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火陨夜幕,绝尘初诞生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大陆历1870年五月。 雄狮帝国,天启dì dū。皇宫。 莱恩十三世沉默地伫立在产房外,脸上不带一丝表情。他年轻时四处征战,作战勇猛,就像一头真正的雄狮,博得“狮心王”的美名。如今他已经四十岁了,雄壮的身躯仍似往昔,锦袍也掩不住那铁血的气质,更多了一份沉稳。只是那眼,却仍发着炙热的光。 今天是平妃分娩之rì,这个柔弱的平民女子是在莱恩十三世三年前去北方巡游时偶然遇见而被纳为妃子的,三年来莱恩十三世花在她身上的时间远远多过另外两个女人,但是却没有引起她们的嫉妒,究其原因,除了平妃那与世无争的xìng子之外,也因为她平民出身,没有后台,再怎么受宠爱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即使留下子嗣――莱恩十三已是不惑之年,膝下早有三子,按嫡长子继承的祖例,平妃即使生下儿子,最后也不过分得一块领土,放逐出去。 于是今天连最为嫉恨的福妃也是派人送礼表示祝贺之意,而非像皇后生育大皇子时那样勾心斗角。 时间慢慢走向正午,五月正是chūn暖花开之时,纵然是在北方,站着不动晒了半天的阳光莱恩十三脸上也开始沁出细密的汗珠。便在此时,天空陡然一片黑暗,登时出出进进的侍女们撞在一块,乱成一团。 莱恩十三惊诧不已,眼角却扑捉到一抹火光。他悚然抬头望去,天空一团漆黑,却有一颗流星燃着极为炽热的火焰飞过,自南向北,坠落于极北苦寒之地。 数秒后,一切恢复正常,光明重新照耀着大地,刚才的一切恍如梦幻,如此的不真实。与此同时,产房内,响起了嘹亮的婴啼声。 “生了生了!” “是个男孩!” 莱恩十三脑袋轰然一声像要炸开,心中陡然升起无边的恐惧。刚才那天象,就算不是占星者也能看出不是什么好的征兆,偏偏自己这四儿子刚好出世,只怕以后,“灾祸”之名要伴随着他的一生了,而自己,又能庇护他多久呢? 莱恩十三这样想着,眼神一凝,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产房。到了门口,他的脚步陡然一顿,里面是跪倒一地,神情慌张的侍女们,抬眼看去,稳婆跪在床边,全身瑟瑟发抖,而床上,平妃抱着婴儿,依旧带着她那淡然的微笑,安静地侧躺着。 只是,脸sè苍白,气息全无。 莱恩十三心脏骤然紧缩,全身血液都冷了下去,喝醉酒一般踉跄地接近床帐,想要去轻抚那温柔的面容,却又怕会将对方惊醒。他的脸悲痛地扭曲着,嘴角颤动,却说不出话。他想起三年前他们初遇时的场景,那个平民女子安静地笑得倾城。“我会守护你一辈子。”他这样说着拥她入怀。然而现在,这个需要守护的人却睡得安详。 突然,他立起身来,从床上抱起婴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 那是一个非常健康的婴儿,此时早已停止哭泣,发出悠长的呼吸声,也不知是睡去还是怎的。莱恩十三就这么看着,无悲无喜,气氛压抑到极点。 “陛……陛下!娘娘死于……死于血崩!”被这平静中的不安所压迫着的稳婆终于鼓起勇气耗尽全身力气叫了出来,却不敢看着莱恩十三,额头死命贴着地板。 “嘘……莫吵醒了婴儿。”莱恩十三平淡地应着,语气中压抑着强烈的悲痛。痛彻心扉。 “我知道,不怪你们……你接生了一辈子,经验丰富――我记得老大老二也是你接生的吧?”莱恩十三自顾自地说着,也不待稳婆回答,“这不怪你们,都是命啊……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稳婆和侍女们如蒙大赦,鱼贯而出。 “教皇觐见!”远处忽然传来卫兵的通报,随后从远处慢慢走来一个金灿灿的身影,到了近处,却是一个须发白得胜雪的老人,穿着绣着金sè繁密神纹的雪白长袍,半眯着眼,眼中流转着淡淡金光;嘴角噙着笑,带着一股莫名的,能让人安静下来的力量。 光明神殿教皇,象征神权的至高领袖,已经活了二百余年的传奇人物,据说也是大陆上仅剩的圣级高手。 “不知教皇冕下千里迢迢赶来有何要事?”莱恩十三调整神态,哀伤之sè尽去,只剩威严肃穆。作为王权的代表人,三大国家的帝王都对教皇没有一丝好感,甚至暗中还在尽量削弱着神权对平民百姓的影响。无奈虽然800多年前的“魔族之乱”大幅降低了神在大陆种族心中的地位,但如今依然有七chéng rén信奉光明神,何况现在医药学尚不发达,光明神殿的牧师们在救人疗伤方面胜过太多,莱恩十三也不得不承认这点还是要依赖光明神殿。 “适才天象诡异,吾运起预言神术算了一算,然而结果晦涩不明,关键点却落在此处。不想却见到如此惨状。吾来迟一步,还请陛下节哀。”教皇慈悲神sè渐浓,声音中夹杂着神圣的力量,让人能够不由自主地平复下来。 “天意使然,教皇冕下不必自责。”莱恩十三平淡地说着,怀中婴儿此时却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 “这是四皇子么?能给老朽看看么?”教皇垂眼看了看婴儿,眼中突然爆发出慑人的神采,却是稍纵即逝。 莱恩十三点点头,小心地将婴儿递过去,教皇接过,仔细看了看,脸上浮现出喜sè:“恭喜陛下,此子骨骼惊奇,天赋异禀,吾yù收之为徒,如何?” “蒙冕下看得起,是小儿的荣幸。”莱恩十三不动声sè的说着,“无奈小儿是平妃死前所产,朕想留个念想。此乃人之常情,不得不拒绝冕下的好意了。” “无妨……只是可惜了,此子不知又要遭受多少苦难。” “玉不琢不成器。男儿立于世间,总要经受苦难才会成长。”莱恩十三微微一笑,教皇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却又带点威胁的意味了,只不过莱恩十三却无力反驳。虽然让教皇成为四皇子的靠山确实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但是让教廷势力渗进皇宫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孩子啊,只能委屈你了。不过我会一直守护你的,一直到你能真正地自立!莱恩十三默默地想着,只是一个毫无势力的小皇子,偏偏在这种敏感天象中出生,只怕那群老狐狸会咬着不放了。而自己,又能守护他多久? “哈哈!陛下说的极是。”教皇赞同地笑着,“不知四皇子有名字了没?不若老朽替他取个?” “那就劳烦冕下为小儿取个教名了。”教名是只有历任教皇才有资格取的名字,也是被教皇认可的象征。几百年来获得教名者寥寥无几,虽然莱恩十三排斥神权,但他也知道,获得教名后至少四皇子能更容易保下来。 “哈哈!此子前途无量,担得起‘米奈希尔’之名。”教皇微微沉吟片刻,笑说道。米奈希尔是前朝一位极为有名的贤明君王,开拓了百年盛世,其留下的多本典籍都被后世奉为治世经典。 “感谢冕下的祝福。”莱恩十三思索了一会,又道,“既如此,朕就给他起名‘绝尘’吧,望他绝尘世之污秽。” “米奈希尔・绝尘・莱恩?”教皇笑笑,“好名字。” 在莱恩十三和教皇暗中交锋,激流涌动之时,在那极北苦寒之地,燃烧的陨星呼啸着坠落于大陆两大绝地之一的寒冰山脉中,因剧烈撞击而造成的爆炸声惊天动地,掀起的雪浪足足数百米之高,扩散开去,无数无辜的生物被震飞、掩埋,然后死去。 雪尘散尽,以陨星落点为中心,已经形成上千米范围的巨坑,坑中散布着若干零碎的陨星碎片,冒着腾腾热气,足以叫大陆上任何一个铁匠为之疯狂――这可是星辰铁,所铸造的兵刃再次也能让众多冒险者抢破脑袋! 而在那正中心,黑sè的人影静静伫立着。 那是一个黑sè长发的青年,一身漆黑如墨的骑士重甲,一口漆黑如墨的长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乌金sè的凛冽光泽,冷的刺骨。 而他的对面,却站着一只数百米高的庞然大物,雪白的皮毛,狰狞的面容,无数利刃一般的牙齿,一对绵羊似的弯角,健壮的犹如猩猩一般的四肢。 冰吼,上古时期遗留的异种,拥有远超巨龙的力量,喷出的极地风暴能在一瞬间摧毁一个村镇,如今存活数量不足5只,只在寒冰山脉中活动。 “呀!麻烦啊!一来就遇上这种大家伙,运气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好呢!”青年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蓦然化作一道黑sè闪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相反的方向逃去,冰吼大怒,一道数百米长的极地风暴瞬息喷出,将青年整个包裹进去。然而青年飞快地从中冲出来,竟然毫发无伤,这逃跑速度更是又加了几分。 冰吼一声大吼,一发力,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朝青年逃跑的方向直扑过去,其速度,比青年甚至还要快上一线。 不多时,纷纷扬扬的大雪飘落,掩盖了这一切痕迹。没有人知道,在寒冰山脉深处的一处雪地下,掩藏着价值连城的星辰铁。 第二章 结怨平宁宫,铸刃野菊花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大陆历1875年五月,chūn暖花开。 平宁宫原本是平妃居所,5年前平妃殒逝之后便被弃置,侍女都被撤去。但莱恩十三思念平妃,令人每rì细心打理,更是种了几圃野菊花悼念平妃——这种随地可见的花平凡又淡雅,一如平妃。是以虽被弃置,反倒是一个幽静的好去处。如今,这里迎来了今天的第一批客人。 都是仈jiǔ岁的小娃子,领头的肥肥胖胖,一身镶金的狮纹马甲昭示着他雄狮帝国皇室身份。三皇子玄·莱恩,福妃生育的第二个儿子,最受福妃宠爱,甚至冷落了哥哥二皇子墨·莱恩。不过墨要长玄七岁,对此倒也不在意。 玄身后的小孩子也都是朝中重臣的子孙,仈jiǔ岁的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跟着“地头蛇”玄七绕八绕的就到了这,被这大片野菊花看迷了眼。 “哼!不过是些野花,无趣,无趣!”小孩毕竟是小孩,玄虽被这数量震撼了一下,然而时间一长就厌了,上前扯了几株揉碎了扔在一旁,却不料一条蚯蚓被带了出来,慌忙钻入泥土。 玄眼睛一亮,大叫起来:“蚯蚓!有蚯蚓!我们来抓蚯蚓!看谁抓的多,输的光屁股绕着正殿转三圈!” 正殿就是莱恩十三与诸臣开会的地方,修的极为巨大,三圈下来对于这群孩子来说真的是一种惩罚,霎时七八个孩子一哄而上,大片野菊花被踩碎了扔在一边。 “你……你们在做什么……”战况激烈之时,却插入一个柔弱的女声。正是今天轮值来打理的小侍女,看见有人糟蹋花圃本能地叫了起来,待看清楚孩子们的面孔,却又后悔了,这里面任何一个,都不是她一个小侍女能惹得。 “这……这些花可……可是陛下最喜欢的,陛下最讨厌有人弄乱了!”此话一出,小侍女登时心中有了几分底气,对面一干小孩全部僵在那里,露出惊惧的神sè。 “我就不信,父皇会为了这些野花把我怎么样!”玄一挺胸脯,小侍女气势不由又弱了几分,是啊,总没有为几株野花责罚亲儿子的道理吧。 “倒是你……”玄眼珠子一转,“打扰我们的比赛,必须受到惩罚!就罚你光屁股绕着正殿跑三……不!五圈!” 小侍女几乎吓得软倒在地,她可不是小孩,大庭广众下光着屁股那么自己也不用活了,直接找个地方上吊吧。 “不过老是看人光屁股跑也不好玩……你们说说有什么新奇的惩罚?”玄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意见,征询的目光投向其余孩子。 “我来我来!”说话的是大卫·福克斯,是福妃的一个堂兄弟的儿子,算起来和玄是表兄弟,长得那也是白白胖胖。“每天晚上我爹都会脱光衣服和女人打架,打得女人叫的声音比我被爹拿这么大的棍子抽屁股还要大,还要惨烈……” 说着大卫比了一个圈,想了想,又加大了几圈。“我偷偷看了几次,基本都知道啦!”说罢对玄耳语一番,玄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指挥道:“汉斯、汉姆,你们俩把她摁倒了,让我来!” 两个又高又壮的大男孩排众而出,一把将小侍女摁倒在地。他们两兄弟是名将“孤狼将军”沃夫之子,将门之后,被严加训练,力气已不逊sè普通男子,小侍女被摁倒之后完全动弹不得,玄嬉笑着,扑到小侍女鼓起的胸脯上拱起来。 “没觉得有啥好玩的……”抓了一会,玄觉得这和抓白面馒头没什么区别,一时间索然无味,“大人还真是无聊,还不如抓蚯蚓呢。” “也许……是我们没脱衣服?我看我爹每次打女人都把她的衣服给脱了。”大卫有些不确定的说。 “那和光屁股有什么区别嘛,还是让她光屁股跑几圈算了。”玄说着便动手去扯那裙子,裙子是拿布带系紧的,经不起扯,一下就扯了一半去,急的小侍女乱蹬着小腿,又不敢踢玄,两行屈辱的泪水慢慢流下。 “你们在做什么!都给我停下!” “又是谁敢管小爷的事!不耐烦了是不……”玄愤怒地回头,陡然一滞,其余人感觉气氛不对,纷纷停手转头看去,花圃的过道中,站着一个小孩,一头紫发随风飘动,身上穿着粗布的短衫,裸露的双臂肌肉虬结,异常健壮。纯黑的眸子看着孩子们,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四皇子米奈希尔·绝尘·莱恩。“灾祸之子”“神造奇才”……仅仅5岁的他,大名已经流传至整个大陆。一个月大便会走路,两个月大已经能开口说完整的句子,一岁时便开始独自阅读各种典籍,到了三岁,居然挥动起二十几斤重的铁锤开始打铁!如今5岁整,身高便和十岁孩童无异。 人们纷纷怀疑,也许,四皇子殿下真的是天神下凡。 又或者,是魔族的种子? 受到绝尘不输成年男子的气势压制,汉斯汉姆不由自主松开了小侍女,侍女连忙提着被扯下的裙子逃走了。玄有些恼火,对着绝尘凶道:“怎么?这里是你开得不成?我们在这玩玩都不成?” “你欺侮人还有理了?”绝尘上前几步,拐了个弯,看到了满地揉碎的野菊花,顿时一愣,稚嫩的语气中多了一股压抑的怒火:“这是你们干的!?” 玄吓了一跳,被陡然爆发的杀气压得退了几步,登时觉得脸面无光,怒道:“是小爷我们干的!你个小杂种想怎么样?” “你说什么!”纯黑的眸子中猛然燃起一团压制不住的怒火,绝尘再次上前,几乎凑到玄跟前。 “我说你是小杂种!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玄看着对方如同孤兽一般的表情,心中霎时爽快无比,不料绝尘双眼一红,一拳头砸在玄鼻梁上。玄顿觉脑袋一蒙,眼前所有景sè都在旋转,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鼻梁却已被打断,粘稠滚烫的血液流了下来。 “血……流血啦!你们给我打死这个小杂种!”玄一抹脸,发愣的看着手上鲜红的液体,带着哭腔嘶吼起来。 绝尘愣愣看着七个大孩子扑上来,一股不顾一切的杀戮快感突然涌上,挥舞起拳头,照着最前面的汉斯面门就是一拳。汉斯“哎哟”一声,牛犊般的身躯竟被一下打倒在地。 其余孩子没有料到绝尘力气这么大,一时都愣了愣,却被绝尘趁机又放倒了几个。还站着的孩子不由满脸惊惧,再也不敢上前。 “哎呦!哪个天杀的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哦!要死啦!”突然从门口传来一声杀猪似的惨叫,绝尘转头看去,却是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疯子般扑向玄。绝尘一愣,贵妇人他认识,正是玄的生母福妃。福妃半天不见玄的身影,一路寻来正好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坐倒在地,满脸是血。 绝尘有些后悔,转身想跑,却被福妃一把抓住,一根手指几乎戳到脸上。“小杂种别跑!走,找你父皇说理去!” 绝尘悚然回头,纯黑的眸子冷冷地看着福妃,福妃一惊,不由自主便松了手,绝尘立马跑了开去。 “死杂种!”福妃恨恨地骂着。在她怀中,玄看着渐渐消失在花丛中的绝尘身影,眼中流露出恨意来。 绝尘跑了一会,在花丛中拐了几个弯,来到了平宁宫一角上。这里突兀地立着一个锻造小屋,是绝尘三岁刚刚打铁那会找人修的,两年来绝尘几乎一直泡在这里面。 虽然堂堂皇子却迷上这低贱的铁匠活确实让人感觉不可思议,但对绝尘来说,这也许是遗忘痛苦的最好法子。何况他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无人教导,全靠皇宫里浩如烟海的藏书,自学成才。 大陆上对于兵刃等级有着细致的划分,神、圣、天、地、玄、黄。黄级和玄级都算在凡兵之类,普通铁匠都能打造,也是军队所用的制式武器。 地级兵刃就开始带有魔法属xìng了,需要在兵刃上刻画魔法阵强化属xìng,自然也要添加一些珍贵的魔法材料,锻造者也要求对魔法知识有一定了解。其实玄级兵刃中也有带魔法属xìng的,但是只是入门级的加持法术,只有二阶的法术才算入了地级魔法武器范围。 神级兵刃又被称为“魂器”,兵刃已经产生了器魂,属于成长型兵器,一开始威力也许还不如地级兵器,但是经过慢慢的成长之后都将拥有无穷的威力。但赋予顽铁以灵魂,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人类锻造师做到,至今也只有信奉大地,对矿物有着深刻了解的矮人一族做出了神器。但矮人一族却在800多年前灭族,残留的典籍中对于这方面的信息也是不甚详细。唯一一把传承下来的神器“荣耀圣剑”是光明神殿镇殿之宝,还真没有人敢拿来研究研究。 小屋内散落着各式兵刃,品级都是玄黄左右。而在火炉旁,却立着一个怪模怪样的机关,这是记载在矮人典籍上的一种改进版风箱,锻造时不再需要另一个人来协助拉风箱,只要顺脚踩一下踏板就好了。 绝尘一声不吭地跑了进来,二话不说,扔了一大块铁胚在锻造台上,待烧红之后拿起铁锤就砸了下去,火星四溅。 一锤之后,心中的愤懑不满立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他大吼一声,落锤速度越来越快。想着玄骂他的狰狞面孔,想着福妃骂他的嘲弄表情,他的心中没有一丝仇恨,只有最深沉的悲恸。然后他仿佛看见大朵开放的野菊花中,站着的模糊身影。 “母后……”孩子低低地唤着,每一锤的力量也越来越重,锻造台在他的锤下都要崩裂! 铁胚在他手中变成了薄薄的铁片,被他对折过来,接着锻打。这是折叠锻造法,每叠一层,兵刃就会越坚韧,威力也越大。 八层……十六层……三十二层……孩子拼命地锻打着,血脉中有一股力量正在复苏,支撑着他完成这神迹一般的工作。他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只想把心中那个身影印刻进这把兵刃中。 绝尘再次大喝一声,落下了最后一锤,然后他把匕首扔进水中淬火。这水也不是一般的水,是专程运来的极冷的泉水,用此淬火兵刃更为坚韧。绝尘软软地坐倒在地,铁锤扔到一边。他全身上下散架似地疼痛,大口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他才站得起来,看着水中热量散尽的匕首,刃上蒙着一层青蒙蒙的光。 他拿了起来,安上木柄,想了想,又在柄上歪歪斜斜刻了“野菊”二字,往靴子里一插,正yù出去,却看见一个伟岸的身影堵在门口,朝他伸出了手。 绝尘犹豫了一会,把手放了上去。 第三章 谋划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莱恩十三牵着绝尘走到了平宁宫的另一侧。偌大的地方,却怪异地只种了一株小树。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只是一株北方常见的杨树而已。 五年前平妃死后莱恩十三并没有cāo办葬礼,拿了一个白瓷罐子装了烧剩的骨灰,埋在了这颗平妃亲手栽种的树下。五年过去了,当时的小树苗如今也粗壮不少。 两人静静地站立着,低头看着树下的泥土不说话。 “我听安儿说你这两天又没回长宁宫睡觉。是对你皇后大娘有什么不满吗?”莱恩十三沉默了一会,开口道,目光却仍盯着树下的泥土。安儿是指大皇子安・莱恩,平妃死后绝尘被皇后抚养,和大皇子吃住在一起。只不过绝尘迷上锻造后十天里有九天都在锻造屋待着。 “不敢。皇后大娘待孩儿甚好。” “和老学士今天又来向朕告状,说你今早上又没去上课。怎么?和老学士教的不好?”和老学士是莱恩十三请来教导绝尘政务方面的先生,纵使做不上皇帝,但是rì后也是要管理一方领土的王侯,政务必须得学,然而绝尘实在不感兴趣,听了一天就没再去过了。 “不是。和老学士教书生动有趣,孩儿听得如痴如醉。” “哼!是听得睡着了吧!”莱恩十三板着脸,语气又重了几分,目光也转向绝尘,直视着绝尘的眼睛。“刚才,福妃向朕告状,说你没事把玄儿打了一顿,顺带还把几个重臣子弟揍了。你有什么解释没有?” “是他先骂我的!”绝尘倔强地扭过头去,莱恩十三心里微微发涩,责备的话也不忍出口,最后轻轻叹了一声,低声道:“就算这样,也不该动手啊。” “谁骂我杂种,我就打谁!”绝尘蓦然转头直视着莱恩十三,凶狠道,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 莱恩十三心里一抽,低身抱住绝尘,摸着绝尘那凌乱的紫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父皇……”绝尘抱住莱恩十三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叫着,带着点哭腔。“今天是我的生rì……也是母后的忌rì……他们都说我是‘灾祸’……” 绝尘说了很久很久,他的委屈,他的无助,他的哀伤,直到渐渐睡去。莱恩十三看着绝尘平静的睡颜,心中叹了口气:即使再如何天纵英才,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啊。 “陛下。”蓦然走近一个人影,轻轻叫了声。这是一个年逾50的老将,头发开始发白,但眼中却依然能shè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光芒。 “大陆军神”谢安,十七年前的“巨鹿原血战”中,在莱恩十三敲定奇袭策略后以三十万步兵死死拖住巨龙、巨鲸两国九十多万人马,使奇袭得逞,奠定最终胜利的基础,被冠以“军神”之名。和莱恩十三有着过名的交情,备受莱恩十三信任。 “免礼。那些家长有什么动作没?” “毕竟是被皇子打的,也打得不重,都没怨言。”谢安突然笑了笑,“最有趣的数沃夫了,把汉斯汉姆两兄弟狠抽了一顿,关几天禁闭,说他们被五岁小孩一拳放倒,丢脸丢到家了。” 莱恩十三淡淡地笑了笑,却是放下心来。两人沉默了一会,莱恩十三又问了,这次,声音却是压得极低:“事情都准备好了么?” “已经准备就绪。过两天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很好。可以了,你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谢安点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只留下渐渐年迈的父亲抱着自己的孩子慢慢睡去。 大陆历1876年七月。 正午炙热的阳光洒下,晒得人昏昏yù睡。而在锻造小屋中,绝尘眼中燃烧的,却是比太阳更为炽热的火焰。 四四方方的短柄铁匠锤一次又一次狠狠敲在铁胚上,沉重的敲击声却带着莫名的韵律。绝尘已经全身心地投入这次锻造。这次要试的,依旧是“百锻”。去年那莫名的成功一次之后之后再试却都以失败告终。虽然天生神力天赋异禀,但毕竟是几岁的孩子,体力不足也是应该。前几天已经能锻打到九十多层,今天,他就再来试一试! 时间缓缓流逝,蓦然绝尘大喝一声,一声锵然巨响,随着最后一锤落下,百锻钢的长刀终于造出,绝尘松了口气,顿觉全身上下针扎般疼痛,脑袋一昏,险些朝前面扑过去。 还没有结束!绝尘咬紧牙关强打jīng神,重又拿起刻笔,蘸了点融化的秘银,在长刀上刻画起来。不同于刚才的体力活,这可是细致的活,只要有一笔画错,那么这把长刀最终就是一把百锻钢打造的玄级普通长刀,还不能踏入地级。 绝尘下笔飞快,很快就刻出“锋锐”和“轻盈”两个入门级的法阵,绝尘侧头想了想,又开始刻画高级一点的“旋风”。 锻造中刻画的魔法阵分为两种,一种是类似“锋锐”的加持类,激活后被动提升武器的基本属xìng,大多都是入门级的,也有少许高级的。而另一种就是像“旋风”一般的放出类,激活后能放出刻画的魔法来,都是二阶以上的法阵,“旋风”就能放出二阶的风系魔法“小旋风”,低级魔法中威力也算可以。 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绝尘再次松了口气,塞进冷水里,腾起一片白雾。疲倦如cháo水般涌上,绝尘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想动一根手指头都难。 “老四!老四!”过了一会,外面传来一个充满朝气的声音。绝尘艰难的扭头看向门口方向,正好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身上带着阳光的味道。 “哗!老四你又透支啦!小心母后又给你喝‘回元汤’!”进来的是大皇子安・莱恩,此时正是十七岁的年纪,充分继承了莱恩十三的长相,一头金发熠熠夺目,古铜sè的肌肤上流着大颗大颗的汗珠,由于刚从军营过来,还穿着火红sè的皮甲,腰间别着制式长刀,和绝尘锻造的一模一样。 安十二岁被莱恩十三放到军队历练,五年时间博得“幼狮”之名,暗合莱恩十三的“狮心王”名号,众人纷纷表示莱恩十三后继有人。只是这直来直去的xìng子虽然很合武将口味,但是文臣们却还是倾向于足智多谋的二皇子墨。而由于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原因,安和绝尘两人的关系倒是好得很。 听到“回元汤”,绝尘脸sè不由又白了几分,皇后也算出身将门,对体力透支跌打损伤什么的也颇有心得,只是那自制的“回元汤”即使放了大块的白糖,也依然苦得人眉头发皱。 “大哥你也一样,这会军队在cāo练吧?你这么明目张胆地翘出来就不怕父皇责罚?” 安脸sè也白了白,他乃是大皇子,rì后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军队中负责的是协助训练新兵,方便以后上台时稳固部队的忠诚度。但是安的好动xìng子受不了枯燥的cāo练,于是就跑绝尘这来想淘点好东西玩玩。 “这个……我请了假的,请了假。哈,哈哈!”安尴尬地笑着,绝尘也不在意,嘴巴努了努,道:“台上刚锻造的长刀一把,你帮我安上旁边的刀柄试试刀吧。” “好咧!”安眼睛一亮,安上旁边镶了魔晶石的刀柄――对于刻画了魔法阵的魔法兵刃,没有魔力的武士只能借助魔晶石蕴藏的魔力来激活法阵了,魔晶石也不是随处可见的东西,只在少数地方有开采,一小块魔晶石抵得上一个平民家庭三个月的生活了。而一小块魔晶石也不过够连续激活一个初级法阵数十次而已。 激活法阵后安不由一愣,咋咋舌:“这么轻?”随后倒转刀口,轻触着刃口,却感觉仿佛被蚊子咬了一口般,安连忙缩手,手指上却多了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正渗出来。 “好锋利!”安不由赞叹起来,绝尘微微一笑,道:“按住刀柄上的魔晶石――要按进去――然后挥挥看吧。记得对着门口!” 安依言做了,冷冽的刀光一闪而过,同时,一道小型旋风在安面前迅速成型,朝着前方漫卷开去,吹得地上的兵刃哗哗作响,掠过门口时把吱嘎作响的木门一起卷了出去,一直到二十多米开外,吹折了几株小树方才消散。 安瞪目口呆:“地……地级兵刃!?” 绝尘微微一笑,颇有些自得:“是啊。你想要吗?送你了。” 不想安却摇了摇头,遗憾道:“太轻了,用不惯。而且我喜欢宽背大刀,这种窄刃长刀也太小家子气了。下次要给我来把大家伙哦!” 安看着绝尘又苦笑道:“我说老四,你今年还是6岁吧?你有必要这么打击人么?我六岁时估摸着还吊着鼻涕骑木马玩木剑呢……你都弄出地级兵器了。哎……”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你过的童年啊……”绝尘闭目感叹着,安听出了几分悲怆,一时无话。 一束金黄sè的阳光默默照shè进来,伴着呱噪的蝉鸣。 第四章 回忆与蝮蛇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馒头!老面馒头!” “买酒咧!好酒咧!几十年的老酒咧!” “神器,卖神器啦!带着直接闯神庙冰川咧!” 叫卖的声音充斥着街上所有人的耳朵,宽阔的大街上人流涌动,两旁密密的开着许多店铺,挂着密密麻麻写着字的牌子,商家互相争着生意。这是天启dì dū商业区,一条南北走向的大河隔断了dì dū,西边是贫民区和商业区,东边则是居住区和皇宫,两座大桥将两边连了起来。城中心位置挂着的是象征雄狮帝国数百年兴盛的巨大旗帜,即使隔着老远,也能看清上面那咆哮的雄狮。 两匹马拉的马车飞驰而过,街上行人纷纷躲避,一个圆球似的胖子一时躲闪不及,刮倒在地,不由破口大骂:“商业街上还开这么快!管事的呢!”待看清马车,他猛地住了口。漆着金彩的马车上绘着雄狮的徽章――在雄狮帝国,敢用狮子做徽章的只有一家。 看着马车远去,胖子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低身骂了句“晦气”,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马车里,绝尘掀开一线布帘静静贪看着外面的一切。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宫,第一次见识外面的繁华,然而他心中却只有一片淡然,仿佛许多年前,他就在这条街道上穿梭着,繁华景sè更胜十倍。 在他旁边,安抱着一个长条形的锦盒长吁短叹,还有一个胖胖的总管坐在对面,一脸谄媚的笑容。绝尘铸造出地级兵刃的消息被莱恩十三知晓后,第二天早上,安就和这个胖胖的姚总管出现在绝尘面前,带着他去参加dì dū的拍卖会把这把地级长刀“泼风”卖了。其中的意思,却是希望绝尘乘此机会打出一个名头来,最好能勾上一方势力以便以后做领主时能安稳发展。 与拍卖会主持者的交流工作由姚总管一手cāo持,绝尘在安的带领下穿过重重人流,到了拍卖行特地准备的贵宾包厢。两扇隔门一关,外面喧嚣的声音立马消失。 安舒了口气,苦笑道:“没想到今天刚好举行一场大拍卖会,据说有一件蒲良大锻造师最近锻造的天器拍卖。刚才一路挤过来可累死我了。” 绝尘微微一笑,透过包厢中间自带的影像传送阵关注着拍卖会的景象。这是传送法阵的改良版本,能持续传送一定范围内的影像到传送阵的另一端,不过魔晶石的消耗也较高。 现在拍卖的都是珍珠宝石古董之类的奢侈品,一个个肥头大耳的富人们纷纷举牌竞价,只是并未看见稀有矿物之类的,绝尘转念一想,倒也明白其中道理――拿到稀有矿物都直接找大锻造师们加工或者直接贩卖了,远比在这拍卖好得多。 这时,却见数人抬着一杆长枪上台,看见那杆长枪的瞬间,绝尘露出了见鬼似的表情,连一旁软在座椅上的安也不由得“蹭”的一下立直了身子,而外面那群人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大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长枪。 那是一杆1米8的黑sè长枪,枪颈刻着张嘴长啸着的狼头,20厘米长的枪刃从狼口中伸出,犹如半截利刃。贪狼,这是它传世的名字,在遥远的jīng灵时代末期,始皇赢寂凭借此枪灭了jīng灵王朝,开拓了人类的时代;在更遥远的巨龙时代末期,赢寂的先祖赢无忌凭借此枪屠杀巨龙共计一百二十三头,这是人类第一个屠龙英雄,也是人类掌握的第一杆神器。 但这杆神器,却随着始皇赢寂的逝去不知所踪,只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咋看到传奇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所有人都愣住了。很快,几个上台的工作人员立马挂了个牌子上去,看到牌子的瞬间,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那不过是蒲良大师仿贪狼造的天器长枪罢了,名为“瀑雨”。 沉寂过后是新一轮的热烈,激动的观众们发出纯粹的欢呼,状似疯魔。拍卖师看着自己造出的气氛颇为自得,这时,身后陡然出现一个幼稚的声音:“能让我试一试枪么?” 拍卖师回头看去,紫发的孩子淡淡地笑着,身上散发出莫名的气势。“好。”拍卖师不由自主地应了声,突然就呆住了。这时安也才发现绝尘不知什么时候跑下去了,不由喃喃道:“动作真快!” “谢谢。”绝尘向着呆愣着的拍卖师微微致意,上前握住长枪。 入手的一瞬间,绝尘眉毛一扬,绝轻的重量已经让他对这杆长枪有了了解。他细细抚摸着枪颈、枪刃,感受着花纹中刻画的魔法阵的痕迹。如果是原版贪狼,想必没有这些法阵吧?他忽然想着,想到一千八百年以前,那个孤独的身影,用他手中仅剩的长枪,劈开属于人类的第一道光。从一无所有到坐拥天下,从一个奴隶崽子到大陆霸者,人类始皇,究竟拥有怎样的气慨,究竟又是怎样的信念支撑着他。忽然间,绝尘莫名地觉得赢寂也许也是一个可怜人。 他发出微不可查的轻叹,突然眼神一凛,身上爆发出凛冽杀气,观众都安静下来,诧异的看着这个孩子。 下一秒,这个紫发的孩子发出一声大喝,人们听到的,却仿佛是来自蛮荒的巨兽的吼叫,让人遍体生寒。尔后,他的手上乍然迸shè出一片银光,翻飞似蝴蝶,美丽绝伦。只有优秀的武士才能看出这美丽的背后所蕴藏的危险。 片刻,孩子收了手,银光重又化作长枪静静躺在他手上。观众们轰然叫好。 “重仅十二斤,加持轻盈、锋锐、急速,以及……”孩子突然用力握紧长枪后半部分镶嵌的宝石,一道极长的风刃呼啸着飞出,击在数十米高的顶上,划出一道深深地沟壑,有阳光照shè进来。 “三阶,疾风刃!” 锻造刻的魔法阵隶属矮人魔法,总共只有四阶,一阶入门,二阶初级,三阶中级,四阶高级。一阶二阶差别还不大,此后每一阶都是天差地远,对应的武器等级也不一样,带四阶魔法的已经是圣器范围了。同时因为某种法则的规定,一般武器上最多刻画两个一阶法阵,其余阶级的最多一个。 瀑雨枪的急速法阵却是二阶法阵,能加快挥舞速度,要不绝尘只是天生神力,要想挥的这么快还真做不到。只有速度流的战士才能发挥这杆长枪百分百的实力。只是可惜,贪狼原本造型的用意便是力量型的战场凶器,这杆天器的噱头在于这个造型,唯一缺点却也是这个造型。 绝尘把枪放回台上,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也不想看接下来的泼风刀的压轴拍卖――虽然只是地器,然而背后却暗藏着政治意味,大部分各方势力成员都是为此而来,为天器而来的倒只是些独行高手或者冒险家,所以低级的地级反而超过天器成为压轴卖品。 于是绝尘朝着包厢方向点头示意一下,独自朝门外走去。安愣了一会,一个激灵,立马跟出来,眼前人流涌动,却哪还看得见绝尘的身影。 “完蛋了……希望暗中保护的侍卫们能护着老四周全吧。”安苦着脸长叹。 绝尘信步在繁华的街道上走着,记忆中的景象和眼前的景象慢慢重叠,竟如此相似。他似乎曾在这座城市中奔跑过,生活过,战斗过,在那高楼之上,那暗巷之中。无数相似的画面从心底浮现,走马灯似的转着。陡然,一股燎天的怒火,一腔沉重的悲恸一起涌了上来,绝尘瞪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他却恍若未觉。人来人往,但他却感觉隔离于这片繁华之外,他想大声吼叫,却有一股力量控制着他的身体,只能发出无声的呜咽。他想挖出那股怒火那腔悲恸的源头,但心中只有空荡荡的一片。 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他悚然惊醒,所有的一切cháo水般退去。他喘着粗气,一身大汗,感受到手掌的剧痛,不由松开拳头,却是一愣,渗血的右手掌心中,有一张纸条。 “四皇子殿下,君子楼三楼相会。” 绝尘上到三楼,发现整个三楼却只有一桌客人。一个神sè淡漠的独眼年轻人和一个似曾见过的胖子。那年轻人的黑sè眼罩上却绣着一条昂首吐信的毒蛇。 “四皇子殿下,安好。”年轻人挥挥手,胖子一躬身,转身退去。绝尘坐在年轻人对面,默然地看着他。 年轻人突然笑了笑,道:“人都说四皇子神人下凡,我还不信,以为他人夸大。如今一见,不得不说,确如神人。” “废话少说,直接正题吧。” “殿下还真是直接。”年轻人轻笑,从旁边取出一把长刀来,直指绝尘。冷冽的寒光照得绝尘脸皮发凉,但他丝毫不动,眼皮都未抬。 这把刀,他认得,泼风。 “四皇子殿下真的只有六岁吗?这份定力,连我也自叹不如啊!”年轻人突然大笑起来,将泼风调转角度,把玩了一会,双手奉上。 “既然你买了去,那就自己留着吧。” “哦?”年轻人一挑眉,刀收了回去,“殿下不想留下锻造的第一把地器作为纪念?”大陆上许多锻造师都有这固执的爱好,会留下具有纪念意义的第一把跨级兵刃,死也不卖。 “要留下就不会拿出来卖了。”绝尘摇了摇头,突然露了个好奇的表情,“我倒想知道……这刀,不便宜吧?” 年轻人不由轻笑,轻描淡写道,“不贵,十万金币,挺值得的。”十万金币却算天价了,足够买下几杆瀑雨来。以泼风本身的品质,三千金币绝对是顶上天去。但这买的却不是刀,而是一个未来的领主,未来的大锻造师的好感。 “真是有钱人。”绝尘感叹,“那么,我能做些什么呢?” “只是希望殿下rì后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优先考虑我们。”年轻人忽然展露了一个真诚的微笑,“我们也会提供殿下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听着不错,只是最近不行。我刚刚看了瀑雨,心有所感,这段时间要去感悟感悟一番。” “这么快就能锻造天器了?!”年轻人一时失控,猛然惊叫起来。不怪他,实在是这太匪夷所思了,一个六岁的小娃子,锻造不过三年经验,就声称能锻造天器,即使是矮人族也出不了这等奇才。 “哪有这么快。我连三阶法阵都画不完整,只是略有所悟罢了。” “纵使如此,也要让大陆上所有锻造师汗颜了。”年轻人发出由衷的赞叹。“也许,这本书,也许真的适合你。” 绝尘接过递来的皮质古书,不由一愣,“龙皮?”再一看,封面歪扭着印着三个矮人族文字:“烈焰绝” “殿下好手感。这是一本矮人族的绝高秘典,记载着是引地火锻造兵刃的法子。只不过……”年轻人笑着摇摇头,“这引火上身的法子我们人类却学不来。” 绝尘翻看了一会,不由也笑了,“确实,这法子虽然jīng妙,引出的地火更是比炭火好上千百倍,可惜,这引火上了身,只怕没一会,这人也就烧没了。” “不,你错了。我找了很多大锻造师,甚至包括蒲良大师。虽然他们都表示很有兴趣,但是实际cāo作后,完全引不出所谓的地火。毕竟矮人自称为‘大地之子’,对大地的理解比我们人类要深得多。”年轻人叹了口气,“希望殿下能研究出法子来,这样也不辜负我们挖了上百座古墓的苦心了。” “原来你们是盗墓的。” “不……”年轻人忽而正sè道:“我们是‘蝮蛇’。我是蝮蛇首领。” 蝮蛇,大陆上闻名已久的杀手组织,几乎所有的刺客都出身于此。同时,也是大陆上最优秀的情报组织。只要出得起价钱,你能获得最完美的情报,能刺杀你想杀死的任何一个人。 同时蝮蛇也是最为神秘的一个组织,没有人能主动寻找他们,只能等待他们找上门来。他们的崛起却也十分突然和迅速,只是一夜间,大陆上便传唱起有关他们的事迹。 绝尘摩挲着最后一页的书皮,绽放了一个饱含深意的微笑:“合作愉快。” 年轻人大笑起来,笑声中周身忽然出现一阵烟雾,待烟雾散尽年轻人却不知所踪。至始至终绝尘都微笑着。他已经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那是安的脚步。 他低头看着桌上两杯已经凉透却分毫未动的茶,忽然高声叫了起来:“小二!换一壶好酒来!” 夜晚。 绝尘从安的卧房中走出,即使隔着紧闭的门还是能听见安醉酒的呢喃。他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眼圆圆的月亮,就想朝锻造屋走去,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地等着他。 “父皇。”绝尘走上前,低低叫了声。 高大的身影沉默不语,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示意绝尘跟上。两人就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沉默地散起步来,偶尔遇见巡逻的侍卫都恭敬地敬了礼然后绕开。就在这无言中,两人到了平宁宫门口,莱恩十三也终于停了下来。 “听说你今天和一个危险人物碰面了?” “蝮蛇首领。利益合作,算不上危险。” “但是蛇吃起人来却不吐骨头。”莱恩十三转身,认真地看着绝尘。 “儿臣明白。只是今天承了他一份情,而且rì后儿臣还有用的上他们的地方。”绝尘笑了笑,“儿臣不同于哥哥们,都有自己的势力。儿臣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冒点风险了。” “你才几岁,就想些这么遥远的事了么?”莱恩十三心里一惊,不由得jǐng惕起来,冷冷地注视着绝尘。 “父皇也被吓着了么?”绝尘却突然快乐地笑起来,“孩儿本来也不想。只是今天看见了一样东西,想起了一个可怜的人。” 莱恩十三认真地看着绝尘的眼睛,想从那双眼睛中看到心里去。绝尘也没有回避,直直地对视着,纯黑的眸子中干净得不带一丝杀气。 “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和父皇说。父皇就是你的势力。”莱恩十三终究叹了口气,拍了拍绝尘肩膀,落手之处铁铸一般结实,反而震得手生痛。 莱恩十三愣了会,神sè古怪地转身离去。没走多远,身后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父皇,好好活下去和守护想要守护的人你又会选择哪个呢?” 莱恩十三心中一痛,回头一顾,绝尘却早已将头低了下去,看不清表情。 “努力活下去!” 第五章 初见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大陆历1878年。 绝尘**着上身静静的站着,面前地面用秘银粉画着一个直径2米的魔法阵,法阵zhōng yāng放着一块铁胚。 正午的阳光炽热且热烈,静静洒在绝尘脸上。他却丝毫未动,虬结的肌肉犹如铁铸一般,安静如石头。 蓦然间,绝尘突然单膝跪地,虔诚地吟诵着无法理解的文字,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法阵在他的吟诵中发出越来越亮的光芒,大地也在吟诵中轻微地震动起来。 他猛地站立起来,吟唱声越来越高亢,直到最后让人怀疑能否再唱上去的时候陡然一停,下一秒,炽热的青sè火焰忽然从他身上熊熊燃烧,他的须发也一并烧起来,却诡异的没有烧成焦炭。他握起铁锤,铁锤也跟着燃烧起来。 他一步步踏进光芒四shè的法阵,秘银粉也跟着燃起青白的火焰,蔓延开去,直到整个法阵都燃起了熊熊火焰,那块铁胚迅速软化变红,直到适合锻打。 灼热的风从法阵zhōng yāng向着四周席卷,数十米外的花草都开始焦枯,但火焰中心的绝尘却浑若未觉。这是他第一百次实验烈焰绝,以往他都会被烫去一层皮,但每一次烧伤之后,他对地火的抵抗越来越高,在火焰中待得时间也越来越长,血脉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醒来。有时绝尘心中也想着自己可能真的带点矮人血统,只是这个头却又像巨人。如今,地火对他而言只是略有些灼热。 他凝视着zhōng yāng的铁胚,这是托人买来的冰铁,只出现于极北苦寒之地万年封冻的冰川底下,只有最勇敢,最有经验的冒险者,才能冒着深入兽人腹地,面对无数上古凶兽的危险将冰铁取出。地火的温度极高,青白sè的火焰是最纯净的火焰,普通的铁块很快就会气化,只有稀有的金属才能禁得住地火的煅烧。 他的脑中突然想到了两年前看到的瀑雨枪,不由自主地落下了第一锤,青白的火焰四散飞shè。他想起了赢寂,想起一千八百年前他的孤傲,他的寂寞,他的悲伤,下锤速度越来越快,每一锤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在他的脑中,渐渐勾勒出始皇帝的身影;手中,也渐渐勾勒出枪的形状。 他的心底,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与那勾勒的赢寂身影交汇在一处,完美无缺。仿佛许多年以前,他曾见过那个霸者的身影,与他战斗过。火焰中,突然出现无数持枪的身影,他们围着绝尘展示着各式jīng妙的枪招,每杆枪都几乎要将绝尘捅出几个窟窿。绝尘沉默而专注地高举铁锤,然后以击破大地的力量锻打下去,他的心中他的眼中只有那一个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火焰中心突然爆发出一阵极强的光热,随后所有火焰瞬息退去。焦黑的地面上,只剩绝尘无力地躺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在他旁边,乌黑的长枪静静躺在那,狼头却换成了狮子。 “真是没有想到,一时兴起过来看看反而见证了失传千年的古老技艺。”绝尘一惊,来不及回头就看见一个金纹白袍的老人走过自己身边拾起了长枪,长枪在他手上发出微微震动。 “你是谁!”绝尘jǐng惕地盯着老人,挣扎着想站起来。 “如果不想因为肌腱拉伤而多躺几天,那还是现在就躺下吧。”老人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带的是友好的感觉。绝尘忽然就松了口气,依言躺了下去。 老人手微微一动,在锻造屋中放着的紫檀木杆忽然就到了老人手上,绝尘愣愣地看着老人替长枪装上木杆,握在手上。 “多么纯洁的灵魂啊……”老人轻轻抚摸着枪刃,感叹着,“每把神器初成时都拥有如此纯洁的灵魂,可惜他们却是要吸取死去的灵魂壮大自己,人们只知道神器的强大,却不知道每一把强大的神器背后有多少累累白骨。” “而且你知道为什么每一个锻造师终其一生只能锻造一把神器么?”老人看着绝尘,眼中带着温润的笑意。绝尘皱眉,摇了摇头。“因为每把神器吞噬的第一个灵魂,就是铸造者。” 绝尘一惊。 “不过……”老人忽然又笑了起来,“吾从未听过居然有人用想象出的灵魂代替了自己的灵魂成为器魂。” “这已经是神的力量了……不,超越神的力量。” 老人静静地直视着绝尘,绝尘蓦然感觉到从老人金sè的瞳孔中散发出一股沛莫能御的神秘力量冲进自己的心底,审视着自己的过往。许久之后,老人收回目光,笑了笑:“也许是吾多心了。请原谅一个糟老头子的固执吧。” 绝尘点了点头,恢复了一点力量的他慢慢坐了起来,老人又抚摸了一会长枪,交还给了绝尘:“只可惜,再也没有一百二十三头巨龙给你屠杀,这杆枪,终究成不了贪狼。” “我也没打算让它成为贪狼。”绝尘拄着长枪缓缓站了起来,“它叫……”语气忽的一滞,绝尘贫乏的词汇中掠过的名字却都有了各自的主人,不由尴尬起来。 “不如叫‘澪’吧。”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绝尘一愣,才发现原来老人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金sè的长发散发着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紫宝石般的眼睛里,绝尘看见了自己。 那是大陆同一时代两大传奇的初次见面,再次相见,两人就隔了乱世的风烟。 老人大笑起来:“哈哈,澪儿,你为何把你自己的名字安上去了?” “因为我听见了‘它’的声音。”紫枫澪的女孩上前几步,温柔地抚摸着枪尖,绝尘惊讶的发现长枪发出了比在他和老人手上还要强烈的震动。 “那就叫‘澪’吧。”绝尘奇异地看着女孩,犹豫了一会,把枪递给她,“送给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它。” “不……”女孩摇了摇头,“我不用枪。我用剑,爷爷给我的,也和它一样。” 绝尘诧异地看着女孩的眼睛,紫宝石般的眼中纯净无暇。他把目光转向老人,老人笑着点点头,“聪明的孩子。没错,老朽正是教皇。来找你父亲。” 莱恩十三坐在座椅上,静静看着坐在对面的教皇,教皇缓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香的茶味溢满在口中。 “好茶!”教皇赞叹了一声,突然意有所指地说:“而且,还带着一股药草的香味。” “冕下过奖了。”莱恩十三不动声sè,“朕粗人一个,实在喝不惯这种苦涩的东西,若是酒的话朕倒还可以与冕下交流一番。” “呵呵,陛下何必如此针对老朽。”教皇突然认真地直视着莱恩十三,“还是说,陛下有什么瞒着老朽,不方便说呢?” 莱恩十三粗长的眉毛震了震,沉默不语。 “吾听说……赤狮步兵团最近几年突然大肆扩充,金狮骑兵团也暗地弄了几次大型征兵,其余各部也都在这几年加大了征兵力度。” “这……似乎不仅仅朕一家这样吧,何况这不过是正常的战备行动而已。” “那么驻守北关的部分北卫军的回调呢?这些年来不断有北卫军回调,再派去的,却只是普通的士兵。北卫军可是要防范北方兽人的绝对jīng锐!这也是300多年前《三国盟约》中以神为名立下的誓约!”教皇声音渐冷。 “常年驻守边关,换调部分将士回家休息也是人之常情。朕从未忘记誓言。”莱恩十三声音更冷。 “那么……谢安将军的调令呢?军神被调到临近的边境,陛下这叫巨龙王国作何想?” 莱恩十三终于没有话说,心中升起了一丝惊惧。他始终没有想到教廷的势力渗透得如此深,所有的yīn谋,似乎都成了摆在阳光下的公众新闻。最令他吃惊的莫过于谢安的调令,花了两年时间,才慢慢将他插进与巨龙王国毗邻的疆界,知道这件事的人绝不超过5个,都是高级将领,任何一个都不应该出错。 “其实……”教皇突然叹了口气,“现在教廷势力渐渐衰弱了,不像以前,各国打个仗都要请示一下,有时卖吾等一个面子,这仗就打不起来了。现在你们都有自己的打算,老朽这个糟老头子也阻止不了你们。” 教皇忽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龙坚也在积极备战,殇阳关上已经屯了二十万部队——这已经是巨龙王国除去必须驻守各地的部队外的全部兵力了,甚至连驻守都城京都的城卫军都调了几个营过去。” “陛下和谢安是准备奇袭殇阳关吧?可惜纵使是军神,以五万部队攻打二十万人驻守的雄关,也是难如登天啊。” 莱恩十三沉默了一会,说:“冕下下一站是要去找龙坚吧?” “是。”教皇毫不忌讳地点头承认了。 “是……神的旨意?” 教皇眼中突然浮现狂热的sè彩:“高天之上的神灵向吾降下了谕旨,他说这次战争必须被制止,这次战争将成为一次关键的转折。” “原来神也怕人类统一!哈哈哈!”莱恩十三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嘲讽的意味。 “不……我的孩子。”教皇摇了摇头,并没有对莱恩十三渎神的行为作出回应,“神的目光深远而明亮,也许,战争之后是更大的战乱,更大的苦难。” “朕只知道,‘巨鹿原血战’后,二十年的和平太长了,长得将士们都忘了如何战斗。然而战争总要爆发,和平时间越长,所爆发的战争也就越惨烈,死的人也就越多。若不是二十年前签订了和平约定,朕早就发动战争了!” 莱恩十三一挥手,制止了教皇的回答,自顾着说了下去,“朕的眼光没有神的深远,朕看不见许久的未来,朕只能看见现在。朕只知道,现在,战争将至!” “你可以将朕的话带给龙坚听。他派二十万人驻守殇阳关,朕五万人攻不下,那么就会派五十万人!朕也将御驾亲征!” 教皇看着坚定而自信的莱恩十三,不由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走了出去。“陛下的话,老朽会带到的。老朽也有一句话要告诉陛下。要保护狮子,圈养不如放养。” 大殿外。 “我说……你是住在圣山吧?圣山是什么样子的呢?”教皇进去和莱恩十三商谈的时候,绝尘抱着枪坐在玉石的栏杆上和女孩搭着话。他平rì沉默少言,很少与人谈话,但是这女孩总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使他不由自主开了口,却又不知谈些什么,只好扯了一个女孩绝对答得上的话题。 “只是一座总是发着光的很高的山。一开始的时候被光照的睡不着觉。但是困极了还是会睡着。慢慢习惯了,也就好了。”女孩侧头想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和那耀眼的圣光,但是最终却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普通答案。 “呵!神迹之地被你说成这样,只怕世上那些虔诚的信徒们都要哭泣了。”绝尘笑着看向女孩,但他看到的只有女孩脸上认真的表情。 “真的。虽然以前爹爹和家里的人对圣山都这么向往,还有那些每天上山来朝拜的人。但是我总觉得那团光非常普通,也不能给上山求医的人提供任何帮助。”紫枫澪认真地说着,绝尘也敛了笑容,诧异地听着。他从未想到,在教皇身边,居然有一个不信神的人。 也许,是因为她还是个孩子吧。绝尘想着,鬼使神差地拍了拍女孩的脑袋,突然来了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紫枫澪惊诧地盯着绝尘,因为那个亲昵的动作,也因为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算了。当我没说。”绝尘搔搔脑袋,“我总感觉和一个类似与你的人见过,不过她比你大的多,而且眼睛也是金sè的。” 他摇了摇头抛开这个话题,总感觉谈论下去会引起误解,“你的剑……是什么样子的?” 紫枫澪眼中流露出无法形容的神sè,她梦呓般地念叨着:“我也无法形容它的样子,像是一道光,光芒里坐着一个神,许多的爷爷围绕着那个神坐着,唱着神圣的祷歌……” 绝尘默默地抚着长枪,相比那把真正的神器,自己手中这把确实差太远了。“什么时候这杆枪也能达到那把剑的高度呢?” “我们做个约定吧”紫枫澪忽然凑了上来,把小拇指伸到绝尘面前,“等我们长大了,再次碰面的时候,你的枪和我的剑好好比一比,看哪个更厉害!” 虽然绝尘很想说你这是作弊,但是凝视着女孩那纯净的眼眸,他终于犹豫了一会,把小拇指伸了过去,勾了勾。 “那么,我们就约好了!”紫枫澪笑着跑开,她已经看到教皇已经从大殿里走出,朝她伸出了手掌。 绝尘看着女孩的背影,脑中忽然又想起那个蒙在耀眼圣光之中的身影。 “你究竟是谁呢……” 紫枫澪跑向教皇,伸出手去,感受到教皇的手心十分冰凉,笑容突然就散去了。 “爷爷,是要打仗了么?” “乱世的风烟早就把我们包围,是大陆难得的长久和平让我们忽略了它的存在。狮心王说的没错。”教皇叹了口气,“澪儿啊,总有一天,你会化作最锋利的剑,劈开这个乱世。” “圣殿骑士团沉寂太久了……久到诸侯们都遗忘了它。” 第六章 烽起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踏入莱恩十三的书房,一抬头,却愣住了。 除了召他过来的莱恩十三外,其余皇子都在。 大皇子安如今已是接近二十岁了,少年心xìng已经退去,多了许多沉稳,宛然就是一个年轻版的莱恩十三。而且这两年安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军队里,与绝尘也见得少了。看见绝尘过来也只是微笑点头示意。 二皇子墨仅比大皇子小一岁,一头细致的黑sè长发,长得却是极为yīn柔,继承了福妃的特征。他的眼睛却也是黑sè的——这也是取名为墨的原因了。穿着一身黑sè长袍,此时看着绝尘走进露出了一个礼节xìng的微笑。虽然绝尘并非第一次见,以往各种宫廷宴会中也能见上一面,但是没有交集却是真的。 三皇子玄已经十一岁了,依旧这么胖,虽然比绝尘大,但和绝尘那牛犊似的健壮躯体一比,反而更像弟弟。他和墨站在一起,看见绝尘,眼中流露出了丝丝恨意。 “父皇。”绝尘走上前,打了声招呼,便站在安旁边,对面正好是玄。看见绝尘盯着他,不由缩了缩脑袋,朝墨的身后躲了躲。 莱恩十三见人都到齐,目光在儿子们脸上扫过,缓缓开口道:“今天找你们来,是想要考考你们,答得好的,有奖励!” “在父皇考儿臣之前,儿臣有话要说。”安突然上前一步,“儿臣的部队昨rì接到集合令,今天从军队过来的时候看到大军正在集结。是要打仗了么?” 莱恩十三不答,却把目光转向墨,墨发现莱恩十三看着自己,不由一愣,立马明白过来,上前道:“儿臣虽然不像大哥身处军队,能随时掌控军事,但最近儿臣却发现兵部的事务多了许多,尤其管后勤补给的官员,连儿臣举办的宴会都没来参加了。是要出征了吧。” 莱恩十三点点头,“很好,出征的事朕故意没和你们说就是想考考你们。现在,你们再猜一猜,朕准备去打哪里。都要说,玄儿,绝尘,你们也不例外。” 雄狮帝国北临兽人,东南有巨龙,南边是巨鲸,西边还要注意西海族的异动,可谓四面受敌,但是要主动出征,西海族第一个可以排除,不用说雄狮帝国一国之力,纵使全人类联合起来,也不见得能打进海里去,同样,海族也打不进大陆内地,只能在海岸线上烧杀劫掠一番。 兽人是第二个排除的。兽人所处的极北苦寒之地完全不能住人,也只有远比人类强健的兽人才能生存在那。战争的最终目的是获得利益,而攻打兽人的地盘损兵折将却只能获得一块无用的土地,所以对付兽人,只需要在北关驻扎军队防守。 剩下的只有两个人类国家。巨龙王国虽然实力最差,但是要打进去,必须要攻破“大陆第一雄关”殇阳关;而南方的巨鲸王国,却有着天险怒雷江——这条宽数十里,长度几乎把整个大陆斩成两截的大河。和擅长水战的巨鲸王国打水战,难度不亚于攻克殇阳关。 “巨龙!”没有丝毫犹豫,安就喊出了自己的答案。 “哦?”莱恩十三眼睛一亮,“说说看,为什么是巨龙王国?” 安抓抓脑袋,赫然道:“儿臣不想打水战。坐船,头晕。”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众人不由莞尔,玄更是“噗”的一声笑了。只有绝尘,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儿臣也觉得是巨龙。”墨笑了会,也开口了,“这段时间所准备的军备多为粮草,弓箭都不多。若要水战,必然会备上许多箭矢了。” “而且……”墨忽然神秘地笑了笑,“儿臣看见了几座大家伙,我们的船似乎搭载不了那些东西吧?” “你倒是注意细节。”莱恩十三微笑着点头,又看向玄。 “既然哥哥们都说是巨龙……儿臣没有意见。” 莱恩十三也没有露出失望的神sè,只是看向最后一人,却发现对方依然在低头沉思。 “绝尘,你来发表你的看法吧。” “打哪里都是一样的。”低低地声音,却让众人一愣。“前几天教皇与父皇你会晤之后,才突然开始备粮草军备。太仓促了,父皇原本并没打算出兵吧?而且我记得大哥负责的是训练新兵吧。连新兵都要征去上战场,父皇心急了。” “那你说说,为什么打哪里都一样?”墨暗自心惊,这点是他没想到的。其实也不怪他,大陆上已经和平太久了,和平时代出身的孩子,又不在军队中,对于真正的军队事务还是不甚了解。而安则压根没去想。 “因为父皇心中并不是为了胜利,为了利益而打的仗吧?父皇这是想要以一场战争来打开一个新的局面么?用战争破坏这场难得的和平,不计牺牲的……只是,我不明白!” 绝尘忽的抬起头来,直视着莱恩十三,他的眸子中像是有火焰在燃烧,“父皇究竟在心急什么,又畏惧什么!” “不……你错了。”一片死寂中,莱恩十三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中蕴藏着某种坚定的信念,令人无法反驳。“一开始,朕是为着利益,为着胜利而战。为了今天这战,朕准备了十年时间。这十年,朕把最jīng锐的部队偷偷运送到殇阳关外,又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慢慢把谢安安插进去,就等着能把殇阳关一举拿下!” 莱恩十三的面容忽的扭曲,紧紧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但是!教皇只需一句话,便让朕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十年的算计毁于一旦!” “教皇不让朕打这一场战争,朕便偏打给他看,逼出他的底线,逼出他的势力!朕想让其余两国明白,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谁!是潜藏在暗中,以神的名义cāo控人类命运的最大野心家!以神的名义制衡着大陆的势力!” “知道朕为什么没有选择巨鲸王国吗?因为朕没有信心能在擎海cháo的水军底下讨得好;而巨龙王国,即使有大陆第一雄关,即使把全部兵力压在殇阳关上,朕也有信心拿下!”莱恩十三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他急速的喘息着,目光看向儿子们。 “这场战争已经没有yīn谋,只有战士的热血和牺牲。朕能看见,这场战争之后,一个新的时代将会降临。朕的儿子们,朕希望你们能随军出征,也许,你们能见识到这个大陆上最可怕的部队。” “圣殿骑士团。每一个诸侯临死前都会把它的恐怖实力刻在继承者的灵魂中。但,只有亲眼见识,才会明白它的可怕。” “朕的儿子们,都去准备吧。明天,你们将迎向真正的乱世!” 皇子们退了出去,绝尘走在最后。看着哥哥们四散走开,突然定下脚步,低低地说道:“父皇,你的眼睛骗不了我,你的心里有事。” 莱恩十三愣愣地看着小儿子离去的身影,猛地咳起来,咳得如此剧烈,脸上cháo红一片。咳了许久,莱恩十三方才直起身子,细细地喘着气。“居然被看穿了么。” 君子楼。 “四皇子殿下。”依旧三楼,依旧是原位,独眼的年轻人啜饮着茶,静静地等着绝尘的到来。 “我要情报。”绝尘坐在对面,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说着。 “殿下真心急。”年轻人微微一笑,掏出了一份卷宗,“承蒙惠顾,十万金币。” “你知道我要什么情报?” “五十万大军蓄势待发。雄狮帝国这么大的动作,我们都闻到了金钱的味道。不止是情报,连刺杀的单子也多了许多,狮心王和军神的头颅,可是百万的高价呀。只是,我们也想看着战火的来临啊,这数百万的单子,只好放弃了。”年轻人惋惜地感叹着,“殿下所求,不过巨龙王国殇阳关上具体的军队结构及介绍,最多搭上一部分需要注意的家伙的简要情报。这个价格,差不多了。” 绝尘点点头,将年轻人透漏出的信息都记在心里,道:“不过我现在身上没带这么多钱,记在账上吧。” “无妨。殿下和我们都做了将近百万的生意了,信誉有保障的很。” 这两年绝尘和蝮蛇一直保持着交易,绝尘所铸兵刃大多以低于市价的价格被蝮蛇收走,其余的交给姚总管拿去拍卖。都是地器级别的兵刃,品质较泼风都要好上少许,每把卖个四千不成问题,两年下来也交易了二百多。这还是排除掉了绝尘忙着练烈焰绝以及莱恩十三找绝尘打造不知何用的地器级钢板的时间。 说来莱恩十三找绝尘打造的钢板都是加了轻盈坚韧和二阶的“漂浮”法阵,绝尘曾猜想过这东西不会是用来造船的吧,但今天莱恩十三一番话,却终结了这个猜想。只是绝尘仍然不知这东西究竟能用来做什么。 “殿下且慢。”绝尘点点头正yù离开,却又被年轻人叫住。他回头一顾,年轻人犹豫了一会,方才说道:“殿下前几天似乎造了个不得了的东西。不知道……” “不好意思,这东西关乎一个约定,我是不会卖的。”绝尘皱了皱眉,这事除了教皇、紫枫澪外,他只告诉了莱恩十三,当时惊得莱恩十三茶杯都打掉了。这蝮蛇确实有些本领啊。 “当然。”年轻人却是一笑,“长枪沉重,我们玩不来。在下想问的是……殿下还能给我们打造同种程度的家伙吗?” “这种东西岂是说打造就能打造的?当时能打造出它也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说来还得归功于两年前的感悟。现在要再进入那种状态,却是不可能了。而用‘烈焰绝’打造的东西,我还没学会怎样加入法阵,所以,造出来的都是地器质量的玄器。而且一大部分原因还是本身材质好的原因。毕竟能经得起地火煅烧的材料……”绝尘微微一笑,却没有再说下去。年轻人也是知道,若真有这种稀有材料还不如找大锻造师打造天器去了。 “哎……殿下果真天赋奇才。希望此战殿下能安全归来,不然,大陆也许就少了一个未来的圣锻造师……不,殿下如今已经铸造神器,算得上神匠了。” “哪有这么快。真正的神匠,都是铸造了真正的神器。我的那把神器,如今不过地器水准,要升为神器,难上加难。”绝尘感慨着,转身离去。 大陆历1878年,九月十三。 绝尘扛着长枪骑在黑sè的骏马上。这种产自北方逐鹿原的骏马能背负着数百斤的东西连续奔跑三天三夜,是雄狮帝国重骑兵部队金狮骑兵团的固定坐骑,当年“巨鹿原血战”也是靠着此马莱恩十三才能带领十万金狮重骑兵七天突袭千余里。 绝尘所处的位置是中军,旁边就是莱恩十三的巨大銮驾,莱恩十三带着玄坐在里面,另一边墨依旧一身黑sè长袍,也骑在一匹雪蹄的黑马上。安则在前锋部队中。 绝尘朝四周看去,枪戟林立,五十万的大军一眼望去看不到边,各种颜sè的狮子旗迎风飘扬。如此多的人,却没有喧闹声,耳中听到的只有齐整的步伐。 中军是最jīng锐的金狮重骑兵团,五万雄壮的骑士高举着数米长的骑枪,金sè的重铠甲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这种全身板甲用的是百锻钢打造,都是玄级的顶尖铠甲,坚固,耐穿刺,里面还衬着牛皮的皮甲,一般的箭矢即使刺透了外面的钢铁也会被牛皮死死咬住。一套装备再算上骑士足有三百多斤,只有逐鹿原产的马才能长时间背负起来。也只有最为强大的雄狮帝国才有资本打造这支昂贵的军队。 后面跟着的是十万铁狮重步兵团,保护着粮草军备。他们一身玄黑sè重甲,扛着长枪,一人高的盾牌都放在粮车上。这种玄黑sè的重型板甲也用的百锻钢,但比金狮重骑的要轻一些——人可不比马,负重和耐力没那么足。 两翼是五万的银狮轻骑兵团,胯下骏马虽没有金狮重骑兵的神骏,却也是优秀品种。他们都穿着银白的骑士轻铠,握着长刀,马鞍上别着小巧的手弩。这是一支以机动xìng为主的轻骑兵,银白的轻铠用的都是合金,轻巧坚固。 前面的则是赤狮轻步兵团,火红sè的皮甲,手中或是刀枪或是弓弩,人数最多,有将近三十万,但其中却有不少新兵,脸上还带着畏惧。 天启dì dū几乎位于雄狮帝国的中心,殇阳关则在东南边境上。部队八月中旬从天启出发,虽一路急行,但辎重行进缓慢,三千里路愣是拖了快一个月才终于到边境。 蓦地,前军部队哗啦啦地让出一条道来,兵甲鸣动声中,老将骑着黑马迅速接近銮驾,刚毅的脸上透着一丝疲倦的神sè。绝尘朝老将来的方向望去,烟尘中,一支黑sè的部队静静的站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那大旗上,绣着一只咆哮的雄狮。 “谢安参见陛下!”老将到了銮驾跟前,一翻身下了马,动作轻快地像是年轻人。绝尘仔细地看着这个有军神称号的老将,花白的头发,棕sè的眼睛绽放着令人畏惧的光。 “谢将军免礼。”莱恩十三眯着眼眺望着那支黑sè的部队,不一会,他收回目光,看着谢安,道:“谢将军攻了关吗?” “末将惭愧,昨天晚上攻了一次,却连城墙都未登上,被打退回来,白白折损上千将士。” “五万人攻二十万人驻守的雄关只折了上千人,谢将军军神之名名副其实。”莱恩十三微微一笑,“朕倒是好奇这场战斗是怎么打得了。” “还得多亏陛下配的一千名魔法师部队,具体打法且容末将卖个关子,军帐再议。那死去的上千将士,都是冲在最前面,来不及撤退的勇士。”谢安的语气十分沉痛,这支五万人的部队可谓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那支一千人的魔法师就是雄狮帝国魔法师部队全部人数的一半了。战场用的魔法师魔法可和锻造师用的矮人魔法阵不一样,其实矮人天生就有极高的元素抵抗能力,限制了他们凝聚魔力的速度,所以锻造上绘画的魔法阵实际考校的只是魔法知识,绘画能力,却不需要魔力。 而魔法师们学的却是jīng灵一族的魔法,一千六百多年前由“魔法之祖”罗宁从血jīng灵处盗得,经罗宁的修正后适宜人类学习。这系魔法分为五阶,一阶入门,能入门的魔法师多如牛毛,但是会二阶初级魔法的一百个里面也不见得有一个。再往上走就更少了。到了五阶禁忌魔法,似乎也只有每一代的罗宁和他最优秀的弟子会了。 入门级魔法的威力,还没有直接拿拳头砸来的实在,所以魔法师部队的法师,至少也要求会二阶初级魔法。 “那么……关上守将将军可曾照过面?” “是陈晋之。” “居然是这个老乌龟!”莱恩十三忽然觉得脑袋非常疼。 第七章 幼龙初现身,定计破殇阳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九月十四。 即便殇阳关下已充满了乱世的硝烟,但千里外的京都,却依然歌舞升平,盛世繁华。 开满了五颜六sè各种名花的花圃里,两位老人相对而坐,玉石造的小圆桌上,摆着两杯热腾腾的茶。 教皇端起一杯热茶,抿嘴细细品了品,雪白的眉毛不由纠缠起来,那茶入口却是极苦,苦后却自有盈齿的幽香,回味无穷。 半响,教皇才终于赞叹:“好茶!好意境!比之上回的‘龙舌’各有千秋啊。” 对面的老人微微一笑,歉然道:“倒让教皇见笑了,朕已年近七旬,味觉失调,除了龙舌,只有这极苦的苦丁才能尝出点茶味。而龙舌却刚好喝完了。” “非也,良药苦口利于病,良茶苦口却是利于心啊。”教皇眼中陡然闪过一丝莫名的神sè,又端起茶杯抿了几口。 “老啦,心再好也没用咯!”老人的眉宇间突然浮出一丝悲意,“十多年前,‘巨鹿原血战’,朕失去了五个儿子。八年前,最后一个儿子也病死,好在留下了一对子女,不至于绝后。人老了难免总是去回顾过往,有时朕就在想,这也许是上天在惩罚朕年轻时候杀戮太多。有时,朕真的想找几个牧师来做几场安魂祭典。” “陛下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坐上这个位置,总是要为了大利,牺牲一部分人。是陛下仁心,算不得杀戮。若要举行祭典,老朽倒可以略尽绵力。” “有冕下帮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真的很羡慕北方的那头狮子,他的心中总是燃烧着能将这片大地点燃的烈焰,有时候想想,也许只有他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王者吧?” “但这把火第一个烧伤的,总是自己。”教皇突然露出一个神秘的表情,却没有再说下去。 “爷爷!有加急信件!”这时,从廊上跑来一个少年,举着一张纸条。一举一动中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 教皇眼睛突然一亮,细细打量起少年,少年将纸条交给老人后站在一旁,也不害怕,褐sè的眼睛与教皇紧紧对视着,自有一股初成的沉稳和睿智。 看完纸条老人花白的眉毛猛地抖了几抖,然后放下纸条默然不语。 “一个月前,吾去看了北方的狮子。”教皇突然开口,却将目光转向老人,“他要老朽带一句话给陛下。” “他说:殇阳关那二十万人,若五万人打不下,朕便派五十万!朕也将御驾亲征!” 少年眉毛一挑,少年人心xìng总是按捺不住,冲动道:“那正好!乱军之中派一队死士干掉他看他还怎么攻关!” “晋昭!胡闹!退下!”老人猛一拍案,怒目而视,杯中茶水都溅出几滴来。少年不敢答话,诺诺退下。 “哈哈哈!一个月前,在北方,吾看见了一头幼小的雄狮。现在,吾又看见了一条成长中的巨龙。”他突然大笑起来,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少年啊,雄狮的头颅,不是这么好取的。不过,我期待着你取下另一头雄狮头颅的那天。” “狮子已经到了边关,陛下有军务处理,老朽不便打扰。待不久之后,吾等再见吧。”教皇陡然起身,在龙晋昭的注视中,慢慢远去,倏尔不见。 “雄狮帝国的五十万大军么……”老人静静的看着苍白的天空,忽然问道,“晋昭,你觉得,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 龙晋昭一愣,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当然是那五十万大军!只不过……那老人虽给我一种慈祥亲切的感觉,但我总觉得他没那么简单。” “200多岁的老狐狸,一教之皇岂是你一个小孩能看透的。你能察觉到他的危险就已经很好了。两个多月前,要不是他跑来对朕说军神到了阳城,这会殇阳关早就沦陷了。”老人忽的叹了口气。 龙晋昭一愣,“两个月前告诉我们军神要打来,一个月前又去找北方的狮子,提醒他关上屯了二十万军队。现在又来告诉我们有五十万大军即将到来。他究竟帮哪边的?” “他一直宣称行使‘神’的旨意,所以我们无从想象他下一步会去找谁,会做什么。这种人才最可怕,捉摸不定,偏又拥有绝强的力量。”老人感慨着,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去叫人准备准备,我们也去殇阳关看看。也许,你能见识到这个大陆上最强大的部队。” 殇阳关。 绵延数百里的陡峭山脉间,夹着五十米高的雄伟关卡,关前一马平川,裸露的黄土还夹杂着洗褪不掉的血迹,诉说着千余年的苍凉。 莱恩十三带着绝尘和谢安立马于十数里外的高岗上,他们身后,绵延数十里的营帐滚动着各sè旗帜。 “即使离了这么远,依然能感受到那股惊心动魄的宏伟壮观,不愧是大陆第一雄关。”莱恩十三赞叹,神sè中充满了渴望。 绝尘眯眼眺望着,绵延的山脉高不可攀,那五十米高的坚厚城墙足以让人类的部队绝望。这本就不是为了防御人类而建,八百多年前,殇阳关还是青阳关,高不过二三十米,恰逢魔族入侵,先头部队是尸魔古伽尔,能复活亡灵战斗。自西北而来,一路打到青阳关下,麾下数百万腐尸和骷髅,矮人、jīng灵和人类的几百万联军部队不眠不休打了十天十夜,死了二百多万人,直到英雄玄冰的出现,发动灭世神雷劈了古伽尔。当时,数百里的范围内都是血红一片,城墙彻底塌陷。 之后集三族之力,重铸雄关,改名为“殇阳关”,只可惜没多久矮人因故灭族,还未来得及给这道雄关添上诸多奇妙机关。铸关的材料,倒是矮人秘方――铁石,坚固程度比钢铁还要强上一丝。只是这铁石也只有矮人能造,灭族时这关卡还是铸到一半,所以上面一半都是普通的硬石,呈现着怪异地两种颜sè。 “哈哈,看见如此雄关,突然感觉以前攻了那么多座城,得了这么多功绩,但和这关卡一比,什么都不是了。”谢安也笑了,花白的头发下,那眼睛却犹如燃烧的火焰。“如果不把它攻下,‘军神’的名号怕是要哭泣了。” “哈哈哈,老伙计,说到攻城,你可就比不上朕了啊!你的军神称号哭定了!” “只怕你的骑兵还没把人家的城墙凿烂,人家吐口水都把你淹了。到时我就可以在你的墓碑铭上刻‘天下第一攻城名将,擅长骑兵攻城’了。” 莱恩十三和谢安默默对视着,忽然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高,眼中都有火焰在燃烧。一如二十年多前那个夜晚,拟定作战计划后两人惜惜相别,一个带着十万重骑兵千里奇袭,以计连下六城。另一个却领着三十万步兵死死拖住三倍于自己的敌人。 绝尘静静看着两人,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莱恩十三开怀大笑,自从平妃死后,莱恩十三的笑容深处,都藏着一丝抹不去的忧愁。这抹忧愁,也许只有在这完全属于男人的时刻才会化解。也许……时间没有冲淡父皇的悲伤,反而加重了吧,所以他急切地想借助战争来麻痹自己。 “绝尘啊,你也来说说,看到这么雄伟的关卡,你又想到了什么?”莱恩十三忽然止住了笑,目光却转向绝尘。 “儿臣却是和父皇与谢伯伯想的不同。”绝尘淡然一笑,目光却透过远方的雄关天险去向无止境的虚空。“儿臣想建造一个更甚于此的坚城!” “我们所想的都是如何摧毁,殿下所想却是创造。这意境上却是高出我们两个老头子很多了啊!”谢安感叹着点点头。 “只是人不同罢了。两位是以军人的目光去看这关卡,想的都是攻城略地。我却是以锻造师的目光来看,想的都是前人的智慧。”绝尘淡淡地笑着,轻抚着手中的长枪,从一开始,这杆枪就一直发出兴奋的震动,它听闻到了风中那数百万不屈灵魂发出的哀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战火。 “但你终究是军人的儿子,始终要走上这条路。”莱恩十三突然抽出腰间黑sè的长刀,刀身上像是有一泓清冷的月光。“朕原本不想你走上这条道路,但是你的成长太出乎朕的意料。教皇说的对,是狮子,总要见点血的。” “从今天开始,朕和谢将军将抽空教你如何在战场上自保!等到回去之后,你就拜在谢将军门下学习军略吧。政务我可以容忍你不学,但军略,不可不学!” 雄狮帝国中军大帐。 长条形的木桌上,摆着殇阳关的沙盘,桌边围着各军团首脑和皇子们。三皇子玄却是不在。 “诸位将军可有妙策?”莱恩十三坐在上首,目光在所有人脸上转了一个圈。 其余人都把眼神看向谢安,谢安却闭目坐在椅子上,恍若未闻。众人不由面面相觑,都有些愁苦。一般的城墙不过二十米来高,关卡也就三十米不到,防御兽人而建的北关也就四十米的高度,而殇阳关又多了十米。这种高度云梯是想都别想了,先不说压根没这么长的梯子,就算有,爬上去的时间都够关上的人把你shè成筛子了。 魔法师们的三阶“风翼术”倒也能飞上五十米高空,只不过对面也有魔法师,法术反制是魔法师二阶必学的法术,何况风翼术只能给魔法师自己加持,1000个魔法师升空之后第一个考虑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箭雨了。 听说谢安带着五万人差点上了城墙,这些人都好奇得紧,无奈那五万人的队伍安营扎寨之后全部钻进帐子里沉沉睡去,到现在还没醒,套不出话来。所以刚才众人才都去看谢安,想知道是用了怎样的办法才摸上五十米的城墙去的,却吃了闭门羹。 “嗨!要照我的说法,陛下给咱几千兄弟,叫那劳什子魔法师上个‘轻盈术’,你们在后面掩护着,咱拿刀插着墙缝噌噌噌就上去了。把关夺了放几条绳子下来,咱这几千人往通道一堵。咱就不信他能把二十万人全拉上关!”一个小山似的身影突地站起,扯起嗓子大叫。他是金狮骑兵团代军团长铁眼,满脸扭曲的刀疤,平添了几许狰狞。他跟着莱恩十三打了很多年的仗,从小兵到代军团长,功勋都是无数枯骨堆出来的,靠的就是这一身蛮勇。 “哟!大牛将军神勇!几千人就敢堵二十万人的口子,什么时候军神换人啦?”众人都抿嘴笑着,却响起了一个yīn测测的声音。是银狮骑兵团军团长沃夫。沃夫却是瘦高的身形,面sè冷峻,一双细眼泛着yīn毒的光,犹如一只择人而噬的野狼。沃夫原本也是一个大家族,七国时恶狼王国的王室,后来恶狼被雄狮吞并,沃夫家族也发了效忠雄狮帝国的誓言,几百年来也出了不少名将。二十年前的“巨鹿原血战”中,沃夫家族成年男子几乎死光,只剩沃夫一人。从那以后他舍去名字,只留下姓氏自称。 大牛却是铁眼的原名。雄狮帝国取名与其余两国不同,一些大型家族会沿用jīng灵或矮人的取名方法,将姓名单独列出放在名字后面,象征荣耀。而低贱的奴隶却只有名没有姓。铁眼奴隶出身,没有姓氏,被莱恩十三看中后赐姓“铁眼”,便干脆连原名大牛也隐去,只允许亲近的人称呼。却被沃夫拿来取笑。 银狮骑兵团和金狮骑兵团历来不和。每次的演武中,数这两支军团的对战最为虎头蛇尾,银狮破不了金狮的防,金狮却又追不上一心游击的银狮。正好莱恩十三又喜用骑兵,这两支部队耗资巨大,人员也是jīng挑细选,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于是金狮骂银狮是老鼠,银狮却说金狮是乌龟,争执不下。 “你说什么!”铁眼大怒,就要去扯沃夫的脖领,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肩膀。铁眼对于自己的蛮力甚是得意,却还是被慢慢按进了座椅,座椅“嘎吱”发出几yù散架的声音。 莱恩十三松开手,眉宇间有了怒意:“朕是来听计策的,不是来看争斗的!看来长久的和平真的磨去了我们雄狮帝国的危机意识。诸位,我们现在不是在演武,是在真正的战场。这里的每个人都应该是能交托后背的战友和兄弟!沃夫,马上向铁眼将军道歉。” 沃夫嘴角抽动了一会,还是起身朝铁眼弯腰,一字一顿道:“铁眼将军,对!不!住!” 莱恩十三一皱眉,心中叹了口气。金狮骑兵团直属于莱恩十三,不归兵部管,从职级上要高于其余部队,沃夫出身大家族,自有大家族的傲气,无法容忍一个低贱的奴隶爬在自己脑袋上,哪怕只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代军团长。其实不止沃夫,赤狮军团中不满铁眼的也大有人在。 莱恩十三也懒得等赤狮的几位副军团长和军团长开口,直接看向谢安。大帐的这群人里,真正主持攻过城的也只有谢安和自己了。谢安感受到莱恩十三的目光也睁开眼睛,却对着他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攻城之策逃不过水火二字,殇阳关铁石所铸,生不了火……兴许,可以水攻?”赤狮总军团长沙鲁・泰戈迟疑地说着。他也是大家族出身,虽然年轻,但熟读兵书,胸中也有些韬略。二十年前的“巨鹿原血战”雄狮帝国虽然获得了最终胜利,疆界极限扩张,但是却也是损失惨重,赤狮军团这个典型的炮灰军团更是差点覆灭。二十年来经验丰富的老将也纷纷病死,现在的赤狮军团首领都是靠关系和理论才学上位的年轻将领,没有真正上过战场。 说年轻也是相对的。沙鲁也已年过三旬,气势沉稳,目光敏锐,颇有几分名将气质。差的只是真正战场的砥砺而已。 “倒有几条怒雷江的支流能用来引水。”墨皱了皱眉,天xìng谨慎的他早已派人去探明了殇阳关附近的地形。“只不过殇阳关地势略高,附近也没有供五十五万大军站立的高地,只怕用此计先就要淹了我们。” “那……截断水源?”沙鲁犹豫着又献了一计。 “八百年前魔族军用过。地下几条水源都被尸毒感染,十几万将士被同化成丧尸。所以重建的时候找了十个圣级法师强行把地下河流改道,要截水脉却是极难。”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史书上对于殇阳关重建这段可谓大加渲染,描述的仿佛当rì盛况就在眼前,毕竟是集三族之力的绝世雄关,代表最高的建筑技艺。然而后半段矮人灭族的描述开始语焉不详,拼来凑去总觉得少发生了很多事。而且对于一雷劈死魔族首领的真正救世英雄玄冰也是描述的不详不尽,太过简单。 “挖地道?”安侧头想了会,试探着问道。 “如果对方没有jīng通地系的魔法师倒好说。”沃夫眯着眼,抱着胳膊冷笑,“否则挖的就不是地道了,挖的是自己的坟墓了。” 安眉头紧皱,知道沃夫说话一直是这德行,强压下怒火道:“要真的没有呢?” 众人都发出了轻笑,还是坐在旁边的绝尘轻轻扯了扯他的腰带,低声道:“大哥,地系魔法师可是号称‘战场利器’啊,几百个地系法师一起施放四阶的‘地动山摇’都能直接摧毁一座大城的城墙了。在我军的情报里,对面的上了三阶的地系法师就有几十个,布下的jǐng戒魔法足以覆盖关卡地下的区域了。” “是……这样吗?”安摸摸脑袋,郝然坐下。 绝尘却是有一点没说。这些年他一直和蝮蛇做着生意,出征前他去买了份巨龙王国主要部队的战力评估,其实对面上三阶的地系法师足有上百名。巨龙王国一直和罗宁家族关系不错,罗宁魔法学院培育的人才大半到了巨龙王国,是以巨龙王国的魔法师队伍要高出其余两国甚多。 “其实……谢将军走的是两旁的山路吧?”绝尘忽然低低地说着,众人一惊,都去看谢安,谢安也不装睡了,起身微微点了点头:“你倒说说怎么爬上那山的?” “我们行军了一个月,谢将军却只在前天晚上才与敌军交手一次。怕是那一个月时间谢将军一直带着五万人沿着山脉找能上去的路吧?” “要说爬上去,用的却是铁眼将军说的法子。五万jīng锐都是轻步兵,衣甲不重,又有一千魔法师帮忙,都上了轻盈术,我记得有个小法术能将一小块石头变得和泥土一样软。五万人插着匕首爬上去,到点就可以用缓落术飘下来。只是为何谢将军还是没有上城墙?” “也是背时,关上刚好有人抬头看了眼,破了我这法子,最后我们在山上朝下面和守兵对shè,shè空了箭袋。只可惜那些飘下去的上千兄弟,半空中就被shè成筛子了。”关卡两边的山高出城墙四十来米,二阶的“缓落”术恰好能让人从50多米的高处安全跳下。 众人了然,只剩安还在小声嘀咕又是魔法云云。 “只不过这条法子却不能再用了。”谢安感叹,“对方已经有了防备,而且那条路我实在不想再走第二道。” 安一愣,“那不是还是没有法子?” “是……粮草车中那些东西吧?”沃夫沉默半响,突然没来头的说了一句。 众人都去看莱恩十三,他们也对那样大东西甚为好奇。莱恩十三却瞟了一眼谢安,示意他来说。 “大家都知道井阑吧?”众人都点头,井阑、投石器、撞车是三种最常用的攻城器械,井阑就是搭了个中空的木头高台,下面叫人推着,上头安排着弓箭手与守城的人对shè,到了城头直接架块木板,士兵沿着井阑里面的梯子就上了城墙。 只不过井阑还是有很多弱点的,一个是怕火,但是换成石头的话又太重了,推不起来。二是高度,由于井阑没有地基,注定造不了多高,一般都是十多米。要是造高点底部必须加粗,加粗的话又重了,推不起来。 “那些东西都是井阑的组件。5座五十米高的井阑!而且是钢铁井阑!” “推得动?”众人大惊,这么大的铁疙瘩得多少人去推,这地下的轮子又得多结实! “朕花了十年时间来准备,每块钢板上都刻着轻盈和坚韧法阵,重量,也堪堪和木头持平。而且,底部的钢板每块都刻了二阶的漂浮法阵,极大减轻了推动的难度。井阑上还安了几门魔晶火炮。” 绝尘终于明白那些钢板的作用。他眼角有些抽搐,这相当于几万个玄器和几千个地器啊,且不说打造费用,光这魔晶石的消耗就要花去几个郡数年的税收。然后就是打造了,一般的铁匠是不会刻画魔法阵的,会刻画法阵的都成了锻造师。即使是只会刻一阶法阵的锻造师,雇佣费用也比普通铁匠高出一大截,绝尘这两年才开始帮忙,所造绝不过百。花费的钢铁也差不多够组建一支至少五万人的金狮骑兵团了――而现在算上留守dì dū的部队,金狮骑兵团总人数也不过十万左右。这纯粹是拿钱来堆砌这场胜利! 众人一时都有些心痒痒,都想见识见识这个大家伙。铁眼按耐不住,第一个站出来道:“陛下,不如……先给咱看看呗!” “这么大的家伙,组装起来都要几个小时,还是等明天阵前去看吧。”莱恩十三却摇了摇头,“诸位,明天出阵便是我雄狮帝国再次震惊天下的时刻!” 第八章 攻关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九月十五清晨。 六旬的老将捏着棋子,叼着烟杆,凝视着面前的棋盘。他虽然两鬓如霜,但目光仍冷冽如刀。与他对弈的黑衣少年却微笑着,轻啜着杯中热茶。 “又输了。”老将苦笑着放下了棋子,狠狠吸了口烟。语气中不见输棋的愁苦,反显欣慰和赞赏。 “是老师的棋路太死板了,一来二去的给咱摸了个清清楚楚。”少年咧嘴一笑,“对了,老师,大师兄呢?自那晚军神袭击之后一直没看到他,约好一起下棋的呢!要不是那晚和他在一块,险些以为他被军神拐走了。” “不知道。”老将严肃的摇了摇头,不知想起什么,又叹道,“军神之名果真名不虚传啊。” “军神奇才,学生也是敬佩得紧。”少年眼中突然浮现一丝憧憬,“前几天谁也没想到军神居然会从山上出现,还好及时发现,不然就不是死几千个人这么简单了。只不过这倒给我提了个醒,哪天我也去咱那边瞧一瞧,看能不能爬上去。爬上去了咱就要在那上面竖一杆旗帜,上写‘荆无病到此一游’!哈哈哈!” 老将却没有笑,眉宇间有些忧虑。“军神之才果真鬼神莫测,几百年没有一个人爬上去的山愣给他带了几万人上去。还好他估计也没想到会演变成弓箭对shè,箭支带的不多。” “学生倒觉得不是没想到,是没办法。”荆无病眼睛微眯,“要爬上这种山,身上装备一定不能重,我们也检查了飘下来的那一千敌军,身上只带了一把刀两把短匕,短匕都有大量磨损的痕迹,说明他们是拿刀插着峭壁上来的。” 老将猛一挥手打断了少年的分析。过了一会,脚步越来越近,到了门口突然一停,跪了下来。“陈将军,关外有人喊话,要将军出去答话。” 清晨的风冷的刺骨,更冷的却是关上蓄势待发的数千弓箭。但是关外两骑却浑若未觉,披着大氅的身影在马上坐的笔直。 巨大的关门陡然发出炸雷一般的轰鸣声,随后挪出一条细缝。陈晋之领着数十骑就这么从细缝中走出,来到关外几骑面前,隔着数十步。 陈晋之眯着眼看着眼前两骑,心中也不得不暗自赞叹这胆略,在马上做了个揖,喝道:“不知是狮心王大驾,晋之迎接来迟,还望赎罪!” “哈哈哈哈!”莱恩十三放声大笑,清晨的薄雾也似乎被他的笑声震散。“陈将军,二十年不见安好乎?” “本来挺好的,但是狮心王带着大军来了就不好了。前几天谢将军送的那场箭雨叫我到现在还睡不安稳啊!”陈晋之又把目光转向另一人,是个持枪的少年,却不认识,“狮心王不介绍介绍旁边的少年英雄吗?” 绝尘虽然才八岁,但身材早已超过普通的十五六岁的少年,都怀疑成年后会不会长成三四米的巨人。平时绝尘深居简出,要不在锻造屋呆着,要不在长宁宫睡觉,偶尔出趟宫也没有侍卫跟随,是以虽然已经名满大陆,但真认识的,却没几个。 “米奈希尔?绝尘?莱恩!”绝尘朝着陈晋之一抱拳,不再说话,安静的看着城墙。 陈晋之愣了半响,终于苦笑道:“四皇子真乃神人下凡,名不虚传啊!” “陈将军,朕记得二十多年前,那会殇阳关西北几百里的地方还是巨龙王国的土地,你驻守着阳城,朕带着六万人来打,愣被你两万人拖了一个月,等到程夔将军带着援军过来追着朕的屁股追了几百里,回去被那群兔崽子们大肆嘲笑了一番。”莱恩十三感慨着,脸上露出缅怀的神sè。 陈晋之却笑了,掏出烟杆吸了一口,道:“陛下当时也是不怀好意啊,引开程夔将军没多久,艾弗?泰戈将军就带着军队到城下来了。幸好在下当时没跟着程将军杀出去,要不这城也就丢了。” “哈哈哈!但是最终这一片土地都属于朕的了。”莱恩十三笑了笑,突然沉默了下来,“程夔将军前年冬天死的吧?” “是。老了,骨头硬了,一不留神从楼上摔了下来。等我去的时候,已经没气了。”陈晋之默默地抽着烟,“不是英雄的死法。” “和平时代,哪还有英雄的死法。有时回想起来,也会后悔当年签的那份和平二十年的约定。和平是必须的,二十年却太长了,长的足以葬送一个时代。”莱恩十三感叹着,“艾弗、希利苏斯、艾伯特……这些年老朋友们一个个走了,我们从那场战争里活了下来,却依然逃不过岁月的摧残。不过还好,还能看见昔rì熟悉的面孔。” “我也不行了,老了。”陈晋之摆了摆手,“这几年腿脚越来越痛,尤其要下雨的时候,到夜里都睡不着觉,只能找几个学生下夜棋,熬一个通宵。怕是再过几年,也要跟着程夔将军去了。真羡慕谢将军,这把年纪还能带着军队爬这么高的山。” “至少我们还在,这把老骨头还能替年轻的孩子们做些榜样。”莱恩十三的目光扫过对面数十骑,在几个年轻的脸上停留片刻,突然调转马头朝来路走去。在那里,五十多万的大军正在集结。“今天来一是看望老朋友,叙叙旧。二却是通知一声,朕将在正午时分发动进攻!” 陈晋之一愣,在马鞍上敲了敲烟灰苦笑道:“这家伙还是这个xìng。攻城本讲究一个出其不意,哪有提前通知的道理。” “老师,要不要趁他们还在集结派骑兵去冲杀一阵?”荆无病凑到陈晋之跟前,双眼闪闪发亮。 “有军神压阵哪有这么好杀!”陈晋之笑着把烟锅朝荆无病脑袋上一砸,拨转马头,喝道:“回关备战!” 荆无病摸摸脑袋,总觉得老师的笑容里隐藏着什么。 rì上三竿。 关卡几里地外,六万铁狮重步兵举着近一人高的盾牌排成数列站在最前,后面是无数赤红的身影簇拥着三座钢铁堡垒。这些庞然大物都有近五十米高,呈梯形,最底下极宽极大,足以容下数千人,最上面则仅仅供百余人站立。看着就像是一座座钢铁铸就的金字塔。只有这种结构,才不易于倒塌。两旁各有一排铁轮,直径一米,和这大家伙一比却显得微不足道。由于底部铁板都刻了“漂浮”法阵,它能使一定重量的物体保持悬浮状态,这极大减轻了这些钢铁堡垒对地面的压力,只要数百人就能推动它。到了目的地在撤去底部“漂浮”法阵的魔力供给,铁轮将陷进地面,再难以推动它,宛然一座巨大的登城塔。 在那顶上的台子上,还架着几具巨大的圆筒。这是记载于矮人残卷中的“魔晶火炮”,圆筒底部刻着四阶的“焚天火”法术,发出的火球能将数十米范围化为一片火海,最远可达一里。每发一炮都要消耗十多块魔晶石。 相比之下,殇阳关上那几十座巨大的床弩倒显得不值一提。 莱恩十三等人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离着关卡足足几千米,台下都是黑甲的五万jīng锐。莱恩十三朝着谢安点点头,谢安一挥手中令旗,铁狮军团让开三条道路,三座钢铁堡垒缓缓朝关卡推进。 关上,陈晋之发出惊讶的叹息,取了头盔,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下,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得。看见三座钢铁堡垒慢慢进入shè程,不由大喝道:“齐,shè!” 一片弓弦的嘣然声中,一万长长的羽箭飞shè而出,犹如一片黑sè的cháo水,天空也被遮蔽。巨龙王国最为jīng锐的部队――黑龙shè手,这支不到三万人的队伍都是从各部队中jīng选的善shè将士,穿着漆黑的皮甲,长弓和羽箭都被涂黑。二十多年前,这支部队面对着汹涌而来的五万雄狮帝国轻骑兵,在栅栏后分成两队,冷静的交替shè击,向对方泼洒不间断的箭雨。直到最后,没有一个轻骑兵靠近十步之内,剩余的不到一万轻骑仓惶逃走,黑龙shè手也不过被shè倒数百人。 他们用的弓力道都在一百二十斤以上,shè击杀伤距离可达二百多米,配合雄伟的殇阳关,shè出三四百米不成问题。所用的箭矢也是特制,箭簇是普通箭矢的两倍,刃两侧长满倒钩。也只有这么长的箭这么强的弓能洞穿金狮骑兵团的铠甲。 但在这钢铁堡垒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箭术失去了效果。加持了“坚韧”的厚重钢铁比金狮重骑兵的铠甲还要硬,长箭shè在上面发出“叮叮当当”的身影尽数弹开,只有少部分能插在上面,却也穿透不了。而床弩发出的巨型箭矢倒可以shè穿,无奈床弩上弦慢,至少半分钟才能发一次。 “弦,交,shè!”陈晋之又是一声大喝,这次只有一半的部队shè出羽箭,箭矢越过钢铁堡垒,落在了后面跟着的赤狮军团中,这些都是拿着长刀盾牌的刀手,他们迅速集结,举起手中蒙了一层牛皮的木盾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登时数千张盾牌被shè穿,留下了一千多具尸体。未等他们放下盾牌,第二波箭雨到来,更多的人倒下。随后第三波,第四波……不间断的箭雨洒下,总能落在人数最密集的地方。 还剩一里地。刚刚为躲避箭雨而爬下高台的炮手此时都钻了出来,魔晶火炮对着对面便是一炮,橘黄sè的巨大火球呼啸着飞过,在人群中炸开,数十米范围内上百个弓箭兵身上犹如沾了火油一般瞬间点燃,不一会就烧的一片焦黑。惨叫声让周围的人闻之胆寒。 前线的弓箭手迅速后退,换上枪盾重步兵,一人高的巨盾往前一顶,就是一排钢铁城墙。盾牌的缝隙处布着近两米的铁枪,防范骑兵也许还差点,但是防范步兵却是绰绰有余。 又是数枚橘黄的火球飞来,炸在盾牌上,数十米范围立马燃起一片火海。这次却因为没有燃料而很快熄灭,只有二十来人被烧死,其余被烫去一层皮,但依然默不吭声地抗了下来。 三声沉闷的撞击声中,钢铁堡垒的底部终于撞上城墙。最上面的高台却还差着几十米的距离。但见高台爬上几人,迅速摆弄起两旁的机括,钢铁堡垒旁高高竖起的两块巨大铁板缓缓上升,直到不能再升上去时陡然一翻,朝前倒去,正好架在城墙上,另一侧却固定在高台旁。底下的人撤了魔力供应,钢铁堡垒登时一沉,陷进了地里足足半米。 谢安再一挥旗帜,沉闷的牛角号声响彻整个战场,这是冲锋的号令。霎时间,从三个高台处源源不断的涌出赤红的士兵,顶着皮盾,踩着巨大的铁板扑向城墙。城墙上有军士仗着力大,去扯那铁板,却扯不动。那高台上却还有一部分士兵护着火炮与城头的弓箭手对shè。 城墙上的黑龙shè手们却分为了两拨,一拨依然向关下shè着不间断的箭雨,一拨却开始瞄准高台和铁板上的敌人。许多赤狮的勇士被shè倒,身体翻滚着从五十米高的地方摔下去,血肉模糊。即使侥幸上了城头,也要防备数个方向刺来的长枪。 “现在,拼的就是战士的xìng命了。”莱恩十三眯着眼看着几千米外的战场,他已经把台下的北卫军jīng锐都派了出去,只有不能攻城的金狮重骑兵还留着两万在身边,另外三万却是在前面防备关内的骑兵冲出来。 指挥台上除了他和谢安之外,还有四个皇子。赤狮军团作为攻城主力,首领都要去军中指挥,铁眼带着三万金狮重骑兵在前线,沃夫也带着银狮骑兵在战场上游走。谢安却是总指挥必须站在台上。 “有那四万九千jīng锐和六万铁狮重步兵混合加入,战况好多了。”谢安一手搭着凉棚,眺望着城头方向。他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幽光,却是被加持了二阶的“鹰眼术”。“只是到现在他们的魔法师部队还没出现让我感到不安。” “魔法师部队往往都是作为扭转战局的战略武器使用,他要是这么快就派出来的话我们也不用惧他了。”莱恩十三却笑了笑,目光却转向四位皇子,“感觉如何?朕的儿子们?” “儿臣请求出战!”安放声大喊道,眼中绽放着强烈的战意。 “哈哈哈!不急不急,现在只不过是个开始,拼的是士兵的勇和将领的指挥。等到了战况激烈的时候,拼的只剩勇了。到时,除了把握大局的总指挥官外,其余战士都要上线厮杀。”莱恩十三赞赏着笑着,又去看向墨。 “人间地狱。英雄摇篮。”墨沉吟半响,答道。 “你倒是淡定。”莱恩十三微笑着又去看玄,只可惜玄一脸苍白神sè惊恐。莱恩十三叹了口气,把他抱到怀里,却发现绝尘抱枪站在指挥台一角上望着战场发呆。“绝尘你呢?” “我在闻风中战火的气味。”绝尘偏过头去,大风吹起他凌乱的紫发颇有一股高手寂寞的味道。 “哦?”莱恩十三笑,“那你闻到了什么味道?一片血腥?” “什么也没闻到。”绝尘看着莱恩十三认真的说,“我最近感冒,鼻子堵住了。” 莱恩十三险些没被呛死,谢安发出轻笑,莱恩十三朝他看去,“现在已经占了城头了吧?” “是的。刚刚北卫军jīng锐上去了,花了几百人的代价把城头占了一部分。不过只要陈晋之对着城头来一轮齐shè,马上就会沦陷掉。” “赤狮部队牺牲多少了?快有两万了吧?” 谢安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会,方才答道:“差不多。前面一轮齐shè可以shè一千多人,后面用上了交叉shè击,每波也可以带走四五百;算来算去,也差不多了。不过大多都是新兵,看见黑压压一大片箭飞过来,都蒙了,站着不会动。不过对面的损失太小了,除了一开始被九门火炮炸死了近一千弓箭手外,后面枪盾重步兵一来几乎没什么损失了。不愧是老乌龟训练出来的,这重步兵能力简直神了。” “巨龙王国本身就擅长步兵。关中有老乌龟的两万‘枪盾营’,三万‘黑龙shè手’,四万‘绿林军’,四万‘神刀营’,六万‘赤龙骑兵’,还有……”莱恩十三忽然一皱眉,“对了,他们的一万‘神机营’呢?神机弩在这种时候最适合发挥了吧?” 神机营的神机弩是巨龙王国偶然所得的矮人秘卷中记载的机关连弩,扣动机关便能轻易上弦,上手简单,即使孩童也能不间断挥洒密集的箭雨。缺点是为了强化穿透力,shè程比一般的弓还要近,而且使用专有的箭匣,一匣五箭,shè空后便需拆卸下来另换箭匣,箭匣远比箭支沉重,注定每个士兵带不了多少箭。jīng密的机关更是限制了这种凶器的数量。 但是这是守城战,怎么可能连这种大杀器都不出现呢? 两人蓦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都有一丝惊惧,不由一起沉默下来,气氛陡然诡异起来。 “老乌龟……依他xìng格不会这么玩吧?”最终莱恩十三开口道,声音却全然不似他一般的嘶哑。 “难说。毕竟二十年了,以前的老乌龟只会龟缩,我们也只认为他会龟缩,但这恰恰也是他希望的!”谢安猛一挥旗帜,五万银狮骑兵和三万金狮骑兵都朝这奔来。“现在就要想想这支部队会派去哪里。最有可能的是辎重营和这里。这里离战场不过几千米,还有两万金狮重骑兵,附近也没有比这更高的地方能用来狙击我们,所以可以排除。辎重营那我们安排了四万铁狮步兵和一万赤狮shè手,即使算上六万赤龙骑兵要打下来也是极难。除非……” 谢安凝视着头顶的大旗,东边来的大风吹得它朝西滚动。那里,正是连绵数十里的营帐。 “火攻!” 仿佛应和着谢安所言,营帐方向陡然升起浓烈的黑烟,过来的沃夫和铁眼也不用谢安交代,直接带着军队朝冒烟的方向奔去。 “秋起东风水连天。希望这场雨快些下了。”谢安看了一眼众人,不由一愣,“四皇子呢?” “不好!”安猛地跳了起来,“他说鼻子堵着不舒服,骑马回营帐喝药去了。走了有一会了!” 莱恩十三脸sè一片惨白。 第九章 殇阳血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大火起来的时候绝尘也刚进营帐。他满脑子都是战场上的惨状,却不觉恶心和恐惧,只有一种久违的快感。那不是属于他的记忆,而是藏在心底的某人的回忆。 陡然响起的马蹄声惊醒了他,蹄声越来越近,速度极快。绝尘一愣,营帐中留守的都是一些赤狮军团的老弱步兵,骑兵都去了战场,听这蹄声如雷,必是极好的骏马,虽不如逐鹿原产的神骏。“莫非是银狮骑兵?”绝尘想着催动坐骑,绕过了身边的帐子。 他看见的却是一小队赤红的骑兵。他们穿着与赤狮军团相似的火红sè皮甲,拿着火把,背后背着火红sè的靠旗。 雄狮帝国的骑兵从来不背靠旗。 绝尘还没反应过来,对面已分出两骑提刀朝他冲锋过来,几米的距离眨眼就到,铁青sè的刀光一道朝着他的顶门劈落,另一道却是对着他的腰。默契十足的合击说明他们cāo练了很长时间,一上一下,避无可避。 绝尘一声大喝,千钧一发之际将长枪斜着挡在自己面前,两声锵然巨响,劈向顶门的长刀撞在枪颈上,轰然崩开;劈向腰间的长刀却劈进木杆,最后也被崩开。至始至终,绝尘都纹丝不动。 两骑冲刺起来的力量居然还比上过绝尘一人!小队长眼神一凝,一挥手,又是四骑朝着绝尘冲去,当先两骑依旧一人攻头,一人攻腹,后面两骑却是两杆长枪,一人刺向绝尘胸口,一人却是刺向座下黑马。 绝尘依旧斜着挡下前面两人的攻势,随后侧着身子让过刺来的长枪,唯独刺向黑马的枪却挡不住,他还没学会控马之术,无法cāo控战马,眼睁睁看着长枪刺进黑马的脖子,飙出一滩热血。黑马吃痛,却把绝尘撂下马来。绝尘倒在地上,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不由抬头。前方,小队长拍马杀到,枪尖上凛冽寒光扑面而来。 “战场上只有一种刀术。”月光下,莱恩十三高举着手中的“冷月”,刀身仿佛有一泓清冷的月光,“那就是劈!把一切都劈开!敌人、兵器。只要阻挡你意志的东西,都可以劈开!” “可是我准备用枪的……”绝尘喃喃的说着,莱恩十三恍若未闻,猛然一声大喝,冷月斜着劈下,只是一记简单的劈击,却带着玄妙的轨迹。“当你劈的多了,你的每次劈击都将完美无瑕,每一次劈击都是最jīng妙的招式!” “可我决定用枪……” “出刀的时候不要想太多,你的心中应该有一条缝隙,那是你的刀即将劈下去的痕迹。这道痕迹可以将天地劈为两半。” “要知道你为什么而出刀,贪嗔怨怒或是守护。像是有一股力量憋在心中,你要把这股力量释放出来,不然,你会疯掉。只有这样的刀,才拥有将天地劈开两半的力量。” 绝尘抬起头,看着几米外的骑士,视野中出现一条缝隙,将天地贯穿。他翻过身,半蹲在地上,手腕、手肘开始慢慢调整到最完美的劈击姿势。猛然握紧长枪。 只是单纯为了活着?他在心底叹息着,猛然一跃而起,长啸响彻云霄。小队长仰头望去,天空中光芒万丈,在那光中,一个人影如狮子般咆哮扑落。 “这么高……”小队长想着,就被那光透体而过,至胸口处猛然裂开,上半身还带着茫然表情向后倒去,下半身却被马带着跑了十几米方才颓然倒地。鲜血四溅。 滚烫的血粘在手上,脸上也是黏黏的。“就这么简单杀了一个人?”绝尘问着自己,心中却空落落的一片,无悲无喜。他看着手中蒙着滚烫鲜血的长枪,此刻正兴奋地震动着。 耳边陡然风声大作,绝尘一惊,反shèxìng地一偏头,铁青sè刀光从他肩上擦过,他身上只不过是一件赤狮军团的皮甲,这一刀却是削去了一小块皮肉,剧痛中他转身挥枪,20厘米长的枪刃从那骑士的腰间划过,无可匹敌的巨力将他几乎斩成两截,从马上飞落。 耳边响着如雷的蹄声,剩余的八个敌人朝他夹击过来。心底不属于他的回忆猛然复苏,脑中升起一股嗜血的yù望。他咆哮着,朝着最近的敌人冲杀过去。 殇阳关上。 “将军,黑龙shè手的‘龙牙箭’即将shè空!” “知道了,传令他们shè空后下去休息,叫绿林军和神刀营顶上。”陈晋之点点头,眼睛却看着雄狮大军后面,那里,正冒着浓烈的黑烟。陈晋之却没有露出丝毫喜悦的神sè,闻了闻空气中益发cháo湿的气息,反而忧虑起来。 “老师!神机营和赤龙骑兵哪去了?到处找都找不到。”荆无病急匆匆的从关里跑了上来,脸上一片疑惑之sè。 “在那。”陈晋之指着远方黑烟滚滚的地方,淡然道。 “怎的起火了?”荆无病一愣,突然恍然大悟,“老师!你让大师兄带兵闯空门去了?” “不是我。”陈晋之却摇了摇头,“是你大师兄的主意,在我门前跪了一夜,只求带一奇军出战。” 轻描淡写的语气,但荆无病却能仿佛能听出大师兄的决心。要让素有“老乌龟”之名的老师答应突袭之计,还真是不容易。怕大师兄在军神突袭那夜后,就去老师门前跪着,到凌晨老师才答应出兵。那会自己却还在房内呼呼大睡,难怪不知。 “只是……”荆无病抓抓脑袋,“这眼瞅着就要下雨了,现在才来用火攻,是不是太迟了?” 陈晋之不答,专注的看着城头的战况。此时黑龙shè手已经退下,换上一批绿衣的重装长枪兵和玄黑sè的重装长杆大刀兵。这是著名的“绿林军”和“神刀营”。绿林军本身是用来克制骑兵的,三米多的沉重长枪头部或架在枪盾营的大盾上,或架在前面的士兵肩上,尾端握在手中,便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钢铁丛林。神刀营则专门克制轻步兵,沉重又锋利的长杆大刀劈下,这些穿着皮甲的步卒必然连头带肩斜着被劈开。 城头战事,愈发胶着了。 雄狮帝国营帐。 沃夫冷漠地驱马上前,看着十具断裂的尸体,然后与那双纯黑的眸子对上。即使此时大营已经有一小半陷入火海,灼热的风烧的头发焦枯,可沃夫依然觉得冷。这种眼神他很熟悉,让他想起了二十年前那个夜晚,当他从无数尸体中爬出来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死人一般的眼神。 那年,他十八岁。而面前这个少年,才八岁。 “四皇子安然无恙实在万幸。末将立刻叫人将殿下送往陛下处。”沃夫抬起头,眺望火海方向,依稀能看见火中影影绰绰有着许多赤红的身影。他指着绝尘朝亲兵示意一番,纵马向前,不再回头。两行银sè的洪流随着他狂奔而去。 绝尘立于这两条洪流中纹丝未动。耳中都是马蹄的轰鸣声,但他恍若未觉,只是眼中却渐渐清明起来。 他现在的样子绝算不上安然无恙。全身沾满了血迹,恍如恶鬼。火红sè的皮甲已经多处破损,露出骇人的伤口,腰间那一处最为严重,皮肉翻卷,要不是他体质奇特,皮肉结实,早被开膛破肚了。 等银狮骑兵远去,亲兵跳下马来,手中却拿着绷带和金疮药。看见腰间的伤口也是眉头一皱,对绝尘道:“还请四皇子殿下脱下战甲好让小人上药。” 绝尘愣愣地点了点头,随手一扯,坚韧的皮甲便被扯烂扔在一旁。亲兵眼角一阵抽动,熟练的给绝尘清洗伤口,上了药绑了绷带,几乎绑成了木乃伊。 “还请四皇子殿下上马,我们护着您去找陛下。” 绝尘呆呆地上了战马,由亲兵牵着向来路走去。沃夫留给绝尘二十骑,都是几年的老兵,对于绝尘呆傻的样子也不奇怪,只道是第一次杀人的后遗症,这种情况在部队里多了去了,有些新兵第一次杀了人吐了几天,心理素质好的也愣了好久。 真正对杀人毫不在意的,只有杀人鬼。 蓦然,绝尘浑身一颤,漆黑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北边,一眼看去,只有一片空旷的草原,风吹着掀起一阵阵青绿的浪cháo。 但他觉得不对,那里有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压抑着他,这种气息就仿佛直面一支数万人的军队,那是军阵的杀气。 绝尘浑身战栗起来,他忽然纵马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亲兵一时不察,马缰脱手飞出,不由一愣,却只能看见绝尘纵马狂奔的背影,不由大叫起来:“殿下回来!走错方向了!是在这边!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追啊!” 二十名骑士追着绝尘而去,不一会亲兵只能看见模糊的背影。他暗自骂咧了几句,陡然觉得不对,太安静了,十几年的从军经验告诉他,这不正常。 他朝着北边看去,只是一片草地,不由皱了皱眉,暗自嘲笑自己疑神疑鬼,转身朝着绝尘他们追去。不出三步,他陡然站住,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透体而出的长长箭簇,颓然倒地。 四周,依旧一片空旷。只是那草,在风中却纹丝不动。 “父皇,我觉得不对!”指挥台上,墨望着陡然黑下来的天空,一片浓密的雨云已经从东边飘来,这雨,眼瞅着就要下了,而且必然是难得的大雨。“这么大的雨,即使烧了营帐也烧不到辎重营,半路就得被雨浇灭。对面的意思,怕还是这里啊!” “没错,朕和谢将军早知道了。”莱恩十三赞赏地点点头,“实际上,我们是故意引他们来的。” “故意?”安还有些不明白,墨却露出恍然的神sè。 “说来我们还是太被动了。”谢安叹了口气,“对方军队机动xìng远比我们高。此时想必对方烧营的也只有部分骑兵,另一部分军队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藏在这附近。我们看见营中火起必然去救,攻城的步兵是不可能派的,只有派骑兵,所以在战场游走随时支援的骑兵就会被调走,并且最有可能的就是银狮骑兵,机动xìng高。然后潜藏的另一支队伍就会评估哪边好打,要不就拿下这里,要不就去夹击银狮,吃掉这支五万人的队伍。有神机营在,银狮那薄弱的护甲真的不堪一击。所以我才把铁眼也派过去了,三万金狮重骑兵,他们要吃,也要好好思量了。何况沃夫也不是只懂杀敌的莽夫,想必此时已经兵分两路抓人了吧。”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故意引过来……”安抓抓脑袋,越发糊涂了。 “因为这里是战场。虽然谋略上我们已逊了对方一筹,但是说到行军布阵……”谢安眼睛一眯,身上散发着无穷的自信,“我可不会输给他们!” “现在要注意的,就是这支部队究竟是用什么方法隐藏起来的!他们又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法发动突击。”莱恩十三起身扫视着四周,东面战场方向是一马平川,西面则密布着小山岗之类的,还长着初秋的长草。但是数千人的队伍还藏得下,几万人的队伍却完全不够。 “也许是某种新研发的魔法吧。罗宁和巨龙王国关系这么好。”谢安叹了口气,雄狮帝国和罗宁家族关系真不怎么样,历任雄狮皇dì dū对纯粹的暴力情有独衷,其中更是对骑兵爱好非常,莱恩十世甚至发出“冲锋才是男人的浪漫”的宣言,致力于打造纯粹的骑兵部队,把步兵都废除掉,幸好最后被当时的大将军不动声sè的用陷坑覆灭了他的幻想。 “下雨了。” “下雨了。”沃夫看着前面那支已经模糊不清的军队,喃喃道。刚下时还只是淅淅沥沥的飘着,只一会时间却连前面那支军队都模糊了,只有那刺眼的红sè依旧跃动在眼前。 “将军,他们好像要把我们带到远离战场的地方去。还有,自从我们交手以来,对面从来没有shè过一支箭,我记得赤龙骑兵有三分之一是擅长骑shè的游骑兵!” “没错。你叫什么名字?”沃夫看着眼前这名下属,他胸前别着银狮脚下踩着两条红sè横杆,意味着他是银狮军团的大队长,带着一百人的大队。雄狮帝国士兵胸口别着徽章,上面刻着代表各军团的不同颜sè狮子,没有官职的普通士兵只有狮子,小队长是踩着一条红sè横杆,大队长是两条,再往上是管着一千人的都护,踩着三条,管一万人的大都护踩四条。再往上都是将军了,踩得都是黄金的杠杠。 “公孙子义。” “很好,这场战争打完后你就是都护了。”沃夫冷哼一声,“他们想调开我们,我们却也正想把他们赶向这个方向。铁眼,你可别让我失望。” 蓦然,前方的红sè陡然散乱起来,沃夫眼一凛,猛然一声大喝:“为了雄狮的荣耀!” “雄狮帝国万岁!”骑士们高声吼着,银sè的洪流狠狠插进了红sè的军团中,带起一片比火红更鲜明的血红sè。另一边,金sè的cháo水如铁壁一般也撞了上来。 殇阳关外四十里外,一场屠杀正在上演。 殇阳关下,指挥台。 雨幕中,谢安手中的令旗已经难以看清,而钢铁堡垒上,不仅魔晶火炮彻底哑火,连两旁的铁板也因为雨水而打滑,即使刻有防滑的花纹,也不时有士兵从上面摔下来,粉身碎骨。 “要来了吧。”莱恩十三绷紧着脸孔,右手死死握住冷月刀,冷冷地巡视着四周。刚才一直没有出动的魔法师部队发来jǐng告,有强烈的魔法波动靠近中。 “来了。”谢安猛然低喝一声,他已经听见如雷的蹄声,在这铁蹄声中,还能听见隐约的歌声: “着战袍兮戍边疆, 戍边疆兮抗豺狼, 抗豺狼兮家不还, 收我白骨兮告儿娘!” 歌声悲烈豪壮,虽不动听,却没人敢忽视他们那颗誓死卫国之心。谢安叹了一口气,对莱恩十三道:“陛下,此处危险,请入军阵。” “百万军中朕且谈笑自若,岂畏他们乎?”莱恩十三大笑着,拔出象征他所在的大旗,塞到安的怀里,“拿着,带着你的弟弟们去军阵躲避!” “父皇,我!”安上前一步,也想随着莱恩十三出阵,却被他挥手打断。 “安儿,从军第一件事,必须遵守军令!带着大旗和弟弟们去军阵,这是命令!” “是!”安一咬牙,抱着大旗牵着玄直奔谢安指示的地点而去。没走几步,突然回头认真道:“父皇,保重!”说完大踏步地离去。 “二十年了。”莱恩十三也朝着下面走去,却是走向金狮骑兵的位置。“谢安,保重!” “陛下也一样。”谢安微笑着,吹响了特制的号角,这种号角能发出几种不同声音,代表了不同意思,是为了防备类似这种令旗无法使用的情况时所用。发出的声音低沉却明晰,纵使隔了几千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一万金狮骑兵迎着雨幕中歌声传来的方向冲去,无数铁蹄踏起水花,平端着的骑士枪几乎要将雨幕撕开。一万金甲骑士冲锋的身影汇聚成一片金sè的浪涛,漫卷而去,天地倒悬。 加持了鹰眼术后谢安能透过雨幕看清楚两里外的景sè,他已经能看见那支数万人的骑兵部队,一sè的弓弩,扛着的旗帜上绣着怒吼的赤龙。 一里……四百五十米……四百米…… 当两股骑兵还有一百五十米的时候,赤红的部队猛然一分,朝两边跑去,却泼洒出满天的箭矢。这些箭矢,都是长箭簇的“龙牙箭”,神机营的弩手们不仅学会了骑马,而且还研究出能shè出龙牙箭的连弩。只是shè一般的箭能连发五支,龙牙箭却只能连发三只。 面对迎面而来的满天箭雨,金甲的骑士们无所畏惧,但平rì里演练中刀枪不入的铠甲此时却抛弃了他们,在冲锋的力道加成下,龙牙箭shè穿钢铁,刺透牛皮,扎进了肉里。马铠更加不堪,都被shè进了一半去。 前排的骑士倒了大片,而后谢安陡然发现那支部队后排却有一百骑坐了两个人,后面的人都穿着繁复花纹的长袍。 魔法师!谢安瞳孔猛然紧缩。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冲锋中的金狮骑兵面前突然升起几道厚厚的土墙,正是三阶地系法术“坚土墙”。作为二阶“土墙”的升级版本,这些连绵十来米的土墙坚如城墙,足以硬抗十来个重骑兵的冲撞。三米的高度也制止了纵马跳过去的可能。 几十个骑兵撞在这些墙上,座下骏马长嘶一声,头颈断裂,骑士被掀下马来,却被身后的战友们践踏致死。 赤红的cháo水彻底分成两半,一股绕过出动的金狮骑兵扑向指挥台,一股却跟着雄狮大旗的方向而去。 谢安再次吹响了号角,却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声音。号角声中,冲锋的金狮骑兵一拨马头,绕了个圈子来追去往指挥台的赤龙骑兵,而指挥台待命的金狮骑士也开始动了起来,却没有正面冲向赤龙骑兵,却转了个弯,从西方插入。军队一走,指挥台上谢安独自一人暴露在赤龙骑兵视野内,以他加持了鹰眼术的视觉,能看见那些赤甲骑士脸上兴奋的笑容。 四百米……三百米……二百米……发shè! 神机营的连弩shè程最大为一百二十米,赤龙骑兵的弓则在一百五十米上下。一万五千名骑士在极近的地方shè出了箭矢,然后不再去看,转了个弯追向大旗,几乎和指挥台擦身而过。在他们心里,如此近距离的箭雨,是不可能躲得了的,除非是圣级高手,或者……魔法师! 千钧一发之际,陡然升起一座巨大的土墙。这座土墙凝聚着雄狮帝国三百多地系魔法师之力,虽没有刚才那些长,却远比那些坚硬和高大,足以将谢安整个纳入保护范围。无数箭矢扎在上面,却shè不穿,只一瞬间便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支,犹如末rì的道标。 赤龙骑士们想要绕个圈再去shè,却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前面那支金狮骑兵已经把它们的前路封住了,而另一支正追着屁股赶来,领头那名骑士手中高举的长刀上,像是有着一泓月光。 另一边,一万五千名骑士如入无人之境般杀入敌阵,无数步卒被shè倒,眼看那杆大旗就在眼前,却忽然眼睛一花,一片一人高的大盾堵住了去路,盾上架着密密麻麻的长枪。他们想要绕过去,却发现四周都是这样的盾这样的枪。 “着我战袍兮戍边疆, 戍我边疆兮抗豺狼, 抗豺狼兮家不还, 收我白骨兮告儿娘!” 歌声响起的时候,陈晋之老泪纵横。这歌声如此近,近的仿佛就在关下。不,确实就在关下。刚才,前线有人来报,足足一万多名赤龙骑士和神机营被围困在敌军几十万大军中。密密麻麻都是一片红,分不清谁是谁,只知道歌声越来越轻,人越来越少。 直到完全消失。 蓦然,爆发出更大更高亢的歌声。守关的十万将士,不论奋战着的,还是后方休息的,一起唱了起来。他们流着泪,声音嘶哑,一遍又一遍的唱着,斗志昂扬,几乎把城头给占了回去。死者的意志继承给了生者,死去的同袍用歌声告诉他们,誓死戍卫边疆! “论策略,我们彻底输了。”听着关上响彻云霄的歌声,谢安叹了口气,看着旁边的莱恩十三。这里的战斗比军阵里的更早结束,两万重骑兵直接一夹,一万五千赤龙骑兵立时覆灭,只走了数十个魔法师。却也付出近万名金狮骑兵的代价。另外一边,防护不足的轻步兵更是损伤了数万。 “朕错了。这些年去抓钢铁堡垒的建设了,却忽略了军队本身的质量。”莱恩十三面sè铁青,如此大的牺牲在以前决计不可能。“战争,最终还是要靠士兵。器械只是小道。” “但没有这个小道,只怕城墙都上不去。”谢安说着,指了指被绑的严严实实跪在一旁的年轻骑士,“这是怎么回事?” “冲锋时过了一招,挺不错的年轻人,听说是这支三万人队伍的首领,抓来询问询问。”莱恩十三目光转向骑士,“叫什么名字?” “巨龙王国偏将军徐携义。求狮心王赐以英雄的死法!”巨龙王**阶与雄狮不同,士兵上面是什长,再上是百夫长,接着裨将军、偏将军,最后是正统的将军。裨将军和偏将军相当于都护和大都护,虽然叫将军,却只算中高级军官。 “此次行动是你策划的?”莱恩十三不答,又问了一个问题。 “末将何德何能,此次策划人另有其人,末将不过是执行罢了。” “为何他最后没出现?这一战许多地方都是随机应变,他必然在军中。可刚刚那一战若他在,我们实在无法如此轻易便将你们困住。” 骑士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丝古怪的神sè,“他……不会骑马。” 两人一愣,这个时代,不会骑马的军人还真是……罕见啊! 莱恩十三蓦然拔出冷月,一刀挥下。徐携义面sè不变,坦然以对,却没想到砍得只是绳索。“这……?” “你走吧。这个时代难得看见如此英勇的年轻人了。下次若有机会再见,朕必与你酣战一番!”莱恩十三转身叹了口气,“真想见识见识把我们弄到这地步的人啊。这胆识,这谋略,等我们去后只怕雄狮帝国无人能比。老伙计,此次若有幸能回去我们定要开几个班,收一大片徒弟啊。” 第十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军士仔细闻了闻草丛中残存的战马腥臊气味,指了指战场方向:“大部队去那了!” “确定?”绝尘皱了皱眉头。他纵马狂奔许久之后,那股悸动终于消失,恰好此时下起大雨,他细细思索一番立马把所有关键之处想通,立马转身带着跟来的二十骑奔向北方,那时军队早已发起突袭,草丛中只残留着些许战马的腥臊气味。 那军士自信地笑了笑,说:“不瞒殿下,我这鼻子也是家乡一绝,路上的狗屎是哪家狗拉的我只要一闻立时一清二楚。虽然这雨冲散了这股味,不过几万人的大军,味道太浓了。” 军士顿了顿,又道:“不过四皇子殿下,这几万人……我们打不过吧?何况对方马快,要追也追不上啊。” “谁说我们去追那几万人了?”绝尘笑着扫了那二十个骑兵,“我有一种感觉,对方的首领就在这附近。抓着那首领就是一件大功劳。不过……首领旁必然会有高手看顾,我们兴许会死在那里。” “瞧殿下说的。”军士吐了口口水在掌心,狠狠地磨了磨,“我们死在战场上也就死了,不过是无名枯骨。四皇子殿下万金之躯都不畏死,我们又有何惧?” 战场十里开外的草坡。 黑衣的年轻人牵着马静静听着关上的嘹亮歌声,脸上浮现出几许悲意。“听这歌声,看来突袭失败了。” “即使失败了,不也没出乎少将军的算计吗?如今关上的士气只怕高涨到了顶点。”旁边的骑士淡淡地说着。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火红sè的长袍,雨幕在他身边陡然消散,化为热气,远远看去整个人都笼罩在蒸腾的雾气中。 “只是一万神机营,二万赤龙骑shè手,这代价,太大了。”黑衣年轻人叹了口气,“应该先游走慢慢蚕食掉那两万重骑兵的。不过却也怕持久战时会拖到银狮骑兵的出现。到时依旧会被围困。啧!只是不知为何灭的如此快,可惜没人能解我疑惑了。” 中年男子却不答话,突然转身,一双眼紧紧盯着身后的草原。“出来吧。在一个魔法师面前藏头露尾……没听过什么叫‘魔眼’吗?” “魔眼”是四阶的探测魔法,能探测很大一片区域内的生命迹象和魔法波动,缺点却是会散发很强的魔法波动,会被同行轻易发现。 但是能使用魔眼,也说明这个法师是四阶法师了。这种法师,即使独自面对数百人的军队也不惧!何况草丛中那区区二十来人。 仿佛回应着他的呼声,绝尘蓦然一跃而起,朝着两人狂奔而去。后面二十来人跟着他,都抽出手弩,瞄着雾气中那模糊的火红sè影子。 玄奥的吟唱声突然响起,对面的法师手掌一翻,数枚橘红sè的火球升起,朝着已经进入百米范围的绝尘等人shè了过去。这只不过是二阶的“火球术”,但是在jīng通火焰的魔法师手中,不仅一次xìng可以发出几个,连威力也不可小视。 绝尘挥枪将火球击散,但那几个正拿手弩瞄着法师的银狮骑士躲避不及,被火球击中,瞬间身上像点了火油一般燃烧起来,不一会便烧成焦炭。 这便是四阶火焰法师的火焰威力!绝尘瞳孔紧缩,冲锋的速度又快了一线,此时受到同袍惨状影响的其余骑士也纷纷shè出了手中箭矢,法师纵马上前一步挡在黑衣年轻人面前,有无形的风在他身前汇聚,雨幕也被吹开。银狮骑兵团的手弩劲道不足,一百米已是最大极限,箭矢到法师面前已然无力,被旋风轻易吹开。 七十米。法师猛然挥手,骑士们脚下升起宽广的火墙,热气蒸腾中,剩余的骑士们身上燃着熊熊火焰,惨叫着倒下了。 绝尘怒吼着,无视那灼人的高温,他全身的绷带却已被烧成灰烬,但他却毫无感觉,冲过火墙直奔法师。 法师眼一凛,魔法免疫?笑话,他还没听过有哪个人类魔法免疫。道具?更是笑话,魔法免疫的魔法道具……有那种矛盾的存在? 法师开始急促地吟唱咒语,这咒语远比之前的要长,绝尘一直冲到了二十米,法师手上才终于飘起一团巨大的金sè火球。 “炎爆术!”法师一身轻喝,金sè的火球被他推着飞向绝尘,在绝尘面前轰然炸开。金sè火焰四散飘溢,一如烟花般绚烂。这是三阶的风、火复合法术,极度高温的火球术配合风系二阶的“空气震爆”,产生爆炸效果,不仅伤害超群,而且能将敌人震退。 金sè的火焰炸在绝尘身上却连水泡都没起一个,反倒是空气震爆将绝尘震飞,在草地上打了好几个跟斗。 “我不信!”法师看的一阵发愣,数十年所学,在一瞬间被人轻易破去,他不由面目狰狞,疯狂念起咒语,绝尘忽然发现脚下土地一软,自己竟慢慢陷进去。 三阶地系法术“流沙术”。若是一个jīng通地系的法师施展开来确实能无声无息坑杀一小支部队,但其他系的法师却只有短暂的控制效果,只要你站着不动。 法师下了战马,高声吟唱着咒语。随着咒语的念动,法师那高举的双手之中凝聚起一团青白的火焰,火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直到能把一个人装进去。炽热的光芒即使隔着雨幕,在很远之外也能看见,被高温蒸发的水雾直冲云霄。 “Tianganjing!”法师一声大喝,耗尽全身力气一丢,巨大的青白火球缓慢的朝着绝尘飘去。若是平时,即使用爬的也能爬开,但是现在,流沙术的时效刚好能撑到火球到达。 “哈哈哈!”法师委顿在地上,疯狂地笑着。既然一般的火焰烧不死你,那就用这最纯粹的火焰,来自地脉深处的地火将你焚成灰烬! 法师身后的黑衣年轻人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法师们一涉及到自己领域的东西就会变成疯子,刚刚换其他系的法术说不定这个少年早就死了,偏偏要费这么大的力气,看这法师的样子,已经再放不出魔法了吧。 还是罗宁法师的关门弟子,王家最天才的火系法师呢。有时越是天才反倒越固执,越容易走极端。 火球触碰到绝尘的时候,无声无息地炸开,青白sè的火焰散布到几十米范围内,秋草瞬间便化为灰烬,热浪扑面而来,雨幕彻底被隔开,只有无数蒸腾的水雾。 在那火焰中,一个人影带着浑身青白的火焰缓缓走出,犹如灭世之火神。法师的大笑戛然而止,满脸不可思议的神sè,直到看到少年在烈火中泛着银白sè的皮肤,脑中灵光一闪,“原来,你是……” 绝尘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长枪猛然劈下,半截身子断开,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绝尘又去看黑衣的年轻人,此时年轻人半截身子已经上了马背,正努力的把另一只脚架上去,看着滑稽可笑。 “要帮忙吗?”绝尘抱着枪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 “你不杀我?”年轻人尴尬地笑着,扭头问道。 “有些人杀了也就杀了,如蝼蚁;有些人,活着比死了的意义更大。”绝尘惊讶的发现这个年轻人有着一张极像女人的脸,兴许好好打扮一番也是倾城的国sè。 年轻人仔细琢磨了这一句话,放弃了上马的想法,跳下来认真道:“你错了。杀戮本身就是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你每杀一人,便要背负起他的理由,这是业障。你若无法承受这份业障,那么必然会殃及你亲近的人。” “空门僧人那群自虐狂的因果业障论?”绝尘不屑一顾,“反过来想想,要是他们的死恰好是他们自己种下的‘果’呢?” 绝尘忽然指了指身后那二十多具焦枯的尸骸,“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因为我的原因,为了保护我而来。但是他们都死了,死在这个法师的手上。所以我杀了他,这是他的因果。我要背负的,仅仅是这群弟兄的意念,好好活下去。” “说来说去还是‘我道’。”年轻人叹了口气,“然后呢?我只不过是一名马也不会骑的读书人,你要我的命做什么?” “世上读书人虽多,但是能被四阶法师保护的,可不是一般的读书人啊。”绝尘微微一笑,“我说的对不对?陈庆陈少将军?” “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却不知雄狮帝国何时出了你这么一个少年英杰。”陈庆却丝毫没有身份被识破时的慌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与谋略什么的无关,纯粹是一时冲动。” “你这‘一时冲动’倒真绝了。那么,不知‘一时冲动’将军要拿小人去换什么?” “暂时先换我一条命!”绝尘猛地上前,长枪架在陈庆脖子上,锐利的眼光扫视着四周,放声道:“出来!” 四周一片空旷,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但是绝尘一动不动,刚才的一瞬间,他猛地感觉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只是一瞬间的直觉,但他不敢放松,只是jǐng惕的看着另一边的草丛――这边的早被法师几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光秃秃的土地可藏不住人。 “妈的!”徐携义暗自骂了声站了起来,两手空空。被放出来的时候可不会给他武器,本来想着到这来找少将军,刚好看到少年一枪劈了法师,那法师的实力他可是清楚地很,立马就不敢妄动,悄悄地潜伏过去,想近身以拳脚之术制服少年。为了防止少年练了感应功夫,一路上连眼睛都不敢朝那边瞟去。估摸着只有二十米距离,抬眼确认一下位置,却被发现了。 “放开他,我跟你走!”徐携义隔着二三十米距离喊着,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是偏将军官位,比他的白身要高!” 绝尘不由失笑,起了玩笑之心,道:“我抓人只抓好看的,你没他好看!” 徐携义一愣,抓抓脑袋,认真道:“原来你好这口。这可不是什么好爱好,是病,得治!” 绝尘猛然大笑起来,翻身上了陈庆的战马,高声道:“陈少将军,本来是想要抓了你去领战功的。现在细想,你这战功只怕有些扎手。rì后若有机会再见,我必和你好好较量一番!再见!” “哈哈!那时我必然将你抓住,抵消我这俘虏身份!”陈庆也大笑着,朝着绝尘背影高声叫道。一回头,却看见慢慢走近的徐携义脸上那古怪的神sè。 “怎么了?” “刚刚被狮心王抓住时,也被这样说了一句放了回来。糟了!”徐携义猛然一拍脑袋,“应该对狮心王也放句狠话的!” “放屁!”陈庆却笑了,“狮心王是这么好抓的?你要抓住了你也是名将了,指不定军神的称号也一块落在你脑袋上。” “也是。”徐携义嘿嘿一笑,“刚才那家伙是什么人?” “我也不清楚。没有与其相似的任何人物情报。大概是军中被埋没的人才吧。”陈庆一撇徐携义,“走吧,好好告诉我这次战斗的详细情况。” “总觉得那家伙是看上少将军美sè了。”徐携义嘟囔着,跟着陈庆离去。 指挥台。 谢安眺望着城头方向,已经两个小时了,歌声依旧嘹亮,士气依旧高涨。谢安脸颊有些抽搐,打到现在雄狮帝国已经死了将近七万士卒,对面才死两万不到。而且这七万仅仅只是攻城时所损失的,要算上被那几万赤龙骑兵突袭而死的足足有十万。好在这几波箭雨都是普通的箭矢了,龙牙箭这种大杀器想必已经库存不足。 “七万……”莱恩十三看着简报默然不语,只是脸sèyīn沉地可怕。 自雄狮帝国立国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悬殊的正面战场战果。北方的汉子生的彪悍,喝最烈的酒骑最烈的马,打起仗来凶猛无比,一般人看见那眼神就怯了三分。然而现在,这群北方的汉子却被完全彻底的压制了。 “回去后必定要严加cāo练!”莱恩十三咬牙切齿地说着,那目光像是要吃人。 “我倒觉得回去之后有必要找几个国手写首战歌,歌慷慨激昂,歌男儿志在天下的盛世霸业。”谢安开着玩笑。 “都这时候了还开玩笑。”莱恩十三虽这样说,但还是笑了起来,“也不知那几位国手写惯了依依呀呀的盛世繁华调子,还能不能作出慷慨激昂的战歌来。” “刀架在脖子上,怎么着都会带点悲壮的意味。”谢安忽然看着莱恩十三,“说来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四皇子啊。” “刚才沃夫来的时候不是说了绝尘安然无恙吗?身边还带了二十骑,在这附近也遇不上什么危险。小孩贪玩,兴许此时正在哪玩得高兴。”沃夫和铁眼是在一个小时前回来的。那四万赤龙骑兵被包夹后反应极快地散开,硬生生散了一万骑出去。剩余的三万骑倒被八万大军屠杀殆尽,没有一个投降,高唱战歌慷慨赴死。 那场战斗和指挥台前的两万打一万五却是不同。指挥台前那一战还得全靠那一千魔法师,他们一直用了魔法把自己的身影藏了起来――虽然要他们藏一支军队是不可能,但藏住自己的身影却是极为容易。那两万金狮重骑兵都事先上了风系的法术,速度提升,一开始为了迷惑对方压着速度,到包围的时候速度陡然爆发,让徐携义计算失误。接着一千法师先是让大雨中受克制的专jīng火焰的法师死盯对面的法师,不让他们施法,然后各种减速的法子直往那一万五千人身上使去,才能全歼对方,没有走脱一个。 “我心里总是有点不安啊……毕竟是一万骑兵。那个家伙还在。”谢安叹息着,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十一章 神?圣!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在那大陆正zhōng yāng,有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山顶时刻放shè着万丈圣光,在那圣光之中,有一座气势恢弘的大殿。 传说八百多年前,魔族之乱后,光明之神曾在此居住过一段时间,山顶的圣光乃是他所遗留下来的神力所化,千年不晦。自他走后,第一批信徒在山顶建了一座宫殿,成立了光明神教。如今,在那山下,也建造了一座圣城,虔诚的信徒们醒来时上山朝圣,到了山顶祈祷后下山睡觉,反复如此。 这里是没有夜晚的,因为这里是光明遍照之处,不夜之城。 此时在那空旷的主殿内,教皇抚摸着神台上的“荣耀圣剑”,低声祈祷。 那是一柄金黄sè的巨剑,式样古朴,那剑刃却隐藏在金sè的圣光中,看不清模样。 这是一把受到神力加成的神器,光明神留下它作为光明神教立教之本,代代相传。每一任教皇死去时都会把他全部圣力灌注进去,弥补散失的神力。这也是现在唯一一把传承下来的真正神器,威力远胜圣器的神器! “爷爷,要出征了么?”紫枫澪静静地站在教皇身后,等着他祈祷完毕。那是一首战争祝祷之歌,祈祷神力加诸于身,逢战必胜。 “是。吾低估了狮心王的决心。”教皇取下圣剑,默默立在额前,“十年来吾只注意他的兵马调动,却忽略了他的军械铸造。原本吾还想着攻城之战耗时定然不短,到时打到一半时再出面调解,双方顾忌牺牲也就签个条约算了。如今。吾却要担心能否在狮子入关之前拦下来。巨龙境内……再无兵马啊……” “神……为什么要阻止这次战争呢?这明明是一次统一的契机啊……统一了,就没有仗打了,大家就能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紫枫澪低低地说着,“真的,有神吗?” 教皇豁然转身,金sè的瞳孔紧紧盯着女孩,“孩子,永远不要怀疑神是否存在。你也看见过的,在那万丈光芒中威严的身影。” 紫枫澪想起第一次握紧圣剑时所看到的景象,那万丈圣光中闭目静坐的威严身影,全身散发纯白的圣焰,带着无穷的威压。当他睁眼时,大地碎裂,山川崩摧,河流枯竭。她不由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又道:“可是……我总觉得……也许神只是比我们更为强大的生物,也许……他也在畏惧着人类的力量。” “无论神是怎样的存在,他都拥有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孩子,坚定你的信仰。即使神只是强大的存在,崇拜强者也是理所当然。”教皇拍了拍女孩的头,猛然大踏步离去。 “信仰……神……吗?”紫枫澪低身说着,流露出怀疑的神sè。 “如果不想信神,那就坚信自己心中的力量吧!”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紫枫澪大惊失sè。这里是圣山最神圣的地方,布满了各种高级jǐng戒魔法,驻扎的卫兵放在各国都是能让诸侯重金礼遇的高手,而且教皇刚刚才走。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并躲过一个圣级高手的查探,来人绝对不简单! “是谁!快点出来!”紫枫澪倒退几步,她已经听出来了,声音是从神台下发出的。 “刚从山里调教完那家伙,一路跋涉过来,又在这台子底下躲了老半天,可憋死我了。”黑发黑甲的青年掀开台布,施施然的从神台下爬了出来,伸了个懒腰。紫枫澪忽然就放松下来,她能感觉到青年身上散发的是友好的味道。 “难得,能在这看见一个渎神者。”青年朝着紫枫澪笑了笑,“历史已经被诸神修改的面目全非,只有最古老最睿智的种族,还残留着上古时代的辛秘。看了那些,你就会明白诸神只不过是一群掌握了三等力量的家伙。” “三等力量。”紫枫澪皱了皱眉头,“即使如此,他们也能毁灭世界?” “纠正几点,不是他们,而是他。其他的都在八百年前陨落了。他也毁不了世界,地水火风四大元素共同组成的世界之核不灭,世界都毁灭不了。”青年忽然神秘地笑了笑,“其余更多的东西却不能和你说了,那不是你能知道的。” “那我能知道些什么?”紫枫澪好奇的看着青年,眼中闪烁着旺盛的求知yù。 “历史的必然。”青年忽然正sè道,“知道你们紫枫家族为什么几百年来一直都是单脉相传,而且每一代都被拉进教廷成为高层么?” “因为我们家族成员血脉中流淌着的神圣天赋。” “对,也不对,因为你们还没能理解你的血脉中传承的究竟是什么力量。”青年直视着女孩,那一股凝重的气势压得紫枫澪几乎喘不过气。“那股力量就是我对你说的‘心中的力量’,你应该能很容易感觉到的。因为八百年前你的先祖吃下了一滴神血,就是这滴神血将那股力量引出,随着血脉传承下来。坚信这股力量,踏上属于你的道路。” “对了。”青年又在怀里摸索了一番,掏出一个坠饰,“替我转交给一个人。当他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有一种感觉,到时你自然而然的就会把这个东西给他。” 紫枫澪伸手接过坠饰,那是一条黑sè的牛皮绳子,穿过一团蒙在光中的东西,金闪闪地看不清楚,只觉得油然而生的一种神圣感觉。她再抬头看去,空旷的大殿已经没有了青年的身影,消失得无声无息。 “坚信自己心中的力量吗?”紫枫澪沉思着,突然将坠饰戴在脖子上,跪倒在神台前祈祷起来。随着她的祷告,身上渐渐发出圣洁的光芒。 殇阳关下战场八里外。 “还……还有谁!”绝尘喘着粗气大声嘶吼着,血水混着雨水一起从头上流下来,糊住了眼睛,他连忙抹了一下,眼角却见刀光一闪,两名赤龙骑兵离蹬下马,借着雨声悄悄潜进,绝尘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一道人影跃在空中,刀光直劈面门,另一人却挺着刀朝着胸口直刺过来。 绝尘侧移一步,长枪一挥,将跳在半空的人刺了个对穿,却不料另一人改刺为削,长刀砍进腰间几分,绝尘一运气,立时被肉卡住,一时拔不出来。绝尘趁机一脚踹在对方胸口,力道之大将那人踢得直飞了出去,吐了几口血,胸口也凹了进去。 绝尘奋力拔出长刀,掂量一番,却弃了长枪,朝面前十来骑露出狰狞的笑容。 他忘记了烧营的那支骑兵不可能全灭,必然还会分成小队回来寻找陈庆,于是还在草原上乱转悠的他立马便被三队骑兵咬住了,好在对方没有弓弩,本来想着赶回战场,却不想因为陈庆不会骑马,所以座下的战马是最温顺的驮马,没一会就被追上,一番奋战,身上再添伤口,而且,这些人中带头的绝对是个好手。 他撇了眼战场的方向,纵马不过几分钟的距离,此时却如此遥远。而且由于大雨,想必即使加了鹰眼术,也决计看不到这来。 只能靠自己了。绝尘双手握紧了长刀,看着逼近的十三人,唯有首领不动。此时他们却也下了马,他们已经发现了,即使加上战马冲锋的力道,却也不及这少年的神力,这少年的力道之大世所罕见,简直就不是人类,更像是上古的巨人。而这少年的招式直来直去大开大阖,下马步战更容易躲开。 十步……八步……绝尘眯着眼默默计算着距离,蓦然眼睛一睁,怒吼着扑向第一个敌人,那人抬头,铁青sè的刀光劈面而来,他想移开,却发现动弹不得,只能把长刀挡在面前,最终却被连刀带人一起被劈为两截。 旁边两人趁机攻上,砍得都是绝尘胸肋位置。绝尘一旋身,长刀平挥划过一个半圆,将一人劈为两段,却还是被另一人在背后砍了一刀,鲜血如注。 绝尘硬生生再转了半圈,长刀朝那人挥去,却被他灵活的躲开,后面四人一拥而上,四把长刀劈下,凛冽的杀意扑面而来。 绝尘抬刀去挡,四把长刀击在刀身上,那柄长刀不过是普通的黄器,巨大的力量撞击下,刀身已经裂开,不堪再用。 游走在旁边的军士趁机再次攻上,长刀向着绝尘顶门劈落,他忽然看见少年朝他狰狞一笑,满脸鲜血恍若厉鬼。绝尘弃了刀,只朝军士的怀里撞去,长刀被他侧头躲过,劈在肩胛上,但军士却被巨力撞在胸前,几乎吐出血来,但紧接着,一双大手死死抓住他的衣甲,将他整个提了起来。 这时又有两人赶上,联合之前四人以扇形包围了绝尘,六杆长刀劈下,避无可避。绝尘将手中军士往刀口一送,长刀尽皆劈在军士身上,军士发出一声惨嚎,就此殒命。 绝尘猛一发力,向前一推,六人一起被推倒在地。绝尘上前一步,双手各抓一人脚踝,将其倒提起来,却当成武器朝还躺在地上的四人砸去。 这一砸却砸了个空,只有被当成武器的两名军士脑袋磕在地上,登时脑浆迸裂,惨嚎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死去。绝尘把尸体朝着不远处赶来的最后四人一丢,低身拾起一把散落的长刀,忽然听见蹄声如雷。 他抬头,看见首领纵马朝他奔来,首领半蹲在马鞍上,猛然腾空而起。首领发出雷鸣般的大吼,极重的厚背大刀劈空斩落。 霸道的刀势令绝尘窒息,但凛冽的杀气更让绝尘动弹不得,他被刀势所摄,只能静静站在原地任由这刀将他连同大地一起劈为两半! 这才是战场搏杀的武术,有的只是铺天盖地的杀气,杀气中战士以血换血,以命搏命。 “我……还不能死,我……还有活下去的理由啊!”怒吼声中,绝尘猛地挣脱了杀气的压制,他挥动长刀,刀锋逆势而上,刀光相交的瞬间,金铁交击的巨响震动四野,绝尘猛然发觉对方的力道比自己的还要大,刀劲更透过长刀将他的手臂经脉震断,长刀更是被击得粉碎。绝尘像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满口的鲜血散在雨中。 绝尘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耳中只有一片轰鸣声,他能感觉到那股刀劲还未消散,还在他的手臂内破坏着他的经络。对方是一个修炼功法的高手,只有修炼了功法,才能以人类之躯拥有如此力量,并且发出的刀劲能透体而入,造成持续xìng伤害。 绝尘忽然觉得有人把他提了起来,他条件反shè地去踢,却被来人用巧劲化去,按在马鞍上。 “哈哈!殿下想要打过咱,还要多多修炼呢!”模糊听见的,是一个熟悉的嗓门,绝尘忽然就安下心来,睡了过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功夫不错,咱未必干的过你!”铁眼看着对方首领,眼中散发着强烈战意。刚才那刀他也看见了,自问自己要挡下那刀,也不太容易。 “巨龙王国偏将军,文长。”首领立刀身前,朝属下们挥了挥手,属下都翻身上马离去。 “文家?‘崩山诀’果真名不虚传!”铁眼眼睛一亮,却任由对方上了战马离去,只静静地和文长对峙着,一股肃杀之气蔓延散开。蓦然铁眼仰头大笑起来:“好一个文家双雄,面对我数十人面sè不变,你不怕死吗?” “若能以我的死换的这些弟兄的生,却也不亏。”文长突然瞟了眼昏睡的绝尘,“刚才,是我大意了。我应该早点出手。” “你若早点出手,只怕这时已经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铁眼咧嘴一笑,“我不杀你,你走吧。你有弟兄我也有。要留下你来,只怕这些弟兄大半要陪你而去了。” “再会。”文长也不客气,收了刀,翻身上马,疾奔而去。 “走啦走啦,总算能回去交差了。”铁眼一挥手,跟来的数十重骑转身离去,早有人去拾起绝尘的长枪,交给铁眼。铁眼接过来掂量一番,小声嘀咕起来:“这就是神器?还没有咱的‘铁胆’好使。” 第十二章 陷落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少将军。”文长到达约定地点,滚身下马便朝着陈庆一拜,“文长带兵不利,竟被雄狮帝国骑兵打了埋伏,兵马折损大半。请少将军降罪!” “不怪你,是我大意了,低估了雄狮帝国的实力。”陈庆听了文长的详细汇报,不由叹了口气,“除了那头狮子和军神,雄狮帝国还是有真正会打仗的啊。虽然在谋略上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真打起仗来,局势立时逆转,反倒我们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少将军,如今我们也有一万人马,不知……”却是旁边的徐携义清点人数回来。文长路上来的时候走的和一般士兵不同,为了召齐散失的士兵,绕了远路,又遇上绝尘,打了一会。算起来应该是最后到的,其余的士兵没出事的应该都在这了。 “此次没有十足的把握再也不能冒进了。”陈庆叹了口气,“好歹也为帝国的骑兵留点种子啊。只是可惜‘神机营’了。全军覆没啊。” “重要的是一万张神机连弩总有来不及毁去的。到时这技术被雄狮帝国所得,怕也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徐携义也跟着叹了口气,“十万重骑兵冲锋起来就够吓死人的了,偏偏接近之前还连续先来几波箭雨。想想都可怕。” 三人一时默然不语,眉间都有着化不开的忧sè。 这雨,却渐渐小了起来。 指挥台。 “雨小了。”莱恩十三豁然起身,凝视着城头的方向,这会已经能慢慢看清城头战况了。“谢安,发动总攻吧。再打下去,我怕赤狮军团又要重新编制了。” 谢安默默地点了点头,吹响了号角,攻上城头的部队由赤甲的士兵混着少许黑sèjīng锐变为一sè的黑sè衣甲。这群由北关调回的jīng锐面对的都是关外健硕的兽人士兵,那些混杂着野兽基因的野蛮人力大无穷,生撕虎豹在幼年时便可做到。面对这种敌人,这些jīng锐所受训练强于普通士兵百倍,灵敏非常,并且一招一式都是攻向死穴,出手必死。 枪盾营和绿林军的钢铁丛林,神刀营的大刀,打起赤狮军团的轻步兵是威力非常,但面对这些jīng锐,却是如此无力。黑甲的士兵拨开长枪,跳在盾上,手中长刀朝着枪盾重步兵的盔甲缝中刺去。 他们的长刀与其余军团手中利于劈砍的长马刀也不同,刀身极为狭长,方便刺击,两旁都开了血槽,只要捅进身体里,不需拔刀鲜血也会涌出,而对方的力气也就散了,任由宰割。 他们一刺即退,躲避神刀营的大刀。不一会后面的人便会惊讶的发现被刺的士兵软软倒地,密封的盔甲里灌满了鲜血,从缝隙中溢出。有的甚至直接冲进了对方的人堆里,借助灵敏的身形大肆屠杀防护略低又转圜不便的绿林军与神刀营士兵,后面的黑龙shè手已经帮不上任何忙,他们顾忌伤到自己人不敢shè出箭雨,任由这支黑sè的军队慢慢推进,所过之处一片死亡。 这些都是真正的死神,也是莱恩十三最后的王牌。这样的士兵在北关还有十五万,但是莱恩十三不敢再动,因侵略战争而让兽人南下的后果,他自问承受不来。 北卫军的弱点却也很明显,密集的箭雨。兽人不用弓箭,远程攻击用的都是投掷长矛或者飞斧。防御箭矢用的皮盾在这些东西面前不堪一击,而铁制重盾又会影响行动力,得不偿失。北卫军所受训练从未有盾术。所以北卫军之前在围剿那一万五千赤龙骑shè手和神机营时并未出战。 慢慢的战线被北卫军硬生生推了进去,留下城头好大一片空间来。铁狮重步兵趁机压上,稳固城头战线。唯一能攻击到他们的黑龙shè手面对铁罐子一般的重型装甲也是无可奈何。 “城头稳下来了。对面应该要派法师部队了吧?”谢安紧紧盯着城头方向,在指挥台下,一千魔法师们也纷纷散了隐蔽法术,各自调整状态备战中。 仿佛为了印证谢安的话,城头突然燃起一条长长的烈焰,刚好将千余铁狮的士兵包裹进去。铁狮重步兵移动不便,身上的沉重铠甲烧了一会便通红通红,里面的士兵早已被烤熟,烧焦的味道散发开来。 更有几道小型飓风出现在绿林军和神刀营中,这两支都是重装步兵,吹不动,但是混在里面的北卫军却被吹出来,被风高高卷起,落地时早有大刀长枪等着。有些还在风里就被刺死。 jīng通水系的法师却趁着天候的加成把目标放在了关外的士兵身上,不多时这雨都化成锐利的冰锥落了下去,士兵们高举起皮盾,但这冰锥重量远大于箭矢,又是垂直落下,皮盾完全挡不住,都破开皮盾的防护插进身体,惨嚎声四起。 地系法师却没有出现。他们都是要贴近大地才能发威,关上离着地面有五十米的高度,实在施展不来。 雄狮帝国近千法师业已升空,朝着关上飞去。他们的目的却不是伤敌,而是扰乱对方施法,是以虽然整体实力比对方低了一大截,但依然能和对方打个旗鼓相当。黑龙shè手朝着他们泼洒密集的箭雨,但是有了法师的庇护,铁狮重步兵再次踏上城头,用坚不可摧的盾阵将法师们遮挡在身后,箭支shè在坚固的铁盾上只能无可奈何地弹开。 “照这样打下去,今晚关卡就要拿下了!”莱恩十三看着雄关,眼中燃着熊熊火焰。 “也许这是从古到今人类史上最快的一场攻城战。”谢安望着城墙的大好局势,眉头却依然皱着。关内士兵还有将近十万,如今城墙上的局面只是北卫军仗着实力高强,城墙上又站不了多少人,施展不开,才能将对面压制。打到后面势必会有一场巷战,到时又是一场艰苦的攻坚战。“时机到了!我也想看看矮人做的大门,会有多坚固啊。” 号角声中,关下的赤狮军团推着一个巨大的冲车到了城门下。这冲车远比普通冲车巨大,是依着北关巨大城门而造,近万斤的巨槌撞北关城门也不过四五下。这种大家伙也只带了一具,若不是顾忌关上各种破坏手段早就砸了城门一拥而入,也不用等到这时。 数百名战士用长绳拉动着被吊着的巨槌,而后一起放手,近万斤的巨槌轰然一声砸在城门上,发出的巨响震得近处的战士们耳膜崩裂,流出血来。城门却只微微震了震,震了点灰尘下来。 战士们没有放弃,不断的拉动绳索,不断放手,万斤的巨槌一次又一次地轰击着城门,裹着矮人秘制的地心钢的铁石城门终于被巨槌尖锐的前端砸凹了进去。 “矮人的技术果真绝世!”谢安赞叹着,“可惜这个种族却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而且在最为兴旺的时刻骤然灭亡。” “幸运也好,不幸也罢,这门终究要被撞开,到时面对的就是森冷的枪戟丛林了。赤狮军团的编制,终究还是保不住了。” “陛下不是早料到了吗?怎么,心痛了?”谢安似笑非笑地看着莱恩十三。 “毕竟都是朕的子民,父母还盼着他们回去。也许里面还有不少年轻人拥有无法想象的未来,结果却都要葬送在这。长久的和平葬送了一个时代,新的时代中,总要用巨大的牺牲来换取上一代消逝的经验。”莱恩十三蓦然长叹了一口气,“朕真的后悔那二十年的约定了。” “往事不可追。以后记住这个教训就好了。何况我们还有北关的兽人,西海域的海族,以及各地的土匪叛党。到时可以好好利用他们来锻炼军队。” “是,你不说朕倒忘了。回去后再好好商议一下吧。现在……”莱恩十三看着已经摇摇yù坠的城门,“朕已经热血沸腾了!” “呵!一国之主,一军之帅,哪有像你这样带头冲锋命都不要的。”谢安笑,“小心带坏了孩子们……算了,该带坏的都已经带坏了。” 莱恩十三大笑着下了指挥台,带着剩下的四万金狮重骑兵咆哮着冲向城门。谢安微笑着看着那个狮子般的身影渐渐远去。远处的大旗之下,也冲出一骑赤红的身影,随之而去。 “真是乱来。” “真羡慕谢伯伯和父皇,相互间如此信任。真正的知己莫过于此。”数万重骑兵冲锋的马蹄声早将昏睡的绝尘惊醒,他看着谢安,突然说道。 “殿下还小。等到了殿下的时代,想必会有更多的人随着殿下一起纵马高歌,怒吼声能将天地撕裂。” “也许吧。”绝尘笑着又躺了下去,眼睛却望着远处那道雄伟的关卡。战争的喧嚣就在眼前,然而绝尘忽然觉得离他很远。 也许……还不是我的时代吧。 殇阳关上,雨渐渐停了。 湿润的空气中,充斥着漫天的杀气和震天的呼喊。陈晋之咬着牙看着压过来的战线,他身边是一万黑龙shè手,人人脸带疲惫,眼睛却仍闪闪发亮。三万黑龙shè手分成三拨,轮番上城齐shè,连续shè了一个下午,每人至少shè了一百来支箭。现在每个人的手臂都有些发软,但他们却不敢退,城门将破,关上的敌军攻击愈发猛烈,那群黑sè的死神已经彻底冲进绿林军和神刀营的阵营中屠杀,留下铁狮和枪盾营两支相同的重步兵相互推挤。 魔法师们的战斗更显隐蔽。双方都躲在人群中,巨龙的法师们悄声吟唱大范围的杀伤xìng法术,雄狮的法师们则凭借经验和感觉朝着魔力汇聚处释放法术反制。反制成功则对方法师魔力反冲,短时间内不能释放法术。反制失败则数十甚至上百名士兵就此消失在魔法的威力之中。 城门终于被击破,赤红的cháo水涌了进去,但门洞中的地面被巨龙的地系法师们化为了死亡流沙地带,冲进来的士兵惨叫着沉了下去。有士兵抬来另外两具钢铁堡垒上的底板,激活了漂浮法阵往流沙上一铺,硬生生铺出一条钢铁道路来,轻步兵举着皮盾迎着箭矢上前,却被地系法师们释放土墙顶上天花板,被夹成肉饼。 赤甲的士兵们毫不畏惧,嘶吼着发起冲锋。他们的目的是消耗掉对面法师的法力,让身后的金狮重骑兵好发起冲锋。巨龙的法师虽然强大,但突袭时大半的地系三阶法师折在阵中,如今关内剩下的大多是二阶的地系法师,土墙消耗极大,他们的法力撑不住多久。 终于以数千士兵的代价换的对面法师的法力耗尽,赤甲的士兵冲到了钢铁荆棘前,他们学着北卫军的法子拨开长枪想跳上一人高的巨盾,无奈没有那么灵敏,只有少部分人跳了上去,却被乱枪捅死。 金狮骑兵团迎着密集的枪林发起了冲锋。对面那是专门克制骑兵的方阵,这样的冲锋无异于寻死。但带头那人高举着长刀,刀上一泓清冷的月光。看着那个身影,骑士们忽然觉得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他们高喊着口号,抬起骑枪,再无迷惘。 两军即将相接之时,陡然升起一座高高的土墙,将最前排的枪盾重步兵顶上了天。土墙很快消失,金sè的洪流冲进了没有盾牌阻挡的军阵中。那是事先躲在关下的高阶地系法师,他们趁着对方的法师无力阻挡的空隙不断释放土墙将威胁最大的枪盾兵顶上天,然后立马取消。一层层的钢铁方阵被他们硬生生破掉,再没什么能阻挡这些雄狮的冲锋。 金sè的洪流之后,赤sè的cháo水也涌了进来,其中一部分去和金狮骑兵一同扫荡关内敌军,关内如今尚有数千枪盾兵、两万多绿林军、两万神刀营和一万黑龙shè手,四万金狮骑兵单独扫荡略微吃力,尤其等那些高阶地系法师法力耗尽后,对付这种方阵真的是需要付出极大代价。 另一部分却向着城楼的过道发起攻击,和一万神刀营与一万黑龙shè手战在一块。 数百年不破的雄伟关卡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便失守了。 第十三章 圣殿骑士团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rì暮西沉。 谢安和绝尘弃了指挥台,上了城墙。 “陈将军,我军已占殇阳关,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投降吧,至少留点种子给后人。”谢安看着对面不足三万的士卒,都已经疲惫不堪,但士气依然旺盛。 “若在此投降,只怕对不住那牺牲的数万将士,rì后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老朋友们。”陈晋之的语气依旧淡然,“不知谢将军收到我们送你的礼物没有?” “收到了,好大一场雨。想不到陈将军居然会同意如此奇招,真是叫我大吃一惊啊。” “能让军神都吃惊,那孩子也不亏了。只可惜他最后却执意要和军神斗军阵,输之可惜。” “没有,最后他没有出现,要不也许真能成功。” “我倒忘了,那孩子不会骑马。”陈晋之沉默了一会,脸上流露出欣慰和放心来,“可惜了。” 中间隔着炼狱般的战场,两军的首领就这么淡然地进行着对话,有着魔法的加成,声音都把战场的喧嚣压了下去。 忽然响起了歌声,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喧闹的战场中飘着,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是却无比的清晰。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静静地听着,歌声中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士兵们忽然觉得满腔的杀意,涌动的血xìng都退了下去。 莱恩十三挥动冷月,将面前的士兵砍倒,听着这歌声陡然脸sè一变:“是他们!” 谢安和陈晋之的脸sè也是一变。谢安全身都紧张起来,陈晋之却放松了下去。 歌声渐渐大起来,绝尘用心去听,唱的内容他一句都听不明白,但只觉得那里面蕴藏着无比的神圣,令人肃然。他忽然眺望着西方,那是歌声飘来的地方。 遥远的地平线上,太阳的余晖还未散去,却跳出一个放shè着万丈光芒的身影。身影在光芒中孤零零地立着,他高举着巨剑,那万丈光芒却是从巨剑之上散发出来。虽然只是一个影子,但绝尘能感受到他身躯里那磅礴的力量,犹如高天之上的神灵,威严,凛然不可侵犯。 越来越多的金sè身影跟随着他奔腾着,风扬起他们金黄的披风,蹄声犹如九天之上的天雷巨响。只不过是一支千人的队伍,但数十万人都被这股气势所摄,动弹不得,战场诡异地寂静无声。 无形的威压像是山一般朝着绝尘压下来,他喘不过气来,血脉中却有一股狂傲渐渐复苏,他忽然热血沸腾起来,想要跳下去,单枪匹马迎着那一千人发动冲锋。 为首的骑士在雄狮帝**队旁猛然勒马,骑士们整齐地停止下来,沉默地立着,金黄面罩下那双眼不带丝毫感情地看着数十万人。 首领猛地取下头盔,雪白的须发,金sè瞳孔,却是教皇。 “教皇大驾,有失远迎。”莱恩十三带着亲卫骑兵慢慢地从关内纵马迎出,数十万人的军队分出一条通道来,“朕刚刚获得这‘天下第一雄关’,正在整顿,还望恕罪。” “陛下真乃神速,一个下午的时间便夺取了雄关,老朽紧赶慢赶,却还是迟了一步,没能看见这雄关沦陷的最后一幕。真可惜。”