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太阳落山了。 天,yīn得厉害。 一疙瘩一疙瘩的云块,象一球球缠搅在一起的海带草,黑乎乎地堆满了天空。 空气湿漉漉的,象吸满了水的海面团,轻轻一攥就出水。 风,一丝儿也没有。 槐树叶耷拉着,松针低垂着,柳枝动也不动。 知了闷的透不过气,粗一声低一声鸣叫着,全然没有了往rì里自吟自唱的欢快,反而增添了让人心烦的气氛。 许星云又一次急匆匆地走出家门。 十五岁的姑娘心事重重,脸sè象天sè一样,yīn沉沉地没有一丝阳光和暖意。 从学校放学进了家门,她习惯地打开收音机,立刻听到了县气象台连续广播的紧急暴风雨预报。 听着电台的广播,许星云的心立刻象坠上了重重的铁锚,沉沉的,压的喘不上气。 在这个海岛县,人们最怕的就是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它就象是凶狠贪婪的打家劫舍的强盗,顷刻间掀起无情的滔天巨浪,打碎船只,吞噬船员,拉走海带,扇贝养殖架,使一个个幸福的家庭毁亡,使诺大的财产化为无有。 许星云惦记着今天早上出海去市博物馆办事的爸爸许海生,惦记着下午去养殖场的妈妈顾梦影和nǎinǎi祝凤霞。 她,害怕! 害怕爸爸、妈妈、nǎinǎi不能赶在狂风暴雨之前赶回家。 她,害怕! 害怕一个人在这暴风雨之夜耽在这幢小楼里。 这些天来她总是做着这样一个梦:就是在这座小楼里,有一个身穿黑衣、黑裤的人轻飘飘地走进她的房间,一步,一步,黑衣人慢慢地向她走近。 她想喊,喊不出声; 她想跑,迈不开步。 黑衣人将她抓住,绑起,推搡着走下楼梯,走到客厅。 每一次她都在挣扎中吓醒。 醒来后,她总是一身冷汗。 每一次她都努力回忆着黑衣人的面孔。 遗憾的是她从来没有看清黑衣人的面孔。 她把这个梦讲给妈妈听,妈妈叱责她:“小孩子家,邪邪道道的,还迷信!我看你是晚上看那些破案电视剧看的。以后少看点那种电视就好了。” 她把这个梦讲给nǎinǎi听,nǎinǎi安慰她:“好孩子,梦都是反的,你梦见坏事就说明你有好事。就是害怕到nǎinǎi屋里睡。” 许星云这两天真的搬到nǎinǎi的房间,和nǎinǎi睡在了一张床上。 果然有效! 这两天,她再没有做黑衣人的梦。 许星云登上家门口老槐树下的那快突兀的石头。 那是她的瞭望台。 每天做完作业,她都要登上这块石头,看看山下的港湾,等候着出海归来的nǎinǎi、爸爸、妈妈。 许星云的目光投向山脚下的海面。 海面颜sè灰黑。 从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涌起一群群高高低低的水浪。 群群水浪,泛起白花花的水花,互相追逐着,咆哮着,扑向近处的港湾,碰到挡浪坝的堵截,击起股股水柱。 “无风起大浪,船毁人遭殃。” 许星云想起爸爸的话,越发替爸爸、妈妈、nǎinǎi担心。 许星云的目光转向港湾。 港湾进出口,一艘艘轮船鸣笛收港。 收港的船只稳稳地停靠在各自的船位上,安逸地摇晃着,好象出征的战马进了廊舍。 可是,在这众多的收港船中,既没有爸爸许海生驾驶白sè“星云号”,那是许海生个人出资购买的以女儿名字命名的一艘小登陆艇,专门来往于滨海县与临海市之间的客货运输船,也没有妈妈顾梦影驾驶的那条古铜sè单桅机帆船。 呜—— 一阵狂风骤起。 老槐树一阵剧烈的摇摆。 大风刮起了。 海岛上的风起的突然,来得猛烈,吹的老槐树象喝醉了酒的老人,东摇西晃。 风助浪势,浪借风威,风吹浪涌,海面上闹闹腾腾变成了雾蒙蒙的一片。 许星云眼含泪水,焦急地望着海面,盼望着家中船只的出现。 突然,一阵熟悉的汽笛声响起。 机帆船! 古铜sè的机帆船! “妈妈和nǎinǎi回来了!” 一股喜悦的暖流从心底涌起。 泪水模糊中,许星云看到了古铜sè的机帆船驶进了港湾。 这是一栋簇新的大屋顶二层小楼。 红瓦青石墙、铝合金门窗。 背山、临海,显得幽雅别致。 小楼四周是红砖砌成的院墙。 琉璃瓦的大门楼,迎门是一个照壁,上面写有一个大大的福字。照壁后是一个中间带有假山的椭圆形水池。假山上一个白sè的大理石雕刻的胖娃娃,怀抱着一条大鲤鱼咧嘴嘻嘻地笑着。 楼后是一个小菜园。 菜园种有几畦辣椒,芹菜、西红柿,还有几株月季,正开着鲜艳的花朵,显得生机盎然。 进了小楼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厅。 一sè的紫檀家具,金sè的圆形吊灯,靠窗放着一架钢琴。客厅旁是厨房,洗澡间、卫生间。 卫生间门前是通往二楼的楼梯。 楼上二层是小楼四位主人的三间卧室。 许海云住在东间。 这是她自己挑的。 她说,是她希望每天早上最早看到太阳。 nǎinǎi祝凤霞住在正南中间。 这是顾梦影坚持让婆婆住的。 说是中间住房,向阳暖和,通风好,对老人身体有好处。 顾梦影和许海生两口子住在西南间。 三间卧室中间,冲着楼梯是一个小客厅。 小客厅两面相对,摆放着沙发。靠墙的一面是一溜书架,书架上摆放着的是世界名人传记,世界文学名著,天文、地理、海洋、气象、养殖方面的书籍。 从室内的装修到摆设,看的出这不是一个刚刚富起来的渔民之家,而更象是一个书香门第的知识分子家庭。 许星云给电热器打开开关,又到客厅冲上浓浓的两杯茶,然后坐在钢琴前,弹着钢琴,等待着nǎinǎi和妈妈回家。 他知道,琴声是对nǎinǎi和妈妈最好的迎接。 叮咚,叮咚。 悦耳的门铃声响起。 “妈妈和nǎinǎi回来的这么快?” 许星云来不及盖钢琴盖,一个高跳起来,一阵风朝院门跑去。 拉开院门,许星云楞住了。 门口站的不是nǎinǎi和妈妈,而是一位素不相识的衣着打扮高雅的年轻姑娘。 “阿姨,你找谁?” 许星云身体堵住门口,试探地问。 姑娘莞尔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小姑娘,刚才的钢琴,是你弹的吗?” “是啊。” “那我就是找你了。” “找我?” 许星云更加疑惑不解。 “噢,阿姨给你解释一下。刚才我从你家门前路过,被你优美的琴声所吸引,情不自禁的按了门铃。我的意思嘛,是想见见弹琴人。请问,可以进家里谈吗?” “那,你请进吧。” 许星云招呼姑娘进了院门,进了客厅。 “阿姨,请坐。”许星云把姑娘让到红木椅上,端起刚冲好的茶水,递给姑娘,“阿姨,这是刚冲的茶,你请喝吧。” “唔,好懂事的姑娘。”姑娘赞叹了一句,接过茶杯,呷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掏出一盒女士香烟,询问了一句,“可以吗?” 许星云笑了。 “可以,我nǎinǎi,我爸爸都抽烟。” 姑娘点上烟,缓缓地吸了一口,徐徐地吐出,目光慢慢地扫视着整个客厅。眉宇中,夹带着隐隐的难以察觉的激动之情。 许星云打开吊灯,在柔和的灯光下,打量着眼前的客人。 瓜子脸,高鼻梁,额头有些宽,下巴有些窄,皮肤十分白,一双水灵灵的丹凤眼,配上两道弯弯的又细又黑的眉毛,头发黝黑闪亮,披在双肩,一条金丝带勒起,穿一件白sè的连衣裙,领口开的低,脖子上挂一条金项链,手指细细的,嫩嫩的,涂着鲜红的指甲油,幽雅地夹着细长的烟卷,手指上一枚绿宝石戒指闪闪发光,就跟nǎinǎi送给妈妈的那枚一样。 许星云打量着姑娘,觉着有些面熟。 她回忆着,自己在什么场合见过这位姑娘。 噢,想起来了。 那是今天上午。 临近中午吃饭的时候,学校里来了几位香港客人,说是来滨海县投资搞水产养殖公司的。学校艺术团为客人们表演了节目,许星云弹了妈妈最爱听的那支《海恋》。 太紧张了。 许星云第一次给香港客人演出,紧张地手指直哆嗦,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弹下来的。 出乎意外。 客人们的掌声十分热烈。 演出结束后,艺术团全体同香港客人合影留念,其中就有眼前这位姑娘。 不过,她今天上午穿的是西服套裙,不是今天下午的打扮。 “阿姨,你是从香港来的?” 许星云兴奋地问,因为这个海岛县是第一次有香港的客人来。 姑娘饶有兴致的问:“是啊,你认识我?” “今天上午,你们到我们学校参观,我给你们演出过。” “啊,想起来了!你是那位弹钢琴的小姑娘,你的琴弹的好极了!” 许星云以为对方是在鼓励她,羞涩地接上话茬说:“阿姨,别说了!今天上午是我弹的最差的一次。不知为什么,见到你们就觉得紧张,也不知道是怎么弹下来的。” 哈哈哈—— 姑娘笑起来,“初次演出都会紧张的。”她停了一下,问:“你的琴是谁教你的?” “妈妈教我的。她总是嫌我贪玩不用心。” “是吗?当妈妈的都是这样。我小时侯,妈妈也总是说我贪玩不用心。” 姑娘站起身,走到钢琴旁坐下,弹出一串优美动听带着感情sè彩的音符。 “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阿姨,你弹的真好。” 许星云听的着了迷,打从心中夸赞说。 姑娘转过身,她拉过钢琴旁的许星云,双手捧着许星云的脸庞,轻柔地问: “你愿意去香港吗?” “去香港?去香港干什么?” “去上学,学钢琴啊。” “不,”许星云头一摇,从姑娘的双手中脱出,她向后退了两步,“我家里有nǎinǎi,妈妈、爸爸,我还有我的同学、老师,我舍不得他们。” 姑娘的脸sè暗了下来。 沉吟了一会,她站起身,转而热情洋溢地说:“好吧,这事咱们往后再说。星云,你愿意再为姑姑弹一支曲子吗?”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许星云惊讶地问。 “在你的钢琴练习谱子上不是写着吗?”姑娘笑了。 她笑起来真美! “那为什么你让我叫你姑姑呢?” “因为,你姓许,我也姓许,我和你爸爸一个姓。” “啊,你也姓许?太好了!在我们学校里,我还没碰到过第二个姓许的同学呢!” “那好,为你第一次碰到姓许的,请你为我弹一支曲子。” “行,许姑姑,我也弹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请你提意见。” 许星云高兴地坐在琴凳上,熟练地演奏起来。 琴声中,姑姑地双眼湿润了,她喃喃地用轻地只能让自己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命运交响曲!三十年了,爸爸,你的夙愿就要实现了。” 许星云弹完钢琴,掉转回头,“许姑姑,我弹的《命运交响曲》,你满意吗?” “满意,好极了!”姑姑高兴地楼过许星云,甜田地亲了许星云的脸腮一口,略一沉思,褪下手指的绿宝石戒指,交给许星云。 “星云,这枚戒指,姑姑送给你。” “不!”许星云象被火烫了一样猛地缩回手,“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你收下这枚戒指,你nǎinǎi和妈妈都不会说你的。” “不,我不要!”许星云语气十分坚决。 姑娘抬腕看了看手表,“今天晚上,我在海天宾馆有个约会,你将这枚戒指交给你nǎinǎi,就说是香港一位叫许海凤的小姐来找过她,我住在海天宾馆307号房间。” 姑娘说完,把戒指放在钢琴上,快步走出小楼。 许星云拿起戒指追出小院。 “许姑姑!许姑姑!” 许海凤走出院门,招招手,开来一辆出租车,她拉开车门坐进车中。 嘀嘀,出租车开走了。 二、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目送着远去的出租车,许星云手拿戒指闷闷不解地走回客厅。 她把戒指放在钢琴盖上,默默地坐在琴凳上,静静地思索着。 许姑姑为什么要到我家里来? 许姑姑为什么那么喜欢听我弹钢琴? 许姑姑为什么要问我愿不愿意去香港? 许姑姑为什么要送我一枚贵重的绿宝石戒指? 一串问号象楼外呼啸旋转的风,吹搅着许星云的脑海。 她捶了捶发胀的脑袋,觉得即便是想到天亮也想不出所以然。 不过,在许星云的直感中,她好象隐隐约约地感到了什么,那就是他们许家和香港的这位名叫许海凤的小姐之间有一种说不清的联系。 有什么联系呢? 许姑姑没有说。 她交代要把绿宝石戒指交给nǎinǎi。 这么说,nǎinǎi肯定会解开这个迷。 许星云更加焦急地等待着nǎinǎi和妈妈回家,她盼望着nǎinǎi解开其中的疑团。 许星云虽然不知道许姑姑为什么一定要送给她一枚戒指,但是她知道这枚戒指一定是有故事。 一个很有味道的故事。 一个许星云很好奇地故事。 叮咚,叮咚! 悦耳的门铃声又一次响起。 许星云再一次飞快地跑到院门口,拉开院门。 门口站着笑眯眯的nǎinǎi祝凤霞和妈妈顾梦影。 “nǎinǎi好!妈妈好!” 许星云咯咯笑着给nǎinǎi和妈妈鞠了一个躬。 “好好好,我的小乖乖!” nǎinǎi痛爱地看着小孙女。 许星云噘起嘴,撒娇地埋怨说:“nǎinǎi、妈妈,你们怎么才回来?我在家里听了天气预报,今夜有暴风雨。你们总不回来,我都快急死了!” “看看,还是我的小孙女挂念她nǎinǎi啊!” “就是嘛!”许星云跺跺脚,“我早就看到你们的机帆船收了港,干嘛才回家?我都想上电视台、广播电台发寻人启事了!干脆,你们别回家了!” 许星云伸开双臂,拦住大门。 “好了,好了,给你点好气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今天,咱们家有客人,你这样叽叽喳喳,没大没小的,也不怕外人笑话。” 顾梦影笑着把女儿拉到门旁。 这时,许星云才发现,nǎinǎi身后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 瓜子脸,高鼻梁,额头有些宽,下巴有些窄,皮肤十分白,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两道弯弯的又细又黑的眉毛,披肩发,穿一套西服套裙。 嗯,这不是刚才来过我们家的许姑姑吗? 她什么时候换了一套西服套裙? 香港的小姐真会打扮,换装换的挺快,才一会工夫就又换了一套衣服,真像变魔术似的。 小孩子的嘴,没遮拦,想什么,说什么。 许星云冲口而出:“许姑姑,你真行,眨眼工夫就又换了一套衣服,你要当模特儿呀!” 孩子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三个大人同时楞了一下。 六道目光把六个问号同时投到了许星云的脸上。 许星云感到了大人目光中的压力,她不在乎地说:“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刚才这位姑姑就是来过咱们家嘛!她说,她姓许,从香港来的。” 作为客人的姑娘首先恢复了常态。她笑眯眯地对许星云说:“小姑娘,你大概认错人了。我虽然也是从香港来的,但是我姓金,不姓许。今天下午我和你nǎinǎi、你妈妈一起考察你们家承包的青龙滩养殖场,又一块到的你家。我不会分身术,刚才,怎么有可能来过你家呢?” nǎinǎi祝凤霞想要问什么,妈妈顾梦影接过话。 “小孩子家,被风刮的花了眼,一时认错了人,金小姐,你别在意,请进。” 顾梦影把金小姐让进门,陪着金小姐走进小楼。 许星云故意留在后面关门,她拽了拽nǎinǎi的衣襟,压低声音对nǎinǎi说:“nǎinǎi,我告诉你一件事。” 祝凤霞轻声问道:“什么事?” “nǎinǎi,你听我说,刚才真的有一位从香港来的姓许的姑姑到过咱家,模样长的跟这位小姐一模一样。她还要我交给你一个戒指,绿宝石的,就跟你送给妈妈的那个戒指一模一样。” “哦?” 许星云感到nǎinǎi的身体一颤。 “星云,待会你悄悄地把那个戒指送到我房里来,别当着客人的面再讲这件事情,懂吗?” “唔,我懂。” 许星云答应着,搀着nǎinǎi的胳膊进了小楼。 真的是那枚绿宝石戒指? 祝凤霞急切地从孙女许星云手里接过戒指,心象让人抓住似地一紧。 三十年了! 三十年前的夜晚,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这枚戒指的主人怀揣这枚戒指,摇一条小舢板出了海。 三天后的傍晚,浪涛把小舢板的块块碎片送到岸边。 从此,她就没有再见到这枚戒指。 三十年来,她常常梦到这枚绿宝石戒指。 三十年来,她心中最牵挂的就是这枚戒指的主人,自己的丈夫许金龙。 每年农历六月十五,当海上升起明月的时候,她总是独自一人提一瓶酒,一瓶二锅头酒,这是丈夫最爱喝的酒,来到丈夫出海的海滩上,将酒慢慢地倾倒进大海中,向丈夫祭奠。 三十个六月十五,从末间断。 明天,又是六月十五了,这枚戒指竟然出现在眼前,祝凤霞又怎能不激动。 祝凤霞用微微颤抖的手托起戒指,仔细地打量着。 真的是那枚绿sè猫眼宝石,中间有一点米粒大小的黄点,在灯光的照shè下熠熠发光。 她用手指捏着宝石,凑近台灯光翻看着戒指的背面。 戒指的背面刻有一条腾飞的龙,龙下刻有“56.51”四个阿拉伯数字。 这的确是丈夫许金龙的戒指! 祝凤霞感到头一阵晕眩。 这对绿宝石戒指,是祝凤霞结婚时,父母送给她的定情礼物。 丈夫许金龙的戒指背后刻有一条龙,她的戒指背后刻有一只凤。 “祝你们小两口龙飞凤舞,和谐美满!” 这是爸爸的祝愿。 “祝你们小两口龙凤呈祥,白头偕老!” 这是母亲的祝愿。 腾飞的金龙是丈夫的形象。 高高的个子,黝黑的方脸膛,鼻梁耸起,准头丰满,象刀刻过的略微有些厚的双唇,浓黑的剑眉,虎虎有神的双眼,走起路来一阵风,浑身洋溢着青chūn的活力。 这就是丈夫许金龙,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从小学到上水产学校时的同班同桌同学。 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爱上许金龙的。 祝凤霞再想。 大概是穿开裆裤时孩提时候吧。 祝凤霞的爸爸开了一间小渔行,养了几条船出海捕鱼。 许金龙的爸爸是一条船的船老大。 当时那可是在滨海市最有名的船老大。 私下里,弄海的人们传说他有一副探鱼眼,什么地方有鱼,那里有虾他看的清清楚楚,每次出海总是满载而归。 最神的是船老大的测天本领。 那时侯没有气象台,天好天坏,能不能出海,全凭船老大的经验。 测天如同探人心,再高明的船老大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许金龙的爸爸从来就没有栽过。 他说出海,你尽管放心,保证是风平浪静。 他说收港你立即返航。 保证不出一个时辰,接着跟来得就是狂风暴雨,凶涛恶浪。 因此,许金龙的爸爸得了个外号“气死天。” 人们都传说,“气死天”不是自己看天气准,他是有一个测天仪。 跟许金龙的爸爸一起出海的船员说的更神,说是那个测天仪放在一个黑sè紫檀木匣子中,每天早晚两次,船老大总是独自一人将匣子打开,用放在匣子里面的测天仪测天。 “气死天”的确有一个黑sè的紫檀木匣子,大约一尺长,四寸宽,六寸高,出海时常常带在身上,行走坐卧,这个匣子总不离身。收港后供在家里,木匣前总是香火缭绕,象是供着灵验的神灵。 除了家里人,外面人无论是谁,从来没有一个人见过“气死天”打开过匣子。 匣子中究竟放着什么,是不是真有一个测天仪,谁也不得而知。 越是神秘的东西,人们越是好奇。 不少人想知道匣子的秘密,不免生出好多故事。 有一回,一个姓裴的船员和别人打赌。 “谁出钱在蓬莱chūn摆一桌,我去把那个鸡*巴玩意拿给你们看看!” 众船员你出几块,我拿几块,真的上了趟蓬莱chūn饭店。 借着酒兴,姓裴的船员悄悄地溜回船上。 说来也巧,“气死天”正枕着紫檀木匣子睡觉。 姓裴的船员用扫帚草捅了捅“气死天”的鼻孔。 “气死天”揉揉鼻子,歪歪头,又继续睡。 借这个机会,姓裴的船员把紫檀木匣子抽出来,抱到了船板上。 “来来来,大家快来看!” 众船员一齐围了上来。 姓裴的船员正要打开匣子,衣领猛地被人揪起,接着就是一记清脆的耳光,打的他眼冒金星,紧接着屁股上又挨了一脚,他跌落在海中。 众船员目瞪口呆地看着凶神一样的“气死天。” “看清楚了,谁要是敢再动我这个匣子,这就是样子!” “气死天”指着在海中噗通着的姓裴的船员说。 第二天,渔行就辞退了姓裴的船员。 三、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作为外人,祝凤霞是第一个看到紫檀木匣子里东西的人。 那是夏rì里一个晴朗的下午,祝凤霞上学校,一出门就看到了手拿雨伞等在她家门口的许金龙。 “金龙哥,你来了。” 祝凤霞招呼了一声。 祝凤霞和许金龙是同年同月生人,许金龙比祝凤霞大三天,两家老人关系密切,孩子自然感情融洽,两小无猜,所以两人从小一起玩耍,一起上学。 “来了。咱们走吧。这把雨伞你拿着。”许金龙递给祝凤霞一把雨伞,原来,许金龙拿了两把雨伞。 “金龙哥,这样好的天,怎么你今天还拿了雨伞?” 祝凤霞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万里无云,一点也不象有雨的样子。 “我爹说,今天有雨。凤霞,这把雨伞你拿着吧。”许金龙一本正经地说。 祝凤霞又抬头望了望天空,小嘴一撇。 “这么好的天,怎么会下雨?我不拿。” “我爹测天气从来没有错的,听我爹的话没亏吃,你还是回家拿把伞吧。”许金龙没有理会祝凤霞的表情,依然强行想要把手中的一把雨伞塞给祝凤霞。 “你爹是天老爷的什么亲戚啊?他说下雨就下雨,他说刮风就刮风,这么好的天带雨伞,同学们不笑话死?我不拿!”祝凤霞来了小姐脾气,她掐着腰,气哼哼地对许金龙说。 “凤霞!”许金龙也是一根筋,他不管此时祝凤霞的不满,还是要祝凤霞拿着他塞给她的雨伞。 “不拿!就不拿!” 祝凤霞赌气地把身一扭,头也不回,理也不理许金龙,自己朝学校走去。 上完两节课,天还是好好的。 课间休息的时候,祝凤霞对许金龙嘲讽说,“怎么样,我说天不能下雨吧,你还犟!” 许金龙宽容地笑了笑,没做声。 每当两个人发生争吵,总是许金龙让着祝凤霞。 下了第三节活动课,西边天上的黑sè云块象吹涨了的气球,飞快地膨胀了起来,不大一会,黑sè的云块塞满了天空。一阵狂风吹过,几声霹雳响起,倾盆大雨自天而降。 教室里的同学一个个发愁地看着窗外的暴雨羡慕地看着许金龙。 全班只有许金龙拿了雨伞而且是拿了两把雨伞。 放学铃声响了。 家长们陆陆续续到校接走自己的孩子。 最后,教室里只剩下许金龙和祝凤霞。 大雨继续下着。 许金龙撑开雨伞,开着玩笑对祝凤霞说:“小姐,听我爹的话没有错吧?我爹不是老天爷的亲戚,可是跟老天爷是好朋友,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下雨,他都会提前告诉我爹。走吧,再不回家,家里好焦急了。” 祝凤霞受到了刺激,脸涨得通红,她猛地推开雨伞,大声说:“我不稀罕你的雨伞,也不用你管!不用你管!” 说完,祝凤霞冲出教室,冲进了雨地里。 “凤霞!凤霞!” 许金龙着了慌,赶忙去追祝凤霞,追了几步,觉着撑开的雨伞碍事,索xìng将雨伞收起,淋着雨朝祝凤霞追去。 第二天,祝凤霞病倒了。 中午放了学,许金龙来看祝凤霞。 他站在祝凤霞房间门口,看到祝凤霞脸烧的通红,并且不住声地嚷着,“热啊,真热!”难受地就象自己生了病,双脚无力跨进房门,好大一会,竟然哽哽哧哧地哭起来。 祝凤霞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许金龙的哭声,她吃力地睁开双眼,主动地招呼许金龙:“金龙哥,你来了,真好,我没事,真的!” 祝凤霞一点也不撒娇,丝毫没有埋怨许金龙,反而是许金龙更加不好受,他几步走到祝凤霞床前,对祝凤霞说:“凤霞妹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用话刺激你,惹你生气,淋雨发烧。” “不,金龙哥哥,都是我不好,我没听你的话,不带雨伞。你给我雨伞,我又赌气不要,这才淋雨着了凉。这都是我自己找的,与你无关。以后我保证听你的话,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我不生你的气!我不生你的气!”许金龙反复重复着,抓起祝凤霞的手,“你打我吧!你打我吧!打我几下出出气!” “不!” 祝凤霞用力抽回手。 “凤霞妹妹,你的手好烫!” “我发烧。”祝凤霞勉强挤出了点笑容,转移话题说:“金龙哥,告诉我,你爸爸那个紫檀木匣子真的藏了个测天仪吗?” “唔。” 许金龙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看到过吗?测天仪是什么样子?” 祝凤霞来了兴趣。 “是一块石头。” “一块石头?石头能测天?” “唔。” “你骗我!石头怎么会测天?” “那是快与众不同的石头。” “你看到过?” “唔。” “许伯伯就是靠这块石头测天气?” “唔。” “那一定是一块非常非常奇怪的石头,一块有意思的石头。” “唔。” 许金龙再一次点头赞同祝凤霞的话。 “唉?”祝凤霞叹了口气,惋惜地说,“可惜我看不到这块石头。” 屋里一阵沉默。 好大一会,许金龙说:“凤霞,你等着,今天晚上我想办法把这块石头拿来给你看。” “真的?” “唔。” “太好,太好了!谢谢你,金龙哥!” 祝凤霞兴奋地抓住许金龙的手。 许金龙感到手心滚烫,一股不可言状的热流传遍全身。 