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吹过胡杨林（引子）、第一章、袁家胡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二章 安广县的日子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三章 东大求学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四章 学妹李琴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五章 李琴的遭遇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六章 李琴出逃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章 绝处逢生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章 小刘捎信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章 兄妹相称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十章 补课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十一章 泪奔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十二章 志刚探亲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十三章 老家的土改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十四章 李琴来信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十五章 提前返校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十六章 深山探亲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十七章 心语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十八章 恋情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十九章 张媛访校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二十章 错爱的反思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二十一章 毕业前夕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二十二章 送别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二十三章 在沈阳的生活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二十四章 志刚醉酒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二十五章 张媛的心结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二十六章 李琴的期盼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二十七章 意外的打击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二十八章 患病无奈盼夫归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二十九章 不测风云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三十章 张媛出走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三十一章 痛苦的志刚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三十二章 缘灭沈城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三十三章 投亲到矿区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三十四章 走投无路陷困境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三十五章 相亲改嫁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三十六章 志刚矿区探女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三十七章 黯然而归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三十八章 物是人非叹唏嘘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三十九章 平静的生活（一）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四十章 平静的生活（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四十一章 平静的生活（三）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四十二章 采橡子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四十三章 看电影的故事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四十四章 寒冷的冬天（一）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四十五章 寒冷的冬天（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四十六章 可怕的梦境（一）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四十七章 可怕的梦境（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四十八章 可怕的梦境（三）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四十九章 小院风波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五十章 青春之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五十一章 志刚走背运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五十二章 误食野菜遇险祸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五十三章 感人的施救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五十四章 巧遇梁家老妹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五十五章 刘贵枝的心事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五十六章 送饭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五十七章 刘凯诉心声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五十八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五十九章 李琴千里寻恋人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六十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六十一章 伤离别（一）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六十二章 伤离别（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六十三章 贵枝再送饭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六十四章 自我陶醉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六十五章 面朝黄土背朝天（一）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六十六章 面朝黄土背朝天（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六十七章 刘贵枝的期待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六十八章 梦要碎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六十九章 梦要碎（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章 梦碎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一章 贵枝相亲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二章 贵枝出嫁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三章 知己情深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四章 刘凯母亲来催婚（一）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五章 刘凯母亲来催婚（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六章 刘凯母亲来催婚（三）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七章 刘凯母亲来催婚（四）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八章 巧遇哥哥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九章 亲情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章 黯然而归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一章 小高老师陡升爱意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二章 木已成舟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三章 美花买书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四章 发现一个秘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五章 风波初起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六章 被解职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七章 弟弟家里乱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八章 差一点把自己打倒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九章 李青山的思想工作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章 同学小华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一章 停课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二章 演出不是目的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三章 张媛喜添子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四章 成了牛鬼蛇神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五章 丧失尊严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六章 没有客人的满月宴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七章 批判升级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八章 维护尊严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九章 欲别离泪悲声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0章 选择坚强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1章 好消息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2章 果然妈妈反对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3章 自愿放弃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4章 出水清莲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5章 很想自由飞翔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6章 来到五道湾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7章 思乡的眼泪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8章 初试农活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9章 清一色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10章 风雨夜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章 梦碎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一章 贵枝相亲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二章 贵枝出嫁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三章 知己情深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四章 刘凯母亲来催婚（一）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五章 刘凯母亲来催婚（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六章 刘凯母亲来催婚（三）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七章 刘凯母亲来催婚（四）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八章 巧遇哥哥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七十九章 亲情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章 黯然而归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一章 小高老师陡升爱意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二章 木已成舟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三章 美花买书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四章 发现一个秘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五章 风波初起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六章 被解职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七章 弟弟家里乱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八章 差一点把自己打倒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八十九章 李青山的思想工作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章 同学小华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一章 停课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二章 演出不是目的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三章 张媛喜添子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四章 成了牛鬼蛇神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五章 丧失尊严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六章 没有客人的满月宴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七章 批判升级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八章 维护尊严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九十九章 欲别离泪悲声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0章 选择坚强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1章 好消息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2章 果然妈妈反对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3章 自愿放弃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4章 出水清莲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5章 很想自由飞翔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6章 来到五道湾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7章 思乡的眼泪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8章 初试农活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09章 清一色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10章 风雨夜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11章，柔肠相助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12章 悲壮的故事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13章 白色小矮人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14章 你不要离开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15章 父女初见面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14章 父女初见面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16章 是心灵感应吗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17章 意外相逢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18章 青年点里的午餐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19章 喜极而泣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20章 独诉心声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21章 难道是他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22章 刘贵枝回来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23章 不幸的遭遇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24章 他还会记得我吗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25章 一抹淡淡的粉红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26章 酸菜馅的饺子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27章 不是一个人过年啦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28章 仗义之举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29章 正义的呼声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30章 粗心大意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31章 留声机的故事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32章 留声机的故事之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33章 留声机的故事之三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34章留声机的故事之四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35章 留声机的故事之五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36章 她终于撑不住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37章 只听他的话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38章 知详情朋友心碎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39章 云淡风清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40章 朋友的信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41章 他属于这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42章 半夜偷菜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43章 潇洒的杜江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44章 有人要欺负他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45章 真人不露相啊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46章 好威风的双节棍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47章 工分换菜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48章 理想是什么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49章 听故事入了迷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50章 心想事成吗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51章 看到希望之光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52章 把名额让出去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53章 没想到成了先进典型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54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55章 你干吗那么认真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56章 张媛发怒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57章 惆怅中等来大学招生的消息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58章 预选考试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159章 感动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很快，预选的结果就出来了，出乎意料的是，考试成绩突出的杜江竟然落选了，而美花被选上了。 　　高学文等人很为杜江惋惜，问过公社，答复是政审不过关，杜江的一个直系亲属历史不清楚，可能解放前夕跑到了台湾。 　　杜江大呼冤枉，说此人只是他的表大爷，并非直系亲属，而且和他们家从来都没有过往来。 可外调只相信档案材料，档案错了几乎无法纠正。 　　美花为杜江惋惜的同时，也暗暗为自己担心，不知母亲的出身是否会影响到自己。 　　杜江期待已久的的大学梦刚起步就破碎了，他痛苦万分，整夜睡不着，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美花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他，虽然自己幸运地过了这一关，但后面的竞争依然是异常激烈的，对文化课的考试她心里很没底，毕竟基础较差，和杜江没个比。 　　她感到压力陡增，万一自己最后落选，不是叫高学文大失所望吗？ 高学文的声音总在他耳边萦绕：“我们推荐去的人，必须是过五关斩六将的人才，要稳操胜券才行！全公社走的三个，至少要有我们大队一个才行！” 　　为叫美花安心备考，生产队长给美花分配的都是零散活，顶多干半天就可以了，就是说，美花每天至少可以有半天的不受干扰的复习时间。 　　可中学数理化的好多内容，美花并没有学到，她自己闷着头怎么也琢磨不明白啊，距离考试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因而她很着急。 　　以前，搞不懂的地方她就去问杜江，现在，这种情况下，杜江哪有心思管自己啊！ 再说，自己也不能再去找他，那不等于往他伤口上撒盐吗？ 　　杜江就是杜江，痛苦了几天之后，他又挣扎着面对现实了。 他现在很清楚那天考场上自己的言语举动不妥当，会叫巡考的不舒服，偏偏那巡考的又是负责招生推荐工作的负责人。 自己当时确实太狂傲，太忘乎所以了。 　　毫无疑问，自己是重重地摔了一跤，摔的好疼好疼啊！ 哎，这前程有一半是自己断送的。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自己摔倒还需自己爬起来，不爬起来，赖在地下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想起了美花，不知道她是怎么复习的，这短短的复习时间要想考出较好的成绩，靠她自己那点基本功不行啊！ 自己已经没希望了，可美花要争取获得成功啊！ 　　有着宽阔胸怀的杜江决心帮助美花实现她上大学的理想。 　　早上，他将队里的农活分派完，到小学校借了一个小黑板，捎口信叫美花回到青年点。 　　美花见到杜江的那一刻，什么都明白了。 这人得有多大的心胸才能做到这样？ 　　她被感动了，“杜江，谢谢你啊！说句心里话，这个指标给你才是公平的，我，不如你。我，或许会浪费了这个指标。　　“别这么说啊，美花，其实最有希望能走成的还是你，你的政治表现是最突出的，如果你能过了文化课考试的关口，基本就成功了。现在你要抛开一切杂念，拼力复习，一个月的时间，方法得当的话，还是会有很大收获的。　　偌大的知青宿舍，一个老师，一个学生，老师板书唰唰唰地写，学生笔记嗖嗖嗖地记。这不仅仅是知识的传递，更是真爱的融合。这爱，是人间大爱，是可以叫双方铭记一辈子的纯真的爱！　　一个月后，美花信心满满地去赴考，两个月后，她以第一名次被推荐上了大学，实现了她的伟大理想。 第160章 父爱如山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莫志刚从当地社员的口中知道美花被推荐上大学的消息，他兴奋的整夜没有入睡。 　　孩子啊，爸爸太为你高兴啦！ 你真是个好孩子啊！ 爸爸惭愧啊，什么都帮不了你，全靠你自己自强不息地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绩啊！ 　　莫志刚只从来到二队，就一直投身到教学点的工作中，这个点只有他一个老师，学生也只有八个，可这些学生是分为好几个年级的，他教完一年级再教二年纪、三年纪，所以每天都很紧张，很忙禄。 但他的内心是充实的，每天和这些活泼的孩子们在一起，他很快乐。 　　他授课很认真，孩子们也非常愿意听他讲课。 乡村的孩子也很懂得感恩，有时候在灶坑里烧几个土豆，他们都想着要给老师带几个尝尝。 看他们上课的时候，小胸脯挺着，规规矩矩认真听课的样子，以及下课痛快玩耍的顽皮劲，莫志刚的心情便会无比愉悦。 他会情不自禁地和他们一起踢毽子，一起跳家家，玩的不亦乐呼。 　　高兴也是莫志刚的学生，刘贵枝的病情也控制的挺好，已经可以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了，有时候家里做点好吃的，她还是不忘叫高兴给他莫大爷带一点过去。 　　星期天，莫志刚决定趁休息日去看看美花，嘱咐她几句。 不管怎样，自己也是读过大学的。 要告诉她，一定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努力学习文化知识，要告诉她，好好享受校园生活，快快乐乐地度过这几年的美好时光。 　　他准备将自己的瑞士牌手表送给女儿，这块表还是在沈阳工作期间，张媛给他买的，他一直用的很精心，下农田劳动的时候从来都不戴他，生怕不小心碰坏了。 他自己还有一块老怀表，多数时候都是用那块怀表。 　　可怎么和她说她才能接受呢？ 他想来想去想不出好的说辞。 　　直接说送给她，这么珍贵的礼物她不会接受，怎么办？ 就说是别人叫他转交的吧，那么她一定会问谁转交的，哎，这还真难住了莫志刚。 　　先过去看看她吧，路上再想想对策。 　　走出村子，过了浮桥，再走二十分钟的路就可以见到女儿了，莫志刚竟然莫名放慢了脚步，他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他竟感到有点紧张。 　　糟糕，这种状态怎么行？ 莫志刚啊，你一定要平静下来。 　　他长吁一口气，平静了一些，心里边念着：“美花，爸爸来看你啦，孩子，爸爸来送送你……” 　　公社派了一台车为美花他们几个送行，最后一站到五道湾。 美花的所有行囊都已经堆放在路边，青年点里的知青在为她送行。 　　杜江本打算跟车将美花送回到家，被美花制止了，现在农活很忙，不能叫杜江离开。 　　“来了，来了，车来了！” 杜江说着来到美花身边，“那这样，我就不送了，到学校别忘了给我写信。” 他伸出右手。 　　美花握住他的手：“杜江，别放弃，我在校园等你！” 　　美花上了车，车子徐徐启动了，知青伙伴们向美花挥手告别。 　　美花的眼睛模糊了，“再见，伙伴们！再见，杜江！再见，五道湾！” 　　突然，美花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在踉跄追赶着这辆车。 　　“停车，停车！师傅停车！” 　　美花迎头赶上跑得气喘吁吁的莫志刚，“莫老师，是您？” 　　“孩子，我没看错啊，你是个好孩子，我来送送你啊，哦，差点错过了。” 　　“谢谢你啊，莫老师！那么远，您这么大年龄了，还过来送我，这叫我很惭愧的啊！” 　　“不多说了，那边车还在那等你，这是我用不上的东西，你能用得上的，送给你了，一定要收下！” 　　“是什么？这不行，莫老师……” 　　“物尽所能，否则就是浪费，不要看了，对我无用就是不值钱的东西。快上车吧！孩子，好好珍惜大学的时光，我就走啦，那边还有事。” 莫志刚说完转身离开。 第161章 来到校园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海滨之城，秋阳高照。火车站站台外，各高校迎接新生的客车一字排开，欢迎新生的巨幅标语横挂在车身四周。 　　海风习习，人头攒动。 人群中，美花提着大包小包在出口处寻找着她的录取院校——北方大学。 　　“同学，你是来报到的新生吧，是哪个学校的？” 　　“你是新来的同学吧，请问是哪个学校？” 　　火车站的出站口，不少青年学生等候在那里，他们是来接站的，他们是上一届的学生，对新生而言，他们是老生。 　　一个女生接走了美花，她热情地接过美花随身携带的东西，“带这么多东西，路上辛苦啦！” 她们随之登上了学校派来的接站车。 　　车上还有两个来报道的新生，大家互相打了招呼。 　　给美花的印象，他们好像是从田间地头直接过来的一样，长期风吹日晒的脸色黑红，衣服穿着很朴素，那个女学生穿的还是家纺布的带大襟的便服。 　　学校距离火车站的路途并不远，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宿舍已经安排好了，一个寝室里安排六名学员。 　　上届的老生非常热情，所有新生入校的准备工作，都是他们完成的。 每有新生过来，他们便会过来打招呼，没有人组织，完全是自觉的行动。 这令新来乍到的新生们感到了家的温暖。 　　这些学哥学姐带领他们签到、领餐劵、领借书证、熟悉校园。 　　距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美花走出宿舍楼，她要浏览一下在自己心中充满神秘色彩的大学校园。 　　夹杂着海藻味道的空气弥漫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花坛里，美人蕉花开正艳，微风轻柔地吹过，湛蓝的天空中，几片洁白的云彩在慢悠悠地移动。 　　美花徘徊在校园的路径上，心中充满甜蜜。 啊！ 大学，我终于投入到了你的怀抱，我的梦想实现了！ 　　幸福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 　　图书馆很大，阅览室里坐满了人，操场上一些男生在踢足球。 　　“人民送我上大学，我上大学为人民” 的标语映入她的眼帘。 　　她想起了五道湾，想起了杜江，是五道湾的人民推荐了自己，是杜江在关键时刻帮助了自己，自己一定要勤奋努力学习才对得起他们。 　　她想起临别时杜江那落寞惆怅的眼神，只有她知道，此刻他的内心会有多么痛苦。 　　他是那么出类拔萃，那么有思想、有抱负，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读书，渴望知识。 他目标远大，他一直向往能到国内一流的大学去读书，他的心比天还高啊！ 　　可现实是残酷的，梦想像肥皂泡一样轻易地就破碎了。 对杜江来说，没有什么打击比这种打击更痛苦的了。 　　美花决定待一切安定下来之后，给杜江写封信，他要告诉他，不要放弃，来年还会招生，希望还会向他招手；她还要告诉他，自己在校园里等他，她期望和他共同荡漾在知识的海洋里。 　　她又想起了高学文，这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大队支书。 他尊重知识，赏识人才，当发现杜江才华出众之后，他力挺推荐他上大学，甚至说过，如果只给我们大队一个名额，那也是非杜江莫属啊！ 　　美花庆幸遇到这样的好领导，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要感谢他的，是他在精简机构的时候，安排自己大学备考，虽然没有结果，可这上大学的希望之火，在美花的心中，却是从那时候燃起来的。 　　“肩负党和人民的希望　　我们工农兵学员　　来自祖国四面八方　　带着工人阶级的嘱托　　带着贫下中农的期望　　带着革命部队的传统　　走向教育革命的战场　　壮志凌云红心朝阳　　永远和工农相结合　　前进在光辉的五七大道上……” 　　学校的广播喇叭里，播放起振奋人心的《工农兵学员之歌》　　美花踏着节奏走着，她对未来的学习生活充满期待。 第162章 写给杜江的信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杜江，你好！　　现在是晚上8点钟，我在学校的阅览室里给你写信，这里很安静，大家都在各自看书学习，没有人会打扰我。 　　我想，你一定很急切地想知道我的境况吧，现在马上向你汇报。 　　要说的太多了，从哪里说起呢？ 　　哦，先说说我们班吧。 我们班共有35名学员，分别来自全国各地，他们中有来自农村的下乡知青和还乡青年；有来自工厂的工人；还有两名戴领章帽徽的解放军学员。 校方称呼我们为“工农兵大学生” 。 　　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是很大的，年龄最大的是我们班的班长，他是以前的老高三的学生，都快三十岁了，年龄最小的比我还小两岁，只有18岁。 　　给我的感觉，同学们都非常成熟，尤其语言表达能力非常之强。 可不，这些人之前的经历都很不一般啊，有的是车间主任，有的是生产队长，还有的居然是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像高学文一样的支书！ 也有几个是当地学校的民办教师。 难怪他们能够在众多的适龄竟争者中脱颖而出，确实都非常非常的优秀。 　　这里就像爱的海洋，同学之间非常友善，有事情大家互相帮助。 上一届的老生，更是对我们关心备至，他们有时会找我们谈心，互相交流思想，我的一个上届老乡几乎每天都找我谈心，细心关怀备至。 老师都说，我们这些学生成熟懂事，自立能力相当强，各方面不用他们操一点心。 　　这里的学习环境相当好，我们每个人发13张借书证，每个借书证可以借到一本书，图书馆很大，看样子藏书一定很多。 不过都有什么书，我来的时间短，还没有搞清楚。 　　我习惯晚上到阅览室去看书，那里的学习氛围很好，还有很多的杂志可看。 　　我们是恢复招生后的第二届学生，总共才招了两届学生，现在是学生和教职员工几乎一般多，呵呵，平均一个老师教一个学生啊！ 到食堂吃饭，就看出来了，教师窗口的人不比学生窗口少多少，但这种局面很快会转化，因为明年还要招的，后年，大后年会一直招下去的。 　　所以，杜江，你不要放弃！ 你很优秀。 只要不放弃，去努力，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当然，我知道今年的招生对你的打击是非常大的，可我希望你不要气馁，相信自己，相信明天，你的明天一定是美好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起五道湾，会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那是非常值得留恋的一段时光，我会把它放在心底珍藏，闲暇时拿出来慢慢品味。 　　杜江，你对我的影响非常之大，这你知道吗？ 在你的身上我学到了很多做人的道理，你很大气，有胸怀，不患得患失，有远大理想，不服输……啊，还有很多，这些对我将受益终身。 　　我非常庆幸在我成长的关键阶段遇到你，我很感谢你。 没有你的帮助，我也许不会这样顺利地来到这里读书，至少你给了我信心。 你就像我的哥哥一样呵护我，可我有时候说话却很冷，不知是否会伤到你？ 其实，我的心里是十分感激你的，我早已把你当作了亲哥哥。 　　又要到了秋收的季节了，农活开始忙了，要注意劳逸结合，代我问候咱们青年点的伙伴们。 　　先写到这里吧，美花祝你永远快乐开心！ 第163章 杜江回信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你好，美花　　吃晚饭的时候，小杜带过来了你的信，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来，心却怦怦跳个不停。 你的娟秀的字迹映入我眼帘的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你就站在我的面前，在和我娓娓道来……　　能成为一名大学生，有那么好的学习环境，是令人羡慕的。 但机遇向来是给有准备的人，我相信这付出和收获是成正比的。 你的勤奋努力，你的吃苦耐劳，不计得失，加之天资聪颖，使你成为一代人之中的幸运的人，这很正常。 反之，患得患失是不会有幸运和机遇来光顾的。 　　还记得你讲用之后，我们的谈话吗？ 　　我逗你说，‘你这样可是要扎根农村一辈子的啊！ ’你说，‘无所谓，哪黄土不埋人啊！ ’　　我听后感觉你不是在敷衍，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淡然。 是啊，当一个人把一切都放下之后，他就轻松了，因为没有包袱了，试想，这人生之路这么长，总是背个大包袱行进，那得有多累啊！ 　　我也是没有包袱的，我的包袱早就卸掉了，一般不会考虑太多的消极因素，无论多难，不会停下奋进的步伐。 我们是年轻的一代，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颓废！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我调整的非常好。 　　说句心里话，我虽然没有获得成功，但你上了大学啊！ 呵呵，这多少可以抵消一些我的失落。 因为，在我的心里，你的位置很重要，很重要！ 我由此感到了一丝欣慰。 　　是啊，要秋收了，要忙碌一些。 我正在筹划，秋收之后，准备向大队申请，将全大队的知青从各个生产队划分出来，成立知青之家，自我管理，单独核算。 这样既可以给各个生产队减轻负担，又可以充分发挥这些知青的潜能。 如果管理好了，我们都是壮劳力，没有吃闲饭的，效益会非常可观。 以前收益不好，也多少打击着知青们的积极性。 　　当然，这是一种尝试，也是有风险的，所以我想，要做就必须成功，我经过各方面论证，反复斟酌，觉得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我是有信心做好的。 　　你们的学习一定很紧张吧，如果还能抽出一点时间的话，我建议你到图书馆借一些名著看看，这些作品都是经过实践检验有口皆碑的好作品，读后会对人有所启迪。 我向你推荐几本我看过的作品： 雨果的《悲惨世界》、司汤达的《红与黑》、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 　　首选法国作家雨果的《悲惨世界》，这部小说在法国几乎人人皆知，就像中国人对《三国演义》那样的熟悉。 文中的主人翁冉阿让在牢里度过了十九年时光，他之所以没有因命运的不公而放弃对生活的希望，是因为别人给了他无私的大爱，他从此弃恶从善，开始新的生活，并以他无私的大爱，去帮助许多的人，很感人的。 读了此书，你会领悟：比草原更宽广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广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广的是爱！ 　　书中对卑微低劣的小人的丑陋、自私、贪婪的本性刻画的也入木三分。 如为了钱财不惜一切的德纳第夫妇。 　　最终作者想告诉人们的是：做一个真正的自己，任何刻意的伪装都将被识破，虚伪在事实面前是站不住脚的。 去做一个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永保光明、善良、宽容之心的人。 　　写到这里吧，祝你学习生活愉快！ 　　杜江 第164章 放飞心情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学的是计划专业，全校最优秀的师资大多集中在这个系里。 这是因为在计划经济年代，计划专业很受重视，学生毕业分配的工作也好，多是分配在各级政府机关相关部门。 　　这些，美花是入学以后才知道的，以前她对这个专业一无所知。 她记起来了入学前的一件事，难道这和那个招生老师有关吗？ 　　那是美花等待发榜的日子里，青年点里轮到美花帮厨做饭，知青们都走了，美花和伙食长在准备午饭。 菜切好了，饭闷上了，点里养的猪娃子又开始嘎嘎要吃的了，美花拿起猪食到门口去喂猪。 　　看到小猪们香喷喷吃食的样子，美花心里喜滋滋的，脸上挂满甜蜜。 这几个猪娃子是杜江抓来的，很上食欢跃。 青年点在杜江的倡导下，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看来年底他们就能吃上猪肉啦。 　　“小同志，往红星公社的路是这样走吗？” 一个中年男子在向美花问路。 　　“哦，是的，是的，前边遇到第一个岔路口往右走，第二个岔路口往左走。” 　　那人在那默念着：“第一个岔路口往右走，第二个岔路口往左走，第一个……” 　　美花看这人的打扮和南方口音说的普通话，猜测他是远道而来的外地人。 　　“哦，不用担心，其实很好走，记住先“右”后“左”就行啦！” 美花叮嘱他。 　　“还有多远啦？” 　　“再走大约一个小时就到了，您是从火车站走过来的吗？” 　　“是的，已经走一个小时啦。” 　　“那再走这么远就到啦。” 　　那人舒展开眉头，“哦，终于透亮啦！小同志给舀一碗水喝好吗？嗓子冒烟啦！” 　　“好，您等着！” 美花飞快进屋舀了一大碗的水。 　　那人咕噜咕噜一口气喝进大半碗。 　　“您看来真的是又渴又累，我们这里是青年点，进屋歇息一会吧！” 　　不啦，谢谢小同志，我必须马上继续赶路啦，那边的招生会议就等我呢，没赶上长途车，路又不熟已经晚啦！ ” 　　“这么说您是来招生的大学老师？ ” 美花立时兴奋起来，她很渴望了解大学的情况。 　　“是的，我是北方大学的招生老师，我姓金。 ” 　　“哦，金老师，太巧啦，我就是今年等待录取的新生，不过我报考的是L院校。 ” 　　“是吗，那真是太巧啦，不过，我不是王婆卖瓜，还是我们学校好啊。 ” 　　“老师，您等等，我进屋打声招呼，我给送您过去。 ” 　　“美花和伙食长打了招呼，便陪送金老师一直到公社，这一路上，金老师给她讲了很多大学里的情况，美花如饥似渴地听着，她的心儿已经飞到了那个神圣的殿堂，那是她一直神往的大学校园。 　　回来的路上，她放飞着自己的心情，她像小时候一样，拿着枝条追赶着翩翩起舞的彩蝶。 路两边绿油油的玉米高粱已经抽穗，它们在风中摇摆，发出沙沙的声响。 以前一个人独自走这段路的时候，听到这个声音，她会莫名心生恐惧。 可现在在美花看来，今天这声响却是那般的悦耳动听。 　　天空中一片湛蓝，仅有的几片云彩被风吹成淡淡的絮状，路边的野花盛开着，挺着倔强的脊梁，小鸟儿叽叽喳喳叫着，在一片绿色中穿梭，美花欢快地唱着跳着，追逐着她的梦想……　　“美花，美花，旁系的一个老师到我们系来大乒乓球，他提到你了，说是他把你从L院校调到我们学校的！” 赵秀的声音打断了美花的回忆。 第165章 没有距离感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在经历几年痛苦的无课可讲的落寞之后，北方大学的老师们陆续迎来了他们的学生。 终于有课可讲了，他们迸发着激情，授课时个个魅力四射，神采飞扬。 　　由于学生入学前的文化课基础差距较大，第一学期主要是补习文化课，基础好的学生会主动帮助基础较差的学生，基础差的学生每天加紧努力学习，争取缩小彼此间的差距。 同学们的学习热情相当高涨，寝室熄灯了，有同学还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照明做题。 　　学校实行了“评教评学” 制度，即每授课一个阶段，学生要评老师教的如何，老师要评学生学的如何。 师生坐在一起对话，气氛很活跃。 不知详情的还真分不清谁是老师谁是学生，因为有些老师的年龄不比班级里年龄大的同学大多少，有些学生的表达能力可能还要略胜老师一筹。 　　美花他们班的班长和教专业基础课的一个老师仅相差一岁，是高中时候的上下届的学生，班长高三毕业，赶上那场政治运动，大学停止招生，大学梦戛然而止；那个老师比班长高一届，考上了大学。 　　相差一年，命运截然不同了，班长算是幸运的，滞后了七、八年，总算又圆了大学梦。 而他的同学大多还在乡下，有的已经和当地的青年成了家，把家都安在了农村。 　　这样的老师，这样的学生，很自然地就没有了距离感。 人们时常会看到，课间的走廊上，学生吸烟递给老师一支；学校的篮球场上，老师和学生一起玩的脸红脖子粗。 　　女生宿舍楼的楼下，整个一层楼，都是年轻教师的居室。 学校多年没有盖家属楼了，那些年轻教师结婚没地方住，就都安排在那里，条件很艰苦，都是在走廊用煤油炉做饭，用的是公共厕所。 　　女同学兴致来了，去商场扯几尺花布，自己囫囵拆剪完，便会下楼去到老师家里用缝纫机缝上。 逢老师家里包饺子，她们便会不客气地一起包完一起吃。 　　讲授大学语文的老师很是风趣幽默。 　　有一次他的课，拉家常一般开场白。 　　“同学们好，先说说我这几天的心路历程吧。头几天我的小孩生病了，发高烧不退啊，我这么沉着冷静的人，竟然一下子乱了阵脚，背起孩子赶往医院的途中，顿感天昏昏地暗暗，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天啊，向医生陈诉孩子的病情时我竟然语无伦次了！” 他笑笑，把金丝眼镜扶正，望着同学们担优的凝重表情，接着说：“还好，几天治疗之后，孩子的病好了，接他出院那天，我的感觉是：天，从没有过这么蓝；云，从没有过这么的洁白！啊，生活原来竟是如此美好！” 　　全班同学的心情跟着他的叙述由沉重到轻松， 最后师生一起轻声笑起来。 　　外语老师是北大毕业的，学的是葡萄牙语，她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长得挺端庄的。 每次上课她都要先发一顿牢骚：　　“我是学西班牙语的，全国学西班牙语的总共没有几个，可却叫我到这里来教英语，真是岂有此理！学非所用，是最大的资源浪费！学非所用，是最大的资源浪费啊！你们说是不是？” 她激动的话语一声比一声高。 　　每次同学们都齐声说：“是” 。 　　顿时老师学生一起笑做一团。 　　班主任老师待人很宽厚，性格有一点木讷。 有一次班级组织活动，学校派的车，返程时间到了，班主任老师和班级里另外两名男生还没有到位，大家都很焦急，四处望去在寻找。 　　忽然有人说：“回来了，他们跑步回来了。” 　　大家一看，老师在前边，两个学生在后面，一样的频率一样的速度一样的间距，远远望去，像一道独特的风景。 　　有同学发现了什么，“嗨，三木赶车！” 　　大家顿时笑起来，原来那两个学生是班级里最木讷的学生。 呵，木讷的老师，木讷的学生啊！ 第166章 内心的纠结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赵秀和美花是同寝室的同学，她和美花同龄。 　　或许是年龄相仿，或许是住上下铺的原因，她和美花，很快熟悉起来了，新来乍到竟像老朋友一般。 　　美花向她介绍了和金老师认识的过程，然后她说：“哎，赵秀，我感觉我很幸运的，在人生的关键时刻，总会遇到贵人相助，这金老师也算是我的贵人了。” 　　“李美花，我看你的心态特别好，总愿意看到事物阳光的一面，而且你很知道感恩，总会看到别人如何如何对你好，从没看你抱怨什么，我感觉在你的世界里，生活到处都是充满阳光的。” 　　美花笑了，“我这人天生有些愚钝，不敏感，同时也比较心粗，这确实使我少了很多烦恼。另外，我认为生活确实给予我的太多太多，真的是没什么可抱怨的啊！相反，我必须努力，这样才能对得起对我寄予厚望的人。” 　　下午是自习的时间，美花准备到图书馆去借几本书看，身后又传来同学赵秀的声音：“李美花！哎，哎，李美花！” 　　美花停住脚步，等待气喘吁吁跑来的赵秀。 　　“去哪里啊，美花？” 　　“去图书馆，去借几本书，别人推荐的，你看过吗？” 美花把写有杜江推荐的几本书的字条递给赵秀看。 　　“《悲惨世界》、《红与黑》。。。。。。 赵秀摇摇头，“没看过。”　　美花问赵秀，“你找我有事吗？”　　“想找你谈谈心，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哈哈！看你，还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不天天见面吗，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啦，别搞得那么严肃。”　　“不，美花，我是代表组织和你谈心。”　　赵秀长相清秀端庄，朴实中透着灵气，年龄不大，政治上已是非常成熟，18岁就入党了。上大学来之前是她们那个地方的党支部委员。现在她是这个班级的党支部书记。　　代表组织？美花的心竟然有些紧张了，“哦，那，那就现在吧，我一会再去借书。”　　两个人往学校的小操场走去，赵秀问美花，“看档案，你的表现相当不错，曾经是你们那个地方的‘知青典型’，可你为什么还不是党员呢？”　　“我也写了申请，可一直没有再前进，因为我觉得……哦，还是没有达到标准啊，距离组织要求还是有差距的，所以就想等符合或接近标准的时候再说吧。”美花敷衍着。其实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其实，美花并不是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只是她把这忧虑藏到了内心深处，她努力想使自己忘掉那些烦人的事情。但母亲被批斗的经历，已经在她成长过程中烙下了烙印，想忘掉也是不可能的。杜江上大学政审没有通过，潜意识里又增加了她一重忧虑。　　她有时候在琢磨，为什么自己的政审通过了，而貌似没有她严重的杜江没通过，是组织上疏忽了，还是自己母亲的问题不算是问题？她搞不明白，她甚至还有点担心，生怕哪一天突然有人对她说：“李美花，你的政审没过关，我们因工作失误推荐了你，现在纠正过来，你的学籍被取消了！”　　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啊，母亲的成份是土改时定的，十多年都过去了，来了四清运动。突然就被通知：土改划错了，现在纠正过来，城市贫民一下子变成了大地主。　　哦，这太可怕了。　　“不要等待符合标准再申请，写了申请，定期写思想汇报，在大家的帮助下，你会进步的更快。”赵秀她在政治上很关心美花，她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助她。　　“嗯。”美花认真听着，心里却在琢磨：　　自己的情况，政审不一定过关啊，万一再因政审问题，影响到学籍，那问题就严重了。美花又想起了自己临上大学时姥姥张董氏和母亲张媛嘱咐自己的话语：　　“美花，知道你上大学的消息，姥姥乐了好多天啊，经常会笑出声来，姥姥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怕你舅妈笑话，姥姥晚上蒙住被子偷偷地笑啊。美花，上学以后，多学知识，充实自己，古人说，‘秀才不怕衣衫破，就怕肚里没有货’。所以，只要有了真才实学，你在社会上就会有立足之地。记住，知识总会是有用的。”　　“能被推荐上大学实属不易啊，妈妈希望你一定要珍惜，不可以出错，凡事谨慎为之。记住一点，上大学，就是为了学知识。”　　很快，美花理顺了自己的思绪：“谢谢赵秀啊，谢谢你对我政治上的关心，可我自己感觉差距还是很大。。。。。。另外，我内心也有一些小纠结，一时不知道如何和你说，等我考虑好了，我要找你谈心的，我感觉你很成熟，我想不开的地方，你可要帮助我哦。” 第167章 拜访金老师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给自己的大学生活定了调子：低调做人，潜心学习。 　　入学以后，她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学校的阅览室和图书馆。 　　谈心结束后，美花就约上赵秀一同到图书馆去借书。 　　两个人不停地翻看藏书索引，却怎么都没有找到那几本书，美花只好叫图书馆的老师帮助查找。 　　她将写有那几本书的便条连同借书证递给图书馆的一个女老师。 　　“《悲惨世界》、《红与黑》……” 那老师念着，头也没抬问美花：　　“你为什么要看这几本书？” 　　“哦，这是很优秀的作品，是名著！” 美花未加思索轻松随意地回答着。 　　那老师突然脸一沉，“你的世界观有问题！那么多的革命书籍你不看，偏要看这‘封资休’的东西！” 　　“封资休？什么封资休？” 美花顿时不知所措。 　　“这书都是禁书！你的借书证被没收了！” 那个老师说完把美花的借书证及便条放到她的抽屉里。 　　赵秀急忙过来解释，“老师，是这样的，她并没有看过这书，并不知道这书是禁看的，是别人向他推荐的，这怪不着她啊！” 　　那老师面容冷峻，“就算是那样，可她连是非都不会辨别，她是不是应该加强政治思想学习呀，学明白了再来取吧！” 　　“可你没有权利没收我的借书证的，我没有做错什么！” 美花眼中含着委屈的泪花，倔强的她伸出右手，和老师讨要借书证。 　　“叫你们班的支部书记来取吧！” 　　一听这话，赵秀紧忙走上前来自我介绍，“我就是班级的支部书记，我叫赵秀。” 　　那老师疑惑的目光扫描着赵秀，满脸问号。 她不相信这个年轻俊俏的女学生就是党支部的书记。 　　她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嗓门，“这里需要肃静，请你们出去！这问题以后再说。” 　　赵秀见状劝说美花离开。 图书管里“请勿大声喧哗” 的几个大字很醒目，美花无奈地离开。 　　走出图书馆的大门，美花委屈的泪水就流了出来，“怎么会这样？赵秀，那个老师怎么可以那样对待学生？” 　　赵秀安慰美花，“你没有错，现在有的人，就是阶级斗争的弦绷得太紧了，动不动就上纲上线。你别上火，你不是认识那个金老师吗？咱们一同去找找她，把借书证要回来就是啦。” 　　美花和赵秀找到了金老师的家。 金老师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端来果盘，给她们削苹菓。 　　听完赵秀和美花反映的事情经过，他苦笑着，“学校现在恢复了招生，看来好像正逐步走向正轨，可学校进驻了工宣队，现在包括教学等一系列的工作，都由工宣队领导说了算。他们要求教师授课之前要背诵‘最高指示’；以前的老教材不得启用；新制定的讲义经他们审核之后方可启用。可这些由授课教师现编写现打字的零散教材，很不系统，也不成册，学生保存起来也是很困难的。” 　　“哎，” 金老师叹口气接着说：“刚才你们遇到的老师就是领导图书管工作的工宣队员。吹毛求疵啊！多大点的事啊，至于把借书证给没收吗？别着急，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受这件事的影响，回头我想办法给要回来就是啦！” 　　“谢谢金老师，刚来就给您填麻烦，实在不好意思。都怪向我推荐的那个朋友，是他没搞明白，随意推荐给了我。” 美花解释。 　　“不该怪他，我倒觉得他推荐的几本书都很好，从中可以看出，你的朋友一定是个有思想有独到见解的人。” 　　“是的，金老师您说的很对，他是我们一个青年点的，他很有才华。今年也和我一同被推荐到公社了，可惜他的政审没有通过，没有走成。”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相信你的朋友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谢谢金老师赞赏，我替我的那个朋友谢谢您！另外，也谢谢您对我的认可，把我调档调到这个学校。” 美化站起来给金老师行个礼。 　　“哈哈，小李同学啊，我倒是要谢谢你呢，谢谢你走那么远的路，把我送到公社啊！” 　　“金老师，那不算事啊，您辛辛苦苦过来招生，人生地不熟的走那么远的路，我送送你还不应该吗？何况，我也特别想听您介绍校园生活呢。” 　　“我看了你的档案，很优秀，所以就‘近水楼台’把你调过来啦。感觉咱学校怎样？满意吗？” 金老师说完面向赵秀，“是我把她从L院校调档到我们学校的，不然，你们就不会认识啦，呵呵！” 　　“是的，我也替我的这个同学谢谢您！” 赵秀笑呵呵地回应。 　　美花一字一顿地说道：“来到这里，非常满意，感觉非常好，谢谢老师！” 　　“哈哈！” 　　欢快的氛围布满金老师家的客厅。 168章 我们五道湾再见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你好，杜江，　　又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我想你那边一定是非常忙，不知“知青之家” 筹备得怎样了？ 　　我这边学习比较紧张，主要是文化课补习这个阶段，过了这个阶段会好很多。 　　快到元旦了，学校正在筹办元旦晚会，各个班级都有节目，正在紧锣密鼓排练。 我们班就像个艺术班，没想到有这么多的艺术人才啊！ 女生唱老旦的，不比样板戏里的李奶奶、沙奶奶差多少啊！ 一个朝鲜族同学的舞蹈跳得太棒了，那天她将表演舞蹈《卖花姑娘》，我的节目是女生齐唱样板戏选段《家住安源》　　乐器，男生厉害，他们中有不少懂乐器的人才。 刚入学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怎样知道的消息，将学校库房里存放的乐器每个人挑了一样拿来练，一有空闲时间就练，现在居然组成一个乐队了。 这次学校汇演，所有节目他们伴奏。 　　当然，这里边有挑大梁的，其中拉小提琴的是专业文工团乐队的，专业的就是不一样，那提琴拉的是真好听啊！ 打扬琴的同学五岁就开始学扬琴，这次上学来竟然把扬琴也带来了。 还有拉二胡的同学，七岁学的二胡，拉的和专业的几乎没区别。 我很喜欢乐器，他们排练的间歇，我会学着打几下扬琴，竟然能打出成调的单音了，呵呵！ 　　杜江，你的二胡拉的挺好，现在还拉吗？ 看着我们班男生在排练，我常想，如果你在这里有多好啊，我有时甚至恍惚中仿佛你就是他们中的一员，拉二胡的那个学员就是你。 　　听老师说，下学期我们实行“开门办学” ，就是课堂和社会相结合，学习期间，要经常到生产实践中，听工人师傅现场讲课，并参观生产流程。 以后的课程都是这样，毕业前，这个城市的主要企业都会是我们开门办学的课堂。 　　你向我推荐的那几本书，我没有借到，我都不知道那样的书还是禁书，结果借书证被图书馆的老师给没收了，不过没关系，已经还给我了。 现在能借到的外国小说只有苏联作家的作品，高尔基的自传体三部曲我已经看完了。 现在在看鲁迅全集。 　　对了，我们学校开运动会了，我报了个‘四公里行军’，就是要背着背包跑完四公里。 背包是部队行军时背的那种行李，我们班有三个女生参加，那两个呼声很高，她们确实看上去身体很结识，而我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大家甚至有点为我担心，担心我跑不动。 班长说，跑不动不要勉强坚持，半路可以退下来。 支部书记赵秀也一再嘱咐我，不要逞能。 体育老师说，这种长跑，中间有个过程非常难受，但过了，就会越跑越轻松。 　　我从来没有跑过这么远的距离，何况还是负重的情况下赛跑。 可我想挑战一下自我，我知道我在农村一直干着农活，到学校也一直坚持锻炼，有一定的根基，我应该能坚持下来才对。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班三个，我最先到达的终点，过了十分钟她们才跑回来。 参赛的好多人半路就退下来了。 我挑战自我赢了！ 祝贺我吧！ 　　杜江，不用回信了，马上就要放寒假了，我打算寒假里到五道湾看看，很怀念那里。 回去看看咱们这些知青伙伴，看看你，看看高学文书记，我临走时也没有见到他，他是我的领导，也是我的恩人，是我这辈子忘不掉的人，他是个好人。 　　写到这里吧，祝你的知青之家筹建顺利！ 我们五道湾再见！ 169章 怎么会是这样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放寒假了，美花准备顺路回趟五道湾。 这是自己的第二故乡，是自己人生路上扬帆启航的地方，这里有许多可留恋的人和事。 　　她首先要看望高书记，走的时候，高书记在公社开会，美花没有见到他。 上学后，美花给他写了一封信，或许他没收到，或许是因为忙，美花并没有收到他的回信。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自己要当面谢谢他，是他的一次看似不经意的推荐，点燃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之火，使自己坚定了上大学的信念，这是自己的恩人，也是人生路上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人。 　　