教皇故作惋惜地叹着,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关上面的那几万军队还望陛下能留情了。” “朕也不打算杀,只要陈将军率众投降,主动退出关外,朕一概不究。”莱恩十三挥了挥手,缠在一起的军队倏然分开,陈晋之主动带人下了城墙,聚拢残兵,却已不到七万。 “陛下宽宏大量,实乃仁君也。”教皇微微点头,“不知陛下下一站准备去哪呢?” 来了!莱恩十三眼睛一眯,笑道:“朕大军在此,必当好好去巨龙王国游览一番!” “秋天的巨龙王国只怕没有什么好游览的啊。”教皇依旧微笑着说道。 “教皇此言差矣,素闻龙坚爱花,京都四季都是赏花的季节。如今正逢秋季,刚好能去赏菊。” “只怕陛下这菊花是赏不成了。老朽希望陛下能回去。” “哦?”莱恩十三脸sè猛然一变,语气中已夹带了金铁之声,“如果朕不回呢!” 气氛陡然紧张,所有人都已经拉满弓,举起刀枪,随时等待出击的号令。 教皇却无视那数十万的军阵杀气,只淡淡道:“擎海cháo的水军正在怒雷江上集结,陛下也不想为了赏菊把自家的领地给赏丢了吧?” “巨鲸水军天下无双。但是到了岸上就未必了。”莱恩十三面无表情地说着,“朕已安排几支军队在岸上布下防线,他们要打进来却是不易。至少,够我赏完菊了。” “这乱世的火烧的真是绚烂。”教皇猛地举起巨剑,“只可惜,马上就要熄灭了。” “两位且住手!”忽有数骑冲入阵中,为首一人两鬓如霜,却是龙坚,“跑死了朕几匹马,终于还是赶到了。” “龙坚陛下此刻赶来,不知有何事啊?”莱恩十三面无表情的说着,目光却还是放在教皇高举的巨剑上。 “狮心王想去赏菊,何必带着大军而去。狮心王要来,朕是扫榻相迎。”龙坚一笑,擦了擦头上的热汗。 莱恩十三冷冷地和龙坚对视着,后者只静静地微笑而视。蓦然莱恩十三大笑起来:“好吧,朕还有事,这菊就留到下次再赏了。只是朕大军已来,你可不能小气啊。” “殇阳关都是你的了,狮心王还要什么?”龙坚不由一脸苦笑。 “殇阳关可是朕辛辛苦苦用十万人的代价打下来的。朕要一个能带着朕去赏菊的人。” 龙坚脸sè一变,这句话的意思,却是要一个人质了。他长叹一声,道:“朕的儿子都去了,如今只有一对孙子孙女。狮心王这都不放过吗?” “正是如此。” 龙坚沉默许久,终于道:“好吧。如今孙子晋昭恰好在这,年已十五,足以自己照顾自己,就让他随狮心王去天启吧。但朕没几年好活了,朕一去,这大业就是他的了,只求到时狮心王能放他回来继承祖业。” “自当如此。” 龙坚回头看向随从中的一人,哀伤道:“晋昭,你也听见了。为了王国,你就安心地随狮心王去吧。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爷爷!”龙晋昭翻身下马,来到龙坚马前跪下,龙坚抽出腰间权剑,放于少年肩上,低身念道:“愿龙氏先祖庇佑,愿汝安康长寿。去吧,孩子,在天启城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爷爷……保重!”龙晋昭三拜起身,上马并入莱恩十三的亲卫骑兵中,脸上带着抹不去的哀伤。 “既如此,那么教皇冕下,你的剑可以放下了。朕在这整顿一番也将班师回朝了。待朕回宫,欢迎教皇来访。”莱恩十三说罢一挥手,士兵们都收了武器,开始去拆卸那三座钢铁堡垒,城墙上谢安也松了口气。 “此事能如此解决,甚好。只望狮心王莫慢待了长孙殿下。”教皇放下巨剑,调转马头往回走去,“老朽就此告辞了。” “龙坚陛下,你们还有一万骑兵在外,希望能快点召回,等朕彻底接收殇阳关,到时怕他们想回去都难了。” “感谢提醒。”龙坚朝着莱恩十三点头示意,向着巨龙的军队走去。 转身的一瞬间,两人嘴角都勾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 太阳终于沉入地面,黑夜降临了。 绝尘站在城墙上,静静地看着大军开进关内。陈庆的那支万人骑兵队一个小时前便被找回,回到了巨龙境内。最后只有那名叫龙晋昭的少年被留了下来,孤身一人去往离家几千里远的天启城开始他的人质生涯。 夜晚的风颇有些凉意,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战后清点死在攻城战中的雄狮军有近十万,总计死亡十三万余;巨龙军队最后回去的只有八万人,虽然远远没有以往动辄几十万的牺牲壮烈,却也将城墙和大地染成一片鲜红。先入关的士兵们都开始清理起来。 尸体倒是被两**队合力收拾掉了。出征在外都讲究一个落叶归根,若阵亡了,有幸能寻回尸首,都会事先托付同乡的战友帮忙把骨灰带回去。 “两天前我和殿下还在十几里外的山岗谈论着它,如今,我们都站在了这。不知殿下有何感想?” “倾一国之力的钢铁堡垒,一国之主的誓死决心,加上十三万的牺牲。”绝尘淡然一笑,“没有感想。有的只是不解。” “哦?”谢安微笑着上前,与绝尘并肩,“那就让我来解殿下的疑惑如何?” “你们都知道教皇必定会带兵出现,所以才会如此急切的想攻关。” “是。” “攻城的过程我不懂,不敢插嘴,只是当教皇带着圣殿骑士团出现的时候,我能感觉到,父皇是想强攻的,不惜代价,不惜背上千古骂名。但是……为何龙坚一出现他就放弃了?” “一开始我们都做好了打算,用雄狮帝国的鲜血来唤醒其余两国的惨痛回忆,反正殇阳关已经在我们手里,这次战争的第一目的已经达到。不过看来龙坚也没有忘却,所以他们眼神交汇间,就有了决断。” “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们如此畏惧教廷势力?”绝尘猛然看向谢安,后者只是静静的看着星空。 “你永远不会明白二十年前那绝望的景像。‘国王订盟约,血战乃止’史书里短短的九个字遮蔽了其中的腥风血雨。今天你看到了,那一千个骑兵。只是气势,就叫几十万大军动弹不得。若真正交战起来,要全歼那一千人,我们真得付出二十多万人的代价。而在二十年前,他们有五千人。” 绝尘眼角抽了抽,这要细算起来,二十年前被历史掩埋的尸骨有近百万人了,几乎达到了血战的死亡人数。但血战前后打了几年,各种大大小小的战役不计其数。而那时,只不过一场战役而已。 “他们的盔甲真的刀枪不入,他们的实力深不可测。当你以为打死了一个的时候,圣光一闪,他们又毫发无伤地重新站起来作战。还有那把神器,真的具有摧毁城池的力量。我们三国联军共计百万,真的越打越绝望,越打越恐惧。直到现在,当年的yīn影依旧缠绕在我们心头。” “那么当时究竟为什么而战?” “谁知道那群疯子怎么想的,忠贞于虚无缥缈的‘神意’,前一刻还是你最值得信赖的战友,下一秒便朝你刀剑相向。没有人能摸透他们。” 绝尘沉默下来,人心易猜,虚无缥缈的神意确实让人不明白。他突然想到了那个脸上挂着忧伤和寂寞的少年。“人质之事,怕也不简单吧?” 谢安点了点头,“名为人质,实际却是两国结盟的联系人。我们本想把教廷终结在我们的时代,但终究还得看你们的了。而且……” 谢安忽然苦笑起来,“关门弟子又多了一个。哎……” 绝尘只笑了笑,慢慢走开。忽然他停下脚步,看着远处月光下眺望家乡的寂寞身影。他看不清那个少年的脸,但那个身影却让他心里一跳。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绝尘的目光,回头一顾,朝着绝尘远远地行了一礼。 第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大陆历1979年chūn。 雄狮帝国,天启dì dū。 去年殇阳关下的那场大战似乎已经从人们的脑海里淡去,这场战役最终没有点燃乱世的大火,只是留下了新时代的火种等着成长中的英雄们去引燃。而现在,无论是那三座钢铁堡垒,还是那富有想象空间的城下之约,都不如军神谢安公然开课教学来的重要。 自那场战役后,雄狮帝国几乎狠狠地彻底改革了一番,军队训练强度提高了几倍,各学院对于人才的培养也注重起来,尤其是军学院,连军神谢安也开设了训练班,向各地招收优秀青年子弟,引得各大家族纷纷将孩子托关系塞进去,即使那孩子压根没有打仗的天赋,也要和谢安扯上一层关系。 军神府,谢安宅邸。 只是一座普通的宅子,院里莳了一些花草,都是谢安的原配夫人所栽。自夫人死后谢安睹花思人,努力栽种,无奈只会行军作战,不会种花,有一半倒被他种死。 此刻有一白衣的年轻男子从廊下急急走过,到了书房前,敲敲门:“父亲,外面有人求见。” “关于训练班的?”谢安这样说着,眼睛仍盯在桌上的纸上。那是与莱恩十三商量的一些军政方面的改革,这次战争真的暴露出帝**队太多问题了,唯一合格的只有北卫军。莱恩十三甚至想照北卫军的训练法子来训练军队,无奈普通士兵实在承受不住那么高强度的训练。 而这些rì子以来为了训练班来找谢安的人连门槛都要踩破了,都让谢安之子谢婉找理由打发。谢安jīng力有限,训练班的人数必然不能太多,而现在就已经内定了五个,这五个却都不能拒绝。 “是。” “不见不见!” “是。但是……只怕……”谢婉脸上忽然浮现一抹好笑的神sè,“挡不住。” 书房里沉默了一会,“铁眼那蛮牛?我这就出去,免得再把家给拆了。” 说着谢安推开书房门,看了眼门口的青年。这是一个柔弱且安静的孩子,和他母亲一模一样。谢安一生只为一个人愧疚,那就是他的原配夫人婉君。血战前,那个温婉的女人已经怀胎数月,依然为夫君准备好了战袍,送他上了战场。数年来谢安未曾回过一次家。等战争终于结束他回家之时,女人已经死了半年多,只留下一个几岁大的孩子。 那个女人在生下小孩时便患了病,却强撑着不肯告诉丈夫,让他牵挂。每rì祈祷着丈夫得胜归来,最后把孩子托付给了皇后便孤独死去。 回来的谢安抱着孩子站在女人的墓前站了许久,什么话都没说。最后他将孩子改名谢婉,终生不再娶妾。 “谢安!谢安!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宝贝花给砸了!”即使隔了几间房也能听见铁眼那个大嗓门的声音,谢安倒不怕铁眼真去砸花,这些花天启的人都知道军神对它们的爱护,若不是到不死不休的局面绝不敢砸。 “大牛你再叫我真不收你儿子了!”谢安高声喊着踏入客厅,铁眼正举着一瓶花准备往地上砸。那花却不是谢安的花,是铁眼路上来的时候顺手买的,瓶子也是普通的瓷瓶,却是想借这假花引出谢安来。 “别别别!我不叫了。”铁眼朝着谢安咧嘴一笑,把手上的花连瓶子一起往谢安面前一推,“送你的。” 谢安哭笑不得,示意谢婉接下,对铁眼道:“你也知道,这次开班是陛下钦点,严格按照公平公正的要求选拔真正的青年才俊,我可不敢开后门。” “不开后门,不开后门!”铁眼笑着把他身边的少年一推,“我儿子绝对是个人才!” 那是一个小山一般的少年,和铁眼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面带一点羞涩,却有一股初成的刚毅。 谢安点点头,赞道:“是可造之材。” “是吧是吧!”铁眼得意地笑着,大手在儿子肩上连拍数下,突然神秘道:“听说有几家内定的,是哪几家的兔崽子!?” 谢安撇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犬子谢婉!” 铁眼一愣,讪讪地说:“额,自家孩子,应当,应当。” “大殿下安。” “必须,必须。” “三殿下玄。” “仗着爹好……”铁眼开始嘟囔,殇阳关一战里三皇子真的让一干高层狠狠鄙视了一番,倒是四皇子绝尘斩敌三十一,让众人称赞不已。 “四殿下绝尘。” “果真有他!” “龙晋昭。” 铁眼一愣,却识趣地没有说话,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忸怩起来:“对了,听说这次谢将军以治军作战的风格不同划分了几种名将。不知……我是哪种?” 谢安沉默半响,无语道:“铁眼将军豪气盖世,英勇果断,冲锋在前,实乃绝世勇将!” 一通马屁拍的铁眼摸不着北,倒是旁边的谢婉和少年一起笑了,这话只提勇,不提军略,却是说铁眼蛮勇有余,计略不足,只可惜铁眼听不出,还在暗自得意。 “好在你知进退,明得失,倒也算个名将。” 天启商业街,酒肆。 大陆的规矩,凡饮食之所,多层的就称“楼”,单层的就叫“肆”。酒楼都是给达官贵人准备的,好酒好菜。酒肆却是专为平民百姓而设,粗劣的白酒或是乡间的米酒,菜也不是大厨手艺,都是些家常菜。顾客们劳作完毕都会来这喝上几杯,高声谈论着感兴趣的事,常有说书人或吟游诗人过来来上几段传奇,赚的一片叫好声与若干铜板,一rì的饭钱也就有了。 绝尘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独酌着,桌上放着一碟烧牛肉和一碟油炸的花生米。他旁边摆着一个小炉,炉上烧着一壶“烧刀壶”。这种酒是乡下独有的米酒混着高浓度的烧酒,温开后自有一股甜香溢出。入口甜而不腻,后劲却是极大。 “本以为四殿下会喜欢君子楼的风雅,不想殿下却会相邀于此,着实让我惊讶非常啊。”独眼的年轻人微笑着坐在对面。 绝尘取了白瓷的大杯子,斟了一杯热酒递了过去,笑道:“君子楼虽风雅,却不适合我等粗人。这里的酒不错,还能听古人的传奇事迹,甚合我意。” 年轻人喝了口酒,侧耳倾听,此时正有说书人讲着故事,却都是英雄人物艳丽的野史,不由笑道:“四殿下对这些香艳的野史感兴趣?我那可有大堆呢,一个铜钱一章,包你满意。” “哈,我才九岁,这种东西还勾不了我。”绝尘自斟自酌,又喝了一杯。 “殿下天纵英姿,总让人忘了您的真实年龄。”年轻人点头说着,“不知四殿下此次找我有何要事?” “还钱。”绝尘把旁边的长刀拿起,往年轻人面前一推,年轻人接过,微微出鞘,森冷的铁光映在脸上,他不由眯着眼,半抽出来细细打量了一番,诧异道:“天器?” “勉强算吧。”绝尘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着,“前两天终于能完整的画出三阶法阵了。要熟练却还得一阵子。” “殿下之才,果真绝世。”年轻人赞叹,“蒲良大师当年从锻造师晋升大锻造师也用了十多年,而殿下不过区区四年时间。” “谁让他没有一个当皇帝的爹呢。”绝尘淡然一笑,“材料什么的我完全不用cāo心啊。只管锻造,总有充足的材料供我挥霍,他们练习画法阵都是虚空练,到了真正打造时却因手感不同而功亏一篑。我可一直实战练习啊,废掉的武器不知多少了。” “殿下这话真让天下锻造师伤心啊。”年轻人笑,“这把天器不知何名?” “我实在不想取名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绝尘头痛的锤了锤脑袋,“估个价吧。” “七千。”年轻人略一琢磨,开口道。 “比我想的要多点。”绝尘点了点头,“下次有货再联系你。算上前一阵子那几批地器,这样就还欠五万三了。” “然也。”年轻人微笑着点头,“殿下真不需要情报了?” “不要……等等!”绝尘忽然想起什么,摸着下巴思索道,“我倒想起来了,上次抓了个俘虏,突然就想知道他在做什么了,不知道这种盯人的价格怎么算呢?” “那得看是什么人了。殿下要的那人,只怕价格不低于十万。” “看来,我也被盯上了。”绝尘一笑,“不知盯我的人价格是多少?” “无价!”年轻人神秘一笑,“因为我们没有任何人能盯他啊。” 年轻人忽然起身:“殿下无事我便告辞了,下次我自会叫人将情报和价格送来。今rì之事,望殿下别去张扬。” “我知道。”绝尘点点头,再一看,已没了年轻人的身影。 “被盯上的感觉真不好。”绝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去取壶,酒却已空。 “回去啦,再不回赶不上谢伯伯的教学时间了。”绝尘一伸懒腰走出门去。路过说书人面前时随手扔了一枚黄橙橙的金币:“下次说点英雄与英雄惺惺相惜的故事,老是英雄和美女,世上美女都叫英雄占了,这让我们这些男人怎么活?” 说书人慌忙拾起金币,再抬头,只看见翻动的布帘。 第十五章 火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嘿嘿,谢将军,这是小儿,你看看,合格否?”绝尘抱着枪站在谢安身后昏昏yù睡,模糊中看着一个胖子扯着小一号的胖子对谢安谄媚的笑。绝尘总觉得小胖子有点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几年前和玄一起被打的大卫嘛。 “贵公子颇有福相,我倒觉得来我这不如去隔壁的政治部碰碰运气。” “哎,将军怎么能这么说呢……”胖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的人推开,胖子大怒,想要去扯那人,却发现比他官职大,不由骂了声晦气老老实实走了。 “将军,你看看我的儿子……” 今天是谢安的训练班正式收人的rì子,从早上开始军部新设的“青秀营”门口就挤满了人,真收进来的不过寥寥,除了内定的五人,就只有铁眼之子希伯来・铁眼,沃夫的两儿子以及几个将门子弟,总计不过十余人。 昨夜绝尘通宵锻造,直到黎明才睡。一大早却被谢安拖来这里,实在困得厉害,没站一会便开始瞌睡连连。 “吃饭了!”忽然有人在耳边大喊。 绝尘抬了抬眼皮,“尽扯淡,这么多人得忙到下午去,哪还有饭吃……人呢?” 这一眼看去面前却已空空荡荡,刚才那许多的人瞬间不知去向。 谢安没好气地看着绝尘,这四皇子殿下天资绝顶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对于锻造以外的事物显得也太过懒散了,莱恩十三都发了死命令的,可是开了几次小灶,巨龙王国的长孙殿下是每次必到,这绝尘十次里倒有七次没来。 “我指着你对他们说,打赢了四皇子我就留下,他们就全散了。” 绝尘一愣,摸了摸脑袋,“我有这么可怕?” 谢安笑了,“四皇子虽然只出手过一次,但以一敌七,都是一拳毙敌,甚是英勇啊!那些孩子又都不是将门虎子,怎敢与殿下对敌?” “尽扯些以前的破事。” “你刚刚的话,当真?”低低的声音传来,绝尘看去,是一个瘦高的少年,头发有如火焰一般。抱着一杆长枪,那枪却是正统的刺枪,不同于绝尘手中的这种战争凶器,砸、劈、削、刺样样皆可,绝尘一直拿着当刀使。 谢安却是眉头一皱,“又是你?我说过,你的xìng子太烈,过于冲动,又锋芒毕露,不改正的话我是不会教你的。以后上了战场统军作战害死的不光是你自己,还有跟着你的弟兄!” “我不管!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谢安沉默了半响,“是。” 绝尘诧异地看着他,这会就把自己卖了? “是就好。接招吧。”少年摆出一个猫形,缓缓地调整到最佳刺击姿势,绝尘也默然不语,枪尖却指向天上,乃是利于劈击的刀势。 杀意在两人之间流动,谢安退后几步,似乎也被两人的杀气压制。里面的被选中的学生都听见动静跑了出来,进行围观。 一线铁青sè的光芒忽然从少年掌心飞出,速度快的突破了极限。绝尘完全看不清那一枪的轨迹,但他凭着野兽般的直觉挥出了长枪,枪尖击在枪尖上,金铁交击的巨响里,少年被击飞了出去。能挡住绝尘神力的人,这个世上也许有许多,但绝不包括眼前的少年。 少年惊讶于绝尘的力道和反应能力,他猛然变换了打法,长枪轻飘着刺向绝尘,绝尘眼一凛,忽然觉得头痛起来,这绝不是战场厮杀的简单又粗暴的招式,这是高手对决间无法捉摸的攻势,看似无力的枪势却能随意变出无数招,刺出无数枪来。绝尘力道有余速度不足,一枪下去要等一会才能挥出第二枪,这一会的时间只怕少年可以在绝尘身上捅无数窟窿了。 绝尘猛然一声大喝,上前几步,无视几乎刺在身上的长枪,他的枪朝着少年轰然劈落――既然无法可挡那就一命换一命吧! 狂烈的杀气高墙一般推向少年,少年喘不过气来。 他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长辈传给他的只有与高手对决中的注意事项,高手们力求一招毙命,绝不像战场的战士们以血换血,以命搏命。在这杀气中,他退却了,撤了枪势,避开那猛烈的劈击。 绝尘趁机冲上,身体撞在少年怀里,借着自己无可匹敌的力量将少年压在地上,大喝道:“你输了!” “还没有!”少年高声叫着,猛然一拍手中长枪,四周突然燃起橘黄的火焰。 “四阶焚天火!圣器!”绝尘讶然,陡然觉得不对,虽然确实是四阶焚天火的感觉,但无论威力和范围都小了很多,堪堪到三阶法术的水准。 绝尘也不管众人那诧异的眼光,任由身上衣服烧成灰烬,将少年丢出火焰,却夺了少年的长枪细细琢磨起来。少年重获zì yóu虽想反攻,但炽热的火焰却阻挡了他。他可不像绝尘,能在火焰中安然无恙。 “原来如此。”绝尘只一摸便已了然,原本确实是一件圣器,但在某次对击中被削去了一小部分,硬生生被打落到天器级别来。一般武器鲜少有过降阶的先例,要不就变为废铁,要不被锻造师修复,降阶只能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给你,你还是输了。”绝尘将长枪抛给少年,不再看他,扭头走向谢安。谢安早已示意谢婉进去拿了一件袍子给绝尘披着。 “这次是我大意了。下次我还会来找你的!”少年狠狠地说着,扭头走了。 “被你害惨了!”绝尘苦兮兮地看着谢安,“说来那杆枪有些来头啊。圣器可是不常见的东西,你认得那个少年?” “怎么不认得。”谢安苦笑道,“生死与共的老朋友,希利苏斯・菲尔的孙子,如今他们家就剩他一个了。” “啧,名门后代,沦落于此。干嘛不直接收了他算了,愣要把我拉下水。” “不给他一点苦头尝尝,他怎会成长?”谢安叹了口气,“要复兴他的家族,依他现在的脾气,不磨一磨怎么可能做到?我怎会忍心看着老朋友的孙子受罪?” “你只会看着老朋友的儿子受罪。”绝尘嘟囔。 rì暮西沉。 绝尘扛着长枪一路从青秀营晃荡到皇宫门口,突然叹了口气,转身道:“出来吧,跟了我这么久还不死心么?” 少年默默提着枪从暗处转出,皱了皱眉:“你住在这里面?” “是啊。是不是觉得失望了,不能趁我睡觉突袭我了?” 少年脸上没有一丝被看穿的尴尬,反而认真的点了点头,承认道:“是。” 绝尘一愣,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你这个xìng我倒喜欢!走走走,我请你喝酒去!” “你容易醉么?” “……我说,你还不死心啊?我当然会醉啦!”只是从来还没醉过。绝尘心里悄悄补完这句。 “那好,喝酒去。” 夜幕低垂。 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军神府门口,马车里走下一道伟岸的身影,敲了敲大门,谢婉开了门,看见来人不由一愣,恭敬地站在一边,正想叫喊,来人却摆了摆手,径直走向书房。 谢安正研究着青秀营的名单,只有区区十二人,离预期的人数差了许多。但是各大家族的子弟优秀的差不多都在这了,而贫寒子弟却苦于没有门道,有潜能也只能埋没。谢安忽地叹了口气,选拔人才这块还得多多研究。 “青秀营人数不够么?” “是。可惜寒门子弟却鲜少能接触这方面的知识,纵有才能也只能埋没。”谢安忽的一愣,这声音雄浑厚重,绝非谢婉那轻柔的声调。他忽地起身,道:“陛下深夜来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就我们两个还拘束于繁文缛节作甚。”莱恩十三叹了口气,“青秀营这十二个人如何?” “将门子弟毕竟从小接受过这方面教育,起跑线上就领先了一步。泰戈家几个儿子,沃夫家两儿子,铁眼儿子,都是可造之材。” “安呢?” 谢安忽然一笑,“真要我说的话,大殿下我还真教不了,都让你带坏了,满脑子就是冲锋陷阵,身先士卒。” “毕竟是头幼小的狮子,朕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已经斩敌数百了。” “和平时代出身的孩子怎么和我们那个时代比?”谢安摇了摇头,“大殿下是员勇将,上课虽十分认真,但资质离名将还有些差距。” “玄呢?” “三殿下的xìng子就不适合战场。”谢安沉默了一会,“而且,他的眼中总是充斥着恨意和嫉妒。总觉得会出事啊。” “虽如此,也毕竟是朕的孩子啊。”莱恩十三悠悠地叹了口气,“龙晋昭呢?” “沉稳冷静,却又不失胆略,有大将之才!”谢安赞道,“就是武功差了点。听说政务那边给的评价也很高?” “堪称贤侯!”莱恩十三也赞叹,“龙坚的好孙子啊,天生的王者资质,朕四个儿子没有一个比得上。” “也不一定。”谢安沉默了许久,“四殿下以前虽然沉默不语,但眼中那股忧伤总是化不开的。殇阳关之战后,我不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个xìng大变,虽然看似放荡不羁,毫无心机,但是,那双眼睛,连我也看不透了。” “他的成长总是惊人。”莱恩十三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个话题,“我们的长孙殿下还没有交到朋友吗?” “孤身来此毕竟有些怯生。贵族子弟们被父母教导不敢交往,怕陛下治通敌之罪;皇子们没有一个与他xìng子合得来。如今也就和婉儿还有话说。” “哼,孩子间的交往算什么通敌。”莱恩十三嗤之以鼻,“也不知道他们和叛党同桌吃饭时怎不怕朕的通敌之罪了。” 莱恩十三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空气中满是血腥的味道。谢安忧虑的看着他,直到他咳完起身方才道:“陛下,药物不管用?” “多年顽疾,药石只能缓解,不能根治。朕的时间不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十年啊。”莱恩十三虚弱地喘着气,“对了,听说菲尔家的又来找你了?” “是。xìng子太烈,不是我不收,实在是不敢。他那xìng子上了战场只会害了自己。” “朕愧对那孩子啊。当年要不是菲尔一家替朕挡了那剑,朕早就死了。可惜他们一家于十几年中在病床上相继死去。那一剑,真是恐怖。”莱恩十三拍了拍谢安的肩膀,“尽量多收几个吧,十二个实在不够。” 第十六章 龙狮会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夜凉如水。 龙晋昭默默地在皇宫中转着,寂寂的没有一个人。他居住的“腾龙阁”本就在偏僻安静的地方,现在夜深人静,附近更遇不上人。 他看着夜幕下的宫殿,森然冷清,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要将人吞噬。他想起了巨龙王国的宫殿,总是鲜花满地,亮丽的sè彩让人安心。 有半年了吧。他默默地想着,从去年十月份到天启,如今四月份,历经了深秋和冬季。其实雄狮帝国也是一个很好的地方,马匹高大到令他畏惧,酒烈到能烧穿肠子,喝完后可以醉上一天。还有狮心王和他的军队,这些男人们的心中燃烧着能将大陆烧尽的火焰。这也许就是爷爷说的霸者的魄力吧,那是爷爷无法教导的东西。 他想着那些贵族子弟,表面和气,暗地里却嘲笑他“失败者的牺牲品,被抛弃的孩子。”那目光像刀剑一般刺向他。但龙晋昭默默忍受着,他知道爷爷送他来的目的,是为结盟,共同抵抗高天之上的神灵。 他又想起皇子们。大皇子和他父亲一样,粗旷豪放,心中燃烧着火焰,自己和他根本没有几句话说。二皇子却颇为沉稳细心,平rì也有说有笑,但是他能感受到二皇子心中那股纯粹的利用意味。三皇子却还是个孩子,也是和他xìng格不合的孩子。至于四皇子,在军神的课上只见过几次,懒散地叫人总觉得好笑,但今rì在烈火中细细品器的身姿,那一瞬间爆发出的认真让他有些心悸。 都不是同一类人吧。他心里感叹着,漫无边际的游荡,最后他看到了虚掩的宫门,抬头一看,牌匾上刻着“平宁宫”。 他想起来了,下人们说过,这是荒废了九年的宅子,平rì里也很少有人去。他信手推开门,看见月光下大片大片的野菊花,这种一年四季都开放的野花生命力坚韧地可怕。他再往里走,听到了金铁的锵然声。 “是谁!”绝尘正把刚打造好的兵刃放进冷泉中淬火,白雾缭绕间忽然感到被窥视,不由回头一顾,漆黑的眸子jǐng惕的盯着门口的少年。 “是你啊。”绝尘放松下来,“这么晚了还在宫中乱跑。睡不着觉?” 绝尘和龙晋昭也并没什么交集,同为谢安关门弟子平rì见面也就打声招呼。但今夜看到他忽然就想到那晚关上寂寞眺望家乡的身影,不由破天荒的主动聊了起来。 “是。想起了很多事,睡不着觉,出来走走。” 绝尘沉默了一会,“人的一生总要经历许多事,要总回想起来也没有时间睡觉了。” 说完他不再去看少年,转身接着淬火去了。 龙晋昭感受到了绝尘身上拒人千里的冷漠,想起这几个月来他的跳脱放纵,但纯黑的眼睛总是安静的叫人害怕。他忽然对这个只有九岁,却老成地彷如历经一世坎坷的孩子产生了浓厚兴趣,“你从来不想吗?” “想这么多做什么。”绝尘头都没有回,“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说的是。”龙晋昭低低叹了口气,“可是爷爷说过,作为一个王者,也要考虑子民的利益,要守护他们。不由得我不去想啊。” 绝尘一顿,忽然悠悠地叹了口气,把手中的半成品放下,从旁边掏出一坛酒来,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溢了出来。是浓烈的好酒。 “你想守护子民?”绝尘走到外面,席地而坐,灌了口酒,拍拍身旁朝龙晋昭示意,“坐吧。” “当然,这是为王者的第一步。狮心王没有对你们说吗?”龙晋昭坐在绝尘身旁,却拒绝了绝尘递来的酒。他实在喝不惯这种烈酒。 “每个人的道不同吧。父皇他从不教我们这些,对他来说只有值得或者不值得。”绝尘想着那个雄伟的人,又灌了口酒,“只要他觉得值得,怕是牺牲全国子民他也在所不惜。” 龙晋昭沉默了,他所接受的王道教育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不计牺牲的行为。百姓是立国之本,有什么值得牺牲全部子民而去实现的东西吗?他有些不明白。 “所以我说每个人的道不同。理念不同,行为就不一样。像我,只要能好好活下去就有了。”绝尘自嘲地笑笑,“我也曾想过换一种活法,为了理想,为了守护。但是,我只剩自己一个人了啊。” 龙晋昭能感觉到孩子话里面的寂寞和孤独,他心里猛跳,忽然觉得其实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孤独寂寞地只剩自己。他忽然从绝尘手里取过酒坛,狠狠灌了口,凶狠道:“让子民都去见鬼吧!我现在也不过是客居他乡的人质!我,也只剩自己了啊!” “哈哈哈哈!”绝尘大笑起来,笑声中他打起了拍子,忽然高声长吟: “醉极弹歌,纵马吟啸; 千古大荒,几人逍遥?” “千古大荒,几人逍遥?”龙晋昭猛灌着白酒,感受胸腹里那股燃烧的热度,他已经感觉到头晕眼花,但他依然摇晃着站起,抬头张嘴想大声呼喊。 但他终于还是没有叫出来,绝尘的酒都是最烈的酒,龙晋昭酒量太浅,他只来得及把嘴张开,就已经醉倒过去。 绝尘扶着龙晋昭,忽然露了个苦笑,“完了,明天课上谢伯伯又要怪罪我带坏人了。” 青秀营。 “方!”谢安在高台上举旗高声呼喊,台下的数百步卒忽然汇聚一块,站成方阵。肃杀的气势惊得谢安身后几十名少年连退数步。 “锋矢!”谢安再一挥旗,方阵猛然一动,士卒聚集于zhōng yāng,不多时便排成箭头状,箭尖那锐利的长枪刺得他身后大半少年脸上发白。 “翼!”谢安再喝,zhōng yāng箭头倏然散去,急速后撤,两侧士兵上前,腾起的尘土几乎扬到台上。 “你们都是我的学生,这些基础的阵势都要通晓相互变化。”谢安扫了一眼身后大概四十来人,此刻鲜明地分成两拨,一拨只有十来人,立于身后,脸sè不变。其他的却已站的老远,脸sè苍白。 谢安皱了皱眉头,后来他还是随手挑了些人,又把年龄较大的安和谢婉踢出去了,凑了个四十人的班。安去了军队历练,谢婉却跟着谢安打下手。后面挑的都是贵族子弟,要说仗势欺人逗鸟遛狗那是一把好手,这要上战场只怕还没开打自个就吓晕了。 “战场厮杀,全凭勇气,你们连兵器都怕还打什么仗!”谢安一指那三十来人,“近前来!” 后面那拨人战战兢兢地上前,却还是拿畏惧的眼神看着台下的士卒。 “嗤!一群怂货!”有人轻轻笑了声,谢安皱皱眉,没有说什么,但那贵族子弟堆里猛然冲出一人来,指着红发的少年骂道:“你敢骂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就是三皇子殿下么。”红发的少年抱着枪看也不看来人,“皇子就不是人了?皇子就不能被骂?” 菲尔还是被谢安收下了。只不过现在,谢安觉得有些头痛。这还是第一天,菲尔就得罪了包括三皇子在内的许多贵族子弟,这些贵族子弟虽然没有本事,但记仇是出了名的,这世道,只要有钱,就有人给你卖命。 “你个混账东西!”玄语塞,骂不出什么话来,一时愣在那。 “吵啥,直接拉出去打一场呗!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绝尘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靠在柱子上,翻了个身接着睡觉。 玄愣了一会,他也只会一点三脚猫功夫,要说欺负不会武功的年轻少女还好说,要和菲尔打简直找抽。“匹夫之勇!”他狠狠地放了句话,灰溜溜钻进人群。 “没种的家伙,还不如你弟弟呢!”玄脚步只是顿了顿,仿佛没有听见 谢安和绝尘都是眉头一皱。 “菲尔!住嘴!”谢安喝住菲尔,心里却有些不安。这孩子已经是老朋友家最后的血脉了,不能断啊。“待会留下。” 谢安扫了少年们一眼,“英勇无畏是第一关,但也不能恃勇骄狂。勇而不骄,自信而不自傲,是名将的风骨。”他看了看前排的几人,赞赏地点了点头,又瞟了眼靠在柱子上打瞌睡的某人。 “像那边那位,这辈子都没名将风骨了。” “切!”绝尘嗤笑,“我是铁匠,要名将风骨做什么?” “那么,请未来的神匠待会也留一下堂。”谢安依旧笑着,笑容里却带着丝丝寒意。 “你不该乱说话的。”散堂后,谢安将菲尔和绝尘带到一旁,盯着菲尔沉声道。 “我没有乱说话。”菲尔梗着脖子,“我只是说着事实!” “你这xìng子!”谢安不由语塞,看着一边的绝尘不语。 “他解决不了的人,估摸着我去也没啥用。”绝尘沉默了一会,认真道,“真遇上高手,我会被玩的很惨。他反而还能交上几手” “好歹你暗中有高手护卫,关键时刻能挡下来。” “真把我当保镖了?问题是我不可能一直跟着他啊。” “我也不要你保护!”菲尔终于明白两人的意思,“哥哥请凶手,弟弟假惺惺来保护。莱恩家就是这样的吗?告辞!” 他猛然大踏步走出,不再回头。 “这倔强xìng子。”绝尘朝着谢安一摊手,“我也没办法了。他对我们家似乎有些误解啊。” 谢安沉默不语。 “好啦,没事我走了。啊,都这时候了,正好去喝口小酒。” 第十七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入夜。 菲尔家族的宅邸,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半掩的门外,头上是带着菲尔火焰家徽的灯笼,亮的却有点冷。门里边灯火通明欢声**。 自菲尔家族全部成年男xìng病死后,宅子里的仆人走的走散的散,霎时间走了个jīng光。菲尔的婶婶们都是大族出身,散了家财回娘家了。只留下空旷的宅子给年幼的菲尔和他母亲。他母亲寒门出身,无力过活,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凭借有点姿sè,卖了自己的身子。 一开始想着有本钱开个小店铺过活就好了。但是慢慢的,她被贵族们荒yín奢华的生活所吸引,如今成了天启有名的交际花,菲尔家族旧宅倒成了极富盛名的风月场所。 菲尔默默地抱着枪坐在门口台阶上,坐了很久,想着从小他的那些叔叔伯伯们就一直在病榻上躺着,形容枯瘦,每说一句话都要喘口气,咳嗽一下,然后大口吐着金黄的血液。 很小的时候妈妈给他讲的这些叔伯们的英勇事迹,他们纵马持枪冲进敌人堆里奋战,敌人的尸骨挂了满满一枪,他们毫不在意,甩掉尸体接着突刺,他们的吼叫能吓破敌人的胆。但现在,他们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连高声说话都做不到。 都是因为替莱恩十三挡的那一剑!菲尔家族的传家宝物圣器“焚城”降到天器不说,所有成年男子都被打成无法治愈的重伤,父亲更是在母亲怀胎之时便已死去。 可恨的是不论叔伯还是爷爷,他们都对自己的选择无悔,即使这些年莱恩十三根本没来看过他们多少次。 “孩子,总有一天,你也会遇上这么一个人,他能让你无条件的信任他,跟着他冲锋,替他挡下刀枪箭雨,你们会在大陆上纵马长歌,立下丰功伟业。我已经不行了,菲尔家族的荣耀就由你来传承了。我没给你取名,就是希望你能将菲尔这个姓氏再次发扬光大!” “我希望,菲尔家族的火焰纹章能再次飘荡在……大陆上。” 他想起爷爷死的那个晚上,老迈的勇士耗尽全力呼喊出他的愿望,眼睛闪闪发光。那是最后死去的一个长辈,从此菲尔家族的男丁就剩他一个。 他忽然起身,低着头一步一步走远。他不想听那里面的声音,那是对菲尔家族的侮辱。但他没有办法去改变,里面的,是把他抚养大的女人。 他过了桥,来到繁华的商业街,看着灯火不熄的楼肆jì馆,想起昨天带他来喝酒的孩子,如此狂放不羁,但那双黑sè的眼睛总是如此安静。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提起的过去吧。他这样想着,缓缓走进幽深的巷子。巷子里四通八达,最好逃逸,而且窄小的巷道反而方便他的刺击,避无可避! “出来吧!老鼠们!”他大喝着,听到了头上破空的风声。他抬头,黑衣的刺客大鸟一般扑落,手中短刀在月光下雪亮。 乌青sè的光芒从他掌心此处,他嘶吼着,把他的愤懑释放出去,沉重的长枪被他推进刺客的身体里,滚烫的热血泼了他一脸。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他不觉得恶心,心中反而升起了不顾一切杀戮的快感。 他将尸体甩开,冷冷的看着两边包围过来的敌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雪亮的短刀,都是专职刺杀的死士,只不过还不算高手,对付一般的少年兴许够了,但对付他,远远不够! 他嘶吼着,奔向最近的敌人,长枪呼啸着刺过去,那人却是身形急退,扬手洒出一片白雾来。 “生石灰!卑鄙!”菲尔来不及躲闪,兜头撞进白雾中,陡然感觉眼前一黑,眼睛火烧一般的剧痛,不由破口大骂,耳朵却聆听附近的风声。 “嘿嘿!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死来!”蓦然响起了夜枭般的怪笑声,怪笑声扰乱了菲尔听声辨位的能力,只来得及架住两把短刀,却还有两把划过他的背部。 剧痛反而激活了少年血脉中的凶悍,他凭着感觉撞进一个刺客的怀里,刺客举刀想砍下去,却陡然觉得胸口一凉,视野便已经昏暗下去。 “焚天火!”少年靠着墙猛拍长枪,巷子狭隘,刺客必然聚集在一起,一把火足以烧光。但是预料的灼热并没有出现,他忽然想起昨天那把火已经烧完最后的一块魔晶石。他每月零用不多,一小块魔晶石需要攒上半年,而武器虽然掉了阶,消耗却依然不变,一小块魔晶石就够释放一把火。若不是为了拜入谢安门下,他决计不会用的。 他能感觉刺客们正缓缓逼上,夜枭般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他确实轻敌了。这群人没一个高手,但却是专门克制高手的。 他弯腰,将长枪举在身前,辨别方向,猛然撞了出去! 他撞在一个刺客身上,刺客举刀在他背上砍了一道口子,他哼也不哼,拿肩膀顶着那刺客的胸口冲了出去,前面的刺客怕误伤自己的同伴,不敢下刀,只并肩去顶,但少年的力量如此之大,顶着三人冲出了巷子。 陡然冲出四个浑身带血的身影,惊得几个夜归的行人发出惊叫,呼喊着跑开。 菲尔直起腰来,喘着气,感觉到一阵阵眩晕。他赌对了,他到了大街上。但却反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地方,眼睛还是睁不开。他能感觉到背脊那刺骨的寒意,刺客们也要来了吧。 他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抱着长枪的少年裹着布帘突然滚进酒肆,惊得吟游诗人走了调,随后赶来的黑衣刺客们那雪亮的长刀更是让顾客们惊惧,纷纷躲进桌下。 “小杂种,还想跑?”刺客趁着菲尔被布帘缠住的机会猛然砍去,但这刀终究没有砍下,一杆乌金sè的长枪架在刀前。紫发的少年看着刺客们淡淡道:“不好意思,这家伙我罩了。” “找死!”刺客们汹涌扑上,雪亮的刀光劈向绝尘。绝尘长枪横扫,刺客们把握不住,短刀都脱手飞去。绝尘上前一步,提着一名刺客朝着他们扔去,一时间几个刺客滚成一团。 “风紧扯呼!”门外忽有人呼喊起来,刺客们都飞奔出去,不见踪影。 “给你,好好洗洗。”绝尘看着地板上还和布帘缠在一起的少年,眼睛红肿,头发上还有些白sè粉末,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把旁边桌上的清水扔给少年。菲尔清洗了一番,总算勉强能看见东西了。他看着旁边笑吟吟坐着的绝尘,低声道:“谢谢。” “难得听到你说一声谢谢。”绝尘看着少年的眼睛,才发现少年的眼睛也是和头发一样的火红,倒真像眼中有火在烧。 他微笑着朝菲尔伸出手去。菲尔愣了许久,终于伸过手,握住了。 很多年后绝尘和伙伴们回忆以前见面的情景,这一段总是当成笑话来讲。但是菲尔并没有笑,他说:“小时候我只为复兴家族荣耀而活着,没有人愿意做我的朋友,没有人愿意陪我喝酒聊天,除了你。那时我明白了,也许爷爷说的那个人,我遇见了。” “背上的伤不要紧吧?”绝尘把菲尔拉了起来,看着他浑身血迹,背上几道口子,不由问道。 菲尔摇了摇头,“都是皮外伤,而且都麻了。想必那些刺客刀上喂了麻药。自己包扎一下,过一阵子就好了。” “我来吧,你这样子哪还能包扎。”绝尘笑着把布帘撕了几条,紧紧把菲尔围了起来。顾客见危机过去,都从桌下爬起,瞟了两人一眼,接着高声谈论起来。那吟游诗人却盯着绝尘两人发呆。 “看什么看?”绝尘好笑地看着吟游诗人。他们和说书人不同,说书人只讲故事,语气抑扬顿挫引人入胜。这些吟游诗人却编了诗歌,依依呀呀唱着,歌词却有些晦涩难猜,一般的平民还听不明白,但真要有学问的人来一追究,都是屁话。是以平民百姓喜欢说书多过诗歌,贵族却偏要显示自己高人一等,去听那晦涩难猜又屁话连连的诗歌。 这吟游诗人却罕见地跑来酒肆,想必贵族也不待见他了。 “灵感来了,灵感来了!嘿嘿。”吟游诗人嘿嘿笑着,绝尘也懒得理他,扭头对菲尔说:“既然来了,喝口酒再走?” “好。”菲尔认真地看着绝尘,“这次,我请客。” “你有钱?”绝尘惊诧。 “没有。”菲尔摇了摇脑袋,“先记你账上。” “我就知道。我可是还欠着十几万的债呢!”绝尘笑着,“下次给你介绍一个一起喝酒的人,挺不错的,就是和你一样,被人教坏脑子了。” “还有。”绝尘微微思索了一会,“你的枪,等我能画四阶法阵了再帮你修复。” 皇宫。福宁宫。 “三皇子殿下。”大卫急急地从门外进来,正迎上玄森冷的目光,他不由缩了缩脑袋,忽然觉得这个三皇子像是变了个人。 “那杂碎弄死了没?” “没……没有。他们说有人横插一杠。那个人他们得罪不起。” 玄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谁!又是谁坏我的事!” “四……四殿下。”说完这个名字大卫忽然觉得空气中飘荡着一种莫名的诡异气氛,他不由抬眼看了看玄,玄默默地站着。安静地可怕。 “他们喜欢老大。因为老大勇猛善战。”听着玄淡然的语气,大卫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 “他们喜欢二哥。因为二哥深谋远虑,细心谨慎。”大卫全身开始轻颤。 “他们喜欢老四,因为他天纵之才。” “没有人喜欢我。因为我是废物。呵呵……呵呵呵呵……”大卫突然被一股绝大的恐惧笼罩着,眼前的三皇子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他们宁愿得罪我也不肯得罪老四。很好。”玄抽出腰间的饰剑。这种剑只是装饰所用,威力还不如最低等的黄器。 大卫看着玄眼里陡然升起一股疯狂的恨意,“是你们逼我的!” 第十八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大陆历1882年夏。 极北苦寒之地。兽人都城海伯利安。 这是以带给兽人文明的第一代兽皇海伯利安之名为名的城市,也许在人类看来,这座由木石粗陋堆砌的城市根本不能算城市,但在兽人心中,这是圣地。 兽人只是一个统称,泛指所有带有野兽基因的人类生物。但是到现在,它已经包括了被人类驱赶至极北苦寒之地的所有野蛮种族,甚至连世代居于此地的冰霜巨人也被划进兽人范围。 在jīng灵时代,人类和兽人命运相同,被jīng灵所奴役。在始皇赢寂开创的五年大苏王朝时,人类甚至还给兽人一块丰饶的居所。但是百年后,人类发现兽人蒙昧不化,野xìng不驯,时常像野兽一般侵扰人族领地,便将其赶到极北。 再百年,兽人抓住了去往极北冒险的人类女冒险者,强暴后生下了一个比兽人略微弱小却拥有人类智慧的半兽人,在母亲的教导下他获悉了人类文字以及许多文明事物。后来他统一了兽人,把文明传播开来。他就是海伯利安。 但是他也是点燃第一把兽人和人类战争的人。自他开始,兽人才开始有组织的侵略大陆,因此才有了现在的雄伟北关,曾经的第一雄关,八百多年前成了第二。 第一百二十二代兽皇静静坐在大帐中听着帐外呼啸的寒风。极北之地不分四季,只有寒冷的冬天,到了真正的冬季,外面刮起的暴风雪能让人迷失方向,整个部族都会陷入断粮的危机。所以每年冬天他们都会向北关发动攻势,他们宁愿战死也不愿饿死或者冻死。 而每隔那么几十年,都会有一个冬季特别寒冷,他们称为“雪季”。在雪季里,刮起的寒风连火焰也能冻结,最强壮的熊人都不敢出门,只有被称为“风暴之子”的冰霜巨人们能在暴风雪中去狩猎寒冰山脉的巨兽。 每到这个时候,他们只会留着女人和小孩躲藏在地下,准备好足够度过一个冬季的粮食。然后男人们集体朝着北关进发,迎接他们的或许是死亡,或许是温暖多粮的内陆。 兽皇的面目却是和人类相差不大,脸上只带了少许野兽特征。每一代的兽皇只能有姐妹,不能有兄弟,却是兽人吸取了人类兄弟相争的教训。人类有足够的资源来打内战,但兽人却没有。所以上任兽皇一旦生了多个儿子,只会选一个留下,其余的都会被残忍杀害。 铃铛声渐渐近了,帐门忽然一掀,配着无数黄铜铃铛的狼人祭司走了进来。经过近两千年的汰选,如今狼人一族只剩霜狼一脉了。他们都有雪白的皮毛,当他们埋伏在雪地里的时候完全和环境融为一体,直到敌人走近再突然跳起,狼口中的利齿咬向敌人咽喉,手上的利爪抓向敌人的心脏。 狼人祭司盘腿坐在火旁,默然不语。明暗的火光照着他的狼脸,脸上表情yīn晴不定。兽皇瞟了他一眼,沉声道:“霜狼祭司,占卜结果如何?” “有……雪季征兆。”狼人祭司犹豫一会,不确定地说着。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兽皇眉宇间有些怒气,“你这犹豫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可关乎我们所有成年男xìng的xìng命!” “兽皇恕罪!”狼人祭司跪伏于地,额头紧贴地板,“命运本就飘渺,我等也只能循着蛛丝马迹来猜测。但近几年占卜结果一直晦涩不明,像是有一张大手遮蔽了命运,所有的占卜手段都失去了应有的效果。在占卜中,我只能听见暴风雪的声音。” “暴风雪?北地什么时候停过暴风雪?我也能摆弄摆弄你那些玩意然后说我听见了暴风雪的声音!”兽皇愤怒地站了起来,焦急地走来走去,狼人祭司听着兽皇的脚步声,头也不敢抬,静静地等着他的决断。 兽皇考虑了许久,终于道:“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传令吧,这个夏天,我们多多打猎存粮。冬季,发动血战!” 八月十四。 雄狮帝国,天启dì dū。 “陛下。”军神府中,谢安看着来访的莱恩十三,连忙行礼。 “和你说了多少回,私下见面,礼节都免了。朕只是来看望老朋友的。” 谢安却笑了笑,“可是每回都没说老朋友该谈的话题。都是军政之事。” 他又沉默了一会,接着道:“这礼节,毕竟还是不能免。” 莱恩十三细细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陛下这回来,怕是又来问那群孩子们的事吧?”谢安忽然就换了话题。 “是。青秀营寄予太多希望了。这可是培育着下一代的名将之地啊。” “名将?”谢安却摇头苦笑,“我看四十个人里边最多只能出五个。其中一个还不是我们的。你是不知道这群孩子有多不安分,dì dū的禁军忙得头都要炸了,偏偏不敢管。禁军首领几次来求我了,我也没办法啊。” 莱恩十三也笑,“是,他也来找过朕。他们的名头,朕也有所耳闻,‘dì dū一害’。不过都是些孩子,闹闹也好,总好过死气沉沉跟老头似的。” “要说学习进度,基础的阵法已经教完,大部分的孩子都能熟练运用了。现在教了几个复合型军阵,也有几个孩子学会了。”谢安眼角忽然抽了抽,“唯独那个家伙!三年了每次考试都是零分!叫他摆阵就懒洋洋地挥挥旗子,对我说搞定。不仅长孙殿下和菲尔,现在连铁眼的儿子也被他带坏了,天天出入酒肆,喝醉了就和三殿下们去打架。岂止dì dū一害,简直就是dì dū一霸啊!” 莱恩十三大笑起来,“说的是绝尘吧。难得他能和龙晋昭搭上,还聚拢了自己的班底。可惜沃夫和泰戈家的几个小子跟着玄儿了,你这家伙的孩子又太大了点,和他们玩不来。真怀恋当时我们纵马高歌的时候啊。” 谢安似乎也想起三十多年前那些少年们在dì dū纵马高歌,击剑而和的rì子,身旁还有着眉目如画的女孩恋恋地看着。 “说来三殿下这些年也很拼命啊。现在青秀营分成了两派人,四殿下一派和三殿下一派。陛下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都是孩子。等他们长大了到时也就散了。”莱恩十三又想起往事,叹了口气。“老三这些年确实变化很大,居然努力学刀术了。听沃夫说也有点成就。可惜他的资质不适合朕的刀术,沃夫那灵巧的刀术更适合他。” “你就想把人全祸害完才甘心!”谢安斜眼看着他,“大殿下我就不说了,好歹也是拿刀的。你说四殿下天天把他的战枪当刀使像话嘛。” “他自己说这枪关乎一个约定,不能放弃的。”莱恩十三嘴角勾起一个笑意,“据说是和一个小女孩的约定。” 谢安咂舌:“啧啧,四殿下平时不显山露水的,真没看出来还是一个情种。不过他那把力气玩什么都一样,一力降十会。什么时候扛着大树去打架我也不惊讶。” 两人忽然沉默下来,都默默地想着事。 “喝酒吗?”莱恩十三突然拿了一坛酒出来,虽然向着谢安问了句,却也没指望他答,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不喝。你怎的还带酒来了。” “祭奠老朋友啊。十年前,希利苏斯就这样躺在床上去了啊。估计菲尔那小子还恨着我吧。”莱恩十三自嘲地笑了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滴酒不沾啊。” “行军作战讲究一个稳,酒实在是大敌。” “所以说你无趣。可惜现在也没老朋友陪朕喝酒了。沃夫算半个,可是叫他陪着喝酒,依他那yīn冷的xìng子,这酒都不好喝了。至于铁眼。”莱恩十三忽然摇了摇头,“白长这么健壮了,居然一杯酒就倒,还酒品极差。” “无趣便无趣,至少……我活下来了。”谢安抿着嘴说着,莱恩十三一时也没话说。他们都想起了艾伯特・比尔,那个像巨熊一般健硕的男人最后在喝醉后被人偷袭,砍了脑袋。 “不该在你面前喝酒的。知道你还惦着艾伯特。”莱恩十三蓦然苦笑起来,“这酒被你一说,都没味了。” “少喝点吧,你的病越喝越严重。”谢安皱着眉,看着莱恩十三大口大口灌着酒,不由提醒。 莱恩十三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来:“总归要祭奠祭奠老朋友啊。” 几斤一坛的酒很快就被莱恩十三灌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眼神却依然清醒。 “好了,回宫了。每次都只能夜里来找老朋友们,坐了这个位子,也不zì yóu啦。”莱恩十三笑着,大步走出门去,却被一只大手给拉住了。 “我送送你。”谢安提着重剑,也不待莱恩十三回答,径直登上那辆普通的马车。 “怎么?怕朕半路被劫了?朕的刀术可比你厉害啊。” “是。但醉了就不一定了。”谢安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不带丝毫波动,“最近dì dū夜里也不安全了。” 莱恩十三笑笑,不再说话,上了马车。 没有任何徽记的普通马车渐渐融进夜sè里。 第十九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一阵凌乱的脚步撕破了寂静,像是有许多人朝这边急速逼近。谢安和莱恩十三猛地jǐng觉起来,掀开帘子探头看去,月光下,二十来人提着刀剑疯狂地向这边跑来,脚步毫无章法,要说冲锋,倒更像逃命。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却追着一颗大树。仔细看去,却是有人单独抱了一颗大树追来。这种路旁栽种的大树不算粗,一人就可以合抱过来。但重量却有数百斤,要拔出来非千斤力气不可。而后面那人单独抱着这颗大树还能健步如飞,追得前面几十号人鸡飞狗跳,这力气已是神力了。 人群擦过马车朝前面跑去,看都不看一眼。谢安和莱恩十三都下了马车,乐呵呵地看着这难得的一幕。 陡然前面街口窜出一匹黑马来,马上骑士手持两杆长枪,火焰一般的头发在月下飘动,堵住了那几十号人的路。 “嘿嘿!快跑吧,小女孩,快跑!嘿嘿!”追着的人看着同伴堵了口子,也不急着追了,提着大树一步步慢慢走近那二十来人,却发出怪异的声音。那二十来人缩成一团,衣着华丽,倒真像被歹徒追着的良家妇女。 陡然后面传来一阵疾烈的马蹄声,十五匹骏马疾奔过来,领头的是两个长相差不多的少年,举着长刀,其他骑士都提着长枪。 “你把这些家伙搞定,后面的交给我!”提着大树的少年朝着同伴大喊,举起大树就朝着十五骑发起冲锋。那十五骑顾忌少年手上的大树,逡巡不敢近前,只围了个半圆形对峙。 那提着双枪的少年却向那二十来人发起了冲锋,冲进人群里挥动长枪,却不敢真杀了人,只拿钝处敲打。 “这双手枪倒少见。”莱恩十三赞叹着,“更难能可贵的是伤敌而不杀敌,这控制能力却是极高啊。” “那二十多人也是不争气,被一个人压着打。”谢安也笑,但这笑里怎么着都带点苦涩的意味。 那和提树少年对峙的十五名骑兵里,两名领头少年却下了马,提着刀朝少年掠去。他们的刀却形似北卫军的长刀,持刀的手势也是反手,走的是轻灵的刺客路子。 提树的少年似乎知道那两人的厉害,把大树朝着对方丢去,却赤手空拳迎了上去! 两名少年一跃而起,避过横飞过来的大树,月光下恶狼一般扑落,yīn冷的刀光劈向空手的紫发少年。 紫发少年侧身避过刀光,左手一拳猛击在右边那少年的脸上,把那少年击飞老远。另一个少年也没躲过他的攻击,刚刚落地便被他肩顶着撞飞出去,撞在旁边的墙上。 “战斗中没计划的乱跳可是大忌哦!你们老子没和你们说吗?”紫发少年笑嘻嘻地训斥着,那十三骑却一发喊,冲来救他们的主子了。 “沃夫家的护卫。”莱恩十三看着擦过去的骑士们,黑sè披风上绣着金sè的狼头。 十三骑却是分开围来,互相间都有呼应。这也是沃夫家独特的“太保阵”,十三人一组,专困单人。紫发少年脸sè一变,纵身翻进了旁边的民居,墙有些高,马匹跳不进去,十三名骑士只得把这面墙包围起来。 “好!这样的话‘太保阵’也摆不出来了。”莱恩十三拍手称赞,谢安却是摇头苦笑。 猛然紫发的少年从墙里跳了出来,手中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却是用来晾衣服的竿子被他卸下来借走了。少年半空中扑落,长竹竿呼啸着猛劈向离墙最近的骑士,杀气扑面而来,这一杆仿佛要将天地都劈开。 骑士抬枪去挡,巨大的力道将他打下马去,竹竿前端却被震成竹条。少年弃了竹竿,闪身靠在马后,避开刺来的长枪,弯腰捡起落马骑士的长枪,顺带把骑士提起来,朝着其余骑士扔去。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少年似乎经常这样干。 骑士们纵马避开,不想少年跟着冲上,长枪在他手里却变成一根棍子,劈砸横扫,就是不刺。但少年力道极大,每一击落实了都可以连人带马一起击飞。 “好像他站在地上的力气更大……”莱恩十三轻轻地笑着,“怕是几千斤的力气都有了。不着地的话似乎只有几百斤。” “几百斤也够了。一般的成年武士不练力量型功法,也就两三百来斤的力道。文家的‘崩山诀’号称千钧之力,实际上也就一千斤左右了。” “力气大也不够啊。朕倒更看好那边那位,力量敏捷技巧都是一流。不愧是猛将之后。”莱恩十三忽然叹了口气,“可惜我们都没有练功法的天赋,宫里面这么多好功法都浪费了。” “功法天赋比魔法天赋还难得。没天赋的练着也就强身健体,有天赋的练下去那就是开山崩石了。我们把功法传给了军队里,这几十万人里面也就出十来个有天赋的,都送到北卫军去了。传说这是凡人修神的路子啊。” “修个屁的神!”莱恩十三笑着,却有点不屑一顾的意味,“宫里面那几本好功法练到最后也不过是个圣级高手,而且至少得练个百多年。那时也是半个脚踩进棺材了,还怎么修神。” 莱恩十三忽然抬头看了看月sè,玩味道:“说来,今天的禁军来得异常迟啊。” 谢安苦笑,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呵,那么我们就去看看军神的好学生们,这dì dū的一霸吧。”莱恩十三大笑着走上前。他和谢安都是布衣,甚至还用兜帽将脸给遮了大半,咋看之下辨不出身份。此时紫发的少年已把那十三骑放倒,帮着赤发的少年收拾那一群贵族子弟来。 “呵!两位少年英雄以二敌数十人而不败,真是勇猛无畏。我雄狮帝国数百年基业全仗二位了。”莱恩十三笑道。 紫发少年一惊,撒腿就想跑,赤发的少年虽不明所以,但看着紫发少年要跑,也跟着准备跑。 “还跑什么!这天启城里能扛着树追人的也只有你了!”谢安猛然大喝,“四殿下,你昨rì的答卷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啊!”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文台拜见军神!”紫发少年站住身子,却把头脸都蒙了,压着声线还想挣扎。 “嚯!文氏双雄好大胆子,敢跑天启dì dū来殴打贵族子弟了。”谢安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站着就可以随意改了是吗?还不过来!” 赤发少年早已翻身下马,和那群贵族子弟们一起耷拉着脑袋走了过来,汉斯和汉姆也带着护卫上前。绝尘嘟嘟囔囔着还是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谢安已经闻到了少年们身上浓烈的酒味,不由眉头一皱。 “菲尔今天心情不好,我带他去君子楼喝了点小酒,没想到正好他们也在。”这些人里头,也只有绝尘不怕谢安,扬头说道,“本来没事,但刚好来了个唱小曲的妞,他们就去调戏。我们的菲尔英雄正义感爆棚,就这么打起来了。” “哦。为了女人。”莱恩十三不动声sè地说着,贵族子弟们抬头一看,发现是莱恩十三,不由魂都吓散了,慌忙跪倒在地。 “酗酒扰民,聚众斗殴,按军规是罚俸禄。但你们没正式入军阶,没俸禄可罚,就罚你们去打扫青秀营一个月。而且。”谢安忽然狠狠地扫了贵族子弟们一眼,“这么多人,还调了府上的护卫骑兵队,都没有拿下人家两个人。今后训练加倍!” 这句话倒像一道惊雷,贵族子弟们都面如土sè,连汉斯汉姆两人都面sè大变。谢安为了锻炼他们,特意选了北卫军的几样训练方法,每次训完后这些贵族子弟几乎都走不了路,如今再加一倍真的是要命了。 “至于你们两个……” “不,是四个,还有两个在后面和泰戈他们打架。” 谢安脸sè彻底黑了,正庆幸着好歹还有懂事的,结果全都参与了。 “你别以为能跑得掉!”谢安狠狠瞪着绝尘。绝尘和其他人不同,没有接受北卫军式的训练,他的体质已经完全不适合那种训练。这些年绝尘个子不再长,但是力气却仍在疯涨,扛着百来斤东西跑步对他来说没啥意义。 “明天公布成绩,你要没个说法,等着瞧吧!” “至于你。”谢安目光转向菲尔,倔强的少年还和绝尘一样站着。 “把这个孩子交给朕吧。朕对他有话说。”莱恩十三忽然上前,“其余人都回去吧。绝尘,去通知那边,叫他们别打了,都回家睡觉了。” 少年们呼啦一下全散了,莱恩十三低头看着赤发的少年,沉默了半响,最终道:“对不起。” 少年低着头,默然不语。 “朕知道你很恨朕。因为朕,你的长辈们都死了。而朕,这些年也不过才去了三次。也许你觉得朕很绝情吧?” “朕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十年前的今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吧,希利苏斯这个老朋友离朕而去。” 少年忽然抬头盯着莱恩十三,火红的眼睛里透着怨怒。 “也许你会明白,也许不会。但是朕要告诉你的是,在朕还没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我也曾和你爷爷一起在dì dū纵马高歌,醉酒快活过。就像你和绝尘他们一样。但是坐上这个位置后,zì yóu太少了。很多事情都不得不细细思量,也就没有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莱恩十三叹息着,拍了拍菲尔的肩膀,“回去吧,孩子。你家的事我都知道。不过……这也是她的选择,我们都无从干预。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跟绝尘说吧。那孩子的xìng子,还是可以的。” 莱恩十三朝着旁边的谢安点头示意,一起登上马车远去,只留下少年站在原地发呆。 第二十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青秀营。 “前rì的测试已经批改过了。”谢安站在讲台上,看着昨夜才见过的学生们,大部分脸上还带着青肿,汉斯的鼻梁拿绷带在脑后围了一圈,却是昨晚被绝尘一拳砸扁了。 谢安教课分几部分,外头上的是军阵的演练和身体锻炼,里面上的却是军略学习。军略每隔一月都要进行一次测试,以历史上的一些有名战役来考较学生。 “大部分的答卷都还不错。龙晋昭殿下的最为优秀。唯独有那么两张……不同凡响。”谢安扬了扬手中两张答卷。一般的答卷,几乎都恨不得将整个卷面都写满才好。但那两张却只有寥寥数字。 “第一题,问的是始皇赢寂起义出兵的最有可能的理由。”谢安叹了口气,“这道题本也没有标准答案,考较的是你们心中的信念。龙晋昭殿下,请你公布你的答案。” “是。”龙晋昭起身微微行礼。现在他也是十仈jiǔ岁的年纪了,身上的沉稳和睿智越来越明显。和绝尘他们胡闹时也始终保持着最基础的克制,不会闹得太厉害。 “我以为,始皇起义是顺应地利人和的。先说地利,始皇当时起义的地点为素有大陆粮仓之称的南兴,且南兴守军以松懈胆小著称,始皇一起义便弃城而逃。人和方面,jīng灵王当时也是昏庸不明,实际不止始皇有起义之心,各地都有各种族的人士想要起义。所以始皇一起义,各地纷纷响应,仅仅花了半年就占了大陆一半土地。我想,当时始皇也是看到这种情况才决定起义出兵的。” “不错,分析的很到位,虽然还有不足,但对你们来说很好了。但是……”谢安扬了扬手中两份卷子,“这两人,一个写了不知道。另一个……居然写了为了女人!” 沉寂半响,课堂陡然爆发出哄堂大笑。笑声里龙晋昭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脑袋,从答题的语气里,他已经知道是哪两位了。 写不知道的定然是菲尔无误。菲尔答案虽然荒唐,但也是实话实说,谢安也不责罚。但绝尘居然写了个女人上去,调侃意味太浓了。 “四殿下,不知道你为何觉得始皇是为了女人起义出兵?”谢安瞟着绝尘,“难道你心中的信念只剩女人了不成?” 绝尘起身故作惊讶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揣测明白谢伯伯出题的用意,以为真的问始皇起义的理由呢!” “难道始皇一代奇才在你心中就是一个为了女人的凡夫俗子?” “谁知道始皇当时怎么想呢?”绝尘一摊手,“史书记载始皇出身卑贱,大字不识一个,要说他当时能有这种战略眼光我还真不信。至于什么‘洞阅人间疾苦,愤而发兵’我就更不信了。一个被奴役了几千年的种族,已经彻底驯化了。如果没有接受极为超前的教育怎么可能为这理由出兵。而且始皇夺得天下后从未娶妻,一生未近女人,导致五年后他一死大苏王朝无人即位而灭亡。想来想去,要不是他喜欢的女人被抢了,要不其实他喜欢男人,他喜欢的那个男人被抢了。” 更大的笑声爆发。谢安脸sè铁青,偏偏绝尘说的在理,无法反驳。“那,你再来解释解释第二题,始皇与jīng灵王朝的渭水之战,jīng灵部队三十万,始皇步卒四万,骑兵一万,两军隔河而望。最后始皇偷渡成功,大破敌军。试分析原因。你的写着什么?” “始皇运气好呗!”绝尘一耸肩,“jīng灵族本以视力好著称,本身视力就比得上我们人类加鹰眼术了。始皇在上游几里处偷渡一万骑兵,只要有一个jīng灵士兵朝那边扭头看一眼就发现了。而且,那是上游啊!居然没有掉东西飘下来!始皇运气太好了,难怪屠杀了一百万jīng灵平民后血咒只咒他永世气运衰竭。” “就算你对。那么,第三题,说的是前不久的殇阳关之战,你也在场的。问要是你当时知道七万骑兵要去烧粮草,你会怎样?” “不管,攻城。”绝尘抿了抿嘴唇,“你们那会都打算速攻了,粮草什么的真的有意义吗?烧了又能怎样?只不过连你们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吧?” 谢安一愣,不再问话,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次算你牙尖嘴利,饶你一回。下次还敢这样,罚你抄写《兵书二十四编》一百遍!” 兵书二十四编总计数千字,百遍却也得抄上数天。绝尘热衷锻造,每rì除了上课喝酒打闹和睡觉,其余时间都去锻造了,要他放弃锻造去抄书真的是要了他的命。 “还有。”谢安转身,朝着所有人看了眼,“你们跟我也学了几年了,过些rì子陛下会来考较你们的军学,考的是军阵和战场演习。表现优秀者陛下亲自封赏。” 酒肆。 散堂后绝尘罕见地没有叫上菲尔他们去喝酒,而是一人独自来到酒肆。掀开布帘,四处环顾一会,径直走向靠窗的桌子。 “四殿下。”独眼的年轻人微微行礼。 “找我来做什么?”绝尘自己取了白瓷大杯,斟了一杯白酒喝着。“最近打造的天器上回送过去了。你也别真把我当天器批发商啊,这东西虽然不稀有,但是上万金币的货sè,比地器难打造多了。“ “我知道。”年轻人笑,“蒲良大师如今已经是半个圣锻造师了,但是打造天器速度却还比不上四殿下。后天的资质和先天血脉的资质果然差的太远。” “哦?有结果了?”绝尘眼睛一眯,在几年前的殇阳关之战时,他一枪劈了那个四阶的法师,但在劈死之前,那法师说了半句话,似乎知道绝尘血脉的秘密。绝尘早知道自己身体里有着异于人类的血脉基因,虽然他非常确信莱恩十三和平妃都是普通人类,但是历史上普通人类孕育出上古异种的事例也不算少,有人研究后觉得这应该是一种返祖现象,在遥远的巨龙时代之前,人类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也许世界是被许多上古凶兽们统治,人类也不过是演化而来。 “已经初步确认了几种上古物种,个个都不同凡响。”年轻人夹了一粒花生米细细嚼着,却没有说下去。 “算了,知道你们有不确定地消息不出手的习惯。”绝尘皱眉,还是放弃了问下去。 “四殿下恕罪,消息的jīng确xìng是我们的宗旨之一,也是本组织最大的特sè。” “那么这次找我应该不是这个不jīng确的消息吧。”绝尘漫不经心的喝着酒,听着说书人的野史陡然有些发愣。 “自然。”年轻人一笑,“北方兽人异动。” 绝尘一愣,要说起来,这事和他一点关系没有,“父皇知道了?” “现在还不知,但快马已经在路上了。” “难怪免费。”绝尘点点头,却没有兴致。 “四殿下没有兴致吗?后面的内容可是很jīng彩的哦。”年轻人笑着诱惑起来。 “兽人什么的和我没关。”绝尘打了个哈欠,准备离开。 “异动后不久,有‘人类’和兽人接触。”身后年轻人轻描淡写地说着,绝尘的脚步陡然一停,转身又坐下了。 “多少?”绝尘严肃地问道。人族与兽人交战,所仗优势一个是北关的雄伟,另一个却是兽人的智商再如何也高不过人类。但若有人类和兽人勾结,形势就不一样了。兽人如今虽已被恶劣环境淘汰地差不多,但剩下的无一不是善战之辈。熊人一族运起力来肌肉硬比钢铁,刀枪不入,每一击都有千斤力道。而北关四十米的高墙对于人类无法攀登,但兽人们只要露出利爪,扣着石头几个跳跃就上去了。这些生物足足有十多万,再搭配人类的计谋,突破北关不在话下!甚至整个雄狮帝国也会沦陷大半。 “考虑到这事也涉及整个人类,所以打了折,二十万。” “知道涉及人类都不免费。”绝尘叹息,“好吧,说吧。” “其实刚获得情报时我们还不相信,兽人和人类打了快二千年,还没听说有人类能去找兽皇的。但经过反复确认,确有此事。”年轻人抿了一口酒,“那人的身份却是不明。只知道披着一身黑衣,我们派去跟踪的人都被无声无息地除了。要不那人本身就是高手,要不那人有高手护卫。” “如今那人落脚在兽人都城海伯利安,和兽皇交往甚密。我们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这就二十万?”绝尘诧异道。 “二十万大半是透给你的‘有人与兽人接触’,后面的信息不过是送的。”年轻人眯着眼笑起来,像是一只狐狸。 “这次有事。”绝尘起身白了年轻人一眼,又看了看说得唾沫横飞的说书人,“下回再来收拾你!” 第二十一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入夜。 君子楼大厅。 希伯来和菲尔百无聊奈地夹着jīng致的食物,却没有食yù,只看着一旁气呼呼的绝尘。 “究竟把我们叫来做什么?”菲尔低声问道。明天就是莱恩十三检阅的rì子,据说表现最优秀的可以任职都护,其余表现良好的也能捞个大队长当当。他本来准备好好去复习复习,却被绝尘强行拉来了。这次也没叫上那个长孙殿下,看来十有仈jiǔ是打架了。 “打人!”绝尘面sè铁青,硬生生从嘴里挤出两字来。 两人陡然间来了兴趣,能把绝尘气成这样的人不多啊!菲尔眼睛一亮:“那群贵族子弟?” “他们?哼!还犯不着让我如此生气。”绝尘不屑一顾地哼着,却看向菲尔,“等会你下手轻点。那人可经不起打。” 菲尔诧异起来,脑中忽然一闪,“和我有关?” 绝尘不答,扭头看着门口,陡然道:“来了!” 两人都往门口看去,却是个说书艺人,菲尔依稀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好!先生来了!” “先生今天也来上几段?” 随着说书人的走进,大厅里的富豪贵族们都爆发了热烈呼声,呼声中绝尘脸sè更青。 “好好好!今儿个先来一段‘赢白传’!”说书人笑着摸出一个包袱,把家伙亮开,只不过是一块醒木。“话说这始皇赢寂初遇贤侯白羽,真是秋高气爽的离恨原。两人微笑着对视,眼中传递着脉脉情意……” “噗!”希伯来差点没把碟子插出个洞来。雄狮帝国不兴男风,在他们心里男人和男人之间有的都是纵马高歌的豪壮气慨,陡然间听闻这事甚觉新鲜。 “你要揍他?好像和我无关啊?”菲尔抓了抓脑袋,不明所以。 “听下去,你就明白了。”绝尘低声说着,菲尔能感觉到同伴语气中蕴藏的危险。 不多时,一段“赢白传”以贤侯劳累过度而死,始皇伤心而逝结束,陡然有人大喊:“先生,始皇贤侯的故事太远啦,来段近的!” “好!”说书人猛拍醒木,瞪圆双眼,颇有一股高手的气势,“那就来一段本人亲眼所见的事迹。那一夜,我在酒肆喝着酒,说着英雄帝王之间缠绵的往事。陡然!” 说书人一拍醒木,忽然起身踩在长凳上,大手一挥,大厅里陡然一静,都被说书人乍然表现出的气势所摄,连希伯来也瞪大了眼睛去听。只有绝尘还在小口小口抿着酒。 “一个少年滚入酒肆,但看他眉目秀气,却满身鲜血,裹着布帘就这么倒了进来。我们所有酒客都是一愣,但看到那少年也不由一赞:好一个英姿翩翩的美少年!” “怎么有点熟?”菲尔摸摸脑袋,开始感觉不对劲。 “这时,从少年后面猛然窜进几个蒙面的黑衣大汉,长得那是虎背熊腰,身高一丈,腰围也是一丈!” “有这样的人?”菲尔开始迷糊。 “那些大汉看着少年倒地,不由桀桀怪笑:小娃儿,看你往哪跑,你就从了我们大哥吧,以后包你喝香的吃辣的!说完掏出雪亮雪亮的大刀,足足两米来长!少年看着大刀顿时花容失sè,泫然yù泣,那姿势,真是我见犹怜啦!啧啧。” 说书人眯着眼扫了众人一眼,都在认真听着,不由心里一喜,几天的饭钱有着落了! “这时,陡然从旁传来三声大笑!我们看去,不由惊叹:好一个雄壮的少年。但见那少年提着长枪跳出来,对着那些大汉说:退去吧,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这个少年我定了!……” 希伯来忽然发现菲尔的脸sè也开始变得铁青,不由摸了摸脑袋。 “黑衣大汉们被少年赶跑后,那少年上前,却扔了一壶酒给地上的美少年,笑道:喝了这壶酒,你就是我的人了!美少年娇羞地接过,缓缓喝干,雄壮少年大笑三声,连道三个好字,上前抱起美少年,大手轻抚他每一寸伤口,替他包扎起来。其中的情意,叫我等观众也是羡慕不已,只得在心里默默祝福。后来,我才终于知道,这雄伟少年却是我雄狮帝国……” “四皇子殿下?”绝尘不动神sè地高声说道。 “是也是也!”说书人看着绝尘,脸上忽然浮现一丝疑惑,“这位兄弟,你听过?” “何止听过。”绝尘笑,笑容中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我还是主角之一咧!” 说书人脸sè大变,收拾东西就想跑,却有一道火焰般的身影比他更快,如猛虎般将他扑倒在地。 “菲尔,下手别太重了。”绝尘慢慢踱步过来,看着说书人,“哟!不唱诗歌改说书啦?叫什么名字!” “曲……曲江!还有个同伴!我们一起编的!”说书人高声惨叫着,立刻就把同伴卖了。 “我知道。”绝尘木然点了点头,“叫刘正火,这些rì子我到处找着你,倒先遇上他了。他跟我说你今天会来这说书的。其实你们说点英雄和英雄纵马高歌的意气多好,偏来说这些事。说这些事也没什么,但是你不该诋毁我的名声。亏得你们还编了首缠绵的‘笑傲千古’。我来教你什么叫笑傲千古吧!” 绝尘忽然抄过旁边桌上一坛烈酒,一饮而尽,大笑着踏在长凳上打起拍子,忽然曼声长吟: “在世百年尔,转眼万物空, 此生当豪饮,醉眼笑疏狂。 君不见始皇提枪破苍穹,万代盛世繁华尽; 君不见殷帝高歌拔剑起,铁蹄踏碎百国依; 御羽凌风流星箭,北关百年无侵犯; 圣者一刀断东海,千万海族魂魄散; 一人一枪夺一城,克敌何须百万兵; 千古英雄忽远去,今朝待看吾辈起!” 绝尘放声长歌,声震寰宇,歌中都是历代英雄历代霸主,他们的事迹耳熟能详,有始皇赢寂;有统一百国的殷朝皇帝殷尘;有一刀劈开东海,叫东海海族百年不敢侵犯的圣级高手魂刀;有一箭连穿千人,shè杀兽皇的羽人shè手;还有雄狮帝国的开朝皇帝莱恩一世,单枪匹马打下天启,开创数百年霸业。 众人听得热血澎湃,突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应该去听的东西,不是缠绵悱恻的艳情野史,而是这种霸者和帝王的纵马高歌,英雄和勇者的千古传奇。 “放开他吧。”绝尘将菲尔拉起,盯着曲江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希望你能作出真正的笑傲千古。” “小的知道了,知道了。小的这就去写!这就去写!”曲江说着夹着醒木就溜了出去。 “相信父皇他们会很开心地看到有歌曲能用到部队里了。”绝尘忽然大笑起来,“免得老是对巨龙王国那首‘报国’心怀耿耿。” 他大笑着走出酒楼,菲尔两人对视一眼,耸耸肩,跟了上去。 菲尔宅。 菲尔推开大门,忽然顿了顿,抬头看着头上的火焰纹章,沉默了一会,方才进了院子。路过客厅前却踮了脚步,轻轻地从廊下走过。夜已深,但客厅里仍是欢声一片,满耳都是女人放浪的笑和男人们醉醺醺的调笑。 “菲尔!”蓦然门一开,女人整理着凌乱的华袍,带着满身酒气出来,把门关上前依旧对着里面抛着媚眼。菲尔忽然握紧了拳头,但他低着头,默默地什么也没说。 “听说你们明天陛下亲自去考较你们?”女人带着醉意的笑问着,“还说表现优秀的可以得到都护官职?” “是。” “那你一定要得到都护!这样娘脸上也有面子!可以和那些贵妇人炫耀了!免得老说我靠着姿sè爬上来的。她们哪个不这样!” 菲尔听着这些絮叨,能感觉到女人脸上特意堆出来的笑容。他忽然感觉有些恶心,转身想走,却被叫住了:“听说你最近和四皇子走的很近。” “听娘一句话,那些皇子们都是耐不住的xìng子,玩腻了也就丢了,还是自己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官职好。”女人漫不经心的说着,她已经听见里头呼唤她的声音,不由堆了个媚笑,甜甜地应了声,推门进去了。 少年抿着嘴,那火红的眼里仿佛真有火焰在燃烧。 第二十二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正午,阳光炽烈。 谢安站在高台扫视着台下的四十名少年,朝气蓬勃,眼睛闪闪发光,不时瞟着谢安身旁的那个雄伟身影。他不由得一笑,高声喝道:“好了,规则都听明白了,分两边对战,人数zì yóu分配。每边领三百军士,zì yóu选择兵种。武器只能用长杆,木刀,弓箭去锋镝。主帅‘阵亡’者败;全军覆没者败!” “趁着现在再给你们上一课。知道我为什么被称为‘军神’吗?”谢安忽然话锋一转,“不是因为我行军斗阵最强,只是因为比我强的人都死了,而我活下来了!你们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实战演习,时刻谨记我的话――活下去!” “开始!” 随着谢安的猛一挥手,少年们分开两拨奔向自己阵营的方向。一拨呼啦啦足足三十多人,另一边孤零零却只有四个。 贵族子弟们三百人全是步卒,摆的是最基本的方圆阵型,利于防守。提着盾牌的士兵站在最外面,里面的是弓手,最里面的是三十多个骑着骏马的少年,主帅三皇子玄。 玄这些年跟着沃夫学习刀术,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副怂样。他在刀术上确实有天赋,仅仅学了三年多,便已经可以和汉斯汉姆两人一拼高下了。只是他的眼中,依然放shè着无尽的怨恨。 绝尘他们却有一百骑兵,由绝尘和菲尔领着,在外围游走。主帅是龙晋昭,用二百步卒也布了一个方阵,希伯来谨慎地护在一旁。 两边都没有戴头盔,绑着不同颜sè的头带以区分。贵族子弟们是蓝sè头带,绝尘他们的是红sè。 “看红sè的阵型,那是车悬吧?”莱恩十三站在高台细细地看着,忽然朝着谢安一笑,“蓝sè那边也是不怀好意。方圆阵注重外围防御,内部略差,若让人突进去只能束手就擒。但这阵里边总透着一股诡异,怕是有玄机啊。” 谢安也笑,“陛下英明,这是泰戈那几家小子的小把戏,能突进去的一般都是骑兵,这骑兵一进阵那些弓手都会换上长杆,进去多少死多少,外面那些突击能力不强的却只能干瞪着眼。想必长孙殿下也看出来了,所以布着车悬,慢慢蚕食。你看那些骑兵都提着弓箭,就是这个意思。” “呵,都是青年才俊啊。一边是四头狮子,一边是几头老虎和狼带着一群羊。”莱恩十三唇边带着笑,“不如我们赌赌哪边会赢?” “原本羊再怎么样也斗不过狮子。不过……”谢安默默地看了红方军队一眼,叹了口气,“狮子里偏有两头最强的最不安分。若他们安分的话,必然不会败。这一不安分,就难说了。” “哈哈,难怪你选了三百人的对战,而非以往的百人。怕也是怀疑这两头狮子不安分起来独自就把那一百人放倒了吧?这三百人看着不多,要真打起来,只怕狮子再强,也终有力尽的时候。你倒是偏袒另一边。” “这不是偏袒。只是力求公平罢了。”谢安掏出了号角,“而且,让他吃点苦也好。” 号角声一起,那一百名骑兵陡然朝着对面纵马奔去,他们放声咆哮着,烟尘在马蹄下翻滚。对面外围的步卒岿然不动,里面的弓手却沉稳地向前,虚引着弓弦,随时准备发shè。 骑士们在shè程外猛然分成两队,分别由绝尘和菲尔带着,绕着乌龟壳一般的阵型转起来。每一队都分成两列,先都顶着皮盾冲进了极近的距离,那些摘了锋镝的箭矢打在皮盾上都被弹开。然后外面那一列骑士们却换上弓箭,朝着阵里面shè去。羽箭掠过外围的大盾shè在弓手的身上,在步卒的皮甲上弹开,偶尔有几支shè在头上则会将步卒击倒。 “叫你们摆乌龟阵,遭罪了吧!”绝尘放声大笑着,他一手提着坚韧的白蜡木长杆,一手举着皮盾,却不上前,只带着五十骑兵绕着对方转圈,一面嘲笑。 有贵族少年忍不住,想冲出去,却被玄冷冷瞪了一眼,安静下来。“急什么!他们又shè不死人,等他们进来有他们好瞧的!伯劳,传令下去,彻底防御。季符,你也开开口。别骂老四,骂了也白骂,他不会上当。骂菲尔那个杂种,引他进阵!” 泰戈家四兄弟,分别以伯仲叔季命名,老大伯劳最为沉稳,老四季符最为张扬,小时候常在市井走动,学得一口骂人的好口活。 “好嘞!”跳脱的少年纵马上前几步,朝着火红的身影开口呼喊:“菲尔!昨天晚上我家守门的仆人从你家回来,忘了内裤放哪了。你在你妈床上看见了吗?” “你找死!”火焰一般的身影猛然转了个方向,朝着大阵直冲过来。他身后的骑兵都是一愣,但立即随之冲去。 “骑兵回阵!归主帅指挥!”绝尘大声喝着,也顶着箭矢从另一个方向冲向大阵。一百骑兵得令,弃了两名首领,有序地朝着主阵撤去。 “哎。不安分了。”谢安笑道,“还好另一个有自知之明,没有把这一百骑兵往虎口送。这果断的牺牲手法倒颇像你呢。” 莱恩十三却没有笑,“菲尔家……唉!” “菲尔,改天我们都去你家玩玩!不知道要带多少金币呀?”季符依旧笑着调笑,身后的贵族少年们大半哄笑起来,露出yín秽的笑。这些贵族子弟平rì散了堂就去酒楼jì馆,在那些花枝招展的jì女身上大把大把地撒着金币。但真要去菲尔府上却只能说说而已,毕竟十几年前几大家族都算同袍兄弟,要真让小辈污了长辈的女人,沃夫和沙鲁阉了这群兔崽子都算轻的。 菲尔咬着牙,死命地冲锋,他离最外面的步卒也不过几米距离了,却在这时那些步卒朝两边散开,竟是要放他入阵。虽然知道阵中有诡异,但怒火中烧的菲尔还是义无返顾地冲了进去。待他一进去,无数条长杆劈面砸来,无处躲避。 菲尔挺着长杆架住砸来的杆子,他毕竟不是绝尘,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十几条长杆把他压得透不过气。这些士卒都是成年人,可不像贵族少年那般软弱无力。 却还有更多长杆去捅菲尔座下战马,战马吃痛,痛嘶着立起,菲尔被掀倒在地。步卒们蜂拥而上,不知多少条长杆劈面砸下。菲尔挥舞起长杆,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却有步卒踢起尘土,烟尘飞扬起来,菲尔看不清四周,只能凭着直觉去挡。但是刺来的长杆太多,挡了下面挡不住下面,他刚挡开几支从头上劈下的长杆,一条长杆就从膝弯捅了过来,凶狠有力。他腿一麻,已经跪倒在地,十几条长杆架在肩上,他再也站不起来。 猛然一声炸雷般的大喝,他努力抬起头来,人墙的缝隙里,他看见一匹黑马像利齿一般插进了阵中。绝尘力大无穷,区区十几条长杆根本拦不住,他的马却也是极好的神骏,不同于菲尔胯下的普通战马,冲起锋来气势凶猛,步卒们抵挡不住,愣是被他冲出一条道,到了菲尔身边。 “站起来!一起杀出去!”绝尘纵马冲了过来,撞散了压着菲尔的十几个步卒。他大声嘶吼着,手中长杆四处劈砸,每一砸都能将步卒击倒。菲尔咆哮着站起来,长杆从他身上滚落,他双手各抓了一根,大声吼道:“不杀出去!我们,杀进去!突击本阵!” 绝尘一愣,蓦然大笑起来,“好!我们突击本阵!就我们两!” 他翻身下马,十几根长杆一起朝他捅来,他一把抓在腋下,大喝一声猛然一甩,十几个军士被他抛上半空,重重砸落在人群里,一时间倒倒了几十人。 菲尔却是另一种风格,两条长杆在他手中化作两条灵活的长蛇,在人群里游走,每一刺都能刺得士卒痛的弯下腰去,身子麻上半天。 伯劳冷静地指挥着,随着他的挥动,剩余的内阵步卒都层层交错起来,数人一组,不停歇的朝着两人发动进攻,攻击封死了全身方位,总有防御不到的地方。 两人突进的势头终于被制止。 这时龙晋昭也终于带着大军和外围的步卒交上手了。他却放弃了车悬阵法,中军步卒排成数个小方阵,一同组成大方阵,那些骑兵依然在外游走,却暗合某种阵势。 “天载地覆阵。你倒不藏私,把风后八卦都教出去了。”莱恩十三看着那个阵势,不由讶然。 “学生天资难得,一时手痒。”谢安笑道,“其实另外一个应该也会了。假如他听进去的话。” 龙晋昭和绝尘做为谢安关门弟子,在课外还有小灶开。都是在军神府上的课,教的知识却是要超前青秀营许多。 “地覆阵发动起来‘冲敌难当’,本身也是飘忽不定,琢磨不透,确实是拿来冲乌龟阵的法子。只是这样一来,蓝方倒显得可怜了。阵法和勇武都落了下乘。” “可是我们这回只考阵法谋略,不论勇武。蓝方却是有好几个能拿到队长。而红方。”谢安摇了摇头,“长孙殿下不错,可惜封不了官。如果有敢死队,想必倒能有两个大队长。” “这样下去不行!”绝尘被捅得浑身青肿,他又趁机抓了几根长杆,把军士抛上半空,却立刻有更多的军士补上,长杆呼啸着捅来。 “那怎么办?”菲尔嘶哑地吼着,他的耐力彻底比不上绝尘,现在已经气喘吁吁,而且单手挥动长杆也显得吃力起来。 “跟紧我!”绝尘陡然露出一个狰狞的面容,“不管小兵,我们硬冲进去!” 他大吼起来,吼声犹如上古洪荒的凶兽,吼声中他丢掉武器,无视刺来的长杆,硬生生撞了进去,步卒被他冲倒一片。他抓了两名步卒,提着领子护着前面,再次朝着更里面的地方冲过去。菲尔紧跟身后,长杆刺向两旁的敌人。 “围起来!架起来!”一个略带惊慌的声音响起,绝尘记不清是谁的,总之是贵族少年中的一个。这也说明他们两个离着本阵近了! 几十个步卒呼啦围上,长杆刺向绝尘的脚,一时间绝尘双脚之间密密麻麻都是长杆。猛听士卒们一声喊,一起发力,长杆升起,一股绝大的力量要将绝尘抬起来。这些贵族少年们也和绝尘打了几年的架,知道绝尘落地的力气远大于空中力气,却是想把威胁最大的绝尘给控制住。 绝尘用力踩着地面,抵抗着那股绝大的力量,坚韧的腊木杆弯起了一个极大的弧度,发出几yù断折的声音。身后的菲尔也被另一批士卒架上了天。 “龙晋昭!你再不冲阵我们两个就要折在里面了!”绝尘大声嘶吼着,他还是没能扛过几十人的力气,被高高架起来。他陡然觉得全身力气一空,散去了大半。 午后阳光炽烈,他仰着脑袋看着刺眼的光,眯了眯眼,却听着不远处双方士卒互相推挤殴斗的声音。“我就不信你们敢不把我放下去!不放下去也好!你们几十号人就被我拖着,铁定干不过咱们!” “就你们会冲本阵?”不屑的声音从底下响起,然后是滚滚马蹄。两军接战的一瞬间,乌龟阵陡然变成了冲锋的锋矢阵,外围的步卒放下了大盾,提着长杆木刀狠狠地朝着红方阵营冲去,两拨人马撞在一起,捉对厮杀。 “哈哈!也就泰戈四兄弟和沃夫家的小子能有些威胁了。有希伯来那小子在,你们冲本阵是找死啊!” 希伯来虽然在体型和长相上完美继承了父亲特征,但是xìng格却完全不一样。平时也不太喜欢说话,腼腆憨厚,容易脸红,老是被人遗忘。而在军阵上的天赋也颇有特sè,对固守的阵型是一学即会,运用自如。但对于进攻的阵型却实在是个白痴。和擅于突阵的绝尘与菲尔倒还真是绝配。 那游走的一百骑兵也开始动了。果然不愧有“冲敌难当”之称,咋看之下阵型稀疏,但真面对面起来,忽然发现四面都是冲来的骑士,不知该挡哪个好。一时间,百名骑士挥着长杆冲进敌阵,带起滚滚烟尘。等尘土散尽,只留下一片倒地的士卒。 一百骑兵的目标却是被架起来的绝尘和被绑起来的菲尔。绝尘是不敢放下来,空中怎么扭动都有他刚好无法挣脱无法折断的数量的长杆叉着,这些贵族少年想必对绝尘的力气已经研究了很久了。 冲本阵的总共五骑,汉斯汉姆带着泰戈家的仲常、叔达以及季符。五人都是将门后人,胯下也都是神骏,趁着两军交战竟硬生生从缺口冲进了阵中。进阵后他们脸sè一变,天载阵由一个个小方阵组成,不同于一般方圆阵型一层层架设的防御,阵中只有不善近战的远程兵种。这些小方阵每个都有全面的兵种,每一队都可单独作战。 被yīn了!他们这样想着,看着几个方阵移动过来,外围长杆大盾,里面还有箭矢shè出。 天载阵虽然攻防俱不突出,但却是最为全能的阵法,能应付各种突发情况。“为阵之主,为兵之先。善用三军,其形不偏。” “差不多结束了吧?”莱恩十三看着一百骑兵救下绝尘和菲尔,另一边冲阵的五个少年也被困在阵里,他们带来的士卒却压根连外层的防线都被冲破。 “结束了。”谢安微笑看着一百骑兵在绝尘的带领下冲进贵族少年中,把主帅玄给按倒。他举起号角,吹了起来。 士卒们纷纷退去,少年们也不顾身上的伤痛,急急忙忙跑到高台前等着评价和封赏。 “第一赏龙晋昭。指挥有度,进退不失,阵法娴熟。赏黄金十斤,绢布百匹。” “谢陛下。”龙晋昭优雅地行礼。对他来说,黄金还能拿去和绝尘他们去喝酒,但绢布实在没用,于是他再上前,道:“但我想把绢布百匹赐给这些士卒们,没有他们,我一人再厉害也没用。” “好!胜不骄,不忘士卒,有王者之风。”莱恩十三赞道,“就依你所言。” “第二赏伯劳,封大队长。” “谢陛下。”伯劳上前拜谢。 “其余人等,赏金十两。” 众人都发出了失望的叹息,本来冲着官职去的,结果只有伯劳一个人赏了个大队长,也不过带一百人。在场的少年都是贵族富家子弟,除了菲尔没有谁真正在乎这十两黄金。 最后他们还是谢过皇恩,目送莱恩十三远去。 “好了,现在我来给你们评价了。”谢安瞟着台下学生,忽然一指菲尔,“开战前我说了什么?” “活下去。” “很好,你还知道要活下去。”谢安咬着牙狠狠道,“场上你可一点没表现出来啊,被人一激就寻死去了。我告诉你,以后战场上还有更难听的话,你不想死就得忍着!” “我忍不住!”菲尔扭头,梗着脖子顶嘴。 “忍不住也要忍!难道以后说你的人都要杀光了?天下这么多人都来说你,岂不是要杀光天下人?”谢安看着那火焰似的眼睛,心里忽然一软,“算了,就罚你打扫青秀营一个月了。” “还有你。”谢安将目光转向绝尘,“一开始还不错,懂得放弃,行事果断,本来应该奖赏的,但是!救出菲尔后不思退却,反而上前寻死,算作同谋,罚一个月!” 绝尘一脸愁苦,贵族少年中有人偷偷笑起来。 “笑?”谢安猛然一瞪他们,“你们都好不到哪去,开班第一天我怎么说的?战场上虽不可恃勇骄狂,但勇气是必不可少的!你们全程缩在本阵当缩头乌龟,骑兵一来直接缴械投降。真以为我没看见?全部罚三个月!” “谢将军,我们呢?我们没有龟缩哦。”季符媚笑着上前,谢安斜瞟着他,“你们?我倒忘了,识阵不明,随意就冲本阵,和绝尘两人一样,罚一个月!” 希伯来摸摸脑袋,忽然纳闷道:“好像又没我什么事?” 第二十三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rì暮西沉。 菲尔拖着长枪慢慢推开大门,忽然有些诧异,家里竟然十分安静。 他拖着枪路过客厅,门忽然打开,女人探头出来向他招着手:“菲尔!来来来!我给你弄了菜,咱娘俩一块吃。” 菲尔诧异地扭头,在他记忆中,一块吃饭的时候真的太少了,只有逢上大节rì才有机会。今天也不是逢年过节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还是转身跟着女人进去了。桌上摆着一桌子的菜,菲尔跟着绝尘去过很多次君子楼,他能看出来这些菜都是君子楼的技艺,jīng致而且美味。但他脑海中总是会想起小时候吃的菜,虽然不算美味,但却是女人亲手做的。自从那以后,她再没有下过厨了。 “来来来,坐坐,欢迎我们的都护归来!”女人堆着笑,拉着菲尔坐下。菲尔顿时停住了,女人拉不动,不由诧异看着他,“怎么了?” “我……没有成为都护。陛下只给了十两黄金。”菲尔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十两黄金算来也有一百金币了,对于菲尔来说也算一笔巨款。 女人脸上的笑忽然就退去了。“你没有成为都护?怎么会呢?你武功不是挺好的嘛?” “和武功没关系。”菲尔低着头,“我太冲动了。” 气氛忽然沉寂下来,菲尔能感觉到女人身躯在微微颤抖。 “你!你叫我怎么和那些人交代!”女人忽然爆发了,声音尖锐,“我可是打了包票说你肯定成了都护的!你要我怎么和她们说?我儿子没得都护,我骗你们的。我的面子往哪放!?我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女人忽然一巴掌拍飞了小包,“十两黄金?才十两有个屁用!老娘买一件衣服就要几百金币!买个首饰就要上千!老娘要的是面子!面子!你懂不懂?懂不懂!” 面子。菲尔心里默默念叨着,他忽然觉得有一股冲动直直地涌了起来,他咬紧牙关想忍,但他忍不住,所有的愤懑和委屈忽然在此刻瞬间爆发,他猛然抬头,对着女人大吼道:“面子面子面子!你就死要面子!” 女人一愣,没有想到以往逆来顺受的少年会发火,她呆呆地看着少年怒气腾腾的脸,忽然疯狂地哭了起来:“你!你骂我!你居然骂我!白养你个畜生了!亏得我把自己卖了把你养大,结果你就这样对我!……” 菲尔骂完也有些后悔,但他听着女人的哭声,再也忍不住,一扭头拖着枪跑了出去,不再回头! 跑了不知道多久,他猛一抬头,不由一愣。夕阳余晖下,紫发的少年骑着神骏的黑马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但是很快,紫发的少年反应过来,朝他伸出了手:“正好,喝酒去?” 他狠狠地点头,握住了那只手,翻身上马。骏马带着两人冲进了夕阳中。 酒肆。 “古来帝王谁长生,残月清风冷华庭; 千朝百代英雄去,徒留空冢叹往昔。” 说书人猛将醒木一拍,满屋寂然。 “今天要说的,是这‘千古一帝’的殷帝,说这一段纵马拔剑,百国归依……” 绝尘举着酒杯静静听着,露出满意的笑,道:“总算不说艳情野史,开始说帝王霸主的英雄往事了。” 回过头,却看见同伴一杯接一杯大口灌着烧刀壶,不由皱眉:“稳着点,这玩意后劲足着呢!” “没事。足才好。”菲尔木然地说着,依旧一杯接一杯的灌,一壶酒本来就没多少,这一会时间就已经见底了。 “看来心里有事啊。”绝尘笑,“介不介意和我说说?” 菲尔沉默了一会,也没再灌酒,低声道:“好。” “你说这世间上会有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人吗?”菲尔忽然抬起头,火红的眸子紧紧盯着绝尘。绝尘淡然一笑,抿了一口酒,道:“有。” “每个人为着不同的理由活着,为了不同的理由付出。遇见理念相同的家伙便会聚在一起,遇见理念不同的家伙就会分道扬镳。大陆这么大,人口这么多,我们无法知晓究竟都会有什么奇怪的理念。实际上你以为人家的理念奇怪,人家反倒会觉得你的理念古怪。面子,虚荣,反倒属于常见的理念,你看那些贵族,那些豪商,哪个不是这样的?” “可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绝尘一愣,转念一想便已明白,不由叹道:“人总会变。我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总是沉默,悲伤。后来想明白啦,人生短短数十年,总是忧伤又能怎样?生老病死自然规律,如果为这些自然规律而悲伤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哭?” 绝尘忽然摇了摇头,“所以我决定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哪怕是伪装出来的快乐。至于她……换了个环境,附近都是以面子和虚荣为理念的人,她想要融入进去,不得不把自己也变成那样。其实也是个可悲的人。其实所有人都可悲。” 菲尔点了点头,其实他还是有些不懂,但是至少他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他忽然叹了口气,怀念道:“小时候,她笑着给我讲长辈们纵马高歌英勇杀敌的故事,那时候,她的眼睛和星星一样明亮。她告诫着我,男子汉大丈夫生在世上当以诚信为本,绝不能说谎。记得有一次我偷吃了厨房的饼却说是老鼠吃的,但没骗过她,被她抄起扫帚狠狠打了一顿,她对我说:我打你,不是因为你偷吃,而是你撒谎。” 他忽然低下头去,“我一直听她的话,未曾说谎。可是现在,她十句话里九句话是假的,还有一句,也是半真半假。她的笑,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她的眼睛里,我只能看见俗世的浑浊不堪。” “人这一世,几个人能说超脱了尘俗?即使是那群自虐倾向的空门僧人,他们也要吃饭,也要铜板。纵使是教皇……”绝尘忽然大笑起来,“说不定那老头偶尔还得找几个信女帮他泄泄火气!” 菲尔也笑,忽然觉得心里好多了。“对了,你是出来做什么的?” “做生意的。”绝尘轻描淡写地说着,拍了拍腰间的长刀,“没想到遇见你了。这会人还没来,还可以喝一会。” “算了算了。”菲尔扰了扰头,他听说过,绝尘是大陆上顶尖的大锻造师之一,大锻造师能锻造天器,和现在自己手上的传家宝是一个级别,据说至少都是一万多金币的奢侈物。他忽然觉得自己刚获得的十两黄金对面前这个同伴来说真的什么都不是。 “我这会心情也算好多了,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一万多金币,我可赔不起。”菲尔笑着,起身走了。 “四皇子殿下。”菲尔刚出门口,旁边桌上便有一人施施然走了过来,径直在绝尘对面坐下了。绝尘眯着眼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人大概三四十来岁,一身颇为雅致的锦袍,倒像是文雅饱学之士。 “我似乎等的不是你。”绝尘抿着酒,淡淡道。 “不,你等的人就是我。”中年人笑着递上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条昂首吐信的毒蛇。 “独眼呢?”绝尘皱眉。 “他毕竟隶属‘暗’部首领,这买卖之事,本就由‘商’部的本人来谈。”中年人微笑着,“只不过四皇子殿下交易爽快,从不讲价,所以本人一直没机会接手。这次也是借着他们来了几单大单子,无暇顾及殿下,才托给本人的。” “商部?这么说你是商人?” “是。”中年人微微行礼,“自我介绍一下,赤龙商会会长兼任商部首领,江城子。” 绝尘眼一凝,赤龙商会虽然带了个龙字,却和巨龙帝国没有丝毫关系,而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商会,生意遍布各国。在雄狮帝国的份额仅仅低于福妃的本家“福克斯商会”。蝮蛇这个组织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那么,交易条件还和以前一样,不变?” “不不不。”江城子摇了摇头,“我们以前也没想到四殿下能源源不断提供我们这么多天器,几乎是每半个月就有一把。连蒲良大师也要花上大半个月才能锻造一把啊。所以还用以前的八折似乎太委屈殿下了。我们决定地器依旧八折,但天器不打折。而且我们希望殿下以后锻造出圣器要卖的话,务必先和我们联系。当然,我们的情报和雇佣价格依旧是八折。” “听来不错。”绝尘点点头,把长刀推了过去,“以后可以直接全放你们这了。这是这次的货,估价吧。” “风系天器。”江城子仅仅一眼便看出武器属xìng来,绝尘不由眼睛一眯,道:“江会长好眼力,怕也浸yín法阵研究很久了吧?” “熟能生巧罢了。在下毕竟是个生意人,这点眼神是必须的。不打折的话那就一万五千吧。四殿下的天器品质是越来越好了,法阵已经能和钢铁浑然一体,更难得的是武器造型和属xìng都是极为搭配。这刀,应该是北卫军的长刀样式吧?” “没错。独眼说过这些武器大多都是为刺客准备的,所以我想北卫军的这种长刀应该比较合杀手们的意。” “有劳四殿下费心了。”江城子笑着将刀细细收起,“说来,最近天启dì dū要热闹一番了。” “怎么?”绝尘不由一愣。 “哈哈,我就知道,也许现在大陆上所有锻造师里,也就四殿下不知道这消息了。”江城子神秘笑笑,“亏得四殿下还是主角之一呢。” “怎么了?不会有哪个吃饱了撑着的家伙要来找我比赛吧?”绝尘不由皱眉,这种事情也不算少见,常有自恃技艺高超的锻造师要和绝尘一比高下,还叫嚣绝尘不过是炒作出来的大锻造师,一个十几岁的娃娃估计连锤子都举不起。这些人都被dì dū的禁军以扰乱治安为由一脚踢到城外,也没有哪个锻造师能毫无阻拦的直冲皇宫。 只不过绝尘也有些好奇,为了低调,他的天器都卖给蝮蛇了,而且所有天器都是刺客所用的风系刀剑,没有一件流到市场上。知道他会打造天器的除了蝮蛇,几个同伴,莱恩十三和谢安外,也没其他人了。究竟是谁把这消息散播出去的呢? “哈哈,差不多吧。只不过这次,四殿下想躲都躲不了了。”江城子大笑,看着绝尘不解的表情,又解释道:“这次是全大陆的三十六名大锻造师都要参加,由已退休的两名圣锻造师公证,并获得狮心王陛下的认可。所以连狮心王陛下都保不了你了,反而还会催你上台吧。” “这破事。怎的连父皇都答应了?” “此次参赛主题是‘战场凶器’啊,而且由狮心王提供场地和材料,最后成品都是狮心王的。三十六人每人打造一件自认为是战场凶器的兵刃,并由两大圣锻造师评价,按评价排出名次来。”江城子忽然一笑,“你也知道,大陆上现在就那两名圣锻造师了,还已经老得打不了兵器。蒲良大师虽号称半个圣锻造师,但是如今也是快六十岁,再过几年也拿不起锤子了。在他退休前能否成为圣锻造师还有待观察。至于其他大锻造师,也是稀松平常。所以,纵使不能入圣,好歹也要在大锻造师这等级排个名次来。” “虚无的名利。”绝尘叹了口气,转身出门,“真害死个人。” 路过说书人时却又顿了顿,“刘正火,表现不错,我期待着你和曲江的‘笑傲千古’。” 说书人瞪大着眼看着落下的那枚金币,急忙捡起,一抬头,又只能看见翻动的布帘。 第二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九月十号。 雄狮帝国,天启dì dū。 明rì便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铁王会”盛况。人们根据圣锻造师封圣的习俗给大锻造师封了王,三十六个大锻造师比赛便成了铁王会。 这些rì子不断有锻造师们涌进天启dì dū,都想瞻仰瞻仰传说的两位圣级锻造师,并努力从那些大锻造师锻造的过程里学的一招半式。有些更是抱着找一个大锻造师拜师的想法。只不过这些大锻造师素来高傲,进了城都找最好的旅店住着,平时出行也是豪华马车拉着,吃饭都是去最豪华高雅的君子楼,普通人想要见上一面都是千难万难。 酒肆。 四个少年围着一锅火锅,等着它沸腾。这本来是冬天吃着暖身子的东西,但今年的秋天特别冷,酒肆酒楼里也就早早备着了。 “今天人真多。”希伯来抿着酒,左顾右盼着,发现同伴们都默默喝着酒,气氛有些诡异,不由开口起来。平rì里倒是他开口最少。 “明天就是‘铁王会’呗。”龙晋昭笑着往绝尘方向怒了努嘴,希伯来明白了。 “你不想参加就别参加了呗。”菲尔探头发现火锅差不多了,把调料都倒了进去,拿筷子搅拌了一下,挑着一块牛肉就吃了起来。龙晋昭和希伯来也以极快的速度挑着牛肉吃。 “不参加都不行啊。”绝尘听着旁边桌子上那些锻造师们高谈论阔,一时没注意,等他发现时,火锅里的牛肉都去了大半。“我靠!你们不给我留点!都还没完全熟吧!” “等它熟了,就没有了。”菲尔嘴里咬着一大块牛肉,口齿却依然清楚,“这是你教我们的。” “真是自作孽!”绝尘咬着牙,和希伯来抢着那最后一块牛肉,龙晋昭微笑着在一旁把白菜倒了进去。 “殿下是在犹豫吧。”龙晋昭一边倒着白菜,一边说,“既不想太高调,又不想丢了狮心王的面子,怕是在考虑应该出多少力吧?其实我倒觉得,考较战场凶器的话……最好做手脚了。” 绝尘一愣,希伯来趁机把牛肉夺过,朝龙晋昭竖了竖大拇指。绝尘不管他,细细思量着,笑了起来,“是啊,我倒忘了。战争凶器。战争。呵呵,不愧是我看好的军师,以后带兵打仗了我先拿绳子把你捆了,带去给我出谋划策,指挥布阵!” 龙晋昭却苦笑:“你还不如去捆大师兄,跟着老师学了二十几年,比我们都厉害得多。” 龙晋昭指的是谢婉,谢婉虽然因为年龄偏大,没有进青秀营,但是实际上却算谢安的第一个关门弟子。和谢安学了二十几年,天资也聪颖,所有阵法都已经娴熟,军略也较众人成熟。 “他的策略和我不合啊。”绝尘却摇了摇脑袋,“我主张以攻代守,他却是纯粹的防御党,求的是防守反击。这点倒和希伯来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希伯来却也摇了摇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我守城总是不行,但是他守城厉害着呢。” “又一只老乌龟。”绝尘嘟囔,“不,小乌龟!” “怎的这些大师兄都是老师的儿子?”菲尔却皱眉头。绝尘平时和他们没事做也就讲讲殇阳关下的事,也说到了陈庆。对于这个能让军神和狮心王凝神以待的年轻人他也是好奇的紧。 “难道还能是孙子不成?”绝尘回答的却有些漫不经心,他的心绪全被邻桌的谈论吸引了,龙晋昭似乎也发现了绝尘的不妥,朝其他两人示意,两人都安静下来,竖着耳朵听邻桌的谈话: “……听说原本这个四皇子殿下一直没有天器流出来,都以为只是普通锻造师水准,而且近一个月才出一把地器到拍卖行,显然是普通的锻造师。不过有一回蒲良大师心血来cháo,想看看这个大陆上最年轻的锻造师的手艺和潜能。你们猜,看到什么了?” 说话的人得意的看着同伴,看着同伴都摇了摇脑袋,才神秘道:“蒲良大师发现这把地器明显不是出自普通锻造师之手,法阵和金属已经完美糅合,能造出这种地器的,锻造技艺上已经是大锻造师了。即使没有锻造天器,蒲良大师猜想也是因为年岁不足,对于魔法阵的领悟不够,画不出吧。” “靠!”绝尘恨得直咬牙,“原来是这样露馅的!” 龙晋昭好笑地拍了拍绝尘的肩膀,“这也是所谓的,是金子,总会发光吧?” “我倒希望烂在厕所。省的明天还得和那些糟老头子一起争那毫无意义的排名。” 九月十一。 天启城中心广场,象征雄狮帝国数百年霸业的大旗下,临时搭了一个高台,莱恩十三和两个须发银白,jīng神矍铄的老人坐在上位谈笑。下首坐着一些雄狮帝国的重臣,谢安却也在座。高台四周,设着一圈锻造的设备,总计有三十六具,却只有三十五具上有人。 那三十五人都是四十岁以上的健壮男子,互相行礼,眼睛却要瞟到天上去。每个人都是大陆上闻名的大锻造师,能铸造威力强大的天器,这是他们做为铸造者的骄傲。也只有在看着北边第一位的那名须发花白的老者才露出一丝慎重和恭敬来。 雄狮帝国北边立国,素有以北为尊的习俗。北边第一位是蒲良大师,不仅是大陆公认的大锻造师中第一人,而且在场的大锻造师中就有数名都是他的学生。他虽也有傲气,却不甚明显,能看出他那傲气中的寂寥来。同阶的锻造师他大多都接触过,没几个能和他谈得来。那两位圣级锻造师他却插不上话,就这么尴尬地陷入无人可交流的局面。 北边末尾是绝尘的位置,不过他到现在还没来。本身依他在锻造师中的名望只能坐到三十六人的末尾,但他毕竟是皇子身份,这里是雄狮帝国,真坐末尾主办方脸上也不好看。 “陛下,不知四殿下……?”圣锻造师燕刀抬头看了看时辰,已是接近正午,离开赛时间只有十分钟不到。燕刀以铸刀成名,莱恩十三腰间所配的“冷月”便是他的作品,也算圣器中的良品。燕刀自封圣后才改名燕刀,原名却无人记得,平时都尊敬地叫一声“刀圣”。 这年代已经没有以武入圣的高手了,倒让这些以技艺入圣的匠师们抢了他们的称号。 另一位是以铸剑成名的“剑圣”龙剑,因和莱恩十三交往不多,虽也对绝尘推迟不到有些怒气,却不好明说。 “两位大师,朕这四子的个xìng有些古怪,这些活动他一向不热心。”莱恩十三苦笑着摇头,“若因他误了良时却也不好,尽管开始吧。” “四殿下天资聪颖,又不争名逐利,甚好甚好。”燕刀笑着随口夸了一句,和龙剑对视一眼,“那就开始吧。” “开始!” 三十五个大锻造师瞬间忙了起来,有助手穿过禁军布置的防线去替大锻造师拉动风箱,顾好火候。虽然矮人的脚踏风箱能让人单独cāo作,不过还是有锻造师习惯找助手,这样便能专注于锻打。 很快富有韵律的锻打声响了起来,火星四溅里,三十五把兵刃开始勾勒出它们的形体,刀枪剑戟,大斧重锤,燕刀和龙剑摸着胡子四顾,时而赞赏地点头,时而失望地摇头。莱恩十三和一干重臣却看不明白,只一个劲地喝着酒,听那些叮叮当当锻打声耳朵里吵得慌。 被禁军围起来的防线外面,那些锻造师、铁匠们则时不时发出惊叹。即使此时这些大锻造师并未开始刻画法阵,展露对魔法阵高超的领会,但都是浸yín此道几十年的人物,光从锻打上也能看出技艺的不凡。 有几个手快的却已经开始在兵刃上刻画法阵。三阶四阶法阵和一阶二阶不同,繁复程度令人发指,而兵刃成型后也不能在炉火里烧太久。所以锻造天器,必然是对三阶法阵了然于胸,闭眼都能画出来,再就是手快,手一慢兵刃烧的一久,品级就降了。 这几位运笔如飞,旁观的一些魔法师看到了也是自叹不如。魔法师平rì也会画画法阵,制作魔法卷轴。魔法卷轴相当于事先存好的魔法,直接撕开便能释放,虽然威力不如法师亲手放的高,胜在瞬发且不消耗法力。价格却也极为昂贵,普遍不起来。 旁边的人看不出门道,高台上的两位圣级锻造师却是看着摇头,莱恩十三不由问道:“不知这几位大师有什么不足?” “大师?”龙剑冷冷地笑了声,“基本功就不扎实。” 燕刀笑着朝莱恩十三示意,让他莫怪,龙剑的脾气就是这样。“锻造魔法兵器讲究的是法阵和兵刃金属的融合度。融合得越完美,品质越好,释放法术时消耗的魔晶石也就越少。听闻陛下殇阳关一战用了‘魔晶火炮’,每一发焚天火都要消耗十几颗魔晶石。这就是典型的没融合,大部分的能量都散失了。菲尔家族的圣枪焚城,也不过需要一颗魔晶石。至于陛下的冷月,倒请陛下恕罪,融合得不算太成功,发动也要四颗。” “至于那几个人,速度是挺快的,能唬住外行,但在同行看来,却是实实在在的傻子,兵刃完全没和法阵融合,估摸着每发一次都要大量魔晶石。这种烧钱的货sè谁敢要?” “原来如此。”莱恩十三恍然大悟,忽然想起托绝尘锻造的几把天器似乎消耗都不算高。 “说来蒲良那小子也是因为四殿下的地器显示出远朝武器等级的技艺,不知四殿下是否打造过天器,却被内部消化了?”燕刀笑着看向莱恩十三,莱恩十三不动声sè地笑笑,说:“朕也不知。那小子有自己的门道,朕只批发材料给他,再收点利润。” “四殿下流传出来的兵刃各式各样,倒不知他究竟擅长哪种?”龙剑朝着莱恩十三问道,语气虽冷,却只是xìng格如此。一般说来,每个锻造师都有自己最擅长的铸造技艺,或刀或剑或枪。龙剑是剑,燕刀是刀,蒲良却是枪,只是还未封圣。绝尘平时什么都造,刀剑枪戟,感觉哪一种都差不多。 “大概是刀吧?”莱恩十三皱眉,虽然绝尘铸了神器长枪,却不能到处宣传,如今知道这事的只有教皇莱恩和铁眼。还是当时铁眼救援绝尘时莱恩十三怕神器遗失,特意嘱咐铁眼的。流于市场的兵刃只是一两成,八成给了蝮蛇,大多是刺客常用的刀剑,绝尘倒是不擅长打造匕首。 “如此,老夫倒可以指点一番。”燕刀摸着胡子,笑了起来。 此时锻造师们纷纷开始刻画法阵,绝尘却依旧没来。 第二十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一直到傍晚时分,所有的锻造师们才终于将兵刃做好。绝尘的位置上依旧空无一人,台下有人传来嗤笑声:“果然是沽名钓誉之辈!” 莱恩十三皱眉,却不说话。 “沽名钓誉就沽名钓誉吧。”蓦然从外围传来一个声音,紫发的少年缓缓走近,却还提着一坛酒喝着。“诸位恕罪!路上闻到美酒的香味,甚为诱人,一时不慎,贪杯了两口,迟了一步。” “哼!这两口还真多,我们都打完了你才来,迟得真好!”有人yīn沉沉地嘲笑。 绝尘也不恼怒,笑着走近,道:“战争凶器,铸造不过一会就好,何需一个下午的时间。这是大师手艺?” 却是那人面前的一柄大锤,乌黑沉重,无限杀机凝聚在一块钢铁里。 “玄铁的吧。挺重。”绝尘随手提起锤子,懒洋洋地笑着,“三百多斤,加了‘沉重’‘坚韧’,哟!还有‘急速’。” 绝尘忽然一按机括,一层土黄sè的盔甲覆盖在他身上。“三阶‘大地护甲’。消耗中等。能守能攻,确实是一把战场凶器。只不过,有几个人挥得起来?” 那人一滞,忽然就泄下气去。绝尘说的是事实,三百来斤的重量,挥得动的本身就是战场凶器,用什么都好使。但他恼怒起来,狠狠瞪着绝尘:“你也打造一把战争凶器啊!动动嘴皮子谁不会?” “好。”绝尘微笑着,也不去自己位置,直接就在那人位置上取了普通的铁锻打起来,众人都有些诧异,“难道是隐藏的返璞归真的锻造高手?” 绝尘依旧用着折叠锻打,他的力气极大,每次一锤基本就可以做到别人几锤的事,锻打速度极快。众人越看越心惊,不由感叹果真是天赋奇才,从技巧上已经不逊sè于在场的诸人了,再算上天生的神力,只怕过不了几年就可以超越这里面大部分的锻造师。 “四殿下果真天赋异禀!”燕刀赞叹,双眼闪闪发亮,他发现了,绝尘打得是一柄普通式样的长刀。“老夫真抱了收徒的心。” “刀圣谬赞了。”莱恩十三不动神sè地说着,“还是请两位先看看诸位大师的作品吧。小儿不知要锻打多久呢。” “不用看成品,只要看过程就已经知道结果了。”龙剑冷冷的说着,也盯着绝尘,“从锻造角度上来说,蒲良和刚刚被四殿下训斥的家伙的作品最优秀。蒲良那小子的战枪依旧仿着贪狼,这回倒学乖了,没有做出‘瀑雨’那种鸡肋货sè。真的算是战争凶器。四殿下这技艺……” 龙剑忽然隐晦的和燕刀对了一眼,却没有再说下去。 莱恩十三也不问,他对于锻造一窍不通,也不是好奇起来必须追问到底的人,只是默默看着绝尘。 果然如绝尘所说,很快他就淬火结束,所有人都愣了:这就完了?魔法阵都没有刻画啊。 “四殿下想唬弄我等?”那人嗤笑起来,“还是四殿下压根画不出阵啊?” “不明白?”绝尘把手中淬完火的普通钢刀朝地上一扔,“你打完一把天器后要多久才能恢复消耗掉的jīng力?” “二十五天。”那人一愣,不知绝尘何意。 “二十五天。”绝尘点点头,“差不多一个月,一个月不过出一把天器,现场三十多位大师,都算一个月一把吧,也就三十五把,一年也不过四百多把,十年才四千,还不算锻造失败的和收集材料花的时间。” “但是一支军队,一场战争,至少都是十万人,你们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武装一支部队?” “怎么可能!我们打造的只不过给军中高手使用!” “是。”绝尘笑,“但是从古到今,死在高手的名器下的战士,和死在普通战士普通武器下的人,哪个多?” 那人一滞,绝尘再道:“战场凶器,我觉得战场上军队才是凶器。要武装一个高手,还不如武装一支军队。这些名器,还是留着给冒险者们,让他们能多闯几处遗迹,多获得几张矮人残图吧。兴许还能弄到真正的战争凶器。” 绝尘大笑着,不再理会一干锻造师,慢慢远去。 “四殿下,真是……出人意料。”燕刀笑着,望向莱恩十三,“老夫倒是狂妄了,四殿下的资质,实在没有任何人敢说收他为徒,他属于天造之才。” “他一向如此出人意料。”莱恩十三蓦然大喝起来:“传朕号令!今rì各位大师所铸兵刃赠与大型冒险团,大力收购矮人残图!” “你又高调了一把。”人群外,绝尘和同伴们汇合,龙晋昭蓦然叹了口气。 “至少没露功夫。”绝尘笑着上前勾着同伴的肩,“走吧,接着喝酒去。今天这事,过不了多久人们就会淡忘了。” 海伯利安。 大帐里,一个人影静静坐着,黑sè的大氅连着兜帽把他严严实实地裹在其中,只留着一个清瘦的背影。他围着火堆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沉默地像一块石头。 “出来吧。我闻到了老朋友的味道。”他忽然抬头,明黄sè的眼睛紧紧盯着大帐一角。那里什么也没有,但是他直直盯着,露出十二分谨慎来。 “果然是你。”独眼的年轻人忽然就在那个角落里出现了,他的眼里也透着谨慎,不敢近前。“当手下们非常确信地告诉我有神秘黑衣人与兽人联系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这个大陆上的人类中也只有你能与兽人友好交谈了,毕竟,你传承的是他的力量。可惜派来的几名‘天’级探子,培养不易啊。任何潜行技能在你面前都是笑话,‘真实之眼’阁下。” “我倒希望你叫我的真名。”黑袍人的声音十分低哑yīn沉,明黄的眼睛一直盯着年轻人腰间的两把短剑,“‘毒蛇之王’阁下。” “好。那么,纳拉・雷克斯阁下,为何要背叛组织?”年轻人忽然拔出双剑,缓步走向黑袍人。 “皮萨斯阁下,我从未背叛组织,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替走入末路的组织找一条活路罢了。”纳拉怪笑着,忽然大鸟一般飘了起来,就好像黑袍底下空无一物。 “活路?我们可都不认为需要到兽人这里来寻找活路。” “我听到了命运给我的通告。在大风雪里,使者将会再次出现!使者会出现在北地,只能说明屠神者是兽人的一员。这不对吗?不对吗!” “是吗?我们中只有你能看到命运的轨迹。”皮萨斯忽然站住了,甚至连剑也收了起来。他不带丝毫杀气地慢慢走向纳拉,似乎真的只是去找老朋友聊天。 “但是,你却迷失在了轨迹之中!” 两道银sè的光弧飞快掠过纳拉的黑袍,纳拉怪笑着飞退,银弧擦过黑袍,却没有击中目标。皮萨斯在极近的距离释放了得意的“拔剑术”,但志在必得的一击却还是被有防备的人躲开。 “从我踏上这条路开始,我就不会再相信你们。以前我们是并肩的兄弟,但现在,只能是敌人。”纳拉高叫着飞退,“叫他们都出来吧。我感觉到了结界的存在,是安娜还是考莱?” “这次我没有叫他们,结界是我用卷轴布的。”皮萨斯飞速接近,大帐并不大,可是两人一退一追竟诡异的保持着平衡。“束手就缚吧!在我们之中,你本身就不是战斗力量,而是辅助。你能打过我吗?“ “这可不一定。我拥有着不能输的理由,而且,我jīng通心灵之语,我能看见你假装坚定之后那颗充满不安和彷徨的心。”纳拉笑着,“其实我们之中所有人都彷徨不安。组织丧失宗旨太久了,我们只有一个虚无的概念,等着从没有人见过的使者!却没人教我们怎么做。于是你们进行各种尝试,却都失败了,许多兄弟死去。二十多年前,我亲眼看着我的兄弟死在我面前,但我什么都做不到。然而现在不一样!你们静静看着吧,我会向你们展示,我才是正确的!” “你疯了!把野蛮的兽人引进内陆所造成的只会是我们苦心经营的局面被打破!弑神者的势力将受到重创,神灵将再次高声笑着握紧胜利的果实!” “也许……真正的弑神者是被放逐的兽人呢!?”纳拉大声念动起咒语,大帐中无数影子忽然摇动着站起来,像蛇一样朝着皮萨斯缠卷过去。 “感觉如何?被一直所依赖的影子追逐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 “原来如此,原来你已经被腐化了。”皮萨斯看着这些影子,脸上忽然一片惨白,“我错了,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迷失了,还想着就靠我一个人来唤醒你。但是你已经彻底被腐化了!变成了我们所要驱逐的生物!” “但是这种生物也是弑神者!”纳拉尖啸着,黑袍张开到了极限,更多的黑影从他的黑袍中飞出,朝皮萨斯卷去。 皮萨斯已经放弃了击败甚至击杀纳拉的想法,他现在只想回去,召集组织的同伴来共同抗击昔rì的伙伴。 他像箭一般倒退了出去,躲过无数缠来的蛇一般的黑影。但后面也有黑影袭来,刺客转身平挥,无形的黑影在他剑下却彷如实体一般被斩为两截,发出刺耳的尖叫。 刺客敏捷的优势爆发出来,无数黑影追他不上,他急速挥舞着双剑,生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阻挡他的黑影都被斩断,扭曲着却又变成更多的黑影。他很快逃到门口,一剑劈开布帘,远远遁去。 “跑吧!我不会杀你!”纳拉疯狂笑着,“但是很快,我们会再见面。那时,我不再对阻拦者手下留情!” 第二十六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十月十五。 确实如绝尘所言,上个月的“铁王会”盛况渐渐在人们记忆里淡去,最后两位圣者依然给大师们的作品排了名次,蒲良大师毫无疑问的第一,第二是那位被绝尘奚落的铸锤大师。绝尘因为没有铸造天器,不予排行。 要说那场盛会的作用,莫过于冒险家们开始更有激情地去探索古迹。三十五把天器被发放给了雄狮帝国境类的几大冒险团以及几个著名的大冒险家,获得了他们的一个承诺。 天启dì dū,酒肆。 “很久不见。” “也不算太久,几个月罢了。”绝尘依旧抿着酒,“但听你的口气,倒像这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确实。”独眼的年轻人随意地坐在对面,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疲倦。 “年轻人,路长着,身体要紧。”绝尘呵斥道,表情无比认真。 皮萨斯却没有笑,他喝了一口酒,和他以往风格不同,这回倒是一口灌下去的。绝尘不由皱眉,看来真出大事了。 “北边的消息?”绝尘想了一会,最近也只有北边会出大事了。 “狮心王陛下准备怎么办?”皮萨斯点了点头,问。 “由于不清楚那人的底子,也不知道该不该往北关加兵,这会怕还在和谢大将军商量呢。” 皮萨斯沉默了一会,“尽快朝北关派遣高手吧。普通士兵挡不住。” “黑衣人身份出来了?”绝尘皱眉。 “是。不过只能稍微透一点,是个高手,拥有控制心灵的力量。” “控制心灵的力量?直接的jīng神力攻击?” 皮萨斯讶然地看着绝尘,“虽然差不多,不过还是有区别的。想不到四殿下会知道这个。” “只是书读得多点而已。”绝尘微微一笑,忽然来了兴趣,双眼放光地盯着年轻人,“这种力量现在应该只有魔兽之森隐藏的妖族会了吧?那家伙是妖怪?听说妖怪也是野兽变的,难怪能和兽人联合。” “不好!妖族要出来,我们人类怎么挡得住!”绝尘蓦然脸sè大变,妖族可不同于兽人。在四百年前殷朝末期时,末代皇帝巡游大陆路过魔兽之森旁,看到了一只漂亮的妖狐,顿时惊为天人,与妖狐部落商量,妖狐不肯。皇帝竟引百万大军攻打,最后死伤过半。这还是那只妖狐不忍部族子民损伤,最后主动出来求和的结果,否则即使妖狐部族会损失惨重,但是那百万大军只怕也会全军覆没。 这还只是区区一个部族的实力,如今人类国家一分为三,实力远不如那时,妖族要出来还真是挡不住。只不过这群实力强大的生物们一向只在魔兽之森中隐居,从不出林。 “不是。”皮萨斯好笑地摇摇头,忧虑也被冲淡不少,“妖族不可能出来的。他们一直恪守誓言,‘森林不灭,绝不出林’。魔兽之森占据了大陆总面积的五分之一,几乎和北地一样大,又是凶名昭彰的两大绝地之一,里头不知道藏了多少上古异种。也没有人会没事去烧林子玩。那人……不一样的。” “你认识?” 皮萨斯忽然觉得那双纯黑的眸子凌厉起来,似乎能直直看进人的心里去。他不由笑了笑,道:“谈不上什么认识不认识,只是好奇过去看了眼,差点回不来了。” 绝尘认真审视着,看了许久,却还是没办法从那张脸上看出一丝坦然以外的神sè。不由也笑:“身为首领居然会以身犯险,说明你比手下要强,有那个自信。连你也险些被那人杀掉,而我们却连高手都没有,似乎毫无胜算啊。” “放心吧,到时会有人收拾他的。你们只要防御好兽人就可以。” “那么,我们要派什么样的高手去呢?” “不限定是高手。”皮萨斯认真地看着绝尘,“但必须是心志坚定之辈!” “好。我明白了。”绝尘点点头,“那么这次又是多少呢?” “免费。”皮萨斯起身朝外面走去,“算是上回那二十万的赠品。” “慢走。”绝尘头也没回,依旧小口抿着酒。 “控制心灵的力量?”他忽然低低地念着,声音小得只有他一人能听得见,“似曾……相识啊……” 下午时分,皇宫偏殿。 莱恩十三慢慢踏进殿,看着座下一干将军。谢安以大将军职坐在最前,之后是沃夫、泰戈等军团长,铁眼反倒坐在最后――他其实也不算正统的军团长,只是代莱恩十三管理训练。 “诸位,朕刚收到北关神秘人的一些消息。”莱恩十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眼,沉声道:“很不好!” 众人脸sè都是一变,很快平复下来。 “这次必须要去增援。而且,人选还要好好思量一番。”莱恩十三说着,忽然转向沃夫:“沃夫,朕问你,要是你在北关忽然看到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你会怎样?” 沃夫脸sè大变,眼中闪过无比复杂的神sè,身体猛然绷直,但是很快便平复下来。“末将不知道!” “是啊。”莱恩十三抬头看着天花板,似乎是自言自语,“我们都不知道。因为我们虽然从那残酷的修罗场活下来,但是灵魂却都留在了那里。我也不知道再次面临那一剑的时候会怎么样。也许会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祈求着神灵的宽恕吧。” “敌人……和教廷有关?”谢安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大相信。 “不。只不过我们的敌人会控制心灵而已。”莱恩十三摇了摇头,“这次派去的,必须都要是心志坚毅,即使看到心底最可怕的景象,也要能无畏地朝着敌人挥动武器。可惜朕还没有准备好。” 谢安点了点头,知道对莱恩十三来说,当年的景象真的是永恒的噩梦,直到现在依然会半夜惊醒,而主动挑战教皇怕也是极度恐惧之下的疯狂之举。谢安则稍微好一点,当年他并未直面那一剑的威力,虽然见着了修罗场,可是征战沙场,这种景象早已司空见惯。于是他第一个站起来,“陛下,我去。” “还有我!”铁眼起身大叫着,在他前面位置的几名新一代的军团长和沙鲁也一并起身行礼:“还有吾等。” “我也去。”yīn沉的声音响起,莱恩十三诧异地望着沃夫。 “如果总是过不了这关,只怕会郁郁而终。”沃夫眼中jīng光一闪,“我想,是时候面对了。” 莱恩十三默默点着头。他毕竟不像沃夫,如果是以前,想必此时也会勇敢去面对自己的心魔,但是现在,他无法承受失败的后果,有更多更重要的事需要他来做。 “保重,活着回来。”莱恩十三将目光转向谢安,“调兵之事全权交给你,各部队jīng锐明天就可以到军部报备,你从里面再筛选筛选吧。” “哪次不是我去调的兵。”谢安笑,“这个大将军,做的真不自在。这回,倒要考虑考虑带几个孩子过去了。” “随便你。”莱恩十三也笑,忽然一皱眉,“不过龙晋昭别带,这次是九死一生,风险太大。” “自然。”谢安忽然叹了口气,“我想带去的人,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为了老朋友,你还真是拼命。” “彼此。” “还有你们。”谢安忽然转身看向众位将军,“望诸位将军把紧口风,回去后莫朝孩子们泄露半句。明rì,我要好好筛选一番。” “哈哈!孩子们还小着,哪有什么心魔啊?”铁眼大笑,颇有些不以为然,“希伯来那小子即使不想去,我绑也得绑着带过去!” “哼!你以为别家孩子都像你家的一样缺心眼?”沃夫yīn测测地说着,朝着莱恩十三抱拳行礼:“陛下,若无要事容我回去准备了。” “缺心眼咋了?有胆子就成!”铁眼朝着沃夫离去的背影嘟囔,看着谢安似笑非笑的目光,狠狠瞪了回去,“怎么?我说的不对?” “对。”谢安仍旧笑着,“只是怕孩子们听到要打兽人,连胆子都没了。” 第二十七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十月十六,青秀营。 谢安静静地看着这群学生,昨夜两拨人又在君子楼偶遇,一开始还相安无事,但喝醉后贵族子弟们拿着前段时间闻名dì dū的“四皇子风流史”嘲笑起菲尔来,于是又是一场追逐战。这次绝尘扛了两颗大树去追,汉斯汉姆调了家里三十几个护卫都拦不住,泰戈四兄弟也调了家里护卫抵挡。最后还是禁卫军实在坐不住,不能不管,调了几百人把少年们都遣送走,这场闹剧才结束。 现在这些少年身上人人带伤,实际上自从谢安开课以来,这些少年身上没有几天不带伤的时候,由于里头掺杂了两位皇子,几十个名门大家子弟,禁卫军实在不好管,只要不扰民尽管他们闹。 “哼!你们好本事!”谢安冷哼,少年们都开始局促不安起来――除了两位皇子和龙晋昭。玄是没有参与,龙晋昭闹得不凶,绝尘是压根不怕谢安。 “又是你惹的事?”谢安目光转向菲尔,平rì里打架斗殴,十起有九起是他先动的手,对面先动的口。 “是。”菲尔毫不避讳地承认,火红的眸子倔强地盯着谢安,“他们先骂我的。” “哼!每次都是这句,你也不嫌腻歪!”谢安安静地盯着菲尔,看不出喜怒。“这次又骂你什么了?” “……有其母必有其子。”菲尔沉默了一会,“靠着屁股攀上皇室大树。” “那就不怪你了,骂得太过分,连我都想打他们了。”谢安一滞,狠狠瞪了眼贵族子弟们,又回过头来,“不过你这冲动的脾气确实要改改了。昨天禁卫军来告状,说君子楼几乎被你们砸完,君子楼老板清早就把状子递到法部去了。他们都有权有势,老板不敢告,单单就告了你一个!要不是我替你挡下来,四殿下补了损失,你现在已经在大牢里蹲着了!你砸之前想过你有钱赔没?” “我!”菲尔扬起脑袋想辩驳,却说不出话。这些年他身上的钱一部分是家里给的零用,每月大概十几个金币,一部分是谢安替他挂的军职,只是最低级的小兵,每月俸禄不过两个金币。要他一次拿出二十来个金币还没问题,但这点钱怕是赔君子楼一张桌子都不够。昨天整个君子楼几乎都被他们砸了,桌椅不知道砸了多少,再算上惊扰顾客的帐,怕是得要几千金币了。 贵族少年里有人看着菲尔窘迫的样子想笑,被谢安狠狠一瞪,马上吓得不敢出声,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听着。 “马上我就要出征了,估摸着要很长一段时间。”少年都是一愣,只有绝尘不感到意外。 “北关?”龙晋昭一思索,最先反应过来。 “对。”谢安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今年的天气特别冷,估计兽人那里更冷。这是要拼命了啊。” 贵族少年们的脸sè都有些发白。雄狮帝国和兽人打了几百年的交道,少年们从小就是听着兽人的故事长大,在他们心里,那些长着长长獠牙的怪物几乎不是他们能够单独战胜的存在。 谢安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们更是脸sè惨白:“我决定这次带你们中的一部分过去。有自愿的没?” 贵族少年集体后退,将门子弟虽然没有表现出畏惧,但脸上表情也是犹豫不定。兽人凶名太甚,他们也不敢夸口能活着回来。 “我去!”菲尔一挺身,火红sè的眼睛紧紧瞪着谢安。 “你当然要去!”谢安冷笑,“你不去,我怕回来的时候这天启城已经被你拆掉一半了!” “算我一个。”绝尘懒洋洋地上前,“不然另一半估计就是我拆的。” “我也去!”希伯来小山般的身影和两人站在一起,“有酒一起喝,有架一起打!” 希伯来又回头看着龙晋昭,发现他还稳稳站着,不由讶然:“你不来吗?” “只怕将军不肯。”龙晋昭朝着伙伴露出苦笑的神sè,“我毕竟是人质。” 希伯来一愣,扭头看着谢安,谢安默然不语,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兄弟也去!”汉斯汉姆也往前面一站,随后泰戈四兄弟也站了出来。 玄思索着,也出列,绝尘微微皱眉,道:“三哥,不是我看不起你,这一战,你还是别去的好。” “怎么?你去得,偏我就去不得?”玄怒极反笑,“口口声声说不是看不起我,我倒觉得真的是看不起我!” “我是为你好,这次的敌人非同小可。”绝尘语气依旧淡漠,但是却含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味道,“如果你的心中依旧带着仇恨和嫉妒,此去十死无生。” 玄不由一愣,大卫悄悄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压下火气,冷哼一声退了回去。 “很好,我最后再确认一遍。你们真的是自愿的吗?!”谢安大声喝着,身上散发着无比威严的气势。少年们被气势压得脸sè发白,却还是硬撑着高声大喝:“绝不后悔!” “这次我们的敌人真的和四殿下说的一样,非同小可。”谢安满意地看着少年们,“一丁点的畏惧和犹豫都不能有。这次不同于平rì的演练,我们面对的是真正的敌人,而且是远比我们健壮的兽人。畏惧、怯弱都会让你们再也回不来!” “誓死杀敌,绝不畏惧!”少年们齐声大喝,谢安点头掷下八块令牌:“原本倒是准备了十几块。九个人也差不多了。这次你们随我出征将临时升为大队长,到时再按战功升降。伯劳,你已经是大队长,此次只要立了功,便是都护!” 少年们一喜,纷纷拾起令牌,后面诸人里有不少露出后悔的神sè,只有玄抿着嘴默不作声。 “我们明天就会出征,都回去准备准备吧。”谢安挥手遣退众人,转身去了隔壁的军部。 贵族少年们欢呼着离开,绝尘几人都要去出征,这天启城却是再也没有能压得住他们的人在了。 绝尘四人却没急着走。四人互相看了眼,绝尘道:“喝酒去?” “也好,此次就由我来请客,替三位英雄送行。”龙晋昭点头微笑。他倒也很想随着大军出征,能见识见识雄狮帝国中最富盛名的北卫军,听说就是这支部队在殇阳关一战以极快地速度抢了城头,让雄狮帝国能有机会破了城门。 “别说的这么难听,好像去送死一样。”绝尘笑了起来,扭头却看见菲尔呆呆地在发愣,不由推了推:“怎么了?” “没什么。”菲尔犹豫了一会,“你们先去喝吧,我回去准备一下,马上过去。还是老地方吧?” “还这么早去准备啥?喝完再说!”绝尘对希伯来使了个眼sè,两人大笑着上前架起菲尔就走,“龙晋昭,跟上!可是你说要请客的!” 皇宫。书房。 莱恩十三一口将乌黑的药汁灌下,一抬头,身体猛然绷直,而后慢慢舒展。 “原以为教廷神圣光明,想不到冕下也做些鼠辈的事。”莱恩十三看着房里多出来的老人冷哼,“教皇什么时候到的?” “事情紧急,望陛下恕罪。”老人笑着,施施然行了礼,“老朽也是刚到。” “直说来意吧。朕似乎最近没有干些什么扰乱大陆和平的事吧?若冕下连朕清扫境内叛党的事都要过问……朕也无话可说了。” “自然不是。是关于北关兽人异动的。” “哦?”莱恩十三眼神一凝,教廷也是耳目遍布天下,兽人之事定然知晓,只是这来意莱恩十三还琢磨不透。 “陛下放心。这回老朽是坚定站在陛下这边。”教皇眼里闪过一丝厉sè,却仍旧笑呵呵,“这次,吾会帮北关上的勇士们一点小忙的。” “哦?”莱恩十三忽然笑了,“教皇要出动大军帮我们打兽人了?朕倒要先谢过冕下了。” “不不不。军队还不至于,老朽会到时派点牧师过去帮忙,还望陛下到时能事先安排安排。” “有这些救死扶伤的牧师,甚好。朕到时自会安排妥当。教皇还有其他事么?”莱恩十三依旧笑,但教皇却能感受到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这是婉转送客的意思了。 “无事。此次冒昧来访,还望陛下恕罪。”教皇说着竟化为金光点点消失。 莱恩十三面上青筋抽了几抽,yīn沉着拍了三下手掌,四个黑衣护卫猛然从房梁上跳下,跪倒于地。 “废物!你们看见他怎么进来的吗?” “禀陛下,是……是从大门进来的。一开始我等都未发现,因为他身上不带一丝杀气。” “等他露了杀气,朕早就人头落地了。”莱恩十三沉声说着,“罢了,起来吧。他走时用了传送法术,这附近定然刻画了法阵。你们细细排查,朕可不想下次莫名其妙就被杀了。” “是!” “牧师?只怕里面有蹊跷。”莱恩十三沉吟着,猛然想起什么,失声道:“难道那神秘的黑衣人是二十多年前的那几位之一!?” 第二十八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菲尔宅邸。 已是黄昏时分,客厅中飘着男人和女人调笑的话语,还有佳肴的香味。 “哎呀,讨厌!”女人满脸媚笑,却故作娇羞地拍掉男人摸上来的大手,夹了一口菜喂过去,男人大笑着吃下。 门口悄无声息站着的少年拳头猛然握紧,指甲嵌进了肉里。 “娘。”他低低叫了声。 女人回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但是很快,女人又堆着更娇媚地笑,把凑上来的男人推开,笑道:“等会,我出去一下。” “什么事?”女人站在门口整着自己的衣冠,漫不经心的问。 “明天,我要去……” “喝酒没钱了?”女人急急忙忙地打断了少年的话,男人在里面催促。“乖,等明天娘再给你钱。今天这个可是大老板,出手大方!陪一晚五百金币呢!” 少年一滞,愣愣地看着女人转身媚笑着进去,男人的大手在她身上乱摸,“你儿子?” “是啊,跟着军神学习兵法,到时肯定是一代名将!” “哟!今晚陪我的可是名将之母啊!”…… 少年默默转过头去,拖着枪走向自己的房间。他其实想说明天他就要跟着谢安出征了,也许能让菲尔家族的火焰纹章飘扬大陆,也许会战死沙场,到那时你只剩一个人了要保重。 可是少年发现女人真的不在乎这些,她只在乎今夜能赚到多少,只在乎他儿子跟着军神学兵法,她脸上有光。 真的没有人在乎他。 入夜。 平宁宫。 绝尘静静地躺在宫殿顶上看着月亮,身旁堆着几坛空掉的酒坛。 明天就要出征了,从蝮蛇得来的情报显示这次战争九死一生。本来绝尘是没必要去的,他不同于希伯来,有个蛮横的老爹,不去也得绑了去;他不像菲尔,背负着家族复兴的重担,每一分功勋都要靠自己的双手打拼。 可是他心里有许多疑问,那些不属于他的回忆,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他有一个强烈的感觉,这些疑问,能在这次战争中得到解决。尤其听到控制心灵的力量后,那种强烈的熟悉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全身战栗,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涌现出来,可是最后什么都没有。 也许,这种力量能唤醒沉睡在自己心灵深处的回忆或者……另一个灵魂? 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他直起身来,朝着下面看去。野菊花圃中,龙晋昭朝着他挥手,另一只手上居然抱着一坛酒。 “怎么,明天出征打兽人,今天晚上太兴奋睡不着觉?”龙晋昭笑着从架在一旁的梯子上爬上来,目光转向那一堆酒坛,“哟!喝的挺多的啊,看来我这一坛白带了。” “多多益善!”绝尘笑着接过酒坛,将泥封拍开,浓郁的酒香溢了出来。“君子楼的好酒!多谢了!” “何必客气,你都请我们喝过多少次了。”龙晋昭笑着躺在绝尘身边,看着月亮。“爷爷和妹妹现在……也在看着月亮吧。” “你还有妹妹?”绝尘差点被酒呛住,“怎么认识几年了一直没告诉我们呢?” “你不知道?”龙晋昭也颇为惊讶,“我以为你知道呢!” “这就是沟通的重要xìng啊!”绝尘叹气,“想家了?来,说说你妹妹的事呗!你爷爷的事前几年就说烂了,就没必要说了。” 龙晋昭苦笑,“我来这时我妹还是八岁,和你一样大。能有什么事说?” “我八岁还上战场砍人,九岁还帮你这熊孩子心里辅导了呢!”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龙晋昭笑骂,“我都十九岁了,有时还是会被你偶尔展现出的成熟吓住。她……只是一个很有朝气的女孩吧。” “哦……男人婆。”绝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龙晋昭差点没被气死,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对了,说来这几年一直没看到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们去哪了?” “大哥被父皇放逐出去历练了。”绝尘一边灌着酒,一边思索,“好像是去西边一带剿匪还是叛党什么的。听说棘手地厉害,不过正好当做练兵的靶子。二哥这些年倒也不是没见上,不过谁知道他神神秘秘在做什么。大概在经营自己的势力吧。” 龙晋昭心里一惊,不动神sè地问:“狮心王不管?任由他发展?” 绝尘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龙晋昭,别有意味地说:“也许父皇心里,皇位属于有本事的人吧。” “你防备起我来了!”龙晋昭大笑。 “所以我说过你的‘王道’和父皇的道的不同。”绝尘也笑,“这不是防备,只是事实。我和蝮蛇初次接触那天的晚上,我和父皇有过一次对话,曾隐晦提过这方面想法,但只能看见他的jǐng惕却不见他的杀意。那时我就知道,虽然他给了大哥很多便利,比如军权,但是他还是希望有能比大哥更优秀的君皇。大哥做为猛将确实合格,但是君主……” 绝尘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但是……这也总要有个底线的吧?不然内斗岂不大伤元气?”龙晋昭皱眉,这又是一次对他所坚信的王道的巨大冲击。 “有。谢安身上。”绝尘笑,“雄狮帝国兵权实际都在谢安一人手上,他不参与,这些内斗都上不了规模。皇子们能争取并调用的,只有维护dì dū治安的四万禁军,要不就是手底的私兵。私兵再怎么也不会多于一千的。至于冒险家……有‘冒险条约’管着呢。” 侠以武犯禁,在冒险者协会成立的时候就明文规定不许参与政治斗争,否则剔除冒险者籍号,并全大陆通缉。而各国当时也头痛这群实力高强的中立势力,怕为政敌所用,所以当时都同意,并签了约。 “也就是说……你也有机会继位。” “没兴趣!”绝尘不屑地笑,“以前听那位和老学士讲各种政治典籍的时候就想睡,尤其丈量土地什么什么的。我还是老老实实去锻造。” 龙晋昭笑笑,却没说话。 “对了,听说你政治挺好的?”绝尘忽然用一种看待货物的眼神打量起龙晋昭来,“要不,以后把你绑了去我分得的领地那里帮我搞政治吧?” “到那时候估摸着我也回国了!”龙晋昭大笑中总透出一股伤感来。 “那时也不一定会是敌人。”绝尘拍拍龙晋昭的肩背,“也许还是有机会可以一起喝酒的。你来这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 最后一句话却是把声音压得极低。 “说是这么说。但是如果不是你继位……我实在无法想象你的哥哥们会怎样,尤其三皇子。” “父皇传位之前总会说的。至于三哥……”绝尘忽然也沉默下来,“希望大哥二哥能压得住吧。” 军神府。书房。 谢安临桌书写,谢婉悄悄地走进,立在一旁,静静地不说话。谢安也不看他,手里的笔一刻不停,房内只有两人细细的呼吸声和走笔如飞的沙沙声。 蓦然谢安笔一停,“婉儿,明rì我要出征,家里的花要好好照料。” “是。” “还有,这次几个军团的军团长都会出征,那些没出征的兔崽子们想必会有点不安分。我已经和军部打好招呼了,这段时间你先暂代我处理军务。你继承了我九成的军学,平rì里也帮我处理过军务,这方面没有问题。再说你也比我细心,你来处理我放心。” “是。” “还有……”谢安踟蹰了片刻,“这次也许会回不来了。” “父亲!”谢婉抬头,上前一步,眼中透着无比惊讶和担忧。 谢安手一挥,制止了谢婉的回答,“听我说。上了战场,就要有这种觉悟了。这次远非其他战役可比。凶险程度想必仅次于二十多年前那一回。那次我侥幸活下来,这次……如果我没回来,我已经和陛下说好了,大将军一位由你接代,所以这段时间你要表现的像一位大将军!让那些反对者无话可说!” “父亲,孩儿何德何能!军中尚有这么多元老……” “不一样的。”谢安瞟了他一眼,“大将军总管帝**马,换句话说,谁获得了大将军的忠心,谁就是皇帝。那些军中元老……不简单了。” 谢婉默默不说话,静静听了起来。 “所以这个能做大将军的,必须是不能被任何人拉拢的。同时也是能认清楚究竟哪一位才最适合。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孩儿明白。” “做为前任大将军之子,你的名望已经足够。你的能力为父也是相信的。若有疑惑,去问陛下吧。军中能同你商议的人,只怕不多了。” “是。” “下去吧,我累了。你也早点歇息吧。明天开始,有你忙的了。” 第二十九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菲尔宅邸。 菲尔一身火红的皮甲,提着长枪,牵着战马,已经走出大门却又扭头看了眼院子。 女人还没有醒,他留了纸条在客厅,纸条上写了他昨天没有说出口的话。 这样就可以了。是战死沙场还是光宗耀祖,都有一个交代了。菲尔捏紧了长枪,猛然翻身上马。忽然感觉到有人在叫他,转头看去,绝尘骑着骏马慢慢溜达过来,朝他招了招手。 绝尘平rì都是一件粗布的黑sè短衫,打得兴起还会把短衫给扯了。但今天却是一身金狮骑兵团的制式板甲,只是少了头盔。双手还带了铁手套,指尖那尖锐的弧度让菲尔感觉心寒。 “嘿嘿!听说兽人里头有强壮的熊人,力气上了千斤。我想着去和他们比比力气,又想起他们手上有爪子,我没有,太吃亏了,连夜赶造了这玩意,再穿着板甲,这就公平了!”绝尘朝着同伴举起铁手套得意地炫耀,菲尔点点头,认真道:“其实还是不公平,他们有獠牙,你没有。” 绝尘一滞,气势泄了大半,不由苦笑:“也只有你会这么认真地回答我,要是希伯来,估计会跟着我一起胡闹。这是给你的。” 菲尔接过抛来的小袋子,里头哗啦啦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他打开袋口一看,满满的一袋魔晶石。他抬头,看着同伴,脸上有着一丝犹豫,“这……” “好好活下去。”绝尘认真的说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走了走了,谢伯伯还在青秀营等着我们,再不去,就迟到了!” “以后我会还你的!”菲尔郑重收好袋子,纵马跟了过去。 不久后,女人醒来,看见了客厅的纸条,愣了一会,忽然疯狂地跑了出去。 到了北门,却只能看见两万jīng锐远去的影子。 女人跪坐在地,忽然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大陆历1882年,十一月十五rì。 北关。 内陆还是深秋时节,北关已经开始飘着细雪。不同于殇阳关的城池,北关只是一堵高墙,北卫军在高墙这边建了营寨,另一边是一眼看不到边的雪原,远远还能看见寒冰山脉的轮廓。 北关两边也是连绵极长的雪山山脉,据传山脉深处还住着妖jīng,能使进山的人迷失道路然后死去。这时妖jīng们便会出现,以尸体为食。因山脉陡峭,难以攀登,故无法考证。传说曾有一支兽人想穿山而过,却迷失其中,几万人全部消失不见。 “好冷。”菲尔扯紧了身上的棉袄,打了一个喷嚏。拿羡慕的眼光看着旁边随意披着大氅的两个家伙。 “身体好!羡慕也羡慕不来!”绝尘笑嘻嘻地拍着胸膛,大氅下却还是那身板甲,也不嫌冷冰冰。 一旁的希伯来也掀开大氅,朝着菲尔秀了秀层层堆叠的肌肉,裂开大嘴笑了。 “你就一个卖肉的!”菲尔不屑一顾地把头扭开,另一旁的六位将门子弟倒和他一个德行。大军几天前就到了北关,谢安和北卫军首领交接了权力之后把少年们遣到了炊事营。虽然是炊事营,但是做饭的也都是北卫军jīng锐,该打的时候也是会上前线作战,只不过把轮值守关,换成了替十几万人准备伙食。 这也是谢安看到了少年们大部分还未适应这里的气候,要是上关守卫,只怕被那寒风一吹,人都冻坏了。 不过这群少年要说品尝美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要说做饭烧菜,那是一绝――绝命!而厨房的杂活那些北卫军的士兵也肯定不会让这些**做,所以少年们每天也就坐在厨房喝酒聊天。 酒是从附近的村镇收来的烈酒,口感恶劣,但胜在能够驱寒,在北关也是必备的资源。少年们平rì虽然互相斗殴,xìng子不和,但在北关人生地不熟,长辈们忙着处理公务,炊事营的士兵都是平民出身,和这些**未免显得生疏。少年们一开始还别扭着分两边各聊各的,没多久就聚在一起天南地北胡扯起来。 绝尘微微一笑,悄悄地离开,跑到门口和士兵们蹲一块去了。外面的几个士兵也是厚厚的大棉袄子,带着兜住耳朵的棉帽,只露出一张脸来,都坐在火堆旁烤火。几个士兵心里一惊,准备起身行礼,却被绝尘按住了:“别行礼,我现在也就是一个大队长,不是四殿下。该怎样就怎样。” “四殿下还真是平易近人,比俺村那些领主和善多了。身体也好,这么冷的天就穿这么点。”说话的是一个比其他士兵都要老的老兵,也是炊事营管事的,带着一千多号人,也算一个都护了。据说他在北关待了二十多年。 “以往的这个时候北关也这么冷吗?”绝尘盘腿坐着,取了身旁铁罐子装的酒放到火堆上温着。 “也冷,但没今年冷的厉害。怕是‘雪季’要来啦吧?”老兵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忧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雪季”,但根据北卫军前辈留下的文字记载,每次雪季都是一场血战,几乎要死一大半的人。 绝尘默然,拨弄着火上的铁罐子。 “四殿下这对手套也做得奇特,弄得和爪子一样。”老兵忽然一笑,换了一个话题,“莫不是四殿下还是一个空手搏斗的好手?” 绝尘取了火上的铁罐子,咕咚灌了一大口酒,也笑:“不怕笑话,我是特地穿来的,就是想和兽人拼拼力气。听说他们的熊人有千斤之力,咱想和他们好好比比。” “哟!四殿下志气很高!”老兵只当绝尘说笑,谁也没当回事,漫不经心地夸了句。绝尘也不争辩,随口问道:“你是附近村子的?” 北卫军中有些jīng锐是从附近村镇挑选的jīng壮乡勇,都是经验丰富的猎人,能单独狩猎大熊或者老虎,对北关附近的地形也熟悉,离得近的偶尔还能回家看看,不过他们这辈子都得守在关上,直到再也拿不动武器。这个老兵年岁颇有些大,又带点北方口音,绝尘故有此问。 “俺也是年轻时流浪过来,到了这边安家落户的。以前俺是西北边的,俺们那村子没多远就是以前血jīng灵的故城遗迹,常常有魔法师去那淘弄古籍。”老兵脸上忽然露出一股落寞来,“前几年听说老家那闹土匪,村子被烧了。” 绝尘不曾想勾起老兵不好的回忆,一时无话。老兵也是感觉气氛冷了下去,不由笑了起来:“没事没事,现在定居在这边讨了婆娘,养了一个闺女。前段时间回家,闺女都准备和村口的铁匠儿子结婚了。等这次打完兽人,就回去喝酒!” “哟!过几年就要抱外孙啦!恭喜恭喜!”绝尘笑着祝贺,忽然压低声音问:“听说你们这边有些村子有领主拥有出嫁女子初夜的权力。是不是真的?” “胡说!”老兵瞪圆了双眼,“那小子敢动俺闺女俺就切了他那玩意!” 绝尘和其他士兵都笑,绝尘打趣道:“只怕他那玩意早被你闺女切了!哈哈!” 老兵也笑,一面笑一面抽着大烟,笑容里满是幸福。 绝尘笑够了又灌了一口酒,问:“对了,平时兽人什么时候打来?” 这次却换了一个士兵讲解,比老兵要年轻,但面相却要稳重一些:“总之就是这几月,说来也就来了。都是白天打来,听着野兽的嚎叫,有时还有一股腥臊味随风飘来。人是闻不到,不过营里养了狼狗,兽人一来就嗷嗷嗷地叫,我们就知道了。” 绝尘沉默的点了点头。营里养的狼狗他也见过,是拿雪狼幼崽养大了和北方的大狗配的,这样的狼狗全身雪白,也不怕冷,叫声也是狼一般的嚎叫,只是带了狗的xìng子,忠心耿耿,又带了狼群居的特xìng。少年们刚到的时候也琢磨着抓一条炖了吃,结果被十几条大狗围着,营寨里还到处飘着狼一般的吠叫,顿时吓的不敢动手,狗群也畏惧少年们手上明晃晃的兵刃,逡巡不敢上前,还是老兵过来赶走了它们。 据说这里面还有一只狗王,是最老的一条狗,就是老兵带大的,所以这些狗都听老兵的话。 “对了,我看你们身上都配着一枚铜币,是什么习俗吗?” 这回又是原先那个老兵讲话了:“这却是俺们那边的习俗了。据说人死后去投胎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很宽的冥河,有一个摆渡的守着,交一个铜板才能渡过去。所以俺们身上随时带着铜板,死了有钱去投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摆渡的也是穷鬼,金银都不要,就要最贱的铜板!”绝尘笑,“以后我带一枚金币过去,上船是不是还有贵宾服务?” 老兵也跟着笑,但笑里面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意味:“其实这些都是屁话,人死如灯灭,图个心安罢了。四皇子想必没有体验过穷人的生活,一枚铜币也是半张饼子,也能饱一顿啊。要是有金银,谁还带着图着投胎,都拿去过rì子了。” “也是。”绝尘沉默下来,忽然掏了一枚金币,道:“换一枚呗!要我这会去找一枚铜币还真难。” 老兵笑着掏出一枚铜币递了过去,“四皇子不享受贵宾服务了?” “就怕摆渡的说找不开,不让我上船!哈哈!”绝尘笑着起身,扭头进屋子去了。 “王哥,这个四殿下人不错!”待绝尘进屋,旁边的士兵凑到老兵旁边小声道。 “不错又怎么样?”老兵笑骂着拍了下那个士兵的脑袋,“再不错也就是一个领主,他没权没势能和哥哥们争吗?走运到了俺们这还能关照俺们,要是分到了其他郡以后就再没见面的机会了。” 士兵讪讪笑着不说话。老兵把手里一铁罐的酒喝完,叫嚷起来:“走走走,做事去啦,砍柴火的砍柴火,做饭的做饭。小李子,叫你手下去附近村子收酒了。这次收些好酒给小将军们喝!” 第三十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南方,魔法之城。 只是一处普通的院子,青石铺的地板,魔法控制的扫帚来来回回扫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房屋都是竹子做的,看着淡雅别致。院里还有一口水塘,养了观赏的锦鱼,主人坐在塘中心的凉亭里弹着琴,凉亭四周都拿竹帘挡着,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琴声悠扬中带着欢快,就像是老朋友来访的喜悦。 年轻人慢慢地走进来,在凉亭几米开外站定,面无表情,沉默了许久。 “很久不见。” “很久不见。”主人依旧弹着琴,语气淡然,声音温婉清脆,却是一个女子。 “算来……有二十多年了吧?” “是。最后相见是在那片修罗场上。之后为了避开鹰犬的耳目,实现我们的计划,我们剩下的四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不久前,我去了北方,与‘真实之眼’见了一面。”皮萨斯低垂着头,语气中却听不出喜怒。 “哦?他怎么说?”女子轻笑,“又拿命运那一套唬人玩?” 皮萨斯沉默了一会,他知道女子和纳拉之间有些感情,他本不想将这件事告诉女子让她伤心,但是要拿下堕落的昔rì同伴,只怕没有她万万不行。 毕竟她是“净世雷霆”安娜・科德拉!继承了八百年前英雄玄冰的雷霆之力,刚正威猛,专门克制堕落者。 “他堕落了。准备带领兽人侵入内陆。” “嘣”的一声,琴音嘎然而止。女子在思绪剧烈波动下竟将琴弦拨断。皮萨斯呆立良久,才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 “很多时候,知道太多反而越不明白。越不明白越去想,越去求证,最后,也就陷得太深,等发现时,已经迟了,只能义无返顾地错下去。” 皮萨斯沉默,无话可说。 “你已经去找了安莱了吧?” “是。”皮萨斯想笑却笑不出来,“为此跑了一趟魔兽之森深处,差点折在里面。” “一直以来都苦了你了。以前还有风他们陪着你,如今都要你一个人一面应付鹰犬,一面暗中协助弑神者们。” “蝮蛇成立的目的一直就是如此。”皮萨斯扯了一个笑容,“但是这次鹰犬们也出动了。这次事态太大,如果瞒下来只怕鹰犬会察觉。表面上只有一支牧师部队,但我怀疑这支牧师部队里面,有‘猎狗’。” “那么这次的敌人,是堕落者纳拉和藏在暗处的‘猎狗’了?”女子起身,掀开竹帘走了出来。她走出来的那一刻,天地失sè,所有的颜sè都像是集中在了女子的身上。女子一身前朝的宫女衣裙,扎着高髻,双臂裹着素纱,莹莹如玉的双手戴着数量众多的魔法指环。 就像画一般,苍苍然的华丽,不带一丝纤尘。 皮萨斯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每次看见女子都会让他惊艳,勾起他潜藏的感情。他不敢将这感情表露,他是一名刺客,最完美的刺客不应该有任何感情,这是他接受传承的时候随着上一辈的记忆传承而来。可笑的是,每一代的“毒蛇之王”都死于感情。 “是。” “堕落呵……什么时候我堕落了,希望你也不要留情。” “……是。” 但是我绝对不会向你伸出刀剑,永远不会。他心里却暗暗地想着。 女子沉默了许久,忽然悠悠叹了口气:“几百年了。我们的人越来越少,这次之后又会剩下多少?也许,会全部覆灭吧。” “覆灭了也好,这种力量本就不该出现。继承的人也会痛苦一生。” 女子笑笑,道:“但是总要有人了解真相。此次若侥幸逃得一死,就挑选人去传承之地吧。” “真相?”皮萨斯摇了摇头,“我只感觉我们是陷入了两支神灵的派系争斗……” 他忽然想起什么,住口思索了一下:“对了,纳拉对我说过这次他在命运中依稀看到了使者的降临。他曾教过你一点,你也算算看?” “算不出。这些年命运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遮掩了,纳拉都只能依稀看见,那我是彻底看不见。想必教皇也是如此,所以才会开始依赖凡间的力量。想当年大预言术一出,我们真的无所遁形啊……” “现在却如同瞎子一般被我玩弄还尚不自知。想必现在还在感谢我的情报吧?” “瞎了的鹰犬,依旧拥有敏锐的嗅觉。”女子看着皮萨斯认真地说道,“永远不要低估对手的厉害。也许此刻他也正在嘲笑着你。” 皮萨斯皱眉思索,女子轻轻笑了起来,朝他伸出手:“走吧,你最后才到我这想必也是看上了传送阵的便利。考莱虽然魔力不下于我,可由于魔法体系的不同,偏偏用不了魔法阵。此时想必他也到北关附近了,我们还是快点赶过去吧。莫让老人家久等了。” 皮萨斯笑:“大家都是几百岁的人了,谁不是老人家?考莱也就是面相老点罢了,平rì还爱摆张老脸倚老卖老。就让他多等等!” 他虽然口中这么说,却还是上前小心地握住了女子的手。 玄奥的咒语从女子口中念出,不多时,两人便化作光尘消失。 北关。 谢安带着众将军站在关上眺望关外景sè。将军们都是一身鳞甲,外面披一件大氅,也不怕冷。头上倒是带着兜着耳朵的棉帽。关上寒风凛冽,不把耳朵包住只怕不一会就会冻得裂开。关上值守的士兵甚至是连脸都遮了,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今年特别冷啊。”谢安望着关外白茫茫的雪原,雪层下不知埋葬了多少鲜血和灵魂。尸体倒少,以往兽人攻关若死伤过半,又实在没希望的话,剩下的兽人也不会再盲目攻关,而是选择拖着同类的尸体回去。他们会把尸体的脑袋砍下,送到亲属家中让其安葬,身子则作为部族延续的食粮。 只有雪季不一样,兽人们在雪季必然会拼死攻关,直到全部战死。鲜血沿着城墙滴落,被寒风一吹,结成淡红sè的冰层。 “我在北关守了二十几年,今年是最冷的。”接话的是北卫军统领玛克・布莱德,他体型健硕,仅比铁眼差上一线。脸上总带着丝丝笑意,看着轻浮,目光却如刀。 布莱德家族是北方的大家族,从殷朝开始就一直负责接手北关的防卫工作,北卫军统领一职几乎是他们家族专属。布莱德家族也是雄狮帝国至今唯一的一个拥有传承领地权力的家族。其他的领主们拥有领地也只是一代,下一代就要靠自己打拼。但布莱德家族不同,封赏的北郡将随着子孙后代永远传承,直到雄狮帝国灭亡或者布莱德家族消失。 北郡包括北关以内数百里的范围,以布莱德家族定居的雪拥城为中心,虽然天气寒冷恶劣,不利于粮食的生长,却拥有丰富的名贵药材资源,除了每年需要应付兽人这个大威胁外,也是一个人人眼馋的富饶大郡,与盛产神骏的逐鹿原所在的逐鹿郡、矿藏资源丰富的西部荒野曾合称“雄狮三郡”。不过西部荒野这些年闹了土匪,还凶猛地厉害,倒成了人人敬而远之的苦地方。 “估算着时间,只怕是‘雪季’来了。”玛克沉声道,“想必将军口中的神秘人也看准了这点,才在这时和兽人联络。” 谢安不答,却反问道:“平时兽人们是怎样发动攻击的?” “狼人虎人亮出爪子扣着冰层或者石头缝隙几跳就上来了。熊人和冰霜巨人合力攻击城门,有他们独特的巫毒法术加持,北关的城门不禁撞。我们都事先把城门堵了。虽然不能完全阻挡,好在能拖延时间。” “兽人平均实力如何?” “很强。狼人算是现在兽人里最不禁打的一个,但是一般的箭矢shè上去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必须得用二石的弓弩。熊人就更不用说了,得用床弩才刺得透。都是硬仗。”玛克摇了摇头,“其实现在倒好了,兽人只剩下这些个强大的耐寒的种族,虽然是硬仗,却好打,只要硬守着就行了。祖宗的书里还写了以前的一些种族,像是鼠人,虽然实力差,但是能打洞打到你背后来偷袭你,魔法师的jǐng戒法术还不管用,只当是蚯蚓或者地老鼠,魔眼也埋不到那么深的地下。以前都是靠着圣级高手压阵,来多少死多少。亏得这些老鼠都冻死了,不然这些年北关也该破好几回。我们现在可没有圣级高手了啊。” “冰霜巨人呢?” 玛克沉默了一会,脸上笑容也敛了下去:“打不了。床弩也透不过他们的冰霜铠甲,个个都力大无穷,还会使冰系法术。以往我们都是百来号人拿铁链一起把一个冰霜巨人绊倒了,然后捆起来慢慢用床弩shè,把他的法力消耗干,无法使用冰霜铠甲。再shè,就见得血了。能这样杀那时兽人也死的差不多,剩下的都退走了,冰霜巨人也会挣扎着逃走,我们也就任由他们走了。” “怕这样杀也得不少兄弟去填命吧?放走实在是无奈之举。”铁眼愣愣听着不由叹了口气。 “要是我的话,反正死了这么多兄弟还放什么放,都杀了,免得下次还来!”沃夫却在一边yīn测测地说。 铁眼皱眉却也无法反驳,是再牺牲更多的兄弟去强杀还是保存xìng命放虎归山,大概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答案。 “不过……我记得北关有常驻法师一千人,总有几个大地系的法师吧?不能用流沙坑了那些巨人?”沙鲁却是想起了殇阳关门口那令人胆寒的大片流沙陷阱。 玛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没仔细看《大陆异闻录》吧?” 《大陆异闻录》是记载大陆各种种族和地区的奇书,在冒险者之间流传甚广,但是沙鲁作为一个正统的军人,从小家教也严,这种稀奇古怪的书沙鲁从不看。所以他愣了一会,疑惑道:“怎么了?” “冰霜军人也属于巨人种,大地生物。凡是大地生物,能吸收大地jīng华维持生命。你把他们埋在地底深处,只要在他们的自然寿命还没终结前挖出来,依旧活蹦乱跳。所以矮人们都在山洞或者地下住着,除了方便引用地底熔岩,就是这个原因。” 沙鲁瞟了玛克一眼,小声道:“你倒是知识丰富。” “千百年的宿敌,不熟悉能行吗?”玛克笑着又转向沃夫,“虽然我也比较赞同强杀,但是强杀代价实在太大。要耗干净巨人的魔力,得让他们悬空,别挨着大地。四五米高的巨人,几千斤重,挣扎起来几百人才拉的住,还得架子和铁链结实。先辈们曾强杀过一次,死了上千人。这一千多人换去杀兽人,也能杀上百只了。” “而且……”玛克笑了笑,“和冰霜巨人打了这么久,双方都形成默契了,他们也是出工不出力,被绊倒了也就象征xìng挣扎一下,等兽人一退我们也就放他们回去了。他们毕竟是本土种族,不怕风暴,雪季也能找到食物。即使没有食物,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等来年开chūn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巨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兽人来攻关,但是能看得出其实他们对于攻关不怎么热心。” 沃夫默默不做声,虽然论行军作战,这些将军里有一半能宣称远胜玛克,但说到对付兽人,即使是谢安也及不上。这不仅仅是玛克一人的智慧,还包括了布莱德家族千百年的知识传承。 “回去再议吧。在这关上光吹风也没意思。”谢安转身,忽然眼角撇到一抹白sè,扭头看去,却是一条白sè的大狼狗。“那狗……” “炊事营养的雪狼狗,也是先辈们记载的驯养方法。兽人来了远远地它们就会叫,比人眼可靠多了。” “说到炊事营……”谢安猛地皱眉,“我倒是想去看看帝国的未来了。” 第三十一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输赢各安天命,胜负zì yóu天定!买完就发牌啦!”季符把手里的木牌按在桌上,眼睛四下瞟着,斜觑着桌旁围拢的众人。 这是天启城市井里流行的赌术,十八张小木牌分别刻了一到九九个数字,每个数字两张。然后设庄闲,闲家最多三名。赌博的人往各家下注,下完后庄家开始发牌,每家两张,之后亮开来比大小。如果得了一个“九”和一个“五”,称为至尊,四倍计算。之后是两张木牌一样的数字,称为同数,双倍计算。 闲家合斗庄家,庄家赢独吞闲家赌注;闲家赢则赢的按下的注获得等量钱财,输了的也可以收回自己下的赌注。庄闲平局若有人押平局闲家赌注尽归那人,没有则归庄家。庄家却是不可下注。 少年们闲的发慌,季符也是按捺不住的人,便取了偷带过来的木牌,玩了起来。但军中禁止赌钱,便有人提议钻桌子,一圈起注,也不斗什么庄闲,输了就要罚。 开始只是八个少年玩,不一会闲的没事的炊事营士卒也来凑热闹,老兵看着不赌钱也不阻拦,乐呵呵地在一边看。绝尘却是不知为何,从心底对赌博有排斥心理,也不参加,在一旁喝着酒看,偶尔轮到少年们输,去钻桌子时便大声起哄。 “稳了!”菲尔咬牙切齿,一巴掌拍在桌上。他本来也只是玩玩,不想运气极背,把把输,钻桌子已经不下百圈,全身热汗腾腾,此时脱了棉袄,就剩皮甲在身上。 季符得意洋洋,他常常混迹市井,一些惯用的千术早已炉火纯青,这些木牌暗地里做了记号,虽然不能保证把把赢,但是自己总不会摸到烂牌。反倒是菲尔,十把里倒有九把摸到最小的“一二”,另外一把也是好不到哪去的“二三”,运气实在烂到极点,一开始还有人同他一块下注,不多时便只剩他一人了。 这次他豁出xìng命,一次xìng压了一百圈,再输只怕一时半会是参不了战了。 牌很快发了下去,菲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把木牌掀开,等看清楚木牌上的数字,不由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又是最小的“一二”! “哈哈!至尊!四倍!”季符大笑着把手里木牌往桌上一拍,似笑非笑地看着菲尔。一百圈的四倍,就是四百圈,菲尔脸sè苍白,手中木牌滑在桌上,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发出大声的哄笑。 “四百圈就四百圈!我钻!”菲尔一扭身便去旁边钻桌子去了。立马有人上前顶了他的位子,赌局再开。 绝尘笑嘻嘻看着来回在桌子下钻着的同伴,希伯来倒是一个幸运的家伙,即使季符暗中捣鬼也能赢多输少,他的运气真的可以用鸿运形容。 绝尘笑着灌了一口酒,猛然瞥见门口进来的人影,脸sè一变,眼睛四顾,开始找起后门来。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钻桌子有钻桌子的命,看人家钻有看的运气。稳了就发牌了!”季符大笑着,这回真出了长久以来的一股恶气。以往和绝尘四人打架,希伯来武功以守势为主,龙晋昭的剑术也是稳重居多,就属绝尘和菲尔下手最狠,一个力气大得不像话,一个技巧高的不像话,专攻痛处。绝尘贵为皇子,贵族们被打了也不敢吱声,只是这菲尔,没落家族子弟,又不会做人,众人都对他很有怨言。 “我买你的狗头,发吧。”威严的声音淡淡地说着,季符一愣,看着旁边跪倒的士卒,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机械地回头看去,谢安正冷冷地盯着他看,父亲沙鲁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发呀,怎么不发了?”谢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看不出喜怒。 “将军恕罪!”季符一个激灵,猛地跪下了。 “哼!好一群帝国栋梁。本以为你们能主动跟着我来打兽人,勇气可嘉,便让你们来炊事营,免得上关吹冷风。你们倒好自在,赌博?军中禁赌不知道吗?沃夫!军中赌博依法如何处置?” “军棍一百,罚俸三月,赌资没收。”沃夫冷声说着。雄狮帝国对于军中聚赌确实抓得很严,在其余两个国家军中聚赌也不过罚俸和没收赌资,是不打军棍的。 “我……我们没有赌钱,就……就玩玩而已……”众人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季符呢喃着还想挣扎。 “知道你们没赌钱!”谢安冷哼,“等会每人去领三十军棍,明天给我去守关一天。菲尔!别钻了!” 菲尔愣愣地爬起来,他钻得头有点晕,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傻傻地看着谢安:“将军来了?有事找我?” “明天去守关。” “哦。”菲尔应了一声,又低头去钻桌子。 “你做什么呢!叫你别钻了!”谢安皱眉,该不会赌傻了吧? 菲尔回过头愣愣看着谢安,思索了一会,道:“一共四百圈,还剩二百九十六圈。” 谢安被气笑,也懒得去管他,又瞥了墙角某人一眼:“四殿下,你没参与实在让我欣慰,但是你为什么要跑呢?” 正溜到后门门口的绝尘听到后身体一滞,扭头笑:“哪能呢,这不天气挺好的,我去外面活动活动一下嘛,舒展舒展筋骨。” “哦?其实我这里倒有舒展筋骨的好差事。”谢安也笑,看着跪在一边的老兵,“王都护?” “小人在。” “不知营里的柴火还剩多少?” “是。虽然柴火还剩不少,但是这种东西天冷的时候自然是多多益善。” “是吗?”谢安只是笑,“那就让四殿下去砍柴火吧,他力气大着,又想舒展筋骨,正好啊。” 绝尘忽然长叹一声,哀道:“我去砍柴自是没什么,但是谢将军此举未免有些赏罚不明啊。” 谢安眉毛一挑,怒道:“赏罚不明?我把你们安进炊事营可不是像大爷一样养着,是要做事的。这几天你们做了什么事?天天喝酒聚赌!你没赌,所以我不罚你军棍和守关,但是,我罚你去补回这几天的军务!” 绝尘只能灰溜溜出去了。 玛克朝老兵使了个眼sè,老兵连忙追着绝尘而去。 “哼!”谢安脸sèyīn沉地看了少年们一眼,转身走了。沙鲁和沃夫也狠狠瞪了几兄弟,铁眼更是对着希伯来松着手骨,骨头咔咔作响,吓得希伯来脸都白了。玛克笑了笑,看了眼还在一边钻着桌子,一边数着圈数的菲尔,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sè。 屋外,老兵很快追上绝尘,脸上带着笑凑了上去:“四殿下莫恼,军神的话想必只是一时的气话,哪真能让四皇子去砍树?” 绝尘站定,扭头看着老兵笑:“王都护,虽然谢伯伯经常和我们说笑,但什么时候是戏言,什么时候认真,我是分得一清二楚的。” “这……”老兵愣了愣,说不上话来。 绝尘看着老兵的窘样,不由轻笑:“知道我为什么不怕谢伯伯么?不是因为我的身份特殊,要真靠身份,只怕谢伯伯会对我更严;只是我知道在他面前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你只要不触碰到那根底线,他还是很好说话的。” 老兵只能愣愣地看着绝尘,在他心里军神威严凶狠,实在和“好说话”搭不上边。 “其实和你上回对我说的话类似。你说我不知民间疾苦,未体会过没钱的滋味。但是你们也却对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畏惧不已。其实贱民也好,军神也好,皇子也好,都是人,脱不过生死轮回,都有喜怒哀乐。”绝尘拍了拍老兵的肩,“把他们当做和自己一样的人,也就不存在卑微下贱和高高在上了。” “四殿下说的极是。”老兵露了个苦笑,“只是这世间敢这么说的,都是高高在上的人啊。卑微的人即使嘴上这么说了,骨子里,还是不敢的。” 绝尘一愣,也露了个苦笑:“是啊,高高在上的人都有自己的风骨和尊严,怕也只有我没半点觉悟了吧。所以我就是一个铁匠,名将也好,君王也好,都不适合我啊。” 他懒得再去想,只朝着仓库走去:“走吧,至少现在,把我当做你手底下的大队长就好。” 第三十二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海伯利安。 “先生。”兽皇朝着纳拉微微鞠躬,用的是人类的礼节,“万事俱备,勇士们都在城外候着,就等先生您下令。”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纳拉淡漠地说着,语气中没有一丝尊敬地意思。兽皇皱眉,但还是老老实实退了出去。 “陛下,先生怎么说?”霜狼祭司侯在门外,看着兽皇出来连忙上前询问。 “哼!”兽皇面sè不虞,也不搭理祭司,只朝大军所在的地方走去。祭司不由苦笑,默默跟了上去,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数月前,这个黑袍的神秘人带着霜狼氏族最伟大的先知霜狼雪的传承而来,以人类之身,获得了所有兽人的尊敬。但是这位传承者的脾气却不大好,即使是兽皇也不给面子,看着兽人的眼神和牲畜无异。兽人们虽然暗地里恼怒,却也不敢明言,毕竟伟大先知的名头摆在那里,而且传承者也确实有点实力。 “霜狼氏族的妇女孩子都安排好了吗?”走了一段距离,兽皇忽然问道,头却依旧没转回来。兽人虽然学习了人类文化,但是却没有设置和人类类似的三公六卿的官职制度,只按部族来划分管理,每个部族自己选出族长,族长通常都是族中最睿智或者最英勇的人,管理族中一切事务,兽皇则管理部族之间的资源调控以及决断整个部落的走向。 兽人也不设军职,所有战士统称勇士,最英勇的勇士自然会获得族中女xìng的青睐,获得最多的配偶。若不幸死在北关,则他的配偶们会把战友带来的头埋下,去找新的勇士生育下一代。对于人类女xìng的三从四德,她们一向嗤之以鼻,什么都没有部族的延续重要。 “都安排好了。只是……”祭司忽然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回答。 “怎么了?说。”兽皇感受到祭司的犹豫,不由止住脚步,转身看着他,眉头皱了起来。 祭司犹豫半响,终于还是说了:“安排孩子的时候,先生出现,在每个孩子的脑门上摸了摸,然后带走了其中一个。虽然后来孩子很快就回到他母亲身边,但总感觉孩子有些不对,像是得了失魂症。” “失魂症?”兽皇抿着嘴,“霜狼氏族此次一共多少孩童?” “男孩一万,女孩八千。”祭司说着,又加了一句,“先生只摸了男孩头,带走的也是男孩。” “男孩……”兽皇想着祖辈记载的一些人类贵族圈子的娈童风俗,不由面筋抽了几抽,最后还是叹息道:“不管他,任由他去吧。” “是。”祭司点头叹息,“只是,我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啊。” “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兽皇转过身接着朝着大军所在走去,却抬头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叹息:“又是一年雪季。何时我们兽人才能去往温暖的内陆定居呢?” 北关。 十一月二十,大雪纷扬。 少年们都裹着棉袄,可还是觉得冷,却不敢动,惴惴不安的眼神瞟着前面大旗下的威严身影。 黑sè的大旗在风雪里飞扬,旗上绣着的是金sè的狮子。大旗下,将军们昂首挺胸地坐在马上,都披着纹锦大氅,大氅下一sè的鳞甲,都没有穿棉袍。 这是比较正式的庄重装扮,前几天接到雪拥城的快马飞报,教廷派遣的牧师部队已经抵达雪拥,今rì便能到达北关。 虽然将军们对于教廷抱有敌意,然而教廷每次出兵都占着大义的名分,在大陆百姓中的名望极高。虽不情愿,将军们也还是带着几十人早早地在寨门迎接。 “太不像话了!教廷的人敢叫我们这么等,等小爷我掌了兵权,一定要打进圣城,把教皇那老头子剥干净扔到北关来!”季符狠狠地低声说着,声音小的只有附近的少年们听得见。 少年们都小声笑了起来。前几天少年们受罚去守关,下关时全部冻得僵硬,愣是叫人抬着回去的,病了几天。今rì才好又被拉来欢迎教廷的队伍,骑在马上吹了半天寒风,都有些怨言。 “算我个。我打前锋!”菲尔咬牙切齿地说着,季符一愣,继而笑着拍了拍菲尔的肩,道:“有你打前锋,甚好!” 都是一起守过关受过难的,菲尔和泰戈家几兄弟的感情倒好起来了。而汉斯汉姆两个却是跟着玄一起长大,玄和菲尔已经是明面上的死敌了,要他们和菲尔和好却是难上加难。甚至菲尔和泰戈兄弟的关系好起来后,连带着泰戈兄弟他们两个也不怎么搭理了。此时两人虽然冷,也不和少年凑到一块,学着将军们努力挺直腰板,板着脸默不作声。 “虚伪!”季符也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直xìng子,看着两人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依旧强撑着,不由冷哼,扭头又和菲尔聊天去了。 绝尘叼着酒罐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少年中只有他和希伯来体质奇特,不怕冷,少年们都躲进人群,借着人墙挡风,偏他们两个独自纵马走到人群后边,肆意谈笑,笑声都掩盖在风雪里,也不怕前面的将军听见。一面笑一面喝着酒,酒是老兵专门为少年准备的龙血酒,掺了龙血草的汁液,喝着就像是吞了一团火,少年们只喝了一口便吐了,只有绝尘一人喝得津津有味。 “看!我这招美男计使得不错吧!”绝尘朝着希伯来挤眉弄眼,“以后贵族们再和我们打架就要掂量掂量了,他们的主力都是咱们的人了。” “其实和泰戈家的打架还不错,”希伯来抓了抓脑袋,“他们的招数都是大开大合的,不像沃夫家的,专门yīn人,难防。” “你就知道防守,所以才会被吃的死死的!”绝尘笑骂,“听我的,别老是防守,也得反击。” “知道啦。”希伯来笑着,忽然住了嘴,仔细侧耳倾听起来。绝尘也皱着眉,静静听着耳边那熟悉的歌声。 这么大的风雪,声音根本传不了多远,但是这歌声却仿佛在耳边响起的一样,清晰可辨。只是语言玄奥,完全不知道在唱些什么,却莫名地有种要全身心沉浸进去的感觉。 将军们脸sè一变,都是殇阳关一战过来的人,自然对这歌声熟悉无比。 “来了!”谢安一声大喝,身后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个个昂首挺胸坐在马上,目不斜视地盯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连绝尘也一口灌下铁罐里的酒,丢了铁罐,端坐在马上眺望着南边。 风雪里,能隐约看到一只部队朝着这里走来,为首的骑士举着高大的大旗,金黄的旗帜,离得近了才看到上面只绣了一个大大的“圣”字。 这是一支纯粹由马车和骑士组成的队伍,每一架马车旁都围着数名骑士,这些骑士都穿着金sè的铠甲,身后背着巨大的双手大剑,迎面而来的气势压得人都喘不过气。 “圣剑骑士团啊……”有人低声地赞叹。 圣剑骑士团,虽远不及圣殿骑士团,却也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骑兵团,一般都是作为教廷派遣出去的牧师的随身保镖。上马能突击,下马也能步战,尤其在牧师的辅佐下,即使是冒险团也不敢说能在人数相同的情况下胜过他们。 队伍在谢安面前停下,领头的骑士把手中大旗往地上一插,众人感觉大地都震动了一下。他大概四十多岁,面容坚毅,冷冷地没有任何表情,那目光,shè在人的身上真的和刀剑一样,生痛。 他冰冷地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视着,忽然躬身行礼道:“圣剑骑士团副团长耶德・瑞克领二千骑士,五百牧师前来支援。” “感谢。”谢安坐在马上回礼,“谢安代替吾皇陛下感谢教皇的援手。” “同为神的子民,不必客气。”耶德冷冷回答,“不知我等的营寨在哪里?” “我已为你们准备了护送的军士,进寨之后自会护送你们过去。” “多谢。”耶德朝着众人点头,重新举起大旗,队伍再次开拨,竟无视众人就这么慢慢进去了。 “够狂傲!”将军们都面sè不虞,铁眼低声骂着,猛然感觉对面的耶德扭头冰冷地看着他,不由缩了缩脑袋,不做声了。 待队伍进去,耶德朝着众人再次行礼,跟在队伍末尾进去了。 “将军!”铁眼看着谢安,还想说些什么,谢安却沉着脸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我们毕竟曾是敌人,能有好脸sè吗?” “还有,”谢安转头扫了众人一眼,“我不希望你们因此暗地里去给他们捣乱。进了关就都是抗击兽人的战友,此次战事非同小可,我不希望因为某人做的蠢事而导致无法收拾!” 少年们都撇着嘴答应了。绝尘却望着队伍消失的方向皱眉思索,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悸动。 第三十三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四殿下你看,这只就是上回对您说起白虎,那条最老的狗,狗王!”老兵细细抚摸着大狗的皮毛,绝尘能感受得到老兵看着大狗眼里洋溢的幸福,老兵没有儿子,想来是把大狗当做儿子来养了。 “威风凛凛,是条好狗!”绝尘把目光转向大狗,不由赞叹。那狗体型健壮,皮毛光亮,爪牙锋利,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气势。 “这狗,怕是狼看见了,也会畏惧地跑掉吧?” “不瞒殿下,上回从山上下来几十只狼,在营门口逡巡。想是饿的狠了,闻到了人味,但是人太多,不敢过来。”老兵得意起来,“这时白虎带着狗群就冲了出去,光它一个就咬死了几只狼。” “有狼从山上下来?”绝尘却皱了皱眉头。 “四殿下误会了,”老兵一愣,转念一想立马明白过来,不由笑了,“只是一般的山上的土狼,不是兽人驯养的雪狼。有时士卒们上山砍柴火也会遇上几条,都shè倒了拖回营来喂狗。没有威胁的。” “这样啊。”绝尘心里稍安,也笑了,“说来狼肉是什么滋味啊?” “山上的土狼味道腥得很,据说关外的雪狼味道不错,现在却没人敢去狩猎,怕一不小心就被兽人掠走当了‘压寨丈夫’!” “原来兽人不光杀人,还带拐卖人口的啊!” “可不是,听说兽皇就是人类和兽人杂交出来的,怕是到了现在人类血脉已经稀薄的厉害,也许兽人也想到内陆掠夺人类姑娘去延续血脉呢!”老兵笑的猥琐。 绝尘大笑起来,被老兵的玩笑话给逗乐了。这也是绝尘不摆架子,为人亲和,老兵才敢开着各种玩笑。这要是其他的少年,怕是半天都没一句话说。 “好了殿下,俺们赶紧去喂其他狗吧,等会该吃饭了。”老兵笑了会,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大狗,拍着它的脑袋道:“白虎,好好干。前几天有只母狗又下了一窝崽,是不是你干的?” 大狗似乎听懂了老兵的问题,居然“呜”地一声低下头去。绝尘差点没把口里的酒给喷出来,赞叹:“这狗,真神了!” “老狗专吃嫩草!”老兵笑骂着,从绝尘坐着的拖车上扯了一条羊腿扔给大狗,转身朝着下一个地方走去。绝尘收了酒罐,拉着拖车跟在后面。 少年们因上回的聚赌事件,被谢安处罚,都从炊事营调走,去了前线各营,每隔几天便要上关驻守一次,美其名曰:适应气候。 只有绝尘没有调走,虽然没有再像原先那样无所事事地喝酒聊天,老兵却也不会给他安排苦差事,只把喂狗的任务交给他。说是喂狗,其实大部分工作都由老兵来做,绝尘也就拉着专门用来喂狗的动物尸体跟着老兵转。 这些狗大多分配给各营,各营士卒都忙着守关或者训练,没空喂养,全靠老兵一个营一个营转下来喂,生了崽的母狗则会扔到炊事营养着。 不一会,两人眼前猛然空旷起来,前面的那座营寨居然和周围的营寨隔了极大的距离。老兵脚步一顿,转个方向就要绕开,绝尘也默然不语,只盯着那座与众不同的营寨发呆。 这是教廷派遣的二千五百人所驻扎的地方。他们来了几天,第一天就以牧师需要安静为名要求将其余营寨远远隔开。吃饭时间也是圣剑骑士们来炊事营提了饭盒回去吃,即使是将军们也未能看到那些神秘的牧师们。 普通的士卒对于神秘的事物还抱持着极大的畏惧心理,只有法师们不吃这一套。这次谢安把雄狮帝国能调用的法师都弄来了,整整二千多名法师,四阶的就有上百名,领头的是罗宁关门弟子,即将晋升五阶的风系法师凌风。法师们对于这些半个同行的傲慢行为极为愤怒,由凌风出面向牧师们讨个说法。 凌风当时使了风翼术,在营寨上空大叫,却被耶德几道圣光斩击劈了下来。这时众人才惊讶发现这位副团长居然是魔武双修的圣骑士。最后谢安出面,法师们灰溜溜回去闭门思过,并勒令任何人不许接近营寨事情方才解决。 “这支部队……总有一样什么东西让我心悸。”绝尘低声叹息着,眉头紧皱。越接近那座营寨那股悸动越强烈,就像是营里面关着一头上古凶兽,那种威胁的感觉刀剑一般刺着,极不舒服。 “难道四殿下是隐藏的高手?能感觉到营寨里高手的气息,所以心悸?”老兵笑着开着玩笑。 “不是。只是直觉觉得那里面有什么危险的东西。”绝尘笑,“我的直觉可准着呢,比你养的大狗的嗅觉还灵!” “俺只听说过女人有‘第六感’,没想到殿下也有。”老兵也当绝尘开玩笑,“说来那些牧师大爷真神秘。听说牧师的天赋比法师还稀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先天天赋确实如此。但用了某些秘法之后就不一定了。” “哦?四殿下知道?”老兵眼睛一亮,来了兴趣,扭头看着绝尘。 绝尘微微一笑,道:“这也是在书上看的。法师也好,牧师也好,所有的法术系统的基础理论都是魔纹网路。魔力在魔网中循环流动,然后放出,越复杂越庞大的魔网释放的魔力越强。很多人拥有极为简单的魔网,能释放稀薄的魔力。jīng灵族就以此研究出‘体外魔网’系统,在身体上用秘银纹了复杂的魔网纹身,联通体内的魔网,不仅把一阶的法师提升到了高阶,甚至还研究出魔武双修的法子。” “只不过……”绝尘忽然摇了摇头,“秘银对人体来说是有毒物质,没有一定的抗毒能力,怕是秘银入体的瞬间就被毒死。并且用了这法子后,你自身的魔纹网路永久固定,不再提升。” “只怕为了实力,还是有很多人会去试吧?”老兵感叹。 “这点倒不会,因为罗宁没有把这门秘术给学到。当年虽然不知道血jīng灵为何会把魔法的奥秘传授给死敌,但是这种秘法是决计不可能传出来的。不过前几天看着那位副团长,想必教廷已经掌握了这种技术。” “您的意思是……那位副团长是纹的魔网?” “废话!”绝尘笑,“天生的魔武双修体质何其稀罕,人类史上千余年仅仅出了那么几个。教廷要出了这种人才会是二流骑士团的副团长?至少也是圣殿骑士团的一员。除非……” 绝尘忽然只笑了笑,却没再说下去。 老兵摸了摸脑袋,感慨:“算了,对俺们这些普通人来说,魔法什么的太他娘的虚幻了,还是手里的刀子好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管他法师牧师,统统撂倒!” “哈哈哈!说得好!脑袋一拧,管他神灵魔王,统统完蛋!”绝尘和老兵相视大笑,朝前走去,却猛地停了下来,笑容也敛了下去。 前方,耶德冷着脸悄无声息地站着,堵住了两人去路。 “怎么?我们隔着这么远难道都吵着了牧师大爷们?”绝尘冷哼,面sè不善,带着极强的讽刺意味。 耶德恍若未闻,朝着绝尘躬身行礼,道:“四皇子殿下,神官大人有请。” “神官?牧师头子?”绝尘一愣,拍了拍老兵的肩膀,让他放松,然后对耶德点点头,“知道了,带我去吧。” 此时在离北关营寨十几里外的山里,一袭黑袍笼罩的老人微笑着看着女子和年轻人缓缓走来,优雅地行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女子回礼。 “好了,现在还剩下的传承者们就我们三个了。”年轻人上前一步,看着老人,问:“不知‘自然之语’阁下来了许久,可曾获得一些情报?” “关上养了狗,鼻子灵得很,我差点就被发现了。只能离着几里远的距离去看,还好人老了,眼睛依旧犀利。”老人把兜帽拉下,一头梳理地整整齐齐的银sè长发,眼睛也是怪异的银白sè,看着就像是瞎子一般。但年轻人知道这双眼足以看清几千米外的一根头发丝。 “前几天鹰犬的队伍到了关里,但是因为不敢太过靠近,所以感觉不到‘猎犬’的气息。” “不怪你。”皮萨斯摇头笑笑,“猎犬的嗅觉远比我们灵敏。在你感受到他之前,他已经在准备如何扑倒你了。谨慎是应当的。” “不过我倒是看见了几个有趣的孩子,资质非常适合接受传承。” “是嘛。”皮萨斯漫不经心地应着,安娜却是眼睛一亮,来了兴趣,连忙问道:“哦?不知是怎样的孩子?” “哈哈!你依旧对下一代的传承非常关注啊。”老人大笑,“可惜都不是我们的,不过很高兴老朋友们的力量能传承下去。” “可惜。”安娜摇头叹息,“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一名学生。只怕我这一脉,要在我手上绝了。” “理所当然。自从八百多年前那场事件后,神灵对于雷电的天赋畏惧得紧,只怕很多孩子一出生便会夭折。其实当年我们都对你能继承他的力量感到万分惊讶。我们的传承都过了几代,唯有你的,是最直接的继承。”老人又把目光转向皮萨斯,“你倒是淡定,难道真的决定灭了传承吗?” “传承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痛苦。我实在不想把其他人再拉进这痛苦的深渊,断了也好。”皮萨斯摇头叹息,“其实我收了一名弟子,天赋极好,而且运气也极好,居然获得上古秘籍,想必即使没有传承,成就也不会低到哪去。” 老人和安娜都是悚然动容,讶然道:“上古秘籍?那可是真正修神的法子啊!” “可是天上那位会允许吗?”皮萨斯苦笑,“终其一生,最多半神了。” 老人沉默了一会,忽然笑着转移了话题:“其实我也有个弟子,此次若有幸能活着回去,就带她去传承之地传承了。虽然这是一条痛苦的道路,但是总要有人知道真相。” 第三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掀开帐篷的布帘,走了进去,耶德却没进来,站在外面守卫着。 只是一处很普通很简单的营帐,却极为干净,木箱子堆砌的桌子旁,白袍的牧师背对着门口专注地看着书。 牧师有着一头金黄sè的长发,耀眼地如同阳光,直直地垂到臀部,犹如金sè的帷幕。从这头发,绝尘便已断定神官大人是女xìng无误。他也不上前,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等着,闻着营帐里散发的幽香。 “感谢米奈希尔殿下让我看完这一段。”过了良久,神官终于转过身,朝着绝尘行礼,“神灵所言发人深省,不知不觉深陷其中,待醒悟过来却已怠慢贵客,还望恕罪。” 当她转身看过来的时候,绝尘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好一个倾城之貌!他从未想过会有人的肌肤白皙地近乎透明,再配上因长年修习神术而生成的神圣气息,看上去如真似幻,确确实实地神女之姿。他再把目光投向桌上的书,却是一本据说记载了神灵之言的圣典,牧师们每人都会带着一本,时时观阅,领悟神灵的智慧。 “其实我还是希望能叫我绝尘或者四殿下。”绝尘微笑着回礼。既然对方笑脸相迎,绝尘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善意。 “在我看来,称呼教名更显宾客的尊贵。”神官微笑,“你可以叫我帕尔崔丝。这是我的教名。至于我的姓名,已经忘却了。” “在我看来,忘却姓名无异于忘却生养的父母,实在是有些不孝。”绝尘淡淡说着,带着指责的意味。 “是。”帕尔崔丝点头承认,“我的确忘却了自己的父母。因为我刚出身没多久便被抛弃了,若非教皇冕下抚养,我早已是一具枯骨了。” 绝尘沉默了半响,道:“失礼了。” “无妨。如今我已将全身心都献给了神灵,已经抛去了凡间的情感。” “神官大人唤我来此究竟有何目的?直说吧。”绝尘失去了耐心,和这些没有感情,只会为了虚幻的神灵赴死的狂信徒他实在无话可说。 “只是听闻教皇冕下说过,四殿下天资聪慧,颇有慧根,原本想收为徒弟,无奈狮心王不许。”帕尔崔丝忽然深深看了绝尘一眼,眼中金光流转,似乎要将他看透,“于是我很好奇,恰好四殿下路过,便请来一聚。” 绝尘开始不安,那股悸动再次出现,这次是如此强烈如此接近,仿佛就在面前。他看着女神官,神官眼中那股金光与当年教皇看他的那一眼如此相似。他明白,这必然是教廷内部流传的某种探查法术,能探查人的内心。 他强压下心头不安,冷冷道:“那么现在‘一聚’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四殿下不必惊慌。”帕尔崔丝笑,“我对殿下只有好奇,没有恶意。” “你的好奇,就是对我的最大恶意!”绝尘沉声说着,他开始感觉心里出现了一只窥探的眼睛,正在一层层剥开他的心理防线。“收起你的探查法术!否则,我将以xìng命捍卫心中的秘密!” 绝尘和帕尔崔丝对视,一个愤怒,一个固执。他们都不肯移开视线,像是要把全部的力量凝聚在这次对视上压倒对方。绝尘慢慢地绷紧了身形,如同一只即将扑向对手的狮子。 “那就收了吧。”帕尔崔丝忽然轻声一笑,眼中金光散去。被窥视的感觉消失,那股悸动也瞬息不见,绝尘慢慢平息下来,只是冷冷看着对方。 “真的只是好奇而已。四殿下宽宏大量,不会在意的吧?” 绝尘忽然觉得心里一软,几乎就要答应,不由jǐng惕起来,大喝道:“我一直以为牧师都是神圣之人,以救赎为己任,想不到都是一群玩弄人心的骗子!” “四殿下果真心志坚定。”帕尔崔丝轻笑,忽然表情一冷:“我们不是玩弄人心,只是救赎之前,也得看看值不值得!” 绝尘再次感受到了心悸的感觉,他已经百分百确定那股心悸的源头就是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虽然他不是高手,但也能感觉到帕尔崔丝身上偶尔泄露的庞大神圣力量,这是远超法师们所划分的四阶,甚至是五阶的力量。这个女人,兴许是隐藏的圣级高手。 虽然大陆上已经很久没有公然出现圣级高手,但不代表一定没有,至少教廷里绝对有几个! “我想我还没到需要救赎的时候。”绝尘冷漠地回答,心思电转,开始琢磨教廷派遣圣级高手过来的意义,但他毫无头绪,除了那个神秘的黑衣人。 “所有坠于尘世的人,都需要救赎。”帕尔崔丝淡淡道,“而且,我真的只是好奇。” “世上会引起好奇的事有很多,但不是每一个都可以轻易知道答案。有的答案,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原以为我所好奇的不要。现在我也依旧这样认为。” “你究竟好奇什么?”绝尘压抑着怒气。 “你的魔网结构。”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绝尘不由愣了许久。他怪异地看着神官,却发现神官的眼神极为认真和固执,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看着盼望已久的答案想要将其揭晓一样。 绝尘忽然觉得一股挫败,觉得刚才所做的一切如此可笑。他未曾想到这个疑似的圣级高手在不涉及职业方面竟然单纯地如同一个孩子,而自己误以为对方想要窥探的秘密也不过是自己从不存在的魔网结构。 “我没有魔网。” 帕尔崔丝一愣,猛然站了起来,高声叫道:“不可能,一定有!”仿佛怕绝尘不相信,她又补充道:“而且很复杂!” 绝尘古怪看了她一眼,“真没有,我从来就不曾释放过法术。” 帕尔崔丝眼里再次亮起金光,绝尘眉头一皱,还是放弃抵抗。那股力量果然只是在绝尘体内转了一圈,探查着魔网,未曾深入绝尘内心。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帕尔崔丝果然没有发现魔网的痕迹,不由颓然坐回原位,失神地重复念叨。 绝尘皱眉,感觉到似乎自己陷入了某个察觉不到的yīn谋里,不由问道:“你为什么一定断定我有魔网?” 帕尔崔丝回过神,又回复之前那淡然的表情,虽然绝尘依然能察觉淡然之下的那丝迷惘。“没什么。也许是我记错了。今rì与四殿下相见甚为荣幸,殿下可以回去了。” 绝尘皱眉凝视着她的双眼,但却再也看不出任何东西。他不由放弃了,朝着帕尔崔丝行礼:“那么,我就告辞了。” “再见。”帕尔崔丝看着绝尘掀开布帘出去,一直到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方才悠悠叹了口气。 “知道答案后是不是后悔了?”耶德掀开布帘走了进来,依旧冷冷地没有丝毫表情。 帕尔崔丝默默褪下长袍,耶德也不阻止,冷冷看着她脱光衣物。衣袍下却没有引人遐想的曼妙chūn光,只有交错纵横,繁复的金sè纹身,粗暴地刻满全身,狰狞恐怖。那是魔金刻画的纹身,魔金是比秘银更高级的魔法材料,也更稀有,至少雄狮帝国境内没有开采。 “想必是我的‘瞳术’还没练到父亲的水准,看不出来吧。”帕尔崔丝轻轻抚摸着身上的魔纹,“不然父亲为什么告诉我我的魔网仿造的是米奈希尔殿下的呢?像我们这种人,骗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耶德沉默许久,忽然道:“这些rì子你别修炼法术了,你一修练法术,魔力溢出太严重,附近的人都感觉得到。米奈希尔绝对察觉了,我能从他眼里看到jǐng惕和心悸。” “哦?”帕尔崔丝却歪着头笑了,“那么他还是会对这魔网的运作有反应,那就绝对不是没有魔网了,而是魔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隐去。我一定会修炼好‘瞳术’,争取有一天看到他的魔网结构。” “随便你。反正这附近的闲杂人士都被我遣开了。” 耶德转身朝外面走去,即将走出时却顿了顿,脸上忽然浮现一丝温情,以呵斥小孩子似的语气说:“别弄得太晚,好好睡觉。” 那一丝温情转瞬即逝,仿若梦幻。他说完这句话便走了出去。 “是!”帕尔崔丝调皮笑着,忽然运起瞳术,庞大的金sè魔力在体外魔纹上流转,却有一部分消散在空气中。这也是体外魔网的劣势之一,魔力会散失,也极容易被反制切断魔网的魔力流动。 走出很远的绝尘忽然又感觉到那股悸动,不由回头,皱着眉看着远处的营寨,若有所思。 第三十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十二月五rì,小雪。 北关。 “菲尔!菲尔!” 菲尔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他,扭头看去,季符正朝他挤眉弄眼。 少年们已经习惯关上的寒风,只是关上也没什么事做,关上大狗的鼻子远比人类的眼睛好使,白天更是不能长时间看着关外的雪地,会把眼睛闪瞎――这也是兽人们大多都是白天突袭的原因了。于是少年们都聚在一块,缩在垛堞里轮流打瞌睡,遇上将军们巡关便把同伴叫醒。 菲尔一个激灵,以为将军们来巡关了,一翻身站得笔直,一双眼死死盯着关外。将军们的声音没有传来,倒是听见同伴们肆意的笑声,他摸摸脑袋,扭头看去,季符蹲在垛堞里拍着大腿笑的正欢。 菲尔一愣,讪讪地笑着:“又骗我。” “希伯来都不上当了,就你老实!”季符笑着把菲尔扯过来,亮出怀里的木牌,“来几把?” “死都不来!”菲尔脸sè大变,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他这段时间可没少吃亏,没有一把数字上了四,也没有摸过一把同数。季符也越玩越好奇,到后面都只是刮刮鼻子这种无足轻重的小惩罚了,纯粹只是想看看一个人究竟能有多不走运。 再后来菲尔不玩了,季符就改了规则,点小的赢,菲尔想着这会该赢一两把了,结果第一把就是大的不能再大的“九五至尊”。之后更是至尊和双九轮着来。 最后季符感叹着拍拍他的肩:“你简直就是赌博界的一朵奇葩!出千都出不来这么浑然天成的!” 到现在,菲尔已经彻底对这一类的东西敬而远之了。 “来嘛来嘛,你不来我们玩的没味!”季符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把牌收了。他也不敢公然就在关上玩,前段时间被抓的心理yīn影远未消散,导致现在他玩牌的时候只要有人大喊“谢将军”三个字,他便条件反shè地把牌瞬间收起,一转身跪倒在地,高喊“谢将军好!”其动作之敏捷,姿势之标准,让同赌的少年们惊叹不已。 “把我叫醒做什么?”菲尔闷闷的说着,他还有些困。昨天是他的生rì,但他没有对任何人主动提起过,以前和绝尘在一起时,他似乎也对生rì这两字没什么兴致,希伯来平时也只有搭话的份,没有主动说话的时候。龙晋昭倒提起过一两回,但都是先问的绝尘,每次都会被绝尘拿话盖过去,于是不了了之。 昨夜睡前一会想着生rì,一会又想起了那个女人,忽然记起他也不曾记得女人的生rì,一时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半夜才勉强睡下,天刚亮又被分来守关了,刚刚也不过睡了一小会,反而越睡越困。 “没事,聊天。”季符笑嘻嘻说着。 “怎么找我聊,其他人呢……”菲尔忽然住了嘴,想起泰戈家四兄弟除了季符xìng子活跃,其余的都稳重地过于yīn沉,季符自然没什么话题可以聊;希伯来对于不太熟悉的人也是有一句回一句,绝不多说第二句的xìng子。至于以往还有说有笑的沃夫家两兄弟,已经彻底和季符决裂了。 他摸了摸脑袋,喃喃道:“可是和我也没什么聊的。” “总好过自言自语吧?那样看着多可怜啊。”季符笑,“怎么看你没jīng神的样子,昨晚失眠啦?” “嗯。” “想女人了?” 菲尔想昨晚确实是想着那个女人而睡不着觉的,于是也“嗯”了一声。 “哪家姑娘?”季符眼睛一亮,来了兴趣,眼睛直勾勾盯着同伴。 “我娘。” 季符绝倒,这叫想女人嘛?分明是想家啊! “说来我也有点想家了。”季符忽然叹息,靠着菲尔坐下,“昨晚你都想些什么?” “生rì。”菲尔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主要琢磨我娘的生rì是什么时候。” “呀!我也不知道我娘的生rì!平rì里我快到生rì时她就开始上下张罗,倒是没听她提过她的生rì!”季符惊呼道。季符并非沙鲁正室所出,而是妾室的庶出,雄狮帝国也没有给妾室办生rì酒宴的习俗,偶尔家主记起来了,想办了就办,否则就当平rì里一样的过了。沙鲁很明显不是一个注重儿女情长的人,甚至连正室的酒宴都没办过几次。 “你的生rì是多久?”季符又转头看着菲尔。 “昨天。” “怎么不和我们说呢!”季符跳将起来,忽然又坐回去,疑惑道:“不对呀,怎么四殿下和大个子没有给你庆生?” “他们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这朋友做的……这都几年了吧?”季符叹息着,忽然想起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等等,我想起来了。确实,四殿下的生rì……不怎么好呢。” 菲尔困惑地看着季符,季符却换了个话题:“不管怎样,等守完关,我们去炊事营好好把生rì补回来!好歹吃碗‘长寿面’啊!” 季符的眼睛忽然瞟向一旁的大狗,露出垂涎三尺的神sè:“要是能弄条狗炖着吃……那是再好不过了!” 趴着的大狗忽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疯狂吠叫着。 “我靠!这畜生还真通灵,知道我打它主意!”季符赞叹。 菲尔却有些感觉不对,困惑道:“我怎么感觉它不像是冲着你叫?” 两人对视一眼,猛然起身,趴在垛堞上朝外看去,雪地中依稀有什么东西在行进,可放眼过去,却都是一片雪白。 “敌袭!兽人来袭!”关上士兵忽然高声叫了起来,沉闷的号角声传遍整个营寨。营寨忽然就沸腾了,无数黑甲的身影朝着关上赶来。有经验的士卒也开始调校着守关的床弩,开始朝雪地里发shè巨大的弩箭,白茫茫地雪地里忽然就翻起几点血sè来。 “终于来了!”菲尔握紧手里长枪,按紧了装满魔晶石的袋子,眼里光芒闪烁。 “希望今晚我们还能一起给你庆生。”旁边的季符也紧张地握紧长刀,不远处的少年们也纷纷聚拢,眼中都有兴奋和紧张。 “我也希望能吃到长寿面。”菲尔扯了一个笑容,“十年来第一碗!” 上万名北卫军战士涌上关,无需指令,朝着关外雪地shè出一波一波的箭雨。霜狼族的勇士们有着天然的保护sè,在雪地潜行难以被察觉,要想shè倒他们,眼睛已经不大管用,靠的纯粹是经验和直觉。 北卫军的战士们无法估算有多少狼人攻来,他们甚至连长时间注视着雪地都不敢,只是不间断地shè出箭矢,只是这些箭大多shè在空处,偶尔shè中了却也会被狼人坚韧的毛皮咬住,shè不进去,反倒激起他们的凶xìng。只有关上那几百具床弩发挥了巨大作用,cāo纵者都是富有经验的老兵,每一次发shè都能将一只狼人钉在雪地里,鲜血染红一大片白雪。 “弓箭手床弩退后!拔刀准备白刃战!冲锤准备!”玛克高声叫喊着,命令很快下达出去,战士们都拔出长刀后退了几步,有战士扛着冲锤上来。冲锤只是一根四、五米长的圆木柱子,前端被熟铁包裹了一层,由三名士卒抱着,每当有狼人跳上来时便冲撞过去,将上关的狼人推下去。四十米的高空,即使没死,也不会好受。 谢安领着其余将军们在旁边看着,指挥权已经完全交给了玛克。 很快有坚冰被破坏的声音传来,像是有许多东西扣着冰块爬动。士卒们绷紧身子,紧张地握紧手中武器,随时准备扑出去。然而声音猛然一停,忽然就万籁俱静。 有新兵好奇地微微探头下去看,但见白sè一闪,新兵连惨叫都没有便一头栽了下去,同时无数白sè身影从墙外跳起,扑向关上的战士。 扛着冲锤的战士们大吼着撞了上去,坚硬的前端撞在狼人胸口,接近一千斤的力量将还在半空的狼人顶飞出去,手舞足蹈地摔落在雪地里。 有逃过一劫爬上来的狼人,还没站稳便有多名北卫军战士涌上,长刀直刺胸口和咽喉,鲜血沿着血槽喷涌,狼人忽然就失了力气,栽倒在地,极强的生命力却让他们不会一时死去,只会慢慢低吼着直到流光血液。 但是冲锤的冲撞频率有限,而狼人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慢慢地关上的狼人越来越多,等他们站稳了脚步,这些力量和敏捷远超人类的野兽就不是北卫军战士能抗拒的,同时出招,狼人们的利爪总是能先一步把北卫军战士的心脏挖出,等刀刺到身上时已经没了力气。若有战士试图用刀去格挡狼人的利爪,那利爪却能连刀带人一起抓开。 关下也响起沉重的撞击声,那是熊人撞击城门的声音。他们也有雪白的毛皮,力量远超狼人,但速度却慢了许多,直到这时才赶到关下。但早在号角响起的时候,城门便被堵死,沉重的器具塞满了门洞,绝对撞不开,只能一层一层地将障碍物摧毁。 关下的熊人们似乎也知道会这样,改为具有针对xìng的轰击,只要先将坚固的城门破坏,一门洞的器具也只是一小会的事情。 “魔法师们行动!地系法师准备释放‘流沙’,预防熊人!”玛克再次大喝,二千法师同时行动起来,地系法师赶往关内布置,其余法师则朝兽人们展开了攻势。 冰天雪地依旧是水系法师的主场,他们只消耗了很少的法力,便使关外温度再次下降,即使是强壮耐寒的兽人,也因寒冷而手足僵硬,动作减缓。不得不说,传承自jīng灵的魔法在对自然的改造和cāo纵上确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风系法师在凌风的带领下一起施展了一次大型的飓风。这个飓风呼啸着将上千名兽人卷了进去,然后锋利的风刃接连不断地对他们展开攻击,落地时大部分兽人已经被削的只剩骨架,血肉化为粉末,冻成冰渣,和天空飘着的雪花一起落下,分不清究竟是血还是雪,却有种残酷的美丽。 火系法师们受到了压制,每一个法术都要消耗比以往更多的法力,必须花费更多的jīng力才能感受到空气中稀薄的火元素。他们朝着上关的狼人们进行攻击,火焰shè在湿润的皮毛上,造成的伤害并不大,但是却引起兽人心中对火焰最本能的恐惧,让旁边的战士得以揉身扑上,将长刀深深插进他们的胸口或是咽喉。 第三十六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炊事营。 号角响起的时候,士兵们脸sè都是一变,急忙穿戴整齐赶到帐外眺望关上方向。 绝尘也提着长枪走出来,直接走到老兵身边,问:“兽人来了?” “是。”老兵皱着眉头,眼中带着忧虑。 “什么时候我们上?” “早。”老兵扯了一个笑容,“炊事营在最后面,什么时候轮到炊事营了,那也意味着……” 老兵没有再说下去,绝尘却已经明白其中的意思,炊事营不过一千人,连这一千人都要上去拼,想必形势已经恶劣到极点。 “不过尽早准备也好。”老兵话锋一转,“打了这么久的仗,兽人们也知道我们营里哪里会有最多的吃的。所以一旦熊人们攻破城门,第一个来的地方,必定是这。” 绝尘一愣,不由开起玩笑:“我还以为被流放了,结果闹了半天,这还是一处战略要地!” “那是!”老兵笑,“不然白浪费四殿下这么一员悍将了!” 绝尘笑着眺望关上,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担忧。 “菲尔!第三个!你几个了!”希伯来一盾牌将狼人拍翻,上前一步,钢刀捅进狼人咽喉,拔出来转身就走,也不看狼人在地上挣扎。 他用的盾是能护住半个身子的铁盾,足足六七十斤重,但他使来却举重若轻,朝着上关的狼人一拍,往往能将他们拍翻或是拍得失去平衡,这时便有旁边的战士或者自己上前再补一刀,彻底将狼人击杀。他的力量虽远不及绝尘,却也要超出常人许多。 “一样!”菲尔闪过狼人的利爪,扭腰转身,在极近的距离发出了一记刺击,从侧面击穿了狼人的咽喉。他一拔长枪,狼人轰然倒下。这招是和绝尘切磋中研究出来的,绝尘畏惧菲尔的技巧,每次都直冲上去以绝对的力量优势按住菲尔。久而久之,菲尔便研究出这招“转身枪”,转破近身格斗。 “你们两个不是人!”不远传来季符的声音,泰戈四兄弟一起使出合击手段,也击杀了三只狼人。他们的招式大开大合,属于正统的战场武术,遇上一般士兵威力甚大,但碰上这种力量敏捷均超过人类许多的兽人,便失了威风,反而还不如一旁默默杀着的沃夫两兄弟,招式诡异轻灵,已经合杀了四只。 “妈的!杀不完了!越杀越多了!”菲尔喘着气大骂,狼人比他以往所面对的敌人难对付的多,灵敏的动作,绝强的力量,十刺里有一半落空,即使命中了,只要不是咽喉或者心脏,狼人依旧活蹦乱跳。至于脑袋,真没谁会去攻击,狼可是出了名的“铜头铁背”。 “怂吧怂吧!”季符靠拢过来,放声大叫,“说来我们个个都是大队长,手底下一百号人呢!怎么尽靠我们自己拼了?我的小弟哪去了?” 希伯来也退了回来,听到季符叫嚷,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前几天听我老子骂过,说北卫军平时休闲的很,冬天才有事,但待遇高的不像话,小兵都有大队长的工资。想必我们的大队长也是这个意思吧……” “坑爹啊!”季符惨嚎,被伯劳一巴掌拍在脑袋上,硬生生把下半句话给拍了回去。 “有闲心聊天还不如来帮忙!挡不住啦!” 菲尔放眼望去,北卫军的防线越打越退,冲锤在狼人站住阵脚的时候便已失去了作用,两拨人马纠缠在一起,后面的床弩也无法准确瞄准,犹豫着不敢放箭。弓箭手倒是能越过关上狼人,将箭雨shè到关下去,但是收效甚微。 又是一声沉闷的号角响起,菲尔一愣,季符却大叫起来:“闭眼闭眼!快点闭眼!” 少年们急忙将眼睛闭上,忽然感觉到眼皮发烫,有一团极为光亮的东西在关上炸开。强光一直持续了数秒,直到眼皮上的灼热感消失少年们才敢睁开眼,却看见狼人们都闭着眼疯狂挥舞利爪,眼角有血流下。 “闪光术”,火系最低级的一阶法术,本意是用来照明,但是改良后再由几百个法师一起施展起来,威力足以令大范围的生物失明。 但是敌人若有了防备,只要闭了眼,这法术便没有丝毫作用。 北卫军战士们乘机后退,后面的战士推着巨大的战车过来。这种战车上装着四米高的网状木架,用熟铜在木头外面包裹了一层,并铸了许多尖锐的长刺。战车并排行进,犹如城墙一般朝着狼人们推去,床弩被安排在战车后面,弩箭从网格里shè出,收割狼人生命。北卫军的战士也换上几米长的长枪,架在网格上向外面的狼人刺去。 “这种东西有用吗?狼人爪子这么厉害,几下就抓烂了吧?”谢安皱眉发出了疑问。 玛克笑了笑,自豪道:“先辈们的智慧无法想象。知道为什么设置的四米高吗?因为这恰好是狼人平地跳跃的最大高度。先辈们就是要营造一种狼人们觉得能跳过去的想法,从而只会跳着过去,不会采用暴力。但是当他们真的跳的时候,几乎都被顶上的尖刺刺透。即使偶尔有跳过去的,也会被下面等着的士兵杀死。” “我有一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不用?”沙鲁却疑惑着又提出一个问题。 “因为趴在城墙上的狼人跳跃力有限,他们绝对不会考虑跳跃,只会暴力破解。” “那还有一点,兽人体质特异,不用滚水热油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一开始连滚木礌石都没用过,感觉直接放弃了城头,反而在城墙上打阵地战?” “因为打不到,而且会将士兵们陷入极危险的境地。进步的不仅仅是人类,兽人也是。”玛克感慨着,“战争真的是创造力的源泉,假如付出的代价不是那么惨重,也许我会是一个最忠实的战争狂。” “好了,我们讨论一下现在的情况——狼人们死多了总会考虑暴力破解了吧?”谢安一开口,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是。不过那时熊人们也该破门而入了。”话音刚落,关下就传来野兽咆哮的欢呼,玛克微微一笑,“看,城门破了。” 谢安扭头朝关内看去,几万黑甲的士兵结着方阵凝神以待。他不由心下稍安,转头盯着玛克问:“这波兽人你估计有多少?” “这波是先锋。狼人最多一万,熊人也不过几千了。” “仅仅先锋就能破关?”谢安没有为数量少而放心,反而更忧虑了。 “放心。也只有先锋能破关。”玛克笑,“兽人们后面的大部队都是阵地战的好手,反而只有先锋部队是攻城好手。除了……” “冰霜巨人。” “是。不过那时有更多的手段制止他们。只是……”玛克忽然疑惑地望着谢安,“将军确定兽人这次是全面进攻?” 数十里外,兽人大军。 “先生……这一万二千名勇士可是我们用来攻关人数的一小半了,就这么派他们去进行无谓的牺牲真的好吗?”兽皇压着怒火紧紧盯着纳拉,纳拉轻笑着,看着兽皇的眼神充满了对低等生物的漠视和鄙夷。 “放心吧,他们可是经过我祝福的,绝对不会是无谓的牺牲。” “可是……”兽皇皱眉,“即使经过先生祝福,想要彻底突破关卡也不可能吧?为什么先生不让我们大军齐上,反而在这么远的地方等着!” “当然不可能破关。”纳拉yīn测测地笑,“只不过,只要进了关里,就有美妙的事情发生了。至于你的大军,有更好的机会等着你们,只要耐心地等待就好。” “现在,”纳拉冷冷地看着兽皇,“下去吧。” “是。”兽皇默默地行礼退出,到了帐外被风一吹,才感到背后被冷汗浸湿,一片冰冷。 在他几十年的生涯里,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眼神,那一眼,几乎令他全身血液冻结。那一眼,凛然有神之威严。 “兽皇……”霜狼祭司想说什么,却被兽皇挥手打断:“我知道,这次古怪的攻关去了你们部族四分之一的勇士,个个都是勇猛无比。但是先生有他自己的考虑。那位先知也是你们部族的人,作为他的继承者,你应该比我更相信先生。何况这次……” 他把目光投向驻扎的大军,除了兽人,还有许多北地的土著种族,都是被纳拉以神秘手段联合的援军。 “想必人类从来不曾想过会有这么多种族联合了吧?北关这次,必破无疑!” 第三十七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北关。 用来堵住门洞的器械猛烈震动着,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另一个方向轰击着它。北卫军的战士们结着方阵,隔着城门百余步围成一个圈,前方那一片空旷的大地上,荡漾着奇异的魔法力量,已经被地系法师们布置成绝命的流沙陷阱。 关外厚厚的雪层阻碍了地系法师们对于大地的感应,即使勉强布下流沙陷阱,冰雪也能缓冲兽人的重量,使他们难以陷进去。一直以来北卫军的战士都难以清除关下的积雪,那已不仅仅是雪,还有鲜血凝结的冰。极厚,极多,极为牢固。 一声巨响,器械猛然炸开,碎片四散飞shè,三米来高的熊人咆哮着扑了进来,身后白茫茫都是野兽奔腾,如同一股白sè的浪cháo,汹涌地涌进来,却被大地吞没。 先踏进这一片死地的兽人们嘶吼着却不再动弹,只为了能减慢沉没速度好让更多的同族能踩着自己的身体跳到前方。熊人们身躯沉重,入了死地便有死无生,狼人却借着熊人的身体轻盈跃动着,飞速接近防线。 “shè!” 一声令下,无数羽箭飞shè出去,如此近的距离,已经能对狼人造成威胁,他们浑身插满了箭矢,犹如一只刺猬般直挺挺掉了下去,然后被流沙吞没。 流沙陷阱虽然强悍,但消耗也是极高,吞没了几千个兽人后,地系法师们终于法力耗尽,退到后方恢复去了。没了流沙,剩下的几百只熊人瞪着血红的双眼撞进北卫军的阵地。没有人能挡住他们的威力,每一次挥击都有上千斤的力量,被拍中的士兵们登时骨骼尽碎。他们一边横扫着一边冲撞,刀剑刺在他们厚厚的皮毛上都被咬住,一运力便被崩断,勇猛上前攻击的士卒却被撞飞,落地时大多已经停止呼吸。 “锁链阵!火油!”玛克大叫起来。 早在他叫喊的时候,便有士兵提着锁链过来,人海的优势在此体现,几十个士兵一起用锁链把熊人缠了起来,一起控制着不让他乱动,一旁有人提着装火油的罐子,扔在熊人身上,黑sè的火油溅了出来,流满了熊人一身。 一个士兵点了火箭,shè了过去,烈火腾起,熊人在火焰中哀嚎挣扎,却被士兵死死拉住。这些锁链都是用来对付冰霜巨人的家伙,对付力量远不如巨人的熊人自是没有问题,大半熊人被活活烧成焦炭。 “可惜了。”玛克遗憾地叹息,看着其余人不解的目光,不由笑着解释道:“虽然熊人难杀,但是一身都是宝,剥了那身皮可以做几件熊皮甲,你们也看到这熊皮的坚韧程度了。还有熊掌,想必各位都没少吃吧?可惜现在都成焦炭了。” 谢安皱眉:“对此我却不敢苟同。兽人好歹不是完全的野兽,虽然是敌人,也是值得尊敬的战士,吃他们的肉,穿他们的皮……总让我觉得不舒服。” “战场之上谈什么尊敬不尊敬。谢将军,当年我们人肉都没少吃啊。” 谢安握紧拳头,全身紧绷起来。他回头冷冷地看着沃夫,后者眼里没有一丝畏惧,坦然和他对视。他忽然就松懈了:“此一时彼一时。为了活命,又能怎样?沃夫将军,我希望以后在我面前少提当年。最好别提。” “是。只不过将军如果还一直执着于以前,只怕这次不好过。”沃夫平静地回答着,谢安一滞,却默默地不做声。 “诸位将军,虽然二十多年前的惨状我也略有耳闻,但是都过去了。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当前的局面。”玛克忽然开口打破宁静的局面,“我只想知道,我们的敌人,那个神秘的,会控制人心的黑衣人,究竟为了什么只派这么一点人来送死。” “丧尸?”沃夫沉吟半响,不确定道。 “不大可能。大陆上没有相关的力量。”玛克非常肯定地回答,“自从八百多年前的那次后一直没出现相关的事例。事实上在历史中,这也是唯一的一起。” “而且也没有证据证明黑衣人和魔族有关。”谢安接过话题,“即使假设他们用的是亡灵复苏的秘术,我们有五百名牧师,一万个亡灵完全构不成威胁。” “或者……这些兽人只是吸引目光的手段,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沙鲁思索着提出一个可能。 众将军沉默下来,看着接近末尾的战斗。熊人一死,少了坚实的肉盾,狼人们也逐渐被击杀。若从高空向下看去,可以看到黑sè慢慢将白sè包围,然后吞没。 “亦或者,只是我们太过于紧张,黑衣人也好,雪季也好,其实都是不存在的,只是一些巧合而已。”玛克突然灵机一动,“其实黑衣人也是兽人,而今年也仅仅只是比以往要冷,却还没到雪季,所以兽人也只派了这些人来送死。” “说实话,我也希望如此。但事实绝对不可能。”谢安却摇了摇头,“首先蝮蛇的情报以准确闻名,黑衣人必然是人类,并且一定有目的,虽然我们并不知道其目的究竟为何。其次我看过你们家族记载的典籍,以往兽人攻关送死也从没有过仅仅两个种族的先例。也不可能只剩这两支了,要论抗寒能力,有比这两种更强的兽人。沙鲁说得对,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有yīn谋在策划着。” “yīn谋?真麻烦……”铁眼嘟囔起来,“听说兽人打架直来直往不搞诡计,结果他们也学坏了,搞起了诡计。你们说,要是这些家伙有了和我们人类一样的狡诈,谁还能挡得住?” “我亲爱的铁眼将军。”玛克笑了起来,“他们已经有了。千余年的战争,他们从我们这学到了很多东西,如果不是寒冷的环境制约了他们的发展,让他们人口越来越少,我想,北关早已经守不住了。” “不得不承认,他们是一个卓越的种族。”谢安赞叹,扒着城墙垛堞向关内看去,“而且极具有团队jīng神,无法想象他们压根没人指挥。” “是。人类的团结来源于绝对的权力,而他们的,仅仅依靠本能。”沃夫也赞叹着。 “我亲爱的将军们,赞叹的话留着回去说吧,现在,”玛克苦笑着拿着刚刚传达上来的战报,“来看看这一万多名兽人带给我们的是什么吧。” 此战中北卫军战士折损数千,地系法师大多魔力耗尽,修养需要一两天时间。城门被破坏,但安一个新的城门倒也不要多长时间。防御狼人的战车摧毁了一小半,这些东西要修理完善就不是几天之内能完成的了。 兽人尸体都被掩埋,为了防止真的会复活,都埋在了炊事营旁,因为这里离牧师的居所最近。 牧师们也终于出了营,医治着重伤垂死的士兵。他们向神灵虔诚祈祷,释放出耀眼的圣光,笼罩在士兵身上,伤口愈合,骨头归位,一切恍如神迹。 “卖弄风sāo的家伙们!”季符一面坐着让菲尔帮他包扎肩膀的伤口,一面看着牧师们用圣光医治士兵,每次治好便念叨一番洗脑的宗教词汇,士兵就痛哭流涕着跪倒在地请求宽恕。 “好了!”菲尔打了个死结,报复般重重拍了两下,痛的季符倒吸了几口冷气,瞪着他大叫:“轻点!你故意的吧!” “是的。谁叫你在关上逗我玩呢?”菲尔大笑,却牵动了腰间的伤口,笑到一半就变成了倒吸冷气。他腰间的伤口是被狼人一爪抓的,极深,几乎可以看见肠子。 “哈哈!活该!”季符起身拍着菲尔的肩膀,“走走走,去炊事营,庆生去!” “走走!差点忘了还有这茬!”一边的希伯来也大笑着起来,勾着菲尔的肩就往外拖。他身上伤口最多,几乎被包成粽子。为了掩护少年们撤退,他可没少挨狼人的爪子。 “哥哥们去不?”季符回头望着还坐着的兄弟们,个个身上都带着伤。 “你们去吧。我回营好好休息休息。”伯劳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弃了,疲惫地起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我们也去休息吧。四弟你一个人去就好了。”老三叔达刚想应承,老二仲康却使了个眼sè,笑着拒绝了季符的邀请,拉着叔达回去了。 季符抿着嘴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只隐晦地瞟了眼一旁的沃夫两兄弟,转身朝着菲尔追去。 “二哥,为什么……”叔达被仲康拉进营帐,忽然看见大哥伯劳也在,而且脸上没有丝毫疲惫之sè,不由一愣。 他细细一想,明白过来,“沃夫两兄弟找你们谈话了?” 仲康不答,只看着伯劳,伯劳沉默了一会,道:“是。我们三个和四弟不一样,他是庶出,以后分到的权势不多,三皇子能容忍他的背叛,却无法容忍我们的。这段时间,和菲尔走远点吧。” “只是在一起玩罢了,以后无论三皇子还是四皇子都继不了位,我们又何必为此讨好三皇子?”叔达还是不解。 “但是三皇子背后好歹有个福克斯家族,四皇子背后什么都没有。我们实在没有理由为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得罪福克斯家族。何况……”伯劳压低了声音,“大皇子的位置……可不怎么稳啊……” 伯劳今年已经十八岁,叔达知道父亲平时也带着伯劳一同去处理一些事情,能听到风声也不为奇。于是他不再说话,默默思考起来。 第三十八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入夜。 炊事营。 “让开让开!长寿面好了!”绝尘大笑着将一大盆面砸在菲尔面前,菲尔眼角抽搐,盯着那一大盆面颤声道:“你们……不是玩我的吧?” “哪有哪有!哈哈哈哈!”季符和希伯来大笑着按住了菲尔的肩,防止他逃走,“这叫……叫什么来着?” “厚积薄发!”绝尘灌着龙血酒,把筷子递了过去,“十年的份!一起补回来!” “厚积薄发你妹!厚积薄发就要慢慢来!”菲尔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跑,却被两人按得死死的,“岂止十年!这里面二十年的份都有了啊!” “是嘛?啊哈哈,这点小事就不用在乎了!”绝尘尴尬笑着,忽然脸sè一沉,凑到菲尔面前:“这可是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快马从一百多里的村庄买来的面,敢不吃完?哼哼哼……” “好啦!我吃!”菲尔抄起筷子,一咬牙,低头狠狠吃起来。 绝尘朝着希伯来两人使了个眼sè,三人同时偷偷笑起来,突然一把把菲尔的脑袋按进盆里,大笑道:“生rì快乐!哈哈哈!” “你们三个……”菲尔抬起头来,脸上挂着面条,却带着笑,眼角有晶莹的液体滑落。“太过分了!” “谁叫你不告诉我们来着!” “究竟是谁每次在我们讨论这话题时就把话题扯开了?” “是这样吗?啊哈哈!今天天气真好……” “你还来!”…… 老兵坐在门口吸着烟,听着少年们的打闹不由笑了,侧过头去,看着不远处几只狗崽子埋头在一只母狗身下吃nǎi,露出好笑的神情:“不愧是白虎的崽子,够结实!” 母狗仿佛感受到老兵的目光,朝着老兵示威地吠叫两声,老兵笑骂:“小畜生!和白虎好上了,胆子也肥了!” 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由远及近,朝这走来。老兵扭头看去,是炊事营的小兵,一脸焦急。他微微皱眉,大声问道:“怎么了?” “王哥,事情不对!”小兵喘着气,“埋……埋兽人的地方,出问题了。” “咋啦?诈尸了?”老兵霍然起身,小兵却摇了摇头,露出古怪的神sè:“不是,只是……死狗了。” “死狗?”老兵sè变,“走!去看看!” 没走几步忽然回过头来,示意小兵:“你别跟来,去通知将军,就说埋兽人的地方有古怪。” 埋兽人的地方并不远,此时那里已经聚了几十个士兵。战后除了被流沙陷阱坑杀的几千兽人,其余死在关上或者关内的尸体都运到这里埋了,一大块范围的泥土都有翻动的痕迹,而在这些土地中间,几只白sè大狗的尸体突兀地横着,士兵们都畏惧地不敢过去,在痕迹外等待。 “什么状况?”老兵上前,大声询问,士兵们纷纷让了条路,让老兵过去。 “路过的时候就看见这几条狗倒在这,半点声音都没。关里也没其他狗的吠叫,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旁边有士兵回答。 “都没进去看看?” “弟兄们想着该不是闹鬼了吧,都怕进去了会被抓了脚拖进去,没有过去。” “做得好。”老兵点头,“有绳套没?谁以前套过马?把尸体套出来!” 当场就有好几名健壮的士兵站了出来,都是逐鹿原来的jīng锐士兵,马背上长大的北方汉子,都有套马的绝活,取了绳索打了个套结,一扬手就扔在狗尸体旁,微微往回一拉,就把狗脑袋套了进去,慢慢扯了回来。 老兵低头看着大狗的尸体,外表毫无损伤,也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神sè,安详地可怕。 “老死的?”老兵疑惑地把狗尸体翻来覆去,认真检查,“没道理啊,都是挺年轻的狗啊,而且几只一起老死……不大对劲。” “王哥,什么状况?不会真的闹鬼了吧?”旁边的士兵畏惧地问着。 “净瞎说!”老兵站起身来,高声喊道:“暂时别过去,我已派人通知将军,应该很快就会和牧师一起来了!” “已经来了。”冷冷的声音,让老兵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耶德排开人群到了最前面,天蓝sè的眼睛紧紧盯着老兵:“狗怎么死的?” “没有外伤,也不痛苦,像是老死。” 耶德微微点头,移开视线,忽然蹲下身子捏了一撮泥土放在鼻子上闻了闻,拍拍手起身,道:“不是亡灵。” 他忽然顿了顿,弯腰提起一条狗的尸体道:“我拿去研究。”说罢也不待众人回答,自顾自走了。 “王哥,这……”士兵吞了吞唾沫,半天才回过神。 “眼神恐怖。”老兵也半天才缓过来,吐出这么几个字,“不是亡灵就可以了。但是还是有古怪,叫弟兄们注意点,别过去了。反正那边也没什么东西。” 耶德掀开布帘,提着狗尸直接进了营帐,将狗尸扔在帕尔崔丝面前,冷冷道:“开眼,看看。” 帕尔崔丝疑惑着睁开眼,眼中金光流动,在狗尸身上转了圈,脸sè一变,“吞噬灵魂!” 耶德点点头,淡淡道:“和我想的一样。” “哪来的?” “营里死的狗,在埋兽人的地方。” “埋兽人的地方?”帕尔崔丝伸出手指在嘴唇上点着,慢慢思索起来,“这么说排除了亡灵复苏的可能。但是吞噬灵魂……” “能看出是生物还是法术吗?” 帕尔崔丝轻轻笑着摇了摇头:“我的瞳术只能看到结果,看不到过程。不过我猜……今晚一定很美妙吧?我们不去告诉他们真的好吗?” “都不是傻子,这么古怪的事必然会有所预防。” “魔法倒好说……”帕尔崔丝忽然叹了口气,“生物的话,就非常难办了。” 炊事营。 “王都护,你说那位副团长来过这里,说了不是亡灵,带了条狗尸就走了?” “是。” “凌团长,你怎么看?”谢安扭头望着凌风,后者绷着脸,正细细搜索着魔法痕迹。 “没有魔法痕迹,除非对方魔力远远超过我,不过这不大可能。” 谢安皱眉,告诫道:“永远别低估对手,傲慢和自大只会自取灭亡!” “没有低估。”凌风不以为然地回答着,“老师已经踏入五阶境地很久了,连他的魔法痕迹我都能发现,何况其他人?难道大陆上还有魔力远超老师的人类?” 谢安默然不语,倒不是他同意凌风的观点,只是他明白罗宁对于弟子们施加的是什么教育。一千多年来,为了保证罗宁家族在魔法界的领袖地位,每一代的罗宁在教育弟子时都会有意地向弟子们灌输“罗宁魔力人类最强”的观念,与这些法师们去争辩毫无意义,除非他们能够亲眼看见。 “布莱德将军,你怎么看?”谢安又转头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的玛克。 “先辈们并未记载此种事例,我只是想起大陆异闻录里面几种北地可能能够造成这种情况的生物。”玛克深吸了一口气,“只不过都不大可能。” “看来将军有眉目啊。没事,说说看吧,我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谢将军也不像会关注乱七八糟的传说的人,没有头绪很正常。”玛克笑着,翻弄了一下狗尸,道:“这具尸体的死状,非常像传说里说的被瞬间吸取了灵魂而死。不痛苦,无外伤。” “吸取灵魂?”谢安眼神一凝。 “其实想必那位副团长也看出来了。教廷对这方面研究甚多,可惜他不告诉我们,我们只能暂时在这瞎猜了。北地传说里可以吸取灵魂的传说生物有许多,一种是妖jīng,虽然大部分传说里他们只吃腐尸,但是也有小部分是说吃灵魂的。另一种是雪女,据传是寒冰山脉的守护者。还有一种更不靠谱,是说八百多年前那次大规模的魔族入侵遗留了一种叫做影魔的生物,平时生存在yīn影里,看不见,但是乘你不备时悄悄侵入身体,制造幻觉,让你迷失,再慢慢吸食灵魂。” “果然都是瞎猜。”谢安笑了起来,“与其相信这些神秘的传说,我倒更偏向于这是黑衣人的未知法术。” 凌风皱眉,谢安也懒得搭理他,转头看向老兵:“王都护,今晚麻烦炊事营的兄弟jǐng醒点,顾好这里,有任何异动直接朝我汇报。此外,今夜守夜的士兵加倍!” “是!”老兵行了军礼,目送谢安离去。 “王哥,还有一件事。”这时旁边又过来一名小兵,低声说道,“刚才清点,营里还有一条狗不见了。” “不见了?”老兵一愣,“难道有人先来一步?” 第三十九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独眼的年轻人提着狗尸从yīn影中遁出,缓缓走到两名同伴面前,将尸体摔在地上,道:“他开始动手了。” “吞噬灵魂。”老人动容,却又疑惑起来,“但是为什么单单杀狗?这不是打草惊蛇么?” “想必是那些鬼东西饿了,又正好几条狗路过。”皮萨斯笑,“恐怕纳拉也没想到这次突袭会毁在这上面。现在关里已经四处戒备,要是那些鬼东西充分借助自身特点杀人倒还没什么,只是他们没有智慧,完全听从纳拉的吩咐,这次乱子,很快就会镇压。” “只不过以他的个xìng,镇压了也没什么,估摸着这只是一个吸引视线的法子,他一定在后面布了更大的杀招。”女子淡淡笑着,也没有看向两位同伴,反而抬头看着天空,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几百年来他一直洞察着未来,养成了无论做什么都喜欢把一切都控制在掌心的习惯,他每次行动都必然藏着无数后招。落进了他的圈套,只能被一波接一波的计策摧毁。” “不过他现在疯了,而且更痴迷于他新掌握的力量。”皮萨斯又去看向老人,问:“他的位置探明了吗?” “当然。真庆幸今晚没有风雪,我已经派了几只小家伙盯着他了。” “今晚怎么可能没有风雪?”皮萨斯笑,“这只不过是暴风雪前的宁静罢了!” 炊事营。 “王都护,营里刚刚出什么事了吗?”绝尘提枪从房中走出,看见营中气氛紧张,居然设了极多的岗哨,不由疑惑起来,找着老兵询问。 “啊,没什么大事,死了几条狗,谢将军叫我们好好戒备。”老兵答得轻描淡写。 “死狗?”绝尘皱眉,略一思索,语气也沉重起来,“埋兽人的地方?亡灵?” “不是。那位副团长大人已经看过了。”老兵扯了个笑容,转移了话题:“四殿下,你们的庆生结束了?” “没有。他们还在闹着,我心里有些不踏实,所以出来看看。” “哟!又是四殿下那比狗鼻子还要灵的直觉?” 对于老兵的玩笑,绝尘罕见地没有回应。他眉头微皱,脸上带着一点忧虑。他感觉到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那是一股他无法理解的力量,一种黑暗的感觉笼罩着整个营寨,有一层看不见的大网正向他们扑来。 老兵看着绝尘严肃的表情,也失了说话的兴致,默默掏出烟杆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敌……”半声惨嚎划破了夜晚的寂静,老兵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正yù动身,旁边的绝尘却比他更快,提着枪直扑惨叫发出的地方。 营寨顿时沸腾,士兵们纷纷涌出,希伯来三人也微醉着从厨房撞出来,正想跟着士兵一起过去,却被路过的老兵一把拦下:“三位小将军,劳烦去通知将军们,这里出事了!” 三人愣了半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朝着中军大寨奔去。 暴动的果然是那些兽人尸骸,他们身上还带着致命的伤口,有些甚至连脖子都断了,但他们浑然未觉,疯狂朝着士兵们发起攻击。埋尸之地现在成了一个大坑,仿佛地狱之门洞开,更多的兽人尸体正从里面爬出来。 “cāo他大爷的!”老兵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恨恨道:“那家伙是托关系进的教廷吧?这要不是亡灵俺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他忽然高声叫了起来:“砍脑袋!砍掉脑袋就不动了!” 绝尘低下身子猛然朝着一只熊人尸骸发起冲锋,那只熊人尸骸已经烧成了焦炭,却还能拿他焦枯的手掌四处拍击,力道丝毫不逊sè于生前。绝尘速度极快,灵活地有如一头迅猛的猎豹,他在即将接近的时候忽然高高跳起,一声大喝,长枪斩落,势如雷霆。 尸骸只来得及回头一顾,脑袋便已掉下。老兵正叫了一声好,尸骸却仍未倒下,直接朝着落地的绝尘攻来,利爪呼啸,足足千斤之力。 “真不是亡灵!”绝尘脸sè一变,一拳击在尸骸拍来的爪上,都朝后退了几步,身旁士兵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他还没见过能正面和熊人硬抗的人类。 尸骸似乎完全不考虑僵直和回气,立马便朝着绝尘迅猛扑来,绝尘揉身撞进尸骸怀里,长枪完全刺透了尸骸心脏,但绝尘能感觉到尸骸完全不受影响,撞击的力道反而增大,两只焦枯的手臂也朝着绝尘猛抱过来。 “把你四肢卸了看你还怎么动!”绝尘大怒,松开长枪,低头避过尸骸的手臂,却竖起右掌朝尸骸右肩关节插去,锐利的铁手甲直接穿透,他左手抱着尸骸的手臂用力一扯,轻易便把整条胳膊扯了下来。 那一瞬间,绝尘敏锐地发现有一团黑sè的东西朝着尸骸身体里面回缩进去。 他灵光一闪,依法炮制将尸骸左手也扯下,果然能看见一团黑sè物体缩回了尸骸体内。 “这不是亡灵!是傀儡!砍掉四肢,砍掉四肢就不能动了!”绝尘放声大叫,士卒们纷纷改刺为劈,只是力道有限,兽人皮毛厚实,一时半会还砍不下。 绝尘握住枪尾,一脚将还在乱动的尸骸踢了出去,拔出长枪的同时矮身跟进,长枪横扫,直接把尸骸的两条腿也削了去,尸骸轰然倒地,挣扎了一会,从断裂的颈腔钻出一团黑sè的蛇一样的东西,“忽”的遁入地下不见了。 “那是什么?”旁边有看见的小兵战战兢兢地问,绝尘也是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管是什么,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牧师大爷怎么还没来!”老兵抄着刀子领了几个士兵把一只狼人尸骸削成了人棍,也是看见了那条黑sè的“蛇”,愣了一会马上就想起了号称“邪恶克星”的教廷来,不由破口大骂。 “王哥!狗!”旁边小兵推了他,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老兵看去,原来是那条母狗。事情发生得毫无预兆,营里没一条狗吠叫示jǐng,一时间士兵们都忘了营里还养着狗。但是尸骸可没忘,此时正有一只狼人尸骸逼近着母狗,母狗将几只狗崽子护在身后,朝着尸骸疯狂吠叫。 “白虎那崽子,总给俺添麻烦!”老兵大骂着,挺刀朝着尸骸扑了过去,旁边士卒连忙跟上,速度却始终慢了一筹。 “喝啊!”老兵大喝,长刀狠狠劈进尸骸的肩胛骨,用力一抽,却没抽出来。尸骸脚步一顿,弃了母狗,转身就朝老兵扑来,老兵一时没握住,长刀脱了手,卡在尸骸身上。 尸骸利爪一挥,老兵千钧一发之际退了一步,利爪擦过老兵胸腹,抓出几条伤口,却不算深。尸骸再踏进一步,正要再攻击,身后母狗猛然扑上,将尸骸扑倒,滚在一块。 士卒们赶上,扶着老兵,老兵喘了口气,抓过一名士卒手里长刀,朝着尸骸冲去,头也不回道:“你去把狗崽子送到安全点的地方!” 失了兵器的士兵领命去了,其余士兵却跟着老兵去杀尸骸。此时尸骸已经把母狗放倒,肚子被撕开,肠子流了一地,却没有死,还吐着舌头喘息,努力抬头看向狗崽的方向。 “干你大爷的!”老兵怒吼,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他猛力一挥,长刀劈进尸骸手肘,几乎将它劈开。其余士兵纷纷将长刀猛劈下去,招招不离关节要害。 很快狼人被削chéng rén棍,老兵一刀将脑袋劈下,黑“蛇”钻出,正yù遁入地下,被老兵眼疾手快,一刀插住。这一刀却仿佛插在空处,黑“蛇”散开,变成一团迷雾,咻的一下被大地吸了进去。 “王八蛋!那群牧师呢!这玩意刀子弄不死!” 老兵破口大骂,身旁的狗窝忽然倒塌,一具完好的熊人尸骸从废墟中窜出,喉咙还破着一个大洞,狂暴的气势扑面而来。 “掩护王哥!”士卒们把老兵撞开,被尸骸一冲,都飞了出去,鲜血吐了一地,眼见是活不了了。 “混蛋!”老兵目呲尽裂,一刀劈在尸骸身上,但是这具尸骸皮毛完好,老兵这一刀只砍破了一道小口子。 尸骸回头,朝着老兵扑落,老兵往地上一滚,便已脱离,连忙朝着安全地方跑去。 但是尸骸没有追来,甚至还在和什么东西搏斗。老兵疑惑的回头一顾,只见一道白影灵活地在尸骸附近跳跃,偶尔在尸骸的毛皮上留下几道爪痕。他立马就认出来了,那是白虎。 “白虎这畜生!”老兵犹豫着站住脚步,他看得出白虎绝对不是尸骸的对手,只是靠着灵敏的动作暂时还能占据上风,可是白虎的爪牙永远无法击破尸骸的防御。 “白虎!跑!快跑!”老兵朝着大狗叫喊,白虎则回应了几声吠叫。老兵感受到那里头的愤怒和哀伤,他想起了躺在那的母狗,忽然明白了。 “拼了!”他肆意大笑着,转身朝着尸骸冲去。 第四十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一枪把一具狼人尸骸劈成两半,黑sè物质扭动着朝地下遁去,被他一枪定住。不同于其他人,黑sè物质被定住后不会化为烟雾,而是被长枪所吞噬。 “灵魂么?”绝尘心里依稀有了答案,放眼四顾,正好远远地看见老兵为了大狗独自朝着熊人尸骸发起攻击,脸sè一变,急忙赶了过去。 “吃俺一刀!”老兵大吼着朝着尸骸发起攻击,长刀刺在膝窝里,这一块连续被老兵刺了四五刀,已经烂的没一块好肉,全靠坚韧的筋骨连结。 老兵喘着粗气抽出刀,躲开尸骸的扑击。被黑sè物质cāo纵的傀儡虽然力量比生前大了不少,但是灵活度却低了许多,并且完全没有智慧,只会攻击最近的生物。 老兵绕了一个圈子,转到尸骸背后,又朝着膝窝刺去,刀卡在骨头里,老兵一收,断成两截。 “见鬼!”老兵大骂,一抬头,巨大的熊掌兜头罩下,凌冽的气劲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危急关头,白sè身影闪电般扑到,将老兵推开,熊掌只从白虎腿上擦了过去。 “白虎!”老兵起身,看着白虎瘸着脚朝着尸骸吠叫。刚刚那一掌势若千钧,虽然从大狗腿上擦过,却还是让它带了伤,至少一段时间内那条腿是动不了了。 尸骸再次朝着白虎发起进攻,白虎勉强跳跃着闪过。老兵看得出这次跳跃多么艰难,几乎花去了它全部的力气。但是尸骸没有等它落地,转身又是极为迅猛的一巴掌。白虎已经没有力气再进行跳跃,这一掌,避无可避。 “快走!”老兵忽然冲了上去,一脚将大狗踢开,那迅猛的一掌拍在他背上,千斤之力几乎将他拍成两截。他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大口的鲜血喷出,散在夜里。 “受死!”一声暴喝,紧接着是一杆沉重的战枪呼啸而至的风声。绝尘满怀怒火投掷出他的长枪,长枪将熊人尸骸狠狠刺穿,似乎恰好钉在体内的黑sè物质上,尸骸竟略微颤了颤,便轰然倒下。 “王都护!”绝尘将老兵扶着坐起来,那一掌把老兵胸背的骨骼尽数拍碎,碎片进了肺里,老兵咳嗽不止,大口大口的鲜血随之喷出,生机几乎断绝。 “不……不行了。”老兵朝着绝尘露了一个微笑,勉力伸手从胸前取出那枚铜币,“十……十八年后,又……又是一条好汉!” “不,先躺着,等牧师来了,说不定还有救!” “咳咳……没救了。”老兵眼神忽然涣散起来,“可惜……看不到……俺,俺闺女的婚礼……了。” “王都护!”绝尘大叫着,可是他已经感觉到,手里抱着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气息。大狗呜咽着靠近,在老兵脸上哀伤地舔着。 绝尘松开老兵的尸体,一直安静淡然的眼睛突然有了变化,依然安静,依然淡然,但却充满着无情的冷漠。这眼神曾在数年前出现过,殇阳关下,燃烧的大营中,就是这双眼,和沃夫冷冷对视。 他从尸骸身上拔出长枪,嘴角忽然扯了一个狰狞的微笑,以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低低念着:“盛宴,开始了。” 北关关下。 炊事营乱起来的时候,这里也出现了尸骸。都是破了城门后冲进来却被地系法师用流沙坑杀的兽人。相比炊事营里的那些烧焦的熊人尸骸,这里的一千多具完整的熊人尸骸造成的破坏更大,所有牧师都调了过来,对付这群不可阻挡的不死猛兽。 关上驻守的士兵也听见城墙上坚冰碎裂和摩擦的声音,关外还有数量众多的兽人尸骸未来得及处理,值得庆幸的是都是狼人尸骸,至少不用担忧城门再一次被破坏。 “这些究竟是什么!亡灵吗?”谢安沉着脸看着被士兵们包围起来的尸骸,即使没了脑袋依然能够作战,除非砍去四肢,让他们动弹不得。 “不。”一旁的玛克看着遁入大地的黑sè物质,不由露出了苦笑,“我想,我的一个瞎猜不幸命中了。而且还是最不可能的那种。” 谢安一愣,皱眉思索道:“你是说……这些东西都是叫‘影魔’的魔族玩意?” “事实上它的原名叫什么,是不是魔族的东西我们都不知道。只知道有这么个传说,描述的生物和这个类似。” “那么,那个传说里有没有说如何克制?” “有。”玛克忽然一指远方赶来的牧师和骑士的队伍,“而且来了。” 领头的却不是耶德或者帕尔崔丝,而是另一个普通的神官。牧师们在尸骸身上没有感受到亡灵之气,还是疑惑着试着使用了“净化”,金sè的圣光照在尸骸身上完全不起作用。牧师sāo动起来,纷纷议论着应该用什么好。 “所以我讨厌这些学者一样的家伙们。”玛克朝着谢安叹了口气,忽然向着牧师那边高声叫喊起来:“这些生物怀疑和魔族有关,用‘驱邪’!” 有牧师听到了玛克的话,试着发了一发“驱邪”,黑sè物质果然强行被驱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扭动着想钻入地里,被其他牧师补了一记驱邪,彻底化为烟尘消散。 “将军!将军!炊事营求救!” 三个少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高声叫喊着。谢安一愣,大声朝着牧师们询问道:“你们可有朝炊事营派遣援军?” “两位大人亲自过去了!”是领头那位神官的声音。 谢安心下稍安,犹豫了一会,还是转头对铁眼吩咐道:“铁眼将军,你现在带几十个兄弟去炊事营帮忙,主要负责四殿下的安全。” 铁眼点头,转身去了。少年们也想跟去,却被谢安叫住:“你们几个别去了,在这等着。我怀疑等下兽人大军要夜袭。” 炊事营。 女子漫步而来,全身散发着耀眼的金光,恍若神灵,神圣、威严、凛然。凡被金光照耀到的尸骸,连带体内的黑sè物质一起化作飞灰。士兵们遮着眼,才能抵御那神威一般的光。 耶德抿着嘴在一旁护卫。他没有背着巨剑,腰间别着一把一米来长的重剑,手紧握在剑柄上,全身绷直,jǐng惕地扫着四周,冰冷的眼神在每一个路过的士兵脸上划过。 此时炊事营里除了一千炊事兵,还有旁边几个营寨的上万军士,都被这股气势压得透不过气。那些比较靠近的尸骸,惊慌的朝着反方向跑去,连它们也感受到了最本能的恐惧。 但是在反方向,有一只气势丝毫不逊于女人的修罗恶鬼,也朝这边漫步过来,手中沉重的战枪有如长刀一般挥舞,无论狼人尸骸,还是熊人尸骸,都被一劈两半,体内的黑sè物质每一次都会被恰好击中,尖叫着被长枪吞噬。 那并不是巧合,而是潜藏在心底的杀手本能被激发,能以极为敏锐的直觉察觉出敌人的真正要害,一招一式俱为杀招。 仅仅只有两人,却把这近千尸骸包夹,慢慢屠杀干净,在最中间见了面。绝尘漠然的眼神在帕尔崔丝脸上停留片刻,又转移到一旁守卫的耶德脸上,两双冰冷的眼睛对视。 士卒们忽然感觉有一股诡异的气氛以两人为中心,朝着四周蔓延开去。然后狂放的杀意猛然爆发,士卒们惊恐着朝后远远退开。 “呵呵。”耶德忽然发出了笑声,只是脸上表情依旧很冷,无法判断那是笑声还是冷哼,“米奈希尔殿下果然勇猛过人。甚至能让我感觉我们都是同类。” 绝尘没有说话,只是漠然盯着耶德,散发的杀意愈发深邃。耶德也盯着绝尘,手指紧紧捏在剑柄上。他并不怕绝尘,要真打起来,一百个绝尘都不是他的对手。绝尘拥有的只有不属于人类的巨力,技巧一塌糊涂,即使算上那不明来由的杀手本能,也无法和真正的高手对决。 在战场上,他是绞肉机,但在高手对决里,他是活靶子。 “为什么这么晚来?”绝尘一字一顿说着,杀气依旧未散。 “牧师们总要准备,而且关上那边的局势也比这里严峻得多。此外,”耶德脸上忽然浮现一抹嘲讽的神sè,“我们仅仅只是援军,可不是你们的下属。我敬爱的米奈希尔殿下。” 杀气猛然又高涨起来,士兵们白着脸又退了几步,帕尔崔丝却是浑若未觉,一直静静看着两人,脸上带着微笑。 “是吗?”绝尘忽然一笑,杀气顷刻间退的干干净净,耶德却反而更戒备起来。真正的杀手,最危险的时候,反而是没有杀气的时候。 “其实我想问一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帕尔崔丝笑着收了圣光,一直萦绕着绝尘的那股心悸也一并消失。她站到两人中间,阻绝了两人的对视,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米奈希尔殿下不要对我们抱持敌意,我们现在还是盟友。”帕尔崔丝朝着绝尘笑,“这东西,应该是一种魔法生物,而且是某种邪恶法术造就的生物。” “我觉得和灵魂有点关系。”绝尘面无表情地补充。 “米奈希尔殿下果然见多识广。”帕尔崔丝点了点头,“确实和灵魂有关。大概是用怨灵练成的,能寄生于生物体内,以灵魂为食,还能cāo纵生物的**。” “神秘的黑衣人,是你们的真正目标。” “没错。”耶德上前,与帕尔崔丝并肩,直视着绝尘,冷冷道,“我们负责黑衣人,你们负责兽人。明确分工,很公平。” “那么,这些黑衣人控制的兽人应该归谁管?”绝尘冷笑,嘲弄地看着耶德。 “米奈希尔殿下,请控制自己。我们对于死去的士兵抱持充分的敬意,他们都是英勇的士卒,敢于和未知的事物搏斗。”帕尔崔丝再次挡在两人面前,“但是,不只是这一处地方受到攻击。而且,兽人大军想必也会乘机夜袭。” “他们要夜袭,绝对不会这么早发动傀儡,一定会等到大部分士卒进入梦乡,那时造成的混乱更大。”绝尘忽然笑了,“我现在在想,那些遁入地里面消失不见的东西去哪了?” 第四十一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纳拉飘在空中,看着下面sāo乱的战斗。无数黑影般的蛇围绕着他,将他包裹着,完美的融入了夜空。 “啊……人类……卑微低贱的种族。兽人……更卑贱的种族。”纳拉低低的笑着,“凡人们,在我的力量下颤抖吧,哀嚎吧!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一个噩梦的开始。” “还有……”他忽然把目光投向远处,“猎狗和老朋友们,我也为你们jīng心准备了一份大礼。哼哼哼……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着,身旁一团黑影忽然shè了出去,将一只空中飞着的大鸟给卷了进来,吞食地干干净净。 “老朋友,你们的手段我可熟的很。现在,去享受我给你们留的大礼吧!” 数十里外。 “看来我的小手段被看穿了。”老人朝同伴笑着,收回法术。 “意料之中。”皮萨斯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那么,我们是不是也该行动了?” 安娜叹了口气,低声道:“希望,别遇上猎狗了。” “恐怕很难。”皮萨斯想了想,“也许纳拉现在才脱离我们监控的原因就是把我们引到猎狗那去。” 他忽然皱眉思索了一会,提议道:“要不你们去找到纳拉,打倒他。我帮你们拖住猎狗?” “不,太危险了。”老人立马否定了皮萨斯的决定,“猎狗们都是按我们的实力训练的,换句话说,每一条猎狗都有不逊于我们的实力。我们不知道关里有多少猎狗,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谢谢关心。”皮萨斯笑了起来,“但是我是影子刺客,纳拉能力克制了我,尤其他新掌握的力量,我完全没有一丝发挥的余地。但是面对猎狗却不一样。不得不说,教廷在暗影这方面,还真是完全没经验呢。” 北关中军大帐。 “关上尸骸清理完毕了吗?可有兽人袭击的迹象?”谢安大声问着跪倒在地的传令兵,传令兵摇头,道:“关上一切正常。” “这不对!一定有什么其他的yīn谋!”谢安皱眉,将传令兵遣退。身后的将军们也都陷入困惑中。 “现在我们大家一起来推演一遍。首先,我们可以确定兽人今上午攻城的目的只是为了把傀儡送进关里。”他停下来朝众将军扫了一眼,所有将军微微思索了一会都表示赞成。 “然后傀儡开始制造混乱。但是很奇怪,真要制造混乱的话应该更迟些,等我们的士兵都睡下再行动。” “也许……兽人睡觉时间不一样?”沙鲁犹豫着说。 “不可能。就算这样,那么,他们制造混乱又是为了什么?到现在也还没有看到一点点夜袭的痕迹。” “我能插一句么?”沃夫忽然开口,“之前士兵们把傀儡拆掉后出现的那些黑东西跑哪去了?” 玛克悚然动容,蓦然想起什么,惊道:“魔法!某种我们不知道的,闻所未闻的邪恶术法!” “要叫法师们来么?”沙鲁问。 “哼,都是一群自大狂,叫来问了也白问,只会大叫:‘不可能!没有人的魔法造诣比老师高!’”沃夫不屑地说着。 谢安犹豫了一会,还是点点头,道:“去叫吧,也许他们听过类似的法术。” 布帘猛然掀开,传令的士卒急匆匆进来,跪倒在地:“报!关内忽然起了大雾!” “大雾?”玛克讶然,“近两千年来北关从来没有起过大雾,这倒是稀奇事了!” 谢安动容,问:“多久起的?雾有多浓?” “起了没多久,很浓,十几米内看不见人,只能感觉有人走动。但是奇怪的是,只有关内起雾。” “诸位,后招来了。”谢安朝着众将军看了一眼,“还记得情报里说的吗?” “控制心灵的力量。”沃夫冷冷道,语气中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 “是,现在,想必要来了。”谢安笑着,看着浓雾从门外涌进,极短时间内便充满了整个营帐。被这些浓雾包裹着,谢安却觉不到一丝湿润的雾气,他伸手去触摸,风卷着雾气翻涌,但是他依旧没有一丁点的感觉,虚无缥缈。 浓雾忽然散尽,他却不在大帐,身边也没有了众将军,只有广阔的大地,无数的士兵,还有那些熟悉的、年轻的面孔。 他忽然笑了,握紧了腰间的重剑,如他所料,依旧还在,几十年来他一直没改变过这个握剑的习惯。他的心稍稍安定了,虽然他明白,等一会发生的事,不是他一个人,一柄剑能够阻挡。 那是天神之威,神灵之力。 是神怒。 “谢安!我去了,好好指挥!我死了可是会找你麻烦的!”年轻时的莱恩十三大笑着,骑在马上远远朝他竖起拇指,然后拉下面罩,领着猛将们纵马奔向前线。 在莱恩十三后面,希利苏斯带着他年轻的儿子们大吼着“保护皇子!”纵马跟上。他的手里,祖传的圣枪上似乎有火焰缭绕。 谢安再放眼看去,艾弗、艾伯特……这些熟悉的面孔大笑着,眼里都燃烧着火焰。更远处,其余两国的军马也在调动着,摆出冲锋的架势。 在百万大军的对面,却只有区区五千人,孤零零地像是暴风雨中的小舟,然而散发的气势丝毫不逊百万人马,一个个都铁铸一般伫立着,金光直冲云霄。 所有人都等待着,等待一个冲锋的号令。来自于他们都信服的人,刚刚获得“军神”称号的谢安。 谢安抿着嘴抬头望着天空,忽然觉得天空如此耀眼。 沃夫睁开眼,看到的是修罗地狱一般的景象,无数刚死的尸体堆叠着,一直连绵到地平线上。 都是熟悉的脸庞,他看见了父亲、叔伯们的,还有兄弟们的,其余的尸体也都是刚认识不久的士卒们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满腔血腥味。 这是“巨鹿原血战”上三个国家无数战争中的一场,他的家族全部男xìng成员参与了这场战斗,带着雄狮帝国十五万士卒,为了莱恩十二世许诺的世袭领地,冒着极高的风险突袭巨鲸和巨龙联军的粮草。结果被几十万军队包围,十五万人没有走脱一个。 除了他,战斗刚开始的时候,他被一支流矢击中头盔,昏了过去。 他跪倒在父兄们的尸体面前,看着他们怒睁着双目。最终他们没有迎来家族光辉的一刻,迎来的是鲜血的终末。 他忽然听到了许多人声,他记起来了,当年他被打扫战场的士卒发现,他一人一刀杀了出去,从此他不再对任何人留情。包括自己。 他四处扫视起来,忽然感觉不对,战场上一把兵器也没有,而他身上,也只是一件褴褛的军袍,没有佩带武器。 这不对!一定不对!沃夫失去了冷静,忽然觉得当年的事,当年的记忆有些虚假和空洞。敌方的士兵发现了他,jǐng惕地接近着。他的心里忽然充满了极大的畏惧,那是对被特意遗忘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的最本能的恐惧。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呆呆地想。 菲尔忽然发现眼前一片黑暗,封闭了光和影,不见天空和大地,四周有无数人声,可是他看不见他们。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他们狂笑着,发出夜枭一般的声音。菲尔抿着嘴,他想起那夜的刺客,但是声音不对,而且,这些声音他觉得似曾相识。 他忽然脸sè一白,他记起了这些声音的主人,是他的长辈们,他的叔伯和爷爷。 “家族的荣耀!你忘了吗?你忘了吗?” 四周陡然出现无数苍白的影子,他们有着扭曲的样貌,却还认得出是家中的长辈。他们围绕着菲尔大声质问,重复的质问,声音犹如金铁交击。 “我没忘!我没忘!我没忘!”菲尔捂着耳朵,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大声嘶吼着,吼声将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影子忽然都消失了,有那么一瞬,菲尔觉得他们都离开了,但是很快,一道巨大的白影出现在他面前,朝着他大声咆哮,声音有如雷霆:“你没忘?那么,那是什么!” 菲尔扭头看去,看见了他家的大门。大门虚掩,顶上两盏印了火焰纹章的灯笼苍白地亮着。他走过去,把手放在了门上。 门里边,忽然有一种让他惊惧的声音传来。 第四十二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谢安把目光从天空中移到对面的五千人身上,他笑了起来,忽然振臂高呼,呼喊有如风雷,嘹亮清晰地不像是自己:“全军突击!” 无数士兵冲了过去,无数羽箭如同蝗群一般飞了过去,那些铁铸一般的金sè身影也动了起来,他们纵马奔腾,逆着百万人的气势而上,领头之人手中光剑亮的刺眼。 羽箭shè在他们金sè的铠甲上,纷纷叮叮当当的弹开,士卒的兵器击在他们身上却毫发无伤,动都没有动一下。五千人列着队列硬生生推进百万大军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他们,他们代表的就是神。 谢安重复发着那些曾在噩梦里重复过无数次的指令,五千人的军队终于被分割开,大多数失了战马,却不失一点战斗力,他们不会受伤,即使受了伤,圣光也会治愈他们的伤口。士卒们只能上前将他们按住,不让他们动弹。 谢安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那是一道光,刺透了天地的光。耀眼的圣光从骑士手里的剑上亮起,灼热的圣焰四散飞shè,士卒们纷纷退避。 骑士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不怒而威,身上散发出无穷的力量,他高举着巨大无匹的光剑,天空中回荡着他浑厚悠长的呼吸。 “神说!亵渎者必然受到惩罚!”他大声唱诵起来,光剑猛力劈落。它行进的路途上,无数士卒被圣焰烧成飞灰,一丝哀嚎都没有发出。 光剑直指莱恩十三,希利苏斯扑了过去,挡在前面,圣枪亮着炽热的火光。但是被光剑一触即散。他年轻的儿子们都扑了上去,合力抵御这神一般的力量,却也都飞出。 莱恩十三的亲卫们前仆后继扑过去,用自己的身躯去阻挡那道光芒的推进。最终那道光在莱恩十三面前停下,消散开去。 战场陡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几万人一下子消失不见,只留下被烈火烧焦的巨大痕迹。士气降到冰点,军队即将溃散。他们望着最前方那个身影,勇猛地曾视为所有士卒的榜样,但是现在他却呆呆地坐在马上,仿佛失了灵魂。 他们又去望向高台上那个身影,那是让他们信服的指挥者,军神谢安。 谢安感受着士卒们的目光,却说不出话。他已被那一剑的威力锲取了全部心神,他颤抖着,几乎想跪倒在地,高声赞颂着这天神之力。虽然他知道这里是幻境,当年那一剑从来不曾劈向他,可是他就是忍不住颤抖,忍不住去想。 “军神?”他心里苦笑,“我只是一个懦夫啊!” 忽然,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涌进他的身体,把他抽离出恐惧,让他感觉到了心安。他拔出了重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 “全军,攻击!” 士卒们朝着骑士涌去,即将溃散的大军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这才对。”谢安仰起头笑着,眼角却有泪滑落,“当年,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军士们把沃夫踢倒在地,脚踩在他的身上,让他爬不起来。 沃夫扭动着,可是他发现他不仅失了武器,还失了力气。这时的他,仅仅只是当年那个连普通士兵都不如的贵族子弟,在父兄的庇护下成长的少年。 军士们狂笑起来,笑声在沃夫耳边回响,像是无数妖魔。 “看啊看啊!幸存者!” “哦!多么幸运啊!战友都倒下了,就他活着。” “哈哈!不会是怕的躲进尸体里面了吧?哈哈哈!” 沃夫脸被埋在土里,无法看到那些军士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们肆意大笑的样子。有军士嘲笑着解开裤腰带,黄橙橙的液体淋在他头上。闻着那股sāo臭,沃夫脑袋轰然像是要炸开。 “这不对这不对这不对!”沃夫对着自己狂吼,“我的刀呢?我的刀在哪里!” 然而没有刀,没有任何武器。军士们发泄完便开始了处决。明晃晃的刀子在沃夫面前亮着,他挣扎着想去夺刀,却被军士们死死踩住,大声嘲笑。 “看啊!可怜的小家伙,还想夺刀呢!” “哈哈哈!快些了结吧,割了脑袋又多了一件功勋。” 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自己怎样逃脱的!沃夫绞尽脑汁,却想不到。他努力抬起头来,怒视着军士,眼神凶猛,却不堪一击。 “我的刀!”沃夫竭尽全力嘶吼,忽然感受到自己的声音有了变化。他感受到自己体内喷涌的力量,有什么东西在血脉里苏醒,他开始热血沸腾,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灰sè的毛发从他身上疯涨,他的肌肉开始膨胀,骨骼开始生长。军士们惊讶地发现已经踩不住这个少年,他们恐惧地退开,看着少年慢慢站起,慢慢变大,长出利爪长出尖牙。 “狼……狼人。”军士呆呆的说。 沃夫看着自己的变化,心里一扇门轰然洞开,有光照了进来。他忽然什么都想起来了,从一开始就没有刀,从来没有什么一人一刀冲杀出去的壮举,只有一头苏醒了血脉的野兽。 他对天嗥叫着,声音传出很远。他忽然觉得饿了,猩红的眼睛盯着军士们,亮出了尖锐的獠牙。 菲尔推开了大门。 他看见男人们扑在那个女人身上。影影绰绰都是男人们狂笑的影子,他们有的在解自己的衣服,有的在撕扯女人的。女人身上的布袍被扯掉大半,露出光洁的身子,男人们心急火燎地在她身上舔着。 他想起来了,他六岁那年,女人第一次卖了身子,不想却引来许多男人。他们在女人身上肆意发泄着,并不是对女人美貌的渴望,而是对菲尔这个曾经极度辉煌的家族的一种病态的凌辱。 看呐,这就是曾经帝国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的少nǎinǎi,现在,只不过是一条在胯下承欢的狗!只要一点点的钱,就能把这个极为辉煌的家族踩在脚下蹂躏! 那一晚,本来在隔壁早早睡下的自己被男人们的声音吵醒,他冲进男人堆想把他们赶跑,却被男人们取了绳子绑在柱子上看了大半夜。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枪,他已经能单独击杀三只狼人,已经是一个优秀的战士了!他嘶吼着冲了上去,却感觉到了不对。 他没有枪,他的身躯幼小而无力。他依旧被男人们轻易制住,被绑在柱子上,看着男人们肆意发泄。他大声嘶吼,可是稚嫩的声音淹没在男人的狂笑中。 菲尔从男人的缝隙里看到了女人的脸,女人看着他,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轻轻的在说些什么,但是菲尔听不见,他满耳都是男人肆意的大笑,吵得他的脑袋昏昏沉沉。 “她要说什么呢?”他想着,他努力的去辨认女人的口型,女人也一字一句重复着。他终于看明白了。 “娘先走了。记得娘的话,把菲尔家族复兴。” 他终于明白了,那一晚,曾经的那个女人已经死去,残留的,只是一具为了适应现实而造出的空洞躯壳,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着菲尔家族最后的尊严和荣耀。 菲尔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吼起来,房屋在他的吼声中摇摇yù坠。有一股力量注入了他的身体,他崩断了困住他的绳子,握住了枪。枪杆的质感如此真实。 他冲了上去,力量在他体内咆哮。长枪化作一片火红的光,朝着男人们刺去。 北关上空。 老人看着下方的迷雾渐渐变淡,不由微笑起来:“啊,恐怕纳拉想象不到他的小东西死了如此多,布下的阵也有了缺口。” “好了,考莱,能做的我们都做了,现在就要看他们自己了。我们快点去找纳拉吧。”安娜看着关外,兽人大军正在靠近。她不由叹了口气,“希望他们能尽快醒来,否则,关外的那些家伙们一旦入了关,事情就不妙了。” 老人却没有看向关外,反倒看向炊事营方向,遗憾道:“可惜,那边有猎狗在,我的力量无法传送过去。那边,真的要看他们自己的了。” 第四十三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从迷雾中冲出,来到了一望无际的荒原上。裸露的黄土,弯月高悬,清凉的夜风吹拂,却寂静地没有一丝声音。 绝尘低头看了看自己,只是一身粗布的短衫,失了长枪,甚至感觉到自己体内没有一丝力量,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他已经失去了他的神力。 “有人吗?这是哪?”他大声叫喊着,声音传出很远,但是没有人回答他。他四顾着,忽然看到了一所房子。 那是一栋构造和样式他都完全没有见过的两层楼房,就那么孤零零地耸立着。 绝尘心里忽然一跳,心底浮现出一丝奇怪的熟悉感,那房中有着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他不知不觉的朝那边踏出了一步,然后狂奔起来。 来到房子底下,才能感受到那房子的怪异之处。所有窗户都用着一种特殊的透明晶体封着,能透过它看进房间里面。大门没有门环,却有着一个奇怪的把手。 绝尘不由自主的上前,扭动着把手,打开了门。屋里一片昏暗,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奇怪的味道。他觉得那股味道很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 他像是被cāo控一般沿着楼梯上了二楼,直直走到一间房间门口。房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普通的小孩子的居所,摆着许多玩具,墙上还挂着一幅画,带着小孩子的稚嫩笔触,绝尘能辨认出上面画的是一个四口之家,父母和一对孩子。绝尘轻轻拂过它们,感受着心里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忽然他jǐng惕地看着木床,床上只有叠好的白sè被子,白sè的床单长长垂下,如同一层帷幕,把床底遮了一半。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极度危险的感觉。他的心剧烈跳动着,发出雷鸣一般的声音,他慢慢蹲下,去探视那床底。 他看到了一双眼睛,漆黑,纯净且安静,和他的一样。 就在对视的一霎,躲藏在床底的东西动了起来,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床底,将绝尘扑倒。他们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床底下的生物占据了上风,把绝尘压在身下。 借着昏暗的光,绝尘看到了那个生物的样貌。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一头杂乱的黑sè头发,嘴角似乎勾着不详的笑意。 那种笑容,绝对不该也不可能属于一个孩子。 “你是谁!”绝尘大声质问着,孩子不答,只低着头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绝尘开始挣扎,但是孩子的力气大得可怕,死死地按着绝尘肩膀,骑坐在他身上。 “你要做什么!”绝尘愤怒地和他对视,两双漆黑的眼睛对在一起,许久之后,孩子忽然笑了,笑声却有些yīn森。 “失去了一直依赖的血脉的感觉如何?失去了力量的感觉如何?”孩子朝着绝尘露出狰狞的笑,咬着牙发出低沉的笑。 “你究竟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谁知道这里是哪里!至于我是谁……猜猜看吧,奖励就是你的生命。” 孩子疯狂大笑起来,忽然从背后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匕,迅速而有力的架在绝尘咽喉上。他的身体低垂,手肘顶着绝尘的肩,灼热的呼吸喷在绝尘脸上。 “那么,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计时开始!” 孩子开始报数,每一次的间隔jīng确地可怕。绝尘努力挣扎着,但是孩子的身体像一座大山一样将他压得动弹不得,拳头打在他身上不痛不痒,低垂的身体也保证绝尘的腿踢不到他。 “30……29……” 随着时间的流逝,绝尘忽然发现孩子眼睛亮了起来,充斥着嗜血的渴望。他咬着牙,做着无用的挣扎,忽然间,他的手触碰到了插在靴子里的一样东西。 “10……算了,看来你完全不打算猜,那么,就这样送你回归吧。”孩子忽然放弃了报数,手上一用力,就想割开喉管。 “一起死吧!”绝尘露出狰狞的面容,抽出靴子里的匕首直插孩子的腰肋,孩子敏捷地跳开,却放弃了击杀绝尘的想法。 “有趣!太有趣了!你居然能将武器带进来!那么我们来玩游戏吧,狩猎游戏,生或者……死!哈哈哈!”孩子大笑着,猛然跑出房间,不见踪影。 绝尘起身,刚才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脖子上还残留着那冰冷的触感。他抬起手,仔细盯着手里的匕首,刃上蒙着一层青蒙蒙的光,柄上歪歪斜斜刻了“野菊”两字。 五岁时铸造的匕首,他一直带在身边,虽然只是一件玄器,却极具纪念意义。 他忽然反手握着匕首,jǐng惕地走出去。 出乎意料的,孩子蹲在楼梯口上等着他,看见他出来,居然悠闲地朝他吹了一下口哨,绝尘愤怒的冲了过去,孩子身体敏捷的一翻,居然直接翻到了楼下。 绝尘趴在楼梯护栏往下看,孩子抬头朝着他挑衅的勾勾手指,一转身又消失了。 绝尘一拍栏杆,也想学着孩子翻下去,但立马他发现他幼小的身体完全做不到孩子那样潇洒和自然。于是他放弃了这个打算,走楼梯下去了。 “啧啧,真慢!”孩子倚在走廊尽头摇了摇脑袋,看着绝尘跑来,一闪身钻进旁边的房间。 “不对!”绝尘忽然jǐng惕起来,皱着眉慢慢接近那间房,“他在引导我,究竟要带我去哪……” 越接近那间房,那股怪异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就越浓烈。绝尘强压不适,深吸一口气,猛然扑了进去! 没有意料中的袭击,他看到的是两具成年人的尸体,尸体似乎死了没多久,仰面躺在地上,肚子被刨开,一些器官还被取出整齐的摆在一边,鲜血淌了一地。 他们脸上,充满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还有一抹沉痛的哀伤。 绝尘忽然想起来了,那股味道,就是血腥味。整栋房屋都充斥着血腥味,像是有人把血液涂满了墙壁。 他灵光一闪,悚然抬头看向墙壁,果然是怪异的暗红sè。一开始在昏暗的光下他没注意,这时他才发现,这栋楼房确实以鲜血为颜料,涂满了墙壁。 绝尘蹲下身子,皱着眉头干呕起来,眼角却捕捉到一抹寒光,下意识扑倒在地,匕首擦过他的脑袋,只削去几撮头发。 “这是你干的?”绝尘jǐng惕地看着孩子,孩子在几步开外遗憾地抛玩着匕首,坦然承认道:“是啊。” “他们是谁?” “如果从生物学来说,他们合力制造了我。如果从社会伦理学上来说,我大概应该称呼他们为……爸妈?”孩子轻描淡写地述说着,仿佛犯下这种大罪的并非他自己。 “你疯了。”绝尘冷冷看着孩子,眼中带着怜悯。 “没疯,只是稍微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罢了。”孩子笑的纯净无暇,“其实你和我不都一样吗?” “我可没有疯到弑杀父母!” “是吗?”孩子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你以为,你的血脉真的是没代价的?” 绝尘一愣,“什么意思?” “凡人的躯体,如何去承受孕育上古异种的力量呢?”孩子眯着眼笑了起来,看着绝尘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眼中流露出深沉的绝望。 “至少……我不是有意的!”绝尘忽然握紧了匕首,凶猛地扑了上去,深沉的绝望都化作愤怒和悲恸。匕首在他面前舞出无数道光,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刃网。 “对!就是这样!愤怒,悲恸!你就是灾祸,所有接近你的人都会被吞噬!”孩子疯狂大笑着,舞出同样的光芒,两道刃网交击在一块,乒乒乓乓亮起无数火花。“你娘是这样,那群士兵也是如此!将来还会有更多!” “去死吧!”绝尘从未想过为什么自己拥有如此技术,如此速度,他心中充满着愤怒和悲恸,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脑袋轰然一声,他感觉到被某种意志抽离了身体,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场对决。 “对!你出来啦!终于出来啦!哈哈哈!”孩子大笑起来,看着绝尘眼神忽然一片漠然,舞出的刀光却更凌厉,更飘忽难防。 “等你很久啦!那个家伙只是一个失去血脉和力量就一无所有的废物!”孩子疯狂大笑,“只有你!只有你可以与我一战!” 笑声里,孩子忽然放弃所有防御,朝着刀光撞去。血光四溅,两人以同样的招式切割着对方同样的部位,都不是致命的要害,两人似乎只是在享受这么一种战斗和杀戮的快感。 惊人的同步,惊人的相似,旁观者的绝尘忽然明白过来,他明白正和什么作战,又是什么在控制着他的躯体。 “控制心灵的力量!这就是我的心灵之境!” “他就是我!我心里的那个声音!” “不……不能这样下去,都会死,都会死!” 绝尘嘶吼起来,努力将自己推挤到前面,他能感觉到自己正慢慢取得身体的控制,那个cāo控自己身体的意志似乎也觉察到他无法取得胜利,而交托给了自己。 “不不不!放他出来!放他出来!”孩子觉察到了绝尘气势的变化,退开几步,散了刀势,朝着绝尘嘶吼。 “绝不!”绝尘吸着气,答得斩钉截铁。彻底掌控身体后他才感觉到那股千刀万剐的痛楚,那是足以让人晕过去的程度。 “那你就去死吧!”孩子疯狂叫着,扑了过来。绝尘却比他更快,揉身撞进孩子怀里,匕首死死插入他的胸膛。孩子的匕首却只从绝尘脸旁划过,带出一溜血花。 “死的是你。结束了!”绝尘狠狠把匕首拔出,滚烫的鲜血喷涌,孩子倒退几步,靠在墙上,却露出开心和满足的笑容。 “呵呵……你杀了我。你终于杀了我。” “疯子!”绝尘大口喘着气骂着。 “其实我们都一样,都一样……” 绝尘罕见地没有说话,默默听着。 “看来你也猜到我的身份了。可惜上一把游戏已经结束了。不过无所谓,最终活下来的还是你。”孩子抬头望着二楼,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绝尘正准备仔细琢磨,他却已经说完,又把目光转向绝尘。 “好好活下去。天启市再见。” “天启……市!?”绝尘莫名其妙地看向孩子,却发现孩子已经化作微尘消失。大地忽然震动起来,有光照进了屋子。绝尘抬头看去,楼房也在消失,rǔ白sè的温暖光芒慢慢占据着整个空间,直到绝尘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第四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 他的脑子还有点迷糊,但手中长枪长吟的声音让他安心。 “太好了!四殿下,你醒了!”熟悉的嗓门让绝尘还有些迷糊的大脑彻底清醒。 “北关?打兽人?”绝尘盯着铁眼询问,眼里有着一股莫名的威严。铁眼一愣,呆呆的点了点头。 “现在什么情况了?” 铁眼忽然反应过来,大声叫道:“不好的情况!兽人入关了,好在大家及时清醒,把兽人的大部队打回去了,只有先锋部队进来。不过对面人数太多了!足足二十多万!各个种族都有!不只是兽人!”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绝尘抿着嘴问,忽然jǐng惕起来。 铁眼一愣,“刚刚谢将军派人来通知我的,要我保护好殿下,别乱跑。” 绝尘松了口气,卸去防备,抱歉道:“不好意思,刚刚……” “我明白。”铁眼深深看了眼绝尘,“我们都明白……” “教廷的那两位呢?”绝尘扫视着四周,不见耶德和帕尔崔丝的身影,不由问道。 “哪两位?”铁眼又是一愣,感觉绝尘说话忽然就高深莫测起来,“我们来的时候只找到殿下,没看到教廷的人。” 绝尘沉默了半响,沉声道:“总觉得他们俩有古怪。” 他忽然起身站了起来,斩钉截铁道:“我们,去打兽人!” “可是谢将军说……”铁眼犹豫。 “可是你也不想呆在这啥也不干吧?”绝尘朝着铁眼笑,“放心,只在关内。没有特殊情况绝不出关!” “干了!”铁眼大笑,“跟着四殿下就是痛快!” 整个营寨都陷入了混乱,到处都有小规模的遭遇战,城门处最为激烈,北卫军的战士们努力将进关的兽人驱逐出去,他们动用了一切手段,巨大的、城墙一般的推车,魔晶火炮,便携式的小型床弩。 还有醒来的法师部队,地系法师在兽人脚下释放着“地震术”,大地猛烈颤动着,兽人们站立不住,无法集中力量去应付推挤过来的人类方阵。 兽人们咆哮着被推了回去。擅于破城的狼人和熊人们先一步冲进了关里,被及时醒来的谢安指挥着分割开去,各自为战。还留在城门的大多都是虎人、狮人或者牦牛人,这些家伙强壮凶猛,却不如狼人灵活,无法迅速爬上城墙,也没有熊人强壮,可以以蛮力破除人类布下的方阵。 城门外面,十多万兽人大军堵在那里,里面大多都是投掷长矛的远程打击部队。如果给他们足够的平地施展,即使是五十万人类军队也无法抵御他们,可是高大的城墙阻挡了他们的发挥,现在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 谢安立在城墙上冷静指挥着,他们好不容易才险而又险地将城墙阵地防御住。迷雾没有到城墙上来,当时城墙上驻扎着近万部队,和狼人们对战。援军赶到时一万人仅仅剩下一千,城墙上大半部分被狼人占领。 不得不庆幸先破门进关的兽人没有上城墙去夹击守军,而是去各营帐屠杀应该还处于沉睡状态的人类士兵。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北卫军提前苏醒,他们反而陷入苦战。 “玛克,我们现在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用的?”谢安挥剑将一只突破防御的狼人斩杀,回头问道。 “该用的都用上了,剩下的都是极具针对xìng的器械。好在我们苏醒地及时!” “那是有人帮忙。”谢安庆幸道,“我能很明显感受到当时那股灌进身体的力量,宁静,平和。我们也有藏在暗处的盟友啊。” “可惜这个盟友不帮我们杀兽人。”沃夫提着刀走过来,冷冷地说。他的刀上依旧淌着温热的鲜血。 “你也醒了。”谢安微微点头示意,他感觉到了沃夫的变化,不再迷惘,只是更为冷酷。变化的不止沃夫,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变了点,这种变化最后会导致什么后果,无人知晓。 “早醒了。”沃夫面无表情地说着,“路上绕了一个圈子,去了几个营帐帮忙。” “知道有多少兽人进关了吗?” “不知道。不过大多都是狼人,熊人少。”说到狼人时沃夫眼角微不可查地的抽了抽,谁也没有发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悲哀。 “正常,熊人本身就难以繁殖,一直人数很少。不过冬天的熊人最为狂暴,因为没有足够食物支持他们冬眠,难免有点烦躁。”玛克在一旁解释道。 “再狂暴也不过是一群畜生。”沃夫冷冷一笑,“好像这上面不止有狼人?” 谢安点头,“还有虎人和狮人,被推出去后就从城墙上爬来了。虽然爬的慢,但是现在我们却没办法去制止。” “麻烦。”沃夫四处扫视了一下,“沙鲁他们呢?” “清扫关内兽人去了。” 沃夫默默点头,转身朝着城墙的战场走去。 “那么我也去了。”玛克朝着谢安笑,“这次真是九死一生。兽人居然拉了这么多盟友。野人、雪人、霜魔。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啊,也不知道这群本土种族也来凑什么热闹。” “不,你别去。这里毕竟还是你比较熟悉,等会你来接手。”谢安也回了一个笑容,“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了。” “将军!”一个亲卫兵忽然惊叫起来,声音颤抖着,指向远处。 谢安面无表情看去,远方的夜幕里,缓缓走来许多巨人,每踏一步,大地便发出一阵轰鸣。他们穿着冰蓝sè的寒冰铠甲,胡须上结着冰渣,所过之处白雪冻结成冰。 “他们终于来了。”玛克叹息,“叫城墙上的人把战线拉回来一点,还有,叫底下的人注意了。对了,我们还有多少人在战斗?” “刚刚的情报,我们在战斗的人数有十一万。我带来的一万七千人和北卫军的九万多。牧师部队折损的有些严重,兽人冲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好在城门附近,替我们抵挡了一阵。” 玛克低头计算着,忽然抬起头来,道:“够了。不过这次之后想必北卫军也差不多又要重组了。” “还是低估了兽人,也许应该派大军来。” “没用啊。帝国以骑兵最强,以前我们还能冲出关外和他们对阵,现在……”玛克苦笑着摇摇头,“难呐!” 谢安沉默了一会,道:“那么,这次之后就把城门给封了吧。这么厚的城墙,即使冰霜巨人也没办法击破。” “是。大陆上厚到能打阵地战的城墙,除了这,也只有殇阳关了。” 考莱和安娜在雪地里急速飞奔着,感受着纳拉留下的气息。忽然安娜身形一顿,道:“到了。” “就到了?”考莱诧异地打量起四周,数里内没有任何生物的痕迹,只有一片皑皑白雪。 “气息到这就断了,如果他没在,那么这就是一个圈套。”安娜冷冷说着,闭上了眼睛,身上有着蓝白sè电流缭绕。考莱隐隐感觉自己的毛发直立起来,他明白这是安娜动用能力探测附近的生物电。 “果然是陷阱。”许久,安娜睁开眼,脸sè十分不好看,“有三个极强的生命体正在靠近。其中一个是皮萨斯。” 考莱动容,“猎狗?驱虎吞狼!” “没错!”安娜低喝,“想必纳拉也在附近,用了某个法子避开了我的探测。看来他也想和我们来个了断了。” “或者他另有yīn谋。”考莱推测。 安娜皱着眉头思索一会,道:“不大可能,他不像会亲自介入战争的人。该做的事都做了,似乎只剩打倒我们了。” “附近有魔法阵的痕迹吗?” “现在还没有发现。不过我想有了那些小东西,他布阵绝对会在我们和猎狗战斗的时候。打斗溢出的能量能完美掩盖他布阵的气息。” “我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一个先知,一个部族祭司,堕落后所获得的能力如此诡异。” “大概……因为他是心灵系的吧。”安娜笑了笑,却总有一股悲哀的意味,“那些东西,想必是他扭曲的心灵具现化的怨灵。” “可悲。那么,猎狗就交给我和皮萨斯了。你留着实力应付纳拉吧。” 考莱忽然咆哮起来,那是巨狼的嘶吼,吼声里带着狂烈的风。咆哮声中,老人长出了雪白的毛发,脸开始变长。只是一小会,他便变成了一头巨大的雪狼。 “不知道这次来的是谁啊。”雪狼呲牙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教廷是否研究出了我这一系的猎狗。” “信奉自然和平衡的德鲁伊似乎并非教廷所喜。”安娜拍着考莱雪白的毛皮笑,眼睛却望着远方地平线,“来了!” 第四十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耶德和帕尔崔丝在数十步外站定,冷冷看着两人一狼。耶德重剑已经出鞘,微微低垂,暗藏杀意。 “不好意思,没拉住。”皮萨斯jǐng惕地盯着对面两人,低声对同伴说,“有点麻烦。” “难得你也会用‘麻烦’这个词了。”考莱裂开大嘴,龇牙笑着,“他们什么能力?” “男的是圣骑士,女的……纯粹之力。” 安娜脸sè一变,急速询问道:“魔力还是力量?” “以魔力为主,还会瞳术。啧!现在怎么随便拉个人出来都克制我呢……”皮萨斯叹息,“男的走的是敏捷路线,我可以完胜他。女的就看你们了。” 安娜点点头,道:“我来吧。纯粹之力有点特殊,考莱你可能压不住。” 考莱却没有回答安娜,巨大的狼眼盯着帕尔崔丝看了一会,转头对皮萨斯道:“人造的吧?” “你怎么知道……”皮萨斯讶然,忽然反应过来,不由笑了,“也是,全身金闪闪,大晚上跟灯笼似的,有点常识的都知道不正常。” “可以一试!”考莱说着,忽然仰天嗥叫,震裂人心的声音远远扩散开去,带着一股极为强大的意志和力量,像是上古狼灵的咆哮,带着狂野的怒火。 皮萨斯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他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都沸腾起来,无穷的力量在身体里炸开、流转、盘旋,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着风雷作响。他变得无所畏惧,无可匹敌,于是也仰天咆哮起来。 “野xìng咆哮!” 耶德脸sè微变,将重剑竖在面前,低声祈祷着。随着他的祈祷,金sè的圣光在他身旁盘旋,灌注进他的肌肉他的骨骼,直到他的气势不弱于对面两位,直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夹带雷霆之威。 “呵!一个咆哮,一个祝福,这下有好看的了。”暗处,纳拉森冷的笑着,忽然发现安娜耳朵微动,似乎朝这边撇了一眼。 “啧!女人的第六感。真灵敏。” 四周空旷,没有任何影子供皮萨斯行进。但他已经不需要了,他的速度和力量大幅提升,奔跑起来并不比影遁术慢! 他闪电般扑了出去,肉眼几乎无法捕捉身形。 与此同时,考莱也向着帕尔崔丝狂奔,像是一道雪白sè的光。 耶德深吸一口气,和帕尔崔丝飞快的对视了一眼,看到她眼中的自信,不由点头,迎着皮萨斯冲去。 两人在极近的距离出了招,耶德双手握着重剑,逆势而上。皮萨斯依旧施展起得意的拔剑术,两道银sè弧光几乎一闪而没,带出一溜火光。而后他敏捷地翻开,避过了铁青sè的刀光。 论敏捷和速度,皮萨斯有着强烈的自信,即使不是大陆第一,也是名列前茅。 耶德低头,看着胸口铠甲上两道交错的深深裂痕,隐隐露出泛着金光的皮肤。不同于极限强化力量和敏捷的野xìng咆哮,他的祝福是全方位的提升,圣光会包裹在他皮肤上,即使是能轻易斩裂坚韧轻铠的圣级长剑,也无法短时间击破那层防御。 这将是一场漫长的战斗,金铁的交击声里,深邃的杀机毕露。 帕尔崔丝冷冷看着巨狼逼近,慢慢朝着天空张开双臂,高声唱诵起来,词汇生涩难懂,却带着浩然壮阔的气势,无穷的力量从她体内放shè开去,金sè光芒照亮了整个天地。 考莱忽然间变得寸步难行,有一股绝强的力量墙壁一般朝他推挤,让他难以接近帕尔崔丝。他发出低沉的咆哮,肌肉紧紧绷直,拼命地朝前挤压着。但是巨狼形态并非专注于力量,他始终无法突破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屏障里面,金光照shè之处,冰雪纷纷融化,消失,露出冻结成冰的大地。帕尔崔丝赤着脚站在大地上,她的脚莹白如玉,几道金sè魔纹蜿蜒下来,直到脚底,然后与大地相接,大地也成了她的魔网,金sè的能量四处流淌。 纯粹之力,无尽之力,只要立足于大地,便有用不尽的魔力! “Arrows・Sacred!”她忽然大声叫喊起来,无数圣光凝聚的箭矢在她身后成型,密密麻麻几乎遍布整片天空! 考莱忽然发现阻止自己的屏障已经消失,但他却不敢再前进,身子一扭,便向旁边掠去。 “你跑不掉!”帕尔崔丝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威严和凛然,她轻轻一挥手,光矢追着考莱轰去。这些光矢即使落在空地也没有爆炸,而是化为能量又重新流淌回帕尔崔丝的身体里。 但光矢一旦落在巨狼身上,便能烧焦一大片的毛皮,剩余的金sè能量还会残存,制止伤口的自愈。大片大片光矢持续不断地轰击着,在这全覆式的打击下,巨狼很快便全身焦黑。 九天之上忽有雷霆的轰鸣。帕尔崔丝悚然抬头,巨大的雷云在头顶汇聚,银sè的闪电蛇一般蜿蜒。 光矢都停了下来,凝而不发。考莱喘着气,变回人形,身上十几个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深处金光缭绕,却不见血迹。他低声吟唱起来,翠绿sè的自然之力流转,驱逐金光,愈合伤口,不多时便完好如初。 帕尔崔丝却没有管他,一双金sè的眼睛直直盯着远处的安娜,充满了戒备。 “教廷已经获得了如此技术?我们倒是小瞧你了!”安娜冷冷说着,天空中的雷云蓄势待发。 “神的力量岂是你们凡人能够明白?哦,我倒忘了,你们不是凡人,是污秽的邪恶者!” “邪恶者?可是你口中的邪恶者一直在为大陆人类奔走,而你!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只需往北关一站,十几万人便可免于死难,但是你却执着于内斗!”安娜怒喝,雷云轰隆作响,雷霆之力似乎即将劈下。 “职责不同。我们是追猎者。”帕尔崔丝面无表情地回答,对安娜的责难无动于衷,“我们存活的意义就是追猎你们。” “很好。”安娜怒极反笑,猛然握紧双手,巨大的雷电轰然劈下,那一瞬间放出的炽白光芒让人无法直视,耳里灌满了雷霆的咆哮。 这是天威,是天罚,面对它的却是神的力量! 那一瞬间,所有光矢都消失不见,只有最纯粹的圣光,化为巨大的半透明护盾,笼罩四野。雷光和圣光在上面互相纠缠,互相抵消。 “考莱!我牵制住她,你快上!”安娜大喝,身周的蓝白sè电流大盛,噼啪作响,即将消失的雷云又厚实起来,积蓄着下一波的雷霆。 老人再次发出咆哮,这次却是巨熊的声音。巨熊之灵加诸其身,他变成了一只极为巨大的白熊! 他咆哮着撞进了护盾。护盾的力量大多都集中在正上方对抗天雷之威,旁边的则极为脆弱,被他一撞即破。 帕尔崔丝斜瞟着奔腾而来的巨熊,即使此刻天雷之力就在头顶盘旋,她还能分心应付突进的考莱。 “Shield・Rush!”她放声大吼,无形的能量扩散开去,考莱前进的身形猛然顿住,然后被远远推开,翻了好几个跟斗,头晕目眩。 没有祈祷,没有吟唱,这是一次瞬发的神术,所带来的后果也是极为严重,魔纹网路超负荷运转,几乎燃起了火焰,她身上的白袍在高温中燃烧起来,化为飞灰。 帕尔崔丝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忍受着全身上下像是着火一般的灼热,肌肤被烫伤,几乎失去感觉。但是临时释放的能量冲击无法挡住考莱太多时间,她还要准备下一个冲击法术。 “我来!”耶德看到了帕尔崔丝这边情势的危急,果断舍了皮萨斯,靠着相同的能量xìng质闪进护盾,直扑考莱。 皮萨斯却被护盾阻了阻,没能及时拦下。 耶德冷漠地突进,重剑之上圣光缭绕,在考莱还没有从冲击中清醒过来的的时候重重劈落。剑上的圣焰灼烧着巨熊的皮毛,留下一道焦黑的大伤口。 考莱在剧痛之下彻底清醒,他咆哮着想要反扑,耶德却敏捷地绕到他的身后,又是极重的一剑。他能感受到耶德的暗喜,后者正将刚刚和皮萨斯战斗的憋屈和怒火发泄在他的身上。 于是他强忍着耶德的攻击,一意朝着帕尔崔丝突进,在十几步外却站住了脚步,猛然人立起来,双爪高举,咆哮着拍落,带着真正的千钧之力。 巨爪落地的瞬间,地面像是平静的湖水忽然投了一颗巨石,剧烈抖动起来,一重重的土浪翻滚开去,根本站不住脚。 帕尔崔丝口中即将完成的法术被强行中止,她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皮萨斯趁机上前,从怀里抓了一把秘银粉末,用力摔向帕尔崔丝。这些细小的粉末比箭矢还要锋锐,深深刺入她的皮肤里,和魔金的网络融合。两种不同的魔法物质混合,阻断了魔力的流动,帕尔崔丝尖叫一声,全身的魔力都已散去。 天雷轰然炸下,她浑身抽搐着晕倒在地,生死不知。 “纳命来!”耶德脸sè大变,疯狂地朝着考莱发动攻击,面对着考莱的巨爪也不再躲避,硬扛着以血换血。 “疯了!”考莱受不住这种搏命的打法,不由大呼起来。皮萨斯适时插入,双剑架住重剑,考莱趁机抽身而退,却变了人形,也不急着治愈伤口,从兜里掏了几株根茎埋在雪里,念起咒语来。 耶德想要去制止,却被皮萨斯舞出的剑网死死封住。安娜也在凝聚剩余的雷云力量,天空中又响起轰鸣的雷声。 “撤退!”考莱陡然一声大喝,数道粗壮的根茎破土而出,将耶德紧紧缠住,皮萨斯抽身飞退,安娜挥手,一道远比刚才要粗壮的雷电劈下,炸起漫天雪尘。 “结束了?”考莱一面愈合着伤口,一面问着。 “大概吧?”皮萨斯站在一旁护卫,眼睛还jǐng惕地瞪着雪尘里面。虽然没了杀气,但是那种危险的感觉还在。 “这么粗的电,就算不死也差不多了吧?”考莱忽然住了口,衣甲破烂狼狈不堪的骑士竟然硬生生冲了出来,他已经没有了原先的灵敏,重剑也断折了大半,全身肌肤翻卷,冒着青烟,那层金光也已消散,露出身上秘银的魔纹来。但是他没有露出半点痛苦之sè,依旧冷着脸冲锋,目标却是倒地的帕尔崔丝。 “别去,放他们走!”皮萨斯正yù追赶,安娜却远远地叫住了他。 皮萨斯扭头不解地看着安娜,安娜却没理他,看着耶德抱起帕尔崔丝,疾速离开战场。 “这只猎狗倒有些人味!”考莱忽然赞叹起来,“以前的那些都是疯狗,就算是死也要咬你一脸血。” “所以我放他们离开。”安娜也感叹起来,“只不过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那么,你们还剩几成战力?”皮萨斯问着,又把话题拉到现实来。 “六成!”考莱活动着愈合的身体,骨骼咔咔作响。 “八成。够了!”安娜冷冷说着,忽然转身看向空无一物的雪地,“老朋友,该出来见见面了!” 第四十六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北关。 形势极为不妙。赶来的冰霜巨人并没有接近城门,而是在一千米开外投掷着巨大的冰霜长矛。这些冰矛比大型床弩shè出的箭矢还要有力,即使隔了这么远,即使需要投上四十米的高度,也依旧能将躲避不及的兽人和人类一并钉倒在地。 好在他们人数不多,而且他们投掷的长矛大多都误伤了友军。 但是谢安没有一丝欣慰和高兴的神sè,因为那些死去的部分兽人,过不了多久又会站起来重新投入战斗,成为傀儡的他们,可以发挥比生前更高的战斗力。现在也没有多少牧师可以用来克制他们。 营帐各处都有急报传来,无一不是关于这些傀儡的。而且这一批的傀儡体内的黑sè物质被驱赶出来后也不再钻入地下,而是就近附着于其余尸体上,接着起来战斗。有些甚至直接侵入失去防备的人类士兵身体,指挥着他们朝着同伴挥舞长刀。 “该死的傀儡!”谢安脸sè铁青,低声骂着。 “牧师们虽然在努力的清除,但是仅仅二百人不到的牧师面对这上万的数量也有些力不从心。”玛克的脸sè也不大好看,“这就是为什么以前一名圣级高手足以扭转局势的原因了。” “只是以往都是我们派遣圣级高手,现在情势却反过来了。”谢安面无表情地说着,脑中飞速思考对策,但都被他否决。他本身就只善行军斗阵,守城战并非他的专长。 “这种能力,已经不仅仅是圣级高手了。”玛克喟叹,“影魔、半神实力。黑衣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谢安心里猛跳,脸sè一变,低喝道:“你是说……魔族?” “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 谢安沉默半响,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好像一直没有看见教廷那两位首领?” 玛克一惊,和谢安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轻松来。 “希望他们能把黑衣人干掉吧。” “我倒忘了,其实我们也是有圣级高手的。”谢安拍了拍玛克的肩,“这里交给你了。我也要投入战斗了!” “得令!”玛克深深的鞠了一躬,目送着谢安杀入战局。“保重!” 他看着岌岌可危的战局,眼里没有迷惘和恐惧,只有强烈的自信。这是他们氏族自出生以来便要承担的责任,他为此学习了四十多年,实践了二十年,即使再危急,他也有足够多的策略去应对。 “看吧,这是布莱德家族传承了数百年的智慧!即使是魔族,我也挡给你看!” 纳拉慢吞吞地从藏身地走了出来,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他的躲藏方式极为简单,只是用黑sè物质包裹起自己,隔绝了生物电的探测,再制造了一个简单的幻象,把自己隐藏。 “许久不见。”他笑着朝三人打起招呼,三人都没理他,yīn沉着脸不说话。 “都是几百年的老朋友了,见面连招呼都不打了吗?真伤心。”他故作伤心地说着,夸张的神情里却透着冷淡。 “是许久不见了。”安娜心思复杂地叹了口气,“久到我们都认不出你了。到底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我还认得你。”纳拉上前,走到安娜面前,伸出手来,轻抚着她的脸。那只手干枯苍白,就像是死去多年。“依旧这么美,和当年一样。” 安娜不答,一双美目紧紧盯着纳拉,发现他即使说着温情的话语,眼里也只有冷漠和疯狂。皮萨斯和考莱趁机上前,将纳拉围了起来,堵住他所有退路。 “你们真以为可以打倒我?”纳拉忽然抽回手,退后几步,yīn测测地笑了起来,身旁无数黑影蛇一般扭动。“我比你们可是多了三倍的力量!” “我们正好三个人,而且我的力量克制着你!”安娜冷冷说着,退后几步,刚好和其余两人组成一个完美的三角形,纳拉位于中心。 “啧啧啧!真是愚昧而盲目的自信。”纳拉轻蔑地笑着,“当你们不再压制体内的力量的时候,你们将会发现这股力量的强大!我们……原本就是神!” “有足够的力量却没有充足的理智,只会陷入堕落的深渊!”考莱怒斥起来,眼中流露着沉痛的悲哀。以前,他们一个是德鲁伊,一个是先知,常在一起探讨着自然、平衡和宇宙,关系极好。如今看到昔rì的好友变成这样,心中悲痛万分。 “堕落堕落堕落!这就是你们对敢于面对真实的同类的诋毁?”纳拉愤怒地咆哮,“你们只是懦弱的卫道者!” “真实?你所谓的真实不过是扭曲的、虚假的幻象,你已经被它所吞噬!”安娜大喝。 “你们又知道自己所坚持的正义真的正确!?” “至少我们保持着清醒的理智!” “我也是!”纳拉大吼,那一瞬间,三人几乎以为他就要发动攻击,但是他没有,愤怒很快便退去,他又回复了刚才的冷漠。 “鼠目寸光。你们永远无法透过那层迷雾看到最后的真实。使者?哼!”纳拉不屑一顾地冷哼,“我们都被利用了!” “几个月前我们在海伯利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坚持着最基本的责任。”皮萨斯举起武器,直指纳拉,“但是现在,你连我们的责任都抛弃了。你已经彻底成了被放逐的堕落者。” “所以和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无法沟通。”纳拉森冷地笑着,“接触的越多,越知道我们曾经做的是什么混账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大陆的人类着想。” “于是你引导着兽人入侵?”考莱嘲讽地笑着,“我想人类会感谢你的‘好意’的。” “我不过是想借此削弱鹰犬的势力,可是你们偏偏要来插一脚。这些枉死的人,都要算在你们头上!” 三人沉默不语。 “其实我有一个伟大的计划。”纳拉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的意味,“四个半神,足以弑神。我们完全可以合力屠神,然后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大陆!” “以前,我们有十几个人,都不敢这样想,你知道为什么吗?”皮萨斯紧盯着纳拉的眼睛,“因为我们无法想象屠神之后,失控的我们究竟会做出什么事!” “懦夫!”纳拉冷哼着张开双臂,无数黑影飞出,扭动着向三人蔓延。 “来吧,让我见识你们的决心和所谓的正义!” 这些黑影比数月前的更加迅速,更加凶猛,而且纳拉已经不再需要借助四周的影子,他本身,就是黑影的制造者! 考莱猛地蹲了下去,双手按在雪地里,大量粗壮的植物根茎从地里窜出,围成一个圈,扭动着迎向飞shè过来的黑影。刚才他制住耶德时故意多埋了一些,为的就是现在! 皮萨斯迅猛地突进,双剑舞出一片银光,将自身稳稳护着,所有敢于进入他的剑圈的黑影都被搅成烟雾。他就像一只银sè的刺猬,翻滚进敌人腹地。 安娜身上放shè出蓝白sè电流,比以往更盛。她不再保留,狂放的闪电从她身上四shè出去,接连不断,透过根茎的缝隙,击在黑影上。这是唯一一种能对黑影造成致命伤害的手段,每一条被击中的黑影都惨嚎着变成一张扭曲的脸,然后彻底消失。 “如此多的灵魂……如此多的无辜者……”安娜的眼里压抑着巨大的愤怒,她朝着纳拉低喝,“你究竟制造了多少杀戮!” “忘了。”纳拉yīn森地笑着,“当你的双手被一层层的鲜血覆盖,想必也会麻木,也会习惯。何况都是一些劣等种族啊,和蝼蚁无异!” 他忽然大声唱诵起来,黑暗的神言从他口中流出,四周景象大变,耀眼的圣光铺天盖地,众多先行者在圣火中哀嚎,这些纯白的火焰一旦沾上一点,便如跗骨之蛆一般,缓慢灼烧着**,最终将你的灵魂也一并烧的干干净净。这便是比地火更为凶猛的圣火的威力,能给生物带来极大的痛苦。 缓慢、持久而又超越人类极限的痛楚。 纳拉的身影消失在这些虚影之中,失去目标的根茎盘恒片刻,都缩回地下。三人看着四周环境,默不做声,脸sè铁青。 “救我!救我!” “痛啊!痛啊!” “复仇!复仇!一定要复仇!” 被烧得面目全非,露出粘糊糊肌肉的虚影们爬过来,伸出燃烧着火焰的手去牵扯三人的裤脚。哀嚎声、求助声在他们耳边回响,都是熟悉的声音,他们忍不住去听,忍不住去想,声音像鬼魅一般灌进脑里,使他们的心神动摇,意志模糊。 这是幻境,也是结界,纳拉躲藏在结界的某个角落,得意看着三人渐渐在幻境里迷失。数百年的老朋友,互相都知根知底,他知道三人畏惧什么,在与教廷对抗中死去的传承者一直是他们的梦魇。虽然一般的手段影响不了他们,但是结界却能,这是他们还没有接触到的层次,破解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再压抑体内那三分之二的力量,尽情释放自己。 这也是纳拉最想看到的。 “来吧,释放自己!创造属于我们的大陆!一个高等种族的大陆!” 第四十七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北关。 绝尘一声暴喝,手起枪落,将一名牦牛人斩成两截,却忽然对着尸体皱眉思索起来。一只虎人顶上,趁着他发呆之时利爪抓下,却被一枪贯穿了脑袋。 铁眼抽回长枪,上前一步,将绝尘护在身后,大声问道:“怎么了?四殿下,杀累了?” 他们总共30多人,在整个营帐游走,死在手上的兽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绝尘更是占了其中一半,这种战绩足以晋升勇将的行列。 “没有,只是觉得兽人越来越多了,而且多了很多没见过的。”绝尘凝视着牦牛人的尸首,这些长着牛脑袋和牛蹄子的家伙有着极漂亮的雪白长毛,极为耐寒,力量比熊人也就差那么两三成,他们的脑袋上还长着锐利的长角,低头奔跑起来长角能贯穿钢铁的大盾,将后面的士兵刺死。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手,不同于狼人、虎人和狮人的利爪,他们的手接近正常的人手,能够抓握武器。所以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在阵地后方充当投矛兵,但是后方的远程打击部队入了关,这是否意味着…… “城门失守?”绝尘自言自语起来,很快摇了摇脑袋,否定了这个答案,“城门失守的后果远比这严重。似乎是有人故意引进来的啊。” “当然,不然老堆在门口也不是办法,还不如一批一批拉进来慢慢杀!”铁眼回头露齿微笑,只是配上那满脸的血总有点狰狞的意味。 “确实,想必用了什么法子把这些进关的兽人分了流,慢慢隔离开来杀了吧。摆不开阵势倒也不惧他们。”绝尘回了一个微笑,“想不到铁眼将军也看出来了。” “哈哈!虽然都说我没心眼,没头脑,但是我好歹还是一个将军!还是半个军团长呐!”铁眼大笑起来,“不过这些问题大多是指挥官去想,我就负责执行!” “那就……接着杀吧!”绝尘大笑着,心里涌起一股嗜血的杀意,他竟然弃了长枪,将其抛给铁眼,空着双手就冲了上去。 目标是一只狮人,正和几个亲卫兵战斗着,看见绝尘空手扑上,不由狰狞地一笑,利爪朝着绝尘抓落。绝尘将铁手甲举起,开山裂石的利爪在上面擦出一大片火星,却还是被稳稳挡下了,手甲上只有几道白痕。这可不是一般的手甲,极限强化了坚固和锋锐,品级堪称天器! 狮人惊讶于手甲的坚固,也惊讶于绝尘的力气,利爪撕下的时候,他感觉像是打在一座山上,纹丝不动,即使平时和熊人同伴切磋时也没有这种感觉,只有巨人,只有巨人才能带给他这样强烈的畏惧。 无法战胜,绝对无法战胜! 绝尘眼神一凝,发起了攻击,出手如电,势若雷霆,亲卫们数刀才能砍透的皮毛被他一刺就穿,直插入底。他握着狮人的脊柱,猛然回拉,大半条脊柱被他扯在手上。狮人白眼一翻,软软倒地,没了气息。 绝尘将脊柱砸在杀来的虎人面上,趁其发愣时低身把双手捅进他的身体,暴喝着将他撕成两半,又杀向其余兽人,眼里闪着嗜血和疯狂的光,狂烈的杀气四溢。 亲兵们用惊呆而又带着畏惧的眼神看着他,铁眼却皱起了眉头。 绝尘忽然抬头,他感受到头顶那一刻出现的强烈威胁,却只看到一个急速远去的背影。 “是他?!他也来了?” 纳拉忽然感觉到幻境强烈震动起来,像是一只极为强大的上古巨兽终于苏醒过来,要将所有的束缚崩断。 “嘿嘿嘿!你们也终于走上这一步了,成了你们自己唾弃的堕落者!你们这群伪善者,懦夫!”纳拉疯狂大笑着,任由辛苦构建的结界慢慢崩坏,面目恐怖的受刑者纷纷化作扭曲的灵魂消失。 “那么,是谁?究竟是谁呢?”纳拉紧紧盯着三人的位置,他感觉到那股力量充满了黑暗和毁灭的气息,只是一瞬间,便涨到了他的程度。 “黑暗!如此黑暗!啊……如此美妙的黑暗!果真是伪善者!你们的心和我相比差不到哪去!”他享受地大笑着,更为浓重的黑影在他身周成形。 “这,就是神的力量?” 声音让纳拉愣了愣,这不是他所熟知的声音,但他确确实实看到皮萨斯张了口。他想去形容那个声音,却找不到任何词。那是一种充满无限变化的声音,像是鬼魅,无形无体,当你再去细细思索时,又会发现你完全忘记了那个声音是什么样子,好像他根本没有说过话。 不仅是声音,甚至连面貌都模糊起来。似乎他整个人都成了虚无的鬼魅。 “皮萨斯!不!”安娜从幻境清醒,看着皮萨斯,脸sè大变,猛退几步,无法置信地大叫起来。 “老朋友……你何苦……”考莱说不出话来,苦涩地摇头,充满了悲哀。 “反正我也抛弃了传承下去的想法,算起来,也是堕落了。”皮萨斯冰冷地说着,忽然转身朝着纳拉,“那么,我们先来了断了断?” “噢!老朋友,我们现在可是同类,难道不应该互相扶持吗?我想我们的敌人并非彼此!” “也许。但对刺客来说,单身,永远是最好的选择。” “啧!我掌握着刺客最为依赖的影子,你觉得有胜算吗?尤其是……你的‘同伴’不帮忙,宁愿你我同归于尽的时候?” “皮萨斯!对不起,我们……”安娜脸sè一变,正yù说下去,却被皮萨斯冷冷瞪了一眼,什么话都吞了回去。她不由苦涩笑着,退开一段距离,默默准备起来。 “你以为你掌握了影子的力量?”皮萨斯看着纳拉,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那么……试试?” 他朝着纳拉走去,如此缓慢,如此轻松,毫无防备。纳拉一挥手,无数黑影漫卷过去,铺天盖地,吐着蛇一般的信子,看不见的獠牙毕露。 但是所有影子都在皮萨斯身周定住,温顺地低下身子,绕着他缓缓游动。 “你说的没错,不释放全部力量是无法感受到传承的真正的魅力。”皮萨斯笑了,笑的诡异和张狂,“影子刺客可不是依赖影子,他本身就是影子!让你见识何谓‘毒蛇之王’!” 所有黑影忽然朝着纳拉卷去,更为凶猛,更为狂暴。纳拉脸sè大变,他的力量大半花在培育这些黑影上,一时半会间还真找不到应对的法子! 然而所有影子却在即将噬咬他时散去,无数扭曲哀嚎着的灵魂被放了出来,他一愣,连忙回收这些灵魂,却jǐng惕地看着四周,早已不见皮萨斯的身影。 他脸sè忽然难看起来,他知道,皮萨斯这是在玩弄他。 “你会为你的骄傲自大付出代价!”纳拉大声喝道,蓦然感觉来自身后的危机,扭头看去,皮萨斯在极近的地方盯着他。 “是吗?还记得我们在海伯利安见面时说的话吗?你本身就不是我这样的战斗人员,一个辅助也妄想单独战胜刺客?” “辅助?我可不止只会算命啊!我有自己的力量!灵魂的力量!”纳拉大声咆哮,放出收拢的灵魂,无数怨灵在他的cāo控下发出刺耳的、乱人心智的尖啸,扑向皮萨斯。 “有点意思。”皮萨斯冷冷笑着,忽然间消失不见。怨灵四处盘旋着,搜索起来。 “人海战术,我也会。” 忽然到处都响起皮萨斯的声音,地面腾起无数黑影,每一个都化作皮萨斯的摸样,抽出双剑劈向怨灵。怨灵们尖啸者去噬咬影子,两者战在一块,互相抵消。 纳拉脸sè铁青,他的灵魂有限,而皮萨斯所消耗的仅仅是本身的力量,这样打下去结果只会是自己输。 他再次唱诵着黑暗的神言,皮萨斯却不再给他机会,直接从他影子里钻了出来,长剑从颈后刺透了他的咽喉,鲜血喷涌,咒语嘎然而止,只剩下喉间低低的“嗬嗬”声。 纳拉扑倒在地,却还没死,拼命将自己的力量转为微弱的自然之力,借此来延续xìng命。皮萨斯也不管他,收了无数黑影,转身朝着考莱和安娜走去,杀机四溢。 “皮萨斯!坚守信念,别被力量迷失,努力压制住!”安娜大吼,只是身周的雷霆之力更为深邃。 “只要他再前进,再前进,我一定会劈下去的!一定会!”她心里呐喊着,紧紧盯着步步逼近的皮萨斯,手却颤抖起来,一直伸不出去,无法狠下杀手。 “老朋友!努力压制住!”十步之遥,考莱上前低喝,皮萨斯斜瞟他一眼,那一眼让老人手足冰冷,血脉冻结。 “压制?迟了。超过50%的力量释出便无法压制,何况全部力量?”皮萨斯森冷地笑着,伸手在考莱身上轻轻一推,竟将他推飞极远。 “天雷轰击!”安娜终于还是出手,她一声大喝,一道天雷从她指尖劈出,皮萨斯身体颤了颤,停了下来。 安娜和他紧紧对视着,深邃的杀机、沉痛的哀伤以及形同陌路的冷漠弥漫在空气之中。不过十步的距离,对于皮萨斯来说只是很快的一瞬间,他的职业他的属xìng,注定要将场上所有传承者克制。 他抬起了双剑,安娜眼神一凝,就要抢先动手,却看见他忽然倒转了剑锋,狠狠插进自己的身体。他颓然跪倒,迅猛且致命的攻击斩断了他体内的大部分器官,即使拥有半神实力,也不过多残存片刻。 “皮萨斯!”安娜散去了全部雷霆,奔跑过去想将他扶起。 “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刀剑相向的……”皮萨斯露出一个微笑,“啊……不过也许你并不知晓,因为我是在心里说的。我终于还是走上了前辈们的老路啊。” “皮萨斯……”安娜说不出话,她心思细腻,皮萨斯的心意她早已知晓,只是她一心埋在传承上,对于感情早已抛弃。即使没有抛弃,她的第一选择却也不是他。 “老朋友,撑住!我来救你!”考莱冲上来,正yù救治,却被皮萨斯一把抓住手腕,即使处于垂死状态,他的力量依旧大的不可思议。 “别……别救。救好了,你们就需要面对一只无法压抑自己的野兽。真正的野兽。我可不是纳拉那种辅助,一个诡异的半神级影子刺客,没有人挡得住……没有人。” “老朋友……”考莱哽咽着,“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如……你们都去死如何?” 威严肃穆的声音响起,三人都是一愣,皮萨斯反应极快,挣扎着就想站起。 “啧啧啧,真是一场让人感动得涕泪横流的离别悲剧,真不枉我数千里的赶过来。”高空之上,金光闪闪地老人笑着,“不过别急,你们很快就能在黄泉路上作伴了。” “教皇!难得你居然亲自出动!怎么?没有猎狗可派了?”皮萨斯大喝着,但虚弱的语气终究有些气势不足。 “难得能见到这么多‘老朋友’,这个机会我怎能错过?”教皇笑,“正好一网打尽!” 他发动了攻势,无穷的威严扩散开去。他忽然像变了一个人,耀眼的圣焰在他身周燃烧,呼吸间都夹带着狂烈的风,一举一动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渎神者们,感受神的怒火吧!”他大声叫着,音节里有着无可言喻的力量,震耳发聩,灼热的光芒四散开去,他就像一个小型的太阳,把夜空照的有如白昼。 “神降!”考莱脸sè大变,这是暂时以自身为容器,容纳神灵降临作战的法术,需要极为虔诚的信仰,对自身也有极大的损伤。但是正如字面意义,所召唤出来的,是真正的神灵,远非圣级或者半神可挡。 “拼了!”安娜大叫,释放着被压抑的力量,但是却在50%时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多释放一丁点。这是她的力量xìng质所致,作为克制邪恶和堕落的净世雷霆,她不可能堕落。 “我……竟然连拼死一战都不能啊。”安娜苦笑着叹息,却还是释放出了最强一击。 电光撕裂了金光闪耀的夜空,那一瞬间释放的蓝白sè光芒,比圣光还要耀眼一千倍。雷声轰隆着,是足以震聋人耳的轰鸣。 但是教皇只是微笑着抬头,雷声隐去,电光消散,安娜最强的力量在他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他抬手一指,安娜浑身一颤,纯白的圣焰从体内窜出,灼烧着她的躯体和灵魂,她咬着牙,拼命不让自己影响到身旁同伴。 “安娜!”皮萨斯支撑起身子,大声嘶吼着,失血的后遗症触发,他已经开始头晕眼花,甚至站不起来。 “我来拖延,你带她走!一定要传承下去!”考莱大吼起来,他也开始起了变化,力量从他体内涌出,影响着附近。四周明明是空旷的雪地,却陡然郁郁葱葱起来,无数植物和树木奇迹般生长,金光占据了天空,地面却被一片绿sè所覆盖。 “其实我的力量远比你们的温和地多。”考莱苦笑着,将大量自然之力灌进皮萨斯和安娜身体,皮萨斯感觉力量恢复了少许,安娜体内的圣焰也被压制下去。 “也许可以一战!”皮萨斯起身,杀气四溢。 “没用。”考莱摇了摇头,“自然的力量无法制止死亡,教皇的圣焰,那是即死的力量,打下去我们只会全部覆没。带她走,去寻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把真相告诉他,让传承继续下去!这里由我拖延!” “你不是有徒弟吗?传承的种子既已埋下,何苦再多此一举?” 考莱苦笑,“我没有告诉她。原本打算这次回去后就对她说的。” “保重。”皮萨斯点头,不再废话,抱着安娜便抽身离去,行动犹如鬼魅,教皇几次攻击都落在空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 “哼!反正是将死之人,放你们走又有何妨?何况风暴将起,你们能够逃离吗?” 第四十八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北关。 所有的傀儡忽然都停止了攻击,全身抖如糠筛。牧师和士兵们讶然看着,不多时扭曲的灵魂便哀嚎着飞向天空消失不见,而傀儡则软软倒地,不再爬起。 “他们成功了吗?”玛克笑了起来,扭头看向关外,似乎随着幕后主使者的死去,兽人联军里也发生了sāo乱。 “怎么回事!?”兽皇沉着脸问急急忙忙赶过来的霜狼祭司,他是兽皇唯一一个智慧型的得力下属,被兽皇派去和援兵首领沟通。 “不好了,他们说要撤退!” 兽皇脸sè微变。虽然到现在为止这些援兵还没有发挥任何作用,但是现在兽人军队已经折损极为严重,那个人类主动让开的城门像是一只猛兽的嘴巴,进去后就再也出不来。 “怎么这样!你问了他们为什么撤退没有?” “问了。”霜狼祭司苦笑道,“他们说原本就没有来送死的想法,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迷迷糊糊就来了。现在清醒过来,一个个都要走。我也不敢拦。” 兽皇默默点头,知道这又是那位先生的魔术了。当他看到被纳拉祝福过的勇士死后都变成无痛无畏的傀儡时,他只感觉到一股彻骨的恐惧,这种力量与800多年前的魔族何其相似。 “算了,他们要走就走吧。冰霜巨人呢?我们花大代价请来的,总不至于丢几根冰矛就撤吧?这些冰矛大半还落在我们自己人脑袋上!” “这个……”霜狼祭司吞吞吐吐起来,兽皇瞬间就明白过来,脸sè又难看了几分,往年也是一样,冰霜巨人们一见有人撤退,便也闹着退,他们似乎只是纯粹过来玩玩的。 “说来都是本土种族,习惯了气候,没有死亡之忧啊。”兽皇叹息,抬头看着城墙,随着傀儡的消失,人类重新又夺回了城头,几个勇猛的身影异常活跃,尤其是那个舞着长枪,时不时还能放出一把火焰来的家伙。长枪的伤害倒不算什么,放出来的火焰总是能对兽人造成极大的伤害,尤其在这么密集的情况下,每一次都能烧伤十来个。 “那些应该都是人类中的将军吧?”兽皇忽然笑了起来,看着霜狼祭司,“你说要是杀掉他们人类会不会派人来追?” “兽皇……” “我们最终都无法回去。