许金龙的脸红了。 祝凤霞羞涩地放开许金龙的手。 第二天晚上,许金龙把一块黄绸子包带进了祝凤霞的房间。 作为外人,祝凤霞第一个看到了许家的传家宝,那块传说中的神奇的测天宝石。 那是一块晶莹剔透,圆润漆黑,闪闪发光的椭圆形石头,石头上生有天然的一朵朵白sè的云朵,朵朵云朵映衬着密密麻麻的银sè点点,好像是一颗颗星星掩映在白sè的云朵中。 星云石! 星星伴着云朵很是美丽。 “它的名字叫星云石,我爸爸就是用它来观察天气的。”许金龙对祝凤霞说。 祝凤霞的目光此时完全被眼前的星云石吸引,根本就没有听清许金龙在说些什么。 星云石稳放在一块凹形茶sè水晶石做成的托架上。 水晶石上刻有“天赐之石,造化奇观”八个甲骨文字, 凹面中间是一个八卦图形,乾坤离坎震兑巽艮相间排列,内里是yīn阳鱼太极图。椭圆形石头按东西南北四个侧面,八个方位与水晶石的八卦图相应,天然生有深深的洞*眼,洞*眼数目,恰巧与洛书相符,载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 至于爸爸是根据什么测天,许金龙也说不清楚。 祝凤霞手托星云石,只觉得自己应该用火热的额头去触碰这块奇异的宝石。 一种想不到的神奇力量,突然出现,祝凤霞只觉得一股清凉透明的气体从额头流向全身,不大一会,周身发出一阵微汗,全身的热症消失。 “金龙哥,你摸摸我,我不烧了!我的病好了!” 祝凤霞惊奇地喊叫起来。 一直注视着祝风霞的许金龙,也注意到了祝凤霞的变化,他伸手摸了摸祝凤霞的额头。 真的! 祝凤霞不烧了! 想不到这测天宝石竟有如此大的作用! 许金龙想起来,为什么每当家里有人发烧生病时,爸爸总让家里人超石头拜三拜,然后用手抚摸着石头,并且默念“宝石!宝石!快治我病!”家里的病人总能好。 看来不用朝石头拜,不用默念咒,只要能触到宝石,宝石就会自动治病。 “金龙哥,感谢你用宝石治好了我的病!” 许金龙摆摆手,“凤霞,千万别对别人提起你见过这块宝石!” “你放心吧,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不,我不许你提死呀死的!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许金龙用手捂住了祝凤霞的嘴。 就是在那时,爱情的种子植入了两个少年的心田。 “56.51” 祝凤霞再一次端详着这四个阿拉伯数字。 五六年五月一rì。 这是自己和金龙结婚的rì子! 一个永生难忘的rì子! 一个幸福甜蜜的rì子。 就是在这天晚上,同是水产研究所技术员的许金龙和祝凤霞举行了简朴的婚礼。 闹房的人离去了。 跳跃的油灯光映照着两张红红的脸庞。 “金龙。” 祝凤霞打开妈妈送给自己的梳妆盒,从盒中取出两枚绿宝石戒指,她对着油灯看了看,自己把刻有凤字的戒指戴在手指上,又把刻有龙字图案的戒指戴在了丈夫的手指上。 丈夫金龙,捧出的是那个银丝镶嵌山水图案的椭圆形紫檀木匣子。 油灯燃烧着,不时地暴起一朵朵灯花。 两枚相同的绿宝石戒指发出柔和的光,给人以chūn的温暖和爱的温馨。 两颗滚烫的心被爱的气氛笼罩,醉了。 他们的生命融合进绿sè的chūn意中。 事隔三十年,绿宝石戒指又出现在眼前。 持有这绿宝石戒指的又是一位从香港来的姑娘。 难道?????? 祝凤霞心海如同远处的大海,陡然间掀起了狂涛巨浪。 下楼去,找香港的姑娘问个明白。 祝凤霞收好戒指,拉开自己的房门,慢慢地走下楼去。 四、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金小姐,请坐。”顾梦影将金霞让进客厅,请金霞坐下,然后问,“金小姐,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金霞的眉毛猛地动了一下。 “如果不麻烦的话,请给我一杯咖啡好吗?” “金小姐太客气了。”顾梦影笑了笑,“象你这样的客人,我们请都请不到,怎么回嫌麻烦呢。金小姐,你先坐一会,我给你煮咖啡。不过,我们家里可是没有蓝山咖啡。” 金霞听到这里,笑了笑,“没事的,只要是咖啡,什么牌子的都行。” “我们家中可能就有雀巢咖啡。” 顾梦影走进厨房,不大一会,从厨房里就逸出咖啡的香味。 在顾梦影忙着煮咖啡的功夫,金霞打量着眼前的客厅,端详着客厅家具的布局。 眼前的客厅是如此熟悉,奇怪的是,所有家具的布局都同自己从小生活的那间客厅一样。 所不同的是,眼前的客厅面积小一些,摆在窗下的钢琴不是三角钢琴。 另外的不同,金霞的目光被挂在墙壁上的一副照片所吸引,在她从下生活的那间客厅里,那里挂着一副碳笔画,画上是一个美丽的少女。 圆圆的脸庞,丰满地如同十五的月亮,小巧的嘴巴,迷人地微笑着,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倾吐着姑娘的情思和对人生的追求,一条乌黑油亮的长鞭,从脑后转向前胸。 从她记事起,这幅照片就挂在客厅里。 当她懂事后,她问爸爸,“为什么客厅里不挂妈妈的画像?反而挂另外一个女人的画像?” 爸爸轻轻摸了她一下头,对她说,等她张大了会明白的。 她对爸爸的回答不满意,很不满意。 一次大扫除,她自做主张,把这幅女人的画像摘下,换上了妈妈的大幅照片。 爸爸回家后,她故意问爸爸家里有什么变化。 爸爸打量了一下客厅,立刻发现挂在墙上的那幅少女画像不见了。 “你把那幅画像放到那里去了?” 爸爸的声音冲满火气。 “咱们的家的客厅为什么要挂别人的画像?那幅画让我摘下来,扔了!”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 在她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挨过打。 今天,她为另一个女人的画像挨了耳光。 一时间,她楞住了,没有哭,也没有喊。 “马上给我找回来!” 爸爸看看女儿脸上暴出的几道红指印,心中感到有些歉意,但他还是压低声音吩咐道。 “不,我不!我不要这个女人的画像挂在咱们家的客厅里!整天看着我们!” 她的脸上传来疼痛,她大声哭喊着,一动不动。 “爸爸,我去找!” 幸亏站在一旁的姐姐救了驾,她从书房的大衣柜里找回了那幅画像,交给了爸爸。 爸爸用手抚摸着画像,双眼溢出了泪水。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爸爸流泪,也是唯一一次看到爸爸流泪。 现在,在这栋海岛县的渔家小楼里,她看到的是爸爸的照片! 照片上的爸爸,最多有二十五六岁,是那么年轻,微笑着注视着她,好象要向自己倾述他自己年轻时的一切! 金霞困惑了! 她难以把大陆一个海岛渔家同自己爸爸联系起来。 关于爸爸的过去,金霞问过爸爸,问过妈妈,得到的都是沉默。 没想到,在这海岛渔家中会追寻到爸爸的过去! “金小姐,请用咖啡。” 顾梦影将咖啡端到金霞眼前的茶几上,对金霞说。 “谢谢。” 金霞定一定心,拿起杯,用小匙调了几下,呷了一口。 咖啡味道纯正,应该是雀巢咖啡,煮的火候也是恰到好处。 “见面就给你添麻烦,太不好意思了。” 金霞欠身致谢。 现在她开始用另一种眼光看着顾梦影,用另一种心境对待眼前的一家人。 “金小姐,到了这儿就等于到了你的家,喜欢什么就说,别客气。就怕不合你的口味。” “你煮的雀巢咖啡,味道好极了。” “金小姐夸奖,喜欢喝,请多用点。”顾梦影笑了笑,转换了话题,“金小姐,此次来我们滨海县感觉如何?” “感觉很好。滨海县是发展渔业和水产养殖业的理想场所。” “金小姐,再冒昧地问一下,对我们养殖场的印象如何?” “你们养殖场所处水域水文条件很好,顾场长、祝顾问管理有方,经营得力,在水产养殖方面都是行家,肯定会大有发展。” “不知金小姐回港后将对贵公司提何建议?” “我这次来海滨,公司方面授权我可以处理一千万美元以下的投资事务。我想,在我离开滨海前,我们公司可以同贵养殖场就合资兴办水产养殖公司事宜草签一份合同。” “我是否可以这样认为,金小姐愿意同我们养殖场合作,合资搞水产养殖开发?” “是的,我个人还认为,除了在水产养殖方面开发外,很有必要建设一座冷库,将海产品加工保鲜,以便出口海外。” “金小姐不愧是金龙公司的经理助理,有眼光,有魄力。” “那里,是顾场长,祝顾问的人品,真诚感动了我。搞企业,需要的是选好管理者,我认为,顾场长、祝顾问都是女中强人,咱们今后的合作一定会成功。” “借你吉言,金小姐,咱们以咖啡代酒,干一杯。” 顾梦影倒了一杯咖啡,“金小姐,为咱们合作企业的建立,发展,干杯!” “干杯!” 两个茶杯一碰。 “慢!” 祝凤霞站在楼梯上,说了一声。 顾梦影和金霞吃惊地看着从楼梯走来的祝凤霞。 “妈,你这是??????” “梦影,关于合资办养殖场的事,先放一放,我有事要问问金小姐。金小姐,可以到我房间里来一趟吗?” 金霞双目紧紧地盯着祝凤霞的脸,攸地,金霞的双眼闪出两道奇异的光,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可以。” “那好,请跟我来。” 祝凤霞转过身,自己一个人先走上楼梯。 顾梦影不解地看着婆婆,她猜不透为什么婆婆阻拦她同金小姐谈关于合资建养殖场的事;猜不透为什么婆婆非要跟金小姐单独谈话;猜不透婆婆为什么不注意礼节,径自一个人先上楼。 目送金小姐走上楼,顾梦影缓缓地坐在楠木椅上,她拿起自己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口,慢慢地品着,品味着雀巢咖啡的独特韵味,琢磨着婆婆突然变化的原因。 同香港金龙公司洽谈合资办水产养殖公司,顾梦影并不是滨海县的第一家第一人。 金龙公司的经理助理金小姐,是三个月前在环球水产贸易公司总经理裴玉庆的儿子,临海市博物馆保卫科长裴斌的陪同下,来到滨海市的。 三个月前的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女儿许星云在练钢琴,她和婆婆在看电视。 看完zhōng yāng电视台的新闻天气预报,接下来的就是本市电视台的新闻节目。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裴家父子同金小姐谈判的画面。 看到裴家父子满面chūn风,志高气昂的神态,顾梦影眼中爆出两朵愤怒的火花,那时的电视没有遥控器,她站起身走到电视机前要调电视频道。 “别调。”婆婆祝凤霞对媳妇顾梦影说:“看看裴家父子搞的什么鬼花样。” “他们父子能干什么?还不是拉港商给自己撑门面!就是裴玉庆搞的那个环球贸易公司,要实体没实体,要资金没资金,在海天宾馆租了一间客房,靠他以前干公安时拉下的关系,仗着两片嘴坑蒙拐骗,扒皮捞油水,还能有好?” “虾有虾道鳖有鳖道,有时候这种人也吃香。”祝凤霞忿忿不平地说。 “早晚有一天,老天爷有睁眼的时候,不把他们父子雷劈了才怪。” 婆媳俩谈论着,耳中却捕捉到了可贵的信息:香港金龙公司同环球贸易公司签定了鲜鱼虾出口合同。另外,金龙公司有意来滨海县投资,兴办水产养殖公司。 “梦影。” 祝凤霞叫了顾梦影一声,看了顾梦影一眼。 顾梦影从婆婆的目光中,感受到了自己心中感受到的东西。 “妈,你看,咱们明天好不好去见见这位金小姐,和她谈谈合资兴办水产养殖公司的事。” “咱们娘俩又想到一块了!” 婆媳两人对看了一眼,会心地放声大笑。 五、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顾梦影孝敬自己的婆婆,她和婆婆处的就象亲母女,在整个滨海县,凡是提起顾梦影和祝凤霞婆媳两个人的,大丈夫、小媳妇、老太太,没有一个不称赞的。 “啧啧,你叫你媳妇学学顾梦影,你看人家媳妇是怎样孝敬婆婆的?真比对待亲妈还要亲。” 当婆婆的通过儿子向儿媳妇表示意愿。 “你叫你妈学学祝凤霞,看看人家婆婆是怎样对待儿媳妇的,那才叫真亲呢!比对待亲女儿还要亲。” 媳妇向丈夫表达自己的心声。 懂事的丈夫听了这话,嘿嘿一笑了之。 不懂事的丈夫听了婆媳两边一传话,得,两边战火冲突升级,更加难以收拾。 大丈夫们凑在一块,议论媳妇妈妈,许海生总能在人前拍胸脯:“俺家那口子和我妈的关系,没说的,百分之百!咱滨海县的婆媳关系超过我们家的,没有!嘿嘿,这就是福分!” 顾梦影孝敬祝凤霞,不仅因为她是许海生的妻子,更因为祝凤霞是她的救命恩人。 六六年底,担任滨海县公安局长的爸爸顾国栋,就被罢官夺了权。 夺权者就是红sè造反大队的司令裴玉庆。 他当时是公安局的办公室主任,全局上下公认的顾国栋的贴身小棉袄。 裴玉庆的揭发可以说是证据确凿、十分地确凿。 洋洋四十多张大字报,历数了顾国栋反对伟大领袖的思想,反对社会主义,反对**的种种罪行,特别是顾国栋私下里替一些老干部们冤叫屈的黑话录,时间、地点,顾国栋说话时的神态,写的清清楚楚跃然纸上。 就这样,身位公安局长的顾国栋蹲了大狱,反戈一击有功的裴玉庆坐上了县公安局革委会主任的宝座。 顾梦影、裴斌、许海生三个人同是滨海县一中初三四班的同学。 顾梦影和许海生同桌,裴斌坐在顾梦影的身后一排。 顾梦影、裴斌、许海生三个人,是滨海一中学生的偶像。 顾梦影是初三四班的班长,又是校学生会的主席。 她xìng情活泼,人生的漂亮。细高挑个,亭亭玉立,如同一株婀娜多姿的白珊瑚;圆润洁白的脸庞,象浸泡在水中晶莹透明的白玉;一双总是含着微笑的丹凤眼,好似两汪清澈的清泉。 同学之间,无论出了什么事情,只要顾梦影往那儿一站,事情很快就会了结。学校里开展的各项活动,只要顾梦影带头,说一句话,同学们就会立刻行动。 裴斌是初三四班的文体委员。 小伙子人长的帅气,方脸盘,大眼睛,棱角分明的嘴巴,高隆的鼻子,撇开文化课学习不谈,讲文体活动,裴斌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他歌唱的好,漂亮的男高音,一曲“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倾倒了滨海一中的师生,使他成为不少女同学中的白马王子。 他人生的聪明,对乐器几乎是无师自通,从来没见过他练过多少时间,笛子、二胡、洋琴、手风琴没有不能摆弄的,而且,演奏起来蛮象回事。 他的身躯灵活,反映快,篮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沾球字边的都能来两下,在滨海县范围内,能超过他的几乎没有。初三没毕业,县剧团,市体委都来要过他,他本人几次动了工作的念头,每次都被爸爸呵斥住,“唱唱、蹦蹦、玩玩能成什么气候?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好好念书,上大学,当国家干部,这才是正路!” 比起顾梦影和裴斌,许海生的唯一长处就是学习好。 因为爸爸风雨夜出海生死不明,许海生从小背上了沉重的家庭包袱。 和同龄的孩子相比,许海生身上多了几分老成,几分忧郁。 他的双眉总是微微蹙起,无论碰上多开心的事情,最多是裂嘴无声地笑笑,很难看到他开怀大笑。 他很孤僻,平rì里难得和同学们说上几句话,包括自己的同桌顾梦影,也很少交谈,只是偶尔互相借借铅笔、橡皮什么的。 他的家离学校十几里路,每天步行到校,他总是第一个跨进教室,然后就是坐下来读书。中午他带饭在学校吃,吃完饭,他马上就动手写作业,下午上课前,上午的作业总能完成。下午课外活动,只要不是必须参加的集体活动,教室外肯定找不到他的身影。无论教室内外怎样热闹,他都能旁若无人的读书、写笔记。 每次考试,除了语文、政治,其他课他总是满分。 班里的学习成绩总评,第一名总是他的名字——许海生,平均成绩总是九十仈jiǔ分。因此,许海生在学校里得了个外号,“数理化大王。” 那时不知道有没有国际奥林匹克数理化比赛,要是有,许海生肯定能拿到高名次。 那时的中学生中流传的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作为学习尖子的许海生,自然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瞩目。 学校里有几次确实想宣传许海生,但是考虑到他父亲的问题,只得忍痛作罢。 许海生呢,大概也知道这些。 顾梦影所以和他同位,就是为了帮助他这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初三上半年,在顾梦影的多次启发下,许海生将顾梦影替他代写的入团申请书恭恭整整地抄了一遍,交给了团支部。 一时间,许海生要求入团的消息,成了海滨一中的特大新闻。 六年前,从běi jīng首都兴起的红*卫*兵*运动象汹涌的大cháo涌向全国。 滨海一中,顾梦影和裴斌挑头,成立了红卫兵。 无知的狂热燃烧着青年人的心。 他们写大字报,刷标语,破四旧,斗牛*鬼*蛇*神,批黑帮。 初三四班,许海生成了首当其冲的批斗目标。 一张“不准反革命叛逃分子的狗崽子许海生进教室”的勒令,把许海生赶出学校。 为了表示同自己的同桌划清界限,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顾梦影在裴斌的再三要求下,带了十几名红卫兵来到了许海生的家。 许海生不在家。 在西斜阳光的照shè下,裴斌给反革命逃犯许金龙的老婆祝凤霞戴上了大纸帽子,挂上木牌子,拖到院子里,让她跪下交代问题。 脸sè苍白的祝凤霞任红卫兵怎样推搡就是不跪下。 “跪下!” 发了狠的裴斌,抡起红卫兵皮带向祝凤霞抽去。 皮带抽在祝凤霞的脸上。 一缕鲜血从祝凤霞的嘴角流出。 “你们这帮畜生,敢打我妈妈,我和你们拼了!” 刚进家门的许海生看到这一情景,象一只暴怒的海豹,抓起墙边的扁担向裴斌扑去。 裴斌一闪身,扁担落了空,他怕许海生再打他,厉声呵斥着:“许海生你这个狗崽子敢用扁担打红卫兵!反了你了”他一边威胁着徐海生,脚步却移向门外。 四周的同学见裴斌撤到门外,再看看手拿扁担,双眼喷火的许海生,心中一阵胆怯,也一个个飞快地跑到院门外。 “妈!妈!” 许海生没有追赶这些红卫兵,他扔下扁担,哭喊着扑向妈妈,掏出手绢擦拭着妈妈嘴角的血迹。 裴斌看到许海生扔了扁担,又来了劲,把皮带一抡,说了声“上!”又要往院里进。 “别进了!”顾梦影伸手拦住了裴斌。 “怎么,你心慈手软了?” 裴斌冷笑着逼问顾梦影。 “伟大领袖说过,‘要文斗,不要武斗。’裴斌,你用皮带抽人,是不是过分了?” 顾梦影试探着说出心里的看法。 “我过分,我看你是阶级立场不稳!” 裴斌脱口说了一句,扭头就走。 六、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第二天清早,滨海一中的迎门墙上贴出了裴斌的退出红卫联合兵团,成立“千钧棒”战斗兵团的声明。 也就是在同一天,裴斌的爸爸裴玉庆在县公安局贴出了揭发顾梦影爸爸顾国栋的大字报。 顾梦影尝到了黑七类的滋味。 爸爸的被捕,使她在一夜间从红五类,最最革命的红卫兵领袖,变成了黑七类的子女。 生活的急剧变化,褪去了她眼中的笑意,剥落了她脸上的红晕。 她委屈、她哭泣、她流泪。 一切的一切,都改变不了生活的现实。 她怕回家,又没地方可去。 家里家外,门窗玻璃上到处贴满了标语、大字报。 打着红叉的顾国栋的名字的大字报,倒着的、斜着的、歪着的、变形的,象一块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 “砸烂顾国栋的狗头!顾国栋不投降就叫他灭亡!油炸顾国栋!火烧顾国栋!” 一阵阵口号声,撕裂着顾梦影和她妈妈已经极其脆弱的神经。 终于在一天早晨,顾梦影不见了妈妈。 慌了神的顾梦影到处寻找妈妈。 傍晚,邻居的一位jǐng察叔叔悄悄告诉顾梦影,在北山后的望夫礁下发现了顾梦影妈妈的尸体。 流尽了眼泪的顾梦影,从殡仪馆捧回了妈妈的骨灰盒,探监时她没有告诉爸爸妈妈死亡的消息,而是用去委托行卖爸爸手表的钱,给爸爸做了爸爸最爱吃的炸酱面。 靠变卖家里的东西,顾梦影熬到了六八年。 上山下乡运动一开始,顾梦影第一个报了名。 县城的家,已是空洞洞的四壁,对于顾梦影已经失去了留恋的价值。 是啊,这给她带来说不上是换了还是悲哀的家,这里曾经有爸爸、妈妈的身影,荡漾着自己的笑声,现在已经化为了虚无! 走吧! 走吧! 离开这个让自己曾经欢乐,现在满是悲哀的家! 上山下乡是自己这个黑七类子女的最好选择! 广阔天地是不是大有作为顾梦影不会想的那么远,她现在只想离开这个让自己身心悲哀的家。 生活如同万花筒。 县公安局里的另一帮造反派,在省里一个大山头的支持下,起来夺了裴玉庆的权。 裴玉庆作为顾国栋的办公室主任,杀回马枪并没有解救自身。 戴纸帽子,挂牌子,喷气式,游街。 裴玉庆对付顾国栋的一切又回落到他自己身上。 裴斌当司令的“千钧棒”战斗兵团的小将们,“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他们贴出了造裴斌的反,纯结战斗组织的大字报。 裴斌被赶出了他亲手创建的“千钧棒”战斗兵团,变成了同顾梦影一样的黑七类。 六八年,他也报了名上山下乡。 巧的是,顾梦影和裴斌分到了一个知青点,这个知青点就设在许海生家所在的村青鱼滩。 生活的急流,又把三位同学带到了一起。 顾梦影永远忘不了七六年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农历六月十五,本来是海上生明月的rì子。 那天天反常,天yīn得厉害,就象今天一样。 她目光呆滞地坐在知青点的炕上,手里攥着裴斌的来信。 那是她盼了几个月的来信! 随着大批知青的进城,招工、上学、参军,七五年底十几个人的青鱼滩知青点,就剩下顾梦影和裴斌两个人。 chūn节前,刚安排到县水产供销公司任副经理的裴玉庆,给儿子带来了好消息,一家部队来县里招文艺兵,让裴斌立刻去应试。 傍晚,兴冲冲的裴斌骑自行车赶回知青点。 不用问,从挂在脸上的喜sè就可以知道,裴斌被录取了。 顾梦影暗暗替裴斌高兴,真心地替裴斌高兴。 九年的朝夕相处,裴斌的一次次忏悔哭泣,打动了顾梦影善良的心。 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 她原谅了裴斌,也原谅了裴玉庆。 共同的黑七类的帽子,使两颗扭曲的心互相吸引,接近。 裴斌的身影占据了顾梦影的心。 只要一天不看到裴斌,她就感到心里发空,她经常问自己,这是不是爱情? 晚饭,是裴斌做的。 其实,那也不是做饭。 没动烟火,裴斌打开旅行包,从包里掏出了烧鸡,熏肠、猪头肉、罐头、还有一瓶红葡萄酒。 酒杯端起来,沉默的是让人心碎的离别之情。 屋里静极了。 静的只听到两个人的心跳。 裴斌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又强咽回去。咕咚一口酒倒进嘴中。 他撕了一条鸡腿递给顾梦影。 顾梦影接过鸡腿,没有吃,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两眼默默地注视着对面的裴斌。 裴斌添满了自己的酒杯,一口喝干。又倒了一杯,接着又喝干。 “你,少喝点。” 顾梦影看看脸sè渐渐变红的裴斌,劝解说。 “我今天高兴!九年了,我终于摘下了黑七类的帽子,我就要穿上军装了,梦影,你不替我高兴?” “高兴!” “那,咱们两个干一杯!” “干!” 两个酒杯相碰,同时被干出。 “来,裴斌,我敬你一杯,祝贺你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文艺战士!” “干!” 酒催真情,酒乱心xìng。 裴斌火辣辣的目光大胆地停留在顾梦影的脸庞上,双眼上、鼻子上、嘴唇上、然后继续往下移动,白皙的脖子下,透过敞开的衣领,他看到顾梦影隆起的rǔ*峰。 裴斌象过了电似地把目光收回,立刻又返回。 顾梦影发现了裴斌的目光所在,不自禁地用手拽了拽衣领,端起酒杯。 “裴斌,我敬你第二杯,祝你工作顺利,鹏程万里!” “不!”裴斌将顾梦影连手带酒杯一起攥住,“第二杯酒应该是敬我们两个人,梦影,我爱你,难道你不了解我的心!” “裴斌!” 顾梦影手抽了抽,没抽动。 裴斌用手一扯,将顾梦影整个人拽到自己怀里。 “我爱你,梦影!” 他用一只手将顾梦影的身体板转,另一只手伸向顾梦影的rǔ*峰,两片火热的嘴唇,印向顾梦影的双唇。 “裴斌,你别,别这样??????” 顾梦影无力地推了裴斌几下,放弃了抵抗。 七、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裴斌参军走了几个月,顾梦影天天看着rì历数rì子。 几个月的时光,裴斌没寄过一个字,没捎过一句话。 从裴斌走后的第二个月,顾梦影就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变化越来越明显。 怀孕了! 怎么办? 自己该怎么办? 空荡荡的知青点只剩下她一个人,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能为她想办法。 她痴情地等啊,盼啊,她在等裴斌给她来信,她盼望裴斌能为她想一个万全之策。 