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青河草 寸土不让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由于本小说是为纯历史架空小说,仅供读者作茶饭之余的笑谈,所以其间牵扯到的国名,希望读者不要与历史上的朝代相挂钩。 好了,我们开始讲一讲本小说中的故事。 我们作为人类,所看到的、听到的,实在是太渺小了,因为我们的时空实在太大了,即使科技再发达,仍然有许多我们不知道或许根本难以接受的事情,我们自以为我们自己是唯一的人类,我们生活着的是唯一的大陆。可是,或许,在某一个时空里,或许还有着无数的我们根本想不到的大陆,生活着和我们差不多的人类,拥有着和我们曾经一样的文明,他们看不到我们,我们也触及不到他们。他们发生的故事和我们曾经发生的故事,实在是太像了,看见他们,就如梦境一般,像是回到了过去。 现在,就让我们穿过时空,透过那些碎片,进入这拥有着和我们曾经一样的文明的如梦一般的大陆! 这是一片战火纷飞的大陆,很让我们联想几千年前战国时代,与那个时代一样,这片广袤的大陆上,群雄割据,战火不断,一直上演着我们习以为常的弱肉强食的悲剧。 大陆的西边,是西南地域,这里是强国林立的地区,西秦与西魏两国便是这强国之中的强国;大陆的北边。是域外地区,这里有着许多未开化的民族,有着许多民风彪悍的国家,诸如胡国、羌国和燕国,大陆的东南,是富饶的南疆地区,这里山水宜人、经济发达,富庶之国比比皆是,如晋国、齐国和吴国,最为弱小的是两河地区,分为河内河外,两河国家由于国弱民贫,很少参与争霸,一直是被侵犯的对象,河内地区共有四国,杨、姜、梁、清,姜清两国最弱,梁国的实力在四国中则首屈一指。 不巧,我们的故事却要这弱小的清国讲起(再申明一下,此清国并非历史上皇太极建立的清王朝,仅为作者对“清”这个国名的喜欢),这个小国处于河内地区,靠着两河的滋养,国土还算富饶。但是当时的国君废帝陆科对于政事从不过问,只顾享乐,国家的实际运行都是靠国内几个庞大家族支撑。出于对国君荒淫误国的不满,趁着陆科病重,徐氏家族联合王氏家族,悄悄发动了京州事变,将陆科杀死。当时徐太后作为徐家的长姐,一下子掌握了清国的权力,在她的强势推动下,她的儿子皇四子陆稷被推上了帝位,改年号为祥兴。年轻稚嫩的他由于这个偶然的机会,登上了皇帝的宝座,面对腐败颓废的国家,他立志要励精图治,做一代明君。在皇太后的呵护和徐氏一族的支持下,他大胆启用了一批青年才俊,替这个小国注入了新鲜活力。 这一日,陆稷的老师,当时的中枢大臣佟多伦正在给陆稷讲治国之道。佟多伦已经年近五十,却是老当益壮,格外精神,略带银丝的头发整齐地梳着发髻,套在一个银色的木质发冠里,颚下黑里杂白的胡须被他摸来摸去,显得十分柔顺,他发出洪亮如钟的声音,对陆稷说道:“治国,最重要的就是顺应民意,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他的面前坐着的是陆稷,发髻用一个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刻有龙图腾的发冠套着,身上穿着白色的绘有蟠龙图腾的紧身龙袍,一张稚嫩却充满志气的脸看着他的老师,他对他读的书并不感兴趣,毕竟这些道理他都懂,他感兴趣的是他的老师,这个一直被别人称为“老狐狸”的老臣。 这时,一名甲士冲了进来,禀报道:“陛下,徐丞相请你立即前往议政殿,众臣们都在那里候着您!” 陆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进了议政殿,看着众臣们议论纷纷,再看看徐寅、王泽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也意识到出事了。 等到陆稷坐稳了,徐寅急忙上奏道:“据宁州府来报,晋国起兵三十万北上,其先锋徐超、曹冉势如破竹,梁国、姜国纷纷献降,如今,晋军已经逼向我国国境!” 陆稷也有些惊讶,他还没听说过这么多的兵马,但是他也听老师说过,为君者,即使大厦将倾,也要泰然自若,所以故作镇静地点了点头,问道:“既然如此,你们这些大臣且说说,如何应敌?” 一位大臣上奏道:“如论国力,梁国胜于我国,陛下试想,梁国都敌不过晋军,我们又如何是他的对手?与其兵败城破被俘,倒不如主动献降!” 徐寅指着大臣,呵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一战未打,你就在这里怂恿陛下献降,你是何居心?” 说完,他上奏道:“陛下,臣坚持与晋军一战,即使我全国上下全部战死,也绝不屈服于晋国!” 陆稷点了点头,道:“朕与丞相的意思是一样,那就是与晋军一战,晋军劳师远行,又是骄兵,我清国虽弱,只要有必死之心,可与之一战!” 就在这时,一位甲士急急忙忙进入大殿,大声喊着“大将军五百里急奏”给陆稷递呈上了大将军奏折。这位大将军是何许人呢?他是陆稷的亲信,一位青年将军,因为他饱读兵书,智谋过人,陆稷称帝后被拜为大将军,总揽军务。为了平定青州的叛乱,他率军前往,故而不在京内,这才有了这五百里加急。 陆稷看了看王宇呈上奏章,说道:“王宇劝朕不要妄动兵马,与晋军决战,而应当避其锋芒,保存实力,等待战机。你们以为呢?” 徐寅上奏道:“臣以为,大将军所言,虽说道理上可行,但如果一味避其锋芒,难道要让晋军逐渐蚕食我国吗?” 徐泰也跟着说道:“臣以为丞相所言极是,我军如果反应无力,晋军会更加疯狂地侵犯我国,避其锋芒只会加快晋军的进军速度!” 陆稷听了这番话,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朕意已决,发兵宁州,与晋军决战!”那些反对的大臣还想再说些什么,看着陆稷这么坚决的态度,也就只好闭嘴了。 就这样,祥兴元年春,陆稷以李仲、文聘两位青年将军为先锋,自己亲率大军,发兵五万,打算在宁州与晋军决战。 文聘作为先锋,率先赶到宁州,与宁州守军合兵一处,准备固守宁州城,而晋军的人马确实是神速,文聘到后没过几天,晋军便大军压境了。由于晋军多是骑兵,几十里急行军,前不久还在姜国收拾残局,如今已经兵临城下了。 城下是黑压压的晋军人马,约有四五万左右,一个个战甲整肃,手握兵戈,蓄势待发。晋军的大旗在风中肆意地飘扬,预示着大战将至。为首的奔出一将,只见他头戴黑缨盔,身穿黑金甲,肩披一袭黑袍,面色黝黑瘦削,双眼灼热如炬,冷冷地看着宁州城,那神色,不怒自威。他身后紧跟着,还有一名将军,同穿军装,但他面色红润,脸庞肥大,神色温和,由于本身体态宽大,再裹上战甲,显得大腹便便,多了几分和气。那位黑脸将军是晋国上将军徐超,作为晋武帝元骅的亲信,他素以作战果敢、骁勇蛮横闻名于世,手上一杆长枪,杀人无数,他身后是他的副将军——曹冉,为人谦和,很少发脾气,素以谨慎著称。晋武帝让两人统掌军权,是为了相互弥补、取长补短。 徐超一杆长枪,指向宁州城关,喊道:“城楼上的将领们听着,限你们一个时辰内下城献降,否则的话,我三军而上,必将这里夷为平地!” 文聘对着楼下的徐超,大声回答道:“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清军势必与宁州共存亡,战至最后一人、最后一刻!待我拿你!”说完,便下了城,单枪匹马来战徐超。 徐超只见城门大开,一位青年将军,头戴白缨盔,身穿灰金甲,肩上一袭白袍随风而动,目光如剑,直指他徐超,随着战马飞快地冲到他面前,那锐利的枪尖刺了过来。他直觉一道寒光袭来,连忙闪躲开。 那青年将军便是文聘了,也是清国的悍将。徐超闪躲开后,握紧长枪,朗声说道:“好小子,兵贵神速啊!你若是能杀了我,这宁州城你就算保住了!”说完,大叫一声“来吧”,朝文聘挥出长枪,文聘也不是等闲之辈,奋力招架。两人你来我往,你一枪刺来,我闪过,再刺向你一枪,每个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只见徐超先由掌心发力,奋力将长枪推了出去,继而手指发力,握住长枪,横向劈向文聘的脖子,文聘反应更是飞快,一把抽出利剑,竟然斩断了长枪。趁着徐超大惊,文聘立即朝他刺出一枪,谁知道徐超突然以手臂发力,愣是将他的长枪格开了老远,直插在地上。没了长枪,按道理,两人都应该停战了,可是两人竟然拔出宝剑,在那里打了起来,又打了一百多回合,仍然分不出胜负。 恰在两人大战正酣之时,晋军后方的阵脚却乱了起来,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2章 民怨深深深几重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且说徐超与文聘大战正酣,晋军的后方阵脚却乱了起来,曹冉正要察看是怎么回事,却见晋军的旗帜后方有清国的战旗闪动,后方的厮杀声和马蹄声也传了过来,他料定是清国的铁骑在后方偷袭晋军了,可是,文聘的守军被团团围住,哪来的清军。 不管怎样,曹冉知道,晋军必须尽快撤离才行,否则腹背受敌会军心大乱的,他连忙对正在大战的徐超喊道:“上将军,莫要恋战!赶快回来,清军偷袭我军后方了!” 徐超一听,哪还有心思和文聘打斗,一把将他的剑推开,大骂道:“你这贼将,骗我与你打斗,你好趁机派人偷袭我!”说完,拨马赶快回去。文聘也有些奇怪,按说袭扰晋军后方确实是个好方法,可惜自己并没有派出兵马去袭扰晋军呀。 只见晋军后方,尘土飞扬,为首一将,单枪匹马,与后方的铁骑虽然相距甚远,却是毫无惧色,径直冲向晋军。那些晋军士兵正要举起长矛刺杀他,谁知那将轻轻一挥枪,将这一概士兵全部推倒。后面的士兵刚要架起盾牌来,却被他挑开。但见他冲入晋军阵中,丝毫不在意身边的晋军士兵,只管横冲直撞,晋军士兵虽然人多,却愣是不敢近前。没多久,后面的铁骑也跟了上来,晋军的后方阵脚一下子被这些铁骑给冲散了。 徐超眼力好,遥遥看去,只见那为首的将军身穿着清军将领特有的灰甲白袍,手中挥舞着长枪,身姿矫健,脸庞瘦削如刀,面色呈古铜色,双眼里充满着煞气,毫无惧色地四处冲杀。一旁看着的文聘也看到了那将,可不正是李仲,虽然他昨日得知李仲的军队在距离宁州有三百多里的洪城就地驻扎,约定几日后才会到,但是这时候也容不得他去想这些问题,他立即命令城门大开,所有守军出城迎敌,夹击晋国军队。 面对两股军队的夹击,徐超也只能听从曹冉的意见,命令晋军迅速撤离。他的命令下达以后,却已经很难执行,因为清军的铁骑两面都在冲杀,晋军的方寸大乱,哪里还能有秩序的撤离。一个个丢盔弃甲,争相逃窜,丢旗的丢旗,扔兵器的扔兵器,践踏而死者无数。有一些晋军士兵虽然打算抗击,无奈猝不及防,或被清军的战马撞翻,或被清军的兵刃杀死。最后随徐超和曹冉杀出来的晋军不过十之二三,经此一败,晋军朝东南方向撤去,与晋武帝会和。 击退了晋军,文聘和李仲两人相视而笑,两人下马而来,携手进城。文聘笑道:“我本以为兄长数日之后才会到,谁料到今日便到,还解了宁州之围啊!”李仲点了点头,说道:“这都是陛下之功啊,我本来也打算就在洪城将歇一晚,谁知道陛下军令让我迅速开拔,我这才急急忙忙往这里赶,见晋军围住了宁州城,后方又十分空虚,我便率军绕道敌后,这才能和你里应外合呀!”李仲看了看这里的城防由于连年失修,已经老化了,女墙甚至有多处已经损毁,连忙问文聘道:“这宁州城城防老化,怕是快守不住了吧?”文聘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若不是今日兄长的解围,我恐怕宁州城就不保了!”李仲当即做了决定,建议文聘趁着晋军新败,赶紧带着粮草和军队立即撤离,退入范阳山脉。文聘有些为难,说道:“范阳山脉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但是这城中的百姓可怎么办?”李仲叹了一口气,说道:“让他们四处逃命去吧,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清军这个时候也是没有办法了,总不能被百姓拖累吧?下决定吧!”文聘咬了咬牙,也只能如此了,立即命令手底下的人马转移粮草和军队。 在文聘的命令下,清军将宁州的仓库内的粮食一袋一袋地搬了出来,准备往范阳山上运去。见文聘站在一旁,满面愁容,默默不语,李仲连忙走了上去,将一块大饼递给他,说道:“别想了,吃点吧,从早上到现在你一口还没吃呢。”文聘接过大饼,咬了一口,只觉得有点干,便不想吃了,说道:“让晋军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拿下宁州,我实在是心有不甘。”李仲自己也拿着一块饼,将上面的一些灰掸掉之后,吃了起来,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将嘴里的饼咽了下去,似笑非笑地说:“宁州早晚都是守不住的,你难不成想再多搭上几千人的性命?”文聘转过身来,说道:“话是这话,可是城里的老百姓,他们,他们怎么办?”说到这里,他的情绪已经很激动了。 李仲看着他这样,又好气又好笑,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吃着饼,末了还将自己的腰间酒囊解开,自顾自地喝了起来。文聘看他这样,一把夺过他的酒囊,猛喝了几口,说道:“我也知道,军队的生死高于这些百姓,可是,我就是心里不舒服!”李仲笑道:“不舒服就再喝几口,今天我请客!” 这时,一名甲士走了过来,告诉他们,宁州府外聚集着一大群百姓在闹事。文聘将酒囊往地上一扔,没好气地对李仲说道:“这下你看到了吧,这些老百姓知道咱们要撤离,讨说法来了!”李仲连忙去捡地上的酒囊,心里别提多心疼,连忙说道:“这是我的酒囊,你怎么说扔就扔呐?”文聘也不顾他,接着说道:“你提的建议,你得和我一起去跟老百姓解释!”李仲耸了耸肩,往粮车上一靠,好像没事人一样,说道:“我不去,你是主将,你去说,我帮你押送粮草就行了。”文聘哪里还管他答不答应,直接上去,拖着他就往府外走。 一出府门,可把他们吓了一跳,门口挤满了百姓,沸沸扬扬地吵闹着。 “你们清军刚打了胜仗,怎么就走了?” “你们走了,我们可怎么办才好?” “我们是大清的臣民,难道清军没有义务保护我们吗?” 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都是在责问清军为什么撤军。文聘和他们解释城防多年失修,已经守不住了,可是百姓们哪里肯听啊,愣是不让清军走。李仲靠在门柱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意思是说文聘和这时候的百姓说话就是浪费时间。文聘见自己说服不了,反而更加激起百姓的情绪,连忙把目光投向李仲,说道:“撤兵是李将军首先想出来的,你们有什么就问他吧”说完,还朝他眨了眨呀。 李仲见他这样,也只能勉强清了清嗓子,刚准备说话,一颗大蒜已经砸到他脸上,紧接着就有人骂他“是个懦夫,畏敌不前”,接着更多的人骂了起来,场面一度失控,好几个百姓甚至都想冲上来打他。这可把李仲给气坏了,辛辛苦苦杀敌,还被骂成懦夫,他猛地一拔剑,大声呵斥道:“给你们脸了是不是,我也懒得和你们解释什么了,反正阻拦我们撤军的,一律杀无赦,其余的人都可以领到两斗米!” 按说人的天性是欺软怕硬,老百姓听他这么一喊,也确实是安静了一下。可是哪里料想又有人在人群中喊道“你们以为这么一点小利就可以弥补的了我们吗?我们毁掉的可是自己的家园!”刚刚安静的人群又如死灰复燃,又吵了起来。文聘是不堪他们的吵闹,依着府门,闭着眼睛,紧锁眉头,手臂支着头,只觉得头疼,一旁的士兵也在那里看戏,就看这两位将军如何对付这些讨说法的百姓。 第3章 负甲百战 试问君知?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满门的百姓越吵越凶,文聘无可奈何地靠着门柱一言不发,看戏的士兵也打算看将军们怎么应付,李仲憋了半天气,终于忍不住了,只见他径直走到百姓跟前,狠狠地将剑往地上一掷,由于他满肚子的怒气,再加上他本身就力大无穷,剑锋竟然直接插进了地面,剑柄再猛烈地左右摇摆。看着他两眼充满煞气,那目光看着就要杀人,百姓们一下子噤若寒蝉,不敢靠近他。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懦夫,只敢跟我们狠,有种去打晋军呀?”循着声音,李仲走了过去,原来是一个小生,吵得最凶。 “是你喊的?”李仲看着他,硬生生地吐出这几个字。那个书生有些害怕,朝后退了几步,但仍然硬着脖子,“是我怎么了?”看到李仲突然卸了战甲,撸起袖子,小生以为要揍他,连连向后面退了几步,谁知道,李仲露出了自己的手臂,古铜色的手臂,满是如铜铁一般的肌肉,却分布着大小不一的疤痕,他一字一顿地向那些百姓介绍着自己的疤痕是在那一场战争为什么留下的,末了,扒开自己的衣服,健硕的胸肌和腹肌上同样有着条条伤痕,看得百姓们哑口无言。 “那些士兵们也一样,他们谁的身上没有几十、几百道疤痕!”李仲一步一步逼向那个小生,提高了声音,说道,“你说我们是懦夫,你自己呢,你要是真有胆,你就拿起武器,你就去杀敌去!”那个小生被逼得退无可退,用了吃奶的力气,拔出了李仲摔在地上的宝剑,朝后退了几步,用宝剑护着自己的身体,毫无底气地说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我先杀了你这个,这个懦夫!”李仲丝毫不为他所动,反而将上身的战袍直接脱了,秀出了满身的肌肉,朝那个小生加快了步伐,大笑道:“你杀呀,你朝我这砍呀!我借你十个胆你都不敢,你连杀人的勇气都没有,也好意思说我们清军是懦夫,你才是懦夫!”小生吓得两个手直发抖,不敢去看李仲那对直勾勾的眼睛。李仲一个快步上前,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那个小生又羞又怕,也顾不上拿剑,一步一瘸地,连滚带爬地溜了。李仲这一招“杀鸡儆猴”,吓得老百姓一个个面面相觑,既不敢讲话,也不敢散去,生怕惹怒了清军。李仲转过身,目光扫视了周围的百姓,大声说道:“我也不想和你们多说什么,还是那句话,挡我者死,顺我者活!” 百姓们连连叩首,“全凭将军做主!” 看着领完粮逐渐散去的百姓,文聘心里总算如释重负,捶了一下李仲的胸口,将一壶酒递给他,笑道:“想不到啊,这么多百姓,被你三言两语给打发了!”李仲接过酒壶,喝了一口,看了看走过去的百姓,冷笑着说道:“人嘛,都是这样,欺软怕硬,你跟他讲道理,不对他狠一点,他才懒得听你说什么呢!”文聘点了点头,说道:“等这些老百姓拿完粮食之后,必须赶紧撤走,我估计这两天里晋军就要来了。”李仲猛喝了一口酒,把酒壶还给他,笑着说道:“你这酒真心不错,比我的酒好多了,等战事结束,记得请我大喝一场!”文聘笑道:“别说一场,就是百场我也请啊!” 第二天黎明时分,天还只有点蒙蒙亮,安静的街道上,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还混杂着浑厚的人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是清军的士兵正押送着最后一批粮草,准备从宁州撤出。李仲和文聘两人,随行护送着这批粮草。看着街道上已经十分安静了,李仲对文聘说道:“百姓们都四处逃难去了。”文聘点了点头,叹道:“战争年代,大难来临各处飞嘛!”正说着,一道火光飞过,声音就如打雷一般,在两人的头顶上方炸开。接着,就听到有士兵大喊“晋军杀来了!” 李仲和文聘两人惊讶地对视着,文聘急急忙忙说道:“晋军用兵神速啊,按说得有一两天才会到,怎么今天就杀来了?”李仲也顾不上回答他了,提起长枪,跨上战马,便往城门那边赶。文聘在他身后大喊道:“李仲,你干什么?”李仲调转马头,对他说道:“我去抵挡晋军,你赶快带着粮草撤退!”说完,便疾驰而去。文聘这时候也顾不上拦他了,连忙招呼着士兵们加紧步伐,迅速撤出。 一路上,文聘忧心忡忡,既担心李仲出什么意外,又担心晋军追了过来。好在上天保佑,最后一批清军最终顺利到达范阳山脉。先前到达的清军已经在范阳山脉上根据范阳山脉原有的关防建立了新的大营,前前后后一共八十余座,根据山脉的间隔又分为五座关卡。趁着等李仲的时间,文聘到各个军营里视察一番,看望军士们的伤势,也鼓舞一下军心斗志,之后,也察看了清军的水源情况。 渐渐地,太阳落山,范阳山脉夜幕降临,一弯月升上了天空。等了一天仍然没有李仲的消息,文聘有些担心了,一个人在营帐内闷闷地喝着酒,外面十分安静,只有守夜的清军相互搭话的声音,时不时也传来一阵风声和鸟叫。突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吵闹和夹杂不齐的马鸣,听这声音,像是山脉下来了不少人,正在和山脉上的守军交涉。文聘赶忙掀开军帐,走了出来,正要汇报的甲士跟他迎面撞上,“来人说是陛下的兵马。”文聘一听,赶忙让甲士带路,来到关防上。依着女墙往下看,一片漆黑,看不清楚人形,只能看见许许多多的火把,听见山脉下嘈杂的马蹄声。 “是文聘吗?”山脉下首先发话了,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文聘就知道是陛下,连忙大声道:“是末将,末将这就打开关防,让陛下进关!”说完,他连忙下令开关,山脉下的清军这才徐徐地进入了范阳山脉。 文聘连忙来迎陆稷,只见陆稷一身戎装,见到他,才摘了连帽斗篷,交给身边的甲士,头上依旧梳着整齐的发髻,用白玉冠套着,里面是一身紧束的白袍(清国人崇尚白色,就连陆稷也不例外),外面罩着一副灰色的镶有蟠龙花纹的战甲,肩上是一袭白袍,腰间配着天子剑。文聘连忙冲着陆稷跪拜,被陆稷扶了起来。文聘说道:“末将正打算通知陛下,没想到陛下竟然来了!”陆稷笑道:“开始朕也不知道,结果路上遇到了宁州城撤下来的士兵,一问才知道,你到了这里。”说完,还指了指身后的那几个满脸是灰、衣衫不整的士兵。 文聘一听是宁州城的士兵,连忙问道:“李仲呢?”陆稷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朕看见他时,他已经昏倒在地,太医给他检查伤势,发现他中了十几支箭,箭头已深入体内,受的伤不轻啊!”文聘一听,心中万分悲痛,连忙拉住陆稷,说道:“陛下,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呀,李仲将军可是为了掩护我清军撤离才受的伤呀!”陆稷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这是自然,他既是你的兄弟,也是朕的兄弟,朕就算把这个太医院都搬过来,也要救活他!”文聘说道:“我想见见李仲?”陆稷转过身,指着后面的担架,说道:“李仲将军就在那里!” 担架上的李仲,脸已经被擦拭过了,战甲也被拖了,身上各处的伤口都被绷带扎了起来,但是绷带上的血迹仍然可见,他健硕的身体上几乎已经无一处是没伤的了。文聘放声哭道:“兄长,你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都是我文聘的错,早知道如此,就由我文聘来殿后了!”陆稷连忙上前,扶起他,说道:“别说这种话,怎么是你的错,都是晋军的错,李仲是为了掩护我大清的士兵才被晋军伤成这样的!”他连忙让士兵把李仲抬到床榻上,让那些太医们赶紧进去伺候着。 第4章 千里狼烟 一触即发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陆稷让人将李仲安顿好,又叫来太医日夜守着。文聘这才算是有点放心,陆稷连忙拉着他进入营帐。一进入营帐,文聘突然间“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给陆稷叩了一首,说道:“末将有罪!”陆稷连忙去扶他,问道:“你有什么罪呀?”文聘回答道:“末将其罪有二,一则弃守宁州,二则让李仲将军负伤。”陆稷一把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朕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宁州多年失修,放弃宁州,保存实力,是明智之举,李仲将军受伤,朕方才已经说了,是晋军干的,与你无关,这笔债应该算到晋军的头上!”文聘气愤地说道:“我一定要让晋军血债血偿!” 陆稷点了点头,几步走上了帅案,说道:“晋军数倍于我军,朕虽然熟读兵书,但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朕打算让王宇大将军前来助阵,信使朕早先已经派出去了,估摸着,明日王宇将军就应该到了。”文聘有些不解,说道:“举国之内,莫非王土,陛下乾纲独断,不必告诉臣下的。”陆稷有些为难地说道:“你也知道大将军是锱铢必较的,朕怕他会对你们弃守宁州有些微词,你最好有些心理准备,不要和他计较。”文聘这下子明白了,陆稷这是在给他打预防针,防止局面不可收拾,连忙回答道:“末将明白,不会和王宇将军起争执的!” 正如陆稷所料,第二天上午,王宇便率军赶来了。为了迎接王宇,陆稷还特地替他准备了宏大的迎接仪式。只听大营外传来一声“大将军到!”,顿时号角声吹响,锣鼓喧天,战旗飘扬。十几名甲士率先走进大营,列队成为两排。接着,一位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军骑着战马进了营门,后面是一众将军紧跟着他。只见那位青年将军梳着发髻,用一个铜制的刻有虎纹的发冠套着,内穿镶有虎纹的白色紧身袍,外面罩着一副闪着银光的灰色战甲,肩上披着一袭白袍,腰间配着帅剑,悠哉悠哉地骑着战马,踏着已经铺好的红毯徐徐前进。随着迎接的佟多伦大喊一声“众将军跪迎大将军!”两旁的将军纷纷跪了下来。在军中,将军们对于皇帝行的是叩首礼,而这种只跪拜不叩首的礼仪,也是对十分有威望的大将才会有的。 见佟多伦笑呵呵地走了过来,王宇这才下了战马,将战马交给了身旁的将军,朝佟多伦躬了躬身子。佟多伦朝他行了个礼,笑道:“老夫奉陛下的旨意,在此恭候大将军多时了!你瞧瞧,陛下给你布置了这么大的排场,对你是十分器重啊!”王宇笑了笑,没有顾及那些跪着的将军,径直便向陆稷的中军大帐走了去。佟多伦连忙拦他,说道:“还是容老夫去禀报陛下,大将军再进去也不迟呀!”王宇大笑道:“哎,我与陛下是亲如兄弟,这点虚礼就免了吧!”说完,就加快了步伐,直接带着甲士们就进了大帐。 他掀开帐门,进了大帐,只见大帐里面,两边分别站着文聘、康超、普匡、张顺四位将军,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他。陆稷穿着甲胄,连忙起了身,笑着迎他,道:“朕日盼夜盼,总算把王兄给盼来了!”王宇也笑着,快步走了上来,拉着陆稷的手,说道:“我一去青州,多日不见陛下,真的是想你啊,一收到陛下的信,我是马不停蹄地往这赶,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才好!”陆稷看着他身后的甲士,连忙对他们说道:“朕和大将军还有事情说,你们都退下吧!”本来以为这些甲士会安然退下,谁知这些甲士竟然纹丝不动。陆稷一下子陷入尴尬之中,王宇连忙转过头,大骂这些甲士,说道:“你们聋了吗!陛下让你们退下!”这些甲士经他这么一骂,一下子软了下来,纷纷退出了大帐。 陆稷对于这一幕,是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一群小小的甲士,竟然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却对王宇言听计从,这简直是对皇权的羞辱,但又想想,王宇和自己相交多年,同甘共苦,一直是自己的生死弟兄,自己也一直把他当兄长看待,有什么不懂的都会问他,他虽然有一点点傲慢,但是对于自己还是很忠诚的,也只能是一笑了之。王宇顿了顿,走到了文聘的面前,说道:“我想问问文聘将军,为什么要弃守宁州!”文聘心里有愧,低下了头,说道:“因为宁州城失修,难以把守…”王宇当即打断他,厉声说道:“宁州失修,难道就不能加紧固防吗?你们这么做,拱手把宁州让给晋军,不仅不能为我军日后赢得时间,还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文聘闭上眼睛,低着头,说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王宇冷冷地笑了笑,说道:“还有李仲呢,我听说是他建议你撤的军,他人呢?”说完,还扫视了一下站着的将军。“他为了掩护撤离,身中十几箭,生死未卜。”一阵沉默后,传来了陆稷很低沉的声音。接着,是更长的一阵沉默,王宇也一下子愣住了,半晌都没说话,良久,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文聘的肩说道:“罢了罢了,你们也算是尽力了,刚才是我的错!”陆稷说道:“这一切都是晋军欠我们的,我们会让他血债血偿的!”众人一时间群情激愤,大声说道:“我等一定要将晋军斩尽杀绝,替李仲将军报仇!”王宇走上前来,对着陆稷一个抱拳,说道:“陛下等着吧,我一定要让晋军也尝尝我清军的厉害!” 且说晋军在打退李仲的守军后,顺利进驻了宁州城。时下的宁州城,经历了战火的洗礼,已经是断垣残壁。城中的百姓已经四处逃生了,只剩下些孤寡老幼独守家园。晋军的铁骑一波接着一波地往城里涌,一时间是人满为患,不得已,晋武帝下令,允许晋军可以四处劫掠民财。晋军士兵们没有了约束,一下子疯狂地洗劫百姓的家产。在徐超等人的陪同下,晋武帝一身戎装,在宁州的街道上走着,看着这数万的人马在街道上到处烧杀抢掠,搞得一片狼藉,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看着我数万大军像匪寇一样胡作非为,寡人心里也难受啊,可是军粮一路运来还需要好几日的时间,不抢这些百姓的,我晋军就得饿死!”徐超在一旁,建议道:“皇上,我军长时间驻守在宁州,这样既会激起老百姓的不满,也会让士兵们懈怠下来,我们应当尽快找到清军,与他们决战,通过击败他们增加咱们的补给!”晋武帝一听,这是个好办法,点了点头,说道:“寡人以为可以,宁州的粮仓都被清军清空了,他们现在是富得流油啊,传令全军,让将士们饱餐一顿,然后全军北上,攻打范阳山!”说完,他转过头,看着宁州城上刻的牌匾,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我们晋、清两家是时候较量较量了!” 晋武帝元骅下达命令后,晋军饱餐了一顿。之后,全军于傍晚十分集结完毕,在众将军的陪同下,晋武帝元骅检阅军队并做战前动员,只见他头上梳着发髻,套上一个圆筒形镶有红色翡翠的发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凌厉的眉宇,配上浓密而微卷的髯毛,霸气十足,身上穿着红色的战袍,外面套着一副黑色的战甲,肩上披着红色的战袍,由于他本身身体高大魁梧,显得特别得威武。众将士都将眼睛聚集到他的身上,等待他下达指示。元骅看着众人,大声说道:“清军不足五万,我军有四十几万,他们想要阻挡我们,完全是螳臂当车,我们只要以泰山压低之势攻打范阳山脉,就一定能踏平一切,等打败了清军,会有千坛美酒、万斤猪肉,等着你们!”晋军士兵一听到后面的赏赐,一个个地都开始想象着打败清军后喝酒吃肉的情景,更有小一点的士兵,都流出了口水。这些士兵也都是从家乡征调而来,由于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一年到头也没吃过几回肉,酒肉对他们的诱惑还是很大的。士兵们是群情高涨,恨不得马上打败清军,一个个地高声呐喊“必胜!必胜!”这既是对武帝的回应,也是对自己的鼓舞。随着元骅骑上战马,拔剑高呼,晋军的士兵连夜启程了。 整个通向范阳山脉的宽阔路上,到处都传来晋军士兵赶路的细碎脚步声和铁器的浑厚的马蹄声。借着月色,可以勉强看见晋军飘扬的战旗和那些鲜亮的兵刃。元骅问身旁的徐超,道:“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达范阳山脉?”徐超说道:“我估计着,得有好几个时辰!”元骅一挥马鞭,狠狠抽了一下战马,大声说道:“让将士们都快点,快速前进,打清军个措手不及!”徐超连忙点头,高举长枪,对身后的晋军喊道:“快速前进,如果有怠慢不前者,杀无赦!”携带辎重的晋军本来就走不快,军令如山,也没有办法,只能是拼了命的前进。 第5章 长枪所向 何惜百死报旧恩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元骅此时麾下有四十几万人马,又是凯旋之师,斗志正盛,又推算着日子,发现暑热将至,时间有利于清军不利于晋军,所以急于寻找清军决战。在他的督促下,晋军连夜疯狂前进,甚至将一些难以携带的辎重尽数抛弃,轻装急行,将原本四五个时辰才能走的路程,缩短成了两三个时辰。晋国的军队赶到范阳山下时,一个个地都已经是气喘吁吁,别说士兵,就连战马都累死了几十匹。