唯一,相比他的六个兄弟,他的势力可谓是小之又小,而布敦煌又是坐镇东境,一阻东齐的一把利刃,诺大个东境,就因为朝中的调令,一军守一国,这也是为什么他一人奔波在外而,生死追杀,布敦煌也没有任何办法。 第31章 欲夺东齐渔阳 - 顾长生 - 耳宣 哪里都不好混。 两人的处境极为相似,一时间赵拓和拓跋极两人似乎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赵拓是知道顾长生在为自己套拓跋极的话,这也是因为拓跋极有意透露,不然以拓跋极得城府应当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套话。 当然这都是赵拓自己猜测的,不过事实也是如此。 北燕要有点大的变数才行,拓跋极如是想到。 “打,就功渔阳!”赵拓看着两人扯皮了半天,一锤定音说道。 只不过话音刚落,梁邱刚恢复的沉稳模样立刻又没了,身子微倾,凑到赵拓的耳边焦急的说道:“殿下,那可是东齐,现在北燕自顾不暇,我大魏同样自顾不暇,若是现在这般去招惹东齐,殿下莫不是忘了,我大魏东境同样接壤着东齐!” 赵拓却气定神闲的说道:“无妨,梁帅,我们这般前去,可不是以大魏的名号去的,你说是吧?石兄?” 拓跋极双目闪过精光,仔细的看了看赵拓然后说道:“原以为我已经很高估你们这位殿下,没想到却还是低估了。” “哈哈哈哈喝茶!喝茶!” 两人相视一笑,就连顾长生都是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他能猜出大概,但是自觉不划算,赵大哥应该不会那般行动才是。 帐篷里一阵觥筹交错,两人仿佛喝的不是茶,是酒,是谋夺天下的豪酒。 三日后,镇北军整装待发,从铁城出发,连日急行军,不消半月便能到渔阳。 这三日赵拓隐隐摸到了赵拓和拓跋极的心思,便就没有多想,这下可苦坏了梁邱,这个守城之帅,虽然目光长远,但是终究人有所长,对于殿下的这步棋甚是不解。 这不抓着顾长生问道:“小安,殿下究竟是何意?东齐虽骑兵第二,步兵第二,但是耐不住人地大物博,战争兵器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这渔阳如何能攻破的了?!” 骑在马背上的顾长生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回答:“为何要攻破?” “不破城?”梁邱疑惑的反问道,若是不攻城,仅做骚扰何须要大魏这一万来步兵? 顾长生点了点头,神秘一笑说道:“攻城自然是要攻城,但攻不攻破就是我们说的算了,既然能不攻破何须要让我们的将士去为他北燕卖命?” 梁邱眯了眯眼,心底下当即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看这小子的样子是不愿意说了,也就没有再问,暗自思索着如何排兵布阵,如何保全殿下安危。 这边几人骑着马,那边北燕的一队千人骑兵在前头领路,这一千骑却是布敦煌的亲兵,银刀斩铁第十三小队,为将者是一个名为布龙的武将,生的是孔武有力,顾长生初见他时还以为他时牛生的。 “公子拓(即为赵拓,除却本国将士,世人见他国殿下时,称呼中都会在其名前加公子二字),你可有几成把握攻下渔阳?”布龙如是问道。 “布龙将军可是觉得我大魏镇北军拿不下他小小渔阳?”赵拓目光锐利的盯着前方,轻声的回应道。 布龙眼里闪过不屑,但嘴上却说:“自然不会,您可是我极殿下极其推崇的人物,在下怎敢轻视,只不过这渔阳可不好拿。” 赵拓依旧不为所动的说道:“愿闻其详。” 布龙自觉赵拓这个弹丸之地的皇子不知天高地厚,但还是认真的想了想他渔阳的兵力部署之后,严肃的说道:“渔阳虽说是个小城,但是他就像一颗钉子,一块铁板横档在我燕国与齐国中间,前有长河阻隔,后有强兵布阵,相传齐国立了四尊灭神巨弩在城内,一箭可穿五十里,可谓是防守利器,以至于我们只能探究到他渔阳坐镇何人,但却没能仔细查探出其兵力几何。” 布龙见赵拓不为所动,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与齐国虽然表面和平,但是暗地里暗潮汹涌,大大小小的摩擦不下千百起,虽说都是我北燕骑兵占了点甜头,但是他齐国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布龙沉吟了一会说道:“这是一座神秘莫测的城池。” 过了半晌赵拓终于问道:“守将者何人?” 布龙面色凝重,沉声说道:“东齐公子虞!” 一旁的顾长生面带疑色,可一旁的梁邱却惊呼了起来,说道:“可是那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帅才,东齐九子之一,东齐九皇子陈子虞?!” 布龙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没错,就是他!一个能让我家将军得不到半分甜头的东齐九子,公子虞。” 顾长生疑惑的问道:“何为东齐九子?” 赵拓这时候出声了,说道:“都说龙生九子,各有千秋,这东齐九子虽说是他齐人自己说出来的,但齐国雄主确实是生了九个好儿子,其二子为现在齐国太子,雄韬武略,无人不服,这第九子更是不同,传闻一出生,天降祥瑞,大雪下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而后十岁通古今兵书,十一岁精兵马射箭,十三岁就能排兵布阵,再排兵布阵上杀的他齐国帅将无人不服,而今十六岁的他便镇守一方,没想到竟然是渔阳。” 顾长生第一次听到这么天资聪慧之人,不由得心下感叹,他看布龙和梁邱的面色便知道,这陈子虞必定是有真才实学的。 一路沉默不已,顾长生不知为何,突然心生好笑,众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竟然会被一个什么东齐九子震得沉默不语。就连赵大哥这两日来也是沉默不语,没了往日的轻松写意,胸有成竹。 可事实就是如此,到了日后顾长生真见到了这位弱冠之年的公子虞,才知道,世人传出的不无道理,因为那时候竟然他们竟然被逼的疯狂逃亡,以至于... 半月的长路似乎走了很久,一身燕国甲胄的大魏镇北军和一队正经八百的燕国铁骑终于是临近渔阳城了,没想到刚到就遇上了麻烦。 长河虽然没有黄河长江那般滚滚,但是一河之隔,后面竟然一马平川,没有任何可以偷袭的可乘之机,只要它渔阳守将不是瞎子,半夜都能看到个影。 而在长河的另一边密林内,议事军帐内也是嘈声繁杂,这已经安营扎寨两日,众人竟是没有一点想法,不过布龙似乎早已有了预料,倒是气定神闲的坐在一边旁听。 就在大家众说纷纭的时候,布龙却出声提了个醒。 “打断一下诸位,我军虽说多也不多,但是万人之数毕竟惹眼,虽有这密林为遮挡,但是也瞒不了多久,他齐国的探子可是没少过河溜达,若是没能想出个法子来,恕在下直言,公子拓你与我极殿下的约定怕是要作废了。” 布龙的心思昭然若揭,渔阳若是拿不下,拿下大魏大皇子也是功劳一件,想必极殿下那里也能在朝中增加点筹码。 第32章 取渔阳之始 - 顾长生 - 耳宣 渔阳本是一个易攻难守的地方,只要渡过了长河,一切都好说。 长河水势平坦,河对面就是近在咫尺的渔阳,探子回报,东齐的兵卒全部据守在渔阳城内,若是半夜渡河,应该是不会被敌军半渡而击的。 帐中突然安静了下来,全部人的目光都灼灼的看着大皇子赵拓,大皇子的军事眼光一向毒辣,无人不服。只不过唯独这布龙带着点戏谑看着大皇子,他可不相信眼前这位公子拓能出什么奇谋妙招来。 赵拓:“现伐木做桥,今晚子时直渡长河!” 梁邱焦急的喊道:“不可殿下!那对面可是...” 顾长生打断道:“我说梁帅,你太小心谨慎了,我们都到这两日了,你可见过齐国探子?” 梁邱:“这倒没有,可是...” 顾长生又打断道:“没有可是了,他们有恃无恐,传言中的灭神巨弩怕是真的,不然可不会这般的有恃无恐,再者燕国骑兵与渔阳的摩擦还少吗?现在该怎样还是怎样,他渔阳不会多心的,待他们发现我们渡河,我们早就已经全军倾至城下。” 顾长生想了想又说:“你们怕是已经被这个灭神巨弩和陈子虞吓得不敢作为了吗?他们就这样以逸待劳,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守住了北燕的东线。但若是他们出城迎战,我们这位布龙布将军的银刀骑可会让他们有来无回,您说呢?” 梁邱听了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只不过,若是他们早就埋伏好了对岸,待大魏军一渡河,基本上就是有来无回了。 布龙似乎也有点出乎意料,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似乎说的确实有道理,他们似乎被灭神巨弩和陈子虞给吓着了,就这么被这个东齐九子之一戏弄了这么久。 一边是对陈子虞佩服,一边又是愤怒,好个公子虞,竟然戏耍他北燕这般的久。 布龙:“那是自然。” 赵拓巡视了一圈,心想他的心思竟然只有顾长生明了,一时间竟生出了想要把顾长生带在身边的想法。 “现在伐木制桥!” “诺!” 密林树木众多,镇北军这些守城之兵也是轻车路熟,只待今夜渡河。 子时 木排下水,一节木排由五六根木头捆绑在一起,每下一排便连锁一排,打头的是镇北军,若是要他北燕骑兵来搞这些东西,天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今夜似有神助,河面上风平浪静,渡河很是成功。 一下岸,梁邱的副将不由得感叹道:“还是殿下料事如神,果然风平浪静。” 梁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一旁的布龙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这般的容易,我大燕骑兵每每都要绕河而行,少不得要费些功夫。” 赵拓:“也并非如此,若是没有贵国这般天天的绕道骚扰,今夜渡河也没有这般的容易。” 布龙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今晚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拿下渔阳?” 赵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怠,我们还不知道渔阳守城之兵几何,能不能拿下还未曾可知。” 布龙:“那我们找个地方扎营?” 赵拓:“攻城!” 布龙等人漏出了疑惑之色。 赵拓:“布将军,贵军此前如何骚扰偷袭的?” 布龙疑惑的回应道:“也就是正面冲锋,一波骑射,倒没有想过攻城之举。” 这是顾长生却插嘴问道:“一次攻城也没有?” 也是顾长生这些日子的表现让众人觉得顾长生是天资聪慧之人,不然这般插嘴少不得要给梁邱骂上一顿。 布龙看了看顾长生之后,也没有动怒,说道:“燕齐两国虽然向来不和,但是我们也相安无事近百年,这份安宁没有谁想打破,所以多以骚扰为主,也就近几年,朝局与天下似有变动,我家殿下与将军思变才行这般之举。” 众人点了点头,梁邱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大魏虽然表面上太平,可暗地里谁都想吃上一口,他这个守城之将最是明白,他可是实打实用军功不断爬上来的。 待一众将士兵马全部安全渡河,赵拓对着布龙说道:“布将军,还请贵军以往如何骚扰便如何骚扰,三波骑射为讯,在你们第三波的时候,我等将会发动攻城!” 布龙点了点头应下,号令麾下银刀骑奔驰而去。 待他们走后,梁邱驱马靠近赵拓说道:“殿下,我等何不现在就撤?这里回大魏也仅需三四日而已,何况殿下的计划已经落成,我大魏可保五年太平。” 梁邱见赵拓没有任何表示不由得再次开口劝说:“殿下,朝中不稳,现在若是再引大敌是否不妥,再者殿下眼下当务之急是回朝站住脚跟呀,这一晃便已过了五月,朝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 赵拓也不正面回答,说道:“梁江军可是担心我的安危?” 梁邱点了点头说:“殿下乃我大魏之希望,有你在才什么都在。” 赵拓摇了摇头低着头说:“我大魏的皇子里,我也仅仅在兵事上有些心得,我的其他几个兄弟倒也是天资不凡,只要父皇能定下心来,我倒也是愿意一辈子护我大魏边疆。” 梁邱一听到赵拓说这话,哪里还能稳的住,一把抓着赵拓的缰绳说:“殿下!” 顾长生见状驱马上前说道:“梁将军稍安勿躁,赵大哥回去也于事无补,他现在在朝中可一点势力都没有,回去当然是要回去,却也不在多着一两日。至于这渔阳,若是能拿下那是最好的,若是不能我们再撤不迟,他北燕重骑兵,骑兵才是他们的心头宝,若真的如你们所说,渔阳城内有公子虞坐镇,他可看不上我们这些虾兵蟹将,这次的饵可是北燕第一,银刀斩铁骑!” 梁邱倒也不是不明白,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殿下和这小子这么想要拿下渔阳,但是并不影响他的军事素养,若攻城不下,这一马平川之下步兵虽然不占优势,但他东齐的骑兵可没有北燕的骑兵厉害,想要离开他们倒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梁邱依旧心有不安说道:“殿下。” 还未说出什么,布龙那边的速度奇快,这不,渔阳城头便已响起了军鼓声。 顾长生低声的说道:“第一波骑射开始了。” 第33章 第二波骑射 - 顾长生 - 耳宣 另一边,布龙下令偷袭渔阳城,刚离开镇北军,他身边的副将便说:“将军,他魏军若是并不发动攻击,直接撤了,我们不就护他走了一遭?!” 布龙头也不回的说道:“护他走一遭本就是殿下的意思,若是能拿下渔阳,那便更好。” 副将说:“可是,他水淹我大燕安邑,伤我国力,殿下就这么放他离去?!” 布龙一听猛地转过头去,一身杀人的气势迸发,在黑夜里布龙的眼神锐利的刺人,厉声的说道:“殿下的心思岂是你能评价的?” 副将低着头说:“末将不敢。” 布龙见自己副将认错便缓和声音说道:“殿下心有沟壑,放他便放他,倒也没什么大碍,弹丸之地的皇子还没有什么资格向我们叫板,只不过若是他们能成殿下大事,我们便是死又何妨!” 副将点了点头说道:“诺!” 布龙点了点头说:“他们若是敢耍小心思,待殿下准备对他魏国动刀子的时候,我便第一个取他赵拓狗头!” 副将神色一变大声的喊道:“我愿为将军刀!” 渔阳已近,布龙大手一挥,喊道:“奔!射!” 随着布龙的一声令下,千骑整体划一的手脱缰绳,双腿死死扣在马腹,稳如泰山,右手一探铁弓便已在手中,左手向后一取,铁箭搭弓,只听见翁的一声,箭矢脱弦而发,千支箭矢在黑夜里如暴雨倾至,瞬间便落在了渔阳城里。 其内发出了惊恐声。 能入银刀斩铁的每一个兵都是各种好手,拉弓没有二石之力绝不能进,是为北燕军精锐中的精锐。