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友 - 颜夏 - 单影孤恋 一、女友 说夏筱馨和颜洛曦是朋友,似乎太过生份,说夏筱馨和颜洛曦是青梅竹马,似乎又太矫情。可事实上,她夏筱馨确确实实和他颜洛曦当了十几年的邻居兼跟班,说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似乎也不过分吧? 可惜的是,他颜洛曦据说没将她当女生看?当夏筱馨发现这个事实时才知道现状有多严峻。 是的,她夏筱馨的名字多动听,多优雅多有气质的名字,难为她老妈当初拿着字典去庙里一个字一个字的问卦,求来这么一个举世无双的好名字,只是扣在夏筱馨头上,俩字:糟踏。 夏筱馨五岁时和八岁的颜洛曦成了邻居,至今已有整整十五年。想当年夏筱馨跟着那群泥堆里打滚的伙伴在颜家的果树上乱窜时,他颜洛曦总在自己房间的窗前画画,他安静画画的侧脸真的很好看,好看到夏筱馨一不留神就摔疼了屁股。 为此夏筱馨的妈妈,那位曾拿着字典去庙里一个字一个字问卦给她求名字的伟大的夏夫人,总是一手拧着她的耳朵一手指着颜洛曦家的屋顶大声训斥,内容譬如:你看看人家洛曦,多听话多乖?你看看你,像个野猴子一样整天乱窜!亏我帮你求了一个这么好的名字,早知道就留给你妹妹! 再譬如:你看看人家洛曦画画画的多好?你连鸭蛋都画不出一个!亏我给你取了以么好一个名字,早知道就留给你妹妹! 长大一点的时候,就变成了:你看人家洛曦的成绩多好,你就每次给我拿个59分回来,选择题居然还选ab,有两个答案的吗?你对得住我给你取的这么好的名字吗?早知道就留给你妹妹! 她夏筱馨可以理解为什么她每次被拿来比较的对象都是颜洛曦,因为他是全区的优秀典范嘛。可她就是不理解,为什么伟大的夏夫人每次一大堆比较的台词总要以一句“亏我给你取这么好的名字早知道就留给你妹妹”来作总结呢?似乎与题完全不搭边阿…… 话说她夏筱馨当年在她夏夫人肚子里的时候可是要多乖有多乖的没敢闹腾阿,是她非要把她兜在肚子里去问卦的。话又说,“早知道留给你妹妹”貌似已经说了很多年了,妹妹呢?妹妹呢?娘胎里都找不着啊! 最最重要的是,最最不能说的秘密是,她夏筱馨就是故意这么做的。她多聪明,颜洛曦不喜欢总是脏兮兮的她进他房间,于是她去偷果子的时候每次都爬离他窗口最近的果树。 她多聪明,骗妈妈说想学画画,让妈妈买了一大堆彩笔,她不再去爬树而是光明正大的坐在颜洛曦旁边看着他画,结果她连画鸭蛋都没学会。 她多聪明,每次考试都将选择题写ab,因为颜洛曦的血型是ab。考试不及格时宅心仁厚的颜妈妈总是不忍她被我们伟大的当初拿着字典去庙里帮她一个字一个字问名字的夏夫人的咆哮式轰炸,而叫颜洛曦帮她补习。 她多聪明,她夏筱馨一直为自己这些不为人知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着,可是,当她发现因为她的这些小聪明而导致颜洛曦未曾将她当女生看时,她终于知道,事情大条了! 夏筱馨刚踏进家门就遭到伟大的夏夫人咆哮式的轰炸,差点没把她炸成炮灰。夏夫人一手指着隔壁颜洛曦家的屋檐一手指着夏筱馨的时候,夏筱馨就知道她又要被隔壁那位全能生拿来当比较了。只是她没想到,那么多年让她毫无危机感的比较就栽在今天。 夏夫人咆哮着:"你看人家洛曦都带女朋友回家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亏我给你取了这么好一个名字,早知道就留给你妹妹!" 夏筱馨置若罔闻的随手扔下包包,手都没洗就开始在冰柜里翻箱倒柜,试图找出点什么合胃口的填饱已经贴到后背的肚子. 翻到一半,才猛然停止粗鲁的动作,歇斯底里的叫道:"妈你刚才说什么?!" 还未等夏夫人再将前话重复一遍,她拖着毛毛鞋便冲了出去,夏夫人对着她慌张的背影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 一位长发飘逸的美女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颜洛曦身旁,两人坐在钢琴前,那么优美那么妥协的四手联弹.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外稀疏的树枝流泻而进,散落在他们的周身,宛如童话中的王子与公主。夏筱馨就拖着她那双硕大的毛毛鞋以及不协调的方式冲进这幅唯美的画中,整个浪漫的氛围被一扫而光。 颜洛曦回过头,看着素面朝天一身邋遢的夏筱馨,剑眉微蹙,薄唇轻启:“有事?” 旁边那位小鸟依人的姑娘也回过头好奇的打量她。 那模样,宛若天仙。这是夏筱馨对林静昔的第一感觉。 只可惜,同样美好的感觉林静昔却无法用来评价她夏筱馨。从她看夏筱馨第一眼微皱的柳眉就不难看出,她对夏筱馨没有好感。 “夏筱馨你有事?”颜洛曦问第二遍的时候语气中已有隐隐的不耐。夏筱馨瞬间从怔忡中清醒过来,清楚颜洛曦向来都不喜欢同样的话说两遍。 “我妈说……那个……听说你带女朋友回来了,所以…我来看看……” 一向直来直往的夏筱馨竹筒倒豆子般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双眼依旧时不时地往他身旁的林静昔身上瞄. “这位是?”美女终于开口,语气柔的差点没让夏筱馨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颜洛曦双手插兜兜瞥了一旁的夏筱馨一眼,淡淡道:“算是兄弟吧。” 这答案差点让夏筱馨惊得掉了下巴。当然,同样惊讶的还有那位娇滴滴的美女,可是人家是属于气质淑女型的,即使再惊讶也不会做出掉下巴这么掉份的表情。 夏筱馨拖着沉重的脚步从颜家走出来时,刚才还夕阳无限好的天,已经昏沉的不像话,颜妈从屋里追出来在后头唤“筱馨在我们家吃完晚饭再回家吧,阿姨做了你最喜欢的酸菜鱼呢!” 刚才还压抑在心底的负面情绪翻江倒海般涌上来,夏筱馨拖着那双硕大的毛毛鞋头也不回的往自家跑去。 夏筱馨在奥运会举国同庆的这一年,知道了两个惨绝人寰惨无人道的消息。一,颜洛曦原来真的不曾将她夏筱馨当女生看;二,颜洛曦真的有了女朋友。 虽然称兄道弟这种事是她从小就主动的,可无非是想借机多接近他颜洛曦,谁知他还真将她当什么兄弟看待? 况且,这一次他是真的有女朋友了,夏筱馨这么肯定。颜洛曦不是喜欢玩暧昧的男生,自从青春期开始,那些发了情的花痴们一个个向他抛媚眼投飞吻表达爱慕之情时,她夏筱馨没少当他的挡箭牌。 夏筱馨收回刚才那一句,颜洛曦不是喜欢玩暧昧的男生,唯独对她。他为了甩脱那些花痴的死缠烂打,不惜和她将暧昧的革命进行到底,让夏筱馨没少遭人围堵,幸好每次颜洛曦都会出于所谓的人道主义救她出狼爪。 为此夏筱馨还一直暗自窃喜着,正是有了过往的经验,夏筱馨这次才无比肯定,颜洛曦这次真的是交女朋友了。 二、朋友 - 颜夏 - 单影孤恋 “这叫我怎么活啊!呜呜……”夏筱馨抱着酒瓶在包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发酒疯的时候,刘裕坐在一旁直翻白眼。 刘裕是夏筱馨的发小,是在泥堆里长大的铁哥们。 “不就是个颜洛曦,至于让你这样要死不活的吗?”刘裕拿过她手里的啤酒瓶,极为不满的开口。 “你不懂的你不懂的……呜呜呜……”夏筱馨一把粗鲁的抢过酒瓶抱在怀里又是一阵含糊不清的疯言疯语。 “喜欢你就说出来呗,你看你这像什么样?没个女生的样子,别说人家眼睛长头顶的高材生,就是我这种眼睛长后脑勺的也看不上你!”刘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无可奈何的看着发酒疯的夏筱馨又哭又笑的将鼻涕眼泪都往沙发上擦,暗自对KTV老板深感同情。 夏筱馨并没有醉到什么话都听不进的程度,她知道刘裕说的话是为了她好,可是她还是难受,即时是发小,即使是死党,即使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他也只能安慰她至此。她难受至极,她痛不欲生,他也许会为她难过,但绝对无法感同身受。 喜欢他就告诉他。这是夏筱馨酒醒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且唯一一个念头,挥之不去。夏筱馨打电话去问刘裕是不是他昨晚有这么建议过她?电话那头的刘裕激动的狡辩:“夏筱馨你别犯傻,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你千万别去做傻---” 话未说完,夏筱馨便掐断了电话。她知道刘裕担心什么,这也是她之前一直所担心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夏筱馨不是没有向颜洛曦表白的勇气,只是没有勇气接受一旦被拒绝后连朋友都没得做的后果。 可是事实证明,事到如今她夏筱馨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颜洛曦执画笔的手一直停留在画板的某一点,栗色的眼睛也一直盯着那个地方看。 这就是夏筱馨一个冲动表白之后的场景。而制造这一场尴尬场景的始作俑者此刻低着头以前所未有的安静站在他身旁尴尬的把玩着手指。 颜洛曦终于放下画笔,侧过脸,栗色的焦点也落在了那张素面朝天的脸上。 “夏筱馨。” 如此寻常的连名带姓的称呼,却夏筱馨突然有种强烈的不安,促使着她刹那间有了临阵脱逃的念头。 当然,颜洛曦似乎没打算给她这个逃掉的机会。 因为他颜洛曦不是个喜欢玩暧昧的男生,在没女朋友时他跟夏筱馨尽情暧昧是为了让其他人死心,可是他的确没想到,他唯一玩过暧昧的对象,有一天也会跑来跟他说:颜洛曦,我喜欢你。 这是他不曾想到的。也许在潜意识里就从未将一头马尾素面朝天的夏筱馨当作女生看待。 他思考了很久,似乎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才慢慢开口,他说,“夏筱馨,你知道你偶像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吗?” 夏筱馨很白痴的点点头,然后大脑开始快速的运转着寻找与自己偶像有关的信息. “夏筱馨。”颜洛曦似乎开不了口,但终究还是开了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似乎是想将对她的伤害降低到最低点,他缓缓地说,“我喜欢的类型和他喜欢的差不多。” 夏筱馨很清楚,这是不善言谈的颜洛曦能说出的最委婉的回答,但夏筱馨还是觉得受伤了。 她很怕自己记错,跑回家翻箱倒柜找出那本泛黄的《D调的华丽》,翻至71页,所有的幻想都在瞬间破灭。 她的偶像---周杰伦说,他喜欢有长发的气质女生,讨厌在公共场合大声说话的聒噪女生。 这一刻,夏筱馨多希望自己不曾认识这个叫周杰伦的音乐鬼才,这样至少颜洛曦无法用他的话来搪塞她,无法用这种最委婉的方式告诉她,他颜洛曦不喜欢她这种总爱在公众场合大声喧哗从不会化妆从不会打扮自己毫无气质可言的女生。 只是他颜洛曦从来不知道,那么爱在公众场合大笑大闹的夏筱馨,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仅此而已。 夏筱馨打电话给刘裕汇报战况,于是可怜的刘裕又被拉来陪酒。夏筱馨举着酒瓶连灌几口后,似在对刘裕倾诉又似在自言自语:颜洛曦绝对不喜欢这样子喝酒的女生。 “你知道就好。”刘裕又好气又好笑的回答。 “他喜欢的样子我都没有。”夏筱馨唇角微扬,形成苦笑的弧度。 她夏筱馨不是颜洛曦喜欢的那种安静的,不会和男生打打闹闹的,爱坐在角落里的,受了欺负也不敢还手的女生,一直都不是。可是若一开始她就知道颜洛曦喜欢的是这个样子的女生,她还有选择的余地。 要么选择养成他喜欢的习惯,要么不喜欢上他。 可她夏筱馨现在几乎已经无路可退了。她开了口,得到了刘裕所说的那种意料之中的答案,那么结果呢?她夏筱馨打了十几年的擦边球,一个林静昔的出现,就让她十几年的修行毁于一旦,前功尽弃了。 一醉解千愁,酒后愁更愁。 酒醒了,问题还是要解决的。除了遭伟大的夏夫人对她宿醉得事一阵狂轰之外,夏筱馨还是厚着脸皮打了颜洛曦的电话,她厚着脸皮说:“颜洛曦,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好不好?” 电话那头很久才传来一句“嗯”,然后静默几秒,最后挂断。 夏筱馨很清楚,这个世界并不是谁没了谁就真的活不下去。就像她夏筱馨,自始至终都没有拥有过颜洛曦,也还是活过来了。所以之后,她也会好好的活下去,她什么都不曾遗失,只是丢掉了一些本就不该存在的幻想而已,她安慰自己,这样才能更轻松的活着。 其实人呐,你越在意他就越觉得周遭到处都能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于是就促成了所谓的缘分,其实都是心理原因在作祟而已。当夏筱馨尽量让自己蔽屏与颜洛曦的消息时,突然发现,原以为很相近的两个人,其实从来不曾真的相近过,相近的,一直都只是两家的屋檐而已。 得知美术系的颜洛曦要出国深造是在夏筱馨拿到了去北京的实习证后,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当她紧篡着实习证正想着以什么样的开场白告诉夏夫人她要离开一小阵子时,夏夫人就在她开口之前轰道:“你看人家洛曦多有出息!都要出国深造了,你看看你,在文学系混了那么久什么成绩都没有!亏我给你取了这么好一个名字,早知道就留给你妹妹!” 夏筱馨如遭电击。她以为她先离开能多多少少扳回点面子,最最重要的是,与所谓的面子无关,她是舍不得颜洛曦离开的。她舍不得,所以才决定先走,至少不会那么难受,可颜洛曦连这个机会都不愿意留给她,多残忍。 三、离开 - 颜夏 - 单影孤恋 颜洛曦走的那天,出于礼貌夏筱馨决定还是随着伟大的夏夫人去送行。在宽敞的机场大厅里,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流。颜洛曦接近一米八的高个在人堆里特扎眼,夏筱馨一眼就找到了他。 眼泪一向很深的颜妈红着眼眶在交待些什么,夏筱馨鼻头一酸,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掉出来,她紧咬下唇拼命忍住,赶紧转移视线分散注意力。也许是下意识的,她认真在人潮中分辨,竟没找到林静昔. 似乎轮到她和妈妈说话了。夏夫人张口就是一大串,夏筱馨庆幸喧哗的人潮淹没了夏夫人的大嗓门,让她也少了那么一点尴尬。 夏夫人说完大堆祝福兼嘱咐词后,以一句无比强悍的话作为总结,她扯着大嗓门说:“洛曦阿!将来你事业有成了要记得多照顾我们家筱馨啊,你看她啥都不会笨得像头猪一样!” 夏筱馨浑身一阵激灵,连买块豆腐撞死的念头都有了。 让她更无语的是刚才还红着眼眶的颜妈竟笑呵呵的回答“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边说还边拉住夏夫人的手,那模样俨然是两个刚签好合同商量合作什么大项目的两个大老板一样。 夏筱馨在心底纳闷着,颜妈那个"当然"说的是以后要颜洛曦照顾她,还是说她笨的像头猪?或者一语双关? 出于人道主义,夏筱馨觉得这个时候她也该象征性的说些什么。 她看向颜洛曦的时候,没料到颜洛曦也在盯着她,在半空中突然相碰的视线让她一阵紧张把刚才背好的台词忘得一干二净。 “呃,那个,你到澳洲那边……好好照顾身体,注意自己。” 夏筱馨吞吞吐吐的将话说完,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颜洛曦看着夏筱馨扭扭捏捏的模样,忽然抿嘴轻笑了一下,夏筱馨不解的盯着他。 “你是不是想说要我注意身体,照顾自己?”颜洛曦似笑非笑的望着夏筱馨,后者的脸早已红的像番茄般,手指胡乱的纠缠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颜洛曦胸口忽然一阵莫名的悸动,这是第一次,他看见了从来不像女生的夏筱馨像个小女生一样脸红。 夏筱馨窘得只差没当场挖个地洞一路钻回家去。 即使不是恋人般的生离死别,但颜洛曦走进通道的那一刻,夏筱馨还是心酸的哽咽起来,滚烫的热流那么不受控制的打湿了眼眶,背叛她伪装极好的坚强. 颜洛曦在进机舱的前一秒没有任何预兆的回过头,让夏筱馨措手不及的伸手胡乱去抹一脸乱了的泪迹。 颜洛曦剑眉微蹙了一下,张了张唇,终究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离开上海的那天,颜洛曦第一次看见会脸红的夏筱馨,第一次看见会哭的夏筱馨。这促使他一个人在澳洲学习时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起当时的场景,不受控制的想起红着脸颊的夏筱馨,想起红着眼眶的夏筱馨。 刘裕告诉夏筱馨颜洛曦和林静昔早就分手了时,夏筱馨毫不客气地将满嘴的优乐美喷在他的脸上,而且还是他最讨厌的香芋味。 刘裕一副气得想和夏筱馨绝交的表情用手抹掉满脸的香芋味奶茶,大声训斥着:“夏筱馨你就不能,你就不能,就不能――唉……” 事到如今,他真的已经想不出任何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女中极品了。 作为回馈,夏筱馨同样告诉了他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当刘裕听后惊得目瞪口呆的表情以及而后高分贝的怒吼,就足以证明这消息具有多大的爆炸性了。 “夏筱馨你疯了吗你要一个人跑北京去?!!”这就是刘裕的那声高分贝怒吼。 当然,同样分贝的怒吼夏筱馨的耳朵在家里也未能幸免。夏夫人的轰炸不是盖的,差点没让夏筱馨的耳朵报废。 但这一次,夏筱馨几乎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夏夫人的炮口。夏筱馨酝酿了很久,一脸严肃地对夏夫人说:“夏女士,隔壁家的颜洛曦都出国深造了,你想让你的宝贝女儿如此没出息的呆在家里当啃老族么?” 我们的夏夫人最喜欢拿人家和夏筱馨比较,又最害怕人家拿夏筱馨去比较。结果咆哮式的轰炸就转换成细细碎碎的唠叨,最后还是放行了。 其实在颜洛曦拒绝夏筱馨的那一晚,夏筱馨就想到了离开。她绝对没有花痴那种死缠烂打的毅力,也绝对没有夸父追日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在没表白之前,她或许能以持之以恒的态度暗恋颜洛曦,也可以肆无忌惮的给予自己无限一切皆有可能的幻想。 这就像是个又美又好的梦,既然是她夏筱馨自己编织的梦,也是她夏筱馨主动打碎的梦,那么后果,该由她来承担,而不是一味的沉迷下去。 简而言之,就是她夏筱馨,决定放弃。当然,她没把握在天天能见到颜洛曦的情况下能将他彻底从心底驱除,所以才决定离开。只是她真的不曾想过,颜洛曦会先行离开,失算,失算呐。 在临走前一天,夏筱馨将旧路重新走了一遍。曾经为了看颜洛曦画画而爬的果树,依旧高傲的伫立在颜洛曦人去房空的窗前,黄昏的余晖将它孤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终究无法延伸至它想去的地方,就像夏筱馨一样。 夏筱馨骗夏夫人说是上午十点的车,然后在凌晨五点时分收拾好东西偷偷溜走。她太了解刀子嘴豆腐心的夏夫人,她也接受不了离别的场面,一次就够了,颜洛曦走的那一次就让她深深体会到了。她坚信夏夫人对她的爱绝对不亚于她对颜洛曦的,所以看着她离开,夏夫人有多难受她能想象的到,还是不见的好。 可是夏筱馨似乎还是太低估所谓的母爱。她前脚刚落入火车站,夏夫人后脚便跟着踏了进来,对于她善意的谎言又是一阵狂轰,夏筱馨看着夏夫人咋呼呼的模样,煞是可爱,她傻笑的听着她惯用的咆哮式交待她去北京要注意的事情,看着她不断嚅动的嘴唇,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一把抱住喋喋不休的夏夫人,哽咽着在她耳边说:“妈,我真的已经长大了.” 于是,夏夫人刚才还气势磅礴的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 夏筱馨承认,这是打她懂事来对夏夫人做的最煽情的一个动作,可此刻的她在旁人的频频侧目中却一点都不觉得别扭。 其实坐火车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般,送行的人可以隔着车窗挥手告别,如果真像那样的话,夏筱馨无比肯定伟大的夏女士一定会跟着火车跑上一段路程。 