徐超看着士兵们一个个地东倒西歪,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连忙向元骅建议道:“皇上,咱们还是原地驻扎,休整一段时间,再攻打清军大营吧,兄弟们一路奔波,累得也够呛!”元骅连忙摆手,坚决拒绝,说道:“不成,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我们就是要趁清军休息的时候,攻其不备,传令下去,全军立即攻打清军阵营!”徐超点了点头,立刻集结兵马,朝清军大营发起进攻。 且说陆稷正在中军大帐里休息,突然间外面鼓声大躁,一下子把他惊醒了。这时候,就听到帐外士兵的喊声“不好了,晋军攻打我们了!”透过白色的帐子,陆稷就见外面火光冲天,不断地有甲士奔来跑去,一片嘈杂声。他也顾不得去穿战甲了,提着剑就打算出去,却与众将军们迎头撞上。王宇率先说道:“陛下,晋军趁着夜色,正在攻打我军!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您必须赶快撤离此地,转移到后方的营寨!”陆稷站起身来,哪里答应,说道:“朕身为国君,应该身先士卒,怎么能弃将士们于不顾!”此时,外面的战事已经很激烈了,杀声已经传到了中军大帐这边。王宇急忙拿起斗篷给陆稷套上,大家连推带劝将陆稷推上车驾。王宇猛地拿起鞭子,一抽车驾的马,也不等陆稷反应过来,那几匹马已经飞奔起来,后面的甲士们连忙跟了上去。看着车驾走远,王宇这才缓了一口气,连忙命令张顺将粮草全部运走,运不走的就地焚烧,又让康超率领一支人马抵挡晋军的进攻步伐。等众将军都下去了,王宇对文聘说道:“文将军,我知道,李仲将军在宁州救过你,现在他身受重伤,陛下原本打算着人将他带回朝中救治,现在看来怕是来不及了,我希望你能带着他,把他送到后方去!”文聘一口答应,说道:“末将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护好李仲!”说完,立即拜别王宇,一把将意识还不是很清楚的李仲背起,将战袍扯下,揉成条状,将自己和他牢牢地绑在一起,爬上战马,看了看已经成为一片火海的营寨,他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大喊一声“驾!”,飞马而走。 文聘的战马刚刚奔出营寨不久,就碰上了晋军的铁骑,他大叫不好,想要拨马往回走,已经是来不及了,晋军的铁骑已经发现了他,朝他杀了过来。文聘自知眼下只能殊死一拼了,于是握紧长枪,紧紧盯着冲了过来的晋军铁骑。冲在最前面的一将挥起长刀就朝他砍了过来,文聘眼疾手快,一枪挑开他的长刀,接着,又刺出一枪,穿过那将的马镫子,那将连忙将脚拔开,谁知,文聘趁着他坐姿不稳,迅速将他挑起,离了马鞍,那将一下子跌倒在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后面的铁骑也一个个冲了过来,全都被文聘一一刺落。就在他在和铁骑打斗时,更多的晋军也涌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只见徐超领着曹冉、朱恒、章明等数位将军站在晋军中央,徐超大声喊道:“文聘,我敬你是个英雄,你下马投降吧,我可以向皇上推荐你,保你荣华富贵!”文聘哪里管他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围着他的晋军士兵,眼中布满血丝,充满着煞气,他解开李仲腰间的酒囊,猛地喝了一口,对李仲说道:“兄长,借你的酒!”说完,将酒囊一扔,提起那七尺长枪,怒喊一声,道:“你们都来吧,我不怕你们!”喊完,直接一枪刺翻眼前的一片晋军士兵。徐超见他死不愿降,当即命令手下的士兵和将军一起上。 只见文聘一杆长枪,一匹战马,仿佛就像杀神附体,一路砍杀,所到之处,无不是血流成河,晋军的士兵被他杀得愣是不敢近前。但那些将军可不怕,都想着斩杀文聘,好让自己一举成名,纷纷冲向文聘。文聘也是毫不惧怕,迎面杀来。曹冉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朝他挥了过来,文聘连忙闪开,反手一枪刺向他,曹冉连忙拿刀招架住,后面的朱恒见势,抡起战斧,就朝文聘照面劈来。文聘连忙抽回长枪,两手绕至脑后,握住长枪,奋力击出,将战斧推了开来。章明见他忙着应付曹冉、朱恒,对着他的背后刺出一枪。文聘生怕李仲有失,也不顾曹冉和朱恒,立即转过身,挑开章明的枪,又一枪对着他穿喉而过,章明顿时身亡。而他自己的头盔也被曹冉的长刀打掉,露出了用头巾包裹着的发髻。文聘连忙一回身,一枪从上至下挥向朱恒,朱恒连忙握起战斧,却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压了下来,压得自己手麻得狠,就连他的脸都因为这股力量变形了。曹冉感到不妙,连忙一刀再次挥向文聘,文聘低头闪过,一手压着枪,另一手拔出腰中宝剑,照着曹冉的战马就是一刀,曹冉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文聘这时候腾过手来,大吼一声,甩开长枪,扯开腰上系的战袍,一个腾空翻,将全部力量集中双腿,照着朱恒的后脑就是重重地一踹,朱恒顿时口吐鲜血,栽倒在地上。而落地的文聘已经是杀红了眼,几个回合连败三将,挥起剑,见到晋军士兵就砍,根本就不顾这些士兵的兵刃,他的耳中只听见晋军士兵的惨叫声。 一旁看着的徐超见他七八个回合就杀了自己两员上将,又杀了这么多士兵,大怒,抄起长枪,便朝着文聘杀了过来,文聘正在疯狂的厮杀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一下子被他的战马撞倒。徐超对着跌倒在地的文聘说道:“我本不想杀你,谁知,你杀了我两员大将和我这么多弟兄,今天,我就要你血债血偿,拿命来!”说完,举起长枪,便杀向文聘。眼看着长枪刺了过来,文聘一把握住,死死地拽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徐超。周围的士兵一看,文聘此时已经是精疲力竭了,无力再战,连忙去杀趴在马上、昏迷不醒的李仲。文聘一看,大喊“不要!”,一下子浑身有了力气,一把夺过徐超的长枪,也顾不上手下汩汩流出的鲜血,直接将长枪掷了出去,正中那名最接近李仲的士兵,接着,他三步并作一步,拿起宝剑,将一众士兵拦腰砍杀,吓得其他的士兵连忙倒退了几步。这一招使出后,文聘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直接瘫倒在地上。 徐超可没打算给他留活口,直接下了战马,拔出宝剑,将面前的晋军士兵直接推开,瘦削的脸上,凌厉的眼神,写满了杀字,他说道:“文聘,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文聘此时满脸血迹,头发散乱,战甲已经破损不堪,身上也有了不少伤痕,只能喘着粗气,看着徐超一步一步靠近他。徐超大吼一声“你去死吧!”举起长剑对着他照面劈来,文聘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来临的一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嗖——”地一声,一支箭穿透了徐超的手臂,“哐当”一声,他手里的剑掉在了地上,左右的将士连忙将他扶住。文聘大难不死,定眼一看,徐超所中的箭不是别的,而是大雕羽,是徐宁的箭羽,他料定徐宁来救他了!徐超握住伤臂,抬眼一瞧,就见远处一名青年将领,一身清军的戎装,没有戴头盔,却梳了整齐的发髻,用一个白玉冠套着,后面披散着头发,脸上似笑非笑,手上竖着握着一杆长枪,马鞍上左边是鲜明闪亮的大雕弓,右边则是大雕羽,身后大约有一千铁骑左右,他大声道:“怎么?想以多欺少,让你尝尝你徐宁爷爷的大雕羽的厉害!”徐超真的恨自己只顾着杀文聘,却忘了清国的援军,大骂道:“小子,你偷袭我!”不服输的他一把折断手臂上的大雕羽,咬牙切齿,爬上战马,左手提起长枪便要来杀徐宁。徐宁哪里还想跟他缠斗,拿起大雕羽,又放出一箭,又是“嗖——”地一声,徐超战马中箭,直接人仰马翻,徐超跌倒在地上。晋军的士兵连忙冲上去,将徐超抢了回来。受了伤的曹冉拉住还想再冲上去的徐超,劝道:“上将军,撤军吧!”徐超哪里肯撤,对他说道:“我们将文聘团团围住,死了那么多弟兄,怎么能轻易放他走!”曹冉也容不得他再逗留,硬是将他拉上一匹战马,一拍马尾,那马也通灵性,一下子便撤了,徐超回头看着文聘和徐宁,咬紧牙关,攥紧了拳头,发誓一定要将这两人千刀万剐。 待晋军撤下,徐宁飞马冲来,扶起文聘,文聘总算喘了一口气,接过徐宁递来的酒囊,拼命地喝了几口,擦了擦脸,大笑道:“这劫后余生的感觉,真的是畅快!”说完,将酒囊扔给徐宁。徐宁一把接过,笑道:“陛下知道你爱喝酒,特地让我给你带了这些酒!”文聘心中奇怪,问道:“陛下?是陛下派你过来的?”徐宁笑道:“可不是,我刚率着豫州的人马赶到,陛下就让我前来助你,料定你们会遇到晋军的堵截!”文聘是感激涕零,说道:“每逢有难,陛下都能救我一命,我文聘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陛下大恩呀!”这时,一边却传来了李仲虚弱的声音“酒,酒,我也要喝酒——” 第6章 范阳战火几时休(1)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文聘一句话刚说完,就听见一旁传来了李仲的声音“酒,酒,我也要喝酒——”,心里是激动万分,这么长时间了,李仲总算是开口说话了,他和徐宁连忙走过去看李仲。此时,李仲正趴在战马上,脸色发白,神情还很虚弱,微微地张了张嘴。文聘握着他的手,笑道:“你总算是醒了,你要是死了,我得愧疚一辈子!”李仲勉强笑了笑,说道:“你小子还欠我一顿酒,我才不会死呢!”文聘点了点头,说道:“等兄长好了,我一定天天请你喝最好的酒!”李仲用手指着他,说道:“你是不是又把我酒囊扔地上了,这可是我随身带着的宝贝!”文聘一听,连忙将地上的酒囊拾起来,给李仲再次系上。徐宁生怕晋军再杀回来,于是几个人连忙率着清军撤退。 再说徐超狼狈地回到军营,禀告了实情。元骅听了,勃然大怒,骂道:“你们这群废物,这么多人围一个文聘,不但让他逃了,还死了那么多人!”徐超此时又羞又愧,抽出宝剑,说了一句“我无能,我无颜面对晋国的父老!”,便要自刎。曹冉拼了命地将他拦下,跪在地上,哭着对原画说道:“皇上,上将军他虽然没能杀死文聘,但请您念在多年来战功显赫,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求您不要再骂了!”元骅听了,再看看徐超的伤臂,这才缓了缓脾气,冷冷地说道:“这事就算了,你找个军医把你的手臂好好看看。”见徐超一言不发地看着元骅,曹冉生怕他再冲动,连忙将他拖了下去。两人出了帐门,曹冉扶着徐超,说道:“您呀,也别跟皇上较劲了,我听说,攻打营寨的情况也不是很顺利,皇上心里正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呢。”徐超摇了摇头,说道:“我哪里是对皇上不满,我是恨徐宁,放我冷箭,不然我早杀了文聘!”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攥紧了拳头,狠狠地挥了一下。 原来昨日,晋军攻打清军大营并不是很顺利。数万的晋军士兵虽然在起初势如破竹,清军被打的猝不及防。但是后来,康超带着几千人马赶了过来,两军在寨门又展开了厮杀。晋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由于连夜急行,气力不支,竟然丝毫不占上风。两军的士兵兵刃相接,拼命扭打在一起,有的甚至肉搏,打得是杀声震天、血流成河。最后,还是元骅亲自带人上阵,这才打垮了清军,占领了清军的第一座关防,而康超带着残军后撤到了后方的关防。 虽然失去了第一座关防,王宇丝毫未减斗志,指着地图上剩下的四座关防,说道:“眼下已经逐渐进入夏季,时间有利于我。从今天开始,你们每一位将军都必须要死死地咬住关防,拖住晋军。康超,你负责守住第二道关防,张顺,你守第三道,普匡第四道…”正说着,外面传来喊声“文将军他们回来了!”众将军一听,十分高兴,纷纷议论了起来,只有王宇,面无表情,继续看着地图,一言不发。等到文聘他们进了大帐,众将军都拥了上去,一个个嘘寒问暖。文聘看见王宇站在地图前,低着头看着图纸,并没有看他,连忙走上前去,抱拳道:“大将军,我带着李仲将军回来了!”王宇抬头看了看他,稍稍抬了一下嘴角,点了点头,说道:“回来的好。”文聘看了看四周,问道:“陛下呢?”王宇说道:“陛下怕你们出事,昨天一夜没睡,后来收到徐宁的信,这才安心地睡下了。”文聘心中颇为感动,说道:“我文聘一介庸人,何劳陛下挂念?”王宇说道:“陛下是不会放弃每一位将军的。”待众人安定了一些,王宇又接着布置完命令。 晋军攻下一座没有积粮的关防,自然是不会罢休,没多时,又集结了兵马,开始攻打清军的第二座关卡。这第二座关防横向绵延七八里,地势高峻,易守难攻,但是一心想要雪耻的徐超也顾不上什么了,在他的一声令下,晋军士兵涌向了第二座关防。见黑压压的晋军冲了过来,清军也毫无示弱,直接将晋军士兵当成活靶子,放箭射杀。一时间,箭如雨下,晋军士兵前仆后继,顶着箭雨,硬着头皮向前冲。待到有晋军士兵快要接近关下,清军立即扔起巨木和巨石,砸的下面的晋军惨叫声不断。晋军毕竟人数众多,依靠着人海战术,不断地有士兵冲到关防下,架起云梯,就向关上攀爬。清军也自有办法,拿起刀枪就挑开云梯,或者拿起火罐火盆,直接顺着云梯砸下去,见到有晋军士兵爬上来就疯狂刺杀。在清军的积极防御下,晋军十几次进攻全部被打退了。尽管晋军伤亡了不少将士,徐超并没有停止进攻,仍然组织大量的人马坚持不懈地攻打关防。 这场攻坚战一直持续到第十五天,陆稷集中所有将军议会。在军议上,康超禀报道:“徐超连续攻我十五日,伤亡过半,愣是没进寸步,被我们死死地堵在了关外!”陆稷笑道:“朕知道了,康将军稳稳地守住第二道关防,真是功不可没呀!”说完,又顿了顿,收了笑容,说道:“不过朕觉得康将军也是够累的,朕打算撤出第二道关防。”康超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满是疑惑和惊讶,问道:“陛下,这关防守得好好的,怎么又要撤下来?”这时候,王宇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看了你们的伤亡情况,阵亡了两千七百四十三人,伤了了一千二百一十五人,伤亡不小,若是再守下去,伤亡会更大,对我们日后决战不利。” 康超听了,很不高兴,站起身来,愤愤地说道:“对面的晋军伤亡了几万人马,而且我们稳稳地守住了关防,若是现在这么撤下去,对不起我那些死去的弟兄们!”说完,还拍着桌子,大声说道:“我不撤!”还没等陆稷说话,王宇猛地一拍桌子,横眉怒视康超,厉声骂道:“你懂个屁!我这是在为日后决战做准备,你目光短浅,你懂什么叫战略,只知道看着眼前这点小利,死死地不放!今天,你就是撤也得撤,不撤也得撤!”陆稷看着两人,一言不发,意思也已经很明确,必须撤!倒是佟多伦连忙上来,拉住蓄势待发的康超,笑着说道:“上将军,您消消气,大将军这也是处于大局考虑,让你的弟兄少流点血,等到大决战的时候多杀点敌人,多建点功劳。上将军也知道,您手下的弟兄都不容易,乱世之下,也是多给他们一条生路嘛!”康超这才缓了缓气,哼了一声。佟多伦接着笑嘻嘻地对王宇也说道:“大将军也请息怒,你们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王宇没有说话,康超指着王宇,瞪着他,说道:“既然是陛下让我撤军,让我撤!但是,王宇,老子不服你!”说完,一甩战袍,径直走出了大帐。剩下众将军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陆稷站了起来,说道:“大家都累了,今天的军议就到此结束吧。”众人这才如释重负,都三三两两地下去了。陆稷也知道王宇的脾气,孤傲蛮横、不可一世,但是出发点是好的,都是为了清国,也不便多说什么。 清军在坚守十五日之后,主动放弃第二道关防。晋军迅速涌上,立即占领了第二道关防,却发现关防各处已被清军破坏,粮仓里的粮食也全部被运走,只留下一片空营寨。对于此事,元骅很是不爽,不仅没能和清军决战,就连粮食也全被清军运走了。这时,一名甲士搜到放在帅案上的纸条,递了过来。元骅一看,上面是王宇用毛笔写的一行字:王某见贵军辛苦作战,伤亡惨重,特奉上关防,以慰军心!他顿时勃然,将纸条直接揉碎,,狠狠地摔在地上,吼道:“败军之将,辱我太甚!我一定要杀尽清军,将这个王宇千刀万剐!”徐超当即跪下,抱拳道:“皇上,下令吧,末将这就率领弟兄们将剩下的营寨全部拔掉,将清军斩尽杀绝!”这时,甲士又传来喜讯,国内的粮草已经从宁州运了过来。于是,元骅当即同意,让徐超继续率军攻打清军的第三道关防,而这座关防由张顺率军驻守。这座关防像第二道关防一样,都十分难啃。 再说晋军的粮车在从宁州往范阳山脉运送的路上悠悠荡荡地走着。“俊俏的小阿妹——想着出征的情郎——哟——”为首的粮官往马车上一躺,喝着小酒,唱着小曲,时而转过身来,催促一下押粮士兵快点走,好不快活。走着走着,突然“嗖——”地一声,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支箭,对着其中一名士兵穿喉而过。粮官一看,吓得脸色发白,只觉得两腿发软,连滚带爬,躲到了马车下面,大声喊道:“护粮——”谁知,这时,只听一声清脆的马鸣,路的前方闪出一将,那将一身清军的戎装,手握一杆长枪,看着晋军的押粮兵,嘴角微微上扬,一言不发。粮官见他只有单枪匹马一人,连忙站了起来,趾高气扬地说道:“好大的胆子,敢挡你爷爷的道,弟兄们,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那些押粮兵闻令,立即杀向那将。那位清国将军满是不屑,欠了欠身子,微微一笑,当即由下往上划出一枪,只见那冲过来的押粮兵面额被划出一道裂痕,当即倒在了地上。他又迅速刺倒一名士兵,其余的士兵吓得一怔一怔的,连忙四处逃命了。那将高举长枪,路的两边立即杀出大片的清军,将粮官一把擒下,并接管了粮草。那将军对着粮官笑道:“告诉你家皇上,我是清国上将徐宁,你们的粮食我家陛下征用了!”说完,便让人放了粮官,立即遣军从小路运送粮食。 第7章 范阳战火几时休(2)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粮官狼狈地逃回晋军大营,将被劫粮的事前前后后向元骅叙述了一遍,元骅听完后,冷笑几声,转过身,走到粮官面前,突然,一拔宝剑,当即将粮官砍倒在地上,朝他啐了一口痰,骂道:“呸!你还有脸回来!”徐超上前请命,问道:“末将要不要率领一支兵马,把粮草追回来?”元骅摆了摆手,回答道:“清军走的是小路,蜿蜒曲折,错综复杂,你是追不上的。”徐超又问道;“那要不要增派兵马,护卫粮道?”元骅沉思了一下,突然念头一闪,说道:“寡人突然在想,清军自己粮草充足,为什么要冒险来抢我们的军粮?他们是不是想诱使我们分兵后方,以此来削弱我们前方的力量?如果真是这样,寡人就绝不能上他的当,寡人更应该集中优势兵力攻打清军!”徐超点了点头,说道:“皇上圣明,清军确实有这样的想法。”顿了顿,又有些难色,说道:“可是军中粮草已经日渐匮乏,支撑不了几日了,对面的清军却固守不战,长此下去,我们会被活活饿死的!”元骅答道:“清军固守不战,咱们就逼他们出战,你每天派人到清军关前叫骂,寡人相信,总会有几个受不了的出战的。” 徐超听从元骅的命令,每天都派一些晋军的士兵在清军关前喝着酒,大声叫骂,挑衅关上的清军。关内的清军将领听着晋军士兵的百般辱骂,恨不得立即冲下关去,将这些晋兵剁成肉酱。但是,大将军王宇掷下严令,所有将士必须固守关防,不得出战,凡擅自出战者,均以军*处,这些将领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只能每天对晋军的叫骂充耳不闻。终于有一日,张顺的副将富荣吵着说自己实在受不了,来向张顺请命,道:“上将军,关下的晋军整日叫骂,说咱们是缩头乌龟,声声叫骂,不堪入耳,我是个血性男儿,受不了这个气,我要出去杀敌!”张顺连忙说道:“兄弟啊,你素来知道我的脾气,我早就想出去砍了那帮畜生,只是大将军有令在先,让我等固守关防,凡擅自出战者,杀无赦,我看咱们还是再等等吧。”富荣连忙说道:“王宇算个什么东西,居功自傲,上将军怎么会怕他?既然上将军怕他,那末将自己去杀敌。”张顺拉住他,说道:“兄弟,你不怕大将军怪罪下来吗?”富荣挣脱开他,径直便要走,说道:“我才不怕他怪罪,一人做事一人当,砍头也不过碗大个疤!”张顺思忖了一下,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大声说道:“站下!既然你要去,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我跟你一起去!”富荣转过身来,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哥哥!” 在富荣的一再怂恿下,张顺率军倾巢而出。那些叫骂的晋军士兵见清军杀将出来,吓得丢盔弃甲,连忙向后方逃跑。清军一路追杀,可是越追越不对劲,道路越来越窄。正在张顺发觉不妙,准备撤军的时候,只听一声炮响,四周竖起来晋军的战旗。晋军的士兵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徐超骑着战马,得意洋洋地笑道:“上将军,别来无恙啊?”张顺自知自己中了埋伏,指着徐超,大声痛骂道:“贼将诱我出关,卑鄙无耻!”徐超大笑道:“兵不厌诈这道理还要本将军教你吗?”张顺大怒,便要来取他首级,却被乱箭射回。清军士兵猝不及防,阵脚大乱,被晋军射翻者十中有六。最终,在张顺奋力拼杀下,带着不足两千的铁骑冲出重围,向大营撤去。而当他回到大营,让守军开门,却发现关内拉起警报,闭门不开。他定眼一看,才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晋军在他出关后,已经占领了关防。他进退两难,只能引军撤回后方,向王宇谢罪。 张顺回到后方军营,立即要来粗绳将自己捆绑起来,跪在帐外,向王宇谢罪。而在这时,徐宁正在向王宇汇报劫粮后晋军的反应,“晋军在粮草被劫后,既没有派人追回,也没有去增派兵马,保护粮道。”王宇答道:“元骅这是想孤注一掷,一定要灭了我军。可是他们的粮草已经撑不了几日了,不保护粮道,他们就得活活饿死!”顿了顿,他继续对徐宁说道:“在晋军的后方,你不能只是单纯地劫粮,还要试着破坏辎重、袭击兵马,凡是可以干扰晋军的事你都可以做。”就在这时,甲士冲了进来,禀报道:“大将军,张顺将军正跪在外面,他说自己轻敌冒进,丢了第三道关防,向您谢罪!”这消息恍如一个晴天霹雳,在王宇的脑海里炸开。他一把推开甲士,冲了出去,大骂道:“张顺在哪里?我非把他千刀万剐不可!” 见张顺自缚请罪,王宇并没有动恻隐之心,而是几步冲了上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张顺被他这一踢,当即整个人趴在地上,嘴角流出了鲜血。王宇抓着他的衣领,斥问道:“我千叮万嘱,让你死守第三道关防,你为什么擅自出战?”接着,又骂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出战,晋军辛辛苦苦连攻数日都攻不下的关防一下子变得唾手可得,你害死我了!”张顺哭着说道:“末将有罪,末将误了大将军,害了我那些战死的弟兄!大将军,你杀了我吧!”王宇松开他的衣领,站起身来,背过身去,说道:“好!我曾掷下严令,凡擅自出战者,杀无赦!来人,就地斩首,以正视听!” 就在这时,传来一句响亮有力的声音“慢——”。王宇抬头一看,陆稷正在徐宁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原来,徐宁见王宇听说失了关防后勃然大怒,生怕他一时冲动,杀了张顺,所以请陆稷前来。陆稷走上前来,对王宇说道:“这件事朕已经听说了,不过朕打算好好盘查审问一下张将军,那时候,再杀他也不迟。大将军你看呢?”王宇脸色暗沉,没好气地说道:“既然陛下想留他一命,那末将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法不正,则军心不稳,若是陛下徇私舞弊,就这么饶了他,那日后再想让将士有令必行就难了。”说完,也不搭理众人,径直离开了。陆稷知道王宇的脾气,此时劝他,无异于火上浇油,便任由他去了,自己则让甲士把张顺带到中军大帐,亲自审问。 张顺被带到中军大帐内,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续向陆稷扣了好几回首,直到颅门出血才停下来。陆稷看着也不忍心,连忙让他起身,问道:“你擅自出战了?”张顺点了点头,说道:“我定力不够,受不了晋军的挑衅,所以出战了。”陆稷问道:“你没有什么隐瞒的吗?”张顺答道:“末将回答句句属实,一切罪责末将一人承担。”陆稷没说话,让人将张顺带了下去。徐宁见陆稷沉默不语,问道:“陛下是要杀张顺吗?”陆稷点了点头,说道:“若是真如张顺所说,那么为了整顿军心,他只有死路一条。”徐宁急忙说道:“末将以为此间必有隐情,还请陛下宽限几日,容末将查明真相,再行定夺。”陆稷同意了他的请求。 而晋军兵不血刃拿下了第三道关防,士气大振,更加坚定了打败清军的信念。徐超走上前来,笑道:“皇上,我军轻轻松松占领第三道关防,缴获粮草无数,这一切都是皇上您的神机妙算呀!”元骅笑了笑,故作神秘地说道:“这次我们的胜利,还是仰仗了某位将军的功劳。”众将军面面相觑,不知道元骅指的是谁。只见元骅轻轻地拍了拍手,从军帐外走出一人。那人朝各位将军一一地行了礼,又给元骅叩了一首。徐超大惊,问道:“这不是张顺的副将富荣吗?”元骅让富荣平身,对徐超笑道:“没错,他就是张顺的副将,不过在不久前他已经投靠我们晋军了。”富荣朝徐超谄媚一笑,说道:“末将早闻上将军大名,久仰,久仰!”徐超不屑地一笑,别过脸去,说道:“既然已是我晋军麾下,那就要忠心耿耿,不要朝三暮四!”富荣连连点头。元骅对富荣说道:“你立此大功,寡人就封你为前军将军,赏银千两!”富荣连忙跪下,叩首谢恩,说道:“皇上对末将恩同再造,末将定会竭诚效忠皇上,赴汤蹈火,再所...”元骅听厌了这些陈词滥调,连忙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好了,好了,今儿个是个喜庆日子,你就不要说这些话了,平身吧!”富荣“哎”了一声,便小心翼翼地回到众将军的行列中。元骅接着站起身来,对众将军说道:“现如今,我们粮草充足,士气大振,寡人就是要趁此机会,集中兵力,平定范阳山脉,一举歼灭清军所部!”众将军们一起上前,争着要打第四道关防。元骅打断他们,说道:“都不用,寡人要亲自率军攻打,一定要踏平范阳山脉!” 第二日早晨,原本平静的第四道关防响起了阵阵警报,关下,元骅亲自率领五万晋军逼近关防。只见元骅头上梳着整齐的发髻,套于一白玉冠之中,内穿一件黑色紧身袍,外置一副黑色战甲,肩披一袭绣有龙图腾的红袍,他的身后是黑压压的晋军,经历了上次的大胜,士兵们一个个士气正盛,高声呐喊,并随着号角声响彻天宇。元骅轻轻竖起手掌,晋军立刻停止了呐喊,他看着关防,笑道:“城上的清军听着,你们不是我晋军的对手,还是望天归顺,免得破关后生灵涂炭!”关上传来普匡不卑不亢的声音“多谢皇上的美意,可是我普匡食主俸禄,就应为国分忧,有我在,您拿不下关防的!”元骅见他没有丝毫投降之意,一挥马鞭,振臂喊道:“弟兄们,给清军一点颜色瞧瞧!”他这一声令下,晋军十几架的投石器一齐登场,只见成千上万的火球不断地冲向清军的关内,这道关防虽然绵延数里,也成了一片火海。趁着清军在火海中挣扎,晋军在攻城车的掩护下,全线出击,冲向关防。清军在普匡的督促下,不顾身边灼热的火舌,拼命地射杀进攻的晋军。城上城下都是尸堆如山,血流成河。在攻城车士兵放箭和投石器的掩护下,不少晋军冲到了关防之下,架起云梯向关上攀爬。清军也是杀红了眼,冒着攻城车射来的箭雨,挑开晋军的云梯,或者搬起巨木、巨石砸向晋军。普匡在清军身后从容走过,大声喊道:“都给我拼命地守城,把晋军都给我杀光!”其神态不像是置身于千钧一发的战场,更像是于闲庭之间漫步。这场攻坚战持续了五天五夜,双方均伤亡惨重,但清军仍死死咬住关防,晋军多次集团冲锋都被清军打退下来。见第四道关防多日仍未攻下,晋军又陷入粮食危机,元骅不得不停战休整,命令国内运粮到范阳山脉,却得知粮道已经毁坏殆尽,他只能征调工匠去修粮道。 可是,粮道的总督建曹冉却告诉他,清军每每在工匠们修筑好一节粮道,就全军冲杀,焚毁粮道,杀死工匠,粮道废了建,建了废,根本建不起来。徐超再次建议他派兵保护粮道,元骅虽然不愿意这么做,但是为了粮草,也只能分割兵力,在各个粮线上驻守兵马,防止清军破坏粮道。 第8章 范阳战火几时休(3)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这场耗时长久的大战,在两军的对峙中,相持数月,暑气渐渐加重,酷热难当。元骅为了降低暑热,将原有的军寨相继散开,使得军营前后纵深数百里,各营相距甚远。此外,为了尽快结束战争,元骅将前方所有兵力全部投入到攻打关防的战役上。面对晋军疯狂的攻势,清军也只能坚守顽抗,伤亡惨烈,普匡部各营均伤亡过半。 普匡生怕兵马折损过重,飞骑禀报王宇,询问他战守大计。王宇对来人说道:“告诉普匡将军,让他必须再坚守十日!”来人有点为难,说道:“大将军,再这么打下去,我们的清军就要打光了!”王宇脸色凝重,一字一顿地说道:“无论如何,你们必须挡住晋军十日,告诉上将军,决不能在十天之内,放晋军一兵一卒,人马打光了,就让他自己上!”又叫人给来使换了战马,让他火速赶回复命。一旁的文聘问道:“今天已经是十二日了,按大将军原来所说,十二日后后撤,怎么您还让普将军再坚守十日?”王宇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原先算好,是在大暑之日决战,共设四道关防,每道关防只需守十二日。然而我们第三道关防却仅仅守了两日,便被攻破,故而这第四道关防的压力就重了,也是难为普匡将军了!”文聘也只能叹了一口气,默默不语。王宇突然问道:“张顺怎么样了?”文聘答道:“被陛下囚禁起来了,说是等大战结束后再按军法处置。”王宇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我那天也是气话,当今非常时期,急需将才,若是斩了他,倒是可惜了。” 再说张顺被囚禁在营帐之中,内心愧疚,每日茶饭不思,只是披头散发,默默地坐在地上,低头不语。狱卒们也不敢怠慢于他,每日都以美酒好菜好生侍候着他。这一日,他的帐门被推开,徐宁带着甲士们走了进来。他见张顺默默不语,大声喊道:“陛下口谕,张顺接旨!”张顺一听,抬头一看,连忙俯身叩首。徐宁大声念道:“陛下说了,张将军虽听信谗言,对部下约束不严,贸然出击,以致兵败。其罪虽大,但念在其劳苦功高,又值国家非常之时,故而减免刑法,杖责一百军棍,贬为副将,以观后效!”张顺顿生疑惑,问道:“末将轻敌冒进,借我一人之责,何以听信谗言?”徐宁笑着扶起他,说道:“张将军仁义为先,自然不愿意说。但是末将从你手下的几位副将口中得知,您是听信了副将富荣的话,才贸然出击。末将于是将此事奏明陛下,陛下圣明,故而下次口谕。”张顺朝徐宁抱拳道:“在下多谢徐将军洗白之恩,日后必定厚报!”又请求道:“我那副将富荣虽然鲁莽,但为人刚烈,他既已然战死,还请陛下不要再追究其过。”徐宁说道:“他如果真的为国捐躯了,也没什么还说的了,陛下自是不会追究。”于是,徐宁带着他去见陆稷。 而此时,陆稷正在与众将军商议战事,见徐宁带着张顺来见他,便停了下来,朝他俩微微一笑。张顺见到陆稷,连忙跪下叩首,一连三次,哭道:“罪将多谢陛下不杀之恩!”陆稷抬起手,笑道:“不是朕不杀你,而是你不该死,起来吧。”张顺感激涕零,这才颤颤巍巍地起身。陆稷接着对众将军说道:“目前已经进入暑热,再有几日便是大暑,更为炎热。晋人在我国土作战已有月余,如今士气疲惫,又不堪暑热,我们反攻的日子就要来了!”将军们一个个精神大振,兴高采烈,七嘴八舌地相视而语“总算是要反攻了,天天缩在关内,都快憋坏了!”“是啊,忍了这么多天,总算要决战了!”王宇上前,示意众将安静,说道:“此次决战,决定我大清的生死存亡,胜了,从此我们威震天下,再无强敌寇边,败了,我们将身败名裂,继而国破家亡。”众将军一听这话,都安静下来,静静聆听。 王宇指着地图,说道:“晋军,北达我范阳山脉,南至宁州城,前后绵延数百里,其兵虽然众多,然洋洋洒洒、互有间隙,若遇我军攻袭,仓促间难以首尾相顾。