整齐划一的动作透露出了他们的军事素养,一支银色洪流来的快去的也快,干净利落。只见这支银色洪流一闪而过,划了一个圈,眼见便要回来了。 渔阳城头。 军鼓轰鸣,一瞬间渔阳城便进入了备战状态,弓弩手填满了城头,只留箭矢在一个个城垛里,齐兵时不时的露出脑袋注意敌情。 他们可是习惯了,夜夜本来都要宵禁的,只留几支巡逻之兵,那些被无辜射伤的人都是些巡逻之兵。东齐守城之将坐于高台,听着手下传来的军报,摇了摇头,这些北燕骑兵就是闲的慌,只是这夜袭倒是少有。 只听手下之人汇报完军情后犹豫的问道:“将军,我们是否要呈一份军报与殿下?” 那坐在高位上的将军面色一下就拉了下来呵斥道:“打扰殿下休息,给你十条命也不够我杀的,下去!” 那人低头称诺。 那将军气愤的喝了一口茶,愤声的说道:“这渔阳城没有老子在,早就丢了,朝廷竟然派了一个毛头小子骑在我的头上,事事都要听其调令,岂有此理!还事无巨细都要上报与他?东齐九子,真当自己神仙下凡不成!我倒要看看这北燕小儿如何能拿下我渔阳城!” 渔阳城内,一简居中。 “军鼓为何而响?” “回殿下,燕骑来攻。” “北燕骑兵?是哪只骑兵?” “回殿下,暂且不知,那骑兵来也快,去也快,到没人注意其军号。” “再探,事无巨细告知与我。” “诺!” 城头外布龙的银色洪流兜了一圈再次回来,搭弓,抛射,射完即走,毫不停留。城头的东齐军面临铺天而来的铁箭毫无防备,出现了死伤。 守城之将气的摔杯而出,大声的质问道:“今夜怎么回事,怎会死伤三百人?!你们怎的如此怠慢!” 原来是这样的,以往的偷袭摩擦,最多是些不长眼的新兵被射伤射杀,撑死也就损伤百人,这仅仅两拨骑射便死伤三百人,他这个守城之将脸上可过不去了,若是传到那个毛头小子的耳朵里,自己少不得又要被骂上一顿。 他可丢不起这个脸面。 只见副将慌乱的上前来报:“禀报将军,城外这支骑兵不同以往,滑不溜手,来走如风,想来不是一般的骑兵!” 将军头也不回的呵斥道:“废话!若是平日里的骑兵,你守城死伤这般三百之数,我要你脑袋!” 副将低着头轻声说道:“谢将军饶命。” 守城将军问道:“城外是何骑兵?其数几何?!” 副将低头回话:“城外骑兵千余,暂未看清旗号。” 守城将军突然感觉怒火蹭蹭的往上涨,批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们都是瞎子吗?连个旗号都看不见!传我令,将西城守兵调派至此!” 副将回道:“将军,殿下说其他守兵不可随意调动。” 将军猛地回身吼道:“你是将军我是将军?!我说调兵便调兵!” 副将:“诺!” 副将接令而去,刚出门便碰到了身着红甲的殿下亲卫,本想点头而去,却被叫住了。 “章副将,这是何去?” “哦,是赵虎将军啊,将军刚下令让我调西门守兵于此。” 赵虎皱着眉头说:“章副将,我家殿下不是吩咐过,不得擅自调兵吗?” 章副将哭着脸说:“不瞒赵虎将军,我已提醒过将军,哎...” 赵虎还想说什么,却又点了点头说道:“章副将这便去吧。” 章副将点了点头称诺。 齐国的皇子亲卫都来自一个叫宗庭的地方,那里收纳来自东齐各地的孤儿,训练成兵,合格长大成人后便会派送给出阁立府的皇子们,他们的若是有名有姓的可以留其自己的姓名,若是没有便会赐名。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赐赵姓的,只有能力极其出众的皇家亲卫才能赐予赵姓。 这也是为什么章副将会这么恭恭敬敬的回复一个亲卫。 也幸亏这个赵虎并没有像其名一般的暴躁,没有太过为难自己,不然他可两头都不讨好。章副将如是想到,心中叹了一口气,自从九殿下美名其曰来渔阳历练学习,但实质是接手渔阳,朝廷的这一安排让将军心里极其的不平衡,导致他这个副将使了吃奶的劲这般左右讨好。 真怀念以前的日子啊! 赵虎一进门,便看到了一地的碎碴子,不漏痕迹的皱了皱眉,他心里知道这个李黑子对自己殿下的怨气,殿下也是脾气好,这般容他,若不是殿下吩咐,就凭他这般对殿下不恭敬,自己一刀就能了结了他,哪怕他是个将军。 “噢哟,赵虎亲卫来啦,不知殿下有何吩咐?”李黑笑眯眯地问道。 赵虎摇了摇头回:“李将军,也没什么大事,殿下只是听到军鼓轰鸣,派我过来了解一下详情而已。” 李黑哈哈一笑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惊扰到殿下了,外边没什么事,就是他燕国骑兵闲着无事,又来蹦跶了,没有大碍没有大碍。” 赵虎说:“嗯嗯,知道,殿下只是想了解一下详情,还望将军告知。” 李黑左顾言他:“北燕那些虾兵蟹将不劳烦殿下费心,在下保证这场闹剧最多再有一炷香功夫就停歇了。” 赵虎:“殿下要一应详情。” 李黑:“时间也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的好。” 赵虎:“详情。” 李黑:“赵虎亲卫也早些休息就好。” 赵虎面无表情,把在腰间的手已经扶在刀上。 李黑眯着眼睛,踱步至案台,低头看着那把跟随自己多年的宝刀,那是一把黑石刀,内里掺杂了黑曜石,锋利无比,李黑都想不起他用这把刀杀过多少人了。自觉地自从大将军把他赐给自己之后,自己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辜负大将军的提拔,也没有辜负这把刀。 “赵亲卫是想玩玩吗?” “最后一遍,详情。” “听说赵亲卫能力出众,不知手里的功夫如何呢?”李黑一手已经按在刀鞘上,说时迟那时快,门外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赵虎,你又在开玩笑了。” 第34章 探囊取物 - 顾长生 - 耳宣 “殿下。” “扣你三月俸禄,你可有意见?” “诺。” 赵虎扶在刀柄上的手已经不知几时悄然的放在了身前,低眉顺眼的样子浑然不觉与刚才就要暴起杀人的是同一人。 “李将军,在下管教无方,让您受惊了。” 李黑蔑视一笑,打着哈哈说道:“殿下言重了,方才我和赵虎兄弟在闹着玩呢。” “哦?那不知讨论军情能有什么玩法呢?” 李黑子脸一沉,心想这屁大的孩童看来是想揪着不放了。不禁的出言不逊道:“他无官无职,有何资格讨论军情?” “这么说来,李将军说的倒也没错,那么本王来问你,现城外是哪只军队,军队几何?” 李黑子自知逃不过去,若是方才这九殿下怒不可遏的发飙,自己自然有劝说他的手段,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他,可他这般沉着却让自己不得不汇报军情。 于是沉吟片刻说道:“城外北燕骑兵骚扰我东门,千余骑,射完就跑毫不恋战。” “所以,可有看清打的是谁的旗号?” 李黑子沉默不语,这下面子可要丢大发了,虽然这本就是夜间,没看清也很正常,可是如果城墙烽火再点大些,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所想,面上却阴沉如水,真是丢煞了人:“并没有看清。” “也是,这黑天瞎火的,没有刻意的防备看不清也实属正常。唔...李将军可知道他们为何要今晚袭城?” 李黑子想也没想的说道:“他们袭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极,可李将军可知道,渔阳被北燕军偷袭大大小小不下千次次,夜袭可就仅有十数之多,每每夜袭必有后手,李将军以为否?” 李黑子一听,九殿下说的并没有错,只能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那又怎样,渔阳还不是没丢过。” “东城伤亡几何?” 这一问,可羞臊了李黑子了,渔阳守备军撑死了五千人,仗着守城利器和北燕无攻城之兵,愣是守的渔阳固若金汤,可现在仅仅千人的两波骑射便死伤三百余,李黑子打死都不会说的。 见李黑子沉默不语,陈子虞沉吟片刻问道:“一百?” 李黑子脸色发红。 “两百?” 开始有些发紫。 “那看来是三百了。两波骑射竟已经死伤三百余人,看来...” 这时候赵虎突然凑上前来说道:“殿下,按时间第三波骑射马上就要到了,且李将军将西城守将调至东城。” “混账!” 刚还温文尔雅的公子虞这时便怒发冲冠,本就有所蹊跷,往常打一天都不见得有一百伤亡,今夜一会功夫便以少了三百。更可气的是,这李黑子竟然枉顾军令,一声招呼也不打便调动其他城门守备。 李黑子一听陈子虞的怒喝,这哪还坐的住,当即便大声驳斥道:“我驻守渔阳城时,殿下还在玩木马呢吗,有什么大惊小怪。” “若城破,我便拿你是问!” 还未等李黑子反驳,第三波箭雨便砸在了东城城头上。 而这时,响起厮杀声的却是西城门。 “杀!” “架井栏!” “不好!中计了!快!快叫他们回援西城门!” “将军,燕军再有片刻便要攻上城墙,这里守不住了!” “屁话!守不住也要守,再退能退去哪?!” “将军!” “给我闭嘴,上火油,滚木!” “诺!” 城头的齐兵备着火油滚木,井栏上的魏军射着箭弩,可齐兵似乎被算的死死的,刚拿出火油还未抛出,一支支的火箭便齐刷刷的堵住了他们最后的挣扎。 火焰砰然在城头窜起,齐兵杀敌不成反自损八百。 “完了,完了。撤!入城!” 东城墙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便已拿下,兵贵神速,开了东城,近万数魏军从城门倾涌而入,只要巷战一胜,那么渔阳即可易手。 赵拓带头冲锋,一身的武艺发挥的淋漓尽致,顾长生虽然也颇为凌厉,但却略显稚嫩。齐兵已经被吓破了胆,几十年都未被攻破的渔阳,顷刻便要没了。 “赵大哥!” “不急,再等等。” “殿下,我分兵前往!” “也可,万事注意安全,莫要粗心大意。” “诺!” 梁邱守城之帅,渔阳守将虽说守城没有多大错误,但是却略显稚嫩,心里不由得叹息道,这样就能抵北燕百年? 他可忘记了,其一北燕无攻城之兵,其二一条长河便能一目了然,若是戒备森严,再碰上的狠心利落的守将,河对岸的树林早就被坚壁清野了。北燕凭什么来犯。 再者,渔阳,也并非是什么战略要地,兵家必争之地。 那么陈子虞来此的目的,便又要仔细斟酌一番了。 杀喊声震的将军府一愣一愣的,陈子虞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李黑子抿着嘴巴耷拉着脑袋,像只落水的老狗,说不出话来。 赵虎低声的说道:“殿下,该走了。” 陈子虞愤声说道:“你可知此行对本王来说多重要?!” 赵虎弓着身子,轻声的回应道:“属下知道。” “哼!罢了,走吧。” 李黑子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愣是没有发出声来,只是失神的瘫坐在案台上,右手慢慢摸上了黑石刀。刀出鞘,却黑沉如墨,不见一丝光亮,可是刀锋处却让人未见而渗的慌。 “还楞着干什么,想让本王请你吗?你现在可是戴罪之身,本王还想用你一用。” “啊...?诺。” 李黑手里死攥着黑石刀,内心愤然不已,一世英名却毁于一旦,大将军若知道自己还活着,那后果不敢想象。 陈子虞本就是为了私事才来渔阳,虽然求了一张调令,可是事还未办成,还丢了渔阳,这样的奇耻大辱却还不知道是何人让他丢的脸面。 慢慢的章副将带了一队人前来护卫,与其说是驰援,不如说是逃命。满脸的血渍和凌乱不堪的盔甲,让李黑子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殿下,属下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章副将言重了,就从西门走。” “殿下不可,属下就是从西门回来的,那西门外的北燕骑精锐无比,我们损伤五六百人愣是没有带走敌方一人!” “可有看清是何旗号?” “看清了,是布!” “布?” “若属下猜的没错,是那北燕第一衣敦煌的执掌的银刀斩铁军的其中一支铁骑!” 陈子虞点了点头,心里记下了这号人物。一路无碍,直到西门了才看见了破城之军,陈子虞认真的审视了眼前的军队,冥冥中有感,陈子虞看向了赵拓和顾长生二人,而二人也看了过来。只见赵拓低头与顾长生说了什么,镇北军便转头去了南门。 “殿下?” 面对赵虎的询问,陈子虞定睛看了看赵拓,又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前进,心里却是在琢磨他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陈子虞可一点都不担心,有赵虎在,保护自己逃脱易如反掌,尤其是在这巷战,无人能敌。 “殿下,外面可是有千余银刀骑。” “无碍,他们不会在这里的。”陈子虞沉稳的声音让赵虎心中的担心不由得少了几分,他虽然有几分自信,但难保可以万无一失,若殿下损伤分毫,他是万死也难辞其罪的。 赵虎的心里虽然有所疑惑,但是依旧带着陈子虞出了西门。 果然,北燕铁骑并没有在外面。 可他们去了哪里呢? 第35章 镇北!镇北! - 顾长生 - 耳宣 回到第三骑射过后,渔阳城外的那支银流兜兜转转静观其变,眼见城墙兵卒不断调转,布龙当机立断下达了第四波骑射,因为他听到了攻城的号角。 以布龙的眼力劲这时候自然是发挥重要作用的时候,能拖一门之兵,拿下渔阳便多了一份胜算。不过布龙的内心还是对赵拓有一丝敬佩的,他早就已经做好了赵拓他们撤退的心里准备,虽然没有什么损失,而且事后他自然有自信把魏兵追之绞杀,哪怕深入齐国腹地也在所不惜。 但也正因为赵拓的守信得到了布龙的认可。 布龙依稀记得殿下那天对自己说的话。 “莫要小觑了这位大魏大皇子,若事成则成,若不成便放他们回去,今后必有大用!” 布龙带着麾下千骑调转了马头来到了东门,果不其然,城门已破。布龙毫不犹豫率军前往将军府,可是已经人去楼空,不过心里转念一想,要不是这传说中的九殿下不在,要不就是并没有什么劳什子的灭神巨弩。 布龙带着人兜兜转转,几乎转遍了整个城,却不见一个守兵,只听得手下来报,发现魏军往南而去,齐军往东而去。 意料之中,只不过,当布龙站在东门城墙眺望的时候,看着满地的尸体,有齐兵也有魏兵,独独没有他燕兵,一时间竟然心生感慨。 “这个渔阳竟是这么简单就拿下了,这个公子拓是条汉子。” “禀报将军!” “说。” “于城内发现灭神巨弩四架。” 布龙目光微缩,却顿刻喜出望外:“好!带我去看看!” 另一方面,赵拓率军疾行,哪怕是带着伤员,行军的速度也异常的迅速。 顾长生看在眼里不由得说道:“赵大哥,他们没有追来,将士们都已经...” 还未等顾长生说完,赵拓就打断了他说:“虽然如此,但是这毕竟非我国土地,况且这渔阳地势平坦,没有到我们落脚的地方,我们永远都是板上鱼,砧上肉。” 顾长生却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们不是留了后手吗?” 赵拓却严肃的转过头来说道:“长生,我知你天资聪慧,兵行狡诈,没有什么是完全之策,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说是赢家,可记下了?” 