援兵一走,我们外头只剩下一万人了,而且大多都是战斗力弱小的狗头人。而我,也不能击杀多少人类。”兽皇叹息,“不如干脆击杀他们的重要人物,引出大军和我们一起葬送在风雪中!” “这……要是他们不出来呢?”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都要赌一赌。而且,这回真的要回去了。” “这!这似乎有些……我们没有足够的粮食啊!” “我知道!”兽皇冷冷地低喝,“只是见识到先生的真正力量后,我反倒恐惧起来了。只怕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孩子?”霜狼祭司愣了会,马上就反应过来,“难道!” “八百年前,我们兽人可是被魔族奴役了数年啊!它们的力量,也许整个大陆上只有我们清楚!它们掌握着禁忌的灵魂力量,只怕,那个孩子被先生寄生了。”兽皇忽然咬牙切齿起来,“若真是如此,我们必须回去!兽人已经再也承受不起被魔族奴役了,必须有人回去把一切告诉族人,我们的先生,伟大先知的传承者,是一名魔族!” 海伯利安。 雪季已到,暴风雪刮了起来。没有人能形容风雪的巨大,它从最北边而来,席卷到整个北地,一直持续几个月。传说那是北地之神的呼吸,它一直沉睡着,每六十年才呼吸一次,每次呼吸都能造成极大的寒冰风暴。 母霜狼人带着几个孩子躲在地窖里,地窖里已经放了足够他们过冬的食物。母狼人看着几个沉沉睡去的孩子,却发现其中一个孩子瞪着乌黑溜圆的眼睛看着她。 “鳕!快睡觉!”她呵斥起来。这是那个得了失魂症的孩子,呆呆的总是不说话,平rì眼睛里也像是蒙了一层灰,浑浊而又呆滞。 她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孩子的眼睛清澈明亮,而且很冷。她无法描述那种眼神,一股冷意在她脊梁上炸开,她感到了畏惧。 “你是谁?”她壮着胆子问。她感觉孩子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在北地的传说里这些东西倒是很平常,只是传说毕竟是传说,真要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彻底变了,任由谁都会觉得恐怖。 “低贱的种族,别说话!”霜狼鳕低喝着爬起,稚嫩的声音里藏着毋庸置疑的威严,母狼人被气势所摄,愣愣地说不出话,看着他慢慢爬上楼梯,掀开地窖口的木板。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那是……”她想去阻止,却被冷冷地瞪了一眼,登时什么话都说不出。霜狼鳕回头,一扭身钻了出去,把木板盖上,地窖重新又陷入了温暖和昏暗。 母狼人打了一个寒颤,她忽然觉得那个孩子,或者那个东西要去干一件足以动摇兽人基础的大事。 北关。 “这便是那个分割兽人的东西?真绝了!”铁眼看着眼前那座巨大的迷宫,赞叹。 那是用器具以及地系法师们的土墙术构造的迷宫,进关的兽人谁也不会有路不走偏去攻击那些坚固的土墙或是器具,于是便进了迷宫。在迷宫里被分割开来,如同被一把巨大的梳子梳理一遍。而每个出口都有严阵以待的人类部队,足以打倒熊人以外的任何兽人。至于熊人,早在之前便已经全军覆没。 绝尘不答,沿着旁边的阶梯上了关。他们从炊事营一路杀到关上来,每一个人都浑身是血,尤其绝尘,铠甲上还挂满了碎肉,黏糊糊很不舒服。但是他毫不在意,他的心里只有嗜血的杀意。 没有来由,没有源头,他的心里只有杀戮,除此之外一片虚无。 以前的时候虽然也有杀意涌动之时,自己却更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身体在另一个意志的支配下杀戮。而现在,他能感觉到血液的沸腾,心脏的剧烈搏动,还有空气中甜美的血腥味。那个意志已经被他杀死,现在的他是真真实实的他。 “已经被……同化了吗?”偶尔的时候他也会这样去想,可是很快这想法便淹没在满腔的杀意里。 “啧!四殿下有点不对味了。”铁眼悄悄召集着亲兵,轻声吩咐,“待会我把他打晕了,你们带他回大帐去。” “四殿下不会是入了魔吧?”有亲兵疑惑着问。 “入魔倒也不像,看他眼神清醒着,也没杀自己人,大概……天生的杀人鬼吧。” “杀人鬼!”亲兵们都缩了缩脑袋,绝尘生撕兽人那一幕又浮现在他们脑里,这一路杀来他全靠一双铁手甲,杀人手段残酷无比,连他们从身行伍十多年的老兵看着都想吐。 “那……等他醒来……不会把我们都杀了吧?” “哪会!”铁眼笑,“我也是为他好。再杀下去,真的要入魔了。” 菲尔回身一枪,洞穿了虎人咽喉,一拍长枪,灼热的火焰腾起来,附近陷入一片火海。他早有准备地跳开,任由几名兽人在火海里哀嚎。 他熟练地卸了枪颈处失去魔力的魔晶石,重新又安了一块,掂了掂口袋,还剩小半袋,足够再杀几十只兽人了。 这次只要活着回去,凭功绩捞一个都护是完全没问题的吧?他心里暗暗想着,又前进几步,浑然不知已经踏进了jǐng戒范围。 “糟糕!”不远处一直关注他的谢安低喝一声,迅速朝他冲去,半路却被一只虎人拦下。那只虎人趁着谢安心思放在菲尔身上的时候从侧面发动了进攻,巨大的身子以无可匹敌的气势朝着谢安压去,甚至能看见他脸上即将得手的狰狞笑容。 那一瞬间谢安忽然急停下来,整个身子都像是利剑一样shè出,从虎人的利爪间穿过,手中的重剑直插虎人眉心,直没入柄。他手腕搅动着,把虎人的脑袋搅烂,方才用肩膀狠狠将尸体顶出去,收回剑锋,焦急的看着关外,冰蓝的光芒在巨人手心闪烁,又一波冰矛的打击要来了。 “菲尔!退回去!”他的声音在关上炸响,菲尔扭头看了他一眼,带着些许迷惘。等他终于反应过来,却有些迟了,冰矛铺天盖地而来,目标,只有一个! 第四十九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菲尔面如死灰。 巨大的冰矛呼啸而来,每个都有一人来长,粗的足以将人拦腰斩断!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菲尔呆呆地看着即将刺来的长矛,迎面而来的气势割得人脸生痛。这种力道是人类永远无法阻挡的吧? 他忽然感觉一只有力的大手搭在他肩上,将他拉开。他惊愕地扭头,两人交错的瞬间,他看到谢安对他微笑。 活下去,传承家族的荣耀!菲尔看着谢安的眼睛,忽然瞬间明白了后者来不及说出的话。他瞪大了眼睛,惊恐起来,想要对谢安说些什么,可是谢安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抬头看向夜空。 “老朋友,这样也算还了你的恩情了,等会见面也不会尴尬了。” 冰矛狠狠砸下,将谢安的躯体打得几乎粉碎。菲尔坐倒在冰矛阵外,看着数十根冰矛里那一抹血sè,伸手想要触碰,却只能摸到冰冷的冰矛。 “啊啊啊啊啊――”他大声嘶吼着,吼声里带着无尽的伤悲,泪流满面。他第一次恨起自己的无用和鲁莽,他害死了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能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他,只为了完成老朋友的遗愿。 夜空下的战场上,少年孤独地哭着。 “兽人……兽人退军了!”忽然有人大喊起来。 菲尔忽然抬头,眼里充斥着无尽的怒火。他起身看去,果然没有兽人再上来,关下的军队也都慢慢地朝远方退去,巨人们高大的背影如此显眼。 菲尔咆哮着想去追击,有人比他还快。血sè的身影以无法想象的速度窜到了垛堞边,挡在他面前的兽人都被他撞飞。他跳了起来,在垛堞上借力踩了一脚,高高跃出关外。 脚下,那是40米高的高空。 所有人都惊呆了,菲尔急速上前,趴在垛堞上往下看,那个身影已经落了地,落地处的雪地被砸出一个大坑,他一瘸一拐地朝着兽人退军追去,走了没多远,脚便奇迹般恢复了原样,追击速度越来越快。 菲尔一咬牙,无视看着都让人眩晕的高度,也爬上垛堞准备跳,被铁眼一把抓了回来。 “混账!你是要谢将军白死不成!?你有那小子的牛逼体质?给我滚去和布莱德将军谈谈!求他出兵,四殿下我去追!” 已经不用去求了,玛克早在绝尘跳出去的时候便吹响了出兵的号角。虽然兽人退的诡异,以往也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可是他不敢忽视绝尘的身份,虽然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却也是一个皇子,皇帝的儿子! 两万北卫军的战士穿过迷宫,冲出洞开的城门。铁眼带着亲卫紧紧跟上,他们的速度更快了一线。 “追来了?”兽皇看着身后,笑了起来,他又眺望了北方,已经能感觉到风雪的呼啸,暴风雪快来了。 “那就,各安天命吧!哈哈。” 绝尘死命追着,但是在雪地里他的行动受限,每一步都会深深陷入雪里,极深的雪层让他踩不到大地,空虚的让他心里发慌。兽人们却早已习惯雪地行走,即使是缓慢地退军,也比绝尘追击的速度快上那么一线。 “怎么可以放过……放过杀害谢伯伯的凶手!”绝尘愤恨地想着,猛然将手插进铠甲,尖锐的手甲甚至插进皮里。他怒吼着将坚固的板甲撕成两半,裸着身子,露出怪异的银白sè的皮肤,巨大的青筋在皮下滚动。 弃了数十斤的铠甲,他的身体轻盈许多,在雪地上急速飞掠,迅速赶上了兽人军队。 他像一具攻城车一般撞进了兽人军队,剩下的狗头人力道也仅比人类高上一线,绝尘虽然没有脚踏大地,只有数百斤的力道,却也足够将他们撞飞。而他那身怪异的皮肤坚若jīng钢,狗头人手里锐利的木矛只能刺破表皮。 虎人迅速赶来,一爪拍下,绝尘用力挡下,力道还是小了些,被狠狠拍进齐腰深的雪里,踩到了大地。 虎人忽然感觉手里的力道变了,像是一座山,再也压不下。绝尘空出一只手来,狞笑着握紧了虎人的腿。虎人惊恐地看着他的腿慢慢变形,直到骨头完全粉碎。绝尘往回一拉,虎人栽倒在地,再被绝尘一爪子钉在下面,不由惨嚎着痛晕过去。 “真是悍将。虎威,带几个近卫解决他。”兽皇赞叹,扭头对着身旁的虎人说。那虎人生的高大威猛,凛然的气势里杀机毕露。他领命点了身边几个jīng壮的虎人,逆着人流去了。 兽皇再看向前方,已经能看到地平线上那抹铺天盖地的白sè。 “暴风雪!”领头的北卫军大都护忽然sè变,两万人顿时停了下来。 他们离兽人军队已经不远,甚至能看见四殿下半个身子埋在雪里和四周的兽人奋战,但是他们却犹豫着不敢近前。雪季的暴风雪不同平时,刮起来根本睁不开眼,很容易就会迷失。温度也是极低,连火焰都能冻结,他们一进去只有死。 铁眼也是yīn沉着脸,大都护看着他,却等着他下令。这里数他官职最高。 “你们退回去!我带着亲卫去追。”铁眼喝道。刚来时玛克给所有将军科普了北地的知识,雪季暴风雪的厉害他也是有所耳闻,要为了绝尘一人葬送两万北卫军jīng锐却也不值。 “是!将军保重!”大都护如蒙大赦,松了口气,两万大军急速掉头,飞快赶了回去。 “这是一条死路。请做好死亡的准备。”铁眼面无表情地盯着亲卫们,亲卫惊讶地发现豪迈而缺心眼的将军在此刻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绝不畏死!”亲卫们右手拍胸,郑重回答。 “突击!”铁眼大声号令,举着两杆长枪冲锋起来,亲卫们大吼着紧跟。 三十人向着一万兽人大军,迎着铺天盖地的暴风雪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暴风雪如同白sè死神,呼啸着吞没了一切。绝尘闭上了眼睛,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寒冷,但是更可怕的是他睁不开眼,他的耳里灌满了风暴的呼啸,而他的鼻子也冻得失去知觉。他失去了所有感觉,剩下的只有直觉! 锐利的木矛还在他身上刺着,他想转身背面朝着风雪,这样便能睁开眼了,却在一瞬间感觉到了强烈的威胁。 他抬手,一股极大的力量拍了下来,比熊人更甚一筹,但是却不是熊人,那是虎人的利爪,金属刺耳的摩擦声甚至盖过了风暴的呼啸。 还没等他回过气来,又是一爪拍下。绝尘咬着牙,知道遇上兽人里的好手了,力道超过熊人,灵活超过狼人,这是他难以对付的对手! 而且,那利爪,更为锋利,绝尘能感觉到他的手甲撑不了多久便会抓烂。能徒手撕裂天器,那么自己的身体他需要几下呢? “孽畜受死!”绝尘依稀听到了熟悉的吼声,压制他的力量忽然散去,四周似乎传来狗头人们的嚎叫,有人抱着他的手臂将他扯了出来。 “四殿下先回去!我们来殿后!”铁眼将长枪塞回给绝尘,大吼起来,一双眼眯着,始终jǐng惕看向前面那个雄壮的身影。 “你们打不过的!一起还有些许胜算!”绝尘大喊,换了个方向他终于能眯着眼看东西了,他能看到那个身影旁还有几个略小点的身影,一样不好对付。 “我们本来就没打算回去。”铁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四殿下走吧,替我照顾好希伯来。” 他忽然大吼着扑了出去,绝尘想要跟着冲锋,却被人在脑后猛然砸了一记。这一下极狠,似乎下手的人怕轻了砸不倒。 绝尘摇晃着倒下,最后听见铁眼的咆哮散在风雪里。 第五十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慢慢睁开了眼。 耳旁依旧灌满了风雪的呼啸,他动了动身体,能感觉到身上厚厚的积雪簌簌落下。 看来晕了有一阵子了。他慢慢想着,脑袋却还残留着重击过后的眩晕,他偏头看了看四周,身旁躺着两名亲兵,已经没了声息。风雪的低温对于绝尘没什么影响,但是对普通人类却是致命的气候。 想必是铁眼派来护送自己回去的亲兵吧,却迷失在风雪里,最终冻死。我果然是灾殃吗?绝尘哀伤的想着,自己再一次的冲动又害死了几十人,这次甚至包括了铁眼。这要我回去后如何面对希伯来呢? “不如就这么去了吧……”一瞬间,绝尘心灰意冷,甚至闭上了眼睛。“即使冷不死,总饿得死吧……” “如果你就这么死了,是不是辜负了替你牺牲的那些人的期待了?” 略带慵懒地声音忽然响起,清晰地像是就在耳旁,甚至压过了风暴的咆哮。绝尘身子猛然绷紧,迅速翻身站起,jǐng惕地盯着声音发出的方向。 “是谁!” 黑发黑甲的青年悠然侍立在风雪里。他迎着风暴,那风暴却像是畏惧他一般避让开,让绝尘能清清楚楚瞧见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宁静淡然而又极深,望不到底。 “信我的话,跟着来吧。”青年笑着转身,绝尘犹豫了一会,跟了过去。 青年熟门熟路的带着路。如此大的风暴,可见范围不过十米,可是青年却丝毫不受影响,短短几分钟,便将绝尘带到了一处遗迹里。 绝尘无法认出这是哪个种族的遗迹,所有建筑都已坍塌,只剩下不知何种材质的基石,遍地都是,蔓延数百米。 最神奇的却是,明明没有任何防护,可是风暴偏偏一丁点都吹不进来,乖乖从遗迹旁绕开,甚至能够看到头顶的夜空,连风暴声都隔绝了。 没了极地风暴的刺激,绝尘体表的皮肤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绝尘眼神一凝,便想去研究基石,青年却笑了笑,道:“别研究了,那些地基也不过是普通的石头。这里曾经是风暴巨人的神殿,除非你能把这一块地整个搬走,不然是摸不透个中奥秘的。” “风暴巨人?”绝尘了然地点点头,这是上古巨人之一,相传是冰霜巨人的祖先,掌控着风暴的力量,能做到这点也不足为奇。 “那么。你究竟是谁?” 绝尘忽然紧紧盯着青年,却没有jǐng惕,也不带敌意。他有一种感觉,这个青年与自己的关系极为密切,就像同一个人。 却绝非同一个人。 “历史的矫正者,也是一个信徒。” “信徒?”绝尘没有理会前半句,却关心起后半句来,“什么的信徒?”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它的存在还不能向你说明。”青年笑,“以后你总会明白的。” 绝尘能从青年淡然的语气中听出那股毋庸置疑的意味,他知道不管如何追问,青年都不会开口。于是他放弃了,换了一个话题:“那么你说你是历史的矫正者……你矫正什么呢?” 青年叹了口气,无奈道:“为什么你总是问到了无法向你透露的部分?我只能告诉你,我信仰的那位,在世界的终端等着。我所矫正的,是让这个世界走到那去。” “似乎也透露了一部分了。”他苦笑着补充,“算了,你总会知道这些的。” “为什么你似乎一口咬定我会知道一样?” “因为你的根源。” “我的……根源?”绝尘疑惑不解。 “你不明白,很正常。”青年笑了起来,“用你能理解的话就是潜藏在你心底的最本质的力量,你为此活下去的理由。” “唔……也就是人的yù望么?每个人都有一个最原始最本能的yù望,那就是根源?” “可以说是……知道如何修神么?”青年忽然换了一个话题,绝尘刚刚若有所悟,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糊涂了。 “把根源修成你的规则,你就成神了。” “规……则?”绝尘开始觉得头大起来了。 “所以说提前接触对你本身并没有什么好处。”青年大笑,“然而这些也不过是三等的力量,距离我信奉的那位,也仅仅触碰到了一点点的边缘,知道它的存在。” “如果说我活下去的理由,也不过是单纯为了活着吧?或者是为了不辜负那些为我牺牲的人。”绝尘也笑了起来,“那么我的根源又是什么呢?生命么?” 青年深深看了绝尘一眼,道:“当你探寻到你的根源的时候,想必就是我们再见面之时了。” 他忽然扫了一眼绝尘的脚,抬起头来与绝尘对视:“想不到你的特殊血脉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本来我还想着怎么再提示提示你,现在却完全没必要了。好了,属于你的命运要来了,我先告辞了。” “我最后只想再问一件事!”绝尘忽然大声叫了起来,青年回头,看见绝尘眼中的彷徨和犹豫。 “从我出生开始,便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我心底教我做这做那。我的心智成熟的如此早,也都是托了他的教导。”绝尘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当我在幻境里看见他的时候,我忽然很怕变成他那样,无情,残酷,嗜血。我只想问,他是不是我,而我会不会最终被他同化?他又是谁?” 青年沉默了半响,终于道:“你只是你,他也只是他,你们俩不一样的。要说起来,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啊。” “我明白了!”绝尘心中忧虑一扫而空,对着青年远去的背影大叫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 “我们夜晚相见,你又一身黑,不如叫你‘夜幕’吧?” “随便。”青年走进风雪,直到再也看不见,声音才悠悠传来。 “根源……和规则么……”绝尘低声呢喃着,猛然住了口,回头看着两个身影撞了进来。 耶德和帕尔崔丝。 耶德看见绝尘的一瞬间,下意识就要动手,杀气刺得绝尘皮肤生痛,他jǐng惕地横枪在前,漆黑的眼睛森冷地看着耶德。 “别。算了。”帕尔崔丝此时已经醒来,却极为虚弱,裸露的皮肤泛着怪异的红sè,倒像是熟透似的。魔金的纹路有着一大片的焦黑,常年和魔法材料打交道的绝尘一眼就认出那是烧焦的秘银痕迹。 耶德慢慢收回杀气,瞥了绝尘一眼,默默扶着帕尔崔丝去一旁坐下。他此时也不好受,残余的雷电之力几乎破坏了他体内全部生机,他还能撑下来全靠从小接受的训练所磨练出的意志。 绝尘也收回长枪,坐在另一边,识趣地没有搭话。 时间慢慢流逝,绝尘再次抬头看着夜空,发现依旧没有亮起来的迹象。 “真是漫长的一夜啊……”绝尘轻声叹息。 “四皇子真有闲心,困于风雪中还想着这些事。”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绝尘一愣,还未想到是谁,却看见对面两人如临大敌一般站了起来。 他回头,看见年轻人扶着极美的女子走过来。 “皓齿明眸,眉目如画!”看见女子的一霎,连他也有些失神,几乎下意识便赞叹起来。 “四殿下谬赞了。”女子微微施礼,就地坐下。忽然一蹙眉,呕出一团金sè的鲜血来,那血落地却仿佛燃烧一般,慢慢将大地烧出一个洞。 耶德和帕尔崔丝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了喜sè,“是父亲!” 虽然绝尘很想说你们两差了一辈怎么可能有同一个父亲,但是还是识趣闭了嘴,又去看年轻人,“原来你没瞎。” “有些人,即使蒙了双眼也能瞬杀,有些人,却要完完全全的状态才打得了。”皮萨斯淡淡瞥了一眼耶德两人,似有似无地流露出一丝杀气来。 绝尘一愣,微微皱眉。他感觉到皮萨斯发生了某种变化,不是将眼罩摘下的那种表面变化,而是更深处的变化,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不,也许拿鬼魅形容现在的他更好点。 “都是将死之人,何必互相敌视呢?”安娜微笑着看向耶德,“我很高兴看见一只有情的‘猎狗’。可惜……” 耶德抿着嘴不说话,帕尔崔丝疑惑地看着他,她当时昏迷了过去,对于最后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皮萨斯冷冷嘲讽。 “我对她……并非你们所想象那样。”耶德面无表情地摇头,“只是……她还太年轻了,潜力也很强,不应该死。” “可惜最终她依然没救了。”安娜叹息,“魔金网络虽强,可是反馈的伤害也大。又中了我一击天雷轰击,即使你们的教皇来了,也救不了。” 耶德默默无言。 “应该是类似于父爱之类的吧。”绝尘插嘴道,几人朝他看来,他不由微微一笑,“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一类的。” “我不知道什么父爱什么关爱。”耶德冷漠说着,“四十多年来我从未接触过这些。我作为你们口中的‘猎狗’活了四十几年,战斗无数,手上沾满了鲜血。但是她不一样,她还是刚刚从营地走出来的新人,不应该死在她的第一次任务里。” “连新人都派来追猎我们。”皮萨斯回以冷笑,“你们教廷真没人了。” “如果不是最近几年为了追捕那个‘黑sè死神’,导致追猎者损失惨重,岂会派我来。”帕尔崔丝冷冷盯着皮萨斯,“再让我训练几年,把力量再练纯属点,你们岂会是我的对手?” “黑sè死神?”绝尘脑里忽然浮现刚刚离去的夜幕的身影。 皮萨斯和安娜也是惊讶地对视,以他们和传承之地的紧密联系,轻易便知这些年并没有人接受过传承。单独的猎狗在实力上已经不输圣级高手,一个能让猎狗部队损失惨重的人其实力已经比他们还要高了。 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来……”绝尘忽然淡淡瞥了四人一眼,平静的语气里却压抑着雷霆之怒,“今夜我们在努力杀兽人,你们名义上都是援军,反倒却先打起来了?” 四人微微扬眉,眼中都有些奇特的sè彩。 “我们只负责幕后主使。任务已经完成了。”皮萨斯语气虽冰冷,却不像面对耶德那样暗藏杀机。 “我们的任务,追猎堕落者。”耶德的声音也是冷如寒冰。 “堕落者?”绝尘又看向皮萨斯,“怎么回事?” “简单地说,就是两股敌对的神族势力的内战。”皮萨斯忽然笑了,那一瞬间绝尘以为曾熟知的蝮蛇首领回来了,可是没有,那笑容下依旧满是冷漠的杀机。 “我需要知道详细的情况。”绝尘看着四人,“诸位能满足我这点小小的好奇心吗?” “当然。”安娜深深看了绝尘一眼,“我们正需要人能将真相传承下去。” 第五十一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我们所知道的一切是从很久很久以前诸神之战开始的。有一系的神灵,天生便是神,我们称之为‘神民’。而另外一些,则是地上的凡人物种修炼而成,我们姑且称之为‘凡神’。论神xìng的纯粹,凡神拍马也赶不上神民,但是神民无法生育,无法繁殖,一直保持着一万的数目。而凡神却每年都在增长。” “战争的起因大概是因为凡神和神民对待凡人物种的态度。神民视凡人物种为猪狗牲畜,而凡神却还残留着对同族的感情,主动对神民动了手。虽然最后只死了一个神民,反而还牺牲了十几个普通凡神,但是却彻底触怒神民们。” “神民开始屠杀凡神和凡人物种,虽然有很多凡神不喜纷争,却还是被卷入这场诸神之战。其中包括实力最为强大的‘雷神’。他开始领导凡神反攻,与诸神民分庭抗拒。” “但是凡神中却出了一批叛徒,在‘最后之战’里,偷袭雷神成功,导致凡神方全面溃败。最后雷神身殒,背叛者被雷神放逐进了‘扭曲虚空’,成了如今大陆所说的魔族。而残存的凡神则遁入大陆深藏,千万年一直背负着‘黑魔族’的称呼。剩余的十三个神民统治大陆,成了真正的神。” “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销毁所有的修神典籍,但凡凡人物种里有任何可能成神的存在,都会被他们抹杀。同时他们时刻防备着魔族和黑魔族们。一直到了八百多年前,英雄玄冰的出现。” “无人知道他来自何处。一开始也不过是一个有些奇特的小家伙,虽然掌握着难以想象的雷霆之力,但是实力却很低,堪堪四阶。” “后来他偶遇了隐居的黑魔族,在他们的指点下激发了雷霆之力中藏着的神秘之力――那是一种我们都未曾听闻过的力量,拥有毁灭一切的能力。便有了殇阳关一雷劈死骨魔古伽尔的壮举。” “但是神民发现了玄冰和黑魔族的关系,号令大陆的各个种族去抓住他,矮人族心直口快,抢先出头提出质疑,被神灵灭族。玄冰愤而出面,领黑魔族与诸神大战。最后不敌,玄冰自爆,十三神灵仅余一个,便是现在教廷供奉的光明神。” “黑魔族个个重伤难医,他们收拢了玄冰残存的力量和意识,在魔兽之森寻了一处密地,建造了传承之所,将真相和他们的力量一代接一代的传承下去。至于后来大陆发生的事,你应该都知道的。” 绝尘听得如痴如醉,这样一来,史册里很多事情都能说得通了。可是,他的疑问反倒更多了。 “如果说……黑魔族们建了传承之所,”绝尘皱着眉头思索,“那么他们为什么而传承呢?” “真相。大陆如牧场,神灵是牧场主,而教廷,则是鹰犬。” “哼!愚蠢!神的智慧岂是你们凡人可以妄自猜测!神所做,都是为了整个大陆的未来!”耶德冷冷反驳。 “可惜数百年来我所看见的并非统一和和平,反倒是统一的国度四分五裂。甚至在许多时候故意以‘终止战争’的大义名分仲裁了有足够能力统一天下的君主。”皮萨斯尖峰相对,“数年前的殇阳关一战,若没有教廷的插入,想必此刻雄狮帝国已经拿下巨龙全境。而与其隔江对峙的巨鲸也会摄于威势投降吧?” 耶德默然无话,他不善言辞,但他满腔的狂热信仰却无视了皮萨斯的指责。 皮萨斯却仍未放过他,尖锐的嘲讽道:“你们的神,也不过畏惧人类的统一,畏惧人类的崛起罢了!只有保持战乱,你们的神才有绝对的机会!” “够了!渎神者!”帕尔崔丝霍然起身,怒视皮萨斯,却忽然俯身下去,痛苦的呻吟起来。她这次动作极为突然和剧烈,牵扯到体内的伤势,反而加速了死亡的来临。 “帕尔崔丝!”耶德慌忙去扶,触碰到肌肤的一瞬间却陡然缩了手。那温度极高,像是烫熟的烙铁。他忽然就平静下来,知道帕尔崔丝命不久矣。“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希望……米奈希尔殿下rì后寻回自己的魔纹网路,能想起我。一瞬间……也好。”帕尔崔丝孩子般笑着,“这……算是我……与这个世界……最后……也是唯一的……联系。” “原来你的魔纹网路是仿造他的。”皮萨斯却像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他看了一眼几人投来的好奇眼光,冷冷解释道:“四殿下的血脉来源已经查到。为此走了一趟四殿下上回说的王家……” “王家?”安娜忽然惊讶地插了一句,立马醒悟过来,道:“没什么,你先说下去。” “王家有一部未知典籍里对上古众巨人有过详细描述。四殿下说过的银白皮肤和火焰抵抗属xìng比较符合的是‘泰坦巨人’。” “泰坦巨人?” “是。最接近大地的泰坦巨人,只要立于大地之上便拥有无穷之力,并且元素免疫。不过四殿下想必只是带了点稀薄的血脉,只能达到抵抗,无法免疫。” “足够了。”绝尘笑,“对我来说,反倒是带给我的锻造天赋更让我开心。” “虽然巨人们更信奉自己的力量,从不锻造,但是比矮人更为接近大地,有理由相信它们的锻造天赋超过矮人甚多。” “原来……如此……”帕尔崔丝开心笑着,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没了声息。 耶德沉默半响,开口道:“米奈希尔殿下,我也要去了。最后算是答谢你们满足了帕尔崔丝吧,我们剩下的最后一个追猎者,虽然还在训练中,但是,其实力已让我们恐惧了。她用的,是规则之力。” “规则之力!?”安娜失声叫了起来,“你们的造神计划?” 绝尘已经从夜幕处知晓了这些知识,也不惊讶,只是对耶德口里的“她”起了兴趣,一时想到了那个与自己立下约定的女孩。“难道是她?” 耶德却闭上眼不再理睬众人,不一会,也没了呼吸。 “现在就剩我们了。”皮萨斯紧紧盯着绝尘,忽然一笑,绝尘所熟悉的那位蝮蛇首领又回来了。“想必你比较适应这张脸吧?” “这算是刺客的技能么?” “最为基本的功夫。一个刺客,是不能让人琢磨透的。” “也是。”绝尘叹息,“那么我需要为你们做什么?” 皮萨斯和安娜对视一眼,最后安娜道:“一些不能泄露给教廷的机密。传承者的机密。” “看来你们来的时候没做好充足准备啊。”绝尘笑,“居然被逼到把机密泄露给我这个外人。” 安娜苦笑不语。 绝尘又转头看向皮萨斯,说:“我答应你们。但是,我要你解我许多疑惑。这些疑惑,想必只有你能解了。” “很公平。” “那么,你们先说。”绝尘捡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伸手示意安娜先说。 “是。其实,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够寻找到能够传承的传承者去传承之地。现在已经有了几个人选,正好是你身边的几个少年。本来你也在其中,可惜以你的血脉传承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果然。”绝尘了然地笑笑,“我答应。不过我怎么知道谁适合接受传承呢?” “在你带着那些少年去过第一次后,你就会知道了。” “是吗?”绝尘咂咂嘴,“那么,你们不怕在那之前我就会死在dì dū?谢伯伯一死,这些年dì dū都不会太平啊。” 绝尘语气里有着难掩的悲伤,安娜一时找不到话安慰,皮萨斯却开口道:“我相信四殿下能够从即将来到的政治风暴里脱身而出。” “是吗?你对我还真有自信。”绝尘展颜笑道,“好吧,那么,传承之地在哪?” “沿着怒雷江走到尽头。” 绝尘一愣,惊道:“魔兽之森深处!” “然也。” 绝尘苦笑,本打算出去后直接拉着几个少年过去一趟,但是魔兽之森深处的凶名太甚,不做万全准备,只是找死。 “啊……任重而道远啊。” “还有一件事。”安娜忽然补充道,“算是我个人的请求。” “请说。” “接受英雄玄冰的传承时,也收到了他的一个请求,要我去找一户姓王的魔法家族,替他带一句话。”安娜忽然叹了口气,“我一直在各个古老家族名单中寻找,甚至拜访了许多隐居的家族,然而都没有结果。刚刚听你们提起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找错了方向。这户王家,崛起时间不长吧?” “是。就是最近百多年崛起的。”皮萨斯在一旁回答。 “也是,谁会想到八百多年前的英雄会去寻找一个近些年才崛起的家族?”绝尘笑,“那么,要我带什么话?” “下个世界,再见。” 绝尘一愣,心想英雄就是与众不同,带的话都是暗藏玄机,不过倒也像男女间的情话,难道他和王家某位闺女跨越了时空的障碍进行了jīng神上的神交? “虽然我没办法亲自带到,但是我会托那位长孙殿下带到,你大可放心了。” “如此,我便安心了。”安娜微笑着闭目养神。 “那么,剩下我们的问题了。”绝尘看着皮萨斯,“蝮蛇两百年来一直掌控者大陆的情报系统。既然你是首领,我想知道你参与甚至规划了多少起战役,比如……巨鹿原血战。说实话,我一直对血战的来龙去脉有些质疑,大陆三国不可能一下子就媾和,联手抵抗教廷。” 皮萨斯深深看了绝尘一眼,道:“四殿下果然聪明过人。是,这两百年很多大型战役的背后都有我的影子,目的都是为了彻底扳倒教廷,但是我没想到教廷每次都能超出我的想象,反倒将辛苦聚集的势力击溃。” “教廷难道一直没怀疑到你们头上?” “事实上,蝮蛇一直也在提供教廷情报,远比教廷内部的详尽。但是我会在一定程度上进行遮掩,将一些极为重要的事项隐瞒。” “殇阳关呢?” 皮萨斯罕见地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道:“那是一个失误,谢安的调令一直被我严密掌控,我甚至派了天级刺客暗中保护,防范其余探子。不想那个天级刺客惊动了谢安身旁的高手,反倒引起教廷鹰犬的注意。为了不暴露蝮蛇,我也只好寄望于你的父亲了。” “还好,他依旧是狮心王,即使yīn谋暴露,也能强攻下天下第一关。” “两方却为此付出了二十多万的代价。”绝尘冷笑,“你倒替教廷干了件大好事。” “却也暴露了双方军队的不足,不是吗?”皮萨斯笑,“不仅你们雄狮帝国加紧练兵,巨龙王国也开始重组部队,甚至刺激到了南方的巨鲸王国。” 绝尘叹息着摇摇头,“这下又要牺牲多少人呢?” “为了zì yóu,总要有牺牲的。” 绝尘沉默。太平犬和乱世人,传承者们选择了后者,为此掀起了无数战火和牺牲。但是他们可曾问过牺牲者的意志?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当然他也不会当面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不愿做太平犬的人很多,至少他的父亲――莱恩十三绝对是最典型的一个。 “我知道四殿下现在心里怕已经在骂我了吧?”皮萨斯忽然一笑。 “不。只不过是理念不同,还不至于谩骂。” “呵呵,四殿下很聪明,不拘泥于世俗的眼光,很多事一看就透,却懒得开口说出来。不,倒也不是懒,只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说出来徒惹伤心,所以干脆一个人憋在肚子里。” 绝尘眼神一凝,身体忽然绷紧,散发出丝丝杀气来。 “说中了?所以说别小看一个两三百岁的老家伙。”皮萨斯大笑,“四殿下收起杀气吧,我已是垂死之身,不用你杀也活不长了。这,算是临别赠言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呐。” “所以呢,四殿下开始借酒消愁,只是单单为了保持意识的混沌,不用去想那么多,能够开心的做一个太平皇子。可是四殿下,很快,你的太平皇子也做不了了。谢安一死,雄狮帝国政治格局突变,即使你不惹人,人也会来惹你。若真是一个太平皇子,也能安稳度过,可惜四殿下骨子里便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角sè,总有太多东西想要守护。” “是。”绝尘忽然笑了,那是压抑多年的苦闷一夕爆发的笑,“先生有何妙计?” “四殿下已有打算何必再来问我?我也只能助殿下一臂之力,也算为她找个归宿吧。” “她?” “我的弟子。”皮萨斯笑着取下腰间悬挂的双剑,扔给绝尘,“替我交给江城子,告诉他我身殒的消息,然后用这把剑换取天级一号的忠诚。” “圣级武器!”绝尘抽出长剑观阅,冷冽的寒光照得他眼睛生痛。他不由动容,细细打量上面繁复的花纹,“而且是纯粹的强化系。” “真正的高手,从不借助这些旁门左道。”皮萨斯淡淡回答。 绝尘想起了历史上有名的神器,不由赞同地点点头,问:“说来你可知道怎么回关么?” 皮萨斯微微一笑:“怎么来怎么回,四殿下可明白?” 绝尘一愣,继而也笑了,道:“是是是,怎么来,怎么回!哈哈哈” 他忽然大笑着随便捡了个方向走进风雪,不再回头。 一直等到笑声消失,安娜才睁眼道:“你怀疑他和使者有了接触?” “必然。”皮萨斯笑,“不然依他的实力怎么可能跨越了数百里的距离?他还以为是第一夜,却不料早已过了一天。按我的推断,想必是被打晕了送来的。” 他忽然叹了口气,柔柔道:“生不能同胞,死总算同穴了。” “要是生来同胞,我看你反倒更要纠结了。”安娜眉毛一扬,回道。 皮萨斯一愣,也笑了:“是我失言,怎的倒诅咒起自己来了。都是和那些大老爷们呆惯了。失言,失言!” 第五十二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北关大帐。 剩下的将军们抿着嘴看着收拢起来的谢安尸骨,那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形状,被粗大的冰矛打得四分五裂,成了一块一块的碎片,勉强摆chéng rén样,让法师们用冰块封了,准备带回dì dū厚葬。 报丧的传令兵昨rì已出发,想必不rì军神身殒的消息就要公开了。 “北卫军战士折损八万五千余,带来的二万各军jīng锐折损七千八百。谢将军为国捐躯,铁眼将军和四皇子下落不明……”玛克叹息着敲着手中战报,“两天了……关外的天气,也不敢派人搜寻太远,铁眼将军和四殿下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了。” “四殿下太过于冲动了,自寻死路。”沃夫冷冷说着,“怪不得别人。” “可惜了一员悍将……”玛克不置可否,忽然想起了那个火焰似的少年,如果无法从悲痛和自责中走出,只怕会就此颓废和沉沦,帝国又将失去一个猛将啊。 沙鲁漫不经心的听着,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上。谢安一死,大将军一职空缺,现在最有资格和希望上位的莫过于自己和沃夫。他偷偷瞥了眼沃夫,后者依旧冷着脸,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拼了!他咬紧牙关,暗暗捏紧了手指。 北关城门。 希伯来站在门口眺望着关外。他面前就是寒冷的风暴,几乎触手可及,却诡异地停顿在城关之外,不透半分进来。 这是大陆的奇景之一,“风雪连天不越界”。当时的北关也是依此而建。 希伯来沉默着伫立,心里一片迷茫。短短一夜里,老师阵亡,父亲和好友失踪,另一个好友也颓废沉沦,自己的世界在一瞬间轰然崩塌。但是他心里依旧有着一丝希望,即使他已经亲身体验过风雪的凛冽,即使他知道已经过了两天。 季符漫步走来,他刚刚去看望了菲尔,后者依旧沉浸于自责中,躲在帐子里抱着枪呢喃,即使季符抓着他的肩膀大声叱喝也只换来空洞的一瞥。季符明白了,这一关终究要靠他自己去闯,无奈下又来看望城门这位,至少这位,还带着希望,还能正常沟通。 可是他拍着希伯来的肩膀,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憋了半天才道:“将军们决定……再在附近搜索一天,明天回dì dū了。” 希伯来浑身一颤,默默无语。 “踏上战场的那一刻,总要想到这种结局。”季符略带苦闷地抓抓脑袋,安慰人实在不是他的长处,“爷爷死的那晚就是这样告诫父亲的,这也是我们的宿命,一念死生,无法退却。” “至少死了还有人惦记,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也只有努力活着,把他们的事迹传唱下去,让他们不会成为无意义的数字。”季符想了想,又叹息着补充道。 希伯来还是没有说话,却皱着眉头看旁边剧烈颤动的绳索。那是出关搜索的士兵防止在风雪里迷失而做的手段,许多条草绳搓成一条极长的绳索,一头拴在城门上,另一头由经验丰富的老兵带着,捆在腰间,足以保证几里以内不迷路。 希伯来这两天一直在帮搜寻队照看着绳索,双方用一些最基本的方式联系,而绳索颤动的意思则是有发现了! 希伯来振奋起来,翘首望着风雪,依稀能听见几声狼吠,那是带出去的雪狼狗的吠叫,这么大的风雪,人类的肉眼实在不如狗鼻子给力。 季符从希伯来的表情里猜测出了大概,也跟着兴奋地眺望。 少年**着从风雪里走出,扛着沉重的战枪,看着希伯来的时候,眼里带着愧疚和哀伤。他低头走上前,不敢去看希伯来的眼睛,只犹豫着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希伯来忽然什么都明白了,他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清澈的泪水从脸颊滚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那样一个钢铁一样坚毅的男人,怎么会轻易就这么去了!他无法置信,但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坚强!一定要坚强!这……这是对他的承诺!希伯来咬着牙,压抑着哭泣,只有极低的嘤嘤声从喉间传出。 “他……去之前说了什么?” “他……要我好好照顾你。” “我知道了。”希伯来面无表情地回答,转身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他全身都在颤抖,可是依旧死撑着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哭出来。 “儿子!男子汉大丈夫的,哭什么!” “儿子!别说今天你娘死了,就算哪天你老子我去了,你也要笑出来!” 希伯来忽然想起五岁时娘死的那天,那个钢铁般坚毅的男子这般告诫着他,却在夜晚无人的时候抱着娘的牌位哭得昏天黑地。 对,不哭,我要笑出来!他抬头看着天空,拼命扯了一个笑容,可是满脸都是泪水。 “四殿下……”季符目送着希伯来走远,犹豫着呼唤起绝尘,生怕他成了另一个菲尔。 “不用担心我……”绝尘扯了一个笑,却始终无法掩盖笑容下的疲惫和哀伤,“我……已经被人开导过了。我只是担心……” 他忽然住了口,却换了一个话题:“菲尔怎么样?” “不算好。不,是很不好。”季符摇头,“自责,颓废,也不和人讲话。谢将军的死他一个人默默承担着,看谁都带着亏欠。这样下去只怕……” 绝尘默然无言,低低的叹息着,忽然伸手拍了拍季符的肩膀,道:“他就交给你了。我……我实在不敢靠近他们了。” 季符皱眉,低喝道:“四殿下莫非真相信‘灾祸’之说?” 绝尘苦笑不语,季符的观察能力实在超出他的意料,同时也更让他担心――人们始终还是没有忘记“灾祸”一说,当舆论爆发时,终究会将自己吞噬。 “四殿下只是……冲动罢了。四殿下本身也不是冒失之人,只要克制住自身的冲动,完全没问题的!”季符激动起来,“压根就没有什么‘灾祸’!从我们踏上战场的这一刻,就该有赴死的觉悟!只是巧合罢了……” 绝尘只是淡淡地盯着季符,平静中蕴藏着莫名的压力。季符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他也跟着沉默起来。 “你说的……我都知道啊……”绝尘忽然仰头叹息,“可是……你觉得我若就这么原谅自己了,你们又会原谅我吗?” 季符哑口无言,确实,假如绝尘此刻依旧没心没肺地和他说笑,兴许他已经两巴掌扇过去了。 “我和菲尔……都承载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许不久之后,你也会明白,也会承载。那是信任你、关心你的人的意愿,希望你活下去,开创未来的意愿。” “菲尔一开始就背负着家族的荣耀,如今更背负着谢伯伯的意愿。他不单单是自责,还有对自己实力的否定,对前途的迷茫。” 绝尘朝着季符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去吧,好好安慰他。” “那你呢?” “我?”绝尘转身朝着炊事营走去,“我也有自己的心结要解。” 季符踟蹰着,终于还是走向了菲尔的帐篷。 第五十三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圣山之巅,光明神殿。 教皇从传送法阵里走出,带着耶德和帕尔崔丝的尸体。 杀死考莱之后,他一路追踪,花了几天时间才在风雪中找到那处遗迹,看到了四人的尸首。 最后的四个传承者都已经死去,再也没有人能阻挡神的意志了! 教皇得意地想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仿佛已经看见宗教再次统一大陆的时刻来临,就像上古时期的“神之纪元”一样。 “愚蠢的凡人啊,神的智慧、神的威能岂是汝等能妄自猜测的?”他低声说着,忽然住了口,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过来。 少女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无法形容她的容貌,并非凡俗的美丽,那是充满了神圣,令人无法正视的威严,就像一位真正的神祗。 神威凛然。 “老师。” 紫枫澪朝着教皇微微行礼,眼睛飞快地在耶德和帕尔崔丝的尸体上扫了一眼,流露出一丝悲意。 “澪儿啊……”教皇恢复了以往的威严肃穆,朝着紫枫澪微微点头。对于这个弟子,他是极为满意的,不仅在神术修炼上天赋极高,并且天生就带着一股强烈的神圣气息,在孩提时代还看不太出,但在这几年猛然爆发,有时教皇看见了也不由想跪伏在地顶礼膜拜一番。 不愧是紫枫家族后人。教皇时常这样感慨。 “有事吗?” “有情报传来,谢安身殒,消息传进天启dì dū了。” “哦?”教皇眉毛一扬,走之前他把大部分事务都交给紫枫澪处理,宛然已经把她视作继承人了,“莱恩十三作何反应?” “他……吐血昏迷了。” 教皇微愣,脸上浮现出一丝寂寞,罕见地沉默下来。 “有时候想想,对手们纷纷逝去,自己一个人活着,真是寂寞啊。”他忽然感叹着,也不去看紫枫澪,“谢安死在北关,莱恩十三和龙坚眼瞧着也活不长了,而擎海cháo……摊上了一个懦弱而又昏庸的主君,再也不负当年威名了。” “旧时代的英雄们纷纷逝去,到了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他忽然转头直视着紫枫澪,斩钉截铁道。 紫枫澪不答,面无表情地听着,带着与她年龄完全不符的成熟。 “北方有狮子,东边有蛟龙。吾很期待你的表现。” “老师……不参与了么?” “吾已活了两百多岁了,见识过许多英雄豪杰的崛起和逝去,已经够了。何况……”教皇金sè瞳孔里忽然闪现一丝森冷,“吾的宿敌,出现了!” 紫枫澪侧着脑袋思索了一会,问道:“黑sè死神?” “是。能以一己之力干掉我们这么多追猎者,除了那群渎神者口里的‘使者’,吾想不出还有谁!” “那个所谓的使者……究竟是做什么的?” “指引着整个大陆甚至整个世界走向‘最终’。” “最终?” “毁灭!可笑那些渎神者却仍不自知,执意要脱离神的庇佑,自取灭亡!” 紫枫澪一愣,无法想象那个慵懒的青年居然是为了毁灭世界而四处奔走,他给自己的感觉,只是一个稍显特殊的人罢了。 “不过……这些年似乎他也没对我们主动出手,都是被动反击吧?”紫枫澪犹豫着,还是说出心中的疑问,“也许……他并无意与我们为敌?” “确实,他没有主动对教廷动过手。但是,吾不一样。”教皇眼中忽然闪现一丝yīn冷,这是紫枫澪第一次看见黑暗的情绪出现在他身上。这一刻的教皇并非神的代行者,而是一个执着于过去的凡人。 “吾……也曾是传承者啊!” 紫枫澪一惊,她知道教皇与往届的都不太一样,不仅仅因为他活了二百多年,更因为他是一个外来者。两百多年前当他踏进教廷的时候,那时的教廷被传承者打压的几乎抬不起头,然而他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短短几年便把形势逆转。一开始还有人质疑他的出身,但到后面已经没有人再去怀疑他,他本人也对这方面讳莫如深,久而久之便无人提起。 而现在教皇主动向紫枫澪提起他的过去,除了真正把紫枫澪当做继承人外,还因为夜幕所带给他的压力。作为曾经的传承者,他深深知道这些使者的可怕,他们掌握的,是最终之力——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 “那么……我们英勇的讨伐部队已经班师回朝了吧?”教皇忽然笑着换了一个话题。 “是,刚过雪拥城,预计二十多rì后就到天启了。” “好戏……快要上演了,也许,这是吾等的大好机会!” 远处魔法烟火的焰光照亮了半边天空,似乎传来了无数欢声笑语。皇宫各处也挂着大红的灯笼,织锦的彩布,人人脸上都挂着热烈的笑意。 这是除夕之夜,远征北关的勇士刚好赶上这个喜庆的rì子。即使死了许多同袍,即使大将军战死,也要好好地把这个年过完,不然对他们来说,又还有几个年能过呢? 绝尘默默坐在平宁宫顶上,眺望着远方烟火,大口大口灌着烈酒,他身旁已经空了许多酒坛。 在这喜庆的节rì,即使是空置的平宁宫,也被装点得灯火通明,以致龙晋昭刚刚踏进大门便被绝尘发现。 “宫廷宴会举行到一半便到处找不到你的身影,我猜你一定是来了这里。”龙晋昭笑着爬上屋顶,与绝尘并肩看着远处烟火。 “宴会散了?” “早散了。狮心王陛下也是兴致不高。我被你两位哥哥分别拉去好好招呼了一番才脱了身。” 绝尘笑笑,没有说话。谢安战死、莱恩十三吐血昏迷的消息传开后,远在西部剿匪的大皇子安只领着百余骑士快马赶来,表面上是打着关心父皇身体的名义,其中的门道谁都清楚。二皇子墨也加紧了动作,每rì以各种名义宴请大臣们,巩固着自己的势力。 他们都知道,莱恩十三没几年活了,到时谁为王谁为寇,都要看自己的了。 而莱恩十三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连政务也都推给了首相威尔森·福克斯,借口养病。 至于龙晋昭,一时倒变得奇货可居,随着时间推移,大家心里也都明白了他名为质子实为大使的身份,只要和他打好关系,到时外忧无患。 “父皇……那时他身体没事吧?”沉默了半响,绝尘忽然开口问道。 “还好,虽然狮心王陛下突然吐血昏迷确实急坏了御医们,不过诊断过后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大家都没想到如此健朗的人也会病倒……还是老了啊。” “父皇……他早就有病在身了,只是一直在强撑罢了。”绝尘灌了一口酒,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这些天听说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甚至连大哥、二哥也是在宴会上才难得见他一面,和他说话却也只是过了几句场面话。” 绝尘忽然叹了口气,“总感觉……要变天了。” 龙晋昭却笑了笑,道:“你以前和我说过‘强者为王’法则,想必狮心王陛下这是在考验你们吧,放权给你们自己,看你们如何表现。” “总之和我无关就是了。”绝尘笑了起来,“说来我也是刚刚才回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几位哥哥表现如何?” “各有千秋。大殿下天天侯在门外等着接见,直到被赶走才去忙活自己的事,极尽孝道;二殿下则帮着首相处理政务,俨然有了王者之风。” “呵呵,论智谋,大哥终究还是差了太远。他……始终不明白父皇之心啊。这种时刻,一个能担负起重任的王者远比一个恪守孝道的儿子有用的多。” “然而不得不说大殿下此举确实博得许多人的赞同,反倒说二殿下居心不良,无情无义。” “那么未来的巨龙王国国王陛下,你又看中哪一种呢?” “你又取笑我!”龙晋昭大笑着,却避而不谈,反问道:“四殿下又打算如何?” “我弃权退出争斗。”绝尘甩掉手中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坛,伸了懒腰,懒洋洋地躺下去,望着星空微笑着说,“这趟浑水,我绝对不会去踩。没那实力啊,还是老老实实去研究锻造技术,偶尔和你们喝喝酒来的自在。” “树yù静而风不止啊。”龙晋昭跟着躺下,却叹息起来,“四殿下想置身事外只怕难上加难。” “我只是怕麻烦。但要是麻烦主动找上门……”绝尘眼中闪过一丝厉sè,“我也不惧他!” 龙晋昭感受到了绝尘话语中的坚定和狠厉,默默地不做声,却听到绝尘忽然又加了一句:“对了,好像明天举行凯旋大典?” “是。你们都战功卓越啊,都护必然少不了了。” “可是牺牲地更多啊。凯旋?我看是完败啊。”绝尘苦笑,“只是想到谢伯伯殒后大将军一职空缺,有心人眼馋的很呐!也许明天就会出结果了吧?” 第五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天启dì dū,皇宫。 侍卫捧着圣旨小心地从正殿走出,仪态庄严。他环顾着广场上站立的将士们,打开圣旨,高声念道:“陛下有旨,宣银狮骑兵团军团长、卫将军沃夫,赤狮第一步兵团军团长、卫将军沙鲁・泰戈觐见!” 侍卫声音极为洪亮,即使隔了老远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广场上伫立的万余jīng锐将士猛然一起拜倒,山呼“万岁”,沉重的甲叶声震耳发聩。 两位将军拾阶而上,进了大殿,殿中文武百官都是礼服庄严,分立两侧。最上方莱恩十三端坐于王位之上,神情肃穆,却带着一丝疲惫。 两人走到台阶前,一起跪倒,高声喊道“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番远征,众将士都辛苦了。” “为帝国效忠,虽死无憾!”两人异口同声答着,这些都是历届大典上必答的客套话。 “好!将士们有此决心,统一大陆指rì可待!”莱恩十三露出几分喜sè,“此战战绩如何?” “杀敌十万五千!北关数十年无忧矣!” “好!”莱恩十三拍着扶手,高声赞赏,“此番出征将士,都重重有赏!” 群臣欢呼声海cháo一般涌起,都高呼着“雄狮千载,霸业可成!” 殿外的乐器随之奏响,铜钟轰鸣,鼓乐齐放,应和着万余将士的纵声高喝,仿佛已经见到雄狮帝国统一大陆的盛况。 这些都不过是仪式,战报上的数字莱恩十三知道的清清楚楚,他们所做的,只是宣扬国威。军神谢安的陨落已经闹得dì dū人心惶惶,他们需要这举国欢庆的气氛来振奋人心。 “臣还有一事启奏!”沃夫突然拜倒在地。 “准奏!” “大将军一职空缺月余,兵部诸事调动不便,望陛下早下决心。” 群臣都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沃夫。这种时候公然提出这么敏感的话题,脑袋摔坏了吗? “谢将军刚刚为国捐躯,你们便觊觎起他的位置来……”莱恩十三眉宇间浮现一股怒意,“你的眼里难道只有大将军的虚名了吗?” “不敢!”沃夫拜伏的姿势纹丝未动,声音里也不带任何感情,冰冷得让人心寒,“臣确确实实只担心兵部军务。还望陛下早作决断。” 莱恩十三闭上了眼睛,沉默着没有说话。群臣都微微sāo动起来,沙鲁更是捏紧了拳头,心里一片火热。从军的战士,无不希望封侯拜将,建功立业,尤其是他这种历史悠久的将门子弟,起点高,目标也就更高。他已经是二品的卫将军,再往上只有大将军!而他也已经四十多岁,错过了这次,便再难以有此良机。 “这段时间兵部事务一直由谢安之子谢婉打理。众卿家觉得他做的如何?”莱恩十三忽然睁开眼,环视着群臣,开口发问。 谢婉处理军务确实比谢安更为细致,虽然没了大将军,但是兵部事务一直井井有条,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只是群臣们不明白莱恩十三的意思,不敢开口。有几个觉察出一丝端倪的也住了口,默默思索起来。 “名不正,言不顺。”最终还是沃夫接了话,语气依旧冰冷。 沙鲁心里一惊,沃夫这话的意思竟像是要将谢婉推上大将军的位置,难道他心里对这位置完全没有想法? “那我就给他这名,如何?”莱恩十三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群臣哗然,却都能感觉到莱恩十三语气中的坚定,虽想反驳,却不敢出这个头,茫然四顾着。 沙鲁脸sè苍白,对大将军的位置没了一丝想法。若沃夫做了大将军,他比沃夫年轻,也许还能做个几年。但谢婉做了大将军,只怕自己的四个儿子也不一定有机会了。 “臣,无异议!”沃夫叩首,直起身子,大声道:“请陛下尽早为新任大将军举行册封仪式!” “等……过了这个年再说吧。退朝!”莱恩十三疲倦地说着,也不去管开始吵闹的群臣,在侍卫的扶持下回去了。 “原来……你心里对这位置没有一丝想法。”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沃夫扭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沙鲁,“枉我一直把你当做最强的敌手。” “所谓的名将,不是打仗厉害就可以了的。”沃夫拍拍沙鲁的肩,“还要拥有洞察人心的智慧。” “论心计,你差的太远。连铁眼那头蛮牛都比不上。”他冷笑着,穿过纷闹的群臣,独自朝外面走去。 酒肆。 华服的客人在靠窗的位置坐着,他的对面摆着一副杯碟,却没有人。酒肆的客人们都诧异像他这样的富豪也会来这小地方喝粗劣的米酒,却没说出口,只是偶尔朝他这边投来好奇的一瞥。 说书人摆出了家伙,开始声情并茂地叙述英雄们的故事,但是大年初一的酒肆却额外冷清,并没有多少观众。 门口的布帘忽然被掀开,穿着粗布短衫的紫发少年走了进来。他是这个小酒肆的常客,偶尔带着另外几个少年过来吃酒,虽然穿着简单,却也是出手阔绰的大主顾,有传言说他是帝国的四皇子殿下,酒客们却对此嗤之以鼻。在他们心里,那些皇子贵族个个高高在上,怎么会是这种毫无风骨的鸟样? “不好意思,来迟了片刻。”绝尘微笑着在江城子对面坐下,自顾着斟了一杯温热的米酒,慢慢喝了一口。 “无妨。”江城子笑笑,“大年初一,我们也闲的很。” 绝尘笑笑,并不说话,默默喝着米酒。隔了一会,方才将布帛包裹的两把圣级长剑摆上桌子。 “四殿下又锻造出何种神器了?”江城子面带喜sè,将布帛掀开,不由一愣,“这是!” “独眼的兵器。他……在北关捐躯了。” “是吗?”江城子沉着脸,默默抚摸着长剑,忽然问道:“那么他有什么交代没有?” “让我把兵刃交给你,然后……”绝尘斟酌片刻,“买出天字第一号的杀手为我服务。终生。” “可以。”江城子点点头,“天字第一号本就是他的徒弟,这也是他的心愿吧。可惜暗部首领又要重新换选了。” “你们这暗部首领怎么个选法?” “这就是内部机密了。只能告诉四殿下,能者居之。” “原来如此。”绝尘笑了笑,“那么,独眼也是这样上位的?” “当然,自从第一届暗部首领立下规矩,以后的首领们都是这样选出来的。其实……这两把剑算是暗部首领的信物,还得多谢四殿下送还了。” “不客气。”绝尘心中感叹起来,也不知道蝮蛇成员知晓他们的暗部首领一直都是一个人时会作何感想。 不过这样一来,现在的蝮蛇也就是一个纯粹的情报组织与杀手集中营,不再是传承者用来遮蔽教廷耳目的工具了。那么rì后与教廷对立时也要将他们考虑进去。 “四殿下还有事么?若没有要事,容我告退。”江城子把两柄长剑重新包裹起来,露出一个苦笑,“难得的假rì,又有得忙了。” “确实有几件事情。”绝尘侧头思索了一会,“结清一下我们之间的债务吧,这段时间我应该不会锻造武器了。” “四殿下和我们的债务很早之前就结清了。怎么,四殿下改行了?” “只是没有时间和心情罢了。”绝尘笑,“而且,突然想去研究魔晶石的构造了。” “四殿下总是这么出人意料。”江城子包含深意地看着绝尘,“四殿下难道是想做那方面的研究?那可是无数先行者都没有做出来的伟业啊。四殿下若有需要,我们可以提供相关资料。” “如此甚好。” “那么,我先告退了,天字第一号过些rì子就会来找四殿下。告辞!” “不送。”绝尘微笑着目送江城子出门,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米酒,直到酒壶喝空。 “老板,结账!” “哎呀,都这么熟了,一壶酒就免了,算我请公子的了。” 绝尘笑着也不推辞,起身离去,路过说书人时又抛去一枚黄橙橙的金币。说书人笑嘻嘻地去捡,一抬头,却愣住了,绝尘站在面前看着他。 “怎么了?” “没事,只是殿下历来都是丢完就走,小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绝尘笑了笑,道:“这回是有事找你。笑傲千古作好了?” “还没还没!”刘正火诞着脸皮笑,“殿下不会就问这事吧?” “当然不是。”绝尘踟蹰了许久,终于说道:“过些时候,可能要你去干一件大事,到时我会派人来找你的。”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刘正火jǐng惕地问。 “瞧你说的,你一个说书的小人物,有什么危险?” “殿下也知道我只是一个说书的小人物,只怕干不来。” “有时候,历史就是被小人物改变的。”绝尘忽然换了一种语气,“好了,别废话了,到时我叫你做你做就是了,有你的好处。” “是是是!”刘正火苦着脸,忽然拿希冀的眼光看着绝尘,“殿下不如事先透露透露一下要做什么?” “不知道。”绝尘答得万分干脆,“直觉告诉我以后有用的上你的地方,所以我就这么做了。” 刘正火目瞪口呆,张大嘴巴看着绝尘离去,不由发出了哀嚎。 第五十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四弟且等!”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绝尘止住了脚步,停在平宁宫门口回头看去,意气风发的青年穿着华丽的礼服朝他打着招呼。 “大哥。”绝尘回了一礼,问道:“有事吗?” “今天初一,母后准备了晚宴,让我通知你,晚膳一起在长宁宫吃。”安大步走到绝尘面前,紧紧盯着他,“一段时间不见,你又壮实了不少。” “大哥也一样,健壮了不少。剿匪辛苦不?”绝尘笑着说。 “一般。”安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四弟还在锻造吗?” “是。”绝尘泯了笑容,眼底闪过一丝悲哀。他感觉到了安的疏远,曾经无忧无虑和他一起胡闹的大哥已经远去,现在的他们,隔着一道名为“权利”的鸿沟。 “挺不错的。”安笑着说,“好啦,我还有事,到时晚饭再聊了。” 说完安也不待绝尘回答,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几个年轻的军官在远处等着。绝尘目送着几人渐渐远去,回过头却不由叹息起来。 “如果……我也参与这场游戏的话……想必你也不会对我手下留情了吧?” 黄昏时分。 长宁宫中各处张灯结彩,饭菜的香气四下飘散,侍从们得了过年的赏钱,个个喜气洋洋,上上下下地忙活着。 皇后出身将门武家,虽贤惠却不善料理,请了极好的御厨过来张罗着一顿晚宴,满满一大桌菜,却只有三人食用。 “尘儿以往虽在宫中,但是要想见上一面还真是不易呀。像这样一起坐下来吃饭,也是极为难得。”皇后笑着为绝尘夹了一只鸡腿,感慨道。 “皇后大娘言重了,我也只是热衷于锻造,平rì确实在小屋的时间甚多。”绝尘微笑着回答。 “你将来也是一郡之主,沉溺锻造总归不是正道,有空还得多跟着和学士学学政务呀。”皇后依旧笑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你不是和那位长孙殿下关系极好吗?那位殿下也是政务奇才,平时也要和他多交流交流呀。” 绝尘隐约觉察出些许不对,脸上虽依旧带着笑,心底却急速思索起来,皇后虽然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述说着事实,听着也甚是为自己着想,但是最近这种敏感的时刻提到龙晋昭始终让绝尘心怀芥蒂,尤其安还坐在一旁。 是我想多了吗?绝尘偷偷看了眼一旁的安,后者正默不作声地低头吃菜,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他再去看皇后,依旧带着极为真诚的笑意。 “也算不上极好,只是偶尔一起喝酒胡闹罢了。都是谢伯伯的学生嘛。”绝尘一时摸不透皇后用意,只得模棱两可地回答。 “是吗?来来来,吃菜吃菜,多吃点。”皇后又给绝尘夹了一筷子的佳肴,将这话题就这么盖过去了。 “安儿,想什么呢?”她忽然叫了一声安,“这难得的时刻,你们兄弟俩也是许久未见了,还不多和弟弟聊聊天?” “是是是。”安被惊醒,郝然笑着,朝绝尘举了举杯:“老四,你喜欢喝酒,我们先来干一杯!” “好。”绝尘淡淡笑着,举起手中杯盏,一饮而尽。 安却只是喝了一小口便放了杯子,绝尘也不说破,随口捡了一个话题聊:“这些年大哥一直在西部剿匪,不知战况如何?” “土匪狡猾,我军总难以斩草除根。”安叹息,“而且西部矿洞极多,甚至形成了独特的地下网络,地面上摆开阵势我军士兵一个能打十个,进了洞十个也未必能打过一个。他们守在洞里,我们守在地面,除了每月几次他们上来补给时交几次手外,平时也无事。” “也亏得他们能在地下居住这么长时间。大哥都去了有几年了吧?” “他们之前大多都是矿工,矿洞的环境,早习惯了。” “哎,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好好的矿工不做,偏去当土匪。”绝尘感叹,“对了,他们每月还会上来补给……有人提供他们物资?” “高额利润,总有人会冒这风险。我们有时抓住他们的几支补给部队,满满的几大车矿石,都是高品质的好矿,找些顶尖铁匠或是锻造师做成玄级兵刃,转手就是一大笔钱。而他们付出的,也不过是廉价的盐巴淡水和大米。” 绝尘皱眉,没有再问下去。他有预感,这话题扯下去最终会扯到政治上来,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讨论这方面为好。 “父皇自那一天起一直以来就像这样呆在卧室,谁也不见?”绝尘默默吃了会菜,换了个话题,却是问的皇后。 “是。今天本也请了陛下,但是陛下不肯来,在卧室接见着新任的大将军。” 绝尘点点头,又低头吃菜不语。谢婉继任大将军他回宫后略有耳闻,侍从女仆们疯狂传着大典上的八卦,说的唾沫横飞,仿佛身临其境。绝尘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他却对沃夫格外上了心。侍从们说起沃夫总是一副鄙夷的神sè,对这个公然破坏大典气氛并得到莱恩十三宽容的家伙愤懑不平,绝尘却看到了鲁莽行为下那洞察人心的智慧。 “总觉得尘儿今天生疏了许多。发生什么事了吗?”皇后见绝尘只低头吃着菜,不发一言,不由问了起来,“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虽非亲生,却和亲生的一样亲,到我这来,就要随随便便的,放开了才好。” “并非生疏了,只是我不太喜欢说话,倒让气氛冷下去了。”绝尘笑着回答。 一旁的安也跟着笑,道:“是吗?我还以为四弟对我有些怨言,不怎么想和我说话呢。” “怎会?大哥与我不曾有过冲突,何来怨恨?” “哈哈,也是。来来,喝酒,喝酒!” 气氛忽然热烈起来,觥筹交错,绝尘也放开了话匣子,和两人谈天论地。三人都避开了敏感的话题,只说着儿时趣事,直到夜深,绝尘方才迈着微醉的步伐离去。 “尘儿无心争夺王位,安儿可以好好争取一番。”皇后待绝尘离去,忽然转头看着安。 “是。”安漫不经心的答着,脸上表情总有些不乐意。 皇后敏锐察觉到了安的心情,不由告诫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觉得尘儿无权无势,论军阶也不过才封的都护,拉拢的意义不大。” “是!”安点点头,毫不否认,“而且他也和老三闹翻了,老三和老二是同母的真正亲兄弟,老二也不会接纳他,所以我觉得不应该我们主动拉拢他,而应该是他主动傍上我们。” “你开始思考,我很欣慰。”皇后笑着点点头,“但是尘儿的才能……实在是让我心惊。今rì席上他的表现完全不像十多岁的少年,倒和福克斯那条老狐狸差不了多少。你现在也在用人之际,我知道你原来和几个军中的年轻才俊约好了的,但是得了尘儿,远比那几个才俊可靠。那些才俊,可是很容易被墨拉去的。” “公孙子义他们极重感情,绝不会被轻易策反。”安不以为然。 皇后微微苦笑,却也不争执,只说道:“还有,尘儿xìng子确实有些……特异,即使陷入绝境,他也不会向人求助,只会一个人默默奋战到底。所以要得到他的忠心或者帮助,我们只能主动邀请。” “一个倔强的傻子。” “这种人,没能力的就是傻子。有能力的……都成了史册上流传的英雄人物。” “母后指的是始皇帝吧?母后竟把老四和始皇相提并论,未免有些太高看他了吧?” “他的才能有目共睹。他所缺乏的,只是那个心。” “没有那个心,再有才能也没用!”安斩钉截铁的说着,朝皇后鞠躬:“母后想要说的,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要的并非一个无yù无求的奇才,而是能真正为我所用的人才。老四我会友好对待的。” “随便你。rì后都是你的班底,当然由你自己做主。”皇后淡然笑着,“我,也只是替你参详参详。” “老二借着首相和他的关系,笼络的大多都是文官,虽然方便rì后的政务管理,但是文臣们私兵不多,真打起来,他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安冷笑起来,“毕竟是商贾之见,想的都是真金白银的利益!” 首相威尔森・福克斯是雄狮帝国最大商家福克斯家的当家。雄狮帝国莱恩一世一介平民,白手起家,靠着自己的勇猛打下大片领土,却不善管理,多亏了福克斯家族支持,遂立下约定,以世袭的首相身份换取福克斯家族的忠诚,福克斯家族也借机霸占了雄狮帝国的商业份额。 其实这首相虽与大将军并立,却有名无实,权利都被下面设立的六部分化,算起来也就相当于皇帝的秘书。但福克斯家族想要这个名来稳固家族的威望,雄狮帝国也需要福克斯家族的商业手段,双方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偶尔两方也会联姻加深关系。福妃就是威尔森的妹妹,所以文臣大多支持墨。 “千万别小看你的对手。”皇后板起面孔,“即使墨愚昧到这种地步,福克斯那条老狐狸也绝不会想不到这点。他们必然有后招!” “后招?”安颇有些不以为然,“军中大半都是支持我的人,没有兵权他们夺什么位?即使大军有大将军管着动不了,但是偷偷漏千把人出来毫无问题――这可是公孙子义透露给我的消息。” “那个公孙子义……听你的语气,很看重他?他可靠吗?” “银狮军团的,前几年升的都护――好像是殇阳关那年。”安微微思索着,“为人重情义,而且有才干,我正准备上表他为大都护。其实以他的才学,将军也是做得的。” “你觉得好,那就行了。母后也替你高兴。”皇后微笑着,“好了,去忙你的事吧。母后明天再去找找几位老朋友,看能不能再为你争取几个支持。” “真的?!谢谢母后!”安又惊又喜,他知道皇后出身将门,所谓的老朋友也是将军门府,虽然不如沃夫这些著名的名将家族,却也是能在军中说上话的,有他们的支持,自己离王位更近一步了。 “那还有假?你毕竟是我的亲儿子啊,不帮你还能帮谁?”皇后淡淡叹息,看着安的眼神满是温柔和慈爱。 第五十六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元月初七,利殡葬。 城西皇陵旁。 这里是给帝国立下大功的功臣专用墓地,如今一支浩大的送葬队伍默默伫立,牧师唱诵着神圣的祷文,诸人都默默低头,寄托着哀思。 主持着葬礼的是一名年轻人,系着白sè孝巾,有条不紊地按照葬礼的程序进行着,脸上带着悲伤。他身旁还有一名少年,眼神空洞,像是一口深井,充满了绝望和哀伤,他整个人也像是死去一般,毫无生气。 绝尘在队伍的最后排默默注视着。这是谢安的葬礼,规格是最高级的国葬,仪式繁琐得可怕,一般都是由礼部人员完成,但谢婉执意亲自动手,甚至拒绝了礼部派遣的几名助手,只选了菲尔一旁协助。 然而葬礼进行大半,却毫无差错,不得不让人赞叹谢婉的细致和耐力。 有人在一边轻轻捅了捅绝尘,绝尘转头看去,是龙晋昭。 “你好像有些奇怪呀。”龙晋昭压低了声音说。 “看出来了?”绝尘也低声回答,“只是觉得有点讽刺,谢伯伯一生最大的敌人便是教廷,最终死后却依然由教廷的牧师来替他唱祷祭文。” “……有些传统并非想改就能改的。”龙晋昭沉默了半响,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绝尘不答,再次沉默地看着前方。龙晋昭一时也找不到话说,压抑的气氛里,他一个外来人员实在不能表现地太过张扬,这种敏感的时刻都有有心人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任何出格的举动都会导致rì后的盟约破裂。毕竟以他现在的立场而言,谢安的逝世是极好的消息,他能参加葬礼还是因为他是谢安的弟子,不然他连出现在这的资格都没有。 后面忽然sāo动起来,但是引起sāo动的人员似乎也知道打扰了葬礼不好,仅仅sāo乱了一瞬便静了下去。绝尘微微皱眉,回头看去,那是士兵们的所在。能参与葬礼的都是帝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有重兵护卫着,但这些士卒却没有资格参加,只能站在最外围jǐng戒。sāo乱便是由那边传来的。 绝尘踟蹰了一会,悄悄抽身朝sāo乱点走去,龙晋昭想了想,还是没有跟过去,默默看着谢婉执行着葬礼。 “怎么回事?” 几名士卒围成一团,正手足无措着,见绝尘过来,不由一愣,连忙跪倒:“四殿下,没什么,只是刚才有兄弟掉进了塌方的洞窟里。” “塌方?”绝尘皱眉,皇陵附近的土质极好,绝不会轻易塌方。何况最近也没有下过雨,塌方之说实在无法令人信服。 “人呢?救上来没有?” “刚才已经救了上来。”士卒们都松了口气,葬礼之时陵墓竟出现塌方实在不是好征兆,要遇上一个暴虐的上司只怕他们现在已经人头落地。好在四殿下并无责罚之意。 “不过……”说话的士卒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那位兄弟上来的时候也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怎的,一直囔着‘密道!密道!’这种时候我们也不敢把事情闹大,草草把洞窟掩埋了,所以我们也不大清楚究竟是洞窟还是密道……” “密道?”绝尘听后却笑了起来,“那位兄弟怕是受了惊吓,哪有密道,只是一个塌方的洞窟罢了。对了,这件事就这么了了,rì后不许提起,明白吗?” “当然当然!”士卒忙不迭地答应着,“这种……这种不吉利的兆头,上头知道了我们也要吃罪的!” “嗯,都散了吧,小心别再惊扰到葬礼了,否则……” “是是是!小人明白!”士卒慌忙爬起,带着其余士兵一溜烟走远了。 “密道么……”绝尘站在原地默默思索了一会,尔后转身回到了队伍中。 “发生了什么?”龙晋昭好奇地小声问道。 “没什么,几个士卒赌输了,闹得大声了点。” “你把我当傻子么?”龙晋昭不信,“这些士兵都是狮心王的亲卫兵,军纪严谨,他们会在这种时候赌牌?究竟发生了什么?” “瞒不过你。真没什么,只是有士兵不小心掉坑里去了。” “士兵掉坑里值得你瞒我么,只怕……那不是一个坑,而是其余的见不得光的东西吧?比如密道……” “算你聪明。”绝尘承认了龙晋昭的猜测,却转移起话题来:“仪式快结束了吧?” “快了,接下来所有人上去说句悼词,也就结束了。说来,总觉得你兴致不高,也没有太多感情流露,但要说你无情无义,听说老师遇难时第一个冲出去的就是你……真叫人有些看不透。” “我只是对这些仪式兴致不高。喜宴也好,葬礼也罢,总觉得繁琐的仪式是对真挚感情的亵渎。无法猜测眼前这些人究竟是为仪式而来还是真正带着感情,也无法猜测那些欢笑或哀伤的面孔是真感情的流露还是气氛下的人为造就。” “……奇怪的思维。” “也许吧。”绝尘叹息,把目光转向眼神空洞的少年,“菲尔他……还是没有解开心结……我太高估季符的能力了。” “有些事总要亲自解决,何必假手于人?”这件事龙晋昭也略有耳闻,“还有,说别人没解开心结的,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这几天我和希伯来喝了几次酒,他已经原谅你了,你又何苦对他避而不见?”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绝尘苦笑起来,“好了,终于到最后了。” 棺木终于埋进大地。谢婉强忍着感情看着棺木一点点被黄土吞噬,却有一只大手拍上了他的肩背。 “你做的很好,你的父亲会因此而骄傲。” 对于莱恩十三的赞美,谢婉却只是淡淡点头回应。他不敢开口,怕一开口便会失控,压抑不住那几yù崩盘的情感。 “你的能力已不逊于你的父亲,甚至更强。你继他的位,朕很放心。”莱恩十三也不在意谢婉的失礼举动,把目光转向坟墓,道:“好友,你有一个好儿子。” 莱恩十三一抖大氅,转身离去,雄伟的身影带着一丝落寞和孤独。 旧时代的英雄豪杰所剩无几,新的时代也许就要到来了。 其余凭吊者各自说着准备许久的悼词,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最后只剩下了六人。 谢婉、菲尔、季符、希伯来、绝尘、龙晋昭,六人沉默站着,谁也不肯主动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诸位,这就是一个战士的归宿,带着荣耀和辉煌而去。我们应该为谢伯伯高兴。”最终绝尘出头,率先说道。 “没错。”谢婉接过话头,“我很感激大家能来参加葬礼。父亲对于他这次出征本就抱着必死之心,大家也别太难过了。你们都是帝国的年轻才俊,虽然平rì里父亲对你们呵斥不断,但私底下还是很高兴的。我们应该振作起来,继承父辈的意志,为帝国效忠!” “先烈虽死,后继者无穷!”绝尘忽然高声大喝起来,转头直视菲尔:“菲尔!这担子,你挑不挑!” “我不过是个冲动的废物,挑了又能怎样?”菲尔偏头逃避着绝尘的眼神,声音没半点情感。 “没有谁是废物!”绝尘上前一把抓起菲尔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凑到面前愤怒地对视,“一时冲动害死人的不只有你一个!我也是!以前你背负着家族的责任,如今你更要背上谢伯伯的意志!这是赎罪!是自我拯救!” 菲尔惊讶地看着绝尘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绝尘真正的愤怒,像是一头雄狮在咆哮,漆黑的眼眸里燃烧着足以将大地烧干的烈焰。 绝尘忽然一把把菲尔摔在地上,声音变得极为冷漠:“所以我们都要活下去,为了那些曾经救助过我们的人,背负着他们的意愿,背负着他们的理想。哪怕活得像一条狗!” “我知道这段时间季符没少对你说这些道理。我的口才远不如他,我也说不出百般道理,你自己好好想想,想好了,明天中午老地方见。不然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 绝尘不再去看菲尔,回头正对上希伯来的眼神。 “明天中午老地方,我请你们喝酒。”绝尘淡淡说着,然后转身离开,希伯来咧嘴笑了起来,大声喊道:“说话算话!明天一定到!” “他也总算走出心理yīn影了。”龙晋昭笑着对众人说。 “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自己不肯放过自己,最后只会是悲剧。”谢婉淡淡瞟了眼菲尔,“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我们需要做的,只有努力去实现他的愿望。” 说完他深深吸了口气,气势忽然凛冽起来:“青秀营正常运行,元月十五之后按时上课。我来替大家上!” 第五十七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繁华的宫廷之内,华服的少年愤恨地挥着长刀,刀势凌厉yīn狠,斩在木桩上发出“空空”的回响。每一击都能斩进数寸,力劲极大。 瘦高的将军缓缓走了进来,没有去打扰少年,只是立在一旁静静看着,脸上无悲无喜,冷漠地没有一丝表情。 “为什么!”少年斩了数下,猛然停下来,向着将军大声发问。 “什么?” “为什么你要在大典上丢尽颜面!这几天来我一直被他们嘲笑!说废物就该有个废物的师父!” 将军皱起了眉头,语气冷的像冰:“我做什么与三皇子殿下似乎无关吧?何况我并不觉得丢尽了颜面。相反,我倒觉得殿下口中的‘他们’都是愚昧无知的小人物。” 玄不由一滞,却还是不甘心地嘶吼起来:“可是……可是我们是一边的,不是么?” “关于这点,请殿下慎言。”沃夫依旧面无表情,“我不参与你们的争斗,所谓的‘一边’,只是因为我是殿下的刀术老师,‘看着’像是一边的。” “你还是看不起我!” “殿下言重了,我不会看不起任何人。其实正相反,三位皇子里我最看重的反而是三殿下你,殿下心中的黑暗正是我最为欣赏的东西。” “那为什么你把你手下的得力干将都分给了老大老二,却不给我留点?” “看来三殿下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这个势力还不小。”沃夫冷漠点着头,“这只是策略,我并不亲自参与斗争,但并不代表我没有一丝想法。我会站在胜利者的一边,而现在以我看来,殿下还不是。” “好了,本来这次来是应陛下之邀前来检验殿下刀法,但是现在看来殿下暂时没有练刀的兴致,也就不打扰殿下了,告辞。”沃夫冷冷说着,转身离去。来得快,去得更快。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玄看着沃夫的背影狠狠说着,眼中流露出怨毒的神sè,“总有一天,所有人都将跪倒在我的脚下。我会让你们看看,我的势力,不仅仅是‘不小’而已啊!” “三殿下!三殿下!” 呼喊声响起,玄扭头,看着渐渐跑近的大卫,低喝道:“你回来了!他们,怎么说?” “他们……他们……”大卫吞吞吐吐起来。 “说!”玄恶狠狠盯着大卫,眼神像是要吃人。 “他们说时机未到,请三殿下再耐心等待!”大卫吓得蜘蛛一般趴伏在地上,几乎要哭出来。 “可恨呐!”玄大吼着挥动长刀,狠狠劈进木桩,几乎将木桩劈裂。 “那我就慢慢等着吧。”玄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立刻冷静了下来,趴在地上的大卫却是一个寒颤,慌忙说道:“慢慢等!慢慢等!小人立刻去找些乐子!马上!” 他几乎是滚着出了门。跟着玄这么久了,他深深知道这种状况下的玄是多么冷酷和残暴,如果跑得慢了点,乐子也许就是他自己了。 三殿下真是疯了。他暗暗想着,那种疯却不是通常的神经失常,而是心志道德的扭曲,那已经是不能用“好坏”来评价的程度,那是彻底的崩坏,绝然的变态! 前方似乎有个人,大卫一不留神撞了上去,却像是撞到了一座山,自己反倒狠狠滚了出去。他头晕眼花地站起来,才发现面前的是绝尘,往rì不好的回忆涌了上来,他颤抖着叫了一声,慌忙逃窜开去。 “我有这么可怕吗?”绝尘不由叹了口气,这些贵族子弟单独遇上自己几乎各个都和鹌鹑一样,要是成群结队那就开始耀武扬威了――即使最后结果和单独遇上也没多大差别。真真正正让绝尘体会到“人多力量大”这句话的含义。 大卫他也认识,几乎是玄最忠实的走狗,看他的方向怕也是刚从福宁宫出来,替玄去办事的。不过绝尘对此并不在意,他有着许多事情要做。他的锻造陷入了瓶颈,无法绘画四阶法阵,这是对锻造魔法阵知识积累的考验,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突破,所以他开始一面研究起魔晶矿的结构来。 对于这种类似魔力结晶的矿物,历来从不缺乏研究者,他们都寄望能够人工批量生产,但无一例外地失败了。绝尘研究的方向不同,他从帕尔崔丝的魔纹网络中获得了灵感,所研究的是能靠大地的力量进行充能的魔晶矿石。即使那天只是匆忙一瞥,对那繁复的魔纹网络只是看了个大概,但是只要记住了那几个关键的节点,复原整个法阵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早知道当时就该等他们都死了回去把尸体弄回来了。”绝尘叹息着还是抛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那种时候即使夺回尸体最终也是要送还给教廷的。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走到了平宁宫里,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他的锻造小屋。但是他却不敢动弹,小屋里有一种极为强大和危险的东西在刺激着他的直觉,他习惯xìng地去摸长枪,却摸了个空。他想起来了,今天参加葬礼时长枪放在了小屋里。 “出来吧,我感觉到你的气息了!”沉默了一会,他大声喊叫起来,小屋里似乎有了动静,他感觉到了被窥探,对方似乎并没有敌意,但是那股危险的气息总是不散去。 “究竟是谁!这里是皇宫,我只要稍微喊一声,上百个卫兵就能把这围起来,到时你就走不了了!”绝尘开始恐吓,却还是不敢靠近。 木门忽然洞开,有一道影子掠了出来,速度极快,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绝尘靠着敏锐的直觉于千钧一发之际闪躲过去,那虚影却在半空中不可思议的转了个方向,接着朝绝尘扑来。 绝尘避无可避,倒在地上,脖子被架上了冰冷的刀刃。 “米奈希尔・绝尘・莱恩?”是一个冷冷的女声。 “是。” “极银。” “……缚龙。”绝尘松了口气,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极银和缚龙是那两柄圣剑的名字。他也想起来了,江城子确实说过独眼的弟子“过些rì子”便到,只是这几rì他一心扑在研究上,倒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暗号对完,确认是本人后可以把东西收了吧?冷冰冰的架着不舒服。” “好。”干净利落的回答,压在身体上的重量和脖子上冰冷的感觉一起撤去。其实那重量也接近于无,绝尘根本无法想象人类能有这么轻。 绝尘从地上爬起,仔细打量着身旁那个娇小的少女。容貌要说美丽不如说是凛冽,肌肤白皙地近乎虚无,一头便于行动的齐耳黑sè短发,甚至也没怎么仔细修理过,怕也是自己胡乱拿匕首割断的。一双眼也是如同绝尘一般的漆黑如墨,冷漠如冰。 而从她的体型和发育程度推断,年龄也不超过十二岁。十二岁便已是老道的杀手,绝尘不由想起自己的十二岁……好吧,他今年也是十二岁。 随后绝尘的目光投注在少女的两把匕首上,古朴、平淡无奇,乍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匕首,但是侧着光仔细看,能够发现匕首上隐藏的魔法sè泽。 “暗纹法。”绝尘想起古书上提过的一种失传的法阵刻画手法,刻画出来的法阵彻底隐藏于兵刃里,不仔细看根本想不到会是魔法武器,着实是yīn人的极品。但绝尘更在意的却是这种技艺早在几千年前就失传了,也就是说少女手里的两把匕首,是几千年前的古董。 绝尘的眼神忽然炽热起来,少女jǐng惕地将匕首收起,jǐng告道:“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绝尘讪讪的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风吟恨。” “其实……我带着你也没用,我也不需要你去杀人什么的。把你买出来也只是你师父的意愿。”绝尘抓了抓脑袋,斟酌着用词,“所以我决定给你zì yóu……你zì yóu啦,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风吟恨却不动,一双眼睛深深看着绝尘。看着那双眼睛,绝尘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不由叹息起来:“是啊,我倒忘了,你是一名杀手,一身所学都是杀人的伎俩。所谓的zì yóu对你根本不存在,最终你还是得依附他人,作为工具而活着。” “只不过……”绝尘忽然摇了摇头,“跟着我,就要踏上一条极为坎坷的道路。而且我们都不知道道路的尽头有什么在等待着,也许会是死亡……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自我被老师收养,成为一名杀手的那一刻,我所走上的道路远比你能想象的残酷许多。”风吟恨面无表情的回答,“你所谓的残酷和坎坷在我看来,不过如是。” “你才多大,便有自信历经万般残酷么?” “你也不过十二岁,怎知残酷滋味?” 绝尘被反驳地哑口无言。 “即使作为一名低贱的杀人者,也有杀手的信义。从你把圣剑递交给组织开始,我这一生只忠于你一人。”风吟恨极为认真的说着,“即使你赶我走,在我还活着的rì子里,依旧会徘徊在你身边,保护你周全。” “不过我只替你杀人,其他什么的,你休想得到!”风吟恨忽然换了一种语气补充道,那神情宛然就是一个生怕自己的玩具被夺走的小女孩。 “哈哈哈哈!”绝尘大笑起来,这是毫无伪装、难得的开怀大笑,一直笑到肚子抽筋,笑得风吟恨满头雾水。 “这才对这才对!”绝尘笑出了眼泪,“别介意,我只是在笑我自己。看到你刚才那样子,我才真正感受到背负着这天才的名义究竟失去了多少东西。” 他再次感叹起来:“可惜我却无法选择。” 风吟恨疑惑地看着绝尘,却没有询问。她本不是多话的人,不关自己的话题她从来不会去讨论。 “你若执意要跟我踏上这条残酷的道路,那就来吧。我只是想单纯的活下去,然而这个世道,想要活着,也不容易。” 绝尘抬头望着渐渐昏暗的天空,发出悠长的叹息。 “已经……黄昏时分了吗?” 第五十八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第二天,酒肆。 绝尘带着风吟恨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上,点了一壶米酒,一边温着,一边等着应邀的少年。 有脸熟的酒客朝着绝尘挤眉弄眼,指着风吟恨,其意思不言而喻。绝尘只淡淡地笑笑,没搭理他们。酒客们还想再调笑一下,却迎着风吟恨那凌冽的眼神,霎时酒意醒了大半,什么胆子都没了,讪讪地自顾自喝酒去了。 “我来啦!”希伯来的大嗓门即使人还在门外就已经响起,他大踏步走了进来,迎着风吟恨凌厉的眼神脚步不由一顿,缩了缩脑袋,坐在风吟恨对面,悄悄捅了捅绝尘:“这位是?” “朋友。” “是吗?”希伯来朝着风吟恨露了一个友好的笑容,“希伯来・铁眼。” “风吟恨。”风吟恨冷冷回答,也不去看希伯来,微微低着脑袋,眼神却jǐng戒地在酒肆里游荡。 “龙晋昭那小子没来?”希伯来见风吟恨没理他,也不在意,脑袋一转,又和绝尘攀谈起来,一如以往,没有丝毫隔阂。 “二哥请他喝酒去了,他说等那边散了会过来看看。如果这里还没有散的话。”绝尘微笑着,掐灭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和担忧。 “当然不会散!”希伯来大笑着搓着手掌,“这可是咱们大战归来之后第一次聚会,不搞个通宵达旦怎成?” 他忽然朝着绝尘挤眉弄眼起来:“怎样,我们的都护大人是否肯破费破费呀?” 北关一战战后结算,绝尘斩敌无数,但乱军之中他又没空去获取战利品,具体杀敌数却是不明,兵部抓破了脑袋,最后还是给了个不算惊世骇俗的都护。其余少年也被封大队长,菲尔本来也是都护的功勋,却因冲动之故降了阶。 “以往哪次不是我破费?”绝尘笑着替希伯来斟了满满一杯米酒,“酒热好了,我们先喝,到时等人齐了再换带劲的。” 希伯来大笑着将米酒一饮而尽,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忽然想起什么,道:“哦,对了,昨天你走的早了点,后来谢大哥决定再开青秀营,他来授课。” 希伯来不同于绝尘和龙晋昭,并非谢安的关门弟子,所以称呼谢婉只按辈分叫一声“大哥”。 “是吗。”绝尘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发表评论。他其实有满腹的话想说,但是他知道希伯来并非龙晋昭,许多事不能对他细言。 “我倒是想看看那些贵族子弟知道后脸sè有多难看!你不知道,这几天那群兔崽子私底下都高兴死了,以后再没人管他们了……”希伯来神采飞扬起来,说了一会忽然觉得这话题有些不太合适,不由住了口,讪讪笑了笑,“人还是少了,说起话来总没有什么味道。” “酒喝着也没味。”绝尘低垂着脑袋慢慢抿着米酒,默默算着时间。 希伯来紧张地瞟着门口,沉默了一会,犹豫道:“我说……要是菲尔真没来,你不会真的和他……绝交吧?” “如果他没来,即使我不和他绝交,他那样子和绝交又有什么区别?”绝尘瞥着希伯来,“他……完全就是一个彻底的死人了!” “总觉得他以前也不是这么一个遭受一点点打击就倒下的人,这次似乎绝望地太快太彻底了。” “那一晚的迷雾里,你看见了什么?”绝尘不答,却反问起来。 “迷雾?”希伯来抓了抓脑袋,疑惑不解,“你说北关那晚的雾气?白茫茫一片,哪能看见东西?你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绝尘眼神闪烁起来,他明白了,希伯来心思单纯,并没有生成自己的心魔,那晚的幻境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也许在雾里谢伯伯找到了菲尔,对他说了一番话,产生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影响。”绝尘斟酌着,用希伯来能够接受的说法解释起来。 “是吗?”希伯来怀疑的问着,却还是接受了这种说法,除此之外怕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如果是这样……”绝尘目光忽然亮了起来,猛然把杯子拍在桌上,“我想也许有办法能让菲尔振作了!” “是吗?”希伯来高兴起来,连忙替绝尘斟了一杯酒,“快说快说!” “我们以往都忽略了这方面的影响。若是知道那晚菲尔在幻……迷雾里和谢伯伯说了什么,对症下药,兴许能成!”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他呀!”希伯来霍然起身,便要去找菲尔。 “不急。”绝尘淡然笑着,“如果他能自己跨过这道坎,对他rì后的好处极大。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绝尘都这么说了,希伯来只好坐下,但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布帘一掀,季符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他环顾着整个酒肆,看见了靠窗的三人,眼睛一亮,连忙扯着木偶一般的菲尔走了过去。 “你们真够狠的,昨天一个个都说老地方,我咋知道老地方在哪?君子楼转了一圈不见你们,一家家酒肆寻过来,总算遇见了!” 季符骂骂咧咧着把菲尔按在希伯来身边,自己坐在绝尘对面,侧头正对上风吟恨打量的目光,也被那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慌忙扭头看着绝尘:“你马子?” “朋友!”绝尘没去看他,却皱着眉头看着菲尔,菲尔仍然木头一般坐着,表情呆滞。 “一个死人。”风吟恨说了进酒肆以来第一句话。 “喂喂喂!虽然你是绝尘老大的马子,以后说不定还是个王妃啥的,但是你这句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你见过还能活蹦乱跳的死人吗?” 风吟恨理都不理季符,又偏过头去扫视着酒肆来。季符一滞,一时也没了话说,气氛陡然沉闷起来。 沉默许久,绝尘忽然轻轻笑了,季符和希伯来都望着他,他说:“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就开始吧。希伯来,麻烦你去君子楼弄点‘英雄醉’来。” 希伯来一愣,抓了抓脑袋:“要喝英雄醉干嘛不去君子楼,偏偏来这……老板会许我们外带酒水嘛……” “这你就别管了,快去快去!” 希伯来疑惑不解地走了,绝尘敛了笑,严肃的看着菲尔:“虽然我希望你能自己过来,但是现在也无所谓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那晚在幻境里,你看见了什么!” 季符一惊,他也是心思玲珑通透的人,很快明白了绝尘遣走希伯来的用意。那晚他也看见了心底的梦魇,市井故事里那兄弟阋墙的悲剧忽然发生,庶出的自己倒在尘土里,被三位哥哥肆意践踏。最后一切都烟消云散,他莫名其妙的醒来,看见谢安泪流满面,悄悄擦拭着泪水。 那时他突然发现,即使被誉为“军神”的谢安,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那么自己的父亲,真的有能力去制止兄弟阋墙吗?尤其是白天时,他向哥哥们发出邀请时哥哥们看他的眼神,那已经纯然是在看一个外人了。 菲尔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的嘴唇剧烈颤动着,终于说出了话:“那晚……噩梦,我要……力量……力量……废物……” 声音沙哑,语句凌乱,完全不知所云,但是绝尘却从那关键的字句里猜测出了菲尔的意思:“你是说,那晚你看见了噩梦,你需要力量,并且你得到了力量。但是最终,谢伯伯为救你而死,你发现你自己还是废物?” 菲尔呆呆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废物……我是废物……” “你要力量是吗!”绝尘忽然低喝。 “力……量……” “你要力量,我便给你力量。神的力量,你要不要!” “神的……力量?”菲尔空洞的眼神总算有了一丝焦点。 “对,神的力量。”绝尘冷冷说着,“但是即使给了你这股力量又能如何?你现在这样子,还能去守护她吗?” “她……?” “你母亲。” 菲尔眼神忽然凌厉起来,他不再死气沉沉,有着浓郁的杀气从他身上蔓延。绝尘知道自己赌对了,菲尔的心魔一直都是他的家族,他的母亲,这是他的禁忌,他的逆鳞。 “我可以给你神的力量,但并不是现在。现在的你,连触碰到那股力量的资格都没有。”绝尘拍着菲尔的肩,“还是那句话,害死人的不止你一个。你背负着一人的意志,而我,背负着数十人。我比你更痛恨自己的无力,更想要强大的力量。但我知道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努力活下去!” “努力……活下去……” “对!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意愿,这是你所背负着的所有人的意愿,他们之所以会牺牲自己来拯救你,就是想看见你的未来,你的天下!” 季符屏息听着,他感受到了绝尘所散发出的气质和魅力,不同于所谓的“王霸之气”,那股气质极为复杂和缥缈,但它确实存在,并且彻彻底底俘获了季符的心。他为之折服,平等的折服。 菲尔捏紧了拳头,他的眼里终于燃起了火焰,一如往昔。他的xìng子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沉沦,又被季符劝说了一个多月,离重新振作也不过只差一线。如今这最关键的一线被点破,他又燃起了烈焰一般的激情。 “我明白了。我也不需要你给的力量,我会自己去获得属于我自己的力量,用这力量去守护我想要守护的东西!” “这才是菲尔家族最后的血脉!”绝尘大笑,“不久之前,有人告诉我,人类真正的力量来源于内心,那是你最本源的渴求。找到它,然后掌握它,你就是神!” “我不求成神,我只做我自己!”菲尔昂首扬眉大喝。 “好!”围观了半天的酒客都鼓起掌来,酒肆老板提了一壶好酒过来,喜笑颜开道:“好!几位小哥在演练话剧吧?来来来,以后到这来多演几段,酒管够!” 少年们相视而笑,也不说破,恰好希伯来买了酒回来,看见这场面,迷茫地抓抓脑袋,冲着老板笑了起来:“老板,不介意自带酒水吧?” “没事没事!几位都是熟人了,以后多光顾光顾,再演几场,酒食免费!” “演……几场?”希伯来更为迷茫,季符大笑着把他拉过去坐着,道:“不明白就别想了,喝酒喝酒!” “对对对!喝酒喝酒!”希伯来看见了菲尔的变化,大喜过望,霎时把一切都抛在脑后,提着酒壶就给菲尔先满了一杯,“来来来,我们许久未喝了,先干一杯!” “干就干,怕你不成!”菲尔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挑衅地看着希伯来,希伯来大笑,也干了满满一杯。两人杯来杯往,气氛霎时火热之极。 绝尘微笑看着,忽然侧头看向一旁的风吟恨,后者仍默默地jǐng戒着四周:“怎么,不来一杯吗?” “我需要清醒。”风吟恨冷冷回答。 绝尘也不勉强,给自己倒了一杯,加入了战局。风吟恨深深吸了口气,更为戒备起来。忽然她望着酒肆的角落,眼睛微眯。 她飞快瞟了眼四人,四人都在拼着酒,谁也没朝她这望上一眼。于是她悄然离席,化作一阵微风,朝目标轻快地掠了过去。 绝尘举杯的手忽然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原样,朝少年们热烈笑着,接着拼酒。 第五十九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rì暮西沉。 少年们终于满足的迈着醉醺醺的步伐各自散去。绝尘领着风吟恨,却没有朝皇宫走去,反而在商业街上闲逛起来。 黄昏时分的商业街依旧热闹非凡,风吟恨紧紧跟着绝尘,一面jǐng惕扫视着四周,一面死死盯着绝尘宽厚的背影。 绝尘忽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娇小的少女,道:“刚才席间,你离开了一会吧?” “是。”风吟恨点头承认了。 “有敌人么?” “只是监视者罢了。”风吟恨轻描淡写的说着,却不去看绝尘的眼神。 绝尘沉默了一会,突然伸手抓起风吟恨的右手臂,把显得有些宽松的袖子掀了起来,露出简易包扎过的伤口。伤口极深,却只是拿布帛简单地扎了起来,还在往外慢慢渗血。绝尘看着直皱眉,风吟恨却缩回手臂,将袖子放下,把伤口掩藏了。 “怎么不与我说?有金疮药吗?” “没有。小伤而已,用不上金疮药。” “这也叫小伤?你想流血而死吗?”绝尘眉宇间有了一丝怒意,他焦急地抬头四顾,看见了不远处的药店,不由松了口气,回头对风吟恨道:“去那边等着,我去买些药物和绷带来。” 风吟恨没有拒绝,走到无人的空地,看着绝尘急急忙忙地进了药店,不一会便提了绷带和金疮药过来。 “伸手。”绝尘命令道,话语间有着不可抗拒的气势。风吟恨乖乖伸出手臂,任绝尘替他重新上药包扎。 “很奇怪。”风吟恨看着细细包扎伤口的绝尘,忽然开口道。 “怎么了?”绝尘头也不抬,随口问着。 “虽然我们只认识一天,但看你以前的情报以及这一天的表现,你平时应该属于极为理智和淡定的人。但是你现在的表现,完全违背了你的xìng格。” 绝尘包扎的动作顿了顿,立马回复了正常:“再理智的人也有不理智的时候。我只是不想身边的人再受伤罢了。” “这算是你的弱点吗?” “我不觉得这是弱点,相反,我觉得正因为这样,我才能更加强大。” 风吟恨点头,不说话了。绝尘沉默了一会,忽然道:“抱歉。” “什么?” “关于监视者的事。我早该告诉你的,让你事先也有些准备。” “你早就知道了?” “嗯。是你们组织的吧?你师父以前向我透露过,有人在收集我的情报。而且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没有任何感觉,说明监视者不简单吧?” “……天级。能用这点小伤拿下他,实在是万幸。” 风吟恨虽然这样说着,但表情或者语气中却没有一丝丝庆幸的意味。在她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幸运或者不幸,只有jīng密的算计与全神贯注的对峙,谁先走神谁就死,没有例外。 绝尘不明白黑暗世界的法则,他只当风吟恨真的走运,不由笑了笑,忽然拍了拍手掌,道:“好了。” 风吟恨收回手臂一看,不得不赞叹包扎地极好。绝尘这一手学自军中的老兵,那些老兵常年受伤,急救技术已是炉火纯青,绝尘也不过学得一点皮毛。 “走吧,回宫去了。”绝尘将剩下的金疮药和绷带塞进风吟恨手里,转身走出数步,却又回头看了眼风吟恨,道:“说来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作为一个刺客不应该时时躲藏于暗影之中吗?为何你却总是跟在我身后?” “因为我擅于战斗杀人,但不擅长潜行匿踪。” 绝尘点了点头,转身接着行进。风吟恨捏着手里的绷带,默默跟上。 夜凉胜水。 绝尘叹息着,烦闷地将手中刻画失败的魔晶矿石丢在一边,提着一壶烈酒走出小屋。屋外,风吟恨靠在墙壁上jǐng戒四周,见绝尘出来,立马直起身子望着他。 “还没睡?”绝尘看着风吟恨随口说着,随后立马自言自语的回答了:“是呢,我把你睡觉的地方给占了。没关系,我喝口酒就回去睡了。” “其实我觉得我们隔这么远实在不好,我来不及去救援。” “我现在还没有明显的敌人,再说也没有人会傻到在皇宫里进行刺杀。别看平时我深更半夜地进进出出就以为那些哨卡都是废物,要真有人潜进来……对了,我倒忘了,你也是潜进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只是那些侍卫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绝尘一滞,想起了宫里关于三皇子玄的传言,不由叹息:“当然奇怪,要是做那行的也能达到你这种境界,我也无话可说。” 他摇摇脑袋,走到宫殿墙角,沿着梯子爬上了大殿顶上。风吟恨默默跟来,却没有用梯子,身形起落,踩着柱子便上去了。 “要是我也能学会这招,以后爬楼梯就不用这么艰难了!”绝尘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对风吟恨的身体轻盈程度更加好奇起来,“我说,你到底多重?” 风吟恨却没有回答,她忽然皱了皱眉头,jǐng惕道:“好像有人来了。” “放松放松,这会儿来找我的只能是他了。”绝尘施施然坐下,示意风吟恨放松,抱着酒壶狠狠灌了口,放下酒壶时正好看见龙晋昭在门口朝他招手。 “抱歉抱歉,刚从你二哥那出来,正想去找你们的时候又被你大哥拉去了,折腾到现在才回。”龙晋昭摇摇晃晃爬上来,也是一身浓郁的酒味。 “没事,你现在也是奇货可居,我理解的。” 龙晋昭笑笑,忽然看见一旁的风吟恨,也被那凌厉的眼神吓了一下,不由问道:“这位是……” “朋友。” “哦?”龙晋昭朝着风吟恨友好的一笑,“龙晋昭。” “风吟恨。” 两人通了姓名,风吟恨依旧冷冷板着面孔,龙晋昭见状也不好搭话,只好转头和绝尘闲扯:“两天不见都能拐少女了……是哪家的闺女?” “不是你想的那样。”绝尘觉察到了龙晋昭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苦笑起来,“现在有谁还会看好我这无权无势又没野心的皇子,她……真的只是朋友。” “朋友这么晚了不回家还陪着你在这瞎混,骗谁呢你!”龙晋昭不信。 “没想到你酒喝多了,人也八卦了。她唯一的亲人死在北关,我受托照顾她。”绝尘半真半假的说着,龙晋昭听了不由一愣,看向风吟恨的眼神里带了点同情。 风吟恨表情丝毫不变,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如果不亲眼看她战斗,一般人根本无法相信她会是一名极强的杀手,只会把她当做一个眼神锐利的冷漠少女。正是这种极具欺骗xìng的外表让她多次轻易得手,达成目标。 “说来今rì这两桌饭局,你感想如何?”绝尘扯开了话题。 “感想许多。但是要说出来只怕会伤你的心。” “呵呵,我都不打算去和他们争,即使他们真上了位也不关我的事,何来伤心不伤心?” “不是这样……好吧,是关于你们的内政的。” “哦?这样那就更得见识见识我们长孙殿下的高见了。” “又取笑我。”龙晋昭苦笑,“哪有高见,我们国家任何一个稍微有点政治能力的人过来都会看出这点问题。你们太过于重武轻文了。” “没办法,历代先祖都是纯粹的暴力分子,加上北关的威胁,专注军政也是无可厚非,其余方面则一直交由首相打理。” “这就是第二个问题了。一开始研究你们的政治时,对你们沿用前朝官阶,设置六部来分化首相权势的举措颇为赞同,但是你历代先祖一直将军政以外的事务全权交由首相处理,就让他钻了空子。” “你说的是……” “官员任免。” 龙晋昭只说了这四个字,但是绝尘也不是愚笨之辈,立刻便明白了龙晋昭的意思,不由沉默起来,半响后才说道:“这便是你第一局上的体会吧?” “是。你二哥这次闹得大,包了河上一整座画舫,宴请了五部高层官员和首相。”龙晋昭忽然叹息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你们的首相,和杨昭老师一比,差太远了,要真形容的话,我只能用‘jiān商’二字形容。” “废话!”绝尘笑骂,“你们的杨昭丞相可是闻名的‘贤侯’啊,内政能力公认大陆第一,敢不敢举个弱点的人来比?” “至于你们其余高层官员,我看着也不过都是一群庸碌之辈,要真做起事来,也是信不过的。” “他们又要做什么事?巴结好你口里的‘jiān商’就是最大的事了。”绝尘摇头叹息,“兵部没去吧?” “兵部的在第二局上。你大哥包了君子楼的包厢,宴请了兵部高层和几位青年才俊。都是将才呀!” “哦?能让军神弟子也赞叹的将才,想必不简单呀。” “至少我国能比得上的也不算多。” “陈庆少将军就是一个吧?” “你认得他?”龙晋昭颇为惊异。 “殇阳关下有过一面之缘。算来他也是我的俘虏呢。”绝尘想起当rì情景,不由心中涌起百般滋味。 “哈哈,我和他同为陈晋之老师的学生,他也算我的大师兄。” “又是一个大师兄。说来我们的大师兄要重开青秀营了。” 和希伯来纯粹的开心不同,龙晋昭却沉默了下来,片刻方道:“昨rì我在场,已经知道这事了。大师兄也算子承父业。” “何止子承父业,他是在拼命朝谢伯伯靠拢。”绝尘摇头苦笑,“其实我倒不想他这样,要说起来他的潜能并不比谢伯伯差,努力学习谢伯伯只会适得其反。” “可是‘军神之子’的压力压在他身上,许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即使再有才能,也不敢冒险。学习老师的做法虽与自身才能不合,却也是稳健的中策。” “是啊。这些事也就只能和你说说了,希伯来和菲尔实在不是这方面的料。” “哈哈,聊天有我,喝酒捣乱有他们,皇子身份万事无忧。你还真是潇洒地令人妒忌呢!” “可是这潇洒背后可是布满了看不见的锋芒啊。”绝尘淡然笑笑,拿眼斜瞟着龙晋昭,“说来我们奇货可居的长孙殿下,有没有什么情报可以稍稍透露透露呀?” “你也知道,你几位哥哥纯粹就是请我去吃饭,席间所谈都是风月,从不谈政治。虽然你不争,但他们依旧防着你。从我这套情报……死了这条心吧。” “你不是还有另一条线么?”绝尘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着,龙晋昭却脸sè一变,酒也醒了大半。 “你知道?” “其实说来还是当年有闲钱时捣弄的无聊举措,想不到倒抓了条大鱼。”绝尘依旧淡淡笑着,“说来你们也藏得够深,玩这些花样,我们确实比不上你们。” 龙晋昭忽然正sè起来,敛容道:“那么,现在我面前的你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雄狮帝国四皇子,还是一个朋友?” 绝尘沉默下来,他没去看龙晋昭的眼睛,却躺了下去,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 “虽然很想以四皇子的身份来管这件事,可是管了自己也将陷入这场纷争,最终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和我那些叔伯们一样。所以,我只是以一个朋友身份来告诫你,这里毕竟是雄狮帝国的领土,父皇也不是瞎子,你们的小动作,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只怕盟约破裂,你的努力和牺牲都会白费。” “其实这一支大多数时候都是带着家书来去罢了。”龙晋昭笑了起来,也跟着躺下,“用你们的渠道传递的家书总被无数谋士们逐字逐句分析,直到真真正正没有半点情报的透露才能传出去。收到的家书也经过这番处理。有时一个不小心就引发了各种误会,写来总不顺心。所以才有这支人马。” “人都有自己的**,我就不追究了。作为一个朋友,我对你客居他乡的寂寞孤独表示深切同情。” “少来!收起你毫无诚意的同情吧,要真同情我,就该请我喝酒。” “你敢喝我的酒?”绝尘诧异起来,“不怕一喝就倒,回不去了?” “这有啥?反正我那边也是冷冷清清的,到了晚上那些侍从个个都对我爱理不理。”龙晋昭苦笑,“至少你这边还有个火炉子,不冷。” “原来是看上我的火炉子了!”绝尘笑,“我还以为你看上妹子了。” 他扭头朝着一直坐在一旁沉默的风吟恨扬眉,道:“看来今晚咱们要挤一挤了。” “无所谓。”风吟恨冷冷的说,“但是谁要动手动脚。打断第三条腿!” 第六十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极北,海伯利安。 凛冽的寒风依旧呼啸着,在城zhōng yāng竖立起一根长长的木杆,木杆上挂满了死难者的尸体,最上面的是即将继任下一届兽皇的皇子,还未成年的幼小躯体蜷缩着,已经冻成冰雕。再往下是忠心耿耿的侍卫们,都是少年。尸体悬挂的方式也极为粗暴,只是用武器随便挑了个能挂得住的地方插了进去,惨不忍睹。 这是一座残酷的图腾,图腾的制造者,名为霜狼鳕的少年施施然坐在图腾下,一面迎着风雪闭目养神,一面享受着各个地窖内偶尔投来的畏惧眼神。 已经一个月了,失去成年男xìng的兽人族群已经丧失了和少年对抗的勇气。少年拥有的力量太过强大,那是一种神秘、恐怖、极为黑暗的力量,兽人们很熟悉这种力量,在稀少的文字典籍中,先祖们把拥有这种力量的种族历史详尽地记录下来。那是兽人最黑暗的年代,直到英雄的出现。然而讽刺的是,英雄的后人成了这种力量的奴仆。 “你……都干了些什么!” 一支部队缓缓走来,队伍只有千余人,人人疲惫不堪,望向图腾的眼神都带着愤怒和恐惧。 兽皇仰望着最顶端那个小小的尸体,虎目盈满了热泪。为了兽人的未来,他在这个儿子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为此他亲手掐死了刚刚出生的其他儿子。但是现在,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他的希望蜷缩在木柱顶端,成了少年残暴统治的牺牲品。 “你们终于回来了。”少年扫视着千余人的队伍,站了起来,“其实我还以为你们会像以前那样,一根筋拼到底,拼的一个人都不剩。” “可惜我看破了你的诡计。你到底是谁?” “我不就是你们伟大先知的传人吗。啊,对了,现在是连种族都一样了,所以我就是你们最伟大的先知了。” “一派胡言!你不过是假冒先知之名的yīn谋家,是魔族成员!” “错错错!你们的先知获得了这股力量,然后传承给了我。可惜他太胆小,宁愿看着你口里的英雄纷纷战死也不愿像我一样发挥出这股力量的百分之百来。此外,请叫我‘神’。” “哼!原来你不过是一个迷失在强大实力里的可怜虫!”兽皇冷哼,“我们兽人从不信神,我们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全军……” “等等!”少年一声大喝,打断了兽皇的号令,但那一千多名归来的勇士们依旧摆出了冲锋的架势,只等兽皇再次令下。 “怎么?害怕了?”兽皇没有急着下令,右手悬在空中,冷眼讥讽起来。 “害怕?神会害怕一群蝼蚁吗?”少年低声轻笑,忽然抬起右手,地窖木门全部打开,数万兽人少年木偶一般朝少年走去,他们的眼神空洞而迷茫,步伐缓慢且虚浮。 “这……这是怎么回事?” “儿子!儿子!我是你老子!你听见没?” “小兔崽子!你跑哪里去?快到你老子这来!” 兽人勇士们看见其中熟悉的身影,纷纷呼喊起来,然而那些少年浑若未觉,就像是失了魂一般。 “你……都做了什么!”兽皇双目怒睁,怒发冲冠,恨不得将少年一口咬死。 “军队咯。”霜狼鳕轻描淡写地说着,把高举的右手放了下来。此时已经有数千兽人少年汇聚在他身边,结了圆形军阵,朝兽人勇士们亮出利爪和尖牙。 勇士们惊恐万分,都无助地望向兽皇。虎毒不食子,他们实在无法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你要什么?”兽皇将手臂放下,低头沉默了良久,终于抬头问道。 “我要的,你给不了。”霜狼鳕耸肩,“不过不得不承认你的存在确实会对我的计划造成一丝丝的威胁。能请你消失吗?” 少年朝着兽皇露出明媚的笑容,像是太阳。但那笑容的后面,却藏着最深沉的黑暗。 “好。”兽皇点头,默默转身,面对着一千多名勇士,忽然高声道:“你们听见了!我要离开这里,也许再也回不来了。我的家人都已经挂在柱子上,但你们的还活着。你们可以留下,陪着自己的家人,也可以抛弃妻子,随我去迎接未知的命运!” 勇士们互相看了看,终于有人一咬牙,走向对面的少年。有了带头的人,还在犹豫着的勇士立刻跟着过去,一瞬间几乎走了一半。 最后还剩下的,除了兽皇的近卫队,只有清一sè的牦牛人。 “虎威,你们……也去吧。”兽皇疲倦地挥挥手,近卫队却一动不动。 “兽皇……我们的孩子……也在柱子上挂着,我们也没有了后顾之忧。”虎威上前一步,沉声说着,“所以,我们跟着陛下,直到天涯海角!” “你们呢?”兽皇叹息着,又望向那几百个牦牛人。 “兽皇陛下,我们本该是死在北关,能回来只是因为担心孩子们。然而如今事已至此,我们没有勇气向孩子们动手,却也无法容忍木偶一般活着。我知道兽皇陛下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我们一族虽然战斗力不算最强,但是耐寒能力一流。有我们在,相信兽皇陛下的计划更容易实现。” 答话的是牦牛族年轻的族长,一个月前才选出来的。原族长已经死在了北关。 “好……”兽皇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情感,扭头对霜狼鳕道:“我们这就离开。雪季还有几个月,我们也不是冰霜巨人,你可以安心了吧?” “你们死不死和我无关。”霜狼鳕耸耸肩,“即使你能把北地所有种族拉过来又能怎样?在我眼里你们都是一捏就死的蝼蚁。我留你们的小命只不过是懒得去杀罢了。”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兽皇撂下这句话,领着几百勇士转身离开,再度踏进风雪。霜狼鳕在他们身后大笑着,高喊道:“我会把这句话当做是你的临终遗言!” “让贵客见笑了。” 队伍走出老远,兽皇忽然扭头对着身旁一直沉默的黑袍人苦笑。 “我出现在这的目的就是因为他。看见这些惨状,更让我坚定了杀他的意愿。”黑袍人的脸包裹在兜帽里,看不见表情,但是语气中那凌冽的杀意任谁都能感觉出来。“不过……恕我冒昧地问句,兽皇如今打算去何处?“ “极北。” “极北?” “我们兽人并非不信神,只是不信奉人类所谓的神。我们信奉的神,是北地之神,传说它在大陆的最北边沉眠。只要找到它,得它相助,兽人定会解放!” “难道兽皇竟把希望寄托在了一个传说上?”黑袍人惊呼起来,完全无法相信。 “其实……北地之神并非传说。典籍记载八百多年前的那次解放就是得了它的相助。只要……只要我们能坚持走到那里……” 兽皇没有再说下去,黑袍人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上万人的大军撤退回来仅仅剩下一千余人,如今他们缺少食物,还要在这极为寒冷的环境下赶路,去往根本不知道有多远的大陆尽头,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既然选择了,就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黑袍人一拍兽皇的肩膀,道:“走吧,让我陪你们走下去!” 第六十一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大陆历1885年六月。 天启dì dū,青秀营。 一百名骑士放声咆哮着撞进了对面步兵阵营。根本没有任何阵势可言,呼啦啦一拥而上,像是奔涌的浪cháo,而那结阵固守的一百步兵则是巨石,浪cháo撞在上面,奔涌之势都被止住,前排骑士被无数长杆捅倒,落了马。 却有四骑硬生生冲进了步兵阵。像是利齿,狠狠朝着中军突进,中军的贵族骑士们都有些sāo动,畏惧地想纵马跑开。 “没用的东西!”最zhōng yāng带着大将标志的少年低声喝骂,一双眼yīn沉地紧盯着冲在最前面的黑马少年,少年身上也带着同样的大将标志。 “老四!够胆我们来单挑!”玄忽然高声呼叫着,勒马奔向阵外。黑马的少年扭头看着他,忽然放声笑了起来。 “好!”绝尘一提马鞍,胯下神骏一跃而起,飞过几道长杆构筑的防线,朝着玄死死追去。两匹战马带着两方首领脱离了混战,在战场外进行着殊死较量。 玄提着木质长刀冷冷笑着,他能感觉到绝尘就在身后不远,手里长杆时刻指着自己的背心。两人的坐骑都是逐鹿原的好马,全力奔跑起来根本分不出上下,然而此时玄却特意压着马力,引着绝尘攻上。 玄微微侧头,心里猛然一跳,他不由自主低头,长杆从他发间扫过,伴着绝尘遗憾的叹息。这些年来他和绝尘对决了无数次,对于绝尘的招式和出手习惯已经养成了近乎本能的直觉,他敢于挑战绝尘也是因为几个人里绝尘的技巧是最差的,而他的刀术,走的是诡异轻灵的技术流,他有十足的信心能完克绝尘。 绝尘一杆走空,急忙拉开距离,恰好躲过玄凶猛的刺击。玄纵马靠上,木刀再次发起凶猛的劈击。此时两马并行奔跑,靠的也极近,几乎腿挨着腿,绝尘长杆不好发力,马上也不能像在地面上一样直接撞进对手怀里肉搏,一时竟被压制住,挨了几刀,虽然穿了皮甲,却完全挡不住透进来的力道。也亏得绝尘体质特异,皮肤硬若jīng钢,挨了也不甚在意。 玄咬牙,刀式狠毒起来,直往绝尘眼珠上刺,绝尘皱眉,忽然扭头,硬挨了几刀,一杆劈向玄的战马,战马吃痛,嘶鸣着跑开,险些将玄掀下马。 “混蛋!你敢伤我的马!” “打人先打马,这都不懂还做什么大将?”绝尘讥笑着攻来,却谨慎地保持着距离。 “混蛋!”玄咬牙招架起绝尘的攻击,始终无法再靠近绝尘。 这边乒乒乓乓打得热闹,另一边也是热火朝天。菲尔提了两条木杆,独自招架下汉斯汉姆两兄弟,希伯来挺着木质大盾,提着木刀挡下了仲常和叔达,季符舞着木刀和他大哥伯劳打了起来,其余的贵族子弟一哄而散,有多远跑多远了。 “老四,你真以为凭你市井学来的几手下三滥手段能赢过我吗!”伯劳整个身子前倾,将全部重量都压在刀上,他比季符要大,身材魁梧许多,力量更足,几乎压得季符喘不过气来。 “试……试看……吧!”季符猛一发力,将伯劳推开,刚喘了一口气,伯劳再次攻上,迅猛的一刀直劈肩胛。两人学的都是泰戈家的家传武学,知根知底,季符知晓这一招后藏着无数后招,没有硬抗,侧身避开。 “哼!你以为你们能赢吗?” “现在似乎是我们这边的大将占据优势,只要把你这个代指挥拿下,你们就输了!” “哈!先不说你这点武艺能不能把我拿下,你以为战争是仅凭几个人的胜利就分出胜负的吗?你回头看看,你们的骑兵还剩多少!傻不拉叽的拿骑兵硬冲步兵方阵,真是学都学不会。” “以往不也是我们赢得多吗?”季符笑着往地上一滚,又躲过伯劳一记劈击,猛然将手一扬,无数灰尘沙砾直shè伯劳,伯劳把刀一抬,身形暴退,冷笑道:“早防着你这招……什么!” 伯劳身后猛然响起一声暴喝,希伯来凶猛扑进,手中大盾狠狠拍向伯劳,伯劳躲避不及,被拍个正着,踉跄着朝前面栽倒,季符趁机扑上,一脚踢飞了他的武器,木刀架上脖子。 “麻烦你打架时别老盯一个人呀,要眼观大局哦!”季符得意笑着,远远朝着看台上的少年将军挥手示意。将军沉默一会,掏出号角,吹了起来。 战士们纷纷住了手,有秩序的退开,少年们也弃了兵刃,互相恶狠狠瞪着,朝着看台跑去。 “我宣布,这次,玄这一方胜利。”谢婉看着翘首期盼的少年,淡淡的报出结果。 “喂喂喂!这不对吧!明明我们赢了,他们的指挥官都趴下啦!”季符不服气的嚷嚷起来,谢婉却冷冷瞪了他一眼:“你们这边连个指挥的都没有,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你们最后还剩几个士兵?军演考较的是指挥能力,是行军布阵,你们这方每次都一窝蜂往上涌,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土匪吗?” 绝尘几人互相吐着舌头不说话了,谢婉生起气来比谢安还要恐怖,连绝尘都不敢轻易出头。 贵族子弟们眉开眼笑地看着绝尘几人出丑,谢婉回头狠狠瞪着他们,嘴唇蠕动了一会,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半响方道:“好了,你们先散了吧,记着下个月的阅兵上好好表现。” “好咧好咧!”贵族子弟们嬉笑着离开,谢婉又把目光转向绝尘:“四殿下,你也是跟着家父学了许久兵法的,为何每次都如此胡闹?你就不能好好学习晋昭师弟吗?” “哈哈,军演嘛,每月都有那么几回,玩玩而已嘛!”绝尘抓着脑袋大笑,笑声假得让季符三人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胡闹!下个月的阅兵殿下可是也要掌一支千人部队的,若殿下依旧如此玩世不恭,闹出笑话,只怕陛下的责罚不轻!” “军中都护这么多,偏要我去……”绝尘苦着脸,“我能找龙晋昭那小子代我不?” “晋昭师弟毕竟是外国人士,若参与我国的阅兵成何体统?”谢婉忽然一皱眉,“说来晋昭师弟此次为何又没有过来?” “被我两位哥哥拉去应酬了。” “又被拉去了?师弟若总缠绵于酒席之间,兵学何以提升?” “这也没办法呀,他无权无势的,哪能像师兄这般,掌帝国兵马,说一不二。师兄也推了不少酒宴吧?” 谢婉不答,却换了一个话题:“今rì兵部事务轻松,下午正好有空,殿下,请随我去内殿,我给殿下补补课。” “不是吧!这次又补什么?” “攻城。殿下攻城,我来守。” “攻城一直都是我的弱项,何况攻你守的城。”绝尘垮着脸,“能换个不?” “攻城掠地一直都是兵家大事,殿下不会攻城rì后如何为帝国开疆拓土?” “虽然我也想为帝国开疆拓土,可是这么多将军在,rì后只怕轮不到我。还是换个吧~” “殿下竟如此毫无志向么!”谢婉眉宇间有了怒意,狠狠瞪着绝尘,话语间也带了呵斥的意味。 “并非无志向。只不过……”绝尘直视着谢婉,嘴角依旧带着笑,眼神却深邃地可怕,“不如我们换换吧,我守城,你来攻。” 谢婉看着绝尘的眼睛,沉默下来,忽然一躬身,道:“抱歉,既然殿下无意,末将也不再勉强。末将告退。” 菲尔迷茫看着大步离去的谢婉,不由摸了摸脑袋,问道:“奇怪,怎么一下子谢大哥这么陌生了?还有,他居然会放过你,简直不可思议啊!” “小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绝尘笑着一巴掌拍在菲尔后脑勺上,“散啦散啦!喝酒去不?” “不喝不喝!天天喝酒都没空练习武艺了!”菲尔连连摆手,希伯来跟着点头,“说来殿下武艺差太多了,刚刚好像被三皇子狠狠虐了一把吧?” “谁……谁说的!”绝尘故作惊慌的大叫,“我那是没出力,知道不?” “真假……”三人都鄙夷看着绝尘,绝尘哈哈一笑,道:“啊呀,被看穿了吗?” “不过说真的,你的技巧真的太差了。”菲尔正sè起来,严肃的说,“拿着长枪却当刀使,而且横竖都只有‘劈击’一个动作,玩枪的玩刀的都要哭了。” “这也没办法,和人家约好了,要努力把那杆枪升上去呀……虽然现在还是堪堪天器级别……”绝尘无奈地叹息,看着三人鄙夷的眼神,不由道:“好啦好啦,你们说说我适合玩什么?” “若有约定,干脆玩枪吧。”这是菲尔的回答。 “刀。一直都是用的刀招,用了几年了想改也难改了吧?”这是季符的回答,说话的同时还摆出各种刀式,只差没在脸上写着“来拜我为师吧”几个字了。 “盾。”希伯来憨厚笑着,解释道:“殿下的力气非常大,扛着一人高的钢铁大盾也没关系,到时见人就砸,被攻击了盾牌一竖,基本没有人能突破防线吧?” “咦?好像还真有些道理,更好的是玩盾根本不要技巧,有力气就可以了呀!”绝尘眼睛一亮,似乎立刻就想去实验一下。 “其实你更适合玩锤子。” 那是一个女声,声音飘渺不定,在整片天空回荡,根本无法锁定她的位置。绝尘却是一笑,忽然转头望向背后,道:“哦?是嘛?那我要听听你的解释。” 空无一人的地方忽然起了一阵风,风里娇小的少女现出了身形,她看着绝尘的眼神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后的?” “你哪次不是出现在我身后?”绝尘细细打量着少女,“风遁术有所jīng进啊,这次衣服倒挺完整的。” 少女眼角一抽,没有理他,继续着之前的话题:“说你适合玩锤子是因为你用了十几年的锤子,使用锤子已经成了你的本能。而技巧什么的也不适合你,你有着极强大的直觉,只要把这直觉结合本能,这大陆上也没多少人能战胜你。” “你的意思……我要去弄个锤子玩玩?”绝尘摸着下巴细细思索,“其实锻造个锤子也不错,我正嫌现在用的锻造锤轻了,不顺手。” “轻了?你用的几斤的?”季符好奇地问了句。 “忘了,换了几次,好像是一百斤的吧?” “一百零三斤。”风吟恨在一旁补充。 “一百……斤……”季符的表情活像吞了一只蛤蟆,半响才道:“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再多拿一把武器的,你单手的力量也足够压制这大陆上绝大多数的人类了。” 季符把“人类”两字咬得极重,然后扭头对希伯来和菲尔道:“两位,既然不去喝酒那我们去练练?” 两人都点头答应了,三人又望着绝尘,绝尘却笑了笑,道:“算了,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季符看了眼绝尘,又看了眼风吟恨,露出一个暧昧的笑,道:“我懂!我懂!走走走!我们三个去,不打扰两位了~” 说着季符勾着希伯来和菲尔的肩背远去,留下绝尘苦笑不止:“你个心思不纯洁的!我和她之间清白的很!” “我懂!我都懂!”季符挥着手,声音远远传来,却没有回头。 绝尘无奈叹息着,看向风吟恨,忽然变了一副表情,淡淡道:“事情如何?” 风吟恨点头,正yù回答,却被绝尘挥手制止:“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第六十二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跟踪者和前面几次一样,有两拨,一拨是蝮蛇的刺客,被我赶走,一拨是神秘势力的刺客,尸体已经处理完毕……” 商业街上,风吟恨一边和绝尘并肩走着,一边面无表情的汇报着情况。绝尘淡淡听着,总有点漫不经心的意味。 “这是第二十批了吧?”绝尘忽然感叹了一句,将风吟恨的汇报打断。 “是。”风吟恨点头应承,不再说话。 “真想不明白……神秘势力也就算了,蝮蛇也一直纠缠不清。这些年忙着自己的事,一直没去找江城子,看来是得找机会和他当面谈谈了。” “其实……那些神秘势力的刺客虽然隐匿能力不怎么样,但是战斗力还是很高的,而且这几拨都使用着相同的能力,可以确定不是巧合了。” “相同的能力?”绝尘眉毛一扬,“是神圣力量吧?也是,如此关注我的,除了那只奇怪的老狐狸,也没有其他人了。” 风吟恨没有接话,默认了绝尘的猜测。两人又沉默下来,慢慢逛着街。 “我说……你这身打扮不适合战斗吧?” 绝尘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风吟恨。因为常在皇宫走动,风吟恨身上穿的是普通的宫女服饰,厚重的长裙确实不利战斗,每次战斗前风吟恨都要特意将长裙截断,看着无比怪异。 风吟恨一愣,不明白为何他忽然间扯上了这个话题,不由扭头去看绝尘,这才发现他们走到了一家制衣店门口,绝尘正打量着店铺挂出来的各式样品。 “如果是这些贵妇人的服饰,那还是算了吧。”风吟恨略微扫了眼那些样品,都是极为华丽的贵族长裙,挂着玲琅满目的金属饰品。要穿着这些衣服,只怕隔着半条街那些耳朵灵敏的杀手们就能听见你接近的声音。 “怎么可能!”绝尘看着风吟恨认真的眼神不由笑了,“我好歹也是参与过几场大战的人,当然知道这些服饰华而不实。我指的是定做,宫女裙的样式还是合格的,只要稍微把长度截短,再用些轻盈的材料,这样在皇宫里不会太引人注目,也比较利于战斗。” “那就按你说的弄吧。” 风吟恨以与自己无关一般的口气回答着,绝尘听后不由叹了口气,道:“我说你好歹也算一个女孩子,逛街买衣服什么的不应该是你们的专长吗?” 风吟恨偏过脑袋没有回答,绝尘叹息着彻底放弃了询问,几年的相处他已经摸清楚了风吟恨的脾xìng,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她向来都不会扯上一星半点儿。 “都说我奇怪,但我倒觉得你比我更奇怪。算了,想必你师父只教你杀人之术,却不告诉你这些常识xìng的东西。” “杀人术……也不是老师教的……他只是把我捡回去收养了……”风吟恨低低说着,绝尘一时没听清,不由问道:“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风吟恨抿起嘴巴不回答。 绝尘皱眉,放弃了追问,他总觉得自己刚刚似乎错失了一个了解少女的机会,少女虽然守着约定一直跟着绝尘,替绝尘解决来自黑暗世界的威胁,但是两人之间总有一丝隔阂,就像是处于不同世界一般。 “看来两位有些烦恼呀,不介意和在下说说么?” 一个清亮的声音忽然灌入两人耳朵,风吟恨飞快瞥了一眼,确定无威胁后移开了视线,绝尘却打量着来人,是一个颇为清秀的年轻人,一头黑sè长发乱糟糟束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长衫,敞着胸口,嘴里还叼着铁质酒壶,大口大口灌着酒。 “你是?”绝尘疑惑地问道。 “在下只是一个普通的空门行者罢了。”年轻人笑着放下酒壶,拿微醉的眼神瞥了眼绝尘,然后转到风吟恨身上,紧紧盯着看。 “空门?你这样子可一点都不像啊。”绝尘跟着笑,既然风吟恨没有戒备,就说明这个年轻人的的确确没有任何威胁,不带丝毫敌意。这方面,绝尘还是非常信任风吟恨的。“我所知的空门僧人可是戒酒戒sè的啊,可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喝醉了盯着人家姑娘看的。” “真正的空门无所谓戒与不戒,在我们看来世间万物都一样。”年轻人转头看着绝尘,“抱歉,这位小姑娘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一时贪看了两眼。” “既然世间万物都一样,又何来与众不同?你果然是假的吧?” “小兄弟颇有慧根啊,不如入我空门如何?”年轻人眼睛一亮,依旧笑着,“小兄弟上过战场吧?我在你身上嗅到了血的味道。” “血的味道?也许我是个杀猪的,或者是一个冒险家,为什么你却认定我上过战场?” “人的血腥味和兽类的不同。”年轻人笑着摇了摇脑袋,“那是立刻就能辨认出来的气味。” “你真是越说越矛盾。你这么一说世间万物都有了独特的特xìng,又怎么一样?你若想骗取些许钱财,可是找错人了。”绝尘晒然笑着,扭头就走。 年轻人听了绝尘鄙夷的话语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淡淡笑着,回答道:“没错,世间万物都有独特的特xìng,这也是它们存在的意义。但我们空门行者却把他们视为同样,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会有相同的归宿。” “相同的归宿?”绝尘止住了脚步,沉默片刻,问道:“那么你们心里,这归宿是什么?” “虚无。” “虚无?” “这正是我们空门这个‘空’字的由来。”年轻人朝着绝尘微微一笑,“万物皆空,万法皆空,万般皆空。” “可是你们流传于世的理念更多的是所谓的‘因果’论,这万般皆空可从未听闻。” “那是因为人都是有yù望的,真正能做到万般皆空的几乎没有,所以我们用‘因果’报应来克制yù望,达到无限接近‘空’的境界。” “可是对人类而言,这yù望也是强大起来的根源。”绝尘笑了起来,“舍弃yù望就等于成为了一个废物。在现在这个世道,一个废物是活不下去的。” “是。不得不承认,人确实因为yù望而活着,我们也不敢完全舍弃yù望,这教义最终成了一句笑话。” 绝尘讶然看着年轻人,年轻人的坦荡让他无从接口。年轻人发现了绝尘的异样,不由笑了笑,道:“我不是那种迂腐的卫道者,我只为寻求真理而活,理念有错我便驳斥,就是这样。” “其实要说错也不是,只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但是能提出这种理念的人也不像连现实和理想也分不清的庸人。也许他的出发点比我们高出太多,或者……时代不同吧。” “哈哈,小兄弟的智慧令人惊讶,让我受益匪浅啊。”年轻人大笑起来,“原本是看见小姑娘身上那股极强的杀xìng而来,但是有小兄弟在,也就不怕她迷失于杀戮了。倒是我多此一举。” “用你们教派的话来说,这算是缘分。你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教徒吧?” 年轻人笑笑,摇了摇头:“这你就错了,我说过在我们看来万物都一样,所以教徒就是教徒,没有普通或特殊之分。倒是小兄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呀?” “很遗憾,你们的理念与我略有不合。” “那还真是遗憾。”年轻人笑,朝绝尘一施礼,道:“二位还有俗事,在下便不打扰了。希望rì后两位能够少造杀戮。再见。” “再见。”绝尘回了一礼,看着年轻人迈着醉步离去,身影融进人群中。 “空门的智慧确有独特之处。”绝尘扭头看着风吟恨,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惜却不容于这个时代。因果……虚无……虚无么……” 第六十三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侍卫推开木门,朝着江城子躬身示意,江城子微微一笑,踏了进去,闻见了淡雅的香气,那是巨鲸王国特产的龙诞香。袅袅香烟里,老人端坐在桌旁静静等待。 这里是圣城的一角,普通的房屋,却有极为尊贵的客人相邀见面。这位客人与“蝮蛇”的交易可回溯到蝮蛇建立之初,然而这么久以来一直由商部首领接待,暗部首领未曾见过一面,哪怕客人委托的内容都是暗部所管的情报交易。这点江城子一直想不透。 看见江城子进来,教皇淡淡一笑,道:“来了?情报带了吗?” “不好意思,我们的探子再次被击退,无法获得相关的情报。”江城子站在一旁欠身回答。 “坐。”教皇也不生气,向江城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算来我们也认识二十多年了,这些年你们组织给了吾许多帮助,对你们组织也是信任的很。这次,是对手强大,不怪你们,以后的交易照常。” 江城子松了口气,笑着坐下,说道:“这次也算意外,教皇冕下要我们关注的那位恰好得到了天级第一号的保护,刚开始只要小心点还能打探一番,这段时间几乎一靠近就会被发现,再要他的情报是不可能的了。” “哦?按你们组织排名,天级第一号可是第一位的杀手啊,那个丫头有这么强?” “实不相瞒,从第二号起的确是按实力排序,但这第一号却一直由暗部首领的弟子接任。几百年来一直如此。” “几百年?”教皇微微皱眉,“可是你们蝮蛇不是才建立二十几年吗?老朽手上可还是有你们赠送的开业大礼呢。” “因为之前我们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下组织。具体的我也知之不详。”江城子微笑着回答,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关于这笔单子,我们只能拒绝了,届时已收的定金会退还部分给您。” “不必退了,rì后我们一定还有其他交易,就当寄放在你们那的吧。”教皇低头饮了口热茶,“其实吾倒忽然对你们组织感兴趣了,如果不是你提起,吾还不知道你们有数百年的历史。二十多年了呀,你们藏得真深。” “哈哈,因为以往也不过是一个纯粹的地下组织吧,没有现在的商部,我也是这段时间接手了暗部事务才慢慢发现的。” “你们的暗部首领还没有选出来吗?” “天级第一号一走,竞争激烈呀,尤其有了冕下这笔单子,杀手们都以击败那丫头为标准,只不过……”江城子苦笑着摇头,“不愧是前任首领的弟子,虽然才十来岁,但杀人术无愧第一号之名,而且这两年进步极大,尤其前段时间学会了那神奇的术法,真正的来去无踪啊。” “又是一个天生奇才么?”教皇笑,“看来吾等的时代要过去了。等这些孩子们长大,也许我们能看见一个崭新的大陆。” “冕下指的是……大陆一统?”江城子心中一惊,试探地问着。相传教廷的“大预言术”极为强大,能知过去现在未来所有事情,只是不明白为何教皇这些年一直借助蝮蛇探取情报,想必这种神术所付出的代价也极大。而如今教皇能说出这种话,绝非空穴来风,江城子几乎立马便归结于“大预言术”上了。 教皇却只神秘地笑笑,扯开了话题:“对了,说来你们的前任暗部首领怎么死的?” “不知道。是米奈希尔殿下带来首领的信物通知死讯的,说是在北关捐躯了。”江城子依旧在想大预言术的事,漫不经心地随口答着。 “北关!?”教皇眼神一凛,所有线索串在一起,整个事件豁然开朗,狂放的杀气陡然放出,江城子被惊醒,惊讶道:“冕下!您这是……?” “没事。可恨的兽人又杀了吾人族一名才俊。”教皇连忙敛了杀气,脸上露出悲苦的神sè,“愿他安息。” “原来如此。冕下真是悲天悯人啊。”江城子虽然觉察出不妥,却识趣地没有问,不痛不痒地拍了一个马屁。 “说来过些rì子雄狮帝国要召开建国五百年的阅兵大典,又要热闹一阵子了。”教皇低头喝了口茶,又换了一个话题。 “是啊,想必这次又会展示一些秘密武器了吧?”江城子眼神微凝,不动神sè地应答着。 “雄狮帝国的秘密武器可是吓人的很呐,当年狮心王不动神sè地运了几座钢铁堡垒去殇阳关,险些创造一rì破关的壮举。” “狮心王的魄力叫我等赞叹不已,那些铁疙瘩可都是扎扎实实的金子堆出来的,想必现在帝国西部肆掠的匪患也是因此而起。可惜如此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却只换来一纸盟约……”江城子说到后面偷偷去瞟教皇脸sè,他对于二十多年前巨鹿原血战的真相自然是知根知底,也知道雄狮、巨龙两国的同盟防的究竟是谁。 江城子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教皇,教皇淡然地饮了口茶,毫不避讳道:“无所谓,也不怕向你挑明,当年的结果怎样都行,吾要的……不,应该说神要的,只是终止那场战争,即使血战再开,吾也不惧。虽然圣殿骑士团仅剩当年的五分之一,也不是他们能抵挡的。” 江城子心里一跳,道:“冕下这话……说得在下心里慌得紧,可有些交浅言深的意味啊。” “我们也认识二十多年了,吾知道你不是乱说话的人,知道哪些话是该烂在心里的。而且这些话也不是什么秘密,知道当年事情的聪明人稍微想想就都明白了。” “在下明白。那么……冕下的意思,是要我们去探查雄狮帝国隐藏的秘密武器吧?” “当年的钢铁堡垒你们没查出来,如今也查不到什么。狮心王保密手段确实不错。吾要的是阅兵大典上那些青年才俊的情报,一定要详详细细地查出他们的三代来!” “冕下这是要……” “嘘……有些话,藏心里比较好。”教皇淡淡瞥了江城子一眼,挥了挥手,“好了,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回去了。” “是。”江城子起身行礼,朝门口走去,没出几步却又被教皇叫住:“等等!关于米奈希尔的单子暂时不撤,能查多少是多少。不过千万别下死手,吾想看看,他究竟能走多远啊……” “是。”江城子点头应着,却没有回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六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巨龙王国,京都。 花团锦簇的院子里,老人搬了条紫藤椅子躺在树荫下读着书信,黑衣的年轻人静静侍立一旁,微微低着头,默不作声。 良久,老人才放下手中书信,笑着扭头看向年轻人,道:“这小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为了传递家书,让你来来回回跑个没完。” 陈庆欠了欠身子,恭敬回答:“小事一桩。再说我也是一个闲人,平rì也没什么事情。” “是吗?朕可听说你父亲平时都把许多军务推给你,自个去图清闲自在了。”龙坚笑了笑,“对了,你父亲身体如何?” “禀陛下,还是老样子,天要下雨的时候骨头就痛得厉害。不过总的来说还算硬朗,平rì也有做些锻炼。” “你不必这么一本正经回答的,放松点。朕和你父亲相交多年,你和晋昭还有萱儿的关系都不错,朕可是把你当成半个孙子看待了。” “蒙陛下厚爱,但君臣终有别……” “有别什么?也不见你和晋昭还有萱儿在一起时君臣有别了。”龙坚笑骂起来,“你就是嫌弃朕是个老头子,和你们年轻人有代沟。” “不敢,不敢!” “好了,不逗你了。”龙坚笑着咳嗽几声,忽然正sè起来,“过几天你又要过去一趟吧?” “是。雄狮帝国五百年大典,殿下表示这回要探查出雄狮帝国的秘密武器,假使rì后结盟不成,也能多做准备。” “呵呵,狮心王的秘密,岂是那小子随随便便就能探查出的?”龙坚笑着摇头,“倒不如花点钱请蝮蛇实在。” “好歹也算殿下一点心意……” 龙坚却摆了摆手,制止了陈庆的话,道:“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那小子办事有分寸,我放心的很。这回见他,可瘦了?” “这点陛下可放一万个心。”陈庆不由笑了起来,“殿下这段时间一直在向我诉苦,说每rì起床之后便被雄狮帝国的两位皇子拉去应酬,整天大鱼大肉,吃得都有些反胃了。” “哈哈哈,狮心王的身子骨一差起来,那小子倒奇货可居了。”龙坚笑了一会,情绪忽然就低落下去,“只不过狮心王还能撑上几年,朕……是难以撑过今年了。” “陛下!”陈庆心中一惊,想去安慰,却被龙坚挥手打断。 “安慰奉承的话语就别说了,朕也活了将近七十年,够了。只希望,临死的时候,还能再看看晋昭一眼……” “陛下放心,到时即便用传送阵,也要把殿下及时送来!” “哈哈,从天启直达京都的传送阵,只怕会让朕死了也不安心啊。”龙坚再次大笑起来,“好啦,下去吧。下回过去时替朕带些特产给那小子。出门在外,家乡的味道,总是最好的。” “是。”陈庆点头,恭谨地退了出去。 “等等!”刚走到廊下,拐过花园的拐角,便有一个朝气蓬勃的声音喝住了陈庆的脚步,他回首望去,正好对上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见过公主殿下。”陈庆连忙低头施礼,神情里不见恭敬,倒有一丝苦笑和无奈。 “少来!”一身银白sè轻铠的娇小少女束着长长的马尾,恼怒地瞪着陈庆,好似一只野猫一般,陈庆则回以无辜的眼神,直到少女眼睛发酸,狠狠揉了揉眼睛,朝陈庆伸出了手。 “东西呢?” “东……东西?” “你不会忘了吧!”少女再次狠狠瞪着陈庆,“哥哥的手信啊!” “啊!”陈庆惊呼起来,立马苦下脸看着少女,“这个……真忘了。” “混蛋!人家几年没和哥哥单独联系了的说!”少女恼怒地伸手去揪陈庆的耳朵,快若闪电,却还是被早有防备的陈庆护着双耳躲开了。 “住手住手!耳朵会掉下来的……你也不小啦,不能随便和男孩子拉拉扯扯了!”陈庆跑到一旁大呼小叫着。对于这个公主殿下他真是彻彻底底地无奈,不仅天生的魔武双修体质,练武奇才,更有一番奇遇,拜得神秘剑术高手为师,虽只有十五岁,却已经跻身进大陆一流高手行列。至于他自己,可是一个连马也骑不来的文弱书生,差距太大。 “我不管我不管!下次你去的时候我也要去!”龙萱揪不到陈庆的耳朵,只好扯着他的袖子耍起了赖。虽然陈庆远比龙萱高大,可是力气却远不如,被龙萱扯得七荤八素,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不管你的‘雷烈之花’了吗?”半响,陈庆才把这话颠出来。听到这话,龙萱不由住了手,偏头思考起来。 “雷烈之花”是重建赤龙骑兵团的时候龙萱闹着要组建的一支纯粹由少女组成的骑兵队伍,一开始也不过百人左右,到现在竟有了两三千人。平rì里龙萱用心cāo练,并把剑术教了下去,少女们个个成了以一敌五的高手,于是这支编制外的骑兵队伍倒成了意外的jīng锐部队。 “如果不是最近忙着教新剑招,绝对和你没完!”龙萱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小小兵团,于是她恶狠狠瞪着陈庆,忽然眼珠子一转,露了个灿烂的笑容,“对了,你好像最近还在管军备分配这块吧?正好最近我们军团cāo练的武器和铠甲损坏不少……唔,就各要五千套吧。” 陈庆差点没被呛死,他闷闷道:“你们哪是损坏了啊,这是借机换新的吧……而且你们人数也总共才三千不到啊!” “现在三千,过阵子就四千五千了!我的目标可是一支万人骑兵队伍!”龙萱一拍陈庆的肩膀,得意洋洋地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又忽然转过头来,仔细叮嘱道:“对了,下回再去别忘了带手信回来!” “是……”陈庆苦笑着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开,龙萱却又急匆匆地折返回来。 “又怎么了?”陈庆无奈地双手一摊,“手信保证带到,装备保证配备,你还要什么?” “刚刚不说装备还真没记起来。”龙萱紧紧盯着陈庆,眼睛亮闪闪发着光,“听说哥哥在那边结交了一个很厉害的锻造师?” “唔……听说曾参加过几年前雄狮帝国的‘铁王会’,至少也是大锻造师级别的吧?” “大锻造师?那就是说能造天器咯?”龙萱眼里的光愈发炙热起来。 “怎,怎么了?”陈庆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我没记错的话,公主殿下已经有好几把天器了吧?” “都是宫里淘剩下的,一点都不顺手,我对你说,兵器必须要定制……算了,我和你说啥,你练马都骑不了……可恨那些大锻造师,开价贼高,我也不好意思找爷爷要……这下可以直接找哥哥了!” “咳咳……这个,我说……就算殿下在那边结交了大锻造师,造个天器也还是要钱……的……”陈庆咳嗽几声,正准备好意地提醒龙萱一下,可龙萱却充耳未闻,整个人都陷入了幻想中,双眼放着光,嘴里不住念叨着不明意义的词汇渐渐远去。 “……” 陈庆忽然觉得头开始痛起来了。 第六十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雄狮帝国,天启dì dū。 在城zhōng yāng的巨旗下,筑起了高高的木楼,楼下空着大片的广场,打扫得一尘不染。附近的宽阔街道也被清空,街道两侧围满了百姓,连街道旁的屋顶都坐满了人,都拉长了脖子到处张望,还有房主卖座位的叫喊声,混着互相推挤的吵闹声音。 这是雄狮帝国建国五百年盛典的阅兵盛况,参与盛典的部队将从北边入城,穿过大旗之下的广场,留下演武的部分jīng锐,再由南边出城。是以越接近广场人越多,天启dì dū数十万百姓几乎都汇聚于此。 龙晋昭坐在木楼上,旁边便是狮心王和三品以上的大员们,四位皇子却只有墨和玄在,安和绝尘都要领一支jīng锐参与演武。虽然此刻临近午时,阳光热烈,但头顶便是迎风招展的巨大旗帜,投下来的yīn影将众人包裹。 他抬起头,微眯着眼去看那面大旗,旗上昂首咆哮的雄狮让他血脉泵张,战栗不已。数年之前,在巨龙王国的他,从未想过大陆上除了以仁治国还有以武治国的国家,但是这几年他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以武治国的“霸道”,这个国家每一次新皇继位都要历经一次残酷的兄弟纷争,只有最强的人能得到皇位,就这样连绵了五百年之久,雄霸了三百余年。 乱中求稳,这是他在巨龙王国无法学到的东西,他已经明白爷爷送他来的目的,不仅仅为了结盟,还为了求学,学习“雄狮之霸”。雄狮之霸和巨龙之仁合二为一,才是真正的“王”道。 龙晋昭握紧了拳头,收回视线,侧头正好看见莱恩十三对他报以微笑。莱恩十三这两年过着安逸的养病生活,少理政事,看上去白胖了许多,甚至连历经战火考验的气质也淡去不少。私底下有人说他已承担不起“狮心王”的美名,如今的他只是一只爪牙都被磨平的老狗。 “快午时了……队伍应该来了吧?”莱恩十三扭头问着一旁的近侍,近侍谄媚地笑着,回答道:“快了快了!刚刚来的消息,最前头的部队已经过了玄武街,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最前面的又是金狮骑兵团吧?”莱恩十三放声大笑,“朕最为得意的部队,朕的直属部队!” “是是是……陛下英明,陛下威武……” 说话时,北边街口跳出了一排金甲的身影。他们骑着极为神骏的马匹,光鲜亮丽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辉,如同金sè的武神一般。 骑士们八骑一排,从街口涌出,踏着极为齐整的步调,朝着广场行进,铺天盖地的威势散开,如山岳一般压得围观的百姓不自觉地尽力后退,挤成一团。 “哈哈哈!不错不错!不过我还是喜欢他们冲锋的气势,真正的‘天地倒悬’啊!” “那是自然,因为陛下一马当先呀!”侍卫连忙拍了一记马屁,惹得莱恩十三又是一阵大笑。笑过之后他回头看着龙晋昭,微笑问道:“晋昭侄子,有何感想啊?” “……也只有贵国逐鹿原丰美的水草才能培育出这种怪物了,我国的军马可驮不起如此沉重的装备……不愧是大陆第一大国!” “哈哈,晋昭侄子何必谦虚,朕倒是对贵国的勇士们眼馋得紧啊。坚韧、不屈、顽强,所以才拥有大陆最强大的步兵吧?” “陛下谬赞,在下惶恐!” “晋昭侄子总是如此小心翼翼。”莱恩十三压低了声音说着,转移了话题:“算了,看阅兵吧。待会绝尘那小子可要上场了。” “陛下……关于这个……”龙晋昭脸上蓦然浮现一丝苦笑,“过来时我偶然遇上了四殿下,他让我带话给陛下。” “……是去锻造了还是去喝酒了?” “陛下英明,四殿下喝酒去了。” “那小子!都对他说了这是百年一次的大典,不同以往一年一次的小打小闹。以往倒还能纵容,这次可饶他不得!”莱恩十三眉宇间浮现出怒sè,但很快这些怒意都化作了无奈的神情。 “只不过,就算这样说了,他还是不会听啊。在某些方面,他固执得可怕。” “其实四殿下只是思维有异于常人罢了,其实人还是极好的。” “晋昭侄子倒对那小子青眼有加啊。其实有时朕都想把那小子吊起来打一顿,身为王子却总是鼓捣着锻造之术,难免不务正业。对了,这会人都来广场了,谁还陪他去喝酒?” 不过莱恩十三没有等龙晋昭回答便幡然醒悟,道:“是了,菲尔家的小子、铁眼的小子都不是对阅兵感兴趣的人,至于你们常去的那家酒肆的老板,只要那小子一句话,把酒肆白白给他都成。” “陛下说的是……”龙晋昭笑得有些尴尬,他倒没有想到莱恩十三对他们这群少年如此关注,这样说来自己醉酒之后的一些丑态想必也摆放上了这位霸者的书案。 “算了算了,不说那小子了。接着来看大典吧。看,银狮骑兵团出场了。” 龙晋昭放眼望去,远处一片银光灿烂,白得耀眼。为了加强观赏xìng,这次所有银狮骑兵团的骏马都被刷成白sè,士卒一律银枪银甲,弓上也涂了一层银粉,重现前朝著名骑兵团――“云龙义从”的风范。 “真乃神兵也!”龙晋昭不由赞叹道。 “也就是卖相好罢了。”莱恩十三笑了笑,“不过这些年各兵团也都有了进步,想几年前殇阳关那一役……真的气得朕想吐血。” 龙晋昭没有接话,静静的看着士兵们一丝不苟的执行大典的流程,却不知在想些什么。莱恩十三没有听到龙晋昭的回答,也不在意,扭头和大臣们谈笑。 银狮之后是铁狮重步兵军团,威武齐整,虽不如两支骑兵团的卖相好,凝重的玄sè铠甲却将铁血和肃杀之气展现得淋漓尽致。再之后是一片火红的赤狮步兵团,衣甲翻动像是焚城的烈焰。高cháo部分却是之后推过来的两具钢铁堡垒,昔rì五座钢铁堡垒在殇阳关下用了三座,战后回收后发现已经彻底毁坏。这些年也没有能动用这些巨型家伙的战役,一直放在军械库好好保养,直到今rì才放出来重见天rì。 容八匹骏马并排奔驰的宽广街道完全容不下巨大的堡垒,士卒们把一块块钢板运到了广场,然后花费两小时才将两具堡垒组装完毕。五十米的高度,仅仅比大旗矮了一线。遮天蔽rì,投下的yīn影覆盖了数百米方圆。虽有所耳闻,但亲眼见到了这两座堡垒,当年未曾参战的民众们才知道一rì破关并非神话。 有些人甚至猜测起来,也许现在的战争,正逐渐从人朝器械改变。 “当年,为了攻克千年雄关,朕殚思竭虑,造出五具这样的怪物。”莱恩十三忽然起身,走到木楼边,拍着栏杆说道。木楼上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静听着他的下文。 “如今,殇阳关早已是囊中之物,天下,再没有能让它们出动的地方。是以,朕决定,将这两具钢铁堡垒摆放于此,象征着朕不世霸业,同时,也护卫着我雄狮帝国数百年的基业!” “帝国千载!陛下万岁!”群臣顿时山呼起来,有机灵的令官朝楼下等着演武的指挥们使了眼sè,赞颂之声陡然海啸一般响起,一浪高过一浪,到后面,所有民众也都跟着一起喊,整个dì dū到处都回荡着“帝国千载!陛下万岁!”的呼声。 “啧!真想不明白,同样的种族,划了生活的界限,命名为国,然后互相厮杀,互相争斗。这种过家家似的把戏人们总玩得乐此不疲。”绝尘坐在酒肆之内,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呼喊,脸上带着微醉的神情,“游戏到了最后,却是又回到了原点――这个种族又在名为‘王朝’的界限下和平生活,直到下一次的游戏开始……” “因为……总有那么些人……有着yù望和……和野心啊……嗝!”希伯来醉的一塌糊涂,听见绝尘的问题,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口齿不清的说完后,一头栽倒在桌上。旁边菲尔早已醉倒,睡得正香。 “我当然知道。”绝尘转头看着窗外已经开始西斜的阳光,喃喃道,“只是觉得,yù望也好,野心也罢,真的……有意义吗?” 第六十六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入夜。 大典结束,人们意犹未尽地散去。如此氛围下,口袋里仍有富余的人总不会吝啬,纷纷涌进酒肆楼舫,到处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宛然便是一座不夜城。 在河上无数船舫里,龙晋昭也包了一处不起眼的房间,点了菜式,邀请的却是一名歌女。歌女眉如远山,眼若星辰,白衣胜雪,瑰丽的无法直视。他坐在龙晋昭右首座位,垂首抱着琵琶,自有一股脱俗出尘的气质散发出来,凛然异于一般的风尘女子。 龙晋昭却没有看他,也没有让他弹琵琶,只是自顾自地慢慢吃着菜,良久才从怀里掏出信件,放在桌沿,道:“替我把书信送回去吧。可惜这回没能看见雄狮帝国隐藏的王牌,不过看了场演武,大致对军队实力有了些许了解,论骑兵,我国确实大大不如。” 