下了火车，并不是马上就有长途车，需要等上几个小时的，美花选择徒步回去，一个多小时就可以走到五道湾，还可以路过高学文的家，他家就在那条唯一的乡村公路路边上。 　　心中有渴望，美花脚下生风。 很快走到了五道湾的村西头，远远的都可以见到高学文家的灰色瓦房了。 　　快到腊月了，　　北方夹杂着少许清雪，不时扫荡而过，美花放慢脚步之后，感到了一丝透心的寒意。 　　高学文家的大门上了锁，看来是家里没有人，美花踮起脚尖往院子里望一眼，视野越过院墙看到了院子的一角，这一望，却令美花有几分吃惊：院子里的落雪很厚，看来很久没有人打扫了，许多杂乱的枯萎的荒草刺破落雪在寒风中摇动，玻璃窗户上附着黄土一样的积尘……　　再仔细看那门锁，已经锈迹斑斑。 这一切都在告诉人们，屋子的主人早已久不在此居住。 　　搬家了？ 搬到哪里去了呢？ 她巡视四周，想找到答案。 　　不远处一户人家的房门打开了，从屋里走出一个中年妇女，她是看见美花在高学文家门口滞留，刻意出来的。 　　“那个姑娘啊，你找谁啊？” 她一边走一边问道。 　　“我找高书记，他搬家了吗？” 美花回应。 　　此时，那妇女已经走到美花身边，突然，她认出了美花，“你是大队广播员吧，你不是上学去了吗？” 　　“哦，我放假了，回来看看！” 　　“唉！” 那妇女长出一口气，“看来你是不知道啊！” 　　美花顿感不妙，她抓住那那妇女的手急切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婶子快告诉我！” 　　“高书记不在了，快半年啦，媳妇带孩子改嫁走啦，房子空了几个月啦……” 　　这消息太突然啦，太意外啦，美花顿觉天旋地转，她极力克制着自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怎么，走的？” 　　“九月初，正常情况下，汛期已经过去了，可今年却是连下几天暴雨，怕洪水冲走即将成熟的庄稼，全大队的人都去抗洪抢险，高书记和大家一起冒雨抢险。那几天他一直感冒发烧来着，在偏冷的河水里浸泡加劳累，病情就严重了，得了大叶肺炎，没救过来，送到公社医院的第二天，人就走了。他走后媳妇就回外地的娘家了，听说已经改嫁了。” 　　“哦，怎么会是这样？怎么变成这样？” 美花喃喃念叨，大脑一片空白。 　　那妇女叹着，“唉，这是个好人啊，好人不长寿啊！好人不长寿啊！” 170章 为什么不告诉我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谢别了那个婶子，继续赶路。再走两里地就可以到达青年点了，可美花却像就要失去动力的车，步履蹒跚，甚至有些踉跄。 她感到很冷，很冷，是那种透心的冷。 　　那个高大英俊，笑声朗朗，粗犷豪爽的高书记再也见不到了……　　为什么杜江写信不告诉我？ 还有小杜。 告诉我，我好回来送送他啊。 她的眼泪顺着冰冷的脸颊流了出来。 　　走到大队部的门口了，望着这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美花更是百感交集，往昔高学文那朗朗的笑声又萦绕在耳畔　　‘你们两个的工作热情还是值得表扬的，但就是太马虎啦，尤其李美花典型的马大哈。 不严厉批评你们，怎么会长记性？ 哈哈！ ’　　‘李美花，你考虑好啦？ 这可是抽工回城的指标！ 是多少人争着抢着想得到的指标！ ’　　‘李美花，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哈哈！ ’　　……　　小杜发现了站在门外的美花，“美花？是你！你回来啦！放假了？快进屋，外边太冷啊！” 她高兴地跑出来拉住美花的手。 　　美花随小杜走进屋里，大队干部们都已下班，屋里只有小杜一个人。 　　美花疲惫地坐下，“小杜，我感觉很冷，你把炉火调旺一点好吗？” 　　“美花，你不会是感冒了吧？一会喝点热水吧。” 小杜一边往炉子里加劈柴一边说着。 　　“小杜，我问你个事啊。高书记走了多久了？” 　　小杜怔了一下，看来美花是刚刚知道的消息，怪不得情绪有点不对劲，“哦，九月初的事，有五个月了吧。” 她回到美花身边，“你是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小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美花一声比一声高起来，眼泪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小杜递过一个手帕喃喃道：“是杜江，杜江不叫告诉你的，说你刚入学，怕打扰你，怕你为这事回来……影响学习。” 　　小杜给美花倒了一碗热水递过去，“高书记是个好人啊，他的突然离去，大家都很难过，我的心里也很难受，好多天都缓不过来啊，好好的，说没就没了，这人的生命有时候真是脆弱的很啊！出殡那天，全村子的人都去了，好多人哭得泣不成声。但人死不能复生啊，活着的还得好好活着，所以啊，美花，你不可以过度悲伤，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砰砰！ 有人敲门。 　　门开处，杜江笑嘻嘻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小提琴，“李美花同志，欢迎你返回五道湾大队看望大家，献上小提琴曲一首，欢迎你回家。” 　　说罢，杜江就站在门口处，声情并茂地拉起他的小提琴。 　　一首曲子下来，没有评论，没有掌声，屋里一片寂静。 　　杜江轻咳一声，“怎么？拉的不好也给点掌声好吗？我可是自学成材啊，不值得鼓励嘛？” 　　“哎，杜江，你的耳朵好长啊，你怎么知道美花回来了？” 小杜发话了。 　　“我杜江何许人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能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 　　美花站了起来，“杜江，出去走走好吗？” 第171章 心愿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天色渐暗，夜幕即将降临。美花和杜江顺着村路往西走。 　　村路两边是冰雪覆盖的农田，视野穿越雪野，可隐约看到那条默默流淌了不知多少年的沙河河道，现在的季节，河面是冰封的。 　　就是这条看似普普通通的平静的河流，雨季来临之时，一旦山洪爆发，它会立刻变得狰狞无比，摧毁农民辛苦播种的农田，也就是瞬间的功夫。 这一年，为了抗击泛滥的洪水，五道湾人永远失去了他们的好书记。 　　迎着有些刺骨的北风，望着模糊的河道，美花停住脚步，转而望向杜江。 　　“杜江，和你商量两件事，你要帮帮我。” 　　“什么事啊？只要我能办到的，没问题。” 　　“第一件事，求你把这快表送到莫老师那，就是那个摘帽的改造分子。这表是他送给我的，这很值钱的，我不接过啊！” 美花将莫志刚送他的那块手表拿出，交给杜江。 　　杜江接过来， “哦，我看到了那天他追赶你们的车，差一点都摔倒了，你们车走了，他还久久没有离开，看样子他是从二队专程过来送你的。” 　　美花点头，“是啊，我弄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你人好，懂事，从来不欺负他，他心里有数的。还有，他是有知识的人，你能上大学他很高兴，送你这块表，也算是对渴望知识的年轻人的一种鼓励吧。反正他也是用不上，闲着也是浪费，就送给你了，不用多心，你就收着吧。” 　　“他并不欠我的情，我们之间没有人情往来，收了，我会有负担的。” 　　“那这样办你看怎样？明天，我陪你去看看他，如果你觉得需要还给他，你亲自交给他好吗？你叫我转交，这不太礼貌，会伤他自尊的，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美花沉思片刻，“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美花望着杜江点点头，收回手表。 　　“这就对啦！那第二件事，请吩咐吧，杜江愿效犬马功劳！” 杜江调侃。 　　“我后天就要走了，明天上午你陪我去趟高家坟地，我要看看高学文。” 　　杜江片刻沉默，“你知道啦？对不起啊，美花！没有告诉你，是考虑到你刚刚入学，一定事情很多，不想叫你分心，我知道你的性格，告诉你，你会不顾一切赶回来的，其实你回来也赶不上送行，第三天就下葬了……” 　　“杜江，我理解你，就是觉得太突然，到现在我还像是不相信似地，活生生的血气方刚的汉子，说没就没了。” 　　“是啊，他平时那身体多好啊！我也好长时间缓不过来劲，不时会想起我和他坐在他家炕头上，用盛饭的碗喝酒的事，很豪爽的汉子，可惜啦！” 杜江感叹着。 　　“提起那次抗洪抢险，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那条河平时看起来就是一条小河，尽管河水也挺深，但河面并不宽，可洪水来了，就完全不一样了，一夜之间，仿佛八方之水都汇集到了这里，河面拓宽的像是海洋！你在滂沱大雨中根本望不到河的对面，咱们青年点里都灌满了水，水面快赶上炕沿高了，屋子里的鞋啊，衣服啊，土豆啊，都在水上飘着。” 杜江望一眼那个河道，接着说道：　　“河两岸的稻田都被淹没了，过了这条村路，就是旱田了，再过一个多月玉米、高粱就可收成了。为了保住这点庄稼，全村的男女劳力都出动了。庄户人家，不就指着这点收成吗？大家顶着瓢泼大雨装沙袋子，沿着路的下边垒堤坝。高书记一直带病现场指挥。抗洪结束了，他也就走了……” 　　看着美花步入伤感的情绪不能自拔，杜江继而劝道，“世事难料啊，你也不要太悲伤了，人死不能复生，想开点吧，明天一早我和你一起过去，我给学文大哥敬杯酒！哦，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你一路上很累的，回去早点休息吧。还有，小燕、小雪他们都在等你哪。” 　　美花回到青年点，知青们都围拢了过来，大家嘻嘻哈哈地，想看看这个大学生有什么变化，他们都想知道大学是什么样的？ 都学什么课程，都想知道那个海滨城市是什么样子，好多人都还没有见过海呢！ 　　美花强忍悲痛和大家聊着，她的心还在痛着。 第172章 了却心愿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通往二队的浮桥上，杜江牵着美花的手往前走，晃动的桥面使美花战战兢兢。 　　这其实是一座两山之间的吊桥，用铁链子连接两端，上边铺的木板，人行走在上边，桥面就会晃动，像悠车一样。 　　这之前，杜江和美花去祭拜了高学文。 　　望着冰冷的墓碑，美花又是悲从心来，曾经那么鲜活的生命，如今只化作了这一方小小的墓碑，在荒丘旷野中孤立。 她无奈又无助的眼神满是忧伤：恩人啊，高书记，我会永远把你记在心底！ 　　杜江拿出自己准备的一瓶白酒，打开瓶盖，慢慢撒落在墓碑四周，声泪俱下：“学文大哥，我来看你啦，今天咱哥俩喝一碗，我杜江和你今生朋友没做够啊，来世咱们还做朋友！” 　　天色阴沉，北风凛冽，两个人默默鞠躬祭拜之后，开始往二队走去，那里生活着莫志刚---莫老师。 　　过了浮桥往前走不远，就看到了稀稀疏疏的农舍，虽然只是隔着一条河，和美花杜江他们居住的大村子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很古朴。 路是石板铺的路，房子是石头砌起来的石头草房，家家的院墙也都是石头堆砌，因为这个小村落就在山坡下，山又是石头山，村民们就地取材很方便。 　　“哦，很有特色的村子啊！” 杜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美花以前来过这里，她带领杜江往村子里走去。 很快，他们看到了一面升起的五星红旗在风中飘扬。 　　“杜江，你看，那里一定是村里的学校，就是那个教学点啊！” 　　“看来没错！哦，虽然这学生不多，不过，看起来一切还都满正规的啊！” 　　渐渐地，他们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　　“ 我的名字叫黄河，　　三山五岭都经过，　　自从盘古开天地，　　什么世面没见过？　　。。。。。。　　同学们，知道黄河吗？　　“不知道！”　　“好，听老师给你们讲。黄河，是一条很长很长的河，是我们国家的第二长河，是世界第五长河。因为它是中华文明最主要的发源地，中国人称它为“母亲河……　　“同学们，知道盘古开天地的故事吗？”　　“不知道！”　　“没关系，现在老师就给你们讲，是非常有趣的传说……”　　莫志刚纯正的发音，亲切的富有磁性的嗓音，生动活泼的表达方式，让美花和杜江感叹不止。　　“哎，美花，这课讲得好啊，这里的孩子算是偏得啦！”杜江感慨。　　美花点头，“那当然，他原来是大学生，很有学问的，村里人都知道。应该说，是五道湾偏得啦！说来，还真应该感谢高书记，是他爱惜人才，力主给他摘帽的。”　　美花接着说道，“他的人品也很好，你一定听说刘贵枝的事吧，就是那个地主分子刘福贵的女儿。刘贵枝精神受创伤之后，一直是老莫在关照，甚至到二队去教学，也把他们母子接过去照顾。唉，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好人竟然是改造分子？”　　“什么样的人，大家自有公论啊，莫老师他赢得了口碑，我很钦佩他！”　　北风减弱，冬日里的太阳翻过山梁将温暖的光毫不吝啬地撒落下来，美花的心情也随之好起来。哦，莫老师，他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他对生活充满热爱，是啊，他爱他的学生，爱这里的人，只有热爱生活的人，才能活得如此洒脱、如此阳光！　　杜江更是被这朗朗的读书声所感染，“美花，我也当过几年的乡村教师，我也很热爱这个职业的，这是非常神圣的职业，能把自己掌握的知识传授给下一代，是很有幸福感很有成就感的！我想好啦，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我宁愿也当一名乡村教师，像莫老师这样。”　　“杜江，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大学很快又要招生了，你那么优秀，一定会成功的！”　　“美花，说心里话，我已经对这种推荐上大学的招生方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我的政审还是不会通过的。我期待着有一天，没有身份歧视，实行文化考试公平竞争上大学，我相信那一天会来临的！”　　美花点点头，望一眼莫志刚授课的教室，意味深长地对杜江说着，“我们该回去了！”　　杜江笑着使劲点点头，拉起美花的手。石板路上，莫老师和他的学生们朗朗的读书声渐行渐远，冬日里初生的太阳，将温暖的光投向两个年轻人。他们的前方，是放飞的希望！ 第173章 宣讲中央 1号文件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寒假结束后，美花他们接到了重要的任务，到农村去宣讲中央的一号文件。 　　当时，批林批孔运动正声势浩大波澜壮阔，为使批林批孔运动的进一步深化，要把林、孔思想的危害广泛宣讲于基层民众之中，哪怕是最偏远的乡村。 　　返校的同学来不及休息，便打起背包出发了。 　　她们班级被安排在靠海边的一个公社，全班35个人分散在不同的大队，三三两两地分别住在老乡家里。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大学生们要宣讲文件，参加劳动，写批林批孔大字报，出板报，每天的工作情况由担任联络员的同学采集之后，形成工作纪要上报。 　　美花和赵秀分在一个组。 第一天的全体社员大会，会场是在一农户家里。 他家的南北大炕上坐满了人，妇女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嘻嘻哈哈，男人们烟袋锅子啪嗒啪嗒。 　　一个大队女干部组织召开会议。 她义愤填膺怒火中烧般地发言，终于使会场静了下来，当她批判孔子的“ 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 的时候，把“逸” 字读成了“免” ，赵秀想纠正，被美花制止了。 　　“不要纠正，他们听不出来，什么是” 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 他们完全弄不懂，一个错字他们更是听不出来的，反之你若纠正，倒会叫那个女干部下不来台。 　　赵秀听了，用眼扫了一下入会的村民，竟发现有一半都睡着了。 也就作罢了。 　　她们住在一老乡家的北屋，被安排吃“派饭” ，即由生产队长将每顿饭轮流安排在不同的村民家里。 　　这“百家饭” 可比学校的伙食好多了，这里是渔村，村民们会把各种各样的鱼拿出来给这些学生吃，美花和赵秀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吃饭的时候。 　　她们会很自然地顺便聊天，渔民们的生活令他们吃惊。 原来男人们出海打鱼一走多天，家里女人的心也就跟着揪着多少天，什么时候回来，女人的心才算安宁。 大海喜怒无常，赶上大风浪，小小渔船几乎无任何抵抗能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这里，几乎每个村落都有出海不归的人。 女人独自支撑家异常艰难，他们要喂猪，养鸭，带孩子，织渔网，那活啊多去了。 　　一天，美花和赵秀到一村民家里吃饭，和往常一样，她们进门打了招呼后，就脱鞋上了炕，炕上的小炕桌上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那家的女人忙活着，她家小孩子很多，在哭闹着，孩子都不大，最小的在炕上爬。 　　美花和赵秀使出浑身招数在哄孩子，在逗孩子玩。 　　女人很不自然地进屋招呼她们吃饭。 那天天很冷，美花感到手都要冻僵了，便顺手将手伸进小炕桌附近的一个小孩的小褥子里。 　　顿时手触及到了黏糊糊热乎乎的一团，随着散发出的丝丝气味，美花知道自己触到了什么，她也明白了那家女人很不自然的表情。 　　她没有动，如果动了，气味散发，赵秀这饭就没法吃了，那家女人也会无比尴尬。 　　美花就这样僵持着身子，用一只手囫囵吃了一顿饭　　原来那家女人在准备派饭的时候，那个最小的孩子拉屎了，正巧美花他们进屋，来不及收拾，怕她们嫌弃吃不下饭，便顺手是将一个小褥子盖上遮挡，没想到还是叫美花触到了。 　　那家女人实际上已经通过美花的举动知道了情况不妙，她默默地在厨房准备了一盆温水，待美花吃过饭准备离开时，她叫住了她。 　　“大妹子，对不起啊，洗洗手再走吧！ ” 她的眼圈红红的。 　　“没关系，哦，大姐，你也是太劳累了，一个人照顾这个家，这么多孩子，难啊！ 姐夫出海了吗？ ” 美花有几分尴尬地说着，很快洗净了手。 　　事后美花听说那女人的丈夫头年出海打渔遇难了，那个最小的孩子是梦生。 唉，这渔村的女人是真不容易啊！ 第174章 月牙儿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联络员是一个男同学，他每天走路最多，他要不停地在两个大队的各个点之间穿梭，晚上还要将收集到的第一手资料整理出来上报。 　　因为大部分时间是在路上一个人孤独地行走，所以，每到一个点，他见到同学都像久别重逢一般地高兴，但这欢喜也是很短暂的，继而他又要上路到下一个点。 　　美花和赵秀总是在吃过晚饭之后，在门口的小路上迎接他的到来。 晚霞余晖映照下的他，斜跨一军用黄色书包，嘴巴笑成一弯月牙，右手在空中胡乱飞舞。 　　每当这时，美花就会和赵秀说：“瞧，月牙儿来啦！” 两人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 　　那男同学不明就里，走到眼前笑呵呵问道，“你俩笑什么啊？” 　　看到他迷茫的眼神，加之笑起来上翘的嘴角，活脱脱一弯新月，两人笑的就更欢啦。 　　“你们这是最后一站，阿弥陀佛，今天的任务总算完成了，快倒碗水，嗓子冒烟啦！” 　　一碗温水下肚之后，他也就来了精神，上炕盘腿坐下，天南地北海诌起来。 　　美花和赵秀静静地听着，很少插言：他这是要把这一天中没机会说的话，在这最后的“驿站” 通通说完啊！ 　　“哎，问你们俩啊，什么是 “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　　还没等美花和赵秀回答，他竟自问自答起来。　　“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出自《论语尧曰》意谓新王朝成立，要先做好三件大事：兴灭国，分封灭亡之国，如周初封夏、殷二代之后；继绝世，承继绝祀的世族，如周初立黄帝、尧、舜之后；举逸民，提拔隐逸的人才，授之官爵。如此，就会天下归心。” 　　他看一眼美花他们，继续说道：“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不要打赢了，就去灭人家的国，灭人家的族，废弃人家的人才，这样才能实现大同。” 　　美花插言，“孔子是施仁政的，可孔子的政治理念在春秋时代的中国没行得通啊，而秦始皇不行什么仁政，全靠暴力，最后统一了中国。是不是孔子迂腐啊？” 　　“不能这么说，没行得通，但是并不等于是错的……’’　　“天要黑了，你还要赶回去，别说了，天黑路不好走！”赵秀望着窗外沉下来的夜幕，下了逐客令。　　“没事，我住的地方离你们近，一会就走回去了，你叫我在这歇……”他话没说完竟打住了，原来他看到那家墙上挂着一把二胡。　　这笑起来嘴巴像月牙儿的男同学叫柳扬，出身于音乐世家，拉得一首好二胡，他7岁开始学二胡，已经考过业余九级。　　胡琴是他的伙伴，他的琴基本随身携带，入学的时候，他就把他那把胡琴带到了学校，稍有空闲他就会拉上一曲。这次下乡宣讲文件，他本意也是要把琴带去的，可是带的东西太多，光一个大大的行李包就已经够他拿的了，再背个胡琴逛逛当当，实在有些吃力，班长见状果断给拿下，“这是去执行政治任务，你当去游玩啊，哪有时间拉这东西！”　　多少天没碰琴的他，看到那把琴喜出望外，他一步跳下炕，三两步走到那把胡琴跟前，端详起来。　　“哦，这是一把不错的琴啊，看这蟒皮的纹路这是一把好琴啊！”他转身问美花和赵秀，“这是谁的琴？”　　“应该是房东家的，但不知是他家谁在用，我们还真没见谁在用。”　　“去跟房东说说，借用一下可以吗？手痒痒啦，呵呵！”柳扬边说边搓着手。　　美花望着赵秀，“去问一下？”　　赵秀望着柳扬，“我们去问一下，不一定就就行，不过你可不许把琴弄坏啦！”　　“那怎么会呢？就我？坏的都能鼓捣好，放心吧！”　　原来这琴是房东儿子的，儿子在市里工作，结婚有小孩就顾不上拉琴了。房东很爽快，“哎，谁会拉曲就拉吧，我们也想听听了，以前儿子拉的我们就爱听。儿子忙，很久没回来了。”　　柳扬笑嘻嘻，“谢谢大爷，大娘，那我就试试，放心，不会弄坏的。”　　美花忙补充，“他很厉害，九级了，七岁就拉琴。”　　“放心，放心，拉吧，孩子！”房东大爷笑呵呵地说。　　柳扬小心翼翼地拿下那把琴，拉了几下试试音，继而又开始调音，一切准备就绪，他问那房东老两口，“大爷，大娘，你们喜欢听什么曲子？”　　“哦，随便，随便什么曲子都行啊！”　　“那我拉一曲《北京有个金太阳》怎么样，这个曲子欢快、好听！”　　“中，中啊！我儿子每次回来也愿意拉这个曲子的。”　　柳扬点点头，开始演奏起来，他拉出的琴声，柔美、舒展、深情，有激情，及其富有艺术感染力，美花和赵秀听得是如醉如痴。　　美花的思绪随着琴声飘到了五道湾。青年点门前的小桥上，美花在吹口琴，杜江在拉着《北风吹》，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只是用这心底发出的乐声在进行交流。　　柳扬饱含深情的曲子演奏下来，陶醉了屋里的所有人，那房东大娘竟然擦起了眼泪，原来这乐声给老人带来了对儿子的思念之情。　　之后的时间里，美花和赵秀每天吃过晚饭，便会在门口小路上期待着柳扬的到来，对她们来说，那月牙儿般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 第175章 我有女朋友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杜江的“知青之家”风声水起了。　　杜江将知青们分为几个小组，有下田地里干活的，有负责饲养的，有负责副业的。 　　他们不仅养了十几头猪，同时养了一群鸡和鸭子。 他们还将收集来的稻草用于编草帘子赚钱，销路是杜江找到的，编出多少就可以销出去多少，换来的都是现钱。 　　当地的农户，每年只是在年根底才杀一头猪，青年点里，一、两个月就可以杀上一头猪，还不时会吃上鸡肉，村民都羡慕的了不得啊！ 有的人会找到杜江问：“这“知青之家”收不收我们还乡的青年啊，若收，我第一个报名。” 　　伙食改善了，又能赚到现钱了，知青们都不想着回家了，青年点里人气异常旺盛。 　　杜江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看来确实是人心齐、泰山移啊！ 　　“杜江，一会吃完饭，我找你有点事，我在小河边等你啊！” 杜江正在吃饭，小燕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哦……” 杜江想说什么，可看到小燕一脸严肃的样子，话就咽了回去，他冲小燕点点头。 　　夏日的傍晚，小河边很凉爽，只是，清冷的月光，偶尔的几声蛙鸣，使夜色显得有些寂静冷清。 　　小燕等候在一颗柳树的下边，不时看着手表。 　　杜江走了过去，“哦，对不起啊，来晚了，有点事耽搁了一下。” 　　小燕抬头苦笑一下，“你那么忙，我以为你不会来呢，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怎么可以失约呢？这不是我的风格！答应你了，就一定会过来。再说，我看你的一本正经的样子，猜测你一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对吧？” 　　“是的……” 小燕声音很小，欲言又止。 　　“说出来，看看我是否能帮你解决？” 见小燕不说话似在犹豫，杜江接着说道：“现在知青之家还算刚刚起步，需要大家多提建设性的意见，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是我，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办？来问问你。” 小燕低着头，有些腼腆。 　　“噢，没问题，你信任我，我就帮你出出主意，谁叫我是老大哥了，哈哈！” 杜江朗朗的笑声，令小燕鼓起了勇气。 　　“是小蔡，还有伙食长，他们都对我好，可我不知道怎么办好？” 　　杜江一愣，接着他朗朗地笑了起来，“我当什么事呢，这有什么啊，问问你自己的内心，答案就出来了。” 　　“我的内心很纠结……” 　　“那好，我从局外人的角度帮你分析一下吧。这小蔡啊，深沉老练机智还有几分幽默，这伙食长憨厚朴实善良稍有那么一点点的木讷，就看你喜欢哪种类型的？他们的共同特点都是比较上进，豁达，不计较，总之，都是很不错的小伙子！” 　　“这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的是有知识有才华有主见，刚毅、坚强、大气、豪爽，向大山一样的男人，这样我会很有安全感。” 　　“哦，你是把很多男人的优点都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啦，哈哈！小燕啊，这样的男人哪里会有呢？” 　　“有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就是这样的男人！” 　　“我？哈哈，小燕，你可真能开玩笑啊，我杜江就是个性情中人，缺点多去啦！” 　　“不，杜江，在我眼里，你就是这样的人，我喜欢你，我爱的是你！” 小燕一口气说完，勇敢地望向杜江。 　　杜江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只从心里有了美花之后，他从没有再留意过任何一个女孩子，小燕的话令他一时不知所措。 　　他收起笑容，将目光移向远方，“小燕，你一定也听说了，我杜江是有女朋友的，尽管我和她那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但我们彼此是心照不宣的。” 　　“我知道你心里有美花，但你们之间不现实，我不希望你傻傻地等美花，你等不回来她！我了解她，她的心比天还高，尽管你很优秀，但大学里优秀的人更多，何况你们不在一起，而那边却是耳鬓厮磨……” 　　“小燕，不许你这么说美花，别忘了，你们是好朋友！” 杜江不客气地打断小燕的话。 　　“我是在说事实，我是希望你要面对现实！现实是，你们不一样了，美花是大学生了，如果你能上大学也行，你若是上不了大学，她还会回来找你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完全不用别人为我操心，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杜江说完兀自抬腿往青年点走去。 　　“不，我不回去，杜江，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小燕固执地在身后喊。 　　杜江停住脚步，一字一顿，“小燕，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我有女朋友，这期间不会考虑任何人。” 　　“你……” 小燕跺了一下脚，转身跑开。 　　杜江望着天空中的闪闪繁星：“美花啊，你就像那星星一样，可望而不可及啊！不过，就这样想着你，念着你，内心也很甜蜜的……你现在在干吗？你会想念我吗？你的心里有我吗？” 第176章 想学胡琴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傍晚的小渔村，寂静，安逸。鸟儿已经归巢，篱笆墙里边的鶏啊，鸭啊也都入了各自的窝。 因为鲜有生人走动，连狗儿也很少呋叫。 忙碌一天的人们，或坐在热炕头上吃晚餐，或围着小炕桌前拉家常。 　　美花和赵秀沿着门前的小路散步，用不了多久，他们会听到大黄狗的叫声，随之，他们会在渐渐降下来的夜幕中，迎来月牙儿柳扬。 虽然天色渐暗，可他的笑成月牙儿的嘴巴，还是依稀可见，两个女孩子顿时还会不约而同地笑得一塌糊涂。 　　房东大爷大娘一看柳扬来了，立马喜上眉梢，他们来到了美花他们住的小屋，坐在炕沿边上等待柳扬拉琴。 　　大冬天的，柳扬竞走的浑身是汗，为了早一点赶到这最后的“驿站” ，他走得很急。 他解开上衣的扣子消汗，可感觉还是不解渴，索性把棉衣脱了，只穿一件**。 　　“不能这样，这会感冒的。” 美花拾起他的外衣递给他，可他哪里听进去，只是简单地披在身上。 　　“歇会儿，看你累的。” 赵秀递给他一条毛巾擦汗。 　　美花拿下墙上挂着的胡琴，“柳杨，你先歇会儿，我来试试。” 说完，转身冲房东大爷大娘做个调皮的鬼脸。 　　美花这一两个弓子拉下来，赵秀赶紧捂上耳朵，“哎呀，美花，你别吓着大爷大娘，这简直杀鸡杀鸭般地难听。” 　　“没事，闺女，拉吧，一回生两回熟吗。” 那大爷大娘笑呵呵地说。 　　美花呵呵笑着，“大爷大娘不烦我，对吧？” 　　“不烦不烦，拉吧，孩子。” 　　柳扬看着笨拙地运弓的美花，说道：“开始都这样，拉胡琴是个功夫活，需要慢工出细活。” 　　美花停下来，“柳扬，得需要多久能拉好二胡？” 　　“俗话说‘三年笛，十年萧，一把二胡拉断腰’咱们老祖宗留下的这‘两根弦’要拉好啊，可不知得有多少英雄美人‘竟折腰’呢。” 柳扬呵呵笑着。 　　“哎呀，这简直赶上登天难了，快给你吧，大爷大娘都等着急啦。” 美花将胡琴递给柳扬。 　　胡琴到了柳扬的手里，就完全不一样了，美丽的音符是那般的悦耳动听。 这天他拉的曲子是《赛马》。 　　柳扬他拉得很投入，他的情绪完全融入到了草原上的赛马场！ 优美，饱满，热烈，奔放！ 美花听着听着，仿佛自己也置身于辽阔的大草原，仿佛看见骑手们在奋力扬鞭催马，仿佛听见群马奔驰时的马蹄声，甚至人群粗犷的呐喊声……　　一曲下来，醉了所有听客，听的人是意犹未尽啊！ 原来这二胡竟然有如此之大的魅力！ 　　“拉的好，拉的好，比我儿子拉的好啊！小伙子棒啊！” 房东大爷伸出大拇指。 　　“鼓掌！” 赵秀说完带头鼓起掌来。 　　美花羡慕地望着柳扬。 她也喜欢音乐，以前在青年点的时候，她时而会吹吹口琴，可口琴和这二胡比起来，简直就是是小孩玩具一般。 以前杜江也拉二胡，但杜江的二胡并没有激起她的学习激情。 现在，美花心痒痒的，她对这种动听的民族乐器要跃跃欲试了，她，太喜欢了，她想学会它。 　　“哎，杨柳，你说这弓子需要怎样拉，它才会不那么噪，我拉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噪，别说别人听了受不了，就连我自己都忍受不了。” 　　“那是你方法不得当，来，你拉几下，我看看。” 　　“等一会的吧，你先拉你的，你看大爷大娘还没听够呢？” 美花望着房东大爷大娘笑着说。 　　“没事，我俩没事，就是喜欢凑热闹，和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心情好啊，你们谁拉，我们都爱听！” 房东大爷大娘乐呵呵地说着。 　　“杜江，你再拉一曲吧，我看这《北风吹》大爷大娘一定喜欢，是吧？” 赵秀笑盈盈地问两位老人。 　　“中，中的，喜儿唱的，好听！好听！” 　　“好吧，我给大爷大娘再拉一曲《北风吹》。” 杨柳说完就拉了起来，一曲悠扬抒情的北风吹拉完，房东老两口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美花接过柳扬递给她的二胡拉了两下，柳扬立马叫停。 　　“你在运弓的时候，手臂要放松，这个力量应是下沉的，而不是向上抬起，你看你，都抬到哪了？这弓毛离琴筒都多远了？弓毛是应该贴在琴筒上的，哦，应该是这样的。” 柳扬又给演示了一下。 　　赵秀也开始感兴趣了，她和美花在认真地学着。 　　“你俩不用练别的，也练不了别的，就练这推拉弓吧，我随时给你们矫正。” 柳扬嘱咐完两个女同学之后，起身离开。 第177章 什么时候当医生啦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柳杨两天没有过来了，美花和赵秀决定过去看看他，因为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是联络员，应该每天过来才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柳杨住在距美花他们有二里地远的一个村子里，村里人都知道宣讲文件的大学生住在谁家，所以，没有费劲便打听到了他的住处。 　　推开院门的一瞬间，院子里的鸡鸭鹅狗杂乱地叫起来，大黑狗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吓得两个女孩子赶紧关上院门。 　　屋子里走出一个年迈的老人，几声吆喝，黑狗不叫了，可它那双充凶巴巴的眼睛还是令人生畏。 　　“他病了，感冒发烧，你们过来正好，我老啦，弄不动他，应该去卫生所看看，都烧糊涂啦，管我叫爸爸。” 老人把美花和赵秀领到柳杨住的房间。 　　“柳同学，你好点了吗？有人来看你啦！” 老人呼唤柳扬。 　　美花过去一摸额头滚烫，“烧得太厉害啦！可别烧成肺炎。” 她脑子中浮现起高学文的身影，那么健壮的汉子不就是发烧没有及时治疗而离开人世的吗？ 这发高烧可马虎不得啊！ 　　柳扬看上去像是在睡觉，闻听房东呼唤，他拍拍炕沿，意思叫她们坐。 还好，意识还算清醒。 　　“柳扬，能起来不，我们一起去卫生所，你烧得太厉害啦！” 美花和赵秀劝他起来。 　　“哦嗯，我头疼的厉害，关节也疼，我不想动，不去啦” 杨柳嘟哝着翻身又睡过去。 美花知道，他这是嗜睡，是发烧引起的病症。 　　“赵秀，你在这看着他，把这个毛巾用温水沾湿敷在他的额头上，最好叫他能喝点温水。我去找医生，我很快就回来。” 美花嘱咐赵秀。 　　美花找房东老人问清了卫生所的方位，出门口就飞快地跑起来。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卫生所，请求卫生所医生去上门看病，“烧，烧了两天了，非常重，需，需要打消炎针，最好能把注射针剂带上，迟了，可能就要出大事了。对了，体温计，退烧药都要带上……” 　　“你当过医生吗？看样子你是在下医嘱！” 年轻的村医生很诙谐。 　　“是的，我当过赤脚医生，我知道一个成年人烧成这个样子是非常危险的，我希望你快一点，那边情况很不妙。” 为了抓紧时间抢救柳扬，美花竟然顺水推舟，说自己曾经是赤脚医生。 不过，她确实对卫生所的业务不陌生，在大队当广播员的时候经常过去帮忙，他也参加过赤脚卫生员的培训。 　　那个村医生很快准备好了需要带的东西，美花帮忙背起小药箱，两个人疾步往柳扬的住处赶去。 　　这边的赵秀不停地给柳扬用湿毛巾物理降温，摸着他滚烫的额头，心急如焚。 她不时往院子里望去。 终于，大黑狗叫了起来，医生来了，赵秀如释重负。 　　试了体温，快40°了，听了肺部有点啰音，嗓子也有一点红肿，医生果断进行消炎对症治疗，还好，青霉素皮试不过敏。 　　注射青霉素之后，又打了一针退烧针，开了一点扑热息痛片，医生就要走了，卫生所离不开人啊！ 临走时他嘱咐美花：“这个体温计我放在这，过半个小时再给他量一下，然后每隔两小时量一次，做个备忘。现在看，是上呼吸道感染，肺部还没有大事，继续高烧不退就不好说了，所以，要密切观察，感觉不好，马上叫大队安排马车，到公社医院住院治理！还好，你是医生，这我就放心很多，有事情咱们勤沟通。” 　　“好，知道啦，谢谢医生！” 美花谢过医生。 　　那个村医生走了之后，赵秀一脸狐疑地望着美花，“什么时候当医生啦？” 　　“什么时候也没当医生，是我着急，竟然指挥人家怎样治疗，告诉人家带这样带那样的，他误以为我当过医生，我就借坡下驴，说我当过赤脚医生，哈哈，他还真信了，按我说的办了，要不然按常理，不会这么快用上药的。” 　　“真有你的，你这办事能力当刮目相看啊！。” 　　“哪里，这只是应激反应。不过，我倒比较羡慕医生的职业的。治病救人，能使病人起死回生，多么神圣的职业啊！可惜我不是学医的。” 美花显得很无奈地摊开两只手臂。 　　柳扬用上药之后，高烧退下了一些，精神一点了，能坐起来一会了。 这边赵秀的物理降温一直没停。 　　美花到对面屋向那个大爷要了一点小米，在厨房点上柴火熬起稀粥来。 　　一大碗稀粥喝下去，柳扬发出不少汗，再测量体温，竟然降到38°了。 　　“谢谢你们俩啊，不好意思啊，一个大男人竟然叫弱女子照顾，惭愧，惭愧啊！” 　　“说什么话呢，不是生病了吗？你要是没有病，请我们，我们也未必来啊！” 赵秀安慰他。 　　“别想那么多，谁叫我们是同学了，快点养好病，我们还等着你教我们拉二胡呢。” 美花笑呵呵地看着他。 　　柳扬笑了起来，弯弯的月牙般的嘴角笑得很甜蜜，看着柳扬的笑容，美花和赵秀更是不由自主地开怀笑起来，柳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俩，“你们笑什么啊？” 。 　　两人笑得更开心了，看来这“月牙儿” 还真是开心果啊！ 生病都能把人逗乐。 第178章 会战辽河大堤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由于辽河流域内洪水频繁，政府决定发动全民力量修筑辽河大堤。 肩负着“人民送我上大学，我上大学为人民” 的宗旨的大学生，这样的任务责无旁贷。 很快，大专院校的学生们就奔赴到了工程第一线。 　　美花他们乘坐几个小时的火车，赶到了营口境内的辽河治理工地上。 他们主要负责运送土石方，两个人用一根扁担抬着由柳条编成的装满土石方的大筐，重量至少也在一百斤以上，从早干到晚，工作量很大。 多数同学的肩膀都磨破水肿。 　　美花和柳扬两个人搭档抬大筐，美花走在前边，柳扬在后边。 刚担起来时，美花还觉得好重的，走着走着竟然不觉得那么沉重了，起初她觉得自己是适应了这繁重的体力劳动。 　　殊不知，是柳扬在悄悄挪动担在扁担上的绳索，使大筐离他自己近一些。 重量都倾斜了到柳扬的肩上，美花那边的重量自然就会轻很多。 　　终于被美花发现，她突然放下担子，生气地板起脸，“柳扬，咱俩换个位置，你在前边，我到后边！” 　　“不换，抬得好好的换什么？再说，我个子高，只能在后边。” 柳杨的回话态度坚决。 　　美花无奈，只好告诫，“不换也行，不许搞小动作！” 　　“谁搞小动作了？没有，没有啊？” 柳杨呵呵笑着。 　　“我告诉你啊，我后脑勺可长眼睛了，你搞什么鬼，我都能看见！” 美花表情认真。 　　“后脑勺长眼睛？那不成了怪物了，不要吓我好不好！” 柳杨调皮地做着夸张的动作。 　　“就是要吓吓你嘛，不然你不老实！” 看着柳扬的顽皮样子，美花也引不住笑起来。 稍后，她又收起笑容。 　　“扬柳，这活干起来不是一天半天，你这样会累坏的。我没有那么娇气，我是吃过苦的人，你不用那样照顾我。” 美花看一眼来往穿梭的同学压低声音，“再说，叫同学看着也不好看啊！” 　　“没人注意，别瞎想，我是男人，怎么也比你有劲。走！” 　　柳扬把扁担放到了肩上。 两个人继续干活，柳扬还是照旧将大筐缆向自己。 　　“哎，柳扬，你那是抬大筐吗？分明是在端着大筐啊！哈哈！” 有同学终于发现，并开始取笑。 　　“美花，换换搭档好不好，我和柳扬抬一会怎样？看他会不会也这样子的照顾我？” 有男同学抬杠。 　　“好啊，你来吧，我正好也想换换呢。” 美花说罢撂下大筐扁担，顺手拿起铁锨开始干起装筐的活。 　　晚上收工后，美花和赵秀往河堤边慢慢走去，她们在利用这个时间复习英语句子，她们刚刚在学‘现在进行时’，都是非常简单的句子。 　　“哎，赵秀，你看这里多壮观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工程，这白天会战的人啊，一眼望去排山倒海啊！” 　　“是啊，美花，你刚才的那番话，我要是能用英语说下来就好啦，可惜，现在学的太少啦！” 　　“是啊，总是有临时任务，学习就总是要给任务让步。” 　　“是的，不过，这也是学习啊！在实践中学，在社会的课堂里学，这很珍贵啊，因为这是书本里没有的知识！” 赵秀不愧是支部书记，她的认识事物的态度很积极，视觉很独特。 　　美花点点头，“还是你的思想觉悟高啊，看来，我还是需要好好向你学习的！” 　　赵秀突然诡异的一笑，“是啊，我说的对吧，这期间或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是的，会晒黑。会变结实。这就是意外收获啊！” 　　“当然！不过还有更重要的呢！” 赵秀抿嘴笑。 　　美花迷惑了，她想不出会有什么更重要的收获。 　　赵秀终于一字字清晰地说出来：“有人会收获爱情！” 　　“哈哈！谁啊？” 　　“别装啦美花，告诉我，你和柳扬是不是好上啦？” 　　“哎呀，赵秀，你胡说什么啊，没有的事！别瞎说，传到柳扬那多不好。” 　　“真的没有？” 　　“真的！” 美花认真地说。 第179章 谁的手表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时光荏苒，秋去冬来，又是一年的寒假到来了。 　　在家里度寒假的美花，照旧是不停地帮助母亲干活，她洗衣服的时候，顺手把手表摘下放在桌子上。 　　张媛收拾房间发现了那块手表，“美花，你戴的是谁的手表啊？别给人家弄坏了，我和你爸正商量呢，准备给你买块上海牌手表，是不是同学都有手表啦？妈知道你需要，早就想给你买来着，只是家里用钱的地方太多，耽误了一下。” 　　“妈，忘跟你说啦，那手表是别人送给我的。” 　　“谁会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可以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哎呀！这还是进口表哪，瑞士表，这表需要一个人几个月的工资才能买下来呢！美花你过来，你跟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清不白的东西咱们可不能要啊！” 　　美花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来到母亲面前，“妈，是这样的，我下乡那个大队啊，有个城里下来的改造分子。这个人很有知识，是个建国初年的大学生。他就住在大队隔壁，我在大队的时候会经常和他打照面，算是比较熟悉。和我一起的小杜总愿意欺负他，可我从来没有那样对待他。” 　　“这你做得对，妈支持你。” 　　“他后来摘帽了，到村子的小学校的一个教学点当老师了。可能是当教师的原因，他很欣赏上进好学的人，加之原来就对我印象挺好，听说我被推荐上大学，他就把这快表送给我了，他说他还有一块怀表，他平时愿意用那块怀表，这块表他很少用，并说物尽所能，不然就是资源的浪费。” 　　“可这太贵重啦，妈还是认为你不应该收啊！” 　　“他当时给我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是我离开那里公社派车送我们那天，那边的车在等我，急急忙忙的。上车之后，我才发现是手表，这时候车已经开远了。我在第一个寒假的时候，曾经过去一趟，想还给他来的，可到了他教学的小村子，听他给学生的授课，我就又改变了主意，妈，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的课讲得非常非常好！只有满腔热忱，全身心的投入，才能讲得那么好。我感叹他的坚强和自信，感叹他历尽坎坷还能如此热爱生活！看得出来，他在尽可能地发挥出他的光和热。他爱他的学生，爱他目前从事的职业。他还在帮助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我很敬佩他，同时也觉得他很不容易，确实，他能有目前的这么好的状态不容易，所以，我不想这个时候去干扰他，我还给他，他会很难受，一定会认为我瞧不起他，也许会生出几分自卑，这对他的自信心也是个打击，因为他不同于一般的人，他是一个被改造的人，是一个被人另眼相看的人，现在刚刚摘帽，刚刚树立起自信心。我接受了他的礼物，他是那样的高兴啊，我觉得我不应该叫他扫兴……” 　　美花有一点激动，她甚至找不出更合适的语言来表述，但是，母亲张媛读懂了。 　　“孩子啊，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那这样吧，我叫你爸爸这一两天就把表买回来，那块表妈妈先给你保管着，等你以后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再还给他好吗？” 　　美花点点头，内心的感慨还是意犹未尽。 　　“妈，我搞不明白，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是改造分子？他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人，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有这个感觉。” 　　“你慢慢会搞明白的，时间会说明问题。” 　　张媛找到一条手帕，她要把那块表包起来收好，这时候她发现那块表的表蒙子上有一道浅浅的v形划痕，她人顿时就僵在了那里。 第180章 是他吗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张媛的思绪飘回到二十年前。　　沈阳的一家百货商店的钟表柜台前，年轻的张媛看着货架子上屈指可数的几块手表，内心在纠结着。 　　“不要犹豫啦，如果你相信我，你就选这块表，这是老牌的名表，绝对经得住时间的检验，用得住。这道划痕是运输的时候不小心造成的，里边的机械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营业员力主张媛选择这块表。 见张媛还在犹豫，她又补充道：　　“如果不是因为这道划痕，这表也早就卖出去啦，我已经请示了经理，可以给你省去二十元的零头，二百元就可以出售，多划算啊，你还犹豫什么？” 　　“里边的机械零件真的没有受到损伤吗？” 　　“没有，已经排查过了，放心吧，我们是国营的商店，不会欺骗顾客的。” 　　张媛决定买下这块表。 他一直想给丈夫莫志刚买快好一点的手表，已经走了好几家商店了。 这块表除了有点划痕外，应该是最可心的了。 　　家里桔黄色的灯光下，张媛将手表给丈夫戴上，脸上布满喜悦。 　　丈夫心疼地，“我这有怀表啊，没必要花这么多钱啊，我早就说过的，你应该买一件裘衣，这沈阳的冬天还是挺冷的，这下可好，几个月的工资都花在这块表上了。” 　　“我也很少出门，穿什么裘皮衣啊？，倒是你每天工作出差很需要一块好表，什么年代了，还老用那怀表。这可是瑞士表，就这一块了，叫我赶上了。遗憾的是有一点小小的划痕，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不影响质量，也不影响美观。营业员还给省了20元钱呢。” 张媛笑呵呵地说着，眼睛一直看着丈夫腕子上的手表：啊，这表太漂亮啦！ 丈夫戴上它太神气了！ 　　“你呀，就是从来不关心你自己，家里钱都花在我和孩子身上了。” 丈夫将她揽在怀里，“快涨工资了，我估计这次应该能轮到我涨，到时候，我一定要攒点钱给你买一件裘皮衣。” 　　“爸爸涨工资给我也买一件裘皮衣吧！” 中奇接过爸爸的话。 把夫妻俩逗得哈哈大笑。 　　“好，好！爸爸涨工资给我儿子也买一件裘皮衣！” 莫志刚把中奇举过头顶，中奇高兴地，“噢！噢！爸爸要给我买裘皮衣喽！” 　　张媛笑得直不起腰来，“哎呀志刚，中奇若是穿上裘皮衣，那可是典型的地主家小少爷了，哈哈！哈哈哈！” 　　……　　“难道是他吗？是莫志刚？他被打成了YOU 派？不！不会的！他工作要强上进，一直是任劳任怨埋头苦干的，每天加班那么辛苦也没见他有过抱怨，他怎么会成为YOU派？可这手表确实是他的啊，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你在想什么呢？” 　　“哦，哦，我在想送你表的这个人，按你说的他也是挺不幸的啊，他的家属没有跟他过来吗？” 张媛努力掩饰自己的情绪，看似若无其事地问着。 　　“他好像没有家属，从来没看到过他家属过来。或许是离婚了吧。” 美花漫不经心地回答。 　　美花的回答令张媛心伤，如果是他，那他难道没有和那个李琴在一起？ 　　张媛又试探着问道：“他姓什么，叫什么，这你一定知道吧？这你一定要记住的！” 　　“他姓莫，大家都叫他老莫。他的名字我还真的不知道！” 　　“哦，哦……” 张媛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晕倒，急忙用手抓住美花。 ” 　　“妈！ 妈你怎么了？ ” 美花赶紧扶母亲张媛坐下。 ” 　　张媛摆摆手，“没事，我低血压，上来一阵就迷糊。 一会就好。 ” 第181章 怎么可以帮帮他呢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不停飘洒，屋顶上，地面上都是银白色的落雪。 张媛沿着河边的一条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心里是缠绕绕的乱麻一滩。 　　张媛是借故离开房间的，她知道她没有办法继续掩饰自己的慌乱情绪。 原来这人是莫志刚啊！ 没有错啊，是他！ 天啊，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这样！ 　　这么说，他1957年就已经被送到农村改造了？ 也就是说离婚以后第三年、他到矿区看望女儿的第二年，他就基本失去了正常的人身自由！ 　　这真是难以令人置信啊！ 他都说了些什么呢？ 他不是那样的人啊，平时说话不是那信口开河的人啊？ 另外，他内心是热爱自己的国家的，热爱自己的本职工作的，想象不出这样的人会有什么过激的言论。 　　那就一定是离婚导致他破罐子破摔，他自暴自弃胡言乱语？ 　　想到这里，张媛有些自责：那时候年轻啊，就赌那一口气，完全没有考虑后果啊，哪想到他会遭遇如此厄运！ 想象不出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离婚之前，都是自己在照顾他，他基本不会做家务，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唉！ 他啊，一定是遭了很多罪的。 　　听美花说，他身边也没个人，这么说，他和他的那个女同学李琴并没有走到一起？ 或者是走到一起又分开了？ 那可就更难为他了，做饭洗衣服，甚至针线活都要自己亲历。 唉！ 　　自己怎么可以帮帮他呢？ 　　告诉他美花是她的女儿？ 叫他们父女相认吧，他一定会高兴得很啊！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莫大的精神鼓舞！ 可美花能接受吗？ 李青山会是什么感受？ 不行，不能操之过急！ 　　过去看看他？ 但不知他对离婚之事是否释怀？ 如果还有心结，自己过去反而会火上浇油。 即使不是这样，也会打乱他正常平静的生活的。 　　一阵北风吹过来，张媛打了个寒战。 这使她猛然间想起莫志刚冬天的御寒问题，以前自己做的棉衣，他穿上很合身保暖，现如今有谁会给他做棉衣呢？ 　　她想好了，给他做一身棉衣，快过年了，让他穿上厚厚的新棉衣过年！ 　　“美花，妈有个想法，你看合适不？” 回到家里的张媛，要和美花商量一下。 　　“妈。您说！” 　　“就是送你手表的莫老师啊，他这是送你一个很大的情分，咱们不能无缘无故地欠他的人情啊？多少要还上一点，才会心安理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啊妈，可怎么还呢？” 美花皱起眉头，冥思苦想。 　　“妈有个办法，你看中不中？” 　　“快说，妈，我听听！” 　　“妈听你说啊，他现在没有家室。没有女人在身边照顾，那他的生活肯定一直都是在对付。要过年了，妈妈给你们都做了新衣服，想顺便给莫老师也做一套棉衣，你给他邮寄过去，他过年就能穿上，正好今年的冬天又特别冷，这棉衣对他一定很实用，他需要有这么一套棉衣。” 　　“妈，你想的这个办法真好，就是你会很累的。” 　　“不累，你们几个的我都已经做好了，你告诉我，他大致的高矮胖瘦就行啦！” 　　“哦，高个，有一米八十，比较瘦一些。” 　　“哦，” 张媛应答着，心里却在嘀咕：冤家啊，果真是你啊！ 182章 棉衣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张媛买来棉布棉花，回忆着莫志刚的身材尺码，当天晚上就裁剪停当，然后就是仔细地絮棉花。 要絮得密密实实板板整整，这样不透寒，穿起来暖和。 　　她的针线活做得好，人也勤快，全家人的春夏秋冬装都是她亲自做。 李青山看她做活太辛苦，很早就给她买了一台缝纫机，这确实减轻她很多负担，但棉衣还是需要手工缝制的。 　　她在灯下一针针一线线地给莫志刚缝制棉衣，那关闭已久的心底记忆的闸门也随之开启了，莫志刚抱着儿子哼唱小曲的画面是那样的清晰。 　　‘张媛，你看，他就愿意听我唱歌，哎，你看，他能听懂我唱歌！ ’ 　　‘尽瞎说，那么大点的小东西，怎么能听得懂你唱歌？ ’ 　　‘你看，我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他就兴奋，我唱摇篮曲他就睡觉，哈哈，我的宝贝儿子真聪明啊！ ’ 　　…… 　　泪水模糊了张媛的双眼，“中奇啊，妈妈对不起你啊，妈妈不知道你爸爸的遭遇，妈妈现在才知道啊，原来我们是把你孤零零的抛在了那里！这么多年，原来并没有人去看你啊！孩子，你太可怜啦！ 　　张媛的眼泪涌了出来，她来到院子里，任凭泪水流淌。这么多年过去啦，一想起中奇她还是痛苦无比，如今又知道中奇竟是孤魂滞留那里，莫志刚早已是身不由己，就更是悲从心来啊！ 　　她决定清明节过去看看中奇。不然这做母亲的心就会一刻也不会安宁。 　　“莫老师！莫老师！你的邮包。”小杜到二队下通知，给莫志刚捎来挺大一个邮包。 　　“哦，谢谢小杜啊。这么大个邮包，怎么拿过来的啊？真难为你啦！” 　　“没关系，不用客气莫老师。我看那地址和字体，好像是美花寄给你的，正好今天又有二队的通知，便一刻也没耽搁，马上给您带过来啦！您忙，我去李队长那里。” 　　小杜挥手告别离开。她是一个无产阶级立场鲜明的人，在她看来，莫志刚被摘帽了，那他就不是阶级敌人了，所以她对他的态度也是180度的大转弯。 　　美花？美花寄来的？莫志刚疑惑地打开邮包，竟是一套新缝制的棉衣。看大小尺码好像是送给自己的。棉衣兜里还有一封信，急忙打开来，扫了一眼落款，确实是美花写给自己的： 　　“莫老师你好，您送我那么贵重的礼物，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答谢您更合适。回到家里，我把您的情况和妈妈说起，妈妈为了感谢您，特地给您缝制了一套棉衣，您一定要收下，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今年冬天特别冷，收到后您就穿上吧。妈妈会做棉衣，他的棉衣做得可好啦……” 　　哦，是张媛缝制的棉衣！唉，这细细的针脚，这扳平的衣身，确实是她做的。莫志刚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崭新的棉衣，心情激动无比，这不仅是因为衣服是张媛做的，还因为他确实需要一套棉衣，是太需要了。 　　他的棉衣已经穿了十几年了，他自己不会做，就一直没敢拆开洗，总是在春天的时候，连里带面带棉花的一起洗，结果棉花硬硬的还滚了包，已经起不到多少御寒的作用了。这套衣服送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 　　他试了一下，不大不小，正好可身。哦，真暖和真舒服啊！很久很久没有穿过这么暖和这么舒服的棉衣了！ 　　忽然，他的鼻子一酸，流出两行苦涩的泪来，他轻轻叹息一声，准备给美花写封回信。提起笔来的一瞬，他摇摇头，“这信不能写啊，张媛会认出我的笔迹的！不能叫她知道我的情况，更不能叫美花知道真情！” 　　他渡步到窗前：叫小杜给捎个话吧，只好这样了。美花，你不会怪我不礼貌吧，爸爸这样做都是为你好啊！好孩子，我懂事的好孩子，爸爸祝你一生幸福平安！第183章 知足常乐的李青山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周末。李青山回来了，他带回来给美花买的上海牌手表，也带回了欢乐。 　　李青山的工作单位，还是在距离家里很远的市区内，多少年他一直是周末才回家来。 每次回来，他都要给孩子们买些吃的东西带回来，家里在他回来的日子里，也总是欢声笑语的，每个人都非常高兴。 　　张媛有时候抱怨，说李青山这么多年也不想着跟单位申请住房，如果单位给解决了住房，全家不是就可以团聚了吗？ 再说，市内的教学条件教学质量也优于矿区啊！ 搬到市内居住，孩子们也会受到更好一些的教育的。 　　李青山总是说单位一直没有盖房子，并说，即使盖房子也不一定会轮到他，需要解决住房的职工太多太多。 　　张媛认为是李青山不上心，她认为李青山大小是个厂长，只要单位盖房子，就一定会有他的份。 　　张媛并不知道，李青山由于受到张媛的株连，早已经不再担任厂长职务，一直只是在生产科里做一名科员。 李青山怕张媛知道上火，便没跟她说出实情。 　　对这些，李青山倒是很想得开，不担任领导职务，就不需要承担责任，无官一身轻嘛！ 再说，自己没什么文化，实际工作能力水平也不高，继续担任领导也会感觉吃力的。 就这样做个普通科员挺好。 　　其实，李青山单位也是给职工盖过住宅的，只是李青山并没有去申请。 因为工厂资金有限，房子是和另两家单位合建的，一共也没均摊上几户房子，可单位的无房户、缺房户却是多得吓人。 李青山认为自己再差也是有房子住的，还是两居室。 按道理，连缺房户都算不上，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有申请。 不就是离家里远一些吗？ 这点困难是可以克服的。 工厂这边，自己还有独身宿舍在住呢。 先对付一下吧，什么时候单位大批盖房子再说吧。 　　有的职工看他这样生活不容易，也会规劝他：“老李头，你应该申请啊，你是厂里的老人了，你最有资格申请了，老这么两地生活也不是事啊！” 　　李青山笑笑，“等等吧，这次房源太少啦！” 　　“按工龄打分，你应该得分最高，即使只有一套房，也应该非你莫属啊！” 　　“那倒是，可我矿区那边毕竟还有一套房，先对付吧，没看还有多少无房户眼巴巴地期待着吗？我怎么能和他们去抢食呢？” 　　这是李青山的心里话。 只从幸免于党校那次事故，李青山就把一切都看得淡然，一想起那么多自己熟悉的人，瞬间就失去了生命，他就会感叹：活着真好！ 活着就好啊！ 要知足，要感恩！ 　　基于这样的心态，他遇到什么事情，心里都不会不平衡。 厂长被免去了，他没在意；最大的福利分房子，他自愿放弃了；每次涨工资，他也不会去争取，原因是自己的工资已经这么高了，怎好意思还要求长啊？ 　　更有趣的是，工人同事们有时会在涨工资的时候习惯说：“老李头，你的工资实在太高了，我们就是年年长，到退休也撵不上你啊！你这次还是让一让吧！” 李青山听到这话不但不会生气，反而脸会笑成一朵花，“是的，是的，是够高的啊！你们长吧，我等你们超过我！” 　　李青山的知足常乐精神就这样地伴随着他，故而，他的心情总是很好的。 　　作为父亲的李青山，对成长中的美花影响不可估量，美花崇敬父亲，父亲是她的骄傲，打小她便会在心里说，长大了就做父亲那样的人。 第184章 有惊无险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秋花病了，发高烧不退。张媛拿退烧药叫秋花服用，没有效果，就叫美花带她到矿山医院去检查，并嘱咐美花，如果严重就住院治疗。 　　医生试了体温，体温很高，便开了退烧的安痛定针剂，又开了几张化验单。 　　等待化验结果的时间里，美花带领秋花到注射室去打退烧针。 　　“秋花，不要怕，打完针就不发烧了！” 美花安慰秋花。 　　秋花点点头，很顺从地配合打针的护士。 　　“姐，我难受……” 护士刚打完针，秋花就痛苦地**。 　　“秋花！秋花！你怎么了？” 美花惊叫着，她眼看着秋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护士！护士！我妹妹怎么了？快抢救，快抢救啊！” 美花嚎叫。 　　两个护士，一个迅速跑出去找护士长，一个颤抖的手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还不快抢救，你为什么还不抢救？” 美花发疯般地叫着。 　　秋花的嘴唇白的吓人，面部表情痛苦，美花心急如焚啊！ 她转身冲向门口，她要找医生救秋花，迟了，秋花命就没了！ 　　砰地，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当看到那身白大褂和听诊器的时候，美花顺势跪下，生泪聚下，“医生，快去救救我妹妹，她要不行了，她，要死了！” 　　“不要急，马上抢救！护士长，地塞米松！” 那个医生下命令。 　　“带来了，马上用！” 护士长说着，将抢救药给秋花注射进去。 　　片刻功夫，秋花气色开始转好，又过了一会，她睁开了眼睛。 　　美花激动的不能自己，她用手拉住秋花的手，哭得泪人一般。 　　“哦，秋花，你没事啦，吓死姐了，呜呜！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姐这辈子还能安生吗？姐怎么回去和妈交代啊？呜呜！” 　　那夜，秋花被留在急诊室观察，美花寸步不离左右。 　　值班医生每隔一会就过来看看，并安排一名护士专门监护秋花。 　　地二天早晨，值班医生又过来看望，发现秋花已完全恢复了过来，“没事了，可以回去休息了，化验单我看了，血象有些高，看来是感冒合并细菌感染，我给开了抗生素和抗病毒的药，针剂一天打两次，口服药按说明吃就可以了。” 　　“谢谢医生！昨天辛苦你了，我替我妹妹谢谢你！” 美花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你这个当姐姐的叫我感动啊！昨天你撞到了我的这个听诊器上，撞疼了吧？” 那医生的眼神充满怜爱。 　　“我昨天撞到的是你吗？不好意思，当时太着急了，对不起！” 美花不好意思地紧忙道歉。 　　“哦，对了，你把你家的地址留给我，你妹妹的情况我们要做回访的。” 那医生打开抽屉拿出一本空白处方笺。 　　“好的！” 美花在一张处方笺上留了地址。 　　那医生将那张便笺放到他的抽屉里，然后对美花说道：“安痛定过敏概率非常低，很少见。看来你妹妹是过敏体质，以后用药要谨慎。另外，她要尽量想办法增强自身免疫功能，否则，病了比较麻烦，因为好多药她都不能用。” 　　“哦，谢谢您了，来，秋花，谢谢医生！” 　　“谢谢大夫！” 秋花不好意思地说着。 　　“哦，不用谢我，医生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你好好谢谢你姐姐吧，她是一个善良的好姐姐啊，你这一折腾啊，可把你姐吓坏啦！为了你，她昨晚通宵没睡，不停地为你做着物理降温，真是个好姐姐啊！” 　　有病人进来看病，美花与那医生打招呼告辞，“大夫，您忙，那我们回去了。” 　　“好，那就这样，回去多喝水，继续物理降温。” 那医生站起身来，向他们摆摆手。 　　“姐，那个医生挺帅啊！” 走出医院的秋花说着。 　　“哦，是吗？” 美花若有所思。 　　此前，美花的心一直在秋花身上，那医生的音容笑貌她一直没注意，刚才他起身向她们挥手告别，美花才注意到，原来他竟然很年轻，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举止言谈竟然是那么老练，还有，他高高的个头，很儒雅，穿着白大褂，配上听诊器，确实是风度翩翩啊！ 　　“秋花，看来你没事了，病好了，比姐观察的都细啊！” 　　姐妹两个开心地笑起来。 第185章 意外的情书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秋花回到家里以后，那个医生每天都会在傍晚时分过来看望她，他详细地询问秋花的症状，并嘱咐她如何好好养病。 　　真是个负责任的医生，家里人都很受感动，秋花的病也一天天趋向好转。 　　那天，他过来探望之后，临走时把美花叫了出去。 　　“秋花的情况很好，以后用药注意些就行了。” 他一边走一边嘱咐美花。 　　美花很受感动，“谢谢您这么细心的关照，您真是一个好医生，一个非常敬业的医生。” 　　“我也正好下班顺路过来，再说，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很羡慕你，那么年轻就当医生啦，可我还在念书。” 　　“我一看你就不像工作的人，像学生，在哪里读书啊？” 　　“在北方大学，现在是回来度寒假。” 　　“哪一届的？” 　　“73届的。” 　　“哦，我只比你高一届，我是72届的。” 　　美花吃惊不小，“你是学生？可你，明明在看病！” 　　“我是在医院里实习。我们学医的，没有什么寒署假，假期里不是实习就是做试验。” 　　“哦，那你们可比我们累多了，几年学下来不容易啊！” 　　“是的，人体疾病是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工程，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就这样也学不过来呢！学不好，怎么给病人看病啊？所以，要一直学的，工作了也要学，工作之后实践中的学习更重要！” 　　“不过，我可没有看出来你是实习的学生啊，那天晚上抢救秋花，你那么沉着冷静，像个有经验的医生。” 　　“我当过四年的赤脚医生，算是有些临床经验，还有，我父母都是医生，从小耳闻目见的也不少，所以，看上去好像遇事不慌，其实那天晚上我心里也是很紧张的。” 说道这里，他坦诚地笑了。 　　“当医生真令人羡慕啊，可惜我不是学医的，我很喜欢医学，医生职业很神圣，人类什么时候也离不开医生啊！” 美花感叹。 　　“是的，不过很苦很累，还经常有夜班，有些科的精神压力也很大。” 　　两个人走着、说着就到了路口，那医生从包里拿出一封信交给美花，美花刚要打开来，被他制止，“回去看吧，是你妹妹的病情资料，仔细看，别弄丢啦！” 　　“谢谢你！” 　　“这样，我走啦，再见！” 　　“再见！” 　　回到家里，美花打开了那个信封，呈现在美花面前的竟是一封信，很浪漫的字迹。 　　“你好，美丽善良的女孩！因不知道你的名字，我这样称呼你。　　给你写这封信，你或许会感到意外，你会说，我们并不认识啊？是的，我们相识时间很短，只有几天的时间。但你留给我的印象却是那样的深刻，你照顾陪护你妹妹的过程，令我感动！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我很想认识你，很想和你成为朋友。　　介绍一下我自己：共和国同龄；出身医学世家；五年务农，但有四年做了赤脚医生；现在医学院读书，是个在读大学生，还有一年多毕业，未来应该是医生。呵呵！　　你的情况我不需知道，无论你从事什么职业，或者是在哪里读书，这些对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温柔善良，你的清纯秀丽端庄。