顾长生耷拉着脑袋一时间竟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这赵大哥的训话的样子像极了他,不由得陷入了记忆里。 赵拓本以为顾长生少年心性,没有一个惨痛的教训并不会理解的那么透彻。不过看顾长生这个表情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但他也不会想到,顾长生只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只不过这个教训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镇北如山!” “坚若磐石!” “镇北!” “镇北!” 赵拓面色一变,留下的后手遇伏了! “不好,快!伤员留下,九队留下殿后,其他人给我跟上!” “诺!” 战令一下,抛下了伤员的镇北军一下子速度又提起了几分,不愧是中原步兵之最,哪怕是守将。原本赵拓只是以防万一便让梁邱率三千人于长河下游处埋伏,待镇北军全军撤退后便一同撤走,可没想到,他们反被埋伏。 军号一出,要么势如破竹,要么...背水一战。只是以往魏军的每一战,基本都是背水一战。 三千身披燕军盔甲的镇北军成环状紧靠在一起,外两层持盾,内两层持弩,只是箭矢越射越少,而敌军齐兵的军备充足且先进,一时间虽然能打个平手,但是对面骑兵骚扰,步兵围困,弓兵抛射,梁邱率领的三千镇北军被压制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将军!弩箭将要告罄!” “还能齐射多少轮?” “最后一轮!” 梁邱神色一凛,拔出长刀,大声喊道:“听我号令!收弩待十五步再射!” “诺!” “三十五步!” “将军,他们已经没有弓弩了,我们何不一鼓作气,在这和他们对峙些什么?” “废话,你是将军我是将军,殿下让我们在这蹲点,每十日便要蹲五天,这日子是人过得吗?” “将军说的是,那我们是进是停?” “你是蠢驴吗?当然是进!给我狠狠的干死这帮燕军!四条腿的燕军我们打不过,这两条腿的还能跑不成?!” “诺!” “三十步!” “二十步!” 梁邱守城守了半辈子,鲜有野战的经历,虽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虽然早已锻炼了一颗铁胆,但临到头来内心竟然泛起了一丝紧张。 伸手狠狠的抹去了脸上的水渍,也不知道是汗是血,突然梁邱的瞳孔微缩,后瞪目嘶吼道:“射!” 只听千余弩手应声而发,这弩箭就像一把九齿钉耙,一扫而去,顿刻齐兵人仰马翻,一时间又像极了镰刀割麦子,刷刷的倒了一片。 可是杯水车薪,倒下的一批齐兵,似乎把齐兵的主将给激怒了,那后面的齐兵像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连在一旁骚扰的骑兵也一同冲了过来。 “镇北如山!” “坚若磐石!” “镇北!” “镇北!” 梁邱声嘶力竭,长刀出鞘,直指齐兵中军。 “盾击,刀斩!” “盾击!” 原本还缩在盾牌后面的外环镇北军刹那间改变了阵型,如一个三角锥一般,他们一手立着盾一手托着长戈,毫不畏死的冲锋。 二十步,咫尺之间,两军就像两头发怒的山羊,相撞了。 血肉横飞,镇北军虽是守军,面对两倍余自身的齐兵却也不落下风。相撞的两军,前排是面团,后排的是手,两块面团捏成一块就那回事,啪叽一下,再经过手揉捏揉捏,就不分你我了。 “刀斩!” 唰唰唰 齐军似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是,这帮齐军何曾遇到过步兵,往常对付骑兵倒还能说得心应手,现在却有些冲动妄为了。 虽说齐军的势头被打断了,可也耐不住齐军装备齐全,人数众多。 魏军渐露疲态。 “将军,今个的燕军有那么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以前滑不溜手,现在算是落在了我的手里,等老子军功一到手,少不了有你的好处!” “嘿嘿,将军说的是,将军威武!” 本已胜券在握。 “将军,您看北边!那是?” “娘希匹!” 赵拓将至。 第36章 镇北之殇 - 顾长生 - 耳宣 齐军与魏军已经杀红了眼,谁退谁就要把屁股露出来,现在撤退谁都只有死路一条。领军的齐将眼看着这千把“燕军”就要被自己完全吞掉可是就这么一点,心中虽然有打算撤退的意思,但是剩下的军功又舍不得丢弃。 这可是要纠结是他了。 “将军,我们是撤是打?” 齐将目色泛赤,心里万分挣扎,他虽然凭借关系才上的位,但是自有自己的骨气,平日里那些人狗眼看人低,今日非得交个满意的答卷才行! “杀!后退者死!” “诺!” 不愧是大魏步兵,越战越勇,在场的都是经历过生死的老兵,毫不畏惧,虽然阵型一点点的被齐兵打乱,虽然齐兵目前还是占据上风,但也是略占上风而已。魏兵一点点被压制的后退,却也一点点的在调整阵型,反倒是齐兵略显后继无力。 这时候一个稍靠后的齐兵大喊道:“你们看!燕国的援军到了!” “天呐!” “就这么点我们就打不过了,后面的援军怎么办!” “将军怎么还不下令撤退!” 渐渐的竟然有些齐兵开始犹豫了,迟疑了,甚至后退了。 噗呲! 一条红色的血柱喷涌而出,竟是一个溃逃的齐兵被当场斩首,顿刻齐兵哗然。 “我看谁敢违抗军令!” “杀啊!” “杀呀!” 齐军的刀在圆钝的边缘又便的锋利了许多。 突如其来的爆发,让梁邱的镇北军有点吃不消,本就以少对多,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后方的人一句“殿下到了”让这群本已萌生死志的镇北军有了希望。 “镇北!” “镇北!” 两军似乎又回到了同一水平线上,鲜血渐渐染红了大地,本就是黑土地,却透着一股子邪性。 赵拓至! 取渔阳没有死伤多少,两军一汇聚,近万数的大魏步兵吞并了原来的残兵,齐兵的压力猛然拔升。被恐惧激发的战意在此刻开始消散,本就单一的阵型也几近崩灭。 “将军,大势已去,我们撤吧。” “撤?怎么撤!怎会有脸回去!”齐将像一个输红眼的赌徒,想要靠天命赢回一局,孤注一掷,用他的命。 “将军!你怎可以身犯险!” “将军!” 说着齐将舞起长剑便杀向人群,贴身护卫的亲兵见状只能相随,本就大势已去的齐兵没有任何悬念了。 “殿下,殿下随我退回去!” “与我一同奋战的同袍在前,你怎敢让我独自后退!”赵拓甩开梁邱的染满鲜血的手,怒目而视。 本就老成稳重的梁邱竟然急红了眼,比背水一战还要心急如焚,不容置疑的说道:“殿下岂敢置我大魏于不顾!” 赵拓感受到老将梁邱颤抖的手,他知道以梁邱现在的状态,自己一个甩手就能将其摆脱,可是梁邱眼里泛起的别样情绪,让本来干脆利落的赵拓心生犹豫。 齐军已是强弩之末,赵拓想了想变想应下。 可战机竟然再变! “哈哈哈哈哈!天佑我齐国!” 一支齐国军队正在慢慢靠近,其旗号为“邝”! “邝不伟!哈哈哈哈哈!” 那齐将绝处逢生竟笑的癫狂,来人竟然是齐国四大神将之一,战骑军主帅!其麾下的战骑军是齐国唯一能与北燕骑兵叫板的军队,军备豪华奢侈之至,令人发指,若是北燕有其军备,那么北燕骑兵将马上无敌! “殿下!” “梁老将军,现在这般情形,你也是看到了,我的同袍在这,我身后依旧我的同袍,现在我是走不了了。”赵拓眺望着远方尘土飞扬处,叹息道。 可梁邱这时的手却越发的紧实,梁邱是试过北燕骑兵的威力,虽然没看清东齐来的骑兵是何主将,但就凭他能在此周旋于北燕骑兵,就凭他的出现,竟然让那齐将癫狂至此,他心知此形不可硬敌,只能撤退。 “殿下!” 赵拓平日里谦逊亲和的样子已经没了,换上了一国大皇子的称号,目不转睛的盯着梁邱,周遭的厮杀声,周遭的马蹄轰鸣声似乎都消失殆尽。 赵拓的声音又轻,又沉说道:“梁邱,你要阻我?” “赵大哥!” 顾长生的一声轻喝,解脱了梁邱,梁邱心里既是害怕,又是惊喜,刚才那一幕才是大魏大皇子该有的气势,一时间竟然让他隐约看见了魏国当朝国主当年铁血的模样。 “赵大哥,事不可为,不可逆天而行啊!你前日方才提点与我,万事小心,反倒这次怎么以卵击石了!”顾长生也是一番焦急的喊道,赵拓闭着眼睛不为所动,齐国邝不伟越来越近,马蹄声越来越大。 顾长生瞟了一眼来敌的方向,眼下的齐兵已然爆发,死死的拖住镇北军的攻势。魏军可不敢有任何懈怠,刚才的情形竟然一时间翻转了过来,镇北军军心有些涣散了。 本就尝过骑兵的阴影,这般袭来,镇北军的人心里泛起了一丝苦涩,步兵无敌又如何,又能如何,没人能答得出这个问题。 “赵大哥!” “赵拓!你想因为你一个人,而让本该能活下来的同袍送死吗?!” 赵拓死死的抿着嘴唇,深陷的眉头,紧闭的眼睛。白日晴空竟然落下雨来,划过赵拓的脸颊。只听他忽的张口,声嘶力竭的喊道:“镇北如山!” 那怒吼惊的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愣,就连远处邝不伟坐下的马儿冥冥中似有所感,双足而立,身后的骑兵应声而止。 片刻后,镇北魏军健儿竟然仰天长啸,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回应。 “坚若磐石!” “坚若磐石!” “坚若磐石!” 三声巨浪一浪盖过一浪,所有齐兵竟然都愣了神,唯有那个癫狂的齐将不为所动,怒吼着“杀”。 赵拓低着头喊出了:“撤!” 顾长生调转马头跟上,却发现梁邱老将军竟还杵在原地,急迫的叫喊道:“梁将军,还不快撤!” 梁邱未有应答,只是痴痴的看着大皇子远去,他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长刀,猛地转过身来,用刀柄锤在盾上,发出低沉坠耳的声音。 “镇北!” “磐石!” “杀!” “杀!” 顾长生看的发了呆,任由马儿向后奔走,穿过一个个头也不回的魏军儿郎,他们竟是要用全部万余的镇北军保赵拓一人! 顾长生的脑袋已经停止了往日勤奋的思考,涕泪早已模糊了眼睛,混着雨水灌入嘴里,心里不由得泛着绞痛。 他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大魏,什么是心中的念。 “我...定会兵踏渔阳!” 赵拓是这么想的,顾长生也是这么想的。 第37章 茶馆饮茶 - 顾长生 - 耳宣 世上最令人难过的事,并非生老病死,而是本可以。 本可以想的更加全面,本可以早些攻下城池,本可以更快的驰援结束战斗,本可以更加决绝断尾求生,而现在只能无能为力。 顾长生不知道跟着赵拓一路狂奔了多久,钻进了密林,待两人下马,坐下休息的时候,悲感交集的心情一下子涌上心头。平日里两个生性阔然的人,现在确实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小溪。 雨很快就停了,蛇虫鸟兽慢慢的恢复了生气,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赵大哥,值得吗?” 赵拓知道顾长生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们本可以佯攻之后立马分兵撤退,哪怕北燕骑兵想搞点小动作也力不从心了。毕竟已经到了东齐的国境,他们北燕的封锁线可到不了这里,若是一心想走,没人能留下。 “我本觉得值得,但现在却也不知道了。” 顾长生看着赵拓恍惚的神情,心里也是一叹,赵大哥到底不是那种枭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可以是一个爱兵如子的将军,他可以是个挥斥方遒的主帅,他可以是个和平年代的明君,唯独不是乱世将起的枭雄。 也正因为如此,赵拓的人格魅力吸引着军中将士,还有天生对信仰七情不敏感的顾长生。 两人走了三天三夜,走走停停,困了就睡,醒了就走,饿了吃点野鸡野兔,果子野草,渴了就山泉小溪。 大魏边境,容城。 “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嘞!” 走夫贩卒在叫卖,各样的酒楼,窑馆,茶馆,拉客的人十步就能见到一个,好不热闹。和北境边城相比,这东境的边城不知繁华多少倍,气象也更加的和平安宁。这也难怪,东齐富裕,来往的商户络绎不绝,虽然两国之间没有绝对的和平,但是摩擦甚少。 “客官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不住店,上两个小菜,一壶茶。” “好嘞!您稍等。” 顾长生两人坐在二楼靠窗的地方,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身上的血迹早就在城外溪间清洗过了。虽然看上去穷的很,但倒是不脏,这小二也是个明白人,没有因为两人的样貌而狗眼看人低,假模假样的笑脸用的是淋漓尽致。 “客官,您的茶。” 顾长生先给赵拓倒上一杯,然后自己也倒上一杯,抿了一口,糙劣,苦涩,还有一股子陈味。不过顾长生喝的是舒坦,这小半年来,可再也没有喝过茶了。 想当年父亲还健在的时候,顾长生没少喝父亲的私货,那都是顶顶好的茶,现在想来以前倒是奢侈。 “赵大哥,我们接下来去干嘛?” 赵拓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言不发。 顾长生知道,赵大哥还是没能从自责里走出来,两万大军,一去不回,虽然已经是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但末了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你听说了吗?大皇子战死沙场,皇上欲立二皇子为储。” “我怎么听说是立四皇子呢?” “你们都哪听来的小道消息?” “前些日,我京中的大表哥回来省亲,他说的,听说现在京中闹的是沸沸扬扬的,两位皇子争的头破血流的。” “你懂什么?若不是那皇帝老儿硬空着那太子之位,哪里会有这般动荡。” “嘘!皇帝老儿岂是你能叫的?被人听了去还不要了你的脑袋。” “怕什么,天高皇帝远,现在世道可不太平,就这似这帮的朝廷,我大魏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 “喝酒喝酒!不聊这些,不聊这些。” “喝!” 顾长生面带异色的瞟了一眼,回过头对着赵拓说道:“赵大哥,那些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无妨。让他们搅去吧。”赵拓的情绪有些低迷,不过似乎有所好转,顾长生倒也心安了不少,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往日的趣事,赵拓也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客观您的菜。” “谢了。” 