宁州与范阳山脉以跃马河相隔,此河呈东西流向,河宽且浪急,我们可派人伏于河岸,伺机拆毁桥梁,切断两岸晋军的联系,而一时间晋军是无法准备渡船渡河的。则范阳山脉的晋军约有七万,而我军加上各处新添兵马约有九万,且晋军多是疲惫之师,其战力大大降低。我会让普匡将军于十日后弃守第四道关防,元骅经过数月的征战,那时候已经是既骄且躁,一定会全力向前推进,以求尽快攻破我最后防线。如此,晋军的战线会愈拉愈长,前后间隙愈来愈大。文聘和陆温两位将军各率三万清军由小路穿插至晋军空隙处,将晋军之间切断联系,康超将军率军两万,绕道至跃马河北岸,扼守该地,既防止援军强行渡河,也要阻止范阳山脉的晋军南撤。徐宁将军所率一万人马负责继续骚扰南岸敌军,若是见敌军溃散,可伺机攻取宁州。其余将军可随陛下与本将全线反攻,歼灭晋军的中枢力量。”众将军一听,大将军已经将行军方略了然于胸,顿时信心十足,纷纷依计行事。待众将军散去,陆稷问道:“大将军有几成把握?”王宇摇了摇头,说道:“大战未开,难言成败啊!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稍有差池,可能会满盘皆输。现在,我最担心的是普匡将军,他若是坚守不了十日,晋军破关,我最后防线就完全暴露在晋军攻势之下,而那时将军们的兵马未达到约定之地,情况就会有利于敌。” 正如王宇所说,第四道关防遭遇到晋军猛烈地攻打,晋军集结了最为精锐的四万大军昼夜猛攻关防。关内的清军在普匡的亲自率领下,浴血奋战,战斗极为惨烈。双方在关上拼命厮杀,扭打在一起,而关下仍源源不断的有晋军往上攀爬。普匡一人斩杀数位敌将,不顾身上创痕,大声喊道:“弟兄们,大丈夫马革裹尸还,决不能让晋军拿下关防!”说完,大喊一声,又卷入到与晋军的厮杀当中。战争持续到第九日,普匡身边只剩下两百多将士,晋军虽然伤亡严重,仍在补充兵力,继续攻打关防。普匡身中十几处剑创,喘着粗气,坐在一旁的石阶上,看着源源不断冲上来的晋军,和那些正在生死拼杀的将士,他知道,今天是第九日,还要再坚守一天,他们这些人注定是为国捐躯了,心里便也坦然了,他用手擦了擦血迹斑斑的脸,拿起已经砍折了的刀,大吼一声,一脚将一个晋兵推开,又抱过一名晋军军士,照着脖子就抹了一刀。在他的一阵亡命般地砍杀下,置生死于不顾的清军竟然打退了这一轮冲锋的晋军。普匡知道下一轮晋军不久之后也会冲上来,他将仅剩下的一百多名清军军士叫到自己的身边,啐了一口唾沫,说道:“弟兄们,怕不怕?”大家齐声答道:“不怕!”普匡对着将士们点了点头,笑道:“好!弟兄们,马革裹尸还,为国洒热血!”说完,站起身来,搬起地上的巨木巨石便打算砸向冲向关防的晋军。就在此刻,清军后方的哨骑赶来了,大喊道:“将军!大将军有令,令你撤出关防!”普匡初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哨骑再次重复,这才相信王宇命他撤军。他放开了巨木巨石,喜极而泣,与将士们抱头痛哭。哨骑连忙喊道:“上将军赶快撤离,晋军就要上来了!”普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军士们离开,临走时还将火盆推翻,将整个关防变成一片火海。 清军撤离后,晋军立刻攻占了第四道关防,元骅知道容许晋军作战的时间不多了,立即命令晋军继续前进。徐超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向元骅建议道:“皇上,末将感觉到一丝诡异,清军一直败退,其主力却从未显山露水,这其中怕是有诈,末将请皇上仔细斟酌,千万不要贸然进军!”元骅此时果如王宇所料,内心骄躁,驳斥道:“什么没有显山露水?你这几天打的不是清军吗!寡人看你是被清军打怕了,既然你怕,那你就在此地驻扎吧!”徐超连忙答道:“既然皇上决意进军,那末将愿誓死追随!” 时年清祥兴元年大暑、晋建武六年大暑,元骅率领晋军轻军急行,直取清军第五道关防,遭到关防内的清军的强烈阻击。就在两军僵持之际。文聘、陆温两将各率三万大军从左右两面杀出,切断了晋军与后方的联系。与此同时,康超率人拆毁了跃马河的桥梁,扼守着北岸。 王宇当机立断,命令关内的清军倾巢出动,合围元骅部的晋军。徐超打算向后突围,却被文聘部死死咬住,清军从四面八方杀来,在不断地冲杀中,缩小对晋军的包围圈。 看着四面八方杀来的清军,看着晋军的清军的铁蹄下痛苦挣扎,看着一路冲杀的清军不断残杀晋军士兵,再看看晋军慌作一团,无心再战、相互践踏,元骅仰天长叹道:“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待我晋国?”一旁的曹冉急忙答道:“皇上,我们中计了,被清军包围了!”元骅指着清军,大骂道:“清军不敢与我们正面交锋,竟然使出这等奸计害寡人!”曹冉建议道:“兵不厌诈,不如我们假降,等清军放松警惕,再伺机偷袭他们?”元骅看着清军如狼似虎的攻势,冷笑了几声,说道:“你以为清军会让我们降吗?他们就没打算放寡人活着回去!”曹冉听了,说道:“皇上莫要气馁,末将护送你杀出去!”说完,便带着身边的将士一路砍杀冲来的清军,欲为元骅杀出一条血路。就在这时,清军丛中,杀出一将,脸庞瘦削如刀,古铜色肤色,手执一杆长枪,笑道:“曹冉,还认得你爷爷吗?”曹冉一见他,大惊失色,问道:“李仲?你不是被射死了吗?”那将便是李仲,经过调养,身体刚刚痊愈,闻听清军与晋军大决战,便不愿将息,提着一杆长枪,请命杀敌。他笑道:“曹冉将军,我李仲睚眦必报,你当日射我十几箭,我今天也要刺你十几枪!”曹冉有些力怯,但身后是元骅,也只能硬着头皮,挥起长刀就杀向李仲。李仲侧身闪过,径直挥出一枪,直中曹冉后背。还未待曹冉回过神,他反手又是一枪,刺入曹冉的肋下。曹冉连中两枪,仍然力战,挥起长刀就要劈向李仲。李仲迅速刺出一枪,对着他穿喉而过。只听“哐当”一声,长刀落地,李仲拔出长枪,曹冉倒在了地上。元骅看着曹冉倒在地上,突然痴笑了起来,先是摇头苦笑,之后放声大笑,最后笑中带哭,默默地念叨“愚忠啊,愚忠啊!”其余晋军将士也冲了上来,被李仲一一刺杀,他一枪指着元骅,笑道:“皇上,你是自己下马受俘还是要末将请你下马?”元骅冷笑数声,说道:“你们不配俘虏寡人!”说完,拔出了龙剑, 便要自刎。千钧一发之际,徐超飞马杀来,一枪挑开元骅的剑,喊道:“我皇快点离开,末将替你断后!” 第9章 君王死社稷 凯旋遇佳人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元骅见徐超赶来,连忙调转马头,闪过李仲,挥鞭狂奔。李仲本想追他,却见徐超飞马杀到,连忙持枪招架。徐超竭尽全力,极力压制李仲,为元骅撤退争取时间。这时,文聘从后面也杀了过来,喊道:“徐超,拿命来!”徐超连忙推开李仲的长枪,反手一枪,招架住了文聘的长枪。李仲哪里愿罢休,趁着徐超慌乱,长枪再次刺出,徐超连忙招架。三杆长枪交织在一起,三人也陷入了混战。大约战了一百多回合,徐超力乏,虚晃一枪,趁两人走神,拨马便走。 再说王宇站在关防上,看着关下十几万人的混战,由于地势极高,加上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也是将战场形势看得清清楚楚。见元骅率残部一阵冲杀,打算冲出东南部防守最为薄弱的包围圈,王宇连忙叫来普匡,指着关下,对他说道:“你看,元骅部正在极力猛攻我东南防守最为薄弱地区。”普匡一看,晋军由于四面合围,唯抱有必死之心,做困兽之斗,已经渐渐冲破包围圈,大惊道:“大将军,晋军快要冲破我们的包围圈了!”王宇点了点头,说道:“东南通往第四道关防只有一条谷地小路,道路狭窄且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壁,你速速前往设伏,千万不要让元骅活着出去!”普匡抱拳道:“喏!只是我们还有多少兵马?”王宇说道:“陛下说了,万急时刻,陛下的虎贲军你可以悉数带走,大约有四千甲士!”普匡大惊道:“这可是陛下的亲军,是要保护陛下的!”王宇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知道就好,陛下把生死系于你身上了,你一定要不辱使命,一定要全歼晋军,把晋军斩尽杀绝,一个不留!”普匡立即领命前往两面山壁设伏。 正如王宇所料,晋军背水一战,最终突破清军在东南的防线,一路狂奔,东南防线的清军多是步军,根本追不上晋军的轻骑。元骅一路率晋军狂奔,冲到谷地小路,便感觉此处阴气沉沉,一片寂静,有不祥之感。一声马嘶,元骅驻马停下,刚刚冲破包围圈的随身副将连忙问他道:“皇上,咱们好不容易杀出包围圈,为何不走了?”元骅看着四周,一脸凝重的表情,说道:“寡人见这里一片阴森之气,鸟兽无声,安静得可怕。”就在这时,山壁上的清军正埋伏在山石之后,以草木为掩体,偷偷地观察着晋军。元骅突然大笑道:“王宇打仗,滴水不漏,怕是这里又有埋伏的清军,都出来吧,出来吧!没想到寡人会死在这荒山野谷,寡人死不瞑目啊!”说道这里,声音已几近绝望。他身旁的将士还感觉奇怪,两面突然出现了大量的清军,普匡也站了起来,说道:“皇上,末将送你一程,走好!”说完,一声令下,两面的山壁上万箭齐发。晋军的士兵毫无防备,纷纷中箭落马。元骅仰天大笑,道:“天既要亡晋,寡人又何惧一死?”大笑间,身中三十余箭,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当即死亡。一代帝王晋武帝元骅,在位六年,对内整饬贪污腐败,对外极力扩张,一度使晋国成为东方霸主,但因其孤傲自大,急于扩张,一步一步陷入王宇为他设计的战争泥潭,最终出师未捷身先死,驾崩于范阳山脉,享年三十五岁。 元骅一死,晋军大乱,清军趁势收复范阳山脉各处失地,而南岸晋军群龙无首,不能相顾,均投降了清军,南岸清军相继收复宁州各地,斩获敌军无数,军力大增。持续了数月的清晋拉锯战就此,以清军的胜利告终。战后,元气大伤的晋国不得不与清军签订停战协议,将其在两河地区的邓州、兴州两地尽数割让给清国,并奉还其在两河所占领之土地。元骅的长子元启继位,称晋成帝。 清军经历了多日的苦战,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全军上下,是一片喜气洋洋。陆稷为了慰劳将士们,在宁州府开了庆功宴。庆功宴伊始,在宁州府的大殿外,号角声和鼓声相辅相成,惊天动地。随着大殿外林立的将士们的高声呐喊,在甲士的簇拥下,只见陆稷头戴十八旒冠冕,内置白色紧身袍,外罩红色镶边绣有蟠龙纹饰的黑色龙袍,一步一步地踏着红色长毯,进入大殿,登上龙案。大殿内的众将军并殿外的士兵均俯身叩拜,直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陆稷抬了抬手,示意众将士平身。待将军们坐定,陆稷身旁的帝师佟多伦宣诏道:“陛下有旨:此次抗晋,我军共斩杀敌十万五千多,俘获敌十余万,斩获粮草军械无数,除徐超部率残军撤回国内,其余均落入我军之手,我军共伤亡六万余将士,朕体恤其家属,凡有战场阵亡者,每户馈粮两升,免赋税一年。王宇大将军统兵有方、战功显著,加封为显侯、柱国大将军,封邑邓州十三郡,文聘、李仲、康超、普匡、徐宁几位将军杀敌勇猛、骁勇善战,封为五大夫上将军,张顺,虽然失守第三道关防,但此后将功赎罪,杀敌上万,故功过相抵,仍为上将军。其余诸将士均论功行赏,众将士自今日起可畅饮美酒三日,才行撤军!”一时间,殿内殿外沸扬,将士们高声呼喊“万岁!” 陆稷笑着对张顺说道:“张将军,你虽然没得到封赏,不过,朕还是要给你送上一份大礼!来人,带上来!”说完,拍了拍手。张顺莫名其妙,却见两名甲士押着一个身着晋军戎装、蓬头垢面的男子进来了。张顺上前定睛一看,可不正是自己的副将富荣。陆稷站起身来,走了过来,说道:“这就是你的副将富荣,那个劝你出战的好兄弟。根据俘获的晋军口供,他早已被晋军重金收买,之后还做了晋军的前军将军。”张顺听了,又惊又怒,指着富荣,骂道:“畜生!我待你亲如兄弟,你竟然行此悖逆之事!”富荣慌忙说道:“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投敌,他们陷害我!”陆稷笑道:“事到如今,晋军的戎装都穿在身上了,你还想抵赖?你是不是还想说你是想诈降,然后和我清军里应外合?”富荣跪着爬向陆稷,抓住他的龙袍,说道:“对!末将就是,就是诈降!陛下饶命!”陆稷一脚将他踢开,冷笑道:“你该死!千刀万剐,任凭张将军自行处理!”说完,便转身回到龙案。突然,富荣猛地跳起,一手掐住陆稷的脖子,一手夹住他,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谁敢动我!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杀了陛下!”众将军一下子慌了,纷纷让他冷静。陆稷也骂道:“畜生,你竟敢要挟朕!”富荣冷笑道:“我自知打不过诸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只能拿下您了!我也是无奈之举,还望陛下恕罪!你们都给我准备好银两和马匹,送我五六里,我自会放了陛下!”佟多伦连忙陪笑道:“富将军,您冷静点,我们这就准备银两和马匹,你切莫伤了陛下!”说完,朝文聘使了个眼色。文聘此时正站在富荣身后,他立马会意,悄悄拔出宝剑。富荣由于作战多年,听觉灵敏,一听见宝剑出鞘的声音,连忙转过身来,将陆稷掐得更紧,对文聘说道:“把剑放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陛下!”文聘只得把剑放下。这时,张顺却朝他走了过来,大声说道:“富荣,你这个懦夫!你敢杀陛下吗?你杀了陛下,觉得你可能活着出去吗?”富荣连忙后退一步,张顺又向前迈了一步,大声说道:“你已经为了金钱,出卖了国家,做了不忠之事,还想为了个人的安危,做出牵连家人的事情吗?我知道,你家中有老母,你想让她到了晚年,还因为自己儿子叛国,而蒙羞耻辱吗?!”富荣的手在颤抖,又向后退了一步。张顺伸出手,说道:“回头是岸,你放开陛下,我们绝不牵连你的家人,我一定像亲生儿子一样侍奉老母!”富荣心里有些动摇,就在这时徐宁一个健步跃上,飞身抢下陆稷。富荣没了掩护,王宇大喊一声“来人,将他砍成肉泥!”他一声令下,将军们拔起剑,直接将他乱刀砍杀。 看着富荣被看成肉泥,陆稷兴致一扫而光,余怒未消,立马传令将富荣满门抄斩,在张顺的一再求情下,这才作罢。 这里是清国的国都——普昌,这里是清国最繁华的地方,大街上来来往往都是行人,哟喝声、谈笑声不绝入耳。两个姑娘正在路边一个小摊贩那里挑选饰物,依两人之间的态度,可以看出是主仆关系。比较娇小的姑娘看上去约莫只有十三四岁,体态微丰,肌肤嫩白,脸蛋绯红,双眼水灵清澈,长发披下,微微梳了个发髻,配了一朵小花,穿着一袭红镶白衣,十分清纯可爱。稍长的姑娘,秀发披至背心,微微盘了个发髻,配了一根金簪,身着一袭白衣,仿如从天而来,似有仙气缠绕,体态瘦弱,身姿却是凹凸有致,再一睹其芳容,肤色嫩白如玉,峨眉粉黛,琼鼻红唇,细腻的耳旁垂着白玉石吊坠,一切仿如天生完美,不可少一笔,不可多一分,生的是倾国倾城,惹得路人都不觉多看一眼。那娇小的姑娘拿起一串翡翠吊坠,绿莹莹的,翠色可滴,默默手感,嫩华细腻,连忙对稍长的姑娘说道:“小姐,你看这个吊坠确实不错!”那小姐轻启红唇,笑道:“小丫头,你这个颜色太嫩了,我们是买给奶奶做寿礼的,你难不成送个吊坠?也太单薄不成?”小丫鬟连忙吐了吐舌头,说道:“不做寿礼,自己戴也好!”那小姐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想自己戴,古灵精怪的,姐姐给你买!”两人正聊着,街道上聒噪了起来。 只听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两队清军铁骑快速通过普昌城门,奔驰在普昌的街道上。这些清军一路驱赶百姓,让开道路。后面紧随着的是礼兵,这些礼兵有的吹着号角,有的擂着战鼓,号角声、鼓声顿时在街道上交织起来。站在路边的丫鬟看这阵势,连忙问身旁的小姐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小姐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时,旁边的路人却议论起来了。 “听说了没,我们在范阳山大胜了!” “可不是,这些应该就是凯旋归来的清军!可了不得,他们都是咱大清的英雄!” “我听宫里的人说,陛下好像也去了前线,应该也会和这些将士一起回来!” “是嘛!我可还没见过陛下,这次可千万不能错过!” 小丫鬟听了路人的议论,也十分好奇,对小姐说道:“小姐,你见过陛下吗?我可从来没看过陛下,我以前听人说,皇帝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从来不会笑,想杀谁就杀谁的!”那小姐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陛下,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陛下不是你说的那样,陛下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年轻的时候,自然也会笑。至于你说的想杀谁就杀谁,那些都是暴君,不是所有皇帝都是这样的。”说到这里,她心里也很期待,大清国的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真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她看着礼兵一个接着一个慢慢地走了过去,接着是高举着旌旗的清军军士,那舞动的旌旗随风飘扬,遮挡着人们的视野,更为皇权增添了几分神秘。不仅是她,周围的路人也焦急地等待着,都想亲眼目睹自己的皇帝。 待到数以千计的清军军士慢慢地走了过去,突然,就听走在前面的上将军文聘大喊道:“陛下驾到,众人跪拜!”他这大喊一声,吓得两边的百姓纷纷跪了下来,哪里还敢抬头。唯有这两位姑娘还在执着地等待目睹皇帝的那一刻,完全忽视了文聘的叫喊。 在众军士的簇拥下,陆稷慢慢地骑着马,低头看着长长的街道上跪拜的百姓,心中自然是十分得意。而那两位姑娘也看见了他,见他一脸稚嫩的模样,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镶有盘龙花纹的发冠,内穿一身白色紧身蟠龙花纹袍,外面罩着一副战甲,肩披白袍,得意洋洋地看着百姓。小丫鬟悄悄地对小姐说道:“他就是陛下吗?看起来跟小姐你一般大!好威风啊,一点不像个老头子!”小姐也点了点头,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慢慢骑马而来的陆稷。 陆稷见满街的百姓都跪了下来,只有两个人仍然站着,不禁心生疑惑,这两人不敬畏皇权吗,他不觉多看了一眼,见小丫鬟虽然清纯可爱,但是相比宫里的宫女们也不过是一般般,又看了看那小姐,却一下子呆住了,瞧着她的美貌,不觉叹道:“世间还有如此倾国倾城之人!”他的双眼也目不转睛看着那小姐。 第10章 倾城一梦俏佳人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见陆稷看得出神,身旁的帝师佟多伦顺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是那位姑娘,顿时看出其中端倪,附耳对陆稷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的姑娘,陛下若是看上了,大可纳入房中。” 陆稷听了这话,也有些羞愧,自己的所作所为怕是有愧于平日自诩的圣君形象。至今以来,虽然宫中佳丽万千,他却是茕茕一人,一心为国,满腔热血都在为国政操劳。尽管大臣屡次劝他立后,他都严词拒绝,因为他熟读经史,深知美色误国的教训,故而他一直以来都未亲近过美色。但是今日,自己却对一个姑娘目不转睛,如此想与她亲近,这令他有些恼羞不悦。他连忙答道:“功未建,国未强,朕身为君主,岂可有一丝怠慢,去想这些儿女情长!”说完,赶忙一挥马鞭,加快了速度。 佟多伦见他走了,知道自己言中其实,连忙叫来身旁的甲士,指着那位姑娘,吩咐道:“你去,查一下那个姑娘的来历,速速来报!”甲士“喏”一声答应。 那两位姑娘也意识到佟多伦在说着她们,小丫鬟有些害怕,凑到小姐身旁,抓住她的手,问道:“小姐,他们会不会是要杀我们?”那小姐倒还镇静,安慰她道:“怎么会?光天化日之下,就算是皇帝,也不能随意杀人的。”她再仔细看,佟多伦的言行举止不像是要伤害她们,而且自己与他们无仇无怨,这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趁着大家都起身喧哗,一睹皇帝的背影的时候,她赶忙拉起小丫鬟就走,边走边对她说道:“咱们还是快点走吧,不要再停留在这是非之地,表哥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呢!”小丫鬟“哎”了一声,便随她去了。 …… 迷迷糊糊间,陆稷感觉到一阵芬芳之味,他飘飘忽忽之间,却发觉自己置身于一片桃花林之中,满眼望去,尽是一片粉红妖娆,鼻尖一嗅,便是醉人的妩媚之气。他只感觉浑身松软无力,一簇妖娆的桃枝悄然映入他的眼帘,粉红的桃花瓣绽放如杜鹃一般,微风吹过,花枝轻颤,落花之雨飘然而至,飘的是妖娆,闻的是妩媚。随着落花雨而动,眼前浮现了一个女子的形象,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与他白天见到的姑娘简直就如一人,她的那对清澈妩媚而又暗含蹙色的眼眸勾魂摄魄,她的一平一笑令他魂牵梦绕。陆稷想伸出手去抚摸她细腻嫩滑的肌肤,想去喊她一声仙女姐姐,可是却动不得,说不得。突然,境况一转,一切都霎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狼烟、战火,是万千战死的将士那一张张恐惧、哀伤的脸,吓得陆稷一声惊呼。 他睁眼一看,周围是一片昏暗,他摸了摸周围,自己确实躺在床榻上,原来是一场梦,他总算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宫女闻声进来了,都是约莫十有八九的女子,梳着统一的发髻,穿着一身淡白色的衣裙,一个捧着一盏蜡烛,另外两个捧着毛巾和脸盆。 一个宫女点好烛灯,细声问道:“陛下做噩梦了吗?” 陆稷接过另一个宫女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摇了摇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掌灯的宫女回答道:“才过三更,离早朝还早。” 她走到陆稷身边,想给他揉揉肩,舒缓一下神经。方才一下,陆稷便有些反感,连忙让她停手,说道:“去把占卜师叫来,朕要周公解梦。” 其中一名宫女调笑道:“陛下只是做了噩梦,有什么好解梦的?” 陆稷有些不悦,心想一个宫女竟然顶撞自己,不过他也不便对女子发火,连忙撇了撇嘴,说道:“小丫头,看来平日里朕是太惯着你们了,怎么跟主子说话呢!”吓得这几名宫女连忙跪地求饶,陆稷也不理她们,自己套了件红镶边黑色蟠龙袍,径直走出了寝宫。 这几名宫女也吓得不轻,见陆稷没治她们的罪,这才放了心。要说她们为什么敢跟陆稷说话,还是因为此前的事。因为陆稷一直克制自己不近女色,但他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祖宗香火不可废,于是徐太后便从一大批京州秀女中,挑选出一些颇有姿色、通晓音律诗书的女子,作为宫女,伺候皇帝。虽然陆稷至今都没召她们侍寝,但她们自觉自己颇有些姿色,又是陆稷比较亲近的女子,自然腰杆子也就直了。 占卜师连夜被召进宫内,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匆匆给陆稷叩了首。陆稷坐下,对他说道:“朕今夜偶得一梦,梦到万千战死的将士痛苦地挣扎、嘶喊!朕想问问,占卜师你以为此梦何解?” 占卜师问道:“陛下只是梦到这些?” 陆稷重重地咳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是的。” 占卜师收起了卜卦,笑道:“这怕是陛下心魔所致,无甚征兆。陛下只须为亡灵们立一祠堂,奉香上供,好生安抚其家属。” 陆稷点了点头,说道:“朕明白了,朕不仅要为他们立祠堂,还要用晋人的首级祭奠他们的英魂。” 占卜师一听,连忙劝道:“陛下,范阳一役,已经使得生灵涂炭,两国百姓无不深陷水深火热之中,还望陛下念及上苍之德,万勿再造杀孽!”但陆稷却听不进去,摆手道:“卜师不必再劝,朕只杀那些不愿归降的晋军将佐!我清国士兵浴血奋战,英魂不散,朕必须告慰一下他们的在天之灵。” 第二日正午,十余名晋国伍长以上不愿归降的将官尽数被押往太庙,跪在地上。由陆稷率文武大臣亲自捧着阵亡英烈的牌位,入住太庙。陆稷上完香后,佟多伦即宣读诏书,道:“陛下圣谕:当即国家危亡之时,我族儿郎手把吴钩,浴血疆场,无数英烈许身疆场,壮烈殉国。朕念及其恩,护佑黎民,念及其功,配享太庙,故朕请示列祖列宗,将众英烈之牌位入住太庙,以贼将之首级祭奠英灵,昭宣日月!”文武大臣均叩首高呼“陛下圣明!”看管敌将的甲士们当即拔刀,手起刀落,将十几名晋军将官的头颅砍下,用一缸酒接上流下的血,与酒参杂在一起,之后拿来小碗,一一为君臣众人打酒。 陆稷捧起碗,说道:“朕知道你们有些是读书人,会觉得喝这种酒有辱身份。朕和你们一样是读书人,起初朕也不屑于喝这种血酒,但自从朕经历了范阳山,看到无数的士兵,他们饮血解渴,啃食树皮草根,朕心痛啊!朕身为皇帝,却不能和他们同甘共苦,那就不配做大清的王,你们也一样,你们不能和这些将士同甘共苦,你们就不配做大清的臣!”说完,将血酒一饮而尽。众臣见状,也纷纷将血酒喝下。 陆稷将碗递给身旁的甲士,说道:“喝了这碗酒,就算是告慰那些殉国的英灵!朕深知,国孱弱,则敌来犯,国之不强,则国民不安。我大清世居狭隘,饱受列国欺侮,自今日起,朕告诉你们,我大清绝不会再是那个列国歧视的蛮邦小国,朕愿与你们同甘共苦,振兴大清,将我大清缔造成雄视古今的强国!”他一说完,众将士们齐声呐喊“万岁!万岁!”那些文臣们也纷纷附和。 祭祀结束后,徐寅与徐泰两人前往太后宫中议事。两人给徐太后行了礼,便坐了下来。徐太后问道:“你们来找本宫何事?”徐寅给徐泰使了个眼色,徐泰连忙对太后说道:“姐,你可知道咱大清要生变故了。”太后有点奇怪,问道:“如何这么说?”徐泰说道:“陛下年轻气盛,自从范阳一役后,掌握了咱们大清的兵权。虽说这陛下本是一国之主,理应乾纲独断,可是偏偏身边又有谗言迷惑,臣怕陛下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太后见徐寅默默不语,说道:“什么利不利*,我看呐,你们是舍不得那点权力,生怕陛下起用他人,削弱你们的利益!” 徐寅起身,给太后再次行礼,悠悠的说道:“姐,臣确实也有这番顾虑,可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权力握在自家人手里不是更安全吗?臣也不是吝惜那点权力,只是陛下尚年幼,还需历练,方能掌权。” 徐太后点了点,笑道:“好呐,徐家在豫州握着大清一半的兵马,你们又是陛下的舅舅,陛下不用你们用谁?你们且宽心,陛下若是有什么出格的,本宫自会阻止。” 就在这时,宫女来报“陛下在门外候着!”徐寅、徐泰连忙起身,给太后请了安,从后门离去。徐太后也没拦他们,只让人叫陆稷请进来。陆稷一进来,徐太后就走上前来,拉着他的手,看了又看,笑道:“我儿瘦了,黑了,在军中收了不少苦吧?你不在的时候,娘生怕你擦着碰着,整日提心吊胆的,好在上天成全,把我的稷儿安安全全地送回来了。” 陆稷笑道:“儿让母后担心了,不过,儿此次亲征,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也是收获颇丰,儿如今方知战场险恶,瞬息万变,一国若无国防之力,众必辱之!” 徐太后笑道:“你能明白这些,我大清的先祖披荆斩棘,才有了这方寸土,你一定不能学你的父皇,你要学你的高祖、曾祖,励精图治,把我大清推向强盛。” 陆稷点了点头,说道:“儿一定不辱先王使命,不愧母后重托,一心为国,许身国门。” 徐太*着他的手,坐了下来,说道:“你还年轻稚嫩,还需要历练,一国之君,不仅要懂得治军,还要学会理政,王不知兵可,但王不懂政就不行。你呀,还要好生向大臣们学习,韬光养晦,不可过于锋芒毕露。”陆稷点了点头。 徐太后继续说道:“这国家大事固然重要,你需向大臣们好好学习,可是这个人琐事也不可荒废,娘琢磨着,再有月余,就是你的生辰了,咱们得举国欢庆,宴请诸国,一则与他们互通有无,二则嘛,也彰扬我大清的国威。” 陆稷摇了摇头,道:“儿不愿铺张浪费,还是一切从简,节省资费,供养军需。” 徐太后皱了皱眉,拍了拍他的手,笑道:“傻儿子,这该省的咱得省,可是这是你加冠之年,你代表我们大清,你的生辰宴的好坏就代表我大清的强弱,听娘的,这事我会让徐寅着手去办,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陆稷听完,也不好再辩驳,便应允了。 第11章 秉烛夜谈当时情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由于大战结束不久,为了恢复生产,清国奉行了与民休养生息的政策,大举放权于地方,故而政务轻简。陆稷离开太后宫,也无甚大事,便带着文聘、康超两人并几个随从出了承天门,去了普昌城的街头游逛一番。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断,吆喝声混着敲锣打鼓声不绝于耳,陆稷深深吸了一口街头的市井气息,对众人笑道:“朕自从出了这承天门,便觉一股清流扑面而来,百姓谈笑风生,不似皇宫内那般死气沉沉呀!” 文聘笑道:“主子只说这宫外谈笑风生,却不知多少人挤破了头要进这承天门。主子是久居深宫,操劳政务,今天偶尔得闲出来一游,自然觉得这下里巴人较阳春白雪更显清流,我等则不同,比如在下,日常事务办完之后,都会在街头逛一番,随意找个落脚的地儿歇上一歇,也就不觉得清流不清流了。” 陆稷一听,笑道:“你既然这么说,那今天就有劳你请客,带我们去吃一杯酒,顺便尝一尝这市井小民的手艺。” 文聘听完,大笑道:“主子可算是问对人了,我文聘平生有三好,一好兵书,二好习武,这三好嘛,就是美酒。我在京多年,不清楚什么高官门第,却对这方圆百里有多少酒楼了如指掌,我这就带诸位去尝尝醉仙居的美酒,走!”说完,他便拉着众人直奔醉仙居去。 来到酒楼,三人顺着酒桌坐了下来,要了一坛酒,让店小二炒几个菜,便在那里闲聊。 陆稷看着周围的酒客,时而放声大笑、吟诗作对,时而谈古论今、针砭时弊,倒是起了兴趣,问文聘道:“怎么这的酒客都不像是市井小民?” 文聘顿了顿,小声笑道:“主子有所不知了,这些酒客可不是一般的市井乡民,他们都是些文人墨客,时常聚集此地,或是畅意抒怀,或是谈古论今。” 陆稷点了点头,却见其中一个面目清秀俊朗,两条锦带裹着发髻、身穿淡蓝色锦袍的男子开口道:“我听说,前些日子,我清廷以被俘的晋军将官的首级祭奠那些已死的军士。” 众人均点了点头,附和着表示自己也听说过。那男子顿了顿,提高了音量,接着说道:“不是我宁宇妄议时政,而是这清廷所作所为,却是有违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蝼蚁有尺寸之命,两国刀兵,已是生灵涂炭,朝廷不思抚恤生者,减少杀孽,反而将俘兵斩首,喋血成性,枉为我大清生民之榜样啊!”其余的文人墨客一听,先是一怔,接着都纷纷鼓掌。 康超听了他的言论,有些按捺不住,想要站起来呵斥众人,陆稷一把将他按住,小声说道:“稍安勿躁!” “说得好!那阁下以为对于那些死劝不降的将官应当如何处置?”陆稷陡然冒出这一句,一下子打破了众人的七嘴八舌。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到坐在就桌旁的这个身着白色锦袍,头戴白玉冠的青年身上。陆稷丝毫没有羞惭之色,正眼看着那个叫宁宇的书生。 那书生微笑着打量了一下陆稷,朝他作了作揖,说道:“我看公子这神情服饰,恐怕是经纶事务缠身之人吧。我是闲云散鹤的酒徒,没有官场的包袱,可能有些话难入阁下之耳。但公子既然问了,在下也就献丑了。”接着,他捧起酒杯,以袖掩面,饮了一杯,继续说道:“纵观前朝,天下公祖纪公以德服人,西征成国,三擒其主,劝而不降,故三放之,成主感其仁义,情愿归附。如今天下,之所以大乱,不过是仁义不存、欺瞒横行,当今朝廷要想成为堂堂正正之国,就应该行仁义、仿先贤,对待俘虏应该以诚感化其心,如其不愿,亦可放之,列国闻听,必交赞我国之仁义!” 看着他娓娓道来,陆稷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着听着,康超却是忍不住,破口骂道:“穷书生,满口酸文,你懂什么叫治国,凭你满嘴的仁义道德能赶得走如狼似虎的晋军吗?