见到你的第一眼，我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声：啊，终于找到她啦！好像内心已经寻觅了很久，期待了很久……　　希望你能按地址给我回信，期待你的回音！” 　　信的落款处留了他的名字，肖飞。 还留了两处地址，他现在的实习单位和他学习的院校。 第186章 到底喜欢谁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原来是一封情书，美花看着看着，竟然大滴的眼泪滴了下来，她是被肖飞的情书打动了吗？ 确实，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情书，她也感觉到他是认真的。 凭心而论，这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他成熟稳健又仪表堂堂。 　　但是，只是那么一瞬，对美花来说，他还是个陌生人。 　　那美花的落泪究竟是为哪桩啊？ 　　原来，这封信触动了美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其实已经俏俏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会在人群中刻意寻觅他的影子，会留意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可是见到他的时候，她却是紧张的甚至不敢望他一眼。 　　是杜江吗？ 美花心里的人是杜江吗？ 　　杜江喜欢美花，美花早已看得出来，可对美花来说，杜江就像一个亲人，像哥哥一样，她和他在一起，完全没有恋人之间的那种感觉。 她甚至有些害怕，害怕杜江向她坦露情怀，那是最糟糕的。 因为美花不想叫他伤心，因为他对自己的帮助实在太大了！ 是那种无私的帮助啊！ 　　他也确实胸怀坦荡，大气豪爽，具有着很独特的人格魅力。 做为男人，他很优秀。 青年点里很多女孩子都崇敬他、喜欢他。 美花对他也很钦佩。 但是，崇敬、佩服、感激都不能代替情感啊！ 她相信杜江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会自己及时止步。 　　在美花看来，她和杜江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没有刻骨铭心的那份思念，但却也会时常想起；没有恋人之间的感觉，也没有建立起恋爱关系，却会在心里有别人的时候，存有几分内疚；说不喜欢吧，可也不讨厌，可交往中又确实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哦，对了，是激情！ 缺少的是激情！ 杜江没能唤起她内心的那份渴望。 　　那么，美花心里的那个人他不是杜江，那他是谁呢？ 　　赵秀说对了一半，她看出了美花对柳扬的好感，只是，仅仅是美花一方的情有独钟，所以，美花的回答也是正确的：“没有收获爱情！” 柳扬或许压根儿就不知道美花对他的好感。 　　“糟糕，为什么老想着他，不，不要想他，忘掉他！杜江知道会伤心的！” 美花命令自己。 　　“姐，你在看什么，那么投入？” 秋花问她。 　　“哦，是一封信。” 　　“姐，刚才我们都在议论，好像那个医生看上你了！他每天过来，其实就是想看见你。” 　　“瞎说，秋花不许胡说啊！” 　　“妈妈也那么认为，大家都看出来了，难道你没看出来？妈妈，你说是不是啊？” 秋花说着就喊妈妈来确认。 　　“美花，过来，妈妈和你说句话。” 张媛喊美花过去。 　　“妈，我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我不想听！你们都想哪里去啦，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人家那医生就是来看秋花的嘛！” 　　“是的，美花说的对，大家都别瞎猜啊，我是想说那个医生留给大家的印象很好！妈对他的印象也非常好！有责任感，懂礼貌，谁家姑娘若是能找这么个对象可是有福气啊！” 　　“妈，你拐弯抹角还不是也认为他对我有意思吗？就算是那样又有什么用，我没看好他！” 　　美花的话掷地有声，屋子里立时静了下来。 　　良久，张媛说道：“你这孩子，脾气还是那么犟，这不是在家里吗？大家随便议论一下又能怎样？你甩脸子给谁看啊？这么好的小伙子你没看上，看你将来能找个什么样的？” 　　“找什么样的我自己看好的我愿意，哎呀妈呀，你们能不能说点别的？” 　　美花本就心乱如麻，大家这么再一掺和，她就更是心绪烦乱。 第187章 逃避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为了排遣纷乱的情绪，美花来到初中同学小华的家里。 　　小华比美花大两岁，当年两人经常上下学一同走。 她家是富农成分，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她总是会遭到同学的欺负，结果初中没有念完，就嫁给了一个工地上的建筑工人，住在一个偏远的镇子里。 美花刚回来的时候到她父母家去看望她来着，结果扑个空，小华她没有回娘家来。 　　这次美花依旧扑了空，但美花却在小华的家里，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原来小华的母亲，一直患有严重的类风湿疾病，一度生活都不能自理，现在却突然的好起来了，精神状态很好。 问其原因，竟是小华的母亲吃了一个乡村医生配的药，那乡村医生是用祖传的秘方配制的药，疗效非常好。 　　这使得美花想起赵秀的母亲来。 赵秀的母亲就患有严重的类风湿疾病，赵秀每每想起母亲的病痛，就会心情沉重。 听赵秀说，几乎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治疗，她的母亲整天在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很痛苦。 　　这么好的药，应该叫赵秀的母亲试试啊！ 　　想到这里，美花向小华母亲打探，“婶子，这药还能买到吗？我同学的母亲也是这个病，治了很久也没有见好，我想叫她母亲也试试。” 　　“可以啊，我用的效果就非常好。只是那医生住在很偏远的山村，去一趟很吃力的。’　　“没关系，婶子！你这有她的地址吗？有地址我就能找到！”　　小华母亲把地址给了美花，“很偏僻，你别一个人去，找个伴啊！”　　美花高兴地收好地址，“谢谢婶子！我月底就要返校了，小华如果回来，婶子你千万叫她到我家来，我很想她的。”　　“那是一定，小华也老是念叨你呢！”　　美花回到家里，将这个消息告诉母亲张媛，张媛也觉得可以试一试，说有时候这民间验方还真管用。　　美花立马就要过去找那个乡村医生，张媛叫她等两天，“再等两天，你爸爸就休息了，叫你爸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去，妈妈不放心啊！”　　“妈，不能等了，要开学了，来不及了，我还需要在开学前给赵秀送过去呢，要尽早叫她妈妈用上药！”　　张媛焦急地阻拦，“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那地方有几里地的山路不通车，深山老林的，遇到野兽怎么办？”　　“妈，我陪姐姐一同过去好吗？我给姐姐做个伴！”秋花见妈妈不放心，自报奋勇。　　美花也急了， “秋花有病刚好，身体很虚，那条山路她走不了！妈，没事，有道路有人走就行。我一个人能行，你放心，在青年点里，我胆子是最大的。”　　“你一个女孩子，走那么偏僻的路，我怎么能放心啊？遇到坏人怎么办？”张媛显得有些无奈，美花的固执她是知道的。　　“我陪姐过去，我是男子汉，遇到坏人，我一拳就给他打扒下！”还没有上小学的小弟弟大鹏挥起小拳头。　　“哈哈，你呀？遇到坏人，人家一脚就会给你踢到山沟里了！”大家都笑起来。　　“妈，春花什么时候回来啊？”美花想起了春花。　　张媛摇摇头，“她得开学前才能回来，若她在家就好了，叫她和你一起去。”　　春花和夏花是到农村看望爷爷奶奶去了，头年就走了，春节也是在那里过的。　　美花安慰妈妈，“没事，妈，我自己去没问题，下乡的时候，我也经常一个人走很远的路，您就放心吧！”　　美花坚持要立刻过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要躲避那个医生肖飞。她害怕见到他，她怕他再过来，那样会很尴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很好，他见不到她也等不到她的回音这事就过去了。尽管对他来说，这样的做法会令他很失望，甚至有些残酷，对美花来说，内心也稍有那么一点愧疚，但也是没法子的事啊！ 第188章 是小芬吗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第二天一早，美花就出发了。乘坐三个多小时的长途客车，美花到达了一个四周都是大山的村落。 这地方是长客的终点站，也是公路的尽头，再往前走就是相对窄一些的乡路了，但路的宽度还是可以容纳下马车的通行的。 　　美花按地址打听清楚了路线，便开始急匆匆赶路。 起初沿途还可以看见稀疏的农舍，也有稀拉几个行人，美花内心也就有了一丝安慰，看来，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偏僻啊。 可是走着走着，行人就都不见了，更见不到农舍房屋。 　　美花的心顿时紧张起来。 她不时回头望去，希望会看见行人，可是没有。 　　她这时候真的有些害怕了，心在砰砰砰地跳着。 她停了下来，她在考虑是不是继续往前走，还是折返回来等到有同行的人再走？ 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走出半个小时了，折回去等于前功尽弃，反之，再往前走一个小时就将成功到达目的地了。 　　走！ 勇敢地往前走！ 不能退回去！ 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她给自己暗暗鼓劲。 　　她寻到一根木棍当做防身武器，内心默念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路，越走越窄，周围也越来越静，美花踩在积雪上的声音擦擦擦地有节奏地响着。 不时会有老鹞鹰低飞鸣叫，那声音着实有些恐怖。 周围的大山阴深深的，美花仰头望去，只见枯树枝在风中摇摆晃动，许多枝条上还挂着落雪，冷寂而又凄凉。 　　美花加快了脚步，由于害怕，她走路快的像是在跑，不知不觉中，她竟然走出了很远。 她看到了不远处山坳里有一缕炊烟升起。 　　她喜出望外，有人家啦！ 快到地啦！ 不用再害怕啦！ 她开始放慢脚步，寻那缕炊烟望去。 　　哦，原来只有一户人家。 美花居高临下看得很清楚，三间草房，石头墙的院子，院子里几只母鸡在啄食，一条大狗卧在院门口。 　　谁家会把房子盖在这里呢？ 孤零零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住着多吓人啊！ 美花心里寻思着，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个小院。 　　“旺旺！旺旺！” 那条狗看见了美花，凶狠地狂叫起来。 　　美花吓得紧跑几步。 糟了，那狗竟追过来了，她吓得失声大喊救命。 　　眼看着那狗就扑到近前，美花吓得闭上眼睛，慌忙中竟还绊倒了。 　　她心想：完了，完了，今天这小命要交代了。 可也就在这一瞬间，他想起爷爷说过的话：“深山里若是遇到熊瞎子，你肯定跑不掉，因为你跑不过它。唯一自救的办法，就是倒地下装死。” 对了，我也装死吧，这办法或许对狗也管用。 　　想到这里，美花倒地下没有动，她趴在地下后背冲上，把脸埋在雪里，心想，你咬吧，你咬哪里都可以，别咬着我的脸就行啊！ 　　哆哆哆嗦的趴在雪地上的美花，听到一个女人的急促吆喝声音：“大头！大头！回来！快回来！” 　　伴随着咚咚咚的跑步声，那女人走到美花近前，“怎么样，咬着你了吗？” 　　她用手拍拍美花的后背，“你没事吧？不要害怕，狗被我圈起来了！” 　　美花战战兢兢地翻身坐了起来，惊魂不定。 她用眼睛四处巡视没有发现那狗，才站了起来。 　　“对不起，大妹子啊，惊吓着你啦！” 　　缓过神来的美花望一眼眼前的女人，竟吃惊不小：这不是小芬吗？ 对了，这声音也耳熟啊！ 还有那熟悉的眼神。 　　“小芬！你是小芬！对吗？” 美花兴奋地惊叫起来。 　　见那女人没有反应，美花大声说道：“小芬！小芬！我是美花，我是美花啊！” 　　那女人一脸茫然，“什么小芬？你认错人啦！” 　　“没认错，你就是小芬，我太熟悉了，我们俩一小长大的，你忘了吗，我们还一起捡煤渣？” 　　那女人摇着头，继而笑了，“你认错人了，看来真有和我长得像的人啊！哎，你这是到哪里去啊，大妹子？” 　　美花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她不相信自己认错人了。 　　“你是到前边的筒子村吗？” 那个女人问她。 　　“哦，是的，是的。还有多远了？” 美花缓过神来回答着。 　　“不远了，两里地吧！” 　　“前边的路偏僻吗？” 美花问道。 　　“还可以的，再走一段你就又可以看到人家啦，不用担心，很安全的，野兽一般是不下山的。” 　　“大姐，你住在这里不害怕吗？” 　　“习惯了。小孩爸爸是护林员，住在这里方便。” 　　“噢，大姐有几个小孩啊？” 　　“一个，还不到一周岁。” 第189章 巧遇小芬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告别了那个酷似小芬的妇女，继续赶路。 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小芬的影子。 只从她家遇事，美花到医院看望她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一丁点的消息。 　　不幸的小芬啊，你在哪里？ 可怜的小芬啊，你现在生活得好吗。 。 。 。 。 。 　　果如那妇女所说，沿途稀稀拉拉又有村舍出现了。 很快，美花走到了那个乡村医生居住的小村子。 　　这是深山里的小村落，茅草房，石头墙，家家院里堆着大大的劈柴跺子。 鸡鸭鹅狗散养着，嘎嘎咕咕叫着。 美花感到很温暖，竟然有一种回到家的喜悦。 　　医生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热情地接待了美花，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美花顺利地买到了那治病的良药。 　　美花随即要离开赶路，她必须要赶乘上那趟返回的长途客车。 不然就麻烦了，无亲无故的，住在哪里啊？ 　　那个乡村医生感叹她一个小姑娘这么远过来，走那么僻静的山路不容易，便帮她打听着看看有没有到大村去的马车？ 还真赶巧了，小队真就有辆去大村的马车，美花谢过那个乡村医生，乘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夫很健谈，路上不停地和美花唠嗑，说着村里的新闻。 美花觉得这人是个‘万事通’，便向她打探：　　“大哥，你知道再往前走有一户人家，就是孤零零的那户人家，他家养了一条大狗很凶的。那户人家姓什么，那家的女人你认识吗？我因为看那女人面熟，差一点认错人了。” 　　“哦，你是说老赵家啊，认识，认识。那家男人是护林员，那家女人姓高，叫什么我还真的不知道。” 　　姓高？ 对啊，小芬就姓高啊！ 美花心里一激灵，“那她是这村子里的人吗？” 　　“她不是这里人，她爷爷是这个村的人，她是城里人，家遭不幸了，亲人都没有了，好像就剩下她爸爸和她。她煤烟中毒，得了失忆症，过去的事情都记不得了，他爸爸把她送到她爷爷家……” 　　小芬！ 是小芬！ ！ 是得了失忆症的小芬！ ！ ！ 　　美花激动的心怦怦跳着，那个马车夫后边又说了些什么，她完全都没有听清楚。 　　“喏，你看，快到她家了，你是说这户人家吧？” 　　“哦，是的，是的！哎，大哥，你能不能在这停一下，我进去看看那家女人，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认识她。” 　　马车停了下来，美花跳下车就往坡下走去。 　　刚走几步，她就又折返回来，“大哥，我怕她家的狗，你把我送过去好吗？” 　　那马车夫将车拉上闸，送美花过去，老远一声：“赵家妹子！” ，声音像洪钟。 　　话音未落，小芬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哦，是大哥，还有这妹子，进屋坐吧！” 　　“我就不进屋了，那马车离不开人，是这个妹子想看看你！” 　　美花随小芬进了屋，看了小芬简陋的家，还有炕上的孩子，内心百感交集啊！ 她儿时的好伙伴小芬就在眼前，可心灵却再也沟通不了了，那种心痛，无法言说啊！ 她真想在这里好好陪陪小芬，可时间不容她多停留啊，她必须还要抓紧赶路的。 　　小芬给美花倒了一碗热水，“妹子，喝点水吧，暖和暖和身子！” 　　“谢谢，现在几点了？” 美花盘算着时间，竟脱口说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几点？家里没有钟表，看样子是中午刚过吧。” 小芬回答着。 　　“没有钟表，你怎么知道的时间啊？” 美花有点吃惊。 　　“看太阳，大约么吧，不过阴天就不好判断了。” 　　“你这个宝宝真可爱，睡得好香啊！” 　　“吃饱就睡，挺省心的。” 小芬说完问道：“妹子，你有什么事吧？” 　　“没有，就是觉得你长的特像我的儿时的一个小伙伴小芬，就想再看你一眼。” 　　“哈哈！哈哈！妹子你可真能逗，就因为这？” 小芬感到意外和好笑。 　　美花点点头。 　　“哈哈！哈哈哈！小芬笑得直不起腰来。　　美花眼泪在眼圈打转，内心很痛。　　她在小芬孩子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将自己的上海牌手表悄悄放在小孩的包被底下，然后和小芬打招呼告辞，她必须走了，她没有时间久留。　　小芬送她出去，快到马车前的时候，美花告诉她有快手表留给了她。　　“不行妹子，这万万不行！”小芬要回头去取那块表。　　美花拦住她，“大姐，不要去取，你取回来，我们也早走远了！一定要收下，这表你能用得着的！你不知道啊，我和我的那个小伙伴有多好啊，我是多么地思念她啊！你就当你是我的那个小伙伴好吗，以后有时间我还会过来看望你，你多保重！”　　说着，说着，美花竟泪流满面，小芬立时不知所措了。　　马车夫见状劝小芬收下，“这个姑娘是诚心的，你就收下吧！”　　小芬眼眶湿润了，不停地说着，“谢谢妹子，谢谢妹子！”　　美花跳上马车，含泪挥手和小芬告别。 第190章 回味幸福的瞬间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还有一个学期就毕业了，学校给学生们安排了两个月的毕业实习时间。 　　美花和班里的几名同学被分到一家大型刚铁企业的二级厂矿去实习。 　　那家企业很重视这样的社会实践。 组织他们参观生产流程，介绍企业管理状况，安排他们在生产计划科了解日常业务。 　　班主任老师还另外布置美花一项任务，就是要她把实习内容形成教学讲义带回来。 班主任老师是教企业管理的，他想要了解一下那家企业的管理流程。 　　实习单位的档案部门保管很多资料，他们允许美花到那里去查阅，她将有用的部分摘录了下来，同时不间断地到机器轰鸣的生产车间去体验，然后形成文字资料。 每天很是忙碌。 　　到实习即将结束的时候，美花的教学讲义也已经初步形成。 　　啊，任务完成了！ 一丝喜悦涌上她的心头。 心情放松下来的她，走出办公室，沿着厂区绿化带附近的小路慢悠悠地走着。 对比到处都是机器、机械不断轰鸣的车间作业区，这里相对安静很多。 　　厂区里的人都在各行其责，这条小路上基本没有人在行走。 　　啊，春去冬来，要毕业了！ 这时间是真不禁混啊！ 望着远处那一排凋零的没有一片叶子的老杨树，美花心生感慨。 　　再有几个月，同学们就各奔东西啦！ 同学之间，再想见一面就不是那么容易啦！ 　　她想起了柳扬，想起了前不久学校组织的元旦汇演，她的脸上立刻又呈现出甜蜜的笑容。 　　“柳扬，你快点行不行？美花的妆你化了多久了？后边还有几位在等呢！” 班干部在催促他。 　　“哦，好了！好了！下一位！” 柳扬应答着。 　　这次汇演，班级排练了好几个节目，全部由柳扬负责化妆。 他化的妆舞台效果非常好。 　　美花清晰地记得，当时她端坐在临时化妆间里，柳扬坐在他的对面，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的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美花的心怦怦跳着，不知为什么，她竟紧张起来。 她不敢看他，故而把眼睛闭上，任凭他在她的脸上勾勾画画；她也不敢说话，因为这时候说话的声音一定是很不自然的，或许还会有些颤抖。 　　柳扬也没有多说什么，专心致志地给她化着妆，一边画着，一边端详着，左看看，右看看，哪里不合适再做些修改。 他画得很认真，他并不知道对面的女同学对自己已经动了心思。 　　“哦，不错，非常不错，你很上妆啊！” 他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有镜子吗，我看看你给我画成了什么鬼模样。” 美花长长吁出一口气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柳扬递给他一面小镜子，只见镜子里的人弯眉粉面红唇，已经看不出几分自己的模样。 　　“这也太不像我了，这妆太浓了，这嘴唇也太红了，怎么感觉挺吓人的。” 　　“哪里吓人了？我看挺漂亮的，你的底子好，画出来的效果就好。这个妆，舞台灯光下的效果应该是最好的。” 柳扬认真地说着。 　　“脸颊太红了，口红也太浓了！” 美花说着竟拿手帕想擦淡一些。 　　“不能擦！” 柳扬一着急，握住了美花拿手帕的右手。 　　“对不起啊，不是故意的，不过，千万不要去擦。” 柳扬松开手。 　　美花只觉得脸颊滚烫，一股电流通过手臂传遍全身。 还好，有妆遮掩，他看不到自己的大红脸。 　　两个人都有一点慌乱，或许为掩饰自己的内心波动，柳扬拿起眉笔继续给美花描眉。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过，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那只眉笔的每一次轻描，对美花来说，都像是在叩击她的心房，她的内心充盈着满满的甜蜜。 　　……　　几只喜鹊叽叽喳喳从美花头顶飞过，把美花从回忆中拉回。 　　啊，多么甜蜜的感觉啊！ 她现在就盼望着实习快点结束，她很想见到柳扬。 第191称呼上的变化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实习结束了，同学们又都返回了校园。 　　赵秀和柳扬在一个实习点，他们那个点是最后回来的一组。 　　美花到传达室取信件，正好遇见他们回来。 当看到柳扬身影的那一刻，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又怦怦跳了起来。 　　“美花！美花！” 赵秀发现了美花，兴奋地呼喊她。 　　“哎！赵秀，你们回来啦！” 　　“哦，李美花同学，你好！俩月不见，越发精神啦！” 柳扬笑呵呵地打招呼。 　　“哦，柳扬，你好！” 　　美花拉住赵秀的手，一语双关，“可见到你们了，真想你们啊！” 　　“哦，你们聊，我先回宿舍啦！” 柳扬告辞离开。 　　两个好姐妹高兴地挽起手，虽然只分开两个月，却像是已经分开很久很久，彼此之间有好多话要说啊，说也说不完啊！ 　　“美花，好想你啊，好多话要和你说啊！” 　　“我也是啊，天天盼着实习结束。” 　　“美花，你和那个杜江最近还联系吗？” 　　“最近实习太忙，没有联系，刚才到传达室看信件，有他两封信，我还没有来得及看呢，就在门口发现你回来了。” 　　“快毕业了，听说毕业方案是面向基层，哪来哪去。” 赵秀换了话题。 　　“哦，怎么理解哪来哪去啊？” 　　“按照要求，毕业生的分配，要坚持与工农群众相结合的方针，面向农村，面向边疆，面向工矿，面向基层，也可能就是社来社去。” 　　“哦，社来社去？是不是指从哪个公社上大学的，毕业后就又要分回到哪个公社啊？” 　　“应该是吧。” 　　“那我可能还是要回到五道湾？” 　　“回去也很好啊，你就可以和杜江天天在一起了，省得总是两地传书，多麻烦啊！” 　　“赵秀，我再强调一遍，我和杜江只是朋友关系，不是恋人关系，你再明知故犯，我可要……” 美花举起手来，做了一个打人的动作。 　　“哎呦，还不好意思，说不是那种关系，鬼都不会信的，全班同学谁不知道杜江啊？无论谁到传达室取信件，一看到那仿宋字体，就知道是杜江的信。说实在的，那字写得是真好，咱班同学还没有人写字会赶上他的。确实是个才子，各方面都很优秀！” 赵秀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美花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他很优秀，可赵秀啊，不知为什么，我的内心只是把他当个知心朋友，当做哥哥，我找不到恋人的感觉。” 　　“那杜江也是这么认为的吗？他也是只把你当妹妹，没把你当恋人吗？” 　　“他不是！他对我是抱有幻想的，他喜欢我，我感受得到。但他不会唐突表达，他在等待，等待水到渠成，在试探我的想法，最近给我的信，称呼上的变化，就可以看得出来。” 　　“他怎么称呼你？” 　　“以前两个字，现在一个字。” 　　“一个字怎么称呼？” 　　“花。” 　　“哈哈！哈哈哈！” 赵秀笑的蹲在了地下。 　　美花拽她站起来，“哎，说正事。你说这哪来哪去，社来社去，咱这专业也不对口啊，回去能做什么呢？早知这样，学师范好了，回去当个乡村教师还不错。” 美花不无遗憾地说。 　　“哪来哪去主要指哪个地区来的，还分配回到哪个地区，分配面向基层，这是确定了的。至于社来社去的消息是大家传说的，不一定的事。” 　　“哦，我看不至于，那样太浪费人才了。” 　　“是啊！” 　　“赵秀，你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一定很累，回去休息吧，我去图书馆借两本书来看！” 　　“好的。” 第192章 美花落泪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一边走着，一边相继打开杜江的两封信。 　　“……时间过得是真快啊，一晃三年光景就要过去了，一晃你都要大学毕业了，想起离别时送你的情景，想起你寒假回来，我们一同去看望莫老师的那刻，历历在目啊！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可是事实却是，时光确已走远，你离开五道湾也已近三年！” 　　“三年的光景在人生的长河中，不长也不短啊！在这段时间里，我迎来一拨又一拨新来的知青，也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返城的知青。如果你现在回到青年点，见到的一定都是陌生的面孔。你在点的时候的那些知青，没剩几个了，大多都已回城了。李大宝、小雪、小燕、伙食长等都走了，就连大眼和毛头也随最近这批返城知青走了。” 　　“我曾经和你开玩笑，希望你是最后留守的知青，现在想起来不禁哑然失笑。因为现在的我，几乎就要成了留守的知青！” 　　“只从‘知青之家’成立运转良好，大队就把知青回城的决定权下放到了知青之家。我遵守当初的承诺，放弃了多次返城的机会，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因为该走的都走了，‘知青之家’也将落下帷幕了，再有回城指标，我也将会告别五道湾了。” 　　“乡路上最后的一点积雪也融化了，大地里的野草正在孕育生机，稻田已经育苗，又一个春天到来啦！不知为什么，在这美好的季节里，我竟然心生惆怅！我知道，我是在思念你，真的很想你，你一切都好吗？毕业会分配回来吗？” 　　美花的眼睛湿润了，内心感到的是一阵秋天的悲凉，她又打开了另一封信　　“期待很久，没见你的回信，我忽然有一点担忧，甚至担心你生病了。因为，没有特殊意外原因，你不会不给我回信的……” 　　……　　读到这里，美花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一口气跑到林荫路尽头的角落里，扶住一颗树干呜呜哭了起来。 　　“杜江啊，杜江！你干吗对我那么好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忘掉我呢？你这样子的痴情等待，叫我心里好难受啊！因为，我没有办法对你也那么好，这是真的！我叩问过我自己，我尝试过对你好，可失败了。哎！你好傻啊，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心里装的其实不是你啊！对不起啊，杜江，呜呜！” 　　远处有行人往这边走过来了，美花拿出手帕，擦干净眼泪，往宿舍楼走去。 她要回去给杜江写封回信，要想办法给他一个暗示，不要叫他再对自己一往情深了。 真的不忍心叫他守候一份没有希望、没有回报的感情，不忍心他的一片真情付水流啊！ 陷得越深，痛苦就会越深！ 不是吗？ 　　还有，她要劝劝他，劝劝这个遵守诺言的傻哥哥，再有返城名额，一定要走了啊，千万别犹豫！ 她要对他说，为了那句承诺，你已经付出太多太多，这种事情也只有你杜江能做得出来啊！ 　　怎么暗示呢？ 重了，会伤着他，轻了，他会明白吗？ 美花心绪凌乱。 第193章 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赵秀累乏了，回到宿舍倒在床上就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看见美花锁着眉头在写信。 　　“美花，给杜江写信吗？干嘛还皱着眉头啊？” 　　“哎！写不下去了。” 美化叹口气，焦躁地把信纸揉碎。 　　“遇到什么难事了，讲给我，我帮你出出主意！” 赵秀坐了起来。 　　“赵秀，你现在休息好了吗？咱们出去走走好吗？” 　　两个人来到学校的小操场，沿着操场外缘的林荫小路慢慢走着。 操场内，一些男同学在踢足球。 　　“赵秀，你说这爱情是不是最不公平的啊？” 　　赵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美花，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看来你内心是有答案的！说来我听听，看看有没有道理？” 　　“你看，有时候一方死心塌地的爱着对方，爱得死去活来的，而另一方却未见得动心，根本换不回来一般大啊！” 　　“叫我说啊，这不叫爱情，这只是一相情愿，爱情是两厢情愿的，是两个和谐音符的共鸣。” 　　“可我说的是他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是曾经共患难过的好朋友，可为什么就擦不出一点点火花，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呢？” 　　“美花，你不会是在说你和杜江吧？” 赵秀吃惊地瞪大眼睛。 　　美花没有马上回答赵秀的问话，稍许，她怅然地说道：“你说对了，赵秀。这事困扰我很久了，快帮我出出主意吧，我要崩溃了。” 　　“你们俩认识那么久了，他人又那么优秀，对你又那么好，你还有什么顾虑的呢？” 　　“是的，他非常优秀，我对他的印象也是非常的好！以前一直是朋友关系，一直保持通信往来，这你是知道的。彼此也是很能聊到一起去的。只是到后来，我感觉到他对我动了心思之后，我反而不知道应该聊些什么了，甚至有点害怕和他往来了。我很彷徨，说实在的，和他之间，真的是一点也找不到那种恋人之间的感觉！他就像亲人，像哥哥！” 　　美花叹口气，接着说道：“可我又没有勇气了断，他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曾经对我有过很大的帮助。如果那样做，就感觉自己很对不起他，就好像自己不讲道德没有良心一样。” 　　“美花，你试着接受他，或许慢慢就有感觉了。” 　　“赵秀，我试过了，不行啊……” 　　赵秀静静地听着、思考着，忽然她就感觉哪里不对了，她瞪着大眼睛，愣愣地看着美花，“哎，美花， 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你和我说实话，那个人是谁？” 　　美花不敢正视赵秀的眼睛，低头不语。 　　“看来叫我说对了，有了新人厌旧人啊，嘿嘿！” 赵秀冷笑一声。 　　“不对，你说的不对，不是因为这个。” 美花急忙辩解。 　　“哈哈！听话听声，锣鼓听音。这么说你心里确实另有其人了？” 赵秀穷追不舍。 　　美花望着远方，轻轻点点头，长叹一声，“是的，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啊！那种发自心底的思念，那种渴望见到他的心情，那种一想起来就脸红心跳的感觉，在我和杜江之间没有啊！我由此更加对自己和杜江之间的情感发展不自信了。” 　　赵秀一脸凝重的表情，“我知道这人是谁了，是柳扬。对吗？” 　　美花低头不语，赵秀急了，“你说话啊，是不是柳扬？” 　　美花点点头，“是的，赵秀，千万不要说出去，是我在暗恋他，他并不知道，他或许完全没有意识到！” 　　“哦，柳扬那边他真的没有觉擦到嘛？” 　　“没有！” 　　“你打算怎样处理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不知道？你帮我出点主义吧！” 　　赵秀点点头，“不过，你得给我两天时间思考。” 第194章 试探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吃过晚饭，柳扬来到教室里，他习惯在教室里晚自习。 　　赵秀来到柳扬的身边，悄声约她出去走走，他想郑重其事的和柳扬谈谈，试探他的想法，然后好帮助美花拿个主义。 如果柳扬心里没有美花，她会劝美花放弃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天色渐暗，夜幕即将落下，他们不约而同地往学校的小操场走去。 同学们都在晚自习，教学楼的外面静悄悄的，一缕清风吹过，舒爽怡人。 　　“赵秀，还有三个多月就要毕业了，看样子，我们可能要各奔东西了！” 柳扬有几分惆怅。 　　“是啊，这三年的时光过得是真快啊！剩下的时间恐要安排毕业教育了。感觉好多知识还没有学到呢，就要毕业了；同学之间还没处够呢，就要分手了！呵呵！” 赵秀也在感慨。 　　“赵秀，你会分回原籍吗？” 　　“不知道，不过分回去的可能性大一些。今年的毕业分配主张哪来哪去。” 　　“这么说我应该会分回省城了，家里都盼着我回去呢！” 　　“这方案对你来说不是坏事，能分回省城，又是回家，多好啊！” 　　“可我并不是很高兴回去，省城闹哄哄的，没什么意思。我还是喜欢比较幽静的小城，比如你们那地方，山清水秀的，适合人居。” 　　“我们那是落后地区，经济发展的也慢，一般人不愿意去的。” 　　“我喜欢，如果有名额，我会申请去的。” 柳扬意味深长地说着。 　　“柳扬，和你商讨件事啊！” 　　“哦，你说！” 　　“这念大学期间，学校不允许学生们谈恋爱，还派人晚上突击检查，这你知道吧？可这件事学校是阻挡不住的，都是青春年少的，在一起久了，难免会产生感情，这是人之常情。其实学校是没有理由阻挡这件事的。压制的有的同学既使是对某个自己喜欢的人倾慕已久，也不敢表达。现在要毕业了，我觉得没有必要考 虑那么多了，完全可以直接去表白，你说对吗？” 　　“你是支部书记，你说对那就一定是对喽！哈哈！” 柳扬爽朗地笑了起来。 　　“柳扬，严肃点，我下面就要单刀直入了，你要实事求是的回答我的问题！” 　　“好的，赵秀。你问吧！” 　　“快三年了，同学之间彼此都很熟悉了，对吧？这期间，你有没有对我门班的某个女生萌生好感？” 　　“哈哈，赵秀，这你可越权啦，这是个人隐私啊，难道还必须向你这个书记汇报吗？” 　　“这不是谈心吗，是同学之间的谈心！是彼此信任的同学之间的谈心！这里没有书记，请你不要张口闭口书记的，再这样，不谈了，我走了！” 赵秀假装生气欲离开。 　　“别，我是和你开玩笑，我告诉你！” 　　“这就对啦，说吧，是谁？” 　　“我确实对我们班的一个女生有好感，我愿意为她牺牲我自己的一切，只要她能和我在一起就行！只是，不知道她对我感觉如何，所以，一直没敢表白。” 柳扬严肃而认真地说着。 　　“能告诉我那人是谁吗？” 　　“这人你最了解最熟悉啦，这人曾经和我学二胡，这人在我病了的时候照顾过我，这人……” 　　“别说啦，我知道了柳扬，祝贺你，大胆地去表白吧，你会成功的。” 赵秀打断柳扬的话。 　　“真的？” 柳扬激动万分，他早已对赵秀倾慕已久。 在他看来，这个美丽又纯朴的女生，就像那野地里的蒲公英，生机勃勃，充满朝气，和她在一起，会很高兴，很舒服，周身会充满活力。 今天的谈话，感觉赵秀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她仿佛在期待着自己的表白。 　　“真的！” 赵秀笑着应答，内心却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感觉，当知道美花喜欢上了他的时候，赵秀的内心也是这样的感觉。 以前的她，还并不清楚自己其实是懵懵懂懂爱上了柳扬。 以前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同学多才多艺有教养，很阳光，好学，有礼貌。 和他在一起，内心是很快乐的，因而，自己愿意和他在一起。 现在这一刻，她明白了。 原来自己也爱他，而且很爱！ 　　今天试探的结果，印证了柳扬心里的那个人也是美花。 看来他们之间早就互生情愫，心心相印了，所以美花才会内心矛盾重重，不知道该如何了断和杜江之间的关系。 哎，快把那丝情愫隐藏起来，祝贺他们吧！ 　　想到这里，赵秀为掩饰慌乱，急急忙忙说道：“柳扬你别走，我去去一会就回来！” 说罢，她转身往阅览室跑去。 第195章 你想到哪里去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赵秀在阅览室里找到美花，将她约到外面。 　　“走，美花，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美花一头雾水，“谁啊？” 　　“到地了你就知道了！” 　　美花一惊，“是杜江吗？是杜江来了吗？” 　　“不是！” 　　“那是谁啊？” 美花想不出来。 　　赵秀坏笑着，“嘿嘿！是你心里的那个人！” 　　美花停住脚步，“不，我不去，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美花，你一定要去，他在那等着你呢，有些话该说就说出来吧，闷在心里会生病的，该决断了！” 　　美花转身往阅览室走去，“不，我不去，我还没有考虑好！” 　　赵秀急了，一把拉住美花，“美花，你不是叫我帮你拿主义吗，我的意见就是，要选择你喜欢的人！不要优柔寡断，这样既害了你自己也害了杜江！” 　　见美花没吭声，赵秀接着说道：“美花，你并不知道啊，柳扬他心里也是有你的，只是不知道你的想法，没敢冒昧表白。” 　　“你怎么会知道？我不信！” 美花摇着头。 　　“为了搞清楚柳扬的想法，我约他出去和他谈的，他亲口和我说的，他说他心里有个人，并说这人和我关系密切，和他学过二胡，患病的时候照顾过他。那还有谁了？就是你啊！” 赵秀认真地说着。 　　“他真的这么说的吗？” 　　“真的，这种事我怎么可以骗你？” 赵秀信誓旦旦的样子。 　　美花的内心满是甜蜜，却故意搪塞，“不可能，你在拿我开心！” 　　“骗你是小狗，快走，那边柳扬还在等着呢！” 说罢，赵秀拽着美花就往小操场走去。 　　“没走几步，美花停住脚步，说啥不走了，“赵秀，你叫我过去干什么？是想叫他向我表白吗？我不会去的，我现在就想静静，这事情以后再说！”　　“我都把他约出来了，你不去我怎么交代？”　　“我不管，又不是我叫你约的，我这边还没有理顺呢？你就撮合，你也太性急了！”　　“我是在为你考虑，别不识好人心啊！”　　“谢谢你，赵秀，我现在真的还没有考虑好，我真的不能过去！”　　美花说完就又回到了阅览室。赵秀一个人落寞地往小操场走去，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想和柳扬打个招呼就离开。　　柳扬还等侯在那里。刚才看着赵秀慌乱离开的背影，柳扬摇摇头笑了：她这是不好意思啦！赵秀啊，赵秀，我这还没表白呢，就把你吓跑了，你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啊！躲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吗？我不信你不回来。　　现在看她这么快就又回来了，他的心中一阵窃喜。　　“对不起，柳扬，叫你等急了。我去了，可她不好意思过来。哪天你们自己约吧，快毕业啦，抓紧吧。”　　一番话下来，柳扬楞在那里：这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　　见柳扬愣神没吭声，赵秀告辞，“柳扬，我要回去了，实习总结还没有写完……”　　见赵秀要走，柳扬急了，他拦住她，“别走，赵秀，你刚才说的什么？我完全没有听懂，你解释一下好吗？”　　“我是说，我刚才去找美花了，找她过来，你好向她表白啊！你们俩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何苦这样委屈自己……”　　“什么美花呀？哎呀，你想哪里去了？”柳扬急得直跺脚。　　赵秀一脸无辜，“你刚才不是说你心里的那个人是美花吗？正好美花也是心里有你的，你们谈谈不是很好吗？”　　“哈哈！赵秀啊，你真是憨得可爱啊！我的话你怎么就听不明白？”　　“我听明白了，你说你对我们班的一个女生有好感，愿意为她牺牲你的一切，只要她能和你在一起就行！只是，不知道她对你感觉如何，所以，一直没敢表白。”　　“对啊，但我并没有说这个人就是美花啊！”　　“你说了，你说那个人我最了解最熟悉了，那人曾经和你学过二胡，那人在你病了的时候照顾过你，那不是美花是谁啊？”　　柳扬扑哧一声笑了，“赵秀啊，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最了解最熟悉的人是谁？”　　“是美花啊， 我们俩是好朋友，几乎无话不说。”　　“错！你最了解最熟悉的人是你自己，我们每个人都一样，最熟悉不过的是我们自己！”　　“什么？你……”赵秀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的那个人是谁，现在你明白了吧！”话音刚落，柳扬一把将赵秀缆入怀中。 第196章 我真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啊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赵秀的心怦怦地跳着，脸上火辣辣地热。 柳扬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他宽阔的胸膛像一座小山，他的两个臂膀是那样的有力。 他的气息就在她的脸颊处散发，仿如春天里徐徐吹来的微风，不停地轻拂着她，温暖而惬意，只能使人渴盼而不忍抗拒。 　　“秀，我的苯秀秀，憨淂可爱的苯秀秀啊！” 柳扬喃喃念叨着，声音里充满怜爱。 　　她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两行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抱紧她，“秀，答应我，我们从此不分开，永远在一起，好吗？” 　　片刻沉默。 赵秀突然挣脱柳扬的怀抱，“不，柳扬，我不能！” 　　“为什么？赵秀，你是担心毕业分不到一起对吗？没关系，我可以随你走的！” 柳扬一脸诚恳。 　　“不！柳扬，我不能和你好，因为……” 赵秀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赵秀，我是真心的喜欢你啊！” 　　“因为最喜欢你的人不是我，是美花！她喜欢你已经很久了，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你们在一起才更般配！” 　　说出这些，赵秀心里舒坦多了，之前的一霎那，有一种说不清的愧疚感向她袭来，她有些惶恐不安。 　　“赵秀，你应该知道，爱情的火花是心灵的摩擦碰撞产生的，是两颗情投意合的心灵的碰撞！我们彼此是心心相印、情投意合的，对吧？不可否认，李美花是个好姑娘，可我喜欢的是你啊！懂吗？是你！” 　　“不，她是我的好朋友，他那么爱你喜欢你，如果知道我们俩好了，她会是什么感受，她一定会痛苦无比！” 　　……　　回到阅览室的美花，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了，她胡乱地翻着书页，心却飞走了。 　　看来赵秀她不会说谎，原来柳扬他对我确实是有好感的啊！ 这个柳扬，还真的是心有城府啊，不漏半点痕迹。 哎，只要他心里有我就行了，自己不求有什么结果，一切顺其自然吧！ 　　这个赵秀，也不和我事先打招呼，就安排他出来约我，我没如约，势必害得他落寞而归 。 想到这里，美花竟有几分自责。 　　阅览室闭馆的铃声响起，美花整理书包离开。 　　离开阅览室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往宿舍楼走去。 三年来，美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学习方式，他的作业大多是在阅览室里完成的，她涉猎的知识也多与阅览室有关。 她喜欢这里的安静，喜欢这里的学习氛围，喜欢这里有各式各样的报刊杂志。 甚至那闭馆的铃声在她听来，都是那样的清脆悦耳。 　　唉，要毕业了，要离开这里了，还真的有些依依不舍啊！ 想着这些，她会不时回眸一眼那栋小矮楼。 　　毕业以后会很难再见到杜江了！ 见不到他，自己一定会想他的，会很想。 美花不禁心生惆怅。 　　她的脑中忽然又浮现出杜江那期盼的眼神，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一直对自己痴心不改，如果自己现在开始疏远他，他一定会很受打击。 别看他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着呢，他一定痛苦万分。 唉，怎么办啊？ 　　想着走着，走着想着，不知不觉地她就落在了后边。 转瞬间，前边的同学竟都无了踪影，他们和美花拉开了距离，隐没在了夜色中，美花四周看不到一个人影。 　　阅览室和宿舍楼之间，是学校的小操场，美花要返回宿舍楼，必须经过小操场。 　　操场上也见不到同学的影子，她突然地就有一点害怕了，她慌乱地加快脚步，却从一个台阶上一脚踏空，摔在地上。 她感觉脚腕子好疼，试着站起来，可那脚却不听使唤，疼的她站不起来了。 　　真倒霉，用手揉一揉吧，看来是散了筋。 　　柔不好可怎么办？ 她期盼着能有人打这里路过，好给寝室里的同学报个信。 美花坐在那级台阶上四处张望。 　　还真巧了，她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对了，是往自己这边走来的，渐渐地她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清晰，是两个人，好像是赵秀和柳扬的声音。 美花凝神仔细地听着。 　　“柳扬，我们这段时间不要再联系了，好不好？被美花看见了不好！” 　　“赵秀，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的道理，你看来还是没有听进去啊！我们之间的往来，是正大光明的交往，和别人没有关系啊！你不要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 　　“可美花和别人不一样，她和我交过心，她是爱你的，她默默地爱你已经很久了。如果她知道我们相爱，她会多么失望多么痛苦啊！我不想把我的欢愉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我不想叫她难受。” 　　片刻沉默之后，是柳扬低沉的声音：“好吧，我听你的，还是慢慢渗透为好，我其实也是不愿意伤着她的……” 　　这太意外啦，美花五雷轰顶，怕他们认出自己，她用手臂遮挡面部，尽量把头埋在胸前，她一动也不动。 　　良久，她抬起头来，周围一片寂静，柳扬和赵秀早已走远。 　　刚才在阅览室还沉浸在幸福中的美花，这一刻彻底崩溃。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任凭泪水无声地流淌。 　　天啊，我真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爱的竟然是赵秀！ 我怎么没看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还和赵秀吐露了不该吐露的心思，多丢人啊 ！ 自己实在是太失败啦！ 她的内心刀割一般的难受，是说不出的委屈。 　　这一刻，美花自己亲身感受到了爱情的不公。 老天啊，我哪里做错了吗？ 我只是希望两心相印啊！ 可这期盼为什么别人能得到，到我这就落空，喜欢我的人，我不喜欢，我喜欢的，偏偏又得不到！ 天啊，为什么这样对待我？ 　　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呜呜地哭出声来。 第197章 张媛赴沈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一瘸一拐回到寝室已是凌晨时分。 赵秀担忧美花，一直没有入睡。 她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因为美花从来就没有很晚回来的时候。 　　“回来啦，怎么这么晚啊？腿怎么了？” 美花推门进屋的一瞬，借着走廊上的灯光，赵秀看见美花跛腿走路的样子。 　　“没事，脚崴了，现在好多了，刚崴的时候一步也走不了，所以才回来晚啦。” 美花故作轻松的样子。 　　“我担心死啦，想去阅览室找你，可一看这时间，阅览室早就闭馆了！只好就在门口等你一阵。没事就好，赶紧睡吧！” 说罢，赵秀翻身睡去。 　　那夜，美花的心伤、脚伤轮番折磨着她，她一夜未眠。 　　她突然很想家，想妈妈，她蒙住被子又是好一顿流泪。 　　……　　清明节一大早，张媛就离开了家里，她要赶最早那趟火车去沈阳。 她是去看望她可怜的儿子中奇。 在那个她生活过的厂区外围的一角，她的的儿子中奇沉睡在那已经20个年头了。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啊！ 如果中奇活着，或许都成家了，或许都会有小孩子了。 唉！ 我的儿啊，妈妈想你啊！ 多少次梦里，妈妈看见你长成大小伙子了，那一声声的妈妈啊，叫得可亲啦！ 儿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早就应该过来看看你啊！ 妈妈来晚啦！ 　　张媛掏出手帕，擦去流出的泪水。 　　列车疾驶前行，窗外景色迅速掠过，张媛的思绪定格在沈阳的那个曾经温馨的小家……　　张媛有病发烧，莫志刚出差不在家，中奇用他稚嫩的小手沾湿毛巾，他一边将冒着热气的毛巾敷在妈妈额头，一边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好点了吗？妈妈！” 　　莫志刚工作忙，经常加班加点，常常是晚上下班回来，中奇已经入睡，早起上班的时候，孩子还没有起床。 中奇想爸爸了，张媛就把他领到厂区外围的一处高岗上，在那里可以看到厂区全貌。 张媛会对他说：“孩子，看到了吗，爸爸就在那里上班，爸爸或许已经看见你了，你看见爸爸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嗷嗷，我看见爸爸了！” 中奇欢呼跳跃。 　　“你看见爸爸在做什么？” 张媛并没有望见莫志刚。 　　“我看见爸爸在看我！” 中奇望着厂区，小声说着。 　　“可妈妈并没有看见啊？” 张媛信以为真，眼睛在厂区内寻觅。 　　“是我心里想的爸爸在看我，因为爸爸他也想我！” 中奇回答着。 　　“孩子，我的好孩子！” 张媛蹲在地下，一把将中奇搂入怀中。 ” 孩子的话叫她心酸。 这几年，莫志刚只知道埋头工作，几乎忘记了她们娘俩的存在，完全忽视了他们的感受。 莫志刚要强上进，勤奋工作，张媛一直都是支持他的。 可也得适当兼顾一下孩子的感受吧，小男孩的成长期，爸爸的关爱尤为重要，可他莫志刚，和孩子的接触太少了！ 总是说，快忙完啦！ 快忙完啦！ 忙完这阵就陪儿子！ 　　想到这里，张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 晚啦，晚啦。 我的儿，他走啦！ 你莫志刚空留遗憾在心头吧！ ” 第198章 遗憾的重逢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今年的清明节，是莫志刚摘帽之后迎来的第三个清明节。 他决定再去沈阳给儿子扫墓。 　　为不影响教学，他每次去沈阳，都是头一天晚上就出发，然后乘坐夜车赶到沈阳。 　　虽然是入夜时分，可坐在列车车厢里的莫志刚，没有一丝睡意，他在回想着前年自己恢复自由后，第一次去看望中奇时的情景……　　那天也是坐的这趟车。 列车到达沈阳的时间，正是早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 望着晨曦中的沈阳城，莫志刚百感交集。 　　沈阳一别十五年啊！ 这里留有他太多的痕迹，有欢笑、有悲伤，有甜蜜、有遗憾！ 最缠绕心头、挥之不去的是儿子中奇魂落那里。 以前他是身不由己，那么多年都没有过来看他。 现在好啦，自己自由啦！ 中奇，好孩子，需要什么就托梦给爸爸吧，爸爸会随时来看你的！ 　　他知道儿子爱吃一种像小砖头一样的叫做炉果的点心，要多买一些；以前自己答应儿子给他买帆布书包，由于忙工作，一直没有兑现，张媛为这事还埋怨过他，这次一定要买来补上；还有，他喜欢玩具枪，以前刘凯买过，他一直爱不释手，一定要买一个最好的给他。 　　他来到一家较大的商场，时间有点早，商场还没有营业。 他就站在门前等侯。 商场开门，他是第一个顾客。 点心、书包、电子打火的冲锋枪都买全了，莫志刚开始往那片他魂牵梦绕的中奇栖息的地方走去。 　　和十五年前莫志刚离开的时候比，沈阳城的变化令人咂舌，增添了那么多的高楼大夏，正在施工的建筑项目沿途随处可见。 莫志刚忽然有一点担忧，中奇下葬的那片荒地，不会也占用了吧？ 如果那样，真就更对不起孩子了！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 　　乘公交，下公交，穿大街，过小巷，莫志刚来到了沈阳城中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啊！ 看到啦，看到了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工厂！ 看到了那片荒芜的高岗！ 老天保佑啊，中奇葬身的那片荒地，它没有被占用，还是原来的样子！ 只是杂乱的荒草更多些。 　　中奇啊，爸爸看你来啦！ 莫志刚加快了脚步。 　　莫志刚在那片荒地里寻觅中奇的墓穴。 他清楚地记得，墓旁有块很大的石头，很大，很大！ 是人搬不动的大石头，那是张媛选的，并说这石头是标记，还可做墓碑用。 当时他们用尖利的石头在那块大石头上用力留下了中奇的名字。 　　噢，看见了，那大石头还在那里，莫志刚紧跑几步，来到中奇的墓穴前。 　　他蹲在地下抚摸着那块石头，努力在寻找当年刻下的痕迹。 　　历经十多年的风侵雨蚀，石头表面早已经风化，当年的划痕已荡然无存。 莫志刚找来一块尖利的石头，重新用力划出莫中奇三个字。 　　然后他将墓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给石头旁边中奇的墓穴培上新土，将祭品摆在墓前。 　　“中奇啊，我的好孩子，爸爸来迟啦，你一定等急了，我的孩子，爸爸也是急啊，无奈的是爸爸走不了 啊！可爸爸一直记得你呢，永远都不会忘记！爸爸给你送来了你爱吃的点心，给你买了新书包，还有你喜欢的玩具枪。” 　　轰隆轰隆的车轮声伴随着莫志刚的思绪，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流淌。 　　要到站了，列车播音在介绍沈阳城市概况，莫志刚从回忆中走了出来。 他拭去脸上的泪水，往车门口走去。 　　……　　张媛20年前离开沈阳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一方面是因家里孩子一个接一个，她忙的离不开，一方面因为沈阳是她的伤心地，她不敢去触碰。 往事不堪回首！ 她知道她那颗受伤的心，承受不住哪怕一点点的抨击。 　　当她知道莫志刚的境遇之后，震惊的同时，内心也充满自责，感到很对不起中奇。 可怜的孩子啊，妈妈来啦，妈妈来看你啦！ 　　尽管有思想准备，走出沈阳站的张媛还是心在颤栗，啊！ 多么熟悉的站广场，还有熟悉的街路。 　　她对那条通往莫志刚厂区的道路还记忆犹新，她很顺利地来到了那个厂区外围的高岗。 　　那里是一片荒地，中奇就葬在那里，以前中奇在世的时候，张媛经常带他到这里玩耍，因为站在这里，几乎可以看到厂区的全貌。 选择将中奇葬在这里，也是希望他不会寂寞，因为不远处就有爸爸在工作，爸爸会一直陪着他。 万万没想到的是，莫志刚三年之后就被迫离开了这里，只剩中奇孤魂留守在这里。 　　张媛在家里给中奇做了几件衣服，还带来很多纸钱，她肩背装有这些东西的挎包，眼睛四处寻找那个大石头标记。 　　忽然，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莫志刚！ 是莫志刚！ 他在给中奇上坟！ 　　张媛慌忙将身子遮掩在一簇较浓密的荒草后面。 　　此时，莫志刚距离她不足20米，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在窥看他。 　　唉！ 岁月留痕啊，他老了，瘦了、黑了！ 怎么背还有点驼了？ 为什么站起来的时候，总是用手托着腰？ 难道腰部也有伤？ 难道是改造期间被他们打的？ 　　张媛的心里忽然一阵揪心的痛：莫志刚啊，莫志刚！ 唉，命啊！ 　　看到他给中奇的坟培土，并将周围荒草除掉，张媛的眼睛湿润了。 莫志刚啊，看来你没有忘记咱儿子啊！ 现在的你，是个称职的好爸爸！ 　　莫志刚离开了，他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用手绢在擦拭眼泪。 他没有看到张媛。 　　张媛目送他走远，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她轻轻举起右手：别了，莫志刚！ 为了孩子，保重！ 199章 温暖的友情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病了，发着高烧说着胡话。赵秀很焦急，不停地给她做着物理降温。 　　“美花，感觉好点了吗？如果不见好，咱们就得去医院了！不能就这样挺着啊，会烧坏的！” 　　同寝室的同学也都劝她到医院就医，可美花固执地拒绝，“不去医院，我没事，都上课去吧！” 说完，她又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赵秀见美花坚持，就劝说同学们走开，“你们都去上课吧，我自己留下来照顾就可以啦。” 　　赵秀去卫生所开来退烧药、感冒药。 悉心地照顾美花服下。 中午时分，美花感觉好了很多，将赵秀到食堂打来的一碗稀粥也喝下了。 　　“谢谢你啊赵秀！” 　　“说什么谢啊，谁和谁啊，看到你好些了，能吃饭了，真是太高兴啦！” 　　同学们知道美花病了，都纷纷过来看望，柳扬也过来了。 　　“好些吗，美花？” 柳扬关心地问。 　　“嗯，好多了！哎呀，你们都过来啦，真是不好意思啊！” 美花将目光转向其他同学。 　　“美花，想听二胡吗，想听的话，我一会给你拉一曲。你不是常说，听音乐可以增强肌体免疫力吗？我相信，你听了我拉的曲子，病就会好得更快！” 柳扬像哄小孩一样，他知道美花喜欢他拉的二胡。 　　美花没有做声。 转过身去闭上眼睛想阻挡即将涌出的泪水。 　　“还愣着干啥啊，柳扬，快去把胡琴取来啊！” 赵秀发话了。 　　柳扬回到宿舍取来胡琴，同学们都没有离开，大家也都想听听柳扬那悠扬的琴声。 　　“美花，今天是为你拉的曲子，你想听什么曲子说出来！” 柳扬一边打开琴包一边说。 　　“好的，谢谢你啦，那就拉一首《二泉映月》吧！” 美花的声音有些梗咽。 　　“好吧。” 柳扬有些担忧地看了赵秀一眼。 继而他长长吁出一口气，随之琴声响起。 　　一弓子拉下来，人们听到的仿佛是一声深沉痛苦的叹息，仿佛是在用抑制很久的情感在向人们讲述一段悲苦境遇。 紧接着就是一波接一波的倾诉，低吟的琴声仿佛倾诉着心灵上无法解脱的哀痛，美花深陷其中。 啊！ 这作曲的，莫非你认识我？ 这分明在诉说我的心声吗！ 她听着听着，不禁悲从心来，她从心底吟着：　　心似泉水冷， 萧萧风吹月独明；人世间， 酸甜苦辣尽，到头总如月影空。 昨夜无月，叹泉水淙淙溺侬心；想弦月曾经，凄凄惨惨照愁人……　　乐曲结束了，柳扬收起弓子，在场的同学们无不沉浸其中，就仿佛那胡琴还在奏响，还在那倾诉着。 　　短暂的沉默之后，同学们鼓起掌来，“柳扬拉得太好啦！” 　　是啊，仿佛每个音符都是从他的心底流淌出来的，他的乐曲饱含了他深邃的情感。 美花听得出来，他和乐曲真正产生了共鸣！ 　　他问美花：“感觉怎么样？” 　　美花擦掉眼中的泪花，“谢谢，非常感谢，柳扬你拉的太好啦，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曲子啦，我读懂了所有意境，我知道你是用心拉的曲子，病都好一半啦！” 　　几天以后，美花的身体彻底恢复过来了。 一天晚饭后，她约赵秀到海边公园去散步。 　　“赵秀，生病这几天，我静下心来想了很多事情。好多以前纠结的事情，我都找到了答案。” 　　“是吗？看来生病不是坏事情啊！” 赵秀调侃美花。 　　“人家和你说真格的呢，不想听，就不说了！” 　　“别！想听啊，非常想听！” 赵秀认真地说着。 　　“首先，我想明白了和杜江之间的关系。经过反复思考，我觉得其实我真正喜欢的人、真正离不开的人还是杜江，当我想疏远他的时候，我的心会很痛，那一刻我才真正清楚，这其实就是爱！而对于柳扬，我就没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我决定，选择杜江，放弃对柳扬那份所谓的爱！　　赵秀在心底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些天，她的内心一直在纠结，因为自己的好朋友美花爱上柳扬的原因，她一直拒绝和柳扬来往，她甚至有一种负罪感，自己这不是抢了美花的心上人吗？　　美花的一番话，打消了她的顾虑，至少，压力不会那么大了，可以说，这番话对她是最大的安慰。　　“哦，美花，你变得更加成熟了，分析的那么有道理。”她尽量使自己用平静的语气说话。　　“你没听大人们对小孩子生病的评价吗？病长！病长！意思就是病一次，长一次智慧，我现在也领悟到了，看来我还没长大啊！哈哈！”美花强颜欢笑着。　　“是啊，我也没长大啊，美花，等我下次生病也试试，看我能悟出什么道理？哈哈！”赵秀开心地笑着。 第200章 决定到边疆工作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开始进入毕业教育阶段了，学校开大会动员同学们响应祖国的号召，到边疆去，到基层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动员同学们无条件地服从组织的分配。 　　大会之后，就是班级分小组讨论提高认识，然后是书面表决心。 　　在毕业分配去向中，有为数很少的到边疆西藏工作的名额。 分配方式是由毕业班的同学自愿申请，最后由校方权衡各方面情况后决定。 当然，申请的同学的坚定性和家长的态度会起重要作用。 　　美花毫不犹豫地首先报名申请到西藏工作，她如此这么果断地报名是另有缘由的。 　　她其实并没有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她想到了逃避，离的远远的，这辈子都见不着最好！ 那么，到西藏工作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给爸爸妈妈写了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爸爸，妈妈，你们好！就要毕业了，今年的分配方案基本是哪来哪去，我分回去的可能性较大。我想，你们一定在期盼我回去。但是，今年还有分到西藏的名额，我们毕业班的同学几乎都报名申请了。就是说，这个指标不一定会落到我们谁的头上。如果落到我的头上，希望爸爸妈妈要支持我，不要拖我的后退。我们是祖国培养的大学生，就应无条件服从祖国的安排。西藏是艰苦了点，但这是祖国建设的需要。再说，我是吃过苦的人，我一定会很快适应那里的环境的。这一点，爸爸妈妈尽管放心。爸爸妈妈保重身体，有消息我会即刻给你们写信。” 　　只从知道柳扬并不爱自己，美花便陷入一种绝望之中不能自拔。 　　她知道，柳扬没有错，他有选择爱的权利，错在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人。 她也知道，自己必须调整状态，打起精神，忘掉过去，向前看！ 可是就是调整不过来，心里好郁闷好郁闷啊！ 　　这心里的郁闷无人诉说啊，在赵秀面前她还要强颜欢笑，不然赵秀会多有负担啊！ 赵秀和柳扬好，这也不是赵秀的错。 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要调整好心态，忘掉柳扬，开始自己崭新的生活！ 　　在心里特别郁闷的时候，她会一个人来到海边，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听涛声。 此刻，她会想起林则徐的一副自勉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啊，大海！ 我何时能修炼成像你一样宽阔的胸禁？ 　　她就这样伫立岸边良久良久，直到海风吹干她脸上的泪滴，夜幕开始笼罩着她，她才想起该回去了　　毕业分配到了关键时刻，系里开始对报名上西藏的同学逐一谈话，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学生本人和家庭有什么困难，如果内心不坚定，这时候是最好的下台阶机会。 　　美花态度是坚定的，她没有提出任何困难，她甚至做好了去藏的准备。 他到图书馆借来相关书籍，仔细地研究。 　　系里最后确定的名额果然是美花。 为对学生负责，系里派人到美花家里走访，看看她家里有什么困难？ 家长是否会提出要求。 总之，只要有一点不成熟的地方，也不会通过。 　　张媛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看来美花真的有可能被分配到西藏去啊，那地方海拔那么高，一般人是适应不了的啊！ 可美花事先来信了，不准他们提出任何困难。 唉，美花到底还是年轻啊！ 她对困难是估计不足的，应该给她写封信点拨一下她才对！ 　　送走了学校的领导，张媛立即给美花写了一封长信，提醒、规劝，列举诸多困难。 　　美花知道妈妈不放心，可她不会动摇，她也一直没有动摇，倔强的她从来就没有向困难低过头，何况这次报名还另有一重含义。 　　就这样，她被列为第二批赴藏的人员。 第一批定了四个，是旁系的学生，他们走的时候，美花作为第二批次的赴藏毕业生一直送到火车站，那几个赴藏的同学和美花握手告别：“拉萨见！” “拉萨见！” 　　此时，美花的心情是激动的，她对雪域高原的生活充满期待。 啊，那是个神奇的地方！ 那里将是我崭新生活的开始，不管前面的路有多艰难，我也将无怨无悔地走向你！ 　　啊，西藏！ 走向你，既是祖国的召唤，也是我重塑自我的需要，因而，我会坚定地、义无反顾地走向你！ 第201章回到故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杜江终于回城了。之前，他在农村整整呆了八年。 在离开五道湾之前，他给美花写了一封信，告知她自己回城的消息，并随信附上自己的家庭住址。 她希望美花能继续和自己保持联系，虽然他已经有快半年的时间没有收到美花的信件，但他仍然期待着。 　　美花的愿望最终没有实现。 卫生所的校医坚决不支持她赴藏，说她的身体条件不符合要求。 如果去了，非但自己工作不好，还会成为当地政府的负担。 就这样，她被分配回了家乡所在地明山市。 