信,等来了! 字数很少。 “顾梦影同志: 考虑到我是一名解放军战士,征求我父母的意见,我希望终止我们的恋爱关系! 裴斌。” 象是冷不防被人砸了一闷棍,顾梦影眼前金花迸闪,一阵晕眩,她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慢慢地苏醒过来。 窗外,电闪、雷鸣,风狂、雨骤。 室内,油灯一盏,孤苦无靠。 肚子里不安分的小生命在躁动。 顾梦影想到了妈妈。 她问妈妈: 应该怎样解脱? 妈妈无声地向她招手。 顾梦影牙一咬,向青龙滩后的礁石奔去。 站在高高的礁石上,面对黑黝黝的大海,顾梦影鼻子一酸,眼泪刷地滚下。 她回转身,面对县城默默地祈祷着:爸爸,但愿你能平冤昭雪,走出牢笼,女儿今生今世不能照顾你了! 然后,她回转身,一步步缓缓地朝礁石走去。 “孩子,你要干什么?” 斜刺里,冲出一个人,拦腰抱住了顾梦影。 顾梦影从声音中听出,抱她的人是许海生的妈妈祝凤霞,她挣扎着。 “你放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顾梦影再一次昏厥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祝凤霞家的火炕上。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 顾梦影走出小楼,脸上滴落了几滴雨点,她边走边对女儿喊: “星云,下雨了,把一楼的窗子关上。” “哎。” 许星云在自己房间里应了一声,噔噔跑下楼,先关一楼的窗户。 顾梦影打开了院门灯,拉开院门。 灯光下,她看到一辆轿车停在她家的门口。 轿车旁,站着一位身穿白sè连衣裙的姑娘。 没等顾梦影开口,姑娘主动介绍。 “我叫许海凤,从香港来的。今天晚上环球贸易公司的总经理裴玉庆先生请客,我们公司总经理助理金小姐一直没回去。请问,是不是在你们家?” “是在我们家,下午我们一起去看过我们的养殖场,回家后,金小姐同我妈妈商量什么事,许小姐,你请进。” “谢谢。” 顾梦影将许小姐领进客厅。 关好一楼窗子的许星云看到许小姐走进客厅,高兴地跑上前。 “许姑姑,你好!” 顾梦影有些不解地看着女儿。 “星云,你们认识。” 许星云嘻嘻笑着,“妈妈,我说过的。先头,许姑姑来过咱们家。” “是啊,我是被你女儿的琴声吸引过来的。” “怎么样,我不骗你吧!” “好了,快上楼到你nǎinǎi的房间去叫金小姐,就说从香港来的许小姐来接她。” “哎!” 许星云答应了一声,咚咚跑上楼去。 金霞看到祝凤霞脸上闪出失望的光,旋即又恢复了常态。 多么熟悉的脸庞! 今天下午为什么就没有认出来! 她,就是爸爸挂在客厅里画像上的那个女人。 所变化的,是岁月将她的满头青丝变白,在她额头,眼角处雕刻了太多的皱纹。 爸爸究竟与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下午姐姐要让自己参与考察养殖场?海内外水产养殖项目的投资,本来是姐姐权限之内的事。她说身体不适,硬让她去养殖场,而姐姐自己却悄悄来到了这座小楼。 “金小姐,你认识这枚戒指吗?” “好漂亮的戒指”金霞没有正面回答。 “金小姐,请你关上门。” 祝凤霞坐在席梦思床上,对走进房间的金霞姐说。 金霞关上门,站在那打量了一下房间。 房间陈设十分简朴:一帐单人床,一对藤椅,一张写字台,一个书架。 写字台上堆放着各种书籍,摊着的书稿,最显眼的是盛满烟蒂的烟灰缸,看得出,女主人,抽烟,而且很重。 “金小姐,请坐。” 祝凤霞语气安详。 “谢谢。” 金霞在对面的藤椅上坐下。 “金小姐,吸烟吧。” 金霞点点头,随手从提包了掏出一盒女士香烟。 “在我家里,还是抽我的烟。” 祝凤霞拉开写字台抽屉,从中拿出一盒和金霞相同的女士香烟,递给金霞。 金霞接过香烟,从中抽出两支,掏出打火机,给祝凤霞和自己点上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 在缕缕烟雾中,她等待着祝凤霞开口。 后发制人! 这是爸爸经常教导她的,尤其是当她面对不熟悉的环境时,她总是优雅地抽着烟,在看来是漫不经心地等待中,揣测对方的用意,寻找对方的破绽。没想到对方也是以同样的手法来对待她。 也同样是将自己的真实用意掩藏在缕缕雾中。 “祝顾问,顾场长虽然是你的儿媳,但她毕竟是一场之主,我们两个的意向一致,不知为什么祝顾问要从中阻拦?” “因为我想知道贵公司的背景。” “我不明白祝顾问的问题由何而起?” “我想知道你们公司的总经理是谁?” “总经理是我的家父。姓金,叫金龙。我们的公司就是以家父的名字命名的。” “哦?” 祝凤霞拿起绿宝石戒指。 金霞从祝凤霞手中接过绿宝石戒指,心中一颤。 这是爸爸的戒指。 爸爸的戒指为什么会出现在对面这个女人的手里。 是爸爸让姐姐送给这个女人的? 别着急,戏要继续演下去,高cháo会出现的,结局总会有的。 金霞摇摇头,“不,我不认识。不过,这是一枚贵重的戒指。”沉吟了一会,她问:“祝顾问,你把我叫到房间里,该不是为了鉴定一下这枚戒指吧?” 祝凤霞没有回答,她抽了一大口烟,突然问:“金小姐如果可以问的话,金总经理今年贵庚?” “六十有五。” “什么时间生rì?” “七月初的。” “你有个姐姐叫海凤。” “是。” “你不姓金,姓许,名字叫许海霞!你爸爸叫许金龙!按理你应该叫我,大妈!” 祝凤霞连珠炮似的越说越急,最后肯定地说。 突然间,金霞,不,应该说是许海霞明白了眼前的女人和自己爸爸的关系。 爸爸的前妻! 认不认? 暂时不认! 因为自己还有大事要办,过早地暴露了与自己不利。 咔嚓嚓,外面响起了一声惊雷。 许海霞深吸了一口烟平静了一下心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祝顾问,一开始我已经对你讲明白了。家父姓金,不姓许。我是有个姐姐,名字叫金凤,我自己的名字吗,我在第一次见面时已经作了介绍,我叫金霞。” 见对方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祝凤霞谦和地笑笑说。“金小姐,请您原谅,怪我一时xìng急,认错了人。” “没什么。”许金霞笑笑,将手中的烟蒂巴在烟灰缸里按灭,“祝顾问,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继续同顾场长谈一下关于草签合资搞水产公司合同的事。” “你们两个订吧。” “打扰你了,祝顾问,你早早休息。” 八、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许海霞站起身,正要出门,许星云推门闯进。 “nǎinǎi,妈妈让我对你说,请金小姐立刻下楼去。她姐姐来车接她。” “告诉你妈妈,我马上就去。” “等等。” “星云,是下午那位姓许的小姐来接金小姐?” “是啊。nǎinǎi,许小姐长的和金小姐一样,真象一对双胞胎。” “告诉你妈妈,金小姐和我还有几句话没说完,说完后马上就下楼去。” “好的。” 许星云退出门,跑下楼去。 “金小姐,我不想再问你是姓金,还是姓许了。我想麻烦你一件事,请你把这枚戒指转交给楼下的许小姐。告诉她,这枚戒指应该戴在他主人的手指上。另外,我还向金小姐转达我下面的意思,请你转告你的爸爸,总经理金龙先生。活在滨海县的许家的后人,生活的很富裕,很幸福,不需要谁怜悯和施舍。鉴于贵公司的背景和我对金小姐的印象,我认为我们缺乏真诚合作的基础,我想,金小姐最好能重新寻找合作伙伴。” “这??????” 许海霞没想到和祝凤霞的谈话,会猛地逆转,出现这种结局。 要是在别的国家,别的地方,这位任xìng的姑娘肯定会转身扬长而去,连拜拜都不会说。 可是在这滨海县,在这老太太面前,许海霞却说不起这句话,做不出这举动。 一时间,许海霞不知怎么办才好。 屋外,雷声隆隆,滚过天空。 屋内,一片沉默。 眼前是祝凤霞伸到面前的是拿着绿宝石戒指的手。 这枚戒指许海霞不能接。 这枚戒指许海霞不敢接。 许海霞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知道父亲对眼前这位女人的一片挚爱之情。 就是在那个大扫除的下午,当姐姐把那幅女人的画象重新挂在原来的位置上后,爸爸把她和姐姐叫进了爸爸的书房,对他和姐姐讲述了他和画像上女人的故事。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喜结姻缘,共遭不幸。 人,总不能十全十美。 享受欢乐过多,就要忍受折磨。 人的命运,谁也难以猜测。 爸爸的命运和眼前的这个女人互相缠绕。 两枚戒指,两枚相同的绿宝石戒指,连着两颗永远相爱的心。 两个天涯各一方的老人的命运,却又连着那块神秘的石头。 这神秘的石头,同样给他们许家,给爸爸,给爸爸的爸爸,带来过不幸和痛苦。 无意之间,许金龙知道了星云石能治病秘密。 一个秋天,祝凤霞感冒发烧,许金龙又悄悄把星云石拿到了祝家。 治好了病的祝凤霞,手托星云石又蹦又跳。 也是该当有事,脚下一滑,星云石掉在了地上。 那漆黑的椭圆形石头,硬度极高,把青砖地砸了一个白窝,自己却一丝没损伤。 那水晶托十分脆,掉在了青砖地上,碎成了两半。 两个孩子害怕了。 许金龙捧着椭圆形的石头目瞪口呆。 祝凤霞手拿裂成两半的水晶托架,吓的眼泪直流。 许金龙拿出了男子汉的勇气,他告诉祝凤霞,这事谁也别说。然后用黄稠布包好星云石,人不知鬼不觉的带回家,又悄悄地把星云石放回紫檀木匣中。 报应落在了自己爸爸“气死天”的身上。 第二天,“气死天”要出海,天yīn乎拉的。 他照列给星云石烧香,磕头,然后打开紫檀木匣子,他仔细地观看着椭圆形石头的四周。 东西南北,四面八方,所有洞*眼即没有淡淡的白雾逸出,洞*口也不湿*润。 “气死天”放了心。 这神奇的天赐之石,也不知道是怎么落到他们许家的。 听老辈人讲古话,这块石头是大禹治水时,从天上掉下来的陨石。 后来大禹配上了托架,就有了神奇的预测天气功能。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到石头的洞*眼里逸出淡淡的白雾,那就是天要变的信号。 雾很浓,风大。 洞*眼湿*润下大雨。 雾气淡,风小。 洞*眼干燥,没有雾气,就是风和rì丽的好天气。 要想知道什么风,只要看洞*眼白雾逸出的方向。 几十年来,“气死天”靠着这块石头,加上自己积累的几十年的航海测天本领,从来没失过误。 但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气死天”这次出海,并没有将星云石取出,没有看到水晶底座破裂成为两半,就是这微小的疏忽,使他判断错误。 来到海边的码头,他眯起眼看了看海面。 天虽yīn,没有风。 海面颜sè发黄,浪不安静。 “气死天”要是没有看过星云石,凭自己的闯海经验,也知道这是要变天的预兆。 可是,“气死天”太轻信了星云石了,他根本就没想到星云石的底座水晶会出毛病。 他催促船员起锚,扬帆,驶出了港湾。 船到渔海县的青龙滩,老天爷变了脸。 呼啸的狂风掀起丈多高的巨浪,一个连一个,劈头盖脸地砸向渔船。 几十年向大海索取,遭到了大海的报复。 渔船被海浪打碎,“气死天”身背紫檀木匣子,抱着桅杆被冲上滩。 “气死天”被送回家,只说了一句话:“星云石不灵验了,你们千万别信它了!” 只有许金龙知道,是他的隐瞒害死了爸爸。 打那以后,紫檀木匣子被从供桌上撤了下来,放到大衣柜中,直到许金龙结婚,才被许金龙作为纪念信物放到了自己的新家。 许金龙和祝凤霞结婚那天,紫檀木匣子就放在房间里的三抽桌上。 来贺喜的客人,谁也没拿这个匣子当回事。 唯独保卫干事裴玉庆,对这个紫檀木匣子上了眼。 “许技术员,你们结婚大喜的rì子,怎么放着这么个古董玩意。里面装的什么宝贝?” 许金龙笑了笑,“裴干事,这么个小匣子,能装什么宝贝?这是我妈妈当初放首饰用的首饰盒子,我结婚她老人家送给凤霞做针线盒用的。” “盛针线用的?我看不象吧。”裴玉庆深不可测地一笑,“许技术员,听说令尊大人有一块测天石,这匣子里面大概就是装的那块宝石吧。” “什么?测天宝石?许技术员,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 周围的人听说,一齐围了上来。 许金龙把手一摊,“你们别听裴干事的,他讲的纯粹是天方夜谭。你们想想,我爸爸要是真有一块测天石,还至于出海遇上大风,船毁人亡?测天石?没有的事,纯是误传。” 事情搪塞过去了。 裴玉庆成了人们笑闹的对象。 “裴干事,许技术员结婚,你干嘛跟着发昏?” “裴干事是不是眼馋了?” “哎哎哎,谁给裴干事找一个啊?” “我。我有一个!” “说说情况!” “我这个姑娘啊,人长的黑点,耳朵长的长点,嘴巴短点,馋点,睡觉多点!” “什么?” “猪!” 哈哈哈―― 满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 许金龙和祝凤霞也笑出了声。 “你们,你们,”裴玉庆气得说不出话,身子一扭,走出新房。 祝凤霞见玩笑开过了头,抓起一包喜糖忙让许金龙出门送客。 走到院门口,裴玉庆推开了许金龙递过来的喜糖。 “许技术员,我真佩服你!家藏奇宝而不露,并且随机应变,把火引到了我身上,让我下不来台。行,是个人物!以后,咱们走着瞧!” 九、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裴玉庆说完这几句话,甩身走远了。 许金龙掂量掂量裴玉庆的话,觉得在火头上,谁都会说几句过头话,笑笑没滋声。 当天晚上,许金龙把紫檀匣子放进大衣柜中。 裴玉庆,是个言必行,行比果的的报复心极强的小人。 整风反右时,作为反右倾领导小组群众代表的裴玉庆,以为时机来到,他贴出一张大字报,就让许金龙带上了右派的帽子。 裴玉庆是作为哭大仇深的受害人的子女控诉祝凤霞、许金龙的家庭对他爸爸的迫害的。 他揭发许金龙这个封建迷信头子,时刻梦想恢复失去的天堂。 许金龙藏有一块测天石,天天拿出来测天。 有一次,裴玉庆质问许金龙为什么这样做,许金龙暗藏杀机,说要观察一下,天何时变! 裴玉庆接着分析,作为封建yù孽的许金龙,时刻想变天,究竟要变什么天? 他要变的是共*产党的天,社*会主义的天,人民的天! 裴玉庆的大字报一贴出,许金龙立刻就成了众矢之的。 许金龙感到了恶运的来临。 他和祝凤霞商量,先把星云石从匣子中取出,深夜里埋在了屋后的一片小树林里,又让祝凤霞在紫檀匣子中装上了常用的针头线脑。 果然,不久,裴玉庆就带人来许金龙家搜查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证。 别的人翻箱倒柜找的是书籍、rì记本。 裴玉庆要的是紫檀木匣子。 祝凤霞把紫檀木匣子交给他。 他打开匣子看到里面果然是针头线脑,气的眼珠子发蓝,捧起紫檀木匣子,带人走了出去。 从此,这个紫檀木匣子再没有露面。 反右后,许金龙下放到青龙滩劳动改造,祝凤霞辞了工职,一块到了青龙滩。 临走时,祝凤霞让许金龙把星云石挖出来带走。 许金龙摇了摇头:“让它埋在地下吧,再不让它给许家带灾难了。” 谁知灾难并没有完结。 六一年,蒋*介石叫嚣反*攻*大陆,派遣了小股特务来沿海sāo扰。 调到市公安局的裴玉庆,又带领公安战士来到青龙滩,说是许金龙在青龙滩有通敌特务嫌疑,要给许金龙找一个最最安全的地方――监狱。 许金龙没有在家。 他随渔船出海捕鱼了。 他回家后,妻子祝凤霞对他讲了裴玉庆的来意,让他出去躲躲风。 许金龙脸sè凄凉,他抓起桌子上祝凤霞给他准备的白酒,用牙咬开瓶盖,咕咚咚喝下大半瓶,满脸通红对祝凤霞说:“凤霞,我听你的,青龙滩我是不能待了,我去出海躲躲风!你好好照顾孩子!” “金龙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孩子的!你到天涯海角,我的心永远伴随着你!” “风霞!” “金龙哥!” 夫妻两个人抱头哭成一团。 当晚,许金龙驾一条小舢板出了海。 海面上刮起了飓风,风浪将舢板击碎,他抱一块船板在海上漂浮着,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他才发现,他躺在了一条香港的货船上。 就这样许金龙成了偷渡者,来到了香港。 “大妈,你别生气,这枚戒指是爸爸临走前交给我的,我妹妹不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许海风走了进来。 “你是,许海风。这么说戒指应该交给你了?” “不!”许海风轻轻推回祝凤霞拿戒指的手,“大妈,这是爸爸交给我的寻人之物。三十年了,他不知道你们的情况,他让我带着这枚戒指来找你,找我哥哥许海生。” “金龙他,真的活着?” “是的,或者。” 满脸热泪的许海风点点头。 “孩子!我的好孩子!” 祝凤霞伸手把海风海霞楼在怀中。 “三十年了!三十年了啊!” 祝凤霞扑倒在床上放声大哭。 “nǎinǎi!nǎinǎi!” 许星云见nǎinǎi哭的伤心,也放声大哭。 一时间,许星云、许海风、许海霞哭成了一个团。 楼下的顾梦影听到楼上的哭声,急忙跑上楼,她问清了缘由,不由得也跟着哭出了声。 祝凤霞首先止住了哭声,她让顾梦影弄水给海凤、海霞洗脸,然后,拉海凤、海霞一边一个坐在床上,急切地询问起了许金龙的情况。 二十四、 嘀嘀、嘀嘀。 院外一阵阵喇叭声催促。 “大妈,裴玉庆今天晚上在海天宾馆请客,请了有关方面作陪,不去不好,我们明天再谈,好吗?” 顾梦影忿忿地说,“裴家父子,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可要小心。”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这次,就是冲他裴家才回来的!” 许海霞没等许海风说话,插嘴说道。 “大妈,我们走了!” 许海凤许海霞打了个招呼,走下楼。 顾梦影将姐妹两个送进轿车,目送轿车远去。 二十五、 送走许海凤、许海霞俩姐妹,顾梦影关好院门,关闭院门电灯,冒着雨快步跑进客厅。 婆婆祝凤霞坐在客厅里,见顾梦影进来,问:“送走了?” “嗯。” “明天请俩姐妹来家做客。” “哎。”顾梦影答应了一声。 祝凤霞点上一支烟,疲倦地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妈,你今天太累了,洗个澡。我做饭吃完饭早早休息。” 祝凤霞摇摇头,她睁开眼深情地看着挂在墙上的许金龙的照片,思绪追寻着流逝的岁月。 二十六、 顾梦影没有打搅婆婆,走进厨房做饭,工夫不大,厨房里溢出饭菜的香气。 窗外,雨越来越大。 许星云对妈妈说:“妈,我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什么时候吃饭。” 顾梦影摘掉围裙,问:“妈,你是不是饿了,你跟星云先吃吧?” 祝凤霞没有回声,而是问:“几点了?” “好八点了。” 顾梦影看了看表。 “海生该回来了。” “这么大的风浪天,说不定他在滨海市住下了呢。” “再等一会吧。星云,你饿了,你先盛饭吃吧。” “谢谢nǎinǎi。” 许星云快步走进厨房。 顾梦影跟进厨房给女儿盛好饭菜,返回客厅坐在婆婆对面。 自从她承包了养殖场,婆媳两个人风里来浪里去,整天忙的不可开交,很少有时间来啦啦家常,也很少仔细地端量过婆婆。 今天,她看着头发苍白的婆婆,心里涌起阵阵酸楚。 世上难找的好婆婆呀! 十、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顾梦影脑中又出现了流逝的岁月,回忆起自己同许海生结婚的前前后后。 从海边被祝凤霞背回家,顾梦影就病倒在祝凤霞家中。 她头痛yù裂,浑身发烧,身子软塌塌地起不来身。 三天来,不分白天黑夜,祝凤霞一直陪伴着顾梦影。 喂水、喂饭、端屎、端尿。 从来没说一句埋怨的话,从来没皱一下眉。 第四天早上,顾梦影觉得身体好些,挣扎着坐起来,想要下炕。 祝凤霞端一碗荷包蛋走进屋。见顾梦影想要下炕,忙上前按住顾梦影。 “孩子,别动。你刚好些,别着急起来。” “大婶,我??????” 顾梦影的目光实在不敢与祝凤霞的目光接触。 她心里,总是翻腾着文*革初期她带人来批*斗祝凤霞的事,心中愧疚。所以,打从下到青龙滩知青点,她从不去许海生家,在路上遇到许海生和祝凤霞,也总是低头绕着走。 “孩子,你这是?” “大婶,谢谢你救了我,我住在这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想,回去了。”顾梦影眼神躲闪着祝凤霞的眼神,目光不敢和祝凤霞哦目光接触。 顾凤霞作为一个长者怎么会看不出此时顾梦影的尴尬。 是啊,顾梦影和自己的儿子可是同班同学。 在自己的儿子嘴唇上生出细细的绒毛、声带开始倒仓的时候祝凤霞就曾经不止一次地打趣过自己的儿子,“儿子啊,咱们家可就是你一颗独苗,婚姻大事你可要放在心上?告诉妈,你有没有相中的姑娘,妈妈替你相相亲?长长眼?” “妈,你说什么呢?咱们家的成分高你也不是不知道,就算是我看上了人家人家也会因为咱家的成分问题不愿意的。” “成分高怎么了?不是说出身不能选择关键在于表现吗?告诉妈,你看上谁了?儿子,你是不是看上那个顾梦影了?” “妈,就算我看上顾梦影,你知道顾梦影的爸爸是什么人吗?公安局长?他们家会同意和咱们家成为亲家?” “孩子,天下事最说不清的就是这感情两个字!千里姻缘一线牵!儿子,说不定月下老人早就用红线把你和那个顾梦影给拴在一块啦!” 祝凤霞也没有想到当年自己和儿子的一句玩笑话会变成现实,上天真的把顾梦影送到了他们家。 “孩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无论是谁,只要他还有颗人心,总不能见死不救,只是,你现在的身子骨,回去,知青点就你自己,你怎么过?我看,不行。” “大婶,我能行。” 顾梦影咬咬牙,用劲站起身,一阵头晕又跌坐在炕上。 “你这孩子,就是犟,叫你别动,你不听。听我说,你就把这当成你的家,在这里住几天,等身子骨好利索了再走。” “大婶,我,我对不起你呀!” 两行悔恨的泪水,顺着顾梦影苍白的脸腮流下。 祝凤霞叹了口气,“噢,孩子,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上面有号令,你们岁数又小,犯点糊涂,不算事。从你下到青龙滩,大婶就注意你,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心地善良,心眼好,不象裴斌,满肚子花花肠子,一脸子坏水,那号人,靠不住!” 顾梦影边听边点头,听祝凤霞说完,她问:“大婶,你真的不恨我?” “恨你,我还能救你呀?” “大婶!” 顾梦影哭倒在祝凤霞的怀里。 “孩子,使劲地哭吧,把心里的冤,肚子里的屈都哭出来,这样心里会好受些。” 祝凤霞抽噎着,对顾梦影说。 顾梦影哭的更厉害了。 一个星期后,顾梦影能下炕了。 她拿笤帚扫地,祝凤霞夺笤帚,她洗衣服祝凤霞抢盆,她刷碗,祝凤霞抢碗。 “大婶,你叫我干点,我心里好受些。”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 晚上,祝凤霞和顾梦影一个炕上睡觉,她问顾梦影:“梦影,你有了?” “嗯。”顾梦影先是一怔,接着反应过来。 “几个月了?” “三个多月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 “大婶想问你句话,问错了,权当大婶没说。” “大婶,是你救了我,你说什么,我都听。” “你觉得海生怎么样?” “海生人聪明、老实、能干、孝顺。” “他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他是好!” “大婶给你提个事,你跟海生??????”祝凤霞说到这里,把话顿了顿。 顾梦影脸一阵红,她明白了祝凤霞的意思。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顾梦影了。 “大婶,我配不上海生。” “我问过海生了,他说,他喜欢你!从上中学时就喜欢你!” “大婶,我,我听你的!” “那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月办婚事。” “大婶!” “傻孩子,该改口了。” “妈!” 一串晶莹的泪珠滚出顾梦影的眼窝。 “哎!” 婆媳两个紧紧地搂抱在了一起。 许海生、顾梦影的婚事是悄没声息地进行的。 到公社里领了登记证,顾梦影就算过了门。 晚上,两支红蜡烛的烛光,照着一家三口人。 没有亲朋,没有好友。 祝凤霞做了六个菜,许海生买了一瓶红葡萄酒。 “梦影,你嫁到许家来,委屈你了,别嫌婚礼寒酸,等将来咱们好了,重补一个豪华的婚礼!来,妈敬你们小两口一杯,祝你们幸福美满,白头偕老!” “谢谢妈!” 喜悦、苦涩,伴随着红葡萄酒咽下肚去。 “妈,我敬你一杯,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顾梦影斟满酒杯,敬祝凤霞说。 “这杯酒,我喝!” “妈,我敬你一杯!” 顾梦影见许海生闷头吃菜不说话,用手推了一下许海生,许海生反应过来,急忙端起酒杯。 “这杯酒,我也喝!” 干了三杯酒后,祝凤霞从贴身的衣兜里拿出一个红纸包,对顾梦影说:“孩子,今天是你们大喜的rì子,妈没有什么送给你的,这枚戒指,是你妈结婚时,你姥爷、姥姥送给我的结婚礼物,我把它送给你,你别嫌弃。” 祝凤霞说着,打开红纸包,露出了那枚绿宝石戒指。 尽管烛光发暗,但是绿宝石仍然发出夺目的光。 “妈,这??????” “收下吧,孩子,这是当妈的一点心意,它会给你带来好运的。海生,你给梦影戴上。” 许海生接过戒指,戴在了顾梦影的手指上。 十一、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绿宝石戒指,真的给顾梦影带来了好运气。 十月,那个金秋的季节,传来了粉碎“四*人帮”的喜讯。 顾梦影关心自己的爸爸顾国栋,所以每天都注意听广播。 不久,爸爸顾国栋从监狱中放出来,平反昭雪,又回到了公安局长的位置上。 一辆běi jīng吉普车开到青龙滩。 那时侯,车辆很少,特别是在滨海县这个海岛县,车辆就更罕见。 在村民的指点下,吉普车停在了祝凤霞家的门口。 身穿公安服的顾国栋,走进了院门。 个别有公安常识的村民认出了这辆车是公安局的车,又见穿公安服的人进了院门,以为祝凤霞家出了事,一传二,二传三,不大一会,祝凤霞家门口挤满了人。 祝凤霞不在家,家中只有挺着肚子的顾梦影,正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给未出世的小宝宝做衣服。 听到院子外响了几声喇叭声,顾梦影抬起头。 半晌午的太阳映着她的眼,看不清来人,确认出了来人穿的服装。 “公安局来人了?” 顾梦影的心咯噔一跳。她结婚后曾去监狱看过几次爸爸,几次想开口告诉爸爸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几次又咽了回去。 她了解自己的爸爸,对于同许海生结合,爸爸是不会同意的。 记得有一次上学时,顾梦影带许海生到她家里去拿一本书。爸爸恰好在家。许海生走后,爸爸一一问了许海生的家庭情况,父母情况,听顾梦影讲完后,拧起眉毛瞪了顾梦影一眼。 “今后,不要带他到咱家里玩。” “为什么?” “因为他的出身不好,家庭有问题。” “老师说过,出身不能选择,好不好全看自己。”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父母家庭出身不好,父亲是个右派,又出海潜逃。这样的人家,会教育出好孩子?今后不许你和他来往!” “我们俩是同桌,老师让我帮助他。” “你帮助他,还不知道谁帮助你呢!你要做我的女儿,就不要和他来往!”顾国栋态度强横地说。 不久,班主任就给顾梦影调换了座位。 后来,顾梦影听老师说,爸爸找过学校,认为公安局长的女儿不应该和潜逃犯的儿子坐同桌。 现在,顾梦影同许海生结了婚,同在一个锅里吃饭,同在一铺炕上睡觉,爸爸知道了,不气昏了头才怪。 这几个月来,顾梦影的身体已能明显地看出变化,顾梦影不好自己去监狱,只好让许海生去,去归去,许海生只是把东西交给看守,自己从未见岳父的面。 顾国栋回到公安局交接了一下工作,想念几个月来没见面的女儿,不知女儿出了什么事,坐车赶到了女儿下乡的青龙滩。 顾国栋首先发现女儿的变化。他埋怨女儿,结婚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转念一想自己这些年来的铁窗生活,又压了下去。 “梦影!” “爸爸?” 顾梦影站起身。 顾国栋几步抢到女儿面前。 “爸爸,你??????” 顾梦影用惊喜的目光扫视着爸爸的帽徽,红领章,笔挺威武的公安服,似乎在梦中。 “爸爸的问题解决了,组织上为我平反昭雪,爸爸又回到了公安局。” “爸・・・・・・” 顾梦影扑到爸爸身上,放声大哭。 “梦影,你成家了?” 等女儿的激动情绪稍稍平静了些,顾国栋关切地询问女儿。 “是。” 顾梦影擦着眼泪点点头。 “告诉爸爸,我的女儿找了个什么样的女婿?” “你认识他。” “谁?” “许海生。” “他?” “就是他,许海生。” “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不会是他?” “不行!”顾国栋眉头一拧,“梦影,马上跟爸爸回县城去,你不能跟他。” 顾梦影后退两步。 “爸爸,我希望你不要干涉女儿的婚事。你认为我同许海生的结合会妨碍你什么,就权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你??????” 欢乐的会面,不快的收场。 顾国栋看看女儿,女儿眼中迸shè出倔犟的光。 大了。 女儿大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扎着羊角小辫,什么主见都没有的小姑娘了,岁月也同样给女儿的额头,眼角留下了磨难的皱纹。 顾国栋的口气缓和下来。 “梦影,你妈妈走了,家里只剩下爸爸一个人,爸爸需要你,你跟我回县城,在县城里给你安排工作。” 顾梦影走近爸爸,看看爸爸苍白的头,满是皱纹的脸庞,眼中含着泪花。 “爸爸,我知道你爱我,需要我,我会照顾你的。但是我不能离开海生,离开我的婆婆,离开这个家。” “好吧,你再考虑考虑,我希望你三思而行。” 爸爸走出院门。 běi jīng吉普按响了几声喇叭,卷起了一股烟尘。 顾国栋走了。 从此,他再也没来过青龙滩。 “妈妈,我吃饱了?” 许星云走出厨房。 “作业完成了吗?” “今天作业少,在学校里做完了。” “那你回房间休息吧。” 许星云走上楼去。 祝风霞忽然想起自己房间的窗还没有关。 “星云,到nǎinǎi屋里把窗子关好。” “哎!” 许星云答应了一声,走上楼。 她推开nǎinǎi的房间门,走到窗户前,探身去摘窗扇挂钩。 猛然,从窗户下伸过一只戴黑手套的手,一下子抓住了许星云的手。 “啊!” 许星云惊吓的发出一声尖叫。 许星云的叫声,在风雨之夜,显得特别森人。 楼下客厅的顾梦影,祝凤霞听到楼上许星云的尖叫,吓得浑身一机灵。 “不好,星云出事了!” 婆媳两人三步二步跑上楼梯,冲进祝凤霞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 唰啦啦――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 借着闪电,顾梦影、祝凤霞同时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衣,黑裤,脸蒙黑纱的人,只露出两只眼睛,一把闪亮的匕首搁在许星云的脖子上。 顾梦影伸手去摸电灯开关。 “别动!” 两个沙哑yīn沉的字从黑衣人嘴中吐出,听声音知道,这个用刀架在许星云脖子上的人是个男人! 十二、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海天宾馆,是滨海县档次最高的宾馆。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来滨海县旅游的人越来越多,来洽谈投资的港商,外商也越来越多,滨海县水产供销公司,就筹资兴建了这座豪华的宾馆。它座落在滨海县风景最美丽的观浪山坡上,依山傍海,是旅游、休息的好住处。 裴玉庆特意选了海天宾馆请客。 这不单单是因为香港金龙公司的客商住在海天宾馆,也是为了海天宾馆的档次高,服务质量好,想给香港客商一个好印象。 三个月前,他接到了在市博物馆当保卫科长的儿子裴斌来的电话。 让他立即出岛,到临海市去一趟,说是有一位香港客商想见他,同他洽谈海产品出口事宜。 听到这个消息,裴玉庆喜出望外,立即坐船出岛。 滨海县位于渤海湾,鱼虾资源丰富,水文条件良好,十分适宜发展海产品养殖,捕捞,加工业,但是知名度并不高,在世界上鲜为人知,所以至今没有一家外国公司、香港公司来滨海县这个海岛县投过资。 县里领导为了加快发展养殖、捕捞、加工业,鼓励外商,来滨海县投资,制定了一系列政策。现在儿子的电话,无疑给裴玉庆打了一支兴奋剂。 办滨海县第一个合资企业,当滨海市第一位合资企业的经理,这十分诱人的前景强烈地吸引着裴玉庆。 调动一切手段,促成此事成功! 让方方面面、上上下下看着他裴玉庆究竟是何许人物。 打从粉碎“四*人帮”,裴玉庆的心气再没顺过。 顾国栋出狱后,组织上三番五次找他谈话,让他正确认识自己的错误,接连十几次检查过不了关,他开始养病,后来干脆办了病退。 兴办公司热在滨海市一冒头,裴玉庆立即抓住时机,成立了一个环球水产贸易公司,他出任总经理。人员就是他一个,颇有点当年成立造反组织,拉山头的味道。 几年下来,裴玉庆利用过去的一些老关系,倒买倒卖,确实也赚了几笔,买了轿车,租了宾馆的房间,雇佣了十几个人,象模象样地成了公司经理。 尽管他手里有了钱,但政治上、人品上仍然被人看不起。 在滨海县的党政机关干部中,提起裴玉庆,摇头的多,点头的少,再加上办公司整天同税务、工商、物价打交道,见了过去的下级,平级都要点头哈腰,笑脸相迎,烟茶伺候,礼品常送,全然没有了做公安局革委会主任时的气派和威风,心中觉着更加憋气。 既要有钱,又不看别人白眼,那就要同外国人、港商打交道。 这是裴玉庆参悟实现悟出的道理,也是他绞尽脑汁所要打通的道路。 到了临海市,在市博物馆保卫科见到了儿子裴斌,才知道他要打交道的是一位小姐,姓金,叫金霞。 儿子裴斌拿出一副照片,那是在博物馆大殿前金小姐同几位工作人员的合影,儿子指着中间的一位漂亮的姑娘,拿出金霞的名片,介绍了金霞的情况。 金霞的头衔是香港金龙公司的经理助理,负责水产加工,运输业务,她的权限是可以批准一千万美元以下的来往业务。 “一千万美元以下?我的天!将近一个亿人民币啊!她一个小丫头就能说了算?” 裴玉庆一双总是眯缝着的眼睛猛地睁大起来。 “是的。另外,她除了对水产加工有兴趣外,对文物还特别感兴趣。”裴斌的话音落在了文物上。 “噢,你说说看。”裴玉庆对儿子裴斌的介绍也感兴趣起来。 裴斌兴致勃勃地想父亲介绍了他和金小姐的结识经过。 几天前,市博物馆来了一批香港游客,其中有一位小姐,特别惹人注目。 她人生的漂亮,穿着打扮潇洒,人又活泼,进了博物馆,就象蝴蝶飞进了百花园,到处照相。 在八仙楼,这位小姐更加活跃,她一会扶着铁拐李做鬼脸,一会靠着何仙姑甜眯眯地笑,转来转去,照个不停,照来照去把自己随手拎的小挎包不知转到了那里。 临出博物馆,这位小姐发现自己的小挎包丢失了,她很着急,旅游团的陪同催的又急。 正在值班的裴斌向小姐做了自我介绍,他询问小姐的名字,小姐递给他一张名片。 香港金龙公司经理助理,金霞。 “噢,金霞小姐,你能不能说一下丢失的是什么样的包?” 金霞把丢失的包的形状,样式向裴斌作了介绍。 “金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包找回来。” “谢谢你,裴先生。”金霞说话软软的,笑起来很迷人,“如果能找到的话,请通知我,我住在百浪花大酒店。” “好的,金小姐,找到包后我一定通知你。” “拜托你了。” 金霞主动社出白皙娇嫩的手。 裴斌小心地握了握金小姐的手。 “等候你的好消息。裴先生,拜拜。” 事情也真凑巧。 裴斌第二次去八仙楼,不大一会就找到了金小姐的挎包。 原来,挎包被塞进了蓝采和的花篮里了。 当天晚上,裴斌拨通了百浪花大酒店的总机,接到了金小姐的房间,恰好金小姐接了电话。 “请问你是香港来的金霞小姐吗?” 裴斌拿着话筒,觉着心嘭嘭直跳,气都喘的不顺溜。 “是啊,请问你是哪位?” 声音还是那么软软的,甜甜的。 “我是临海市博物馆的,我姓裴。” “噢,是裴先生啊,你好啊?这么晚来电话,有什么事吗?” “是这么回事,金小姐,你丢的挎包,我给你找到了。” “哇!太好了!裴先生,我好开心呀!裴先生,你不知道,今天我丢了挎包觉得好伤心呀!好晦气!裴先生,你不觉得我太迷信了吧?” “啊,不不不,我很理解。金小姐,东西找到了,明天我给你送去,今天晚上你可以睡个好觉,做个好梦,再不要觉着来我们临海市好晦气呀!” “咯咯咯”,电话里传来了朗朗的笑声,“裴先生,你很会讲话呀。” “金小姐夸奖。” “裴先生,我有一个小要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只要是金小姐吩咐的,我一定尽力去做。” “裴先生,你帮我把包找回,我很感谢你,不知道今天晚上你能不能来宾馆??????” “你是想让我连夜把包送给你。” “不不不,裴先生,那个包你完全不必送回,我是想见见你,请你喝杯咖啡,同你聊聊天,不知裴先生是否有时间。” “有时间,有时间。” 裴斌高兴地连声答应。 “那好,你二十分钟后在博物馆门口等着,我让的士去接你。” 二十分钟后,西装革履的裴斌站在了博物馆门口,白浪花宾馆的出租车等在了门口,十分钟后,裴斌来到了百浪花宾馆的门口。 “裴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金霞风度翩翩地走上前,热情地伸出手。 “金小姐,这是你的包,请你查看一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下午找到挎包后,裴斌曾打开挎包查过,包里除了妇女用的香水、口红,还有三万港币。 金霞接过后,看也没看。 “裴先生,我相信你,既然包找回来了,里面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少的。” “金小姐,你还是检查一下,这是我的职责。” “恭敬不如从命了。你看,咱们是不是先到里面去,我总不能在宾馆门口检查我的包啊,你说是不是。” 金霞带裴斌来到了咖啡厅,坐在沙发上,然后打开包,漫不经心地翻了翻。 “裴先生,什么东西也不少,谢谢你噢。” “金小姐,这是我应该做的。” 裴斌嘴里回答着,眼睛查看着金霞的举动。 三万港币,对香港人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放在心上,可见,对方是什么身份。 “裴先生,你想要点什么?咖啡、啤酒、威士忌、白兰地?” “我??????”裴斌一忧郁,“要杯啤酒吧。” “服务员,”金霞招呼服务员,“请来三杯啤酒,三杯白兰地,加冰块的。” “好的,请稍候。” 不大一会,啤酒和白兰地送到裴斌和金霞面前。 “裴先生,“金霞举起白兰地,“感谢你的热情帮助。” “那里,金小姐,十分高兴同你认识。” “干!” “请问,裴先生,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我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妹妹。” “噢,裴先生还没成家?” “啊,成家了,最近分手了。”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着事。” 金霞端起酒杯表示歉意。 “没什么,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请问裴先生,裴老先生在何处供职?” “我爸爸原来在水产供销公司,退休后又自己搞了个水产贸易公司,担任经理。” “这么说裴老先生是做水产生意的了?” “是的。” “太巧了,裴先生,你回家去告诉裴老先生,我想跟他做生意。” “你也是搞水产业的?” “我们金龙公司可是香港有名的水产公司噢。” “啊,太好了!金小姐,我一定把你的意见对我父亲转达。来,干杯!” “为我们金龙公司和你父亲的合作成功!” “是的!为合作成功,干!”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见裴老先生?” 干了第二杯酒,金霞问。 “三天以后。” “好,三天以后,我等裴老先生!” “我爸爸一定会很高兴同你见面的,干!” 十三、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第二天一清早,裴斌就给爸爸裴玉庆挂了长途电话,告诉了同金霞小姐谈话的情况。 他原想,第三天陪爸爸去见金小姐,没想到下午临下班时,他又接到了金小姐的电话。 “裴先生,你好啊。” 一听这软软的、甜甜的声音,裴斌就知道对方是谁。 “噢,金小姐,你好。” “裴先生今天晚饭时你有安排吗?” “噢,有时间,没什么安排。” “那好,二十分钟后,你还是在博物馆门口,我让的士去接你。” 白浪花宾馆门口,满脸chūnsè的金霞给裴斌拉开车门,等裴斌出了轿车,上前挽起裴斌的手臂,一块走进餐厅,两人的亲昵举动,招惹四周许多人的注意。 白浪花餐厅一个包间中,跳跃闪烁的烛光,轻柔迷人的音乐,宁静温馨的气氛。 人间仙境。 美酒、佳肴、靓女。 裴斌和金霞频频举杯。 裴斌放开了酒量,一杯连一杯。 他心跳、脸红,一双眼睛痴迷地盯着坐在对面的金霞,恨不得把金霞生吞进肚子里。 “裴先生,我今天出去买了一样东西,你看怎么样?” 金霞把一个雕龙刻凤的首饰盒放到裴斌跟前。 因为长期泡在博物馆,耳与濡目染,裴斌对文物有一定的鉴赏力,他就着烛光看了看。 “多少钱?” “对方说,这是清朝宫廷里用的首饰盒,要价三万元。” “你给了?” “没有,我压低价格给了一千元。 “你给了他钱了?” “给了,对方还给我开了收据。” 金霞拿出一张收据。 “咳,你上当了!这个首饰盒子最多有十几年,根本不是什么文物!” “那??????咳,想不到大陆也有人骗人!我这次来,妈妈想托我买一个好首饰盒,所以我就选中了它,没想到,上当了!” “你真的想要一个好首饰盒?” “是的,只要东西好花多点钱我也不在乎!” “那好,你等着,明天我给你送一个来。” “明天,明天不是裴老先生要跟见面,那样,是不是不方便。” “这样啊????要不,我这就回家去拿!” “谢谢,我在房间里等你。” 一个多小时后,裴斌把一个紫檀木的木盒子放在了金霞的面前。 金霞不动声sè地捧起紫檀木盒仔细地打量着。 是的,这就是爸爸讲过的那个装星云石的紫檀木盒。 盒子的四个面,一面雕龙,一面刻凤,一面是山川,一面是星阁,盒顶盖刻有yīn阳八卦图,抱起盒子只觉得浑身清凉。 “裴先生这是你们家的心爱之物,我不能夺人之美啊。” “金小姐,只要你看好了,我愿意出让。” “裴先生,不知你想开价多少?” 金霞点上一支烟,坐下来,问。 开价多少? 少了,自己吃亏。 多了,又怕把对方吓回去。 先听听对方的,她是个大方人,一定不会让我吃亏。 “我想听听金小姐打算出什么价。” “裴先生,这几天我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肯把家传之宝让给我,我不想叫你吃亏。这样吧,给你这个数。” 金霞伸出两个手指。 “两千元?” 裴斌略微有些失望。 “不。” 金霞摇了摇头。 “两百元?” “两万港元。” “两万港元?” 裴斌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是的,不过,我要让裴先生出具一个收条,我好回家跟妈妈报帐!” “好,我同意!” “裴先生,这事就算成交了?” “成交了。不过,金小姐,我希望你为我保密!” “放心吧,裴先生,你在临海,我在香港,出不了什么事的!” 裴斌掏出钢笔,在自己的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唰唰写了一行字,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金霞接过字条,见裴斌写着: 因出让家传紫檀木盒一个,今收到港元二万元整。裴斌。 她满意地点点头,收好字据。 “裴先生,你是搞文物的,不介意的话,是否可以问一下,这个紫檀木盒子是作什么用的呢?” “这个盒子非同一般,它有一段神奇的故事。” “噢?”金霞来了兴趣,“裴先生能否讲述我听。” 裴斌点点头,对金霞讲述了他从爸爸那儿听来的紫檀木盒子装星云石的奇特经历。 金霞听入了迷,忘记了抽烟。 “裴先生,我很好奇,这块神奇的石头,还在吗?” “听我爸爸说,这块星云石在六一年失踪后,再没有露过面。” “啊,太可惜了。要是我有这样的石头就好了。裴先生,你能不能想法找到这块石头。” “你想要这块石头?” “我们搞水产业的,掌握天气是第一位的,尽管现在科学发展了,但总还有失误的时候,我要是有这块测天石,不是可以解决好多问题,减少很多损失吗?” “要是能找到,我一定替你找到。” “太好了,裴先生,你要是找到了,无论开多少价,我都会接受的。你如果愿意到香港,我也可以给你办理。”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 “好,我一定负责找这块石头,哪怕是找遍天涯海角,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到它!” 打那以后,裴斌就把这件事挂在了心上,成了朝思暮想的首要大事。 第三天,裴玉庆在白浪花宾馆见到了金霞,因为有裴斌引见,双方谈的很融洽,并且签定了发运十吨冻虾去rì本的合同。 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毛病,鲜冻虾去rì本出了问题,对方要求索赔,赔金是货款的一半,那是上百万。 裴玉庆傻了眼。 上百万元! 他这些年耗尽心血置办的所有家当,全赔进去也不够填窟窿的。 他让儿子连续写信、挂电话,发电传,约金霞小姐来临海见面商谈。 金霞迟迟没有回音。 rì本方面一催再催,有关方面一追再追,rì本的客户翻脸要帐,裴玉庆到处躲藏不敢露面。 终于,金霞小姐有了回音。 说是近rì来滨海。 裴玉庆喜出望外,将金霞的信到处给人看,暂时平息了催款风波。 金小姐来到滨海后,住在海天宾馆,裴玉庆约了几次都没见上面,他又让儿子从中周旋,金霞这才答应今天晚上赴宴。 今天晚上的宴会,对裴玉庆的身家xìng命生死攸关,他花了血本,一定要照顾好金霞小姐,尽量减少赔款损失。 预定的时间过了近一个小时,客人不见面,儿子也不见面。 请客客不到,让人心焦。 裴玉庆的心紧张,脸上强装出笑容,他用好话安抚着不时前来询问何时开宴的餐厅经理和服务员,自己却埋怨着不守时的儿子和不守时的香港小姐。 风雨,扑打着门窗。 宾馆外,雨幕蒙蒙,几步远看不清人。 十四、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裴玉庆觉得自己就象风雨中的一条小船,说不清什么时候就要翻。 终于,宾馆大门处亮起两道车灯光,划破了密密的雨帘。 来了! 裴玉庆轻吐了一口气,他对着镶嵌在大厅柱子上的茶sè玻璃照了照自己的面容。 宽宽的额头,方圆的双下巴,大大的厚嘴唇,天生的福相,只是上眼皮有些浮肿,下眼带发了青,这是近rì来cāo心抽烟睡不好觉的缘故。 自己的眼神没有变。 那么自信那么沉着、那么,狡黠。 他相信自己的手腕,几十年的人生风浪,他都安全地闯过,他不相信,自己会斗不过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丫头! 只要你能来,我就有办法! 裴玉庆用手梳拢了一下头发,整理了一下浅灰sè的西装和大红sè的领带,静候着客人的到来。 从车上下来的是许海凤和许海霞。 两姐妹手挽着手走进了宾馆大厅。 裴玉庆看着眼前两位一模一样的女郎,分不清那位是金霞。 他作为主人,又不能不迎上前去。 怎么办? 犹豫间,两位女郎来到了裴玉庆身边。 “请问,你们那位是金霞小姐?” 不得已,裴玉庆只好当面问清。 “裴先生,你请客的还不认识客人?” 穿西装套裙的姑娘说。 “啊,不不不,只是因为两位小姐长的太象了,我一时分辨不出。” “你想请那一位呢?” 还是穿西装套裙的姑娘问。 “我想知道那一位是金小姐?” “我是。” 仍然是穿西装套裙的姑娘。 “啊,欢迎你,金霞小姐。自从上回在临海市见面,你好象胖了些。” “裴先生,我想你可能认错了人。前三个月我并没有到过滨海市。我想告诉你,到内陆来我是第一次。” “这??????” 裴玉庆张口结舌。 “裴经理,”一直站在一旁没开口的穿白sè连衣裙的姑娘笑笑说,“三个月前是我到过临海市,在白浪花宾馆,是我同你见过面。” “那么,你是金霞小姐喽,哈哈哈,你看我这眼神,老了,眼sè不济了。请金小姐原谅。” “不过,裴经理我不叫金霞,我叫金凤。” 穿白sè连衣裙的姑娘淡淡地笑着。 “这??????” 裴玉庆如同堕入浓浓的海雾中,被眼前的两位小姐戏弄,分不清东西南北。 “裴经理,你是怎么认识金霞的呢?” 穿白sè连衣裙的姑娘问。 “通过我儿子,裴斌认识的。” “裴斌先生怎么不出面呢?” “今天晚上说好了他要从临海市赶过来的,可能是遇上了大风暴雨,没有赶进岛。” “裴先生,看来你今天晚上的宴会就不用安排了。我的意思,还是等裴先生来,先认清了谁是他认识的金霞小姐再说吧。” 穿西装套裙的小姐话中不无讽刺地嘲讽说。 