听着客观的道谢,小二连忙称客气,闲来无事便和这些外乡人聊了起来。 “想来客官是为了那件九龙戏珠而来的吧。” “九龙戏珠?”顾长生疑惑的回道。 小二说:“原来客观难道不是为了此物来的?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宝,方将军会在府上大设宾宴,广邀天下的能人异士前去品真伪,鉴高低,这事可是传的沸沸扬扬,天下自认为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去瞧上一眼呢。” 顾长生挑着眉头问道:“你说了他方府邀请的是有头有脸的能人异士,我们这般落魄,怎会被邀请。” 小二轻声笑道:“这位小哥倒是说的实在,起初倒是没觉得你们有啥,也是小的眼拙,看到您身边这位公子穿的鞋才发现是小子失敬了,这位公子穿的可是金钩云顶,水火不侵的鞋呢。想来二位是了不起的人物,四处游历山水的。” 顾长生低头瞥了一眼赵拓的鞋子,挑了挑眉,笑出了声说道:“你倒是好眼力。” 小二自豪的说:“小哥你说哪的话,这来来往往的客人千千万,没有点眼力见,掌柜的可不会收我。” 顾长生哈哈一笑问道:“那你可知,去那方府观看那九龙戏珠可有什么门槛?” 小二顾自思索了一下回道:“似乎有请帖的随意出入,没请帖的只要答上一道难题自可进去一观。” 顾长生转过头看着赵拓说:“赵大哥,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去看看?” “也好,去看看那九龙戏珠是什么个宝贝。”赵拓点了点头应下了,而后又看了看给自己添茶倒水的小二,心里不由得生出感慨,莫要小觑了天下人,什么做什么事都有其擅长的地方。他脚下的鞋自是宫里王孙贵族才有的鞋,由身份的高低秀不一样的纹路,使不一样的材质。而且跋山涉水,征战沙场,这脚下的鞋子早就脏的不成样子了,却还是被这个店小二发现了,倒是了不得。 这是这方将军大宴宾客,共赏九龙戏珠,这事可是胆大包天的事情,当朝官员可没有人敢在家里存着有关于象征王权的“龙”类宝贝,而且若是没有记错,这九龙戏珠该是去年父皇生辰,自己差人送给父皇的。且不说这东西是否是父皇赐下的还是他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这天子皇物不藏着贡着,这方将军倒好,竟敢拿出来贡他人品鉴高低贵贱? 第38章 将军方志诚 - 顾长生 - 耳宣 方府门外,宾客络绎不绝,若说的好听也能算是高朋满座了。还未到评鉴的时刻,方府的大门便已经人满为患了,虽说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进来,但说来也巧,各方势力都有人来。 荣成知府青莲生,这青莲生可不一般,本就是朝廷极其看中的命官,可为了镇守一方,护一方百姓,以文弱书生之身只身来了这边境荣成。上任知府后管理的是井井有条,若不是军政分离,说不定他也能掌上几分军权。 青莲生刚一到门外,那方府的管家就立马上前迎客,扯着嗓子喊道:“青知府到!” “青大人,里边请!” 青莲生点头示意了一下,便随他进府。管家吩咐了一下下人帮着迎客,自己亲自给青莲生带路。 顾长生两人看到这一幕,心生好奇,扯住一个看客问道:“诶,这位兄弟,那人便是青知府?” 被扯住的看客虽然被打扰,但是也没有心生不喜,反倒是耐心的讲解了一番:“看二位兄弟是外乡人吧,可也是来碰碰运气的?” 顾长生点了点头回到:“没错,九龙戏珠那可是不多见的宝贝,我与我大哥走南闯北多年,自认见多识广,这方府还是进的去的。” 看客说:“兄弟你可别哄我,你莫不是没看到那边满满当当的人?可有见几人进去?” 顾长生挑眉问道:“倒也是,只听雷声不见雨下,看来江湖上的人物大都是浪得虚名。” 那看客听到顾长生吹牛大话,吓得连忙摆手称道:“这位小兄弟可莫要乱说,小心祸从口出,且不说这方将军府不是人人都有胆子进的,若是被发现滥竽充数的,少不得挨顿板子,再说你可看到最前面那个?” 顾长生踮起脚看过去,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估摸是个商人。 看客说道:“那人可是我大魏第一富商,柳黄河!虽说士农工商,但是天下第一富商,走到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但是你看,那方将军依旧不给面子,该考的还是要考。” 顾长生点了点头,那看客又说道:“你看还有那百媚娘,金锁狗,都是第一镖局的人,还有...都是我大魏鼎鼎有名的人物。” 那看客惊呼道:“快看!铁血梅二哥!” 顾长生和赵拓两人顺着看客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人一身官服,腰佩长刀,背后绣了一个大大的捕字。 顾长生小声的问赵拓:“大哥,你可知道这人是谁?” 赵拓摇了摇头说:“你大哥我出宫立府了之后便出京去了北境,哪晓得。若不是这样,你大哥我现在走的也不会这般难。” 顾长生听出了赵拓的心思,轻声安慰道:“事已至此,大哥想清楚了那是最好,不愿争权夺利是好,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事,不是不想做便可以不做的。” “大哥记下了。”赵拓看着稚嫩的顾长生说出这番话,有点自嘲的失笑了起来。 “你们可知道大魏的白镜堂?” “自然是知道,那可是皇帝陛下亲掌,掌管大魏大大小小刑事案件的地方,听说能被白镜堂盯上的人,那都是穷凶极恶,要么就是坏我大魏江山的人。” “那是!白镜堂里的人,那都是十足十的恶人!” “怎么说?” “若不是那种十足十的恶人,能管得了天下穷凶极恶的坏人吗?恶人要恶人磨才行!” 顾长生深以为然,继而问道:“那这个铁血梅二哥可是白镜堂的人?” “那是自然!他本名叫梅铁,是白镜堂堂主的义子,一手快刀使得是无人能敌,出刀必见血,因为在白镜堂排名老二,故江湖人称铁血梅二哥,可没人敢惹。” “原来如此!” 话还没聊完,方府大门便出了事,定睛一瞧,原来是那鼎鼎有名的铁血梅二哥被挡在了门外,定要考核了才能进。 “这方将军好不给面子,竟然把梅二哥拦在了外面,若是梅二哥心生不忿找他麻烦,这方将军可就前途不保了,指不定性命也堪忧。” 这时赵拓却来了兴致问道:“这么说来这方将军可是不认得梅二哥?” 看客嗤笑道:“还有人能不知道梅二哥?笑话!” 顾长生疑惑的问道:“不过话说回来,怎的那个青知府就能随意进入,而且那方府管家亲自迎接?” 看客咽了咽口水说道:“着你们就有所不知了,梅二哥虽说江湖名气大的没边,可是你们也知道,虽然那白镜堂是陛下所亲掌的刑堂,但是他们可不能私自查询缉拿朝廷命官,都要经陛下口谕,所以陛下若是不松口,他们在朝堂上可一丁点的权力都没,哪怕他们在江湖上可以随意打杀。” 看客顿了顿又说道:“可这青大人可就不一样了,传闻他本是朝廷二品命官,舍弃了一切的荣华富贵来到这荣城,头两年没有一个人正眼看他,有方将军这个地头蛇在,想来他是不可能有出头之日的,嘿!谁成想,这青大人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愣是压的方将军头也抬不起来,后来这荣成便成了一山二虎。你说那管家见到这青知府能不笑脸相迎么,他家老爷都给压一头呢!” “手掌兵权还能被一个没有兵权的知府压一头?” “谁说不是呢,虽说我大魏都是兵政分家,防止一家独大,但这东境虽说太平,但也是边境不是,这万一战事一出,不还得指望方将军,不过虽然不知青大人用的是什么招,但可见他的能耐!” 那边梅二哥怒火中烧,他也只是追凶路过此地,听到趣事才来,怎想这方志诚一点都不识相,不就是投靠了二皇子赵雄,便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梅大人莫不是担心自己眼见不够,过不了方府设下的小小把戏?” 梅铁抬头一望,便知道这人是方志诚,武人自然能知道来人练没练过。 “这位便是方将军吧,方将军好大的威风,欺我白镜堂没有官职在身!” 方志诚哈哈一笑,立马上前给了那下人一巴掌说道:“在我大魏脚下,谁人不知梅大人所属的白镜堂只有陛下才能调令的,虽身无官职,但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我怎敢欺你?” 梅铁冷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为何这般拦我?!” 方志诚也不生气,打圆场说道:“下人不懂事没有眼力见,方才本是命管家看着,谁料想青大人先至,管家便迎青大人进了内堂,这才怠慢了梅大人,莫要动怒。” 梅铁情绪稍稳问道:“可是那青莲生?” 方志诚说道:“正是,本来听说梅大人正在附近办案,想来梅大人喜欢这些小玩意,便知道梅大人回来,梅大人为朝廷为陛下四处奔波,虽说梅大人威名赫赫,但是也是少有人见得你的真容,就别提这些下人了,我这管家跟了我多年,倒也见过一面大人的真容。” 梅铁面露疑惑的问道:“哦?我怎没见过方将军?” 方志诚和颜悦色的说道:“梅大人说笑了,去年朝会,正是本将回去汇报的时候,那时候也带着管家去了令尊秦堂主那拜访过呢,所以便与大人有一面之缘。” 梅铁点了点头,方志诚叹了口气说:“也怪我平日里不思进取,无心之间与青大人有过了些小摩擦,管家也是为了不让青大人对我方某有所偏见,便讨好青大人去了,倒是忘了在这等候梅大人了。” 梅铁眼里闪过一丝不忿,不过却也没有接话。 方志诚仿佛没有在意自己是否说错话,二话不说拉着梅铁去了考核处。 “带梅大人来此也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梅大见识广,但是这些东西倒也是些稀奇货,给大人看看,若是有看的上的拿走便是。” 梅铁看着琳琅满目的盒子,倒是心动了起来,心想,自己一不喝酒,二不赌钱,生活的乐子就是喜欢收藏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值钱不值钱倒是次要,若真的像他说的都是稀罕的宝贝,而且还能拿走。这方志诚倒是很会做人,值得一交。 不像那酸秀才青莲生。 第39章 进府 - 顾长生 - 耳宣 一番风波很快就过去了,江湖上能人也颇多,一阵功夫就有人陆续进了去,考题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方将军共拿出百件宝贝,有真有假,有叫的出名字的,也有叫不出的。来人只要能说上三件宝贝的来历,就能进府,被说出名字的宝贝就会被收起来,若碰上假货,方府的鉴定师和大部分人一致同意才行,若不是便不作数。每人仅有一次机会,要么三个全对进府,错一个都不行。 若是行家那便说进就进了。 很快便到午后,桌面上便仅剩下十余件宝贝,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临末的几件宝贝,没有十全的把握,倒没人出声了。 相比其他,人们更想一睹九龙戏珠的真容,当然有心人更想知道它的来历,比如说是否真是陛下赐下的。 “大哥,我们是不是也该过去了?” “不急,虽说这个方将军,我没有见过,但不保梅铁认出我来,届时还是有点麻烦的,还要让我想想。” 赵拓不喜弯弯道道,人心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他还在权衡是不是要现在就暴露自己。 顾长生想了想倒也明白了,安邑一役,若是没有通奸,赵大哥的处境自然比现在的要好,若是再进一步,直逼邯郸,到时候不仅能全身而退,指不定还能敲诈一笔。 不过现在赵大哥的表现顾长生非常的满意,因为他有那么一刻无比的想要拥有一切的权势。 又给猜了几件,都不正确,现在若是宝贝全部给猜中了,最多也只能进三人,顾长生看着赵拓还在思虑,心下一动便说道:“赵大哥想要进去无非就是想知道这个九龙戏珠到底是从而得到,又代表着什么意思,好在日后做好准备。” “嗯。” “但我觉得,赵大哥其实并不需要这般想。” 赵拓疑惑的看着顾长生,静待后续。 顾长生想了想便说道:“一来,赵大哥在军方的影响力是其他几位皇子不能匹敌的,哪怕司马将军另有所瞩,但也只能五五之数,大哥缺的只是朝廷内廷的势力。二来知道这个方将军到底是何方势力其实倒也没有那么重要。” “哦?怎么说?” “这个方将军一看就是和青知府是对头,这东境倒还稳定,得军方支持虽说不错,但到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军方到可以忽略不计,这方将军到底是谁的人,又或者是陛下亲近的人,说到底都不是大哥的人。那么知道与不知道倒也没差。”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不过,若是他是我几位弟弟的,那么我倒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哈哈哈,大哥你在战场上杀敌英勇,怎么回了自家地方,还能这么畏手畏脚?他是也不是,大哥你走的那条路终究是孤独的,眼下大哥的朝中实力几近为零,放眼过去谁不是敌人?那还用得着这般左右为难。” 赵拓目光一闪,却是被顾长生说动了。 “那我们过去瞧瞧?” “当然要瞧瞧,我可非常好奇大哥送的九龙戏珠到底长啥样。” “我瞧的上眼的,自然是宝贝中的宝贝!” 说着赵拓和顾长生便走到了方府的偏门,方家仆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比了个请,便静待一旁。 “六鳟飞虎旗,白虎踏鹤玉,这个金鱼佩倒是个假货,我说的可对?” “百炼金钩,魂玉百子旗,黑羽金尾,啧啧啧竟然都是真品,大哥,这个方将军的宝贝可不少啊!” 那鉴定师看着赵拓和顾长生两人说的一语中的,毫不迟疑。当下脸色一变,恭敬万分,这两人哪怕是在人群里窥探宝贝许久,但能瞧出真假都是各种好手,他也是评鉴了许多日才能辨别真伪的东西。 “两位好眼力,这边请!” 众人见两人进了方府,便炸开了锅。 “该死,我就知道是这些宝贝,可是就不知是真是假!” “谁说不是呢!只是黑羽金尾倒是稀罕货,相传黑羽金尾雁极其难寻,见过一羽半翅的没有几人,而这黑羽金尾雁最为宝贵的便是这一根黑羽金尾,一生便只得这一尾羽,若是得此尾羽,便说明一只黑羽金尾雁死去,这方将军竟然收集到了如此完整的尾羽,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谁说不是呢,我就怕这尾羽是赝品,倒不敢出声,早知便赌上一把了!” 正当众人在侃侃而谈之时,远处来了一个身穿祥服,周身护卫跟随的公子大笑入场。 “看来本公子来的正是时候,散开散开,这般雕虫小技也敢出来献丑。” “何人敢大放厥词!” “放肆!