临离开校园，她给杜江写了一封信：　　“杜江，你好，好久没有联系了，你一切都还好吗？” 　　“这半年来，我一直忙于毕业实习毕业教育毕业分配的事，很忙，心绪也很烦乱。所以就一直没有和你联系，我想你一定在期待我的信。实在是对不起啊，叫你久等了。其实这中间我也是给你写过信的，只是写着写着就写不下去了，心乱如麻啊！最终，我没有寄给你。” 　　“这段时间，你那边一定也是变化很大吧，你还在五道湾吗？或许你已经抽工回城了？如果你还在五道湾，我希望你再有抽工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了！你已经放弃了那么多次的机会，你做得足够好！那个承诺你早已兑现，没有必要继续还留在那里。杜江，为你自己考虑一下吧！为你的家人考虑考虑吧！听我一句劝，该走了，走吧！” 　　“我毕业最终分配回了明山市，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多了，明天一早我就离校啦！见信不必回信，我收不到啦，以后写信可以邮寄到我的家里。” 美花在信的落款处留下了自己的家庭住址。 　　杜江和美花两个人时隔半年的这次通信，竟然巧合的空间上是那么的一致。 自然，彼此都没有收到对方的信件。 两个人就这样地暂时错过了。 　　杜江回城被安排在一家大型国有钢铁企业做电工，他努力地工作着，同时也没有放弃他的理想，一有时间他就会温习一下高中的文化课程。 他始终坚信通过文化考试，公平竞争上大学的那一天会来到的。 　　美花在家中等候分配通知，之前，他已经将档案等相关手续交到了该市的人事局。 　　她原来以为离开了伤心的地方，就会慢慢淡忘那些不愉快的事，没想到却是越想忘掉却越是忘不掉。 　　她没有办法使自己高兴起来，睡眠也不好，没几天，他就患了神经性头疼的病，严重的时候，半个头都疼，抽筋似的疼，疼得吃不下饭更睡不好觉了。 　　张媛没想到美花这次毕业回来状态这么差，看到她面色苍白，紧锁愁眉的样子，很是心疼，问她又问不出什么来，很是无奈。 　　一天，张媛陪美花到医院看病，回来的路上，看到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几个小孩子拿着竹竿围着一颗梨树，在往下打那够不着的果实。 一些果实被打落在地，一些小树杈也被打断，树叶被打落的满地都是，看起来一片狼藉。 　　美花感到惋惜：“这梨不都摔坏了吗？这帮淘气孩子啊，等大人回来摘给你们多好！” 　　张媛若有所思：“是啊！这树上的果实啊，你能够得着的是你的，当你翘着脚都够不着的，那就不是你的，如果你硬是想要，那就很可能会弄伤它，就像那打落在地下的果实，已经完全不是当初的样子。” 　　美花一下子扑到妈妈怀里，眼泪哗哗流了出来，“妈，你说的多有道理啊！人啊，有时候就是转不过来那个弯……” 　　“好孩子，振作起来！你看，大学都毕业了，多么好的前途在等待着你，往前走，去拥抱属于你自己的世界吧！” 　　美花抽泣着用力点点头。 第202章 心结能解开吗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他们是幸运的，明山市将他们几个大学生全部分配到了市政府机关，美花被分配到市统计局工作 。 　　接到分配通知，美花立即报道上班。 这统计局的工作，每天就是和各种各样的统计报表打交道，全市各个行业的状况，都通过基层统计人员层层上报，最后由市统计局汇总，形成综合数据。 这数据提供给政府做决策参考的同时，也上报到省统计局。 汇成全省的数据资料。 　　张媛很满意美花做这样的工作。 在她看来，女孩子在机关里工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多好！ 做的又是纯业务的工作，不像那些和人打交道的工作那样累心。 　　美花喜欢单位里的环境，人事关系简单，各干各的活，只要业务熟练，工作干起来就会得心应手。 　　她会很虚心地向局里的老同志学习，认真努力钻研业务，虽然平时性格马大哈，可工作起来态度还蛮认真的，因而她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工作。 人的精神状态调整的也很好，看上去，她已经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 　　美花工作的机关办公楼里边，有许多的机关事业单位在此办公，大家进进出出的，彼此都混个脸熟。 由于很久少有新面孔出现，初来咋到的美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有人开始打探美花是否有男朋友？ 想要给她介绍对象，但都叫她回绝了。 　　她的内心是排斥陌生人的。 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偷偷看过《青春之歌》之后，就曾暗下决心：长大后，一定要自己找对象！ 最好像林道静那样，能遇到卢嘉川那样的白马王子。 那时候的她是浪漫的。 在她看来，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为了婚姻的事情，带有目的性的到一起交流，是非常尴尬的事情。 她希望的是正常交往中的日久生情，真正的两心相悦，可这自己心仪的人，他在哪里？ 。 　　她不禁又想起杜江来。 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不知他现在哪里？ 自己给他的信他也没有回，不知是没收到还是收到不想回。 不想回也正常，他给自己连续寄来的两封信，自己不是也都没有给他回吗！ 是自己伤了他的心，估计他以后也就不会再理自己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想起杜江呢？ 难道是自己果真爱上他了吗？ 应该不是，因为自己想起杜江的时候，是那种很自然而然的一闪念，并不是那种怦然心动，魂牵梦绕的思念。 　　和杜江之间不能成为恋人，但作为朋友，应该是最知心的朋友了。 什么时候，美花都忘不了他对自己的帮助。 他对自己，那是毫无保留地付出，无怨无悔地付出，难道是上辈子他欠自己的，这辈子来还？ 　　唉！ 长这么大，除了父母，还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估计以后也不会有的！ 他爱自己，爱的是那样义无反顾！ 人们都说，男女恋情最好的归宿是：找不到我爱的人，那就找那爱我的人！ 这话似乎是有道理的，因为两人中，肯定有一个是能包容对方的，他或她，会接纳对方的一切，包括缺点。 　　我该怎么办？ 自己的年龄也是应该认真对待这件事情的了，美花很彷徨。 她明白这个道理，可脆弱的神经却又不时被柳扬的身影所拨动。 唉！ 长这么大，能真正叫自己心动的，还只有柳扬！ 　　单位里的一个大姐似乎看明白了美花的心思，一天，她和美花聊起她的一个邻居。 　　“我对面的邻居啊，以前两口子关系不和谐，男的瞧不起媳妇，媳妇怎么做都不对！也是的，那男的长得相貌堂堂的，还是大学生，女的长相学历工作都不如男的，两人看上去，确实有点不太般配。奇怪的是，最近俩人好起来了，经常出双入对，耳鬓厮磨地像那热恋中的人。” 　　“噢，他们怎么好起来的呢？” 美花很感兴趣。 　　“那男的念大学期间有个女朋友，两人好的如胶似漆，结果女方家长棒打鸳鸯，给生生拆散了。加之毕业后两个人也没有分到一起去，两人关系就断了。不久女方结婚，男方心灰意冷，就和这媳妇草草结了婚。” 　　“这男的虽然结了婚，可心里边放的还是昔日的恋人，自然对自己的媳妇就产生不了感情，两人就是将就凑合在一起过日子。” 　　“他媳妇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小生命的诞生，给家庭带来过瞬间的欢乐，并没有因此使这男人回心转意，真正的改变，是源于他媳妇生第二个孩子。” 　　“这第二个孩子难产，他媳妇遭很大的罪，差点送了命，才生下这个孩子。这男人亲眼目睹他媳妇难产受罪的整个过程，他被感动了：自己的媳妇为了他们的孩子，连生命都差点丢了，比起媳妇，自己多么混蛋啊，这么多年真是愧对她啊！他感到惭愧。他下定决心，从此以后，了断前情，心里只珍藏她！一定要好好疼她！” 　　现在俩人好的，就像天天在度蜜月一般。 　　美花长吁一口气：“这人啊，有时候道理明白得很，就是转弯困难啊！” 　　“转不过来也要转啊，人生就这几十年，总不能总在幻想中生活吧，该放下的就要放下啊，要珍惜眼前的人，要现实一点，对吧？” 　　“嗯，是吧，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大姐的话入了她的心。 203章 忘记了自己是来做客的客人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杜江回城之后，他的家人和朋友们就开始为他的婚事操心了，因为他的同学好多都结婚了，有的都有小孩了。 他们认为，都是因为杜江在农村时间太长耽搁了，现在可好回来了，就必须要抓紧了。 　　杜江起初是回绝的，但看到父母双亲那哀怨的眼神，他退却了，自己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在乡下一呆就是八年啊！ 这些年父母是什么感受？ 以前的自己何曾考虑过？ 现在不能再伤他们的心了，真的不应该再叫他们为自己操心了。 　　他哥哥将自己同学的妹妹，介绍给了杜江。 那姑娘在一家企业的机关工会工作，性格开朗，待人热情，模样也很俊俏，梳着两条长长的大辫子，很招人喜欢的样子。 她很看好杜江，经常会到家里来坐坐。 杜江母亲也很喜欢他，她也特别会哄人，老人走路上街买菜，她会主动应声一同去，一路上挽着老人的胳膊，生怕老人摔倒了。 买来的菜自然都是她提着，真是个懂事的姑娘。 　　凭心而论，这姑娘真的不错，可交往中，为什么就不走心呢？ 就像是两个认识的人在谈论天气等不相关的事情一样，最多的时候是谈谈工作，或者谈彼此认识的人。 　　杜江心里清楚，主要是因为他对美花放不下。 他有时候会劝自己，已经给美花去了那么多封信她都没有回，那只能说明美花是在有意疏远自己！ 她，并不爱自己！ 她是担心自己向他表白，伤了彼此的和气，故而和自己断了联系。 杜江啊，就不要再去想她了，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吧！ 　　可他做不到，他最终还是坚持认为，美花不会那样做，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 　　可这心里头却是郁闷和不舒坦的。 因而，他有时候就又想，如果能见上一面就好了，到时候，不管她愿意不愿意，自己一定会明确向她表白，自己要亲耳听到她说“不愿意！” 　　只要听到她的这一声“不愿意！” 他会立刻走人，永远不会再缠着她，念着她！ 　　杜江在期待美花的出现，和那姑娘的关系，自然就不温不火。 可杜江家人并不知情，他们都认同了这个姑娘，他们由此开始张罗打家俱，进而准备筹划婚事。 杜江的一个朋友会做木匠活，也过来帮忙。 　　杜江下班回来，看到家里热火朝天地又是锯啊，又是木料的，顿时大为光火，“胡闹，简直是胡闹！” 在他看来，他和那个姑娘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哪里谈得上婚事？ 　　一个星期天，姑娘的舅舅过生日，姑娘要过去给他舅舅祝寿，她的舅舅很想看看这个未来的外甥女婿，那姑娘便希望杜江也一同过去。 杜江不想去，可他哥哥那边给答应了下来，没办法，他和那姑娘两个人便一同来到她的舅舅家。 　　令杜江感到意外的是，这姑娘的舅舅竟住在矿区，就住在那片家属区，那是以前杜江走过、寻觅过的地方，他曾经专程到这里找过美花，美花的家就住在这片家属区，可他并不知道具体的门牌号，结果转来转去的一直没找到，他当时是多么落寞不情愿地离开的啊！ 　　如今，重回故地，杜江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他不禁问那姑娘的舅舅：　　“老人家，我下乡同青年点的一个人，她家就住在这附近，不知您是否认识她？　　“你说说，叫什么名字？”　　“她叫李美花，哦，瘦瘦的，细高个，对啦，她是家里老大，下边有很多妹妹，最小的是弟弟！”　　“认识，她妈妈姓张，她爸爸在市内上班，对吗？”　　“对啊！对啊！她家在哪里？”　　“后边，就和我们家隔着一趟房子，把东边第二户就是。”　　真是意外的收获啊！杜江兴奋的心情难以抑制，一边说着“哦，谢谢！谢谢！”一边往门口走去，那一刻，他忘记了他是到人家做客的客人。 204章 心已飞走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张媛在家里絮棉花做被子，她在给美花赶做一床新被子。 由于美花工作单位离家里较远，她平时是住在职工宿舍里的。 天冷了，她的宿舍房间又是北向的，有些阴冷，原来盖的被子也有些薄，还都是旧棉花不御寒。 　　“砰砰砰！” 有人敲门，张媛下地打开门，只见一个陌生的小伙子向自己点点头，然后，很有礼貌地问道：“婶子，请问这是李美花的家吗？” 　　张媛点点头，“是的，你是……” 　　“哦，您是她母亲吧！我和美花原来是一个青年点的，我叫杜江，今天正好路过这里，过来看看！” 　　“是一个青年点的杜江啊，噢，听美花提起过你，快请，快请进！” 　　张媛把正在做的被子折起，叫杜江脱鞋上炕里坐，“天凉啊，炕上热乎！” 　　大鹏走过来，“你找我大姐啊，她上班了，今天没回来！” 　　杜江拉过大鹏，“你是大鹏吧，你大姐总提起你呢！上学了吗？” 　　“刚上一年级。” 　　“噢！告诉哥哥，你愿意上学吗？你学习好吗？” 　　“哦，愿意上学！我学习？还行吧！” 　　大鹏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总是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一句还行吧，把答案甩给对方。 杜江轻轻拍拍他的头，“好狡猾的小家伙！” 　　大鹏很亲近地弯腰去解杜江的鞋带，“哥，你上炕坐，地下冷！” 　　“别，大鹏，哥自己来！” 　　正好张媛也招呼杜江上来坐，杜江便脱了鞋上炕里坐下，大鹏坐在他的身边。 　　走进院子里敲门之前，杜江还有点紧张的。 这一进门，美花家人的热情好客，张媛的随和，使他立马放松了心情，他感觉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没有一点的拘束感。 　　“你在哪里上班啊？” 张媛问到。 　　“在钢厂。” 　　“哦，不错的单位啊，在那里具体做什么工作的？” 张媛又问。 　　“我是电工。” 　　“这工种不错啊，有技术！就是要注意安全啊，工厂都是高压电吧？” 　　“哦，谢谢婶子关心，一般没危险的。” 　　“哦，婶子，美花毕业了吧？” 　　“毕业了，已经分配到市统计局工作，好几个月了，你们没有联系？” 　　“婶子，她是几月份毕业的？有可能我们彼此都没有收到对方的信，这联系就中断了，我也刚刚回城几个月的时间。” 　　“九月初回来的，到现在三个多月了。” 　　“噢，杜江心头一震，看来是彼此错过了，我的信也是九月初寄给她的，她一定没有收到我的信，她也许寄信给我了，可我已经离开五道湾。　　想到这里，杜江说道：“婶，美花是住宿吧？她星期天也不回来吗？”　　“平时回来，今天没有回来是因为参加同事婚礼。真的不凑巧，要不然，你们不就见上面啦！”　　“婶，现在我知道她分回来了，那以后见面就容易啦！我把地址留下，美花回来您交给她，我也会抽空去看她的。”　　此时的杜江，心如潮水，起伏、激荡，他长长吁出一口气，写下了自己单位和家庭的地址，“婶子，我那边还有事，就不坐了，您老保重，我回去了！”他起身拍拍大鹏的肩膀，告辞离去。 张媛目送他离开，心里念叨着，“不错的小伙子啊，看来他和美花关系不错……”　　杜江回到那姑娘的舅舅家，那边已经备好了祝寿的酒席，杜江敷衍着，心却已飞走。 205章 不会再相亲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参加同事婚礼之后，看时间还早，她就又匆匆赶回了家中。 当她知道杜江的消息之后，心情是分外的激动啊，她为杜江高兴。 这个杜江啊，这个傻大哥，你终于回来啦！ 　　她收好了杜江的地址，准备抽时间去看看他。 这一刻，她很想很想见到他。 　　杜江也在筹划着去看望美花，他计算着，下个星期是白班，自己下班之后，美花也下班了，自己过去也见不到她的。 过了这个星期自己上二班和三班，那就就有时间了。 唉！ 只好再等一周了，他后悔忘记向张媛打听美花住宿的地方了。 　　美花单位的同事中，有几位是北方大学毕业的校友，他们多是以前的老大学生。 有一位是美花上届的学姐，她姓孟，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婵娟。 她是后调转到市统计局的。 在学校的时候，她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因而被直接分配到了国家部委机关工作。 但是，他的男朋友在明山市，两人结婚之后，两地生活很艰难。 尤其有了孩子之后，她一个人在北京，既要照顾好孩子又要不影响工作就更难。 最终，她放弃了优越的、人人羡慕的工作岗位，来到了明山市统计局工作。 　　她是和婆婆在一起生活的，她刚回来的时候，美花到她婆婆家去看望过她。 她的婆婆记住了美花。 周一，美花刚刚从家里回来，她婆婆便叫婵娟约美花到家里来，原来是她婆婆在给美花介绍对象。 　　对方是很不错的小伙子，他的母亲也来了。 小伙子和他母亲都看好美花了，一直在找话题聊。 　　美花木然地回复着，全然不在状态。 她知道这是她第一次相亲，肯定也会是最后一次相亲，她不会再相亲了。 她知道自己骗不了自己，多好的小伙子她都会看不上眼的。 因为，在她的心里确实已经有人占据了这个位置。 除柳扬之外，还有杜江潜移默化地占据了她的心！ 以前她并不真切知晓，通过这次相亲，她真正明白了，明白自己其实还是离不开杜江的。 只是她真的还搞不懂，这算不算是爱？ 　　说是爱吧，可并没有像当初思念柳扬那样，时刻萦绕在脑海，想起来的时候，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如被点击了的感觉，是那种无法遏制的思念；说不是爱吧，可一旦涉及到具体的现实的婚姻问题的时候，他就会跳出来，蔓延放大，直到充斥她的整个身心。 尽管自己平时一般不会想起他来，似乎好像把他淡忘。 　　唉！ 纠结中的美花发出一声叹息。 　　单位里的郝姐对美花很好，有时候家里做些好吃的东西，她会喊上美花过来一起吃。 那天晚上，她又喊上美花到家里去吃饭。 席间，她问美花，“婵娟婆婆给你介绍的对象人怎么样？” 　　美花摇摇头，紧忙又点点头，“不，是挺好的！” 　　“这么说你看好了？” 　　“没有！” 看到郝姐迷惑，她解释到：“不是那个小伙子不好，是我的问题，我估计多好的小伙子我也看不好了！” 美花低下头。 　　“有什么困惑和姐姐说，姐姐是过来人，可以帮你拿拿主义。” 　　“怎么说呢？就是我以前认识过一个人，我们曾经是一个青年点的，他叫杜江……” 美花将自己的困惑和郝姐说起，并把杜江留下的地址叫郝姐看了。 　　“很痴情的小伙子啊！美花，人这一生，难得遇上对你这么好的人，赶紧去看看他吧，他家离我这里很近的，我陪你一同过去吧，我也看看这个人。　　美花点点头。　　杜江家里正在吃晚饭，那天他的哥哥嫂嫂和两个小侄子也都过来了，一大家子人好不热闹。　　他哥哥很关心杜江的婚事，看杜江闷头吃饭不做声，以为是那个姑娘的舅舅今天没有看好杜江，便问道“怎么心事重重的啊，今天见到她舅舅了吗？”　　“见到了。”　　“她舅舅对你怎样？热情吗？”　　“哥，你问这么细致干吗？烦不烦啊！”　　从美花家里回来，杜江的内心就一刻也没有安宁过，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美花愿意，他会不顾一切地将美花迎进家门！他也知道，这样做，会遭到家里所有人的反对，但他不会妥协，别的事情都好说，唯独这件事情不能妥协！别说和那姑娘只是谈恋爱阶段，且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就是结婚了又怎样？　　“杜江，有客人来啦！”嫂子在厨房喊着。　　杜江放下碗筷，迎上前去，却惊住了，　　“美花？怎么是你？真的是你吗？”杜江惊喜得声音发颤，天啊！想着她她就到了，这不会是做梦吧！　　“杜江，这是我的同事郝姐！”美花介绍。　　“你好，郝姐，快进屋里坐！”　　美花她们与杜江家人打了招呼，来到杜江住的卧室。 第206章 重逢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真是太高兴啦，没想到你会来啊，你怎么找来的？我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杜江兴奋地一边说着，一边去沏茶水。 　　他沏了两杯茶水，分别递给郝姐和美花，“难得郝姐能到我家做客，喝杯茶吧，郝姐！” 　　“不用客气啊，是美花向我介绍了你，她说你非常优秀，人也非常好，我也就想认识认识你！” 郝姐打量着杜江：挺精明强干的小伙子，确实一表人才！ 　　“郝姐，她那是向你挑好听的说呢，其实，我这人缺点多得很啊，她都知道的，对吧？美花！” 杜江笑着望了望美花：她比以前瘦了，也比以前更清秀了。 　　“我还是没有你自己知道的多呀，噢！我现在还真想知道你还有什么缺点？说来，我们听听好吗？呵呵！” 美花心里在嘀咕：杜江更加成熟了。 　　“呵呵，现在还是不要说吧，别叫郝姐见笑，以后我单独和你说！” 杜江冲着郝姐做个怪脸，然后他转向美花，意味深长地说着：　　“美花啊，一晃我们有两年多没有见过面了！还是你第一个假期回到五道湾的时候，我们见的面，对吧？” 　　“是啊，通信联系也断了快一年啦，我都不知道你已经抽工回城啦！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呢，不够意思啊！” 美花嗔怪他。 　　“这你可冤枉死我啦，我临离开五道湾的时侯给你写了一封信，还把我家的地址告诉了你，结果你可能是离校了，没收到？噢，别光说我啊，你都大学毕业分配回来了，这么大的事，你不是也没有和我说吗？哈哈！” 　　杜江朗朗地笑了起来，这笑声美花是多么熟悉啊？ 现在的她们，仿佛又回到了青年点，无拘无束地在聊天。 　　“唉！这么说我们是错过了啊！我离校前夕，也给你写了一封信，也告诉了你我家的地址，看来你也是没收到啊！” 美花不无感慨地说着。 　　“是啊，我很长时间都在对自己说，美花她不会有意和我断了联系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看来，我的预感是对的。” 杜江风趣地说着。 　　美花冲杜江笑笑，“我可不是那么想的呦，我以为你是生我的气了，故意再不想搭理我了！因为在我最后的一个学期开学之初，你先后曾经给我来过两封信，我都没有回信给你，后来就再也没有收到你的来信，我就断定你是不想再理我了。” 她喝口茶水，接着说道：　　“我当时正在外地实习，两个月后回到学校才发现你的信。原本是要给你回信的，结果当时遇到一些事情，心绪很烦乱，加之后来毕业教育，事情较多，就放下了。这事是我不对，对不起啊，杜江！” 美花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声音也有些梗咽。 她确实是觉得自己有些枉对了杜江的一片痴情。 　　杜江见状，“哈哈！美花，你把我杜江看的太小心眼了，我怎么可以为此就再也不搭理你了呢？不能成为恋人，总应该还是朋友吧！我一直期待着你的消息，这倒是真的。” 　　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谈话的郝姐望着杜江插话，“美花知道你的消息之后，别提多高兴了，这不，昨天回家知道的消息，今天就过来看你了！” 　　杜江深情地望着美花，“谢谢啊，美花！” 继而，他又转向郝姐，“谢谢郝姐，谢谢你陪她过来。” 　　美花站起身来，走到杜江房间里新打的家俱面前，她仔细地端详着，“杜江，家俱都打好了，看来这办喜事也就快了，是吧？到时候别忘了通知老朋友一声啊！” 　　“放心吧，怎么可以不叫老朋友喝上一杯喜酒呢？到时候，郝姐也要过来捧场呢啊！” 杜江笑嘻嘻地说着，郝姐的脸上却滑过一丝落寞，“一定！一定！” 　　美花看似平静地， “杜江，祝贺你啊！请问，准新娘是谁？在哪里高就？我认识她吗？” 　　杜江，“不急，待我明天领她前去拜访就是啦！请把住宿的地址告诉我，我会携她前去拜访的。” 　　美花将自己住宿的地址提供给渡江，然后望着郝姐，“郝姐，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第207章 心生惆怅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美花和郝姐往杜江家里走去的时候，天空中隐约还见星星在闪烁，并无有下雪的迹象。 几个时辰的功夫，路上却已若隐若现着浅浅一层白色的落雪，宛如洁白的婚纱，轻柔飘逸地罩着大地新娘的面庞。 　　郝姐轻叹一口气，“美花你啊，就是不知道上心，你看，晚了一步，人家都要结婚了！这么好的小伙子，我就不明白了，你还总是犹豫什么？” 　　美花轻声笑了，“郝姐啊，我看你比我还着急啊！人都说世事难料，可这其实应该算是意料中的事了！我和他那么久都没有联系了，他的年龄也大了，确实是应该成家了，咱们祝福他吧！” 　　“我是为你惋惜，以后再有合适的，可不能错过哦！” 　　“好，我听你的，不错过，行了吧！” 美花俏皮地回应，全然看不出她有什么失落感。 其实，一来到杜江家，她就看到了那些家俱，她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她的内心有一点隐隐的痛，喜悦的心情也随之减半。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照样和杜江谈笑风生，他嘱咐自己，绝不能叫杜江看出一丝一毫，此刻，你美花要做的除了祝福还是祝福，难道不应该祝福他吗？ 　　到了十字路口，美花和郝姐分手，她往住宿的宿舍楼走去。 　　雪，越下越大了。 开始还只是小雪花，现在已经是如鹅毛一般地浩浩荡荡纷纷扬扬。 　　美花迎风走着，密集的雪花簌簌地击打着她的脸庞，她条件反射似地眯起眼睛，脚步也自然放缓了下来。 　　落雪的夜晚，夜并不觉得黑，路两边的路灯泛着清白的光，这使美花感到更加冷清和寂寞，顿时心生惆怅。 她回想起临近毕业时候的一些事情。 　　晚上的宿舍楼里很冷清，好多同学这时候都在忙着去约会，要毕业了，朦胧中的情感都在寻找归宿。 　　赵秀总是会很晚才回来，美花知道她是在和柳扬约会，她的内心会隐隐作痛。 这时候的她恨不得明天就毕业回家，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越早越好！ 　　赵秀毕业分配回了原籍，柳扬分回了省城，前一段时间赵秀来信说，两个人的关系基本定了下来，已经拜见了双方家长，双方家长都很满意，只是两地分居问题不好解决，只能将来结婚之后慢慢想法子调转了。 　　赵秀很关心美花的个人问题，每次来信总要提到杜江，美花就顺势敷衍。 说杜江也已经回城，说她和杜江的感情正在发展，等等。 看来这杜江回城确实是懵对了，可这感情发展可就真的成为敷衍了。 现在的杜江就要和别人结婚了，我美花从此真的就要失去了他，失去杜江哥哥了。 　　想到这里，美花的失落感犹然而生。 人啊，或许都是等到要失去了，才感到珍贵吗？ 才想到对方的好？ 反正，这时候的她，从来就没有过地感觉自己其实是离不开他的。 她的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美花就这样在落雪中，一边走着一边想心事，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很多时辰。 　　她猛然想起来，宿舍过了晚十时是要关闭大门的，他们那是女生宿舍，前一段时间发生过一起入室强奸案子，现在管理很严，过了时间，大门一定关闭。 　　她紧忙加快了步伐往回赶。 第208章 风雪夜里（一）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宿舍的大门果然关上了，美花焦急地敲打着厚重的大木门，里边一点反应都没有，是看门的大爷睡着了吗？ 还是他到楼道里巡视去了？ 美花趴门缝窥视，想看个究竟，结果她什么也看不见，大门里边厚厚的挡风门帘，把里边的光线视线全部遮挡。 　　“美花！是你吗？” 杜江的声音飘过来。 　　她以为是幻觉，下意思地扭头回望，只见杜江推着个自行车朝她走来了，他的身上头上披着一层厚厚的雪花。 　　“杜江，是你？这么晚了，又是大雪天，你到哪里去啊？” 　　“你们走了之后，我睡不着，就骑车出来了。你给我的住宿地址，我脑子中比较模糊，就试图找一找，免得等我过来看你的时候找不到耽误时间。偏巧走到这里遇见你。哎，你怎么才回来啊？” 　　“哦，我没着急回来，我是一边欣赏雪景一边慢悠悠的走着的，没想到这宿舍的大门关上了，进不去了。” 美花很无奈地说着。 　　“如果没关大门，你顺利地进去了，我们俩也就不会相遇了，呵呵！” 杜江幽默之后说道：“你先别急，我在这陪你等，估计那个门卫不会睡的，一会他会转回来的。” 杜江说着，把自行车靠边立好。 　　“不行，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雪也越下越大了，一会车更不好骑了，我没事，一会我会把大门叫开的！” 美花说着，用手去推杜江要他离开。 　　杜江顺势握住她的手，诚恳地，“美花，不要赶我走，好吗？能有这样的机会单独和你在一起说说话，多好啊！你不知道啊，联系不上你的这段时间，我有多焦急？当我找到你们家，知晓你已经分配回来，而且就和我共**住在同一个城市的时候，我是多么地激动！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啊！你今天来到我们家，我见到你的那一刻，真是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啦！你走后，我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了。你看，这大雪天，我出来，就是要让我的心情平复下来啊！” 　　美花抽回自己的手，“天太晚了，我们一男一女的在一起，叫别人看见不好的，万一再被你的准新娘看见，产生误解就麻烦了！” 　　“哈哈！哪有什么准新娘啊，你还真的信以为真啊？那些家俱就是家里看我年龄大了，提前准备的！” 杜江朗朗地笑起来。 　　“你？你并不是要结婚啊？你说过要带领准新娘来看我的啊，难道你是在瞎说？我可都相信了，我这人心眼实，不许骗我啊！” 美花举起拳头，做个打人的动作。 　　“哎，别打我啊，我是看你认真审视那些家俱的样子很好笑，就故意逗你的，上当了吧！哈哈！” 　　在外边呆得久了，美花有些冷了，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 哆哆嗦嗦地说着，“你啊，这么严肃的事也开玩笑，以后可不许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了，你知道吗，我都在核计你结婚我应该送你什么才好呢！” 　　杜江担心美花冻着，他几步走到宿舍楼的大门前，举手咣咣敲门。 可这门就是没敲开，他有些急了，举脚要踹，被美花拦住，“千万不可这样，杜江！再等一会。” 　　杜江停了下来，随即转身脱下自己的短大衣，披在美花的身上。 　　“不，我不冷，你这样会感冒的。” 美花推辞。 　　“我一点不冷，刚才骑车的时候都冒汗了，你赶紧披上，不然你可会感冒的，你在外边呆的太久啦！” 　　美花披上带有杜江体温的大衣，顿觉暖和很多。 见杜江只穿毛衫迎风站着，她说道：“杜江，咱们靠墙站着吧，这样子可以挡档风。” 　　他们来到墙的南面，确实感觉好多了，北风被挡住了，同时，这地方也相对隐蔽一些。 　　“杜江，我暖和过来了，这衣服你快穿上吧。” 美花要将大衣还给杜江，她真的不忍他只穿着毛衫站在寒风里。 　　“不，你穿着！我真的不冷。” 他把大衣重新披在美花身上，靠拢美花，低声地温柔地说着：　　“美花，我现在想要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说出你的想法，或者你不想说，那么点头摇头都可以。” 　　美花的心怦怦跳着，她仿佛预知杜江想说什么似的，慌乱地点点头，“好的，你说吧！” 。 209章 风雪夜里（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还记得五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那条乡路上，我向你和小杜问路时的情景？” 　　美花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笑了，紧张的情绪也散了，“记得记得，你当时提着个大箱子，说话文绉绉的像个老夫子！” 　　“还记得我走过去了，你回头看我，正好我也转回身来，我们目光相遇的一霎那吗？ 　　美花低下头，“记得。” 　　“你知道那一刻我是什么感觉吗，怎么说呢？就是‘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啊！是怎样一个心动的感觉啊！人都说，前世的五百次回哞才能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那惊鸿一瞥的偶遇，是我们前世修了多长时间的缘啊！我对自己说，杜江啊，这文静清纯的女孩子，不正是你要寻觅的那个人吗？老天啊！是你安排我们相遇的吗？啊，谢谢上天！” 　　“那一刻，我就认定了你，从那时起，你就装在了我的心里。什么时候想起你，心里都是暖暖的感觉！后来的接触，你给了我更大的惊喜，你的善良，你的聪明，你的善解人意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你是个多么好的姑娘啊！” 　　此时的杜江百感交集，眼中泛着泪花，接下来的声音也有些哽塞。 　　“你的温暖伴随我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多苦多累，只要想起你内心就会充满甜蜜，我已经习惯了在人群里寻觅你的影子，一天见不到，心里都是空空的。记得你那年回家探亲，几天见不到你，我就像丢了魂似的。后来，我坐夜车去你家，期望的是我们能一同携手返回五道湾。可是，我转了大半天硬是没找到你的家，我情急的时候，曾经守在铁道口处观察放学的小学生，看到长相和你有几分相近的，就上前去询问人家是不是你妹妹……” 　　“杜江，快别说了，我对不起你的那份情，我，叫你失望了。”面对痴情的杜江，美花内心翻江倒海！曾几何时，自己是如何对待这份真情的？在杜江对自己牵肠挂肚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整天想的竟是另一个人，最终换来的是无比的落寞！她觉得愧对杜江，她恨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她轻声抽泣起来。 　　“美花，说什么傻话呢？哦，别哭！”杜江说着去掏手绢，他要给美花拭去眼泪。 　　美花躲闪着，“杜江，你也听我说两句好吗？” 　　这时候的杜江已经擦觉到了美花的一丝别样情绪，他点点头，“好的，你说吧！” 　　美花的内心是波涛起伏的，但她努力使自己语气平静，“杜江，很感谢你对我的一往情深。可是，你并不知道，我的心曾经一度偏离了你。”说到这里，美花看一眼杜江。 　　杜江望着美花，“哦，继续说！” 　　“那是在我大学读书的后期，我不自觉地喜欢上了我们班里的一个男同学。虽然我和他没有任何结果，但我的心那一刻确实背叛了你！现在我要和你说的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值得你这样子的对我！你对我越好，我心里反倒越愧疚。”美花的声音充满自责。 　　杜江轻声笑了，言语温和，“哦，你不说，我也想到了，就是我们失去联系的那个阶段，对吗？美花啊，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我就希望你幸福！如果你寻觅到了更大的幸福，我只会为你高兴！不要有负担，这不算什么！再说，感情这东西谁也说不清啊！它像一阵风掠过一样，你看不见，没摸着，但你感觉到了。你的感觉不会欺骗你，对吗？所以，发生的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到现在为止，你完全有你的选择权利，不要考虑我的感受。不管你以前游离开我有多远，只要你现在想回到我身边，我就会张开双臂迎接你！懂吗？” 　　见美花低头不语，他轻声问道：“你和他为什么没有走到一起？” 　　“他并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我们班的另一个女同学。” 　　“这么说，你是暗恋？” 　　美花点头。210章风雪夜里（三）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杜江拍拍美化的肩，“傻丫头啊，你能和我说出这样的心里话，说明你有多么信任我！现在的我，完全被你的真诚感动了，我没有任何理由去责怪你。相反，却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赞美你才好，你知道吗？你有一颗透明的心啊！这多难能可贵啊！” 　　北风似乎有些减弱，可雪还在扑簌簌地下着，对面的马路上，时而有车辆驶过。 借着远处传来的忽明忽暗的车灯光束，杜江看到了美花满是泪痕的脸。 　　立时，他的心如被人揪着一般的痛，“听我的，美花！不要再想着以前的那些事情，咱们应该往前走，往前看！你说多吗？还有，美花，我现在很想知道你现在的想法，你能告诉我吗？” 　　他将两手搭在美花的肩上，望着美花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离开我的那段时间里，你有没有瞬间的想过我？现在的你还想不想回到我的身边？你用点头摇头来回答我就可以了。” 　　美花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声，“何止瞬间啊！” 眼泪就又哗哗地流了起来。 　　“哦，美花，你好可爱啊，我可爱的傻丫头啊！” 杜江说着，一把将美花缆入怀中　　美花她没有挣扎，她像小绵羊似的安静地依偎在他的怀中，接受他的拥抱。 她的眼泪在无声地流淌着。 　　他心疼地去吻她脸上的泪珠，她，“等一下！” 他一愣，松开她。 她将大衣展开，然后扑进他的怀里，那大衣便将他也裹了进去。 她轻声地，“还冷吗？” 他幸福地，“不冷了，一直暖到心里！” 　　他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拥抱着她，听到了她那剧烈的心跳，就像暴雨敲打着大地。 进而感受到了她的体温，就像烘烤的磁场，紧紧地吸引着他，快要把他融化了一般。 　　她也听到了他心房的跳动声像鼓点敲击，感受到了他健壮的胸肌，还有他烟草味道的气息。 　　她任凭他将自己抱得密不透缝。 她只觉得此时浑身酥软，周身没有半丝力气。 她尽情地享受着这份虔诚的爱。 　　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亲近地接近一个男人的体魄，她的心里既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神秘感、期盼感，同时又有几分羞涩和紧张。 可是，压抑在心底的真爱让她没有理由躲闪。 两个人的唇碰到了一起。 　　他忘情地吻着她，浑身颤栗。 是啊，他感到了从没有过的幸福！ 这幸福充斥到他的每一个细胞，令他血脉喷张。 他爱她，爱到了骨子里。 她就是他的命，他的魂，他一辈子的生死相许。 　　他快被这幸福击晕了，这是他梦中重复过不知到少遍的场景，往往是美梦醒来，惆怅顿生。 现如今，她就在他的怀里，且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是真真实实的感觉。 　　她被他电击的晕乎乎的，仿佛大地在旋转，旋转！ 自己完全没有支撑一样，站不稳当。 如果不是他的臂膀在托着她，她或许就摔倒了。 她的大脑也蒸空了一般，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他还在……　　凛冽的北风停止了呼啸，或许是不忍伤害这对久别重逢、两心相悦的恋人吧。 　　浩荡的雪花落速也在悄悄放缓，仿佛在说着，“年轻人，不打扰啦，祝福你们的真爱，祝你们幸福！再见！ 211章风雪夜里（四）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他们就这样在风雪夜里相拥着，完全忘记了时间。 　　良久，她问到：“几点了？” 　　他看看表，“哎呀，凌晨一点钟了！” 　　她慌忙挣脱他的怀抱，“这么久啦？不好，看门的师傅一定睡着了！怎么办啊！” 　　他俩急忙来到宿舍门口，看到的是整栋楼里都没有一个明亮的窗口。 　　美花绝望地看着杜江，“都怨你！” 　　“美花，别急，咱们尝试着再敲敲门，不行，到我家去！” 　　“不！我就是蹲在这里到天亮，也不会去你家！” 　　“那，我送你去郝姐家！” 　　“大半夜的，我谁家也不去！” 　　杜江和美花反复又敲了几遍门，还是没有敲开。 杜江看看表，挽起美花的胳膊，“走，到我家去！” 美花挣脱，“不去！” “这大冷天的，你总不可以就这么呆着啊！这到天亮不得冻成冰棍了！” “那我也愿意！” “我不愿意，我有责任保护好我的媳妇！” “别美啦，谁是你媳妇？” 　　杜江点燃一支烟，“美花啊，你听我说，你到我们家，和我妈我爸住一个房间，我不会碰你一个手指头！现在，我们都需要回到屋子里暖和暖和身子，懂吗？我们在外边太久啦，会冻坏的！” 　　见美花没做声，他又说：“你不走，我只好守着你，怎么可以叫你一个人呆在这里？难道你不心疼我吗？我明天还要上班，我是电工，要接触高压线，休息不好会有危险的！” 　　“我是觉得，你半夜三更的领个姑娘回来，你爸妈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不高兴啊？” 美化终于不再坚持。 　　杜江推起他的自行车，“不会！放心吧！” 　　不知什么时候，雪停了，天空中的星星又俏皮地眨起了眼睛。 　　杜江和美花踏着松软的积雪行走着，伴随 ‘喀嚓’、‘喀嚓’的踏雪声响，身后留下的是一串长长的脚印。 在茫茫无痕的积雪中，那脚印是那样清晰。 　　美花抬头仰望着夜空 ，感叹着，“杜江，我都不敢相信，我们刚才……你看星星都在笑我呢！更可笑的是，我竟然无可奈何地上你家里去过夜了！咱们身后的脚印已经记录下了这一幕。” 　　“美花，你不觉得吗，爱若来了，那是挡不住的！这是两颗心的剧烈碰撞！啊，多美妙的感觉啊！” 　　他停下脚步，隔着车子探身亲吻一下美花的脸颊，“美花，你不觉得吗，其实今天是老天安排我们的相约！一切都是天意！是老天助我娶这么好的媳妇啊！” 　　“也许是吧？不过你别总是媳妇媳妇的，我现在还不是你媳妇呢！” 美花一脸娇羞，轻轻打了他一拳。 接着问道：　　“杜江，你妈厉害吗？我怎么有点害怕！” 　　“别怕，乖乖，我妈人特别通情达理。” 　　两个人说着聊着，很快来到了杜江的家门口。 　　美花紧紧地握住杜江的手，“杜江，我有点紧张，你妈不会认为我是坏女人吧？” 　　杜江在美花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不会，别怕，有我呢！” 　　杜江家是两居室带院子的平房，院子里自建个小仓房。 仓房里边也搭了个小火炕，他父亲有时候愿意睡在仓房里。 　　大门是虚掩的，杜江伸手就拨开了。 他把自行车立在院子里，然后带领美花去敲门。 　　刚敲两下，里边的灯就亮了，一阵唏哩哗啦开门声，杜江的母亲披着衣服出现在门口，“怎么才回来……” 她刚要数落，一眼发现了美花。 　　“妈，她就是刚才来我们家的美花……” 　　“嗯，我看出来啦，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杜母一脸严肃的样子。 　　“她宿舍楼关门了，在外边等了许久，她冻得不行了，妈，咱们进屋说！” 　　“伯母好，给您添麻烦啦！” 美花见杜江母亲那么严肃，有些局促。 　　“先进屋吧！” 杜母说完，径自走了进去。 　　杜江拍拍美花的肩，那意思，别在意啊！ 美花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 　　“这孩子啊，你上炕坐吧，炕里热乎！” 杜江爸爸看出美花冻得不轻，他招呼她上炕里暖和，然后起身将自己的被褥搬到了小仓房。 　　杜江母亲把杜江叫到厨房，“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美花和你什么关系？你怎么可以把她领到家里来，这要叫你……” 　　“妈，很简单，我路过她们宿舍，发现她被关在外边了，冻得浑身发抖，我就把她领回我们家了。不然，她一定会冻坏的。妈，你说这事叫我遇上了，我能不管吗？妈，今天就让她和你住一个房间，你叫她睡炕头好吗，她真的冻的不轻，必须好好暖和暖和！” 　　“没看我烧水吗？我要熬点姜糖水，你也得喝点！” 　　“妈呀，你可真是个好妈妈啊！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把这块姜切碎了，放锅里，我去看看她！” 　　“遵命！” 　　杜江母亲来到卧室，“孩子，冻坏了吧！快脱鞋上炕里坐，我在熬姜水呢，一会你喝一碗驱驱寒。” 　　“谢谢伯母！” 美花应声到炕上坐下，她确实感到很冷。 　　杜江母亲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被褥，“你今晚睡炕头吧，好好暖和暖和！” 　　“不，伯母，您年龄大了，还是您睡炕头吧！” 　　“听伯母的，你必须暖和过来！” 杜江母亲把那套被褥铺在了炕头。 　　“来了，姜糖水来喽！” 杜江将一碗姜水递给美花，“快，趁热喝了！喝完赶紧睡吧，抓紧还能睡上三、四个点，我也回屋休息啦，明早你坐我的‘二等’，我送你上班！” 212章 永远不想见到你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周二下班，杜江骑车来到那姑娘工作单位门口，姑娘远远见到杜江，高兴地蹦跳着跑过来，“杜江，你怎么过来啦？等多久了？今天多冷啊！” 　　“哦，刚刚过来，我送你回家，咱们边走边聊好吗？” 　　姑娘点点头，把背包放到杜江的车筐里。 　　北方民间有个说法，叫雪一不冷，雪二冷。 就是说下雪的第二天，要比下雪当天冷。 当然是相对而然的。 这天正是雪后第二天，天气阴冷阴冷，北风携卷着地下的积雪漫天肆虐着。 　　“杜江，今天真冷啊！我刚才还在那琢磨呢，今天的公交车又不知道得等多久呢？可好，你就来啦，我可以坐你的‘二等’回家去啦！” 　　“这天气坐‘二等’也很遭罪的，没看这风搜搜的吗？” 　　“我不怕，因为有你在前边挡着风呢！” 姑娘呵呵笑着。 　　杜江轻咳一声，“我看那样吧，前边有个混沌馆，咱俩到那吃碗混沌暖和暖和，然后我送你回去，你回家晚些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我爸出差了，我妈夜班。没人管我！” 　　说话功夫，两个人来到了混沌馆。 这是河南一对老夫妻开的面馆，生意还算兴隆，一般中午的时候客人会多些，附近单位有的职工嫌带饭盒麻烦，便习惯到他这来吃。 　　杜江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要了两碗混沌四个酥饼。 　　姑娘很高兴，不停地说着工厂里的事情。 杜江慢慢地吃着，默默地听着。 　　餐后，杜江倒了两杯茶水，他递给姑娘一杯，称呼她的名字说道“有件事情，要和你谈谈，外边很冷，我们在这里聊好吗？” 　　姑娘有些疑惑地点点头，“好的。” 　　“怎么说呢？是这样的。我在几年前啊，喜欢上了我们青年点里的一个女孩子，我们关系很好。她后来上学离开青年点之后，我们也一直保持通信往来，虽然没挑明是恋人关系，但彼此是心照不宣的。后来，有段时间我们阴差阳错地失去了联系。我们彼此心里都很焦急，千方百计地在寻找。终于，昨天她找到了我。　　杜江将自己杯子里的茶饮尽，给那姑娘又续满，接着说道：“说实在的，咱俩接触时间虽然不长，但我感受到了你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姑娘，我家里人对你的印象也都非常好。只是，感情这东西很固执，一旦有段感情在你的心里生根发芽了，你就很难再融进去另一段了。我也尝试过和你建立新的恋情，但失败了。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彻底失败了！”　　姑娘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捧着茶杯并不喝，“说啊，接着说，我听呢！”　　杜江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身影说道：“我觉得你也很真诚，所以我和你说了实话。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今后我们做朋友吧！”　　“朋友？谁和你做朋友？永远不想见到你！”片刻沉默之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姑娘腾地站起，将几句愤怒的言语恨恨甩给杜江，拿起自己的包，转身跑了出去。　　杜江急忙追了出去，刚好一辆公交车停在站点，只见姑娘疾步上了车，杜江呆呆地看着那辆车驶走。　　他不放心那个姑娘，骑车一直追到姑娘家的楼下，可是等了很久并不见她的踪影，看时间也不早了，只好回到家中。 213章 我的婚姻大事我做主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杜江顶着北风将车骑回家里的时候，家里的氛围比那天气还寒冷。 　　他的妈妈在收拾碗筷，渡江一进门，那碗筷就叮当三响起来；他的爸爸和他的哥哥坐在炕桌前闷声抽着烟，眉毛拧到了一起；嫂嫂一边打毛衣一边长吁短叹。 　　杜江进屋里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和他打招呼，屋子里的空气如凝固了一般。 　　杜江知道一定是姑娘那边把消息传递过来了，他内心早有准备。 来吧！ 要爆发就爆发吧！ 反正迟早要爆发的。 　　他走到哥哥杜海面前，递给他一支烟，“对不起啊，哥哥！” 　　哥哥杜海并不去接那烟，横眉立目地拍打着饭桌子，“少跟我来这套！现在我问你，那姑娘哪点不好？你这样做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你叫我和我的那个同学怎么交代？你叫我今后还怎么面对人家？你叫我今后还怎么面对人家啊？” 他哥哥火冒三丈越说越气。 　　“哥，你先消消气，你听我说啊……” 　　他哥哥大手一挥，果断打断杜江的话，“我不听你说，除非你收回你的决定！” 　　一阵沉默之后，杜江‘啪’地把那只烟扔掉，“不可能！我的婚姻大事我做主，用不着谁来管！你只会考虑你的面子，那我问你，是我的婚姻幸福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结婚还有离婚的呢，何况我和她只是恋爱阶段！且是恋爱初期。照你这么说，恋爱就必须板上钉钉，还不能分手了？岂有此理！” 　　他嫂子怕哥俩矛盾激化，紧忙放下毛线活走到杜江面前，和声细语地说道：“杜江，别生你哥哥的气，他就那犟脾气！不过我知道，他可都是为你好啊！不是嫂子我说你，这种事不能太随意，你是因为这个美花的出现才和那姑娘分手的，对吧？这样太伤人啦，人家姑娘一心一意和你好，人家是无辜的啊，你是否考虑过人家的感受？” 　　“嫂子，我也知道这件事叫你们为难了，但我的内心主意已定，不能改变了！” 　　杜江话音刚落， 她妈妈就从厨房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勺子，劈头盖脸接过话茬，“什么叫不能改变？你是不是看这姑娘没有那美花长得好？我问你，那模样有什么用？只要看着顺眼就行！再说，这姑娘长得也并不差啊，要叫我看，这姑娘综合起来不比那美花差，最起码，身体就比美花壮实。那个美花也太瘦了，像那林黛玉似的，风大点都能把她刮倒！” 　　见杜江没有作声，杜母长长叹口气，“唉！这姑娘也懂事啊，每次到咱家来都会帮我干活，和我也对撇子啊，我和你爸都很喜欢她。她也是一心看好你的，你这样的对人家，她的心得多难受？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杜母说着，伤心地擦起了眼泪。 　　杜江扶他母亲坐下，他不想叫母亲伤心，但他又不能妥协，他很为难。 他斟酌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才可以既坚持自己的观点，又不使母亲不伤心。 　　“妈，你也不要太难受了，我估计那姑娘她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她那么聪明的人，早就会感受到我对他的态度，所以你不用为她担心，她将来一定会找到更合适的人。” 　　杜江停顿片刻接着说道：“妈妈你是疼我的，那你一定希望你儿子幸福快乐，对吧？你要相信你儿子，你儿子给你找的一定是最贤惠的儿媳妇！” 　　他爸爸最后打了圆场，“今天这事，你们该说的话都说了，杜江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不要太逼他。给他点时间叫他思考思考，最后的主意还得杜江自己拿！杜江，你是不是还没吃饭，赶紧吃饭去！还有，天也不早了，杜海你们两口子也该回家了，这么长时间，家里两孩子还不得闹翻天啊，快回去吧！　　由于杜江的坚持，杜江家人无奈接纳了美花，但态度上肯定不如对待那个姑娘。尤其杜母，总会想起那姑娘的好来，看美花就会感觉不顺眼。好在美花性格大大咧咧，加之并不知晓以前的这些过节，彼此也就相安无事。 214章 惺惺相惜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风雪夜里的相拥，引爆了杜江和美花的恋情，从此二人陷入热恋之中。 　　美花下班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在美花单位通往美花住宿的宿舍楼的路上，她经常会与杜江不期而遇。 美花会在车水马龙的路面上，识别出杜江的车铃声，那一刻，她的眼睛在寻觅，她的心会砰然地加快跳动，　　有时候杜江会挥动两张电影票，美花会惊喜地跨上他的车后座。 一会功夫，他们便会来到影院。 两个人相依着，有时候悄声说着话，有时候只是那么默默地相依着，看完一场电影。 　　冬天的夜晚，马路上行人很少，且都是步履匆匆。 大家都在逃避这寒冷的夜晚，都想尽快地回到有暖气的热乎乎的房间。 可他们却偏偏会准时的相约在文化宫门前，徘徊在那条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僻静的小路上。 　　他们到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经常会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寒冷，最后依依不舍地分开。 　　的确，他们之间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可聊，他们都爱好文学喜欢运动，他们都才思敏捷，聪明剔透，一句话，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 　　“美花，和你在一起的感觉真的是太好啦！那种感觉很舒服很舒服啊！知道吗，我每天上班中午一吃过饭，就开始盼着下班，就想立刻见到你！” 杜江向美花袒露心扉，　　她幸福地依偎着他，“我也是的，每天都期待你的到来，我以前工作很专注的，现在我会经常分神，动不动就走神了。杜江，你说恋爱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啊？”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他最喜欢她那饱满的额头，在他看来，那额头俏皮又智慧。 　　“两心相悦的恋情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像我们这样投缘的应该还是少见，多数的应该还属于那种两性的吸引吧。我们是不仅仅于此的，我们既是恋人又是知心朋友，我们志趣相投，所以，我们到一起就会聊不够。其实，在漫长的夫妻生活过程中，两人之间的交流应该是最重要的。你看，随着时间的流逝，激情会逐渐退去的。激情退去之后，剩下的就是两人之间的沟通了，如果彼此之间没有共同语言，没有话说，那还有什么意思啊！你说对吧？” 　　美花挽起杜江的胳膊，“杜江，我反正就是什么都愿意和你说，就觉得什么问题在你那都能找到答案，你怎么会有那么丰富的知识啊？” 　　杜江笑笑，“我从小愿意读书，什么书都读，没有书的时候，我就看我们家糊墙的报纸。小时候，家里会在过年之前，用废旧报纸糊一遍墙。我没有什么看的时候，就看那些糊在墙上的报纸，看得可详细啦，几乎一条消息都不落下！” 　　“哈哈，我也是啊，我们家墙面上的报纸内容也叫我看个够啊！” 美花高兴地附和着。 　　“要不你怎么能成为我媳妇呢，咱们确实有很多共同点啊！” 杜江挽紧美花的胳膊，接着说道：　　“小时候，我们家附件有个说书馆，有一个姓杨的说书艺人，他那书说得好啊！我经常混到里边去，听他说书。反复听过之后，我就记下来了，然后到学校给同学讲。那时候我上二年级，老师上课来之前，我就站在讲台前，拉开架势，学那杨老先生说书的样子，给同学们说书！讲得是有板有眼，同学都听呆啦。班主任老师来上课，站在门口也听呆了。她没有打断我，一直等我讲完才上课，哈哈！　　美花呵呵笑，“怪不得你口才这么好，原来是那时候练的啊！”　　杜江认真地，“我的一部分知识的获得，确实是来自旁门左道的，比如，到说书馆听评书，看墙上的报纸文章，到街上租小人书看，等等。美花，你没发现吗，生活中只要你留心，你随处都可以找到知识！”　　美花也严肃起来，“杜江，我很佩服你，我就没有你那么多的学问！”　　杜江发自内心的声音，“美花，你够优秀的啦，发展的也很全面，你自己可能不觉得，其实，做为一个女人，你是很有魅力的！”　　“杜江，咱们这不是互相吹捧吗？哈哈！”美花忍不住笑起来。　　“不是互相吹捧，是惺惺相惜。是互相仰慕，相互欣赏，是相见恨晚啊！”　　确实，美花和杜江到一起，无论什么话题，总能聊到一起去，总是聊也聊不够啊！　　不知不觉，就又到了美花宿舍关门的时间，两人无奈只好恋恋不舍的再见。 215章 春花惊人之举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由于平时住宿，美花通常都是星期天才能回到家里。 她已经想好了，这个周末回家，她要将自己和杜江之间的恋情告诉母亲张媛，免得母亲再为自己担忧。 　　哼着小曲踏进家门的美花，看见父亲李青山也回来了，她高兴地喊了一声“爸爸！” ，却发现爸爸只是冲她点点头，然后继续闷头抽烟。 　　爸爸怎么了，有点不对劲啊！ 转身再看母亲，竟发现母亲坐在一边流眼泪。 　　夏花走过来悄声把美花叫了出去。 　　“姐，家里出大事了，二姐她……” 　　美花只觉头嗡嗡地一阵响，不好！ 春花这丫头从小性格就就叛逆，看来是惹了大事情，不然爸爸妈妈不会那样子的。 　　她对夏花吼叫着：“春花怎么了？啊，你快说，春花怎么了？” 　　“二姐和人私奔了！” 　　“哎呀妈呀，我当什么事呢，吓出我一身冷汗！” 美花紧张的神经松缓了下来，“和什么人私奔了？你知道吗？” 　　“和一个当兵的。” 　　“什么时候的事啊？” 　　“今天刚收到的信，爸爸妈妈急坏了，都没有吃下饭，他们准备明天去找找。” 　　“知道她在哪吗？” 　　夏花摇摇头，“不知道！” 　　美花急忙返回房间，她坐到母亲身边，“爸，妈，你们不要着急，春花她不是小孩子，过一段时间，她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妈，那封信在哪里？我看看好吗？” 　　张媛一把抓住美花的手，“美花，你可不能叫妈不省心啊！你要再弄出点什么动静，妈可就活不成啦，呜呜！” 　　“妈，你别难受，我不会叫你操心的，夏花也不会，对吧夏花？” 　　夏花紧忙说，“妈，我不会学我二姐的，你放心吧！” 　　“妈，我也不会学二姐！” “我也不会学二姐！” 秋花和小冬花也抢着表态。 　　“夏花、秋花、冬花，你二姐的事你们不要出去说，记住了吗？” 张媛嘱咐完几个小孩子，将春花的信递给美花，“美花，你快看看，帮妈出出主意，我和你爸到现在脑子还是一团乱麻，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美花打开信，见到春花的字迹。 　　“爸爸妈妈你们好，还记得以前我和你们说过的我认识的那个部队的班长吗？他是我下乡大队附近的驻军战士。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认识的。他是一个诚实善良的人，也是很风趣幽默的人。和他在一起，我的心很踏实，心情也很愉快。　　两年前，我们恋爱了。部队是不允许战士和当地百姓谈恋爱的，所以我们都是悄悄的约会，我们都盼望着能有一天正大光明地谈场恋爱，那就是他被题干的时候。他的表现很出色，还立过功，题干留在部队的可能性极大。我曾经计划着，等他提干了，我们一起回来拜见你们二老。　　遗憾的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是被部队知道了，他受到了处分，提前退伍了。这对他的打击非常大，他心里很难受。看到他孤独落寞的身影，我下了决心，我要陪她！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陪他！　　爸爸妈妈，你们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跟随他一起踏上了返往他家乡的路程。千万不要找我，你们也找不到我，待一切安排就绪，我会立刻写信给你们。爸妈放心 ，我会生活得幸福的，你们二老保重！” 216 走访青年点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看信后，噗嗤一声笑了，“爸、妈，春花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这不挺好吗？” 　　张媛叹口气，“唉！她要是名正言顺的谈恋爱结婚，我能上火吗？她这叫什么事啊，好说不好听的，这是跟人跑了，丢人啊！这要叫街坊邻居知道了，我在这个地方就真的住不下去了！” 　　李青山将手里的烟头狠狠地掐掉，“这个混账的东西，我的脸都叫她丢尽了，给她养这么大，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跟人跑了？她的眼里哪还有爹妈？唉， 都是我教子无方，教子无方啊！” 　　美花急忙劝解，“爸，妈，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儿大不由娘，谁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也不会有谁会笑话的！你们别着急，也不要出去找她，过三过五的，春花准会来信的。现在你们连对方的面都没见着过，更不知道他家住哪里姓甚名谁，怎么找啊？没法找！” 　　“美花啊，春花她不像你，她不成熟不定性啊！在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遇到什么事，连个帮衬的都没有，我是为她担心啊！可别再有什么意外啊！那当兵的家如果在北方还好一点，如果是南方，那地方的人说方言，那她连话都听不懂啊！美花啊，妈都不敢想下去……” 说着说着，张媛的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妈，你不用担心，春花很有主意，人也厉害，没人敢欺负她！另外，他的男朋友也会关照她的，什么事都不会有，放心吧！” 　　停顿一下，美花又说，“妈，你实在在不放心，我去她们青年点打听一下？我估计，她青年点里的人一定会知道一些情况。” 　　“那最好了，我和你爸也一同过去，我现在就准备，明天提早咱就走，好吗？” 张媛起身就要去准备。 　　“妈，你们别过去，你们过去不如我一个人过去方便，年轻人到一起好沟通，有些话他们不方便和你们说。” 　　“那也好，咱们赶紧吃饭，然后你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起早呢！” 张媛急急忙忙地去准备晚饭了。 经美花这么一说，她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心里也不那么堵得慌了。 　　一大早，美花就上路了，她必须赶早，不然晚了当天就赶不回来了。 　　一路上，美花都在回顾思考春花的那封信，总感觉哪些地方有些不对，按道理春花不应该做出这么偏激的决定。 如果就是看好这个人了，也完全可以等男方安定下来，她再过去的。 这里边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怎样才可以了解到真实的情况呢，美花想起来春花有个不错的女同学在青年点，春花每次回来总要提到一个叫朱梅的人，对，就找她了解吧！ 　　这是大山里头的村落，美花按地址找到了青年点，上午十点钟她就赶到了这里。 青年点里只有一个做饭的女知青。 　　“同志，请问这里是青年点吗？” 美花上前打招呼。 　　“哦，是的，是的，请问你找谁啊？　　“我找朱梅，她上工去了吧！”　　“哦，是找李竹梅吧？她一会就回来啦，你进屋坐这等一会吧。”那个做饭的女知青，把美花领进东屋，　　“哦，是的是的，总是习惯称呼小名，呵呵！”美花长出一口气：嗨！差点说错了。　　美花环顾着四周，她想寻觅到春花遗留的踪迹。　　房间很简洁，一铺小炕上并排有六个行李卷，地下一角有六个脸盆，每个脸盆里都放着洗漱用具，地中央横拉着一根晾衣绳，上边搭的衣服都湿乎乎的。是啊，这房间的温度，穿棉衣坐着都冷，洗的衣服怎么会干呢？　　一番巡视之后，她发现了春花的一件衣服搭在晾衣绳上，继而又认出了春花的脸盆和行李卷，看样子，春花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自己的多少东西。是没有做长久在那里的打算，还是走得太急？美花在思量。 217 真是你吗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沈阳站，人流如织，南来北往的旅客一波又一波。 　　春花一大早就乘车来到了这里，她是来为马班长送行吗？ 她为什么不在那个辽东小站送行呢，偏偏要独自乘车几个小时来到沈阳站？ 是因为那个小站送行的人太多的缘故吗？ 因为马班长的战友都会来为他送行，她或许是不愿意见到他们？ 　　马班长叫马国庆，他就是春花信里提到的那个人，今天是他退伍还乡的日子。 他将从辽东小镇乘车到沈阳，然后换乘发往东北边陲的列车，他的家在黑龙江最北边的一个村落里。 　　在辽东小站的站台上，他的那么多的战友都过来为他送行了，马国庆的心情落寞、低沉，滋味复杂。 那是几分感慨，几分不舍，还有几分无奈啊！ 　　如果不是因为恋爱，他不会现在就退伍的，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可能被题干了。 　　如果遇到的不是春花，他或许不会这样不顾组织纪律，执着的去爱。 　　如果不是那个女知青的‘大义‘之举，他或许还在按部就班地当他的班长。 　　如果……　　总之，他是因为与地方上的女青年谈恋爱，受到了处分，提前退伍了。 　　从今天起，军旅生活就结束了，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四年多的战友，就要分开了，从此天各一方，再见一面也就很难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马班长此刻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和战友拥抱的时候他和他们一起哭做一团。 　　他舍不得这些战友，他留恋部队的生活，这里有他成长的足迹，这里使他变得坚强！ 　　他还收获了爱情，认识了那个美丽活泼爽快的姑娘春花。 有那么多的值得回味的美好瞬间都发生在这里。 　　列车就要进站了，工作人员做了提示，他环顾四周，没有春花的影子。 他现在多想再看她一眼啊！ 可是，他失望了，一直到列车启动，他始终都没有见到春花。 　　