还不是我家主子……”文聘一看他要说漏嘴,连忙将一碗酒灌到他的嘴里,朝众人笑笑,道:“我这兄弟脾气大,上不得高雅之堂,还请诸位见谅。” 宁宇公子朝陆稷他们又行了礼,说道:“这位兄弟也有他自己的见解,我也不便说他什么。” 陆稷看他翩翩公子的模样,倒也是彬彬有礼,心想此人德行仁厚、温文尔雅,自己也不便去驳斥,不然倒显得自己粗野,他既然答了,自己也听了,既然各执己见,那就作罢,也起身行礼道:“我们偶经此处,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暂行告辞了。”说完,便带着众人向大门走去。 就在他准备跨步离开时,一袭粉纱在他眼前飘然而至,他眼一瞥,是前些天在街头看到的两位姑娘,心里突然涌起一番兴奋,但出于内心的尊严,刻意不去看那位小姐。那小姐也没在意他,径直走进酒楼,娇声喊道:“宁宇表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陆稷虽然并未回头,但听到了后面那些文人墨客的唏嘘声,知道这位小姐的美貌惹来众人对宁宇的羡慕,他的心里却油然而生一股醋意,心下恼怒,疾步走上了街道。康超忍不住回头瞧了瞧,对着陆稷说道:“想不到这个书生说话酸酸的,娘们倒是长得不错!”却被陆稷突然一斥道:“别说了!” 康超被他一骂,有点懵,看着文聘,耸了耸肩。文聘朝他神秘一笑,又对陆稷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主子手掌天下,连那宁宇都是主子的奴才,还有什么不是主子的。” 陆稷并不理睬,一头闷气直往承天门去。 “表哥,你在这做什么呀?”还在醉仙居的那位小姐对着宁宇公子问道。 宁宇笑道:“刚才有位公子听我针砭时弊后,有些疑问,我便给他一一道来。” 那位小姐这才反应过来,问道:“是刚刚走出去的那位公子吗?我看他的背影倒有几分熟悉。”小丫鬟也插嘴道:“不错呢,不光小姐看得眼熟,我看的也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宁宇笑道:“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别想了,省得伤了神,我们还是回去吧。”说完,起身向众酒客一一行了礼,说道:“在下先行告辞,咱们改日在此地再续情怀。”众酒客只顾看着那位小姐的美貌,只是草草回了礼,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三人离开酒楼。 陆稷回到宫中,满腔的怒气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搬起案桌上的奏折就往地上砸,吓得那三名宫女连忙躬下身子去捡那些折子。为首的那名宫女叫洛川,是京州刺史巴尔赫的女儿,不仅生得俊俏,还性情果敢,前些日子就是她替陆稷掌灯,她突然发声问道:“陛下,你有什么不顺心就说出来,为什么要摔这些折子?”陆稷理都不理,喊道:“来人,给朕抄了醉仙居!” “我儿发这么大脾气?这是谁惹着咱们的王了?”万事贵在巧,恰在这时,徐太后来看望陆稷,在御书房外就听见他大发雷霆,便走进来瞧瞧。 三名宫女连忙起身给太后行礼,徐太后摆了摆手,让她们免礼,继续问道:“我可从来没见过陛下发这么大火,究竟是怎么了?” 康超有点沉不住气,站出来,说道:“这事末将知道,陛下今日去醉仙居赏光,谁知道不知哪来的一个书生,妄议国政,说我大清是喋血之国,这才惹怒了陛下。” 徐太后就着龙座坐了下来,笑道:“就为这事呀?我的稷儿是王,王怎么会跟一个满口诳语、百无一用的酸书生计较呢?” 见陆稷闭眼不语,文聘赶忙上前,抱拳道:“末将或许更明晓其间的曲折,那书生有一个表妹,可能是他的青梅竹马,但她毫无礼数,对陛下视而不见,此等无礼之事,怕是惹陛下不高兴了。”他囫囵吞枣地说着,心里早已明了。 徐太后听了,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儿大了,怎么还这么耍小孩子脾气?”身旁的两位宫女都笑了,唯有洛川并没有笑,只是静静看着陆稷。 是夜,冷静了的陆稷懒懒散散地躺在床榻上,两手托着后脑,看着床边燃烧的残烛,久久不能入眠。他只感觉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那位小姐的一颦一笑。而在这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谁?”陆稷一阵惊觉,这时候不应该有人敢打扰他。 他再一看,是那个叫洛川的宫女捧着新烛,走了进来,在红艳的烛光的衬托下,她的脸显得娇艳欲滴,凹凸有致的身姿裹着淡紫色的衣裙。 可是此时的陆稷,心里填满了那位小姐,更无心去看她,只是挪了挪身子,淡淡地说道:“把这残烛收了吧。” “陛下睡不着,有心事吗?”洛川突然柔声问道,这一问让陆稷一惊,他顿时怀疑起来,她连日来的一举一动根本不像是个宫女,倒是像个颇有教养的千金小姐,莫非是太后的主意。他连忙坐起身来,上下打量了洛川,皱了皱眉,问道:“看你的姿色,不像是个宫女,你的眉宇间流淌出的是千金小姐的娇贵,你究竟是谁?” 洛川连忙跪了下来,答道:“我是巴尔赫的女儿,受太后娘娘之命,来侍奉陛下。” 陆稷听了,顿时明白了这前后的曲折,想必这其余两位宫女也同样出自名门,他本想让她出去,却看她两眼满是柔情,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心中也有些不忍,连忙抬了抬手,说道:“你起来吧,这里也没有别人,朕想和你聊聊心事,你搬个凳子坐吧。” “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就是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一个人,做梦会梦见她,看到她就有说不出的高兴?”陆稷双眼看着远方,痴痴地说着。 洛川喃喃地说道:“我有过,我有一个故事想讲给陛下听。” 陆稷没想到她如此说,又为自己刚刚的唐突感到羞愧,连忙说道:“但说无妨。”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阿玛只有我一个女儿,因膝下无子,便寄希望于我身上,让我去读四书五经、去学歌舞弹唱,我不愿,他就逼着我、让老管家时刻看着我,而我是多么渴望外面的世界。终于,有一天,阿玛不在家,我就背着老管家悄悄溜了出去。可是我不熟悉周围的环境,不小心就走入了一片猎场。当时我心里害怕得不得了,想我阿玛,后悔自己不该跑出来。正当我惊慌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一个骑马背弓的少年经过。他见我在那里哭,便下了马,问我是哪里人,家在哪里,我不知道,他也没有不耐烦,还一直陪着我,哄着我,让我别哭,后来来一群大人,才把我带出猎场。从那以后,我的心里就一直住着这么一个少年。我时不时地去那片猎场,期盼能再见到他,可是他再也没有出现,直到后来改朝换代,那片猎场再次焕发生机,而我再一次见到了我心中的少年,虽然他变了,变得高不可攀,但我还是可以认出他来。”洛川一边说着,一边抬一抬眼眸,那双清澈的眼珠时不时地看一眼陆稷。 陆稷见她戛然而止,连忙问道:“后来呢,你们见面了吗?” “见了。”洛川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可是他已经忘了我。” 陆稷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太可惜了,你不妨告诉朕他是谁。能在猎场围猎的,除了皇亲国戚,就是那些将领,你只管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洛川情绪一激动,不禁蹙了蹙眉,脱口说道:“陛下...”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连忙改口说道:“算了,看缘分吧,如今他或许心有所属,我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陆稷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感觉此时的气氛愈发沉重,也就不愿意再聊下去,只是说道:“朕累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洛川知趣地起身离开了,临别时还是回首看了一眼背过身躺着的陆稷,眼中含着柔情和幽怨。她知道,这个少年在日复一日的金戈铁马之中沉浮,岁月将他儿时的记忆洗刷殆尽,如今的他哪里还记得那时的她,更何况,自己或许只是他人生的过客,匆匆一面,没有留下任何波澜。可是,他却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了一个世界,自己赖以生存的世界。看着他似睡未睡的背影,她轻叹一口气,关上了门。 第12章 委曲求全 城下之盟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自清立国以来,是三日一朝,陆稷初登帝位时,政务繁杂,故而一日一朝,自范阳大战后,陆稷大败晋军,众皆咸服,国内安定,再加上与民休养生息的国策,廷议再次变更为三日一朝。没了廷议,陆稷早间有了空暇,吃了一点绿豆糕,便来到御花园赏光。 看着满园的奇花异草争芳斗艳,陆稷也是一时兴起,让甲士拿来天子剑,舞起剑来。陆稷虽说武艺不精,但是自幼习剑,也堪称剑法一绝。却见他出剑如白蛇吐信,丝丝凌风而动,步伐轻盈,宛如蜻蜓点水一般,身姿灵动,一步三转,好似舞动一般。剑锋轻点枝头,便似秋风扫落叶,缤纷如雨下。众人在一旁都大声叫好,陆稷微微一笑,继续舞着剑。 这时,佟多伦却赶了过来,看他的脸色,写满了焦急,可是见陆稷正在舞剑,他又不便打断,只能在那里焦急地等着,时不时地走两步,好让陆稷看到自己。陆稷沉醉于自己的剑法之中,却好似周身无人,一点没注意到佟多伦。 终于,佟多伦实在忍不住了,径直走上前去,喊道:“陛下...”谁知,陆稷一剑刺了过来,吓得他周身是汗,所幸陆稷迅速收剑,这才未伤及到他。 陆稷一手接过甲士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问道:“老师,你这么早来找朕所谓何事?” 佟多伦提了提神,正色说道:“陛下难道没看到今日云州呈上来的折子吗?” “朕昨夜睡得迟,今日又起的不早,还未看,怎么了?” 佟多伦一下子急了,说道:“陛下,你这真的是万万不该呀,天下大势,瞬息万变,身为君主,岂可有一丝怠慢?陛下,您可知道,就在昨日,燕国起兵三十万南下,其兵锋现已直至武关,距离云州城不足百里呀!” “哐当”一声,天子剑一下子从陆稷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陆稷大惊失色,指着佟多伦问道:“你,你是说,燕国要图谋我大清?!” 佟多伦摇了摇头,说道:“目前形势还不明朗,不过照燕军的行军路线,怕是这么一回事。” 这一说对于陆稷简直就是睛天霹雳,他喘着粗气,大声说道:“天哪!燕军多是北方铁骑,喋血成性、骁勇善战,燕国又是北方第一大国,我清国如何能与之一战呐?” 佟多伦连忙说道:“臣建议,立即批复云州府,动员其辖下一切可用之兵,全城戒备,以防不测!” 陆稷点了点头,说道:“对,你赶紧去办,云州万不可有失!”佟多伦“喏”一声,连忙下去。 佟多伦走后,陆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得手足无措,连忙对甲士吩咐道:“你速去秘密召集众将军,前往御书房议事,朕去一下太后宫。”甲士连忙“喏”一声便要走,却被陆稷一声“慢着”止住,他又说道:“朕就不去太后宫了,迅速摆驾城外大营,所有在京将军全部到齐!” “陛下,出了什么事吗?”面对陆稷突如其来的召集,众将军都有些疑惑,康超心急口快,首先问道。 陆稷提了提自己的黑色蟠龙斗篷,咳了一声,将云州的加急密奏递给王宇,说道:“今日一早,朕接到云州的急报,燕国集结了三十万之众,挥师南下,今兵锋已至武关!” 众将军一听是燕军,都有些心惊肉跳,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发声。陆稷看着众将军的脸色都有些许暗淡,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怕了?”说这话的意思,他自己也有些忐忑,不但将军们怕,自己也怕。 一位将军上前说道:“陛下,您难道忘了?当年燕人南下,仅凭六千铁骑,跨燕山、入两河,势如破竹,其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我河内诸国六万联军与之相遇,一触即溃,丧城失地,高祖爷若是侍卫拼死相保,险些丧生燕人旗下。如今燕人再度南下,气势汹汹,而我军刚经大战,军民厌战,万不可与之匹敌!” 王宇看完了陆稷递来的奏折,冷冷地问道:“那将军的意思是要降了?” 那将军说道:“除了屈身降燕,以图后事,别无他法!” 王宇脸色大变,转身指着那将军,骂道:“放肆!大敌当前,我军未经一战,你却以旧时之事为托,畏战请降!大丈夫自当战死疆场,岂可委曲求全,更何况今日大清已非昨日之大清,今日燕国也非昨日燕国,两国较量,孰胜孰败,谁能知晓?”那将军自知羞愧,一时语塞,退回行列。 王宇上前说道:“陛下放心,我国虽然脱离战火不久,但范阳一役,我豫州、青州、云州各处兵马均建制完整,且上苍护佑,风调雨顺,军粮充裕。若是燕国来犯,我清军可与之一战。” 陆稷点了点头,仍然有些担忧,说道:“朕的意思,尽量避免与之一战,保存国本。但他若是真来犯,朕必定以举国之力,痛击燕军。” 这时,一名甲士进来禀报道:“陛下,燕国使臣前来大营,请求觐见陛下!” 众将军一听,哗然而起,议论纷纷。 “燕国使臣怎么来了?难不成是来劝降的?” “这大战在即,使臣怎么来了?” 陆稷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些不耐烦,重重地咳了一声,示意众人安静,让甲士带燕使觐见。 甲士下去不久,便带着燕国的使臣上来了。只见那使臣挽着整齐的发髻,戴着黑色的发冠,身穿一袭黑色的纱衣,内置白色衬衣,面目清秀、步伐稳健,有股子仙风道骨的意韵,全然不似燕人那般的骁勇蛮横、喋血成性之气。那使臣微微一笑,朝陆稷行了礼,说道:“燕国使臣李苏拜见陛下,特带来我主一封书信,与贵国交好。” “与我国交好?”陆稷一阵冷笑,接过他的书信,道,“你们燕军都已经快兵临城下了,还谈什么交好?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左右将军认为李苏这是在有意羞辱清国,纷纷拔剑。 李苏摇了摇头,朝众将军行了礼,笑道:“这全然是误会,请将军们不要生气,我燕军南下,绝不是行征伐屠戮之事,而是替天行道。想那齐国,霸占着三江富庶之地,然齐国国君整日沉醉于声色犬马之中,不问朝政,鱼肉百姓,我燕国念上苍有好生之德,不愿眼睁睁看着齐国臣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故不辞辛劳,率军南下,惩治昏君。” 陆稷听了他这一番话,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有些疑惑道:“贵国不是想图谋我大清?那为何驻兵武关,虎视云州?” 李苏笑道:“陛下是圣君,美名传扬海内,我主也是敬佩之至,只愿与贵国互为友邦,怎么会与贵国为敌?我燕国断不会侵犯贵国一寸土地,请陛下放心。另外,我主为了表达与贵国交好之诚,特命在下带来良马三千匹,黄金五十箱,亡齐之后,将临江九郡尽数交与贵国治理,还请陛下笑纳。”说完,再一次给陆稷行了礼。 将军们听他这一番话,得知燕军不会伐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再见到这如此厚礼,不禁心动。他们深知清国虽然马匹众多,但确实缺乏精良的战马,这使得惯以骑兵作战的清军的战力大打折扣,如今这些精良的战马对于他们真是如获至宝。 陆稷听着这么多厚礼,也有些心动,但转念一想,无功不受禄,自己身为堂堂正正之君,一旦受人馈赠,必然留口舌与人,索性咬咬牙,说道:“贵国好意,朕心领。贵国不犯我大清,朕已知贵国诚意,至于这些馈赠,朕深知,贵国大战在即,战马、钱粮都是战争之中至关重要的部分,还是有劳贵使带回,以慰劳燕军。” 李苏点了点头,笑道:“人言陛下信义为本,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无功不受禄,来使敬佩!那在下就开诚而谈了,我主是怕战端一起,齐主会求援于贵国,当然贵主深明大义,自是不会助纣为虐,只是生怕一些小人逆臣从中作梗,故我主命在下携带着这些微薄之物敬献陛下,一则是表交好之意,二则也是请陛下莫要插手燕与齐之间的战端。” 陆稷看着他,问道:“若是朕执意不愿接受呢?” 李苏微笑着说道:“那贵国就是执意不愿与我国为友,那我国也只能忍痛割爱,由武关发兵两处,一处取云州,一处取京州,那时候战端一开,你我两国就再无友好之意了。”言语之中满含着杀气,他的灼灼眼光直逼陆稷,其意已是十分坚定。 陆稷虽然满脸的平静,内心却是十分愤怒,这简直就是在逼宫,他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说道:“看来朕是不得不收这些赠礼了,还烦请回禀贵国国主,朕接受他的友好之意!” 来使李苏笑眯眯地向陆稷行了礼,在甲士的带领下离开了大营。 王宇见李苏一走,连忙上前询问道:“陛下为何要答应他?齐国一旦被燕国吞并,我清国便似梗骨在喉,燕国迟早也会吞并我们!” 陆稷叹了一口气,说道:“朕何尝不知,可是我清国刚刚休整,经不起大战,只能委屈求全于燕国,只希望齐国能够拖住燕国一段时间,也算是给咱们更多的时间经营这片土地,好为日后的大战做准备。” 王宇也明白了其间的意思,他也只能沉默接受。如今的清国,虽然范阳一役取得胜利,仍然只是一方小国,难以去抗衡强国。身为小国,或许只能委曲求全,耻辱的活下来,在韬光养晦之间,在漫长的黑夜中等待,才能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事后,陆稷便去给太后请安,见太后正在对着一尊菩萨像诵经念佛,微闭双眼,神态端庄,虽然上了年纪,却未显得老态龙钟。他知道这是母后的日常,也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对着菩萨闭上双眼,默默念叨着。 太后念完了一段,睁开了眼,问道:“稷儿来了?”陆稷连忙睁开眼,起身搀扶着太后,笑道:“是儿臣,儿臣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笑道:“你可算没忘记我这个娘,每天都记得来看我。” 陆稷将她扶着坐下,给她揉了揉肩,笑道:“儿子怎么会忘了娘,每天来看您不是应该的吗?” 太后拍了拍他的手,笑道:“瞧这嘴,可真的是甜,也不枉娘把你扶上皇位这番苦心。” 陆稷继续揉着肩,说道:“今天燕国使臣来了,逼着儿臣收下赠礼,让儿臣不要插手齐国之事,儿不得已,只能答应了。” 太后听完,先是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这事儿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对,咱们现在还不是真正的强国,只能向燕人低头。但是你要记住,我们的低头不是为了低头,而是为了韬光养晦,等待破茧而出的那一刻,终有一天,我们的大清会利剑出鞘,问鼎苍穹,那时候我们大清的铁骑一定能够使天下人都惧怕!” 陆稷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儿明白,儿一定会让我大清扬眉吐气,将我大清变成雄视古今、傲视天下的一等一的大国!” 徐太后欣慰地笑道:“我的儿是真正的王,娘相信,你一定会成为天下的王。” 陆稷突然斜眼一瞥,看见太后身旁的一幅美女画像,连忙拿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下一惊,这不是那位小姐的画像吗?他连忙问道:“母后,这幅画您是哪来的?” 徐太后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那幅画,说道:“你说那幅啊,那幅画是我闺中蜜友年轻时的画像,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后来嫁到了王家。这近来有些想她,我又不便出宫,她又忙着家长里短,便托人送了这幅画给我。” 陆稷一听,难道那位小姐是娘的闺中密友的女儿,那她应该姓王! 第13章 满城风雨疑重重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陆稷看着那幅画出了神,眼中满是欣喜,徐太后有些奇怪,拿过他手里的画,也仔细看了看,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陆稷自知失态,连忙笑了笑,问道:“母后,这位姨母是不是有个女儿?” 徐太后一听,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道:“你呀,你在想些什么哟,怎么着,还想打人家闺女的主意?” 陆稷有些羞臊,解释道:“儿只是出于好奇问问,母后这说的哪里话?” 徐太后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她好像有个小女儿,跟你一般大。” 陆稷点了点头,也不敢确定,灵机一转,对徐太后说道:“母后,你们闺中蜜友也是多年人海茫茫,未得相见,何不趁着儿的生辰宴请她,也算是了了您一桩心愿。” 徐太后听了,满是欣慰,拉着他的手,笑道:“我的稷儿长大了,知道处处为娘着想了。好吧,既然王都说了,那母后自然是要宴请的,让她一大家子全都过来。” 陆稷与徐太后谈罢,便出了太后宫,前往御书房。就在途中,撞见了急急忙忙的佟多伦,他一见陆稷,连忙说道:“陛下,陛下,臣正要找你,普昌街头出现大批乱民暴动,抗议您与燕国媾和!” 陆稷一拍脑门,本来的欢喜一扫而光,问道:“这究竟怎么回事?朕与燕国媾和,也是无奈之举,他们抗议什么?”说完,他也不等佟多伦回答,急急忙忙往议政殿赶去,佟多伦紧跟其后。 他一跨进议政殿,群臣都围了上来,纷纷诉苦。 陆稷摆了摆手,示意群臣让开,坐上龙椅之后,方才说道:“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一道来!” 一名大臣上前说道:“臣当时正在家中看书,突然一群百姓冲了进来,斥责我们媾和燕国,丧权辱国,失了大清的血性,然后就开始疯狂打砸烧掠,臣的家人不少还被他们打伤,陛下请您做主啊?” 另一名大臣也上前说道:“陛下,臣也是坐着轿子前往府邸,却被一群乱民围攻,说朝廷的不是,若不是侍卫们拼死保护,臣怕是见不到陛下了。” 徐寅上前说道:“陛下,如今这普昌街头是动荡不安,乱民四起呀,朝中官员都是经常遭受突袭,长此以往,国中岂不是大乱?” 陆稷点了点头,说道:“说得不错,为了朝廷的长治久安,为了朝中的威信,必须派兵镇压,来人,立即调出虎贲军,如遇乱民,格杀勿论!” 这时,一向沉默寡言的佟多伦走上前来,说道:“陛下,派兵镇压固然重要,但当务之急是,必须找出动乱的源头,不然这动乱就会如星星野火,越是镇压,越是旺盛,很可能在我国内燎起一片熊熊烈火呀!” 王泽一听,也上前说道:“臣完全赞同佟大人所说,屠戮残杀只是匹夫所为!”说完,还看了一眼徐寅,继续说道,“血腥镇压只能是扬汤止沸,陛下是圣明之君,应当找出动乱的源头,斩草除根,就定能釜底抽薪,彻底止住暴动!” 陆稷听了佟多伦和王泽所说,觉得十分有道理,连忙命令道:“虎贲军继续镇压动民,此外,在普昌城内各个角落安插耳目,彻夜盘查各家各户,若发现有丝毫蛛丝马迹,迅速奏报与朕!” 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管是谁在推波助澜,朕一定要将他揪出来!” 宫内命令一下,立即闹得满城风雨,日夜有虎贲军在街道上巡逻,各家各户时刻都有被盘查的可能,清军的耳目遍布各处,使得百姓都只能三缄其口。 就在这一日夜晚,陆稷用了晚膳,正打算看一看近日来呈报上的普昌各处的情报。洛川端着一盆热水,将毛巾浸了浸水,又挤掉其中的水,蹭到脸上感受了一下温度,感觉温度适宜,这才递给陆稷擦脸。陆稷擦了擦脸,又重新递给她。正在这时,康超提着一个狼狈不堪的书生,领着数名甲士,进入了陆稷的御书房。 陆稷看了看那个书生,见他脸色苍白,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皱了皱眉,问康超道:“他是谁?” 康超将那个书生摔在地上,禀报道:“陛下,末将受命便服巡逻街道,在一个酒馆喝了几碗酒,正打算找个地方出宫,路过客房,听到了这个狗文人在那里大放厥词,妄议我大清与燕国的国事!末将立即将他擒住,想他也是个软骨头,在末将一阵威慑下,终于承认自己曾参与策划煽动暴乱!” 陆稷看着他颤抖着双手,连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同伙有哪些人?” 那个书生连连磕头,重复着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陛下饶命!” “这样吧,你要是供出你的那些同伙,朕不杀你!” 书生看着陆稷,拼命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说,我要是说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陆稷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你以为朕就会放过你了吗?你要是不说,朕现在就将你凌迟处死!” 书生见陆稷的口气并非说话,心下害怕,周身颤抖,突然大喊一声,冲了过来。康超以为他要放手一搏,挟持陆稷,谁知他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陆稷看着书生瘫倒在血泊里颤抖,连忙让人换太医来。甲士还未出门,书生便翻了白眼,没了气息,陆稷见了大怒,生气地将奏折摔在地上,说道:“朕多日周折,好不容易捉到一个乱党,一句话没问的出来,还让他死了,是什么让他放弃生的希望,也不愿供出同伙!” “陛下,小女认识他。”这时一旁的洛川凑了上来,看了看书生的模样,斩钉截铁地说道。 陆稷一听,连忙转身问道:“哦,你知道他是谁?” 洛川点了点头,说道:“我未入宫前,经常去王家做客,此人我见过多次,是王家表公子宁宇的幕客!” 陆稷听见“宁宇”,顿时想起,他可不正是前些日子与自己萍水相逢于酒楼的文士,虽然自己不是很亲近他,但看他风度翩翩,堂堂正气溢于言表,言辞灼灼,多是忧国忧民之语,绝非背主乱国之徒,有点不信,又问了一遍,道:“你当真他是宁公子的幕客?” 洛川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多次见他,怎么会认错人,陛下难道以为洛川撒谎不成?” 陆稷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说道:“朕不是不相信你,只是王家是大清望族,怎么会自毁长城,煽动动乱?” 洛川说道:“奴婢只知道他是王表公子的幕客,其他就不知了,或许他是背着王表公子行此悖逆之事。” 陆稷踱了几步,对康超说道:“这样,你立刻暗中安排人手,在王家各个角落安排耳目,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素来报我。记住,万不可走漏了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康超“喏”一声下去了。 陆稷继续踱了几步,沉思一下,问洛川道:“你了解宁宇这个人吗?” 洛川点了点头,说道:“奴婢与王家小姐王子姈是闺中蜜友,宁宇是姈妹妹仰慕的男子,我自然是听她谈起,我也亲眼见过。” 陆稷“哦”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洛川顿了顿,说道:“宁宇公子,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子,不仅生的器宇轩昂,而且琴棋诗画,无所不精,谈吐不凡,为人坦荡,深受族人的喜爱。只可惜他幼年丧母,虽然如此,但他严于律己,丝毫未沾染纨绔子弟的习气。” 陆稷听了,心中满是深沉,坐在龙椅上,半晌未言一语,突然说道:“那朕何不试他一试?” 洛川“嗯?”了一声,陆稷摆了摆手,说道:“你且下去吧,朕有些累了。” 洛川连忙劝道:“陛下若是累了,何不回寝宫歇息,这里没有床榻,不利于您将息。我替您把这些折子整理好,您回寝宫吧。”说完,便要伸手去替他整理折子。 陆稷刚要斥责她,用手去按住折子,谁知一下子摸上了她的手,顿时,一股丝滑温润之感麻木了他的手臂,使得他顿时酥软了下来,竟忘了收手。 两人四目相对,只感觉一切都处在停滞之中。洛川回了神,连忙抽回了手,脸臊的通红,低着头,却是一言不发。 陆稷也十分尴尬,男女授受不亲,她虽名曰侍女,终究有一日也要嫁人,自己刚才的轻薄之举实属不该,连忙比划着双手,却一时语塞。 “陛下,奴婢不该冒犯。”洛川终于开了口。陆稷也是打着哈哈,点了点头,说道:“嗯,这个,朕确实是累了,朕,朕先走了,刚刚,刚刚的事,朕,朕是一时不留神。”说完,立刻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洛川看着陆稷匆匆消失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埋怨道:“你摸了我的手又如何,我又何必在意你是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用一生去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视你为一生相陪,你又何必如此拒我于千里之外?” 她看着满桌的奏折,只能将他们一卷一卷地放在一起,其中有一卷用金丝捆束好的褶子,与其它折子卓尔不群,她本想打开瞧瞧,无奈想起陆稷曾经严令非在朝之臣,虽至亲不得随意翻阅奏折,自己也不是他至亲之人,如何敢大意,也就将这份褶子重新塞进了其他折子里。 且说这京城王家共有王泽、王涣两家,王泽家有三子,名曰王雍、王腾、王和,其中雍、腾二人均为朝中将军,王和为户部理事,王涣出镇青州,为青州刺史,其共有四子,四子王宇为当朝赫赫有名的柱国大将军,其余三子虽不及第,也是京城勋贵。王家世居清国,祖上多出名相宰臣,族系发达,其族人遍布清国各地,其党羽根深蒂固于各朝各代,与徐家并称清国两大家族。 这一日早晨,王涣长子王盈家正在安详地吃着早点,王盈不似其父其弟,不好兵斗,不好经纶,却爱文墨,热衷于吟诗作对。此时的他正坐在席上,看着自己的晚辈吃着早点,叹道:“一锅清粥,两碟小菜,浮华一世可堪比?” 那位王家小姐也在席间,便是他的女儿王子姈,她笑道:“爹,你又感叹人生了?” 他的夫人刘氏是太后的闺中蜜友,虽然年近半百,却也是风韵犹存,她也笑道:“是啊,你爹哪一日没有那么多的人生感悟。” 王盈也不理他们,对正在走神的宁宇说道:“爱侄,你觉得我说的如何?”在他眼里,宁宇平日里见解非凡,不爱浮华,固守清节,确实是自己的知己。 却在这时,家丁冲进来,急报道:“老爷,不,不好了,陛下驾到了!” “在哪里?”王盈一听,大惊失色,连忙问道,“我与朝中之事素无瓜葛,陛下怎么亲临?莫非是为乱民暴动之事,我们王家与大清联成一体,怎么会煽动乱民?” 刘氏也不管他的慌张之色,撺掇着他说道:“你还想什么?接驾要紧!” 第14章 意有余情难尽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王盈在刘氏的撺掇下,慌忙率着举家五十余口人前往正门接驾。众人刚到,还未下跪,便见两列甲士由大门冲入,迅速列成两排。待甲士列好阵势,便见陆稷挽着发髻,套着银色发冠,身着白色紧身袍,外置战甲,肩披白袍,一身戎装走了进来。他身后的两位将军,一个面部清秀、面骨瘦削,一个肤色古铜,凶神恶煞,他们均冷面相对,一言不发。 王盈看着这一切,心中胆寒,连忙跪下,叩首道:“草民王盈率家人拜见陛下!” 