在验票口,送行的亲人被拦了下来,伟大的夏夫人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非要帮夏筱馨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提进候车室,才退出来。 夏筱馨随着人潮不断向前蠕动着,回过头时,看见夏夫人依旧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人潮中,突然鼻头一酸,还来不及用手去挡,眼泪就放肆的流了下来。 夏夫人的身影在人潮中愈发渺小,可夏筱馨还是看见了她用手去擦试眼角的动作,她才突然想起刚才抱着夏夫人时侧目看见了她眼角的鱼尾纹,和耳后在黑发中特别刺眼的几丝银发,原来,一直年轻一直美丽一直强大的夏夫人,也一直都只是夏筱馨记忆中的一个影像而已。她最美好的年华渐渐到来,意味着夏夫人最美好的年华正在渐渐逝去,夏夫人将她最美最好的年华,都用来当作最丰富的养料,养育着夏筱馨这颗嫩芽茁壮成长,看着夏筱馨日渐旺盛,她却日渐衰老,可是她却心甘情愿这样。想到这夏筱馨的心一阵痉/挛,滚烫的眼泪啪哒啪哒的往下掉,引得旁人依旧频频张望。 火车坐到中途时,车厢里突然放起音乐来。要命的是第一首便是《稻香》。周先生用诱哄式的嗓音唱着“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夏筱馨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压抑在眼底下的暗流再度涌了上来,她甚至开始后悔,开始反思,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颜洛曦微背井离乡将夏夫人一个人丢在上海值不值? 四、北漂 - 颜夏 - 单影孤恋 路总是要走的。即使她的初衷是为了执行放弃颜洛曦的计划才北上首都的,但她同样也可以为自己为夏夫人或为颜洛曦以外的人好好活着,她在心底不停的安慰自己。 夏筱馨从未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或许真的是在上海时夏夫人将她保护的太周密了,导致她在实习点不到一个月便被下了遣送回校的通知. 夏筱馨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初入社会的满腔热情就被残酷的现实的冰冷浇了个透彻。她是实习的小记者,她采访看到的事实就是北漂一族的生活过得很艰辛,有的摆地摊,有的住桥墩,有的被生活所迫只得拣垃圾。当然这只是社会的最低层,中层的白领族们还在日复一日的为了一个永恒的安身之所而奋斗,但他们的付出似乎永远得不到相同的回报,物价的上升速度与工资总是成反比,更别提房价。至于高层,里面存在着太多不能说的秘密,是目前还太简单的夏筱馨无法参透出的。 主编说:“夏筱馨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这期将你的文章放在第二版,好好写啊!” 夏筱馨为此熬了一个通宵将她所见所闻全部化成流畅的文句,像论文般,一写就是好几页.次日送到主编手里时却只收到主编一个白眼:“夏筱馨你当你是写小说吗?”随手翻了几页,眉头愈皱愈深,最后夏筱馨精心准备了一个晚上的报道就被那位肥头肥佬的主编狠狠地甩在她素面朝天的脸上。 “我叫你好好写你给我写了些什么?你想害我丢饭碗吗?你看看人家文文人家小李怎么写的?谁让你自作聪明了?” 夏筱馨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这些她都忍了,可是她就是无法容忍主编拿她去跟别人比较,这是夏夫人的专利,还轮不到他.何况她夏筱馨也只甘愿拿去跟颜洛曦那种全能生比较,其他人,尤其是那些报道民生时总是千篇一律的国家很富裕,百姓很幸福的虚假主题的文文小李什么的,她不屑比较。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夏筱馨显然就是其中的一个。主编很生气,后果自然很严重。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让年轻气盛的夏筱馨返校继续读书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气之下夏筱馨将实习证同样狠狠地甩在那位肥头猪脑的主编脸上,扬长而去。 零八年的年尾,夏筱馨站在人来人往的北京街头,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助和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坐在公交站牌下,开始发了疯的想念生她养她的夏夫人,开始想念认真画画时侧脸总是很好看的颜洛曦,甚至连从小和她玩泥巴称兄道弟的刘裕她都通通想了一遍。 夏筱馨无意识的上了一辆公交车,车上在播放着《世界末日》。悲伤的嗓音在轻吟:累不累,睡不睡,单影无人相依偎,夜越黑,梦违背,有谁肯安慰。 夏筱馨的眼泪就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夏筱馨从《叶惠美》开始喜欢周杰伦的声音,这一次她却真真实实的感觉到,这个人的歌,唱进了她心底。在这个对于夏筱馨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唯一让她感到熟悉的,就是周杰伦的声音。这个她素未谋面的年轻男子唱着自己最真实不做作的想法,如同一丝甘泉般缓缓流进夏筱馨浮躁的接近干涸的心脏里,让她倍感亲切,内心巨大的思念产生的波澜也渐渐平静。 夏筱馨打电话给夏夫人,一听到夏夫人熟悉的声音她便哽咽的说不出半句话来,她知道夏夫人接电话时若那边没有声音她总要朝着电话骂上一句“神经病”才挂断。她不说话,用手紧捂住自己的咬的发青的唇,害怕抽泣声会通过话筒传入夏夫人的耳里。夏夫人喂了半天见没有回音骂了一句神经病便挂断电话。夏筱馨抱着只剩“嘟嘟”收线声的话筒哭得稀里哗啦。 夏筱馨给颜洛曦写邮件,一遍一遍的写,又一遍一遍的删除,最终那些思念的信一封也没发出去。 夏筱馨在qq上向刘裕诉苦,刘裕回:“你哪位?我是刘裕女朋友。” 于是夏筱馨再也不敢向他诉苦。宁拆一座庙也不愿拆一对情侣,夏筱馨和刘裕的兄弟之情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更何况对方还是刘裕的女朋友,不要造成误会的好。 于是夏筱馨试着寻求生路,尽管屡屡碰壁,她依旧倔强的没有一丝回上海的打算。当她的第一篇短篇被某家出版社三审定谳选上之后,她似乎在茫茫大海之中抓住了一根浮木,开始短暂的小作家生涯。 夏筱馨听着周杰伦的《安静》,终于学会了安静。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她没有半个熟识的朋友,她不再在公共场合没心没肺的笑,肆无忌惮的闹。 去见出版社编辑时她学着画上淡淡的妆,学着放下她那一头绑了二十年马尾的发,让它们随着微风随意在她身后飞扬。她学着尝试穿各类的淑女裙和高跟鞋,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青涩,然后,微笑。 这就是所谓的伪装。其实每一个深入社会的人,若不戴着这样一幅与最真实的自己完全不相协调的面具,怎能不被淘汰?仅仅只为生存。 其实每个人都带着一张面具,只是有时候时间久了,连自己都以为这张面具就是最真实的自己。 这就是所谓的迷失。庆幸的是,夏筱馨没有迷失在这张她自己精心编织的面具里。 呆在自己简陋的租房时,她依旧会素面朝天的绑着马尾泡方便面当午餐,依旧会在看喜剧片中的搞笑情节时肆无忌惮的毫不顾忌形象的哈哈大笑,笑得没心没肺,只是当孤单的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久久挥之不去时,她又会听着周杰伦的歌狠狠地哭,依旧毫不顾及形象地哭的撕心裂肺,哭到累为止,累到直接在地板上睡着了为止。 夏筱馨喜欢这样的自己,不必压抑自己的情绪,更自由自在的活着,只是这样的自己,终究无法被现实允许以及接受。当她再交稿再去见编辑时,亦或着她要出门散心时,她都要画上掩盖她青涩的淡淡妆容,都要穿着让她尽量显得成熟的长裙和高跟鞋,都要放下她那一头总是不安分的在她背后飘动的长发,然后,微笑,尽量笑靥如花。 很多年之后,夏筱馨回想起这段她最孤独的最无助的日子时,无不庆幸她和周杰伦存在于同一个时代,无不感谢他那时用最温暖的声音给她坚强走下去的勇气。 五、旧伤 - 颜夏 - 单影孤恋 零九年的年末,当夏筱馨本着给伟大的夏夫人一个惊喜的心态如空降般突然出现在夏家的大门口时,夏夫人已经略显岁月沧桑的脸上出现了夏筱馨预料的一半表情,那便是惊。 夏筱馨以为夏夫人会像往常般咆哮式的轰炸她一顿,譬如:你这个死丫头怎么一声不哼的抛回来了? 或者是:你这个死丫头这么大了还让人这么不省心? 又或者是:你这个死丫头也知道要回家了啊? 总之,夏夫人不是煽情的人,她永远都不会用温柔的语气说煽情的话。但是,她那些咋呼呼的语气,就是爱夏筱馨最好的证据。 可是,夏夫人只是愣在那里,什么都不曾说。夏筱馨看着这张被无情的岁月留下沧桑痕迹的脸孔,不由鼻头一酸,向前去紧紧抱住还在用满是厚茧的手紧抓着扫帚愣在原地的夏夫人。她知道夏夫人是因为太过惊讶太过激动才说不出话来,可是当抱着夏夫人透过她单薄的肩膀泪眼朦胧中看到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时,她才真正的明白,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如触电般夏筱馨反射性的松开了紧抱夏夫人的手,推开那个从小给她无尽温暖的怀抱,歇斯底里的大声质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夏筱馨坐在返回北京的火车上时,努力不去回想半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可那些影像还是拼命的塞满她记忆的神经里。 她不想不去想,把MP3的音量调至最大,让周杰伦的声音填满她的脑海,将那些零零碎碎地画面驱赶出去。 那个男人,曾摧毁了她对爱情一半的信仰,她曾一度相信,若身边不曾有像颜洛曦这样让她在最心痛的时候依旧能心动的男生,也许那个男人当初那一重击,就能让夏筱馨对所谓的爱情失去全部信任. 夏筱馨在回上海的时候就将自己的未来几年的路规划好了,她打算她回到上海后就再也不离开,她打算以后再也不做惹夏夫人生气的决定,她打算勇敢去面对颜洛曦不喜欢她的事实,她甚至还打算去调侃刘裕谈了对象的事,她抱着对这些她规划好的未来有十足的信心才回来上海的。 结果却是,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 如果说是颜洛曦的拒绝让夏筱馨选择了离开,那么那个男人的再度出现,无疑是促成夏筱馨第二次离开的关键。 她还没来得及向夏夫人撒娇,她还没来得及去打探出国深造的颜洛曦是否有什么新消息,她还没来得及去调侃总是说女生麻烦的刘裕谈对象的事,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上海这座生她养她的城市在她不在的这一年都有哪些变化,她就又踏上的一路向北的火车. 回到北京已是凌晨两点,昔日繁华喧闹的北京城,此刻却是一片静谧,静得让人心慌。昏黄的路灯还在孜孜不倦的工作着,夏筱馨孤独的身影被拉得极长。 夏筱馨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就哭哭啼啼的女孩,甚至当初那个男人给夏夫人及年幼的她那么一个重创时,她都不曾哭过。可是一踏进这他乡冷清的租房,所有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委屈如破土的藤蔓般迅速生长瞬间覆盖了她整个左心房。 夏筱馨太清楚,没有一个人可以对另外一个人的感受感同身受,即使再在乎。就像没有人知道,夏筱馨从未真的想放弃颜洛曦,从未真的想离开上海。就像没有人知道,夏筱馨真的不喜欢北京这座让她有威胁感害怕随时被淘汰的城市,即使这座城市给了她发挥梦想的机会。就像没有人知道,其实当夏筱馨回到上海看见夏夫人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时,她不怪她,只是心疼她。 就像没有人知道,夏筱馨其实有多害怕长大。 可是,时间不会给她任何害怕的机会,现实永远旗帜鲜明的站在那里,时刻瞅准时机准备嘲笑她的懦弱。有太多的事情,都只是在给成长一个契机,就像那些伤害,也只是成长的垫脚石,就如赤脚走过荆棘,她夏筱馨即使再强大,也没有拒绝疼痛的能力。 夏筱馨是坚强的,可那种坚强就如同廉价的巧克力味糖果,真实的仅仅是表面的一层,美丽的表层往往是假象,而正是这种假象,竟骗过了夏筱馨,让她一度以为自己的坚强就是一颗实实在在的巧克力,没有掺半点假。可是,这一次,她终于明白,所有的坚强都只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住了一年多的房子,始终找不到家的感觉。这一切陌生的让她感到强烈的不安,甚至超越初到北京那段最无助的时光。 她用手死死按住塞在耳朵里已调至最大音量的耳塞,试图让周杰伦的声音找回一点熟悉感,唯一的熟悉感。直到歌曲自动切换,只是一个刚刚开始的旋律,夏筱馨无比慌张的手忙脚乱拔掉了耳塞不敢再听。 《听妈妈的话》。 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 夏筱馨紧紧卷缩着瘦弱的身躯,企图让自己的温度流失的慢一点,紧咬的下唇已经发青,她不敢动,如同一只全身戒备的刺猬,紧紧缩成一团。 夏筱馨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拨下颜洛曦的电话的。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个即使她一年没有再拨依旧熟悉到不用耗费任何脑细胞就能读出的号码,跟着颜洛曦去了太平洋彼岸早已成为一个失去意义的空号。她没有真的想找颜洛曦,即使在这个无助的时候她是真的想听见他的声音。 电话那头始终没有任何声音,精神接近崩溃意识已经迷失的夏筱馨对着没有回音的电话缓缓开口,声音是很难听的沙哑。她轻轻的唤:颜洛曦,颜洛曦。 只是一个久未提起的名字,却如同一把利剑般狠狠切断她心底紧绷的那根弦,悲伤如冲开闸门的洪水般翻天覆地的袭来,将夏筱馨轻易的卷了进去,眼泪瞬间溃不成军。 她原本沙哑的声音开始哽咽,开始夹杂着浓重的哭腔。 颜洛曦,颜洛曦。 颜洛曦,我想你。 颜洛曦,我想我妈妈。 颜洛曦,颜洛曦,你在哪里? 她一遍一遍毫无意识的重复他的名字,直到声音愈发沙哑,细如蚊呐,直到意识愈发模糊,记忆碎片如梦境般在她脑海不断替换,直到眼皮愈发沉重,慢慢覆盖住溢满悲伤失去光泽的眼。 她依旧将手机紧紧贴在自己耳旁,仿佛能听到颜洛曦平稳的呼吸声,仿佛能看见他微蹙着眉头的模样,仿佛在朦胧中,听见他用温暖如春的语气,一遍一遍的轻唤她的名字。 夏筱馨,夏筱馨。 夏筱馨,你要好好的。 六、回归 - 颜夏 - 单影孤恋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细碎的洒落在夏筱馨略显苍白的脸上,如同羽毛般的轻抚让睡得极不安稳的夏筱馨慢慢清醒过来。她睁开干涩的双眼,视线飘渺的落在粉迹斑驳的天花板上,没有丝毫起床的打算。 一条突然窜出的讯息却让她如遭电击般从木板床上弹了起来,床单上的手机也随着狠狠地摔下地。夏筱馨拣起早已一片黑屏的手机,紧紧篡在手心。 刚起床的时分本该是反应最慢思维最迟钝的时候,可夏筱馨还是飞快地运行着自己的大脑,发疯的搜索与睡着之前有关的所有记忆。 她记得昨天她从北京回到了上海,她也记得她又从上海返回了北京,她还记得她一个人在这间房子歇斯底里的哭过,直到哭到累了,累到睡了。 可是,是她的记忆短路了吗?她怎么还隐约记得在她意识最散漫的时候,她有拨过颜洛曦的电话,她怎么隐约记得她哭着对电话说她很想他,她怎么还记得,颜洛曦用温暖如春的语气对她说,夏筱馨,你要好好的。 唯一能求证答案的手机,只是轻轻的从床上滚到地上,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那么轻易的抹去了所有的线索,让她隐约记得的那些事情成了永远的谜题。 夏筱馨松开一直紧按开机键手机却始终没有反应的手,也放弃求证的念头。就算真的拨过,也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空号吧。 夏筱馨,你要好好的。 也许,是潜意识在作祟,促成了这个极度奢侈的梦。是的,哪怕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对她夏筱馨来说,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她会好好的,哪怕是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灵感可以滋长,同样也可以枯竭。当夏筱馨的生活变成如同她的心般变成一片死寂时,她再也写不出半点带有希望的文字。 靠小说为生,终究是不明智的选择。或许,人本来就不应该试图将自己的兴趣变成一生的职业,这样才能保证梦想永远有它的新鲜度值得你去追逐,去探索,而不是死守。 夏筱馨终于找到了适合的工作,在一家广告公司任职平面设计。这不是她的专长,更与她最初的信仰毫无关联。 仅仅只是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就像她对每一个认识的同事的微笑,那些微笑仅仅只是一个表情,与快乐无关。 一零年似乎过得特别快,尽管她换了号码没有再打电话给夏夫人,尽管她不再一遍又一遍的给颜洛曦写着那些从未寄出的邮件,尽管她每次上线都潜水不再调侃刘裕,时间似乎也没有走的更慢一些。那些好地坏的,都随着顺时针一圈一圈的绕过去,没有任何不舍与滞留。 夏筱馨知道,其实生命里有太多让人念念不忘的事情,可是这些念念不忘的事情最终也是在这个念念不忘的过程中被遗忘的。是因为她夏筱馨对那些从她生命里逝去的事和人,从未念念不忘过,所以就造就了直到现在都还是无法忘记他们这个事实吗?夏筱馨想。 直到与2010年北京的第一场雪相遇,夏筱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不只站在一零年的尾巴上,也站在了二十二岁的尾巴上。 那些似水流年,那些昙花一现的美好,离她已经愈来愈远,如丢入石子的水中月,被泛起的涟漪荡的愈发模糊。 听说人愈长大会愈坚强,后来夏筱馨才真正的领悟,其实那种受委屈时不会再哭离别时不会再惆怅的现象,不是所谓的坚强,而是麻木。 亲身体会的夏筱馨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初她的心如同一块棱角分明的核桃,带着那份有棱有角的倔强,妄想改变整个世界,当与现实初碰撞时,那种无法言喻的撕心裂肺的痛几乎让她难以承受,又有谁知道,这种摧心之痛得经历多少次,她的心,才会被赤/裸裸的现实磨成一块光滑的,圆润的石头,然后,终于不会再痛,只剩麻木,只剩让人误以为是坚强的麻木。 于是,抱着这种麻木的心理,夏筱馨终于决定放弃与那些本就不该耿耿于怀的过往计较。有些事,你可以逃避一辈子,但是没有人会替你去面对,该解决的,终究要解决。 公司给每一个员工提供过年回家的机票,夏筱馨没有任何犹豫的,放弃了那张机票。 春运时分的火车站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可是尽管拥挤不堪的人潮挤得夏筱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尽管各种难以入鼻的味道熏得夏筱馨头昏脑涨,尽管她干净的长靴已经印上了好几个黑色的大小异同的脚印,尽管她带着清香的外套已经隐隐有了车厢内充斥的各种混合味,夏筱馨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伴随着人潮的喧闹,终于传来火车发动的沉重引擎声。 夏筱馨抱着包包安静的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飞逝的越来越快的景物,嘴角微微上扬,呈现出最完美的弧度。 