他不相信她不给他送行，他想她一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在为自己悄悄送行，她一定是受不了这样的别离才不辞而别的！ 　　列车驶离站台，逐渐加快了速度，车窗外曾经熟系的景色逐渐被陌生取代。 马国庆望向车窗外，失落感油然而生。 那个梳着羊角辫子，喜欢唱歌的叫春花的姑娘，再见了……　　马国庆的心里隐隐作痛，他喜欢她、爱她、忘不掉她，他想象不出今后见不到她的日子自己会怎么过。 　　沈阳的转换车很顺利，不到中午时分，他就登上了开往黑龙井的列车。 由于大部分物品都办理了托运，他随身只有一个军用挎包和一个旅行袋。 没有什么怕丢失的东西，他靠着座椅，想睡一会了，昨夜几乎一夜未眠。 　　列车的颠簸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休息，他太困了。 　　他睡得很沉，他梦见了家乡的黑土地，梦见自己回到了那里，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春花。 他们在辽阔的田野里拉着手奔跑，没有人看见他们，他们可以尽情地嬉戏打闹。 啊！ 好久没有这样子的放松啦！ 他抱起她在田野里旋转、旋转！ 她高兴地笑啊笑啊，那笑声比银铃还好听。 　　“验票了，请大家把票拿出来，现在开始验票了。” 女列车员清脆的嗓音唤醒他。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思地想去摸自己的上衣口袋，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一双纤细的女人手握着，他一惊，彻底清醒，竟发现春花坐在自己的身边，是她握着自己的手。 　　“哦，春花，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使劲地揉揉眼睛。 没错，是她，是春花！ 218 要和你一起走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春花，哦，春花！真的是你啊！马国庆用力握住春花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滚动，只要他一眨眼，那眼泪就会滚落下来。　　春花掏出手帕，替他拭去已经滚落出的泪珠，“我一大早就过来了，一直在等你过来，傻班长，没想到吧？”　　“我刚才梦见你了，睁眼你就在面前。天啊，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到现在我还恍恍惚惚的。”　　“呵呵！别恍惚啊，来，我掐掐你，看疼不疼？”春花说着就要去掐他。　　“别，别胡来啊，春花，我现在清醒了！”马国庆急忙躲闪。” 　　“哈哈哈，哈哈！” 春花笑的流出了眼泪。 　　“春花，谢谢你赶这么远的路过来送我，真是难得的挚友，难得的情谊啊！我马国庆此生能与你相遇相知，能有你这样的朋友陪我走过一段路程，我知足了！” 　　“说什么谢啊，谁和谁啊，别和我来那虚情假意的，来点实在的！” 春花说着把自己的脸庞凑了过去，悄声的，“亲一口！” 　　“别闹，春花，这一车人呢，叫人看见多不好！” 　　“没人注意，就亲一口！” 　　马国庆知道春花的性格，从来做事我行我素，完全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怕她继续不管不顾，只好匆匆忙忙、蜻蜓点水般地亲了她一口。 　　“这还差不多！” 春花边说边打开背包拿出几个橘子，坐在那里优哉游哉地剥起了橘子。 　　“春花，这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啊，你不要远送，下一站你就下车吧，太晚了，你就赶不回去啦！” 　　春花将剥好的橘子递给马国庆，“没事，你别管了，来，吃个橘子！” 　　“不行，下站一定要下车，不然你赶不上返回辽东的那趟车！你别叫我着急啊，听话！” 马国庆急的拽她起来。 他急啊，列车已经放缓了速度，马上进站了。 　　春花并不起来，她反拉他坐下，“国庆啊，跟你说实话吧，我今天过来就没有想着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和你一起走，永远不分开，我要陪着你走完人生之路。　　马国庆愣在那里，“什么？春花你说什么？我，我……没明白？”　　“我说我要和你一起走，不回去啦！”　　“这怎么行？不行！春花，别胡来，赶紧下车！”马国庆急得一把拽起了春花，“别的事我可以依你，这件事肯定不行，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春花！”　　“我想过了，我什么都想到了，但我什么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只要和你在一起，吃糠咽菜我都愿意！”　　“不行，你家里会急坏的，你父母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还有，你知道吗，我家里是农村的，我回去是当农民的，而且是当一辈子农民的！”　　“我已经写信给父母了，他们知道了。当农民我不在乎，我现在不也是农民吗！再说，我很喜欢农家小院的生活。”　　“你和我不一样，你有抽工回城的机会，我不能耽误你，听我话，赶紧下车！”　　“别拽我，我不下车，有本事你给我扔下车去！”春花并不理睬马国庆，重新坐回座位，悠闲地从包里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伴随一声汽笛长鸣，列车在这个小站停了下来。马国庆一把将书抢下，用力拽起春花，往车门口走去。　　美花扶住座椅顶端，“国庆，你冷静点，你回头看看，全车厢的人都在看我俩，还以为我们在打仗呢！你不用着急，我给你送到家里就回来，权当我到你家乡旅游好不好？就当我到你家里串门好不好？”　　马国庆无奈地松开手，转回身一腚堆坐到座位上，他的眼，被泪水灌满。 219章 忆相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只有他心里明白，这泪水包含着太多的无奈。 他悄悄擦去眼泪，然后闭上眼睛，将身体靠在座椅上。 　　春花担心他睡着着凉，给他披上一件衣服。 　　面对这个对自己这么痴情的姑娘，马国庆的心隐隐的痛着。 自己退伍了，还是背着处分退伍的，自己将来不会有什么好的前程，这是明摆着的。 也就是说，自己给不了她幸福，无论如何不能耽误她！ 　　他回忆起他们相识的往事。 　　那是两年前深秋的一个傍晚，马国庆去水房打开水，路过球场的时候，几个地方上的女青年将他拦住了，“解放军同志，请问一下，今天晚上的电影什么时候播放，怎么不见有看电影的人过来呢？” 　　“你们是来看电影的啊？很遗憾，今天的露天电影临时取消了！” 　　“为什么啊？以前不是每个周末晚上都放映吗，怎么说取消就取消了？不像话！” 　　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放映电影是部队给战士的福利，你借光来看也就罢了，怎么还动了怨气，你有什么理由埋怨部队？ 　　他有些不高兴地扫了一眼说话的那个姑娘，那姑娘却柳眉立起，杏眼圆睁，嘴巴嘟起，那意思，“本来就是嘛，关你什么事啊，别拿那种眼光来看我，我不怕你！” 　　“呵呵！” 姑娘的神态把马国庆逗乐了，“你们是这附近的村民吗？” 他顺便问了一句。 　　“不是，我们是遥沟大队的！我们是下乡在那里的知青。” 女孩子中有人回答。 　　“遥沟大队？那也太远了，十多里山路啊！” 马国庆感到很惊愕。 　　“是啊，我们走了快两个小时了，腿都走疼了，就为了看这场电影，结果却叫我们扑了个空，多扫兴啊，我哭的心都有。” 那个杏眼女孩沮丧的表情招人怜惜。 　　“走两个小时？就为了看这场电影？” 马国庆不解地问道。 　　“是啊，我们那附近什么也没有，还只有在你们这才可以看上电影！” 　　那几个女孩子落寞失望的表情令马国庆动容。 是啊，为了看场电影，她们走了那么远的路过来，由于得不到准确消息，有时候还要扑空，如果事先知道消息就好了。 自己是开运输车的，每次出去采购都要经过遥沟的，自己完全可以顺路把放映的准确消息告诉他们，也就是说，自己是可以帮他们的。 　　“看来你们都喜欢看电影，不然不会走这么远的路过来，你们经常过来吗？” 他问道。 　　“是的，这个夏天，每个周末我们都会过来！” 　　“这么说。你们看场电影来回要走四个小时的山路啊！够累的啊！” 　　“我们愿意看电影。再说，这里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整天憋在大山里头，都要闷死了。多亏你们部队放映露天电影！” 　　“现在天越来越凉了，露天电影安排也会减少，你们以后搞清楚了再过来，要不然盲目的过来，很容易扑空的！” 　　“可怎么才能知道消息啊，我们也不认识部队上的人！” 杏眼女孩一脸无奈地说着。 　　“那样吧，得空方便的话，我通知你们吧！我开车经常会路过你们大队。” 　　“啊！那太好了，太好了！谢谢解放军同志，敬礼！” 那个杏眼女孩高兴地向他举手敬礼。 　　马国庆看着那女孩问道：“我怎么联系你们呢？你叫什么名字？我找你可以吗？” 　　那女孩马上接应，“当然可以啊！我们青年点就在路边上，很好找的，我叫李春花，她叫李竹梅，她叫……” 　　“好啦，多了我也记不住，现在我记住了，李春花，春天的花朵，好记！李竹梅，竹林梅子，也不错！有消息我通知你俩就是了！天黑了，你们往回赶路吧！” 说完，马国庆转身欲离去。 　　“解放军同志，请问您的尊姓大名？” 身后传来那女孩的声音。 　　“我叫马国庆，你们可以叫我马班长，我是运输连二班的班长！” 马国庆回身回复。 　　“谢谢解放军同志，谢谢马班长！再见！” 女孩子们向他挥手告别。 　　“再见！” 马国庆望着几个女孩子离去的身影，脑子中杏眼女孩俏皮可爱的容颜却久久挥之不去。 220章 我的家乡很寒冷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列车在一个小站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处，寒风席卷而入，将马国庆从回忆中唤醒。 　　“哦，醒啦？冷不冷？” 春花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你冷了吧？” 他将春花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春花身上。 　　“昨晚没睡好吧？接着睡吧！” 　　“是的，一晚上没合眼啊，脑子像过电影似的。四年多了，好多东西割舍不下，心情一直平静不下来。” 　　“国庆，对不起啊，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提前退伍，都是我惹得祸。” 　　“这不能怪你啊，别瞎想。其实，不单是我，每个退伍的战士那一刻的心情都是不平静的。” 　　他拍拍她的手臂，“你给了我那么多的快乐，我们在一起是那么的欢愉！春花，我没什么遗憾的。” 　　“我是恨我自己，怎么那么轻易相信她，我如果不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她，你就不会受到处分。” 春花此刻懊悔万分，心情沉重，很是内疚，。 　　她指的是李竹梅，因为春花曾经将自己和马国庆的恋情告诉了好朋友李竹梅，尽管春花再三叮嘱她，绝不可以说出去，可她还是在部队派人来调查的时候，‘大义’战胜私情，将此事反映给了外调人员。 马国庆因此受到处分，不仅提干泡汤，还被提前退伍了。 　　“春花，不要怪她，部队是有纪律的，是我违反了纪律，应该受到应有的处罚。” 　　他将目光投向车窗外，看到的是冬季的田野，田野中的积雪在太阳的映照下，闪着晶莹的光，雪野中空旷的不见一人，只是偶而有几只飞鸟掠过。 　　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家乡的田野比这辽阔得多，那里的冬季，真是茫茫阔野，天地合一啊！ 真真正正的冰天雪地，且异常的寒冷，这样的天气持续能有小半年。 　　他对春花说：“春花啊，我的家乡很寒冷，是你想象不到的寒冷，就你穿的这点衣服，根本抵御不住那里的寒冷，我托运的行李里边，有我的军大衣，下车之后我们取出，你立马穿上，不然会冻坏你的。” 　　“是吗，都说那边冷，我想象不出会多冷，不过，我不怕的，多穿点就是啦！” 、　　“怎么形容呢？就是那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的疼，像鞭子抽一样的疼。我们一般出屋的时候，都是全副武装的，棉衣、棉帽、棉手套、棉靴子，还要准备大口罩厚围巾。装扮的认识的人走对过，也都不容易认出来呢，甚至是男是女都不好辨认呢，呵呵！” 　　“国庆，你现在心里不难受了？” 看到笑出声的马国庆，春花舒了一口气。 　　“呵呵，春花，我想明白啦，我本就是一农民，有幸到部队这个大熔炉里锤炼几年，有幸结识了你，应该说，已经很知足了。现在重新回到家乡做个农民，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没什么好委屈的。” 马国庆由衷的说到，他确实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春花依偎着国庆， “人这一生啊，怎么活都是活！无论是当农民还是工人，无论人在哪里，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到哪里都是天堂，过什么样的日子都舒心。国庆啊，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马国庆动容，“哦，春花，我马国庆几世修来的福啊？能叫你这样倾心的对我好啊！我什么时候都忘不了那次你从青年点里跑出来，站在驾驶室外边的缓步台上，对我悄悄说的那句话。” 　　“呵呵，怎会忘记？你吓得紧忙启动汽车逃跑，我气得站在路上骂你‘逃兵，胆小鬼！’” 。 　　“你知道吗，你的那一句 ‘我喜欢你！’的柔柔的声音，比世间任何动听的音乐都好听，这温暖的话语，跟随我一路。那夜，我第一次失眠了，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 　　“国庆，我也是，满脑子都是你那红帽徽红领章的影子，你那军帽下的一双剑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使我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脸红心跳的。” 　　“春花，我现在领章帽徽没有了，你还喜欢我吗？” 　　“废话！不喜欢你能跟你走吗？” 春花伸手掐了马国庆一下。 　　“哎呦，好疼！” 　　春花用手给他揉着，“以后不许胡说啊，人家就是看好你这个人吗！” 　　马国庆握住春花的手，无限感慨，“春花啊，谢谢你啊，谢谢你如此信任我！我一定好好珍惜，好好爱你，好好保护你！” 221章 我是李春花的姐姐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来到厨房，见那个女知青正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看样子是要贴饼子。 她手上和着面，还要不时往柴灶里填火，一个人很忙乱，便过来帮助她烧火。 　　“一个人够你忙的啊，几个人吃饭啊？” 　　“九个人，不，是八个人吃饭。” 　　“哦，咱们这个点一共就八个人吗？好像是女知青多一些是吧？” 　　“是九个人，六个女的，三个男的。今天吃饭是八个人，有一个没回来。唉，你赶上饭口了，不嫌弃，也在这对付一口吧！” 　　“哦，谢谢，我也是从青年点出来的人，怎会嫌弃啊，今天到这里，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很亲切的。” 　　“哎，李竹梅回来啦，我听到她的声音了，在门口呢！” 那个做饭的知青说着将手指向门口。 　　美花站起身来，“我去看看，谢谢！” 　　美花往门口走去，心里却在嘀咕，我不认识她啊，如果回来的只有一个女的，那一定就是她了，多了，还真不知怎么办好呢！ 　　推开门，还好，只有一个围着围巾的女青年站在门口，两人几乎同时打开的那扇门。 美花喊了一嗓“竹梅” ，将那个女青年拉到一边。 　　那女青年表情诧异，“你是谁？你认识我？” 　　“我是李春花的姐姐……” 　　听了美花的介绍，女孩转身就走，这令美花感到很意外。 　　美花急忙追上去拦住她，“哎！你为什么走开呢？你是春花的好朋友，春花回到家里总会提起你。现在，我们遇到难处了，这里谁也不认识，还只有你的名字我熟悉，就特地来找你了。看在你和春花是好朋友的份上，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见李竹梅没吭声，美花接着说道，“春花离家出走了，爸爸妈妈急坏了，不知道怎样才可以找到她，你是她的好朋友，一定会知道一些情况，我今天就为这事过来的，我想你如果能帮我，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那女青年就是李竹梅，听完美花的话语，她的情绪有些激动，“春花出走了？大姐，你说什么，是春花出走了吗？” 　　“是的。”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几天的事，她给我们来了一封信，不叫我们找她。” 　　李竹梅低着头，默不作声，稍后，她抬起头来，一把拉住美花的手，轻声抽泣起来，　　“对不起，大姐！都是因为我，我，对不起春花……” 　　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美花了解到了那个军人叫马国庆，家住黑龙江最北边的村落，和春花两人感情很深，人很根本正派，在部队一直表现很好。 前一段时间部队准备将他题干，有人反映他正在和驻地女青年谈恋爱。 部队里就派人到春花所在大队调查了解情况。 大队领导找到李竹梅，经过一番思想工作，李竹梅说出了实情。 事后马国庆受到处分，提前退伍。 烈性子春花知道原委之后，大骂李竹梅一通，表示和李竹梅彻底断绝朋友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李竹梅思想包袱沉重，今天初见美花，还以为美花是来替春花出气的，所以她想躲开了之。 　　理清了事情脉络的美花，见李竹梅还在哭泣，便开导她，“这事情不怨你，你只是实事求是的说了实情。那种情况下，很多人都会这样做的，你不要有包袱。春花性子直，说话不会转弯，可她不记仇，说完就过去了，你别往心里去。谢谢你今天提供的情况啊！” 　　“大姐，我一点不怨春花，就是我自己心里不好受，因为我，他们才……” 　　“不要自责了，他们也算是自作自受吧，谁也不怨！还有，你知道马国庆家的详细地址吗？” 　　“不知道！” 李竹梅遗憾地摇头。 　　“好，我今天能知道这些情况已经不错了，还是要谢谢你啊李竹梅，我就要回去了，家里那边还等着消息呢，春花他们的事，你不要往心里去，放下包袱！还有，这是我的工作单位电话，以后如果有什么新消息，麻烦你告诉我，咱们还要常联系啊，再见！” 　　“再见，大姐！” 李竹梅与美花挥手告别。 222章 杜江作客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赶回家里，将了解到的情况向爸爸妈妈作了汇报。 　　听了美花的介绍，张媛和李青山的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在他们看来，春花毕竟还没有离开东北，马国庆也是根本正派之人。 这消息要比他们预想的好得多。 　　张媛叮嘱美花，一旦知道马国庆家的地址，赶紧告诉她，她要过去到那里看一眼才会真正放心。 　　美花见父亲母亲情绪好转一些，便将自己和杜江之间的恋情告诉了他们。 　　美花的消息对失意中的父母不能不说是一种安慰，张媛和李青山听后脸上都绽放出笑容。 　　“小伙子不错，很懂礼貌，也很随和，美花有眼光，妈也看好了！” 张媛点头认可。 　　“哦，张媛，你见过？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啊？” 李青山话里有音。 　　大鹏走过来，“我也见过那个大哥哥！” 　　夏花、秋花、冬花也点头，表示认同。 　　“噢，你们都见过啊！看来就我什么都不知道！美花，哪个星期天领回家来，爸爸和他喝两盅啊！” 李青山嘱咐美花。 　　美花笑了，“爸，就你那点酒量，他两盅就把你喝趴下啦。” 　　“噢，我还没见过姑爷把老丈爷喝趴下的？爸爸是没有多少量，可爸爸高兴，就不会醉！不过，你这一说啊，我倒很想见识一下他的海量！” 　　“爸，他下乡的时候和当地老农在一起喝酒，都是坐在炕头上用饭碗当酒盅喝。” 　　“用碗喝？那得喝多少啊？他那么能喝酒可不太好。” 张媛有些担心了。 　　“没事，妈，他有量，喝不醉，还有，他没有酒瘾，只是应酬的时候喝，不用担心。” 美花赶紧解释。 　　“反正酒喝多了对身体没有好处，喝酒的人，还容易出去惹麻烦！” 张媛心里头还是不舒服。 　　“爸，就怨你那句话，你看妈妈不高兴了。” 美花无奈，向父亲求救。 　　“张媛，你还是死脑筋啊，男人嘛，哪有不喝酒的？能喝有量，这说明他身体好！只要有节制，就不是问题，对吧，美花？” 　　“对啊，对啊，他向来都是有节制的，什么时候都没见他喝醉过。” 　　“行啦，行啦，我也看出来啦，你们这都是护着他。我其实也是挺看好他的，美花找机会领回家来，叫你爸爸看看吧！” 　　“是，遵命！” 　　没多久，美花便把杜江领回到家里，张媛准备了一大桌子的酒席，李青山买来泸州老窖招待这未来的女婿，大鹏高兴的“哥哥” 、“哥哥” 地叫个不停。 　　杜江上次过来的时候，这家人的热情好客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尽管当时美花没在家，他是自报姓名过来的，可他没有一点拘束的感觉。 这次见到了厚道的李青山，就更加感觉到亲切了，和他们在一起，就像和自己家人在一起，他的心情由此而更加放松。 　　“来，小杜，咱爷俩再来一杯！” 李青山不胜酒力，正如美花所说，两盅酒就已经满脸涨红。 　　“李叔，真不好意思，您别挑我，我实在不能喝，只能喝这些了。” 杜江看出李青山不能再喝了，紧打退堂鼓。 　　“小杜，不要外道，这是在自己家里，你就放开喝吧！你李叔他是喝酒就上脸，其实没事，他还能喝。” 张媛也劝杜江再喝点。 　　“婶子，我没外道，我真的不能喝，美花知道我的，我顶多就二两白酒！” 　　美花白了他一眼，轻声地，“装，你就装吧！” 　　大鹏噔噔跑到厨房，拿来一个大号饭碗，回身放到杜江面前，“哥，我姐说你喝酒用碗喝，我给你拿来了，你往这里倒酒吧！” 　　“什么？你姐说的？” 杜江惊得张大嘴巴，紧张地望向美花。 美花已经笑得流出了眼泪。 　　“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来。 　　只有张媛默默地来到厨房，悄悄擦去眼角的泪，心里念着，“春花，你在那边怎样？妈想你啊！你个狠心的丫头，快给妈来封信吧！” 223章 未婚妻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乘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又乘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马国庆和春花两个人终于走到了马国庆的家乡。 　　这是一个和苏联仅一江之隔的小村落，对春花来说，这里充满神秘感。 　　一踏入这里，春花就感觉像来到了童话世界一般。 一片白茫茫之中，散落着一幢幢的像积木一样的小木屋，所有的房舍都是尖顶，都是被原色的木头板子包裹着。 房子的房前院后都是用木板围起的栅栏，那栅栏也围的规规矩矩有板有眼。 　　“春花，你看，那里就是黑龙江，江的对面就是苏联啦！” 　　“哦，江上有车在通行，看起来不像是江啊，倒像是平坦的路面。” 　　“是啊，冬季里的黑龙江，就是一条宽广的大马路，车走人行的，很方便啊。” 　　“那没有危险吗，下边水很深吗？” 　　“是的，冰层下面是湍急的流水，不过没有危险，这江面的冰冻层有两米多厚呢，在这数九寒天里冻得结结实实的，跑坦克都没事呦！等你休息之后缓过乏来，我带你去江面走走！” 　　“对面山林就是苏联吧？怎么没有房舍？” 　　“有的，沿着这条江往前走，是可以看到零星的房舍的，他们的房子比我们的漂亮一些。” 　　“我们的房子也很漂亮啊，我喜欢这样的小木屋！” 春花说着转过身来望向那片木板结构的村舍。 　　正是做晚饭的时间，家家屋顶的炊烟笔直拔向空中，一阵风吹过，又都拐个弯消失散尽，给人留下的是温暖的遐想。 　　春花冰冷疲惫的身躯在这一刻，就想快些踏入那飘着炊烟的小木屋了，想坐到热炕头上暖暖手和脚。 如果灶坑里再飘来烧土豆的味道，那是最好的了。 　　“国庆，哪一幢房子是你家？家里人知道你回来吗？” 　　“不远了，再走几步就可以看到我家啦！家里知道我退伍了，也知道我最近就可以回来了，但并不知晓我准确归来的日期，更不知道我还带回来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呵呵！” 　　马国庆拉起春花的手，“哎，春花，能看到我们家了，你看，那栋靠马路的房子就是！” 　　“看到了，国庆，太好了，总算走到你家了，我现在就想立刻进屋子，好好暖和暖和。这里真的比我想象的冷多了，要不是这件军大衣和这绑腿，我真的会冻成冰棍了。” 春花加快了脚步。 　　下了火车，取出托运的行囊的时候，马国庆便把春花武装起来了。 他先叫她把自己部队发的秋衣裤穿上，又将她的裤腿用绑腿缠了起来，避免风吹到裤筒里边。 然后外边再穿上军大衣。 　　灵秀的春花立时被装扮成了北极企鹅。 起初春花并不愿意穿，说穿这么多，笨笨磕磕的怎么走路啊？ 是马国庆强行要求她必须穿上的。 　　“领教了吧？听我的没错，这里零下30几度太寻常了，最冷的时候还会达到零下40度以下。春花啊，你暖和过来以后，我领你看看这里冰天雪地的风景，就送你回去吧，这里你真的适应不了！” 马国庆神色凝重起来。 　　“你看，又来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又提到送我走啊？我不走，我能适应！以后不许再提送我走的事。” 春花也绷起脸来。 　　“好，好，以后我不提，我等你自己提出来好吗？看来还是没有真正冻着你。” 　　美花捶了国庆一下，“这就对了，你以后不要提嘛！哎，国庆，你准备怎么向你的家人介绍我？” 　　“哦，女朋友啊，这还有什么说的？” 　　“不对！” 　　“怎么？你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应该叫未--婚--妻！” 春花一字一顿。 　　马国庆一怔，瞬间喜上眉梢，“好！好！未婚妻，未婚妻！天啊！你听到了吗？现在起，春花是我的未婚妻啦！” 他放下手中的包裹，抱起春花在雪地中旋转。 　　“我爱你，春花……” 　　他喜不自禁的呼声在旷野中飘荡。 223章 未婚妻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乘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又乘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马国庆和春花两个人终于走到了马国庆的家乡。 　　这是一个和苏联仅一江之隔的小村落，对春花来说，这里充满神秘感。 　　一踏入这里，春花就感觉像来到了童话世界一般。 一片白茫茫之中，散落着一幢幢的像积木一样的小木屋，所有的房舍都是尖顶，都是被原色的木头板子包裹着。 房子的房前院后都是用木板围起的栅栏，那栅栏也围的规规矩矩有板有眼。 　　“春花，你看，那里就是黑龙江，江的对面就是苏联啦！” 　　“哦，江上有车在通行，看起来不像是江啊，倒像是平坦的路面。” 　　“是啊，冬季里的黑龙江，就是一条宽广的大马路，车走人行的，很方便啊。” 　　“那没有危险吗，下边水很深吗？” 　　“是的，冰层下面是湍急的流水，不过没有危险，这江面的冰冻层有两米多厚呢，在这数九寒天里冻得结结实实的，跑坦克都没事呦！等你休息之后缓过乏来，我带你去江面走走！” 　　“对面山林就是苏联吧？怎么没有房舍？” 　　“有的，沿着这条江往前走，是可以看到零星的房舍的，他们的房子比我们的漂亮一些。” 　　“我们的房子也很漂亮啊，我喜欢这样的小木屋！” 春花说着转过身来望向那片木板结构的村舍。 　　正是做晚饭的时间，家家屋顶的炊烟笔直拔向空中，一阵风吹过，又都拐个弯消失散尽，给人留下的是温暖的遐想。 　　春花冰冷疲惫的身躯在这一刻，就想快些踏入那飘着炊烟的小木屋了，想坐到热炕头上暖暖手和脚。 如果灶坑里再飘来烧土豆的味道，那是最好的了。 　　“国庆，哪一幢房子是你家？家里人知道你回来吗？” 　　“不远了，再走几步就可以看到我家啦！家里知道我退伍了，也知道我最近就可以回来了，但并不知晓我准确归来的日期，更不知道我还带回来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呵呵！” 　　马国庆拉起春花的手，“哎，春花，能看到我们家了，你看，那栋靠马路的房子就是！” 　　“看到了，国庆，太好了，总算走到你家了，我现在就想立刻进屋子，好好暖和暖和。这里真的比我想象的冷多了，要不是这件军大衣和这绑腿，我真的会冻成冰棍了。” 春花加快了脚步。 　　下了火车，取出托运的行囊的时候，马国庆便把春花武装起来了。 他先叫她把自己部队发的秋衣裤穿上，又将她的裤腿用绑腿缠了起来，避免风吹到裤筒里边。 然后外边再穿上军大衣。 　　灵秀的春花立时被装扮成了北极企鹅。 起初春花并不愿意穿，说穿这么多，笨笨磕磕的怎么走路啊？ 是马国庆强行要求她必须穿上的。 　　“领教了吧？听我的没错，这里零下30几度太寻常了，最冷的时候还会达到零下40度以下。春花啊，你暖和过来以后，我领你看看这里冰天雪地的风景，就送你回去吧，这里你真的适应不了！” 马国庆神色凝重起来。 　　“你看，又来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又提到送我走啊？我不走，我能适应！以后不许再提送我走的事。” 春花也绷起脸来。 　　“好，好，以后我不提，我等你自己提出来好吗？看来还是没有真正冻着你。” 　　美花捶了国庆一下，“这就对了，你以后不要提嘛！哎，国庆，你准备怎么向你的家人介绍我？” 　　“哦，女朋友啊，这还有什么说的？” 　　“不对！” 　　“怎么？你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应该叫未--婚--妻！” 春花一字一顿。 　　马国庆一怔，瞬间喜上眉梢，“好！好！未婚妻，未婚妻！天啊！你听到了吗？现在起，春花是我的未婚妻啦！” 他放下手中的包裹，抱起春花在雪地中旋转。 　　“我爱你，春花……” 　　他喜不自禁的呼声在旷野中飘荡。 224章 欲给姐姐报平安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马国庆的家里，春花和马国庆坐在热炕头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马国庆的父母已经乐的合不拢嘴了，忙里忙外的在张罗晚饭。 马国庆的弟弟妹妹们哥长姐短地不离春花和马国庆左右，他们一会端来葵花籽、南瓜子，一会又拿来松子仁、山核桃等给哥哥和春花姐吃。 　　春花逐渐暖和过来了，暖流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她的脸庞也像涂了胭脂一样粉红。 　　马国庆的只有十岁的小妹妹就坐在春花跟前不眨眼地望着春花，“姐，你真好看！你的脸像唱戏的人那么好看。” 村里有时候有戏班子过来，小丫头看过记住了唱戏的演员化了妆的脸。 　　国庆看一眼春花，“哎，别说，这脸真像化了妆涂了胭脂一样，真漂亮啊！” 　　春花给了他一拳，“别逗我了，我的手和脸还有脚都痒得难受，不知为什么？” 　　“孩子啊，你这是冻着了，暖和过来的时候就会这样，我给你涂点獾子油。一会就会好的。” 国庆妈妈拿来獾子油给她仔细的涂抹起来。 　　“这一路，连冷带累的，遭了不少罪吧？一会吃过饭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解乏了。还有，我们这边冷啊，以后出门要想着一定要多穿些才好。” 马母怜爱地看着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嗯，是挺冷的，不过我不怕冷，婶子您放心。” 　　“一看你就是个懂事的姑娘，国庆有眼光啊！她这么远的过来，背井离乡的，国庆你可不能委屈了人家啊，可要好好照顾好春花啊！” 老人转身嘱咐国庆。 　　“妈，她可不用我照顾，她很强悍的！” 　　“说什么呢？再强悍也是女人，这姑娘一心奔你来，你可要好好疼人家啊！” 老人顺手拍了儿子一巴掌。 　　“我知道，妈妈放心。” 马国庆深情地望着春花。 　　老人转回身对春花说：“国庆是家里的老大，从小就懂事，他下边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你都看到了，他们都很崇拜他们的哥哥，国庆也有哥哥样，处处给他们做榜样。” 　　春花望着国庆可爱的弟弟妹妹们，“婶子，弟弟妹妹们也都很懂事，很可爱，我来了，把好东西都拿来给我吃，和我可亲啦！” 　　“是啊，我看见了。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喜欢你！春花啊，到了这里，就是到家啦，我们的家人就是你的亲人，你想吃什么，喜欢吃什么，和婶子说，婶子给你做，国庆要是委屈你了，也和婶子说，婶子给你做主！” 　　听到国庆母亲的一番话，春花流出了眼泪。 国庆家人待他的亲近劲，叫她感动，同时，安定下来的春花这时候也有一点点的想家了。 她在思量是否要给家里写封信，她很清楚自己的做法会对父母造成伤害，父母那边一定急切想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应该叫他们再惦记自己了，报个平安吧！ 　　可父母要是知道消息，过来找我可怎么办呢？ 如果他们不理解我，不原谅我，便会与马家产生矛盾，那就麻烦了，唉，怎么办呢？ 　　春花想起了姐姐美花，姐姐一定会理解我的，姐姐本来就是通情达理之人，又都是年轻人，她一定会理解我的！ 想到这里，春花决定给姐姐写封信报个平安，叫姐姐慢慢渗透给爸妈吧！ 对，就这么办！ 225章 姐姐理解你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有你的信件，很奇怪的信啊，没有寄信人的地址！” 单位里负者收发的同志递给美花一封信。 　　美花一看是春花的字迹，激动的心砰砰乱跳起来。 她扫了一眼周围的同事，见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便悄悄将信件拆开。 　　“姐姐你好，你的工作很忙吧，家里一切都好吗？　　我现在是在马国庆的家里给你写信，我们昨天下午才到达这里，路上走了两天一夜。　　我原本想给爸妈写信的，可我怕他们不理解我，怕他们见信后会更生气，便选择给姐姐你写信，请姐姐把我的情况在爸妈高兴的时候渗透给他们吧！　　我知道我的做法会叫爸爸妈妈伤心，他们不会理解我，一时半会的不会原谅我。在他们的眼里，我是个不孝的孩子。　　我的不辞而别，确实伤害了他们，令他们在世俗的舆论面前抬不起头来。是我对不起他们，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千方百计补偿，要在他们老了的时候好好孝敬他们，不然我的心也不会安宁。　　姐姐，你会理解我吗？你现在并不知情啊！如果你知道了整个情况后，我想你会理解我的，日后咱姐俩见了面，我会详细告知你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在这边挺好的，他的家人对我非常好，国庆更是对我爱护有加。这边的生产队收入比我们那边好一些，这里是产粮的地区，粮食比较充足，家家还都有块自留地，只要勤劳肯干，完全可以过上自给自足的好日子。　　姐姐，国庆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你们放心，我会生活得很好的，以后我会陆续向你介绍我们的情况。给爸爸妈妈问好，代问弟弟妹妹好！” 　　美花看完信，长长吁出一口气，心里默念着，“春花啊！你总算来信了，这回爸妈总算可以放点心啦！不过，春花啊，你还是留一手啊，你个鬼丫头，竟然不把地址告知我们！唉，你是怕我们去找你吧？你放心吧，只要你好就好啊，我们不会去打扰你的，和马国庆好好过日子吧，这边的一切麻烦有姐来处理就是啦！” 　　“春花啊，你的情况姐都知道啦，姐姐理解你，姐很佩服你的勇气。大胆的去爱你喜欢的人吧，没有错！人生不是总遂愿的，如果你痴心深爱的人，他也同样的义无反顾地爱着你，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这不是很容易遇到的，不然，‘有**终成眷属’就不会是人们良好的祝愿啦！好好珍惜吧，姐姐衷心地祝愿你们幸福！” 　　下班后，美花将春花的情况高诉了杜江，她希望以后条件成熟的时候，叫杜江陪着她去看看春花。 杜江也被春花之举所感动，“美花，现在社会，如此痴情的女子太少啦！我很佩服春花的勇气，我愿意帮助他们，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现在他们好像也并不需要我们什么帮助，只是，我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助。” 　　“哈哈，你就更不用说了，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去给你摘！” 杜江笑了。 　　“好啊，我现在就想要，你去给我摘啊！摘啊！” 美花赶忙接住话茬，一脸顽皮。 　　“好，你说要哪颗？” 杜江夸张地露胳膊挽袖子。 　　“最亮的那颗。” 　　“好，你闭上眼睛，不许看，我去给你摘！” 　　“干嘛闭眼睛？” 　　“我怕我从天上掉下来吓着你！” 　　“胡说，我才不上当呢，你又想占便宜不是？” 美花警惕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哈！” 杜江开心的笑着。 　　美花也坏笑着，“你的鬼心眼就是多，不过，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 　　“没关系，我等就是了，我不信你还能不进洞房？” 杜江话里有音。 　　美花呵呵笑着，挽起杜江的胳膊，“我就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嘛！” 226章 登记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艳阳天，美花和杜江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婚礼定在两个月以后的一个黄道吉日。 　　走出婚姻登记处的两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谓一对有**终成眷属。 　　杜江的家人准备了一桌家宴，为两人祝贺。 大家都很高兴。 　　杜江哥哥嫂嫂已经完全改变了对美花的看法，席间不住地夸奖美花。 杜江高兴，又是在家人面前，那天他喝了不少的酒。 大家在一起说笑着，很晚了宴席才散。 　　杜江家人见天色太晚，便劝说美花不要回宿舍，说家里有住的地方，就别折腾了。 再说，你们都登记了，已经是一家人了，以后就在家住吧，家里伙食总会比宿舍食堂的伙食好吧！ 　　美花还是坚持要回去，她去喊杜江送她，可杜江喝多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美花无奈，只好住在这里了。 　　杜江家人已经在为杜江的婚事忙活了，杜江住的房间是准备将来做婚房的，已经粉刷一新了，他父母住的房间正在收拾，看上去有些杂乱，但是小仓房却收拾得很整洁。 　　杜江母亲要把美花的被褥放到杜江的房间，老人想叫小两口住在一起。 被美花拦住了，“伯母，我不住他的房间，我要住下屋！” 　　“孩子，你们已经登记了，没人会说什么。” 　　“伯母，我喜欢那个小仓房，我想住在那里。” 美花说着接过杜母手中的被褥。 　　美花铺好了被褥，反手将房门从里边锁住。 她是担心杜江醒过之后会来找她吗？ 她为什么要躲着杜江？ 　　随着美花和杜江两人感情的升温，杜江内心的那份渴望已经难以掩饰，美花感觉得到。 为此，她曾刻意躲避着他，他也总是旁敲侧击她不懂风情，就在登记之后返回的路上，他还说她可能还不是足够地爱他。 　　她当然不会认可他的说法，她是爱他的，只是爱得很理智。 一般人做不到的，她做到了。 她对他说，“不爱你，能这么快的和你登记吗？” 　　美花和杜江相处这么久，还只是那个风雪夜里无奈地住在杜江家里一夜，再就从来没有在他家里过过夜。 没结婚就住在婆家，会被人背后议论的，或许她不想被人说三道四。 　　春花的事情以后，张媛总愿意在孩子跟前说什么，养女孩子就是操心啊，一个春花就已经足够叫她在人前抬不起头啦，你们几个可要规矩点啊！ 女孩子切不可风流轻浮！ 尤其美花，你可不能弄出点什么动静啊！ 她还旁敲侧击谁谁未婚先孕，被人瞧不起，连婆家人都瞧不起等等。 张媛的一番话怎么可能对美花一点影响没有呢？ 　　就算是那样，但也不能在婚姻登记了还保持距离啊， 因为今天确实不一样了，今天起他们就是合法的夫妻了，美花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如此矜持，可她为什么还要如此坚持？ 　　“砰--砰―”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果如美花所料，杜江过来了。 　　“睡了么，美花？是我，杜江！” 杜江的声音很轻。 　　她的心砰砰砰跳着，没有作声。 　　“美花，我知道你没睡，开开门吧，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美花轻手轻脚走到门边，那握着门别子的手微微抖着。 最终，她没有打开那扇门。 　　“杜江，实在对不起，我困了，也累了，想休息了！” 227 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听到杜江落寞归去的脚步声，美花一头扑倒在炕上，任凭泪水无声地流淌。 她的心，隐隐作疼。 　　良久，她起身渡步到窗前，久久凝视着夜空。 　　那天是个晴朗天，又正逢月圆，天空中繁星点点。 　　银色的月光映到窗棂上，映照到她那布满泪痕的脸上。 　　这天是她的喜日子，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这一天，他和深爱她的杜江顺理成章地结为了夫妻。 　　“可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一刻自己却是高兴不起来呢？为什么自己以为完全忘掉了的那个人，会在这时候充满心间？” 美花扪心自问。 　　天空中淡淡的云被风吹动，缓缓地从月亮身边飘过，仿佛月亮也动了起来。 不知是月亮的光泽映照着云还是云儿自己澎湃，那云竟生辉，有了一点淡淡的色彩。 天空中，彩云在追月，月儿似躲非躲。 　　美花凝神地望向它们，天边的一角隐约飘来《二泉映月》那摄人心魄的琴声，柳杨拉胡琴的身姿也渐近见明。 　　美花宿舍房间里，柳杨为病中的美花演奏《二泉映月》的画面，恍如昨日。 　　泪水又一次模糊了美花的双眼，霎时间，眼泪就如决堤的河水般流淌了起来。 　　“柳扬，赵秀，你们好吗？一晃，我们分开有一年多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结婚啦，祝福我吧！也衷心地祝福你们早日喜结连理！” 美花心底流淌出的声音伴随着胡琴的声音渐渐飘向远方。 。 。 。 。 。 　　一直到此刻，美花才清楚地知道，想忘掉一个人是有多么的难啊！ 　　她想起了在办公室里大家曾经议论过的一个话题。 　　整天汇总统计报表的工作很枯燥，太累了的时候，大家会看一会报纸，说些闲话。 　　那天婵娟不知在哪里看到一条消息很感慨。 说有这么一个年轻男人，一次到雪山附近旅游的时候，在雪山脚下和一年轻女子邂逅，两人对视一眼默默走开，从此女子的样貌，女子那围着奶白色长围巾身着绿色羽绒服的身影便刻在了男子的记忆中。 　　几十年过去了，沧海桑田也没有能使他忘记那个女子。 为此，退休了的他还曾多次旧地重游，可雪山依旧，人却如何寻觅得到？ 　　“真是令人唏嘘啊，原以为只有在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才会有‘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感动，原来当今时代也有这种事啊！” 美花被感动了。 　　“这种事是有的，一次偶然的邂逅，可以迅速瓦解夫妻之间几十年建立起的情感，说起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但现实中是有的！” 有人插话。 　　“感情这东西真的是不讲道理啊，理也理不顺，说也说不清啊！” 有人感叹。 　　……　　是啊，感情这东西确实不讲道理啊，理也理不顺，说也说不清！ 美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命令自己：忘掉柳杨，一定要忘掉柳杨！ 要把感情全部给予杜江，用自己全部的爱去爱杜江！ 　　她含着泪睡着了。 醒来时一抹晨曦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射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好舒服啊！ 　　她睁开眼，屋内一片明亮，她抻了一个懒腰，“哦，新的一天来到了，美好的新生活就从现在开始吧……” 。 　　门外，杜江的敲门声又响起，“日头照腚啦，快起来吧，小懒猫，上班的时间到了！” 　　她响亮地回应，“好嘞，起来啦！” 228章 张媛发火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李青山单位又要给职工建住宅了，已经规划好了，准备建两栋七层高的楼房。 　　李青山回家和张媛顺便提起这件事情，张媛却认真起来，她主张李青山提出申请。 说以前那么多次你都让了，是因为房源少，这次建了两栋楼，说什么也该轮到咱们了，这次万万不可再让了！ 　　“看看职工申请的情况再说吧。” 李青山点燃一支烟。 　　李青山的话，令张媛很失望。 看样子，他还是没有真正重视起来。 　　“看什么职工申请的情况？什么也不要看，马上申请！这种有家不像家的日子我过够了！” 一向顺从于李青山的张媛发火了。 　　张媛是认真的，她说的不无道理。 这么多年来李青山忙于工作，很少顾家，家里都是张媛里里外外一个人在忙活。 孩子基本是她一个人拉扯到大，吃了不少苦。 可她不抱怨，丈夫是一家之主，她什么时候也不会拖丈夫的后腿，为了丈夫的事业，她愿意独自一人承担家务。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多年啊！ 　　但叫张媛不能接受的是，李青山单位一次次的分房他都让了，这次建两栋楼他还不想去争取，不为我张媛考虑，还不为孩子考虑吗？ 两个小一点的孩子正是处在学习的关键时期，谁都清楚市内的教学质量要比矿区好很多，现在搬过去，还来得及补救，再晚几年就彻底耽误了！ 　　李青山也觉得张媛说的有道理，但他会从全局的角度去分析问题，因此，他觉得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虽然建了两栋楼，能有100多户的房源，可全厂三千多职工啊，还是杯水车薪！ 　　“张媛啊，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你操持这个家不容易，我离得远，什么事也指不上我，可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这次分房子的事，究竟有多大把握，我心里也没底，毕竟缺房户太多了！你先别着急，别太放在心上，我呢，会努力去争取。如果不成，也别上火，毕竟这次分房是以无房户为主的，我们不是无房户。” 李青山体谅张媛，他耐心地解释着。 　　“特殊情况难道不能特殊对待吗？你两地分居这么多年难道不是理由？” 张媛的火气还没消。 　　在张媛看来，这有房不是也和无房似的，你李青山还不是照样住独身宿舍？ 再说，这房子和你单位一丁点关系没有啊，如果就因为有这么一个又远又偏的房子，而影响到你申请要房子，那这个房子我不住了，我举家出去租房子住，看你单位给我们解决不解决？ 　　张媛横下心了，这次不能再听李青山的了，这次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不为别的，别的都可以克服，就为叫两个小一点的孩子能到市内学校去读书！ 　　从那以后，李青山每次周末回来，张媛都要打听房子的消息，刨根问底，不依不饶！ 李青山实在忍受不了了，就说：“没戏了，我不符合申请要房的条件，这次就这样了，等以后盖房子再说吧！” 　　这消息令张媛始料不及，她刚刚为李青山凉了一杯茶水，正要递给他，她端杯子的手微微抖着，“怎么？怎么不符合？差、差在哪里？” 　　李青山接过水杯，“我们不是无房户。” 　　张媛怔怔地看着李青山，眸子里的惊讶瞬间转为愤怒，“太不公平了，太欺负人了……你，你也太窝囊了！住了十多年的独身，还不能算无房？不行，我得找你们单位的领导去，凭什么不给我们解决，我周一就过去……” 　　“不准胡来！厂里是有规定的，不许职工家属来闹，如果职工家属都这样做，那不是乱了套了！” 　　“我不去找，那你能去吗？你能去问个明白吗？你能要来这房子吗？我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的头发都白了，呜呜……” 张媛的心里委屈，终于忍不住，放生哭了起来。 　　“行啦，行啦，我下周去问问，再争取一下，你别太上心啦，什么事情都要顺其自然为好。” 229章 搬家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周一，李青山上班一走，张媛就忙开了。 她在归拢家里的东西。 　　李青山万万没有想到，他为了免于张媛的纠缠而随意说出的这番话，竟使得张媛彻夜未眠。 　　昨夜，她想了一个晚上，最后做出的决定是，现在就搬到市内去，在李青山单位附近租个房子先住上。 然后再到他单位去一趟，把这么多年夫妻两地生活的苦水倒给他单位的领导。 她不相信像他们这种情况单位会一直不管？ 会一直分不到房子！ 　　他十分了解李青山的为人，如果不这样子的搬过去背水一战的话，李青山一直到退休也不会分到房子的。 不是因为单位对他不公，而是他根本就不会去认真争取。 　　他总会认为别人住房比他还困难。 他还曾经跟张媛说过，“再对付几年就退休了，那时候咱就不存在两地生活的问题了。你看咱们这房子前后大院子，多好啊！市里那房子都是鸽子笼啊，住上你就知道了，很憋屈的！” 　　他还有一句口头禅：顺其自然！ 无论多难的事问到他，他总会说：“顺其自然吧，一切顺其自然！” 　　张媛在弟弟张涛的帮助下，求到了两台解放牌的货车。 市内的房子他也叫弟弟帮助租好了。 　　真的是‘破家值万贯啊’，看着不起眼的家当，竟然忙活起来好几天都归拢不完，这几天累得她腰酸背痛，常常是饭也顾不上吃。 因为她必须赶在周末李青山归家之前搬过去。 还好，总算大致按计划完成了。 　　周六一大早，天刚朦胧亮，她就把孩子们唤醒，答对孩子们吃完饭，搬家的车就来了。 上午十点多钟，这些家当就已经搬到了市内租住的房子那里。 中午时分，就已经安顿完毕。 　　张媛请开车帮忙的师傅们在小饭馆里吃了顿饭，然后她给孩子们买了一些包子带回来。 　　夏花、秋花、冬花、大鹏等几个孩子，看着那个比自家厨房大不了多少的房子，都挤眉弄眼皱眉头，“这可怎么住哦？哎呀，好艰难啊，好悲惨噢！” 　　“怎么不能住？人家能住，咱就能住！再说，这是暂时的，对付几个月，你爸单位房子就下来了，那时候就宽敞啦！你们先吃，然后各自归拢你们自己的东西。夏花，你帮妈照看一下，我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她需要要先到李青山单位去一趟，告诉他自己已经搬家过来。 然后要去附近学校联系几个孩子转学的事宜。 对了，还要先给美花挂个电话，告诉她搬家的事。 今天是周末，她周末一般都是要回家的。 收不到消息，她一定还会回到老房子。 　　“美花，我是妈妈，我就在市内，我们搬家了！搬到你爸单位附近了，是租的房子。你今晚就先别回家了，等我这边收拾好了，你再回来。矿区的那个房子已经搬空了，叫你舅舅看着呢！” 　　“什么？妈妈你说什么？租的房子？为什么要这样？爸爸知道吗？告诉我地址啊，妈妈……” 　　“详细情况你回来的时候我和你说，就这样，我还要去你爸爸单位一趟！” 　　张媛打断美花的话后，就又急三火四往李青山单位走去。 心里着急走得快，眨眼功夫，张媛就走到了厂区门口。 门卫拦住她，“请问你找谁？” 　　“我找李青山！” 　　“哦，你找老李头啊，请签下字，左走，厂部大楼生产科！” 　　“谢谢！” 　　往厂区办公楼走去的张媛，忽然的就有些踌躇和紧张了。 冲动过后，她渐渐理智下来了。 这么大的事，没和李青山商量半点，自己擅自做主就搬过来了，李青山会作何感想？ 他定会生气的啊！ 可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只好硬着头皮去面对他了。 　　她放慢了脚步，迟疑起来。 结婚这么多年，她这是头一次来到李青山的工作单位。 她是个识大体的女人，从不会去干扰男人的工作，何况他李青山还是厂里的领导。 　　可这次她破例了，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出格的一次，　　在一栋只有三层高的小楼跟前她停下了脚步，她看到了牌匾，这里就是厂部了。 　　“门卫为什么告诉我他在生产科？难道他是在那里开会不成？” 张媛寻思着，往楼上走去。 　　迎面有人下楼来，她上前打探，“请问李青山在哪个房间办公？” 　　“哦，310房间，上楼右手边！” 　　“谢谢！” 　　230章 230章 这房子我还真就不申请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来到了生产科门口，张媛的心砰砰快速跳动起来，就像惹了祸的孩子怕见家长一样，搬家时的威风八面不知怎么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在门外听动静，看里边是否在开会。 她告诫自己，一定不可以莽撞，不可在人家开会的时间闯进去。 　　屋子里很静，不像是开会。 片刻，她听到里边电话铃声响起，继而听到李青山在接电话。 　　“这位同志，你找谁？” 走廊里，有人从她身边走过，或许是看她神色，顺便问一句。 　　她吓了一跳，“哦，哦，李，李青山！” 　　那人一把推开生产科的房门，“老李，有人找你！” 　　李青山望向门口，惊讶的张大嘴巴。 他向门口的同事点点头，寥寥数语处理完业务，起身走向张媛，“张媛？你怎么来了？你不会是为房子的事来的吧？” 　　李青山担心张媛是来找领导要房子。 他当过领导，他最不希望家属到厂里说事，有什么事情，都最好是通过和自己的职工沟通来解决。 他有些不放心地继续问道，“你是为房子的事来的吗？你没去找领导吧？” 　　张媛环视一下房间，办公室里有四张办公桌，但此刻只有李青山一个人在办公，便答道：“我是为房子的事来找你，不过，我还没有找领导！” 　　李青山终于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哎，你坐啊，休息一会，今天周末，我们一起回家。” 他起身给张媛倒水。 　　“回家？回哪个家？” 　　“能回哪个家？还有几个家？当然是回自己家啊！你今天说话怎么莫名其妙啊？” 李青山不解地望向张媛。 　　“其实，其实我到这里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搬过来了。” 张媛声音不大且有些诺诺。 　　“哈哈，你搬过来了？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 　　“我把家搬过来了，全家都过来了，房子就在那个副食店的后身，左边数第三户，是租的房子！” 她终于一口气说清楚了，心里倒也坦然了，爱咋咋地吧！ 　　她坐到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青山。 在李青山看来，那是挑衅的目光。 　　这回李青山终于搞明白了，张媛为了要房子，把家整个搬过来了！ 就在自己单位附近租的房子，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胡闹！怎么可以这样？”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面部肌肉也因过度气愤而变得有些扭曲。 　　“啪！” 手中的茶杯被他重重地摔到地上，玻璃碎片、茶叶和水弄得满地都是。 　　他愤怒地用手指向张媛：“我告诉你，张媛，怎么搬过来的给我怎么搬回去！你做得太过分了！你、你、你的做法，我怎么说呢？对了，是卑鄙！很卑鄙！你在要挟我，要挟单位，你在给我施加压力！给我单位施加压力，告诉你，我不买账，这房子我还真就不申请了！” 　　他心中怒火燃烧，脸上青筋爆突，不停地在房间里渡步，还不时的用手捶着胸。 　　“张媛还从来没见过他发过这么大的火，惊得从椅子上一下子弹了起来，可当她听到他指责他卑鄙的时候，她内心积蓄已久的怨气也就爆发了。　　“好啊，李青山，你说我卑鄙，我怎么卑鄙了？我含辛茹苦的给你照料家，就像你家的保姆一样，累死累活的干，家里什么事情你管过？这么多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左邻右舍访一访，有谁像我这样没白天没黑夜地干活的？这么多年，女人该干的火我干了，男人该干的活也是我干了！现在才五十几岁的我，头发几乎全白了，背也坨了，那大井的水，我也挑不动了，房子漏了，我也修不了了。我天天盼着能过正常的日子，盼望有你在身边的日子，你体谅过我吗？我真的干不动了，呜呜！”　　张媛说不下去了，她把头埋在桌子上，放声哭起来，那哭声，伤心欲绝。此刻，她忘记了这是在李青山的单位。　　听完张媛的一番话语，面对张媛的伤心哭泣，李青山平静了下来。一丝愧疚浮上心头，是啊，这么多年，自己为她考虑的太少了，她为了这个家，付出太多了，是自己忽略了她，她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啊，自己刚才的话确实严重了。　　“行了，别哭了，我刚才不应该发那么大的火，对不起啊！”　　张媛的委屈就像泄洪的闸门被打开，收也收不住。　　“张媛，不是我说你，这么大的事，你和我连个招呼都不打，你说说，你做的就对吗？你叫我多难堪啊？”他的声音有了一丝柔和。　　他拍拍她的肩，“别哭了，你看，有人过来啦！你忘了吗，这是在单位里啊，你要觉得委屈，咱们回家哭，你看怎样？走，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个房子好吗？”　　听到李青山的提醒，张媛才勉强止住哭声。　　李青山将地下的碎玻璃渣子收拾干净，然后和张媛两人离开房间。 231章 还不是你把我逼的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低着头快步走出厂区大门之后，张媛扶住路旁一颗树干，眼泪又如潮水般的涌了出来，积郁了十多年的委屈被李青山引爆之后，她自己想收都收不住了！ 　　她嫁给李青山二十几年的时间里，像其他夫妻那样天天厮守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自五十年代末期，李青山离开矿山开始，他们便聚少离多了。 　　多数的时候，这个家就像是个旅店，李青山周末回来就像是度假。 家就像是张媛和孩子们的家，柴米油盐、大事小情基本就是张媛一个人在忙活，李青山只管挣钱。 　　张媛身累心里也苦，但她一直都还是抱有希望的，她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李青山单位一定会给他们解决两地分居问题的，可她最终什么也没盼到。 　　二十来年过去了，张媛从一个年轻少妇熬成了头发花白的半老妇人，体力也大不如从前了，好多家中应该由男人干的活，她都干不动了，这时候的家更需要一个男人的臂膀撑一撑啦。 　　李青山单位盖房子的消息，盖两栋房子的消息，就像是给她打了一针兴奋剂。 她觉得这回总算盼出头了，可以夫妻团聚了，也可以将几个小孩子转学到市内的学校去读书了。 这是她多少年梦寐以求的事情。 　　当李青山告知他这批分房子无望的消息的时候，她从内心感到震惊。 不可能！ 怎么可以是这样？ 她不相信盖了两栋楼竟然没有厂长的份。 在她看来，李青山是厂长，是制定政策的人，怎么可以将自己划到政策范围之外？ 　　她认为那就一定是李青山自己不作为不上心，因而她要自己去争取。 她从周一忙到周六，家里所有的物品都是她一个人收拾整理的。 累得昏天黑地。 她图什么啊，谁不愿意过安稳的日子？ 你李青山再么为我考虑考虑，为孩子考虑考虑，为这个家考虑考虑，也不至于叫我操这个心挨这个累啊！ 　　“你看你，还哭起来没完了？别哭啦，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李青山搓着两手，在她身边来回渡步，“孩子们也都过来了吗？他们上学怎么办啊？” 　　李青山的这句话，终于使她止住哭声，她回过神了，责备自己，哎呀，张媛，你怎么搞的，差点误了正事啊！ 　　她把转学介绍信递给李青山，带着哭腔说着：“我给他们办理了转学，已经把那边学校的转学介绍信带来了，需要抓紧去办理，晚了，学校老师就下班了！” 　　他们急忙来到学校，事情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顺利，因为不能提供学区内有住房的凭证，就需要李青山单位出个证明方可。 　　李青山叫张媛在那等着，他一溜小跑回到单位，开完证明又匆忙赶回学校，紧赶慢赶，总算给孩子们办好了转学手续。 　　孩子们的事落实了，两个人的心情也自然舒畅几分，加之刚才这么一折腾忙活，两个人仿佛又都从**情绪中走了出来。 　　夫妻两人回到家里，李青山环顾一下这房子，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这鸽子笼一样啊，怎么住啊？” 继而又幽默道：张媛，你真能作妖啊，你是不做则已，一做就一鸣惊人啊！ ” 　　“房子不好租，就是这个小房子，也还费了很大的劲呢！ ” 　　“那你干嘛急三火四过来？ 说你吗，你又不高兴，可……” 　　“还不是你把我逼的，不管怎样，你也是个领导吧，竟然这么多年，家里这么困难的条件，都解决不了住房，你这领导真的是太……” 她想说“太无能了”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能那样说，会伤他自尊，便说“太无私了！ ” 　　李青山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张媛以为他是悟到了自己想说的话，便说，“对不起，和你开玩笑！ ” 　　李青山转身对孩子们说，“这炕上啊只能睡四个人，挤一挤也可以勉强睡下五个人，不过，翻身就有些困难了，今晚，先挤着睡一晚，明天爸爸去买个折叠床，你们谁愿意睡在那床上？ ” 　　“我！ ” “我愿意！ ” 　　几个孩子都想睡在那个折叠床上。 　　“我看这样，你们一人轮一周怎样？ 都尝尝睡床的滋味！ ” 　　“好，这主意不错！ ” 孩子们很满意。 　　李青山对张媛说，你给孩子们做饭吧，我得回去了，单位里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以后，我晚上过来吃饭，然后我还回我的宿舍去住，等房子下来就好了，就可以天天在家住啦！ ” 232章 李青山无奈道真情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走在路上的李青山，脑子中回想着张媛的话语：‘还不是你把我逼的，不管怎样，你也是个领导吧，竟然这么多年，家里这么困难的条件，都解决不了住房，你这领导真的是太……太无私了！ ’　　李青山其实早就已经不担任任何领导职务了，那是因为受到张媛家庭出身的影响。 李青山一直没有和她说，是怕她上火。 张媛不知情，因而产生了误解。 如果这样子下去，如果房子真的就没有分到手，李青山担心她会去到厂子里找领导理论。 他不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希望张媛总是陷在房子问题里面，整天搞得情绪焦躁。 他觉得有必要和张媛好好谈一谈了。 　　星期天，李青山买来了折叠床，孩子们高兴地抢着要在那床上倒一会，嘻嘻呵呵的闹作一团。 　　李青山把张媛叫到屋子外面，“张媛啊，有件事搁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一直没有和你说，你不要怪我。” 　　“你看你，老夫老妻了，还客气上了，直接说吧，我不怪你。” 张媛很爽快。 　　“好的！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是厂长，由此认为我没有理由分不到房子，对吧！” 　　张媛抿着嘴唇，犹豫一下，还是承认了李青山的说法，“是的！” 　　“我要和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我啊，在十年前就不是厂长了，是上级对干部考核的时候，我的政审没有通过，从那时候起，我就在生产科里做了一名生产调度。” 　　张媛惊愕的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李青山，“你，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我怕说出原由你上火，再说，我看你平时也没有把这件事情看得很重要。我呢，更不用说，我知道自己半斤八两。没什么文化，能力水平也不高，当领导也很吃力的，就这样子的当个普通科员我自己觉得挺好，所以就一直没有和你提起。现在牵涉到分房子，你又把家也搬过来了，我觉得应该有必要和你交个底了。” 　　此时的张媛被这突然而来的消息击蒙了。 太意外了，怎么会是这样？ 尽管她以前也不是把这件事看得很重要，只是在这次分房子的时候，才和他的职务联系上。 但这消息还是使她震惊。 　　十年前的事？ 那么政审没合格就一定是受到自己的株连了，因为李青山家里几代贫农，社会关系清白，而自己那时候正在被批斗。 如果李青山单位那时候来政审外调，岂能通过啊！ 是自己毁了他啊！ 别看他说的轻描淡写，内心不知经历了怎样的痛苦过程呢！ 　　张媛心如刀绞，悔恨自己错怪了他，后悔自己的莽撞，搬家的念头事先和他沟通一下就好了，难怪他发那么大的火，原来竟是如此这般的境况。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噙满苦涩的泪水，“对不起啊，青山，看来是我害了你！” 　　“这怪不着你啊，再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不算事的！今天和你说啊，是叫你心里有个数，咱们做好两手准备。这分房子，没有板上钉钉的事，我积极努力地去争取，万一不成，咱们还撤回去，你看怎样？” 　　“好的，我听你的！” 张媛应着，内心却是无比悲凉。 　　“实在解决不了，就只好叫你再委屈几年了，我退休就好了。唉！嫁给我，叫你受苦啦！” 李青山无奈地说着。 　　“不，青山，我现在很知足，能有你这样的理解我，处处为我着想的丈夫，我很知足了！苦点累点我都愿意，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委屈了，反而，倒觉得很对不起你！” 张媛急忙安抚他，这是她此刻的心里话。 　　她望一眼李青山，接着说道，“青山啊！我这次鲁莽的搬家举动，叫你为难了，我为此向你道歉！” 她眼里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李青山递给她手帕，“这十几年你没少挨累，我心里有数的。这次分房子啊，其实我的情况已经作为重点解决的问题了，没有特殊原因，我应该是能分到一套房子的。只是不愿意你总是刨根问底地唠叨，就故意说了叫你失望的话，所以，才最终导致……从这点来说，我也是有责任的。” 　　