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公元503年,澜帝十三年,澜帝诞下一女,赐名:止。举国同庆,共贺女皇又诞一女。 五年后。 杨柳飘絮,拨动着细细的琴弦,在这美语季节,演绎出一川烟草,满城飞絮。 却有一景,与这盎然风光大相差庭,那是放眼望去的一大片的秃头树,青石板上,一淡白倩影托着下巴一脸不悦。 约摸上去也就只有四、五岁,却出落得清雅玉立,自有一股纯净如水,但那双水眸染上的却是不与年龄相符的思愁。 只见她怗了一枯枝将它拉下,似是自言自语地道:“你怎得还不开花?” “落儿如此贪心,它恐是早已被你吓坏了。”耳畔悠悠传来温润柔和之声,方才死气扁扁的女孩转眼便扑到那还未走到她身旁的少年的怀中,撒娇地用脸蛋去噌。 少年宠溺地抚摸她还未及腰的柔发,温和又带着一丝丝的责备,“母皇可多数念叨你不去宫里看她了。” 女孩停止了撒娇,有点无赖地道:“反正母皇身旁有两个姐姐,有她们就够了呀,要落儿做什么。” 少年轻刮她的鼻尖,很是无奈,“你呀,总是这个理,母皇可不只有两个女儿,你嚷嚷着硬是要搬出宫住母皇还不是依了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呀。” 女孩忽然沉静,长长的眼睑盖住深不见底的眼眸,许久才道:“所以我才要搬出来住的呀。” 他一愣,未等反应,女孩嬉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努力点起脚在他的脸上重重亲了一下,吐吐舌头道:“而且有大哥陪着我,我才不要母皇了呢!” 他菀而一笑,她愣愣地看着他,她只能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八个字来形容眼前这个人,她的大哥黄甫休。 至少,在这个世界,她相信的只有他和母皇了,当她因为一场莫名的事故穿到这个时代时,她便知道自己恐是躲不过了的,但她始终不是个勇敢女子,即使这是个女尊社会,但风落终究也只是风落,不会因时空的不同而改变什么,既然已注定,那她只有躲。 因为她也知道,现如今是个乱世,除南越国外还有南蘘、南竹、南夷等十多个女尊国都,在北边,还有两个男性统治的国都,便是北商与北唐,她不想踏入这是是非非之中,所以,她也只有躲。 “好呀小丫头,有偷袭你大哥!”皇甫休装作一副很生气,要打她的样子。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波了一个飞也似地逃了,嘴里还念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夜色渐深,淡色的雾气顺着打开的窗棂缓缓流入,桌前,以小小影子趴在上边挑起不断跳动的烛心,几次几乎要灭了硬是让她又扳回来。 “唉,俗话说得好呀,有了哥哥望了娘,没想到我家落儿这般无情,唉!”两声叹息惊得风落从木凳商跳了下来。 惊愕地结巴了起来:“母...母皇?您...您怎么在这里?难道又是做梦了?” 烛光下,映出的是一张足以称得上沉鱼落雁之容,只是多了几分沧桑与细纹。皇甫澜很是意外地道:“哦?落儿竟梦到母皇?” “可不是嘛,落儿每晚都梦到母皇了呢。”她认真地点点头,偷瞟了皇甫澜的脸,又道:“梦到母皇给落儿做春卷吃呢!”说着他像只馋猫似地舔舔嘴。 皇甫澜终是忍不住大笑,揽过风落,随势坐在了木凳上,轻轻掐她的小脸蛋道:“你个小馋猫,可母皇怎听说你要哥哥不要母皇了呢?” 风落一本正经地发誓:“怎么会呢,母皇可不要听人家乱讲,落儿可是很清白的呢!而且母皇是落儿的天,是落儿的地,是落儿的依靠,正如鱼儿无水会渴死,船儿无水不安不呢不过行驶一样。母皇便是那水,落儿则是那可怜的鱼儿和船咯。” 皇甫澜不满地接下了茬道:“既是如此,那你当初还硬要搬出宫,另建府住?” “正因如此呀,母皇您自小便在宫中长大,您应该知道这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之地,杀人不见血值得,无兵无器却照样能害人值得,而且母皇是否也希望落儿永远只是个纯真的孩子?” 风落的一连几个问题竟叫她无言以搏,她久久注视着风落,不再发言。 她的眸子暗了暗,风落似乎轻微地一颤,表面又很平静很纯真地笑着,知道她再次开口,“落儿啊,你可知母皇的心愿?” 风落摇摇头,他继续道:“朕自登基变发誓再有生之年定要统一天下,可是如今再看这纷乱的天下,早已成了朕的夙愿,但,朕还有后来人,朕一直在找,如今......” “如今已找到了是不?一定是两位姐姐中的一个吧,解解闷可厉害了呢,落儿可佩服了!”风落硬是接下了她未说完的话,笑得天真烂漫。 最后皇甫澜只落下一句“希望如此”,小坐了一会儿便就离开了。独留风落呆呆地望着忽闪忽灭的烛火,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就算这般,她又能做些什么呢?风落还是风落,不是南越的五王爷皇甫止,不是...... 第二章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转眼就到了花灯节,以前大哥总说她还太小不能带她去,如今她已有五岁了,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去玩,于是乎便从早上开始一直缠着皇甫休,死缠烂打好不容易才使他答应,风落兴奋地又在皇甫休得脸上偷袭了一下。 夜晚很快来临,出门前皇甫休再三道:“不可以乱跑,只能跟着大哥知道不?” 风落拽着他的衣角晃来晃去,“知道了知道了,我亲爱的大哥,我的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 皇甫休刮刮她的鼻尖两人也就出门。 花灯节果然是热闹非凡,各式各样的花灯看得风落眼花缭乱,到处是情侣,据大哥说花灯节其实就是找心仪的一半,只要两人一见钟情,便可以定终身,风落不得不说,这比二十一世纪还要来得开放,一见钟情就可以结婚生宝宝了,古人真值得崇拜。 正想着,人影中忽然闪过一张面具,这在今天是很普通的,很多男女都会买一张面具遮住自己的脸,借此来寻找自己的有缘人,但方才的那张面具虽只是一闪而过,却叫她有一种异样感,许多年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一切的一切早已注定,可笑她还一直拼命地去改变,到最后仍是逃不了。 “买面具咯,买面具咯!”摊主的吆喝声顿时冲进她的脑袋,她一眼便看见鱼方才见到的一模一样的面具,她不禁止住了步子,拿起了方才那张面具。 摊主见生意来,忙推荐说:“这位小姑娘可是要买面具呀?小姑娘你的眼光可真好,这可是这种款式最后的一只了,你是否中意啊?” 摊主念念叨叨地说了一大圈,风落依然出神地盯着那张面具,摊主不耐烦地一把夺过面具道:“你到底买不买呀?不买就一边去,别挡着我做生意!” 风落一愣,“买,大哥......”她手一伸,却只抓住了清凉的空气,从指间悄悄溜走。 “大哥?大哥?"风落一阵心慌,连叫了好几声,可哪里还有皇甫休的身影,回答她的只有嘈杂的人群。 她前脚刚迈出一步,犹豫片刻又缩了回来,目光回到那张面具上。 “我说小孩儿你是买还是不买呀,你挡在这儿可是妨碍我做生意!”摊主无了刚才的讨好样,转而变成一副气势汹汹。 “我...我没钱......” “没钱?没钱你还伫在我这儿做什么,去去去。”说着摊主就要哄她走。 “不...不是,方才我与哥哥走散了,待他找到我,便可付你银子,你,可不可以把那个面具给我?”风落一脸恳求地望着他。 摊主却冷笑道:“和哥哥走散?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就算有也要等到他来给了银子,滚滚滚,再不滚就休怪我欺负小孩了!” “可是......” “嘿,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还真赖着不走了。”说着卷卷袖子一把抓住风落的手腕要将她拽走,几次拉拽下她硬是不走,摊主加重力道正要使用蛮力,一锭银子放在他的面前。 “这个可以买下那个面具了吗?”耳畔传来像薄荷花一样清凉、通彻心肺的话语。 风落一提首,便见方才在人影中闪过的面具映入她的眼帘,这个少年身着一缕白衣,虽遮着面具,但看身形应是有十一、二岁。 少年拿过面具递到她的手中,又道:“方才听你说你和哥哥走散了?” 风落点点头,其实她从来不会和陌生人说话也不会搭理他们,但这个人却和大哥一样那般温润如玉,所以她不讨厌他,而且说真的,她很喜欢听他讲话,很让人舒服。 “那你记得回家的路?亦或是哪个府邸?" 风落斜首想了想,道:“湮陵府。” 他虽无什么明显反应,但那如流光逝过的星子似是有一种不同的含义,只是当时风落不想去猜测,多年以后风落也曾想过,但倘若时光重回,她依旧会如此,因为至少在那时,风落还是风落。 他说他认得路,可送她去,风落自是没什么意见跟着他了。 在这繁华的街市,风落似是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的这缕白衣与这纷乱的世界格格不入,如飘游不定的霪謾之气,悠远得不似凡人。 “怎么了?”他见她慢下,便停住脚问她。 风落这才回了神,随便找了个话题:“哦,我在想你叫何名字。” 他諷然一笑,虽是微微的弧度,却有一种隔阂在凡尘之外的美,不入这烟华红尘的泥沼之中,“无衣。” “无衣?”这不经让她想起从前学过的那首诗经“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只是意思不同罢了。风落垂下眸,忽然挥手对前方道:“大哥!” 无衣顺着她的手向回过头,风落暗自坏笑,眸子一转,手一挥便顺带过了他的面具,墨云泻玉的乌丝随着她的摆动在清风中流走,缓缓从呼吸见飘过,他果然是青丝如墨,轻逸如画,还有的就是未及反应的愕然。 风落小跑而至,离他几步后才晃晃手中的面具,“我叫风落,晓风残月的諷,流水落花春夜去的落!” 而后似乎听到他喃喃自语着那句话,不过也只是稀稀乎乎,并不真切,她已跑至皇甫休面前,皇甫休急切地拉过她搂入怀中上下打量了好是一番,“坏丫头,你可吓死大哥了!” 风落吐吐舌头斜首靠在他身上,一脸地讨好道:“大哥~~落儿错了,大哥~~”风落眨着水汪汪的眸子满是一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的样子。 皇甫休无奈地刮刮她的鼻尖,长叹一口气:“你呀,看我不回家好好惩治你!不过,方才在你身侧的那没是何许人呀?” “嗯.....带路之人。”风落甩甩面具径直而走,独留皇甫止愣愣地还在思索她的话语。 第三章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转眼已是两年,渐入深秋之际,一辆马车正驶往皇宫,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很快又缩了回去。 马车内传出了连连的叹息声,皇甫休不解地问道:“怎么,两年未见的皇宫为何今日一望却只换来声声叹息?” “落儿叹息的是外界事事无不在变,唯有着皇宫依旧如此,就算是再奢华又怎么样,最后不还是化作一抔黄土,还是乐在逍遥的好。” 皇甫休漫然地摇头,“若不是母皇此次患病,落儿恐是这辈子都不入皇宫了吧?” “或许吧,反正还有大哥在呢。” 下了马车后便由一群太监领着他们前往宣室殿,才刚到门口只听殿内响起了愤然之音:“岂有此理,我养你们这些人有何之用?连个法子都没有!” 接着便是一地的求饶声,待风落等人进殿时,顿时戛然而止,众大臣们纷纷侧头将充满着希望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 皇甫澜捂嘴连咳了好几声,风落已几步上千搀着她,看了眼伏于地面的臣子,故生气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惹我母皇动怒,定要母皇打得你们屁股开花,让你们一月下不来床!” 皇甫澜看着她一脸生气之样,又看看伏在地上双肩不停抖动的大臣,楞是忍住笑意,咳了声长长而叹。 “母皇这般病可怎生好?”风落扶着皇甫澜坐下,一眼扫过了桌上的奏折与地图。 “若不是这小小的齐鲁屡次犯我南越的边境,更有朕这帮百无一用的臣子,朕又怎么如此生气?!” 大臣们伏得更低了,整个大殿顿鸦雀无声,风落趴到桌面单手托着下巴,看了会儿指向地图的某一处,问道:“可是这个齐鲁国?看样子很是微不足道呀。” “唉,若是微不足道,又怎会让朕如此烦心?现如今竟拿洛方来威胁于朕,若朕不易,那洛方的百姓则会处兵荒之乱......” “那么就很容易会引起民变了对吗?”风落顺着接下了她的话,她一顿,默不作声,当是回答,风落又继续道:“那有何难呀,他要我们这儿,我们为您便要他那儿,虽说燕长比不上洛方,但也算民殷国富,最重要的是此地交通便利,在如今的乱世之中可占先机,若是齐鲁不换,那我们便有理出兵讨伐齐鲁,此时民心所向,胜算也就大。反正一句话就是不易就打,还当我们南越怕了他么?是吧,母皇?”风落一回首,这才发现众人都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望着她,静的甚是可怕。 直到皇甫澜再次出声:“对、对呀,朕怎么没想到,敬媛,拟旨。” “是。” 在拟旨期间,皇甫澜还时不时地抬眸含着赞赏的笑望向她,风落却很是苦涩地一笑。 待拟完旨后,皇甫澜遣了所有人,独留下风落一人,“落儿啊,你陪母皇出去走走吧。” “哦,可是母皇您还病着。” “无碍无碍,落儿可是不愿陪母皇啊?” 风落忙挽住她的手臂道:“才没有呢,落儿是担心您的身体呀,既然您都说无碍,那落儿就陪您去散步,好不?” 这偌大的皇宫果真是千年不变,金碧辉煌,怪不得有多少人会愿为这个地方甘付出性命,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抵挡得住,不过,一旦进了这个皇宫,就如同鸟儿进了金丝笼,再也无法出去。 一路东瞧西看便在不知觉中到了后宫的某处,皇甫澜的妃子也不算多,也就有十一、二个,这在女尊国是最少了的。 现已近深秋,红叶染遍了这里的半边天,仅风落的一些记忆,这棵枫树大概是皇宫里唯一的一棵了吧,记得她那时还在宫中,曾在无意间来到过这儿,一抹殷红与这枫叶染为一体,似谁不小心将那人遗落在这人间,注定他医生与寂寞为伴。 那时的她也只有四岁,却依旧记得那天,那个美得空灵苍白的男子,穿着一身与他不衬的红衣,坐于树下,隐隐之中飘来一抹幽幽郁郁之音,与这纷纷而舞的枫叶而行。 “你是何人?” “守墓之人。”她本以为他不会理她,没想到他倒回答得很快。 “守墓?这里何来的墓?” 男子却清幽一笑,首缓缓扶上身侧的那棵枯糙的树,极为温柔地开启嘴唇:“活墓。” 秋风扫地,卷起一地的哀伤与悲愁,在杂合暮色里幽幽如叹,让那男子的面容渐渐模糊。 或许就是那日,让她彻底下定决心离开皇宫。 接近黄昏时分,皇甫澜才算放她回去,在临走前一直念叨着让她要多来皇宫,风落乖乖地点头答应,起程回府。 “在皇宫里玩得不开心吗?”皇甫休见她一脸郁郁不欢的样子不由担心。 风落梛到他的身边,枕在他的腿上,眸光半阖,“错了错了,我又错了。” 风落连连的三个错令他很是不解,刚想开口问,却见她已迷迷糊糊睡去,细眉却仍紧蹙,皇甫休轻轻扶上她的眉间,终是什么也说不了,化作一声叹息。 宣室殿内,皇甫澜停下笔,抬头问正在磨墨的女子,“敬媛啊,你觉得落儿如何?” “这...老奴不敢说。” “恕你无罪,说吧。” “湮陵王才能非凡,睿智聪慧,实属治国之奇才,乃上天赐予南越的珍宝啊!” 皇甫澜点头道:“朕也有此意,只是......” 殿外一黑影闪过,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细细传来一声“王爷”。 此人便是南越的三王爷滕湘王——皇甫昕,方才她来为母皇请安,却不料被她听到了这番对话,便马上打道回府。 第四章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秋天这个季节最适合的便是外出游玩,所以今天王府也格外热闹,因为湮陵王要在今日去秋白山半月。 风落坐在马车里也显得十分兴奋,虽说她在二十二世纪已有二十三岁,但现在终究只是个七岁大点的孩子,谁会没有孩子的一面,又何况是她呢。 “大哥,秋白山美不美呀?”风落时不时地撩起车帘,一路上都在问他秋白山如何如何。 “美美美,不过我也记不太真切了。” 经过几个小时的赶路,终于到了秋白山的山脚,风落一下马车便被这郁郁葱葱的树木所吸引了去,还未走进,她就觉得有一股自然清新之气扑鼻而来。 山庄刚好建在半山腰,挑的是最秀丽的地方,而这个秋白山庄是完全属于皇家的,平民百姓根本不可能会有机会来这里欣赏如此之美的风景,这大概就是为何有那么多人为了荣华富贵而甘愿跳入这万丈深渊,万劫不复的原因之一吧。 到山腰接待他们的是秋白山庄主,看上去也才三十出头的女子,大约是在山里呆久了,自有一股新灵之气,亲近她有一种沁心的感觉。 这里不愧是皇家御用山庄,豪华不失庄雅,衬着这优美之景甚到好处。 入夜时分,四周便可听到某些动物窸窸窣窣的声响,风落慵懒地躺在躺椅上,仰望漆黑的夜空高挂的一轮碧月。 在这寂籁之夜,幽幽传来如谷底清泉轻盈游过,悠悠婉转,千回百转,又像空灵得不似来自人间,没有世俗情感的箫声。 风落寻着那箫声找去,在穿过一片丛树之后便是一片竹林,在黑夜之中偷偷躲藏,却怎么也藏不了那抹雪白的衣衫,在黑暗中轻轻浮动,不时有纤细的竹枝划过,偶尔有淡薄的月光透过竹叶之间的缝隙,打在他身上,虚渺得那般遥远而不可及。 风落渐渐走近,心底一震,才开口:“无衣?” 箫声止住,娓娓音符随风而逝,他回过首雅然而笑,撒下的月光仿佛被他吸收了所有的光芒,更衬得他飘若悠远。 两人一同坐于一青石板上,隔了一定的好、距离,“你怎么来这里?” “闲着无事也只小住几日便会走。”他与两年前也无多大变化,只是更添了几分虚渺不似凡人。 “你方才吹的是何曲,很好听呢。” “也不是什么曲子,只不过是夜间闲着无事随便吹了曲罢了。”他清雅地笑笑,风落也随而轻笑,指指他手中的萧问道:“可以借一下吗?” 接过他递上的玉箫,拿在手上的第一感觉就是这玉摸上去很光滑,又似透着一股灵气,她放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箫声在秋风中淡荡,却是带了零落黄叶的与可奈何欲挽不得,在这风华倾世中,挥之不去。 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出自只有七岁女孩所奏。 在尾音浮游之际,她停了下来,悠悠而叹,“为何世间会有这么多人甘愿为了荣华富贵万劫不复?” “若是无欲无望,那便不是人了。”无衣笑笑,很自然地给了她答案。 可是她又何尝会不知这个理呢,二十一世纪如此,如今亦是是如此,她唯有苦笑。 竹叶忽然急促地发出碰撞的窸窣声,映着那碧月的却是一把把银刀,亮得灼眼。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胳膊被人一拽,险险地与银刀擦拭而过,冰冷的兵器一下子将她惊醒,是刺杀! 无衣将她护与身后,四面各有一黑衣杀手执银刀,然风落下一刻想到的不是关乎自己的生死,而是无衣竟有武功? 黑衣人互相看了眼,手腕一转,四面袭来,无衣顺势拿过风落手中的玉箫,提手一一抵挡,玉箫在他手中转圈,与银刀发出强烈的撞击声,风落原以为这下玉箫一定会粉声碎骨,却不想它的质量如此之好。 更令风落想不到的是玉箫中竟会有暗器,连连射中两个黑衣人,他们连最后的呻吟都没有便倒地。 这是风落第一次与“死”字如此之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倒下,她认为她至少会有那么一丝的怜悯或是害怕,但却没有,一点也没有。 见无衣如此厉害,剩余的黑衣人立即改变了战略,一个先攻另一个再上,因无衣还要分心于风落,故对付起来愈加得吃力。 但无衣的实力仍不可小视,半盏茶的功夫其余的两个也趴下了。 风落愣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厉害!” 突地她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中,突如其来的碰击撞得她一阵眩晕,接着便是一个华丽的旋转,这一切来得似乎太快,当风落回过神,只觉某重物压在她的身上,定眼才发现竟是无衣!她手一提,才惊见自己的手心沾满了来自他身上的血! 她慌了,这次是真的慌了,不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 第五章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静,依旧是静,大夫满头大汗地在为无衣简单地处理完伤口后,只直直地摇头。 “怎么了大夫?”皇甫休见他只是摇头,忙问道,又侧首看一直站在床边的风落,此时的她还未来得及洗去血渍。 “唉,这兵器上含有剧毒啊,而且还是无药可解之毒!” 话语一出,众人倒吸一口气,不知如何是好。 “可有何办法?”一直默不出语的风落吐出一句话,大夫一愣,道:“有是有,不过这解毒之方很是危险啊。” “什么?”风落接下话茬,大夫继续道:“就是由一人将毒吸出来,不过吸毒之人将会有性命之忧。” 众人还是沉默,因为没有人会傻到搭上自己的性命去救别人,却不料风落立马趴到床边,低头就吸毒。 “落儿!”皇甫休一声惊呼,想阻止已是来不及,风落吐完最后一口血,擦拭嘴角的血渍,抬头问大夫,“这样可能保住他的性命?” 大夫完全呆滞,木讷地点头,风落放心一笑,眼前一黑便倒在皇甫休的怀中。 她再次醒来时,身边在的是皇甫休,他说她已昏迷了两天,若是再不醒,后果将不堪设想。 皇甫休又是生气又是兴奋,紧紧地抱住她,差点让她窒息:“你个傻丫头、坏丫头,是存心想把大哥吓死是不?定要救他,大哥上便是,你若是出事,要大哥可......” “是是是,落儿错了,落儿日后再不会了,来来来,让落儿看看看大哥是否真把胆给吓出来了。”风落弄得他终是忍不住化怒为笑,无奈地刮她的鼻尖。 “你呀,那人就有如此重要?大哥可真吃醋了呢!”皇甫休为她拉好被子,不满地道。 风落立即像一只小猫窝进他的怀中,“非也非也,落儿会如此一是为报他救命之恩,二则是下了场赌注。”她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那是当时在倒地之时无意之中摸到的,腰牌上赫然是三个雕字“藤湘王”。 “而这场赌注,我赢了,应是能换回原来的平静了。”她虽不知三姐为何会突然派杀手刺杀他,但大摸猜到是因为上次的割地之事,所以她才下注赌上自己的性命,她如了皇甫昕的愿,皇甫昕自会对她放心,这样或许就能恢复以往平静的生活了。至少她是这么想的,是的,她很清楚自己是个无情之人,在危急性命之刻她想的却是如何恢复原本的生活。 皇甫休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腰牌,心下已明了,叹了口气,抚上她柔顺的鬓发道:“希望如此,不过这样的赌注太危险了,以后绝不许!” “遵命!”风落马上答应,一侧首便在他的脸上波了一口,还嚷嚷道:“要要要!” 皇甫休宠溺地笑,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她还不罢休地拽过他的胳膊,使劲地蹭啊蹭:“大哥陪落儿睡,一个人睡很冷呢。” 次日风落便偷偷地去看无衣,谁叫她家大哥定要让她在床上继续休养几日,她只得做贼般地去无衣的房间。 当风落措手搓脚地来到无衣房中时,正瞧一侍女半蹲在床榻边做些什么,她走近些问道:“你在做什么?” 那侍女吓得浑身一抖,手中的瓶子“啪”地一声滚落在地,慌忙起身退到一边结结巴巴道:“奴...奴婢在为无衣公子换药。” 风落似是无意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地上的药瓶,弯腰捡起,嘴角抹上了莫不可测的微笑,“哦,那你且退下吧。” “是。”侍女风一般地走了,连头都不曾抬一下,风落几步坐到床边,入眼的便是无衣苍白得清洌而空灵得脸庞,给人以一种下一秒便会化作烟云消逝的错觉。 慢慢解开绷带,染上了好深的一层血,风落不由皱眉,又好像是在与他说过话又好像自言自语:“无衣啊无衣,你的魅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咧,若不是我来得巧,你早叫人吃了豆腐还不知晓,你说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是不是应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跪在我的面前说‘落儿啊,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无以回报,只有以身相许了!’其实我也不会介意了,你说对吧?” “好像......很有道理。” 风落一愣,故作震惊外加不知所措地道:“呀,无...无...无衣?你何时醒的啊?” “嗯...也就在某人说以身相许时醒的。”无衣倒回答的爽快,少了几分方才的苍白,多了一丝距离感。 “哦哦!”风落眨巴眨巴眼睛,笑得不是一般地甜外加邪恶:“这样啊,反正本王明日便要走了,你就跟本王走吧!”这是风落第一次用“本王”来自称,不免有些生疏,愣是将“我”改成“本王”。 “啊?可是...我还没同意......” 风落一把搂住无衣的脖子,整个贴了上去,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地道:“你、没、选、择、了、哦!” “可...我......” “那,你再犹豫不决的话本王现在就把你吃掉!”风落坏坏地威胁道。 “好吧。” 门外黑影闪过,房内的声音立即停止,方后传出一声出气,风落蹲到茵席上,继续解绷带,算是挺深的伤口顿入眼帘,风落叹气,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地为他涂上药,一切处理好后才坐回床边,才听无衣轻轻地道:“多谢。” 第六章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风落斜首,冲他笑笑,问道:“你是谢我帮你敷药还是谢我帮你演戏?” “落儿姑娘认为呢?”无衣清幽幽地抿笑,风落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睛道:“还是敷药吧!” “嗯。”无衣不问她为何,只是轻轻应了声,便不再出声。 风落用指腹戳戳他的受伤处,小声问道:“是不是很痛啊?若是伤好了也一定会留下疤痕的,不过你放心吧,至少我还是个王爷,就算找遍天下奇药也会为你将这疤去掉!”现在风落倒是意识到原来这“王爷”的地位还是有一点点用处的。 “为何不问我原因?”无衣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风落一愣,一笑而过:“若是你想告诉我,我又何必问,若是你不想告诉我,我又何必多找一事呢?” 无衣笑而不至。 次日清晨,待秋白山庄主得知风落等人皆已下山,惊得她只穿了一只鞋便冲出房门,向下眺望,正瞧见一行马车渐渐动身离去,一旁的侍女见她待立不动,问道:“庄主不去相送吗?” 沉默片刻,只听她道:“罢了罢了,既然五王爷有意将遇刺之事压下,我们又何必多事,罢了罢了。”她连连说了几声“罢了”就转身回房。 拉开车帘,风落探出脑袋望了愈来愈远的秋白山许久,才伸回,两条小腿不安地来回摆动。 “为何不在秋白山多待几日,也可把身子调理好啊。” 风落一头扎进皇甫休的怀抱,从胳膊间眨眨眼眸,“落儿想家了嘛~~” “好好好,落儿说什么便是什么。”皇甫休掐掐她的粉颊,他怎会不知她这么急回府是为了防止这件事宣传了出去,惹来无端是非。 等到达湮陵府,全府丫环侍从早已候在府门口,风落来不及休息便忙着为无衣准备住处,在全府人的震惊中无衣已住下,顿时府上炸开了锅,有的说是五王爷在回府的路中救下的,有的则是说定是王爷看上这位公子才会将他带回府中,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瞎想,因为至今为止他们家王爷连一个男宠也没有,三王爷在这个年纪时也有四、五个男宠,就连二王爷也有两个,再来看看他们家王爷,别说男宠了,就连一根毛也没有,如今总算见着王爷拐回了一个美男子,怎么会不让人议论纷纷呢! 吃过饭风落便飞也似地去了无衣的住所,这也不能怪她激动什么,因为在这湮陵府实在是有够无聊的,再怎么说无衣也算是她的知音,这样一个飘若浮云的男子至少让她可以安心些。 风落再一次贼兮兮地趴在门口,很容易便看见无衣正在喝药,她点起脚尖,一步一步,异常小心地靠近他,在离一步之遥时她故做血盆大口正要吓他,哪知他一回头,“噗”地一声药全数喷在她的脸上。 数分钟后,便有人瞧见风落从无衣的房中气呼呼地冲出来,时不时地用袖子擦拭脸。 新的话题又出来了,大家一致同意一定是王爷想吃无衣公子的豆腐,公子不给她吃,王爷只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打道回府,他们还偷偷地打赌明日王爷一定会来,输了的人就负责倒三天的夜壶。 完全不知下人们早已谈疯了还拿她下赌注的风落一路咒骂回房:“死无衣,臭无衣,哼,君子不计小人仇,哼哼哼!” 但生气总归生气,明日一大早,风落便把京城所有的大夫都找了过来,询问他们可有什么药方子可除去疤痕。 不过他们个个都摇头,风落托着下巴一脸忧愁,这时一大夫上前,小声道:“禀王爷,草民倒是有一方子可除去疤痕。” “什么?!” 他皱着眉头道:“草民听闻在灵佛山有一种草叫隐归,只要找到隐归,将它捣成粉末,涂在疤痕处便可以除去,只不过这也是草民听山里的采药人所说,不知是真是假。” “那你可知它长什么样?” “知道。” “那你快将它画下。” “王...王爷,您还是不要去了,若是被侯爷知道了......”湮陵府后门,丫鬟阿兰死命地拽着打扮得一身轻装,背着背篓的风落。 “嘘――好了,只要你不告诉大哥他是不会知道的。” “可是......”可是如果被发现了她可是连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啊呀,我问你,谁是王爷?!”风落故作严肃。 阿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您.......” “拿不就对了,再说了今日大哥去见母皇,许是很迟才会回来的,所以没事了,你在这儿看好咯!”不等她说话便拔腿就跑。 经过一路打听,她总算到了山脚,她深吸一口气就开始向上爬。 但别看这灵佛山小,愣是找不到隐归草,很快太阳便在不知觉中下山,风落实在是累得走不动了,就找了块石头坐下歇歇脚,心里想若是还是找不到就下山,如果天再黑些恐怕就会迷路。 “你们不要过来!走开!走开!”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男子的声音,风落定睛向那边看去,只见有四、五个人正步步向少年走去,少年使劲地往后退。 打劫?这是风落马上想到的,但她却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主,而且对方还是成年人,她又不会武功,再者说她和那人毫无关联,风落冷漠地看着她们向少年靠近。 少年无助地一点一点往后挪,她们邪恶地奸笑,全数扑了上去,无情的开始撕他的衣服,少年哭号,却无一点用处,只能被她们撕光衣服。 风落抬头看了看已全黑的天空,有了几颗小小的星子,这确实是个装神弄鬼的好日子呢! 第七章 天接云涛连晓雾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凄惨断离得哭泣声在黑夜间徘徊不散,似是想将这漆黑的夜染成血色,声声催的人寒毛而立。 正在撕衣服的几个女子立即停止动作,几个人迅速靠在一块儿寻找声音的发源地:“谁・・・谁・・・给老娘出来!”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蓖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 清荡的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一团团蓝火随着那歌儿飘来,五名女子吓得顿时腿软,不知是跑还是怎样,一团白影闪过,树叶忽发出猛烈的簌簌声,“咚”的,一张苍白如纸,眼珠全白的头颅从上面倒挂下来,嘴巴还一张一合,似乎想说写什么。 “啊!”一起的五声尖叫后,五抹身影眨眼间便不知跑去了哪儿。 在她们跑后没几秒挂在树上的某树啪地一声落在底墒,紧接着是一声“哎呦”。 少年早已下傻,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慢慢向那团身影,那团东西一动,少年吓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好痛。” 少年又靠近了些,这才看清原是一女孩,看上去也才只有七八岁,鬓发全数散落,看上去有些凌乱,借着月光,他只能形容她很清美,但不是那种美得倾国倾城,而是像春日的清泉,能一点一点地流淌进某处柔软的地方。 而此人正是风落,她现在很后悔,真的很后悔为什么她会想去救他,害得自己从树上摔下来,要不是那几个胆小吓得拔腿就跑,不然再过几秒定会露陷。 小小的火堆旁,两个人就只有一步的距离坐着,少年缩着身子,凝视着不断跳动的火光一言不发,一件衣服披上了他的肩,他一呆,稍提首,火光映照下,是淡淡的,却很是舒服的笑。 风落又坐了回去,挑挑火堆,才开口:“你叫何名字?” “慕容墨寒。”他低下头,小声地回答。 “你的家人呢?‘ 一阵沉默,风落向他看去,那是一种由内而发的悲伤与无可奈何,只听他道:”死了,全都死了。’ 风落并不惊讶,在这乱世之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或许她应该感到庆兴,因为至少她出自皇家,不必每日为了衣食住行而担心,但是她却只能感到悲哀,她情愿自己只是一介布衣,就算是饿死,被抛尸荒野,她也不入这深如四海的宫廷。 只是,那始终不过是她的一种奢求,遥不可及的奢求,“恩,既然上天要你活着,你便好好活着吧,至少活着比死了的好,因为只要你还活着便还有希望,哪怕这希望很遥远,而且,人这一生不都是为了追求所谓的希望而活吗?” 他从她的话语中,读出了欲挽不得的苦楚与无奈,他虽不知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但他真的有一种冲动,一种想了解她一切的冲动。 风落一睁开眼睛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房中,她抓抓脑袋,心道自己难道昨晚只是猛一场/不大可能呀,她明明上山采药来着,可为何现在她在自己的床上? 当皇甫休的一句“落儿,你要大哥如何罚惩治你”传入耳中时,她判定昨晚不是一场梦。 她好不容易用三寸不烂之舌求得皇甫休饶恕,提级有没有见过在当时找到她后那个叫的少年,皇甫休一脸的茫然已告诉她那个叫慕容墨寒的人不辞而别,又或者说,在大哥找到她时,他躲了起来。 只是风落还不知道,她的这一举动竟然光荣地被那群下人誉为“五王爷不惜性命只为搏美人一笑”。 自从那日事件以后,王府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风落三天两头地往无衣的房中跑,众人一致认定王府的大喜之日不远了,哪晓得其实两人是在下棋,虽说每次都是风落输。 风落一直不知道原来围棋是那么深奥那么地有意思,更是防线无衣不仅武功好,萧吹得好,围棋也是个数一数二的高手,风落与他相比,就自然是矮了好几截。 夜深人静之时,自房中还传出阵阵落子之声,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啊,我怎么又输啦!”后面不久又会是一声:“无衣,你就不能让我一盘或是故意输给我吗?” 风落手执黑子,不住地打哈欠,丢掉棋子托着下巴,指指桌上的萧道:“无衣。” “恩。”无衣拿器萧放在嘴边吹了起来,这几日她养成了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就是要听着他的萧声才会睡着。 但第二日醒来,她定会在自己的房中。 第八章·星海欲转千帆舞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落儿,明日便是母皇的生辰,你可有准备好礼物?”皇甫休见她一副懒散样,不油腻问上一句。 “这个嘛,大哥准备就可以了呀,我先补个觉。”她懒懒地翻身,合眼就睡,皇甫休想回的话只得卡在喉边。 夜间下棋时,风落拿着棋子盯了许久,启唇问道:“无衣,若是某些东西躲也躲不了,避也避不过,那该怎么办?” 无衣落下一子,淡淡地吐出一个字:“逃。” 风落愣住,盯着棋盘久久不语。 次日,皇甫休准备好一切就等风落,却见她还不出来,只好去房中找,她还躺在床上不曾起来,皇甫休顿时无奈了,走到床边,“落儿,再不起可就要迟到了。” “咳咳,大哥,好难受。”风落虚弱地发出一点声音,皇甫休伸手一摸,“怎么会这么烫?大哥这就去叫大夫。” 皇甫休转身刚想走,风落拉住他的手腕:“咳咳咳,大哥,不必了,许是昨晚不小心感了风寒,睡一觉就好了,只是母皇的生辰我恐是去不了了,大哥代我向母皇道声,祝她福寿安康。”说完又连连咳了好几声,最后皇甫休只得一个人前往,临走前再三叮嘱她要喝药。 但是该来的终究会来,她想躲都来不及,当她看到大哥浑身是血地被抬进来,当所有人忙做一团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时,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命。 然,若要她认命,除非将她逼上无可挽回之路。她在皇甫休床前衣不解带地守了三天三夜,当皇甫休醒来时,她既没有兴奋也没有高兴,而是沉沉地说了一句:“大哥,我们逃吧。”逃到天涯海角,逃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虽然那个地方很遥远,遥远的像梦一样。 即使许多年后,她也不曾后悔,因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一条路,一条通向不归的道路。 待到皇甫休伤愈,风落已安排好了一切,夜幕降临之际,两个黑色的身影自王府的后院走出,来到离王府不远的郊外,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立即向城门驶去,车中稍稍探出个小脑袋,看了会儿又很快缩回,依旧愁眉不展,她不确定,她害怕,她知道,出不了几天,全天下的人便都会知道五王爷皇甫止与大侯爷皇甫休“私奔”,那时若是他们逃得够远,那就有可能真的海阔天空、天高皇帝远了,可是若是逃不了、、、、、、她不敢往下想、、、、、、 皇甫休温暖的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会心一笑,风落扯了扯嘴角。 行了将近几个时辰,天穹早早地缀满了繁星,普照于马车之上,不远处正好是一条小河,静静地流淌,星子铺下,倒挂了轮碧月,竟是这般静阑。 如今已是深秋,夜间的水更是冷得很,风落将手伸了进去,冷得她一下子收回了手,“大哥,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吗?” 皇甫休自身后拉回了她的手,无论是什么时候,他的手总是那么温暖,总是这样温暖地包住她冰冷的小手。 “是,我们逃出来了。” 风落自出逃后第一次笑了,不是勉强,而是真的由心而笑,“大哥,我们这叫不叫私奔那?” 她故意将“私奔”两字拉得很长、很重,皇甫休宠溺地刮她的鼻尖道:“对对对,明日天下都会知道堂堂五王爷与大侯爷私奔咯!” “大哥,你可会后悔你?”她虽然知道大哥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但她还是会怕,呵,从什么时候起,她竟会怕这么多了? “那落儿可曾后悔与大哥私奔呢?”不待她回答,他又继续道:“从不曾想过,又哪来的后悔,就算所有人都不要落儿了,大哥也会一直守在落儿身边,除非落儿不需要大哥了。大哥知道落儿不要荣华富贵,不要名利皇位,落儿想要的只是一叶扁舟,一壶浊酒,与君携手。” 他知道,是的,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从不曾提过,只要懂就好,就算所有人都误会她,只要有他懂她就可以了。 耳畔吹进的是他的话语,刮来的却是杀气!浓重的杀气,连风落一点也不懂武功的人也感觉到了,皇甫休迅速挡在风落的身前,一如那时无衣将她拉到身后一般,“谁?出来!” “侯爷别紧张,末将只是来请王爷与侯爷回去。”月光照亮了来人的面容,是张陌生的脸,风落不认识,她从不和宫里的人打交道,他身后是一群的侍卫。 皇甫休一动,风落抓住他的胳膊,探出脑袋,吃惊地问:“哦?将军原来是请我和大哥回去的呀,可真是奇怪呢,一则我只是与大哥闲来逛逛,竟会劳驾将军亲临,二则将军的情是请去哪儿啊?” 那人显然一楞,冷笑了声:“当然是请王爷和侯爷会该回的地方了。”他抽出长刀,后边的侍卫也纷纷抽刀。 现在他们只有三个人,一个是车夫,完全不会武功,还有风落,更是别说了,所以当那群人扑来之时,她毫不犹豫的拉着皇甫休一同跳入河中。 河水冷吗?当然冷,冷得像冰锥深深刺进骨髓,但她终究是太天真了,以为这样至少能躲过一时,就像她一直在躲宿命,她听不见湖上说了什么,只隐约见那逆转而来的光刺得她的眼睛生疼皇甫休硬是在水中将两换了位置,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支支箭刺穿他的胸口,血迅速蔓延开来,她想叫,但一张口却是血和着冰冷的水,冲进她的鼻腔,她有流泪吗?她有,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一种东西顺着她的眼角而下,很快与这冰水交织,再也分不清泪与水。 她是怎么上来的?她不知道,她想,就这样死了也好,这样就可以永远和大哥在一起了,可是,偏偏她还活着,是活着吗?为什么她觉得她已经死了?是的,她真的已经死了,风落已经随着皇甫休死在那条河里了,世上再也没有风落,只有皇甫止,南越五王爷皇甫止。 据说,在大侯爷皇甫休的丧礼上,五王爷皇甫止出奇地安静,没有泪,没有一丝声响,静得像一个玩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悲伤过度,当灵柩即将盖上之际,她疯了一般推开所有人,掏出一把小刀,吓得澜帝差点晕倒,众人刚想冲上去,却见她猛然割下自己的长发,握在手心,缓缓地将它放在皇甫休的发边,是的,她的大哥只是睡着了,因为他说过要一直陪在落儿的身边,哪怕所有人都不要她了。 风落、、、呵,风落,已与大哥葬在这千秋黄土之中,再无了风落,再无了风落、、、、、、 第九章·千里澄江似练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又是一年的初冬,天早已降温,萧条得很,一白衣女子立于梅花间,怗过一株刚刚抽了新芽的枝条,呼出一口淡淡的薄气,寂静的环境更衬得她有些飘渺不定,就如她方才呼出的薄气般,伸手抓去却已溜与指间,再无了任何气息。 “如今还是初冬,离它盛开还有一段时间。”身后的白衣男子轻轻为她披上一件风衣。 少女回首淡笑,拉了拉衣角,收回了手道:“对呀,离它盛开还有一段时间呀。” 他持了萧短吹了曲,收音之时,她忽然开口:“无衣,谢谢你。”他不语,只是一笑而过。是的,这是她在这三年间唯一一次对他说谢谢,三年,真的不是很长,但又那么遥远,原来,已过了这么久,在她做回皇甫止已是那么快过了三年时光。 “殿下。”不知何时,那个一身青衣的少年立于他们几步之外,每次都保持这个距离,似乎,都已成了习惯,习惯到让他只能认为自己永远只适合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那个白衣少年离她如此之近。但是他心甘情愿,三年前他,慕容墨寒被她所救的那刻,他便已下了毒誓,为她,付出一切,所以他在一年后就毫不犹豫地去找她,他只想尽自己所有,至少为她做些什么,但真的好少,记得再一次见她之时她依然对他笑,和从前一样,却又像是少了什么,他和她的距离,依旧这么远。 他照旧报告了这几日的事后便要告退,皇甫止突然叫住他:“慕容。” “属下在。”他和她,只能是王爷与下属的关系,他恭敬地立在那儿,皇甫止顿了顿,挥了挥手,他很快退下。 “无衣,我有些累了。”望着皇甫止消逝的身影,她慢慢开口。 “那就休息一会儿吧。”无衣温柔地看着她,黑眸里倒映的是她哀伤的背影,三年,她用三年的时间建立了庞大的朝廷力量,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朝廷中的大部分臣子都归属于她,而也在暗中成立了一个不小的暗夜组织,她让三王爷皇甫昕狗急跳墙,逼得皇甫昕最后起兵逼宫,却被她带的军队制服,最终被除名终身囚禁,二王爷皇甫颖也被贬去了荒蛮之地,可以说,南越的皇位非她莫属! 但又有多少人知道,她为这一切付出了多少,甚至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她真的是不惜一切,她真的是做回了皇甫止,做回那个本就该无情无义的皇甫止。 三年前,在大侯爷皇甫休葬礼后的三个月,五王爷皇甫止第一次上朝,年仅七岁的她在第一天上朝便震惊了文武百官,更是让皇帝别提有多兴奋。 早朝后,她前脚迈出乾清宫,后脚便听耳畔传来皇甫昕的细语:“五妹如今可真是一鸣惊人那,不过啊,不是三姐没有提醒你,这朝堂之内可不是五妹你平常玩的过家家呀,一不小心,可是会小命不保的哦!” 皇甫止轻笑,斜过首恭敬地道:“是吗?那还得多谢三姐好心提醒妹妹啊,不过,妹妹自小福大命大,无论是多大的祸难都会转危为安的。”她的手在皇甫昕的眼前一挥,皇甫昕浑身大震,愣是在她走后许久才回过神,因为皇甫止的手上拿的正是她的令牌,一定是那日的行刺中不慎留下的,可恶!牙缝间挤出三个字:“皇甫止、、、、、、” 夜黑风高,总是杀人的好时机,几个身影闪进翻入窗户,剑光闪动,刺向床被,却是空气,心里大惊暗叫不好,转身之际冰冷的剑已架在他们的脖颈上。 烛光重新亮起,床上恍然坐着一七岁女子,她双腿不停地摆动,轻托着下巴,像是在看一出好戏,然后努努嘴道:“三姐的军师好像特备喜欢玩刺杀游戏那,本王也饶有兴致地陪他玩了两盘,不过——现在已经厌倦了。” 她说得很是轻巧,没有一种什么令人心生寒气的语气,因为她实在是不会,就算是做回皇甫止,她依旧没有常人说的那种天生以来具有的王者风范,让人一看就会吓得腿软。 但那群刺客并不傻,心知必死无疑,才刚想弃下武器,腹中忽一阵剧痛,立即有四个刺客口吐鲜血倒地,最后一个刚绝不对劲,便被一白影迅速点住几个穴位。 皇甫止跳下床察看那人死了没,确认后出了一口气对旁侧的人道:“无衣,幸亏你出手得快,真没想到三姐竟会如此狠毒,原是在他们行刺之前便让他们服下了毒,好让就算是被人抓住,也绝不会拖累她,因为,死人的嘴巴永远是最牢靠的。” 她沉默了会儿又道:“我知你是被逼无奈,但你是愿为主殉命还是为我所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那人动了一下,许久后才缓缓点头,是个女音:“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皇甫止淡笑,从袖中掏出一块腰牌递与她,她愣住,不知是何意,因为此牌正是三王爷皇甫昕要她们偷回的,“我要你做得第一件事便是回到三王府,第二件事,若是我想的没错,她一定是要你们在盗回腰牌后顺便把我给解决了吧?” 她点头,皇甫止又道:“你的名字?” “阿记。” “好,第二件事很简单。”皇甫止掏出一把小刀,在众人未及反应过来时已刺进自己的左肩,血顺着刀子缓缓流下,顿时在衣绸处缓缓散开,她紧咬唇将刀子拔出交与阿记手中,“那便是、、、、、、让她,完全、、、、、、相信你。” 阿记木楞地看着手中依旧在滴血的小刀,很快黑色的瞳仁一动,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迅速起身,只道了句:“是。”但又很坚定,她迅速翻身一跃而出,下一刻皇甫止便无力地倒在无衣的怀中,无衣点住了她几个出血的穴位,马上将她抱出房。 第十章·春江花朝秋月夜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夜,已是很深,初冬的晚上总是那么安静。 处理好伤口,无衣命人将处理好的绷带彻下,轻试她额前的汗,她依旧紧紧咬唇,苍白的脸颊竟让人有一种飘无之感。 “若是疼,便喊出来吧。”他那样柔软地吐唇,又带着如流光那般摸不着、猜不透地情愫。 她慢慢松开齿,只虚弱地道:“已经疼过头了。” “其实不必刺得那么深。”她要做什么,他从来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似乎就这样,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若要人信,就必须要连自己也骗进去,虽说她愿为我效犬马之劳,但人终归是忍,你不对她做什么,她又怎么将信任交与你,而我所要的,不只是信任,还有心,一颗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的心。” 无衣浅笑,牵过她放在床边的手,五个指甲全都渗出了血,而在床沿边,则是五个深深的指甲印,无衣仔细地为她抹上药,淡淡道:“是啊,连疼都不怕了,方才那么痛,为何不咬住我的手?” 皇甫止无奈地道:“唉,若是咬伤了你谁为我疗伤?” 待包扎好后,他才道:“我单手也可治的。” 是啊,他医术那么高明,她知道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那时她在想,到死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再怎么说她和他也只是差那么几岁啊,他怎么就这般厉害?“无衣,明日就将我遇刺的消息传出去吧,说得越严重越好,至少得让三姐高兴高兴,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赢了我的。” 无衣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药丸,又去倒了杯茶,“吃下这颗药夜间伤口就不会很疼了。” 皇甫止服下药后,无衣想去放好碗,她却握住无衣的手,语气有些像小孩子:“你在这里陪我。” 无衣淡笑道:“好,我会一直在这儿的,睡吧。” 她低应了声,已是睡去,无衣轻轻拉了拉溜下去的被角,呵,明明还是个孩子。 翌日便传出了五王爷在府中被行刺的消息,据说伤得很严重,直到天亮才苏醒,皇帝听说后差点被从龙床上滚下来,火急火燎地赶往湮陵府再三确认五王爷无事才安下心后因为行刺的刺客已死,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几日来由于皇帝的命令,皇甫止很乖地在府中修养,可却一刻也不曾歇下来,因为她实在是有太多事要做,从前她一直在逃避朝堂,如今她要很好地去掌握今年来朝廷的一切事情,她已从阿记的信中知道此事十分成功,皇甫昕在第二日知道计划完全成功后高兴地合不笼嘴,重重地赏了她,并且开始十分重用她。 等到伤大致已好时,皇甫止便重新去早朝了,还未踏进金銮殿便看见了三王爷皇甫昕唇边有掩不住的笑意,还装作十分关心地走上前问她:“五妹才只修养半月便来上朝啦?伤可是全好了?” “多谢三姐关心,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并无什么大碍。”皇甫止恭敬地回她,转身走了进去。 一声“皇上驾到”,众人齐叩首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皇帝总是那么居高临下,在一点一点地窥视下面,也难怪会有那么多人争着做皇帝,哪怕不惜一切。 “如今各国都是虎视眈眈,我南越的兵力尚弱,这也正是朕一直所担心之事,南越人虽说不少,但能披甲上阵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不知众爱卿有何意见?” 一阵沉默,众人交头接耳了会儿,皇甫昕跨出一步道:“依儿臣之见,我南越应培养军力,储精蓄锐。” “嗯,只不过这不仅费时,更会让别国有可趁之机。”皇甫昕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巴张张却不知要说什么,又听皇帝继续道:“止儿可有何见解?” 皇甫止愣了一下,才出了一步道:“人臣认为,如今我国尚不能与强国相敌,我们可采用与他国联姻之法,南攘离我国极近,而又民殷国富,我们想增强国力,南攘亦是,然联姻就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案。” “对,这真是一举两得!”皇帝非常满意,更显得有几分激动。 众大臣也连连称能,气得皇甫昕脸色一青一白,几步退了回去。 “但是,此次联姻必要秘密进行方可。”皇甫止又补充了一句,皇帝同意地点点头说:“止儿,下朝后随朕来御书房。” 下朝后才一进御书房,皇帝就兴奋地摊开地图对皇甫止道:“止儿,方才你所讲的联姻之计应是如何安排才可顺利进行?” “若是母皇愿相信儿臣,就将此事交与儿臣。” “嗯好,不过止儿,你得先去南攘一趟,朕想想该安排何人前去联姻。” “是,儿臣告退。” 出去之前皇帝又多问了句:“止儿啊,伤可是好了呀?若是觉得这个差事累那母皇便另选他人。” 皇甫止笑道:“多谢母皇关心,儿臣已经好了,此事比较困难,还是儿臣前去比较好。” 她的能力皇帝自是知道的,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第十一章·料峭春风吹酒醒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回府后准备了一晚,第二日便启程前往南攘国。 南攘的国土面积并不是很大,但百姓丰衣足食,倒是一派安详景象,这在皇甫止入城后就感觉到,不过南攘的女主气息实在太重,男子的地位低得很,这一点南越还是好很多的。 她没有多做休息便直接去找南攘的皇帝。 初见时这位皇帝看上去已近中年,鬓微霜,眉间透露着刚硬之气。 皇帝撤了所以人,独留她与皇甫止,约莫几个时辰后,皇甫止便出来了,谁也不知道在这几个人时辰之内南越与南攘已联姻,这位南越的五王爷用当今天下的局势,南攘的局势,以及此次联姻的好处一一列出,令这位资深的女皇都为止叹惊,在皇甫止离开后,她就连连感叹,为何南攘没有这样的人才。 俗话说无事一身轻,办完了正事,她自然是要好好在南攘游玩一番。此次前来,她只带了无衣一人,因为说实话,还真没一人能比的上他的,如今文武双全的不多呀。 南攘的牛郎馆不是一般的多,她可是从来都没进去过,可是今天她却突然来了兴致,想去逛上一逛。 其实牛郎馆和青楼就是一个等级的,只不过青楼卖的是女人,牛郎馆卖的是男人。 但今天的场面有些特别,听说是这座馆子里的新牌要亮相,众人都争着要去抢。 只见台上的帘子缓缓地拉开,入眼的是一蒙纱抱琴的男子,确实是有一种古典之美,顿时数双眼睛向他扫射。 一曲完毕,马上就有人喊价,如此的每人,不要了他的初夜,在这世上岂不是白活了? 于是乎,价越抬越高,最后以一千两定下,由一位姓陈的女子得去,那女子搓搓手正要揽过美人,忽然角落里响起了声响:“三万两。” 全场一阵喧哗,众人纷纷瞧去,是一十多岁的少女,悠哉地坐在椅子上,而立于她身旁的男子实在也是夺人眼球,静默温润,竟勾出了一副美人图。 老鸨一听这价格,喜得不得了,连忙上前拍马屁,“您真是阔气呀,他可是、、、、、、” 她还没说完,便被皇甫止打断:“我指的三万两,是买下他。” 老鸨愣住,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为难道:“这、、、、、、” 姓陈的女子也发话了,眼前这个少女不仅抢了她的风头,还要抢走她的美人,实在可气!“老鸨,我已定下这价,如今你是何意思?” “我、、、这、、、”老鸨难住,这位姓陈的女子可不是好惹的主,俗话说,什么都好惹,就是不要惹当官的,虽说这位女子不是当官的,但她的母亲的官职也是蛮大的。 “价是人抬上去的,如今我的价比你高出好几倍,若你想要他也行,只要比我的价高,人你自可带走,这里有这么多人,我绝不食言。” 那女子想反驳,话到嘴边,又不知驳些什么,最后甩袖而去,今日的夺美之争胜出者是一位不知姓名的少女,以三万两载的美人归。 回到客栈,在那间屋子里,美人抱琴,公子喝茶的景象。 许久才听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碧鸢。”他低低垂头,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倒很有几分男儿气概。 “从即日起,你便叫疏泠,而我,是你的主子,可懂?” 他点头,跪下,“谢主子赐名。” 皇甫止扶起他,扯下他的面纱,确实是个难见的美男,柳叶细眉,不入胭粉,有一股清丽之气,特别是他的眼睛,有一种能把人吸引去的力量。 “今晚你且好好休息吧,明日我便会启程。” “是。” 她无趣地挑着灯芯,一旁的无衣倒是很悠闲,带着浅浅的笑意,等待她的出声。 她挑的没意思了,托着下巴,终于说话:“无衣,你说我让他做我的男宠如何?” 无衣回答得很快,“嗯,不错,清丽典雅,不是一般男子所有。” 她叹气,无奈道:“唉,恐怕我是无福消受咯。” “嗯?”无衣提首看向她,她露出一脸的不情愿,狡猾地一笑,“这样的美人自然是给二姐享受了,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有哪个女子不爱窈窕美男的?” “也对。”他自然地接下一句。 如今,她在三姐那边已有人,不在二姐这儿插上一个怎好意思?二姐想独善其身,尽收渔翁之利,可却不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十二章·楚天千里清秋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提早几日回南越,秘密地将疏泠安排到一个园子里。 然后她回了湮陵府,换了身衣服便进宫,皇帝既高兴又忧愁,喜的是南攘应了婚事,忧的是这人选该怎么定。 她自然是知道母皇想什么,道:“母皇觉得四哥如何?” 皇帝一愣,又摇头道:“他恐是不肯啊,若是强行让他去,恐会造成无端是非。” “那就由儿臣前去劝劝,怎样?” 皇帝应了,她立即去了四哥皇甫晤的寝宫。 她有多久没见过这个四哥了?连她都记不得了,隐约的记忆中他似乎很内敛,不怎么爱说话,如今再一次见到他,依旧是那样静静地一个人,好若这世间并无他,他很美,却给人一种凄凉之感。 当她向他说此事时,他笑得很清淡,轻抚着琴弦,冷漠地道:“我是不会去的,除非我死。” 她似乎已料到他会这么说,也随之而笑,“四哥,南越的皇宫是地狱,南攘的皇宫亦是地狱,四哥是愿意在南越的地狱中荒凉至死,还是到南攘的地狱放手一搏?或许出了这个圈,外面的,将会是一片光明。四哥是愿意做被遗忘之人,还是流芳百世之人?四哥可不要说什么淡泊名利,那只是世人为追求不到的东西而找的一个完美的借口,我相信四哥绝不会,对吗?” 他的指尖已紧紧抓着琴弦,许久才听他慢慢启唇:“我去。” 他终究还是答应了,她知道,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不要功名利禄,是人,就会有贪念,她又何尝没有?人无完人,再圣洁、再完美之人,也会有缺陷,对于一些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更会极力地去争取,在争取的过程中,贪婪之心也会越来越重。 什么曾经的海誓山盟、壮志酬酬,也不过是过往云烟,散了便也散了,没什么可挽回,只不过,总是想找个借口安来慰自己。 如今的她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为大哥报仇?呵,是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曾经的一切早已尘归尘土归土,她现在做的是她该做的,身为皇甫止,南越的五王爷该做的事。 出了皇她就去了那个偏僻的园子,推门进时,只觉一阵冷风袭来,而这冷风中又送来阵阵琴声,她寻着声找去,见那凉亭内,坐着一淡衣男子,手抚琴弦,自有一股清丽典雅之气。 “琴,可不是这么弹的。”她出声打断他的琴声,他抬首见她缓缓走来,起身作揖,她继续道:“连你自己都进不了这意境,如何动容他人?其实这琴就如同人,你若是连自己都骗进去了,他人如何不信?” 她坐下,纤手抚上琴弦,“你弹得很好,只是缺少灵魂,一首曲子,不是靠手弹出来的,而是心。” 她自抚琴,弦音自她的指间流出,绕入这凡尘美景,似是那缕青烟,弥漫而来,与这风华倾世交织缠绵,引得一地落花飘零。 红藕香残玉禅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余音袅袅,在这孤寂凄冷之色中挥之不去,欲挽不得。 临走之时,她对他说:“疏泠,多情自古伤离别,切勿动情,若是有情,只会换来无情,纵你有千钟风情,更与何人说,只不过是徒增伤感,自陷泥涡。” 他凝视着她的背影远去,直至消失不见,他拂过琴弦,上面似乎还有她的残温,只是下一刻便随风而逝,留下的只是冷,冷到了心底。 回府时已是很晚,她径直去了无衣房中,表面上是去看望,实则是去蹭饭,无衣通常是很迟才吃饭的,所以她也就不必麻烦厨房再烧一次了。 果然,当她进门时,桌上的菜还是热腾腾的,却不见无衣的身影,她张望了几下,伸出爪子正要去抓点菜,声音便悠悠地传了出来:“可有洗手?” 她迅速抓了一点塞进嘴里,就往内屋跑,“现在就洗!” 无衣无奈地晃首,坐了下来,自顾地吃上了,待皇甫止洗完时,他正吃得开心,她大叫:“啊,无衣,你又不等我!喂喂,你要有绅士风度懂不懂啊?” 他咳了声,放下筷子,看向她,她满意地也坐了下来,记得第一次跟他说“绅士风度”时他还一脸的迷茫,其实她比较喜欢他迷茫的样子,因为这样可以显得她的学问有多么的深渊,但这样的机会很少,什么叫强大她早已意识到了。 “他可是答应了?”无衣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筷,她停下咬住筷子的头,思考了会儿道:“嗯,应是三日后便启程。” “那弄可有安排好?这次恐怕不会很顺利。”无衣的话总会很准,她当然也有想过,但暂时还没想好该如何安排,所以她只能老实回答“没有”。 “不过那些事现如今不要再费神去想了,又不是神仙,什么都能预测到,明天我们去看一出好戏!”她故意装神秘。 他也饶有兴趣地问了句:“什么?” 第十三章·良辰好景虚设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又是一日艳阳高照,几朵云飘飘荡荡,挽着清风,送来阵阵自然清香,沁人心肺。 如今正值涉猎旺期,二王爷皇甫颖总会在这个时候打猎,皇家捕猎自会有很大的排场,但这个二王爷素来喜清静,她只会带几名随身侍卫而行。 只见一箭射去,与远处的白兔擦拭而过,白兔惊得就跑,马声鸣叫,随之追去。 那是渐行渐远,隐隐于潺潺流水之间,却像涟漪的水波慢慢扩散来,初冬的篁竹已近泛黄,风吹竹叶,细细碎碎,却那样轻柔地将他包围,淡淡地琴音,穿透这流光风华,纷扰杂乱了她的心。 琴弦忽断,只听远处的马蹄声渐近他微侧首,正瞧见一只带着血的白团子从视线中闪过,他蹲下来轻轻抱起那团血淋淋白兔子,眉间染上一缕悲悯,颔首望向她她一愣,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不是我。”说完她有些后悔,她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男子如此心慌呀?看了她一会儿,他终是没有说什么,在身上摸索,最后目光停在袖口,伸手一扯,没有扯动,她站在一旁看着他眉头微蹙,不由笑出声来,又有些无奈,从怀中摸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在衣袖间隔下了一块碎布递于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然后重新蹲下身子为兔子包扎,但他实在是够笨的,本来可爱的白兔硬是被他包成了粽子。 她忍不住上前也蹲下来说:“还是我来吧。”指尖滑过他的手背,凉丝丝的,只是一霎那的感觉,却叫她的心怎么也停止不了剧烈地跳动。 他这才又抬头看她,点点头。两人离得如此之近,他身上青竹的芬香隐隐传来,她终于忍受不了了,忽然抓住他的手,深吸一口气道:“跟我走!” 不容他反应,她已抓着他就跑,穿过篁竹,她首先跳上马,将手伸出,目光投于他的身上。 他犹豫,但还是将手交给了她,她的笑意更浓,悠悠马背上,她下颚轻点他的肩,那样温柔地道:“我叫皇甫颖。” 他的声音很轻,但她却听得一清二楚,而是永生不相忘,刻在心底:疏泠。 第二日便听宫人说,二王爷皇甫颖要册王妃,而这个王妃竟是她在昨日打猎时无意间遇到的男子,皇帝起先不同意,但见她执意如此,而且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就没有违抗过她的旨意,如今为了一个男子,看来真是遇到真心喜欢之人了,所以皇帝也就应了。 二王爷大婚,作为妹妹的皇甫止自是要去贺喜,所以她一早就选好了婚礼,全数了一遍,还不住地念叨,“唉,可真浪费银子。” “若是不舍得也可抠回几样。”无衣在一旁笑得很清逸。 她点过那些物品,蹶蹶嘴道:“我哪有这么小气啊,而且好像有点说不通呀,明明是我这个月老促成他们这对鸳鸯的,为何是我送礼而不是他们向我千恩万谢呢?”她很是伤脑筋地问他。 他也觉得言之有理地点头,“要不你去和她谈一下?” “啊,很迟了呢,皎月,阿兰,抬上它去荆王府。”她连忙扯开话题,快步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过头来,笑得很暧昧,“哦,对了,无衣,我晚上会迟一些回来哦!” 她潇洒地回身,引得后头的侍女捂嘴偷笑,无衣一怔,一刻后方才幽雅而笑,更惹得躲在屏风后的丫环商量着今晚是否要伺候着。 当皇甫止抬着那箱她自认为很破费的礼品去荆王府时,那里已是高朋满座。 皇甫颖出来迎接,嘴角挂着微笑不曾退去,皇甫止倒是有些意外,因为她这个二姐向来都是一副冷清清的模样,从不苟言笑,今天看来还真是、、、、、、 她侧首而笑,“恭喜啊,二姐。‘ “多谢,五妹,请。”皇甫颖让出一条道,与她同入。 不多时,皇帝也来了,众人行礼,皇帝高兴地道:“免了免了,今日颖儿大婚,朕只是作为母亲来参婚,各位不必拘礼。”话落,他们也各自坐回,又恢复了原有的气氛。 忽然一丫环急急忙忙地赶来,在皇甫颖耳旁道:“王爷,不好了,西厢房失火。” “什么?!”她顿时站起来,嘴边的笑意立即冷却,向皇帝急急作了个揖道:“母皇,西厢房失火,儿臣去去就回!”说完飞一般地去了。 场面顿时肃静,皇帝放下酒杯,也赶了过去,众人随即而去。 西厢房的火势异常凶猛,下人们一桶一桶地来回递水,场面很混乱。 皇甫颖抓住那个前来通报的丫环,急道:“王妃呢?王妃有没有出来?!” “奴、、、奴婢,不知道,火、、、火势太大了。”丫环吓得话也说不清,她们的王爷可从没像今天这般凶过,平时冷冷的倒也还好,可是今天,太可怕了。 皇甫颖一把推开她就要冲进去,丫环连忙拉住她大叫:“王爷,您不可以进去啊,火势太大了,王爷!” “放手!”皇甫颖冷冷地一呵,吓得她全身无力,松开了手,她正要冲进去,火光逆射而来两个身影,只见她快步走近,两手紧紧抓住那个身影的双肩,随即将他拥入怀中。 火很快被扑灭,烧得只剩下一片片的黑炭和一根根柱子。 众人忙得团团转,谁也没注意到五王爷皇甫止走进废墟中,看了几眼,正想离开,却不赖哦踢到一盏被烧得黑乎乎的油灯,她捡起,端详了许久,不觉皱眉,提首看向不远处的那个人,虽是黑夜,但她清楚地看到他也在看她,四目相接,却在下一秒迅速分开。 她蹲下放回油灯,轻叹气,起身,忽然头顶一阵眩晕,已分不清方向,只觉身体似乎轻了,缓缓地倒向某处。 一夜之内发生的事实在过多,先是荆王府的西厢房失火,后是五王爷皇甫止忽然昏迷不醒。 她自然不知道在她昏迷的时候皇帝有多么生气,那些可怜的太医差点去见阎王。 因为那群太医正要被拉下去磨磨脖子时,她恰好醒过来,“母皇、、、、、、” 皇帝化怒为喜,握住她的手,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好几遍,才道:“止儿,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怎会这般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啊,新伤刚愈又不懂得修养,你是想担心死母皇啊?” “母皇、、、我、、、” 皇帝拍拍她的手背,放低声音道:“好了,没事就好,不过从今日起,你必须给我待在皇宫里,待在我的身边,好好修养,懂不?”皇帝的话中带着关切与不可抗拒。 她也只好答应,“可是,三天后的、、、、、、” “三天后的事我自会安排,你得好好待着!”皇帝知道她想说什么,便直接打断。 “母皇,此次联姻的重要性,您知道,我们都知道,这关乎的不是止儿一人,更是南越的未来,止儿不过是没有休息好罢了,休息几天就没关系了,这几天也正好可以待在宫里陪母皇,不是么?”她撒娇地黏在皇帝的胳膊上。 皇甫颖得了皇甫止无事才回府,夜已渐深,房中的黄烛还在燃烧,她走近,紧握他冰冷的手,在他的耳畔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王爷,五王爷,她,没事吗?” 皇甫颖应声,将他搂紧,许久,才听他又出声:“都怪我,我、、、、、、” “不,不关疏泠的事。”她那样温柔地注视他,烛光倒映下的他,像轻微的烟云,似乎下一秒便会从她手中消逝。 她慢慢地靠近,轻轻地吻上,小心地试探,最后放心的吻下去,两个身影自然地倒下床榻,帷帐放下,红烛依旧跳跃,红帐下,是沉沦,一步陷进,再无法抽身。 她拥着他,靠在他的肩头,歉疚道:“对不起,没有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我一定会补上、、、、、、” “不必了,王爷。”他却忽然打断她的话,“疏泠已经很满足了。” 他总是什么都不在乎,她摸不透他,或许,这就是她为什么会喜欢他,他不似她的那些妃子,那些人不过是交易的婚姻,而他,是她真心喜欢,一辈子喜欢的。 第十四章·庄生晓梦迷蝴蝶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宫里果然无聊得很很,许多年前她就已经把皇宫逛了个遍,实在是无趣啊。 正当她发闷之时,辰妃端着药过来了,辰妃是皇帝皇甫澜最宠爱的妃子之一,生的端庄美丽,很讨皇帝的欢心,故皇帝放心让他来照顾。 “止儿,该喝药了。”他放下碗,看皇甫止一副不情愿的样,他轻笑道:“药是苦了点,但良药苦口。” 皇甫止这次却乖乖地走过来,端起碗,碰到唇边,又放回,看向他,笑得很单纯,“皇父啊,我们做个交易可好?” 辰妃笑笑,问道:“什么啊?” “我喝完药,您带我去外边转转,怎样?”她诚恳地向他眨巴眨巴双眼。 “这、、、、、、”皇上早下旨不准五王爷出去,为的是让她好好地修养,如今他也不好抗旨啊。 “喏,皇父,止儿不吃药呢,母皇会生气,母皇生气了呢,皇父自是逃不了,若是止儿吃了药,皇父带止儿出去,再偷偷回来,岂不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她说得头头是道,也不知是她说得太好还是辰妃心地软,竟也应了她。 辰妃让她打扮成他的贴身侍卫,找了个身形和她差不多的丫环,躺在床上,若是皇上来了便说王爷已睡下。 皇甫止显然太矮,那一身男装穿在她身上又大又宽,好一截拖在地上,惹得辰妃捂嘴而笑。 今日皇宫似乎挺热闹的,她好奇地问身旁的辰妃,“皇父,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哦,好像是各国的使臣前来拜访,确是热闹了些。” 皇甫止抵着下巴,望了许久,才道:“皇父,要不我们也去瞧瞧吧?” “那是金銮殿,后宫不得入内的。”历朝来南越自有规矩,后宫之人不得干涉朝政,更不得踏入这金銮殿半步。 “这样啊,那止儿去看看,很快便回。”不容辰妃答应,她已跑开了去。 她离了一定距离看那些使臣一一进入金銮殿,也不知是那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站得最突出,还是他由内而发的气质,她不觉多注意了他,再看他参拜谈吐得当,更是一番与众不同,她隐隐觉得这个人一定不同,看来得多留意些了,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呢。 不一会儿她就原道返回,辰妃正坐与凉亭内尝点心,很是一副淡妆典雅的水墨画。 她唤了一声“皇父”自主坐下,吃起糕点来。 不多时一丫环形色匆匆而来,跪下禀报:“娘娘,喻妃娘娘寻短见了。” “嗯,救下了吗?”他依旧优雅地品着糕点,丫环才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救是救下了,但是、、、、、、” “去延鸣宫。”辰妃终于起身,由一行宫女带着前往延鸣宫。 去了那里,皇甫止才知道延鸣宫原来就是冷宫,凄凉得令人心凉,而屋内,那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被三四个宫女拉着,嘴上还在叫:“让我去死!让我去死!你们都放开我!皇上都不来看我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干什么!” 辰妃叹了口气,道:“放开他,若他真心要寻死,谁也拦不得他,堂堂的喻妃,昔日的指高气傲的气概去了哪儿?今日若真想死,就去吧,省的留在世上多受苦。” 宫女放了手,而喻妃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泪已湿了面,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身上那层淡薄的轻纱更显得无助与凄凉,皇甫止这才看到他的手上都是血,此时他正用指尖在地上慢慢地慢慢地拉出一个又一个的血字,“皇上,她说过,她会宠爱我一辈子的,她说,‘今生得汝,值已’,哈哈哈、、、、、、” 辰妃不再理会他,转身离去,皇甫止多看了他几眼,又看了看地上的血字,也随之离去。 入夜时分,只见一小小身影偷溜进后宫,转而进了延鸣宫,本来就是冷宫,白天已是凄凉、萧条,到了夜间更是阴凉之气阵阵袭来,在冷宫,总会有妃子在午夜回吟,故一般无人敢在夜晚来冷宫。 所以她很容易地溜就溜了进去,凭着白日的记忆她推门进了一间半掩的宫门,顿时一股冷风迎面而来,她出来时穿得单薄了些,不觉缩了缩身子,走了进去。 房里黑漆漆的一片,却又很容易地看到那个半倚在窗边,温柔的月光撒下,全数落于他的身上,冷风卷起他的墨发,似乎下一秒,他便会没入这无尽的黑暗。 “她说,‘今生得汝,值已’,她说,‘三千弱水,只取君一瓢’,她说,‘沧海桑田,只愿与君相伴’。”他淡淡吐唇,散去的雾,怎奈如何都抓不住。 沉默许久,才听她道:“自古以来,帝王之家,本就无情,不该倾注真情,只不过是庄生晓梦。” 他轻笑,微侧首,道:“她们都当我是疯子,你不怕我突然发疯杀了你?” “若你真疯,我便不会来了,不是吗,喻皇父?”皇甫止悠然地冲他回笑,借着月光,缓缓走至琴架旁,抚上琴弦,“我虽不知喻皇父为何装疯,但这样或许也是最好的选择。” “是啊,我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我还是放不下她。”她虽不知道母皇与他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至少她知道,他们之间,有过爱,只不过这爱,太微小,太脆弱,经不起风雨突变,爱得越深,伤得越痛。 “我本是北商的六皇子,自小被训练,在北商,只要是庶女出生的皇子,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与他国来往的工具,所以我便被作为北商与南越联姻的棋子,棋子当然要发挥棋子该有的作用,我很顺利地引起了她的注意,帏下辰欢,却各怀心计。若不是那次的遇刺之事,我和她,恐怕就会一直这般,或许这样也好,无情无义,谁都不会受伤,但偏偏她对我说,‘今生得汝,值已’,我完全被打败了,我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放弃皇子的身份,放弃姓氏,所以我便向北商传送假消息,但一切,不过是我想得太美好了,臣子密保,说我是北商的奸细,将我与北商来往的 书信交与她,她没有立即派人来抓我,而是先来问我,呵,明明早已心知肚明,却依旧那样自欺欺人,她终究没有杀我,而是将我打入冷宫,有时候若是真傻了,倒也好。” 他仰首望向星穹,点点星子,廖落投于这个男子吐出的每个话语,似乎都已与流光相溶,“我虽被打入冷宫,但北商那边却不知晓,故我与他们依旧有来往,此次他们派来的不仅是使者,还有一批经过特训的死士,明晚午夜时分便会动手。” “喻皇父,你告知我这些,那岂不是、、、、、、” “只要她能好好的,我已无什么可留恋,就算,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吧,爱太艰难,不如不爱,爱太辛苦,不如只让一人承受,总比两人都痛苦的好。” 宫外隐隐传来骚动,他顿了顿,道:“你走吧,她来了。” 皇甫止应了声,跑出门去,自背后,似若隐若现远远送来琴声,在这无声无息的冷宫上头久久徘徊,不肯散去。 她出了延鸣宫,躲在角落,看到了那宫门口,是一大群的宫女,提着灯笼,自是来寻她的,而在那群人中,那个鬓发已有些碧霜的南越皇帝,此时正静静地立着,仰头凝视那被宫墙团团所围的延鸣宫内,在那座清冷的宫殿里,有一男子,只为她一人所弹琴的男子,只为她的一句“今生得汝,值已”而抛弃一切的男子。 第十五章·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母皇,止儿知错了,止儿不该偷跑出去,止儿不该让母皇担心。”她又是一脸的大错特错。 皇帝也只好大事化了,小事化无,道:“算了算了,母皇也知道你这性子耐不住寂寞,不过就算偷跑出去,也不该穿得那么少,若是冻着了可怎好?” “哎,要不是母皇不让我出去,我又怎会那么小偷小摸的,若是穿得太臃肿,岂不是变成粽子滚出去了?”她倒好,皇帝没有怪她,她却把错全都推到皇帝身上。 “哦,那还都是母皇的错了?”皇帝故作惊道。 她连忙拍马屁道:“啊呀,母皇怎会有错,一切都是止儿的错。对了,母皇,昨日是不是有外国使臣来访?” 皇帝不知她为何会突然问这个,却也没问她为什么,作答道:“嗯,倒是有几个国遣使臣而来。” “那他们住哪儿?” “使者馆,止儿今日怎对这个感兴趣?莫不是偷跑出去之时遇到某个使臣芳心暗许了?” “嗯、、、这个嘛,母皇,他们都有胡子耶,很扎人的。”她调皮地吐吐舌头,引得皇帝一阵大笑。 “皎月,我们去御膳房。”皇帝前脚刚走,她便唤来了皎月,携了她前往御膳房。 御膳房果然不愧是皇家厨房,才进门口,便闻到了一阵阵浓郁的菜香。 御膳房总管见她来,连忙作揖,“参见五王爷,五王爷今日怎会到这儿御膳房来?” 她浅笑道:“正好路过,闻着味就进来了,哇啊,好丰富啊,本王正好有些饿了。” 她正要伸手去抓,总管忙拦在她面前,赔笑道:“五王爷,这是为使者们做的,王爷饿了奴婢为您做一份可好?” 她咬咬指头,很不舍地道:“那好吧。” 总管松了一口大气,领她去另一边,她作了个眼神,皎月已心知,她兴奋地跟了去,指这个菜,又指那个菜,都说“我要”,引得总管一阵冒汗,这五王爷也忒能吃了点吧。 众人的目光都被皇甫止吸引了去,而在此时,一白粉已在浑然不知中撒了下去,与饭菜相溶,毫无痕迹。 不多久,就看到五王爷皇甫止一脸满意地走出御膳房,后面跟着一大群端着菜的侍女,一道回了宫。 待她们将菜放好,退下,皇甫止很有兴致地动筷子吃了几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皎月道:“皎月,你派人去盯着北唐来的使臣,我总觉得他们此次来的目的也是非凡,还是都留意些的好。” 皎月接了任务便下去了,皇甫止也没有闲下来,拿着皇帝给她的军令牌偷偷前往御林军处调兵遣将。 入夜,正是风和夜静,几行身影闪过,迅速埋入黑夜,值守的侍卫走过,竟无一点发现。 身影消失在长生殿中,刀背闪影,缓缓无声地走向那张龙榻,一刀刺下,却都是棉被,眼底一暗,转身之际数把刀已明晃晃地拦在他们面前。 灯火立即重燃,一片光明,而立于烛火旁的皇甫止正悠闲地挑着灯芯,漫然道:“久候各位了。” 他们的其中一个头却冷笑道:“哼,凭这么点人就要抓住我们吗?还不知,是谁候谁。” 他手腕一动,一行人正要提真气动手,却不料一提真气体内一股气冲上,众数齐吐血,全数倒下,却仍顽强地单膝撑地,死死地盯向皇甫止。 皇甫止嘴角一勾,依旧挑火芯,悠悠道:“本王自是知道既然他们会派你们来,自然是武功不凡了,但我不太喜欢血腥,故在你们的饭菜中下了些药,一旦你们提用真气,便会被毒性所侵。” 她走近几步,自上而下看他们,“说,谁派你们来的?” 谁知男子仰头大笑,“哈哈哈,你是永远不可能知道的!”说完他便眼一翻栽地,其余的也都立刻随之而去,御林军的几个人马上查看,却已来不及,他们全都咬舌自尽。 她却一点也不意外地摇摇头,平静地道:“可惜我已经知道了,只不过为了一个人,你们,赢了。” 处理完尸体,她就直接去见了皇帝,皇帝正在批奏折,见她来,放下笔,将她揽入怀,她靠在皇帝的胸前,语气有些疲惫,“母皇,一切都已办妥了。” “嗯,睡一会儿吧,有母皇在。” 她低低应了,很快睡去,不多时一宫女前来禀报,“皇上,喻皇妃服毒自尽了。” “嗯。”皇帝依然慈爱地轻抚熟睡中皇甫止的鬓发,轻道:“传旨,追封喻妃为连庄皇后,即日厚葬皇陵。” 身旁服侍的宫女首领敬媛一震,立刻拟旨。 皇帝遣了所有人,小心地将皇甫止放到床上,独自一人倚在窗棂边,天,依旧这么黑,就像坠入这无止境的漩涡中,寒风渐起,吹去一地的落叶,带走曾经的沧海桑田。 第十六章·山头斜照却相迎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旦日清晨,皇甫止起得很早,梳洗了番她便去了四哥皇甫晤的寝宫,出门时冷风侠来,皎月为她披了件狐裘。 皇甫晤是个清冷之人,故他的宫殿显得格外冷清,去时据宫人说他在竹林,当她到了那片不知何时已随着流光而去的篁竹之时,正见他在抚琴。 冷风送来琴音,却引得一地的悲凉、挽伤,最后,它,断了,生生被抚音之人折断一点殷红的血自指腹溢出,他停下,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一块丝帕递到他的跟前,他微颔首,却不接下。 皇甫止倒也无所谓,解下自己的狐裘为他披上,他全身僵硬,但也没拒绝,她自主坐了下来,道:“若是四哥实在不愿,那就做我的王妃好了,俗话说亲上加亲嘛。” 皇甫晤却不理会,自顾地倒杯茶,小抿一口,皇甫止笑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茶杯饮下,起身就走,“四哥,我明天来接你哦!” 她出了凉亭,忽然有一凉凉柔柔的东西落到她的额头,她颔首,是零零落落,洋洋洒洒,轻轻的,雪,何时,已是这个季节,她伸手,它们那样温柔地落在她的手心,就像、、、就像大哥的话语,似乎在她的耳畔,细语“大哥会一直陪在落儿的身边”。 她侧首,路旁的梅花也已小绽,淡淡幽香悠悠而来,她怗过一支,微微启唇:“大哥,又是一年梅花开,我知道大哥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从不曾离开,对吗?” 雪,沾上了她的睫羽,她淡淡而笑,竟是那般逸尘。 “五妹可真是好雅兴呀。”背后传来三王爷皇甫昕的声音,她回首,只见背后是二姐和她的王妃,还有三姐和她的贴身侍卫阿记。 很好,都在身边呢,她从容而笑,道:“二姐三姐是要给母皇请安吗?咦,这位是二姐的新王妃吧?” “嗯。”皇甫颖应声,依旧与他十指相扣,从不曾分开,似乎这样就能一直走下去。 她一脸羡慕道:“啊,好恩爱哦,真好。” 皇甫颖嘴角微勾,不觉握得更紧了些,皇甫止似是不经意地看他们的一举一动,忽然捂嘴咳了几声,一件狐裘随即披上她的肩头,“王爷,天冷了,多加件衣服,若是冻着了,皇上定又会责怪的。”皎月边说边为她系好,方才放心,唉,她家王爷着实不让人愁心,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 他们一行人去了皇帝的宫殿,进门时,见皇帝正伫在窗口,见他们来了,也不动,只是回首示意了一下。 “儿臣们来给母皇请安。”皇甫颖先开口,皇帝这才下了台阶,却只停在皇甫止的跟前,拉过她的手,皱上眉来,“手怎么这般冷啊?” “从外边来自是冷了些。”皇甫止不在意地笑笑,皇帝却很不悦:“是不是又没用早膳呀?” 皇甫止吐吐舌头,“嗯、、、、、、忘了。” 皇帝又责备又宠溺道:“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看来是该找个身边人了。”她笑而不语,皇甫昕却是抢先道:“是啊母皇,是该为五妹选个王妃了,也好在身旁照顾着” 皇帝点头,“嗯,待此次回来,便举行选妃” 别了二姐等人,她迅速回宫换了件轻衣,冲皎月道:“现在立即回宫。” 皎月一愣,立刻在心里想,她家王爷也太心急了吧,这么快就想去给无衣公子通风报信了,“王爷,其实奴婢去跟无衣公子说也是可以的。” 她呆住,方才恍然大悟,故作着急道:“唉,还是我自己去说的好。”皎月笑得那么暧昧,想想也知道这家伙心里在乱猜些什么了。 回到王府,她一下马车,便问久候在门口的下人,“无衣呢?” 众人都心知肚明地一笑,道:“无衣公子说他在老地方等王爷。” 她独自前往,在那梅花纷扰间,是一白衣公子,与这淡淡梅花融为一体,飒然一笑,不知是流光四散还是虚无飘渺的烟云,怎奈都摸不透,猜不着。 “我们走吧。” 在那片梅林的尽头,是一座假山,而假山的里头,就是她在一个月前组织的一个地下部队,人员全都是由无衣选出来的,一个个武艺非凡,这也是皇甫止第一次来这里,因为从前都是无衣一个人管的。 初进时很高的台阶,两盘是掌灯,昏昏暗暗,打着微微透进的微弱的光芒,越往里走就越有一种自里而外的寒气隐隐传来。 第十七章·不思量,自难忘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忍不住对他道:“无衣,其实吧,我觉得你可要去改行做杀手了,就算是助理也一定是前途无量啊。” 他轻笑,回道:“是吗。” 她还想说什么,一身影忽现,向无衣跪首道:“参见公子。” 她方才将注意转移到这个人的身上,虽然全身漆黑一片,看不太真切,但她能感觉到自这个人身上的一身正气,她不得不佩服无衣的眼光。 “这是主公。”无衣淡淡道。 黑衣人又冲她作揖:“参见主公!” 接着黑衣人带他们去参观这个神秘的暗夜组织,人数并不多,却是纪律严谨,后由黑衣人简绍她的身份时,只见他们整齐地单膝跪地,高喊“参见主公”,力量雄厚有力。 “今日我来是要选无名随从,你们尽可把真本事拿出来。”她话刚落,那群人便互相开打了,耳畔间还能传来他们的挥拳声,足以见得他们的本事确实高。 地下有一种阴阴的寒冷,方才倒是不觉得,但现在确实有些冷了,她不觉抚上手臂,一件外衣轻轻披上她的肩,耳畔是清和的声音:“太能冷了怎么不多加件衣服?” “哦,只想着轻松点好活动些,倒也忘了如今天气凉。”这是她的习惯了,从前有大哥在,会无时无刻地照顾她,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什么都变了,曾经她那么执着地想去改变什么,然,只不过是徒劳一场,她也想抵抗,她也想按着自己的意愿去做,但这是现实,不是梦。 ――――――――――――――――――――――――――――――――――――――――――――――――――――――――――――――――――――――――――――――――― 出了皇宫,三王爷皇甫昕便直接去皇甫颖的府中做客,皇甫颖撤了所以人,独留下疏泠一人伺候。 皇甫昕抿了口茶,才开口道:“二姐,今日你也看到了,在母皇的眼里就只有五妹,根本就已无了我们的立足之地,若是长此以往下去,这天下便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了。” “是与不是,是人定而非天,而且,她想要的,不一定就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吧,若是想要,早在几年前就会有所动作了,又何必等到如今。”况且,若是她想要,那次刺杀足够可以拿来扳倒她的三姐皇甫昕了,又何须如此麻烦,她只不过是被逼到了尽头了吧,所以才要去争取吧,呵,被自己最在乎的人逼到绝境,又如何不会反抗呢?皇甫颖接过疏泠沏好递来的茶,凝神闭目,缓缓道来:“三妹,命,是靠自己争取的,有些东西,不要将他想得太简单了。” 皇甫昕沉思了片刻,起身便告辞了,去也匆匆,带动一阵冷风。皇甫颖半托着额前,轻轻拉过疏泠垂于一旁的手,微叹气道:“她真的不应该生于帝王家啊,无情无义,注定她今生只能与寂寞相伴。”就如同母皇,那个一生为了南越的女皇,最终还是选择了她的权,这本就是帝王的本性,再如何,都比不上自己手中的权利,那么,自己也会是这样的人吗?为了那个位置,不惜一切代价吗?不,不是的,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很简单――不由握紧了手心里的那只温暖的手。 ――――――――――――――――――――――――――――――――――――――――――――――――――――――――――――――――――-――――――――――――――― 安排好了一切,她又折回了皇宫,明天,将会有新的开始。 一只白鸽自苍穹冲进窗棂,落在笼架上,连连叫了几声,皎月将绑在它脚上的纸带拆下递给皇甫止。 皇甫止看了一眼,便将它丢进火炉中,熊熊烈火迅速将它化为灰烬,“除了三姐那儿的小动作之外,二姐那里还是没有动静吗?” “禀王爷,二王爷曾在不久前与那个使者在夜间于长乐宫。” “长乐宫是冷宫之地,向来无人来往,如此看来二姐也已经有所行动了啊,呵,好戏开始了。” 第十八章·脉脉不得语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天刚蒙蒙亮,便有辆马车驶出皇宫,渐渐消失在还未来得及散去的薄雾之中。 夕阳落山之际,他们停下就地搭棚,冬日万物灭迹,特别是入夜的野外,更是静得越发可怕,围着火堆倒还能取到一点点的温暖。 她递给皇甫晤一块干粮,坐了下来,挑了几下火堆道:“四哥,南攘的那个王爷我倒也没见过,不晓得她是丑还是美,若是个丑女的话,你放心吧四哥,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的!”她一本正经地拍了几下他的肩,他差点噎着,又装作无事,脸被涨得粉红,她忍住笑将水壶递给他,然后起身跑到无衣身旁便开始大笑,惹得那群侍卫纷纷回头看她。 “兴趣倒是很特别。”直到她笑够了,无衣才总结出了一句话。 “不是特别,你不觉得很有成就感吗?”是的,她真的觉得逗四哥很有成就感,而四哥又从不会反驳她,不像无衣,她只能觉得一阵挫败。 他无语地淡笑,她故意凑近他的耳畔细语:“无衣啊,我哦家四哥可是你的好榜样哦,什么叫好男人,就是女人说话你不回,装害羞就会惹得一地的女人怜爱,你看看人家二姐的王妃,那叫一个小鸟依人,是人见了就要喷鼻血,对吧,你是不是应该崇拜呀?” “好像应该。”他思索了会儿才答道。 她笑得更加猥琐,“其实啊,我觉得上次那出戏有一点不太精彩。” “哪一点?” “就是、、、像这样、、、”她两只爪子往他的肩膀上一搭,然后就轻轻地一扑,只是很轻地往后一扑,但她没想到无衣竟会没坐住,整个人被她压在下面,两人完全愣住,那些侍卫齐刷刷地将脑袋转了回去,好像是表示我们绝不打扰你们的好事。 她从未像这般离他如此之近,自他身上传出的氤氲茶香悠远得不入凡尘,绝美逸尘,轻逸如画,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她摘下他的面具对他说:“我叫风落,晓风残月的风,流水落花春也去的落。” 