耳塞里传来周先生诱哄式的温暖嗓音: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火车在天微亮时分到站,转过几趟车,终于带着夏筱馨回到了这片熟悉中夹杂着几分陌生的土地。 站在自家门口,夏筱馨在北京下定的决心此刻却开始恍惚起来。抬起手,犹豫再三,终究不敢敲下去。 是不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下定决心就可以面对的。就像她夏筱馨,其实根本都没有这个勇气吧?或许那些不堪的过往,那些最初的仇恨,早已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茂盛,早已根深蒂固。而跟着这些仇恨一并在夏筱馨心脏生根发芽根深蒂固的,也许还有对颜洛曦的感情。不然刚才路过颜洛曦家门时看见那副人去楼空的景象她不会觉得心慌,甚至疼痛。 微微叹了口气,夏筱馨无力的垂下久举的手,终究决定放弃。 只是一个转身,电光石火间,一张沧桑的女性脸孔毫无预兆的落入夏筱馨黯然的瞳孔里,让她原本无恍惚的眼神瞬间聚集焦点全部落在对方的身上。 那个两年前还容光焕发的女人,那个两年前还用她的大嗓门炮轰她夏筱馨的女人,那个两年前还体型丰满的女人,那个两年前还是一副富态模样的女人,那个两年前还满头乌丝的女人,此刻却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夏筱馨的眼前。 黯然失色的脸孔已经找不出半点当年的容貌,那无神的眼瞳直到与她的眼神突然相撞时才擦出一丝亮点,那丰腴的身躯已经成了一幅干瘦如柴的模样;从前那一头利落的盘在脑后的乌发,化成缕缕银丝零零碎碎地散落在她失去光泽的脸颊旁,却依旧没能掩盖她眼角旁深邃的鱼尾纹。 夏筱馨不可置信的忘着眼前的女人,不敢想象岁月是如何无情的在她刻下道道丑陋的痕迹,是不是一定要通过这种最残酷的方式,才能证明它的存在? 心脏在狠狠抽搐着,酸涩和着心疼化成滚烫的暗流一并涌上夏筱馨的眼眶,她哽咽着,篡紧手心,害怕自己哭出声来,尽管尖锐的指甲几乎快刺破她的手心,她依旧紧紧地篡着拳头,就如紧紧抓住自己的勇气般,怕一松手,情绪就溃不成军。 直到看见夏夫人无神的眼瞳在绽放出同样的震惊后那些震惊瞬间在她眼内转化为浑浊的液体,在她深陷的眼眶里闪烁,夏筱馨再也控制不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紧紧抱住夏夫人干瘦的身躯,伏在她单薄的肩膀上陶然大哭。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夏夫人激动的不停重复着这一句。那声音,竟是刺耳的沙哑。那个曾经用最悦耳的声音咆哮她的夏夫人,不只被无情的岁月夺去她光华,就连那最熟悉的声音都不曾留给她。 夏筱馨的心又是一阵抽搐,在心里默念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不出所料的,夏筱馨在夏家大宅里,还是看见了那个男人。尽管想过这个可能,但夏筱馨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莫名的感觉,却好像并非是从前那般的憎恨。 那个男人再见到她时却明显没有她那般镇定,夏筱馨回过头,夏夫人的眼神有些躲闪,也许还对一年前她离开时的场景心有余悸。 夏筱馨再回过头看着保持拿着扫帚打扫阳尘姿势的男人,他竟也显得那般惶惶而不安,那张曾经狰狞的脸,早已留下岁月的风霜,那双当年掐着夏夫人的脖子狠狠甩开年幼时的她的强壮有力的手,已如枯枝般干瘦. 夏筱馨的鼻头阵阵泛酸,原来她那些难以释怀的过去,早就被顺时针带走。她曾一度仇视这个男人,她曾一度希望能报复这个男人,殊不知,原来时光早已给了他最好的报复。当然,岁月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珍惜它的人,包括一度将它浪费在所谓的仇恨上的夏筱馨。 只是一瞬间的恍惚,夏筱馨选择了妥协。 七、谜底 - 颜夏 - 单影孤恋 当夏筱馨回到上海不到十个小时刘裕就如鬼魅般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突然就想起了初中时期区里的孩子曾给他取外号,叫“万事通”,果然是名符其实的万事通。 相对于她的淡定,刘裕显然是震惊过了头。他冲进夏家的第一句“夏婶我听说筱馨回---”还未说完,就直接将正在补餐的夏筱馨一把从餐桌旁拽起来。 “干嘛干嘛呢?慌张!”夏筱馨看着夹起的土豆丝撒满餐桌不满的抱怨了一句,抬起头看见的是,除了眼睛和嘴巴都成o型以外其他都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刘裕。 夏筱馨发现和刘裕出来逛夜市是很不明智的选择。她真的不知道,原来人类还一直在进化,就例如当年只是话比较多的刘裕,现在已经进化成喋喋不休。 夏筱馨不理解,她只是将当年的牛仔裤t恤运动鞋换成了现在的冬装的裙子和靴子,外加一点点跟,约莫六厘米。她只是将当年一头总绑起来的马尾放了下来,外加一点点卷,及腰的栗色卷发。 仅此而已,她甚至还没化妆,甚至还没笑靥如花,结果就遭了他大半个晚上的喋喋不休,和当年的夏夫人有的一拼。 就在夏筱馨的耳朵快要生出茧来时,刘裕总算来了一句实质性的总结,他一改方才的嘻嘻哈哈,一本正经的说,夏筱馨你现在正点的让我都心动了。 夏筱馨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以她当年的脾气一记暴栗早就赏给了欠拍的刘裕,也许真的是时间带走了夏筱馨当初的活力,磨平了她当初尖锐的个性,这次她只是不带任何做作成分的淡淡回了一句,“刘裕,这话让你女朋友听了会生气的。” 刘裕一头雾水的侧过头,“女朋友?我?”他似乎略略思考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李晓冉吗?我和她早就分了。你怎么知道呢?对了去年区里聚会我有带她去,肯定是你打电话给颜洛曦时那小子跟你说的对不对?我说你怎么那么没义气呢,不回家也不打个电话给我,光给他打,是不是对他还心存幻想啊?我说你……” 刘裕还在喋喋不休着,可夏筱馨已经听不清他后面究竟说了些什么,整个脑部神经仿佛已经进入一个短路阶段,只听到见埋藏在最深处的某些记忆与真相相碰撞时擦出的火花兹兹作响。 那些她夏筱馨努力去忽略的线索,那些她夏筱馨尽力去淡忘的事实,原来从来都未曾真正的脱离她的记忆,只是被时间蒙上一层厚厚的灰,造成不留痕迹的假象,而刘裕的话就如一个有着高效率的吸尘器,毫无分寸的从她心底碾过去,硬是将那些用时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隔离层像剥洋葱般层层剥落下来,露出赤/裸的真相。 真相就是她曾经在最脆弱的时候真的拨过颜洛曦的电话。 真相就是她对颜洛曦还心存幻想。 “我……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打电话给他……说了些什么?”夏筱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可声音竟止不住地颤抖。心脏上仿佛系着一根绷紧了的弦,影响着她的呼吸都显得有点急促。 万幸的是,刘裕从来都是粗心大意的。他丝毫没有发现夏筱馨语气和表情里的异样,依旧不忘继续刚才损她的话题:“谁知道你们聊什么聊那么久?颜洛曦那小子平时不是不爱说话的吗?怎么接你的电话一接就是好几个小时?害我们玩到最后都冷场了。我说你们到底有什么可聊的?我和李晓冉拍拖那会都没见像你们这样,不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就不挂电话,关键是你们又不是男女----哎夏筱馨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家了。”夏筱馨只觉得心口的弦越拉越紧,紧的让她喘不过气,然后骤然断裂,狠狠地撕裂着她的心,那种剧烈的痛几乎可以让她看到心脏血肉模糊的一片,同时让她蕴藏在眼底深处的暗流猝不及防的涌上眼眶,夏筱馨慌张的转过身,不理会刘裕在身后的大呼小叫,落荒而逃。 沿着满是刺眼霓虹灯漫无目的的走着,望着街道旁商店落地窗内琳琅满目的商品,记忆却如潮水般汹涌翻滚,不停追溯。 终究是没有勇气面对么? 当初怎么就有勇气在最难受的时候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她想他。告诉他,她那么想他。却在事后效仿鸵鸟一度否认事实。 那么那句用温暖如春的语气对她说的话,那一句“夏筱馨,你要好好的。”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吗? 仅仅是那一句“夏筱馨,你要好好的。”也许只是一个朋友之间一句最基本的关怀,却让她夏筱馨如获至宝的好好走过这最孤单的一年,甚至在她以为这是一个梦境的情况下。所以,她夏筱馨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颜洛曦,那个没有任何耀眼背景却依旧光彩夺人的颜洛溪,那个没有高贵的贵族血统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颜洛溪,这些于她来说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那个曾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过她全世界最温暖的礼物,让她在最心痛的时候依旧能让她心动的颜洛溪,于她夏筱馨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她不敢去求证。在得知他心里最特别的那一个地方没有给她留下半点位置后,她便过了幻想的年龄。 夏筱馨七岁那年,她不叫夏筱馨,她姓严。那个同样姓严的男人离开了夏夫人和年幼的她。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夏夫人说爱严筱馨的男人,几乎摔碎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然后用爆起青筋的手狠狠掐着夏夫人---那个他曾经那么深爱的女人的脖子,逼问她存折的藏身之处,甚至提着年幼的她,对,是提着,不是抱着。用着让夏筱馨做了无数次噩梦的狰狞表情,威胁夏夫人拿出积蓄,得逞后将她狠狠甩在一旁。 夏筱馨想那时她肯定是吓傻了,要不然她那时候明明被摔得那么疼,却怎么忘了哭呢? 她不只忘了哭,甚至忘了怎么去笑,怎么去说,怎么去做。夏夫人带着她访遍大街小巷的医生郎中,可她依旧不会笑,不会哭,不会说,不会闹。 她想,那时的夏夫人是多么的伟大,多么的坚强。遭遇了丈夫的背弃,唯一的女儿还被摔坏了脑袋,得需要多少勇气,她才挺得过来。 是的。伟大的夏夫人一直认为那时的夏筱馨是被那个残忍的男人摔在地上时摔坏了脑袋,其实夏筱馨很想告诉她,她没有摔坏脑袋,是摔坏了心。 直道某一天,十岁的已经会画一手好画的颜洛曦第一次主动找她。 很多时候时间是能决定一个人的习惯的,那时候夏筱馨以为高傲的颜洛曦是因为习惯了她天天爬上果树去看他画画,突然见不到她所以觉得奇怪便来找她。她躲在门后,看着颜洛曦一副小大人模样礼貌的和夏夫人打过招呼只奔她房间而来。 夏夫人下意识的去阻挡。自从夏筱馨不会笑不会哭不会闹不会说之后,夏夫人便不再让她和其他小朋友接触。夏筱馨理解夏夫人,那些丑陋的真相,谁都不愿被曝光在大众面前。 事实上夏夫人还是慢了一步,夏筱馨不想否认,一定是颜洛曦平常给人太优秀太礼貌太懂事的印象,才让那个时期本是很警惕的夏夫人放松了意识,给了他可乘之机。 其实那时的颜洛曦并没有逗留多久,他冲进房间的时候,夏筱馨看他的眼神是他从未见到过得陌生。他同样用着夏筱馨陌生的神情看着她,微蹙着眉,然后将紧篡手心的东西,不由分说地塞进夏筱馨冰凉的手心,转身离开。 在他的手触到门把的那一刻,他忽然回过头,朝她露出一个让她如沐暖日的温暖微笑,他说:“筱馨,我也只有妈妈啊。” 颜洛曦与冲过来的夏夫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依旧镇定地向她报以礼貌的微笑,让夏夫人甚至忘了责备的话语,只是愣愣的目送他出门,回过头时,才看到一脸泪迹的夏筱馨。 夏筱馨已经模糊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在颜洛曦送给她的那张画上,画上的夏筱馨穿着漂亮的碎花洋裙乖乖坐在小凳上,她身后站在漂亮的夏夫人在为她绑漂亮的马尾辫。夏筱馨在夏夫人震惊的眼里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所有的畏惧与不安仿佛终于找到发泄的缺口般,化成眼泪从她的眼眶放肆的溢出来。 夏夫人足足愣了几十秒,才一把激动的抱住娇小的她,悲喜交加的跟着放声大哭。 八、相见 - 颜夏 - 单影孤恋 夏筱馨让自己的思绪就此打住,那些不堪的过往,她从来都不想再想,却没任何办法轻易摆脱,这就像心口长着一个毒瘤,时间是解药,控制着它成长的趋势。可是时间同时也是毒药,它同样不会让它真正的痊愈,一直留着那道丑陋的伤疤,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些真正发生过的过往。 夏筱馨知道伟大的夏夫人对颜洛曦是心存感激的,是他的一幅画,是他的一句话,让夏筱馨肯从畏惧自闭的深渊里走出来,所以才会时时刻刻拿夏筱馨跟他比,所以才在夏筱馨对她说要去学颜洛曦画画时毫不犹豫地应允。 夏筱馨多希望,她对颜洛曦的感觉,就像伟大的夏夫人对颜洛曦一样只是心存感激,如果只是心存感激,感激她曾在黑暗的深渊里拉了他一把,感激他以自己当示范让她相信即使是单亲也可以过得很好,感激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最温暖的礼物,给她最温暖的微笑,给她最温暖的勇气。如果只是心存感激,那该多好。 那是颜洛曦第一次不带姓只呼她的名字,那是颜洛曦第一次毫无芥蒂的朝她笑,那是颜洛曦第一次画有她存在的画。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她夏筱馨还会在最心痛的时候对他动心吗?这终究是无解的方程式。唯一有解的是,她夏筱馨拉住他伸出的手爬出那个黑暗的深渊,接着爬进了另外一个关于他的深渊;唯一有解得是,她夏筱馨,已经没有了选择。 再矛盾的爱情,也没有模棱两可的答案。 直到后来夏筱馨才真正明白,一直都是她自己将自己逼进一个只能选择喜欢他或者选择更喜欢他的死角。没有人逼她,是她控制不住心脏的沦陷,是她太依赖温暖,感受到颜洛曦的方向有温暖便毫不犹豫地一头钻进去。即使被撞得头破血流,也是她自己选择的。 如果能跟夏夫人一样,仅仅只是感激,那该多好。 夏筱馨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遇见颜洛曦。若是提前知道的话,她一定会打扮得再精心一点,至少让他感觉,她和两年前是真的有些不同的。 刘裕说带她出来逛逛,夏筱馨想不通,怎么就逛到酒吧来了。 刺眼的霓虹,嘈杂的人群,舞台上不断扭腰摆臀的暖场员,台下买醉的男男女女。夏筱馨微蹙着眉头,看着刘裕跟那些即使在大冬天也不忘露肉秀身材的朋友一一打过招呼,回过头无不自豪的大声地问:“筱馨,这里怎么样?不比北京差吧?” 夏筱馨尽量将心理重重的反感压在心底,微蹙着眉低声说:“我们出去吧。” 喧闹的人潮不费吹费之力便盖过了夏筱馨的声音,刘裕将他贴着银光闪闪的饰物的耳朵凑过来,大声地问:“什么?你说什么?” 夏筱馨连再说一遍的耐心都不再有,只感觉自己与这种场合的格格不入,转身就往外走。 只是一个急促的转身,在拥挤的酒吧撞到人应该是见怪不怪。可是若镜头重放,夏筱馨多么希望,她能转的从容点,能面带微笑,能笑靥如花。 她那么奢望,能以最完美的姿态,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自从两年前那一别,她无不奢望,再见到他时,她是完美的。至少不再是那种喜欢在公共场合大声说话的毫无气质可言的聒噪女生。 可是,她却在这种场合以这种姿态与他重逢,尽管她那一头及腰的栗色卷发还乖乖流淌在背后,尽管她穿淑女风系列的冬装长风衣,尽管她的鞋跟是刚好的六厘米,尽管她的脸上还化着淡淡的妆容,她依旧对自己今晚的状态及不满意。不够完美,还是不够完美。 “夏筱馨。” 眼前俊逸的年轻男人轻启薄唇,原本嘈杂的空间,在夏筱馨的脑海里似乎刹那间就这么安静了下来,然后,他温暖如春的声音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传入她的耳遂,侵入她的心底,悬挂在左心房内的心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夏筱馨,好久不见。” 颜洛曦嘴角微扬,那么温暖的笑如此恰到好处的绽放在他精致的唇角。 “好……好久不见。” 只是一瞬间的恍惚,夏筱馨却无比清楚,自己封锁已久的心,已经顺着颜洛曦唇角那抹在刺眼的霓虹中尤显得耀眼的温暖,再次毫不受控制的一头钻进去,慢慢沦陷。 夏筱馨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像现在这样这么安静这么谐调的站在颜洛曦身旁,和他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和他走在同一片昏黄的路灯下。这种寻常到没法再寻常的事,于过往的自己而已,仿若做梦。 夏筱馨竟不知道,自己二十二岁的人了,站在颜洛曦这个曾经喜欢过的人身旁竟然还会紧张。曾经喜欢过的人,真的只是曾经喜欢吗?她在心里默默反问自己,如果真的只是曾经喜欢,现在又何必如此紧张如次惶然,还是只能怪这路灯,昏黄的太过暧昧。 一路上的静默,颜洛曦没说话,夏筱馨亦不敢开口,这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让夏筱馨突然发觉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怯弱,甚至于做作了? 终于在路过颜洛曦家从前的房子时找到了合适的搭讪话题,夏筱馨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颜洛曦你们家搬走了吗?” 颜洛曦侧过头,向她报以温暖的微笑,然后低声开口:“新居在你家对面。” 尽管知道那是颜洛曦最简单的招牌微笑,可那种魅惑式的温暖笑容还是如同漩涡般轻易的将夏筱馨的心卷了进去。她的眼神足足呆滞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故作镇定的点点头。 然后,再无话题。也许真的是相隔太久,竟生疏了许多,又或许从来都没有真正熟络过。 直到将夏筱馨送到她家门口,才有了第二次交谈的内容。 夏筱馨低着头轻声地说:“我到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这条路可以再远一点,即使只是沉默,她都奢望能和他走得更远一些,哪怕多几步也好,这样并肩而行的机会,真的寥寥无几。 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夏筱馨纳闷的抬起头,颜洛曦原本快落在她发丝上的修长的手指顿时落在了她白皙的脸颊上,一触到他手指的温度,夏筱馨就仿佛惊弓之鸟般,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发烫的像快要着火了的脸出卖了她内心的慌张,窘得她再次狼狈的低下头。 颜洛曦显然不会像她那般惊慌,别说慌甚至连惊得不曾有,他的唇角依旧微扬,带着温暖的手依旧不着声色的落回在她栗色的发丝上,替她抚平被夜风吹得微乱的刘海,然后低声温暖的道:“我先走了,早点休息。” 颜洛曦转身,背影渐行渐远,夏筱馨依旧愣在原地没法动弹。这剧情,只差一个kissgoodbye,连她都要误会自己和他是热恋中的情侣了。 颜洛曦这是算什么?跟她玩暧昧?还是在测试她还有没有当年和他演暧昧戏时的水准?更可恶的是,她夏筱馨这是算什么?颜洛曦没有牵她的手,没有和她拥抱,更没有亲她,她的心凭什么像受惊的小鹿般乱跳个不停?