尔一个小小下人,安敢对殿下出言不逊!” “你说殿下便是殿下?!” “反了你!看来方志诚这个蓉城将军不想当了!” “好大的口气!” 那公子听得自己的亲卫与下人争吵有些不喜,眉头紧皱,却也不怒,喝止了亲卫,摇着纸扇走上前去。 “你家将军可是说只要认出这些东西,就能进去了?” “是极,你这种公子哥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嘿!你这个下人倒是有趣!” “我将军府虽然广邀宾客,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那公子哥摇着纸扇低头扫了仅剩的几个珍宝,点了点头却摇了摇头。 “这些都是假的,看手法当是京城的卓大师手笔吧。卓大师的功力却是越来越回去了。” “你莫...”那下人还想多说什么,却见那位鉴定师扒开了下人,走到公子哥的身前,躬身便拜。 “公子好眼力,这些正是家师闲暇之余所做,因其不得家师的心意,便赐给了我。” “卓大师的弟子?却是这般的老成?” 那鉴定师哭笑不得,虽然鉴定这行确实是越年长经验越是丰富,看东西也越是详尽,可谁让卓大师天资卓越,年龄不到四十便拿下大师头衔,达者为先,自己年近六十拜其为师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知公子...” “不用说了,我和卓大师有些交情,啊不,是相交莫逆,看来大家是自己人。” “哈哈哈自己人。”这鉴定师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公子是否是家师的好友,但就凭眼前这位年轻人能一眼认出家师的手笔,哪怕不是好友,想必也是和家师有许多往来的。 毕竟这位卓大师只结交达官贵人。 “那,我可能进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吩咐下去,这里的东西好生收拾,我领这位公子进去。” “好嘞,先生。” 第40章 五弟赵华 - 顾长生 - 耳宣 方府内热闹非凡,内堂院子都设下酒席,精致糕点。府内摆设虽说不上精致,但也绝不是一般武夫的粗鄙,若细细品之,竟然还能品出一丝禅意。 “大哥,这方将军看来有点收集的癖好,府内的东西倒是节俭平淡。”顾长生拿着糕点细细的品尝,他早不知吃多少块了,自小和父亲在小村里生活。一直被教导“人生在世,不能贪图口腹之欲,需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方能抗天下之责,造福一方百姓。” 再然后的日子惊心动魄,从没想过一个小小的桂花糕竟然能做的如此好吃,面粉细而不粉,入口即化,完全没有生涩难咽之感,再说这个桂花,甜而不腻,清新之味,食之,口有余香。让顾长生欲罢不能。 赵拓也看着顾长生吃了好些块了,虽然说他们两只是吃了早饭,直至午后也没有再有进食,但是这顾长生却是像饿鬼投胎一般,就没有停过。心下便想着,到时回到京城,便带他尝尽天下美食。 “好了好了,你可别再吃了,再吃要给噎到了。” “大哥,没事,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可要多吃点!” 赵拓摇了摇头,刚还想说什么,却看见顾长生青涩的脸,才恍然,他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时间想起军中的同袍,却也多是这般年纪便从了军,心下不由得对那个念头又深了几分。 “这个方将军其实没有你说的那般平淡节俭。” “哦?” 赵拓看着顾长生糕点塞了满嘴,不由得笑了笑说道:“这方府的布局装潢和摆件家私,虽说看上去平淡,但都是出自大师之手,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这般手笔都是出自皇家御匠之手,看到中堂那把太师椅了吗?” “唔唔,看...到...了” “我在我父皇的御书房看见过一把类似的,只是上面少了些雕饰,做工也没有那般的精细罢了,但是风格手笔如出一辙。” “看来这方将军深得陛下的宽恩呀!” “谁又知道呢。” “也是,只是不知道这九龙戏珠要等到何时才能看见。” 两人不紧不慢的说着话,赵拓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顾长生介绍各种物件,由于两人躲在角落吃糕点,倒也没有人注意这边。 正当顾长生手里的糕点吃完,还想再要一些的时候,这时候却有一个人端着糕点走上前来。 “大哥!” “华弟!” 来人却是刚才在府门口最后一位进来的公子哥。 “大哥!朝中那帮人都说你...” “已殁是吗?” “是...”这位公子哥却是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雏鸟低着头不敢直视赵拓。 “没事,大哥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公子哥一下子心情就雀跃了起来,随手把糕点递到顾长生的手里,抓着赵拓的手说道:“大哥你是不知道,母亲听到你殁的消息,差点没哭死过去,呸呸呸,哭晕过去,我都掉了好些眼泪呢,我去父皇那争辩,却被四哥骂了一道,说是国家朝政哪容得我来说道。这何时大哥的生死消息成了国家朝政了!” “这些就无须再谈了,只是母亲身体可还好?” 说到这个赵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母亲身体安康,只是最近思大哥太甚,憔悴了不少,感觉母亲都瘦了一圈。” “哎...那你呢?这时候为何不伴母亲左右?”赵拓有点生气的看着赵华,赵华倒是坦然,摇头便讲:“我可不相信他们的鬼话,我大哥是堂堂大魏大皇子,我大哥,岂是这么容易就丢了性命的,再者我见母亲那般,便和母亲说,若是找你不回,便不回,没成想竟然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华弟,你似有些遗憾呀。” “怎么可能,想必倒时大哥与我一同回去了之后,母亲便会开朗起来。” 赵拓深知这个同母的弟弟,心性跳脱,潇洒的很,只要心中郁结一解,说话便没个轻重,所以倒也没有在乎他的语气。 赵华本来还想多损几句那几个皇兄的坏话,大哥在外征战沙场,只要大哥一回去总能罩着他。 这时赵拓拉过顾长生说道:“华弟,这是我这些日子来认得小弟,名叫顾长生,他岁数比你小,你便也成了哥哥了,可要好好照顾这个弟弟才是。” 赵华摸了摸嘴巴上的八字小胡子,左右晃脑的打量了一番顾长生,又看了看赵拓,赵拓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点了点头,这时赵华这才用手一把搭在顾长生的肩膀上,亲热起来。 也是这赵华能说会道,少年心性,一时间既然好似他才是顾长生的相熟,赵拓是个旁人。 这赵华也是有趣,琴棋书画,遛鸟走棋无一不精,连八卦周易算卜也能说上个一二三来,也是顾长生的父亲神通广大,教顾长生的东西,连顾长生都说不上来有多少,赵华说什么,顾长生都能接上两句。一来二去,两人竟然熟络的好像相交数十年。 “说到那个东齐的花雕醉活虾,那叫一个有滋有味啊,挑上等青虾,从小用清水山泉养着,然后取上等花雕,虾不醉人人自醉,那味道简直是...不说了不说了,下次定要带你好好尝尝。” “好了好了,你两别说,九龙戏珠要出来了。”听着赵拓的提醒,顾长生顺着赵拓的目光看去,只见方将军面色恭敬,双手捧着一个盒子,上面盖着黄布,一步一步,走的那叫一个郑重。 在场所有在野之人似乎也被这莽夫的*肃穆给感染到了,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的都闭住呼吸,静待方志诚把盒子放在中堂特设的紫檀木桌上。 待方志诚将宝盒放下,一众军兵便出现在了门口,驻守而立,众人并不觉得稀奇,若是传言是真,这东西可是御赐的物件,若是被些不怕死的人脏了宝物可不好了。梅铁倒是不怕,就站在一旁,脸就差没贴在那宝盒上了。 青知府坐在上座,他有资格这么做,当然若是赵华等人亮出身份,在赵华进来之后便打了个哈哈,那老鉴定师也就没说什么,自然没有人知道赵华的身份了。 “快掀呀!” “梅大人,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磨磨唧唧,这九龙戏珠可是当朝大皇子给皇帝陛下的寿辰贺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落在你手中,但是那天我因外出缉凶,与这九龙戏珠没有缘分,今日却能看见,哪能不急?!”梅铁恨不得推开方志诚,自己打开,一睹其容貌。他师父可没少说这九龙戏珠多好多好,让他心痒痒的,想让师父去向皇帝陛下讨来看看,但是师父就是不肯,自己去又不敢。只不过这九龙戏珠无论真假,都不得自己去揭开,这种对陛下的恭敬已经是深入骨髓。 “梅大人,莫要心急,还没焚香呢。” 被梅铁这么一打扰,堂中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一下,只不过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看着架势,这九龙戏珠怕真的是皇帝陛下亲赐的了。” 第41章 珍宝不翼而飞 - 顾长生 - 耳宣 方将军看着心急的梅铁,不由失笑。他也不怕别人笑话,说实话,初看到这九龙戏珠,他自己也当时的反应也是惊为天人,一不看时就心痒难耐。圣上赐下的东西果然非凡,不过每看一次便会想起大皇子,心下不由一叹,对于武人来说,无论什么阵营,对大皇子也是一百个佩服,只是... 方志诚刚要有所动作,却又是停下,转过头和梅铁说到:“梅大人,其实你有所不知。” 梅铁看着方志诚那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那叫一个狐尾在心里撩拨,被吊足了十足十的胃口,不由的焦急喊道:“方将军,我的好哥哥,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呀,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们就快些掀开可好?!” “莫急莫急,且听我说。”方志诚围着这黄盖铺走了一圈,眼光好不容易从装有九龙戏珠的盒子上移开,环视了一周,不急不慢的说到。 “诸位可能有所不知,鄙人有幸蒙皇上圣恩,得皇上赐下九龙戏珠这件绝世宝物。也不怕大家笑话,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眼睛都发直了,若不是皇上宽容,恐怕我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要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咧。” “哈哈哈哈,方将军说笑了!” “为了把这件宝物迎回府中,我还特地像陛下请了一道圣旨,千骑护卫,历经整整一个月,方安置好。后得高人指点,其实这九龙戏珠青天白日下观看并不能看出什么,它需在夜晚才能见得真容!” “方将军,您可不厚道!按你的话说,这宝物可是皇帝陛下亲赐,何来有假,这番放出风来邀我等评鉴,可是要与我们显摆?!哈哈哈哈哈!” “这位兄弟说的不错,哈哈哈哈,也不瞒大家,本来这件堪称传世之宝要好生保管,细心藏在一地。可是我总有一种感觉,似这等灵性十足的宝贝,定要传名于世。不然等我百年之后,变成一坡黄土,它也跟着我一同蒙尘,那介时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方将军说那的话,您可是镇守一方的战神,何来蒙尘一说,您可别在自谦了。” 青大人意味不明的撇了撇堂中的动静,而后又闭着眼做冥想状。 “方将军,您可别在吊着我们了,被您这么一说,我们这颗心呀都悬在半空中了,眼睛瞪地都快要掉出来了哩!” “哈哈哈哈哈,诸位,现在就应大家要求,只不过,首先...” 只见方将军大手一挥,堂中四面唰得一下铺下了黑幕,将这大堂封的死死的,这周遭的光尽被遮了去,不过由于方志诚早先提醒过了,倒是没有人表示惊讶。 “哼,哗众取宠。” “华弟。” “大哥,这方志诚却是耍的好心机,你说是也不是,顾小弟!” “华二哥说的是,若是真的宝贝,在哪都能放其光华,何须这般又吊胃口,又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是极,是极,还是顾小弟懂我,大哥你听听,你听听。” “好了,大哥知道了。” 赵华看赵拓没有心思打理自己,便和顾长生在一边说着悄悄话。 正当这时,众人慢慢的适应了这昏暗的环境,隐约看见方志诚踱步到了方盒初,慢慢揭开,只见一缕五光十色猛地刺出,照在方志诚的身上。一时间让众人看着方志诚身上生出一股子莫名的神性出来,只是没有人注意到方志诚上钩的嘴角。 盒子正慢慢的打开,初初的尖锐光华慢慢地变为柔和,一些修教修仙的人竟然高呼“神物出世”,好不夸张。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方志诚到底想干什么。” 一直闭着眼低调沉默的青大人此刻眯着眼看着众人,低声沉吟了一句,丝毫不为这种奇景所动。 待宝盒全部打开,绚烂的幽光映照整个屋子,从上至下,首先看到的是碧绿的宝珠,而后是九龙盘旋交错的身形,那九个龙头却是各有表情,喜怒哀乐嗔痴贪恨静,栩栩如生仿佛要破盒而出,脱石而飞。 更可怕的是竟然让众人隐约听有龙吟! “大哥,这可是你送的那个?” “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 “这九龙戏珠虽说是稀世珍宝,但我现在再看这宝物,似乎比我送的那件更加不凡,真当大开眼界。” 可就在众人陶醉的时候,外面的黑幕骤然被破开,骤然地强光让众人下意识全部闭上了眼睛,只听方志诚大喝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方志诚铮的一声,长刀已然出窍,握在手中。待众人悠悠的睁开眼睛,宝盒中的九龙戏珠竟然不翼而飞!方志诚勃然大怒,场面哗然,站在方志诚身侧的梅铁更是怒火中烧,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犯事,何况这偷地还是他还没瞧仔细的稀世珍宝九龙戏珠! “谁!谁竟然敢和我白镜堂作对!” 方志诚大喝一声,叫来府兵,整个屋子被围的那叫一个水泄不通,梅铁面色狰狞,两眼泛着血丝,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连方志诚都不放过。 