细细的汗珠从裴玉庆的额角渗出,无名的怒火在心底翻腾。 自己一大把年纪,被两个rǔ臭未干的小丫头戏耍,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过,为了上百万元的赔款,他又要忍气吞声。 他努力压住满心的不快,依然是笑容满面:“两位小姐,我不必分辨谁是金霞小姐,谁不是金霞小姐了。今天晚上的饭我已经订好了,另外,我还请了有关人员作陪,就算是我老裴同二位小姐的认识酒,请二位小姐赏光,如何?” “这么说是我们两个人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是的,是的。” “那好,我们就打扰了。” “请。” 裴玉庆带两位小姐走进早已订好的宴席桌间。 宾主刚刚坐好,餐厅经理走进来,他走到裴玉庆面前,低声说:“裴经理,外面有人找。” “噢?”裴玉庆一楞,“这么晚了,会是谁找我呢?莫非是裴斌出了什么事?”裴玉庆心里一阵嘀咕,他对在座的客人点点头,致了歉意,“两位请稍候,我去去就来。” 裴玉庆随餐厅经理走出房间,轻声埋怨说:“阁下,你没看我在陪香港的客人吗,是谁在现在找我,简直是给我添难为。” “爸爸,是我。” 裴玉庆抬头一看,是女儿裴华站在面前。 裴华是临海市公安局的刑jǐng队长。 从脸相上看,裴华继承了裴玉庆的特点: 宽宽的额头,方圆的下巴,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略显肥大的鼻翼。 这长相,放在一般女孩的身上,总显得过分男xìng化了些,少了点女xìng的温柔。 但是因为职业的关系,这长相配在裴华身上,反而增添了裴华的威严、勇猛、机jǐng。 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时,裴华五岁,她上公*安机*关幼儿园,长托。 裴华家和顾梦影家都住在公安宿舍大院,裴家和顾家住对门。 因为都是女孩子,顾梦影从小就十分喜欢裴华。 往常rì,顾梦影常常悄悄来幼儿园看她,给她带各种小食品,给她叠纸船,飞机,有一回还带她去了一趟公园,去看过猴子、大象。 可是最近好长时间她都没有见到顾梦影的面。 一天傍晚,妈妈来接裴华回家。 裴华问妈妈,为什么梦影姐姐不来找她玩了。 妈妈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抱的紧紧的。 走进公安宿舍大院,远远看到爸爸把对门顾伯伯从家里拖出来,将一个大纸帽子扣在顾伯伯头上,而且高喊“打倒顾国栋!” 顾梦影姐姐从家里跑出来,抱着顾伯伯一只胳膊哭,被爸爸一把推倒在地上。 “妈妈,我怕!” 裴华哭喊着,把头埋在妈妈的肩膀上。 晚上妈妈和爸爸吵起架: “你这样做,对得起顾局长吗?” “什么顾局长,他是三*反*分子,死*不*悔*改的走*资*派!” “人不能不讲良心,人家顾局长对你怎么了,那点对不起你!” “这是文*化*大*革*命,讲的是阶*级*斗争,不讲良心!” “人没有良心,还不如一条狗呢!哼,人喂养条狗还能看门救主呢,你倒好,别人不揭发,你带头揭发,又贴大字报,又戴大纸帽,你还算个人吗!” “你骂我不如狗?” “你就是不如一只狗!” “啪!” 一声耳光声响起。 “你打吧!你打死我吧!”妈妈哭喊着。 显然是爸爸打了妈妈。 “你再骂,我还打!” “我叫你打!我叫你打!” 锅碗瓢盆乱响,家中一片混乱。 不大一会,眼睛哭的通红的妈妈走进屋里,她抱起裴华,冲出了家门。 十五、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裴华住进了姥姥家。 粉碎“四*人帮”那年,裴华高中毕业,恰好省公安学校来招生,裴华报考了公安学校,文化分数身体条件样样合格,政审时遇上了麻烦。 爸爸裴玉庆受审查,同是一个系统的,公安学校不好表态。 裴华从小在公安大院长大,做梦都想做一名公安战士。 小时侯,顾国栋常常逗她: “小华子,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和你一样,当公安局的!”裴华小小的人儿把自己小小的胸膛一挺,身体站的倍直,nǎi声nǎi气地说。 “当公安局的?你想当jǐng察?为什么呀?”顾国栋笑咪咪地问。 “抓特务!抓坏蛋!保卫人民,保卫祖国!” 裴华紧握右拳,挺起胸脯,宣誓似地回答说。 每次,都逗的顾国栋哈哈大笑。 “好好,有出息,小华长大了,一定能当个好公安战士。” 现在,因为政审不合格,从小的理想就要化为泡影,裴华流下了怨恨的泪水。 她怨自己的爸爸,她狠自己的爸爸。 是爸爸的所作所为断送了自己的理想和前途。 回到家里,裴华哭成了泪人,妈妈劝,姥姥哄,都不顶事。 第二天,裴华顶着哭的红肿的眼睛上了学校。 下了第二节课,班主任老师让她去教导处。 进了教导处,她看到省公安学校的招生的同志,和顾伯伯坐在一起说话。 看到裴华进来,省公安学校招生的同志和顾伯伯一齐站起身。 省公安学校招生的同志笑眯眯地通知她:“裴华同学,经过文化考试,身体检查,政审,你正式被我校录取了。” “什么?” 裴华又惊又喜,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毛病。 “我的政审??????`我爸爸??????”裴华吞吞吐吐地说。 省公安学校招生的同志笑起来。 “老局长亲自推荐你,他说你从小就立志干公安工作,是棵好苗子,你爸爸的问题,不能影响你。” “顾伯伯!” 裴华又哭了起来。 这次流淌的是喜悦,激动的泪水。 “小华子!”顾国栋走近裴华,深情地说:“祝贺你,你从小的愿望实现了。到公安学校好好学习吧,愿你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卫士!” “顾伯伯,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做一名合格的人民卫士!” 裴华用手背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宣誓似的下了保证。 尽管爸爸妈妈在文*革后已和好,结束了八年的分居生活,重新搬到了一块住,但裴华在感情上已经同裴玉庆格格不入。 在省里上公安学校的三年时间里,她没给裴玉庆写过一封信,在给妈妈的信里,也从未提过爸爸一个字。 每年暑假,尽管省城热得如同火炉,不少的人以各种借口到临海市,滨海县出差休假、避暑,裴华则主动要求留在学校,到学校附近的公安*部门实习。 放寒假,因为中间有一个chūn节,常常是妈妈姥姥多次写信催促,她才拖到临近chūn节时回家,回去后,她也不住爸爸家,总是住在姥姥家。 三个chūn节,她都是在姥姥家过的。 公安学校毕业时,省里曾有意把她留在学校当教员,顾国栋听说后,亲自跑到省公安厅,硬是把她要回了临海市。 裴华头脑机敏,工作泼辣,反应灵活,很快在几次大案侦破中显示了她的聪明才智。 西部棉纺厂,离市区主干道有两千米的岔路,岔路的路灯常坏,路灯一坏就有女工出事。 裴华刚到治安三科的那年冬天,连续发生三起强健未遂案。 一时间,棉纺厂女工人心惶惶。 又是一个西北风夹着小青雪的深夜。 成群的女工在丈夫、父兄的护送下互相吆喝着走过岔路。 岔路上渐渐沉寂下来。 尖利的西北风刮的路灯一亮一灭,小碎雪打的人睁不开眼。 叮铃铃,叮铃铃?????? 从棉纺厂方向,过来了一辆女车,骑车的是一个穿红sè羽绒服的二十岁左右的姑娘。 因为夜深、风狂,雪急,她心中害怕,不停地摇动车铃,借以给自己壮胆。 骑到一个有路灯的拐弯处,只听啪地一声响,一枚石子把路灯打碎。紧接着一左一右从路旁深沟里窜上两个人影,其中一个飞起一脚向自行车踹去,另一个伸手去抱骑在自行车上的姑娘。 说时迟,那时快。 穿红sè羽绒服的姑娘双脚一沾地,顺手牵羊,将向她扑来的人影摔在地上,然后飞起一脚踹向踢自行车的人影。 眨眼间,两个人都躺在了地上。 “不许动!” 穿红sè羽绒服的姑娘亮出了手枪。 没等躺在地上的两个罪犯反应过来,一副钲亮的手铐套在了他们各自的手腕上。 还有一次,一个罪犯抢储蓄所,抢*劫了十几万现金,两个女营业员,一个挣脱出来报jǐng,另一个被罪犯当作了人质。 刑jǐng队的干jǐng闻风赶到现场。 只见一个满脸落腮胡子的三十几岁jīng壮汉子,站在储蓄所的台阶上,用匕首对着营业员的脖子,让立即派一辆出租车送他离开临海市,不然,他马上就杀死人质。 在场的干jǐng一个个两眼喷火,又一时不敢贸然上前。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开到储蓄所的跟前。 开车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姑娘。 “络腮胡”用匕首逼着女营业员走近出租车。 开出租车的姑娘摇下车门玻璃,对络腮胡说: “你放开她,我拉你走。” “不行。” “她是我姐姐,我们姐妹俩只能跟你去一个,你不放她,我不开车。” 开出租车的姑娘干脆推开车门,站在了络腮胡跟前。 络腮胡想了一想,猛地推开女营业员,旋即把匕首搁在了女出租车司机脖子上。 女出租车司机手疾眼快,闪身擒拿,将络腮胡手中的匕首夺过,抢上一步,一个大背*飞,把络腮胡摔在了地上。 络腮胡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拔腿要逃,被冲上来的其他刑jǐng扭住。 这位女出租车司机,就是裴华。 十六、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今天下午,裴华接到局里顾国栋局长的电话。市博物馆发生盗窃案,十天前,建筑公司送来的一块奇异宝石,星云石不见了,让她立即去博物馆。 “星云石?” 裴华在记忆的仓库中搜寻着这熟悉的名字。 她想起来了。 她家里有一个紫檀木盒子,听说原来就是放星云石的。 小时侯她记得爸爸裴玉庆无意中讲过星云石的故事。 那是块能预测天气的神奇的石头。 后来,这块石头不见了。 现在,这神奇的石头重新出现,又马上被人偷走,这其中肯定有文章。 在骑摩托车去博物馆的路上,裴华思索着,她想在见博物馆领导之前,先同哥哥谈一谈。 作为市博物馆的保卫科长,博物馆出了盗窃案,哥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想尽量通过哥哥,摸一下情况,不把事情张扬开来,那样对哥哥的面子不好看。 裴华同哥哥裴斌的感情是很深的。 裴华上幼儿园前,哥哥每天晚上总是陪她玩,给她当马骑,给她讲故事。 爸爸和妈妈分居后,哥哥有了什么好吃,总是偷偷地一个人到姥姥家,送给妹妹吃。 她永远忘不了,哥哥下乡那天晚上,天下着毛毛细雨,哥哥头发淋的湿漉漉的来到姥姥家,跟姥姥、妈妈和她告别。 临走时,哥哥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悄悄地塞到她手里。 哥哥走后,她打开留有哥哥体温的纸包。 纸包里是十块桔瓣糖。 含着桔瓣糖,裴华哭了。 有生以来,裴华觉着这是她吃的最甜的糖果。 哥哥下乡后,每次回家,都要给她带来晒干的蛤干、虾米,哥哥说那是他自己下海赶的, 在省里上公安学校时,哥哥还给她捎来了一个罕见的虎斑宝贝壳,象一个小花盆一样大,在阳光的照shè下,闪着五颜六sè的光,漂亮极了。直到现在,这个虎斑宝贝壳还摆在她的办公桌上。 到了市博物馆,裴华同门卫打了招呼,直接朝保卫科办公室走去。 裴斌看到妹妹走进来,一楞。“嗬,你们公安局反应真是快,刑jǐng队长亲自出马了!” “哥,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裴华不满意地看了哥哥裴斌一眼。 “不说不笑,整天发愁不就愁死了。”裴斌站起身给妹妹倒了杯茶水。 “你们博物馆丢了东西,你这保卫科长没有责任?” “谁说我没有责任了?中午丢的东西,下午没等我查,老馆长就着急地催我向公安局报案,我报了案,你们说来人,我能不等你们?好了,现在你来了,我可以松闲一下了。” “你松闲什么?我来破的是你们博物馆的重大盗窃案,你这保卫科长能脱清闲?想的美!”裴华见裴斌还要插话,“咱们交流一下情况,你先谈谈看法吧。” “情况是这样的。” 裴斌见裴华摊开了笔记本,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十天前,市建筑公司在临海路原来小树林那儿,挖白帆雕塑地基时,挖出了一个白松木版钉的木盒子,木盒子腐烂了。露出里面盛着的一块黑石头和托着黑石头的水晶底座,上面写着字,刻着八卦图,在场的工人以为挖到了文物,挂电话通知市博物馆。市博物馆考古科的两个大学生,赶到现场检查后,认为这是文*革前后有人埋在地下的,后来,修整海滨公园,平整地面,移走了小树,失去了标记,使原来的主人无法找到埋藏的东西。 “这块石头就是传说中的那块测天石?” “是不是测天石,当时没有肯定。因为去现场的是外地分配来的两个大学生,对测天石的传说并不知道,所以把东西带回来后,就随便搁在他们科里的桌子上,对馆领导也没有提起此事。” “这么说,这块石头连同那块水晶托都一直放在考古科的办公桌上?” “是的。” “那么,这块石头又是怎么引起人们注意的呢?” “前天下午,许海生来过博物馆,是他主动问起了这块石头。” “噢?” 裴华的眉毛攸地一动。 十七、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许海生是哥哥的同学,顾梦影的爱人,她依稀记得在很小的时候,许海生曾到过顾家,后来爸爸到了水产供销公司,搬了家,再没有见到过他。只听说他现在买了条登陆艇,作为客货两用,在临海市和滨海县之间跑运输。但是裴华知到,许海生是测天石的真正主人,他如果知道测天石在博物馆里,是一定会找上门来的。 “前天下午,许海生见到了测天石?” “没有。” “为什么?” “考古科里的全体人员外出考察,锁了门。” “许海生是什么时间见到测天石的?” “今天。” “今天?你是说,今天,许海生又来过博物馆?” “是的。” “谁接待的?” “老馆长。” “许海生是什么时间来的?” “我问过门卫,他说是11点钟。” “这么肯定?” “门卫说,因为昨天许海生来过,并且向他打听过测天石的事,所以他的印象很深。今天早上一上班,门卫将这件事向我做了汇报,我让他注意一下这个人,所以当许海生来的时候,门卫看了时间。” “这么说你也是今天早上才听说测天石的事的?” 裴华无意中插了一句。 奇怪,她突然发现哥哥迟疑了一会,眼睛中闪过一种不安的光。 “怎么,你怀疑我同测天石有关?” 裴斌反问裴华。 为什么哥哥要把这件事向自己身上拉? 裴华心里掠过一丝yīn影。她没有再问下去,合上笔记本,站起身,岔开话题。 “你刚才说,许海生到博物馆后,找过老馆长?” “是的。” “我去找老馆长谈谈,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裴华离开保卫科,朝馆长室走去。 老馆长正坐在办公室里等公安局的同志,见到裴华走进来,赶忙起身迎上前,热情地同裴华握了握手。 “啊,裴队长来了,请坐。” 博物馆是公安的重点保护单位,裴华经常来,再加上哥哥裴斌的关系,所以上下关系都混的很熟。 她看了看老馆长,见老馆长嘴上起了两个亮晶晶的水泡,关心地问:“老馆长,你上火了吧?” “这些天我就一直觉着我们馆里要出事,没想到??????唉!” 老馆长轻叹了一口气,他把裴华让到沙发上坐下,又冲了一杯茶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没等裴华再开口问,主动讲述了失窃的经过。 “今天上午11点多钟,你哥哥领着他的一个老同学,名叫许海生的来找我,说是要跟我谈一谈,查找一块叫‘星云石’的事。” “老馆长,你说是我哥哥领许海生来找你?” “是啊。” 这么说,哥哥他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说是门卫带许海生去见得老馆长? 裴华心里又掠过一道yīn影。 “你和许海生是单独谈话的吗?” “你哥哥一直在场。许海生问我们博物馆是不是收了块带水晶托架的黑石头,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接着我让你哥哥去问问考古科知道不知道这件事,你哥哥去了考古科,后来,他就带回了那块石头。” “那块带水晶托架的黑sè石头,上面布有数目奇异的洞*眼。传说中的测天石。” “的确是那块石头,名字叫星云石。” “你为什么认为的确是那块石头呢?” “许海生点头认可的。他说这块石头是他家的传家之宝,要是允许的话,他要要回这块石头。” “你答应他了?” “答应他就不会被偷窃了。” “你拒绝他了?” “是的,我拒绝了他。” “老馆长,你为什么要拒绝他?” “我告诉他,这块石头是建筑工人挖雕塑地基时挖出来交给我们博物馆的,没有合法证明,我不能认定你是这块石头的主人。” “许海生怎么说?” “许海生很激动,他说,假如要不回去,他宁可花钱,也要买回去。” “他给你说了价钱?” “他说花个三万、五万没关系。” “这么大方?” “看来许海生确实希望得到这块石头,我送他出门时,他还再三要求我,希望我同有关方面商量一下,提出条件,只要能让他要回石头,怎么着都行。” 这么说,许海生是个最大的嫌疑犯了? 裴华心里想着,她对刚刚对哥哥发生的疑虑感到好笑。 “许海生是什么时间走的?” “12点以后。” “石头你没收好。” “各科室都下了班,我把那星云石放在了办公桌的抽屉里,锁了办公室的门。对了,临走时你哥哥交代过门卫,让他们注意一下办公室的门。” “这么说星云石中午放在你办公室里,一共有四个人知道,你、我哥哥、门卫、许海生。” “是的,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 “是谁先发现星云石被盗的?” “我。一中午,我觉得心里不安稳,下午上班时,我看着办公室的门好好的,抽屉也锁的好好的,我以为什么事没有,谁知道拉开抽屉一看,才知道星云石不见了。” “你立即报告了我们公安局?” “没有,我悄悄地把你哥哥叫到了办公室,让他看了现场,并让你哥哥询问了门卫,问他发没发现什么线索。” “我哥哥和门卫怎么回答的?” “你哥哥很镇静,他仔细检查了现场,他认为可能是许海生干的。” “门卫有什么反映?” “门卫很害怕,他说他一直待在门卫室,没挪动一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人。” “老馆长,我想找门卫谈谈。” “好,我去叫他来。” 老馆长走出办公室,不一会,一个人返回来。 “怎么,门卫不在?” “说是犯了高血压,回家休息了。” 裴华心中又掠过一道yīn影。 “他家住在那里?我到他家去一趟。” “他家住在市郊杜家滩,不好找。” “让你哥陪你去一趟吧。我去叫你哥。” 裴华刚要说不用,老馆长又忙颠颠地走出办公室。 不大工夫,老馆长又是一个人返回办公室,他两手一摊。 “实在对不起,你哥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裴华心中布满了不安的yīn云,博物馆失窃,公安刑jǐng队插手,作为博物馆保卫科的哥哥不坚守岗位,从情理上也未免太说不过去。 她向老馆长道了声再见,走出博物馆大门,骑上摩托车向市郊杜家滩奔去。 她的直觉告诉他,门卫可能知道些什么,没有说出来。 十八、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许海生是在白帆雕塑工地上得知星云石被挖出来的消息的。 顾梦影生下女儿后,是妈妈祝凤霞给刚出世的婴儿起的名字,星云。 星云,许海生念叨着,心中若有所思。 他清楚的记得,就是在顾梦影、裴斌领同学到青龙滩斗他妈妈的那个晚上,妈妈对他讲的事。 顾梦影、裴斌带同学走远了。 围在家门口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 暮sè慢慢地从山冈、从海滩盖过来,家家户户的烟囱冒出白烟,溢出饭菜的香气,荡出欢乐的笑声。 孤独、凄凉、怨恨的情感,象蜓巴鱼的毒,毒害着许海生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该享受正常人的欢乐?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失去上学的资格?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没有别人的妈妈做人的自傲?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家庭要不断招惹别人的欺侮? 是谁造的孽“ 是他! 是那个没有给他养育,没有给妈妈帮助,没有承担一家之主责任的人。是那个他每次填表不得不填,不得不在需要向组织说明的几个问题栏中认真说明的人。 是那个他需要称作爸爸的人。 他恨他!恨那个给他不断带来恶运的人! 他把妈妈扶进屋,激动地质问妈妈,为什么不离婚? 妈妈苦笑着摇摇头,“孩子,你还小,太单纯,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简单。我和你爸结了婚,就是许家的人,你是许家的儿子,许家的根。咱们走到那,脑门上都顶着这胎印。孩子,咬着牙过吧,将来总会有好的那一天。” “不!”许海生高声嚷起来,“我爸爸死了!你不是许家的人,我也不是许家的根!” 呜,啪! 一把扫炕笤帚带着风落在他的脸上。 顿时,许海生的脸腮肿的象个小馒头。 “没有骨气的东西,许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逆子。” 许海生呆楞楞地看着妈妈,好大一会才缓缓地说:“妈,你好狠心!” 扫炕笤帚掉在了炕下。 “孩子,妈知道你心里委屈啊!” 祝风霞把许海生紧紧地楼在怀里,放声大哭。 弯弯的月牙儿,愁苦地翘起嘴,躲在灰蓬蓬低云朵里。 许海生依偎在妈妈怀中,听妈妈讲述了星云测天石和爸爸出走的事。 当天晚上,许海生做了一个梦。 海,远处是蓝蓝的海, 爸爸带着他到海边。 海边停着舢板。 爸爸要带他上舢板,出海。 许海生看着天,天不知怎么变了颜sè,青朗朗的天,变成了黑漆漆的天。海也翻了脸,闹闹腾腾,掀起了高高的山一样的巨浪。 “爸爸,我怕!” 许海生退缩着。 “别怕!我们有它!” 爸爸拿出那块神秘的星云石。 星云石放出金灿灿的光。 天晴了,浪静了。 爸爸放声大笑。 突然,另一个人的笑声压倒了爸爸的笑声。 远远地一个人站在高高的浪头上向爸爸扑来,近了,许海生看清了来人的脸,那是裴斌的爸爸裴玉庆,他伸手抓走了爸爸手中的星云石,接着大浪压下来把爸爸淹没?????? “啊!” 许海生发出一声惊叫。 “海生,你怎么了?” 妈妈祝风霞关切地问。 “妈,没什么,我,做了个梦。” “早早睡吧,明天还要上山整大寨田呢。” “好。” 许海生顺从地闭上眼睛,心嘭嘭直跳,心里总是想着刚才的梦再也没有睡着。 妈妈给孩子起名叫星云,是对星云石的依恋?还是对星云石的怀念? 星云石啊,星云石,和许家割不断的石头! 给许家带来欢乐,给许家带来灾祸的石头! 三年前,许海生买了条旧登陆艇,上坞后,让全家人起名子,又是妈妈提议,以星云的名字命名,叫星云号。 星云号――许星云――星云石 许海生理解妈妈的一番苦心,理解妈妈对爸爸海一样的深情。 十九、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这些天来,许海生翻来覆去,总是做同样的梦。 他出海驾驶着“星云号”,不是遇狂风就是遭恶浪,在危急关头,总是出现那块星云石,镇住风浪引他返港。 海上的人,迷信。 许海生也不例外。 为这事,他曾找人偷偷地算过命,测过字,算过卦。 怪了,这些人都异口同声,说他不久要遇上个灾难,能躲过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许海生的心硬,虽然心里嘀咕,但是船照常开。 昨天下午,星云号停靠码头,许海生要到百货公司买东西,路经白帆雕塑工地,无意中听人说起在挖地基时挖出块石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许海生掏出一盒三五烟,分给了在场的人,很快就问清了石头的模样,形状、颜sè。 “真的是那块星云石?” 许海生心里一阵惊喜,直奔博物馆,没想到碰上了个软钉子。 晚上回家后,他问妈妈祝凤霞,“当初爸爸把星云石埋在了何处?” 妈妈诧异地看了儿子一眼,不解地问:“孩子,你怎么又想起问星云石的事了?” “我想问问星云石是爸爸带走了,还是藏在了什么地方了?” “带走了。” 祝风霞冷冷地说。 “没有,妈,你骗我,我爸爸把它埋到了地下,那地方就是原来姥爷家住的房后面的小树林里。” “你怎么知道的?” 祝风霞惊讶地问。 