她都二十二岁的人了竟还学十七八整天沉迷幻想的小女生犯这种花痴? 冲完凉回到房间时,脑海里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冒出颜洛曦那抹温暖到让人如沐暖日的微笑,夏筱馨狠狠的甩了几下头,湿漉漉的卷发上承载着的数以万计的水珠随着她的动作向四周散去,可有关于颜洛曦的画面却仿佛在她脑袋里生了根发了芽般,挥之不去。 百般无奈的夏筱馨拉开窗帘,想吹吹冷风,将这些念头放出去。可是让她不曾料想的是,在窗帘全部拉开的那瞬间,颜洛曦俊逸的侧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她原本因心事而显得黯淡的眼瞳,在那里点起两道惊讶的火苗. 即使两栋房之间相隔了数十米左右,可她还是那么清晰的看见了,同一层和她的房间相对的那间房里此刻正在认真画画的他。 夏筱馨的思维在她的眼触到那张那么安静那么好看那么认真的侧脸时,已经陷入了罢工状态。那些压抑在内心深处已久的情愫,在她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下已经开始悄悄腐蚀她那些所谓的坚定的放弃,那些用时间来建立的封存情愫的城墙在夏筱馨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缓缓决堤。 夏筱馨重新拉上窗帘,只留下一道小小的缝隙,像那些坚固的城墙已经被顽固的情愫打开一道缺口一般。关掉大灯,留了一盏昏黄的台灯,搬来凳子,坐在窗前,通过那道缝隙偷偷的望着不远处的他。其实夏筱馨比谁都清楚,她和颜洛曦的距离,就像现在般,看似毫无阻隔,看似触手可及,事实上却是真正的水中月镜中花,只可望,不可及。 这些夏筱馨都知道,只是她不知道,究竟是她的心脏自始至终不愿受大脑思维的控制,还是思维太过迁就太过宠溺心脏,才会让它一次次的向无底的深渊沉沦。 颜洛曦起身的时候,夏筱馨一眨不眨的眼睛终于移向台灯下的闹钟,凌晨三点。她一直知道颜洛曦的画工底子有多深厚,但直到现在才明白,除了天分,与他比其他人多付出几十倍的努力脱不了干系。 再将视线调回对面时,竟发现颜洛曦正站在窗口望着她这边。夏筱馨看清了,尽管隔着不近的距离,夏筱馨还是看见了他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如黑暗中的暖日,沿着对视的空气,一路蔓延进她的心底。夏筱馨像做了坏事被当场抓获的小孩,紧张的慌忙躲进了窗帘后,寂静的房间里甚至能听到的她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她反复深呼吸,冷静下来才记得自己的窗帘一直都只留一道缝隙,也许颜洛曦只是不经意间看向她这边,绝对不可能发现躲在帘后偷窥他的自己。 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夏筱馨不甘心的将视线调回缝隙外,对面已是一片漆黑,颜洛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画室。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尤为黑亮的眼瞳也随着黯淡了下去。 夏筱馨拖着微凉的身子,无力的躺回没有温度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凌晨三点,夜深人静,毫无睡意。 终究是无眠之夜。 九、告白 - 颜夏 - 单影孤恋 “夏筱馨别告诉我你真的还喜欢颜洛曦。” 这是再见面时刘裕对夏筱馨说的第一句话,夏筱馨端着卡布奇诺的手微微一抖,褐色的咖啡顿时在她白色的蕾丝领口上留下点点渍迹。夏筱馨掏出纸巾趁擦污渍之势企图掩饰被戳破心事的慌张,刘裕却依旧不依不饶:“夏筱馨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和他还有可能吧?” 夏筱馨停止掩饰的动作,将头转向窗外,望着窗外兜兜转转的人群,默不作声。 “你倒是回答我啊!你哑巴了吗?” 夏筱馨不理解刘裕语气中的怒气从何而来,他刘裕应该是最早知道她夏筱馨当年喜欢颜洛曦的吧,就算现在依旧喜欢,又有什么惊讶可言呢?而且就算是惊讶,也不必用这幅生气的模样对着她大吼大叫吧? 夏筱馨有些莫名的郁卒,自己心里所属的方向不被别人看好无所谓,但连最好的朋友都不看好,糟心是必然的。她将视线调回刘裕身上,纳闷的反问:“就算我还喜欢他,你有必要摆出这幅生气地模样吗?” “夏筱馨你特么是疯了吗?”刘裕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承认,被气得直翻白眼,语气有些强硬的说道:“你忘记上次他拒绝你的事情了吗?” 也许是刘裕太心急造成语气过重,引得餐厅其他的人纷纷向他们投来注目礼。在夏筱馨的印象里,刘裕总是一副吊儿铃铛无所事事的痞子模样,从来没像此刻这么认真过,这样认真地皱着眉头,这样认真的凶她。 这是夏筱馨所不能理解的。她看着微蹙眉头的刘裕,同样的一个动作,同样一个表情,在刘裕脸上体现出来的是让人畏惧不耐与戾气,而在颜洛曦脸上体现出来的,却是让人心疼的疲惫与忧伤。 这就是差距。 若她不是和刘裕从小就在泥巴堆里打滚长大的夏筱馨,或许她也会被他此刻眉间的怒气所震,尽管这是第一次见到刘裕这种让她感到无比陌生的神情,夏筱馨却依旧能面不改色的,甚至相对于他的激动反而更显得镇定地语气对他说:“刘裕,我已经不再是颜洛曦当年讨厌的聒噪女生了。” 没错,这就是她夏筱馨最后的本钱,这就是点燃她心底那些情愫的希望之灯的灯油。她夏筱馨,不再是颜洛曦当年讨厌的那一类喜欢在公众场合大声喧哗的聒噪女生了,她不再将及腰的长发一股脑的盘在后面,她不再穿赤橙红绿青蓝紫各种鲜艳的长短不一的衣服,不再一整天的素面朝天。 话说出口的瞬间,那些随之而来的真相让夏筱馨猝不及防。原来,她的那么多改变,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并非坏境所迫,是她自己,在无形中强迫自己朝与颜洛曦更近的方向努力。 她强迫自己将绑在脑后的马尾放下来,尽管它们总是不安分的在她工作时挡住她的部分视线。她强迫自己穿各式各样的淑女裙,尽管她本是那么喜欢大步流星走路的人。她强迫自己尝试越来越高的鞋跟,尽管睡觉前总能看见原本安好的脚已经打了还几个血泡。原来,她所作的这一切努力,仅仅只因为颜洛曦当年那句,他和她的偶像一样都喜欢有气质的女生。 刘裕哑然。他看夏筱馨的眼神里明显已经渗入了丝丝陌生。也许,是他没能早点发现,他当年认识的夏筱馨直到现在,改变的只不过是外表,只不过是装扮,只不过是年纪。 仅仅是这些表面的功夫而已。她一如当年般的倔强,也如当年般倔强的执着于那个遥不可及的人,甚至倔强的不服输为了他而屡屡改变自己。就像当年明明很畏高,却为了看颜洛曦画画宁愿一次次摔疼也要倔强的爬上离他窗口最近的树。就像当年般明明不喜欢画画,却为了离颜洛曦更近宁愿遭夏夫人炮轰也要倔强的要和颜洛曦去学。这些是他刘裕自始至终都知道的,他是唯一一个看着夏筱馨为了颜洛曦那道遥不可及的光芒而不惜在成长的路上屡屡被撞得头破血流也心甘情愿的人。正因为他全都知道,所以才会更心疼。 刘裕突然起身,在夏筱馨诧异的目光中拽起她的手大步向外走去。 直到刘裕毫不温柔的将夏筱馨拉到夏家大门的对面的小洋房前时,她依旧一头雾水。无法理解他此举之用意。 刘裕松开紧钳夏筱馨的手,强迫自己忽略掉她手腕处拜他所赐的红痕,指着颜家的大门用及其认真地神情一字一句对她说:“夏筱馨你最好现在自己进去问清楚,让他告诉你,你这辈子有没有可能和他在一起。” “你疯了吗?” 夏筱馨很是恼怒,没想到刘裕会用这么直接这么残忍的方式来撕裂她辛苦隐藏好的伤疤,来击碎她最后仅存的那一点幻想。 “是你疯了吧?明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心存幻想呢?” 夏筱馨是真的生气了,她迎着刘裕咄咄逼人的目光,用着无比认真地神情,无比倔强的目光,一字一顿的回答:“是的,你就当我疯了好了。我就是喜欢他,与他无关,与你无关,与有没有希望和他在一起更无关,就算没有希望我也喜欢他。”就像是宣言般,就像是她给自己的一个承诺般,她的语句铿锵有力,字字句句仿佛敲打在自己内心深处,给心底那些埋藏已久的情愫一个交代,她夏筱馨,终于勇敢的承认了它们。 刘裕再次哑口无言。但从他看她愈渐冷却的眼神中看不出被她的誓言说服或打动的趋向,也不再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他微蹙着眉头,刚才所有愤怒的神情已经被抽空,逐渐被失望所取代。 夏筱馨同样无言以对。只能这么尴尬的和他倔强对望着,祈祷能发现些什么响声打破这僵局,哪怕只是10086发来的催话费的铃声,手机极不配合的一片死寂。 夏筱馨讨厌和刘裕闹矛盾,讨厌如此认真的闹矛盾,更讨厌为了颜洛曦这个话题这么认真的闹矛盾。对颜洛曦的情愫是她内心的一个机密文件,她讨厌被这么熟识的刘裕解剖。刘裕是知道的,自始至终都知道,作为朋友,要么当初就该坚决阻止她的情愫蔓延,要么就是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该支持她;再不然,视若无睹。 “夏筱馨。” 温暖如春的声音,伴随着冬日温和的阳光,如羽毛般轻轻从夏筱馨的上方洒落在她的周身,让她若置梦境般,只觉得连血液都缓缓暖和起来。 她将视线微微向上调,在仰视四十五度这个传说中能看见幸福的角度,看见了她执著追逐的光芒。 夏筱馨的心跳霎那间加速,一如相隔两年后初见他时的怦然心动。 那个修长的身影,站在二楼落满阳光的阳台上,面对着冬日耀眼的阳光,俯视着所有表情被抽空失去任何反应的的夏筱馨,唇角微扬,绽放出一抹魅惑人心的浅笑,那些散落在他周身的浅金色阳光,在如此温暖的微笑面前,顿时黯然失色。 然后,颜洛曦温暖如春的嗓音,顺着暖日洒落的方向,毫无缝隙的落在了夏筱馨的身上,细细碎碎的传入她的心底。 “我们交往吧。” 他说。 十、喜欢 - 颜夏 - 单影孤恋 “筱馨你怎么了?”夏夫人走过来推推一大早起来就霸占了十分钟浴室还没能漱完口依旧呆滞的站在镜子前的夏筱馨,一脸莫名的打量她。 “没……没事。”发愣的姑娘骤然清醒过来的匆匆漱了几下,洗了一把冷水脸,在夏夫人的絮叨声中仓促赶回房间。 是梦吗?是梦吧。 夏筱馨使劲地拍自己的脸,试图找出点清醒感。手机铃适时响起,成功解救出惨遭她手指蹂躏的白皙脸颊。 从床上捞起手机时发现刚出去还凌乱的床被已被叠得整整齐齐,夏筱馨心底泛起一阵温暖,唇角不由微微扬起,但当视线落回手机屏幕上时,那么自然的笑就生生的僵硬在了唇边,心脏硬是不争气的一阵悸动,然后又开始不规则的跳动。 夏筱馨下意识的朝窗台望去,果然,刚出去时还是放下的帘子已经被夏夫人绑了起来,于是,隔着半空数十米左右的距离,颜洛曦站在明亮窗前修长的身影,毫无阻碍的落入夏筱馨带着半丝慌乱半分小女生娇羞的眼中。 鼓起勇气走近窗口,自然而然的,她看见了颜洛曦脸上若隐若现的微笑,心跳刹那间慢了半拍。 通讯就是这样一种高科技的存在,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她看着颜洛曦轻启薄唇,下一瞬温暖如春的声音便从贴着她耳廓的手机里毫无保留的溢出来,如数灌入夏筱馨耳中,溢入心底。 “夏筱馨,你还在以为自己是做梦。”不是询问,是淡淡嗓音的陈述句。 夏筱馨愣了一下,心底顿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没错,她夏筱馨是喜欢他颜洛曦是事实。喜欢他认真画画时侧脸轮廓勾勒出的那抹优雅,喜欢他温和说话时语气里流淌的那抹温暖,喜欢他微蹙剑眉时眉间携带的那抹类似疲倦的忧伤,喜欢他唇角微扬时唇角绽放的那抹高贵。关于他的所有,她都喜欢,甚至是他当初间接拒绝她时的神情,她都控制不住地有喜欢的冲动。正是因为她那么喜欢,所以才会没办法相信有一天那个高高在上让她夏筱馨拿来当神一样膜拜的颜洛曦,会用最温暖,温暖到能溶化北极冰川能驱散冬天寒意的语气对她说,夏筱馨,我们交往吧。 她没有办法相信,虽然这样的场景在她的幻想里确实出现很多次。最开始她幻想着能一辈子趴在果树上看颜洛曦认真画画的侧脸,然后幻想颜洛曦能一直教她画画,然后幻想能一直当颜洛曦唯一玩暧昧的对象,赶走他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后来幻想有一天颜洛曦会以漫不经心的形式,漫不经心的对她说:夏筱馨,我们也该水到渠成了吧。 那她一定会好不矜持的说,好啊。 她的那些幻想,随着顺时针的推移而不断长大着。 直道某一天,那个让她的幻想不得不暂停的林静昔出现,她以那么完美的姿态出现在颜洛曦的左边----那个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唇角微扬,绽放出倾国倾城的微笑,夏筱馨刹那间一败涂地。 是的。她夏筱馨确实没有花痴般死缠烂打的功底,更没有夸父逐日的锲而不舍的精神,所以才会选择离开。可是为什么在离开前刘裕要告诉她,颜洛曦和林静昔已经分手的事实。尽管她当时装的那般漫不经心,那般若无其事。可是,刘裕看不到,她心底那颗名为幻想的种子,又再一次破土而出。 所以在那两年里,她才那么不受控制的往颜洛曦喜欢的方向改变,她以为她早就过了幻想的年龄,可是,她终究还是没能脱离幻想,她幻想着颜洛曦再见到她时,会露出惊讶的表情,会夸她更漂亮了,甚至后悔当初拒绝了她,这些幻想都是她改变的动力。最让她出乎意料仔细想想又合乎情理的是,再见面时,当初淡然的颜洛曦,还是那般淡然,他当初如同贝加尔湖般清澈的眼眸还是那么清澈,他没有任何异样,而她却在再见到他的那一刻,倾塌了心底所有靠时间慢慢累积起来的围墙,那么不小心的释放出那些日渐加深的情愫。 颜洛曦只是一个温暖如春的微笑,足以让她方寸大乱。 所以当他说出那句“夏筱馨,我们交往吧”,于对颜洛曦所有的想法都停留在幻想阶段的夏筱馨而言,是一个怎样的晴天霹雳。 “傻瓜。”颜洛曦温和附带着磁性的嗓音再次从手机听筒传过来,那么温柔的声音,那么真实的感觉,让夏筱馨的心顿时止不住一阵轻颤,仿若干涸的心脏地带被缓缓灌入一股暖流般。终于,微扬唇角,笑出声来。 2009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二,夏筱馨的幻想直接跳过化为梦想的阶段,直接跳过追逐的阶段,直接成真,真的那般不真实。 颜洛曦执着画笔的手在画板上来来回回的描绘着,夏筱馨的眼却一眨不眨的停留在他认真好看的侧脸上。手执画笔的年轻男子微微扬唇,绽放出极为优雅又魅惑人心的浅笑,瞬间绝杀目不转睛盯着她的某姑娘。 颜洛曦没有转过头,手亦没有停下来,只是微启薄唇,带着笑意淡淡开口:“夏筱馨,你这么认真地盯着,会让我分神的。” 夏筱馨依旧盯着他的侧脸,足足两秒钟,才窘得赶紧转开头。眼神闪躲的一一扫过他画室四周的画,还借由抹鼻子之势试图掩盖自己因为尴尬而引发的脸上的红晕。 颜洛曦抿嘴轻笑,显然被她的动作逗笑了。他放下笔,侧过颜,敛去唇角的笑意,认真地盯着夏筱馨,认真的让夏筱馨有些莫名的心慌。 颜洛曦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夏筱馨,很久很久,突然就伸出修长的手替她将散落在耳际的发丝轻轻地挽至耳后,唇角再次绽放出那么温暖的微笑,,让夏筱馨的心跳刹那间又频率大乱。 大年三十颜洛曦牵着夏筱馨的手大方的出现在两家的大人面前,夏筱馨本来还有些忧心,熟料颜妈看着他们手牵手跟压根没看见似的,可唇角那么满意的笑却是极为明显的。夏筱馨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心免不了雀跃阵阵。至于伟大的夏夫人,毫不矜持的把笑意都写满整张脸就算了,还大声嚷嚷着“洛曦就是个好男生,答应要照顾我们家筱馨果然说话算数啊”,然后将所有的褒义词都从陈旧的记忆里翻了出来,全部贴在颜洛曦身上,这感觉就好像这么优秀的男人才是她亲生的,而她是后妈养的―_―! 只有那个男人,他那双被岁月留下风霜的已经浑浊了的眼瞳里,显然还夹杂着隐隐的担心的。这并不意外,毕竟他当初离开时记忆里应该没存留颜洛曦这个人的影像吧,毕竟那时候他还那么小。自然,他也无法理解颜洛曦究竟有多好,好到让伟大的夏夫人笑到合不拢嘴。 夏筱馨去厨房端水果时,听见那个男人在正在洗水果的夏夫人耳边嘀咕:“咱丫头跟那小子多久了?咋我都不知道呢?那小子对咱丫头是真心的吧……” 后面还断断续续追问了些什么,夏筱馨没有再听下去,只觉得原本不错的心情在听到那个男人的话后突然有转阴的趋势。她知道那个男人是关心她,可是她真的不需要,既然那么多年都放任她没有父爱的生长,现在又何必回来故作姿态呢? 回到客厅时细心的颜洛曦一眼就看出她眼中的异样,问她怎么了?她强颜欢笑,低声说没什么。 坐在沙发里的颜洛曦侧头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下,又转回电视机里的春晚上,没多说什么。 当十点一刻周杰伦的身影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时,夏筱馨下意识的侧过头去看颜洛曦,刚好撞到他转过来的视线,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对视了几秒,夏筱馨慌张的将视线转回电视屏幕上,周杰伦刚好在唱:“若花怨蝶你会怨着谁?” 夏筱馨想说她没有怨谁,可是她怎么会觉得心情突然变得很压抑呢?是因为那个男人背后对她的关心让她无法接受,还是因为在电视机上看见周杰伦的那一刻瞬间就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某一天,颜洛曦对她说“夏筱馨我喜欢的类型和你的偶像差不多”。 再回过神时,台湾第一名模林志玲已经上场了。夏筱馨的心莫名的颤了一下。她知道,林志玲就是那种天生的气质美女,说话温声细气,笑靥如花,生得一幅倾国倾城我见犹怜的模样。 当年的林静昔亦是如此。思绪只是稍稍触及这块雷区,夏筱馨的情绪便开始控制不住的莫名拉扯,突然就很想知道,如果她不曾为颜洛曦做过如此巨大的改变,那么现在的颜洛曦,还会以男友的身份这么毫无异议的坐在她的身侧?或者是说,颜洛曦喜欢的,仅仅只是这个伪装过的不真实的她?夏筱馨突然就不敢去想。 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颜洛曦很礼貌的跟夏夫人及那个男人询问是否可以带夏筱馨出去看烟花,夏夫人欣然答应,那个男人在一旁也笑呵呵的附和着。 其实这种小事,根本都没必要跟他们汇报,显然,这种良好的品性与习惯是颜洛曦一直具备的。夏筱馨将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心底,换上一副笑颜跟随着颜洛曦出了门,不远处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群,基本都是像他们这般年纪的年轻情侣。未到零点,三三两两的烟花也开始陆陆续续的绽放。 夏筱馨乖乖的站在颜洛曦身旁,没有焦点的视线却在周围的人群中漫无目的的流连着。 “冷吗?”温和的声音划破冰冷的空气,传送至她耳里。夏筱馨侧过头来,微笑,笑不露齿,轻声回答:“不冷。”即使藏在兜里的手早在脱离他温暖的手心时已是一片冰冷。 颜洛曦唇角泛着淡淡的笑,身体突然倾向夏筱馨,将带着温度的手伸入她的兜里,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擒获了她冰冷的手,温暖的感觉瞬间传送至她冰凉的手心。 夏筱馨的心又是微微一颤,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太近的距离,危险到让她觉得呼吸都有些压抑。可是这种危险的刺激,她的心却是明明不抗拒且带着丝丝窃喜的。 颜洛曦跟着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唤她:“夏筱馨。” 她依旧将头像鸵鸟般缩在下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脚下的青砖,脚尖不安分的在上面画圈圈,一圈一圈,就像是她此刻纠结的心情。 “夏筱馨,我喜欢你。”温暖的嗓音带着丝丝热气灌入她的耳朵,夏筱馨的心一阵狠狠的颤栗,只觉得全身血液僵冻了那么一秒钟,然后瞬间都腾起来。她几乎是程反射性的抬起头,颜洛曦带着浅浅笑意的唇和深邃的眼瞳落入她慌乱的眼里。