歌女听了龙晋昭的叹息不由微微一笑,正yù开口,不料房门猛然被推开,一个身影大笑着走进,带着满城喧嚣和浓烈的酒气。 “果然是你!我说这背影怎么看着这么像!你个好小子,抛弃我们跑来独自喝花酒了!” 龙晋昭心里一跳,不动声sè地将桌沿的书信收起,对着来人露出苦笑:“四殿下,请把门关了,外面吵得慌……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喝一杯吧?” 绝尘朝身后的风吟恨微微示意,后者默默将门关上,在门口jǐng戒。绝尘回过头,不去坐龙晋昭刻意让出的半个席位,却一屁股坐在歌女身边,挤在一起。歌女不动神sè地朝另一边挪了挪,和绝尘保持着距离。 “呀!好小子有眼光!原来你的月钱都花在这来了,难怪最近难得喝到你请的酒!”绝尘细细打量了一会歌女,露出了一丝惊异的神sè,顿时夸张的大叫起来。 “最近那是被大殿下和二殿下每天轮流请走了,压根没和你们喝过几回……”龙晋昭苦笑,“四殿下喝完酒了?狮心王陛下对此可是龙颜大怒啊。” “不管他。”绝尘不客气地抄起桌上歌女还未使用过的筷子,夹了几口菜,再次扭头盯着歌女,调笑道:“小妞,叫啥名字?” “民女东儿。”歌女微微欠身,淡淡回答,声音清脆动听。 “好普通的名字,和你的容貌一点不搭。”绝尘啧啧感叹着,又问:“听你口音,不像北方人啊?” “民女京都人士。” “原来是他乡遇故音!”绝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看着龙晋昭:“难怪干柴遇上了烈火……” “咳咳!休要乱说!”龙晋昭正吃着菜,听闻此语险些被呛死。 “哈哈,开个玩笑,玩笑而已……姑娘会唱些什么小曲?” “民女会弹却不擅唱。殿下若想听,我便弹一首罢。” “甚好,甚好!” 歌女微笑着摆好了姿势,一开弦,便是极高的音,绝尘jīng神一震,喝道:“好!锵然金铁之音……是战曲吧!” 歌女微笑不答,手上不停,弦音一声高过一声,一声快过一声,一开篇便是激烈昂扬的战场拼杀,双方战士猛烈搏杀,刀光剑影,喊声震天,杀气席卷四野。蓦然曲音一沉,极缓极低,已然到了战后,暮光低垂,秋草离乱,尸横遍野,鸦声阵阵。 绝尘默然听着,直到曲终方才叹息道:“原来是首哀曲……曲名为何?” “战之殇。” “好曲,更难得的是弹奏者,前一半激扬,后一半哀婉,必须兼顾这两种风格何其难。姑娘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殿下过奖。” “曲可有词?” “没有。” “说来四殿下也是才高八斗,不作词一首么?”龙晋昭忽然插入一句,绝尘笑着半躺了下去,摇摇手道:“什么才高八斗,都是瞎编的。你要听,下次吧。” “真可惜。” “不可惜不可惜,倒是在下想向姑娘讨要一物,不知可否?”绝尘又把目光转向歌女,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殿下所求何物?” “其实我忽然有点想吃包子了。” “包子?殿下应该去包子铺。” “这么晚了,包子铺关门了。” “那也不应该找民女。民女可没有包子。” “不,你有。”绝尘忽然起身端坐,认真盯着歌女,“德园的大肉包,五铜钱买俩。” “殿下说笑了。”歌女神情忽然不自在起来。 “呵呵,我可爱的小战俘,想不到你装起女人来还真是天衣无缝啊。” 绝尘此言一出,房内气氛骤然冷了下来,半响,歌女才苦笑道:“原来早就被四殿下识破了,这一番做作,倒成了笑话。” 声音低沉厚重,宛然便是男子之声。 “其实若不是事先便知,我也分辨不出啊。啧啧,连声音都能变,要是你当时再唱上一首小曲,我保证立马转身就走!” “这么说来,四殿下也不是寻着我的背影来的,是收到线报赶来的?”龙晋昭插口道,淡淡的语气里有些恼怒的意味,更有丝丝悲意。 “放心,我可没兴趣探听你们的秘密,只是听说我的战俘装扮成了绝sè美人,好奇地前来观赏观赏罢了。”绝尘大笑着,接着调戏陈庆:“怎么,陈少将军,找到赎身的法子了?” “恐怕还得让殿下久等了。”陈庆淡然笑着,又从随身包裹中摸出一卷信件,道:“而且,有一事估摸着还得麻烦一下四殿下。” “这是什么?”绝尘好奇接过,将其展开,末端直接砸落地上,半米长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绝尘只瞟了一眼便有些头晕。 “是……我国公主殿下的锻造要求……” 绝尘眼角猛然一跳,面无表情地把纸卷成原样,对龙晋昭道:“龙晋昭,你真有一个好妹妹!” “这个……与我无关啊。”龙晋昭忍俊不禁,“若为难的话随便锻造一把就可以了。” “唯独这方面我是随便不起来的。”绝尘满脸认真,“而且……估摸着你也快走了吧,到时也送你一把,算作离别纪念。” “至于战俘你……”绝尘忽然坏笑起来,“啥时候咱一起来跑马,若赢了我,哪怕神器我都造给你!” “哎……又被取笑了。” “哈!罢了!你们慢慢聊吧,我回去了。”绝尘起身,拉开房门,即将踏出房间时却停了下来,抬头望着天上明月道:“对了,dì dū的晚上可不大安全,刚刚我可遇上了几波人马……” 龙晋昭一惊,正yù细问,绝尘却关了房门,只有离去的脚步声隐隐传来。 “看来这回,我是彻底被盯上了。”陈庆苦笑着摇头,龙晋昭默不作声,忽然抽出藏起来的书信,放在烛火上点燃了。 “唉……太天真了,虽然心里都明白我是为了结盟而来的特使,可是表面上依旧是战败国的人质,何况,还有这么多不想我们结盟的势力……不能被抓住把柄啊!” “陛下说了,殿下在这里就安安心心的学习和生活吧,间谍之事切莫去做。毕竟殿下也是自身难保。” “唉……我只是想为爷爷做点什么……其实也不算间谍,我只是探得一些青年才俊的消息,以后两国若结盟失败,至少能事先做些防备。” “殿下在青秀营求学,这青年才俊的消息倒确实较为灵通。这点我赞成!” “其实青秀营里也没几个值得注意的。”龙晋昭苦笑,“不过说到青秀营,我倒想起我们那群师兄弟了。大师兄,其余师兄弟平rì都在做什么?” “父亲身体不适,诸位师弟平rì都在帮忙处理军务。除了荆师弟……那小子迷上了爬山,天天都要扯上一大帮子人去爬陡坡,整rì不见人影。” “哈哈,荆师弟xìng情最活泼,由他去吧!”龙晋昭失声笑道,忽然间情绪又低落了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再见他们啊……” 一时间两人默然无言。 第六十七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极北。 旅人们踩着坚冰前进,头顶寒风呼啸,裹着冰雹一般的雪粒,砸在脸上生痛。 兽皇抬头眯眼看着前方,入目所见依旧是无边无际的昏暗。他们一路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走了两年,挨过了最艰苦的雪季,几个月前进入了这处永无白昼的绝地,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 “噗”的一声轻响,兽皇僵硬地扭头看去,一个年轻的牦牛人失去全身力气,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当附近的牦牛人将他翻过来时,只剩下一张冻得铁青,已经失去生气的脸。 “还剩下一百零八名族人了……”年轻的牦牛族首领喃喃说着,队伍依旧在前进,没有因死者而停顿半分。 所有人都已经到了极限,已经连最简单的祷告都无能为力,只有牦牛首领还在计算着人数,这是他作为首领必尽的职责。 “我们……已经多久没有进食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肚子,叫了三十四回。”如今还有余力回答兽皇问题的,只有虎威这一群近卫了。 “我们还有食物吗?” “已经没了。自进入这里以来完全看不见一只动物,植被也少的可怜……请兽皇早下决心。”这回回答的却是牦牛族的首领。 “连你也同意了吗?” “为了延续生者的xìng命,即使与族规相冲突,此刻也不得不如此了。” “……再等等吧。按照传说,我们已经无限接近大陆尽头了,也许下一秒便能看见传说中那绚烂的七彩霞光……” “陛下!所有人都到极限了!再不下决定,也许连撕咬的力气也不再拥有了。” “贵客,你说呢?”兽皇沉默了一会,却扭头去问一直沉默的黑袍人。 “兽皇恕罪,在下此刻并没有能够影响您决策的立场,在下只能说暂时还能撑过一阵子,不过这些族民恐怕就……到时大概会出现大规模死亡吧。” “哎……你们都赞同么。若是其余种族,倒也罢了,偏偏是牦牛人。冒犯死者可是极降士气的啊。”兽皇叹息,“好吧,若再死人,分食之。牦牛族长,让几个快撑不住的人去把刚刚那位勇士吃了吧。” “等等!听!有歌声!”虎威猛然一震,一声虎吼,众人都安静下来,侧耳倾听,呼啸的风声里,果然依稀夹杂着歌声,飘渺难寻,一如妖jīng的呢喃。 “雪女之歌!是雪女之歌!”兽皇振臂高呼,脸上流下了喜悦的泪水,“到了!我们到了!大陆的尽头!传说之地!” 整支队伍都沸腾起来,人们欢呼着跟随着兽皇朝着前方猛奔,方才还虚弱至极的躯壳此刻却像是被灌注了无穷的力量,他们跑得飞快,很快便穿过了黑暗的雪幕,看到了世界的尽头。 绚烂的七彩极光里,无数雪女在空中飞舞,这些冰之jīng灵们有着几乎透明的洁白身躯,勉强能够看出人类的轮廓,在七彩的霞光下泛着绚丽的光,它们对于闯入者似乎毫无所觉,依旧自顾着唱着歌,那是和“海妖之歌”同样xìng质和等级的天籁。 “你们来了。” 在众人沉溺于美景之时,一只雪女飘到他们面前,所有人都没有听见声音,但这句话就这样回响在他们心底。 “我们来了!”兽皇坚定地回答,猛然跪伏于地,向着雪女献上最尊敬的礼节:“请使者回报神灵,第一百二十二代兽皇求见!”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脑袋深深埋进雪里,怀着最为虔诚的心。 “起来吧。” 许久,那个声音才再次在他们心底响起,当他们抬起头,发现那只雪女已经被更为高级的存在所占据,一个能让他们仅仅看着意识分身便想要顶礼膜拜的存在。 极北之神。 “发生的事,吾已知道。汝等的命运不在北方,而在南方。回去吧,跟着风走,它会指引汝等道路。” “多谢吾神!”兽皇再次跪拜下去,亲吻着雪地,“只是,我们已经到了极限,而且也没有了食物……” “作为汝等踏上这里的奖赏,汝等的归路必然野果遍地,肥美的雪兔四处奔走。唯有温暖,那是吾无法给予的东西。” “如此就够了!感谢神赐!” “感谢神赐!”所有人再次跪伏下去,亲吻雪地,感谢这神灵的馈赠。 “还有汝。”神的声音再次响起,“作为第一个踏上此地的人类,吾将赐予汝一个要求,说吧,汝要什么?” 黑袍人先是讶然,随后笑了起来:“哈哈,是吗?原来我还是第一个来这的人类……唔,我也没有什么愿望,如果可以,我希望看一眼神的真身。” “吾就在汝等面前,但是没有能看见‘真相’的眼睛,是无法看见吾等之真身。你的要求,无效。” “是吗?真可惜!”黑袍人遗憾地叹了口气。 “不过作为补偿,吾将赐予汝‘寒冰之力’。” “寒冰之力?” “吾无法给予汝等温暖,但可以让汝不惧严寒。从此以后,即使雪季,汝也能在风雪里来去自如。” “多谢吾神。”黑袍人深深拜倒,第一次虔诚地亲吻雪地。 待他抬起头,所有雪女都消失不见,七彩霞光也消敛,只有亿万年不变的寒风依旧呼啸。 “不得不承认,你们的神和我们的,差别真大。” “是吗?你们的神又是怎样?” “若有,必然是端坐在高空之上,冷冷地俯瞰众生,然后寻求愉悦吧?”黑袍人笑了笑,“若没有,那就是用黄金所雕刻的塑像,野心者借其引导着民众的信仰。” “不过……怎样都无所谓了,如今,我的同胞们可是立志要弑神了。” 此刻,在遥远的京都,龙萱完成了对她的小小骑兵团一天的训练,正哼着歌愉快地回到皇宫,按照惯例,必然先去御书房祸害一番。 “爷爷~!我回来啦!”龙萱一脚踢开房门,门口护卫的两名卫兵无奈的对视一眼,这一眼还没完,却听见里面一声尖叫:“爷爷!你怎么了!振作点!” 卫兵一惊,慌忙去看,老迈的国王趴在书案上,生死不知。 “来人,叫御医!陛下倒下了!” 慌乱中,一骑快马乘着月sè冲出京都,直投西北。 第六十八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大陆历1885年七月二十五,天启dì dū,皇宫偏殿。 昏黄的烛火照得莱恩十三的脸yīn晴不定,看不见表情。这是两年来莱恩十三第一次深夜召集重臣议会,两年的少理政事,重臣们似乎都忘了这位君王最爱突然袭击,一时间除了三位将军,其余人等都姗姗来迟。 “诸位,龙坚病危。”待首相威尔森匆匆进来,莱恩十三也不再等侯,一开口就是重磅炸弹。 “什么!”所有人脸sè大变,沉默了一会,吏部尚书上前一步,躬身问道:“不知陛下作何打算?” “作何打算?爱卿有何高见呐?” 吏部尚书心里一喜,以往莱恩十三理政时文臣几乎没有话语权,辛苦准备的治政良策最后也是往威尔森手里一送,由他定夺。如今有了在莱恩十三面前表现的机会,吏部尚书jīng神大震,鼓足了气力,朗声道:“臣以为,斩草除根!龙坚病重,不能理事,只要囚禁了龙晋昭,巨龙王国便群龙无首,此时陛下再率一支jīng兵直捣京都,天下一统指rì可待!到那时我国声威赫赫,即使教廷也不得不承认吧?”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莱恩十三没去看激情澎湃的吏部尚书,却看向殿下站立的众人,众人都撇过脸去,慌忙摇头。 “艾文,你做了几年的吏部尚书了?”莱恩十三转过脸,盯着目光灼灼的吏部尚书。 “十年。”艾文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老实回答了。 “十年?呵!吏部就给你祸害了十年!你以为攻下一地后就这么简单?比特,你来告诉这个蠢货!” “是。”户部尚书比特上前一步,惋惜地看了眼好友,说道:“攻下一地后首先要对所有百姓进行户籍登记……” “别这么麻烦,直接说结果。” “……攻下一地要让它基本安定,至少也要一年,若要达到教廷……认可的地步,非十多年不可。” “十多年,呵!艾文,你明白了吗?” “臣不明白!若是如此,数年前陛下的亲征又算什么!” “愚夫啊!数年前是常规战争,教廷插手也只能假借和平名义,主动权依旧在朕手上。如今若囚杀龙晋昭,便是毁约的恶举,只消小小的煽动,国内暴动便蜂拥而起,到那时就等着改朝换代吧!”莱恩十三朝他厌恶地挥挥手,“你可以回家了,吏部尚书换人。” 说完,莱恩十三不再看瘫倒在地的艾文,冷冽的目光扫视众人,森冷道:“这回叫你们来,告诉你们这件事,不是商议应该怎么做,是给予诸位jǐng告。龙晋昭朕必然会按约定释放,到时我不希望他在我国境内出事,明白吗?” “是。若是如此,需要派大军护送吗?”谢婉欠身问道。 “不需要。若真有这等宵小,只怕军队也拦不住。”莱恩十三挥了挥手,“好了,都散了吧,朕还得去知会龙晋昭一声。朕希望诸位千万别做不必要的举措,到时,即使权倾朝野,朕也会叫你家破人亡!” “臣等不敢!”众臣都低下头去,齐声高呼,莱恩十三最后再扫视一眼,转身离开宫殿。 莱恩十三一走,群臣都松了口气,三三两两离开了偏殿。首相威尔森却慢慢踱步到艾文面前,淡淡地看着他。 “恩……恩师!恩师救我!”艾文抬头,看着威尔森,眼中陡然亮起一丝希望,连忙扑过去,抓住了威尔森的裤脚。 “啧啧,你这样子,我就算有心也无力呀。谁让你在陛下面前乱说话的呢?” “可……可是,那都是恩师您教我的……” “是,没错,都是我教的,可我没让你在陛下面前说呀。”威尔森微笑着弯下腰,伸手在艾文脸上拍了几下,“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想要单飞了吗?” “恩……恩师!我错了!我错了!求恩师救我!”艾文惊慌失措地哭喊,威尔森却恍若未闻,一脚将他踢开,冷着脸朝门口走去。 “……看在你还叫一声‘恩师’的份上,我就让你死的明白点。我对你说了多少次,官员任免重中之重,可你这些年却把多少愚蠢的亲戚安插进了关键部门?真可惜陛下没把你赐死,否则我真想取你狗命!” “呵,首相大人真是‘爱护’下属啊。” 蓦然响起一声轻蔑的嘲笑,威尔森心中一跳,扭头看去,沃夫倚在门口静静等着他。 “原来是沃夫将军。将军在此等候,可有要事?” “没什么。只是来询问一下首相大人准备怎么做。” “哈,还能怎么做?当然按照陛下的吩咐咯。” “直说了吧,所有人里面我最担心的就是首相你,你是商人,我可是怕大人会见利忘‘义’。若失了大义,大家可都活不长了,我可是想多活一阵子呢。” “哈哈,沃夫将军真喜欢开玩笑,既然扯上了生死,我怎么敢乱来?” “希望如此,否则……在下保证大人一定会比我先死。”沃夫微笑着在威尔森耳边说完,大步离去。 “呵!真是一个爱管闲事的家伙。不过这回真没想法。过不了几年,我的时代就要来了,如果帝国受了损,我,也不会高兴的……” 幽深寂静的皇宫深处,知晓了消息的龙晋昭失神地走着。他不知道要走向何处,也不知为何而走,他的脑中一片混沌,心下一片茫然。 几年来,他无时不在想念家乡,无时不想着回去,可是他明白,他的归还,意味着最敬爱之人的不测。他矛盾着,纠结着,然而当这天终于来临的时候,所有矛盾、所有纠结最终只汇聚成一个平淡的“是”。 不能这样。他想着,心里空洞洞的。他茫然四顾,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沿着最熟悉的路途,又走到了平宁宫。 他默立片刻,终于还是推开大门,踏了进去,一股无形压力透逼而来,倏然消失。一抬头,月光中,遥见一人,独坐廊檐之上,饮半樽美酒,拓满一身寂寥。 “你来了。” “我要走了。” “才来就走?不喝一口吗?” “不。”龙晋昭摇了摇头,“我要回国了。” 绝尘动作一顿,过了许久,才道:“是吗……什么时候走?” “也许就在这两天。等我国的使节团来了就走。” “真是突然。”绝尘叹了口气,半躺的身子也直坐起来,“你很迷惘啊。” “呵呵!是啊!终于要回去了,可是心里……迷茫的很啊。” “必然的结果,何必迷惘呢?” “……每次来听你的话,总是一针见血,直达病根。”龙晋昭释然大笑,“只是这结果,太伤心。” “对一个战士来说,最奢侈的死法便是衰老,可以视为被时间所杀,那可是强大到只有永生的神灵才能抗衡的对手。”绝尘笑了笑,忽然换了话题,“这段时间恐怕宵小们都要出来犯事了。父皇给你配了护卫没有?” “明的没有,不知道暗的如何。” 绝尘朝旁边使了个眼sè,微风轻抚,似乎有着什么东西离去。不一会,周遭气氛倏然紧张,数股杀气直指空中虚无的清风。 “八个。”绝尘朝着龙晋昭笑了笑,“这可是直属父皇的神秘部队,据说一共也不过二十来个人,平rì都保护重要皇室成员或者完成特殊指令。看来父皇对你的安全很重视啊。” “结果还不是被风吟恨都给抓出来了?” “专攻方向不同而已。这几天我就让风吟恨跟着你吧。” “算了,你比我更需要她。” “至少我没有生命之忧。我可不希望少一个能一起喝酒的朋友。以后有空再畅饮吧。” “谢谢了。其实现在我就可以陪你喝一夜。” “算了。”绝尘却摇了摇头,“说好要送你的东西还没开工呢,就算这两天通宵达旦,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若赶不上便算了,你也知道,我平rì也不怎么练武。” “承诺了就要完成,这可是我的原则。”绝尘将最后一口酒倾倒进口里,随手将酒坛抛飞,大笑起来:“rì后若还有机会,我一定要和你不醉不归!” “我等你!” 第六十九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草原之上,一队轻装的骑兵急速前进着。 七八月正是最炎热的时候,鞍甲被晒得滚烫,骑士们闷得一身是汗,被热风一吹,更是透不过气,队伍中还有一架普通的马车,驾车的马夫拼命抽打着马匹,车厢吱吱呀呀摇晃着,像是随时会散架。 “公主殿下!休息一下!我受不住了!”车帘猛一掀开,露出陈庆苍白的脸来,朝着前面大声嘶吼。 “我们几千里骑马赶来的不喊累,你一个半路加进来还坐着马车的都叫累?给我老老实实进去坐着!” “我是不累,不过其他人再跑下去,我怕会中暑啊。他们可没公主殿下这么厉害。” 领头的龙萱放缓了马速,回头看了眼其他人,果然脸sè都有些惨白,于是抬手大喝道:“停下休息!都找yīn凉处休息一下!” 骑士们都松了口气,停了马拉开衣领直接躺倒在马肚子下大口喘着粗气,陈庆也连忙下了马车,走到一旁呕吐起来。他是在回程路上恰好遇上了龙萱带领的使节团,询问之下才知道京都发生的大事,因担心龙萱不善外交,便加入了使节团。怎奈龙萱心急如焚,行军速度极快,一路上可苦了他,都不知道吐了多少回。 “陈庆,还有多远了?”等陈庆吐得差不多了,龙萱便策马过来问道。 “快到了。绕过这座山,就能看见天启城了。” “不是说北方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吗,怎么一路走来这么多山,弯弯绕绕的走了多少冤枉路!” “我的公主殿下!你口里的北方那可是还要在北边一点的逐鹿原,我们现在所处的北边按大陆地理划分,正好是大陆中心。” “哟!天启城这么好?我说陈庆,改天你带兵把天启打下来吧?顺便也把什么什么逐鹿原也打了,好让我多训练骑兵!” “……这个,有点难度。” “算了!你们在这慢慢休息,我去前面看看。我倒要看看大陆中心是什么样子!”龙萱这么说着,一催马力,一溜烟就绕过了山丘。不一会,众人又看见她纵马回来,脸上带着见鬼似的表情。 “喂,我说陈庆,雄狮帝国的人好像是住房子不住帐篷的吧?” “虽然也有住帐篷的,但那是更北边……怎么了?” “山那边……好多人,都打着雄狮帝国的旗帜。” 陈庆沉默下来,蓦然他猛地一跳,大声叫道:“旗帜!掌旗的!快打旗帜!雄狮帝国来接我们了!” 队伍猛地沸腾起来,掌旗兵慌忙爬起,却撞在马肚子上,捂着脑袋从马鞍的侧袋掏出旗帜挂上,其余骑兵也慌忙爬起,整理着衣甲,不一会,散乱的队伍又重新变成一支雄壮的使节团。 “出发!”龙萱深深吸了口气,调整着脸上表情,使其尽量严肃,而后一声大喝,队伍缓缓开拔,绕过山丘,看着山那边金光璀璨,雄狮大旗昂首咆哮。 战马低低打着响鼻,两军隔着几十步距离停住。 雄狮帝国的战士们冷冷望着使节团的骑士们,数年前殇阳关下的烽烟似乎还没从记忆中褪去,巨龙王国勇士们的坚韧不屈已经成为他们新的噩梦,尤其那首战歌,令许多战士半夜里惊醒,然后失眠。 使节团的骑士心里却是羡慕而又惊惧,遮天蔽rì的无数旌旗招展,大旗下立着那么多神骏,都比他们战马的高上许多,马上端坐着魁梧的骑士,笼罩在沉重的金sè铠甲里,犹如金sè武神,亮的耀眼。 场面寂静无言,只有战马的低嘶。 莱恩十三直视对面领头的骑士,意外的稚嫩面容让他皱了皱眉,对方也不甘示弱,乌溜溜的眼睛瞪过来,无礼之举却让莱恩十三想笑。 然而不等他有其他动作,对面马车忽然走下一人,一步一步走来。 莱恩十三有些意外,打量着对方,俊美的容颜,眉目间有些眼熟。 “巨龙王国代大将军、使节团副使陈庆拜见狮心王陛下!”陈庆恭恭敬敬地单膝跪下,瘦弱的身躯纹丝不动。 使节团的骑士们争相下马,单膝跪下,龙萱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下马行礼,却没有跪下,只是欠身。唯有掌旗兵端坐马上不动,他双手举起,旗上巨龙怒吼。 “起来吧。”莱恩十三立刻下马,微笑着扶起陈庆,“殇阳关下朕和陈少将军可有一面之缘啊。虽只一面,印象深刻。” “可惜没能再深刻一些。”陈庆微笑着回答。 “哈哈哈!能让朕和谢安尽力应付,够深刻了。”莱恩十三大笑着,把目光投向龙萱,“这位是……” “巨龙王国使节团大使龙萱!” “龙坚的孙女么?果然威风凛凛。”莱恩十三眉目间的不豫倏然消失,以京都里最后的王室血脉为首的使节团自然可以表达巨龙王国对此行的重视。 龙萱得意洋洋,竟忘了回话。一旁的陈庆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立刻上前,躬身道:“承蒙陛下夸奖,此次我国为感谢贵国照顾长孙殿下,特准备了一些薄礼,还望笑纳。” 身后骑士们会意,立刻去解马背上的行李,取出十余个锦盒,捧到莱恩十三面前,一起打开,瞬间爆发的光华几乎晃瞎了前排战士的双眼。 都是极为稀奇的珍珠宝石,雄狮帝国虽地大物博,偏偏缺少这些稀罕玩意,一时间群臣和战士们都瞪大了眼睛贪婪地看着,惊叹声不住响起。 “真是贵重的心意,朕在此谢过了。”莱恩十三微笑着拍了拍手掌,立刻有亲兵上前接过锦盒,小心地端到了后面。“那么,请贵客随朕来,朕要好好款待诸位。” 然而使节团却没有动弹,陈庆再一躬身:“请陛下恕罪,吾王病重,想在归天之前见长孙殿下最后一面。时间紧迫,还请陛下请出长孙殿下,让吾等速去。” “哦?这么急么?”莱恩十三扫视着使节团众人,虽脸带疲倦,却仍神采熠熠,眉目灼灼。“既然是一个老人的最后心愿,朕也不好忤逆。贵客们请稍候,晋昭侄子正在路上。此刻,虽只有薄酒,也请贵客们赏脸,权当解暑吧。” 雄狮大军猛一分开,抱着酒坛的战士们迤逦而出,浓烈的酒香飘来,莫名的带着一股清凉的味道。 “谢陛下。”陈庆躬身行礼,起身时酒坛正好到他面前,他舀了一勺细细观看,酒sè青绿,一口饮尽不觉燥热,反而有一丝凉意散播进四肢百骸,在烈rì下无比舒畅。 “早闻北方凉果酒之名,如今饮之,果然是清暑极品。” “哈哈!贵客们不畏艰苦,数千里急行军仅比朕的快马慢上三rì。朕赞赏你们的忠诚,区区果酒不过是开胃菜,可惜贵客们尝不到为你们jīng心准备的佳肴了。” “对我们来说,这酒比任何佳肴都要好。” “是吗?那么这道‘佳肴’如何?”莱恩十三神秘笑笑,拍了拍手掌,大军再次分开,战士们牵着数百匹高大的骏马走了出来。 “这是……?” “朕把这些马赠予勇士们,助你们一程。” “狮心王的盛情,真是叫人感激不尽。”陈庆感叹着,身后自有骑士上前去接领马匹。 “些许款待,若能换得两国亲如兄弟,也算值了。”莱恩十三微笑着回答,忽然竖起手掌,侧耳倾听了一会,道:“来了。” 话音刚落,一骑快马绝尘而来,到了近前猛然停下,马上骑士跳下战马,摘去头盔,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 “哥哥!”龙萱喜不自禁,一声大喊,犹如炮弹一般撞进来人怀里,撞得来人倒退几步,胸口气闷不已。 龙晋昭苦笑着扶住龙萱的肩膀,将她推离开,盯着她那乌溜溜的眼睛道:“妹妹,注意形象啊。” 而后他面朝莱恩十三,倒地便拜,高声道:“龙晋昭感谢狮心王陛下照拂之恩!” “起来吧。”莱恩十三矮身扶住龙晋昭的胳膊,微微使力把他扶起,然后用力在他肩上拍了一记,“回去后做个好君王。” “谢陛下!”龙晋昭躬腰行礼,倒退三步,才转身朝使节团的队伍走去,早有骑士为他牵了一匹战马。 所有使节团骑士都上了马,列队yù行,陈庆也踏上了马车,却在这时,远远的传来一声高喝:“等等!且慢!” 所有人看去,远方忽来三骑,为首一人手里高高举着一个长条布包。龙晋昭看见来人,忽然笑了起来,扭头朝身旁的龙萱道:“妹妹,下马吧,你要的兵器来了。” 似乎嫌马速不够,领头骑士到近前时忽然高高跃起,跨越十几米距离猛砸进地里,震得泥土飞溅。骑士毫不在意,将陷进泥土的半条腿抽出,一步步走到龙晋昭面前,把手里布包往前一递,道:“总算赶上了,呐,答应给你的东西。” 龙晋昭还未伸手,一旁的龙萱早等不及,一把抢了去,解开布包,露出两把剑柄,一把方正而古朴,一把轻巧且漂亮。 “你妹妹?”在这当口,绝尘悄悄捅了捅龙晋昭,朝他挤眉弄眼,“一点都不像你呀,领养的吧?” “嘘嘘嘘!”龙晋昭慌忙去扯绝尘,使劲打眼sè,正在犹豫着抽哪把剑的龙萱听到这话,眉毛猛一立,一把抽出轻巧漂亮的长剑,宛如雷霆风暴,出鞘之时满目蓝白,灼烧着双目。待光芒褪去,只见三尺盈盈秋水,缠着若有若无的电流。 “这……这至少也是极品天器啊!” “四殿下竟有此技术?他才十五岁吧?” 赞叹之声此起彼伏,连龙萱也忘了去找绝尘麻烦,尽情贪看着剑身,直到她忽然记起这把剑已经是她的,才心满意足的将剑收起,朝绝尘使了一个白眼:“看在剑的份上,我就饶了你了。” “是是是。”绝尘无奈地回答,一扭头看见龙晋昭正yù拔出另一把剑,却是极快地制止了:“听我的,这剑回去后慢慢看。” 龙晋昭疑惑的望着绝尘,绝尘却猛一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呐,我的约定完成了,这回轮到你了,记得我们等着你喝酒。” “当然!”龙晋昭报复般在绝尘肩上狠砸一记,看着绝尘身后的菲尔和希伯来,还有正走过来的季符,大笑道:“下回再见,不醉不归!” 绝尘目送着龙晋昭上马,率着队伍远去,才猛一转身,拍拍菲尔的肩膀,“好啦,回去了,趁现在还能用免费的魔法材料,替你把枪强化一下。过些rì子,咱也要走了。” “走?去哪?”菲尔和希伯来疑惑地对视,只有季符微微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此时远去的队伍里,龙晋昭偷偷拔出了长剑,愣了半响,然后露出了莫名的笑容。一旁的龙萱疑惑地看了看,不解道:“哥哥,怎么表情这么奇怪?这剑好像很一般啊。” “一般?因为你不曾看过那杆长枪。”龙晋昭忽然叹了口气,“绝尘对我期盼太高了,我可承受不起这把剑啊。” “一把烂剑还说什么承受不承受的。”龙萱一把抢过龙晋昭手中的剑,挥舞起来,龙晋昭想去制止,却还是停了下来,只笑了笑,猛一踢马肚,高喝道:“全军都有,加速前进!” 队伍开始疾奔起来,雄狮帝国的马是远远强于巨龙王国的怪物,使节团的骑士们从不曾骑过如此神骏的马,奔跑起来都有些得意忘形,只苦了马车里的陈庆,滚了几滚后勉力扳住了门框,掀开帘子朝外面大喊道:“怎么了怎么了?” “不知道,哥哥看过这把剑就发疯了。”龙萱一耸肩,把剑朝马车里一丢,恰好从陈庆耳旁划过,吓得陈庆面如土sè,待看清了车中长剑,脸sè一变,了然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们的新王,被期待了呢。” 第七十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深夜。 炉火燎烈,锤击声不绝于耳。绝尘专注锻打着,残缺的长枪逐渐完善,接下来便是把法阵补全。 这两年来绝尘虽然一直在研究魔晶石,未曾练过手艺,然而他的技艺原本就达到了圣级水准,所缺只是对法阵的感悟。对魔晶石的研究反倒加快了他对法阵方面的体会,龙萱手里那把雷属xìng的长剑便是介乎圣器和天器之间,虽然让他重新再锻打一把圣器不大可能,若是修复,却是没有问题的。 补完最后一笔,绝尘彻底松了口气,也许没有以前的威力,但是至少这杆“焚城”终于再次回到了圣器行列。他擦拭着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菲尔家的宝贝修好了吗?” “虽然花了点功夫,但好歹算是修好了……”绝尘答到一半,呆了一下,猛一回头,来人魁梧的身躯挡在门口,火光映着他那身明黄sè的锦袍。 “真是贵客。”绝尘笑了笑,“父皇。” “许久没来,依旧如昔。”莱恩十三沉默了一会,举起手中酒坛,坛中酒香浓郁,是宫中极好的藏品。 “喝酒去么?” “好。” “听说你喜欢喝酒,可惜一直都没机会和你共饮。”屋顶上,莱恩十三拍开泥封,忽然抬头问道:“有杯子么?” “没有,我一直都是就着坛子喝。” “豪迈有余,但不是品酒的法子。”莱恩十三笑着摇头,从怀里掏出两个濯金的碗,倒了两碗。 “父皇此来,不光是为了喝酒吧?”绝尘取了一只碗,放在嘴边静静看着里头清冽浓香的液体,忽然发问。 “先喝酒。”莱恩十三饮酒的动作顿了顿,“难得找到一个能与朕同饮的人,就先让朕好好过一下瘾吧。” “好。”绝尘微笑着将美酒饮尽,“只不过和我喝酒,就怕品不了了。” “那就豪饮吧。”莱恩十三笑着将碗里美酒一饮而尽,而后将金碗随手一扔,举起酒坛便灌了满满一大口,然后递给绝尘。 “自从艾伯特去后,朕再没如此和人豪饮过了。快三十年了吧……” 绝尘放下金碗,接过酒坛,道:“想感慨时间飞快么?” “是啊,转眼间,你也十五岁了,成长成一个能锻造天器……不,你能锻造神器,真是天才……” “其实我锻造的神器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一个空壳子,这么多年了依旧还是一杆天器。杀了这么多人啊……” “可你才十五岁,多少锻造师十五岁时还是学徒呢?”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做皇帝的爹。”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欢快的大笑起来。笑完后,莱恩十三摇了摇脑袋,道:“你这小子还有脸说,记得你七八岁时把仓库里所有秘银都调走,导致法师部队没得用,都来告状。要不是最后你鼓捣出一杆神器,朕真的要把你吊起来打一顿。” “谢谢。” “谢什么,小事而已。”莱恩十三漫不经心的说着,“虽然当时国库确实亏损不少。” “不仅仅是这件事,还有你暗中为我做的许多。” 莱恩十三沉默了一会,“你都知道了?” “以前只是庆幸,后来逐渐发现不对了,找人调查才发现的。” “傻孩子,谁让朕是你的父亲呢。也许你生在帝王家本就是一个错误吧。” “可只有生在帝王家才能保证我的才能尽情施展。”绝尘微微一笑,“利润总是伴随着风险。” 莱恩十三不语,接过酒坛仰头一灌,却只倾出半口。“没酒了。” “没酒了,那就到说正事的时间了。” “是。”莱恩十三深深吸了口气,“朕的身体不怎么好了,这些年你的哥哥们都在忙着构建自己的势力,唯有你,不动如山。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的打算父皇心里明白吧。”绝尘笑,“要争,我争不过他们,也不想去争,所以我只有跑路咯。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 “那么……你要哪一郡?” “父皇觉得呢?” “阳郡吧,十分普通的一个郡,足够你生活一辈子,等朕去后也不会招你哥哥们眼红。最重要的是,阳郡毗邻巨龙王国,以你和龙晋昭的关系,要是你哥哥真不放过你,你还可以去巨龙王国躲避。” “挺不错的,最佳选择。”绝尘一耸肩,“可惜我不会要。” “那你要哪?” “西部荒野。” “你这是去送死!你知道那里在闹匪患么?” “我知道,我还知道其实是一窝土匪一窝乱民,而且上头都有人罩着。算上海岸线上海族流寇,的确乱得很。” “你既然知道……你有把握?若你接手,剿匪的兵马可要抽调大部分回来,只剩三万。那窝土匪可有五六万。” “《领主协议》,我知道的,各郡按‘坊’为单位划分大小或重要度,驻军数量最多为坊数的一万倍,领主私军则为一千倍。西部荒野以往是矿产大郡,规格为最高的五坊,不过现在仅仅只有三坊了。” “看来你下了不少功夫。”莱恩十三喟叹,“朕也不管你哪来的信心了,朕只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去那?” “因为儿臣,是一个铁匠啊。”绝尘看着莱恩十三,露出了微笑,“闹匪患的矿产大郡依旧还是矿产大郡。不是么?” 莱恩十三沉默许久,忽然笑了起来,“借口。算了,可惜以后练兵,又要换个地方了。” “这样的话,那些土匪的后台……” “只要你能一锅端了,后台朕替你解决。” “还有,儿臣还想借兵。这些兵可能不会还了。” “不会还还叫借么?”莱恩十三笑,“你要多少?” “一千骑兵足以。” “一千打五万?有志气。”莱恩十三忽然从怀里摸出几张图纸,递给绝尘,道:“对了,这几张玩意也给你。” “什么东西?”绝尘接过,展开一看,眼神猛然一凝,讶然道:“这是!” “那次铁王会后收到的东西。是你的主意,就给你了。” “谢谢。” “谢什么,反正工部拓了一份,只不过到现在还没研究出什么头绪来。”莱恩十三冷哼一声,“都是废物。” “能简简单单就研究出来的东西,也就没价值了。”绝尘笑着将图纸收入怀里,“有了这几样,至少rì后自保有余。” 莱恩十三蓦然叹了口气,道:“说来朕需要你的一个承诺。rì后不论你哪一个哥哥登了基,估计都不会放过你。朕只希望,到时无论如何,能放他一条生路。你无心皇位,若他死了,雄狮帝国就绝了。” “如果他不是逼得太狠,我会的。” “唉……这是祖制的悲哀。当年,你的叔叔伯伯们就是在宫里被朕砍了脑袋。如今想来……那晚的风,还真是腥。” 绝尘默然,盯着天上一弯残月不语。 第七十一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八月三rì,清晨。 菲尔穿戴好皮甲,提起长枪,温热的触感让他陌生却又安心。他大步走出屋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晨光里的房间显得格外冷清。 他伫立片刻,想着以后也许再也不会回来,想着许多年后也许人们会推倒它,兴建更大更豪华的宅子,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人们也不会去管一个没落家族的死活,也许会在推倒的时候说一声:“啊,原先是菲尔家的房子。” 仅此而已。 “一定……振兴家族!”菲尔默默捏紧了手指,转身大踏步走向门口。 没走几步,他忽然定住了,廊柱下倚着一物,那是一杆旗帜。他上前展开,火焰纹章熠熠夺目。 他愣了一会,蓦然跪倒在地,朝着主房方向猛磕三个响头,然后起身,一手持枪一手扛旗,骑着他那匹瘦马朝城西奔去。 “呵!又一个‘潇洒走四方’的!”晨雾里静静立着一支重甲骑兵,领头的骑士看着从城里冲出的火焰般的身影,不由咧嘴一笑,朝身旁魁梧的身影扬眉:“我说,你们居然什么都没带,这可是远征啊。” “没事!”希伯来一拍绝尘肩膀,“我知道的,重骑兵跑不快,一路上要在村镇歇息,到时有你这大款在,什么都有了。” “唉……咱这点家当都要给你们败了。”绝尘无奈叹息着,一挥手,喝道:“人到齐,出发!” “等等!还有我!”喊声里,城中再次冲出一个少年骑士,绝尘讶然看着来人,待他到了近前,问道:“怎么你也来了?你可是卫将军之子哦,何必随着我们去流浪。” “你还不是皇子?”季符一句反问彻底堵了绝尘的口,“建功立业都不叫上我,白和你们喝这么多回酒了。” “我们可是去拼命啊,怎么好意思拉上你呢。” “拿命换的才叫功业。”季符笑着一拍绝尘肩膀,“好了别废话了,我就赖上你了。” 绝尘一耸肩,叹道:“看来又是一个吃白食的。” “谁说的?”季符得意的拍拍胸前包裹,“我也是有家当的人!” “看看,人家就是比你们两个有觉悟!”绝尘扭头朝菲尔两人说着,不待两人反驳,一扬手,大喝道:“出发!” 一千骑士同时冲锋起来,像是山崩一般,马蹄声将晨雾震得粉碎。菲尔和希伯来两人发着喊,纵马跑到队伍最前列去了。绝尘却和季符一起落在后面。 “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也会跟过来。这条路,不好走。”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季符微微笑着,“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你会选择这条死路,诰命下来的那天,我也被吓到了。” “无论去哪,都比dì dū安全百倍。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那么……你最希望哪个哥哥继位?” “都一样。”绝尘叹息,“即使是关系最好的大哥继位,他能容忍你一年、两年,却不见得能容忍你五年、十年。总有一天,他会借机削你的地,把你流放,然后处死。真正的安乐对我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选择其他地方,至少能安乐一阵子,并且稳健发展。”季符忽然直视着绝尘的双眼,“为什么你偏偏要选择最凶险的西部荒野?” “我想,你这么聪明,心里一定有答案。” “……是为了他们两个吧?” “是。”绝尘微笑着承认,“这几年他们两个努力练武,所求不过出人头地不负期待。若让他们跟着我去一个安乐的地方,他们这辈子也就毁了。既然你们跟着我,我也要为你们着想。” “如果你做了皇帝,那该多好。” “如果我做了皇帝,也是昏君。”绝尘放声大笑着,纵马狂奔而去。季符笑着跟上,声音远远传来:“对了,风吟恨那丫头呢?” “你难道没发现这里有一千零一骑吗?慢慢找吧!” “傻子才找。拿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保证她立马跳出来!” “哈哈哈!那你来啊!” “来就来,怕你不成!”…… 城头之上,一个消瘦的身影静静伫立着,看着少年们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这才慢慢转身,微微叹了口气。一抬头,却是一愣,一个魁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面前。 “陛下。”谢婉慌忙行礼,莱恩十三却不答,半响后才道:“你也担心那些孩子吗?” “毕竟是青秀营的学生……” “呵!借口!”莱恩十三挥手打断了他的回答,“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又何必再违背自己的心呢?” 谢婉沉默许久,方才慢慢开口道:“假如……我不是大将军的话……” “假如你不是大将军,你就是和蔼可亲的大师兄,他们就是活泼可爱的小师弟。”莱恩十三叹了口气,“可是这和你是不是大将军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是不肯释怀。” 谢婉默然。 “朕十二岁踏上战场,初阵便是和你父亲并肩作战。”莱恩十三向前走了几步,扶着城墙上的垛堞回忆着往事。“记得那年,你父亲十六岁。” “之后,大大小小的战斗不下百次,我们共同经历了生死,互相知根知底,朕钦佩他的战场指挥才能,他欣赏朕的奇思妙想。‘巨鹿原血战’时,朕需要一个英雄来分担民众的信仰,以抗衡教廷的影响,他便挺身而出,拼死以三十万抗衡九十万。胜得虽然艰难,不过漂亮,我们如愿让‘军神’之名响彻天下。但是后来他向朕坦白,那一战有高人相助,替他暗杀了敌军诸多中层指挥官,导致阵型溃散,才赢的。” 谢婉表情微变,似乎有些讶然。 “其实朕对你讲这些,主要是想告诉你,许多事情并不是看上去这么完美,你完全可以放下‘军神’的负担。”莱恩十三伸手拍了拍谢婉肩背,“其实你的才能远超你的父亲,太执着的话反而放不开。” “谢陛下教诲。” “对了,青秀营现在如何?” “除了刚成立的那十来个人,其余的都不甚理想。” “解散吧。”莱恩十三叹了口气,“朕错了,绵羊再怎么训练,也成不了虎豹。剩下那几个虎豹就都投进各军队吧,已经长成可以捕食的年龄了。对了,我们还得再找个训练场。” “是。那三殿下怎么办?” “由他去吧。”莱恩十三沉默了半响,方才叹道。 第七十二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不夜之城,圣山脚下,锦袍的中年人抬头仰望着山顶那团明亮的神圣之光,再四顾周围擦肩而过低头祈祷的朝圣者,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怜。尔后他深深吸了口气,踏出了第一步,昂首阔步的身影在朝圣者队列中显得格外突出。 然而越往上走,他的脑袋便不自觉地越来越低,自信渐渐被虔诚取代,到了山顶,他已经表现得和最虔诚的信徒无异。 他暗暗叹了口气,没有跟着朝圣者进大殿,却朝一旁小门去了偏殿,在那里,老人微笑着等着他。 “你来了。”老人慢慢啜饮了一口香茶,“你在山上的表现,吾都看见了。” 江城子露出一个苦笑,说:“冕下约我在此相见不会就是想看我出丑吧?” “能过半山腰还依然昂首挺胸的人,不仅仅需要强大的意志,还需要更强大的实力。对一个普通商人来说,你的表现够好了。”教皇笑了笑,“而且吾很高兴你最后低头了。” 江城子笑而不答,反问道:“不知冕下相邀,有何要事?” “我们的小英雄们出征了。” “教廷的远程传送阵果然不同凡响,此时想必我们的信鸽还在路上。”江城子感叹,“不过这事应当是今早发生,冕下的邀请可是前两天就送到了。” “其实吾只是找个朋友来聊聊天。龙坚病危,狮子王不怎么待见老朽,想来想去,也只有找你了。” “只是聊天么?” “也许会谈生意。”教皇笑,“不过还是先来聊聊天吧。” 江城子微笑着端起面前桌旁的热茶饮了一口,说:“那么,我们聊什么呢?” “听说你在雄狮帝国西部有些势力。” “这,是生意的范畴了。”江城子叹息,“没错,雄狮帝国两大商会都参与了西部荒野匪乱。那可是大车大车的优质铁矿呀,谁能不心动呢?” “那么你们资助的是哪一方?” “我们可没有福克斯那么强大的后台。”江城子一耸肩,“只是不忍心看着那些平民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街头,所以资助点食物罢了。” “乱民。”教皇微微一笑,“米奈希尔曾向你打听过西部的情况吧?” “是,而且我都和盘托出了。”江城子笑,“除了……不久前打探到的某个黑心商人下达的指令。” “威尔森还真是……公然在狮心王眼皮底下谋杀幼狮,看来他很有自信啊。” “毕竟是和莱恩家族共掌政权的家族……而且有钱。”江城子叹了口气,“这年头,谁会拒绝钱呢?” “不过有些人的命,是拿钱换不来的。” “哦?”江城子扬眉,“看来冕下对四皇子很有信心啊。” “那孩子,并非短命之象。” “原来冕下对面相也颇有造诣。”江城子微微一笑,“我可是准备了一手好资料,还打算卖点钱的呢。” “说来听听。” “其实,狮心王调给四皇子的那一千骑兵成分没有那么简单。”江城子看着教皇,双眼饱含深意,“还记得那年调去攻殇阳关的五万北卫军么?有情报显示还有几千人没有回北关,而是被当做jīng锐散进各部队。” “如果老朽没记错,北卫军可都是守城的步兵……” “七年时间,学会骑马还不简单?再说他们其中一部分原本就是各部队的jīng锐。” “伟大的父爱。”教皇悠然感叹,“那么威尔森将会惊讶的发现,迎接他诡计的,并非一千训练不久的金狮骑兵团新兵,而是一千头恶狼,而他们的首领,则是一头初长成的雄狮。啊,老朽仿佛已经听见了雄狮的怒吼咆哮了。” “是啊,雄狮将至,看来我那点生意也要撤了。”江城子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了,那可是一笔大好生意。和平年代,发财的路子太少了。” “很快,百兽嘶吼的时代就要到了,那时你又该抱怨时局的不安定。算算时间,那条龙也回到了巢穴吧?” “这方面冕下的情报绝对比我快。” “仔细想想,这些年的天启城还真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关押了如此多的野兽。如今开闸,却还有这么多野兽贪恋权势不肯离去,等着年迈的狮子死去,然后相互厮杀。真是可悲。” “形容的真贴切。”江城子微微一笑,“不知道冕下的大手,瞄准了哪只狮子?” “只是一条无人要的可怜狮子。”教皇意味深长的一笑,“那么,我们来谈生意吧。真正的生意。” “哦?我还以为之前谈的,都是生意。” “不牵扯到自身的利益,怎么算是生意呢?”教皇金sè的瞳孔里蓦然透出一丝威懔来,“想要成为大陆第一的商会吗?” 江城子身躯一震,沉默了半响,方才说:“教皇知道本组织并非只有商部,却只单单说大陆第一的商会。看来这代价,是暗部啊。” “因为吾麾下只缺这种真正的黑暗人才。” “可是这暗部,却是我们商部的武力凭依啊。”江城子笑了笑,“而且没了暗部,我也会很头痛的。” “真是可惜,本来你们在雄狮帝国的份额可以超过福克斯的。” “相信过不了多久,福克斯商会就会一蹶不振了。” “也许会蒸蒸rì上呢?” 江城子沉默下来,许久才苦笑道:“好吧,冕下,你赢了。我果然还是脱不开商人的束缚。如果是前任暗部首领,想必转头就走了吧。蝮蛇要藏,谁也找不到。” “如果是他,他都不会上来。”教皇露出神秘的微笑,“因为他在半山腰就会行迹败露。” 巨大的宫殿层叠,气势恢宏的令人生厌。龙晋昭纵马狂奔,循着记忆里的路途,直向龙坚寝宫。他从未如此讨厌过这里,太大了,大得像是隔了万丈天涯。 他滚落马鞍,吐了口血,那是连续几天纵马狂奔颠伤了内脏。寝宫侍卫慌忙去扶,却被他狠狠推开,踉跄地撞进房间,垂死的老人躺在帷帐重重的大床上,静静等待着宿命。 “爷爷……晋昭……回来了!” 龙晋昭跪倒在大床边,紧紧握住老人那冰凉的手,大声喊起来。老人浑浊的眼珠微微动了动,过了许久,方才说:“是……是晋昭啊……你回来了……回来就好。” “爷爷……”龙晋昭泪流满面,无数话语都堵在胸口说不出来,只能望着龙坚奄奄一息的面容无语凝咽。 后面赶来的龙萱正yù进去,却被陈庆拽住了。一回头,后者朝她使了个眼sè,牵着她站在门口默默观看。 “啊,真没想到还能在临终前见你一面。真好。”龙坚浑浊的眼珠里忽然焕发了神采,垂死的老人忽然来了jīng神,枯朽苍白的手死死握住龙晋昭,“七年啦,你也长大了,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不要哭,你是男子汉,不哭。” “爷爷……你累了,快别说了,先休息休息吧……”龙晋昭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龙坚的突然转好并非什么好的征兆。 “不……朕要说。朕的身体朕自己最清楚,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龙坚坚定地说着,仍旧死死握住龙晋昭的手,龙晋昭第一次发现一直慈祥的老人原来也有双如此有力的臂膀,即使瘦的只剩骨头,却仍能让他动弹不得。 “晋昭……你听好了……朕走后,巨龙王国这副沉重的担子就要由你来挑了。”龙坚紧紧盯着龙晋昭,眉目灼灼,像是有火在烧。“这些年朕和杨丞相陈将军努力培育出了一批年轻班底,为的就是留给你来用。如今班底成型,虽都是青年才俊,治国之才,但终归经验不足,若有无法决断之事,切记不可冲动,问过丞相将军方可行事……如今王国失去了雄关庇护,再也容不得半点差错……” 老人微微喘息了一会,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接着道:“我们真正的敌人……你已经知道了。巨鲸王国这几十年一直不声不响,也许是在韬光养晦,也许是真的君主昏庸。不过其真正掌权者大将军擎海cháo心思难测,是个大敌,不可轻视。雄狮帝国正值多事之秋,当年朕送你过去,是为结盟,但如今看来,几只小狮子对结盟之事各怀鬼胎,到时,难免要我们独自奋战……” “爷爷,放心吧,我们不会独自奋战的。” 龙坚无声地笑了笑,眼中神采渐渐黯淡下去:“听说你在北方交了一个好朋友……真希望你们能将教廷覆灭……将这扎根了一千多年的毒瘤除去……除……去……” “爷爷……爷爷!?爷爷!” 龙晋昭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拼命摇晃着老人的身躯,却得不到半点回应。龙萱和陈庆慌忙冲进来,只见老人双眼张大,眼中已经没有一丝生气,嘴角却还残留着最后一抹微笑。 “来……来人啊!陛下驾崩了!” 第七十三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大陆历1885年,九月初三。 绝尘抬头看着天空,一**鱼鳞状的云纹排满整个天空,透着无形压力。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叹息道:“云层这么低,看来又要下雨了。” “又?这几天天气一直不错,主公说的‘又’,不知何意?”身后有人接话,绝尘转头看去,原来是这支千人骑兵队的队长,一名姓王的都护。 “只是想起第一次出征的时候,也是仈jiǔ月份,那次也下了一场好大的雨啊。” “如果末将没有记错,主公的初阵是在殇阳关下吧?”王都护笑了起来,“那年主公还是八岁,就斩首三十余,真是神勇!” “哦?看来王都护的资历颇有些老了呀。”绝尘有些讶然的打量着这个不足三十岁的男人,“参军几年了?” “十年了。”王都护笑着说,“现在和平了,没得战功混,十年做上都护还多亏了家里有些路子。” “有路子不如手上真功夫。”菲尔紧绷着脸靠过来,近一个月的长时间行军磨去了他一马当先的兴致,如今一看见熟悉的人聚在一块聊天便会过来插几句。 “是是是,小将军教训的是……”王都护尴尬不已,虽然菲尔不过一个大队长,但是他和绝尘的关系众所皆知,王都护实在不敢反驳。 “这小子说话一向这么直,王都护别在意。”绝尘笑着安抚了王都护,抬眼四顾,四周满目黄土,只有零丁几簇野草,土丘之上也是光秃秃一片,偶有秋风吹起,扬起尘沙迷蒙。 “这么荒凉……我们应该到西部荒野了吧?” “不错。我们已经过了艾林郡,刚到西部荒野边境。”王都护回应,“接下来朝西南方向前进,郡府铁都城和剿匪大军都在那个方向。” “闹了这么久的匪,也不知铁都城破成什么样子了。”绝尘叹了口气,“既然已经入境,叫兄弟们都休息一下吧。” “早该休息了。”菲尔放下手中旗帜,将其插在地里,然后活动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 “多休息一阵就要多消耗一些军资啊。”绝尘白了菲尔一眼,“一千人的开销,这一个月几乎把我的家底削了一半。还好到地方了。” “亏你还卖了这么多天器……”菲尔嘟嘟嚷嚷着握起旗帜,入手的一瞬间脸sè一变:“有军队!” “多少?”绝尘一愣,正yù下马,菲尔却早了一步,趴在地上听了起来。这是谢安教的法子,从军队行军的脚步听出规模和距离,若是此中老手甚至能听出对方部队的结构和阵型。 “好像有几万人……没有骑兵。还有些距离,但在向我们这方向前进。” 绝尘纵马上了旁边的土丘,放眼望去,远处地平线上果然涌来黑压压一大片人,希伯来和季符等跟了过来,看着远方的军队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诸位,我想,没人觉得他们是来欢迎我们的吧?”绝尘扫了跟过来的几人一眼,脸上都有些yīn郁,“传令下去,列队迎敌!” “我们只有一千人,他们至少五万以上。硬拼恐怕不行。”王都护立刻提出质疑,“末将以为,可凭借骑兵的机动xìng甩脱他们。” “没想过和他们硬拼,只是突破罢了。”绝尘冷冷笑着,“他们这是要给我们下马威啊。若因此就夹着尾巴跑了,rì后只怕难以抬起头来。” “看来这是昭示我们决心的一战了。”季符微微一笑,“对面这一窝蜂似的行军阵型摆明了不是什么正规军,我们突破的成功率极高,只要找好突破点,抓住冲锋的时机。” “突破点在左翼。”王都护说,“仔细看看,左翼人数较少,而且比其他部位快上一线。” “跑得快意味着体力消耗大。”绝尘微微一笑,“传令下去,锥形阵,准备突击!” “我做阵首,谁都别跟我抢!”菲尔兴奋地大叫起来,纵马跑向阵型最前。 “主公。”季符却悄悄叫住了绝尘,“我看这支部队似乎像是几个势力临时拼凑的一样,有几处像是刻意隔出来的距离。也许几家首领也在附近某个山头观看。” “你的意思是暗杀?” “主公英明!” “风吟恨……” “我都听见了。去了!”应和着绝尘的呼唤,凭空起了一阵风,风里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渐渐远去。 “……要小心啊……”绝尘叹息着,拨转马头,直奔阵中。 对面数万人渐渐近了,近得能看见他们手中各种稀奇古怪的武器。这是一支连军队都算不上的队伍,如果说帝国这些年一直都在剿灭这些家伙,那纯粹扯淡,绝尘自信只要有五千正规军,足以将他们清扫干净。 这支队伍,绝对是疑兵。 然而情势已来不及让绝尘细想,一千骑士都准备待续,骑枪夹在腋下,枪尖低垂,散着嗜血的光芒,另一只手抬着蒙皮木盾,以防御远程打击。所有人眼里都夹杂着紧张和兴奋,静静等待着指令,整支队伍安静地只听得见战马的响鼻声。 “全军突击!” 整个骑兵队忽然动了,像是山崩一样,骑士们cháo水一般涌动着冲下土丘,无数铁蹄踏起烟尘。 数万匪徒面对这股金sè浪cháo仿佛灵魂出窍,惊骇的甚至握不住手里的武器。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气势,如绝尘所料,这不过是一群临时征兆的乱民,被帝国最引以为傲的重装骑兵一冲便慌了神,甚至开始溃散。 两支军队终于相撞,如同割麦子般,匪徒纷纷倒地。菲尔手中长枪燃起灼热的烈焰,所有接触到的敌人瞬间便烧成焦炭,哀嚎都来不及发出。短短数息的时间,菲尔便穿透了敌阵,轻松地让他无法相信,不由想拨转马头,回身再杀。 “跑啦!”跟上来的绝尘看穿了他的企图,一巴掌拍在他的头盔上,“再不跑,等着被敌人的伏兵追杀吧!” “伏兵?” “先跑再说。”绝尘脸sè沉重,但语气中却带着庆幸。 菲尔不再提问,闷着脑袋使劲朝前冲。一千骑兵杀透敌阵一刻未停直投西南而去。 第七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高岗上,距离两军相接的战场近十里地,战场的厮杀声传来也不过是隐隐的喧嚣。 华服的儒士狠狠将酒杯掼在地上,银质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打了几个转,浓香的美酒四溢。 “先生何必恼怒?”光着脑袋的匪首陪着笑,“此计虽然没成,但不还是把那个……那个谁吓破胆了嘛,你看他们,跑得多欢快!” 儒士白了光头匪首一眼,没有理他,朝着其他土匪头子抱了抱拳,说:“诸位,感谢你们鼎力相助,虽然没拿下四皇子,但是你们的钱我照付。” “哪里哪里,这回真没帮上什么忙。若有下回,欢迎再来!”匪首们都笑得满面chūn风,只有一位面sè发苦,想必左翼那批人马都是他的。 “唉……这四皇子果真是当世豪杰,面对几十倍于自己的人马还敢发起冲锋……这回真失算了。” “俺倒觉得这四皇子脑袋不好使。”光头匪首说,“先生可以像以前一样,使那驱……驱什么来着?” “驱虎吞狼。” “对对对!驱虎吞狼!”光头匪首一拍光溜溜的脑袋,大笑起来,“让四皇子和南边那些家伙狗咬狗去,俺们坐收渔利!” “此计甚好,甚好!”其余匪首都跟着笑起来,更有人狠狠吐了口唾沫,骂道:“南边那群家伙,大家都是被逼的没法混了,出来造反的,偏偏他们死守着那点可笑的尊严,要他们卖点铁给咱都不肯,说啥‘绝不向乱党妥协’。在那群狗官眼里,他们还不都是乱党?” “哼!只要把这祸水引过去,我们就接着逍遥自在,上头交托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我就不信四皇子的地道战还能强过那群矿工不成?” “哈哈,好!”光头匪首大力拍着手掌,“俺们接着逍遥自在!先生,俺可是在山寨里安排了庆功宴,今晚俺们好好乐呵乐呵!” “你就知道乐呵!上头拨的资金大半都给你乐呵光了。要是你能多花点心思去cāo练士卒,采购军备,今天就能拉一支jīng锐骑兵部队出来直接灭了四皇子,也不至于设伏捉他了。” “是是是,先生说的是。”光头匪首讪讪笑着,“只不过俺们那山头地势险要,骑兵施展不开,采购马匹没啥必要。何况都是用来骑的,先生不也骑得很开心吗。” “嘿嘿,那今晚可得好好乐呵乐呵了。” “好说好说!包军师满意!”光头匪首yín荡地笑着,忽然眉头一皱,长刀出鞘,大喝道:“何方宵小,还不现身!” 众匪首一惊,慌忙踢倒坐凳,擎刀在手,戒备地四下环顾。儒士也不由眉头微皱,躲进光头匪首的庇护圈内。虽然不屑光头匪首平rì的无谋举动,可是儒士深知他实力之深厚,这也是当年上头选中他的原因。 四下无声,也看不见人影,只有清风微微吹拂。过了一会,光头匪首紧绷的身子缓和下来,他收刀归鞘,赞叹道:“好神奇的藏匿功法,可惜她敛息的功夫还得加把劲。否则暗杀一般的军官是够了,要暗杀俺这等高手,远远不够啊。” 其余匪首闻言知道刺客已走,都松懈下来,立刻便是马屁如cháo:“当然,您可是当年纵横北方,人人闻之丧胆的‘葛大炮’呀!这世间还有几个人能和您比?” “哈哈,那是那是!”光头匪首摸着光溜溜的脑袋得意笑着,儒士却微微皱起眉头,暗暗盘算起来。 “刺客……究竟是哪方的呢……目的何在?” 绝尘等人一直带着军队跑出数十里地才终于停下歇息起来。回头已经看不见任何人马的身影,然而他们却丝毫不敢大意,阵型未散,所有骑士都只在马上稍作歇息。 “跑这么远了,也该告诉我答案了吧?”菲尔终于逮着机会,立刻好奇地询问起绝尘来,一旁的希伯来也竖起耳朵仔细听。 “其实我也不确定究竟有没有伏兵啦。”绝尘一开口便让菲尔有抽他的冲动,“只不过这支拦截的部队太不像话了,你也感觉到了,时间足够的话,我们几次来回突击就能灭了他们。你觉得这是纵横西部荒野这么多年应该有的气势么?” “不像。”菲尔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所以说这支部队只是疑兵,目的是驱赶或者拖延时间。考虑到按一般人的思维,一千对数万必然扭头就走,所以对面布的伏兵必然在我们身后或者左右方向,而不会设在疑兵后面。” “但也有可能只是一些小毛贼恰好和我们遇上了呢?”希伯来立刻提出疑问。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这是西部荒野,匪患四起,危机四伏。小心点总是好的。”绝尘扫视着众骑士,眼里忽然闪烁着疑惑的光芒。他朝季符努了努嘴,小声问道:“你觉得你家里的护卫和这些新兵比起来怎么样?” “差远了。”季符会意,悄声道:“如果帝国新兵都这水准,估计圣山都让我们打下来了。” “一千对数万,即便对方都是乱民,要毫发无伤的冲透敌阵也不简单啊。你看这些新兵都没有折损一个,看来父皇暗中还是使了手段。” “你有什么想法了吗?”季符看着绝尘微微思索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 “等风吟恨回来再说。”绝尘神秘地笑笑,并不回答。 “这两家伙,笑得这么鬼祟,九成又在谋划什么坏事!”菲尔和希伯来看着微笑的两人,不由心痒难耐,恨得牙直痒痒。 不多时,清风忽起,风吟恨在绝尘身后现了身,衣甲被汗水浸透,微蹙的眉头意味着这次任务的失败。 “对方首领是个高手,能破我的风遁。” “看来我倒是小瞧了对手了。”绝尘回身将风吟恨拉到身前,按在马背上,“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风吟恨放松下来,微微靠着绝尘的胸口,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接着说:“不过今晚对方似乎要开庆功宴,若要暗杀的话宴会上机会多的是。” “这倒是一个大好机会。”绝尘摸着下巴,微微思索,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那么可曾打探到对方老巢的位置?” “我已在他们某重要人士身上下了追踪香。”似乎觉得这样说并不保险,风吟恨又立马补充道:“那人身上香水味重的发臭,那名高手也无法辨认出来的。” “很好,你好好休息吧。晚上又有的忙了。”绝尘爱怜地拍了拍风吟恨的脑袋,朝希伯来道:“叫王都护过来,我们召开军事会议。” “计策已定?”季符笑问。 “还缺一味。”绝尘微笑看着纵马过来的王都护,朗声道:“王都护,是时候交代清楚了。” 第七十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入夜,绝壁岭。 绝壁岭位于西部荒野偏北,一如其名,山势陡峭,地势险要,实在是一处极佳的天然堡垒,易守难攻之地。葛大炮在此经营数年,上岭下岭只有东、北各一条小道,小道之上层层卡哨,戒备森严地连只蚂蚁都放不进去。 此刻,在东边山脚第一道关哨上,二狗望着灯火通明的山顶,恨恨骂道:“格它老子的,山顶的弟兄们都在享乐,偏我们七营的下来守岗。” “谁让咱们背时呢?恰好轮到了。”有土匪笑着应和。 “呸!我可告诉你,本来我们是不用来吃西北风的,本来嘛,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跑山上来犯事?我们守岗也就走走过场,大当家的都免了的。”二狗狠狠朝土里吐了口吐沫,“可是标兵营当家的就对大当家说了,小心驶得万年船。然后我们就来了。” “谁让标兵营八百弟兄最早跟着大当家,都是他的嫡系呢?咱们这些后面来的也就后妈生的。大当家都说了回去后留了吃喝,你就知足吧。” “我知道……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群家伙平rì就守着北坡,坡下几座好村子,没事就下山打几炮,这有事了就让我们顶,他们接着去自在!”二狗恨恨骂着,忽然住了口,侧耳倾听了一会,戒备地抽出了刀剑,说道:“等等!好像有人上来了!” “还真有不开眼的?”众土匪心里一惊,都抽出雪亮的片刀来,聚在鹿角前,足足二十来人,望着漆黑的山路。 “是谁!报上名来!”二狗死死握着信号火箭,壮着胆子呼喝了一声,黑暗里似乎有些sāo动,不多时上来几个推着车的农夫模样的家伙,诺诺道:“大爷停手!大爷饶命!我们是山下村里的,今晚寨子里不是开宴会吗,我们是送酒来的。” 借着火光,确实能看见车上堆着许多的酒坛,隐隐有酒香飘来。 “你们一共几个人?都上前来!”二狗却不敢松懈,接着呼喝。只听见黑暗中悉悉索索声,慢慢上来三四十个农夫,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大爷,就这么些人了,此外还有六车酒。山路难行,不多带些人,怕酒洒了。”领头的农夫朝着二狗笑了笑,二狗想了想,收了刀,说:“都收了收了,谅他们三四十个人,也没武器,闹不出乱子。去几个人,把鹿角抬了。” 土匪们收了刀剑,将鹿角移开,通出一条路来,二狗朝农夫们招了招手:“快点快点,都过去。” “哎哎哎!”领头的农夫慌忙应承着,指导着农夫们将车推过关哨。果然是六车满满的美酒,溢出的酒香勾起了二狗的酒虫,但他只吞了吞口水,没说什么。 “大爷……要不要来上几坛?”领头的农夫站在二狗身旁,听见了那响亮的口水声,不由诱惑起来,“喝完后我们找个山泉兑几坛出来,保证上头发现不了。” “嘿!有前途,我喜欢!”二狗不由喜笑颜开,“记得,这可是你请我喝的!” “当然,当然!”领头的农夫使了使眼sè,立刻有一个紫sè头发的年轻小伙子提了几坛酒下来,沉重的酒坛在他手里浑若无物。 “哟!小伙子力气不小。”二狗眼睛一亮,赞叹起来。 “哪能和匪爷比?俺这是家里穷,没有牛,从小俺爹娘就把俺当牛使唤。俺也就力气大点了。”小伙子羞涩地笑了笑,一出口便是浓重的乡音。 二狗放下戒备,大笑几声,拍开泥封,酒香四溢,他深深吸了口气,露出陶醉的神sè:“好酒!好酒!你们,都过来,一起尝尝!” 土匪们拍开其他几坛酒,有说有笑的喝了起来,二狗喝了几口,眉头忽然一皱,指着农夫中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喝道:“你!把帽子取了!” “大爷大爷!这是给上面那位先生的。”领头的农夫慌忙上前,悄悄说。 “哦?那老子更得好好鉴赏鉴赏!”二狗推开农夫,上前一把掀开兜帽,露出一张秀美的容颜来。 “美!真美!”二狗愣了一会,就想去捏那脸蛋。 “大爷!这可是上头的先生要的!原装!”领头的农夫带着几分胆怯的语气说着,二狗顿了顿,还是把手放了下去,任由少女把兜帽重新戴上。 “哈哈,我这不就是替先生看看嘛。亏你们这种小村子能找到这种极品。对了,你们山脚下哪个村子的?” “楼桑村。”农夫说,“就是村头有颗很大的树的那个。” “哦,那村的。在西部荒野,树能长这么大不容易呀,连条河都没有。还是山里好,有泉水还有树。”二狗迷糊地笑了笑,“哎?我怎么……好像喝醉了……头好晕……” “醉了就躺会吧。明天一早起来,世界就不一样了。”农夫意味深长地说着,话音刚落,乒乒乓乓一顿乱响,二十几个土匪全倒了。 “王都护果真是人才,这演技真赞!”紫发少年忽然笑了起来,一口纯正的天启dì dū口音。领头的农夫微微躬身,回答道:“主公的演技也很好,这乡下口音学得简直神了。” “因为也曾和一位王都护待了许久,他老家在这边,这口音都是和他学的。”绝尘微微叹了口气,似乎不想就这话题谈下去,“对了,我们快走吧,还有十几个关卡要过。这里就让后面的希伯来他们收拾吧。” “嗯。乡下地方,买的这迷药效果还是慢了些,若不快点,只怕宴会都散了。” 月上中天,酒至中旬。整个山寨都陷入了欢庆的海洋,数万人饮酒狂欢,根本没人注意一支千人的部队从山下上来,混进了他们之中。绝尘已经遇上好几个醉的一塌糊涂,跑过来与他勾肩搭背,开口却喊着女人名字的家伙。 然而与山寨中的狂欢格格不入的,却在内门里,大殿门前的广场上,八百人摆了近百张桌子,个个正襟危坐,虽在推盏交杯,却仍戒备地盯着任何想要靠近的家伙。 “啧!这就是标兵营吧?葛大炮的嫡系部队。”绝尘偷眼看着,皱紧了眉头,“虽然实力比你们差了许多,但是这样赖着不走绝对是个大麻烦啊。” “我潜进去暗杀了葛大炮,再悄无声息出来。”风吟恨面无表情的说,“他们就不是麻烦了。” “一个高手即便喝醉了也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戒备。这是他们对危机的直觉。何况葛大炮的情报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他可是练有力量型功法的人,要灌醉这种家伙,很难。” “那……主公可有计划?”季符悄悄的问。 “依旧要风吟恨潜进去,但并不是杀人,而是下毒。迷药还剩一点,下在葛大炮的酒里,让他失去几分战力,成功的话发出信号,我们立刻在外面起事。失败了用风遁速逃,切莫恋战!” “好。”风吟恨点点头,化作一股清风飘去了。 “那我们这群人如何在外面起事?” “王都护,分几十个兄弟散在这几万人里,收到信号立刻制造混乱,吸引标兵营注意,等他们靠近,其余人立刻发起突袭,争取冲进内门。”绝尘忽然皱了皱眉头,“不过之后我需要有人来守住内门,不能让外面这些家伙冲进去。” “我来!”菲尔立刻喊道。 “你不行。你守不住,而且你另有任务。” “我。”希伯来默默敲了敲藏起来的镔铁巨盾,“人在,盾在!” “好。要小心。”绝尘点点头,又看向菲尔,“你的任务就是烧。反正你要放火的话简单的很,这袋晶石好好拿着,今晚用完为止。我要你看见房子就烧!让外面局势越乱越好。至于其他人,冲进内门后留大半应付标兵营,其余的随我进大殿。我们直讨敌酋!” 第七十六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此时,在那隔着绝壁岭不远的一处山头上,一辆马车疾驰着。 这是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驾车的也是普通的中年汉子,顶着通红的酒糟鼻,脸上还带着一丝丝的醉意。 “先生,到了!”男子驾车上了山顶,把车一停,转身掀开马车的布帘朝车里喊道。 随着他的交唤,车里慢慢走下一人。那是一个年轻的书生,穿着纯白的儒服,面容清秀,总是噙着淡淡的微笑,令人心生好感。 “啊……山顶的空气真是新鲜。”书生下了车,深深吸了口气,感慨起来。 “那是当然。整个西部荒野也就这几座山上有点林子,平rì里没事俺也来山顶透透气。”男子说,“先生倒是会享受。” “哈哈,我来这的目的可不是乘凉啊。”书生轻笑一声,一双眼直直眺望着绝壁岭,从这能看见绝壁岭山顶上灯火明亮。“老刘啊,再过不了多久,就能见到一场千年难遇的战役。” “是和白天来俺们村的那些贵客有关吧?”老刘试探地说。 “哟!看不出老刘你还挺聪明的。” “那可不是,俺虽然长得呆,但心里可不傻。那些贵客出手大方,肯定不是一般人。而且……听药店掌柜的说,那些人悄悄买了十几斤迷药,又塞了大把银子不让他说。要不是俺和老板娘有一……有一点关系,都不会知道这事。”老刘受了心目中这些文化人的表扬,一时兴奋起来,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知道的一切全说了,差点把他那些风流韵事也抖了出来。 书生听着心里发笑,等老刘一口气说完,淡淡的问道:“老刘啊,你说要是绝壁岭的那窝土匪从此消失了,你有何感觉?” “感觉?”老刘一愣,抓了抓脑袋,犹豫着说,“说实话,还真没啥感觉。虽然这些个土匪常常跑俺们村子来抢东西,干女人,但是有他们在,郡里的大官们也都不敢来收税了。其实那些税官做的事也都和这些土匪差不多。俺倒宁愿这群土匪在这,反正俺那婆娘长得也磕碜。” “雄狮帝国以武立国,内政方面确实差了太多。”书生叹了口气,回头看见老刘疑惑地盯着他,不由笑了笑,“听不明白就算了。总之今晚这群土匪就要消失了。” “哦。”老刘点了点头,看了眼高悬的月亮,似乎有些急迫,犹豫了半响,还是开口问道:“俺说先生,您要在这看多久?” “看到事情发生。”书生斜瞟了他一眼,“怎么?你有事?” “这个……时候不早了,俺白天又得了些银子……再不回去,俺家的婆娘又该闹了。” “呵,夫妻间的争斗竟能堪比一场史诗级的战役?”书生笑了起来,打趣道。 “先生您是不知道,俺家那婆娘脾气暴的很,上回就闹到村头寡妇家,结果村长正和寡妇……反正最后俺是被村长臭骂了一顿。”老刘讪讪地笑了笑,“再说,俺就一老百姓,这战争和俺们也没关。” “那你就先回去吧。”书生淡淡笑了笑,“反正就这点路了,等看完了我就自个走回去了。” “哎,那俺就先回去了。”老刘喜笑颜开,连忙驾车离开。书生微笑着目送他远去,忽然高声喊了起来:“老刘,村头寡妇在哪等你?” “当然在她家里……先生你又诓我!” “哈哈哈!”书生畅快的大笑着,转头看去,绝壁岭上空忽然炸裂一朵烟花。 “来了。绝尘・莱恩,我对你有兴趣了!” 绚烂的烟火在大殿后院炸开,看见的土匪们呆愣了好半响才惊觉这是山下哨卡用来报jǐng的信号,只是不明白为何会在后院出现。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数万的人群中忽然就乱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小规模的斗殴,但在酒jīng的作用下,sāo乱迅速蔓延,近半数还有力气打架的土匪都参与了这场群殴。与此同时,离他们不远处的宿舍里,忽然就窜起了漫天大火。有人喊着救火,有人喊着骂娘,局势混乱不堪。 大殿广场上的八百标兵“呼啦”一下全站了起来,他们不救火,也不劝架,竟摆了阵型去堵内门,还有一个士兵飞奔进大殿报信。 “啧!失算了。行事果敢,进退有据,这个首领是个人才。”绝尘眉头一皱,猛然高喝:“冲锋!前锋随我来,后面部队应敌!” 埋伏在内门附近的近千人一齐抽出藏在粗麻布袍下的钢刀,发着喊抢先冲入内门。绝尘一马当先,挺着长枪闯入敌阵,迎面而来的标兵营土匪都被他一枪一个尽皆劈死。部队迅速突进,只片刻便将标兵营从中截为两段,前数十名士兵随着绝尘进了大殿,后面的则围住标兵营厮杀。 走在最后的希伯来直接在内门外站定,转身面对数十名反应过来的土匪,冷冽的目光扫视一会,猛然将镔铁巨盾插入面前土中,大喝道:“越此盾者,杀!” 最前面的几名土匪吓得退了一步,互相看了看,举起武器一起扑上。希伯来怒瞪双眼,巨盾猛然出土,挟带无匹劲风扫向几人,砰然巨响中,几名土匪倒飞老远,在地上滚了几滚,断了气。 其余匪众吓了一跳,再看希伯来,依旧巨盾入土,冷冷扫视。可是此刻再没有土匪敢轻易上前。 大殿门前,绝尘等人还没闯进去,便从大殿里杀出一彪人马,为首的家伙虎背熊腰,一颗埕光瓦亮的大光头,提一杆鬼头大刀,正是葛大炮。 “小子!敢到老子门口撒野,胆子不小,报上名来!” “你大爷!”绝尘一声大喝,迅猛突进,乘着葛大炮还在细细思索是“你”还是“李”的时候,长枪挟万钧之力劈下。 罡风扑面,葛大炮叫了声好,提起内劲,大刀逆势而上,正斩在枪刃上。金铁交击之声响彻寰宇,四周的士卒都感到头昏脑胀,耳朵一痛,溢出血来。 “小子!武器不差,力气不错!”葛大炮哈哈大笑,悄悄揉了揉发麻的手掌。 “你也一样。”绝尘冷漠回应,慢慢提起全身力气。这些年打斗或者演武,都不敢使出全力,怕一击之下就杀了人。这猛一遇上势均力敌的力量型高手,绝尘一时半会还没习惯。 “老子想起来了!你是四皇子!”葛大炮瞪了绝尘半天,终于想起来,不由咧嘴一笑,“小子,老子没去找你你倒找上门来了。正好捉了你领赏钱!” “你要我的脑袋,我也要你的。你的脑袋也不便宜啊。” “哈哈!小子有种!来来来,老子让你知道我葛大炮可不是只有下面那杆炮厉害,上面的更厉害!”葛大炮踏步上前,大刀迅猛劈下。刚才那一试手双方都知道对手都是同一类型,习惯以绝强的力量去压制对方,所以这一场,比的就是谁的力量更大! “嘴炮吗?”绝尘冷冷嘲讽着,挺枪招架,心里却暗暗防备着。他看得出来葛大炮手里的大刀不是凡品,至少也是高品质的天器,必须随时提防拼兵刃时突如其来的魔法攻击。 两方首领战的正酣,部下们也不甘示弱。内门外的混乱渐渐小了,还清醒的土匪慌忙去内门支援,却被希伯来堵着。虽然刚刚那雷霆一击震住了众匪,然而他知道随着支援的土匪越来越多,他们终究会发起冲锋,到那时他毕竟只有一个人,挡不住许多。 如今只能寄望内门里的缠斗赶紧结束了。他暗暗想着,捏紧了微微出汗的手掌。 第七十七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第三十二次交锋,两道身影迅速分开。绝尘渐渐在力量上占据了优势,可是他敏捷方面的弱点却彻底暴露。他毕竟不是经过长时间系统训练的战士,比不上葛大炮这个冒险了多年的老油条,借着走位将绝尘大半的力量导向一旁,自己却只付出极小的气力。 他在拖延时间。绝尘已经看穿了葛大炮的目的。他们毕竟只有千人,面对数十倍的差距,即便突袭成功,瞬间控制了局势,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方的反扑力度将越来越大。 可是光凭自己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对手,带来的数十名士卒也和大殿里那些当家们战在一起,与标兵营缠斗的士卒们虽占据了上风,但要彻底结束战斗尚需时间,而内门口,已经开始有土匪漏进来了。 这时,一股莫名的清风拂过绝尘脸庞。他微微愣了愣,瞬间明白过来,立刻朝葛大炮再攻一枪,依旧是和前几次一般的迅猛劈击。 葛大炮冷冷一笑,正yù动作,忽然感受到附近另外一人的气息,正与绝尘形成完美的夹击之势。他不由顿了顿,斟酌片刻,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依旧挺刀去挡绝尘,同时扭身一避,使风吟恨必杀的一击未能击中要害,只在腰腹间擦过。 葛大炮昂然道:“鼠辈!就算给你捅一刀又能怎样?还能捅死不成?” 话音刚落,他猛然觉得腰腹的伤口一痛,随后是一重接一重的cháo水般剧痛。他咬紧牙关,掀开衣服看去,明明是一道细小的伤口,黑sè的血却止不住的喷涌。 “毒!……不对,是诅咒!”葛大炮万分后悔,他已经感受到体内那股力量,从伤口位置开始,一路朝着四肢百骸迅速蔓延。那是一股极强的,能令人加速衰老的力量,短短一会的时间,葛大炮已经觉得握不住手里的大刀了。 不,不对!还有其他东西作祟!葛大炮心念急转,猛然怒喝道:“卑鄙小人!你们下了药!” “安心交出你的脑袋吧。”绝尘不答,冷漠地踏前一步。他终于等到了葛大炮药发的时候,他差点就以为风吟恨失手了。想必是葛大炮所练的功法对**有极大的强化,足以抵挡这劣质迷药,直到被风吟恨匕首上附带的诅咒削弱,才令迷药生效。 “休想!”葛大炮狰狞一笑,虽然已经两眼模糊,头昏脑胀,也握不住手里大刀,可是他还有最后一招。所有功法高手都会的――自爆! “一起死吧!” 绝尘一惊,看着葛大炮的身体吹气一般迅速膨胀起来,鲜血从他每个毛孔里喷出,痛苦到扭曲的脸上却带着肆意的笑容。 “撤!”绝尘大叫一声,身形暴退,也来不及去枭首。虽然未曾亲眼见过一个功法高手的自爆,但诸多典籍中都对这临死一搏的威力描写的无比恐怖。这可是足以摧毁一支数十人小部队的猛烈强度。 风吟恨却没有退,反而急速突进,轻盈的跃起,从葛大炮头上掠过的一瞬间将他的脑袋割了下来,随即立刻化身清风,飞速赶向绝尘。 枭首的瞬间,膨胀的身躯猛然一顿,下一秒,猛烈爆炸开来。罡风把绝尘掀得连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他却不由得庆幸并未完全引爆,威力还在可承受范围内。随后连忙四顾,把还趴在地上吐血的风吟恨扶了起来:“你做什么!你的风遁不能防御这种范围xìng的能量爆发,你是想找死么?” “头。”风吟恨面无表情地吐着血,把怀里抱着的脑袋交给绝尘。“战斗可以结束了。” “傻子……”绝尘说不出话来,默默抱着风吟恨,却被她推开:“去,结束战斗。” 绝尘默默盯着她凛冽而坚决的面容,说道:“好好保重!” 随后他高举葛大炮的脑袋,一路朝着战场跑去:“葛大炮已死,投降吧!” 高声宣告震慑了整个战场,匪众扭头看去,灯火通明中,绝尘高举的手上,葛大炮怒瞪双眼的脑袋如此扎眼。 “死了……?大当家死了!” “快跑啊!大当家死了!” 匪徒们刹那崩溃,乱糟糟的朝山下逃去。标兵营的匪徒也都垂头丧气,士气跌到冰点。却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依旧顽强抵抗的标兵营阵地响起:“兄弟们!大当家已死,我们要为他报仇!想报仇的随我来!” 绝尘讶然望去,缠斗的战场里,猛然杀出一人。虽然还有更多匪徒想冲出来,可是缺口却很快被堵上了。那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雄壮巨汉,圆瞪的双目燃着复仇的火焰,衣甲破裂,满身疮痍,提着的大刀也卷曲了,可是那凛冽的杀意却让绝尘记起了七年前的那场雨里,那个险些将他击杀的武士。 同样的危险,刺激着他敏锐的直觉。 “来将通名!”绝尘凝神以对,高声大喝。 “莱・图米!” 绝尘一愣,这是一个让他绝对意想不到的名字。图米家族,曾经也是帝国闻名的一个大家族,但遭政敌陷害后慢慢没落,放逐到西部荒野。后来匪乱起来的时候,便失去了这个家族的所有消息,都以为他们被乱党杀了,想不到却加入了势力最大的土匪。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家族也是帝国少有的一个出功法高手的大族,传说其上上代族长便是一个半圣级别的高手。 “崩!”莱一声大喝,雪亮的刀光直劈绝尘,绝尘挺枪挡下,招架的一瞬间,与葛大炮战斗时的那种感觉蓦然涌出。他微微一愣,探询道:“葛大炮的功法……你教的?” “没错,投名状而已!”莱怨恨的语气让绝尘微微皱眉,他敏锐感觉到莱的怒火并非是因为葛大炮的死亡,而是对某种阶级制度的痛恨。 “莱恩家的小子,受死吧!摧!” 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刀光,绝尘再次挡下,却有了不同的感觉。功法的修炼与天赋息息相关,葛大炮天赋不够,绝世功法也不过帮他强化了肉身,提高了感觉的敏锐度,始终徘徊在“崩”字诀上。而到了莱手上,也许先天的力量弱了葛大炮许多,但是却能使用“摧”字诀,这已经是内劲外放的境界,就如同当年的文长。 内劲入体,摧经蚀骨。绝尘眼角微微跳动,再一运劲,已失了三分力气。心知强敌凶猛,而标兵营也因莱那一番话陷入狂暴状态,无法指望士卒围攻。就算可以,绝尘也绝计不会拿这些士卒的xìng命去换取胜利,私兵有限,他承受不起这般大的牺牲。 如今能帮忙的,只有放火归来的菲尔以及因普通匪众退却而空闲下来的希伯来。但无论菲尔还是希伯来,离这尚有一段距离。他需要时间。 “莱!你好歹也算是图米家族的血脉,跟着匪徒厮混,忘了图米家族的荣耀吗?” “荣耀?就算拥有盖世的功勋,成为被世人传唱的英杰又能如何?当你的家族没落的时候,有谁会记得你的家族,谁会记得狗屁的荣耀!他们只知道,这是一个没落的,像狗一样的家族!心情好时施舍些许卑微的怜悯,说着不值一分钱的漂亮话,心情不好就来踢几脚,仗着权势,仗着所谓的狗屁律法!” “所以你自甘堕落?”绝尘冷冷一哼,“真是懦夫!我认识一人,他的家族也和你一样没落,即便曾是帝国的英雄……但他并没像你一般怨天尤人,他在努力复兴家族的辉煌。现在他去哪都会带着家族的徽章旗帜,他要让家族之名再次在大陆上彻响!” 莱面容狰狞地停了手,绝尘的话对他冲击甚大。但是长久以来的怨恨无法轻易消除,他也不像菲尔一样,在少年时期有着这么多关注他的眼睛,引导着他。如今他心里所想,只有年幼时那些最黑暗的回忆,这些回忆舔噬着他的心志,渐渐将他的理智吞没,他的心中只充斥着复仇的yù望。 他已是纯然的复仇者了。 莱脸上的细微变化都逃不过绝尘的双眼,他不由叹了口气,既是叹息光辉血脉的堕落,也是庆幸自己争取到了时间。他已经听见了菲尔的咆哮,空气开始变得灼热。 “狡诈恶徒!我们再见之时,便是你丧命之rì!”莱发出愤怒的吼声,他看到了前来支援的少年们,他没有信心一挑三,于是扭头就跑。希伯来和菲尔正yù追去,却被绝尘扯住,“穷寇莫追!” “可你这是放虎归山!”菲尔一愣,回嘴反驳。 “但他的临死反扑绝对会带走我们中至少一个人。”绝尘叹了口气,想起莱离开时那蛇一般怨毒的眼神,“至于放虎归山……就让我们的成长比老虎更快吧!” 第七十八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天sè破晓,奋战了一夜的士卒们终于能安稳地睡个好觉。直到刚才,最后一个标兵营土匪奋勇战死,才终于结束这场漫长的夜战。 他们并非初上战场的新兵,然而面对这样的对手也不由得点头称赞。整整八百人,没一人投降,即使刀剑加身也要将自己的兵刃插进敌人的身体。这令他们不由产生了错觉,仿佛他们讨伐的并非土匪,而是一群誓死捍卫家乡故土的英勇卫兵。 王都护清点完毕,走到还在登高眺望rì出的绝尘面前,躬身道:“主公,我们折损了六十名士卒,近五百名弟兄或多或少带点伤。” “唉……不错了。蝮蛇的情报越来越不准确了,既没提到葛大炮的真正实力,也没对标兵营进行准确评估……五万金币就换来一个随便打听打听就明白的情报,亏大了。” “不过能以一千士兵击败五万匪徒,主公此役之后必然名声大震。” “可惜诸般算计还是没达到预期的结果……物资方面呢?” “大好!”提到物资,王都护脸上不由笑开了花,“共缴获价值近七十万的物资,足以用上许久了!” “总算有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绝尘也不由一笑,眉间的忧虑淡去不少,“可惜我们的战马等物都在山下叫季符看着,要把这些物资运回去也是大麻烦。” “也对。我们也不能叫人守着。西部荒野可不止这一波土匪,等他们收到消息,想必都会过来接收地盘。绝壁岭这地势,可是连我也羡慕到流口水的呀。” “你口水流的再多也不可能上山做山贼!”绝尘笑着打趣,然后沉吟了一会,道:“等兄弟们休息好了就下山了。东西捡贵重的带,食物带点,剩下的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吃饱了就上路。然后……剩下的叫山下村子的百姓上来领吧。我忽然有个想法了。” “是。”王都护识趣地没有问究竟是什么想法,只默默执行指令。 “对了,希伯来呢?” “在那边睡得正香。昨晚亏了他,拖了几万土匪这么久。” “这可是赌上了荣耀和xìng命的一战啊。”绝尘微微一笑,“那些喝醉的土匪呢?” “还没醒。都拿绳子捆好了。主公打算……?” “遣散回家吧。都是难民啊。”绝尘叹了口气,“如果有没有家的……你仔细挑选一下,只要不过三千人的限制就好。其余的,分些银子让他们自谋出路吧。” “对了,要是还有冥顽不灵,恶xìng难驯的……一刀杀了,省得麻烦。”想了想,绝尘补充道。 “是。” 哨兵镇。 面相粗犷的将军愤愤的看着士卒们狼狈地从地道里钻出,不由破口大骂:“呸!这群地老鼠,给我抓住了有他们受的!” 无怪他恼怒,自从三年前接替大皇子安过来执行剿匪工作,到现在还毫无寸功。要知道,他的手下足足七万士兵,虽然大部分是训练不久的新兵,但对方也不过是一群乱民,算上妇女老幼总共也不过八万,能作战的最多不过四万。可就是这四万人,把他七万士兵拖在这个小镇上拖了三年。 不过这三年来双方的死亡率倒是极低。剿匪军方面是因为几乎摸不到那群乱民的影子,而乱民那边则似乎有些顾虑,每次设陷阱都留了后路,只求退敌,不求杀人。 即便如此,对以练兵为目的的他来说,三年来新兵们鲜少体验血与火的历练,直到现在还有不少新兵连刀都握不住。上头已经来信严厉训斥过他,言辞间毫不掩饰对他的失望。 想起那封由年轻的大将军亲自撰写的谴责信,他不由狠狠捏紧手掌,暗骂道:“呸!仗着老子一步登天的家伙!总有一天要你好看!” “将军!将军!”副官忽然满头大汗跑了过来,隔着老远就慌张的喊了起来。 “慌什么!不就是又无功而返么?”将军恨恨地训斥着,副官却是一愣,连忙说:“不是不是,是镇外来了两千多人,说是接手西部荒野的新领主。” “新领主?”将军愕然,“乱到这程度的地方还有人要?这家伙脑袋摔坏了吧?人呢?” “来了。” 副官朝着后面一指,远远过来一支人马,前面近千人都是高头大马,穿着金狮骑兵团式的重铠甲,只是颜sè都涂黑了,看着虽不如金狮重骑兵威武,但那凝重肃穆感令将军也不由暗暗心惊。后面的倒像是难民,连盔甲都没有,倒是大包小包提了不少东西。 “镇西将军元让?”领头的骑士纵马上前,冷漠的眼光盯着将军,问道。 “是。”元让面sè不豫,作为三品镇西将军,他还没被人如此轻视过。 “绝尘・莱恩,奉命接手西部荒野。另,派镇西将军元让领军辅助。”骑士从怀里掏出羊皮纸,展了开来,上面一方赤红的大印无比耀眼。 “原……原来是四殿下大驾,失敬,失敬!”元让慌忙行礼,副官上前捧过令书,细细查阅后,朝元让点了点头。 元让心中暗暗苦笑,奉命镇守这个荒凉的地方和放逐也没啥区别,更重要的是rì后也难以有立功之rì……不,也许还有一件大功!他抬眼微微瞥了绝尘一眼,心思活络起来。dì dū的局势他心里清楚,事实上,他就是大皇子派系的人,他知道过不了多久会发生什么,而眼前这个四殿下,到时就是大功一件! 绝尘没有去看元让,他只是环顾四周,研究着军营的布置。他能看出来,眼前这个将军还是有几分能力的,只不过又是一个类似沙鲁・泰戈那种擅长常规作战的家伙,所以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乱民颇有些无力。事实上帝国的中年将军大多如此,他们未曾经历太多战火,所学都是军校的知识或者家族长辈的教导,在常规作战方面绝尘自认远远不及,但是论谋略,论变通,他们则差太多了。 “不知……殿下有何安排?”绝尘默默想着事,半天没说话,元让不由有些惴惴不安,开口问道。 “请元让将军速速点齐人马随我去铁都,这里就放弃吧。” “啊?”元让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涩,犹豫半天,终于说:“殿下还没去铁都吧?” “嗯。” “铁都……现在成了废城。没人了。” 绝尘一愣,虽然知道铁都好不到哪去,却完全没料到已经到这种地步。最可恨的是,这些年这么多报告,只报斩敌多少多少,却从不谈铁都已废,都怕担责任。即便有几个尚有良知的军官将铁都现状写进报告,想必也会被某人压下。莱恩十三也许知道这一切,但早做好觉悟的他只把西部荒野当做战场,从未想过重建铁都。 所以他是霸者,却绝非王者。 “既然铁都已废……那原先铁都里那些文书官员呢?” “死的死,逃的逃,谁知道呢……” 绝尘不由沉下脸,纵马归队,没几步又回过头对元让道:“虽然铁都已废,还请将军尽快点齐人马。听候调遣。” “是。”元让应承了,带着副官去调兵遣将。 “铁都成了废城,文书官员们都不知所踪。唉……这下难办了。”季符看着绝尘过来,不由叹息道。 “现在还是要去铁都一趟。那些事关户籍的文案笨重,对匪徒们来说也不值一文,也许还在书库摆着。”绝尘也跟着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西部混乱,却不想乱到这种地步。” “这里呢?放弃吗?” “不放弃还能怎样?你能和那些打了十几年地道战的家伙们打吗?而且蝮蛇的情报显示他们其实无意和帝国抗争,旨在自保。暂不惹他们,等恢复了正常秩序,再来收服他们。” “你有办法?”季符微微有些诧异。 “种子已经埋下,现在就等发芽了。” 第七十九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坍塌的城墙,颓乱的房屋,焦黑的砖瓦。曾经繁华的一郡之都,被誉为帝国“铁都”,并以此为名的城镇,如今成了这幅模样。 绝尘静静站在废墟zhōng yāng,嗅着这荒凉的气息,想着十几年前那个暴乱的rì子,愤怒的乱民涌进繁华的城镇,将能砸的东西都砸烂,将一切都烧毁。那一夜,焚城的烈焰想必照亮了半个夜空,绚烂的令人哀伤。 “主公……书库大半都烧毁了……文案所剩不多。”王都护汇报着,手里还捧着烧了一半的厚厚文件,“这是户籍资料,但只剩南边几座城镇的。其余的都烧毁了。士卒们还在搜寻,也许……也许还有更多。” 绝尘默默接过,发黄的纸张上,墨迹已经模糊不清。失去了房屋的庇护,这些文案根本挡不住风雨的侵蚀。 “算了,别找了。就算有,也和这本一样,被雨浸透,什么都看不清了。”绝尘叹了口气,“到时再派人去重新登记吧。” “是。”王都护犹豫了一会,“只是重新登记的话,耗时许久,恐怕……于税收不利。” “我知道。只是……就算收税,现在这种情况,又能收多少税呢?到时依旧要靠从绝壁岭掠夺来的物资撑过去。”绝尘勉强扯了一个笑,“王都护啊,也许到时咱们真的要落草为寇了。” “主公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王都护说着,却还是笑了起来,“就算落草为寇,咱也差一个账房先生。” “唉……是啊。原以为铁都城官员都还在,现在叫我们去哪找个擅长内政的人才啊。” “主公出身皇族,当年应该学过政务……”王都护说到一半却住了口,他在天启待了这么久,也听过关于这位不务正业的四殿下许多传闻,立刻便想起这位皇子幼年时可是把老师都气得吐血。 “菲尔可以忽略,希伯来……看着也不像会处理政务的。”绝尘扳着手指算起来,“季符……虽然多谋,可也和我一样,对政务一窍不通啊。” “那一千弟兄也就勉强能把字认全,至于新收的那些家伙,连字都认不全。”王都护补充道。 “那只好到时张榜招贤纳士了。”绝尘说,“王都护,叫弟兄们集合了,我们回去,商讨筑城之事。” 临时搭建的简陋议事厅里,诸人围桌而坐。 与会的除了王都护、季符、菲尔及希伯来外,还有元让将军和他的副官。 “诸位,铁都城已废,但作为一个领主,总要有一座城作为落脚之处。我想听听各位的意见。” “西部荒野又不只有铁都一座城,随便找个小城立脚呗!”元让满不在乎的说。对他而言,这是最好的办法,那些小城事实上和村镇差不了多少,低矮的土墙完全挡不住大部队的进攻,等到了那一天,他手底三万人完全可以碾压绝尘的三千。 “那么上头就会问了,干嘛铁都不去,偏要去其他小城呢?”绝尘冷笑,元让的心思他清楚的很,从他选择踏上这条路开始,除了自己人,他不会再相信别人。 “那你……那殿下打算如何?”元让强忍着怒火,问。 “重建一城。” “那还不如随便找座小城落脚算了,殿下以为筑城不要钱么。”元让不由暗暗嘲笑绝尘的天真,同时心里也乐开了花,有这么天真的想法,要搞定他简单多了。 “西部荒野的小城和村镇差不多,而且偏近内陆。”说话的是季符,“西部荒野本就因为矿脉众多而导致土壤不适合种植庄稼,若随便找个小城,只怕到时被乱匪一围,没过几天就粮草不济,开门投降了。” 绝尘点了点头,补充道:“其实铁都城的位置也不算好,本来我就打算在海边重新筑城的。海港城市可以靠捕鱼补充食物,而且靠海的话就算被围城,也只有三面。” “主公可选定了地点?”王都护问。 “这,就得先问问元让将军的意见了。”绝尘微微一笑,“元让将军在西部荒野驻守了三年,可有什么好位置推荐?” “这个……”元让不由有些尴尬,“末将这三年只在内陆活动,未曾去过海边。” “取地图来。”绝尘原也没期望元让能有什么实质xìng建议,手一挥,希伯来将早准备好的地图展开,铺在桌上。 那是一张极为详尽的西部荒野地图,甚至标出了一些较小的村庄。绝尘略过大半土地,只把目光投注在表示海洋的蓝sè边界上,斟酌许久,手一指,道:“就这了。” 众人看去,那是西北部的海边,离血jīng灵遗址不过数十里之遥,而且再往北走便是连绵不绝的天壁山脉,据说矮人曾经就居住在这片山脉里。 “依山傍海,确实是好位置。”季符摸着下巴细细研究,“而且这块地的地理位置较高,花些时rì,足以建成令人望而生畏的坚城。” “最重要的是西部荒野没有河流,人们取水除了打井,只有山泉。而北边的天壁山脉正好提供了我们泉水。”绝尘笑着补充。 “好位置。”元让也不由得赞叹。 “主公打算什么时候行动?”王都护问。 “不急,位置虽好,却还是有缺点。要想办法解决啊。”绝尘忽然叹了口气,却卖了关子,没有说下去,只让众人猜。 “什么缺点?”元让瞪了半天也没看出名堂,不由迷茫起来。 “海族么?”季符问。 “是。”绝尘说,“这也是西部荒野没有海港城市的一个重要原因了。” “确实,天天被海族sāo扰只怕城都修不下去。”王都护接口道,“即使在岸上我们根本不畏惧它们。” “哈哈哈,殿下多虑了。海族那些胆小鬼怎么是我帝国大军的对手?有我们这三万人马在,保证它们不敢上岸!”元让放声大笑,心里越发对绝尘不屑了。 “那就劳烦元让将军了。”绝尘微微一笑,“还请将军先去点兵,我们立刻出发。” “好说好说!”正愁没功可立的元让欣喜若狂,立马带着副官离去。 “这个傻子。”等他们一走,季符立刻笑出声。 “海族倒不是什么问题。问题在于补给线。”绝尘轻声笑了,“我们是靠税收,靠自己挣,他们三万人可是靠帝国分配的物资。现在西部荒野匪患严重,物资从东边运到西边,几乎横跨整个郡,难保不出问题。到时,也就有理由把他们支开了。” “我们自己修筑的城市,可不容许这群狼进来啊。” 第八十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天启dì dū,首相府。 一阵疾烈的马蹄踏碎了黎明的静谧,守卫们戒备着看去,马上儒士一身华服,却狼狈不堪,jīng神萎靡,仿佛是许多rì未曾安稳地睡一觉了。 来人守卫们倒认得,是首相众多食客里的一位,常年被派往外地公务,如今这般狼狈,想必出了大事。思念自此,一名守卫连忙进府汇报去了。 “大人!我找大人!”儒士滚落马鞍,跌跌撞撞进了府门,高声叫喊,惊得侍女们纷纷回避。 “吵什么!进来说!”威尔森面带不豫地从大堂走出,严厉训斥着,心里有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大大大大……人!葛大炮死了,我们的谋划……失败了。”一进大堂,儒士立刻便跪了下来,浑身颤抖地说,“四皇子不是人啊!是鬼神啊!根……根本算不透他!” “什么!你们五万人被他一千人击败?”饶是威尔森城府极深,此刻也不由震惊的失了神,“你们五万人,我可是按帝国jīng锐部队的份额配的军备,怎会被他一千新兵击败!” 儒士一时无话可说,他当然不敢说那些军备都叫他和葛大炮换了美酒少女肆意享乐,也不敢说当时整个山寨都在狂欢,近半数的土匪醉倒,其余的也醉的两眼模糊,才被绝尘带人钻了空子。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决定:“都……都是葛大炮,仗着蛮勇要和四皇子比武,结果不敌,被砍了脑袋,手底下五万人呼啦全散了……” “是嘛……”威尔森冷冷瞟着儒士,儒士不由汗如雨下,低垂着脑袋,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一个纵横西北十几年的悍匪,曾做过冒险者,拥有丰富经验的高手,会被一个除了蛮力一无是处的十五岁少年正面击毙。装备jīng良的五万人面对一千新兵,连交手都没有就落荒而逃。华文啊,你把我当傻子么?” “不不不……不敢!这……这是事实!” “哼!事实是你和葛大炮好自在!”威尔森沉下脸来,“你以为我没听说过你和葛大炮那点破事?你以为我支援过去的军备没做记号?当手下的商号把带着记号的军备上交时,我多么想砍了你啊!华文,在卖军备时你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你瞒得过生意遍布整个帝国的福克斯家族么?” “大……大人……” “别说了,你自裁吧。”威尔森挥手冷冷打断儒士的话,“原本收留你是看中了你那点谋略。现在看来,在享乐面前,你的谋略都叫狗吃了。如今扎根西部荒野的势力一夜拔除,要弄死四皇子,又得多花多少工夫……” “大人!大人!”华文还想哭诉,威尔森厌恶地挥挥手,立刻便有两名侍卫进来,拖着他下去。不一会,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吵闹的哀嚎终止了。 “原以为西部荒野会成为他的死地,如今看来,倒成就了他的威名。”威尔森烦闷地叹息,“如果……如果玄能及他十分之一,那该多好……” “大人,千万别小看三殿下。”后堂忽然转出一名黑衣儒士,“三殿下也在努力构建势力呢。” “没有我,没有福克斯家族,他还能找谁?”威尔森不由冷哼,“我那位妹妹除了漂亮一无是处。我应该庆幸及早把墨接出来好好培养了,否则,又是一个玄。” “虽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三殿下的势力颇具规模了。” 威尔森微微皱眉:“不会对我们的计划产生影响吧?” “从现在掌握的情报看来,还不会。” “随时跟进,我可不想计划毁在那个小疯子手上。” “小人明白。” 西部荒野,西海之滨。 绝尘带着季符等人登上了这处高地,迎面吹拂的海风带着湿湿的腥味。 极目远眺,满目碧蓝,一望无际,宽广的令人战栗。满耳的涛声灌进脑里,竟使心情也变得澎湃起来。 “这就是海啊。”绝尘喟叹。这不仅仅是他第一次看见大海,也是菲尔、希伯来和季符的第一次。在内陆草原生长的少年们看惯了一望无际的原野,可是看着这宽广无垠的大海还是呆愣住了。 这是不同于草原的宽阔,天和海都是碧蓝一片,远方也没有影影绰绰的巍峨群山,只有水天相接的一条线。那仿佛是世界的尽头,碧蓝的海水从世界之外的虚空中灌入,充盈着世界。 传说神造大陆时,只占世界的万分之一,其余皆为海洋。 “真是令人心旷神怡,连心胸也开阔不少。”季符微笑着说,一旁的菲尔和希伯来却开始奔跑咆哮起来,想要抒发心中的感慨。 “所以历史上这么多英雄想去越过大海,看那世界的尽头。”绝尘笑着摇摇脑袋,“可惜都一去不返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找到了没有。” “若是我,必然先抓一只海族,严刑拷打逼问海的那边是什么,省的这么麻烦!”季符大笑回应。 “所以我们终究成不了那些英雄般的伟岸人物。”绝尘也不由笑了起来,拍了拍季符的肩,忽然感慨道:“这几年你们都长高了,偏偏我半点没长……记得以前还能顺手拍你的脑袋来着,现在只能拍肩了。” “我说你这是小时候吃的太好,把现在的份都长掉了。”季符得意的笑起来,以往对于绝尘拍他脑袋这事可是颇有怨念,“再过一阵子,该轮到我拍你的脑袋了。” “咱好歹也有一米八,要拍我脑袋,非得长到两米不可!”绝尘笑着,忽然朝着海边奔去。那是一处悬崖,离着海水足足五六米高。 “我决定了,这,就造领主府!”绝尘站在崖边,跺了跺脚下大地,大声宣告。 “那我的房子造这里!”菲尔拿着枪在一旁划了个圈。 “那这就是我家。”希伯来也找了个心仪的地方,把巨盾一放,咧嘴笑道。 “那这边就是住宅区了。”季符也加入进来。 “这边建商业街?” …… 少年们玩笑一般将即将建筑的城规划完毕。rì后即使这座将被名为“新都”的城历经数次改建,也未曾将整体格局变动过。这在大陆建筑史上未曾有过,因为以专家的眼光看来,这格局太不科学。 可是这却承载了建城之时几个少年的梦想,后世的建筑师和工匠们都心有灵犀地保持着这份默契,直到这群少年的故事被人遗忘。 第八十一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壁岭下,楼桑村。 新来的土匪们烧杀抢掠后,肆意大笑着离去。残存的村民从房屋里走出,望着再次一无所有的双手嚎啕大哭。 不久前,他们用这样的手紧握过这一辈子都不曾想象过的华美器皿,黄金的,濯银的,耀眼的光灼着他们的双眼。但是现在,这些东西忽然之间就被夺去,就像一场梦。 但他们知道这不是一场梦,那些器皿光滑的质感还在手心残留,舔舐着他们的心。他们忽然恐惧起来,畏惧再过以往那种一无所有、提心吊胆的rì子,畏惧被人劫掠,被人抢夺。 这一刻,他们心里同时浮现一个人影,一个赐予他们美好物件的人。 一个让他们尝到了“获得”滋味的人。 要去找他!要去找他!这个想法在他们心底不停回响。终于有人站了起来,高声怒吼,男人们大声回应,女人们大声回应,所有人都大声回应。于是村里的人开始出发,去寻找那个能给他们带来“幸福”的人。 可他在哪里?立刻就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回答:前段时间听说他在西北海边建城! 于是部队开始朝西北海边出发。路过其他村庄,村民惊讶地问他们去哪,他们告诉对方一切。村里人也有过得不如意的,于是跟着走了。没走的也将这消息告诉了其他村的亲朋好友,于是消息开始蔓延,直到整个西部荒野都知道新来的领主在西北海边建城,他能带来前所未有的“幸福”。 被匪乱肆掠已久的村民开始踏上属于他们的“朝圣之旅”,大批民众朝着西北海岸前进,当他们嗅到海风的腥味,看见高坡上那个身影时,不由流下欢喜的泪水――幸福,来了! 不久前。 绝尘静静伫立在高坡上,盯着内陆方向。在他身后,从附近的村子请来的工匠带着两千人正如火如荼建着城。只是最为简陋的土墙,帮工的人却干得热火朝天――这可是他们一手建造的属于自己的城! 季符悄悄走近绝尘。绝尘已经站在这几天了,他们一开工,他便站着,待他们睡觉了,他还会再站一会,等明早大家起来,又会看到绝尘已经站着了。 像是在等候着什么,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在等什么。问他,他也不答。 “还在等吗?”季符说,“种子还没发芽?” “快了。” “究竟什么时候下的种子……无声无息地连我也不知。”季符叹息,“这次一定要告诉我。” “绝壁岭之战后下的。就在不久前。” “哦……那批送给山下村民的华丽器皿。当时我还奇怪为什么放弃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那些东西要是拿去大城市倒还能换些东西,在这种偏僻地方根本没用,倒不如送给那些村民。” “那……你在等那些村民?”季符有些明悟,虽是疑问的语气,却带了十足的把握。 “是。也不是。”绝尘微微一笑,“我在等我的子民啊!” “子民?” “人,总是拥有之后才会舍不得。我让那些村民拥有了以他们的能力根本无法拥有的东西,让他们拥有了一个虚幻的梦。然后这个梦被接手的土匪们毫不留情地击碎。亲手抚摸过那些东西后,他们的心已经被玷污了,不可能再回到以往的生活。于是,为了追寻那虚幻的梦,他们会想到我――赐予他们梦的人。” “于是他们就会来找你。”季符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好毒的计,那群村民想必会上瘾一般依赖着你,并把你视为‘神’。无法自拔。” “至少他们不用再遭受掠夺,我会赐予他们比原来更好的生活。”绝尘抬手,默默看着手掌,“只要……我还拥有力量。” 季符望着东边还没升多高的太阳,沉默了一会,道:“这还不是你最终的‘果实’吧?” “没错。人脉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大陆上的人类何止亿万,可是,你只需要认识区区几个人,便能和这亿万人一一结识。他们的信息会传遍整个西部荒野乃至整个帝国,到那时,会有更多的子民过来。” “帝国里除了北郡属于世袭领地,布莱德家族细心打理外,其余领主都将领民视同草芥、挣钱工具。这消息散播开来,只怕到时涌进郡里来的何止百万。你这城,建的小了。” “知道我为什么坚持用土墙吗?就是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到那时,土墙一推,便可建更大更雄伟的城!” “唉……感觉从天启城出来后,你的心越来越大了。变得陌生了。” “因为跟着我的人越来越多了。我必须为他们打算。”绝尘沉默了一会,“不过,有一点从未变过。志不在天下。” “偏偏这个我们最期待你去做的事你不做。”季符苦笑着叹息。 “因为我不同于现世的野心家们。我若想夺得天下,便要历经无数战斗,踏着亿万枯骨,方能成事。而我,无法坐视因我一个人的野心,而导致如此多的人牺牲。” “嚯!真想不到被称为‘鬼修罗’的你还怀着这般慈悲心肠。”季符笑着打趣。 “在战场上就不一样了。能踏上那个地狱,那处死地,想必都做好了觉悟。战士们都为荣誉而战,即便饶了对手一名,对他来说,也是侮辱啊。”绝尘叹了口气,忽然一皱眉,“鬼修罗?我什么时候有这外号了?” “玩弄人心玩得这么顺溜的你,难道还不知道这个外号背后的意思吗?”季符微微笑了笑,“如今对我们这些喊你为‘主公’的人来说,你就是我们的jīng神支柱。我们都是军人,都是战士,如你所说,踏上了那片死地,便无回头的机会。一个能化身厉鬼修罗的领袖,对于我们来说会有多鼓舞!” “原来我不经意间早就被你们推上了神座。”绝尘笑了起来,狠狠握紧了手掌,坚固的护手甲刮擦着,发出刺耳的响声。绝尘却充耳未闻,一双眼死死盯着远方地平线。 晨光中,慢慢走来无数身影。 “子民们,来了!” 第八十二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白羽。”年轻的书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书生穿着与风沙肆掠的西部荒野十分不合时宜的纯白长袍,始终微笑的表情能瞬间获得他人的好感。绝尘却觉得太过耀眼了,就像是光和暗,书生身上那股如正午阳光一般的耀眼光芒总让他觉得心中的黑暗愈发可憎。 书生是随着后面的村民一起过来的,这时的城已经建了大半,初具规模,过来的村民也加入了建筑部队,一砖一瓦修筑属于自己的房屋。 书生手里晃着一张纸,那是绝尘叫人分发粘贴的招贤令。正是因为这张纸,书生才能站在绝尘面前。 “白羽?”绝尘不由觉得好笑,“始皇嬴寂手下第一贤侯,后世政治家的典范……你居然自认能达到那种地步?” “自信和yù望,达成目标的第一步。”白羽淡淡笑着,耀眼的让绝尘不由想抬起手臂遮掩。 “没有能力,再有自信和yù望也是白搭。”绝尘冷冷回应,“我倒要考较考较你一番。通晓《政典》么?” 《政典》是“贤侯”白羽所著人类史上第一部政治书籍,也是后世政治家必看的一部启蒙典籍,虽然时代变迁,可其中诸多内容却毫不落伍,甚至有人喟叹:通晓政典,假以时rì,便成贤侯。 “《政典》么……倒是看过。通晓倒算不上。因为对我来说,通晓它,便把自己的思维固定在前人的模式上。我可是立志超越那位与我同名的家伙啊。” “呵,那只能实地考察你了。”虽然绝尘对书生的话深以为然,但却不能轻易下决断。他要找的是足以肩负起领地全部政务的人才,而非一个夸夸而谈的投机者。 绝尘忽然转身,望着热火朝天的工地,微微叹了口气,尔后道:“你说,这群跟随我的子民,我该如何安置。” 并非疑问句式,而是平常的陈述,意味着绝尘早就有了决定,他的问题,也只是纯粹考校白羽。 “这群人里,也要分一分,然后再处置。”白羽脸上忽然现出难得的肃穆神sè,“你用计玷污的那些村民,想必这辈子大多都会沉迷于‘财’之中,这群人虽然对你最虔诚,却也最容易叛变,只要有人许诺比你更好的利益。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跟在身边,做财务工作。” “财务工作?” “处理账务,但却不是管理者。让他们每天面对着从未想过的大笔钱财,却无法真正拥有――当然,通过努力工作可以将其中的一部分纳入手中。不过这样做的话,必须要有一个非常有能力的管理者,否则……” 白羽没有说下去,绝尘却非常明白。面对这么多财富,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所谓的管理者必须jīng通人心,能将那群人彻底掌握住。 “而跟着他们来的村民则都是单纯的家伙。对他们而言,所谓的‘幸福’,也许只是安定的生活,没有严苛的税收,不会受到匪徒的胁迫,通过自己劳动所获得的能大部分存留下来。对于这么一群可爱的人,处置最为简单。” 绝尘沉默了许久,终于笑了起来:“很好,你通过了第一关的考验。我想我已经找到了那位能帮我掌控住他们的人了。知道吗?我原本的打算,是悄悄将他们杀了。” “虽然毒辣,不过考虑到他们不受控制时造成的恶劣影响,也的确是良策。” “那么,第二关。我已经许诺过领地内免税一年,那么当城建成后,应该如何挣钱?” “贸易。”白羽回答的斩钉截铁。 “贸易?和谁?巨鲸王国?” “不……是和海族。” “海族?”绝尘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是他从未去想过的事,对他来说,只要海族不来sāo扰他就算好的了,哪里还谈得上什么贸易。 “唉……果然如此。”白羽细细叹了口气,“看到你的反应,我便明白了。即便你对人心的掌控,世间的真相再有天赋,但惟独‘战争’这点,你受狮心王影响太深。” “哦?此话怎讲?” “在你心里,战争是怎样的东西呢?” “大概是解决不可调和的纷争和矛盾,以获得最终利益为目的的暴力手段吧。” “错了。战争的目的并非获得利益,战争本身就是利益互相冲突而成的。要真说起来,战争不过是满足那群杀人鬼的yù望而成的东西。”白羽淡淡地说,“人啊,总想要最多的利益,一旦无法说服对手,便会斥以最简单粗暴的手段。可是他们不曾想过,其实很多时候只需稍稍退让一步,所获得的利益绝对比战场上的伤亡和牺牲划算的多。” “你的意思是……战争根本没用么?” “不,我只是说,能谈判解决的,何必拿战场上的伤亡去换。”白羽笑了笑,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说海族吧。其实海族早就和人类进行过贸易了。” “哦?”绝尘眉毛微微一扬,随后立刻便想明白了,“也对,内陆那些大的不像话的珍珠实在不像人类能从浅海里挖出来的。要去深海的话,海族们可在那守着呢。” “我曾见过一次这样的交易。之后,我对世间其余的交易彻底失去了兴趣。”白羽苦笑起来,“知道吗?海族把珍贵的珍珠当垃圾般换了许多染sè的布匹。不需质量多好,只要颜sè够鲜艳就可以了。” 绝尘眼角抽搐起来,“你是说……哪怕是一银币一大匹的劣质布帛,也能换得大量珍珠?” “不是大量,是海量。”白羽微微叹息,“可是那群商人太贪心了,布匹质量越来越差,换的量却越来越大,有些布匹甚至一浸水就褪了sè。海族也不是傻子,把那群商人吃掉后就断了交易。” “既然断了,还说什么呢?” “因为我相信你不是贪心的人。”白羽微微笑了笑,“用好点的丝绸布匹还是能换上好的珍珠。虽然利润比以前差了许多,但要养活这一城的人,还是没问题的。” “你有路子?” 白羽微微点了点头,“当年,我是唯一一个没被它们吃掉的人。而且海里的物产丝毫不比陆地上的逊sè,珍珠珊瑚只是一个开始,我们也不仅仅限于用布匹换。海族它们,只是喜欢颜sè鲜艳的东西,比布匹更耐海水腐蚀的东西才是它们最想要的。” “海族这么单纯?”绝尘讶然。 “其实大陆各种族里,除了人类,哪个不单纯?海族单纯喜欢鲜艳的物品,jīng灵单纯喜欢艺术品,矮人单纯喜欢锻造,妖族单纯的守着那一片森林,兽人……只是单纯的想找个更好的环境生存。唯独人类,这个想要,那个也想要。完全就是yù望的集合体啊。” “但正因为这些yù望,人类才能以最弱小的身躯掌管了这片大陆。”绝尘拍了拍白羽的肩,“你合格了,我的领地,从此就交给你打理了。” “绝不辱命。” 第八十三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天启dì dū,御书房。 威尔森推开房门,捧着一大摞奏折走进来,将其放在莱恩十三面前的桌上。 莱恩十三诧异地扬了扬眉毛,如今他以养病为名将政务都推给了威尔森,能捧到桌上的奏折都是威尔森无法处理的,但对于帝国首相,几乎管理着半个帝国的威尔森来说,能有这么多无法处理的奏折实属少见。 然而很快,莱恩十三便想明白这些奏折为何无法处理了。他微微叹了口气,说:“关于西部荒野的吧?” “是。都是各地领主谴责和弹劾四殿下的折子。” “你觉得呢?” “微臣觉得……四殿下确实有些过了。” “哈!”莱恩十三冷冷一笑,带着不屑的神sè,“过了?其实朕倒觉得,还不够。要不是尘儿弄了这一手,朕还真不知道朕的子民们过得这么贫苦。” “平民为贵族服务,受其剥削,历代以来都是如此,即便是前朝的‘圣王’也不得不承认这点。”威尔森面无表情的说着,完全无视莱恩十三的怒火,“若非如此,还有几个人会为帝国立下功劳?总要用这些特权去驱使他们。” “朕不是指责制度。”莱恩十三皱起眉头敲着桌面,“朕只是说那些领主们剥削的太狠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在消息散开的第二个月便出现大量迁移……如今迁移情况如何?” “以艾林郡为首的几个离得近的郡已经有近四分之一的领民迁移,其余郡也有一成左右。” “这么说来,再过几rì,西部荒野又要恢复往rì荣光,成为帝国第一大郡了?”莱恩十三笑着摇摇脑袋,“尘儿那家伙,有一手啊。” “恕臣直言,西部荒野如今尚不太平,人口众多并非什么好事。一来根据新领主条约,新任领主一年内可不向帝国交税,这一年里不仅西部荒野没有税收收入,还会连累其他郡税收大减。二来……四殿下的报告里说了,为了抵御五万匪军,他不得不牺牲了铁都城,另建新都。这么多人涌进新城,只怕安置方面就是一个大问题。” “我们都知道铁都城的真相,那孩子是给我们这些老人一个台阶下啊。”莱恩十三想着两个月前西部荒野递交的报告,不由叹了口气,一场史诗般的大捷,最后为了替他们掩盖铁都城被毁,倒成了功过参半的胜利。 “就算如此,也不得不考虑人口过多的问题,西部荒野到现在也还没恢复正常秩序。而且据元让将军所奏,郡里的匪患似乎越来越严重了,有人在统领他们。” “你想说什么?说他破了你数年的经营,倒让西部局势无法控制了么?”莱恩十三眉宇间压抑着怒气,威尔森的步步紧逼让他几乎爆发。 “臣不敢,只是就事论事。”威尔森跪伏下去,语气里丝毫没有惶恐,只有坚决。 莱恩十三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威尔森说的没错。事实上虽然知道威尔森暗地里做了不少有利福克斯家族的勾当,可是莱恩十三却一直没有怀疑过他对帝国的忠诚。因为他知道,帝国和福克斯家族的关系更像是相辅相成,帝国借其财力,借其才能,福克斯家族则借帝国之势。 要怪,只能怪绝尘这次真的触怒了帝国的贵族们,真正触及到他们的利益。 “虽说如此,这次大迁移,也只能算是百姓的意愿,与人无尤。” “看来陛下决心要为四殿下开脱了。”威尔森叹了口气,抬起头来,“不过……有几位宿老联名上书,不可忽视。” 莱恩十三眼角一跳,再也压抑不住胸中怒火,拍案大喝道:“那几个老不死的!退隐了还不消停吗!年年拿这事做文章,十五年了!朕破了殇阳关,帝国进可攻,退可守,安稳无忧,他们还要拿‘灾星’那一套游说么!灾星,灾什么星?就算是,也是朕的儿子,即便无权无势,也不容他们置喙!” “陛下息怒。”威尔森淡然磕着脑袋,这一切仿佛与他无关,“只不过,那些宿老已经开始游说领主们了,如今……为了抗衡四殿下的计策,那些领主们开始借此大做文章。” “混账!都反了,反了!”莱恩十三益发愤怒,一把将面前文案扫在地上,横眉立目,一张脸涨得通红。 不正常的红。 书房里寂静了一小会,随后立马响起狂风骤雨般的咳嗽声,莱恩十三痛苦的弯下腰去,使劲按着自己的胸口,猛烈咳着,有鲜红的血沫随着咳嗽喷出,溅在地上,无比醒目。 “陛下!”威尔森正yù上前,却被莱恩十三一把推开:“出去!” “陛……”威尔森还想说话,却被莱恩十三狠狠瞪了眼,那一眼犹如鬼神一般可怖,瞬间将他的话堵死。他踟蹰了一会,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黑衣的青年静静站着,听着里头剧烈的咳嗽声,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直到威尔森走出,合上房门,方才上前喊道:“舅舅。” “御医快来了,我们借一步说话。”威尔森看着远处长廊里慌乱跑来的御医,朝墨使了个眼sè。 “多久?”墨忽然问。 “数年。最多三年。” 墨点了点头,却没有动。威尔森回头看他,他说:“既如此,我得好好看看他。” “也好,毕竟是你父皇。” 御医收好了工具,朝莱恩十三躬下身子:“陛下……此病只宜静养,切忌动怒,陛下适才却爆发了雷霆之怒,乃至复发,甚至……恶化了。” “还有多久?”莱恩十三问。 “这……”御医不由有些踟蹰,“两……两至三年。兴许更长!” “那就只有两年了。”莱恩十三默默点着头,目光转向一旁静静侍立的墨,说:“我的儿子,听到这消息,是不是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兴奋呢?” “父皇此言差矣。儿臣……儿臣只愿父皇万寿无疆,心里着实难过!”墨惶恐不已,慌忙躬身。 “你们的那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朕?威尔森过来,明里是汇报政务,暗地里却是拿这些事来刺激朕。不得不说,这一手的确击中了朕的要害,那些贵族领主们越发不像话了,若非顾忌着驻军,只怕立马就要掀起反旗了!” “父皇多虑了,他们也是关心帝国的利益。” “……墨儿啊,朕其实很欣慰莱恩家能出一个像你一般的政务之才,当年朕准许你寄养在福克斯家就是做着这样的打算。不过现今依旧是乱世,只靠权谋,是得不到天下的。” “父皇……” “听朕说。老四无心王位,老三争你们不过。能继承这个位置的,除了你,就是老大了。都是朕的儿子,无所谓偏袒与不偏袒,朕只想在还清醒的时候,给予你们一些忠告。”莱恩十三微微喘息了一会,“老大跟了朕许久,可以说四个兄弟里朕的xìng子他继承了仈jiǔ分,朕也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他的。唯有你,从小跟着威尔森长大,要说起来,都不像是我莱恩家的儿子,倒有九分像是福克斯家的孩子。” “可是你终究是狮子,不是狐狸。权谋术用来位极人臣是足够了,可要治理天下,安定天下,却远远不够。朕也不是什么完美的君王,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你还欠缺魄力。当你和老大站在一起时,人们只会以为你是他身边的谋臣,这就是魄力所导致的气质变化。” 墨眼角不由跳了跳,这句话完全说中了他的内心。以往他在dì dū各风月场所游走,宴请的宾客只称他才华横溢,政见卓识,全然不谈他有王者之风。至于兵部及军营里的各将士,也只对他行最基本的礼仪,完全没有安那前呼后拥的待遇。 “父皇!儿臣前来探望您了!”豪迈的嗓音灌入耳里,惊醒了沉思中的墨,他微微皱眉,朝着莱恩十三一躬身,道:“容儿臣先退。” 莱恩十三微微颔首,于是墨倒转身子,朝门口走去,即将踏出去时,与正好进来的安擦身而过。两人微微交换了眼神,眼里都有火焰一般的影子。 第八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西部荒野,新都。 城终于建筑完毕,虽然只是一座勉强进入中型城市的小城,城墙也不过是不足三米的土墙,甚至都站不了人,然而近二十万居民还是欢天喜地的各自庆贺了一番――毕竟这可是自己也出了力修筑的城池,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 绝尘和白羽漫步在大街之上。如今不过是建城完毕的第五天,商业街便已开始热闹起来,商铺老板们大声吆喝着,满面红光。偶尔还能看见一队蛇身或鱼尾的海族戒备而谨慎地游走在大街上。 如白羽所说,他在建城时便去联系了以前的路子,和海族交易过几次之后,海族对他们的敌意已是大减,如今已经开始有胆大的海族入城购物。 当然,绝尘事先已经向商人们打了招呼,所以商人们也不会惊讶失sè。 至于元让和那三万驻军,在城即将建成之时,以匪患和补给线的名义,被放逐到一百多里外的一座小城里。虽然元让心里有些不平,但他也知道这些都是事实,而且驻军也的确有稳定领地纷乱的义务和职责,他无法反驳。 而维护城市安定的,自然是那些私兵了。绝尘补齐了三千的额度,按着北卫军的训练法子,全权交予王都护训练。并让菲尔、季符和希伯来三人各领一千人,王都护则统领全军。 总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几个月前,我完全不敢想象能把这城市打理的如此井井有条,你的能力,真让我讶异。”绝尘笑着赞叹。 “这些不过是基本罢了。”白羽淡然的笑着,“要成为‘贤侯’,就要有治理天下的本事。这区区数百里之地,不过如此。何况,主公埋下的种子,可是颇有助益。” “哦?说来听听。”绝尘有了兴趣。 “至少重新修订户籍的时候不用我们派人进行地毯式搜索了。郡里绝大部分村子都有人过来,有些甚至本身就是村子里管这块的,虽然乱了十来年,但一听说建了新都,就眼巴巴赶来,图个名正言顺。于是这个大麻烦就这么迎刃而解了。” “这倒是我不曾想到的。”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概就是这样解释了。”白羽淡淡笑了笑,“不过……主公,是时候拆土墙了。” “哦?人口增长的这么快?” “主公这些rì子都泡在领主府不知研究什么东西,自然不知。现在艾文郡可是过来了四分之一的人了,其余郡也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这么多?这些领主还真不把人当人看。” “呵呵。”白羽却忽然笑了起来,绝尘疑惑地看着他,他解释道:“不好意思,实在觉得主公有些矛盾了。以毒计玷污数千百姓的心,此后又谋划着将其杀害,而现在,却感慨那些剥削平民之人的狠心。这让我不由想发笑。” “你在取笑我。”绝尘听后不但没有恼怒,反而也跟着笑了,“我不像你,白得耀眼。我心里的黑暗足以将世界吞没。不过,我只杀该杀之人。” “那不该杀的人是不是玷污了他再杀呢?” “会被这些东西玷污的人,哪个不该杀?就算我不去玷污,总有一天他们的心自然而然会污秽。人啊,如你所说,就是yù望的集合体。” “可是正是这些yù望才使人以最脆弱的身躯掌管了大陆。这可是主公的原话。”白羽笑得狡黠。 “是啊……这才是我的矛盾。能看破,不一定代表能够脱身。我,依旧靠着我最为唾弃的东西而活……”绝尘叹息,似乎不想再讨论下去,于是把话题扯开:“对了,关于新城墙……我不想用条石、青砖这些常规材料。” “哦?”白羽讶然看着他,却见绝尘从怀里掏出一张残卷来,不由伸手接过,细细观看。没过多久,脸上神情便讶然万分。“这是!” “没错,铁石的获得方法。”绝尘答得淡然,“可惜只有大概,没有详细过程。” “其实我只想说这是矮人文字。”白羽摸摸鼻子,笑了起来,“我不jīng通锻造,所以不懂矮人文字。” 绝尘眼角微跳,一把抢过,郑重的放回怀里,嘟囔道:“那和你说了也白说,难得以为找到了一个知音。” “主公要说还是可以的,我可以替主公参详一下。” “好吧。你说你少年游历诸国,想必对各地传说什么的都很熟悉,自然也知道矮人依地下火河而居――当然,矮人称其为‘熔岩’,而这铁石,就是这熔岩在某种条件下冷却形成的天然石料。” 白羽微微皱眉,疑惑道:“可是,我听说这地下火河冷却后的东西……很脆呀。” “没错,不同环境冷却后的产物不一样。最坚固的石料有两种,一种白的,一种黑的。白的不耐高温,想必火系魔法师一个火球砸上去就化了,黑的――就是铁石了。其实矮人并不叫铁石,他们用上古的一种极擅防御的神兽为其命名,叫‘玄武’。” “那这方法,想必不简单吧?” “说实话,不知道。我找不到一条地下火河给我实验,甚至都没办法让他们冷却――你要知道,寻常的容器,一伸进去,就化了。再说就算找到了,凭我一个人,得研究到哪年哪月去?我现在可还有其他研究课题呢。” “那就找其余锻造师一起研究呗。”白羽理所当然的耸耸肩,“能重现铁石风采,想必也是你们这群锻造师的心愿之一吧?” “虽说如此,可是有资格和我共同研究的,哪个不是心高气傲?我也没有那种能压得住他们的名望。” 白羽忽然叹了口气,认真道:“你真认为没有那种名望吗?” 绝尘默然,半响方道:“其实……我只是更喜欢一个人研究。” “你又矛盾了。你想找人研究,却始终走不出这一步。”白羽皱眉,“那就找个团队吧。” “团队?” “我听说现今名望最高的大锻造师蒲良先生已近六旬了,离圣级却还有临门一脚。我想,主公可以助他一脚,完成这个心愿。之后,想必他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了。而其余三十五位大锻造师里,近半数是他弟子,听他号令……我想,后面的不用我多说了。” “虽说如此……这一脚如何助他?” “这就是主公的事了。实际上,主公修复过圣器,锻造过神器,还怕这一脚踢不对吗?” “可这一切都是天赋啊……”绝尘仰头叹息。 “主公切莫低估自己。主公一开始不也是从黄器起手的吗?也许对主公来说理所当然的事,正是别人苦苦追求的东西。不尝试交流沟通,怎么知道呢?” “好吧,如你所言,回去我就建个馆子,把神器挂着,供人观赏,顺带把消息放出去。”绝尘叹了口气,“就让人们,来的更猛烈些吧!” “看来不用多久,我们郡便会被慕名而来的铁匠们踏破了。” “而且等恢复了生产秩序,拥有这么多的铁匠,我们不再是出产原料的矿产大郡,而是直接销售成品的兵器大郡了。不仅利润翻了几番,我们也将拥有大陆上最jīng良的装备!” “哈哈哈!难得看见主公野心勃勃。”白羽拍掌大笑,“其实主公还可以堵着门口卖票来着。” 第八十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哨兵镇。 骑士勒住马,在镇口停下来。立刻有守镇的护卫谨慎地上前,细细盘问。这些护卫并非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只是镇子里的民卫队,手中的长刀也不是什么名家出品,还能看见淬火的钢纹,原料倒是极好。 “我叫绝尘・莱恩。来见你们的头领。”骑士淡然笑着,卫兵却慌了神,意料之外的名字让他们手足无措,一名卫兵转身飞快朝镇里跑去,其余的都拿刀指向绝尘,神情更戒备了。 “放松,我只是来做生意的。”绝尘笑着下了马,牵着缰绳朝前迈进。就在几个卫兵忍不住要挺刀搏杀之时,他却停下了步子,悠然打量着四周环境,“呀,真够荒凉的。上回来都没怎么注意。rì子不好过吧?” 拉家常似的谈话内容让几个卫兵无从回答,他们互相瞪了瞪,大喝道:“别耍花样!我们的刀子可不长眼!” 绝尘无辜地耸耸肩,他这回来为表诚意,连铠甲都没穿,只穿了件平rì里锻造穿的粗麻短衫,若不是胯下的战马过于神骏且华丽,卫兵们根本不会相信他会是堂堂四皇子。 没多久,镇里忽然涌出大批人来,都擎着刀枪棍棒,唯有领头的手里没提。那领头的四十来岁的模样,和旁边的人一比显得太过瘦弱且文质彬彬,可气质却远比他们沉稳和凌厉,脸sè有些苍白――实际上整个镇的居民脸sè都有些异样的苍白,那是在地下呆久了的缘故。 “你就是莱恩家的?西部荒野新领主?” 首领的话毫无礼节可言,然而绝尘却毫不在意,淡淡应了声:“是。” “大军呢?想必已经把我们包围了吧?” “没有。就我一个人。” “赶出去。”首领转身挥手,“一个疯子而已。” “你不信?” “我只是不信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会孤身犯险。” “要是把你们当敌人,确实是深入险地。”绝尘笑了笑,“不过我来这只是为了交易,也没想过把你们当敌人。” 首领扭转脚跟,回头紧紧和绝尘对视,想从那双眼里找出真诚以外的东西,然而他失望了。 “你真的是莱恩家的?”他不由狐疑。 “如假包换。”绝尘随手从裤腰里扯出盖着大印的任命书,展开了给他们看。虽然他们都没见过真正的大印,但还是知道大印上所刻的“武运昌盛”四字,也知道没有理由冒充,便信了。 “交易?”首领冷冷哼了声,朝后招了招手,有人推了一大车钢铁过来。“要收税直说。不过我们只承认五十年前修订的税收制度。拿着你的铁,滚吧。” 绝尘不答,看着来人将那一车钢铁狠狠掼在他面前,随手取了一块巴掌大的,细细掂量了一会,露出一个笑容:“好铁。可惜我不要。” 绝尘将手中钢铁扔回车里,朝面sè不善的首领解释道:“别误会,不是想索取更多,只是我许诺过,西部荒野免税一年。我不想破了规矩。” “哼!笼络人心的把戏!”首领鄙夷的呸了声。 “也许吧。”绝尘耸耸肩,“看来你们对我成见很深,那么我们从交易里慢慢互相了解吧。” “谁要和你交易了?我们有客户。” “我知道。只不过你们能忍受他的剥削,却不肯接受我的平等交易么?” “平等?”所有人似乎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都仰头大笑起来。过了一会,首领止了笑,正sè道:“我信海族会飞都不信贵族口里的‘平等’!” “我知道,前十几年父皇穷兵黩武,剥削西部荒野太深了。不过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有机会,我希望能弥补这一切。” “弥补?小子,空口无凭啊,你真的那么天真的认为我们会被你说动?” “当然不。只是如今西部荒野除了几个土匪盘踞的村镇,也就你们哨兵镇还未归入户籍统计,换句话说,你们这几万人到现在还不算正式的帝国平民,享受不到帝国的待遇。” “帝国的待遇?被剥削的待遇么!” “不。根据帝国法律,领主对领民是有保护的权力的。但如果未归入户籍,一律算作匪类,不仅享受不到领主的保护,还会被驻军剿灭。” “我们根本不畏惧你们的军队。我们能和你们抗衡十来年,就算再抗衡个十来年又能如何?” “何必呢!”绝尘忽然低声咆哮,“你真要放弃安稳的rì子不过,去过那飘荡的生涯么?就算你愿意,跟着你的人又有多少人愿意?为何你就不肯和我尝试着交易看看呢?” 跟着来的近半镇民都开始犹豫起来,探询的目光纷纷看向首领。首领默然片刻,道:“怎么交易?” 绝尘松了口气,说:“暂以半年为限,这半年里我承认你们的自主权,仅进行普通交易。我们用你们所需的物资换你们采炼的钢铁或其余矿锭。按大陆的市价。” “很公平。”首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半年后,你们zì yóu选择是否入籍。入籍后和其余村镇统一管理,税收就按五十年前的定,剩余的矿物我们会派人来收购。若不入籍……很遗憾。” “你能承诺么?” “如果有魔法契约,我可以签约。”绝尘定定的看着首领,“可惜没有。所以我只能以我的名字起誓。” “你的名字比你的姓氏有力的多。”首领冷冷地点了点头,“我暂且相信你这个为帝国平民带来‘幸福’的领主。” “幸甚。”绝尘微微一笑,“作为一个锻造师,我很高兴西部荒野的一个产铁大镇恢复了秩序。” “别高兴的太早。我们会派人去新都城打探,若你的承诺和你的行为一致,那还好说。若不是,我们发誓会抗争到底!” “随时欢迎。”绝尘朝首领伸出手,“还未请教你的姓名。” “迪加。”首领伸出手微微一握,随即松开。 “那么……我期待着能在新都城看见诸位身影的那天。”绝尘朝所有人说着,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便要离去。 “等等!”迪加忽然叫住绝尘,他犹豫了一会,终于道:“前几天,有一个男人到我们这招安,要我们加入他的‘复仇者’联盟。” “复仇者联盟?”绝尘微微皱眉,“他叫什么名字?” “莱・图米。” 第八十六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给老子杀!”元让兴奋地大吼着,三万装备jīng良的驻军朝着零零散散的数千土匪发起冲锋。 几天前他带着军队意外地撞上了一支万人的土匪,一直没机会立功的他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追了上去。 结果毫无疑问,那群连装备都没有配齐的乱党,几乎是一触即溃,杀了头领的元让仍旧不肯放过溃败的几千残匪,带着三万人跟了几天,一直追到这个山沟里,再也无处可逃。 数千土匪如同受惊的鹌鹑一般拢在一团,三万驻军连阵型都懒得摆,直接一窝蜂似的扑了上去。便在此时,两边山上一声炮响,斜地里钻出几支人马,朝着驻军包夹而来。 “埋伏!”元让脑里嗡的一声响,立刻大声下着指令:“结阵迎敌!防御阵型!” 突袭的人马一共五支,总共加起来六七万人,分了五个方向插进驻军队伍里,将驻军截成几段,尔后齐齐朝着中军的元让杀来。那些人马装备也不齐整,有些甚至连驻军的赤红皮甲都砍不动,但却胜在人数众多,而且每支部队的首领都是万人敌一般的凶猛角sè,一路砍杀,硬生生冲进了中军本阵。 “贼子受死!”元让提着大刀纵马迎了上去,对手也是一个提着刀的冷漠男子。面对挟着冲锋之势袭来的大刀,男子手一抬,吐气开声,朝着刀刃劈下。 锵然巨响,男子稳如泰山一般伫立,反倒是元让握不住手里大刀,竟脱手飞出,再看持刀的右手,已是鲜血淋淋。 元让拔出腰间装饰用的佩剑,却不敢再去攻男子,四下观望片刻,朝着被亲兵堵起来的一名箭手杀去。 那是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提着朴实的铁胎弓,骑着黄sè的瘦马,马鞍上挂满了箭袋,每一次开弓,都有三支箭shè出去,每支箭都能击中一个目标。他的shè速也是极快,似乎完全不用考虑瞄准,拉弓就shè,动作一气呵成。在他的压制下,附近的士兵都布了三重的盾阵,躲在盾后面不敢露头。即便如此,也时常有箭透过盾与盾的缝隙shè进人群中。 元让抢了旁边一个士兵的木盾,顶在自己面前呐喊着冲了上去。箭手看都没看一眼,随手一箭正中元让胯下骏马额头,骏马嘶鸣着倒下。元让跌下马,刚刚起身,三支箭并排从头顶掠过,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转身躲进亲兵里不敢出来。 此时的战场优势渐渐向驻军倾斜,毕竟元让留下的都是老兵,经验丰富,并且装备远比匪军们jīng良,慢慢汇合在一起结成了利于防御的圆形阵,土匪攻不进,反倒因盲目的冲锋而伤亡惨重。但是被分隔开的中军却被几个头领带着部队肆意凌虐,元让顾惜着小命,不敢恋战,和大军集合后立刻且战且退,慢慢离去。 “居然让他跑了。咱们的人还是装备不够呀。”箭手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抱怨起来。在这场短短的,连半小时都不到的战斗里,他不间断的shè出多重箭雨,将所有箭袋shè空,体力消耗极大。但也正是如此,这场战斗他足足击杀了近一百士卒,占据了总击杀数的十分之一。 “哨兵镇那群家伙,还死守着那一丝尊严不放。不然有了他们的好钢,再抓些厉害的铁匠来,咱们的装备也能跟帝国的鹰犬们持平了。”莱恨恨咬着牙,收拢了土匪,派人清点人数。 “头,不如我们直接去哨兵镇抢了得了。”说话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穿着紧身的黑sè衣服,更凸显出她那曼妙的身姿。赤红的长发微卷,搭在肩上,小麦sè的健康肌肤,脸上一条斜过半张俏脸的刀疤,反倒显出几分野xìng的美丽。而她的眼,透露出的也是危险而充满诱惑的目光。 “虽然我也想这么做,但可惜我们并没有击败他们的能力。只要在西部荒野,只要带的士兵不足以将地底每个通道填满,那么没有任何势力是他们的对手。” “要将地底那些交错纵横的通道填满……没百万人是做不到的吧?”箭手感慨的说,“记得以前还在冒险团的时候,在英雄镇补给,就看见镇外泥土一翻,平白钻出几十个人来。当时真是吓了一跳。” “事实上五十年前有人做了统计,只要三十万人左右就能把全部通道填满――当然,并不是人挨着人,而是指没有视线盲区的填满。”远远走来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身影,要说是土匪,倒更像是寻常百姓,也看不出有什么卓越的功夫,只是背上背了一个奇怪的长筒,带着些许矮人风格。 事实上在刚才的战斗里,那个看似不出奇的长筒喷shè出无数细小的火球,打得驻军人仰马翻。这是类似魔晶火炮一般的东西,不同的是威力和频率。相比一击能燃烧大片土地,点燃数十人的魔晶火炮,这个名为“魔晶机枪”的东西喷出来的火球仅仅只能烧穿皮甲,但每秒却能打出上百发,也不同于魔晶火炮那近一分钟的发shè间隔,在魔力充足的情况下,它可以连续喷shè一分钟,而后只要半分钟便可完全恢复,再次使用。 “先生来了。我们的损伤如何?”几人略带尊敬的欠了欠身子,来人微笑着回礼。 “不算好。我们折损了近四千人。而且刚刚援救的也只有近两千人了,还都被吓破了胆子。” “上天总给恶人们强大到绝望的实力,而给正义者们永不绝望的强大意志。”莱大声念着,眼里有着不灭的火焰。“只要坚持下去,我们终究会胜利,大陆能真正解放,从那群腐朽的贵族手里!复仇必胜!” 不同于莱的激情飞扬,其余人只是无奈的耸耸肩,然后装作很有气势一般跟着高喊。 当绝尘回到新都城时,站在城门迎接他的,除了白羽,居然还有王都护和少年们。绝尘不由讶异地扬了扬眉毛,心里霎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探子刚刚来报,元让的三万驻军打了败仗,折了近两千人。”果然,绝尘刚刚靠近,王都护便按耐不住,上前禀报。 “哦?敌人不会是那群提着生锈的农具的土匪吧?”绝尘走之前恰好有探子将元让追击土匪的事报告过来,所以他立刻便想到了。 “倒不是那群土匪,是另外一群。”王都护说,“足足六七万人。似乎西部荒野纵横的几窝比较大的土匪都被整合了。” “外部的压力总是让内部团结的最好动力。”绝尘反倒笑了起来,“哪个家伙这么厉害,能把那些心高气傲的首领捏把捏把整一块了?” “是莱・图米。”说话的是菲尔,语气有些闷闷不乐。“老虎似乎成长的出乎意料的快。” “复仇者联盟啊。” “主公也知道?”众人不由都诧异起来。 “当然。还好哨兵镇的那群家伙不肯加入。”绝尘得意地笑了笑,“如今虽然他们依旧不肯轻易相信我们,但好歹答应尝试交易了。” “真是一个好消息。”白羽笑了起来,“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到时主公就看我把他们忽悠进来。” “喂喂喂,先把目标放到复仇者联盟上来吧。”季符无奈地拍了拍手掌,吸引着众人的注意。“收到消息时我立刻去找了蝮蛇在新都城的分部……” “蝮蛇都开到新都来了?”绝尘皱眉,不安的问,却迎来季符恼怒的目光,不由笑了笑,道:“你说,你说。” “总之我拿钱去买了复仇者联盟那些土匪首领的资料,情况不容乐观啊……” “其实……完全没必要去找蝮蛇买呀。”绝尘却叹了口气,“西部荒野的土匪,一部分是乱民自立,一部分是冒险者作乱。西部荒野北临天壁山脉,南接魔兽之森,都是冒险者常去的地方。有些冒险者自恃实力高强,便乘乱做了匪首,要他们的资料,完全可以去找冒险者公会,不仅免费提供,若是击杀他们,还能领取赏金。” “这……白花了几千金币呀!我还说怎么这么便宜!”季符抱头哀嚎,“这可是我半个家底呀……” “谁让你不好好想清楚的……”绝尘又将目光转向白羽,“你个坏蛋,也不提醒他。” “主公你也知道,我只管政务,这属于军务范畴了。尤其季符将军掌着情报,等他买到情报时,我才刚收到元让将军溃败的报告。” 王都护平rì里要忙着训练士兵,军报处理这方面有时难以顾及,绝尘便让季符负责掌管。所以面对绝尘的责问,白羽也只能报以苦笑。 “得了。既然买了,就看看这几千金币花的值不值吧。情报呢?” “在这。”季符连忙把手上的资料递给绝尘,绝尘展开,看见第一个人就皱起了眉头。 “真想不到这么普通的一个人居然是纵横冒险世界的老江湖,人称‘冒险王’的艾弗比艾。可惜他在十几年前的那场冒险里丧失了几乎全部力量,从而退出了冒险界,靠着一杆矮人出品的魔晶道具和名望拉起了一支部队,占山为王。”绝尘叹息,“这么说来,他肯定不在冒险公会的悬赏令里了。” “看来这几千金币还是有点用处的。”白羽接过其余部分,飞快瞟了起来。边瞟边念道:“木子广,曾为B级佣兵,擅shè箭,手下有五百强弓营。” “厄迈瑞克,曾为B级佣兵,大型冒险团主力肉盾,被踢出后占山为王,原因不明。手下三百勇士。” “夜鸦,姓名不详,曾为A级佣兵,擅使双剑。手下一百剑客,擅突击敌首。” “人这么少?”菲尔疑惑地皱起眉头。 “这些都只是特殊部队,还有成千上万个炮灰呢。”季符心情稍稍好了些,嬉笑着勾着菲尔的肩,说,“专对付你这种猛子,用炮灰挡住突击的势头,然后等你杀累了,jīng锐部队一上……咱就得准备好‘菲尔英雄千古’的横幅了。” “滚!”菲尔一脚把他踢开,目光转向绝尘,“我们什么时候去打他们?” “还不到时候。”绝尘默默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反问道:“我们的部队怎样了?” “训练已经能顺利完成,本身实力能和帝国的jīng锐士兵比肩,但较北卫军还是要差很多。而且……我们军备还是不够,除了那一千人的配备外,其余士兵都是拿着普通的钢刀……有些都生锈了。” “装备不急……很快就会有了。”绝尘笑了笑,“想必那些铁匠现在比我们还要急。” 第八十七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新都城。 在城中心的广场上,单独耸立着一座普通的楼房。 这座新建的楼房算不上高大,也说不上豪华,只是一座楼,楼里也只有一个宽阔的大厅,大厅zhōng yāng立着一个高台,台上摆了一杆战枪。在那高台四周,围着一群全副武装的jīng锐士兵,而在这些卫兵布下的jǐng戒线外,则挤满了人,都拿惊羡而疑惑,又带点失望的眼光看着那杆战枪。 这是绝尘展览“澪”的地方,由希伯来带兵守卫。在神器的消息散播开去的时候,莱恩十三随即出面,作证这个事实。随后,教皇也怀着某种目的作证。霎时间疑惑的、犹豫的或者耻笑着的人们都惊呆了,随后是一场席卷整个大陆的旅游浪cháo,目的只有一个: 西部荒野,新都城! 当然,这里面大半都是铁匠,也有不怀好意的人,但看见那杆战枪的时候,除了大锻造师以上,其余人都会疑惑,都会失望。在他们心里,所谓的神器无不是轻轻挥舞间就能让山河崩摧的存在,而高台上那杆名为神器的东西差的太远了。 只有真正有眼光的人才能透过那朴实无华的外表看见里面那个让人战栗和畏惧的凶恶魂灵,一个吞噬了上百条人命的恶灵。 对于这些人或者其幕后的黑影来说,结交一个能锻造神器的锻造师远比一件威力弱小的神器来的有意义,这也是绝尘他们不怕东西被抢夺的原因之一。 “真……真的是……神器!”人群里,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激动地看着战枪,语无伦次,老泪纵横。“这……不可能!不可能!” “这是事实,或者说奇迹。”旁边有人答话,“就连我,当时也感觉不可思议。” 老人一愣,转头看去,紫发的少年对着他微笑。 “想不到四殿下竟亲自来这看。一时感慨,倒让殿下见笑了。”老人整了整神sè,深深弯下腰去,行了大礼。 “蒲良先生算是在下的前辈,何须行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绝尘慌忙去扶,却被蒲良固执地挣开。 “四殿下入行时rì虽短,却已登顶至高‘神匠’,所谓达者为先,四殿下实在是我辈楷模。”蒲良感慨,“这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荣获‘神匠’称号的人吧。” “锻造出神器不假,离‘神匠’却还差远了。”绝尘笑着摆摆手,环顾一圈发现附近渐渐有人认出了蒲良,正朝这边挤来,不由道:“大师若有意,不如随小子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正合我意。”蒲良捻着胡须笑起来,他也感觉到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了。 于是绝尘引着蒲良离开大厅,有锻造师想跟过去,却被希伯来带着人挡住。等他们转过那群伟岸的士兵,再去看时,已失了两人身影。他们不由扼腕叹息,再看了一会神器,各自回旅店休息了。 “老朽困于‘王’级多年,难以超凡入圣,还望神匠多多指点。”两人一到领主府,还未落座,蒲良便急切地开口求道。 “前辈太过高看在下了,‘神匠’一名万万担当不起。”绝尘苦笑着摇头,“那杆枪的锻造还多亏了前辈的‘瀑雨’,其余的只能归功于自身的血脉和那本矮人锻造书的奇异了。” “哦?原来殿下获得了矮人失传的锻造术?请问是哪一部?”蒲良眼睛一亮,矮人的锻造术对于锻造师来说就像是高手之于绝世功法,都是无法抵抗的存在。 “烈焰绝。” 熟悉的名字让蒲良一愣,随后立马带着苦涩的神情大笑起来:“原来是它!哈哈哈!实在想不到真的有人类能够使出来。” “代价不小啊。试验了上百次,才算成功。光秘银就花去了上千万……”绝尘说,“要不是每次都要用去价值十来万的秘银,还要事先布置,这玩意倒相当于一部威力极大的功法。地火的温度可是能直接融化钢铁的呀。” “即便有了功法,要锻出神器也不简单呀。”蒲良自动把绝尘后半部分的话忽略了,在他心里,与锻造无关的内容与废话无异。“矮人秘籍记载,每杆神器的出产,都伴随着一个神匠的陨落——那可是将自己的灵魂封印在最高作品里的至高荣耀啊!殿下究竟怎样做到的?” “啊……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看历史上的神器,虽说理论上最低档次为地阶,可是每一把锻造出来时都能堪比圣器,唯独我这把……扎扎实实的地阶。”绝尘笑了笑,“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到是论证了理论了。” “哈哈哈!”蒲良跟着大笑起来,“殿下真是幽默。唉,难道天赋果真比努力重要么。那老朽终此一生也难以踏入圣阶了……” 蒲良说着说着想起自己数十年毫无寸进,如今希望又将成绝望,不由流下泪来。 “啊……大师切莫伤心。”绝尘顿时慌乱起来,“大师已经半只脚踏入圣阶,此刻切莫自乱阵脚。要说起来,在下离圣阶比大师还要远一些,只能勉强修补一下圣器罢了……” “可是老朽同时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了呀。如今举锤越来越吃力,再过几年,就要过混吃等死的rì子了……” “其实……”绝尘忽然犹豫起来,望着蒲良不知该不该说。 “殿下有话直说就成了。” “那在下就直说了。这只是在下的一点点看法。矮人一族天生魔法抗xìng极高,照理说不可能创造所谓的锻造系魔法阵,用魔法来加强兵刃的威力。在下认为,现今的锻造概念,是早被扭曲过的概念,毕竟,人类之前可是延续了数千年的jīng灵时代,而jīng灵们可是最擅长魔法的……” “有理!”蒲良双眼发光,对锻造的研究渴望一时超越了一切,让他忘却了刚刚的不愉快,几乎立刻便探寻起锻造的真正道路来。“这么说来,其实对兵器界限划分也很模糊,尤其是有些玄阶的本身品质已经超越了地阶甚至天阶,只是由于没有附带魔法属xìng才被斥为玄阶。这实在不符合锻造常理。” “是啊……快两千年了,居然一直没人去质疑,真是不可思议。” “因为人类自认锻造能力比不上矮人,即便面对着不合常理的理论,只要出自矮人,想必也会毫不犹豫的听从。”蒲良叹了口气。 “所以呀,前辈也许只是入了旁道,只要回归正道,想必很快就会有所突破。毕竟前辈可是锻造了四五十年,经验比我丰富多了。” “说的极是。许是我过于执着魔法阵的刻画,忽略了对器具本身品质的要求,才一直未能入圣吧。”蒲良忽然朝着绝尘一拜,“多谢殿下指点,解我多年困惑。” “不敢不敢!在下一直靠着天赋飞速发展,比前辈这种经验丰富的大师级人物差远了。”绝尘微笑着回礼,“而且,在下有求于前辈。” “殿下直说便是,老朽必当尽力。” “在下想请前辈居留数rì,替我研究几份矮人残卷。” “哈哈哈!殿下真是……这种事何须殿下出面,对我们来说,矮人残卷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罕物,殿下只需把消息放出来,老朽自然会赶来参与研究。” “如此便多谢前辈了。”绝尘将残卷从怀里掏出,双手递给蒲良,“前辈可以召集其余匠师一起研究,若非在下另有课题,倒也想和前辈们共同见证这个奇迹呀。” 蒲良接过残卷展开后眼睛立刻瞪得溜圆,看了一会不由感慨道:“居然是铁石……果然是奇迹之物呀。不过老朽倒更在意殿下究竟为了什么能放弃这个极高的荣耀?” “啊……说来惭愧,也是前人研究过无数次的课题。”绝尘郝然地笑了笑,“关于魔晶石的循环利用问题。” “殿下的胸怀真是大……”莫名的,蒲良忽然感动到落泪,“当我们还在执着于自己的锻造道路时,殿下已经开始考虑全人类的能源利用问题了……” “这个……没前辈说的这么伟大……”绝尘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只是自己无聊时的灵光一闪,却被冠以如此伟大的名义。 “不不不……殿下真的是能给大陆子民带来‘幸福’之人。”蒲良固执地说着,“老朽定当竭尽全力为殿下服务。不,不仅老朽,老朽那群不成器的弟子也会过来帮助殿下!” “啊……如此多谢前辈了。”绝尘无奈的放弃了解释。当年的那颗种子,如今还在开花结果呀。绝尘这样想着,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 第八十八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大陆历1888年。 自入秋起,天启dì dū便已yīn云笼罩。莱恩十三在一次发病后竟昏厥了过去,等他醒来,已病重到下不了床,每rì都能咳出大量鲜血。如今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的身体越发消瘦。 人们都说,莱恩十三活不过今年的冬天了。 然而流言只在皇宫里喧嚣,在有心人的cāo控下,莱恩十三病危的消息未曾流出半点去,几位皇子都在厉兵秣马积极备战,大臣们都在谨慎思量着阵营,军队也开始有了不寻常的调动。 战争的yīn影似乎顷刻间便要将dì dū覆盖。 而在几千里外的西部荒野,却没有受到一丁点的影响,或者说,自始至终都没有脱离战乱的笼盖。 “雄狮帝国大队长菲尔!” “复仇者联盟,莱・图米!” 军阵之前,两名骑士高喊着互通姓名,狠狠撞在了一块。这是他们第二十多次对决了。自一年前绝尘终于下定决心亲自率军剿匪以来,每次两军开战之前都会进行一番主将对决,以提升士卒士气。而菲尔和莱的对决则是压轴好戏――莱是领袖,菲尔则是绝尘这边骑战第一,基本等两人胜负一决,便是两军冲锋之时。 一开始菲尔总是输多胜少,但很快他便抓住莱不善马战的弱点,慢慢取得优势,到了现在,两人不打个两三个时辰根本分不出胜负。其余人也乐得清闲,乘机布好阵型,休养生息。 “啊……这两个家伙,命运相似,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可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的,都是火焰,看他们对决,真是赏心悦目。”绝尘微笑望着战场,两道身影纵横交错,偶有烈焰升腾,灼热的空气扑面。 绝尘早在一年前完成了对可循环利用魔晶石的研究,以释放一次二级法术为一单位能量来算的话,释放一次四级,即圣阶武器的魔法需消耗近三十单位的能量,而这些被刻画了魔纹网路的魔晶石,只需深埋入大地,每天就可补齐十单位能量。而一块标准大小的魔晶石所能承受的极限则是一百五十单位。 绝尘留了一块给蒲良带领的锻造师团队研究,剩下的三块都给了菲尔,于是菲尔不再留手,焚城圣枪咆哮怒吼,烈焰之力灌注枪身,摧枯拉朽。正因为如此,菲尔才有能力抵消莱施加的内劲。 “赏心悦目倒不觉得……热倒是真的。”季符解开胸甲,敞开脖颈,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都是你,没事教那小子‘焚天火’的四种使用方法,弄得他每次打架都用最节能的那种,以前几把火放了就完了,现在没完没了了!” “哈哈,你是羡慕嫉妒恨了吧?”绝尘大笑起来,“圣器是没可能了,但是要一把天器我还是能给你锻一把的。” “呸!我又不是他那种冲锋陷阵型的猛将,要好装备做什么?”季符转过头去,看了眼希伯来,“不过希伯来你不想要吗?有了增益xìng魔法,你的盾也更好防守了吧?” “不要!”希伯来答得斩钉截铁,“我可不想每天休息时把几块石头埋到地里,出发时再刨出来――跟狗似的。” “哈哈哈!”绝尘和季符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几乎把腰给笑断。 “是真的。”偏偏希伯来还在一本正经的补充,“每次扎营时我都住他旁边,每次见他撅着屁股埋石头时真的想把手里吃剩的骨头给他一并埋了……” “都给你带坏了。”季符一边笑一边拍着绝尘的肩,“多正经的一个人,被你带的坏到骨子里了。” “他正经?你都和他玩了这么多年还没看透他正经下面那颗邪恶的心?”绝尘笑着望向还在紧绷面孔故作正经的希伯来。忽然他眉头一皱,目光却是越过希伯来看向了更远点的元让,此刻正有信使递了一封书信给他。 季符察觉到绝尘的变化,不由也转头看去,亦皱起了眉头,喃喃道:“什么情报是只交给元让将军而不给我们的呢?” “私人信件。”绝尘转过头说,“好奇吗?” “当然。” “去!”绝尘微笑着打了个响指,微风轻拂,似乎有什么东西远去了。 “真是方便。”季符不由赞叹。 “其实也就这样了,那丫头敛息技术还是有待改善,遇上高手就现形了。实际上她连菲尔都难以骗过了。” “我也能稍微感觉到她。”希伯来补充道。 谈话间,元让已经看完手中信件,细细折好,谨慎地四顾张望后悄悄塞进衣甲里。不一会,风吟恨在绝尘的马背上现了形,眼睛直直盯着战场,嘴里却说着和对决完全不相关的话:“只看到前面一点。‘致镇西将军元让:局势有变,慎行慎思……’没了。” “致镇西将军元让?”季符皱起眉头,“以军阶直称,想必是dì dū兵部的信件了。” “兵部信件亦会给领主一观。瞧元让那谨慎的样子,只怕……”绝尘叹了口气,“dì dū有事要发生了。” “要?”希伯来诧异地望着绝尘,“为什么不是‘已经’?” “因为元让藏不住事。如果有事发生,元让不会这么淡定。”季符代绝尘回答了,也跟着叹了口气,“dì dū要出事,都是天大的事啊。” “病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近六十岁。差不多了。”绝尘略带哀伤的说着,他想起那个晚上,两人倚在房顶上进行这些年来唯一一次谈话,直到最后,两人谁都没有说出道别的话语,默契地各自沉默着离开。虽然他们心里都清楚也许这是最后一面,却都倔强地忍住了回头去看的冲动。 那轮弯月下,只有背对而行的父与子。 “什么!陛陛陛下要……要那个了?”希伯来瞪大了眼睛望着绝尘,惊讶的说不清话。 绝尘沉默不语,季符却正sè起来,凛然道:“主公,如果……如果局势真发展到这地步,请下决心!” 绝尘抿紧嘴唇,默然无言。半响后他忽然叹息一声,问:“我们有多少马?” “两千八百余。都是金狮级别的逐鹿原神骏,两年多的时间里能弄这么多多亏了白书记的手段。”季符凛声回答。白羽被绝尘任为领主身旁负责记录的书记官,所以季符等人都称其为白书记,有时取笑白羽长得过于清秀,也会称为“白面书记”。 “旅钢的军备呢?” “只有两千套。”季符犹豫了会,说,“主公,每套军备包括近四米长的重骑士枪、半米的短剑、全身板甲、马甲。