当初埋星云石时,箱子是丈夫许金龙做的,埋是两个人一起埋的,确实是埋在了一片小树林里,就是原先她爸爸家住的房后,后来她们的新房后面。 “今天下午,我打那儿经过,见到哪儿在挖地基,听工人讲,挖出个用木盒子盛着的石头。我打听了下,可能是当年你和爸爸埋的星云石。” “你看见星云石了?” 祝风霞的呼吸变的急促起来。 “没有,听说星云石被博物馆考古科的两个青年拿走了。” “你没到博物馆去一趟?” “去了,到考古科去没找着那两个青年。” “你明天少跑一趟船,上午出岛,你去博物馆看看,只要是咱家的星云石,需要人证,我去做证,需要用钱赎,多少钱咱也花。” “行,明天上午我去博物馆。” 船停临海港,许海生从船上推下摩托车,骑上往博物馆而去。 门卫是个矮矮的、胖胖的红脸秃顶老人。 许海生上前说明来意,秃顶老人说他不能做主,拨通了保卫科的电话。 工夫不大,保卫科长走出来。 许海生看清了来人,原来是裴斌。 当年裴斌参军走后,再没有回过青龙滩,许海生只是听说裴斌复员回了临海市,不知道他在博物馆。 裴斌只知道门卫让他出来一下,有人要找馆长商量要东西的事,没想到来的人是许海生。 两位老同学见了面,双方同时想起了文*革时尴尴尬尬的事,一时不知怎么办,塑在那儿。 还是裴斌反应快一些,首先恢复了常态,他脸挂笑容,快步走上前,热情地招呼说:“噢,海生,是你呀!老同学,什么风把你给吹到我们博物馆来了。” 见对方如此热情地同自己打招呼,许海生觉着自己不能太小家子气,他淡淡地一笑说:“裴斌,没想到你在博物馆。” 秃顶门卫见两个人认识,忙对许海生说:“这是我们保卫科的裴科长。” “噢,裴科长,你好、你好。” 许海生讽刺地补了一句。 裴斌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哈哈一笑。 “什么科长,一脚踢不着的官,担惊受怕的差。海生,你到我们博物馆来有什么公干?” 许海生对裴斌有一种本能的反感,还不光是他爸爸裴玉庆对他一家的陷害,还有裴斌对他对顾梦影的伤害,他记起了妈妈的话,说不定那个放星云石的紫檀木盒子,现在还在裴家,他不动声sè地说:“我想找你们馆长商量点事。”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文物了?还是有文物要卖?” 裴斌关心地询问着。 “都不是。” “都不是?那你??????” “我听说,你们老馆长对《周易》有研究,我想见见他。” “噢,是为这个呀!来来来,我带你去,给你引见一下。” “不,我自己去就行了。” 许海生不愿意当着裴斌的面说星云石的事。 裴斌也看出来了,许海生不是为易经来的,他执意要送许海生,领先向馆长办公室走去。 许海生无奈,只好也随着向馆长办公室走去。 见了老馆长,裴斌做了介绍,说明了许海生的来意,老馆长皱起了眉,说是上午没时间。 许海生一见这情景,索xìng把事情托出,讲明了自己真实的来意。 老馆长并不知道星云石的事。 在裴斌去考古科取星云石时,老馆长问: “你爸爸是许金龙?” “是。你认识我爸爸?” “我们是同班同学。” “那你也认识我妈妈了?” 老馆长点点头,“你妈妈是个要强痴情的人,你爸爸打了右派下放,她本来可以不去,但她辞了工职跟你爸爸一起下了乡。” “我家的事情你都知道?” “临海市太小,滨海县又离的这么近,你们家是临海市的世家,出的事太大,谁不知道。” “星云石的事你也知道?” “知道,但是,我从来没见过这块石头。” “这是我家的传家宝。” “唔,也是裴玉庆一直想要的东西。他儿子就是我们的保卫科长。” “我知道,我们两个是同班同学。” “唔,那就不用我再说什么了。” 老馆长垂下了眼皮,沉思着,等裴斌拿来星云石。 二十、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过了好长时间,裴斌兴奋异常地捧着星云石走了进来。 许海生终于见到了这块梦中常常出现的,自己从末见过面的星云石。 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拿着星云石翻来覆去的看着。 是它,的确是许家的传家之宝。 形状,sè泽,特征,与妈妈跟他交代的一模一样。 “老馆长,这块星云石确实是我们家的,我想要回去。” “那不行。” 老馆长眼皮抬也没抬。 “不行,我花钱赎,三万、五万我认了!” “我说了不算。” 老馆长脸上依然是那么平静。 当当当?????? 墙上的老挂钟敲了十二下。 老馆长站起身送客。 “十二点了,许先生,请回吧。” “老馆长,这星云石?” 没等许海生出门,裴斌提起了星云石的事。 “送交考古科,让他们放进库里,妥善保管。” “考古科的人都下班了,一个人也没有了。” “那你带回保卫科去吧。” “保卫科没有你这儿保险。老馆长先放在你这儿吧。” 老馆长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将星云石放进抽屉里锁好。 裴斌转问许海生,“怎么样,到我家去吃点吧。” “不必了,我们船上起灶有饭。” 许海生客气地回绝。 许海生走出博物馆,骑上摩托车,又去雕塑工地转了一周。 工人们下了班,工地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他支好摩托车,走到一个石凳上坐下,点上一支烟,抽着,眯缝起眼睛眺望着波光闪闪的大海,心里不安地翻搅着。 星云石,星云石,你出现了,你将要给我,我们家带来什么呢? 是福,还是祸? 许海生拿不准。 有一个想法是清晰的,星云石是他家的,他一定要把星云石要回去。 许海生感到有点饿,他骑摩托车返回客运码头。 码头上一班客轮正在下客,这是航运公司的海鸥号。 突然,许海生发现,在下船的客流中,那位香港金龙公司的经理助理金小姐也在其中。 “下午,金小姐说好了要同梦影,妈妈一起考察养殖场,谈判合资兴办养殖公司的事,中午,她却来到了市里,什么事使她如此匆匆的? 许海生心里嘀咕着,目送金小姐走出出口。 他看到金小姐走出出口后,停住脚步,有几个出租车司机上前答话要拉她,她都没有坐,并且不时地看着表。 看来,她在等人。 等谁呢? 许海生不知那股神经被触动,对金霞所等的人有了浓厚的兴趣。 一辆出租车从远处驶来,停在金霞面前。 出租车里下来一个人。 裴斌! 难道他们早就认识,许海生心里卷起了浪。 裴斌和金霞亲热地说了几句话,将金霞让进出租车。 “不好!难道说合资办养殖场又是裴玉庆的圈套?” 许海生心里又刮起了风。 “跟着去看看。” 许海生下了决断。 他骑上摩托车,戴上头盔,尾追裴斌金霞坐的出租车而去。 世界上最可怕的感情是复仇。 世界上最仁慈的感情是报恩。 复仇与施舍,最可怕的最仁慈的互相缠绕,扭结,将会产生出世界上最强烈地感情冲动,会毁灭所有人们面前的一切。 许海凤是怀着复仇和施舍两种感情从香港返回临海市,返回滨海县的。 从xìng格上讲,许海凤是个温柔沉静的姑娘,她的双眼如同深不可测的海水,幽深、平静,人们很少能从她的双眼中看到她感情的波澜。 三个月前,身患绝症的爸爸把她叫到病床前。 “爸爸,你叫我?” 许金龙困难地点点头,用手示意让女儿坐在床前。 许海凤坐在爸爸身边。 她看着爸爸消瘦的脸庞,才短短的一个月呀,满脸红光的爸爸突然换了个人,脸上失去了光彩,皮肤布满黑斑,双腮的肌肉凹陷,高高的颧骨突出,一切老人所有的特征,好象一夜之间落在了爸爸的脸上。 许海凤心口一疼,觉着双眼一阵发酸,随即她强忍着即将涌出的泪水,她知道爸爸不喜欢流泪。 虽然许金龙只有两个女儿,但许金龙一直把女儿当成儿子培养。 一次,许海凤骑马从马背上掉下来,摔破了膝盖,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她哭喊着摔了马鞭子,闹着要回家。 她碰到的是爸爸严厉的毫不同情的双眼,目光是冷冰冰的呵斥:“把马鞭拾起来!” 铁一样硬的吩咐。 “我不!” 许海凤把脸一掉,不再看爸爸。 “我让你,把马鞭拾起来!” 爸爸板转她的脸,让许海风看着自己的眼睛。 爸爸的目光含有不可抗拒的命令和要求。 许海风知道她必须照爸爸的话做。 许海风第二次拾起马鞭,第二次跨上跑马,第二次摔下来。 遇到的还是让她骑马的命令。 毫无人xìng的爸爸! 许海风心里暗骂着,她流着眼泪,上马,摔下来,上马,终于,学会了骑马。 “嗨,做人就要这样,好男儿流血不流泪。” 爸爸脸上浮起了笑容。 “爸爸忘记了,你是个姑娘?噢噢噢,是个姑娘,我忘记了我的女儿是个姑娘了,我还以为我的女儿是个男孩呢?可是我的女儿一定会超过男人的,是吗?” 咯咯咯・・・・・・ 这一会轮到女儿发出银铃一样的笑声了。 二十一、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如果说,爸爸对子女rì常生活要求严,在做人处事上的要求,说穿了,是十分冷酷,自私。 “不要相信任何人,孩子,这个世界上,要相信的就是自己1” 有一次,爸爸外出好长时间才回家,妹妹海霞象小鸟一样飞扑上前。 没想到,爸爸并没有迎上去抱女儿,反而在女儿就要拥抱他时,将身一闪。 妹妹扑了个空,一头撞到了柱子上。 顿时,妹妹额头上起了个小孩拳头大小的包。 哇―― 妹妹搓着脚放声大哭。 爸爸抽着烟,坐在沙发上,静等着妹妹哭声降低,然后对妹妹说,“我要你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亲人,你的爸爸!” 妹妹惊楞的马上止住了抽噎,呆痴痴地看着毫无表情的爸爸,跺跺脚,“你不是爸爸,你没有心!”跑上楼去。 许海风品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觉着心头一颤。 晚上,当妹妹熟睡后,许海风看到爸爸轻手轻脚走进妹妹的房间,他用正红花油给妹妹擦着青紫的肿块,动作是那么柔和,神情是那么专注。 许海风理解了爸爸,也知道了爸爸创建金龙公司的不易。 爸爸一文不名,举目无亲地流落在香港。 他在码头上抗过包,在餐馆里打过工,后来才在鱼行里找了个位置,干起了他所熟悉的水产养殖的本行。 再后来,他用低的不能再低的,他买下了一块常人看来无用的荒凉的海滩,盖了几间木板棚,挂上了金龙公司的牌子。 一个偶然的机遇,使爸爸发了财,爸爸买下的一块地一夜之间大涨价,竟然让爸爸变成了一个亿万富翁。 靠着爸爸的jīng明强干,金龙公司的触角伸向了房地产业,拆船业,运输业??????现在的金龙公司已是香港二百家有名企业之一,年利润将近十几亿元。 爸爸老了,事业耗费了他的jīng力,病症吞噬着他的生命。 难道是?????? 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许海凤的心头,她没有敢再想下去。 许金龙看出了女儿的心思,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 “风儿,我不要紧,阎王爷现在还不想招我,因为我的仇还没报!” “报仇?” “是的,报仇!” 许金龙的双眉因仇恨而蹙起,双眼眯缝着,从中shè出辣辣的,含着可怕热力的光。 “爸爸,你讲我听。”许海凤对爸爸的神情变化感到十分震惊,她想了解其中的原由。 许金龙缓缓地对许海凤讲述了他的过去,那块星云石,那个裴玉庆,但是他没有提起他的妻子祝凤霞。 “爸爸,你要我怎么办?” 眼含泪水的许海凤看着爸爸,冲动地问。 “回临海去一趟。” “什么时间?” “阎王爷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好吧,我明天就动身。” 许海凤站起来,两眼注视着窗外。 许海凤回到了临海市,她用的名字是金凤。 参观、游览、宴会,这一切都不能吸引她的心。 她有她的目的。 她就像一个渔夫在寻要找着她要找到的那条鱼。 她通过旅游部门,巧妙地暗示,香港有位朋友,想打听过去在临海市水产学校干保卫工作的,一位叫裴玉庆的人。 她很快得到了答复。 裴玉庆在滨海县水产供销公司当副经理,退休后成立了环球水产贸易公司,自己干了总经理,他有个儿子叫裴斌,在市博物馆工作。 许海凤去博物馆演出了一出喜剧。 裴斌拣到了许海凤用来做饵的挎包,认识了许海凤,不,应该是说认识了金凤。 接着,许海凤又通过裴斌见到了裴玉庆。 当天晚上,许海凤和爸爸通了电话。 “爸爸,你好吗!” “嗯,我好。” “爸爸,你的朋友要我打听的人,裴玉庆先生我找到了,他现在滨海县环球水产贸易公司当总经理。” “唔。” “裴玉庆他想和我谈生意。” “唔。看在我朋友的面上,可以帮他一下。” “好的。” 第二天,许海凤同裴玉庆签定了合同。 返港时她的行装里多了那只当年用来放星云石的紫檀木盒子,这是她同裴斌的交易。 紫檀木盒子摆在了爸爸的病榻前。 爸爸忽地坐起来,他一把抱起紫檀木盒子,止不住的热泪扑扑漱漱滴落在紫檀木盒子上。 许海凤打从记事起,这是第一次看到爸爸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没到伤心处。 许海凤不愿意惊动爸爸,她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病房。 不久,因为环球贸易公司的鱼虾质量不合格,发生了索赔事件。 裴玉庆一次次电话记录,一封封电报,一个个传真,都及时地送交到许金龙的手上。 许金龙yīn沉沉的脸上终于开始放晴,渐渐地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并且能够下床走动。 在许金龙的坚持下,医院同意他回家休息。 当天下午,许金龙让许海凤第二次返回临海。 妹妹许海霞听说后,也吵着闹着要去。 爸爸被缠不过,终于点头同意。 “太好了!太好了!你是我的好爸爸!” 许海霞一蹦几个高,拍手笑闹着。 许金龙脸sè平静,“你去可以,但到临海后一切必须听你姐姐安排。” 许海霞抿嘴一笑,满口应允,“这是自然的,我保证一切听我姐姐的。” 晚上,许金龙单独把许海凤叫到自己的房间,他拿出了那枚绿宝石戒指,交给了女儿,并对女儿讲述了祝凤霞和他的爱恋,他的情思,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的负债感。 怀揣绿宝石戒指,许海凤和妹妹许海霞一起来到了临海市,下榻在白浪花宾馆。 她们所用的名字是许海凤,金霞。 妹妹许海霞是第一次来临海,她从宾馆里租了一辆自行车,凭着一张临海市城市地图,两天来,到处一个人逛。 许海凤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不走也不动。 现在许海凤知道了滨海县青龙滩还有爸爸的前妻,名叫祝凤霞,他们还有个儿子,叫许海生。她还知道爸爸为什么给她姐妹起了带有大陆人味的名字,海凤、海霞。 凤、霞。 爸爸纪念的是在青龙滩的妻子,祝凤霞。 中间的海字是许家他们这一辈的排行字。 二十二、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悲悲欢欢,曲曲折折。 这世界上有多少说不完的故事,道不尽的恩仇。 许海凤伫立在窗户前,看着远处波涛起伏的大海,心中生出无限的感慨。 叮咚,叮咚, 悦耳的门铃声响起。 有人来访。 许海凤知道,妹妹身上带有房间的钥匙,她回房间不必按动门铃,再说她今天要去仙山岛游览,不能现在返回。 许海凤上前拉开门。 裴斌站在门口。 “啊,金小姐,真的是你来了。” 裴斌满面笑容,热情地问候。 许海凤微微一笑,“噢,是裴先生,请进。” 裴斌走进许海凤的房间。 “裴先生不愧是搞保卫的,消息好灵通呀。” 许海凤给裴斌冲了一杯茶。 裴斌接过茶杯,“金小姐,昨天我看到你,才知道你来了。” “噢,你看到我了?” “是啊,昨天下午在市博物馆。” 到了临海市后,许海凤交代给妹妹许海霞,别的地方都可以去,市博物馆什么时候去,要听她安排。 许海霞点头答应,这几天真的没去市博物馆。昨天下午,许海凤让妹妹许海霞去了博物馆。 “我来了之后,给你去过电话,电话没人接。” “啊?可能我出去了。金霞小姐,你这次来准备什么时间同我父亲见面?” “裴先生,我同你父亲是通过你认识的,不见到你,我怎么会去同他见面呢?” “我父亲这些天天催我,你再不来可能要出人命了。” “是吗?事情如此严重。不就是损失百十八十万万人民币吗?做生意有赚有赔,裴先生,这是正常的。” “金小姐,百八十万块钱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九牛一毛,对于我爸爸可能就意味着倾家荡产。金小姐,我求你,务必帮这个忙。” “忙我是一定会帮的,不过,裴先生,你拿什么作回报呢?” “测天石!” “测天石?你说的那块神奇的石头?你找到了吗?” “不是我找到的,是一帮工人挖地基挖出来送到博物馆的。” “你能拿到这块石头?” “只要我想拿。” “裴先生你有什么条件,请讲。” “我把测天石给你,我爸爸的几十万一笔勾销?” 裴斌两眼直盯盯地看着许海凤的双眼。 许海风嫣然一笑:“你真的想把用这块石头换来的钱,来还你爸爸的赔款?” 裴斌的心一动。 “裴先生,凭你的智慧,凭你的能力,凭你的才气,凭你的容貌,你真的想在博物馆干一辈子?”许海凤问裴斌说。 “金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裴斌想让许海凤把话讲得再清楚一些。 “裴先生,我问你,你作为博物馆的保卫科长,把测天石弄出来,上面就不查你?你如果露了马脚,你就要坐牢,弄不好还要杀头,你就不怕?” 裴斌被许海风的话问住,呆呆地一声不回答。 许海凤掏出香烟,递给裴斌,然后掏出打火机,给裴斌和自己点上烟。 “裴先生,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害怕了,是吧?我看,你还是不要打测天石的主意。让我想想办法,同你爸爸谈谈,尽量减少他的损失,少赔一些款子,你看怎么样?” 裴斌拧紧眉头,大口抽着烟,突然,他猛地抬起头,“金小姐,如果我把测天石给你,你给我什么报酬?” “你想要什么报酬?” “我想去香港。” “可以,裴先生如果愿意,我可以以金龙公司的名义聘用你,去香港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我还需要,钱!” “多少?” “十万!美元!” “十万美元?虽然有些高,但是我可以答应你!” 裴斌两眼冒出贪婪的光,“你真能答应我说的条件?” “是的。只是这样一来,裴老先生那儿,我就爱莫能助了。” “父债子还,只要我能出去,挣了钱,我还。” “好,是个男子汉!等你的好消息!” 许海凤笑眯眯地站起身。 裴斌也站起身,“这几天一定给你个准信,不过,我爸爸那儿,希望你能去谈一谈,替他撑一下门面。” “行,今天下午我就去滨海县。” 下午,许海凤和妹妹许海霞到了滨海县,她们坐的是星云号,许海生的船。 今天中午,许海凤接到了裴斌的电话,电话很简单: “金霞小姐,有个客人相同你见面,请你马上出岛一谈。” 许海凤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许海凤立刻收拾了一下,快步走向码头,恰好有一班船要出岛,许海凤买票上了船。 走出码头,许海凤见到了裴斌。 “客人到了?” “到了。” “在什么地方?” “白浪花宾馆。” “那地方太惹眼,能不能换个地方?” “可以。” 出租车把裴斌和许海风拉到了一个幽静的小饭店,凯乐饭店。 饭店小姐把两人让进了雅座单间。 裴斌点完菜,服务员小姐退出。 “东西带来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想再落实一下条件。” “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是不能再等,我怕有人发现,会马上追来!” “你想怎么办?” “给我现钱。” “多少?” “谈好的价钱。” “十万美元!我现在没有这么多现钱。” “我可以等。” “你可以等多长时间?” “等到他们破案以前。” “你听我的电话。” “可以。” “二位,这是你们点的菜。” 服务员小姐把裴斌点的菜端进来。 “干!” “干!” 饭店门口的散座上,许海生脸冲着墙,慢慢地品味着酒菜,眼光却不时地瞟一下里面的雅座。 二十三、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门卫秃顶老杜头的血压高犯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嘭嘭猛跳,一股股的血硬望头顶冲,顶的天灵盖生疼,顶的双眼直冒金星,顶的耳朵里象是按了一台大功率的吹风机,呼呼隆隆地转个不停。 他生自己的气。 这么大的岁数了,没想到还吃这样的亏。 叫一个电话给涮了! 他窝囊! 他憋气! 馆长办公室的门被撬开,老馆长抽屉的东西失窃,他这个门卫,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他后悔,后悔不该接那个电话。 中午,老馆长、裴斌走后,秃顶老杜头关上了博物馆的大门,他拿出一瓶白酒,拿出一个酒盅,倒了一盅酒,端出一碟炸花生米,自饮自斟。 铃・・・・・・ 电话铃声响起。 秃顶老杜头抓起电话。 “喂,是老杜大爷吗?” 电话里是一个陌生人的沙哑声音,听口音是běi jīng周围的人。 “你是谁?” “我是我呀!” “我是谁?” “你不是杜大爷吗?” 秃头老杜笑了,这话问的不在拐。 “我是老杜啊。” “杜大爷,你女儿让我给你捎来了一包干鱼籽,她说这是你最爱吃的。” 是的,秃头老杜最爱吃鱼籽,特别是干鱼籽,用油一炸,嘎嘣脆,没治的香! “你在哪啊?” “我在短途汽车站。” 秃头老杜一沉吟。 “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捎到博物馆里来呀?” “我还给别人捎的东西,一会人家来拿,我去不了。” “这??????” “杜大爷,你来拿好吗?” “这??????” 秃头老杜犯了难。 到短途汽车站拿东西,路到不远,来回不用一刻钟,可是中午博物馆就他一个人值班,万一出点事情,可就不好交代了。 “杜大爷,你怎么了,短途车站和你们博物馆来回不用一刻钟,我实在过不去,不然我给你送过去了。” “好吧,”秃头老杜答应下来,“我怎么找你?” “短途车站门口小花坛那,我姓张,啊,对了,我穿了一件灰西服。” “行,你等着,我马上就去。” “好,不见不散!” 秃头老杜挂上电话,推出自行车,锁好博物馆大门,骑上车使劲朝短途车站门口蹬去。 来到短途车站门口,围着小花坛转了几个圈,不要说穿灰sè西服的男人,连个人影也没有。 “嘿!” 老秃头气恼地一拍头顶。 忽然,他打了个机灵。 博物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好! 赶快回去看看! 秃头老杜骑上自行车,使劲猛蹬,飞快地朝博物馆奔去。 博物馆到了。 谢天谢地! 秃头老杜看到大门上的锁安然无恙,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放慢了车速,不慌不忙地骑到门口,支好车,开了锁,把自行车搬进门,这才泡上一杯浓茶,有滋有味地喝着茶,琢磨着刚才的蹊跷事。 不行,下午交接班,我要回家问问。 上班的人陆陆续续地经过门卫室,秃头老杜同接下午班的老丛打了个招呼,要准备收拾一下回杜家滩。 人们嬉戏地同他开着玩笑: “老杜大爷,中午又喝了几口吧,我说呢头顶怎么这么亮,顶上二百瓦的电灯泡了?” “你别瞎cāo心,cāo心大了,也学我这样,一根毛不长。” “不长就不长,晚上回家不用开电灯,给国家节约电了。” 哈哈哈?????? 人们说笑着。 “老杜,问你件事。” 保卫科长裴斌脸sè严肃地走进门卫室。 “什么事?” “中午吃完饭,你没离开过博物馆吧?” “没,没有啊。” 秃头老杜一时语塞,摇摇头。 “真的没有?” 裴斌又追问了一句。 旁边的人看出了门道,问。 “裴科长,出什么事了?” “啊。没什么?”裴斌没有正面回答大家的问话,“老杜,你到保卫科来一趟。” 工夫不大,博物馆里传出了一个爆炸xìng新闻: 中午,馆长办公室被盗,那块建筑工人挖出来的叫什么星云石的石头不见了! 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乱纷纷地涌向馆长办公室询问究竟。 老馆长站在办公室门口,劝说工作人员离开,免得破坏现场。 其实,老馆长心里明白,锁没砸,抽屉没撬,实在没有什么可保护的。 秃头老杜走进保卫科,看到的不再是裴斌笑眯眯的双眼,他触到的是一双含怒的眼睛。 我中午出去的事,该不是裴科长知道了吧? 他觉得双腿发软。 “你今天中午到底到那去了?老杜头,做人要老实!” “我??????” “你说,到底出去了没有?老杜头,博物馆失盗,非同小可,如果是因为你擅离职守造成的失盗,我看你就等着蹲大狱吧!” “蹲大狱?我,蹲大狱!” “擅离职守,给偷盗者造成机会,这是渎职罪!