“别说了，青山，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事情了，我会和你商量办。房子的问题，你也不要太上心啦，不要强求，咱们顺其自然吧，毕竟，我们矿区那边还有房子。　　李青山用手搭住张媛的肩，声音有些梗咽，“谢谢你的理解，张媛！咱们进屋吧，该做饭了，是吧！”　　张媛点点头，他们的眼中都闪动着泪花，是彼此交心之后真正的理解了对方才会有的那种感动！ 233章 喜临门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1978年，注定是个值得纪念的流年。 　　在这一年里，李青山张媛夫妇乔迁到了工厂分配的两居室新房里，结束了将近二十年的夫妻两地分居的生活。 　　在这一年里，杜江在国家正式恢复高考的考试中，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省城的一所大学。 　　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杜江没有选择自己心中梦想的清华北大，而是选择了离家里很近的省城院校。 不仅仅是不想离开美花太远，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美花怀孕了，他即将做爸爸了，他不想叫自己的孩子每隔半年才能见到爸爸一次。 　　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正是他儿子降生的日子，可谓双喜临门。 　　儿子出生体重6。 5斤，但中气十足，哭声震天动地。 护士说婴孩室里，他的肺活量一定最好，因为他的哭声最响亮。 　　怀揣录取通知书，望着**爱子，杜江内心幸福满满。 　　“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从医院回到家里之后，美花就急着想给宝宝起名字了。 　　杜江看着熟睡的宝宝，高挺的鼻梁，宽阔的额头，略加沉思，说道：　　“我看我儿子的面相啊，应该是心胸开阔之人，叫百川怎么样？” 　　美花口中念着，“百川，杜百川……好啊，杜江，这名字配上你的姓，真是太合适了！你看，能渡过百川，那就是，坚强啊！任何困难对他来说，都是无所畏的，在他面前，没有迈不过去的坎！这名字好啊！” 　　“是的，美花。但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希望他有宽阔的胸襟！” 杜江还在沉思着。 　　“杜江，你真行！你很博学，也有胸襟！我其实对孩子的期望值不高，他将来能像你就行啦！” 美花很知足，脸上绽放着幸福的微笑。 　　“哈哈！这期望值还不高吗？你这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你遇到过各方面比我强的人吗？” 沉思中的杜江展开皱起的眉头，他用幽默的方式来借机赞扬一下自己。 　　“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一点不谦虚！” 美花白了他一眼。 　　“嘿嘿！我要是谦虚那就是虚伪啦，我是实话实说呢！你是了解我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杜江的应变能力就是强，美花自知说不过他，便转了话题。 　　“哎，说正事啊，还有半个多月，你就要去省城念书啦，我这坐月子，不能给你打点，你自己好好想想，看看需要带些什么过去，应该准备了。” 　　“哦，没什么，一套行李，一套洗漱用具，几本书就可以啦！” 　　杜江说完便打趣美花，“咦，你不准备送我点什么吗？你没看那小说里写的，恋人分开的时候，都送个绣荷包啊什么的，还互相交换信物，留作念想的。” 　　“噢，你还真提醒我了，快拿笔和纸来，我写，你去买！” 美花坏笑着，‘报复’的机会来了。 　　杜江拿来纸和笔，美花看似早就深思熟虑，信手写下两行字。 　　杜江躬身一看，哈哈大笑起来，“好个美花啊，坐月子还在戏弄人，生孩子也没把你累着啊！这样吧，这礼物还是你满月以后，自己去买吧，只有你亲自买来送我，才算你的心诚。” 　　杜江的母亲给美花做好了小米粥煮鸡蛋，推门进来，看小两口在那笑得一塌糊涂，便顺口问道，“又有什么开心的事了，笑成这样？别把孩子吵醒啦！” 　　两口子互相扮个鬼脸，可不，竟忘记儿子刚刚睡着。 　　“妈，是美花要送我礼物，叫我开心的！” 杜江小声说着。 　　“送的什么礼物？，我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如果妈妈您能帮忙买回来就更好了！” 杜江将美花写得那行字给他母亲看。 　　杜江的母亲早年在识字班认识一些字，她戴上老花镜，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念道：　　“杜江，我送你：一两星星二两月，三两清风四两云，五两火苗六两气，七两烟雾八两琴音，火烧的冰雹是九两，晒干的雪花整一斤。” 　　“哈哈哈，我这儿媳妇也是个人才啊，看来杜江你要认输啦……” 　　“妈，那是戏里的台词，是《杨八姐游春》里佘太君向宋王要彩礼的唱段。我拿来逗杜江开心的。” 美花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管哪里的，这词写得好啊，有创意！美花，快趁热把饭吃了，别凉啦！” 杜母又看一眼熟睡的小孙子，乐颠颠的离开了。 　　美花和杜江两个人在一起就像两只快乐的小鸟，唧唧咋咋的总是有话说，杜母很是感慨，看来这找对象还真的是自己看好了，才过得开心啊！ 234章 两个苦命人儿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1978年，对莫志刚来说，更是他改变命运的一年。 在这一年的秋天，中央决定对不应划为you派而被错划了的人，给予实事求是地改正。 　　根据中央政策，对这些予以改正的人，要恢复政治名誉，并由改正单位负责分配适当的工作，恢复原来的工资待遇。 对原是党员的，没有发现新的重大问题的人，应予恢复党籍；原是共青团员的，应予撤销开除团籍处分。 　　莫志刚的单位安排他回到生产技术科工作，恢复了他的一切政治经济待遇。 　　接到改正通知的那一刻，莫志刚老泪纵横。 自打1958年来到五道湾，整整二十年啊！ 二十年的风霜，染白了他的青丝，驱走了他的乐趣，磨平了他的棱角，也平添了他许多的皱纹。 　　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的青壮年，现如今已经开始快步入老年的行列了。 他背也坨了，腰也做下了毛病，脸庞黑黑的，如果不开口说话，和这里的农民没有任何区别。 　　他激动的心无法平静啊！ 好似里边有万马在奔腾，他坐卧不宁。 他想喝点酒，想要找个人唠唠嗑，他想到了刘贵枝。 　　刘贵枝的病情已经恢复的完好，毕竟没有遗传基因，当年发病只因受了过度的精神刺激，以后的日子生活平稳了，病也就一点点的好了。 　　这些年，莫志刚和刘贵枝两个苦命的人儿，互相帮衬着，已经真正成了相互的依托。 刘贵枝在生活上关照莫志刚，经常帮他洗洗涮涮，家里做点好吃的也是不忘叫高兴给送过去。 莫志刚呢，是她的精神依托，生活无论多苦，只要一想到有莫志刚在身边，也就一块乌云散了。 　　刘贵枝做了几个小菜，给他烫了二两白酒。 他坐在她家暖哄哄的小炕上呷了一口酒，啊！ 这酒真香醇啊，“贵枝，这是什么酒，好喝啊！” 　　“是咱这酒厂自己造的酒啊！” 　　“这酒真好喝啊！来，贵枝，你也喝点。” 　　“不，我不会喝酒，你自己喝好就是啦！莫老师，这酒你若喜欢喝，你临走的时候，我到酒厂去给你灌一桶。那一桶二十斤呢，够你喝一阵子的。” 刘贵枝也是刚刚听说莫志刚的事。 　　“哦，我没什么好带的，带个大酒桶回去也不错！哈哈，他们非把我当成酒鬼不可！” 　　莫志刚被落实政策，刘贵枝很为他高兴。 唉！ 这莫老师总算熬出头啦！ 苦了那么多年，总算有了回报，可以去过好日子啦，而且是回到省城，多好啊！ 　　她打算给他缝制一套新被褥，莫志刚的那套被褥已经不像样子了，破烂的几乎没法缝补，那样的被褥怎么可以拿到城里去？ 　　“莫老师，你打算哪天离开啊？” 她要在他走之前缝制完毕。 　　“那边要求我下个月初上班报道，所以这边最迟这月底要离开！” 　　“那就只还有一周时间了。” 刘贵枝有些怅然，看来这莫志刚说走就要走啦！ 　　莫志刚感受到了刘贵枝的心情，他自己也有些割舍不下这对母子。 　　“是啊，真的面临离开，我还真的有些割舍不下这里了，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二十来年啊！我也舍不得这些可爱的孩子了们！哎，高兴呢？高兴过来！叫莫大爷看看！” 　　高兴走过来，莫志刚怜爱地摸着高兴的头。 　　“莫大爷，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高兴不愿意莫志刚离开，刚才一直坐在一边闷闷不乐，他现在已经上五年级了，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学习也很好。 　　“高兴舍不得莫大爷，那就跟莫大爷走吧，好吗？高兴！” 莫志刚拍拍高兴的肩膀。 　　“不好。” 　　“噢，不愿意和莫大爷在一起吗？” 　　“不是，只是跟你走了，那我妈怎么办？我不能离开妈妈！” 　　“傻孩子，你莫大爷和你逗着玩的，你还当真了！” 刘贵枝怜爱地拍了高兴一巴掌。 　　“高兴是个懂事的孩子，莫大爷喜欢你！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考到莫大爷身边，莫大爷会把你当亲儿子待的。　　刘贵枝的眼眶湿润了，这么多年他们孤儿寡母的，生活很不易，高兴打小就被人歧视。那些有爸爸在身边的孩子，说话都仗义，打架打输了，撤退前也会说一句：“你等着，等我回家告诉我爸爸的，看你还敢欺负我？”　　高兴自知没有后台，从小就学会谨慎小心，他不惹事，也不敢惹事。刘贵枝内心甭提多难受了，孩子太委屈了！　　自从莫志刚给高兴补课起，高兴逐渐变得开朗起来了。莫志刚给予他的慈父般的关心爱护，对成长中的高兴太至关重要了，刘贵枝为此打心眼里感激莫志刚。她会感到无比欣慰：哦，我没有看错人，他真的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235章 两个苦命的人儿（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可现在，莫志刚就要离开他们了，刘贵枝为他感到高兴的同时，不免还会有些失落和惆怅。 儿子高兴更是不愿意离开莫志刚，今天得到消息的高兴一直闷闷不乐，刘贵芝看出来了。 　　想到哪里去了，人家莫志刚是落实政策离开，是好事啊，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才对。 　　她拿起酒瓶，给莫志刚斟了一杯酒，然后往自己的酒盅里也倒了一点点。 　　“莫老师，祝贺你啊，也感谢你！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们母子的关照，我虽然不会喝酒，但今天也要喝一点。” 说完，她一口将杯里的酒喝掉，然后就呛得直咳嗽。 　　“咳！咳！唉呀妈呀，好，好辣啊！” 　　“哈哈！看来你是真的不能喝啊！行啦，别逞能啦，你就在这坐着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高兴悄悄到厨房给她妈妈倒了一杯白开水，“妈，你就喝这个吧！我吃完了，去写作业去啦！” 　　“真是个细心孝顺的好孩子！” 莫志刚疼爱地看着高兴。 　　“高兴，别走，给你莫大爷敬一杯酒！谢谢你的莫老师！” 刘贵枝拽住高兴。 　　高兴给莫志刚倒了一杯酒，“祝贺莫大爷被落实政策！谢谢莫大爷！” 　　“高兴啊，莫大爷也祝你学习进步啊！” 莫志刚拍拍高兴的肩，看得出，他很喜欢这孩子。 　　“谢谢莫大爷！那，我去写作业啦？” 　　“去吧！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莫志刚望着高兴离开的背影说。 　　“莫老师，你那么喜欢他，就叫他给你做干儿子怎么样？你老了，好叫他孝敬你！” 刘贵芝看似半开玩笑地说着，内心也似乎抱有一丝希望。 　　“哦，好啊，好啊！” 莫志刚随口应着。 　　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贵枝啊，还有没有酒啦？” 　　“有啊，不过你别喝太多，那样会对身体不好！” 刘贵枝看一眼微醺的莫志刚，起身去取酒。 　　“莫志刚往刘贵枝的酒盅里倒满白开水，然后将自己的杯子斟满酒，他端起杯子，“贵枝啊，这杯酒，我是敬你的，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也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在谁都不敢靠近我的日子里，你还对我那么好，这份情啊，我莫志刚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不会忘记啊！”　　他说完仰脖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他，眼泪也紧跟着滴到桌面上。　　刘贵枝的内心也在翻江倒海。曾几何时，她一直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和他喜欢的莫老师默默牵手，她要好好照顾他，给他温暖，叫他后半生的日子不再凄凉。　　她在等待，等待莫志刚开口，可莫志刚尽管还是对他们母子照顾有加，但他却是一直在忙于教学，并不曾有任何表示。由此她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人家根本没有那层意思。是啊，人家再落魄也是有知识的大学生，也是城里人，而自己算什么，一个乡巴佬而已，现在更是老得连容颜都没有了，唉！不自量力啊！　　最近一个时期，她又感觉身体有些不大对劲，总是疲倦，没有力气，人也消瘦了下来。她由此想起母亲得的病，最初也是这个症状，她想到城里的医院去检查一下，又一想，算了吧，检查出来也治不了，还要花很多的钱，听天由命吧！　　可她放不下孩子啊！高兴还在读小学，万一自己走了，孩子怎么办？　　刚才她看到莫志刚喜欢高兴的样子，忽然心里就敞亮了起来了：把高兴托付给莫志刚吧，他一定会好好关照高兴的，高兴也是一直崇拜他的，这是最合适的了。再说，自己没亲没故的，也实在找不出其他的人来。　　可莫志刚就要离开这里了，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凉了下来。唉！高兴的事看来是没着落了，人家回了省城，也不可能把高兴带到省城啊，自己也不能那么没深沉地提这件事啊，那不是叫莫志刚为难吗？　　唉！莫志刚这个自己唯一称得上亲人的人就要离开这里了，又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了！ 她的心一阵悲凉。　　“桂枝啊，想什么呢？你先吃饭吧，你看，饭都凉啦！”　　莫志刚的话语唤回沉思中的刘贵枝，“哦，是的，你也吃饭吧，你喝好了吗？”　　“不用管我了，你先吃吧，我今天高兴，再喝两杯！” 莫志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贵枝啊，你知道吗？我只有在你这里，才能找到家的感觉！家，是多么温暖啊！可我，没有家！早就没有家了！”他摇着头，把酒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　　“莫老师，你喝多了，咱不喝了，咱吃饭吧！”刘贵枝看出他有些过量了，忙劝他吃饭！” 　　“别劝我，我没喝多。你别说话，你，你听我说好不好？” 莫志刚固执地又倒了一杯酒。 　　“我原先也有个温暖的家，我老婆漂亮贤惠，儿子女儿都很乖，很可爱！” 　　刘贵枝耐心的听着，不时点头。 他和莫志刚相处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主动向她提到他的家、他的老婆孩子，以前刘贵枝问过他，他只是含糊地说家离得远，他们不方便过来。 　　“可是，可是命运捉弄人啊，好端端的家转眼间，说散就散了，儿子死了，老婆改嫁了，女儿被老婆抱走了，只剩下我这个孤家寡人了！” 说完，他用颤抖的手，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236章两个苦命的人儿（三）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刘贵枝的眼眶湿润了，这莫志刚的命真的够苦的。 唉！ 　　“别难过啊，莫老师！生活就是不容易嘛，往往都是要坎坎坷坷走过来的。不愉快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不去想它，好吗？你看，现在不是挺好吗？如今又被落实了政策，相信你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莫志刚叹了一口气， “有人说啊，‘人是漂泊的船，家是温暖的岸。’这话太对了！在外边累了乏了，回到家里就像船儿靠了岸一样，身心放松啊！可不，在家里，有热饭热菜吃着，有老婆孩子围着，多温暖啊！” 想起自己这么多年过的日子，莫志刚黯然神伤。 　　“莫老师，你啊，苦了这么多年了，回到省城，一切安排就绪之后，有合适的人，你还是找个伴吧，一个人太苦啦！” 刘贵枝劝他。 　　莫志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我这只船啊，飘得太久啦，想靠岸，都有些吃力啦！” 　　“遇到合适的，还是找一个吧，两个人怎么也可以互相照应一下，最主要的那是一个家啊！ ” 　　“哎，先不说这事，刚，刚才说到哪啦？对啦，说到我儿子了。” 　　莫志刚说完从贴身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叠得板板整整的格子手绢，他小心地打开手绢，里边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这就是我儿子中奇，是他三岁的时候照的，你看，他长得多精神啊！” 　　刘贵枝看到那张照片不禁心头一震，十八年前，在那道河滩上，莫志刚伸手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的画面，又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莫志刚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畔隔空响起：‘对不起，我结婚了，你看，这是我儿子的照片……’　　看来他是一直这样珍藏着这张照片的。 唉，这伟大的父爱令人感动，可也叫人心碎啊！ 　　她接过还带有莫志刚体温的照片，照片中的小男孩正微笑着看着她，多么帅气的孩子啊，好可爱的孩子！ 唉，可惜了……　　“是因生病吗？” 刘贵枝小心地问道。 　　“是的，白喉……” 　　莫志刚拿着照片仔细地端详，断断续续地说着：　　“他长得像我的地方多，很乖巧的孩子，他走的时候，我没赶上，我出差了。。。。。。” 　　“唉，我早一点回来就好了！我若是不在我的那个同学刘凯处逗留一天，也就和孩子见上面了。。。。。。” 　　“这是我最后悔的事情，我，对不起这孩子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梗咽，握照片的手在颤抖，他用嘶哑的有些变了调的嗓音继续说着：。 　　“人要倒霉啊，喝口凉水都塞牙！屋漏偏逢连夜雨，孩子没了，老婆不原谅我，说死不和我过了，内心的创伤还没养好，紧接着我就又被打成了you派，改造下放到了这里，在这里一呆就是二十年啊！这二十年……” 　　莫志刚说不下去了，心里的悲伤一股脑地涌出来，填满了胸口窝，堵住了喉。 　　他想把照片收好，可颤抖的手怎么也包不好那张照片，刘贵枝见状帮助他包裹好。 　　他把照片又放回贴身的口袋，却再也无法遏制内心的悲痛，他将头埋在臂弯里，趴在桌子上，抽动着双肩，放生痛哭了起来。 　　在被剥夺政治权利的年代里，尽管内心煎熬，生活倍加艰难，但他都没有这样地哭过。 可为什么，在这一切霉运宣告结束了的时候，他竟是如此这般的伤心欲绝？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237章 两个苦命的人儿（四）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刘贵枝坐到他的身边，递给他一条毛巾，“志刚，你若是觉得委屈你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不然，憋在心里会做病的。” 　　刘贵枝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她。 她同情他，心疼他，一个大男人得有多大的痛苦和委屈才会如此这般哭泣？ 是啊，这雪上加霜的打击，一般人是承受不住的，他其实已经很坚强的了。 　　莫志刚渐渐止住了哭泣，他抬起头来看到泪眼婆娑的刘贵枝，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对不起啊，失态了，叫你担心了……” 　　刘贵枝起身到厨房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喝点水吧，我去给你热热饭。” 　　莫志刚伸手拦住他，“我现在吃不下去，咱们还是坐着说说话吧！” 　　“那也好，你等一下，我去看看高兴去！” 　　她来到高兴的房间，发现高兴早已经睡着了，她在孩子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眼泪顺着眼角就流了出来：唉，我可怜的儿！ 　　他给孩子的被角掖了掖，擦干眼泪，退出房间。 她在莫志刚的对面坐了下来。 　　此时，莫志刚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他看着刘贵枝消瘦的脸庞，心疼地问道：“贵枝，你怎么瘦了呢？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最近胃口有些不大好，吃饭吃得少一些，老毛病了，没事。” 　　“到医院看看吧，我这两天有时间，我陪你去，去县里的医院看看！” 　　“不用，没事，以后吃东西注意点慢慢就会好的。” 　　“唉，过几天我就要走啦，我还真的就有些放心不下你们，你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我那边安顿好了，如果能脱离开，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嗯，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想到莫志刚就要离开自己了，刘贵枝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别哭啊，这也不是走得很远，如果有时间，我随时都可以回来看你们的。我到了那边，就会给你写信，咱们可以经常保持通信联系的。” 　　可莫志刚越说，刘贵枝哭的就越伤心。 原来莫志刚不知道，十八多年前，刘贵枝向他大胆表白，遭到他的回绝的往事，竟然在此刻浮现在她的眼前，她仿佛看到莫志刚坐在河摊旁的柳树下打瞌睡， 仿佛听见莫志刚在用及其温和的口音在回绝自己。 她心里的委屈顿时也化作了泪水。 　　“贵枝，有什么伤心的事说给我听好吗？我帮你拿拿主意！” 莫志刚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她，于是，便这样问她。 　　刘贵枝抬起头来，用一双泪眼看着莫志刚，“志刚，还记得十八年前，在那沙河岸边，我去找你的事吗？” 　　“当然记得，你穿着粉色格子上衣，梳着两条大辫子，从麦田那边走过来……” 　　“志刚，我现在就想知道，你那时候到底对我有没有一点动心？” 刘贵枝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缠绕她心头十八年的困扰。 　　莫志刚沉吟片刻，“有的。你那么漂亮，那么有活力，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说实话，叫人很难抗拒。只是，只是当时我的身份，我不能答应你，我不能叫你跟我受苦，我是被改造的人。而你那么年轻漂亮，我不能耽误你啊！” 莫志刚说了心里话。 238章 产假期满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56天产假休满开始上班了。此时她真正感受到了杜江不在家，一个人带孩子上班的艰难。 　　她每天早晨5点钟必须起床，需要把孩子白天喝的奶冲好，把孩子喝水的水瓶灌满水，必须带足孩子一整天需要用的尿布，把自己带饭的饭盒和菜盒装好，这些东西都要井然有序地放在一个大大的背包里。 　　然后，她开始洗漱吃早饭，给孩子换尿布，再用两层小被把孩子包好。 已经是初冬季节了，外边的天气比较寒冷了，包裹孩子外边的小被子必须用厚被子。 　　早6。 30分，她必须从家里出发了。 从她家到公交站点，是一段长长的坡路，平时大约需要走十几分钟的路程。 可她肩背那么大的一个大包，手里还抱着孩子，走不了那么快啊！ 她可能需要走上二十几分钟才能到达站点。 　　生完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就去上班，还要抱孩子走那么远的路，她感到很是力不从心。 　　她的腿没有劲，胳膊抱不动孩子。 别人家都是丈夫抱孩子，一路护送妻子到单位。 可她没指望，只好硬撑着。 　　公交车车少人多，抱着孩子挤公交异常艰难。 早高峰大家都急着上班，一般没办法考虑照顾抱小孩的。 车还没来，站点上就已经有二、三十人在等车了，车一到站点，还没有停稳，人们就已经蜂拥挤往车门口了，透过车窗看车内，更是心里没缝，那车的过道上都已经站满人了。 　　就这样，还在往里塞，一直塞成‘沙丁鱼罐头’，有时候甚至连车门都关不上。 　　人们都在凭本事挤，身强力壮的自然占优势。 挤不上去就只好等下一辆，下一辆可能比这辆车还拥挤。 　　美花起初不敢挤，她怕挤坏了孩子，可一连几辆车都上不去，迟到了不说，孩子也会冻坏的。 所以她也就只好抱着孩子，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孩子往上挤，遇到好心的人在他的身后，会帮助他护着点，并会喊着：“慢点挤，没看前边有抱小孩的吗？” 　　孩子需要送到机关哺乳室里，必须要有提前量，因为需要和保育员交代一番，把尿布、奶瓶、水瓶放到固定的位置，然后要给孩子喂一遍自己的奶水方能离开。 　　忙完这些，上班时间就要到了，这时候必须急急忙忙去将饭盒放到大大的蒸汽炉里，那是她中午的午饭。 　　他几乎每天都是踩着点去上班，办公室的卫生，她几乎打扫不着。 她很不好意思，便进屋先看看大家喝水的暖壶是否打满水，如果没有，她会很高兴地去打水。 不然年轻轻的，什么都享现成的，心里会很过意不去的，尽管她是孩子妈妈。 　　“美花，单位分咸鸭蛋了，你就别往家里拿了，放在这里，每天中午蒸饭的时候放到饭盒里一个，你正是哺乳期，需要加强点营养。” 同事婵娟劝她。 　　美花在犹豫，她知道自己缺乏营养，奶水也不足。 但有什么办法呢？ 肉、蛋都是凭票供应，就连食用油，也是定量供应，且少的可怜，每人每月只有三两。 她带的饭盒，这个季节，基本就是大白菜顿土豆，没有一块肉丁，供应的那点肉，只够星期天全家改善一下的。 　　“还犹豫什么，奶水断了，你买奶粉都买不着！听我的，这鸭蛋你就放在这，然后你再放点米在这里，早晨我蒸饭的时候，顺便把你的饭也蒸了，免得你一早晨急三火四的。” 婵娟既是美花的同事又是她的学姐，年龄比美花大一些，她会像姐姐一样地关照美花。 　　美花最终同意了婵娟的说法。 是啊，商店里东西奇缺，奶粉需要走后门托人买，很费劲的。 另外，这鸭蛋她也拿不回去啊，抱个孩子，背个大包，已经很吃力了，再多一点的东西她也拿不动了。 　　“哎，婵娟，这鸭蛋可真好吃，全都冒油啦！” 　　“可不，这一个鸭蛋的蛋白质，可以给你补充一点奶水啦！不然，就靠你每天吃那白菜帮子，用不了几天，你的奶水就一点都不会有啦！” 　　“不过，婵娟啊，我自己在这偷偷吃，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舒服，还是应该拿回家里才对，可我实在拿不了啊！” 美花无奈地摇摇头　　婵娟心直口快，“拉倒吧，就你家里那一大家子人，拿回去，你能吃着几个？你还是为你的孩子考虑考虑吧！” 240章 偶遇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冬至前后，天黑得早，美花下班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她抱着孩子往公交车站走去，心里好生羡慕婵娟。 她家就住在单位附近，到托儿所接走一岁多的女儿，和孩子说笑的功夫就到家了，她到家的时间，美花可能还没有走到公交车站。 　　由此她就更觉得婵娟从北京回来是正确的，一个人带孩子确实很不容易啊！ 人生苦短，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更开心的呢？ 　　咦，这站点怎么没有人等车呢？ 走到公交站点的美花感到很奇怪。 这个站点，平时这时间等车的人是络绎不绝的啊！ 不对，一定是有什么问题了！ 　　“糟了，停电了！” 她发现路灯没有点亮。 　　这个线路是无轨电车，停电了，车也就自然无法运行了。 　　她急忙寻问路上匆匆赶路的行人，他们的答复证实了她的判断。 　　“天啊！这可怎么办啊？” 走回家里最快也需要一个小时，美花不仅抱孩子走那么远的路很困难，更主要的是，这么冷的天，孩子不冻坏了吗？ 　　杜江啊，你知道吗？ 我快撑不住啦！ 此时的她，感到很无助！ 　　可还是必需要撑下去啊！ 　　她摘下自己手织的大厚围巾，用围巾将孩子的被包缠绕二圈，这样孩子稍微可以暖和一点。 然后抱起孩子，往家里走去。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坚持住！ 坚持住！ 百川啊，我的好宝宝，你也要坚持哦，千万别哭啊，风会呛着你的！ 　　由于到处都是积雪，虽然没有路灯，路上的视线也并不差，只是路有一点滑。 　　美花迎着北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心里还在焦急着，她太怕冻着孩子了！ 冻病了，就需要去看病打针的，他还那么小，才三个多月啊！ 　　刺骨的北风夹带着少许清雪，毫不留情地袭向路人。 人们都缩着脖子，用围巾遮挡面部，加快脚步地赶路。 　　由于是迎风走，美花又没有系围巾，北风直接扫着她的面部，直觉得这脸和耳朵像被小刀子割了一般的痛。 可她更担心的是孩子，担心孩子的小包被被风打透。 　　终于看到希望了，她走到了杜江家附近的那个大坡底下了。 　　美花长叹一口气，“唉！总算要到家啦！” 　　可转瞬间她就又犯了难，今天这坡路滑得厉害啊！ 　　白天一直飘着小雪，一层浮雪落在已经踩实的雪地上，造成路面打滑，走平路的时候感觉不明显，走坡路的时候，就倍觉艰难了。 　　美花小心地走着，结果还是脚底一滑摔倒了，孩子被甩到离她一米远的雪地上。 　　顾不上疼痛，吓得她急忙爬到孩子的跟前，“百川！百川！我的孩子啊！” 　　她心疼地将儿子抱入怀中，当她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地还在睡的时候。 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她想站起来，却是脚底打滑，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一双男人的大手在她身后将她扶起，“这路滑啊，可别再摔着孩子了！” 　　“哦，谢谢！谢谢！” 　　“小心点啊！” 那人见美花站稳了，继续赶路。 不过他好像不放心，不时回头看一眼。 　　美花抱着孩子战战兢兢地走着，现在她一点也不敢大意了，就这样慢慢地往回蹭吧！ 她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走过去的那个人停了下来，当美花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用手扶住她的一个臂膀。 　　“你住在哪里？” 他问。 　　“坡顶上，最顶上的那片平房。” 　　“哦，我也住在上边，不用紧张，我扶你走！” 　　“谢谢！太谢谢啦！” 　　“这样的天气，你应该叫你的爱人来接你，千万要保护好孩子，不能大意啊！” 　　“哦，哪想到电车停运啊！家里人也一定急坏了，我还没有这么晚回来的时候呢！” 　　“这样的道路，我行走起来都有些困难，那老人，孕妇，还有抱小孩的妇女就更难啦！我估计啊，明天一上班就要忙起来啦，医院里啊，骨折的患者一定会多起来的。” 　　“你在医院上班？” 　　“哦，是的。” 　　美花沉思着，是他吗？ 难道真的是他？ 美花起先听这人的口音就感觉似乎有些耳熟，但她没有想起来是谁，现在她确定了，这人是肖飞。 没错，看那身材，一定是他！ 真是巧了，竟然在这里遇到他！ 　　他还没有认出自己，最好他认不出自己，不然会很尴尬的！ 美花心里念叨着。 241章 细微的关心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那人确实是肖飞，他二年前刚刚从医学院毕业分配回来，他被分配到本市一家大型国企职工总医院的骨外科工作。 　　怕他认出自己，美花尽量沉默不说话。 　　这段长长的坡路，在肖飞的帮助下，终于走了上去。 这中间，肖飞一直在保护着美花行走，为防止她摔倒，他的一只手始终抓住她的厚厚的大衣的肩部。 　　真是难为他了，他看来确实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这样的人当医生，一定是个好医生！ 美花对他心存感激。 　　“谢谢你，非常感谢你！前边不远处，就是我家了，现在的路好走多了，我自己能走了！” 美花与他告辞。 　　“明天早上一定叫你爱人陪你走，因为是下坡路了，会更不好走！下坡路摔倒了会很危险的！” 肖飞临分手也没有忘记嘱咐美花。 　　细微的关心，温暖了美花的心，她的眼角湿润了，说声“好的，谢谢！” 紧忙离开。 　　杜江家人果然焦急万分，大家都在等美花，美花抱孩子进院子的那刻，他的小叔子也正要出去找她。 　　“二嫂，你可回来了，大家急坏了！” 　　“停电了，我抱孩子一路走回来的，路太滑了，我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回来。哎呀，我也累得不行啦！” 美花进屋便将孩子交给婆婆，自己一腚碓瘫坐到炕边。 　　杜母心疼孙子，“哎呦，可把宝宝冻坏了！” 她急忙将孩子放到热炕上暖和。 　　“妈，和你商量一下，明天把百川放家里一天，您给看一下好吗？那坡路实在太滑了，我怕再摔着孩子。今天回来就摔了一跤……” 　　“是吗？那有没有摔着孩子啊？” 杜母焦急地打断美花的话。 　　“孩子没事，我给他包裹得很厚实。怕他冷，我又用我的毛围巾给他裹了二层。还真管用，甩出去一米多远，一点也没有散包，我吓得不得了，结果他还在那睡呢，呵呵！” 　　“哎呦，一米多远？万幸，万幸啊！” 杜母说着就去打开孩子的包被。 她不放心，要看看到底有哪里摔坏没有？ 　　“那路滑的，根本站不稳脚啊！多亏遇到一个好心人，他一直拽着我的大衣，防止我突然摔倒。不然，说不上还得摔几跤呢？” 　　“哦，真是个好心人啊，没好好谢谢人家啊？” 　　“谢啦！” 　　杜母检查完了，见孩子无恙，欣喜地叹口气：“真是天养活啊！” 　　她转身对美花说，“明天就把他放在家里吧，可不能再摔着宝宝了！你中午能回来喂一遍奶吗？” 　　美花为难起来，“妈，中午只休息一个小时啊，来不及的！” 　　“不能请一会假吗？吃不着你的奶，我担心孩子会闹啊！” 　　“我们现在正在整理历史资料，为编统计年鉴做准备呢，很忙的，我看情况吧！” 　　杜母见美花为难，便说：“你能请一会假回来最好，不过实在脱离不了，也别勉强，还是工作要紧。哭闹就哭闹吧，总比摔着强啊！美花，你暖和过来了吗？咱们吃饭吧！” 杜母说着就去放桌子端饭菜。 　　晚饭是玉米面的饼子，萝卜炖豆腐。 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美花才感到饿了。 　　杜母给他单独盛了一大碗炖菜，又到厨房拿来荤油罐子，专门舀了一大勺荤油放到她的菜碗里。 婆婆知道她哺乳期需要营养。 　　美花心里一热，想起那鸭蛋来，更加觉得应该拿回家来叫大家都尝尝才对。 　　“妈，您别忙了，您也快吃吧，一会都凉了！” 待杜母坐稳之后，美花说道：“妈，我们单位分咸鸭蛋了，明天我把孩子放在家里，腾出手来就可以把鸭蛋拿回来了。那鸭蛋用盐泥淹的，淹得可好了，都冒油啦，可好吃了！” 　　“那太好啦，不过，你听妈的，不用拿回来，就放在你那你每天吃一个吧！盐泥淹的蛋能放住，你现在正在给孩子喂奶，需要补充营养，咱家里边人多条件差，也照顾不了你，这鸭蛋分的正是时候啊！所以，千万不要拿回来！再说，这路这么滑，万一摔倒了，把鸭蛋再弄打了，那可就太可惜啦！” 242章 心情无法言表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又出错啦，你怎么搞的？再校对一遍，认真点，不许再出错啦！” 科长复核完美花整理的资料之后批评她。 　　“哦，真的不好意思啊，今天把孩子放在家中了，我总是走神，担心婆婆哄不好他，耳边总仿佛听到他在哭……” 　　“放家里了？那， 孩子喂奶怎么办啊？” 科长关心地问她。 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同志，她也是一边工作一边带大自己的孩子的，听美花一说，她转而同情起她来。 　　“只好尝试给他喝奶粉了，没办法，路太滑了，我怕摔着他。” 　　“不行啊，美花，那么小的孩子你扔一天肯定不行！再说，你不给他喂奶，你奶也会胀得受不了啊！” 婵娟好心地提醒她。 　　“你中午回去看看吧！也好给孩子喂遍奶。” 科长发话了。 　　美花顿时喜上眉梢，“谢谢科长！只是我家里很远，中午时间赶不回来，下午恐要迟到一会……” 　　“你现在静下心来抓紧整理你那部分资料吧！我知道你赶不回来，下午晚一点没关系，咱们还是要兼顾照顾好下一代的！” 科长一边整理资料一边说着。 　　美花高兴地忙碌起来，她在心里说着：哦，海川啊，乖，你别急，妈妈中午就回去给你喂奶啦！ 　　她认真细致地重新整理好的资料，科长看后很满意，“美花啊，十一点多了，你收拾收拾就走吧，孩子可要急坏啦！” 　　“好的，谢谢科长！” 美花像接到褒奖的圣旨一般兴奋。 她三下两下就穿好了大衣，围上了围巾。 　　“砰！” 地一声，办公室的门在此刻被推开，党支部书记过来下达会议通知了。 他神态认真地说着：“下午召开党支部扩大会议，全体党员和党外积极分子都要参加，没有特殊情况，不准请假！李美花，你更不能离开，你是积极分子，今天牵涉到对积极分子进行鉴定评议……” 　　美花的头嗡嗡地响起来，支部书记又说了些什么，她完全都没有听进去。 她此刻沮丧的心情无法言表，完了，回不去了，完了，小海川盼不回来我了……　　单位的小会议室里，党支部扩大会议正在召开，首先是党员之间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 　　平时经常互相谈笑的同事，现在这一刻都变得严肃起来了，每个人的自我批评都做得很认真、到位，相互之间的批评就更是毫不留情了。 　　美花被严肃热烈的会议氛围包围着，思想也逐渐集中了起来。 她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内心里还是有一点的紧张的。 她在思考，一会对自己的评议之后，自己应该怎样表态。 　　轮到对积极分子评议的环节了，婵娟等党员对美花做了很好的评价，如，作风正派，工作认真，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同志等等。 　　听到好的评价，美花的心里是如沐春风般地温暖。 可她也做好了接受批评的准备，她在想他们能对自己提出什么缺点呢？ 　　“李美花同志很上进，有进取心，工作表现也很好，但是，距离党员的要求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主要表现在不能在思想上靠近党组织，不能主动找党员同志谈心，思想汇报写得也少。” 这是办公室主任的发言。 美花红着脸点头。 　　“她有一点利己主义的思想，需要改正。具体表现在，和婆婆家人分心眼。比如，单位分的好吃的东西她悄悄留下自己吃，前一段分的咸鸭蛋，她就全部留下了。” 另一名党员同事竟然提起了鸭蛋的事情。 美花的脸由红转白，变得难看起来，她低下头去。 　　“那鸭蛋是我动员她留下的，她正在哺乳期，需要加强营养。李美花同志还是有觉悟的，她一直坚持要拿回家里，我做了一番工作她才留下的，这事情不能怨她。” 婵娟发言辩解。 　　“可她最终还不是留下来了嘛，党员就是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嘛！她必须完全按照党员标准来要求自己，才能早日加入党组织。” 那名党员同事很认真地强调。 　　……　　大家一番评议之后，需要美花谈认识了。 可她的嗓子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眼泪却不争气地、不合时宜地流了出来……　　那天下班，她将那些咸鸭蛋全部拿回了家中。 243章 她一定是个好妻子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小百川果然在家中闹了一天，杜母使出浑身招数，他就是哭，怎么哄也哄不好。 杜母急得浑身冒汗，脚底发软，脑袋发涨，快要崩溃了。 　　拖着沉重脚步回到家中的美花，见到儿子的那一刻，所有的不快就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抱起可怜巴巴哭成泪人的儿子，心疼地说着，“百川啊，我的宝宝，妈妈再也不离开你啦！” 　　第二天早上，美花照旧抱着儿子去上班，杜母放心不下，一直送出好远，美花不断催她回去。 婆婆年龄大了，一旦摔倒，可就麻烦啦！ 　　人行路上已经被撒上了炉灰渣子，好走多了，杜母见状方才离开。 　　那晚肖飞目送美花抱孩子离去的背影，忽然间脑子中就闪现出美花几年前的身影，这个抱小孩子的少妇难道是那个小患者的姐姐吗？ 　　对啊，那背影，那声音，分明是她啊！ 他一拍大腿，唉，我怎么反应这么迟钝啊！ 　　他紧忙去追，没走几步，就又停了下来。 这是夜晚啊，万一搞错了，会惊吓着人家，也容易被人误解。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比平时走得早一些，在美花离去的路口等候一阵，又在公交站点关注抱小孩的女同志。 结果他什么也没有寻到。 　　他不死心，他想：只要她住在这里，就一定是在这个站点等车！ 看来还是自己走得晚了，和她错过了。 　　这一天，他比上一天又提前半个小时来到公交站点等候。 终于，他看到她抱着孩子从坡路上往下走。 她走得分外谨慎，看来是那一跤确实摔怕了她。 　　她离他越来越近了，是她，果然是她！ 　　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跳动起来。 这几年，他不时会想起她来，他想她一定已经毕业了，想她或许已经分配回来了，想她一定比以前更成熟端庄，或许已经有了男朋友，或许没有……　　可他就是没想到，她那么快的就结了婚，还有了孩子！ 　　现在他看见她抱着孩子就从自己的身边走过，看见她止步在站点，看见她虽然穿着厚厚的棉大衣，围着长长的大围巾，可还是清秀难掩，气质迷人。 　　她为什么是一个人抱孩子去上班？ 他爱人为什么不送他？ 这条线路这么拥挤，她一个人抱孩子怎么挤车啊！ 他爱人为什么那么放心？ 　　一股愤然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这要是我的老婆孩子，我绝不会叫他们如此去遭这般罪！ 　　一辆公交车驶过来了，他看见她试图挤上去，可她看到蜂拥而至的挤车的人流的时候，她退却了。 她往后挪挪脚步，准备等候下一辆车。 　　下辆车过来了，她移动脚步往前走去，车门打开了，十多个人一齐涌上去，她被夹在中间，她不断地喊着，“慢点，慢点，别挤着我的孩子……” 　　不好，孩子会被挤坏的！ 肖飞瞬间冲进拥挤的人群中，用手推开美花身后的人，口中大声喊着：“让开一下，让开一下，没看到前边有抱小孩的妇女吗？让一下！千万别挤坏了人家的小孩子！” 然后，他站在她的身后，用他高大的身躯阻挡后边拥挤的人流。 　　他们挤上车了，膀挨膀地站在车厢过道里。 　　“谢谢你啊！” 美花轻声说着。 　　“不用客气，孩子挤着没有？” 他问。 　　“孩子没事，多亏你的帮助。” 美花看一眼还在酣睡的宝宝。 　　“你这样一个人挤车很危险的，应该叫你的爱人陪你走，挤车的时候叫你爱人抱着孩子会好一些，男人怎么也比女人有力气啊！” 　　“是的，可他，指不上他！” 美花不想说得太具体。 她笑吟吟的接着说道：“不过，我也会小心的，如果哪辆车人太多，我就不会去挤。呵呵，现在也锻炼出来了，知道怎样去把握了。” 　　他望望她，心里说着，“多么好的心态啊！每天这样辛苦，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抱怨情绪。她，真的一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244 没有理由不帮助她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唉，这每天乘车上班都像是打冲锋似的，公交公司不知道为什么不去想办法解决这样的问题？” 肖飞无奈地叹口气。 　　“现在是计划经济，一切的消费都是按计划生产的。看来啊，缺乏市场调节的经济，确实有很多弊端！” 美花也很是感慨。 　　“不得不承认，学经济的看问题就是能看到问题的实质啊！” 肖飞有感而发，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我是学经济的？” 美花一愣，莫非他认出了自己。 　　片刻沉默，肖飞凝重地缓缓说道：“我不仅知道你是学经济的，还知道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还知道你有个妹妹叫李秋花……” 　　美花的脸瞬间泛起红晕，“别说了，肖飞，我其实也认出你来了。对不起，以前的事，真的对不起……” 她也说了真话，她向他道歉。 　　“快别说对不起，我那时候真的是被你感动着了，你很善良。” 　　肖飞真的不想叫她自责，她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一点，肖飞心里很清楚。 　　“你也是个好心肠的人啊！那天晚上，我相信你肯定是在没有认出我的情况下去帮助我的，我也被你感动了。” 　　美花脑中又浮现起肖飞扶助他走过冰雪路面的场景。 　　“那天晚上，你摔倒的时候，我就走在你的身后，我确实没有认出你来，我当时就是特别担心你的孩子是否摔坏了。看到你抱孩子站不起来，就过去扶你一把。看来我们之间还是有缘分的啊，呵呵！” 　　美花点点头，“这有几年没见了，你一切都好吧！成家了吗？” 　　他摇摇头，“还没有。” 　　美花没有做声，她在沉思：哦，还没有结婚？ 他可是和杜江同龄啊，年龄不小啦！ 　　到站了，美花和肖飞告别准备下车，偏巧肖飞也正好是这站下车，两人下车后挥手告别。 　　肖飞目送美花离去的背影，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曾几何时他是那样地喜欢她，她的音容笑貌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曾经那多天来，他是天天期盼她的回音啊！ 实习结束返回校园的他，第一件事就是到学校的传达室看有没有自己的信件？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并没有等不到她的任何回音。 失望和痛苦随之充斥他的心间。 　　他知道没有希望了，他应该把她遗忘才对。 可不知是为什么，越想忘掉却是越忘不掉。 　　毕业回来之后，家人、同事、同学都在帮忙给他介绍对象，他也一直在相亲，他知道自己的年龄确实应该成家啦。 可看来看去，一个也没有看成。 原来他已经把她做成了模板，他在按模板寻人，把未来的伴侣，定格在这么狭小的范围内，怎么可以寻得到啊！ 　　如今和她偶然相遇了，尽管已是物是人非。 她结婚生子的事实也毫不留情地摧毁了他仅存的一线希望。 但他并没有感到失落和惆怅，因为那种曾经有过的感觉早已被他释怀。 如今见到她反倒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亲切，就像和分别已久的老朋友又见面了一般。 看来，以后可以经常见到她了！ 他的嘴角勾画出一丝浅笑。 　　没有什么原因可说明的，就是希望经常能够见到她，能为她做点什么。 　　她每天抱孩子挤公交一定是迫不得已，自己和她一条线路乘车，没有理由不帮助她。 　　从那以后，美花抱孩子来到站点的时候，通常是肖飞已经等候在了那里。 美花抱孩子挤车的时候，身边自然也就多了一个‘保镖’。 　　起初美花过意不去，可他说是顺道顺便在帮她，谁叫我们是熟人呢，岂可见到老熟人有难处，袖手旁观的道理？ 　　见他说得有道理，美花也就不再坚持。 时间久了，两人互相之间倒有了默契。 无论谁先到站点，都会不自觉的先去寻觅对方，寻到之后，互相会报以微笑。 　　一天，美花很知足的对肖飞说：“我这人命好啊，一般在遇到难处的时候，总会有贵人相助。” 　　“是吗？我就不行了，没人帮我。” 肖飞苦笑着摇摇头。 　　“当然是啦！你也是我的贵人啊。你这么久地帮助我，我真的是很感动的。” 　　“这不算什么帮助啊，这不是赶巧乘坐同路车嘛。再说，乘车很枯燥，我也愿意有你作伴说话，这样时间就过得快啊！” 　　“肖飞啊，你不觉得怎样，可对我来说，确是帮了大忙的。挤车的时候，有你在身边，我心里有多踏实啊！以前我一个人挤车的时候，心里可紧张了，就怕孩子有什么散失。” 　　“唉，你也真不容易啊！冒昧地问一句，为什么一直没见到你的爱人送你？他在哪里上班啊，他真的就那么忙吗？” 　　美花沉思之后回答：“他离得远，够不上，不然，他怎能不管我和孩子啊！” 　　肖飞见美花不愿多说，再也就不过问了。 245 意外的打击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杜江回来了，满怀喜悦的心情回家来了。 　　杜江入学以后，被大家推选为班长，因而比较忙碌。 加之新入学，好多事情需要熟悉，需要安顿处理，所以，入学两个多月了，他还是只在美花产假期满前匆匆回家过一次。 　　他太想念儿子了，美花给他写的信，总是很详细地叙述着儿子的成长变化，他会一遍又一遍地看，脑子中不断勾画着儿子的模样。 　　嘿，小家伙，总算可以看到你啦，看看你到底长成了什么鬼模样？ 　　他也很想念美花，很心疼她，知道她一个人照顾孩子的艰辛。 她一定很累很累啊，一定会更瘦的！ 自己把育儿的责任全部抛给了她，实在是有些对不住她，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只好先委屈她啦，先克服一下眼下的困难吧。 　　他给自己鼓劲：自己一定要加倍努力哦，争取将来给她更好的生活做回报。 　　杜母看到儿子回来了，这个高兴啊！ 她找出各种副食券准备买些肉啊、鱼啊改善一下。 　　这些副食券对她来说，简直就像金子一般金贵，她轻易舍不得用掉它们。 是啊，每人每月供应的肉少得可怜，鱼呢，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供应一点。 　　杜江劝住母亲，“妈，明天再改善吧，今天太晚了，我这次能在家住两天呢。” 　　“那也好，这回发的鱼票都留着呢，你媳妇说你爱吃鱼，叫给你留着。” 　　“妈，不用给我留，我在学校吃得比你们好，以后千万不要给我留了！你和我爸身体都不太好，美花又在哺乳期，你们才需要补充营养的啊！” 　　看到母亲用颤抖的手，小心仔细地在收好那些副食券，他问道：“妈，您身体还好吗，冬天可要注意防止感冒啊！” 他知道母亲早年患有气管炎，一旦感冒便很容易诱发。 　　“我还好，就是你媳妇够苦的啊，大冷天的抱着孩子挤公交上班，不容易啊！我们年龄大了，也帮不了她，赶上下雪天，这大坡的路可滑了！” 　　“妈，您休息一会吧，我到公交站点去接她，我估计她也快回来了。” 　　“对呀，你去接接她吧，今天又下雪了，我估计那路一定很滑的。还有，她抱着孩子走这个大坡，确实是太累了。” 　　杜江穿上大衣走出门去，杜母追上他，递给他一个棉帽子，“戴上这个，外边冷，你等她不一定等多长时间呢，别冻着了！” 　　下了一天的雪，整个城市都变成了冰冷的白色。 公交站点清冷的灯光映照着杜江焦急渴盼的面容，映照着一波波匆匆而过的陌生乘客的身影。 他已经等了几辆车了，没有美花的踪影。 　　又一辆车驶过来了，他下意思地往前移动脚步。 车停下来的同时，车厢里边的灯也随之亮起。 他终于看见美花了，他太高兴了，喊着：“美花！美花！” 　　美花并没有听见他的喊声，她还在车厢里边往车门口处慢慢移动，这个站点下车的人很多。 　　杜江没有再喊，他忽然意识到，如果美花因发现他而兴奋，下车的时候，万一脚步不稳岂不麻烦。 　　于是，他走到车门口附近，等待美花下车的时候，他好接过孩子。 　　令杜江感到意外的是，在美花前边下车的一个高个子男士，转身接过美花怀中的孩子，美花下车之后他又将孩子放回美花怀中，彼此配合默契。 然后两个人挨肩往前走去，过马路的时候，那男子竟几次搀扶美花。 熟悉的程度，看上去俨然是一对夫妻。 　　杜江整个人傻了一样，他呆呆地看着他们过了横马路往坡上走去。 246 可怕的误解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缓过神来的杜江，顿时怒火中烧，那男人是谁？ 他和美花是什么关系？ 　　美花啊美花，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岂能对得起我对你的一网深情！ 要知道，你可是我爱入骨髓的那个人啊！ 　　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一定要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想到这里，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追去。 同时，他也告诫自己，要冷静，不可以莽撞！ 　　在那个大坡的坡顶上的路口，他看到两个人似乎要分手。 他紧走几步，急迫地喊了一声：“美花！” 　　“杜江！是杜江吗？” 美花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两个月没有见到他了，她感觉自己的心砰砰地跳。 　　“是我，美花！噢，这位是谁啊？” 他在两个人身边站稳脚步，目光不客气地盯着肖飞。 ” 　　“哦，我来介绍一下。 肖飞！ 这是我的爱人杜江。 他在省城读大学，这是刚回来探家。 杜江！ 这位是肖飞，在职工总医院上班。 ” 　　“你好！ ” 肖飞友好地伸出右手。 　　“你好！ ” 杜江敷衍地和他握了一下手。 　　肖飞面向杜江，“呵呵！ 原来你是在省城读大学啊！ 怪不得的，总是见你爱人自己抱着孩子上班。 这是好事啊，美花你为什么不愿意告知呢？ ” 肖飞呵呵笑着问美花。 然后他又对杜江说：“看来你很优秀的，能考上大学不容易啊！ 你考上的是哪所大学？ ” 　　“哦，辽大。 惭愧，惭愧啊！ 我这个年龄早就应该是大学毕业了，可我才上大学一年级啊。 不过，还是要感恩的，毕竟我还赶上了恢复高考的好政策。 ” 杜江苦笑着。 　　“是啊，是啊，对优秀人才来说，这是非常好的机遇。 只是，可苦了你的爱人啦，她很辛苦。 ” 　　杜江知道美花的辛苦，也很体谅她，只是从肖飞口中说出，他心里就不舒服。 他言语冰冷地回复，“是的，但又有什么办法？ ” 　　作为男人之间的对话，肖飞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友好，“哦，天太冷啦，不聊啦，再见！ ” 肖飞冲杜江点点头，然后摆摆手离去。 　　“哎，杜江，你才回来吗？ 怎么也不和我打声招呼呢？ ” 美花高兴地嗔怪他。 　　“看来没打招呼算对了。 ” 杜江面无表情。 　　杜江话里有话，美花却完全没有听得出来，“哦，看来你是想给我个惊喜，对吧？ ” 　　“但愿我给你的是惊喜而不是惊吓啊！ ” 杜江后半句咬字清晰。 　　美花哈哈笑起来，“你看你，戴的谁的帽子啊？ 如果刚才你不是开口说话，我还真就认不出你来！ 看来你确实是想惊吓我啊！ ” 　　见杜江没做声，美花说道，“想儿子了吧，来，给你抱一会。 ” 　　杜江接过儿子，将儿子紧紧地贴在胸前。 　　他抱着儿子默不作声地走着，内心却痛苦着。 　　此刻，他对自己的幸福产生了怀疑。 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男人。 是啊，能和自己深爱着的人步入婚姻殿堂，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更可人的是，美花还给自己生了个那么可爱的儿子。 有**有爱子，有事业有发展，未来的蓝图该有多美好啊！ 可这美好的一切，原来竟是这般的脆弱，或许就会戛然而止了。 　　“杜江，学习累不累啊？ 这次回来能住两天吗？ ” 美花关切地问。 　　“嗯，还行。 明天回去。 ” 此刻，杜江迫切探家的喜悦心情已经大打折扣，他准备明天就返回学校去。 247章 可怕的误解（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家里，杜母已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一家人围着小炕桌准备吃晚饭了。 今天的饭菜还是比平日的好一些，大家都乐乐呵呵的，唯有杜江眉头不展。 　　美花上了炕，打开孩子的被包，“你们先吃吧，我需要先给小百川换换尿布喂点奶。” 　　杜江要喝一点酒，他借口天太冷，要暖和暖和身子。 他心里郁闷啊，想借酒压压。 　　“少喝点。” 杜母嘱咐他。 　　“嗯，我知道。” 他虽然这样说着，可内心却支配他一杯接一杯地喝。 美花给杜母使个眼色：不能叫他再喝了！ 　　杜母夺过他的酒杯，“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啦！” 　　“不，不能醉！我，我再喝最，最后一杯！妈，把杯子给我，我说话算话，就，就一杯。” 　　杜母看到儿子可怜巴巴请求自己的样子，心想儿子这么久才回来一次，可能是高兴吧，就想多喝一点？ 便有了几分犹豫。 　　美花见杜江已有醉意，担心他醉酒严重，便急忙说道：“一杯也不行！妈，不能叫他再喝了！” 　　“啪！” 杜江手掌拍桌，怒视美花，咆哮着“你管不着！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告诉你，在，在这个家里，还，还轮不到你来管我！” 他说完，气哼哼地拿起酒瓶就往嘴里倒酒。 　　在美花眼里，以前的杜江就是个护花使者，对她那可一直是疼爱有加的，她哪里见过他这样子的对待过她？ 突然间的变化，她怎么能够接受得了？ 何况他还是无缘无故地和她发脾气，她并没有招惹他。 　　只见她委屈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了。 　　杜父一把夺下杜江的酒瓶子，“你混蛋！你怎么可以这么和你媳妇说话呢？她是你媳妇，她怎么就管不着你？我告诉你，在这个家，最有权力管你的就是美花！” 　　杜母拿条毛巾递给美花，“美花啊，不和他一样的！他是喝多了，你别生气啊，妈知道你懂事，不会和他计较。” 　　美花拉住杜母的手，“哇” 地一声哭出声来，声泪俱下。 　　“妈，我，我心里太难受了啊！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犯得上他这样对我啊！这孩子生下来，就等于是我一个人的了，作为父亲，他管过吗？ 到街上看看去，谁家不是夫妻两个人一同接送孩子啊？呜呜！” 　　“美花，妈知道你不容易，确实，你一个人照顾孩子是真的太不容易了！可杜江他不是念书不在家吗？别怨他，他也是没办法啊！” 　　“妈，我怨过他吗？你以前见我怨过他吗？我没怨他，我理解他！可他也得体谅我吧，你看他，两个多月没回来了，回来就这样子的对待我，我，我这心里能好受吗？我做错什么了，犯得上他这样对我？呜呜！” 　　“妈知道是杜江不对。我估计他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你别往心里去啊。他其实挺挂念你们娘俩的，这一回来就打听你，并急三火四地去接你。别想多了，千万别因这事上火，孩子吃火奶会拉肚子的！” 　　在杜母一番规劝下，美花止住哭声。 　　心绪逐渐平静下来的她，觉得婆婆说得有一定道理，看来他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自己不可以再给他增加压力了。 　　杜江喝多了，饭也没吃，歪着身子倒在炕梢兀自睡去了。 　　杜母唤美花吃饭，可美花哪里吃得下去啊，“妈，你们先吃吧，我一会再吃。” 　　她抱着孩子，凝神望着醉酒酣睡的杜江，忽然的就心疼起他来了。 他也不容易啊，老大不小的了，还要抛家舍业的去读书。 这大冬天的，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人在一起多温暖啊！ 　　怕他睡着了着凉感冒，她放下孩子，进屋里拿来小被子轻轻给他盖上。 248 可怕的误解（三）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杜江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睁开眼睛看到美花坐在他的身边，正在给孩子喂奶。 　　“醒啦？” 美花瞟了他一眼，继续给孩子喂奶。 ” 　　“嗯，几点啦？ ” 　　“六点多了。 你是下午走吗？ ” 　　“还没想好……” 　　他慢慢想起来了昨天的事情，心里的不快就又迅速蔓延开来。 　　他的冷漠美花完全感受得到，她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杜江变了，变得陌生了，甚至有些冷酷。 　　她叹了一口气：难道夫妻分开时间久了，都会这样吗？ 　　可这只分开几个月的时间至于吗？ 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且，他不仅是对自己，对孩子也是漠不关心的，从回来到现在，就没见他亲近地看看孩子。 美花很是伤心，她眼里噙着泪，一边喂奶一边端详着百川，无意中发现小百川鬓角处的胎毛很重。 　　杜母进屋召唤他们吃饭，见美花一直低头不语，担心小两口疙瘩没解开，便开口对美花说：“美花，你这个小妈妈当的可真够格，瞧你看你儿子那个专注劲啊，怎么整天看也看不够啊，呵呵！ ” 　　美花没抬头，她怕眼泪流出来叫婆婆看见，便低声顺口说着，“妈，我是看小海川鬓角处的胎毛好重，我估计他长大了可能是络腮胡子。 ” 　　杜母走过去，“我看看！ ” 看后高兴地说：“可不，那我孙子可就真是帅小伙了！ ” 　　杜江腾地翻身坐起，“我看看！ ” 　　美花把孩子递给他，心情也开朗许多。 杜江啊杜江，你终于忍不住要看看咱儿子啦！ 　　杜江抱过孩子，仔细地看，左瞧瞧右瞧瞧，反反复复地瞧，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的耳畔响起那个风雪夜里美花和他说的话语：　　‘那是在我大学读书的后期，我不自觉地喜欢上了我们班里的一个男同学。 虽然我和他没有任何结果，但我的心那一刻确实背叛了你！ 现在我要和你说的是，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我不值得你这样子的对我！ 你对我越好，我心里反倒越愧疚。 ’　　那个男同学会不会就是昨天那个高个男子？ 他们是不是还藕断丝连？ 这孩子怎么会有络腮胡子？ 他不敢想下去了。 　　难道我苦苦追求的女人，她一直就没有真心地准备和我过下去吗？ 难道是她红杏出墙，有了这个孩子？ 　　他血脉喷张，虎目圆睁，噗咚一声放下孩子，嘴里竟冒出这样的话语来：“野种，小野种！ 这哪里是我的儿子！ 我们老杜家哪里有长络腮胡子的？ 这分明是个小野种。 ” 　　真是晴天霹雳啊，美花和杜母都惊住了，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空气如凝固了一般。 　　啪！ ” 杜江的脸上被美花重重扇了一巴掌。 　　“混蛋，你个混蛋，今天我和你拼了！ ” 美花声嘶力竭地扑上去，发疯了一般劈头盖脸地去打杜江。 　　孩子哇哇叫唤，杜母急得团团转，她抱起孩子大声喊着，“住手！ 别打了，住手！ ” 　　美花哪里停得下来，真是奇耻大辱啊！ 她咬着牙：我今天非和你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杜江没想到一向温顺的美花会如此这般凶猛，那一个耳光的分量可是不轻，他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和疼。 　　在他用手捂脸的功夫，美花已经扑了上来，没有防备的他，被美花扑倒在炕上，然后就觉得自己像棒槌下的衣服，被噼里啪啦一顿捶，他本能地用手护着头。 　　打累了的美花，翻身下地，穿上棉大衣。 然后准备抱孩子离开，她一刻也不想再见到杜江了，今天杜江的话是彻彻底底伤了她的心！ 他恨自己，怎么就瞎了眼，嫁了这么个混蛋！ 　　孩子在杜母怀中，她岂能能叫美花赌气抱孩子离开，“美花，消消气啊，看在孩子份上，不要离开。 ” 　　“妈，我是抱孩子去做亲子鉴定，我先走，你叫杜江随后过去。 ” 　　“做什么亲子鉴定啊，他那话你别当真，他是顺嘴胡咧咧的，一会我训他，叫他向你认错！ ” 　　“妈，这是严肃的事情，牵涉到我的人格和尊严，我必须认真！ ” 　　杜江穿好衣服，从里屋走了出来，“妈，你别参和，你不了解情况，” 　　“什么叫不了解情况？ 好啊杜江，你血口喷人还没完了！ 你今天给我说清楚，到底有什么情况？ 我告诉你，你必须为你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任，我要你拿出证据来，现在咱们就去做亲子鉴定！ 妈，把孩子给我！ ” 　　美花到杜母怀中去抢孩子，杜母用力护着，惊得小百川哇哇大哭起来。 　　“咳咳！ 真是作孽啊，放着好日子不过，杜江啊，我看你就是不把我们老两口气死不罢休啊！ ” 杜江的父亲气得浑身颤抖。 　　小百川的哭声撕咬着美花的心。 我可怜的儿啊，对不起了！ 妈妈暂时照顾不了你啦！ 美花呜呜哭着转身跑了出去。 249章 可怕的误解（四）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星期天的清晨，街上行人稀少。　　下了一夜的雪，一些小路被雪掩埋的没了踪迹。 美花辨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沟坎，凭着感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 　　她迎着寒风穿行在大街小巷，眼泪顺着冰冷的脸颊往下流淌，她不知道自己该去何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她委屈啊！ 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地感到委屈！ 什么爱情，什么感情，统统见鬼去吧！ 你杜江信誓旦旦的话语，见鬼去吧！ 　　爱情真的是没有公平可言啊！ 她带着哭腔，仰天长叹。 　　当她理顺了感情之路，回归杜江的怀抱那一天，她就发誓用自己的一生去爱这个男人！ 她也确实是在这样做。 为了他，她无论多么辛苦多么累都心甘情愿。 　　在杜江离开的日子里，她一边工作一边辛苦地带孩子，可她内心是甜蜜的。 她在孤苦中期待他回来偶尔一聚，她不止一次地幻想他回来的时候是怎样的情不自禁去拥抱她，是怎样地去喜欢百川。 