那么俊逸的脸,那么温暖的笑,那么认真地眼,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都成了必然的事实。 “夏筱馨。”颜洛曦修长的手攀上她单薄的肩膀,让夏筱馨不得不直视他那深邃的就如一个带着磁性无底的旋涡般,可以轻易将她吸进去的眼瞳,颜洛曦收起脸上淡淡的笑意,用那么认真的神情那么认真的对夏筱馨说:“我喜欢你。无论是曾经将情绪藏在最深处总是没心没肺的大笑着试图引起我注意的夏筱馨,还是现在这个为了迁就我而不断改变自己的夏筱馨,我都喜欢。” 夏筱馨石化在原地。刺耳的烟花声适时响起,零点伴着新年的到来,让无数绚丽的烟花瞬间都冲上半空纷纷绽放出自己最极致的美丽。周围的人群也开始跟着沸腾起来,可是这些,夏筱馨都已经听不见,看不见。周身所有美丽鲜艳喧哗耀眼的场景,都成了两人之外的静态背景。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全是此刻神情如此认真的颜洛曦,她的耳里,她的脑里,全是颜洛曦的温暖认真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在循坏播放:夏筱馨,我喜欢你。 夏筱馨,我喜欢你。 十一、礼物 - 颜夏 - 单影孤恋 夏筱馨,我喜欢你。 明明是一直都期待能听到的话,明明是一直梦寐以求的场景,可她的心却是那么真实的刺痛,那痛真切的让夏筱馨如鲠在喉般,鼻头一酸,滚烫的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下来,狠狠地砸向地面。 夏筱馨伸出手用力的抱紧颜洛曦,那么迫切的想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想呼吸他清新的体香,想证明她所面对的这一切,不再是她的幻想,也不再是幻象。 颜洛曦微笑着抱紧夏筱馨止不住颤抖的娇小身躯,任她将滚烫的眼泪打湿他的围巾,流入他的心里。 颜洛曦不傻,夏筱馨对他的感情,也许他当初是领悟的不够彻底了解的不够深入,可是,时间的推移总能还原一些真相,就例如十七八岁情愫暗生的时期,因为性格活泼而被众男生追得夏筱馨,为什么心甘情愿陪他玩暧昧替他赶走那些莺莺燕燕,也不愿正儿八经的在众多追求者中挑一个合适的。就例如为什么夏筱馨每次见到他时总要将嗓音调大,而他曾好几次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看见她时她总是那么安分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写写画画,从不和男生打打闹闹。就例如当初他对她说他喜欢的类型和她的偶像差不多,结果再见面时她已经变成了他所说的喜欢的那种模样。 其实他真的只是随口说说,当初是他接受不了离自己那么近,近到可以被他忽略的夏筱馨突然对他说,她喜欢他。他一下子接受不了,所以才会找个看似说的过去的借口敷衍她,现在他似乎该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将喜欢的类型特定为某一个人,否则他很担心夏筱馨会去整成那个人的模样。 一个人的一生又能遇见几个可以为自己如此死心塌地的人?颜洛曦不得不承认,夏筱馨是让他感动的。但是他必须否认,他会选择她并非因为感激,更不是因为她将自己改变成他当初所说的那种喜欢的模样,这些于他而言,真的已经无关紧要。 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夏筱馨也有超乎朋友之间的感情的?是在他离开的那次第一次看见她脸红的模样让他莫名悸动?还是在分别一年后再见到她时她的倔强让他莫名心疼? 夏筱馨也许永远不知道,一年前她回到上海所遭的一切全部落入刚回国不久的颜洛曦眼里。他就站在二楼的阳台,看着她穿着冬裙踩着几公分高的鞋一脸笑靥的走进夏家的大院,看着她发现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后与夏夫人激烈的争执,看着她满脸泪迹的冲了夏家大门,夏夫人上前来拉她时被她狠狠地甩开,她用倔强到不容反驳的声音斩钉截铁对夏夫人说“守着你那可悲的爱情过一辈子吧!可我不需要那种廉价的亲情!”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颜洛曦承认他当时是有些发懵,就如那个男人般呆若木鸡的站在夏家的院子里,看着夏筱馨离开,看着夏夫人坐在大门口陶然大哭,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明算是事不关己的,当时的自己却在反应过来后匆匆追了过去,夏筱馨已经坐上了去火车站的计程车,他上了另外一辆,叫司机不快不慢的跟随着,在一处红绿灯路口,两辆车并排而停,他看着坐在后车位的夏筱馨抱着行李袋痛哭时,心跟着莫名的压抑起来。也许那时候,就已经动心了吧,不然怎么会那么心疼她的心痛。 他始终没有留下她,看着她如行尸走肉般的踏上北上首都的车,他甚至连上去安慰的勇气都没有。那是颜洛曦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有懦弱的一面。 那晚刚好逢区里朋友聚会,玩到凌晨两点,依旧没有散场的迹象。场上有人突然提起了夏筱馨这三个字,大家纷纷猜测为什么她会选择跑去北京实习,颜洛曦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的不好受。就算夏筱馨一辈子都不说,他也不难猜出,她的决定与他的拒绝脱不了关系。 电话铃声适时响起,尽管铃音被包厢内喧闹的噪音吞没,但还是被一整晚心不在焉的颜洛曦发觉,屏幕上闪烁的来电名称,竟让他莫名雀跃起来. 夏筱馨的声音有些哽咽,哽咽得让他莫名心慌。她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的轻喃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她很想他。 重复得让颜洛曦心酸,明明想安慰更多,最后也只是一句一句的重复:“夏筱馨,你要好好的。” 像她一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直到她的抽泣的声音愈来愈小,直到听见她安稳的呼吸声。 他将手机贴近自己的耳朵,听着她近在耳边的呼吸,那种近在咫尺的错觉就好像她此刻正躺在他身边安稳的沉睡,直到手机因电量过低自动关机为止。 辞旧迎新的烟花放了很久,直到凌晨一点,依旧还有三五成群的人不舍得离去。深夜的凉意渐渐袭来,颜洛曦将夏筱馨冰凉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手心,两个人就如同十七八岁初恋的人儿般,漫步在偶尔还有几株烟花绽放的星空下,明明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却磨蹭了接近半个小时才走到夏家门口. “我到了。”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低着头面带娇羞的轻声说道。 颜洛曦伸手替她抚平被夜风吹得微乱的刘海,温声交代:“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夏筱馨微红着脸恋恋不舍的转身,朝大门走了几步停下来,篡紧手心然后松开,像下定了决心般,突然转身向他奔过来,在颜洛曦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精致的右脸上迅速的亲了一下,准备转身逃掉,却被瞬间回过神的颜洛曦一把擒获。 “呃……那个……新年礼物!呵呵,新年礼物,新年礼物而已,呵呵……”夏筱馨从来没像此刻这般囧窘迫过,她一边夸张的打哈哈闪烁其词,一遍用冰凉的手掌护住火烧般发烫的脸,企图将此刻的尴尬蒙混过去。 “感觉怎么样?”颜洛曦的脸突然欺近,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夏筱馨闪躲的瞳孔里形成一个特写,让她的眼神瞬间变的呆滞,心跳霎那间漏了半拍,竟憨憨的回答:“嗯……口感不错……皮肤保养不错……” 颜洛曦噗的一声笑出声,将已经进入花痴模式的夏筱馨惊醒过来,窘得赶紧将视线转移方向,连挖个老鼠洞把自己埋起来的心都有了。 感觉到呼吸的温暖气息接近,颜洛曦温暖的带着巨大诱惑力的声音并着温暖的气息一并袭来,“新年礼物的话,那么我该礼尚往来吧。” 夏筱馨惊得转过头,电光石火间,颜洛曦温热的唇已经覆盖在她惊得微张嘴唇上,所有神经霎那间错乱,只剩火花四溅的兹兹的声音,随之脑海一片空白,心跳骤然失重,所有该出现的感觉随着心跳急速沉下去,血液却疯狂从脚尖向上逆流,如电流般击得她的四肢都开始发麻,失去力气。 二楼的窗口不时发出一阵窸窸蜶蜶的声音,隐约听见某个男人用鄙视的声音轻声嘲讽:"你羞不羞,一大把年纪了还偷看?"嘀咕间不时将眼睛瞟向楼下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影上。 躲在花盆后在微暗的光线下依旧不难看出嘴角都快翘到眼角旁去了的夏夫人,不理会男人的调侃,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楼下,还不忘小声反驳:“少多嘴,你不是也在偷看?” 男人:“……” 2011的开端,幸福似乎随处可见。 十二、暗战 - 颜夏 - 单影孤恋 再见到刘裕是在新年的正月初五。 区里的年轻人在新年前夕都陆陆续续从外地赶回来,约在正月初五聚会,颜洛曦和夏筱馨双双被邀。 当夏筱馨挽着颜洛曦的手臂拉开包厢门时,包厢内早已歌舞升平,一片喧哗,夏筱馨的目光不经意捕捉到在这片喧闹中尤为明显的刘裕。 正在和朋友划拳喝酒的刘裕抬起头,碰见夏筱馨正在打量她的目光,夏筱馨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刘裕却视若无睹般目光匆匆扫过她身旁的男人,在她挽着他胳膊的那只手上停留了短短几秒,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继续和他的朋友划拳喝酒,大声笑闹。 夏筱馨扬在嘴角的浅笑微微僵了一下,最后不着声色的收了回来。显然颜洛曦和夏筱馨的恋情还未在这个圈子里传开,当颜洛曦牵着她的手一并走进包厢时,包厢内又是一阵闹哄。 几个头脑灵活的也许当年就看出了夏筱馨对颜洛曦的情有独钟,但是谁都不曾想过,在读书期间相处了十几年的两人都没能擦出点什么爱情火花,怎么会在毕业后踏入社会后再在一起?莫不成看尽了潮起潮落后才明白平平淡淡是最真? 于是,看到此情此景,自然有人惊讶,然后调侃,再而祝福,最后没忘记大罚三杯啤酒。 颜洛曦全程都保持着绅士的微笑,微笑的接受友人的调侃,微笑的谢过他们的祝福,最后微笑的替夏筱馨挡掉那三大杯啤酒,六杯一齐下肚后,依旧面不改色温文尔雅的淡笑着,让夏筱馨暗自咂舌。 闹腾了大半夜,抵不过浓浓困意的夏筱馨趴在颜洛曦宽厚温暖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几乎都快睡着了,又被一阵突然的喧哗给惊醒。 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原本开始冷场的人群一下子雀跃起来。 酒瓶在光滑的玻璃台面上转动着,速度渐渐缓慢起来,从颜洛曦面前慢悠悠的转过,最后瓶嘴停留在颜洛曦旁边一位兄台的面前。那位兄台一阵哀呼,转酒瓶的那位始作俑者一脸幸灾乐祸的问:“咋样?兄弟,你是真心话呢?还是大冒险呢?” 也许是刚开始比较矜持,那位兄台弱弱的说:“还是大冒险吧。” 众人一阵鄙视,大呼:“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怕让我们问到啊?切――” 转瓶的那位略加思索,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阴笑:“大冒险是吧?那你出去趴在那面贴满小广告的墙上大叫三声‘我终于有救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筱馨刚入嘴的雪碧差点一口喷了出来,连颜洛曦都忍不住扬起嘴角,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哄堂大笑,唯独那位倒霉的兄台一脸青白不分的愣在那里。 那墙上贴的可全是治这种疑难杂病的黑医宣传纸啊!例如痔疮,再例如花柳……一想到那个场景夏筱馨就忍不住捧腹大笑。 当然,那位连真心话都不敢选的兄台是更没有跑出去让路人当神经病看待的勇气的,最后在众人的再度鄙视下自罚三杯。 显然,有了这位兄台的前车之鉴,更是无人再敢后车不戒了。 酒瓶不断转动着,转得夏筱馨的头都昏了,显然真心话似乎没有大冒险来的刺激,甚至有人连最后尿床是在多少岁这种让人暴汗的问题都问得出来,夏筱馨再次陷入昏昏入睡的状态。 夏筱馨不知道酒瓶是什么时候转到刘裕面前的,也不知道转瓶者问了刘裕什么样的问题,亦不知道刘裕是怎么回答的。 在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大叫她的名字,瞬间被惊醒。看到的就是众人都用无法言说的眼神默默盯着她的情景,夏筱馨以为他们是不满自己在这种场合睡着,尴尬得笑笑,转过头向颜洛曦求救,却发现颜洛曦的望着她的瞳孔里也渗入复杂的情绪。 夏筱馨有些懵懂,转过头一一回望打量她的人,企图从他们的表情里找出半点答案。当她疑惑的目光扫过刘裕的脸孔时,刘裕忽然起身一把甩开酒瓶,酒瓶砸向地板发出尖锐的声音,让夏筱馨的心狠狠缩了一下。 刘裕拿起面前盛满啤酒的酒杯一饮而尽,大声嚷嚷着:“不玩了不玩了,开个玩笑你们特么都信!” 边说着边望向一脸迷惑的夏筱馨,突然提高音量:“说我喜欢夏筱馨你们也相信?拜托,我刘裕从来没把她当女孩子看过!” 众人哄堂大笑,之前的沉寂的尴尬瞬间被活络的气氛取代。 夏筱馨愣了一下,随即无声的低下头来,她大概有些明白了,只是一个很正常的玩笑而已.刘裕从前不都经常调侃她的么?可为什么心理还是有些隐隐的不甘呢?当初得知颜洛曦没将她当女生看时,她是那么的心急那么的慌张,现在得知刘裕从未将她当女生看时,她只有不甘。为什么她改变了那么多,也改变不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呢? 颜洛曦修长的手指在台下不着声色的握住她的,温暖的感觉霎那间渗入她微凉的手心,让她的心也跟着暖和起来。夏筱馨抬起头,看见的是颜洛曦满是溺爱的眼神,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跟着微微扬起,绽放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幸福。 凌晨两点,终于有人提议到此为止,夏筱馨如获大赦的深呼一口气,干完最后一杯,这场毫无意义的聚会终于画下还算完美的句点。 走出ktv时,迎面而来的寒意让夏筱馨不禁打了个寒颤,头脑骤然清醒,睡意全无。 身侧的颜洛曦取下围巾细心的为她围好,温暖如春的语气里带着半分责备与质问:“怎么穿的这么少?” 夏筱馨半撒娇的嘟嚷着:“我才不要包个像只企鹅一样。” 颜洛曦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剑眉微蹙低吟:“夏筱馨,别这么不懂爱惜自己。” 夏筱馨愣了一下,随即咯咯的笑起来,伸出微凉的手心抚平他微蹙的眉,顺势将自己送入他温暖的怀中,带着撒娇的嗓音从他温热的胸口传开:“因为人家要留给你爱惜嘛。” 颜洛曦为了防止她摔倒微用力的搂了搂她。有喇叭声从他们身旁很不识趣的响起,夏筱馨极不情愿的摆正自己倾斜在颜洛曦身上的身躯,略带郁闷地将视线望向声音的来处。 刘裕坐在他那辆车身新的还光亮到能倒映出她和颜洛曦脸上细微表情的奥迪A6上,目色微凉的着盯她。 对于他这种换车如换衣般频繁的**行为,夏筱馨早已司空见惯。刘裕他老爸早几年搞房地产赚了点小钱,当然,“小钱”这种话是从刘裕他老爸嘴里说出来的,其实不管他怎么掩饰,光看刘裕种种奢侈**的行为,就知道他那所谓的“小钱”绝对赤/裸裸的谎言。刘裕绝对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有着富二代头衔的纨绔子弟。 “要不要顺便带你们回去?”刘裕将手撑在车窗上,斜眼盯着他们,将“顺便”两字咬得特别重,仿佛就怕他们不知道他有多好心似的。 “不劳驾刘少爷了。”也许是心里还残存着刚在包厢内受的气,夏筱馨不等颜洛曦开口就先行口气不善的回答。 刘裕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二话不说,启动车子。 气归气,在他启动车子的间隙,夏筱馨又很八婆的在一旁碎碎念:“喂,你开车小心一点,喝那么多酒还要开车,真是个疯子。” 边说着夏筱馨下意识的想上前去再唠叨两句,却被巨大的拉力带了回来,夏筱馨诧异的转过头,才发现颜洛曦俊颜脸上维持了一整晚的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淡漠。 “怎么了吗?”夏筱馨好奇的问道。 颜洛曦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将他温柔不在宠溺不在只剩淡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而是穿过她落在她身后车厢里的刘裕身上。 夏筱馨疑惑的转过头,发现刘裕刚才还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转移到颜洛曦的身上,两个大男生就这样无声的对视着,本来夹杂着丝丝凉意的空气似乎瞬间结冰,静止的不再流动。只剩一头雾水的夏筱馨用尽疑惑的目光不断在两人看似平静实际暗藏汹涌的的俊脸上来回流淌。 轿车传来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尤为突兀的刺耳引擎声,将夏筱馨吓了一跳,待她回过头来时,刘裕的车子从她身旁呼啸而过,掀起阵阵灰尘。她张张嘴,最终放弃冲那车的背影再交代些什么。 在转过身的一瞬一股强大的拉力将她带进温暖至极的怀抱,夏筱馨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全身一阵紧绷,直道感受到他熟悉的体温,才深呼一口气渐渐放松下来。 “怎么了么?”她将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他独一无二的温暖,问得小心翼翼。 颜洛曦没回应,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给夏筱馨一直他似乎想将自己融进他身体他血液的错觉。 十三、言婚 - 颜夏 - 单影孤恋 凌晨两点半,夏筱馨拉着颜洛曦一脸兴奋的穿过一条又一条空荡的街,终于赶上了自己偶像首部好莱坞电影《青峰侠》的首映第二场,明明已经被挤出了春节档,明明是三更半夜,电影院却是人满为患,基本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有的甚至双双穿着各种组织的会服,夏筱馨暗自咂舌,作为粉丝那一点点虚荣心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明明是一部很有笑点很有观赏价值的电影,但让夏筱馨疑惑的是,每次她笑得直不起腰来时,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现颜洛曦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复杂,让夏筱馨在这个笑声不断的影院内突然感觉隐隐的不安。颜洛曦有心事,她知道,她甚至知道,一定与她有关,与其说她没有胆子问出口,不如说她没有勇气去求证某些事情的真相。 回到小区时已经是凌晨五点,若换作是夏天,恐怕天都微亮了。 被困意袭击的意识迷惘的夏筱馨径直走向夏家大门,身侧的颜洛曦却突然伸出手来拉着她不放。 “干嘛啊你?呵呵。”夏筱馨回过身侧着头微笑着问。 “你现在回去会吵醒你家人。”颜洛曦慢条斯理的认真回答。 “那怎么办?难不成我要等他们睡到自然醒才能回家啊?”