梅铁打小就在白镜堂长大,早就练就了一个过目不忘的本事,尤其是对人脸的识别,哪怕长的再像的双胞胎,在他面前也无所遁形。 看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该在场的全在,没有一个人走脱,而且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带着行李包囊,这偌大的九龙戏珠不可能被藏起来。 也正因为如此,梅铁心里越发的怒火喷涌,没有任何痕迹,在闭眼的时候,他竟然也没有感受到一丝的异样。那个来此盗宝的人,武功竟然这般深不可测,若是让他评估,那人能像空气一样,在短短的一瞬之中来了又走而且不被自己发掘,此人恐怕比师父还要恐怖。 无力感让梅铁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方志诚也看出了梅铁的心思,面色阴沉的可怕,宝贝三丈之内就他和梅铁,而梅铁一看就知道不是他,别人更加不可能。方志诚放令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谁也不能走。 赵拓三人躲在一旁的角落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赵拓皱着眉头,赵华满不在意,顾长生确实低着头沉思。 渐渐的场面开始混乱了起来,谁能想到来看一次宝贝,竟然被全部“羁押”。只是看着两个大人的模样,便没有人敢去触霉头。再说,就连青大人也是一言不发的坐在原位,毫无动弹的意思。 只是那些在野奇人还是免不了一顿吵杂的议论。 第42章 惺惺相惜 - 顾长生 - 耳宣 九龙戏珠被盗,不对,应当说在众人眼皮底下不翼而飞。方府上下大动干戈,其阵仗堪比抄家,外面的苍蝇进不来,里面的蚊子出不去。 一个个逐一的排查下,却一点蛛丝马迹也没能发现,赵拓三人也因为赵华的身份而直接略过。值得一说的是,期间方志诚并不认识赵华,只等赵华亮出玉牌才低头致歉。只是青莲生倒是多看了几眼,尤其是看着赵拓的时候,带着些许疑惑,随即就撇开了视线。 这个搜查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别说狐狸尾巴了,就连蛛丝马迹都没能看处一丝,这个情况对梅铁来说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若是传出去,梅铁在江湖上的威望不说打对折,少说也会降上不少,至于会不会伤到白镜堂的脸面就不得而知了。 耗了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方志诚的怒气似有消散,倒是没有再过多的为难这些人,还命人备上了酒菜。只是还不让众人走脱就是了,这个情况,若是放在原来赵华早就炸了,不过他出来的目的本就是寻找大哥的踪迹,现在人找到了,心情大好便没有多生事端。 “话说,二哥。”说来也是齐了,顾长生头十几年没什么朋友,一来不断迁居,二来顾长生生性薄凉,或者说,并没有体会过正常的人情冷暖,所以看人都是理性的,待人也是点到即止。然而对上这个赵华,半天功夫就能比和赵拓赵大哥还要熟稔,若是旁人见着,还能以为赵华和顾长生才是亲兄弟呢。 “能不二哥二哥的叫嘛,你要不叫我五哥,你要不叫我华哥,我很不喜欢二哥这个名字。”赵华嘴上说不喜,但是表情却不在乎。 “好嘞二哥,话说你不是找大哥去了么,按理说你这会也应该是在北境吧,怎么跑到东境来了。”顾长生疑惑的问道。 赵华一听顾长生问到这个,一下子感觉魂都回归了,不复刚才恍惚的样子。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粉,说道:“原本我也是想着去北境的,我大哥什么人物,那可是压着边胡抬不起头,我魏国大皇子,岂是这么容易就...” “打住,打住,二哥,这事我知道了,那然后呢?” “然后还用得着说,我当然是分析了一番然后半路直奔东境啦。” “哦?二哥快说说,怎么个分析法?” “你想啊,北境这一役,大哥大发神威,他那么要脸的北燕能咽的下这口气?那不得把整个北境堵得水泄不通,若是让大哥从北境逃脱,那他北燕还有什么脸面立足于世?” “二哥,北燕立国可不是靠得脸面。” “小弟,你还小,不懂。还有别打岔!我要说到关键的地方了。” “好好好,二哥你说。”顾长生一脸“惹不起,你是老大”的作势,极大地满足了赵华的虚荣心。 “这东南西北,从哪最容易跑?北就不用想了,南也被堵住了,就剩东西。东边齐国,西边边胡,按理说走西边应当是最容易的,也是最不容易的。”赵华在这顿了顿,眼角撇了撇顾长生,见他一脸认真很是上道,然后继续说道。 “你看,这边胡刚被大哥打地头抬不起来,这大哥一来,哪怕没有一兵一卒也能吓得他们不敢动弹,这是容易,但是也保不准他边胡吃了狼心豹子胆乱来不是。” “嗯,而且大哥来的容易,他北燕追兵也来的容易。” “对对对,小弟啊,不是我说你,沉稳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品质,你华哥我也是近两年悟到的道理。” “是是是。”顾长生一脸佩服的应道。 “你说的这点非常关键,大哥走的容易,他北燕走的也容易啊,再说大哥当是带的是镇北军,脚力那是他北燕骑兵的对手,况且那一路平坦的不像话,不过话说回来,他燕国的骑兵是真厉害。” 眼看赵华又要把话题扯到别处,顾长生连忙打断,让他接着讲。 “然后呢?” “哦哦,然后啊,这西边不是也不可能嘛,那不就只剩东边了?” “若是来个驱狼吞虎的话,就好走多了,再有东齐本就和北燕不和,与我大魏倒是多有商业上的往来,魏人出现在境内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对对对,大哥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赵拓给他这个不成熟的弟弟给逗乐了,说道:“小弟,你可别听他瞎说,我这个五弟,肚子里其实没有一点墨水,但是就直觉异常的准确,遇事往往全凭直觉,然后再推理出合理的缘由过程。虽说这样非常的不妥,但是目前为止,我这个弟弟没有一次失手过。” “那是!小弟,是不是很羡慕,也不是为兄故意显摆,直觉这个东西啊,是与生俱来的,为兄也是爱莫能助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还一口一个为兄。” “大哥!” 赵拓看着这一幕倒是欣喜的很,长生能和五弟玩到一起,倒是他希望看见的,这两人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只是这长生看来也是一个滑头,就凭他这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军事意图来看,五弟以后的日子怕是有趣了。 现在顾长生的少年心性慢慢的被激发了起来,赵拓的心又安了一点。 也就在三人结束上个话题,想继续另一个话题的时候,府外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械斗!” 赵拓和顾长生对视一眼,不一会早前跟在赵华身边的护卫直接闯入,将赵华等人死死的围住,警惕的看着四周。 “周进啊,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领头是赵华的皇亲卫,谁的话都可以不听,连皇帝陛下的都能不听,但是一定要听赵华的,这是他们从小就灌输的信念,他们打赵华出生起就被打上了赵华死士的标签,谁都无法动摇。 “回禀殿下,外面似有贼人踪迹,方将军已派人去缉拿。” “哦哦,那没事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殿下借一部说话。” 赵华看到周进说话的时候撇一眼赵拓顾长生两人,意思不言而喻。 “放肆!”赵华勃然大怒,周进心下一惊,单膝跪地,低头称罪。 顾长生本想去劝说,却被赵拓摇头止下。虽说这皇亲卫是绝对不会背叛的,但是服不服这个主子,能不能驯服的了这个亲卫,那就是皇子的事了,所以这事可不能插手。至于大皇子的皇亲卫,前两年征战边胡的时候,不幸殁了,本来皇卫要再给赵拓安排一个,但是却被拒绝了。 “不是我说你,你能不能有点眼力劲,这是我大哥,当今魏国大皇子,也是你能怠慢的?还有这个,顾长生,我新认得小弟,以后他的话就是我的话,听见没?” “诺。” 赵华看周进应下,附耳说道:“你小子如果让我在大哥小弟面前丢份,你就别跟着我吃香喝辣了!” “诺!” 第43章 待会青知府 - 顾长生 - 耳宣 方志诚面色沉重的去了又回,显然是让贼人给溜了。这场“空前”的宴会怕是也就这么冷场了,一番寒暄下,方大人放了所有人。而后就看见方府外不断的集结军队,四散开来。 赵华大摇大摆的出了方府,他心想回去之后,母后看见大哥该有多高兴,想着便和赵拓说了自己的计划。 赵拓却摇了摇头说:“华弟,为兄暂时不回去,你先回去给母后报个平安。” 赵华惊讶的问道:“大哥,你是要在这里看他方志诚的好戏?这有什么好看的。” “二哥,方志诚能有什么好戏看,只不过这荣成的两大猛虎要开始掰腕子了,到时候场面怕是很有趣。”顾长生忍不住的打断道。 赵华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倒也猜到了三分。不过不敢确定,皆因他并没有想法去了解这事,这些事还没有京中*的曲子有意思呢。 言罢,赵华把所有护卫都留给了赵拓,自己就带着周进走了,他“好不容易”正大光明的出来玩耍,可不能这么早就回去。 留下的五人,皆是京中禁军的老兵,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靠得住也信得过。 青莲生独自走出方府,目光扫过那几队兵马,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心想:“这方志诚终于是坐不住了,这般的明目张胆,真当我怕了他不成!” 那几队镇东军似有目的的直奔一个方向而去,待人散去,方志诚却又不着急寻那九龙戏珠了,反而是回了府,一时间让人摸不着头脑。 两人回到了客栈,赵拓派了那五人出去打探消息,两人只需在房中静待他们回来便可。 “官爷!我们只是路过的卖艺人,怎么可能是那来无影去无踪的飞贼?” “是不是飞贼,那要由我家将军说的算,何时有你说话的份!” “官爷!您看...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我们真的是安分守己的平头百姓!” “哟吼,诚意还挺大的。” 那抓人的官兵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钱袋,满意的笑了笑,那戏班子的领头大胡子也是一脸的谄笑。本以为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那官兵笑归笑,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犹豫,大手一挥,戏班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带回去!” “你们凭什么抓人!” “就是,你们还收了我们秦班头的钱呢!” “住嘴!” 这句话一出,那大胡子当场脸色就变了,这贿赂没成,在牢里也多少有点照顾,若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喊了出来,这不是逼那官爷把自己这些人往死里整嘛。 果不其然,那带头的官兵冷笑一声,把银子从钱袋里到出来了之后,把空钱袋丢给了大胡子,也不多说一句话,掉头就走。 底下的那些官兵直接亮出了刀子,大胡子连忙吆喝着大伙要听话,大伙只能乖乖闭上嘴巴跟着官兵走了。 “好不热闹啊,大哥,你看他方志诚的这场戏,做的别提有多真了。” “小安,我发现自打那天,你的性子越发的跳脱了。” “哪里有...不过大哥,小安不是搪塞那石及的么,怎么现在又这么叫我了。” 顾长生撅着个屁股趴在窗户上看。 “只觉得顺口,就叫上了。” “哦。” 顾长生到没有什么感觉,赵大哥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与赵拓的关系越发的亲近了,以往都叫赵大哥,现在却是直接叫上大哥了。 “咦?那不是...” 那被羁押的戏班子中,顾长生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玉儿兄弟...他们这个戏班子怕是出门没看黄历,在北境被抓,在这东境怎的又被抓了。” “小安你说什么?” “哦哦,没有,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会会那个青知府?” “明日。” “好嘞!” 青莲生,平南王赵无极的门徒,在京城中极有名气,加之赵无极又是正儿八经的亲王,而且对他极其看中,没少在人前说他这个门生的好话。连皇帝陛下都对这个青莲生抱有很大的好感,最重要的是,赵拓这个无心朝政的半个军人竟然也知道这号人物。 “大哥,我们就这么去好么?他青莲生认得你么,别到时候被人给轰出来了。” “讨打,我的玉牌带着呢,他不认识我人,总得认识我的玉牌吧。” “大哥,你怎么知道他能给你面子?” “这个说不准,不过他的老师平南王赵无极是我的皇伯,想来他是会给我点面子的。”赵拓略有斟酌的说出这句话,顾长生听出了他这里面的意思。 “大哥你这皇伯不会是心狠手辣之人吧。” 赵拓听出了顾长生的顾虑,便大笑回道:“小安,你何时这么糊涂了,若是我皇伯心狠手辣,我父皇怎会留他?” “哦...皇帝陛下啊...” 赵拓摇了摇头说道:“小安,你别看我父皇现在这般...唔...偷懒,但以前可是手段高明的铁血之主!想当年,我父皇只是我先祖皇的最不看重的一个儿子,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不起眼的儿子,在他众多哥哥中脱颖而出,就连我那个心高气傲的皇伯也追随在我父皇身后,可想而知,我父皇当年是个怎样的人物。” “哪陛下为何...” “哎...我也不知,我从小在宫中长大,见父皇的面都很少,每日不是学习就是操练,我十五岁便出了宫,一直到现在还混迹在边防军队中,个中缘由我也不太清楚。” “大哥,你想会不会就是因为你从小就出了宫,不再陛下膝下尽孝,从而没有立你为太子?” 赵拓摇头失笑:“怎会是这般肤浅的原因?若真是如此,那我那几个弟弟不早就被立储了吗。” “也是,皇帝陛下的心思也只有他自己能知道。” “好了不说了,青府到了。” “哦。” 青府内。 “老爷,外面有两人求见,一人称自己是赵拓,说是您知道了之后定会见他。” 