几乎是同一秒,两人同时坐起,一阵沉默,直到他将那只玉箫递到她的跟前,她愣,颔首看向他,他道:“可用作防身。” 看着玉箫,实在是不得不让她联想到四个字“定情信物”,她接下玉箫,深吸一口气,放在唇边吹起,全当是为了缓解方才尴尬的气氛。 长夜漫漫,箫声悠长,不远处传来树枝折断的声响,虽是那么微小,但在这静阑的夜,仍逃不掉习武之人的耳朵,侍卫齐抽剑叫:“谁?!” 箫声顿住,她向声音发源地望去,黑漆漆的一片,道:“算了,许是什么动物出来觅食吧。” 夜渐深,众人皆都睡下,皇甫止依旧转辗反侧,难如眠,她自然知道之前的那细碎的声音是因何,但现在她还不能出手,她要找到一个有利的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她随手拿了件裘衣披上,几步路后便见那个淡衣男子正坐于一棵树下,月光撒下,将他衬得愈加柔美。 “四哥怎还未入睡?”她止步,离他有几步之远。 他自抚琴,不理会她的话,她走近,将裘衣披到他的身上,他手指顿住,“母皇说我不懂得照顾自己,四哥也是,总是穿得那么单薄,我听母皇说你自小身体便不是很好,这次去了南攘,恐是再无机会回南越了,要想在南攘活下去,首先就是学会照顾自己,因为在那里,只有四哥你一个人。” “嗯。”他低应,继续抚琴。 皇甫止找了个地坐下,靠在树旁,对他道:“我在这儿不打扰四哥抚琴吧?” “没有。”他自始至终都不曾抬头,皇甫止无趣地仰望天空,冬日的夜晚,总是有这么多的繁星,看着,是那么近,似乎伸手就能触碰到,实则却是遥不可及。 琴音止,他缓缓提首,那个树下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睡去,冷风瑟瑟,熟睡中的她因被寒风吹得缩成了一团,他稍一动,便响起了脚步声。 入眼的是一缕白衣,“打扰四侯爷抚琴。”无衣向他作揖,转而望向皇甫止。 “入夜已深,你带她回去吧。”他也看向她,轻轻吐唇。 无衣脱下外衣盖在她的身上,方才抱起,侧身问他:“四侯爷还不睡吗?” “不,我想再待一会儿。”他收回目光,回到琴弦上,慢慢停留在自己那被月光衬得几乎透明的手指,他真的应该要好好照顾自己了,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只有他一个人了,他,要活下去,还要很好地活下去! 第十九章·小弦切切如私语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行了近半日,皇甫止决定在一家客栈歇息一晚,或许是心理原因吧,皇甫止总觉得这家客栈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而她一路下来确实是有些累了,安排了一下便上楼去睡了。 她很少有做梦的,但是不知为何,她又梦到了那个夜晚,那个只能说是曾经的家,那一地的鲜血,慢慢地慢慢地向她爬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要离开,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为什么身体就是不听自己的话?为什么一步都挪不动?忽然,一双冰冷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腿,耳畔传来她花了好久好久才忘记,才强怕自己忘记那人一切一切的声音:“落儿,落儿,妈妈好痛啊,真的好痛啊,落儿、、、、、、” “妈、、、妈、、、”她几乎塞不出话来,只能任由着那双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腿,然后,血顺着那双手滑下,很冷很冷地渗入她的血脉,然后,凝结,不要!不要再找她啦!她只是个孤儿,她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早就没有了,所以不要再找她了! 她疯了一般地拼尽全力扯开那双手,扯不开她就用力地撕!她能清楚地听到肌肤在指间被深深划破的声响,忽然,一切都变了,变得那么陌生又熟悉,这是哪儿?好长好长的一条街,没有一个人,只有渐近渐远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地荡进她的耳畔,猛地,一辆车急速奔驰而来,好重好重的一声“砰――”又有好多好多的血如漫天的冬雪一般扑撒而来,那个沾满了鲜血的身影,静静地躺在空旷的大街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低吟着那句话:“小落乖啊,在这里等哥哥回来哦。” 她有等,她一直在等,可是,是你先丢下落儿的,是你!不要再找我了啊!求求你求求你、、、、、、是你先抛下落儿的,落儿一直都在等你啊、、、、、、 似乎、、、有谁一直在叫她,越来越清晰――好像是“王爷”,王爷?是在叫她吗?后颈被猛地一击,她蓦地睁开眼,撞入眼瞳的是无衣面带焦急的脸庞,还有――侍卫和四哥,都着急地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想开口问些什么,低眸间便瞧见无衣抓着她的那只手一直在淌血,无衣见她已恢复了神智才注意到她的目光已经停留在他的手上,才想着快些收回,但为时已晚,皇甫止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这、、、是我弄的吗?” 她的声音听着有明显的微颤,“不是,你方才被只是被人下了巫术,不过现在已无事了,这伤是我不小心磕的,涂些药酒就可以了。” 皇甫止没有再出色,无衣想着她应该是没事了,于是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并且他亲自将皇甫止送回了房间,停在门口,道:“好好休息,今晚你也够累的了,明天还要早起。” 在他转身之际,她拽住他的衣角,低低说了句:“无衣,对不起。” 他冲她会心一笑,转而进了自己的房中,而皇甫止却一个人呆呆地立在门口,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指尖还夹杂着细细的血丝,明明是她,是她下的手啊!无论是如何,她依然还是忘不了那段记忆,她以为她已经完完全全地忘记了,她以为她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可是她忘了,有些事,有些东西,你埋得越深,刻得也就越深。 不久她又再次措手搓脚地溜进了无衣的房子,她知道他没有睡,他也知道她一定会来,就像许多年以后她知道他一直都在一样。 夜愈发安静,只有昏暗的烛光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逆打着她的侧庞,她小心地为他抹药,开口道:“是那些人下的吗?” “应该没错,许多年前我有去过北唐,那里似乎很盛行巫术,他们的君主更是很器重巫师,若是如此的话,就好应对了。” 她打好最后一个结,一字一句地说:“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不是很轻也不是很重,却是清清楚楚地传入他的耳中,他嘴角一撇,没有说什么。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一切,那么这句话是不是该是对他说了?呵,或许吧,他什么时候开始担心这种问题了?他的目的不是很简单吗?只是因为、、、、、、 第二十章·梦里不知身是客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干脆的一掌下,脸颊上的红印顿现,黑袍男子捂着脸单膝跪地,不敢出一言,“你不是说这种巫术对她没有任何伤害吗?如今怎会这般?!”高高在上仰望他的紫衣男子几乎有种拔剑的冲动,硬是让最后的理智压制了下来。 “属下……属下真的是不知,这……这种巫术却是对受蛊之人无害,除非,除非是让她忆起一段记忆中一直都想强迫忘记的回忆才会无法控制。”黑袍男子撑地的手颤抖不已,生怕眼前的主子会在下一刻送他下黄泉。 “强迫忘记的回忆?”男子低低地自语,瞥了一眼黑袍人,背转身冷冷道:“这次就先算了,若下次再有失误,你就自行了断。” 次日清晨,一路上依旧是平静,没有人再提及昨晚发生过的事。天转眼间就变了脸,几阵雷响,便是大滴大滴的雨砸落下来,敲得车船沉沉响,众人匆忙下迅速躲进了不远处的一座凉亭,皇甫止随便擦了几下身上的雨水,抬头看看自屋檐顺流而下的倾盆大雨,想着这雨定是一时三刻停不了啦,于是命令众人就地休息。 她才想坐下歇一会儿,便有异样的味道悠悠传来,耳畔骤然掠过一阵疾风,她几乎是本能地往后一躲,才险险地与刀锋掠发而过,定神看去却是一侍卫眼睛发红地手握刀剑乱砍而来,无衣几步夺到她的跟前,带过她的腰肢点足跃出几米之遥,“大家快憋住呼吸,空气有瘴!” 但说得有些晚了,在话出的同一刻又有两个侍卫眼神不对,转眼间就是举剑冲着人就砍,无衣确定这个距离暂时不会有危险,才提剑去救被困在凉亭中的皇甫晤,刀剑碰撞间他只是用刀背来 抵挡,身形一闪便到失了魂的侍卫颈后重重一击,那人便昏了过去。 皇甫止想上前帮忙,却想到自己没有一丝武功,想着可以给无衣一些提醒,却不知背后的身影忽近,捂着她的嘴连着人便消失在瓢泼大雨中。 回神之际她已被带到了一座破庙里,以方才那人的速度,他的轻功一定很高,皇甫止一眼环视了四周的情形,望去两旁各站着五个黑袍人,被巨大的斗篷所掩盖,看不清容貌,不过她能肯定他们一定就是北唐的巫师,那么――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立于中央,一直背对着她的紫衣男子身上,他一定就是他们的头儿了! “在下恭候湮凌王爷大驾,请王爷来一次还着实不容易啊。”那男子的声音听着有几分喑哑,却是又有种秋日寒霜带雾的感觉,不似无衣那般如春如玉。 “是吗,本王不也照样在公子你的面前了?公子真是好谋划啊,本王不想来也得来呀。”皇甫止略带若有若无的笑意,心下却在谋划着如何套出他的话,“公子定是北唐人士吧,不知本王是何时得罪了公子,竟让公子一路以来如此锲而不舍地跟在本王的身后?” “王爷这般聪慧,又怎会不知在下想要的是什么呢?”话落,男子的身影已停至她的跟前,头顶清晰地传来他偏冷的气息,令她很不适应地往后退了一步,男子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几番挣扎下被他那么轻轻地一拽便硬是撞到他的怀中,“只要王爷愿意跟在下去北唐,在下定会将王爷那些侍卫的术咒解除,并且放他们去南攘,如何?” “公子的算盘打得倒是很好啊,那若是我不同意呢?” 隔着铁面具下,是他深邃如星的眸子,让她捕捉不到一丝破绽,“那就要看王爷是否能赌得起了,在下是一定会奉陪到底的。” “如此说来,本王似乎是没得选择了啊,不过……我这人呢,最喜欢的,就是赌了,无论输赢。”男子微愣间她流袖一翻,脱出玉箫,在男子不慎防御之下已连发数枚银针,准确无误地进入男子的体内,男子捂胸一声低吟,脚下不稳,连退了好几步才被眼疾手快冲上来的黑袍人扶住,处在两旁的黑袍人全数向她扑去! 第二十一章·天接云涛连晓雾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第二十二章·唯见江心秋月白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解决了后边的跟屁虫之后皇甫止放慢了行程的速度,一路上游山玩水的,都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了,走了近一月才到达南攘的边城。 她先去了皇宫,南攘皇帝热情款待,摆了宴席,载歌载舞,皇甫止向来不大喜欢这样的宴席,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应酬,但很显然,南攘皇帝丝毫没有看出来,反倒愈加盛情,端起酒杯对皇甫止道:“王爷一路辛苦,朕敬王爷一杯。” 皇甫止笑着也举起了酒杯,心下却在碎想上次来时也不见得南攘皇帝如此盛情啊,如今这算是因为结为亲家,才激动异常么? 仰头饮下一杯后,她忽然想起什么,道:“今日席上怎不见得溧王爷?莫不是南攘成婚之前有女方不能先见男方之俗?” 皇帝闻言随即笑道:“非也非也,王爷多虑了,只是因为吾儿托婢女来说近来身子不适,不便出席。” 皇甫止这边忙着应对宴席,无衣那边已是下完了一盘棋。 “侯爷心不在此处,又如何能下赢?”无衣收了几颗棋子,淡淡吐唇。 皇甫晤抚茶的手颤抖了一下,目光慢慢汇聚在窗棂小栏前,叹气道:“赢了又如何,反正从一开始便已经输了,何苦蛹茧自负,自寻苦楚。” “侯爷这般言论莫不是说未赌先输?如此侯爷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到南攘?又何必自做茧自寻苦楚?” 无衣的一连何必问得他半刻说不出话来,黑子自他手中脱落,他缓缓站起身来,唇边是一抹苦笑:“是啊,自己做的茧,就只能由自己来剪。无衣公子,希望你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往往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我相信公子一定会护着她的,对吗?” 他话锋忽然一转,无衣竟未反应过来,直到他走出了房间,也未曾听到无衣的一句回应。 太聪明的人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吗?或许吧。捡完最后一颗棋子,无衣停至窗前,立时便自黑夜隐隐飞来某物,眨眼间便停留在他的手背,原是一只黑鸽。他将一张信笺塞进小圆筒里,像外一挥,黑鸽已不见了身形。 这个夜晚,似乎太安静了。皇甫晤默默地想着,人已走到了御花园的湖边。夜虽很沉,却因皎月的映衬,隐去了几分黑暗,增添了几分冷清,他附下身子去触碰冬日冰凉的湖水,才点及指尖,他便不由收缩了一下,这水还真是冷啊,就像……心一样地冷,冷得刺骨,冷得没有了任何感觉。 他轻叹气间就要起身,却不想脚下一滑,脑袋空白一刻之时身体已华丽丽地栽进了河中,很不幸的是他根本就是一只旱鸭子,只能在水面挣扎着双手,由不得身子被冰冷刺骨的湖水淹没,那一刻他想的是,或许这样死了也好,至少她可以解脱了,可是……他真的想死吗? 随着又一声“扑通――”他在水面挣扎的手被一双温柔的手抓住,即使是很久以后,他还会在每个深深的夜里想起那双手,那双在黑暗和寒冷中稳稳地握住他的手,或许是从那一刻起他便已经输了。 他几乎是被半抱着救上岸的,在他咳嗽时耳旁响起了如四月微风带过般的话音:“还真想不到这大半夜的竟会有人在御花园寻死。” 那人的语气有很明显的轻蔑,皇甫晤几乎没有半死考虑便抵道:“我没有要寻死。” “没有?”那女子上下打量了他,用一种恍然大悟的眼神收回,才道:“原来是因为我母皇的冷落才想着用此法来引起她的注意啊。” 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真的,若不是那人的话中加了一句“我母皇”的话,此时此刻他已经冲上去了,就算打不过也要和她拼了!“我不是……男宠……”他很艰难地从牙缝间挤出“男宠”两个字,并用警告的目光对视她。 女子的眼神依然是那种“打死我都不信”,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远处便传来了好几声急促的叫唤“王爷――” 皇甫晤正被那声音吸引去了目光时,女子低低说了声:“不好。”转眼间就溜进草丛中不见了身影,独留皇甫晤一人站在原地,可以说是没有反应过来。 第二十三章·月月清清悄定情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见远处的人影向着他这边走近,皇甫晤想着自己的衣服全湿透了,让人见着了可不好,也匆匆溜进草丛中,左钻又寻的,走了许久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他迷路了! 他顿足,望着前面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前面有什么路,他借着月光摸索着前进,脚下骤地一绊,都还没有叫一声便直直地倒在某个软软的物体上,在他惊讶之余比他更惊讶的还有被他压于身下的人,悠悠响起近似调戏的话音:“你三番五次地贴近我,我可以当作是你在暗恋我么?” 如果可以的话皇甫晤现在已经扑上去狂揍她了,但是,最后他忍住了,活生生地忍住,立时起身道:“若你自恋到家,我不建议你这么说。” 那女子满眼兴趣地打量着他,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反而枕着手臂,悠闲地躺在草滩上,清清月光衬得她的面容恰到好处,眉间若有一颗朱砂,似是上天精心点缀一般,“你这般盯着我看,还敢否认不是暗恋我?咳咳,好吧,本王承认自己很有魅力,也承认你确实长得不错,但是你还是来晚了一步啊,本王要娶亲了,若你非要嫁的话本王就只好勉强让你做我的二房了。” 是谁说皇家的人都是有教养的?!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就是市井中的无耻之徒,若不是他从小便对一切看得很淡,养成了今日的性子,否则早就……“谁若是嫁于你那还真是瞎了他的眼。”不是性子好就不会回她,若是被逼到了一种境界,兔子也会咬人,又何况是他。 女子藿地便站了起来,几步靠近他,几乎是贴在了一块儿,她炽热的呼吸清晰地扑到他的脸上,他下意识地连连退了好几步,才算稳住了身子,女子不算轻不算重地笑了笑,道:“谁若是娶了你,那才是她上辈子做的缺德事太多了。” “你!”皇甫晤一个你字还未发完整,手腕便被她往下一拽,隐如密密的草丛中,“你做什么……”最立即被她毫不犹豫地捂上,只见她在她的耳畔轻道:“不要说话,他们找过来了。” 而女子口中的那个他们正是方才在寻她的那群人,找了片刻什么也没有发现,又提着灯往另一处去了。 女子这才松了手,飞也似的说了两个字,快得他根本没听清楚:“谢谢。” “啊?”皇甫晤一愣,显然没有听见。 她却飒然一笑,道:“没听见就算了,你还不打算走么?” 皇甫晤踌躇了一会儿,才挤出几个字:“我……不认识路。” 在她送他回去的路上,除了静静的夜,皎洁的月,潺潺的流水声,就是沉默,让月拉长了他们的身影,“你真的不是我母皇的男宠么?” “……” 直到灯火下的宫殿越来越近,女子才止步,很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盯了许久,皇甫晤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了,才听她道:“你……人不错,所以,做我的二房吧。” “……” 换来他的一阵无语,她略思索,又觉得太突然了些,遂又道:“要不考虑一下也是可以的,明天我在这儿等你啊。” 没有等他答应,女子已跑出了一段距离,“我叫柯听妤,记住了!” 柯听妤。他默念这那个名字,有时候命运这种东西,就是这般吧,就像他对她说“谁若是嫁于你那是真是瞎了他的眼”,就像她对他说“若是谁娶了你,那才是她上辈子做的缺德事太多了”,早已纠缠在了一起,又如何解得开,所以他从不曾后悔,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第二十四章·卿醉心醉,清风抚月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宴席到多久后才散的皇甫止早就不晓得了,她实在是不大会饮酒,于是乎没几杯她便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但人家南攘皇帝不是一般的盛情,接二连三地往她杯中续酒,直到她再三推托自己不胜酒力才算放过她。 真的,她从来都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也从来没有醉得那么……不省人事,以至于后来发生什么她完全不晓得。 她只隐约记得自己是被侍女搀扶着回的房,她之前是一直认为自己的酒量虽然说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发酒疯,是的,这只是她的认为,所以后来当那些人与她说她那晚酒后的一些事时,她几乎就要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原本侍女送她的路上还是挺一番风顺的,除了她偶尔的自言自语之外,忽然她便一把推开扶着她的那个侍女,脚下不稳倒退了几步硬是撑住没有倒下,侍女想去扶她,她对着侍女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然后笑着说:“我要去找无衣。” 话语才刚落,人便眨眼间就奔向了远处,吓得侍女在后边边叫边追的。说奇怪也是够奇怪的,当时她已经醉成那样了,竟让她准确地找着了无衣的房间,并且是用脚将门给踹开的,开口就是一句:“无衣,我们喝酒!” 自然,那么迟的天,没有睡下的除了那些在应宴的之外,其余正常人早就歇下了,无衣也不例外,但――被皇甫止的一脚已经踹得十分清醒了,无衣也是没有想到平常万世谨慎的她今日竟会喝得大醉,而且醉了之后还会想着踹他的门,他应该说感动还是说无奈? 他还没来得及披衣,皇甫止已经蹿到他的床前,冲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无衣,我们喝酒啊。” 无衣无奈地扶额,果然是个未长大的孩子,有何苦每天都装得如此辛苦呢?他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我们回房间再喝好不好?” 没办法,无衣只能像哄孩子一般地哄她,她撑起迷糊的眸子,想了一下道:“这里不就是房间吗?为什么不在这里喝啊?” “这个房间没有酒,我们去另一个房间,那里有酒。”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把她哄回自己的房间,若是让太多人知道湮凌王醉成这样可不好。 “哦。”她迷迷糊糊地应了声,身子却在一下秒软了下去,微抵着无衣的肩膀,“无衣,为什么你身上总有茶香?很……好闻。” 说完便彻底没了气力,幸得无衣托着她的身子,见她已是睡去,便拦腰抱起,正准备走时就冲进来一侍女,匆匆喊着:“湮凌王爷……”然后愣愣地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的人抱着皇甫止,脸竟刷地一下红了,极其吃力地回身,结巴道:“奴……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奴婢……告退。” 这下换做无衣相当无奈了,看着怀中睡得很香的某人,叹气道:“这算是我欠你的么?”或许吧,或许是他上辈子做了什么事,所以欠着她,要她今生来讨债了。 等将她抱到房中安置好时,她愣是拽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反而枕着他的手,吧唧了几下嘴,无衣只得就着茵席坐下来。 柔柔的月光扑散而进,轻轻地落在她的侧庞,逆打着她的长睫,盖下一层淡淡的阴影,竟是淡去了她眉间一直不肯散去的一抹忧伤。其实有时候他会想,到底曾经的她经历过什么,会让她连在睡梦中都会带着那怎么也抹不去的伤,但他终究也没有继续想下去,也从来没有问过她,时间匆匆间他竟待在她身边那么久了,呵,有时候回忆也是一种乐趣,为什么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现呢?也行,只是他自己不想去发现吧,直到――她的出现。 第二十五章·君倾吾心乱吾意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一大早睁开眼的那一刻皇甫止便是连心跳也停止了好几秒,这是――什么情况?她拽着无衣的手,无衣枕在她的床畔浅睡,因她的轻微一动,他便醒了,见她一脸的迷茫外加有些惊愕,他解释道:“昨晚你喝醉了,还有,你拽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什么?昨晚她喝醉了?而且还拽着无衣的手不肯松开?!天那天那,哪里有刀?一刀劈死她算了!“我……昨晚拽着你的手不肯松开么?那……我还做了什么吗?” “没有。”他的一句没有回答得很快,可是脑中迅速闪现的却是昨晚她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说“无衣,为什么你身上总有茶香?很……好闻”的画面,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边气氛一阵尴尬,那边的宫殿早已忙开,张灯结彩,原本肃清的皇宫顿时有了些生气。 皇家置办婚礼的速度就是快,还没到天黑一切就已经布置妥当了,等皇甫止前去祝贺的时候早已是高朋满座了,南攘皇帝一见着她就十分热情地牵过她的手,拉她在贵宾席坐下,就要给她倒酒,皇甫止连忙制止:“不……不必了,小王真的不胜酒力,多谢陛下盛情款待。” 金碧辉煌,红灯红纸的宫殿内,一行宫女一一退下,独留那坐与床沿边的男子呆呆地看着身上的红衣,转而看向窗外,她有在那儿等吗? 皇宫这厮自然是正常得不行,而溧王府这厢却是乱作了一团,因为――他们的王爷不见了!先前还说要在房中换新服的,转眼间便不见了身影,急得一干人等差点把王府给翻了个底朝天,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骑了一匹马冲进了皇宫。 柯听妤一路小跑,她怕迟去了一刻那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已经离去了,可是当她气喘嘘嘘地停在昨晚那个地方时,除了耳畔瑟瑟刮来的冷风,再无其他,那时的感觉是如何啊,就像是从天堂一下坠入地狱一般得难受,她苦笑着自语:“呵,果然是我自作多情么?你果然是不愿做我的二房吗?” 外边的人声越来越小了,似乎已经很晚了,皇甫晤看看案上的红烛,有那么好几刻,已向一旁歪曲,他起身去挑烛火,扳起又倒下,忽然门便被一把推开,急速的风一下扑灭了那最后的一丝灯火,他在黑暗中隐约看到一个人大步迈着就坐到了床头,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想必你也知道我们俩的婚姻是建立在政治关系上的,所以日后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我也不会干涉你的生活,听明白了吗?” “王爷的意思是要做有名无实的夫妻?” “我的话还不够明白吗,你……”她的话卡在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霍地起身借着自窗台偷偷爬进来的月光,走至他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拽到窗前,皎洁月光下映衬的正是她苦苦寻找的男子,近在眼前,竟然近在眼前!哈,她此时是该笑还是该哭?她还像个傻瓜一样地找了他那么久,原来,原来他就是她的新婚夫婿!“你骗我。” “我……”他想说没有,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是啊,他确实骗了她不是么?在她说出她的名字时他就已经知道那个人是他所要嫁的女子了,但他当时却没有开口叫住她,告诉她。 “我讨厌别人骗我。”她的话语中似乎没有什么怒气,但,她的力气完全出卖了她,她用力又将他那么一拽,直接扑倒在床上,在他始料未及的表情上,她扬起一丝满意的笑容,“只可以是我骗别人,绝不许别人欺骗我,所以,欺骗我的人,他的下场将会很惨。” 不容他分说,她的吻已铺天盖地地下来,迅速窜进他的口中,带动着他的舌尖,硬是让他跟着自己的节奏走,直至他喘不过气来,她才离开些,贴着他赤红的耳根一字一句地道:“今晚,你死定了。” 长夜漫漫,月色溶溶,轻风微抚,红帏帐下,低吟喘喘,呼吸间簇…… 第二十六章·多情自古伤离别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是怎么也不会相信才新婚之夜的两人个在第二天就已经打得十分火热了,而且――她的眼神停留在他们俩相牵的手上,不禁感叹啊,她家二哥就是强大,才一夜之间就把人家南攘的王爷给搞定了!而且夫妻俩还缠绵似水地来给她送别,真叫人羡慕嫉妒恨啊。 于是,在马车上她忍不住对无衣道:“无衣啊,你看看你看看,就说男子要像我二哥一样吧,你瞧溧王被他驯服的,这叫一个为夫侍从啊!” 无衣瞥了她一眼,依旧很优雅地品茶,半刻才悠悠地抛出一句:“有吗?”他怎么觉得是皇甫晤对溧王为妻侍从呢? “……你就不能应和我么?”皇甫止抢过他手中的茶杯就着便饮了下去,以显示她现在很生气! “好吧,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一般上无衣是不会和她争的,以至于许多年后她都无法习惯,无法习惯没有他的日子,人啊,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一旦某种东西落叶生根了,就再也拔不去了。 在打道回府之前皇甫止顺便去了上次那个破庙,她不知道那个人还在不在,也在考虑无衣的药是不是真的没问题,若是毒死了他还真是罪过啊……正想着,她人已迈了进去,推开吱呀的门,一阵扑鼻的烟尘迎面而来,她四下看去不见一个人影,转身就要离开,便不轻不重地传来那个喑哑又不失好听的声音:“在下可是等了王爷好久了。” 皇甫止回过头,客气性地笑笑道:“因为某些事所以耽搁了一些时日,公子身上的毒应该没有再发作吧?” 男子也回笑道:“托王爷的福,小命倒还是在的。” “解药便在此,从此之后你我互不相欠也再不来往,本王告辞了。”皇甫止放下解药便要离开,谁知那人一个飞跃便已到她的跟前,她一时走得急便撞到了他的怀中,只听他戏言道:“王爷这般投怀送抱的,在下可是受宠若惊啊。” 北唐的人都是那么自恋的吗?皇甫止不愿再多理会,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若是公子执意这般想,本王也无可奈何,若不是公子也想做本王的王妃吗?那还是挺凑巧的呢,本王过几日便要选妃了,以公子的风采,做个――男宠,也是绰绰有余的。” 这话若是在女尊王朝,自是没有什么大不了,最多是男方害羞地捂脸回一句“讨厌了~~”但,对于这个出生男尊女卑的国度的人来说,不暴起揍她一顿就算不错了的,可是,她失算了,那个男人,显然是不在这两类人中的,因为,他听后仰天大笑,笑得真是莫名其妙:“王爷可真会说笑,不过……在下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做王爷的男宠,亦或是,王妃。”他凑得非常近,近到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将热气扑在她的脸上。 她往后一避,心底在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脑袋没长好,嘴上却说:“公子若真那么喜欢本王,本王也不好推却公子的一番爱意,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多情自古伤离别,本王劝公子还是尽早想开点的好,不然可是有可能孤独终老的哦!” 男子嘴边的笑意刹那间冷却,像是冰霜打过一般,皇甫止可没什么心思在意他的表情,见他不再回话就打算走了,他却将手那么一拦,皇甫止有些懊恼地问他还要做什么,他似乎是苦笑了一下,才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递与她说:“这个或许日后对王爷有用,请王爷定要收下。” 皇甫止向来不会拒绝别人送上的好意,自然是笑着接下,走之前多道了句:“多谢公子好意。” 回到马车上她还在踌躇要不要打开锦盒,无衣已经顺手帮她给开了,入眼的便是一张信,但那上面写着的却是大姐皇甫颖的名字和她的印章,皇甫止有些不知所粗地看向无衣,无衣扫视了一眼,清淡地道:“先收起来吧,若到了真用不可时再拿出来。” “也好。”皇甫止收起了锦盒,心情却没有方才的愉悦了。许多年后她曾想过,若是她当时没有收那个锦盒,那么那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么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幸福?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若是,即使是多年前与大哥私奔她也从未后悔过,因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一条注定终身寂寞的茫茫大道。 第二十七章·莫回首笑对万千风景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上次走得有些急,回头完成了任务皇甫止决定在回国的路上游山玩水一番,再怎么说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没怎么游玩过,其实她在很早以前就有想过袖水游遍天下山水,可是一直都没什么机会,原以为大哥会一直陪着她,陪她看便山水,可是……如今,游山的就只有她了。 一路来她拉着无衣登了好几座山,但每一座山都太高太陡了,她好几次险先扭了脚,幸好无衣在一旁护着她,她本想是怎么着也要爬上一座山峰的,但后来无衣相当无奈的对她说了一句:“等你爬到山峰小命都已经丢了好几条了,你确定还要继续爬吗?” 皇甫止干笑了几下,靠着粗壮的参天大树,遥望那明明看着就近在咫尺的山峦,却是望尘莫及,她思索了好久,才痛下决心:“那……算了吧,小命若是真丢了也不好,只是,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来这里啊,或许还能来吧,或许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从前的人从前的景了。” 她的笑容刹那凝结了,却依旧强迫着自己笑着,无衣沉默了许久,才轻道:“若是你想来,日后我陪你来。” 那时她听了他的话只是笑了笑,那时她不知道他对她说的话代表着什么,不是她不在意,而是她不敢再意,来得太快失去的太快,她已经有些累了。 夜色溶下,他们住进了一个小村落,这个村落很偏僻,他们上次路过也没有发现有这么一个村子,像是与世隔绝一般,但村子里的人却是很热情的,虽然是很朴素的饭菜,但吃在口中别有另一番滋味,那时她不知是何滋味,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是留恋。 村子里种了许多梅花,如今正值初秋,初梅欲绽,点缀枝头,一点胭红,两点清韵,恰到好处。 她提了一盏油灯,穿梭在漫地梅林之中,东风送来清清淡淡的梅香,她出来时穿得少了些,现时不由跺跺脚搓搓手,四下望去时发现某个小物体,白白柔柔的一团,她悄悄地走近见是一只小兔子懒懒地舔着自己的小爪子,而且舔得很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陌生人的到来。 她看得入迷,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走近,直到一件狐裘披上了她的肩,“天气渐冷,还穿那么少出来走?” 因为他的一句话,小白兔顿时受了惊,三下五下地便蹦走了,眨眼功夫已不见了白影,皇甫止幽怨地转过头看着他,一副你要付全责的样子,无衣笑道:“需不需要我将它抓回来?” “看,那是什么?!”皇甫止手向前一指,随着她的话出无衣略往后一转首,皇甫止迅速扫起一脚,她是原本华丽丽地计划着把无衣一脚扫倒在地的,叫他每次都那么优雅白衣不染的,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就在于体重,于是乎她一脚扫去不仅带动着无衣也带着她自己一同跌倒,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双双倒地。 “我还真忘了你从前也是这般骗我的,我竟还会上当。” “那只能说明我的技术太高超了!简直就是出神入化啦!哈哈哈……” 两人就这样躺在地上也不打算起身了,清清淡月下投出的是两个微弱的身影,斑斑阑阑,重重合合。她侧转身,说:“若是能永远待在这儿便好了,我也好想在这里盖上一桩小屋,种前院种菜后院种花,再开辟一片的梅林,最好小屋是建在河畔旁的,青山绿水,梅花相伴,一生无悔。” 那个幽幽的夜,那个沉沉的风,他始终没有回她的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头顶的皎月。谁都知道,那个若是有多遥远,他知道,她自然也知道,所以,他不知如何回她,那个连一般普通人都能轻易做到的是,她不能,他亦是不能,牵绊的太多,考虑的太多,以至于错过得也太多。 第二十八章·几度风尘来去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村里的某位老人很热心地抱来了一坛酒,说是有好几百年的时间了,皇甫止本是不好接受的,可是老人硬是塞到她的怀中,并且说了句很奇怪的话:“年轻人,别看这酒虽是酿了几百年了,却不一定是那么好喝的,好好用心品味你会有所收获的。” 皇甫止愣了好久,直到无衣在一旁说是可以上车了她才匆匆辞别了老人,也是好多年之后,她曾挖出那坛被黄土所淹没的酒,却是连品也不会了,只知借酒消愁,却是愁更愁。 皇甫止拖拖拉拉还是回到了南越国都,皇帝早已是等得心急了,早早的就在皇宫门口等候着,见皇甫止从马车上下来便拉过了她上下检查了好几番确定一根毛都没掉才算安下了心,略带埋怨地道:“还知道回来啦?母皇还以为你要定居在南攘了。” “哎呀母皇怎么如此说呢,止儿可是急着赶回来的呀,就是为了早点见到母皇的!”虽然皇帝对于她说的某些话尤其是她每次带着那种万分诚恳的眼神说时皇帝是十分不相信的,但是,听着心里舒服! “那便好,看你穿得那么少,没个王妃在身旁照顾着还是不行啊,看来是该快些找一个了,近来母皇已经物色了好几个了,就等着止儿你亲自去看一看,至少是定下一个。”皇帝总算是说出了此次的目的,作为母亲的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身为南越的五王爷,怎可连个王妃也没有?说出去还不叫人吓掉大牙! 皇甫止倒也是没怎么反对,反而还很高兴地问她:“母皇啊,那些人好不好看的咯?不好看我可是不要的哦!” 皇帝眨了好几下眼,确定今天自己听力是正常的,才出声道:“你母皇选的人自然是我们南越最好的,就怕你看了之后都想要。”心下却在想着从前说要为她着手妃子的事她还总以自己太小,诸多之类的理由拒绝,怎的今日竟会举双手赞成了?莫不成是在盘算着什么?还是得防着点好,自己的这个五女儿的小心思可是相当得多的,完事还是要先做好,以免她又惹出什么是非来。 皇甫止自然是不晓得皇帝心思里想了这么多的,若是她知道的话,一定万分感叹她的母皇不愧是将她生下来的人,就是了解她啊!像选妃这种很无聊的事情,不弄出点名堂来这么也对不起她五王爷的这个称号啊! 皇帝回宫就迅速重新安排了一番,决定还是在皇宫中进行选妃比较稳妥些,至少是在她的眼皮底下的,谅她的女儿也不敢做出些什么来,可是后来的事情发展……实在是不能说是她的失算,只能说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山外青山人外人。 临冬的御花园显然比前段时间清淡许多了,但由于五王爷湮凌王选妃,一行宫人早已是布置得相当妥当,从老远的地方运来了许多冬梅种植,因为皇帝说五王爷甚爱梅花,于是便让人去搬了许多来,再点缀上一番,自是别具一格了。 皇帝对于自己的部署还是相当满意的,坐在凉亭内悠闲地品着茶,看看来往忙碌的人,顺便问了下身旁服侍的首领宫女敬媛,“那些候选公子可都有到了啊?止儿来了没有?” “回皇上,公子们都已在御花园的另一边就位了,只是……五王爷方才差人来说,王爷还在梳妆,要等上一会儿子。” “梳妆?”皇帝觉着奇怪了,平常都不见她怎么爱打扮了,难不成是真想选个妃子了?若不是先前是自己想多了? 皇帝这厢还浮想翩翩,王府那厮自房中传出一下接一下的“吸气――吸气――王爷你倒是吸气啊!” 皇甫止用力地深吸一口气,抓着桌角憋足了气,皎月那么用力一拉,总算是绑好了,青月蓝衣一披,发髻一扎,胭脂一点,铜镜中出现的便是另一番模样了,皇甫止十分满意地对着铜镜好时一番照,才算是起身,想到潇洒得瑟地拍拍衣角,瞟了皎月一眼,道:“怎么样啊,本王是不是很帅那?” 皎月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断断续续地接道:“帅……帅帅,真是太帅了,帅得要把皇上的脸都要气黑了!” 皇甫止甩甩斜披下来的留海,说得没心没肺的:“那不是气,是高兴,母皇若是看到她的女人这般本事一定高兴地连下巴都会笑掉的!” 说完她便飞也似地奔去了无衣的苑中,却见他还悠闲地坐在树下吹埙,皇甫止一把便夺过了他手中的埙,嚷嚷着:“无衣你可是不能骗人的哦,说好是要陪我去的,再怎么说我这朵红花也是需要你这朵绿叶来陪衬的是不?” “一定是需要我这片绿叶么?我觉得这出戏你独演便已是会流传千古了。”无衣顺手便抽回了埙,笑得那叫一个自然优雅的,气得皇甫止几欲扑上去咬他一口了,但俗话说得好求人办事还是得要有礼貌有耐心的,等结束了这次戏她一定…… “呵呵,我一个人再怎么演也是唱独角戏那,是不是咯,而且啊,无衣你那么有才对吧,不需要我这朵红花出手就能把那些什么杂七杂八的烂草给碾死了。”见无衣依旧无动于衷,她干脆绕到他的前头,定定地看着他,出口就是一句:“那,无衣,你若是还不答应我可真就认为你是在暗恋我啦,看到我要选妃便是吃醋了,对不对对不对?若是不对的话就没有理由拒绝我了,若是对的话……嘻嘻,其实我也是不会建议的哦,我可以直接和母皇说人选已定……” 皇甫止一直认为对于聪明的人来说你越是威胁他就越容易得逞,至少对于无衣是这样的,至少那个时候她是这么认为的,直到许多年之后,她才知道那时那刻早已是暗示,只是她不知道,他亦是不懂,以至于错过的太多太多。 第二十九章·莫叹明月笑多情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等皇甫止赶到御花园时那里已是一望便是一幕的美人图了,她粗略的数了一下,至少是有二十个的,个个虽说不能用倾国倾城一次来形容,但容貌迤逦,映衬那初绽的腊梅,别有一番风景。 但是她不得不说母皇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连和她差不多岁数的小娃娃都不肯放过,她一眼便瞧见那个多在梅树下,蜷着身子,看上去年纪还是十分小的少年,一个人垂着首,出神地看着地面,连皇甫止走近都没有发现,“你是蘑菇么?” 少年闻声抬首,愣愣地瞧着那个居高临下笑得一脸灿烂的人儿,想是觉得她的话应该不是与他说的,又垂了回去,皇甫止便干脆一同蹲了下来,“让我猜猜,你也一定是被家人逼着来选妃的吧?” 这句话显然是比方才那句蘑菇有用多了,至少少年的反应明显了很多,只是咬着有些泛白的唇角,看着她时眼神渐渐凝聚……渐渐汇成了一片海,于是乎,在她始料未及之下便是一声破天荒的哭声,不仅吓着了前一秒还笑得星光灿烂的皇甫止,同时也惊倒了不远处在赏梅的其他人,纷纷向这边抛来了奇怪的目光。 皇甫止是个一看就知道是个不会安慰小孩的主儿,尤其是对这个莫名其妙便哭了出来的小孩儿来说更是束手无策了,正想着要不要逃之夭夭之际便有个白影晃入视线,“你叫侑凌对不对呀?作为一个男子是不可以随意掉眼泪的哦,哭红了眼可是不好看了的。” 小孩子果然是需要哄的,无衣才只说了一句话,便见那个叫侑凌的小娃娃抽搐着渐渐停了哭声,揉着眼睛汪汪地看向无衣,无衣附下身为他试去眼睛的泪痕,“你看,现在不就好看了么?侑凌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些什么?” 小娃娃抓着无衣的衣角,轻轻拉了几下,才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嗯……” 无衣一边安慰他的同时还向皇甫止瞟去了一记眼神,她一脸大错特错地走近几步赔笑道:“是姐……哥哥的不好,哥哥给你拿糕点吃好不好?” 他有些害怕地往无衣的身后躲了一下,头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拽着无衣着着她就是一句:“哥哥,她是坏人。” 无论她的性格有多好,这下是真的连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什么叫她是个坏人?!她只不过是好心地去问候一下罢了,怎么落得个坏人的下场了?“得,我现在是荣升为坏人了,看来我这朵红花反倒是来衬托你这片绿叶咯。” 说话间目光却不禁停留在那小娃抓着无衣的衣角上,啧啧,这小爪子,孩子抓得那么紧,跟个螃蟹似的,她真是万分后悔自己刚才为何要去招惹他。 “如今你倒是反过来怪我了?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过,你看你方才那么一番惊天地的调戏已是万花中最耀眼的红花了,又如何比不上我这片绿叶?”没等皇甫止反驳,他微侧首问那孩子:“哥哥带你去吃点心好不?” 那孩子自然是一万个乐意了,屁颠屁颠地便随着无衣去了,皇甫止差点一句“你翅膀长硬了”从嘴边飞出去,但最后还是活生生地给忍住了,她忍,一直忍!好你个无衣,你给我记住了!晚上你死定了…… 正当皇甫止很认真地思考着要如何报复无衣的同时,那边突然就是一阵骚动,随即响起一声“五王爷来啦!” 五王爷?她好奇地抬首望去,见是皎月搀着一个蒙着面的人在凉亭内坐下,又搬来了屏风内外挡着,完全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那里抱怨声声这边皇甫止很是满意,你看看皎月这办事效率就是好啊,哪像无衣啊,有事没事地总爱惹她生气。 皎月自屏风内而出,环视了一圈,与皇甫止对视了一眼,开口道:“王爷方才说了,谁若是能即兴作诗一首并被我家王爷认可的,便可进入下一轮,各位公子谁先来啊?” 这一声出便是难道一大片,许是没有人会想到这湮凌王选个王妃竟也会考诗词,一时沉默一片,皇甫止想着是否该自己出马时,耳畔便传来了一句诗:“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处尽。不知是否何王爷的意?” 定睛看去,是一袖水男子,看上去约摸有十七八了,话音中不卑不亢,不温不雅,是个与众不同之人。 顿时一片喧哗,却是无人再接,皇甫止干咳了一声,一步上前作诗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不知这句与公子相比如何?” 众人的目光又迅速转向了皇甫止的身上,又是几声低低细语,男子不重不轻地笑了声,略一思索便答:“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皇甫止一时接不下,不是她词汇不够,只是一时真是想不起一些诗词来,心里暗叹那个男子却是有些本事,已是用余光瞥向了无衣,谁知那家伙还被那个小娃娃给缠着,还听那欠抽的小孩儿嚷嚷着:“哥哥哥哥喂我吃嘛~~” 第三十章·人面梅花成相印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第三十一章·回首是萧萧暮雨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止儿你这又是在唱哪一出?!”耳畔的一声呵,猛地惊回了她的魂,见是一地的人忙垂首跪地,迎接那个怒气冲冲赶来的皇帝,皇甫止心中大叫着失算却已是来不及藏身了,活生生地便被皇帝给揪住,“你给母皇好还地解释一下,不是说要好好地梳妆吗?怎么梳着梳着就梳到御花园来了呢?莫不是迫不急的地想看看母皇给的选的王妃长得如何?” 皇甫止立时摆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小拽着皇帝的衣摆撒娇道:“嘻嘻,母皇啊,止儿只是想试一试母皇为止儿选的王妃到底是如何嘛,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呀,母皇也想止儿娶个贤良淑德的王妃也好照顾着止儿吧?” 她总是有千万种理由,明明听着是那么得虚假,却是让皇帝无法抵回话来,只能顺着问了句:“那如今可是有选出来啊?” “这……止儿这不是还在考察么,母皇你不就怒气冲冲地来质问我了么,你看现在身份也暴露了,又如何选得出来?” 又是这一招!倒是最后将错全揽在她的身上了,自然,她上过一次当之后自不会再犯第二次的,于是乎便也接下皇甫止的话道:“既然那也不妨碍接下来的选妃,这两个人定是脱颖而出的吧,那便在他们之中挑选便是了,母皇看着都还是挺好的,特别是那个穿白衣的男子,不若凡人,确是配得上我的止儿。” 什……么!这下她可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见她许久不答,皇帝又多说了句道:“莫不是这两个止儿都不喜欢?那母皇为止儿挑一个可好啊?母皇就觉得那个礼部尚书的儿子就不错,听说啊……” 好吧,她豁出去了!于是乎,她的手一抬,轻轻那么一指,憋出一句话,“我就要他了。”顺着她的手指,众人的目光最终落在某个小凉亭内,某个正吃得一脸花猫的少年身上,明显感觉到一阵阵灼热的目光的少年愣住,从一大堆的糕点中抬起头,迷茫地看向这厮,不知众人为何带着诧异的眼神瞧自己,他是吃得太多了么? 皇帝是怎么也想不到她竟会这般无赖地随便挑了个人,心里已是知道她是完全不想娶妃的这一场闹剧也算是自己自找的了,最后只得作罢,不了了之,对外称是无合适的人选,引得百姓茶余饭后在背后议论着怪不得五王爷至今未曾娶妃,原是眼界过高了,皇帝挑的那些人虽说不能是倾国倾城,但貌美二字也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五王爷竟会连一个都没瞧上,看来平常人更是没什么机会了。 而悠哉地坐在马车上胜利归来的皇甫止哪知道她的一次选妃已是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美事”了,她可是相当得瑟呀,没想到最后还是由那个臭不拉几的小屁孩儿救了她,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去大榭他,若不是他雷死人的吃相母皇也不会轻易地放弃为她选妃的,她心情格外得好,便故意靠近无衣道:“无衣啊,今日你这绿叶当得真的是相当得称职啊,你叫我如何感谢你咧?” 只要长耳朵的人都能听出她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但这招显然对无衣是丝毫没有用处的,他依然自顾斟茶,瞥了她一眼道:“不必言谢,只是日后不要经常来蹭饭般好。” 什么叫不要经常来蹭饭啊,她之所以会溜到他的房中不就是为了不麻烦厨房再烧一次嘛,她明明那么为人着想怎么到他的嘴边就完全便成了无赖的行为了?!她出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无衣,你知不知道欠扁这两个字如何写呀?” 无衣放下茶杯,目光掠过她,然后清淡地道:“看到你就知道了。” 真的,不能说她没有气度,也不能说她容易动肝火,但若是某些人真的到了那种非抽不可的境地,你是绝对不会收下留情的,于是皇甫止再也忍不住了,扒扒爪子便朝无衣扑去,突然马车就是一个急刹车,震得她完全保持不了平衡,脑袋空白间,已落入温暖的怀中,唇边便是一阵的温凉,淡淡茶香扑鼻间她已是呆愣,就更别说被她压于身下的无衣。 直到车帘被人拉起,响起皎月说到一半的话:“王爷您没有伤着吧,方才……”这是什么情况?皎月一撑开帘子便见她家王爷在上,无衣公子在下,而且……竟是嘴对嘴!哇啊,她家王爷下手也太快了点吧?还在路上就忍不住把无衣公子给扑到了啊,嘻嘻~~看来晚上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啊~~也不枉今日她冒着王爷警告的眼神做的一个伟大而十分正确的决定啦!她是真的觉得在这世上能与王爷相匹配的除了无衣公子再无其他人了,可是这两个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总是保持着那种若因若离的感觉,倒是急得她这个外人是一身的汗呀! 皇甫止是在全身木楞下慢慢起来的,若是没有皎月的出现她倒是还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毕竟车外的那个人已经看得冒金星,她总不能说这是个意外吧,只得硬着头皮转移话题:“外……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第三十二章·又是一年春花成秋碧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皎月这才收回了炽热的目光,但脸上那种想笑却又强忍着的表情已经完完全全出卖了她,于是皇甫止决定等回了府一定要好好地“教育”一下这个最近胆子狂飙的小丫头片子!“王爷,方才有一男子忽然拦住了马车,硬是说要见您,奴婢拦都拦不住。” 男子?皇甫止心下想着会是谁,脚已经迈出了马车,她现在就只想找个很好的理由,迅速离开这个充满暧昧气氛的车内,这一瞧便是让她怔住了,因为车外之人却是那个三年前在山上被她所救,后来便失踪的慕容墨寒,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如今他竟会突然出现。 他与三年前似乎也没有多大改变,或许那只是她当时的感觉吧,三年的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很多,三年的时间可以让她回到她原来改走的路,三年的时间,自然也会让原本那个青涩的男子蜕变。 他竟然会拦她的车,她自然是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不必多说些什么,她便让他先上车,一切等回了府再说,但一进马车她立马就后悔了,因为――马车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是的,她刚才确实忘了,忘了不久前才发生的那件尴尬的事,但如今她是走也不是进也不是了,只得装着一点事情也没有,坐在一侧,她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慕容慕寒进车时那一刻眼眸里划过的痕迹,只是很快便被原本就黯淡的光芒所掩去,再也分不清是什么。 一路沉默地回了府,期间皇甫止连头都没有抬起过,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要这般心虚,不就是不小心地……亲到了吗,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贼心虚的样子啊!这厮皇甫止一个劲地劝服自己,无衣依旧静谧地品茶,似乎一点也没受那次意外的影响。 一抵达王府,皇甫止第一个便跳出了马车,比谁的反应都快。慕容慕寒自是不知她为何会这般神速外加表情真的是有些奇怪,只是在下车之前忍不住多瞅了那一缕白衣一眼,心底却不禁流露出一股奈不住的苦涩,其实从那一刻起他便已经知道了,什么都可以变,只有一样东西不能变,那就是人的心,他的心,她的心,那个人的心,不是早就是定数了么?可笑他那么多年来的执着,他到底是在执着什么啊?连他自己都不曾知道,可他从不曾后悔,因为曾经遇到过她。 直到车外的皎月在一旁唤他,无衣才从车内下来,皎月心里想着无衣公子该不会是被王爷给亲傻了,才待在车里不知道下来吧?而无衣本人早已白袂飘飘眨眼便已不见了身影,等皎月从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思想里抽离出来时哪里还看得着皇甫止和无衣的身影呢。 皇甫止也不知如何开口,踌躇了许久才开口道:“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 他一扯嘴角,长长的眼睑掩盖了他所有的神情,让她怎么也猜不着:“还好,去过许多不同的地方,走过许多人不曾走过的路,一生无憾了。” “那如今回来是想通了么?若你想离开的话……” “王爷,三年前你可曾有后悔救我?” 他忽然便打断了她的话,她一愣,随即淡笑道:“不曾想过,若是后悔,我当初便不会救你了,我从不做令自己后悔的事。” “我亦是,三年前是,如今也是。” 第三十三章·山有木兮木有枝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自晴空逆来一曲婉转悠远之曲,时顿时措,清韵逸扬之间带过凡尘的红尘泥沼,竟是寻不见从前的那般淡静,无衣停住箫声,看着手中冰洁的玉箫,竟是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此刻的心境,从未有过的乱,乱得他一时不知如何去清理。 “公子。”立于他身后的袖水男子终于出声寻回了他飘远的思绪。 “今日你做得很好,晚些我便会去向她说,如何做不必我教你了吧?” “是,只是……公子,属下不懂,即使属下不去参加那次选妃,想必湮凌王也是会同意的,公子又何必多此一举?”犹豫了许久,袖水男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但他又怎会知道因他的一句为何令无衣原本就静不下的心更加乱了,像万千思绪般缠绕在一起,越理越乱。 “你只需做好你的任务便可,其他……无需知道。” 在他的印象中无衣很少会动怒,他亦是不懂为何自己这小小的一句话竟会让公子心烦,立马跪首不敢再多言,“退下吧。” 是啊,他为什么要如此心烦?那次……只是个意外……那个人,也认为那是个意外不是吗?呵,从何时起他竟也会这般自我安慰自己了?似乎,有那么好几次,他都觉得那个自己不是他了,人本有情,却又要无情,如何做得到,如何做得到?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可是如今呢?望着那一地随风而去的落叶,他唯有苦笑,原来……他也是会的。 皇甫止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天之内王府将会增加两张嘴,一个是慕容慕寒,而另一个……她的目光停在前不久才在选妃的时候见过的那个袖水男子的身上,然后慢慢挪向无衣,再一次确认:“无衣,他……真的是自愿进我王府吗?” “如今二王爷皇甫颖,三王爷皇甫昕都在四处广布人才,王爷你随不必那般做,但手下可用之人还是少了些的,众人之才总比一人所思要来得好。”无衣分析得不是无道理,她自然也是有想过的,只是世上无用之人多得一箩筐,但能像无衣这样的就已经是绝迹了的,更别说什么有才的了,而且她一直以来似乎都已经习惯了无衣在她身旁出谋划策,即使不需要他人,只无衣一个便是可赛过百人了的。 但竟然都是无衣亲自开口了,皇甫止当然不会拒绝,反而是很高兴地张罗着为那个名唤南渊的男子找个院落,顺便谋划着为他安排个什么职位的好,无衣已经帮她想好了,说:“南渊身手不错,在身边做个贴身侍卫最为适合,他思绪也是挺灵活的,平日里有何事也可找他商量,总比凡事都是一个人想的要好。” 皇甫止张张嘴,却不知要如何说,他都已将她的事安排得妥妥当当了,她应该是很满足了才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里某个地方总是在抵抗?到底在抵抗些什么?她不知,不知如何去寻找答案。也是在许久以后,她才无意间听南渊默默语:“公子什么都好,就是总是想得顾得太多了,所以有时候对于某些事,他总是比比别人懂得晚,王爷,你和公子其实是同一类人吧?” 王府一下多了两个美男,定然是会引得全府上下一片沸腾的,因为自无衣公子来王府之后王爷可是再也没有带任何男子回府了,原本他们以为王爷和无衣公子平常不是很那个啥的嘛,但这些年来愣是连一丢丢动静都没有,而今王爷一下弄了两个,而且长得都还不错,难免不会让人浮想联翩了……于是乎,王府厨房内已经沸腾开了。 几个厨师已经卷起了袖子,自衣带间掏出几锭银子,砸得那叫一个响啊:“我压那个慕容管家,昨儿我仔细瞧了一下,觉着慕容管家眉间略带福气,定是王妃的不二人选了!” 扫地的门童也钻了个脑袋,“啪啪”地便将几个铜板丢在桌上道:“我压南渊侍卫,你看看王爷都叫人家做贴身侍卫了,这其中的含义不是明摆着的么?竟然都是贴身了,难免不那个什么的吗~~” 某个丫环一把便将那门童给推开,把自己的银镯子啊银坠子啊之类都压了出来:“我看你们就是没脑子,用脚想都知道王爷一定是会选无衣公子了的,管家如何,贴身侍卫又如何,无衣公子可是待在王爷身边三年的人啊,这份情旁人如何比得了?” “若真是有情,如何三年来都不曾有动静?我看王爷对无衣公子根本就没有什么男女之情,还是南渊侍卫更有看头!” “你是不是讨打了?南渊侍卫能与无衣公子相比么?”说着便有种冲上前去开打的预兆了,受威胁的门童自然不会甘弱,扯着嗓子喊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何王爷至今没有纳无衣公子为妃啊?” 皇甫止一觉醒来便被皎月一脸笑一脸哭的表情给吓着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有睡醒之际,皎月已经开口道了昨晚厨房的惨状――据说某个门童与某个侍女不知为何起了争执,最后说着说着便动手打了起来,场面是极其得壮观。 皇甫止稍稍去看了一下那两个肇事者,着实是深表同情了一下,一个打红了鼻子,至今还塞着纸止血,一个已是顶着花猫脸了,听那些吓人说当时两人打起来怎么也拦不住,但很显然是女方比较占优势的,因为那侍女凭着一手尖尖的指甲抓得那门童哇哇直叫。皇甫止不禁感慨女尊社会培养出来的女子个个都是“精英”啊! 她有好奇地问过皎月他们为何打架,这不问倒好,一问皎月便抱着肚子笑了好久,直到笑岔气了,才语不成话地道:“他……他们在赌王爷是会选无衣公子还是南渊侍卫,亦或是慕容管家,赌着赌着便打了起来了……” “……”她应该如何形容她听了这话之后的感受?怎是一个无奈了得,是谁说古人不八卦的?这家伙一八卦起来竟还会闹出“人命”来了。 “不过王爷啊,您可否稍微透露一下呢?嘻嘻,其实……奴婢还是比较看好无衣公子的。” 她忍!随即转移话题:“我说皎月啊,咱们似乎还有件事没有处理完啊,你到是给我好好解释一下那天选妃时第三关是怎么回事啊?” “呵呵……那什么,王爷您现下一定是饿了吧,奴婢记得厨房做了糕点哦,奴婢现在就去拿啊!”话还没落便如兔子一般地蹿得没了影,皇甫止相当无可奈何地摇首,无衣、南渊、慕容,她会选谁?呵,那不是很清楚么?不对,清楚?清楚什么?她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吓了一跳,却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第三十四章·彩云易散琉璃脆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最近几日她都闲着没什么事干,除了每日上上早朝,半夜爬到无衣的房中与他对弈,或是噌到慕容墨寒亦或是南渊的屋内,简直闲得发霉,皎月见她无聊地很便随口建议道:“王爷,这几日反正您也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去山上走走如何?打打猎赛赛马也是比如今要好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咧,快点快点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去山上游上一番。”皎月不说倒好,一说皇甫止便复活了一般,拽着她就要收拾东西。 皎月原本是很好地计划着将无衣也拉上的,因为她毕竟都将身家财产压在无衣的身上了,不好好地制造些机会真是很不好意思啊,但她失算了,去时无衣只是很淡地回了句还有事,叫南渊随皇甫止一同去,皎月差点跳了起来,但她总不能厚着脸皮将无衣拽去吧,没法子,她只得灰溜溜地回去向她家王爷报告。 皇甫止也只是很轻地回了句:“哦,那就叫上南渊吧,我们现在就走吧。”见她如此平淡,皎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埋着脑袋去准备要带到山上的东西,自然也不会看到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皇甫止唇边撑起的那个浅淡的笑容瞬间散去,再不复存在,有事……他最近都好忙…… 皎月本是说要去北山的,但皇甫止说北山不够险峻,爬着也没什么意思,嚷嚷着硬是要去黎山,于是乎他们就被皇甫止拽到了黎山脚下,皎月仰着首看那高耸入云的山峦,大大咽了口气,道:“王爷,我怕我们有去无回啊。” 皇甫止客气地赏了她一掌道:“死丫头怀疑你家王爷的能力么?好好地跟在我的后头,叫你还敢说有去无回这四个字。”说着皇甫止便一马当先地开登了,皎月揉着被敲疼的脑袋,将目光转到一旁默默无语的南渊身上,意思是王爷靠你保护了! 南渊心知地点了点首,随即跟在皇甫止的后头,留下皎月那只小蜗牛在后头边喊便爬:“王爷您倒是慢些啊,奴婢都跟不上了啦!” 或许是从那个时候起吧,皇甫止忽然发现自己倒是挺喜欢攀山的,在挥汗而下的那一刻,心中什么烦恼都消失了,只与这清风绿水相依相绕,再分不清是心还是景。 山中总有那么好几处清泉怪石漫布之处,泠泠作响,敲打着光滑的怪石,皇甫止寻了较圆滑的石子坐下,拍打着水花寻乐,后来才慢吞吞地跟上来的皎月大气还未喘一口,便被皇甫止一把水泼得脸上身上都湿了,皎月大叫着“王爷”人已经跑到溪边挥水撒向皇甫止,山间顿时盈盈回荡着清朗的笑声,南渊抱着剑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俩互相挥水发间衣间沾了好些水珠,皇甫止瞥了一眼他,手那么一转,便将一抔水撒向了他。 他显然一愣,山间那清凉的水滴顺着他的发梢缓缓滑下,竟是说不出的清凉,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皇甫止已是小跑着眨眼间便钻进了丛林的深处。 皇甫止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只晓得等她自己停下来,回头看时才猛然发现后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折回去找,但七绕八拐的别说人影了,就连鸟屎都没见找,她知道自己迷路了,几番寻不到人,她只得一路做下一些比较明显的记号,希望皎月他们能快些发现。 无意间她似乎隐约瞧见不远处有个不是很大的山洞,想着现下时辰也有些晚了,冷风渐起,她出来玩儿时闲麻烦便只着了很少的衣服,如今确实是感到冷了,加上先前还玩了水,这寒风一吹她不由抖了下身子,没有多想就跑进了洞穴。 初见时里边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大清晰,只隐约听到由远及近悠悠传来落水滴石,细碎的声响,她心下想着皎月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来,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向了里面。她是觉得这个洞穴没什么不同,只是越往里面走就越黑罢了,记忆中许多洞穴都是这般,但她显然忘了越是平静的地方,越是可怕得很,她脚下一踩,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未及反应,身子便忽地一空,直直地便摔了下去,连尖叫都没来得及…… 第三十五章·心悦君兮君不知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皎月几乎找疯了,嗓子也都快喊沙哑了,却依然没有皇甫止一声的回应,南渊几步越上树梢头,向远处眺望,除了一片的苍绿,再无其他,更别说皇甫止了,皎月寻着寻着便哭了,边哭边喊:“王爷――王爷你在哪儿啊,不要和皎月玩捉迷藏啊,王爷!”回答她的却只有耳畔刮来的冷风,她蹲下身子埋着脑袋,竟哭不停了,南渊自是从不知如何安慰女孩子的,几番较量下只得道:“我们这样找下去也不行,还是先回王府寻人来吧。” “可……可是王爷一个人在山上,若是……若是……”她不敢说下去,南渊沉沉地道了句:“王爷自是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们快些下山,乘天黑之前尽快找到王爷。” 皎月跑得比飞都还快,她只想着快些下山,快些找人,一定要快点找到王爷!大气未喘地奔到了王府,她首先奔向的是无衣的房间,来不及敲门便一把推了进去,张口就是一句:“无……无衣公子……不,不好了,王爷她……”一句她字卡到一半,才发现无衣的房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只是全身穿得黑黑漆漆的,逆打着阳光,看不大清楚,却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气势在那个人的身上散开来,她不知如何说出那种感觉。 无衣自然也是没有想到皎月会突然闯进来,但他下一刻在乎的却是她卡在一半的话,“王爷?王爷怎么了?” “王爷她……不见了……我们找了好久,唤了好久,却依然没有王爷的回应,我……我怕王爷……”话才到一半,耳畔刮过一阵疾风,回神之际早已不见了无衣的身影,她最后匆匆看了眼那个在角落的人,却发现他的目光也恰好停在他的身上,四目相撞时,她被他那张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眼神给吓得拔腿就跑了,似乎只隐约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她也没有往深处想,人已经紧随无衣去了。 南渊在外边也已集合好了王府内的一干人等,原本是等着无衣的,却没料到无衣先牵了马挥鞭而去了,留下后边的一群看着无衣扬尘而去的身影,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下在想从不见无衣公子这般着急,竟连平时那种清淡之气也被冲散了。 刚到山脚他便弃下马,提了真气接着两旁的参树几步便隐如丛林之中,他从未那么心下不安地寻找过一个人,或是说他从来都没做过一件事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他所做的事,其实明明都已是那么明显了,他却从来都不知,他是,她亦是,连旁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却是如此地迟钝,就像许久后南渊说的那般:“公子,您做得已经够多了,属下虽然一直都不敢说,但是,属下能看得出来,公子,有时候,您真的要为自己活一次。” 皇甫止只记得自己的身子在失重地往下掉,不停地掉,似乎是个无底的深渊,怎么也到不了低,随后――便是一阵刺骨的寒冷,就像……多年前她随大哥一起跳入的那天河流一般冷得钻心,她扑打在水面,勉强站住了脚后跟,她四下看去全是漆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不断涌来涌去的水一下又一下地漫过她的头顶,她的手在水下乱摸,希望寻找到什么东西可以让自己站得住,不至于被一下又一下的水给淹没。 她在水中跌倒了又勉强站起,反反复复,一点一点地不知何处地摸索,终于,她触碰到了某跟不是很粗的石柱,双手抱住石柱,才算稍微稳定了身子,她只知道好冷,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冷,好像是手,好像是身子,她稍稍露出水面的脑袋大口大口地呼吸,但无论是吸还是吐,都像是活生生地吞进了冰块似的,冷到了腹部,一阵又一阵地刺痛,她还不想死在这儿,至少,现在不想,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 面对着漫漫的苍天大树,无衣竟一时不知如何寻找,他迅速稳定了心绪,想着皇甫止会不会留下些什么也说不定,在四处留意找去时他注意到好像有那么几棵树上有被刻了什么东西,细细看去心中一喜,那不是别的,真是皇甫止所留下的东西!他一路查找着为数不多的被做了标记的树木,最后停在某个洞穴前。记号到这儿就消失了,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地方了。 他步入里边时就隐约听到了比较大的流水冲击声,就在不远处!他寻着那声源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陷阱,他立马跳了下去,很快也陷入水中,借着微弱的光芒,四下里黑茫茫,他只能靠着感觉去探索,在他几乎以为自己的判断错误时,猛然间触碰到了某个滑滑的东西,用力那么一抓,是衣角!他顺着衣角终于触碰到了那个自己苦苦寻找的人儿,但才触碰的那一刻,他就被来自她身上那冰冷得如这滔滔寒水一般的体温怔到了。 抵至她的身侧,“落儿?落儿醒醒,不要睡觉,我是无衣,落儿……”他不停地在她的耳畔说话,她使劲地撑起厚重的眼皮,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白影此刻在她的瞳仁中如此模糊不清,“无衣……” “是,是我,听我的话,不要睡觉,听到了吗?”无衣怕她真的会睡过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一面搂着她不断向前寻找有无岸边,一面又在唤她。 “嗯……不睡……我不睡……无衣……” “嗯,我在。” “我……”一个急浪涌来,生生地折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语,只有那一声又一声的浪潮在不断的回荡着。 第三十六章`朱颜辞镜花辞树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水已完全没过了他们的头,皇甫止显然什么准备也没有,只剩下不断涌进的水在她的口腔中乱蹿,无衣一只手蓝住她的腰肢,一只手扣住她的脑袋对准她的唇便吻了下去。一点一点地把自己体内的气息度给她。 如此反反复复,无衣一会儿稍稍探出首,吸了口气,又重新返回水中为皇甫止度气,他知道若再这么拖下去,他们俩都会有危险,但他当时跳下来得过于急切。竟是连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想,这是他明事以来做的唯一一件未经思索掂量的事,呵,他竟也会如此了,为了一个人,只是他自己也不曾知道,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会因为这个人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了。 直至从上空传来皎月的呼唤:“王爷--无衣公子,你们在下面吗?” “快些放绳子下来!” 无衣只简略地回了句,却是让皎月兴奋得差点一头栽下去,她连忙喊来了众人,迅速找到了条还算坚实的绳子,只是这绳子受不了两个人的力量,于是无衣先让皇甫止抓着绳子的末端,然后又将绳子在她的身上绕了好几个圈,确定如此已安全才要皎月他们往上拉。 皇甫止却一把抓住了无衣的手,虽然声音沙哑而又轻,但当时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我不要......一个人。” 无衣像是安慰一个孩子般在她的耳畔柔声道:“不会,我会一直在的,很快就上来。” 但皇甫止依然揪着他的手不肯放开,无衣已明显感到有一股冷气正欲向这边涌来,他来不及多想,一把便扯开皇甫止的手,冲上边喊了声:“快拉绳子!” 上边的人一听声音便开始用尽全力拉,等皇甫止一探出了身子,皎月便第一个冲上去将她拉上来,才触及她的肌肤就被自她身上传来的冷意吓得手抖了一下,一句“王爷”才出口,皇甫止就猛地推开她,身子就往洞里探。幸而南渊手快拽住了她,才没让她一个不稳又栽了下去,她却故不上身体的虚弱,扯着他的手迫切地道:“快......快把无衣救上来!” 自然,在她出口之时众人已将绳子重新垂了下去,就在无衣即将抓到绳子的那一刻,一个猛烈的巨浪打来,在全数人未及反应的目光下,绳子的末端已没了无衣的身影! 皇甫止甚至连那个“无”字都没喊出口便骤然昏了过去...... 她一直一直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场梦,一场非常短促的梦,只要......只要她醒了就好了,只要她醒了那一切都很正常了,她强迫自己从那一片白茫茫毫无边际的雾中挣脱出来,一个劲地冲!有一种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是在唤它她,一声又一声。 她猛地睁开眼,刺目的光芒逆打着瞳孔让她很不适应地低吟了声,却叫浮在她的身侧哭个不停的皎月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结巴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王......王爷?您醒了?!您可算上醒了!奴婢真的要被王爷您吓死了,以为......以为,哎!瞧我这什么脑袋,我们家王爷自有上天福泽,又怎会有事呢!” 耳畔是皎月喋喋的话语,她却连一个字都未曾听进去,拉着皎月的手就问:“无衣呢?他在哪儿?我刚才做了一个好恐怖的梦,我梦到自己在好深好深的水里,还梦到无衣在那条河里消失了......皎月,这只是一场梦吧?对不对?” 皎月被她问得不知如何回答,她怎开口说这不是一场梦,她又怎么开口无衣公子已经...... “你们让我进去!公子不会死的!你们根本就没有下去找过,让我去见王爷,你们给我让开!否则休怪我动手!” 无衣......不死?死?!她猛地将目光看向皎月,皎月垂下了首,默不出言,皇甫止立即跳下了床,险先腿一软栽倒在地,皎月急急搀住她,泪水又不听话地涌了下来:“王爷,您身体太虚弱了,奴婢求求您不要再乱动了好不好,无衣公子......无衣公子......” 皇甫止忽然静下来,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他不会死,他答应过我的!”是的,他答应过她,不会错的,他从不骗她的,以前没有,这次也不会,他说过他会一直在的,他说过他很快就会上来的,他说过的...... 第三十七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无论皎月怎么劝说,皇甫止硬是要跟去,没法子,皎月只得里外层又一层地把皇甫止用衣服包得严严实实的,为了以防完一,皎月还将大夫也一同带了去,王爷身体如此虚弱,万一……她不敢往下想。皇甫止原本是要进山洞的,但皎月一直死命地拽着她,“王爷,您如今这般虚弱,山洞里阴气重,求求您不要进去,好不好?” 未等皇甫止回答,南渊已与她擦肩而过,留下一句:“不必你如此假惺惺,公子福人自有天相,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皇甫止一把扯掉皎月拽着她的那双手,长长的眼睑遮掩住了她此时的神情,只是听她很轻很轻地说:“他说过不会抛下我一个人,有风落,就有无衣。”这是她在好久好久之后重新再提起那个被岁月所沉封的名字,就像她说的那样,有风落就有无衣,她只许他一人唤她落儿,只许他一人…… 南渊怔怔地垂首看她,忽然明白了些什么,转过身,沉吟了片刻道:“王爷,希望你今后莫要再错过了,公子他……”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了,而后便冲进了洞穴,皇甫止紧随在他的身后,她要第一个看到无衣,一定要! 那个洞太深了,里头的水还在翻滚着,活有种要将人卷进去的样子,南渊绑好了绳子,在其余人的拉拽下沿着绳子便下去了。 水真的还挺深的,好几次都越过了他的头顶,他一边四处摸索,一边唤着:“公子―公子,你在哪儿啊?听到了回属下一声!” 但一直一直,回应的都只有冷飕飕的回音,再没有其他声响。皇甫止早已等不下去了,他们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加之她不久前昏倒的那一段时间,她真的不敢想若是无衣未曾上来,那么……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越想越烦躁,越想心越乱,她几步上前就想跳下去,却被立于一旁的,慕容墨寒拽住了胳膊,她回首,直直对上他那双墨黑如夜的眸子,“王爷,属下去找。” 她还想说些什么,慕容墨寒早已系好了绳,纵身便跳了下去,皎月连忙拉住她家王爷的手腕,以免她又一时冲动跳下去,不然别说找不回无衣公子,王爷有十条命都不够活的了。 他们在下面寻了好久,直到真的已经精皮力竭,手脚都已冻得麻木方才被众人拉了上来,南渊只是失魂落魄地重复着一句话:“公子不会有事的,公子不会有事的……” 皇甫止抓住他的袖子,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你们都在撒谎,他从来都没有骗过我,他说过他会一直在,他说过的……” 皎月抱住皇甫止站不住的身子,却不知压迫如何开口,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无衣公子在王爷的心中是有怎样的地位,在她还未曾来到王府之时,无衣公子就已经陪在王爷的身边了,那份情,那份意,又启是常人所能了解的。 第三十八章.犹是春闺梦里人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早已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得王府,似乎是她待在那个洞穴里怎么也不肯走,无论皎月如何哭着劝她,最后只觉得颈后被人那么一捶,她便什么都不晓得了。 醒来时便瞧见皇帝已经守在床角了,面色忧虑,好象是急急忙忙赶来的,这也难怪,若不是皎月实在是没法子了,也不会让整日忙于国事的皇帝前来,皇帝当时听了皎月那带着哭腔的话时亦是吓得连手中的毛笔也脱落在地了,慌忙叫人备了矫赶来。她的女儿自然也只有她了解,除了许多年前她的大儿子皇甫休去世那时皇甫止如失了魂般,就再也没有人能让她的女儿如此了。 见皇甫止终于是醒了,皇帝又是喜悦又是心疼,“止儿啊,你倒是想让母后急死吗?知不知道母后的年纪已经大了呀,若被你吓掉胆止儿可是要负责装回去的哟!” 若是平时,皇帝这般调慨,皇甫止早就像一只小花猫一样钻进自己的怀中撒娇了,可如今......她只是将目光转向窗棂,道:“止儿知错了。” 好不容易才扬起的笑容在皇甫止话出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就是在那时,皇帝就已经看出来了,所以才会在好久之后对她说:“止儿,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好好珍惜眼前的人,莫要等再他在离去,才懂得后悔,人这一生啊,最做不得的就是后悔了。” 皇帝待了好久,直至天完全黑了下来,外头的贴身俾女进来说:“时候不早了,陛下您是否要回宫啊?” 皇帝起身,看着坐在床上双目无彩的女儿,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皎月,好好照顾止儿,莫叫她......算了,朕先回宫了,若有什么事先得向朕通报,如若止儿有何损伤,你便提头来见朕。” 皎月跪于地面,担忧地望着皇甫止,道:“从王爷救下奴婢的那一刻奴婢的命便是王爷的了,就算是叫奴婢死,也绝不会让王爷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皇帝点点头,最后回首望了一眼,才离开回宫。 这个夜晚似乎出奇得安静,只有一轮皎洁的碧月透过枝桠清清冷冷地撒进来,铺得一地都是。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灯火阑珊的夜晚,那条人群涌动的大街,人来人往中她偏偏是看到了他,听到他说:“这个可以买下那个面具吗?” 这红尘泥沼似乎就只剩下了他一人,就如同那次他沾衣带雨持一朵寒梅而来那般,只有他一个人,被她奸诈地摘下面具,悠悠地说着:“我叫风落,晓风残月的风,流水落花春也去的落。” 她又一次在梦中惊醒,唤着模糊不清的名字,但守在一旁的皎月却是听得请清楚楚,她唤的就是无衣的名字!皎月抱着惊魂未定的皇甫止,轻轻地拂着她的背,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怕皇甫值听出自己又忍不住落泪了,“王爷不怕,皎月一直在这儿陪着王爷,王爷不会是一个人的。奴婢知道王爷难受,但王爷啊,您这般折磨自己只会让所有人都难受,更是让无衣公子担心,公子他不会舍得抛下王爷的,他不是答应过王爷会一直在的吗?公子他从不骗人,所以呀,他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偷偷地在窥视王爷,若是他瞧见王爷您如此,还如何安得下心呀。” “那他就会跑出来找我了对吗?”终于,皇甫止出言接下了她的话,她压抑着喜悦,又道:“是啊,所以王爷要好好地待自己哦,莫让公子担心啊,若是公子知道王爷如此不懂得照顾自己,气得不出来了怎么办啊。” 许久,也没有听到皇甫止的回答,皎月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正想着要将她安置在床上,却猛然间看到那两行清泪自她的眼眶缓缓流出,她将脑袋埋在皎月的颈间,很轻很轻地说:“我就是一个该死之人,从前克死了他们,后来又害死了大哥,全都是我,全都是我......若不是我,大哥也不会死,若不是我,他也不会回不来,该死的人是我啊,是我啊......” 听着她一声又一声地责怪自己,那一刻皎月才知道,外表如此坚强的王爷,其实那都只是她强硬盖起的伪装,就是害怕他人发现,但在那一层伪装之下,她是有多寂寞,她是有多脆弱,她是有多害怕,害怕失去,却更害怕得到,因为如果没有得到,那她也不会害怕,更不会失去。“不是的不是的,大侯爷想要的是王爷能够幸福啊,若他知道王爷因为他的死而全权归咎在自己的身上,他会多伤心难过啊,他在世界的另一头也绝不会安心的。” 大概真的是皎月的话起作用了吧,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皇甫止出声了,稍稍拉开一看,已经浅浅睡去,长睫略沾着丝泪花,皎月轻抚着她的鬓发,茫茫长夜只回荡着一句话:“王爷,奴婢知道您累了,无衣公子也一定知道......” 第三十九章·明月不谙离恨苦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帝虽是回了皇宫,却怎么也安不下心来,她的这个女儿她自是了解的,当初她的大儿子去世时止儿是如何啊,几日几夜不吃也不喝,守着皇甫休就是不肯离开,而如今呢,似乎又是历史重演一般,她虽不知那个人对皇甫止是如何,但,人非草木,熟能无情,那个人,陪在她的身边真的是有年月了吧?人啊,总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呵,难道她不是么?她的手上,不也染满了鲜血,她的手上,不也染了那个她一生独爱的人的鲜血吗?只因为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为了那个位子,她……将自己的女儿也拉入了这茫茫的深渊…… 贴身宫俾敬媛端了一杯茶置于桌上,见皇帝自湮凌府出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知是皇帝担心着五王爷的身子,于是试着出声道:“皇上,五王爷如今这般若一直待在府中定是很难恢复的,眼下一年一度的蹴鞠赛也快开始了,皇上何不早几日举行,也好让五王爷散散心,总是好在憋在王府里。” 敬媛一直很得她的心,此番话一出便叫她猛然忆起,却是应该如此做了,忘了一个人虽很难,但若是要接受一个人,却是很容易的…… 天才蒙蒙亮,皇甫止便醒了,落了床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模模糊糊地倒映着她此时的面容,呵,还真憔悴啊……她拿起一旁的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着鬓发,就着鬟了个简单的发髻,皎月恰好打了一盆水推门进来,她本是想叫王爷好好地睡上一觉,今早就不叫起了,却没有想到皇甫止已经自己起来并梳好了妆,“王爷……您的身体还未好,快回去躺着。” 皇甫止放下檀木梳,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道:“已经无碍了,我的身体我自是知道的,帮换朝服吧,现下时辰也不早了吧?” “啊?王爷,可是……皇上昨日临走前已经特别交代过这些日子您都不必去早朝了,直到身体恢复。” 皇甫止不再理皎月的话,自顾从柜中找出朝服,皎月却一把抢过了衣服,未经大脑考虑便脱口而出:“王爷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不止您难受,我们所有人都难受,可是王爷啊,除了无衣公子,您还有我们啊,若您难受,就发泄出来,不管是哭也好砸东西也好,奴婢都陪着您!” 静了好久,皇甫止苦涩一笑,“我情愿,一直都是一个人。”在皎月的惊愣下她已重新拿回了朝服,去了里室换上,独留皎月一人还未从她的话中脱离出来,一个人,是绝望到了何种地步,才会说如此的话啊,王爷……其实,奴婢知道,知道为什么…… 离早朝还有一段时辰,皇甫止的身影便晃进了殿堂,众大臣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照常拍马屁地向皇甫止问安,皇甫止淡笑着一一回复,这是她每天都得要做的事,即使她一点也不喜欢,呵,现在做的又有哪样是她真正在意的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皇甫昕有些意外她今日会来上朝,因为据可靠消息皇甫止似乎因为一个男子而如失了魂般,就连皇帝都急急地去府上看了,消息应该不会有错啊,那现在她又怎么会出现呢?正疑惑间皇甫止已看向了她,示意地笑了笑,她几步走近,开口问道:“五妹的恢复力可真是厉害呀,我可是昨日才听说五妹因为府上死了个人便如丢了魂似的,怎的,如今没事了?” 此话一出自是震惊了在场的大臣们,何人不晓得五王爷皇甫止在不久前的选妃上没瞧上一个男子,众人都说五王爷的眼界高,却不想原是有个美人藏在家中了,这如此劲爆的消息对于这些个大臣们来说可不是一般得感兴趣,纷纷静下来看皇甫止如何回答。 “三姐如此关心止儿,止儿感动得不知何所言,我的府中确实少了一个人,止儿确实是伤心了一阵子,但后来想想,人非圣人,谁都逃不过这生死的命运,我是,三姐你也是,那么又何必去伤心那么本来就会失去的呢,三姐你说对吧?” 皇甫止不紧不慢地反问她,外带着无邪的笑容,,问得皇甫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幸而宫女的一声“皇上驾到”才算缓了方才的气氛,退回了自己的位置,眼神却还是投向了皇甫止,哼,只是少了一个人?不要以为能言会道就叫她信了,生死天命?