旅钢的制取方法也不过是一年半以前破解的,加上每件装备都以顶级地器为水准打造,蒲良大师的团队真的是全负荷运转了,实在急不来。” 旅钢的制取方法便是莱恩十三交给绝尘的几样残卷里破解出来的。旅钢如其名,轻便坚固,能带着去旅行。事实上,在矮人还存活的时代,矮人们便是拿旅钢制作帐篷支架,不仅能应付极恶劣的环境,而且远比一般钢铁轻巧。可惜矮人灭族后制作方法便失传了。当蒲良将其制作方法破解出来后,绝尘几乎立刻拍板打造骑兵装备,并投入了几乎近半的资金――另一半则是铁石的城墙。 一开始绝尘预备按天器水准制作,只是对于那些留下来的二十来位大锻造师来说,制作一把天器几乎意味着一个月的时间无法锻造魔法武器――刻画高级法阵消耗的jīng力实在太大。所以绝尘放弃了天器的想法,只求顶级地器。对于他们来说,每人隔个四五天就能锻造一件装备,何况还有许多可锻造地器的锻造师帮忙,可行度大幅提升。但是绝尘依旧不满足,和蒲良商议后,决定采用新的武器等级划分要求,这个由两人制定的新划分要求对于武器本身品质进行严格限定,凡是刻画的法阵过关而本身品质不过关的铁匠都被拉去批量生产可循环利用的魔晶石去了,那边倒是只要求画得一手好画。 绝尘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会,蓦然睁开眼,问道:“季符,你觉得这次我们一鼓作气将对面击溃的概率有多大?” “这个……依我说,很难。艾弗比艾那根老油条滑溜的很,一年来打了三十几场,每次一处于劣势他们就撤退,我们的士兵装备比他们重,跑得慢,能赶上的只有那二千多骑兵,只是两千多人正面对付四五万,还是经过战火洗礼的土匪,本身就有点难,何况这四五万里还有近一千不逊jīng锐部队的特殊部队,加上十几个以一敌百的勇将……概率不到万分之一。只不过……” 季符忽然露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只不过主公已经决定好的事,问数字还有意义吗?我们这群做属下的,也只好跟着‘鬼修罗’的身影奋勇拼杀了。” “长痛不如短痛。”绝尘紧盯着战场上缠斗的两个身影,眼里流露出冷冽的光,“我可不想在dì dū的风暴吹来之时,我们连帐篷都没搭好。” 第八十九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冲锋的号角声响起来的时候,正在战场上拼斗的两条人影倏然分开,各自奔回己方阵营。就算他们真的力敌千军,也不敢正面对抗数万人的冲锋势头。 菲尔顺手拔出插在地里的旗帜,勒马转身,赤sè的洪流从他身旁绕过。驻军方摆的是方阵,一排排长枪兵大步挺近,两米多长的长枪微微端起,枪尖锋芒毕露。当前排遇敌后,后排的人还可以从人缝里捅向敌人,不留一个死角。 后面则站着弓箭手,由盾兵护卫。开战之前的对峙阶段,他们站在最前,等冲锋号令响起便shè出一波一波的箭雨。直到两军交接,他们会上前走一段,让箭雨覆盖到敌军后方。 复仇军依旧乌泱泱一大群人涌来。倒不是他们不想编排一些战术,只是复仇军的装备着实差了许多,除了特殊部队,并没有成编制的兵种,若让他们排着队撞向枪尖,还不如由着他们自己发挥。 菲尔等长枪兵过尽,正想纵马跟着冲去,却被人拉住了。扭头一看,竟是绝尘。不仅如此,以往在后阵等着的两千多骑兵此时居然都跟着来了。 不,是整个中军都上来了。 “真要冲锋?”菲尔有些讶异,讶异里又带着点莫名的兴奋。这二十多场仗对他来说除了对决外,没一场舒坦的,双方前锋部队一交接,对面就准备撤退了,自己这边也追不上。久而久之,中军都懒得动,任由那近万人的前锋杀个近千人,偶尔也会被对面的强弓营杀个一两百人。虽然表面上绝尘方占了优势,可是复仇军只要转上几圈,人数又回来了――这两年虽然西部荒野安定了不少,却还是有许多冒险者叛徒带领的游兵散勇,艾弗比艾的声望在那摆着,要吸收他们易如反掌。由于有那些冒险者的存在,复仇军的普通士兵虽然不堪一击,可是猛将却是多如牛毛。 “做好准备吧。等会那仗,可真是要拿命去搏了。”绝尘整着身上的装备,说。 “记得别太冲前面了。到时后面的两万多士兵跟不上你们就真的有去无回了。”季符跟在身后担心的说着,拍了拍希伯来的肩膀,“好好保护好主公。” “人在,盾在!”希伯来提着巨盾,抽出长刀敲了几下,说出的话语和敲击声一样有力。 “你也一样,小心元让。虽然他舍不得我这件大功劳,不至于暗地里使绊子,但如果能暗中干掉我的属下,削减我的实力对他来说也是上上策。”绝尘扭身返头看着季符,眼里也有一丝担忧,“王都护和你都是我的‘大将军’,如今只和两百来人留在中军调度,难免他会有想法。” “放心吧,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我会让他无从顾及我们的。”季符自信地笑着,忽然脸sè一变,喝道:“对方要跑!” “那就追吧!”绝尘返身高喝,“菲尔,出征了!” 火焰般的身影一跃而起,瞬息超出了几个马头,后面的骑兵呼喝着跟上。滚滚蹄声里,黑sè的cháo水越过赤sè洪流,撞进乱匪的队伍,平举的骑士枪上串起了敌人的尸骨。 复仇军依旧背对着骑兵奔跑,似乎放弃了抵抗,只有数百强弓营的士卒逆着人流向骑兵shè出一阵阵箭雨。这些强弓兵手里的弓都是近二石的硬弓,shè程和力道都是极大,隔着人群在七八十米的地方直shè,箭矢狠狠插进骑士们抬起的皮盾上,也有shè中马头的,高大的神骏带着惯xìng跑出十来米便一头栽倒,马上骑士滚落下来,大半被后头的骑士践踏死,幸存的也将面对渐渐包夹过来的土匪们。 两千多骑兵直直插进了敌军中心,骑枪上串起的尸骨让他们根本无法再提起来,于是他们弃了骑枪拔出长刀接着挥砍。他们的四周都是敌人,绵密的人墙挡住了他们冲锋的势头,旅钢的装备都在新都城仓库摆着,他们身上的只不过是普通的皮甲和钢刀,挡不住强弓,挡不住刀剑,伤亡逐渐变大。可是他们毫不畏惧,灼热的眼神紧紧盯着更为中心的方向,在那里,有近百骑冲透了人墙,真正抵达了敌军本阵。 领头的菲尔浑身被赤红的烈焰笼罩,所过之处,人体有如牛油一般融化。菲尔家族也许没有强大的功法天赋,可是代代相传、代代jīng进的枪法却能发挥出圣枪最大威力。如今魔力充沛,这杆圣枪已不亚于神器。 破阵的百名骑士跟在他身后扩大战果。不同于菲尔的横冲直撞,百名骑士在绝尘的带领下专找威胁最大的家伙们厮杀,比如强弓营。百名骑士一撞进强弓营的阵地,便犹如狼入羊群,雪亮的刀光起起落落,血如泉涌,极大缓解了外围两千多骑士的困局。 便在此时,斜地里跑来一支奇葩的部队,这支部队都由极为jīng壮的汉子组成,赤着上身,只在身后围了一条鲜红的披风。手里提着能遮住半个身子的圆盾,另一只手里握着短枪,身后还插着四杆。这些人还在二三十米外便将手里短枪朝骑士们投掷过来,沉重的破空声令人闻之丧胆。 短枪不同于箭矢,小巧的皮盾根本挡不住,好在这些勇士顾忌着旁边强弓营的士卒,不敢进行覆盖xìng打击,骑士们经过北卫军式的训练,对于躲避这些东西熟练的很,都滚身下马,只有十几匹神骏被短枪击中,嘶鸣着倒下。 “厄迈瑞克手下的三百勇士,果然名不虚传!”绝尘勒住马匹,躲在希伯来身后,赞叹道。希伯来的镔铁巨盾不同于其他骑兵的小皮盾,门板大小的它足够遮蔽两个人,材质也坚固到短枪无法穿透。 “要是主公当时准了我的计划,咱也有一千号这样的勇士。”希伯来看着那三百来勇士,眼里流露出一丝羡艳。 “我们的私兵数量有限,要想搞出点事,机动xìng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只能是骑兵。”绝尘好笑地说,一双眼却去看着横冲直撞的菲尔,皱起眉头,担忧道:“如今我只担心菲尔……魔晶石不多了。” “这么快?”希伯来瞪大了眼睛,惊呼,“以前不是还能用挺久的吗?” “那是节约的用法,现在他的用法可不节约,跟个火人似的,谁也挡不住……你去掩护他!” “那你呢?”希伯来皱紧眉头,担忧地问。 “我的防御也不比你差……快去!”绝尘一声大喝,忽然纵马跑出盾牌的庇护范围――三百多勇士渐渐逼上,白刃战的时机到了。 希伯来一咬牙,还是追着菲尔去了。最后他回头看了眼绝尘,后者已经冲进了勇士堆里,一杆战枪左劈右砍,势不可挡。 能把枪当刀使得如此顺溜,普天之下除了绝尘也没其他人了。可偏偏他力量绝大,即便他用的是棍子,挨上那么一下也会半死不活,何况是一杆神器?虽然这杆神器并没有什么威力绝大的招式,但本身品质却是极好,一枪下去,便是盾破人亡,血如泉涌。 绝尘杀的兴起,直到眼前忽然一花,一个玲珑的身影已经蹲立在他的马头上。他微微一愣,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黑衣的女子,提着双剑,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他看。 “嗨!帅小伙,你就是老大吧?麻烦借你脑袋用用咯~”女子开口说着,双剑已然架了过来。极近的距离,绝尘的战枪根本不好施展,何况女子的速度极快,而绝尘最怕的就是这种高手。 “我的脑袋倒是值几个钱,但是你要取下来,还得用点力呀。”双剑架在脖子上,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骼,绝尘却恍若无睹,懒洋洋笑着,更肆无忌惮的打量起来人,“你就是夜鸦吧?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夜鸦妩媚一笑,正yù答话,忽然间身体一寒,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一般,不由向前一压,带着绝尘一齐扑倒在尘土里。虚空中只见银光一闪,风吟恨现出身形,冷冷盯着提前逃开的夜鸦。 绝尘却仍旧被双剑架着脖颈,战枪也在落马时丢弃,此时只能朝着风吟恨直眨眼。夜鸦只当绝尘顾忌小命,示意风吟恨别乱来,不由咯咯笑着,取笑道:“丫头,你的刺杀技术有待提升呀。” “你的力量也一样。”绝尘忽然插口说,双手闪电般伸出,握紧了脖颈上的双剑,天器级别的护手完全抵御了剑刃的锋锐,风吟恨乘机突进,银光闪耀,直取夜鸦。 “什……”夜鸦一使劲,双剑却纹丝不动,不由暗道不好,当机立断,弃了双剑,旋身回撤,避开风吟恨的双匕,右手往腰间一抹,竟抽出一把极细的软剑,朝着绝尘背心一刺,入肉少许。 绝尘眼角抽搐,伤口处竟隐隐约约麻木起来,必然喂了毒,只是不知毒到什么地步。而夜鸦则惊讶到失神,险些被风吟恨刺中。她从未见过这么坚固的人体,这把软剑乃是极品地器水准,虽无法用于正面应敌,但自带的破防属xìng用来偷袭简直无往不利,可即便如此也未能刺透绝尘的肌肉。剑上喂的毒药虽不算猛烈,但也不至于像绝尘一般轻松应付。 “你还是人吗!”夜鸦不由破口大骂,双剑也懒得讨回,直接远遁而去。风吟恨虽能追上,却顾着绝尘,放弃了追赶。 “A级佣兵也不过如此。”绝尘笑着把玩了一会双剑,只是普通的玄器,连魔法武器都不是。他朝不远处的勇士随手扔去,也不管结果如何,一脚踢起战枪,伸手握紧了,放眼四顾,竟朝着敌人首领位置突击过去。 “找死么?”远远地,艾弗比艾便看见了绝尘的自杀xìng行为,不由冷冷一笑,朝两旁的冒险者示意,道:“擒下四皇子的,重重有赏!” “我去。”莱一纵马便想冲锋,却被一旁的冒险者拦住了:“大当家何须亲自出马,待看我等将那小子拿下!” 说话间,几个冒险者已经朝着绝尘跑了过去,半道上便亮了兵器,都有稀薄的魔法光辉,只是普通的地器。即便如此,他们也对这些兵器珍而重之,因为对他们来说,即便是地器,也是上千个金币的逸品――他们可不同于某人,控住了大陆大半的锻造师,本身也是天下第一的神匠,天器都能量产。 “贼子受死!” “吃我一刀!” 几个冒险者在几米远的地方便朝着绝尘释放出武器自带的魔法,夜鸦的失败他们之前都看在眼里,知道绝尘身体结实,但能抵抗物理攻击不一定能抵抗魔法,于是他们打定主意用魔法打倒绝尘。 一时间,几个脸盆大小的火球朝着绝尘飞扑过去――火系法术作为杀伤力最大的法术,一直深受冒险者喜爱,是以冒险者定做魔法武器,十个里有八个是火属xìng的。可惜绝尘怕冰怕风,就是不怕火,反倒迎着火球撞了上去,几个火球一起炸开,火焰四溢,足以让人燃烧成焦炭的温度却连阻挡绝尘的脚步都做不到,那几个冒险者的笑容还凝固在脸上,便已被绝尘一击毙命。 并非他们实力差劲,要真面对面打起来绝尘要拿下他们尚需一段时间,无奈他们以常理去推断绝尘,面对的必然是败亡的结局。 某种意义上来说,绝尘确实已经脱离“人”的范畴了。 第九十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几个冒险者的死亡让后面的冒险者们眼角微跳,都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不由万分戒备,布了半圆阵形包夹过去,却在几米远的地方都停下脚步,互相打着眼sè,谨慎地和绝尘对峙。 绝尘一时半会也不敢贸然突进,局势倒僵持住了。 而另一边,菲尔纵马奔跑了许久,也不知烧死多少敌人。猛地身周火焰一暗,圣枪已然魔力不足。他朝腰间一摸,摸出两颗魔晶石来,却都黯淡无光,显然已经魔力耗尽。他不由微微皱眉,却仍毫无退意,举着长枪接着冲刺,只是少了烈焰之力的加护,效率降了大半。 斜地里忽然shè来三支箭矢,菲尔凭着直觉回枪一挡,只挡下两支,还有一支狠狠扎进肩膀,金狮骑兵团制式的重铠甲竟也抵挡不住,险些穿透了肩胛骨。 菲尔大惊,冷冷望去,八十米外,瘦高的shè手骑着黄马挑衅一般地看着。他不由大怒,调转马头就要发起冲锋,shè手连忙搭弓shè箭,三支箭矢遥遥指着菲尔的脑袋。 “菲尔!切莫冲……”不远处希伯来纵马赶来,无奈两人之间隔了几道人墙,双方人马捉对厮杀,他一时半会还赶不过去,只能扯开嗓子大声提醒。然而下半句话还没喊出来,座下战马陡然一声哀鸣,扑倒在地。希伯来摔下马来,立刻将巨盾护住身子,只听“哚哚哚”几声,数支短枪打在巨盾上。 “小子,先顾好自己吧!”一旁陡然钻出一个虎背熊腰的巨汉,和三百勇士一般打扮,却远比他们高大,更带着一股狂烈的杀气,满目狰狞地几步赶到希伯来身旁,挺枪便刺。 希伯来巨盾往前一顶,短枪刺在盾上也只是留下一道白痕。紧接着希伯来钢刀出鞘,照着巨汉兜头一劈,却也被对方的圆盾挡下,一股莫名的力量更将钢刀导向一边,希伯来一时不慎,被带的失去平衡,险些被短枪刺中。 “魔法盾牌么?”两人分开一段距离,各自挺盾对峙,希伯来开口说道。 “没错。”巨汉咧嘴一笑,露出血盆大口,指了指自己,“厄迈瑞克!” 又指了指圆盾:“太极盾,天器。” “希伯来・铁眼。”希伯来也学着对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板一般的巨盾,“钢门,玄器。” 互通了姓名,两人都拿铜铃一般的眼睛互相瞪着,猛然一起发着喊,举着盾牌撞在一起。两人肌肉紧紧纠结着,拼尽全身力气要将对方压倒,怒瞪的双目里,满是看不见的獠牙毕露。 不久,两人同时跳开,都喘着粗气,却仍旧互相死瞪着。这次交锋让两人都明白对方的力气和自己势均力敌,要分出胜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希伯来有些头痛,而厄迈瑞克却自信满满地把盾举起,摆出了防御的架势,大喝一声:“坚守阵地!” 只见从盾上扩散出一层薄薄的明黄护盾,将厄迈瑞克整个包住。护盾里厄迈瑞克朝着希伯来挑衅道:“来!看你可破的了我的防御!” 这是厄迈瑞克最为自豪的一招,黄sè护盾虽然轻薄,却相当于几个四阶的土系护盾魔法,在以往的冒险生涯里他凭这招挡下了许多次不可抵挡的攻击,刚才那次交锋他已经知道对手也是擅长防守而不擅长攻击,这个护盾即便让他砍到明天也不一定砍得破。 然而希伯来却没有挺刀去砍,只是鄙视地瞟了他一眼,骂了句:“傻子!”便绕过他去救菲尔。 厄迈瑞克不由傻了眼,这才记起自己不再是冒险者,这里是战场,所面对的也不是智商略低的魔兽,而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于是他灰头土脸地解除了防御,追着希伯来而去。 三支长箭疾shè而来,菲尔凝神戒备,舞起一片枪花,将箭矢尽皆拨开。不想三支箭里有一支竟诡异地转了个弯,shè中了插在马鞍上的旗帜,险些将旗杆shè断。 菲尔眼角一阵抽搐,这一下对他的挑衅意味远比言语和动作上的更给力,差点他就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朝木子广突进过去。只是没了圣枪的火焰,这几十米距离上也不知多少人挡着,要突进过去,自己先被shè成筛子了。 又是三支长箭呼啸着shè来,目标直指旗帜。木子广似乎铁定了心要将菲尔激怒――事实上希伯来舍下厄迈瑞克后一路朝着菲尔狂奔,已经离得不远,若两人集合,有希伯来的巨盾,木子广完全没办法伤到两人。所以他才要将菲尔激怒,让他独身追击。 这三支箭又快又狠,速度和力道都远超之前那些,木子广shè完这三箭都不得不停下来歇息,短时间内无法再shè。而这三箭也确实达到了他预料的效果,菲尔拼尽全力也只能挡下两箭,剩下的一支shè中了旗杆,只听“咔嚓”一声,旗杆断裂开来,火焰纹章悠然飘落。 菲尔伸手接住了,一把将旗帜扯了下来,塞进怀里。再转头去看木子广,眼中已是杀机毕露。 “不好!”尚有一段距离的希伯来不由脸sè发白,他知晓这是菲尔暴怒的征兆,也知道这个时候的菲尔完全听不进任何话,只能再次加快脚步,拼命赶去。 可惜他还是迟了一步,菲尔一声怒喝,已然朝木子广突进过去。木子广嘴角勾着笑,冷哼一声,又是三箭shè去,箭箭直指菲尔要害。菲尔不闪不避,只拿长枪轻拨,将要害护住。偏离了轨道的箭矢尽数插在菲尔身上,他眉毛都不皱一下,一双眼死死盯着木子广,燃着愤怒的火焰。 三十米。木子广已经shè空了两个箭袋,如此急速的shè击在他以往的生涯里也不曾有过,他的额头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下了一个愚蠢之极的决定――惹恼了一头暴怒的猛虎。三十米如此之近,近的他已经能看清菲尔眼中的怒火,近的箭一离弦便插在菲尔身上。可是没有用,菲尔死死护住脑袋和心脏,而不击中这两个部位,根本拦不住这头暴怒的猛虎。 木子广再次冷漠的拉弓搭箭,又是流星一般的三连shè,这次shè的却是菲尔座下的战马。战马不同菲尔,脑袋上中了一箭,立刻嘶鸣着倒地。便在菲尔即将落马的瞬间,他竟顺手抽出还插在马鞍上的半截旗杆,朝着木子广投掷过去。 旗杆势大力沉,带动呼啸的风声,这一下砸实了,即便不会死,也不会好受。木子广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地遭那么一下,连忙纵马跳开,再去看时,竟失了菲尔的踪迹,满目只有双方士卒拼杀的身影。 木子广暗道不好,冷静地仔细搜索,立刻便在十米远的地方发现了菲尔,后者正借着满地的尸体悄无声息地行进,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两人眼神交汇间,菲尔已经明白行迹暴露,当即一声怒吼,双腿用力一蹬,一跃而起!十米距离顷刻便到,圣枪的锋芒只在木子广的眉心处晃荡。 木子广冷漠地纵马跃开。胯下的老黄马和他处的久了,已经心意相通,杀气临身之际便已经起跑,所以看似菲尔即将要将木子广击杀,可两人之间始终隔着那么一点点距离,甚至越拉越大――菲尔可不是风吟恨,跑步速度只是一般,更何况穿着金狮重骑兵的铠甲,五六十斤的重量压着,越跑越慢。 便在此时,老黄马猛地一停,瞬息间朝另一个方向跃去。这一下来得突然,木子广和菲尔都淬不及防,一个蓄势了半天,志在必得的一箭落了空,只从菲尔耳际擦过,另一个则停不住脚步,和木子广擦身而过,圣枪也只在木子广额前掠过,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同时,在木子广刚刚的行进路线上,猛然呼啸着擦过一把旋转着的钢刀。那是几十米外希伯来的杰作,在两人厮杀间他追赶了过来,并在关键时刻插了手。 只可惜那匹老黄马的动物直觉太过敏锐,不然全神贯注应付菲尔,抽不出空提防其余人的木子广此刻已经头插钢刀,死的不能再死了。 然而黄马掉头尚需时间,菲尔转身只要一瞬!反应过来的菲尔当即以一个完全不可能的姿势转身出枪,人仍在朝后扑倒,枪却犹如毒龙般推出,直刺老黄马! 倒不是菲尔不想杀木子广,只是他当时的位置,要想刺到木子广实在难上加难,所谓shè人先shè马,还是先把老黄马解决了,让木子广失去机动优势再说。 这回身一枪时机之巧,简直无法言喻,恰好是老黄马立足未稳,枪便已来到,避无可避。只见血光飞溅,圣枪已深深插进黄马脖颈,菲尔也没了力气再握住枪,只得松了手,任由冲劲带着他摔倒在地――还好是后背着地,若是前胸,只怕立刻便要万箭穿心。 木子广从马上摔了下来,起身之后,正yù搭弓结果了菲尔,却听见不远处希伯来威吓一般的呼喊,一面喊还一面拿铜铃大的眼睛瞪着,手里挥舞着不知从哪个倒霉鬼手上抢来的武器。 木子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放下弓,转身遁入了人群,消失了。 希伯来距他不过十来米,若要强行击杀菲尔,面对暴怒的,又有如乌龟一般坚硬的希伯来,他实在没有取胜的把握。对他来说,为杀敌人一员大将而把自己赔进去实在是一门亏本生意。 何况这个敌人,也只是莱的一厢情愿罢了,对木子广来说,真正的敌人,始终是冒险者协会的追兵们。只是如今陪伴自己许久的黄马死了,这梁子也算结下了。 已经遁入人群里的木子广最后回头瞟了眼菲尔,眼中流出怨毒的神sè。 希伯来几步赶到菲尔身边,将他上半身扶起,皱眉看着插在菲尔前胸,犹如刺猬一般的箭矢――这也是菲尔刚才能借着尸体的掩饰悄悄靠近木子广的原因,要是一般人,身上插这么多箭,早就死透了。就连自诩防御过人的希伯来也不得不咂舌,道:“这么多?你小子居然还没死,真是奇迹!” “还差点,不过也半死不活了。”菲尔有气无力地笑着,“要杀出去是万万不可能了。” “谁说的?”希伯来跟着笑了起来,将一些碍事的箭矢折断了,把菲尔搀扶了起来。又走到黄马尸体旁,将焚城圣枪捡起,塞进菲尔勉强还握得住的右手里,然后架着他便往驻军方向走去。 “来,我带你杀出去。只要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分毫!” 第九十一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所有冒险者同时动作起来,绝尘带给他们的威胁太大了,大得不由让他们想起过往生涯里那些巨型凶兽。那些凶兽每只都有圣级以上的实力,可惜依然被冒险者们联合击破――在冒险者的团队里,只要各司其职,做好本分工作,即使是神,也能推给你看! 然而在战场上,冒险者的那一套就不适用了。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智力低下的野兽,而是同样狡诈的人类。只有傻子才会和前排的肉盾死磕,正常人都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 在这些冒险者里,最软的柿子莫过于后排一个风系法师。绝尘实在无法想象一个高傲的法师会沦落到做土匪的地步,要知道在冒险者的世界里,法师就像捧星星捧月亮一样捧上了天,人前人后都是“法爷法爷”的叫,要说为什么,只能归结于魔法的力量过于神秘且强大。无论是火系的伤害,水系的控制,或者地系和风系的辅助效果,都能极大地加强一支团队的实力,甚至翻盘。 不过这也滋生了一批资质平平却异想天开的法师,开始走向不同寻常的道路。比如这位风系法师,要是专职于辅助,无论是可以抵挡远程攻击的“风之护盾”或者极大增强速度的“风行术”或“轻盈术”,都能让复仇军的战斗能力翻个番,可惜这位法爷被力量迷了脑,只会朝绝尘释放各种攻击类型的法术。 要说起来,风系法术的伤害十分稀松平常,尤其是单体,都是靠着风刃伤敌。这种类似物理攻击的手段对付普通人足够,但对付无法以常理推断的家伙,那是远远不够。 当然,和其余的冒险者一比,这位风系法师的威胁就大了。 所有冒险者一拥而上,手中武器也亮起了稀薄的魔法光辉。只是瞬间,他们离绝尘不过两米,铺天盖地的杀气山岳一般压来,诸般兵器将绝尘的行动封的死死的,似乎,只能暂避锋芒。 然而此刻绝不能退让,这一退,不仅气势颓弱,而且之后面对的必然是连绵不绝更加缠人的后续打击。 于是绝尘暴喝一声,声音之大几乎让那些围攻的冒险者头晕眼花。而后他踏前一步,一招开天辟地般的劈击赫然挥下,将好几个冒险者都笼在攻击范围里。 那几个冒险者顿时惊骇yù绝,哪敢硬接,都大呼小叫着避开,完美的包围圈瞬间告破,露出二三十米外那个风系法师吟唱咒文的身形来――此刻他的身周已经布了几道淡青sè的风刃,这些风刃足以穿透半米厚的石墙,即便绝尘体质奇特,shè在身上也至少会削几道血口出来,要是连续击中腹部,说不定就是一个肠穿肚烂的下场。 绝尘无视着那些将他包围的冒险者,双腿一蹬,便飞shè向风系法师。他的力量何其大,这一蹬之力竟将地面踩裂,人瞬间就飞越了二十米的距离。风系法师一时吓得差点咬了舌头,也顾不上积蓄魔法,手一挥,已经准备好的五道强化风刃便飞shè向绝尘半空中的身影。 一般来说,高手对决,最忌讳高高跃起,因为半空中没有借力的地方,面对对手的攻击根本避无可避。可是绝尘丝毫不在意,因为他拼的,就是一个气势,而且,他有接下攻击的自信! 半空中的绝尘朝着风系法师投掷出了手里的长枪,然后双手的手甲亮起了璀璨的魔法光华。在他全力催动起护手上的法阵的情况下,那双顶尖天器级别的手甲的硬度已经无法想象,绝尘就凭着这双手甲,去抓飞shè而来的风刃! 风系法师不过三阶,那些风刃也不过三阶程度的威力,破不开护手的防御,被绝尘一抓就散。所有看见这一幕的冒险者不由眼角抽了抽,心底几乎同时骂了句:“死土豪!” 这就是绝尘最大的凭仗,在如今这个真正的高手奇缺的时代,锻造师的价值简直无法可想。更何况这个锻造师不仅天资绝伦,更是皇家子弟,有钱的大土豪呢? 绝尘有装备,风系法师可没有,并且之前一直在准备着风刃,根本没有在自己身上释放一个加速法术,此时长枪临身,他即便想躲开,也没有那种身体素质,眼睁睁看着长枪轻易将他的胸膛穿透,钉死在地上。 有跑的快的冒险者刚好赶上,见绝尘刚刚落地,立足未稳,手里也没兵器,更将整个后背露了出来,不由心里一喜,一声大喝,催动全身力量攻向绝尘,脑海里已经乐滋滋想着“打土豪,分装备”了。 匹练般的刀光,斩破了漆黑的重铠,又狠狠斩进肉里,却只斩进半寸便再也斩不下去了。绝尘的重铠原本就是板甲,对斩击有极强的防护作用,加上那一身坚逾铁石的皮肉,要想真正击杀绝尘,非修炼了功法的高手来不可。 那名冒险者顿时觉得虎口巨震,几乎握不住武器,就像是砍到钢铁上一般。正愣神间,绝尘回身将那冒险者掐着脖颈单手提起,猛掼向地上,登时便是头破血流,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其余冒险者都被这一手震住,畏惧地盯着绝尘狰狞的面孔,竟是不敢再上前。 “兄弟们,后面的官兵追上来了,还打个屁啊!风紧扯呼!”不知谁突然发了一声喊,几个冒险者登时作鸟兽散。这些冒险者叛徒加入复仇军也不过看见有利可图,如今复仇军覆灭在即,他们可不是讲信义的家伙,保命要紧。 他们这一跑可不得了,那些被当成炮灰使用的土匪看见几个当家的跑了,登时也不管陷入敌阵苦战的骑士们,呼啦啦全散了,倒让那些骑士大大松了口气。 绝尘任由他们溃逃,也不追赶,只将长枪从法师尸首上拔出,抬头看向艾弗比艾和莱,正好看见莱纵马冲来,手中高举的大刀一时有些眼熟。 另一边,希伯来扶着菲尔杀出重围,巨盾起落,便是脑浆崩裂。正如同他曾说过的那句话,当拥有了绝对的力量,盾反而成为了攻守兼备的神器。 眼瞧四周的复仇军越发稀少,甚至能看见远处那一大片赤红的衣甲,偏偏在这时,响起了一个雷霆般的声音:“小子!可算追上你了!这回你可跑不掉了!” 希伯来叹息着扭头看去,厄迈瑞克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眼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看来今天要想完好地走脱是不可能的了。”希伯来一手扶着菲尔,一手抬起巨盾,朝厄迈瑞克高喝道:“来吧!就让我看看你的乌龟壳硬到什么地步!” 第九十二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小贼!今天便用你的脑袋祭那八百标兵勇士的鲜血!”莱狂热地呼喊着,手里鬼头大刀挟带无匹威力劈下,绝尘冷面无表情地抬枪去挡。轰然巨响里,绝尘竟被震退一步,踩得脚下大地开裂,体内气血翻腾。 这是两人第十次交锋,绝尘附近的地面已经碎了好几圈。功法的内劲加上骏马冲锋的力道,让绝尘也有些招架不住。 两人交错而过,莱拨转马头,以更狂热的气势冲锋过来,鬼头大刀上也亮起了土黄sè的,重如山岳般的光芒。 “葛大炮的天器么……”绝尘眯着眼,努力压制体内紊乱的气劲,脸上却反倒带着笑,“原来在你手里。正好希伯来还缺杆好兵器呢。” “摧!”莱大喝着一刀劈下。这一刀,劈山裂地,绝尘只看见满目的黄,如同巨大的山岳降临了一般。这是地系三阶的“搬山”术,如同其名,释放之时真的像是搬了一座山岳过来,沉重无比。虽然看似厉害,可在敌人承受这重量之前,先要自己受了,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真的承受住这山岳般的重量?登时成了最为鸡肋的法术。 然而此刻,这座山便让莱搬了来,压在绝尘身上。和山岳一样重,那是夸张的说法,但各种加成下,上万斤的重量总是有的,这已经达到绝尘所能承受的最大极限。兵器一交击,绝尘便跪了下去,脚下的土地登时龟裂,巨大的裂痕蔓延了数十米。 “哈哈……哈哈哈哈!”重压之下,绝尘却快意地笑了起来,笑得如此疯狂,让莱心里登时不安。 “抓住你了!” 绝尘咬牙笑着,同时,莱身后的虚空中,亮起两条银sè光芒。那是一直潜伏在旁待命的风吟恨,之前的局势即使再危急,绝尘也不曾让她出来,为的就是这一刻! 双匕狠狠插进莱的后背,由于有功法护体,这一下插得并不深,可莱却顿觉气力一泄,一股极为沉重的疲惫感涌上心头,几乎让他握不住手里的兵器。莱惊骇万分,狠狠咬了一口舌头,想让自己强行清醒,可那股力量从伤口里源源不断流来,扩散向四肢百骸。这股力量,连他修炼的功法都挡不住,数息间,他的肌肤开始老化,脑袋上也渐渐出现银白发丝。 “喝啊!”绝尘趁机一声暴喝,用力一推,将早已失去力气的莱推下了马,风吟恨乘势跃开。双匕离体,莱的身体顿时停止了老化。可等他回过气来,脖子上已经架着一杆战枪,枪刃的锋芒刺得他生痛。 “束手就擒吧,你已经没有机会了。”绝尘森冷地说着,目光却投注向百米外的艾弗比艾。出乎他的意料,艾弗比艾见莱被抓,竟朝天上放出撤退信号,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哈,这下,连你的属下也弃你不顾了。”绝尘冷笑着回头,看见莱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放弃了抵抗,嘴里却还不服输地说着:“这只是战略xìng撤退。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拉起一支大军来救我了。” “嘴硬!哼!”绝尘冷哼着不再答话,放眼看着四周,到处都是溃逃的复仇军,突入敌阵的骑士们捡得一条xìng命,此时也无力去拦阻,都拿兵器撑着身子和绝尘一样旁观。 结束了吗。绝尘松了口气,忽然觉得万分疲倦,全身上下都散了架似的痛。之前和冒险者们对决时便被砍了许多刀,伤口虽然不算深,但在和莱的战斗里,如此激烈的冲突早让这些伤口崩裂恶化,黑sè铠甲里灌满了血液,粘稠地极不舒服。 他将衣甲顺手扯下,露出正慢慢消退的银灰sè皮肤,剧烈的战斗激活了泰坦的血脉,若非如此,也许早就被劈成两半了。 莱目瞪口呆地看着,愣愣地说不出话。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果然不是人。” “不是人也好过你这个阶下囚。”绝尘漫不经心回答着,一双眼却努力朝战场上搜索,眉头渐渐皱起。“菲尔他们呢?” 希伯来怒吼一声,巨盾劈头盖脸地砸向那层黄sè的护盾,却只溅起些许涟漪,而希伯来整个人都被太极盾上的神秘力量导向一边,失去平衡。 厄迈瑞克乘机一枪捅去,正扎进希伯来腰肋,虽然不深,却依然让希伯来痛嚎起来,回身一砸,却又砸上那层坚不可摧的护盾。 希伯来连忙跳开,躲过厄迈瑞克的又一记攒刺,喘着粗气和他对峙起来。 “希伯来你先走,别管我了。要不然我们都要折在这。”一旁撑着圣枪勉强站立着的菲尔大喝起来。 希伯来恍若未闻,只冷冷地瞪着厄迈瑞克,开口道:“我们的援军快到了,你还不跑等着被大军剁成肉酱吗?” “吓我?”厄迈瑞克咧嘴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会把那些小卒子放在眼里吗?百万大军我都能来去自如,何况你们区区三万人?” 希伯来默然,不得不承认厄迈瑞克的“坚守阵地”搭配上太极盾简直就是无法攻破的屏障。坚守阵地本身就坚固无比,太极盾的力量又能将攻来的绝大多数力量导向旁边,只要魔力充沛,厄迈瑞克便立于不败之地! 魔力充沛?希伯来脑中灵光一闪,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呵呵呵,就是不知道玩了这么久,你还剩多少魔力?一直没见你换过石头……你消耗的是自身的魔力吧?真是难得一见的魔武士啊。” “足够把你们两个小娃娃解决掉再撤退了。”厄迈瑞克露出狰狞的笑容,忽然皱眉望着天上刚刚升起的魔法信号,改口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援军到了也挺麻烦的。我就不和你们玩了。” 希伯来刚刚松了口气,却见厄迈瑞克啜唇吹了一声呼哨,霎时附近战斗着的勇士们都往这飞快地瞟了眼――粗略一算也有三四十来人。 希伯来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厄迈瑞克朝着他微微一笑,道:“不知道你能挡下多少枪呢……若不死,以后再见我们再慢慢玩。” 厄迈瑞克说完便扭身消失在人群里,而那些勇士则迅速包夹过来,快的让人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看着那些勇士冰冷的眼神,希伯来不由紧张地握紧了巨盾。他的巨盾再大,也只能挡住一个方向,而这些勇士则是四面八方地包围过来,每人手里都还有两三支短枪。 莫说两支,就是每人一支,也够将希伯来和菲尔两人shè成筛子了,而看那些勇士的神情,很明显是要将短枪一股脑招呼在两人身上然后撤退。 “虽然想过有一天会死在沙场上,却没想过是这么个死法。”希伯来背靠着菲尔,笑得悲壮,“不过,只要我还能动,就不会让你挨上一枪!” 菲尔神sè一动,正想说点什么,却脸sè一变,大喝道:“小心!” 呼啸声中,几十杆短枪同时投shè过来,希伯来奋起雄威,将巨盾挥舞起来,带动的劲风足以将人刮倒! 大部分短枪被希伯来的巨盾拨到了一边,其余的则狠狠插进希伯来的身上。希伯来剧痛之下反倒激起了血xìng,把一张巨盾舞得更快更密,把第二波的短枪拍飞更多。 “撤退!”等所有勇士都将手中短枪投shè完毕,其中一个小头目一声大喝,率先朝厄迈瑞克撤退的方向跑去,其余勇士头也不回地跟了上去,在他们心里,那个健壮的汉子中了二十来枪,就算不死,命也不长了。至于那个瘦高的家伙,虽然没中一枪,但他身上插了那么多箭矢,也和死人无误。 就在他们消失在人群里的同时,驻军终于赶上,赤红的cháo水绕过这处插满了短枪的小小阵地,望着阵中那个插了数十枪仍屹立不倒的伟岸身影,士卒们眼中满是敬佩和畏惧。 “终于……结束了。”满目一片赤红,希伯来松了口气,登时觉得全身一阵虚脱,再也无力撑着巨盾,软泥一般倒了下去。菲尔下意识想去扶,可连自己也站不住,被带的摔在一块。 “哈哈,死里逃生的滋味不错啊。”希伯来望着烽烟弥漫的天空,有气无力的笑了起来。 “这次……连累你了。”菲尔也扯出一个笑容,愧疚地说。 “我俩之间还用计较这些吗?”希伯来虚弱的笑着,闭上了双眼,“啊……下回再遇见那个家伙,我绝对不和他死磕了!” 菲尔笑了笑,没有答话,静静地看着天空,一只手却伸进怀里紧紧捏着旗帜。 第九十三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战斗结束了,剩下的几万土匪在驻军的追截下彻底溃散,近两万土匪举手投降,被绝尘遣回老家当百姓去了。强弓营全军覆没,三百勇士也死伤大半,唯有剑兵营没死一人,和几个首领一起跑了。 绝尘这边二千多骑士折损了七百来人,其余的也人人带伤,马匹倒只折了百来匹,这种神骏土匪们也舍不得下手。而驻军,除了刚开始死了几十人,之后一直追着复仇军的屁股打,完全没有损失,乐得元让喜笑颜开,大笔一挥,这绝世的功绩便上了战报。 军帐之内,菲尔和希伯来裹得像是粽子一般躺在行军床上,旁边季符乐不可支地调笑。刚从战场把这两个家伙救回来时他着实吓了一跳,好在这两个家伙身子骨都算强壮,被军医一番急救后,躺了两三天也慢慢恢复了元气,只是还不能运动,一动,这伤口都要崩裂。于是放下心来的季符有空的时候就跑来大肆调戏,一报平rì练武之时常被欺负之仇。 菲尔和希伯来虽想反击,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季符可是特意让军医把他们的嘴巴也给封了。 忽然帐门一掀,走进一个人来。季符扭头看去,连忙停止了调戏,拱手道:“主公。” 绝尘点点头,看向两具粽子似的家伙,不由笑了,道:“还没好么?” 绝尘战后也和两人同时接受了治疗,孤身独战如此多的冒险者,他身上的伤口也不在少数,尤其之后和莱的一番力战,大部分伤口都崩裂恶化,深可见骨。本来他也是粽子大军的一员,无奈他体质特异,拿绷带吊了一圈,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地下地,菲尔两人羡慕得眼珠子都绿了。 “还没呢,医生说了,还要些时rì。” “哟!真可怜。”绝尘嬉笑绕着两具“粽子”转了几圈,对两人祈求挣扎的眼神只做不见。忽然他一抬头,却换了一个话题:“这两rì我一直在养伤,都没去关注底下的弟兄们。他们的伤大部分都好了吧?” “大概千来员弟兄的伤势完全无碍,剩下的虽无xìng命之虞,但要恢复正常尚需一段时rì调养。” “嗯。回去后估计能有个两三个月的安逸rì子。dì dū的乱子要波及到我们还得有些时候吧。”绝尘摸着下巴慢慢思索起来,“要是大哥的话,我们还有几年安稳,若是老三……希望不是他吧。” “主公!”季符忽然一声呼喝,打断了绝尘的思考,“主公思虑长远,甚好。但眼下还有一件要事需要主公处理!” “要事?”绝尘眉头一皱,心里有了几分底,说道:“你指的……是莱・图米么?” “没错。自擒获以来,主公一直把他好吃好喝的供着,却绝口不提处置之事,我和王都护摸不透主公心思,不好下手,就连元让也过来询问过几回――毕竟是匪首,交上去也是大功一件。” “呵呵!对他是大功,对我们就可有可无了。”绝尘忽然深深看了季符一眼,“只不过,交上去了,只怕到时会被有心人利用。那小子还是有本事的,已经能排进大陆一流高手的行列了,等哪天练出了气芒,咱们一起上也不一定是他对手了。” “那……主公的意思……是要杀咯?”季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现在就去结果他!” “且慢!”绝尘却挥手制止了季符,“我知道你想绝后患的心思甚急。只不过他不好杀。虽然是匪首,却依旧是大贵族的后人,帝国法案对这些人员可是颇为开恩啊,只有皇帝御旨才能处决,若私底解决……恐怕又是一桩大麻烦。” “再大的麻烦也比不上一个半圣级的高手吧?虽然我实力差了点,但练出气芒代表什么我还是知道的!” “美名者恃名横行,恶名者固地自保。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而我们的实力,还达不到固地自守的水准,只能努力顾好名声,让想干掉我们的家伙顾忌顾忌。”绝尘叹了口气,“一个半圣级高手毕竟只是一个人,也没达到力敌万军的程度。你去把那家伙提来吧,我好好审问他一下再做决断!” “是!”季符躬身下去,不一会便扯着莱进来了。这几rì虽每rì供着饭食,莱却高喊“绝不吃狗贼粮食”,愣是饿了数rì,饿得全身乏力,头晕眼花,竟能被季符倒拖过来。可他一看见绝尘,立刻来了jīng神,高声呼喊道:“打倒剥削者!还世间清平!打倒莱恩狗!还百姓zì yóu!” “住口!”季符怒极,顺手一巴掌甩过去,险些将莱的牙齿打落。他还想再打,却被绝尘制住了。 “住手!让他说。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你要我说,我偏不说!”莱狠狠瞪了绝尘和季符一眼,一扭头,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你不说了?那我说。”绝尘面无表情地开口,“自我继任以来,清平匪乱,安稳发展,赐子民平和,更压低税赋。而后开通商邑,将西部荒野努力建成繁华盛世,何来剥削?何来压迫?倒是你们,乱臣贼子,为害不浅!” “税赋就是剥削!凭啥百姓辛苦劳作的成果,平白给你们这群贼子得了部分?你们安坐居室便有大把钱财入账,当然觉得是太平盛世!可曾想过底层的平民么?” “安坐居室?哈!”绝尘冷笑,“我若是安坐居室,你又怎会沦为阶下囚?想必此刻还在绝壁岭,葛大炮手下打炮吧?” “你……!”莱怒视着绝尘,哑口无言。 “税赋是责任也是权利。我收税,自然要为纳税的子民办事,剿除你们这些匪患就是我的责任!”绝尘冷冷嘲讽,“亏你还曾是贵族子弟,帝国法案都白学了。” “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复仇者!是革命者!”莱高声咆哮起来,季符都险些都按压不住,“我们要唤醒沉迷于痛苦的百姓,反抗你们这群帝**权贵族的统治!” 绝尘悚然动容,连季符都有几分愕然,看着莱的眼神少了几分轻蔑,带着几分凝重。“你说……要推翻帝**权主义的统治……那么,推翻之后,你待如何?” “当然是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没有贵族,没有皇帝,人人称兄道弟,并肩作战,衣食平分!”莱昂首挺胸自豪地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了莱的回答,绝尘抬头肆意大笑着,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我原以为你心怀大志,却不想如此幼稚。我佩服你,佩服你这么多年一直怀抱着如此天真的理想还能存活,佩服你历经这么多事,还能将这理想贯彻。我只问你,在你心里,人,真的都会安安心心地和别人平等地过一辈子,如此乐于平庸吗?” “这……”莱一愣,说不出话来。 “你的理想,只是最原始的社会形态,能维持平等其实也是因为这之中最强大的你想要他们过这些rì子。但总有一天,你会死去,会另有一个拳头最大的人接替你的位置,他也许不会像你一样想要这样,于是,拳头演化为权力,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胡说!我……对了!我会教育大家平等相处,相亲相爱!” “教育?洗脑吧!洗脑确实能维持一时的平等,但人终究是遵循yù望而活,都想要比别人更多,你的洗脑又能坚持到何时?” “这……你把人看得太黑暗了!” “哈!不是我看的太黑暗,事实如此。智慧产生yù望,不为生存而杀戮的,可都是智慧生物啊。即便是被誉为最爱生命和和平的jīng灵族,历史上也有过几次大屠杀,更不用说人类,为了士卒愉悦,为了士卒能更听话,屠杀一城的平民百姓,这已经当做教案写进了兵书,美其名为‘杀’策。至于宗教,更是凶残,即便是信奉神圣和和平的教廷,只要确定了异端,诸般酷刑准备待续。你说,这样的种族,这样的人民,你的理想,能实现吗?” “你!……我绝不会因你的满口胡言而放弃的!”莱低声咆哮着,眼神已经有些动摇,却仍固执地不肯承认。 “算了。真希望下回相见,你还能有如此天真的梦想。”绝尘挥挥手,“把他交给元让吧,给他送如此大的功劳,他也会安稳一阵子吧?” “真要送?”季符再次确认,得到的却是毋庸置疑的回答。他不由叹了口气,一脚踢在莱的屁股上,用力提了提手里穿着莱琵琶骨的锁链,没好气道:“快点!跟我来!不一刀砍了你真是便宜你了……” 季符骂骂咧咧地走远,绝尘上前扯了菲尔和希伯来嘴巴上的绷带,笑道:“你们俩也听了这么久,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希伯来憨厚一笑,言简意赅。 “其实这小子挺不错的,下次再见一定要拉他入伙。”菲尔眼中光芒闪烁,“还有,他的那个理想……其实可以适用于军队……” “因为每一支军队都只有一个简单的目标吗?”绝尘笑了笑,“你想拉他入伙,除非你也成了土匪哟。他可绝不会投身于和任何权力相关的部门。” “入伙也没用。”帐门一掀,竟是季符回来了,“那家伙就是一个猛将,不,只是猛人,连‘将’都算不上。我们这可不缺这种管不住的猛子!” “这么快?”绝尘讶异地扬扬眉毛,“别说元让刚好跑来了。” “没。刚出去就碰见王都护,让他去送了。”季符摇摇头,苦笑,“我算是怕了元让,每回一见面都先问候我父亲。我都到这么远来了,难道还会回去把他的问候带给我老子不成?对了,你就这么放他走,要是下回他又带着逃跑的那些首领莱偷袭你咋办?”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其实复仇者联盟的真正首领是艾弗比艾。对艾弗比艾来说,莱只是一颗弃子,即便dì dū有人想借他的手干掉我们而把他放出,艾弗比艾也不一定去接头。毕竟他们之间有了芥蒂了呀。至于他独身一人……我仍旧是那句话。何况等他练成气芒,也许我们这早已大军压境了。” “那不是更加雪上加霜?” 绝尘沉默地笑笑,“若是那样,只能说天意了。” 第九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又经过近一周的行军,终于看见了新都那墨黑的城墙。 铁石的制作方法并没有头绪,带来好消息的是哨兵镇的矿工们,他们将西部荒野的地底连通,西部荒野接邻矮人所处的天壁山脉,自有地下火河流淌,而且距离新都不远。这不得不说绝尘选址实在太好太巧了。当绝尘带人去勘探时,意外发现大片天然铁石,虽然不能直接用以筑城,但是经过加工提炼后比人造的铁石更为坚固。至于提炼方法,新都城的匠师几乎占了大陆的一半,若是连提炼一块石头都搞不定那真是贻笑大方。 这些事都是一年多前发生的了,如今那条火河流域的天然铁石都被挖光,也只勉强将新都围了一圈,堪堪七米高。这还是新都城靠海,只修了三面城墙的缘故。不过想想,若要和新都海战,只怕唯有巨鲸王国才有那条件,还得千里迢迢绕过魔兽之森的海域――那一块可不怎么太平,经常出没深海巨兽。这也是西部荒野一直没有海港的原因,有了也没用,没有可贸易的对象。 看着新都城的城墙,元让心中大喜,对绝尘越发鄙视了。城墙搞这么坚固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有人会傻到去砸城墙?所谓的坚城可都是“深沟高墙”,而新都城连条护城河都没有,要不是地势奇佳,老子带一千人马就能破了他的城! 一旁的绝尘悄悄瞟了元让一眼,心下了然,也不点破,道:“元让将军,这便是我的新都城了。地方简小,容不下这么多人马,到时还望将军扎在城北,多多海涵。” “哈哈!无事无事!四殿下谦虚了,三年时间能建成这样不错了!只是容元某一问,大凡这些居城驻扎,都是哪个方向有敌人驻扎在哪,也好应敌。新都城北都快靠着天壁山脉了,不可能有敌人。为何不驻扎在城南呢?” “这是为了方便将军和众将士,新都的淡水大多从天壁山脉的山泉来,若驻扎城南,只怕众将士饮水不便。”绝尘微笑着解释,言语动作间总有一股讨好的意味。 “这样吗?那真是太感谢四殿下了!”元让大声笑着,心里却已经彻底看不起绝尘了。为了讨好驻军竟将重要的资源产地拱手相让,真以为讨好了以后就不打你了?太天真了!到时密令一到,我把水源一截,看你这城还如何驻守! 交谈间,大军已至城下,但见城门大开,一名白衣儒士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领着大小官吏恭候。 “白羽恭祝主公和元让将军得胜归来。”白羽上前,躬身行礼,身后官吏也一齐躬身,高呼“恭祝得胜归来!” “都起来吧。一场战争,有什么好祝贺的。”绝尘脸上带着笑,虽是责备的话语,却完全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 “哈哈哈!当然要祝贺啦!胜一场战争便是一件战功,我们做将军的哪个不想要?”元让却大笑起来,“你就是白羽?果然英姿非凡,不负‘小贤侯’之名!” 自新都城通商以来,来来往往的商人们都把新都城里的大小消息带去了内陆,其中以白羽的名声最为响亮,不仅因为他与贤侯同名,更因为他只花了近三年的时间就将一座新筑的城打造成大陆数一数二的商业城市。甚至在某些说书人的口中,新都城“明珠为灯,黄金为砖,白玉铺道,光华夺目。”于是乎,白羽就这样获得了“小贤侯”的美称。 “元让将军谬赞了。”白羽只是淡淡地一笑,“相比元让将军全歼数万土匪而不死一卒的战绩,在下还差得远……将军有这功绩,足以列入名将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元让被夸得心花怒放,满脑子只有“名将”二字,浑然找不着北,最后连怎么被带去城北驻地的都不清楚。 遣走了元让和驻军,白羽神sè一敛,正sè道:“主公,接到密信后我找了几个dì dū方向来的商人问过,这段时间dì dū里头确实有些气氛紧张,有谣传狮心王陛下要驾崩。虽然不可轻信但也确实说明dì dū有变故。如今,我们更是折了七百来人……这……” “私兵方面不用你cāo心。”季符走了过来,代替了绝尘回答,“我和王都护之前商议了一个‘藏兵于民’的法子,多招了近两千壮汉,平rì里干些农活之类的,空闲时来兵营接受训练,算是预备兵。这两千人虽然不如私兵jīng锐,但能从北卫军的地狱式训练里撑过来,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秀士卒了。” “也就是说我们实际上有四千多私兵咯?”白羽点了点头,眉宇仍未舒展,“即便如此,四千人和两千人也差别不大。我们的对手,可是会直接派遣十万甚至更多人马过来,何况眼皮底下就有三万敌人。” “这三万不足为惧。”绝尘微微一笑,“叫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吧?” “当然,这可是第一位的大事,事关rì后的生死存亡呀。为此我还抽调了部分铁匠壮丁。”白羽忽然叹了口气,“说来我真同情那些铁匠,火力全开,压根就没好好休息过。不过就算他们想休息,又是‘神匠’又是‘圣师’的,压力这么大,根本没有休息的氛围啊。” “圣师”指的是蒲良,蒲良终于在半年前如愿踏入了圣阶,铸造了第一杆圣枪。为了纪念绝尘和他初次jīng神上的邂逅,蒲良大师将那杆圣枪仍旧取名为“瀑雨”。可惜此后他的体力已经无法支撑一次完整的圣器锻造,他此生也只能止步于此。 “这就像是私塾学堂里设的‘重点’班室,竞争激烈,实在容不得他们休息。”绝尘笑了笑,“尤其是我和蒲良大师重订武器品阶后,很多匠师都硬生生降了级。为了面子,当然拼了命的锻造咯,反正材料免费,他们就出点苦力,还能受前辈指点。听说外面还有好多匠师削尖了脑袋拼命想挤进来,可惜他们的原主人死扣着不放。哈哈,听说咱这新都又有一个别名,叫‘铁匠之都’!” “就你一个人高兴。”季符却冷冰冰地泼了一盆冷水,“把别人的工匠都拐了来,也不知招多少组织势力嫉恨了。现在可是乱世,铁匠是重要资源,真到dì dū之乱波及到我们这来时,只怕也没有组织支持我们了。” “本来就没有。以往还可以指望着蝮蛇,可自从前任暗部首领一死,现在的蝮蛇,愈来愈叫我害怕了。”绝尘没来由地叹了口气,“我总觉得……现在的蝮蛇……似乎成了某个大势力的工具……” “难怪你前段时间一直要我想方设法暗中把‘蝮蛇’在新都城的分部给捣了。”季符恍然大悟,“你想太多了,蝮蛇好歹也是传承了这么久的大型组织,真要成了大势力的工具,那么那个大势力该有多大?怕能比得过几个国家了……” 季符忽然住了口,瞪了绝尘半响,才说道:“你说的大势力……不会是……教廷吧?” “风吟恨那丫头刚跟着我的那段时间,常常能发现蝮蛇和教廷两方人马跟随,后面慢慢地就剩蝮蛇了,要说他们之间没勾当我真不信。而且……”绝尘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弃了详细解说,最后道:“算了,关于蝮蛇和教廷的恩怨以后有机会再向你们解释。” “切!说到一半就不说,吊人胃口……”季符不由有些意兴阑珊。白羽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语出惊人: “主公似乎……把教廷当成了最大的敌人呢。” “当然咯,这可是我们上一辈遗留的纷争,要想熄下来只怕得有一番苦战和牺牲。”季符苦笑着回答,“你不是帝国贵族出身,所以不知道,在我们这一辈里,接触的第一个教育便是‘忠君,无神’。” “当年的血战,我也略有耳闻。教廷此举,有失公正,纯然一个大野心家的嘴脸。”白羽叹了口气,“不过野心和兵力总是挂钩的,主公这种无yù无求的人,毕竟难得一见。” “我忽然觉得你挺神秘的,这种秘闻都能知道。”绝尘讶异地看着白羽,“而且,我怎么觉得你知道的比我还多?我们只知道那场血战的结局,你似乎连怎么打起来的都知道呀!” “恰好我有一个长辈是当年那场血战的幸存者,听他讲述的罢了。” “哟!当年的血战,活下来的可都是英雄!想不到你还是英雄后人!”季符眼睛一亮,来了兴趣,“快说说,你那位长辈怎么活下来的?” 白羽却只是苦笑,“英雄?不只是英雄才能活下来,逃兵能活得更安然无恙。我那位长辈只是一个懦夫罢了。” “能有自知之明,不轻身犯险,你的长辈很不错了。而且看你的年纪,当年你的那位长辈想必已经有了家室,至少他尽了一个父亲,一个丈夫的职责。”绝尘拍了拍白羽的肩膀,安慰道。 “主公自称不善安慰别人,但要真安慰起人来还是蛮有一套的嘛。”白羽释然地笑了笑,“放心吧,我没事,早就想通了。嗨!我说我们这话题可扯得真远,还是好好商量商量眼下的问题吧。” 绝尘放下心来,抬头眺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废弃楼肆,苦笑道:“哎!这城建大了也不好,都能看见血jīng灵废墟了。如今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巩固实力,希望这新都城不会像那座废墟一样吧。” “要我说,主公就应该先下手为强,反正不论哪位殿下继了位都不会放过我们,不如趁现在dì dū局势未稳,打下几块地盘。西部荒野总体地势较平坦,无关隘、无河川,实在不好守啊。”季符叹息着提议,只是他心里也清楚绝尘必然不会接受。 “若如此,我等就真成了反贼了。”绝尘果然笑着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放心吧,我们不会孤军作战的。” “主公是等龙晋昭那小子吧?”季符微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只不过……殇阳关上那十几万人马,可不是吃素的呀。他们真的来得及么?” “不知道!”绝尘笑得明媚无暇,“不过我相信他!” 第九十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天启dì dū,首相府后院。 红木桌椅,半卷书册,一壶香茶,悠然啜饮。如今的dì dū虽暗cháo汹涌,可威尔森仍如此淡然,如此悠闲。这足以说明他大势在握,胸有成竹。 匆忙的脚步在廊间响起,一道人影急切地转进后院,刚一见到威尔森,连行礼都顾不上了,开口便道:“舅舅!出大事了!” “慢慢说,急啥?来,喝口茶先。” “不得不急啊。”墨迫不及待地说着,“父皇刚刚又昏厥了一阵子,眼看就快了。老大已经去调兵,舅舅许诺的部队何时能到?” “淡定。”威尔森仍旧乐呵呵地微笑着,“大皇子临时调兵也调不了多少,再说,陛下这会还没驾崩,他就算调齐了兵也只能乖乖等着,不然谢家小子可不会饶过他。” 他最后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补充道:“有时,有规矩还真是好。” 墨只得皱着眉头坐下,神sè虽仍旧急切,比来时却好多了。他接过威尔森递来的香茶,抿了一小口,总算彻底放松了,略一抬头,询问道:“说来,舅舅许诺的那支部队我还从未见过。真的有舅舅说得那般神奇?” “哈哈,不给你见识是有原因的。”威尔森笑着解释,“那是一支刺客部队,讲的就是隐秘。别说你,连我也没见过几回,大多时候都是言羽向我汇报。” “有言谋士管理,可以放心了。”墨松了口气,言羽此人他倒也知道,是威尔森手下的一名极有能力的食客,也跟了威尔森许久,信任方面也没问题。此人最擅长诡术,一直以来负责情报工作,据说在他跟随威尔森之前曾在“蝮蛇”担任过要职,后以诡计隐退。在那时能从蝮蛇全身而退,其实力和手段可想而知。 “所以说,我们根本不需要担心。”威尔森笑着向墨举起杯子,“任他大皇子人多势众又能如何?这种夺嗣之争,其实只需杀一人,其余的都树倒猢狲散。” “是。”墨也跟着笑了起来,“如今我们的‘剑’已经有了,只是不知这‘盾’该如何安排?说实话,那些大臣家的私兵我看着都慌,连我都能指出他们cāo持兵刃的几处错误来。这种人放到我身边保护我,只怕到时反而会添乱。” “当然不是,那些大臣的私兵到时也就是当做炮灰用用。如今我也暗中与沙鲁和沃夫两位将军接洽。大皇子虽得到军中许多将军的支持,可只要这两位军团长不开口,真正的jīng锐是不会放的。” “其实我最理想的‘盾’是铁狮。可是铁狮这两届一直由大将军兼任军团长,而我们的谢大将军绝对不会参与这场游戏。”墨笑了笑,“沙鲁倒好说,他心里所想只有一个大将军的位置,可沃夫……我真的看不透。” “别说你,连我也看不透。”威尔森苦笑摇头,“我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不是我自夸,一般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深浅。唯独沃夫……这小子也是玩心理的大行家呀。” “说到玩心理的大行家……”墨忽然皱起眉头,“我倒是想到了西部荒野的老四。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真可惜没把他弄死。舅舅,你说……那小子不会是以退为进,伺机谋反吧?dì dū对我是温床,对他,可是牢笼啊。如今他脱离牢笼,也有了自己的势力,若趁dì dū内乱举起反旗,以他的能力,确实是不小的祸害。” “不会。”威尔森微微摇了摇头,回答的斩钉截铁,“那小子绝不会举反旗,只要我们不去逼他,他不会和我们作对。他没有野心也没有yù望啊!这种人真是太少见了,因为在他们成长的时候,便会夭折。他能安然长大,还多亏了狮心王的庇佑。你的父皇在暗地里为他做的一切,远比你们其余兄弟的多得多。” “是因为愧疚吧?”墨笑了起来,“我听说那小子的母亲,也是一个愚昧的老好人啊。什么都不去争,只在一旁静静观望,遇见了比自己还要弱的弱者,不去吞噬,反倒救援。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人,都活不长。” “只不过那小子和他母亲不一样。他宛如神祗,看破了世间万物。你若不去惹他,相安无事。若惹了他,他爆发的能力足以让你心惊胆颤。” “舅舅把他比作神?合适么?” “哈哈,反正对我来说,神也不过是某一方面强于人类罢了。”威尔森大笑,“那小子有能力,可惜他的心如今仍在彷徨和迷惘。” “哦?”墨眉毛微扬,有了兴趣。 “他没有目标,只是单单为了‘活下去’。”威尔森笑了笑,“这样还能叫‘人’吗?只不过是头野兽,一头有些难对付的野兽。但再难对付的野兽始终是头野兽,只要赐予它安逸生存的环境,慢慢的他的爪牙、利齿便会迟钝,它便不再是野兽,而是家畜――比人还好养啊,养个人还得应付他无穷无尽的yù望。” “舅舅的意思……我登基后最好放纵他?”墨皱眉,有些不大乐意,“可他占据的是西部荒野,曾经的产铁大郡,如今也是!而且新都城的商业发展……连舅舅也垂涎吧?” “那小子一直在美化自己,如果我们轻易掀起战乱反倒会陷入不义的地步,倒不如慢慢放养他,等他自己露出破绽。而且如今西部方兴未艾,就算勉强打下了,也不过是一个匪乱频起的乱地,哪有现在的富饶繁华?再说,只要那小子不敢举反旗,西部荒野不就依然是你的吗?” “我明白了。”墨点头笑了起来,“那小子要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们就如他愿,慢慢地暗中蚕食他。即便他立刻察觉,也不敢公然抗争。若他抗争,我们倒更好处理了。” “对。所以那小子从来不是威胁。我们最大的威胁,依旧是dì dū里阻碍我们大业的家伙。” “哼!不会太久了。”墨冷冷笑着,“父皇也该驾崩了。” 此刻,在沃夫宅邸,沃夫静静独坐在昏暗的居室,蓦然房门猛被推开,他那双亮堂地令人心惊的眼睛凛然望去,吓得刚走进来的汉斯身体一软,险些扑倒。 “父……父亲,三殿下来了。” “那个小疯子?他来做什么……”沃夫皱起眉头,低声说着,起身朝客厅走去。路过汉斯身边时猛的一停,吓得汉斯一哆嗦,冷汗直冒。 “下回,先敲门。” “是!是!”汉斯慌忙点头答应,等他抬起头来,沃夫已是不见,走得迅捷又悄然无声。 “三殿下。”客厅里,沃夫冷冷地朝玄打着招呼。玄一身华服,似乎刚去见过谁,听了沃夫冷冷的口气也不在乎,仍旧喝着侍从奉上的香茶,笑道:“沃夫将军依旧如此冷淡啊。我此次来,是谈生意的。” “三殿下,末将就直说了,您两位大权在握的哥哥都没能和我谈拢,你又凭什么和我谈呢?” “他们无功而返那是因为他们太狭隘,势力也太小,不明白沃夫将军想要什么。我就不一样,我清楚知晓沃夫将军的需求,而且……也有那种实力。” “哦?”沃夫险些失声笑了出来,“三殿下好大的口气!末将到是要问问三殿下,末将心里要的是什么呢?” 玄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自信:“沃夫将军,还记得野狼原的风吗?翻飞的草浪里满是鹿群的气息,肥美的鹿肉带着腥热的鲜血,不是世上最好的美味吗?” 沃夫愣住了,许久之后,方才苦涩地开口道:“三殿下,末将倒是小看你了。你身后的势力,究竟是谁?” “是谁你不用管,你只需知道,等一切都搞定后,逐鹿原以北都是你的――世世代代。”玄得意地笑着,“那可不仅仅是野狼原,甚至包括了几个可以生产生活用品的郡县,足以自给自足了!” “这话说的……像是要给我一个名分。”沃夫也笑了,“你身后的那位,我已经猜到了。能夸下这么大的口气的,这大陆上也没多少。好啊,既然你们不想要那片草原,那就给我吧。既然你们不怕我重兴孤狼王国,我试试又有何妨?” “我就知道沃夫将军会答应的。”玄yīn森地笑着,“那么这场游戏,沃夫将军可要好好表现表现了。” “当然。那么三殿下,末将还有要事要处理,就不送了。” 玄眼角一抽,却没有爆发,脸上依旧带着笑,说些没营养的客套话,走了出去。 等玄走了许久,沃夫方才苦笑着自言自语:“果然是疯子,为了王位居然投靠了世代的宿敌,宁愿做个傀儡……雄狮帝国危险了。” 他叹了口气,又道:“算了,如今雄狮帝国就算覆灭也不关我事了。野狼原啊……还真是戳中了我的软肋……” 他静静伫立着,想起沃夫家世代相传的记载,想起先祖们那曾经不可一世的狼骑兵,可惜自从孤狼王国建立,先祖们抛弃游牧习俗,躲进石头铸造的房屋后,一夜之间,所有野狼都弃他们而去,只因他们失了“野xìng”。而那可笑的孤狼王国连五年时间都没有撑过,就被雄狮帝国覆灭,短暂的比大苏王朝更短。 但所有沃夫家族继承者心中最高的目标,无不是再兴孤狼王国,建立横扫北方的野狼骑兵,可一代接一代的,连所谓失去的“野xìng”都没有弄明白。 野xìng?沃夫默默地低头看着掌心,只觉满嘴苦涩。谁知道那所谓的野xìng竟是如此不堪,如同诅咒一般。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自己一辈子也不要知道这个真相,他也一直逃避着这个真相,可如今,命运弄人,一个能完成他心中至高目标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但他却要直面自己的宿命。 来吧!若非如此,我早已死在那场战役里。即便变成了怪物,我,也拥有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沃夫紧紧握住了拳头,体内忽然像是有火焰在流淌,让他血脉贲张,想要大声嚎叫。但他忍住了,只是大踏步出门,朝着银狮驻地走去。 第九十六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谢婉推开大门,小心走入寝宫,朝着床榻之上奄奄一息的莱恩十三世倒头一拜,喊道:“陛下,末将来了。” “是……是谢婉吧……近前来。”莱恩十三虚弱地招了招手,便是这个小小的动作,也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 “是。”谢婉直起身子,跪行到床榻旁,看着犹如枯骨一般的莱恩十三,抿紧了嘴唇。 “陛下……” “谢婉啊……朕……朕快不行了……这两天……想必那几个兔崽子就会动手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护住……雄狮……基业!” “是!末将定竭尽全力维护帝国兵力不损!” “这……这次……把禁卫军也……也收回吧,好歹……好歹也是几万人啊……” “是!只不过这样做的话……怕大殿下不服,禁卫军如今大半都是大殿下的人了。” “哈……哈……都这时候了……你还来安慰朕……各将军和皇子们之间……之间的勾当你以为朕不知道吗?安儿……安儿怎会在意这里的些许人数差异……对他来说……反倒……反倒能削弱墨儿的大半部队……” “是……这样一来,反倒是二殿下不服了。这一下相当于削去了他的主力部队。” “哈……他鬼点子多着……不会在意的……这些禁卫军……都是好男儿啊……可不能……可不能折在这没意义的……地方。” “是……” “最……最后……不管谁夺了位……希望你能用心辅佐……如果……如果实在昏庸……西部还有老四……若老四不肯来……你可以架空他……” “陛下!末将万万不敢!”谢婉惶恐地跪伏下去,大气也不敢出。 “这……这是朕准许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雄狮帝国……”莱恩十三喘息了一会,接着道,“朕……实在不忍心……十几代的基业……毁在朕儿子手里……” “大殿下英勇果决,二殿下足智多谋,都有大才,帝国只会愈加兴盛繁荣!” “还……还有玄儿……啊……”莱恩十三叹息。 “这……三殿下力孤势单,应当不会……” “只怕……只怕万一……若是安儿墨儿都折……折了,你……你也只能……身不由己。” “这……历代以来都没发生这种状况,陛下何必多虑?” “正因为……如此,才……才要多加思虑……都是朕的错……没能……没能管教好老三……让他如此……如此……咳咳咳!” 莱恩十三忽然猛烈咳嗽起来,金sè的血液飞溅而出,谢婉大惊失sè,慌忙喊道:“陛下!陛下!来人,御医!快来人!” 御医和侍从们慌忙推开房门,之前莱恩十三和谢婉的对话都属于机要内容,他们无权听闻,只能退到房外等候,如今听到召唤,急忙进来,也顾不得礼节,直接将谢婉推开,端水的端水,取药的取药。 谢婉被挤出榻前,仍旧能看见莱恩十三的嘴唇朝他蠕动:“记住了!一切为了帝国!” 他狠狠点了点头,看着莱恩十三脸sè绽放出欣喜的笑容,猛的一滞,眼珠子往上一翻,竟再次昏厥。 “陛下!陛下……又晕了!” 慈宁宫,收到消息的皇后正整理装束,安撞开房门冲了进来,劈头盖脸问道:“母后!父皇真的再次病危?” “是。”皇后答得淡然,“我现在就去看他。” “那我……”安不由犹豫起来,虽然他很想去看莱恩十三,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但是兵贵神速,如果去了,只怕就要落后于墨。 “你别去了。”皇后叹了口气,她看出了安的犹豫,“去兵营吧。现在是正午,如果陛下到夜里还没醒转,那就起兵吧。记住,孩子,你要是想尽孝道,那么就把这个天下打下来,完成你父皇,你祖先十几代的遗愿。” “孩儿记住了!”安一躬身,倒退出去,“母后,孩儿这就去了。若……若是父皇醒转了那么一会,请母后代孩儿向父皇致意。” “我会的。”皇后淡淡笑着,看着安转身离去,宽厚的背影与莱恩十三如出一辙,不由悠然叹息。 “广思,你的儿子和你真像。如今他也长成你一般的伟岸人物,可惜你却……唉……” 青秀营门口,安一下马,便提着前来迎接的士卒脖颈大喝:“快去!给我把公孙子义他们叫到会议室去!” “是!是是是!”士卒吓了一跳,从没见过如此狰狞的神sè,连忙连滚带爬地去了,不一会,几个青年将军匆匆赶到会议室,朝安欠身行礼:“大殿下,出事了?” “算是。诸位快快调用人马,今夜若父皇未醒,我等就要起兵了。” “陛下又昏厥了?”几人都是一愣,随后都反应过来,其中一人上前一步,答道:“大殿下,请放心,自从前rì陛下昏厥,所调的士卒未曾散过,吃喝拉撒都在一块,为的就是随叫随到。” “太好了!幼平,你们办事真叫我放心。”安喜笑颜开,又把目光转向公孙子义,问道:“子义,你那边的人马什么时候能到?” “大殿下,末将这边的人马毕竟不同,是偷漏出来的,只能临时抽调。不知殿下预备今夜几时起事?” “这……”安皱眉,低头苦思片刻,决定道:“今夜七点。若没收到我的信号,直闯皇宫!” “皇宫?二皇子今晚会在皇宫里等着吗?”公孙子义谨慎地问着,毕竟率军闯皇宫可不是什么小事,一不留神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必然。要不他还能去哪?对他来说,只有皇宫才最安全,毕竟我也不敢把士兵全开进皇宫。” “那好。末将这就回营准备。”公孙子义说着转身就朝门口走去,却在这时猛的从外面撞进一个人来,正撞进公孙子义怀里。公孙子义眼睛猛然缩紧,大喝一声:“什么人!” 说话间,长刀已然出鞘,直劈来人,吓得那人慌忙大叫:“住手!自己人!” “子义住手!是自己人!”离门口最近的幼平看清了来人样貌,不由吃了一惊,连忙拔出长刀挡下了公孙子义的杀招,开玩笑道:“子义好大杀气。收刀吧,这是我们禁军里的人。程武程将军。”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有些草木皆兵了。”公孙子义抱歉地笑笑,收起长刀,退了出去。程武等他彻底走远才抹了一把冷汗,说道:“这位兄弟好大杀气,可吓死我了。” “好了,我正准备去找你,没料到你自个倒先来了。正好,我们正商议着今夜起兵,你禁军的人马可也要随时待命。”安不由喜出望外,这可真是巧。 “恐怕不行了。”程武却苦笑起来,“大殿下,刚刚谢大将军跑禁军来传达了指令,这几天禁军归他管辖。恐怕禁军是参与不了了。” “什么!”众人都有些吃惊,历来夺位,禁军总是各方人马的大头,如今玩上这么一手,这夺位之战只怕要缩水许多了。 “好!很好!太好了!”安一转眼珠,却大笑着拍起掌来,“如此,老二那边可就只剩千来个各大臣家的私兵了,那些可是连老弱残兵都算不上。这回,老二可是回天乏力了!”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其余的人都笑了起来,恭维起安,“这说明殿下洪福齐天,天命之子!” “哈哈哈!”安放声大笑,一转眼看见程武脸上的苦笑,知道他因为立不了功而忧愁,不由安抚道:“程将军请放心,虽然这次禁军不能参与,但之前我们商议的照旧!毕竟我也想禁军由自己信任的人掌管嘛,哈哈哈!” 程武一喜,立刻就是马屁如cháo:“殿下英明!今夜殿下君临天下,定使大陆诸侯授首臣服!” “哈哈!说得好!待我今夜成事,便要横扫大陆,一统**!” “我等必为殿下霸业粉身碎骨披肝沥胆!” 第九十七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入夜。莱恩十三仍未苏醒。 福宁宫。 墨冷笑着纵身上马,身侧几十个沉默的骑士相随。这些骑士气势沉稳,马匹神骏,装备jīng良,一看就知道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这种jīng锐墨还有近千名,都是从银狮骑兵团调来的,沃夫的突然承诺让墨和威尔森都有些受宠若惊,仔细算计后,归于沃夫已经看明白形势,知道胜利在何方。只可惜沙鲁却依旧未给回复,不过好在安那边也没有什么进度,让他们稍稍心安。 正因为如此,墨才没有像安所料的一样死守皇宫,反倒想借手中这近千jīng锐配合威尔森的刺客军团突击安,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墨整装完毕,正yù出发,玄却忽然从房里走出,微笑着端着一碗美酒恭敬地过来,高声道:“弟弟以此美酒祝哥哥马到功成!” “哦?”墨冷冷打量着玄,一时捉摸不透他的用意,僵立当场。 “哥哥是怀疑酒里有毒么?那弟弟只好喝给哥哥看。”玄一耸肩,抬碗便灌了一大口,赞道:“好酒!哥哥可曾满意?” “满意?当然。”墨笑了起来,伸手接过酒,将剩下的半碗喝干,把碗摔在地上砸的粉碎,道:“谢谢弟弟的酒了。” “哈哈哈!不用谢。”玄诡异地笑着,“其实,酒没毒,但人有毒。” “什……”墨一惊,还未来得及回头,眼角瞥见刀光一闪,人头高飞,血如泉涌。 “哈哈哈!很好!告诉沃夫,我很满意!”玄得意地捡起墨死不瞑目的头颅,放声大笑,“哥哥呀,你真是自信地失去了防备。我可也想着这个位子想的紧呢!” “墨……墨儿!”蓦然一声尖叫,福妃披头散发地跑了出来,看着玄手里的脑袋满脸不可思议,语无伦次。“这……他他他……他可是你哥哥啊!” “这又如何?”玄眼中怨毒的神sè一闪而过,“他又可曾当我是弟弟?你们都喜欢他,不喜欢我!这都是你们害的!” “畜生!”福妃尖叫着猛扇了玄一巴掌,扇得玄头晕眼花,嘴里满是腥味。他一扭头,怒视着福妃,眼中的怨毒浓的几乎滴出来。福妃被那眼神吓了一跳,说不出话来。 “畜生?很好。你喜欢他是吗?那我就让他陪着你!直到你死!”玄声嘶力竭地大叫,将脑袋摔向福妃,大喝:“大卫!” “来了来了来了!”大卫连忙从宫里滚出,谄媚道:“什么事?” “把这个女人,和这具尸首关在一起!先把尸首处理了,不能让它腐化!” “是是是……”大卫一转头,看见福妃呆呆地抱着墨的脑袋,过了一会,忽然一声尖叫,竟晕了过去。不由叹息一声,拖着尸体和福妃进去了。 “你们,跟我来。”玄yīn沉着脸,蹬上了墨的战马,带头朝寝宫跑去。 另一边,安带着数千人马静静立在青秀营门口,幼平估算了一会,上前低声道:“殿下……七点了。” “嗯。”安点了点头,一挥手,高喝道:“全部都有……目标,皇宫!” 静立的部队涌动起来,马蹄声、脚步声大作,踏碎了夜晚的宁静。今夜的dì dū格外安宁,因为没有人敢上街乱逛,都紧锁着门窗等着一个新时代的降临。 大军行至居民区,忽然从两侧屋顶跳出一拨人来,弯弓搭箭,箭头在月光之下闪着幽绿的光,数千人埋头赶路,一时竟没有发现,直到第一波箭雨降临,shè倒了数百名士卒,他们才慌乱地大叫起来:“敌袭!保护殿下!” 第二波箭雨降临,士兵们都有了防备,举着皮盾阻挡,只倒了百来人,可他们很快发现这百来人顷刻间满脸乌黑发肿,眼瞧没有活路了。 “毒毒毒……箭上有毒!” “什么!”幼平举着皮盾,观察着中箭者,果然都已毒发身亡,不由一惊,靠近安道:“殿下!箭毒厉害,中者必死,请下马步战!” “好!”安也不废话,翻身下马,正好第三波箭雨袭来,这次只shè骑马的,顿时倒了不少中级指挥官。 “殿下,敌人是擅长飞檐走壁的死士,巷战于我不利,请撤至空旷地带应战!”幼平再献一策,安点头应允,发令道:“全体都有,结防御阵型,尽快度过居民区,广场应敌!” 士卒们举着皮盾,有序地朝着广场行进,所有骑士都下了马,挤在步兵里缩着脑袋躲避,一时死亡人数寥寥无几。 眼瞅着出口就在前方,却在这时,窜出一群难民似的家伙,举着兵刃,喊着杂乱的口号,堵住了出口,幼平眼睛一凸,高喝道:“妈的!是那群私兵!杀出去!” 话音刚落,私兵背后猛窜出一支jīng锐骑兵,在广场上奔驰,每奔驰一回都会泼洒出漫天箭雨,他们的箭上虽然没有喂毒,却比刺客们的有力,能shè穿皮盾,一时数千人马都被堵在巷子里出不去。 “沃夫那家伙!”安狠狠地一咬牙,帝国的骑shè部队只有一支,他几乎都不用去想都知道沃夫定然倒向了对面。 “殿下……你说子义……”幼平却想得更为深远。 “不,不会,子义必然不会背我……”话音未落,身后猛然一片火起,原来那些刺客见毒箭失了效果,改用火油,一时间几乎小半个居民区陷入了火海。 “疯子!竟火烧dì dū!他赔得起么!”安忽然想起敌人可是帝国第一富豪,不由牙齿都要咬碎,恨恨骂道:“该死的家伙,有钱真好。” “殿下!如今进退不得,这样下去,我们全部人马都要折在这了!”幼平急忙把安的思绪拉了回来,“如果殿下真信任子义,末将杀出一条血路,去寻子义过来救驾!如今能对付银狮骑兵团的,也必然是银狮骑兵团了。” “这里离子义必经之路不远,幼平,请立即出发,务必将子义的援军带来!”安紧紧握着幼平的手臂,道,“还有,万事小心!” “殿下……幼平定粉身碎骨报殿下大恩!”幼平热泪盈眶,猛一扭头,举着长刀皮盾高喝道:“有血xìng的汉子随我冲杀出去!” 有近百士卒呼喊着追随过去,立刻便受到无数箭矢的攒shè,大半人倒在半路,剩下的人也被私兵们围着,双拳难敌四手,纷纷阵亡,唯有幼平,身中无数箭矢刀枪,仍旧孤身奋战,竟硬生生冲透了防线,朝着子义必经之路赶去。 他鲜血如注,耳畔只能听见自己那战鼓一般的心跳,肺叶灼烧一般的疼痛,痛的都快失去知觉,但他脚步未停,直到终于看见了前方那支人马,领头的正是这些年来熟识的相貌。 “子义!大殿下被困居民区,情势甚危,速救!” “幼平?”公孙子义讶然看着身负重伤的幼平,不由悚然动容,“殿下在何处?” “居民区,火起之处。请速救!”幼平指着身后映照了半边天空的火光,一咬牙,忍着痛楚折返回去。 “幼平,等等!”公孙子义策马赶上幼平,“我想要借幼平一物!” “什么?都这时候了,还借什么东西?”幼平焦灼地说着,“好吧,你要借什么?” “借你头颅一用。”公孙子义冰冷地回答,伴随着长刀出鞘的锵然清响,幼平眼中带着些许不可置信,又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明悟,轰然倒地,头颅滚落尘土,鲜血染红大片土地。 公孙子义收刀入鞘,低声自言自语:“幼平啊……我确实很大的杀气,因为我可是深入敌营,自然处处提防。你的忠义让我敬佩,无奈我们各为其主……唉……” 第九十八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疾烈的马蹄声响起来的时候,安jīng神一振,欣喜道:“这蹄声……是银狮骑兵团!是子义!子义来救我了!大家撑住!援军来了!” 被围困的士卒都振奋起来,一双眼充满希冀地看着蹄声响起的方向,果不多时,一支jīng锐骑兵从密密麻麻的建筑群中冲出,直朝同袍而去。 “好!此战必胜!”安大喜,拍着手掌大笑起来,一旁的青年将军却皱着眉头按住安说道:“殿下切莫抱太大希望。这支队伍,有些蹊跷。” “你是不信任子义么?看,双方都进shè程了,下一步该是……什么!”安眼睁睁地看着两支骑兵慢慢接近,然后汇合在一处,朝他们奔驰过来。 “果然!要是互为敌人,老早就把口号喊得震天响,杀气冲霄。刚刚末将可是连半点杀气都未察觉到。”青年将军面无表情地说着,“殿下,请做好准备,末将誓死保你突围!” 安沉默不语,一双眼死死盯着纵马靠近的熟悉脸孔,钢牙咬碎,高声怒道:“公孙子义!连你也背叛我么!” 公孙子义不答,只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朝安掷去。那物在地上滚了几滚,借着火光,众人都看清了那是谁的头颅。不由寂然无声。 “幼平!公孙子义,我与你势不两立!”青年将军怒斥公孙子义,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公孙子义没有理他,只静静和悲愤的安对视。良久,他方才开口道:“殿下,怪只怪,末将先遇见沃夫将军。” “哼!沃夫……他去抱老二的大腿,也不怕老二嫌他咯的慌。老二那边可是重文轻武的,他能有多少发展?你又会有多少发展?” 公孙子义却只摇了摇头,道:“殿下,你不会明白的。也许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说罢他举起手来,用力一挥,高喝道:“攻击!全部!” 一片弓弦崩然声里,近两千jīng锐骑士抛洒出漫天的箭雨,覆盖了整个巷道,不仅是仅剩三千来人的围困士卒,还包括了各府私兵和房顶上的刺客。 “怎么回事?他们是第三方势力!?沃夫不会疯到要自立吧?他不怕谢婉的几十万大军么!”安讶异看着私兵和刺客纷纷中箭倒地。不同于被围困的士卒们,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刚刚还是同阵营的战友转眼之间会变成敌人,一点防备都没有,瞬间就倒了一小半,剩下的也都陷入混乱和惊慌之中。 就在这时,身后燃烧的房屋里忽然一声巨响,竟是一栋居所被烧塌了,破出一道口子,江风灌入,倒带来丝丝凉意。 青年将军一振,大喜道:“殿下!有救了!请殿下带人先走,末将殿后!” “子烈……我……我还能去哪?” “寝宫!殿下,只要陛下不死,绝没有人敢公然带兵闯寝宫,都怕谢大将军手里那几十万的人马。只要躲过今夜,殿下有各大将军支持,明早自有军队来救!” “对!你说得对!”安jīng神一振,满怀希望地笑了起来。他握紧了子烈的手臂,道:“子烈……珍重!” 说罢他转身,挤在逃难的士卒里朝缺口涌去。 “顶盾防御,后退者斩!”子烈告别了安,转身高喝。话音刚落,一支箭矢朝他shè来,快如闪电又悄然无息,他连丝毫察觉都没有,便被shè穿了咽喉,轰然倒地。 公孙子义收起长弓,心中忽然感觉一片悲凉。 混在人群里的安刚刚越过缺口,正松了一口气,忽然耳畔风声大作,他只来得及转头,看着闪着幽绿光芒的箭矢朝他疾shè,眨眼间就要到他面门,却忽然诡异地弯了个弧度,shè进一旁的地上,惊得他一身冷汗,倒抽了几口凉气,不再留恋,直投皇宫而去。 寝宫之内,皇后一面温柔地擦拭着莱恩十三的脸颊,一面微笑着自言自语,忽然间魔法的光辉一闪而过,寝宫中无端现出一个人来。 皇后扭头看去,不由瞳孔紧缩,惊叫道:“教皇!” “皇后万福。”教皇微笑着行礼,从还未散去光芒的传送符文走出,手指轻点,大梁之上栽下四条人影,都怒瞪着双目,七窍里流出金黄的鲜血。 “放肆!”皇后凤眼怒视,大声叱喝,竟有说不出的威严。 “哈哈。老朽想和狮心王说些私话,可不想被人听了墙角。”教皇微笑着说,“哦,对了,还请皇后也回避。” “绝不!”皇后答得斩钉截铁。 “哦?那老朽也只好……失礼了。”教皇微微笑着,语气却冷得像一块冰。皇后顿时只觉一股沛莫可御的大力袭来,将她轻轻一推,竟硬生生推出寝宫房外,落地之时却也毫发无伤。随后房门猛然紧闭,等候在外的侍从和御医们用力去推,却推不开,不由愕然失sè,都转头看向皇后。 “没……没事。”皇后嘴唇轻颤,却仍装作没事人一般笑着回答,“只是陛下的一个老朋友造访……” 莱恩十三悠悠醒转,入目却是他绝对不想再见的容貌,不由一惊,失声道:“是你!” 这一出口,只觉神清气爽,完全没有病痛的踪影,不由愣了会,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冷着脸道:“你来做什么?不会是好心替朕治疗吧?” “哈!狮心王陛下真是,连礼节都不顾了。”教皇耸着肩,玩着手里那团金黄的能量,那是从莱恩十三体内抽出来的病痛真相。原本就是他的杰作,整个大陆要说谁能治好莱恩十三,也只有他了。 “哼!如今朕已是垂死之身,还谈什么礼节?”莱恩十三冷哼,“你怎么来的?” “快捷通道。老朽在宫里有人呐。”教皇笑着回答,“老朽此次前来,只是找狮心王陛下聊聊天,叙叙旧罢了。毕竟,现在陛下几个儿子可打得热火朝天,老朽也不能让那些孩子失望不是?” “哼!很可惜,朕不想与你聊天叙旧。来吧,把那团圣能塞进来吧。被它折磨了许多年,没了它还真不习惯。” “啧啧,陛下还真冷淡。”教皇摇头叹息,“难得老朽还想和陛下聊聊rì后的发展。老朽好歹也帮了一头小狮子一把,总归要让帝国繁荣昌盛不是?” “什么!是谁!”莱恩十三震惊莫名,转念间便想明白,不由眼神一黯,叹道:“是他了。一定是老三了。朕真的错了……错了……” “陛下公务繁忙,哪能各个都照料到呢?三殿下就交给老朽教育吧,保证能当一代明君。” “哈哈哈哈……教皇!你选一个疯子当傀儡,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莱恩十三蓦然仰头大笑,笑得畅快淋漓,“你以为你真的能把他彻底掌控吗?当一个疯子拥有了梦寐已久的权利,他还会听从你吗!” “无所谓。”教皇一耸肩,“至少你们的联盟崩坍了。哦,忘了告诉你,如今巨鲸王国的国君,可是一个坚定的信徒了。至于龙家的小子,我想三殿下很乐意帮老朽解决这个大患。” “你!”莱恩十三把眼一闭,心一狠,扭过头去,恨恨道:“我们无话可说,来吧!结束这一切!” “如您所愿。”教皇将那团金黄的能量推入莱恩十三体内,一时间爆发出耀眼的光,把莱恩十三的身体照的透明,能看见体内那被摧残的内脏,纤毫毕现。 “这次,老朽可是直接赐给陛下终结了。”教皇微笑看着金黄的能量沿着脉络直冲莱恩十三的心脏,将它击得粉碎。 剧痛让莱恩十三几乎昏厥,他瞪大着眼,却忽然笑了起来。耀眼的光芒里,他像是回到多年前的那个明媚的午后。野花丛中,那个静静朝他微笑的女子,同样的耀眼。 “平……妃,朕……朕来了……”莱恩十三笑着,永远闭上了他的双眼。 雄狮帝国第十三世君王,“狮心王”广思・莱恩,卒于1888年十月二十一rì夜,享年五十八岁。 第九十九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寝宫大门忽然洞开,皇后和侍从御医们急切地涌进,却只看见床榻之上安详微笑的尸体,一片寂然。 “陛下……陛下驾崩了!”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侍从和御医们慌乱地奔跑,皇宫中一片混乱,噩耗以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流传开去。 皇后像是失了魂一般静静看着床榻上的尸体,良久之后,身子一软,坐倒在地,心下一片茫然。 忽然从门外撞进一个身影,看见床榻上的尸体,顿时呆立当场。皇后扭头看去,便是一惊,瞬间恢复清明,惊叫道:“安儿!你……你怎如此狼狈!” “母后……父皇……父皇他……”安愣愣地转过脸,说不出话来。 “是……你父皇……他去了。”皇后悲痛地说。 “去了……去了……”安失神念叨着,忽然一个激灵,惊慌失措道:“母后,走!我们必须离开!” “走?去哪?” “躲起来!去找谢婉!我的军队溃败了,沃夫想要自立!老二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沃夫自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皇后摇着脑袋,忽然灵光一闪,失声道:“不好!是他!” “什么!”安拖着皇后的衣袖急迫地往外走,“母后,别管是谁了,总之先去找谢婉!” “没用的……孩子。”皇后苦笑着拖住了安,“敌人……是你的三弟。” “不可能!他哪来的本事调动沃夫?沃夫也不至于傻到和军方与商政界同时作对吧?” “因为……教皇啊……” “教皇!?” “没错!”一声响指,玄策马带着那几十个jīng锐骑士转出,朝着安欠身行礼,“大哥,被背叛的滋味爽吗?” “混蛋!”安低声咆哮着,把皇后护在身后,扭头道:“母后,你先跑,告诉谢婉,替我报仇!” “没用的,孩子。”皇后苦笑着摇头,“如你所说,墨真的凶多吉少了,你再丧命,谢婉也只能立玄为帝。身不由己啊。” “怎么可以立一个教廷的傀儡当皇帝!” “即便是教廷傀儡,也是皇室血脉,合情合理,名正言顺。而对百姓来说,更是赞同,在他们心里,教廷可是正义和神圣的代表。”皇后苦笑,“教皇这一手,玩的真绝。所以我逃与不逃,都没用了。” “可恶!”安睚眦yù裂,却还是坚持道:“母后,你逃吧,这里由孩儿为你殿后!” “好孩子,知道那些老将军们为什么支持你吗?”皇后欣慰地笑着,“就是因为你的忠勇仁义,和你父皇一样啊……孩子,我不会逃的,我也是将门后人,就让母后为你殿后。” 说着皇后取下安背上的雕弓,又取了箭壶,踏前一步,挡在安身前,高声道:“孩儿,去吧!去找谢婉,好好活下去!” “母后!……保重!”安咬牙转身朝寝宫里跑去,撞开窗户逃走了。 “啧啧,真是伟大慈祥的母爱。”玄夸张地赞颂着,“可惜,你以为他还逃得掉吗?皇宫内外可都是我的人马,必死无疑啊。” “总会有奇迹发生的。”皇后微笑着开始弯弓搭箭,骑士们却比她更快,十余支长箭shè在她身上,将她穿透。箭上的大力也将她带的朝后退了一步。可她手里的动作仍未停下,箭矢瞄准着玄的胸膛。 又是十几支箭shè来,将她shè得再次倒退,可她浑不在意,稳稳地瞄准了玄,微笑着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箭shè出,才终于跪倒在地,失去气息。 那支满怀她希望的箭矢却在半道上被其余骑士拦下,无力地掉落尘土。玄嗤笑着翻身下马,大步踏进寝宫,看着床榻之上的尸体,露出假惺惺的悲容。 “父皇啊~孩儿不孝!来迟一步!”他唱着诺,扑倒在莱恩十三身上,随后立刻起身站起,掏出绢巾擦拭着衣服上沾染的金sè血迹,皱眉道:“真脏。我说,刚才表情语气什么的都还到位吧?” 跟来的骑士沉默不语。玄得不到回答,只得耸耸肩,道:“算了,走吧,去抓我那个老鼠一样的大哥。可要在谢婉知道所有的一切前解决他呀!” 急匆匆,怒腾腾。安满怀悲愤疾步朝谢婉驻地赶去,一路之上凡有火光、人声之处他均绕行,只拣黑暗的小巷赶路,却不想还是撞上了一队骑士。 “在这里!”骑士高声呼喊着,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擎着长刀朝安扑去。他刚刚找了个小巷子小解,倒不想竟恰好撞见了安,一时兴奋,连尿都不撒了,提着裤子就来砍安,安眼神一凝,拔刀横挥,骑士防守不及,被一刀了账,死时下身还在喷洒腥黄的尿液。 安嫌恶地皱皱眉,转身便跑,身后蹄声大作,那是闻声赶来的骑士纵马奔进小巷,他们举着弓箭,远远瞄着安的背心。 忽然身后惨叫连连,安却不敢停下脚步,只在前方路口转弯时瞬息一瞥,只见追赶的骑士纷纷落马,却不见敌人丝毫身影。他松了口气,道声侥幸,接着赶路。 骑士小队刚一覆灭,魔法的光辉便照亮了整条小巷。教皇自虚空中走出,冷冷地扫视四周,眼里金光闪烁。 蓦然他一声轻喝,金黄的波纹扩散开去,似乎击中了某样东西,将其击得飞了出去,溅出滴滴鲜血。 “老鼠,去告诉你的主子,今夜,他无能为力!”教皇冷哼着jǐng告完毕,魔法光辉再次一闪,消失不见。 首相府。 威尔森安然地饮着香茶,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诸般安排,安便是插翅也难飞,这不由得让他无比得意。属于他的时代,就要降临了。 忽然黑袍的儒士踉跄着撞了进来,高声叫道:“大人!不好了!银狮骑兵团临阵叛变,手下死伤惨重!” “什么!沃夫那个家伙!果真是头白眼狼!”威尔森惊得险些把杯子跌碎,“如今岂不是让大皇子得势了?” “不……大皇子也损失惨重。银狮骑兵团两边都杀,无法断定属于哪方势力。” “什么!这整个dì dū除了我们和大皇子,还有哪个势力?”威尔森灵光一闪,忽然失声惊叫起来,“不好!言羽,这些年老三那个小疯子究竟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来寻求老朽的帮助罢了。”第三个声音忽然响起,发须皆白的老人施施然坐在威尔森对面,自顾着倒了一杯香茶啜饮。 “唔,茶香悠远清冽,是好茶呀。” “教皇……”威尔森手里的杯子终于跌在地上摔得粉碎,“那个小疯子……他还真做的出啊……” “其实他好歹也是你外甥,要是平rì里你们好好关注他一下,他也不会来寻求老朽的帮助了。”教皇笑了笑,“怎么样?如今你大势已去,是该考虑考虑换个阵营了。” “呵呵呵。”威尔森忽然开心地笑了起来,“教皇呀,你可太小瞧我了。没错,我是商人,商人重利。但对一个商人来说,还有比利益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诚信。我们福克斯家族自数百年前起就绑上了雄狮帝国这辆车,我只想就这么一直绑下去。” “哦?那真是遗憾。”教皇可惜地叹了口气,“算了,你说的也对,做生意要讲诚信。老朽也事先和别人商量好了哟,如果把你招了来,也对不起他。” 教皇忽然放下茶杯,起身朝府外走去,“茶很好,可惜有毒。” “什么?”威尔森一惊,忽然捂紧了肚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口鼻里都溢出漆黑的血来。 “究竟……是谁……下的毒……” “大人!大人!”言羽慌忙上前,却猛地扑倒在地,嘴角也溢出漆黑如墨的血。“我明白了!茶没毒,是酒!践行酒有毒!” “酒?”威尔森凄凉地笑了起来,“哈哈哈……玄啊玄,你真是狠毒的让人刮目相看呐……” 穿过数条小巷,翻越几道高墙,安终于抵达了谢婉驻地前。他按着几乎要裂开的胸膛,心脏剧烈搏动地像是打鼓,但他毫不在意,眼里只有触手可及的兵营大门,那是最后的希望! 暗地里shè来一支长箭,迅疾如雷却悄无声息,直到这支长箭插进安的咽喉他才反应过来。他轰然扑倒,已经说不出任何话语,喉间只能发出不明意义的呜咽声。他尽力地向后望去,想看看shè出这支箭的人脸上的表情。他当然知道这支箭是谁shè的,这些年来那人甚至指导了他shè术,算是他半个箭术老师。他还记得那些年轻的相貌,这群青年才俊们为了共同的目的聚集在一起,许愿同生死共患难,为了建立一个崭新的时代。然而新的时代还没有降临,所有人都倒在了尘土里。 “干得好!”玄拍了拍公孙子义的肩膀,得意地从藏身之地走出,俯视着安的尸首,笑了起来:“大哥哟,地上冰冷,你怎的就睡着了呢,也不怕感冒。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睡。” 说着他抽出腰间长刀,慢慢割着安的脖颈。刀锯在骨头上的声音听得人牙齿发酸,可玄却带着笑,满脸享受。 兵营之中忽然冲出一支人马,领头的身型瘦削,正是谢婉。他看着玄的动作,只觉心底一片冰凉,不由冷喝道:“够了!三殿下,他好歹也是你大哥,用得着连尸体都不放过么!” “哦,是大将军啊。”玄yīn森地笑了起来,“大将军,现在是不是该改改口了?还叫三殿下多见外呀。” “三殿下,若要改口,还需加冕之后。如今,你仍是殿下而非陛下。”谢婉冷冷地回答,“而至于加冕的时rì,则由文武百官共同商议。” “哦,这你就放心吧,武将由你说了算,文官可是由我舅舅说了算。他可是最疼爱我这个外甥了。”玄诡异地笑着,“我也很尊敬他啊,这会,想必他已经和他最喜爱的二哥见面了吧?” “什么!你杀了威尔森・福克斯!他可是你舅舅啊!”谢婉大惊失sè,“他一死,福克斯商会定然土崩瓦解,帝国经济必然重创,你……你真是疯子!” “住口!”玄脸sè一变,“杀他又如何?同是外甥,他可曾拿正眼看过我?他心里只有老二!帝国经济又如何?我早有替代者了!再说了,你们不也对他一手遮天的行为很不顺眼了吗?何必这么虚伪呢,来,欢喜地笑吧,哈哈哈哈!” 没有人笑,所有将士沉默地看着癫狂的青年放声大笑,笑得如此狂乱,如此崩坏。 第一百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大陆历1888年十月二十二rì,“狮心王”三子玄·莱恩继任雄狮帝国第十四任君王,加冕大典之上,光明圣殿教皇参与,雄狮帝国改名雄狮教国,成为君权、神权并立之国,国民均需信奉光明神,所交税赋中多出教廷供奉。 福克斯家族产业一落千丈,赤龙商会强势挺进,大肆收购,一跃成为雄狮教国第一大商会,同时也是大陆第一的大商会,江城子之名响彻天下。 同时,由于福克斯家族的沦落,对雄狮教国境内市场产生极大冲击,一夜破产者不知凡几,居民流离失所,大半流入西部荒野——那里,可是整个雄狮境内唯一不受影响的平安乐土。 十月二十七rì。西部荒野。 绝尘召集了季符和白羽等人,听刚从dì dū返回的风吟恨的汇报。早在十几号时,绝尘便派遣她潜入dì dū探查情况。那夜一直在暗中帮助安的正是她,可惜最后被教皇发现,功亏一篑。 “唉……最差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听完汇报,绝尘一声长叹,“两个最大的敌人联合了。诸位,过不了多久,想必真正的考验就要降临了。” “来便来,照主公的话说,把他们捏把捏把整一块一起收拾了!”希伯来大笑着说。 听了希伯来的话,众人都有些好笑,那是绝尘讨伐莱时说的话,当时莱整合了西部荒野所有土匪,但土匪始终是土匪,就算整合了也是更多的土匪,无法产生质的变化。玄和教廷的合作则不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雄狮教国受到了经济方面的剧烈冲击,可基业却还是在谢婉的努力下保存了下来。光一个教国就不是绝尘他们能够抵挡的,更何况还有实力更为强劲的教廷? 绝尘却没有笑,只是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众人不由都看着他,他却沉默了一会,抬头道:“好了,我累了。想必过几rì一些关于法案和政策的改动就会从dì dū传来,到时我们再仔细商议吧。” 说罢,他转身走进内室,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希伯来抓了抓脑袋,不明所以。 “一夜之间,主公可谓家破人亡了。”白羽淡淡地解释,“心情不好也算正常。” “哦……”希伯来了然,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圈,都是愁眉深锁,尤其菲尔,忧愁浓郁的像是要滴出来。 他忽然想起来,不同于他的孤家寡人,更不同于季符家族的位高权重,菲尔的母亲只是一个破落家族的夫人,以玄和菲尔多年的积怨,只怕她如今已是凶多吉少。 “菲尔……”希伯来轻声呼喊,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我没事。”菲尔深吸几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担忧,大步走出领主府,却在门口站住了脚步,咬牙道:“祸不及家人。如果……如果他真动了手……我不会放过他的!” “菲尔……”季符和希伯来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神sè,低低叹了口气。 绝尘这一遁,便是三天。三天里,他一直没有走出房门,众人来找他,都被风吟恨拒之门外。众人虽然担忧,但转念一想,若真出了乱子,想必风吟恨那丫头比谁都急,看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兴许绝尘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安静一阵子。 好在绝尘以往也没怎么管理政务,少了他新都城运转如常,倒是蒲良来找了许多回,铁匠那边倒是离不开他…… 第三天清晨,绝尘终于从房间走出,径直奔向铁匠区,一路上有人朝他打招呼,他却恍若未闻,问他问题也不答,直直走到锻炉旁,提着锻造锤便开始锻打。 铁匠们都兴奋又好奇地围观,收到消息的蒲良跑得比谁都快,一到地方立刻设下jǐng戒线,只许人远远观望,然后老泪纵横地看着那个专注于锻造的身影,喃喃自语:“天可怜见,能让我见识一场真正的神技,上天待我不薄……不薄……” 绝尘一路上的异状他略有耳闻,几乎立刻便判断出绝尘是陷入了某种境界之中,在感慨绝尘好运的同时,又带着怜悯。他明白,这个“境”,必然和绝尘的悲伤息息相关。 绝尘对这一切都毫无知觉,他只知道锻打,用他的直觉,用他的悲伤。如蒲良所料,绝尘确实是陷入了某种境界,和当年锻造神枪“澪”时一模一样。当年他感慨于始皇的事迹,和始皇进行了一场跨越千余年的神交,如今,他的脑里满是莱恩十三的身影,他的霸气他的勇猛还有那为人父的慈爱。 他在铸刀,也在铸魂。以他的心血、他的悲伤、他的灵魂铸莱恩十三的英魂。他想着那个伟岸的身影,也有年少轻狂纵马高歌的慷慨激昂,也有疆场厮杀的热血悲壮,也有君临天下的威严霸气,也有柔肠百结的儿女情长,也有初为人父的喜悦,教导子女的细心,失望……一直到他生命的最后,是伤逝生命的短暂,还是……? 绝尘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天空,忽然想起了那未曾谋面的女人。只是出于异于常人的直觉能力,他决定让他们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于是锤声再起,在这位霸者的最后一刻,他思念的是他的挚爱,幸福地溘然长逝。 巧合得丝毫不差。 烈火中,钢铁里,莱恩十三的形象逐渐成型,在七尺长的巨型大刀上纵横吟啸。七尺男儿,七尺大刀,刀里仿佛流淌着真正的血脉,似乎能听见那生命的脉动。这是真正的神迹,造物者的奇迹! 所有围观的铁匠都泪流满面,他们花了一天的时间见证了这场神一般的技艺,这给了他们太多启发,也许其中很多东西他们这一生都学不来,这是属于种族的天赋,但他们开始明白,真正的神器,都没有那繁复的法阵,只有最纯粹的锻打,这是钢铁的艺术,金属和火焰共同奏鸣的绝唱! 淬火,结束。绝尘疲惫地坐倒在地,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泪流满面。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感,刚铸成的大刀发出哀婉的共鸣,十月的天空,忽然飘起纷纷扬扬的大雪,洁白地耀眼。 “天生异象,这是神器,真正的神器啊!”蒲良痛哭流涕,颤抖着向着绝尘跪倒,“苍天庇佑,我人类终于出了一名真正的神匠!” “神匠!神匠!神匠!”围观的铁匠们都一起跪倒,流泪高呼。 绝尘恍若未闻,只苦笑着呢喃:“神匠……我想要的只是平凡的幸福啊……” 第一百零一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这里是前两天dì dū来的一些新政策及相关法案。” “这么多?” “这里是这三天来新都城里一些需要主公亲自断决的事务。有些急着要用的我已经帮主公代劳了。” “其实你可以把这些也一并代劳的……” 领主府里,白羽抱来大沓文案摔在绝尘书桌上,替他分门别类地一一挑选放好。虽然白羽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傻子也感觉的到他身上那股强烈的怨气。 “我不过三天没管事,怎么积了这么多……以往的时候哪怕一周时间也累积不了一半呀。” 白羽叹了口气,认真劝道:“主公,不是我说你,这段时间正是多事之秋,而且很多事情牵连甚广,必须由你亲自处理。”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别冷着脸了,看得人心里渗得慌。”绝尘苦笑着点头,顺手抄起放在新改法案最上面的那本文案,只翻阅了几页便狠狠扔在桌上,叹息着摇头。 “真是疯子。要真按它上面的实行,只怕各地都要爆发起义了。以往最严厉的苛税也不过三成半,这上面的都超过五成了。附近几郡的领主怎么说?” “你也知道,那些领主也不是顾及百姓的好人,当然是更加狠厉地剥削咯。而且如今雄狮帝国……不,雄狮教国傍上了教廷这颗大树,再狠的税赋都敢收。这些赋税里,教廷也能分上一份,自然不会插手。等再过几年,教廷彻底洗脑完毕,那就真的把百姓当畜生宰了。”白羽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我们也要想点法子了,按这上面的奉纳数额,如果依旧收这么低的税赋,只怕我们很快就要穷得没饭吃了。” “收的商业税也补不齐吗?” “完全不够。虽然福克斯家族的倒台让这些散商狠狠赚了一笔,来往交易地更为勤快,但是我们光军备的费用就要消耗掉大半,何况主公还让我全力收购秘银,如今秘银的市价可硬生生被我们拉高了一倍了。” 绝尘沉默下来,半响才道:“那些秘银我有大用,收购不能断。父皇的葬礼是什么时候?” “十二月初。” “一个月后?”绝尘眉头一皱,“看来那小子真的想把葬礼演变为一场夺命盛宴啊。” “主公大可不去。” “去,当然要去。他们已经派人来请了吧?”绝尘笑了笑,“若是不去,那个疯子可就能举着‘征讨不孝子孙’的大旗来打我了。我不仅要去,还要好好刺激他,逼他举不义之师来讨伐我,那时,教廷不仅不好插手,而且也不会插手。我们也能正大光明的抗拒新法案了。” “此话何解?” “呵呵,一个有权有势的疯子从来不是傀儡的最好人选。既然权无法剥夺,只好剥夺他的势了。缺少实力的疯子,好歹也会安分许多了。” “原来如此。”白羽点头笑了起来,“而且,对于某人,也是一次大好良机啊。” “是啊。那个疯子只是疯狂,并不傻,铁狮重步兵团十五万人必然不会派遣来,加上守卫dì dū的禁军,dì dū城里至少会有近二十万的大军。巨龙王国如今倾全国兵力也不过二三十万的部队,能拉到dì dū城下的估摸着也不过二十来万。相近的数目,又有坚城守卫,教廷绝对会很乐意看这场戏。只可惜他很快会发现,这场戏的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主公似乎很是看好巨龙王国啊,只不过这场仗怕不好打。雄狮教国即便守不住城,要守到援军回归却也绰绰有余。总计五十多万的大军往城下一摆,巨龙王国再怎么也该退了。” “当然,如果只靠他们,是无法攻下有谢师兄驻守的坚城的。但是,我曾在dì dū埋下了一颗棋子。当时也是灵机一动啊。” “主公的直觉又立功了。”白羽笑了笑,“只不过……主公真的狠得下心亲手葬送自己十几代先祖建立的伟业,属于莱恩氏族的荣耀么……” “当荣耀腐朽得只剩虚名时……葬送总比沦为笑话要好……”绝尘悠悠地叹了口气,忽然转过头去,看着还在打量那柄大刀的希伯来,“喂,希伯来,刚才的话都听见没?过段时间陪我去dì dū走一趟吧。” “我也去?”希伯来讶异地转身,总算把注意力放到了除了神刀之外的地方。 “本来我不想带你们去的,毕竟这可是一趟九死一生的旅途。”绝尘笑了笑,“不过人总要在困境里历练历练,这次我会带你和菲尔去的。想必菲尔十分期待吧。” “这倒是,估计一回去他就直奔老家了……”希伯来说到一半忽然醒悟这可不是什么好话题,连忙岔开,问道:“对了对了,这刀叫啥名?” “狮心。” “挺重的。”希伯来讪讪地摸摸后脑勺,刚才他试着拿刀,可楞没拿起来。 “当然,一块chéng rén大小的铁疙瘩该有多重?何况神器有魂,认主的。”绝尘看着希伯来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怎么?你也想要个神器?” “当然啦,神器又不像圣器之类的,要消耗魔力,看着也威风。”希伯来憨厚地笑着,“说实话,那些天器啊地器啊上面的花纹我看着老不爽了,整这么花哨干啥,照我说开几道血槽就得了。” “其实……神器也并不是没消耗的,它要吞噬灵魂来壮大自己,如果没有其他的灵魂,那么它第一个吞噬的,就是主人的灵魂了。” 希伯来被绝尘一番话吓住了,不由缩了缩脑袋,呐呐道:“那……那我还是宁愿撅着屁股挖石头去……” “哈哈哈哈!”白羽快活的笑起来,“真是妙人,若是其余武人,听说有神器拿,哪怕灵魂,就是抛弃xìng命也在所不惜。” “嘿嘿!那是他们傻。神器再厉害,始终是外物,我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力量!” “好!说得好!”白羽拍掌赞叹,忽然脸sè一变,诡笑道:“只不过,你这话,可把某个土豪给得罪了。” “不,你错了。”希伯来看着白羽,无比认真地说道,“某个土豪用的都是自己打的兵器,也算是自己的力量。” “哈哈哈哈!”白羽笑得更欢,几乎把眼泪都笑出来了,“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几个人里,只有菲尔是真正的老实人,你其实比谁都黑!” “嘿嘿,瞧您说的。我这叫闷sāo。” “对了。”绝尘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地,看着白羽问道:“我发现城里原先的旗帜都换了,这是什么情况?” “哦,这是dì dū新下来的旗帜。帝国改为教国,旗帜也跟着改了。现在的旗帜是一头沐浴在圣光中的雄狮。” “易帜?”绝尘皱眉,“dì dū最zhōng yāng那块呢?换了没?” “据说被群臣们死谏,没有换成。” “群臣?现在还敢死谏的……也只有我那位大师兄了。”绝尘笑了笑,“还好,那块没换。那可是帝国最后的尊严和荣耀啊。” 第一百零二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宽阔的草原里,耸立着一座雄伟都市,接连天地。一条怒雷江的支流蜿蜒了数千里,将它贯通,四条宽广的大路蔓延开去,通达天下。 这便是天启dì dū,雄狮帝国立国之处,数百年的繁华之都。 绝尘远远地眺望着这座笼罩在朝阳里的雄城,忽然笑了起来:“想不到,我还有回来的一天。真是越看越觉得宏伟啊。” “和新都城比,确实。这城墙都有新都的两倍多高了。”希伯来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我就说新都城的城墙真的修的低了。回去还得多加些砖瓦。” 绝尘听了却笑着摇了摇脑袋,反问道:“你知道我们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什么?”希伯来一愣,不明所以,却还是考虑了一会,试探地回答道:“地方小?实力低微?” “不是。是魔法啊。” “魔法?” “我们,没有魔法师啊。”绝尘叹了口气,“没有魔法师,就没有抵抗魔法的能力,修的再高的城墙,一千个魔法师站一块一个时辰就能让它倒塌。尤其新都城依海而建,换句话说,是建在悬崖峭壁上的都市啊,更怕地系的‘地动山摇’,说不定摇着摇着整个新都城就被摇进海里去了。” “这……那和用铁石做城墙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铁石经过了熔铸,也算是‘器’。我,要将整个新都城铸成一座‘器’!”绝尘傲然道。 “铸城为器!?”希伯来悚然动容,“虽然不是很明白,总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他又扭头看着一直在旁边发呆的菲尔,推了推道:“喂,你好歹也说说话呀,刚才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吗?” “什么?”菲尔回过神,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希伯来,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担忧的神sè。 “唉……好了,让我们昂首挺胸地高调进城吧!”绝尘叹了口气,忽然一挥马鞭,朝着天启dì dū疾驰而去。 “哦!这样他就不会动我们了吗?”希伯来随即跟上,大声问道。 “怎么可能……那家伙可是疯子,毫无义理可言。明rì的葬礼,只怕今晚他就会向我们下手。毕竟今晚我们可要住在皇宫里,那可是他的地盘,大好机会啊。”绝尘大笑着摇头,“只是昭告天下,我,米奈希尔・绝尘・莱恩,来了!我尽了孝心,展示了我的无畏和勇气,义理在我方!” “要是折在里面展示的就不是无畏和勇气,而是无知和鲁莽了。”菲尔纵马跟了上来,冷冷地说。 “你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伤人。”绝尘大笑,“那就赌上这条xìng命,看今夜我们逆转乾坤,逃出生天!” “陛下!陛下!他们来了,来了!”皇宫之内,接到线报的大卫连忙手脚并用地赶到寝宫,将这个大好的消息禀报给玄。 要说玄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能让大臣称道的地方,只有和绝尘如出一辙的放权行为。每rì声sè犬马,从不理政事。若换个人,必然会被称为昏君,但是玄,大臣们反倒会拍手称快――若让他去干涉政务、军务,只怕帝国数百年基业顷刻间就要完蛋。 于是军务由谢婉一手打理,政务却是由教廷派来的一个大主教负责。而玄,每rì就在寝宫找乐子,偶尔开开朝会,每次朝会都会吓得那些大臣们心惊胆战,生怕一时不慎便人头落地。颁布新法案当天,那些强行出头的大臣的下场,他们仍旧历历在目,连谢婉都无法去约束,不仅仅因为他的身不由己,更因为玄身后的靠山太大,大得玄可以无视谢婉手中的几十万大军。 “很好!”玄大笑着起身,一脚把半裸的侍女踢开,狠厉的目光盯着大卫,问:“他们现在在哪?” “天威街。” “天威街?贵族府邸……菲尔家么……呵呵。”玄忽然yīn森地笑了起来,“朕想,他们会很感激朕没有对那个贱妇下手。可惜今夜之后,朕将赐予那个贱妇最痛苦的死法,让她和她的宝贝儿子同赴黄泉!” “陛下神武!陛下英明!”大卫立刻谄媚着拍了一记马屁,“不知陛下下一步……” “等!父皇遗体就在皇宫里,他要尽孝,必然会在葬礼前见上一面。等他进了宫,朕叫他有来无回!” 菲尔府邸外,三人藏在门影里听着府里的声音――和以前一样,充斥着女人的欢声笑语。 “不进去看看吗?”许久,绝尘推了推发着呆的菲尔,说。 菲尔迟疑了半晌,手搭在门环上,却始终无法用力推开。最后他缩回了手,摇了摇头,道:“不必了……知道她还活着,和以前一样……就可以了。” 说罢,他扭转身子,朝着外头走去。 绝尘低低地叹了口气,边走边道:“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预……只希望你别落得和我一般的结局就好。” 菲尔忽然转身,盯着绝尘低喝道:“那你要我怎么办?推开门大步走进去,直面那尴尬的场面?你也说了,这是她选择的生活,我没有能力让她过得更好,便无权干预。更何况……” 他伸手入怀,紧紧捏着那面折叠起来的旗帜,低声道:“更何况……我知道她心里至少还有这个家族,还有我……” 三人默然半晌,菲尔忽然抬头抱歉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主公,我……” “没事。发泄出来就好了,闷在心里迟早会闷出病的。”绝尘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感叹道,“要说对不起的,其实更应该是我。以你的能力当年若不跟着我,而是去从军,如今也该是堂堂都护了,有谢师兄罩着,你的仕途更是一帆风顺。不像现在,陪我出入这九死一生的绝地,就连回趟家都要畏首畏尾。” “哈哈!以我们的xìng格,当年要是从军,只怕没几年就战死了,荣华富贵都是一场空。哪像现在,虽然危险重重,但好歹有命在,便有无限的未来和可能啊!”希伯来大笑着插入话题,顺手在绝尘肩上拍了拍,“主公,虽然你未曾给我们任何承诺,但我们却依然愿意跟着你。因为你是好人,会为手下着想。” 他忽然神秘兮兮地左右张望了一会,凑在绝尘耳边悄声问道:“我说主公,啥时候把风吟恨那丫头给办了?我看她挺粘你的,保证到时绝对不反抗,还很主动!” “去你的!我只把她当妹妹一般看待。”绝尘笑着一脚把希伯来踢开,感慨道:“好人么……哈哈,想不到我还能收到这样的评价……我手上的鲜血,可是多的数都数不清了……” “当今乱世,我们作为战士,有谁的手上不曾沾染鲜血呢?王爷何必自责。” “我并非自责,这道理我也明白,只是感慨罢了……”绝尘答道一半,忽然一愣,这声音虽耳熟,却并非菲尔和希伯来的,他不由扭头看去,谢婉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眉头轻蹙,一身白衣胜雪。 “谢大将军。如此有空吗?竟能在公务之余与我等市井小民见面。” “四王爷入城之时高调地令人侧目,虽只三人,却把旁边某位领主的华丽车队的威风都抢了去。末将不得不过来,见识诸位少年英雄的风光。” 绝尘冷冷地问,谢婉便冷冷地回答,两人竟似生死仇敌一般,虽无恨,却有怨。绝尘怨那夜里谢婉未能及时出手,导致如今时局,谢婉却是怨绝尘轻入死地,还带着菲尔和希伯来。 “好了好了,都是曾经的师兄弟,干嘛这么严肃?都笑笑嘛。”希伯来连忙出面打个圆场,两人的脸sè稍有缓和。 “四王爷,如今之事,仍有解救之法。雄狮子孙,并非一人。”谢婉盯着绝尘,直叙来意。 “我知道……”绝尘默然,低低地叹了口气,“但即便把我推上这个王座,又能怎样?教廷势力已经在帝国扎根,以民众的信仰,我不可能下手把他们根除。而我做皇帝,表现的和玄也没什么区别,除了赋税可以收的低。但治理国家和治理一州一郡不同,你说低征税,手下那群贵族领主又有几个会真的减少税赋?他们乐的多挣些银子,到头来百姓的负担未减,我们收的纳奉反而少了。我若制裁他们,反倒会掀起整个贵族阶级的叛变,就算我有你全力支持,以帝**队残暴镇压,会对帝国基业造成多大损害?” 谢婉无话可说,他无法反驳这些事实,贵族确实是帝国的一个重要构成,而绝尘的身份背景恰恰就不容于他们,只有他一人支持的绝尘即使做了皇帝,帝国也不会安定,反倒比现在更乱。至少,就现在而言,只要玄保持他的享乐,不参与政务,除了百姓过得艰难便不再有其余问题。 “今天十二月五号吧?”绝尘看着沉默的谢婉,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今夜……dì dū不太平吧?” “是。今夜dì dū全面戒严,包括近半数的魔法师军团,也会参与。至于皇宫里……我并不清楚。而且我今夜也不会在城里。” “我明白。”绝尘点头微笑,谢婉的言下之意便是今夜的dì dū将成为真正的死地,绝对无法走脱,而且他还无能为力,若要跑,只能趁现在。“只不过来到这,连父皇的面都未见过就走未免太没礼貌,也失去了来这的意义。好意心领了。” “那么……保重。”谢婉不再废话,最后看了三人一眼,转身离去。 “奇怪,今晚他不在城里那他去哪?”希伯来望着谢婉的背影疑惑的抓抓脑袋。 “今天十二月五号啊……”绝尘瞥了眼菲尔,后者脸上神情一动,“况且他不在城里更好。若在城里,玄一道命令下来,他不得不动手。我别人都不怕,就怕他。到时我们几个就真的要折在这了。” 第一百零三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入夜,皇宫。 绝尘在宫殿之外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眼殿内弥漫的淡淡杀气,不由轻轻笑了起来:“啊,果真是宴无好宴。还没进去,就能感觉到那股冲天的杀气。四周怕是埋伏了不少人马呢。” “怕啥,要真逼得紧了,我直接取了那厮的脑袋,一命换一命也不差!”希伯来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狠狠的说。 “哈哈,我们只是来吃饭聊天的,还到不了动刀子的水准。何况敢邀我等入席,那小子旁边定然有高手保护,我可舍不得你去白白送死啊。”绝尘笑着踏进殿门,把身上带着的武器交给了守门的护卫。他这回过来身上只带了“澪”,狮心过于沉重,一般的神骏都驮不起来,只好放在新都城。 菲尔和希伯来犹豫着,不肯将武器上交。绝尘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他们放心,两人这才将武器交出。临进门时,菲尔又回头瞪了眼护卫,狠狠道:“别耍花样!我很快就会取回来的。” 大殿之上,玄高高在上的坐着,下首处依次摆着三张桌席。他身旁侍立着一个中年汉子,气势沉稳,眼中jīng光内敛,很明显是一个内家高手。 “哈哈哈!四弟,你来了。来,请入席!”玄看着绝尘三人走近,高声大笑,却不起身,只把手一扬,示意三人入座。 “三哥相邀,怎能不来?”绝尘微笑着坐在离玄最近的席位上,希伯来则选了靠近门的位置。三人一入座,立刻便有侍女端着美酒佳肴过来,顷刻间便摆满了整个桌子。 “四弟可曾去见过父皇遗体?”玄淡淡笑着,俨然一副翩翩贵公子风范,和他的疯名相去甚远。他举起黄金的酒杯,朝绝尘示意。 “当然。”绝尘抚摸着面前那个银质酒杯,玄以银作为酒杯无疑是向三人说明酒中无毒,可放心饮用。但绝尘依旧不敢放下戒备,思虑良久,终于朝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感谢三哥,父皇的葬礼延迟这么久,好让弟弟做好充分的准备。” “不用客气,这是朕应当做的。唉,大哥二哥死的可惜,不能参加葬礼,至少朕希望四弟能参加,这样,九泉之下的父皇也会开心吧。”玄叹息着,又把目光投注向端端正正坐着一动不动的菲尔和希伯来,“两位既不吃菜也不饮酒,是否酒菜不合胃口?” “非也非也。”绝尘连忙笑着替两人回答了,“我们许久没来dì dū,一时伤怀,中午在以往常去的酒肆吃得多了,到现在还有些头痛,实在不敢饮酒了。” “哦?是吗?劣酒伤身,两位可要注意身子。”玄笑着说,然后拍了拍手掌,示意身后的侍女,道:“你,去取些醒酒养身的药来。” “些许不恙,何必麻烦?”希伯来摇头想拒绝,却被玄制止了:“两位都是大将之才,可不能因这些许疾病而导致rì后遗恨呐。” 顿了顿,他再次笑着补充道:“朕知道两位和朕以往都有些过节,但都过去了,不是么?如今朕贵为一国之君,有时回想以往的行为,确实不堪。两位防备着朕也说得过去啊。” “不敢。”希伯来面无表情地回答,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药碗,和菲尔对视了一眼,仰头闭目一口灌下。过了一会,他朝菲尔微微点头,菲尔才将面前的药碗接过,一口灌下。 “哈哈,这才对嘛。来,四弟,再饮一杯!”玄笑着再次向绝尘举杯,绝尘微笑着回应,终于有些酒宴的气氛。 觥筹交错间,玄忽然飞快地瞟了眼门口侍立的卫士,卫士心中了然,连忙转去调兵,这一切却未逃过时刻戒备着的绝尘的双眼,只见他微笑着举杯起身,迈着醉步似慢实快地朝着玄走去,眨眼间便跨越十余米距离,坐在玄身边。由于毫无杀气又极为迅速,玄身旁的高手一时反应不及,竟被绝尘得逞,再想阻止,却又投鼠忌器——这回绝尘的手都搭着玄的肩了,以他的力气,只需轻轻一摁,玄不死也要脊骨受损,落得个下半身瘫痪。 “来来来,三哥!咱们许久未见,是该好好喝上一盅!” “是……是嘛……”玄眼角抽了抽,无奈地举杯。绝尘那只搭在他肩上的大手犹如山岳一般沉重,他无法挣脱,只能在心里暗骂。 这时下去调兵的侍卫才领着大批刀斧手涌进来,看见这幅场景不由一愣,不知如何是好。菲尔和希伯来迅速踢翻桌子站了起来,希伯来直接抄起桌子,菲尔则折断了两支桌腿,都凝神戒备。 “哟!三哥,这是闹哪一出啊?”绝尘心中清明,却仍故作不知,眯着醉眼直笑,“是要效仿当年圣王造访象国时的那场宴会吗?当年的象国君可死的很是凄惨啊。” 绝尘一面说一面加大了手上的劲头,压得玄胸口一闷,冷汗“唰”的一下就出来了,慌忙赔笑道:“哪能呢?我们可是亲兄弟,这些士兵……喂!谁让你们进来的!惊扰了贵客你们都要人头落地!” 侍卫心里一惊,慌忙收起兵器,指示刀斧手退出去,随后蜘蛛一般趴伏在地上,脑袋都不敢抬起来,惊慌道:“回……回禀陛下!我们……我们正在搜捕闯入皇宫的小贼!不小心惊扰了酒宴,还望恕罪!恕罪……” “有贼进了宫?还不给我去抓!愣在这干什么!”玄勃然大怒,侍卫慌忙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玄回过头,朝着绝尘道:“四弟,你看,是来捉贼的,可不是鸿门宴呐。” “哦?是吗?”绝尘侧耳倾听,直到刀斧手们的脚步彻底远去,才大笑起来,拍着玄的肩膀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三哥不会这么做。我们可都是兄弟啊!” “是……是……”玄气得想吐血,可却不敢发泄,只能勉强陪着笑。 “真是可惜了这些酒菜,你们俩还不把桌子和桌腿放下?”绝尘故作惋惜地看着散落一地的美酒佳肴,忽然拉着玄站了起来,直朝门口走去。“啊,天sè不早了,我也该回平宁宫了。三哥,吃了你的酒宴,还要劳你相送,真是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那就把我放开!玄心中大骂,可嘴上却仍笑着道:“应该的……应该的。” 绝尘架着玄来到门口,看着希伯来和菲尔从侍卫手里接过兵器,方才大笑着松开玄,道:“多谢三哥酒宴。明天葬礼再见!” 玄脱离掌控,第一时间奔向高手身边,回头一看,三人已走得远了,不由大怒,回身就是一巴掌,把那中年高手甩得口溅朱红,还不敢运功抵挡。 “废物!保护朕都做不到,妄称dì dū第一高手。还好朕准备了后招,哼!” 中年人看着玄拂袖而去的背影,眼里流露出一丝怨毒的神sè,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忍气吞声地跟着去了。 第一百零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走了许久,确定四下无人,才停住脚步,回头道:“把武器都丢了吧。” “什么?”菲尔一愣,不明所以,希伯来倒是很痛快地随手扔了。 绝尘从菲尔手里接过长枪,随手掂量了一会,笑了,道:“真难为他了,手感、质量仿得完美无缺。只可惜,作为一个铁匠,对自己的作品可是血脉相通的啊。” “什么!假的!”菲尔勃然大怒,用力一折,长枪应声而断,竟是用普通软木做成,刻了“重力”法阵,硬是把疏松的软木做得和钢铁一般重。 “早觉得不对了。”希伯来乐呵呵笑着,“我的盾只是普通装备,打了这么多场架,缺口、凹陷什么的已经影响手感了,但这张盾……手感好的让我想尖叫。” 菲尔冷着脸一脚把“镔铁巨盾”踏碎,果然也是用软木刻着重力法阵做得,外面包了层薄铁皮,要真打起来,别说刀枪,就算是弓箭都防不住。 “我去找他!” “放心吧,主公这么老神在在的,想必早有准备吧?”希伯来却不急,只看着一边还在研究长枪的绝尘。 “当然。”绝尘笑着打了个响指,虚空中“乒乒乓乓”跌下三样东西来,正是他们的武器。 “辛苦了。能把这三样东西随你一起隐藏起来,看来你的‘风遁’术又大有长进啊。” “隐藏倒没什么,就是重。”风吟恨现出身形,瞥了眼希伯来,“尤其是那堆废铁,重的厉害!” “这可是我的宝贝!上面的痕迹可都是男人的勋章,你个小丫头片子当然不明白了!”希伯来宝贝似地抱着巨盾,想了一会,忽然问道:“对了,你能隐藏这些东西,那能不能把我们也给隐了?” “你要是想变成无形的风元素,我很乐意。”风吟恨冷冷说道,“不过我没办法帮你还原,这部分得你自己想办法。” “那还是算了。”希伯来缩了缩脑袋,把目光投向绝尘,“我说主公,早知道这样别把武器交出去不就好了?” “能不交吗?护卫们能准许你带进去?僵持到最后失礼的反而是我们。不过我倒没想到那小子居然还会顾忌义理,没有直接把我们拿下。今夜倒是有机会脱出了。”绝尘笑了笑,“现在,我们好好想想怎么悄无声息地从皇宫里逃出。明天的葬礼是没指望了,那是他的最后机会,想必到时他绝对不会顾及任何义理,疯态毕露。” “那主公刚才就应该把他干掉!省的这么麻烦。” “把他干掉最后更麻烦啊……”绝尘深深地看了眼希伯来,“相信我,我想干掉他的心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急,只是,还不是时候……” “你总是这么畏首畏尾……”菲尔皱着眉头训斥,话未说完却忽然住了口,迎面正走来一个提着灯笼的侍女,路过他们身旁时讶异地瞟了眼绝尘,停下脚步,不确定地问道:“四皇子殿下……啊不,四王爷?” “嗯?你是……?”绝尘细细打量着侍女,大约二十六七岁,带着浓浓的成熟韵味,眉目间依稀还有些熟悉,可绝尘却死活想不起来。 “民女是当年的那个小侍女,感谢王爷当时的救命之恩。”侍女盈盈一拜,忽然问道:“只是……王爷居然还在宫里么?难道您不知……” 她向四周瞟了几眼,确定没人方才凑到绝尘身边低声道:“王爷难道不知陛下想要将您杀害么?今夜守卫dì dū城的禁军都调进了宫里,把守着所有出口。” 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绝尘皱着眉头,微微后退了一步,说道:“是吗?想不到你一个小宫女还知道这么多。” “王爷是怀疑民女么?”侍女笑了起来,“陛下的心,dì dū里可谓人尽皆知,如今民女也贵为侍女长,许多秘闻都了然于心。王爷方才……应该是在商量着怎么悄悄出去吧?” “所以说,我最讨厌宫里的女人,一个个厉害的紧。没错,我们的确在商量如何出去。”绝尘笑着点头承认了。 “正好,民女可以帮助王爷。”侍女微微一笑,“民女恰好知道一条密道,通往城外。” “通往城西皇陵的么?” “是。王爷竟然知道?”侍女满脸惊讶。 “在一个永远让人无法忘怀的葬礼上偶然发现的。”绝尘淡淡地笑着,笑容里带着一丝凄凉。“你为什么而帮助我呢?” “因为王爷的救命之恩。”侍女忽然露出一个苦笑,接着补充道:“只是我若如此说,想必王爷绝对不会相信吧?其实,民女是听说王爷的西部荒野乃是人间乐土。如今陛下残暴,稍有不慎便会人头落地,民女……想跟着王爷去西部,只望到时王爷能赏赐民女几亩良田。” “宫里的人想出去,宫外的却拼命的想进来。带路吧。” “是。” 寝宫。 玄狂怒地一巴掌把侍卫掀翻,怒喝道:“废物!连几把兵器都看不住!它们难道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侍卫诺诺地不敢回嘴,他心里也满是疑惑和委屈,明明还好好的,一转眼就不见了,再一转身,只见库房大门忽的洞开,半空中依稀浮现出那几样兵器的影子,真的是长翅膀飞了。可要是他真说出来,只怕立刻就脑袋落地。 门一推,大卫匆匆走进,绕过可怜的侍卫,在玄身旁汇报道:“陛下……巡逻士兵在半路上发现破碎的木质碎片……正是我们仿制的那些。” “可恶!看来这招果然还是瞒不过他。”玄愤恨地一脚将侍卫踢翻,“这样要靠武力拿下他们就有些麻烦。只能看后招是否奏效了。” 砖石修成的地道中,侍女轻车熟路地提着灯笼前头带路,绝尘三人戒备地跟着。忽然绝尘微微一笑,饱含深意道:“看你这样子,平rì里没少走这条道啊。” “王爷又在怀疑民女么?”侍女头也不回,只轻笑着解释,“这条道其实不算什么隐秘,宫里许多侍从们都知道,偶尔也通过这条道去外头走走。” “是吗?”绝尘忽然止住脚步,回头问菲尔道:“距离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菲尔点点头,又咬着牙补充道:“我绝对忘不了……” “几位这是……?”侍女讶异地回头,昏暗的灯光里看不清三人的表情,但她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知道么,如果不是我也想走这条道,老早就把你解决了。”绝尘深深看了眼侍女,“你露出的破绽太多了。” “王爷这是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想挣扎么?”绝尘冷冷一笑,“那我就一一说给你听!其一,作为一个在皇宫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侍女,好不容易爬上侍女长的位置,一切才刚刚开始,岂会轻易放弃这所有的一切,想去务农?” “民女说了,这是当今陛下残暴……” “是啊,你要是说想去西部荒野找个好人家嫁了我绝对相信。可‘几亩良田’?呵,你别说不知西部荒野是出了名的贫瘠之地,普通农家都难以开垦打理,何况你这个弱女子?” “民女……民女深居内宫,确实不知……” 绝尘没有理她,自顾自地说起第二条:“其二,作为一条通往皇室陵墓的密道,若真有这么多的侍从知晓,只怕早就给封了。还有所谓的‘偶尔通过这条道去外头走走’。皇室陵墓可是有守卫的,岂是公共场所任由你来去自如?” 侍女沉默不语。 “第三……我的记忆一向很短,短的只容得下现在。昔rì曾畅怀共饮的面容都已模糊,何况小时候一个一面之缘的侍女?说不定当年我看都没看她一眼。”绝尘悠悠地叹息一声,“我之所以觉得你眼熟,大概是最近瞟见过你。想必这也是我那位三哥的安排吧?” 侍女忽然转身就跑,菲尔早有准备,手一扬,一颗石子疾飞过去,砸在侍女腿弯上,她“哎哟”一声扑倒在地,灯笼脱手飞出,摔在地上燃烧起来。 忽然旺盛起来的火光里,绝尘疾步上前,摁住侍女,叹息道:“放心吧,我不会杀你,只需要你在这好好休息一阵子。最后我再问你,当年真的是你么?” 侍女回头盯着绝尘,惨烈地笑起来:“王爷……如今问这些还有意义么?您不是也已经忘了当年的那个小侍女了么?” “是。这一切都没有意义。”绝尘怅然,竖起手掌,便朝侍女后颈劈下。 “王爷,最后说一句,民女的使命,早已完成。”最后关头,侍女竟快意地笑了起来,看着三人的眼神宛如在看死人。 把侍女敲晕的绝尘默然起身,忽然侧头,开口问道:“风吟恨,这女子身上的香有毒吗?” “虽然闻着太过浓烈,但没有毒。”风吟恨现出身形,回答道,“不过……是否是某种我不知的复合毒药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不太jīng通毒药学。” “复合毒药……”绝尘默默念了几遍,想着酒宴上刻意用银杯装盛的美酒,想着那醒酒药,不由叹息,“看来真是某种复合毒药了,只是不知药效为何,是直接致人死地还是……” “复合毒药一般不会太过剧烈,主要是下毒方式太过诡异,防不胜防。”风吟恨的回答倒是让三人安下了心,“除非是jīng通药剂学的大师,否则谁也不知这几种无毒物质掺在一起是否能产生出人意料的效果,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毒不猛烈就好,撑着逃出去,找个安全地方解了毒就成。”绝尘一瞥希伯来,伸手道:“拿盾给我。长枪太细了,不好砸。” “也不怕砸塌方了……”希伯来把盾递过去,心里却担心起来,以绝尘的力气,盾砸破倒是其次,最怕砸得整个地道塌方,四个人就真要折在这了。不,绝尘体质特异,说不定被活埋也不会死。 这时灯笼终于燃烧殆尽,地道里忽然陷入一片黑暗,菲尔不等绝尘提醒,一振长枪,烈焰升腾,把整个地道照的亮如白昼,就是热得厉害。 “都抬头找找,当年葬礼上有一处地方塌方,后来用泥土封了,没用砖石。从那个地方破开整个地道也不会塌方了。” “在这。”绝尘话音刚落,菲尔便指着头顶那块明显与众不同的泥土喊了起来。 绝尘瞟了他一眼,感叹道:“你还真是绝对忘不了啊……都退开!” 菲尔和希伯来闻言退开,风吟恨又进入风遁状态,不知踪影。绝尘活动活动手掌,吐气开声,提着巨盾猛地砸向那块封紧的泥土,只见整个地道都震了震,抖落无数尘土,那处地方更是塌下极多泥土,将底下的绝尘整个埋了起来。两人慌忙上前将绝尘的脑袋刨出,绝尘吐了一口泥土,笑道:“难怪说那些大地种族没吃的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这土的滋味其实还不错。” “坏了,脑子砸坏了!”菲尔和希伯来对视一眼,大呼小叫起来。 “坏什么坏!开个玩笑罢了,你们还不把我挖出来跑路还想等到什么时候?地道这么大动静,想必尽头的伏兵过不了多久就来了!” 两人连忙加快动作,把绝尘刨了出来。菲尔熄了烈火,从头顶破开的大洞里漏出明亮的星月光辉来。 绝尘踩着泥土,将菲尔和希伯来都送了出去,然后扯着长枪,被两人拉了上来。迎面一阵凉凉的夜风吹来,他顿时长长舒了口气,笑道:“好了,咱们逃出生天了,现在只要想想怎么突破帝国的防御线回去了。” 其余两人都没有回答,只盯着不远处那个孑然dú lì的身影发呆。 第一百零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大师兄。”绝尘上前,和那个身影并肩而立,静静看着墓碑。“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还能再拜祭谢伯伯……可惜没带香火。” 说着他跪倒下去,双手合什,在额前轻触,低声祈祷道:“谢伯伯若泉下有知,请保佑我等逃出生天。” 谢婉神情微动,静立许久,终于叹了口气,道:“既有求于我,就直说了吧,何必假借我父亲的名义呢?” “大师兄恕罪。”绝尘微笑着起身,“我知晓大师兄生怕玄追究责任,又瞒不过教廷的法术,到时失了大将军位置不能替谢伯伯和父皇守住帝国基业。若是直接相求,怕会被拒绝,只好行此下策。” “你既什么都明白,又何必再说?” “虽如此,总想为这条命搏一搏。”绝尘笑了笑,“我们如今都是带毒之身,虽然尚未毒发,不过算算时间也快了。不知大师兄有什么解救的法子么?” 谢婉二话不说,只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朝绝尘抛来。绝尘伸手接过,眉毛一扬,笑道:“还真是巧,想不到大师兄居然会有解药。看来大师兄对今夜会发生之事了然于胸了。” “当今陛下行事虽隐秘,他身旁那条走狗却是典型的狗仗人势,要想抓住他的踪迹太简单了。我透过他找到了那个药剂师,请他配了几份解药。就算这样,也需要你们中了毒后找到我。”谢婉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现在想想,这一切还真是巧,我在此拜祭父亲,你们刚好中了毒从密道爬出遇上我……也许真是你们命不该绝……” “现在言之尚早。”绝尘拆开药包,分了三份和希伯来、菲尔吃了,没一会两人忽然眉头一皱,呕出大量黑sè黏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绝尘却什么事都没有。 “是你体质特异到毒素免疫还是药物免疫?” “希望是前者。”绝尘淡淡回应着希伯来的疑问,朝着谢婉躬身致谢:“谢谢了,大师兄。追兵想来快到了,我们得撤退了。大师兄你也撤吧,不然给他们看见你终究不好。” “每年的今晚我都会来这拜祭,dì dū人尽皆知,逃是逃不过的。”谢婉转身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忽然大声道:“切莫往西走!大军布了天罗地网,你们是闯不过的。” 绝尘眉头一皱,停下脚步,回身问道:“如此说来,殇阳关下也是戒备森严?” “是。”谢婉点头,“军令前两天就下了,诏令各地驻军时刻做好准备。要么你们能够快过传令,要么……就朝北边山脉绕行吧。虽然路途艰险并且寒冷,总比和数万大军相抗要好。” “多谢大师兄指点。只是我另有想法。”绝尘微笑着再次拜谢,转身就走。 “另有想法?你要去哪?”谢婉脱口问道,随即醒悟过来,笑着说:“算了,别回答我,否则教廷的那位大主教一查,难保不泄露你们的踪迹。再见了,师弟们……不,希望永不再见……” 三人向南行进了十来里,一路平安无事。他们正松了口气,不想迎面撞见一支数十人的巡逻小队,领头的法师望着三人眉头直皱。 三人一惊,连忙低头让到一边,让巡逻队伍先过,一派良民风范。 眼瞅着巡逻队伍就要和他们擦身而过,法师却回过头来,勒住马匹问道:“喂!那三个小子,干什么的?” “我们都是冒险者!”绝尘连忙答道。 “冒险者……我看着怎么不像呢……”法师皱眉看着三人的武器,冒险者大多以刀、剑为主,长枪很少见,毕竟魔兽的肉质远比人类紧凑结实,兴许一枪插进去卡在肉里就拔不出来了。 “枪、枪、盾……不好!你们怎么跑南边来了!” 法师猛然醒觉,正yù指挥部队攻击,菲尔和希伯来根本不需绝尘提醒,猛然暴起,将队伍尾部几个士卒拍成肉酱或烧为灰烬。 绝尘则一蹬地面,跃出十余米距离,直取法师,这法师想必并未怎么参过战,反应不及,被三人的果决吓了一跳,慌乱间连怀里的信号火箭都没能掏出来,抬头就看见绝尘的长枪已在面前,罡风刺得他脸颊生痛。 xìng命攸关之际,法师忽然福至心灵,往后便倒,躲过绝尘的直刺。绝尘正yù使出他最惯用的劈击,一阵狂风袭来,将法师远远送出十来米。 绝尘再次一跃,法师大惊,趁着身下的风还未散尽,又鼓起魔力飘出二十来米,却累得他直喘气,头晕眼花。这是魔力负荷过大的后果,原本凭他区区三阶的能力,万万做不出这等二连瞬发的行为,都是逼出来的。 绝尘再yù跃击,但连续两次高强度的跳跃对脚筋损害太大,一时气力不足,只跃出七八米,离着法师还有老远,眼睁睁看着法师迅速掏出信号火箭拉响了。 瑰丽的魔法烟花在夜空里炸开,数十里地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绝尘大步上前,将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法师解决,回头正好看见菲尔将所有士兵都烧成焦炭。圣枪的威力对付这些普通士卒倒是凶猛地厉害。 “你们两个,赶紧骑马离开!”绝尘指着法师之前骑的战马,朝两人大喝。那匹战马算不上神骏,要驮着两人还是可以,但要驮三人那就有些困难,到时反倒会被追兵赶上一窝端。 “我不走!你是主公,要走也该是你走!”菲尔固执着不肯离去,希伯来倒是默不作声地去扯战马。 “傻子!这么大的动静,到时连城里的守卫都会追出不少来。先赶到的只有可能是高阶的法师,你们对付小兵和高手兴许比我在行,但面对魔法师,你们毫无抵抗能力!”绝尘怒斥,现在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实在容不得菲尔耍他那固执的xìng子。 “能最先赶到的都是风系法师,你抵抗风系法术的能力和我们不都一样……”菲尔犟着脖子还想顶嘴,被希伯来一掌斩在后脑,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保重!”希伯来提着菲尔上马,最后朝绝尘深深鞠躬,疾驰而去。 “一路向南!怒雷江边西转,魔兽之森旁等我消息!”绝尘大步追赶,高声喊道。 希伯来回身点点头,示意明白,速度仍未减慢。初时绝尘靠着力量的爆发还能并驾齐驱,不一会便被甩的远了,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菲尔悠悠醒转,便是一愣,随后死命挣扎起来,怒喝道:“放开我!你难道真能坐视他为我们送死么!失去他,我们又为什么而拼搏!为什么而活!” “我明白!”希伯来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脸上流着两行清泪,“可是,你仍旧不明白么?我们……是他的累赘啊!!!” 菲尔一愣,默然无言。 第一百零六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望着再也看不见的身影,慢慢降下速度,以保持体力应付随后而来的大战,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在刚才,他便感觉到背脊骨一阵冰凉,像是有人用那冰冷的眼神只盯着。浸yín锻造附魔之道许久,对于魔法他知之甚详,立刻明白这是有法师用魔眼侦查到他了。即便按最大范围来算,那个法师离他也不过十里,骏马奔驰要数分钟,但对于一个高阶风系法师来说,只需区区一分钟。 只不过想必对方也不敢全力施为,把魔力消耗在赶路上,绝对会保持比自己快那么一点的速度,这样自己休息的时间也多了。 绝尘这么想着,开始调整气息。他敢直面一个甚至多个高阶法师,依仗的一个是自身体质及装备,一个就是潜伏在暗处的风吟恨。只是同为风系,对空气的流动极为敏感,风吟恨要想无声无息的靠近,还得自己替她创造机会。 只要让她靠近了,即便五阶的**师,也逃不过那一对神奇的匕首。也许自己真的低估了那对匕首的能力,可圣级已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评价――但凡神器,到他这种水准的锻造师绝对能一眼看出来,那可是带着魂灵的“生物”了。 没过两分钟,绝尘蓦然瞳孔紧缩,直行的身体忽然一折,朝着旁边滚去。同时,数道淡青sè的风刃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将地面狠狠犁出几道深沟。这力道,这速度,绝非一般风系法师可比。 绝尘面sè凝重地转身,横枪在胸,作出防御姿势,一双眼紧紧盯着那个飘在半空的狂傲身影。 “雄狮教国魔法师军团首领凌风,见过王爷。”凌风冷冷地说着,毫无恭敬的意味,同时环绕在他四周的狂风渐渐散去,他缓缓落地。 甫一落地,他便无视着全神戒备的绝尘,闭着眼睛,运起魔力,一圈魔力凝聚的波纹飞速散开,直到数里开外。这是侦测生物波动的法术,风吟恨立刻屏气凝神,不敢动弹。好在处于“风遁”状态中的她全身都化作风元素,没有生命体的征兆,而被那些功法高手视为最大破绽的呼吸问题在法师面前却完全不是问题。所以在凌风的侦测下,她不过是一处略有些密集的风元素聚集地。 “哈!看来那两个配菜跑了。算了,只要你这盘主餐还在,那两个家伙无所谓了。”凌风睁开眼,傲然看着绝尘,“王爷,放弃抵抗随我回去吧。挣扎是毫无意义的。”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大。”绝尘却笑了起来,“真想再见见你当年北关的丑态。啊,对了,当年你可是被教廷的人一顿好打啊,怎么?现在这么轻易地就做了人家的走狗?” “你找死!”凌风大怒,当年那事一直是他心里的疙瘩,可他作为一个宫廷法师,所求无非荣华富贵,如今形势比人强,他自然而然地就投靠了教廷,把当年的事深藏起来。如今被绝尘旧事重提,不由顿觉脸上无光。不过怒意在脸上只是稍纵即逝,随后他冷冷道:“哼!如果不是陛下要活捉你慢慢折磨,我今rì便要将你大卸八块!” 绝尘听着凌风的狠毒言语,却大笑起来:“凌风啊凌风,数年没见,你依旧是当年北关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如此重要的信息也敢随意透露。若我战死在这,以玄的xìng子,你必然落得个办事不利的罪名,轻则前途尽毁,重则人头落地,随我同下黄泉。如此,我大可放手一搏,而你……敢杀我吗?” “你!”凌风双目怒睁,咬牙喝道:“好好好,我今天就看看你如何在我的法术下抗争。风系法术里,控制行动的可太多了!” 话语刚毕,平地忽然卷起一阵狂风,凌风口中大声唱诵着咒语,狂风愈加猛烈,吹得绝尘都有些站立不稳。 绝尘不待法术成型,几乎在凌风刚刚开口的瞬间便突进过去,但哪怕他将足下土地踩得寸寸龟裂,速度却依然没有提上去――即便法术尚未成型,那环绕整个战场的狂风却已开始竭力阻挡绝尘的脚步,相隔不过三十米的路途,以往不过数秒即到,如今却花费了十余秒,足够凌风将那亢长繁琐的咒语念完。 一股沛莫能御的大力忽然从狂风中席卷而来,将绝尘高高地卷上十余米的高空,再狠狠地掼摔下来,把地面都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来。绝尘躺在坑zhōng yāng,只觉浑身散架一般地痛,头晕眼花,耳畔只听得见“嗡嗡”的轰鸣。 “你的情报早已发给了所有法师,我们都知道你只要足踩大地就有无穷力量,也知道你对火焰法术免疫。”凌风狞笑着靠近,狂风现出一条巨蛇的形态,顺从地环绕在他身旁,“你不该惹我的!现在,你会后悔你有如此强健的身躯!因为它足够让我把你折磨到心满意足!” 凌风一声响指,巨蛇猝然而动,再次将绝尘卷上高空,狠狠掼下。本身的xìng质让它拥有飞行的能力,这次它更是直接飞上了近二十米的地方。 绝尘大口呕着鲜血,这一摔已经将绝尘的脏腑摔坏,如果不是真的体质特异,恢复能力极强,早已成了一个死人。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我还从没见过一个人的身体强到这种程度。那么,下一次该是多高?二十米?三十米?还是最高的五十米呢?”凌风猖狂大笑着,又是一声响指,巨蛇卷着软泥一般的绝尘直朝天上飞去。 就在巨蛇的尾部即将脱离凌风身体之时,蓦然风势一卷,竟从中窜出一道娇小的身影,两点寒芒直刺凌风胸口。粹不及防之下,凌风只来得及引爆巨蛇,压缩的风元素四散爆开,将三人吹响不同的方向。 即便如此,凌风依旧受了伤,虽只有一寸来深,但那似乎无穷无尽的诅咒之力一重重地向着四肢百骸蔓延,所过之处肌肉萎缩,皮肤枯萎。 “混蛋!”凌风大声谩骂,运起魔力驱逐体内的诅咒。诅咒算起来也属于魔力的一个变种,虽然功法高手难以应付,但法师们却是应付自如,反倒是那小小的伤口处传来的阵阵奇异痛楚,让他难以集中jīng神。 风吟恨几乎是正处于爆炸中心,在半空中连翻数个跟斗才稳住身形,直接一个转折,连地都没有踩踏,借着风势便迅疾扑上。 正集中jīng力驱除诅咒的凌风大惊失sè,立刻放弃解咒开始唱响咒语,可伤口处的痛楚愈发难忍,咒语都念得断断续续。实在没法,他只得咬牙放弃施法,一面驱着咒,一面滚到一旁。 “你这匕首里究竟有多少诅咒!”躲过了风吟恨的攻击,凌风起身,也凭着他强大的魔力驱除了“衰老”诅咒,可伤口处的痛楚依旧未散,甚至他开始觉得疲倦不堪,身体无比沉重起来,不由破口大骂。 风吟恨不答,再次借着风势突击,凌风大骇,一咬牙,咬破舌头,喷出一口jīng血,一声大喝:“滚!” 风吟恨身旁的风元素陡然暴走,带着她直朝高空飞去。她眉头一皱,便想脱离,可那环绕她的风此刻却把她死死束缚住,连风遁都使不出,只能被带着朝那人类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度飞去。 “你会飞,那也明白,超越了那个高度,我们将会怎样吧?哈哈哈哈!”凌风疯狂大笑,古往今来,无数人想突破那个五十米的壁垒,可是除了圣级高手外,其余人即便想法设法飞了上去,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无情袭来,最后都落得陨落的下场。即便是圣级高手,时时顶着那股强大力量飞行也持续不了多久,而且越往上力量越强,仿佛那高空之上,是人类绝对无法踏足的禁区。能真正在天空中肆意翱翔的,也只有号称“风之子”的羽族。 十米……五米……眼见那道壁垒越来越近,风吟恨却什么也做不了,她只好闭上了双眼,坦然赴死。在她心里,这一天迟早都会来临,如今反倒是解脱了。 便在此时,她身旁束缚的风猛然一散,身体直往下掉。她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身子一扭,风元素又在她身旁汇聚,托着她飞向地面。这时她才看到,凌风已被一杆长枪刺穿,死得不能再死,凶手正是绝尘。 绝尘被那爆炸掀起的风暴吹到百米开外,好在这场爆炸并没有什么威力,主要目的只是把人吹飞,没让他伤上加伤,在地上趴了会,等着意识恢复清醒,抓起长枪用尽全身力气就朝正背对着他专心解咒的凌风掷去。近两百米的距离,亏得他天生神力,也亏得凌风自大到忽略了他的存在。 “……没事吧?”风吟恨飞到绝尘身旁,冰冷的眼神里难得浮现出一丝关切。 “还好。死不了。”绝尘咬着牙坐起来,又是一阵眩晕,胸腹内更是火烧一般的灼痛。他坐在地上缓了口气,慢慢起身走到凌风尸体旁,将长枪取下,顺脚把尸体踢到一边,脸sè猛地一僵,缓缓抬头,三个风系法师静静飘在半空,冷冷盯着他。 第一百零七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上前一步,无间炼狱!” 虽然绝尘此刻只能勉力站立,但越是如此越不敢示敌以弱,踏前一步,横枪大喝,冷冽的眼神和三人漠然对视。 三个法师眼里都有些犹豫的神sè,他们是循着凌风疾速飞行时产生的剧烈魔力痕迹追踪而来,便懒得插魔眼探测,一到这便看见绝尘一脚踢开凌风的尸首,之前的状况丁点不知。何况绝尘虽然狼狈,可表面上却没有任何伤口,这更加让三人惊疑。 凌风虽然狂妄自大,但却有那资本,不仅是当代罗宁的亲传弟子,一身魔法修为更是达到四阶巅峰,比他们这些堪堪四阶的厉害太多。连他都无法拿下目标,反倒身陨,这让三个法师根本不敢轻易动弹。 僵持片刻,绝尘心急如焚偏又不敢表现出来,时间拖得越久,形势越对他不利,dì dū的大军随时可能出现,他一人之力不可能与之抗衡,甚至他现在连拿下这三个法师的力气都没有。风吟恨虽已风遁,尚未被他们发现,但她只要击杀一个,其余两人必然会有防备,都是风系法师,在风吟恨风遁尚未大成之前要破她的遁术简直易如反掌。 “诸位,听我一言。”绝尘见三人依旧面无表情地僵持,再也忍不住,脸sè一缓,劝诱起来,“诸位所求不过荣华富贵,但若为此丧命未免因小失大。我虽带伤,争斗起来要拉一两个陪葬那绝对不在话下,何况君主残暴,即便你们把我击杀了,回去说不得也是人头落地。不如我们一拍两散,你们当做没见过我,回去接着过那逍遥rì子,反正没追上我的多了去,罪不及众,你们的陛下也不会拿你们怎样。如何?” 三人脸sè微变,都有些意动,瞟了眼凌风的尸首,互相望了望,其中一人道:“甚好。” “那么,告辞!”绝尘神情一松,却仍旧不敢放下戒备,忍着剧痛慢慢朝后退去,为了装作实力未损,甚至将脚下大地踩裂,着实一步一个脚印。 直退出两百米开外,绝尘身子一扭,飞快地跑起来。这一跑,立时便是一口鲜血涌上咽喉,硬生生被他咽下,直到背脊上那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彻底消失,他才终于停下脚步,一口鲜血喷出,洒落点点朱红。 “休息一下吧,我替你把风。”风吟恨现出身形,看着已到极限的绝尘,不由皱眉建议道。 “没时间了。我已经感觉得到大地的颤动,骑兵部队离得不远了。”绝尘强撑着站立,喘了喘,咬牙接着前进。“好在是摔在草地上,地面还算松软。再撑一会就好了。” 风吟恨不再强求,身子一飘,重新进入风遁状态,不知去向。 行不过数里,背后马蹄声越来越响,甚至还有加速的趋势。绝尘叹息着回头,星月光辉下,那银白的铠甲亮的刺眼。 “在这!找到了!” “别让他跑了!抓活的!” 对面乱糟糟的喊着,几十个骑士一齐朝绝尘突进过来,还有百米距离时便shè出手里的箭矢。这些箭都摘了锋镝,目标也瞄着绝尘未被铠甲覆盖的头部,只望能shè晕他。 真刀实枪绝尘都不怕,何况这些摘去锋镝的箭矢?只抬手护着眼睛,冷冷计算着双方距离,那些箭矢shè在他头上也只是留下一点红痕,纷纷弹开。 不一会,两者已相距不过二十来米,骑士们shè出了足足四波箭矢,都无功而返。骑士们开始抽出近战用的长刀,骑士队长犹豫了一会,还是掏出信号弹引燃了。银狮骑兵团擅长游击骑shè,近战能力着实一般,只怕拿不下绝尘。但摘去锋镝的箭矢对绝尘毫无影响,不摘锋镝,玄却指明了要活捉。玄的xìng子人尽皆知,xìng命攸关,他实在不敢冒这个险。唤来援军,虽然功劳平分,好歹命是保住了。 绚烂的焰火炸开的同时,绝尘动了,忍着几乎能让他昏过去的剧痛,发出一声野兽般狂野的咆哮,咆哮声里杀机毕露,连那战马都惊得冲锋势头一缓。明亮的火光里,众骑士看着绝尘裸露的皮肤忽然就转成金属般的银白,几条粗大的青筋在面颊上滚动,只有那眼睛,依旧如此黑,黑的深邃,黑的漠然,黑的无情。 绝尘高举长枪,踏前一步。这一步下去,大地似乎都在震颤,风卷着杂草朝前飞去,迎面撞着数十个骑士冲锋的势头,登时被两股劲力搅得粉碎。与此同时,一道乌沉沉的弧光划过,冲在最前面的骑士连人带马,被斜劈成两半,冲出十来米距离才轰然解体,鲜血飞溅,似乎要染红整片夜空。 绝尘再踏一步,又是一条乌沉沉的弧光,这次是横扫,一名骑士连人带马被扫飞,落地时战马口吐鲜血,腹部已被巨力彻底砸烂。骑士滚出老远,抱着断腿惨痛哀嚎,断裂处鲜血泉涌,半截小腿不知去向。 绝尘一口鲜血喷出,但他不为所动,仍面无表情地踏出第三步,狂烈的杀气涌出,这一枪,终于是刺了。对面的骑士已经欺近,劈已是来不及,只能把他连人带马一起刺穿,千多斤的重量,挟带巨大的势能,撞得绝尘就是胸口一闷,脚踝都陷进地里。他奋起神力,大喝着将尸首擎起,用力朝着前方甩去,砸倒数名躲避不及的骑士。 他再yù攻击,骑兵们终于冲进身前,他连举枪的时间都没有,数柄长刀已经刺来。原本这时最完美的杀招是脖颈一刀,可是骑士们畏惧着玄的癫狂,只敢刺绝尘不致命的部位,力求活捉。 绝尘一身铠甲倾心打造,虽不属魔法道具,光其品质,已是顶尖,骑士们的长刀挟带冲锋之势都无法穿透,只顶着绝尘步步后退,直到第二十刺,绝尘终于仰头扑倒,后面的骑士践踏过去,沉重的马蹄踏在身上,内伤再次复发,鲜血大口大口地从嘴里涌出。 “不好!没死吧?” “没死没死!还在吐血呢!” “太好了!赶紧捆起来。弟兄们,升官发财指rì可待啦!哈哈哈……啊!” 喧嚣声在耳畔响起,绝尘努力睁开眼,可满目都是血红的sè彩。骑士们的践踏有不少踩在他头上,巨大的冲劲即便他铜皮铁骨也承受不来,此刻他脑中似乎被人狠狠搅过一般,头昏目眩,根本提不起半分力气。 但那群骑士此刻却顾不上他了,隐藏在侧的风吟恨疾速出击,连连暗杀数名小队长,失去首领的骑士们惊慌地兜着马原地打转,四下搜寻,却怎能凭肉眼看见她隐匿的身形?立刻又是几名骑士被她悄无声息地暗杀。 “妈的,横竖都是死,搏了!”一名骑士一咬牙,拨马就奔向绝尘躺着的地方,嘴里大喝:“弟兄们,用人质把那只老鼠逼出来!” 骑士们反应过来,纷纷纵马跑向绝尘所在,风吟恨大急,动手越发迅速,可现在依旧剩下二十多名骑士,无法在这奔驰十余米的短短时间里尽数屠杀,最后依然有十七名骑士接近,都滚鞍下马,一人提刀架在绝尘脖颈,其余人将那人团团围住,戒备地盯着圈外。 “老鼠!你的主子已在我手,不想他死就滚出来!”顿了顿,那骑士又补充道:“别以为我们顾忌陛下不敢杀,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把!” 风吟恨在三十来米外现出身形,冷冷盯着他们,说道:“放下他,你们可以走了。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们耗。你如果想拖延时间等援军或者带着他逃跑。那么很遗憾,你们必死无疑,哪怕你们杀了他……” 骑士咬紧牙关,心念急转,手里长刀架得更紧,几乎刺进绝尘的肉里。“休想骗我!要是放了他,你不就更好动手了吗!” 风吟恨缓缓闭上眼,蓦然一睁,冷喝道:“那么,你们就去死吧!” 话毕,身形一动,却从旁边杀出一骑,速度比她更快。骑士们心神都放在风吟恨身上,一时不察,待反应过来那骑已到百米开外,马上两名骑士一声大喝,一杆燃着烈焰的长枪眨眼即到。 骑士们冷笑着就要拿刀把枪拨开。以常人的力气,能将沉重的长枪投出百来米已是极限,杀伤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那刀触碰到长枪的一瞬间,却猛地爆发出一阵烈焰,将聚在一块的骑士尽数吞没。他们在炙热的烈火中哀嚎惨叫,身体像是牛油一般融化。唯独绝尘安然无事。 待火焰散尽,马上两名骑士都跳下来,一人去拾长枪,一人架起绝尘。风吟恨走近,道:“你们来了。” 语气中没有丝毫惊讶之意,似乎早已知晓。 “嗯。虽然法师我们打不了,但这些小兵我们还是能帮一把的。所以我们就回来了,之前一直在附近徘徊。”希伯来点了点头,把绝尘扶上一匹战马,回头盯着风吟恨,略带埋怨地问道:“倒是你,之前去哪了?