青莲生正手捧兵书,认真研读,听到管家来报,待听到“赵拓”二字时,握着兵书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放下书,吩咐管家将他两人请到堂中,他随后便到。 “大皇子?” 第44章 戏班子出狱 - 顾长生 - 耳宣 青莲生不在朝中,但是对朝中发生的事情是了如指掌。当初听闻大皇子赵拓战死沙场之时,大为惊讶,也颇为他感到惋惜。在众多皇子中,大皇子可是实打实的军功赫赫,万中无一的帅才。 “若大皇子...” 青莲生摇了摇头心想,木已成舟,多想无益,先看看这位自称“赵拓”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物。青莲生稍微拾掇了一下衣着,想了想又回房换了一套衣服,来到了堂内。 只见赵拓和顾长生两人正坐着闲聊,定睛一看,竟然真是大皇子,青莲生当即快步走上前,行了一个臣子之理。此前常年待在朝中,虽说少有见到过几位皇子,但赵拓的模样依稀还是认得的。 “大皇子在上,恕臣姗姗来迟。” 赵拓连忙扶起青莲生,说道:“青大人又不知我来,何有怪罪之说。” 青莲生看着顾长生疑惑的问道:“大皇子,不知这位是?” “哦,这位是顾长生。” “在下蓉城知府,青莲生。” “青大人客气了,你唤我顾小子就好。” 两人随意客套了一下,又聊了聊朝中的传闻,青莲生这才了解了大皇子的大致经历。不由得心生感慨说道:“初闻噩耗之时,还道我大魏痛失一位德才兼备的皇子。不过好在天佑我大魏,天佑大皇子!” “大人客气了。” “不知大皇子为何不直接回京?” “青大人有所不知,孤现在回去与不回去倒也没有什么不同。青大人就不想知道今日孤来寻你是何用意?” “愿闻其详。” 赵拓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看着青莲生,青莲生倒是坐的安稳,冷静沉着的回应着赵拓。 半晌,赵拓问道:“素闻青大人为人刚正不阿,这次孤冒昧前来只想问大人一个问题,大人是心中装的是大魏,还是自己?” “臣心里装着大魏,也装着恩师,唯独没装自己,不知大皇子对我的回答还满意否?” 赵拓点头说道:“是孤孟浪了,孤幼时便在军中厮混,心直口快,大人莫要见怪。” 青大人摇了摇头口吻真挚说道:“大皇子天生帅才,若没有大皇子一定乾坤,我大魏边境少不得还要受边胡的侵扰,臣的心里对殿下也是佩服至极的。” “还有件事孤本不该多嘴,只不过,孤还是忍不住的想问。” “殿下请讲。” “我常年在北境,对东境的了解甚少,但初来蓉城时倒也大致的了解了一番,北境边城军政融洽,哪怕十倍弱与敌国之兵,北境儿郎也能死死的扎根,使我北境牢不可破。只不过...” “殿下的意思,臣明白,殿下的心意,臣也明白,同朝不同势,殿下莫要着急,我愿向殿下立下军令状,有我在的一天,定保我大魏东境固若金汤!” “大人大才!”赵拓躬身相拜,青莲生连忙侧开身子。 临走时,赵拓说:“青大人,我大魏国情不像其他,请莫要殃及无辜,麻烦了。” “臣明白。” 秦玉儿被抓进牢房已经两日了,想到她第一趟与爹爹出门卖艺,短短不到半年就吃了两次牢饭,而且两次都这般的莫名其妙。 “玉儿,你别多想,现在天下即将大乱,多事之秋,官府总是会严格一点。有爹爹在没事的,啊。”大胡子摸了摸秦玉儿的脑袋,自己这个女儿虽说性格开朗活泼,但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别提多担心了。 “爹爹,没事的,我没那么娇贵。” “班头,我们要在这呆多久呀,我们这半年不到进来两回,这一趟怕是没什么赚头,会不会是我们戏班今年不易出远门啊?” “就是,班头,我找过村里的王神仙算过,说今年我不易出远门,虽说无灾无难,但却没有什么财运。” “真的假的,我听我老娘说,那王麻子就是个老流氓,哪能算是神仙,他说的话能信?” “他的话能不能信我不知道,你看我的遭遇不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意思是我们这个气运不通全是你王哥儿惹的祸咯?” “放你娘的狗屁,那王麻子不可信不可信。” “哈哈哈哈哈!” 虽说戏班子全部人都被抓进了牢房,但是也没有受什么虐待。虽说孩子不懂事,惹得官老爷不快活,但钱袋里的钱也是收下了的,所以大胡子倒也没有多担心。 “都别吵吵了,有人来了。” 一个狱卒走进了牢房,抄出一串钥匙,挨个把戏班子和一些这两天随便抓进来的人给放了。还有些人被关的莫名其妙想问个由头,却被那狱卒给打发了。 好在人都没啥事,也没受什么苦。不过说到底还是民不与官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班头,你说这叫什么事?咱们辛辛苦苦三四月,一朝被撸个底掉,早知道那钱还不如不给呢。” “怎么能这么说呢,给了钱我们多少有点保障!你们还是太年轻了,而且你们也别多想,咱们这些日子可赚了两钱袋子,我也只给了一半,待我们这趟跑完了,大家那一份肯定都有的。” “得嘞!” “班头,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抓我们的那个?” “好像是。” “他朝我们走来了,不会是因为我捅了他的篓子,他怀恨在心要报复我们吧?” “你们都别出声,我来说话。” 那官爷越走越近,确实是奔着大胡子一帮人来的。 “你们这里谁是玉儿哥?” “玉儿哥?他不会说的是玉儿妹妹吧。” “嘘!别瞎讲!” 大胡子心里咯噔一下,来找玉儿的?玉儿虽是女儿身,但是外出的着装都是男装,也难怪别人问的是玉儿哥。 看众人不答话,那官兵有点不耐烦了,说道:“是上头来的贵人说要见他,诺,这是你们的银子,一分没动,我可告诉你们,有些话能说就说,不能说就给我烂在肚子里!听见没?” 众人面面相觑,低声的鼓囊道:“听见了,官老爷。” “别磨磨唧唧了,到底谁是玉儿哥!麻溜的!你们可别说你们这里没有这号人!” “我...” “穆大哥,还是我去吧,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玉儿。”穆大哥和大胡子都一脸的担心看着她,秦玉儿只是摇了摇头。 其实一路上来,她说了名字的就只有在北境牢房里的那个毛头小子,那以后,自己就被爹爹告诫,出门在外千万别说真名,也别乱搭话。人心隔肚皮,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所以听到“玉儿哥”,秦玉儿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小子,只是那官爷又说是贵人,这可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贵人哪能下牢子的。 想不通也就暂时不去想它,秦玉儿走向前来,说道:“我就是。” 那官爷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轻笑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跟我来吧,玉儿哥!”那官爷的“玉儿哥”咬的特别重。大胡子心知玉儿的女儿身瞒不过去,若是不细看只会觉得玉儿是个面色俊俏的小哥,可经不起细看,那官爷两双锐利的眼睛,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祸是福。 不过大胡子到不担心,大不了自己豁出这条老命罢了。 “大哥,你怎的知道,我要来这?” “不你说的吗?” “可是你不没听见吗?” “我只是下意识的回你而已,我们习武之人,六识还是很敏锐的好吧。” “大哥,你这是在臭屁吗?” “是的,我就是在臭屁。” “大哥,你是我大魏的皇子,大皇子!怎么可以臭屁。” “我既然是大魏皇子,我想臭屁就臭屁,谁敢说什么?” “...” 第45章 戏班又起风波! - 顾长生 - 耳宣 东境蓉城的天气向来干燥,就连阴暗的牢狱也没有想象中的潮湿肮脏,相比北境的牢狱,东境的只不过略宽敞,略温暖,略清新。至于为什么清新,这倒是有点缘由的。 北境常年征战,所以相较安稳的东境,北境杀伐之气更加重,一般也没时间去慢慢磨那些犯人。只要一经查证,那么只有死路一条,哪怕洗的在干净,里面的气味里总是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这是顾长生走进蓉城牢狱的想法,不过大哥说里面不吉利,所以倒是在衙门后院呆着。说实在的,顾长生虽说生性薄情,他乡遇故知倒也是一种愉快。顾长生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虽说和那玉儿哥只见了一面。 “怎么是你?”秦玉儿惊讶的看着顾长生,他可还记得他师兄拉着她告诫他要小心他人,可没想到当初那个一起蹲牢狱的少年,现在竟然是官爷口中说的贵人。 “哈哈哈,玉儿哥,你竟然还记得我。” “那个...你找我来这,有何事?” 这下可把顾长生问倒了,一开始他也没想要来,这和大哥一言两语聊着聊着就到这了,再说心里却时也想见见玉儿哥。一时间想不到回答,顾长生只顾在挠头发呆,若是赵拓在此,定要长大了嘴巴,这哪是平日里那个小安。 “你到底有何事?!”秦玉儿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慌,虽说自己是女扮男装,但是那牢头能认出,保不齐这个少年也能看出来。若是这么一想,他到底想对自己干什么,那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哦哦,没事,我没有龙阳之好,啊,玉儿哥,咱们也算有缘,我叫顾长生。” 秦玉儿看着一脸憨厚相的顾长生,看着他发慌的样子,倒是觉得好笑,心里的戒备竟然消散了不少。“顾长生?噗,所以顾大哥找我有何事?” 顾长生摇了摇头说“也没啥目的,话说玉儿哥,你怎的笑起来有股子娇弱气,咱们男子汉可要大气一点。” “...” “话说,玉儿哥,你们下站去哪?”顾长生见秦玉儿面色微沉,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哪有男生会喜欢别人说自个娇弱,连忙打岔问道。 “倒也没个准头,不过就是往南走,基本上每年都会把大魏走一趟。”秦玉儿也没对顾长生置气,听他打听自己戏班子的行程,倒也没有多想便回答道。 “哦哦。” 一时无话。 “我大哥要找我了。” “我爹爹要找我了。”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道别便各自离开了。 三日后,山穴洞窟,赵拓与顾长生两人连日快马加鞭,带足了干粮,倒也没有停歇。 “小安,我估摸着还有三日便能到京城。” “大哥,此前不还说不着急嘛,怎么一下?” 柴火的光照在赵拓的脸上,隐约间有些疲惫之感,按理说这点赶路,休息倒也充足,顾长生都觉得还好,习武之人应该不至于这般疲惫。 “在想青大人的态度?”顾长生灵光一闪,似有想到了缘由。 赵拓拨弄着火柴堆说“青大人的态度很明确了,他的恩师就是我的皇伯,赵无极,我这小半年没有消息,若我皇伯心中已有定数,那么我的机会将会十不足一。” 顾长生一时无话,按现在大哥的情形来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若是在往常,大哥绝对没有一句怨言,因为他并没有做皇帝的心思。现在大哥已有争储之意,虽然原因可以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但说实话,顾长生心里总有一个担心。 如果他的几位兄弟中有一人比他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呢?如果他的兄弟能整肃朝纲,能看清楚局势。那么他还会有现在的争储之心吗? 顾长生不知道。 东江河现在几近精疲力竭,天杀的蓉城知府,蓉城大将军!前嘴说放人,后脚又要抓人,整个蓉城怕是要乱套了。还要在快些,老爹和玉儿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小贵人,怎得还未追上?!快些!再快些!驾!”东江河就是秦玉儿的师兄,被一群官兵追杀之时,老爹让我去寻那救玉儿的贵人。 东江河从小就和老爹学过些本事,这倒不是在戏班子里的那些杂耍,而是实打实的本事。起初为了好奇,后来心底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声音告诉自己,老爹的背景极其不凡。老爹要不就是敌国的探子,要不就是大魏的什么秘密组织。 只是东江河学也学了,就是没敢去直问他老爹,然后他就把这个秘密一直埋在心里。 顾长生的样貌他记得是很清楚的,虽然只见了一面,而往京城的路眼下这条应该是最快的,走的是官道,有点难寻,但东江河凭借的与生俱来的直觉和敏锐的洞察,倒是觉得能猜出几分。 只是这般猜下去,也不是个事,可若是直接到京城等的话,那也太久了!现在天已渐沉,若是他们当会找个合适的歇脚之地,小贵人前脚走,自己后脚跟,应该很快就跟上的了! 果不其然,前方有些许的火光,东江河心生巨喜,拍马向前。果不其然是那个小贵人,小贵人身边的人也是不凡,虽不知道其来历,但是凭借多年走南闯北的经验和眼力,倒也看得出两三分。 对于东江河的到来,顾长生两人并没有太多的戒备,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但是东江河却不敢向他们这般的泰然自若。自己是来求救的,定然不能让小贵人误会了。 “在下...” “我记得你,戏班子的人,我都见你两回了,和玉儿哥一起的那个!” 见小贵人记得自己,东江河也就把马拴好,走向前来坐下。 “你是大胡子的儿子吧!” “大胡子?哦哦!他是我爹,我爹叫东海潮,我叫东江河,不怕贵人笑话,我们戏班子走南闯北多少有点名气。” “哦?大哥,你听过东海潮吗?” “没听过...” “贵人可能没听过家父的名字,但相信你们一定听过海潮浪!” “...” 顾长生和赵拓都不是江湖中人,也不常关心江湖中事。“哦!听过,没想到大胡子名气这般的大!见谅见谅,只是令尊的美髯令人记忆尤深啊!” “小贵人说笑了。” “小安,你就别取笑别人了。江河兄,不知这般急匆匆的寻我等所为何事?” 东江河心里一紧,说实在的他们素不相识,老爹让自己来找他们却也不知道是何道理。这让赵拓这么一问,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赵拓看出了东江河的心思,说“江河兄弟此番前来,确定不是找我小弟的?” “贵人真是一针见血!” 顾长生一拍脑袋,笑道“别一口一个贵人,倒是我们疏忽了,我叫顾长生,这个是我大哥,顾拓。” 