呵,若真能想得那么开,就不会连母皇都去她的府上了,从前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弱点,叫自己连连败退,但如今看来……还真是不一定了啊,说不定,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呢…… 第四十章·槛菊愁烟兰泣露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早朝之后皇帝便留下了皇甫止一人,皇帝原本是计划着等退了朝之后再去她的府邸,却没想到她来上朝了,自己的这个女儿啊,无论伤得有多深,总是喜欢将自己所有的伤所有的痛都深深地埋在心里,不愿与人说,她这个做母亲的又能如何啊,哎! “止儿啊,明日你可是有时间啊?陪母皇一天如何呀?”皇帝自然是不会直接表明自己那猥琐的目的的,绕着弯子就是想让皇甫止落入自己的圈套。 皇甫止当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想着皇帝心思里在盘算着什么,反正明日自己也无事,陪陪母皇也是好的,于是没有犹豫也就答应了下来。 等皇甫止一走,皇帝便唤来了婢女敬媛,吩咐她迅速下去安排明日蹴鞠的事项。她就不信这个邪了,莫不成这世上还真没有叫她的女儿看得上眼的男子么?想她的国度内虽说没有那种妖孽得不行的美男,但容貌上等的人多得是,这下她的女儿可是逃不了啦…… 一年一度的蹴鞠赛因是皇家娱乐活动,所以每次办时都是热闹非凡,今年由于提早就好几个月,于是场面不如从前那么宏伟了,但毕竟是皇帝亲口下令的,就算世界再急宫人还是拼命地完成了,皇帝倒也还是挺满意的,因为她此时的心思哪还会在乎那什么场面不场面的啊,时不时地问敬媛皇甫止什么时候来啊,又问那些男子可是有准备好诸类的。 等皇甫止慢吞吞地来到蹴鞠场时,那里一干人等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就差主角的到来,皇帝牵过皇甫止叫她坐在自己的旁侧,道:“止儿,前几年你总是推说自己有事,错过了好多次蹴鞠比赛,如今陪着母皇补上可好啊?” 皇甫止迅速扫视了一下台下的众人,好吧,她只能说母皇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除非她是瞎了才会不知……母皇是要给她再选妃……她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道:“哦,母皇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皇甫止本就对那么什么运动的不敢兴趣,但也总不能扫了皇帝的兴致,无趣地看了几眼下面踢成一团的男子,她要如何形容这些拼命抢球的人啊……只见其中一个黄衣男子好不容易球传到了他的这般,他顿时兴奋了,于是扫起脚那么一横踢……没踢着,反倒让一旁的人家给抢走了,抢走球的那名澄衣男子飞起一脚,倒是踢得挺远的,但很不幸地砸中了某个悲催的人儿,直挺挺地便倒下了,最后冲出一句遗言:“你老的敢砸我……” 自然了,不光是皇甫止看得无语,连亲自主持此次比赛的皇帝都嘴角抽搐了,她再一次抽了自己的巴掌……,她抚着额头看向立于身侧的敬媛,眼神极度恐怖:这就是你办的好事啊?!敬媛相当无奈啊,谁叫皇帝陛下是突然做的决定呢,以往蹴鞠的都是女子,男子哪有踢过啊,临时抱佛脚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咯,幸好没有将球踢到不该踢的地方啊…… 她正暗暗庆幸着,忽然便只见某个圆圆的物体猛地从她的眼前晃过,直直地便砸向了――皇帝! 幸而皇甫止眼睛快,在球即将砸来之际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飞来的球,皇帝才免于一难,但是……这个结果比皇帝自己受伤还恐怖,因为皇甫止被球砸伤了,而且恰好是脑袋,这球砸得还真是够准的,力度也是不弱啊,皇甫止感慨当时她在看的时候怎么就没觉着那些男子的力量那么大咧? 皇帝那是一个懊悔不已啊,看着太医为皇甫止小心地包扎,一时不知自己要如何了,只好把气撒在贴身婢女的身上:“自己去外边领板子吧!” 敬媛扑通便跪在了地上,却不敢求饶,正想下去受罚,便被皇甫止的声音叫住了:“不必了母皇,今日的意外并不是敬姑姑的错,也是止儿自己没有护好,如今也只是小小的擦伤罢了,母皇您就饶了敬姑姑吧。” 若说这辈子她最感激最佩服的恐怕真的除了皇帝之外就是五王爷皇甫止了,皇帝对她的恩典她是死生不忘,但许多年后皇帝驾崩之后,她原本是想随着皇帝一起去的,也好在地下照顾着,可是五王爷拦住了她,虽然只是很短的一句话,却一直一直伴她终老:“母皇她也一定不希望敬姑姑您随着她去的,敬姑姑您半生为了母皇,陪着母皇,如今,为自己活一场吧。” 第四十一章·昨夜西风凋碧树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几番确认皇甫止却是只是小小的擦伤后皇帝才算是肯放皇甫止回去,皇甫止托着脑袋伫在车窗口,无意间发现近来街上行乞的人似乎多了很多啊,最近朝堂上也有听过各部大臣有汇报说近来江南边缘的一带很不平静,先是洪灾,再者是鼠疫,原本是控制住了的,可后来不知何故,在一夜间便疯长了,母皇为了此事也愁了好久,早已颁布了皇榜广布天下名医,召集起来去江南一带诊治,控制住病情。 想来应是好了许多啊,要不然母皇也不会闲着为她安排那种雷死人的蹴鞠了。想着皇甫止命人停了车,一面叫皎月去街边买些馒头过来,一面自己走向了桥边跪在地上三四五六个行乞之人,先掷了一些碎银,在他们的连连道谢下她开口问:“你们可是从江南一带来的啊?” 一提起那个地方,他们就立刻泪带花,点了点头,皇甫止继续问道:“那里可是泛洪灾?” “哎,现如今可不只只是洪灾了,更恐怖的是鼠疫啊,我们这些人幸亏逃出来得早,要不然一定也被关在那里了,原本病情是被控制住了,可后来还是止不了啊,越来越多的人都被感染了,于是当地官员便干脆把整个镇给封了,里面的人出不来,也就只能等死了!” “怎么会,皇上不是早有派名医前去诊治吗?” “哎,说起那些名医,刚开始倒是挺尽心尽力的,也却是暂时控制住了鼠疫,可是后来随着人数感染的增加,他们也束手无策的,他们怕自己也被感染上,早就带着钱跑了!” 皇甫止心下已是一片凉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在母皇的管制之下竟也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若是照着这样的趋势下去,不单单是那个镇了,恐怕很有可能会蔓延到今都啊,到时候死的人将会更多,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皎月才买好馒头递与那群穷人,一句“王爷”还未喊出口,皇甫止扭身便道:“原道返回。” 皇甫止赶到御书房时天色已经很晚了,皇帝原本是要歇下了的,但她硬是闯了进去,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母皇,请批准儿臣前去江南一带。” 皇帝显然一愣,半天才变脸道:“胡闹!那个地方怎是你去的!” “儿臣如何去不了,就是因为那里爆发了鼠疫吗?母皇,民乃君之本,若是现下不及时控制好病情,将来死的人会更多,也许还会威胁到整个国家社稷啊!” “那你也不准去,人员之事母皇自会安排,那个地方很危险,母皇不准你冒任何的险,知道吗?”皇帝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但她依然固执地接下话:“母皇若硬不肯让儿臣前去,儿臣自可以带人人偷偷前去。” “你!”她的性子皇帝自是了解,只要她决定了某件事,就算是打死她也是不可能改变的,但如此危险的事情怎叫自己放心啊,无奈,皇帝只能道:“你去倒是可以,不过那里的任何人你都不许碰知道吗?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若回来时少了些什么你可叫母皇如何?” 皇甫止嬉笑着拽着皇帝的袖子,“嗯,止儿知道了,绝对不会让自己掉一根头发的!” 说完便飞也似地跑掉了,皇帝无可奈何地摇首,她的这个女儿啊,真叫自己没法子治了,若是自己的大儿子还在的话……大儿子?呵,她已经没有大儿子了,不是她亲手害的吗,只因这个至高无上的权位…… 她唤来婢女敬媛,犹豫了一会儿道:“让宫里医术高明的四名太医一同前去,定要保护好止儿的安全,还有……算了,他人去朕也不放心,敬媛啊,你就代朕看着止儿,她这孩子,做事从来都不考虑自己。” “是,奴婢一定照顾好五王爷,皇上放心,如下天色已很晚了,皇上您该就寝就。” 皇帝低应了声,最后瞧了眼窗棂外黑茫茫的夜景,长叹了一口气,走进了后房。 第四十二章·香灯半卷流苏帐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皎月也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家王爷竟会冲动到要去鼠疫区,其实不必他人说,这其中的缘由自是心中晓得的,她也不知如何劝说,她也是知道她家王爷决定做了什么事愣是谁也无法改变的,所以到最后她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埋头理衣物,只要陪在王爷身边就好了,至少能保护好王爷让她不再受伤了,至少那时候她是那么想的。 内屋正忙着收拾衣物,便响起了敲门声,随声推进的是慕容墨寒,皎月对于他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她只知道这个男子很沉默,虽说无衣公子也是属于沉默型的那种,但给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无衣公子再怎么沉默却总有种让人很想亲近的感觉,但是……眼前这个人却不一样了,可以说自他来到这个王府后,她与他的对话不超过十句,还不如后来进来的南渊。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王爷,属下可以一同前去吗?” 皇甫止从衣堆中探出脑袋,“那里很危险。” “可是王爷您也不是去了吗?”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但貌似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头垂得很低,他总是很喜欢垂着首,叫他人怎么也发觉不了他的神情。 “既然你想去,也好,多个人帮忙。皎月,整理好了吗?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最好早些时日赶到那里,多救一个算一个。” 在皎月的记忆里,皇甫止一直都不是个心急之人,似乎做什么事都是斯里慢条的,典型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那种,但如今啊……她似乎在暗暗地逃避着什么,却又怕别人发现。 在上马车之际,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南渊突然出现拦住了马车,不仅皎月惊讶了,连皇甫止都有些吃惊,因为自无衣事情之后,他一人曾在山洞中独自一人待了许久,谁也不知他在里面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总之回来时脸色很不好看,谁也不敢去招惹他,这些皇甫止自然是不晓得的,她之所以会吃惊是因为那天他阴冷冷地看着他,良久才吐出几个字:“王爷,请你放过公子,可好?”自此之后她就有好几日没有见过他了。 还未等皇甫止开口,他已经迅速说了句:“我的职责就是保护王爷你的安全,这是……公子嘱咐的。” 如今几乎已经没有人会在皇甫止的面前提起无衣了,一是怕她再伤心,二是所有人都认为只要一段时间,慢慢的就会好的。皇甫止没有再说什么,灰暗的眸子没有一丝光芒,“谢谢。” 原本去江南是需要十几日的日程的,但是由于皇甫止下令全速前进,所有人都不敢耽误,紧赶慢赶地总算是提前到了江南一带的篷湖镇,才处于镇外,自里飘出的一股死沉之气令皇甫止他们都不由得心下一振了。 镇长早已站在城外等了,见皇甫止等人到来慌忙上前迎接,身子弯得很低:“下官恭迎王爷,王爷一路辛苦了,下官……”他后边的话还来不及讲完,皇甫止已下了车直接无视了他,留下一句:“待本王去看那些患病的百姓。” 好吧,事实证明他的马屁拍得太不响了,人家王爷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这儿,也是他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王爷您先戴上口罩呀,这鼠疫传染得可是恐怖得很呀!” 皇甫止实在是不喜欢如此絮絮叨叨的人,拿过他手中的口罩戴了上去。一路走来她只能形容这个镇子已经完全没有一丝生气了,偶尔能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搀扶着走过,看到她时颤颤抖抖地就要跪下,皇甫止连忙扶住他们,他们却一把抓住皇甫止的袖子不肯松开了,带着哭腔喊道:“王爷……王爷请救救我们吧……” 他们几乎语不成话,但皇甫止已是心知了,对身侧的镇长道:“那些病人在何处?” 镇长正忙着用眼神杀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百姓,猛地被皇甫止那么一问,忙回道:“就在不远处,拐个弯便能看到了,不过王爷,那个地方实在是……” 可怜的镇长再次被忽略,皇甫止随着那两个百姓便又从他的身侧走过了。直气得他在心里大叫啊!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师爷教他的那些官场上的马屁功夫一点毛用都没有?! 这厢还在哀嚎着,那厮皇甫止已经踏进了那个镇长口中的患病之人所待的住处了,这……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呀,就只是简单地用茅草搭了一下,似乎风一吹便会倒塌,更重要的是周边的环境只能用肮脏来形容,空气中飘荡着药味……死亡的气息……各种杂七杂八的臭味交织在一起。 第四十三章·莫许杯深琥珀浓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前脚才跨进去,里面的人便齐刷刷地看向了她,她简单地扫视了一遍,实在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里边肮脏的环境,难怪疫情会一直控制不住。 紧随其后的镇长好不容易才赶上了她的脚步,大气还未来得及踹,就听皇甫止道:“镇长今年也可是有四十方许了呀?家中可是有妻儿?” 镇长一听,立刻心里高兴得不得了,难道王爷要重赏他了么?“回王爷的话,下官却是有四十了,家中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下官……” “如此说来镇长平常一定也是力不从心了,家中有老小不说,而且年纪也不小了,怪不得能将疫区弄成这般呀。” 除非是聋子才听不出她此话的含义,镇长扑通一声便重重跪地了,嘴上连忙喊冤:“王爷恕罪啊,下官也是无可奈何呀,朝廷只派了几名大夫来,可是这银两却是分毫不见啊!这连续几个月来患病的人越来越多,药材也早已不够,下官实在是无力建好疫区啊!” 她的眸子暗了暗,如今算是知道什么叫天高皇帝远了,这个地方那般偏僻,母皇管辖整个南越土地,怎会留意这个地方呢?如此一来就很好地给了这儿的官员偷国家钱的机会了,“镇长请起吧,本王只是赞扬镇长一番,竟把镇长给吓着了,是本王的不好。” 镇长长舒一口大气,心里却在暗暗道着这个五王爷年纪虽小,却不是一般得厉害看来他要改变一下策略了,幸而今天是有惊无险,还好还好啊! 在皇甫止与他对话期间,随后而来的四名太医已上前去诊脉了,她停在一名太医的身侧,目光停留在躺在一席破旧的草席之上呼吸艰难的人,问道:“可还有救?” 太医叹了口气,表示太晚了。皇甫止蹲下身子,声音放得很轻,却是能让当时沉默的空间传给每个人:“你的病还不是很重,只要太医用药给你服用,便会好的。” 这话放在谁那儿都是不会信的,但对于一个垂垂欲死的人来说,这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吗?”他气虚恹恹地说。 “嗯,我向你保证。”她站起身来,继续道:“大家放心,鼠疫并不是什么一定会致死的病,本王一定会将各位治好的,不过首先得要大家对自己的病有信心,否则本王也回天无术。” 对于那些一心以为自己无法救了的人来说她的话,她的到来简直可以与神仙譬拟了,也不顾自己的病有多重,纷纷就要起身向她磕头,她忙拦住道:“从今日起,这里没有王爷,只有皇甫止,我与你们同在。” 入夜,皇甫止让皎月叫来了四名太医,单刀直入问:“本王知道四位是南越最好的医者,我只想知道还有没有救。” 他们犹豫了许久,才派出个人回道:“王爷,这场疫情来得凶,也一时找不到其病因,要想治好,实在是难啊!” 皇甫止抵着脑袋,沉默了良久,缓缓道:“本王知道了,今日各位太医也累了,本王就不便相送了。” “是,下官等告退。” 皎月立于一旁,也不知自己如何开口,几番犹豫之下便有人扣门进来了,是慕容墨寒。他作揖,微抬首看了看皇甫止一眼,又很快垂下首去,“王爷,属下早现年曾游历过一些地方,也曾碰上过鼠疫,对此也有了解一二。” “快讲。” “观察病情,对症下药,只有此法,才能清楚到底病发何因。”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谢谢你,慕容。”她一时高兴地将手搭在他的肩头,他一时愣住,竟没做出应该要做的反应,或是说,他不想,不想退开……眼前的这个女子,还是那年的人,还是那个与他说要好好活下去的人,可是,他始终是晚了,不止一步…… 第四十四章·未成沉醉意先融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她只后悔自己在现代不去学医,若是当初学了那么个三招五势的,如今也好派上用场,可惜她什么都不会,所以只能从最简单的开始做,诊脉开药的自然是要交给太医,她就每日记录病人服完药前后的反应如何。 跟着来看护她的敬媛不止一次地拉着她的做法,但很显然,谁都没有她那般无赖,她一把便将手中的碗塞到敬媛的手中,嬉笑着道:“止儿知道敬姑姑也要帮止儿一起照顾病人,对么?” “可是王爷,皇上她……” “敬姑姑,止儿不是戴着口罩的吗,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人命关天,止儿一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人或轻如鸿毛,或重如泰山,他们是,止儿亦是。” 敬媛再也不好说些什么,皇甫止正想去别处帮忙,她拉住她的袖子,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王爷,请你莫要怪皇上。” “什么?” 皇甫止不解地看着她,她松了手,讪笑道:“没什么,老奴现在就去帮忙。” 莫要怪母皇?呵,她嘴角一撇,怪,她如何怪? 几天来皇甫止日日忙得不可开交,这边忙着摘录病况,那边不够人手煎药她又跑过去,不过她也知道了些某些药的药性,有何用,但她确实没有看出来慕容墨寒在这方面也有研究,连太医都不晓得的某些药他竟也能说得出口,于是皇甫止便干脆让他也一起来帮忙配置新药。 “这个药是要煎一个时辰么?火候这样够不够啊?”皇甫止摇着扇子,蹲着身子观察火炉里的火旺不旺。 “够了。王爷,还是属下来煎药吧,您去休息一会儿吧。”看她忙得冒汗,他伸出袖子为她试了试汗,她摇扇的手顿了顿,随后便将扇子递与了他,“也好,我去那边看一下他们的情况如何。” 皎月跟着皇甫止忙完这边忙那边的,好不容易坐下来歇一口气,便瞧见南渊抱着剑就站在不远处,她有些生气,随后扔过去一株杂草,“喂,姓南的,你也好意思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那儿么,王爷都忙成那样了,就你个闲人,装什么剑客呀!” 他瞥了皎月一眼,说出一句差点将她气得吐血的话:“我只负责保护王爷的安全。” “你你你……无衣公子当初还真是瞎了眼要你来做王爷的贴身侍卫呀!”皎月脱口而出便是一句,但立马她就后悔地闭上了嘴,因为在她的一句无心之语说出口时他的面容一下便白了,“你可以说我,但我决不允许你说公子!” “我……我哪里有说无衣公子,我只是……” 皎月急着想解释,却被他的一句很轻很轻的话给打住了:“公子只是累了。” “啊?”皎月越听越不懂,正想问他是何意思,他忽的抬首,目光停留在远方,她顺着他的目光瞧见,便只看着慕容墨寒为皇甫止轻试汗的场景,她收回眼神,自言自语地道着:“或许这样也好,只要王爷可以忘了便好。” “忘?忘什么?你就那么希望她忘了公子吗?!”南渊猛然间便向她逼近,气息几乎是扑在她的脸上了,她吓得脚下不稳后退了一步,“你……” “你知道公子多少!你知道他有多累!你知道……算了,你也不可能会懂,但我警告你,下次不要让我听到。”他几乎是低吼着冲她喊的,那时她也不知是真的被他的话气着还是怎么的,上前一步就道:“我是不知道无衣公子如何,但我知道王爷因为他很伤心,我不想王爷伤心,难道你就忍心让王爷一直活在自责之中吗?我就是自私怎么了,我就是想要王爷忘了无衣公子那又能如何!” 他嗖地转身,按住她的肩头用力地将她抵到一棵树下,她吃疼地低吟了声,他才松了手,冷冷地盯着她,“希望如你所愿。”他抛下了最后一句话,留下她一人伫立于树下。 她刚才是怎么了?她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或许她真的不懂,不懂在她没来王府的那段岁月里,无衣公子是如何陪伴在王爷的身边。 “皎月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啊,快过来帮我一下。”皇甫止挥着手中的本子招呼她过去,她忙撇开杂乱的脑袋跑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疏钟己应晚来风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镇长这几天下来可还真是不好过啊,一面忙着伺候皇甫止,一面又得要小心自己的言行,可以说是他生下来一直到现在,从未想如今一样做得跟一条狗似的,而且还吃力不讨好。累个半死回到府中,师爷冲出来,都没喘口气便趴在他的耳畔低语道:“镇长,快快,有贵客到来!” 贵客?他心中疑惑重重,被师爷带着去了内厅。先不管此人是谁,他先低眉顺眼地上前作揖,“请问……” “你无需知道我是何人,我只问你,如今伺候五王爷皇甫止的感觉如何?” 他并不苯,既然对方都这般说了,他眼咕噜一转,回道:“阁下的意思是?” “只要她没了,你不就又可以称持一方了?” 那人话一出他便吓得连心跳都忘了,“那……那可是王爷……” “王爷又如何,王爷也是人,也会抵抗不了天命的,尤其是这场来势汹汹的疫病,你说对吗?” “呵,呵呵……是是,阁下说得是,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 皇甫止不是一次地在皎月眼前晃手,“怎么了?是累了么?老是出神,想些什么啊,若是累了的话就先去休息一下吧。” 皎月一愣,连忙摇头,接下皇甫止递来的药材,几番犹豫之下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王爷……当初和慕管家是怎么认识的呀?” 她想了想,淡笑着道:“原来你在想这个啊,当时是我无意间救了他,可是后来他却不见了,之后他再来找我已是几年后的事了,怎么会突然对这个感兴趣啊?” 皎月才想找理由回答,便见镇长急急赶来说:“王爷不好了,有一病患生病垂危!” 等皇甫止赶到,就见那人大口大口地踹着气,太医在一旁摇首,慕容慕寒不死心地为他灌药,皇甫止走过去,伸手想要帮着慕容慕寒,却不想猛地便被那人抓住了手,那人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撑起身子,却停滞在半空,再也无法动弹,若是那时她没看错的话,在那人临死之前,他扬起了一抹笑意,只是一切来得太快,她根本无法去留意,因为那个人在下一刻便没了呼吸。 慕容慕寒探了一下呼吸,摇摇首,还是没能救下来。皇甫止叹了口气,道:“将他好好安葬。” “不行,一定要火葬才可以确保不传染。”慕容墨寒立即接下了她的话,她沉吟了片刻,没事说话,算是同意了他的话,由着两个人将那人的尸身抬走,她才起身,徐徐道:“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我们配置的新药似乎一点用也没有,每天依然会有人死。” 夜间才用好饭皇甫止便把慕容慕寒唤到了房中,同他一起讨论新的药方。 “这味药的药力过强,若是一时掌控不好可能会是致命的。”慕容墨寒嗅了嗅一味药,放下又拿起另一种,皇甫止则提着笔等他说一味药她便记下。如此反反复复夜已渐深了,月光偷偷地穿过窗棂,让一切变得如此静谧,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她救下了他的那一晚。 他愣愣地望着她熟睡的模样,他多么想乞求上苍能将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啊,可是他知道,永远也不可能,就像多年前一般,他早已知晓了,默默地抱起她,将她置于床上,小心地盖好被子,最后望了一眼便推门出去了。 “慕容管家。”他一出门便被皎月给叫住了,他停下,示意地冲她点了下头。 其实从一开始皎月便一直站于门外,里头的一切她都看得一清二楚,或许,这样也好,“慕容管家,请你一定要待在王爷的身边,陪着她。” 慕容墨寒呆了片刻,会意地浅笑,她不得不说,他笑起来很好看,不似无衣公子的飘若虚无,却能叫流光为他停留,“不用你说我也会,一直陪着她。” 第四十六章·可怜楼上月徘徊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他才拐到了廊口,便被久候在那儿的南渊给拦下了,对于这个几乎与自己同时进入王府的人,他对他的印象很单薄,只是晓得眼前这个男子一进王府便做了王爷的贴身护卫,自然,这其中是谁说的他清楚得很,除了那个人王爷不可能再如此放心地相信别人,想此,他又不由心中一酸,怎么也控制不住地疼。“南侍卫是有何事吗?” “没什么,只是今天月明星稀,一时睡不着便出来走走,怎么,慕容管家与王爷谈好事了?” 他能很明显地从南渊的口中听出些许火药味,虽然他并不晓得为何对方会带着这种口气,“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南渊懒懒地伸了个腰,半眯着眸子,不紧不慢地微微抬首看着漆黑一片的苍穹赫然有一轮碧月,只是隐隐之中透着些许血色,“慕容管家觉得王爷如何?” 慕容墨寒稍一愣,不加半丝考虑便回道:“王爷……是世上最好的人。”也是这世上唯一叫他忘不了,舍不弃,即使多年漂流在外,他依然夜夜地想她,即使知道她的心里或许根本就没有他,他还是情愿,但如今要他如何说她好,他不知怎么说。 “所以我一直认为,只有像王爷这般女子,才真正配得上公子,公子很少会提及他人,但惟独王爷,或许连公子自己都不曾察觉吧。有时候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吗?”南渊依然慵懒地靠在墙柱上,恰好的月光泻下,映衬得他有些飘渺。 他话中的意思慕容墨寒自然是清楚得很。自己又何尝有想过要取代那人的位置呢,就算是自己有心,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啊,“有时候,还不如一直做个当局者迷,或许,还能一直幸福。” “呵,或许,希望慕容管家也是这般想的。”南渊稍一提气,点足飞至屋顶,隐如茫茫月色,再寻不见踪迹。 ************** 皇甫止一大早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她唤来了皎月,问道:“皎月,昨晚是你把我弄到床上的么?” 皎月边拧着罗帕,略一思索道:“奴婢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啊,是慕容管家将您抱到床上的,王爷您太累了,和慕容管家谈着谈着便睡着了。” “是吗,或许真是最近有些累了吧,睡觉了自己也不晓得,皎月,日后若是我又不小心睡着了,你定要记得叫醒我,知道吗?”皇甫止接下皎月递来的罗帕,擦拭了几下脸,坐到梳妆台前。 皎月一时未明白过来她为何会突然这么说,但很快便突然醒悟,顿时苦涩无比,“王爷,其实……慕容管家也是挺好的,至少,他是真心待王爷的。” “所以呢?我自然晓得他是如何,但我已经没有其余气力去想这些了。”她忽然转身,拿过皎月手中的木梳,笑容依旧,却淡开了点点忧伤,“曾经,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去忘却大哥,可是我却没有做到,因为――他在这里。”她指着自己的心部,又继续道:“如今,我已不敢再忘却了,或许,我真的变得胆小了,害怕到不敢去想他的一丝一毫。” 皎月没有再说话,她又怎会看不出来,所以她一直在努力想让王爷恢复回从前,可是……如今看来是自己那天真的想法罢了,“王爷,若是无衣公子还在呢?” 直到梳好妆,她都没得到皇甫止的回答,待推门出去之际,猛然间闻见皇甫止很轻很轻的说:“他从不曾离开。” 皇甫止照着昨日配好的方子煎好了药,从皎月手中接过碗,去喂病人服药。起先她要亲自喂他们服药时他们可是真吓得差点就带着病怏怏的身体给皇甫止跪下了,立马被皇甫止拦住,清笑着说:“我也只能做这些了,我又不懂得医术,但这些小活我还是可以做好的。” 他们还能说什么?一个如此尊贵的王爷,竟会如此压低自己的身份,去照顾他们这些肮脏,随时会死的人,恐怕世上再也不会有了,所以即使是很久很久之后,他们这些幸存下来的人都不止一遍甚至于是每日地对自己的子女教导,那时已是皇帝的皇甫止,“当年皇上还是王爷,但她却舍下自己尊贵的身份,来照顾我们这些他人恨不得早早避开的人,此恩此德我们是来生也报答不尽的,所以你万万要记着,不管日后是如何,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皇上。” 敬媛忙完了这边,便过去帮皇甫止,“王爷,您歇息一下吧,这儿交给老奴便好了。” 皇甫止也恰好喂完了药,觉着腰确实是酸了,便将手中的碗交给了敬媛,“谢谢敬姑姑,对啦,母皇那边……还好吧?” 敬媛笑得相当无可奈何,这要她如何向皇上开口呢?若是让皇上晓得这里发生的事和王爷亲自照顾病人,皇上非得从京都冲到这人来不可,“皇上那儿一切安好,只是时常问及王爷是否安好。” “止儿就知道敬姑姑最疼止儿了,劳敬姑姑与母皇说,止儿一切都很好,叫她不必挂心。”皇甫止笑得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站起身来想去做些什么,骤然头顶传来一阵眩晕,耳畔只隐约听着一声“王爷――”她便什么都不晓得了。 ************** 【莎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来更文文了,嗯,虽然知道莫有人在看,但莎莎还是想在这里说,莎莎寒假会回来的,如果真的有人在看的话就请吱一声吧,一个人写文真的很累,莎莎也想有个固定的读者,能在我伤心快乐的时候与我分享,哎,不说了,第一次在文文后面来个留言,似乎有点废话了,嗯嗯,阅读愉快哦~~】 第四十七章·长相思兮长相忆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青烟缭绕,屋檐低环,初看只是坐普通至极的小落,踏足时才赫然发现其间有一羊肠小道,漫漫似无边际,两旁错落着些许梅花,黯然绽放,偶间轻抚微抚,落梅飞舞,竟有种落入仙尘之境之感。 南渊火急火燎地匆匆踏过如此风景,不曾留恋,直奔向某处。 忽一黑影滑落,稳稳地停在他的跟头,他险先与那人相撞,回过神忙单膝跪地,“属下有事。” 长长的斗篷之下,分不清其样貌,那人甚至连瞧都不曾瞧一眼,徐徐开口:“公子现下不方便见人。” “属下真的有万分火急的事情相禀,若是耽搁了,公子怪罪下来,那可就要全落在您的身上了。”南渊直直地与他对视,他略一犹豫,却还是提了手道:“公子在里边。” 南渊迅速道了声谢便冲向了里间。他从来都不晓得公子很喜欢梅花,或是说自他跟在公子的身边便很少看到公子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不是他不了解公子,而是公子实在是太高深莫测了,但有些东西,似乎在慢慢地变着,正如公子命人植了许多的落梅与这座院落之中,又如当他将王爷的事将与公子听时,公子竟带着病身配置治鼠疫的药,若是说与他人听,恐怕谁都不敢相信,这个还是那个云淡风轻的公子么? 南渊踩过一地的落梅,大气喘喘,入眼便是那个白袂飘然的男子立于木架之前,细细地挑着药材,流袖轻抚,带过冷涩的清风,似乎下一刻便被他的气息所染,沾许了些暖意,淡光撒下,恰好逆打着他的长睫,铺散成扇,“公子……” 好不容易喘好了气,竟一时看得入了迷,半刻方才出声,白袂男子闻声略侧首,待看清不远处之人,放下向他挥了挥手,未等他开口,已有淡音飘出:“昨日我重新配了一味药,想是能有些用的……” “公子,王爷……染上了鼠疫。” ************** “你们不是太医么?为什么会束手无策!王爷若是有何事,你们定要脑袋落地!”皎月几乎是喊出口的,在她出言的那一瞬间,一地的太医跪地。 “不要说话了,王爷不会有事的。”慕容墨寒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昨晚我与王爷商议过此药方,只是,未曾尝试过,现下也只有一个办法了。”说罢他便走向了安静地躺在床榻上的皇甫止,皎月眼疾手快地拦在他的跟头,“你要做什么?” “必须要先有一个试尝者,才可知此药是否可行。” “王爷是不准你这般做的,要试也是我试,我的命是王爷给的,只要能为王爷,死也足矣!”她一把便推开了慕容墨寒,几乎就快要奔到床前,猛然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抓住了袖子,回首间却是叫她连震惊都不晓得怎么写了,只能结结巴巴地挤出四个字:“无衣……公子……” 无衣飒然一笑,收回手道:“若是她知道是你为她伸险,她定也不会同意。” 皎月可以说是激动地语无伦次了,一是苍天总算是有眼,送回了无衣公子,二是只要有无衣公子在,王爷一定就会没事了!“我……我就知道无衣公子一定会没事的,王爷也是这么与奴婢说的,我总算是没有骗王爷,可是公子,你为何现在才出现,你可知王爷那些日子是如何过来的?” 皎月也不知怎的,说着说着便不由怪起了无衣来,无衣半蹲于榻边,从锦被之中拿出皇甫止的手,目光停留在皇甫止毫无血色的容颜之上,唇边是一抹几乎虚无的笑,“如今我回来了,你可还在等我?落儿……” ********** 【莎莎从今天起也要开始存稿发文文了哦,嘻嘻,月月说只有一直在更文文才会有人看的,虽然莎莎是个很懒的娃子,现在天气冷得打不动字,但还是很努力的码字当中,周一至周五莎莎都在学校,莫有时间回复各位,等到周六晚上再一一回复大家。阅读愉快哦】 第四十八章·卧后清宵细细长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真的很讨厌总是这般被云雾所缭绕,怎么也走不出去,她试图往各个方向逃离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她几乎就要放弃了,却隐隐自远方飘来若有若无的声音,“落儿,你可还在等我?” 是他!真的是他!她听得到,她一直在等,不,她从不曾等,他就在她的身旁,从未离去…… 长睫蠕动,眼前的景物渐渐汇聚,清晰,最后――定格在那个飘若虚无的脸上,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初见时的那景那时,竟是永生铭记在心了,所以叫她即使是身处于漫漫云雾之中也足有信心冲出来,她一下便坐起紧紧地搂住了他,生怕下一秒他便会从自己的指间再次溜走,“无衣……” “我在。” “无衣……” “嗯,我在。” 她张嘴便在他的肩头咬下,咬得确实是很重,但他却没有一丝呻吟,依然温柔地望着她,直至她咬得满足了,咬累了,才挪开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说过一直都在的。” “那我可有离开?”他的声音近乎比她还要喑哑,却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印在她的心间,她翩然一笑:“没有,一直都没有。” “王……王爷,您醒了?!”才推门而进的皎月先是被眼前的这一对相拥之人吓了一跳,原本是想着要不要出去,但又知道自己已经打扰到他们的甜蜜了,也不好意思再溜出去,只好结巴地出声,以显示自己的存在。 皇甫止一时不清自己如今与无衣有多暧昧,只是接过了她的话问道:“我睡了很久了么?” 皎月笑着将手中的药递与无衣,回到:“是啊,王爷您真的睡了好久哦,奴婢怎么叫都叫不醒,哪晓得无衣公子只是那么轻轻地一唤,王爷您便睁眼了,哎,现在这个世道啊,果然是只重色咯~~” 皇甫止一愣,半刻才明白她的话中之话,气得就要下床好好去教训这个三天不打就皮痒痒的丫头,倒是被无衣的一句话给拦住了,“如今是有力气要教训人了?来,喝药。” 她立即恢复一副哭脸,“很苦的……” “你确定不喝?”无衣眉间一动,似是很轻易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往往总能将皇甫止治得服服帖帖的,“我喝。” 无衣手稍稍那么一移,道:“你身子还虚,我喂你喝吧。” 在皇甫止未回答之际,无衣已舀了一勺,吹了好几下,递于她的唇边,她本能地张嘴,由着他送药。心下却在一个劲地说服自己,她也是这么给病人喂药的,对对对,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的脸如烧起来了般?嗯……一定是病还未好,是的,一定是的! 就在皇甫止极力安慰自己之际,皎月好死不死地悠悠飘出几个字:“王爷的脸怎的跟柿子一般红艳了,莫不是这房内的温度过高了?奴婢要不要去通通风啊?” 说着就要去开窗,皇甫止一口药差点喷了出去,活生生地咽下了喉咙,呛得她连不成话,无衣又是无奈地轻拍她的肩,相当事不关己地抛出一句:“药还有一半哦。” “……” *********** 窗棂处闪过一黑影,只是屋内的人都未曾发现,他不是应该大笑么?王爷终于醒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有个地方总是在作痛,叫他无论如何也挤不出笑来?慕容墨寒无力地靠于墙柱之上,一时竟不知渐渐走近的某个人,直至那人的声音响起:“王爷已经醒了,你不进去吗?” 他微微侧首,是南渊,他扯着惨淡的微笑,望了一眼那个如今欢声笑语的屋子,垂下眸,似是自问,又似是回答:“进去了又能做什么?” “慕容管家前几日不是说要做个当局者迷吗?如今怎的,是要退出了?” “退不退又能如何,从未进去过,又何来的退呢?”他留下一句,转身离去,拉下长长的倒影,被斑斓的阴影切得破碎不堪。 ************ 【重新恢复更新哦,在这里莎莎要特别特别感谢叶梧,真的很谢谢,莎莎是个词穷的娃子,其他的话不会说,偶一定会认认真真地更文文的,今天再加一更,嗯,更得有点晚了,要去补觉觉咯,这个作为定时稿送上哦~~阅读愉快】 第四十九章·细风吹雨弄轻阴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无衣回来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但似乎又有什么在变,譬如说近来几日,皇甫止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唤一声,得到无衣的一句“怎么了?”才会又笑着回过首,有些接近于傻笑,皎月不止一次地与她说过那时她的笑容是多么多么得桃花灿烂的,但是皇甫止誓死抵抗,争到最后皎月就会很邪恶地抛上一句“是是是,现下奴婢是说什么都不不是了哦,无衣公子的话才是王道呀。” “扣扣”的敲门声碰碎了原本的寂静,自屋内传来一声“进来吧。” 南渊推门而进,无衣恰好洗了手,斟了杯茶坐下,闭目凝神了片刻,徐徐道:“在她患鼠疫之前可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无衣直接进入主题,他一直想不明白,皇甫止的防御措施应该是做得很好了的,不可能这般轻易便染上了鼠疫,若非天意,那就只能是人为了。南渊思索了好一会儿,似乎真的没什么奇怪的事发生,正想说没有时脑中忽然闪过一副画面,“哦,前几日有一个来不及抢救的病患,那时王爷赶过去那人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想也是有些奇怪,他竟在临死之前抓住了王爷的手腕,但是隔着衣物的,所以就没有在意。” “那人是尸身可还在?”临死之前竟会想着去抓她的手?看来问题许是就出现在这儿了。 “慕容管家说必须要将尸身烧毁,才可防止鼠疫的进一步蔓延。”南渊并不觉得这些话有何不妥,但无衣却是蹙了眉,略一沉吟,道:“是何人带她去见那个病患的?” “这个镇的镇长,那人一看便知是个贼眉鼠眼之人,不过胆子似乎很小,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无衣听罢却是轻轻一笑,指尖稍抵着下颚,道:“事事皆能出人意料,有时候胆小之人所做之事,却足以叫人罕闻,而且,若是有人在背后为他撑着腰,他胆子就算怎么小也是会被撑大的。” 南渊又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是他太笨,而是又是公子真的是考虑一件事情想得太彻底了,叫人连一丝一毫的破绽都发现不了,却又是世间活得最累的,就如同皇甫止一般,虽是锦衣玉食,但那是她想要的吗?他不知道。 在他思绪飘飞之际,无衣提手略带过几点水,在木桌上写下几个字,“你现下便立刻起身前往南越一趟,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或许这两个地方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南渊似乎有些明白无衣想要做些什么了,叩首说“属下立即出发”就要转身离去,忽听无衣低首轻咳了几声,他不由止住步子,多说了句:“公子,大人曾吩咐过您现下不宜操劳。” 一提及那两个字,他的眸子闪过一丝黯然的光芒,飒笑道:“如今是换做你来唠叨我了?” 南渊膝盖一弯,垂首忙道:“属下不敢。” 无衣今日心情似乎挺不错,见南渊被他一句话给弄得立即跪地了,竟是寻了玩笑道:“我像是要吃了你的样子么?起来吧,你只需做好我吩咐与你的事便好。” 南渊正想要说些什么,门猛然间便被一把给推开了,他不用看都知道来的是五王爷皇甫止,因为也只有她才敢那样大摇大摆并且不叩门便闯进来,出口便是一句:“无衣原来你躲在这里偷闲呀,叫我好找哦。” 再怎么说南渊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俩的“二人世界”,于是向皇甫止道了句安便退了下去,出去之时还顺便将门给关了。 “跑得大汗淋漓的,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无衣随手就为她沏了杯茶,示意她先坐下歇一会儿。 她一口饮尽杯中的茶,胡乱擦了几把汗道:“无衣呀,你配的药好有用的,那些病人服下之后好转了许多。” “那便好,既然那副药能将你救回来那对他们也是有用的。”他停了停,接着就抛出差点将皇甫止把刚刚喝下去的水吓得吐出来的话:“落儿,你将衣服脱了。” ************** 【更文文手手真的好冷哦,莎莎还没生过冻疮,哎呀呀,今年该不会要中弹了吧~~嘻嘻。闪掉之前弱弱地对叶梧说一句“元旦快乐哦”莎莎又叶梧在很满足。阅读愉快哦】 第五十章·梨花欲谢恐难禁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的第一反应便是护住了胸前,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无衣,那种眼神,倒是叫无衣扑哧一声便笑出声来,“算了,把手拿过来吧。” 他不说理由,笑得却又依旧恬淡,皇甫止几番犹豫之下还是将手递与了他。他二话没说便撩起了她的袖子,在她就要出声之际,只听无衣蹙眉道:“我果然没有想错。” “什么?”皇甫止真是觉得自从无衣回来之后这家伙就特爱说些她理解不了的话,莫不是她患病一场之后记忆老化了? 他如初秋带霜般冷的手腹轻轻点着她手腕上的三个很细微,不易察觉的红点,“你这次会染上鼠疫一定就是通过这些小点。” 红点也能传病吗?皇甫止越听越糊涂了,无衣解释道:“我曾经在一本说上看到过以手指沾毒的方法下毒,而你手上的点则是那人通过抓住你的手那一刻,自指尖上的某个尖锐不会致疼的针转染与你的。” 皇甫止心下一惊,竟会想到如此狠毒的法子!看来那人一定是要置她与死地了,“那你可有何线索吗?” “我想,很快便会知晓了。” ********** 自从那件事之后镇长可谓是每日提心吊胆的,每夜每夜地总是做着同样的梦,人是憔悴苍老了许多,围着皇甫止转了半天正打算回府,皇甫止忽然笑着叫住了他:“镇长近来可是累坏了?本王看镇长可是憔悴了不少啊。” “谢……谢谢王爷的关怀,下官……下官只是夜间没有睡好罢了。”镇长在皇甫止面前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好像下一秒皇甫止便会吃了他似的。 “瞧把镇长给吓的,镇长近来可是帮了本王不少忙的呀,本王只是想着是否要犒劳一下镇长你。” 皇甫止简单的一句话倒是叫镇长万分受宠若惊呀,连忙跪首谢恩:“下官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这镇的百姓就如同下官的亲生子女一般,下官是夜夜祈祷这场灾难快些过去。” 她闻言只是轻轻一笑:“本王自是知道镇长是个忠厚老实之人,想是平日连一只鸡都不忍心杀的吧?本王也是觉得杀那些生物真的很残忍呢,夜间睡觉有时还会梦到他们血淋漓的头颅被生生地砍下来,还睁着眼,哎……” “下……下官家中还有事,先……先告退了……”镇长几乎是腿脚发软,幸而身旁有个侍从扶着,才跌跌撞撞地出去了,皇甫止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唇边扬着一抹莫测的笑意。 镇长依然心魂未定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尽量让自己的脑袋不去想那些方才所听到的场景,才算稍稍有了些许安慰。他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总觉得会有些什么事发生似的,不行不行,得要快些回府才可,他有些不耐烦了,平日里没多少路程便已到家了,怎的今日坐了半天轿子还未到呀? 他怒气冲冲地撩起窗帘,就要发火,那句“你们都……”还未吐完整就被活生生地卡在了喉间,这……这是哪儿?虽说他出来那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但怎么也不会像眼前这般黑得几乎什么都瞧不见了,只有瑟瑟的的冷风灌来,带起零落一地的枯叶发出梭梭的声响。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是的,一定是的,他使劲地摸了摸眼睛,复睁眼,眼前乍然间便晃过一个黑影,他吓得后退了一步,扶着轿子的手颤颤发抖。 “谁……谁,给本官出来!”他显然的底气不足,却要硬撑着自己不至于一头栽过去,但下一刻他恨不得自己方才已经昏了过去,因为——于他出声的那一瞬间,凌空飘来苍灵无神的话语“镇长大人……我死得好惨啊,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镇长大人……” “啊!”镇长一声尖叫,抱首缩成一团,嘴里直念着:“不,不要来找我!我没有骗你的,当初不是说好了吗,你帮我下药,我就可保你全家不死!当初就说好的!不要再来找我!不要!” “可是我到最后却连一个完好的尸身都没有,镇长大人……阎王爷说他要我带你下去问问清楚。” “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烧了你尸身的不是我!是五王爷皇甫止!谁叫你答应我给她下药的,你的死不关我的事,要找找她啊!”镇长几乎是血红了脸吼出来的,在他语毕的同一刻,悠悠荡来不轻不重,不恬不雅之音:“哦,是吗,那本王还是要多谢镇长你如此煞费苦心地来害本王了。” ********* 【看文不给意见的孩纸都不是好孩纸哦~~嘻嘻,(奸笑中~~)昨天有些激动,又忘了原本就想问的事,亲们觉得现在的《朝然若歌捥落秋》这个名字如何啊?月月说还是原来的那个比较有深意些耶,呜呜呜,好纠结哦。。。咳咳,不唠叨了,阅读愉快哦】 第五十一章·黄昏疏雨湿秋千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殿堂上,皎月气急败坏地一脚便踹了过去,那镇长呻吟着便在地上滚了一圈,皎月还想再补上一脚,便被无衣的话给拦住了:“够了皎月。”他走至爬在地上直哭求饶的镇长跟前,“如今你有何话要说?” “下……下官是冤枉的……王爷,王爷下官是冤枉的……”他泪流纵横地就想爬到皇甫止的脚边,无衣稍稍一挪便挡住了他的路,“李纪,澜帝十二年私自花重金买下篷湖镇镇长一职,与四分城镇官员狼狈为奸,几余年来搜刮民脂民膏无数,几日前受人蛊惑,毒害五王爷皇甫止,我说的可对?” 无衣一连横扫出几个叫他张着大嘴怎么也无法回答的问题,连皇甫止都有些吃惊了,无衣是何时将这些隐蔽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的?无衣自袖中掏出几张纸,挥撒于他的跟前,他那抖得跟个鸡爪似的手颤颤巍巍地拿起其中的一张,里面写的不是别的,正是他这几年下来所犯的罪行,他再也无法辩解,却还是想要保住自己的一命,“王……王爷,下官是受人蛊惑才该死地做出这等灭门之事啊!王爷饶命那!” “何人指使你的?”皇甫止终于是开口,不再看好戏了,她心中似乎已有些明了了,但不知为何,她却希望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下官……也不知道,只晓得那人一直戴着个面具,他说,说只要下官做成了此事,便会让下官……”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依然不忘地求饶命,皇甫止本是想先将他打入天牢的,却不想无衣忽然淡淡地道:“此人已无需留着了,拖下去改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吧。” 她提到半空的手顿了顿,却还是摆了手,由着两旁的侍卫将发出杀猪般惨叫的镇长给拉了下去,“或许还是需要他做证人的。” 皇甫止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他,他却摇首道:“他只不过是个被人操纵的棋子,就算是你饶他一命,那个人也是不会让他活着的。” ********* 又是一年冬风度,府内的花早已凋败不堪了,唯有那一棵梧桐依然受着那凌冽的寒风,偶尔带过挨不住寒气的枯枝败叶,一缕淡衣久久地伫立于廊前,目光似透过稀疏不齐的枝丫,凝望着些什么,肩头披上件风衣,耳畔飘来的是轻柔不失温存的话语:“在想什么啊?婢女说梅庄的梅花都开了,甚是动人,疏泠要去看么?” 他回了神,目光缓缓凝聚在眼前这个环绕着他的女子的脸上,依然是那样淡雅的笑容,却叫皇甫颖怎么也忘不透,“王爷这些日子不是很忙吗,还是过些时日再去吧。” “只要疏泠想去看,那些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做,莫不是我的疏泠这些日子恼我忙着朝堂上的琐事不常来看你?” 看着她那副奸中带笑,却与无声处淡开温柔的容颜,他又一次有些心乱了,随便找了个理由道:“我有些累了,我们进屋吧。” 没等她回应,疏泠已径直走了进去,也错过了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她微微下陷的唇边的弧度,望着指间残留着的只属于他的温度,她唯有苦笑,自己……果然还是做不到…… “王爷,三王爷求见。”婢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想着皇甫昕此时前来所为何事,一面已叫人将皇甫昕引到了屋内。 皇甫昕似乎特别高兴,脸上的笑容连藏都藏不住,但她又似乎不急着说,等着疏泠在一旁为她放好了茶,她斜视了疏泠一眼,又看向皇甫颖,示意要叫疏泠退下,皇甫颖却牵了他的手无所谓的道:“他无碍,你有何事便说吧。” 既然皇甫颖都说没事了,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打开话茬便说出了句叫在场的这两个人都是一怔的事:“皇甫止已经命在旦夕了。” “你说什么?”她已注意到放在她手中的那只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压抑住心中的情绪,问道,“你如何得知的?” “这个嘛二姐就无需要知晓了,总之如何不会再有块绊脚石挡在我们的面前,碍我们的大事了。” 皇甫昕不愿说,她自是猜得到的,良久才缓缓道:“她毕竟也是你的妹妹。” “妹妹?呵。”皇甫昕冷冷地哼了声,“若不是她我怎会被母皇冷落至此?若不是她,那些原本靠向我的大臣又怎会另投他主?我可没有这样的好妹妹。” “是你做的吧?她一向心思缜密得很,若不是因为那个空插你也不可能会得手。”她指的空插自然是被众人前一段时日传得沸沸扬扬的,五王爷皇甫止为一个男子而失魂落魄之事,她早就想到皇甫昕会趁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却不想这三妹竟会如此心狠,哎,那个位子啊,果然是害死了无数的人。 “那又何如,人无完人,谁都会有弱点,又何况是她,与我相斗只有一条路可走,是吧,二姐?” 下一个就要轮到她了吗?呵。皇甫颖一撇嘴角,“送客。” 【莎莎将简介重新改了一下,想了一下午,不知如何哦,亲们给个信撒~~阅读愉快哦】 第五十二章·晚风庭院落梅初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昕也并未生气,倒是很自觉地在她说送客时主动起身,“那么妹妹告辞了,二姐可是要保重啊。” 皇甫颖抵首轻叹气,几番犹豫几下疏泠还是问出了口:“王爷,五王爷她……” “呵,她又怎么可能会被那么轻易地击败呢,若是如此,那她就不是皇甫止了。至于二妹,她……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妹妹了。”她向他伸出手,他没有想什么便将手交到她的手中,她才稍稍恢复些笑容,她要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将脑袋埋入他的怀中,他有些吃惊她的举动,却没有动,“疏泠,为了那个位子真的可以让人性都改变了吗?” 她在问他,可是又叫他怎么回答呢?就像他如今也不懂自己在做些什么一样,“王爷,你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疏泠陪着您。” 她笑出声来,那时他以为她只是认为他在开玩笑而笑,直至多年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她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只是那时他不曾在意,也不敢在意。“疏泠,你会一直在么?” 本是一个很轻易回答的问题,本是一个可以轻易说“会”的答案,他却卡在喉间怎么也发不出音来,她也不等他的回答了,直接带过他的腰肢,深深地吻了下去,齿瓣相交间是逐渐融合的气息,使得原本有些清冷的屋中荡起了丝丝暧昧的涟漪。 ********* 处理好了一些剩下的琐事,皇甫止先回了屋打算去换件衣服,敬媛便扣门进来了,她不明白她的来意,敬媛先是绕了个弯子问她:“王爷,那个无衣公子可是从很久前便跟着您了的?” 皇甫止边换衣裳边回她:“是啊,是很久了吧,敬姑姑想说什么?” “王爷,恕老奴多嘴,那个无衣恐怖是身份非凡啊,今日老奴看他处理的一壮壮事,若不是身份显赫,也不可能连平常的一言一行都是那么得高贵,王爷您……” 皇甫止待她说完,见她没有再说下去了,才转身将手中的衣物递与她的手中,笑得自然:“敬姑姑,止儿知道您关心止儿,但是无衣他只是无衣罢了,即使他身份显赫,即使他很不简单,与我而言,他也只不过是无衣,而且当初若是没有他,就不会有现在的皇甫止了,敬姑姑你说呢?” 敬媛惊讶地听着她的回答,半刻才缓过神来,叹气道:“若是王爷您执意这般认为老奴也无话可说,只是老奴希望王爷做完事之前都得留些心眼,莫要日后后悔。” “止儿晓得咯。”她跟个孩子似的环住她的肩,很轻很轻地在她的耳畔吐出一句话:“敬姑姑,有时候,我不想总是这么累。” 敬媛怔了怔,这才猛然间想起她也还只是个孩子啊,却是活得比谁都要辛苦,若不是她近日这般说,恐怕连自己都忘了她如今的年龄,“王爷,你若是真喜欢他,便娶他为妃吧,王爷至今也尚未有个一妃二妾的,皇上看着也是心急呀。” 皇甫止显然被她说的话给吓着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她。她从来都很会自欺欺人,以前是,如今也是,就像敬媛说那话时她心中明明有那么一种东西在跳动着,但她却硬是忽略,就像她在嘴边说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可是……在每个深深的夜里,她夜夜梦的又是什么?“敬姑姑又是说笑了……” 南渊火速从南越赶了回来,身上沾些了许露珠未曾融去,无衣递于他一块丝帕,他就要下跪谢恩被无衣给拦下了,“那边如何?” “果不出公子所料,属下先去了三王爷的府邸,恰巧听见了她与师爷的谈话,只是,属下并未找到证据,请公子责罚。” 无衣却依旧平淡地饮茶,似是早已料到了,温暖的室内并未使冬日的寒气淡去,散开了茶雾飘出的清烟,迷茫了他的面容,“她能下那么大的赌注,自是不会轻易留下什么些证据了,而且……落儿她,或许也不希望能找到证据吧。” “三王爷都能对她痛下杀手了,她又如何会不希望?”南渊不由说快了嘴,立马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该问的,垂了头等待无衣的责罚。 南渊不问倒好,一问却是将无衣给问住了,为何不希望?呵,只可惜那时他不知什么叫心系,所以也无法回答,“罢了,既是如此你便去查一下这个镇四围的官员,也是时候该连根拔起了。” ******** 两个侍卫拖着鬼哭狼嚎的镇长,拉到了比较偏僻的荒郊野岭打算就地解决,不曾注意身后黑影骤近,冷光略过,几道血渍喷出,无声倒地,镇长立时被吓得连哭喊都忘了,只能看着那个黑影向自己走近,听他如一月东风凛冽般的声音传来,“你,可想活?” 谁不想活?镇长连滚带爬地来到他的跟前,要去抓住他的一脚,他却厌恶地避开,叫镇长抓了个空,“大侠,恩人,救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漆黑的斗篷之下,只能隐隐地瞧见他的唇角略一弯,半蹲下身子,叫镇长直直地便对上了他那双冰封三月的眸子,“只要你服下这颗药,我便保你性命。” 只要能活命,镇长连一刻都不曾犹豫,一把便拿了去吞下,眼眸立时闪过一丝红光,全身附于地面,“我尊敬的主人。” 他冷笑一声,立起身来,远远地眺望前方一片茫茫的树丫,“公子,你是时候该回来了。” *** 【好冷好冷哦,莎莎这儿昨晚有下过雪哦,只是莎莎睡得跟死猪一样都没发现耶,那那那,好戏要来了哦,亲们是不是该现个身,也好让莎莎知道你们在咧?啊啊,叶梧要回来了哦,莎莎在这里放烟火庆祝哦~~LOVEYOU阅读愉快哦】 第五十三章·淡云来往月疏疏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鼠疫在后来的几日之内便被控制住了,皇甫止想在回都城之前先去扫除一些碍眼的东西,一一拜访了临近边的一些官员,原先进去是欢喜融融的,那些官员个个是激动得不得了,可当皇甫止再次出来之时,就只剩下了一声又一声的惨剧,招来围观的百姓,却是看到他们被抄了家的情景,顿时是欢呼成一片,成群的百姓都无比感恩地向皇甫止下跪,谢她终是将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给搬除了。 皇甫止安排好了那些空缺的管制便开始启程回南越。她没死,并且还风风光光一路被百姓叩拜着回来的消息自是早已传入皇甫昕的耳中,气得皇甫昕险些晕了过去,在房中一通乱砸器皿,他人怎么也拦不住,只好由师爷出面,“王爷息怒啊,您如今大动肝火只会气坏自己的身子,倒是便宜了那皇甫止,您说对吗?” 举过头顶的花瓶停滞了片刻,后缓缓放下,闭了眼稍稍缓和了自己的心情,“你说得对,她也只不过的命大,被救了回来,可是,可是你怎晓得今日母皇在朝堂上是如何!她的眼中可是完完全全只剩下了皇甫止一人了!” “王爷,她自是风光不了多久的,您只需静等机会便可了,属下听说近来边疆很是不太平,外敌经常骚扰,皇上为此愁了许久,王爷何不借此机会来让皇上对您另眼相看?” 皇甫昕很是犹豫,打仗?她可从未试过,可是她又实在不甘心风头老是叫皇甫止个捡了去,要不然这天下可都是那人的了,这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她会有多么悲惨,她绝不认命,绝不! 皇帝可是好不容易才肯放了皇甫止回府的,出了宫她才听身旁伺候的人说起二姐皇甫颖前几日病了,已有些时日没来上朝了,她想着也是时候该去看看二姐了,她还真有些想不到这段日子来二姐那儿竟会毫无动静,莫不是那边的内应出了问题? 她正想着,皎月便叩门而进,递于她一张信纸,她拆开看了一眼,随即便一弯唇角,“三姐还真是心急呀,既然她如此想要争功,我何不成全她,也好让我多休息几天。” “三王爷向来便是心急之人,做事也很少考虑后果,王爷大可不必在意她的行动。”在皎月的心中,可真是鄙视死这个三王爷皇甫昕了,皎月对于她就是四个字:头大无脑! “那就暂且不理会她了,明日我们去看一看二姐吧,许久不去也不好意思那。” 皎月自皇甫止屋处离开,恰巧路过慕容墨寒的屋子,正听见里头传来似瓷器摔碎的声响,慕容墨寒的屋子向来寂静得很,莫不是遭贼了? 她偷偷地推开一些细缝,她从不后悔当时自己推开那扇门,就像她从不后悔自己后来为他所做的一切,她信命。“慕容管家?”她试着出声,却被眼前的一片漆黑给挡住了步伐。 “谁?”许久才听到慕容墨寒略带喑哑的嗓音,有些含糊不清,似是喝醉了。 皎月摸着黑掌了灯,这才看清白日里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慕容墨寒此时却完完全全是个醉汉,单手撑着脑袋,乌云般的发倾泻而下,遮掩了他原本俊美的容颜,只有暗暗的黄韵才略照清他的侧庞,只是淡淡的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薄纱,却足以将他与她隔于万里。“慕容管家……” 随着她的一声“慕容管家”他撑着脑袋的手那么一斜,本拿与手中的酒瓶摔落在地,碎开一片,就如他早已拼凑不回的心。皎月默默地走近,捡了一地的碎片搁在旁侧,她试探着伸手按住他的肩头,想摇醒他,“慕容管家?醒醒……” 她的话才讲到一半,便猛地被他给抓住了手,他抬起首,睁着迷离的眸子,像是要将她深深地陷入眼中一般,叫她忘了挣扎,“当初,若是我不离开呢?你会不会能有些在意我?” “慕容管家你醉了,我是皎月。”她试图唤醒他,好叫他认清眼前的是谁,她又何尝不知他口中的“你”指的是何人呢,她不由为他心中一酸,一个人心中是有多么喜欢那个人才会就连醉得什么都认不清了还念念着她呢? “醉了?呵……我倒是希望自己一直这么醉着,就可以不必看见你和他出双入对了,就可以不再那么辛苦地伪装了!”他几乎是低吼着说出那句话的,在皎月未及反应之下他嗖地便站起身来,全身压倒而下,顷刻间就把她按于地面了,“皇甫止,你可有看过我?哪怕一眼?” “我……”她还未回答,便有一凉凉薄薄的东西封住了她的唇,在她完全不敢相信之下,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将她当做他人的男子竟吻了她!来自于他口中的酒味瞬间便铺天盖地一般地充满了她的嘴中,她一直认为那晚他与她都嘴了,所以她才会醉得没有去推开他,所以她才醉得以至于后来陷得越来越深,只是她不后悔,一直…… **** 【算不算肉肉?啊哈,我也觉得不像呢,大家就将就着看呗~~阅读愉快】 第五十四章·一面风情深有韵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皎月可是好不容易才将那个醉得一塌糊涂的家伙给拖上了床,为他盖好了被子,却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凝视了他许久,“我知道,爱一个人很辛苦,你又为何不忘了她,如此你便不会那么痛苦了。” 她小心地关上了门,冷不防撞上了某个有些冷的怀抱,定睛看时是南渊,她对他的印象从那日他将无衣公子带了回来开始便已经好转了,相反的,她还要谢谢他,若不是他王爷恐怕真的……“有事?” “没什么,路过时听着里头有声响便想来看看,你在里面做什么?” 南渊本是无心之问,倒是让皎月刷地一下便红了腮,幸而夜黑看不清,她含糊地找了个托词,“嗯……我也是听到了里头有声响才进去的,慕容管家他喝醉了。” 他望了望屋内烛光暗淡,“他也是个可怜之人,只是有时候某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什么叫可怜之人,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吗?他喜欢谁是他的事,请你不要妄加结论。”皎月脱口便反驳了他,回神想想却是后悔不已,她为何要如此激动地为那个人反驳别人的话?醉了醉了,一定是刚才…… “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南渊很明显地白了她一眼,转身远去,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很恼自己刚才干嘛要这么紧张啊,跟做了亏心事似的,不行不行,她恐怕真的醉了,要好好去醒醒酒才行! ******** 皇甫止很早便去拜访二姐皇甫颖的府邸。她也是许久没有去过了,皇甫颖向来也不大喜欢张扬,不像皇甫昕那般喜欢奢华,如今正值冬日,就更显得有些冷清,但恰恰又有那么一处衬得原本孤零零的景一下活了起来。 那个全身穿得毛茸茸的孩子十分辛苦地挖好了一个小洞,蹲着望了良久,似乎不晓得接下来要如何下手了,皇甫止不由走了过去,“你在做什么?” 那孩子被皇甫止吓了一跳,抬首见她笑得很恬静,也不怎么怕,挪了挪位道:“我在挖洞洞种树树。” 她也蹲了下来,斜首问他:“姐姐帮你种可好啊?”不知为何,她很想很想保留这一刻,或许是曾经她也这般天真地做过这样的事,或许……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晓得为何了,她那支离破碎的过去又有何好回忆呢?可她总是怎么也忘不了,似乎日子越久她就记得越深。 “小辰,不得无礼。”一声轻呵倒叫方才还笑得天真烂漫的孩子惊得不由便站了起来,手中的树种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一时竟不知如何了。 “二姐无碍的,他……很可爱呢。”皇甫止瞧了一眼被她与孩子的声音吸引而来的皇甫颖。皇甫颖只披了件狐裘,由疏泠扶着站与门前,似是被冷风灌进了口,捂着便咳了几声,疏泠忙将手中的丝帕递与她。 她微眯了眸子,瞧着他们在她的眼前所做的一切,细眉微蹙,而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看去时她却已将注意转到了孩子的身上,“你叫小辰是吗?姐姐帮你种树可好?” 小辰喜得一下便忘了还有皇甫颖在,欢喜着同皇甫止将手中的树种撒向了方才挖好的洞中,待做好了一切她才随皇甫颖进了屋。 “五妹看来似是很喜欢孩子?”等疏泠为她沏好了茶,皇甫颖才不紧不慢地问出口。 “至少不像我们,对吗?二姐。”她抿了一小口,有理地回了话。 皇甫颖唇角一撇,指腹微抵着太阳穴,“五妹此次可是救人无数,连二姐我带病于家中都听说了百姓是如何地感激你了。” “止儿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二姐严重了,近来天气越发见冷,二姐又病着,更是格外要注意身子了,止儿也没什么珍贵的东西,只是听说这白头翁丹治伤寒是最好不过了的。”皇甫止将手上提的药方于桌面,准备告辞了。 “等一下。”皇甫颖才座中起身,避开了疏泠的搀扶,走至皇甫止的身侧,浮在她的耳畔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五妹,若是恨,便恨我一人吧。” 皇甫止错愕地看着她,她却只是扬着那抹几乎虚无的笑,“疏泠,你去送送五妹吧。” 她一路想着方才二姐的话是何意,不知已到了王府门口,疏泠终于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五王爷……” “你,喜欢她吗?”犹豫了良久,她还是决定问清楚比较妥当些,若是他喜欢的话,她也定不会阻挠,就当他与她从未有过任何协定,他可以与二姐白首偕老。 那时她是这么想,可却没是有说出口,以至于叫他们俩错过这么多这么多。他喜欢吗?他也不知道,他分不清当初的心动与对那人的心动有何不同,所以他只能回她:“王爷……放心。” **** 【我是定存稿~我是定存稿~~啊哈,莎莎那小丫头大概这时还在课堂上奋战吧~~看文不留言言的都是坏孩纸,莎莎画个圈圈诅咒你哦~~阅读愉快】 第五十五章·半笺娇恨寄幽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次日朝廷上,皇帝才提及边关战乱,皇甫昕便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说是:“儿臣愿为母皇分忧。”皇帝也着实一惊,她的这个三女儿向来胆小得很,如今怎的会这般英勇了? 怀疑虽怀疑,但毕竟朝廷上也没有他人再站出来,皇帝只得道:“昕儿不愧是朕的孩儿,忧急关头为朕分忧,朕予你三千将士,明日便启程,援助边疆。” 皇甫昕领了命,顺便不忘朝皇甫止这厮瞧了眼,含义颇深,皇甫止冲她回笑,拱手道:“恭喜三姐,止儿在这儿先祝三姐能凯旋而归,不过……恕止儿多嘴,听闻边塞条件艰苦得很,更是日日烽火狼烟,甚至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会被乱箭给射伤,三姐乃千金之躯,要万加小心呀。” 她听罢脸色一红一白的,却又不好发火,只能咬牙切齿道:“那就先借五妹吉言了,三姐我定会好好地护着自己的!” ******* 啸风瑟瑟,短箫急骤,狼烟袅袅,化为一片苍茫,风压长草,马蹄踏遍,挥鞭而过,只听一声嘶鸣,自远及近鼓声雷鸣――却是一黑袍白马之人闯进了军营,两侧士兵忙举矛挡在那人的跟前。 黑袍之下却始终掩盖不了那人冷冽的眸子,连叫长年出征在外的将士都不由心中一抖,暗暗叹着若是那人露出了全容,会是如何?“若是你们将军想要攻占南越的疆土,便叫他出来见我。” 这是何等狂妄的语气!若是换做他人来讲,怕是连十条命都要死在这长矛之下了,但恰恰,他们不敢,不敢在这个人的面前做些什么,几番犹豫之下还是去通知了将军。 帐篷中南夷统领正与手下们商议着作战方案,便听一侍卫前来禀报,“将军,门外有人说要见将军。” 统领一顿,随口问了句:“何人?” “属下不知,只是那人说将军您若想攻占南越的疆土,便定要接见他。” 一声拍桌,统领豁然站起,眯了眸子,一干人等忙垂首,静听她的回话,“有如此胆量之人,本将军自是要去瞧瞧的。” 侍卫引着统领前去时,那人纵身一跃便自马背而下,稳稳地落于她的跟前,霎时她只觉得一阵尤强的内力瞬间便将她笼罩在其中,她心下已惊憾了,此人百年难遇!想罢便拱手略弯腰道:“壮士里边请!” 统领亲自为他斟了酒,问道:“壮士是来相助我南夷的吗?若壮士不嫌弃,本将军可封壮士为副将,你看……” “南越此次派来的援兵可是三王爷皇甫昕?”他似是厌她话过多,冷冷地找了话打断了她原本要讲的,她虽是心中不爽,却又不想失去此人之助,压着口腔的火气道:“正是,只是我们还未探清那皇甫昕的底细,不知她……” “她无需担忧,只要你按着我说的做,几日便能叫她无命回去。” 皇甫昕就说她很不喜欢边塞,但又是她自己请的命,怎么也要做得风风火火的,打几场胜仗回去也叫母皇对她另眼相看,想此她坐在这简陋的帐篷中听着首领将军汇报情况也不是很无趣了。 她伸了个懒腰,微眯着眸子道:“秦将军,你说了半日本王怎么只觉得总是我们南越处于被动地位呢?” 秦将军顿了顿,无奈地道:“回王爷的话,连续几月的仗已是让众将士们有些吃不消了,南夷的士兵都是一群在戈壁打滚过的,身体自是比我们的将士强健得许多,打起仗来也勇猛得很。” “军师,你如何看?”皇甫昕真是不耐烦听她再讲下去了,于是便问了身侧的军师,她如今只想快快结束这烦人的战事,这打仗果然是伤神又伤力。 “王爷,属下方才观测了一下今日的天象,夜间将会起一阵很浓的雾,若是借此机会去偷袭敌方的本营,定能叫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很好,就这么定了,本王累了,将军你先下去吧,准备好一切,晚上来个大获全胜。”说罢她便将还想说些什么的秦将军给找了理由赶出去了,耳根总算是落了个清静。帐外秦将军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此打仗,怎可好啊…… 月淡星点,江霭远远飘来浓雾,忽散忽离,忽近忽远,笼罩了整片烽火四起的战场,隐去了素日的血腥,就在那一片安宁之下,是星星点点的火把,暗淡得不成光,慢慢汇聚于某处。 “王爷,一切都准备就绪。”高丈土堆很好地隐没了皇甫昕等人的身影,恰时雾气尤重,更是不易叫人发觉,皇甫昕手一挥,身后一群侍卫得命纷纷开始点燃原先便已沾了油渍的大铁圈,待每个铁圈都被缠上熊熊的烈火,便猛地被推了下去,滚于地面尤能听见一声又一声的火捶,眨眼间敌方的宿营便被烈火所围,在这白雾之下,耀眼得如地狱之火,蔓延开来,爬上帐,燃了篷,如一条火红的蛇绕过每一处地方。 皇甫昕满意地瞧着下面的一切,心中想着原来打仗就是这么简单啊,一场偷袭就足以叫他们伤兵损将了。正得意见,便从耳畔冲来一句火急火燎的话:“王爷,将军,不好了!我方大营遭敌方偷袭,粮草……粮草被烧尽了!” “什么?!”皇甫昕不敢相信地回身,都未来得及问清楚,那厢又有士兵来报,“王爷,不好了,我们烧的是空营,敌方早已撤离,从我们背后偷袭大营!” ***** 【不知说些什么,没人看也罢了,没人讨论也罢了,莎莎就安静地更文吧……阅读愉快】 第五十六章·乱山平野烟光薄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的失措不到片刻,四面便轰然响起一声“杀啊!”眼前就是一片的慌乱,无论看往哪一处,都是白光盈盈,背刀而来的敌军,秦将军冲到了她的跟前,护住她对众将士道:“保护王爷,全军撤退!” 可怎还来得及,在秦将军令刚下之际,已有几个士兵倒下,血溅三涨,落于皇甫昕的脸上,她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是何人喊了句:“摘下皇甫昕脑地者连升三级!” 原本还被挡在一处的敌军一听便如注了兴奋剂般不顾一切地持刀砍来,只见一把弯刀就要在皇甫昕的面前生生砍下,秦将军握柄单手抵住迎面而来的刀刃,一面拽着皇甫昕往后退,皇甫昕拼命抓着她片刻不敢松开。 烈马嘶叫,扬鞭冲进团团阵队,一枪刺来,活活地将原本拽着皇甫昕的那只手生生割下,皇甫昕猛然低眸间便只见自己手中抓着的是一只血淋淋的断手,惊得她连丢掉都忘了,脖颈处就出来椎冰般冷冽的温度,那是一把长矛架于她的颈间,而自己身旁已再无可保护之人。 而在马山之人正是南夷的统领,她高高在上睥睨地瞧着皇甫昕,冷嘲道:“南越三王爷皇甫昕?这般无用之人南越皇帝竟也会派来打仗,想来是南越已无可用之人了,哈哈哈!” 皇甫昕从小便不是个胆大之人,但不是胆小的人都是那般地贪生怕死,她虽然也很怕会没命,但比起他人羞辱自己的国都,那是比羞辱她还严重!她顿时便挺直了腰板,一字一句地道:“你要杀便杀,休得多言!” 南夷统领眉间一挑,手腕微转,顷刻割破她的喉间之际,耳畔一阵疾风忽过,手中的长矛被重重地重击与地,飞出几米之外,她怒气冲冲地回首要喊是何人敢如此大胆,便见那一身黑袍之人架马而来,离她有一段距离时勒马,扫过此时鬓发凌乱的皇甫昕,丢下几个字:“留下她,还有用。” ******** 皇甫止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三姐皇甫昕才去往边疆没多久便传来了大军损失惨重,三王爷被捕的消息,她虽是不怎么喜欢这个三姐,是那个人三番五次地要治她与死地,但她也从未想过要她的命,对于这个亲人,她始终是不忍心下手,就像许多年后她同样不舍杀二姐一般。 皇帝自然也是惊愕不已,她的这个三女儿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如此呀,怎就落得个大军惨白身被捕的下场?!当皇甫止匆匆赶来请命要前往边疆之时她也不敢再犹豫了,那毕竟是她的女儿呀,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人怎可随意轻辱! 皇甫止领着二万将士火速赶往边疆,一刻也不敢停歇,而在另一边,秦将军带着剩余的残兵退居十余里之外休养,待皇甫止等人到来时她跪于地面就不肯起了,硬是要皇甫止军法处置,是她的护住不利才让三王爷落于敌军的手中,皇甫止沉吟片刻道:“秦将军,本王向来是赏罚有明,既不轻易放过犯错之人,也绝不会惩罚有功爱国之人,像秦将军这般忠君报国的大将,若是本王罚了将军,岂不是要让本王落得个罪人之名?” 秦将军听罢,从不曾轻易落泪的她竟是眶中不由打转着温柔的液体,在皇甫止的略带搀扶下她终于站起来身,皇甫止深深地望了眼她被缠上厚厚的绷带的断手,沉声道:“秦将军,众位将士放心,本王定要那些南夷之人血债血偿!” 趁着夜色明朗,皇甫止由秦将军的带领去查看了一番此次作战的地形,详细询问了那日的情况之后才重新返回自己的营帐。帐内无衣早已沏好了茶,略饮了几口,见她撩起帘幕回来,微一侧首,道:“可有查清楚了?” 皇甫止摇首,径直走过去,抢过他手中的茶杯就着便喝,畅快了之后才开口:“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三姐再怎么冒然进军,也总不得落得个惨败的结局,南夷向来是身在戈壁打滚的,怎么会晓得观天象,知那日雾气重,我军可能会借此机会来偷袭呢?” 无衣会意一笑,指尖带过腾腾而上的淡雾,流袖轻抚,散开笼罩茶气,似是连呼吸都被沾惹上了氤霾的茶香,“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相助,而且还不是一般人。” “无论那人是谁,他伤我南越将士,捉我南越王爷,我定叫他连后悔两字都不知怎写!”皇甫止向来不易动怒,但如今看着这一群伤痕累累的南越将士,她要让那些人知道南越可不是好惹的! 【今天被打鸡血了撒~看到目夕的长评莎莎激动了好久的喔~什么不好的心情都烟消云散了,还有叶梧,莎莎一直有叶梧的支持,绝不会轻易放弃,接下来莎莎就要写激情点的戏戏啦,敬请期待哦~阅读愉快】 第五十七章·断香残香情怀恶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来得也匆匆,说是要为各将士报仇,却除了真刀真枪之外,她也着实想不出还有何方法,虽说她也曾读过现代的一些兵书,但也只是略懂皮毛罢了,至于说摆军阵,那也是需要时间来训练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士兵,而此时三姐皇甫昕在敌方的手中,是万万耽搁不得的。 就在她无计可施之下,无衣突然冒出一句:“若是真想不出法子,也只能用那个了。” 皇甫止向来也只是在电视中看看那些奇异的阵,却不想如今无衣摆的阵着实已叫她瞠目结舌了,无衣说这是迷影阵,一旦有人深陷其中,就会迷失自我,再也无法出来。只是后来的话他没有讲,此阵之所以他从不曾,就是因为此阵过于狠毒,虽是叫人在迷离无知之中死去,但却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随意摆的阵。 一琴一弦,无衣盘坐于望风台之上,塞漠冷风怎么也遮掩不了他那一抹飘然白袂,在流光错乱间挥散不去,叫那日的光辉全落于他的身上,似是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衣,琴音自他的指间溜出,那一瞬,照样潋流光,清霞熙溢彩,迷雾漫漫的是他凌驾于繁嚣之上淡雅不入凡尘的氤离气息,却是叫她看得忘了此时是在战场,是在同敌方作战。 而此时毫不知晓的南夷将士已然冲进了阵中,原先皇甫止不懂为何她们会冲进无人的阵中,后来转了个位置,才着实吓了一跳,原来无衣已织出了一个幻境,在那幻境之中,千军万马的南越军队就在此之中。 琴音依旧如潺潺溪水般细流而来,处于阵中的南夷将士立马知自己中计,转身想脱逃,可哪晓得回首之际身后是一片浓雾,何来的出路?转而只闻一声笑,“嗤”的便只见一道血光,众人才看清是自己的人如疯了一般地拔剑杀了自己身旁的同族人! 果然是好狠的阵法!皇甫止心中暗叹,冷眼看着阵中之人在短短的几刻之内便开始互相残杀,刀光剑影间是遍野的尸身血迹斑斑。恰在此时,另一道琴音凌空驾雾而来,与之掺杂交织,皇甫止正疑惑间,就听见身侧有人在暗喊着,她抬首望去时才发现有一团黑压压的某物向迷影阵前去。 高台之上的无衣忽然变了琴音,指间迅速拨动琴弦,如烟花迷乱般四散开来,而对方似是知他音法,随之转变。顷刻无衣提袖轻咳了几声,一根琴弦随着他的顿滞便自指尖而段,一滴殷红的血无声地落于古琴之上,慢慢渗入其中,无衣才微侧首,目光黯淡,眉宇一蹙,莫不成是他?不好! 白袂飘闪,片刻已挡在那一团黑压压的某物之前,待稍近些皇甫止这才看清那一团黑漆漆的是人,不,不是人,是一群面目狰狞,红眸尖牙的怪物!而仅有无衣一人持剑立于他们的前头,皇甫止立即对身后的三万士兵下令:“众将士听令……” “不可,他们如今已不是人类,普通人去只会白白丢性命。”无衣离她并不是很远,听她下令便马上打断了她的话,音罢他流袖一摆自中脱出玉箫,余音袅袅不失方才的琴弦,透过那淡云薄雾与对方的琴音相抵制,而那群怪物似是一时不知是进还是退,发出刺耳可怕的叫声,在众人的目光落于那群怪物身上时,皇甫止已看到无衣的唇边已有淡淡的血迹流出,箫声渐渐被琴音所压了下去。 怪物们停止了怪叫,迈着步子离无衣越来越近,皇甫止很少有不冷静的时候,但在那个时刻,无论她的定性有多么得好,也绝不可能就这么站着,在旁人未及反应之时她已随手从一名将士的腰间抽出了一把剑,奔了过去,在那其中几个怪物就要触及无衣之际她举剑低叫了一声将他们一剑挡出了几步之外,却冷不防另一侧的一怪物狠狠那么一抓,她也没觉得怎么疼时无衣已然搂过她的腰提气退出几米之外,语气间有显而易见的温怒:“你在做什么?!” 见自己终于可算是为无衣挡住了一次,她放心地浅笑:“你要我欠你多少次?” “你……”他的目光忽落在她右臂被染红的地方,迅速将她上臂的几处脉定住,“你从不曾欠我,我也不需要你还,乖乖地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好。”他说罢又点住了皇甫止的动穴,将她交于急得快要跳起来的皎月手中,又重返原地,从怀中掏出一条银丝,将指腹割破,撒向银丝,不出半秒它便蜕变成血红色,他点足运气至那群怪物的头顶,挥动手中的红丝成圈,将他们通通缠绕于一个圈中,动弹不得。 他复割破自己的右手掌,叫剑刃全都沾上了自己的血渍,提剑准确地一挥,数个怪物的喉间只现一道微小的血痕,却在下一刻喷出如泉般的血,再也无法怪叫,而那琴声在无衣做出此举之时便戛然而止,换了曲调,那群怪物便收回了尖爪慢慢往后退直至看不见,无衣方才弃了剑,回转身,轻身飞跃至高台,带过古琴,一纵已立于高台的最顶端。 那似粼粼月光下轻柔涟漪的琴音经他的指中飘荡而出,叫那些原本在阵中冷静下来的将士复又红了眼,互相再次拼杀,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阵中便只剩下了几个人,他们正是此次冲锋陷阵的南夷大将,留下他们自是为了来换去皇甫昕,其余的将士全都死于这片迷雾茫然的阵中。 ******* 【啊呀呀,莎莎智力有限……暂时只能想到这些形容词,词穷了……呜呜呜,大家将就着看吧,莎莎知道写得……很糟……手下留情哈~阅读愉快】 第五十八章·西风催衬梧桐落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南渊做完无衣交代的事便火急火燎地赶到无衣的房中,方才的那一幕幕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公子这般耗尽功力,加之前不久又因为五王爷皇甫止感染鼠疫之事而未曾真正调养好身子,就算是要被公子责罚他也要亲眼去瞧一下公子有无事。 才到门口,他刚想屏了呼吸偷偷观察里头的情况,便只听房中传出了略带疲倦的话音:“门未关。” 他推进去时无衣正在为自己包扎手上的伤口,他虽想帮忙,却又不敢越上,只能干站着,直等无衣包扎完了之后,他才试着出声:“公子您……” “我无碍,药送去了吗?” “送去了,但王爷硬是要来看您,属下按您的意思同皎月拦住了她,说是公子您一会儿便去她那儿。”答完话他微抬首看了无衣一眼,这才明白为何公子现在不去看王爷,一是他手上的伤,二是公子的面色有些接近去瓷青的白,公子的身子一向很好,除了上次落入冰水之中昏迷了三日三夜之外,很少会像今日这般瓷白,但既然公子说无碍,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便要告退,一阵疾风从身后传来,接着就是大气未喘的话语:“公……公子,不好了,王爷不知为何忽然昏了过去!” 青烟缭绕,呼吸缓慢,数双眼睛盯着无衣把完脉,等他出声:“她方才是要去做什么吗?” 皎月平下心中的急切,回道:“王爷说什么也要去看您有无事,奴婢怎么劝都劝不住,所以……只好答应带她去,但才走了几步王爷便忽然昏倒了,公子,王爷……会没事吧?”若是王爷有事的话那她也不要活了,方才若是自己拦着王爷,那王爷也不会昏倒,都是自己,都是自己…… 无衣轻叹气,稍稍为床榻上的皇甫止拉好被角,“罢了,那药也只能控制住一时,却不想会如此之快,我会再开一副方子,你只需负责喂她喝下便可。” 皎月照着无衣说的,每日无衣会送来一碗药,待她喂与皇甫止服下之后,等到暮落十分无衣会亲自过来为皇甫止再把脉,好确定此药是否有用,虽说此药是控制住了皇甫止体内的毒性,但连续数日来她丝毫都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皎月看着跟是着急了,不由问无衣:“公子,您开的药真的有用吗?为何王爷至今都未醒呀!” “咳咳咳。”无衣又是轻咳了好几声,微蹙眉道:“看来还是不够,明日再试一下吧。” “可是……” “公子已经尽力了,王爷是否会醒是要靠王爷自己,公子又不是神仙,怎能什么都会治。”南渊实在是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皎月,他也实在是看不下去几日来公子为了治王爷的毒不曾好好休息,王爷的命是金贵,可在他的心中却比不上公子的一分。 “你!” “好了。南渊,是我医术有限,皎月,你照顾好落儿,将这副药喂了,若是还不行明日我再重新调制。”无衣离开后皎月同南渊大眼瞪小眼了好久,直到皎月着实是比不过他,索性就道:“好了,刚才是我口快不是那又如何啊,但事实是公子没有救醒王爷,难道我就不能心急吗?” “你心急那是你的事,不要总是寄希望与公子身上,看好你的王爷吧。”南渊懒得与她斗嘴,抛下一句话也转身离去,气得皎月朝他吐了好几口唾沫星子,咒他祖宗十八代,总是喜欢气她。 他才走至无衣的房门前,便只听里头传来一声似兵器坠地的声响,他一时心急没来得及叩门便冲了进去,而在那一刻他竟是呆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了,公子在做什么?桌面上放着一口碗,偶有几滴鲜血撒落于一旁,无衣正弯腰去捡落于地上的小刀,见南渊已经进来了,唇边略扬起弧度,支起身子道:“把刀子捡起来。” 南渊虽是疑惑却还是捡了刀递与无衣,但无衣显然是连刀子都拿不稳了,无奈下他只得道:“算了,你帮我割吧。” 割?割什么?目光这才停在无衣微微露出流袖之外的手,手腕处是赫然可见的数道刀痕,还有好几条似乎还在向外淌着血,不曾合愈,南渊几乎与不成话:“公子……你……” “他自是借此来逼出我罢了。”在南渊的惊愕未定之下,清冷略携无奈的声音自窗棂处传来,转眼便见那黑袍之人已站在了眼前,南渊立时单膝跪地。 无衣干脆也不拿着那把如今他确实是提不起的刀子了,搁下将手往袖间盖了盖,才苦笑道:“若不是此法,我还真是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来让你自己找我了。” “你……”男子明显被他那事不关己,似乎割的不是自己的手,流的不是自己的血一般毫不在意的语气给气着了,“公子,她是南越的王爷。” “我知道。”他又是回答得那么轻易,男子也不能再说什么,既然他都已经那么明确了,自己做的这些又怎能阻挡呢?罢了罢了,“这是解药,臣只希望公子能记得自己的身份便好,臣告退。” ******** 【哎呀,莎莎怎么觉得那么凄凉咧?额……好吧,貌似真有哦~阅读愉快哦】 第五十九章·背窗雪落炉烟直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南渊,你将解药喂与落儿,还有,那些南夷的将士也不必留着了,一并除了去吧。”无衣一面吩咐着他,一面就要起身,脚下一个不稳险先栽了过去,幸而南渊手快扶住了他。 南渊虽是心里急,又不敢直言,只得试着问道:“公子您又要去做什么?” 他示意南渊可以松了手,自己扶着门栏,略带苦涩的笑意:“还能去做什么,他即已离去我便无后顾之忧,自然是要将皇甫昕给救出来。” 南渊可真是被他家公子给弄得讲不出话来了,自己的身子已经成这样了,还硬撑着要去为五王爷救她的姐姐,公子啊,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何一场祸端之后您就变得不像从前了?公子变了么?似乎吧…… 无衣才走至转角走廊,就见慕容墨寒伫在廊前,清风微抚带起了他略掩眉梢的乌发,但他的目光却停在自己身上,未等无衣开口问,他已出声:“我同你一起去救三王爷。” “你……”莫不成他刚才一直在门外听吗?自己竟未发现,看来真是流血过多了,无衣轻叹气。 “王爷此次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三王爷,而且……”他没有再说下去,明明近在喉间的话却是生生地卡住,要他如何开口?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最爱王爷的,他一直以为只有他的爱才是最痛苦的,可当他看到眼前这个人为了她不惜用自己的血来救她,呵,他早已输得彻彻底底了。 无衣不再说什么,算是同意,他有听过皇甫止讲过,慕容墨寒在外漂泊多年,想是有许多经验的,多一人倒也无碍,况且如今自己的这个身子,怎预料能不能撑得下去。 南夷那厮已是乱作了一团,先是一万大兵全军覆没,随后那个黑袍人便消失得无垠无踪,怒得统领一剑便把眼前的桌子给砍成了两半,可恶!她竟是被耍得团团转!“来人,把南越王爷给本将军带来。” 不多时披头散发,衣衫已明显有些不整的皇甫昕被两个侍卫压着到了帐篷内,这些天来她也算是受了平生从未受过的苦,倒是想通了不少,如今南夷的人将她压去想必是要来杀她了吧?