夏筱馨将纤瘦的手攀上颜洛曦的脖子,撒娇的嘟嚷着。 “去我家睡好了。”颜洛曦一改方才的认真,似笑非笑的开口,顺带将她捞了起来横抱着胸前。 “欸你……”夏筱馨一心急,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害羞的将红透的脸赶紧埋进他温暖的胸前。 直到颜洛曦将她抱进颜家,夏筱馨才意识到这不是玩笑。 “喂,快点送我过去,等下被你妈发现啦。”夏筱馨一脸慌张的指手画脚示意,却又不敢说太大声。 “我妈去我小姨家了。”颜洛曦将她放在沙发上,一脸好整以暇的说。 夏筱馨低下头,不说话。她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但似乎太仓促了一点。可是奇怪的是她的心态,为什么还不知羞耻不懂矜持的带着一点期待? “筱馨,夏筱馨。”颜洛曦伸出干净白皙的手指在夏筱馨呆滞的眼前轻轻摆了几下,“你睡我的房间还是我妈的?” 夏筱馨的游魂瞬间归窍,惊醒过来微加音量问:“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颜洛曦看着她呆愣后一惊一诈的模样煞是可爱,不由轻笑出声,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让夏筱馨几乎再次丢魂。 “你是睡我的房间,”颜洛曦邪笑着一字一句在她耳边慢慢重复:“还是我妈的?” “嗯?呃?哦、那个那个……随、随便啦……都可以都可以……”果然是她想歪了……夏筱馨甚至连面壁思过的心都有了,却只能强装镇定的提高自己说话的音量试图掩饰她此时的窘迫慌张,以及那么一点点小失望。 颜洛曦望着她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模样,笑而不语,转身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走去,用眼神示意她跟上。夏筱馨低着头磨磨蹭蹭的跟了上去。 夏筱馨想她一定是喝多了。事实上她确实希望她真的是喝多了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这样的话在这个尴尬的时刻,她至少还有一个值得狡辩的借口,可正是因为她的思绪这么清晰,清晰地让她记得自己今晚确实是滴酒未沾。 可是既然她没有醉,又怎么会做出在颜洛曦带她进房替她盖好被子关好灯就快走出门的那一刻直接毫不矜持的从被窝里冲出来紧紧抱住他不让他走的这种荒唐事来呢? 当然,如果颜洛曦不在她抱紧他后只说了一句:“夏筱馨,别这样。” 那么她不会这么尴尬,不会这么责备自己的不知廉耻,如果今晚一切就那么顺其自然了,那么明天早上醒过来第一眼看见颜洛曦安静沉睡的容颜时,她或许还会敬佩自己今晚主动投怀送抱的勇气。 可是,颜洛溪拒绝了。面对她不顾舆/论丢弃矜持放下自尊的主动,颜洛曦却说,夏筱馨,别这样。 原来还因为紧张而失去规则跳动的心,像霎那断线的风筝般,猝不及防的沉下去。 夏筱馨愣了一下,仅仅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松开环住他温暖身躯的手,仓促的转身,眼泪也猝不及防的掉下来。 刚刚脱离的温度却又在瞬间包围住了她。“夏筱馨,别诱惑我。”颜洛曦的温暖的胸膛毫无缝隙的紧贴着她微凉的背,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他修长的手紧扣在她纤瘦的腰间,让她动弹不得,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耳边,像极稀薄空气里珍贵的氧气,惹得她下沉的心又开始不争气的奋力挣扎。 “我……真的不是很随便的女生……”也许真的是觉得有些委屈,夏筱馨哽咽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这样的话。 “至少、应该等到结婚。”颜洛曦仿佛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短短一句,却将夏筱馨即将说出口的那些“你将刚才的事忘了吧,你就当我梦游好了,也许是我喝多了”等等之类的借口如数打了回去,仿佛被扔到十万八千里之外,让夏筱馨再也找不出再说口的理由。 夏筱馨仅仅只是怔愣了两秒钟,然后毫不犹豫的仓促转过身用力的回抱他。 是的,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颜洛曦,那个前途无可限量的颜洛曦,有一天会一本正经的对她说,至少要等到结婚。 结婚?结婚。 他说,结婚。对她说。 她不敢相信他会对她说出这一个充满无限责任无限承诺的词汇,正如曾经的她一度不敢相信,那个从未将她当女生看待的颜洛曦,那个完美到只剩他挑人不可人挑他的颜洛曦,会在某一天突然用温暖如春的语气对她说,夏筱馨,我们交往吧。 是不是,唯有爱情,才能永远出人意料。 十四、温暖 - 颜夏 - 单影孤恋 经历这么多的小插曲,夏筱馨以为自己绝对会辗转反侧直到天明,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一夜好眠,正确的来说,应该是一天好眠。 凌晨六点滚床上去躺尸的,傍晚六点才勉勉强强醒过来,夏筱馨睡了整整一个对时。 睁开惺忪的睡眼,最先映入瞳孔毫无预料的是,一张放大的特写男性脸。肌肤如凝脂,性感的薄唇微微上扬,精致的嘴角携带耀眼的微笑,高挺得鼻梁,再往上望,那亮如星辰的眼甚至能倒映出她此刻蓬头垢发神情呆滞的模样。 刚睡醒是夏筱馨反应最迟钝的时候,她愣愣的望着这张距离自己不到两公分的脸,下意识的伸出魔爪去蹂躏那如瓷的脸颊。颜洛曦又好气又好笑的伸手将她抱了个满怀,将下巴搁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吸取着她淡淡的体香,在她耳边温声开口:“夏筱馨,再睡下去你就要变成猪了。” 热气不断拂在她敏感的耳垂上,惹得她一阵酥痒,意识却依旧散漫着。 颜洛曦将自己与夏筱馨拉开一点距离,低下头认真看着她,俊逸的脸孔突然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夏筱馨,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夏筱馨木納的点点头,似乎还在全力与睡意作斗争。 “我昨晚带你回来是有目的的。”颜洛曦剑眉微蹙,语毕安静的看着夏筱馨的反应,可惜的是后者显然还在云里雾里。 颜洛曦似乎轻叹了口气,接着慢条斯理的说下去:“昨晚刘裕跟在后面。” 夏筱馨同学还在努力赶走瞌睡虫,顺便歪着脑袋猜测一向惜字如金的颜洛曦这次毫无主题的说了大半天究竟想表达的是什么? “夏筱馨你确定你有在认真听?” 夏筱馨有力的点点头,表情却依旧迷惘的很。 床侧年轻的男子再次倾身抱住她,似喃喃自语又似对她解释般:“我知道这样做也许很幼稚,但是……也许只有这样,他才会放弃你,你懂吗?” 夏筱馨的思绪就像无数根线相互错乱着,剪不断,理不清,她费了好大的劲,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子,才粗略弄懂颜洛曦要表达的中心意思,这简直比上生物课让她填食物链还难啊。 “你是说,你故意带我回你家,让他误会我们其实那个什么什么了?”夏筱馨歪着脑袋小心翼翼看着颜洛曦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的理解。再而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剩下的疑惑:“可是,他会误会什么?放弃什么呢?” 颜洛曦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安静地看着。亮如星辰的眼瞳里,竟隐隐闪烁着些许类似不安的情绪。然后,终于开口,语气是带着丝丝责备与无奈的:“夏筱馨,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他转过头,不再直视她,只是那略带责备的语气瞬间转换成失落,“刘裕喜欢你,不会亚于我。” 夏筱馨再笨,也在顷刻之间理解了不喜多言的颜洛曦所表达的意思,只是,这个理解似乎让她的心情瞬间变得大好。她伸出纤瘦的手臂从侧面轻轻环住颜洛曦宽厚的肩膀,将头埋在他颈项间摄取着他独一无二的温暖,不急不慢的嘟喃:“颜洛曦,有些话说出来或许矫情,但你知道,我只能爱你,一直都是。” 颜洛曦的身体似乎微微僵直了一下,然后倏地转过身,将她单薄的身躯,用力禁锢在怀里。 一天一夜未归,以夏筱馨对夏夫人的了解,猜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顿炮轰是逃不掉的。为了避免殃及池鱼,夏筱馨严肃拒绝了颜洛曦的护送。于是颜洛曦站在二楼阳台看着夏筱馨像做贼般趁着天色的微暗蹑手蹑脚的猫着身子企图从厨房窗口溜进夏家时,一改日常波澜不惊的模样几乎笑得直不起腰。 夏筱馨承认自己错了。早知道夏夫人早在厨房恭候着她的话,她就该选择从大门光明正大的进来的。 “呃、妈、我昨晚、那个----”夏筱馨语不成句的说了半天也没扯出半个适合的借口来,倒是原本该是满脸怒容的夏夫人却是兜着一脸奸笑豪爽的大手一挥,粗声道:“不用这个那个了,刚才洛曦都打过电话来告诉我了,还是他让我来厨房看着你,免得你笨手笨脚摔进洗碗池,弄坏了我刚请人装上去的水笼头。大过年的我找谁给重新装去?” 夏筱馨石化在原地,大脑短了整整三十秒的路,才迅速转过身将头伸出窗外,龇牙咧嘴的朝还站在颜家二楼阳台盯着她的窘态笑得没心没肺的颜洛曦狠狠扬了扬毫无威胁力的瘦弱拳头,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阵阵窃喜和满足。她那么喜欢,看着颜洛曦因为她而越来越肆无忌惮的笑颜,他在无形之中为她改变着,这样多好。 夏筱馨在写满关于颜洛曦的日记本上记录:二零一一年正月初七,完美的无懈可击的颜洛曦,学会了毫不掩饰的吃醋与毫无形象的大笑这两个缺点。可是,我发现我因此更爱他。 元宵过后,颜洛曦的生活变得忙碌起来,基本每天都呆在画室里,夏筱馨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他画,他的眼神专注的随着画笔在画板上来来回回,而她的眼神则专注的盯着他安静好看的侧脸一动不动。 颜洛曦突然停下笔,侧过头,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极好看的弧度,让夏筱馨刹那间失了神。 然后,他温暖如春的声音不疾不徐的沁入了她的耳膜:“夏筱馨,你用这副垂涎美色的表情看我会害我没办法集中精神。” 夏筱馨短暂错愕后失声大笑。 “自己去做点别的事,玩电脑看电视看书睡觉都可以,快去。”颜洛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半分让夏筱馨信服的严厉. “我不要。”夏筱馨想也没想的顽固摇摇头。 “快点去。” “我不要。”夏筱馨依旧倔强的摇头,清澈的瞳孔里已泛起丝丝委屈。 颜洛曦颇为无奈的填出执画笔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白皙透红的脸蛋,然后突然倾下身亲了一下她因委屈而嘟起的樱色小嘴,夏筱馨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听话,快点去。”颜洛曦温柔中带着半分诱哄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逐字清晰的传入她的耳遂,毫无分寸敲击在她的心口;他带着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后,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一阵阵麻酥。 最后,夏筱馨像受了委屈得小媳妇般在颜洛曦几乎使尽浑身解数的诱哄下,终于不情不愿的嘟着嘴磨磨蹭蹭离开了他的画室,让他静下心来闭关。 2011年正月17,那个遇到任何事情都能镇定自若的颜洛曦,是不是只有在夏筱馨一个人面前才无法静下心来?那个神情与心态永远那么风轻云淡的颜洛曦,是不是只会用最温柔的语气与表情去哄夏筱馨一个人? 夏筱馨在日记本里悄悄记录这些的时候,脸上尽是十七八岁初尝情愫女生的幸福与娇羞。 十五、承诺 - 颜夏 - 单影孤恋 一个星期后,颜洛曦终于有了自己的私人时间。也许是因为想补偿,夏筱馨被他吃遍了大街小巷的美味,在她吃的终于撑不下去的时候,颜洛曦才要求她陪他去另一个与吃完全沾不上边的场合。 夏筱馨没想到颜洛曦会带她来这种买车的地方,夏筱馨对车保持三无政策:无了解,无**,更谈不上什么追求了。 颜洛曦带她直奔店中心某辆绚丽的车辆面前,销售员端着茶水立马赶过来准备为他们介绍这款车的详细性能,颜洛曦摆摆手,准备了一大篓筐专业名词的销售员张了张嘴,还是决定将服侍上帝的角色进行到底,将长篇大论暂时性的关起来,伺机继续。 尽管夏筱馨对四轮车的知识真的很浅薄,但她还是在几十秒之间根据车身的外形与标志猜出了这是什么车。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不一定没见过猪跑路,所以说车前一个那么闪眼的三角星想让夏筱馨不知道这是奔驰都难。两座的,夏筱馨撇撇嘴,这么迷你,不用说,肯定是实际用途不大的跑车。 “怎么样?”颜洛曦在一旁淡笑的询问她。 “什么怎么样?颜洛曦你要买车?”夏筱馨一脸迷惑的反问。 颜洛曦慢条斯理的点点头:“有这个打算,这款应该还可以吧。”毕竟女孩子都是比较喜欢招风一点的车的。颜洛曦在心里想。 “可是,这个应该很贵吧?你哪来那么多钱?”夏筱馨边轻声问边小心翼翼的用手轻触跑车光滑的车身,只觉得冰冷的有些刺骨。 “关键是你喜不喜欢。”颜洛曦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执著于征求她的感觉,只要她喜欢,什么都好。令颜洛曦没有预料到的是,夏筱馨甚至都不曾考虑就直接摇摇头,而她的回答则更让他啼笑皆非。 “不喜欢。”夏筱馨歪着头打量眼前的车,不假思索的直摇头,将视线探向四周,嘴里却依旧在碎碎念念:“又**又不实用,而且――你看你看,”夏筱馨的目光触到不远处另一个中心点后像发现新大陆般脚步也随即向那边移动。 颜洛曦的视线跟随她的脚步落在不远处另一辆豪华的车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猜测夏筱馨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买奔驰算是**,买BMW才算正常? 夏筱馨的手指肆无忌惮的戳着那一辆同样光滑的车身,完全忽视一旁屁颠屁颠跟在身侧的导购员那一脸心疼的模样,转过身看着颜洛曦一脸认真地说道:“你看这车多大气,你一个艺术家开跑车未免太痞了。关键是这车比那车实用多了,要是以后我们去旅游的话,前面坐俩后面坐三一家都能一起去了,你说----” 夏筱馨带着亢奋的声音戛然而止。是的,她多嘴了,她怎么可以在颜洛曦面前泄露自己的贪心呢?是的,她贪心的希望能和他成为一家人,她贪心的希望能和他共度一生,她甚至还贪心的将他们的未来计划的多美多好,只是这些贪心的愿望她都一直埋在心底最深处,从不敢泄露半点。可是刚才竟一时逞口舌之快,将她像洋葱般层层隐藏起来的贪念轻易的泄露出来。 隔着几米的距离,颜洛曦安静的看着她,认真地看着她不安与慌乱相互交错的神情,心头突然涌起阵阵明晃晃的内疚。甚至在上一刻,他还那么自私的猜测她究竟是不是爱慕虚荣的女生,而这一刻,才发现作为他的女朋友,她甚至连计划他们的未来都得小心翼翼,她明明就有这个权力去期望的,有这个权利去规划的,可是她在无意间透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都显得那般惶惶而不安。 说不心疼是假的。心疼她爱他可以爱到将自己放在卑微的后面。 颜洛曦微微调整了一下情绪,走到她面前随意的揉乱她柔顺的发,再轻轻捏了捏她满是慌乱的脸,朝她露出一个温暖如春的微笑,试图安抚她不安的情绪。“听你的,就这辆吧。”语气里尽是无限的宠溺。 “啊?”夏筱馨显然还没将情绪切换过来,先是一愣,随后才记得反问:“为什么呀?” 这话问得让一旁紧随着又被下了封口令一直找不到开口机会的导购员都暗自憋出内伤了。刚刚明明就是她一个劲在旁推荐这辆,现在人家愿意听她的,她还反问人家为什么?什么人呀这是…… “以后一家人去旅游是挺方便。"颜洛曦挑眉,很配合的将她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让一旁暗自吐血的导购员心理微微平衡了一点,心想终于要轮到自己上场了。 夏筱馨只觉得心一阵狠狠的悸动,低下头有些扭捏的用鞋尖在光滑的地板砖上不停画圈圈,嘴角却挂着一抹无法隐藏的娇涩与笑意。 导购员一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赶紧抓住机会忙不迭的上前向颜洛曦细细介绍这款x6的性能,一旁的夏筱馨一直跟在颜洛曦身后,和他一并跟着口若悬河的导购员围着车子不断绕圈圈,思绪却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幻想未来去了。 “请问先生贵姓?”导购员殷勤的问。 “颜。”颜洛曦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车,淡淡答道。 “颜先生是吧?颜先生,我跟您说您现在买这款车绝对实惠,现在正值我们公司周年庆,不止能以最优惠的价格买到它,而且还可以免费为车辆美容三次,还可以全车防爆车窗贴膜,而且---” “那究竟多少钱呢?”夏筱馨的思绪被导购员终于切入的正题拉了回来,打断她口若悬河的讲解迫不及待的问。 年轻的导购员像模像样的翻翻手中托着的资料,然后面带微笑的抬起头,镜片后似乎有精光一闪而过,夏筱馨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这辆是豪华版,168万人民币,可以分期付款,月供只要四万六多一点点。” 向来算钱以元做单位的夏姑娘的心很不争气的狠狠抖了一下。她得承认,她的小心肝确实是被这样的天文数字吓到了。然后做出二十二岁以来最不能启齿的一件事:拉起身侧的颜洛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车店,让一旁还是解析按揭对顾客的优势的员导购员顿时石化在原地。 “夏筱馨你这是做什么?”颜洛曦看着强势带着他冲出偌大车店甚至跑过了一条街的夏筱馨,看着她频频回头似乎在确定车店没有派人将他们当逃犯抓之后才肯停下来,蹲在原地抱着大概因跑得太急促而有些胀痛的肚子气喘吁吁。这模样,真的让他哭笑不得。 “不跑难道还楞在那里等人宰吗?开那么高的价,真不怕吓死人。”夏筱馨边喘着粗气边解释,似乎还在为车价的事而愤愤不平。 “你不是说那辆车很方便我们去旅游吗?”颜洛曦跟着蹲下身来,轻而缓的替她将因为刚才跑得太快而散落的发丝挽至耳后。 “可是也太贵了好不好?去旅游买个自行车都可以啊!” 颜洛曦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啼笑皆非,不再延续这个让她不愉快的话题,虽然他是真的很喜欢看这样喜怒哀乐都毫不掩饰的夏筱馨。 “那你想去哪里旅行呢?”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就如同一股甘凉的清泉般缓缓注入夏筱馨干涸的心田,渐渐淹没了那里原本如藤蔓般疯长的浮躁,让她的情绪也跟着渐渐宁静下来。 夏筱馨歪着脑袋略加思索,微笑回答:“我想去埃及。” “看金字塔?”她的回答显然没在颜洛曦意料之内,虽然他一直明白,夏筱馨不是寻常的女孩子,也会有着不寻常的想法,但确实没想到,她想去的不是美丽的马代,不是浪漫的巴黎,不是梦幻的爱琴海,而是埃及这种只有探险家才愿意去的地方。 “呵呵,我对金字塔才没有兴趣呢,只是想去看拉美西斯二世,看他修给她最爱的奈菲尔塔利的神庙。如果不是有这样的记载,我根本都不敢相信三千年以前还有这么真挚的爱情。”夏筱馨嘴角微扬,侧头向远方眺望,脸上眼里都写满了无限的向往,对那种不可亵渎的爱情至高无上的向往。 