东江河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心想,虽然两人看起来确实气度非凡,但老爹说的到底有没有谱,这两人真能就戏班于水火之中吗? 顾长生和赵拓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等着东江河的回应。之间东江河白牙一咬,双膝跪地,纳头就拜。 “还请两位贵人,救救我爹,救救我小妹,救救我海东戏班于水火!” 第46章 秦玉儿的心思 - 顾长生 - 耳宣 秦玉儿低着头走出衙门,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脑子里会时不时的浮现出顾长生的样子。大胡子见玉儿出来了,只不过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快步走向前去。 大胡子摸了摸秦玉儿的脑袋,这一举动让她小声惊呼了一下,也把秦玉儿的神拉回来了。 “玉儿,怎么了?那贵人是谁?” 秦玉儿羞红了脸,暗自摇头心想“秦玉儿呀,秦玉儿,你是怎么了。” “爹爹,没什么,那个贵人就是我们之前在北境边城牢里见到的那个少年。” “哦?倒是有缘,没想到他竟然有这等本事。”大胡子信以为真,也不多言。 几个师兄弟看大胡子走开了,便围了上来,面露关心之色,秦玉儿可是团里的宠儿,平日里活泼开朗,可没见到过她这般的样子。 “玉儿,你没事吧?” “莫不是那个什么劳什子贵人强迫你干什么了?” 听得这句话,玉儿刚褪去的腮红又漫上了脸,羞怒的说道“师兄,你在说什么?人家救我们出来,怎会强迫我做什么。” 大师兄虽然有心打断小师弟们的询问,但是看到小师妹的样子,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心里想说的话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那小师妹怎的害羞了?” 秦玉儿听到大师兄的话,生气的说道:“怎的大师兄也来打趣我,不理你们了!” “吼!小师妹春心萌动了哟!” “好了,别说了,小心团长罚你们晚上练功。”大师兄笑着打断了师弟们的起哄,可一回头,眼里却闪过几分难过。 戏班子落脚的地方在驿站旁的小馆子里,毕竟那里便宜,对于走南闯北的人来说,出门在外能省点就省。虽说是小馆子,但是五脏俱全,吃饭喝茶,马厩后院,应有尽有,只是陈设比较陈旧。 戏班子一起十来个人,都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其他的位置已经没有了,来往的都是齐商,越往城里人越多,这对他们来说,住哪里决定着实力的彰显,也能多少帮助到他们的交易洽谈成功率。 秦玉儿一直看着窗外,眼神飘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很不想原来的她,原来的她虽然说不上话痨,但也是团里的开心果,很是活泼的。 大师兄看着秦玉儿的样子,欲言又止,刚想说什么却被大胡子给制止了。大胡子心里可是清楚的很,玉儿的样子怕是情窦初开了。 大胡子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团里的大师兄,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玉儿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却胜似亲生,自己的这个儿子也不差,按理说如果在以前的话,自己多半是会尽力撮合他们两个的。只是自从那件事发生了之后,自己的这种心思也淡了,若是那个小子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也不是不能用些手段。 “总不能让玉儿一直跟着我受苦。” “爹,你说什么?” “没事。” “爹爹!你快看!”秦玉儿的话打断了大胡子的胡思乱想,大胡子顺着秦玉儿的手看过去,原来是那个所谓的贵人。 “爹爹,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爹爹虽然老了,但记性还是可以的。” “爹爹,你说他们要去哪呢?” 大师兄在一旁不断的喝茶,吃味的说道:“小师妹,这才见了两面,你管别人去哪。” “哼,我又没跟大师兄讲话,爹爹,你看他怎么样。” “他...很好。他叫什么?” “爹爹,他叫顾长生呢。” 大胡子下意识的拿起茶碗,喝了一口,盯着顾长生看了好半晌,连茶碗里没了茶也没有注意,依旧是这么举着。 “爹爹!你在想啥呢?不理爹爹了!”秦玉儿起身又看了眼顾长生,待顾长生拉着马消失在视线里,秦玉儿就转头回了房。 “爹,你看小师妹...”东江河看着秦玉儿,嘴里嘟囔道。 大胡子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对玉儿的情愫,只不过,已经是不可能了。 “江河,你可不能打你妹妹的注意,你们两可是兄妹!” “爹!你说什么话,我能打妹妹什么注意。再说打了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亲兄妹。” “混账!”大胡子气不打一处来,正准备呵斥,就听东江河说。 “爹,你别骗我了,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你也知道我喜欢玉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阻止我两?” “阻止你两?你喜欢玉儿不假,可玉儿对你的喜欢和你对她的喜欢是一种喜欢吗?你还来问我为什么。” 东江河心知自己的老爹说的是对的,可是他还是想争取一下。“若是爹能帮我一下的话,而不是像这般的阻挠我。” “混账!怎么和你爹说话的!” 大胡子看着负气离开的东江河,暗自叹了口气。他有满肚子的秘密,但是却不能告诉自己这个儿子。 “还不够沉稳,不够懂事啊。” “你看,这些官兵就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你懂什么,听说大将军府中的至宝被当众给盗了去,这大将军哪还能坐得住,这不得挖地三尺把那可恨的飞贼给抓了?” “是什么飞贼能从大将军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么大件事出来?!” “能会是什么飞贼?要我看啊,怕是大将军自己上演的贼喊抓贼。” “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隔桌的人的谈话,大胡子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余光还是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可这一看就不得了了,只见一队官兵直愣愣的冲了过来,显然他们是有目的。大胡子没有来的感觉他们的目的就是他们,可是这感觉毫无道理,官兵越靠近,大胡子越是不安。 “不会这么巧吧,怎么可能!” 当下大胡子心下一紧,连忙去到东江河的房中。 “爹爹,怎么了?”东江河看着老爹行色匆匆,多少年了都没见过老爹这般表情,老爹从来遇事都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你拿着这个,去追那个贵人,让他们来救我们。” 东江河接过一个令牌,心中不解,但是东海潮不给他任何解释,只说到:“你把这个带给他们看,他们自然知道找谁,快!若是迟了,我们将性命不保!” “爹爹!” “别磨磨唧唧了!” 东海潮出了房门,随手拿上了盘缠,连衣服包囊都没拿,二话不说拉着秦玉儿从后门出了去。 “所有人听着!官府办事,若有人敢擅动,别怪官爷手中刀不长眼睛!” 第47章 再入蓉城 - 顾长生 - 耳宣 四四方方的令牌,通体漆黑,正面一只黑漆漆的黑豹做底,栩栩如生,一把银钩浮在豹头之上,那钩锋锐利,似要噬人。若不是靠近了仔细看,怕是看不见哪只黑豹。而背面则是一个大字,秦。 赵拓接过令牌,沉吟良久,这令牌无假了,可是怎会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卖艺人手里。这个戏班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赵拓心知这人是来求救的,不宜思虑过久。看着顾长生投过来的眼神,当下心中一定,把令牌揣进兜里,又从兜里拿出了另一块令牌。 赫然是皇子令,温暖白玉,上有蛟龙腾飞,背后印有单字“拓”。 赵拓将皇子令牌交与顾长生,说道:“小弟,你且拿着这块玉牌去,若是事有可为,便拿出这块玉牌。若事不可为,切莫轻举妄动,等我消息。我快马加鞭,若是赶得及,那么会在七日内赶回。” 顾长生拿着令牌,若有所思,按照大哥的话来说,必有深意。郑重的点了点头,虽说玉儿哥只是见了两面,但是初听出事,内心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的,没有来的担心。 “你们快走吧,小弟!一定等我消息,切莫轻举妄动!” “明白了大哥。” 顾长生示意东江河,两人翻身上马,疾行而去。赵拓看着顾长生离去的身影,摸了摸身上的令牌,银钩铁豹。内心却是在想,这活揽下来是否值得,不过转念又一想,现在自己孤家寡人,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现在这样,难不成父皇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赵拓这样想着,也是翻身上马,往京城的方向奔驰而去。 顾长生与东江河边赶路,边了解情况,按照东江河的说法,他并不知道各种内情。不过顾长生多有一点点猜测,按照大哥的反应来看,这个大胡子必然是来历非凡。而那个令牌自己虽然没见过,但是见大哥凝重的表情,和当机立断的反应来看,怕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了。再说这个东江河这般的有目的来寻自己,怕是真正要寻的是大哥,一个认得大哥的戏班子头头,怎么想都有点不可思议。 顾长生本来还想猜测到底是何方神圣,但转念一想,自己对朝局并不了解,想多了也没有用,便思索起对策来。 “既然东江河都能跑出来送信,那么那个大胡子应该是占了先机,只要藏好不被发现,那么自己还能有机会。如果不幸被抓,看来只能去找青莲生了。只是看那天青莲生回答大哥的样子来看,怕也是希望渺茫。” 顾长生安慰了一番东江河,又仔细的询问了一下东江河的来历。但是并没有任何头绪,那个大胡子保密做的很好,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告诉一丝。只不过从他的口中听出,那些人是奔着玉儿哥来的,不过具体是为了什么,顾长生想不到。 昼夜不停歇,终于在第二日黄昏之时赶到,蓉城似乎毫无变化,城中还是如往常一般热闹,一点出事的感觉都没有。 顾长生为了避免麻烦,简单地在东江河脸上做了点功夫,马尾做了羊角胡子,炭笔画了眉毛,再加上些黏土,把头发也弄了一遭,远远看,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算命的老先生一般。 东江河这般的易容还是第一次,心里多少有点紧张,不由得问道:“顾兄弟,我这样可以吗?” “你可放宽心吧,一来你本来就是外来客,认得你的人本就是少之又少,不是我打击你,你原先的样子虽然可以说的上帅气,但是并没有多引人注目。二来你现在又有乔装,没有问题。三来...” 顾长生说一半不说一半的样子可急坏了东江河,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陷老爹和小妹与不利之境。“顾兄弟,三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三就是,这不还有我吗?我可是你们说的贵人。”顾长生翻了个白眼看着东江河,不是说好的走南闯北多年,怎么遇事这般毛毛躁躁。 其实也不能怪东江河,顾长生并没有这种掣肘,所以理解不了这种关心则乱的感受。再说之前再大的事都有老爹东海潮顶着,东江河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与官兵的冲突。 “顾兄弟,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东江河渐渐地被顾长生那股淡然自若的样子给影响了,情绪也开始平缓起来,倒也开始聊了起来。 “紧张有用?” “呃...” “你也不用自惭形秽,毕竟我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顾兄弟说笑了吧,你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还能杀人不成。” “不像么?” “一点不像。” “我觉得,哈哈哈哈。” 顾长生一边和东江河闲聊,一边打探。风平浪静的蓉城也就五天的功夫,不说追捕大胡子了。就连方将军的九龙戏珠都已经不用追捕了?难道好戏已经演完了? “我们看看告示去。” 两人来到告示处,上面除了一些陈年老旧的通缉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东西了,顾长生皱着眉头想了一想便带着东江河找了个地方住下了。 “顾兄弟,什么也没有。” “你和东大叔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方式?” “有,以前我爹有教过我。” “哦?” “怎么了?” “没事,东大哥,待会用过饭你就出去溜达一圈,别多想,若是有则好,若是没有也别慌。” “好的!” 用过饭后,两人兵分两路,东江河出门看看有没有老爹留下的标记,至于顾长生,却另有他事。本来那一手是留下打探更多事情的,只是没想到,这还没几天就要去找他们了。 之前二哥留下的五人,本来是要和顾长生和赵拓一同回京的,不过被顾长生留下了。顾长生猜定那个方志诚要有大动作,而且若真如别人所说的那样,青莲生不是好相与的话,方志诚那一出戏可要演很久。再说九龙戏珠不翼而飞,在场的有白镜堂的梅铁,若是没有一个交代的话,传到陛下的耳朵里,方志诚他这个将军怕是做到头了。 “参见顾大人。” “好了好了,自家兄弟,这种虚礼行来干啥,我带了五斤牛肉和上好的花雕。” “谢顾大人体谅!” “最近这蓉城发生了啥事?咋得这般安静?” “说来话长...”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