陆稷走上前去,一把将他扶起,笑道:“晚辈不才,素知王先生才华出众,博古通今,早想拜访,今日才算有幸,一睹真容!”顿了顿,他又说道:“晚辈知道,王夫人是家母幼时闺中蜜友,恰逢晚辈生辰,家母特让晚辈给您全家带个话,让你们全家参加宴席,也算是她老人家和王夫人叙叙旧。” 刘氏一听,原是太后的邀请,并无恶意,这才放下心,连忙赔笑道:“既是太后娘娘盛情相邀,那我们全家老小一定前去,一定前去!” 陆稷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一直低头不抬的宁宇,走到他身边,笑道:“这位就是宁表公子吧,王家真的是世出丹青,朕听臣下说,您也是一等一的大才子。” 宁宇仍然低着头,沉着声音,说道:“陛下谬赞,小生不敢当。” 陆稷笑着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他,忽然变了脸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问道:“宁公子为什么一直低着头,是为暴乱的事一直吗?” 此话一出,宁宇连忙答道:“在下确实是为暴乱之事,在下认为陛下对‘所谓的乱民,真正的忠民’不该行此不义之事,大肆屠杀本国百姓,非人君所为。在下生怕陛下您听了会不高兴,本想烂在肚中,故而低头,如今陛下既然问了,那在下只能冒死触犯圣颜了。” 陆稷听完他一片陈词,低头看了看他脸色,说道:“宁公子的教诲朕记下了,朕不会再杀乱民了,毕竟真凶已经落网。” 宁宇朝他行了礼,说道:“既是真凶落网,那在下也是欣慰不已。” 陆稷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朕暂时将他打入牢房,待刑部审理,再行判处!”说完,朝众人拱了拱手,便要离开。 众人正要上前恭送,谁知他临门一脚,又折了回来,扫视了一下众人,咳了一声,笑道:“朕听说贵府有一位千金,为何没见她出来啊?” 刘氏连忙笑道:“小女不懂规矩,顽皮任性,我怕她出来多有不便,故而没让她见您,要不,我让她出来?”说完,作势便要去喊王子姈。 陆稷当下拦住,说道:“既是如此,那就不劳小姐出来了,朕有公务在身,诸位不必远送!”说完,率先一步走出大门,跨上战马,便扬长而去,后面的两位将军文聘、康超并一群甲士连忙跟了上去。 是夜,一轮弯月已经升上半空,高院深墙的宫城也显得十分安静,一切都笼罩在昏暗之中,偶尔有几名甲士提着灯笼来来回回巡逻着。在陆稷的寝宫外,洛川正迈着轻微的碎步,悄悄地走进去,打算替陆稷换上新烛。 她打开门进来,便是一阵惊叫,幸好及时捂住了自己的秀口,她眼前一片昏暗,蜡烛熄了,陆稷正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衣,目光深邃,一言不发。定了定神,她走上前来,细声问道:“陛下为何还不睡?” 陆稷沉着声音,说道:“朕在捉鬼!” “啊?”洛川一听,满脸惊讶,问道,“这昌盛时代,哪来的邪鬼之说?” 陆稷冷笑道:“虽说世间无鬼,可人心有鬼,朕就是等着这人心之鬼。” 洛川一脸茫然,拿来一件斗篷,为他披上。陆稷看着她,也不似之前那般难以接受,问道:“另外两个宫女都已经睡了,你为什么不睡?” 洛川小声说道:“陛下厌黑,一般都是明灯入眠,我怕陛下的旧烛烧尽,所以来给您换烛。” 陆稷听了,也是感动,说道:“也是难为你了,其实你也不必这么累,要不,你先回去睡吧。” 洛川摇了摇头,说道:“既然陛下还未入眠,那奴婢应该侍奉着你,知道你睡下。” 陆稷点了点头,说道:“你既然有这份心,朕也就让你留在这里,和朕一起等。” 洛川满脸疑惑,问道:“什么鬼?” 陆稷冲她微微一笑,说道:“等,时候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洛川点了点头,笑道:“奴婢陪陛下一起等!” 这里是牢房,由于是在黑夜,加之牢中光线微弱,整个环境都显得一片昏暗。看守牢房的狱卒都有点倦怠,迷迷糊糊地打着盹。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步伐声,这些狱卒看守牢房多年,心中自是有些警备,连忙睁眼,厉声喊道:“是谁?” 这时,从墙角钻出一只黑色的耗子,又飞快地窜上房顶。狱卒们这才放心,松了一口气,继续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就在他们闭上眼不久,从一角落闪出几彪人影,手起刀落,将狱卒抹杀了。 那些黑影人蒙上了眼,一个个手掌着朴刀,四下打量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终于他们在一间牢房前停住了脚步,看着牢房里那个背对着他们,披散着头发,有着书生背影的人。他们连忙用刀劈开锁链,冲到那人面前,拉着他说道:“先生,宁公子让我们来救你了!”突然,那人头一转,露出了清秀的面庞,冲他们笑道:“你们是在跟我说话吗?” 其中黑衣人一见,连续后退几步,说道:“不好,是文聘!快走!”那些黑衣人立即朝门外后退。那个披头散发的人正是文聘,他拨了拨散乱的头发,冷笑道:“逃?你往哪逃啊!”说完,振臂一呼,喊道:“拿下!” 他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立即涌入数千甲士,文聘站起身来,笑道:“陛下真是神机妙算,就料到你们会劫营,故意把地方透入给你们!” 为首黑衣人一听,见左右都是清军的甲士,对众人说道:“既然逃不出,就与我拼个你死我活,先杀了文聘!”说完,立即带着黑衣人朝文聘杀来。 文聘也不含糊,一个侧身,闪过劈来的朴刀,又以手为刀,打落了为首的黑衣人的刀,继而转身一个擒拿手,按住了为首的黑衣人,其余的黑衣人群龙无首,没了主张,被文聘一声怒喝,只能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文聘立即押着这一众黑衣人进入了宫里,交给了陆稷发落。洛川看着这些黑衣人,先是一脸惊讶和疑惑,但她毕竟也是个聪明的女人,缓了一会儿,立即明白过来,笑道:“奴婢明白了,陛下白天掷下诱饵,引贼子们上钩。” 陆稷对她也是刮目相看,一个弱女子能在短短一会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是十分了得,他笑道:“不错,这就是朕为什么今晚醒着却不掌灯的原因了。” 说完,他命人摘了这些黑衣人的面罩,却见他们的神态言行并不是清人,而更像是晋人。这令陆稷立即起了疑惑,他连忙问道:“你们是晋人?是不是宁宇指派你们的?” 那为首的黑衣人冷笑着啐了一口唾沫,骂道:“清蛮子,爷爷是晋人,你们屠杀我四十万大军,杀我国君,我们晋人与你们不共戴天,没错,暴乱是我暗中操纵的,你有胆就杀了爷爷!” 文聘上前按住他,厉声呵斥道:“你不要在这里掩人耳目,我在牢房里亲耳听见你说宁宇!” 那黑衣人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宁宇,我听都没听说过!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爷爷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陆稷摆了摆手,说道:“把他带下去,让人严加看守,绝不允许他自杀!”文聘“喏”一声,让甲士将这几个黑衣人带了下去。 “文聘,你留下!”陆稷当即补充道。待黑衣人都下去,文聘问道:“陛下,怎么了?” 陆稷皱着眉头,问文聘道:“他们几个都不是清人,而是晋人,可是宁宇是清人,怎么会跟他们一起同流合污?” 文聘回答道:“或许是利诱,这人心难测,谁说得准。”陆稷点了点,对他说道:“朕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待文聘下去,陆稷靠在床榻上,扶着脑袋,皱着眉头,说道:“朕真的是猜不透,这些黑衣人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假,宁宇是清人,总不会自毁长城,如果是真,可是朕白天对宁宇说完地点,为何他们夜间就出现在那里,这其中一节,朕实在是想不明白!” 洛川上前说道:“或许奴婢可以替陛下解释这些,陛下所谓大清之民难道就一直是清人吗?在奴婢看来,清人可能会成为晋人,晋人也可能会成为清人,这一切都是会随着时间而变动的,这一切变动都源于利益二字,只要有利可图,敌即是友,若是利益相争,友便是敌。奴婢想陛下心里早有了答案,只是被族人情怀所牵绊。” 陆稷突然转愁为喜,笑道:“你看得穿朕的心思?”眼里充满着笑意。 洛川答道:“我看的穿陛下,是因为奴婢无时不刻不看着陛下,所以对陛下有所理解。”说完,朝陆稷微微一个媚笑。 陆稷年轻气盛,见她秀色可餐,经不起她的撩拨,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将她压在身下,调笑道:“那今天朕就让你不了解!”说完,便要吻上她的唇。洛川只是感觉浑身无力,心跳加快,只能紧紧闭上了眼眸,这不正是她所期待的吗?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陆稷的耳边响起了老清王的话:“稷儿,你千万要记住,为君者必须割舍一切情欲,许身国门,一心为国!”这句话在他脑中不断回响,一遍又一遍,他顿时失了兴趣,翻身坐起,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洛川见他又停下了前进的步伐,有些轻松,又有些失落,也起身坐了起来,瞥了陆稷一眼,抿着嘴唇。 陆稷叹了一口气,说道:“朕这几天有些心情不顺,朕,朕不想碰你,如果朕过了这阵子,你还是愿意,朕,再说吧!”说完,站了起来,走出了寝宫。 第15章 抗命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陛下——”身后传来洛川的呼唤,她轻轻地说道,“陛下,我愿意等,一直等到陛下愿意碰我!”陆稷没有回头,只是回道:“朕谢谢你说这样的话,如果过了今晚,你反悔了,朕也不会怪罪于你。”说完,继续走出了寝宫。 第二日清晨,徐寅带着前方战报急急忙忙进入御书房,打算先呈上去,结果他一进门,便见陆稷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按着奏折,双眼微闭,穿着红镶边黑色蟠龙花纹锦袍,精神不振。他连忙轻轻地递上战报,轻声唤道:“陛下,陛下!” 陆稷被他轻声唤起,揉了揉迷糊的双眼,微微伸了伸懒腰,见是徐寅,忙问道:“嗯?出什么事了?” 徐寅连忙禀报道:“前方战报,燕军与齐军在大江沿线展开激战,齐军被燕军合围,恐有全军覆没之虞。” 陆稷一听,十分惊讶,叹道:“这齐国也算是南方强国,怎么这战未多时,便陷入了包围?燕人厉害啊!” 徐寅答道:“齐国虽南方强国,富庶一方,然其国内文恬武嬉,齐军军纪涣散,而北方的燕军多是日夜喋血的铁骑,骁勇善战。齐军此败,也是合乎常理之事,陛下不必奇怪。” 陆稷点了点头,而后郑重地问道:“那丞相觉得如果我清军和燕军一战,胜负如何?” 徐寅对着陆稷行了礼,说道:“臣不敢妄言,我清军如遇燕军,怕也是败多胜少,燕军的铁骑闻名于天下,其战马多是北方烈马,其将士多是北方蛮族,我清军的战马不精,将士虽有扩充,然多是新兵,难有胜算。” 陆稷叹了一口气,说道:“丞相说的切中利弊啊,我清国要想崛起,必须要有强大的铁骑作为支撑!” 徐寅上前说道:“臣听说凉州之地,多产良马,然而为纪相赵秀所把持,其人坐拥凉州,却不思扶持宗室,平定战乱,收复天下,却只知纵欲享乐,以图暮年安乐,真是可惜了这大批优良的战马!既然如此,陛下不如自取!” “当年纪氏南征北战,将一盘散沙的天下捏成一团,可谓是一方英雄!”陆稷想起往事,不禁有所感叹,接着说道,“朕听说,然而后世子孙不肖,多无治世之才,纪氏死后,纪氏天下立刻土崩瓦解,各部首领纷纷自立,割地称雄,纪氏屈居凉地,这才有了乱世,也有了我大清。要说这纪氏天下也算是走到了日暮之时,谁也无力挽回,但纪氏毕竟仍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我们若是对他们咄咄相逼,侵占土地,必然会招致天下人非议!” 徐寅连忙力劝道:“陛下,正如您所说,纪氏已经到了日暮之年,您万不可为了虚假名节,弃之不取啊!” 陆稷摆手打断了他,说道:“这是后事,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这民乱!” 徐寅问道:“陛下有眉目了吗?” 陆稷皱了皱眉,说道:“朕确实有些眉目了,朕近日抓住了几名潜伏在境内的晋人,得知他们参与了此事。朕在怀疑,晋人是不是已经渗透入我国?” 徐寅听了,也是惊讶无比,失声说道:“天哪!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我大清岂不是有如头悬利剑,一举一动都在晋人掌控之中,并且随时都有为晋人所乱!” 陆稷走了龙椅,走到徐寅身边,说道:“晋人经过范阳之战,伤亡惨重、国之重器俱毁,对我大清一直耿耿于怀,必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摧毁我国国力!朕决不能纵容晋人毁了大清。” 徐寅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放心,臣这就命令全城搜捕,一旦发现晋人,格杀勿论!” “慢——”陆稷当即制止住他,说道,“擒贼先擒王,全城各部兵马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朕要等着贼首出现,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徐寅点了点头,又上下打量了陆稷,问道:“陛下今日在御书房打盹,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陆稷朝他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批奏折批得晚了!” 徐寅对陆稷关切了一番,便行礼告退了。 陆稷见徐寅走后,立即叫来了康超,问道:“朕命你暗中窥视王家一举一动,有什么情况吗?” 康超摇了摇头,说道:“王家人一切正常,就连那位宁宇公子多日来也只是吟诗作赋,并为露出什么反常,只是有一件事在下觉得蹊跷。” 陆稷上前问道:“何事觉得蹊跷?” 康超连忙回答道:“那位宁公子这几日一直没有去酒楼,经常就呆在自己的书房里,且一呆就是半日或是整日。” 陆稷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这有什么蹊跷,读书人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并不算什么异常,你继续暗中观察,千万不要泄露了风声,明白吗?”康超“喏”一声领命下去了。 待康超走出御书房,陆稷静静地看着远方,斩钉截铁地说道:“宁宇,朕一定会找到你谋逆的证据,一定会让你死得明白!”说完,重重地捶了一下案桌。 这里是大江几百里沿线,在这里,燕军和齐军刚刚展开了一场激战。齐军陷入了燕军的重重围困,弹尽粮绝,士兵们都疲惫不堪,或靠着军帐无力地打盹,或是在地上捂着伤口*,时而会因为一些食物引起一番拼命的争斗,齐军的大帐内也是一片狼藉,齐军的上将军王奋披头散发,满身血迹,按着利剑,一声不吭地看着两边垂头丧气的将军们。 一位将军突然轻声说道:“上将军,既然朝廷救不了我们,我们不如向清军求救吧,清军离我们这不足二十里,只要他们肯出兵,我们就有救了。” 王奋听了,苦笑道:“燕军已然与清军结盟,更何况我们已是弹尽粮绝,拿什么来换清军出兵援助?” 这时他身旁的副将王猛却建议道:“将军,清国大将军王宇不是您的儿时玩伴吗?您何不求救于他,他说不准能念及游戏之情,出兵援助。” 王奋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又担心多年未见,怕是两人感情早已淡漠,只是说道:“或可一试,只是行与不行,本将也不敢保证啊!” 王猛上前抱拳道:“上将军,有希望总比没有的好,如今情势急迫,请您不必犹豫,写就是了,末将派人亲自传信。” 王奋点了点头,当即写了一封求援信让王猛派了一员亲信将军亲自押送,冲破燕军防线,向王宇求援。 而此时的王宇正在距离青州的滨江驻防,防止燕军偷袭。他此时正在营中读着兵书,卸了战甲,穿了一身布麻白色紧身衣,头上裹着黑色的头巾,深邃的眼睛紧盯着兵书,一丝不苟。就在他聚精会神之时,甲士捧着书信进来了,禀报道:“大将军,您的故人王奋给您写了一封信。” 王宇一听“王奋”二字,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兵书,连忙接过甲士递来的书信,打开一看,确实是王奋的亲笔书信: 长兄如晤,愚弟拜上!自幼时一别,多年未见,愚弟无时无刻不挂念兄长,朝思暮想,冀盼一日,能与兄长再相见!然而愚弟命途多舛,沉浮数载,今数十万燕军向我猛扑而来,愚弟自知大限将至,难与兄长再见,故令人书信一封,以表深情,愚弟虽在九泉之下,也愿兄长年命久远,一切安好! 王宇看完,已是热泪盈眶,重重地放下书信,叹了一口气,对甲士说道:“王奋是我故友,如今他祸及生死,我决不可以袖手旁观,你立即召集众将军,我要率军救援。” 甲士虽有些不愿,也只能“喏”一声下去照办。 甲士下去没多久,众将军便一个接着一个进了大帐,李仲率先问道:“大将军,你召我等入帐议事,出什么事了吗?” 王宇说道:“齐军被围,向我军求援,念及邻邦之情,我打算发兵解围。” 李仲等人一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张顺站起身来,问道:“大将军,清燕已然结盟,我军怎么能言而无信,反复无常呢?末将不知这是陛下的旨意,还是大将军行专断之权?”言辞间多含怀疑之意。 王宇看着他,冷笑了笑,指着张顺,说道:“是不是陛下旨意不重要,在这座营盘里,本大将军还是有专断之权的。” 张顺抱拳道:“大将军,既然陛下没有下达旨意,且此举有悖我大清信义之本,恕在下难以从命!”他这一说,连续几名将军都起身呼应,抵抗军令。 王宇一拍案桌,呵斥道:“军令如山,你们不懂吗?你们身为将领,不听统帅之言,便是重罪,来人,将这些违抗军令者立即压下去!”话下,他振臂一呼,十几名甲士立即冲入营帐,奋力按住几位将军。张顺有点不服气,狠狠地瞪着王宇,大声喊道:“大将军,你这样蛮横专断,以国家公器为个人私情,会害了我大清的,陛下也不会饶了你的!” 李仲见势,连忙上前求情道:“大将军,张将军虽然鲁莽,但他所言却也有些道理,末将也请大将军能否解释出兵缘由!”言辞间十分恳切,眼神看着王宇,满是恳求。 王宇看了,也不便发怒,摆了摆手,让人将张顺带下去,对李仲说道:“本将到时自会解释其中缘由,此时事出突然,我也不便解释什么,不过你们放心,我王宇绝不是假公济私之人,这一节你们大可放心!”众人见大将军如此这般说,也只能缄默不言。王宇当即吩咐各将领各领兵马,各行其是,解围齐军。 而此事迅速被军中将领写成密折,转呈到陆稷手中。陆稷此时正在与徐寅、王泽、佟多伦等重臣研究燕齐的战事,徐寅看着齐军不断战败的地图,说道:“看齐军目前的形势,是节节败退,先败于江北,如今又被围江城,燕军则是势如破竹,一路破关斩将,齐国怕是有灭顶之灾呀!” 王泽摇了摇头,说道:“丞相此言差矣,丞相只是看到了地图上的战事,却忽略了地利人和,齐国幅员辽阔,人丁兴盛,虽然战力不如燕国,然一旦众志成城,燕人未必能灭齐,我料齐国断不会灭亡,只会落得败而不亡的结局。” 佟多伦静静地听着两人的议论,却是端坐着一言不发。陆稷看着他,笑问道:“老师为什么不说话,难不成有什么不对的吗?” 佟多伦作了作揖,笑道:“两位大人所言均是各有千秋,老臣听了,觉得均有理有据。老臣愚钝,不敢胡乱猜测,只能洗耳恭听。” 陆稷看着三人,心中也有些清楚这其中曲折,王泽、徐寅两人针锋相对,佟多伦却是明哲保身、左右逢源,不禁苦笑,暗暗叹息党争复杂。正想着这些事,甲士托着军中密呈,交到了他手上。陆稷将密呈展开一看,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神色严峻,将奏折奋力扔在地上,大声说道:“王宇误国,陷我清国于万劫不复之境呀!” 徐寅看着疑惑,连忙微低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密呈,另外两人均凑了过来,阅览密呈。三人看完,均大惊失色。 徐寅拿着奏折,走到陆稷身边,神色郑重地说道:“陛下,王宇此举,必然引起燕国的刀戈相向,给我大清带来灾难。臣奏请陛下,立即罢撤王宇一切兵权,严令清军回营!” 陆稷一脸的无奈,咬牙切齿地对徐寅说道:“现在罢撤他还有什么用?从这里到青州,快马急行,也要一天时间,说不定现在两军已经打起来了,现在朕也没办法了,若是燕清真的开战,那也得等战事了结再摘掉王宇的项上人头!” 一旁仍在看着奏折的佟多伦却突然面带喜色,说道:“陛下,大将军此举,并不是误国之举呀!” “都这时候了,你还替他说话?”陆稷险些呛住,接着说道,“现在我们无信在先,燕军必然对我们倒戈相向,这如何不是误国之举?” 佟多伦将密呈重新递给陆稷,说道:“臣虽不知兵,但在行伍也呆过一阵,大将军若是真的意在援助齐国,则是越快越好,应当是直插燕军包围圈,突破其薄弱之处,而大将军却相反,攻打燕军防守最为严密之处。此一节兵家大忌,普通士卒尚知,大将军素来知兵,断不会不知,我料大将军之意,不在解围,而是意在他处。” 陆稷拿过密呈再一看,突然有些明白,仍在密呈,对着地图一阵观察,转过身来,对众臣说道:“朕明白了!王宇之意,是在临江,他是想大量地引出临江的燕军,好趁虚拿下临江。” 徐寅对陆稷行了礼,说道:“陛下圣明,一眼便看出其中端倪,可是我军若是趁虚夺取临江,不是更加激怒燕军吗?” 陆稷摆了摆手,笑道:“不,不,我们一旦拿下了临江,就直接扼守了燕军的粮道,掌握了燕军的命脉,燕军若是敢倒戈相向,则是自取灭亡!” “若是燕军前来责问呢?”徐寅继续问道。 陆稷说道:“若是燕军前来责问,朕就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王宇意气用事,违抗朕的旨意,朕再三严令,他均视而不理,充耳不闻!王宇替朕已经编好了借口,朕自然要用。”他心里也算释怀了,王宇一向待人冷酷少恩,他的眼中只有利益二字,不可能为了一个幼时玩伴,行无益之事。如今见他假意解围,意在临江,也算是合乎他的个性。 第16章 君与臣 恩与怨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见陆稷对王宇所举已然表示默许,徐寅虽然觉得有所不妥,也只得暂时作罢,与王泽、佟多伦等重臣给陆稷叩了首,离开了议政殿,只留下陆稷独自一人在大殿内。陆稷仍然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看,宽大的红镶边绣黑色蟠龙花纹的袖袍背在了身后。看着燕军的分布,各城池之间的犬牙交错,他皱起了眉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既然王宇已然发兵,其意便是袭取临江,自己身为君王,自是要多加支持,也不能横加阻拦。 然而,就在当晚,夜深人静之时,陆稷正在批阅有关宁州田亩改制的奏折,甲士来报道:“陛下,丞相徐寅请求觐见陛下。”陆稷解了披在身上的虎皮纹裘衣,放下奏折,说道:“让他进来吧。” 甲士刚下去不一会儿,徐寅便上来了,首先给陆稷叩了首,表深夜打扰之冒失。陆稷也不怪他,让他起身,问道:“丞相有什么事情吗?” 徐寅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陆稷,问道:“陛下,你真打算放任王宇袭取临江?” 陆稷一脸疑惑,连忙答道:“白天的朝议,朕已然说了,朕已然默许了王宇袭取临江!” 徐寅进一步上前,劝道:“陛下,王宇将军这样,看似天衣无缝,于两国争端中,轻取临江,可其中,却是暗藏祸端呀!” 陆稷一听,心下一惊,急忙问道:“丞相快说,是什么祸端?” 徐寅见陆稷如此这般,接着说道:“陛下请想,王宇扼守了临江,据险而守,燕军自是对他无可奈何。然而,若是燕军弃临江不顾,调转兵锋,攻打我大清疆域呢?陛下想想,燕人多是死士,一旦陷入绝境,必然拼命攻打我领土,若是他们采用以战养战的战术,即使节制住他们的粮道,他们照样可以从我国国境里取。如此一来,燕军攻打我国,一路势如破竹,王宇将军若是有不臣之心,拥兵固守临江,坐观成败,那陛下您可就危险了!” 陆稷一听,冷汗直出于项背,摇了摇头,略有无力地说道:“ 王宇和朕亲如兄弟,朕待他恩遇有加,他应该不会背叛朕吧!” 徐寅顺着陆稷的话茬,说道:“陛下也说了应该,这利字当头,人心难测呀!更何况王宇,王宇他刻薄少恩,恃才傲物,到那时他若是想居山为王,陛下能奈他何?陛下,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陆稷当即拍案,说道:“丞相提醒的是,你速草拟一道旨意,罢撤王宇一切兵权,令他回京养病,所有清军全部撤回滨江大营,没有朕的旨意,不得擅自出战!” 徐寅试探性地问道:“若是王宇他不听呢?” 陆稷即下决定,斩钉截铁地说道:“他若是不听,你就立即将他军前正法!” 徐寅点了点头,答了一声“喏”,便下殿拟了旨意,命徐泰带着旨意,星夜赶往滨江大营。 徐泰连续换了几匹良马,马不停蹄地,终于在翌日傍晚赶到了滨江大营。而此时的战况,清军佯攻燕军,燕军从临江抽调了大量燕军铁骑,堵截清军,临江的守备极度空虚。 傍晚的滨江大营,冉冉升起一阵阵炊烟,清军宰杀了几头军中的猪,烹饪了几大锅的猪肉。清军的数万铁骑集结于军中校场,放眼看去,战甲林立,旌旗飘扬。王宇一身清军戎装,头戴镶有盘龙花纹的白玉发冠,按着将军剑,领着十几名将军走出了军帐,大声喊道:“众将士,晚饭罢,立即发兵临江,袭取城池!”全副武装、白缨黑甲的清军齐声呐喊道:“必胜!”士兵们整齐地挥动着刀戈,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 “大将军且慢——”这时,从清军的行列中传出一阵嘶哑而苍老的叫声,王宇顺着喊声看了过去,一个捧着圣旨,挽着发髻,身着一身褐色锦袍,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几步并作一步,匆忙走了过来,那人便是徐泰,他喊道:“大将军,且慢!陛下旨意,令你立即停止进军!”王宇看了他一眼,很是不在意,手一挥,身边的几名甲士立即上前,拿下了徐泰手中的旨文。 王宇接过圣旨,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一声不吭,回了军帐,众将军均十分纳闷,只得遣散军队,跟着王宇一同进入大帐。 王宇进入营帐后,将圣旨放在案桌一边,问徐泰道:“这道旨意果真是陛下的意思?” 徐泰点了点头,笑道:“千真万确,陛下亲自拟旨要大将军停止进军,并回京养病,旨到即行,还请大将军速速移交兵权,由微臣暂代滨江大营的总督大臣。” 看着他趾高气扬的样子,王宇愈发感觉内心不快,冷笑道:“由你执掌滨江大营?你知兵吗?你了解滨江的地势吗?你知道于何处伏兵,于何处据守,添兵几何,钱粮分配,行军布阵吗?” 徐泰听他这番羞辱,心下不快,说道:“微臣知道,大将军治兵有方、百战百胜,我万不能与大将军相媲美,但是这是陛下的旨意,还请大将军体谅,莫要坏了大清的君臣规矩。” 王宇没有理睬他,将虎符往案桌上一扔,起身便离开中军大帐,只掷下一句“本将今晚车驾回京养病,准备车驾!” 王宇乘车驾当晚赶往普昌,军中一切事务交由徐泰掌领,他立即命令滨江大营的清军按兵不动,不得擅自出兵援齐,并致信燕军,此事均为误会,燕军忙于与齐军交战,也就暂时选择原谅清军,两军再次进入和平。 再说王宇满肚苦水地回到了普昌,却见陆稷一身戎装,穿着清军的军装,亲自站在承天门迎候,他的身后是一众穿戴整齐的臣子,一个个都躬着身子,不敢抬头。四处都是整齐排列的清军甲士,甲士身后,清军的号兵吹着号角,擂起战鼓。王宇一路走过,两旁的甲士都行叩拜之礼,均呼喊“恭迎大将军!”王宇看得出来,陆稷为他准备的是国礼,这令他有些惊讶。 陆稷笑着上前拉住他,说道:“大将军一路辛苦,朕已在此等候多时。” 王宇连忙跪下,说道:“末将有罪,多谢陛下厚爱!” 陆稷连忙去拉他,笑问道:“大将军今日怎么如此多礼了?” 王宇冷冷地说道:“因为末将接下来要问的事可能会触怒龙颜,故提前向陛下请罪!” 陆稷收敛了笑容,放开了他的手,说道:“有些事,你不该问。” 王宇当即站了起来,坚定地说道:“可末将必须要问,末将不是替自己问,而是替三军将士问!末将想问陛下,为何不让末将发病临江?” 陆稷回答道:“那是因为朕担心燕军一旦切断粮道,会背水一战,侵犯我国境,毕竟燕军离青州、云州很近。” 王宇紧追不放,继续问道:“那陛下为什么要用一个根本不懂兵的文臣去接替末将?!”话语间语气十分激烈,像是在逼问陆稷。 陆稷被他一怔,没有言语,走了几步,突然回首呵斥道:“王宇,你是在质疑朕吗?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清是朕说了算,朕想用谁就用谁,需要理由吗?” 王宇并没有畏惧,而是迎刃而上,说道:“自古以来,圣君多广开言路,唯有昏君才独断专行!” 陆稷顿时怒火攻心,平身自诩为勤政为民的他自登基以来一直致力于改革弊政、富国强兵,自认为忝列明君之列,未想到王宇当众骂他是昏君,他尽量压住火气,仍然遏制不住,呵斥道:“王宇,你这般侮辱朕,罪当立斩不赦,朕念及你有功于社稷,朕不杀你,你自去!” 王宇也不说话,对着陆稷抱了抱拳,说道:“末将告退!”说完,立刻转身离去,留下陆稷与众臣尴尬收场。陆稷被王宇当众羞辱,又难奈他何,一时间抑制不住心绪,竟有点站立不住,只觉得心血澎湃,幸好左右的甲士上前扶着他,他这才站稳脚跟,被搀扶着回到寝宫。 进入寝宫后,见陆稷精神不振,站立不住,宫女们手忙脚乱地为他铺好床褥,端来热水,洛川作为当值宫女之首,也只有她碰到了陆稷,她干了热毛巾,替陆稷擦了擦脸。陆稷有些清醒,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说道:“王宇他气死朕了,朕不想再用他了。” 洛川在一旁替他拍了拍后背,说道:“陛下,您且消消气,人一冲动,就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你与王将军都静一静,再做出决定。” 陆稷对身旁的一众人说道:“朕今天的事,都不要告诉皇太后,这没几天就是朕的生辰,她老人家里里外外张罗,已经够忙了,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 众人均“喏”一声应和。 陆稷让众臣子退下,留下徐寅一人,他指着徐寅问道:“是不是你让徐泰接替王宇,掌领滨江大营的?” 徐寅连忙叩首,答道:“臣觉得滨江大营事关重大,应当由自家人统领,才方便中央管辖。徐泰作为陛下的舅公,担此重任,是出于为陛下您着想啊!” 陆稷一时激动,咳了出来,指着徐寅,说道:“你这哪是为朕着想啊,你这分明是为你徐家着想!” 徐寅慌忙给陆稷连叩几首,说道:“臣哪里敢有私情啊,臣一切都是为陛下着想,陛下若是不想用徐泰,臣立即将他撤换回京!” 陆稷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徐泰也算是朕的亲信大臣,也算是让他上阵历练历练吧。” 徐寅点了点头,对陆稷说道:“陛下大可放心,徐泰虽然未在行伍之间待过,但他此前饱读兵书,胸有韬晦,即使不能攻城略地,做个守成将军倒也没什么不妥。” 陆稷也有点乏了,示意让他退下,自己翻身躺下,小憩了一会儿。 适逢陆稷生辰礼的前三天,清宫内忙于准备礼宴,大小宫人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几位甲士挑着云州上贡的陈酿美酒,正在赶往御膳房。而在这时,从一旁角落闪出几名黑衣人,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将甲士们抹杀了。面对着甲士们的尸体,这些黑衣人当中的首领连忙对其余人等说道:“你们赶快换上这些甲士的战甲!”几名黑衣人当即换上甲士们的军装,担起陈酿美酒继续向御膳房走去。 而在宫城的小门,也潜伏着一众黑衣人,他们蒙着面,穿着黑衣,趁着守卫松懈之时,攀着钩索登上城墙,跳进了宫城,又迅速躲进了宫城的仓库。 第17章 生辰宴风波(1)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晌午时分,宁宇一身素袍,摇着纸扇,慢慢悠悠地在走廊上散着步,如往常一样,进入了小书房。