面前的俊朗男子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写满期待的侧脸,初春的暖日温和的洒落在她那么恬静的侧脸上,淡淡的光晕形成一种伸手不可触及的幻像,围绕着那不施半点胭脂的依旧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写满的向往。颜洛曦突然发现,即使顺时针将夏筱馨的模样一再改变,但改变的也仅仅只是模样而已。此刻的夏筱馨,一如当年沉迷言情小说中的她如出一辙,只是个单纯的向往温暖爱情的孩子。 霎那间,颜洛曦突然就有种这就是命运的感触。命中注定,兜兜转转,这个单纯的姑娘最后还是坚定不移的站在了自己的身侧。 “夏筱馨,八月份开完画展,我们就结婚,然后去埃及度蜜月。”他的声音依旧温暖如春,他的唇角依旧绽放着能让耀眼的阳光都黯然失色的微笑,而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夏筱馨的心就像电池掉落的钟芯,似乎真的停顿了几秒,随即像脱离了缰的马,开始不受控制的奔跑,几乎超出她能负载的范围。眼前的水雾渐渐模糊了视线,她下意识的转过脸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时激动的这般无措的模样,颜洛曦却更快的伸出修长的手臂抱紧了她,感受着她滚烫的泪顺着他的衣领慢慢沁入他的皮肤,融入他的血液,深入他的骨髓。 “夏筱馨,相信我。”这一次,如此认真的声音,仿佛是用尽全部的力气,只想给她这个于他而言,亦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承诺。 十六、伏笔 - 颜夏 - 单影孤恋 如果说恋爱会产生一系列的综合症的话,显然夏筱馨是一个病入膏肓的重症患者。当她边哼着小曲边手舞足蹈的摆弄着果盘内新鲜的草莓时,毫不意外的又遭到夏夫人一记华丽的鄙视眼神。 “我说你没发高烧吧?我昨晚去买菜时还看见和你同岁的那个谁谁谁的孩子都在替他妈买酱油呢,找到个男朋友就让你高兴成这样?”夏夫人一边受气的将那些被精神失常的夏筱馨几经蹂躏在桌上拼成一颗爱心的草莓利索的捡回果盆里,一边咧着嘴想尽各种理由讥笑她。 夏筱馨漫不经心的轻哼了一声:“少来,不知道谁比我这个当事人还高兴,整天逢人就像搞宣传一样,吹起来只看见满天的飞牛。” “你这死丫头!”被揭穿的夏夫人冲上来作势要捏她的嘴,夏筱馨利落的闪开,赶紧向大门奔去。边跑边回头向追上来的夏夫人大喊:“夏女士,我现在要去向你未来的女婿打报告,向他投诉你虐待她未来的老婆!”说完一溜烟的向对面的颜家跑去,只留下气急败坏的夏夫人一个人站在大院里只跺脚,朝着颜家的大门大嚷道:“你羞不羞,小心人家不娶你!” 已经溜进颜家大门的夏筱馨闻言探出半颗脑袋来,朝夏夫人作了一个搞怪的鬼脸,吐吐舌头又将头缩了回去,砰的一声关掉大门。 刚才还是一副怒容的夏夫人脸上表情早已变得缓和,已经布满鱼尾纹的眼角向上扬着,深色的眼瞳里藏着止不住地笑意。 对于颜家,夏筱馨已经习惯如同呆在自家般来去自由,毫无顾忌的走进客厅,没人;路过厨房时探了半颗脑袋进去,没人;夏筱馨边猜测颜妈可能出门了,边向二楼画室走去。 礼貌性的叩了三下门,却很不礼貌的未等主人开口应允就直接推门而入。 “颜洛曦。” 空无一人的画室。 “颜洛曦?” 微加音量的疑惑声音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般在这个空荡荡的空间里泛起阵阵涟漪,一圈圈的分散开去,触碰到封闭的四周后又一圈圈的收回来。 夏筱馨未做多想走向画室内的窗口,顺手拉开窗帘推开玻璃,让更多的空气来分解画室里的颜料味道。 窗口的正对面,是她的卧室,自从交往后她已经习惯性的不再用窗帘遮住窗台,隔着约摸二十米的距离,颜洛曦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她卧室的一摆一设,亦可以看见她在房间的一举一动。 惊觉身后有异样,夏筱馨还未来得及转身,后背便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夏筱馨吓得倒抽一口冷气,直到熟悉的气息随着微薄的空气逐渐沁入她的呼吸时,她骤然紧悬的心脏才缓缓落回左心房。 “颜洛曦你想吓死我吗?”夏筱馨长吁了一口气转过身娇嗔道。 转过身的瞬间,夏筱馨只觉得刚落回左心房的心脏,再一次受到剧烈的打击,竟然将内心的话喃喃脱口而出:“颜洛曦你每天都是被镜子里的自己帅到吓醒的么……” 初升的阳光渐渐笼罩窗外广袤的大地,柔和的光线从低至高逐渐覆盖那些高楼大厦,穿过那些高高低低各式各样楼房的缝隙,像延伸的藤蔓般顺着打开的窗口爬了进来,细细碎碎的洒落在面对窗口而立的颜洛曦身上。 显然,颜洛曦是刚睡醒的。柔和的光线爬上他略为凌乱的发,爬上他睡眼惺忪的脸,爬上他睡衣前领敞开露出的健康肤色上,用耀眼的金色修饰出最美的轮廓,显得那般神圣那般不可亵渎。夏筱馨的心控制不住的微微颤动,那种类似心动的感觉瞬间变本加厉的侵袭她。 仿佛在无形中被诱惑般,她竟毫无知觉的接着窗外缓和阳光所赐予的勇气,踮起脚尖,跟着柔和的阳光,缓缓向他那没有弧度却依旧能让她怦然心动的薄唇爬去,隔着四厘米的距离,那没有弧度的薄唇突然毫无预兆的向上仰起,唇角绽放出一抹如刹那盛开的昙花般的惊艳,如从般的干净,如寒冬独立的傲梅般耀眼的笑. 刹那芳华,注定了一生眷恋。 “夏筱馨,我还没漱口。”温暖如春却夹杂着淡淡笑意的话沁入空气,瞬间打破了这个定格的最美好的瞬间.夏筱馨充满幻想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颜洛曦……太不懂情调了…… “今天不画画吗?”夏筱馨跟着洗漱完毕的颜洛曦从楼上到楼下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发觉今天的颜洛曦不只有一种颓废美,而且还完全没有进画室的打算,虽然这两件事搁在一起完全搭不上边。 “今天不想画。”颜洛曦蹙着眉微微思索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剑眉忽然舒展开来,微着扬唇角温声问她:“弹琴给你听吧,很久没弹了。” 对他的微笑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夏筱馨的眼神又是一阵失焦,半天才木纳的点头,说好。 颜洛曦修长而干净的指尖一触干净单调的黑白琴键上,流泻的琴声就像丛林内川流不息的溪涧,流淌在心间,缠绕在指尖,又像是田野里让稻香漫天飞舞的微风,轻吻着眉间,轻拂着脸颊。 夏筱馨承认,她是有过一瞬间的震惊的。震惊的不是颜洛曦的琴技,是他指尖下弹奏的这首曲子. 不是世界的名曲,只是她喜欢的偶像首部自导自演电影其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不能说的秘密》中叶湘伦踩自行车载着路小雨的那一段,才两分多钟而已,看电影时那个场景配上那个旋律明明是宁静的,可单独去听时,那种忧伤无法言喻。 07年,夏筱馨还在读大学,她一个人去看了这部电影,挑了最角落的位置,偷偷的抹着眼泪。电影的开始与过程除了配的乐让觉得心旷神怡之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越接近结尾悬疑的地方越多,将观众都带领进一个未知的谜团,直到最后一刻,才惊觉前面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情节其实为揭开谜团埋了多少伏笔作了多少铺垫。 人生亦是如此。你永远不知道你此刻在经历的这些平凡的琐事,在为下一刻的哪些重要的事埋伏笔做铺垫。。 夏筱馨喜欢《脚踏车》与《淡水海边》那些旋律,看似平平淡淡的,才是最真实的,才是最深入人心的,才是最让人感同身受的。只是夏筱馨不曾想到,只学贝多芬只练肖邦只弹克莱德曼的颜洛曦,居然会弹这首名不见经传却深得她夏筱馨喜爱的、宁静中带着别样忧伤的曲调。 她忍住想发问的冲动,静默在一侧看着颜洛曦那么安静那么认真那么好看的侧脸,静静的看着他干净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般灵活跳跃,流泻而出的音符就如同窗外温暖的阳光,温暖了夏筱馨的整个世界。 门铃声很不合时宜的响起,动听的旋律随着颜洛曦手指的停顿戛然而止,夏筱馨下意识的起身去开门,手拧上门把时还在寻思着是不是她刚刚进来随手锁上了门让颜妈进不来,拉开门后用满脸愧疚的笑去对待来人。 夏筱馨的笑仅仅维持了三秒,微扬的嘴角僵了僵,还是扬了上去,只是愧疚变成了礼貌的询问。 “请问你找哪位?”夏筱馨疑惑的打量着此刻站在门外脸上尽是忐忑不安的金发碧眼年轻女性,同时将脑海中与她相似的所有人与事快速扫描了一遍,记忆提示,确定不认识眼前的人,也确定颜洛曦家没有这么一位洋亲戚,八成是按错门铃了。 那金发碧眼的洋姑娘没有回答夏筱馨,睁着深蓝的瞳孔同样仔细认真的打量了她一遍,目光如灼,让夏筱馨产生一种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的错觉。 夏筱馨猜测着是不是对方不会中文,正考虑要不要嘣几句中国式英语再问一次时,对方却不紧不慢的开口,中文标准的程度差点让夏筱馨惊得咬掉舌头。 “请问这是颜洛曦家吗?”那姑娘边问边侧过头越过夏筱馨单瘦的身躯不断向大厅内扫描。 夏筱馨愣了一下,正确的来说,应该是心莫名的慌了一下。 “筱馨,是我妈回来了吗?”颜洛曦带着磁性的温暖嗓音伴随着有规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夏筱馨心里莫名产生的不安与紧张就像一根系在胸口的弦,随着他越来越近的距离而越发拉紧,紧到心跳加速,紧到胸口发闷,紧到甚至莫名其妙想要阻止颜洛曦的出现。 也许真的是她太紧张,紧张的忘记回答颜洛曦,紧张的忘记出声随便找个借口阻止颜洛曦的出现,紧张的眼睁睁的看着颜洛曦修长的身影绕过玄关完全暴露在她,更应该说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姑娘面前,她张张唇,竟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洛曦!” 门外的尖叫就如同一把生钝的锯齿般毫无分寸在她耳膜外拉扯,夏筱馨还来不及看清颜洛曦听到呼声后的表情,门外的人已经激动的如脱缰的野马毫不迟疑的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忘记防备的夏筱馨猝不及防的打了个趔趄,就在她摔下去的瞬间,时间仿佛瞬间变得缓慢,所以的动作都程慢镜头播放。于是,她那么清晰的看见了那金发碧眼的姑娘纵身一跃毫不矜持的一把紧紧抱住颜洛曦,甚至整个人像荡秋千般挂在颜洛曦身上,而颜洛曦向来淡漠的眼眸除了惊讶外再无其它,甚至不曾有半丝排斥。 摔下去时夏筱馨的手肘狠狠地撞到门板上,可悲的是,她心慌的程度,竟盖过了身体的疼痛。 十七、变故 - 颜夏 - 单影孤恋 三天。 时间真正的长短在于心态这句话绝对是对的。对于夏筱馨来说,这三天就像三年那么长。 颜洛曦整整三天没有再出现在她眼前。夏筱馨站在卧室的窗口,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画室,紧闭了三天的窗帘,丝毫没有拉开的趋势,就算和她在一起,颜洛曦也没有连续三天不画画的记录,足以证明,哪个叫Anna的姑娘于他颜洛曦而言,是个多大的例外。 夏筱馨努力将慌乱的猜忌压抑下去,相互信任是爱情里不可或缺的养分,她和颜洛曦是通过怎样的坎坷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夏筱馨最清楚,不能因为随便冒出的人或事而否认彼此对这份感情的努力与认真她夏筱馨也很清楚。 相对于怀疑,她更愿意选择相信颜洛曦,毕竟三天前他就毫无保留的对她交待了Anna是他在澳大利亚认识的一个很特殊的朋友,也当场向Anna坦白她夏筱馨才是他的正牌女友,是那个Anna暂时无法接受而已。 只是暂时无法接受而已。就像夏筱馨当时也很难接受颜洛曦所说的特殊朋友,究竟特殊到什么地步?那都只是暂时性的,现在她不也接受了?因为那毕竟是颜洛曦的过去,她有资格知道,却无权干涉。同样的,现在与他过去的那个Anna而言,何尝不是他颜洛曦的未来,她又有什么权力来干涉?她夏筱馨能接受她曾经是颜洛曦的特殊朋友,她Anna凭什么就不能接受她夏筱馨是颜洛曦的现任女友? 颜洛曦既然那么诚恳地对她说“夏筱馨,给我一点时间解决她的事情,我和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作为他的女朋友,她就应该信任他,信任从来说一步二的他。 狠狠地拉下窗帘,终止一切不该滋生的怀疑与猜忌。 当顺时针毫不怜惜的带走了一个星期的光阴时,夏筱馨所有伪装的坚强在夏夫人猜疑的目光下全盘崩溃。 夏夫人半疑惑半认真地询问:“夏筱馨你没和洛曦闹什么别扭吧?” 夏筱馨喝汤的勺狠狠抖了一下,汤汁溅在纯棉的衣袖上,如同她内心的不安般一点一点的扩大,未等夏夫人再开口,夏筱馨惊慌失措的扔下汤勺向外面冲去。 在颜家的大厅一角看见正在四手联弹的颜洛曦与Anna时,夏筱馨能那么清晰的感觉到,心脏如同眼神,瞬间黯然失色。这美好的画面,恍如初见林静昔般,那时的她就是以那么完美的姿态空降在颜洛曦的身旁,不给卑微的夏筱馨留下任何卑微幻想的机会。 霎那间有数种念头一并涌上夏筱馨心头,沉得犹如千斤大石般,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颜洛曦!”终究是没能继续将满腔的不安与不甘压抑下去,夏筱馨因激动而变的尖锐的声音如同利剑般狠狠划破原本安宁的气氛,那般突兀,甚至都吓了她自己一跳。空气中来回荡漾的动听旋律戛然而止,以极不完美的姿态画下句点。 颜洛曦似乎有些仓促的回过头,只不过电光石火,她竟看见那向来淡漠的眼眸里夹杂着明晃晃的歉疚,微蹙的眉间隐藏着巨大的忧伤,刹那间,所有的怨念,灰飞烟灭,只剩心疼。 夏筱馨双手在身侧篡紧着拳,将浮升的万千思绪拼命的压下去,直到身体不再因为紧张不再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扬,勉强让面部表情拉扯一个出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故作镇定地开口:“我想和Anna谈谈。” “我也正想和你谈谈。”Anna回答的速度显然快过了微启薄唇的颜洛曦。颜洛曦的目光落在夏筱馨脸上,夏筱馨努力扯出一个想让他安心的笑,在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中率先转过身去。 “我是不会放弃洛曦的,我爱他。”站在颜家后院的阳台上,漂亮的洋姑娘Anna面无表情的这么说,语气势在必得。 尽管早有心理预备,可夏筱馨的心还是揪了一下。她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空降的金发碧眼的姑娘,猜测是不是所有的外国女生都像她那般直接,直接到连当小三都那么有勇气。她夏筱馨原本是有备而来的,她想过无数种能解决问题的方法,威胁也好,乞求也罢,只要能让她和颜洛曦的感情不受到任何影响,可是直到这一刻,看着态度这么坚决的Anna,突然觉得事情本身就不会有她想象的那么简易。 “我不会离开颜洛曦,他也不会离开我。”夏筱馨盯着她蓝色的眼瞳,一字一顿同样认真的说道。至少她现在不能再气势上输给她,至少该让她看清楚,她对颜洛曦的感情,比她更绝对。 Anna蓝色的眼瞳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表情一副视死如归般坚决的夏筱馨,那蓝色深遂的犹如海水般,不停流动着各色各样的情绪,复杂的就像她让夏筱馨捉摸不透的心。然后,那个面部本来情绪淡淡的女生突然咧开嘴,嘴角泛起的这一抹神秘的笑,让夏筱馨顿时毛骨悚然。 她慢慢的走近夏筱馨,原本就不宽阔的阳台此刻却显得更狭小,夏筱馨一边仔细观察她脸上高深莫测的笑意,一边暗自防备。 在距离夏筱馨不到半米的地方,夏筱馨倔强的不肯再后退,再退就要靠在栏杆上了。Anna终于停下继续前进的脚步,她伸长脖子,在夏筱馨的耳边清晰的发音。 那么标准的中文,她说:“我会让他离开你。” 缓和的春,夏筱馨霎时间不寒而栗,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她话中之意,恍惚之间只看见一道耀眼的金黄色突然从阳台上一跃而下,在柔和的暖日下画出一道美好的弧度。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尖叫声未经思维的决定已经溢出她的喉咙,伴随着重物落地声,将重若千斤的空寂击的支离破碎。 很久很久之后,当夏筱馨再想起当天的情景时,还是会心有余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跑下楼的,怎样爬上救护车的,怎样到医院的。草坪上的那滩鲜红的颜色,几乎扰乱了她当时所有的神经系统,可是她却很清楚的记得,那时颜洛曦的眼眸里,除了诧异,除了慌张,除了心疼,只剩懊恼与责备。她想她可以分辨出,那些在颜洛曦干净的眼眸里不断替换的情绪,前三者是为Anna,后面的,是留给她的。 “我没有推她,我真的没有推她!颜洛曦你相信我。”站在急救室外的长廊上,夏筱馨几乎是带着哭腔在一直重复着这一句,从她脸上的苍白完全可以看出她所受的惊吓完全不亚于颜洛曦,颜洛曦怎么有理由责怪她?怎么有理由去怀疑,那么单纯那么善良的夏筱馨,会作出这种伤害别人的事。 年轻的男子伸出修长的手臂,想抚平她微乱的发丝,在触到她刘海的前一刻,雪白衬衣袖口上染着的鲜红如此刺眼,刺眼到手就不自觉僵在了半空中。 手术室灯灭,脸色惨白的Anna被推了出来,雪白的床单盖在她身上,遮住了她满身的污渍与血迹,没有盖住她的脸,长廊上夏筱馨与颜洛曦紧绷的心弦不约而同的微微松弛了一下。 颜洛曦上前和主刀医生简略的交谈了几句,夏筱馨只听到了“骨折”“休养”“无大碍”之类的关键词,稍稍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时颜洛曦已经帮着护士推着担架向监护房走去了,夏筱馨默默地跟了上去,跟着他们走到病房口,只是稍稍迟了一步,颜洛曦随手关上门,将她关在门外。 夏筱馨的心口抽了一下,静下来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强迫自己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冷静下来分析一遍。 她依旧那么清晰的记得Anna跳楼前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以及胸有成竹的语句,她那么自信的对她说,她会让颜洛曦离开她。然后,只是一个转身,仅仅只是一个转身,在夏筱馨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从阳台一跃而下。 夏筱馨猜不透Anna的动机,一个前一刻还信誓旦旦的要和她争取颜洛曦的女生,后一秒却自寻短路,这是什么逻辑?还是说,这就是她争取的手段?她知道颜家后院的那个阳台位置不高,且一楼种满了花草,摔不死人,所以才会特地安排这么一场苦肉戏的吗?还是只是因为她太敏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胡乱猜测,也许Anna只是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的? 夏筱馨一个人在长椅上坐了很久,想了很久,等了很久,看着医生护士从她旁边的病房进进出出,唯一不曾露面的,是几乎忘了还有一个她一直守在外面的颜洛曦。 一直等到周围人流涌动的的场景变成虚幻,变得安静,夏筱馨本来极度激动与紧张的心,终于跟着慢慢安静下来,唯一剩下的,只有惶惶不安。 病房被拉开,然后关上。轻微的如同一根针掉落在地方,却还是惊醒了神情呆滞的夏筱馨。 仓促的侧过头,撞见了颜洛曦疲惫不堪的脸,以及他原本亮如星辰此刻却充满倦怠的眼,也不知怎么,如鲠在喉般,鼻尖一酸,就有暗流急促的涌上眼眶。夏筱馨用手指在颜洛曦看不见的那边狠狠地拧着自己的腿,试图让**上的疼痛盖过心里的酸涩,将暗流死死禁锢在眼眶内,绝不给它们夺眶而出的机会。 “颜洛曦,我真的没有推她。”