呵,她突然又有些庆幸了,庆幸自己是死在他人的手中而不是皇甫止。 统领立时抽剑直直向她逼来,她干脆闭上了眼,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睁眼时只听那统领竟是自嘲般地大笑了几声:“看来是本将军低估了你们南越的人,这一招用得可真是高呀,南越王爷,你说我那全军覆没的一万将士是该向谁索命呢?” 她略弯了腰,靠得与皇甫昕极近,将皇甫昕听得真真切切,全军覆没?皇甫昕仰头狂笑,竟是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南夷统领怒火更胜,提起脚便是用了一半的气力一脚踹中皇甫昕的腹部,她倒爬与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却依然挂着十足的嘲笑的笑容,统领正想再补上一脚,就有一士兵冲了进来,“报――将军,有数万的南越士兵向我方而来!” “可恶!”如今她因那一战元气大伤,而南越此时又发兵而来,只可说是腹背受敌了!“将她捆了带上来,我就不信南越的人会不顾她这个王爷。” 在前几日的作战中她就有远远地瞧见过如今就坐在战车中的那一抹白衣之人,那时她还在暗暗笑着南越真是无人了,才会派了个男子来作战,而那个男子竟一人坐于望风台之上抚琴,甚是安然自若,当时她竟一时高兴过了头,不曾想这是那人设的阵法,最后叫她全军覆没,眼前的这个男子,真是不简单…… “想必将军因几日前的作战也已经没有余力再赴战了,只要你肯将三王爷皇甫昕安然送回,我可不发兵。”无衣沏了杯茶,淡雾弥漫开来,如梦散去,他小饮了一口淡淡启唇。 “哈哈哈,笑话!那么一点小失败就能叫本将军举手投降?你莫要小瞧了人,鹿死谁手还未定呢!”南夷统领猛地抽了剑,夹紧了马腹,喊出声来:“冲啊!” 霎时两军交锋,狼烟四起,号角长鸣,沙尘滚滚,南夷统领手持长剑一路左砍一人右砍三人,南越将士握矛齐力朝马腿扫去,她立即飞身而起,借着马背的力量跃了出去,直直地便向无衣刺去。 无衣微微一侧首,玉箫自袖间溜出,恰与她的长剑擦过,才起身略飞至几步之外,她一剑刺不准,飞转回身,运剑挥来,无衣反侧了身险险避过她的剑,凌步至她的背后手中的玉箫回转重重地击在她的背上,她便猛地向前栽去,幸而持剑抵住地面一个翻转才算勉强站住了身子,唇边依然有鲜血溢出。 经方才那么一运气,无衣已明显察觉到自己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他连咳了好几声。 他受伤了?而且还不是轻伤,呵,真是天助她也!统领用力那么一抹唇角的血渍,再次运剑直逼他的死穴! ******* 【在这里莎莎要谢谢颜颜哦,每次来都送给莎莎那么个大包包,莎莎耐你哦~~咳咳,亲们觉得这章如何?莎莎不大会写战场上的描写耶……阅读愉快哦】 第六十章·揉破黄金万点轻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千钧一发之际一剑刃闪进,生生地抵开了就要刺及无衣的长剑,赶来之人正是慕容墨寒,“你真是不要命了?”若是方才自己晚来了一步,那把剑此时定已穿过了他的胸膛了。 无衣竟飒然而笑,止住咳嗽,略抬眸瞧了他一眼,“能杀我之人还未曾出现。” “狂人诳语!我定要杀了你来祭我一万将士!” 慕容墨寒准确地挡住她再次刺来的一剑,一撇嘴角,“那你先得问过我的剑。” 沙场狼烟滚滚,余下的几人负责看管着皇甫昕,见他们的将军此时陷入困境,正想前去帮忙,一道黑影坠下,连剑都来不及抽出,血已溅了几米,尸身倒下,带起一阵尘土,南渊踏过那几具尸体来到皇甫昕的跟前,轻轻一挑便割去了捆住她的绳子,“三王爷可还走得动?” 皇甫昕没有回答,南渊看她此时凌乱不整,唇边带血,想自己也是白问,拦腰便将她给抱起,在她的一声不是很重的惊呼中,他白了一眼道:“不会占你便宜,不要乱动,掉下去我可是不管的。” 她被他的一句话竟是治得不再吭声,安稳地由他抱着,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泛了红晕,从未有男子敢这般与她说话,她也从未如此近地被一个男子抱在怀中,原本因那几日的虐待而早已不跳的心现下竟一下又一下地控制不住地剧烈,可恶!她一定是被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南夷将军给踢傻了…… 那厢交战正火,皎月照着无衣的吩咐将解药喂皇甫止服下,才只过了半个时辰她便醒了,喜得皎月差点就要跳上床来,皇甫止抚着至今还有些微疼的额头,静了会儿想起些什么忙问道:“无衣呢?” “啊,无衣公子……他带兵去救三王爷了,公子说待您醒后在这儿等他便好。”啧啧,瞧瞧她家王爷呀,典型的见色就完完全全地忘了她这个奴婢咯,哎,现在这世道啊,真是人情惨淡啦。 “你说什么?他带兵去救三姐?可他受了伤,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就要下床,皎月忙拦住她,“王爷呀,就算奴婢求您了成不,无衣公子说过您醒后不宜随意乱动的,奴婢看无衣公子的伤许是已经好了,并未有什么不妥呀。” 但很显然,皇甫止完全无视了她的话,硬是推开了她,就想要光着脚跑出去了,皎月知自己拦不住她,只得道:“好了好了,王爷,奴婢败给您了成不?您也总得先穿好衣服再出去吧,外边可都是将士们哦。” 皇甫止的身形顿住,退了回来,笑道:“那……你快些为我换衣吧。” 皇甫止出去才知道无衣此次带去了大半的将士,只余下了三千士兵在营,她有些奇怪,难道无衣不怕如三姐那时背后被敌人捅一刀吗?但仔细想想无衣向来做事缜密得很,若不是十分有把握的事他也不会轻易做,便也放下心来。 待皇甫止同皎月乘战车到时仗已差不多结束了,慕容墨寒已制服了南夷统领,其他的将士也都纷纷地弃刀投降,而南渊也抱着皇甫昕稳稳地在她的前头落下,一点也不温柔地将皇甫昕丢下,幸而皇甫昕自己站住了脚后跟才没有丢脸地栽下去,“三姐可有受伤?” 她忽然的这一声问好倒是叫皇甫昕一时不知如何说了,干咳了一声道:“还死不了。” 倒是皎月在一旁听着不高兴了,替着皇甫止出言:“三王爷怎的连句谢谢也没有啊,我家王爷可是为了搭救王爷才千里迢迢地从南越赶来的,当初不是三王爷信心十足地说着会叫敌寇落荒而逃吗?” “好了皎月。三姐无事便好,母皇听闻三姐被俘心急得不得了,如今看到三姐安然无恙我也好早些捎信给母皇叫她安心。” 皎月撇撇嘴,不再说什么,皇甫昕却苦笑着道:“那就多谢五妹了。”到头来还是她救了自己,呵……天意弄人啊! 才办好这边的南夷将士,无衣便一眼瞧见了不远处的皇甫止,而她也恰巧抬首与他四目相交,流光错乱间似乎多了些什么,但俩人却都不知,“怎么不好好休息?” 皇甫止不顾众人上去就朝着无衣的胸前就是一拳,她打得不是很重,却叫无衣连咳了好几声,吓得她乱了手脚,“我……我打重了么?” 伸手就想去查看,无衣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爪子,“在在战场上没丢命,倒要叫你打出魂来了。” 无衣很少会当着众人的面寻她开心,见他都会开玩笑了,皇甫止才稍稍安了心,“那便好,那便好。” 皇甫昕是第一次这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就在眼前的这个白衣男子,难道那次皇甫止如失了魂般就是因为这个人吗?摆阵法,率三军,活捉南夷统领,这个男子……不简单。 ******* 【嗯哼,莎莎似乎成了红娘哦~~哎呀,似乎真要考虑一下要不要当后妈了撒~阅读愉快哦】 第六十一章·剪成碧玉叶层层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王爷,要如何处理南夷的这个统领?杀了她吗?”一旁的秦将军提醒她,她才有想到被两个将士压来的南夷将军,虽浑身都沾满了血,却依然傲然地直直对视着她,皇甫止心中一笑,呵,想来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呀。 “先压下去关起来吧。” 塞外的夜总是这般寂静,唯有忽远忽近的长笛深深地在这漫长的夜里荡漾,似略过那被浓雾所掩的三千尘土。 皇甫止措手搓脚地溜到无衣的房门前,不是她太贼了,若不确定一件事她还真睡不着,想着她的手已经“啪”的一下便推开了门,而无衣似乎早已晓得她会来了,干脆便坐着等她,见她又不曾敲门,无奈地摇了摇首,寻了话道:“失眠?” 皇甫止故意干咳了一声,几步就坐在他的身侧,“可不是吗,有人骗了我,所以我越想越生气,才睡不着,你说那人可不可恶啊?” 说罢她偷偷瞄了一眼他此时的神情,却见他仍无事地恬淡的笑着,回她:“是挺可恶的,那你打算如何惩罚他?” 好吧,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哦,她可是没有主动要求的哟。皇甫止邪恶地一撇唇角,忽地便将身子给探了过去,无衣显然被她的这一举动给惊着了,条件性地往后一倾,怎的身子未恢复便就要往地上倒去了,皇甫止伸手一拽,结果体重明显没他重,连着也一同栽了过去,压于他的身上。 无衣吃痛地低吟了声,眉宇微蹙,皇甫止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却不小心被裙摆给绊了一下,稍稍往左那么一倾,恰好压在他的手臂上,她似乎听到了轻微的粉碎声,忙一个转翻离开了他的手臂,却猛然间瞧见他的袖间竟溢出了血,而无衣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将袖子往后一转,但也及不上皇甫止的手快,一把便将他欲要藏到背后的手给拽了过来。 这是什么?!她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一道道的刀痕深深灼伤了她的眼睫,她忽然明白为何今日在战场上他会毫无痕迹地避开他,他会当着众人的面寻她的开心,原来竟是为了这个!“这是……怎么回事?” 无衣自然知道无论自己编任何的谎言她都是不会信的,但心中又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原因,为了救她,不惜割破自己的手?呵,这般说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了,这还是他吗?从何时起他竟已如此不认识自己了? 皇甫止心中已明了了,一头便钻进他的怀中,握拳捶着他的胸前,“为何总是要对我这么好?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她好怕,真的好怕啊,好怕他会像大哥一样离开,她情愿一直孤单到老,那么就不用再怕了,可是,可是为什么,他要对她那么好,叫她竟舍不得松手了…… 她复又将他的手拽到自己的跟前,小心地试着去触碰他那一道又一道的伤痕,“痛吗?”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无衣想缩回自己的手,但皇甫止就是不让,“什么叫好得差不多啊,明明还在淌血呀,你总是骗我,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也受伤了?”说着就要去无衣的身上找。 无衣拉住她那不安分的小爪子,无奈地笑道:“真的没有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的面前吗?” 房内正专注着的两人怎会注意到在门缝里有一双贼眉鼠眼的眼睛偷偷地看着他们俩那“暧昧”的行为,而此人正是要来找皇甫止的皎月,哎呀呀,又叫她瞧见了王爷与无衣公子暧昧不清的场面了,这次她可是学乖了,没有再冒然地闯进去打扰他们的“甜蜜”了。 皎月正看得欢喜间肩膀忽然便被人拍了一下,她一个没站稳,再次很不幸地往前一扑,门就这样被她给带开了,不仅外面的人惊了,里边的两位更是愕然,因为皇甫止与无衣还坐于地面,而且挨得相当得近,再者……无衣的手还在她的手中…… 皎月尴尬地笑了两下,转首想去责怪背后那个突然拍她害她吓一跳的家伙,这一转却是叫她撞上了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的主人――慕容墨寒。 “咳咳,那什么,皎月你去拿些治割伤的药来。”一阵沉默的气氛,倒是皇甫止先开了口,无衣在她出声的同时也站起来身,她自然也不好一直这么坐着。 “哦哦,好的王爷。”皎月如长了翅膀一样拔腿就跑,溜走的同时还不忘拉了慕容墨寒一起,本来就看愣了的慕容墨寒竟未反应过来被她带着一起跑了。 ******** 【其实莎莎还是很善良的哟~让他们甜蜜甜蜜如何撒~咳咳,莎莎要考试了,所以发的都是定时稿,看文的娃子可是要留言言的哦~阅读愉快哦】 第六十二章·熏透愁人千里梦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慕容墨寒愣愣地被她拉着跑了许久才想起甩开了她的手,“皎月姑娘拉着我跑做什么?” 他这一问倒是叫皎月脸颊泛了晕,亏得方才跑得急,流了些许汗,发丝略掩了她此时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的神情,“那个……嗯,一时跑得快抓错了,呵呵。”她干笑了好几声。 慕容墨寒别过首,目光透过落座的帐篷,黯淡得不起星子,不知为何,看到他这般掩饰自己的心,她竟会替他难受,忍不住道:“你会喝酒吗?” 他一愣,回首看她此时相当纠结的神情,撇撇嘴角,这不是白痴一般的问题吗?“自然会,你要喝?” 皎月重重地点头,扬起特别讨好笑容:“慕容管家有空么?” 或许他真的是被那一幕给深深地刺激到了,所以那时竟也会点头答应了她,或许命运就是这般吧,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早已注定他从一开始就是失败者。 皎月抱了两壶酒,同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她倒好酒端起本想先说个词什么的,却不想他仰头一口便饮尽了,没法子她也只得一口饮完,但后来是她倒了他就喝,他喝了她也喝,最后竟是干脆到两人都抱着整个酒壶在畅饮。 不出半个时辰两人已是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横歪着靠在对方的背上,“我……怎么从来都不晓得边疆的天空有那么多星星呀?”皎月指着如今在她眼前乱成一片的星星点点。 “也及不上那晚的星星多。”慕容墨寒模模糊糊地回了她的话,又喝了好几口酒。 “那晚?” 皎月的“晚”字都还未结完音身上便猛然压来个庞然大物,那家伙……又将她给压到了身下,“你不记得了么?可我却记得一清二楚,呵,果然从来都只是我一人记着。” 他轻轻的吐着话,手却是柔柔地勾起了她有些遮眼的鬓发,那样地温柔,那样地小心翼翼,“我一直想问,你那晚,为何要救我?” “救你?有吗?”皎月被她弄得可痒了,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的两个爪子给夹住,随后那温热的吻便席卷了下来,叫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了,齿瓣相交间是两人的低喃,“如今可有?” “啊……哦。”皎月稀里糊涂地答应,慕容墨寒却是心满意足地笑了,那笑,似是潋去了眼前的浮光流云,叫她此生难忘,“喂,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呀?”皎月甩甩晕晕的脑袋,想看清他的笑容。 “没有,我还以为……你只会觉得那个人笑得好看。”说完他再次吻了下来,带动着她的舌尖,似是要将憋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晚全都发泄出来,让皎月丝毫没有喘气的机会。 白露初霜,野雁偶过,便只听得一声尖叫震得似乎连地都抖了三抖。皎月抱着自己的胸前,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被她的一声尖叫给弄醒的慕容墨寒,再瞧瞧自己已明显有些衣衫不整,昨晚……昨晚怎么了?! 而初醒的慕容墨寒也是惊愕到了,一时不晓得如何是好,昨晚,他喝醉了?可恶,怎么会这样!“皎……” 他都还未说出口皎月就已经捂着脸跑了,才没几步便很不幸地撞上了要来找她的皇甫止,皇甫止相当奇怪地瞧着皎月一大早就面红耳赤的模样,问道:“皎月……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要不我找无衣来瞧瞧?” “我……”她的一个“我”字都没补完整,才追上来的慕容墨寒已在后面喊道:“皎月,昨晚我……”豁然便瞧见皇甫止正惊愕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皎月此时衣衫有些不整的样子,顿时想歪了些什么,一把便将皎月给拉到了身后,在那两人都不解的目光下她笑得尤其奸诈,“慕容,你们这是……” “王爷……属下和皎月姑娘……只是,只是……”慕容墨寒真的很想解释,可却如缠了舌般怎么也说不清理不通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真真的记不清了,但他的心里死命地告诉自己一定要解释,虽然不知自己要如何释…… “哦,我懂了。咳咳,慕容啊,你该当何罪,竟敢轻薄了本王的侍女!”皇甫止话一出,慕容墨寒便单膝跪地,郑重得叫皇甫止都有些吓了一跳,“属下昨晚喝得烂醉,才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若是毁了皎月姑娘的名誉,我愿立时割下自己的手臂!”说罢便抽了身侧的剑就要对着自己的胳膊砍下,原是被皇甫止拽身后的皎月眨眼就扑到了前头,生生抓住了慕容墨寒的手。 “昨晚你我二人皆醉,如何来的毁我清誉之说,你……”你就那么怕么?那么怕在王爷的面前与我有些什么麽? 皇甫止顺势抽走了他手中的剑,颇是无奈地道:“我也只不过是一说,倒叫你要自断臂了,原本是想玩笑要你娶了皎月,看来还真是开不起呀,罢了罢了,这一大清早的果然是伤不起哈,不过皎月,昨儿晚上要你去拿药来却是许久不见身影,原来是和慕容偷喝酒去了呀,你这小丫头片子的,最近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了,看来本王爷得要好好教训你一番了!”话未落皇甫止就开始偷袭皎月的笑穴。 两人在打闹间跑远,独留慕容墨寒依旧半跪于地,愣愣地瞧着她们在转角不见的背影,唇边一抹苦笑扬起,他方才又何苦如此紧张?她……可会在意?呵,恐怕连一丝一毫都未有吧…… ********** 【这章其实在上个星期就打好了一半,但后来由于考试的缘故所以就没发,大家请放心,接下来的日子莎莎都不会再断更了,一定将此文更完!在此莎莎要谢谢目夕,谢谢亲奈的~阅读愉快哦】 第六十三章·不如随分尊前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皎月左躲右闪间皇甫止忽地便抓住了她的手,神情异常地严肃起来,“他真没有占你便宜么?” 她不问倒好,一问皎月的脸更是红透了,挣了皇甫止的手退了几步才道:“王爷莫要再寻奴婢开心了,奴婢……昨晚只是和慕容管家喝多了,王爷若是还要玩笑可又要慕容管家割手了,奴婢去为您准备早餐。”话落便一闪就没了影,皇甫止摸摸脑袋,她这个月老倒是做错了? 一路思索着方才的事,她已来到军营关押俘虏之地,看守之人见了她忙下跪道:“参见王爷,王爷,里头脏得很,您是要进去吗?” “嗯,你前头带路吧。”皇甫止想着明日她便要启程回都城,倒是这个在战场上俘虏的大将可是要好好地安排安排,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而如今她所缺的也正是良将。 守卫引她停于一囚车前,那前日打败的南夷将领盘坐与里头,虽是披头散发,却也是不失城池沙场的统帅的风度,皇甫止示意守卫可退下,“将军觉得这囚车可舒适啊?” 闻声南夷统帅并不抬首,只冷冷哼了句:“要杀要剐你直言便是,又何必拐弯抹角多此一举。” 皇甫止扰有笑意地离近了些,撑着囚车前的木桩,微托着下颚道:“杀将军如此国家栋梁若是本王定是舍不得,只是不晓得你们南夷的皇帝舍不舍得呀……” 她才提首瞪着皇甫止,“你想说什么?” “将军自是聪明人,本王想要做什么将军不是很清楚吗?” 她冷笑,不屑一置,“你无需在本将军身上多言,我生是南夷之人,死是南夷之鬼!” “那若是本王说放了将军呢?”皇甫止毫不介意地接下了话,她一愣,不作答,皇甫止继续道:“将军可是会带兵重来?” “你灭我南夷一万将士,若我能重带兵,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很好。”皇甫止骤然自袖间掏出一把匕首几下便斩断了链锁,在她的吃惊下皇甫止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道:“那本王就静等将军的挥师再来了。” 说罢就将匕首塞与她的手中,“不是要逃出去么,挟持了本王就可。” 她不再犹豫转眼就将匕首架于皇甫止的颈间,“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若将军要杀我,早就已经血溅当场了,又怎会问我,将军向来定是重情重义之人,想来也是绝不会做那些小人做的事吧?” 南夷统帅大笑道:“南越五王爷,拜于你之手我方玉妗心服口服,只是……我绝不会背叛南夷,下次沙场再遇,本将军绝不会再轻敌!” “那本王就在这儿先预祝将军能够再度领兵作战了。” 她话中有话。方玉妗微眯眸子道:“你这是何意?” “将军若是南夷的皇帝,可会信兵败的将领能从敌军手中逃脱平安无事地回到国都?你可还会再让此人带兵攻打他国?” 她一连几个问题倒叫方玉妗犹豫了片刻,但依旧固执地道:“无论如何,我都是南夷的将领。” “自然,不过……我湮凌府的大门永远都是会为将军敞开。” 于是乎当再出出现在众人的眼中时就见是南夷统帅挟持了五王爷,明晃晃的匕首架着皇甫止的脖颈,叫急急出帐篷的将军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快快放了五王爷,本将军可饶你不死!” 方玉妗手中的匕首离皇甫止的脖间又近了好几分,赫然便见一条血痕呈现,顿时众人再也不敢乱动半分,“立刻给我准备一匹快马!” 介于她手中的威胁,秦将军只得照着她说的迅速准备了匹马,方玉妗小心地向马靠近,纵身跳上马背之际朝皇甫止的背后就是那么一掌,倒不算很重,皇甫止向前倒去之时稳稳地被几步冲上前的慕容墨寒给接住,众人想去追那人时却被皇甫止给拦住了,“不必追了,本王无碍,就叫她去吧。” 既然王爷都这般说了,众将军也不好再说什么。慕容墨寒不放心地问了句:“王爷您真的无事吗?” 皇甫止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半靠在他的怀中,笑了笑退了几步道:“本王的命可是大得很,打不死的小强是也。对了,你去将南渊唤到我的帐中来。” 小强?慕容墨寒不解她说的小强是何人,见她吩咐了话,撇下疑惑作揖道:“是。” *********** 【莎莎身子不大好,不过会保证一天有两更,亲们放心。阅读愉快哦】 第六十四章·莫负东篱菊蕊黄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昕无气可撒地在帐篷中踹东西,不时响起了叩门声,她平了平胸口的怒火道:“进来吧。” 那身影一进来就开口祝贺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恭你个头贺你个屁!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这下本王可是满盘皆输了!如今可哪有脸面回去面对母皇!”皇甫昕仰首饮尽了杯中的茶却依然难泄心中的怒火。 “王爷,如今可正是把握重兵的好机会呀,宫里刚传密报,说是皇上忽染风寒已有好几日不曾上朝了,王爷您想想皇上也将近四旬了,几年来更是百病缠生,王爷也晓得皇上私底下的心思是如何,若是我们再不出手恐怕日后就不会再有如此好的机会了。” 皇甫昕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压低声道:“你是说……谋反?可若是此计失败……”那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爷,若我们再不放手一搏,就只能待五王爷皇甫止登上皇位,将王府一干人等赶尽杀绝了!” 她说的没错,若是自己再犹豫,恐怕就只能落得个凄惨的下场!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身影,皇甫昕一撇唇角,顺手将茶杯一搁,“那就只能搏一搏了,或许那个人是我们能否成功的关键棋子。” 关键棋子?她有些听不懂皇甫昕的话,皇甫昕也懒得多说,只道:“你去将无衣请来,本王还未曾感谢他当日的救命之恩呢。” “是,属下明白了。”那个人,说不定还真是个好筹码呢…… ********** 皇甫止前脚才踏进帐篷,南渊后脚就已经进来了,“不知王爷唤属下有何要事?” 她饮了口茶,缓缓呼吸道:“南渊,你可会做猥琐之事?” “……”他的眼角跳了跳,果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换了个坐得舒服的姿势,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点了些许水在桌面写些什么,“本王觉着呢,那将军回到南夷之后南夷皇帝一定会不大再信她,所以……本王要你散播一些话,咳咳,添油加醋些也是可以的,总之就是要皇帝再也不信她,你可懂?” “王爷,你……好阴险。”南渊不得不感叹了句。 皇甫止倒很得瑟地锊了锊自己的发梢,“我那是助她一臂之力,知道不,而且她日后还可能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谢我当时之举呢。” 他现在可算晓得当今世上能治得住她的无赖的想必就只有公子一人了,公子当初是从哪儿发现的这么个活宝呀……“对啦,无衣呢?”她似乎从一大早起就没有见着他了。 “半个时辰前三王爷的手下来请公子过去,说是三王爷要多谢公子当日的救命之恩,所以公子就过去了。” 感谢当日的救命之恩?二姐何时也会想着要感谢别人了?等一下……糟了!她藿地便起身,在南渊的惊愣下她只落下一句:“无衣有危险!” ********* 无衣进了帐篷之时入眼便见皇甫昕早已备好了酒菜,端坐着等他,“无衣公子可还真是能给本王的面子呀,当日公子的大恩本王一直未有机会向公子道声谢,如今备下薄酒,不知公子可否赏脸呀?” 无衣淡笑,在她对面入座,瞟了一眼桌上丰盛的菜肴道:“王爷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公子这话可就不对了,本王当时虽说是被虏于敌军营中,但公子是如何摆军阵,率三军的,本王可都是有所耳闻的,公子有如此才华,五妹可真是三生有幸能得公子相助呀。”她笑着斟满了酒,自己先端起了酒杯饮下。 “王爷想说什么,不妨直言。”无衣却不动那酒,只瞧了瞧问她。 她大笑了好几声,又为自己重新斟了酒,“本王的不是本王的不是,今日高兴过了头,随便道的话倒是叫公子想歪了,本王只是羡慕五妹能有如此之幸,绝无他意,公子也不饮这酒,莫不是不愿接受本王的道谢?” 流袖飘移间他已饮下了那杯酒,她盯着他喝得一滴也不剩,方才又笑着道:“公子果然是爽快之人,本王再敬公子一杯。” “不必了,王爷若无他事,那我就先告辞了。”无衣放下酒杯待要离去,却不想皇甫昕将手中的琉璃杯往后一抛,碎于一地,美酒弥散开来,“本王还有事未说完,公子又何必急于走呢?” 无衣淡淡瞥了她一眼,并不理会她的话,她却将手在他的面前那么一横,忽地便凑得很近,呵,还真是个大美人呀,这如扇般铺散的长睫略掩着他的眼眸,唯有那微微扑于一地的光芒映衬着他那如雪般白皙的脸庞之上,寥落得不似凡尘之人该有,“公子这绝世的容颜,五妹喜欢,本王也很喜欢呢,只要你愿意……” 无衣微蹙眉,避开她炽热的鼻息扑撞于自己的颈间,“王爷醉了。”他提手要推开她,她却顺势抓住了他的手,“醉了?呵,本王还真是醉了呢,被你的味道给迷醉了,你说要如何解酒呀?” 她实在是难缠得很,无衣欲要提真气,却不想一股气流逆流而上,“咳咳咳……”他掩嘴重重地咳了好几声,唇边亦是有殷红的鲜血留下,滴落于白衫之上,静静散开,淡化,如玫瑰一般爬沿微绽,皇甫昕满意地相当温柔地为他抹去唇边的血迹,“如今,你是肯不肯那?” ********* 【嗯哼,这个够不够?啊哈,莎莎觉得自己好邪恶哦,咳咳,我闪~阅读愉快哦】 第六十五章·情疏迹远只香留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是真的很少能这般心急如焚的了,总觉着心底里有着什么东西在一下又一下地如此不安地跳着,她奔进三姐皇甫昕的帐篷时并没人来拦着她,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姐竟抓着无衣的手,离着他极其之近,几乎就快要贴在了一块儿,而无衣的唇边仍有未曾擦尽的血迹,他……受伤了!“三姐,你想要做什么?” 随后而来的南渊亦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怔着了,但他也不敢上前,依如今情景,公子一定是被人下了毒了,可恶,他竟没有照看好公子! 皇甫昕倒也没想到她竟那么快就会来了,稍微离开了些,却也并不松开抓着无衣的那只手,“我同无衣公子喝酒喝得正尽兴呢,却不想五妹你就这么火急火燎地赶来了,哎,还真是用情至深那,旁的人是万万不能碰他半分了是么?” 她忍住心中的急切,遂笑道:“三姐说的是,止儿的不是,扰了三姐与无衣饮酒,但他近来身子不大适,实在是不能多饮酒,若是三姐想要饮酒止儿陪着三姐喝便是。” “那可怎么办呢,今日我可只想与他饮酒呢。”话罢她又贴近了无衣,想是无衣手上一定是无了任何的气力,才会只抵着她愈来愈近的身子,不曾有下个动作了,“三姐想要什么直说便是,不要伤他半毫!” 她几乎就要冲过去了,南渊拽住她的袖子,才叫她没有一时冲动。皇甫昕得了她的话满意地直了身,“同五妹说话就是容易那,我想要什么,五妹不是一直都是知道的么?” 自然,不必皇甫昕说,她心里早已明了,但她却是万万不曾想到皇甫昕竟会想到拿无衣来要挟她,她苦笑道:“是啊,三姐要的不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么,可你要止儿如何给你?母皇她……” “母皇她怎会想到我呢,她心中可从来都只有你那么一个女儿呀,哪儿还有我皇甫昕的位子?所以……我只能靠我自己的双手去拿那个本该就属于我的位置。”皇甫昕凝视着自己的手,一字一句都如此地坚定,自己不会后悔,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呵,我懂了,三姐啊,你这个赌下得可不是一般得大啊,你可有想过万一失败了,那可真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她也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三姐皇甫昕的眼中钉肉中刺,却不曾想皇甫昕竟是如此地恨她入骨了。 “我既然敢赌,就不会怕输,就只看五妹你是要这高高在上的位置,还是要他了,若是我的话,世间男子不计其数,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三姐说的是,这世间的男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比起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一个男子,却是不足为提,但……与我而言,那个位置又能如何,只不过是将自己卷入一个无底深渊罢了,既然三姐你那么想要,作为妹妹的我怎么又能忍心拒绝呢。”她自袖间掏出某物,继续道:“这是兵符,你一直想要的,现在可以放了无衣了吗?” “自然,不过……那也要等到我成功登基之后,五妹你向来狡诈都很,我怎么也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对吗?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他,不会伤他半分半毫的。”皇甫昕使了个眼神,一旁的人从她的手中拿过了兵符。 “王爷……”南渊虽是担心公子,但若是将兵符交与了皇甫昕,那后果真是不堪想象了,他早就瞧出王爷对公子与旁人不一般,却不想竟是到了这一步,连天下都会舍弃了,此情此意,倒是叫他明白为何公子当初会如此地放不下了,世间情物之事本就说不透猜不着的,他想,公子与王爷也一直不曾知道吧。 “五妹果然是舍得开呀,另外,也不是本王不信五妹的为人,只是,此事我可是冒了死无葬身之地的风险的,万一五妹出了这帐篷,转眼便通知了他人可怎办呢,我这儿呢有一颗药,不过五妹你大可放心,此药不至于会吃死人,只不过是会多吐几口血罢了。” 皇甫昕既说不至于会吃死人,那就只能间接地证明此药的毒性很厉害了,她的身子向来便不是那么很好,这些年一直有无衣为她调整,倒是从未出现过什么不适,只是不晓得如今服下这药死不死的了,呵,死了又能如何,也只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想罢她上前伸手要去拿药,却不想一直不曾出一言的无衣竟快了她一步夺去了药,二话没说便吞了下去,“三王爷考虑的是,咳咳,只不过她服与我服都是一样的,咳咳咳,如今你可安心了?” 皇甫昕也万万不曾想到无衣竟会夺了药自己服下,不说他原本就有受了伤,方才他饮的酒就已经是被自己下了毒的,如今再服下一颗药,他是真不想要命了? “无衣!”她就要推开皇甫昕冲过去,倒是叫南渊眼快地拽了回来,她几乎站不稳自己的步子了,微闭眸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三姐又何必如此不放心呢,你拿他来要挟我就已经赢了,我又还会做出什么呢?你要这天下你拿去便是,从前我不想与你争,如今也是,我只求你,放了他,求你……”她竟豁然便向皇甫昕跪下,不止是皇甫昕惊愕到了,就连无衣也是被她这一举给止住了咳嗽。 她也不是一个心狠之人,但这个男子实在是过于聪明了,若是此时心软将他给放了,不晓得会惹下怎样的灾难,“五妹放心,三姐我定不会让他少一根寒毛的。” 皇甫止还想说什么,就已经被南渊连拉带拽地拖出了帐篷,只听得她喊着“你放开我……”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了。 “你还真不怕死呀,同时服下两种毒药。”皇甫昕复坐在他的对面,不再做什么越界的事。 “咳咳咳……”他只觉喉间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涌了上来,却被他又按了下去,讪笑道:“因为我还没打算死。” ******** 【咳咳,今天看小说看到想吐……所以就更文迟了,亲们莫要怪罪……阿弥陀佛~阅读愉快哦】 第六十六章·何须浅碧深红色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好不容易才睁开了南渊的手,又想回那帐篷,倒被南渊一把给拽得在原地转了一圈,“你若不想公子不白白中毒就好好听我说!” 他的这么一吼倒是叫皇甫止冷静了下来,“你说什么?” 南渊将她拉回了自己的篷中,仔细查了一下确定无人才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牌子和一封信,“这是公子在赴约之前交与我的,公子说此次二王爷寻他的目的一定不简单,一旦她做了行动,就要我讲这封信交与你。” 她立马接过信拆开来看,片刻后她终是平了心,扯上一抹几近惨淡的笑:“我知道了,南渊,你现下就拿着令牌去调暗夜,还有,如今兵符在三姐的手中,皇宫中只有包围母皇安全的羽林卫和一些御前侍卫,一旦二姐谋反怕是挡不住,我记得赵琳将军的军队离都城最近,你带上这个信物交与她,要快!” 南渊将信物塞于怀中,自另一处提轻功飞了出去,皇甫止这才无力地坐了下来,撑着脑袋,咬着泛白的唇角,目光透过千尺帐,皇甫昕,若你敢再伤无衣半分,我皇甫止绝不饶你! 澜帝十七年,南越三王爷皇甫昕起兵谋反,打着除奸臣的口号杀进皇宫,一时血溅宫墙,嘶声连天,御林军誓死抵抗,却怎奈不及对方的人数之多,节节败退,宫女太监乱成一团,到处逃命。 皇甫昕满意地瞧着那厢的厮杀,她的皇位,很快就能到手了! 可谁料想不知从哪儿蹿出了几千将士,原本节节败退的局面忽然来了大逆转,竟是打成了平手,不久宫墙上忽现一群蒙面黑衣之人,飞身而下,也加入了作战,那群黑衣人的武艺个个十分高超,原本是打成平手的双方在黑衣人的协助之下打得另一方有了很明显的败退现象。 皇甫昕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住,怎……怎么会这样!那些士兵,那群黑衣人是从哪儿来的?!她明明已经做得很神秘了,母皇是不可能会知道的,除非……除非,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就在她不远处依然安然自若的无衣身上,“是你搞的鬼?!” 无衣止了咳嗽,修长的手指朝着那厮拼杀的人群,“王爷觉得如何?我可是训练了许久的,如今正好可以试试手。” 皇甫昕被气得打了结,抽出身旁的剑就向无衣砍去,却不料他轻而易举地便避开了,在她不敢相信的眼神下,无衣整了整衣袖,泰然笑道:“忘了与三王爷说,你准备的那鸳鸯壶我在五岁时便已经玩腻了,下次若要下毒,可是要选好先进些的东西,莫要叫人一眼便瞧了出来。” “不,不可能的!我明明看你喝下去了!你分明就已经喝了!”她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吼着出口,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难道王爷没有听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三王爷似乎忘了我本就是医者,那些毒药与我而言会有多大作用?”他的每一句话都叫她脚后不稳向后栽去,幸而一旁的女子扶住了她。 “是吗?那我反倒要看看那些毒药对你到底是不是真无用!”那女子拿过皇甫昕手中的剑,运气而来,无衣倒是不曾注意到此人的武功还是算不错的,虽说那些毒药对他的伤害并不大,但他还未曾将它们全排除体内,几番抵挡已是有败落的征兆。 女子一眼便瞧了出来,好机会!再次持剑刺来,无衣一个反侧虽是险险避过却还是被剑刃刺破了右臂,血一时便染红了白袖,顺着手中的玉箫滴落,湮开一朵朵的绯红,如血莲一般绽开。 “我原本还不想杀你,如今看来是不成了。”他仍淡如水,清如月般地吐着话,但……在他话落的那一刻,时空似乎停滞,空气冷缩,心跳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清晰,每一下每一下都是如此得清楚,女子丝毫不能再动弹,眼睁睁地瞧着他指间缠过一丝红线,那红线她见过,那次在沙场上他拿来对付那群怪物时用的红线。 她想叫,想跑,却只能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忽的白影一闪,只听得一声惨叫,那女子的头颅血淋淋地滚到了皇甫昕的脚边,皇甫昕手脚发软,“啪”地一下便跪坐于地,不断地往后挪,“你……你是魔鬼!魔鬼!啊!”她抱着头死命地嘶叫。 待皇甫止带着几十侍卫冲进来之时,便只瞧见皇甫昕如疯了一般地又笑又哭,嘴上还念着一些不知名的词,她也懒得理会,在扶住无衣的那一瞬间她的手就颤抖了一下,如十二月的冰一般的寒冷,冷得几乎就不复存在,“无衣……” 她不晓得自己的眼角竟不由自主地滚出了泪花,怎么也倒不回去,而自己的声线也颤抖得不成样子,她怕……真的好怕……“傻丫头,我不是还在么,莫哭。”他冰冷的指腹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渍,却在下一秒倒在了她的怀中,她支持不住他的重量,瘫坐于地,慕容墨寒等人赶来时就见五王爷皇甫止怀抱着无衣,那样小心翼翼,那样轻柔地抚摸着他的眉宇,“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在……” ******* 【莎莎绝不食言,一天就是两更,不会少的。阅读愉快哦】 第六十七章·探著南枝开遍末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无衣先被送进了房中,皇甫止由着皎月搀扶着跌跌撞撞地也进去了,她几乎是扑到床前的,她不敢碰他,他的身上有好多血好多血……“太医呢?!怎么还没有来!” 在她的一声怒下太医才被吓着进来了。都说五王爷皇甫止待人亲近,说话也是温柔得很,更是不会轻易动怒,看来真是骗人的……“臣参见王爷……” “参你个头,若是保不住他的命你们也不必活了!”她如今已是心急如焚,听着太医还左参见又叩拜的,不觉就怒从口出。 太医抖擞着近前把脉,皇甫止稍稍挪了个位,却也不放开抓着无衣的那只手。她想只要她一直抓着他那么他就会一直在她的身旁,不管是那时还是后来,她都是那么想的。 太医渐渐皱起了眉,过了会儿才朝皇甫止作揖道:“王爷,下官实在是才疏学浅,这位公子的脉象奇怪得很,而且似乎有两股气在同时朝着他的心脏而去,恐怕,恐怕……” “你说你救不了?”恐怕真是的很少有人见着她此时的眼神,后来皎月与她说起时她也是不敢相信,那种眼神,像是自地狱爬出来一般地令人甚寒。 “臣……臣……” “我能救他,你们都出去。”赫然便有一道清冷的话音打断了太医颤抖的话,众人瞧去时是一缕黑裘之下那个叫人一眼见着便不由倒吸一口气,不敢在他的面前呼吸的感觉,虽是隔着斗篷,但那种感觉依然直达心底。 他的身旁还站着南渊,皇甫止见着南渊自然是会相信他的话的,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句:“你真的能救醒无衣吗?” 那人冷冷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她在那一瞬间觉得他的眼神中含着一种毒意,虽然她从未见过他,不晓得为何他会这般看她,“除了我天下还有谁能救他。” 好狂妄的语气!皎月在一旁听着很是不爽,但皇甫止却不在意那些,见他都这么说了,连忙将一干人等都哄了出去,而那人见她还留在房中,微蹙眉道:“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 “我要陪着他。”她一字一句地说着,却不想那人将袖子一甩,转眼就到了她的旁侧,一下便拆了她握着无衣的那只手,在她的呆愣下他只冷言道:“因你他如今才会这般,不想被我扔出去,就自己走。” 她从不知当听到他人说那样的话时是如何的感受,就算是当初大哥死时她也没有如今的这种感觉,她竟无一言来回辩,只咬着泛白的唇,目光落在无衣那苍白如浮学般的容颜,对啊,就是因为她,因为她他才会躺在这儿的,都是因为她……“我知道了,那就……拜托你了。”她走得很静,连关门的声音都很小声。 待她离开后那人才长长叹了口气,自一小瓶中取出了颗药,喂如无衣的口中,“当初我真不应该心软,公子啊,你要我拿你如何是好?”把了脉之后他的眉皱得更深了,几乎是有些气结了,“你是如何照看公子的?!” 南渊闻声立时跪地,能叫大人都如此动怒,那这次公子受的伤是有多重啊!“一切都是属下的错,请大人责罚!” “罢了,公子的性子……也不是你能劝得了的,那个人,实在是留不得的,终是不可心软。”他平静地吐着话,却是叫南渊听得心下颤抖了好一会儿,“大人的意思是……” “他的意思自是要逼我回去罢了。”无衣撑着身子,略有些艰难地抵着枕头,那人迅速为他塞了个枕头,颇是无奈地道:“我若能将你逼回去还用得着在这儿费口舌?” 无衣讪笑,低咳了几声道:“我若不想死,没人可以杀了我。” “是啊,耗了一半的内力,五脏六腑倒是被损得勉强能活下来了,确实还是死不了的。” 他很少会用略带玩笑的语气同自己讲,无衣淡笑着并不语,他一边为他度内力,不忘补上一句:“那个人,始终是个拖累。” “我自会定夺,你不能动她。”无衣缩回了手,度到一半的内气生生收了回去,他愈加气恼了,“这是威胁?” “算是吧,至少这件事,你不用插手。”他才说完就又咳了好多声,男子气不打一处来,“公子,你入圈了。” “呵,或许吧……”可他后悔吗?不,从不。或许是许久前,或许就是在她给皇甫昕跪下的那一刻,他忽然在心中捕捉到了什么,但那一瞬间实在是闪得太快了,他根本抓不住。 皇甫止出了门便一直半蹲在石柱前,埋着脑袋,谁也不敢上前说些什么,皎月看着也是心急,试着推了下她,“王爷……” 她忽的便起了身,几步就夺到一侍卫的旁侧,抽了那人的佩剑二话不说便奔向了大门,吓得皎月在后头大叫着“王爷”。 ******** 【今天事真的好多,唱了一下午的歌,晚上还要陪那些娃娃们,实在是没时间更文,今日就一章,如果有人看的话莎莎在这儿道个歉。阅读愉快哦】 第六十八章·暖日晴风初破冻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原本是想跨上马的,怎料那马实在过高,气得她差点就举剑砍了过去,幸而慕容墨寒牵住了马绳,对她道:“属下带王爷去皇宫。”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王爷举着剑是要去做什么呢,他再怎么心痛,再怎么不愿,也要送她去。 一路上他骑得很快很稳,可以说是直接无视了那些看守皇宫的守卫冲进去的,守卫们早见是五王爷,便也就没拦,任由他们进去了。 皇甫止一跃便跳下了马,竟不曾摔着,拿着剑就奔进了宣室殿,倒叫守在外头的宫女们好一番惊吓,持剑冲进宣室殿的迄今为止还真就只有五王爷一人了,再者殿内皇帝还在发火,正惩治三王爷皇甫昕,这一进去还不得闹翻了天。 原本殿内空气还很凝结,皇帝抚额缓着呼吸瞅着台下俯首于地的三女儿,落寞不堪披头散发,怎料皇甫止就这么横冲直撞地进来,一把长剑就这么直直地指向了皇甫昕,在众人的痴呆下那剑已赫然刺穿了皇甫昕的肌肤,恰好是在心口的位置,不时又进了好几分,血便流得更多,染得红毯愈加殷红,缓缓蔓延开来,“止儿,你这是……” 皇帝倒是被吓着了,她的五女儿从未向今日这般冲动过,竟会举着剑生生地刺进二女儿的心口,她忙在侍婢敬媛的搀扶下走下阶来,“我不会杀你,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你叫他受了多少伤,我要你十倍还来,皇甫昕!” “哈哈哈!皇甫止,今日你为他杀我,明日灭你之人定是他!哈哈哈!”说吧她就要将身子往前撞,想就此一死,皇甫止及时地抽回了剑,半蹲着身子,死死地扣住她的下颚,一扬唇角,“我说过,谁也不可伤他半分半毫,还有,我皇甫止日后如何死也用不着三姐你担心,三姐还是好好地担心担心自己府上的一干人等吧,尤其是……” 她的瞳孔顿时放大了数倍,狠狠抓住皇甫止的手不肯放,“你要做什么?!不准你动他们半分!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皇甫止冷哼一声,扒开她的手,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三姐觉得如今可还有筹码威胁我么?还是等你做了鬼之后再来找妹妹我吧。” 她瞬时瘫倒在地,却依然挣扎着爬起来,半爬半拖地到皇帝的跟前,抓着皇帝的衣摆,苦苦哀求:“母皇……母皇,昕儿知错了,一切的一切都是昕儿一人的错,求母皇饶了他们,求母皇……” 皇帝始终不出一言地瞧着下边的一幕,直到皇甫昕爬到她的脚下,那样哀求着她,她无论如何地狠心也不下不去手,眼前这个人,是她的亲生女儿啊!但是看如今的此景,怕是自己有心想要放水,恐怕自己的这个五女儿也不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自己自私的那一举,竟会换来如今这番儿女自相残杀之景,呵,果然是因果报应啊!“皇甫昕谋反逼宫,按南越刑法斩首示众,但念其年轻过盛,一时冲动,且知悔过,将其关入宗人府,非死不得放出,府内一干人等皆发配边疆,永生不得再入皇都。” 她忽地狂笑着,眼角泪渍涌现,湿满了脸,一口鲜血“噗――”地便自她的口中喷出,她睁着血红的双眸,死死盯着皇甫止,满是鲜血的口一字一句地诅咒着:“皇甫止,你会不得好死的!哈哈哈,不得好死……”她喊着叫着被侍卫拖了下去,其凄惨之状也只有当时亲眼瞧过的人晓得。 长剑在皇甫昕被拖出去的那一刻便自她的手中脱落,皇帝紧紧地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她将脑袋深深地埋入,她好累,好累啊……“对不起,止儿……” 皎月气喘嘘嘘地赶到了皇宫,来时就见着皇甫昕被人拖了下去,她厌恶地朝皇甫昕吐了口口水,忙奔进宣室殿,“王爷王爷,无衣公子他醒了!” 皇甫止立马离了皇帝的怀,“你说什么?” “公子醒了,在您冲进皇宫后没多久便醒了,谁晓得王爷您腿那么快啊,奴婢拦都拦不住。”皎月试着汗,还未喘口气,就猛地被皇甫止抓住了袖子,不由分说地又冲了出去。 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看着皇甫止的背影在自己的眼中消失,“敬媛,朕终是做错了吗?” “皇上,您没有错,只是……那个人,他对王爷的影响太深了,日后恐也是个祸害,奴婢很早前就跟陛下您提过,那个人心计何其之深,何其睿智,虽是待在王爷的身旁相助与王爷,可难保他不是抱有其他目的,若真是如此那……”敬媛摇首答道。 “朕绝不会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既然当初做了,不管是对是错,朕都得要继续,这条路,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多一个,也无妨。” ********** 【这章憋了很久,不知亲们觉得如何,嘻嘻。阅读愉快哦】 第六十九章·酒意诗情谁与共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奔进房中时便见南渊冲她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她环顾了四周问道:“那个医者呢?” “他走了,公子方才服了药便歇息了,王爷您是……”南渊有些疑惑地瞧着她身上沾着些许血渍,她这是做什么去了? “那你先去休息吧,这儿交给我便好了。”皇甫止轻手轻脚地走近床边,自茵席蹲坐,南渊也不好问什么,告退顺便关上了门。 她记得他像如今这般躺在床上似乎是多年前的那次行刺,他为她挡了一剑,自此便像万千丝线一般缠在了一起,在她的不知觉中竟已是多年了,时间可以带走很多东西,却也可以改变许多东西,可是改变了什么?她摸不清。“日后你若是再如此,我真的就不理你了。” 她小心地为他拉好有些滑下去的被子,牵了他的手,还是那样地冷,冷得她心中一颤,“他说的对,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若不是我,那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无衣,你要我如何还你?如何还你……” “我原本想要她死,她将你伤得那么重,可是……我始终是忍不下心,终归都是我的错,是我将她逼到了绝路,是我将她逼到拿你来威胁我,怪不得她,怪不得她……” 她浮在他的床边自语了好久,久到连她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晓得。他缓缓睁了眼,静静地瞧着她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不由渐渐挪到她的细眉处,连睡着了都要蹙着眉,“我知道,所以我从不要你还。” 无衣醒得比她早多了,她是等到皎月端着药进来,被推门的声响给弄醒的,睁眼就瞧见无衣正恬淡地笑着目光落于她的身上,她竟不知为何地微红了颊,从皎月手中拿了药就找理由要将皎月给弄出去了,皎月笑得尤其奸诈地说:“好了好了,奴婢这就出去,哎,像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就是惨哟,哪能比的上无衣公子对王爷那么轻轻地一笑呀,三千弱水都不要取咯。”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那么皎月已经被皇甫止杀了无数次了,皎月“噗嗤”一声大笑出来,忙逃之夭夭地出了门,也不忘将门给关上。 “你不是说不会骗我的么?”她舀了勺药,略带责备地问他话。 他倒是很没心没肺地回她:“我何时骗你了?” “……你都不同我商量,你可知那有多危险?还有,你是真不要命了吗,同时服下两种毒药,若是,若是……”她几乎不敢想象那个若是,话卡在一半就下不去了。 “我的身体从小便能抵抗百毒,那种药还要不了我的命,我可不想还没扳倒他人主角就已经倒在床上只能大口吐血了。”她终是被他给说笑了,倒也不再往下深究,“那你日后可还骗我?” “怎敢那,谁若是敢骗五王爷可不保哪天五王爷会血红着眼举着剑将你乱刀砍死。” “啊,你,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她为了他拿着剑冲进皇宫要取皇甫昕的性命的? 他瞧着她脸上的红晕愈加深了,笑意不由扩散开来,“倒还不是个聋子,能听着外头皎月唤着你王爷,略一想便知道了。” “……”她觉得此时真可以找个地洞钻下去了,但嘴上却是要为自己挣回点面子的,“喂,你就不能不那么聪明么?一定要说出来么……” 皎月一路偷笑着,不时便瞥见慕容墨寒眼神空洞,一个劲地给马塞饲料,她停了步子走近,干咳了声以示自己的存在,“慕容管家真是忒客气了,马兄弟今日可真是有口福哈。” 他立马回了神,瞧瞧眼前笑得春光灿烂的皎月,再瞧瞧此时吃得满是喜庆的马,终于罢了手,“皎月姑娘,上次我……” “什么上次不上次的,本姑娘有那么小气么,两个喝得烂醉的人能做什么啊,我都没往心里去,你又总在意些什么。”皎月很快打断他要说的话,抚摸着马背,问他:“不过,作为女孩子我还是很亏的对不对?” 慕容墨寒一时听不住她是何意,愣愣地点了头,她阴谋得逞得笑着:“所以作为赔偿,慕容管家可否有空同我一起去赛马呀?” 赛马?慕容墨寒不信地看她一副很瘦弱的样子,皎月立时拍拍自己的胸膛,以显示自己也是很身强体壮的,“也好。” 他自己牵了匹马先走,气得皎月在后头冲他直吐舌头,哼哼,大木头,大坏蛋! ******* 【今天觉得自己有点邪恶,表姐在一旁无趣得很,我还在更文文,哈,太不厚道了哦,咳咳,莎莎闪也~阅读愉快哦】 第七十章·独抱浓愁无好梦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微云风清,溪桥梅绽,一处黄韵,两点淡青,这个冬日,似乎过得很快。 她牵着缰绳,只觉现在的气氛很沉闷,瞅瞅旁侧这个特别不善言语的木头人,可恶,每次都要她主动……“嗯,慕容管家,我听王爷说在你来王府之前你似乎都是一直在各地游历的,可是?” “早些年是,可后来兵荒马乱的多了,也就去做别的事了。”他真真是个大木头人,每次与她说话都是该省则省,她就那么要他浪费自己的口舌么? “那今日我想与你比比,看谁的马术较好。”话罢她便跃上了马背,侧首冲他抛去了个你敢吗的眼神。 “奉陪到底。” 一声马鸣,两抹身影划破清风向前奔去。她从不会忘那日之景,她与他赛马,那样蓝的天,那样清的风,那样美的景,那样一个……木头一样的人。 她有些小看他了,他的骑术相当得好,不多时便已超过了她,她从小便骑马,很少会输人,如今自也不会轻易让的,抽动着马鞭,耳畔的风急骤得很,她听不大清楚似乎有人在喊她,因为在下一刻她就夹不稳马腹,身子摇摇晃晃起来,她很努力地想稳定身子,怎奈那马骑得很不顺手,几番下她便被马给甩了下来,直直地便朝着地上摔去。 完了完了,这下可真完了,不毁容就算好了……她脑袋乱七八糟地想着干脆闭上了眼等待着与大地的一次亲密接触,哪晓得在即将坠地的那一刻自己便被一温暖的怀给拥住,随即便是天旋地转地在草地上滚了多圈,直到生生撞在一棵树上,才算停了下来。 后来她有想过,若是当时他没有舍身救她,那会不会后来就不一样了?可也只是这么想想,所以她从不后悔。她回了神才发现抱着自己的是慕容墨寒,而他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血早已染红了他的青衣,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慕容墨寒吃疼地皱眉道:“喂,你好重啊,可不可以让一让身子?” 她才涨红着脸跌跌地站起来,搀扶着他,顿时舌头打结起来:“我……我,对不起……” 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似乎每次和她在一块儿,都会如此,真真是命中相克…… 他叫她去牵回了两匹马,皎月见着方才那匹将她甩下来的马此时还在悠哉悠哉地啃着草,横眉竖眼地指着马鼻子道:“亏我还唤你马兄弟,竟就这样生生地将我甩了下来,还叫慕容管家受了伤,我叫你吃叫你吃,晚上定要把你的毛全部扒光光!” 马儿似乎听懂了她的威胁,又是叫了一声,扭着马首就跑,倒叫还牵着缰绳的皎月一时没反应过来,竟被它给拖着跑,幸而慕容墨寒飞跃至马的跟前制服了马儿,很是无奈地瞟了皎月一眼,“我一直在想,当初王爷是如何看中你的?” “啊?哈,哈哈,那个……王爷的眼神比较独特,比较独特……”她抓着脑袋,越发得无地自容了。 慕容墨寒叹着气抚摸马背,微风轻抚柔柔地带着他额前的碎发,粼粼清光映的是他俊秀的侧庞被那微长的眼睫稍稍挡着,投下些许阴影,细细碎碎间,是她看得出了窍的眼神。 “你在看什么?” “嗯嗯,今日的阳光真是相当明媚哈,晒晒有益于身心健康。”她忙将脑袋左摇右顾的,以表示自己不是在看他。 是谁身心不健康了呀……他忍住抽嘴角的冲动,不再理会她就牵着马往回走,听着她在后头叫着:“喂喂,慕容管家,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就忍心留我这个小女子在这儿荒郊野外的么?” “你不是有脚的吗,跟来便是。” 她扁扁嘴,低喃着“大木头人”也就追上了他的步子。 ******** 待皇甫止从无衣的房中出来后她便带着皇帝派给她的士兵直接去了皇甫昕的府中。 那时正是寒冬将尽,雕花窗棂处,正是一派万物更新,一株残梅悬挂,几欲低垂,而那一地铺遍的都是枯枝落叶,唯有冷风瑟瑟间卷起又落下,府内早已是哭声连天,侍卫们毫不留情地举着长矛,命令一干人等扣好锁链站成一排。 “皇甫止,你拿命来!”只听一声呵,就见一把长剑已然砍了过来,南渊稍稍将皇甫止往后一挡,轻松地接下了那男子的剑,反叫那男子站不稳往后退了好几步。 “将他拿下。”南渊懒得瞧眼前这个发了疯的男子,两名侍卫忙上前扣住男子,男子也不反抗,反倒是冷笑不止,“皇甫止,今日我杀不了你,日后定会有人替我将你碎尸万段!” “呵,那我可要好好活着,等那人来将我碎尸万段了。”皇甫止扯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回他,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 忽的便听着有婴儿哭啼声传来,就见一婢女抱着个娃娃扑向了她:“五王爷……五王爷,求五王爷饶了王妃一命,王妃是一时冲动,求您……”那婢女面带哭容地跪在她的跟前。 “你求她做什么!不准你求她!是她害得王爷被终身囚禁,是她害得王爷功败垂成,都是她!你如今还求她?滚,你给我滚!” “王妃……王爷她已经失败了,王妃您要为小郡主想想啊。” 小群主?皇甫止这才目光停留在那婢女的怀中,那个粉嫩嫩的娃子一丝也不晓得此时自己家正遭受着如何的灾难,正笑得很甜,冲她巴巴了自己的小嘴,她一时看得愣了神,不妨男子挣开了两个侍卫,就扑了过来,但他只是抢过了孩子,一下便又变得安静了,温柔地抚摸着那孩子的额头,滚烫的泪珠就这样生生地砸在孩子的身上,化不开水,“霖儿,你莫要怪为父。” 话落就见一柄小刀赫然闪现,直直地便刺向他怀中的孩子,皇甫止竟忍不住冲上前,一把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幸而那小刀离孩子还有好几分,可哪晓得男子唇角一扬,将手翻转开来,皇甫止向后一退,却还是即不住他的手快,小刀在那一刻便轻易地划破了她的手臂,她吃痛间就听男子狂笑不止地握着那柄刀。 “王爷!你找死!”南渊立马将皇甫止拉到自己的前头,确定她只是割伤便抽了剑向他刺去。 “不要!”只听一声叫唤,那剑已然刺穿了冲上来挡在男子前头的那婢女胸口,婢女口中满是鲜血,却仍死死撑着,一个字一个字地恳求皇甫止:“求,五王爷,饶了王妃……” ******** 【实在是很抱歉,莎莎昨天去医院看病了,谢谢月月和阿渡的留言,让莎莎有动力更文文,奈你们~阅读愉快哦】 第七十一章·风韵雍容未甚都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阿薄,你这又是何苦……”男子绝望地合了眼,小刀才悄然从他的手中脱落,南渊趁机擒住了他,皇甫止在后头叫住南渊:“莫要伤害那孩子。” 南渊道了声“是”迅速从男子的怀中抢过了孩子,男子却在他不注意那刻死死抓住了他的剑,便用力地刺进了自己的心口,“哈哈哈,皇甫止,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皇甫止轻叹气,提手示意后头的侍卫将那两人的尸体抬下去,南渊将孩子抱到她的跟前,问道:“王爷,这孩子要如何?” 孩子丝毫也未被方才的一幕幕给吓着,依然笑得很天真,两只小手向半空长舞着,她不由探手轻轻地掐了掐孩子的小脸颊,孩子笑得“咯咯”响,她沉吟片刻道:“她毕竟是皇甫昕唯一的血脉,不管皇甫昕犯了多大的错,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将她带回王府吧。” 南渊被她的话给惊着了,“王爷,这怎么可以,若是日后……” “若是日后她要来寻我报仇也是理所应当的。”她抱过了孩子,不再理会南渊的担忧,准备打道回府。 凝霜小沾枝头,带动着萧凉的冷风习习,残梅缠抖间已是忍不住春的破晓而离了枝梢,纷纷扬扬袭卷着凉风缠绕归地。 “王爷,三王府内的一干人等皆已被发配边疆了。”侍女匆匆自三王府赶了回来,大气未喘地向皇甫颖汇报,犹豫了片刻又补充道:“三王妃,自尽于五王爷的剑下。” 她怗着梅枝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目光透过那三千枝丫,唯有苦笑:“一切,都该要结束了。”她转身回了书房,很快写下了一封信,交与侍女的手中,“快马加鞭送到北唐。” 侍女得令便迅速退下,见着疏泠前来送茶,作了个揖道:“王妃。” 疏泠淡淡应了她一声,转而将茶搁于桌上,皇甫颖向他探了只手,他很自然地便被她拥入了怀中,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炽热的鼻息轻轻地扑在自己的颈间,“王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像个孩子般在他的衣袖内噌了噌,方才讪笑着道:“没什么,我一直很好奇,为何我的疏泠身上总有种淡竹的芳香,要不……今晚让我瞧瞧疏泠沐浴如何?” 他被她说笑的话给弄得微红了颊,讪讪道:“王爷又开疏泠的玩笑了。” “三妹失败了,终身囚禁。你说,是不是不久后我也会如此?”她忽然便转了话题,却是带着丝丝笑意在问他的话,他却是心中抖了好几抖,“不会的,王爷多虑了。” “可我很想这么做了呢,我一直想知道,赌是何种感觉。”她握紧着他的手,呼出的气息有些急促,他猛然便站了起来,直视着她的眸子:“王爷……” “若是我失败了,呵,我也无话可说,败在她的手上我终是无话可说的。”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反是牵过他垂在两侧的手,轻轻地问他:“若是那时,疏泠可还会要我这个落寞的王爷?” 他想撑起半缕笑,可却失败了,硬是甩开了她的手,“若是那时,王爷可还要我这个落寞的王妃?” 她稍稍那么一用力,他复又倒在了她的怀中,低首就在他的唇畔落下一吻,温暖而湿润,吻得轻如一朵雪花,“我如何舍得,舍得你不在我的身旁。”可若真到了那时,她却不得不放手,只为了他的幸福。 ********* 皇甫止将那孩子带回王府已是有半月了,虽说府内许多人并不同意她的此番做法,但瞧着王爷待那孩子好得很,又是张罗着为孩子选奶娘,又是给她买各种婴儿用物的,他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唯有皎月还是三天两头地在皇甫止的耳畔喋喋不休。 她摇着手中的拨浪鼓逗孩子开心,皎月皱着眉头无力地摇晃着摇篮,她瞧了皎月一眼,隧道:“皎月啊,你觉得慕容如何那?” 皎月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双眼被雷劈了似地回了神,“王……王爷提他做什么?” “哎,也没什么,只是啊前些天我在回府的路上遇着了漓郡主,她似乎看中了慕容呀,总是饶着弯子问我他如何如何,我看着漓群主长得也不错,所以……”她不时地偷瞟皎月此时的脸色,好家伙,惨白得不行哟。 “那也要看慕容管家愿不愿意呀,王爷您,您可是要问清楚的。”她咬着唇,急急地吐出了口,皇甫止笑得尤其阴险了,却是干咳了几声又道:“可人家郡主也是长得不错的呀,我想慕容一定是会喜欢的哦。” “王爷您又不是他,怎么会晓得他喜不喜欢啊!” 皇甫止朝着她晃了几下拨浪鼓,“那你又如何晓得他不喜欢呀?” “我,我……”她顿时便舌头打结了,对呀,她又如何晓得呢,可是,她明明是笑得他喜欢着王爷,很喜欢很喜欢。想着她不由心中一阵酸,是啊,她清楚得很,那如今她又为何着急呢? 皇甫止提手点点她的额头,“你就莫要骗我了,你喜欢他对不对?” “王爷瞎说什么呢,奴婢,奴婢怎么会喜欢他……”她的头低得很,像是怕被人瞧出私底下的秘密似的。 “那我说为他牵红线你又为何要如此着急呀?皎月呀,你若是真喜欢他,我去说,好不?” “不要!”她忙拒绝皇甫止的话,想笑,却是只能扬着一抹破碎的残笑,“他又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你说什么?”她低低的呢喃皇甫止未曾听清,她立刻又扯开了话题:“没什么没什么,王爷您就不要再乱牵红线咯,咳咳,倒是您自己这根红线怎么就不见牵好呀?” “我……我的红线?”皇甫止倒还真被她给带弯了圈,皎月故意凑近她的耳畔,一面又做好逃跑的准备:“奴婢可是把全部的家当压在无衣公子的身上了哦~~” ********* 【额,昨天我妹突然到访……呜呜,没发更文文,实在是很抱歉呀,莎莎不会再随便断更了,烧高香……阅读愉快哦】 第七十二章·碧云笼碾玉成尘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次日朝堂上,皇帝发了很大的火,原因自然是由于边疆的战事又告急了,而且今日来我方又连连吃了败仗,照着这个形式,恐怕不久之后南越的佟关就要被北唐的大军给踏平了,守疆的大将已连续上了好几本奏折,说是恐难守住了。 “皇上,臣觉得五王爷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半个月前五王爷第一次带兵就将南夷打得屁滚尿流的,如今也定能叫北唐夹着尾巴逃走!” 皇甫止被那大臣夸得心里抖了好几抖,这马屁拍得可真真响呀!但人家都毕竟那么推荐自己了,她也自然是不好推却的,只能道:“儿臣愿往。” 出金銮殿时她冷不防被二姐皇甫颖给叫住,说了句明明很正常,但不知为何她听着却很奇怪的话,“五妹,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万可要当心着,二姐在这儿等你的凯旋归来。” 皎月是觉得这些日子来她被她家王爷的一些举止给活生生地吓着了,先是收留了三王爷皇甫昕的孩子,后又要挂帅出征,真真是要把她的小心脏给吓出来了,倒是皇甫止反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她翻白眼的冲动都有了,“王爷,沙场可不是儿戏呀,您难道忘了上次的事了么?” “咳咳,上次只是个意外,意外,而且……南越的大将实在是少,若是佟关被破,那些临近的关岭也就危险了,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威胁到南越的国都了?”皇甫止饮着茶,半晌才回了她的话,瞧着她想反驳又不晓得如何反驳的模样,皇甫止笑出声来道:“行了哟,我亲爱的皎月,我自是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你快快去收拾行李吧,明日便要出发了。” 皎月还想说些什么,便有一侍女叩门进来,冲皇甫止作揖道:“王爷,门外有人说是要见您。” “见我?何人?” “那人说是当日您许下的承诺,今日她来兑现诺言了。” 皇甫止一听便心知是何人了,除了那个被她放走的南夷大将还会是谁?没想到半个月过去了那人才来她的府邸,不过来得还真是时候呀。皇甫止叫侍女将她带到了前堂,准备了茶水糕点,好不客气。 “王爷怎知我一定会来?”她瞧也不瞧那些茶水一眼,只直直地对视皇甫止的眸子,“本王说过,既然当日敢放方将军,日后也不会怕将军卷土重来,至于说将军来不来嘛,本王也不是神仙,自然是不能预算的了。” “哈哈哈,王爷真是好算谋呀,那个国家,我怕是再也回不去了……”方玉妗大笑了几声,便又低喃着说了句。 皇甫止自然是不敢说其实都是她暗地里搞的鬼了,面上淡笑着道:“如今有立功的机会,不知将军愿不愿?” “王爷已将我的心思摸透了,又何必来问我愿不愿?”她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眼前的这个女子,心思不是一般得重,小小年纪便这般缜密,日后可会如何呀! 翌日大军在一声号令之下便动身前往佟关,皇帝亲自到皇城口送他们,大军一路浩浩荡荡,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佟关援助。 皇甫止可是觉得佟关的环境比上次的那个荒芜得很的战场好多了,只是场面实在是有些悲惨,尤其是到了军营处,她一眼瞧去都是些毫无气势,有点软绵绵的士兵,撑着个剑,哎,这兵要如何才能打得赢仗啊! 前来迎接的将军见是皇甫止来了,激动地就差抱着她哭了。待进了帐黄将军便迫不及待地拿出了地图来与皇甫止看,格外热情地向她分析我军我敌方的战况,皇甫止也是很感慨,听她讲了这些日子来与北唐的作战,每战每败,溃不成军。 皇甫止多留意了北唐的战术,确实是有些本事的,她曾看过些兵法,略了解过一些阵法,但在这儿,能摆出这些阵的人,实在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是能实战实用,不可小觑。 “这几日北唐的人天天都来叫阵,末将……末将无能,只能叫他们骂,不敢开城迎敌。”说着她脸上的愧色便更深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黄将军不必过于自责,本王为黄将军带来了位良将,不知将军是否可启用她?”皇甫止借此便将方玉妗给举荐出去,黄将军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了,王爷推举的人肯定是不可多得的大将等级的人物了。 “只是我们得要改变战术了,若按照这个形势下去,佟关不灭也难啊。”她的目光落于山河地图之上,指尖轻滑过各个山关,“也该叫他们吃点苦头了。” ******** 【昨天收到了阿渡的长评,莎莎好激动的说,谢谢阿渡,亲奈的~阅读愉快哦】 第七十三章·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复又将地图在无衣的面前摊开,而无衣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只是为她斟茶,自己静静地饮着,好不悠闲,皇甫止白了他一眼,“这位公子喂,我都快急死了,你倒是安然得很呀。” 他眉间一挑,修长的指尖略带过水面轻浮的茶叶,才悠悠地道:“你觉得就如今的那些士兵,能打仗么?” 她一愣,不必无衣说,她自然也是晓得的,就今日粗看时的情景,那士气低落得连鸟都不肯拉一坨屎了……“所以就更得要打一仗,振奋士气。” “我刚刚得到前方的线报,说是此次带兵的是北唐的太子西陵释。很久前我便听过他的一些事,据说也是北唐百年不遇的奇才,只不过也是头一次带兵打仗。”他这一口气说的可真是多了,等着皇甫止自己领会。 她眨眨眸子,笑意扩散开来,“所以便很容易年轻气盛,少年张狂。” “王爷你貌似也还只是个小孩儿。”无衣忽然便打断了她的话,叫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笑得一脸飘逸的家伙,又在逗她玩笑……“是啊,对于有些总是喜欢装深沉,表面白衣不染,暗地里却是爱耍心机的人来说,我确实还只是个小孩子哟。” 这次无衣倒没有再反驳她了,只笑不语,皇甫止得了胜利自然就不会再继续了,要知道同无衣搅舌头,她通常都是完败的,说起来真真是人生一大悲剧呀!“这几日北唐的军队不是时常来我们这儿叫阵么,而且每次派出的人数占了半数,再者他们连连打了多场胜仗,自是傲慢得不行,军营中的防备自也会放松不少,若不借着这个机会去做点猥琐的事,还真是对不起上苍的苦心安排呀。” “是对不起你这颗猥琐异常的心吧。”无衣无奈地瞧着她笑得一脸的奸诈,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她气嘟嘟地夺过了他的茶杯,仰头一口便饮尽,胡乱地试了几下嘴,“可不是么,和我这个猥琐异常的人待在一块儿你就不怕自己也变得猥琐么?” 他抿笑着,却不回答她的话,提了手指腹柔柔地带过她的唇边,抹去那几滴水渍,“那也没办法了。” 她清楚地晓得自己的心跳顿滞了好几下,面上却要装得若无其事的模样,顺手便抓过了他的流袖,在自己的唇边摩擦了好多下,才满意地松开了些,“如此那日后我便带着你一起猥琐吧!” 他瞅着自己的流袖,沉吟片刻道:“也无碍,不过在那儿之前你是不是得要处理一下我的衣袖?” “……”哪里脏了呀,这个洁癖的家伙……他人可都是恨不得噌到她的脚下要为她提鞋咧,她给他留下那么宝贵的痕迹,他竟如此不懂得珍惜,真真可恶呀…… 正谈话间,黄将军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说是北唐的人又来叫阵了,问皇甫止该当如何,她将茶杯往桌上一搁,起了身道:“既然人家都那么着急了,我们也不好意思要人家久等那。” “可王爷,我们这……”她自然也不好说五王爷太草率,可如此冒堂堂地出兵岂不要败呀! “对了,带上方玉妗方将军吧,正好可以瞧瞧她的身手如何。”皇甫止未理会她的话,留了句便自己先行走了,黄将军只得迅速跟上。 无衣复又斟了茶,南渊恰巧进屋来,“公子,您唤属下?” “带一队兵马,潜到敌军的军营,至于说如何烧了他们的粮草,就看你了。”无衣将令牌抛给了他,他略一想便知道公子是何意,叩首道:“属下遵命。” 方玉妗这段时间来可是受了不少刺激,而对于那些成天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来说最好泄气的方法自然就是打仗了,她披好了盔甲正准备上前好好会会他们,皇甫止忽然叫住她,在她的耳畔低语了几句,她大笑着道:“末将知道了,多谢王爷提点!” 一旁的黄将军更是不解了,不由开口问道:“王爷,您方才对她说了什么?” 皇甫止抬首略遮着眸子,半晌才道:“今儿这天气倒是不错,很适合遛马散步。” 黄将军顿时冒出了数条黑线,连同着握刀的手也抖了几抖。 方玉妗骑马独自来到了阵前,勒了马绳,冲不远处的北唐军道:“都说你们北唐的男子好武,个个身键魁梧,但我们南越毕竟都是女儿身,无论是身形还是力量上来说,都是弱了好几截,若你们真是男子汉的话,敢不敢与我比其它武艺?” 她的话才出,便引得北唐士兵哄然大笑,一身骑黑马的大将先跨出了几步,不屑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轻蔑地道:“若是输了可别说是我们这些男子汉欺负你这个小女人呀!”说吧又是狂笑了多声。 方玉妗唇角一撇,自顾拿了把弓箭,道:“很简单,就比射箭,不过是射人,若是哪一方的箭术不好,万一被射死了,那……” “废话少说,呵,射箭,我看你是自寻死路!把我的弓箭拿来!”他狂妄地打断了方玉妗的话,从手下的手中接过了弓箭,睥睨地瞧着她。 随着阵鼓响起,两匹马已冲向了对方,那男子拉起了长弓,稍一松手,那箭便“嗖”地一声蹿了出去,直直地射向方玉妗,只瞧见方玉妗一把拽住缰绳,在那箭即将刺来之际半个身子挂侧到了马腹,顺利地躲过了袭来的木箭,在男子笑容冷结的那一刻她回了身,迅速拉弓,男子眼瞧着箭朝他逼来,举剑就挡,怎料那箭却是朝着他的马而来,黑马生生地受了一箭,痛得抬蹄子蹦到半空,男子一时坐不住,方玉妗乘机又射了一箭,准确地便刺进了男子的肩膀,男子狼狈地跌下了马背,回身之际方玉妗的长剑已架在了他的脖颈处。 南越大军随即便响起了狂热的喝彩声,而北唐这厮自是受不了这口气的,就有一大将叫了声“可恶”便想站出同方玉妗再战,却被身后飘出的话语给生生叫住了:“不必了。” 皇甫止眯着眸子瞧过去,但由于离得远了些,她只隐隐看见那匹白马之上的男子,似乎也在瞧着她,目光相接处竟有几分熟识,她心下回想时就见一将士奔到了男子的马旁,看着似乎很心急,而男子听了他的禀报之后只半阖了眼眸,回首瞧了皇甫止一眼,勒了马绳道:“迅速回营救火。” 北唐竟不再战反而全军退回,自是叫南越将士们高兴地都互相抱在了一块儿。黄将军搓着手激动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王爷,您真是神了呀!” “回营摆宴,犒劳一下将士们。” ******** 【有人么有人么,哈,看莎莎把你们一个个揪出来哟~咳咳,阅读愉快哦】 第七十四章·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夜间暖风袭袭,古乐奏响,觥筹交错。大将们个个都佩服了皇甫止,先是向方玉妗敬了酒,后来就完全冲着皇甫止来了,她自然也是不好恭却他们的好意了,几杯酒下去脑袋已是有些犯晕了,半撑着额头,手中的酒杯略向外倾斜着,洒出去了大半。 黄将军举着酒杯对皇甫止道:“王爷,先前末将还有些怀疑您的此番作法,末将自罚三杯!”只见话罢她便已饮下了三杯酒,复斟酒时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末将有一疑惑,还请王爷为末将解疑。” “将军问的可是为何方将军能战胜北唐大将,为何他们的大军会不战而撤退?”黄将军连连点头称是,她扯扯唇角,饮尽杯中的酒道:“方将军来自于南夷,南夷人自小便精通射箭之术,而北唐一连打了多场胜仗,那么这小小的骑射自然是不会入眼的了,失败已占了一半,他们会退兵嘛……是因为本王叫人去偷偷烧了他们的粮草,如此他们不急也得急了。” “王爷好计谋!真是好计谋啊!”黄将军由心地感叹,如今算是晓得为何朝里朝外人人都夸五王爷聪慧过人了,她算是彻底服了! 就这样,皇甫止硬是被她们给灌下了好几壶酒,这下是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皎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忙帮王爷推却那些涌上来的酒,说是:“夜已渐深了,今日的酒席还是到这儿为止吧,将军们明日还要上阵杀敌呢,莫要醉了才好,奴婢带王爷先行一步了,各位将军们可继续。” 皎月撑着喝得烂醉的皇甫止打道回房,哪晓得这一路上她家的王爷又在耍酒疯,乱七八糟地念叨着什么她听不懂的话,她无奈的张张嘴想说什么,眼前忽地晃过个身影,于是乎她便不能动弹半分了,眼睁睁地瞧着王爷被那个黑影给劫走。混蛋,别跑…… 那人拦腰便抱起了皇甫止,二话没说便纵身飞了,皇甫止早已醉得连亲爹都不认得了,被他那么抱着也丝毫没有感觉,飞于半空的瑟瑟冷风倒是将她激得清醒了些,她撑着迷糊的眸子,半睁半阖,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儿,半天憋出两个字:“无……衣?” 男子微微一怔,落下了地,她只瞧见他的眸子闪着很奇怪的星子,扑闪不定的,她探手抚上他的眼角,噌了又噌,直至男子终于忍不住抓住她那不安分的小爪子,她才偏然笑着:“无衣,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呀?” 男子一弯唇角,满是笑意地回道:“还真没有,很好看么?” “嗯,哪儿都好看。”她又再次不安分地探着另外一只贼手,游上他的脸庞,“这儿好看,这儿也好看,这儿……唔……”他低垂了首,不再犹豫地吻上她的唇,轻松地便撬开了她的齿瓣,略带着丝丝的不满席卷着她的口腔,而她也被她带得没有丝毫的反抗,随着他的节奏走着,如漫步在云端一般轻快。 他吻了好久好久,久到她的脸颊红晕加深,他才恋恋地离开了些,轻咬着她的唇瓣,怨怨道:“都是酒味儿。” “你有意见呀?”她又玩着他垂在肩膀处的发丝,嘟囔着说道。他欢笑着,忽然又沉默了下来,她见他不说话了,拿着发梢在他的耳畔挠痒痒,他又握住她的小爪子,定定地对视着她迷茫茫的眸子,“你喜欢我吗?” 她像是真醉得不行了,斜了首侧倒在他的肩膀,滑溜而下的鬓发遮掩了她的半边脸,他以为她是睡着了,想为她撇开碎发,却听她似是喃喃又似是很认真地说着:“喜欢,很喜欢……”他的手顿住,半刻竟不晓得放下。 冷风骤紧,背后嗖嗖袭来某物,他险险地一侧身,方才与那银针擦臂而过,他定睛瞧去时不远处一缕白衣飘然,目光却是很明显地落在他怀中的某个人身上,他复又垂了首,轻轻地问她:“你说我要不要把你给他?” 这次她是真的睡熟了,吧唧了几下嘴,似乎觉着这样的睡姿不大舒服,想噌个好一些的位置,他小心地撩开遮着她眼的碎发,落下了个吻,随即纵身而起,却是将怀中的某人往前一抛,无衣稳稳地接住了她,那人飞跃至几米远才隔空传来话音:“下次可不再放手了,皇甫止。” 而他怀中的某人正睡得香,半分也未曾被打扰,在他的怀中磨蹭了好久才找到自己满意的位置,无衣轻叹气,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额头处,蹙上眉来,“被人吃了豆腐也不晓得么?” “王……王爷……”随后才赶上来的皎月见着王爷已被无衣给救了回来,才大大出了口气,眼咕噜一转道:“无衣公子,您送王爷回房吧,嘻嘻,奴婢这瘦小的身躯也扛不动王爷的身子呀,那奴婢先告退了!”话才刚落就不见了身影。 无衣原本是想将她放到床上的,怎想她就是抓着他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松手,噌着他的怀说什么也不要去床上睡,想是觉着他的怀很温暖,他干脆坐在了床畔,低低问着她:“你倒是不肯放我回去了?” 她揪着他的流袖,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无衣,你是个大坏蛋……” 他倒是无奈了,“我如何又坏了?” “就是坏,叫我松不开手……” 他抓住她垂在一旁拽着他衣袖的那只手,放到她自己的胸前,复又单手脱了自己的外衣披于她的身上。月光粼粼,斑斑澜澜铺散着,似是盈盈水面一般,静静地荡漾开来,“我又如何松得开……” ******* 【矮油,莎莎自己都害羞了撒~咳咳,有人不?应个声呗~阅读愉快哦】 第七十五章·沉香烟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而北唐那厢已是寻得发了疯了,先不说白日里被一个小女子所辱,而后又是粮草被烧,再者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太子殿下竟然不见了!莫不是受不了失败想不开了?于是乎将士们将军营军外都翻了个底朝天,但那个罪魁祸首却优哉游哉地叼着根青草,荡进军营的大门,见是太子回来了,他们才算是长长松了口气。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太子西陵释悠悠地靠着木桩,细风柔柔,绕着他的发梢,他吐了半叼着的青草,扰有兴致地问他们的话。 “太子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末将寻不到您,还以为……”一黑袍将军试了额前的细汗,心想着陪太子打仗可真是不容易啊,战场上从不怕掉脑袋,倒是在自己的军营里要如此地提心吊胆了。 “以为本太子会去寻死?”他倒是丝毫不介意地接下了男子想说的话,男子忙吓得跪首,“末将,末将不敢!” 他瞥了一眼男子,近了几步拍拍男子的肩,“是我的错,出去时没跟你们招呼声,如今无事了,大家都回去安歇吧。” “殿下言重了,只是殿下,明日我们是否要……”男子受宠若惊地低了腰,疑惑着今日太子殿下心情咋会那么好咧?明明算是打了败仗呀,真真叫人捉摸不透的心思呀。 “我的目的已达到了,其他的你们去办便好了,明日嘛,先按兵不动吧。”他留下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在众人的不解下他已自行回了帐。 艳阳微泛着淡晕,爬上百尺竿头,归雁掠鸣,划破寂寞的苍穹,勾勒出一道霁虹。皇甫止被那一道偷爬而进的阳光给照醒了,撑起睡意朦胧的眸子,生生地便被吓着了,“无……无衣?” 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会在无衣的怀中?昨晚她又喝醉了么?等一下,她不会还做了什么事吧? 瞧着她又是惊又是忧的模样,无衣叹气道:“你莫要乱动,我可是抱不住了。” 她自己落了地,无衣捏着自己发麻的手臂,等着她自己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但很不幸的是她斜着脑袋想了半日也不曾回忆起些什么,无衣只能道:“日后你还是少喝些酒较好。” “……我,我只是想犒劳一下将士们嘛。”她扁扁嘴,却要为自己找个理由。 “嗯,是啊,所以就把自己给喝进去了。”他也不晓得为何,从前她喝醉了酒他倒是没什么意见的,可不知怎的他总会想到昨晚的那一幕,心便不由自己控制了。 “无衣,你生气了?嗯……那我日后不喝了成不?”她虽然不晓得为何这次无衣会带着丝丝的搵怒,但不管怎的她还是先讨好他比较好。 他觉得一定是昨晚一夜未睡才会如此,这个房间真真不能待下去了,他起身淡淡道:“罢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回去了。” 他正要离开,皎月便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开口就是:“王爷,王爷不好了!” 她拍拍还有些昏沉沉的脑袋,随口问道:“怎么了?” 皎月深吸一口大气,才回道:“王爷,刚刚得到快马急报,昨夜二王爷皇甫颖带着手下兵马攻进了皇宫,如今皇都已是岌岌可危了!” “什么?二姐也逼宫?”她亦是吃了大惊,怎么也不曾想到平日里冷冷淡淡的二姐竟也会到了逼宫夺位的地步。 “你带一万兵马速速去救援吧,这儿由我守着便可。” 既然这儿有无衣,皇甫止自然便不再担心,忙点了一万士兵马不停歇地赶往皇都,怕是去迟了一步,恐怕母皇就有危险了! 南渊得了无衣的命令溜去敌军的营中观测,探了半日方才回来,见无衣已斟了茶在房中等他,他也未曾休息片刻便禀报:“公子,北唐今日不曾派出一兵半卒,只是按兵不动。” 无衣单指抵着太阳穴,略沉吟了会儿,心中的丝线乱得很,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可是哪儿不对呢?他怎么也理不清。 “公子,我们是要回攻吗?”见无衣不语,南渊不由问出了口,如今敌方按兵不动,想是在研究新的布阵,何不趁此机会一举拿下呢。 “不行,原先我便有些奇怪,为何北唐这些年来不曾犯过南越,如今却举兵而来,而且落儿才带兵前去助援,皇甫颖便带兵逼宫,这一切似乎凑得太巧了。”可他怎么也想不透,这其中主要的丝是哪一根? “如此说来,这有可能是个圈套?”经无衣那么一分析,南渊也觉着这件事看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若真是如此,那这个圈实在是太大了,竟连北唐也牵扯了进来。 “若是如此,倒也没什么,皇甫颖想借着北唐的手,助她一举夺得天下,算是个不错的计谋。”他先前倒是小看了这个皇甫颖,看来已是储备许久了,如今鹿死谁手,就看她如何做了。 ******** 【依然莫有人同我商量剧情,画圈圈中……阅读愉快哦】 第七十六章·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皇都却只停在了城门口,静静地眺望着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一旁的皎月倒是急了,忙问道:“王爷,我们还不攻进去吗?” “我是在想,我们从佟关赶到这儿至少也用了五日,那么长的时间,为何二姐还不曾攻下皇宫?”皇甫止轻轻咬着指腹,越想越是觉得奇怪,依二姐皇甫颖的兵力,不至于拖到那么迟啊,莫不是其中有诈? “也是啊,对啦,会不会是无衣公子通知了暗夜呀,要他们来拖延时间?” 她摇摇首,沉吟片刻道:“暗夜的人数很少,要拖也只能拖一会儿,你让方将军先带一小队人马冲进去,怕是母皇已经在她的手中了。” 方玉妗点了对人马,骑着马便冲进了皇都,皇甫止又分别派了几对,从各个城墙处攀进去,为的就是防止举兵倾入遇埋伏而全军覆没。 昔日繁华奢侈的皇宫早已是人走散尽,到处是兵,到处是横卧着的尸体,布满死亡的气息,连乌鸦也不肯停留片刻,而在那宣室殿内,依旧是平静如水,香炉弥漫,白纱微撩,半透着清弱的暗光,偶有咳嗽声间或。 贴身婢女敬媛将药碗隔下,轻拍着皇帝的背,为她顺气,“陛下,五王爷已经带兵赶到了,现在皇城外。” 皇帝又是咳了多声,垂眸低瞧手中白帕上沾着的些许鲜血,一弯唇角,“敬媛,朕是不是很狠心?” “陛下怎会如此想呢,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南越。”敬媛将药吹得凉了些,递与皇帝的跟前,皇帝推开了些,摇首道:“罢了,吃了那么久的药了,也不见得好,真是吃怕了。” “陛下,良药苦口啊,您要为自己的身子着想。” 她忽微抬了首,瞅着白纱卷卷,耳畔是铜铃脆脆,拂过她的心头,“呵,那是上天在惩罚我。”她复低眸,静静地凝视自己的双手,“朕这一生杀了多少人啊,连自己的……呵,你说朕死后是不是要下地狱啊?” 敬媛忍着眼眶中就要夺出来的泪水,挤出一句话来:“陛下,您也是身不由己呀,五王爷,她不会怪您的。” “若是她知道休儿是朕亲手害死的,若是她知道是朕亲手将她拉到这无止境的深渊中,她不会怪朕吗?”不知是多少个日夜了,她夜夜不能眠,夜夜梦着自己的大儿子,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为了自己口中的南越,生生将他逼到绝路! “但那是大侯爷自愿的,陛下,您不要总是责备自己,拖垮自己的身子啊!五王爷是您的孩子,她一定会知道您的良苦用心的。” 皇帝低咳着,扯着半缕笑意:“良苦用心?呵,良苦用心……”踩着那么多人的身体,只为了那个良苦用心啊! 孤雁南飞,枯叶被袭面而来的冷风卷起又落下,原本孤零零的树干不知何时已绽开了小绿点,缀立在枝头,风远远送来兵戈相斗的撞响声,一阵清晰,一阵模糊。 一将士将手中的长剑往地上一插,单膝向面前的人跪下,“王爷,五王爷已带兵攻了进来,我们恐怕很难抵挡得住了!” 在她手中轻轻啄食的鸟儿被将士的声音给吓跑,扑腾着翅膀几下便不见了身影,皇甫颖才缓缓转了身,“她倒是来得快呀。” “王爷,如今胜券在我们的手上,我们何不现在就擒了皇上,如此一来五王爷自然就会不战投降了。”将士也实在是不懂,她们早就已经差不多攻占了整个皇宫,但王爷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似的,竟下令不准动皇帝半分,众将士虽是疑惑却也不敢多问。 “那只是我与她的战争,与他人无关。”她又是清淡地回了同样的话,将士不得不再提醒她:“可是王爷,若是要与五王爷硬拼,我们败的几率很高。” 她将遮眼的碎发别至脑后,遂笑道:“那我也无话可说,你们若是怕的话便早些向她投降吧,她不会要你们的性命的。” 