他是真性情的人，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像恶魔附身了一般，说出那种绝情的话来，她百思不得其解啊，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变得那样绝情，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自己用心经营的爱情，换来这样的回报，这对她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 　　自己没有错，那就一定是他变心了。 她反复思考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么快就变心了？ 当初那些海誓山盟难道是他在戏说？ 怪不得人都说，热恋中男人的话不可当真，热恋中女人的智商是零。 　　想到这里，她止住了眼泪，愤恨替代了委屈。 　　自己不能再傻下去了，待亲子鉴定做完，还自己清白之身之后，自己一定要和他分开，总之，就是一天也不能和他过了。 自己有能力独自养育儿子。 她在一遍遍告诫自己。 　　或许外面太冷的原因，当一辆公交车停在她身旁的时候，她未加思索地就上了车。 车里可以稍微暖和一些。 　　星期日，车里的乘客很少，她找了最后边的座位坐了下来，这样就没有人可以看到她满是泪痕的脸。 　　路很滑，公交车行驶得很慢。 当然，这和她没什么关系，她本就没有什么目的地。 　　她坐在车上，想到儿子那么小就要生活在单亲家庭，眼泪就又流了出来，车行一路，她的眼泪也流了一路。 　　路况不好，前面出现了塞车，美花乘坐的公交车在一个路口被迫停了下来，车上的乘客都下了车。 她见只剩她一个人了，便也跟随着下了车。 　　下车之后她发现，这里正好是通往母亲家去的客运中转站，她忽然的就很想念母亲。 她登上了通往母亲家方向的客车。 　　“妈，大姐回来了！” 　　大鹏一边呼唤妈妈，一边给美花开门。 　　“你自己过来的？孩子呢？” 见美花一个人回来，张媛有一点吃惊。 　　“放家里了。” 美花故作无所谓的样子，一边低头换拖鞋一边说。 　　“孩子喂奶怎么办啊？你把他抱来多好，大鹏，冬花他们都想看看小外甥呢！再说，孩子在身边，你也可以多呆一会啊！” 张媛给美花到了一杯热水。 　　“妈，我感觉很累，我进屋先倒一会好吗？” 美花说着就往里屋走，她怕母亲看到她满是泪痕的脸。 另外，她也确实又冻又累，心更是疲惫。 　　“到我和你爸的那个房间去休息吧，你爸爸今天值班不在家。我看你脸色不好，一定是休息不好啊，孩子这么大的时候，正是累人的时候啊！” 　　美花进屋找个枕头便脸朝下地倒下了，张媛拿被子给她盖上，然后坐在她的身边，轻声问道：　　“美花啊，你怎么了，我看你的脸是哭过的，遇到什么事情了，和妈妈说说，妈妈帮你想想办法。” 　　“没事，什么事没有，脸是风吹的！” 美花不想叫妈妈操心，他们解决不了这样的问题，反倒是要跟着上火。 　　“妈，大姐夫来了！” 大鹏的声音传过来。 　　美花立马坐了起来，“妈，你千万别说我在这，把这门关上。” 　　张媛严肃起来，“是不是和杜江吵架了？” 　　“妈，一会我再和你说，你快过去吧！” 250章可怕的误解（五）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杜江来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媛迎了出来。 现在她完全可以确定小两口之间确实是产生了矛盾。 　　“哦，我昨天回来的。妈，您和我爸身体都好吧？您看我，急急忙忙过来，竟忘记给您二老买点什么了？” 　　“一家人，没那么多的讲究，快进屋坐。” 张媛示意杜江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 　　张媛给杜江倒了一杯热水，“喝杯热水吧，天冷驱驱寒！” 　　杜江接过水杯，“妈，美花她过来了吗？” 　　张媛知道他是为美花而来的，她并不急着回答他，反问道：“杜江啊，大冷天的急急忙忙地过来找美花，是不是和美花闹矛盾啦？” 　　见杜江沉默不语，她又说道：“这过日子啊，哪有碟子不碰碗的，小的矛盾，多交流交流，说开了就好  啦！” 　　“妈，是的，没有什么大矛盾，我这人脾气不好，上来那阵子就控制不住自己，我是来向美花道歉的。” 　　“美花是我的孩子，我知道，她平日里性格挺温顺的，什么事也不是很计较的，但她有倔脾气，真生气了转弯也是比较困难的。唉！她在南屋呢，你过去看看吧！” 　　从客厅到美花的房间，只有几步的距离，可他却走得很吃力，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把美花气走了之后，他父母将他好一顿地说，从他母亲口中他知道了肖飞因为以前和美花有过一面之识，赶巧和美花乘坐同路车，见美花一个人挤车很困难，便顺路帮她的。 他母亲还说了那次美花摔倒，多亏路遇肖飞帮助，她才走回家来的事情。 　　他后悔错怪了美花，也误解了肖飞的好意。 　　唉！ 自己是彻底伤了她的心了！ 如今覆水难收，这台面可怎么下，美花能给自己台阶吗？ 　　他轻轻敲了一下门，故作轻松地幽默道：“美花！咱儿子派我来接你来啦，他说他要吃奶，要找妈妈！” 　　他希望美花臭骂他一顿，或者冲出房间打他一顿，这样他心里就会好受一些，问题也会好解决一些。 可事情并不是像他希望的那样，美花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屋里边什么反应也没有。 　　杜江转动门把手，却发现门已经从里边锁上了。 他知道美花的气还没有消，她拒绝他的道歉。 可他必须道歉啊！ 　　他站在门口，十分愧疚地说着：　　“美花，我错了，我不应该说出那般令你伤心的话，我向你道歉！我就是一个混蛋。。。。。。” 　　“美花，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不求你原谅我，今后，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让你相信。。。。。。” 　　“美花，你走了之后，小海川一直在找你，看在咱儿子的份上，你跟我回家去吧！孩子离不开你啊！只要你能回去，你要求我做什么都行，算我求你啦。。。。。。” 　　听到杜江提到儿子，美花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悲从心来，哭出生来。 儿子太可怜了，好端端的被杜江这个混蛋搅和的，硬是母子分离。 哼！ 你杜江红口白牙诬蔑完我了，随便过来道个歉，就想了结这场风波，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她毅然擦掉眼泪，起身打开房门。 　　“杜江，你刚才说的‘只要我能回去，我要求你做什么都行。’对吧？” 这声音的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的。 　　“对啊，对啊！你说吧，我 ，肯定接受！” 尽管美花的声音冰冷，但她毕竟照面了，杜江仿佛看到一线希望。 　　“好，我要求你马上和我一同去做亲子鉴定！” 美花的话斩钉截铁。 　　“美花，你看你，是我错了，你就别老想着那句话，那句混蛋的话，我收回好吗？” 杜江哭丧着脸。 　　“你怎么收回？那冰冷绝情的话语已经刻在了我的心上，你能收回吗？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一片真情吗？我在家天天盼着你回来，难道就是盼你回来这样虐我吗？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美花转身又返回房间，关上门，放生哭了起来。 　　听着美花的哭声，杜江心中刀割一般难受，他真的不希望她如此这般伤心，他很心疼她。 但他束手无策，他很无奈。 251章 太伤人的话不能说啊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张媛走过来，“杜江啊，过这边来坐坐，叫美花自己静下心来思考一会吧！” 　　杜江落座低头不语，他的心里很难受，他现在非常懊悔。 　　杜江和美花之间的对话张媛全都听到了，她感觉杜江一定是说了非常过分的话，才使美花如此伤心的。 　　作为母亲，她很心疼美花。 她知道美花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她是通情达理之人，只要不是太过分，她轻易不会去和人计较。 　　这杜江平日里看起来还是很懂道理的，没想到他会那样不体谅自己的老婆。 美花正在哺乳期，每天都休息不好很辛苦，你作为丈夫此时应该更加关心呵护她才是啊！ 　　她本想好好说说杜江，叫他明白明白这做丈夫的责任！ 并告知他，以后决不允许他再这样对待美花了。 可她忍住了。 　　她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起身给杜江又倒了一杯热水，然后说道：　　“杜江啊，你们俩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估计一定是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才使美化如此伤心的。对吗？” 　　杜江点点头。 　　张媛叹了一口气， “妈说你几句，你别不高兴啊。” 　　“妈，您是长辈，您怎么说都不为过啊！您说吧。” 　　“俗话说啊‘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即使是夫妻吵架，也不能什么解恨说什么，太伤人的话不能说啊！有些气话会让人完全无法承受的，会给对方的心里留下永久的创伤！轻来轻去的小伤口，慢慢愈合之后不会留下疤痕。但如果是大的创伤，像手术那样的伤口，就需要缝合之后才能长好。但却已是留下了疤痕，下雨阴天的时候那个伤疤就会隐隐作痛……” 　　“妈，您别说了，我懂了！是我错了，我现在很后悔！” 杜江抬起头来的时候，大滴泪珠也滴落了下来。 　　张媛语重心长地，“杜江啊，你们还是年轻啊，没有经历过波折。不过，年轻人说错话办错事是有机会改正的。妈希望你们都要珍惜你们目前拥有的一切，你看你们目前有多好啊，美花工作不错，你考上了大学，还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宝贝儿子。” 　　杜江哽咽着说道：“妈，您说得很对，是应该珍惜。现在我很愧疚，感觉很对不起您，我叫您失望了，叫您操心了！” 　　张媛心软了下来，“妈知道你说的是气话，也知道你们小两口平日感情不错。你别上火，你等一下，我过去做做美花的工作。” 　　张媛见杜江确有悔悟之心，决心动员美花回去。 无论如何不能扔下那么小的孩子不管，大人之间的矛盾可以慢慢解决，但孩子不能不管！ 　　“谢谢妈妈！” 杜江站起身来要给张媛鞠躬，被张媛制止了。 　　张媛来到美花卧室门前，轻轻敲着门，“美花，给妈妈开开门，妈妈有话和你说。” 　　“妈，我知道您是想劝我回去，您不用操心了，我肯定不会回去！” 屋子里美花的态度毋庸置疑。 　　“你怎么这么倔强啊，杜江那边已经再三承认错误了，你还要叫他怎样？谁没有说错话的时候？你把门给我开开，别这么说话，我嫌费劲。” 张媛火气上来了。 　　“我不开！他不走我不开！” 美花依然态度坚决。 　　“美花，做事不能过分啊，你不回家，难道还要在这里住下不成？我告诉你，你虽然是我的女儿，可你现在是老杜家的媳妇，我不会留你！” 　　“妈！你不留我，我上外边流浪也不会回去，你知道他怎样说我的吗？你知道他有多过分吗？” 　　“他再过分还有你过分吗？你身为母亲，放下那么小的孩子不管，你不觉得这很残忍吗？” 　　“呜呜！妈妈，我心里委屈啊！呜呜！杜江，你个混蛋啊！我一定要和你离婚不可，我一天也不想见到你了！呜呜！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 美花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杜江见状走了过来，“妈，你不要太逼她，给她点时间，看来是我把她伤得太深了，不怪他。我先回去，妈您好好劝劝她，别叫她太上火。” 　　杜江说罢，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252章 心急如焚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杜江走了之后，张媛来到美花的房间。 　　美花一打开房门，便扑在母亲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妈妈，我心里好难受啊，我惦念百川！” 　　张媛轻轻拍打着美花的后背，“孩子，别难受，一会妈妈送你回去见百川！” 　　“妈，可我不能回去啊，我不想见到杜江！呜呜！” 　　张媛扶着美花坐在床边，“美花，和妈妈说实话，你和杜江之间到是底是因为什么？” 　　美花擦了一把眼泪，“妈，他变心了，他可能是外边有人了。” 　　“美花，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啊，你有根据吗？” 　　美花摇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可以随便下这样的定义？” 　　“妈，我是感觉他变了，他变得不近人情了，他这次回来对我很冷漠。妈，难道夫妻分开久了都会这样吗？可我们一共才分开三个多月啊！” 　　她见母亲张媛没言语，便接着说道：“妈，我不准备和他过了，我想要离婚。” 美花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张媛的心一阵颤栗。 不！ 千万不能叫美花步自己的后尘！ 　　“美花，这离婚可是大事，不能轻易说出这两个字，你现在是在气头上，你需要冷静。” 　　“妈，我仔细思考了，既然他变了心，我也就不委屈我自己了，我自己有能力把百川抚养成人。” 　　“就为了治一口气吗？那样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你要冷静思考你是不是还爱着他，你是不是还和他有感情？这不急，你慢慢思考，现在你需要先回家去照看你的儿子！” 　　张媛心里着急，她开始对美花的做法产生不满。 无论如何，不能不管孩子啊，那吃奶的孩子，怎么可以离不得开妈呢！ 　　美花呆呆地望着窗外，伤心的眼泪又一次扑簌簌地流了出来。 　　“妈，我不能回去！不是我心狠，你不知道杜江他是怎么伤害我的，他说的话有多狠！他说我和他的孩子是‘野种’！他怎么可以这么侮辱我……” 　　张媛顿时也气愤起来，“这杜江，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哪有当父亲的这样说自己的孩子的？这样的话怎么可以随性说？” 可她稍加冷静，就觉得一个正常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是事出有因的。 于是，她问美花：　　“美花啊，你有没有分析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们之间是不是产生了误会？” 　　美花摇摇头，“我想过，可我找不出原因，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误会。”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张媛不解。 　　“我想，一定是他变心了，或者他有了**，在学校又恋上了哪个女同学……” 　　张媛的头嗡嗡响着，这种猜疑怎么和自己当年如出一辙？ 　　不，杜江不会那样！ 一定是美花误解了！ 不能叫美花将这种情绪滋生下去。 女人带个孩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步！ 这种事情千万不能草率，必须要了解清楚以后再做决定。 　　张媛心急如焚，眼前不断交替出现着：离婚那刻莫志刚痛苦憔悴的面容；给中奇上坟时莫志刚佝偻着那几经摧残的身子又黑又瘦的模样；走投无路投奔弟弟无奈去相亲的自己……　　于是，张媛力图想办法劝说美花。 　　“美花，误会很可怕，很害人，多少相爱的人因误会而分手啊！留下的是终身的遗憾！我希望你和杜江沟通一下，或许就是他因误会而说出那样的话来。你们的感情基础那么好，还有了孩子，在事情没弄清楚的情况下，切不可贸然提出离婚，那样很可能会既害了对方也害了你自己。” 　　“妈，无论什么情况，他能说出那样的话，我都不会原谅他！” 　　“如果他并没有错呢？只是对你的误解而说了过分的话，这误会解开了，不就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吗？” 　　“不会的，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咬牙切齿说出的那两个字，忘不了他那冷如剑锋的眼神！妈，不要劝我了，我主意已定，不会改变！” 此刻的美花，面容平静态度坚定。 　　张媛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来，“那孩子呢！孩子怎么办？百川还那么小，你忍心叫他那么小就失去父爱？你做事情不能单纯考虑自己的感受啊！你总还得考虑考虑孩子吧！” 　　“我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美花回答得很从容。 　　说服不了美化，张媛很着急。 254章往事重提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怎么办，怎么办啊？一定要想办法说服美花，不能叫她一意孤行啊！婚姻不是儿戏，哪能说离就离？ 一个离婚女人带个孩子那得有多难啊！ 美花她到底年轻啊，对未来的艰辛估计不足。 如果杜江真有无法谅解的过错，那另当别论了，可眼下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没有那么严重啊！ 再说，杜江的认错也是非常诚心的嘛。 万分焦急、万般无奈的张媛思忖之后，觉得有必要将美花的身世告知她了本来张媛早有这个打算，准备和李青山商量之后，找个合适的时机告知她，叫他们父子见见面。 叫莫志刚看看，自己把女儿带得有多好。 这对于孤苦的莫志刚来说，无异于是莫大的安慰。 现在告知美花真的不是时机！ 一方面，李青山那边的工作还没有做，人家李青山把美花养育成人，要告知真像也要先和他沟通一下啊，这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 一方面美花目前的心境，已经糟糕得很，再告知他这意外的消息，她能承受得了吗？ 最好是她静下心来的时候，慢慢渗透给她为好。 可眼下，虽然时机不成熟，可也只好这样办了。 因为，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因误会而引起的别离，或许会对她就有所启示。 张媛长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虽然20多年过去了，可那段心酸的往事重提，她还是无比的心痛，她需要鼓起一点勇气。 她想了想，在美花身边缓缓坐下，“美花啊，有一件发生在莫老师身上的事情，妈妈想讲给你听一下。这莫老师两口子就是因为误会而分道扬镳的，好端端的家庭瞬间解体了，令人扼腕惋惜啊！之后，莫老师又遭遇了政治上的不幸，他的爱人也一度生活艰辛……美花本不想听，她知道母亲是在用变通的方式给自己做工作。她现在主意已定，不需要任何说教。可母亲提到的是莫老师，难道是莫志刚吗？她不禁脱口问道：“妈，哪个莫老师啊？”“就是送你手表的那个莫老师啊！“妈，您认识他？”“妈其实很早就认识他，并且很熟悉，”“什么？你……那你以前怎么没和我说呢？”美花惊得张大嘴巴。“妈觉得还是现在和你说更合适一些，估计这回落实政策他应该是平反了，很可能已经离开农村了。”“很久没有他的音讯了，估计他应该是不在五道湾了。”张媛望一眼美花，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正在中学读书。人长得很帅气，高挑个，多才多艺，会拉手风琴。”“是啊，他现在看上去也挺有风度的。”见美花有兴趣听下去，张媛就娓娓道来了。“旧社会的人，传宗接代思想严重，结婚普遍都早。他还在国高读书的时候，便由父母包办结婚了，他媳妇也只比他大两岁，算是是少小的夫妻吧，结婚那天两人才见的面，根本没有恋爱过程。夫妻之间的感情都是婚后一点点培养起来的。“妈，他媳妇你认识吗？他媳妇漂亮吗？”美花插话。“认识，他媳妇出身大户人家，长得大气端庄，受过很好的教育。就是性格有些倔强，有些认死理。”“他婚后没有几年，便到外地去读大学了，这时候他们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子，他走的时候，那孩子半岁左右，他媳妇带着孩子和公婆在一起生活。”“他读大学期间，班里的一个女同学看上了他，他也曾经动心过，两个人的关系一度也很亲密。但他们彼此还都理智，这种关系没有再往前发展。”“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正是建国初期，社会主义建设如火如荼，大家工作热情都相当高涨，他也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废寝忘食，兢兢业业。”“他因经常加班加点地工作，对他的爱人关心照顾就不够。起初她爱人非常理解他，很支持他的工作，把所有家务啊、照顾孩子的重担都全部默默地独自承揽了下来。”“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爱人看到了那个女同学写给他的一些信件，很多封的信件啊。她爱人便误解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断。当时他爱人如果有机会看看信的内容，或许就会消除误解，因为那都是一些极普通的信件，内容简单的几乎全是谈论工作。”“他爱人由此和他心生隔阂，当时两个人沟通一下就好了，可他们没有。”美花翻身坐了起来，非常惋惜地说着，“哦，就这样他们分手了吗？是有些可惜啊。怪不得五道湾的人都没有见过他的爱人和孩子来看过他。当年刘贵枝追求他的时候，他推脱说自己有家庭有孩子……对了，他说他有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是吗？”张媛点点头，“对，他这时候已经又有了一个女儿，女儿只有几个月大。他们最终导致分手，是因为又经历了一次误会，原有的误会没有解除，新的误会又雪上加霜……”“噢……”美花心情沉重。 255往事重提（二）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256章 胸怀宽广的李青山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望着美花离去的背影，张媛欣慰地笑了。本来她是想将美花的身世告知她的，没想到她转弯却还蛮快的。 这样最好了，等以后静下心来的时候再慢慢和她述说更合适。 李青山和张媛两个人又来到南卧室的窗前，在这里可以望见公交车站。 美花和杜江每次过来离开的时候，他们都习惯站在这里目送他们乘车离去。 站在窗前的李青山忧虑着问张媛，“美花两口子到底因为什么吵架？” “没有什么，一点小事，话不投机，美花就使小性子了。” 张媛不想说得太详细，他是担心李青山惦记。 因为她心里清楚，他们爷俩感情甚笃，李青山容不得美花受委屈。 另外，张媛也知道，美花和杜江之间没有原则纠纷，只要误会解开了，就会化干戈为玉帛的。 李青山望着美花上了公交车，公交车绝尘而去的一瞬，他忽然的就放心不下了，为她担心起来。 “张媛，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啊！你说这杜江是不是太不懂事了？好久不回家一趟，回来就把美花给气跑了！美花是个懂事的孩子啊，如果不是太过分，她不会扔下孩子回娘家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人都有责任。不过没大事，见面说开就好了。” 张媛故意回答得轻松坦然。 李青山还是不放心，“张媛，下午没事，咱俩过去一趟吧，也好看看小外孙。还有，我托人买的奶粉美花刚才走的时候，忘记带了，咱俩给送过去，你看怎样？” 李青山的一番话感动了张媛。 这李青山一直待美花视如己出，从小美花和秋花叽叽，他都是向着美花的，关心呵护程度一点不比亲生的差。 他的理由是：我是站在公正的角度去评判，美花确实懂事啊！ 所以一般都不是她的错！ 美花对爸爸也好，每次回家来都要给爸爸买他爱吃的点心和他爱抽的旱烟。 唉，张媛叹口气。 真不忍心告知美花她的身世真相，这对李青山和美花来说未免都是太残酷了。 刚才自己也是冲动，差一点就说了出去。 她庆幸刚才没有和美花和盘托出。 其实，无论什么情况下，也是应该先听听李青山的意见再做决定才对。 想到这里，张媛说道：“既然你不放心，那么咱们就过去一趟吧，我也想看看小百川。另外，我还有事要和你商量一下，咱两个路上正好聊，你看怎样？。” “好的，咱们现在就走吧，我去准备一下要带的东西！” 李青山紧忙去收拾。 美花急急忙忙赶回家里的时候，杜母和杜江两人正在忙活哄孩子，小百川找妈妈，哭闹不止，两个人在那又是抱又是悠又是晃的，可就是不管用。 正在焦头烂额的当口，美花进屋了。 见美花回来，杜家人喜出望外，杜江更是喜不自禁，不知道说啥是好，“噢，回，回来啦！刚才妈还念叨你呢，我说你马上就回来。妈，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看，你儿媳这不是回来了吗！” 美花甩给他一句：“是啊！我回来了，别想得太美，我是回来找你去做亲子鉴定的。” 说罢急忙上炕抱起海川。 看着哭成泪人的儿子，美花很是心疼，她喝下杜母递给她的一碗热水压了压寒气，稍加暖和，便开始给海川喂奶。 孩子到了美花的怀里就不闹了，他一边贪婪地吸允母亲的乳汁一边还在委屈地抽泣。 杜母眼里噙着泪，“孩子离不开妈啊，我们怎么哄都不管用，可到了美花怀里就不一样了。唉！美花啊，你这一回来，我心里可踏实多了。妈知道你懂事啊！杜江他也知道自己错啦，看在孩子份上，好好过吧！” 美花看一眼一脸悔意的杜江，轻轻点点头。 由于天冷，又逢星期天，公交车里乘客并不多，车厢里还有很多空座位。 张媛和李青山在一个双人座位上刚刚坐定，李青山就开口问张媛，” 你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啊？ 说吧！ ” 张媛笑了，“你看你，急什么，这路长着呢，歇一会，也让我想想。 ”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关于美花的事情吧！ ” 李青山直入主题。 张媛一愣，他怎么会估计到呢？ 见到张媛的神色，李青山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张媛啊，是时候了，是应该叫他们父女相认了！ 这对美花来说不是坏事啊，因为从此以后，她便会有两个爸爸关心她爱护她了。 再说，她也长大了，她有权利知晓自己的身世。 ” 沉默片刻，张媛缓缓说道：“我怕美花她承受不了。 她很敬仰你这个父亲，从小她就以你为骄傲，这突然的变化她怎么会接受得了？ 还是缓一缓吧！ ” 张媛为难地摇着头。 “美花她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经是为人妻为人母了，她很成熟。 相信她会接受这个事实的！ ” “可你，你为她付出那么多，这样做对你也不公平啊，你不觉得委屈吗？ ” 张媛说出了心里话。 李青山爽朗地笑了，“哈哈，张媛啊，你想多了。 从你带美花过来，我就下决心要照顾好你们母女俩。 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应该做的，这不存在委屈。 找到了美花的生身父亲，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情，我为她高兴啊！ 我没有那么狭隘，别把我看得那么自私好吗？ ” “谢谢你，青山！ ” 张媛深情地望着李青山，“你的为人我当然知道啊，只是，还是觉得这样做有些对不起你，先等等再说吧！ 有你这样的话我就很知足了。 ” 张媛的眼里含着感动的泪水。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站了。 美花前脚到家，他们随后也就到了。 进门前张媛叮嘱李青山，“到了美花家，千万不要提他们吵架的事情啊！ 孩子们的事情，我们不要参与，越参与便会越乱套。 相信他们自己会处理好的。 ” 李青山点点头，“清楚，放心吧！ ” 美花感到很吃惊，“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 “来送奶粉啊，你看你光着急回家看儿子了，奶粉都忘记带了，我和你妈没啥事，就给你送来了，正好也想外孙子了。 ” 李青山乐呵呵地说着。 见亲家和亲家母都过来了，杜父杜母紧忙活。 他们一边寒暄着，一边沏茶倒水递烟。 同时，他们的内心也有一点点的忐忑，担心亲家是来兴师问罪的。 “爸，妈，你们来啦！ 杜江高兴地打招呼。 在杜江的心里，他的岳母是个特别和善、特别明事理的人，是位很令人尊敬的老人。 她一定会做工作叫美花回来的。 如今，见美花果真回来了，他的内心充满了对岳母的感激。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确实是有过错的，所以，他也在等待岳父岳母的批评。 美花刚给小百川喂完奶。 孩子被扔下大半天，终于吃到了妈妈的奶，高兴地在那咿咿呀呀蹬着小腿快乐着。 见到姥爷姥姥还咧嘴笑一笑，把个李青山张媛喜欢的不得了。 “瞧这小家伙这个欢实劲啊，太可爱了，一看就是个淘气小子！ ” 张媛喜滋滋地说着。 “这小家伙真见出息啊，忒招人喜欢了！ 张媛，你看他那棱角分明的样子，多像杜江啊！ ” 李青山顺口说出的话来，竟把杜江造了个大红脸。 岳父的话叫他有些无地自容，不知道自己早起犯的什么邪，竟说出那番混蛋话来。 确实，孩子越长越像自己了。 “爸、妈，你们上炕里坐吧，炕里暖和。 ” 杜江恭敬热情地招呼着。 “不啦，杜江，你明天就走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念书很累的。 我们不能再坐了，还要赶回去，给孩子们做晚饭。 ” 张媛两口子说着就要告辞离开了。 “亲家，别急着走啊，吃了饭再走吧，我都开始准备了。 ” 杜母上前拦住他们。 张媛紧忙解释，“不啦，家里离不开啊！ 今天看到了小外孙很高兴的，小家伙太可爱啦！ 亲家母你辛苦了，美花他们和你生活在一起，叫你操心啦！ 美花如有不懂事的地方，你担待点，别看她当妈妈啦，在咱们的眼里她还是个孩子，你说是不是啊？ ” “不操心的，她很懂事的，倒是杜江脾气有些不大好，有时候会惹美花生气的，可杜江他也是个直肠子，说过道过就过去了，他心里对美花好着呢，这我心里很清楚。 ” “美花懂事啊，很懂事啊，是你们教育的好啊！ 你们教育的好啊！ ” 杜江的父亲也在一旁不住称赞美花。 “她有倔脾气，不过，这孩子心眼好使，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们当闺女养吧！ ” 张媛笑呵呵地望着杜母。 “哈哈，亲家母啊，感谢你送给我们这么好的闺女啊，俺老两口生了三个混小子，就缺个闺女呢！ ” 杜母也乐的嘴都合不上了。 “哈哈哈！ 哈哈！ ” 亲家之间开心地笑了起来。 杜江的眼眶湿润了，多么通情达理的老人啊！ 他决定以后要好好疼爱美花，好好珍惜自己的幸福，不会让老人们再操一点心了。 257章 接到春花返城的消息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1979年夏。铃铃！铃铃！美花办公桌前的电话铃声响起。 “喂，您好！” 美花拿起听筒。 “请问李美花是在这里办公吗？” 电话那端传来似曾熟悉的女孩子的声音。 “是的，请问您是哪位？” 美花客气地问道。 “我姓李，我叫李竹梅，我和她妹妹李春花下乡在一个青年点……” “哦，知道啦，知道啦，你好李竹梅，我就是李美花啊，我就是李春花的姐姐李美花！有什么事情您快说吧！” 美花兴奋地打断对方，因为她也瞬间想起来了，这人是春花一个青年点的李竹梅。 一定是春花那边有消息了，不然李竹梅不会来电话过来的。 “是这样的美花姐，我们接到通知了，到这月底，剩余的下乡知青要全部返城了，由其父亲的工作单位接纳安排工作。现在需要春花回来把手续办了，把户口迁回去，我们联系不上她，正好我这保留了你的电话，就打到这了。美花姐，你想办法快点通知她吧！另外，春花的行李等物品也还在青年点保存呢。我们马上就都要撤了，春花姐，你们可要抓紧时间过来呀！” “哦，知道了，知道了，谢谢！谢谢！谢谢李竹梅啊，太感谢啦！” “美花姐，如果不能马上联系上春花，最好你家里的人先过来把手续办了，别耽误啦！万一政策再有变化，就麻烦了。” “哦，好，好！谢谢！” 放下电话的美花，心情万分激动。 春花就要返城了，并直接安排在父亲所在的单位工作，太好了，父母知道后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可转而她就又愁了起来。 上哪里去找春花呢？ 这春花只是偶尔寄来一封信，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可一直都没有留下地址啊！ 再说，即使找到她，把一切也都办好了，她会回来吗？ 她回来了，马国庆可怎么办？ 唉，先不考虑那么多了，眼下要先把返城手续办好。 刻不容缓，美花火速来到母亲家，把这个好消息告知了张媛。 张媛和美花的想法是一样的，总算盼出了头，春花的工作可算有着落了。 随父亲工作单位安排，更是可心，因为李青山单位是国营企业，春花会当上全民所有制的工人的。 可上哪去找她啊？ 一晃两年了，她一直和家里人藏着心眼。 对自己的住址不漏半点口风。 故而，张媛又忧虑了起来。 “她是担心我们过去找她啊！美花，我看还是先把返城的手续办了，然后再想办法联系她。也只有你去办理最合适了。她本人不过来，替他办理的过程恐要麻烦一些，你下过乡，你知道应该怎么办理。” “妈，您放心吧，正好杜江放假在家，我和他一同去办理，也好顺便把春花的行李带回来。” 李青山下班回来了，他也是刚刚从单位知道的知青全面返城的消息。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春花的事情应该如何办理是好。 依春花的性格，她不会抛下马国庆一个人回来，除非马国庆的工作也能一并解决，她或许才能回来。 怎么解决呢？ 他想到了提前退休的政策。 按政策规定，工龄达到一定年限的老职工，如果提前退休的话，可以安排一名子女到单位接班工作。 可马国庆不属于子女，如果他和春花结婚了，沾个女婿的边，自己是厂里的老职工，或许会照顾照顾。 对，就这么办！ 眼下要设法和春花联系上。 他问美花，“春花真就一点线索没有嘛？” 美花点点头又摇摇头，“春花是没有留下地址，但她信件的邮戳上有他所在县的标记，还有她信里提到他们那个地方和苏联只隔一条江……爸，你先别急，待我和杜江把她返城手续办好之后，我们过去设法找一找她，正好现在孩子也断奶了，杜江又放假在家。” “那也不好找啊，我估计和苏联紧挨着的村子一定也不会少！这个春花啊，真不知是哪辈子欠她了，真是个讨债的冤家！” 张媛在一旁既忧虑又生气地说着。 “妈，您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下决心去找，我相信会找到的。这样吧，我先抓紧和杜江先过去给她办返城手续。办妥之后就到北边设法去找她，一定会找到的！” 美花和杜江将孩子托付给杜母，第二天一大早就启程去给春花办理返城手续了。 由于是大批返城，美花他们没有觉得怎样麻烦就办好了手续。 他们先到大队开的介绍信，然后到公社办理的手续。 公社离大队有接近十里地的路程，长途车每天只有一趟。 他们办完手续没有赶上长途车，美花和杜江只好顺着乡路往大队走去，他们需要到春花的青年点将她的行李及部分衣物取走。 这里是偏远的山区，路的两旁都是山的缓坡，玉米高粱就种在这缓坡上，到处是绿油油的一片。 杜江不禁心生感慨，“美花啊，你看，多么熟悉的景色啊！想当年，我们什么都不懂，连骡子和马都分不清，连种地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就被送到了这里。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风里来来雨里去的，这么一呆就是七、八年啊！我们的青春和汗水都留在了这里。” 美花点点头，随之意味深长地附和着，“是啊，这真是一段特殊的经历。不过，任何事物都有两重性，虽然我们正念书的时候，不得不中断学业，小小年纪便来到乡村种地，可艰难困苦的生活也确实磨练了我们，使我们变得更加坚强起来。我们的生命不脆弱，很有韧性，我们很勇敢，不会惧怕任何困难，有如浴火重生了一般。” “是的，这最后一批知青返城了，知青这段历程也将成为历史了……” “杜江，你看他们在干什么？” 美花忽然发现一直走在他们前面的几个知青模样的人有些异样。 “他们不是在采野花吗？怎么……好像是闹别扭了，吵架了？哎呦，你看那个女孩子哭的……” 一个年轻女孩子蹲在地下哭，其他人拽她起来，可她硬是痛哭着不起来…… 说话功夫，美花和杜江就走到了他们的近前。 只见其他几个男女青年也都红着眼圈。 其中一个看上去年长一些的男青年对另一个女青年说，“你就在这照顾她吧，你们俩不用过去了，我们几个过去就行了。” 说完，他们便手捧着野花往山坡上走去。 美花好奇，便过去问缘由。 原来他们是即将返城的知青，那山坡上埋葬着两名他们一同下乡来的知青伙伴。 逝者是在一年前的一次采石场劳动的时候，石场塌方。 他们被山上滚下来的巨石砸中而牺牲的。 其中一位就是那个痛哭的女青年的恋人。 由于马上就返城离开这里了，临行前他们来向这两位长眠在这里的知青伙伴告别。 杜江叹口气，“唉！美花，那段艰苦的日子熬过来也是不容易的啊，有些知青甚至连生命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哦，是啊……” 美花陷入沉思。 此时，那个蹲在地下哭泣的女知青站了起来，她拉起另一同伴的手往山上走去。 美花和杜江的眼眶也湿润了，望着她俩的背影默默不语。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他们也是我们的知青伙伴……” 美花轻声说着。 “好的！我们寻点野花再过去！” 他们说着便去寻找路边的野花，采摘之后缓缓地往山坡上走去。 此时，那几名知青已经祭奠完毕转身撤离。 两堆荒坟，卧在杂草丛生的山坡上，一个简易的小石碑立在坟前，石碑上刻着两人的名字。 美花和杜江将采摘的两大捧野花放到坟前，心里默念着：“不曾谋面的知青伙伴啊，你知道吗？你的同伴们就要撤离这里了。不要怪他们，他们的来去都不由他们自己决定啊！可我们看到了，他们放心不下你们啊，他们特地来向你们告别啦！我相信，他们虽然远离了你们，但他们不会忘记你们！我们也会记住你们的。因为，你们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安息吧！我的知青战友！“两人深深鞠躬之后离开。美花和杜江赶回春花他们青年点的时候，已经傍晚时分了，推开青年点的门，里边已经是人去屋空，知青们都撤走了。一铺大炕上，春花的行李孤零零地放在炕的一角。春花的衣服也被叠放的整整齐齐放在行李边上，她的脸盆及洗漱用具放在地中间的一个长条桌子上。美花走过去，她准备用脸盆打盆水洗洗脸。这时她发现了桌子上的玻璃杯下压着两张便条，她顺手拿起一张，看到这张竟然是写给自己的。“美花姐，我们走了，你们晚上就住在青年点吧，锅里已经给你们留了饭，不嫌弃就热热吃了吧。傍晚，或许有个叫李树荣的人过来取东西，那是我们留给她的。”“再见，美花姐！李竹梅于当日下午4时留言。” 258章 我妈妈是下乡知青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另一张便条是写给李树荣的。“淑荣姐，我们走了。虽然一直等到车开来，也没有见到你的身影，可我们知道其实你在送我们，你在默默地送我们……” “别难过，淑荣姐，我们会回来看你的，希望你好好保重身体。谢谢这么多年来你对我们的关照，弟弟妹妹们不会忘记你的。” “院子里的劈材你拿回去用吧！厨房里剩余的米面你也拿回去吧！还有大家留下了一些衣物被单等，你也拿回去用吧！除劈材外的东西都放在厨房的一个大包袱里了。” “再见了，淑荣姐！你的弟弟妹妹们于下午4时留言。” 杜江和美花看着这留言互相对视着，很显然，他们都被感动了。 “这李树荣一定是和他们相处得不错的村民。下乡时间久了，知青会和一些当地社员相处得很好的。我临离开五道湾的时候，好多东西也都留给了队里的李会计。这李会计啊，家里做点好吃的，总不会忘记叫我过去的。” 杜江很感慨地说着。 ” “是啊，杜江，这留言很感动人的……” “好啦，亲爱的，别感慨啦，吃饭吧！ ” 杜江笑吟吟地召唤着多愁善感的美花。 美花和杜江将那便条原位放好了，两人来到厨房。 厨房的灶台边，确实放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两人打开灶台上铁锅的大木锅盖，看到了几个锅贴饼子和一大碗炖菜。 饭菜还没有凉透。 “这李竹梅其实人很不错的嘛，打电话通知我们过来了，还想着给我们留了饭菜。 很热情个人，不知道当年怎么和春花闹成那样？ ” 美花念叨着。 “你那妹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事情或许说不上谁对谁错。 两个人的观念不一样。 李竹梅是个做事认真，原则性比较强的人。 在她看来，春花和马国庆谈恋爱，马国庆就是违背了组织纪律，是不应该的，因此，她才会向部队过来调查的人员如实反映情况。 ” 杜江停顿一下，看一眼美花，接着说道：“而春花呢是个很叛逆的性格，桀骜不驯，我行我素。 当然，人也很仗义，因此她才会觉得李竹梅对朋友不够意思。 不过，我倒也很欣赏春花的性格，敢爱敢恨的。 ” “行啦，别提她了，一提她我就生气！ 一个人走了两年竟然还不告诉家里住处，叫大家为她担忧，她做事情从来就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不认为她这样就好。 不提她了，吃饭！ ” 美花终止话题。 两个人走得又累又饿，草草洗洗手，便吃了起来。 正吃得香呢，有人敲门。 美花打开房门，一个三十来岁黑黑瘦瘦的女人领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口。 “哦，你是李树荣大姐吧，快请进！ ” “你认识我？ ” 她用迷惑的眼神打量着美花。 “不，是他们给你留了便条。 ” 美花说着走到桌子跟前将那个便条递给她。 她一边看着一边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美花和杜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便蹲下身来和她的小孩子说话。 两个小孩都是女孩，一个五六岁的样子，一个两三岁的样子。 “小姑娘，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 美花拉住大一点的孩子的手问道。 ” “我叫思家，5岁多了，她叫思乡刚好2岁。 ” “思佳、思香，多好听的名字啊！ ” 美花微笑着赞美。 在美花的印象中，农村的女孩子都叫什么花啊，梅啊，兰啊的。 “是家乡的家和家乡的乡。 ” 小姑娘补充着。 美花和杜江一愣：思家、思乡，思念家乡？ “我妈妈是下乡知青，她很想念家乡。 ” 小姑娘又进一步补充原来她是结婚了的下乡知青啊！ 怪不得她那么落寞悲伤。 可以想象得到她内心的痛苦折磨。 眼看着同伴们一个个陆续都走了，可她却走不了，她能不着急上火吗？ 可按政策规定，在当地结婚了的知青是不可以返城的。 “树荣大姐，你坐一会吧！ ” 美花扶她坐下，接着说道：“我是这个青年点的知青李春花的姐姐，那位是我爱人，我们是过来给春花办手续的，你认识春花吗？ ” “哦，认识，认识的，爱说爱笑的，性格挺开朗的。 她现在怎样？ 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 她用衣袖擦一把眼泪，看样子心情平静下来一些。 “她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的样子……树荣姐，你家住的离这里远吗？ 我们两个没事，一会帮你把东西送过去好吗？ ” 美花不愿意细说春花。 “不用的，一会小孩爸爸收工之后叫他来取吧，他有得是蛮力气！ ”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掠过一丝苦笑。 “我们两个也是下乡知青，他是68年下乡的，我是70年的。 ” 美花亲热地介绍着。 因为都是知青，自然就拉近了距离，“我也是68年的，我是高三的。 ” 她也亲近起来。 “那我确实应该叫你叫姐姐了，我是初三的。 ” 杜江微笑着说着。 “我们那时候一同下乡的共有六届学生，从初一到高三 ，最小的只有15岁，大的都20多了。 ” 她眯起眼睛在回忆着。 仿佛又找回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自我。 杜江点头，“是的，一下子从城里来了这么多的青年，农村的各个生产大队生产小队都有些措手不及了。 那时候没有青年点，都是三三两两地被安排在社员家里住，两三年以后才有青年点的。 ” “可不，我和小孩爸爸就是那么认识的，我住在他们家里。 ”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 接下来她向美花和杜江讲了她自己的情况。 她下乡那年21岁，和另一名女知青同被分配在一户村民家里住。 这户人家的儿子和她同岁，是生产队里的团支部书记。 小伙子初中毕业，在村里算是有文化的人。 人很上进，憨厚淳朴，长相也不错。 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时间久了，两人便产生了感情，由于年龄都不小了，热恋时间不是很久，两个人便结婚了。 婚后夫妻感情很好，他男人对她很好。 他们先后生育了三个孩子，老大已经7岁了，在上小学。 “当时下乡的时候，并不知晓还可以返城，户口都落到农村了，哪想到啊！ ” 她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结婚不久，就开始陆续有知青抽工回城，那心里的滋味真是没法诉说。 以后每有知青回城，我都会哭一场，一同来的同学早就都返城了，我却是孩子一个接着一个。 我知道，我这辈子是回不去啦，就认命吧！ ” “树荣姐，别难过。 我觉得啊，人这辈子，怎么活都是活。 只要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怎么生活都觉得幸福，你看你这几个孩子多可爱啊！ 姐夫也一定对你很好。 对吧？ ” 美花安慰她。 她点点头，用手拍拍美花的肩，“我们这里是山区，交通不方便，队里的效益不好。 分值很低，这几年十分工都是只勾上几分钱，年终除了能把口粮领回外，分不到什么工钱。 小孩爸爸累死累活地干，家里还是穷的叮当响。 不仅仅是我们家，家家如此。 我娘家的人生我的气，都不愿意过来看我，我想家了，也回不去。 庄稼院的日子，鸡呀，猪啊，都得喂，家里离不开啊！ ” 她继续说着。 “我就把青年点当成了我的娘家，稍有空闲，我便会过来坐坐。 他们也把我当亲人，青年点断粮的时候，他们就到我家里来吃。 我和这些小知青相处得非常好，包括春花。 现在他们这一走，真是要了我的命，我的心空落落的。 ” 她落寞地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美花和杜江默默地听着，对她的同情感油然而生。 其实，如果不是遭遇下乡，她本可以是另一种人生。 高三了，或许就考上了大学。 唉！ 这就是人生啊！ 人们只能接受时代的选择，随着命运而颠簸。 李树荣起身告辞，美花和杜江坚持将那包东西帮她送回到她的家里。 他们见到了她的丈夫，是个很憨厚朴实的汉子。 在她家里，她指挥她男人给他们摘自己种的黄瓜西红柿。 还叫他到瓜地里去给他们摘香瓜。 看得出来，家里她说了算。 她家院子很大，靠院门处有一个猪圈，养了两头猪。 几只母鸡在院子里溜达，有的刚下完蛋，在那咯咯哒的直叫唤，小日子过得挺热闹的。 她的家里看上去确实贫困，不过，收拾得相对整洁。 “很温馨的家庭啊，如果不是有知青返城，她应该是感觉很知足幸福的。 ” 回来的路上美花感慨着。 “现在城乡差别还是很大的，虽然城里人日子过得也不富裕，但还是比乡下强啊！ 在城里工作，每个月都可以有几十元的工资收入的。 可乡下不允许搞副业，全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往往是一年到头下来，就挣个口粮，挣不来现钱啊！ 故而，她才会有失落感。 如果乡下比城里富裕，相信她会很安心地在这里生活的。 ” 杜江分析了问题的实质。 第二天大清早，美花和杜江便离开了这里。 春花的衣物被褥等物品他们留给了那个老知青。 259章 张媛的担忧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美花和杜江回到家里之后，便找来中国地图查看，他们在仔细研究，看看如何可以找到春花。 他们已经决定，趁着杜江的假期，两个人到北边去寻找春花。 必须抓紧找到春花，她的劳动关系已经落到了李青山的工作单位，不及时报到上班，会被单位处分的。 刚刚回来又要离开，而且要远走，十天半个月都可能赶不回来，杜母有些不高兴了。 她对一个人带孩子感到为难，她更心疼孙子。 “美花，你们家里那么多人，就不能叫旁人去吗？百川这么小，扔在家里这么多天，我的心里很没底的，难道你们就放心？” 杜母的脸上布满愁云。 美花尽显歉意，走过去抱起儿子，“宝宝，妈妈怎能不心疼你呢？可为了你那可恨的二姨，只好委屈你啦！” 然后她对杜母说：“妈，又要叫您受累了。我知道您一个人带他很难，我也心疼百川，可实在没办法，这事旁人办不明白啊！” 杜母无奈接过孩子，挥挥手，“你们忙去吧。” 美花和杜江两个人反复分析研究之后，基本敲定了行走的路线，如果顺利。 十天左右就可返回。 美花到单位请了十天事假，然后两人来到美花父母家里。 张媛听完两人的来意后笑了，“你爸爸昨天晚间就已经乘车前往黑龙江了，他有很大的把握能把春花找到。” 美花一听急了，“妈，您看你怎么能叫爸单独去呢？他那边又不熟，年龄也大了，多叫人不放心啊！” “你爸说了，你们孩子小离不开，这事不能叫你们再跑了。他之前访问了几个黑龙江籍的工友，自己还画了草图，你们放心吧，他身体结实着呢，一点问题没有！” 美花还是不放心，“妈，你有没有嘱咐我爸叫他想着不断写信过来，遇到麻烦就找当地派出所帮助。” “你爸会的，你爸办事你们就放心吧。杜江，你放假多久啊？” 张媛转移了话题。 “妈，我们一个月的假期。” “哦，太好了，可以放松放松了，学习很累吧？” “不累，没有美花累。她一个人又要照顾孩子又要上班，确实非常累。” 美花瞥他一眼，“你还知道我累啊，我还以为你的良心全叫狗吃了呢，原来还留下了那么一点点。” 杜江苦笑着，“没想到你还那么记仇啊，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真正不记恨我！” 张媛制止美花，“瞎说什么呢，人家杜江体谅你还有错吗？” 美花做出怜人相，“妈，我就知道，你是向着他的……” ” 张媛将一杯凉好的白开水递给杜江，“我是谁有理向着谁！ 杜江接过水喝着，“看着没，妈妈最公正了。” “不和你贫嘴。” 美花将目光转向母亲，“妈，杜江不久前在省城见到莫老师了。” “什么？” 张媛一惊，她正准备给美花再倒杯水，听到这话，她放下了凉水杯。 “天太热了，你俩先坐，我到楼下去看看有没有卖冰棍的？” 她起身往门口走去，身后传来美花焦急的声音。 “妈！不用去，喝凉白开挺好的……” 美花喊住母亲，她怎么可以叫母亲下楼去给他们买冰棍呢？ 张媛说是自己也想吃。 “妈，那我去买好了。” 美花哪知母亲心思，拦住母亲兀自下楼去了。 张媛转身来到厨房，放开水龙头接了一壶水，她借故烧水，好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这几天本来已经调整得挺好的，还和李青山商量美花父子相认的事情来着，可今天一听美花提起莫志刚，这心怎么就又砰砰跳个不停呢？ 她开始责备自己了：张媛啊，张媛，看来你还是没有放下他。 他现在其实已经不需要你的牵挂了，你和他早已经是路人！ 难道你不知道吗？ 再说啊，他很可能已经落实政策回城了，那他现在就一定会生活得比过去好很多，所以，也就更无需太多牵挂啦。 唉！ 或许是上辈子我欠他的？ 张媛叹口气，心情平复了下来。 心情平静下来了的张媛，决定向杜江了解一下莫志刚的近况。 她走回到小客厅，坐了下来，“杜江，你见到莫老师了？他现在还在五道湾吗？” “噢，他不在五道湾了，他已经回到沈阳了，回到原单位工作了。不过，他身体好像不大好，很瘦，很憔悴，我是在医院门口遇见他的，我们还聊了一会。” “他得了什么病？那么瘦，是不是胃不好啊？” 张媛不禁又担忧起来。 “他没有说，不过他去的是肿瘤医院。” 张媛忧虑，“肿瘤医院？这可不大好，一般不是有大毛病，是不会去那里治病的……” “是的，我也在琢磨来着。” 杜江皱起眉头。 “冰棍，冰棍来啦！” 美花调皮地用脚踢着门，她的两个手里都拿着冰棍。 张媛打开门，接过美花手中的冰棍，“买这么多，吃不了不就都化了，多可惜！” “一会大鹏冬花他们就放学回来了，我给他们也带份了。妈，拿毛巾来包好，包严实了就不会化。” 包裹好冰棍，张媛和美花重新回到座位上。 杜江接过张媛递给他的冰棍，顺口问道：“妈，听美花说，您认识莫老师？” 张媛稍一犹豫，点点头，“是的，很早就认识他了。” “美花都和我说了，莫老师这辈子也是很不容易的，现在好日子刚开始，可别有点什么意外……” “行了，打住，你别乌鸦嘴瞎说。” 美花打断杜江的话。 “杜江说的是啊，可别有什么事！总算沟沟坎坎都走过来了，剩下的就应该是好日子了，多么希望他幸福平安地度过余生啊！” 张媛动容地说着。 “妈，这莫老师的事，您上次只给我讲了一半，后来怎样了？” “哦，以后再和你说吧，我觉得你们是不是该回家了？走晚了，赶上下班高峰，车可不好坐啊！” 现在的张媛满脑子都是憔悴不堪的莫志刚。 听到莫志刚到肿瘤医院去看病的消息，张媛心绪乱了起来，她需要好好梳理一下。 她像往常一样，站在南卧室的窗前，目送美花和杜江乘车离去，心里却一直都在翻江倒海，她在为莫志刚担心。 在她看来，黑、瘦、憔悴、肿瘤医院等等词汇碎片编织成的是不吉祥的信息。 难道莫志刚得了不治之症？ 如果那样，真就来日不多了，张媛不敢想下去。 她期盼着李青山快点回来，她要和他商量一下，看看怎样安排美花他们父子相认的事宜。 不能再拖了，否则很可能造成终身的遗憾。 …… “砰砰！” 正在张媛心绪烦乱的时候，传来敲门声。 张媛以为大鹏他们放学回来了，顺手打开房门，却是弟弟张涛站在门口。 张媛立时高兴起来，好久没有见到弟弟了，头两天还和李青山念叨来着，说张涛好久都没有来过了，心里有些挂念。 李青山说是因为搬到市内，离得远了，来去不方便，一般没什么事，也就不会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这几天正念叨你呢，可好，你就过来了。快进屋！” 张媛伸手拉住弟弟走进屋里。 “姐，天太热，给我倒杯水喝。” 张涛脸上都是汗。 张媛递给他一条毛巾擦汗，“正好有冰棍，你等，我给你拿去。” 张涛几口吃完一根冰棍，“姐，我还是喝水吧，这东西越吃越渴。” 一杯凉开水喝下肚，张涛掏出一份公证协议，“姐，你猜猜我头几天天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我猜不出来啊，快说，别叫我着急。” “我去辽阳老房子那了。” 张涛将公证协议从桌面这端推给张媛看。 张媛疑惑地看一眼张涛，拿起那份协议，是一份关于房屋继承的契约，房子的坐落地点，竟然是他们在辽阳居住的老房子。 “这是怎么回事？没看懂啊。。。。。。” 张媛手拿协议问张涛。 “这是我们辽阳的那个老房子，我头段时间我过去终于搞清楚了，现在房子回归我们了。” 张涛兴奋地说着，语速很快。 张媛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见张媛还是迷惑不解，张涛便从头说起了。 他是从张董氏去世前说起的。 张董氏是半年前患病离开人世的。 人在临终的时候，往往会对最困惑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这张董氏也一样。 她在最后几天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日子里，清醒的时候会反复和张涛张媛念叨的几句话就是：“张涛啊，不明白你爷爷为什么单单把我的房子交了公，害的我后半生一直居无定所，一直飘泊。” “张媛啊，你爷爷共有七个儿子，就数我们这支困难，你爸爸死的早，我们是孤儿寡母艰难度日啊！你爷爷是很清楚的，可他为什么还对我们孤儿寡母那么狠心呢？” “土改工作队明明规定，对我们各自的住房予以保留的，可他却偏偏将我的房子交了公，难道就是因为我经常回娘家居住的原因吗？” 第260章 老家的房产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张媛和张涛都在劝说母亲，想尽各种理由安抚她，叫她不要去想。并说爷爷这样做的出发点，一定是善意的。 几天之后，在风雨飘摇中度过大半生的张董氏，带着不解的谜团，带着对老太爷的几分怨恨离开了人世间。 母亲在世时，张媛安抚母亲的同时，自身也在思考：那么开明的爷爷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很可能就是考虑张董氏的成分已经划定了城市贫民，那么最好不要再节外生枝。 在当时来说，城市贫民的成分远比一套住房重要得多。 因此，母亲去世之后，她并没有再去细究这件事情。 张涛他并没有像姐姐张媛那样思考问题。 他认为当时土改的时候，没有住房的都可以分到一套房产，张董氏有一套自住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爷爷不会因为这个把房子交公，而叫他们孤儿寡母居无定所的。 之所以被划定为城市贫民的成分，是因为当时的生活来源就是靠张董氏做手工活来养活一家人的，和剥削沾不着一点边。 那么究竟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为了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张涛决定重返老家做一番调查。 自从离开辽阳老家之后，张涛就没有回去过。 这次重返故里，张涛决定先到老宅子那瞧瞧。 那是他童年生活过的地方。 二十多年过去了，房子还会存在吗？ 好像听母亲张董氏讲过，那房子是中华民国之前建的，已经有100多年的建筑寿命了。 带着疑惑，张涛寻觅着。 老家的城市变化还真的不大，那小时候玩闹的街区巷口还在。 张涛很快就找到了袁家胡同。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那些砖瓦结构的老房子竟然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大门口的石头狮子有的不复存在了，有的是残缺破损的。 张涛猜测，那很可能是破四旧的时候损坏的。 他走到了自家故居门口，小时候在院子里调皮捣乱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张涛小时候很顽皮，他经常去戏弄给家里做饭的大师傅“小四川” ，学着他的四川话跟他要吃的。 那小四川” 脾气特别好，总是笑呵呵的，从来不生气。 方便的时候还会会偷偷送给张涛几块自己做的点心。 他做的饭很对张老太爷的胃口，加之人又随和，所以他一直在张家做事，直到辽阳解放。 “你找谁啊？ ” 张涛的身后传来的声音令他大吃一惊，多么熟悉的四川话……” 他慢慢地转过身去，一个拄着拐杖的矍铄老人站在他的身后。 老人着灰色长裤，白色半袖衬衫，黑色布底鞋，利利索索的样子。 “小四川！ 你是小四川叔叔吧！ 对，你就是小四川啊！ ” 张涛认出他来。 “你是？ 我怎么想不起来你是谁啊？ ”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端详张涛。 “我是张涛，是小涛啊！ 忘记啦？ 我小时候就住在这个院里啊，我父亲是张家老四，我母亲是张董氏……” “哎呦，是小涛啊，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见到你啦，哦，你母亲还好吧？ 唉，这一晃都二十多年过去啦，二十多年啦……” 老人念叨着，扶住张涛往屋里走去。 当他听说张董氏也已不在人世的时候，不住唏嘘，“老嫂子啊，你竟然也走啦！ 唉！ 都得走啊，都得走啊，我也快啦……” 还是琉璃瓦，高门口，中间厨房，东西两间卧室的结构。 一切都没有变化。 老人把张涛领进卧室，竟然摆放的还是早年张董氏自家的家具，穿越了时空二十几年，这宅子竟然从外到里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令张涛感到愕然。 他不解地看着老人，“四川叔叔，这，这柜子怎么还在？ 是您在这住吗？ ” “唉！ 听我给你慢慢说吧！ ” 老人叫张涛坐在八仙桌自己对面的椅子上，然后凝神望着对面的窗户，窗外不远处的二马路上，不时有车辆驶过。 “是啊，这房子啊，一直是我在这住，你老婶前年没了，几个孩子都结婚出去过了，如今只有我一个人和这老宅子作伴呢！ ” “近几年，年龄大了，总愿意回忆过去，时常会想起你爷爷和你奶奶来，想起他们对我的好。 他们在世的时候对我没少关照，包括这个房子……” 他说完起身往炕柜走去，嘴里念叨着，“张涛啊，现在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你来得正是时候啊，我这么多年也没少打听你妈妈，一直在寻找你们，可一点音讯没有啊！ ” 老人说着，打开柜子，从柜子里面拿出一个小木匣子。 他打开那个木头匣子，从里边拿出一张已经泛黄了的白纸，那张纸是折叠放在里边的，泛黄严重，说明时间久远。 他打开那张纸铺在桌面上，然后很小心地推到张涛跟前。 张涛一看，是一纸房契，房屋主人竟然是张董氏。 他吃惊地抬头想问个究竟，老人先开口了。 “这房子是你们家的，我现在就把它交给你啦……” 张涛惊得站了起来，“四川叔，这房子不是归公了吗？ 怎么还留存着这份房契……四川叔，我可不是为这事过来的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 他摆摆手坐下。 ” 我知道你们不知情，现在我就把这个房子的来龙去脉讲给你听，可惜你妈妈她听不到了。 ” “是的，我妈妈一直到临终都对这个房子的事情耿耿于怀的。 她想不明白我爷爷为什么对她们孤儿寡母那么绝情，竟然把她的唯一住房交了公，害得她无家可归这么多年。 ” 老人听后身子微微一颤。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向张涛介绍了关于这个房子的前因后果，困扰张董氏几十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原来张老太爷当年对张董氏离开张家靠缝补谋生很不满，感觉这样做很丢张家的面子，张家不是养不起啊！ 几次到张董氏的娘家去劝说她回来，张董氏都没有回来。 就这样，张董氏在张家的那套房子就一直空着。 那年的年底，“小四川” 的老婆从老家带着孩子来探亲，没有地方住，张老太爷就叫他们暂时居住在张董氏的西屋里。 土改的时候，各家自住的房子政府没有收回，张董氏的房子当然还归张董氏。 “小四川” 便准备将房子腾挪出还给张董氏。 可赶巧他老婆临盆，张老太爷就叫他先住着，说张董氏回来再说。 并说，她很可能不会回来，你就先住着，权当给看房子了。 还说，房子长期不住人不行，这房子不怕住就怕空等等。 ” “小四川” 就这样继续留住在那里，可心里却时刻做着准备，只要张董氏回来，即刻搬走。 张董氏的家具用品他都放在东屋里，自己一家人只住在西屋里。 这期间张董氏回来过一次，取走了一些物品，当时小四川没有在家，他老婆和张董氏提了房子的事，结果张董氏可能是没听懂四川话。 反正，以后她就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听说好像是老太爷知道她的成分定为了城市贫民，为了保护她，就不叫她回到袁家胡同来住，故意对她说房子交公了。 老太爷信任“小四川” 啊，委托小四川保管好房契，嘱咐他过几年时局稳定下来了了，就把房子交还给张董氏。 结果就找不到她了，只是听说上大儿子张涛那了，但张涛在哪里居住，旁人都不清楚，而张董氏的娘家父母也都过世。 这线索就断了。 “唉，我呀，找了你们那么多年啊，一点消息也没有，你们怎么谁都不回来看看呢！ 我心里着急啊，我都这个年纪了，如果在我的有生之年不能把房子还给你们，我到那边向老太爷解释不清楚啊！ ” “四川叔叔，你不知道啊，‘四清’运动的时候，说我们是漏网地主，城市贫民的成分被取消啦，重新被划为大地主成分了，我姐被反复批斗，我妈成了“特务” ，孩子们都是“狗崽子” ，不敢乱走动，哪还敢回辽阳啊，回来还不得说你是“串供” 啊！ ” “噢，原来是这样。 唉！ 都过去啦，都过去啦！ 现在好啦，现在没有身份歧视了，可惜老嫂子她走了，走啦……” 老人有些伤感，他把房契重新放回到小木匣子里，然后递给张涛，“今天咱爷俩就算交接了，一会我到大儿子那去住。 ” 张涛慌忙摆手，“不，四川叔，这房子您继续住……” “都住这么多年啦，现在是应该物归原主啦！ ” 老人话语坚定。 “就因为您已经住这么多年了，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所以您不要离开。 房契我拿回去，叫姐姐看一眼，房子您继续住！ ” “自从你老婶没了，我的几个孩子就叫我过去和他们一起住，说我年龄大了，一个人住他们不放心，我因为要看着这个房子，就没有过去，现在好啦，我可以离开了。 张涛，你休息一下，我去大儿子那一趟。 ” “不，四川叔，您听我说，您不要走！ 我知道，您对这房子是有感情的，您就先住着！ 我呢，还有事情要办，我这就先回去了。 您老保重，我还会回来看您的。 261章 终于寻到春花家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张涛告别老人之后，马上乘火车返回了家中。他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种情况，他后悔知道得太晚了。 如果母亲在世的时候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母亲就不会带着遗憾离开人世了。 他需要抓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姐姐张媛。 在路过司法局的时候，他咨询了一下关于遗产继承的相关问题，并要了一份公证协议空白文本。 这样的事实也出乎张媛的预料，她思考后觉得确实也在情理之中。 当时的环境下，张老太爷的做法可谓高明。 既保护了张董氏一家，又保留了张董氏的房产。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对张董氏来说，其实什么也没有得到，家庭成份被重新划回大地主，还多了一条难听的称呼“漏网地主” 。 房子她也没住着，三十几年一直漂泊着，最终，还是带着对老太爷的几分误解离开人世。 想起这些，张媛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她开始自责。 母亲以前没少和自己提起这件事，自己怎么就没有重视起来呢？ 现在想起来，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其实是对不起母亲的。 而母亲和张涛以前还真就没有提起过这个心结，还只是在病危的时候张涛才知道的。 结果张涛就重视了，并亲自去调查了解，最终还原了事情的本来面目。 “张涛啊，咱们虽然是姐弟，用不着客套，可姐姐今天还是要谢谢你啊。过几天就是七月十五了，咱们去给妈妈扫墓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吧！真希望她在那个世界里能听到我们的声音。” “是啊，到时候我会详细讲给妈妈听的，让妈妈不会再怨恨爷爷，不会再有遗憾。” 张涛应答着。 张媛点点头，思考一会，对张涛说道：“张涛啊，那房子就叫‘小四川’先住着吧，他百年之后我们再收回。你看怎样？” “我也是这个想法，老年人住在哪里住习惯了，是不适合换地方的。