假如你说不清楚,再定你一个共谋罪,杀你的头都是可能的!” “我??????” “中午你究竟出没出去过?老杜头,这可是事关你犯没犯罪的大事,你可要想仔细啊!” 裴斌的话温和了下来。 打电话就我一个人接的。 我到短途车站就我一个人知道。 不管怎么样,我不能承认! 对,不能承认! 大不了,解雇我,不让我当门卫,反正我已经不想干了! 对,不能承认! “谁说我出去了?裴科长。你们博物馆丢了东西,可不能向我老头子身上栽赃啊,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啊。” “你能肯定你中午真的没出去过!” “我对天发誓,中午我肯定没出去过!撒谎,让我不得好死!“ “老杜头,这件事你可想准了。待会公安局的同志来了,你可别再说一样,栽我这个保卫科长啊!” “本来就是那么回事,谁来问我也是这个说法。” “既然你中午在门卫室没出去,你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发现异常?没有,没有异常!” “没有异常,那块石头怎么会不见了,你怎么解释?” “我一个老头子,知道怎么解释?对了,不是说这块石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会不会又飞到天上去了呢?” “胡说八道!” “是你非要我解释的吗!” “就这样吧。老杜头,你既然说自己中午没有离开过博物馆我信你了!”裴斌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你把中午的事写个材料,我好跟老馆长汇报。” 秃头老杜摸了摸衣兜,“我没带笔!” 裴斌把自己的钢笔递给秃头老杜。 秃头老杜掏出老花镜,一笔一画地写下两行字,“我保证我今天中午一直守在门卫室!我也没有发现馆长办公室被偷的事。” “好了,你可以走了!”裴斌对老杜头说。 秃头老杜神sè不安地问:“裴科长,不会治我的罪吧!” “你不是说你中午一直呆在门卫室里,没有离开过吗?东西不是你偷的,你怕什么?下午不是你休班吗?快回家去吧!” “哎哎。” 秃头老杜蹒跚着走出保卫科。 二十四、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奇怪的是,裴斌把秃头老杜的亲笔材料交给老馆长看后,老馆长竟然没动声sè,他不紧不慢地对裴斌说:“裴科长,请你马上把我办公室失盗的事报告给公安局。” “秃头老杜一中午都守在门卫室,他没看到什么人进来,会不会是谁无意中拿了,忘记告诉你了,我再查查吧。” “咱们的水平有限,这种事还是公安局的同志有水平,让他们来查一查吧。”老馆长的态度很坚决。 “这??????” “你就在我这挂个电话,报告公安局!” 老馆长,虽然脸sè平静,语气不容置疑。 “好吧!” 裴斌抓起话筒,接通了市公安局总机,要通了治安科的电话,如实报告了失窃的事。 “怎么样?” 老馆长关切地问。 “他们说一会来人。” “裴科长,博物馆失窃,涉及到国家文物的安全,希望你积极配合,争取早rì破案。”老馆长叮嘱说。 “你放心吧,老馆长,有公安局的同志和咱们一起办案,这个案一定回查个水落石出的。” 秃头老杜骑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向杜家滩走去。 往常rì里,骑车回家,是秃头老杜的一件美事。 这位老爷子,是天生的乐观派,无论什么时候,他总能从生活中找到乐趣。 放在往常rì,秃头老杜准会一边骑着车,一边摇头晃脑地哼着京剧,看看眼前的青山,看看远处的碧海,心中自然升腾起其乐融融的情意,觉得骑车超过坐轿车,当老百姓赛过当神仙。 今天的老杜,心境截然不同。 老天爷好象与他作对,同情他的不幸,乌黑乌黑的云彩遮住了天,闷得人心发慌。 前面是一个山口,上了坡,下坡就是杜家滩,遇到秃头老杜心境好,两腿一使劲,说不定就骑上坡顶。 今天不行,身子懒懒的,没情绪,双腿软不丢当的,没劲! 秃头老杜下了车,慢慢地推着车上坡,心里却在思索着中午的事: “那能这么巧? 老馆长把那块石头放在办公室,接着就能叫人偷去? 谁知道这件事呢? 老馆长? 不会。 我自己? 没偷! 那个找老馆长的船长? 他怎么回知道中午就我一个人值班? 谁又会知道我有一个女儿? 谁又能知道我爱吃鱼籽? 难道是??????他! 一个人影浮现在眼前。 秃头老杜打了个寒战。 为什么他能一口咬定我中午出去过? 为什么他又不让我说我出去过? 裴斌啊裴斌,你这一手玩的可太绝了! 秃头老杜骂了一声。 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秃头老杜心问口,口问心。 这时,他已经推车来到了坡顶。 一边是市区,一边是家。 返回市区,找公安局告裴斌? 不行! 秃头老杜摇摇头。 裴斌的妹妹裴华是公安局的刑jǐng队长,兄妹之情,妹妹会抓哥哥? 笑话! 叫我,我也不干! 回家吧,反正自己是退休补差。 从今往后就当自己没在博物馆干过。 一走百了! 秃头老杜骑上自行车,顺着山坡向下放去。 猛然,他听到身后响起急速的摩托车声,直冲自己而来。 不好! 秃头老杜脚踩车闸,减慢车速,想看个究竟。 只听呜的一声,摩托车带着一股强劲撞向他的自行车。 “啊!” 秃头老杜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叫,连人带车飞起,滚落到路边的深沟里。 撞车人的摩托车停也没停,油门一加,冒出一股呛人的烟雾,扬长而去。 山沟里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工夫不大,山坡上又响起一阵摩托声。 骑车人来到秃头老杜的出事地点,“滋”地刹住车,车末熄火,人连蹦带跳地飞一样地朝山沟底下的秃头老杜奔去。 秃头老杜的秃头撞在一块凸起的尖石上,正流着汩汩鲜血。 骑车人上前抱起老杜,连声喊着,“大爷,你醒醒!大爷,你醒醒!” 秃头老杜毫无反应。 骑车人试了试老杜的气息,伸手抱起秃头老杜,一步步艰难地朝坡顶走去。 “不许动!” 坡顶上一支乌黑的手枪的枪口对准了骑车人。 “干什么?” “许海生,你被捕了!” 裴玉庆看到女儿裴华,特别是在这个风雨之夜看到裴华,心中立刻袭来一股不详的暗流。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的女儿一直是自己命里的克星。 无论他想做什么事,只要是女儿一搅和,这件事准做不成。 他想起他在水产供销公司干副经理时,分管行政后勤。 公司里盖了栋宿舍楼,裴玉庆是分房小组组长。 在分房的那段时间,裴玉庆家里挤满了人,送烟的、送酒的,裴玉庆同送礼的人打哈哈,不说实际话,礼品悄悄地留下。 一天,裴华的妈妈生病了,裴华回家看妈妈,看到家中这种情形,气愤地一甩身,出了门。 第二天,裴华挂电话给裴玉庆,让他把人家送的礼品全部送回去,不然,她就到纪律检查告状。 裴玉庆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她说的出做得出,无奈之下,只好把送礼的人的东西装起来,交到公司。 为了这件事,裴玉庆受到了表扬。 他心里却恨死了自己的女儿裴华。 二十五、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 裴斌从部队复员回到地方,因为当的是部队文艺兵,人事部门把他分配到了博物馆干保卫工作。裴玉庆因为不实惠,想把儿子调到税务,工商部门,为此,裴玉庆到临海市,在刚刚落成的白浪花宾馆请客。 电话挂到了。 客人们应允了。 晚饭时,客人们一个也没到。 裴玉庆和裴斌两个人心急火燎,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 后来,裴玉庆才知道,是女儿裴华以她的名义一一辞掉。 客人们以为裴玉庆有急事,没法请客,裴玉庆以为客人们避嫌没法赴宴。 好好的宴席让女儿给搅黄了。 裴玉庆后家后朝裴华的妈妈右摔鼻子右摔脸,见到裴华一句不做声。 改革开放促进了经济的活跃,带来了人们生活的提高。 滨海县的海鲜产品成了抢手货。 一次,内地一个客户,来滨海县搞黄花鱼,待了十几天没搞到,急的嘴上长满了燎泡,一个偶然的机会,这个客户认识了裴玉庆,听说裴玉庆是水产供销的副经理,象鱼胶似的粘上了裴玉庆,天天往裴玉庆家里跑,又是送烟又是送酒,都被裴玉庆推了出去,最后,客户给裴玉擎送来了两盒jīng装茶,一定要裴玉庆尝尝,说完抬腿就走。 裴玉庆摸摸茶叶盒,觉得胀鼓鼓的挺实落,他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一张张的是十元人民币。 他抽出钱来一看,里面夹了张纸片,“此钱作为手续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裴玉庆把钱收了起来。 后来,裴华的妈妈告诉了裴华,裴华右逼着他把钱退给了客户。 钱,是退了。 裴玉庆的心却活了。 在他面前,展现了一条新的道路。 倒腾水产品,是个挣钱的大买卖。 于是,他主动办理了退休手续。 接着,他成立了环球水产贸易公司。 几年下来,他的银行存款已经是一笔相当客观的数字了。 今天晚上,裴玉庆右请客,谈的是生意,为的是钱,该来的儿子裴斌不来,不该来的女儿不早不晚赶到,他心里咚咚一阵急跳。 “你找我有什么事?” 裴玉庆毕竟是裴玉庆,在自己女儿面前不愿意失掉威严,他板起脸毫无表情地问。 “我想问你,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和我哥哥一起请客?” “我和谁一起请客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 “如果我必须管呢?” “你没有这个权利!” 裴玉庆甩身就想回雅座去。 “爸爸,你不能走!” 这些年来,裴华是第一次叫他爸爸。 裴玉庆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回转身,看着裴华。 裴华的脸胀的通红,她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可以看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玉庆的目光变柔和了些。慢慢地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和谁一起请客感兴趣。” “因为这和我要侦破的案件有关!” “侦破案件!”裴玉庆作为老公安,心里一沉,“你哥哥犯了案?” “他被怀疑偷了博物馆的东西!” 裴玉庆暗暗松了一口气。 “被怀疑,现在这个世界上,被怀疑的人多了!” “他还被怀疑有杀人嫌疑!” 裴华看到裴玉庆的脸sè转为平静,又说。 “唔?” 裴玉庆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被提了起来。 杀人嫌疑?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还有,现在有证据证明,他持枪潜逃,局里已下达了通缉令,下令立即将他逮捕归案!” “天哪!” 裴玉庆只觉得脑门上象被人砸了一棍子,眼前发黑,金星四shè。 盗窃、杀人、持枪携弹、雨夜潜逃。 突然间,他明白了为什么裴斌没有按时赴宴的原因。 不是因为风狂、雨急、浪高。 而是因为他犯了罪!成了被追捕的逃犯! 逃犯? 裴玉庆苦涩地咀嚼这个字眼。 儿子是逃犯! 女儿是公安! 妹妹追捕哥哥! 裴玉庆啊裴玉庆,你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老天总和你过不去? 裴玉庆打了个踉跄,就势退了几步,闭目坐在一张沙发上。 裴华倒了杯水,递给裴玉庆。 裴玉庆喝了一口水,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你哥哥他有消息吗?” 裴华摇摇头,没有回答。 裴玉庆知道自己犯了忌讳。 女儿正在办案,涉及到案情的事,她是不会对自己讲的。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裴玉庆见裴华仍然站在他身边,问。 “我还想问你,今天晚上请的什么客人?” “香港来的客人。” “叫什么名字?” 裴玉庆诧异地看了女儿一眼,难道自己请的客人也与案情有关,不然的话,女儿为什么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审讯口气呢? 管她呢? 儿子出了事,自己挣钱赔钱有什么用。 挣了给谁? 赔了又怕什么? “叫金霞。” “香港金龙公司的?” 裴玉庆瞟了女儿一眼。 看来,她什么都知道。 “是。” “你请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两个人。” “两个人都叫金霞?” “这是什么话,那有两个人叫一个名字的?” 可是,裴玉庆确实不知道另一位小姐的名字。 “那一位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唔。”裴华沉吟了一下,“你为什么要请客?” “为了一笔索赔款。” “什么索赔款?” “前几个月,我们同香港金龙公司签了合同,出口一批鱼虾,对方说鱼虾的质量有问题,提出索赔。” “索赔额大吗?” “几十万。” “噢,可是你就让对方来人洽谈?” “是的。” “洽谈中对方有没有提出什么条件?” “你指的是什么条件?” “比如说对方有什么要求。”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挑明了说吧,对方提没提到星云石的事?” 星云石? 象一股强电流电了裴玉庆一下,裴玉庆身上一紧。 “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你请的客人中间有一位姓许?” 又是一股强劲的电流,刺激着裴玉庆。 星云石,许金龙,金龙公司,姓许的小姐。 难道?????? 许金龙没有死! “你知道吧,我哥哥涉嫌偷盗的,正是那块星云石!” 星云石! 裴斌是因为偷盗星云石挺而走险!杀人,持枪携弹潜逃? 裴玉庆疑虑的目光转向女儿。 裴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 报应! 老天的报应! 当初自己对许金龙所做的一切,今天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不,应该是说,报应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裴玉庆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发黑,昏厥了过去。 二十六、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 裴华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走进爸爸裴玉庆请客的雅座。 雅座中坐着两位香港客人。 仅从相貌上看,裴华不得不暗暗承认,这两位香港小姐,确实长的是太象了。 但是她们登记的却不是一个姓,一个姓金,叫金霞,头衔是金龙公司的经理助理,一个姓许,叫许海凤,是金霞的秘书。 听服务员说,穿西装套裙的叫金霞,穿白sè连衣裙的叫许海凤。 这些天,服务员就是凭服装区分这两位香港小姐的。 这是金霞自己给服务员讲的。 秦华走进雅座,见两位香港小姐在谈话,她感到有些反常。 穿西装的金霞小姐正神情严肃地听穿白sè连衣裙的许海凤小姐在低声讲述什么。 裴华见两个人说话的神态,心中挽了个问号,她没来得及往深里想,两位香港小姐止住了谈话。 “请问两位小姐,那一位是金霞小姐?” 裴华落落大方,问话得体。 “我是,请问公安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裴华看到,许金凤对金霞暗示了一下,金霞小姐接上了话。 不过她并没有从座位上站起来。 裴华没有计较金霞的态度。 “啊,金霞小姐,我有件事想问你一下,可以吗?” “可以,只要我知道的,不过,但愿不是涉及到你职权之内的。说实在话,我不愿意同穿jǐng服的人打交道。” 金霞从兜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支烟,许海凤掏出打火机,给金霞点上烟。 金霞深深地抽了一口烟,徐徐吐出,这才问:“jǐng官小姐,不知该怎样称呼你?” 裴华这才想起,因为过于专注,自己没报身份,姓名。 她从衣兜里掏出工作证,递给金霞。 金霞没有接。 许海凤代为接过,她看了看工作证,递回来,然后对金霞说了几句。 金霞站起身脸上挂着微笑。 “裴队长,你好,我上次来临海,听裴先生提起过你,他说你是很称职的jǐng官。” 裴华所要问的,就是金霞同裴斌的接触,她原来以为金霞上来会不承认跟裴斌的接触,没想到金霞先发制人,上来就挑明了跟裴斌认识。 “裴队长,请坐。海凤,给裴队长冲茶。” 金霞十分热情,跟遇到了老朋友似的。 许海凤默默地站起来,给裴华倒了一杯茶。 “裴队长,你哥哥是个英俊的男子汉,人又聪明,他要是生活在香港,一定是个出人头地的大老板。” 裴华摸到了金霞的底细,看来,她还不知道裴斌出了事。 她决定不再纠缠下去,单刀直入地把问题挑明。 “金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能否说一下你今天的行踪?” “我今天的行踪?难道我的行踪成了jǐng方关心的对象,简直不可思议。” “作为一名执行任务的公安人员,我有责任要求金小姐协助。” “好吧,今天上午我去了县水产供销公司,听介绍,参观。后来,去了一所中学,观看了学生们的演出,再后来回到了宾馆,再再后来,水产供销公司请客,再再再后来,吃完了中午饭,再再再再后来,同青龙滩养殖场顾场长,祝顾问一起,参观了她们的养殖场。 再再再再再后来,回到了宾馆,令尊大人请客。” 金霞爆燎豆似地说着,一副不友好的神态。 “请问,金霞小姐今天中午是否出过岛?” “没有。” 金霞断然否定。 “那么,许小姐呢?” 裴华把话题适时地转到了许海凤身上。 许海凤在裴华和金霞的问答中,一直在静静地听,她见话题转向涉及到自己,微微有些吃惊。 “裴队长,你是问我吗?” “我想问一下,许小姐今天中午是否出岛过?” “没有。” “许小姐没有记错吧。” “我不明白裴队长的意思。” 许海凤见裴华步步紧逼,无可奈何地把双手一摊,看了看金霞。 “我想,你是明白的。” 裴华不理会许海凤,直接把话题挑明。 金霞脸上挂不住了,她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裴队长,许小姐是我的秘书,她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如果不介意的话,她可以回房间去了。” 许海凤站起身。 “请等一下,有人反映,许小姐今天出过海岛。” 许海凤收住脚步,看了看金霞,金霞烦躁地摆摆手,“这里没你的事,你去吧。” 许海凤朝裴华点点头,“对不起,我先走一步。” “你??????” 裴华两眼圆睁,刚要发作,想起对方是香港客人,又努力压住。 金霞不气不恼,“裴队长,谁能证明许小姐今天中午出过海岛呢?” “许海生。” “许海生?你确定?” 金霞略一迟疑,反问道。 “是的,他今天在临海市码头上看到过许小姐。” “他真的能肯定他在临海市码头上看到过许小姐?他敢当面对质,作证?” 金霞连续发问。 裴华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今天裴华从博物馆去杜家滩,原意是想问问秃头老杜,掌握一下失盗的线素。 心急车快,摩托车冲上山坡,然后飞一样冲下山坡。 远处,一辆没熄火的摩托车引起了裴华的注意。 “糟糕,有人出事了!” 裴华的第一个反应是骑摩托车的人出事了。 她来到摩托车跟前,猛地刹车,转身朝沟下看去。 她看到一个人在看另一个摔昏过去的人。摔昏过去的人身边还有一辆自行车。 裴华眯起双眼看去,裴华看清了。 站着的人是许海生。 躺在地上的人是秃头老杜,博物馆的门卫。 杀人灭口! 刑jǐng队长立刻做出判断,她拔出手枪俯在地堰上,注视着沟下两个人的动作。 许海生抱起了秃头老杜,一步步往山坡上公路上走来。 一时间裴华很是不解。 如果说,许海生想杀人灭口,可以说他已经达到了目的,干吗还要抱着秃头老杜上来。 想二次伪装? 裴华的思绪还没理出头绪,许海生抱着秃头老杜已经好走上了公路。 不管怎么样,先逮起来再说,时间再不容许裴华犹豫,她一纵身从地堰上跃起,枪口指向了许海生。 二十七、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 许海生丝毫没有惊慌。他淡然地看了看裴华。 “别把枪口冲着我,小心枪走火!” “说,刚才你干了什么?”裴华一脸严肃地问。 “他骑车不小心掉进了沟里,我下去救他。”许海生依然是一脸平静,波澜不兴。 “你救他?我看你巴不得他快些死吧?”裴华讥讽地问。 “你这是什么话?”许海生的脸sè起了变化。 “人话!我问你,是不是你用车把他撞进沟的?你想杀人灭口是吧?”裴华的问话好像是寒冬的风,冰冷刺骨。 “刑jǐng队长同志,这个人现在还有一口气,再不送医院,要救他可就来不及了。我想,刑jǐng队长不希望这个人死吧?”许海生不想跟裴华争论下去。 裴华看着四周,犯了难。 现在当务之急,确实需要把秃头老杜送往医院立即抢救,不抢救,就会失去一个极有价值的证人。 可是如果送老杜,许海生怎么办? “你放心,我跑不了。” 许海生象是猜透了裴华的心思,他伸出一只手往摩托车后座上一搁。 裴华反映过来,她掏出手铐,走上前,将许海生的一只手铐在车座上,然后,骑上摩托车向市区开去。 裴华从市里医院要来救护车,将秃头老杜送往医院,又将许海生带回刑jǐng队进行突击审讯。 “许海生,你说说老杜是怎样掉进沟里去的?” “被车撞的!” “被什么车撞的?” “摩托车。” “谁的摩托车?” 许海生没有回答。 “你为什么不回答?说,是不是你的摩托车?” “不是。” “谁的?” “你哥哥的!” 许海生一言出口,审讯室一片沉寂。 负责记录的女刑jǐng叱责说。 “许海生,你放老实些!不许血口喷人!” “为什么我是血口喷人?就因为裴斌是你们刑jǐng队长的哥哥?” 许海生理直气壮地反驳。 从中午就布在裴华心中的yīn影越来越浓,越来越重。 哥哥偷了星云石? 哥哥是杀人犯? 这两个判断象两块巨石塞进裴华的胸口,她看了看理直气壮的许海生,又进一步确立这判断。 “你说是裴斌用车撞的老杜头,有证据吗?” “当然有。” 许海生详细地讲述了他两次到博物馆的经过,讲述了中午他跟踪裴斌和香港小姐的经过,讲述了他跟踪裴斌追杀老杜头的经过。 铃―― 许海生刚讲完,审讯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 裴华抓起电话。 “裴队长吗?秃头老杜醒过来了。他说是裴斌用摩托车撞的他。他还说星云石可能是裴斌偷的!局里让你马上来一趟。” 电话里传来了医院值班人员的谈话。 裴华放下电话,戴上帽子,拿起手枪、对讲机,歉意地对许海生说: “对不起,许海生同志,委屈你了!你可以走了!” 裴华来到公安局会议室,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局长顾国栋见裴华走进,示意让她坐下。 “关于博物馆被盗案和秃头老杜被撞案,现在可以肯定,是裴斌所为,刚才据博物馆的同志反应,裴斌潜逃时,带走了jǐng卫手枪,可能还有三枚手榴弹,这是个十分危险的罪犯。局里决定,立即成立追捕小组,由我负责指挥,下面宣布追捕人员名单。” 顾国栋一个个念名字,一项项交代任务。 裴华眼见得同志们一个个领受任务,jīng神严肃地整装待发,惟独没有自己,她慢慢地低下了头。 罪犯是自己的亲哥哥,理所当然要回避。 可是,这个罪犯非同一般,他荷枪实弹,稍有不慎就会造成重大伤亡。 这是党和人民考验自己的时刻,我要坚决要求追捕。 裴华抬起头,两束期望的目光shè向顾国栋。 顾国栋看到了裴华的目光,他也理解这目光的含义,但是他不能下达让裴华参加追捕的命令。 “顾局长,我要求参加追捕。” 裴华忽地站了起来。 在场的干jǐng用复杂的目光看看裴华,又看看顾国栋。 “裴华同志,你的工作局里研究过,你和我一起,留在指挥部,散会!” 一辆辆jǐng车闪着jǐng灯、响着jǐng笛驶出公安局。 干jǐng们一个个如出弦的利箭,奔向车站、港口、交通路口,临海市撒下了一张jǐng惕的天罗地网。 顾国栋裴华静静地坐在指挥部里。 “01,01,02报告,汽车站没发现异常!” “01,01,03报告,火车站没发现异常!” “01,01,03报告!” “01,01,04报告!” ?????? 