将士跪得更深了,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愿誓死追随王爷左右!” 她扶起了将士,神情十分安逸,不见办法焦虑,“王妃呢?” “王妃……方才五王爷的军队攻进来时便没有再见到王妃了。” 她的眸子沉了沉,却依然带着抹微笑,但不知为何,在那将士的眼中却如盛了满满的碎玉一般悲凉,“我还是输了……” ******** 【莎莎的外公要生日啦,所以偶要去乡下走一圈,暂时会停更一段时间,不过等莎莎回来会加更的哟,一定会把落下的补回来的,亲们新年快乐~阅读愉快哦】 第七十七章·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扣着首,凝视着里头兵戈相斗的皇城,咬着下唇思绪万千,皎月带着个男子停在她的跟头,“王爷,这个男子说是要见您。” 她闻声抬头看去,惊了片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疏泠?“你……” 他没说什么便忽地便在她的面前跪下,怎么也不肯起,只是道:“王爷,我只求您一件事,若您答应,我愿为您做任何事情。” 她略一沉吟,心下已明了,“你是要我饶了她一命?” “是。”他从袖间随即抽出一把小刀,递与了皇甫止,“我相信王爷一定会信守承诺的。” 皇甫止接下了刀子,直视着他如今暗如星点的眸子,想找寻些什么,半刻才道:“疏泠,往后我不再是你的主人了,你的命,只在你自己的手中,自己走吧。” 他唇角一勾,盛了半缕无可奈何,半缕哀伤,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唯有苦笑道:“她能活着便好。”她若是知道他至始至终都在骗她,她还会想见到他吗?呵,一定不会的,所以他早就想好了,等保住了她的命,他就走,越远越好。 而在皇城厮杀混乱之时,几个黑衣人趁人不备之时翻出了城墙,运轻功至湮陵府邸,一眨眼便不见了身影,待数分钟后才见他们又翻了出来,查看四周无人才放心返回皇宫。 敬媛从宫女的手中接过粥,摆开在桌上,备好了碗筷,对皇帝道:“陛下,可以用膳了。” 皇帝写完最后一个字,稍一转笔风,拉出了一条黑勾,终放了下来,只是问:“都办妥了吗?” “陛下放心,都已经办好了,现只剩下二王爷那边了。”敬媛将碗筷递与皇帝,她咳嗽着推开,起身走至窗棂前,微撩起白纱,天低垂,暗风吹,袭来阵阵腥血味儿。 “止儿,你若怪便只怪母皇一人吧,那个人,留不得,留不得啊……”她似是低语又似是与谁在说些什么,敬媛为她披了件外衣,遂道:“陛下,王爷一向最听您的话,这次也不会例外的。” “希望如此吧,外边情况如何?” “一切如预想的一样,陛下,起风了,咱们回去吧。”敬媛扶着皇帝,顺手将白纱放回,隔了天日,隔了外头的风腥雪雨。 ******** 皎月用刀子架着疏泠的脖颈,登到最高处,扫视了一眼皇城内厮杀的士兵,喊道:“二王爷,你的王妃现在我们的手上!” 一时打成一团的人都顿住,纷纷向皎月瞧去,皎月故意将刀子又近了几分,“还不快放下武器,不然……” 皇甫颖那方的将士不得不听下了手,看向她们的王爷,一将士愤愤地冲皎月叫着:“你们太卑鄙了,打不过我们竟要拿王妃来要挟!” “难道你没听过兵不厌诈吗?而且我们再怎么奸诈也奸不过你们家王爷呀,竟敢谋反逼宫,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呀。”皎月将声音提得高了好几分,可以叫所有人都听得到。 她们互相对视着对方,皎月说得很对,一旦被拿下,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皇甫颖身旁的那名黑袍大将怕手下人被皎月忽悠,忙又叫:“我们都是王爷的将士,王爷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怎可计较自己的生死!” “对,我们都愿为王爷而死,株连九族又如何,你别以为架着王妃我们就会弃甲投降,今日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们活!”说罢就举着长刀呐喊着,有一种拼死的感觉。 皎月连忙转向皇甫止,谁晓得皇甫止依旧淡笑着,似乎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整了整衣袖,瞧了一眼那些呐喊着的将士,才缓缓启唇:“本王只问,二姐,你舍得吗?” 冷风凛冽地迎着颊,遮掩着她的长睫,只透下那一抹铺散开来的黑影,谁也不晓得那时她想的是什么,她弯弯唇,却不去瞧疏泠一眼,只将目光落于皇甫止的身上,凝视了许久,竟讪笑着,道:“五妹,若是你,舍得吗?” 皇甫止一愣,不曾想她竟会反问自己,亦或是说自己从未想过,半晌才回道:“那要看,那人是有多重要了,江山美人,二姐你舍得哪一个?” 她微抬额,乌云被一阵清风吹淡,点点缀开来,她的唇角依然挂着那抹近乎虚无的笑意,却是像在嘲笑着自己,“呵,江山……五妹,你在意过吗?” 皇甫止不知她为何三番五次地在反问着自己,而且每个问题都是那样地咄咄逼人,“我本就无意,可你们不得不让我在意。” 她忽然仰头大笑,持了剑向皇甫止走近,站在一旁保护皇甫止的侍卫自然早就亮起了剑,但皇甫止却提了提手,示意她们都退后。皇甫颖停至她的身侧,凑着她的耳畔,低语着道:“五妹,那个男子与江山,你要哪一个?” 她心下一震,伸手想抓住皇甫颖,却不想皇甫颖的反应比她还快,已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后头的将士见着王爷有危险,才要夺步上前,皇甫颖将手中的长剑往上一举,众人便不敢再动半分了。皇甫颖低低地笑着,却是将手那么一松,长剑脱落于地,铮铮地响着震呆了在场的所有人,“你赢了,我赌不起。” ******** 【咳咳,由于更文文的时候旁边的人实在是太烦了,写得有些乱,见谅……阅读愉快哦】 第七十八章·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浅浅地笑着,终于将目光缓缓挪向了疏泠,流袖挥动间是一把精致的小刀,她轻轻地对皇甫止说:“替我照顾好疏泠,就算……是我求你。”话落她便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心部,皇甫止反应过来之时刀依然刺进了心口,幸而皇甫止及时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才没让刀子全都插进去。 而在另一处的疏泠早已推开了皎月,跌跌撞撞地扑到了皇甫颖的身旁,在她即将倒下来之际抱住了她,两人双双瘫坐于地,这一巨大的变化令所有人都未曾反应,皇甫止适当地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疏泠颤抖着抹去她唇角不断往外逝的血水,“王……王爷,对不起,对不起……” 她吃力地抬起右手,轻轻为他拂去额前散落的发丝,那样地温柔,正如她与他初见时那般,“傻瓜,咳咳,是我输了,我倒真成了落寞的王爷了。” “不,不,您没有输,没有输,不要再说话了,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太医,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他手慌慌地想将她抱起,她却固执地拽住他的手,“若是我能早些认识你,那该有多好。” 那天她说完那句话便昏了过去,那天他就那样地抱着她一直坐到皇帝前来。或许那时他才晓得,原来自己早已爱上了她,只是自己一直不肯承认,只是害怕自己会越陷越深,再无法抽身,可他又哪会晓得,他早就不能再抽身了,自他认识了她,呵,若你我能早些认识,那会有多好? 在太医竭力救治期间皇帝始终坐在一旁,不曾说些什么,只静静地瞧着皇甫颖,而皇甫止几次想开口为皇甫颖求情,却又怕自己会弄巧成拙,或许母皇会从轻发落的,她是这么想的。 半个时辰后便有侍卫撮步进来,叩首略提了嗓音道:“启禀皇上,已搜好了。” 皇帝自揉着太阳穴,余光停留在皇甫颖的身上,问道:“可有发现什么?” “回皇上,只发现一些书信,再无其他。”说着侍卫便将书信呈于了皇帝,她拆开只迅速看了几眼,微蹙了眉,沉吟片刻才道:“马上带兵去止儿的王府中搜查,无论是什么都带回。” 这下吃惊的便是皇甫止了,怎么还要搜她的府邸?她张张嘴想问些什么,皇帝已先开口打断了她:“其他的,待她醒了再说。” 时间如针刺一般令人烦躁,皇甫止怎么也想不透为何母皇会要搜她的王府,莫不是二姐在出兵之前在她的王府放了些什么东西想要陷害于她?可后来想想似乎又不大可能,二姐不是说她输了吗,为何又要多此一举呢? 越想她越心烦,恰此时皇甫颖已渐渐苏醒了过来,而派去的侍卫也回来复命,一时殿内一片寂静,只等着皇帝开口问话。 “如今,你还有何话要与朕说?” 她低低笑了几声,止住咳嗽,道:“儿臣只求一死,但请母皇饶了那些人,她们……都是被我逼的。” 皇甫止一听忙跪下,瞅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母皇,二姐虽犯了滔天大罪,但罪不致死呀,求母皇看在亲情之上,饶恕二姐死罪!” 皇帝将手中的信纸抛到了皇甫颖的跟前,只问她:“那么说此人也是你安排在止儿的身边的?” 此人?皇甫止愈加疑惑不已,却见皇甫颖淡淡扫了眼,扯着唇角回道:“母皇您不都已经知道了吗,又何必来问儿臣呢。” “你!”皇帝气得站了身,险些不稳,往后那么一侧,幸而敬媛手快扶住了她,她合眼收了收气,对跪于地的侍卫说:“去将此人绑了来。” “皇甫颖忤逆犯上,谋反逼宫,按南越律法当斩,但念其心思本善,且不曾杀害宫内任何人,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入京。”皇帝背过身,一字一句地道完了旨意。 “母皇……”皇甫止想为她再求情,可皇帝却先一步走至自己的跟头,神色异常地严重,“止儿,你不必再多言了,你一心当她是自己的姐姐,可怎知她早已在你的身边安插了奸细,欲要将你除之而后快?” 她一怔,不由心跳骤停,似乎有什么不详的事就要发生,“奸……奸细?” “止儿,你也太大意了,怎可这般地相信别人?朕早就听敬媛说过那个无衣不是一般人,不曾想他竟是……” “不可能!”她听不下去了,立时打断了皇帝的话,皇帝似是早已料到她的反应,便将手中的信纸塞于她的手,道:“止儿,此人必须得死。” 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信上的字的,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她猛然间忆起皇甫颖曾在她的耳畔说的那句话:“五妹,那个男子与江山,你要哪一个?”莫不成,莫不成皇甫颖想要陷害的是无衣?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这没有理由呀!她冲到皇甫颖的床头,怔怔地看着她:“皇甫颖,你说。” 哪知皇甫颖听罢却大笑着,咳出了一口血,丝毫不在意地对她道:“五妹,二姐为你安排的人,你可喜欢?” ******** 【又是新的一年了,莎莎在这儿祝大家蛇年快乐,吉祥如意哈~阅读愉快哦】 第七十九章·笛声三弄,梅心惊破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大雁长空,掠过苍白的碧云,散开一层一层如水波荡漾般的涟漪,应和着边塞独有的号角声一阵接着一阵,而在那一株新抽嫩芽的白桦树下,是一抹白影,似是深深陷入那白桦树之中,愈加映衬得他飘渺虚无。 他静静地凝视着手心飘零而来的落叶,轻叹气,而恰此时远处某个身影走近,向他叩首道:“公子,王爷已将皇甫颖拿下了。” 他低低应了声,怗过一株枝梢,唇边是一弯浅浅的笑意,“南渊,你觉得皇甫颖这人如何?” 公子突然问了他一个很莫名其妙的话,南渊稍稍思考了会儿便回道:“属下对她的印象不是很深,只隐约听别人讲过她的性子很内敛,清冷的很,大概也是个心思很密的人。” “那你认为像她这样的人可能会那么轻而易举地便败给了落儿吗?”无衣顺顺地接下了他的话,倒叫他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 “公子的意思是?” “依落儿赶到皇城的速度,她早就可以将皇宫给攻下来,只要擒住皇帝,落儿自然也是会投降的,但她显然没有这般做,你觉得她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松了手,那枝梢反弹回枝干之上,震得接连有数片落叶零落,纷纷扬扬间是错乱的时光。 “属下不明。”南渊想了许久,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无衣倒是轻松地笑着:“你很快便会知道了。” 他正半懂半不懂时,便有一群侍卫冲了过来,止在无衣的跟头就说:“绑了他。” 这世上竟有人敢那么光明正大地绑他家的公子?真真是皮痒痒了欠抽了,南渊自然是不能同意,一闪身便挡在无衣的前头,“你们是何人,竟敢绑公子!” 带头的那侍卫冷笑了声,从袖间掏出一块牌子,“我等是奉皇上之命,抓他回去问话的。” 皇上?明明是二王爷皇甫颖谋反,如今又关公子何事?他被弄得一个头两个大,无衣却拍了拍他的肩,只道:“这下不就知道了?” 说罢无衣便自主上前,叫那些人绑了他的手,南渊在后头想要阻止,倒被无衣给制止了,“既然是皇上要问话,又如何抗得了旨。” 他这句话是说给南渊听的,南渊立时明白过来便由着那群侍卫将无衣带走,自己转了个头牵马提前赶往南越。 而在宣室殿内,五王爷皇甫止不管他人怎么相劝,硬是要跪着求皇帝,敬媛为皇帝斟了杯茶,瞅瞅皇帝,又瞅瞅皇甫止,不由出声替她求情,“陛下,王爷向来身子便不大好,如今也是跪了好几个时辰了,陛下还是叫她进来吧。” “叫她进来替那人说话吗?”她只饮了小口,搁开皱着眉,只觉头疼得很,“都是朕的大意,才造成今日这般局面,朕怎么也不会想到止儿竟会被一个男子迷成这样,日后可会如何啊!” “可是陛下,再这样下去奴婢怕王爷的身子会受不了啊。” 皇帝揉着额头,沉默了片刻,叹气道:“让她进来吧,对了,若那男子被押回了京,便直接关进天牢,如何审问你看着办便好。” “奴婢知道了。”想来皇帝是铁了心要除去那个男子的,敬媛自是也不好说些什么,便领了命去唤皇甫止进殿。 皇甫止有些艰难地走进了宣室殿,皇帝命人为她搬了椅子叫她好坐着讲话,但她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直直地便又给皇帝跪下了,“母皇,这其中一定是有冤的,请母皇将此案交与儿臣……” “那你便可徇私枉法,见机放了那个男子,可对?”皇帝连机会都不给她,直直地便侧面说明那绝不可能。 “母皇,你这是不公!怎可凭着一封信纸便判定他有罪!”她头一次那样怒气冲冲地反驳皇帝的话,气得皇帝连连咳了多声,敬媛忙请拍皇帝的背为她顺气。 “五王爷啊,请恕奴婢多嘴,您怎可因为一个男子而如此气皇上啊,陛下可是您的母亲呀!” 她垂着首不再说些什么,只揪着自己的衣摆,很紧很紧,半刻才轻轻道:“儿臣知错。” 皇帝缓缓下了台阶,止步在她的眼前,半蹲着身子,捧着她的脸庞,让她与自己的眸子相对,“止儿,你看清了,他可是个奸细,值得你这般做吗?” “值得不值得儿臣心里清楚得很,无衣就是无衣,他若是要害我,我早就死了几百次了,又如何能活到现在?母皇,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他,求母皇明鉴!” 皇帝似是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她是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的女儿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抵抗自己,这就愈加叫她坚持原来的做法,“好了,朕有些乏了,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母皇一日不答应,我便一直跪在这儿!”她不敢想象无衣若被关了起来,会有怎样的刑法等着他,而且不久前他受的伤并没有完全好,怎么也经不起天牢里的那些酷刑。 皇帝也是被她的话气得不行,干脆起了身,字字道:“将五王爷关进兰汀阁,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 ********* 【呜呜呜,这几天下来只写了三章,奔溃啊……阅读愉快哦】 第八十章·檀深雪散,今年恨探梅又晚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家的天牢向来是人间最阴森,最可怖,最残忍的地方,平日里连乌鸦都不敢飞到这个地儿停歇,宫里的一些宫女夜间路过此处时总会听到一些很阴凉的哭声,因此就更没有人敢来这儿了,再者审问那些犯人的都是宫中待得最久,也是最心狠手辣的老宫女,通常被押进去的人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若死了便被直接拖到乱葬岗一扔便了事。 此次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并由敬媛来监督,对于这个新押来的犯人天牢中的一干人等自然不敢怠慢,纷纷表现得格外衷心,不审出些什么不就白白浪费了讨好皇帝的机会了吗! “我再问你一遍,有没有同二王爷串通?!”一老宫女甩着手中的牛鞭,坠在地上“啪啪”响,而那个被绑在木架之上的男子却依然垂着首,不曾出一言,她干脆用那只苍老的手夹住他的下颚,恶狠狠地盯着他,“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 “拿盐水来!”话罢便有衣着蓝底衣的老宫女端了过来,她沾了些许,故意在他的面前比划了几下,“若不想痛死就快快招供!” 但等了片刻,也不见他出声,老宫女冷哼了声,毫不留情地便将手那么一斜,盐水顺着血红的伤口便深深地陷了进去,若说鞭打只是让皮肤绽开,那么这盐水就是活生生地将你拉入地狱的深渊,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紧咬着唇,任由唇瓣被自己咬破滴落了一地的鲜血,来分散痛楚,竟是活生生地熬了过去。 老宫女也是被他的坚韧给怔到了,没想到这看起来白白清清的男子竟会如此能熬得住刑,连半句呻吟都不曾有。 一直静坐着看她们执刑的敬媛终于提了手,示意她们停了下来,“放他下来。” 她走至他的跟前,打量着他全身血淋淋,蹲下身子好言相劝:“无衣公子,你是个聪明人,还不如早早招了,免受皮肉之苦啊。” 无衣低低笑了声,稍稍一动便扯到了伤口,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叫他不由咬了牙关,“招了不也是死么?无论我有无同皇甫颖串通,不都是个死吗?” 敬媛一愣,眯了眯眸子,盯着眼前这个男子,她终于懂皇上为何无论如何都要他死了,这个男子,太聪明了,若一直待在五王爷的身边,只会是个祸害,皇上这般煞费苦心地做的一切恐怕会因这个男子而满盘皆输,不除不行啊!“继续审,不管用何种方法。” 既然人家总管都已经开口了,那些老宫女们自然就跟不会手下留情了,撩起袖子,面目异常可怖,“对于那些嘴硬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慢慢折磨,叫他晓得什么叫求死不得。” 她们复将无衣绑了回去,抽了根比手指还要长的针,笑得咯咯响:“瞧你这一脸细皮嫩肉的,想必一定不晓得十指连心的滋味儿吧。”话落一根长针便已活活刺进了他的指腹,随即接连又是数根。 “还是不招吗?”老宫女一边问着,不忘将刺进他指腹的针又往深处推,殷红的鲜血就这样顺着那枚银针落地铺散开来。她一口气便全拔出了数枚镇,血溅得她的脸上都是,她那么随意地一抹,“我看你的血还能流多少!” ********* 南渊一路不曾停歇总算是赶到了湮陵府,正碰着要去皇宫救皇甫止的皎月,那么一问才晓得王爷为了救公子把皇帝给气个半死,结果就被关起来了。 他思索了会儿,拉住皎月道:“你现在一定是进不了皇宫的,等天暗下来了我们再偷偷潜进去。” 而依然被关在兰汀阁的皇甫止喊破了嗓子,不下一百次踹门,最后实在没了力气才安静了下来,宫女们送进来的晚膳直接便被她给扔了出去,吓得守在外头的宫女们都不敢再进去招惹她,是谁说五王爷很平易近人的…… 皇甫止瞅着外头的天愈加的黑了,心中的急切随着那一抹黑晕就要到嗓子眼了,怎么办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无衣一定更危险了!她环顾四周忽然便瞧见梳妆台上的铜镜,抿抿嘴,毫不犹豫地便将它打翻在地,而在外看守的宫女自然是不会在意的,因为五王爷自从被关了进去就一直在砸东西,这么一声还算是轻了的。 她拾了一块碎片,对着自己的手腕比例了几下,便割了下去,恰此时门外几声闷响,被锁着的门就给砸开了,冲进来的是皎月,第一眼便瞧见她家的王爷坐在地面上,手上还拿着块碎片,最最要命的是她的手腕竟然还在往外冒着血,吓得皎月随便在身上扯了块布为她止住了血,“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啊,若不是奴婢冲进来的早,那后果真是……” 她无奈地任由皎月替她止好血,“除了这个法子,我不知要如何才能引母皇来见我。” 皎月真是被她的话给打败了,平日里那样冷静机智的王爷遇上无衣公子的事果真会方寸大乱呀,“就算如此王爷您也不能伤害自己呀。” “好了好了,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们快些去救无衣。”这句话是冲进来后便一直不曾说话的南渊将的,他的眼神相当得奇怪,但皇甫止也没什么心思去研究是何含义,自己便先奔了出去。 ******** 【额,真心觉得自己更文的速度堪比蜗牛,哎,罪过啊罪过啊。阅读愉快哦】 第八十一章·清昼永,凭栏翠帘低卷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南渊三下五下的便把挡在天牢门口的守卫给解决了,看得皎月在一旁合不拢嘴,这下手真是又快又准又狠啊!她正感慨时皇甫止已奔了进去,而里头还在审讯的人显然被她的到来全都给吓住了,“五……五王爷?”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们怎么敢,怎么敢将无衣伤得那么重!她上前几步就夺过了一老宫女手中的短刀,狠狠地劈了几下那架着木桩的绳子便断了,顺时无衣便瘫倒了过来,幸而她站得稳,硬是扶住了他,才片刻她的手上便沾满了他的血,“无衣……对不起,现在我才来……” 她手慌脚乱地想为他止住血,可又怕会碰到他的伤口,忍住要抽刀去将那些老宫女砍死的冲动,回首怒道:“是谁给你们的狗胆!” 老宫女们吓得浮在地上不敢承认,敬媛也是被皇甫止的出现惊到了,直到皇甫止呵声她才反应过来,“王爷,奴婢是奉皇上的旨意对他进行审讯的,王爷您怎可违背皇上的命令私自逃了出来?还请王爷快些回去,奴婢可当不曾看见您。” 皇甫止冷哼声,“审讯?是审讯还是谋杀呀,敬姑姑?” “王爷,陛下也是为了您好,您坚持要护他而伤害陛下的心吗?”敬媛很相信以五王爷对皇上的那份亲情,足以抵得过这个男子。 趁她犹豫之际,敬媛暗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们都冲上去抓住王爷,躲在一旁观察情况的南渊适时地出手,几下便点住了那群人的动穴,只剩下转眼球的份儿了。 南渊还在想着要对这些人如何下手,竟敢伤了公子,叫她们几条贱命也换不回! “南渊,你将她们都扛出去吧,不要杀了她们。”无衣微蹙着眉,不叫皇甫止看出他伤得很重,语气正常得很。 南渊瞅瞅无衣,心下有些担心,他是学武的,虽说公子的语气很平稳,可事实上却是虚得很,公子啊,你这又是何苦呀! 待那一群人都出去了,皇甫止才小心地将他扶至墙角,瘫坐了下来,她心切地想为他处理伤口,又怕会不小心弄疼他,纠结得很,无衣淡笑着握住她至今还有些颤抖的手,“这些伤不打紧的,休息几日便无碍了。” “你总是骗我,这也叫小伤?那些人真是不想活命了,我一定扒了她们的衣服,挂在城门口三日三夜……”她喃喃地说着,无衣倒也不着急,听着她要将那些老宫女如何如何地惩罚个痛快,直至她终于说痛快了。 “你怎么不说话啊?”她这次反应无衣似乎一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难道是伤得太重了吗?想着她的另一只手就不安分了,才触及他的肌肤,便被他给逮着了,“不是听你骂得痛快吗,我又如何插得了嘴啊?” 她被他说得微红了颊,干咳了声,垂着首,憋屈着嗓音:“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母皇她……” “她担心我会害你,欲要除之而后快。”无衣接下了她未曾说完的话,如今想来皇帝的目的还真是不纯啊,利用皇甫颖逼宫谋反的机会来置他于死地,用心也是颇深呀。 “无衣……” “嗯?” 她忽然便轻轻拥住他,下颚微点着他的肩膀,低低说着:“不要总是藏着疼,你咬我吧,我不疼。” “傻瓜。”他松开了原本握着她的那只手,隐约听见外头有嘈杂的响声,他凑着她的耳畔压低音道:“落儿,或许那些信可能会有些信息。” 话才落音,便见皇帝已带着侍卫进来了,一眼便瞧见天牢里的一幕,心头一阵怒火冲了上来,若不是旁侧的宫女扶着,她险些栽了过去,“止儿,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可知打伤宫人违抗朕的旨意……” “都是儿臣一个人的主意,请母皇放了他们,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她直接打断了皇帝的话,缓缓站了身,拿起一旁的剑便砍向了自己,皇帝一声惊呼却已经来不及了,鲜血随即喷在冲过来的皇帝身上。 “止儿!”皇帝抱起她,一把甩掉了她手中的剑,在众人的木楞下她回首看了无衣一眼,道:“先将他关起来。” ********* 【哎呀,莎莎其实很想写那啥的,可是,咳咳,忍得好辛苦哈。阅读愉快哦】 第八十二章·闲窗销昼,画堂无限深幽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帝心头的怒火还不曾平息,看着太医忙上忙下的总算是为皇甫止包好了伤,确定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她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一想起方才在天牢里看到的一幕,她的怒火就难以熄灭。是从何时,止儿已经陷进去了,而她这个做母亲的竟未曾发现?但不是她不想止儿得不到幸福,只是那个男子的身份一日不查明她便一日不能放下心来,世上怎么会有人的身份如雾般模糊不清呢?除非他真的是他国派来的奸细,而且还是个隐藏很好的奸细。 “陛下,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呀,王爷她……”今日的一幕幕真叫敬媛看得心惊肉跳的,到底是她失算了,怎么也不会想到五王爷的性子会那么冲动,至今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还能怎么办,趁止儿还未陷得深,多留一日朕就担心一日,不用再留了。”止儿啊,你莫要怪母皇心狠,母皇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你能顺利登基啊,那个位置,注定要一生寂寞。 她苏醒过来时皇帝就在她的床畔,她竟不再提那件事,而是对皇帝道:“母皇,我饿了。” 见她不但醒了而且还说自己饿了,皇帝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忙叫人去准备一些清淡的膳食来,“止儿啊,母皇可没多少个胆能让你吓破了的。” 她撒娇地噌进皇帝的怀中,探出一双眸子眨巴眨巴,“是儿臣的错,儿臣一时昏了脑袋,叫母皇担心了,来来,让止儿瞧瞧母皇的胆是不是给吓破了呀。” 皇帝被她的一两句话给说笑了,无奈地揉着她及肩的鬓发,“你能那样想便好,母皇就放心了。来,先喝些粥吧。” 待皇帝真的离开了之后皎月才摇摇晃晃地奔了进来,好一番检查了一番她确实无事才大大松了口气道:“王爷,您不久前才说不再冲动的,下一刻便拿刀砍自己了,奴婢有一百个心也不够跳的了。” “可谁叫你这丫头的心多呀,嘻嘻,掉几个也无碍,无碍哦。”皇甫止拍拍她的心口,随即低语问道:“母皇还是派了许多人守着我吗?” “没有了,只是几个宫女,王爷,下一步我们要如何?” 她咬着指腹沉思了会儿,道:“这几日我是不好再出去了,你去告诉南渊,叫他天黑时偷偷潜去养心殿找信纸,若我猜的没错的话,母皇应该把东西放那儿了,对了,去暗夜里找几个功夫上乘的人保护无衣的安全。希望都能来得及……” 敬媛选了几个下手够狠的侍卫匆匆赶往天牢,令狱卒开了门便将那些人给随便找了个理由遣了出去。无衣静静地端坐着,似乎早就料到她们会来,半阖着眸子,淡淡道:“皇上还真是心急啊。” “一日不将你除去,陛下便一日不能心安,无衣公子,你莫要怪奴婢心狠。”敬媛做了个手势,后头的侍卫便拔剑而上。 无衣弹指一挥,便见一枚银针稳稳地刺入正对着他冲来的侍卫的额头,那人眼睛一白便昏了过去,其余侍卫先是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改变了战术两侧袭击,他纵身一跃倒转身来,两边一枚直直刺入他们的头顶,眨眼就又倒下去了两个。 他动了真气,原本还能压得住的血一下便涌上了喉间,他重重地咳了多声,手心是一摊鲜血,剩余的三名侍卫趁机持剑挥来,分毫之际便有一黑影闪过,只听得无衣虚声道:“莫要伤她们性命。”回神时连那最后三个侍卫也瘫在地上了。 敬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黑袍之下的男子,那双如寒风凛冽在心头深深刮过的眸子正盯着她,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那人便拦腰抱起了无衣,而在她被男子在颈间重重那么一锤还有一些意识时似乎听见他说:“暂且饶你一命。” 男子抱着他一路飞出皇宫,清楚地感觉到怀中的人体温一点一点地冷却下去,一面为他渡气,提了所有真气才算以最短的时间到达一座府宅。 看守的人见他回来了,而且还抱着浑身血淋漓的公子,忙推开了门,帮着他将无衣安置在床上,“去弄一盆水来。” “是。” “公子,你要我拿你如何?”男子轻叹气,从袖中掏出一瓶药,倒出了几粒,想喂他服下,怎想他怎么也咽不下去,男子干脆将药往自己的口中一扔,对着无衣的唇便把药慢慢地喂给了他。 一路狂奔而来的南渊来不及叩门,“啪”地一声就将半掩着的门给撞了开,生生地便被刺激了神经,这是……什么情况?大人竟然,竟然在吻公子!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他跑得太急了,出现幻觉了,一定是的…… 他使劲地揉着自己的眼睛,直至男子的出声才叫他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伫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抓药。”说着便把一个袋子丢给了他,他木楞地接住了袋子,迟钝地转身才想起自己没有告退,“属下……告退。” ********* 【咳咳,有莫有瞧出这是啥意思?哈,莎莎好邪恶哦~阅读愉快哦】 第八十三章·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对着烛光一字一句地看着南渊偷来的那些信,可不管怎么看,这都是无衣的亲笔没错呀,这是怎么回事? 皎月恰巧端了莲子汤来,轻轻叩门便走了进来,凑近皇甫止时见她那么专注,才犹豫着出声:“王爷……” 她被吓得手那么一抖,信纸便顺利地那么飘着落到了一旁的水盆之中,她连忙去抢救,捞上来之时已湿得差不多了,她哀怨的瞅着皎月,皎月扁着嘴解释道:“奴婢方才已经瞧过门了,只是王爷您没听到……” 她只得将信纸在烛火上烤上一烤,问道:“无衣那儿还好吗?” “方才南渊已经去天牢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皎月的话才答到一半,她便突然发现信纸似乎有些奇怪,她再靠近火光,惊愕地发现原本那些字竟然一个个的周围都是黑色的边框,她心下一喜,忙又将信纸丢入水中,果不出其然,那纸上的字一个个都很整齐地浮出了纸面飘在水里。 皎月惊奇地叫道:“王爷,原来这些信是假的!” 制作得如此精密,看来母皇是真的想要无衣死了,若不是这个意外,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她这才扬了一抹笑意,“现在就去找母皇吧。”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那一抹碧澄的月似乎被隐约染上了淡红的血晕,遮掩着清风浮云,参杂着间或的咳嗽声,顿扬顿抑,扰着寂寞的夜,唯有殿前那几盏琉璃灯扑着忽明忽暗的淡晕,诉说这原本空旷无垠的昼夜。 “陛下,夜已深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一旁服侍的宫女忍不住出声提醒还在埋头批奏折的皇帝,她这才稍稍抬额瞅了瞅昏暗的烛火,问道:“敬媛呢?” “回陛下,敬姑姑自晚膳后奴婢便未曾见过她了,陛下是要奴婢去将姑姑唤来吗?” 宫女觉得她说得没什么纰漏,却不想皇帝闻言重重咳了好几下,忽的便起了身说了句:“糟了。” “王爷,您不可以进去呀,陛下已经安歇了。”殿外适时地响起了守夜宫女的话声,才落下没几刻便见皇甫止硬闯了进来,大气踹踹的。 皇帝止了咳嗽,只瞧了一眼她匆忙的样子,便又坐了回去,道:“止儿,你不在房中好好歇息大半夜的跑朕这儿来做什么?” “母皇,儿臣冒夜前来是有要事相奏。”说罢她提了手,就见皎月捧着一盘水也是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皇帝瞧她们奇怪的做法不由问道:“止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母皇您不要我插手调查那么止儿就只能偷偷地调查,有什么后果止儿都愿承受,只是母皇,儿臣如今有十分的证据证明无衣是无罪的。”在皇帝就要发火之际她将一封信纸丢进了水中,不出片刻信纸上的字便漂浮了出来,她又继续道:“母皇,此事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无衣,才会制造出如此精致的信纸,请母皇明察!” 皇帝深吸一口气,忍住摔东西的冲动,“止儿,你!” 话落一半,殿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却是跌跌撞撞的敬媛,浮在地上就道:“陛下,不好了,那个无衣被人给劫走了!” 皇甫止见机先上前一步道:“母皇,是儿臣派人将无衣带出来的,儿臣怕有人想借机害他,请母皇责罚。” 皇帝半阖眸,脚后跟不稳地向后一倾,再也支撑不住,“天意如此啊……” 皇甫止怎么也不会想到母皇就这么被自己给活活气晕了,太医诊脉期间她一直抓着皇帝的手不放,都是她,又是因为她,她怎么就不曾想如今母皇还一直病着,她怎么就不曾考虑母皇的身体呢! 她咬着下唇一眨不敢眨地盯着皇帝有些偏黄的容颜,敬媛在旁侧终是不由多言道:“五王爷啊,您莫要怪陛下,陛下之所以会这般做也是为了您呀,陛下的身子已经是一日不日一日的,所以她总想着能多为您做些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从未怪过母皇,以前没有,如今也不会有。”她扣着皇帝苍老的手,接过敬媛手中的湿巾轻轻地为皇帝试脸,“我总觉得自己能为母皇分担些什么,但是总会伤了她的心,母皇一生为南越,我知道南越在母皇的心中是有如何重要的地位。”她一下又一下小心地试着,吐出的气息温热而清柔,“母皇,止儿一定守住南越,好好地守住。” ********* 【一句承诺,一生寂寞。阅读愉快哦】 第八十四章·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帝病重,朝中大小事全权由五王爷皇甫止负责,原本还有些摇摆不定的一些大臣们纷纷倒戈,特别是近日来,湮陵府的大门都快要被踏破了,进进出出的都是些朝中重臣,送礼的送礼,拍马屁的拍马屁,皇甫止也懒得搭理她们,都一一交与皎月去处理,耳根倒是落了个清静。 她可是头一次体验了一番批奏折的痛苦,这一叠又一叠的奏章可以把她的脑袋都给埋进去了,忙的叫她连喝口茶水的时间都没有。皎月好不容易才把那些个来拍马屁的大臣们给处理完毕,正准备关大门休息休息时便见一男子牵着个孩子,就站在王府的不远处,她不由惊道:“二王妃?” 他说有事要相见王爷,皎月自然也不好推脱,毕竟那时是他才将整个局面扭转了过来的,也以至于皇甫颖要落得个发配边疆的下场,还真是蓝颜祸水呀!皎月一路偏想着带他停在了书房前,道:“王爷就在里边,你自己进去找她吧。” 疏泠道了声谢便牵着孩子进了屋,皇甫止被轻微的推门声吵着了,不由皱着眉道:“皎月,不是跟你说过叫他们都不要进来吗?”微微抬首间却见是那个唇边扬着几乎微淡笑意的男子。 “疏泠?”她一怔,随即又道:“二姐……可还好?” 皇甫颖毕竟是她的姐姐,虽说皇甫颖逼宫谋反还见机陷害无衣,但亲情也是不可割舍的,现下一切都已结束,她自然不会再追究些什么,只是她还未曾想通皇甫颖为何会无缘无故地要置无衣与死地。 他不由分说地便在她的跟前跪下,嗓音略有些喑哑:“请王爷收留这个孩子。” 她这才注意到他身旁的那个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孩子,她隐约有些印象,许久前她曾去拜访过二姐,那是这个孩子在挖洞种树,好像叫小辰。不过想想也是,皇甫颖如今要被发配至边疆,带个孩子也是极其不方便的,再者那儿的条件一定艰苦得很,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定也吃不了这些苦头,她遂问道:“那你呢,同她一起走吗?” 她既然都这么问了,自然是同意了,他似是苦笑又似是自嘲:“我想还她些什么,可终是什么也还不了,或许没有我,她会过得更好。” “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若再没有你,你要她如何好?”皇甫止走近他的前头,随手牵过了孩子,那孩子倒也不怕她,静静地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抿着嘴只是将目光落于疏泠的身上,“疏泠,喜欢一个人真的很不容易,你真的愿意放手吗?放开一个愿为你放弃天下的人,一生不悔?” 他低垂着首,久久不语,半晌才挣扎道:“可我一直在骗她,她不会喜欢我的。” 皇甫止听罢失笑道:“她若是不喜欢你便不会说她赌不起了,疏泠,你可知二姐是用怎样的代价来换你的喜欢的?你不是在骗她,而是在骗自己,我不是说过了吗,以后你就是你了,自己选的路就要一直走下去,后悔不得。” 他只待了片刻就告辞离开了,皇甫止知道他已经想透彻了,也不好多留,叫皎月好生送走,自己则将孩子牵到跟前,柔声问着:“小辰,肚子饿了没有啊,姐姐带你去吃大餐好不?” 小辰轻咬着唇瓣,揪着衣袖,低低地出声:“姨娘不要小辰了对吗?” “怎么会呢,小辰那么乖,你姨娘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呢,她只是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等做完了就会来接小辰的,所以这些时日小辰就待在姐姐这儿好吗?”皇甫止觉得一定是由于带着皇甫颖的孩子所以她才会变得那么会安慰小孩子了,想想她还曾把一个小屁孩儿给弄哭,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哈。 皎月送走了疏泠回来找皇甫止时就见她正亲切地喂着小辰喝粥,皎月顿时觉得天又塌了一半了,怨怨地瞅着她:“王爷,如今这王府还真成了收儿所了,王爷您真真是大善人呀!” “哎呀,小辰那,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呀,这个皎月姐姐瞧我喂你吃饭便打翻醋坛子了,说什么也要我喂她,要不我去安慰安慰?” 小辰点着小脑袋,稍稍推开勺子道:“姐姐你快去安慰皎月姐姐吧,小辰已经吃饱了。” 天哪,若是有道雷便劈死她吧!皎月在心中呐喊着,她的形象完全被这个笑得一脸奸诈的王爷给毁了,什么叫她瞧着王爷喂他吃饭她便打翻了醋坛子呀,拜托,她的癖好很正常的啦…… “对了,南渊还未把无衣接回来吗?”想着这也过去数日了,那天敬媛说无衣被人给劫走了她想想也知道应该是南渊,但后来南渊回来时却没有无衣的身影,他说无衣在很安全的地方养伤,过几日便会回来,那时她也就放下心来没有深想,可看看这也过去多天了,却依然不见无衣。 “这个啊,奴婢也不晓得呀,若是王爷您那么想无衣公子的话奴婢现在就去把公子给接回来,如何?”皎月憋屈着笑意,冲她眨了眨眼。 皇甫止微愣,随即便将手中吃剩下的糕点砸下皎月,哪晓得这丫头身手可敏捷了,避得这个叫快呀,“死丫头,看来得要把你的胆子提出来晒晒,最近可大得不行呀!” ********* 【嗯嗯,有人不?莎莎最近可勤奋了呢~大**大**哟~阅读愉快哦】 第八十五章·待得群花过後,一番风露晓妆新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精致的茶壶纹刻着纤细如丝一般的山水图案,柔和的水沸声恰似泠叮荡漾着的河泉逆流,将清幽的芬芳在温热的淡雾之中酝酿,翻滚着轻小的茶叶,上浮又展开。 那一黑袍男子熟练地煮着茶水,时不时地瞅一眼旁侧的人儿微抵着首,略斜身子,长发伴着白衣散开,袖口稍有些宽松地盖住了手掌,只露出纤长优美的手指捏着一本书册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身上盖着的狐裘略有些拖地,朦胧雾气下连他指掌肌肤上似乎也笼罩了一层微光。 男子斟了茶递与他,他淡淡饮了小口,娓娓笑道:“我怎么泡也比不上你的香。” “谁叫你学到一半便抛下了。”男子略有些无奈地叹了气,他复又挪了挪位置,使得狐裘半边倾在地面,他修长娴雅的手指轻点着下颚,唇角飞起一个悠然的弧度:“那如今学可还来得及呀?” “你若有心思,我倒无所谓。”男子为他扯了扯狐裘,好好地盖在他的身上,“只要你能随我回去,你要什么都可以。” 他轻笑,声音懒散而微柔,仿佛掠过云端,极之遥远,“怎么像是在劝孩子似的?” “你若真是个孩子我高兴还来不及,那日我若晚去一步,你当如何?”想想也是有些拗气,若不是南渊来找他,他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公子竟然会那么做,这还是那个他认识的公子吗? “非也非也,在那之前,我总有些疑惑未解,如今经过那一遭,我倒是全想通了。”他摆着白皙的手指,曼声笑道:“皇帝也算是用心颇深,为了让落儿坐上那个位置可谓是不惜一切代价,其实她担心的也没错,我会不会害她的女儿还是个未知数呀,若不除了我,也是夜长梦多的,只是我也未曾想过她会狠心到牺牲自己的孩子,呵,恐怕命不长已呀。” “既是如此,若是皇甫止登上皇位,与我们而言,只是有害而无一利啊,公子你是在感情用事?”这是他一直以来最忧心的事,世间最可怕的便是一个情字,一旦陷入,就再难抽身了。 “或许吧,谁当皇帝并不重要,至于说日后对我们是否有害,那要看大人你挡不挡得住了。”他说完便似有些疲乏了,将茶杯往几上一搁便仰面躺倒在躺椅上,止不住地低咳着,散发出淡淡的病态之气。 男子蹙着眉,倒了几粒药在掌心,复又斟了茶,扶着他喂他服下药粒,不出片刻他便浮在椅上浅睡了,呼吸平稳而安逸,男子轻轻为他拢了拢掩目的长发,“总想得那样细,病可怎好?” 南渊一路踏着碎花远远地便瞧见茶壶朦胧之下的那两个人,到了跟前才发现公子已经睡下了,他很少有看到公子像如今这般睡得如此安逸,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包裹,叫人怎么也不忍心打扰,“大人,属下已经寻到那药的所在,只是那个老头儿固执得很,所以未曾取到。” 男子似乎早就料到会是如此,目光停驻在无衣的容颜上,低着音道:“如此便让那个人去取吧,正好也可以看看她的心意是如何。” “大人是说五王爷?她能拿到吗?” “谋事在人,她能否拿得到便是她的事了,我如何晓得。”话罢他便弯腰轻轻地抱起无衣,整了整狐裘,以免它滑落下去,“冬日也快过去了,风倒还是挺冷的。” ******** 寒风渐起,摇曳枯枝败叶,夕阳铺散下只余下了那一抹粉晕垂在山腰的尽头,欲还而又落不得。 皇甫颖抱着臂膀,静静地望着远在百尺之外的皇城,悠悠叹气:“都结束了,如今,也还是一人,呵……” 忽有件风衣披上肩头,她来不及回首间耳畔是那抹熟悉而温润的嗓音:“王爷是要抛下疏泠,自己一人走么?”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在她的眼眶中逐渐清晰,提到一半的手又生生僵住,“我什么都不是了,你莫要跟着我,只会受苦。” “我怎样的苦不曾受过,王爷是厌了疏泠了,对吗?” 她一把便抓住他的双手,随即便将他紧紧拥入自己的怀中,炽热的泪珠滚落在他的衣领之上,深深陷入肌肤,“你会后悔的。” “王爷到哪儿,疏泠便在哪儿,一生不悔。” 那时清风绕心,荡开一圈圈的涟漪,似有遥遥话音由远极近,她说:“我未输……” ******** 【莎莎真心觉得景色好难写哈,呜呜,亲们见谅~阅读愉快哦】 第八十六章·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南渊回到王府时恰好已是晨曦微露,夹着半点寒意,而皇甫止着一缕白裘,简略地鬟着个烟水发髻,欢笑着同个孩子挖洞,见着他时便招呼他过去,试了试汗问道:“怎么昨日不曾回来,无衣呢,你未将他接来吗?” 他欲言又止,皇甫止瞧着就有几分不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是无衣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公子此次伤得很重,大夫说还欠一味药,若是拿不到,那……” 她出了一口气,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就是拿药呀,于是她笑笑道:“是缺了什么药,我大小也是个王爷,一定可以弄到的。” “此药名唤芙菁,世上唯药王萧佚独有,属下曾去过多次,但他就是不肯给,属下只得回来寻王爷帮忙。”想来也是怒得很,那个糟老头儿武功远在他之上,他次次去次次落败而归。 “这样啊,那我去试试吧,若是他不肯给我的话,那么……大不了就烧了他的药王山嘛,嘻嘻,不怕他不给。”皇甫止倒是笑得一脸轻松,南渊晃晃首,心下想着,到时你若遇上他看你还能否笑得出来。 皇甫止回头便叫皎月稍微收拾了一下衣物就随着南渊去寻那个药王了。她也曾听说过那个北商边界望风山上的神医,据说也是妙手回春,令人称奇的人物,只是性格很是奇怪,得罪的人不少,而且从不医那些达官贵人,倒是叫北商的富官子弟气个半死,只是碍于他的武功高强,就只能暗着咒骂几句。 皇甫止略遮掩着眸子,抬首瞧瞧碧云缠绕,青烟寥寥下的望风山,心想着倒是个神仙一般的住处,这个药王还真会选位置呀。她一路爬得轻松,倒是皎月在后头惨叫着让她慢些。 南渊忽然便止住了步子,拉住她道:“再往前走就是药王谷了,里头到处都是毒草毒花,要小心些。” 她点点头,既然都说是药王了,怎么可能不在住所附近安排些个毒蝎子呀毒虫那之类的怪东西呢,不过幸而有南渊在前头带着路,过得很太平,还时不时地可以好好观赏一下这四周的奇异风景,也算是不虚此行。 她正观得起兴间便有一梳着小鬟的童子凌空飞了下来,停滞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瞅着他们,道:“今日先生不接客,各位还是请回吧。” “什么叫不接客呀,我们王爷可是千里迢迢赶到北商来的,你们也太没礼貌了吧,还说什么药王呢,哼哼,我看就是药屁!”皎月愤愤地喊着,妄她一路怕得那么高那么大汗淋漓的,竟然一句不接客就要将他们给打发了,真真是可恶呀! “皎月。”皇甫止打住她还想说的话,他们如今可是有求与人,怎可那么傲然呀,于是先替她道了歉道:“是我管束不当,望海量,我们此次前来确实是有万分要紧的事求见药王,劳烦这位小公子行个方便。” 那童子却连瞧也不瞧一眼,依旧毫不留情地道:“先生今日已经歇下了,你们莫要在这儿废话,扰先生的清梦。” “那也罢,既然药王已经歇息了那我们便在这儿等他睡醒吧,如此可不会打扰你家先生清梦吧?”皇甫止说罢便端坐了下来,那童子瞧瞧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飞去。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呀,他不让我们进我们硬闯进去也可以呀。”皎月见她干脆便坐下很是疑惑不已。 “我们若是闯进去就更难拿到药了,你且看那童子便知他的武功一定是不凡了,那就可以想想药王是如何了,有些事也是急不得的。”皇甫止耐心地为她解释着,她才似懂非懂地点了首。 南渊也称是,便去找了些柴火,说是恐怕会等到翌日了,升个火好取暖,皎月虽是不满意,却还是屁颠屁颠地跑去帮他的忙,皇甫止无奈地摇摇首,靠着棵小树闭目休息。 皎月坐在离南渊不远处的位置取暖,瞅瞅逐渐愈黑的苍穹,不由担心问道:“喂,这儿毕竟也是药山啊,夜间会不会有什么小虫子之类的呀?” 南渊见她未见着便有些害怕的模样,忍不住玩笑道:“小虫子倒不会有,不过……毒虫却是很多的,随便咬上一口小命不知还能否保得住啊。” 只听一声尖叫便见皎月一跳便跳到了皇甫止的身侧,拉着她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肯松开,她敲敲皎月的脑袋,这丫头果然就是最怕这些虫子了的,“南渊你也莫要吓她了,若真把她给吓着了,我可保不准她会不会扑过来咬你一口的。” 他一愣,想想凭皎月这家伙的个性,还是非常有可能的,于是挑着火,碎碎念了句“胆小鬼”就不再说些什么了。 ******* 【看文文要留言哦,做个好孩纸哟~阅读愉快哦】 第八十七章·客华淡伫,绰约俱见天真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模模糊糊地睡下,似乎隐隐凌空飘来幽转顿挫的短箫之音,顿顿扬扬,如千丝绕心,低回不绝,而在那朦朦胧胧的黑晕之中,似有一人由远及近地走来,渐渐在她的瞳仁之中清晰。 那人身着一袭天衣清袍,一缕白须随风稍摆不定,足尖不曾着地,她盯着他看了许久,才问出声:“你……是鬼?” 老者显然被她的话给怔得锊胡须的手都抖了抖,“你有见过像我这么飘然出尘的鬼么?” “呵呵,没有,没有。”确实没有见过像他这般自恋的鬼,但这话她自然是不会说的,既然不是鬼那么就是神仙了? “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是神仙,不过我那不叫自恋,是自信,你可懂?”他竟然瞧出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倒是叫皇甫止有些惊愕了,半日才道:“那你,是要做什么?” “你很幸运,本仙今日出游便瞧见了你,想来也是有缘,本仙可为你实现一个愿望,不管是什么都可以,你是要富贵还是要名利,亦或是美男三千?”老者摆弄着他的长须,优哉游哉地开口问她。 “你的意思是任何愿望都可以?”她不确定地再问他一遍,老者点头称:“自然。” “那我要芙菁草,你能办得到吗?” 老者似是一怔,不可置信她的话,又问:“我是说任何愿望都可以,你不要荣华富贵不要美男三千,只要芙菁草?” “荣华富贵只是些追不着的东西,我要它们有何用,难道你办不到吗?”她奇怪老者的反应,她不是都说只要药草了吗,为何又要再问她一遍? “哈哈哈,你是老夫见过的第二个说不要荣华的人,难得,难得呀!”他说得很是莫名其妙,皇甫止正要问他原由,眼前忽然便被那么一挥,只看见一缕白烟流逝,她便什么都不晓得了。 “王爷?王爷?”皎月轻轻摇着皇甫止,眼见着天都亮了大半截了,但王爷依然睡得可香了,无奈自己只得出声推醒她。 皇甫止迷迷糊糊地半睁着有些睡意朦胧的眸子,不由被刺眼而来的朝阳射得微眯了眼,不远处的篝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她睡得那么迟么?想着她稍微整了整衣袖站起了身,昨日的那童子忽然便自半空而下,倒把皎月吓个半死。 “先生说请这位姑娘进谷。” 药王竟然肯接见人了?连南渊都有些不敢置信,果然是个性格奇怪的老头儿,莫不是许久待在这深谷之中闲寂寞了?他甩甩脑中不干净的东西,真是睡傻了…… 皇甫止同皎月说了几句便随着童子走近了药谷。里头的风景果然和外边是不一样的,一派鸟语花香,清泉荡漾,如铜铃般脆耳,而在那千丈瀑布之下是个白须老者,盘坐着独自对弈,童子将她领到他的跟前,叩首说:“先生,人已带到。” 她细细一瞧,吃惊地发现他竟是昨晚梦到的那个奇怪的老头儿,不由愕然道:“你是……” “丫头,你会下棋吗?陪老夫走一遭。”他直直地打断她已经到嘴边的话,将白子交由她的手中,示意她坐下。 她忍住心中的疑虑,落下了一子,微抬首观察这个白须缕缕的老者,他就是药王萧佚?看来岁数真是不小了呀,不过听南渊说他的性格很古怪,她要如何开口向他求药呢? 她这儿思绪翩翩,而药王萧佚就不高兴了,指尖敲着棋盘,“下棋不专心可是要满盘皆输的。” 皇甫止这才忙沾了一子,试着问出口:“那个……先生,在下此次前来是为了求一味药,不知先生可否……” “我为何要给你?”他头也不抬地只盯住棋子,皇甫止愣了愣,又补充道:“先生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办到。” 萧佚扰有兴致地抵着下颚打量着她,悠哉地探出了手,指向远处,她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听他道:“我要那株草,你可能办到?” 他指的便是那三千瀑布下的某株不知名的野草,这显然就是在捉弄她,那么急的瀑布水人如何能走得进去?她犹豫了片刻,目光凝结,问他:“若是我拿到了,你可会给我芙菁草?” “那要看你能否做得到了。”萧佚又悠闲地落下黑子,略瞟了她一眼。 ******** 【莎莎写文要想个半天,而且还经常会打错字,亲们见谅哈。阅读愉快哦】 第八十八章·禁幄低张,雕栏巧护,就中独占残春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急冲而下的水在半空形成很强的气流,皇甫止才靠近些便有种要被它推出来的感觉,她一手抓着岩壁,一手试着去探瀑布水,那冰冷刺骨,重重砸在手背上的感觉就如同多年前她同大哥落入的那条小河一般。 这该如何进去呀?她心下急切间便瞧见悬崖陡壁处垂留而下的许多藤枝,忽然升上一计,将那些藤枝聚集在一块儿,使劲地给捏紧绕在自己的腰肢上,牢牢地打了个死结,从袖间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那是皎月临时塞给她的,说若是那药王敢欺负她便拿这刀跟他拼了,如今正巧可以派上用场。 她咬住匕首,想攀上峭壁,可登了多次不但没上去一步,手指倒是被磨破了皮。她又换手将匕首狠狠地插进峭壁的岩石中,一面借着突出来的几块碎石将身子登上去,如此攀了半日,噌出了一道道血丝才算攀到了一定的位置。 她瞄准了一个位置,集尽浑身的力气脚后跟往后那么一登,身子便直直地冲向了瀑布,在身子与冰冷的瀑布水接触的一瞬间,她一刀便砍断了绑着腰肢的藤蔓,眼前一白就那么撞破了千层急浪,狠狠地摔滚在里头,幸而她的手先着地,才只擦出一地的血,她不由皱着眉半坐起身,看看手臂的衣服已经被华丽丽地擦破了,只剩下淌血的份儿,她随便擦拭了几下,找到那株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摘得的野草。 可接下来又一道难题来了,她要如何下去?这里既没有藤蔓,也没有可以攀蹬的岩石,若是直接那么冲下去还能活命吗?她咬得齿间咯咯响,横了横心,想着不过也只是一死罢了,便往后退了多步,紧闭双眼,脑袋一片空白便奔了过去,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突破瀑布,身子在半空中急速往下坠。 而一直锊着白须看好戏的萧佚猛然间便瞧见皇甫止冲破瀑布那么毫无保护地坠了下来,口中念了句:“这丫头真是不要命了。”便提了气轻点足,稳稳地接住了她,沾过清水落回岸边。 “丫头,你还真是拼命呀。”他的话中仍带着玩笑的语气,但看她的目光却是稍稍和缓了些,皇甫止原本以为自己这次真是要死翘翘了,却没想到一睁眼便瞧见自己在他的怀中,她扯扯唇角将手中保护得很好的野草递到他的跟头,“我办到了,你可以给我芙菁草了吗?” 萧佚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地那么一松手,皇甫止便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浑身疼得不行时耳畔是他笑吟吟的嗓音:“我可没说你若摘到了便要把芙菁草给你。” 她真是被他气得连吐血的冲动都有了,恼火地将手中的野草砸向他,却被他轻易地给挡下了,“大骗子!” “这叫姜不如老的辣,丫头,学着点儿。”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摸摸肚子,冲她毫不脸红地道:“老夫饿了,丫头,去给老夫做饭。” 她忍!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跌跌地站起了身,瞪了他一眼说:“那就带我去厨房啊,我又不晓得在哪儿。” 萧佚一路大笑着领她走在奇花异草丛生的小路之上,忽然又止住了步子,皇甫止一个没留神便撞在了他的背上,摸着吃疼的鼻尖,就见他微侧了声说:“丫头,今日我想吃鱼,你给我捕一条上来。” 捕……捕鱼?她真是连踹他的心都有了,见过麻烦的老头儿,但没见过那么麻烦的老头儿,没法子,她只能默不作声地下河去抓那灵活的鲤鱼,东抓西抓般天非但没抓着一条,身上倒是完全湿了个彻底,而岸上那个自称“飘然出尘”的老头儿则笑得一脸乐呵。 她咬咬牙,瞅见岸上的一根长竹,拾了它学着曾在现代看到过的捕鱼方式插向水中,那么一来二回的竟然叫她扎中了一条不算大的鲤鱼,她高兴地不行,握着长竹冲萧佚吐了吐舌头,萧佚却锊着胡须摇着首道:“这么小啊。” 若不是她站得还比较稳,当时一定已经一头栽倒在水中了,这个挑三拣四的老头儿! 她一直很自然自己的厨艺,在现代她很早就已经学会为自己做饭,虽说自从来到这儿之后便很少下过厨,但这手艺还是很不错的,不出半个时辰她便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搓了搓手,瞟瞟正闻香味儿的萧佚道:“如何?” 萧佚小尝了那么一口,眯着他本就不是很大的小眸子,说出一句半死不死的话来:“倒还能下肚。” 皇甫止也被他气得顺溜了,翻了翻白眼,也拿了筷子坐到他的跟前,“既然先生都说不好吃了,万一吃坏了先生的肚子小女子可是担当不起呀,还是由小女子为先生承受这痛苦的菜吧。”说着便伸出了筷子。 萧佚这次倒是眼疾手快地将那菜捧起挪了个位置,怨怨地瞧着她,“你这丫头嘴上真是不饶人,就不能让老头子我吃得安静些?” “是先生你说不好吃的嘛,怎又怪到我的身上来了呀,我好心帮先生分担,最后倒成了个坏人了。”说着她便朝候在一旁的童子做了个手势,道:“这位小公子,你说是不?” 童子一怔,“啊”了半天也没啊出个所以然来,而萧佚已经风卷云残般地横扫了整桌的菜,拍了拍略微撑起的肚皮,才算寻回了正题:“丫头,你是为谁取药呀?” 她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半晌才道:“嗯,一位朋友。” “哦?一位朋友?那老夫倒是很想见见那位肯叫你舍弃性命去取药的朋友了。”萧佚故意拉长了语调,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的表情。 她自然是知道他又在玩笑他,可自己竟然一时语塞,憋屈了许久,语气有些不足地说:“先生你管他是何人,到底是肯不肯给我药啊?” 他干脆那么一拉懒散的身子,倒在草地之上,掉着根杂草,噘了会儿才悠悠道:“花开花落知多少啊,丫头,下次再来给我烧个鱼,嗯……做得还是不错的。” ******* 【有莫有觉得小老头儿还是挺可爱的撒?嘻嘻,阅读愉快哦】 第八十九章·小楼寒,夜长帘幕低垂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是谁方才还说不好吃的,现下又说做得不错了,这个口是心非的老头儿。她将手伸到他的面前,示意他可以给她芙菁草了,他依旧咬着草根,然后似有一眼没一眼地瞧她伸在他跟前的手,半天没动静,她举得酸了,正想火上心头,就见他悠悠地说着:“那药草老夫不是早就给你了吗。” 她愣,早给她了?什么时候啊,又在睁着眼说瞎话……“先生,你若再不交出来可别怪小女子我狠下毒手搜你的身呀。” “哎呀,丫头,你还打算吃老夫的豆腐啊,哎,如今这世风败俗的呀……”说罢他很有理地摇晃着他的小脑袋,一面还不忘锊他那长长的白须。 “不要扯话题!你何时给我了?我怎么不曾拿到?”她真是连咬死他的心都有了,从前觉得无衣的嘴很欠抽,如今相比于这个小老头儿来说真是有之而不及呀。 “哝,不就是你拼了命去摘的那根杂草么,还如此孝顺地拿来送给老夫我,老夫甚是欣慰呀!”不知何时那根药草已在他的手中,还特别得瑟地冲她晃了两晃。 她继续忍!想罢她凑着笑脸靠近些,“那先生可否将它还给我啊?” “丫头,你可有见过送出去的东西还拿回的道理啊?” 她只觉眉间跳了两跳,这个老头子……“既然先生你都说这药草是我舍了命摘得的,先生就忍心要我空着手并且拖着一身的伤回去么?” 他半阖了眸子,似乎觉得咬得不爽快了,遂吐了口中的草根,侧翻了个身,碎碎道:“舍得。” “……”皇甫止真觉得与他说话是完完全全地浪费自己的口舌,于是乎二话不说便扑上前抢,左勾右夺的愣是没有抢到手,反叫那老头儿捡了话:“哟,丫头,明着不行就暗着来抢了呀。” “先生,你就莫要寻我开心了,我的朋友现在急需芙菁草,就算是我求您了。”她垂着眸子,揪紧了自己的衣袖,半跪着身子,几丝鬓发因散落于额前,绕着清风,甚是遮掩。 萧佚半坐着,瞅着她看了又看,遂提了手提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在她的呆愣下他唇边是一抹半扬着的笑意:“你这丫头真是寻不了开心,哎,总将自己困得那么紧,日后可怎生得了啊。” 她揣摩着他的话,觉着是自己太过于心急了,于是道:“先生说的是,我没有怪先生的意思,嗯,我是说,其实,先生你很好的,真的。”她怕他不信自己的话,又强调了一下。 “咳咳,其实老夫也是这般觉着的,丫头,给你吧,这性子,哎……”他将药草直直地便扔进她的怀中,才晃晃悠悠地起了身,瞅她依旧蹲着,便出口提醒:“丫头,是喜欢老夫的山谷舍不得走了么?” 既然药草都到手了她自然跑得比谁都快,忙直了腰跑出几米之外冲他挥挥手:“先生,日后若有机会再见啊!” 他半拎着被压得歪扭扭的野菜,在手腹间来回地摩擦了多下,似是自语着:“日后……那是有多遥远啊……” 皎月在山谷外头转悠了不下百次,转得南渊头都有些发晕了,正想叫她停下来时就见皇甫止的身影由远及近地奔了过来,更令他意外的是她竟然拿到了芙菁草,看来大人果真是料事如神啊。 “王爷,您可算是出来了,奴婢还以为,呸呸呸,瞧奴婢这乌鸦嘴。”皎月抓着她的手好一番打量,脸顿时便拉长了,“王爷,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 “哦,没什么,就是方才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无碍无碍的,我们快些回去吧。”她随便编了个理由便拉着皎月往山下赶,南渊仔仔细细地看着,不小心跌了一跤?像吗? 待皇甫止他们一行人赶回南越已是数天了,她将药草交与南渊的手中,道:“你拿去给无衣吧。” 南渊低眸看了眼手中的芙菁草,犹豫了片刻问着:“王爷,你……同我一起去看公子吧。” 她自然是一万个愿意了,想着顺道便把无衣给接回来,那个家伙在外头住得倒是悠哉得很,也不让南渊带她来见他,想想就觉得心里怪不舒服的,可为什么不舒服她又理不清了。 她一路纠结着马车便停至在一座宅子前,并不是很大,也可以说很不起眼,就是平常的百姓屋,可进了里头却是另一番,那时已近冬残了,落梅尽地都是,她每走一步都会踏着每一篇花瓣,碎碎间她便瞧见在那竹屋映衬下的一抹白袂,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南渊说今日来公子比较贪睡,总喜欢躺在靠椅上便是一个正午,她细手细脚地走近,离他还有半步时方才止住了步子,细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种容颜,柔软的发丝好像没有浪花的和缓流水,安静而清澈地散落,脸色依旧是苍白近瓷青的病态,残落的梅树略透下暗暗的阴影,如烟水画就的眉眼间,带着丝丝出尘的安逸。 这么久以来,她很少有看到他睡得如此没有一丝防备,她忽然觉得心里莫名地有些磕得慌,情不自禁地探了手伸向他的脸颊,指腹才触及身子便被用力地这么一拽,天旋地转之时才知自己已被人拽出了几米之外,而拽她之人正冷眼俯视着她,他的眸子,真是冷到了极致,冷得她不由手心一抖,“你来做什么?” “我……”她原本是想说她想来接走无衣,可不知为何在这人的面前她到喉间的话就愣是卡住了,便从袖中拿出芙菁草,递到他的跟前。 男子淡淡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药草,没有接下而放开了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退了一步,冷冷道:“放下吧,你可以走了。” “咳咳咳……”她想说什么之时便听地隐隐传来的低咳声,回首间那男子已一晃至躺椅前,极其娴熟地斟了茶,而无衣只微抵着靠枕长发伴着他的白衫铺散开来,袖口宽散着露出的手指略捂着嘴,接过了男子手中的茶小酌一口,声线好似温柔的水,浸透人的耳膜一般:“现下几时了?” ********* 【额。莎莎去签了约,以后就可以直接看啦。阅读愉快哦】 第九十章·拈金雪柳,簇带争济楚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晌午刚过,再歇会儿吧。”男子细细将有些垂下的狐裘拉好,无衣飒然笑道:“再睡我可真成猪了。”余光忽然瞟到立于不远处的那一抹倩影,不由怔了怔,“落儿……” 听着他在唤自己皇甫止才从呆愣中反应了过来,撑起一抹笑意,却比哭还难看,“我……来瞧瞧,你,没事便好。”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来。 无衣微蹙眉,不晓得她为何会走得那么急,心下想了想,遂问道:“你对她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公子是在担心什么?”男子流袖一挥,顾自斟了茶,便有淡淡的茶香溢出,弥漫开来,遮掩了他的半缕容颜。 无衣没有再说什么,眉眼舒展开来,复仰面躺倒,稍有些宽松的流袖随着他的动作滑动而下,半掩着眸子,“今日的阳光倒是格外温暖。” 皎月怎么也跟不上她家王爷的脚步,更令她不解的是分明进去时还是满脸欢喜的,怎么出来的时候就是那么惨白了呢?莫不是无衣公子同王爷说看什么,叫王爷伤了心?哎,这可不好处理啊。 她觉得自己好生奇怪,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生闷气,还是如此奇怪的气?可是想着想着她就不由想到那幕斟茶的画面,如何也挥之不去,完了完了,她定是脑子不正常了…… “王爷您走慢些呀,王爷,您不坐马车吗?”皎月紧赶慢赶才算追上了皇甫止的脚步,拽住她的衣摆,大气踹踹地问她话。 “嗯,今日天气不错,我想走回去。”她随便编了个理由,埋着脑袋不等皎月反应便自行先走了。 天气不错?皎月疑惑地仰首瞧了瞧碧云飘荡的苍穹,倒是只有清风绕浮云,确实是个好天气,不过这和不坐马车回府有何关系么?皎月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待回过神来之时她家王爷已然不见了身影,她吓得忙奔过去,但四下找去连王爷的毛都没见着,后来想想王爷也认得回府的路,便回了身唤轿夫先回王府。 如此越想她便越心烦,心下又怕皎月会跟了上来,便迅速闪进了一条小巷子里,顿时耳根便清静了许多,漫无目的地往里头走去,忽地她便生生撞上了个坚实的怀,磕疼间抬眸见是个衣衫有些破乱,唇边还扬着一丝近乎调息的坏笑:“哟,走路不看道儿撞坏了可怎?” “抱歉,我一时没看见。”皇甫止想着这个人定是个市井小混混,再瞥瞥在她旁侧一般无二的几个小混混,亦是上下打量着自己,还是快些离开这儿毕竟好。 “嘿,小姑娘,撞了人就想走么?也不表示点什么的?”说着她便抖着一条腿,冲皇甫止伸出了手勾勒了几下,示意是要银子。 皇甫止也不想与她多纠缠,往身上摸索了几下,发现自己并未带钱出来,暗想着这下可不大好走了,遂挂起半缕笑意:“抱歉,出来得有些急,未曾带银两,下次可否……” “没带银子?当我们是小孩儿呢,上!”女子使了个眼色,两旁的几个小混混便朝皇甫止扑了过来,将她按至墙角,撞得她不由微蹙眉,“你们……这是敲诈。” “不敲诈我们靠什么吃饭啊,看你细皮嫩肉,这衣裳也是上乘的货色,若说没银子,打着灯笼都不会有人信,识相的快给老子交出来!”在女子说话间已有一人上下仔仔细细地搜查了她的全身,摇摇首说是确实没半分银子倒是搜出了个镶金的牌子,交到女子的手中。 女子瞧了许久,也没瞧出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再者说她也不识字,更是认不得这是个什么腰牌了,想着都镶上金子了,定是值不上钱,便随手往袖中塞,原本是想叫她们放了皇甫止,可仔细想想又犹豫了片刻,提起手便朝皇甫止的后颈重重那么一锤,在那几个小混混的不解下她晃晃有些捶疼的手说:“看她的模样定也是个富贵人家,若是就这样放她走了那回头我们就只有蹲大牢的份儿了。” “老大想得真是周到,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随后便有个小混混拍她的马屁,她得瑟地甩了甩自己的几根发梢,瞅了一眼晕倒在地的皇甫止,思索了会儿才道:“还能怎么办呀,自然是照着老方法了,去瞧瞧哪儿需要人口。” 她是被一盆相当冷的水给激醒的,睁开眼时见着是一张凶神恶煞的女子脸庞,看上去岁数也近四旬了,瞧她醒了便挥动着手中的牛鞭直直地就甩在她的身上,在她吃痛间便听那女子尖细的话音:“醒了就快些干活去!摩手摩脚的,是想吃鞭子吗?!” 于是乎她便在一脸疑惑下被拽起来扔到一大推的衣物旁,眼神晃晃下才发现至少有二十多个与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女子也在鞭子的威胁下低着首洗衣物,她便已明了,自己被人打晕卖到了个奇怪的地方,不过现下肯定是不好逃走了,还是先侦察侦察情况再说。 她正想得出神间耳畔便是一阵疾风,身上又受了一鞭,“还不快去干活!”她脚下一个不稳被那老太婆一推就倒在了衣物丢里头,挣扎了几下才算爬了起来,学着那些同样被人强迫干活的女子的样子垂首干活。 ******** 【嗯,某人说不可虐待无衣,咳咳,那啥,莎莎换人下手了哟~(坏笑中……)阅读愉快哦】 第九十一章·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一天下来倒是累得骨头都散架了,皇甫止也没勘察出个所以然也,只晓得这些个凶神恶煞手甩鞭子的家伙看得相当得紧,如此一来逃走的机会更是渺小得可以了。这般想来她更是无力地瘫倒在木床上,但她不晓得经她那么不算轻又不算重的一躺,那原本就松得很的木床便剧烈地晃了好几晃,在众人的呆愣下她已同那木床一道穿了个孔摔到了下床。 顿时一阵浓重的灰尘弥漫开来,她咳嗽了好一会才从碎床中钻出了身子,四下瞅瞅便被一双可以杀死她的眼神给怔住了,那个女子显然也是累得很了,正准备上床睡上一觉,结果便只听几声响动,头顶就有一大团的东西砸了下来,幸而自己躲得快,不然脑袋非得砸出个坑来,再看眼前这个还刚刚从反应中觉醒过来的家伙,想想气火便更大了,抖擞着手指着皇甫止:“你是故意的吧,明晓得这床本就不是很牢固,你还那么重地躺下来,欺负我便直说啊,怎可这般……” 说着说着那女子便抹着泪渍哭了起来,而在一旁瞧着的人也纷纷冲皇甫止指指点点,她一时手乱起来,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只是那么轻轻地一躺倒是把人给躺哭了,忙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没有伤着吧?” “你就是想砸死我,呜呜呜……”女孩儿哭得更伤心了,丝毫听不进她的解释,于是乎她便在群怒中被众人给推出了房门,随即门便被响响地给关上了。 她的一个“喂”字还卡在喉间,人已经在外头吹冷风了,拜托,不见得这样的吧……没法子她也不好就这么站着吹风,走开去想寻处稍微可以遮风的地方,至少可以凑过这一晚。 想着她已走出了挺远的路程,到一路上黑漆漆的一片,连一丝灯火也未有,她接着半缕清光摸索着前进,左歪西拐地就听着某次似乎隐隐传来女子的细碎声,她在白日里便觉着这个地方好生奇怪,便不由自主地寻着那声音的源头找去。 那屋子里头能暗暗传出些微弱的烛光,借着那几丝微光皇甫止小心地在纸窗上戳了个小孔,只那么一眼便是叫她惊得屏住了呼吸。 白纱重重下是两个缠绕在一块儿的身影,披散而落的鬓发遮掩了其中在上头的那一女子,只瞧见在她身下的女孩儿微红着脸颊,任由那人抱着,而那女子更是百般贪婪地伸着舌尖轻轻地舔过女孩儿滑润的背部。 断……断袖?还是两女子?!这真是深深刺激了皇甫止的小神经,心跳抖了好几抖间却被接下来的一幕给怔得连心都不会跳了。 只瞧见上头的那女子缓缓将指间挪向了女孩儿那一丝单薄得如同未着的衣裳中,在女孩儿的浅浅一声低吟中便听得短短“噗”地声响,殷红的鲜血如同礼花般炸喷开来,铺得顺风而微荡的白纱霎时染上了一笔浓重的红,而那女子却是扬着一抹近乎邪魅的笑意,她的手心赫然是一颗还散着温热的心脏。 皇甫止使劲捂着自己的嘴才算没叫出声来,口中却不由涌上一阵阵的呕意,只想着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却不想脚下一滑,她顺手抓住窗沿,便发出细微的“丝丝”声,脑中的一个“完”字都来不及蹦出来,便撞在了一个软软的怀抱中,耳畔是如鬼魅般轻柔的嗓音:“小姑娘,夜间怎么瞎出来转悠啊?” “我……我想如厕,一时,找不着茅房。”皇甫止立时向后退,才只挪了一步后背便撞在了冷墙之上,这下真完了…… “是吗,那我便带你去吧。”说罢便牵住了她的手,那如冰魄般的寒意叫她来不及多想便用力甩开了女子的手,“不必了,我又不想去了,突然困得很,呵呵,想歇下了。” 女子唇角一撇,干脆就这么一使劲便把皇甫止摁到了墙上,指尖勾起她的下颚,冲她吹了一口气,吹得她真是浑身都抖了三抖,“那可怎么办,夜色如此美,我却是睡不下了呢,小美人儿。” “那……我便陪你看月色吧,呵呵。”反正逃也是逃不掉了的,自己又不会武,若此时反抗的话说不定下一个被挖心的就是自己了。 女子似是未料到她会这般说,眼底燃起一丝趣意,掐住她的下颚便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吓得她使劲地将女子往外推,不曾想女子只顺手那么一抓,便牢牢扣住了她的双手,令她丝毫挣扎不得,于是乎便更放任地想撬开她的齿瓣,她死命地上下咬紧不叫那恶心的舌头探进来,女子冷笑一声,一手扣她下巴那么一用力,彻彻底底地便探了进来。 皇甫止忍住胸口翻上来的一阵又一阵呕意,奋力将小腿向女子重重一踹,女子侧翻了个身滑到她的旁侧,而那手已然缠上了她的腰肢,她出气地咳嗽着,扯着袖子使劲地擦拭着自己的嘴,而女子这次竟只是这么缠着,也不再动半分,饶有兴致地瞧着她的举动。 她真觉得这是一场噩梦,还是如此令人作呕的噩梦,自己……竟然被一个女子给强吻了! “小美人儿,我的吻不香么?瞧你擦得如此用力。”在单眼看她擦了好几分钟,女子才悠悠地开口,一下便收紧了她的腰肢,在她的一声惊呼中已把她拦腰抱了起来,随后的话便让皇甫止怎么也淡定不了了,“看来小美人儿还未适应这般的吻呀,如此那晚上得要好生让你学会了。” ******** 【额,莎莎觉得自己好生坏的说~阅读愉快哦】 第九十二章·无情风雨,夜来揉损琼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等一下等一下,那个……那个我们都是女子……”皇甫止一边挣扎着,嘴上结结巴巴地说着些什么,不过那女子倒是顿住了脚步,抚上自己的面皮,说道:“我就有那么好看么?竟是美到像个女子了?” 她挣扎的手愣了愣,什么,他不是个女子?那不是更加完蛋?想罢她挣扎得愈加用力,那人便将她轻轻那么一丢,在她天旋地转之时已落在了床上,男子随即又扣住她的手腕,不知从哪儿变出的丝带,邪笑着一圈又一圈地将她的手给绑上,顺便不忘结上她的双脚,这下她除了喘气的劲儿就没任何法子了。 男子相当满意地贴了过来,几乎是肌肤沾着肌肤,指尖挑去散落于她唇边的碎发,凑着她的耳畔,又是吹出暧昧的气息,“小美人儿,你好香啊。” 他的话随着音跳动,手已然缓缓挪上她的腰带,一点又一点地往外拉,“慢着!” 皇甫止突然的一身叫反让他没有再继续,撑着额等她的下文,她深深吸了口气,扯出个笑容:“我是说,夜色如此之美,我们……是不是太快了些?” “美人儿的意思是?” 她的意思当然是越快逃离这个变态越好了。她挣了挣双手,道:“我们可不可以先去赏个月?我的意思是,浪费了如此良宵美景也不大好意思对吧?” 男子摸着下颚,略一沉思,勾起她的腰肢便飞出了窗户,眨眼间就已到了屋顶,皇甫止显然未做好准备,身子站不稳地向后倾了倾,顺着便被男子一拉入怀,豆腐吃得更大了。“这个地方赏月如何?” “甚好,甚好。”她撑着稍微往外挪了挪位置,不让自己与他靠得太近。 “小美人儿,你倒是第一个不想与我同床的人呀,当真有意思得很那。”即使是在朗朗乾坤之下,那男子还是相当得不安分,总是要缠着她的腰肢,她推开他又绕。 “呵呵,是吗,那只能说你的魅力很大。”她觉得自己说的话没有什么错误,分明听着是在夸奖他,可却不曾想他猛地便将她抵在屋檐之上,参差的瓦片抵得她不由吃疼。 “你是说我诱惑女人的魅力很大吗?”月光柔柔下是他与之反差的燃烧的眸子,压抑着一种别样的感情。 她立时察觉到这个人的身上一定有不一样的故事,遂解释道:“不是,我是说你很漂亮。” “漂亮?呵,你们这些女人不都喜欢漂亮的男子吗?一见到美貌的男人便如失了魂一般吧,但得到之后就如扔垃圾般地丢掉,不是吗?”他的每一句话就像含着深深的毒恨一般,从嘴中一个一个地蹦出来,手上扣着她手腕的力量也愈来愈重。 “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是像你说的这般,若她对你是真心,就绝不会舍弃她,她情愿舍弃一切也绝不会舍弃你。”皇甫止尽量用最平静的声音安慰他,好叫他先安稳自己的心境。 “呵,舍弃一切?谁会那么傻?会不要名利权位要一个男子?”男子冷冷地哼了声,手上的力道反而更重。 “有人会,名利权位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烟云,挥手即逝,那不单单只是一个男子,也是自己的心,你会舍弃自己的心吗?”她干脆便不再挣扎了,反正自己也挣不过他的力量,便安静下来与他对话。 他漆黑的眸子迟钝了片刻,手中的力道小了些,略撑开些,开口问道:“那你会吗?” “我说会,你也不会信,那些事,只有日后经历了才晓得。”她没有立时回答,反是弯了个圈回了他,他却仰首大笑,勾着她的下颚,嗓音略带沙哑:“我觉着,你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顿时后悔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了,反倒让他觉得自己有意思了,天哪,那她还有机会逃跑吗?“那你可要松手了么?抓得很痛。” 男子这次倒是异常听话地松开了爪子,顺道也将她又带了起来,同他一起坐着,铺撒漫天的星光,气氛诡异得很。 夜色愈深,寒风渐起,一阵带着一阵,她不由摸摸手臂,见他依然凝视着远处,也不晓得在看些什么,也不开口说话,不过既然他没有再做什么皇甫止也不好有些什么动作,但待得越久上头就越冷得很,尤其是这种深冬即逝暖春扑来之际,就分外寒气逼人,“那个,现下已经很晚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你是被抓来的?”他问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话,若不是自己现在他的手上,她早就飞出去一句“废话”了,但话卡在喉间便被她给咽了回去,扬上一丝淡笑:“不然怎会来?” “如此,你便不可以走。”明明前头还说得好好的,下一刻她又被他揽了腰肢,飞身下了楼,啥都没说便回了房将她扔到床上,不过这次倒是温柔了许多,没把她给摔疼,她摇晃着想起来,被他单手就给摁了回去,随后他自己也躺了下来,吓得皇甫止舌头再次打结:“你……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说现下很晚了么,自然是睡觉了,乖,快睡。”说罢他便侧翻了个身,另一只爪子便搭在了她的身上,还往她的眼角上噌了几噌,示意要她合上眼睛。 拜托,这叫她如何能合得上眼睛?和一个男子同床共枕,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也是最可怕的一次,但她又反抗不过他,只得小心翼翼地将他的爪子往外挪,他显然不满意地又搭回去,略撑着眸子问她:“还不睡?莫不是没有我的香吻睡不着?” 顿时她的手卡住了,不敢再动半分,这个变态……而男子很是满意她的反应,复合了眼浅睡了,唯有皇甫止睁着眸子难眠,听着耳畔细细传来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声,她连跳黄河的心都有了。 ******** 【咳咳,那啥,不满意的别砸莎莎呀~阅读愉快哦】 第九十三章·雪清玉瘦,向人无限依依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皎月在府中等了一宿,也没有等到皇甫止,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强烈,糟了,王爷可能出事了!她未曾想太多便冲进了慕容墨寒的屋子,而里头的人显然是刚起身,只着了件薄衣,能一眼便瞧见他不算是很白皙的肌肤,是那种健康的接近于小麦色,大概是前些年在外流浪被晒的,但她此时哪还管得上晒不晒的,抓上他的手就往外走,惊得他连甩开都忘了,直到被她拉出了房门口。 “皎月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一大早的是要做什么?”他甩开了她的手,有些提防地瞧着她一脸急切的模样。 “王爷昨晚一夜未归,我觉得王爷一定是遇到危险了。都怪我,都怪我,昨日我就应该跟在王爷的身边的!” 她这厮还一脸地责备着,慕容墨寒倒是被她的话给吓到了,复抓住她的手腕道:“你说什么?王爷昨晚一夜未归?” “是……是啊。”不知为何,瞧着他一听王爷的事便如此着急的模样,她心里的某处很不爽,一直在抵抗着什么,可是一时她又搞不清是为何。 “你怎么不早说,快些叫上全府的人去寻王爷!”话落他回身拿了件外衣便先冲出去了,留下那么急急的一句话,叫她呆呆地站了好几刻。 无论是大街还是小巷,他们都一个个地找了过去,却依然没有皇甫止的任何消息,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皎月便奔去了皇宫,虽然如今皇帝病重不宜打扰,但是若寻不回王爷那后果将会更严重。 皎月急急说出皇甫止失踪的消息时皇帝正在喝药,只听“啪”的一声药碗便碎落于地,忍不住地重咳着:“快,将宫中的羽林卫全都调出去寻止儿,寻不到都提头来见朕!” 顿时原本平静的都城一时官兵横布,手上都拿着幅画像,据知情人透露,据说是五王爷皇甫止不见了,愣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这五王爷可是未来的南越皇帝,如今却无缘无故地失踪了,皇宫上下怎会不急疯了呢? 可眼瞧着天色愈垂,雁过苍穹,也未曾找着皇甫止的身影,皎月急得差些就要哭了,跑上跑下的不曾休息片刻,如此是无论如何也寻不到王爷的呀!她无力地瘫坐于石阶之上,心中只祈祷着王爷可万万不能出事呀。忽然便想起了无衣,对呀,上次王爷寻不着也是无衣公子找回的,他一定有办法! 想着她已然奔向了昨日的宅子,可不管她怎么同看守的人说那人就是不肯放她进去,她左蹦右跳的想钻进去,看守之人都一一给拦了下来,她心下一横,抓住那人的手就狠狠地咬了下去,在那人的一声惊呼中她如飞鸟一般地冲了进去,转眼就没了人影。 她按着脑中的记忆一路不停歇地往里奔,不多时便瞧见在那竹屋前静逸看着书的白影,有些近乎懒散地半侧着躺椅之上,略带宽松的白袂滑落在地,手上的书册反衬得他的手指白皙如月,长睫投下的那一抹暗淡,似是沉淀了无数的繁华,归于深深的幽静之中,若不是怀着急事,她也不忍打破这一恬静。 “无衣公子……”她口中唤着他的名字便在他的后头跪了下来,无衣目光挪至她的身上,不解她为何要突然下跪,正想出言问便听得她说:“王爷不见了,昨日王爷一夜未归,奴婢已找了半天了,却仍未找到王爷……” 他眼底一沉,脑中忽然闪过昨日她说了那句“来瞧瞧你”便脸色不大好地走了,那时他并未太在意,可如今等来的却是她失踪了的消息,他按捺住心中渐渐燃起的急切,隔下了书册,只道:“我同你去寻她。” “公子您的病未好,不可乱走动。”男子神出鬼没般地便拦在了无衣的面前,眉头紧蹙着,他就知道公子一听到那个女子的事便会治不住自己。 “小病罢了,歇了许久无大碍了,待寻回了落儿我自会回来。”虽是无衣这般说,但男子却不曾听进去,依然不叫他走,无奈无衣只得运掌用内力推开他,他扣住无衣的手腕,语气中有显然的搵怒:“公子你莫要胡闹!” 他低垂着眸子,沉默了片刻,只瞧见如扇般铺散开来的长睫下是那双如同水中花月般遥远虚无,刹那消散的眸子,沉淀了不可企及的情愫:“过些时日我便随你回去,至少这次,便让我胡闹一次也可。” 他从未用这般眼神与自己对视,不禁叫男子怔了几刻,缓缓松开了手,“不可再运气,早些回来吧。” 无衣点了点首便随皎月出了门,许久才徐徐闻见男子低叹着气道:“终是挡不住的,命中定数如何也改不了啊……” ******* 【呜呜,莎莎再肿么积极也赶不上读书的步伐,莎莎要去学校了,大概要过个一星期才能更新,砸死偶算了……阅读愉快哦】 第九十四章·浓烟暗雨,天教憔悴瘦芳姿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大街小巷官兵来往不绝,几个小混混鼠头鼠脑地停在某家当铺前,凑着脑袋商量:“老大,我们把那块牌子卖了真好吗?” 只见带头的那女子捶了说话那人的脑袋,压低声音道:“我们身上所剩的银两已经不多了,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去牛郎馆,奶的,那些个老鸨就是见钱眼开,老子没钱了就不给老子进了,不卖了这牌子我们吃什么嫖什么呀?” 几个混混都非常赞同地点首,不再犹豫便钻进了当铺。老板见着进来一群小混混自然是赶都赶不急了:“嘿,你们这些人进来做什么,快快出去。” 带头的那女子挺胸抬头地便从衣袖中掏出块腰牌拍在老板的面前,老板瞅了她一眼,方才拿起腰牌端视着,那么一瞧倒是叫她的小心肝给吓得抖了两抖,这……这不是湮凌王的腰牌吗?眼下京城内外为了寻五王爷可算是缷翻了天了,再看看眼前这几个吊儿郎当的混混,心下想着或许是她们绑架了五王爷,遂笑道:“几位稍等,我得进去再确认一下此物的价值,再来给几位答复。” “快些点,我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女子指尖点着桌面,催促着老板快些,便眼瞧着老板身形有些慌乱地回了后门,心中有些奇怪。 老板一路小跑着拦住了一对士兵,赔笑着将手中的腰牌交于她们瞧,“官爷,您瞧这是不是王爷的饰物啊?” 领头的侍卫打量了几下腰牌,对身旁的人低语了几句,那人便朝另一处跑去,侍卫复又问她道:“这块腰牌是何人给你的?” “回官爷的话,是几个人到小人的铺中要当掉这块腰牌,小人看着腰牌上的那几个字,着实吓了一跳呀!” 不多时另一侍卫便领着个白衣男子而来,在男子的身旁还跟着个妙龄女子,她一路赶来二话不说便急切地抓住老板的肩,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几个人现在何方?快带我们前去!” 那群小混混在当铺等了许久,也不见得老板的身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带头的女子咬着唇角忽然想起了什么,几乎喊出口道:“惨了,那块腰牌可能真是有很大的来头,我们快些走!” “走?想逃哪儿去?”她们前脚才转,后脚便被皎月的话给怔住了,皎月一把便拽住带头那女子的衣领,将她一下抵至当铺的大门前,倒叫街头的百姓纷纷顿住了脚步看这一出莫名其妙的戏,“说,王爷在哪儿?!谁给你们的狗蛋,竟敢挟持王爷!” 女子被她的一句话吓得腿脚发软,什……么那人竟然是王爷?天哪天哪,自己连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了呀!“草……草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草民……从不曾见过王爷。” “从未见过?那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王爷的贴身腰牌怎么会在你的手上呀?”皎月真是有要把这个人给掐死的冲动了,但由于只有她们晓得王爷在何方,她生生地忍住,若是王爷有个什么好歹她定要将这些人碎尸万段! “草……草民真的不知道啊……”女子低吼着,声线颤抖得像在走钢丝一般。 无衣静静地瞧着眼前的一幕,对身侧的南渊做了个手势,只听得一声惨叫,一把弯刀疾风般地从那女子的耳畔试过,却直直地插入了女子身后的那人的手上,连带着那人手指定格在墙面之上。“若你不想像她那般,就如实说来。” 无衣清淡的话语如同地狱一般叫那女子连话都说不成篇了:“草……草民真的,真的不晓得她是王爷,借草民一千个胆子草民也不敢……” “如此说来她在你的手上?”无衣也懒得听她结结巴巴的话,直接便打断。 ******* 一夜无眠,铺散而进的朝阳刺得她死命撑着的眸子生疼,她偷偷地打量着身旁熟睡的男子,小心地将他的爪子给挪开,半起了身想从他的身上跨过,却不料他将爪子朝她的手腕就是那么一拽,她再次不幸地磕在他的胸膛,软扑扑的,恰好与她分外冰冷的脸颊相抵,热得她不由泛起了浅淡的红晕,头顶便悠悠传来男子调嘅的话音:“哟,小美人儿,一大早就投怀送抱的,叫我好生难耐呀。” “呵,呵呵,天亮了,我该回去了,若是被发生了,那……”她想挣开他的爪子,他倒不再勉强,松了手瞧着她,看了半日才道:“若是你想死的话那就回去吧,我是绝不会拦你的。” “……”在他的旁边她才会死,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一幕掏心的画面,她就有一股浓重的呕意,这个变态的家伙!“你,什么意思?” “小美人儿,我带去看样好东西。”说吧他便牵着了她垂在衣袖间的手,在她下意识的反抗间他故意加重了力道,示意她不可以反抗。 皇甫止抛给了他无数个白眼,用眼神将他杀死不止一万次,他却视而无见,反倒说着:“小美人这么瞧着我,可是爱我爱到不行呀?” 