廊道的另一侧,闪出一彪人马,为首的是一位面貌迥异的男子,披散着头发,后面用貂毛束了一截头发,用黑色锦布从头发里裹了头上部,身上穿着一套白色麻布衣,瘦削黝黑的脸庞、健壮的身姿,这位便是受陆稷所命、监视宁宇的康超,他对身后的随从说道:“我感觉有些不对,宁宇在小屋中总是一待一下午,每日皆是如此。陛下虽然说读书人一心只读圣贤书,但我嗅到一股杀气,不行,我得去看看!” 其中一个随从说道:“将军,咱们就十几人,万一宁宇真的有什么不臣的行为,咱们也不能奈他何,只是以卵击石,不如禀报了陛下,再作打算!” 康超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也知道,陛下一直认为这事没什么蹊跷,并不在意,我就算禀报了,陛下还是不会有什么行动。不如,我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要打他个措手不及,我们十几个人照样建功!” 其他人一听“建功”二字,纷纷同意康超的行动。 康超立即对众人吩咐道:“六子,你带着七八个人从后面包抄小屋,待会儿,我一声令下,带着剩下的人从正门杀入,你立即从后窗杀入,明白吗?”众人纷纷点头,分作两队,一队由康超的手下六子带着,从廊道悄悄迂回绕到小屋后方,另一队仍然埋伏在廊道两侧,静静等待着时机。 见六子已经绕至小屋后方,康超看着众人,一拔长剑,说道:“随我冲进去!”说完,立即率着一众人冲进小屋。 康超一脚将门踢开,率先冲进小屋,却发现小屋里一片漆黑,大叫不好又听到破窗而入的声音,连忙问道:“是六子吗?” “我是六子,将军,这里怎么一片漆黑?”对面一片漆黑中传来六子的疑问。 康超连忙喊道:“六子,你快走,我们可能中计了!”他此时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宁宇的计,可能宁宇已经发现他了,后悔自己不该贸然行动,但不管怎样,这时候,他还是要试着在险境来临之前离开这里。这一刹那,他几步并作一步,便朝门口跑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哗啦一声,康超并众人只觉得双脚踩空,没了地面的支撑,立即跌进了一个深而小的空间里。康超只感觉这一摔,浑身都十分疼痛,还好自己身手矫健,又筋骨强劲,只是一点皮外伤,周围的随从都躺在地上*。他连忙扶着墙,站了起来。却见这个深而小的空间的上方亮起了火把,宁宇的脸庞探了出来,满是得意之色。 “莽夫,我早察觉到你在监视我了,今日总算是赚你入瓮了!”宁宇对着大笑道。 康超定眼一看,注意到他四周站着一众穿着晋军戎装的士兵,连忙问道:“宁宇,你也是清人,为何帮助晋人,背反朝廷?你这是自毁长城!” 宁宇一挥扇子,笑道:“你以为在你们清地就全是你们清人吗?实话告诉你,我的真名叫元宇,是晋国文和先帝的儿子,建武先帝的弟弟,我自幼隐姓埋名,藏于王家,就是要探清你清国的底细。可惜皇兄不听我言,轻敌冒进,这才兵败范阳,出师未捷身先死。”说道这里,他的脸上充满悲戚。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杀兄之仇,不共戴天!我如今赚你入瓮,就没人给陆稷小儿报信了,我一定要在陆稷的生宴上,将清廷的皇亲宗室斩尽杀绝,用陆稷小儿的人头告慰皇兄在天之灵!” 康超怒骂道:“你这个小人,伪装成一副读书人的姿态,实则暗藏祸心,你这种衣冠禽兽,不得好死!” 宁宇对康超笑道:“你尽管骂吧,反正你再骂,也没人听得见,你的主子还是要死,而这一切就因为你一时冒失!” 见康超气得一时语塞,宁宇哈哈大笑数声,带着晋军的士兵消失在空间所能看到的视野范围内。 生宴前一晚,普昌宫城内的御书房里一直灯火通明,陆稷翻了翻案桌前的奏折,有些奇怪地说道:“今日怎么不见康超有关情报的折子?”一旁的洛川听了,连忙问道:“要不要把康将军叫来问问?”陆稷思索了一下,忽而伸了个拦腰,摇了摇头,笑道:“罢了,没上折子,应该是没什么情况,朕估摸着,康超将军怕是没什么发现,贪饮了几杯酒,一时醒不过来,这才没上折子。明天就是生宴,今晚就让他好好睡一觉,不必打扰了。” 洛川点了点头,说道:“那陛下也该歇息了,明天生宴要接受朝臣和列国使臣的朝拜,会很累的。” 陆稷摆了摆手,笑道:“那些都是面子上的事,没什么累的,朕看完这些折子再睡也不迟,你去给朕准备一碗莲子汤吧,朕也有些渴了。” 洛川“喏”一声下去,径直前往御膳房去准备莲子汤。 “哟,洛川姑娘啊,这么晚,你怎么来我们这御膳房了?”御膳房的老宫女见是洛川,知道她是陆稷身边最贴身的丫头,忙堆着满脸笑容,谄媚地迎了上来。 洛川朝她点了点头,笑道:“陛下想喝莲子汤,我来做一碗给他。” 老宫女笑道:“这哪用得着小主子您亲自做,交给下人们做就是了。” 洛川听她这么称呼,一时羞臊,笑道:“您快别这么叫,我哪是什么主子,不过是陛下身边一个丫头而已。” 老宫女在宫内数十年,如何不知道这宫内的规矩,小皇帝身边的宫女都是从达官权贵家中的小姐择优挑选出来,都是可能成为皇后的女子,连忙再三殷勤。洛川有些受不了她的献媚,移开了目光,却见角落边的一个偏僻的小屋亮着微弱的烛光。她不禁奇怪,这都是深夜了,怎么还亮着灯,连忙问老宫女道:“老妈妈,那边的小屋以前这时候一直亮着灯吗?” 老宫女顺着她指的方向瞅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那是御书房的苦工住的地方,因为没什么事,以前都是早早的熄灯的,也不知这几天怎么了,一直都亮着灯。” 洛川顿时起了疑心,她吩咐老宫女替她做一下莲子汤,等会儿自己来取,而后便顺着墙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起初只是细细碎碎的嘀咕声,时有时无,等待洛川凑到小屋的外墙,已经可以完全听清屋里的声音。 “我们真的要在明日的酒宴上动手?”一个粗犷的声音传了过来。 另一个人答道:“可不是,仓库那边,咱们的晋国武士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咱们一动手,他们立即行动,打开后门,放咱们的人进来!” 洛川一听,大惊失色,冷不丁地哼了一声。她顿时意识到不妙,这时,屋里传来一声断喝“谁?!”接着,屋里的门被推开。 由于小屋后窗对着御膳房,而前门则是对着一片无人能见的花草,洛川明白,此时自己处于前门的一侧,即使自己再怎么喊也没人能听见,情急之下,她立即蹲了下来,憋了憋气,学着猫的腔调,“喵——”地叫了一声。她蹲在暗处,屋里的烛光无法照到,推门的大汉四下里看看,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你疑神疑鬼什么,一个猫叫就把你吓成这样?”后面紧跟着走出一个大汉,打趣地笑道,“怕是很久没找过女人,对叫声这么敏感?” 先出来的大汉骂道:“你懂什么,王爷说了,万事小心,一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女人!”说完,“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见那些大汉都进去了,洛川捂着胸口,尽量安抚好自己的气息,暗自庆幸自己自幼擅长学猫叫,这才骗过了这些晋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地不宜久留,她也不顾瑟瑟发抖的双腿,立即顺着墙边,又慢慢地踱回去。 回到御膳房,她也顾不上莲子汤,急急忙忙直奔御书房。 陆稷见她进御书房时,娇喘连连,脸颊尽是香汗,发丝也有点乱,不禁皱了皱眉,问道:“朕让你去熬一碗莲子汤,你怎么弄成这样?” 洛川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陛下,陛下,你赶快派人去御膳房的小屋,对,还有仓库,我偷听到,里面是晋人,他们,他们要在明天杀您!” 陆稷一听,大惊失色,他确信洛川所说千真万确,立即火速让文聘率着三千虎贲军直奔小屋和仓库。看着洛川一时间捂着脚腕,蹲在一侧,轻轻地*着,再看看她香汗淋漓的脸,陆稷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怜爱,至于这是不是男人对女人的自发的感情,也容不得他去想,他连忙走了过来,打量了她,皱着眉头,问道:“你,你不会是受伤了吧?” “嗯,我刚才走得快,扭伤了脚,没事。”洛川因为脚上的疼痛,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低着头答道。 陆稷说道:“你看你满眼都是泪水,就差流出来了,还说没事?”说完,便伸手去脱她的鞋。洛川立即伸手按住,哼了一声“陛下!”陆稷挪开她的手,急忙说道:“朕初年在行伍中待过一段时间,当时扭伤脚都是常事。朕知道怎么止痛,放心吧。”话下,便褪去了她的鞋袜。洛川默默地看着他褪下鞋袜,一言不发。 鞋袜褪去,一只玉足顿时掌握在陆稷手中,他只觉得手中一阵细腻,再看看这小巧玲珑、粉嫩如玉的脚,一时心中羞臊,脸色发烫,连忙避开洛川的眼神,说道:“朕还是替你穿上袜子再按吧。” 洛川“哎”了一声,陆稷却迟迟不愿松开她的脚,也不替她穿上鞋袜。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切陷入了沉寂。 “陛下,你在想什么?”洛川有些受不了脚上的痛,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好美!”陆稷一脸痴痴地说道,又连忙正色,咳了一声,说道,“啊,朕没想什么,朕替你穿上鞋袜。”说着,一手托着她的脚,一手捡起地上的袜子。 “咳——”这时门外传来文聘的咳声,陆稷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如此种种,他是难以解释,只能背过身,摆了摆手,也不说话,自己则将洛川托着送到一旁的隔间里暂且歇着,文聘也知趣地守在门外。 第18章 生辰宴风波(2)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洛川被陆稷托着放在床榻上,轻轻揉着自己的脚,双目含情,看着陆稷,却是一言不发。陆稷轻声对她说道:“你先自己揉揉,朕有点事要处理。” 洛川对着他点了点头,目送着陆稷离开隔间。 陆稷离开隔间,进入御书房,理了理自己的黑色蟠龙袍,咳了一声。文聘当即明晓,带领甲士们押着一众黑衣人,进入了御书房。 陆稷看着这一众狼狈的黑衣人,约莫有三十几人,一个个蓬头垢面,被绳子捆在了一起,纷纷低着头不说话,皱了皱眉,问道:“都抓齐了吗?” 文聘抱拳道:“末将彻查了仓库和御膳房,凡是嫌疑人等已悉数拿下!” 陆稷拔出天子剑,提着剑挑起其中一个黑衣人的下颚,问道:“是谁指使你们刺杀朕的?” 那黑衣人似乎明白自己身份已然暴怒,便冲着陆稷大声吼道:“不用谁派!陆稷,你杀我国君,我们每一个晋人都想着食汝肉,寝汝皮!”说完,脖子对准陆稷的天子剑,直接冲了上去。只听“噗”地一声,天子剑刺穿了他的喉咙,汩汩鲜血喷洒而出,溅到了陆稷的身上、脸上。 陆稷被这么一折腾,心情大为不悦,一把抽出天子剑,又一脚踢开那黑衣人的尸体,对文聘说道:“把他们都带下去,严刑拷打,一定给朕审出个究竟!” 文聘“喏”一声,带着那些剩下的黑衣人离开了御书房。陆稷待众人下去,只感觉浑身的血迹恶心,当即将蟠龙袍脱了扔在地上,门外的甲士受他命令,立即走进来,收拾了地上的龙袍,又拿来巾布擦拭着地上的血迹。陆稷也管不得这些甲士,回到了隔间。 洛川见陆稷满脸的血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连忙焦急地问道:“陛下,你怎么了?受伤了吗?严重吗?” 陆稷冲她笑了笑,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说道:“这些都是晋人的血,朕没什么事。”说完,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的脚,问道:“怎么还疼吗?” 洛川摸了摸自己的脚,柔声说道:“休息了一会儿,现在好点了。” 陆稷突然间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既然好点了,那朕也就不去替你按了,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明早儿也不要胡乱走动。” 洛川点了点头,眼中又噙满了泪水。陆稷见她这般梨花带雨,也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说道:“你怎么又哭了?”伸手替她擦了擦眼角。 洛川摇了摇头,说道:“奴婢没哭,奴婢是高兴,陛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关爱奴婢!” 陆稷点了点头,说道:“你对朕的好,点点滴滴,朕都是看在眼里的,朕又不是木头,怎么会没有感情。”洛川听了他的肺腑之言,心中欣慰,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陆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说道:“这夜也已经很深了,你就在这里早点休息,你要是怕一个人睡不着,朕就在这里守着你。” 洛川摇了摇头,虽有些不舍,仍然抬起身子,对陆稷说道:“陛下明天需要忙的事很多,您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陆稷对着她点了点头,安抚了她一阵,待到她有些困意,这才悄悄地起了身,离开了御书房。 不独御书房灯火通明,王府内宁宇的书房里也是如此。屋内,宁宇一身淡蓝色锦袍,梳着整齐的发髻,用一个镶着红色翡翠的发箍束着,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手中握着一把纸扇,轻轻敲着椅把手,他的两侧都坐着几位身着黑甲黑袍的晋军戎装的男子,一个个都看着他,一言不发。他的面前跪着一个裹着黑色头巾,一身黑服,满脸狼狈的男子。 “你是说陆稷发现并抓捕了你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宁宇指着那男子问道。 那男子哭丧着脸,说道:“当时文聘突然间带着士兵闯入,强行抓走了弟兄们,我因为出去解手,这才得以逃出!” 宁宇听了,沉默不语。两侧的戎装男子们都有些急不可耐,纷纷问道:“主子,那您说该怎么办?”宁宇微微一笑,说道:“慌什么?一计不成,就算明天的宴席上杀不了陆稷,我们照样有机会杀他!” 其中一名男子问道:“主子,你有什么办法?” 宁宇站起身来,一边踱着步,一边说道:“我在清国呆了这么年,还是知道清人的一些规矩。清人但凡有盛大的庆典,都会举行围猎,皇室更是如此。我们要便在皇家猎场设伏,找寻机会干掉陆稷!”众人一听,纷纷叫好,妙计呀! 宁宇对其中两名男子说道:“你们俩立即集结好弟兄,前往皇家猎场埋伏,一旦见到陆稷,立即将他射杀,明白吗?”接着,他又对另外一名男子说道:“我与负责猎场守备的札朗是酒友,此人贪杯好财,你立刻带着几箱黄金交给他,好让我们的弟兄在行刺完陆稷之后全身而退。”众人纷纷领命下去。 在不知不觉之中,清晨的曙光揭开了暗沉的夜幕,清宫内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到处都张灯结彩,搭建了各色的彩棚,张起了数以千计的寿幛,写尽了对陆稷的溢美之词。清廷的皇亲国戚、众臣工以及外国使臣聚成一团,跨过承天门,进入青龙殿等候朝贺。 此时的陆稷已然起身,在甲士的陪侍下,穿上了红色镶边黑色绣有蟠龙图腾的锦袍,戴上了八旒冠冕,显得光彩夺目,他面对着镜子晃了晃身子。 “稷儿今日真的是皇威赫赫!”也不知什么时候,徐太后已经进入了陆稷的寝宫,身后跟着十几名宫女。徐太后也梳了发髻,戴上了凤冠,身上穿着一袭黑色红镶边的锦袍,显得十分端庄。陆稷一见徐太后,连忙行礼问安。 徐太后上前扶着他,充满笑意的双眼上下打量了陆稷,笑道:“这一转眼,我的稷儿也像他父亲一样,真正的像个王了!” 陆稷笑着回答道:“母亲,孩儿不仅要像个王,还要成为真正的王!”说完,他向前一步,眼望远方,说道:“孩儿要成为天下的王!” 徐太后在他身后,拍着他的手臂,说道:“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母后感到高兴,母后也算是可以向先帝爷有个交代了,咱们世世代代的清人也算是有了盼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寒暄了一会儿,徐太后交代了相关的礼数,这才离开。陆稷在甲士的护送下,走进了青龙殿。 便听一声清脆的呼唤“大清皇帝陛下驾到——”,青龙殿里的众人连忙转头,便见陆稷跨着稳健的步伐,一身光彩夺目的锦袍,在甲士的簇拥下,走进了青龙殿。皇亲国戚、各部臣工、外国使臣纷纷下跪叩拜,直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陆稷慢慢地坐上龙椅,看着满堂跪下的众臣,心中感慨,抬了抬手,说道:“你们都起来吧!” 徐寅率先上前,对着陆稷再行叩拜,禀报道:“臣徐寅恭贺陛下二十诞辰,祝我陛下龙虎生气,大清繁荣昌盛!” 陆稷笑着回道:“朕尚年轻,还需诸位群贤辅助,方能繁荣我大清呀!” 紧接着,各清国的贵胄臣工均上前表贺,陆稷一一作了回应。 贵胄臣工们表贺完,燕国使臣上前朝贺道:“大清陛下万岁,我大燕陛下命在下送来战马两千匹、金如意六十座并各式珍玩五千件,恭贺陛下二十诞辰,愿燕清两国永久交好!” 陆稷点了点头,笑道:“贵国强盛,领袖群雄,能与贵国互通有无,和睦相处,也是我大清之所愿!” 而后,纪氏的使臣见燕国率先朝贺,不甘落后,也上前朝贺道:“值陛下二十诞辰,天子特敕封陛下加九旒冠冕,敕封姜、梁两地于陛下!” 陆稷听完,心中失笑,贵为天子者,一旦不能掌领全天下,竟不如一国之君。燕国所赠,皆是战马、金银、珍宝,都是列国之所需,而堂堂纪氏,天下之主,也不过是名存实亡,其所赠与不过是空头虚名、或是自己已经占领的土地,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但他也只是心知肚明,不能明说,故而离开龙椅,躬了躬身子,朝南而拜,说道:“谢天子隆恩!” 待列国使臣朝贺完之后,进献了贺礼,便在宦官的引领下,并清国朝臣一起,赴宴入席。陆稷本不喜欢这等礼节之事,当时又兴致所起,便命令徐寅、佟多伦招待使臣,自己则提前率领清廷的贵族子弟并青年将领,前往皇家木兰猎场围猎。 戴上清军白缨头盔,罩上一层战甲,一袭映有龙图腾的白袍,陆稷手执大雕弓,跨上战马,便要扬鞭上阵。这时,一名甲士冲了过来,禀报道:“陛下,丞相有事要奏。” 陆稷看了一眼甲士,问道:“什么事?” 甲士答道:“燕国使臣擅居首席,引起纪氏使臣不满,认为这有违礼法,丞相请示,是否要按礼法敕令燕使让出首席?” 陆稷笑道:“不必,礼法此类,不过徒有其表,如今天下,沧海桑田,已非昨日之天下。你且回复丞相,不必插手,若是纪氏仍然有当年之气魄,自会据礼力争,若是不能,我们又何必为了一个徒有虚名的天子得罪燕国?”甲士当即领命离开。 身旁的恭王陆敏问道:“陛下,若是咱们不插手,会不会招来列国闲言碎语?” 陆稷笑答道:“天下之人,谁不与人骂?只要咱们大清能够太平昌盛,那些闲言碎语,无伤大雅。”众人纷纷点头,赞叹陆稷乃雄才大略之君。 陆稷扫视了周围的将军,问道:“康超呢?怎么今日未见他来啊?” 文聘上前禀报道:“末将自昨日起便未见到他。” 陆敏问道:“陛下要不要差人将他唤来?” 陆稷摆了摆手,笑道:“怕是他昨日喝得酩酊大醉,今日仍在酣睡,咱们打咱们的猎,不要搅了别人的清梦!” 陆敏笑道:“还是陛下了解康将军,臣弟素闻康将军好酒,经常是喝得酩酊大醉。记得母后寿辰那时,康将军独自一人喝了几十坛美酒,最后就地卧倒,酣睡不醒,最后还是被家人担回去的!” 陆稷点了点头,动了动筋骨,拉了拉弓弦,随后将大雕弓放在马鞍旁,拔出天子剑,高高举起,大声说道:“今日围猎,朕与你们一同!今日,咱们不论君臣高下,凡收获猎物者均论功行赏,围猎最多者,封邑千户!”清国贵胄、将领、军士数千将士听了陆稷这番话,士气振奋,高声呐喊道:“万岁!万岁!”清军的旗幡随风飘扬,战鼓阵阵擂起,整个猎场回响着清军的呐喊。 随着陆稷一声令下,清军铁骑便如潮水一般涌向猎场之中,马蹄踏过,激起层层尘土,马蹄声浑厚,与将士们的呼喊声相互交织,相得益彰,清军的战旗鼓动,迎风飘扬,远远看去,整个猎场的清军宛如黑色蛟龙,穿梭于林海之间,气势磅礴而不失其灵动,又如猛虎出山,吼声如雷,所到之处,鸟兽四散,势如破竹。 陆稷看着身边不断穿梭于林间的清军铁骑,心中燃起亢奋之情,大声笑道:“更古至今,我大清一直忍辱偷生,何时能有这般虎狼之师!”说完,一挥马鞭,那战马如脱缰之势,迈开四蹄,一路狂奔,在林木之间如雷似电一般飞快地穿梭,陆稷只感觉耳边生风,肩上的战袍迎风鼓动。陆敏见陆稷一路狂奔,生怕他有什么闪失,连忙招呼身边的护卫赶快追上去,自己也奋力抽动马鞭,对着陆稷大声喊道:“陛下慢点!” 陆稷此时兴致如烈火燎原,哪里还管身后追赶的护卫,他们越是追,他越是挥动马鞭,加快速度。他的战马是西凉精良战马,狂野不羁,能够日行千里,其速度之快,非护卫的普通战马所能比,一路狂奔之下,早已甩开了他们。 “吁——”陆稷一路颠簸,也有些累了,连忙勒住马缰,停下下来。眼观四方,都是高大的林木,树干粗壮,即使两三大汉,也难以将其抱住,高百丈,可遮天蔽日,林中时有鸟雀飞鸣之声。四周草木丛生,荆棘、藤蔓相互缠生,高而密,及至淹没半个马蹄。这时,远处的荆棘丛中蹿出一抹白色,陆稷定眼一看,是一只野兔,正一动不动地蹲在一棵巨木之下,红色的眼珠十分警惕地扫视着四方。这可让陆稷兴奋不已,他心中笑道:“这可是天赐猎物,朕万不可辜负!”当即拿起大雕弓,轻轻抽出一支金翎羽,张弓搭箭,微闭右眼,左眼瞄准那只活物,拉紧弓弦,迅速抽手,只听“嗖——”地一声,那支金翎羽便如灵蛇出洞,口吐红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了那只野兔。那只野兔中了金翎羽,鲜血流出,在草木见一阵抽搐后即不动了。 陆稷志得意满,一挥马鞭,便朝那野兔奔去。眼看着就要到捡到猎物,耳边却传来箭羽划过草木的声音,陆稷一阵惊觉,侧脸一看,一支暗箭正朝他冲了过来。情急之下,他当即扑倒在马背上,那支箭在他的后背擦过,划破了白色的战袍。直觉得后背顿冒冷汗,喘着粗气,陆稷暗自庆幸,刚刚若不是反应及时,险些丧命于此,又一想,此时不知还有多少冷箭等着自己,自己必须尽快离开,否则迟早会遭遇暗算。 想到这里,他也不管那只野兔,低着身子,赶快调转马头,按原方向撤去。 却听一声马嘶,那战马突然高抬前蹄,陆稷差点人仰马翻。待到战马平静下来,他回头一看,自己的良驹的大腿部中了一支冷箭,怪不得如此。陆稷正想找一个隐秘的地方替它包扎一下,却发现身后闪出一彪黑衣人,一个个手握朴刀,蒙着面,身姿稳健,行走在藤蔓之中,如履平地。看着他们的阵势,都是以一敌十的武士,陆稷自知武艺低劣,没了虎将们的保护,与常人无异。而眼下,他唯一的战马也受了伤,怕是行走不便,而如今身边无一人护卫,自己真如瓮中之鳖。此时纵是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自己身为君王,也得有君王的死法,只是想不到自己会死于此地,怕是再见不到清人走向中原的那一天了,他长叹一口气,拔出天子剑,调转马头,打算作拼死一搏。 那战马却突然不听他的使唤,扭着马头,陆稷苦笑,骂道:“如今真是树倒猢狲散,连你都不愿听朕的!”刚骂完,那战马突然高鸣一声,宛如发了疯一般,又迈开矫健的步伐,狂奔起来。不独陆稷惊讶,眼看着就要瓮中捉鳖的黑衣人也十分惊讶,连忙奔跑着追着陆稷的战马,其中几名黑衣人张弓搭箭,连射了十几箭,由于战马奔跑得极快,一箭也没有中的。 那战马载着陆稷一路狂奔,虽然甩开了那些黑衣人,终于力气疲乏,前蹄失力,跌倒在地,陆稷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只看到一片清流,便滚落在地,一时失了知觉,昏迷过去。 第19章 生辰宴风波(3)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远远地,可以听见哗哗之声,顺着水声,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蜿蜒绵长的潺潺河流。河床不高,也不宽,却绵延不断,直至天际一般。除了河边矮而密的绿色灌木丛,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巨木,中间是一片青色的草地,阳光透过中间的无林区洒在了草地上。草地与密林,一明一暗之间,别有一番风味。澄澈的天空,映亮了河床周围,净化了其间的空气,显得清丽舒畅。 一个少年浑身疲乏地倒在地上,头发散乱,身上闪闪发光的战甲和头上戴着皇冠显得格外入眼。双眼慢慢睁开,他只感觉周身疼痛、筋骨无力,想到之前从马上摔下来,也难怪如此。他的眼睛向四周扫视,寻找着他的战马,这匹马随多年,无论是死是活,他都得找一找。扫视了一下四周,他叹了一口气,四周都是绿草地,却找寻不到自己的战马。 这时,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水声,他挣扎着站了起来,顺着声音,步履艰难地走向河畔。在一片灌木丛后,他停下了脚步,躬下身子,整个人靠在灌木丛上,悄悄看着前方。只见河畔处一人一马,那马正是自己的战马,柔而密的马鬃顺着马背披撒下来,周身都是红棕色健硕的肌肉,马尾宛如女子的秀发,时而扫一扫后身。战马身旁是一位穿着粉色纱衣的女子,秀发微微盘起,这能看清她的背影,她此时正在用一块布替战马擦拭着中箭的伤口。 听见灌丛木丛中轻咳一声,那女子转过身来,轻问道:“谁?”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抱了抱拳,说道:“姑娘,在下陆稷,方才见你为在下的战马擦拭伤口,在下感激不尽。”他微微抬头一看,那女子一颦一笑,自有风味,少许散落的秀发搭在香肩之上,更显清纯,这张熟悉的面孔可不是他日思夜想的王子姈王小姐! 王子姈见他一时间呆滞的眼神,心生疑惑,又看了看自己周身,问道:“公子,怎么了?” 陆稷有些失落,王子姈虽然与他有一面之缘,但似乎已经记不起他是谁了,连忙苦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姑娘好生眼熟。” 王子姈微微一笑,答道:“我也觉得公子好生眼熟呢!” 陆稷看着王子姈在轻轻擦拭着马的伤口,左右瞧了瞧,问道:“姑娘,你知道怎么处理箭伤?” 王子姈继续目不转睛地轻轻将沾满被捣烂的药草的布擦在马身上,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祖父爱马,我幼时受他熏陶,也喜欢马。我也见过许多好马,雄健的肌肉、飘逸的马鬃,高亢的嘶鸣,着实迷人呢,不过像公子这般的良马,我还是头一次见,毛色如此纯正,即使中了箭,依旧四蹄稳健。” 陆稷伸手,轻轻抚摸着那战马的雄健的肌肉,笑道:“是啊,这匹马叫青龙驹,是西凉的良马,跟随我多年了,凡是遇险,只要有他在,在下都能化险为夷。” 王子姈给青龙驹包扎好伤口,笑道:“可真羡慕公子呢,我虽然收获了不少好马,却是没有如此良马。”末了,转而又问道:“公子遇到了什么,缘何这青龙驹中了箭?” 陆稷答道:“我遇见了歹人,妄图射杀我,不幸射中了我的战马,它就这样驮着我一路狂奔,最后力竭跌倒,也就到了这里。” 王子姈听了,十分感动,将脸贴着马首,轻轻摸着它的马鬃,笑道:“真是一匹良驹,即使中了箭也要拼力护主。” 陆稷见了,内心感叹,这青龙驹性烈,常人若是靠近,必会被他所伤,想想此前,死伤于他的马蹄之下的人不在少数,而如今,这青龙驹却如此温顺,轻轻贴着王子姈,就连眼神也没了以往那般刚烈,转为温和。或许,是王子姈收获不少好马,通晓马性,又或许,王子姈救了他,他知恩图报,陆稷也说不清楚,只能默默地看着王子姈和青龙驹。 突然,青龙驹挣开王子姈的怀抱,冲天高亢的马嘶,四蹄胡乱地踏着草地。王子姈有些慌张,连连后退了几步,看着陆稷,问道:“它怎么了?” 陆稷看了看青龙驹的举动,皱了皱眉,说道:“以往青龙驹如此,必有险境,必是歹人又追了过来。” 王子姈看了看四周,眼神中带着慌张,说道:“这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危险呀?”她刚刚说完,陆稷突然一把将她按倒在地,她正要挣扎,却感觉头皮发麻。 只听“嗖——”地一声,一支箭与他们擦身而过,射在了地上。 陆稷看了看四周,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行,我们必须赶快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否则就成了这伙歹人的活靶子!”王子姈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一处隐蔽的洞口!”又看了看青龙驹,问道:“那你的马怎么办?” 陆稷答道:“他们是冲我来的,看到我的青龙驹,他们定然认为我就在附近,绝不会伤害他的,我们现在才是最危险的,必须赶快找个地方躲一躲!” 王子姈咬了咬牙,说道:“好吧,那你随我来!” 两人低着身子,在灌木丛的掩护下,迅速地跑着。 映入眼帘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块,密密麻麻的荆棘覆盖其上,石面上满是青苔。陆稷看着王子姈,问道:“这里就是你说的洞?” 王子姈看着这一片岩石块,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里。只要将这块岩石搬开,里面就是洞穴!” 陆稷听到这里,立即抽出天子剑,快刀斩断了石面上的荆棘,然后十指扒在岩块上,奋起全力,只听“轰——”地一声,岩块被推到了一边,一个乌黑的洞口出现在两人眼前。 洞口约有一人高,两人宽左右,一片漆黑,看不清里面。王子姈站在洞口,看着里面一片黑,皱了皱眉,一脸的不愿,说道:“这里面一片漆黑,要是有火就好了,可惜我不会生火,要是我表哥在就好了,他会…”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片对表哥的仰慕。 微微一瞥身旁,她一下子惊呼起来,看着陆稷将剑鞘之间猛地摩擦了几下,顿时火花四溅,碰到地上干燥的杂草,立即燃起一片烈火,她惊讶地说道:“你也会生火呀,而且手法好熟练。”陆稷微微笑道:“刀口舔血之人,这一切都是小菜一碟。”说完,拿起随处捡的一根木棍,对着杂草,引燃了木棍。 王子姈看着木棍上燃起的火焰,突然对眼前这个男子充满兴趣,从他的马到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不凡,她托着香腮,一对眼眸看着陆稷引燃另一根木棍,问道:“陆公子,你是将军吗?” “为什么这么说?”陆稷初次与王子姈如此亲近地接触,内心十分激动,但仍然抑制着脸上的喜悦。 王子姈笑道:“你刚刚不是说什么刀口舔血吗?刀口舔血的不是将军又是什么?只是你的姓好尊贵,是我大清的国姓。”说到这里,她心里也有些犯嘀咕,静静地看着陆稷。 陆稷笑道:“我觉得姓氏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人各有好坏,这还是就人论人的。我平生之所愿,便是我们的大清能够冲破门庭的限制,真正为人而论。” 王子姈听了,笑道:“嗯,陆公子说这话,我爱听。我一介女子,不懂治国大道,但明白一点,人与人都是平等的,无论寒门还是贵族,只要是有真才实学的,都应该得到任用,不能因为门第而一概而论。陆公子,你认识我表哥宁宇不?” 陆稷听到“宁宇”二字,内心咯噔一下,连忙摇了摇头,说道:“我平日里很少交友,在京内没几个认识的。”接着,又问道:“你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王子姈单手托着香腮,另一只手撩了撩发丝,转了转眼珠,说道:“我表哥器宇轩昂,博古通今,待生民如己出,视天下为己任,与陆公子你一样,胸有壮心,谈吐不凡。你们所见所识,都如此相似,真应该结识一下!” 陆稷听了,心中不悦,苦笑了一声,将一根火把用布条裹好,递给她,说道:“小心点拿着,别烫着了。” 王子姈接过火把,一手扶着墙壁,小巧的身子当即进入洞口,火光虽然微弱,却足够照亮洞内的一切。陆稷也跟着她,一起进入洞内。 火光映照下的洞内,四周都是散发橙红色光彩的石块,凹凸不平,壁上间杂着一些淡黄色的苔痕,时不时还能听见滴答的水声。