一个个信号,飞回公安局会议室。 一声声报告,扭紧了顾国栋的眉毛。 晚一会抓到罪犯,就多一分危险。 顾国栋心里如同燃着了的汽油,火苗子一窜一窜地往脑们上顶。 窗外,风夹着雨,雨卷着风,风吹人面,雨打人眼,能见度很低,几步远就看不清人,给搜捕工作带了很大困难。 裴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卷来荡去的风雨,心中象打翻了多味瓶,苦辣酸咸,翻翻搅搅说不清是啥滋味。 “娘的,他会到哪里去呢?” 顾国栋看着窗外,猛地抽了一口烟,对自己也对裴华说。 裴华转过头。 顾国栋看到,裴华脸sè苍白,不大一会,好象老了十岁。 可怜的孩子,这坎坎坷坷的事怎么净叫你碰上呢? 顾国栋心中暗自叹息。 铃,铃,铃―― 会议室的红sè电话急促地响起。 裴华拿起电话,“我是01,请讲。” “我是滨海县公安局,刚才我们接到一个人的电话,说是在我们滨海发现了罪犯!” “谁,是谁报告的!” “不清楚,电话没讲完,就挂断了!” “你等一下!”裴华手握话筒,对顾国栋说:“滨海公安局电话说,罪犯可能潜逃上岛了。” “上岛了吗?”顾国栋正抽着卷烟,猛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他从裴华的手里接过话筒,“我是顾国栋,我命令你们,立即组织全体干jǐng,在全岛搜索,特别要注意码头,船只,防止罪犯外逃!” “是!” 顾国栋放下话筒。 “顾局长,我认为我们有必要马上派人去滨海县!” 顾国栋赞许地点点头。 “组织上如果信任我,让我去滨海县!”裴华语气坚定地表明态度。 顾国栋没有回答,脸冲着窗外,看着外面的雨网。 “顾局长,请你相信我,我是**员,刑jǐng队长!虽然罪犯是我哥哥,我更有责任抓获他归案!再说,我哥哥带着枪,带着手榴弹,我去最安全!” “孩子,顾伯伯相信你,你带上一个小组,去吧,要注意安全!我让海上分局用快艇送你进岛。” “是!” 裴华点点头,两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抬手给顾国栋打了个敬礼,拿好对讲机、手枪,披上雨衣,冲出会议室。 一艘汽艇象出弦的利箭,划破惊涛骇浪。 裴华站在船舷上,手抓栏杆,注视着前方,全然顾不上风浪扑面,衣服全湿。 裴斌为什么不外逃出市,反而要来海滨县这个海岛上呢? 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在往口袋里钻吗? 她想起了许海生提供的裴斌与香港金小姐见面的情况,感到裴斌的冒险进岛可能与金霞有关。 汽艇靠上码头,裴华简单地向临海公安局的同志问了一下情况,直奔海天宾馆。 “裴队长,如果可能的话,我是否可以回我的房间去休息一下,等你的证人许海生来到后咱们再谈。” 说着,金霞站起身。 裴华也不好硬拉,她让开门口,话中有话地说:“金小姐,风雨夜,我希望你能予以配合,今晚上最好不要外出。” “这么黑的夜,这么大的风雨,我是不会外出的,请放心。” 金霞说完,走出雅座。 裴华随着金霞也走出雅座。她看到金霞走进房间后,找来宾馆的保卫科长,说明身份及原由,让他们注意一下香港两位小姐的行踪,她自己问明了许海生家和住址,向宾馆借了辆摩托车,向青龙滩开去。 二十八、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 轰隆隆―― 一阵震耳的焦雷响起。 雷声震的小楼在摇,门窗在颤。 “妈妈――” 许星云吓的又是一声惊叫。 “别喊,喊就要你的命!” 穿黑衣的男人立刻制止许星云。 “妈妈、nǎinǎi,我怕,快来救我!” 许星云连哭带嚷! “听见了没有,别哭!” 黑衣人用枪口使劲戳了许星云后背一下。 许星云痛得一裂嘴硬是把哭声憋回去。 “你别动我的孩子!” 顾梦影心痛地想扑上去。 “别动,动我就杀死你!杀你的孩子!” 黑衣人晃了一下一只手中的刀,晃了一下另一只手里的枪。 祝凤霞拦住了顾梦影。 “说吧,你来我们家,想要什么?要命,还是要钱?” “我要你答应三个条件。” “必须是我能做到的。” “第一,要你家的钱!” “你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我家里是有点钱,但是现钱不多,就放在你身后的保险柜里,我现在就拿给你。” 祝凤霞说着,往黑衣人跟前走了几步。 “站住,你别给我玩邪的!钱我一定要,但不是现在!” “行,你说什么时间把钱送到那里都可以。” “第二,我要你马上给海天宾馆去电话,找香港的金小姐,让她马上来一趟。” “电话在楼下,我可以挂,但不能保证她一定来。” “你告诉她她要的货给她送来了,她一定能来。” “第三是什么?” “我要你儿子的船,送我出海。” “风太大,浪太高,这样的天出海危险!” “你说出海危险,现在就不危险?顾老婆子,放明白点,现在你们一家三口的小命都在我的手里,只要我扳机一扣,你们全部都得上西天!” “行,我答应你,等许海生回来,我让他送你出海!” 黑衣人和婆婆祝凤霞你来我往斗计斗谋,顾梦影从黑衣人的声音中听出了什么,她觉得黑衣人的做作的沙哑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顾梦影在记忆中搜寻着这熟悉的声音。 “斗鲨中的黑鲨!” 顾梦影想起她在学校中演出过的一出独幕剧,里面有一个特务头子,就是用这种声音说话。 演黑鲨的是,裴斌! 唰啦啦,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裴斌! 顾梦影猛喝了一声。 黑衣人一楞。 顾梦影拉开了电灯开关。 雪亮的灯光下,顾梦影看到的是一双贪婪凶恶的眼睛。 许星云的反应特别快,就在妈妈拉开电灯的时候,她一闪身,挣脱了黑衣人的束缚,扑进了nǎinǎi的怀里。 “孩子,快走!” 祝凤霞一见小孙女脱险,拉起许星云的手就往门外跑。 裴斌的动作很快,他抬臂把手中的匕首扔向门口,人随着抢上几步,身体堵住了房门。 裴斌用手枪指着祝凤霞,嘿嘿冷笑着。 “怎么,想跑?没那么便宜吧,只要我一扣扳机你们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间房门。” 顾梦影认出了黑衣人是裴斌,心情镇静了下来,她跨上一步,挡住女儿许星云和祝凤霞,冲着裴斌的枪口,一步步朝裴斌走去。 “裴斌,来啊,开枪啊!” “顾梦影,你别逼我!不然,我就用它!” 裴斌掀开衣服,露出了绑在身上的三颗手榴弹。 看到裴斌腰上绑着的三颗手榴弹,顾梦影犹豫了。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 在场的几个人各自做出不同的反应。 “快,你去开门把人支走!” 裴斌关上了电灯,趁屋内一暗,象只凶狠的豹子,猛地一窜,站到了许星云的身旁,他抓住许星云的胳膊,用枪口顶了一下祝凤霞。 祝风霞没有动。 叮咚,叮咚。 门铃声继续响着。 裴斌用手猛推了祝凤霞一把,祝凤霞一个踉跄跌倒在房间门口。 “nǎinǎi!” 许星云yù扑上去,被裴斌揪住。 顾梦影上前扶起祝凤霞。 “梦影,你下去开门。” “妈,我留下,你下去开门。” “你们不用发扬风格,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别吱声,我一个也不会伤害你们的!”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声越响越急。 听的出,门外来人着急了。 “梦影,听妈的话,你下去开门。” 祝凤霞掐了顾梦影的胳膊一下。 顾梦影犹豫了一下,下了楼,穿过院子,打开院门灯。拉开院门。 院门外站的是裴华。 “裴华!” 顾梦影心中又惊又喜又怕。 “梦影姐,你好。” “这大半夜的,又是风又是雨,你怎么来了?” “我想问问你,许海生回没回家?” “没有,怎么,你找他有事?” “是的。” “什么事这么焦急?” “为追捕罪犯的事,可能他知道线索。” 楼上窗口旁,裴斌用手紧紧抓住许星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门口两个一问一答的人。一股凉意沿着后背爬到头顶。 裴华的到来,证实了他的判断,追捕网正在收紧。 在下坡公路上,裴斌眼看着秃头老杜的身体,象一条被风吹起的口袋,飘上天空,又摔下沟底。 他头没回,猛踩油门,顺着山坡冲到了杜家滩。 在杜家滩的村头,摩托车拐了个弯,沿着另一条路返回临海市。 一路上,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总是跟随着他,他的耳朵不断地响起秃头老杜被撞后的惨叫声。 他发狠地捶了捶自己的头,想摆脱,想忘掉,总也不行。 到了市区,他先到了邮电局给滨海县海天宾馆挂了个电话,要了金小姐的房间,总机回答,房间里没有人。 连着拨了几次,总机都是回答没有人。 恐惧之感渐渐地扩大,他感到天空中一张无形的网再向他逼近,收网口的就是自己的妹妹。 裴斌没敢再耽搁。 他骑上摩托车来到自己的宿舍,一个小独门独院的小四合院。这是环球贸易公司设在林海市的一个小仓库,裴斌住的是北屋四间。 裴斌进了家,从组合柜里取出一个jīng致的手提箱,他打开手提箱,查看了一下。 星云石还在,手枪还在,那三枚上次演习剩下的三枚手榴弹还在。 裴斌想了想把枪顶上子弹,打开保险,又将三枚手榴弹捆在自己的腰间,然后他又从组和柜里取出一套黑衣裤,拿出一个花白头发的头套,粘好胡子,对着穿衣镜上下左右地看了看,没有什么破绽。 通过化装改变自己,这是裴斌当文艺兵时保留下的本领。 呜儿,呜儿,呜儿。 远远地,从胡同口那儿传来了一声jǐng车声。 “他妈的,来的好快!” 裴斌低低地骂了一声,他从组合柜里又拿出一个破旧的手提包,将星云石放进手提包中,把手枪放进上衣口袋,关上电灯,拉开后窗,跳出窗外,快步朝海港码头走去。 二十九、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 一个人选择平常人看来最不可能的去做,就一定会成功! 记不起这是从那本书里看来的话。 反正,这句话对裴斌的触动很大。 在全市追捕他的时候,他不通过汽车、火车出逃,偏偏选择了码头,他要逃往的那个看来是一个逃犯绝对不可能去的四面是水的临海县,在那里躲藏一段时间,弄一条船,将星云石出手,然后,逃之夭夭。 来到空落落的码头上,面对着波涛汹涌的大海,裴斌感到自己失了一步棋。 风狂,浪骤,船不开。 他一时没了主意。 怎么办? 退回去,回到哪儿去? 到处都是搜寻的眼睛。 前面码头进出口,就站着两位年轻的公安人员,眼睛四处撒目。 呆在这,最终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只要有一个公安干jǐng好事,上前仔细盘问自己,就会露出马脚。 裴斌绝望了。 他狠不能一把将星云石扔进大海,扬出手枪,打死前面的两个公安人员,然后自杀。 嘀嘀。 两辆旅游车一前一后停在跟前。 “快下车,快下车,准备上船。” 满口的京腔京调。 八十来口子人停在码头上,码头上顿时热闹起来。 “哎,我说,咱们坐那条船?” “坐星云号。” “妈的,这鬼天气,又是风又是雨的,船敢开?” “不开船你在车上呆一宿啊?” “好吧,豁出去了!” 人们笑着闹着,你推我挤拥上码头。 裴斌趁机插进了人群。 天下着雨,车上的běi jīng老客没带雨具,让雨淋的直蹦乱叫,一窝蜂似地往船上挤。负责检查的两个青年公安,无可奈何地对望了一下,只得摆摆手放行。 进了船舱,裴斌找了个灯光昏暗不惹人注意的旮旯,静静地坐下了,轻轻擦去额头上的雨水和冷汗。 “星云号”拔锚起航。 风浪推搡着星云号,上下乱晃,左右直摇。 běi jīng老客受不了颠簸,一个个嗷嗷直吐,狼狈不堪。 许海生见到这种情形,指挥船员端来了脸盆、痰盂,给这个接,给那个倒。 裴斌怕许海生认出自己,身子卷起,头扎到胸前,大气不敢出。 许海生见一个花白头发老人卷缩在座椅上,走上前关切地问老人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助。 老人唔唔噜噜说了声不需要。 走过老人身边,许海生同情地回头看了老人一眼。 真巧,老人也抬眼看着自己。 两人目光一对。 对方的目光立即闪开。 好熟悉的眼神! 许海生心里咯噔一跳。 下船后,许海生跳上码头,寻找着刚才花白头发的老人。 没有! 许海生的心一沉。 是他? 对,是他! 裴斌! 好狡猾的东西! 一团怒火腾地从心底腾起,许海生拔腿跑进港站休息厅,拨通了县公安局的电话。 刚说了几句,许海生看到窗外一个人影一闪。 花白头发! 他搁下电话,朝窗外人影追去。 看来,确实是许海生发现了自己,他报告了公安局,裴华这才来到了青龙滩。 裴斌两牙咬的吱吱响,手心出汗,他用枪口瞄准顾梦影,只要她一提他,他就立即开枪。 “海生今天早上出岛,现在还没回家,我们正替他担着心呢!等他回来,我一定告诉他??????” “今晚我在海天宾馆,他回来后,让他找我。” 裴华撩腿上了摩托车。 “裴华,风大路滑,你可要当心呀!那段路不好走,姐姐送送你。” 顾梦影走近裴华。 不好,顾梦影要说出自己。 裴斌紧张地重新瞄准顾梦影。 唰啦啦,一道闪电,晃的人睁不开眼。 轰隆隆。 一阵雷声响起震的人耳朵嗡嗡直叫。 趁这个空,顾梦影心一横,俯在裴华耳朵上说了一句: “你要抓的罪犯,现在在我家楼上,他有枪,抓住了星云当人质。” 裴华没有转身,只是低低的说了四个字“我知道了。”接着她提高了声音说:“梦影姐,雨太大,你快回去吧,当心着凉,我走了!” 摩托车载着裴华,消失在风雨之中。 三十、 - 风雨夜归人 - 三笑凡生 () 顾梦影送走裴华,关上院门,慢慢地走回客厅。 怎么办? 她在紧张地思索着。 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歹徒。 手里拿着枪,腰里捆着手榴弹,一不小心,他就会铤而走险。 但是,自己总不能束手待毙,要想办法把婆婆和女儿换出来,自己留在房间里当人质,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 叮咚,叮咚。 顾梦影正要上楼,门铃声又响起。 她二次走到院子,拉开电灯,拉开院门。 “梦影。” 许海生头上挂上血迹,脸sè苍白,浑身湿得就象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晃晃悠悠就想往屋里进。 顾梦影伸手拦住了许海生,厉声质问道: “你还把这个家当家吗?干脆,你死在外面算了!你滚吧,这不是你的家,你滚,你滚!” 顾梦影朝门外推搡着许海生。 许海生被顾梦影突如其来的一阵哭闹声搞得丈二和尚摸不找头脑。 以前自己出海,无论回来的多晚,顾梦影总是在锅里热着饭菜,等他回来一起吃。今天,不知是犯了什么病,突然间又哭又闹,象个不懂道理的泼妇。 他一阵晕眩,倒退了几步,身体倚在门洞墙壁上。 刚才他在码头上发现了裴斌,跟在后面追赶。 狂风挥动着雨鞭,抽打着路面,抽打着双眼,到处是雨荡漾一片,十几步远,一点东西也看不见。 所幸的是裴斌带了个花白头套,他成了许海生跟踪的目标。 上了山坡,转了一个小弯,许海生发现,裴斌没有赶往城区,而是上了通往青龙滩的山路。 一对一,我在后面盯住你,到了青龙滩,就不怕你飞上天。 许海生心里暗自高兴。 下了一个山坡,又转了一道弯。 裴斌不见了。 许海生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仔细地朝四周搜寻着。 不远处灌木丛中,随着枝条树叶的摇晃,那个花白的头套在晃动。 “好小子,你躲起来了!没想到被我发现了。” 许海生停在拐弯处,在大雨中盯着那灌木丛。 花白头套仍然在树丛中闪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双方都在大雨中坚持着。 裴斌这个小子该不会耍了个什么圈套吧? 许海生心里嘀咕着。 他绕过弯路,上了山坡,借着一棵棵树木的掩护,慢慢地逼近灌木丛。 近了,近了。 对方仍然没有动的意思。 许海生一个饿虎扑食扑向灌木丛,伸手向花白头套抓去。 不好! 他抓住的是套在一跟枝条上的头套。 “嘿嘿,许海生你上当了!” 身后传来了一声yīn阳怪气的笑声。 裴斌从一棵树后闪出身,抡起手枪柄朝许海生的头打去。 许海生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翻转身朝身后打去,只觉得头被一件坚硬的东西砸了一下,眼前一黑,摔倒在山坡上。 “自作自受!” 裴斌踢了许海生一脚,见许海生没有反应,又朝山路两旁看了看,下了山坡,朝青龙滩方向走去。 是冰凉凉的雨水浇醒了许海生。 他艰难地爬起来,用手摸摸头,头上粘乎乎地,他知道那是血。 “要马上打电话向公安局报案!决不能让裴斌这个罪犯逃走!” 许海生跌跌撞撞下了山坡,一步一步朝青龙滩走去。 前面就是自己家的小楼了,许海生强忍着疼痛,来到门口,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自己的妻子顾梦影。 他盼望的是妻子能马上对自己的救护和关切。 他所碰到的是妻子的又冷又硬的叱责和蛮不讲理的推搡。 他受不了,他要顾梦影说清为什么这样对待他的缘由。 一阵晕眩袭来,他的身子顺着门洞的墙壁,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海生!海生!” 顾梦影见许海生昏了过去,忙蹲下身,抱着许海生哭喊着。 许海生呻吟了一声。 顾梦影吃力地扶起许海生进了客厅,放在了沙发上。 许海生从昏迷中醒过来,他见顾梦影要说什么,伸手堵住了顾梦影的嘴。 “梦影,我不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个样,你快去给公安局挂个电话,就说裴斌朝青龙滩这儿跑了!” 顾梦影摇摇头,“晚了,不能挂电话了。” “为什么,难道你??????裴斌是杀人犯!他偷了星云石!” “我知道。”顾梦影咬了一下嘴唇,“这条恶狼就在咱们家!” 许海生听到这个消息,惊楞地睁大了眼睛。 他看着顾梦影严肃的面孔,知道是真的。 “那为什么不报jǐng?快去报告公安局!” “他有枪,还带了手榴弹,他抓住了星云和妈妈!” 许海生听顾梦影说到这,挣扎着站起身,对着楼上高声大骂: “裴斌,你这个王八蛋,你有种下来,咱们一个对一个,冲我使,你欺负老人孩子算什么本事!裴斌,你下来!你``````” 怒火攻心! 许海生又是一阵晕眩,扑通摔倒在地板上。 “海生,你醒醒!海生,你醒醒!” 顾梦影连哭带喊,许海生处于昏迷中,动也不动。 楼下发生的一切,楼上听的清清楚楚。 祝凤霞听到儿子许海生声息全无,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幸,她一闪身,冲出房门,朝楼下跑去。 速度之快,让裴斌没来得及反应。 “海生!海生!” 祝凤霞抱着儿子连声叫着,脸上的泪水扑扑漱漱地滚落了下来。 笃笃笃笃。 院子中响起一阵皮鞋声。 顾梦影、祝凤霞抬头看去。 一个女人打着雨伞,进了客厅。 来人放下雨伞,顾梦影和祝凤霞看清了来人是谁。 香港小姐金霞。 又是一个不速之客! 金霞看到昏迷不醒的许海生躺在沙发上,顾梦影、祝凤霞哭的两眼通红,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没等她开口问,祝凤霞站起身,催促她马上离开。 “为什么?” 金霞不解地看着祝凤霞。 “我家里来了一个歹徒,他扣住了许星云,正要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你说的这个歹徒是裴斌?” “你认识他?” “我就是为他来的。”金霞理理湿漉漉的头发,提高声音冲楼上说:“裴先生,我来了,请你下楼来,咱们谈谈好吗?” 金霞话音刚落,裴斌手抓着许星云的手,出现在楼梯口上。 “金小姐,钱你带来了吗?” “裴先生,方便的话,你是否可以下来谈。” “不行,你先把钱拿给我看看。” “想不到裴先生作为一个男人,胆子竟然如此小!” 金霞扬了扬手中的一个jīng致的皮箱,拿出一把钥匙,扔在皮箱盖上。 “裴先生,请你过目!” 裴斌抓住许星云的手,下了两级台阶,又收住脚步,他yīn冷地笑笑。 “金小姐,再麻烦你一下,你替我打开箱盖!” 金霞脸上露出一副看不起裴斌的神情。 “裴先生,我看你是吓破了胆了吧!就凭你这样子还能闯世界,我真怀疑!” 金霞拿起钥匙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是排放整齐的一迭迭港元。 裴斌竟出手抢,指点着金霞,又扫了一眼顾梦影和祝凤霞。 “你们三个往后站,不然,我就开枪!” 金霞看着裴斌,往后退了几步。 “裴先生,别舞弄着手中的玩艺,这东西我在香港见的多了,我替你担心,别走了火。” 裴斌一只手仍然紧紧抓住许星云的手,另一只手握着枪,对着金霞、祝凤霞、顾梦影,慢慢地走下楼梯,来到了皮箱前,他放下手枪,抓起一叠钱看了看。 “别动!裴先生,放开孩子,把手举起来,退到墙边去!” 金霞从兜里掏出一支闪亮的小手枪,枪口对准裴斌,命令道。 裴斌抬起头,竟然丝毫没有惊慌。 “你不敢开枪,金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裴斌掀起了许星云的衣襟。 在场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看到三枚手榴弹全绑在了许星云的身上,拉火索握在了裴斌的手里。 “请你把枪放下,金小姐,只要你敢开枪,我们就同归于尽。” “裴先生,你很卑鄙!” “金小姐,我也是被逼无奈。” “裴先生,钱我已经如数给你,我希望你放了这个小姑娘,我可以送你去香港。” “你说的是真话?” “我为什么要骗你?” “我信你!你真的保证送我去香港?” “你手里的小姑娘什么时候放?” “找到了船,我上船就放人。” “星云石放在哪?” 裴斌用一只手撩开了自己的衣服,指了指绑在腰间的黄绸布包。 金霞伸出手,“请你把星云石留下。” 裴斌干笑了一声:“金小姐,不是信不过你,你刚才的举动,让我害怕!星云石现在我不能交,你把钱给我提着,陪我一起找船,找到船,我带钱上船,你带石头和人下船。” “你想把我当人质?” “不敢!是想换一下交货地址。” 他抓住手枪,朝顾梦影和祝凤霞晃了晃,“二位,怎么样陪我走一趟,帮我找条船吧。” “不许动!” 随着一声口令,客厅里冲进来十几个干jǐng乌黑的枪口一个个对准了裴斌。 裴华站在了裴斌面前。 “裴斌,我命令你,放下武器,放了许星云!” 裴华严厉地命令。 “裴华??????嘿嘿嘿,裴华,我劝你不要管我的事。” “裴斌,我再说一遍,放下武器,放了许星云!你听到了没有!” 裴斌看着裴华动也不动。 裴华一抬手,几个战士就要往上冲。 “别动他,他在星云身上绑了炸弹!” 祝凤霞高喊了一声。 想往上冲的公安战士忙收住了脚步。 “让开!放我走!不然,我就与你们同归于尽!” 裴斌眼中闪着绝望的光,凶狠地说道。 屋里对峙着,陷入一片沉寂。 “裴斌,你放开许星云,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许海生苏醒过来,他看到眼前的场景,从沙发上站起身,冲着裴斌大声喊。 我的女儿! 裴斌一楞! 圈套? 还是事实! 他用疑虑的目光看了看顾梦影。 “你杀吧,你杀吧!许星云她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不杀她,杀啊,杀啊!” 顾梦影哭着扑向裴斌。 “顾梦影,你站住!我问你,她真的是我的女儿?” 裴斌看着许星云,又看看站在几步开外的裴华。 许星云活脱脱就是一个小裴华! “裴斌,虎毒不食子!许星云就是你的女儿,你要杀了你自己的女儿吗?你杀啊!杀啊!”顾梦影哭喊着。 疑虑中裴斌松开了抓住许星云的手。 站在一旁的金霞眼明手快,她一纵身插到许星云和裴斌中间,一膀子把裴斌撞出几步远。 嘭! 裴斌朝金霞开了枪,金霞晃了晃,用手捂住胸口。 嘭嘭嘭! 裴华向裴斌开了枪裴斌象被割倒的麦捆,摔倒在地上。 “金霞!金霞! 祝凤霞抱起金霞。 金霞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看了看祝风霞、顾梦影、许海生、许星云,喃喃地说“我不是金霞,我是海风,我是海风??????” “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一个和金霞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扑到金霞身前,哭喊着。 夜深沉、风声、雨声、jǐng笛声?????? 来处何处? 归处何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