她的眼角跳动了数下,无视他自恋到家的话,由着他将自己一路拉到某个屋子前,里头的视野比他的房间都还要昏暗,他做了个静音,示意她不可放出任何声音,便伸手将纸窗给捅破,皇甫止白白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没啥兴趣地往里头瞟了一眼,但那一眼却足足叫她连尖叫是何物都忘了。 ******* 【赶着写了一章,咳咳,如何?阅读愉快哦】 第九十五章·何须更忆,泽畔东篱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在那一片昏暗之下,是潺潺的温泉,流逝而下,弥漫着淡淡的青雾,略微遮掩着那几个身着白纱的女子之上,她们半浮在木桶的四周,各自沾了把匕首,毫不犹豫地便割了道长痕在自己的手腕间,殷红的鲜血便如喷泉般涌入了木桶之中,与那朦胧的雾相溶,如一抹浓艳的水墨丹青点缀一般,妖娆而渗人心底。 珠帘在那时被轻轻勾开,因是隔着白雾,皇甫止并未看清他的模样,只瞧见他那一抹红衣,他自然地饶到那几个女子的身旁,女子们也很妖媚地扑到他的胸前,就瞧他揽起了其中一女子的手,在她那淌血的手腕处懒懒地一舔,甚是享受。 看到此处,皇甫止不由深深闭了气息,这……这比她身旁的那个男子还恐怖,还变态呀!“他……是谁?” “好看么,小美人儿?”他未回答她的话,反是饶上了她的细腰,又是凑着她的耳根,叫她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是你亲人?” 他低低地笑了声,稍稍离开些才回道:“小美人真聪明,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你是何人?” 他的眸底在他说出那话时渐渐褪去了素日里的玩笑,深沉如渊,她撇撇唇角,颇有些无奈地道:“那你觉着一个被卖到这儿的人会是个怎样的身份?”她自然是能转移他的注意就越好了,不再与他对视,继续偷瞧着里头的情况。 这一眼她却深深地瞧见里头的那人缓缓探着指尖,在一女子的颈间轻轻那么一滑,便有一道如细绳般的血溅了出来,而男子却恍若未见地将女子往木桶旁那么一靠,血便顺着桶壁流下,同温水混为一体,但在他身旁的几个女子也若未曾看见一般,依然缠绵地绕在他的身侧。 皇甫止真是看不下去了,疯了疯了,这里的人都是疯子,她要快些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想罢她猛然抽身往后退,哪晓得男子的脚恰好这么绊着,她整个身子便一个不稳往后倾了去,重重地摔于地面,她低喃着句“倒霉”正想爬起身来,木然地便对上了那双如夜的眸子。 她下意识地想躲开时便一把那那人给抓住了手腕,他尖锐的指尖就深深地陷入她的肌肤,她吃疼得不由蹙眉,耳畔是他喑哑的嗓音:“这一双眼睛,可真好看,只可惜很快就不属于你了。”话音未落另一手已然抚上了她的眼角,她挣扎了几下反被他扣得愈加紧。 “哥,她是我带来的,饶了她吧。”那个变态总算是肯开口为她讲话了,但那红衣男子却依然未有放开她的意思,只眯起了眸子,凝视她片刻,道:“不行,她瞧见了,就必须得死。” “小美人,听见了没?我哥他定要杀了你,不过……只要你亲我一口我便救你,如何?”这时他竟然趁火打劫,如果可以的话,此时此刻皇甫止已经冲上去咬死这个死变态了!她忍,忍到忍无可忍,谁叫她如今的小命还在他人的手上。 “昨晚你豆腐还未吃够么?”她咬着牙缝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口腔,他将身子往一旁那么一侧,摊摊手道:“哥,你动手吧,我不介意。” 这个混蛋……皇甫止未来得及骂出口,脖颈已然被挑起,眼睁睁地见得那一双阴森的手朝着她的眼睛而来,她干脆便合上了眸等待血淋淋的一幕,忽觉耳畔一阵疾风骤过,便听得一声低吟,她睁眼时便瞧见那人正捧着自己的手,那上头赫然是一枚银针。 她是无论如何也再熟悉不过了的,这是……她顺着红衣男子恶毒的目光看去,就见那一缕白衣飘然处的那个人儿,四目相接时是砰然的愈合又碎裂,她也道不清是何感觉,就像是一股清泉荡漾着缓过自己的心底,留下的却是那一抹如何也试不去的温暖。 红衣男子怒吼一声,震出了手掌的银针,手心运气便直向无衣扑去,南渊适时抽剑恰挡住他袭来的一掌,无衣只稍稍侧了个身,便留给了他俩的打斗。皇甫止耐着心中的欣喜想奔过去,冷不防被那个变态一拽衣领,轻而易举地便又在那变态的手上了。 可恶,她一时高兴竟忘了身旁还有一个更加巨大的变态存在……“小美人,见着那个人你便魂都掉了?要舍弃我了么?” 她挤出挤出几丝笑意,想回他的话,却又立时被他抢了去:“你不是说名利荣华都是过眼云烟么?如今,你可会为了他将你的心给我?” ******* 【读了三天停了三天,罪过哈,看文的娃纸要留爪子哟~阅读愉快哦】 第九十六章·不知从此,留得几多时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在她一愣之时,便见那白光顿闪,男子只稍稍探手那么一握,摊开时是一枚银针,而后是无衣清淡的话音:“放开她。” “放开?小美人,你瞧见没呀,他可是吃醋了呢,哈,我若是告诉他昨晚你我是如何得缠绵,他会怎样呢?”他故意将嗓音提了几倍,叫所有人都可以听得着,说着还又凑近了些许。 她这下连死的心都有了,这个大变态大混蛋!她心里咒骂着,余光却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无衣,他只是微蹙了眉,没有其他的神情,淡漠了片刻,流袖挥散间撒出去玉箫,在同一刻便有数枚细针冲男子袭来,男子不得不将皇甫止往身后一拽,单手挡住了几枚细针,于此时无衣已然运气至他的跟前,眨眼间形式便换了个头,皇甫止定睛瞧时无衣手中的短剑已抵制于男子的颚下。 男子却是唇角一撇,手心散开来,几枚细针坠落于地:“果然是好身手啊,只可惜你还是来晚了,倒是未曾瞧见昨晚的一夜**呀……” 无衣手腕只稍稍那么一挪,几道鲜血喷射而出,男子霎那间瞳孔扩大,在将就倒地之时从唇缝中飘出几个字:“呵,还真生气了呀。” 短剑随着男子话音的完结缓缓收回,垂于地面,绽开几朵如牡丹般妖艳的血花,徐徐铺散开来。无衣抚袖低咳了数声,皇甫止忙饶过男子的尸身下意识地拽住无衣的衣摆,不知要说什么,可自己的思想告诉自己一定要解释:“无衣,其实,不是他说的那样的……” “我知道,可有受伤?”无衣却打断了她的话语,目光却不再停留于她的身上。 她揪着衣摆,绕了个结,又缓缓散开来,来回几次才憋屈着道:“我错了……但,昨晚是他强吻的我,我的力气没有他的大,所以所以……”她真是觉得越解释越是乱得很,这个结倒是被她自己给生生打死了。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些。”他依然未听她的解释,只将她揪着他衣摆的手拂去,触及肌肤时是透心的冰凉,她立时复抓住他的手,直直地对上他静如水的眸子:“怎么会这般冷?” 他飒然笑笑,想收回自己的手,怎奈被她死死地拽着就是不肯松,只得道:“近来天气有些凉……” “骗人。”她两个字就否定了他后面要说的话,他只淡笑着不语,她便轻轻地将脑袋埋入他的衣袖间,迷漫的是他的氤霾茶香,浮在心头,如细雨吻过湖面一般柔和,叫她怎么也不舍得离开,“无衣……” “嗯?”他应着她的音,等了片刻也不见得她有下文,垂首看去时发现她已浮在自己的袖间浅睡下了,他无奈地拢了拢她遮掩的发丝,拦腰抱起,“我晓得的。” 皎月好不容易才随着侍卫冲到那屋子前时正瞧着无衣抱起了皇甫止,而南渊恰好已解决了那红衣男子,剑回鞘,留下的是一摊的鲜血,皎月忍着心中的恶心,奔至无衣的身旁:“无衣公子,王爷受伤了吗?” “没有,她只是睡着了。”无衣的回答倒叫皎月眼角跳了几跳,她不得不说她家王爷未免也忒强大了些,这样的情景也能睡得着?“将那些女子且都安置好,其余的就不必留了。”无衣临走前轻言吩咐了句,已然抱起皇甫止打道回府了。 经过那么一遭她倒是好久都未曾睡得如此舒服了,一觉醒来之时天色已暮垂,只余下淡淡光茫,似是哪个仙人不小心撒下的一笔,留下了那点红晕。一旁伺候的皎月见着她醒了,忙将早已准备好的米粥端至她的跟前:“王爷您可算是睡醒了呀,奴婢都有些怀疑您是不是被小猪给附身了呢,一觉便睡到了太阳落山。” 她也确实是饿了,接过皎月手中的碗扒了好几下,才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些人如何了?” “无衣公子说那些无辜的女子要好生安置,只是,那两个男子的同党们都已经被杀了。”皎月也觉着无衣做得很对,谁让他们竟敢绑架王爷呢,死了也活该! “哦,也罢了。”她低喃着回话,又道:“无衣呢?” “公子说他还有些事要做,叫我照顾你他便走了,少说也有两个时辰了吧。”皎月边回着她的话,时不时地注意着她的神情,果不其然,她听罢虽只是象征性地“哦”了声,可脸上的表情已完全出卖了她,犹豫许久才吐出口:“王爷,有件事奴婢不知要如何与您讲。” “什么事?” “今日我去找无衣公子时有个黑衣人一直拦着不要公子同我去找您,他说公子的身子还未好,不可随意走动,可后来公子同他说过些时日便会随他回去,那人才肯让公子出来,王爷,你说……”皎月正说得一脸认真,皇甫止就已经下了床,随便穿了双鞋子就要出门。 皎月适时地拽住她的衣袖,憋着笑半晌才道:“王爷,奴婢只是这么一说,您就急着要去寻无衣公子了?” “……你骗我?好你个死丫头,近来真是胆肥得可以炸油了呀!”说着就卷起袖子作势要好好教训她一番。皎月喊着“王爷饶命”跑开了去,皇甫止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给拎了回来,皎月机灵地转了个圈,摆脱掉她的魔爪,忍着笑故意装得很严重地按住她的肩头,一字一句地问道:“王爷,您是喜欢无衣公子的,对吧?” ****** 【莎莎更文真的好不专心啊……好几个小时才只有一章,拍死偶吧……阅读愉快哦】 第九十七章·君若见,梦中定相会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被忽然来的一句喜不喜欢给问得怔住了,心里的丝本就乱得很,这一搅和就愈加理不清了,她撇开皎月的爪子,垂了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回答:“死丫头,你在瞎说什么,无衣他……同大哥一样,只是这样。” 皎月就晓得她会这般回答,叹着气道:“王爷,奴婢也不敢管您的私事,若是您真这般想,奴婢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王爷,你总叫别人莫要错过,可您自己呢?” 皎月的几番话,说得她再也静不下心来,她不是未曾想过,只是她害怕,从前不管她怎么想抓住,到头来都只是一场空,她怕如今也是一场空,那样的感觉,比死还要难受。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便有一侍女急匆匆地奔了进来,几乎是扑倒在地,大气未喘道:“王爷,皇宫里出事了!” 她脚下差些不稳,耳畔听进的是母皇今早忽地昏迷便一直未曾醒过来,太医守在龙榻旁被敬媛骂得只晓得垂首,再也束手无策了,待皇甫止赶到养心殿之时,四处弥漫的是药草的氤氲,略微遮掩了皇帝此时苍白无色的面容,她小心地走至,牵住皇帝的手,轻道:“敬媛姑姑你也莫要驯太医了,母皇她只是有些累,我陪着她便好。” 敬媛深深看着她,没有再出音,示意众人全数退下,临走之前不放心地对皇甫止道:“王爷,陛下若是有何苏醒的迹象您要即使通知奴婢。” 她点点首表示晓得,不一会儿宫内便只剩下她与皇帝,她拢拢皇帝额前散落的垂发,半坐着茵席之上,唯有炉火中跳跃的火烛一上一下地噼里啪啦着,忽明忽暗,捉摸不定。 “母皇,当初大哥总说我不孝,那时我从不觉着,如今这么一回想,我真是个大大的不孝女,总是要您操心,总是要您生气,那时我只想着如何过好自己的生活,您真该好好打我一番,所以啊,要快些醒过来,母皇……” “那年大哥同我一起坠入水中,我有看到他对我说对不起,可是我一直不敢说,也一直不敢想,我不敢想是我的母皇派人来,我更不敢想是我的母皇杀了大哥,其实我一点也不勇敢,对么母皇?” “我从未怪过您,从未有……我只想有人待我好,不管他有如何的目的,有如何的身份,呵,母皇,我是不是很好笑?好笑到那么渴望他人待我好?我曾经等了好久,可最后等到了麻木都未有,但后来不同了,有人会那样地唤我落儿,有人会那样地将我拥到她的怀中,会说我是个坏丫头,是啊,我真的好坏……” 她浮在皇帝的枕边想着什么便说了些什么,有些连她自己都不大记得了,只晓得自己说着说着便撑不住眼皮睡着了,自然也未曾有看到皇帝被她牵着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 “是母皇对不住你,是母皇将你逼到这般地步,我的止儿……”皇帝的手指轻轻穿过她的鬓发,一直顺到腰间,她才被惊醒,喜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却见皇帝反握住她的手,淡笑着道:“我的止儿一眨眼便已长得这般大了,母皇为你绾发,可好?” “可母皇您的身子……” “我的身子我自己晓得,难道母皇连为自己女儿绾发的气力都没有了么?”皇帝笑出声来,由她搀扶着下了床,皇帝拍着她的手叫她坐在铜镜前,自行拿了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温柔梳着,细细地轻数着她的发丝,“止儿的鬓发都已这么多了呀,母皇都已经数不清了。” “不多不多,母皇一直数,便会数清了。”她怕皇帝后面的那句“恐时间不够”说出口,忙接下了她的话茬,“是啊,一直数总会数清的。”皇帝似是喃喃地说着,又似是在回答皇甫止的话,“其实母皇一直很想亲自为止儿绾发,一直很想看着止儿穿着大红嫁衣娶妃,原本是想着备好了衣裳总会派上用场的,可却还是未曾等到。” 她微转了身,抱住皇帝,脑袋深深埋入皇帝的衣袖间,几滴清泪滚落在流袖之上,淡开层层泪痕,沉沉凝结,再也无法松散开来,“母皇……” “止儿,母皇只求你答应母皇最后一件事。”她的面色愈加的深处,映着那几丝惨白,重重地咳了多声。 皇甫止忙为她顺气,她却一把抓住皇甫止的手腕,一字一句地道:“无论将来如何,你答应母皇,绝不可以娶那个男子。” ****** 【身体不大好,不能坐得久,只更了一章,实在是罪过,若有看文者莎莎道个歉。阅读愉快哦】 第九十八章·莫得堪守,几回道是月明中(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公元五百一十年,澜帝驾崩,南越五王爷皇甫止登基,年号昌平,取之国泰民安之意。 苍穹如墨,玉钩摇缀,星河明淡,那一池的漆黑似是袭天铺地而来,笼罩了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唯有那阶前的长明灯,寂寞地燃着,如是要烧尽最后的繁华。 轻微的脚步声在这漫长寂静的夜显得越发得清晰,一下又一下地,似乎敲击着心头的某一处,怎么也撇散不开,随着推门的一声“吱呀”,便隐隐瞧见里头昏暗的烛光扑闪不定,几欲燃灭。 “陛下,您已经守了七日了,换奴婢来吧,近来的琐事也多得很,莫要累坏了身子。”皎月小心地挑了挑灯火,在皇甫止的一旁跪了膝。 “从前我陪着母皇的日子屈指也是可算的,现下我只想好好伴着她。”她淡淡地回着话,指间轻轻滑过那冰凉的木棺,总是这般冷到心坎。 皎月张张嘴,只听得她遂又问着:“你说,母皇还能找着他吗?” 她问得很莫名其妙,见皎月不知如何回答,她又似在自语:“恐怕连母皇自己都不曾晓得,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她总迷迷糊糊地唤着那个人的名字,将一个人记在了心坎里,是怎么也忘却不了的,这个世界容不了他们,或许那个地方才是适合他们的。” 皎月思索了许久,才弄清她口中的那个人说的便是已故的喻皇后,先帝的皇妃,是第一个在死后被追封为皇后的男子,“那也是幸福的,陛下不是也将先帝与先皇后合葬了吗,您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是啊,不管怎么做,总是要死了之后才能完美,不是总是如此的么……”她的唇边恍然有一抹黯淡的笑意,却是如盛了满满碎玉一般悲凉。 “也不全然是,若是他们当初愿舍弃了一切,后来必也是完美的。”清柔的话音随至,便有一袂白影飘然,皎月见是无衣来了,便自觉地推了出去,反正她也安慰不了陛下了,也只有无衣公子才有这个本事。 “可你也说若是了,哪有那么多的若是。”她低低地回着,心口总有道弯,怎么也走不出去。 “那你也说了,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完美,只要尽力去做便好了,结果是如何并不重要,过程有欢喜过便好。”他白皙的指尖稍稍将她的下颚抬起,叫她与自己对视,拢去遮掩的鬓发,柔声道:“不要总想得那么细碎,有些事,不是我们所能预料的,不然可就不是当初我所见着的那个风落了。” “那你……”她才到唇边的话,便被他接下来的语音给深深咽在了喉间:“明日我便要走了。” 她心下猛然一震,下意识地拽住他的衣摆,原本的那句“我不许”又是卡住,是啊,她有何资格说不许呢?“去哪儿?” “望风山,小住些日子,曾答应了他人这几日便会去的,倒是拖了些时间。”他沉静的眼眉在淡淡月光之下清寂如潭,叫她怎么也捉摸不透其中的情愫。 她细细地咬着唇,半晌憋出句话来:“小住些日子是有多久?” 他瞧着她一脸认真而纠结的模样,不由笑意愈深,温柔如醉,“还不晓得,看怎么时候调理好了身子便……”他没有说完,便什么呢?他也不晓得,便能回来么?呵,还能吗…… “要早些回来,我等你,好好调养身子。”她硬是撑起半缕笑颜,却如夜一般幽深得探不到底。 “好。”他轻轻地应着她的话,在她的颈间小刺了根银针,她便瞬时合了眼软软地倒在他的怀中,“守了七日,也该够了。” 他一路抱着她,踏过碎石长阶,漫漫夜色夹杂着细碎的窸窸窣窣。他将她安置于床榻之上,复盖好锦被,指腹却缓缓停留在她的容颜之上,却只停了片刻,伴着一声沉叹,出了宫殿门,又怎瞧见在他离去的那一刻,她早已醒来,扯着被角,看他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白袂,悠悠不眠之夜回荡的是她那句不曾说完的话:“那你,可有欢喜我?” ******* 【哈,终于说出来啦,痛快呀……阅读愉快哦】 第九十九章·莫得堪守,几回道是月明中(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在登基后的一月之内,便下旨废除从前的官僚选材制,而是采用一种他人闻所未闻的科举制,虽是新颖得很,但这一制度恰恰给了一些满腹学识的平明才士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再者更有一层突破的便是此科举不限男女,反是有才有德之人,皆可通过考试为朝廷效力。 但这毕竟也还是个重女偏男的社会,皇甫止也未有太扩大限度,男子只限于三品之下,这也是为了防止朝中那些顽固的重臣多议。由于南越的军事向来较弱,她特意也设了个武科,众人都可参军,反是立战功者,皆能赏银百两,亦是可分官加爵,倒是很快解决了原先将士不足的问题。 皎月这几日跟着皇甫止忙上忙下的也不曾歇下片刻,沏了杯暖茶正要端进去,便被身后的声音唤住:“皎月姑娘,陛下现在有空么?” 她回首才见是慕容墨寒,顿住了步子,踌躇片刻才回道:“陛下都快被奏折给埋进去了,慕容大人可是有何要事吗?”自皇甫止登基,他便被封为太常,他本就是原先湮凌府中人,被封官也自是不会有人阻拦的,皇帝是一定会有一两个自己的亲腹。 “也只是一些琐碎的事,若是陛下忙着那我就先告辞了。”他蹙眉沉思了会儿,便回着要离开,皎月忙隔下茶,奔下了阶拽住他的流袖。 他奇怪她的行为,正要收回自己的袖角,却听她道:“近来陛下胃口也不大好,我也不知要烧些什么能合陛下的胃口,慕容大人从前不是曾游历过各地么,一定是晓得一些地方名食的吧?” “也好。”他稍一沉吟,答应了下来,皎月自觉地松开了手,只要是与陛下有关的,你什么都是会答应的,对么? 她将他带到了小厨房,由他主厨,自己则是打个小手,瞧着他忙碌的背影,又是掂勺又是切菜的,她拿着个鸡蛋,出神地盯着他,一面手下又把鸡蛋往碗边砸,只听“咔嚓”一声,那黄黄的蛋清便全全漏在了碗边。 他闻声瞧去,看她做的“好事”,皱着眉叹气道:“还是我来吧。”拿过了她手中的竹筷,又很快打了几颗鸡蛋,迅速搅拌起来,而她闲置在一旁倒是无趣得很了,不仅帮不上忙,而且还添麻烦,寻思了许久才犹犹豫豫道:“呵呵,慕容大人厨艺可真好,日后谁若是能娶了大人,一定要幸福死了。” 他打蛋的手顿了顿,又转开来,“或许吧……” “我去添柴。”看他目光遂暗淡了下去,她连忙扯开话题,跳着去加柴火。 她一个劲地往里头添柴,想转移自己乱七八糟的思想,而后上头飘来句无奈的话语:“柴够了,再添整个锅都可烫熟了。” “……哦。” 这一顿饭烧得可真是不易,足足耽搁了半个时辰才算完毕,皎月在前头,慕容墨寒不远不近地跟着,才走至养身殿前,便听得里头有细细碎碎的话音传来,似乎是皇甫止与辰太后的声音。 “止儿,你如今虽是刚登基,但怎么也是要封个皇后的,南越不可一日无帝,也是不可一日无后,若是一直这般拖着,百姓会如何说?” “是是是,止儿晓得的,只是现下母皇刚走,我还未有那个心思。”皇甫止搪塞地找理由拒绝。 “是没有那个心思还是从未有想过呀?”辰太后早就瞧出了她的小心思,直直地戳破了她的谎言。 她轻咳几声,没有回应,辰太后又继续补充道:“止儿啊,不是皇父要逼你,先帝最大的心愿是何,你心里也是清楚得很的。” 她的脑中忽闪过母皇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无论将来如何,你答应母皇,绝不可以娶那个男子”,心下越发烦得很,随口回道:“皇父想如何安排便如何吧,我没意见。” ****** 【今天更了两章,保存一下下~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章·莫得堪守,几回道是月明中(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皎月正侧着耳朵听得认真,身畔的某人已转身欲要走了,她回过神忙小跑追了上去:“慕容大人你要去做什么,不进去了吗?” “进去做什么?”看陛下选妃?看自己心碎?呵,他都不知自己已碎了多少次了。 “其实……陛下是不可能会封皇后的。”她看他目光无彩,犹豫了许久才吐出口来。 “你怎知晓?” 她笑笑,反问他:“你觉得一个人心里若是有了欢喜的人,还能装得下他人吗?” 欢喜的人?是那个无衣么?呵,他不是早就知晓了吗,他不是瞎子,怎么又会看不出皇上对那个人是如何呢。 见他不回话,只微微垂了首,她觉着自己一定又是说错了什么话了,忙又补充道:“所以啊,我们可要帮着陛下,慕容大人也是不希望陛下娶自己不欢喜的人吧?” 他低应了声,算作回答,“那要如何做?”即使是他人,他也不希望,既然陛下登基之后并未娶那个男子,那么,说不定……他在想什么,他只要能一直伴着她就好了,不是么? 她浮在他的耳畔低语,却见他的眉头深了许刻,犹豫着道:“这样做好吗?” 皎月笑得尤其奸诈,蛮有理地回着:“有什么不好的呀,如此还是便宜了他们呢,要想做陛下的皇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皇甫止是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日她只是随口那么一答应,辰太后还真就张罗开了,不出几日便安排好了人选,这劲头与当年的母皇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但既然人家都已经安排得妥妥帖帖了,皇甫止自然也是不好拒绝的,爽快地答应去了,反正到那儿她便随便找个理由一一打发了便可,这种事她从前也是常做的。 她悠哉悠哉地荡到坤宁宫,辰太后在那儿早已等得急切了,本想叫侍女去催催,就听得一声“皇上驾到”,随后便飘来句散漫的话音:“皇父选的真是个个绝色倾城呀,朕眼睛都快看花了。” 一排的男子纷纷有礼地冲皇甫止跪下,口中说是:“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那我启不成了千年王八了?日后这些个什么万岁的就免了吧。”她口中道着玩笑,径直走上了阶落座,示意他们都可起身。 众人心中长出一口气,看来外头传言的却是不假,新帝性子温和,连平日里说话也总带些玩笑,而且……他们偷偷地瞟了眼高高龙椅之上的人儿,而且面容清美,唇边的那抹淡然的笑意全然唯有叫人心生恐惧之意,倒是拉近了好几分距离。 “皇上日理万机,哀家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见皇甫止还面带笑意,丝毫未有不满之意,辰太后心想着或许这次他选的人还是挺合皇帝心意的。 “皇父您都亲自开口了,我哪有不来的道理呢,而且皇父为我选的嫔妃也是相貌不凡,不来岂不是错过了?”她单指抵着首,略侧了个弧度,目光落在立于一旁的侍女手上,是一支晶莹碧透的翡翠,上头刻画的是腾飞的凤凰,四周镶了细细的花纹。 她随手拿起端详了片刻,便听辰太后与她解释道:“皇帝,你若是看中了哪一个,便将这玉翡翠交与他的手中。” 她又是爽快地应声,持着玉翡翠走下了阶,一眼扫过那群端站着的男子,他们见皇甫止眼神扫来,纷纷垂下了首,以显示自己害羞了。皇甫止顿住步子,在某个绿衣男子的身侧停下,用手中的玉翡翠挑起他的下颚,他便直直地对上了她的眸子,半丝慌张,半丝不知所措。 “你想做朕的皇后么?”她这一问倒是把所有人的给怔住了,这不是明摆着的显示吗,谁不想做这个天下之主的正室呢?那可不仅仅是自己的名誉,更是整个家族的名誉。 “皇上,若喜欢……” “何为喜欢?”她忽然打断他要说的话语,倒叫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半张着嘴愣愣地看她莞尔一笑又道:“我要的喜欢是一辈子,你做得到吗?” “我……” “若是我日后会有后宫三千佳丽,你可会恼火?可会生气?可会心痛?”她一连的几个问题分明问得如此奇怪,却又不知奇怪在何地方,皇帝不是都该有后宫三千美男吗? “可惜你不会。”她清淡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话,收回了手,瞧了瞧那些看得目瞪口呆的男子,一个都不会,不是么? ******* 【这星期我很乖呢,更了三章,喜欢的就慢慢看哦~阅读愉快】 第一百零一章·更待谁言此情难奈(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我会。” 她原本是想就此了结,却不曾听得背后飘来一句略带暗哑的话语,她闻言瞧去是一青衣男子,立于众人之侧,不俗不艳,是一番别样的风姿,唇边略带着抹似笑非笑的淡意,她慢慢往上看,不由心下一怔,那一双眸子似盛了漫漫的一缕清泉,却能于无声处散开淡淡的温和,叫她此生难忘,她几乎就要唤出一句“大哥”却是生生地咽在了喉间。 “陛下若要一辈子,那我便陪陛下一辈子,不知陛下愿否?”众人都被男子的话吓得倒吸一口气,竟敢用如此语气同皇上说话,真真是不要命了呀! 皇甫止饶有兴致地顿住步子看向他,从上之下打量了许久,就在他人都以为她要大发雷霆之时,她却将手中的翡翠提至半空,在众目睽睽之下便将手那么一松,只听得清脆的一声“伶仃”响,那翠绿的翡翠直直地与瓷面相撞,生生碎成两半。 辰太后被她这一举动惊得立时起了身,却见她背转了身,不去瞧碎于一地的翡翠,只是清润道:“就封他为昔妃,赐永和宫,再者,从即日起不论是何人都不可提封后之事,朕此生无后,违者斩立决。” 皎月相当猥琐地朝每个杯几中都下足了泻药,她就不信这般猛烈那些个装得典雅的公子们还能撑得住!待她好不容易才下足了猛料,兴冲冲地端着茶就赶往前殿,便见得慕容墨寒伫在殿外,似是看什么看出了神。 “慕容大人?”她上前轻声唤他,他这才回了神,只瞟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道:“这些东西已经不必了。” “啊?”她听得云里雾里,皇甫止已从殿内出来了,见着她和慕容墨寒,先是一愣,遂问道:“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给陛下助威呀,陛下陛下你看,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泻药呢,准能帮你脱险!”皎月说得一脸自豪,便将手中的茶往皇甫止那儿挪。 “咳咳,皎月啊,还是你留着慢慢品味吧。”皇甫止相当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在她的一脸茫然下只得叫旁侧的慕容墨寒一同先走。 悠悠静静的小道,她左他右,只是自觉地隔了定距离,怎么也跨不过的距离,他踌躇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出言:“陛下你……欢喜那个,昔妃?” 她不曾料到他会这般问,不由笑出了声来:“欢喜不欢喜是两码事儿,有些东西不是我想拒绝就能拒绝得了的,当初我就有想好迟早会面临这一日,早一天晚一天并无差别。” “陛下……”他到嘴边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去,他又有何资格管她的事呢? “嗯,怎么了?”她觉着他今日真是奇怪,话到一半也不说,莫不成他也觉得她今日之举有些冲动么?“其实,我之所以会选他,只是因为他的眼睛,不管怎么看,都同大哥很相像,呵,我是不是很好笑?大哥分明都已经离开很久了,我却总觉得他一直都在,所以才会派了个同他有一样眼睛的人来陪我。” 他自然记得她口中的大哥,那年她救下了他,那晚夜黑风清,她靠在树旁打眠,他却是愣愣地瞧着她的睡庞出神,直至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躲了起来,也正是那样下意识的举动,叫他终与她错开了那么多的时间。 那晚他只能亲眼瞧着那个男子将睡熟中的她抱在怀中,那样地小心翼翼,而她只稍稍挪了挪,并未觉任何的不适,在那人的怀中噌了几噌,安然睡去,或许那时候他就该晓得的,他与她的距离不只是那么一小步,而是深深的一条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沟壑。 “他能陪着陛下便好。”除了这句话,他竟不知自己该要说些什么。 “他是如何我倒也无所谓,终也只是长得有些相像罢了,他是他,比不了大哥,再者有你们伴着我,我不需要那些遥远的东西。”她无心地说着,听在他的心里却是不同的滋味,至少,至少在她的心中,他与他人还是不同的,只是不同一些罢了…… 第一百零二章·更待谁言此情难奈(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经前日的那一遭,辰太后倒是确不再提封妃纳后之事了,大抵是觉着皇甫止能这般做已是让出了很多的一步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而皇甫止也好不容易落了个耳根子清静,倒是皎月还时不时地念叨着“陛下你怎可这般冲动呢,怎么说封妃就封妃呢,若是无衣公子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 她提笔的手顿在半空,撑着下颚颇是无奈地瞧着义愤填膺的皎月,隔至了笔便起身往外走,皎月忙跟上在后头叫着:“陛下你要去哪儿呀?” “哎,耳朵旁总有蚊子在闹,吵得我不得清静,我还是去寻个较清静的处所吧。”她晃着首人已出了大殿,皎月在后头扁扁嘴,陛下真真讨厌,自己明明说得很对呀,她就不信无衣公子会不生气! 而皇甫止口中的清闲处却是昭阳殿,在她登基后便将这所宫殿安排给了皇甫昕的女儿皇甫雨霖和疏泠送来的那个名唤小辰的孩子,由于皇甫雨霖还小,只能由奶妈带着,而小辰则是乖得很,通常都是带在殿中很少出来走动。 今日她忙里偷闲,正好也可去瞧瞧他们过得如何,才踏足,便听得耳畔传来清脆的童音伴着“咯咯”的笑声,她放眼望去才见得那个前日被她随便封了昔妃的男子正怀抱着皇甫雨霖,不知逗了些什么,那孩子一直在笑得开怀,而一旁的小辰则是在叫着“哥哥哥哥,我也要,我也要!” “咳咳,我来得还真不是时候呀,这里好生热闹。”皇甫止干咳几声,以示自己的存在,而方才还玩得欢喜的人儿纷纷都朝她就要跪下,她忙拦住道:“在这儿无需讲那些个外理,不必当我是皇帝,你们继续玩便好。” 那男子将皇甫雨霖交与乳母后只是叩首不语,她只能走至他的跟前,亲自扶起他,清笑道:“我还未曾问你的姓氏呢。” “我……臣妾姓秦,单名一个卿。”他答得相当别扭,皇甫止反是笑得更深了,道:“日后便不要称自己为臣妾了,你不觉着怪我还觉着不舒服。” “是……” “你们方才在玩什么游戏?”皇甫止倒是很有兴致地问着,立于一旁的小辰早已奈不住了,嚷嚷道:“哥哥在把我们抱起来转圈圈呢。” “嗯……这游戏我倒确实是玩不了了呀。”她原本是想也插上那么一脚的,但一听就显然不行了,把她抱起来转圈圈,那还不如直接将别人给甩出去呢。 “陛下若觉着这个游戏无意思,我倒是有另一新玩意儿。”他颇是神秘地说着,倒让小辰新奇得很了,拽着他的衣摆就要玩。 他命侍女去他的殿内拿些什么东西,那婢女去了一会儿便很快捧着几根木头进了来,摆在他们的面前,秦卿拾了一根木桩,对皇甫止道:“陛下可会踩高跷?” 她犹豫了片刻,便也接下了木桩,回着:“曾经有玩过,只是不晓得还会不会了。”说罢她便要踩上去试试手,但一只脚踏了上去,另外一只原本是要同时跟随着的,可她后头不稳,一个灵儿就往后头栽去了。 幸而秦卿眼快,迅速接住了她,才没叫她与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陛下未受伤吧?” 头顶飘来温热的气息,皇甫止这才回了神,自他怀中起了身,整整自己有些乱的衣袖,轻咳声道:“无碍无碍,许久未曾玩过,倒是生疏得不行了,差点未曾丢了老命。” 他被她的一句“老命”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陛下若是丢了老命,那我可就要惨了,守寡不必说,小命也指不定能保得住了。” “哥哥,什么是守寡呀?”小辰疑惑地向他询问着。 “……”他立时顿默了,要如何解释这么复杂的字眼呢? “守寡就是两个夫妻其中一个先走了,只留下了一人。”皇甫止顿下身子,牵住小辰摆在袖间的小手,慢慢地解释着。 “这样啊,可是姐姐你不是还在么?哥哥为何要说守寡呀?” “嗯,他只是打个比喻,打个比喻而已。”她觉着同孩子解释一些事还真是费力不说。 “哦哦,那便好呀,姐姐可不能丢下哥哥一人,姐姐不是都说是两夫妻么,就要一直在一起的是不?就像姨娘同姨夫一样!”他两眼闪闪,说得很是兴奋,倒叫皇甫止一时默然了。 “其实……嗯,也不能如此比喻,额,要怎么说呢,你姨娘同你姨夫是两厢情愿,彼此欢喜的……” 小辰斜着脑袋,思索了会儿又道:“难道姐姐同哥哥不是两厢情愿,彼此欢喜的么?” 皇甫止寻了条木凳,就坐下将小辰搂到自己的膝盖上坐好,遂耐心地同他解释:“情愿与欢喜是不同的意思,知道么,不是在一起就代表着欢喜的,欢喜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如何也是说不清的。” “那姐姐不欢喜哥哥?”他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皇甫止瞟了一眼依然立于一旁从方才起便不再出言的秦卿身上,想着要怎么说才能不伤人心又能哄得过这个小娃子呢。 “这个姐姐也不知怎么跟小辰讲,待小辰日后长大了便会知晓了。”她只能随便搪塞了下,立马寻了另一话题将他的注意吸引了去,“小辰要不要也踩一踩高跷?” “好啊好啊!” ***** 【额,上一章更得太快忘了说话了,谢谢叶梧的大荷包,莎莎更文很慢,谢谢亲爱哒能一直支持~阅读愉快】 第一百零三章·更待谁言此情难奈(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陪同小辰玩了三个时辰,直至天色渐黑皎月前来催才算离开,小辰还由不舍地拽着她的衣袖低低道:“姐姐什么时候还能再来呀?” 她笑着回道:“小辰什么时候想姐姐了就什么时候来找我,好不好啊?” “可……他们都说姐姐你很忙的……”他甚是犹豫,倒是皇甫止复蹲了身子,拢拢他额前散落的发梢,宛然笑着:“谁说的呀,只要小辰来找姐姐,姐姐就不忙了,小辰要乖乖吃饭饭哦,等过几日姐姐再来找小辰可好?” 他的头点得跟个木头似的,恋恋不舍地伫在门口目送至皇甫止等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天线一处,才默默地转身回了殿,又是好清静啊,他又是一个人了…… “陛下似乎很喜欢孩子呀?”见皇甫止还时不时地回首,一旁随着的秦卿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平日里忙,也总不能陪着他们,这个皇宫很冷啊,小辰一定很孤独,他毕竟还是这般小。”她垂着首停驻在自己的脚心,步下放得慢了些。 “陛下日理万机,要管天下事务,小辰是会明白陛下的。”他忽然觉着眼前这个女子其实也并未有外人所传的那般神奇,那般地不可亵渎,只是这个女子,将自己装得太坚强了,总叫人什么也发现不了。 “不说这些了,今日玩了会儿倒是有些饿了,你也未曾用膳吧。”她不等他回答,便已微侧了首去问皎月:“晚膳可有准备好了?” “禀陛下,早就已经备下了,只是……”皎月瞅了瞅她身旁的男子,意思是陛下你也要将他带去么?皇甫止象征地点了点首,道:“多备副碗筷便是了。” 皎月低回了句“遵命”没有再说什么,不知为何,她不大喜欢这个昔妃,不知为何,可人家皇帝都未有说什么,她这个做奴婢的自然只得看皇帝行事了。 皇甫止向来都是独自一个用膳的,今日多了一人也未曾来得及加些个什么菜,瞅了瞅桌上铺开的素菜,问道:“可能用得下?不喜欢的话我便命人再做一份。” “不必了,陛下,我很喜欢,原来陛下也是欢喜用素食的,我也不大爱食那些油腻的东西。”他忙打断皇甫止后头要说的话,面上并未有何厌恶之色。 “操持这么个大家可是不容易呀,朕得要勤俭节约才行。”她怗了筷子先动,秦卿倒是被她的一句“勤俭节约”给逗笑了,又不好动静太大,只能抿嘴憋笑,“陛下说得是,却是不容易呀。” 才方用完膳,便见得皎月抱着一大堆的奏折放置于檀桌之上,皇甫止略撑着额,微蹙眉瞅着那叠奏折,喃喃说了句:“明日真得请个秘书才行了。” “陛下您说什么?”秦卿奇怪她口中的“秘书”是何意思,她忙否认说:“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说罢便径直走了过去,随手翻了几下那些写满了墨字的折子,她甚是头疼,这些个密密的古文,叫她真真是相当头疼的,可她又只是初登基,一些东西还是慢慢改变的为好,尤其是这些自古便传的古文,她一时之间也是不好更改的。 “陛下平日里都是批这么多的奏折么?”秦卿立于一旁,为她斟了杯茶置好。 “哎,现下我也只能先是这般勤奋了,待此次科举之后再立些为我审折子的官员,不然我可会被活活累死的。”她抵着下颚,觉得批得厌烦了,便将奏折往他那厮挪了挪,笑道:“你帮我瞧瞧。” “臣妾不敢。”他亦是吓得跪下了膝,这可是及不合规矩的,自建国以来便有一条明令,凡后宫男子者非死不得参政,违者满门抄斩。 “不是说过在我面前不必自称臣妾吗,我只是叫你看看,又不会如何,从前的那些个死规矩与我而言就同一张废纸,对我来说,男子同女子并无什么差别,你也莫要总记着我是皇帝你是妃嫔,你若能看,便也帮我分担着些,可是?”皇甫止既是安了他怕被满门抄斩的心,又明确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你……”他从未听过有人竟会说男子同女子并未有何差别,有些不信地抬首瞧去,直直对上了她如水的眸子,不曾有半分的虚假,他才犹豫片刻道:“遵旨,只是我学识浅薄,怕是帮不了陛下多少。” 皇甫止也不管他的话,便将一半的折子挪到了他的那厮,顺便递去了支笔,不在意地道:“先看了再说。” 没法子,他只得就着一旁的椅子坐下,翻开了本折子,皇甫止满意地收回自己的目光继续批手下的奏折。 【其实……莎莎真的不想断文的,只是,哎,学习原因呀,亲爱哒,我一定努力存稿哦。阅读愉快】 第一百零四章·听却风声雨打萍(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屋内静得很,偶有翻书声间或飒飒,秦卿埋头看着折子大摸是有好几个时辰了,略抬首瞧了瞧窗外愈沉的月晕,回过头想对皇甫止说声“时辰已经不早了”,却不想皇甫止单手撑着脑袋,阖了眸子浅睡去了,淡月铺散而下的是她稍动的长睫,透落了一圈的黑晕,妨若蒙了层秋日的寒霜,那样近却又那般遥不可及。 他起身去取了件外衣,小心地披于她的肩头,她似是有些被吵醒了,半阖着眸子,语气含糊不清的:“无衣你回来了?” 他一怔,无衣?无衣是何人?“陛下,我是秦卿,您该回床上去歇息,这样会着了凉的。” 她这才脑袋清醒了些,揉揉眼角笑容略有丝僵硬:“嗯,知道了,你也回去歇息吧,叫你陪着我更了一夜的奏折,辛苦了。” “陛下也早些睡吧,我便告退了。”他也识得皇甫止的意思,便不再多言什么,说了句告退的话便离开了。 但她却毫无睡意了,定定地瞧着窗棂外的月色,走至雕栏处,推开了纸窗任由漫天的月光散落于她的周身,倒是添了些许沉寂。 永和宫外长灯通亮,宫人无趣地掌着灯坐在门阶上守夜,忽见远处人影而至,一照才发现原是昔妃秦卿,心下很是疑惑着,昔妃娘娘不是被留在皇帝那儿了吗?怎么还会半夜归来?莫不是伺候皇上不当了?宫人乱七八糟地想着些什么,秦卿已自推了门而进。 “娘娘您怎么……”宫人本想问些什么,可又很快合上了嘴,若真是被皇上赶回来的话,那她此时开口就更是踩着雷区了。 “没什么,我要歇息了,你也下去吧。”他出神地想着些什么,直至宫人出声他才回过了魂,命着宫人自可退下了,忽然又念到了些事,忙叫住宫人道:“你在皇宫里有多久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在宫中已经待了六年了。”宫人如实地回答,想着昔妃娘娘为何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那……可有晓得皇上在登基之前的一些事?” 宫人思索了会儿,才回道:“皇上的事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不敢多知,请娘娘恕罪。” 他沉默了良久,遂又问道:“你且说无妨,我只想想多了解些陛下罢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宫人自然不好推说自己不晓得任何事,毕竟现在他是她的主子,主子得福了,那么她跟着也是享福的,“是,奴婢只隐约晓得皇上性子似乎很温和,先皇尤是宠爱陛下,奴婢原先是在先皇的宫中当差,陛下每隔一定的时间都会进宫来请安,后来先皇似乎很着急为陛下纳妃,娘娘您一定听说过先皇为陛下物色了十多个美貌的男子但陛下却一个都未曾瞧上吧?” 秦卿点首表示自己也曾听过这件事,这可是家喻户晓了,民间的百姓茶余饭后总会谈着皇帝在登基前的那些个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儿。 “起先奴婢也是觉着很奇怪,天下还真会有人对这些事不感兴趣的,可后来就是如今被关入宗人府的二王爷皇甫昕谋反那天,陛下竟是提了剑冲进了皇宫,那时奴婢也恰好在,可是吓了一大跳,就只见陛下直直地便将剑刺入了二王爷的胸口,说是‘我不会杀你,你叫他受了多少伤,我便要你十倍还来’。” 他心底一沉,忙追问道:“后来呢?陛下口中的他你可知是谁?” “后来二王爷便被关入了宗人府,五王爷也未有再说什么,那个人似乎是叫……无衣,对,是叫无衣,娘娘您怎么了?”宫人搜刮着自己脑中为数不多的记忆,见着秦卿忽然有些急切,愈加怪异了。 “无衣……果然如此,想必那个后位,也是为了他所留的吧。”他喃喃地低语着,宫人听得疑惑:“娘娘您说什么?” “无事了,你去外头守着吧。”他摁着穴位,有些困倦了,宫人知趣地退了下去,似有听着里头悠悠传来一声叹气伴着飘忽不定的话语:“原也不是这般无情呀……” ****** 【额,有看出点什么西西么?嘻嘻。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零五章·听却风声雨打萍(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今日一大清早的皎月便是一副死了爹的模样端着木盘进来,皇甫止恰好也起了身,由着她为自己更好了衣,换好靴子,才寻笑着道:“怎么了?莫不成是昨日踩着狗屎了?” 皎月正嘟囔着嘴为她鬟发,听着她这般言语,又是想笑又是想气的:“陛下您就是会欺负奴婢,哼,奴婢就是踩着狗屎了,而且还是好大一坨!” “嗯嗯,那就让我瞧瞧,是这只脚还是那只呀,有没有洗干净呀?没干净可是不要踩进来的呀。”皇甫止说着玩笑注意了她面上的神色,当真有些许憋屈着,便又正言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到底怎么了?” “陛下!”她忽然很庄重地唤了皇甫止一声,皇甫止满口答应:“哎,何事?” “您昨夜要那个昔妃待在宣誓殿一夜……”那是头一个男子,会深夜留在皇甫止的殿中,再者皇甫止昨日还留着那个昔妃一同用膳,想着她就觉得有些那个什么的,如今无衣公子不在,她怎么说也是要看好皇上的,无衣公子同皇上经历了那么多,她早就看得出来,只是那两个人都不肯承认罢了,倒是将她这个外人给急得哟。 “他毕竟是我亲自封的妃,留在我的殿内也并无什么大碍,而且夜深时我也让他回去歇息了。”原是为了这事儿啊,这个小丫头,总要为她的事操个不停的心。 “可,可外头都说您很欢喜昔妃,还……还宠幸了他。”皎月今日一大早便从那些个宫女细细碎碎的闲话中听得了昨晚的一些事,可把她给惊得。 皇甫止不由笑出声来,自她的手中抽走了檀木梳,对着铜镜稍稍顺了几下,“你知晓我的,那些流言蜚语的,听了就听了,便当是茶余饭后的闲话,何必当真。” “那陛下您置无衣公子是何位子?奴婢听了自然不会怎么,奴婢一直以为您会同无衣公子相守,就算公子做不了您的皇后,奴婢想您也是很幸福的。”她只想要皇上能幸福,至少是不用像如今这般得辛苦,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谁也替不了。”皇甫止搁置了木梳,便起了身子,随手披了件外衣,皎月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便听得外头传来宫女的禀报:“陛下,昔妃娘娘求见。” “嗯,叫他进来吧,皎月你去沏杯茶来。”皇甫止淡淡吩咐了几句,皎月也没法子,出去时瞥了一眼刚要迈进来的秦卿,很是语气不佳地冲他做了个揖:“昔妃娘娘安好。” 秦卿一脸不解,他是对她做过了什么麽?为何会用这般的语气同他请安?“你来得正好,朕正好有事要出宫一趟,你便随我一道去吧。” “啊?可陛下……”他一时不曾反应过来,皇甫止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后厢拉去,在衣柜里好是一番找,才算翻着了件衣裳,抛给了他道:“你快些换上吧。” 秦卿也不好说什么,竟然都是陛下亲自开口了,他便只好脱了外衣换上那件衣裳,皇甫止稍稍打量了下,笑道:“嗯,还是挺合身的。” “陛下是要去做什么麽?”他瞅着自己换上的那一身便衣,不懂她是要做些什么。 “微服,今日皎月踩着狗屎了,不好带她出去。”皇甫止也是有想过的,原本是要带着皎月出去,可今日一大早就被她给低估了半晌,自己还是寻个清静些的人为好。 “狗……屎?”怪不得方才他进来的时候看着皇帝的那个贴身婢女一脸的不佳,原是运气不好,踩屎了呀。 “嗯,这份糕点是给朕的吗?正好有些饿了。”她的注意又转到了他手中捧着的糕点,说罢便怗了块尝尝,味道确实很不错。 “听宫人说陛下您近来胃口不大好,所以便吩咐了小厨房做了些点心,您喜欢就好。”见她吃得倒是愉悦,他也就放下心来了。 她吃了几块,算是饱了,便将他手中的盘搁下,道:“宫里的菜肴朕早就吃厌了,今日微服倒也可以去外头尝尝。” “陛下您不多带些人吗?” 瞧皇甫止的身形已经晃到了殿门口,他才想起应要多派些人在皇帝的身旁才行。皇甫止摇了摇手,悠悠道:“就出去看看,多些人也闹心得很,爱妃你护着朕不就可以了?” ***** 【嗯,存稿存稿,看文要留言言,不然真的很难坚持下去……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零六章·听却风声雨打萍(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憋在宫内也是许久了,马车才驶出重重的宫墙,她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连唇边的笑意都自然了些许,秦卿在一旁看着道:“陛下您不大欢喜皇宫吧?” “冷清清的地方,谁会欢喜。”她想也不想地回了他,忽然便探出了身子叫马车停下,在秦卿的疑惑中她先跳下了马,秦卿也只好跟随了下来。 “陛……小姐您要去哪里?”他一句“陛下”差点抛出了口,生生地改了个称呼,而皇甫止已几步奔到了对面的一家小铺内,自坐了下,招呼秦卿也过去。 “我早就听闻这里的馄饨不错,今日也是偷闲,不妨尝尝也可。”说着便又同前来的摊主点了两碗馄饨,随便挑了双筷子,又为秦卿准备了一双,问道:“你会吃么?” 秦卿愣愣地接过了竹筷,点头表示会,“原来小姐喜欢吃民间的食物。” “我很小便搬出了皇宫,那时王府内可不像如今这般拘束,虽是要被大哥管着,可他也从不拦我去吃这些东西。”她随口说着,但说者无心,闻者却是有意,“想来您从前定是很幸福。” “幸福?嗯……或许吧。”不是应该幸福么,那样的生活,是现在怎么也不可能的,可她却是连回忆都不敢,那还能叫幸福吗? “馄饨来了,二位客官请慢用。”正谈话间,摊主便已端着馄饨上桌了,皇甫止拿起竹筷便大吃了起来,秦卿搅拌就几下,小尝了口,味道还可。 “快些吃,吃完了可还要去赶考呢!”皇甫止埋头正用着,便听得另一座的两个男子在那儿谈话,也是有关此次科举的。 “你说我们能考上吗?这……准我们男子进入官场的可是前所未有的呀,莫不是当今的皇帝一时脑袋糊涂,下错旨了?”一男子不由担心地问道,另一蓝衣男子毫不客气地便赏了他一个瓜子,道:“你以为当今圣上会像你这般白痴呀?这只能证明皇上圣明,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圣君是也,不但破了祖上的规矩,还叫我们这些人的地位一下抬高了好些许,你还敢说皇上的不是,看我不打破你的脑袋!” “哎呀,我只是说说么,莫动怒,莫动怒呀,瞧你这一脸的气像,我只不过是无心说了一句,看把你给急得,难不成是心许圣上了?” 一旁听着的皇甫止一口馄饨给喷了出来,显然是被呛着了,秦卿忙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蓝衣男子颇是不好意思地瞅了这厢一眼,压低声音同对面的男子道:“你瞎说什么呀,我……我只是敬佩皇上而已,这话若是让他人听去了可怎好?” “怕什么呀,我只是说说而已,再者你肯定也是没有那个福分的,听说啊现下那个新封的昔妃娘娘很是受皇帝的宠爱呢,就你这姿色呀,还想同人家比?” 这下换做秦卿不淡定了,为皇甫止顺气的手僵硬在了半空,这留言还真是传得比飞还要快呀…… “吃你的馄饨去,费这么多话做什么!”蓝衣男子怒地将碗中的馄饨全数倒给了对头的男子,那男子倒是很欢喜地埋头就用。 皇甫止抚着额头破是无奈地道:“哎,有时魅力太大也是不大好的。” 秦卿讪笑道:“可不是么,真是茶余饭后都停不了的闲话。” 待那两人付了账,皇甫止也算是吃完了,也结了银子便对秦卿说:“我们跟上那两个人吧,正好由他们带我们去考场。” 那两人进了考场之后皇甫止也随即跟了过去,看守的侍卫便举剑将她给拦了下来,说是:“今日是男子科举,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秦卿随在后头,皱了眉从怀中掏出块腰牌,这一瞧可是把那两侍卫给吓得,忙抛了剑低头哈腰的讨好:“属下参见娘娘……” “我此次前来是奉了陛下旨意,你等只当我是个闲杂人等便可,不得宣扬,可懂?” 侍卫又是点头又是赔笑的,皇甫止看着都为她们觉着累,对秦卿做了个手势,表示我们先进去吧。 ***** 【莎莎好勤奋的说,看文的娃纸留言言哦。阅读愉快】 第一百零七章·哪道是今朝又付明日(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尽量放低自己的脚步,细细看着每个屏风后认真做题的人,秦卿跟在后头见她头做贼似的,不由飒笑道:“小姐您是要去偷东西么?” “瞧他们答得那般认真,我也不好打扰是不,不过……监督的官员去哪儿了?”皇甫止正觉着奇怪,便隐约瞧到某屏风下闪动的人影,她同身后的秦卿做了个手势,偷偷地踱步上去看个清楚。 这一看可不打紧,正瞧见那个衣着官服的女子从袖间摸出了些什么东西,就要往埋头答题的男子那儿塞去,皇甫止适时地抓住了那女子的手,淡淡道:“如今这情书送得可还真是挡也挡不住呀,让我瞧瞧可好啊?” 女子霎时脸色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皇甫止的话一出,原本寂静的考场齐刷刷地便将目光投到了这厮,女子被她给这么直直地抓着还握纸团的手,他人一看便晓得是怎么回事了,女子恼火地一把甩开她的手,呵道:“今日是男子科举,谁准你进来的?来人,快把这个人给本官拖下去打入大牢!” 原本就离得不远的两个侍卫慌忙冲了进来,先是瞅瞅就立于一旁的秦卿,只微微蹙了眉,并无其他话,想来是要发怒了,这下可是完了,圣上的爱妃前来查看科举,不用猜也晓得同他一起来的女子身份定也是不俗的,这么一抓那脑袋还不得要落地呀?“娘……娘娘恕罪,大人,这……这是昔妃娘娘。” 女子手上一僵,才发现站于后头只是蹙眉的秦卿,吓得连抖也不会了,忙跪了下来,头磕得“碰碰”响,而那些原本是要看热闹的男子一听是昔妃的名号,也是慌忙地跪下,口中念着“昔妃娘娘万安”。 秦卿几步上了前,轻易地抽走了女子手心的纸团,打开瞅了眼,又交于皇甫止的手中,只道:“陛下您要如何处置?” 陛……陛下?!女子撑着地面的手猛地颤抖了数下,连冒冷汗的力气都没有了,皇甫止连纸都懒得看了,她是不曾想过科举的第一日便会有人敢如此大胆地为考生作弊,现在她可算是明白为何她那个时代的科举制会衰败至此了,无论是古亦或是今,像这种事无论怎么避也是避不了的。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纸团抛给现下亦是双腿抖个不停的侍卫怀中,简易地道:“摘了她的官职,永世不得入京为官,再者。”她挪了个身,指向那个作弊的男子,补充道:“取消他的笔试资格。” 她也未有对那男子有太重的责罚,只叫侍卫将这惨叫不止的两人给拖了出去,方才对众人道:“都起来吧,朕长得有如此恐怖,叫你们吓得?” 见皇帝不曾有半丝的愤怒,还带着玩笑的口吻,众人便也长长舒了口气,纷纷站起了身子,皇甫止环视了周遭,低声对身侧的秦卿说了几句,便见得秦卿点了点首,在众人疑惑下出了房门,“坐下吧,站在也怪累的。” 看他们也不动,皇甫止只得自己先找了个位儿,他们才算是落座,不多时便见秦卿同端着一桶水的侍卫进来,又将水瓶搁置于地,朝里头加了一些水,在众人的不解下皇甫止才缓缓地道:“今日出了此番事件,朕也是不曾料到的,不过说实话,朕也不大喜欢那些个繁文俗字的,看着也是头疼地很,笔试便算是作废吧。”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心下想着皇帝莫不是真让给气糊涂了?竟会说废除笔试?见众人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皇甫止便起身走至水瓶旁,试着敲了几下,又挑了根放于一侧的细绳,那绳子的末端还系着个小木块,她解释道:“朕的题目很简单,你们全都分成三组,一组五人,每人拿一条绳子,并将绳子探入瓶内,我会命人不断往里头添水,若是谁第一个将绳子从瓶内逃出来,朕便封他五品官员。” 一时不曾有细碎声响的屋内霎时便议论纷纷起来,这可是何种测试呀?如此简单的题不是连白痴都会么? ****** 【唔,今日真的有种想哭的感觉了,莎莎真的不是一个人在更文,在努力,真的真的很谢谢叶梧,还有很多很多一直在看文文的友友们,其他的莎莎不会讲,一定用心更完每一章!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零八章·哪道是今朝又付明日(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不过也只是心头想想,他们还是自主地分成了三组,皇甫止让了个位,示意近的那五个人可以先开始。他们各拿了根细绳,一个个便将绳子探入瓶内,皇甫止一声命下,一侍卫端着铜壶不断地往里头添水,而那五个男子都是急着自己要先出来,纷纷用力地往外扯,结果不但一个不曾逃出来,更有些是将绳子给扯断了的,只剩下个木块孤零零地浮在水面。 皇甫止摇摇首,示意换下一组,而这一组更是急切得很,比上一组还要惨烈,五人手中的细绳都因争夺过于激烈而只能干巴巴地瞅着自己手中的断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他们这才晓得原来这看似简单的游戏,实则是有技巧的,可水倒得如此急,又何来的突破口呢? 皇甫止也不急,由秦卿为自己沏了杯茶,小抿了口继续看最后一组的表现,显然他们也是不晓得要如何办的,连握着细绳的手都有些在发抖,忽然便见得一男子对他们做了个手势,他们便都凑了过去,议论了些什么,又重新聚集在了水瓶前。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在水不断往里头添加之时,这五个人都不曾有任何的争夺,反倒是商量好了似地一个接着一个地排好了队,顺利地出了水瓶口,全数都逃脱了出来。 皇甫止才满意地起了身带头鼓掌,他人也纷纷拍了掌,她指着最先脱离瓶口的男子,道:“朕向来言而有信,就封你为中郎。” 那男子兴奋地就要跪首谢恩,却不想皇甫止顿了顿音调,又说道:“你们三人,受封为翰林学士。” 他们也有份?原以为自己没戏了的三个男子都不可置信地将目光投向皇甫止,她只确定地点了点首,这四位男子都齐数地跪地磕首,口中含着难以言表的喜悦:“臣定当为吾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起来吧,死而后已便不必了,只要你们记着日后做任何事之前都能为天下百姓着想,便是对朕最大的尽瘁。”说罢她又走至最后一个逃离出口的男子身侧,他只垂了首,手心的细绳在指尖转了一圈又散开而来,竟不曾注意到皇甫止已停在自己的跟前。 “你叫何名字?”忽闻皇帝的气息在自己的头顶蔓延来,那蓝衣男子才察觉,慌忙跪了膝,言语有些不整:“我……草民叫纪纨榆。” “你为何愿意最后一个逃出瓶口,可晓得这般做最后你什么也得不到?” 纪纨榆似乎有些吃惊皇甫止为何会晓得,愣愣地抬首便直直对上了她淡如水的眸子,又忙低潋了下去:“草民想,若是所有人都急着逃出瓶口,你我互不相让,那只会是谁都逃不出,但要谁都能逃得出,就必须要有人垫底,所有……” “所有你便对他们说你愿做那个垫底的,可是?” 他点点头,愈加不明白皇甫止到底是何意思了。她却是勾了唇角,略提了嗓音道:“朕就是想要那个垫底,最后什么也得不到的人,你愿意吗?” “草民……草民不敢。”他实在是受宠若惊,眼前这个九五至尊竟然会问他这一介平民愿不愿意,他恐怕是做梦都会笑醒的。 “纪纨榆,封位大理寺少卿,明日就职吧。”皇甫止这一眼既出可是吓坏了所有人,大理寺少卿?这可是四品官职呀!这皇帝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呀? 这一日下来皇甫止倒是觉着收获匪浅呀,回宫的路上心情亦是大好,秦卿也实在是不解,犹豫再三试着问出口:“陛下,您为何要封那个纪纨榆为四品少卿呀?他不是最后一个逃出的吗?” 皇甫止散漫地笑着,有意无意地撩起帘子瞅瞅外头繁华的街市,道:“他愿舍弃大好前程,为他人铺路,将来定也会为天下百姓铺路,不图功利,此人岂不是难得?” 秦卿这才明白皇甫止设这一场试验的用意,不禁称道:“陛下,如今我可算晓得为何当初人人都会说五王爷皇甫止聪慧盖世了!” 她换了个坐姿,讪笑道:“聪慧盖世这个词用得我甚是汗颜呀,只不过是这儿比他人多想了些,我倒希望它不用想得这般深细,至少这样还能活得快活些。”她指指自己的脑袋,唇边的笑意略带些无奈。 他也只笑不语,将目光投于街市之上,来往的人流一一错过,呵,可不是么,若是这儿未有那般深细,至少活得可以快活些,不是么? ****** 【额,昨晚去喝了喜酒,于是乎更文就慢啦,下午补上一章,莫见怪哦。阅读愉快】 第一百零九章·哪道是今朝又付明日(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皎月在养心殿前至少转悠了十多圈,才算看着皇甫止优哉游哉地荡了回来,只是她的目光又停留在皇甫止身后的那个昔妃秦卿身上,原来陛下是同他出去了呀,这个男子可真是不简单,才被封妃不久陛下便总是接见他,今日竟还会带他出宫,想想她就梗塞得慌。 “怎么了?莫不是还未将屎洗干净?”皇甫止早就瞧着皎月一脸的灰尘立于殿前等自己走近,她才从阶上奔了下来,甚是不情愿地冲皇甫止行了礼,说是:“对呀,奴婢臭得很,所以日后陛下您还是多多带香喷喷的昔妃娘娘出宫为好。” 皇甫止“噗嗤”一声笑开了怀,故意凑近她的耳畔道:“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在生闷气呀?” 皎月被她说得通红了脸颊,瞅瞅就离她们不远,并看得很是莫名其妙的秦卿一眼,捂着脸蛋,讪讪地回她:“陛下你好生讨厌,总爱寻奴婢玩笑!” 皇甫止摊摊手,颇是与我无关的口吻:“你自己脸上这般写着的,怎么又怪起我来了?” 皎月一时又说不过她,瞧瞧秦卿,又瞧瞧皇甫止,跺着脚便跑开了去,口中道着:“奴婢去端膳食。” “陛下待她很是不同。”秦卿见皎月走远了,便迈了几步,似是无心地说了句。 “她一直陪着我,毫无心机地陪着我,只待我好,我自然也待她好。”她自然地回着他的话,一面已踏进了养心殿内,不曾有半刻歇息便直至檀桌前,将一列名单铺散开来。 “陛下您要做什么?”见她在名单上写了一些很奇怪的官职,他不由问道。 她指指名单,方才坐了下来,解释道:“我平日里总是要批许多奏折,现下怎么说也要寻个可以替我揽下这些烦人的活儿的。” “陛下您倒挺会偷懒的。” 他们正谈着,皎月便领了一群的宫女端着膳食进来了,瞅了眼秦卿,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便见得他冲皇甫止作了揖道:“今日陛下您也累了,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皇甫止也不拦,只点首表示可以,直到他确实是走了,皎月的脸色才缓和些,冲皇甫止道:“陛下,您该用膳了。” “皎月,明日同我出去一趟吧。”皇甫止咬着筷脚,忽然说了句话。 “啊?嗯……陛下您不要昔妃娘娘陪您出去,肯让我这个臭熏熏的奴婢陪您了?”皎月一面摆着碗筷,一面还不忘今日皇甫止抛下她同秦卿出宫的事儿。 “哎,现下可怎好呀,我的贴身婢女为了另外的人同我闹脾气了,你说明日我要不要同那人说说我家皎月姑娘为了他情愿自己踩狗屎也要在我面前摆脸色呀?” 皎月嘟囔着唇想反驳她,忽然想了想,念到了什么,忙道:“陛下您说什么?那人?陛下您要去看无衣公子么?” “他在那儿待着倒是舒服得很,我如今那般辛苦,想想心里也是不平衡得很。”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其实早有想过去望风山,可后来事情又过多,拖着拖着便有些日子了,现下选好了官员,一时倒是轻松了很多。 “嗯嗯,可不是的么,陛下您那么辛苦,也得要无衣公子瞧瞧,我们家陛下可是瘦了好大一圈的,这样无衣公子一定会心疼,心疼了自然便会回来了!” “……”什么叫她瘦了一大圈无衣便会心疼,便会回来呀?这话讲的似乎是她为了让他回来故意饿瘦似的,不过……如果他真能回来,那其实瘦那么一圈的也是无所谓的吧。 ****** 【咳咳,谢谢亲爱哒叶梧忙着为我回留言,唔,叫亲爱哒忙得很呀,莎莎好过意不去的说,给亲爱哒锤锤腿哟~阅读愉快】 第一百一十章·君扰吾心,莫待君言情不负(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自那日为无衣取完药后她便再未来过这望风山了,再见时也已是隔了好些时日了,不过似乎也未有什么改变,依旧是一派艳色盈目,春光缭绕,比那时多了几分烟云缠绵之意,连同着往上爬时都被那层淡淡的云雾所遮掩了眸子。 只是这皎月倒是一路兴奋地很,大摸也是许久不曾出来透口气的缘故,连爬起山来也未带喘气的了,竟是带头爬在了皇甫止的跟头,完全无了那时在后头惨叫的景象。 她们才爬到半路,便见得那童子又是凌空而落,皎月眨眼便绕到皇甫止的身侧,皇甫止无奈地笑问道:“我们想见药王,可否饶请你带路?” 那童子只是相对纠结地瞅了皎月一眼,又摸摸自己的脸颊,方才让了个身,道:“这边。” “好了皎月,他是人不是鬼,瞧你这一惊一乍的,看把人家都弄不好意思了。”皇甫止原本是很轻地贴着皎月的耳垂说的,却不曾想那童子竟也听了去,微微侧了个首,瞟了她俩一眼,又转了回去。 “原来他也是会害羞的呀,我还以为他是个木头人呢。”皎月喃喃地说了句,却见那人忽地便转了身,颇是神秘地说了句:“在这条路上走不可多言,不然可是会被两旁扑出的蛇蝎给咬的。” 皎月向来是怕及了那些蛇蝎怪物的,听他这么一说惊得只拽着皇甫止的衣袖,真就乖乖地闭上嘴不说话了,只有皇甫止憋屈着笑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免得揭穿了他的谎言。 童子将她们带至一竹栏小屋前,潺潺的一泉春水泻留而下,伶仃地打碎于一块又一块的小溪石之上,散开了又聚拢,那漫天蔓延而来的几里杏花无边际地铺展,轻舞于燕语之间,而在那纷纷杏花之下映衬的是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白袂,微风飘然处,似是连那飞舞的杏花都被他所陶醉,起起伏伏地落于他的肩头。 他细细地拾去偶尔飘落至坛中的残花,自清泉之中舀了勺水,缓慢地倒入里头,听着叮咚的细碎声响,而在他的身侧同样也蹲着个少女,梳着个简易的鬟发,一半散落开来,略遮掩着她的容颜,只隐隐看着她侧着首,唇边是一抹笑意,似是在同他说些什么,只是听不大真切罢了。 皇甫止就这么呆呆地站着竹栏之外,而皎月先是瞅了瞅里头,又瞅了瞅皇甫止,故意提了嗓音道:“无衣公子近来可真是悠闲得很呀,如此清幽的环境真叫人好生羡慕!” 他手上一顿,方才转了身,目光停驻于皇甫止的身上,依然是一片温雅,如这融开的碧水般,将人浸漫之中,不曾听到他说些什么,便见他身侧的少女探了脑袋,笑着问道:“三哥哥,她们是何人呀?” “我的友人,是不是累了?去里屋歇会儿吧。”他搁置了木勺,为少女撇去遮掩的碎发,她却是抓住他的手,瞧了眼不远处的皎月她们,摇摇首道:“不累不累,她们既然是三哥哥的友人,那也是如苧的友人!” 说罢她便三下五下地奔到了皇甫止的跟头,上下好是瞧了那么一番,问着:“我叫如苧,你呢?” “喂,小屁孩儿,你怎可这般同陛下讲话?”一旁的皎月倒是不满了,出言提醒她。 她斜首瞥了皎月一眼,丝毫不变的口吻说着:“那又如何?我欢喜怎么讲就怎么讲,再者我今年已是十四了,不是小屁孩儿,还有,你的陛下也未有怎么大,她才是小屁孩儿。” “如苧,不得无理。”无衣走至皇甫止的跟头,低声说了句,转而又对皇甫止道:“朝堂上不忙吗?” “前些日子是有些忙,不过现下我也偷懒得很,能交于他人的都赖于他人了。”皇甫止这次似是回了神,寻思了会儿回道,后又觉得少了些什么,补充了句:“但也未有你这个大闲人这般清闲。” 他一弯唇角,似是盛了韶光一般令人沉醉:“那也是,这些日子想来定也胖了不少,每日吃了便睡,睡醒了便吃的。” 她终是被他给说笑了,白白他道:“可不是的么,都快变成头大肥猪了,说不定再养些日子我便可拿出去卖了。” ****** 【明日清明,今日加更一章,这几天只要有空都会加更。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一十一章·君扰吾心,莫待君言情不负(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如苧看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倒像是完全忘了身旁还有人站着,正想要出言表示自己的存在,便被皎月一把给拉了过去,“方才是我一时嘴快说得不是,我刚来此地,对这儿好奇得很,反正你也是闲着的对吧,那可否带我去逛上一圈啊?嗯嗯,我知道你一定是一万个愿意的!”都未等她同意,皎月便拽着还未曾反应过来的小娃子向一条幽径里走去了。 见她们都走远了,她才点了脚尖瞧瞧里头的某物,问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闲着无趣,酿酒。”他才回了她的话,她便已走了过去,稍微拉开了盖子,便有一股淡淡的酒香扑鼻而来,她指指这些酒,“可以喝么?” “嗯……没毒便是。”他犹豫了会儿,觉着说可以喝的话似乎有些不靠谱,若说不能喝的话也还未到那种地步。 她随手便开了一壶,就着便饮了一口,但还是挺烈的,呛得她连连咳了数声,无衣颇是无可奈何地为她舒气,道:“这些酒还是挺烈的,你喝不了。” 说罢他便要拿了去,她迅速挪了个位儿,表示不给他,“谁说烈我便喝不了的,你也喝,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 她干脆便就着一株杏树散座了下来,靠着大树干,抱壶酒,颇有几分醉仙的意思。见无衣也不动,她就为他开了一壶,递到他的手中,又一把将他拉拽了下来,同她挨着坐着。 “你不要同我说你只会饮茶,不会喝酒?”她说话间已是饮了好几口,嗯,倒是喝着喝着便没有初识的那般浓烈了,倒还是挺舒服的。 “我只是怕你会喝醉。”他瞅瞅自己手心的酒壶,又看她连着饮酒,眉头微蹙着,想来她这些日子一定是累了,不然也是不会说“一醉解千愁”这般的话语。 “我的酒量也还是可以的,再怎么说我也只醉过三次而已,不多不多。”她倒是说得很是脸厚,确实是不多,那三次醉后可都是出了洋相的,只是她自己事后什么都不记得罢了。 不过他也未有再说些什么,陪着她一同饮,听她时不时地停下说些这段日子来的事儿,说着说着她便全然醉晕了,半瘫着身子靠在他的肩头,口中还含糊着醉语,无衣稍稍侧了身,想着今日来这儿的风倒是挺大的,若是睡着了免不了又会着凉,便要将她抱回屋内。 她却不依地拽着他的流袖,噌了好几噌,寻了个好位置才算安稳下来,“落儿,我们回屋内睡可好?” 他试着在她的耳畔说话,她的头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好,这儿很凉快,睡这儿。” “这儿风大,会着凉的。”他叹了口气,跟劝孩子似的,似乎每次她喝醉了之后总会是他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一时未曾注意,忽的便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猛然压了下去,反应过来之际才发现原是那个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家伙扒在他的身上,他想扒去她的爪子,却不想被她给摁住,她撑起半阖半睁的眸子,张张嘴:“无衣……” “嗯?” “你欢喜我么?嗯……不是,你有在意过我么?嗯……也不是,你……”她口中不清地说着,又不清地否定着自己的话,定了定又道:“罢了,其实……其实是我欢喜你才对,我欢喜你才对的……” 他僵在半空的手指在她说出“欢喜”的那一刻,自然地落于她的额前,轻轻地拢着她的鬓发:“我晓得……” “什么晓得,你一点都不晓得,你就是个大笨蛋,超级大笨蛋,什么都不晓得。”她这次倒是异常准确地吻了下去,带着几丝青涩,胡乱地在他的口腔中寻索着,他由着着她探索了好一会儿,无奈她实在是无用,连醉了也不懂得如何吻人。 最后还只能由他来主导,顺便扣住她极不安分的小爪子,两人间或的气息缠缠相绕,偶尔般着半丝的低喘,直至她吻得脸色泛红,他才稍稍挪开些,眼底浸着温水:“我是笨蛋,不知如何欢喜你。” “无衣……”她低唤着他的名字,指间饶着他的发丝,糊糊地从口中吐出两个字眼。 “嗯。” “不可以离开我,不准你离开我,不准……”连喝醉了都如此霸道地想着不准他离开,他低笑着答应:“嗯,不离开。” ****** 【嘻嘻,喝醉了什么的最容易那个啥了的对不,特别是这两个闷骚的娃纸~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一十二章·君扰吾心,莫待君言情不负(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皎月拽着如苧毫无目的地在这儿山中晃悠了好几圈,有头无尾地扯着些话题,后实在是撑不下去,倒被如苧给缠了回来,皎月想着她为陛下创造的单独相处的时间许是该够了吧,回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吧,但不曾想她们才走至竹栏前,便见得那两缠绵在一块儿的人儿。 如苧瞪大了眼眸,眨了又眨,看了又看,才想说什么,便被皎月给准确地捂着嘴,拖到了个隐蔽的地方,示意她不要出声,她倒也乖乖地点头,压低声音问道:“皎月姐姐,三哥哥和……和那个姐姐是在做什么?” “嗯……他们在甜蜜,在甜蜜,所以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们,晓得不?”皎月思索着眼前的这个人儿还小,大概还不懂得什么叫吻,还是含蓄些的好。 “甜蜜?嘴巴和嘴边贴在一起就是甜蜜么?他们是在啃糖对吧?糖果很甜蜜的呢!”如苧还真信了她的话,心下想着原来啃嘴也是可以甜蜜的呀,那她日后也要多啃啃嘴。 “……嗯嗯,是啊是啊。”皎月想着这个小娃子还真是单纯到了极致了,想来从小定是像个糖果似的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若是陛下能像她那般未有那么多的烦恼,那有多好啊,不过现在也很好,至少无衣公子可以陪着陛下,一直陪着陛下。 无衣好不容易才将皇甫止哄睡下了,方才抱起她想回屋内去,才一转身便瞧见那两个极其猥琐的家伙躲在角落里瞪大着眼睛看,总之他的清白是彻彻底底地没了……如苧却是一跃一奔地跑过去,看看他怀中睡得很香的人儿,侧着脑袋问:“三哥哥,糖果好吃么?” “糖果?” “对啊,皎月姐姐说你和这个姐姐在啃糖果吃呢,可是为什么三哥哥你是被压着啃糖果的呀?”如苧倒是问得一脸天真,倒叫皎月有种要跳黄河的冲动了,见无衣的目光向她这儿挪,她忙故意仰首遮着并不是很毒的阳光,扯着话:“哎呀,今天这日头倒挺火热的呀,如苧,姐姐带你去吃糖果好不好呀?” “好啊好啊,皎月姐姐,我也要被压着吃糖果,三哥哥都吃得那么香,那一定是很不错的!”说罢她便抓住皎月的手,往外拉去,皎月也是乐意得很,早逃之夭夭去了。 他叹着气看两人跑远,方才抱着皇甫止进了屋,将她安置在床榻上,拉好了锦被就听着耳畔飘来了话语:“我现下倒是晓得他为何费尽心机地要带你回去了。” 他闻言微侧了首,看着药王萧佚悠哉地靠着门壁,手中还捏着根不知从何捡来的杂草,也不回话,萧佚走近些,打量着床榻上睡得毫无防备的小人儿,又道:“你当真想清楚了?老夫虽是已不管世俗的那些事,但她毕竟也是南越的皇帝,与你而言,都只是个祸害。” “与我而言,她只是风落,至于说有无祸害,那都是日后的事,师父你从前不是常与我说,错过的便不会再回么?今日怎的却是在劝我错过了?”曾经他确实是想过很多,但今日听着她说“欢喜”的那一刻,他真是什么都不想了,祸不祸害的他都不在乎。 “得,如今倒全怪在老夫的身上了,老夫倒不在乎那些个嫌烦的事儿,你若真心欢喜,便放手去吧,只是那个家伙那头你可是要好好处理才可。”萧佚自主地斟了杯茶,小酌一口提醒他。 “我知道,不过他现在也是忙得很,顾不了我这头,只要我还待在这儿,他不会怎么样。”无衣这话回得倒有些无赖了,萧佚瞪瞪眼,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的徒儿所说的话么?他怎么从不晓得自己的徒儿会抱着这样的心理,回这样的话了? “你的意思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 “那还能如何,师父,你莫要总想着我万事都能解决,就我这脱不了的身份,便是一生的宿命,不做和尚还能如何?”他也不是未有想过,可就他身来便摆脱不了的身份,便是极其难办的事了。 “这丫头倒却是不错,你将来若是真娶了她,那老夫倒能日日吃到她烧的鱼了,如此也是甚好甚好的!”萧佚口头念叨着的还真是皇甫止当初为了替无衣取药而为他烧的那条鱼,在无衣的跟头也念叨不下十次了。 “……”想得倒是挺多的,将来,将来的事谁能料得准呢?他静静地停驻于她安宁的睡容之上,但至少现在,他还想这样守着她,只是如此罢了。 ***** 【唔,莫有人冒泡么?莎莎蹲角落数星星去。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一十三章·纵是此情难还,更耐执手相伴(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是觉着自己似乎睡了很久,睡到醒来之时头都有些涨,晕晕的,不大舒服,她环视了四周一圈,心下想着自己不是同无衣在树下饮酒么?莫不是自己又喝多了?嗯……该不会又做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事了吧? 她一人正纠结万分,门恰好便被推了开,原是皎月端着餐点进来了,见她醒了,唇边是那抹难以掩饰的笑意:“陛下,您这一觉可是睡到了太阳晒屁股了哦!” “咳咳,一时没有控制好,喝多了些,那个……昨日我没有做什么吧?”她试着问出口,谁知皎月便笑得愈加明显了,一面笑着,一面又摇着首:“没有没有,陛下您什么都没做,除了……” “除了把我家三哥哥压着啃糖果,姐姐你什么都没有做。”皎月的话还卡在一半,如苧便大摇大摆地晃了进来,手中还捏着一串亮闪闪的糖葫芦,啃得很是欢喜。 “压着……啃糖果?”皇甫止差点没被她的话给吓得一口气呛死,皎月一下溜到她的跟头,凑着她的耳畔偷偷问:“陛下,您昨日可真是英武啊,竟然就这么地把无衣公子给压了,嗯嗯,我家陛下就是强大,说上就上!” 她面部抽动,说上就上?她可以去死吗?这下不仅连清白没了,连脸皮都没了……“那什么的,昨日醉了,醉了。” “嗯?陛下您是要吃干摸尽便拍屁股走人么?哎,陛下,您这样也太不厚道了吧,无衣公子真可怜。”皎月憋着笑,一面还不忘观察皇甫止的脸色,好家伙,真有种想要找个地洞埋进去的征兆啊。 “死丫头,风凉话倒说得挺尽兴,真真是一日不打便皮痒痒了!”皇甫止说罢便要做出一副要卷袖抽她的样子,她如风一般地闪了身,躲在门后,冲如苧喊着:“小如苧,你说陛下坏不坏,分明是她自己啃了人家,现在又要来打我了。” “嗯嗯,姐姐你好坏的呀,你同三哥哥一起啃糖果,都不叫上我,皎月姐姐给我买的糖葫芦一定比不上姐姐你们的糖果好吃。”如苧装着一脸的不满,还不忘舔几口她的糖葫芦。 “……”哪里有河,她要去跳…… “哎呀,这一大早的可真是热闹得很呀!”萧佚不知何时口中半叼着根杂草,悠悠地荡了来,停止在门口,瞅了瞅里头那个脸蛋泛红的人儿,补上句:“丫头啊,酒可醒了呀?” 她不回,她情愿自己一直未有醒,如此便不必承受这连番的轰炸了,萧佚迈着小步子,捋着他那一撮飘逸的胡须,又道:“老夫还当真没有看出来,就丫头你那小小的身板竟能将我的徒儿扑倒,哎,是老夫一时看守不慎呀,竟要丫头你占了如此大的便宜哟。” “先生,不说话你会很难受么?”她觉得她的眼神足以鄙视死他,可他却悠哉悠哉地完全忽略,还点着首回答:“嗯,难受,相当得难受。” 好吧,她确实是该一觉睡去便不要醒来了,想罢她便头一仰,往床上那么一躺,将锦被往身上一卷,示意要隔绝这个可怕的现实,萧佚冲皎月她们做了个手势,皎月点点头便拉着如苧出去了,顺便将门给带好。 “丫头,你若要躲,老夫倒是不在乎,只是丫头啊,你们躲得也是许久了吧?你若真觉着这般躲下去好的话,老夫便随你,我的那个徒弟啊,从小便总将自己的心思埋得很深,不叫他人轻易发现,其实老夫很早前就有在想,这天下谁还能叫他动心啊。” 他顿了顿,看锦被下的人儿明显手抖了下,才慢慢地将被角拉了下来,半坐起身子,踌躇了许久,小声地问着:“先生,无衣他……从小便跟着您吗?” “可不是的嘛,他三岁时便被送到了老夫这儿,那时候他才那么丁点儿大呢,当真可爱得很呀。”说着他还冲皇甫止比划了几下,特别强调无衣小时候很可爱,倒叫皇甫止不由笑出了声。 “那他是不是很聪慧,学什么都会啊?” 萧佚捋了捋自己的白须,晃着脑袋道:“非也非也,他初来的时候呀,就同我现下的那个童子一般木楞,做什么事都比他人慢两拍的,那时可没把老夫少气的,老夫真庆幸自己能活到今日呀。” “你方才还说他可爱的,怎么现下又说他很木楞了?”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木楞这个字眼今日竟也会用到无衣的身上,看来今日她能挖掘不少东西呀。 “谁叫他长得可爱,老夫便被深深地给欺骗了呢,那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蹲在树下埋叶子,问他为何要这般做吧,他说是今年种下了树叶,明年便能长出棵大树来了,你说老夫气不气呀?” 皇甫止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原来无衣儿时竟是这般童趣,这般……傻帽啊,“嗯嗯,确实该气,那后来呢?” ****** 【哈,提一提老故事,咳咳,莎莎闪也~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一十四章·纵是此情难还,更耐执手相伴(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后来他便将我关进小屋子里,说徒儿不教师父之错。”她正听得兴奋,耳畔便清清荡来那碧水般的嗓音,叫皇甫止一个没坐稳差点给一头栽了过去,便有双修长的手适时地接住了她,她冷不防地就对上他那双沉静的眉眼,本就乱作一团的丝更是扯不清了。 “不过丫头你瞧瞧,老夫如今将他调得那是绝世难寻的呀,对不?”萧佚适当地让了个位,好叫无衣可以挪近些无衣瞥了他一眼,并不领他的情,便把皇甫止给拉下了床,连鞋子都不曾穿好。 “出去走走。”他说得真是相当得莫名其妙,在皇甫止一个“啊”字才吐到一半时,便叫她把鞋给穿好,独留下那还在悠悠捋白须的萧某人。 “无衣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她一路被他拉着直直地便走进了某条幽道,脚步快得她有些赶不上。 他这才顿住了步子,垂着首,只看她,没有言语,她被盯得不好意思了,胡乱地寻了个话茬:“嗯……听先生说,你小时候很可爱,也很……木呀?” “……”他只觉眉间跳了几下,却还是沉默,她硬是抬首与他对视,扯上一抹讨好的笑容,“那什么,木点没关系,我不介意的,说不定种下树叶明年还真能长出大树来呢。” “把你种下也说不定明年能再长出个皇甫止来。”他终于是肯回她话了,不过回的还真不是好话,但她也不恼火,只要他不生气就好。 “嗯嗯,那就把我给种了吧,多长个我出来,我还乐意得很呢。”她嬉笑着回他,他却只低应了句,又不回她话了,她真觉着今日的他有些奇怪,莫不是因为昨日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嗯,昨日她真的只是喝醉了,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无衣……昨日,昨日我真的什么都不晓得了,若是……若是你真没了清白的话,那,那便砍了我的手吧,我不在意的!”说着她便将手伸到他的跟头,有种大义凛然的神态。 他无奈地扯了唇角,只清淡道:“我在意。” 她的心跳忽地便停了好几刻,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轻轻地扑在她的头顶,怎么也挥散不去,好吧,她豁出去了,想罢她便抬了抬胸,正挺挺地开口:“无衣。” “嗯?” “你……欢喜我吗?”她觉得心更是停止了,只有耳畔间或传来的他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她此刻极不安分的心房。 他就那样轻轻地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将她的脑袋埋在他的流袖间,唯有淡淡的茶香氤氲而来,饶得她辩不清东西南北,“你说呢?” 她觉着自己真实许久不曾掉眼泪了,所以此刻才会眼角湿润,怎么也抵挡不住,一滴又一滴地砸在他的白袂间,散开一朵又一朵洁白的泪花,但很快她脑袋又有些清楚了,稍稍离开他的怀,不满地说着:“可是为什么是我同你说欢喜?还有,怎么又是我压的你?嗯……这太不合算了。” “是我欢喜你,是我压的你,现在可合算了?”他的笑意温柔如醉,漆黑的瞳仁此刻只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像是将她深深地陷了进去。 她斜着脑袋想了想,又觉着这样似乎还是不合算,遂又道:“你坐下来。” 无衣也没想那么多,真就听了她的,就着一棵古树坐了下去,她二话不说地便扑了过去,转眼间就又将他压在了身下,嘴上很是有理地说着:“皎月都说我英武了,那我自然是要在上面的了,这样比较合算。” ****** 【乎,莎莎真坏的说,腻死他们哟~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一十五章·纵是此情难还,更耐执手相伴(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其实原本她也就没想干些什么,只是想压压看罢了,不过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皎月同如苧这两个猥琐的人儿之后,她便更没有那个念头了,干咳几声看她们俩笑得尤其猥琐,说道:“要笑就笑吧,憋着也怪难受的吧?” 她才一发话,这两个人就一声笑吼,震得古树都抖了三抖,怕是连新抽的小嫩叶也给震了下来,不过她也不在意了,既然都已经表明了,她倒是一下坦然了许多,而且无衣向来也淡然得很,就由着这两个人笑得抽抽,反正抽死是她们俩的事。 这次皇甫止倒是异常勤奋地亲自下厨做菜,忙进忙出的,好不贤惠,皎月同如苧也屁颠屁颠地说要帮她打把下手,萧佚乐得很,饮着香茶看那三人忙碌的身影,冲一旁的无衣道:“徒弟呀,要不然你现在便娶了她吧,日后老夫也好日日吃到鱼呀。” 无衣握杯的手僵硬了片刻,瞥了他一眼,淡淡回道:“你操办?” 萧佚一口茶水便喷了出来,他操办?那那个家伙还不得砍死他?“咳咳,丫头呀,烧好了没有啊,老夫可是饿得慌了。” 扯话题的本事倒是见长不少……不知情的皇甫止听言还探出了脑袋,手中还抓着天活生生的鲤鱼,问道:“先生你看你把它给活吞了如何啊?” “那什么,老夫最近消化不大好,还是熟了的好,熟了的好。”说罢他极度哀怨地看向此时倒是笑得很是悠闲的无衣身上,摸摸胡子道:“还没嫁过来呢,这胳膊肘就给拐得如此伤人,日后你们还不得合着活儿来欺负老夫我?” “先生你又瞎说什么!”皇甫止白了他两眼,方又烧她的鱼去了。 “不乐意了?不乐意了也好呀,我的徒儿也是着手得很,少说也有百来十个姑娘为他守着呢,你不要呀,自然会有人抢着要的。”萧佚枕着手臂,随便寻了跟野草,啃得很是欢喜。 “那也无碍,只是如此先生便要自此啃生鱼了,不晓得这胃能否消化得了呀?”皇甫止相当自然地抛出一句,倒叫萧佚连啃野草的气力都没了,嘴上啧个不停:“这丫头一点都没变,就是不肯饶人,老夫甚是肝疼呀。” “你的肝向来很好,不过偶尔疼一疼也有利健康。”无衣见他极其虚伪地捂着自己的肝部,飘去一句话语。 “……”这两个家伙,活生生地就要将他给气死,好吧好吧,他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姑且原谅他们,免得自己真的肝疼。 饭席上,萧佚倒是丝毫不客气地一个劲地夹鱼肉,叫皎月和如苧吓得握着筷子看他猛吃,皇甫止好心地抛上句:“先生您吃慢些,若是叫鱼刺给卡着了,可是不好的。” “咳——”说什么就来什么,萧佚一口长气不曾上来,就给活生生地卡住了,皇甫止憋着喷出来的笑意,为他斟了杯茶,他狂饮了几口才算顺气,颇是怒火冲冲地说道:“好徒儿,你若是再不管管,老夫可就要命送她的手上了!” “还是这道青菜比较爽口些,鱼有些腻了。”无衣仿若未闻地尝着碗中的小青菜,皇甫止顺道便往她碗中多夹了些,口上乐乐地道:“欢喜就多吃些,就知道你喜欢吃清淡的东西。” 好吧,他被彻底无视了,他的这颗苍老的心完完全全地碎裂了,于是乎接下来的时刻他都一直保持着沉默,默默地啃着饭粒,默默地挪到角落里扒饭,再默默地放下碗筷,故意出了口老长的气,表示自己相当得生气,便背着手往门外去了。 “先生貌似真的有些生气了,我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皇甫止有点担心地望向萧佚逐渐模糊的身影,想着她刚才的玩笑是不是开得有些大了。 “无碍,我陪他下盘棋,故意输于他,他便连烟都不会冒了。”无衣倒是安然自若地往口中送菜,皇甫止笑吟吟地挨近些,贴着他的耳畔用商量的口气问着:“那你先同我下一盘,然后故意输给我,如何呀?” “不好。”他想也没想地便拒绝了她,后又补了句:“便算我故意让了你,你还是会输。” “……”她顿时脸拉得老长,倒叫得饭桌上看好戏的那两个猥琐的家伙笑喷了饭,无衣便也隔了碗筷,起身便要走,皇甫止将碗往那厮挪了挪,抛下话道:“你们俩把碗筷给洗了。”便拽住无衣的手往外头奔去了。 “皎月姐姐,为什么要让我们洗碗筷呀?”如苧正看得好玩,怎么一下子就转变局面,倒变成她们俩洗碗筷了呢? “嗯……你三哥哥他们要忙着谈情说爱,顾不上洗洗涮涮的,还是我们这些孤家寡人干吧。”说罢皎月便开始收拾,如苧抵着下颚,颇是不解地问道:“皎月姐姐,什么是孤家寡人呀?” “就是没人要了,懂了不?”皎月头也不抬地回了她话,她却立马否定说:“才不是呢,如苧有三哥哥疼,有很多人疼,不会没人要的。” “好吧,是我没人要,所以你就大发慈悲帮着我这个没人要的孤家寡人收拾碗筷吧。”这回她倒是乐意地很了,总算不再问个所以然的,乐呵呵地帮着皎月收拾。 ****** 【其实莎莎很善良的,对不对不~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一十六章·似水缠绵如华别离(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不过他怎么样也只会是说说,她要他陪着她下棋他自是会许的,但真就如他说的那般,不管他让她多少子,她都输得一败涂地,好吧,她不玩了总行了吧,想着她便很赖皮地伸手在棋盘上那么狠狠地一抓,一盘惨局就在她的手下愈加悲惨了。 “不下了?”他怗着枚白子,略颔首看向她,皇甫止很是气结地白白他说:“下一盘输一盘,你就是故意的,不同你玩了。” “怎么又成我是故意的了?要不我要你下满一半的棋,我再下如何?”他倒不气恼,反是弃了子淡笑着很是好意地问她。 “不下不下,这儿闷得很,我们出去逛逛。”说罢她便将棋子一数撇到了一旁,拽着无衣的手就往外走,无衣由着她拉出了房门,方才问道:“去哪儿?” “我来的时候曾有看到那间竹屋后似乎种着很多药草,反正你也是闲得慌的吧,带我去识识那些药草可好?”什么叫他闲得慌?分明是她闲得慌才是,不过他也点首应下了,心下想着要她多识些药草也是好的。 皇甫止怕自己会不小心踩着那些药草,便小心翼翼地绕着道走,无衣颇是无奈地将拉了过来,说:“这儿有条小道。” “我们要走不寻常的路,这样才有意思,是不?”她反倒不要他的好心提醒,倒是将他给拽过去,由着她在那一堆的药草里打转,才见她寻了个好位,拽拽衣袖示意他也一同蹲下来。 “这个我晓得,叫当归对不对?”她对着几株长相甚是奇怪的药草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询问。 “嗯,用它补血是甚好的。” “那这个又是什么?”她随手指了某物东西,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遂解释道:“那是山药,专治温病发热的。” 