若是在主公交战前把那群冲锋的骑士撂倒,主公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了。” “附近的队伍不止这一队。我去暗杀另一队了。” 希伯来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正勉力骑在马上使劲晃着脑袋的绝尘,大声问道:“主公,还能骑马么?” “有点悬。脑袋还晕着。” 希伯来无奈地转头,看着风吟恨,道:“丫头,会骑马么?主公交给你照顾了。” 风吟恨点头,飞身上马,娇小的身体抱着远比她强壮的身躯略显怪异,更看不见前方。于是她一把把绝尘的脑袋按了下去,绝尘几乎趴在了马背上。 “出发!”希伯来随手牵了一匹战马,扯着嗓子大喊。在他们身后,一条火龙蔓延极远,蹄声如雷。 大军,追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废物!都是废物!”玄一把把书案上所有物品扫下地,指着昨夜当值的几位将军破口大骂。“至少三十万大军,一千魔法师,居然连三个人都抓不住!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跪在地上的几位将军哑口无言,昨夜为了防止绝尘三人逃脱,在西面布下了天罗地网,无奈绝尘三人竟往南边跑了,大军追赶不及,最后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越跑越远。 “你们说他往南边跑了?”狠狠地将心中怒气压下,玄终于开始思索起来,“他们往南边跑什么?难道想躲到巨鲸王国去?” “也许……也许是从巨鲸王国绕到巨龙王国或者……坐船去西部荒野……”立刻便有一个将军邀功一般地说出自己的假设。 “很有可能啊……”玄瞟着那个将军,忽然问道:“你是……?” “末将从三品平南将军卑居。”卑居心里一喜,立刻报上名号。自玄继位以来还未曾去管过军务,更不用说记住几十名将军的名字。 “哦,卑将军啊,朕有一件大功劳要交给你去办。”玄笑得令人寒毛直竖,但卑居却选择xìng地忽视了,满脑只有“大功劳”三字,立刻喜不自禁道:“请陛下吩咐!末将便是刀山火海也会闯它一闯!” “好!”玄拍掌大笑,“朕要你率一支百人jīng锐部队把那三个家伙给抓回来!若让他们跑了或是绝尘死了,你就提脑袋来见吧!” “啊!”卑居登时吓得面无血sè,应承都忘了。且不说百人部队能不能拿下三人,光那条不能杀只能活捉就让他yù哭无泪,何况还得大海捞针似地带着百来人去搜寻三人踪迹。这功劳是大,但风险更大! 这时,谢婉踏入宫殿,径直朝着玄走来,一躬身,道:“陛下,葬礼已经准备待续,请陛下移驾。” “不去!你自个看着办了!”玄厌恶地挥挥手,忽然想起什么,朝着谢婉道:“谢大将军啊,你可知那三个小子的去向啊?” “末将不知。还望陛下尽数移驾葬礼,若陛下不参加只恐天下人耻笑,也失了民心。” “不去不去!那些贱民的心失了就失了,还怕他们造反不成?要造反也要他们能吃饱了饭。”玄忽然转头对着身后侍卫,道:“去,给我把首相大人找来。” 谢婉眉头一皱,却一言不发,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不一会,穿着教廷主教长袍的新任首相施施然走进,对着玄只是微微弯腰,道了声“陛下”,失礼至极,可玄视若无睹,只对着谢婉道:“谢大将军,朕就在首相面前再问你一次,可曾知晓绝尘他们的去向?” 谢婉瞟了眼首相,后者眼里已经亮起淡淡金光。他沉声道:“陛下不相信末将么?” “哪能呢?”玄笑得chūn风满面,“若是大将军句句属实,朕就出席葬礼如何?” “末将说过,不知他们去向。”顿了顿,谢婉见首相朝着玄摇了摇脑袋,立刻道:“还望陛下尽快移驾葬礼!” 玄的脸sè瞬间yīn沉下来,转身就走进内室,恨恨道:“说了不去就不去,你自己搞定!” 谢婉无奈地叹息,转身离去。首相也施施然走了。剩下的几位将军看了眼卑居,偷笑着离开,独剩卑居一人呆滞地跪倒在地。 “卑将军,恕我直言。” 卑居转过头去,发现叫他的正是陛下身边第一号的宠臣大卫,以往见面也懒得打声招呼,如今却不由眼前一亮,连忙道:“大卫大人快快说来,是不是陛下有什么密旨?” “密旨倒不是。”大卫眯眼笑得狡黠,“卑将军,陛下只是叫你带人去追,可不是说不能借助其他势力。和王爷搞不来的,大牢里就有一个,还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是他!”卑居眼睛一亮,大悟道:“确实,若是他,配合我拿下那三个小子毫无问题。只是……” 卑居想着那家伙,忽然面有苦sè,“那家伙也不听我指挥啊……” “嗨!何须指挥?把他一放,告诉他绝尘他们往南跑了,让他去追,将军只需跟在后面享受胜利果实。”大卫乐呵呵地笑着,“将军啊,如今全国通缉他们,他们必然不敢出现在各城镇上,还得一路躲着走,速度,自然比你们慢许多咯。其实,陛下真的是送你一件大功呀!” “是是是!”卑居笑了起来,“多谢大人指点,若是大功成了,到时少不了大人的好处!” “很好,很好!” 两人得意的大笑声顿时在宫殿里回荡。 荒郊野岭之中,三匹骏马在疾速奔驰。 “等等,停下来!”蓦然压着速度跑在最后的风吟恨一声大喝,竟慢慢地停了下来。 前面两人也是一停,拨马回头,希伯来皱眉道:“怎么了?现在我们可还没脱离危险,虽然不可能调大军来追,但要是各地驻军布了天罗地网,我们就跑不了了。” 风吟恨不答,只把抱着绝尘的手松开,绝尘趴在马背上的身体登时就是一滑,软软地朝地面栽去。风吟恨眼疾手快,立刻又抱住了。 希伯来和菲尔一惊,立即翻身下马,上前查看,只见绝尘整个身躯滚烫的像是一个火炉,七窍中仍流着少量的血。希伯来翻开绝尘眼皮,瞳孔竟有扩大的迹象。 “不好!想是被马踩出了脑内出血!”希伯来大急,“这只能去找医生了!” “但我们要是进了城镇,只怕……”菲尔抿着嘴,忽然一咬牙,“要不我去劫个医生来!” “你要这么做了,连城门都出不了。”希伯来皱眉想了一会,咬牙决定道:“之前有条小路,土地齐整,也没杂草,想必常年有人走动。附近应该有小村庄,我们连着跑了一天,想来传令还没这么快。我们去村里看看有没有神医!” 商议完毕,三人拨马再行,不多时,果然在小路尽头看见一座小村庄,地处山脚,炊烟袅袅,一派世外桃源的景sè。 三人进了村,才发现这村子总共只有三十来户人口,不由心里就是一黯,这么小的村子,就算有医生想必也是赤脚医师,平rì捣捣草药,治治小病还好,这脑出血的症状可是连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 但抱着一线希望,希伯来还是问了旁边的村民:“大叔!你们村可有医生?” “有的有的,村尾那家就是。”村民有些畏惧地看着希伯来,指了指村尾方向,又道:“三位军爷,你们……不是来收税的吧?” 希伯来一愣,他和菲尔都是一身jīng良的铠甲,配上座下神骏的白马,被称为军爷也在情理之中,但这收税……希伯来眉头就是一皱,暴政猛于虎啊,这才一个多月,连这种小村庄都免不了,遇见当兵的第一反应就是征税,rì后若是打起仗来还怎么指望人民的支持? 立时他就是展颜一笑,道:“大叔放心,我们只来求医。多谢了,再见。” “那就好,那就好。”村民叨叨念着,露出憨厚的笑容,朝三人挥手告别。 三人到了村尾,希伯来立刻小心扛着绝尘,菲尔则一把推开院子的木门,大喝道:“医生,医生!快出来!救人了!” “怎么了?”屋内一阵sāo动,跑出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来,看着有五六十岁,面sè红润,jīng神矍铄,菲尔眼睛就是一亮,这医师,有一手! “脑出血,能治否?” “脑出血?”老医师的眉头顿时拧成一个疙瘩,上前翻开绝尘眼皮,细看了会,道:“还好,没有渗透太深,要是再迟些时候,神都救不了了。” “有救!?”希伯来和菲尔jīng神一振,都松了口气,连风吟恨那冰冷的眼里也露出一丝欣喜和放心。 “只是……”老医师忽然犹豫起来。 “只是什么?老先生快快说来,是要药还是银子?”菲尔大急,连忙问道。 “不不不。”老医师摇头,“只是这治疗方法恐怕你们不同意。” “人命关天,生死一刻,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这……要切开脑壳,放出瘀血。” “什么!”希伯来和菲尔都是一惊,这和他们想象中的情形实在有些出入,况且切开脑壳这等耸人听闻的事他们未曾听过,这要一不留神,就一命呜呼了。 “有把握吗!”希伯来心里转了几个念头,一咬牙,算是同意了。 “虽未在人体上尝试过,但祖传秘方,研究了大半辈子了,也切过许多小动物脑壳。”老医师自信地回答,“何况这位军爷出血点不深,只需在额头切道口子,放出瘀血就可以了。” 希伯来和菲尔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朝着老医师一拱手,“还请老先生动手!” 第一百零九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手术完毕,老医师捣了些草药涂在切开的伤口上,提着小半盆腥臭的黑sè瘀血出去倒了。这些血在脑里淤积过久,结构已经坏死,在呆片刻,整个大脑都会被感染发炎。这也是绝尘体质特异,要是常人,只怕早死了。 绝尘的呼吸已经平稳,烧也退了,三人都松了口气,守在他身旁等着他醒来。 老医师洗了几个水果,端了过来,笑道:“来来来,都吃些水果吧,等那条伤口愈合就好了。” “谢谢老先生。老先生妙手,实乃神医啊!”希伯来接过水果,由衷感叹,“不知老先生名号?” “老夫姓华,你们叫我华伯就好。”华伯忽然一声感慨,“说来也是巧,这种疗法整个大陆上应该算是独家秘传吧。” “是,便是我等,刚刚也是吓了一跳。”希伯来笑着接口,“以往虽在军中见过截肢、剐肉取箭头,还有开膛破肚的,但只要及时止血都能活,不像脑袋,这可是六阳魁首,重中之重啊!” “哈哈哈!其实这还有一段算不得开心的往事。”华伯叹息,“想当年研究出这种疗法的先祖,其实也是有脑疾,比这位军爷的要厉害的多,脑里长了东西,必须得把整个天灵盖切开一小块才取得出来。只不过他虽然研究出来了,却不能自己动手,只好传给他儿子,可惜技艺未成,那位祖先就发病而亡,实乃遗憾。” “医者不能自医,确实遗憾。”希伯来也叹息。 “好在手艺倒是流传下来了。”华伯摸着胡子笑,“也好歹为后世之人做出贡献。只可惜……” “可惜什么?”希伯来看着华伯忽然黯淡下去的神情,不由好奇起来。 “唉……老夫想起了那个不孝子啊……”华伯孤单生活了许多年,如今倒是被希伯来把话匣子打开了。“老夫那个不孝子,迷恋神秘学,跑去南方学习魔法,倒把祖传技艺抛下了。不是老夫不许他去,只是他并非那个材料,如今过了不惑之年,也不过刚刚晋升二阶初级法师,这一生能有多大成就?” 华伯再次叹息:“唉……也是老夫的错,当年不该娶一个魔道家族的人,如今这唯一的儿子仗着有点稀薄的魔法血统……唉,不说了,反正那本典籍已经交给他了,他学与不学都与老夫无关。老夫也没几年好活了。” “不惑之年?”希伯来神情一动,拱手问道:“敢问华伯如今高寿?” “七十多了。” “华伯真是养生有道!彻底看不出来啊!”希伯来惊叹。 “哈哈哈!些许小道,何足道哉。不过老夫这法子想必不适合各位军爷。军爷们身上杀气太重,尤其是这位。”华伯忽然一指绝尘,“不过老夫也明白,踏上这条路,就如同坠入了无间炼狱啊。” 希伯来笑了笑,没有做声。便在此时,绝尘忽然一动,双眼缓缓睁开,就这么醒了。 “主公!你醒了!”菲尔身躯一弹,立刻扑了上去。 “这是……在哪?”绝尘起身坐起来,晃着脑袋,眯眼打量着四周环境。 “医生家。”菲尔顿了顿,又补充道:“放心吧。” 至于放心什么,他不说,绝尘也明白。于是绝尘把目光转到华伯身上,说道:“感谢神医救命之恩!” 华伯却是满脸惊讶的神sè,道:“这位军爷的恢复能力太强了……一般人不睡到明天都不会醒啊。军爷不会继承了某些血脉能力吧?” 这次倒轮到绝尘惊讶了,“这位神医居然连这也知道?” “哈哈哈,我们华家世代行医,如今也有近两千年了。当时那位先祖还是学徒的时候就遇见过一个身负上古异种血脉的人,全身骨头被打断了,只是短短几分钟时间就全部长好。印象太深刻了,典籍里说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算起来,也是一千九百年前的事了。” “这本事,我可没有。”绝尘笑笑,“我也只是比常人的恢复能力快上少许。” “哈哈,军爷真是谦虚。想必军爷身份不小吧?”华伯笑了笑,试探地问道。 “华神医说笑了,要是身份很高,早就前呼后拥的抓了附近大城里的医生牧师去治病了,也不会跑这来求医。” “也是。”华伯笑了笑,并不相信,却不再说话,只在一旁看着几人聊天。他感觉的到绝尘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但对身旁的人,却能彻底敞开心扉。活了这么久,这种人他见过不少,知道若不是真的一见如故或者历经数年的生死,是无法取得他的信任,也无法和他进行友好正常的交流,他的心里总是带着极强的戒备。从医学上来说,这也是“病”。 这时,屋外忽然响起一个大嗓门:“华伯!华伯!在吗?哟!这是谁的马,好神骏啊!” 说话间,来人已经进了屋,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提着一个瓦罐,神情里总有些市侩的味道。 “哟!华伯有病人呀!打扰了,打扰了!”中年汉子看见绝尘几人就是一愣,眼神在一旁放着的兵器上顿了顿,立刻转头看着华伯,堆笑道:“华伯,我来借您的骡子去城里运点货。” “小刘啊,我说你好歹自己买头骡子或者驮马吧?你这三天两头地来借,一借就大半天的,我也要用啊。”华伯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骡子就在后院,牵去吧。” “嗳,嗳!谢谢!”中年汉子忙不迭地走了。 华伯倒笑了起来:“这小子,平rì里难得听他说声谢谢,今儿个是怎么了?” 绝尘皱眉思索了一会,抬头问道:“华伯,刚刚那人是谁?” “哦,村里杂货店老板,怎么了?” “听您这口气,他常借您的骡子去城里运货?” “是呀。”华伯摸着胡子笑,“这小刘就是有些小器,总不肯自己买头骡子,老是来借我的。除了运货,他还老去城里赌博,挣的钱十有仈jiǔ栽进去了。” 绝尘和希伯来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立刻下了床,华伯连忙阻止道:“军爷,你身体还没好彻底,这么急着去哪?” 希伯来犹豫了一会,道:“华伯,我看你人挺好的,也不想你这门神技失传,就跟您说了吧。我们都不是什么清白人,那个小刘怕是去城里找军队来抓我们了。” “这……不可能吧?”华伯一愣,有些不相信。 “他刚进门时手里随随便便提着瓦罐,想必瓦罐里是空的,他原本并不是找你借骡子,但看见我们后立刻改口。他常去城里,必然知道我们的事,即便不是,我们也冒不起这个险。”绝尘面无表情地回答,已经提起长枪。 “你们……究竟是谁?” 绝尘静静看着华伯,半晌后,开口答道:“米奈希尔·绝尘·莱恩。” “四殿下!啊不,四王爷!”华伯一惊,瞬间想明白所有事情,叹息道:“原来如此。你们速速离去吧。” “华伯,听我说,你也要走。”希伯来提着盾,跟着绝尘出了门,却依然不放心,回过头对华伯道,“现在这皇帝手下的兵可不是什么好兵,你不走到时也会遭殃。” “老夫也没多少rì子可活了。”华伯却惨淡地摇头笑了笑,“我要是跑了,只怕他们会迁怒整个村子。就让老夫这行将就木的身体,为这宁静的小村庄挡过这场劫难吧。” 绝尘心里一刺,脚步一顿,狠狠捏紧了手里长枪。 第一百一十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卑居脸sèyīn沉地从城主府走出,身后城主媚笑着送行。 各地的城主虽是三品的官阶,比卑居还要大上半阶,但卑居毕竟是京官,还是特使,即便没有给那城主好脸sè,他也不敢说些什么。 “混蛋!那几个小子真比老鼠还难找!”上了战马,卑居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一路行来,各地都没发现绝尘几人的踪迹,这不由让他心急如焚。 莫非那小子的目的不是巨鲸王国?卑居不由心里暗想,扭头对身旁的副官道:“那边来消息没?” “没有。”副官摇了摇脑袋,“那边也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那家伙完全就是在山里乱转,想必也发现跟踪的弟兄了……” “我知道。”卑居烦闷地摆摆手,上了大街,街上行人纷纷避让。他一抬头,忽然乐了,笑道:“呵!看那边,见过大街上纵马的,到没见过纵骡子的,真是稀奇!” 士兵们看去,果真有个中年汉子骑着骡子,拼命朝这边来了,手里头还攥着一卷东西,再一看,不正是悬赏告示吗? “拦住他!”卑居也看清汉子手里的事物,登时jīng神一振,大声吆喝,立刻就有士兵滚身下马,抽出长刀去拦他。 汉子吓了一跳,慌忙举起双手,大叫道:“停!停!停!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几个士兵上前,把那汉子从骡子上揪下来,扯到卑居面前,将汉子手中攥着的通告递给卑居,卑居展开一看,赫然画着绝尘的相貌。 “这上面的人……你见过?”卑居慢条斯理地问着。虽然他心急如焚,可在平民百姓面前,偏偏要把这官架子摆足。 “是是是,这些人都在小人的村里接受治疗。这人受了重伤,怕是得明天才走。”刘老板跪倒在地,连忙谄媚着回答。 “哦?你的村子在哪?”听说绝尘几人明天再走,卑居更不急了,官腔打得十足。 “以此西行,若是骑马,不消一个时辰就到了。” “会看地图吗?给我标出来。” 副官立刻从马鞍的袋子里取出帝国地图,下马递给刘老板。刘老板接过,找了一会,终于认准了自己村的位置,标记了出来。副官取回地图,再递给卑居,卑居捧着地图就是眉头一皱,绝尘走的路线和他猜测的偏得太远,不像是特意绕行。 他拿手指指着天启dì dū,一路朝山村划去,再往下划,恰好在怒雷江流入魔兽之森的位置停住。他眼角就是一抽,脸上充满了无法置信的神sè,自言自语道:“这!这怎么可能!这可是一条死路啊!” “将军,怎么了?什么死路?”副官满头雾水,连忙问道。 “没什么,把这地图交给那边。小子,你给我们带路!抓到钦犯,有你的好处!哈哈哈!” 三人沉默地纵马赶路,都有些闷闷不乐。出了村子他们先就沿小路朝城里追赶,没多久就发现一架拖车翻倒在路边,再往下追,别说骡子,就是普通的马也追上了,可愣是不见中年汉子的身影,细细想来,怕是附近有近道,汉子抄近道走了。三人无奈,怕撞见大军,只得继续朝西南前行,可绝尘心里沉甸甸地,总是不太舒服。尤其华伯的话,最后那“劫难”两字时时刺着绝尘的心。 “主公,别想了,这也是华伯的抉择。”希伯来扭头看着绝尘脸sèyīn沉,不由大声宽慰道。“再说即便他跑了也跑不了多远,我们不能带着他,他总会被找到。” 绝尘沉默不语,希伯来也放弃了劝说,换了一个话题,大声问道:“对了!主公,我们要去哪?” “魔兽之森。” “魔兽之森!”不仅希伯来,连菲尔也是吓了一跳,冷冷道:“有把握活下来么?” “主公只是想从外围绕回新都城吧?”绝尘还未开口,希伯来恍然大悟似的接了口,“若是外围,以我等武勇,还是能杀回去的。” “不是。我们要深入。”绝尘摇了摇头,不去看目瞪口呆的希伯来,反倒看着面无表情的菲尔,道:“你还记得我曾许诺你的东西么?” “记得。”菲尔点点头,“神一般的力量。不是开玩笑么?” “我像是拿承诺开玩笑的人么?许诺了就要做到,做不到就别承诺。现在我带你们两个去继承那股力量了。” “我也有?”希伯来讶然,“其实我还是觉得自身的力量……” “远远不够!我们回到新都城所面对的必然是玄的雷霆之怒,至少三十万大军,我们才几千人,就算季符他们能够把那三万驻军说动,归我所用,也还有十倍的差距。兵力我们没法比,能比的只有谋略和个人武勇了。” “即便如此,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变成神,我们就算接受那股力量,怕也不能挥手覆灭三十万大军吧?” “没错,只不过这种时候,能加多少力量,就要加多少。我们的目的本就不是覆灭他们,只是自保。”绝尘叹息,“本来打算什么时候有了空好好准备一番再去,如今……没有时间了。” “我依旧觉得你这是在求死。”菲尔沉默了一会,“魔兽之森的深处,没有多少人能活着出来,我们的武勇都是战场上的拼杀,遇上那些凶兽,凶多吉少。” “虽如此,如今我们前后都是死地,宁可前进,也不后退啊。” 两人不再说话,只默默跟着绝尘,心里其实早已下定决心,这辈子愿追随其到天涯海角,即便刀山火海也不过如是。 山林里。 莱提着一只兔子,三两下剥了毛皮,架在火上烤着,蓦然耳畔风声大作,他却岿然不动,任由那支箭矢擦过他的面颊,shè在身前地面,箭矢上还绑着一副地图。 他展开看了,却是之前刘老板标记的那张。他看了一会,做出和卑居同样的动作,手指停在怒雷江流入魔兽之森的位置。许久,他一把把地图塞进怀里,起身抄起烤的半熟的兔肉,朝监视的士卒们躲藏的地方一瞥,便朝那个山村大步走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西部荒野,新都城。 季符满脸忧sè地走进领主府,自绝尘走后领主府便成了白羽的宅邸,以往的案宗卷籍都翻了出来,那些绝尘懒得处理的不重要事务都被他再次细细浏览,每天至多休息四五个小时。 “怎么了?”白羽抬眼看了眼季符,又低头飞速浏览手中卷宗,眉头微微皱起。 “刚刚来了消息,教国全境戒严,尤其西边的关隘,重重把守。想必主公他们逃出dì dū了。” 白羽的动作便是一滞,随后叹息着放下手里的东西,道:“那么现在我们只能祈祷主公他们能安然归来了。” “其实……”开了个头,季符却又踟蹰起来,半晌后,还是接着道,“其实现在那些私兵都训练有成,加上军备齐整,我想我可以带一支jīng兵去接应……” “傻子,真是关心则乱。”白羽却摇头苦笑,“且不说你的部队如何绕过关隘,你难道有路子能联系的上主公吗?” “这……唉……”季符最后还是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放弃了打算。 白羽却忽然把面前的卷宗一推,起身说道:“教国戒严,那么……他们动手的时rì也快到了吧?” “应该没错。”季符点头,眼睛半眯,“你的意思……先下手为强?” “没错。”白羽点了点头,“趁着他们现在还没足够的戒备,发动计划吧。”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最好少造杀戮。好歹也是三万人啊,都是帝国的兵,征用起来其实很简单。” “我明白。”季符笑了起来,“说辞我都准备好了。教国?哼!真是自掘坟墓。” 第二rì,城北军营。 元让走出营帐,迎着清晨的阳光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顺手取过勺子,从身旁水桶里舀了一瓢冰凉的山泉,一口饮下,直凉到心底。他拍着肚皮,大笑道:“爽!” 天壁山脉算是半个雪山,山泉冷冽异常,水质极好,绝尘和铁匠们也常拿这的山泉水锻刀,告诉驻军的几眼泉水都是最好的,几乎一夜之间,所有驻军都爱上这些山泉水。 元让又灌了几口,直到副官走来,悄悄塞给他一张纸条,低声道:“将军,dì dū来的密令。怕被监视,所以先交给我了。” 元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会,悄悄展开,飞快地瞥了眼,明明白白四个字:“时机已到”。 “传令下去,今天多造些饭菜,都吃饱喝足了。”元让将纸条细细扯碎,低声吩咐副官,“今晚我们发动夜袭。” “是!”副官眼里jīng光一闪,连忙转身去了。 “等等!”元让忽然叫住副官,皱着眉头咂吧了一下嘴巴,问道:“今早哪营的弟兄去打的水?” “三营。怎么了?” “叫他们下次注意点,别为了图快,让鸟粪草叶掉进去了。”元让说,“今天水的味道有点怪。” “怪?”副官顿时就是一愣,说话都结巴了,“将……将军,是……是怎样的怪法?” “说不出,像是水里掺了东西。”说完元让也是一愣,猛醒过来,大叫:“不好!莫不是水里被下了药!快去集合士兵,都别喝水!一滴都别喝!” “迟……迟了……”副官站的纹丝不动,脸跟苦瓜似地,皱成一团,“弟兄们早起一瓢水,已是习惯。而且……药效来了。” 说罢副官便是“噼里啪啦”的一通响屁,也不管元让,摁着肚子就找茅厕钻。元让捏着鼻子走到一边,放眼望去,整个军营忽的一下就炸了,到处都是按着肚子飞跑的身影,乱糟糟的一团。 “可恶!”元让怒瞪着双眼,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他也感到了腹中那隐隐约约的翻腾之势,伫立了一会,趁着药劲还没到,赶紧大步流星地去抢茅坑了。 闹剧一直延续到正午,三万士卒每人几乎把三天吃下去的东西都拉出来了,各个都是有气无力,武器都拿捏不住,有些甚至屎尿流满了一裤裆都没办法去清理,只能倒在地上死狗一般喘着气。 “哟!诸位,所以说,凉水喝多了可是要闹肚子的。”随着取笑的话语,三千装备jīng良的骑士疾驰而入,都不花什么力气,就把三万士卒捆了起来。有身子骨结实的士兵还能动弹,不甘束手就擒,还想反抗,可看着对方那旅钢的铠甲,顿时失了勇气。他们也在新都城这么久了,旅钢也见过几次,知道这些铠甲的坚固程度。 季符兜着马慢慢走到元让旁边,元让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虚弱道:“季将军,这是何意?我们……我们可都是帝国子民呀。” “是呀,你也知道我们都是帝国子民呀。”季符笑着回答,蓦然神sè一正,喝道:“但如今朝纲败坏,帝国无端成了‘教国’。而我的主公,怀着一颗孝心千里迢迢去吊孝,如今呢?却被全国通缉,下落不明!如此教国,简直就是败坏帝国名声!” 众军士无言以对,都是雄狮帝国教出来的兵,从军第一课便是忠君爱国无神论,甚至一直都在有意识地灌输“教廷,大敌”的思想,就是为了有朝一rì推翻神权的信仰统治。如今他们新的君王勾结大敌,这早就让他们根深蒂固的理念开始动摇。 若雄狮帝国的继承制是平平常常的嫡长子也就算了,偏偏在嫡长子上还加了一条“能者居之”,大概谁都不会想到三皇子会继承王位,在这些士兵的心里,估计完全没有把玄当成自己的君王。 “既如此,我认栽。来吧,要杀要剐随你便!”元让一声长叹,闭目求死。 “哦?元让将军到现在还想为这‘教国’尽忠?”季符眉毛一挑,颇有些意外。 “说实话,不想。只是跟着你们造反也没什么好下场,倒不如现在死了落个美名。” “我们从不曾想过造反。”季符忽然大声宣告,三万捆在一起的士卒听得清清楚楚,“我们是为帝国而战,为了那被遗忘的荣耀,为了雄狮帝国的荣耀!” “为了雄狮帝国的荣耀”,这句简简单单的口号流传了数百年,几乎承载了帝国的兴衰,却在一个多月前硬生生改成了教廷呼喊的“神圣与荣耀”。如今再次听闻,一些老兵已是热泪盈眶,提起仅剩的那点力气,跟着高声呼喊:“为了雄狮帝国的荣耀!” 一开始不过是零零碎碎的三两声,慢慢地呼喊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三万人都扯着嗓子呼喊,声音震天,直冲云霄。 “唉……我们从未忘过雄狮帝国的荣耀。”元让叹了口气,望着季符努了努嘴,“还不快些松绑?你们的泉水,我再也不敢喝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高岗之上,绝尘驻马远眺,远处一片苍青,连绵到世界尽头。而在这片苍青前,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村镇,有炊烟袅袅升起。 看见炊烟,绝尘忽然就饿了,这些天只顾着奔驰逃窜,只在夜晚休息时才去打些野味烤了吃,没有佐料,烤熟的兽肉一嘴的腥味,哪有可口的饭菜来得好吃。 “终于到了。我们在村里休息一晚,明早出发进森林!”绝尘边说边回过头去,希伯来和菲尔两人却没有在听,都面朝另一个方向眺望,露出惊疑的神情。绝尘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江水汤汤,雷霆阵阵。这是怒雷江的奇景,被列为大陆六景之一,“江水汤汤雷不灭”。自古以来人们从未见过怒雷江上的雷霆消失过,好在这些雷都是花架子,从不劈人,就是看得人心里渗得慌。 “我……我原以为怒雷江只是江水声音大得跟打雷似地,没想到真是打雷啊!”希伯来看得直咋舌,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好歹也是大陆六景之一,你也太不关注时事了。” “关注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冒险者,也不会去旅游。”希伯来反倒白了绝尘一眼,“不过这渡江的人抬头的话岂不是会被吓死?” “怕什么,几千年来还没听说过有人被怒雷江的雷霆劈死。”绝尘笑了笑,“再说,我们也不渡江。” 说完,绝尘也跟着看怒雷江奇景,忽然叹道:“果然啊,怒雷江越接近魔兽之森越狭小,但雷霆越盛。真不知尽头的雷霆强大到什么程度。” “我倒比较想知道这么多水都流到哪里去了。”希伯来搔搔后脑勺,“难道怒雷江真的把整个大陆隔开了?” “管他呢!到了尽头,什么都知道了!”绝尘笑着一拍希伯来,纵马朝村镇奔去,“走了走了,趁dì dū追兵还没到,赶紧跑魔兽之森避难!” 此时,离他们不远处,忽然转出一彪人马,领头之人脸sèyīn沉,正是卑居。他望着三个人远去的背影,默默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旁边副官上前,低声问道:“将军,是否追赶?” “追追追,追什么追!”卑居狠狠瞪着副官,“我们这点人,莫说拿下他们,怕还不够他们三人打。追上去做什么?找死么?” 缓了缓,他又望着三人背影,喃喃道:“想不到……他还真走了这条路。这下,那些天罗地网都没用了。只是……莫非他们打着绕行的主意?” “将军……要不要求援?”等了一会,见卑居还没有发话,副官忍不住了,再次上前发问。 “求援?当然。不过不是朝官府,而是……”卑居顿了顿,回身随意点了几个人,“你,你,你,还有你,脱了盔甲,把一切证明身份的东西都取了,随我进镇。” “将军!这是要找冒险者帮忙?”副官一愣,立刻提醒道:“可是《冒险者条约》……”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那些冒险者都是淡泊名利的圣人。”卑居yīn冷地笑着,忽然一扭头,皱眉问副官:“对了,那边呢?” “那边不是骑马,脚程慢。现在估摸着还有一天左右的路程。” “啧!早知道就给他配一匹马了。不过走路都只比我们慢一天,高手就是高手!” 冒险镇是一个大镇,大得足以和一座城池媲美,只是没有用城墙隔开,也没有气势恢宏的城主府邸,甚至连居民楼都很少见,到处都是酒楼商号,还有来来往往的冒险者们。 原本魔兽之森旁没有村镇,毕竟是出了名的死地,没有谁愿意晚上睡觉时家里闯进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但这样一来,经常进出魔兽之森的冒险者们反倒有些补给不便,于是几个大型冒险团出资建立了几个村子,原本只是用来补给,只有几家歇脚的地方。后来被大小商会发现了其中的商机,酒楼旅馆如雨后chūn笋般纷纷建成,几个村镇就这样演化成游离于政权之外的冒险者乐土,甚至冒险者协会都来凑热闹,修建分部。 一身军旅装束的绝尘三人一路行来,惹得路人纷纷侧目,也不时有人看见绝尘的相貌便是眼睛一亮,想上前打招呼,又似乎想起什么,最后只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 三人对这些目光都毫不在意,只有绝尘瞥着那些装作若无其事的人陷入深思。他倒不是怕那些人来抓他,恰恰相反,这些人是压根不想陷入政治斗争才装作不认识,更何况他们的眼里都是和善之意――这才是绝尘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可不会自大到以为在西部荒野实行的诸般政策影响到了这些冒险者,军政界和冒险界一直都是两个世界,冒险者不归统治者管属,免除税收,免除“杀人偿命”一条外全部法规,另由冒险者协会订立的“冒险者法”管理。而所谓的冒险者协会,实际上是几家最大的冒险团组成的议会,说白了还是冒险者的事。冒险者们拥有如此多的特权,和他们的实力息息相关。自古圣阶多冒险,不参与政治斗争的冒险者一心扑在实力提升上,又遍访各大死地,寻获上古宝藏,成圣的机会比那些专注政治斗争的高太多了。 三人在镇里转了一圈,终于选了一处最西边的旅店,几乎都挨着魔兽之森,推开窗子,满目的苍青。魔兽之森的树木也是一奇,一年四季从不曾枯黄。有人说那是因为森林里住了jīng灵,使了自然法术。 希伯来一进房间,便把盾牌一扔,倒床就睡,瞬间如雷的鼾声就响了起来。这几天每晚休息时四人都要轮流值守,昨夜恰好是希伯来值夜,所以如此困倦。 菲尔则倚在窗台朝外望,眉头皱成一团。 绝尘取了杯子,倒了一杯水,看着菲尔的脸sè,淡淡道:“怎么?在担心吗?” “是。毕竟要对付的是我从未见过的生物,而且听说那些魔兽都会魔法,这恰恰是我们的不足之处。”菲尔回过头紧紧盯着绝尘,“为什么不去找冒险者帮忙?跟着一支团队进去的话,风险想必会少许多吧?” 这是在路上时希伯来提出的方案,却被绝尘一口回绝,又不说原因,希伯来是没有那好奇心,菲尔心里却一直痒痒的,拼命想知道答案。 “那地方,不能透露给外人。”绝尘笑着摇头,“况且以我的身份,有哪个冒险者团队敢趟这趟浑水?开除冒险籍贯算是好的,要是被追兵赶上……他们对付魔兽是一把好手,但对付军阵,再厉害也会被活生生磨死。” 菲尔默然,忽然一扭身,直往外面走去,嘴里道:“那……我去打探打探情报,总比现在两眼一抹黑的要好。” “回来!”绝尘放下杯子,喝住了菲尔,说:“要去也是我去,你这样子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当兵的。” 菲尔虽略有不甘,还是放弃了。将门世家的气质,不是说改就改得了的,虽然家族没落,可菲尔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军人的铁血气质。 绝尘见菲尔仍旧有些不乐意,知道他是怕自己出去被抓了都没人照应,不由笑眯眯道:“别担心了,好好看着希伯来。我正好去购置些补给。镇里鱼龙混杂,以你的xìng子,我真怕闹出点事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卑居大步走进冒险者协会分部,冷眼一扫,将整个大厅的景象收入眼底。 说是分部,其实和普通的酒楼没什么区别,只是把价码牌换成了任务牌。这些任务大多都是求物,另一边还有一张大红sè的榜单,最上面“悬赏令”三个冷森森的字,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名字和信息,还有肖像。 大厅里稀稀疏疏地坐着不多的冒险者,点了些酒食,挑选任务。这些都是散户,大型冒险团从不用过来选任务,都是协会直接指定,而挂出来的任务也不过是些极为简单的,卑居自认都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他看都不看那些冒险者一眼,直接走到柜台前。 “我来发布任务!” 守着柜台的是一个老人,淡淡地瞟了卑居一眼,慢吞吞地抽出一块任务牌,漫不经心道:“阁下是位将军吧?要找什么东西?” 卑居眼睛一凝,瞬间戒备起来,喝问道:“你是谁!怎知我的身份?” “哈哈,老朽活了这么多年,看人一向很准。有些人,就算把表明身份的东西都扔了,也掩盖不了那股气质。将军行走如风,而那眼睛,那神情,都是久居上位的人才有的。”老人笑了笑,“说吧,要找什么东西?” “不找东西,抓人。最好是活人。” 老人手里的笔就是一顿,连卑居的后文都没听,便将东西又都收了起来。 “这……你这是什么意思!”卑居顿时有了些许怒意,一时却不敢发作。 “冒险者条约,绝不参与政治斗争。”老人答得客气,“将军来错地方了。” “你不听我说完就收拾东西,你怎知和政治相关?” “将军语气里带着点为难和犹豫,想必是接到了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不得不来找我们帮忙。寻常的毛贼,找官府就了账了,能让将军也头痛的……最近怕是只有一件了。”老人叹了口气,“那一位与冒险者协会还有些恩情,将军实在来错地方了。” 卑居面筋一阵抽动,狠狠道:“我就不信没有冒险者敢接这个活!” “有,当然有。”老人一指旁边的红榜,说,“那上面的人,个个都敢接。只不过他们一现身,协会的冒险者也就有理由帮助那一位了。” “你们这群乱臣贼党!”卑居眼睛一瞪,一掌拍在柜台上,就要拔刀动手,忽然感觉背脊一凉,瞬间醒悟过来,收了刀,恨恨瞥了身后那些拔刀戒备的冒险者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部长,什么情况?”卑居一走,立刻便有一个虎背熊腰的冒险者嬉笑着朝老人问。 老人不答,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去去去,和你没关。你还是快些再接几个D级任务晋级C级冒险者吧,莫参合这些破事了。” 冒险者讪讪地走开,老人暗暗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那位……也来这了吗?” 正思索间,耳畔忽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老板,我想问个事。” 老人抬头,就是一愣,惊讶的神sè一闪而过,瞬间恢复正常,淡淡笑道:“这位……是锻造师吧?要寻什么稀奇矿物么?” “哦?”绝尘眉毛一挑,立刻来了兴趣,“你们冒险者协会还接这档事务?” “哈哈,只要有合适的报酬,又不与冒险者条约冲突,我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老人爽朗笑着,“再说,这档业务倒是成立之初最主要的任务之一,为了和你们锻造师搭上关系,多为我们造些jīng良装备,保命要紧啊。” “若是有稀有矿物,几件天器倒也无所谓。”绝尘顿时摩挲着下巴思索起来,他倒是真心动,如今形势危急,他恨不得一天能锻出几百把神器把士卒们都武装得严严实实,若有了那些稀有矿石,神器也许不一定,但圣器是必然能做出来的。 但是念头只是一转,也就干干脆脆的放弃了,那些稀有矿物大多都是未提炼的矿石,提炼这一块恰恰是绝尘最大的短板,以往在宫里上贡的都是成品矿块,西部荒野也由哨兵镇的那些矿工们顺便提炼了,他根本没亲自动过手。虽然他博览群书,流程略知一二,但这提炼的活,经验的作用远比书本上的知识来得实在。 于是他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算了算了。今rì来,只是问询,不谈它事。” “哦。你先问,我开价,觉得合适,付钱后我再答。”老人微微一笑,“可好?” “好。”绝尘倒不怎么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何况一分钱一分货,收了钱的情报比免费的谣传要可靠的多。当然,前提是这收钱的必须可靠。 老人立刻笑眯眯地伸手,示意绝尘先问。 “我想问,这魔兽之森的一些情况。” “情况?能否具体点,是问危险,还是问遗址?” “当然是危险。”绝尘苦笑,“就算想去探那些遗址,也没那个能力啊。” “呵呵,问危险,那就免费。问遗址宝藏,可是天价。”老人依旧笑眯眯的从柜台底部抽出一本地图来,“这就是魔兽之森已知区域的怪物分布以及详细介绍了。” 绝尘接过来,先展开地图,图上却只有不到一半的区域密密麻麻画着各式标记,里面一大团都涂黑了,代表未知,看着都叫人渗得慌。最无奈的是,地图上的怒雷江最后忽然一分为三,流入黑sè区域,也就是说,几百上千年来,没一个冒险者能够去往尽头,果然神秘,也不知当年那些传承者接受传承时是怎样过去的。 绝尘自然不知,当年的传承者有黑魔族的血脉后裔领着进出,只是这么多年的斗争,那些后裔也是死伤惨重,到现在还活着的也抛弃了祖传的使命,安安心心地做普通人去了。 “可曾满意?” “虽然和想象中的还略有差距,不过已经很好了。”绝尘收起地图,叹息,“真想不到你们居然免费提供这些情报。” “呵呵,这些情报每个出入魔兽之森的新人都会发一份。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又是潜力无穷的年轻人,可不能折在这种地方。我能提供的,也只有这些前辈们用鲜血和生命得来的教训了。”老人的语气无比苍凉,绝尘捏着地图默然不语。的确,这张地图的绘制不知牺牲了多少冒险者前辈,每一个标记的背后说不定都有一个惨痛的,鲜血淋漓的故事,而后人能做的,也只有不重蹈覆辙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老人忽然笑了笑,“呀,老朽一时感伤,倒让贵客见笑了。这图虽然和贵客想象中的略有差距,不过若要寻条安稳的路线回西部荒野,是足够了。” 绝尘一惊,立刻醒悟过来,不由苦笑道:“本来我独自出来打探就是为了低调行事,想不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哈哈。”老人不答话,只是笑,忽然凑近了身子,指着红榜低声道:“贵客需注意榜上人物。贵客来前,有位将军来过,老朽指点了一二,为了我们能够保护贵客。但一切尚需那些人先插手。贵客万万小心。” 绝尘侧头瞟了眼,打头的就是熟悉的面容――艾弗比艾,再往下看,厄迈瑞克、黑鸦等人也榜上有名。他想了想,问道:“协会抓的这么紧,他们不可能在这附近吧?” “难说,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最安全。”老人笑了笑,“何况这里面有些人只是犯了案子,本身还在做些冒险者活计,常有人看见榜单上的人在这附近出没。贵客还是小心为上。” “多谢了。”绝尘真诚地向老人道谢,他已经察觉到了,老人的身份必然不小。虽然仍旧不知冒险者协会为何对自己如此礼遇,但此时也并非询问的时候,还是赶紧购置了补给休息后快些上路吧。 于是他再次向老人致谢,道别后匆匆离开。 老人望着绝尘的背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默立了一会,忽然抽出一道金sè的任务牌,奋笔疾书,写完后唤来大厅内的一名亲信,悄声吩咐。那名亲信接过金sè牌子脸sè就是一变,却识趣地没有多问,匆匆离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休息完毕的三人匆匆离镇,直到进了森林,才舒了口气。 就算银狮骑兵再厉害,作为骑shè手进了森林十成的威力也要降下一半来。毕竟树木茂密,骑兵不敢纵马狂奔,shè出的箭也会被树木阻挡。 忽然绝尘脸sè就是一变,前方蓦然转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正是卑居,在他身旁,几名面目狰狞的大汉露出虎狼一般的眼光打量着绝尘三人,都是红榜上有名的家伙。 “哈哈哈!王爷,你跑不了了,乖乖跟末将回去吧!”卑居得意地大笑,昨rì刚出镇正无聊的乱转,不想就撞见几名通缉的冒险者,诱之以利轻而易举就拉拢过来。虽然这些冒险者的实力算不上太高,但要牵制绝尘三人足够了,再加上他布下的埋伏,到时四处箭起,让他们尝尝万箭穿心的厉害! 绝尘jǐng惕地打量着四周,卑居只带着三四十来人挡路,都弃了马,一半搭弓,一半持刀,冷冷对视,杀气四溢。要说他只带了这点人来追,绝尘是千万个不信,何况四周丛林里也是气氛凝重,暗藏杀机,想必早埋了一支人马。 “未请教将军名号。” “平南将军卑居!”卑居傲然回答,却换来绝尘一声哂笑:“呵!我当是谁,原来只是最末的‘平’号将军。怎么?征、镇、安的将军都死光了?” “你!找死!”卑居眼珠子一瞪,气得须发倒竖,右手一抬,大喝道:“动手!” 霎时间,近百支箭矢朝三人shè去,埋伏起来的骑士都从藏身处跳了出来。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箭矢的力道极大,绝尘都不敢硬接,这些骑士都是军队的jīng锐,箭无虚发,虽然有宝甲护体,却没有护住脑袋的东西,这脑袋还是刚好,可不能再出问题了。 希伯来巨盾一挡,箭矢shè在巨盾上磕出一溜火花,纷纷落地,但巨盾只能挡一面,如今四面都箭如雨下,他实在无能为力,只得一声大喝,问道:“怎么办!” “冲出去!”绝尘冷冷回答,战枪一抬,就要朝卑居突刺。 围着卑居的那些冒险者此时却动了,狞笑着朝三人大步踏进,绿幽幽的眼神好似看见了几只肥美的羔羊。这些人一共四人,其实力和当时西部荒野绝尘斩杀的那些冒险者差别不大,三阶以上,四阶未满,若是单挑,希伯来和菲尔也能独斗一个。 但如今四处箭雨,希伯来和菲尔抵挡箭矢都自顾不暇,何况应敌? 绝尘顿时眼神一凝,一声大喝,长枪猛朝一人劈去,力气大得空气都有些扭曲。那人却是轻蔑地一瞥,随手抬刀去挡,在他心里,连枪都玩不好的家伙,要擒下只不过三两下功夫。 “小心!他力气很大!”卑居慌忙提醒,有些面红耳赤。劝诱这些冒险者的时候一时过于兴奋,倒忘了提醒他们绝尘的特点。但这声提醒还是迟了,那名冒险者连刀带人被竖着劈成两半,鲜血喷洒,将四周的人都染成血红。 剩下的三名冒险者心里一惊,顿时谨慎起来。死去的那人平rì也是仗着力气大,如今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劈成两半,这力量要逆天了! “这小子还会什么!”登时一名冒险者连忙喝问,语气里没一丝恭敬。卑居一愣,虽然恼怒,却也不好发作,压着怒火道:“没了!就是力气大,装备硬。” 听到后面那句,这些冒险者都有些面sèyīn沉。作为一个正牌将军,即使是最末尾的“平”号将军,家里也该收藏了不少名品,见识不凡。装备硬,能让一员将军说出这种话,这装备也不知硬到什么地步。 事实上很快他们就明白了,没有巨盾的掩护,绝尘就如大晚上的灯火那般耀眼,大半箭矢都往他身上招呼,却“叮叮当当”都弹开了,那身漆黑的,看着还有些残破的铠甲上连个凹痕都没有。 银狮骑兵团用的都是三棱锥形长箭,箭簇细长,适宜穿透,本就带着点破甲的xìng质,比挥砍更容易对护甲造成伤害。而这样的长箭,这么近的距离都不能对那身铠甲造成伤害,这不由让冒险者心惊。 “天器!绝对的天器!”一名冒险者忽然惊喜地叫了起来,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目光。天器级铠甲,少之又少,不仅是因为大锻造师少,更因为兵器比铠甲少用些材料,大多锻造师都选择兵器作为主要发展方向,即使锻造铠甲,其品级也会下降一个阶次。所以大陆上的天器铠甲基本都是圣级锻造师所铸,万金难求,甚至历史上还有几个奇葩的君王以城易甲。 这一声喊,连卑居的眼都绿了。虽然听闻绝尘“神匠”之名,但大多时候都当成炒作,并不在意,尤其当年铁王会上绝尘的表现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都显得太过平凡,在他们心里,区区数年时间,一个人再天才也不可能晋升神匠。可是绝尘并非“人”,更不能以常理推断。 “没错。想要吗?踏过我的尸骨来取吧!”绝尘狰狞一笑,忽觉脑后一痛,回手一摸,竟扯下一支箭矢来。终于有骑士不甘做无用功,开始shè绝尘裸露的脑袋,好在留了手,没有拉满弓弦,箭矢入肉不深。 其余骑士受了启发,箭矢都往绝尘脑袋招呼。力道虽然不大,绝尘却也不敢拿自个儿的脑袋开玩笑,长枪一挺,口里一声大喝:“随我来,我们冲过去!还不动手!” 后面一句,是对潜伏着的风吟恨说的,话音一落,卑居顿时觉得背脊一凉,身周温度都似乎低了下去,他暗道不好,侧身一滚,恰好躲过虚空中的那道银光,只在脸颊上擦出一缕飞血。 即便如此,他也开始觉得半边脸都麻了,这股麻痹的感觉甚至还在蔓延。 “有毒!不对……”卑居一摸伤口,浅浅的一道细口子,却是满手的鲜红,不由骇然。 “有刺客!”直到这时,那些护卫卑居的骑士才反应过来,长刀箭矢都往那个虚空中遁出的娇小身影招呼。风吟恨竟不再化影遁形,身形一跃而起,箭矢都从她脚底擦过。她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双手一伸,两道银光蛇一般游走,划过那些骑士的咽喉。并没有鲜血喷涌的瑰丽景sè,有的只是躯壳颓萎,化为枯骨的恐怖。 “诅诅诅咒!”卑居吓得面无血sè,心一横,拔刀就把半边脸给削了,痛嚎声里,好歹那股麻木的感觉彻底消失了。 埋伏的骑士顿时犹豫起来,不知是先shè绝尘三人,还是去救卑居,手里动作一缓,箭雨也没有那么密集,连那三个冒险者也分了神去关注卑居的情况。毕竟对他们来说,卑居一死,荣华富贵尽化泡影。 “冲出去!”绝尘一声爆喝,舞出一片枪花,点点寒芒势不可挡。这并非他惯用的武术,而是和菲尔交手时学会的“快枪”,三个冒险者顿觉眼前一片乌金,不由亡魂大冒,哪敢硬接,纷纷退避。希伯来和菲尔连忙赶上,护住绝尘身后,三人就这么一路突进,冲出包围落荒而逃。 风吟恨见三人冲出包围,不再缠斗,飘身而起,一名骑士抬头去看,裙裾飘扬里,一只小巧的素足狠狠踩在他脸上,用力一蹬,冲天而起,化作清风消失在半空。 “混蛋!给我追!”卑居捂着半边淌血的脸,勃然大怒,一扭头看见那名被踩了脸的骑士还站在原地抬着脑袋发呆,大为光火,一巴掌拍过去,大骂:“还站着做什么!没见过女人吗!丫的,居然还有个刺客,真是被情报害死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三人一路狂奔,将身后追兵甩得老远。蓦然希伯来放声大笑,侧头看着绝尘和菲尔,说道:“哈哈哈!我倒想起dì dū里的rì子了。几乎每晚都被那群贵族子弟这么追呀!” “给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很像。”想着那段纵横dì dū的少年时光,菲尔也不由露出缅怀的笑容,“只不过每次追了没多远,等酒醒了,就轮到我们追他们了。” “要不……我们回身杀上一阵?”希伯来露齿一笑,朝菲尔挤眉弄眼。 绝尘默不作声,只把长枪倒转,拿枪杆朝着希伯来后颈就是一下猛砸,险些将他奔跑中的身形砸得滚出去,饶是如此,也是“哎哟”一声,好半天才稳住身形。 “你要找死我不勉强,别把菲尔也带坏了。后面该有百来人了,你们还没近身,保证被shè成刺猬。”绝尘斜瞥着希伯来,“还是说,你又怀念那段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rì子?等回了西部,我会好好告诉季符的。” 希伯来虎躯一震,立时想起那段惨痛的记忆,连忙缩了缩脑袋,苦着脸道:“开玩笑,开玩笑嘛……前面有人!” 不用希伯来提醒,绝尘和菲尔早已发现前面的那支人马,典型的冒险者团队,此刻也是全神戒备,雄壮的战士压前,弓手躲在人墙后面,冷冽的眼神扫视三人,手已经微微拉开了长弓。而在那些弓手旁,甚至还有几名罕见的法师,法杖之上已经开始汇聚起了元素能量。 三人立时停住,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戒备盯着那支三十来人的团队。而在三人身后,人影绰绰,追兵也不远了。 对峙了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对面战士队伍忽然一分,走出一道懒洋洋的身影,叼着青草,眼睛半睁半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穿的也是一身邋邋遢遢的布袍,十二月的时节还敞开了衣领,也不怕冷。腰间随意挂着一把单手长剑,看见那把长剑的瞬间,绝尘眼睛就是一眯――圣器! 那人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看了眼绝尘,说:“哦,来了吗?进来吧。” 说罢他转身走进身后的营地,菲尔和希伯来面面相觑,都拿眼望着绝尘,绝尘微一沉吟,决断道:“走,进去!” 三人从那些战士让出的通道走进去,擦身而过的瞬间,绝尘眉毛就是一扬,从那凝而不发的气势,他已经判断出这些战士至少都是接近四阶的高手! 至少近二十个四阶的高手,首领手里还有把圣剑,这支团队……不可小觑! 队伍后面是一个简单的营地,看来这支队伍在这至少等了一夜。绝尘走近,只见那人一屁股坐在火旁,一手提着酒罐,一手把玩着一面金sè的木牌。看见木牌的时候,绝尘心中一片了然,他在冒险者协会分部见过这些式样的牌子,看来这些人就是老人说的援兵了。 “呀呀呀,本来想着偷偷懒,没想到却被指派了这么麻烦的事情。”绝尘坐在那人对面,还未开口,那人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又灌了口酒,一抹嘴巴,语出惊人:“久仰四殿下大名,今rì一见……果然非人。” 绝尘被那最后一句呛得哭笑不得,拱手笑道:“好说好说。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正yù开口,人墙外猛然一声爆喝,正是卑居的声音:“cāo你们这群乱臣贼党!给我shè!” “还是先帮四殿下把这群尾巴给断了吧。”那人一声长叹,又倒了一口酒,收好木牌,慢悠悠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前面走去。 此时双方已经进行了第一轮交锋,上百支箭矢shè向冒险者们,前方的战士齐齐舞出一片剑光,将那些箭矢拦截。冒险者里鲜少有持盾的,人类之躯和魔兽毕竟差了许多,若不是练了某些功法或是身怀绝技,万万不敢和魔兽硬抗。 后面的弓手和法师立即反击,骑士们反倒倒了十来人,卑居眼角一抽,手一抬,立即停止了shè击。他算是明白了,要凭这点人拿下对面团队,万万不能。 至于那三个冒险者,在看见那群冒险者胸前徽记时,就已经犹豫着准备开溜。那是一个狼头,狼头旁还环绕着一圈花。原本那个狼头极为威武,可一加上那圈花,顿时不伦不类起来,威武的狼头也显得猥琐了。 “将军,这个团队不好惹……我们快撤吧。”见卑居停止攻击,一名冒险者心中一喜,连忙上前建议。 卑居脸sèyīn沉,回答的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恨!若是退了,回去也是死!” “将军,要拿下这支团队……只能去找那位了,我前几天恰好遇见他们,想必也在附近吧。”另一名冒险者再献一策,“有了他们,要灭掉这支团队不在话下!” 卑居立时有些意动,虽然不知道冒险者口里说的是谁,但能让他们如此追捧,身手必然不弱。可是一想到绝尘就在前面,神sè又是一阵犹豫:“但是……若退了,怕也失去目标的踪影了。” 冒险者一滞,也知卑居所言不假,前面团队里高手如云,跟踪什么的完全是送死。 正在这时,那名首领慢慢地从后面晃荡出来,手微微按在腰间长剑上,斜瞟着卑居,口里道:“哟!这是哪位将军?为何无故攻击我等?” “交出钦犯,饶尔等不死!”卑居踏前一步,傲然回答。对方首领出来就好说了,至少能交涉。在他心里,大不了再许诺些官职或是钱财,对方还不眼巴巴地交出绝尘来? “钦犯?”那人惊异地掏掏耳朵,“我没听错吧?钦犯怎会在我这?将军找错地方了。” “交出钦犯,当今陛下必然重重有赏!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呵呵,当今陛下的赏赐,我还真不敢要,总觉得蘸了亲兄弟的血呀。” “大胆!”卑居勃然大怒,眼珠子一瞪,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只觉眼前一花,那人竟瞬间跨越几十米距离逼近卑居,长剑已然出鞘,架在卑居脖子上,冷森森的寒光里,一层青蒙蒙的剑芒吞吐不定。 “剑剑剑剑芒!”卑居登时心如死灰,“五阶巅峰!半圣高手!” “将军知晓就好。”那人淡淡地笑着,慵懒的神sè一去不返,只有锐不可当的锋锐之意! 虽然剑芒看着卖相不咋样,和法师的风刃差别不大,但其中蕴藏的力量远非风刃可比,便是绝尘的那身铠甲,也会被这道小小气芒轻易切成两半。 卑居立时就有了退却之意,一个五阶巅峰高手足以将他们这点人吃掉了。若是这位高手属力量型兴许还有一战之力,但凭他这数十米距离瞬息即到的本事,这近百人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我退!我现在就退!立刻!马上!”卑居忙不迭地答应着,朝身后士卒使了眼sè,队伍飞也似地撤退,那三个冒险者跑得最快,缩着脑袋生怕被认出来。 那人收了长剑,又从怀里掏出铁质酒罐,一面灌着酒,一面晃荡着回去了。 “多谢救命之恩!”到了火旁,绝尘感激的谢道。 “职责所系,无需客气。”那人摆了摆手,“叫我青狼吧,狂狼之chūn冒险团团长。” “狂狼……之chūn?”绝尘三人忍俊不禁,肩膀不停耸动。 “唉……要笑就笑吧。”青狼叹了口气,满是无奈地神sè。 “哈哈哈!恕罪恕罪,实在是这名字……哈哈哈!” “原本我们是狂狼冒险团的,也算是个大冒险团队。后来在一次冒险里,团长出了点事,不干了,冒险团一分为四。我们四个团长分别以四季命名。”青狼的脸上蓦然浮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sè,似缅怀,似凄苦,又似悲凉。绝尘仔细看着青狼的脸,忽然发现他竟无法辨别青狼的年岁,光从表面上看,青狼的年岁最多二十五,可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半圣级高手,绝尘都不信。要么青狼实际是一名圣阶高手,圣阶都有驻容延寿的能力。要么,就是有奇遇。 “说来,我还不知道你们冒险者协会为什么一而再的帮助我。希望青狼团长能解我疑惑啊。”绝尘沉默了一会,扯开了话题。 “哈哈哈,听说四殿下前段时间又锻造出一把神器,想必在您心里,天器也不过如是了吧?”青狼收敛神sè,爽朗一笑,“可是对我们来说,天器依旧是难得的东西,只有四阶巅峰以上的高手才有资格分配。当年铁王会,三十多把天器,只因四殿下一句话,都分给了冒险者协会,并且开了以矮人残卷换天器的先河,那些大锻造师对我们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不像以往高高在上,爱理不理。我们协会承殿下这么大的恩情,早就想找机会报答了。” “原来如此。”绝尘恍然,随即道:“青狼团长莫再叫我四殿下了,把我当成普通的铁匠就好。” “那我就斗胆称一声绝尘老弟了。”青狼哈哈大笑,拍着绝尘的肩膀,忽然叹了口气,“唉!要是当今陛下有老弟的万分之一……都是同一个爹生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呵呵,青狼老哥对我那三哥似乎极不认可啊,要不也不会老是叫我四殿下了。在老哥心里,帝国的君王,还是我的父皇吧?” “哈哈哈,当年有幸和狮心王对过一刀,不愧是一国之君,招式中霸气十足,可惜物是人非……”青狼忽然住了口,笑着扯开话题,“不说这些了,绝尘老弟要去哪?西部荒野么?老哥倒有一条安全的路子。” “不是。”绝尘苦笑着摇摇头,“真不想把旁人牵扯进来啊,只是如果我就这么回去,怕也挡不住我那三哥的后招。” “也对。”青狼笑了笑,摸出怀里的金sè木牌,一边把玩一边问道:“那么绝尘老弟要去哪?老哥誓死护送。” 绝尘沉默片刻,展颜一笑,道:“怒雷江尽头。” 青狼一愣,罕见地沉静下来,望着不远处奔腾不休的江水,忽然把手里的木牌扔进火里,那一瞬间,绝尘敏锐感觉到附近几个冒险者投注过来的目光都有些悲意。 “怒雷江尽头么?”青狼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正好!老哥也不曾去过啊!作为一个冒险者,最终的心愿就是要踏遍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他忽然起身,大声呼叫起来:“兄弟们!都过来都过来,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我们要去怒雷江尽头,有不想去的都出来,分些银子回家去吧!” “老大你这是什么话!哪怕天涯海角我们也誓死跟随!” “对对!我们也是冒险者,踏遍大陆每一个角落也是我们的心愿,头你别想吃独食!” “哈哈哈!好,好,好!”青狼大笑着又灌了口酒,绝尘微笑着起身,与他并肩,低声道:“放心吧,青狼老哥,若真是绝地,我不会勉强你们的。” “既然叫了我一声老哥,那便是我兄弟。”青狼伸手勾着绝尘的肩,“要让我不跟着你去见识见识怒雷江尽头的风景,除非我死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卑居带着骑士一溜烟跑了老远,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些身影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恨恨骂道:“乱臣贼党!回去就禀告陛下调大军把他们都灭了!” 说归说,却纯属气话。对方仅仅一个三十来人的小团队就有个五阶巅峰的半圣级高手,若是那些大团队,还不知有多少这样的高手。即便调了大军剿灭了冒险者协会,大军也会损失惨重,这种亏本的买卖绝对不会干。他倒是没料到这支团队虽然人少,却个个jīng锐,青狼这等级的在整个冒险界都不多。 “将军,不急,不急。”那名冒险者立刻上前,“只要找到那位,保证目标手到擒来!” “哦?你说的那位,究竟是谁?”卑居眼睛一亮,立刻扯着那名冒险者的衣领急问。 “将军可曾听过‘冒险王’?我说的那位,可是近百年来唯一一位受到正式承认的冒险王。” “哦?”卑居却皱了皱眉头,“听倒是听说过,只是,那位冒险王不是在西部荒野一役里被打败了吗?再把他找来有用?” “将军有所不知,我们不擅军阵,两军对阵败得理所当然。如今目标没有大军庇护,而那位,当时可是把大部分实力完整地保存了,那天我特意拜见了一下,百名剑兵,个个都有二阶以上的实力!再加上合击阵法,实力简直翻了几番!即便再来个五阶巅峰,也能撂倒了!” “好!若能说动他来相助,重重有赏!”卑居大喜,又扭过头去,询问副官,“那边呢?什么时候到?” “就在附近。随时可能动手。” “动个屁,对面可是有半圣级高手。那小子最多也就个五阶。”卑居冷哼,“不过也好,就让那小子替我们追踪吧,我们去找援军。” 队伍沿着怒雷江走了数天,江面越发狭窄,到现在绝尘都觉得可以游到对岸去。只不过想归想,真要游他却万万不敢,怒雷江深不可测,而进了魔兽之森的这段水里,更是凶险万分,第一天晚上希伯来和菲尔相邀去江里洗个澡,才下去半个脚,水面忽然就沸腾起来,无数食人鱼蜂拥而至,险些咬了他们的脚趾头,吓得两人抱头鼠窜,惹得其他人好一阵大笑。 这也是绝尘没有选择走水路的原因,希伯来和菲尔一直以为绝尘怕水,直到那一晚,才明白为什么这一段水路连根毛都看不见,感情都叫水里的鱼给吃了。 只不过有了第一晚的遭遇,平rì连打猎都不叫三人,三人俨然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一路上也没有野兽敢靠近,绝尘还能和青狼说说话,菲尔和希伯来两人是连话题都找不到,闲的慌。正无聊间,前方猛然跳出跳出一只兔子来,和魔兽之森外面的兔子别无两样。 菲尔眼睛一亮,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去抓。那只兔子想必被这么多人吓了一跳,一动不动,任由菲尔提起,瞪着溜圆溜圆的眼睛望着菲尔,鼻翼一阵耸动。 “哈哈,有兔子肉吃了!” “等等!小心……”青狼连忙大声提醒,却还是迟了一步,只见那兔子嘴巴一张,shè出一道白sè水柱,直直喷了菲尔一脸,猝不及防之下菲尔手一松,大叫起来:“搞什么鬼!我看不见了!” 那兔子落了地,将身子一扭,又一蹦一跳蹦回林子去了。希伯来慌忙去扶菲尔,青狼疾步上前,掏出水壶,揭开盖子,大喝道:“抬头!” 菲尔依言抬头,青狼一把将壶中清水倒去,一边洗着残留的白sè液体,一边道:“这是魔兽之森里最无害的魔兽,只会吐出带酸xìng的口水伤敌,只要不吐到眼睛里一点事都没有,进了眼睛就有些麻烦,需要立刻用清水洗干净。我们一般叫它‘小白兔’,意思是白痴都能应付的兔子。” 顿了顿,他看着菲尔好不容易能够睁开的,怒气腾腾的眼睛,不由一愣,噗嗤一笑,说:“抱歉抱歉,不是说你……哈哈哈!” “哈哈哈!”一群人都大笑起来,连绝尘和希伯来都不例外,菲尔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闷闷道:“笑吧笑吧,你们就会取笑我……” “抱歉,不过……”绝尘安慰似地拍了菲尔的肩膀,语气一转,看着青狼,“新手指南上对小白兔似乎还有半截介绍。” “没错。”谈到这事,青狼也罕见地严肃起来,“小白兔肉质鲜美,所以也吸引了许多魔兽之森里已知的最危险魔兽。其中就有……大灰狼。” “噗!”菲尔和希伯来扭过头去,强忍着笑意。 “你们取的名字……和我真有的一比。”绝尘笑道。 “我知道,在你们心里什么‘大地暴熊’‘青眼白龙’才是最厉害的。只不过,这个‘灰’指的可不是颜sè,而是所过之处万物成灰!” “火系?”绝尘神情一动。 “不仅仅是火系,还有风系。”青狼叹了口气,“也是已知的唯一一只双属xìng魔兽,单复合属xìng的魔兽倒是多得如过江之鲫。” “什么叫‘单复合属xìng’?”菲尔一时被勾起了兴趣,不由好奇的问。 “就是雷、爆这些复合属xìng的魔兽呗。”绝尘插口解释,“风火为雷,风水为云,地火为爆,地水为木――也就是常说的自然。” “那水火和地风呢?” “水火不容,地风相克。”绝尘朝向青狼,“我们还是加快脚步吧,单独的火属xìng我不惧,可多个风……想必老哥也应付不来吧?” “确实。”青狼苦笑着点头,“我的剑术偏于轻灵,专克那些动作笨拙的魔兽,可遇上大灰狼,老哥这条青狼也要成死狼咯!” 说罢他扭头朝后面高声喊叫道:“弟兄们,加快脚步,此处离三途河不远了,争取今晚在三途河扎营休息。三途河的那位比大灰狼可爱多了。” 三途河就是怒雷江一分为三的那里,因为分成了三个方向的河流,所以被称作三途河。绝尘翻出那本新手指南,正想找找三途河的“那位”是什么东西,蓦然箭矢如雨,青狼一惊,伸手一拍,锋芒出鞘,一片绵密的剑光将周围笼罩,shè来的箭矢尽化齑粉! “小心敌袭!怎么过来的,大头呢?” 大头是团队里负责探路和侦查的,本身是一名四阶的游侠,所谓的游侠,介乎弓手和刺客之间,善弓、剑,会一点基本的匿踪技巧,跟踪追查能力极强,倒像是军队里强化版的斥候,只不过军队里的斥候可没一个四阶的。 照理说只要实力相差不算太过悬殊,不至于秒杀,大头都能及时传出jǐng报,如今毫无音讯,想必凶多吉少了。 几轮箭矢shè完,战果寥寥,只有那几个三阶的法师一时不备被shè伤,倒在弓手的反击里反杀了对面十来人。对面忍不住气了,四周草丛一阵抖动,跳出百来条身影,持着双剑,寒光熠熠,和前排的战士们战成一团,难解难分。 绝尘看着万分眼熟,忽然灵光一闪,失声叫道:“艾弗比艾!不好!” “艾弗比艾?”青狼神sè一动,立刻道:“老弟,你们三个……不,四个先退,艾弗比艾没有完全把握绝不出手,出手必然成功。” “切!手下败将,何足言勇!”菲尔却是满脸不屑,“看我再把他们烧成渣渣!” 说罢他圣枪一抖,烈焰喷涌而出,却被青狼冷冽的眼神一瞪,什么火都熄下去了。“我知道不久前他在你们手下打了败仗,不过也恰恰因为这样,才不能小看。他对你们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了,而我们……他也很熟悉,他敢再来,就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 “没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绝尘慎重地点了点头,“当时一战,唯独这些剑兵从未出手,不过看这样子,个个都是二阶以上,但却能和老哥手下这些四阶的高手打得难解难分……菲尔,希伯来,我们撤吧,留在这也是拖人家后腿。” “这……”希伯来和菲尔无话可说,以他们的实力,最多和准四阶的相当,而且他们的招式偏于大开大合,战场杀敌是威震四方,独斗一群敏捷型的二阶剑兵,反倒还不如一个三阶的冒险者。 “老哥,保重,我们会在三途河等着你们!”绝尘朝着青狼深深一躬,带着菲尔和希伯来迅速离开。 “也许吧。”青狼淡淡地笑着,神情中竟带了点凄苦。 “艾弗比艾么……真的很久不见了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跑了许久,直到再也听不见战斗的喧嚣,忽然脚步一停,戒备地扫视着四周茂密yīn森的丛林。 菲尔和希伯来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连忙摆出战斗姿势,低声问道:“有埋伏?” 三人里以绝尘的直觉最为敏感,哪怕其余两人根本没觉察到一丝危险气息,也会毫不犹豫地备战。 绝尘不答,闭眼感受着那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感觉,心里却松了口气。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毫无征兆地扑出一只魔兽,他们所处位置已是深处,绝大部分魔兽都可以把他们连带风吟恨一锅端了。反倒是这种若有若无的危险,说明对方和他们的实力差距不大,至少对方不认为可以强行把他们仨一锅端。 破空之声大作,三点寒芒从幽深树林中shè出,迅如闪电。绝尘猛一睁眼,冷冽的眼神直shè幽林深处,箭矢shè来的方向,却一无所获。与此同时,希伯来动了,他踏前一步,挡在菲尔和绝尘身前,巨盾一竖,三支箭矢深深刺进盾里,从另一边穿透。 三人眼神都变得凝重起来,菲尔斩钉截铁道:“木子广!一定是他!” “看来我们之前都低估他们了。能shè穿这么厚的钢铁,还是同时发出的三支箭,至少也是四阶巅峰了。”绝尘的表情有些yīn沉,“在密林里要追捕一名四阶巅峰的神shè手,凭我们三个是不可能了,只能看那丫头的。” “那我们呢?现在怎么办?”希伯来戒备地盯着四周,提防着随时shè来的箭矢。 “且战且退,吸引注意,让那丫头能jīng确的找到他的位置……小心!” 话未完,又是三点寒芒,shè来的方向是希伯来的身后,希伯来只来得及回头,绝尘上前,舞出一片灿烂的枪花,击落两支箭矢,另一支却诡异地一折,穿透铠甲,深深插进绝尘的肉里,坚固的铠甲竟完全无用。 “若不是魔弓手……”绝尘眼角抽了抽,“那便是五阶!” 百名剑手隔开了二十个战士,五人一组,围着厮杀。若纯比实力,五名二阶拍马也赶不上一个四阶,可五人布了阵势,绵密的剑网笼罩着战士全身每一个角落,初时那些战士还浑不在意,直到被砍了那么一两下才发现剑上力道足有三阶水准,已经足够对他们造成伤害,一时竟落了下风。 弓手和法师们想插手,但从丛林里又冲出近百名持盾的勇士,朝着他们恶狠狠扑来,手里的圆形钢铁大盾护住身上要害,弓手难以shè穿钢铁,只能shè他们粗壮的腿脚,遏制他们突进的气势。法师们仅仅三阶,不过四人,即便合力吟唱那些大范围法术也要耗时许久,指不定战斗都结束了,只得凭个人修为各自奋战,碗大的橘黄sè火球机枪一般shè向勇士们毛茸茸的大腿,烧得他们鸡飞狗跳。这连珠火球倒也算是群攻法术了。 青狼遣开了绝尘,抽出长剑,正想帮几名战士脱离困境,忽然眉毛一皱,目光如电,直shè密林,身形一晃,气劲在身后炸开,如流光掠影般疾shè进去,身后的空间都扭曲起来。 行不过一里,光线一亮,前方竟是一处空地,艾弗比艾带着夜鸦、厄迈瑞克凝神以待。青狼稳住身形,站定了,冷冽的目光紧盯三人。 夜鸦手里竟提了两把直刃短刀,刀身狭窄,竟和北卫军式样的长刀极为相似,两侧开了血槽,强大的魔法能量溢出,至少也是上品的天器了。 “哟,原来是小青啊。”艾弗比艾故作惊讶,笑眯眯地朝青狼打着招呼。 “当年一别,未曾相见。如今相遇,我只想问一个问题。”青狼却是面无表情,神情无比认真,“当年的梦,还记得吗?” 艾弗比艾沉默了一会,冷冷道:“梦,总归是梦,都有醒来的一天。当年的人,如今还在坚持的有几人?” “除了你,我们都在坚持。” “是嘛?你们还真是固执到发傻。”艾弗比艾笑了笑,不做声了。 “我再问你,为何走上这条道路!”青狼再次喝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吧?还是一个你自己心里明白的答案。”艾弗比艾大笑起来,“青狼啊,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五十岁?和我一样越活越年轻啊!当年的那股力量,你也吸收了不少吧?你的实力丝毫未损……不,反倒更加jīng进,而我呢?除了这一副能活千年的躯体,什么都不剩了。对一个永远不能再修炼的凡人来说,长生是最恶毒的诅咒啊……既然没有了力量,我总该好好享受俗世的荣华富贵吧?” “当年之事,只怪你过于贪婪,吸收过甚,撑爆了经脉,怪不得别人。”青狼一声长叹,“当年,是你将落魄的我收进狂狼冒险团,是你给予了彷惶的我那个梦想,也是你替我取了青狼的名字,教我功法剑术。如今,这双因你而习武的手,要把你彻底消灭了。” “哈!我知道你是半圣级高手,虽然我失去了力量,但你要拿下我,还差的远!”艾弗比艾一声大喝,抬起魔晶机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青狼,“夜鸦,去吧,全力以赴!” “明白,头。”夜鸦一声娇笑,身影一动,双刀便到了青狼面前,劲风刺得青狼面颊生痛。其速度比起青狼还要快上一线! 长剑一转,后发先至,挡住双刀,夜鸦借力在空中一翻,双刀划了半个圆圈,毒蛇一般自下而上斜刺青狼双眼,青狼挡开双剑,击出点点寒芒,宛若天上星河,将夜鸦的周身要害笼得结结实实。半空中的夜鸦不闪不避,双手一错,竟也舞出一片绚烂刀光,刀剑相交,眨眼间便是百余次的交手,金铁交击声连成一片,两人间爆出灿烂的火花。 夜鸦毕竟身处半空,无处借力,被点得朝后疾飞,落地后再退五步方才稳住身形,一抬头,青狼却没有追击,反倒趁机攻向艾弗比艾,早有准备的厄迈瑞克立即挡在艾弗比艾身前,一声爆喝,土黄sè护盾将两人围住。 青狼不敢轻视,吐气开声,运起剑芒,催动圣剑魔力,手腕轻抖,青蒙蒙的剑芒似轻实重地点在厄迈瑞克全力施展的护盾上,刹那间连点了数十下,点得护盾颤动不止,却依旧坚挺地撑了过来。 夜鸦一声清喝,再次攻上,青狼只得放弃护盾,又与夜鸦“乒乒乓乓”战作一团,厄迈瑞克大大松了口气,全身大汗淋漓,护盾也只剩薄薄的,几乎透明的一层。 “头,有些难搞啊。”厄迈瑞克回过头,看着躲在他背后的艾弗比艾。 “顾好你自己的工作。我心里有数。”艾弗比艾一边面无表情地回答一边继续往魔晶机枪中装填魔晶石充能,枪管散发的魔法能量巨大得令已是四阶巅峰魔法修为的厄迈瑞克都不由咋舌。 “啧,十多年不见,这小子实力出乎我的意料啊。青风剑诀并非什么高级功法,看来当年那股力量还真是让他受益匪浅。”想到当年的事,艾弗比艾表情就是一阵扭曲,本以为是天大的机缘,晋圣入神不在话下,可最终却落得功力尽失的下场。更可悲的是,那群自诩正义的小弟也纷纷离他而去。 “头……这能量,有禁咒程度了吧?再不放,连我们也危险了。”厄迈瑞克却是极为担心的看着魔晶机枪,从那狂暴的灼热感,他已经能推断出至少拥有小型禁咒,也就是单人施放的五阶法术程度的能量,五阶和四阶虽只隔一阶,却是天壤之别,这股能量若放在战场上,足以顷刻间覆灭一支千人小队! “魔晶机枪最大释出极限是五千单位。我身上的魔晶石品质极好,每颗带一百单位能量,极限是五十颗,现在也不过填充三十三颗罢了。”艾弗比艾冷冷回应,快速卸下充完能的魔晶石,再一摸口袋,眼角不由一抽,魔晶石所剩不多了。十几年他在西部收刮了许多魔晶石,和金银财宝一起分藏在西部各地,这也是他当年并未与绝尘的剿匪部队正面冲突,而是四处逃窜的原因――他忙着把各地藏起来的宝藏回收,然后窜到其他郡继续逍遥。 只不过他没料到绝尘会率为数不多的骑兵进行几乎是自杀式的突击,还让他成功了。仓促之下只能带着jīng锐部队和最贵重的财宝脱离战场,其余的直接就扔在战场上,其中就有大量普通品质的魔晶石。 艾弗比艾摸着口袋里仅剩不多的魔晶石,默默估算着,一咬牙,抽出手来,不再填充。如今对他来说魔晶石就是力量,失去魔晶石他和一个普通人无异,魔兽之森里没地方进行魔晶石的补给,用完就没了。而一个普通人要想在凶险莫测的魔兽之森深处活下去,简直妄想。反正,一个禁咒即便炸不死半圣高手,也能大幅削弱他的实力了。 一旁的厄迈瑞克不由松了口气,从一百剑兵开始突击起,艾弗比艾就开始填充,算起来足足填充了几分钟,倒和一个五阶法师吟唱小型禁咒的时间相仿。也亏得青狼如他所料杀过来了,不然魔晶机枪里填充好的魔力都要浪费――已填充的魔力可不能永久保存,只能保存一小段时间。 准备就绪的艾弗比艾目光转向青狼和夜鸦鏖战的战局,青狼有内劲护体,又有剑芒助攻,夜鸦堪堪五阶,尚未凝练出气芒,与其说牵制,倒不如说仗着速度快四处躲避,对击都不敢――每次对击,那对天器级别的双刀就得崩个口子。若不是青狼顾忌厄迈瑞克的护盾坚硬,破盾时受不得一丝干扰,老早就弃了夜鸦直讨敌酋。 “斗篷!”艾弗比艾瞄准了互相缠斗的两条身影,大声喊着事先约定的暗号,如蝴蝶般穿插在寒光之中的身影就是一顿,再也顾不得天器是否崩口子,舞出刀光和青狼硬生生拼了数十下,双刀几乎断裂,刃口已成锯齿。夜鸦却借着这股力飘然远去。 艾弗比艾扣动机关,狂暴的火元素急遽汇聚,化作一道炽白的shè线疾shè青狼,后座力将艾弗比艾掀飞,刮起的飓风连厄迈瑞克都觉得有些立足不稳,四周树木为之倾覆,一副末rì之景。 青狼脸sè大变,身形一错,便yù让开,却忽然止住了脚步――在他身后,是冒险团的兄弟和剑兵、勇士们奋战的战场。艾弗比艾可以牺牲那些士卒,可他放不下那群兄弟。 圣剑之上青芒大作。青狼凝视着飞速接近的炽白火焰,催动起全身力量,刺出一剑。这一剑,凝聚着青狼一身修为,凝聚着他的锋锐他的义勇,轻轻点在炽白烈焰之上。没有想象中的轰然巨响,只有一片寂然,寂然中烈焰迎刃而分,剑刃寸寸融化。 融化的不仅仅是剑刃,也是剑客的意志!青狼早已与剑合为一体,剑即人,人即剑,才有如此锋锐,足以将天地刺穿! 青狼眼中只有那片炽白,越来越近,那是剑刃越来越短。直到最后,眼前一黯,整个禁咒被他硬生生劈开,而他的剑,也只剩下剑柄。 劈开的烈焰四处蔓延,仅仅蔓延了数十米便彻底消散。青狼心神一松,软倒在地。 艾弗比艾带着夜鸦和厄迈瑞克叹息着走近,紧紧和青狼对视,冷冷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为了兄弟可以不惜牺牲自己。” “这……是你教我的啊……”青狼虚弱的笑起来。 艾弗比艾神情一动,可依旧面无表情:“可是……何必呢,没有你,你的那些弟兄也会死。能活下来的,其实只有你。对你来说,命真的不重要么?” “来之前,我便把冒险者协会的任务牌烧了。对我来说,死亡不过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会遇见你,没想到死亡来的这么早。真是遗憾,我还是没有见识到更多的景sè……” 艾弗比艾默然不语,朝着夜鸦微微点头,夜鸦会意,上前一刀砍下青狼的脑袋,彻底终结了他的xìng命。她看着青狼手中的剑柄,不由叹息道:“可惜了,一把稀世的圣剑就这么没了……” “抓住了目标,不说圣器,神器都不是问题。”艾弗比艾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夜鸦,伸手接过青狼的脑袋,默默地注视。 “当年……你要是不来救我……那该多好……”低低的话语自他唇间流出,消散在空气中。没有任何人听见,也没有任何回答。 第一百一十八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希伯来!多少步了!”绝尘戒备扫视着四周,长枪横胸,随时提防暗处shè来的箭矢。 他的身上已经插了十来支箭矢,木子广shè箭的轨迹愈发诡异,有些箭矢你拨开了一次,还是能够shè在身上,而且力道不弱。但是通过shè在其他两人身上的箭矢,他已经判断出木子广并非五阶,而是一名罕见的魔弓手,能shè出忽视防具的“破甲箭”以及破除魔法效果的“破魔箭”,所以他的天器铠甲毫无作用。 希伯来听见绝尘的问话,回答脱口而出:“二百步!” 三人里只有他还能够分心数着行进距离,巨盾遮蔽范围极大,破甲箭能穿透,却会卡在盾里,所以无忧,身上插的箭矢也是最少,只有一两根。 “这样不行啊,走得太慢了!要是……要是……”绝尘“要是”了半天,却还是没说下去,但其余两人都懂他的意思,要是追兵追来,他们就真的跑不掉了。但追兵追来,也意味着冒险团团灭了。 “我就不信他带了无限的箭矢!”菲尔冷冷的说,圣枪之上火焰缭绕。不是他奢侈,实在是他那副小身板受不住木子广几shè,当时被shè成刺猬的场景历历在目,那可是调养了近一周时间才缓过来。如今局势,既没有当rì的医疗环境,也没有时间供他调养,只能用圣枪之火将shè来的箭矢烧化。便是如此,也依然有五六支箭矢插在他身上,鲜血潺潺流出。 “作一壶箭二十支计算,他已经shè空三壶了。若要不影响行动,最多带四壶。这壶箭应该是他最后一壶了。”绝尘默默计算了一会,确定道。 希伯来松了口气,却又咬牙恨恨道:“给他shè了这么久,丫头居然都抓不住他的位置。真是太会躲了。” “简直就和老鼠一样!”菲尔也恨恨地补充。 三人相视一笑,绝尘眼一凝,大声道:“小心!” 又是箭矢破空而来,只是这次居然shè来了足足三十多支,三人心里一惊,等明白过来脸sè都yīn沉地能滴出水来。 “追兵既至,何不现身!”绝尘横枪大喝,树林里一阵人影攒动,卑居哈哈大笑,领着面sèyīn沉的艾弗比艾和夜鸦、厄迈瑞克,还有仅剩的三十来名剑兵勇士出现,那些银狮骑兵则依旧躲在暗处随时准备乱箭伺候。 小型禁咒级别的法术威力何其大,即使隔着一里远冒险团的人也能清楚感受到其中的魔法波动,自然也明白青狼所应付的人物究竟多么可怕。等艾弗比艾几人出来帮忙,冒险团的人也就知晓青狼已经凶多吉少,顿时热泪盈眶,一个个拼了命般厮杀,即便无力厮杀也要自爆结束。最后三十来人尽皆战死,剑兵、勇士和银狮骑兵折损大半。尤其勇士部队,仅仅剩下十人,连夜鸦也一时不慎,被炸伤了腿。 “王爷,你们这次真的跑不掉了。随我回去吧,莫再做无用的挣扎了。”卑居苦口婆心地劝着,倒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毕竟为了追捕绝尘,追兵付出的牺牲也太大了。而且银狮骑兵经过几次战斗,箭矢消耗的差不多,要真打起来,还真只能看艾弗比艾几人的。 但现在艾弗比艾魔晶石不足,夜鸦伤了一条腿,暗处的木子广想必也陷入和银狮骑兵相同的困境,能依靠的只有防御见长的厄迈瑞克。菲尔和希伯来也许难逃一死,但主要目标绝尘却是绝对跑得掉。这显然不是卑居愿意见到的。 “我既已从那牢笼中脱逃,又怎会再进去呢?难得你们没有率大军来追,若不趁机回西部……时不待我啊。” “王爷,陛下未派大军追击,乃是念着兄弟情谊……”卑居说着脸sè就是一红,周围人的目光都有些怪异,气氛也变得怪异起来。卑居实在无法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即便王爷不念着兄弟情谊,也该为跟着王爷的两位猛将着想。真打起来,两位十死无生!” “不派大军不过是为了行事隐秘,怕天下人悠悠之口。再说,回dì dū他们又能活下来么?”绝尘冷哼,“我那位三哥的xìng子,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凡得罪过他的人,有几个活下来的?” “既如此,得罪了!”卑居不再废话,右手一抬,便yù下令,却从旁边密林里传出一声爆喝,几声打斗过后,撞出一道人影,赫然是木子广。只不过此刻的他狼狈无比,捂着左肩,鲜血染红了半个袖管。 “怎么回事!”艾弗比艾一惊,立刻沉声喝问。 木子广不答,只把目光投注进幽深的密林,不多时,伴着沉重的脚步声,一道雄伟的身影出现了。 “莱!”卑居惊喜地叫了起来,随后反应过来,一指绝尘,命令道:“敌人在那,快快擒来,将功抵过!” 莱斜瞥着卑居,一声冷哼:“我可不是你的手下,蛀虫!” “你!”卑居怒瞪着双眼,还是忍下来了。 “原来是头呀。”艾弗比艾讶异之后,立刻换了一张笑脸,迎了上去,“头,如今复仇在望,还等什么呢?” “我还是你们的头么?”莱面无表情,“我不怪你们不来相救,但是,我们的事业呢?自从我被关进监牢,你们去了哪里?你们就这样抛弃了我们的理想,我们的志向!” “头,这不过是因为失去了您,弟兄们彷惶不定,失去了人生方向啊!如今您重归了,大业指rì可待!在此之前,就让我们用莱恩氏族的血脉祭旗吧!” 激情飞扬的话语未曾让莱的面容有丝毫改变,冷冽的目光直盯着艾弗比艾,说道:“知道么,我在监牢里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也许曾经我们的目标相同,但其实我们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的我们,已是生死仇敌了。” 他回过头,望着绝尘,语气依旧冰冷:“这次相助,并非认可你,只是两者相害取其轻,我只希望你能坚持你的信念,为了人民!否则,我必杀你!” “我承诺,只要我活着,西部荒野永不加赋!”绝尘右手按胸,郑重起誓,真诚地与莱对视。 “谢谢。” “走吧,这里交给我了。”莱面sè一缓,转过身子面对着yīn沉的艾弗比艾,手里钢刀一抖,“要想过去,尽管来吧!” “保重!”绝尘不再废话,扭头就走。菲尔走了一段路,蓦然回头,朝着莱大声叫道:“喂!你若活着,下次相见,我必收你为同伴!” “做梦!”莱头也没回,嘴角却勾着一抹笑意。 第一百一十九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三人再次沿着怒雷江奔逃,没多久,前方一片豁然开朗,奔腾的江水一分为三,化作三条河流流向未知的地方。 三途河,终于到了。 “等等!”绝尘在林边停住脚步,叫住了希伯来和菲尔,掏出新手指南便开始翻看。希伯来和菲尔对视一眼,走到一旁,开始清理身上的箭伤。 三途河的介绍倒是很好找,绝尘直接翻到最后面,果然是它。快速看完,绝尘脸sè就是一沉,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菲尔咬牙拔出箭矢,撕了里衣裹住伤口,正痛的龇牙咧嘴,抬头看见绝尘的神sè,立刻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自己看。”绝尘把指南一递,菲尔看了眼,也是一愣,沉默不语。 “怎么了?怎么了?”拿着巨盾去打水的希伯来大为好奇,把盾一放,直接取过指南念了起来:“三途河畔有亡灵出没,人一过去便会出现,具有圣级以上实力,不死不灭,杀之无用。圣级高手!” “没错。”绝尘点点头,“而且这里便有圣级高手出没,再往深处走……还不知会遇见什么啊。” “就算遇见神也得走下去。”菲尔一翻白眼,“路是你选的,现在也不能回头了,再后悔也得咬牙走下去。” “我当然知道,不过感慨一下罢了。走吧。”绝尘无奈地笑笑,朝前踏出一步。仅仅一步,但踏出的瞬间,在他心里陡然闪过“一步之差,两个世界”的念头。 脚步落下的瞬间,四周忽然响起飘渺的歌声,所用并非人类语言,歌声哀婉,令人闻之泪下,莫名地伤感。 “亡灵之歌!原来指的就是这个!”绝尘脸sè一变。 “亡灵之歌?”菲尔满头雾水。 “和雪女之歌、海妖之歌并称的大陆三大奇歌。”绝尘叹了口气,“所幸我们没练功法,也不会魔法,若是练了,就会发现运转不便,十成的实力至少得去三成。” “这么厉害!”希伯来直咋舌。 “当然。我怀疑这是典籍上说的‘结界’了,也就是半神级高手的象征。” “那为什么这本指南上没有说明呢?”菲尔疑惑地问。 “不知道,大概是冒险者协会没往这方面想吧。所以什么事都不能靠听说啊,还得自个过来看看。”绝尘叹了口气,再抬头,脸sè一变,“来了!” 河边忽然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和风吟恨也差不了多少。她身着红sè古裙,袖口几乎拖在地上。肩上扛着一柄比她的人还要大的巨型镰刀,缓缓踏歌而来,周身似有无数魂灵缠绕。 绝尘手里的长枪剧烈颤动起来,几乎拿捏不住。他能感受到长枪的兴奋和渴望,灵魂正是神器最好的食粮。 “只不过这些魂,可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绝尘默默安抚着长枪,枪身终于安静了下来。 “哟,还是一个妹子。女鬼呀!”希伯来朝着两人挤眉弄眼,“居然不是出现在茅厕里,太伤心了。” “没事,我决定委任你为‘人鬼友好互助协会’外交大使,”绝尘笑着一拍希伯来的肩膀,“去吧,和可爱的女鬼同志好好沟通一下,相信会放我们过去的吧?” “主公,你认真的?”希伯来诧异无比。 “当然。你看,就算沟通失败,你的肉这么多,她也许吃了你就放过我们了。哈哈!” 玩笑归玩笑,绝尘还是一马当先朝亡灵走去,希伯来和菲尔也收敛笑容紧紧跟上。三人一直在她十米外站定,她才停住闲逛似的脚步,朝这边看过来。 完全无法相信她会是亡灵,没有腐烂的气味,也没有枯萎的肌肤。一张毫无血sè,苍白中带点病态的脸,一双长长的耳朵,黑sè锦缎一般的长发直直垂到腿间,甚至在那双血红sè的眸子里,还有着光芒闪动。 “这是亡灵?”希伯来问出了三人心中同样的疑惑。 “保养好,保养的好。”绝尘只能如此回答,“来,让我和她沟通两句。” 说罢他面朝着女亡灵,张大了嘴巴,从喉间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希伯来和菲尔脸上一黑,扯了扯他的衣角,问道:“主公,你这是闹哪样啊?” “别闹!我在说亡灵语呢。”绝尘头也不回,“亡灵也是人变的,就是没了肉,靠骨头摩擦发声。我这不在模仿嘛。” 希伯来和菲尔无语以对,女亡灵却动了,她双手握住巨型镰刀,朝着三人方向用力一挥,一道巨型气刃飞速袭来。这就是圣级高手的气芒,已经达到了外放的地步,当年的圣者魂刀就是凭着这样一道大的不像话的气芒割裂东海。 三人同时滚开,希伯来嚷道:“坏了坏了!主公,你莫不是不小心骂了她吧?” “骂你个大头鬼……”绝尘话未完,眼睛一花,女亡灵瞬间便到他面前,巨镰斜斜劈下,看似轻若无物,可附近的空气都扭曲了。 绝尘朝着一边扑了出去,连交手都不敢。可刚刚落地,女亡灵再次跟上,又是斜斜的一劈。 “坏了!主公真的骂了女鬼。主公,下次可别再乱说外语了……等等我!”希伯来还在嚷嚷,旁边的菲尔早已挺枪上前,他连忙持盾跟上。 女亡灵空出一只手,随意挥了挥,两人顿觉一股极其浩大的力量袭来,将他们狠狠推开,跌得滚地葫芦一般,再抬头看去,绝尘在女亡灵挥出的绵密刀网里上蹿下跳,生命却是一时无忧。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道:“女人呀……” 话音一落,大力再次袭来,直接将两人扫进水里,江面忽然沸腾,无数食人鱼聚集过来,吓得两人亡魂大冒,三两下游上了岸,坐在江边望着女亡灵愁眉苦脸。 实力差别太大,他们根本连靠近都不能。 “你们先去!别……啊呜……”绝尘远远叫着,女亡灵又是一刀削来,绝尘脑袋一缩,却咬了舌头,顿时痛得说不出话,恨恨瞪了眼女亡灵,模糊不清地骂了句“疯女人!” 巨镰一顿,女亡灵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气劲一放,绝尘倒飞出去,摔得头昏眼花,等他抬起头来,视线已被一柄越来越近的巨镰所占据。 生死关头,绝尘灵光一闪,迅速从脖颈上扯下一物,伸手递去,眼睛紧闭。 过了许久,意料中的剧痛仍未袭来,绝尘悄悄睁开眼,巨镰在他的颈间停下,刃上光华流转,青芒闪烁。而那双血红sè的眸子却死死盯着绝尘掌间的事物。 一枚普通的铜币。 “给你的。好好投胎去吧。”绝尘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抓着女亡灵冰冷的手,将铜钱塞进她手里。他知道赌对了,看见亡灵狭长的耳朵时,他就有了怀疑,若是jīng灵族不可能会任由同族的怨灵徘徊于此,只有和jīng灵族决裂的血jīng灵,既有相同的外貌特征,也不会被jīng灵救赎。 血jīng灵,在西部荒野生活了数百年,相互间已经沾染了许多风俗习惯。结合着当年北关王都护告诉他的传说,他几乎下意识就将收藏的铜币递了出去。 女亡灵握紧了手,收回巨镰,扛着它沿着来时的路缓缓离去。不一会,连人带歌声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谢谢……”消失的瞬间,空气中似乎回响着她的哀叹。绝尘一愣,低声回道:“不客气。” “说什么呢?”希伯来走过来,推了把绝尘。 “没什么。”绝尘摇头笑笑,“走吧。” “往哪条路走啊?”菲尔却指着三途河问。 绝尘远眺三条河流,都延绵到极深的深处,无法判定哪里才是所谓的尽头。他沉默了一会,斩钉截铁道:“直走!” “那不是还得过河?”希伯来登时就是一个寒颤,刚刚被扫进水里时,为了掩护两人安然撤退,他的巨盾已经少了一截,断口上都是参差不齐的牙印。 而他们要渡过的河流,足足有二十米宽,跳是跳不过的。 绝尘四处望了望,选了一颗最高的大树,走到树下抱住了,一声爆喝,用力一提,整棵大树应声而起。他扛着树走到河边,朝着对岸一放,恰好足够,只是茂密的树冠有些碍事。于是他抱着滚了一圈,树冠都被河中怪鱼吃光,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 “好了!”绝尘朝目瞪口呆的两人一笑。 “罢了罢了,早该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希伯来叹息着率先上了木桥,忽然一皱眉,“对了,说起来那丫头好像很久没出现了,她还在这附近吗?不会走丢了吧?丫头?丫头!” 话音刚落,密林中窜出一道玲珑的身影,正是风吟恨。她疾奔过来,脚尖在树干上一点,鹰般飞起,直往对岸飘去,冰冷急迫的声音在半空响起:“快跑!” 三人满头雾水,忽然密林里再次窜出一个巨大的黑影,空气都似乎灼热起来。 “大大大大……大灰狼!”三人傻傻抬头看着那个巨大的狼形生物,蓦然身子一转,疯狂朝对岸跑去。 “这也太大了呀!” “丫头你做了什么啊!” “嗷呜~” 惨叫伴着狼嚎回荡在悠悠河川上。 第一百二十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四人过了河,走在最后的绝尘一脚踢翻木桥,巨大的圆木一头栽进河里,瞬间便被啃得只剩半截根部耷拉在另一边的河岸上。 大灰狼在对岸缓缓踱着步子,和绝尘冷冷对视。绝尘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只巨兽。足足四五米高的身躯,体长至少十来米,一身皮毛赤红里透着点青sè,和它的风火双属xìng暗合。四只爪子上都隐隐缭绕强大的火系力量,每踏一步都会留下淡淡的火焰脚印,而它的双眼,凶狠中带着戏虐,灵动十足。 大灰狼只和绝尘对视一瞬,蓦然身子一低,绝尘下意识叫声“不好”,扭头就跑。果不其然,只见大灰狼巨大的身躯一跃而起,架着狂风朝几人狠狠扑来,几十米的距离视若无物。 “妈呀!巨狼会飞,神仙也挡不住呀!”几人逃跑的脚步更加快了。 大灰狼倒是不紧不慢地跟着,一双眼中满是戏虐的神sè。平时这极深的深处鲜少有人类涉足,实力强大的魔兽们也都各自划了领地和界限,互不侵犯,在它的领域出没的魔兽老远察觉到它的气息便畏惧地不敢动弹,实在无趣。如今难得遇见会跑的,它当然要尽情玩一玩。 风吟恨也压着速度,和三人保持一致,面无表情地解释道:“之前在搜寻木子广的踪迹时看见它趴在一旁,随时打算出击。本想把它引走,但是一直甩不掉它,风遁也没用,它会喷火,对风元素的亲和力比我还高。” “人家是魔兽,你能和它比吗?”绝尘翻了翻白眼,眉头忽然一皱,“你是说……它还会喷火?” “青白sè火焰,大概喷了三十米远。也能吐出脸盆大小的火球,此外它的那身皮毛防护能力很高,至少我的匕首刺不透。”风吟恨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它的爪子也带着魔法攻击,至少把风遁状态的我打出来了。” 淡淡的语气里,透着无法估量的凶险,绝尘立时就是一叹,关心道:“那一爪,没事吧?” “还好,死不了。” 大灰狼似乎对两人还有闲心聊天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嘴一张,一团青sè火焰直朝绝尘飞来,风吟恨回头一瞥,吃了一惊,连忙加快速度跑到队伍前方,绝尘也跟着回头一顾,不进反退,与希伯来和菲尔隔了数米远。 “你们快跑!我来吸引它的火力!” 火球狠狠砸在绝尘身上,火焰力量炸开,将绝尘和大块地面都点燃了,青sè地火几乎将地面烧化,却对绝尘没有丝毫影响,除了那身铠甲,后背通红的像是要融化。 灼热的钢铁贴在肌肤上几乎让绝尘痛的叫出来,灼热的烈火是一回事,滚烫的铁水则是另一回事。他的泰坦血脉只是令他对元素力量具有极强抵抗能力,而对这种非元素xìng质的物理xìng烫伤完全没辙。 “主公!”希伯来扭头正好看见绝尘脸上那因痛苦而扭曲的神sè,立时失声大叫,菲尔也跟着回头,表情跟着扭曲起来,却还是狠心地别过头去更努力地奔跑。他虽莽撞冲动,却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若是他被那青sè火球击中,立刻就会化成灰烬,一如无数死在他枪下的亡魂。 “丫头!飞天上去看看还有多远!”希伯来别过头朝着风吟恨大喝,风吟恨立时一蹬地面,整个身体扶摇而起,一直飞到三四十米的空中,远眺着苍青sè的无尽森林,一条雷云连绵不见尽头。大灰狼张嘴一喷,一颗火球直直飞去,她连忙止住风势,飘落地面,接着奔跑。 “看不到尽头。也许有幻术。” 希伯来转念一想也是,魔兽之森里神秘的种族数不胜数,擅长幻术的就有好几个,天空必然被幻术笼罩,以防被人从空中窥探到隐藏之处。而大灰狼那一个火球更是提醒了风吟恨,天上凶险更甚,没有任何一个生物愿意比自己弱小的存在踩在自己头上,大灰狼追了她这么久,想必早已经越界,能越界越的这么毫无压力,这片区域的魔兽想必实力低于它,但绝对远远超过几人。 跑了许久,希伯来和菲尔两个都有些体力不支,伤口开始崩裂,渗出鲜血,而绝尘的那身价值连城的铠甲,也在第三个火球中彻底报废――后背部分化为铁水,绝尘随手将通红的前胸部分扯下,扔进旁边的河里,失去魔法阵的力量,铠甲的坚固度几乎降了一半,被一群怪鱼啃了许久啃没了。 绝尘整个身体几乎都被烫熟了,好在恢复能力极强,慢慢又恢复了银白sè。没了铠甲,火球再砸在背上反倒毫发无伤了。 大灰狼似乎也开始急迫起来,慢慢加快了速度,火球也不再集中在绝尘身上,而是在四人附近炸开,似乎有意将四人赶向其余方向。绝尘立刻就是jīng神一振,大喜道:“这畜生急了!我们走对了!” “指不定待会跳出一只更恐怖的来。”菲尔皱着眉头回应。 “管他呢!就算出现了注意力九成九会放在大灰狼身上,我们正好趁机浑水摸鱼!”绝尘又是一跳,将本来要越过他头顶落在几人前方的火球拦下,落地时忽觉肩上一片温热,顺手一摸,湿嗒嗒地难受。回头一顾,一张巨大的血口近在咫尺,那片温热都是血口里滴落的口水。 “你们先跑!”绝尘一声大喝,回身一枪,枪尖紧紧抵在大灰狼刻意放低的身体上。以他足踏大地的无穷之力,加上大灰狼的冲劲,枪刃也只刺进一半,对它而言皮毛的不能再皮毛了。 饶是如此,大灰狼也立时暴怒无比,爪子一挥,在绝尘胸腹上留下四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鲜血泉涌。 “主公!”菲尔龇睚yù裂,停住脚步长枪一振就要回头拼命,却被希伯来抱住默不作声地闷头往前跑,一直跑到百米开外才止住脚步回头。虽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可菲尔却已明明白白。 “希伯来……” “我们在此观望,若出了事……再上去拼。”希伯来狠狠咬着牙,忽然回头对着风吟恨喊道,“丫头!你跑的快,去前面看看有没有更厉害的家伙,把它带过来,我们浑水摸鱼!” 风吟恨点了点头,一溜烟消失在丛林深处。她这速度都摆脱不了大灰狼,可见大灰狼刚刚连散步都算不上。 大灰狼感知到风吟恨的消失,立时大急,再顾不得戏耍,大嘴一张便要将绝尘整个吞下。绝尘眼睛一凝,将长枪一塞,正卡在血盆大口里,大灰狼闭不了嘴,不由勃然大怒,一口青sè地火瞬时喷出,长枪虽有融化迹象,但一时半会儿倒也无恙。 “神器岂是这么容易烧化的?”绝尘冷哼,迎着烈火,一手扣着大灰狼的鼻孔,一手抓住它的下巴,抬头冷笑道:“抓住你了!” 大灰狼拼死挣扎,可绝尘犹如一座山岳般沉重,它竟挣脱不开。绝尘鼓足力气,一声爆喝,将大灰狼整个掼倒在地,踏前一步,踩住它的舌头,松了手。舌头被踩,嘴里卡着长枪,大灰狼依旧动弹不得。 绝尘扳着大灰狼的嘴,用力撑开,一直撑到最大,毛皮绷得笔直,卡住的长枪掉在地上,大灰狼连忙使劲合嘴,却拗不过绝尘的力气。它痛苦地挣扎起来,却没有丝毫作用,它奋力喷着地火,青sè的火焰所过之处万物成灰,却唯独伤害不了始作俑者。 “给我开!”绝尘大声咆哮,肌肉虬张,巨大的青筋爬满了整个体表。绷直的皮毛终于裂开,有了一个缺口,伴随的就是彻底的毁坏,大灰狼像是一条黄鳝一样被绝尘从嘴巴撕裂,一直撕掉了半个腹部,内脏淌了出来,鲜血喷洒,将绝尘整个染红。 如同修罗恶鬼。 菲尔和希伯来目瞪口呆地上前,说:“主公……你早说能打得过嘛,害得我们跑这么久。” “谁知道它这么不禁撕?”绝尘勉强笑了笑,“也好,至少它也算‘护送’了我们一路。对了,风吟恨那丫头呢?” “坏了!”希伯来一拍大腿,面sè惊骇,“我让那丫头去引怪了,别又引来一只更狠的!” “还不追!”绝尘用脚一挑地上长枪,握住了,急忙朝前跑去,没走几步,忽然一阵眩晕涌上,他不由止住了脚步按着额头默然不语。 “主公,怎么了?”希伯来连忙上前扶着绝尘,担心地问。 绝尘等那股眩晕退去,方才直起身子道:“没事,大概刚才用力过度了。我们还是快去追那丫头吧。” 两人点头,循着风吟恨消失的方向急急赶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艾弗比艾抓了把地上的灰烬,捻了捻,看着它飘散在空气里,又看了眼一旁侧倒的大灰狼尸体,面sè沉重。 “万物成灰,确实是大灰狼。” “这大灰狼……什么阶级的?”卑居畏惧地望着巨兽的尸体,他从未想过一头狼能长这么大,都快赶上传说里的巨龙了。 “圣阶下级。而且由于是双属xìng,再加一级,圣阶中位,离‘半神’之称的圣阶上级也不过一线之差。看皮毛的裂口并不平整,想必是被活活生撕的。而且……”艾弗比艾斟酌着词汇,“三途河的那位圣阶中位的亡灵……也不见了。要说目标属xìng上克制了大灰狼,但那个亡灵……我们还是低估了目标的实力啊。” 卑居瞬间面sè惨白,瞥了眼身后不足十人的银狮骑兵,莱毕竟是五阶的战士,同为五阶的夜鸦腿脚受创,战斗力下降,厄迈瑞克守护范围有限,之前那战几乎将杂兵都拼完了。这一刻,卑居几乎把肠子悔青,他无法相信绝尘出dì dū时还是几十个骑兵就能搞定的家伙,到现在居然能生撕圣阶巨兽,而且听艾弗比艾的口气,绝尘在生撕巨兽前还干掉了一个圣阶的亡灵。这简直无法想象! “看来目标的力量达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你们记住了,遇上目标千万不能被他抓住,否则这头大灰狼就是你们的下场。”艾弗比艾还是老练,立刻分析出绝尘的战术,连忙jǐng告其余人。 夜鸦听了立刻就是嘴巴一撇:“那小子岂止力气大,那一身皮也厚的令人发指。反正我的地器是刺不进他的心脏。天器在之前已经毁了,遇上那小子,我是不会上了。” “那是你力气小。”厄迈瑞克裂开大嘴乐呵呵笑着,“让你把心思都花在速度上,瞧,吃大亏了吧?” “你一身乌龟壳硬实,你去对付他呀。”夜鸦顿时没好气地反驳。 “你当我傻?我可不想落个被生撕的下场。” 两人把目光投注向在一旁默默不语削着树枝的木子广,他的箭袋彻底shè空,好在魔兽之森深处的树木足够坚硬,树枝削尖了也能贯穿铠甲。那些银狮骑兵也在有样学样地削着。 “如果其他人不来碍事,我无所谓。” 两人大喜,异口同声道:“那就这么定了!” 卑居在一旁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先生,某有一问。如今那小子的实力……究竟在什么水准?” 现在形势比人强,一向高傲的卑居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客客气气地询问了。 “将军,实力标准也是人定的,世上很多东西不能光看数据。”艾弗比艾若有深意地看了卑居一眼,“王爷在其他方面也许连个三阶的武士都不如,可惟独这力量,怕是专修力量的半神高手也不过如是了。” 卑居愕然,呢喃道:“难……难道传言……是真的?” “泰坦之力的传言么?”艾弗比艾无奈地笑笑,“看来是真的。” 大雾忽然就弥漫起来,只是瞬间,三人眼前白茫茫一片。绝尘脸sè一变,大声提醒了一句“小心!”四顾之下已是失了其余两人踪影。 凛冽的杀气放出,竟将浓雾逼出一米之外。绝尘冷眼扫视四周,涌动的雾气里,忽然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那些影影绰绰的参天树影忽然扭动起来。 “低劣的幻术,能吓到我吗?”绝尘冷哼。话音刚落,无数藤蔓席卷而至,绝尘漫不经心地抬枪去拨,触及的坚韧质感让他脸sè一变。 “是真的!” 乌金sè光芒极限闪动,所过之处藤蔓断裂纷飞,青绿sè的汁液四溅,清香溢开,绝尘顿觉脑袋一沉,十分的气力登时软了三分。 轰隆声大作,万千藤蔓刹时退得干干净净,但地面那剧烈的颤动却预兆着更大的危机。片刻后,浓雾里忽然走出无数巨大的树怪,树干上那些木纹汇聚成一张狰狞恐怖的面容,面容之下延伸出两条粗壮的枝干,尽头虬结出巨锤一般的拳头。最底下的根须则缠绕成两支粗短的腿,每走一步都深陷进地面。 走在最前的树怪抬起手臂,拳头重锤一样砸落,绝尘抬枪去挡,脚下大地寸寸龟裂,半条腿陷进地里。 树怪再yù追击,绝尘一枪扫在它腿上,木屑纷飞,巨大的身躯立时摔倒,还将旁边的几名树怪一齐带倒。 绝尘拔出双腿,倒下的树怪也慢慢站起,腿上的巨大伤口急速愈合,一小会时间便完好无恙。 绝尘眼角抽了抽,将长枪狠狠倒插进地里,疾步上前抱住树怪,手指狠狠插进树干,爆喝着将它整个抬起,用力一挥,靠近的树怪们都被撞倒。 树怪粗短的腿蓦然一分,无数藤蔓倒卷向绝尘,将他包得结结实实。绝尘单手举起树怪,空出一只手来,只是一扯,坚韧的藤蔓尽皆断裂。 他将紧紧缠绕在脑袋上的藤蔓扯下,却发现更多的藤蔓从其余树怪身上袭来,大部分缠在树怪身上,想将它们的同伴从绝尘的魔爪里救出去。 “跟我比力气?”绝尘冷冷一笑,深吸口气,用力往回一拉,前方的树怪都被带的跌了个跟头,身后的树怪则摔了个四脚朝天,更有不少藤蔓被大力崩断。 绝尘又挥了一圈,这次更多的树怪被带的东倒西歪。绝尘玩得兴起,把那树怪挥舞得风生水起,那些放出藤蔓的树怪被带的满地打滚,几十米范围里躺倒了大片大片的树怪。 “够了!”一声清喝,浓雾“呼”的散去,树怪都变成了一颗颗参天大树,依旧是那片林地,只是多了一批人。 绝尘放下手里抓着的大树,那树落地后竟自动潜入地面,不多时便从旁边地面钻了出来,俨然又是一颗普通巨木。他冷眼扫了来人一眼,目光凝聚在为首之人身上,呼吸陡然停滞。 那是一名绝sè的美女,绝尘找不到任何话语去形容她的美丽,好似世间的艳丽都集于一身,方能有此绝艳。然而让绝尘呼吸停滞的不仅仅是她的美,更是她的容貌,如此熟悉,正是传唱了数百年的红颜祸水――殷朝末代妖妃,妖狐瑶姬。 “你没死?”几乎下意识地,绝尘一开口就是这莫名的询问。 “年轻人,泰坦的血裔,我希望你能忘记这件事,就当作没有见过我。”瑶姬深深看了绝尘一眼,“我不希望再有人类的军队前来sāo扰妖族的领地。” “当然,我也不希望发生这种无意义的战争。”绝尘笑着点头,“怎么?不杀我么?我以为你会为当年那些战死的族人复仇。” “没有必要。当年的仇,已经了了。罪魁祸首已经在烈火中化为灰烬,而那个国家也早已不复存在。”瑶姬摇头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凄凉。 “既如此,为何诸位还向我等动手呢?” “动手的不是我们,是这片森林的意志。”瑶姬看着绝尘那明显不信的眼神,只好无奈地补充:“是真的,我们妖族只擅长幻术,可没有能力驱使这些神木,是你们闯入不该闯的地方。” 说着瑶姬挥了挥手,两团藤蔓捆成的球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出来,落地之后散开,露出菲尔和希伯来憋得通红的脸。 “还有一个,杀气很重,而且神木抓不住,我只能将她困在幻境中。” “是个丫头么?”绝尘皱着眉头问,“擅长风遁?” “是。” “劳烦放她出来吧。” 瑶姬点了点头,虚空里忽然现出风吟恨的身影,她正愣神,看见绝尘朝她招手,狠狠瞪了瑶姬等人一眼,飘身飞到绝尘背后。菲尔和希伯来也扯掉身上的藤蔓,提着兵器站在绝尘身旁。希伯来的大盾这次彻底报销,此刻也只能空着双手握紧了拳头。 “感谢!”绝尘朝瑶姬深深鞠了一躬。 “无妨。”瑶姬微笑着颔首,“虽不知你们因何而来,但我希望你们别再乱闯了。林中凶险,以你们的实力,最好打道回府。” “虽然我们也想回头,无奈后路已断。”绝尘无奈地苦笑,“相比不知底细的魔兽,那些相互间知根知底的同族更加凶猛啊。” “唉……你们人类的内战从未停歇。”瑶姬皱眉叹息,似乎又勾起了当年皇宫里的回忆。“罢了,你们快走吧,切莫把战火引到我族这来了。” “不敢。不过,容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绝尘再一鞠躬,“请问,怒雷江的尽头何在?” “原来你们是来找尽头的。”瑶姬恍然似地点着头,“每隔一两百年都有一批人被带着来找怒雷江的尽头。怎么,这次没有向导了?” “向导?”绝尘一愣,随即恍然,只得苦笑道:“何止向导没了,连那些前辈都只说了个大概。” “其实我们也不知那里算不算尽头。那里是一片沼泽,我们称之为‘雷泽’,因为雷霆从未止过,比怒雷江上的更甚。我们有族人去那里看过,除了一些石头雕像,什么都没有。” “石头雕像?”绝尘和菲尔希伯来交递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连忙拱手道:“还望前辈告知!” “沿着这河走下去就是了,半天即到。” “多谢!”绝尘第三次鞠躬,扭身便走,走不出几步,忽然转过头来问道:“对了前辈,当年伴月楼上的尸首,是谁的呢?” “你这小孩,尽想这些有的没的。”瑶姬笑了笑,“我们妖族的诡谲手段,你们人类是永远无法想明白的。幻术和妖术虽师出同源,可却是天壤之别。幻术终究还是‘幻’啊。” “原来如此。那么……前辈如今是否还在想着那个人呢?哎呦!” 话一出口,瑶姬随手一挥,绝尘头顶忽然现出一口大锤,狠狠砸下,砸得他眼冒金星,知道瑶姬生气了,慌忙灰溜溜跑了。 瑶姬收回手,脸上虽然仍带着淡淡的笑意,却还是被那句话牵动了心绪,不得平静。恰好一旁侍立的一名长老适时上前询问,让她再次将那股思绪封印心底。 “族长,这几个小子似乎也没什么特殊之处,为何那位要我们亲自来救呢?” “我看那位是怕那个泰坦血裔将神木都毁了。你看看,就这点时间,足足二十几颗神木受损啊!我们可全靠这些神木御敌了!”又一名长老插话。 “那位的心思,我们不用去猜,也猜不到。”瑶姬笑了笑,“来,让我们再替那几个小子把追兵挡一挡吧。记住,要做得滴水不漏,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出端倪。我们妖族,再也经不起战火的摧残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四人踏进雷泽,许多股强大的能量扑面而来,绝尘一喜,彻底放松下来,肯定道:“是这了!” “这些石头雕像残留这么强大的能量,亏那些妖族竟视若无睹。”风吟恨先三人一步,早就跳上一座雕像细细观察,从妖族领地出来后她就没进入风遁状态,一直跟着三人普通的行走,问她也不回答,慢慢的也就随她去了。如今一开口说话,满是对妖族的不满,想必在幻境里吃尽了苦头。 “也许他们来的不是时候。如今传承者都死了,传承的能量回归原地,才有如此声势。”绝尘放眼望去,yīn森湿冷的沼泽地里,整齐列着十二座雕像,围成一个半圆,迎着几人进来的方向。这些雕像每座都有近四米高,雕刻的都是英雄伟人,他们或是持着枪剑昂首怒吼,或是双手缭绕着神秘魔力低头吟诵,形态各异,散发出的能量也给人以不同的感觉。 希伯来几乎下意识地走向一个持着剑盾半跪于地,眼神坚毅地平视着前方的雕像前,注视着雕像基座上的铭文,轻声念道:“愿为壁垒,化身山岳。静临深渊,不动如山。” 菲尔也走到一座雕像前,那雕像并未持枪,而是一柄长刀,但周身却有烈火流转,注视着它竟莫名平添一丝燥热。菲尔也低声念着铭文:“烈焰煌煌,焚尽万物。毁天灭地,一念之间。” 就连风吟恨,也走到一座雕像前,却不同于其他两人,她只是默默注视着雕像,似缅怀,似悼念。 绝尘上前和她并肩站立,一起望着那座雕像,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着底下的铭文:“yīn影之君,藏形遁影。诡谲百变,化身万千。你想念你的师父了么?” “是老师,不是师父。” “嘴硬。”绝尘耸耸肩,对风吟恨的说辞浑不在意,“来,有什么想说的尽情说出来吧。” “……没有什么好说的。”风吟恨别过头去,忽然一指,“看,他们俩进入状态了。” 绝尘顺着风吟恨的手指望去,菲尔和希伯来果然跪在雕像前一动不动,眼睛虽然圆瞪,可视线却凝聚在虚空中,没有一丁点神采。而那两座雕像,此刻也发着微微的魔法光辉,与两人相互辉映。 “这样,答应他们的事就完成了。”绝尘微微一笑,忽然眉头一皱,细细数了数全部雕像,疑惑道:“不对呀,怎么算上那两座也只有九座雕像还有力量残存?那三座呢?” “才知道?”风吟恨斜瞥了绝尘一眼,语气依旧冷得像冰,“我觉得你被骗了。” “被骗就被骗吧。”绝尘笑了笑,“我们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他们寻求到了责任的继承人,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也不怕被这股力量惹得一身sāo。”平rì里绝尘倒没有事瞒着她,尤其是关于皮萨斯的事,统统告诉她了,所以她明白这股绝大的力量背后所蕴藏的极端危险。 绝尘只是笑笑,也不答话,踱步到那三座雕像前,都是知识丰富的学者形象,其中一个绝尘只看了一眼就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勾着笑,自言自语道:“真像啊。难道真是他?” 风吟恨也跟了过来,扯了扯绝尘的衣角,指着沼泽更深处道:“那里面……有什么东西。” “在召唤着你?”绝尘开着玩笑。 风吟恨一愣,摇了摇头,又点点头,道:“不是我,是你。它说你太迟钝了,魔法波动传了半天你都没反应,没办法只能召唤我了。” 绝尘一滞,不由讪讪道:“这个……体质特异,体质特异……哈哈哈哈……” 说罢他直往深处走去,走不过半里,眼前景sè忽然一变,满目一片亮堂堂的炽白,几乎晃瞎了他的眼睛。他眯着眼抬头看着天上,绵密的闪电已经铺成一片电网,无法辨别从何而起,从何而止。再回头一顾,已不见来路。 “汝来了。” “是。您特地召唤我来……是想瞎了我的眼睛吧?”绝尘循着声音望去,不远处耸立着一根参天铜柱,刻满了魔纹,透着股苍凉古朴的气息。柱上还缠着粗大的锁链,锁链上挂着无数符咒,一个巨人被束缚其中,满身缭绕着蓝白sè电流,却显得有些虚无缥缈。 “抱歉,然神威显赫,吾亦无法控制。就如那些神民,所过之处神光普照,无一丝一毫的黑暗。” “您是神?”绝尘再一思索,悚然动容,“雷神!?” “然也。只不过如今的吾,仅剩一缕残魂了。” “便是残魂,光凭天上这声势,也远非凡人可比。”绝尘叹息,“不知雷神找我有何要事?” “没事。许久未曾找人聊天了,难得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一时感慨,想找人聊天罢了。” “熟悉的气味?”绝尘微微一笑,“您不会想说我是某位神灵的转世什么的吧?” “哈哈哈!汝真是有趣。死了这条心吧,汝绝不可能有前世,也不可能有来生。汝之存在便吞噬了所有的可能。那股气味,也不属于汝,而属于某个和汝接触过的人。”雷神笑了笑,“吾很想见见能被他看中的究竟会是何方神圣,如今一见果真不同凡响。汝这般的人其实也不算罕见,每隔几百上千年都会出一个,可是能活这么久的……汝是第一个。吞噬了不少未来吧?” “是……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一开始就不去吞噬。如今吞噬的越来越多,已经骑虎难下,这条命……早不属于我了。” “哈哈哈!年轻人何必轻言生死,汝未死只因宿命未尽,汝还有需要去完成的事。” “连您这般强大的神灵,也会信命运之说吗?” “神也只是找到了自己的根源,可命运,那是掌握在至高存在的手中,谁都逃不过。” “至高存在?” “汝别问吾,吾亦不知。”雷神发出隆隆的叹息声,“吾只知,连父神也逃不过宿命啊……汝若真想知道,去问在你身上下了印记的那位吧。也许只有他对这一切明明白白。” “可我连是谁下的都不知道。”绝尘苦笑,脑海里却蓦然又浮现出一个几乎被淡忘的黑sè身影。 “那就要看汝自己的造化了。”雷神微微一笑,“汝带来的小丫头也真是有趣,还在冲击吾之结界。进来吧!” 话音一落,绝尘身后的空气一阵扭曲,滚进一个人影,在沼地上滚了几圈,滚得一身的泥,起身之时绝尘立刻就是“噗嗤”一笑。 风吟恨愣了愣,抹了把脸上的泥,二话不说侍立在绝尘身旁。 “小丫头,年纪轻轻就练成半元素之身,天赋很高啊。” “大叔,英年早逝,命不好啊。” “哈哈哈!”雷神放声大笑,浑然不在意风吟恨的无礼之举。 “元素之身……是什么?”绝尘忽然插口问道,他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新奇的词汇。 “把有形的肉身化为无形的元素,能免疫物理攻击,只受到能量xìng质的伤害。”雷神笑着解释,“只不过元素之身虽然看似厉害,缺点也是极大,若是jīng神受到创伤,无法集中jīng力,整个人也就‘扑哧’一下散了。” 绝尘悚然动容,失声道:“那可有解救之法?” “有倒是有……只不过对你们来说太遥远。”雷神摇了摇头,“你们连神都不是,何况神之上的‘世界’之力?” “世界之力?” “地、水、火、风,四大基础元素构成了这个世界,其最初的元素还凝聚成世界之核,世界之核不灭,世界便不会灭,哪怕剩下一粒微尘或是一滴水珠,假以时rì仍会复原。修炼到了那种地步,整个人就和世界合为一体,只要世界之核不灭,哪怕**灰飞烟灭,也能复原。至于意识和灵魂……早已和世界共享了。” “那……那还能算‘人’吗?还算是自己吗?”绝尘瞠目结舌。 “谁知道呢?就连吾,也不过摸到一点边缘啊……” 绝尘无言,他知道眼前这位雷神当年可是以一己之力独抗几十个神民,在神灵里也是无敌的存在,连他也只是摸到一点边,其余神更不用说了。 “若是连自己的灵魂和意识都不再独有……再练下去,只怕什么都不剩了。”风吟恨说,“道的最后,竟是虚无么?” 绝尘神情一动,却仍旧笑着摆摆手,“不会的,没人能练到那种地步,天赋高的种族命短,命长的种族没天赋。这就是平衡,我想那位至高存在也不会允许有另一位至高的存在。” “然也。小家伙颇有慧根。”雷神叹了口气,“可惜依旧不是吾所等待的人……还有几百年啊……” “您……您居然知道自己要等的人,还知道他会出现在何时……这样毫无期待和悬念的等待,有意义么?”绝尘险些没被呛死。 “吾也不想,怪只怪……被某个无良的小家伙剧透了,亏吾还对他悉心栽培……唉。” “那……”绝尘四顾着找了一块干净的巨石,一屁股坐了下来,“您等那人做什么?解开您的封印么?” “非也,如今吾只剩一缕残魂,解开封印又能如何?吾等那人来终结吾,即便是一缕残魂,却是连神也毁不了啊……以前只恨活不够,无法攀登至高顶峰,如今真正明白什么叫‘永生的诅咒’,平rì能交流的人却连形体都看不见,也不知是吾之幻觉还是真有其人。” “难怪您直接找上我了,以前来这的前辈们也接受过您的指导么?” “屁!一个个接受完传承拍拍屁股就走了,前几天那个小丫头倒还在这睡了一觉,可是吾一和她沟通,直接大叫‘有鬼’就跑了。”雷神直接爆粗口,那高大肃穆的神灵形象瞬间崩塌。 “呵呵……”绝尘无言以对,立刻扯开话题,“对了,那两个家伙应该差不多好了,我先回去了。” “哪有这么快,接受传承至少得半天,汝就安心呆在这吧。”雷神乐呵呵笑着,脸上就差写着“叫吧叫吧,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们”了。 “唉……”绝尘放弃抵抗,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重新坐了下去,“那么,正好我也对雷神您那场最后战役很感兴趣,那是您最风光的时候吧?以一敌数十,可惜……” 嘿!你要聊那就聊你最不想聊的,看你放不放人! “哦,那一场么?唉……其实吾早该明白,同为人类,背叛也不过如此,何况他的根源……是禁忌啊,所有被人世所唾弃的举动都是他力量的来源。只是,当时的诸神里,人类修成的实在太少太少……吾还是太心软了。” 绝尘长大了嘴不知说什么好,他实在无法想象雷神竟能如此平淡地叙述着那一场背叛,果然大道无情,修炼成神的家伙都抛弃了情感的束缚,能直面最真实的真相。一时他反倒有了一丝明悟。 “您这身材,说是人类……实在无法相信!” “汝若重重摔一跤,身体会不会肿?” “这个……当然……” “那不就是了?吾陨落之时,撞击的力量可险些将大陆撕裂啊!” “噗!骗谁呀!能肿成这样吗?而且你还是灵魂啊!” “哈哈哈,汝还知道吾是魂灵啊,既如此,又何必拘泥大小?” “额……”绝尘无言以对,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说话都结巴起来:“您……您是说,这个……怒雷江……是您陨落时……撞出来的?” “然也,不然为何整条江的雷电之力如此浓郁?”雷神笑了笑,看似颇对自己的杰作自豪,“吾等那个年代,可是没有江河这种东西,大陆只是完整的一块,凡人要喝淡水?简单,祈祷神灵吧,吾等获得他们的信仰,他们获得生存的必需品。自从那一战后,吾撞裂了大陆,海水倒灌进来,沿着裂口流进内陆,盐分被泥沙过滤,凡人种族不再向神灵祈求淡水,大陆上也开始有了郁郁葱葱的植被,凡人们开始种植食物,饲养家兽,渐渐自给自足,不用再靠神灵活着。吾也算为凡人种族们做了好事。” “原来如此。”绝尘忽然正sè起身,朝着雷神一拜,“我在此代表凡人种族感谢您的大恩,您才是‘人类时代’的第一把火!” “成神之前,吾也是人。”雷神笑了笑,“起来吧,汝无法代表任何凡人种族。泰坦巨人也是半神之躯。” “自从莫名摊上这血脉,倒真里外不是人了。”绝尘无奈地笑笑,站了起来,一抬头,四下一片昏暗,又回到了传承之地。 “说来就来,说赶就赶,真把我们不当人看……”绝尘念念叨叨着,返身走向雕像群边。 结界里,雷神残魂微笑着低语:“那小子,又在说吾坏话。都是汝闹得,来得如此突然。” 没有任何回答,可雷神依旧静静倾听着风声,忽然笑了起来:“是吗?汝也瞧上了这小子?他的根源确实可能洞察到汝的存在。这么多年了,吾还能孤独的等着宿命的到来,而汝……连宿命都没有,像一个局外人一般守望着这个世界。真亏汝能忍得住不将这个世界毁灭,汝……有这实力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雕像的光辉渐渐熄灭,坐在一旁昏昏yù睡的绝尘顿时jīng神一振,扭头看向两人的方向。 先站起来的是希伯来。那一刻,绝尘忽然觉得是在仰视着一座巍峨的山岳,犹如一道壁垒横亘在自己面前,无法逾越无法崩毁,令人绝望。这感觉只是一瞬,很快希伯来又恢复成以往的样子,只是气势更加凝练了。 菲尔也随之醒来,灼热的风浪cháo一般从他身上涌出,将湿冷yīn寒的沼泽都烤的有些焦热。他抬起右手,一团赤红的烈焰浮在掌心。 “你小子!转职魔法师啦!”希伯来咧嘴一笑,“正好,你不用再撅着屁股埋石头了。” 菲尔随手一挥,火球猛朝希伯来飞去,希伯来伸出手来,土黄sè光芒化作护盾挡在身前,火球砸上去四散溢开。 “你还不是一样。” “我这可是气芒。”希伯来得意笑着,护盾一缩,凝聚成细细的一条,朝着地面一划,大地像豆腐一般被切开。 “你别得意!”菲尔咬牙恨恨骂着,烈焰再次浮现在掌心,这次直接便是青sè的地火,烧得空气都有些焦枯。 “别闹了!”绝尘大步上前,一巴掌按灭了青sè烈焰,菲尔只得讪讪缩了手,立在一旁。 “你们俩现在有圣级实力了吧?” “没错!”希伯来笑着回答,忽然脑袋一扭,指着空中道:“丫头,看见你了哟!” 风吟恨现了形,盈盈立在雕像顶上,看着希伯来,脸上表情明明白白写着“看见又怎样,有本事来抓我呀” “丫头别得意!等我再适应一阵子,学会飞行术,看我不抓住你打屁股!” 绝尘无视两人的嬉闹,看着菲尔,眉毛一扬:“你呢?什么情况?” “应该是魔武双修,除了咒文、魔力,还继承了许多战斗技巧。现在勉强算圣阶,过一阵子就能稳固了。”顿了顿,菲尔又补充道:“毕竟之前我也没怎么接受过魔法训练,要是和希伯来一样接受纯粹的战士传承,这会也是圣阶了。” “你们两个总算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鲤鱼跃龙门也好,脱胎换骨也罢,为什么楞要扯个凤凰出来!说得我俩都成了妹子了。”菲尔立刻提出抗议。 “是吗?好像真的有点像。不好意思,我故意的。” “这才对……嗯?”菲尔白了眼绝尘,忽然正sè道:“主公。我们虽然获得了力量,但也被赋予了使命……” “我知道你们的使命。”绝尘打断了菲尔的话,“只是这可不是去哪里打几只怪,这个使命到最后也许要屠神,以你们两个……你真想去做?” “这……”菲尔一愣,侧头思索了半晌,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里十二座雕像,排除你们两个,还有三个已经接受传承的。其中有一个我敢拍着胸脯说他已经彻底背叛了你们的使命,其余两个即使没背叛也放弃了。”绝尘叹了口气,“我们还有属于自己的事情要做,那个使命光你们两个根本完成不了,放弃吧。” “哇!这不是piáo完了不给钱?”希伯来立刻回头惊异地大叫。 “呸!顶多是霸王餐!”绝尘厚着脸皮反驳,“而且算起来我们的目的其实和这使命也差不多,这霸王餐也是吃自个儿家里的。” “我们的目的是什么?”菲尔和希伯来大奇。 “活下去!”绝尘答得斩钉截铁。 “说得好!可是毫无意义!” 一声冷喝,卑居沉着脸领着小队人马到来,比起之前,杂兵们又少了近半,其余人等也显得颇为狼狈。在妖族的幻境里转悠了半天,虽然瑶姬无意下杀手,却不想有个倒霉蛋触动了自动防御系统,神木出动,险些把他们灭团。好在幻境事先设了时间,时间一到幻境消失,剩余的人才得以逃生。 “王爷,此时此刻,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我倒觉得,这里将是你们的坟墓!”菲尔和希伯来冷冷上前,一股窒息的压力瞬息压去,艾弗比艾等人顿时脸sè大变! “不可能!短短一天时间你们两个的实力怎么涨的如此快!”艾弗比艾失声惊叫,微微打量了四周一眼,神sè一动,“这里是何秘地?” “干你何事?”绝尘白眼一翻,上前几步,与两人并肩,低声道:“艾弗比艾交我,你们俩各自选对手去吧。” “乌龟壳子交你,我去对付那些弓箭手。”菲尔点了点头,对希伯来道。 “可以。这次一定要将他的乌龟壳击破!”希伯来狠狠搓了搓手掌,忽然一皱眉,“那个女人和卑居呢?” “你忘了丫头?卑居实力不高,放着吧,等搞定了再来管他。行动!” 菲尔应声而动,如离弦之箭般直shè出去,周身烈焰升腾,热风逼得众人都退了一步。厄迈瑞克踏前一步,太极盾往前一顶,明黄sè护盾张开,将艾弗比艾几人笼了进去。 菲尔长枪一晃,绕过护盾,撞进杂兵群里,立刻便是一片哀嚎。 希伯来跟上,虽然空着双手,可手掌上那吞吐不定的土黄sè气芒叫人心惊。他迎着护盾过去,一掌劈上,护盾一阵剧烈颤动,厄迈瑞克顿时汗如雨下,已至极限。 以四阶巅峰之力硬抗圣阶一击,若不是希伯来对获得的力量还不熟悉,地系也是善守不善攻,这一击便能将厄迈瑞克连着护盾一起劈了。 xìng命攸关,厄迈瑞克也顾不上护佑其余人,护盾急遽缩紧,堪堪护着身前,厚度却比原来多了数倍。 希伯来再一掌劈上,护盾再一次颤动,弧度却没有之前剧烈,好歹勉强能守下去。 旁边几人连忙散开,艾弗比艾开始掏出魔晶石充能,一颗还未充完,绝尘大步赶上,一枪将魔晶机枪挑飞,再劈一枪,艾弗比艾身子一侧,轻松躲开。 “哼!我功力虽然没了,身手还在。小子,你要拿下我,还得多练个几十年啊!” 夜鸦躲避的方向和艾弗比艾相反,此刻见绝尘逼上艾弗比艾,不得不折身去救,才一转身,jǐng兆顿生,两道银光擦着她的发丝掠过。一旁的卑居望着半空中浮现的身影,顿时觉得半边脸颊又痛了起来。 “丫头!你找死?”夜鸦往腰间一拍,软剑弹出,她擎之在手,凝神戒备。若是平时,二话不说就是绵密的剑网压去,如今腿脚才好,所依仗的速度少了三分,面对风吟恨诡异的功法,纵使得胜自己也要付出相当代价。 “泼妇,不想活了?”风吟恨针锋相对,却也不敢先动手。 夜鸦不怒反笑,挺着傲人的胸脯在风吟恨眼前直晃:“丫头!还没长大就学人骂街呀,瞧你那大小……还是七八岁吧?” 风吟恨眼角抽了抽,狠狠从嘴里蹦出两字来:“赘肉!” “呵呵,这可是醉人心脾的‘醉肉’哦!”夜鸦笑得更甚,可一双眼却死死盯着风吟恨,搜寻着哪怕一丁点的破绽。 风吟恨不答,脸上表情无悲无喜,静静和夜鸦对峙。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虽不如其余地方打得热闹,可其中蕴藏的深邃杀机让一旁观看的卑居不敢动弹分毫。 第一百二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希伯来再攻一掌,护盾应声而破,厄迈瑞克挺盾去挡,气芒击在盾上,并没有意想中的盾破人亡,反倒从盾面浮出一层薄薄的魔法能量,将气芒导向一旁。 希伯来身子一偏,整个人也被不由自主带向一边,厄迈瑞克大喜,短枪飞快刺去,直取希伯来脖颈。希伯来冷冷一笑,倾斜的身子猛地一停,硬生生止住了去势,戟指朝厄迈瑞克露出的腰间一点,气芒轻易透入,刺出一个偌大的窟窿,鲜血泉涌。 “你!”厄迈瑞克眼睛圆瞪,满嘴都是鲜红的血沫。 “不动如山,这就是我接受到的力量。”希伯来上前取了太极盾,在手里掂量掂量了一会,咧嘴一笑,“盾不错,我替你保管。一路走好。” 厄迈瑞克说不出任何话,只有眼前渐渐浓郁的黑暗将他吞噬。 厄迈瑞克一死,夜鸦不由心急如焚,躲藏在暗处的木子广至今未发一矢,想必看见形势不对先撤了。艾弗比艾被绝尘缠着,虽然靠着经验和身法稍占优势,但功力尽失的他气力有限,到现在不过一会时间他已经开始喘粗气,撑不了许久。至于那些杂兵,被菲尔一撞,直接都散了,即便没被烧死也提不起勇气再战。 这一思念,不由分了神,风吟恨眼神一凝,挟着狂风朝夜鸦猛扑过去,银光一闪,胜负已分。 “丫头……真是小看你了……”夜鸦一口鲜血呕出,扑倒在地,生机已绝。 风吟恨捂着流血的肩膀漠无表情,刚刚那一次交手她并非毫发无损,夜鸦的软剑快至极致,虽分了神,仍旧后发先至,若非她及时风遁,此时就不是肩膀受伤如此简单了。 她忽然一偏头,冷冷盯着卑居,吓得卑居捂着半边脸颊不知如何是好。 “好好呆着,否则……” 希伯来提着盾堵在艾弗比艾身后,不多时菲尔也走过来彻底将后路堵死。艾弗比艾叹息一声,放弃抵抗,任由绝尘将长枪架在他脖颈上。 “还有什么话说吗?”绝尘冷冷地问。 “无话可说。” “很好。”绝尘移开长枪,猛一用力,直直刺进艾弗比艾的腹部。 “这一枪,为了狂狼之chūn冒险团三十二位兄弟!”绝尘抽出长枪,又猛刺进去,艾弗比艾眼角一抽,神sè却仍旧不变,嘴角溢出了鲜血。 “这一枪,为了青狼大哥!” 绝尘再次抽出长枪,艾弗比艾身躯一阵摇晃,眼瞧着就要倒下,可晃了几晃,又站稳了,冷冷看着绝尘,问道:“还有吗?还有什么理由?” “最后一枪,为了曾经的冒险王,艾弗比艾。”绝尘一声大喝,这一枪直刺艾弗比艾的心脏,艾弗比艾抱着枪杆,忽然咧嘴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本该感谢你,可惜我从不后悔!”他瞟了眼绝尘,“你不会明白的,与其抱着曾经的荣耀平凡的活着,不如舍弃曾经的一切做殊死一搏!至少……我没有死在床榻之上……” 绝尘抿着嘴,看着艾弗比艾的尸首,许久后才抽回长枪,任由尸首跌在地上,低低道:“你说的没错,我不会明白。我只想平凡的活着,可这个世界却总不让我称心如意。” “主公。”希伯来上前,指了指孤单站在一旁的卑居,“还有一个,怎么办?” 绝尘瞟了眼手足无措的卑居,走上前去,大声道:“卑将军,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你不是祸首,我不杀你,你走吧!” “感谢王爷好意。”卑居苦笑起来,脚步却一动不动,“只是我又能走到哪去?我的实力不过三阶,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地方根本走不了多远。即便回去了,迎接我的必然是陛下的雷霆怒火,下场也许更加凄惨。” “那你想怎样?” “求王爷赐予末将一个战士的死法。”卑居缓缓拔出长刀,虽然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可握刀的手却是极稳。 绝尘沉默了片刻,说:“我实在不想作无意义的杀戮。你大可以出去后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不想过平民的生活啊……”卑居笑了笑,“再说,我又能躲到哪去?若被发现……殉职总比逃兵要好听,也许还能捞个勋章。” “那……还有什么话要说?” “千万别留情。” 卑居深深吸了口气,一声大喝,挺刀朝绝尘猛劈过去,绝尘正面迎上,枪走刀势,迅猛对劈,长刀应声折断。乌金sè光芒在卑居眼前一晃,他整个身子裂开两半,鲜血四溅。 绝尘顺手从尸首身上割下一块干净的布条,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忽然叹了口气,道:“一个接一个的,都把荣耀看得比命还重。命还在,荣耀可以再搏,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冲你这话,就当不成好将军。”菲尔白眼一翻,说,“若是你真这么怕死就好了,真上了战场,你跑的比谁都前。” “搏命和送死能一样吗?”绝尘斜瞟着菲尔,“再说,每次打仗跑最前的究竟是谁呀?”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争这没意义的了。”希伯来从旁边尸首里剥了条还算完好的裤子走过来,打断两人的话,把手里裤子朝绝尘一推,“主公,穿上吧,之前那些妖族的妖女就老盯着你下面看。你看,连丫头都脸红了……” 风吟恨绷着脸提着匕首照着希伯来就刺,吓得希伯来四处窜逃,绝尘红着脸赶紧把裤子套上,讪讪道:“这也不关我事,都是大灰狼的错!” “怎么就拿裤子不拿衣服?这老光着膀子也不是事啊。”菲尔也恍然一般,连忙四顾着搜寻,却脸上一红。绝尘枪当刀使,死在手上的大多都是劈成两段,断然没有一件能穿的衣服,而死在他手上的更不用说了,烈火一烧,毛都不剩一根。 “光膀子就光膀子吧,我无所谓。”绝尘淡淡笑着,目光转向希伯来,道:“这下,你也要使用魔晶石了。” 菲尔直接从怀里取了装着那三颗魔晶石的袋子,抛给希伯来,道:“对,我用不上了,给你吧。” “别!”希伯来像是接过一个烫手的山芋一般,又抛了回去,“我可不想撅着屁股挖石头。再说其实我也用不上,能被这盾影响的必然不是高手,我随随便便就搞定了。真正的高手不可能受这盾影响。” 菲尔一想,说的也在理,只好把魔晶石抛给绝尘,“那还给主公了。” “你哪只眼看见我身上有能装东西的地方?总不可能装靴子里吧?那多咯脚?”绝尘白眼一翻,“自个儿收着,你的法力也不是无限的,留着救急吧。” “说到靴子……”希伯来忽然像是发现新大陆般蹲下来细细打量绝尘的铁靴,“衣服裤子都烧化了,就这靴子没事,难道是神器?” “你这是纯粹想多了。”绝尘照着希伯来的脑袋就是一记暴栗,“靴子位置低,没被烧到罢了。我们快走吧,得赶在三哥的大军前抵达新都。” “如今我俩都是圣阶以上,何不直闯dì dū?”菲尔问。 “你再圣阶……能抗住数十万大军?” “当年一刀劈开东海的那位,若是那一刀劈在大军上,几百万的军队也没了吧?” “你和他能比?半神也属圣阶。明白么?” “原来如此……”菲尔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有些闷闷不乐,“这样算来我最多也就是‘万人敌’,差的太远。” “别想了。”绝尘好笑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你再强,一个人也不可能拯救世界。你们两个存在的意义更多是战略上的。士气可不容忽视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天启dì dū,皇宫。 大殿之中,披着轻薄纱衣的美丽舞女替代了肃穆而立的朝臣,曼声歌舞,绵软的香风熏得人昏昏yù睡,一派奢靡景象。玄倚在龙椅之上,眯着眼,似已沉睡。 “陛下!陛下!”大卫推开殿门,疾步走上玉阶,在玄耳畔轻声呼唤起来。 “说。”玄眼睛猛一睁开,眼中没有一丝疲态。 “外面有人找您。” “老四的消息?” “不,不是。”大卫一愣,摇了摇头,“是沃夫将军。” “沃夫?”玄直起身子,眉头一皱,“又是来要领地的?虽然许诺了,可现在真要兑现,还真有点舍不得。野狼原虽然狼群肆虐,可仍旧是一片好草场啊。” “是是是,野狼原水草丰美,怎能交给他这么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大卫连忙附声应和。 “狼子野心……这么说倒也不错。”玄yīn冷地笑了笑,“这些老将军们,有几个对朕真的忠诚的?要算起来,最忠诚的应该是泰戈将军了,然而他的忠诚也只是因为他想做大将军。不过这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反正谢婉那小子……很是讨厌。” “陛下英明!” “至于沃夫……先不管他,只不过是个卫将军,权势有限,翻不起什么风浪。再说他真要翻,我们的大将军可不会坐视不理,朕正好看他们狗咬狗!” “明白了,那么等会小人就从后门出进了。” “怕他作甚?他要拦你,就说朕在睡觉!”玄忽然一皱眉,“对了,老四那边的消息……有多少天了?” “最后一件,六天前,来自魔兽之森边境,说要进林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废物!在林子外头解决多好?士兵任他调,偏要跟着进林子,他那百来人都是骑shè手,进了林子能发挥多少实力?真是废物!” “据说他调过一次大军,当时抽调了半个城池足足五千的兵力去围剿一个小山村,结果什么都没抓到。” “哼!废物。去,给朕把大将军叫来,就说有紧急军务!” “明白!” 谢婉上了阶梯,来到大殿门前,脚步忽然一停,扭转身子,朝立在一旁的沃夫行礼:“沃夫将军。” “大将军何须如此客气?算起来末将也是下属。”沃夫回了礼,道。 “虽说如此,可沃夫将军算是我的前辈,与我的父亲并肩作战过。”谢婉说,“看样子沃夫将军等了许久。” “是,很久了。早朝时就等在这,听着里头的音乐响了三回。”沃夫冷冷回答。这种舞曲调子极缓,又极长,一首曲子足足能唱一个小时。响了三回也就是三个小时了。 “能让将军等三个小时,陛下却避而不见的事……想必不小。”谢婉看着沃夫,“需要我替你带话么?” “不用。”沃夫摇了摇头,“只是私人的小事罢了。大将军也要见陛下么?” “是。陛下差人来请,说有紧急军务。” “紧急军务?现在能和军务扯上关系的,也只有西北边了。”沃夫冷冷一笑,“既然陛下要和大将军商讨军务,末将还是改rì再来的好。告辞!” 说罢他身子一扭,朝宫外大步走去。谢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没来由地一颤,脱口喝道:“沃夫将军!” 沃夫停住脚步,在阶梯上回过头,身子却丝毫未动,“大将军还有何指教?” “……无事。”谢婉犹豫了半晌,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摇头,“保重。” “谢谢。”沃夫点了点头,转头接着走了。 谢婉默立许久,方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狼顾之士啊……” 谢婉踏进大殿,绵软的音乐便停下了,曼舞的舞女纷纷让开,侍立大殿两旁,熏人yù睡的香风忽的散去,灌进一股清冽的冷风,让人jīng神大振。 “陛下!”谢婉走到玉阶前,拜倒在地。 “谢将军,你来了。”玄不痛不痒地算是打过招呼,直入正题:“这次招你来,是有关派去追捕乱党的卑将军殉职一事。” “卑居将军牺牲了?”谢婉神情一动。 “现在还是失踪。不过将近一周毫无音讯,又进了凶险莫测的魔兽之森,可以断定殉职了。” “可惜……帝国又损一良将。” “是,教国又损了一员良将。”玄随口附和了一声,谢婉微微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 “卑将军殉职,乱党想必已经逃出生天,不rì即能回到其领地。”玄顿了顿,瞥了谢婉一眼,“大将军,斩草需除根,朕想,是该派大军出征了。” “恕末将直言!西部荒野新定,正是欣欣繁荣之时,切不可再陷入战火。况且……况且王爷并未有反叛之心,陛下此举有失公允!”谢婉重重一磕,高声谏言,额头都磕出血痕。 “一块不属于朕土地再安定,再繁荣又有何用!”玄勃然大怒,豁然起身,“老四没叛心?在他心里,可恨我恨得紧啊!公允?朕的意志,就是公允!” “陛下!此役毫无意义,纵使得胜,也会失去民心,还望陛下三思!” “民心?少拿这些‘大义’唬朕!这是朕的国家!这些贱民想要活着就得听朕的!”玄疯狂怒吼着,忽然一指谢婉,“朕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出兵!你还顾念着和那群乱党过往的情谊!朕最后再问一遍,你出不出兵!” “师出无名,徒损钱粮。不出!” “很好!”玄气极反笑,“朕不削你的职,留着你还有用处。你不出兵,自有人愿意替代你,老实看着吧,看你几位师弟被朕的大军碾成尘土!” “陛下!此次出师……”谢婉还想再劝,玄大手一挥,拂袖径直转到后殿去了。 “……必败无疑啊……”谢婉将尚未出口的话轻声吐出,伴着一声极为悠长和无奈的叹息。 他是大将军,掌握着帝国所有兵权,可是当君王正式登基后,也将拥有比他更高的掌控权,这是在流血夜中极权的必然结果。对于君王的决策,他只有谏言的权力,而现在,连这权力也被剥夺得一干二净。 “父亲!……帝国将亡啊……” 玄转进后殿,大卫连忙跟上。玄气冲冲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一扭头,愤怒的神情褪去地一干二净。大卫身子却是一颤,知道现在的玄,才是最可怕最无法琢磨的。 “传朕旨意……不,密旨。去告诉泰戈,想做大将军就给朕带兵去打西部荒野!打下来大将军就是他的!” “是!”大卫慌忙应承,不做任何多余回答,扭身就走。 “等等!”玄叫住大卫,“再去告诉沃夫,想要领土就给朕把西部打下来!老四虽然讨厌,谋略却还是很有一套,光泰戈去不一定打得下。只有沃夫……” 想了想,他忽然觉得还是有点不保险,又补充道:“等会,朕写份手谕,不然那头狼不会上钩。” 第一百二十六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沃夫捏着手谕,森冷的眼神直直盯着大卫,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将军,陛下命令就是这些……”大卫扯了个难看的笑容,沃夫的眼神似乎直透进他的心底,让他不寒而栗。 “哦,我明白了。劳烦大人禀报陛下,只要大军齐备,末将随时可以出征。” “如此甚好!那在下就告辞了。”大卫忙不迭地转身离开。 “出征西部荒野么……”待大卫走远,沃夫看着手谕,低声念叨着,蓦然把手中手谕随手一扔,像是在扔一件一文不值的垃圾。 “有信者,一诺千金,无信者,万誓如尘。玄,这是你自己自取灭亡啊……也好,此战之后,无论生死,野狼原……都是我的了。” “父亲!”一声轻喝,汉斯从门外大踏步转进,如今的他一身戎装,多了分沉稳,多了分铁血,再不复当年纨绔少年的风采。 “何事?” “大将军在门外求见。” “谢婉?”沃夫眉头一皱,立马又松展开了,“真是稀客……走狗刚走,猎鹰即至,消息真灵通。有请!” 谢婉沉着脸走来,见面之后招呼都不打直接开门见山道:“沃夫将军,我听说,你要出征。” “陛下的命令才刚到,大将军就来了。盯了许久了吧?”沃夫笑了笑,伸手指着桌上刚沏的茶,“请。” “沃夫将军是明白人,应当知道此次出征必败!”谢婉虽心急如焚,还是坐下了,桌上的茶却一动不动。 “呵呵。大将军这是何意?我们可有数十万大军,还有三万驻军。难道连区区几千人驻守的城都拿不下吗?” “沃夫将军心里明白……这场战争,胜负在战斗之外。”谢婉叹了口气,“王爷为了生存,经营地滴水不漏,虽势小力微,却始终占着‘大义’。民众都是愚昧的,只坚信着这种大义,我们举不义之师,即便赢了,帝国也将陷入动荡和不安。内忧外患,倾覆只在片刻之间。” “大将军既知民众愚昧,又何必在意?” “沃夫将军,民众虽愚昧,却不能将他们当成傻子!”谢婉低喝,“沃夫将军,我感觉你的忠诚……不复存在了。究竟陛下当时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末将对帝国的忠心,可昭rì月。”沃夫笑了笑,“大将军,你还不明白?连权势滔天如您也不能阻止陛下,何况末将势力低微?再说此回出征,末将只是副手,主帅可是泰戈将军,您可是找错人了。” “泰戈将军……垂涎大将军之位已久,此次想必陛下也是拿此大做文章,又怎会听我的?况且他那种正统的将军,心里只有战场决出的胜负,绝对想不到战争之后的殇痛。沃夫将军,如今的帝国老将,只剩你一个了……” “如您所言,末将已年老力衰,最为自豪的武勇也所剩无几,只能浑浑噩噩地过这一辈子,末将再也无力去管这些事了。” 谢婉叹息着起身,放弃了劝说,阶梯上的那幕再次浮现在眼前,一时百感交集,无言以对,只得微微一拱手,告辞道:“言尽于此,多多保重!” “彼此彼此。送客!” 汉斯连忙赶来,引着谢婉出去了。沃夫在原地坐了会,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谢婉啊谢婉……帝国早在改名为‘教国’时便已灭亡,你再劳心竭力,也救不回这个本质已经改变的末代帝国。我还有野狼原,你却只能死守着这座风雨飘摇的城市了。” 魔兽之森。 绝尘几人沿着原路往回走。相比未知的北方,原路虽然远,却安全不少,等出了深处,有两员圣阶高手,自是想去哪就去哪。几人虽没有马匹,脚程倒颇快,绝尘的体力自不必说,其余两人入了圣阶,天人合一,回气速度大增,连续奔跑个把月都不成问题,绝对能在一个月内赶到新都城。 至于风吟恨那丫头,绝尘三人的奔跑速度在她眼中和散步无异,自然不存在体力消耗问题了。 蓦然几人奔跑的脚步一停,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充满了戒备和惊惧。从传承之地一出来,几人便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窥探气息,这股气息极怪,当几人发觉后正yù寻觅,气息陡然消失地无影无踪,等过了一阵子,气息又回来了,而且还带着点慌乱的意味。原本几人还以为是蛰伏在暗处的木子广仍不死心,这慌乱的意味一出现,几人几乎同时否决了这个猜测。 这种慌乱,倒像是涉世未深的孩童追丢了目标所表现出来的一样。 绝尘微微点头,几人若无其事地接着赶路,只在心里默默记着气息的方向,过了不久,那股气息果然诡异地消失,几人再次停下脚步。 “看来,不论我们是否发现,那家伙总会因故停止跟踪。”绝尘冷冷道,“你们记下方位了吗?” “西北方向。距离未知。”菲尔和希伯来脸sè都有些赫然,两人对新掌控的力量不甚熟悉,空握着圣阶之力,却连追踪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北偏西,两里半左右。”虚空中响起风吟恨的声音。 “这么远?”绝尘微微皱眉,两里半,以人类的视力根本看不清了,这追踪者究竟是谁,又怀着何种目的呢? “去看看!”绝尘根本不做思考,因为他完全想不出有什么势力会跑到魔兽之森深处跟踪他,答案只能在见到追踪者时揭晓。 几人一阵狂奔,很快便到了地方,仍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几人极力搜寻,无法发现任何追踪者的痕迹。 “跑了?”希伯来抓抓脑袋,试探道。 “不可能。要是跑了也要窥探我们一下,确认我们的方位。若是他能做到悄无声息的窥探,一开始就不会被我们发觉了。”绝尘冷着脸仔细分析,这种毫无头绪的事件让他极度不安,任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追踪者的情况,心中更是提出一个又一个的假设,可立马又被推翻。 “可恶!”绝尘恨恨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这一拳蕴藏着他的愤懑,几乎将几人合抱的大树打折,枝叶一阵剧烈颤动,竟掉下一物来。 绝尘顺手接住,满满一怀。待看清了那物,就是一愣,希伯来和菲尔一时也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那是一个说是小女孩都不为过的少女,穿着草叶编就的连衣裙,蜷缩在绝尘怀里睡的正香,清丽的脸上满是安详,一双长长的耳朵昭示着她的身份。 希伯来抬头看了看茂密的树冠,忽然毫无征兆地朝着树干猛踹几脚,踹得整棵大树剧烈抖动,可除了几片树叶和毛虫,什么都没抖下来。 “你干什么!”菲尔怒目而视,一边使劲抖着衣领,刚刚震下来的几只毛虫有一只掉进他的衣领里,毛刺刺的极不舒服。 “我这不是看看还能不能再震几个妹子下来,咱一人一个嘛……”希伯来讪讪笑着,伸手替菲尔把衣领里的毛虫捏了出来,扔在地上。 “瞎扯。”风吟恨毫无留情地说着,现出身形凑在少女身上嗅了嗅,肯定道:“是她!没错了,她就是追踪者。” “你属狗的……”希伯来立刻回击,抓了抓脑袋,也凑上前细细打量,笑了,“这小女娃子会是折磨我们半天的追踪者?你没弄错吧?” “小女娃子?”绝尘好笑地接了口,“也许这小女娃子的年龄足以当你的nǎinǎi!” 希伯来顿时住了口,跑一旁画圈圈去了。菲尔笑了笑,接口道:“活了这么久,滋味应该不错。正好这段时间我们都没好好吃一顿了,主公,赶紧让我们分着吃了。” “吃!?”绝尘目瞪口呆。 “是啊。”菲尔倒有些不明所以,望着绝尘的眼神疑惑的抓了抓头发,“书上不是说jīng灵都是树上长的,和水果一样嘛?” 绝尘立时绝倒,无言以对。 “哈哈!笑死我了,你比我还傻!”希伯来得意洋洋地跑过来,炫耀似地在菲尔面前直晃悠,“要是jīng灵和水果一样,一千年前那次阳关之战还能三族齐心共抗亡灵吗?” “是啊。”绝尘接口叹息,“史书上虽然记载jīng灵由树上化生,那也是为始皇帝当年一怒屠灭百万jīng灵平民找个台阶下。虽然都是生物,但践踏植物总比屠杀动物更容易让人接受,毕竟……人类也属于动物啊……” 几人一时默然,就在这时,绝尘怀里的少女嘟囔着动了动,眼睫微微颤了颤,眼看就要醒来,几人立刻屏气凝神,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少女眼睛睁开的一刻,绝尘就是一愣,脱口道:“这双眼,似是浅水倒映人世百态,却不染纤尘,明媚地无暇。无暇无暇,这份无暇灼烧着我的眉目,令我不忍卒视,一如多年前的那袭洁白。多年以后,待明珠蒙尘,暇玉生疵,再来回顾这份完美,方觉世间万物都是泡影,永恒的唯有这份回忆。” 少女听了便是一愣,忽闪着眼睛瞪着绝尘,蓦然打了个哈欠,又咂咂嘴巴,在绝尘怀里翻了翻,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就又要接着睡。 绝尘眼一翻,使劲摇晃起来,摇得少女头晕眼花,恼怒地一口咬在绝尘胳膊上,绝尘不痛不痒,少女倒捂着雪白的牙齿从绝尘怀里跳了下来。 “你干嘛!”少女朝着绝尘生气地大叫起来,如同一只野猫一般瞪着。 “说!你干嘛跟踪我们?” “谁谁谁谁跟踪你们了?”少女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来,慌乱的语气立刻就把她给出卖了。 面对绝尘几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少女更为紧张,慌忙道:“才……才没有跟踪你们!只只只不过同路罢了。对!同路!” “同路?”绝尘闪电般出手,狠狠揪着那对长长地耳朵,用力一拧,道:“还是不是同路?还是不是?” “痛痛痛!”少女立刻大声哭喊起来,“不是同路不是同路!是跟踪,是跟踪!” 绝尘这才松了手,少女捂着耳朵,立刻泪眼汪汪地撅嘴小声骂道:“坏蛋!” “嗯?”绝尘一瞪眼,少女惊吓地抱着脑袋一下子就蹲下了。 绝尘无语,一时对这个天真地犹如两个世界的“敌人”还真下不了手,只好提着少女的胳膊把她牵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拧你耳朵了。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塞琳妮・林歌!”少女怯怯地望着绝尘,小声回答,“我……我是来找爷爷的,找完爷爷睡了一觉,刚好看见你们也从爷爷那出来,所以……所以……” “爷爷?”几人都是一愣。 “爷爷变成雕像了,还有好多雕像呢。”塞琳妮伸手在空中划着自己才能理解的图形开始示范,“对了!那里头还有鬼!好可怕!” 菲尔和希伯来还是满头雾水,绝尘却立刻明白过来,顿时无言。“原来他说的丫头是你啊!这都几天了!你一直在这附近睡觉啊!” 说罢他回头朝两人解释:“这位就是你们的同伴了,另一位传承者。你们觉得屠神什么的……还有希望吗?” “杀了我吧。”菲尔答得斩钉截铁。 “人家困了当然就要睡啦。”塞琳妮说着说着又打起哈欠,“好困……撑不住了……” 细微的鼾声响起,似乎有什么晶亮的液体从她嘴角流出。这一小会时间,她居然站着睡着了。 “给我醒来!你也不怕我们把你吃了!”绝尘无言,使劲摇着她的肩膀,甚至吓唬起来。 “不会的。”塞琳妮迷迷糊糊地嘟囔,“你是个好人……” “噗!”菲尔和希伯来强忍笑意,肩膀一阵耸动。 绝尘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道:“好吧好吧……不过你告诉我们你家在哪,我把你送回去。” “北边……”塞琳妮迷糊地答着,往前一倒,抱着绝尘的双腿,双脚立刻跟进,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挂在绝尘身上。 “刚看她的眼,以为看见了另一个白羽。”绝尘架着她的肩膀抱了起来,“结果……只是一个小女孩啊。” “白书记?”希伯来立刻睁大眼睛再一次仔仔细细将塞琳妮打量了一会,“主公你眼神不好使呀,这没半点相像。” “小孩子一边去。”绝尘笑骂着朝北方大踏步前进,“走吧,去见识见识传说中的jīng灵族,说不定送我们几匹神兽什么的今晚就能回新都。” “哈哈!主公比我还能扯。新都离这几千里呢,再神的神兽也快不到这地步呀。” “……你这是扰乱军心!拉出午门斩首!” “陛下饶命!哈哈哈!” 少年们笑闹着继续他们的旅途,没人知道与塞琳妮的相遇将会揭开他们命途新的篇章,rì后响彻大陆的“风林火山”四大守护者就此相聚,过不了多久,他们将迎来最深沉的炼狱,那是铁与火铸就的史诗,血与泪凝聚的篇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几人向北行进了半天的路程,菲尔眉头忽的一皱,疾步上前,挡在绝尘身侧。 “有情况?”绝尘挑了挑眉头,笑了起来,“那也就是说我们到了。” “说不定是怪兽!”菲尔jǐng惧地望着四周,丝毫不放松戒备。 “你觉得这么大点的小女孩能独自闯过怪兽盘踞的区域安然抵达传承地?” “也是。”菲尔想了想,放松了戒备,但枪尖低垂,随时可以出招。 没过多久,果然从密林里跑出一队jīng灵shè手,藤弓拉满,树枝削尖的木箭遥遥指着三人,不仅如此,丛林里悉悉索索,还不知埋伏了多少人马。 为首的中年shè手怒目瞪着绝尘,开口骂道:“畜生!放开塞琳妮!” “畜生?”绝尘一愣,低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上身,忽然明白过来,慌忙解释道:“误会误会!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畜生!这么小的女孩你都不放过!”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像是捅了马蜂窝,对面的shè手尽皆怒目而视,箭尖上魔法能量疯狂汇聚,眼瞧就要给几人来个万箭穿心。 “哈哈哈!主公,这下你跳进怒雷江都洗不清了!让你平rì里没事老喜欢和小丫头们打闹!”危急关头,希伯来还有闲心调侃着绝尘,太极盾上黄芒扩散,将几人都笼了进去。 “都到这关头了你还闹!”绝尘无言以对,连忙摇晃着怀里的塞琳妮,急道:“醒醒,快醒醒!再不醒就要出事了!” “葡萄……好吃……啊呜!”塞琳妮呓语着,蓦然一口咬在绝尘**,绝尘脸sè一白,抬起头来,对面的中年jīng灵脸黑的都能滴出水来。 “这……这个……我能解释!误会啊!” “畜生!受死吧!” 一片崩然的离弦声,五颜六sè的各种魔法箭矢密密麻麻shè来,最前面那支出自中年jīng灵之手的箭矢巨大的几乎可以与弩箭媲美,所蕴藏的魔法能量让菲尔和希伯来都是脸sè大变,纷纷挡在绝尘身前。 “jīng灵族不愧神秘莫测,连一个哨兵队长都有圣阶实力。”看着两人那紧张的神情,绝尘几乎立刻便明白过来,不由赞道。 没有人接口,菲尔和希伯来几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枚箭矢之上,眼睁睁看着它撞在护盾上,没有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只有最单纯,最原始的交锋,所有的能量都投进这次抗衡里,没有浪费一丝一毫去营造那浮华无用的声势。 