不过，姐，我觉得咱们应该先把房子的继承权办下来，把房契名字改过来。” “是的，这事情我不明白，你和张明两个人商量办好了，我呢，决定放弃继承。” 张媛认真地说着。 “姐，为什么放弃，这是祖上留下来的房产，我们都有份的。” 张明着急了，声音大了起来。 “你别急，你听我说啊，其一，我在这房子问题上，没尽一点力，细究起来还有过失，如果继承，我内心是有愧的；这其二呢，我这都是些女孩子，用钱的地方少，只有一个大鹏还那么小，离结婚老远呢。而你们都是男孩子，马上一个个都面临找对象结婚，你们负担比我重。其三，按张家的老规矩，也是女儿没有继承资格。所以，我放弃。你们兄弟两人抓紧去办吧！” “姐，现在是新社会，男女都有继承权。我不同意你的说法，那几条都不是理由。” “正因为是祖上留下来的房产，我才要按张家的老规矩去办！我的态度不会改变，你快去抓紧办吧，需要我做什么，我配合一下就是了。” 张涛知道姐姐的性格，便不再和她争执，现在他需要去和弟弟张明沟通一下再说。 最后，兄弟俩谁也没有说服姐姐。 张媛在公正说明书上签上“放弃继承” 四个字。 ……李青山颇费周折，历经半个月的奔波苦寻，终于找到了马国庆的家，结果却是令他有些失望。 就在他赶到这里的前两天，马国庆和春花离开家里，夫妻二人双双奔赴深圳“淘金” 去了。 “是国庆以前部队的战友介绍他们过去的，说那个地方要变成特区了，外国人都到那里去投资，需要很多劳动力。尤其是像国庆这样会开运输车的人，缺得很啊！工资给得很高。说什么一天赚的钱我们这里一年也挣不到！就是累点，条件差些，吃住都有些困难。两个人听到消息就急急忙忙赶过去了，现在还在路上。深圳离我们这里那可是老远的了，在大南边呢，光坐车就得四、五天。” 春花的婆婆一口气向他介绍了这么多。 李青山默默地听着，顺手接过马国庆的父亲递给他的旱烟。 他抽着烟在寻思：深圳可是中国改革开放的试验田啊，这改革开放的政策一定是会非常吸引人的！ 这政策确实为中国人民的自由发展打开了广阔的空间啊！ 有好的政策扶持，毫无疑问，这深圳的前景一定会更美好的。 如果在那里能立住足，确实比在这边当个普通工人强啊。 他从心底赞成春花两口子的选择，“不错，有胆有识有魄力，他们的选择没有错！” 他在思考是否有必要将春花返城的消息跟他们说。 说出来会不会动摇春花两口子的决心呢。 “亲家呀，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透亮了，我们老两口一直嘀咕来的，总认为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容易混啊！在这边，父母兄弟姐妹都在身边，有困难大家相互帮助，日子会过得更顺畅安逸一些。” 马国庆的父亲说得很实在。 “是啊，不过，年轻人嘛，还是应该出去闯一闯的。” 李青山再一次表示赞成。 “主要是我们这里的收成不好，如果是在城里，有份稳定的工作，我估计他们也不会走。” 马国庆的父亲一边说着一边叹气。 听了亲家的话，李青山觉得还是有必要将春花返城的事情和他们交代一番，或许他们还是对这返城的指标就有意向呢！ 免得将来落埋怨。 他清一清嗓，开口了。 “亲家啊，我这次过来，是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要和他们两人商量的，他们没在家，那就只好你们给转告一下了，我估计他们到地方会给你们写信的。” 李青山便将春花抽工回城的消息及准备将马国庆顶替自己退休接班的打算，向两位亲家一一详细做了交代，还把自己家的地址也留给了他们，叫他们有消息及时告知。 “好事啊！好事啊！真是天大的好事啊！感谢你那么老远地赶过来，叫你费心了，也叫你操心了。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啊！这么多年竟然没能过去看看你们，还叫你那么老远地赶过来……唉，我们这做的不对啊！” 春花公公一再表歉意，眼中闪着感动的泪花。 他抬手擦一把眼中的泪，接着说道：“今天难得我们亲家之间见上一面，一会咱哥俩好好喝上一杯。国庆妈，把孩子给我，你快去准备饭吧，老李走那么远的路，早饿啦。” “亲家，这是孙女还是外孙女啊，好乖的孩子，多大啦？。” 国庆父亲哈哈笑着，意味深长地说着，“快周岁了，是孙女，说话早，能听懂话了，也会说妈妈啦！” 他望一眼李青山，然后问怀里的女孩，“妮子，告诉爷爷，李春花是谁？” “妈妈。” 小女孩娇嫩的话语一出，李青山顿时激动得语无伦次，“什么？这孩子，是春花，春花的孩子？” “是的，一点不差，这就是你的外孙女！” 春花婆婆笑呵呵地从厨房走过来。 “哦，这？这春花，怎么不说一声？哎呦，这待人亲的娃啊，快！姥爷抱抱！姥爷亲亲！” 李青山接过春花的孩子，仔细端详着，“哦，像春花啊，和春花小时候一个模样啊！” 他亲亲孩子的小脸，瞬间老泪纵横。 两年没见到春花的面了，他想女儿啊！ 当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打探到春花的住处的时候，他的心砰砰跳着。 虽然他也总是在张媛跟前抱怨春花，但那是为了安慰张媛，好叫张媛不要老有牵挂。 其实，他这个做父亲的什么时候也没有放下过对女儿的牵挂啊！ 如今，看到小妮子，他仿佛又见到了春花一般。 “老李啊，我知道你是想女儿了，春花和国庆头两天还商量来着，等妮子过了周岁，他们要带妮子回去看望你们二老呢，赶巧深圳那边就来了消息。我估计啊，他们落了脚会给你们写信的。” 春花的公公安慰他。 见李青山还在流泪，他们就又解释道：“我们住的这地方太偏，春花他是怕你们过来费劲，便没有告诉你们地址。她一直想什么时候自己回去一趟来着，可不久她就怀孕了，行走不方便，后来又生孩子就走不开了。你不用牵挂他们，他们小两口感情很好，他们也都很有经济头脑，即使他们选定在深圳那边过活的话，也一定会混得不错，你就放心吧！你看，现在更是可心，连下一代都有了！” “唉！我放心啊，放心啊！这次过来，知道了春花的现状还不错，看到了她找的是一户根本人家；看出来了你们老两口也是诚实的人；也看出来了，你们对她挺好，我很高兴的！很高兴的！所以呀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喽。只是说不想是假话啊，两年多没见到她了……” 在春花家里吃过饭，李青山又亲了亲小外孙，便开始返程回家了。 临走，亲家母给他找了两张小外孙女的照片，李青山给孩子留下200元钱。 他扣除返回的路费，也只有这么多钱了，早知道是这样，就再多带一些了。 第262章 意外相逢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莫志刚恢复工作之后，为了把耽搁了的已经生疏了的业务捡起来，他又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 到底是有基础的，他很快地就适应了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工作。 繁忙的工作并没有使他忘却和冷落刘贵枝，他几乎每周都要给刘贵枝写封信过去，问寒问暖，关怀备至。 单位已经给他解决了一套两居室的住宅，只是房子正在建，大约半年左右可以搬进新居。 他在期待这套房子下来，这样就可以把刘贵枝母子接过来了。 到时候一定要和她把证领了，这不仅是自己希望的，也更是刘贵枝多年所期待的。 单位有一项科研项目正在研制，他也参与其中了。 初春的季节，他被单位派去参加一个研讨会，会议的内容和他们正在研制的项目有一点关联。 他没有想到会和李琴相遇，他在与会的人员中，竟然遇到了李琴！ 就像上天安排好的一样，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李琴也是被单位指派来参加研讨会的。 当四目相对，彼此认出对方的那一刻，双方的惊喜可想而知！ 当那个熟悉的声音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莫志刚的心一阵悸动，“真的是你吗！李琴？” “志刚，是我，我是李琴啊！” “噢，真是你啊，李琴！”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他们的眼里都闪烁着泪花。 他们又有八、九年没有见面了。 对方的境况，彼此完全不知晓。 正是午休时分，他们来到会场外面，顺着一条通往湖边的小路行走着。 李琴如沐春风，他掩饰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 “志刚，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能来参加这样的会议，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噢，什么猜测？” “我猜测你已经恢复了工作，彻底结束了那漫长的不堪回首的生活。” 李琴一吐为快。 “哦，我是半年前接到单位的错划改正通知的，是的，那段人生经历刻骨铭心啊！” “不容易啊，真要好好祝贺你啊！” 李琴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啊。 莫志刚却是叹了一口气，表情凝重，“唉！人这一生啊，全是未知数！在漫长的一生中，你不知道你会遭遇到什么？有些厄运来得太突然，你会措手不及的，会很彷徨，甚至恐惧。仿佛自己走在布满荆棘的荒山里，举步维艰，看不到出路。这时候，你想挣脱，想尽快脱离险境。可你挣脱不了啊！” 李琴频频点头，“是啊，人所走的路啊，有时候不是你自己所能选择了的！” 莫志刚苦笑着，“是的。当你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你会觉得，你其实根本就是左右不了你自己的！在强大的时代洪流面前，你渺小得就像一粒沙子，只能任凭命运安排。” 莫志刚无限感慨。 他将目光又投向前面的湖水，凝神在那平静的湖面，“既来之则安之吧！在我人生的坎坷旅途中，我强迫自己学会坦然面对，用平和淡定的心态去看待社会现实中的一切，坦然接受生活对我的赐予，包括所有的磨难和不公。” 莫志刚的一番话，对李琴触动非常之大，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形象更加完美起来，她由衷地敬佩他。 “是啊，志刚！要做到心如止水不容易啊！我的一个同事的亲属和你一样，他就没有想开，早早走了不归路。我曾经很为你担心过，可是，当我两次见过你之后，我感觉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确实很坚强，令我佩服。” “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啊！在最困难的日子里，是你和刘凯一直在帮我，如果没有你们帮我，我可能也活不到现在。其实，一个人他的内心再强大，再有信念，但填不饱肚子，没吃的，走路都打晃，他一定也会扒下！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有一阵子我就感觉我快要饿死了，那时候不想别的，就想着怎么能找到一点吃的。为找吃的，我连毒野菜都吃，差点中毒死去，多亏被当地村民及时发现送医。” “唉，万幸啊……” 李琴的心里掠过一丝悲凉。 “对了，刘凯怎样？我也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说到这里，莫志刚不由地想念起刘凯来。 “他挺好的，已经三个小孩子了，老大读高三了，今年考大学。刘凯忙活三个孩子，还要照顾老人，每天很忙碌，我们也不是经常见面，但只要见到了，总会提起你。” “三个孩子，老大都读高三啦，太好了！时间真是如白驹过隙一般啊，想起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恍如昨日一般，可现在，看到孩子们的成长，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老啦，确实老啦！” 莫志刚感叹着，转而问李琴，“你的情况怎样，一切都好吗？” “哦，我挺好的！哎，志刚，我们往回走吧，下午开会的时间就要到了。” 李琴避开话题，是为了刻意回避莫志刚提出的问题。 年近50的李琴至今还是孑然一身。 错过了刘凯之后，她几乎就再也没有相过亲，她心里很清楚，那么优秀的刘凯，那么痴情的刘凯自己都会犹豫，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遇不到合适的，一个人过也挺好，总比将就着违心地去爱要好得多。 八年前那次五道湾之行，当她见到莫志刚和刘贵芝之间的特殊关系之后，她就强行将莫志刚从心底排除了。 她告诫自己，死了心吧，这个男人他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了。 他的根已经扎在了五道湾，他属于那里。 这次与莫志刚的偶然相遇，她那颗早已干涸的心，忽然又有了一些萌动。 她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还是爱他的。 可他现在还爱自己吗？ 他和那个刘贵枝最终是否走到了一起？ 那个苦命女人的病好些了吗？ 不知他目前现状如何，我需要先听听他的情况。 李琴心里寻思着。 故而，她先入为主，并不回答莫志刚询问自己的问题，“先说说你的情况吧，我和刘凯都很想知道你目前的现状。你，结婚了吗？” “哦，怎么说呢？一言难尽……还没有结婚。” 莫志刚他没有想那么多，李琴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那个刘贵枝的病好些了吗？你对她照顾得真好！我都被感动了。她很不幸但也很幸运，她幸运的是遇到了你，遇见了善良的你。” 李琴继续深入话题。 “你是说她精神方面的疾病吧？她那病已经好了，因为没有遗传因素，只是受了过度的刺激，离开发病的环境，生活平稳了，也就好啦！” “她好像很信任你，也很依赖你，你们现在的关系如何？” 李琴问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是的，她很信任我，也很依赖我。她的情况我以前没有和你说过，也没有机会和你说，你那次来了是不辞而别的。其实我从刘贵枝家中回来，就是要和你说说她的情况，说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你走了……” 李琴黯然神伤。 本来她那次确实是奔着婚姻去的，自己苦恋了他那么多年啊，她要给自己完美收官了。 那时候她想，不管他莫志刚什么身份，只要他没结婚，只要他愿意，自己就会嫁给他！ 可那么坚定的想法，却在见到刘贵枝那刻退缩了。 那晚，月光下的李琴，透过刘贵枝家的窗户，看到刘贵枝小鸟依人一样地缠着莫志刚不叫他走，看到莫志刚由于惦记刚来到这里的自己，左右为难的样子，她选择了离开。 李琴的这些想法，莫志刚并不知晓，李琴还没有来得及和他说，就遭遇了刘贵枝，就匆匆地离开了他。 “ 那你现在和我说说她的情况吧。” 莫志刚看看手表，略带歉意地笑笑，“你看，下午会议开会的时间到了……” “好的，下次见面再听你说，我很想听听呢！” 在李琴的眼里，这刘贵枝是有着神秘色彩的人，她很想知道，能够叫莫志刚如此这般地去关爱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当然最主要的，她是想知道他们之间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这刘贵枝在莫志刚的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李琴决定好好利用这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和莫志刚好好交流交流。 那天吃过晚饭，李琴又约莫志刚到外面去走走。 他们还是顺着那条小路往湖边走去。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天边的红日在一点点地隐没，它的余晖染红了云朵，它的光刺破云层，那周边的天际瞬间绚丽多彩起来，有种沸腾了的感觉，使人也不禁兴奋起来。 可这绚丽注定不会持久，随着太阳在天际那边渐行渐远，余晖退去，那天际便又复归平静。 李琴感慨着，“志刚，你发现没有，其实夕阳更好看啊！它虽然不像初生的太阳那样朝气蓬勃，那样盛气凌人，但它有的是一种柔和的美，从容的美。这种美其实更能打动人，使人不禁联想起人的晚年……其实人的晚年生活，照样可以丰富多彩，只要身体健康，老夫妻相依相伴，照样会充满乐趣不是。” “是啊，我们也快步入晚年啦……” 莫志刚也感慨着。 263章推心置腹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这段通往湖边的小路很幽静，路的两旁是剪修得很好的花草树木，虽然不是繁花季节，可一簇簇淡黄色的迎春花还是早早地盛开了，给人带来春天的气息。 一对热恋中的年轻人就走在他们前边不远处，耳鬓厮磨，喃喃低语。 这使李琴想起过去的时光。 想起在校园的林荫小路上她和莫志刚两人徘徊在月光下，她听他讲故事的开心时刻；想起联欢晚会上莫志刚拉手风琴的情景；想起他腿摔坏了，自己在医院陪护他，他给自己补习数学课的场面；还有他假期提前返回校园，陪自己去深山探亲的感人经历。 这些情景还历历在目，自己喜欢的人、自己苦苦思恋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 可彼此的交谈怎么却完全找不回了当年的感觉？ 虽然岁月留痕，没有带走自己对他的思念，但却无情地卷走了彼此间的激情。 他对待自己就像对待朋友对待亲人一样，亲近又有几分客气，眼眸里已没有了当初的柔情。 李琴本打算是和他深入交谈的，可此刻她犹豫了，不知道这话题该从哪里谈起。 她甚至感到有些委屈，眼泪竟然在眼圈打转转了。 李琴开始低头想心事，默不作声地走着，她的脚步声在静静的黄昏时分有节奏地响着。 或许李琴的内心活动莫志刚觉察到了，或许是他此刻也想和她深入交谈，他开口打破沉寂。 “李琴啊，这一别就这么多年，我一点点你的消息都没有啊！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起你，想起刘凯。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咱们三个人关系是最好的了！我会在心底默默地为你们祝福，我真心地希望你生活的幸福。如果你生活得好，那就是对我的最大安慰啊！你懂吗？” “嗯。” 李琴点点头，心底一股暖流涌过，泪珠也随之滴落下来。 “和我说说你的情况吧！” 莫志刚望着李琴，眼神充满怜爱。 他多么希望她过得好，希望她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希望她的爱人很爱她。 李琴破涕为笑，“不嘛，还是你先说说你的情况吧，我早就急着想听呢！” “好吧！” 莫志刚的神情凝重起来。 “李琴啊，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你和刘凯帮我，我是后来才听说的。当时心里的那份感激之情啊，真是无以言表！能够在我落魄的时候，不顾个人安危，想尽一切办法来帮我，也只有你们两个能想得出和做得出。这恩情我莫志刚没齿难忘啊！” 李琴用手将被风吹散的短发拢到耳后，“咱们之间还需要谈什么感谢吗？要说感谢，其实最应该感谢的人是梁老妹。如果没有她写信给我，我还真的不知道你在那里。” “是啊，他们两口子，还有老铁匠也一直协助你们帮我，他们用你们寄来的粮票给我想办法买来挂面等吃的，饥肠辘辘的我，满心欢喜地吃着，还真的就以为是每人都有份的政府救济呢。” 说到这里，他呵呵地笑了。 “哈哈！” 李琴也笑了起来。 莫志刚收起笑容，“李琴啊，在这期间，还有一个人曾经帮助过我，也是令我感激涕零的。你知道她是谁吗？” “刘贵枝。” 李琴未加思索地脱口而出。 莫志刚有些意外地望向她，她却嘴角一抿，俏皮地回望他。 那乖巧的表情令莫志刚砰然心动起来。 他想起了在学校的时候，想起自己有病在医院，她将自己的换洗衣服拿去洗，自己阻拦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表情。 他温和浅笑，“对了，你说对了，不是别人，就是刘贵枝！” “哦，我厉害吧，我就知道一定是她！接着说！” 李琴看上去有些洋洋自得，内心却是有了几分不安和忐忑，看来他们确实是有感情基础的啊！ “那时候我和她爸爸在河边挖沙子，她爸爸也是被改造的对象，是‘四类份子’。由于缺粮，我那个时候一天只能勉强吃上两顿饭，还是半饱。中午午休，为了节省体能，我就坐在河边的柳树下打瞌睡。” “她为帮我，借口给她父亲送午饭，然后瞒着她的父母，将自己的那份饭悄悄分出一半送给我。大热天的，她利用自己的午休时间给我送饭，又不能影响下午上工干活，故而，每天都是来去匆匆，跑得满头大汗。” “怕我不接受，她就说是老铁匠送给我的。我有些将信将疑，我知道一定是有人在同情我，在帮我。但我没有想到是她在帮我。反正饿得很啊，顾不了那么多了，风卷残云般的，几口就下肚了。” “后来我知道是她在给我送饭，我就再没有接受。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家家粮食都不够吃，不能叫她自己饿着肚子给我送吃的，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忍心和她抢食吃。” 李琴听到这里顺势问道：“她为什么要给你送饭呢，是不是看上你了？她对你有好感是吧？” 莫志刚沉吟点头，“是的，起初我以为她只是处于同情，后来她家里要将她嫁人，她不喜欢那个男人，便鼓起勇气找到我，我才晓得。她直截了当地跟我说，她要嫁给我，问我是否愿意娶她？她不在意我是被改造的对象，她会和我一心一意地过日子。” 我非常吃惊，她那个时候才28岁，长得也很漂亮。 虽然家庭出身不好，父亲也是被改造的对象，但也不至于嫁给我这样的人，我回绝了她。 话说得很决绝，伤了她的自尊，她哭着跑开了，选择嫁给了她家里帮她找的那个人。 ” 李琴听后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她预感莫志刚接下来将叙述的一定是刘贵枝不如意的婚姻，她想起了她的病。 那种病往往都是因为精神受到过度刺激而诱发的。 “很痴情的啊！ 她就这样违心地嫁给了她不喜欢的人吗？ 后来她生活得怎样？ ” 李琴神情忧郁地问道。 莫志刚眉头皱起，心事重重。 他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李琴很急切，“快说吧，我很想知道以后的事情，很想知道你们俩最后究竟是怎样的结局。 哦，对了，她是嫁在本村吗？ 她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 莫志刚的心痛着，他的脑中浮现着刘贵枝病情发作时钻在炕柜里面的悲催画面。 可怜的女人，如果当初我不回绝你，你怎会受到那般的摧残！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怎么说呢，她嫁给的那个男人啊，本身没有生育能力。 为此，他经常会无端怀疑她在外面和别人有染，对她拳脚相加是常事。 刘贵枝非常小心谨慎地行事，在队里干活的时候，都不敢和其他男人搭话。 就这样憋屈地过日子，有委屈又不能和她自己父母说，她知道父母更不容易。 对了，她是嫁到外村的。 ” “哦，原来是这样。 那么后来他们一定是分手了，是离婚吗？ ” 李琴继续问道。 作为女人，她从心底同情起刘贵枝来。 “是的，离婚了。 ” “离婚以后，她便回到娘家来住了，对吗？ ” “唉，是的啊，可这时候娘家已经没有人了。 她的父母在她离婚前都先后过世了。 ” “唉，可怜的人啊……” 李琴叹口气，继续问道：“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生病了吗？ ” “没有，只是憔悴得很，还不到四十岁的人，看上去像个老妪。 她领着儿子来找我，欲叫我帮助给她的儿子补课，我当时都没有能认出她来。 ” “那她是什么时候病的呢？ ” 李琴有些迷惑了，脱离了家庭的苦海的刘贵枝，应该状态越来越好才对啊！ 那她的病又是受了什么刺激呢？ ” “听我慢慢说给你听。 离开了那个混蛋男人之后，她的心情确实舒展多了，没多久，她就调整得换个人似的。 她的脸上有了笑容，性格也逐渐开朗起来。 她闹离婚期间，孩子的学习受到一些影响，她听从别人的建议，找到我，叫我帮助她的儿子补补课。 ” “我给她的儿子补了几天课，她很感激我。 那年正月里的一天，有邻居家里杀猪，送给她一块五花肉，她用这肉包了一些酸菜馅的饺子，给我也带了份。 饺子煮好后，她和她的儿子兴匆匆地给我送饺子过来，算是对我给他儿子补课的答谢。 ” “结果被她的离婚的丈夫发现了，那个混蛋怀疑她和我之间以前就有隐情，就在我住的铁匠铺门口，将她打了。 我从屋里闻讯赶出来的时候，那男人正骑在她的身上挥拳如雨。 ” 李琴听后感到很气愤，这真是个混蛋男人啊！ 难为刘贵枝还能和他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多年！ 哼，这离婚是离对了！ “噢，这么打不打坏了吗？ 那人怎么那样呢，都离婚了，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你没好好教训教训他？ ” 她愤愤然地说道：“我当时也是气愤之极，一把将他抓起来，再将他狠狠地摔到地上。 他叫我摔得起不来，摸着屁股喊疼。 有村民闻讯赶来，他就说我打他了，赖在地下不起来。 看到他那副无赖样，我忍不住又握紧了拳头。 正赶上大队的高书记路过遇到，不然我非狠揍他一顿不可。 263章推心置腹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这段通往湖边的小路很幽静，路的两旁是剪修得很好的花草树木，虽然不是繁花季节，可一簇簇淡黄色的迎春花还是早早地盛开了，给人带来春天的气息。 一对热恋中的年轻人就走在他们前边不远处，耳鬓厮磨，喃喃低语。 这使李琴想起过去的时光。 想起在校园的林荫小路上她和莫志刚两人徘徊在月光下，她听他讲故事的开心时刻；想起联欢晚会上莫志刚拉手风琴的情景；想起他腿摔坏了，自己在医院陪护他，他给自己补习数学课的场面；还有他假期提前返回校园，陪自己去深山探亲的感人经历。 这些情景还历历在目，自己喜欢的人、自己苦苦思恋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 可彼此的交谈怎么却完全找不回了当年的感觉？ 虽然岁月留痕，没有带走自己对他的思念，但却无情地卷走了彼此间的激情。 他对待自己就像对待朋友对待亲人一样，亲近又有几分客气，眼眸里已没有了当初的柔情。 李琴本打算是和他深入交谈的，可此刻她犹豫了，不知道这话题该从哪里谈起。 她甚至感到有些委屈，眼泪竟然在眼圈打转转了。 李琴开始低头想心事，默不作声地走着，她的脚步声在静静的黄昏时分有节奏地响着。 或许李琴的内心活动莫志刚觉察到了，或许是他此刻也想和她深入交谈，他开口打破沉寂。 “李琴啊，这一别就这么多年，我一点点你的消息都没有啊！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起你，想起刘凯。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咱们三个人关系是最好的了！我会在心底默默地为你们祝福，我真心地希望你生活的幸福。如果你生活得好，那就是对我的最大安慰啊！你懂吗？” “嗯。” 李琴点点头，心底一股暖流涌过，泪珠也随之滴落下来。 “和我说说你的情况吧！” 莫志刚望着李琴，眼神充满怜爱。 他多么希望她过得好，希望她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希望她的爱人很爱她。 李琴破涕为笑，“不嘛，还是你先说说你的情况吧，我早就急着想听呢！” “好吧！” 莫志刚的神情凝重起来。 “李琴啊，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你和刘凯帮我，我是后来才听说的。当时心里的那份感激之情啊，真是无以言表！能够在我落魄的时候，不顾个人安危，想尽一切办法来帮我，也只有你们两个能想得出和做得出。这恩情我莫志刚没齿难忘啊！” 李琴用手将被风吹散的短发拢到耳后，“咱们之间还需要谈什么感谢吗？要说感谢，其实最应该感谢的人是梁老妹。如果没有她写信给我，我还真的不知道你在那里。” “是啊，他们两口子，还有老铁匠也一直协助你们帮我，他们用你们寄来的粮票给我想办法买来挂面等吃的，饥肠辘辘的我，满心欢喜地吃着，还真的就以为是每人都有份的政府救济呢。” 说到这里，他呵呵地笑了。 “哈哈！” 李琴也笑了起来。 莫志刚收起笑容，“李琴啊，在这期间，还有一个人曾经帮助过我，也是令我感激涕零的。你知道她是谁吗？” “刘贵枝。” 李琴未加思索地脱口而出。 莫志刚有些意外地望向她，她却嘴角一抿，俏皮地回望他。 那乖巧的表情令莫志刚砰然心动起来。 他想起了在学校的时候，想起自己有病在医院，她将自己的换洗衣服拿去洗，自己阻拦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表情。 他温和浅笑，“对了，你说对了，不是别人，就是刘贵枝！” “哦，我厉害吧，我就知道一定是她！接着说！” 李琴看上去有些洋洋自得，内心却是有了几分不安和忐忑，看来他们确实是有感情基础的啊！ “那时候我和她爸爸在河边挖沙子，她爸爸也是被改造的对象，是‘四类份子’。由于缺粮，我那个时候一天只能勉强吃上两顿饭，还是半饱。中午午休，为了节省体能，我就坐在河边的柳树下打瞌睡。” “她为帮我，借口给她父亲送午饭，然后瞒着她的父母，将自己的那份饭悄悄分出一半送给我。大热天的，她利用自己的午休时间给我送饭，又不能影响下午上工干活，故而，每天都是来去匆匆，跑得满头大汗。” “怕我不接受，她就说是老铁匠送给我的。我有些将信将疑，我知道一定是有人在同情我，在帮我。但我没有想到是她在帮我。反正饿得很啊，顾不了那么多了，风卷残云般的，几口就下肚了。” “后来我知道是她在给我送饭，我就再没有接受。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家家粮食都不够吃，不能叫她自己饿着肚子给我送吃的，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忍心和她抢食吃。” 李琴听到这里顺势问道：“她为什么要给你送饭呢，是不是看上你了？她对你有好感是吧？” 莫志刚沉吟点头，“是的，起初我以为她只是处于同情，后来她家里要将她嫁人，她不喜欢那个男人，便鼓起勇气找到我，我才晓得。她直截了当地跟我说，她要嫁给我，问我是否愿意娶她？她不在意我是被改造的对象，她会和我一心一意地过日子。” 我非常吃惊，她那个时候才28岁，长得也很漂亮。 虽然家庭出身不好，父亲也是被改造的对象，但也不至于嫁给我这样的人，我回绝了她。 话说得很决绝，伤了她的自尊，她哭着跑开了，选择嫁给了她家里帮她找的那个人。 ” 李琴听后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她预感莫志刚接下来将叙述的一定是刘贵枝不如意的婚姻，她想起了她的病。 那种病往往都是因为精神受到过度刺激而诱发的。 “很痴情的啊！ 她就这样违心地嫁给了她不喜欢的人吗？ 后来她生活得怎样？ ” 李琴神情忧郁地问道。 莫志刚眉头皱起，心事重重。 他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李琴很急切，“快说吧，我很想知道以后的事情，很想知道你们俩最后究竟是怎样的结局。 哦，对了，她是嫁在本村吗？ 她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 莫志刚的心痛着，他的脑中浮现着刘贵枝病情发作时钻在炕柜里面的悲催画面。 可怜的女人，如果当初我不回绝你，你怎会受到那般的摧残！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怎么说呢，她嫁给的那个男人啊，本身没有生育能力。 为此，他经常会无端怀疑她在外面和别人有染，对她拳脚相加是常事。 刘贵枝非常小心谨慎地行事，在队里干活的时候，都不敢和其他男人搭话。 就这样憋屈地过日子，有委屈又不能和她自己父母说，她知道父母更不容易。 对了，她是嫁到外村的。 ” “哦，原来是这样。 那么后来他们一定是分手了，是离婚吗？ ” 李琴继续问道。 作为女人，她从心底同情起刘贵枝来。 “是的，离婚了。 ” “离婚以后，她便回到娘家来住了，对吗？ ” “唉，是的啊，可这时候娘家已经没有人了。 她的父母在她离婚前都先后过世了。 ” “唉，可怜的人啊……” 李琴叹口气，继续问道：“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生病了吗？ ” “没有，只是憔悴得很，还不到四十岁的人，看上去像个老妪。 她领着儿子来找我，欲叫我帮助给她的儿子补课，我当时都没有能认出她来。 ” “那她是什么时候病的呢？ ” 李琴有些迷惑了，脱离了家庭的苦海的刘贵枝，应该状态越来越好才对啊！ 那她的病又是受了什么刺激呢？ ” “听我慢慢说给你听。 离开了那个混蛋男人之后，她的心情确实舒展多了，没多久，她就调整得换个人似的。 她的脸上有了笑容，性格也逐渐开朗起来。 她闹离婚期间，孩子的学习受到一些影响，她听从别人的建议，找到我，叫我帮助她的儿子补补课。 ” “我给她的儿子补了几天课，她很感激我。 那年正月里的一天，有邻居家里杀猪，送给她一块五花肉，她用这肉包了一些酸菜馅的饺子，给我也带了份。 饺子煮好后，她和她的儿子兴匆匆地给我送饺子过来，算是对我给他儿子补课的答谢。 ” “结果被她的离婚的丈夫发现了，那个混蛋怀疑她和我之间以前就有隐情，就在我住的铁匠铺门口，将她打了。 我从屋里闻讯赶出来的时候，那男人正骑在她的身上挥拳如雨。 ” 李琴听后感到很气愤，这真是个混蛋男人啊！ 难为刘贵枝还能和他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多年！ 哼，这离婚是离对了！ “噢，这么打不打坏了吗？ 那人怎么那样呢，都离婚了，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你没好好教训教训他？ ” 她愤愤然地说道：“我当时也是气愤之极，一把将他抓起来，再将他狠狠地摔到地上。 他叫我摔得起不来，摸着屁股喊疼。 有村民闻讯赶来，他就说我打他了，赖在地下不起来。 看到他那副无赖样，我忍不住又握紧了拳头。 正赶上大队的高书记路过遇到，不然我非狠揍他一顿不可。 264章 这个男人他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了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你看你，又便宜他了，这种人就是欠揍！就应该狠狠地揍他一顿才解恨！” 李琴恨恨地说。 莫志刚接着说道：“那高书记就问他‘你说他打你了，那么你的伤在哪里？叫大家看看！’高书记又叫过来刘贵枝，他让一直低头的刘贵枝抬起头来，然后高书记指责那个混蛋，‘你看看你都把人都打成什么样子了？’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刘贵枝的脸叫他大耳光扇的肿起来老高了，眼睛都睁不开了。” “真是个混蛋啊……” 李琴听的牙根痒痒的。 “他顿时遭到众人谴责，为了下台阶，他就说刘贵枝生活作风有问题。个别看热闹的不明真相的村民就信以为真了，低声议论刘贵枝。遭此诬陷，加之淬不及防被打，刘贵枝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不久，便出现了精神分裂症的迹象。” “噢，是这样的啊，这刘贵枝也真是太不幸了，遭遇了这么个人渣啊！” 善良的李琴打心底里同情起刘贵枝来。 夜幕低垂，阵风袭来，两个人都感到有了一丝寒意。 这是早春的季节，太阳落山之后，气温明显降低了。 “咱们往回走吧，天色不早了。” 莫志刚说着。 “是的，怎么感觉气温也降低了？好，那就往回走吧！” 李琴应着。 李琴转回身，一边走一边问道：“她发病的时候严重吗？” 莫志刚叹口气，“唉！算是比较严重吧。会经常出现幻觉，总说有人来抓她了，来打她！也不叫他的孩子离开房间，孩子上学她也不叫去。” “哦……” “她犯病的时候，还只有我能叫她安静下来，她只听我的话，旁人说什么都不管用。所以，在她每次犯病严重的时候，她的孩子就会跑来找我。说来也是怪啊，只要我过去，她立马便会安静下来。” “她那是信任你啊！她的潜意识里只有你是他的亲人了。” 李琴分析得很有道理李琴的内心掀起了波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感需要达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做到这样？ 这时候的刘贵枝是水晶一般的心啊，那思想感情的表达也是最纯最真最直接的。 很显然，她是深爱着莫志刚的。 “是的，她是拿我当她的亲人了，除了孩子，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莫志刚感叹刘贵枝命运悲苦。 李琴听得很认真，她在分析刘贵枝的心理，“这么说，她那个阶段其实是离不开你的，对吗？” “对的，我也不可能离开她。后来，我被当地政府‘摘帽’，继而分配到二队去教书，我便把她们娘俩也带过去了。她那个时候病情刚有一点好转，如果我离开她，很可能便会病情复发严重起来。我知道，我就是她的精神支柱，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她离不开我！李琴叹口气，“我那年过去看你，就看明白了，她是离不开你的。如果你在她神经最脆弱的时候离她而去，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的！”莫志刚点点头，意味深长地，“你说得对啊……”李琴没有做声，她心里很清楚，善良的莫志刚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这样做的。刘贵枝后来病情的好转，也一定与他的关照有关，他给了她精神上的莫大安慰，这比吃什么药都管用。可以说，是他挽救了刘贵枝。刘贵枝一直深深地爱着莫志刚，这是无可非议的，那么莫志刚爱她吗？李琴在思考。可以肯定地说，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这样天长日久亲人般的接触，一定会产生感情的！可这感情能代替爱情吗？或许莫志刚对她并没有爱，只是处于道义、同情、怜悯及感恩，那可真就是苦了莫志刚了！ 想到这里李琴停住脚步，她拦住莫志刚，“等一下，志刚！我们是老同学，是曾经最亲密的朋友，我最希望你今后的日子过得幸福，我现在问你个问题，你和我可要说实话哦。”莫志刚看到李琴一脸严肃的样子轻轻笑了，“呵呵，你问吧，我和你之间，不会说假话的。”“刚才听你介绍刘贵枝的情况，我认为她是至始至终深深地爱着你的，对吧？”片刻沉默之后，莫志刚点点头，“对的。”“那么，你爱她吗？”李琴望着莫志刚，双眸神情专注。见莫志刚低下头来沉思，李琴又接着说道：“同情，感恩，都不能代替爱情啊！不可否认，你对她的关照是很令人感动的，你做得足够好。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我也是由衷地敬佩你。但是，我觉得你们之间如果没有真正的爱情，那么现在她的病已经好了，你也就应该适当放手了，从现在起开始你的暂新的生活。你这一生也太苦了，真心希望你的余生，能拥有你自己的幸福。你说我说得对吗？”莫志刚抬起头来，望向远方，尽管夜幕下，他望不到什么，但他心里的那盏灯燃亮了。他仿佛看见刘贵枝正站在村口翘首以盼，听见高兴欢呼雀跃地在呼喊自己“莫大爷，莫大爷回来啦！”他的眼眶湿润了，声音低沉又有些哽咽，“李琴啊，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知道只有自己的亲人才能这样掏心掏肺地嘱咐我。我们是知己，是莫逆之交，所以你能这样地为我着想，我莫志刚此生能有你这样的朋友风雨相伴，死而无憾啊！”李琴也有些动容。曾经无论怎样风雨飘摇，这个男人在自己内心的保留，从来就没有动摇过。她爱他，同样爱得义无反顾。她此刻多么期待他能拉起自己的手说：“亲爱的，你说的是对的！今后的人生路我们牵手一起走，好吗？”可是，她失望了，莫志刚接下来对她说的一番话是这样的：“李琴啊，你说对了一些，起初，我和刘贵芝之间的关系正如你说对那样，同情、怜悯、感恩都有了。后来莫名地就有了一点责任感，觉得自己不能放弃她，不能叫这个可怜的女人面临无助和绝望！不能叫她的精神支柱垮塌。”“就这样，她的病一直牵着我的心，我的生活中心也几乎是围着她转。时间长了，她竟成了我生命中最放不下的人。”“她的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她会帮我洗洗涮涮，做些好吃的东西叫她的儿子给我送过来。到后来，我们之间基本就成了相互的依托，是两个苦命的人儿在相依为命度残生！待我接到错划改正通知，就要离开五道湾的那刻，我竟发觉，我们之间竟然是谁也离不开对方了。尽管她的病好了，无需我照料了。”莫志刚说完这话，内心隐隐不安，他不敢直视李琴。带有寒意的夜风又一次吹起，李琴感到了冷。她的内心更是悲凉。她将双手抱在胸前，开始慢慢移动脚步往回走去。她在对自己说：李琴啊，不要心存幻想了，这个男人他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了，即使他离开了五道湾，他仍然不会属于你！你们之间的缘分尽了！她调整了一下心绪故作轻松地对莫志刚说：“我现在相信缘分，你和她很显然是有缘人，好好珍惜吧，祝愿你们今后的生活幸福美满！”说话的功夫，两个人走到了李琴住宿的招待所的楼下，李琴停下脚步，“明天会议就结束了，我们彼此都将踏上各自的归程，希望你们以后有时间到我那里去做客，我爱人是个非常好客的人，他一定会非常欢迎你们的到来的。”莫志刚脸上那一丝阴云瞬间散去，他温和地说着：“你看，尽我说了，你还没有介绍你的情况呢，快说说，简单说说也行，我心里一直记挂着呢！”“我没什么好说的，老大不小了，嫁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不过，他对我很好，我们生活还算幸福。”李琴在编造理由，敷衍莫志刚。“你们有小孩吗？”“没有，他那边有孩子。好啦，就这些，别问啦！没有你的经历坎坷，你的经历都可以写成剧本啦！哈哈！”李琴故意轻松调侃，然后挥手告辞走进招待所。“呵呵！”他似笑非笑。望着李琴的背影，莫志刚的心头涌来一阵酸楚。她还不到20岁就钟情于自己，可自己什么都给予不了她，她为了坚守对自己的爱，竟然一次次地错过择偶的机会，老大不小的最后嫁个二婚的人。她自己对这段婚姻不愿多说，那么就有可能是并不是很幸福。唉，说来，还是自己害了她……研讨会进入收尾阶段，中午时分就结束了。莫志刚和李琴都是当天下午就返程，可他们乘坐的是不同的车次，走的是不同的方向。李琴乘坐的那趟车，发车的时间稍早一些，莫志刚送她到站台。列车徐徐启动了。李琴在车厢里向他挥手。莫志刚望着她，随着列车行驶的方向奔跑着，他的眼前出现的是三十年前，李琴毕业离校时他送她的画面。画面中，年轻的李琴含泪向他拼命挥着手，‘志刚哥，保重……再见……’列车渐行渐远……莫志刚的双眼模糊了，他望着伸延到远方的铁轨，再一次挥挥手，“李琴……再见……李琴…… 265章 心急如焚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这年的夏天，莫志刚单位给职工建的住宅竣工了，分给他的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当拿到房子钥匙的那一刻，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唉！ 终于可以将刘贵枝母子接过来啦！ 他将房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启程去接他们过来。 他还到附近学校询问了高兴转学的事宜。 落实好了这一切，他决定和单位请几天事假。 单位的办公桌上有他一封来信，当看到那熟悉的信封的时候，他笑了。 刘贵枝每次给他来信都是用的这种白色蓝边的航空信封。 他的笑还有一重含意，就是他笑刘贵枝的信几乎千篇一律。 一般都是“你好吗？我很好，不用挂念。” “高兴学习很努力，很懂事，放心吧！” 等等。 他拿起信来，见到的却是高兴的笔迹，信也比往常厚很多，看样子应该有几页稿纸。 他急忙拆开来，里边除了信件，还有一些化验单和检验报告单。 信是高兴写来的。 “莫大爷，我妈妈病了，病得很严重，吃不下去东西了，吃什么吐什么。” “我妈妈不叫我和你说，她其实病了很久了。她也不上医院去看病。前几天，她昏迷了过去，她才住到了医院。是邻居们把她送到医院的。” “公社医院的大夫给她检查了之后，说她的病很严重，叫她转院到市里的大医院去治疗。可妈妈苏醒过来之后，说什么也不同意转院治疗，公社医院她也不住了，坚持要回家。” “现在妈妈在家里休息，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脸色也很难看。我很着急，也很害怕，莫大爷你想办法救救我妈妈吧！” “我把妈妈住院时的一些检查化验单也一同邮给你了，是妈妈办理出院的时候医生嘱咐的。那里的医生说妈妈如果到城里的大医院去检查，去的时候要把这些检查单据都带着……” 莫志刚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刘贵枝竟然病得这么严重！ 是什么病，高兴没有说，看来他也可能不知道。 他急忙去看那些检验报告单，他用颤抖的手不停地翻看，反复地翻看，可那些复杂的检验数据他根本看不明白。 他在慢慢回忆刘贵枝的情况。 他记起来自己临离开五道湾在她家里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有些不舒服。 她那个时候看上去就气色不好。 她自己解释是胃不好，是老毛病了。 现在看来一定不是那么简单，很可能那时候就病了，可她一直自己扛着。 她给自己写的信内容那么简单，很可能也是与病有关系呢！ 她每天都在忍受病痛折磨，哪里还可以写得下什么浪漫情调的内容来？ 唉，我太粗心了！ 他将握紧的拳头捶向桌面。 同时，他也在内心责怪刘贵枝，有病为什么不治啊？ 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如果早早对我说了，咱们就可以到沈阳来治疗的。 这里有全省最好的医院，咱们早早治疗，说不定现在病就治好了呢？ 他决定先拿着那些检验单到医大附属医院去。 他要挂个专家号，找最好的专家给看看。 然后赶最早的一趟车奔赴五道湾，将她接到沈阳来治疗。 莫志刚匆匆赶到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时候，白天的正常接诊治疗已经结束，危急病人都是到急诊去挂号治疗。 他着急啊，便也挂个急诊号。 急诊的医生告诉他：“急诊仅能解决应急病人的就医，你这种情况不适合这里。请到平诊相关科去咨询！” “医生，她病得很重，很严重啊！我真的很着急啊！平诊那边不挂号了……再说，我也看不懂这些检验单，不知道应该挂哪个科更合适……医生，求您帮我看看好吗？” 莫志刚将那些单据重新递给那个医生。 那个医生看到了莫志刚焦急的神态，他接过那些单据，一边看一边问道：“这病人是你什么人？” “是，是我的爱人。” “哦，她的病很严重，看来已经病了很久了，你们怎么才想到来治疗啊？” 莫志刚的头嗡嗡响着，看来是治晚了，凶多吉少啊！ 他颤抖着声音问医生，“医生，她，她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我们现在马上就过来治疗还能来得及吗？” “是肝部肿瘤。” 那医生把报告单交还给莫志刚。 “是……是良性的吗？” 莫志刚的声音抖得厉害。 那医生犹豫一下，“看检验值趋于恶性，不过，需要进一步病理检查方可确认。” 他顿时慌了神，忙不迭地说着，有些语无伦次，“医生，救救她，救救她吧……我们现在就过来，就过来……” “我并不是专科医生，所以有些检验值我也分析不好，你明天找我们这里的权威专家看一看，他会给你一个正确的建议的。不过，他的号不好挂，估计你现在抓紧去排队，或许能挂上。” 那医生说罢，在一张便笺上写下了那个专家的名字。 莫志刚谢过那个医生，紧忙来到挂号大厅。 一个个的窗口核对着，他找到了那个专家挂号窗口。 他看到窗口前已经有人在排队，他数了一下，能有十几个人，有的人还带着小板凳。 他走到排尾跟着排起队来。 他询问排在他前边的一对小夫妻，“麻烦打听一下啊，这个专家一天挂几个号？”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20个号” “那我们应该是能排到的吧！” “差不多，只要前边没有加塞的就行。” “咱们盯着点，决不能叫旁人加塞啊！” “您是看什么病啊？” “是我爱人病了，我在给她挂号。” “那她是什么病？听说这个专家对肝胆方面的疾病很有研究，在国内很有名望的。” “那太好啦，太好啦！我爱人就是这方面的病啊！” 莫志刚脸上的愁云消散开来，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般。 正如莫志刚对李琴说的那样，他和刘贵枝之间早就成了相互的依托，是两个苦命的人儿相依为命共度残生。 他们的心已经连到了一起。 故而，刘贵枝的病叫他心急如焚，叫他心疼无比。 他要竭尽全力地去挽救她，他不能没有她。 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她也心甘情愿地愿意为他付出，她对他的崇拜令他感动。 一直以来，她都是小鸟依人般地围着他转。 这使得莫志刚在遭受身份歧视的年月里，也感受到了人格的尊严。 夜深了，大厅里静悄悄的。 这些排队挂号的患者家属大多席地而坐，很多人都打起了瞌睡。 站得久了，莫志刚的腿是又酸又胀。 他找张纸垫在地下面，也想小酣一会。 可他却是无论如何睡不着，刘贵枝那憔悴的面容，挥之不去。 “唉，贵枝啊！我在找专家给你看病呢，这是很权威的专家，他一定会医好你的病的。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之后，我就过去接你和高兴，咱们搬到一起来，永远不分开。我这边的房子下来了，还是两居室的呢，咱们有地方住啦！高兴的学校我也联系好了，咱们的好日子马上开始了！所以，咱们都要好好地活着，不能有散失！贵枝啊，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他默默地对她说着。 莫志刚如愿地挂上了专家号，老教授很认真地帮他分析了病情，安慰他或许没有那么严重。 说那个公社医院的检验只能做个参考，大医院里的检查会更精确一些。 嘱咐他尽量早些时候过来治疗，并事先帮助落实了床位。 咨询完病情，莫志刚心里略感轻松，在医院门口的马路上，他凑巧遇见了杜江，知道其考研在省城读书，他还鼓励他一番。 他直奔火车站，登上了通往五道湾方向的列车。 ……李琴回去之后，下了火车便直奔刘凯住处，她要把莫志刚的消息告诉他。 刘凯听后非常高兴，“唉！这莫志刚总算熬出头啦……” “是啊，真的为他高兴啊，他的精神面貌很好，比我预想的好多啦。” 李琴接过刘凯递给她的水杯。 “呵呵！那你想他会是什么样？” 李琴眯着眼睛边想边说，“我想他啊，一定不仅仅是腰弯背驼，应该还是一个对一切都丧失信心，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哦，是一个麻木的人！” “哈哈……哦，你有没有问问他的个人生活问题？他成家了吗？” 刘凯心想，如果莫志刚没成家，那么李琴和他岂不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没有。不过，他已经有了意中人，估计结婚也快。” “噢，那个女人是谁？” 刘凯追问。 “是他接受改造的那个村子里的人。关于这个女人，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等我有时间和你详说。总之，他们之间感情很深厚。” 刘凯有些失望，他在为李琴伤感。 李琴如果不是痴迷莫志刚，也不至于落得这把年纪还形单影只。 “李琴，他还是回到原单位工作吗？” “是的。” 刘凯已经在内心做了一个决定，他要争取抽时间到沈阳去看望莫志刚，二十多年没见了，甚是想念。 同时，他还要过问一下他的婚姻大事，看看他和李琴到底是否还有可能走到一起？ 266章 大结局 - 风沙吹过胡杨林 - 焉画 李青山回来了，带回了春花的消息。张媛听后喜极而泣。“唉，青山啊，我这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两年来的，我什么时候想起她来，这心里的滋味都是不好受的。春花这孩子，从小就不叫人省心啊，天生个叛逆的性格。” 大鹏在一边接过话茬，“妈！我二姐那叫志向远大！先到大北边，然后再跑到大南边，等东西南北都走遍了，下一步就该上月球上去了，反正她是不想平平淡淡地生活。” “她才不会上月球去呢，那里是广寒宫啊，又冷又寂寞的，她是不甘寂寞的人！” 夏花、秋花、冬花一齐反驳大鹏。 “行啦，别争执啦，快看看你们的小外甥吧！” 张媛将春花孩子小妮子的照片拿给大家看。 “哎呦，太可爱啦！” “这么大啦，能站着了，比我大姐家的百川还大呢！” “妈，什么时候能叫二姐把她带回来啊？我想抱抱她！” 冬花憨憨地笑着。 张媛也笑了，“等你二姐来信了，写回信的时候，你们每人也都写上两句。叫她快点回家来看看，叫她带上小妮子。” 张媛把小妮子的照片镶到相框里，挂在她卧室的墙上，什么时候想春花了，她就会去看看小妮子的照片。 照片上的小妮子笑呵呵地冲她笑着，像极了春花小时候。 对于春花两口子会如何看待抽工回城这件事，张媛和李青山的观点是一致的：尊重他们的选择，不会去干涉。 春花的问题基本趋于明朗了，这去掉了张媛一块心病。 可美花父子相认的事情还在困扰着她，故而，她的心还是不静。 莫志刚身体状况欠佳的消息，更又是令她多了几分焦虑。 她将杜江在肿瘤医院见到莫志刚的事情和李青山说了，她想听听李青山的看法。 李青山的态度是：尽量抓紧，不要再拖，以免留下遗憾。 并说，即使不是因为莫志刚的身体原因，也应该  叫孩子知道真相了，美花都那么大了，她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张媛决定等美花再过来的时候，把事实真相告知她。 ……近日来，美花一直在等待着春花的来信，她估计春花知道爸爸捎过去的关于她返城安置的消息后，会即刻给家里写信的。 因为无论她是选择回来就业还是留在深圳打拼，都需要给家里这边一个定论的。 果不其然，在李青山回来两周之后，美花接到了春花的信。 春花这回的来信是直接写给父母的。 美花急忙携带那封信，来到父母家中。 张媛和李青山听说春花来信，都喜出望外，急忙拆开来看。 “亲爱的爸爸妈妈您们好，请原谅女儿的不孝，这么久都没有能回去看望您们，很是对不住您们。尤其是还叫爸爸跑那么远的路过来看我们，内心深感不安。您们惩罚我吧，怎么惩罚都不为过！” “谢谢爸爸妈妈为我们考虑得那么周全，我和马国庆都很感动；也谢谢姐姐和姐夫，你们为我的事情奔波很辛苦，妹妹心领了。很想念爸爸妈妈，很想念姐姐和弟弟妹妹们。过段时间不是很忙了，我和国庆一定会回去看望你们的，” “至于我们的打算，我想先向你们介绍一下深圳再说。” “我们来到深圳快半个月了，来到这里之前，我们对它的了解也不是很多。” “来到这里，我们发现，这里和我们那里完全不一样啊！这里一派繁忙，每个人都是步履匆匆，提倡‘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和我们那边的慢节奏比较起来，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的深圳就是一个大工地，到处都在开发建设。” “这源于国家做出的一个举世瞩目的决定，就是中央要在这里设置经济特区，对这里的对外经济活动实行特殊政策和优惠措施。把这里作为吸收外资、学习国外先进技术和经营管理方法的视窗。外国人被这优惠政策所吸引，都纷纷过来投资，所以这里才会出现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 “这里各种各样的劳动力都非常紧缺，尤其像马国庆这样会开运输车的人。” “建设的初期，需要不停地运送土石方，国庆的技术在这里就派上了用场。他是被车主雇佣，挣的钱一天一结算。他每天挣的钱你们听了一定都不会相信，就是比我大姐一个月的工资都多！” “在这里，我们每天都很充实很兴奋，我们被这里的活力所吸引，感觉中国真是选对了路子，感悟到，不改革开放，不发展经济，不改善人民生活，那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们对深圳的发展前景持乐观态度。我们相信：深圳，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成为中国经济最具活力、发展速度最快的地区。” “写到这里，你们一定已经猜出了我们的决定。是的，我们决定留在这里。我们年轻、有技术、有力气、身体好，我们决心拼搏一番。更主要的是，这里的氛围在深深地吸引着我们 ……” ……张媛和李青山激动地落了泪，他们赞成春花的选择，感叹春花成熟了许多。 ……美花在母亲家里吃过晚饭，张媛将她叫到自己的卧室里。 “美花啊，今天晚一点回家可以吗？妈妈有话要和你说！” “没关系啊，杜江还没有开学，孩子现在很愿意和他在一起，有他在都不找我了。妈，小百川现在和他的关系可好啦！” 美花笑呵呵地说着。 张媛听后很高兴，“这杜江，别看脾气不大好，对孩子还是真疼爱啊！” “那倒是，可他那驴脾气也够糟糕的！不过啊，自从上次那件事后，他倒是改了好多。” 张媛就势开导，“每个人啊，脾性都不一样，慢慢磨合磨合就好啦，互相包容一些就是啦！多看看对方的闪光点，日子就和谐啦！” 美花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夫妻之间确实需要这样，不然还不得天天口角不断？ “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美花问母亲。 ” “嗯，是的。 是关于莫老师的事。 上次杜江过来的时候，说在肿瘤医院的门口见到过莫老师，说他看上去挺疲惫的，也很憔悴。 估计他可能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不知他现在怎样？ 另外，杜江有没有打听他在沈阳哪里工作？ ” “打听了，是回到原单位工作了。 只是，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并不知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 ” “哦……” “妈，您如果不放心，那就等杜江开学后叫他去莫老师的工作单位看看他吧！ ” “哦，我是有一点惦记的，总觉得莫老师这一生经历的磨难太多了，希望他以后的日子一帆风顺……” 张媛在思考怎样和美花开口，真的不能再拖了。 “妈，您以前和我说了莫老师和他爱人分手了，那么分手之后，他们各自的生活又都怎样？ 我心里一直也是很关心的。 ” 没想到美花自己提到了，张媛忙应承，“嗯，好的，我现在就和你说。 “上次说到他们之间是因为误会分手，他的爱人气头上听不进去他的解释，莫志刚无奈签字离婚，是吧？” “是的。” 美花点头张媛叹口气，神情忧伤，看似对美花说，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她爱人带走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孩子，莫志刚是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刚刚经历丧子之痛，又经历妻离女散，这样的打击一般人真的是难以承受啊！” 美花也听的心里好难受，“妈，她爱人的心怎么那么狠啊，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他后来被打成右pai，是不是也和这不幸的婚姻有些关系呢？” 张媛低下头去，她的心里不好受。 莫志刚的不幸遭遇叫她心痛，同时，她也感到有些自责和不安。 “唉！他们之间是有误会的，她爱人那时候年轻啊，考虑事情不周全，一气之下就走了！她当时肯定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要尽快离开他。以至于对自己和女儿未来怎样生存她都没有考虑。” 她停顿一下，若有所思地继续回答美花提出的问题，“若说有关系，那就应该是因为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在身边，做事情的时候可能会无所顾忌？” 美花没有做声，她在思考：看来是分手之后，各方生活都是不如意的。 “妈，她爱人后来是怎样生活的？看来处境也不是很好，是吧？” “是的。她爱人带着几个月大的女儿到外地去投奔亲属了，结果处境很艰难，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啊！偏偏她那个女儿体质又弱，三天两头生病。孩子一生病她就会想起来她那死去的儿子，怕得要命啊！” “她不敢离开生病的女儿，可她还需要工作，不然她哪有经济来源养活女儿？但是，她根本没法正常工作，常常是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唉！真难为她啦！本来好好的一个家，结果……” 美花为这个家庭的破碎惋惜，也为那对母女的处境担忧。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 想起那段走投无路的日子，张媛更是心痛无比。 “她那个亲属家房子很小，她带个孩子和人家挤在一个房间里，给人家生活带来诸多不便，时间短些，人家还可以忍受。时间长了，人家就不高兴了，那家两口子经常会为这事吵架。没办法，她承诺尽快搬出去。” “可是，搬到哪里去呢？她在那个城市举目无亲，她没地方去啊！” “迫于无奈，她想到了改嫁，找个本分人把自己嫁出去，只要对方有住的地方，能接纳自己的孩子就行。” “经人介绍，她和一个没有文化的憨厚纯朴的工人结婚了。她的生活总算安定下来了。” “妈，那不是委屈她了吗？她可是有文化有知识，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啊！” 美花为莫志刚的爱人感到惋惜。 “没办法，那时候就想着能怎样活下来，怎样能把女儿拉扯大……还好，那个男人对他们母子很好，尤其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这孩子在完好的家庭氛围中，健康地成长着。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养育她的父亲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噢，很幸运的孩子，那养父恩重如山啊！”美花感慨着。“更令人感动的是，当她那个养父知道她的生父莫志刚的情况后，主动提出要叫他们父子相认，他觉得孩子长大了，应该叫她知道她的身世，孩子也有权利知晓她的身世。另外，这对于备受苦难的莫志刚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美花沉吟：这个养父拥有海一样宽阔的胸膛，真是个好人……“妈，那他们最终相认了吗？”“还没有，那做母亲的还在犹豫，总觉得那个养父付出那么多，这样做，是不是对那个养父不公平？”“妈，我觉得问题的关键不在这，最主要的是，她那个女儿要懂得感恩，她若是个懂事的孩子，她将来就要好好孝敬两位父亲。这两位父亲，一个给了她生命，血浓于水；一个对她有养育之恩，恩重如山！”张媛被美花的这番话语感动了，多么懂事的孩子啊！她拍拍美花的肩膀，“孩子，你有没有思考，妈妈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美花眨着眼睛思考着，然后诡秘地一笑，“我估计妈妈可能与莫老师，或者是他的爱人曾经关系非同一般的亲密。张媛摇摇头，神情凝重地望着美花。“那……”“孩子，因为这是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美花一脸茫然，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妈妈就是莫老师曾经的爱人，她抱走的那个孩子就是你，莫老师是你的亲生父亲，李青山……”美花无比震惊，她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她站起身来，声音急促果断，“妈妈，快别说了……”她转身哭着跑到卫生间，反锁了门。这消息太突然了，她有种被击晕了的感觉。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反复冲洗自己的脸，并用冷水拍打自己的头顶，她想镇静下来……张媛和李青山默默地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他们的手握在一起，眼睛望着一个方向。良久，美花打开卫生间的门，张媛两口子下意识地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满头满脸湿漉漉的美花缓缓走到李青山跟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声泪俱下，“爸爸……”李青山瞬间泪流满面，他扶起美花，“孩子……”……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手术室里，刘贵枝的手术正在进行，由老教授亲自主刀。手术室外的走廊里，莫志刚和刘凯在焦急地等待着。高兴早上签字之后，莫志刚便叫他上学去了。刘凯是头一天赶到的。这期间，他看到了莫志刚对患病的刘贵枝跑前跑后精心呵护，感受到了他们之间患难之交的真挚情感。故而，他没有提起李琴。他默念着：李琴啊，人生有太多的无奈啊，接受现实吧！老同学祝你早日找到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幸福！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医生护士们推着手术后的刘贵枝缓缓走出。“手术成功了！”医生的话语让莫志刚那颗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眼含热泪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刘贵枝还没有从麻醉中苏醒过来，莫志刚经过全身消毒之后，在特护病房里陪护她。刘凯还是守在走廊里，他会不时地通过特护病房的大大的玻璃窗户和莫志刚打个照面，算是和他的交流。近几日一直忙着陪护刘贵枝加之为她的手术奔波，莫志刚是又困又乏，他坐在那里眼皮老是打架。可他必须克制自己，刘贵枝还在打着点滴，大意不得。又一个小小的瞌睡袭来，他意识到后，紧忙强迫自己站起来。他的眼睛下意识地透过玻璃窗望向走廊。他看到了刘凯，刘凯正冲他笑着摆手。可是刘凯的身边怎么会是张媛？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张媛的身边？他以为是幻觉，紧忙柔柔眼睛，之后定睛望去。没错！是张媛！那笑容是张媛特有的，暖暖的，就像春天里的阳光。张媛的身后是怀抱孩子的美花和杜江。张媛冲他笑着摆摆手，打着手势将身边的男人介绍给他。然后又将美花一家三口介绍给他。莫志刚听不见张媛说什么，但是他读懂了。张媛携美花的养父专程过来，一定是安排他和美花父子相认的啊！应该是先到的单位，而后又赶赴医院来的。他激动的热泪盈眶，他奔门口走去，他要谢谢美花养父的养育之恩啊！“志、志刚……”他的身后传来刘贵枝微弱的声音。刘贵枝苏醒过来了。”“贵枝！我在这……”他转回身看着醒过来的刘贵枝，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见此情景，张媛等人也是喜极而泣。为不打扰莫志刚，张媛和李青山悄然离开。莫志刚再次望向窗口的时候，美花和杜江在向他挥手。美花在流泪，口中喊着：“爸爸……”……（全文结束）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