她点点头表示了解,又胡乱地指了好几株,无衣倒是颇有耐心地为她一一说清,她却微微侧了眸子,偷偷地停驻在他的脸庞上,清清淡光柔和地铺散于他的白袂间,又似镀了层极浅和的月晕,在他那一袭淡衣之上如潺潺流水般散泻而下,愈加映衬得他不落红尘。 “无衣。” “嗯,怎么了?” 她故意将身子往他那厮挪了挪,凑着他的耳畔细细道:“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呀?” “……你想说什么?”他只觉眼角一跳,下心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笑得很是欢喜:“其实皎月说得还是很对的。” “什么?” “我下手真是又快又狠又准呀,将你给牢牢地套住了。”她倒说得很是合情合理的,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这么觉得吗?” “不觉得。” 真的,他不是一般得可恶,于是乎她便毫不犹豫地将爪子往他身上一扒,顺顺利利地又将他压于身下,又问:“那现在呢?” 他却一弯唇角,在她不曾反应过来之时,脑袋一片漆黑,重见光亮时自己已是很不幸地被他给反压了,“你都如此主动了,我倒不介意……” ****** 【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一十七章·似水缠绵如华别离(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咳咳,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们俩个是要做什么呀?”萧佚原本想着他们俩会很屁颠屁颠地奔过来向他赔礼道歉,却不想自己等了半日也不见任何动静,才出来那么一逛便瞧见这俩个打情骂俏的人儿正热火着,完完全全地忘了他这个可怜的小老头子。 “先生不都已经看见了么?你教出来的好徒儿把我给反压了。”皇甫止想都没想便抛过去一句叫萧佚连扯胡子的手都抖了三下的话语。 “呃,好徒儿,你早该这般做了,被她这个小丫头给压传出去多不好呀。”说着他还像无衣飞去一个很是看好的目光。 无衣本是想无视这两人的谈话,但实在是无法可忍,他便复起了身,对萧佚道:“不是说用完饭便对弈吗,我现下正好有空。” 萧佚自然是一万个愿意了,但皇甫止却是不满了,也忙起来拽住无衣的衣摆不让他走,回首给萧佚一个双重鄙视的眼神:“先生你忍心将他拽去下棋么?嗯,我知道先生一定是不忍的,对吧?” “老夫今日正是无趣得很呀,还是同徒儿下下棋排遣时光为好。”好吧,他不仅直接无视掉她的目光,还很是有理地将无衣给带走了,无奈她也只得跟了过去,倒在背后好一番数落这个可恶的小老头儿。 他们两人对得热火,皇甫止端着杯茶水看得很是无趣,也不知这么来来回回地瞅了多少回,以至于她何时不小心睡着的也不晓得了,她就这么趴着桌角睡得很沉,无衣落下一子,便收回了手想去将她抱回床上,“徒弟,老夫昨日想了许久,虽说这丫头是真心待你,可你们面前的阻隔不止有一重,你……” “我晓得,若真到了那时,我大不了便不要了那些东西。”他回得很清淡,却是叫萧佚一口气没上来,愣了半晌才瞪大了眼道:“你可真想清楚了?便算你不要,那人可会同意?” “他们不早就已谋算好了吗,自我出身的那一刻命数便不是自己定的了,身外的事物有何可丢不掉的,只是……若他不同意,我也只能那般做了。”他低低地答着,遂已将皇甫止抱至了床榻,复盖好了锦被。 “你莫要胡闹,便算你愿意,这丫头会舍弃她的天下吗?”萧佚被他的话说得有些恼火了,自己的这个徒儿果然是遇上这个女子便是什么都不顾了,日后怎可得了? 他沉默不语,只静静地瞅着她的睡容,心丝愈加杂乱,只道:“师父你先看着她吧。”说罢他便一晃出了屋内。 萧佚看他远去不见的背影,无奈地摇首,叹着气道:“丫头,醒了便不要再装睡了。” 锦被下的人儿动了动,才缓缓地挪开,“我们方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无衣他……” “丫头你应该早就已经猜出了吧?老夫只问你,你是要天下,还是要……罢了,当老夫什么都未说过吧。”他讲到一半,又止住,想想似乎接下来的话根本就没必要说下去。 她却弯弯唇角,回道:“先生竟然知道我早就已经猜到,那我想要什么先生不是应该很清楚么?我答应母皇的事一定会做到,不过……在做完那些事之后,我便什么都不要了,执此一人之手,与此一人同老。” “丫头你当真想清楚了?”萧佚不可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 她下了榻凑到他的跟前,笑盈盈地说着:“那时我们若是寻不到住处,可是要打扰先生的哟,还得劳烦先生可以腾出个地儿来呢。” 萧佚大笑着连连点首道:“到那时丫头你可不许跑,得天天为老夫我烧鱼哦!” “知道先生最贪嘴,迟早得吃得同一条鱼一般。”她丢下一句话,在萧佚未反应之时便迅速闪出了屋子,留得萧佚在后头大叫着:“好你个死丫头,又在耍老夫我!” ***** 【不多说,安静更文,喜欢就收吧。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一十八章·似水缠绵如华别离(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一路小跑着寻索无衣的身影,却是在一株杨柳之下发现了那抹白影,细柳轻轻地耷拉在他的肩头,唯有那潺潺的水声隐隐约约间或地传来,清清楚楚地倒映着他出尘的影子,她自后悄悄地走近,方探出了爪子抱住他,笑着道:“我倒是不介意吃尽你的豆腐。” “醒了?”他想转了身,她却立马打断他的话:“不要动,我想这么抱一会儿。” 他低应了声,也不动,她轻语问他:“无衣,我想日后就在先生的屋子附近也盖一间竹屋,紧挨着,这样先生就可以时常来蹭饭了。” “嗯……” “我还要种上一大片的梅树,到时一定很是漂亮,嗯,若你喜欢的话我们就在每棵树下都埋上一坛酒,如此喝一辈子都喝不完。” “嗯……” 她顿了顿,松了手挪到他的跟前,对视着他如碧水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再给我些时日,等到将那些事都处理完了,我们便走,好吗?” 这次他却没有应声,只单手搂过了她,叫她贴着自己的心口,听着他稳稳的心跳,清楚地感受来自他的体温,瞬时便被氤氲的茶香所弥漫,“好。” 皎月好是一番寻觅才找着了皇甫止的身影,见她同无衣在一块儿,皎月忙拉住了就想要奔过去的如苧,示意她现在不要过去,待她们在一旁待了好一会儿,皎月才出言:“陛下,我们是否要回去了?” “回去?皎月姐姐你们要回家了吗?嗯……不要走嘛,如苧不要你们走。”不等皇甫止回答,如苧就已抱住了皎月,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那如苧同我们一起回去玩几日可好啊?”皇甫止想着自己已是来了几日了,再加上路上的时辰,离开的也算是挺久了,想想自己堆积下来的奏折,她就又颇是头疼。 “姐姐你那儿好玩么?”如苧有些心动,松了手又奔到皇甫止的跟头。 “自然,如苧不是喜欢吃糖果吗,姐姐那儿什么糖果都有,姐姐也会做糖果,只要如苧想吃的姐姐都可以做。”如苧顿时就动摇了,拽着皇甫止的手左摇右摆的,“好啊好啊,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吃那么大的糖果!” 她做着个大大的模样,惹得皎月在一旁笑不止,皇甫止瞥了无衣一眼,才想说什么,便被如苧给接下了话茬:“姐姐放心吧,三哥哥在这儿不会让他人给叼去的,以后若是有人想要靠近三哥哥,如苧一定帮姐姐打跑她们!” “呃……”怎么说得她跟个母老虎似的,而无衣倒成了小娘子了?不过这话听着她倒挺舒服的,于是略弯了腰抚摸着如苧的小脑袋道:“小如苧真乖,可要帮姐姐好好看着无衣才行哦,你家三哥哥的魅力太大了,姐姐我实在是很难看得住呀。” 如苧一个劲地点首,说着:“嗯嗯,从前总有许多女子想要接近三哥哥,如苧一点都不欢喜她们,三哥哥是姐姐的!” “这么快便因一块糖果将我卖了?从前真是白待你了呀。”无衣见她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完全当做他是个透明人似的,越说越离谱,终于道出了一句,看向现下还说得很是起劲的如苧,如苧很识趣地眨眨眸子,真就不讲了。 “如苧说得很对呀,无衣,日后若是出门什么的还是随时要戴块白纱什么的,遮着面庞便不会有人看上你了,对不?” “嗯,如此也没什么,不过落儿你日后出门也定要戴着面纱,少说也要加上几个侍卫才可。”他这次倒顺了她的话,接了下去。 “为什么啊?” “在路上随便唤一声陛下,你便已经被人流压扁了,如此不应要带侍卫吗?” “……”果然没什么好话,不过她早已习惯了,得瑟地甩甩发梢,回道:“那也没法子,有时魅力太大也是不可抵挡的,所以你可要好好把握哦,说不定哪天我就让人抢了去呢。” “那人定是想不开了。”他不偏不倚地接着,叫她说到一半的话活生生地卡住,好吧,她大人不记小人过,看着那么多人的面上就不同他计较了,“是啊是啊,怪不得无衣你如此想不开呢。” ****** 【两活宝~嘻,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一十九章·落碎后一宵浮错了红尘(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他们念碎了许久才真要离去,萧佚立于无衣的一侧,看着皇甫止就要告辞,补上一句说:“丫头,老夫帮你看着他,不过下次你来时可要给老夫烧两条鱼哦。” 无衣瞥了他一眼,不发话,皇甫止却是乐呵地直点首:“一定一定,下次给先生带条大的鱼,包您吃个够!” 待皇甫止等人走远了,无衣才侧了身,迈出步子之前留下句:“你真该要吃成一条鱼。” “咳咳,徒弟呀,你这几日当真被那丫头给教坏了,看来老夫得要重新调教调教了。” ****** 在回南越的路上,如苧可是没少上蹦下跳的,好不欢喜,待马车进了皇宫,她又迅速将脑袋探了出去,看了好一番才缩回脑袋,皇甫止笑着问她:“可是观察出了什么?” 她摇摇首,嘟着唇道:“都一样的,就是这儿的花草多一些,不像我那儿很沉静。” “如苧的家很沉静吗?” “嗯,所以三哥哥才不喜欢的,如苧也不喜欢,三哥哥说那是一个很大的笼子,罩着他,也罩着很多人。”她虽是不懂无衣为何会这般说,但她却一直记得,有时候一些东西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是啊,罩着很多人呢……”皇甫止轻轻地重复着她的话。 马车后在养心殿前停下,如苧第一个钻了出来,瞅了瞅殿门,便奔了进去,里头站着个蓝衣男子,她止步,那男子闻声转了过去,看向她时也是一怔,后又将目光投注于后头,作揖道:“陛下。” 皇甫止应了声,问道:“可是有事吗?” “嗯,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臣已将陛下前几日所需的东西都一一列了出来,昨日来寻陛下,宫人说您出去了。”此人正是那日她出宫时用一个游戏所收的男子纪纨榆。 “嗯,那就先搁这儿吧。”她也不好说自己出去其实是为了办那种事,便吩咐他放下就好。 “是,臣告退。”临走前他瞥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看的如苧,想着自己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么? 见他走出了殿,如苧才收回目光,颇是疑惑地问道:“姐姐,他是何人呀?” “姐姐的官臣,如苧可是饿了?姐姐带你去吃点心可好?”皇甫止本是不在意地回了她的话,她却是斜着脑袋好一番沉吟,才拽着皇甫止的手道:“我要替三哥哥看着姐姐才行。” “嗯?为什么呀?” 她一本正经地看着皇甫止,说是:“姐姐身边的都是男子,自然比三哥哥的还要危险了,所以如苧也要看着姐姐。” 皇甫止无奈地笑着抱住她,蹲下身子刮刮她的鼻尖道:“那可是要累着如苧的。” 如苧碎碎地念叨了些许,皇甫止很是耐心地听她讲,一面又为她夹菜,道:“这可是南越的佳肴,小如苧多吃些哦。” “嗯嗯,如苧最欢喜姐姐了!”她吃得很是喜悦,一面还不忘说欢喜的,皇甫止撑着下颚看她享用,恰此时皎月踏殿而进,在她的耳畔低语了几句,皇甫止方起了身对吃得欢喜的如苧道:“姐姐有事出去一下,如苧在这儿吃可好?” “没关系没关系,姐姐你去忙吧。”如苧腾出个手向皇甫止挥了挥,示意自己一个人完全没问题,皇甫止对一旁的侍女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 【最近都存稿,等不及的友友们可以等完结了再看,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二十章·落碎后一宵浮错了红尘(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秦卿听闻皇甫止已回了宫,便备了些糕点想去瞧瞧,才走至养心殿门,就听得里头似是有儿童的话音,他心下疑惑,走进去时一旁服侍的宫女忙冲他作揖道:“昔妃娘娘万安。” 他点点首,而那趴着桌子正吃得欢喜的如苧闻言侧了首,看着秦卿,上下打量了好一番,问道:“你是谁呀?” “姑娘,他是昔妃娘娘。”宫女小声地向她解释,怕她一时口误说错了什么可就麻烦了,她却皱着小眉头,后启唇道:“娘娘就是姐姐的妃嫔,对吗?” “正是。” 她一下跃了桌凳,转眼便到了秦卿的跟头,很是有理地说道:“姐姐是我家三哥哥的!” “嗯?”秦卿听得一脸的疑惑,姐姐是她家三哥哥的?她说的姐姐应该便是陛下,可三哥哥又是何人? “嗯什么呀,我家三哥哥可比你好看多了,而且……而且姐姐也欢喜三哥哥,你是第三者!”她寻死了半晌,觉着若是骂脏话的话也不大好,便又硬生生地卡出了句话。 他沉默,不晓得她到底要表达何种意思,见他依旧未闻的样子,她却是着急了,拽了他的袖角就往外拉:“你同我去找姐姐,第三者。” 皇甫止前脚刚踏进乾清宫,便瞧见那抹淡影已安静地立于一旁了,皇甫止至今都还记着那日退朝之后她原本只是无意地想寻他谈些事情,却见他一脸的别扭,她笑着问他自己脸上可是长了什么东西,他别别扭扭地未有,后来皇甫止细细想了想,大摸是还掂着那次她在小摊上吃馄饨,他恰好与另一人在谈话,而且很不幸地全数被她给听了去。 不过现在倒是好了许多了,此男子果是一栋梁,做事仅仅有条,也叫她可以好偷闲些。她心下碎碎地杂想着,人已走至了他的身畔,他这才猛然惊醒似的,忙冲她作揖:“陛下。” “不必多礼,坐下吧。”她指了指旁侧极近的位子,示意他坐那儿,他也不好拒绝,也就座了下来。 “陛下,这三份名单都是依您的旨意所拟的,不过……”他话到一半便又卡住了,心下觉着她是君他是臣,君要做何事,臣也不得多问。 皇甫止晓得他的意思,淡笑着将名单摊开了来,指着其中的一些名姓,道:“自古以来君王登基必定会做的事便是要巩固自己的皇位,而你觉着奇怪的是我为何要设这三个职位反是牵制皇帝的权利吧?” 纪纨榆点点头,他却是不懂为何皇甫止会平白地设出三个职位来,而事实上却是在分散皇权,这实在不会是一位君王所能做出的事。 “我不自认为是个圣君,便算是圣贤也会有犯错的时候,因而我舍这三个职位也确实是为了分散君王的权利,便算是我能一直不犯错,造福苍生,却也不代表着日后继承的人能同我一般,一则是为了制约我,二则也是为了制约后来人。” 他听得不由在心中对皇甫止愈加崇敬了,从前都是听他人传说着五王爷皇甫止如何聪慧过人,如何在几年之内将三王爷皇甫昕迫得逼宫,终被囚于宗人府,又是如何叫二王爷皇甫颖走投无路重选其道,也落得个发配边疆的下场,如今他可算是真真服了。 “姑娘您不可以进去,陛下正在商议事宜。”他们正谈着,便听得外头传来了婢女的声响,随后便是一声“你让开”,恍然就闯入了个小身影,只是旁侧还跟着个男子。 皇甫止都未反应过来,便见得那个小身影已然一晃至她的跟前,扎进她的怀就怨怨地说着:“姐姐你丢下如苧一人在这儿做什么?” “姐姐在谈正事,如苧是无趣了吗?”哎,分明她在走之前就已经征得过她的同意了,如今却是来质问于她,她真是相当无奈。 “姐姐,若是有人欺负我,你当如何?”她忽然钻出了小脑袋,一本正经地一字一句地问着皇甫止。 “谁那么大胆敢欺负我们小如苧?姐姐定不饶他。”皇甫止顺着她的愿讲,她欢喜地将手往那厮一指,道:“就是他,那个宫人说他是姐姐你的昔妃,可妃子不就是妻子么,姐姐怎么会有嫔妃呢?” 皇甫止瞥了一眼同样颇是无奈的秦卿,他也正瞧着她,四目相交令她都不知要如何解释了,“姐姐是皇帝,自然是要有妃嫔的。” 她却听了很是不满,一下便跃下了皇甫止的膝盖,赌气地说着:“那姐姐便守着你那些美貌的妃嫔吧,我要三哥哥也去寻美貌的女子!” ****** 【今生有你值已,谢谢你写的祝生,莎莎真的很庆幸自己在红袖。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二十一章·落碎后一宵浮错了红尘(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好如苧,都是姐姐的错,莫气了好不?”当着这么些个人的面,皇甫止又不好多些什么,只能拽着她,凑着她的耳畔表示服输。 “如苧晓得自然不会怎么样的,只是三哥哥会伤心的,如苧陪着三哥哥那么久,从未看过他有那么欢喜一个人的,姐姐你是第一个,自然也是最后一个,可你却有后宫佳丽,你置三哥哥于何地?”平常她都没注意这个小丫头竟会懂那么多,今日这么一说,倒叫她惭愧得无地自容了。 “我自然也是置他于第一的,我也不会那么欢喜一个人,后宫佳丽那也是作为一个皇帝的迫不得已,不过说来说去也是我的错,是我要他伤心了,如苧要如何罚我?”皇甫止想着什么解释也是无法圆说的,便向她讨罚了。 她沉思了许久,又重新站定,道:“是如苧不好,如苧不晓得姐姐也是有苦衷的,如苧晓得姐姐也是很欢喜三哥哥的。”说罢她还不忘朝秦卿抛去了个眼神,似是在示意你可听懂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朕有些乏了。”为了防止事态愈加恶劣,皇甫止只得叫他们全数退下,他们也不敢说些什么,说了句告退的话便也下去了。 见众人都已退下,皇甫止才将不安分的如苧往自己的腿上座,问道:“那些糕点可是吃饱了?” “嗯……方才急着来看姐姐,忘了……”她咬着自己的手腹,说得很是憋屈。 皇甫止颇是无奈地笑着将她抱了起来,刮刮她的鼻尖道:“那咱们现在回去再吃可好?” “昔妃娘娘,昔妃娘娘?”出了乾清宫,纪纨榆想着自己还有事做,便想对秦卿说声告退,却不想唤了他数次也不见他反应。 “嗯?怎么了?”他方才回了神,见纪纨榆很是奇怪地盯着他看,他不由下意识地避开目光。 “其实娘娘也不必太在意陛下她们的谈话……”他原本是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的,可到嘴边又觉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那些后宫的事,他又何必插一脚呢? “在意?怎么会在意……”秦卿垂着首喃喃地低语了句话,他一时未有听清,才想问时秦卿已恢复了神情,笑道:“纪大人也好生慢走。” 未等他说什么,秦卿已自主先往另一道去了,他自然也只能巴巴嘴,打道回自己的府邸。 他独自一人踏着那条幽幽的羊肠小道,一旁是垂撘无力的嫩柳枝,偶尔勾过他的肩膀,他不由止住步子,定定地看着枝叶稀疏下铺散而开的淡影,怗了株细枝,细细地吐出句话来:“原来这个才是你的弱点,当真是难寻呀。” 回答他的只有柔柔的清风,他却是一弯唇角,松开了手,便见得远处跑过来了个身影,近处时才看清原是皎月,大气喘喘地停在他的跟头,递上盒糕点,道:“昔妃娘娘您脚步好生快呀,奴婢追了好久才赶上您的步子,这是陛下送于您的。” 他怔了怔,伸手接过了盒子,又听她补充道:“还有陛下希望您不要在意今日说的话,她只是安慰孩子才讲的,无事的话奴婢便先告退了。”她试着额前的汗,冲他做了个退下的揖,又是返回奔去了。 他缓缓地拆开了盒子,取了块糕点,对着夺目而来的日光,唇边是浅淡的笑意:“安慰孩子说的话才是最真实的,对么,皇甫止?” ***** 【嗯……愿四川的灾民们一切安好。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二十二章·人面桃花谁人堪摘取(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琉璃瓦灯互相盘错勾搭,廊腰缦回,钩檐高琢,盘盘蜒蜒,映衬着那在四面之下都无比金碧的亭台楼阁,诉说着这座千古宫殿的肃静与寂寞,唯有伶仃飘荡的潺潺水声偶尔打破这一沉闷的令人窒息的空气,淌过那蜿蜒的楼阁,荡至云天一线的那一处。 涩风夹或着间息的咳嗽声,一下又是一下,似是在无力地敲击着人心深处,归到那个沉默的宫殿之中,白罗紫纱抚荡如是停滞的静风,只有一阵阵苦涩的药渣弥漫在空中如何也挥之不去。 “陛下,您该服药了。”男子一路掠过一层又一层的白纱,终至床沿前,半蹲下身子浮于茵席之上。 “服了那么久了,也不见得有何成效,不喝也罢。”回话之人只着着身单薄的轻衣,男子熟练地为他掂高了些枕头,好叫他可靠着。 “陛下您又说什么丧气的话,不见成效也是我的医术不佳,待过几日……”男子蹙着眉,极不欢喜听到他说什么不成效便不再服药的话。 他却是不由笑了声,引得倒咳了数次,男子忙为他顺气,他不在意地道:“你都治不了,他人又能如何?你当初不也是为了治我这难愈的病才去学的医吗,这么多年若不是你一直不弃地治着,连我自己都早已放弃了。” “既然你晓得你知道我当初学医有多辛苦,这些年为治你这顽固的病有多辛苦,便不要再同我说不想服药的话。”男子直接打断他后头想说的话语,特意向他强调自己的辛苦,为的就是要他无论如何都不可放弃。 “嗯,我知道。”他答应着,忽又问道:“君儿近来如何?” “他还待在望风山,近来我也忙,未曾有时间上去瞧瞧,是要唤他回来吗?”男子一面回着他的话,一面吹凉了药,喂他慢慢喝下。 “他若喜欢在那儿,便让他待在那儿吧,我……总逼他太紧了。”他低低叹了口气,饮下那一口苦涩的药水,皱着眉很是不喜欢。 男子立时为他取了块糖,要他含在口中,“他既是北商的皇子,便不得不接受自己的使命,陛下您未有错。” “可他从小便不在意这些,是我们强加于他……” “那陛下您就在意这些了吗?”男子忽地起了身,搁置了药碗,沉吟了片刻,张张唇,想说什么,又含在口边,叹气道:“我也只想在后头的日子你能放下这些东西。” 男子目光透过那层层白纱,似是看到了些什么,眼神凝结成一片汪水:“多年也不曾去那儿瞧瞧了,不晓得台阶上是否都长了青苔,或许野草都已长得比我们都还高了。” “对不起,总是我放不下。”他垂着眸子,不去对视男子如泉的眸子。 男子不再继续话题,只向他作揖道:“陛下服了药便早些歇息吧,臣先告退了。” 望着那消失在逆光之中的黑影,他唯有苦笑,自是自终,不都是他硬要在这个圈子里打转么?转了多少人,又是圈住了多少人。 “快去把那件便衣给我拿来呀,哎呀,你会不会梳头呀,弄疼我了!”男子才踏足长春宫,便听得里头的某人在大叫大喊着,嫌这个嫌那个的。 “公主恕罪。”婢女慌忙跪地求饶,站于门侧的宫女便要向男子作揖,被男子一个手势制止了,男子几步荡至了殿内,出言道:“如苧打扮的这般漂亮是要去做什么?” 正对着铜镜照自己发髻的如苧闻声便侧过了首,跳下木凳奔到男子的跟头:“丞相大人今日不忙吗?如苧要去看三哥哥,丞相大人要一同去么?” “臣还有要事处理,公主还是自己去看殿下吧,对了,到时你同他说不管他有多不喜欢这个皇宫,他都必须得是要回来。”男子特意着重了必须二字,如苧不大明白地斜首想了想。 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欢喜地说着:“没关系没关系的,到时候若是姐姐嫁来了这儿,三哥哥也会喜欢皇宫了的!” “姐姐?”男子心下一怔,似是料到了些什么。 ****** 【嗯哼,后头要逆着来哟。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二十三章·人面桃花谁人堪摘取(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是啊,落儿姐姐,如苧很喜欢她的,丞相大人也一定会喜欢她的!”如苧说得愉悦,完全未曾注意到男子瞬时阴沉下去的面庞。 他现在可算是想通为何那人情愿在山上待半年,也不肯回皇宫,原是要同那个女子相会,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那种事,不可不防,既然防不住,那也只能消失。“她日日都会去望风山吗?” “也不是,姐姐通常是半月才来一次的,三哥哥说路程比较远,所以叫姐姐隔些时日再去山上。”如苧这才注意到他有些不同寻常的表情,心下觉着奇怪,又不好问出口,只能憋着。 “那公主今日去是要做什么?” “嗯……三哥哥说今晚有灯会,要带我们去街市上玩儿,丞相大人你每日都闷在宫中,也同我们一起去呗?”她是觉得他也有够辛苦的,如今父皇病重,三哥哥又不欢喜回皇宫,偌大的天下就全权由他来撑着。 “公主同殿下玩得愉快便好,臣还有奏折需批,便先告退了。” 见他又拒绝自己的好意,如苧也不好再说什么,顺着他的话说:“丞相大人好走。” ****** 皇甫止蹲在山头许久,也不见得有人影出现,她觉着蹲得实在是闷了,便想站起了身,却不想蹲了许久腿麻了,才直了身子人就不由往后栽,幸而无衣就立于她的旁侧,顺理成章地便栽入了人家的怀中,“若是一头栽下去可就再也捞不上来了。” “……那也是你那宝贝妹妹的错,她做小灯泡倒是做得很欢喜的。”皇甫止白了他一眼,也没想要起身,反正自己也蹲得累了,正好可以接着他的怀好好休息休息。 无衣顿默,显然是不晓得她口中的小灯泡是何意思,她也懒得解释,正恰如苧一一跃一蹦地上了石阶,一眼瞧见他们就欢欣地奔了过去,又立马止住步子,上下打量着他们,道:“三哥哥同姐姐真真甜蜜,半刻也不分离的,哎,看来我还是同皎月姐姐一样做个孤身寡人吧!” “此时不甜蜜更待何时?要不如苧也一同来?”皇甫止倒是毫不脸红地接下她的话茬,吓得如苧就往皎月身旁藏,口中喊着:“甜蜜多了可是会掉牙牙的,如苧才不要掉牙。” “呃……”谁教她的歪道理? 他们四人可以说是浩浩荡荡地朝着北商的集市进军。大摸也是今日灯会的缘故,因此集市上的人拥挤得很,此时已是黄昏将尽了,只在崖边的一角露出淡淡的黄韵,扑散着街上的每个人。 皇甫止一路都同如苧很欢悦地瞅瞅这儿又是瞅瞅那儿的,正瞧见不远处聚着些许人,吱吱呀呀的走上前细看才晓得原来他们在猜灯谜,如苧指着某盏莲花灯,嚷着:“三哥哥,我要那个花灯。” “姑娘您真是好眼光,那可是最后一盏莲花灯了,不过您得按我们的规矩来,只要您猜出了这个灯谜,便能得到这盏花灯。”店家将那盏灯往他们那厮挪了挪,好叫他们可看见上头写着的灯谜。 如苧毫不犹豫地便把皇甫止拉了过去,皇甫止也无可奈何地瞅着那盏花灯,上头写着的是“一朝选在君王侧”的字样,她思索了片刻,报出个字来:“可是旺字?” “这位姑娘您真是聪明呀,来,小姑娘,这盏花灯拿去吧!”说罢店家就取了下来递到如苧的手中,如苧一手拽着灯,又拽了拽皇甫止的衣角,道:“姐姐姐姐,那盏花灯也好好看的!” 皇甫止无奈地被如苧拽着又猜了几个灯谜,无衣倒是悠闲地跟在她俩的后头,而皎月则是对着一盏花灯愁眉苦脸得很,她看了半天,脑袋都快想破了也猜不出谜底来,哪晓得皇甫止那厮已经又猜出了好几个了,她便愈加郁闷了,心想着她不猜出来今晚便不回去了! ****** 【莎莎从没有猜过灯谜呢,好想也试试哟~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二十四章·人面桃花谁人堪摘取(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暮色已全然昏沉,原本还单单挂着的落辉不知在何时坠入了山头的深渊,灯火通明,繁华的街市依旧人群沸沸,空中飘散着各色的芬香,摸许是哪个姑娘家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胭脂香,与那温和的清风无声地纠缠着,弥漫着四面。 而在那一茫茫夜色中闪现了某个墨色的身影,手中捏着把碎玉折扇,优哉游哉地四面瞧瞧,却苦了跟在他后头的侍人,一面又怕跟丢他,一面又在好生劝说:“殿……公子,我们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的,还是先行去皇宫面见北商皇帝吧?” “早便听说北商的花灯节热闹非凡,今日来一回怎可错过?见皇帝的事急不得,慢慢来慢慢来。”他倒是说得很是事不关己的,叫那侍人好一番无可奈何,他轻轻摇曳着手中的折扇,忽含神秘的笑意道:“而且说不定今日能遇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啊?”侍人一脸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瞧去,除了黑压压的人群,再也看不见什么。 他却一合扇,直直地便向一处而去了,急得侍人在后头大叫大喊的,他忽地止住了步子,而来不及停下脚步的侍人再次很不幸地差点与他相撞,活生生地给僵硬在一半,“公子你……” 他将手往后那么一拂,折扇准确地盖住了侍人的嘴,他便说今日能瞧见意想不到的东西吧,在那儿人群拥挤之下依旧能叫他一眼便瞧出来的女子不是皇甫止又是何人?他饶有兴致看她被一孩子缠着猜出一个又一个的花灯,手中多得都快拿不下了。 而被他深深注视真的某人丝毫不曾注意到,由着如苧说要这个花灯她便猜哪个,等到如苧的手中塞满了花灯,她亦是拿不下时,如苧才不甘不愿地说着:“这次便先算了吧,店家,下次我们还来你这儿猜哦!” 这话可把店家给吓得,今日他可算是被活生生呵着了,头一次瞧见一个女子能如此聪慧地猜出那么多盏花灯,若是下次再来那他店里头的花灯岂不都被他们给猜走了? 如苧一手拉着皇甫止,又牵过无衣,欢喜着道:“三哥哥,姐姐,咱们去放花灯吧!” 他们就一路跟真涌动的人群前往溪水河畔便,寻了个位置,如苧先兴致勃勃地将她认为最好看的花灯放入了河中,双掌合璧闭着眸子默默地许着愿,待她许好了才回首看站于她后头依然不动的皇甫止与无衣,道:“姐姐,你们也快来呀。” 皇甫止也就挑了盏花灯,又塞给无衣一盏,道:“我猜你定也未曾放过吧?” 无衣笑笑,确实是,他三岁便被送至望风山,后下山便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待在那个深如四海的皇宫,何时才会有此闲情雅致出来放什么花灯呢?有时他会想,若不是当初在花灯节上遇着她,他或许这辈子都只会那般过吧。 皇甫止很快许好了愿,瞅着花灯随着溪水缓缓而逝,她忽然想起似乎少了个人,回头瞧瞧皎月那丫头竟然不见了,她便起了身道:“皎月还留在猜灯谜的那个地方吗?” “嗯……好像是呢,方才我瞧见皎月姐姐盯着一盏花灯好久,大摸是到现在都未曾猜出谜底,要不如苧去将皎月姐姐找回来?” “还是姐姐去找吧,若你去说不定我们最后还得要寻你呢。”皇甫止刮了刮她的鼻尖,对无衣说了句“很快便回”就顺着方才来的道儿寻去。 皇甫止心下想着待找到了皎月那丫头定要好生说她一番,忽然她被某个人群一撞,未及反应之时便觉有一尖锐的东西抵着自己的腹部,耳畔随即响起粗糙的男音:“不许出声,随我们来!” ****** 【呃,男二?嗯哼~其实偶也不晓得。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二十五章·无心只许隔花照影(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心下一沉,碎想着他们是何身份,却也不敢有任何的举动,由着他们将自己往某个深邃的小巷里带,直至走到了尽头他们才停住了步子,皇甫止遂问道:“你们是何人?要做什么?” “我们是谁你无需知道,还是到地下去问阎王吧!”说罢原本持着她的那男子忽的便将手腕一转直直刺向她,她下意识地侧后一躲,险险地与刀锋撒肩而过。 形式转变得实在过快,她都未来得及想些策略,只得胡乱地往空隙里钻,但没逃几步便被立于一侧的黑衣人给揪了回来,“不要做无味的反抗,还是寻个好死吧!” “如此我便算死也要死个明了,到底是何人派你们来的?”皇甫止知自己此次定是逃不了了,干脆也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定下心来看向男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他。 男子冷冷一笑,道:“我们只奉命行事,你死不死得明白与我们无关。” 男子一挥手中的匕首,瞬间便夺向她的心口,她只觉眼前一黑,胸口沉沉地一闷,但在下一刻那冰冷的匕首就从她的胸口抽出,除了知道自己的血不断地往外流淌,她似乎隐隐听着喑哑的男音在耳畔响起:“我看是你活得不耐烦了!” 而此人正是瞧见皇甫止莫名其妙地被几个黑装的男子架入了条小巷口出于好奇便跟了过来,但他还是来迟了一步,便见她已被那群该千刀万剐的人刺伤了,他出手一挥掌将那男子震出几米之远,皇甫止顺势便已栽入了他的怀中,不出半刻那滚滚涌出的殷虹的鲜血便染红了他的墨衣,留下了与之极不对称的血迹,盘盘珊珊地蔓延开来。 他忍着盛怒,对才奔了过来的侍人道:“限你半个时辰之内将他们解决掉!” 侍人大大地咽了口口水,环顾了一周早已抽刀便要扑来的三个黑衣人,殿下是要将他往刀尖子里送么?不过自己也不敢违抗命令,卷卷袖子便赤手冲了上去,果不出半刻,被见得有一黑团飞出了几米之外。 “无用。”西陵释低念了句,遂一勾脚将地面的那把被他打落于地的匕首送到自己的手中,一面迅速点住了皇甫止的几个穴位,便投身于厮杀之中。 那三人原本正得意那个白痴不出片刻便被他们打扑于地,却不曾想西陵释持着匕首左右一挥,两人手中的刀便已断了半截了,他们立时丢弃了半截的刀柄,改变战术左右夹攻。 西陵释应付自如地一一挡去他们袭来的刀剑,只那么带动手腕就华华丽丽地在他们三人的衣袖间隔上了数刀,他们互换眼神,示意这个男子的武艺定在他们之上,若拖久了恐对他们不利,便暗自做了个手势,随即其二人又向西陵释袭来。 而那闪于一侧的黑衣人则目标明确地直逼向靠于墙角的皇甫止,西陵释心下暗叫不好,回反旋将手中的匕首挥向那个黑衣人,准确地打断了那人的刀,自己却冷不防被其中一人的刀锋划出了个口子,他捂着左臂受伤处,瞥了眼计谋得逞的那两人,念了句:“可恶!” “多管闲事的下场便是同她一起下地狱吧!” 黑衣人狂笑一声,举刀过顶,眼前一晃过某物,只听得一声“噗”地一涌鲜血喷射而出,在他倒地的那一刻,只瞧见不远处某一身影方收回了弓弩,几步已至西陵释的身侧:“请殿下责罚,属下来迟了一步。” “废话,趁我还有气力就将他们立时从我的眼前消失!”西陵释由他搀着起了身,留下一句话便走向了皇甫止,将她拦腰抱起,临走前冷冷瞥了眼,道:“解决好了就快些跟上来吧。” “还有你,废物。”他顺便不忘刚刚被那三人打出几米之远的某可怜的侍人,侍人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捂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伤处,回了声:“是,殿下。” 西陵释运气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客栈,立马将皇甫止小心地安放于床榻之上,“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端盆热水来,再者给我立刻找个大夫,迟一刻你便不用回来了!” 侍人心头念着殿下脾气当真坏,却也不敢说出口,应了声就立马奔了出去。 在大夫来之前他只能先简单地为皇甫止止住血,手顿在她的袖领间,犹豫了片刻便一把将它给撕开,露出了雪白的一片肌肤,只是还泛着鲜血,不住地向外淌,他的眉间蹙得愈深了,若是她当时来迟那么一步,恐怕现在就只能抱着冰冷的她了,那些该千刀万剐的家伙! 不出半晌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及近,门在推开的那一刻是大气喘喘的侍人外加一位连药箱都未来得及装的大夫,此时也是大气喘喘的。 西陵释退了一步,给大夫让出了个位,而才缓过气来的侍人瞅瞅他的这个意思,忙对大夫道:“先帮我们家公子包扎。” “闭嘴,你先医治好她,我定当重金以赏。”西陵释一口回了侍人的话,朝他抛过去个多嘴的眼神,侍人扁扁嘴低声道:“可殿下您手上的伤……” “这点小伤不成大碍,你还不快去再打盆水来!”他真觉得他与这个废物多说一句话便是叫自己气结,打发去打水,眼不见心也不烦。 “大夫,如何?”见着侍人拖着步子出去了,他才回身问方把好脉的大夫。 “幸而伤口并未有刺进心,并不危机性命,公子请放心。”大夫拭着汗,从药箱里取出了枚银针,又对他道:“公子请帮我按住她,我将会将她的伤口缝合回去,怕她会痛醒乱动。” 西陵释点点首也就着半蹲了下来,大夫将银针在火星之上来回烤了数下,稳住手便将针穿进了她的肌肤之中,她立时痛得叫了一声,身子动弹起来,西陵释用力按住她,却又怕她会痛得咬到自己的舌尖,遂不曾犹豫便将自己的手背伸到了她的口中,她一口咬下,他只微微蹙了眉,不再有任何反应。 大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面不改色地道:“继续缝你的针。” ***** 【总是辛苦叶梧替我回留言,莎莎绝不会轻易失踪哒,学习,都是学习惹的祸,哎……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二十六章·无心只许隔花照影(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如苧无趣地蹲着岸边半晌,看来往的人越发得稀少,驻着下巴喃喃地问无衣:“三哥哥,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呀,莫不是也同皎月姐姐一样迷路了?” 无衣也颇为不放心,遂牵了她的手道:“那我们便去将她们寻回来吧。” 他们一路穿过嘈杂的人群,不出片刻就瞧见皎月那家伙还歪着脑袋盯着某盏花灯甚是头疼,无衣环视了四周一圈,并未发现皇甫止的身影,才逐步走近出声道:“皎月,落儿未同你一块儿吗?” “陛下?陛下未同公子在一块儿吗?”皎月这才回了神,听无衣问得甚为奇怪,陛下未曾来寻过她呀。 无衣心下一顿,烟眉微蹙,“不好,落儿可能遇着不测了。” 这话吓得皎月再也没有什么心思猜什么花灯了,忙同无衣分了两头去寻找皇甫止,但直至花灯节上人流稀疏,夜色黯淡,勾勒了一道浓郁的黑墨,也未曾找着皇甫止的半丝身影,皎月急得满头大汗,迫切地问从另一处寻回的无衣道:“公子,有找着陛下吗?” 无衣摇首,心中的丝乱得不行,不会的,按着落儿的性子绝不会忽然失踪不见,如此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挟持了她!想此他心头一怔,不安之感愈加明显,回首遂问如苧:“如苧,今日来皇宫可有何异象?” 如苧奇怪他为何会这般问,现下不是要急着找止儿姐姐吗?不过她还是斜着脑袋想了片刻,道:“不曾有什么呀,不过……今日我来之前丞相大人有来长春宫看我,如苧本是想也叫丞相大人一同来看花灯的,可丞相大人说需批奏折便拒绝了,还有,丞相大人要我同三哥哥说不管你有多不喜欢皇宫,你都得回来。” “他还说了什么?”不知为何,听得如苧这般说他似是隐约预料到了什么,但千万不要同他预料的一般,否则落儿将会凶多吉少! “没有了呀,嗯……如苧同他说三哥哥现下有姐姐陪着,一定也会喜欢皇宫的,叫他不用担心。”如苧无意地道出了后头的半句话,却叫无衣再也无法静下性子来,只落下一句便转身奔了去:“立刻回宫!” 他不知自己一路是怀着何种心思,只知除了急便再无什么词汇可以形容,守城人见着是他自然是不敢拦的,本想着道句“殿下安好”,却不想他直直地便无视了他们,夺步便往某条羊肠小道去了,众侍卫一脸糊涂,莫不是他们今日站岗站得昏了眼了?从来都是云淡风清的三殿下竟也会有这般的表情? 无衣奔向养心殿时便有一太监急急从阶上下来,冲他作揖阻拦道:“三殿下,陛下已经安歇下了,殿下若有事还是明日再来吧。” 无衣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漠言道:“让开。” 虽是简略的一句话,却叫这太监吓得小心脏漏掉了好几拍,虽说三殿下向来性子清淡得很,可也从未会像今日这般的语气,这般的眼神,他连拦的勇气都没有了,无衣也懒得于他再多纠缠,撇开他就破门而入了。 无论外头如何地变化,这静默的养心殿依旧风淡如旧,随处飘荡着淡淡的药香,弥漫与四身,散之不去,挥之不离,而那一卷卷白纱之下是那个久病缠身的帝王,方服了药正待安歇,不想便听得外头喧闹得很,正要唤宫人来问个明白,就见得无衣闯了门进来了,面上是少见的焦切。 “君儿,何时这般急切,连礼数都不顾了?”皇帝略倚着靠枕,皱着眉问他话。 “请父皇将落儿还回,只要父皇不伤害她,君儿愿此生都待在皇宫,听由父皇一切吩咐。”说罢他便直直朝皇帝跪下了身,字字说得很清楚,很直了。 “你在说什么?” “他自是要用自己的半生来换那个女子了,是不是呀,三殿下?”白帏之下黑影晃动,随着声响的传出,缓缓撩开白纱出现个黑影,周身铺于阴暗之下,分不清脸庞。 “丞相大人又何故如此苦苦设计,我来与不来,留与不留不都尽在您的掌控之下吗?丞相你如此用心良苦,怎就未曾料到如今的这般局面呢?”他唇边宛然有一抹似是嘲讽又似苦涩的笑意,目光落于那男子的身上。 “放肆!君儿你越发得不守规矩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皇帝被他的一句话气得上不来气,直咳了说声,那男子绕过几座屏风,轻柔地为皇帝舒气,不曾回话。 “儿臣三岁便被送到了望风山,不管是做何事说何话,您不都一清二楚吗?难道儿臣做得还不合您的心意吗?丞相大人定也是想极了那片竹林小屋了吧,所以才会这般急切地想要处理好一切事宜,如今儿臣不是如了你们的愿了吗?如何不守规矩?如何放肆?” ***** 【最近放长假,莎莎会努力存稿稿哒,再者灰常感谢叶梧又砸了个大包包,莎莎又被砸晕了说~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二十七章·无心只许隔花照影(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他一连的几句如何迫得皇帝止不住地低咳,男子才微蹙了眉,含着搵怒道:“三殿下莫不要忘了你生来便姓萧,便是萧家的人,你所做的不是为了合陛下的意,这是你的职责所在,也是你一生脱不了的宿命。” “那若是我不要这身份,不要这宿命呢?” “萧忆君!你给朕记住,不管你要是不要,你身上留的都是我萧知卿的血!你今日若是敢踏出皇城半步,便从此不再姓萧!”皇帝盛怒地一把推开男子的手,一跃便坐起,厉声呵出口。 他轻笑,全然宛若未曾听到一般,缓缓从袖间掏出了一枚绯红玉佩,置于地面,又从衣带之上脱出腰牌一一摆了开,微启唇道:“父皇当初便不该答应母后予我帝位,你对她的亏欠,无需要用此法来还,她的情,你还不起,也要不起,请恕儿臣日后不能在您的身畔尽孝,皇甫止一日不还,我便一日为她守住天下,儿臣告退。” “你给朕站住!咳咳咳……”皇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竟会为了一个女子舍下一切,包括自己的姓氏,他果然与他的母后一般…… “陛下莫动怒,身子要紧,他只是一时未曾想清楚,过些时日,他自会回来的。”男子一面为他度了些许气,一面缓缓答道。 “回来?呵,他不会再回来了,他早该恨极了朕,若不是朕,他也不会自幼无母,朕原本以为朕为他安排的一切他会喜欢,呵呵,果然到头来都是朕一厢情愿罢了。”他稍稍缓了口气,脑海中却渐渐浮起那一幕幕过往的画面,叫他的心如压了块沉沉的重石一般透不过起来。 “他不要也得要,陛下你没有做错,她的死与你无关,一切也只是因为我……” 他指腹轻轻按住男子的薄唇,复瘫坐于床榻之上,似是喃喃地说着:“愿以为能早些回去,不过如今看来,又只是空想罢了……” 皎月随着如苧的带路急急赶着无衣的步子奔进了皇宫,却不曾想才由着宫人的指引到养心殿的门口,便听得里头的争吵声,和着间或的咳嗽,皎月细细地听清里头的谈话,心下愈是震惊得不行,无衣公子竟为了陛下舍弃自己的姓氏,舍下一切,去替陛下守住江山? 她的余惊还未调整过来,大殿的门便被推了开,出来的是那缕飘若出尘的白衣,缓缓下了阶走至她的跟前,只道:“回南越吧,我会寻回她的。” ***** 她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蒙雾缠绕,揪揪绵绵如何也散之不去,她看到了母皇,大哥,还有过去的一切的一切的人,那些她曾经极力想忘却,可如今却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眼前重演的画面,她低唤一声猛然睁开眸子。 这是……哪儿?陌生的雕栏画栋,陌生的芳香弥漫,陌生的气息,加之陌生的面庞,“姑娘你可算醒了,快去通知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她心中疑虑,不由扶上自己依然隐隐作疼的胸口,似乎还能看着些许的血渍,她只记得当时自己被刺了一刀,不过,在昏迷之前她似乎有听到有人在话语,那这么说……“我还以为你是要睡上半月方才可愿醒来了。” 她思绪偏转,定眸看向自门外晃进的墨底身影,逆光恰巧打转着他的脸庞,映衬着他沉静的眉眼,灌于光晕之下,同他原本就深如墨渊的眸子融合一处,便是一卷不胜收的画。 “是你……救的我?”皇甫止犹豫了片刻,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若说恰巧遇见,恰巧出手相救,顺便恰巧把你打包带回,你可会信?”他漫漫地回着她的话,不多时已走至床畔,对一旁的侍女做了个手势,她们便全数退了出去。 “你的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皇甫止干脆屏蔽掉他明知故问的话,虽说她确实是记不得此人,但总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识,许是在哪儿见过。 “哦?原来止儿姑娘也还记得在下呀,那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生气呢?”他唇边含笑,眼底泛起的是一派涟漪,却只是驻足于床沿旁,微垂了身子问道。 “生气什么?” “曾经有人刺了我一针,说是一月之后定会予我解药,我可是足足等了一月有余呢,你说该不该气呀?”他反问着她的话,却是故意浮低了身子侧着她的耳畔逐字逐句地问她。 她眉间一跳,目光停留在他极近的容颜之上,心中过一过念头,撑起半缕笑意道:“公子不会是想要杀我一泄当时之火吧?” ***** 【嗯,莎莎考虑考虑他到底是男二还是什么哒哦。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二十八章·笙歌倒映清歌冷(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嗯?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不过……我也可以不杀你。”他托着下颚,微眯了眸子,饶有余味地落目于她的周身。 她顿默,不回话,西陵释见她淡定得很,便自行凑近了些,启唇道:“要不你便以身相许如何?” 她依旧沉默,懒得理他,他倒一点也不知趣地干脆便坐在了床榻之上,拉拉被角给自己腾出了个位儿,说道:“你就这般对你的救命恩人?” “那我要如何对待?以身相许?只怕你要不起。”她终于是肯开口回他一句话,但确实不是什么好话。 西陵释倒没有什么发怒之兆,反是笑得愈加明显了,“你倒是说说我如何要不起了?” “想要我皇甫止必要用天下作为嫁妆,再者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我能瞧得上,如此太子殿下你认为你够格吗?”她唇边带着缕含义不明的笑意,颔首问他话。 他却是沉默不语了,皇甫止遂淡淡而笑,不屑地道:“太子殿下,你终是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女子负了天下的,你要不起我。” “不错,至少现在,我要不起,但不管我要不要得起,你如今还不在我这儿?” 皇甫止撇过首,不想去理这个讲不通道理的家伙,他倒不在意地端了药,舀了勺吹了数下递到她的唇边,道:“先喝药吧。” 一听药字,她的眉头便皱得跟坐小山似的,“不喝,很苦。”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会怕,原来连这小小的一碗药都会不敢喝呀。”西陵释漫不经心地吐出句话,便想要将碗放下,谁知一双手便伸了过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碗仰头便饮了下去。 “慢点喝,呛着可不好。”才说罢皇甫止就给呛着了,真是个乌鸦嘴,说什么便来什么,呛得她一口气上不来直咳嗽,又不幸地带动着本就未曾愈合的伤口一块儿抽抽着疼,眉头就蹙得愈加紧了。 西陵释也不曾想自己的一句话就真的把她给呛着了,忙为她顺气,见她又不由扶上自己的胸口,立时问道:“怎么了?是伤口犯疼了吗?” “被你气疼的。”皇甫止撇开他的爪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那你便抽回去,抽回去便不疼了吧?”话落他就很大方地探出了只手,伸到她的跟前,她瞟了眼,就瞧见他的手臂处似有隐隐的血渍泛了出来。 “我不抽受伤的人,省得说我欺负你。”皇甫止顺了顺气,也止住了咳嗽,复看向他,又道:“太子殿下是要将我囚禁在这儿了吗?” “囚禁这个词汇用得,我好似成了绑匪般。”西陵释不满意地蹙了眉,忽地便将身子与她挨得极近,她能很清晰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与温热的气息,“那绑匪是不是都该霸王硬上弓呢?” “呃……我知道你是个有素养的好土匪,像这种丧尽天良,禽兽不如的事你也定不会做的吧?”皇甫止颇为无奈地抵着他的肩,以防他真的想不开就凑下来了。 西陵释大笑着离开了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袖,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弯弯唇角道:“止儿啊止儿,你怎叫人不欢喜?” “能得太子殿下欢喜是我三生有幸,怕是错付了殿下了。” “我不会强求你的,你的伤还未好,先在这儿养伤吧。”他止了笑意,唤了宫女进殿,道:“照顾好她,若她有何差池,你们便提头来见我吧。” 这就是明晃晃的囚禁,她又能说什么?只能再次保持沉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唔,我似乎又写偏啦,这个性子……肿么偏得那么多呀……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二十九章·笙歌倒映清歌冷(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倒真的是好生安静地待在个不知名的殿中好几日,她如今还受着伤,就更不用说逃跑什么的了,而且……她很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些个面无表情的宫俾,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团团地将她给围着,就连她如厕也都紧紧地相随着。 她只能无趣到自己摆棋自己下,待到西陵释下了朝赶来时正瞧见她一人摆着黑棋,托着下颚,微蹙着罥眉,一如当初他在南越皇宫见到她时的那般,总有那么一抹如何也拭不去的伤弥绕于她的周身,他做了个静音示意一干人等都退下,自己悄悄地走近。 “落这儿可就要全军覆没了。”他轻轻地吐出话语,沾了枚白棋落下,黑子便再无回天之力了,皇甫止很鄙视地瞅了他一眼,一挥手就将整盘棋给毁得分不清黑白了,嘴上却很是有理地说着:“如今是谁都未有赢。” “见过耍赖的,没见过像你这般耍赖还如此有理的。”西陵释颇为肝疼地叹着小气,指间夹着枚棋子,半倚着躺椅往她这厮瞟。 “那现在可是见着了?人不耍赖枉为人,知道不?”说罢她便将棋盘全数往他那厢挪,嘴上说着:“看你也闲得慌,便把它们都装进盒子里吧。” “你也不是闲着么?” “我是病人,可是会扯着伤口的。”她这理由找得可真是相当得勉强得很呀,西陵释遂换了个倚着的方式,也同她一样撑着下颚,道:“我也是病人,不是你说不会欺负受伤之人吗?” 她语塞,得,搬了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她一把又挪了回来,只央央道:“不欺负便不欺负。” 西陵释笑得越发不加掩饰,一手将棋盘撇到了一侧,在她的疑惑下便抓住了她的手往外走去,她心下一惊就想要挣开,耳畔只听他道:“不要乱动,不是闲得无趣了吗,去外头看看如何?你来了数日也未有逛过御花园吧?” “御花园有什么可逛的,还不都一样?”她挣了数下也撇不开他的爪子,便干脆放弃,毫无心情地问着。 “那可是你不懂得如何陶冶情操了,一样的事物若是怀着不一样的心情,便会有不一样的景象。”这话回得倒叫皇甫止又是一阵无语了,这个太子是叫皇宫给憋得脑袋不正常了么?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即使他脑袋不正常,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就由着他拽着自己在一派花丛之中乱窜,一路只瞧那牡丹绽得灿烂,层层叠叠,雍容而繁华,他就这般握着她的手,漫步之中,衣袖偶带过花枝叶瓣,沾了些许清淡的花香,留于袖间。 而在那一派春光弥漫之下是一簇人群,围着个华衣朝阳朱凤,系碧绿宫绦的少女,她手捏把美人扇,略抬首瞅瞅艳阳高照的天空,颇为不耐心地问着身侧的宫人:“都这个时候了,殿下怎么还未来呀?莫不是你们的消息有误?” “奴婢万不敢呀,殿下都是这个时候来御花园散心的,郡主您再等等,就能瞧见殿下了。”宫人虽是这般回着,却又怕这郡主会等得不耐烦,四下里张望,忽便被两抹身影给吸引去了,心下寻思了会儿,才试着开口道:“郡主郡主,那个是不是太子殿下呀?” 少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正撞上那两抹身影,撞上没有什么,但最令她火脑的便是太子殿下竟牵着那女子的手,而且还笑得如此欢欣,枉费她一大早地便在这儿晒大太阳等着他来,想想就气结得很,她提起裙角就在一帮宫人的叫声中夺步过去了。 “曼雲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她娇喘着小气冲正赏花的西陵释作揖,还不忘朝皇甫止抛去个警告的眼神。 皇甫止自然也是瞧见了,不可置否地笑笑,遂道:“既然太子殿下有佳人等候,那我便先告辞了。” 西陵释却是不悦地握紧了她想挣开的手,只用力这么一拽,在她不曾反应之时便已被他拉入了自己的怀中,他低着眸子,似是同她在说,又似是同那个名唤曼雲的人说:“佳人?我的佳人不就在眼前吗?又要去何处寻呢?” ***** 【改不回来了,一砖头拍死偶算了。。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三十章·笙歌倒映清歌冷(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除了无视他皇甫止找不出再有什么词汇可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境,淡淡回了句:“那太子殿下的眼神还真是不好啊。” “嗯,是也是也,本太子生来眼神便不怎么好,所以才会只看到你一个呀。” “……你可以再说得恶心些。”她只觉眉间跳了数下,真想抽死他。 “止儿欢喜的话我说一百次都可。”好吧,他完全无视了她满目的鄙视,反倒是保持着那漫不经心的调调又强调了句。 皇甫止好不容易推开了他的爪子,直了身子瞥他一眼,整整衣袖回道:“我还想用晚膳,太子殿下还是省省口水吧。” 曼雲瞧他们俩人像是丝毫未看见她这个人似的谈得很是欢喜,心中的火气窝得就更大了,怒呵道:“好大的胆子,在太子殿下面前可是你如此放诞不羁的?!” 西陵释眉头一蹙,极不愿听到这话音似的,略侧了身子,冷言道:“本太子说话,何时轮得上你插嘴了?” “我……殿下,此人如此目中无人,您怎可……”曼雲怎么也不会料到西陵释竟会为了这个女子用这般的语气同她说话,虽说平日里他对她的态度也是止乎于理的,但也总不会像今日这似的语态,口腔的怒火硬是梗塞到了喉间。 “你有事?”西陵释也倒不再无赖,也略直了身,皱了眉问她一句。 曼雲一愣,立马恢复端庄贤惠的模样,柔着嗓音说着:“其实也未有什么事,只是近来……” “既然未有事就立马在我的眼前消失,看着心烦。”说罢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在曼雲笑容僵硬下他凑到皇甫止的跟头,眉头又立时舒展了开来,“止儿晚膳想用些什么?我好叫厨房早些备下。” 这是明晃晃地在树立公敌了么?皇甫止颇是头疼,这家伙性子奇怪便算了,如今还这么明显地给她招了个千金大小姐,恐怕接下来的日子她都不会好过了。“随你,我肝疼得很。” 她实在是无法忽略那女子怨恨的目光,便想要找理由先走了,却不想西陵释依旧未有罢休的意思,反是扣住她的手,口上说着:“肝疼么?让我瞧瞧。”爪子便在瞬间挪向了她的小腹,她适时地抓住,往外推开些。 “现下不疼了,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她甚是头疼,随便编了个理由,撇开他的爪子自行走开,西陵释也不再纠缠了,只对那曼雲留下一句:“还伫在这儿挡着道做什么,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吧。” 皇甫止先走在前头,自然是未曾看到曼雲听着西陵释这般言语时的表情,不过想想也晓得有多么得难看,她还是不看为好,而且……她的眼前还有一个她极其不愿见着的人就坐在她的跟头,托着下颚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怎么了,是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是看到你便没有胃口……皇甫止忍着到嘴边的话语,沉默着扒饭,西陵释抿抿唇,往她碗里夹了些红烧肉,嘴上说是:“看你最近都瘦了许多了,多吃些肉补一补。” 她一团饭卡在喉间,险先呛着了,瞥了眼那肥肥的肉块,也动筷夹了块更大更油光光的肥肉送到西陵释的碗中,笑道:“太子殿下也多吃些,像殿下这般的身板不补一补怎么有力气叫东宫的那些嫔妃快乐并痛苦着呢?” 西陵释手一僵,不过遂也撇撇唇回着:“可不是么,本太子自及冠以来还未曾真正碰过女人,这东宫一直空着倒要叫他人说本太子是有断袖之好了,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本太子就委屈一番,同止儿你快乐并痛苦着吧!” 他还要不要脸了?皇甫止撇开眸子不去看那副她想挥拳上去的面庞,只漠言道:“殿下若是真寂寞难耐的话还是寻些烟花女子为好,怎么说她们的经验也是十足的,准能叫殿下你快乐忘我。” “那可如何是好,本太子还是比较欢喜痛苦些的呢。”他刚吐出句话,眼前便忽然一黑,待反应之际只觉眼眶一阵疼痛,耳畔飘来了含讽笑的语调:“那我也只能委屈自己赏太子殿下一拳了。” ***** 【谢谢叶梧哒花花,把莎莎都给香晕了,咳咳,还有谢谢目夕的大荷包哈,莎莎努力更文文哦~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三十一章·弦三声,曲悠扬人已忘(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几个时辰之后在外头候着的宫人便瞧见太子殿下捂着自己的眼兴央央地出来了,众人好奇地想看他在捂着什么,便被一个眼神给吓得憋了回去,便只听得殿内传出了话音:“太子殿下好走呀,嗯,建议殿下还是找个冰袋来敷一敷的好,不然明日可就很难上朝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不过心下却是捏了好几把汗,这女子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连太子殿下都敢打,他们再度将目光转向背影顿住的西陵释,他深深地吸了几口老气,竟未曾说些什么便离开了。 西陵释走后皇甫止总算长舒了口气,唤了婢女进来将桌上的菜全数退了下去,她随便点了个宫女留下又叫一干人等都退下,问道:“你唤什么?” “奴婢叫柳画。”那名唤柳画的宫女老老实实地垂着首回话,皇甫止遂浅笑着免了她的礼,口中说道:“日后在我面前便不必多礼了,公主郡主的才有如此多的礼节,我可什么都不是。” 柳画听罢便一下跪了膝,忙说着:“奴婢不敢,太子殿下对姑娘很不一般,日后姑娘定也是富贵不可言的。” “那可是要借你的吉言了,你进宫也有多年了吧?可曾有想过家人?”皇甫止只笑笑,扶着她的臂膀示意她起身。 她立时便梗塞了,由着皇甫止将她搀了起来,缓缓哑着嗓子道:“奴婢十四岁便进了宫,一年也只能同他们见一次面。” “这倒也不难,明日我便同太子说一声,放你出宫同家人团聚些日子可好?” 皇甫止也只是简单地道了句,却是叫她喜出望外了,激动得不知是下跪好还是怎么的,“姑娘的恩惠奴婢便是死也是报答不了的!” “我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你若说要以死来回报我,那我可是不敢帮你了的。”皇甫止玩笑地轻笑着回道,柳画也就稍稍安定了心思,站定了身子道:“奴婢晓得了,日后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只要奴婢能办到的,定不容辞!” “我也无需你回报些什么,对了,你是否有听过叫曼雲的女子?”皇甫止顺水推舟地问出了她想要的重点,柳画怔了怔,不曾多想便回道:“曼雲郡主?自然是晓得的,她平日里骄横得很,也是仗着她的姑母是当今皇后,嘴上总挂着自己将来定是太子妃的话语。” 从柳画的口气中皇甫止已然晓得了那个曼雲看来在宫中得罪的人还真不少,怪不得那个欠抽的家伙用这般的口气说话,想来是要把那个缠人的女子丢给她来处理了,这一道摆得还真是英明得很呀。 不过西陵释还真是欠抽的料,那天被她挥了一拳之后也未有长什么记性,次日依旧咧着笑脸找上门来,她也懒得驱赶,自顾修剪着花枝,懒懒地抛过去句:“太子殿下昨日还觉得不够爽么?需要我再补上一拳吗?” “咳咳,昨日已经爽够了,止儿今日还是省着些气力吧,不然待会可就没力气骑马了。”他一晃到她的跟头,颇是殷勤的笑容。 皇甫止瞥了他一眼,问道:“骑马?” “今日父皇设了场宴,去的都是皇亲国戚。” “嗯。”她应了声,并未在意他的话,他不满地凑近了些,目光停留在她的容颜之上许久,她被他盯得发毛了,遂推开些道:“太子殿下还想说什么?” “算了,你听不懂便罢了,花有什么可剪的,还是骑马有情趣。”他不容她说什么,就一把夺了她手中的剪子搁置在一旁,将她就往外拉,她无奈地道:“我又不会骑什么马,你拽我去做什么?” “不会骑?不会骑也无碍,看我骑就好了。”他顿了顿步子,想了番回了句叫皇甫止足以可以喷血的话,她也只得随着他去了。 ***** 【莎莎乖乖更文文~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三十二章·弦三声,曲悠扬人已忘(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西陵释拽着她前去时那儿早已备好了一切,她一眼望去果然都是些皇亲国戚,高高坐于台上的自然便是北唐皇帝,鬓发已是微霜了,而他身侧华冠衣服的人不必说定就是当今皇后了,绾着高高的发髻,金钗凤冠甚是夺人眼球,尤其是她那一身的翡翠散花赤红裙,系着淡黄的宫绦,就更是照彩耀人了,相比之下立于她身旁的曼雲就未有昨日见着的那般华贵了。 “儿臣有事耽搁了片刻,请父皇饶恕。”西陵释上前拉着她一同叩拜,皇帝瞅着他们,沉吟了片刻,只道:“来了便好,你也快些换身装束好骑马。” 他应了声,凑着皇甫止的耳畔说了句,叫她先坐于左侧,自己便随着侍人下去了,她就坐之前似乎听着那曼雲贴着皇后的身侧低语了些什么,也未听多真切,她自然也不会在意,坐下便随手怗了颗葡萄尝尝。 不出片刻就见着西陵释已换了一身简易的便装,她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天生便是有一副好面孔,即使是简易的马装他也能穿出不一般的味道,怪不得这曼雲嚷嚷着自己是太子妃。她正想得出神,冷不防他朝这厮抛过来一个眼神,她便完完全全地抛弃自己方才觉着他长得还不错的思想,自个儿寻着吃的去了。 西陵释却是不满意了,竟然直接无视他的目光,他一挥马鞭绝尘而前,叫那些还未做好准备的皇子们吓了一跳,也忙鞭马赶超。 皇甫止本就对赛马什么的不抱任何兴致,剥着葡萄皮随处瞟了几眼,便被那寂静的一角给吸引去了目光,大概是旁侧的喧闹得很,才衬得这个少年格外地清静,独坐于一张轮椅之中,长长的眼睑覆盖着如雪般清冷的面容之上,投下半片阴影,半丝真切,半数朦胧,似是与这尘世隔了层极淡的薄膜,和着这与他很不相协的音调,糅作到了一处,却是别有一番的流丽。 西陵释扬鞭正待要挥去,稍一挪眼便瞧见皇甫止那厮的目光正直直地盯着某处,他顺着瞅去之时差点未曾吐出半盆血来,相当恼火地冲着马背那么一挥,马儿自然是受了惊,蹄子立时抬得老高,他一时未曾反应,便被那马甩了下来,滚了好几大圈。 众人方正看着,便忽然出了这么一遭,吓得一帮的宫人太监围了过去,而高坐之上的皇后自也是惊倒了,冲着身侧的曼雲道:“快去看看释儿可有受伤。”曼雲自然是乐意得很,得了话便奔了下去。 皇甫止一时看得出了神,待听得一阵马声之时便瞧见西陵释已被甩下马了,华丽丽地滚了那么几圈的,不过宫人们也冲的是时候,扶起他时就见着衣服已被摸破了数个洞,个别的还在往外淌着血,就更令宫人太监着急了,大叫着:“快宣太医来!” “不必了。”西陵释一把甩开急急奔来的曼雲的手,自己站稳了步子,指了指以为事不关己的皇甫止,道:“本太子要她治。” 皇甫止差点未坐稳,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西陵释便干脆大步流星地到了她的跟前,将手伤的胳膊挪到她的跟前,很是有理地道:“自然便是你,要不然本太子也不会摔得这般惨烈。” “太子殿下这话讲得可真是平白无理的,我既未骑马并且离殿下你还那般远,我又是如何害殿下摔下马的呢?”皇甫止白了他一眼,并不想理会,他却硬是挪过去,相当得倔气。 “本太子说要你治你便得治!”他干脆便用身份来压她了,方才若不是瞧见她看那个男子看得这般入迷他又怎么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呢?她竟还睁着眼说瞎话! “我可不会治,万一不小心要太子殿下英年早逝的话我可是连十条命都赔不起的。”皇甫止实在是头疼得很,这家伙怎的跟个倔牛似的,都说她不会治了,还硬是拿太子的身份来压她。 “治死了?那也好,如此止儿你便能永远记着我了,日日想着我,日日为我流泪。”他倒确实想得挺多的,这话讲出口也不曾有半丝的脸红,皇甫止也懒得与他多言,拽过了他的爪子细细打量了下,皱着眉掀开了他破了一半的袖口。 一旁的宫人倒是知趣得很,立马拿了各色各样的药瓶递了过来,皇甫止挑了瓶止血的药,一点儿也不温柔地就往他手臂上擦拭,他倒吸了好大一口凉气:“厮——你是要谋杀亲夫么?” 皇甫止眉间一挑,指尖狠狠地摁在了他的受伤处,痛得他连话都讲不全了,“想来这伤口定也不大深,所以太子殿下才有那么多的闲工夫讲话吧?” 西陵释撇撇唇角,丝毫不在意地回着:“有止儿替我敷药,再疼也无碍。” ***** 【其实……莎莎觉着他真的很找抽的说~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三十三章·弦三声,曲悠扬人已忘(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长明灯盛放着只属于它的暗淡的光晕,应和着那如墨的苍穹,倒挂着玉钩,点缀着明淡的星河月夜,隐于这一片漆黑之中,再分不清是烛光亦或是月光,只那一声又一声的吵闹声打破了这原本寂静的夜。 “姑母您今日都是瞧见了的,您要为曼雲做主呀!”长乐宫内,曼雲郡主泪眼汪汪地浮在皇后的跟头,一一向她诉说自己一肚子的苦水。 “本宫自然晓得,只是就释儿那性子,他是听不得本宫的话的。”皇后也被她哭得甚是头疼了,终于开口吐出句话来。 曼雲一听就更是不依了,带着哭腔又道:“我不管,姑母您是皇后,您可以将她打入辛者库,叫她去服苦役!” “好了,该怎么做本宫心里清楚得很,这太子妃的位置自然是非我沈家莫属的,他人谁敢抢了去,你呀,给本宫长点记性,弄出些花样儿来讨释儿的欢喜,至于说那个女子么……只要她能本本分分的,本宫也可封她个美人。”皇后揉着额头,摆摆手示意她可退下了,她憋着句话卡在喉间,但见皇后已有倦意,便不再说些什么,说了句礼节上的话也就下去了。 “娘娘,您真的就这么放着不管了吗?”服侍的老宫人轻轻为她揉着穴位,她半眯着眸子,稍稍叹了口气道:“你以为今日本宫未曾看出来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女子对释儿未有男女之情,本宫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娘娘,不是有句话说日久见真情吗?奴婢怕……” “真情?呵,不会有那一日的,本宫绝不允许。”不是么,这冰冷的皇宫本就是个无情的地方,她挥霍了多少青春,付出了多少代价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她不准任何人来触碰! **** 月色愈发得深沉了,皇甫止伫着窗棂静静地瞅着那一轮碧绿的玉盘,柳画拿了件衣裳披于她的肩头,说道:“姑娘,更深露重了,您早些歇息吧。” 皇甫止原本是想答应的,忽不知从何处愈断愈续地荡来沉韵的曲律,携着那清清淡淡的月,与苍黑的穹交织缠绵,漫无边际地铺展开来,似是轻舞于茫茫月色之中,她不顾柳画的阻拦掌了盏灯便寻着那埙声而去了。 她一路踏着细碎的残月倒影,在那一派杏花应柔下是一抹如秋日般蒙了霜的月白身影,于参差的树丫如此和谐地交织在一块儿,她停住步子,静静地瞅着那个独坐着轮椅的男子,他似是已完全融入这埙声之中,微阖着眸子,只有那长长的眼睫上下颤抖着,映衬着他原本就如雪的面庞。 “谁?”皇甫止本不愿打扰这一派安详,却不想自己不小心踩着了树枝,发出了吱呀的响声,反是惊着了那少年,他立马睁开了眸子,朝着她那厮望去,他的眸子就同着夜色一般的墨黑,深得叫人摸不着边际,可却隐隐流露出世人难以察觉的落寞之色。 “公子的埙吹得实在令人着迷,我一时忘了神,打扰了公子吹埙了。”皇甫止略垂了腰,表示歉意。 “哦,无碍,长夜漫漫,姑娘也是难以入眠吗?”他一面将埙收回了自己的袖中,略颔首,唇边是恍然的笑意。 真有那么一刻她觉着他同无衣竟有那么一分相似,只是无衣身上的气质与他还是很不同的,他是他,比不了无衣,她遂赔笑道:“如此良宵美景,我若是早睡下了,岂不就听不着公子美妙的埙声了?” “呵,姑娘说笑了,我只是闲来无趣随口吹了一曲罢了。”他与她对视了几秒,又挪开了目光,转而听留于树丫之上,神色似是散淡了开来:“姑娘是太子殿下带回的?” “原来今日宴上不止是我瞧见了公子呀。”她无意地转移了他的话题,弯弯唇角笑意愈深。 “自是瞧见了。”怎么会瞧不见呢,太子那么明晃晃地要她来包扎伤口,还当着众人的面对她表情,他又不曾蒙了眼,自然是一清二楚地瞧见了。 “姑娘您怎么走得这么快呀,叫奴婢好找啊!”才赶了过来的柳画大气喘喘地奔至皇甫止的身侧,一抬头便瞧见了那男子,忙拜首道:“奴婢参见大殿下。” 他只颔首,手已搭在了轮椅之上,稍侧了个弧度,淡语道:“夜色已深了,姑娘还是早些睡吧。” ***** 【唔,当当当,又蹦出个男子哟~莎莎想想要不要他做男二哦。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三十四章·青丝若成秋霜,也渡不过红尘(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姑娘,您日后若要出来散心便同奴婢说一声,今夜黑灯瞎火的,若您有个什么好歹,奴婢便算是十条命也不够赔的了。”柳画一路掌着灯,伴在皇甫止的旁侧,不远也不近,踌躇了半晌才将卡了半日的话说出口。 “嗯嗯,我晓得了,今日是我一时忘了神,对了,你方才唤那人是大殿下?”皇甫止口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曾有在意,同她说一声那自己还能去哪儿?用脚想都能晓得她是站在哪儿边的,自己只是适时给了她一个小利,她真正的主人还是西陵释。 柳画点点首,正想要问她为何会突然提及大殿下,便又听她道:“那他的腿生来便是这般吗?” “也不是,其实奴婢也不大清楚,大摸是先皇后去世两个月之后吧,大殿下生了场大病,御医都说治不了了,但最后还是活了下来,可双腿却是再也站不起来了。”柳画按着脑中的记忆一一道出了曾经的一些事。 先皇后?那这么说他就是长子了?若是他未曾腿残的话,那未来的皇位定是非他莫属了,可却偏偏碰着自己的生母过世,后又残了双腿,换做了他人,恐怕连死的心都有了,但他却是一直活了下来,那说明什么呢?她脑中忽然一惊,等等,一定有哪里不对,怎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呢?这是皇宫,若没了生母的保护,便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了。 这般细细想下来,一些事倒是都通了,若是她猜得没错的话,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阴谋吧,不过……便算是有阴谋又能如何呢?她也只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但倘若那人也知道自己的双腿恐怕不是因一场病而残的话,那与她而言,也是有利的了。 “或许那样也挺好的呢,至少他是活下来了呀。”皇甫止微微勾起唇角,道了句明明很合常理,却听着味道颇为不同的话语,柳画一愣,却见她已自顾迈开了步子朝前头走去了。 她原本颇为愉悦地推了门进去,但笑容随即便僵硬在了唇边,殿内的木凳之上正明晃晃地坐着个混蛋,自己斟了杯茶饮得甚为欢欣的,她面容僵硬片刻才出言道:“太子殿下这么晚了也不去歇息么?” “我拖着受伤的身子来寻止儿,止儿不应该感动地立时奔到我的怀中吗?”他果然是极其厚脸皮的,不管有多么恶心的话到了他的口中反是变得理所当然了。 她翻了个白眼,死人才会要奔到他的怀中,她现在只想要一脚将他踹出这个屋子,眼不见心不烦,“想来今日殿下摔得还是不够尽兴的呀,要不然怎么会想要到我这儿来讨打呢?” “是啊,本太子就是喜欢讨止儿的打呢。”他指间将手心的杯几往外一甩,身子只那么一闪便已到了她的身侧,与她凑得极近,贴着她的耳畔说着讨打的话,她的手才提到了一半,便被他给稳稳地扣了住,“我知道止儿定是舍不下心的。” 说罢便拦腰将她给抱了起来,在她的一声低唤中他笑道:“不要乱动哦,要不然我可是真的会把止儿吃得一干二净的哟。” 她挣扎的手僵硬了半刻,遂静下性子来,冷言道:“殿下不是说不会勉强我做些什么的吗?” “我像是要逼你做些什么麽?今日你定也累了吧,早些休息吧。”他将她抱至床榻之上,把锦被往里头挪了挪,先为她脱鞋子,她亦是有些吃惊了,他怎么说也是个太子,可却甘愿低腰为她脱鞋,这样的男子,他的情她要不起。 “我自己脱就好了。”她说罢就想要制止他的手,他却固执地将她伸过来的爪子挪了回去,三五下地就脱完了,自己则是就着床榻旁落座了下,只道:“睡吧,我就在这儿陪你。” “……”这让她还怎么睡?对着一双汪汪的眼睛她能安然么?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躺了下去,索性便将锦被把整个脑袋给埋住了,她在里头憋了许久,久到她真的差点就睡着了,忽然便听得很轻的一声叹息,而后是若有若无的话语:“若有一天你能不那样避着我,便算是负了天下,又是能如何?” ***** 【其实他也是挺好的,对么?阅读愉快哦】 第一百三十五章·青丝若成秋霜,也渡不过红尘(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夜色又愈深沉了,如密布的漩涡,在天的一际铺散开来,却始终无法透如屋内,那昏淡的烛光在薄薄的涩风之中忽明忽暗,投下一抹暗暗的黄韵于烛下那依旧不曾停歇的白袂之上,殿门被轻轻推了开,晃进来个青影,将手中的茶几搁下,忍不住出言:“公子,您歇会儿吧,夜色已是很深了。” 他提笔的手顿了顿,也放下了毛笔,揉着自己的额首道:“落儿原先做的那些部署都尚未成熟,而今朝堂之上虽是波澜不惊,却难免不会引人怀疑陛下为何日日都披着面纱上朝,如此一来倒是给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有了机会了。” “公子您已经尽力了。”除了说这句话,南渊真想不出有什么词可以用来形容公子为皇甫止做的这一切,他现下可算是明白了为何丞相总要逼着公子回去了,依公子如今替皇甫止做的等等举措,足以证明公子真乃是古今难遇了,一面将朝堂处理得仅仅有条,一面又布兵择将在南境一带拉开了进攻的帷幕,他不得不说,公子的每一个部署都实在是太紧密了,几乎找不到任何的漏洞,也以至于一月之内便夺下了数座城池。 “还未有消息吗?”无衣低吟了口气,心下细想着如此很是不合常理,照他那日离开北商之时那人并未有拦他,那便说明止儿现下定不在那人的手上,应是让人救了,可一个多月下来不仅未曾找到,就连一丝消息都没有。 “属下已经将北商边界的各个小村落都寻过一遍了,却依然没有打听到她的踪影。” “罢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下去歇息吧。”无衣站起了身,自行走至窗棂处,正上处挂着个金丝笼,里头有只棕黄的喜鹊上下跳跃着,没有一丝疲惫的模样,无衣怗了些许饲料将手伸到笼中,那鸟奔跃了几下毫不犹豫地就在他的手心啄食吃。 ***** 昭阳殿内暖意融融,那扑散的烛火拍打着细碎的倒影一下又是一下,男子怀中的孩子睡得很是安详,眯着眸子,唇边是半缕甜甜的笑意,一旁服侍的宫人见孩子睡下了,才轻声道:“娘娘,咱们该回殿了吧?” 秦卿朝窗棂处瞟了一眼,缓缓道:“急什么,现下还不晚呢,待她谁熟了再走。” “娘娘,她又不是您与陛下的孩子,您为何总花整日的时间陪着她呢?而且陛下已经一月有余未曾来永和宫了。”宫人终于忍不住提醒他,外人都在谣传着陛下最近定是得了新人,所以才会日日待在养心殿内,很少会出来走走,就更不用说到他的殿内了,依这个势头连失宠的可能性都有了。 “陛下她公务繁忙,自是由我来陪着霖儿了,而且……我也不急。”有何可急呢?现下朝堂内虽是风平浪静,可暗中早已是闲言碎语满天飞了,哪个晓得陛下为何会每日戴着面纱上朝,口中说的是染了伤寒,不得见风,呵,事实上如何呢?天晓得了。 不过这又干他何事呢?他只需将眼前的这件事做好了,那一切不就都顺理成章了吗?不过他也确实可以去证实一下了,这个时辰刚刚好呢。想罢他忽然便起了身,在宫人的一声“娘娘您要去哪儿呀?”他人已将孩子放下往外去了,只留下:“不是说去看陛下么,去将我殿内的莲花羹取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青丝若成秋霜,也渡不过红尘(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秦卿一路踏着寂寥的月色,后头随着掌灯的宫人,停至在养心殿前,此时差不多已近下半夜了,门前守夜的宫女恰好要换班,大摸是去换衣服了,殿前无一人看守,秦卿命宫人在外头候着,他过会儿便出来。 他提着莲花羹小心地推开了半掩的门,里头的烛光很是昏暗,看不大真切那被风卷动的白帏下是些什么,他悄悄地走近了些许,隐约瞧见那一抹放下的白帏下是一角漏出的锦被,他欲要上前看个究竟,背后便有嗓音响起:“昔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他一愣,还未做出答复便见得后背的那抹影子迅速闪到了他的跟头,揉着有些朦胧的眸子拦在他的跟头,面色看上去有些焦急,她在急什么呢?“哦,我方才看完霖儿路过养心殿发现陛下的灯还亮着,便想着陛下定又在批奏折了,所以便带了莲花羹来,陛下她……” 他的话还说到一半,目光往床的那厮瞟去,皎月干笑了几声一把拿过了他手中的莲花羹道:“陛下已经睡下了,现下夜色也已经很晚了,娘娘也早些休息吧。” “陛下的伤害很严重吗?这几日连上朝也戴着白纱,我作为陛下的妃子,理应是要看看陛下是否安好。”说罢他就要上前去,皎月摁住他的肩膀就将他拉出了几米之远,在他的惊愕下她又是肉笑了几声道:“确实是很严重呢,若是娘娘今日不小心扰了陛下安歇,说不定病情就会加重了,所以奴婢替陛下谢过娘娘的心意了,娘娘还是回殿安寝吧。” “那好吧,你也早些休息吧,眼皮都快合到一块儿了。”秦卿玩笑地道了句,皎月皮笑肉不笑地回着:“谢昔妃娘娘的关心,奴婢等陛下歇下了便去睡。” 待秦卿真正出了殿门,皎月才捂着胸膛大大出了口长气,方才真是太险了,若她迟了一步,那就可真完了,不过他进来之时怎么都未有宫女禀报呢?皎月心下不安出了殿,见着才匆匆赶来值夜的宫女,她的火气顿时有些大,怒道:“你方才做什么去了?可知守夜期间擅离可是要摘脑袋的?!” “奴……奴婢方才去换了班,姑姑饶命……”那宫女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忙浮下了身子请求恕罪,皎月平息了怒火,瞥了一眼道:“罢了,下次便算是换班也要派个人在殿前值守,懂了吗?” “是是是,奴婢晓得了。” 皎月叹了口气,瞅了瞅远处一片漆黑的夜,转身回了养心殿,却不曾瞧见在那一丛树丫之下的那抹身影,听着她训完了宫俾,唇边的笑意愈深了:“我果然没有猜错呀,看来这天是要变了呢。” 身侧的宫人听得一脸疑惑:“娘娘您说什么?今日夜晚不是很晴朗么?” “越是晴朗,就越容易变天。”他说得越发莫名其妙,不等宫人领悟,他自行朝另一处走去了。 ***** 皇甫止今日起得格外地早,正用早膳时瞟见一旁的柳画奸笑不止,她停下竹筷侧首道:“笑什么啊?” “昨晚殿下头一次在姑娘房中留下来呢。” 皇甫止刚送进口中的汤汁就这么给直直地喷了出来,再也没有什么胃口用早膳了,搁下了碗筷就起身道:“这屋子可真是闷热呀,我还是出去逛逛的好。” 闷热?有么?柳画脸上一愣,皇甫止的身形就已然晃了出去了,她才屁颠屁颠地跟随皇甫止的身后,口上叫着:“姑娘您要去哪儿散心呀?” “除了那个长满杂花的御花园还有哪里可逛的吗?”皇甫止头也不回地答着,柳画一个脚步不稳险些栽了过去,长满杂草的御花园?呃……她还可以再形象些么?御花园里种的可都是名贵的花草呀,足可以叫外头的平民辛劳一辈子也挣不到这花园的一角。 第一百三十七章·青丝若成秋霜,也渡不过红尘(四)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郡主您莫要再同那个女子生气了,气坏的可是您自己的身子呀,殿下对她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敌不上郡主您半分的。”侍女苦口婆心地扇着手中的羽扇立在一旁,生怕曼雲郡主憋着腔内的活发泄到他们的身上。 曼雲一把夺过侍女手中的羽扇,自行扇着朝一处瞥了去,正瞧见一宫人推着辆轮椅,上头坐着抹月白的身影,一路静静驶过丛花,她今日心情正烦躁着,这不,自天而降就来了个出气筒了,她跃下石凳,在凉亭处挂出半个身子来,朗声道:“哟,这不是大殿下吗,今日可真是有空呢,御花园里的花开得可好看呀?” 轮椅之上的男子似是一怔,却未曾有任何的言语,只朝那厮瞟过去了个目光,曼雲却甚为不满了,这是什么眼神!她唇边勾起明晃晃的讽刺的笑容:“若是我呀,定会日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省得出来了不仅自己心烦,而且也叫他人看着更为心烦!” 说完她就先带头大笑了起来,而随行的侍女们也纷纷应和着,大殿下,大殿下算什么?现在只不过就是个坐轮椅的废人,在宫中浪费粮食浪费锦缎,便算是嘲笑了,便算是戏弄了,又会如何?自然什么事也是没有的。 可他身旁服侍的书童却又是沉不住气了,正欲上前说些什么,就被男子按住了手背,轻拍了几下,示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他推自己离开这个地方,曼雲的气还未出完气,就见他有离开的意思了,几步跨到他的跟前,“大殿下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呢?可是花赏够了呀?” “可我还未赏够呢,眼前不就有一朵大桃花么?而且还是朵半枯的桃花呢。”她信手折了枝花,故意在他的脸上带过,他往右一侧,避开她的挑衅,依旧未有任何不悦的神情。 见他这般,曼雲的趣味就更浓了,她就不信他会一点气火都没有!“哎,你们能想象么,一个人先是没了生母,后又倒霉地残了双腿,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摔落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地步,你说若是你们,还能厚着脸皮活下去吗?” “如果是你,那一定是活不下去了。”她的话才落,便直直地有一道清冷的话音传来,曼雲提首一瞧却见是皇甫止面带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走近,停至在她的前头。 曼雲正愁没出找她的茬,这家伙还自动送上门来了呢,正好可以一并收拾了!“哎呀,这不是太子殿下的新宠么?哎,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呢,都不扫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一心妄想着往太子殿下的床榻上爬呢,你们说这脸皮是有多厚呀?” 皇甫止却是一副恍若未闻恶语似的,反是提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叹息道:“哎,可不是的么,谁叫太子殿下眼神不好呢,偏偏就瞧上了我这个丑八怪,而不要美若天仙的郡主,不过……相比之下我还真庆幸自己长得不好看呢,至少太子殿下不会同我说‘还伫在这儿做什么,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吧’。” 曼雲的脸色随着她的话音起伏上下地愈加得难看,提起手就向皇甫止挥了过去,却在下一刻被她准确地扣住,一下竟动弹不得,“郡主可要想清楚了,你这么一掌挥下去打的可不是我,而是太子殿下,不然可不仅仅只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么简单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讥讽!她长那么大以来,从未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威胁她!她口腔的怒火几乎就快要喷射出来了,立于一旁的侍女见形势不对,忙冲着她的耳畔低语:“郡主,咱们今日还是算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日后再来对付她。” 曼雲冷哼一声,一下从她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爪子,甩袖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皇甫止但笑不语,看她气冲冲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方才收回了目光,只听耳畔缓缓荡来一句低语:“多谢姑娘。” 她斜首淡笑着,口中的语调略带些惊喜:“得大殿下的道谢真是我的三生有幸呀。” “姑娘严重了,我只不过是……” “你只不过是不想同那样的人计较,才百般由着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么大殿下?”其实他只是想说他也只不过是个名分上的皇子罢了,但她却忽然出言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反是道出了他心中所想。 这个女子,很不一般。知觉告诉他,她不仅仅是太子带回的一个女子而已。他唇角一弯,算作是承认,这个男子,真的很少笑,但她不得不说,他笑起来真有种出尘的气质,只是与无衣相比之下,他却是多了几分落寞,他是属于将自己深深埋入另一个世界的人,他人进不去,他也不愿出来。 这次倒成了曼雲做了一个巧合,皇甫止原本是想着要如何制作机会,如今是顺水推舟的事了,她主动提出一同赏花,他也未曾拒绝,颔首算是答应,她左他右,一路踏着碎石,漫步于繁华似锦之下,只偶有轮椅驶过碎石敲打出一下又一下稳稳的节奏。 “大殿下可会下棋?”他们逛得也累了,寻了个亭子便坐了下来,皇甫止忽然出言打破了一贯的沉默,他一愣,点点首,皇甫止立时转了身子对随后的柳画道:“去我屋内取棋盘来。” 柳画踌躇了片刻,想想她的身侧有大殿下在,便遵命前去了,皇甫止的目光随着柳画渐远的那厮瞟去,耳畔飘来句沉静的话语:“现下姑娘可以说了吗?” “嗯?”皇甫止略侧了首,看向他,他的眉目依旧一派安然,也与她的眸子相撞,似是透过了重重的薄膜看到了她的内心,“姑娘有意支开侍女,难道不是有事对我说吗?” “与殿下说话便是爽口。”皇甫止自顾坐了下来,斟了杯茶抬首看了眼他身侧服侍的人,他只道:“他是我的人,无碍,你想说什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此愿今宵渡伤河(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倒也不在意,指尖轻带过杯中的茶水,缓缓在石案之上写下了几个字,他看了几眼,方抬眸道:“你怎知我便会答应?” “大殿下隐忍这么多年,难道真愿如此么?”皇甫止反倒是悠哉地回问了他一句,他一愣,唇畔恍若有一抹虚无的笑意,“姑娘当真是不简单呀。” “所以呢?”她侧首笑问,他将手略提了些许,淡言道:“我西陵穆可未有姑娘想得这般能耐,但……未可不试。” 他们相视而笑,恰此时柳画抱着棋盘奔了过来,两人几乎同时缩回了放置石案上的手,柳画疑惑地瞅那厮看了几眼,才喘着小气跑至皇甫止的身侧,将棋盘搁下,道:“姑娘,现下时辰已近晌午了,您还要下棋吗?” “既然都已经拿来了,自然是要下几盘了,是吗大殿下?”西陵穆已然怗了颗白字,稳稳落下,回道:“自当奉陪。” 柳画撇撇嘴,也不好再说什么,立于一侧看他们俩人你一子我一子地落着,敲打着她的心头,看得实在是颇为无趣,她又一丝一毫都看不懂,只知道他们将那空空的棋盘给下了满,也不知是对了多久,原本是当空的艳阳已斜了好一大半,柳画差些就站着睡着了,才听一声懒散的话音飘起:“哎呀,下得要腰背都酸了,大殿下的棋艺果然是莫测呀,在下认输了。” “姑娘过赞了。”西陵穆小抿了口茶,蒙起的一层薄雾稍稍遮掩了他的容颜。 “姑娘,咱们该回去了吧?这个时辰该要用午膳了。”柳画这时才见缝插针,忙寻了个理由叫她回去。 “嗯,你不说我倒是没感觉,不过现下还真是饿了呀。”她伸了个懒腰,眯着眸子问道:“大殿下也同我一起?” “不必了,我宫内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西陵穆示意了旁侧服侍的人,他立马会意地推着他就往一处去了,皇甫止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侧首问一旁的柳画道:“我看起来像是要吃了他人么?” “……不像。”柳画半晌憋出句违心的话来,自那日太子殿下在众人面前的表现之后,这皇宫上下有哪个不晓得她是太子欢喜的人呢?西陵穆自然不会做这个冤大头,他人自然也不会。 皇甫止扯扯自己的脸颊,笑得倒很是灿烂,弃了手中的棋子方才起了身,悠悠地沿着一路的鹅石走去。 她前脚才迈上了石阶,便听得里头有男音在吼,她探到一半的腿又缓缓缩了回来,转身就要往另一处去,柳画忙拦住她道:“姑娘您要去做什么?” 