脚下铺着平整的秸秆,厚厚的大约有两三层,陆稷弯下身子,拨开秸秆,发现下面是一片湿地,很明显,这个洞曾经有人来过,为了便于行走,特地铺上了这层秸秆。 陆稷将火把随手靠着壁上的石块放着,打量了周围,问道:“这里有人来过?” 王子姈理了理鬓毛,也随着他看了看四周,满怀感叹,说道:“是啊,以前小的时候,表哥和我经常来这里玩耍,后来,大家都长大了,表哥有他自己的事情,很少陪我了,我一个人不愿意来,这里也就荒废了。” 陆稷在她身后点了点头,问道:“你表哥如果看重你,不应该像以前那样陪着你吗?” “啊?”王子姈一脸错愕,转过身来,继而脸上又转为失落,说道,“不都是这样吗?男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哪有时间去陪一个小女子?” 陆稷看她一脸失落的表情,后悔自己不该如此问,急忙说道:“小女子也是人啊,对我来说,如果真心是自己看重的人,无论她是谁,爱的是谁,我都愿意为她倾其所有。”说完,双眼看着王子姈,眼神中满是深情。 王子姈似乎也察觉到他眼神中的异样,有些羞赧之意,别过脸去,拾掇着地上的秸秆,轻轻地说道:“这里好乱啊,我整理整理,好让陆公子你暂歇一会儿。”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伴有厚重的脚步声,约有十几个人上下。 “这陆稷小儿去哪了?”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 “他的战马就在河畔,他应该就在附近,大家仔细搜,切莫错过任何蛛丝马迹!”听此声音,厚重雄浑,有将官之风,当是为首的黑衣人。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响,陆稷一个扭头,大叫不好,只顾着进洞,忘了将洞口的巨石移回去了,可是听脚步声,歹人们就在附近,若是此刻去移,必然发出巨响,无异于自投罗网。他内心焦急,忽然心生一念,当即扑灭了两根火棍。 黑暗中,他虽然看不见王子姈的面容,但是可以她低声的惊讶,连忙小声说道:“别出声,这附近有人。”王子姈听了他的话,十分乖顺地坐着,一声不吭。一片寂静中,只能听见两人急促的心跳声和轻微的呼吸声,陆稷依稀还能闻到王子姈身上散发的淡淡的女子体香,虽然心血涌起,但身处险境,更何况王子姈在他眼里高贵得不可侵犯,他不敢有所唐突,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子,尽量离她远一点。 这片黑暗的外面传来黑衣人叽叽喳喳的议论之声。 “老大,你看这里有个洞口!”其中一个黑衣人喊道。接着,便是一阵躁动的步伐,黑衣人们的声音都聚拢了过来。陆稷听着声音,心生一紧,攥紧了拳头,时刻准备应敌。 “你小子糊涂了吗?这个洞黑窟窿东的,像是个无底洞,陆稷又不傻,就算躲在这里,也会把巨石盖起,怎么会敞开着?”接着又传来了那名为首的黑衣人厚重的骂声,伴随着其他黑衣人的哄笑声。 “你们两个,把这个洞用这块巨石填好,铺上这些藤条,不要给陆稷留有机会!”那名为首的继续说着,吩咐着身边的人。 随着洞外两名黑衣人的一声低吼,“轰——”地一声,便听见石块撞击洞口的声音。 陆稷仔细听着,待黑衣人的脚步声、笑声渐行渐远,这才对王子姈说道:“王小姐,那群歹人走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黑暗中传来王子姈的轻声细语“陆公子,我们这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如何出得去呀?” 陆稷笑道:“这也不难,我来生火!”说完抽出宝剑,再次燃起一团火,重新点燃火把,待到洞口,奋力推开了洞口的巨石。 “王小姐,我们可以走了。”陆稷转过头来,对王子姈笑着说道。 王子姈却面露难色,蹙了蹙眉,一只纤手按着纱裙下面,说道:“公子,刚才走得急,我的腿,好像,好像有点疼,有点站不起来了。” 陆稷一阵苦笑,为何天下女子伤都伤在腿上,连忙上前,说道:“要不,我背你出去吧。” 王子姈“啊”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怕是不好吧。” 陆稷听了这话,也没了主意,只能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她轻轻揉着自己的腿。 等了片刻,王子姈似乎也看出了陆稷脸上的焦急,也知道歹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回来,决不可久留,眼下也没了别的法子,索性咬了咬牙,说道:“公子,你要是不嫌弃我累赘的话,你,你就背我出去吧。” 陆稷心中大喜,暗自笑道:“我如何会嫌弃自己的女神!”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点了点头,蹲下身子,双手将王子姈的娇躯托起,背在身上。 王子姈有些羞赧之意,轻声说道:“你不要,不要乱动。”身子既不敢贴着陆稷,又生怕从背上摔下来,惹得陆稷一阵苦笑,这个女子看似性格亲和,但是骨子里却是十分的保守,丝毫不敢与别的男子有丝毫亲近。 身上尤物,散发的体香、柔弱的体态,虽然十分轻盈,却惹得陆稷步履维艰,好不容易背到了河畔。 王子姈轻声说道:“公子,我看你周身是汗,怕是累了,要不放我下来吧。” 陆稷拉过青龙驹的缰绳,一把将她抱上马背,笑道:“你腿脚不便,就坐在马上,我送你回去。”说完,便牵着马朝前走。 王子姈点了点头,转而疑惑地问道:“公子,你知道我家在哪?” 陆稷挠了挠头,说道:“我差点忘了,我还不知道怎么走!” 王子姈“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连忙遮掩,花枝微颤,微微笑道:“喏,公子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会走到普昌街头,王家巷第五家便是我家。” 第20章 险象迭生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王家巷作为王氏一族的聚集地,自是不同于平民深巷。沿着一条石板路延伸向前,石板路的两旁种着两排垂柳,刚刚冒出新芽的柳枝显得有些柔弱,微微一阵清风,便随之而动。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石造的拱桥,拱桥下是清澈细澄的河流,王家人的生活取水便是在这里。远远瞧去,还可以看见三五个浣衣女正在河畔在拍打着衣物,银铃般的笑声时不时顺着威风传来过来。 过了拱桥,便可以看到一座接着一座,接连有十几座的大院,都是青瓦白墙,门庭清闲,除了小巷里时不时走过的一辆马车,以及马夫的一声吆喝,几乎见不到多少巷子里的行人,远远隔绝于喧闹的普昌街道。这也是王家的传统,王家人多是文人,虽是名门贵胄,却是内敛淡雅,安于清闲,不求奢华。 “哟,子妗小姐回来啦!”马夫在放下赶车的长鞭,对迎面而来的一男一女笑道。 坐在马背上的女子微微笑道:“是的,张伯这是去哪里呀?” 马夫笑道:“时候到了,我去接大人回府。”说完,从腰中掏出一杆旱烟,对着麻布衣擦了擦,放在嘴里抽了两口,咂了咂嘴,又看了看牵马的青年男子,一身戎装,微微点了点头。 那青年男子便是陆稷,微微低了低头,以示回礼。 马夫张伯也没再说什么,斜靠在马车上,挥了一下马鞭,扬长而去。 “就是这里了。”两人在一座并不气派的府门前停了下来,陆稷上前叩了叩门。眼看着府邸呈中心对称,檐瓦左右高起,如青鸟展翅,青瓦白墙,金丝楠木造的大门前,只有两盆青瓷文竹,筑起几层石阶,富贵之气却是难以入眼。 陆稷拍了拍马尾,笑道:“王姑娘,你自己进去吧,在下不便进入。” 王子姈脸上满是疑惑,问道:“公子与我家有什么情愫吗?” 陆稷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王子姈点了点头,笑道:“明白了,谢谢公子的照顾,那你的马?” 陆稷笑道:“这马就暂放在姑娘你这里,在下日后自会来取的。”说完,对着王子姈抱了抱拳,便转身离开了。 王子姈看着陆稷离去的背影,亦不知是喜是忧。青龙驹扭了扭头,呼呼了两声,却是对着陆稷离去的方向。王子姈两手轻轻抚摸着马鬃,笑问道:“舍不得你的主人啊?”看着青龙驹的眼神满是爱怜。 “吱呀——”一声,门开了,管家见是王子姈,连忙唤来了几名婢女,搀扶着王子姈下马。王子姈下了马,将马交给管家,吩咐道:“王伯,你先给青龙驹喂点草,我待会儿去看它。” 门丁接过马,连连点头,笑道:“要的要的。” “废物!”宁宇正在屋中,背对着众人,重重一甩袖,小声呵斥道。 他的背后跪着十几名黑衣人,为首者抱拳说道:“我们本来就快杀了陆稷,谁知道,他的青龙驹突然间跑了起来,我们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说了!没杀死就是没杀死,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宁宇当即打断了他,继续说道,“若是放虎归山,陆稷定会对我等下手的!” 这时,一名穿着白色麻布衣,裹着头巾的男子进来了。只见他脸色黝黑,瘦削如刀,长着络腮胡子,身姿矫健有力,虽然并非虎背熊腰,却是显得孔武有力。 见他进来,宁宇这才缓了缓脸色,说道:“元覃,你来了,坐吧。” 那男子点了点头,说道:“大哥,我刚才看见王管家牵了一匹马去了后院。” 宁宇不屑道:“一匹马有什么可奇怪的,子姈她每遇良马,悉数收入家中。” 那男子答道:“起初,我也是如此想,可是我近处一看,那马四蹄稳健,又负有箭伤,我便生疑,后来老管家告诉我,那匹马叫青龙驹!” 宁宇一听,又惊又喜,问道:“青龙驹?你说的是真的?青龙驹是陆稷的战骑,他若在,陆稷必在!” 且说管家牵着青龙驹,正哼着小曲,经过宁宇的书屋。突然听见房内传来奇怪的声音,心生疑惑,于是沾了点口水,捅破了糊纸,朝里面窥视,却发现屋内一片漆黑,愈加生疑,又仔细扫视了一下屋内,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他正打算作罢,一转头,却是一声惊呼。 宁宇微笑着看着他,问道:“王伯,你在看什么呢?” 管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笑道:“表少爷,原来是你啊,可吓死老朽了!” 宁宇看了看他身后的马,笑着问道:“王伯,这马我倒是没见过,是府内来客人了吗?” 管家笑答道:“却也没来客人,我只见小姐单人单骑回来。” 宁宇点了点头,笑道:“怕是子姈又是从他人之手买来的,子姈何时回来的?” 管家答道:“刚刚才回来,表公子要不要去看看小姐。” 宁宇笑道:“会的会的,王伯,你忙你的吧,我就不打扰了,要好好伺候这匹马,万不可伤了它。” 管家“哎”了一声,牵着马儿,继续哼着曲儿便走了。 看着管家逐渐离去的背影,宁宇却收敛了笑容,脸色骤变,对身旁的元覃说道:“你立刻带人手截住陆稷,他没有马,走的不快,一旦发现他,立刻将他咔擦了,明白吗?” 元覃点了点头,眼光冷峻,当即离开了。 元覃走后,宁宇侧身看了看屋内一片黑暗,冷笑了两声,便离开了。 书屋里依旧是一片黑暗和陷入困境的康超等人。 康超闭着眼睛,头发散乱,颚下、两颊尽是胡渣,背靠着墙壁,却是一言不发,一脸颓丧,一旁跟随他的少年急忙说道:“上将军,你快想个办法呀,他们要杀陛下!” 康超叹了一口气,说道:“六子,我何尝不想去救陛下,可是咱们现在自己尚困于缧绁之中,如何救的了陛下?” 六子也重重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过了半晌,他突然坐起来,对康超说道:“上将军,我们这还有十几个人,可以搭人梯送你上去呀!” 康超听了,眼前一亮,拍了拍六子的肩,笑道:“还是你小子鬼主意多!我出去救了陛下,你是头功!” 原本颓废的一群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都振作起来,纷纷站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搭起了人梯,康超顺着人梯,一跃而上,跳出了地洞。 康超跳出了地洞,回首看了看地洞里的众人,对他们说道:“等我救了陛下,就带人来救诸位弟兄!” 六子点了点头,答道:“上将军,救陛下要紧,我等皆是草莽野士,能跟随将军已是万幸,将军不必挂怀!” 康超朝众人抱了抱拳,从后窗一跃而出,直奔普昌街道。 由于接近傍晚,原本热闹的普昌街道也逐渐散去了人群,晚饭的炊烟徐徐地升起。来来往往的行人或是肩挑背扛、或是驾着车,满载着货物,忙完了一天的劳作,归心似箭,时不时碰上熟人,也会驻足聊上两句,街边摊贩也在收拾着货物,准备迁移到夜市。 陆稷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迎面是一阵晚风,令他感觉周身的舒爽。回味着日间的一幕又一幕,回想着王姑娘的一颦一笑,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知足,若是她愿意,自己愿放弃一切功名,随他卸甲归田。 可是,她心里好像装着她的表哥宁宇,对自己可能不及对他的千万分之一,陆稷不禁打了个冷战,原本舒爽的晚风吹来,他却感觉天气似乎变凉了。更何况,洛川怎么办,她对自己的好,似乎自己是打心底里愿意接受,扪心自问,他还是很喜欢她的,一时间他感觉头绪大乱,原本的高兴如昙花一现,复归尘土。 他也不想再去思考这些,一切随缘,或许留给上天决定才是最好的。看着逐渐冷清的街道,天确实是晚了,他不禁加快了前往承天门的步伐。 突然,四周闪出一彪人影,他感觉到了阵阵杀气。 “好小子,爷可算是逮着你了!”背后传来一阵粗犷的笑声,陆稷转身一看,一个面色黝黑,瘦削如刀的黑衣男子手上拿着刀,啐了一口唾沫,一脸的嗤笑。他又扫视了四周,分别有十几个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 陆稷笑道:“足下何人?为何要杀我?” 那男子哈哈大笑,说道:“临死了我也要让你死个明白,我是晋国丞相之子元覃,杀君之仇,不共戴天,我现在就是要用你的头祭奠先帝的头,狗皇帝!”说完,挥刀便要砍来。 “慢着——”陆稷伸手制止,说道,“你一个晋人在我大清的京都杀人,你觉得就算你杀了我,你还能活着走出去吗?你必受千刀万剐之刑!” 元覃冷笑了几声,大声说道:“用我元覃一人之血报我千万晋人之仇,值了!”说完,举起朴刀,冲向陆稷。 眼看着刀便要劈向陆稷的头颅,元覃只感觉双手被钳住,不得动弹,又感觉腹部遭受到重重的一击,他吃这一痛,不禁倒退了几步。 元覃再定睛一看,康超已挡在陆稷的前方。 元覃一脸惊讶,看着康超,问道:“你不是应该在……” 康超冷笑道:“就凭你们,也能锁住你爷爷!”说完,一个箭步上前,临门一脚,照着元覃胸前就是一下,元覃经他这一脚,跌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康超活动了筋骨,笑道:“这么不经打?” 元覃挣扎着站起来,振臂一呼,喊道:“都给我上,杀了他!” 黑衣人应声,一拥而上,举刀劈向康超,康超侧身闪开一名黑衣人的朴刀,又一手钳住那黑衣人的手臂,另一只手对着他的后背便是重重一捶,那黑衣人便如浑身瘫软,倒在了地上。又两名黑衣人见状,一齐举刀砍来,康超一把夺过地上的朴刀,立即招架住那两名黑衣人的刀。而那两名黑衣人感觉两手一震,朴刀落地。康超当即眼疾手快,对着黑衣人拦腰砍杀。 第21章 劫外生枝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剩下的黑衣人被康超的出手迅猛所震慑,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元覃气急败坏,喊道:“怕什么,都给我上,谁不上我砍了谁?”黑衣人没辙,索性硬着头皮,一起冲向康超。 康超却是一阵冷笑,握紧朴刀,纹丝不动,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静静地看着冲上来的对手。 待到黑衣人们朴刀看来,康超便如蛟龙出海,一步三动,身轻如燕,游走于黑衣人之间,宛如闲庭漫步。虽然刀剑如麻,他却是丝毫未伤,而他的朴刀所到之处,皆是死伤。 却见康超两脚用力,“腾”地翻越而起,一个翻踢,集中全身力气,压了向来,迎面的两个黑衣人只觉得千斤坠下,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他轻松落地,一把扯过身边的一名黑衣人,迅速挡住如雨而下的朴刀。又奋力推开被砍成肉泥的尸体,照着其中一名黑衣人迎面便是一刀。 那黑衣人脖子被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他跌倒在地,浑身抽搐着。 眼看着手下一个个倒下,元覃大吼一声,道:“都给我闪开,我来!” 黑衣人们一听,纷纷散开,为元覃让出一条道。 元覃攥紧拳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巨响,眼带血丝,全身绷紧,瘦削的脸上写满了杀气,狠狠地骂了一句“清狗!” 说完,他健步飞走,康超依旧屏住呼吸,身子略微弯曲,一手握着朴刀,一手格挡,双眼紧盯着元覃的一举一动。 随着两股气势的接近,元覃腾空跃起,借助巨大的动力,举刀劈向康超。 康超赶忙双手握刀,奋力招架,只感觉力量如排山倒海之势而来,震得他浑身发颤。 由于关在地牢中许久,浑身乏力,康超不禁倒退了几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元覃握着朴刀,冷笑道:“人言康超猛如虎,今日一见,不过如此!”说完,加快步伐,又一个飞跃,劈向康超。 康超情知不能迎接,一个翻腾,迅速闪开。 元覃一刀扑空,跪倒在地。不过他也算是一条硬汉,挣扎着站了起来,擦掉嘴角的鲜血,恨恨地说道:“我今天非杀了你!” 康超站起身来,举起朴刀,说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来吧!” 两人又拼杀起来,譬如深山之间,两虎相斗,争相不下。旁人在一旁看着,只能喝彩,却不知如何相助。 康超久困地牢,又连战黑衣人,气力不如元覃,六十个回合过去,便招架不住,被元覃一刀劈来,身前划出一道口子,汩汩鲜血流出。 元覃笑道:“不过如此!” 康超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再看了看元覃肆意的嘲笑,血管顿时膨胀,双眼充血,面型扭曲。他奋力撕开了自己的上衣,声声嘶吼,攥紧了拳头,发出了咯咯地巨响。 元覃看他此时如同一个没有人性的猛兽,眼睛里尽是怒气,也有些害怕,向后退了几步。 康超此时正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嘭——”地一声,直接甩开了手上的朴刀,直接扑向元覃。 元覃拼命对着他砍杀,虽然被连续划了几道口子,康超却丝毫不顾,一把夺过元覃手上的刀,两手用力,竟然折断了! 元覃自知力屈,一脚将康超踢开,便要脱身离开。 谁知,康超不顾疼痛,再一次扑向元覃,奋起拳头,对着元覃便是一阵乱捶,直打得元覃眼冒金星。 捶完元覃,康超仍然止不住疯狂,又奋力撕咬元覃,便如下山猛虎,对着猎物一通撕咬,直打得元覃失去人形,断肢残体,早没了气息。 一旁看着的,不独黑衣人们吓得目瞪口呆,双腿发软,连滚带爬地跑了,就连陆稷也大惊失色,他从未见过康超如此兽性的行为。康超虽然是个戎人,但看他忠诚厚实,对自己十分温顺,当时还作为皇子出外游玩的陆稷便收纳了他,让他做了自己的护卫将军,后来他便一直跟随自己,对自己也是忠心耿耿。素知戎人骁勇的陆稷,见过康超杀人,却从未见过他如此野性的一面。 此时的陆稷也不敢上前去拉他,生怕他迷失了心智,连自己都会为他所伤。 恰逢此时,巡逻的士兵们围了上来,为首的上将军文聘一见陆稷,便要叩拜。 陆稷摆了摆手,看着仍在对着尸体发狂的康超,说道:“先把康超制住,否则他怕是会发疯的!” 文聘也看见了发疯的康超,他连忙上去去拉康超。 谁知,康超一把抓住他的手,便扑向了他。 文聘大惊,问道:“你疯了吗?康超!” 康超却是充耳不闻,便要来撕扯文聘。 文聘自知,若不脱身,自己便是下一个尸体,立即右手蓄力,起初丹田,对着康超的腹部便是重重地一拳。 只听“啊——”地一声,康超便如泄了气的气球,双目一闭,瘫倒在文聘身上。 文聘长叹了一口气,推开康超,让周围看着的士兵们抬起康超,送回府里。 文聘问道:“康超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失了心智一般?” 陆稷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没怎么见过。”又看了看元覃早没了人形的尸体,说道:“找一口好棺材,用檀木塑身,把他好好埋了吧。” 文聘问道:“这地上的死尸们都是些什么人?” 陆稷答道:“都是晋人,怕是宁宇派来刺杀朕的,朕前两次侥幸逃脱,这一次他仍然死心不改,想要在路上截杀朕。” 文聘一听,请命道:“末将这就派人去缉拿宁宇!” 陆稷说道:“咱们没什么证据,还是不要随便动王家的人,免得惹来非议。” 文聘说道:“此时我们趁宁宇不备,彻查王府,必然能找到证据,那时再一并拿他,岂不是好?” 陆稷沉思了片刻,说道:“算了,还是不要轻易打扰她。” “他?”文聘不明白陆稷的意思,接着说道,“陛下,宁宇已经对我们下手了,我们怎么还要对他以礼相待。” 陆稷也没回答,径直离开了。 文聘叹了一口气,让士兵们清理了现场。 一片昏暗的地牢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细微的光线穿过门窗的细眼射进来。六子和一干人等都靠在墙壁上,静静地等着。 却听哗啦一声,强烈的光线刺了进来,一众人等的脚步声也随着传了进来。 “是将军来救我们了吗?”六子满心的欣喜,伸长了脖子朝地牢上看,其余的人也振奋了起来,纷纷站起身来。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打破了众人的期待。 却见一个身穿连身蓝袍的俊朗书生出现在地牢上方,便是宁宇。 他笑道:“你们的上将军怕是救不了你们了。” 六子一见是他,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贼子,我家上将军一定会带人来救我们,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将你大卸八块!” 宁宇身旁的一个大汉骂道:“小东西,你给我闭嘴!” 宁宇摆了摆手,笑道:“哎,临死了让他也痛快痛快嘴是不是?”说完,一挥手,四周出现了一众大汉,一个个提着铁锹。 见六子等人一脸疑惑,宁宇笑道:“你说我要是把你们埋了,你家上将军还怎么找到你们?掘地三尺吗?”说完,哈哈大笑。 六子等人顿时慌了神,大骂宁宇卑鄙,却也无济于事,那些汉子们提起铁锹,将准备好的泥土尽数抛入地牢中。 起初地牢里的人还有喊叫,随着泥土不断往下抛,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就再也没了声息。 埋完了泥土,一人来报道:“王爷,元覃公子他,他被康超杀了!” 众人一听,都十分惊讶,唯有宁宇大笑道:“杀得好,这下总算没人阻挡我们伐清了!”接着,又对那人说道:“你立即回国,将此事报至丞相夫人,就说贵公子被清帝所杀!” 见陆稷回宫,急的如同热锅蚂蚁的佟多伦、徐寅连忙来迎他,陆稷没停下脚步,问道:“列国使臣都走了?” 徐寅点了点头,说道:“都回驿馆了,明日起行回国,只有齐国使臣极力请求见陛下。” 陆稷摆了摆手,道:“不见!朕见他作甚,听他讲唇亡齿寒的道理?” 一旁的佟多伦说道:“燕军已大举进入齐国境内,齐国都城被围。齐国请求我国出兵,以解齐城之围!” 陆稷说道:“解围?燕军强大,我清军出兵,不过是飞蛾扑火!” 徐寅说道:“齐使说,愿以临江九郡之地,换我清军出兵齐境。” “临江?”陆稷一听这两个字,起了兴趣,问道:“是那个盛产铁器的临江,这九郡可都是富庶之地啊?” 佟多伦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临江是齐国富庶之地,不仅盛产铁器,谷物粮食也十分丰富。齐国这么做,也是燕军入境,不得不为。” 陆稷停下脚步,有点犹豫,问道:“我们如今有多少人马?” 佟多伦答道:“豫州有新军十万之众,徐、青并京州共约十五万人马,但由于良莠不齐,真正可用之兵不过十万人马。” 陆稷皱了皱眉头,说道:“明日召齐使来见,再行定夺,朕要赶往太后宫中请安。” 三人正说着,便迎面碰到了洛川,洛川见到陆稷,愉悦之情溢于言表,朝三人行了礼。 佟多伦朝她点了点头,徐寅笑道:“洛川姑娘客气了。” 陆稷却有些不自在,问道:“洛川,你的脚还没好,怎么出来走动了?” 洛川笑道:“我都休息一天了,太医也来看过,没什么大碍,我就出来透透气。” 陆稷点了点头,说道:“你还是赶快回去歇着,不要伤了脚,朕要去太后宫给太后请安。” 洛川答道:“我知道了,过会儿我就回去。” 待洛川走后,徐寅在一旁笑道:“陛下,洛川姑娘身体娇弱,容易磕着碰着,不如给她安排几个侍女吧?” 陆稷瞪了他一眼,说道:“后宫之中,只有嫔妃才会安排宫女,你这不是乱了规矩?” 徐寅被他这么一骂,也不敢揣测他的意思,便不做声了 三人来到太后宫中,眼前的太后盘着厚厚的发髻,用一根金簪束着,发丝黑中夹白,内穿褐色的衬衣裙,外面罩着一件斗篷。她低着头,在捧着一碗绿豆羹,一勺一勺地喝着,一旁的宫女忙不迭为她揉着腿。 见三人来了,太后放下了绿豆羹,笑道:“你们仨终于回来了,我还说呢,我的稷儿怎么还没来请安。” 三人面面相觑,陆稷朝两人使了使眼色,笑着上前坐到太后身边,笑道:“这不是宾客太多,一时间太忙,儿臣没把握好时间,还请母亲恕罪。”说完,替太后揉了揉肩。 太后拍了拍他手,笑道:“你能每天记着娘,娘已经很欣慰了。”说完,指着徐寅、佟多伦,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俩个,也不知道照应照应陛下,今日之事,暂且作罢,下不为例啊!” 徐寅、佟多伦连忙跪地叩拜,答道:“臣有罪!” 太后抬了抬手,笑道:“罢了罢了,你们都起来吧,都吃一碗绿豆羹再走。” 话下,三名宫女各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绿豆羹、一把汤勺。三人接过绿豆羹,各尝了一勺。 徐寅赞叹道:“这真是人间美味啊,香甜可口,温润清肺!” 一旁的佟多伦也点了点头,笑道:“不错。” 唯有陆稷尝了一口,捧着碗一言不发。 太后笑道:“佟帝师可是不经常夸人的!这绿豆羹你们不知道,陛下可是经常喝呀!”说完,充满笑意地看着陆稷。 陆稷笑了笑,说道:“母后说的是,这是儿臣的宫女洛川做的绿豆羹。” 太后笑道:“你们可别说,这小女子还真是不错,不仅长得俊俏,还多才多艺,对陛下也是有情有义不是?” 徐寅一听这话,连忙接过,说道:“臣有个不情之请,这洛川身系名门之后,也算得上贵胄,而陛下年方二十,至今未有婚娶。若是立洛川姑娘为后,可不是天作之合?” 陆稷连忙上前说道:“不可,天下尚处于动乱之中,儿臣已许身国门,立后之事这岂不是拖累了洛川姑娘。” 太后没好气地答道:“怎么着?这天下一日不定,你还一日不娶?你身为一国之君,你的妻子便是一国之后,万人之上,难不成还委屈她了?” 陆稷沉默了片刻,说道:“此事日后再议。” 太后也有些犯糊涂,问道:“你不喜欢洛川姑娘?” 陆稷支支吾吾了半天,说道:“儿臣喜欢洛川姑娘,只是……” 太后摆了摆手,说道:“你自己再好好想想,一个月后,你若是没什么意见,洛川便是新皇后!” 陆稷点了点头,不敢悖逆,放下绿豆羹,退了下去。 第22章 娇美娘月夜吐真情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时至深夜,一弯清月映现在晴空万里的夜幕下。如水的月光透过卷起的帘子,静静地洒在窗台上。 一簇倩影映照在寝宫外的墙上,轻轻地走着。 “吱呀——”一声,寝宫的门被推开了,走进一个俏佳人,手捧着一碗清茶,走了进来。 一股清香裹挟着女子的体香传入陆稷的鼻间,他抬起头,连忙放下书卷,笑问道:“洛川,你怎么来了?” 那迎面的俏佳人便是洛川,只见她放下清茶,走到陆稷身边,笑道:“我见陛下不在御书房,猜想您八成是累了,回寝宫了,所以就准备了一盏清茶,给您养养神。” 说完,她轻轻蹲下,伸出一对纤手,给陆稷按着双腿。 陆稷低着头,一双眼看着她,五味杂陈。 洛川抬起头,看着陆稷犹豫的眼神,笑问道:“陛下今天和以往不一样了,您有什么心事吗?有什么事你可以跟奴婢说说?” 陆稷看着她,不知如何开口,他也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他十分喜欢这个对他好的女子,他十分想娶她为妻,可是自从他见到了王姑娘,他突然不这么想了,他想娶王姑娘为妻。 可是,转念一想,王姑娘爱的是她的表哥宁宇,她的心里几乎没有他的位置,说不定哪天她就会随她表哥去了晋国,从此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这儿,他一阵苦笑,伸手摸着洛川的脸庞,说道:“朕打算立你为后!” 洛川被他这一言一行一时怔住,不知所措,替陆稷捶腿的双手一下子无处安放。 陆稷见她如此,问道:“你不愿意?” 洛川眼中早溢出热泪,激动地连连点头,说道:“奴婢愿意,奴婢得陛下垂怜,此生足矣!” 陆稷拉起她,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垂怜,是爱!你对朕有情,朕又如何能对你无爱?” 洛川听了他的话,靠在了陆稷的怀中,说道:“奴婢对陛下有情,是因为陛下对奴婢有恩,陛下还记得奴婢说的那个救奴婢的少年吗?那人就是陛下您自己,或许陛下忘了,但是奴婢记得!” 陆稷叹了一声,说道:“这一切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低下头看着洛川的娇容,他突然有了一股冲动,翻身便将洛川压在了身下。 他开始去褪下她的外层的红镶边白色外衣,眼神温柔地看着洛川。 洛川突然按住了他的手,陆稷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她笑道:“奴婢想在大婚之时,以完璧之身交给陛下。” 陆稷一听,也为自己的唐突颇感惭愧,连忙翻身坐起。 洛川如一只受惊的小羊,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小声说了句“奴婢告退!”便要离开。 她刚要走,却被陆稷一把攥住。她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陆稷冲她笑道:“你该说臣妾。” “啊——”洛川一时惊叫,脸色转而有些潮红,点了点头,小声地哼道,“臣妾告退。” 陆稷听了,这才放开她的手,见她一溜烟逃出去的背影,他摇了摇头,笑道:“这就是女人。” 随着第一缕曙光冲破高高的宫墙,照射在青龙殿前的高台上,宫中响起了阵阵号角声。清人尚武,号角声作为唤醒清人内心的热血的象征,为历代清人所沿用。 陆稷的寝宫如往常一般,洛川并一众宫人伺候着他洗漱用膳。 一名甲士进来,禀报道:“陛下,丞相、帝师、御史大夫三位大人求见!” 陆稷将一口水吐掉,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这么早!”而后,摆了摆手,让甲士带他们上来。 三人一进入寝宫,连忙叩拜。 徐寅率先说道:“臣等未等早朝,扰了陛下用膳,请陛下恕罪。” 陆稷摆了摆手,让宫人们将早膳退去,问道:“有什么事?” 徐寅答道:“陛下昨日说要见齐使,臣等来请示,是否是在朝议时安排?” 陆稷站起身来,伸手说道:“不!带他去城外大营!朕在那里见他。” 徐寅疑惑地问道:“自历代以来,先帝们接见各国使臣都是在宫城之内,怎么今日要去城外大营?” 陆稷笑道:“历朝历代,有哪一次是外国使臣前来求援?接见的意义改了,自然规矩也得改!” 徐寅只得点了点头。 陆稷又说道:“传令城外大营,所有军士立刻集结,准备检阅!” 徐寅有些为难地说道:“城外清军此时都在休息,怕是不宜检阅。” 陆稷摇了摇头,说道:“你告诉文聘,所有清军必须立刻集结,不仅要操练,还要展现我大清的士气!” 徐寅点了点头,与佟多伦、王泽两人退下了。 护城河的北岸,一辆马车在一众齐人马队的引领下,迎着晚春初夏的暖风,缓缓地前进着。 随着前方的马队首领一声吆喝,整个马队全部停了下来,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营盘,前后纵横数十里,最引人注目便是那杆迎风飘扬的“清”字大旗。 在这里,可以听见营盘里军士操练的喊杀声,震得这一众马队只感觉耳膜快破了,似乎还有天地震动的幻觉。 