夏筱馨抬头,倔强的看着他,看着他深蹙得剑眉下深邃的眼瞳,那里没有对她的怀疑,可是,她没办法静下心来,因为那里面,同样没有对她的信任。空白,颜洛曦的眼瞳里,是加剧她慌乱的让她倍感陌生的,空白。 颜洛曦侧过头,在隔着一个座位的长椅另一端坐下,不说话,亦不看她。 夏筱馨彻底慌了,一个疏远的眼神,一个疏远的动作,足以让她心瞬间百孔千疮。于是几乎下意识的,她挪过去紧紧地拉住颜洛曦的手,在触到他手心熟悉的温暖时,眼内禁锢的滚烫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掉下来,带着灼热的温度狠狠砸在颜洛曦的手背上,霎那间灼伤了他的心,年轻的男子终究不忍心伸手紧紧搂住眼前这个姑娘因为不安而瑟瑟发抖的单薄身躯。 强忍的眼泪在被他拉进胸前的那一刻终于溃不成军,如泛滥成灾的洪水般,夹杂着无数的委屈与恐惧,争先恐后的从眼睛这个唯一的发泄出口涌出来,湿了她的脸,痛了他的心。 “颜洛曦,不是我推的,不是我。”她颤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从他的胸口传来,那是她的委屈,她的不安,她的恐惧,他都懂,他真的都懂。 他紧紧地锁住她纤瘦单薄的身躯,将头埋在她随着抽噎不断抖动的颈项间,贪婪的吸取着她熟悉的体温。她的味道是带着清香的温暖,颜洛曦却只觉得喉咙一涩,黑亮的眼瞳就这么红了起来。如果能一直这么简单的拥抱,什么都不用去想,不用去管,那该多好。 如果,能有如果。 “夏筱馨。” 直到胸口的人逐渐平静下来,颜洛曦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然后松开,再握紧,终于开口说:“我们分手吧。” 十八、决绝 - 颜夏 - 单影孤恋 紧靠着年轻男子胸膛的姑娘几不可查的抖了一下,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颜洛曦已经狠下心迅速的将她推离他的胸膛,站起来转过身毫无停留的向病房内走去。 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夏筱馨下意识伸手死死的拉住他,不可置信的低吟:“你……说什么?” 夏筱馨想她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时因为心里太过紧张而产生的幻听。 “颜洛曦,你刚刚……说什么?”夏筱馨拉动着自己的嘴角,拉扯出极不自然的微笑,小心翼翼的问他。 颜洛曦不回答,只是用另一只手将她紧拉他的纤瘦手指一个一个的,毫不留情的,扳开,夏筱馨的坚强瞬间决堤,再也控制不住地丢下所有地矜持与尊严冲上去死死的从后面抱住面前的俊朗男子,那些她用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紧紧压迫下去的慌张与震惊如冲破闸门的洪水般,瞬间卷走了她所有的理智,肆无忌惮的在她的心里翻江倒海惊涛骇浪,让她完完全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凭意识紧紧地抱住他,犹如在大海中唯一根浮木,抱住唯一一丝生的希望。 “颜洛曦,我听错了对不对?你说是不是我听错了?” 她的声音透着脆弱的哽咽,颜洛曦伸出的手僵了一下,终究用力的甩开她紧紧钳制自己的手。夏筱馨重心不稳一个趔趄便猝不及防的向后倒去,面前漂亮的男人几乎呈反射性的伸手去拉,却在就快触到她手心的那刻愣了一下,在半空中定格几秒的手,跟随着她娇小的身躯,无力的缓缓落下。 颜洛曦转过身,不看她,夏筱馨红着眼眶顾不上被摔倒的疼痛迅速爬起来再次不死心的冲上去试图拉住他,刚触到他温热的手心随即便被他狠狠地甩开。 “颜洛曦,你至少该告诉我为什么?”明明胸口胀痛的就像快要爆炸了快要忍受不住的大哭出来了,可她却宁愿将下唇咬的发青,也执拗的不肯将自己的脆弱泄露出来。 夏筱馨从来没想过,那个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的颜洛曦,那个用温暖如春的声音对她说话的颜洛曦,那个用微笑温暖她流年的颜洛曦,有一天会用这样陌生的态度,这么陌生的语气对待她。她自认她没有做错什么,她那么相信他会好好解决这件事情,她那么那么信任他,难道他不能同样的信任她?不能相信Anna不是她推下去的吗? “你认定是我推她下去的吗?” 颜洛曦不回头,他的后背挺得笔直,终于施恩般的开口,但那几乎掩埋内疚的淡漠声线传入她的耳膜,就如同锋利的剑,在她已经千苍百孔的心上再毫无分寸的划下一道深邃的伤口。 他说:“夏筱馨,她没有我活不下去,但是你可以。” 夏筱馨站在原地愣了半秒钟,真的只有半秒钟那么久,然后冷静的从一旁端着手术其采取手术时的护士手上夺过尖锐的手术刀,护士顿时吓得一声尖叫丢掉了手中的盘子,突兀的声音让前面的男子不出所料回过头,心在刹那间便悬了起来。 夏筱馨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惊愕的表情,小巧的唇角突然上扬。她平静得太不正常,连声音都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她微笑着说:“颜洛曦,你看清楚,我也可以为你死。”语毕右手扬起的利刃已经毫不犹豫向左手手腕动脉的位置狠狠划去。冰冷的利刃触到她手腕的那一刻被颜洛曦用力的拉下,几经挣扎,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刀子终于落地。夏筱馨所有蓄势待发的悲伤与不甘终于溃不成军。 夏筱馨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她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频频侧目议论纷纷的场景下,趴在颜洛曦怀里如同弃妇般大哭大闹,撕扯着他沾着血迹的衬衣,弱小的拳头如同雨点般用尽全力落在他的身上,歇斯底里的冲他大叫着:“颜洛曦,你凭什么说交往就交往,说分手就分手?你凭什么?你把我当什么?” 颜洛曦不说话,不还手,不挣扎,不回答,任由她闹,任由她骂,任由她打,任由她将所有的不甘都发泄出来。终究是不忍心,侧过头,绝不让她看见,自己因为心疼而红了的眼眶。 直到她哭累了,骂完了,打够了,他才转过头,脸上早已换上陌生的生疏淡漠,他一字一顿的对她说:“夏筱馨,你若是觉得不甘,就好好的活下去,至少活得比和我在一起要好,别让我看你的笑话。” 很多年后,夏筱馨独自一个人站在记忆的深处,还是会想起当初颜洛曦离开她时对她说的这番让她刻骨铭心的话。也许应该感谢他,感谢他在彻底退出她的世界时还不忘给她的人生上一节课。 她不知道夏夫人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当夏筱馨还在医院发疯般的敲打病房的门板企图让颜洛曦再出来见她时,当医院的护士已经在多次劝阻无效准备给她打镇定剂时,伟大的夏夫人和那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已经失去任何理智的夏筱馨面前。 夏夫人是心疼的。自己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宝贝女儿,怎么轮的到别人来伤害?夏夫人红着眼眶加入了敲打门板的行列,那个男人终究是理智些,不停的在一旁劝说些什么,夏夫人冷静下来看着靠着门板坐在地上蓬头垢面已经听不进任何话的夏筱馨,鼻头一酸,终究不忍心再追究那些有的没的,和那个男人一同搀扶着夏筱馨离开医院。谁知刚才已经折腾得失去力气的夏筱馨在被他们搀扶起来后,像上了发条的机器般,又开始使劲敲打着门板撕心裂肺的哭,声嘶力竭的闹。 她冲着门板歇斯底里的哭叫着:“颜洛曦,你出来!颜洛曦你给我出来!你说过要娶我的你忘记了吗?你要我相信你的你忘记了吗?你说过你要带我去埃及度蜜月的你忘记了吗?颜洛曦!颜洛曦!” “够了!夏筱馨!”夏夫人终于忍受不了,她红着眼眶边向夏筱馨咆哮,边使劲地将她往外面拉。“夏筱馨你这个死丫头给老娘争气点!你还怕嫁不出去吗?” 倔强的夏筱馨死死拉住门把,任由夏夫人用力拉扯,不肯离开半分,只是抱着门把不顾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依旧边用力拍打着门板,一边陶然大哭。 夏夫人气不过,狠下心扬起长满厚茧的手掌向趴在门板上不肯离去的夏筱馨苍白的脸上狠狠甩去。 清脆的响声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显得极为突兀,周围瞬间寂静了下来,夏筱馨骤然间不再哭闹,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夏夫人,那眼神,却是没有焦距的。 夏夫人心疼得喉咙开始哽咽,她看着失魂落魄的夏筱馨,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说:“夏筱馨,你要是还这样要死要活的,你就别想再进夏家的大门!” 夏筱馨置若罔闻的看着她,仅仅看了一眼,随即又转过身,去敲门板。 夏夫人气急败坏的伸出手想强行拉她离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伸手挡住了她,做出让她安静的手势。 夏夫人愣了一下,视线落回到夏筱馨的身上,才惊觉此刻的夏筱馨与方才的不同。刚才的她是又哭又闹的放肆拍打着门板,此刻的她却如同受了控制的傀儡般不哭不闹静静敲着门板,三下,再三下,不疾不徐而有节奏的敲着。夏夫人的心瞬间提上嗓子眼,多年前因遭受某些打击变得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说话的夏筱馨的模样又涌上她的脑海,让她的不安开始剧烈的扩散开来。 终于,敲门的手无力垂下。她已经沙哑的声音不带半丝哭腔不带半分情绪的溢出喉咙,扩散在重若千斤的空气里。 她知道颜洛曦一定就站在门板之后,她知道颜洛曦一定听得到,她同样知道,什么叫结束。只是她不够聪明,她没有那种天分,安静的没那么快,她更没有那种心胸,包容他还祝福他。所以,她只是说:“颜洛曦,你要记得,不要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 她是说给他听的,亦是说给自己听的。然后,在周围各色各样的目光里,转身,离开。 年轻的男子靠着已经安静了的门板,明明是目不转睛看着不远处已经转醒了的外国姑娘,可那视线,分明是没有焦距的。那姑娘笑,笑的高深莫测,他也跟着扬了唇,精致的嘴角缓缓形成绝美的讽刺,他嗤笑道:“这样你满意了?” 手臂绑着绑带的外国姑娘缓缓收敛脸上得意的笑靥,目光跟随着他的视线落向他垂在身侧的紧握成拳的手。因为画画和弹琴的原因,他的指甲向来修的短而整齐,并不尖锐。他低眸看着自己缓缓摊开的手掌,那些真实的痛感缓缓蔓延开来。 并不尖锐的指甲,已经泛红沁出血丝的手心。 十九、劫难 - 颜夏 - 单影孤恋 夏筱馨毫无异样的在家里呆了三天。她不哭不闹,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只是没有人再愿意提起某个名字,某段过往。 正因为她太过正常,才显得那般不正常。夏夫人无时无刻不担心,究竟是担心些什么连她都说不清楚。也许只是害怕那一巴掌打淡了两母亲的感情。 若夏夫人担心的仅仅只是这个,那显然她是多虑了。因为夏筱馨完全没有和她疏远的表现,甚至完完全全听从她的安排。她叫她陪她看搞笑的综艺节目,她便乖乖的陪在一旁,她说好好笑,她便配合的跟着笑。她叫她出来吃饭,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一定要在电脑前多赖几分钟才下来;她叫她多吃点,她就拼命的往嘴里塞,她叫她早点睡觉,她就乖乖放下书本去睡觉。 夏筱馨太听话,以前所未有的乖巧态度面对她,乖巧的犹如一个她拉着线操控的木偶娃娃。这正是让夏夫人最最担忧的。 傍晚的时候,夏夫人说和夏筱馨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夏筱馨点头应允。结果因为水笼头坏掉的缘故又不能去了。夏夫人边和男人维修水笼头,便回过头对正准备回房的夏筱馨说:“筱馨,今天天气那么好,要不你一个人到附近公园去走动一下散一下步吧,别老窝在家里生霉。” 前脚已经踏上楼梯的夏筱馨怔了一下,随之微微点头,向外走去。 天气真的很美很好,夕阳的余晖为大地披上一层绚丽又柔和的外衣,美的刺痛了夏筱馨的眼。 明明刚才还那么美那么好的天气,怎么突然就有雨掉进她的眼眶呢?夏筱馨伸手去擦,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总是有一层温热的水雾挡住她的视线,迷茫中似乎看见有黑色的物体向她的方向迅速移动,伴随着急促的喇叭声。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究竟是刻意,还是无意,就忘了怎么去逃。她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车子由远而近直至她身前,尖锐的刹车声划破黄昏美好的安宁,夏筱馨没有任何防备的跌倒在地上. 不痛,真的不痛。相对于身体某个看不见的器官来说,这点皮肉的擦伤真的不够痛。 奥迪A6,沪A88408。夏筱馨一边默念着车牌一边扯着嘴角暗嘲,刚才连怎么躲车都忘记的自己,怎么在撞车后还记得记住撞她的车牌号? 车主似乎并不打算逃走,值得一提的是他似乎比夏筱馨更为紧张。 “筱馨?夏筱馨!” 夏筱馨的心惊了一下,嘴角拉扯的笑瞬间僵止住,在看见刘裕那张久违的脸时,眼泪毫无预兆的簌簌掉下来。 刘裕显然被她的眼泪吓坏了,他几乎是冲过去一把抱起躺在地上的她小心翼翼的放进副驾驶,发动引擎迅速的向医院冲去。 “夏筱馨,撞到哪里了?你告诉我撞到哪里了?” 夏筱馨不吭声,眼泪依旧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大颗大颗从眼睛里砸下来,刘裕看着心像被人紧揪着般疼。 “没事的夏筱馨你别怕,一定没事的。没事的……”刘裕一路上都在默默念着,像在安慰她,却更像在安慰自己。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在不安的抖动,三月的天,他的额头却像夏筱馨的眼睛般,总有一颗一颗似珍珠的水滴溢出来。 刘裕确实的害怕的。那个被夏婶骂了都能嬉皮笑脸的夏筱馨,那个爬树摔下来都不哭的夏筱馨,那个比男生都还坚强的夏筱馨,现在就坐在他身旁哭得梨花带雨,他怎么能不慌? 刘裕没有按医院制度直接一个飘移将车刹在医院的大门口,冲下车一个健步冲到她这边打开车门替她解安全带。夏筱馨才发现,一路上他急得连安全带都没系,却没有替她漏掉。 刘裕将半个身子探进副驾驶准备抱她出去,已经止住了眼泪的夏筱馨却突然死死的拉住左边的方向盘,不肯下去。 “夏筱馨你---”刘裕剑眉深蹙,抬头正准备询问她,才发现她正泪眼婆娑的盯着自己,那昔日清澈的瞳孔里所盛满的委屈瞬间让他的心揪了起来。 “夏筱馨,告诉我?撞到哪里了?”刘裕问的小心翼翼,夏筱馨沉默不语,只是将朦胧的泪眼转向一旁,不再直视他。 “夏筱馨,那你告诉我,哪里痛?嗯?”刘裕拼命压抑着内心的焦急,耐着性子询问她。他太了解,他的少爷脾气,永远在夏筱馨身上起不了作用。 夏筱馨突然转过头来,已经失去光泽的泪眼紧紧盯着他,终于开口:“这里痛。” 她冰凉的手心覆盖在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止住地眼泪再一次放肆的卷土重来,声音哽咽的接近沙哑:“这里痛。刘裕,我的心脏好痛。” 眼泪肆无忌惮的游走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她紧紧咬着自己已经发青的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那些伪装的坚强,还在死死防守着那最后一道薄弱的防线。 是谁说过,没有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的感受感同身受,即使再在乎。那么该怎么解释为什么刘裕此刻却确切感受到了夏筱馨内心承载的紧紧系于一根单薄的弦下的剧痛,甚至让他跟着闷痛到的连呼吸都变得压抑? 没有任何迟疑的,刘裕将夏筱馨哭得止不住颤抖的娇小身躯狠狠拉近自己同样承载万千思绪的胸口,将她的脸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说:“夏筱馨,你还有我,不用怕,你还有我。” 夏筱馨希望她深夜按门铃时,夏夫人能用力的甩开/房门一如往常地向她咆哮:“夏筱馨你这个死丫头你散步散到火星去了吗?” 或者是“夏筱馨你这个死丫头给老娘玩失踪吗?散步散到这么晚才回来?” 亦或者是“夏筱馨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不让我省心吗?” 总之,怎样都好,就是不要和往常有任何异样。就当她夏筱馨是鸵鸟好了,她只是本能的想逃过某段记忆,想忽略某段时光,就当它,从来没发生过好了。 那段记忆,那段时光,那段感情,都当它只是幻象,都当它是只是幻想,都当它不是真实存在过就好了,如果可以的话。 可就连她这么一点点奢望,老天都似乎不准备满足她。当她坐在刘裕的A6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夏家灯火通明,车再开近一点时,便发现了夏夫人和那个男人坐在大门口伸着脖子往路中央望的情景。夏筱馨下意识的摸摸口袋,忘了带手机。 隔着车窗夏筱馨看不清夏夫人的面部表情,却可以确定,一定是焦急的。 在夏筱馨失神的片刻间,刘裕已经将车停在了夏家门口,下车,绕到她这边,替她解开安全带,将她横抱出来。小心翼翼的动作,就像她是精致易碎的陶瓷娃娃般。 夏夫人和那个男人见此景怔了一下,围了上来。 夏筱馨猜测夏夫人的开场白是什么。她希望是她所想象的那些,至于语气,再凶一点都没关系,就当是配合她演一场戏,演一场骗自己什么都还来不及发生,一切都一如往常地戏。 夏筱馨的心莫名紧绷着,可是夏夫人终究让她失望了。她的脸上,只有正在转淡的焦急和正在加深的担忧,她开口,是让夏筱馨难以接受的异样关心异样温和的语气:“筱馨,这是咋回事啊?你的脚咋啦?” 夏筱馨闭上眼,感觉到紧绷在胸口的弦随着夏夫人异于平常的关切语气骤然断裂,紧系于弦上的心脏霎那间失去重心向无边的深渊慢慢沉沦,而翻江倒海的失落却化成没用的废水一波接着一波涌上她干涩的眼眶。 终究,是躲不过的劫。 发生过的,终究是发生过的,那些真真实实存在过的情节,就如同贫穷,就如同咳嗽,你再怎么掩饰都只是欲盖弥彰,都只是无济于事。 “夏婶,其实是我----” “是我不小心摔倒了,刘裕刚好碰见就顺便就送我去医院。”夏筱馨在刘裕未说完之前迅速接过话题:“皮外伤而已,都进去吧。” 大家一阵静默。夏夫人若有所思地怔在原地,一旁的男人愣了愣,赶紧退后几步替抱着夏筱馨的刘裕拉开大门,刘裕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在刘裕抱着她侧过身正准备走进去时,空旷的大路上突然传来点点欢笑声,伴随着模糊不清的女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尤为突兀。 刘裕置若罔闻的抱着她继续向前走,谁知夏筱馨却倔强的抓住门把阻止了他继续前进的动作。刘裕好奇的跟随着夏筱馨的目光,将视线调向由远而近的说话声,在看清路灯下的人时,俊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冷却下来。 大概真的是有心灵感应这一回事的,路灯下渐行渐近的人在这一刹那间抬起头来,于是,视线在不经意间与夏筱馨的在半空间交汇。 夏筱馨看着右手绑着绑带挂在胸前的Anna用左手牵着的颜洛曦,颜洛曦看着脚腕绑着绷带被刘裕抱在怀里的夏筱馨,各怀心思的复杂视线在半空间纠缠良久,终究是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夏筱馨胸口一阵痉/挛,紧抓住门把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刘裕抱着她大步走了进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