柳画才只开口说就句,就听得里头一阵寂静,随后就见一抹身影闪现,立时已晃到了她的跟前,下一刻便拽住了她的手腕,语气颇为不满:“你在避着我?” “殿下多想了,我只是想方才里头火有些大,所以我还是到外头再逛一会儿等里头火灭了才好。”他抓得实在是有些紧,皇甫止挣都挣不开,只好随便扯了句话。 “是随便逛逛还是去会他人呀?”这实在不是说他肚量太小,他在殿内等了她有三个时辰,却听得宫人说她一大早便出去了,才派了人去瞧瞧,回来禀报就说她在同西陵穆对弈,气得他差些就呕了半升的肝血。 “殿下若是这般想我也无话可说,你可以放开我了吗?”皇甫止也懒得与他多言,反倒是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手上的力道也小了些许,轻道:“对不起,我……一时忘了。” 见他也柔下话来,皇甫止也不好说些什么,道了句:“殿下有事?” “用了午膳再说。”不由她答应,他已然牵了她的手往殿中去了。 ***** 【嗯……我决定就要西陵释啦,嘻。再者辛苦叶梧替我打理评论,唔……莎莎好懒的说】 第一百三十九章·此愿今宵渡伤河(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在他的双目盯视之下勉强用下了午膳,他便招呼宫人取了套清爽的衣裳,她瞅了眼问道:“做什么去?” “木槿花开了。”他忽然说了句很是奇怪的话,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带她去看花,她懒懒回着:“我不喜欢木槿。” 为什么不喜欢?其实她也不晓得,相比之下她钟爱的唯有梅花,或许是情定花,她的性情便是如此。“便算是陪同我去看也不行吗?”他的语气近乎是在求她的意思,她心下一怔,何时他与她说话之时竟是这般了? “殿下喜欢,我自是不会说些什么。”她终是没有拒绝他,倒叫他笑得甚为得逞了,她立时便后悔自己前一刻讲的话了。 西陵释口中所说的木槿自是处在皇宫殖地之下的,她倒未在意此时已是阳春了,细雨迎面,点缀着那一株株含苞而绽的木槿之间,沾了些许清凉的珠水,在那天边一际摸开一派春染,宛然隔了帐幕一般,与那涟漪的红晕混为一道,湮开一朵又是一朵的绯红。 皇甫止别有兴致地执了枝木槿,轻轻嗅了嗅,芳香沁鼻,她忽然朝看得木楞的西陵释那厮瞟了眼,道:“不是说来看花么?你愣着做什么?” “谁说我发愣了?我不是正在看么。”他也牵了株木槿,顺势便将手揽过了她的腰肢,吐着温气在她的耳畔道:“而且我的身边就有这么美的木槿花,我能不看愣么?” 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漠言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做什么?”西陵释显然不欢喜她乱动,搂着她腰肢的力道也重了几分。 “殿下都说我如花了,那还看这些花做什么?赏我一人不就够了?” 听罢西陵释大笑了数声,指腹轻勾起她的下颚,柔语道:“我的止儿当真是有意思。” “殿下若是恶心够了那我可以走了么?”皇甫止也不想与他多费言,扒开他的爪子便要离开,不想反被她给拽住,力道过大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就向后倾去,西陵释手快地拉住她,却一时未曾稳住身子反被她一同带着往斜坡之下跌去了。 一时她只觉脑袋昏天黑地,只晓得自己与大地来回地滚着亲密了无数次,待她回了神之时自己已停了下来,嗯……说得确切的应是生生撞上了棵树桩才止住,不过撞上的却是那个前一秒还毫不恶心地说着甜语的人儿,他只低应了一声,便没有再出声了。 皇甫止昏头昏脑地撑起了身子,才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上并未有多少伤痕,反倒是西陵释各处衣角都破了个遍,有几处还在往外淌着血,她试着轻轻推了他几下:“喂,你没死吧?” 他却双眉紧蹙,不曾回她的话,她晓得他一定是伤得不轻了,抬首看了看颇为高的陡坡,叹气道:“看你选的好地方吧,现下还得要我扛你出去。” 嘴上虽是抱怨,但她还是歪歪扭扭地扛起了西陵释,但这家伙还当真是沉得很,外加上这陡坡本就不大好爬,她一连摔了多次,最后只得放弃,等养些精力了再说,她拭着额头的汗,看向眉目紧闭的他,犹豫了会儿却还是替他包扎伤口,因为手上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她就随便在他的衣上撕了几片碎布,一点儿也不温柔地为他包扎了几个淌血的伤口。 做完这些她也实在是累得慌了,将他拖到树桩之下,自己靠着一边就闭目歇下了。 第一百四十章·此愿今宵渡伤河(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睡得朦朦胧胧,只觉一股温热的东西扑在自己的颈间,一下又是一下的,她眼睑晃动了几下,撑起半个眸子,正撞上了那双如星辰的眼眸,听他轻声问着:“你醒了?” 竟有这么一刻,她的心顿了顿,稍一动身子才发现自己原来整个人都已在他的怀中,尴尬地半坐了起来,挪下位置,干咳几声道:“我还以为你就这么死了呢。” “止儿不舍得我死,我自然便不会死。”他又开始油嘴滑舌了,果然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类型。 “早知道我便应该就把你丢这儿了,那样我便不用大晚上的在这儿喂蚊子。”皇甫止没好气地回了他句,又瞅瞅现下已暗淡下来的月夜,补充了句:“你爱赏花便赏花呗,也不带上个侍从的,现下可好了,我们恐怕都得要喂蚊子了。” 他干笑了几声,回着:“我这不是为了制造点气氛么,怎么会想到你的脚那么不争气呢,带着我便一同摔下来了。” 她的脚不争气?得,这家伙倒是全揽在他的身上了,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不回话,过了片刻听那厮响起了斯斯的动静,她一句“安静些”还未喷出口,肩头便有一股暖意环住了自己,她一抬眸才发现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披于她的肩头。 “这样就不喂蚊子了吧?”他笑得很是自然,但在她的眼中却别有一番滋味,她愣了好一会儿,想要将衣裳拿下,他却知道她要这般做,适时地按住她的手,说着:“我晓得止儿是怕我冻着了,没关系的,我一向体健得很!” 皇甫止白了他一眼,收回了手身子往树桩靠近了几分,声线压得很低:“你不必待我这般好。” “我知道,所以我从不强迫你,即使知道你的心里可能连半丝都未有我的位置,即使知道你念着他人,我也不愿强迫你,呵……或许我真的很笨吧,如果能早些遇着你,或许便不会像现在这般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似是在于她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低垂着眼睑,遮掩了他眉目的神色。 “西陵释,我并非良人,对我……只会叫你自己心伤。”她按住他的肩头,使他的眸子恰与自己相对,碰撞间是暗淡的流光。 “良不良人的我不在意。”他忽然搂过了她,她一个不稳就落在了他的怀中,她下意识的挣扎间只听他低语着:“不要动,让我靠一会儿好吗?” 她渐渐安静了下来,由着他的下颚轻点着她的肩头,吐出的气息颇有些灼热,他说:“那人能做的,我也可以,可为什么你总是看不到?” 她沉默不语,而他也未有再出音,呼吸缓缓而平稳,已是浅睡了,才听得她隐隐的嗓音说着:“正如你说的,若是我早些遇上的是你,今日便真会不同吧,只是那不过若是罢了,我予不了你要的那份情,西陵释。” 天依旧那般黑,与云混作一团,分不清是黑是夜,也正如他与她的心,若是能早些遇着,那又能是如何?也只不过添了那份伤罢了。 ****** 【偶就是个大白痴,上星期忘了存稿,今日补上两更~】 第一百四十一章·木槿花落添得几分忧几分思(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宫上下一夜之间可是寻翻了天了,为了什么?太子殿下不见了!这么个大活人竟然一夜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皇后一夜未眠,连带着皇帝也是面色不佳,冷言道:“找不回太子你们便不必回来了!” 后是柳画从梦中惊醒踉踉跄跄地赶了过来,禀报说:“太子殿下今日用完膳便说要带姑娘去看花,只是奴婢不晓得他们去哪儿看花了。” 皇后大怒,玉手往案上一拍道:“当初本宫就不该心软,那个女子果然是祸害无穷!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山上寻!” 众人吓得连连磕首往外奔去了,皇后盛气未消,抿了口茶才听得一旁的皇帝沉着音道:“那个女子是释儿带回的?” “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原以为释儿喜欢便由着他去了,却不想那女子竟是个祸害。”皇后重重地隔下了茶几,满面的怒火难以平息。 “释儿也懂得事理,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想是同那女子游乐去了,明日便也会回来了。”皇帝倒是安然得很,寻了个话便回了过去,可皇后又怎么会因他的一句话便安下心来呢,随即便补充道:“陛下,释儿乃是我北唐的储君,若是万一有个好歹,那……那臣妾也不活了!” “说什么活不活的,释儿的性子你也是晓得的,便让他出去玩玩也无碍,再者宫人们不都出去寻了吗,不会有大碍的。”皇帝甚为头疼,留了句话便转身回了里侧,皇后的话卡在一半又给深深咽了回去。 好吧,既然皇帝不大在意,那她便去多差人寻,再者……那个女子,当真是不可多留了。 皇甫止也不晓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总是自己是被一阵灼热的阳光给刺醒的,才一睁眸子便直直地瞧见那双深邃的眸子倒映着她的面容,荡起的是难抑的笑意,她撑着半个身子坐了起来,原本是想说些什么话的,却被西陵释随之而来的话语给生生咽了回去:“止儿近来可吃得胖了许多了呀,嗯……肩膀真酸。” “嫌我胖呀?那也正好,嗯,日后我可要多吃些才行,那样太子殿下嫌弃得就更快了。”皇甫止也懒得与他对嘴,便要起来,冷不防让那家伙的爪子给往下一拽,直直地又落入了狼窝之中。 “我就喜欢胖些的,这样抱起来也颇有肉感,不是么?”真的,屎有多恶心,那这个家伙就有多恶心,这一句“肉感”恶得她抖了三抖。 “太子殿下,你再抱会儿我们就真的要一辈子困在这里了。”皇甫止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这家伙当真是无赖得很,这一日下来她倒是被他啃了无数次豆腐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好顺着他来。 西陵释正要说些什么,便听得上头隐隐传来了叫唤声,他才稍稍松开了爪子,一同起了身道:“真是扰人甜蜜呀,明日便将那群奴才拖出去打板子。” 他们被左拥右护地回了皇宫,才走至殿门口,便见得皇后拖着长裙奔了下来,先是看到西陵释满身的伤处,眉头往上深蹙,拂上他身上的伤口却不敢多用力,遂又忽然将目光转向了皇甫止那一处,这眼神如一月冰雪般的冷、狠毒,“快传御医到养心殿来,再者,你给本宫跪在殿前,没有本宫的允许绝不许起身!” “母后!”皇甫止都未有什么反抗,西陵释倒是先喊上了,皇后的目光愈加怒气,“怎么,如今释儿为了一个女子连母后的话都不听了吗?” “是儿臣硬要带她去看木槿的,母后若要罚便罚儿臣吧!”西陵释随之往后退了一步,恰好挡在皇甫止的跟头,垂下的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愈是紧了三分。 “释儿,你当真被这女子给迷了心窍了!你若再加阻拦,日后便不要再唤我母后了!”皇后气得差点飙三升的血了,拂袖一甩抛下句话来。 “殿下不必替我说言,皇后娘娘说的是,我不该同殿下一起出去游玩,更不该让殿下受了伤。”说着她便扳开了西陵释的手,自行跪了下来,西陵释还想说些什么,便被皇后给抓着手往殿里去了,“随本宫进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木槿花落添得几分忧几分思(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看西陵释被拽着进入殿内,还时不时地朝她看来,她只垂首冷笑,这皇后的心机还当真是深得很呀,正好抓着了她同西陵释出玩的把柄,随便给她安个什么魅惑太子的名便可叫她一夜沦为阶下之囚了。 “哟,这不是自称被殿下捧在手心不知好歹的女人么?怎么今日却是跪在养心殿前了呀?你们说这是不是分水轮流转那?”皇甫止心下细细寻思着,便闻得前来寻太子的曼雲,手捏一把折扇,容上是嘲讽极致的笑意,荡到了她的跟头。 “让我好好瞧瞧,啧啧,还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那,呀,瞧我这张嘴,你怎么配得上凤凰一词呢?当说是野山鸡才最为贴切些呢。”她手中的折扇轻挑起皇甫止的下颚,眼中堆满的是得意,皇甫止唇边已撇,回道:“自是不能同郡主这只大凤凰相比的,只是可惜殿下比较看中的是野山鸡,郡主你说这是为何呢?” “自然是你这只野山鸡狐媚惑主了,殿下才一时没留神便被你给勾去了魂。” “是啊是啊,怪不得连郡主这只大凤凰都不行了,原来是我这野山鸡的魅力太大了,哎,不过……我还真庆幸自己是只山鸡呢,至少可以不必受太子殿下的冷言,你说对吗郡主?” “你!”曼雲真被她的话给气出头了,没想到这女子被罚跪反省竟还会这般伶牙俐齿的,不好好教训一番她是不晓得自己的厉害了!想罢她便举起手来就要朝她的脸侧挥过去,却在下一刻叫一只手给生生钳制住了。 “谁准你的狗蛋?给本太子滚开!”西陵释的脸色相当得难看,方才他在殿内便悬着个心,后听到外头传来了曼雲的话音,他便再也按捺不住了,不顾皇后的呵斥冲了出来,幸而他脚步快,不然这一巴掌便真就挥下去了。 “本宫准的,此女子狐媚惑主,给本宫拖下去重大三十大板。”紧随其后的皇后见着西陵释连身份都不顾了冲出来围护这个女子,心中便更是容不下她了,如此下去那将来的太子妃亦或是未来皇后之位不就被这女子轻易得了去?她绝不允许! “母后,儿臣方才都已解释得很清楚了,昨日都是儿臣一人的任性,与她无关,母后若硬是要罚便罚儿臣吧!” 皇后一怔,连同着伫在一旁的曼雲也震得心中一晃,此情若到何种地步,才会如此?皇甫止淡笑着轻摁在他的肩上,离他的耳畔仅有半寸之远,道:“殿下不必如此待我,此罚我本就该接受的,殿下若真心疼我,便在事后多准备些膏药什么的。” “止儿……”西陵释话到嘴边,皇甫止已自主站了起来,冲皇后道:“娘娘说的是,这罚,我本就该领。” 曼雲冷笑着看皇甫止随着侍从下去领罚,冷不防看见西陵释朝她狠狠瞥了一眼,这一眼叫她连呼吸都忘了,她平日里虽是不怎么朝太子的喜欢,可他从不会用那样的目光来看她,她……是不是谋算错了?不,她不会错的,只要那个女子不在了,太子殿下的心便一定会转移到她的身上的,太子妃之位只会是她曼雲一人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木槿花落添得几分忧几分思(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一个时辰以来西陵释的脸色都相当得难看,因是皇甫止需换药,他侧着脸不去看,但皇甫止还是看得出这家伙的脸上蒙了很厚的一层大冰块。 “太子殿下,药已换好了。”太医拭着额前的汗,颤抖抖地说道,鬼都看得出如今太子殿下的心情极差,若是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的,说不定明年的今天便是自己的忌日了。 “都给本太子滚下去。”西陵释压着音调,沉沉地说出口来,一行的宫人们几乎都是连滚带爬地出了殿门。 皇甫止见状不由笑出声来:“太子殿下又是吃了火药了?” 他沉默,径直坐在了床畔处,手提到一半,却只是轻轻地摁在锦被之上:“还痛吗?” “太子殿下试试便晓得痛不痛了。”她淡笑着,语气有些不大在意的,但听在西陵释的耳中却是不一般的味道了,他忽地便将宽大的衣袖挪了过去,她眼前一黑,就只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将自己给团团围了住。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咬我吧,咬我或许就不疼了。”说罢他还真就将自己的胳膊往她那厮挪了去,她颇为无奈地摁上他的手背,笑道:“那我可不敢,若是咬了殿下我的屁屁岂不是又要遭殃了?” 他眼底一沉,拥着她的臂膀不由紧了几分,许久才听得他略有些喑哑的话音:“待你伤好了我们便出宫去好吗?” “出宫?殿下能出得去?”听得他说出宫二字,她的心下略一惊,说不定……这是个机会。 “出去走走,这儿,太闷了。”这儿……对她来说也太危险了,他都不知道,若是下一刻他不在她的身边,她会不会就突然不见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很自私地将她捆在自己的身边,即使要将她弄得遍体鳞伤。 她自然是高兴得连脚都要举起来拍打了,不过她还是很镇定的,转而将目光挪至他的脸上,“西陵释。” “嗯?怎么了?”见她忽然一本正经地唤他名字,他疑惑地问了句。 “啊,没什么,唤唤你而已。”其实真的只是唤唤而已,但他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拥着她下颚轻抵着她的脑袋,缓声道:“我现在终于是晓得自己为何会喜欢你了。” “你眼神不好。”嗯,确实是他眼神不好,她皇甫止从来都不是什么良人,就是个伤人的货。 “……你就不能偶尔顺着我么?”他卡在一半的话被她的一句“眼神不好”给深深咽住了,他果然就是欠卡的那种类型,所以才会陷进这个伤人货的手中。 西陵释冷着脸来,却是满怀大笑地离开,更是叫一行的宫人汗颜不止了,尤其是柳画,当着她的面就不由称道:“姑娘您真是太厉害了,殿下的喜怒哀乐似乎都掌握在您的手中似的!” “我可没那么本事,是他自己脸部欠拉伸了,我只不过是偶尔帮帮他罢了。” “……”这话还真不假,太子殿下似乎就真是求虐的那种类型,果然还是姑娘有计谋呀。 第一百四十四章·木槿花落添得几分忧几分思(四)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正无趣地瞅着梁柱上的月影,殿门便被推了开来,随之而灌进的冷风扑闪的烛火愈加昏暗,她朝那厮瞥了一眼,启唇道:“大殿下还真是及时呀。” 而那被月晕铺撒了周身的人将目光转至她的身上,才开口道:“姑娘的伤是好了?” “大殿下是当我成仙了么?我可是悲催地躺着不能动弹呀。”皇甫止示意了自己的臀部,略带了些痛苦。 “今日姑娘一举也算是宫内宫外都晓得了,如此一做动静岂不是更大?”西陵穆自听说皇甫止今早的一筐事之后,也不由心下生疑,此女子可不像会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 “动静大?呵,越大才越好,不是么?如此便能叫太子愈加讨厌曼雲郡主,如此便不用我动手她就自动能消失了,借刀杀人之策,殿下不是比我更懂么?” 好一个借刀杀人。他眼底一沉,唇边是一抹似无的笑意:“姑娘又何须如此费心地去除掉她呢?” “为什么呀……若我说是为了殿下,你信吗?”她微侧了首,眸里盛的是半分的笑意。 他却是心下一怔,面上仍依旧沉静,一弯唇角道:“姑娘今晚找我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过几日待我伤好了太子便会带我出宫,到时我需要殿下帮一个小忙,若此事成了,对殿下绝对有益而无一害。” “何事?” “我需要一批死士……” ***** 长夜漫漫,点缀几滴星辰,诉说着这凄静的月夜,不知从何处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见得一抹身影迅速闪进了某座殿内,里头依旧是灯火阑珊,因被带动的疾风吹得烛火摆动不定。 “公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提笔的流袖一顿,未言语,只听另一处的声音继续道:“有她的消息了。” 浓郁的黑墨在宣纸上划开了深深的一道沟壑,“你说什么?” “属下带着她的画像在北唐一带寻时有一砍柴的老头说似乎是见过她,公子,说不定陛下她就在北唐。” “北唐?呵,这我还真猜不到啊……”无衣缓缓隔下了笔,沉吟了片刻才道:“去将皎月和慕容墨寒唤来。” 皎月正睡得半梦半醒,就被忽然出现的南渊给吓醒了,揉着眼睛问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有陛下的消息了,快随我去公子的屋内。” 皎月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终于,她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陛下的消息了!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随便披了件衣裳就往外跑去,而另一处慕容墨寒也匆匆地赶了来,随皎月他们一同冲进了殿内。 无衣恰好收笔见他们气喘嘘嘘地立在自己的跟头,只将方才写好的宣纸塞入一只荷包之中,打好了结方抬起首,出声道:“明日我便会动身前去北唐,这儿暂且就由你们守着,可懂?” “啊?公子您为何要亲自去,派几千兵马去接回陛下不就行了吗?”再者,这南越如今虽是波涛不惊,可却是处处隐藏着凶险,因是有无衣在才叫那些人不敢冒出头来,如今无衣竟要亲自去北唐,恐怕那些暗涌的势力就要按捺不住了。 “我此次去不仅是要带回落儿,另一目的便是引出朝中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近来宫内的流言不止,定是有主使在到处散播,借此也正好可引蛇出洞。”他布了许久的局,如今是该要撒网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知卿心,今夜边声迢递(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这个也不够,这个也不好……”皇甫止相当无奈地任由西陵释那个家伙在自己的身上以神一般的速度换衣,这件比一下不好,那一件试一下又不行,她忍。 “殿下,我们只是出去逛逛罢了,你是想要把我打扮成什么样子呀?万一弄得太好看一出门便被人流给踩死了怎么办?”终于,她忍无可忍,憋出句话来。 西陵释拿着衣角的手抖了下,朝她笑笑道:“也对呀,若是弄得太好看了我的止儿要让别人抢了去可怎么办。” 她真的真的很想抽死他,不过还是忍住了,扯出一抹笑意,“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牵了她的手便往外头走去,她挣了几下没能甩开,也就由着他去了。 她确实是不曾看过北唐的街市,倒也是繁华得很,人流往来不绝,四处望去耍杂喝茶吃面的各色各样,她看得倒是挺有情趣的,不觉便被西陵释给一下拽了过去,她脑袋一片发白之际自己的身子已然坐在了木凳之上。 而西陵释则是冲着前头叫了句:“店家,来两碗面。” “好嘞。”那店家口中爽口地答应着,不出多时便端了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来,搁在他俩的面前,西陵释先是拿起了筷子,搅拌了几下抬首见皇甫止依旧不动,问道:“你不喜欢吗?” 闻言她方才提了筷子,象征性地拌了下,“殿下经常来这里么?” “也不是,心情不好时便来散散心,权当是解解闷,你若不喜欢的话咱们就去别处吧。”西陵释见她都不曾有笑容,心下想着莫非是自己选的有些太无趣了? “没有,很好吃。”她却笑了笑,说罢便动筷尝了好几口,吃得有些快了,竟是不小心给咽着了,西陵释淡笑着斟了杯茶递到她的跟头,“慢着点吃,看你吃的嘴角都是了。” 她一愣间他的手已提到她的唇边,轻轻带过,她望去时他的指尖沾了些汤汁,她忽地垂下了眼眸,半刻才缓声道:“西陵释,你不必待我那么好。” “嗯?我待你好么?我若是待你好你便不会总是想抽我了,哈,应是我一直在虐待你才对……” “我是说真的,你是太子,是北唐未来的君主,日后佳丽三千定是不在言的,何必总要这么勉强自己呢?”他真的不该待她这般好,她皇甫止从不是什么善人,更不是什么良人,他的那番情,她早已要不起。 “我们今日是出来玩的,说这些做什么,你吃饱了吗?我知道有个地方……” 她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为何他总要逃避?皇甫止搁下竹筷,语气有些闷气:“西陵释!” 她的话才落,便忽然被一股热气所怀住,下一刻回身之际,自己已被他拥在了怀中,温润的气息扑于她的颈处,淡淡散了开来,“我若说,我放不开手呢?” 她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轻叹了口气,稍稍推开他些,道:“我们去别处吧,不是说有好玩的地方吗?” 而在他们离开之际,她不曾看到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小摊旁侧,有一抹白袂,静静地看向方才的那一幕,手心的玉佩被捏了一下又散了开来,又捏了一下,如此反反复复,不知觉在手心已是有些灼热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知卿心,今夜边声迢递(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西陵释说的好地方便是在大街小巷里乱蹿,一会儿带她去这个小摊,一会儿又带她去看那家店铺的胭脂水粉的,后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这些自然都是由他自己来提的,她看他提得倒是挺开心的,补上一句:“殿下还真是个做奴隶的命呀。” 他肉笑几声,凑着她的耳畔道:“若是一辈子做止儿的奴隶,那我是乐意得很。” “……”她肝疼,这个家伙大多数时候是脸皮厚得可以当墙了。 西陵释似是完全无视了她鄙视的目光,拽着她又钻进了另一处,是个说书的地儿,此时说书先生正是说到了精彩情节,拍着案板声音提高了好几倍。西陵释寻了个安静的处坐下,示意皇甫止也一同落座,她瞅了眼,无奈问道:“听书?” “手提累了,咱先歇歇。”他提了提自己如今有些酸的胳膊,皇甫止白了他一眼,道:“谁叫你要买这么多东西的,还不如干脆将整个街都包下了岂不更方便?” “嗯?嗯……下次便整个包下了,只要止儿喜欢。”他笑得说的可真够欠抽的,不过这么些日子下来皇甫止已经明显对此有抵抗力了,白了他一眼也就坐了下来听那段她完全听不懂的书。 西陵释口中的坐坐可真是坐了好几个时辰的,以至于她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都不晓得了,直至她睡得半梦半醒,便被一声敲板的声音给惊醒了,撑开朦胧的睡眼就看得人流在晃动了,想必是说书结束了,她转了眼神才发现她一直枕在西陵释的肩头,才尴尬地直起身子,道:“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要不再睡会儿?”他倒是笑得没皮没脸的,皇甫止毫不留情地踩了他一脚,只道:“殿下若是那么想睡的话便自己在这儿睡吧。” 说罢她就起身先往外头走去,西陵释笑着低首拾起了一包又一包的物品,耳畔忽然便传来一阵疾风,外加数声女子的尖叫,他诧异地抬首间便眼睁睁地瞧着在那一时混乱的人群中闪现了几道白花花的刀光,而那刀光的目标却是直直地朝皇甫止那厢去了。 他将手中的物品迅速往那刀光处甩去,而对方来的却不止是一人,一把长刀轻而易举地拦截了飞来的物品,另一把小刀却在下一刻刺进了皇甫止的小腹,皇甫止下意识的躲避间那刀稍稍刺偏了些,她只觉腹部一阵剧痛,回神之际西陵释已然提起瞬间搂住她的腰肢,在半空转了回圈。 而自她体内流出的血却在同一时刻沾满了他的双手,他几乎是颤抖着,双目迸射着怒火:“你们找死!” 话才蹦出口,他一手抽出皇甫止发上的钗子,反手飞向一侧的杀手,那人沉闷一声便直挺挺地倒下,而在另一处已有白刀再次砍来,他立时提上一口气翻转了个身子一脚将那人踹出几米之外,可气都未回转过来又有一拨人纷拥而上,他又得顾着此时已陷入昏迷的皇甫止,又得与那群人出手,如此几番下来他不仅体力不支身上也是开了好几道口子。 “可恶!” 他低咒了声,于此时刀刃已又向他砍来,只差半毫便被一银光生生阻隔,偏斜了好大的角度,他抬眸看去之时只见得是一抹白袂,逆打着折射而来的柔光,似是归于九霄云天之外的幽静与飘渺,手持一枚银针,流利地四散开去,准确无误地刺中几个杀手。 不知为何,他很不喜欢,非常不喜欢这一身衣服,外加的是这一身的气质,总叫他觉得似曾相识的样子,可仔细打量那副飘渺气质之下很是普通的面庞,他未曾见过。 第一百四十七章·知卿心,今夜边声迢递(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那男子的身手可真够利落的,三下五除二便将一行的刺客打趴下了,不过都未曾灭口,那群人就只剩下喘气呻吟的份儿,西陵释瞥了眼地上爬滚的刺客,冲男子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日后我定当千金以还!” 而那男子似是未曾听到他的话,只迈步走近了些,淡淡道:“刀上有毒。” 西陵释心下一怔,却见那男子已然出手迅速点住了皇甫止身上的几个穴位,留下一句:“毒愈攻心,恐怕晚矣。” “求公子能出手救她,公子想要什么,我便算是付出性命也无碍!”他西陵是除了父皇与母后,从未求过别人,可那男子只淡然瞅了他一眼,身子稍一动,便要离开。 西陵释心一横,跨出一步挡在他的跟头,直直地便跪了下来,垂下首道:“求你……救她。” 求你……救她。他不晓得,在他跪下一字一句地吐出那句话之时,男子的身子微微怔了怔,手缓缓握紧,下一刻却是又松了开,“我尽力。” 待一行的侍卫赶来之时西陵释正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行人见着一地呻吟的刺客,忙跪首求罪:“属下该死!未护好殿下的安危,求殿下赐死!” “废话少说,将他们先打入天牢,不管用如何的法子都得给我招出来!”西陵释冷冷吩咐了句,遂又对男子道:“公子请随我入宫医治。” 殿内暖炉燃燃,案几之上浮香幽幽,却怎么也抵不上自西陵释身上散发的寒意来得渗人,他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男子以极快的速度将银针插入皇甫止的额头,再到胸口,再到手指,只瞧见皇甫止似是有些疼痛地低吟了声,再不有任何动静。 男子头上的汗愈来愈多,而皇甫止额上胸口的银针也愈来愈多,忽见男子双手一挥,数枚银针便又从皇甫止的额上拔回,皇甫止的身子动了一下,而后便是开始呕,先是清水,过后却是一滩又一滩的鲜血,刺目得西陵释差点就要奔上去揪男子的衣领,但还是活生生地忍了下来。 当收回最后一根银针之时,皇甫止也止住了呕血,一旁服侍的侍女忙替她拭唇,男子稍稍起身离开了些,道:“毒已排出了些许,待要全部除清需些时日。” “多谢公子,来人,带公子下去歇息吧。”西陵释一面吩咐,自己已走至了床畔前,从侍女的手中接过了丝帕,轻手地为她拭唇角的鲜血,复又握住她垂在一旁的手,轻声说着:“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男子只淡淡瞥了眼,几乎是不可而闻的轻叹,便随着侍卫一同下去了。 皇甫止不知自己是睡了多久,总之是自上次受伤以后便再也没有向这次一般睡得那么熟了,以至于她在迷糊中总有那么一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氤氲的茶香在四周弥散了来,如何也挥之不去,如何也抓握不住。 而那抹清淡的味道似乎要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不要走!她的长睫猛然颤动,垂在一处的手忽然提起准确地握住那只正在为她施针的手腕处,与此同时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眸子,逆打而来的光芒令她不适应地眯了眸子,但入眼的却是一副陌生而又普通的面孔,她的心不由沉了沉。 她的这一番不经之举却是叫在一旁站着的西陵释很不乐意了,迈出几步扒开她的爪子而自己则是反握住她的手,语气中是掩不住的喜悦:“止儿你可算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殿下你抓得我很不舒服。”他握得实在是太用力了,活有种想把她捏进他的身体里的苗头。 “今日排毒结束,明日我再来。” 西陵释不在意地应了句,却不曾察觉到皇甫止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下,又很快恢复平静。她不会听错,绝对不会听错!她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眸望去之时与那双如碧水般沉醉的眸子,他只朝她点了点首,她便生生地压抑住内心的澎湃。 他终于……来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知卿心,今夜边声迢递(四)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看着那抹白影消失在殿口,才讪讪收回目光,而西陵释则是在一旁踌躇了许久,才走至她的床畔,半蹲着身子,为她将被角拉了拉,语气轻却是有三分坚定:“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伤了!” “那便多谢殿下了,殿下还是早些查出凶手吧,不然日后我可是再不敢同殿下出门了。”皇甫止说得似是无意,却是句句敲打在他的心口,而她要的自然也就是这样的效果,不然她岂不是不受伤了? 他的眼底暗沉了下去,抿着唇道:“对不起,今日都是我……” “我只是说说罢了,殿下还真是当真了么?再者今日若是没有殿下,我怕是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呢。”皇甫止看他脸色尤不佳,笑嘻嘻地补充道。 但听在他的耳里却又是有不同的味道了,是谁那么心心念念地想要她死?怕是用脚想都能晓得了,一想想他便心里火大,尤其是再听到她这般说,他生生憋在口腔的火气就再也忍不住了,临走前只留了句“好好休息”便如风一般地夺步出了殿门。 她低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软了身子靠在锦枕之上,缓了缓呼吸,唤来柳画,面色有些惨白,顿了音调道:“我伤口似乎扯到了。” “啊?姑娘您先忍着,奴婢现在就去找那个大夫来。”柳画慌慌张张地出了殿,不多时便拽着那一抹白袂进来了,他由着她拽到了床前,才缓缓蹲下身子略把了脉。 “并无什么大碍,大概是方才起身时不小心扯到伤口了,我现下开一副止痛的方子,你服下过几个时辰便无碍了。”说罢他便转了个身子,走至几座之前,挥墨迅速写下了药方,交与柳画的手中,柳画瞅了瞅药单,不再犹豫便又急急出去了。 见柳画的身影消失在殿外了,皇甫止才将身子挪向了墙角些,把被角往自己的身子上扯,彻底盖住了脑袋,以显示自己的生气。 那抹白影无奈地淡笑,走近床畔处,缓缓将手挪至锦被之上,轻唤着:“落儿……” 那一句落儿,足以叫她无论如何再也冷静不下来了,她其实是真的有些气,不是气他,而是气她自己,但这气就在他的一声“落儿”中便是烟消云散了,一把就甩开被子扑进了那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怀中。 被那氤氲的淡淡茶香所弥漫,她抓住了,便再也不松手。“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她说得真是带了好几分孩子气的味道,无衣由着她在自己的怀中找到合适的位置,清笑道:“那我若真不来了呢?” “你不来我便咬死你,早也咬晚也咬,咬出一百个洞来。”她便就是只大母狗了,若他真不来,她还真就能咬得下去。 “那我还真不该来呀,来了还得被你咬出一百个洞来。” 哼,就知道气她,她忽的便腾出只手握住自己的下腹,面色略带苍白,无衣立时止了玩笑问道:“怎么了?是扯到伤口了?” “嗯,对呀,被你气的,你说要如何?”无衣一愣,便见得她脸上尽是得逞的笑意,身子往前一挪,她的唇便顺利地贴在了他的唇上,他木楞,她便先进攻,一点也没技术地钻进他的口中,她是真不晓得什么叫吻,以至于探索了许久也没探索出个所以来。 还是得要由无衣来,扣住她的腰肢,只那么一挪,便是肌肤相亲的份儿,随之而来的便是袭卷下来的吻,他一路引导着她的舌尖,上下缠绵着,间或着偶带的呼吸与低喘,气息相交融合,心却似是飞到了云端。 第一百四十九章·见谁皓腕雪凝,不过是逢迎(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她貌似是与他吻得几乎就要窒息了才停歇了下来,他的眸子里尽是如碧水般的笑意,只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声线轻柔又不失温存:“便是这般?” “嗯……日后再惩罚你,叫你这么迟才找到我。”她这话讲的倒将错全推到了他的身上了。 听得门外似有脚步声渐近,无衣才身子一晃,站定于床畔旁,略提了声音道:“姑娘既无事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柳画才进殿门,无衣就已晃出去了,皇甫止见她的手中端着碗药,眉头立即便蹙成一座小山了,柳画也是见识过她对于药是有多么讨厌的,但还是生生递到她的跟头,说着:“姑娘,良药苦口利于病。” 不过这次她倒只是蹙蹙眉而已,拿起了碗仰头便喝了下去,吓得柳画以为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柳画正待要说些什么,便听得外头有很吵的喧闹之音,随即就见殿门口起了争执,几个身影一同闯进了殿内。 带头的自是那怒发冲冠的曼雲,脸上尽是怒气到了极致的红晕,此时一点儿也顾不上自己那什么郡主的形象了,开口就是:“贱人,你给本郡主滚出来!” 而拦着她的侍卫则是相当得难做,一面阻止着她,一面又怕将里头的皇甫止给吵着了,里头的那位可是太子殿下的心头,若是吵着了那他们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呀。“郡主,您真的不可以进去,太子殿下吩咐过了,除了他的允许,他人不可以进去打扰姑娘。” “姑娘?你们叫那个贱人是姑娘?呵,她就是个妖狐转世,指不定哪天就会把你们这群蠢蛋的精气吸光!我乃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安危而来,你们给本郡主滚开!” “郡主一大早的可是吃了什么?火气如此之大呀。”皇甫止叫柳画搀着自己下了床,走至殿门停下,那曼雲正同侍卫相扯,口中还时不时地吐着脏语。 见着皇甫止出来了,曼雲眼中几乎就可以蹦出火来了,张牙舞爪的,甚为激动:“你这个贱人!一定是你陷害本郡主的!才叫太子殿下怀疑是我派的杀手来刺杀你,贱人,你好谋算啊!把 我扳倒了你便能稳稳当当地坐上太子妃的位子了是么?哼,做梦!” “是啊,我是在做梦,而且还梦到了一只母老虎要扑过来咬我,只是这什么太子妃的梦么……如今还尚未做成。” 这话明摆着就是说她是只母老虎,是可忍孰不可忍!曼雲立时便如同疯了一般竟是推开了拦着她的侍卫,朝皇甫止就真的扑了过去,那只手袭来的速度之快,叫连在一旁搀着皇甫止的柳画都未曾看得清楚,待反应过来之时便见得她的爪子已然掐住了皇甫止的脖颈,将皇甫止抵至墙壁之上。 “你真以为有太子殿下护着你,你便能为所欲为了吗?我杀你比杀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那郡主你的手在抖什么呀?只能证明,你……不敢。”说罢皇甫止一勾唇角,是显而易见的嘲讽之意。 她原本确实是不敢,可就在皇甫止话出的那一刻,她真的是气昏了脑袋了,掐着皇甫止脖颈的力量立时便翻了几倍,忽听得耳畔响起了厉呵声:“林曼雲你给本太子松手!” 话才落,曼雲原本掐着她脖颈的那只手瞬间换了一下,转眼就是一把冰冷的匕首架在她的脖颈处了,急急赶来的西陵释已是惊得停下了就要迈过去的步子,“你……” “殿下,曼雲自四岁时见着您的第一眼便一直喜欢着你,曼雲为你做的一切难道连一丝一毫都比不上这个贱人吗?你情愿是信她的妖言而说是我主使的刺杀吗?为何你不信我呢?为何啊!” 第一百五十章·见谁皓腕雪凝,不过是逢迎(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我未有不信你,只是……”西陵释怕她真的一时想不开就给一刀下去了,立时便改了冰冷的语调,转而温和地对她道着。 “只是怕我杀了她吗?呵,殿下,你有没有想过啊,你将你的喜欢毫无掩盖地加于她的身上,我有多么得嫉妒,多么得恨她,恨不得她死一万次,便算是千刀万剐也不够!我是时时挂在嘴边说我将来定是太子妃,可是……我并未是因为殿下你的身份才如此喜欢你呀,你为何就是一点都不能明白我的心呢?” 西陵释听愣了,他之所以会从心里厌烦曼雲其实大部分的原因便是她总是到处宣言自己是未来的太子妃,再者加上她平日里也跋扈得很,如此一二三桩的叠在一起便就是厌烦了,也或许正因如此,才叫他忽略了那份情。半晌他才缓缓吐唇道:“是我的错,我从不晓得,日后,我不会再那般了,所以,你放下刀好不好?” “那日后……太子殿下便会喜欢我了吗?”她的语气近乎是小心翼翼的探索了,与其说是乞求更好些。 “曼雲,其实,你很好,所以……” 西陵释的话都还未讲完,她便忽然眼神一凝聚,竟是仰头大笑:“我明白了,便算是如此殿下也是不可能会喜欢我的对吗?好,很好,既然这样……那我死也要带上这个贱人,哈哈哈,我得不到殿下,她也绝不要想!” 说罢她的手腕猛然一转,只在那一瞬间便见得一阵银光闪过,耳畔传来的则是一声低叫,定睛看去之时是一枚银针稳稳地扎在曼雲那只握刀的手上,叫她如何也使不了气力,而那枚银针的主人则是现下就离他们不远处的那个前几日进宫来的陌生男子。 西陵释趁此机会迅速闪身而上,一手扣住皇甫止的腰,一手反擒住曼雲的双手往后一翻,就给生生钳制住了,众人这才拥了上去,这一场戏才算的结束,不过就在众人以为能喘一口气时便又听太监叫唤了声“皇上皇后到”。 皇后也是急急赶来,她一路听侍女说着这厮的情况可是没少冒冷汗,她便算是怎么算也绝不会算到这曼雲的性子竟会这般得冲动,今日西陵释确实是很怒火地冲到她的宫中来质问曼雲,可也只是质问,却不曾有想过这孩子竟会冲动到那女子的殿前。 而且……她顿住了步子,看来同她想的情形一样,如此残局,呵。她的目光定格在那个在西陵释怀中的女子的身上,她当初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女子呀。 “曼雲,你闹够了没有!本宫不是都同你说过了吗,释儿他是太子,自是晓得作为太子的职责是什么,而且本宫早就同释儿说过了,只要他喜欢的女子,本宫都不会拒绝的,由他封个什么美人的都可。” 皇后如此一语便是当众直言不管西陵释喜欢如何的女子,那女子未来的位置便只有美人等一职,至于说太子妃,那是连想都不能想的。 “母后说的是,不过……今日一事还要请母后禀公处理,毕竟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您说对吗母后?”西陵释自然是晓得皇后真实的目地的,但他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他要给皇甫止的,便就只能是这世上最好的,而世上最好的,便就只有这个位置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见谁皓腕雪凝,不过是逢迎(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后便算是如何能言善辩,也敌不过这么多人的眼睛,但她也不可能会真治自己的侄女什么罪名,如此一想便纠结得很了。皇甫止自然是看得出皇后心中念的是什么,借着西陵释的力量上前一步道:“今日之事也是我的不好,郡主因是喜欢这太子殿下才会一时失礼,再者刺杀一事也未有查明,所以……殿下?” 皇甫止的意思很明了,可西陵释却很不悦,今日之事虽绝大部分是由他而起,可他一回想方才所发现的一切,不又不由得心中窝火了,沉默片刻才道:“既然止儿都为她求情了,那本太子便也不重罚你了,回你的郡主府好好反省三个月,日后就不要经常出来晃得本太子头疼。” 戏已收场,而一直沉默不言的皇帝总算是在临走前开口说道:“就按释儿说的办吧,哎,这后宫啊,何时能停歇停歇呢……” 待众人离开之后皇甫止才终于撑不住了,这次真的是……伤口裂了。 西陵释真有种想骂又不能骂的窝心感觉,其实刚开始他接住她之时便已经感觉到有股温热的液体从她的腹部流出,可她表面上却装作无事的样子,她是要演戏,他就得陪着她一起演。 无衣为她重新包扎好伤口又开了副方子,才见得西陵释已经是不耐烦了,招呼着一干人等全数退下,无衣望了眼床榻上脸色惨白的人儿,也就随着众人下去了。 “我有时都怀疑你还是不是个女子了,你就不能……不能偶尔依靠我一下吗?为何总是喜欢一意孤行呢?你知不知道方才的情形是有多危险?” 似乎每次她一受伤,他便会如此喋喋不休的,皇甫止早已做好了准备,埋在被窝里低笑,倒是气得西陵释两只爪子在半空不知是要抓下去还是怎么的,她这才探出个脑袋,笑道:“不是有殿下在么,我自然是不怕的了,再者……殿下你再喋喋不休的可就要变成老太公了哦。” 其实那时他也不知怎的,明明早就对自己说过绝不会勉强她做什么的,可那时当看到她偏近瓷白的容颜上浮起的那一抹淡淡笑意,外加上她说出口的那句话,他便忽然脑袋和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于是乎便在她一脸不知发生何事的情形之下,身子往上一挪,手往她的腰肢那么一扣,两片唇瓣便就这么给贴在了一块儿。 他本也只是情不自禁,于是也就更情不自禁地将舌头探了进去,皇甫止这才晃过神来,才想反抗便被他迅速给扣住了两只爪子,轻而易举地往墙上那么一靠,不得挣扎,他也就十分得逞地全数探了进来。 他其实本性就是一只狼,不然怎么会这么熟练地顺手就把她的手给扣住,顺嘴就带了过来,再者便是顺顺当当地缠住了她的舌尖,丝毫不容得她反抗的模样,但她皇甫止显然不是吃素的,被他上上下下纠缠了一会儿便找准了时机一口咬下,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随之铺盖了整个口腔,他这才讪讪地停下。 皇甫止拭了拭唇边的血渍,颔首看着他道:“殿下是让人给下春药了?” “要下自然也只有你能下得了。”西陵释原本以为她会生气了,可却不曾想到她吐出的话语中竟是未带着一丝一毫的怒火,其实……心下还是暗暗窃喜的。 她狠狠白了他一眼,她下春药?除非是她吃错药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见谁皓腕雪凝,不过是逢迎(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相爷,现下朝堂之上的情形如何您也是晓得的吧?” 亭台楼阁之处,两抹身影一前一后,前头的女子鬓发已有些微霜,手中握着一把饲料,时不时地往池中撒,半个身子已然跨出了雕栏。“我如何信你?” “那就看相爷你敢不敢同我赌了,赌注便是这南越的江山,相爷若敢,天下便是你的。” 女子身影一动,随之仰首大笑了几声:“好狂妄的口气啊,我只不过是一介臣子而已,何以妄想要什么天下,只会是遗臭万年。” “我既有法子让天下归于相爷,必也有法子让相爷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 女子眯着眸子深沉地凝视他许久,唇角一撇,冷言道:“这样做对你可是没有什么任何好处的啊,再者……我记得皇上待你不错,堂堂后宫便只你一个嫔妃,你又如何不满意?” “呵,只我一个嫔妃?那岂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早已不在了,直言与相爷说,我只要报仇,不管付出如何的代价,这样相爷肯信我了吗?” 她一把将手中的饲料全数丢于池中,一群的鱼儿纷纷围了过来抢食,她拍拍手掌笑道:“爽快,我便同你赌上一把!” 宫人在外头等了许久,才见得那抹身影从相府中晃了出来,忙冲了上去拦在他的前头,颤惊惊地说着:“娘娘,咱们出宫已经挺久了,若是让他人看见了可不好。” “好了,我不是已经出来了吗,走吧,回宫看霖儿。”男子转身便进了马车,随着那一声的马鞭之声响起,车马驶过繁华的街市,车帘被轻轻撩起了一半,露出半张容颜来,朱唇似是在细细吐着什么:“很快,就要易主了啊……” 院落梨花纷飞之间是个小小的身影在追随着那朵朵飘飞的花儿乱跑,冷不防便直直撞入了某个刚刚踏进院内的人儿的怀中,小身影稍稍一抬首便对上了一双沉浸着宠溺的眸子,黏黏地缠了上去,搂着那人的脖颈,唤着:“皇父你去哪儿了呀,霖儿一人玩耍好无趣的。” “皇父去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了。”此人便是昔妃秦卿,而在他怀中的不是皇甫雨霖又是何人?秦卿寻了个位儿坐下,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轻言道:“霖儿,若是皇父要你去一个地方说一句话,你可愿意?” “皇父要霖儿说什么?”皇甫雨霖睁着大大的眼眸,眸子闪烁的是孩子的天真,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是皇父喜欢的,霖儿都愿意去做!” “霖儿真乖,皇父不需要你去做什么,只要你说句话便可……”他浮在她的耳畔,嘴上一张一合,应和着这纷纷扬扬的梨花漫天,似乎,真要变天了呀。 **** 近来她总是在做一些很奇怪的梦,可一觉醒来却是又只有冰冷的宫墙还有的便是那一帘白纱之下的空床,也不晓得无衣公子是否已找到陛下了。 次日一大早,皎月便像往常一般将那宫女细细地打扮好,戴上白纱,恍然看去无论是身形还是走路的方式,与皇甫止也是极为相像的,他们当初为了寻找个同皇甫止体型差不多的人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 不过如今……皎月低叹了口气,最近朝堂愈发得不稳了,流言更是连挡都挡不住,全都是靠慕容墨寒一人撑着,但也只能是暂时的,不晓得今日能否安然度过了。 “皇上到――”随着一声庄重的喊叫,一行的臣子纷纷垂首作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皎月扶着那宫人坐在龙椅之上,想第一次坐龙椅之时那宫人是万分紧张的,手抓着衣摆不停地抖啊抖的,不过随着日子的推移她倒也慢慢静下心了,就当是自己做个傀儡,不必开口,不必做些什么,就只要那么坐着便好。 “有本请奏,无本便退朝吧。”其实皎月还真的挺庆幸原先皇甫止还未失踪之前所做的一系列变革,只要是不大重要的奏折便交由下属来批阅,后又有审核机制,便是很难再出什么差错了。 “臣有奏!” 第一百五十三章·见谁皓腕雪凝,不过是逢迎(四)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皎月随着声音的发源地瞧去,出言道:“相爷有何事?” “臣此奏乃是为满朝大臣,亦是为天下百姓。” 皎月眉头一蹙,心中隐隐有一股不安之感,但还是问道:“所奏何事?” “自然便是如今的皇上是否是真的皇上。”朝堂之上立时便一阵沉寂,随即看向金銮殿之前说话的男子,不是昔妃秦卿又是何人?而他手中牵着的小娃娃却是皇甫止唯一宣布的皇子,这是……什么情况? “昔妃娘娘,此处可是金銮殿,后宫嫔妃若是踏足半步可是要灭九族的。”她就晓得,这个昔妃绝非善类!如今竟还牵着皇甫雨霖光明正大地登上金銮殿,口中说的竟是陛下! “我乃是为了南越的安危而来,个人生死又是何妨?”说罢他便很是一身大义凛然地转了身子,提高了嗓音道:“各位大臣,此人预谋不轨,在数月前便已将陛下挟持,故才找个假皇帝戴了面纱每日来上朝,待到时机成熟她便要谋朝篡位,一改江山!” 皎月心中大惊,上前一步急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看是昔妃娘娘你想要改朝换代吧?” 秦卿听罢冷笑几声,略垂了首对一旁的皇甫雨霖柔声道:“霖儿,你说上头的是不是你的母皇呀?” “嗯……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未看见母皇了。”皇甫雨霖是从未在那么多人面头讲话的,不免有些害怕地抓着秦卿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后。 皎月差点没被她的话给气背过去,冷不防秦卿又抛上一句:“既然你说本宫血口喷人,那也正好可叫满朝文武百官来见证,我以冒天下之大不违来掀陛下的面纱!” “你大胆!陛下感染了风寒,若是因你一掀面纱病情加重了,此罪名可是你担当得起的!”皎月几步挡在那宫人的跟前,厉声喝道。 秦卿却恍若未闻,步步迫近,口中道着:“为天下人而此,我秦卿死得其所。” 皎月急得就快要跳起来了,恰此时一处的慕容墨寒忽地拦在他的跟头,冷言道:“娘娘,后宫嫔妃自古以来便不得入殿,您此次前来虽是为天下之危,却也是犯着天下之大不敬之罪,罪当诛灭九族。” 秦卿脚下一顿,没有再上前,皎月都未来得及大出一口气,后头便见那丞相站了出来说道:“如此那便由臣来总该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违了吧?” 不好,他们俩都是串通一气的,看来今日这一关要相当难闯了。 “自然,不过下臣却是要佩服相爷您的胆量了,愿意为了天下之人肯不顾自己的生死也一定要掀陛下的面纱,让满朝文武百官一解其惑,下官佩服佩服。” 说罢慕容墨寒还主动让出了道儿来,示意是你要看便看好了。若是他一直拦着她自会上去,可是他突然那么坦荡地说让她上去掀面纱,她却明显是脚步不敢迈了。 呼,还是慕容大人有法子。皎月心下暗暗叹了口气,如此一说便是活生生地将这丞相给吓住了,幸好幸好,有惊无险。 秦卿眯着眸子静静地打量着阶梯之上的皎月的表情,唇边扬上一抹笑意:“既然相爷不敢,那便还是由我来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月冷油灯尽,明日何人绾发(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后西陵释自是乐哉乐哉地出了殿,留下皇甫止伫着下颚一脸的颓废,她怎么就让那家伙给啃去了嘴巴呢?想想就拗火得很,脑袋里总回应着那家伙得逞的笑意,疯了疯了,她迟早得被他给弄疯了。 夜间无衣前来替她把脉继续除毒,皇甫止自然是想尽了法子把柳画这个碍眼的人儿给随便编了个理由哄出去了,她主动将手递到他的跟前,容上是掩不住的笑意:“无衣无衣,这毒是要除到什么时候啊?” “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我只不过是拖延些时间罢了。”无衣默默地为她把好了脉,就想将她的手塞回床被地下,她却是不满了,忽地将身子挪了过去。 “你不高兴了么?”她又不是瞎子,自然是能感觉得出今日的他与平日里不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他的性子虽是很淡漠的那种,但对她却从不是的。 “没有,我已逼出了些毒,你休息会儿吧。”说罢他便真的打算要起身走了,这下皇甫止是当真不悦了,一把甩开锦被搂住他的脖颈,不由他动半分。 “还说你没有生气。”说着其实她心下不由又欢喜起来,这家伙可是很少会这般呢,也算是百年难遇了呀,可得好好把握才行呢,“你便是吃醋,便是吃醋了,对不对?” 他沉默,吃醋?其实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从不晓得什么是吃醋,其实他才是最自负的那一个,自负到以为任何事都不会影响他的情绪,但自遇上她,似乎一切都变了,他也不晓得自己在气些什么,甚是都不晓得这气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看到西陵释待她之时的那份紧张感,或许又是因为看到她对西陵释并不那么抗拒,或许……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了。 “无衣……”她轻轻唤着他,可他却略斜着首,未曾回应,但她此时却是一点儿都不生气了,反是有些撒娇的姿态,用脸颊噌着他的脖颈处,缓缓说着:“你可知我有多想你?嗯……你也不可能会晓得的,便算是真的吃醋了也不肯承认。” “我……”他想说什么?没有?但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趁他启唇的那一刻,便将自己的唇给贴了上去,这次她并未探进去,只是惩罚性地咬咬他的唇边,才稍稍离开些,唇边是如梨花般绽放的笑颜:“回去便娶了我,听到没?” 呃……见过急着要嫁人的,却是没见过像她这般急着要嫁人的,而且还带着颇为命令的口吻。“……嗯。” 这么久以来,今日是她笑得最开怀,最不含任何心思的一次,她一头便栽进他的怀中,贪婪地嗅着只属于他的体味,由着那氤氲的茶香弥漫在她的鼻尖,说着:“待我把南越的一些琐事处理完,我们便去寻个安静的住处,嗯……其实先生那儿也不错,就是先生他太馋嘴了,日后定是要时时来我们这儿蹭饭的。” 他的眼底浸了碧水般的温存,清清地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抚着她的肩膀,面色略有些深沉地问道:“落儿,你便从不曾想过我曾经有欺骗过你么?” 她一愣,随即释怀地笑着,原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啊,“那又如何,你便算是骗我,也绝不会害我,无衣永远都只是风落一人的无衣。”她顿了顿音调,凑近他的耳畔细语着:“我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呵,这是多么遥远的梦啊。可不是明明便在眼前么?明明她便在自己的怀中,但他却如何再也把握不住了。“我已飞信与南渊,他已在暗中布置好了一切,三日后我们便借机离开这儿。” 第一百五十五章·月冷油灯尽,明日何人绾发(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北唐这厮风平浪静,可又哪晓得此时南越已是暗潮汹涌,势不可挡了,自那日昔妃秦卿带着皇子皇甫雨霖上了朝堂,当着众文武百官的面竟是冲到龙椅之上,拦都拦不住地一把掀开皇帝的面纱,而更叫众人惊愕的便是那面纱之下惊恐不已的宫人,一脸不知所措地望着台下的众人,皇帝……竟然是假的! 而更让人吃惊不已的便是在一切事情败露之后,慕容墨寒竟然一口承认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所做的,让假冒的皇帝上朝,威胁皎月不可告诉任何人,不然皇帝的命就再也保不住。之类的云云,都是出自慕容墨寒的口中,反是皎月已痴呆呆地看着远处,张着嘴极力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的一个眼神给生生咽了回去。 皇家的天牢向来是最阴森恐怖的,此时月夜风高,时不时地从里头断断续续地传来鞭子甩地的响声,随后接着就是:“快招!你将陛下藏哪儿了!还有哪些同党!” 慕容墨寒双手全数被拷与木架之上,忍受着挥之而来的一鞭又一鞭的痛楚,紧咬着唇,咬破了血,和着身上的血点染在一块儿,再也分不清血和什么,但却始终一言不曾发。 行刑之人也是被他的坚定给震到了,命人先行停下手,走至他的跟前,挑起他的下颚道:“慕容大人,你还是早些招了吧,免得多受皮肉之苦,只要你指出是何人于背后指使,我们定不会再为难你。” 他甚至连眼眸都未曾抬一下,只冷哼了声。那人也便没有了耐心,松了手退后几步呵道:“给我狠狠地抽,抽到他肯招认为止!” 皎月从不知这一天竟会如此地漫长,她的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了,却只能无助地在殿内晃来晃去,一闭上眼便就能想象得到慕容墨寒在天牢里所会遭受的刑法,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要去看看他是否安好! 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天色渐黑,备了些酒菜便急急地奔向了天牢,她本以为看守的人会阻拦她,但她只是稍稍用银子贿赂了一下她们便放她进来了,她也未曾细想便直接往里头冲去。 自她见着他的第一眼,从记忆的最深处起他于她的那种感觉便是冷清,如月一般地清寂却是要人不由自主地接近,即使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避着自己,即使知道他的心中只有陛下一人,但她依然愿意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可……如今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在血泊之中,分不清身与血的人,还是当初的那个他吗? “我……可以进去看他吗?”皎月几乎是脚下不稳了,近乎哀求地对狱卒道,一边不忘往她的手中塞银子。 狱卒掂量了下手中的银子,又朝里头望了眼,转身就将牢门给打了开,留下一句:“要说快点说啊,被发现了我们可都是逃不了的。” “谢谢,谢谢。”皎月一面道着谢谢,一面已经迫不及待地跨了进去,她半跪在一堆的杂草之上,冒上的刺却是一点也比不上如今她心中的疼。 她的手几乎是颤抖着不稳了,挪至他的身上,却又不敢去触碰他满是鲜血的身子,“慕容大人……” 慕容墨寒身子轻微地一动,沉重的眼皮叫他费了好大的力才睁开了眸子,撞入眼前的便是皎月那副便要泪决堤的面容,他想提手,可却是连一丝的气力都没有了,连同着吐出的话语都是如裂开的冰川一般破碎:“你……快走。” 她不容得他再动弹,直接便抓住他垂在一旁已经抬不起的手,那手上也尽是伤,应是才受过刑的,她从竹篮里寻出了瓶药膏,小心翼翼地为他涂上,嘴上只轻言道:“敷好药我便回去。” “不用了,你来这儿,只会让他们的奸计得逞,快走。”他一直在说着要她走,她却恍若充耳未闻般,继续抹着药膏。 他真有些气结了,一时竟也忘了身上的伤痛,一把便抽回了自己的手,“皎月!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你一人全数揽下,至死也不肯说出半句,都是为了陛下,我知道你心里只能装得下陛下一人,我知道你若是晓得我其实很早便欢喜你,你定也不会在意,可是……我便是喜欢你了,所以我绝不准你死!”因为,你死了,我也会死。 第一百五十六章·月冷油灯尽,明日何人绾发(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他面上一怔,由着她又将自己是抓了过去继续抹药,半晌他才似是回了神一般,语调有些流离:“谢谢。” 呵,她早就晓得至始至终他都只会与自己说谢谢,不过她不在意,她皎月向来爱了便是爱了,反正她都已经说了,不管他是否在意,她就是在意了。“药换好了,明日我再来。” “不用了。”他目色略有些凝重,皎月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他立即便打断了,“无衣公子离开之前是否有将一只锦囊交与你?” 皎月回想了会儿,立马道:“有,你的意思是?” “马上回去拆开来,或许……公子他已经有所布局了。”也只是或许,若是没有,呵,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反正他的这条命便也是陛下救的,如今就算是死了,也总算是还清了那份情,可是,为何如今他的心底却隐隐涌上一股别样的味道?令他怎么也捉摸不住。 皎月点点头,身子都未来得及转回去,便听得背后传来了笑声,随即是一句话语:“哎,皎月姑娘同慕容大人还真是难舍难分呀,如今便算是他人入天牢也不惜危险来看,我还真是不敢相信你是叫他胁迫着找个假皇帝来上朝呢。” 她的拳头瞬间握紧,听声音她便算是不回头也晓得是那个该要千刀万剐之人――秦卿!“昔妃娘娘,你让手下人如此打下去,还未寻到陛下他便已经被打死了,又或是……娘娘您不想那么快寻到陛下?” “果然是陪在陛下身边久了呀,连同着说话都伶牙俐齿了呢。”他捂嘴轻笑,忽然变音道:“还愣着做什么,将这个谋犯拿下!” 他的话音才落两侧的侍从便冲了上来将皎月双手给扣了住,“你放开我!呵,昔妃娘娘,你不分青红皂白地便将个莫须有的罪名往奴婢头上扣,便算是天下人也会为奴婢鸣不平的。” “莫须有?好啊,既然你说我不分青红皂白,那你便证明给我看,你同他,没有任何干系。”说罢秦卿便从一旁侍卫的腰侧抽出了一把小刀,扔到皎月的跟头,笑道:“只要你刺他两刀,我便信你不是同犯。” 她浑身一震,怎么可能……她站不稳地往后退了一步,却瞥见慕容墨寒朝她点了点头。她若不动手,他死,她也得死;她若动手,她活,他……还能活吗?她紧握拳头,垂着首不知自己站了多久,才弯腰拾起那把匕首,连握在手心都是那般地冰凉。 她已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下得去的那一刀,只听得耳畔回荡着那刀在进入他身体一刻时沉闷的一声“噗”,便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射到了她的容颜之上,她一把抹掉面上的血迹,看了一眼一旁瞧好戏的秦卿,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声线:“如此可以了么?昔妃娘娘。” 秦卿唇角一撇,没有做声,转身只说句“走”便很快消失在天牢之内。皎月脚下一软已是无力地瘫坐于地,挪至慕容墨寒的身边都不敢将手探过去,只能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趁我还有口气,你便快离开,记住,不管锦囊里写了什么,你都不可以再回来。”其实,他原本想说的只有前面一句,但不知为何,他却不由又吐出了后半句。 “等我,不可以死!”皎月知道自己此时在这儿没有任何的作用,只要晓得他还活着,她便已心安,留下一句便往外头奔去。 等?呵,他这一生真的等了好久啊。从前等皇甫止,后来……后来又要等谁呢?“咳咳咳……”他捂唇重咳了好几声,手心便是一摊的鲜血,罢了,罢了,也不过是一个死字,他不是早就已经想清楚了么?在他即将昏睡过去之时,脑中一闪而过的是那张焦急的面容。 第一百五十七章·月冷油灯尽,明日何人绾发(四)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一开始并不晓得为何无衣要定在三日之后,直到那日她才起身来,便见得西陵释冲了进来,其速度之快叫她连拦都拦不住,只能手快地抓了件外袍往前头一挡,面上有些不佳:“殿下,你进来之前至少也得要支会一声吧?” “啊?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我走得有些急,一时忘了。”他揉揉自己的后脑勺,便又想先下去,皇甫止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殿下是有事吗?” “嗯,也没什么,前几日我找人做了件衣裳,不知是否合你的身,试试看可好?”皇甫止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中捏着件如雪的衣裳,一看便知是上等的材料。 不过她也点头拿了那件衣裳转身进了内室,后出来之时便见得西陵释眼睛一亮,上上下下地看了她许久,把她都看出毛来了,才慢慢启唇道:“我便晓得白色最适合你不过了。” “……所以呢?”她扯了扯略有些长到拖脚的衣摆,注意到他面上有两个不是很明显的眼圈,像是熬了几天夜,寻思道:“你这几天是去做贼了?” 他肉笑了几声,抚上自己的眼袋,问道:“很明智么?” “再熬一下就可以圈禁起来当宝贝来养了。”这话她倒是讲得很对,若是在现代,说不定就真给当国宝圈养起来了。 “好啊好啊,止儿来养我吧。”说罢他又是一副欠抽地将脸往皇甫止那厮挪过去,皇甫止自然是乐意了,手提到半空道:“好啊,我来好好地养着。” “嘿嘿,还是日后慢慢来,慢慢来,我不急的。”他适时地扣住她的手,不叫她忽然便捶了下来,要不然他明日可就要顶着两陀黑眼圈去上朝了。 皇甫止懒得与他口舌,午餐前无衣便又来过把脉,暗中将一张纸条塞到了她的手中,她用完膳后迅速扫视了几眼,便转身点了蜡烛把纸条往火上一过,眨眼间就只剩下了烟。 “止儿,你在烧什么啊?”西陵释不知何时已在她的身后,她正想事情想得出神,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定下神来白了他一眼道:“闲着无事,随便烧烧。” “随我去个地方。”他的语调还颇为神秘的,不等她答应便已经拽着她往外去了,她虽是嘴上没有说什么,可心里却在祈祷这次可千万不要再出个什么岔子了。 “先将眼睛闭上。”这家伙带他转过了好几个弯子,到了一处还要她将眼睛闭上,她真有种想拿砖头砸死他的冲动了,“不闭。” 他要她闭她就闭啊,想得美。她脑中还是誓死不屈的,便见得西陵释将脸蛋凑了过来,笑得相当得欠抽:“看来止儿是没有我的香吻便闭不上眼了呀,如此那我就委屈一下吧。” 皇甫止立马扣住他的脑袋,推出一些距离,皮笑肉不笑的,“可我一点都不想委屈自己,殿下还是把你的香吻留给需要的人吧。”说罢她就闭上了双眼,道:“现在可以了吧?” 奸计得逞。西陵释乐呵呵地牵了她垂在一旁的手,一路不忘用自己的手来盖在她的眼睛之上,引着她走了一段距离,才缓缓至了步子,“可以睁眼了。” 她早就已经不耐烦了,听得他这般说她便皱着眉睁开了眸子,不过……她看到的是什么?现下早已是春日将尽了,却见那枝梢头缀立着朵朵微绽欲绽的落梅,以一种极其微淡的芬香轻轻柔柔地铺散弥漫开来,飘飘然地似在空气之中荡碎了开,那落瓣起起伏伏,应和着这暖融融的意境糅作了一处。 “止儿,生辰快乐。”而他也恰在她呆愣之时轻轻贴着她的耳畔,用同样温存的语调与她说着那句话。 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底浸散了开来,却是如何也抓握不住。她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转过了身子,盯着他看许久,才启唇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这几日都在做这个?” “你喜欢吗?虽然将它们沾上去确是用了不少功夫,但只要止儿你喜欢便好。”他立于清风之中,恍惚便如那枝头的落梅一般,晃动得她脚下有些不稳。 第一百五十八章·易得易失,算不过那般柔情(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太子殿下,你还是将你的心思放在那些该值得你付出的人身上吧。”她只觉眼眶有些湿润,口中的话吐出来之时连她自己都不大相信这是她自己讲的了,无奈她只有背过了身子,以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在乎他所做的这些。 “是,可你又哭什么呢?”西陵释双臂怀着她,将她愣是往自己这厮转,提手轻轻拭过她的眼角,恍然便有点点泪光在他的指腹之上。 “谁说我哭了,我才不会哭呢。”她觉得这个地方待着真有些窒息了,便要甩开他的爪子离开,他却固执地环住她,竟是低声笑了出来,下颚微点着她的肩膀,语调听着是明显的欢悦,“我知道,我的止儿从不会哭,更不会为我哭。” 她的心底一沉,竟是那般地心酸。她抓着他衣袖的力道忽然便没了,直接就将脑袋埋入他的袖间,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在此时决堤,“谢谢,我……很喜欢。”很喜欢你的生辰礼物。 “啊……我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你莫要哭呀。”这下倒是换做西陵释手足无措了,他不是没见识过皇甫止的无情,原本他也从没抱太大的希望,可如今她却突然钻到自己怀中泪决了堤,他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笨蛋。”她低低骂了句,一下离开了他的怀,胡乱地用袖子擦拭了几下自己的脸颊,退后几步拈了枝落梅轻轻嗅了嗅,依旧是那股熟识的淡香,可如今闻着却又是不一般的心境了,她叹了口气道:“殿下,其实那曼雲郡主待你也是真心的,此次虽是一时冲动犯了错误,但她对你的真心却是日月可鉴的,你也莫要这般辜负她。” 西陵释原本心情大好,可却忽然听得她这般言语,眉间的小山就蹙成一团了,扣住她的手臂往回拉,“我与她也只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止儿,你何时才可不对我这般无情呢?为何总是给我希望却又立马将它浇灭?我哪里做得不好了?我可以改。” 她却是笑了,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臂膀,眸子微阖着,缓缓吐唇道:“我想吃莲花羹了。” 莲花羹?他松了口气,随即便也笑道:“好,我现在就去做,你在殿里等我,很快就好。” 她静静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唇边是一抹显而易见的苦笑,松开了握着梅花枝的手,垂到袖间,踏着一地的碎花回了殿中。柳画见她与殿下出去之时还是蛮欢喜的,回来之时便是有种说不出的沉默,正想问些什么,便听她说道:“柳画,我想去小厨房做些东西,你便不用跟过来了。” 柳画心想着姑娘定是要为殿下做些什么,便欣然地答应了。皇甫止一人前去了小厨房,遣开了所有的下人,环视整个屋子,缓缓从袖中掏出个火折子,又从火灶旁拿了个油罐子,将油一路撒到了房门口。 她深吸了口气,将火折子往油上一扔,瞬时便只听得沉闷的一声“嗤”,她的眼前就只剩下了熊熊燃气的火焰,以及其快的速度立马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她也不能再多做停留,转身从另一窗口处跳了出去。 “糟了糟了!走水了走水了!”也不知是谁先喊的声,后扩散到了整个殿内,柳画立马从殿中赶过来,立时便被眼前染起的熊熊大火给吓着了,连同着话语都说不清了:“惨了惨了,姑娘还在里头,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呀,快点灭火啊!” 西陵释才做好了莲花羹,步子刚往殿内迈,便见得柳画大气喘喘地朝他奔了过来,口中说的是:“殿下,殿下不好了,小厨房不知为何突然走了水,姑娘……姑娘还在里头!” 什么?!他捧在手心的莲花羹随着她话音的落拍摔落于地,未等柳画喘完气,他便已极快的速度冲向了小厨房。那厮早已经乱成一片了,到处都是捧着水救火的宫人,可那火势就像是疯了一般地往房檐里头蹿,怎么也控制不住。 “她怎么会在里头?!”西陵释一把揪住才赶上来的柳画,吓得她更是话不成篇了,“我……姑娘说是要去小厨房做些东西,奴婢想是姑娘想为殿下做点心,便……” 为他做东西?他脚下险先不稳了,一把推开了柳画从一宫人的说中抢过一盆水,往自己的身上一泼,没有任何犹豫便往里头冲了进去,后头的柳画连拦都拦不住,“殿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易得易失,算不过那般柔情(二)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陛下,请随我来。”皇甫止一路小跑着饶过几条羊肠小道,忽听得耳畔响起了熟识的声音,她闻声瞧去见是南渊站于树荫底下,朝他招了招手。 她也不敢多耽误,忙奔了过去,就听南渊皱了眉问道:“陛下您再耽搁些时辰可就真会误事了。” 她抿抿唇,只笑了笑,便随着他一同往树丛里钻路,不多时眼前的树杈便消失得无垠无踪,恍然在眼前的是那抹依旧一尘不染的白衣,与翩然处错乱了流光,她小跑过去,一时跑得有些急了,便直直地向前栽了过去,无衣适时地探出手将她拥入了怀中,轻笑道:“才半刻不见,便是这般投怀送抱了?” “我委屈自己要你抱你还不乐意了呀,好啊好啊,那我走便是了。”说罢她便要离开他的怀,他依旧是含着不加掩饰的笑意,扣住她的手臂,遂道:“乐意乐意,自然是很乐意。” 毕竟后头还有个大活人在,皇甫止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下想着待回去之后再慢慢来罚便是。“这里是?” “前几日南渊从皇宫的一个老宫人口中得知北唐建国期间曾为了防患外敌,便特地挖出了自皇宫通向宫外的暗道,我便命他私下里寻索,费了一番功夫倒是寻找了。”无衣口中的一番功夫自是不会这么简单的,这密道也算是皇宫的一机密之处,怎能如此轻易便寻得到呢,不过她才不在意此中的由来,只要可以出去便好。 无衣一手牵过了她,点了盏油灯引着她往漆黑一片的里头走,大摸是过了几盏茶的功夫他们停在一井盖前,那井盖看着似是有些年份了,而且上头还积了好些灰,“从这里头走就能出皇宫了。” 皇甫止低应了声,却不由往后头看了眼,不知为何,她如今的心情竟有些沉重了起来,她分明日日在盼望着能离开这个地方,可真到了如今,她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了。她低叹了口气,脚下便要往前挪,便听得一声急喘中带着极度隐忍的怒气的声响:“皇甫止!” 她一愣,下意识地看去之时是那日日曾见,总是对着她嬉皮笑脸的西陵释,借着那抹暗淡的烛光,却依然能看得清他此时衣衫有些不整,有着显而易见的火伤痕迹,她心下一怔,火伤? 而跟随其后的南渊立时出手,西陵释并未有所准备,轻而易举地便被他给扣住了。 “不要伤害他。”见南渊便要动手,皇甫止连忙出声制止。 但西陵释却是仰首大笑道:“不要伤害我?呵,皇甫止,你伤我难道还不够吗?是我太天真了还是你太无情了,便算是我做尽一切你亦是无动于衷,皇甫止,你还有心吗?” 她脚下险些不稳,脑中回荡的都是他的那句“你还有心吗”,无衣轻轻将她往自己的身上拉了下,只对他道:“太子殿下,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早已晓得此情是错付,又何必定要固执地将它一错到底?” 西陵释似乎这时才瞧见了无衣,此时的他已掀去了前几日蒙在脸上的脸皮,清清楚楚地倒映在眼前,原来,原来如此。他唇边尽是苦涩的笑意,如顷刻即碎的碧玉,努力地拼凑着那早已残损不堪的每一角,“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原来这般话才是对我说的……”他的声音越发得喑哑,到了最后竟是彻底沉了进去,忽地便抬眸,一字一句地道着:“皇甫止,你可有喜欢过我?哪怕是片刻?” 她却是沉默,没有任何声响,他大笑了几声,心底已是了然,“我知道了……我,可以最后求你件事吗?” 她松开了原本握着无衣的那只手,缓缓向他走近,做了个手势示意南渊放开了他,他得了松懈便立时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重,像是有种要将她深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他说的不是很重,但是每个字都像是敲在她的心底一般,她沉默了片刻,微点起了脚尖吻上他的唇,他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将她一下紧贴与自己的胸前,由起先她的轻轻一吻立马发展到他完全占主导地位,不同与前次,如此他便像是一头饥饿的狼一般,席卷着她的口腔,撬动着她的舌尖随着他一同摆动,啃到后来竟是啃出了血来,顿时便是一股浓郁的血腥之味冲击着两人的口腔。 她从未像此刻一般体会着自己被一头愤怒到极致却极力隐忍的人啃得自己脑袋完全缺氧,身子都已有些站不稳,他才缓缓停了下来,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垂,吐出的气息略带湿润:“止儿,生辰快乐。” “谢谢。”除了这句话,她都不晓得自己还有什么话能对他讲,他却是笑了,唇边的笑弧宛若那日枝头稍绽的落梅,他略颔首,却是对无衣道:“我输了,你赢得很彻底,可我不服气,下辈子我定会比你早些认识她,那时谁也抢不走她。” “那要看殿下你是否有这个机会了。”皇甫止自然不是聋子,也能听得出无衣吐出这句话时是如何的心境,忙离开了西陵释的怀,倒退了几步重回到无衣的身侧。 第一百六十章·易得易失,算不过那般柔情(三)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虽也是跟西陵释曾经出宫过,但怎么也比不上此时此刻第一次从密道中探出脑袋来,呼吸到的空气令她全身舒坦,但她下一刻关心的不是自己舒不舒坦,而是旁边这个从刚才进入密道之后便保持沉默了的某人,“无衣,我错了。” 他垂眸目光落于她的身上,眉间一挑道:“哪里错了?” 她低笑了声,迅速点脚在他的唇边落了个吻,“就是这里错了。” 他遂牵过了她的手,一同上了方驶过来的马车,但皇甫止却有些气闷,她是该说他木呢还是该说他木呢?每次都要她主动,哼,她很气结。越想她心中的结就打得越结实,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往车窗那厮靠去。 无衣自然也是看出了她的小情绪,但他偏就没有任何的动静,有意无意地往窗外瞟去。 忽然不知何故马车猛然剧烈地往前一磕,她一时没坐稳,身子也随同着马车往前栽去,幸而身侧的人反应快,她便稳稳地落入了他的怀中,但下一刻却有一冰冷的东西抵住她的小腹,这样的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 但如今她却无法冷静,因为拿着那把刀子的人却是那个白衣不染之人,她自己都不晓得此时她的声线是有多么颤抖了:“无……无衣,你在做什么?” “落儿,你还可记得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吐出的气息依旧是如此温存,扑散在她的脖颈处,可如今那一股股的气息却像是冰锥一般一根又一根地扎进她的身体,“若要人信,便要让自己也信,可是?” 原来,呵,原来如此……她原本抓着他流袖的手在他话落的下一刻便再也无了任何气力,如僵死之鸟一般垂落在两侧,“那我是不是应该说辛苦三殿下千里迢迢从北商而来,辛辛苦苦地在我的身旁埋伏了这般久。” “确实是挺不易的,不过……如今是你输了,落儿。”他话音刚落,车帘便被掀了开,是南渊。 “殿下,都已经准备好了。” 无衣应了声,挟着皇甫止一同下了马车,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片小树林,南渊在一棵树下摆了张桌子,上头铺了张黄锦缎,笔墨早已摆放好在了两侧。 “落儿,你只要在上头签个字,用玉玺盖了章便好。” 皇甫止冷冷地扫视了那黄锦缎一眼,她微阖了眸子,不再去看任何东西,一字一句地吐唇道:“我只问你,你……可曾有喜欢过我?”呵,这是不是就叫因果报应呢?在北唐之时,是西陵释这般问她,而如今,竟是她这般问他了。 “没有。”他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不曾有,吐出的两个字却如千斤之石自万丈之处砸下,砸得支离破碎。 “好,很好,既然你那么想要,我便给你,你全拿去!”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抛出口,无衣稍稍松开了她,她缓缓走进桌案处,持了笔,手腕按在锦缎上,顿了顿道:“签这?” 无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瞅去,却不防她袖间一转,在南渊的一句“小心”刚蹦出口之时,逆打着阳光的刀柄便直直地刺进他的心口处,他温热的鲜血随着那一声沉闷的“噗”扑散在她的容颜之上,和着自她眶中夺出的泪,再也分不清是血还是泪,“你要天下,我都可以给你,可你却是这般地拿,我……死也不给!” **** 【最近老是考试的,莎莎也没有多少时间更文啦,而且也要忙着准备新文,这个星期就两章啦,见谅哈~】 第一百六十一章·易得易失,算不过那般柔情(四)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皎月引着一小队人马自皇宫的密道一路赶往了皇城外,希望这次锦囊中的信息是正确的。 她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离北唐边界只余十余里的地方,朝远处眺望了片刻,却什么都不曾看见,心下正失望间便听得身旁的侍从忙道:“皎月姑娘,那是不是陛下呀?” 皎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去,只看见了远处一团影子揉作了一处,分明见得一些血红,血红?她被自己方才所看到的吓了一跳,忙赶着马匹往那厮冲去,才到一半她就勒住了缰绳,这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可以骗我,所有人都可以背叛我,惟独你……惟独你……”惟独你什么呢?呵,连她自己都不晓得了,她是凭着最后一丝力量生生撑住了自己下一刻便会随之塌下的身子。 一处的南渊便要冲上去,却见得无衣一手握住了她手中的匕首,那把深深刺进他胸口的匕首便这般地被他连带着她的手拔了出来,“惟独我,便算是你从一开始就晓得……我是骗你的,你也愿信,是吗?” “呵,呵呵呵……”她仰首大笑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身子不稳便直直地倒瘫于地,“若我一开始便晓得你一直在骗我,我只愿用我的半生,下半生,祈求永生永世再也不要看见你半分!” 他却只是笑,依然如旧的出尘,却是那样地灼伤她的双眼,南渊缓缓抽出了怀中的长剑,立时便朝皇甫止刺去,紧随于皎月其后的侍从也掏剑相挡,火花相撞间已是挡出了一定的距离,皎月慌忙冲上了前,抓住皇甫止的臂膀至今仍不敢相信方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无衣公子,奴婢知道你一定是在同陛下开玩笑的对吗?你说你只是开玩笑的对吗?”连同着皎月的声线也是这般地颤抖,凝着眸子对上那双如墨般,至今再也无法窥视清的眸子。 “游戏也该结束了,对么,皇甫止?”他的一句皇甫止,断了一切,断了所有,当初的初次相遇,当初的知音之人,随着那一声的叫唤,再也不复存在,正如他所说的,一切,不都只是场游戏吗?她输了所有,输了心,输了爱,输了一切的一切。 “想必如今南越国内也是混乱不堪了吧,这段日子是辛苦你了,皎月。”无衣唇角一撇,道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而皎月却是心中一怔,难道……难道是?“你故意说要同北商断绝一切来往,故意说要替陛下守住江山,故意找人假扮陛下,故意说要去寻回陛下,原来,原来都只是为了让南越自乱!” “那也是你们的陛下太过于自信了,自信身旁的人都乃真心待她,从不晓得,最亲近的,才是最可怕的,那秦卿乃是皇甫昕的谋士的发夫,皇甫止,你当日了解了她,可曾有想过会有人来寻你复仇了?”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般地轻柔,像是踩在云间一般,却是一步又一步地践踏着她的心。 “现下,你可是愿签了?只要你签了字,我倒可保住南越的百姓免遭屠杀,若你不肯……我也不介意血洗南越。”他的眸子深邃得如深涧之中的幽泉,直直地对上她的眸子。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凌空猛然越过一道冷冽的话音,随即便见得一抹身影晃过丛密的枝丫稳稳地落在众人的眼前,竟是西陵释! ***** 【因为近来会比较集中精神在那篇新文上,所以这些时间此文只要时间充足,莎莎会一日一更的,喜欢的就请留个爪子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谁歌一曲沧海桑田尽断生死(一) - 风落风止 - 兮清莎 皇甫止至回宫之后便没有很好地休息过,日日忙着处理政务,身子全靠太医开的名贵药草撑着,皎月也不是一次地劝她休息,但她总是笑笑,说等忙过了这阵子就休息,皎月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其实皎月心里一直明白,陛下只是为了忘记,一直让自己不停地做事情,就是不想在无事做之时会突然想起那个人,她此刻忽然觉得当初先皇费尽心思地想要除掉那个人是对的,那人……对陛下的影响太大了。 皎月手端着药碗伫在养心殿门口,不妨身后轻轻传来男子的话音:“这是给止儿的药吗?我来送过去就好了。” 原是西陵释,皎月出了一口气,也就将药递给了他,不放心地吩咐道:“太子殿下,如今陛下听不进奴婢的话,虽然……哎,算了,殿下若能劝劝陛下要顾惜着自己的身子,南越,不能没有陛下。” 西陵释微皱了眉,点点首转身便进去了,果见皇甫止一人坐在桌案前批奏折。当初他见到她的第一眼便一直疑惑为何一个还不到他腰间的少女为何总给人一种淡淡的忧伤感,如今他却是不想明白了,他会改变她,一直陪着她。 “止儿再这么奋斗下去,可就要变成国宝被保护起来了。”听她曾无意中以黑眼圈来嘲弄过自己,他便记住了,如今见她拼命地批奏折,眼袋便如同他当初被她一拳给打了一样得黑,他便更是心疼了。 “太子殿下在南越逗留的时间也够久了,若再不回去,北唐恐是不安定了。”她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赶他回去。 “止儿,你定是要这般折损我么?”他的脸上尽是苦笑,如碎玉般难以拼凑。 “不敢,我怎敢折损北唐尊贵的太子殿下呢,只是殿下你的职责不是我,而是北唐百姓,万里锦绣江山,你应该比我清楚。”皇甫止微蹙了眉,轻摇首缓缓答道。 “不清楚,不清楚,我什么都不清楚,北唐百姓?万里锦绣江山?或许以前那是我的职责吧。”他顿了顿,目光似是流光散淡开来,又徐徐定格在她的身上,“如今我的职责只有一个。” “你……”她话未落音,身子便被他给拦腰抱了起来,在她欲要挣扎之时他的语气便添了三分霸道,“你要怎样我都不拦着,可你若是不看中自己的身子,我便要管!” 倏然,她没有再挣扎,任由他将自己抱到了床榻之上,小心地安置好,才复又拿过了药碗道:“我知你不喜欢喝药,喝完之后就吃蔗糖,想吃多少都可以。”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了个囊袋,打开便是一把都抓不下的蔗糖,她无奈的笑笑,接过药仰首便喝尽了,只道:“现下还有什么苦是我不能接受的?蔗糖你就留着自己无趣时吃吧。” —————— 皎月寻了一些宫人来打扫乾清宫,这里是那个人曾住过的地方,既然要忘却,她便要替陛下做得一干二净,她相信时间可以慢慢冲淡,陛下会慢慢调整回来的。 “落儿,落儿……”她正出神间,忽听得一尖锐的嗓音在那儿唤着,寻着声音找去,便见一只巴掌大的巴哥上蹿下跳的,口中还很清晰地叫着皇甫止曾经的名字,想去抓住它的宫人反是被它用嘴给啄伤了手。 “不许乱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抓住它!”陛下好不容易才稍稍回转了些,她可不想再让这只由那人一手养大的巴哥捣乱。 一时乾清宫内鸟飞人跳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抓住了那只调皮的巴哥,一宫人抓着它瞅了瞅,奔到皎月的身侧道:“皎月姑姑,这只鸟的腿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