马队中的士兵们三言两语地议论着,马车的帘子被马夫揭开,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华丽的服饰凸显了他高贵的身份。老者拄着一根花纹精巧的拐杖,一身水气,举止间有南人的气息。 老者抬头看了看清军的营盘,点了点头,惊叹道:“风云骤变啊,清人的变化真是令人又惊又怕!” 营盘内传来一阵嘈杂声后,便见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朝服,身后两名年轻将领,领着一众士兵走了出来。 那男子快步迎了上来,满脸笑意,作揖道:“王相远道而来,徐寅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老者摆了摆手,笑道:“徐相多礼了,贵国军垒迎客,可是别具一格。” 徐寅弯腰伸手,笑道:“我国人尚武,王相别见怪,请——” 话下,只听“哗啦——”一声,随着清军甲士干净整齐地正步,为马队让开了一条道。 老者一边走,一边扫视一旁的军士,指着两位年轻将领,笑问道:“人言文聘快如风,康超猛如虎,这两位将军怕就是文将军和康将军吧?” 徐寅在一旁笑而不语,康超、文聘一身白袍黑甲,头上的发髻裹着黑色巾帼,一左一右,面无笑意,对着老者抱了抱拳,说道:“谢王相夸奖。” 徐寅引领着齐相走过校场,便见校场上气势磅礴,数以万计的铁骑列阵而动,战甲鲜亮,兵戈整齐,形成了无数个黑色铁方块。虽然是列阵而动,铁骑的方阵却丝毫无乱。骑士们一身黑色铁甲,唯有头部帽缨是一片白色,左手持盾,右手握着长矛,坐下的战马也都披上了铁甲,一人一骑,几乎是同时动、同时静。 随着高台上的旗将一挥令旗,清军铁骑在整齐有力的喊杀声中迅速变阵,由方阵变成三角阵,宛如一把把黑色的利刃,便要插入来犯之敌的腹中。 见齐相看得出神,徐寅得意笑道:“这不过是新军操练,还没征召几日,在下一时疏忽,给齐相献丑了。” 齐相瞪大了眼珠,就连白色的胡须也翘了起来,惊讶道:“新军已然如此骁勇,那老兵可还了得!” 徐寅笑而不语,继续引领着齐相前往大营,而齐相仍时不时回头瞧一瞧操练的清军。 一进大营,齐相便觉得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两边站着两排清军的将领,一个个都面色冷峻,挺立着身板,一言不发。最中间坐着一个青年男子,虽然一身戎装,可是头上的镶有蟠龙图腾的发冠和一脸的傲气早已凸显了他的身份。 徐寅上前叩拜道:“禀陛下,齐国使臣觐见。” 陆稷扫视了一眼齐相,一手托腮,一手敲击着案桌,笑问道:“你们齐国没人了吗?派你这么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前来,这万一路上有个冷热不济,可如何是好?” 陆稷刚说完,下面的将军一片哄笑。 齐相一听,作了作揖,笑道:“老臣谢陛下关心,老臣虽然老矣,但陛下岂不闻老当益壮?我齐人虽身骨老迈,然志不老,即使行将就木之际,也愿做一把干柴,燃烧自我,照亮我齐国国运!” 原本的哄笑声顿时停了下来,陆稷也收敛了笑容,问道:“听说你齐国被围,国难当头?” 齐相点了点头,说道:“不瞒陛下,我齐国确实陷入重围,在下奉我主一命,请贵国出兵,共驱北患!” 陆稷有些为难地说道:“清燕盟好,我清军若是出兵援齐,岂不是背上背叛盟友的不义之名?” 齐相答道:“臣久闻陛下信义,可是燕国绝非信义之徒,陛下试想,燕军攻打我齐国,为何却要在江城、滨江驻扎五万大军,这分明是想在灭齐之后,再一举灭清。所谓唇亡齿亡,古来有之,臣替陛下担忧。” 陆稷又问道:“我清国刚经大战不久,军民疲敝,百废待兴,怕是无力供养军需?” 齐相笑道:“贵国无力供养军需,我齐国却是积粮充裕,贵军的一切给养辎重,皆可由我国供养!” 陆稷仍然有些为难,沉默不语。 齐相进一步上前说道:“此外,为表清齐盟好,我主愿将临江九郡尽数用作贵国养兵之地,在朝之日绝不收回!” 一旁却传来厚重的笑声“齐相当我军是流亡贼寇吗?用区区一个临江换我大清军士的性命吗?” 齐相顺着声音一瞧,一位穿着黑色纱衣,头戴白玉冠的老者走出行列,朝他作了作揖。 齐相笑着回礼道:“阁下便是佟相吧,闻阁下作为帝师,是为清国之骨梁,在下敬佩。方才听阁下之意,是觉得我临江太小吗?那可是南方富庶之地,天下财源悉从其出!” 那人便是佟多伦,他笑道:“临江弹丸之地,我们要南州四十二郡,少一地都不行!” 齐相一听,大惊失色,连退了数步,瞪大双眼,说道:“什么?!那可是我齐国的半壁江山,贵国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 徐寅笑道:“齐相,不是我们贪心,实在是各有各的难处,我清军出兵,不仅要背负骂名,还要受到国内长老的反对,若是没有足够的回馈,如何说服他们?” 见齐相仍然愤愤不平,徐寅继续说道:“若是您不答应,那燕国便是一马平川,别说南州难保,怕是整个齐国都会沦陷在北方铁蹄之下,孰轻孰重,还请三思!” 良久,齐相咬了咬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我齐国愿意割让南州四十二郡。” 徐寅笑道:“不是割让,是养兵!”说完,拍了拍手。 两名甲士托着一个长长的竹筒走了进来,其中一名甲士将竹筒内的地图展开铺平在地上。徐寅将一杆毛笔递给齐相,笑道:“请!” 齐相看着地图上的南州,双手发颤,一时间不敢动弹。 却听一声断喝:“怎么?王相不愿意?”原是康超在一旁喊了一句。话下,清军的将领们一齐抽出宝剑,看着齐相。 齐相被清军将军一时震慑,再看看陆稷,却在闭目养神,对眼前情状不闻不问,心中明白,这一切不过是陆稷一手策划的,只得叹了一口气,心一横,闭着眼睛,颤颤巍巍地划出了南州之地。 徐寅立即迫不及待地拿过地图,呈交给陆稷。 陆稷看了看地图,对众将领呵斥道:“这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都给朕退下!” 康超、文聘等将军立即放回宝剑,低头答道:“喏。”便一个接着一个退了下去。 第23章 猛虎将大闹王家巷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作为京畿戍卫的普昌营盘纵横数十里,与普昌城遥相呼应。这里,驻军五万,不仅是京州兵马重地,还是全国兵马重镇,这些兵马统一接受陆稷的调遣,也是陆稷的亲军。 高大的一杆清旗,矗立在一望无尽的营盘之间。装备精良的清军铁骑绕着营盘外的栅栏,整齐有序地奔驰着,清军的喊杀声缭绕在天地之间。 中军大帐外,一众将军揭开帐门,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为首的青年将军裹着黑色头巾,一身白袍黑甲,率先走下台阶,又转过身来看了看营帐,似有什么要说。 他身后的将军们都在相互议论着什么,另一位同样装束、披散着头发的将军走到他身边,笑道:“文聘,这个齐相被咱们这么一吓,竟然真的就同意了。” 青年将军皱了眉头,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只是诡道,却不是王道,我清军要想真的走出两河,走向天下,必须要成王道!” 那披发将军便是康超,他是戎人,喋血之士,素以骁勇蛮横闻名,文聘所说无甚兴趣。他脸上有些不悦,嘟囔道:“管他甚王道,实在不行,我清军便灭了王道!” 文聘听他如此说,一阵苦笑,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走吧,我带你去吃杯酒,给你补补身子!” 康超摆了摆手,说道:“且不忙,你昨日是不是带人搜查了宁宇的家,有没有看到我的那些兄弟?” 文聘一听,脸上笑意全无,沉着声音说道:“陛下交代了,没有证据之前不得打草惊蛇!” 康超听了,满脸惊讶,大声喊道:“这如何没有证据哇?那个元覃已经杀到陛下面前了,尸体也有了,这还不算证据吗?” 文聘连忙冲他瞪了瞪眼,说道:“你小点声,没看见陛下正在和齐相说话吗?” 康超也不听,对文聘说道:“我不管,我以为你们救了我兄弟,没想到…算了,我自己去救!”说完,不顾文聘的阻拦,径直离开大营,直奔王家巷。 此时的中军大帐内,陆稷与齐相正在谈论军粮一事。 齐相说道:“贵军先入齐,而后我军粮自到,陛下您意下如何?” 陆稷笑着看了看徐寅和佟多伦,摇了摇头。徐寅说道:“若是我清军入齐,却得不到贵军的粮草,岂不是劳师远行,士兵们很可能曝尸山野。王相若是如此工于计算,那我们就没法谈下去了。” 齐相摇了摇头,答道:“徐相所言差矣,若是我粮草先到,而贵国拒不入齐,岂不是让我齐人白白吃亏。” 佟多伦上前,正言说道:“我清人乃信义之邦,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此乃国之大事,岂会儿戏?” 齐相思索了片刻,笑道:“在下倒是有个折衷的办法,我齐人先送一半的粮草给贵国,待贵军入齐,再送上剩下的一半。” 陆稷摇了摇头,刚要说话,文聘急急忙忙冲了进来,禀报道:“陛下,康将军他,他去王家巷了!” 陆稷一听,也不顾齐相,当即跳开离席,直奔帐外,边走边说道:“徐寅、佟多伦,你们继续与齐相商议,朕去去就回。” 见陆稷如此慌张,徐寅不明所以,一阵苦笑,对齐相说道:“我们继续谈吧。” 齐相也点了点头,继续坐了下来。 平静如水的王家巷,亦如石板路旁的垂柳,没有浓墨重彩,淡雅而祥和。浣衣女们端着一盆盆换下的衣物,带着银铃般的笑语,迈着轻盈的步伐,嬉闹着朝河畔走去。 却听远处一声断喝:“哪里是宁宇的家!”吓得浣衣女们噤若寒蝉,不敢吱一声,瞧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壮汉一身战甲走了过来,纷纷躲避了起来。 那大汉一把拽过一个刚好路过的挑柴的伙夫,大声问道:“宁宇住在哪里?” 伙夫被他吓得六神无主,支支吾吾地指着一座院落,说道:“那..那儿就是…” 大汉将伙夫一把甩开,径直冲到院门,拼命地捶着楠木门,大声喊道:“宁宇小儿,你给我出来!” 未多时,院门便打开了,一位穿着一身麻布衣的老者探出了头,问道:“壮汉,你是哪位啊?为何要找我家表公子?” 大汉也不管他,一把撞开大门,冲了进去,直奔宁宇的书屋,那位老者虽然年事已高,仍然一路追着他,边追边喊道:“壮汉,这里是民宅,你不能擅闯的!” 那大汉来到书屋前,一把将纸糊的木门扯开,看了看屋内,突然大声哭喊。 一旁老者正喘着粗气,见他如此这般,以为他是个疯子,连忙去差人去禀报府上。 王府内的内院里,正传来一片嬉笑声,笑声清脆柔和,似如杜鹃啼叫。近处看时,是两个女子,一个是王子姈,一个是洛川,都是身段轻盈,倾国倾城之人。 王子姈正拉着洛川的手,笑道:“我的好姐姐,自从你入了宫,许久没来找我玩了。听说你就要做皇后了,我可是高兴坏了,没想到我的姐夫竟然是当今陛下。” 洛川一阵羞赧之色,便作势要打王子姈,娇笑道:“你又取笑我!” 王子姈连忙躲开,调皮地问道:“陛下对你好吗?我可听说了,皇帝都是有三妻四妾的,他不会冷落了你吧。” 洛川摇了摇头,说道:“他倒不似一般帝王,至今还没有妻室,他对我倒也是算好。”说到这里,又皱了皱眉,说道:“只是,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有一丝忧伤,不知是我多心还是什么?” 王子姈拉过洛川,上下打量了她,调笑道:“怎么?还有谁比咱们洛川姐姐更有魅力?” 就在此时,一名家奴冲了进来,禀报道:“小姐,有个莽汉闯了进来!” 王子姈一脸疑惑,问道:“我爹和表哥呢?” 家奴答道:“老爷不在府上,表公子昨日便没有回来。” 王子姈点了点头,对家奴说道:“你带我去瞧瞧。” 洛川也答道:“是的,我们一起去看看,是谁敢在王府撒野!” 当王子姈在家奴的引领下来到院子里时,院子里已经十分热闹了,一群人围在一起,人群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见王子姈来了,围观的众人立即为她散开了一条道。借着众人让开的道,她上前一看,便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壮汉扑在地上,大声哭喊道:“都怪我来迟了,六子,是我害了你们那!” 洛川也紧跟着走上前来,见到那壮汉,却是一声惊呼道:“康将军?!” 王子姈一惊,回头问道:“洛川姐姐,你认识他?” 洛川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康将军,是陛下的护卫将军呀,我经常见到的!” 康超缓缓抬起头,泪水纵横的脸上,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洛川,大哭道:“洛川姑娘,六子他们死得好惨,被活埋了!活埋了!” 洛川听了,不明所以,急忙问道:“康将军,你在说什么呀?” 康超也不答她,当即站了起来,擦了擦脸,狠狠地说道:“我要将这里全部拆了!” 听他这么一说,王府上下顿时慌了,纷纷上前阻拦。可是他们不过是凡夫俗子,康超则是身经百战的喋血之士,奋力一推,便将这些人尽数推开,按剑上前,便要将书房的门砍翻。 王子姈当即冲了上去,挡在书房门口,说道:“康将军,我王家也算是当朝贵胄,你万不可造次!” 康超攥紧了拳头,呵斥道:“闪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洛川赶忙在一旁劝道:“康将军,你不要胡闹,一切从长计议!” 康超摇了摇头,说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等我拆了这里,一切任凭洛川姑娘你处置!” 说完,径直上前,一把将王子姈拽开,扔到一边,便举起长剑,砍破了书房的门。 王子姈身子娇弱,而康超则是喋血之士,力大无穷,又情绪激动,被他这么用力一扔,当即被推开数丈。 眼看着王子姈便要跌倒在地,家丁们慌忙上前去接她,却已经来之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府的大门被一众甲士撞开,陆稷当先冲了进来,见王子姈就要撞到一旁的假山上,不假思索,当即扑了过去,挡在了假山上。 只觉得背后被猛地一撞,似乎肋骨便要散开,陆稷忍不住低吼了声。 所幸王子姈身子娇弱,自然对陆稷没有产生内伤。 陆稷慢慢起身,看着一旁还在轻轻揉着腿,一阵*的王子姈,连忙问道:“王姑娘,你没事吧。” 王子姈见是陆稷,笑道:“你不是陆公子吗?怎么你来了?”又意识到什么,赶忙抓住陆稷的手,央求道:“陆公子,你,你快去拦住那位康将军,让他不要拆我表哥的书房!” 陆稷对她点了点头,说道:“没事的,这里有我在!”说完,站了起来,却与洛川四目相对。 见洛川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他也来不及解释,便对康超大声喊道:“康超,住手!” 康超听这一声,停下了手中乱砍的长剑,慢慢转过身来。 洛川也走了过来,拉过陆稷的手,问道:“你没事吧?” 陆稷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朕没事,你去照顾王姑娘。”说完,继续对康超说道:“康超,你疯了吗?身为将军,却擅闯民宅,为人师表,成何体统!” 康超体态近乎疯癫,披头散发,大声答道:“我还顾什么体统,我的弟兄们都被宁宇活埋了,可怜他们还苦苦地等我去救他们!” 陆稷听了,十分惊讶,瞪着双眼,看着一旁的洛川,问道:“这是真的?” 洛川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 陆稷内心也抑制不住怒火,攥紧了拳头,低声说道:“宁宇,朕与你不共戴天!” 正在陆稷内心怒火难消时,王子姈在他身后弱弱地说道:“陆公子,还望你能够阻止康将军!” 陆稷听了王子姈的言语,顿时心软,内心郁积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他连忙对康超说道:“康超,不管怎样,你也不该迁怒于王家,还不退下!” 康超听了,突然冷笑道:“陛下,宁宇妄议国政、煽动民乱,我们忍了,他纠结晋人,截杀皇驾,托上苍护佑,您安然无恙,我们忍了!现如今您的护卫军士受其迫害、惨死地下,宁宇之手段如此残忍,我们难道还要忍吗?那我们要忍到什么时候?” 陆稷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 康超锐利的目光一时刺向王子姈,指着她,说道:“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就是这个女娃子,陛下你喜欢这个女娃子,怕伤了她的心!陛下,你口口声声说的许身国门,不为儿女情长所累,难道就这么不值钱吗?”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王子姈看着陆稷,不知所措,脸色茫然,呆呆地坐着,洛川何曾想到自己未婚丈夫竟然喜欢自己的姐妹,一时难以接受,抽泣着跑开了。 陆稷想去拉住洛川,无奈身体不受控制,只得静静地站着,喘着粗气。四周的家丁吓得都跪在了地上,丝毫不敢抬头。 这时,文聘健步冲了进来,却见院内一片狼藉,连忙走到陆稷身边,问道:“陛下,怎么了?末将刚刚见洛川姑娘抽泣着冲了出去。” 陆稷没有答他,而是眼如铜铃般瞪着康超,文聘也突然意识到这般情况,连忙劝道:“陛下,康超是个粗人……” 陆稷突然伸手,厉声打断道:“不必说了!来人,把康将军带下去,翌日即遣送回故地!” “哐当——”一声,康超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却见他脸色苍白,双腿无力,当即跪倒在地上,放声哭道:“陛下,末将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如今你却不要末将了,末将还能干什么呀?” 陆稷指着康超怒斥道:“朕已经留不得你了,你眼里已经没有朕这个主子了,你爱上哪上哪?” 康超听后,说道:“陛下既然不要末将,那末将,末将也不想活了!”说完,拿起地上的剑,便要自刎。 文聘一把上前,夺过他的剑,对一旁的甲士喊道:“没听陛下说吗?将康将军带下去,好生看着,不准有半点差池!” 甲士们“喏”一声一齐上前,将失魂落魄的康超抬了出去。 陆稷见康超走后,这才缓缓地走到王子姈身边,伸出手,问道:“王姑娘,你没事吧?” 王子姈扭着头,故意不看他,轻声说道:“小女子谢陛下关心,但是小女子已心有所属,陛下也已与她人有过终身之约,还望陛下自重。” 说完,她立即让家仆搀扶着她,慢慢地走回内院,对陆稷再无半点言语。 陆稷看着王子姈离去的倩影,满面惆怅地看着远处,干涩的双唇紧紧闭着,一言不发。过了好半晌,他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管众人,径自离开了王府。 太后宫又名德寿宫,处在宫城的后院,徐太后念佛,宫内常点香火。淡淡香烟,不绝如缕,时不时地在某个地方缭绕几圈,入鼻则化,却能清新神经,入眼而观,好似走进了云雾缭绕的仙境。此般环境如此之清幽,故而陆稷若是有烦心事,则常来此处,一则排解烦扰,二则向徐后请教。 如往常一般,陆稷从送茶的宫女那边接来托盘,准备入见太后,却见上有两杯淡茶,问道:“怎么?今天有贵客?” 宫女点了点头,答道:“哎,皇后娘娘今天来找太后娘娘了,还一阵哭诉,还说不要当皇后了!” 陆稷一阵疑惑,问道:“皇后娘娘?” 宫女耸了耸肩,道:“难道不是吗?”看着陆稷的眼神中有一丝不悦,却又不敢如实说出。 陆稷也不理她,捧着托盘便进了德寿宫。 未及进入内室,便听到一阵抽泣“太后娘娘,我真的不想做什么皇后,我只想回去。” 陆稷一听便知是洛川,只得一阵苦笑,摇了摇头,揭开珠纱帘子,走进了内室。 内室中燃着几盏油灯,最中央放着一张案桌,下铺了一片翡翠的席子,两边挽着筹缦,分别站着四个一言不发的宫女,从案桌往门口一处,铺上了红色的毯子。 太后正在坐在席子上,怀中趴着一个女子,她正用手轻拍着她的背,对洛川轻轻说道:“傻孩子,你注定是陛下的皇后,难不成这时候你要离开,让外面的人闲言蜚语。” 见陆稷进来了,太后拍了一下怀中的女子,笑道:“喏,你男人来了,我让他向你赔个不是!” 陆稷自知理亏,硬着头皮,低声说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洛川顿时从太后怀中起来,别过头,不看陆稷。 太后问道:“稷儿,洛川说你喜欢一个姓王的小女娃子。” 陆稷没好气地答道:“儿臣没有喜欢,只是当做是朋友。” 太后突然一拍案桌,骂道:“你身为一国之君,不问政事,却和一个乡野丫头勾勾搭搭,你这像是明君的样子吗?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吗?还说什么许身国门,我看你就是嘴皮子说说,实际上不过也是个不着边际的昏君。” 陆稷低着头,却是任凭太后责骂。 洛川倒是急了,拉住徐太后,说道:“太后,你不要再说陛下了,他已经很不高兴了。” 太后看着她,问道:“怎么?心疼你男人了?” 洛川一听,脸色一红,嘟着嘴说道:“洛川不过是一介婢女,配不上陛下。” 太后对陆稷招了招手,陆稷会意,低着头走了过来,坐到徐太后身边。 徐太后拉着两人的手,放在一起,说道:“你们呀,注定是要成为夫妻的,就不要在为一个黄毛丫头闹得这么不愉快了,男人嘛,总免不了偷腥,可是他的心还是会在你这儿的。” 陆稷看着洛川满脸泪痕,梨花带雨,于心不忍,再加上王子姈的断然拒绝,于是对洛川说道:“今天是朕的错,朕以后不会再去喜欢其她女人了!” 洛川听陆稷这么一说,也不顾一旁的太后,当即就扑在陆稷的怀里,哭道:“陛下,呜——呜——” 陆稷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说道:“没事的,在朕的怀里你尽管哭。” 洛川的哭声慢慢低沉了下来,只是依然靠在陆稷的怀中。 第24章 君臣和 - 风雨江山之金戈铁马 - 谷峰泰然 第二日早晨,天边刚刚放红,普昌城门已经打开,三三两两的行人城里走了出来,或推着满车的货物外出行贾,或扛着犁锄下地耕作,时不时谈上两句。 “今日怎么如此早便燃起了狼烟?”一农人问道。 另一农人答道:“可不是,听说我清军要和燕军打!” 农人兴奋地说道:“是吗?咱清人一直被燕人压着,今日总算是出头了!” 城外大营燃起了阵阵狼烟,号角声从这里传了过来,伴随着清军铁骑操练的喊杀声,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 “清”字迎着晨风,半掩半扬地在高空中招摇。 旗下,擂起了阵阵鼓声,一众将军穿着戎装,列成两队走进了大帐。 待众将行完叩拜礼后,陆稷摆了摆手,徐寅上前说道:“诸位将军,齐国已经同意以南州之地换我军入齐境,战燕军。” 众将军听完,皆大喜,抱拳道:“恭贺陛下!” 陆稷摆了摆手,说道:“这有什么可喜的?有本事要,还得有本事吃下去!齐国既然愿意出重礼,可见燕军绝非等闲之辈,其铁骑悍勇,老一辈清人是吃过亏的,我们与他们一战必是苦战,若是有片刻疏忽,可能便会引来举国之祸!” 众将军一听,一时间没了之前的喜悦,都低下了脑袋,不敢言语。 徐寅上前说道:“臣以为,陛下可收下齐国的粮草,却按兵不动,以观时变,若是齐国借此还有反击实力,则出兵助之,若是没有,则当此事从未发生!” 陆稷当即立断,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慷慨激昂地说道:“若是在以前,朕一定会听丞相的意思,但是,现在,清人不再是以前的清人,燕人也不是以前的燕人,燕国有北方铁骑,我军也有两河铁骑,燕国有猛将千员,我清国也是猛将如云。如今之大清,不怕他燕国!我大清忍辱数十年,先人尝尽苦楚,只为走出这一隅。如今当此天下中衰之际,我清军宜借此契机,发兵中原,与燕国来一场生死大战,输了,我们便走向灭亡,赢了,从此我大清的铁骑便可踏破中原,问鼎天下。” 徐寅问道:“陛下真心打算与燕军决战?” 陆稷点了点头,道:“当然,燕国南伐,连数十万之众,几乎倾国而出,如今身陷战争泥潭。我大清愿意和他赌一赌,连我大清一切可战之兵,与之决战于齐境。” 文聘率领众将军抱拳,齐声说道:“愿惟陛下马首是瞻,大败燕军,问鼎中原!” 这时,一甲士急报道:“祸事了,祸事了!滨江大营总督徐泰率军出营,被燕军突袭,伤亡大半,滨江失了,燕军一部向我云州进军!” 陆稷接过奏折,一把摔在地上,指着众将军,狠狠地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吧,咱们还没来得及打燕军,燕军已经来打我们了!立即把徐泰给朕押回来,罢撤其一切军权!” 说完,对甲士又说道:“速命王雍率其部一切可战人马,取代徐泰的总督之位,给朕夺回滨江,朕要让他燕国瞧瞧,我大清不怕他!” 陆稷又对徐寅说道:“当此非常时刻,朕不得不为,全国征兵,凡年满二十岁,不满五十岁的全国男子,一律入伍,国内一切资物尽数供养军需。” 徐寅接过主簿递来的竹简,仔细看了看,答道:“若是如此征兵,我军可募兵马六十万之众,然国内劳动力会骤减!” 陆稷摆手道:“我军要想战胜燕军,必须要数倍于敌。我清国有土地,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会慢慢长大,我们可以打一年、两年甚至五年十年,我们会有粮食供给,而燕国是游牧民族,虽然骁勇,但是粮草不济,我清军只要以数倍于敌的人马扛住燕人的前期,后期就是熬也能把他熬死!” 佟多伦点了点头,说道:“陛下之志,臣钦佩之至!” 众将军也齐声呐喊道:“陛下万年!” 陆稷突然皱了皱眉,有点为难道:“只是这六十万之众并我大清十万铁骑该由何人挂帅?” 佟多伦答道:“王宇者,连百万之众,战千里之地,战必胜,攻必克!臣以为,若是以王宇挂帅,清必胜!” 徐寅上前阻拦道:“老太傅谬言,王宇顶撞陛下,已然被罢撤一切职权,他如何能够出兵?” 佟多伦摇头问道:“王宇是清人否?” 陆稷点了点头,说道:“王宇不光是清人,还是王姓贵胄!” 佟多伦道:“既如此,当此大清生死存亡之际,王宇怎会置之不理?” 陆稷点了点头,问道:“那何人去请他?” 佟多伦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还需陛下亲自去请!” 陆稷一脸疑惑,指着自己,问道:“朕?朕去请他?怕是不妥吧。” 佟多伦对陆稷作揖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想问鼎中原,陛下必须要有这种胸襟!” 陆稷虽有些不情愿,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帅位之事,朕自会处理,尔等须多加操练,不可懈怠。” 王宇自从被陆稷驳斥,罢撤了一切军职后,便整日待在家中,专心赋闲,无意于政事。 这一日,王宇正在家中,卧于草席之上酣睡。 家仆上前禀报道:“大将军,陛下来了。” 王宇翻转了一个身子,答道:“你去告诉陛下,罪臣卧病在床,难以见驾,让陛下回去吧。” 家仆下去片刻时间,又进入卧室,禀报道:“陛下说了,他就在书房等,直到大将军病好。此外,陛下还说,他知道大将军的病症所在,若是大将军不嫌弃,他可以为大将军诊治一番。” 王宇这才缓缓起身,对家仆说道:“带我去看看。” 家仆看着王宇一身布麻简衣,为难道:“大人,你是不是换一身甲胄,再去见陛下?” 王宇摆了摆手,道:“我已是布衣之人,若是再穿上甲胄,岂不是不伦不类。” 家仆情知王宇此举,不过是为了与陆稷怄气,也不敢多言,只能默默地引王宇来见陆稷。 王宇一进入书房,正在翻阅着书册的陆稷即放下了竹册,转身看着王宇,笑道:“大将军身体可好,朕抽空来看看你。” 王宇脸上无丝毫笑意,对陆稷抱拳道:“谢陛下关怀,在下草莽之躯,旧创复发。” 陆稷笑着就案桌坐下,指着王宇,说道:“大将军说笑了!百战之躯,偶有微恙,也是正常。天下谁人不知你王宇百战而无一败,有大将军在,我大清方才无忧呀。” 王宇抱了抱拳道:“陈年旧事,已无足挂怀,今宇已老矣,与贩夫走卒无异,如山中朽木,若再披甲操戈,怕是连力气都没了。” 陆稷问道:“大将军不过长了朕几岁,何以老矣?” 王宇答道:“是在下心气已老,无心于一些浮华功名。或许是在下看透了一切,功名利禄来得快,去得也快,全凭气数而已。” 陆稷突然冷脸,说道:“王宇,你口口声声说着无心于浮华功名,书房内却满是兵书,朕还知道,你每日都在家中研习兵法,手不释卷,你这是日暮迟钝的样子吗?你现在这般所为,分明是在欺君!” 王宇低头答道:“末将不敢!” 陆稷慢慢起身,走到王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大将军你可知,我清国已进入生死存亡之际,燕人肆虐,我清人欲求一线生机,问鼎天下,则需与之一战。朕打算连我大清一切可战之兵,与燕军在齐境展开一场南北大战。大将军你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克,是我大清的国之一柱。如今贩夫走卒仍须操戈待战,大将军你岂可袖手旁观?” 陆稷走到他身后,继续说道:“朕知道,大将军对朕有些芥蒂。以往之事,是朕之过,朕给大将军你赔罪了。” 王宇听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是末将之过,是末将该死,末将在众目睽睽之下顶撞陛下,该赔罪的是末将!” 陆稷叹了一口气,伸手拉起王宇,说道:“身为男儿,谁没有个冲动的时候,冲动过后,你我还是生死弟兄!” 王宇看着陆稷,眼中闪烁着泪光,点了点头。 陆稷说道:“朕自即日起,拜你为柱国大将军,掌领我大清一切兵马!” 王宇当即跪拜,抱拳道:“陛下不计前嫌,起用末将。末将即便肝脑涂地,也要报答陛下恩情!” 陆稷摇了摇头,说道:“朕从未怪过你,朕与你既是君臣,也是兄弟!” 深夜,一弯残月升上夜空,柔和的月光洒在绵延百里的云州营盘上。营垒之间一片寂静,时不时有士兵在瞭望台上巡逻,原本张扬的一杆清旗,也偃了下来,只是在微风拂过之时,才微微张开。 “谁?——”哨兵的一声断喝打破了寂静。 哨兵举着火把,仔细一瞧,火光掩映间,营盘外是一众铁骑,白缨黑甲,一个个都拿着长戈,看着营垒。 为首的将军头上裹着黑色巾帼,一身黑甲白袍,灯光太暗,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可以从他矫健的身姿感受到强大的气势,只听那将军对楼上喊道:“我是大将军王宇,速速开门!” 哨兵一听“王宇”二字,高兴不已,说道:“大将军,是大将军!我这就去禀报上将军!” 只不一会儿,营门便大开,王雍率着一众将军冲了出来,见果真是王宇,连忙下跪。 王宇看了看众人,说道:“都起来吧,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回营再说。”说完,扬鞭一挥,驾马冲入营盘内,身后的铁骑也跟了上去。 王宇进入营帐中,王雍等人也跟随者进来。 王雍问道:“大将军星夜赶来,出什么事了吗?” 王宇喝了一口水,说道:“我受陛下之命,收复滨江。” 王雍点了点头,说道:“大将军亲自掌军,末将相信,不日便可收复失地。” 王宇说道:“燕军近日来是不是一直防守,从不主动出击?” 王雍点了点头,问道:“确实如此,大将军如何知晓?” 王宇答道:“我清军与燕人宣战,决战于齐地,燕人自然将滨江一带的燕军大部集结于齐地,而此地燕军兵力匮乏,自然是以防守为主。” 王雍一听,问道:“那我们如何应对?” 王宇对王雍说道:“事不宜迟,明日一早,我清军便四面合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滨江。不过,这段时间里,你仍然是名义上的主帅!” 王雍点了点头,说道:“无妨,只要能麻痹燕军,末将做什么都愿意。” 第二日晨时,天还是蒙蒙亮,滨江大营营帐内的燕军主帅仍在酣睡,却被一阵鼓噪声惊醒,连忙吼道:“是谁在喧哗,这不是还没到操练时间?” 一名燕军士兵蓬头垢面,急匆匆地进来禀报道:“主帅,不是将士们喧哗,是清军,清军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了!” 燕军主帅重明颌是一个莽汉,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虎背熊腰。闻讯的他也不顾体统,一身睡袍,便冲出了营帐。 却见滨江大营一片狼藉,箭雨如注,火光冲天,遍地皆是燕军的尸体,更有燕军士兵或中箭*,或在火海中翻滚。 营外清军震天的喊杀声和鼓号声,声声入耳,重明颌怒吼道:“谁给王雍的胆子,敢擅自出击?” 副将答道:“或是清军发现咱们大营空虚,倾巢而出!” 重明颌拉过副将,说道:“你即刻突出重围,向皇上求救!我率军挡住清军!” 那副将“喏”一声下去,重明颌大吼一声,扒了上衣,拿起长刀,便冲向了营门。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