短短一瞬间,护盾的能量几乎削减近半,颜sè淡了不少,此时那无数魔法箭矢也撞了上来,爆出无数灿烂火花,几乎亮瞎了绝尘的眼。 护盾剧烈抖动,终于告破,希伯来一口鲜血喷出,倒退几步,菲尔连忙顶上,长枪挥舞,冲天的烈焰将那支仅剩一半大小的箭矢拦下。迅捷的刺击里,魔法力量耗尽的箭矢终于现出原形,碎成粉末。 “看,人家也是圣阶,论力量还不如你俩,但他shè出的箭要你们俩合力才能拦下。这控制力真绝了。” “他这是仗着人多!光他一人我自然能挡下。”希伯来不服气地说,“倒是主公你,一点都不紧张啊。” “我为什么要紧张?”绝尘笑,“这丫头还在我怀里睡觉呢,他哪敢真下狠手?吓吓我们罢了。” 中年jīng灵远远哼了一声,算是肯定了绝尘的回答。 绝尘微笑着朝他示意,低下头来,空出一只手,照着塞琳妮的耳朵就是一拧,狠狠道:“快起来,臭丫头!” “坏蛋坏蛋!又扯人家耳朵!”这一招果然奏效,塞琳妮几乎立刻被惊醒,哭喊起来,待看清周遭局势,哭声一停,直接蹦下地,朝着中年jīng灵一蹦一跳地跑去。 “加里奥大叔!我回来了!” “塞琳妮小姐,安然无恙否?”中年jīng灵收了藤弓,竟朝着塞琳妮微微鞠躬。 “喂,我说这丫头该不会是公主什么的吧?”希伯来悄悄捅了捅绝尘,“我看那些骑士小说里都这样写,主角跑魔兽之森遇见jīng灵公主,从此发生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哎哟!” 绝尘二话不说,照着他的脑袋瓜子就是一个暴栗,“这丫头要是公主,我把内裤吃了!要是一族公主是这德xìng,这种族离灭亡也不远了。” “你都没穿内裤……”希伯来揉着脑袋还在嘟囔,被绝尘一瞪,顿时住了口。 这时,中年jīng灵和塞琳妮叙完旧,澄清了误会,满脸歉意地走来,道:“诸位贵客,不好意思,误会你们了。” “刚刚还畜生畜生的骂,现在就成贵客了,这脸变得真快……哎哟!”菲尔在一旁冷冷的说着,被绝尘狠狠敲了下,不由立刻住了嘴。 “抱歉,小孩子口无遮拦,哈哈哈……”绝尘扭头朝着中年jīng灵尴尬地笑着。 “无妨,小兄弟心直口快,很好。”中年jīng灵淡淡地笑着,毫不在意,“jīng灵族巡游队长加里奥・羽月,感谢诸位护送大长老回来。” “大长老?谁呀?”绝尘几乎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就是一愣,看着一旁趾高气昂的塞琳妮目瞪口呆。 “她……?大长老?” “是。前任大长老生死未卜,便由其唯一弟子塞琳妮小姐继承。这事已经通过长老会和女王陛下的同意。” “这要放在我们人类国度里,几个长老都为这位子打得天翻地覆了。”绝尘无语地看着塞琳妮,“我倒很好奇这小丫头居然能胜任大长老。” “这个……我无权置喙。”加里奥无奈地笑笑,“诸位,请随我来,想必二长老会很乐意接待诸位。” “对对对!”塞琳妮扯着绝尘的裤脚,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二爷爷肯定会奖励你们好东西的,他那里可有许多好东西呢。” “任务奖励么?”绝尘笑了笑,抬头朝着半空叫道:“丫头,别藏了,出来吧。” 风吟恨闻言现出了身形,加里奥悚然一惊,抬头望着她,细细打量了一会,失声道:“不可能!我也修习风系术法,你未入圣,为何我却感觉不到你?” “这小子也挺会扯的。”希伯来笑着低声道,“在我眼里丫头比大晚上的太阳还耀眼,这小子也入了圣,还是亲自修炼出来的,不可能感觉不到丫头。” “我也感觉不到。”菲尔面无表情地插嘴,“谁知道你为什么感觉得到。” 希伯来一愣,绝尘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意有所指道:“看来你对自己的力量仍然不甚清楚啊。” “你清楚?”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哈哈哈!”绝尘大笑着就是不肯回答。 “坏蛋,你又欺负人。”塞琳妮撅着嘴巴哼哼,忽然用力一跳,手脚并用,三两下爬到绝尘肩膀上,晃着两只小脚丫,一只手圈着绝尘的脑袋,一只手朝着前面一指,朝气蓬勃地大喝道:“出发咯!” 第一百二十八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哨兵们将几人引进居住地,绝尘只觉眼前豁然开朗,昏暗的密林中忽然shè进大片的阳光。前方数里范围内,一颗颗高出一倍有余的参天大树拔地而起,在最zhōng yāng,耸立着一颗高得望不见顶的巨树,树冠覆盖这数里范围,抬头便能看见这些绿莹莹的枝叶。而阳光,却能毫无阻碍的透过这些茂密的枝叶,照shè下来。 在那些参天大树上,每隔一段高度都开了一个圆洞,一块块木板在魔法力量的作用下悬浮着,沿着大树蜿蜒下来,串着这些圆洞,直到地面。 “这些树,就是你们的房子吗?”绝尘赞叹,“真绝了!” “不就是树嘛,树上的房子又不是没见过,我家隔壁的熊孩子就有一个。”菲尔撇了撇嘴,“倒是这么大的地方,一个人都看不见,该不会是一座死城吧?” 加里奥张了张嘴,正yù解释,塞琳妮比他更快:“这么好的天气,大家当然要睡觉啦!” 几人无言,加里奥接着道:“几位贵客,我等还有巡逻的任务,接下来就让大长老带你们过去了。” “加里奥大叔你就放心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了!”塞琳妮脆生生地回答,加里奥笑了笑,朝几人微微鞠躬,领着跟来的那队哨兵又钻进一旁的密林。 “这jīng灵族的哨兵还真是悲惨,责任重大啊!”哨兵们一走,凝重的气氛陡然轻松起来,希伯来立刻开起了玩笑。 “总是睡觉,难怪这天下被人类得了。”菲尔冷冷道。 “有一种虫子,它们朝生夕死。”绝尘笑了笑,“若是它们问你什么叫睡觉,为何要睡觉,你会怎么回答?” 菲尔一愣,仔细想了会,说:“这个……睡觉是生存必须,若不睡觉,我们大概会累死吧?” “可是虫子不会明白,因为它们短暂的生命里根本不允许它们睡觉。就像我们之于jīng灵,以我们短短百年的寿命,永远无法想象数千年生命的jīng灵如何度过他们漫长的一生。” “可……可他们完全可以修炼呀,这也是消磨时间的办法呀。” “我们睡觉也可以修炼呀。”塞琳妮说,“一边睡觉,一边冥想,魔力蹭蹭蹭就涨上去了。” “那你们岂不是越会睡觉的魔力越高?”绝尘笑着捏了捏塞琳妮的鼻子,“难怪你能做大长老了,你的睡觉能力可真是令我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然!”塞琳妮得意地回答,挺了挺胸脯,用力一挥手,“走,我带你们找二爷爷去!” 长老们的房子,就在那株巨树旁。jīng灵族有六位长老,每位长老都能独占一颗树木,也就是六棵树。这六棵树围绕着最zhōng yāng的巨树,暗合着某种阵型。当绝尘踏进这个范围,脚步就是一顿,野兽般的直觉立刻让他察觉到这里面暗藏的凶险杀机。 他扭头扫了其他人一眼,希伯来和菲尔仍旧毫无察觉地互相开着玩笑,风吟恨也和往常一般面无表情地跟在绝尘身后,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不多也不少,但她的袖口,却隐隐有刃光闪耀。 “有危险?”绝尘悄悄放缓脚步,靠近了风吟恨,低声问道。 风吟恨微微点头,嘴唇未动,低低的话语却传进了绝尘的耳朵:“我感觉这里有点门道,让我心里不安。” 绝尘笑了笑,一把揽着她的腰提起来,放在空着的肩膀上,笑道:“放心吧,虽然有始皇帝的血仇在前,但jīng灵族可不是记仇的种族,也不会玩这些yīn谋诡计。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正因为有了这股危险感,我们才能更加放心啊。” “坏蛋,你们在说什么?”塞琳妮紧紧抓着绝尘的头发,瞪大了眼睛望着另一边的风吟恨,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野猫。风吟恨倒是心安理得地坐着,彻底无视塞琳妮那敌视的目光。 “我们刚刚在讨论,中间那颗大树是谁住的。”绝尘说。 “哦,那是女王姐姐的房子,也是我们的神树。女王姐姐可会睡了,我从没见她醒来过。” “那是睡死了吧?”希伯来回过头参与了话题,看见三人的样子,不由一笑,捅了捅菲尔,道:“快看,主公不用找神兽当坐骑了。他自个儿就成了坐骑。” “吼!神兽尥蹶子咯!”绝尘笑着低头就朝希伯来撞去,风吟恨轻飘飘一点,稳稳立在绝尘肩上,塞琳妮就没这本事,死死抱着绝尘的脑袋颠簸地东摇西晃,嘴里大叫:“坏蛋坏蛋!快停下来,要摔下去了,要摔下去了!” “大白天的,谁在这吵闹?扰人清梦!”旁边树上的洞里忽然窜出一个白胡子老头,散乱而极长的发须几乎将他整个脸都盖住,完全就是一个白sè毛球。 “二爷爷!”塞琳妮空出一只手,抬头向着老头打招呼,“我带朋友来玩啦!” “这么好的天气,不睡觉窜什么门呢……”二长老嘀嘀咕咕着,还是点了点头,叫道:“上来吧。” 几人踩着木板上去了,进了树洞,眼前顿时一亮,从外面看去,这棵树也不过十来人合抱大小,可里面的空间却异乎寻常的大,几乎比得上一个小广场。更不可思议的是,抬头向上看时,看见的也不是木头,而是白云悠悠,阳光明媚,几人甚至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这……这就是高级空间法术吗?”绝尘不由惊叹,“和这个一比,我们人类那仅仅用来传输的空间法术倒真成小孩子的玩意了。” “微醺的风中传来了贵客的气息,老朽静候多时了。”清朗的声音将几人的目光拉了过去,看见二长老的瞬间,几人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这短短一分钟的时间,二长老已经由白毛怪变身为一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那一身绿叶织就的长袍,每片绿叶都温润如玉,单独拿出来都价值不菲,真可谓低调的华丽,朴实的奢华。而之前散乱的发须,此刻经过jīng心打理,一根根都整整齐齐,远远地都能轻易数清。再看那脸上的神情,淡然中带着几分悲天悯人,若不是眼角残留的眼屎彻彻底底将他出卖,几人几乎以为换了个人。 他的身前,摆了张木质圆桌,桌上放着四个木碗,碗里盛着碧绿的液体,隐隐有酒香传来。 “打扰了。”绝尘笑着在二长老对面入座,微微低头嗅了嗅碗中液体,淡淡的香气,似乎夹杂了许多植物的气味。“这,是酒吗?” “然也。老朽自己酿的,集百种植物jīng华,名‘百草甘露’。” 绝尘微微抿了口,赞道:“清甜可口,香气袭人,但……与酒相差甚远啊。” “贵客们喝完就懂了。”二长老笑着只是不答。 “喝就喝,怕个球!”菲尔和希伯来上前,各自端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风吟恨看了绝尘一眼,绝尘微微点头,于是她也上前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二爷爷,我的呢?”塞琳妮上前抱着二长老的胳膊问。 “哎哟哟,我的小姑nǎinǎi,你还喝啊,前段时间才把我的家底都掏空啊!”二长老苦着脸道。 “若不介意,喝我的吧。”绝尘笑着将木碗朝塞琳妮推了推,“这种酒,喝了也不痛快。” “不必了,贵客喝了,自有机缘。”二长老笑着拒绝,随手一抓,抓出一个木碗,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碗百草甘露,小心将瓶子收好,递给塞琳妮,塞琳妮一把抓过,咕咚咕咚喝干,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绝尘这才提起木碗,一口饮尽。 过不多时,绝尘忽觉腹中一股热气涌上,脑袋变得晕乎乎的,四肢百骸几乎失去知觉,不由讶然,再扫视几人,一个个都脸sè酡红,咕咚一声栽倒一片。 绝尘深吸口气,强自压下醉意,笑道:“这酒,劲头上来时比龙血酒还狠啊。” “贵客竟能支撑,泰坦血脉名不虚传。”二长老笑了笑,“龙血酒?人类从何弄来的巨龙之血?” “龙血酒并非用龙血,而是掺了龙血草的汁液。” “龙血草?典籍上倒有记载。想不到人类竟拿来酿酒。真是明珠暗投。”二长老挑了挑眉毛,痛惜地叹道。 “哦?那龙血草有何功用?” “龙血草,直接食用,可破除幻境。不过副作用也很大。贵客喝过龙血酒,自不必老朽多言了。” “确实。仅仅掺了一点点汁液的米酒,就能放倒牛高马大的汉子,要直接食用且不受影响……还真没几个人有这本事。” “所以它要配合几味温和的草药一块食用。”二长老笑了笑,“贵客别再强撑了,这百草甘露越撑劲越大。” “这百草甘露的作用是什么?长老不会平白无故给我们喝这酒吧?” “没错,百草甘露能祛除体内杂质,jīng炼实力。老朽说过,风中带来了贵客的气息,其实,还带来了这片森林的意志。也许过不了多久,它就会来找你了。” “森林的……意志……”绝尘放下心来,终于不再抵抗,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当绝尘醒来时,正躺在一个小木床上。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一片白,这片白却不耀眼,极为温润,如同玉石。在这片浑然一体的白里,镶着一道普普通通的木门。 绝尘推开木门,外面白云悠悠,阳光明媚,圆桌换成了床榻,老人躺在上面眯着眼,细微的鼾声隐隐传来。 绝尘踏出房间,身后的房间逐渐消失,最后连那扇木门也噗的一下,像一枚气泡一般消失不见。绝尘讶异地伸手去摸,却摸了个空。 “这些树,都是神树的枝条插育而成,带着神树的属xìng。这棵树生长了上千年,体内最多可以生成一千立方里的空间。这些空间,只要里面没有活物,便可随时生成或者消失。贵客是摸不到的。”二长老笑着从床榻上起身,那床榻也忽的消失,重新变成木桌。 “说句实话,我都想拔一棵树回去了。”绝尘上前坐下,揭开桌上茶壶的壶盖,闻了闻,皱起眉头,“这股味……是什么药物?” “醒酒的药物。”二长老说,“贵客的体质真好,仅仅睡了半天时间。你那些同伴如今可还在酣然大睡呢。” “原来jīng灵也会喝醉酒呀。”绝尘倒了一杯,一口饮尽,笑着道。 “jīng灵也是**凡胎呀。”二长老跟着笑,“只是可惜了,贵客一身功夫尽在**上,老朽这酒能jīng炼魔力内力,可对**本身效果不大,贵客只当喝了场好酒,睡了个好梦。” “理所当然。”绝尘点点头,“jīng灵族本就不以**称雄,尤其我来到这,见识了这一番风俗后,更不会讶异了。” “哈哈哈!我们嗜睡,也是无奈。两千年前,我们统治大陆那会,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而自从被你们赶进魔兽之森后,要遵从着这片森林的法则行事,几十万的子民只能活动在这区区数里之地,一来食物有限,二来无所事事,只能借睡觉以消磨时光。现在算好的了,神树的枝条如今都已长成,在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有一颗神树,几十万人都挤在神树里,所以才有那些复仇者……” 绝尘心知他讲的是血jīng灵,生活环境的艰苦,血仇家恨的折磨,最终无yù如jīng灵族,也站出一支十几万人的复仇者。 jīng灵们拥有数千年的漫长寿命,所付出的代价便是生殖能力的低下。当年的jīng灵族,最多也不过两百万,始皇赢寂一怒屠杀百万jīng灵,几乎是总人数的一半,算上战争中牺牲的战士,jīng灵族在那段时间几乎折损了七成以上。 “抱歉。”绝尘一时无话,最终只憋出这两个字。 “和你说这些,并不是索求你一句轻描淡写的道歉。”二长老凄凉地笑了笑,“当年的屠杀,没有谁对谁错,错的是战争。我活了三千年,经历过那段时期,见证了无数英勇的战士倒在血泊里。那场漫长的战争里真的死太多人了,你们的,我们的。我们并非遗忘了那场屠杀,只是不想再掀起一场更大的屠杀。” 他摇了摇头,“可惜最终依旧没能阻止那十几万的同胞。幸好他们没有死在你们手上,而是为了保护大陆牺牲了。当时的你们君王也是圣明之君啊。” “当时的君王,在我们人类历史上被称作‘圣王’。”绝尘道。 “圣王?人如其名。”二长老点了点头,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好了,说了这么些沉重的话题,真是让贵客尴尬了。现在趁塞琳妮那丫头不在,老朽正好有件事要拜托贵客。” “长老客气了,直说便是。” “其实……前任大长老曾和我说过他的事。你们应该也是和他一样的‘传承者’吧?” “是。” “前段时间,塞琳妮那丫头一声不响的跑了,差点吓死我了。如今她回来了,而看她的实力,和以前简直是天壤之别,更带了些前任大长老的气息。想必接受了那所谓的‘传承’。”二长老叹了口气,“说实话,诸神的纷争我们真的不想参与,我们jīng灵只信奉自然,信奉元素。可是那丫头大大咧咧的,不懂隐藏,迟早有一天会被高天之上那位发现。所以我想拜托贵客替我照顾那丫头,带她去人类世界历练一阵子。有你们这群同伴,至少比独自躲在这里安全。” 绝尘不由皱了皱眉,踟蹰道:“不瞒长老,其实……我们刚好面临一次内战,这场战争估计前所未有的激烈和凶险,这种时候带着她……恐怕……” 二长老也皱起了眉头,叹息道:“你们人类啊……没完没了的内战,真的要打到世界上只剩最后一人才甘心吗?罢了,这也是那丫头的命,带她去吧,见识残酷的战争,也许能成长的更快。” 绝尘犹豫着还想再说,二长老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接着道:“放心,别担心那丫头的自保能力。她也是难得一见的奇才,自然术法在族内都是数一数二的,按你们人类的实力划分,也算个五阶巅峰。这次接受了传承,入了圣,只要天上那位不亲自来,这世上还真没几个能杀了她。可惜这丫头偏科太严重,战斗能力确实就有些……总之能自保就够了。” “既如此……那好吧。对我们而言,此刻能多一分力量都是好的。” “哈哈哈,如此,了了老朽一桩心事。”二长老摸着胡子,“此外……还有一件事要拜托贵客。在贵客醉倒未醒期间,加里奥队长来过,他说感觉到西北方有不明的风系力量扰动,此事还需拜托贵客替我等去侦察侦察。” “为何哨兵部队不一并去看看?”绝尘微微皱眉,疑惑不解。 “老朽说过,生活在魔兽之森里,就要遵从森林的规矩。那个地方,超出我们的最大活动范围了。如果是一般的事件,也不会劳烦贵客。可加里奥队长的语气和神情……实在让老朽担心呀。” “唉。本想一路向东走出魔兽之森深处,可现在反倒越来越往中心去了。”绝尘叹了口气,“好吧。只不过……我们对这附近的环境一无所知,还望长老能详细告知。” “当然。而且诸位贵客每人都可以向老朽讨要一件东西,算是塞琳妮那丫头的nǎi粉钱吧。” “nǎi粉钱。”绝尘会心一笑,“长老也不怕我把她拐卖了?” “哈哈,那丫头虽然大大咧咧,天真无邪,可心思灵泛着呢,知道谁对她好对她不好。说实话,老朽也是第一次见她这么黏人。” “黏人?”绝尘苦笑,“她完全把我当床铺和坐骑了呀。” “哈哈哈!”二长老大笑着,并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下去,话锋一转,问道:“不知贵客想要什么?” “我?”绝尘侧头思索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啊,说来,确实有件事要问问长老。” “直说无妨。” “我是一名铁匠,可却对如今矮人流传下来的锻造术有所质疑。众所周知,矮人在魔法上的造诣并不深,可是当今的锻造术几乎都和魔法挂上了勾。jīng灵族擅长魔法,又在人类之前统治整个大陆近五千年,所以我猜测现在的锻造体系经过了jīng灵族的改动。长老活了三千年,想必对此事有一定了解吧?” “这个……还真不怎么清楚。”二长老赫然一笑,“老朽只对药剂植物感兴趣,对这些金属疙瘩还真是……不知贵客们可有成品?” “有。另外两位的长枪与盾皆为成品。” “哦?”二长老随手一抓,圣枪焚城已然在手。他细细在枪刃上观察片刻,不由笑了,“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没错,你们所谓的锻造术确实不是纯正的矮人技术,还掺杂了我们jīng灵族的附魔术。” “果然如此。jīng灵族xìng喜艺术,想必当年这武器上不弄点花样你们压根不会搭理,所以矮人族被逼无奈才学的附魔吧?” “非也,你也知道,我们jīng灵擅魔法不擅武术,如果武器上不附点魔法,提升元素亲和力,还不如用木杖呢。”二长老笑着掏出一根木杖,绝尘顿时眼前一亮,这木杖卖相虽不佳,但蕴藏的魔力确实极强,几乎比得上神器了。“看这杆长枪,附的是四级魔法吧。这根木杖附的五级,本体也只是一根老树根罢了。” “不好了不好了!”旁边半空里忽然现出一扇木门,菲尔满脸焦急地撞了出来,“这是一家黑店!迷倒我们后抢了武器……原来在这。” “哈哈哈。”绝尘和二长老同时笑起来,二长老将圣枪朝菲尔抛去,菲尔接住了,宝贝似地摸了摸,在绝尘身旁坐下了。 “想不到竟有五级附魔,现今人类流传的最高也只有四级。”绝尘笑毕,不由感慨道。 “魔道如同学术,深不可测。jīng灵族数千年寿命也不敢说研究透彻,何况人类区区百年?” “说的也是。不过这五级附魔和四级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绝尘接过木杖,细细打量了一阵,不由赞叹。“这杆枪,虽不敢说人类第一,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兵器。可和这木杖一比,倒什么都不是了。” “贵客谬赞了,别被这木杖的强大魔力遮蔽了双眼。要说质量,那杆枪可是远远超过木杖。附魔一道,除了对附魔者本身的造诣,材质也有很大的影响,金属本身就对元素魔力有较大的抗拒xìng,远不如植物的相xìng好。” “确实,要想在兵刃上附魔,必须用秘银等魔力亲和高的金属融入刃中,而这根木杖……似乎是纯粹的魔力刻痕?” “没错。”二长老笑了笑,“贵客这么看好这根木杖,就送你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绝尘微笑着将木杖推了回去,“长老,在下倒更想要这五级附魔的图纸。” “哈哈,真是jiān猾的小鬼。”二长老笑着掏出一叠树皮,又打量了一下绝尘,默默念祷起咒文,无数绿叶被风卷着从洞外飞进来,在桌旁打着转,慢慢汇聚成一件长袍的样子。 “多谢长老馈赠!”绝尘心思通透,立刻起身朝着二长老深深鞠了一躬。 “木杖也留着吧,算是给塞琳妮那丫头的礼物。”演化完毕,二长老笑着把三样东西推到绝尘面前,“不过老朽不擅附魔,这些图纸不算齐全,而且以你的造诣,很难附魔成功。这件衣服,也是寻常衣服,仅仅帮你遮遮丑,免得引起误会。” “在下明白。”绝尘笑着将长袍套上,虽然是绿叶制成,可给人的感觉却是丝绸般顺滑,一点都不咯人。绝尘试着活动了一下,极为贴身,而且丝毫不影响战斗。 “哇!一觉醒来,主公成了原始人。”笑声从旁传来,希伯来也睡醒出来了。 “你来得正好,长老说要给我们每人一件礼物。你们俩赶紧说吧。” “有这等好事?”希伯来眼睛一亮,微微思索,立刻道:“那……刚刚那酒,给咱来个十几二十斤吧?” “噗!这不成!老朽都剩不了多少了!”二长老险些没被呛死,连忙摆手拒绝。 “那……就给个趁手的兵器呗。这回出门走得急,没带咱的刀,这回空着手还真想念它了。” “这个提议好!”绝尘也是眼睛一亮,“长老,展现你高超附魔技术的时刻来了!” “小子,想偷师直说嘛。”二长老笑,“只不过要让你失望了,前段时间闲的无聊练了练附魔,正巧留下了几样兵器。挑一样吧。” 说罢他拂袖一挥,几样兵器出现在桌上。这些兵器或棍,或棒,就是没有刀。希伯来选了半天,最后选了件藤条缠绕而成的石斧。这是所有武器中唯一一件不是由纯粹的植物制成的兵器了。 “唉……刚刚嘲笑主公成原始人,这会咱也是原始人了。报应来得真快……” 二长老白眼一翻,直接无视这sāo人,目光转向菲尔,道:“你呢?也来一样?” “我有圣枪,再说你这些木头疙瘩也不防火。”菲尔摇了摇头,“我不要。” “不怕狮子大开口,就怕什么都不要。”二长老为难地饶了饶头,“好吧,你和那小子一样,都盯上我的酒了。虽然十几二十斤没有,但一两斤还是可以的。伸手吧。” “哈哈哈!还是你小子有本事!”希伯来喜不自禁,眼神灼灼地盯着二长老手里的那个小葫芦,不由眉头一皱,“你这老儿,好不痛快。这么点大的酒葫芦,最多装个半斤,哪来的两斤?” “你忘了我这树了?”二长老白眼一翻,“这葫芦虽小,但装个百斤酒都不成问题!” “好东西。”绝尘眼睛一亮,“酒,你们的,葫芦我要了。” “没问题。”希伯来嘻嘻笑道,“反正平rì也是我们喝主公你的酒。” “还有一个,看那样子还得睡上一阵子。” “奇怪,那丫头平rì的酒量不小,怎么这会就怂了?”希伯来抓抓脑袋,颇有些不可思议。 “那丫头是半元素体吧?”二长老看了眼绝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那就是了,老朽这酒对这些体质的人有更好的效果,所以要多睡上半天。” “半天?只怕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耗了。”绝尘微微皱眉,“说到这半元素体,不知长老可有应对散体的解决办法?” “没有。”二长老摇摇头,“不过我这有一枚护符,能抵挡一次jīng神冲击,捏碎即可生效。就当送给那丫头的吧。” “如此甚好。”绝尘接过那枚护符,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木头,隐隐有魔法的波动。“那么,还请长老搬出两个丫头,我们这就告辞了。” “呵呵,主公又要化身神兽了。”希伯来乐呵呵地笑着,被绝尘狠狠敲了记,立刻老老实实的不说话了,看着绝尘上前一手一个,夹着两个沉睡的丫头往门外就走,一时不由目瞪口呆。 “主……主公,您这会不是坐骑,倒成拐卖儿童的了!” “住口!再说就让你背!” 希伯来立刻缩了缩脑袋,一言不发地朝前开路。 第一百三十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坏蛋……走得这么快,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带呢。我的玩具小熊……玩具小熊……玩具小熊……” 塞琳妮坐在绝尘肩头,耷拉着脑袋,无jīng打采地使劲念叨着。希伯来听了顿觉脑袋都大了,不由求饶道:“哎哟!姑nǎinǎi!小祖宗!别念了,你都念了两天了!等回去了我给您买,我给您买还不成吗?” “好!……好吧,虽然我还是想要我原来那个……” “那本书上,除了玩具小熊,还有什么?”绝尘不动声sè的问。 “还有糖葫芦!啊呜!”塞琳妮自知失言,连忙捂着嘴慌张地看着希伯来,“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 “我说jīng灵小孩怎么有这么人类化的玩具,原来……主公,能报销不?”希伯来顿时后悔不迭,连忙满怀希冀地问绝尘。 “能。”绝尘宠溺地摸了摸塞琳妮的脑袋,“二长老可是给足了nǎi粉钱啊,光那酒葫芦的价值就够几十头玩具小熊了。” “主公就记得酒葫芦。”菲尔在一边冷冷道。 绝尘直接无视,扭头问希伯来,“说来,我们新都城里也有糖葫芦吧?” 希伯来不由乐了,笑道:“糖葫芦这种大众化的小孩子玩意是个城就有。主公还是多考虑考虑玩具小熊吧,这可是贵族孩子才玩的起的玩偶。” “你玩过?” “呸呸呸!我可是玩真刀实枪长大的,这种女孩子的玩偶才不玩呢……”说到一半,希伯来忽然猛抬起头来,望着前方空中,皱眉大喝道:“丫头?” 风吟恨由于是几人中唯一一个风属xìng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感受到确切的能量爆发地的人,之前由于已经极度接近目标,便提议自己先去探索一番,若有什么危险,凭她的风遁也能比其余人更好地逃遁。 绝尘也抬头去看,不久便察觉到空中有异常的空气流动,不由一皱眉,喝道:“情况不对!不是丫头!” 菲尔和希伯来立刻拔出兵器,一左一右护住绝尘,戒备地盯着四周,塞琳妮则歪着脑袋看了几人一眼,好奇的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有敌人。”绝尘的回答简洁明了。 “敌人?”塞琳妮还是歪着脑袋,不解。 “有坏蛋。” “哇!在哪里?”塞琳妮吓得连忙从绝尘肩膀上爬下来,抱着绝尘的腿抬起一张惨白的小脸到处张望。 “来了!”希伯来一声大喝,空气流动遽然加急,隐隐竟有“嗡嗡”的振翅之声。希伯来展开护盾,护盾上溅起层层涟漪,无数巨型甲虫现出身形,密密麻麻布满整个天空。 这些甲虫每只都有猫一般大小,外壳泛着金属般的光芒,六条腿长满了令人生畏的倒钩,一对口器更是异乎寻常的大,脑袋最前面还长着一根锐利的长角,之前便是用这个角冲刺希伯来的护盾。 “这……这么多虫!我们是进了虫巢了么?”希伯来大惊失sè,连忙强化护盾,之前那一波冲击,临时撑起的护盾根本挡不住,已经有好几个地方破了口子,如果不是这些巨虫不知何故停止冲击,静静立在半空对峙,现在几人早就陷入虫海了。 “还有!”绝尘却是一回头,皱眉盯着地面,猛一跺脚,巨大的裂痕蔓延开去,直到二十米外,几只巨型虫子从裂缝里钻出。 这些虫子长得和天上的又不一样,长长的身体,立起来足足五六米,水缸一般粗细,长满细短的腿,嘴里淌着绿sè的液体,滴在地上便腐蚀出一个大洞。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它们也披着厚厚的金属般的甲壳。 “哇!大虫子!”塞琳妮吓了一跳,直接挂在绝尘胸口,瑟瑟发抖。 “天上飞的应该只会纯物理攻击,这些地虫子的酸液对风吟恨的风遁术应当也没影响。”绝尘沉着脸,“能让那丫头无法脱身的……还有会法术攻击,并且能够看见她的虫子呀。” “管它有多少虫子,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菲尔沉声低喝,微微放低身子,烈焰流转,绝尘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弹了出去,直直撞进半空里的甲虫群里。 仿佛整个世界都停顿了那么一瞬,下一刻,炽热的火焰以菲尔为中心爆发出来,将整个甲虫群都笼了进去,散发的光芒让几人都闭上了眼。这是菲尔唯一知晓的大范围法术,虽然壮观,可却要消耗他近乎全部的魔力。 甲虫们身上带着烈火,尖叫着陨落,有的在半空中便烧得只剩灰烬,有的落地后还没死,在地上打着滚,扑灭了身上的火,拖着流出的内脏晃晃悠悠站起,慢慢爬向希伯来,到了护盾边直接引爆体内魔核,炸得护盾微微摇晃。 更多的地虫从地里钻出,把几人包围起来。它们上身微微后仰,口里不住鼓动,动了大概两三秒时间,猛一前倾,大量酸液shè向几人,酸液落在护盾上,并未弹开,反倒黏在上面开始腐蚀。希伯来顿时脸sè大变,道:“这什么虫子?连内力都能腐蚀!” 菲尔烧了那一把火,面sè苍白地回到护盾里,坐在地上闭目冥想。此刻听见希伯来的呼喊,勉力起身,抄起长枪就打算冲出去,被绝尘一把扯住,喝道:“找死么!你现在还剩多少魔力?给我老老实实坐着!” 一面说,他一面把挂在身上的塞琳妮扯了下来,提在手上,看着她的眼睛正sè道:“丫头,我不知道你究竟能做什么,但作为一个传承者不可能一无是处,现在,你留在这里,能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要出去冲锋陷阵了。” “那……那我就帮你们回复!”绿sè的能量开始在塞琳妮掌心缭绕,这是生命之力,自然之力,这股力量一分为三,shè入三人体内,他们顿觉全身一暖,舒畅无比。 “我们都还没受伤,你放这玩意有啥用……等等!”菲尔正想训斥塞琳妮的浪费行为,忽然发觉近乎枯竭的魔力渐渐充盈,不由大喜,“丫头,有一手啊!连教廷牧师的治愈术也不曾听过能回复魔力的!” “不仅是魔力,连内力的回复速度也加快了!”一旁的希伯来也是喜笑颜开,护盾的颜sè又深了些,不用考虑消耗的全功率输出才是真正无懈可击的壁垒,他自信哪怕再多三倍的虫子也能挡得下。 “那当然!我可是专业的!”塞琳妮得意洋洋地笑起来,整个人都要飘到天上去。 “很好,丫头,等回了新都城,糖葫芦管饱!”绝尘放松下来,看了眼菲尔,“你先慢慢回着,我先去冲杀一阵,试试这些虫子的本事!” 说罢他脱下绿叶长袍,连带衣服里的树皮图样整整齐齐放在地上,然后猛一蹬地,一跃而起,二十米距离转瞬即至,战枪劈在厚厚的甲壳上,竟溅起一阵火花,巨虫被绝尘劈翻在地,甲壳上只裂了一个口子。 “你一烧一大片,我一枪下去只劈道口子。看来这些虫子对物理打击有很强的抵抗啊!”绝尘扭头朝着菲尔远远叫唤,回过头,几团酸液劈头盖脸地shè来,他微微侧身,却还是有几滴溅在身上,皮肤烧得通红。 翻倒的巨虫立了起来,嘴里一阵鼓动,眼瞧着又要喷出酸液,绝尘立刻一枪劈去,正中口器上,整张嘴都被劈裂,酸液全部滴洒出来,落在那厚厚的外壳上,犹如水流一般全部流到地面,完全没有一点影响。 绝尘顺手在那甲壳上摸了把,油滑之极。他不由笑了笑,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们怕火不怕劈。要是我有足够的秘银,直接连你们的虫巢一起端了。” 那只巨虫趁绝尘不备,将尾部一卷,把他缠成一团,然后抬起脑袋,俯视着绝尘,剩下的半边嘴里不住淌着酸液,一阵阵烟雾腾起。 “主公!”菲尔大急,顾不得再恢复,起身就要冲锋。 “别过来!”虫身里传来绝尘的呼喊,听着中气十足,似乎毫无大碍。 缠绕的虫身猛的往外一扩,紧接着一杆长枪穿透出来,巨虫仰起脑袋痛苦地嘶叫,忽然松展了身躯,疯狂扭动起来。这时众人才看见绝尘又使出对付大灰狼的法子,双手扳着长枪捅出的裂口使劲撕扯,几乎将巨虫扯断,绿sè的酸血飞溅,溅在绝尘身上又是阵阵烟雾腾起,他整个身体都犹如煮熟的虾一般通红。那条搜刮来的裤子也被腐蚀的一干二净。 其余巨虫连忙过来支援,绝尘只得放弃撕扯,抽出长枪一溜烟跑回护盾,套上绿叶长袍,冲着塞琳妮道:“丫头,赶紧来一口!这酸液有点猛,痛死我了。” 塞琳妮点点头,伸手一指,绿sè能量shè进绝尘体内,皮肤的红肿飞速褪去,不一会便完好如初。 “我讨厌虫子,这些个家伙体型一大起来,简直就逆了天。还好没看见蟑螂,要是有一只几米高的巨型蟑螂……这是要毁灭世界啊!”绝尘叹息道。 “我也讨厌大虫子!”塞琳妮跟着说,“只不过这附近塞琳妮以前也来玩过呀,没有大虫子的说。” “看来和那次诡异的风系能量暴动有关了。”绝尘神情一动,“虽然这些甲虫会飞,会类似风遁的隐身,但是总的算起来,虫类属于地系。地风相克,难道之前是某个封印被解开的迹象?” “管他是什么,现在只剩这十只巨虫,我这就出去把它们烧得一干二净,然后去找风吟恨丫头!”菲尔起身,身上又开始流转起熊熊烈焰。这一小会时间,他的魔力恢复了近三成,虽然再放一次大招是不可能,但要烧掉这寥寥无几的巨虫,还是轻而易举。 “好。希伯来,我们先往里面移动。你这护盾能在移动中维持么?”绝尘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了希伯来。 “主公小瞧我?”希伯来笑了笑,“只不过移动中的护盾强度会略微缩减罢了,但对付这些小虫子完全不在话下。” “很好。”绝尘俯身捡起树皮图纸,想了想,塞进塞琳妮的怀里,道:“丫头,帮我收好了。我们走!” 菲尔用力一蹬,弹出护盾,大喝着扑向一只巨虫。人未到,烈焰先至,巨虫身上腾起熊熊烈火,它摇摆着身躯尽力嘶吼,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烤肉的香味。 其余虫子吐出酸液来救火,火焰渐熄,巨虫整个外壳都被烧焦。菲尔趁机又点燃了几只巨虫,顿时满地都是扭动打滚的巨虫,附近的树木也跟着燃烧起来,火势却不蔓延,只在这一小片区域慢慢燃烧。 直到所有巨虫身上都燃起火焰,吐出的酸液完全熄灭不了这些烈火,菲尔才弃了这些仍在嘶鸣的巨虫,尾随着绝尘几人消失的方向而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几乎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虫子的源头。事到如今,无需修炼风系术法也能感觉到事态的严重xìng,那漫天飞舞,足足蔓延了数里的巨型甲虫群简直是骇人听闻,几人耳朵里都灌满了虫群振翅的“嗡嗡”声,连面对面的交流都要大声喊叫才听得见。 在虫云之下,密林之中硬生生空出一大片来,除了虫子,什么都没有。但地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大坑,还有新鲜的泥土都告诉了几人在不久之前,这里也曾繁盛过。 而在空地的最中心,是一个极为巨大的坑,周围有人工修饰过的痕迹,或许之前这里曾有些什么东西,但是现在都让虫子们吞噬一空。在那巨坑里,一只巨大到令绝尘呼吸凝滞的虫子正被密密麻麻的虫群拖着出来,光它此刻现出的半截身子就有几十米高,若是全身,只怕会有百米以上。 这只巨虫,却更像是人型生物,长着一张巨大的人脸,只是这张脸毫无表情,倒有七分像是陵墓里的雕像。在巨虫头顶上垂下两条细长的触须——说是细长,也只是针对它肥硕的身体而言,至少对绝尘几人来说,那两条触须比他们身体还粗。 而那身体,倒显出虫子的特点,没有手,四片巨大的坚硬甲壳覆盖得严严实实,偶尔从那甲壳缝隙中吐出大量白白嫩嫩的幼虫,这些幼虫见风便硬化成蛹,不一会便破蛹而出,化为各种虫类。 除了几人之前见过的巨型甲虫和地行巨虫,蛹里偶尔还会钻出少许人形的虫子。这些虫子更像传说中的虫妖,披着厚厚的甲壳,那双手和蝎子一般,长着巨螯,绝尘甚至在巨螯上感受到了魔法波动。他顺着这些虫子很快就发现了风吟恨,这些虫子一出来便立刻参与围杀风吟恨的战斗,借着巨螯上所附着的地系能量,将她逼得险象环生。 地系由于有形,所以大部分法术都是以物理形式表现出来,造成的也大多是物理伤害,这些对风吟恨的风遁术完全没有影响。但也有纯粹以能量形式展现的法术,如重力术,巨螯上的法术便是这种,不仅能把风吟恨打出来,甚至还能令其身形迟缓,动作越来越慢。 “能冲过去么?”绝尘心急如焚,可估算着与风吟恨的距离,也不敢乱来,这么多的虫子,菲尔就算连续释放十来个大招也不一定能杀光,何况还有一只母虫,看这生产速度,只怕会比菲尔杀的还快。 “可以一试!”希伯来沉声回答,收拢了护盾,绝尘抱起塞琳妮,尽量和希伯来贴紧,三人就躲在这小小的护盾里,慢慢朝风吟恨挪去。 母虫蓦然发出一声尖啸,漫天飞舞的甲虫分出一部分朝护盾俯冲下来,巨角撞在全功率输出的护盾上毫无影响,反倒把它们撞得头昏眼花。 上百只地行巨虫也爬过来,立起身子开始喷吐酸液。这些巨虫体形倒只有两三米,喷出的酸液也没有之前那几只厉害,虽然数量众多,希伯来一时半会倒还能撑住。 眼瞧三人离风吟恨不足百米,几只虫妖迎了上来。这几只虫妖高约三米,一对巨螯比塞琳妮还要大,砸在护盾上便是一阵微微晃动,三人行进速度登时又慢了不少。 乒乒乓乓砸了三十来下,希伯来感觉不对劲了,不由惊叫道:“不好,这几只虫子有古怪!我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了!” “那就打吧!”绝尘把塞琳妮放到希伯来肩上,大喝着跳出护盾,迎面一只巨螯砸来,他抬枪一挡,胳膊微麻,身躯顿时沉重不少。 “哈!些许重力,能奈我何?”绝尘冷冷一笑,抬起脚来,一脚踹去,顿时将虫妖巨大的身躯踢的飞起来。一旁的几只虫妖连忙举螯相助,却都被带倒。 “你们慢行,我先去援助!”绝尘眼见风吟恨几乎都抬不起匕首,整个人都开始各种慢动作,不由大急,也顾不得头顶那漫天飞舞的威胁了,直接往前一冲,踏着虫妖的身体一跃而起,长枪挥舞,顿时下起了一场甲虫雨。 “扶稳了!我们也冲!”希伯来扭头朝着塞琳妮大喝,塞琳妮乖巧地点头,攀到希伯来背上,抱紧了,希伯来放低身子,沿着绝尘劈出的缺口撞出去,将拦截的虫妖都撞飞了。 风吟恨被几只虫妖团团围住,绝尘终于赶上,照着当头虫妖一拳砸去,这一拳含怒而发,几乎将虫妖甲壳砸裂,巨大的身躯倒飞出去,撞倒一片。绝尘抱着松懈下来的风吟恨,顿觉怀里沉甸甸的,像是抱了一块巨石,不由取笑道:“丫头,不错呀,趁我们不在吃了很多东西吧?” “别贫嘴。半小时之内我无法战斗了。” “放心,希伯来那层乌龟罩子足够撑到我们离开了。”绝尘笑着把风吟恨扛在肩上,长枪夹在腋下转了圈,围上来的虫妖都被扫倒,远处几只巨虫shè出酸液,绝尘闪转腾挪,勉强避开,天上飞着的巨型甲虫趁机袭来,绝尘避让不及,只得把风吟恨抱在怀里,背对着硬接。 尖锐的巨角狠狠扎进绝尘皮肤里,倒也不深。那些甲虫拔出巨角,趴在绝尘背上,张大口器,便是一顿撕咬。绿叶长袍一下便被咬光,甲虫们便开始噬咬绝尘坚韧的**,刀枪难伤的皮肉在这群虫子的嘴下毫无作用,很快它们就开始大快朵颐地享用起绝尘的血肉,鲜血的气味发散开来,吸引了更多的甲虫,眼珠子里满是嗜血的光芒。 一把斧头旋转着飞来,砸散了这些甲虫,看似不起眼的藤斧却轻易劈开了它们坚硬的甲壳。希伯来在十米开外的地方高声大叫,绝尘立刻一手抱着风吟恨,一手挥舞着长枪,低着脑袋直冲。 “可惜了我那把斧头。”绝尘两人进了护盾,迎来的却是希伯来这么一句话。那把藤斧将四五只甲虫劈成两半,希伯来都没想到它居然锐利如斯,但现在,不管它再锐利,也都化成甲虫肚子里的屎了。 绝尘知道希伯来想缓解气氛,不由白眼一翻,懒得理他,冲着塞琳妮道:“丫头,给咱来一口。这下绝对要少几斤肉了,最近肉涨价了,不便宜呀……” “主公这肉绝对涨不了,再生的太快了!”希伯来笑着说,看了眼绝尘鲜血淋漓的后背,饶是他身经百战,也不由感到触目惊心,“这……这才多久?这些虫子的胃口太好了点吧!” 在绝尘怀中闭目养神的风吟恨忽然张开了眼,望着塞琳妮问:“丫头,能解除法术造成的负面影响么?” “连你也叫我丫头……”塞琳妮嘟着嘴,摇了摇脑袋,理直气壮道:“我不会!” “那我们快离开吧。这种重力术效果虽一般,却好似可以无限叠加,而且持续时间极长。而且这只母虫……生产速度太快了。” “岂止是快,简直令人发指!”希伯来夸张地大叫着,微微扩大了护盾的范围。如今又多了个人,护盾的空间略显狭小了。 几人朝着来路望了眼,密密麻麻都是甲虫的身影,不由看得头皮发麻,面sè都有些发苦。希伯来抓抓脑袋,望着绝尘,问:“主公,这怎么办?你我都没有大范围攻击手段啊。早知道就等菲尔一起来了。” “对了,说起来,他也该到了吧?” 话音刚落,虫群之外忽然响起一声清朗的大喝:“火凤燎原!” 伴随着这声轻喝,一只十米大小的火凤在半空中慢慢成形,和天边那轮残阳交相辉应。它昂首一声清啼,振翅便朝虫群撞来,所过之处巨虫尽皆退散。 “外观不错,给个满分,但是这效果……远远没有之前那场‘火虫雨’来得壮观啊。”绝尘笑着点评,看着火凤冲开虫群,连忙喝道:“走!” 希伯来不待绝尘提醒,早已迈开步子。另一边菲尔跟着火凤杀来,在中间和几人碰头,钻进了护盾。 “看来你接受传承后倒是多了许多新招术呀。”绝尘笑着拍了拍菲尔的肩膀,又扭头看着希伯来,“不像某人,除了这乌龟壳子,就没什么新招了。就这乌龟壳子还是学别人的。” “主公,他那是魔武双修,花样多,嘴巴皮子动一动就能发个招式。我这可是实打实的内功,只谈运用,招式都是老的。”希伯来一面又扩了扩护盾,一面委屈地叫道,“再说了,招式不在多,好使就成,我这乌龟壳子足够保我们万军之中来去自如了。” “你们两个还在这啰嗦,母虫要出来了!”风吟恨冷冷插了一句,几人扭头看去,果然那只虫子下半身也出来了大半,甚至伸出了两条蜘蛛一般的腿勾着地面拼命往上爬,饶是它将地面抓得沟壑交错,坑口却仍完好如初。 “果然是封印。除了封印,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将普通的泥土强化的这么结实。”绝尘叹息,“究竟是何人下的封印,又是为了封印什么东西?我有一种感觉,这只母虫,也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管他呢。”希伯来望着近在咫尺的密林,不由松了口气,“咱两个圣阶都管不了这冰山一角,还是让林子里的那些半神来cāo心吧。” 第一百三十二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眼见几人立刻就能遁入密林远走高飞,挣扎中的母虫又是一声尖啸,围攻护盾的巨型甲虫整整齐齐排起了队伍,一只只俯冲下来二话不说立刻自爆。这些二阶不到的甲虫自爆威力甚是一般,只是架不住数量众多。滴水穿石,聚沙成塔,希伯来的护盾在这一波又一波的自杀式袭击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惊得他脸sè大变,止住了脚步。 “菲尔!快点再烧一波,不然我们得困死在这!”希伯来止住脚步后,护盾强度大增,几人隔着护盾看着那些甲虫前赴后继地撞上来自爆,倒像是在观赏一场灿烂的烟花。 “没魔力!”菲尔答得飞快,“刚刚的火凤燎原把剩下的魔力也用了。算上塞琳妮的回复术也要半个小时后才能再用那招。” “丫头你的回复术还能用几次?”绝尘则敏锐感觉到塞琳妮苍白小脸下隐藏的疲惫,不由皱眉问道。 “不……不知道。”塞琳妮摇了摇头,jīng神确实有点萎靡。自刚才开始,她几乎没有断过对希伯来的回复术效果保持,才能让希伯来放心地全力支撑护盾。 “不能给自己使么?”菲尔疑惑地问。 “亏你还魔武双修。”绝尘翻了个白眼,“魔力是魔力,jīng力是jīng力。即便有无限魔力,又有几人真能保持全神贯注地连续施法十几小时?更何况丫头以前几乎没怎么战斗过,能保持一个小时的全神贯注就算好的了!” “从她开始施法算起来,也差不多半小时了!”菲尔默默估算了一会,不再废话,直接坐倒在地,闭目冥想。这是加快魔力恢复的最普遍的方法,效果一般,只不过这种紧要关头,能回多少是多少了。 “唉……看来我也得去找几部功法来练了。”绝尘望着护盾外那场用生命谱写的壮丽,蓦然叹了口气,“仅仅凭借身躯的强大,局限xìng还是太大了。只不过我这体质,练不了人类的功法和魔法啊。唯一修炼的一部‘烈焰绝’,除了在锻造上的帮助外,还让我几乎免疫火焰能量。看来我得去找找巨人或矮人修炼的功法。” “别扯这些虚的。”希伯来说,“与其找功法,不如老老实实勤练武功。我和菲尔天天cāo练,而主公你呢?一周能练个一小时就算好的了,有一丁点时间就钻进锻造屋去。你要是学会了菲尔的枪招,独自杀出去绝对没问题。”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你的天赋和血脉已经是最顶级的功法了。至少放眼整个大陆绝对找不出你这样的,没怎么练武十几岁就能晋级四阶,这让那些终生停滞在三阶的武士们情何以堪!” “我只是想尽量让血脉的利用率最大化。修炼了一部‘烈焰绝’便让我免疫火焰。若是找到什么‘寒冰绝’‘清风绝’‘光明绝’那我就全法术免疫了……”绝尘说着说着自己倒先笑了,“好啦,我也知道要勤练武,只不过锻造已经占用我太多时间,实在抽不出时间练武呀。” “那主公就老老实实在一边看着吧。”希伯来笑,“我们就是主公的枪与盾!” “好!”绝尘大笑着坐在地上,“你们都是圣阶了,也无需我庇护。就让我看看这盾,是否结实!” “保证坚如壁垒!主公且安心看这场绚烂的烟花吧!” 母虫终于拔出了最后一点身体,雕像一般的脸仰天长啸,四片甲壳欢喜地张开,竟像是四片翅膀。在那甲壳下,倒是一副白白嫩嫩极易损伤的躯体。 母虫共有四只蜘蛛一般的巨型节肢,在底部那勉强可以称为腹部的地方,密密麻麻伸着数不清的小管子,蠕动着慢慢吐着白sè的幼虫。这里才是它真正生产的地方,之前的幼虫,都是它慢慢从身体里挤出来的,速度远不及现在。而这些幼虫,不但进化出来的成虫比原先更强大,种类亦丰富了许多,密密麻麻绝尘一时也无法辨认。 “这是要逆天了。”绝尘骇然道,“真正的虫海战术啊!要收拾这家伙,真的只能看魔兽之森里那些隐藏的半神了!” 话未完,那坑里又钻出一个巨大的脑袋来,几人顿时面无血sè,希伯来立刻叫道:“主公!你这张乌鸦嘴!这样的虫子还真不止一个!” 绝尘没有接话,忽然抬头看着天上。此时最后一点残阳也被吞没,天sè忽的暗了下来。但在那太阳沉没,月亮初升的地方,却忽然出现了一点符文。这点符文很快蔓延,迅速遮蔽了半边天空,强大的能量透出来,所有人都抬头望去,连那只母虫也仰起脑袋观看。 符文繁复又壮观,蔓延天边的法阵几人从未听闻过。这也和人类的魔法天赋有关,魔法毕竟是学来的,最多也就出一个圣法师,半神级别的法术,他们无从想象。 “这是……什么?”希伯来看得惊心动魄,不由失神念道。 “羽族。”绝尘望着法阵中心那个隐隐约约的身影,一双洁白的羽翼夺人心神。 “苍穹之翼!” 一个清朗的女声响起,那些符文蓦然变得明亮无比,几乎照亮了整片天空!几人都不由自主地拿手挡着光,却仍眯眼来看,不舍得移开目光。 亮光中,符文似乎化作了一对巨大的羽翼,无数羽箭浮现在空中。这些羽箭都是最纯粹的风之能量,呈半透明,大的说是长枪都不为过。 羽箭甫一出现,便朝漫天甲虫疾shè而去,甲虫们坚硬的外壳在这些箭矢面前一丁点的用处都没有,轻易便被穿透,纷纷扬扬地陨落。羽箭去势不减,直shè母虫,shè在那四片坚硬的甲壳上像是有实体一般弹开,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但每消失一支羽箭,天上就会又多一支羽箭shè下,无穷无尽。令几人头疼的虫海在这些羽箭面前轻易瓦解,即便是那些躲进地里的地行巨虫这些羽箭也会穿透地面shè死它们,坚硬厚实的甲壳面对属xìng相克的纯能量箭矢毫无作用,只有母虫在这狂风骤雨一般的打击中仍旧屹立不倒,只是连腹部的管子也缩进肚里,不敢露出一丁点的肉来。 而那个刚刚露出一个脑袋的未知虫子,一见情况不妙,连忙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最后一只虫子被shè杀,漫天的羽箭忽然一散,在那符文处,飓风呼啸,一支几乎顶天立地的巨箭慢慢成形。母虫抬头高声嘶鸣,只是似乎它除了生产便没有其他攻击手段,只能眼睁睁看着巨箭成形,嘶鸣声中也带着点恐惧。 “苍穹之翼・风神箭!” 清朗的女声再次一声大喝,巨箭直shè出去,毫无阻碍便将母虫贯穿,母虫哀嚎着,跌倒在巨坑旁,巨大的身躯竟被整个吸了进去。几人看得不由目瞪口呆,这母虫想方设法爬上来,结果还没几分钟,就又被巨坑吸回去了。 漫天符文瞬间散去,一队羽族迅速飞来,落地之后直奔巨坑,领头一人将手中闪耀着魔法光辉的长弓往坑上一抛,那弓竟神奇地悬浮在巨坑之上。隐隐有无数虫子嘶鸣从坑里传来,渐渐的也都听不见了。 那些羽族这才扭头看向绝尘几人。这些羽族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其姿容放在人类国度里都是足以引发战乱的祸水之姿,领头的那位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美貌不亚于瑶姬。她们都穿着相同的白sè布袍,赤着双足,提着长弓,拿冷峻的眼神盯着几人。 “你们应该庆幸,动了神弓的,不是你们。”领头的羽族shè手开口道。这一开口,几人立刻认出她就是之前天上那个清朗的女声。 “神弓?说实话,我们也只是莫名卷进来的。”绝尘接口道,眼睛却瞟向一旁的另一个shè手。那个shè手和其余人没什么差别,容貌虽好,可在这十几人里也不过是中等,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绝尘之所以注意她,是因为她的站位。所有的shè手都捡了一个视野开阔,能同时攻击到几人的位置站着,相互间还隐隐遥相呼应。偏偏她站的位置,无关紧要,像是额外多出的一个人。 而且他隐隐感觉这个shè手,和怀里的风吟恨有某种相似之处。 “那个丫头……是jīng灵族么?”领头者又把目光瞟向塞琳妮,说道,“你越界了。” “这里动静这么大,jīng灵族都感觉到了。这次也是他们派我们过来看看情况的。至于这个丫头,她跟着我出来游历,增长见识,不受森林居住条例管辖了。”绝尘收回目光,道。 “是么?那你们回去告诉jīng灵族,就说一万多年前的封印解开了。现在没事了。” “一万多年前的封印?那是什么?”绝尘疑惑地问。 “不关你们人类的事。”领头者语气不善,“回去这样说,他们自然会明白。” “这可不一定。”绝尘笑了笑,一指塞琳妮,“看,这位可是jīng灵族的大长老。你看她都不知道什么事,还是说说吧。” “大长老?”领头者皱眉,“jīng灵族竟弱到这种程度?” “是啊是啊,说说吧,好姐姐,我也想知道这些大虫子怎么来的。”绝尘朝塞琳妮使了个眼sè,塞琳妮歪了歪脑袋,心领神会。“还有,姐姐叫什么名字呀?刚刚那招好威风呀!” “我们是‘苍穹之翼’,羽族jīng锐部队,森林之神的亲卫队。我是队长,历代队长都会改名为苍穹。”苍穹说,“这些虫子,是一万年前席卷整个大陆,后被封印的虫族。一万多年前,这些虫子在虫皇的统帅下,建立了自己独特的文明,但它们生xìng贪婪好吃,把领地里所有东西都啃光了,于是向外扩张,吞噬了上百个智慧种族后,被我们联合龙族、jīng灵、巨人等一起封印在这。一直以来都有受森林之神祝福过的神弓镇守,但前两天神弓被人盗走,封印慢慢解除,这些虫子才出来的。还好没出大事。” “前两天神弓被盗?”绝尘皱眉,脑海中却浮现出木子广的身影,“那神弓……威力有多大?” “受过森林之神的加成,算是神器,不过其主要功用只是用来镇压虫族,所以虽有神力,却用不出来。想必也是一个闯进来的贪婪之徒做的。” “这样就好。”绝尘不由松了口气,“刚刚那只虫子,在虫族里算是什么等级的?” “刚刚那只,是虫将。”气氛缓和下来后,苍穹倒是有问必答,“虫族最鼎盛时期一共一百单八将,三个王,一个皇。这一百单八将里,有三十六只会飞,还好这只不会,会飞的虫子最是难抓。我看过以前的记载,这只在一万年前的战斗中也是一员悍将,人称‘母大虫’,虫海战术不知让多少圣阶甚至半神陨落。然而在虫将中的排名几乎垫底。” “这……这么厉害!”绝尘不由瞠目结舌,“幸好当年战火没烧到我们人族来,不然……” “当年的人族在我们眼里和野兽无异。”苍穹漠然道,“要说进入部族文明,你们人族是最早的。可是之后立刻便陷入内战之中,几千年甚至上万年都没有长进。当年虫族领地和人族领地几乎挨在一起,可连虫族都不敢去你们那里掠夺,它们都怕了你们。大陆上千个智慧种族里,没见过有一个种族和你们一样,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绝尘无言,倒是菲尔接了话:“既然虫族这么厉害,为什么当时就不把他们杀光?” “不是不想,只是做不到。虫皇善长灵魂之力,虫将和虫王都有一部分灵魂在虫皇手里,战死后能用那一部分灵魂再次复活。而虫皇自己的灵魂不知放在何处,至少当年我们一共杀了它八十回,它都复活了。” “指不定第八十一回它就死翘翘了。”菲尔低声嘟囔。 “第八十一回已经杀不了它,能杀它的人都拼光了。神灵们碍于某个规矩,无法亲自参与战争,当时的羽皇便求来神弓,合几族之力将这些杀不死的虫子封印在这。上万年来我们羽族一直镇守此地,封印倒也不是未曾松动过,这么多年,总有贪婪之徒想夺走神弓,但都在半天之内追回。唯独这次……神弓至今仍下落不明,羽皇无可奈何只得再去求取神弓,这才慢了。” 绝尘若有所思地摇了摇怀里的风吟恨,轻声问道:“丫头,之前我们被木子广伏击的时候,你不是半天都找不到他人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半天,是压根就找不到。”风吟恨闷闷道,“但凡攻击,或多或少都会漏点杀气出来,若是跑动,也会泄露点气息。而他进了密林就完全悄无声息了,若不是被莱偶然撞见,根本发现不了。” “木子广木子广,这家伙不会是树妖吧?”希伯来笑着插口,“主公怀疑神弓被他取走了?” “就是这么个念头。”绝尘笑笑,“不过以他最多五阶的实力,能跑进这里来就算厉害了,何况还要在这群至少圣阶的眼皮底下取神弓……这几率太低了。” “看来你们也不知道神弓的下落。”从刚才就一直竖起耳朵偷听几人对话的苍穹不由有些失落,朝众人微微点头,道:“我们还要去探寻神弓下落,恕不奉陪!” 说罢十几人同时振翅而起,在上空盘旋一会后迅速离去。 绝尘的目光尾随着队伍最末的那个身影,久久不肯离开。 “哟!有人的魂被勾走咯!”希伯来捅了捅菲尔,指着绝尘挤眉弄眼,大笑道。 “是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绝尘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们看见了几个人?” “十二。”菲尔和希伯来对视,耸耸肩膀,齐声回答。 “呼呼呼……”这是塞琳妮的回答。这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而且还爬到了绝尘背上。 绝尘只好低头去看风吟恨,风吟恨不加思索立即答道:“十二。” “唉……我可是看见了十三个人啊……”绝尘叹息,“真是见鬼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吾不是鬼魅。” 淡淡的语气,让绝尘悚然一惊,快速回头,原本应该离去的人静静立在不远处,眼里满是寂寞和苍凉。只有瞥过绝尘之时,才带着点欣喜。 “怎么了?又见鬼了?”绝尘动作之大早惊动希伯来,顺着绝尘的目光望去,只有一片狼藉的战场,无数虫族的尸骨。 风吟恨也抬眼扫视一圈,一无所获,又把目光转到绝尘脸上,眉头一皱,默不作声。 “没有。”绝尘深深地看着那个人影,忽然笑了起来,“你们在这等我。” “啊?”希伯来满头雾水地从绝尘手里接过沉睡的塞琳妮,加诸在风吟恨身上的重力术此刻也已慢慢缓解,她已经能zì yóu走动,静静站在希伯来身旁默默看着绝尘。以她的玲珑心思,早已发觉绝尘看见了他们都看不到的东西,那个东西远远不是隐形术这么简单,必然是一股她也许永远都无法理解的力量。 “主公你去哪?我陪你去。”菲尔担心地问,提着枪就想跟来。 “拉屎!” 菲尔迈出的脚步顿时一停,讪讪地又回去了。 “别担心。”绝尘走出几步,回过头来,“去不了多久,很快回来。” 绝尘走近密林,拐了几个弯,直到确认希伯来他们看不见才转过身来,望着静静跟来的羽人,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森林之意志,森林之神。这是汝等给吾赋予的名字。” “森林的意志,原来是您。”绝尘松了口气,“不知您找我有何事情?” “无事,只是来看看。” “看看?” “吾能借风之媒介,与汝等交谈,但能看见吾,能直接与吾对话者,仅汝一人。从汝进森林起,吾便在暗中观望,如今过来只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想。” “原来如此……”绝尘默默点头,“不知……为何其余人都看不见您呢?” “这个故事,将会很长。” “洗耳恭听。” 羽人深深看了绝尘一眼,缓缓开口:“最初,是天地之间的一道光,光里诞生了父神以及四大最初的元素。父神借那四大元素创造了大陆――先是大地,风覆于其上,名为天空,后是海洋,因其寒冷,又将火焰埋入地底。而后四大元素凝聚,成为世界之核。这些元素都是最初之物,通灵之至,很快就诞生了简单的意识。父神借此又造出四位元素之灵,受到启发,遂以周身神光又造出一万神民。四灵亦有造物能力的‘世界之力’,合力造出缤纷多样的凡人种族。万物和谐,一片繁盛。” “四灵中的风灵,极擅飞行,它忽然兴起一念,想去探求世界的尽头,便一直飞,一直飞,终于飞到父神神光照shè不到的地方,那是最为纯粹和浓郁的黑暗。它惊慌失措,想要回去,可是却找不到回去的道路。它只好接着飞,忽然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等它回过神,已经回到了父神神光照耀的地方。它失神落魄地回去,却发现不仅那些凡人种族,就连其余三灵也难以觉察它的存在。父神惊问缘由,它一五一十的回答了,父神十分好奇,便敛了神光,天地一片黑暗,凡人物种惊慌失措,慌乱中四处奔跑,相互践踏而死者不知多少,父神与风灵后悔不已。此事惊动其余三灵,得知经过,地灵化出一颗巨球,火灵赋以烈火,风灵将其托举上天,用以照明,名曰‘太阳’。然火灵之力虽盛,却不长久,父神为防万一又造一巨球,赋以神光,名曰‘太yīn’,后因名字不好听,改名‘月亮’。但月亮之光太暗,父神干脆造了漫天星辰,这才敛收神光前往北方寻求黑暗。” “父神一走,再也没回来过。”羽人低低叹息,“其余三灵开始责备风灵,风灵也整天自怨自艾。失去了父神的光辉,凡人物种渐渐失去灵气,开始有了生老病死,也难以看见元素之灵的形体。神民们占据父神宫殿,自称为‘神’,统御起凡人物种。火灵心灰意冷,沉眠于大地深处。水灵去往极北,等待父神归来。地灵接任水灵工作,镇守着海洋,提防大陆淹没。风灵则在大陆上游荡,其余三灵不想理它,凡人物种和神民无法感知它的存在,孑然一身孤独徘徊,直到遇见了他。” “他?” “一个自称信徒的人。他知晓所有的一切,告诉了风灵如何以风为媒介与其余人联系。后来他又出现在大陆上几次,每次出现都极为突然。说起来,这几年他又来了。” “果然是他。照您的说法,他似乎出现过好几次。目的又是什么呢?” “不知道。但他一定与吾当年撞上的东西有关。”风灵说,“汝遇见过他,那么这次他的目的必然是汝。” “哦?”绝尘眉毛一扬,“为何?” “大陆上凡风吹过之地,都逃不过吾之感知。吾一直在观测他的一举一动,但凡他主动接触之人,最终都成了历史的关键。” “哈!这便是您青眼相加的原因么?只不过在下万万成不了这关键。在下只想安然度过这一生,也许不久之后便会找个小村子隐居了,又怎么影响这个世界呢?” “要想观测历史,必须要把目光放开。”风灵淡淡道,“也许在当前,汝默默无闻郁郁而终,但多年以后,汝留下的痕迹便影响了整个后世。” “也许吧。”绝尘不在意道,换了个话题:“这便是您的真身么?看着倒和普通的羽族无异。” “不是。吾只是以汝等能够理解的方式出现罢了。吾之身躯,早已在无数年的岁月中被怨恨和痛苦扭曲,只瞧一眼,便能给汝造成不可磨灭的jīng神损伤。” “……您又何苦呢?” “至亲之人因汝而失,汝能轻易忘却么?若不是吾尚需守护这个父神创造的世界,也许早飞进那团黑暗中找寻父神踪迹了。”风灵悠悠叹息,“反正,吾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非也!光在下所知,就有jīng灵、妖族和羽族将您视为至高的神灵而膜拜,您依旧属于这个世界。” “至高的神灵?不,汝错了。他们膜拜吾,只因吾强大且庇护他们,就像你们人类说的英雄一样。但是,吾其实从未庇护过他们,虫族也好,其他什么的也好,拯救他们的从来都是他们自己。吾等元素之灵,在创世之初便立下誓言,绝不插手种族纷争。这是世界演化的必然过程,吾等的插手,只会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所以,若非威胁到世界之核,吾等不会出手。” “那……那把神弓……” “有一种力量,叫做信仰。有信仰,就有了希望,那可是连吾也未曾摸透的奇迹之力。汝不曾见过羽族求取神弓的过程,所有子民一起出动,数十万人跪倒在吾之神殿前,虔诚吟诵赞美诗歌。”风灵淡淡的笑了起来,“数十万人的信仰和意志凝聚在一起,其中还有几位半神,二十来个圣阶。莫说神弓,若是能将这股力量导入那些半神体内,创造出一位神来都不是问题。” “原来如此。”绝尘点了点头,心念急转,顿时恍然:“难怪……原来神民是要信仰之力提升自己……难怪……” “看来汝略有所得。” “是。在下只是弄明白那些神民为何要挑起战争了。凡人的权势对他们而言毫无用处,他们想要的,其实是更多的信仰。和平年代里,人们安居乐业,膜拜神灵大概只是出于一种习惯或是cháo流,心不一定诚。只有在战争年代,无助的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神灵身上,这时的信仰之力最多,也最甘甜。” “神民由父神所造,不同于凡人修炼的神,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根源和规则,虽拥有最为纯粹的神力,却无法修炼,只能借助纯净的信仰之力进修。”风灵顿了顿,“吾闻听风中的记载,汝似乎要去屠神了?” “现在的我,算起来已经彻底走向了神民的对立面,虽然我想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但他们不一定肯,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找上门来吧?” “其实……现在的神民变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总会变的。”绝尘不明所以,他感觉到风灵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却碍于某个规矩无法言明。他愣愣地看了风灵一会,蓦然想起什么,猛一躬身,道:“对了,在下有一事想请教您。” “说吧。” “您应该对元素之体非常熟悉吧?” “是关于汝身边那个小丫头的吧?”风灵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这本不该是人类现在能掌握的技巧,因为人类的jīng神方面的天赋只能算是中等,不过那个小丫头有一个不同寻常的老师,给了她一部神奇的功法。其实汝不必心急,对常人而言,需要达到‘世界之力’才能彻底避免元素之体的缺陷,但对那丫头来说,只需半神就可以了。” “可是她如今离入圣都远得很,而神民……也许这两年就会找上门来了。” “……抱歉,吾不能插手此事,因为吾不能得知插手后究竟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何种影响。” “是吗?”绝尘失落地叹了口气,“也罢。聊的时间够久了,再不回去,怕那几个家伙该找来了。告辞!” “且等。”风灵微微抬手叫住了绝尘,“此去北行,路途遥远艰险,吾再助汝一力吧。汝且在封印旁等候,自有羽族带汝等飞越森林。至于jīng灵那边,吾自会联系。” “如此甚好!”绝尘眼睛一亮,欣喜的神sè在脸上一闪而过,蓦然一滞,叫道:“等等!在下见羽族振翅高飞,转眼间便是连人影都瞧不见了。但我等人类,却有禁空之说,超过五十米,自有强力压下……” “那是吾之力量。”风灵说,“人类虽汇聚四大元素之力而成,毕竟不如风之族类,太过得意地高飞,换来的将是最绝望的陨落。只有等汝等能真正平稳飞翔之时,禁锢才会解开。” “原来如此。”绝尘恍然,再次深深地鞠躬:“谢谢,再会!” “再会。”风灵微笑看着绝尘走出丛林,忽然低低叹了口气,“屠神么……可是,如今人类尚未成熟,过早获得zì yóu,只会步虫族后尘。罢了,现在的神民,也不再是以前那般纯粹,当年统御大陆的初衷已改,也许是时候改朝换代了。” 它忽然猛地回头,密林深处,慢慢走来一个慵懒的黑sè身影。那身影走到它面前,招了招手,微笑道:“哟!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风灵微微点了点头,“每次见汝,甚觉突兀,可多年之后才发现次次都是在历史的节点。这次又是什么节点?神灵时代的终结么?” “你说是就是咯。”夜幕不置可否地回答。 “可是……太快了。这次的关键,便是那个少年么?” “没错!”这次夜幕答得倒是很爽快。 “难怪汝要吾帮忙压制那头小狼,不让其自爆。只不过……这个少年……很是奇怪。世间物种,皆源于父神与吾等四灵,或多或少带着吾等的气息,但他身上却没有半点。而且他的血脉,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人类身上,只有吾等四灵才能感觉到,他的血脉并非泰坦巨人如此简单,更贴近……大地之灵,可仅具其形,却无其灵韵,倒像是……一个工具。” “就知道瞒不过你。”夜幕微微叹了口气,“这么多次了,我在做什么,你或多或少也明白了点。他不仅仅是这段历史的关键,而且还是rì后整个世界线走向中最为关键的一点,如果没了他,rì后的世界便失去了许多的可能xìng,我身后那位指不定便会直接降临,将这个世界终结。” “世界的终端反正都是终结,迟与早又有什么区别?” “没错。”夜幕笑了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世界迟早要毁灭,又有什么必要造出来呢?我告诉你,在这片大陆上行走呼吸的,或是凡人,或是神灵,他们总有愿望,总有理想,他们为理想而奔驰,在大地上呐喊,这些便是所谓的可能xìng。世界存在的意义,便是这可能xìng。” “这股力量便能制约住汝背后的那位吗?” “没有任何东西刻意制约它。”夜幕笑着摇头,“但它只是想看到更多的可能。所以才有了我,矫正‘历史’的节点,让‘未来’充满更多的可能,直到……最后一rì。” “虽然吾看不见世界的尽头,但也能感觉到汝当前的行为……是在加速最后一rì的到来。” “你当明白,有些事远远不止表面这么简单。”夜幕摇了摇头,踱步向前,与风灵擦身而过,忽然回头,突兀道:“对了,父神未死。” “真的!?”风灵豁然转身,惊喜地叫了起来。“他在哪?” “哈哈哈!世间的可能,又多了点。”夜幕不答,大笑着接着前进,身形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走出密林,看见希伯来几人举着巨型甲虫的尸体状似热烈地探讨着什么,可一对耳朵竖得高高的,眼神还不时往这边瞟来,不由失声笑道:“还装什么装?” “嘿嘿……”希伯来讪笑着抛了手里的虫尸,一溜小跑的过来,先朝四周瞟了瞟,低声在绝尘耳边问道:“主公,那女鬼……走了?” “什么女鬼,尽瞎扯!” “嘿嘿,主公,我们可是看见你站在那嘀嘀咕咕有说有笑的。不是女鬼……难道您在唱大戏?” “嘿!我说你脑袋瓜子里怎么竟是女鬼女鬼的?我看你的魂才在三途河那被勾走了吧?”绝尘白眼一翻,伸出手来做了个按压的动作,“得了得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等咱回到新都,没有女鬼,只有酒鬼!” “好好好!只有酒鬼,只有酒鬼!”希伯来拍掌大笑,忽然又面露苦sè,“可是……要回去这得多少天啊?那两斤酒也就剩个底了。” “等会那些羽族会过来,把我们带回去。”绝尘笑了笑,“兴许还能赶上明天的午餐。” “真的?”希伯来闻言大喜,抬头看着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空,寻找着那些洁白的羽翼,耳旁忽然响起细微的吞咽声,扭头看去,菲尔正从怀里摸出那个酒葫芦,猛灌一气,完了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啊!混蛋!给我吐出来!” “不吐。这些酒本来就是我讨来的,昨天你趁我睡着直接喝了一半,又兑了些水进来,以为我不知么?” “嘿嘿,我俩还分什么彼此呀,你的不就是我的么?这兑水也是走白书记常说的‘可持续发展路线’嘛,来来来,乖乖地吐出来,咱们兑点水慢慢喝……” “你以为我傻?”菲尔鄙夷地看了希伯来一眼,拍了拍肚子,说:“兴许明天就回去了,谁和你慢慢喝?再说酒都下肚了,你要喝?等我撒出来吧。” “耍我?看我不把酒打出来!” “来啊!谁怕谁!” 绝尘笑着懒得搭理那两个浑人,目光扫了一圈,脸sè一变,问着一旁闭目养神的风吟恨:“塞琳妮那丫头呢?” “你背上。” “……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不知道。” “神出鬼没啊……”绝尘感叹,目光却望着天边那一抹耀眼的洁白,“来了来了,准备回家了!” 圣山之巅,光明神殿。 时隔数年,江城子再次踏上这神威凛然的地方,心境已大不相同。如今的他,少了几分淡定和从容,多了分华贵和匆匆,对着浩然神威,也不再抵抗,默默低下头颅。 “许久不见。”教皇望着低头走来的江城子,眼中如一口古井般,深邃,毫无波澜。 “许久不见,冕下。”江城子躬身行礼,捡了下首一个座椅,把有些发福的身躯挪了过去。立刻就有仆从过来献上一杯浓浓的香茶。 “你变化真大。” “自从暗部分出,蝮蛇便已名存实亡,如今只是一个商会。仅此而已。” “江老板。” “哈哈哈!这称呼从冕下口里叫来,平添了几分神韵。”江城子笑了笑,“不知冕下这回找在下过来又是为何?暗部的转让手续已经办完,冕下指派的首领也已经工作了一年半了。” “雄狮出征西部荒野的三十万大军于前rì开拨,你作为当今大陆第一的商会会长,吾很期待你的评价。” “冕下谬赞了。”江城子却露出苦笑来,“原本在下以为吞并了福克斯家族的产业,一跃成为第一的商会不在话下,谁料家大业大,烂摊子也多,加上米奈希尔殿下那边搞出的海族贸易噱头,着实崛起了一批小商号,和在下分庭抗拒。在下整rì忙得焦头烂额啊!” “海族贸易,吾亦略有耳闻。米奈希尔此举着实谋划深远,数百倍的利润,他只尝了个甜头,便毅然转交给了大陆各小商号,只收些交易税。一来打出新都城的名声,二来……倒是培育了一批足以和你抗衡的商业势力。” “当年他此局想必是为福克斯家族而设,如今倒让在下尝到恶果了。”江城子说,“经济,国家命脉,不可一家独大。米奈希尔殿下虽然不通政务,可他身旁倒是人才济济啊。” “而且……”江城子顿了顿,接着道:“如今雄狮帝国改为教国,贵族们想着有冕下的庇护,一个个更加沉溺于声sè犬马,对这些稀罕奢侈品的需求也大了。那些小商号趁机勾上一些贵族,开始公然抢夺在下的生意。” “只要吾不倒,你还怕生意会被抢走?”教皇轻声笑了起来,“你想吾插手么?还是……” “不瞒冕下,失去了暗部,倒对商部也有些许不便了。”江城子离席鞠躬,“在下想暂借暗部用几天,处理完福克斯家的烂摊子即可。” 教皇深深看了江城子一眼,忽然笑道:“看来江老板对老朽此次的目的,心知肚明啊,反倒先声夺人了。” “不知冕下此言何意?” “老朽听说江老板可是养了一批身手矫健的杀手啊,而且数量不少。”教皇笑了笑,金sè瞳孔中透出丝丝寒意,“这些天老朽清点了暗部的典籍,总觉得少了点……江老板不厚道啊。” “冕下误会了,在下确实有这么批杀手,不过他们都不是暗部的人。”江城子面sè不变,坦然言道,“在与米奈希尔殿下交易时,我们得到了许多地器,那时我们就从暗部抽掉了一批人马新建‘杀’部,专门负责强袭暗杀,暗部则专门负责情报调查。前段时间这批人马才终于训练完成了。” 他忽然话锋一转,笑道:“再说,冕下要的暗部,不就是情报探查吗?论武力压制……大陆上有哪个势力能比得上圣殿骑士团和异端裁决所?” “哈哈哈,江老板真是狡猾。罢了。吾也懒得追究了,只要你的那批杀手,过些rì子替吾办件事。” “不说一件,十件也办得。”江城子笑着,又坐回去了。 “呵!这说着说着,话题倒扯远了。”教皇忽然一笑,“你还未回答吾,对此次出征的看法呢。” “不听话的孩子,总要让他吃吃亏。”江城子说,“只不过……我听说米奈希尔殿下遁入了魔兽之森,若是他不在……这西部还真守不住。” “吾要的就是守不住。如今这西部把米奈希尔当做神一样看待,吾的势力滴水难进,若是守住了,到时免不得要吾亲自动手。守不住,这黑锅就叫那不听话的孩子背了。”教皇顿了顿,忽然抬起了头,似是自言自语道:“其实……老朽倒真希望米奈希尔折在魔兽之森,若是他安然出来,只怕……吾真要痛下杀手了。真是可惜!” “确实可惜。”江城子也跟着感叹起来,“米奈希尔殿下可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啊,和他做生意轻松又愉快。不过这样的人成了敌人……还是越早处理越好。” “难得这么一个几千年也出不了几个的奇才呀……”教皇微微叹息,忽然住了口,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门口停住了。 江城子忽然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澪儿么?进来吧。”教皇微微一笑,调整了神态,朗声道。 大门被一把推开,金甲的身影缓缓踏入。那一瞬间,江城子不得不遮住双眼,那透逼而来的光芒让他无法直视,令他浑身战栗,仿佛走进来的不是人类,而是神灵。最为纯粹的神圣力量溢开在整个大殿中,江城子忽然觉得心中一片清明,所有的yīn谋所有的诡计都远去了,只剩下最为虔诚的信仰,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顶礼膜拜。 “澪儿……你的实力又jīng进了。”教皇微微轻唱,庄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将江城子唤醒。他微微喘着粗气,背后已经湿了一大片,望向紫枫澪的眼神惊惧不已。 圣光慢慢熄灭,光中的少女现出形态,金sè的长发微微飘荡,半睁着眼,冷冷的眼神瞟着江城子,金sè的瞳孔让他不寒而栗,几乎立刻就有跪倒的冲动。 “哈哈哈!你的瞳孔已经彻底化为金sè,恭喜你,大预言术大成了。”看见紫枫澪的瞳孔,教皇立时仰头大笑,满是得意的神sè,“老朽总算后继有人了,这回也没人敢反驳了。” “爷爷。”紫枫澪波澜不惊地微微行礼,仿佛刚刚的那些赞赏都不存在一般,“我来找兰希,她在哪?” “吾方才替她疗伤完毕,想必此时正在后殿祷告吧。” “告辞。” 教皇微笑看着紫枫澪离去,转过头来,望着瘫倒在座椅里的江城子,不由失声笑道:“让江老板受惊了,老朽这名弟子,也是几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如今她已经找到了她的……道路,也许过些rì子,便是老朽,也不得不拜倒了。” “恭喜冕下,方才那短短时间,着实让我真正明白何谓‘神威’了。她已经不属于凡人了,简直就是一位神灵啊!” “嘘……”教皇却变了sè,竖起手指轻触嘴唇,轻声道:“江老板,这等渎神话语可切莫再说。吾可曾亲眼见过神灵,那威力,远胜劣徒。” “抱歉。”江城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只不过,她如今声势远胜冕下,若是……若是有篡位之心……” “呵呵……江老板当知锋芒毕露,最易摧折。”教皇微微一笑,“吾只教她放,却未曾教她收。她的力量,盛则盛矣,却不持久。” 说罢他又是一叹,“虽说每个做老师的都希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也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尤其是老朽身居高位——高处不胜寒呐。” 第一百三十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紫枫澪到了后殿,神坛前跪着一名体形高大的少女,裸露的上身缠着绷带,隐隐有鲜血渗出,齐肩的金发随意披洒着。 “兰希。” 随着紫枫澪的轻声呼唤,少女转过身子,站了起来。很难相信人类女子会有长的如此高大的,和希伯来相比也不遑多让,紫枫澪不过堪堪到她胸前。她的姿容算不得艳丽,却自有一股坚毅的气质,而这股坚毅中又带着丝丝稚气,昭示着少女的年龄并不大。 “团座。”兰希走了过来,向着紫枫澪躬身行礼。她的声音并不尖细,反倒如男子般有些混厚,但也能听得出区别,不至于混淆xìng别。 “伤好了么?” “早就好了。” “抱歉,出手重了点。” “无妨。”兰希摇了摇头,“团座的力量,整个圣殿骑士团唯有我能承受得住。再说以我的身体特质,这点小伤,没事。” “那……还能再战吗?” “当然。”兰希伸手取过一旁地上放着的金甲,一件件穿上,最后提上一面金光熠熠的圆盾,往紫枫澪面前一站,朝她点点头:“随时可以!” “去外面吧。免得不小心把神坛毁了,挨爷爷的责骂。” 不一会,金sè的粗壮光束忽然从山顶shè出,直冲云霄,神圣气息宛如实质,一层层波浪般散开,即便在光芒普照的巅峰,依旧显得如此耀眼。山腰上那些朝圣的旅者抬起头来,感受着这股浩然的气息,跪倒在地,口里不住念叨着“神迹”,一个个泪流满面。 光柱仅仅持续了十来秒,在那光束shè出的地方,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兰希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望着勉力站立的紫枫澪,眼里浮现一丝欣喜,开口道:“团座,十五秒,又进步了!” “还不够……”紫枫澪愣愣地望着天空,刚刚的力量,大部分都让她导向了天上,这才避免了大规模的破坏。这是她最强的一击,法术一出,义无反顾,直到体内魔力涓滴不剩。但她心里明白这不正常,有时她见过教皇施展过这招,用以展现神迹,每次都说停就停——教皇就像开闸放水,而她则是直接将堤坝摧毁。 其实不单单这招,她发现很多法术她使出来虽然威力无比,但魔力的消耗也远超其余人。 “够了,仅仅这一小部分的力量便将属下击倒,能承受此招的……想必只有教皇冕下了。” 紫枫澪皱眉低头不语,半晌后忽然抬头看着兰希,沉声问道:“兰希……你觉得爷爷……是不是对我有防备了?” “团……团座!这……您是冕下的唯一继承人,冕下不至于对您防备,您想太多了!” “是吗?”紫枫澪悠悠地叹了口气,“可是有时候我感觉爷爷看我的眼神……带了些隔阂和防备,还有……我能感觉,他有许多东西没有告诉我,有些甚至会让我陷入绝境……” “团座!也许冕下自有他的想法吧。冕下如今不仅将圣殿骑士团交由团座打理,更赐予神剑‘荣耀’,这已经是完完全全的信任您了!” “也许吧。”紫枫澪默默笑了笑,忽然换了个话题:“兰希,刚刚看你跪在神坛祷告,念的是哪一段?” “神曰:‘凡虔信吾者,终rì祷告赞吾之名,灾劫苦难远离其身,痛楚者清明,困苦者快乐,瞎子明目,哑巴开口,那断肢残疾者,亦会完好……’” “神佑之章。”紫枫澪点点头,打断了兰希,“其实,对你来说,念骑士jīng神效果更好。” “团座,说来这些年从未见过您祷告……难道……” “我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紫枫澪说,“最为纯粹的‘神圣’,而不是‘神’之圣。” 西部荒野,新都城。 季符猛地撞进领主府,人未到,声先至:“不好了!dì dū出兵了!” “多少?”白羽豁然起身,桌上的文案被带的散落一地。 “三十万。”季符喘了口气,顿了顿,“五万的金狮骑兵,十万的银狮骑兵,再加上十五万的赤狮步兵,dì dū的骑兵倒是全带来了,由……我父亲统领,沃夫将军任副帅。” “这是要屠城啊……”白羽叹息着弯下腰,把散落的文案拾起,“新都城外一片开阔,到时十五万骑兵一冲,谁能逃得掉……除非逃进山里或者海里去。” “我说白书记,这仗还没打你就张罗起逃跑的事了?” “只是不忍心城里的无辜百姓也跟着丧命啊,那可是足足数十万之众呢。”白羽揉了揉太阳穴,忽的抬眼问道:“我们的守兵有多少?能凑出三万五千来么?” “驻军三万,私兵最多四千。”季符说,“不过他们要真屠城的话……到时应该能动员个十万左右的民兵。” “民兵也得有兵甲啊,这些年钢铁除了交易的,其余都投进那三千套盔甲里了,仓库里连弓箭都少得可怜,也就新造的一千张神机弩还不错,可这批弩连漆都没上,每张也只备了一匣箭矢。这段时间还得委托工匠们多造弓箭。”白羽叹了口气,“还有檑木、巨石和火油,不用这些守城器物把仓库堆满简直对不住主公啊。” “唉……”季符也愁眉苦脸起来,“主公也是的,到现在还音讯全无,多方打听才知道跑魔兽之森去了……你说跑路就跑路吧,咋越跑越危险呢……” “音讯全无才好啊,至少说明他安全。”白羽笑了笑,“前几年游学大陆时我也曾去过魔兽之森,倒也没有传言的那般危险,就是要带向导或者去冒险者协会领本指南,否则真的死定了。” “你这越说越叫我心惊肉跳,你说主公被全国通缉,哪有向导愿意带他?至于那劳什子的协会,主公进去了还不被直接拿下交官府?” “呵呵,所以说有时候就得多做好事,好事做多了,自然会有好报。”白羽微笑道,意有所指却不说明,季符微一沉吟,立时想透关键,不由喜道:“是了,是了!当年铁王会上那几十杆天器!当时市井传言有富商yù出百万金求一把,都被冒险者协会拒绝了,看来这人情,他们是承下了。” “啧!居然瞒不过你。还想看你迷惘的神情呢。” “哈哈!你把我当菲尔和希伯来那两个猛子?虽然我也不通政务,但这方面自信不逊于你。” “菲尔,有人在背后骂我和你是猛子,你说怎么办吧?” “……拉到比武场狠狠揍一顿!” 出乎意料的话语,让两人猛地一愣,回过神来时都是惊喜交加,飞也似地窜出去,门口菲尔和希伯来正笑吟吟看着他们,而不远处,绝尘仰头朝着天边挥手。白羽顺着绝尘的目光看去,只能看见一抹洁白。 领主府门口倒是聚集了不少人,一个个都震惊地看着绝尘,还有他背上的少女。 “刚……刚刚领主大人怎么下来的?” “你没看见吗?刚刚一群长着翅膀的鸟人送他们下来的!” “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出幻觉了呢。原来世上真的有长翅膀的鸟人!” “你们看你们看,领主大人背上那个小女孩……是jīng灵吧?” “这么长的耳朵,还真是!领主大人居然拐了一只jīng灵回来!” “看他们的样子,指不定是领主大人生的呢!” “瞎扯!看这小女孩的样子至少也仈jiǔ岁了吧,仈jiǔ年前领主大人还是十岁呢!怎么生?” “好了好了,都别聚在这了,都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听着百姓的窃窃私语,季符不由满头大汗,连忙驱散人群,转过头来目光直勾勾盯着塞琳妮看了会,抬头道:“主公,路子干净不?收尾工作做了没?” “滚!”绝尘笑着飞起一脚,季符嬉笑着躲开,跑到希伯来身旁,捅了捅他,问道:“嗳,你们跑哪去了?听那些百姓的口气,又是jīng灵又是鸟人的,莫不是遇上什么奇遇了?” “嗨!你还别说,我们这趟旅程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呐!”希伯来眉飞sè舞,拉着季符就往街上走,“走走走,我们一边喝着一边聊,这回一定要喝个饱!” 说罢他又扭过头来,望着绝尘,问:“主公,一起去?” 绝尘尚未答话,一旁的白羽却插口道:“你们先去吧,我还有事向主公汇报。” “白书记真扫兴。得了,反正我也抓了个有钱的,主公不来都没事!” “原来你把我当冤大头了?”季符笑骂,“你就不怕我把你们灌醉,拍拍屁股跑了?” “就你这样能把我们灌醉?”希伯来斜瞟着季符,“不喝酒,那就去比武场上较量较量。我可是新得了些力量,正缺个沙包呢。” “你狠!” 绝尘笑看着几人远去,忽然高声喊道:“你们别太疯了,某人的酒品可不好,喝醉了就‘又哭又笑,到处撒尿’。我待会指不定还得找他问话呢!” “放心吧,醉不了!”希伯来远远地挥挥手,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说吧,能让你这么心急火燎的事……想必dì dū有动静了吧?”绝尘这才回过头,对白羽说道。 “没错。”白羽点了点头,“我方才还在和季符谈这事。dì dū这回可是派了三十万大军,其中一半是骑兵。” “十五万骑兵?”绝尘一愣,“统帅是谁?” “沙鲁·泰戈。” 绝尘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道:“泰戈将军并非庸才,带着一半的骑兵来打攻城战……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主公行事一直冠以仁义之名,便是想以这仁义为盾,护己周全。只不过咱这陛下,可不是讲究仁义和名声的主,想必dì dū里的劝诫者反倒激起了他的杀意吧?” “唉……如果我那位大师兄心狠点,直接带兵杀了三哥,自立为帝,帝国仍有救,不至于现在被教廷所侵蚀,连他也身不由己了。” “呵!主公啊,他为什么不自立呢?还不是因为帝国还有一位正统继承人吗?他自立为帝,即便当今陛下疯举再甚,仍旧逃不过谋权篡位的恶名,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叛乱蜂拥而起。最佳的解决办法从来只有一个,可惜却被主公您……亲手葬送了。” “莫再劝我了,我不会当皇帝的。” “好吧。”白羽冷着脸点了点头,“那主公总得为新都城里四十七万八千九百一十二位居民考虑吧?如今大军压境,我们的常备兵力不足三万五千,若是主公不采取些法子,只怕我们真的要流窜进山里当土匪了。至于西部荒野近三百万的百姓,到时陛下会不会拿他们出气……我就不知了。” “呵!你是在逼我自立啊……” “如今之势,只可及早自立以正其名。否则大军压境,不反……也得反了。”白羽深深鞠躬,“主公,帝国的旗帜,还在仓库好好放着。” 绝尘默然。他深深吸了一口满是海腥味的空气,眺望了一眼旁边那波澜壮阔的大海,忽然捏紧了手指。 “既如此,反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酒肆的布帘猛被掀开,来人微微扫了眼,径直走向几位少年军官的座位。已经微醺的季符抬头看了眼,笑道:“你来了?” “事情说完,我就来了,免得某人醉的不省人事,误了正事。” “怎么不见风吟恨那个跟屁虫呢?”希伯来笑着说,“还有塞琳妮那丫头,咋不一块带来?” “风吟恨跑得快,我让她去送封信了。”绝尘说,“至于塞琳妮……你真要带坏她,不怕到时二长老跑过来跟我们拼命吗?我是没那胆子,交给白羽带了。” “啧啧,可怜的白书记,这回又成保姆了。”希伯来笑着取了一只海碗,倒了满满一碗酒,往绝尘面前一放,道:“来,迟到自罚三杯!” “你这是‘杯’?” “哈哈,这点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对你来说,就是杯,一泡尿就没了。”菲尔在一边补充道。 “你们这是联合起来想弄倒我吧?好!”绝尘端起碗来一口喝干,等放下碗时眉毛都皱到一块了。“自从喝过了百草甘露,再喝这些酒……总觉得不好喝,太苦了。” “得了!就您嘴刁,以往喝酒也尽喝些放了冰糖和橘子的酒。”希伯来一面说,一面又倒了一碗,“只不过新都城的酒肆里就没橘子了……嗨!险些又被你把话题扯开了。赶紧干了!干了这杯,还有一杯。” 绝尘端着碗却没有喝,只拿眼望着季符,忽然道:“刚刚和白羽谈了谈,只不过一些细节方面还是不清楚,得过来问问你这个情报头子。” “该说的都说了。再具体的情报,得过几天了。” 希伯来看着两人脸sè都不怎么好看,不由出声问道:“怎么了?” “我老子领着三十万大军来打我们了。”季符低声道。 “什么!三十万大军!?”菲尔豁然起身,惊叫起来,酒也醒了大半。这声惊叫一出,整个酒肆顿时鸦雀无声,酒客们都拿诧异的眼神望着菲尔。菲尔愣了愣,顿时明白自己坏事了。 “哈哈哈!你是喝醉酒了吧!”绝尘大笑着起身,拖着菲尔的手臂坐下了,“什么三十万大军,明明是五十万大军攻打殇阳关呀!我可是亲自参与的。” 酒客们都认得绝尘,跟着笑了笑,也不在意,扭头又和同伴说说笑笑去了,酒肆重新热闹起来,将少年们的对话掩盖。 “这么说,真要打仗了?”菲尔问,眼中燃起了久违的火焰。 “大军还是刚出dì dū不远,至少要一个月才到我们这。”绝尘回答,“我们得开始做守城的准备了,过两天再把这事公告。” “主公有何打算?”希伯来问,“据城死守还是……奇袭伏击?” “虽然我很想奇袭伏击,那三千私兵也确实是干这些的,可是……”绝尘摇了摇脑袋,“新都城到dì dū的路上地势开阔,可没有能让我们奇袭的地方啊。” “再说他们可带了十万银狮轻骑兵,我们的私兵虽然跑得快,比他们还是要慢上一点。即便正面对抗我们能一个打十个,也还剩七万呢。”季符补充道,“只能据城死守。” “那三万驻军怎样了?”绝尘问道。 “经过这些rì子的努力,大半已经投向我们了。”季符说,“但是元让以及他的死忠们可以肯定绝对是诈降,平rì见了面也嘻嘻哈哈的,但常常私底下举行牌会,傻子都知道里头有猫腻,可也拿他们没法,最多罚俸,他们这会还怕罚俸么?再说我们连发俸的都不是。此外还有大概一万的墙头草,持观望态度。” “知道他们诈降还不杀,等着他们到时开城么?”菲尔说,“如果打不过,我去!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绝尘不由笑了笑,道:“不是杀不过,是不敢杀。他现在名义上可是投降了的,若是在他露出尾巴前杀了他,那些投降的又会怎么想?到时只怕这三万驻军立时就哗变了。凭我们这三四千人,还真压不住。” “三个圣级高手也压不住么?”菲尔皱眉道。 “你要杀,凭你一个就能杀的干干净净。”绝尘朝他白了一眼,“但我要的是真正忠心于我们的士卒,一个靠暴力和威吓统治的军队,只是一盘散沙。” “没错,现在这三万驻军算是我们最强大的力量了。”季符跟着道,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看向菲尔和希伯来:“等等!你们……入圣了?” “是啊!”希伯来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埋怨似地看了绝尘一眼,道:“主公,你不厚道,我们可是刚刚才骗他明天去比武场好好练练的……” “我勒了个去的!究竟谁不厚道!”季符怒瞪着两人,尽量压低声音地吼道,“两个圣级!明天我要去了还有命在?” “放心放心!”希伯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我打,最多全身骨折,和菲尔打,最多变成烧烤,死不了!” “这辈子都不会和你们两个打了!”季符又把目光转向绝尘,“还有一个是谁?不会是主公吧?” “不是。是我带来的那个小丫头。” “她!”季符的表情活像吞了两个鸭蛋,“真是人不可貌相!” “知道大军要来,酒都喝不下了。”希伯来笑着抿了口酒,“真恨不得立刻去比武场热热身啊。” “你们俩这一个月的任务就是尽量熟悉自己的力量。”绝尘说,“拼命打吧,反正只要不死,塞琳妮几分钟就能让你们活蹦乱跳。” “嚯!那丫头是牧师吗?” “德鲁伊。” “也对,jīng灵族信奉自然,而不信我们的神。”季符笑了笑,“这下好了,以后军队cāo练也可以不计损伤的放开练习了。” “算了吧。那丫头虽是圣阶,但jīng力完全不过关,几百上千人的治疗对她来说还是有压力的。”绝尘道,“不过……倒是可以慢慢训练她了,战事起来时,她的力量也是不可或缺的啊。” “可惜主公你就拐了一个,要是在多拐几个,这场战事咱们就赢了。”季符笑着说,“如果那些送你们过来的羽族也一起拐了更好,高空之上敌人的情报一览无余,还可以进行高空压制,不求杀伤,只选指挥官狙击,让他们军势混乱。” “得了吧,尽做美梦。这些种族可都心高气傲的很,在他们眼里咱们就是一群猴子――你会参加一群猴子的战争么?” “要是猴子们给足了猴儿酒,我立刻带头冲锋!”希伯来笑道。 “你个酒鬼!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爱喝酒?” “耶?是主公说的,到了新都,没有女鬼,只有酒鬼!” “女鬼?”季符立刻来了兴致,“来来来,快说快说,你们还遇上女鬼了?” “哈哈哈!那就是发生在我们入圣之前的事了,话说那rì……” 第一百三十七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巨龙王国,京都。 深夜,书房之内,龙晋昭埋首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如今巨龙王国蒸蒸rì上,要处理的事务多不胜数,加上去年两位年迈的柱国大臣陈晋之将军和杨昭宰相相继逝去,军务还好,陈庆尚能一力承当,政务方面杨昭培育的几位弟子却稍有些力不从心,龙晋昭不得不亲自指点,又多了些负担。 忽然间房外廊上人声鼎沸,奔跑的脚步声不绝于耳。龙晋昭微微皱眉,高声喝道:“侍卫!何人在外面喧哗?” 侍卫推门而入,跪倒在地,奏道:“陛下,有刺客进宫了。” “刺客?”龙晋昭眉头蹙的更紧,继位以来倒也不是没遇见过刺客,恰恰相反,总有野心家派些跳梁小丑潜进宫里,大多数在门口就被抓了,动静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 “陛下放心,长公主殿下已经去追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刺客就要落网了。” “什么?萱儿去抓刺客了?不行,朕得去看看,省的她把皇宫给拆了!”听说龙萱也被惊动,龙晋昭顿时坐不住了,提起挂在一旁的古剑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侍卫只得露出苦笑,紧紧跟上。 此时在那纷乱之源处,无数士卒团团围着zhōng yāng那个身影,周围还有法师jǐng戒。说来也真是巧,当时这几个常驻皇宫的法师正在一边巡逻一边相互探讨,有一个法师兴奋之下浑然忘了这是在皇宫之内,顺手甩出一个火球,刚好把这名刺客给打了出来。追了大半个皇宫,终于在这把刺客堵住了。 不时有卫兵朝着那身影发动攻击,都被她躲开,却不还手,倒是那些卫兵撞在一块,滚成一团。 “让开我来!” 一声清喝,伴着耀眼的电光,一道闪电直直劈向那刺客,刺客不敢硬接,急忙跳开,闪电劈在地上,炸起腾腾烟雾,烟雾中窜出一条玲珑的身影,手中一柄闪电缭绕的三尺秋水。 刺客双手一扬,一对短匕蓦然出现在手上,两人以快打快,乒乒乓乓眨眼间已经过了数十招,竟不分上下。 龙萱毕竟气短,过了百来招气力不济,只得跳开,刺客也不追击,只冷眼瞟着她,说道:“你的招式……有些眼熟。师父是谁?” “你管我呢!”龙萱喘了口气,“等着!等本公主回过气来,再战三百回合!” “我不是来打架的。让开!” “我管你呢!今儿个本公主要是让开了就不姓龙!” 刺客无言,蓦然腾空而起,一翻身立在了屋檐上。龙萱一愣,连忙大叫起来:“梯子!快拿梯子来!你等着!别跑!” “都住手!”一声威严的厉喝,所有人都停了手,连正在吟唱咒文的法师也顾不得魔法反噬,硬生生停了下来。 只有龙萱嘴巴一撅,玉足一跺,撒娇似地叫道:“哥哥!” 人群一分,龙晋昭慢慢走来,宠溺地揉了揉龙萱的头发,朝着屋檐上的刺客喊道:“是风吟恨丫头吧?找我什么事?” “送信!”风吟恨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手一扬,疾shè向龙晋昭,龙萱喝了声“小心”,错步向前,抬起手来,伸指一夹,稳稳夹住了,交给龙晋昭。 “他说,事关天下,好好思量。”风吟恨撂下话来,身形一起,就要飞走。 “别走!先分出胜负来!”龙萱伸剑一指,拍了拍剑柄,一道闪电疾shè出去,直攻风吟恨必经之路。风吟恨身躯一折,在空中灵活地转身,竟似有翅膀一般让过闪电,远去了。 “手麻了,再见!” 听着风吟恨最后留下的话,龙萱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得意起来,笑道:“哈哈,任你再厉害,也逃不过本公主的电劲!” “好了好了,你这么刁蛮,以后谁还敢娶你?”龙晋昭笑着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哥哥真为你着急。” “哥哥你还说我呢,到现在也不见你找个大嫂回来,你可是老大不小了。”龙萱学着老人的语气,忽然眼珠子一转,调笑道:“莫非……哥哥你是看上陈庆的美sè了?” “别乱说!”龙晋昭险些喷出来,“对了,你们,去给朕把陈庆将军请来,就说朕有要事相商。其余人都散了吧。” “是!” 陈庆踏进书房,在侍卫暧昧和窃笑的眼神里关了门,一抬头,却看见龙晋昭手里捏着信纸立在书房zhōng yāng默然不语。 “陛下。”陈庆躬身行礼。 “免了。朕说了,私人场合以师兄弟相称。”龙晋昭伸出手,递上信纸,“大师兄,帮朕裁断吧。” 陈庆接过信纸,看了一眼便不禁失声笑了起来。纸上字迹歪歪扭扭,十足孩童风格,偏又为了严肃,用了些古文,半文不白,看着古怪不已。 “晋昭吾兄: 闻兄继位之后,巨龙兴盛,政通人和,弟甚幸之,叹剑所托非凡,遂有托付天下之意。今弟困守西北,弟之兄长不念亲情,投降教廷,举三十万大军压境,弟之三万士卒,宛如风中枯草,岌岌可危。 弟不求兄率军驰援,但求兄莫忘先辈遗志,出兵教国。如今教国注意力大半放于弟之身上,内部空虚,只消奇袭拿下殇阳关,急袭之下,半月可达dì dū,dì dū之内弟已埋下棋子,只需兄四面围城,不过三天,城必破之。城破,则北方平定,是时天下唾手可得!望兄三思。 弟绝尘笔” 陈庆看了信,默然半晌,蓦然道:“陛下……此事尚需再问一人。” “哦?何人?” “荆无病。” “小师弟?”龙晋昭沉吟一会,忽然笑了,“是,朕倒忘了这茬了。快传!” 不一会,急迫的脚步声响起,人未到,声先至:“大师兄,二师兄,我来啦!这么晚找我做什么?” 十多年过去了,岁月似乎并没有消磨他那股跳脱的气质,依旧如当年殇阳关那般朝气蓬勃,唯有那双手,长满了老茧。 “小师弟,你磨练多年的技艺,如今有用武之地了!”陈庆笑道。 “什么技艺?”荆无病眨巴眨巴眼睛,摸不着头脑。 “爬山!” 荆无病眼神一凝,沉声问道:“陛下,我们……要收复失地了吗?” “没错!只要你……能拿下殇阳关!” “好!这十几年我每rì率领亲兵爬山,还派人去殇阳关勘探地势,为的就是这一天。哪怕关上十万雄兵把守,陛下只消给我一万jīng兵,殇阳关一夜可破!” “有把握吗?”龙晋昭沉声低喝,眼中shè出慑人的光彩。 “愿立军令状!” “好!” “敢问陛下目标何处?” “天启。”龙晋昭顿了顿,再道:“天下。” “天……天启?”荆无病心里盘算了一会,抬起头来,“二师兄,这目标是不是定的大了点?饭还是得一口一口吃呀,我看拿下殇阳关就可以了。” 陈庆与龙晋昭对视一眼,也不答话,只把手里的信纸朝荆无病一伸,荆无病接来看过了,眼中神sè闪烁,抬头问道:“这个曾经的四皇子殿下……可信否?” “我曾与他有过几次交汇,为人确实并无野心。”陈庆首先回答,“而且听说来送信的是他的贴身保镖,加上从雄狮传来的风言风语,可信度极高。” “可信度百分百。”龙晋昭微微一笑,“朕相信他。” “那没事了。”荆无病耸了耸肩,“不过现在雄狮帝国投靠了教廷,领土被占,教廷不会出兵帮忙吗?” “教廷是绝不会帮忙的。”陈庆笑了笑,“任谁都不希望手底cāo控的傀儡拥有太大的实力,他们只会乐的看我们互相死斗。再说我们国内能出征的兵力最多二十万,dì dū驻守的兵力去了三十万,还有二十万,而且其中更有十万铁狮重步兵,加上军神之子把守,想必谁都认为我们攻不下它吧?说来我倒好奇那位四殿下的手段。” “到时就知了。”龙晋昭说,“传令下去,准备出征了。这次,我们要急袭数千里,势如破竹!” 第一百三十八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大陆历1889年一月一rì,清晨。 新年的第一缕晨曦从地平线上跳出,照在黑sè城廓上,为那圈凝重的黑sè添了一抹耀眼的金黄。那城池地势的最高处,接邻大海的悬崖上立着一座普通的宅子,在那房顶上坐着一个孤单的身影,提着一只手就能握住的小酒葫芦,眺望着昨夜狂欢一宿,至今未醒的城市,放完鞭炮残留的红纸满街都是,空气中似乎还能闻见火药的气味。 “主公!”一袭白袍的儒士慢慢走来,朝着屋顶上的身影招手大喊。 那人收回目光,低下头来,高声回应:“白羽啊。能上来不?……算了,还是我下去吧,要是给人瞧见咱们新都城的‘形象大使’上房揭瓦实在不雅。” 说罢他纵身一跃,从近三米高的屋顶跳下,稍稍抖了抖脚,便走到一堆还燃着火星的灰烬旁,取了一支烤的乌黑的海鱼,递了过去:“没吃早饭吧?昨晚和菲尔他们烤的,还温热着,吃吧。” “算了,还是主公吃吧。昨夜替主公赴宴,可没把我吃吐!”白羽皱着眉头连连摆手,绝尘也不推辞,直接咬了口,露出里面还散发着微微热气的雪白鱼肉来。 “唔……烤太久,有些焦了……昨夜的宴会,那些豪商们说了什么吗?” “有关三十万大军的事。”白羽说,“他们消息灵通,几乎就在我们之后几个小时内知道的,昨夜基本都在就这事议论。有说撤的,也有说死撑的。” “死撑?”绝尘冷冷一笑,“还有说死撑的?是在试探我们吧?” “当然。”白羽笑,“被我模棱两可了一会,也就说撤了。” “撤是必然要撤,否则大军一来,三面城门一堵,他们这些大老板出不去,进不了货,留在城里徒然浪费粮食。他们可是每天都要吃白米饭过rì子的,西部本身就土地贫瘠,哪有这么多的米给他们吃?他们不走我都要赶他们走。” “所以主公每天饭都不吃,就自个烤鱼吃。”白羽笑着上前,探头在悬崖上张望了一眼,不由有些眩晕。他一扭头,一根粗麻拧成的长绳子一头绑在领主府的柱子上,一头垂进海里,下半截都叫海水泡得烂了。想必这就是绝尘每rì下海打鱼回来时的通道了。其实新都建城时刨出一条去海里的道,但离领主府距离有些远,绝尘懒得跑,便直接在领主府后面吊了根绳子。 “只不过总是吃海鱼,对身体不好。”白羽收回身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黄澄澄的橘子,递给了绝尘。 “哟!在西部荒野,这可是稀罕物!”绝尘也不客气,剥了皮直接塞嘴里,酸甜的滋味让他不由眯上了眼。 “那些豪商那里,总有些好东西。”白羽笑了笑,“虽然他们撤了,不过许多紧俏物资都半价卖给我们了,算是报让他们大捞一把的恩情了。” “真是jiān商。算了,反正他们大捞了一把,我们也捞了不少。五倍的商税呀,那些商人都还是挤破了脑袋想来捞一把。只不过市场就这么大,一开始还有几百倍的利润,到现在,也就那样了。”绝尘忽然叹了口气,“不过我倒没想到福克斯家族倒得这么快……赤龙商会啊,看来蝮蛇真的投向教廷了。真是讽刺。” “主公,如今情报也压了三五天,估摸着快压不住了。得找个机会公告啊。” “唉……我只是想让百姓们过个好年啊。”绝尘默默摸着酒葫芦,“再等两天吧,等三号之后,我们就公布。顺便……也该把城池加固了。” “加固的材料……依旧用铁石么?” “不。库里收来的秘银都没用吧?” “难道主公要用秘银加固城墙!?”白羽愕然。 “哪能呢!只不过过几天可就得用上那些秘银了,之后不管如何加固,加固用何种材料,都无所谓了。因为,它已经成‘器’了!” 绝尘漫步走入锻造区,这里正紧锣密鼓的搞起了大生产,一炉炉箭头被铸造出来,运送到工匠所制成箭矢。即便如此忙碌,然而那些铁匠一旦看见了绝尘,个个都暂停手中工作,向他投以至为尊敬的眼神,然后带着狂热和兴奋的神情重新投入工作。 “蒲圣师。”绝尘径直找上蒲良,自从晋级圣级后,蒲良便封了炉,专心指导新都城里的所有铁匠,甚至开设了讲课道场,三天一小讲,五天一大讲,似乎想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绝尘一场不落,每次都略有所得。虽然绝尘已经接连锻出两把神器,可说到基本功之扎实,经验之丰富,蒲良绝对比他高出许多,甚至能和早已入圣的“刀圣”燕刀、“剑圣”龙剑相媲美,说是“天下第一锻造师”也不为过。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不同于那两位圣锻造师世外高人般的冷淡作风,但凡匠师问题他有问必答,包括绝尘在内的所有锻造师都对他敬爱有加,尊称“圣师”,既点出了他的阶级,又叫了一声“老师”。 “领主大人。”蒲良正在回答几名锻造师的疑问,听见绝尘的呼唤,连忙起身行礼,那几名锻造师也恭敬地站到一旁,看着绝尘的眼神满是崇拜。 “圣师免礼了!”绝尘慌忙扶起蒲良,“要行礼也应当是小子给圣师行礼。听了圣师的课,我可是受益匪浅,许多以往都靠直觉瞎猜的地方豁然开朗。再有天赋,少了名师教导,往后的成就至少要小一半。” “领主大人太客气了。”蒲良没有就这话题讨论下去,反倒意有所指道:“对了,领主大人,如今您应该事务繁忙才对,何以空闲下来跑到老朽这来了?” “圣师就是圣师,看来已经明白要发生大事了。” “前两rì白书记官忽然过来让我们全力赶制箭头,那时老朽就隐约察觉到什么了。然后这两天那些常邀我上门做客的豪商忽然间都不见了,更是坐实了老朽的猜想。”蒲良笑了笑,“是要……打仗了吧?” “没错。” 此话一出,一旁的锻造师脸上都露出惊慌的神sè,互相张望了一下,都眼巴巴望着蒲良,期待着他的下文。 “……多少人?领军者何人?”蒲良问。 “三十万。主帅沙鲁・泰戈。” 蒲良点了点头,“我们只有三万多人吧?当年进驻的驻军,加上那三千套铠甲……还有这些年囤积的一些军备……顶多武装四万人不到。” 那些锻造师惊慌更甚,有的甚至直接吓得坐倒在地。蒲良沉吟一会,接着道:“不过沙鲁・泰戈老朽当年铁王会有幸得见一面,此人面容刚毅,是一名将才――也仅仅只是一名将才。可沉着应对,出奇制胜。” “圣师原来对相人之术也颇有造诣。”绝尘笑,“不知圣师对副帅沃夫将军的评价又是什么?” “沃夫?”蒲良低头思索了许久,抬起头来道:“这一时半会还真记不起沃夫将军是谁了,能描述一下么?” “长的瘦高,面sèyīn郁。参加过巨鹿原血战,单刀匹马从十几万大军中杀出重围,逃出生天。” “是他!”蒲良恍然,脸sè立刻就是一沉,道:“此人……危险。世人只道他单刀匹马的勇烈,我却看得出他城府极深,老谋深算。领主大人,您……可能算计不过他。” “哈哈哈,算不过就算不过吧,反正这一仗我只求自保,打是打不过,但坚守个把月总没问题。”绝尘笑了起来,扯开了话题:“对了对了,这次来可不是说这事的。这次我从魔兽之森可是带了样好东西!” 说着,绝尘从怀里掏出几张树皮图纸,蒲良眼睛一亮,接过来看了眼,悚然动容:“五阶炼器法阵!” 此话一出,那些锻造师一个个都爬了起来,挤到蒲良面前伸长了脖子观看,倒把大军压境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是啊,这次倒真印证我的猜想了。”绝尘笑了笑,“我们的锻造术还真是融合了两门技艺,一门是传统锻造,一门就是jīng灵族的附魔了。我见识过这五阶法阵的厉害,虽比不上神器的成长xìng,但威力足以媲美一柄下等的神器了――至少咱的那杆枪是远远不及。” “这繁复的魔纹……看得老朽眼都花了。能把这些法阵一气呵成地刻画出来的人,没有上百年的魔法阵造诣是不可能的了。”蒲良叹息着放下图纸,围观的锻造师都发出了“可惜”之内的叹息,缩回脖子盯着蒲良手上的图纸直流口水。 “我反正是没什么想法了。”绝尘犹豫了一会,“老实说吧,在知道这事时,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彻底放弃附魔,改以走最传统的锻造路线。” “领主大人确实可以如此,我们却不行了。”蒲良摸着胡子微微点头,“领主大人以传统的锻造法铸造了两把神器,加上天赋异秉,用传统的方法也许才是您的‘道’。而我们,没有那种天赋,不借助这附魔一道,也许永远也造不出神器……” “若是只追求威力,反倒失了锻造的本意。”绝尘说,“对我来说锻造就是把矿物的潜在力量挖掘出来,再融汇进自己的感情。你若是快乐,器音清越;你若是哀伤,器音沉重;你若是愤怒,器中自然流露凛冽的杀气。如此,器已通灵,足以称之名器了。” 蒲良微微一愣,稍一沉思,不由叹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若是入圣前领主大人对老朽这样说,老朽定然哂笑,而如今倒是让老朽眼前一亮。” 说着他扭头望了眼围观的锻造师们,道:“都听见了吗?这可是‘神匠’的技艺啊!” 锻造师们一愣,连忙都掏出小本子和炭笔,飞速记下刚刚两人的每一句话来,脸上都带着狂喜的神情。 蒲良笑了笑,也不去理那些奋笔疾书的锻造师,将图纸递还给绝尘,转身走向锻炉旁,道:“虽已封炉,但听见这么个理论,不由手痒难耐。就让老朽稍稍试验一下吧!至于图纸,老朽已经用不上了,新都城的锻造师里,也许只有领主大人还能有机会用上,您自个收着吧。” 说着他提了几块钢铁,投进熔炉里,不一会便化成一滩铁水。他取了一只枪模,将铁水倒入,待其凝固,夹了出来,放到炉上开始锻打。 绝尘闭眼聆听,锻打声不同以往冰冰冷冷,如机器一般jīng密,能感受到里面带着的充沛感情,但蒲良毕竟是初次试验,锻打的节奏稍有偏差,下锤之时似有一丝犹豫。绝尘不由微微摇头,知道这次定然会失败。 果然,再锻了几锤,蒲良长叹一声,将未完成的枪头扔进熔炉,看着它重新化作一滩铁水。 “还是……太别扭了,无法一边集中jīng神锻造,一边又分心去想着那感情啊。” “原来如此,圣师走了弯路。”绝尘说,“感情可不是想出来的,其实圣师锻造了大半辈子,平rì的锻造中已经带了感情,只是未能感觉。只要圣师按以往的套路锻造,再慢慢体会那份感觉,就可以了。” 说罢他又是一笑:“方才听圣师的锤音……满是老骥伏枥的壮心啊。” “呵呵,可惜人老了,做什么都力不从心了。”蒲良笑着摇头,“天sè不早,大人还是去忙自己的事吧。大军压境这事,打算什么时候公布?” “过两天吧。”绝尘笑了笑,“叫铁匠兄弟们也休息休息吧,过个好年。也许明年,就没有新都城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一月五rì,雄狮教国三十万大军出征第十五天。 “告新都城众百姓:教国不仁,暴政苛税,视民众如草芥。今更率三十万大军压境,半月即到。攻城之战,步兵优先,然大军中骑兵过半,屠城绝根之心昭然若揭。新都城大家亲手所建,乃帝国唯一乐土,吾将誓死捍卫,以身殉城,若有同心同志者,今rì午时,南门恭候――米奈希尔・绝尘・莱恩。” 一夜之间,大街小巷中都贴满了这样的告示,清晨出门的百姓看后都是一愣,随后惊慌的四处奔告,城池瞬间沸腾起来,四十几万的居民都挤来看告示,或是嚎啕大哭,或是收拾细软准备逃跑,也有热血之士等不到中午,直接便去领主府,却扑了个空――绝尘早去了南门。 于是无论想留下的、想逃跑的、慌张无措不知逃还是留的,都跑去南门,当他们看见城楼上那个淡然独酌,眺望着大海的身影,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那是一股让人不由自主去相信的力量,因为他们的领主,至今还未让他们失望过。他将他们从炼狱一般的世界中救出,一直恪守着自己的誓言,从不鱼肉领民,生活节俭,政令清明。他们也曾进过领主府,府中除了一张桌案别无一物,据说便是那桌案也是从白羽书记官家里搬来的。有时在酒肆遇见,也可与之嬉闹谈笑,浑然自若,没有丝毫架子,要是意气相投,大手一挥,便请了整个酒肆的酒钱,颇有演义之中的豪侠之风。 爱民亲民的好官他们以前只在传闻里听说过,如今遇见了一个,怎么能轻易放走?再次望着那个充满了淡淡自信的身影,他们胸中豪气顿生,三十万又如何?即便百万jīng锐,也不过陶犬瓦鸡。 时间悄然流逝,几十万人硬生生陪着在寒风中站了一个上午,四十二万人未走一个,甚至还从邻近村庄闻讯赶来不少壮汉,将南门外挤得水泄不通,从城楼看下去乌泱泱一大片。 绝尘抬头看了眼太阳,已至正午,不由将酒葫芦收了起来,爬上垛堞。海边风大,吹得他衣袂翻飞,几yù将他吹下城墙,底下百姓不由发出阵阵惊叫。 “新都城的子民们!同志们!同袍们!我,米奈希尔・绝尘・莱恩,非常感谢你们的到来,即便如今大军即将压境,你们仍对我不离不弃,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 “领主大人言重了!” “领主大人是好人,好人有好报!” “这城是我们大家一起建的,人人都有责任保护!领主大人,只要你一句话,俺立刻上刀山下火海!” “领主大人……” 绝尘压了压手掌,示意噤声,乱糟糟的叫声瞬间消失。绝尘清了清喉咙,再次大声喊道:“一个月前,我远赴dì dū吊孝。我一片孝心,却迎来我那六亲不认的三哥刀兵相向!那夜,我侥幸从几十万大军中走脱,他却仍不死心,派人千里追击,全国通缉,将我逼进凶险万分的绝地――魔兽之森!” 底下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叹,绝地之名,在这些普通百姓心里几乎是传说级别的存在,莫说进去,就是在林子外徘徊都会被里面传出的虎啸狼嚎吓得半死。 “我侥幸得贵人相助,逃回新都,却不想他竟想斩草除根,派大军来袭,而且……”绝尘顿了顿,“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我,而是整座新都城!” “我弄死他个瓜娃子的,他敢!” “啷个龟儿子滴,走!弄死他克!” 底下顿时炸了窝,立刻有慷慨激昂之士唾沫横飞地骂着粗话,抄起棍子就要去拼命。 “安静!”绝尘一声大喝,底下渐渐安静了。绝尘跳下垛堞,将城楼上插着的教国大旗取了,扛着上百斤的大旗,仍旧爬上垛堞,高声叫道:“我仍记得初来之时那肆无忌惮横行的匪类,那烧得残破不堪却十几年未曾有人搭理的铁都城,还有那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双眼里已经失去生之希望的百姓子民们!我一片赤胆忠心为帝国,兢兢业业,殚思竭虑,将西部荒野建成繁华乐土;我一腔孝心为父皇,千里吊孝,披星戴月,跑死几匹骏马。结果却换来三十万大军和一句‘逆贼’!贼者非我,乃我之三哥及所谓教国也!父皇葬礼,三哥躲于寝宫歌舞升平,吹奏靡靡之音;我等安居乐业,却不知他郡百姓饥寒交迫却仍要交五成有余的赋税!这是**裸的谋杀!如此失德之君,失仁之国,留之何用!” 绝尘猛地高举起手中大旗,用力一折,粗壮的旗杆应声而断。他将断旗掷于城下,百姓们呼喊着一拥而上,照着旗帜一顿狠踩,将锦旗踩得粉碎。等他们发泄完,抬起头,绝尘已经从一边取来早准备好的旧旗帜,高举起来。 “今rì,我在此立誓,dú lì为西部荒野zì yóu军,为雄狮帝国,为西部zì yóu而战!为了zì yóu与荣耀!” “zì yóu与荣耀!为了雄狮帝国的荣耀!”城内猛爆发出一阵山呼,却是三万驻军及几千私兵到了。 “zì yóu与荣耀!zì yóu与荣耀!”城下几十万民众跟着呼喊,直到声嘶力竭。 白羽指挥着士卒抬着几十只大瓦罐到了门口,民众自觉让开,前排的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探看,瓦罐里尽是银sè浓稠液体,有识货地立刻惊叫起来。 “秘银!是秘银!这里怕有几千斤了!这得多少钱啊!” “不会吧?秘银可是比金子还贵啊,领主大人要有这么多秘银,还能住那破房子?俺家都比领主府阔气……” 绝尘将旗帜插到城头,转身就从城墙跳下,惊得底下民众都遮了眼,不敢去看。七米的高度瞬间就到,落地之时尘土飞扬,砸出一个大坑。 绝尘从坑里若无其事的站起,抖了抖腿,走到瓦罐旁,高声叫道:“同袍们!当rì我归还新都城时,有兄弟见到了长着翅膀的鸟人,没错,她们就是传说里的羽族!还有当时我背上的那个小女孩,也的确是jīng灵族。我与两族交好,并从他们那受益颇丰。” “这些都是秘银,也许你们不明白为何我会把这么多秘银抬出来,我可以告诉大家,这和jīng灵族传授给我的秘术有关。‘附魔’秘术!” 绝尘朝白羽使了个眼sè,白羽会意,从一旁希伯来的怀里抱过熟睡的塞琳妮,凑在她耳畔低声道:“丫头,快用你那根法杖放个大招,要漂亮点的。二十根糖葫芦。” 熟睡的塞琳妮立刻清醒,淌着哈喇子,也不知从哪里摸出那根比她还长的法杖,高举起来娇声道:“万物回chūn!” 一片绿莹莹的光团瞬间爆出,覆盖了一大片天空。民众们惊叹地望着这片绿,看着它们缓缓飘落,有人好奇地去抓,却抓了个空。 那些光团落在地上融进土里。不一会,荒芜贫瘠的土地竟长出尖尖的嫩苗,嫩苗飞速成长,不过半分钟时间便长成各sè花草,半里以内的土地瞬间成了一片茂盛的园圃,在西部荒野久居的百姓顿时跪倒一片,高呼“神迹”,泪流满面。 他们何曾见过连一棵小草都不怎么长的地方竟凭白出现了大片花草,尤其这一切只在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发生,恍如梦幻。 “嚯,这丫头,早就该让她这样做了。”绝尘喃喃自语,他也被吓了一大跳,按他的想法,最多放一个群体的治愈法术,给前排的百姓舒服舒服,没料到塞琳妮还有这么一手。 当然,这法术要用在战斗里那是一丁点作用都没有,除非对手都是些食草动物,看见大片丰美的青草不由自主就去吃,而忘了战斗……也许可以用来对付骑兵? 塞琳妮放完法术后直接回到白羽怀里睡觉了,睡之前还不忘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个‘二’,死死抠着白羽的嘴巴,这还是白羽躲得快,不然就插进鼻子里了。 “看呐!这便是附魔的威力,可谓奇迹之力!她手里的法杖原本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棍子,经过附魔后厉害如斯!”绝尘趁热打铁,高声呼喊,“今天我就要带领诸位,将与此城共存亡之心附进城墙,炼出古往今来第一件‘城’器!” 百姓欢呼不已,也有理智的人立刻提出质疑:“领主大人,我们都不会这法子,也没您那本事,能行吗?” “能!”绝尘斩钉截铁道,“有人对我说过,世间真正的奇迹之力乃是人的意志。当成千上万人的意志凝聚一体,无需附魔都可造出一件神器。如今我们几十万人的意志凝聚一体,共同呼唤奇迹!” 说罢他抽出脚上匕首,从瓦罐里蘸了点秘银,狠狠在城墙上划下一道银白轨迹。 “来!让我们一起将为zì yóu而战的信念刻进城墙!我第一个,下一个是谁?” “我来!”希伯来挺身而出,却有人比他更快,如火焰般飞速接过匕首,蘸着秘银划下第二道。 “被你抢先了……”希伯来瞪着菲尔,叹息着划下第三道。 白羽微笑着过来,将塞琳妮递给希伯来,接过匕首刻下第四道。划完后眉毛一挑,朝绝尘道:“主公,匕首不错呀,我一介羸弱书生竟也能在坚硬的铁石上刻道口子。” “你见过主公有哪把武器不好了呢?”季符笑着刻下第五道。 王都护和私兵们正yù上前,可看见前面那个身影,不由都停下脚步。 “哟,元让将军,许久不见,你也来了。”绝尘说。 “嘿,嘿嘿,都是帝国子民,应该来,应该来。”元让讪讪笑着,随手刻下第六道。 第七道却是蒲良,刻完后朝绝尘一拜,道:“领主大人!老朽代表新都城铁匠传达愿与此城共存亡之信念!” “圣师请起!”绝尘连忙扶起,“匠师们都是大陆上整个人类的宝贵财富,若是在此折了,绝尘何以谢罪?诸位同行万万不可轻言生死,可要将经验与技艺流传下去。” “大人莫再劝了。我等即便只剩锻造锤,也要拿去敲开敌人的脑袋!” 此后士卒百姓一拥而上,再不论贵贱尊卑,所有人只有一个信念,要将自己坚守的意志刻进城墙,将向往zì yóu,向往幸福生活的意愿刻进城墙,将希望,将美好,将一切都刻进城墙! 秘银很快就用完了,绝尘用布条将匕首上残留的秘银擦拭干净,划开自己的手掌,鲜血流出,他将蘸着鲜血的匕首递给等待的百姓,那人立刻嚎啕着跪倒,狠狠磕了三个响头,直到头破血流。 此后之人,皆用自身之血,带了刀的亦用自身之刀,只是寻常之刀,刻不下三回,便崩了刃,不可再用。 四十多万人,从城南到城北,刻下的痕迹遍布三道城墙,黝黑的城墙上不仅多了耀眼的银白,更多了触目惊心的暗红。 第一百四十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等所有人刻完,已是第三rì了。 绝尘回了府,白羽迎上,唯一躬身,递上一页纸。绝尘微微一瞥,道:“事情都办好了?” 白羽点点头,说:“是,檄文早几rì就已经发出去了,您手上那张,是原件。想必现在各地都能收到了吧。” “那就好。算起来,巨龙要是出兵,先锋队伍应该快到殇阳关了。这檄文,就是我送他的一件大礼。有此檄文,他们也算师出有名了。” 绝尘一面笑着说,一面低头细细看着檄文,点头道:“不错,不错,我想说的都说了。很好!” “檄文都发出去了,就算不好,想改也来不及了。” “呵呵,现在算来,天时地利人和俱备,这场守卫战不至于太惨烈了。” “地利人和属下明白……唯这天时……” “哈哈,你是这些天忙晕头了吧?忘了如今是几月份么?” “原来如此!如今正是冬季,万物凋敝,他们的粮草都要从其他郡调过来。粮道漫长,看来主公已有计策了。”白羽恍然。 “计策倒不至于。沙鲁・泰戈行军稳重,怎会忽视粮道的安全?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呵呵,我长于政务,军略稍逊,这方面还得看主公的。”白羽按了按颈椎,松松骨头,笑道,“唉,做主公的书记官真累,什么事都让我做,这几rì我也没合眼。” “哈哈!咱的书记官可不是写写记录和报告这么简单,而是总理一切事务,简称‘总书记’。”绝尘笑,“能者多劳,你就多担当点吧。” “好吧好吧。”白羽叹了口气,“反正这些年都这样过来了,还怕这几天不成?主公暂且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绝尘点点头,刚一动身,脑袋一昏,脚步一跄,整个身子无力软倒,好在白羽手快,扶了一把,方才站稳。 “主公!你没事吧?” “没事。”绝尘晃晃脑袋,“想是几夜没合眼,困得紧了,躺会儿就好。你也没睡,去休息一会吧。” “既如此,属下告退。”白羽仔细打量了绝尘的脸sè,确定没事之后方才躬身离开。 “奇怪……”白羽一走,绝尘便按着脑袋自言自语起来,“往rì数rì不睡亦无碍,怎么今rì就有些头晕耳鸣了?罢了,先睡会吧。” “绝尘谨以大义布告天下: 雄狮帝国第十四世子孙玄,卖国求荣,罔顾祖宗荣耀,自称‘教国’,借圣教名义行罪恶之事,欺天罔地,杀兄禁母,秽乱父祭,六亲不认,狠戾不仁,草菅人命,天地不容。名为‘教国’,实为‘教贼’也!今绝尘举帝国旧旗,大集义兵,誓yù清理门户,剿杀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覆灭此等失德失民朝纲败坏之国!望诸国各兴义师,共泄公愤。诛贼之心,皇天后土,神灵可鉴!” 龙晋昭读完后眉毛一挑,赞道:“好文啊,一句‘教贼’,即便教廷有心来救,也得顾忌一下多年苦心经营的名望。这回,教廷倒自己挖了个坑往下跳了。” “这也是他们活该!横征暴敛自寻死路。”荆无病立刻开口道。 这里是距离殇阳关不远的地界,已经能看见那座雄伟关隘的轮廓。龙晋昭领着十万大军屯扎于此,等着从各地抽调的部队汇聚过来。檄文是今天下午收到的,他立刻召集众将开会讨论。 “玄我不清楚,但是教皇绝不会是如此目光短浅之人。他的目标应该是将雄狮国内的反抗势力彻底清除。毕竟掌握那几十上百万的大军的人,和他的心并不在一线。”陈庆说,“加上暗中隐藏不出的家伙,他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了,只好借玄这颗棋子来将反抗者全部引出杀掉。” “那我们兵临城下,那些反抗者岂不直接开城投降?”荆无病惊异地叫道。 “呵呵,你做梦呢。再怎么说,那些反抗者也是忠诚于雄狮帝国,我们可都算是外国侵略者啊。”龙晋昭笑了笑,“若是发檄文的这位兵临城下,那还真会开城纳降。” “罢了,反正这檄文也是送我们的一件大礼。原本我还顾虑着巨鲸乘虚而入,现在看来,他们即便要乘虚,也会北上吧?” 听了荆无病的话,龙晋昭并不回答,只看着陈庆,问道:“大师兄,你怎么看?” “巨鲸强于水战,而弱于陆战,若是北上,则意味着放弃怒雷江天险。”陈庆皱着眉头慢慢道,“若是我,宁可不要这名声,也要东进将我国怒雷江以南的地域纳入掌中,而后进可攻,退可守,来去zì yóu。” “是啊。”龙晋昭叹息,“擎海cháo一代名将,怎么会不懂这道理?可是现在是我们一统北方的最佳契机,若是绝尘的zì yóu军灭了,等雄狮教国缓过气来,即便有两座殇阳关,又怎挡得住教廷的圣殿骑士团?” “我倒有一计,只是……太冒险。”荆无病忽然道。 “哦?计从何来?”龙晋昭和陈庆都是眼睛一亮,紧紧盯着荆无病。 “二师兄既然对那位好友极为信任,那么他说的棋子必有其事,换句话说,天启dì dū一战极有可能不会沦为硬仗。”荆无病道,“师兄可学绝尘,也弄个劳什子檄文,把名声坐实了,然后领十万大军,带二十万副刀甲,诈称二十万,剩下的一路征召百姓补齐,另外十万大军可让我领着坚守边界,保证不会让巨鲸王国侵入!” “此计甚妙!”陈庆抚掌大笑,“而且我们可以不局限于征召十万民众,凡来者不拒!一者引发雄狮境内民众暴动,牵制各地驻军;二者壮我军势,弱敌士气!只是这檄文,可要写好啊,否则我们还是侵略者,反倒会激起民众的抗拒。” “这个,就交给朕吧。”龙晋昭笑了起来,“看了这篇好檄文,朕文思如泉涌啊!” 说罢,他提起毛笔,奋笔疾书,不多时便作了一篇檄文,其文曰: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危难之际必有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尔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自非凡人所拟也。昔前朝末帝,沉溺酒sè,荒废政务,更因一女子大兴兵燹,令百万勇士魂逝他乡。臣子惜命,莫敢正言,终致大陆七分,圣王功业尽化红莲,污辱至今,永为世鉴。 雄狮帝国第十四世皇帝玄,本无器量,毒杀兄弟亲戚,方得此位。其上位后荒yín无度,横征暴敛,比之昔rì末帝更甚!其罪有五:谋权篡位,擅改国号,愧对祖宗,此为不忠;杀兄禁母,秽乱父祭,此为不孝;视万民如草芥,征苛税,行暴政,此为不仁;乱起烽火,妄动兵燹,罔顾道义,此为不义;无王之器量而贪占王之位,此为失德。圣贤有云:‘人之在世,当以忠孝为本,仁义支撑。’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失德之人,与畜生何异! 幸得有非常之人绝尘,不畏强暴,挺身而出,大举义兵。绝尘者,本是雄狮帝国十四代子孙,可谓正统,其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政通人和,‘天堂’之名纵吾巨龙国内亦闻名遐迩。朕少时与其相交,有同窗之谊,共榻之亲,今知其大志,更应同进退,共起事。遂应其檄文,举义师二十万相助。此战不为霸业,不为私yù,只为救帝国之百姓,解黎民之倒悬!若违此誓,粉身碎骨死不足惜!” 陈庆看完,微微一笑,道:“还不错,待今夜小师弟攻下殇阳关,即可差人速速发出。” “好咧!”荆无病兴奋不已,一副摩拳擦掌急不可耐的神情,“今夜且看我完成当年‘军神’也未能完成的功业!” “呵呵,那朕立刻叫后勤备好酒宴,待拿下雄关,我等在关上共饮!”龙晋昭大笑,“对了,小师弟不善武艺,这独领十万大军守备国境会不会有些……是不是得再给你配个副手?” “嗨!我又不和他们单打独斗,配什么副手。”荆无病摆了摆手,“师兄们此去数千里,吉凶难测,比我更需要猛将相助。” “素闻擎海cháo之子擎铃儿勇冠三军,在巨鲸国内号称军中第一高手。小师弟还是小心为上。” “那……就配个吧。”荆无病抓了抓脑袋,还是妥协了。 “哈哈哈!什么军中第一高手,哪怕是巨鲸国内第一高手,遇见本公主,不消半刻,手到擒来!” 帐门一掀,在门口偷听了老半天的龙萱终于听见了自己感兴趣内容,连忙跑了进来。龙晋昭三人都是一副意料之中又无可奈何的神情,互相看了看,还是荆无病道:“若是长公主出马,那等无名小卒自是手到擒来……只是,不知到时大军是听末将的,还是听长公主的?” “那还用问?当然听我的!” “陛下,还是换个吧。” “你!”龙萱眼珠子一瞪,就要去揪荆无病的耳朵,吓得他慌忙躲避,绕到龙晋昭的身后。 “好了好了,萱儿别闹了。”龙晋昭连忙出面打圆场,“萱儿这次定然要跟朕出征。萱儿的‘雷烈之花’可是此次奔袭战中最重要的一股力量,朕还要你打前锋呢。” “哼!算了,看在当前锋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龙萱抱着龙晋昭的胳膊,狠狠瞪了荆无病一眼,别过头去。 “陛下,臣觉得徐携义将军可担此任。”陈庆推荐道,“徐将军勇武不下文氏兄弟,更兼xìng格稳重,恰与小师弟的跳脱不羁互补。留他辅佐,我心甚安。” “耶?我倒忘了他了。”荆无病咧嘴一笑,“徐老实不错,够听话。不如今夜就让他陪我一起攻关去吧?” “今夜人选任由你选。”龙晋昭笑,“今夜一战,可是比远征更重要。若非朕武艺平凡,必当御驾亲征!” 大陆历1889年一月九rì夜,巨龙王国一万士卒天降神兵,奇袭殇阳关成功,关上十万jīng锐降者过半,死伤者仅千余。千年雄关,在短短十一年后,又回到了巨龙王国手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巨鲸王国,江都。 如今正值冬季,北方严寒无比,北郡一带甚至已经大雪纷飞,可在这里,却犹如chūn天一般,大街上行走的人们连棉袄都不需要,有些壮汉甚至只套了件单衣便出门感受这料峭的寒意。 而在某处大宅子里,双鬓斑白的老将裹着毯子坐在院中抬头望着光秃秃的树枝,双眼迷离,似在缅怀,又像是思索。 老将乍一看上去,已是老态龙钟,皮肤黝黑褶皱地厉害,双眼中已经带了些许浑浊的灰白sè,不认识的人,怎么都无法相信他还是刚过花甲。 “父亲!出大事了!”一名二十来岁的壮硕汉子忽然闯进院子,将手里两张纸递给老将。这汉子赤着上身,古铜似的皮肤,健壮的肌肉虬结,脸上却干净地连一丁点的胡茬子都没有。 老将颤抖着伸出手,将两张纸展开,细细观阅。阅毕,他将两张纸捏在手里,默然不语。 “父亲?”汉子试探地喊了声。 “铃儿,你怎么看?” “打!”汉子眼放jīng光,狠狠搓了搓手掌,“孩儿愿为前锋,渡江征战!” “打自然要打,却不是渡江打。” 汉子一愣,说:“不渡江?那打哪?” 话一出口,他立刻反应过来,不由张口结舌起来:“父……父亲!您准备打巨龙?可……可这……太不讲道义啦……” “战争就是战争,只有利益,没有道义。”老将说,“我命不久矣,如今陛下羸弱,国内人才凋零,趁机占据怒雷江以南所有地区,谋求安稳发展才是上策!” 老将忽然把裹着的毛毯扯开,露出里面的铠甲来。这一刻,蛰伏几十年的力量在他体内忽然爆发,汉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从未见过老将如此有力过,一举一动中都隐隐带着风雷之声。 “铃儿!持我虎符去调兵吧。我立刻去觐见陛下!” “是!” 皇宫。 “大将军擎海cháo请求觐见――!”内侍高声喊了声,回过头,对着老将露出谄媚的笑容:“擎大将军请稍后,昨夜陛下很晚才睡,现在想必还未醒。” “哼!现在rì头已经西斜,即便通宵达旦,也该醒了。陛下昨夜忙什么了?”擎海cháo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 “这……小人不好说。”内侍吓了一跳,苦着脸回答。 “唉……你不说我也知道。陛下又和那个沙文主教秉烛夜谈了吧?” “是……。” 擎海cháo不再言语,默默站在门口等待。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有内侍过来,引着擎海cháo进去。 熏人的香气里,三岁继位,如今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国王隔着一层半透明的帘子和擎海cháo进行着对话。朦胧中,擎海cháo能看见帘子那头人影攒动,远远不止一人。 “陛下,北方雄狮帝国原四皇子绝尘于西部荒野dú lì,发表了讨伐其兄长的檄文,巨龙王国举倾国兵力相助。”擎海cháo行过礼,直入正题,“臣以为,是时候出兵了!” “这……亚父,听说北方的雄狮帝国老早就改名为教国,为圣教做事,这出兵攻打是不是……” “陛下!臣之意,并非攻打教国,而是趁机占领巨龙王国怒雷江以南一带!此后怒雷江南岸尽归我国,有此天险,我们足以高枕无忧,rì后更可慢慢商议天下之事!” “这个……十一年前雄狮帝国入侵巨龙王国,被教皇冕下制止,如今我们也没有讨伐巨龙的名义,这个……妄动刀兵是不是不太好?” “陛下!机会难得啊!若是巨龙王国一统北方,到时只怕我国水卒挡不住他们的铁蹄!” “咦?亚父何故认定巨龙必胜耶?朕倒觉得教国兵多将广,更兼圣教后台,龙晋昭此举无异自寻死路。” “绝尘此人,只领一千士卒,三年内将纷杂错乱的西部荒野建成安稳繁华的‘天堂’,其器量,说是天下之才亦不为过。龙晋昭继位以来,巨龙王国也是飞速发展,和谐稳定,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才干器量与绝尘伯仲之间。如今两人联合,檄文一发,教廷根本不好插手,雄狮如今已是外强中干,怎经得起两人夹击?” “啊,如将军所言,那就无事矣!教国纵灭,绝尘和龙晋昭皆为一时俊杰,又岂肯为人下哉?到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那时陛下再兴兵讨之,岂不快哉!” 帘幕里传来第三人的声音,擎海cháo闻言大怒,瞠目叫道:“何人插嘴?乱言家国大事!” “亚父勿怒,这是朕新招的内侍,姓黄名尚,通晓经典,熟读史书,朕昨夜与沙文主教畅谈,还多亏黄内侍从旁帮衬呢!”年轻的国王慌忙出面,“再说黄内侍说的也在理,亚父还是再等等吧。如今正值冬季,亚父年事已高,只怕……” “陛下!臣之贱躯比之王国大业又何足道哉!绝尘此人淡薄名利,臣只怕他真甘为人下!” “嘁!”黄尚嗤之以鼻,“我就不信这天下间真有人不想当皇帝……” “黄口小儿!岂不知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乃大忌耶?你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掐死你这厮!” 黄尚立时住了口,鱼即只得再次出面打圆场:“好了好了,请亚父看在朕的面子上别吵了。亚父还是回府好好休息吧,朕过会差人送些补品典籍过去。圣教的经典都很不错啊,读过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了,亚父当多看看。” “陛下当真不愿出兵?”擎海cháo冷着脸问。 “这个……朕觉得实在是不好出兵啊……” “臣明白了。”擎海cháo转身,大踏步朝门外走去,“陛下不想担这恶名,那就由臣来吧!臣虽不及雄狮的大将军,掌全国兵马,但调度个十万人不成问题。只望陛下莫指责臣擅作决定!” 擎海cháo一走,鱼即脸sè登时拉了下来,有些不太好看。黄尚眼珠子一转,谄媚道:“陛下,这擎大将军……够嚣张啊。” “唉……两代老臣啊,还是父皇的知己,朕……也奈何不了啊。” 大营之内,几万步卒静静站立着,一个个将腰板挺得笔直,森冷凝重的杀气几乎化作实质。 江都城里的军营只有步兵,巨鲸王国的水军额外设立了几个水营,大半在怒雷江上,剩下的则在南边的海岸线上。 领头的壮硕汉子远远看见一骑飞奔而来,不由一喜,快步迎上,笑道:“父亲!陛下可曾下手谕了?快快将手谕拿出来,没有手谕,那些迂腐的将军死捏着部队不肯松手呢!” “没有手谕。”擎海cháo下了马,扫了那些步卒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擎铃儿一愣,随即恍然,“是口谕吧?口谕也成!” “都没有,陛下顾忌名义,不肯出兵。”擎海cháo皱眉道。 “什么!”擎铃儿瞪大了眼睛,忽然狠狠一咬牙,“昏君!平rì里不理政务的时候又没见他顾忌名声了?依我看父亲干脆起兵攻进皇宫杀了他得了,省的这么费心!” “混账!”擎海cháo顺手就是一个狠狠的暴栗,“这话是乱说的?” “本来就是嘛……”擎铃儿揉着脑袋,还有些心有不甘,“那个昏君平rì就知道谈经论道,这关键时刻又不肯放权,还不如小时候摄政时爽快。好在趁早把‘神火营’给弄出来了,不然……” “唉……铃儿啊,你可知道要不是先皇赏识,为父此时还是南海边的一个普通渔夫啊……”擎海cháo叹了口气,“先皇对我恩重如山,我自当为国家尽心尽力……” “好了好了,老是这句话,也不嫌腻歪。”擎铃儿连忙打断,“那……我们现在咋办?” 擎海cháo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接着调兵呗!把那些将军都召集起来,我要看看有多少人愿意陪我搏一搏!” “好咧!那……神火营要不要调?” “不用。神火营不善攻城战,还是留着守备国内吧。” “那水军呢?水军我们可以至少调一半哦。” “……也不用。”擎海cháo沉吟一会,“我军在下游而敌军在上游,再说他们北上不可能将水军也带走。不用徒增伤亡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一月十三,西部荒野东南。 清晨,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缓慢行进着,旌旗遮天,气势如虹。 中军里,沃夫远眺着附近地势,忽然回过头,道:“子义,拿地图来。” 汉斯纵马上前,递上地图,道:“父亲你又忘了么?公孙子义被陛下征为御林军统领,此番留守dì dū,未曾出征。” “……难得一个将才,可惜了。”沃夫微微叹了口气,展开地图看了起来。过了一会,他掏出炭笔,在地图上画了几笔,卷起来交给汉斯,说:“去,给泰戈将军,就说按我画的路线行军。” 汉斯领命去了,过了一阵,沙鲁亲自骑马过来,劈面道:“沃夫将军,兵法有云‘兵贵神速’,你这路线弯弯绕绕,倒把西部荒野里各大城镇都转遍了。你以为是来旅游的?” 沃夫瞟了沙鲁一眼,冷冷道:“兵贵神速不假,但是也要视情况而定。绝尘死守孤城,时刻提防,你就算今中午奇袭到了城下,也是效果平平。我这么做一来造我军威势,二来则是将这些民众逼进新都城。西部荒野本就贫瘠,新都城里存粮又能有多少?即便仗着海边捕鱼的优势,又能撑多久?我们不仅要将人逼进城里,还得率银狮骑兵去抢夺沿海所有渔村的渔船,让他们连鱼都不敢捕!” “原来如此!”沙鲁眼睛一亮,“到时大军只消往城下一围,待其粮尽,不消一兵一卒,即可拿下新都矣!只是……我们怎知百姓会逃向新都?” “以仁义为盾,终究会受仁义所困。”沃夫说,“绝尘仁德之名遍布整个西部,已经成了西部百姓之支柱,若是遇上事情,他们第一个想的,便是去寻求他的庇护。而陛下的恶名,也是威扬国内。想必这恶人,也不用我们做了。” 沙鲁不由愣了愣,沃夫最后这番直接指责玄的话语让他着实吃了一惊,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暗暗记在心里。 一月十五,新都。 城楼上,绝尘望着连绵不绝的难民队伍,皱起了眉头。白羽侍立一旁,也默然不语。 “这两天……城里忽然来了许多难民啊……”绝尘说,“城中人口突破五十万了吧?” “听说dì dū的大军自从进了西部,就放缓了速度,甚至特意找村镇绕行。守军自是不敢直缨其锋,而那些百姓也是望风而逃。” “哎……城中本就没什么积粮,现在我们所依仗的‘人和’反倒成了我们的负担。” “不仅如此,听说沿海一带的几个渔村遭受了银狮骑兵团的扫荡,渔船都被夺走了。只怕连我们依仗的‘地利’,到时也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这点我倒不怕。”绝尘却摇了摇头,“帝**队不善舟橹,水上shè击命中率低得很。再说渔船甚小,一艘也不过装个六七人。城里做过渔夫的善水者总有个几千人吧?到时选些勇士泅进水中凿穿船底,那些骑士就都要喂鱼了。” “就算这样,他们也可以不攻击,只守着远一点的地方,不许我们捕鱼。沿海鱼群稀少,要提供一城所需,还是得去远一点的地方。” “远一点也没用了。”绝尘忽然叹了口气,“现在城里的人愈来愈多,靠附近征来的那几千渔民,几百条渔船,能供得起来吗?” “那怎么办?”白羽皱眉,“你不会想……过河拆桥吧?” “那倒不至于。不过,我在想是不是到了见见你心上人的时候了。” “什……什么心上人?这话可别乱说。” “哈哈!要是没有,你怎么会如此惊慌?”绝尘开心地大笑起来。 “族类不同,更何况连生存的环境都无法互相适应,我跟她没有未来的。”白羽黯然摇摇头,承认了,“不过……借助他们的力量倒确实可以撑过去……只是,他们会肯吗?” “不肯,那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利益。”绝尘说,“这些年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算融洽了,相信他们也不希望再度陷入以往相互征伐的rì子吧?” 顿了顿,他再次补充道:“既然以前有过争斗,这也意味着他们不同于妖族或者jīng灵,他们不会顾忌给自己的种族带来战争。而和我们交易,也证明了他们并非野蛮好斗。这种能讲道理的战斗种族我可是最喜欢了。” “我就怕来不及……” “原本来不及,但帝国的军队还在那慢慢绕呢,估摸着还得绕个几天。”绝尘微微冷哼,“正好给了我们机会!你去不?” “不用了,这几天城里必然政务繁忙,我留下来处理吧。待会我给你画个图,告诉你如何联络她。” “嗯,正好我也去挑个保镖。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城内大营,演武场。 这是专门为几千私兵开辟的训练场地,绝尘走进时满耳都是大声的叫好声,三千士卒围坐一旁,看着场内两人的比斗。 这两人自是菲尔和希伯来了。两人也不动用魔力或者内力,仅以最纯粹的力量和技艺进行互博,一个攻得疾烈,一个守得稳重,兵刃交击声震耳yù聋。也亏得两人手里的都不是一般的武器,菲尔的圣枪自不必提,希伯来手里一面太极盾,一杆葛大炮的大刀,也都不是凡品。值得一提的是,最后希伯来还是妥协了,领了几块魔晶石过起了每天撅着屁股挖石头的生活,让菲尔好好嘲笑了一阵子。 绝尘不声不息地走向一旁的角落,有看见的士卒连忙起身行礼,都被他挥手制止了。角落里,塞琳妮抱着士卒锻炼力气用的石锁睡的正香。口水淌了一地,嘴里似乎还在嘟嚷着吃的东西。 “可怜的小家伙,委托那两个照顾你还真是所托非人。”绝尘叹息着将她抱起,掏出刚买的糖葫芦,道:“呐,闻到味了就起来吧。” 话音刚落,方才还熟睡的塞琳妮果然睁开了眼睛,欢喜叫道:“糖葫芦!” 说罢她一把抢去,揭开糖纸,立刻塞进嘴里大吃起来。 “你这鼻子真神了,这糖葫芦又不像酒菜,没香没味的,你怎么就闻得出来?” “那是因为你对糖葫芦的爱不够呀!”塞琳妮一板一眼的说着,眨眼间糖葫芦就吃了大半。 “得得得!”绝尘无奈苦笑,“对了,听说德鲁伊会变成熊啊狼啊这些个野兽战斗,你也来变个看看呗!” “不变!”塞琳妮坚决而果断的回答,一面舔着还蘸着糖的木棍,这几句话的时间一根糖葫芦就吃没了。“爷爷们都说我丢尽了战斗德鲁伊的脸面,让我以后专jīng法术,不许变身了。” “没事,变着玩呗。”绝尘笑了笑,“三根。” “五根!” “得得得,五根就五根!” “好咧!”塞琳妮顿时眉开眼笑,跳下地,抬头大叫道:“先变个熊!” 说罢,她的摸样已经开始变化,嫩白的皮肤长出了毛发,绝尘慌忙退后几步,让出地方来――在那些典籍的记载中,圣级德鲁伊变化的巨熊足足有三四米高大。 意外的,塞琳妮的身躯不大反小,竟缩成小狗般。待变化完毕,绝尘已经无话可说,在他眼前的确实是一头“熊”,但却是一头树袋熊! “怎么样?”塞琳妮仰着脑袋,那双就剩一条线的眼睛也不知看没看绝尘。 “好……好……请问你这形态……有什么用吗?” “睡觉方便呀!”塞琳妮的回答让绝尘为之绝倒,也终于明白那些长老为何禁止她变身了。 “那……还能变什么?” “不会了!”塞琳妮咧嘴一笑,“其他的睡觉不方便!” “本想这次让你跟着白羽留守城内……还是把菲尔留下吧。”绝尘苦笑着摇头,“算起来你可是最听话的,只要几根糖葫芦就可以,省心。不像菲尔,冲动起来管对面多少人,打完再说。至于希伯来……自保有余,威慑不够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夕阳的余晖洒在海滩上,映照出两个长长的影子。绝尘背着塞琳妮,低头看着地图,希伯来紧紧跟着,一言不发。 这里离新都城有半天距离,景sè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海浪沙滩,横行的螃蟹,还有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 绝尘低头对了对地图,又抬起头仔细看了看巨石,停下脚步,道:“到了!” “就是这块烂石头?”希伯来走近巨石,拿刀敲了敲,锵锵作响,坚硬无比。 “别乱敲,这可是讲究节奏的!”绝尘笑着掏出白羽给他的联络物,那是一柄小小的叉子,并不尖锐,既不能用来杀敌,也不能当做餐具使用。 绝尘握着叉子,按白羽教他的节奏敲击着巨石,叉子发出人耳几乎听不见的音波,飞速扩散,倒是惊醒了沉睡的塞琳妮,她揉揉眼睛,道:“好吵呀……你们在做什么?” 绝尘不答,专心敲着节奏,希伯来朝着塞琳妮微微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塞琳妮顿时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绝尘的动作。 敲了约莫三分钟,绝尘才停止动作,抹了把汗,笑道:“可累死我了,下回再不干这档子事了。” “呵呵,主公打一天的铁都不喊累,这敲了三分钟就累了?”希伯来咧嘴一笑,“在我眼里都是一档事――打铁也有规律地出声呢。” “你这话,可把所有铁匠和音乐者得罪了。”绝尘忽然脸sè一变,道:“来了!” 话音一落,海水蓦然一分,一只巨兽浮出水面。那兽与海龟有极为相似,却长着巨大的牛角,口里一排排的利齿令人胆寒。 “哇!怪兽!”塞琳妮“蹭”的一下缩到绝尘背后,却又好奇地伸出脑袋偷偷观看。 “这是龟,我们俗称王八。”绝尘笑,“水里的物种,森林里确实是见不着。” “这么大的王八,叫声怪兽也不冤枉它。”希伯来挺盾上前,凝神戒备。 这只巨兽实在太大了,那张嘴张大后足以吞下几个希伯来,而在它的背上,还搭着一个异族风格的亭子,亭子里浮着一团水球,水球中一条半人半鱼的生物注视着三人。 “你们不是他。他在哪?”说不出来的古怪声音忽然在绝尘心底响起,绝尘微微一惊,直视着那生物的眼睛,瞬间明白过来,道:“不知道你能否明白我的话语。我是新都城城主,他的朋友。我来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你没有必要说话,我们仅靠思想的交流,没有秘密,没有欺骗。”那个声音再次在绝尘心底响起,“我能感觉到你的诚挚,也能感觉到你心底的焦虑。只不过我无法代表整个海族,我只是一个公主,你需要去找我的母亲。” “那么……烦请公主殿下代为引见。” 水球里的人影挥了挥手,海面上浮起三个水球,朝三人飞来,将他们整个裹了进去。水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氧气,绝尘被水包围着却仍能呼吸,只是觉得身体有些凉。 巨龟转动起身子,朝着原路返回,三个水球包裹着绝尘三人尾随而去。 一开始还能看见碧蓝的景sè,越往下越黑暗,连抬头也只能勉强望见一丝光亮。耳畔也没有声音,除了不断涌动的水球在提醒他们仍旧前进以外,没有任何感觉。在这静谧的黑暗里,思想确实是最好的交流方法。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忽然亮起一束光芒,绝尘眯眼去看,那是无数鱼类身体所散发的光,光芒里一座座由未知材料构成的琼楼玉宇,连绵不绝,似乎直至世界之尽头。在这些建筑里,穿梭着许许多多奇特的生物,或是人首蛇身,或是鱼首人身,种类繁多,不一而足。绝尘甚至看见一颗珍珠滚着滚着就长出了章鱼一般的触手。 “在你们的文化里,我们海族也许只是单单指像我一样的人鱼族或者鱼人和娜迦。其实不然,海洋的生物种类远比陆地上的多,只不过许多种族只能生存在深海,这里是你们人类的禁区。”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似乎感觉到了绝尘心底的震撼和惊讶,“每个族群都有一位公主,‘公主’其实只是一个名称,代表着这个族群的领袖,而我,是西海域人鱼部族的公主。我所说的母亲,则是所有海族的始祖。” “我觉得……只靠你的西海域人鱼部族就能达成我的请求了。” “人类,你的思想已经告诉了我你的渴求。你要知道你所求的是万千海族的xìng命,也许它们最低等,位于食物链最下层,生来就是被吃的命运,却也是海洋的一部分,保持着千万年来的生态平衡。而现在,你要参与进来,打破这个平衡。我无法预测,也无法承担平衡被破坏后所带来的灾难,只能把你带到母亲处,请它定夺。” “这……闹得太大了。”绝尘苦着脸叹息,“也不知还赶不赶得及回去。” “放心吧人类,你的身体仍在海边放着,如今过来的只是你的意识和思想。毕竟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这里的压力。” 绝尘一愣,这才发现包裹着希伯来和塞琳妮的水球不见了,难怪当时即便塞琳妮就在他背上也要多用个水球将他们分离。“世上竟还有如此奇术!?” “我们人鱼,可是灵魂力量的专家。”那个声音道,“当一切结束,你只会觉得做了一场好梦。” 交流间,水球已带着他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前,人鱼公主依旧裹着水球从巨龟背上的亭子里出来,飘进大殿,绝尘紧随其后。几只散发着幽光的怪鱼飞过来朝前引路。 “这个水球,就是灵魂的载具吗?”绝尘忽然问,“这里距离海岸多远?” “远到你们人类还无法涉足。嘘……收敛心思,我们很快就要和母亲见面了。” 绝尘连忙收敛了心神,探视起宫殿里的景象。怪鱼发出的光并不亮,只能照耀周围一点点的距离,其他地方仍旧是一片静谧且可怖的黑暗。黑暗里似乎潜藏着许许多多的怪物,这股莫名的感觉刺得绝尘毛骨悚然。 水球忽然一停,两人前方猛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眼球。那眼球大的无法想象,绝尘需仰起脑袋才能和它对视。不同于人类的眼球,除了褐sè的瞳仁,其余地方都是透明地近乎虚无。 那只眼球诡异地转了转,褐sè瞳仁直勾勾盯着绝尘,巨大的声音猛然回荡在绝尘心底:“汝,就是要吾万千海族生命的那个人类吗?” “是。” “汝觉得吾会答应吗?” “说句实话,在下觉得不会。”绝尘微微苦笑,“我来之前从未想过海族如此……繁多,即便所有陆上种族加起来也没有那么多吧?在下能许诺的利益在你们眼中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可是汝的思想告诉吾,汝仍未放弃。” “没错,即便如此,在下也要为新都城几十万子民做最后的努力。” “你的子民就是生命,我们的就不是了?”黑暗中有人冷哼。 “非也。其实我之所求,只是供五十万人类食用一个月的食物,不限鱼类。” “哈哈哈,植物便不是生命,何等残忍的人类思维!”黑暗里又有人大笑。 “敢问您之族类平rì食用何物?”绝尘不卑不亢地问。 那个声音瞬时没了声息。 “原本我以为这会是一次平等的交易,但现在看来,我所准备付出的代价未免太过可笑。”绝尘微微叹息,“我只能承诺,若是此次新都城撑过去,我愿付出一切代价……只要我能做到的。” 四周忽然一片寂静,良久之后,那个巨大的声音方才响起:“很遗憾,在场的近万公主里,只有一位投了赞成。汝虽有觉悟,但汝的一切无法弥补海洋平衡的破坏,吾不能为几十万人导致整个世界受到威胁。回去吧,就当做了个梦。” “唉……在下明白。”绝尘失落道。巨大的眼球瞬间消失,黑暗中的压迫也忽然消失不见。 “走吧。”人鱼公主引着水球朝外走去,到了殿门,绝尘忽然道:“谢谢。那唯一一个投票的,是你吧?” “可惜,还是没能帮上忙。” “不,足够了。”绝尘说,“只是,你为何要这样来帮助我呢?我们……算是萍水相逢吧。” “我不是帮你,是帮他。难得有个知己。”人鱼公主忽然转过脸,正视着绝尘,即便隔着两层水球,绝尘依旧觉得那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盯得他难受。 “你真不像他,他像是明媚的阳光,所有人都愿意和他接近。而你,更像圆月之光,最深沉的黑夜里那轮孤冷的辉光,虽然吸引人,却没有一个人真正懂你。” “哦?呵呵,有时我也觉得他明媚的有些厌恶,但所谓朋友,有的是臭味相投,而有的,就是要这样的互补。”绝尘笑了笑,“其实我到现在都很奇怪为什么他会主动接近我,只是我猜来猜去都猜不透他的目的。” “因为他和你同……算了,rì后你亲自去问他吧。”人鱼公主忽然皱了皱眉,“奇怪……母亲又在呼唤我们了。决议过的事,为何会再议?” “哦?莫非事情有转机?”绝尘眼睛一亮,喜上眉梢。 “不知道,先回去吧。”人鱼公主挥挥手,刚出殿门的水球又转进殿里,巨大的眼球早在那等着,黑暗中亦有许多气息,但透出来的敌意却少了许多。 “人类,受人之托,汝的事情吾等将再次决议。这次将有另一位存在参与,而它,有些话要和汝说。” “唉……这事越闹越大了。能让整个海族始祖都畏惧的存在,究竟是谁?”绝尘叹息。 “汝一位朋友的朋友。”另一个声音道。这个声音极为浑厚有力,伴随着这个声音,黑暗里走出一道人影,一身土黄,面目却模糊不清。 看到那人影的瞬间,绝尘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奇特的亲切感,整个灵魂都沸腾起来,几yù脱离水球飞过去。 “果然如此。虽然不见汝之**,但观汝魂灵的表现,吾亦知它所言不虚。”那人道,“而且,汝能看见吾。” “说看见倒有些勉强,我只能看见一团黄sè的模糊人影。”绝尘脑中灵光一闪,“您……您是……大地之灵?” “然也。没有灵眼也能看见吾,汝果然非凡。” “灵眼……”绝尘微微瞥了眼巨大的眼球,“那……您找我又有何事?不会又来讲故事吧?” “呵呵……吾没有故事可讲。有人告诉吾汝的存在对世界延续的影响比整个海洋的生态平衡都要大,吾不信,便来看看。” “看完了?” “看完了。” “感想如何?” “不如何,排除掉这些天生赋予的能力,汝其实很普通。既没有改变世界的yù望,也没有什么野心,吾真不知汝如何去影响这个世界。” “任何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物,都能影响这个世界。”绝尘微微一笑,“也许改变世界的并不是我,而是跟着我的那些人。” “也许吧。”地灵说,“不过既然是它的请求,即使汝再庸碌,这忙也要帮。” “您恨它吗?”绝尘忽然问。 “恨?吾等俱为一体,怎么会去恨呢?只是它对自己的怨恨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心,吾虽想救赎它,却无能为力,如今它变成那副样子,吾之心中唯有怜。” “呵呵……我相信您的心意总有一天会传达过去的。” 地灵不答,道:“时间不早了,汝也该回去了。吾自会令附近海族送去食粮,若还有什么事,与汝身旁的人鱼联系吧。” “谢谢。”绝尘深深鞠躬,又朝向始祖,“也谢谢您。” “谢吾?为何?” “谢了您,您一高兴,也就不会为难小子了。” “呵呵……人类的狡诈。”巨大的眼球转了转,“好吧,汝回去吧。” 水球朝外飘去,直到殿门,巨龟已经候着,这次,等两个水球都进了巨龟背上的亭子,人鱼公主才问道:“刚刚你在和谁交流呢?我感觉的到你的思想,却解读不了。” “想知道吗?先告诉我白羽那小子为什么帮我。” “原来你叫他白羽……算了,还是你rì后亲自去问他吧。”人鱼笑了笑,“看来他不想告诉你。” “那就算了。”绝尘说,“回去后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吗?” “告诉他,若是在人类世界混得累了,西海域人鱼族永远是他的家。” “都有情啊……”绝尘叹息,“只是……相爱之人如果连生存环境都不能互相适应,这爱,还会有结局吗?” “对我来说,能倚在礁石旁听他弹唱,就足够了。” 绝尘微微一愣,收敛了心神,不再交流。 第一百四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睁开眼,已是繁星满天。他坐起身,扭了扭脖子,环顾四周,仍旧是巨石旁,希伯来和塞琳妮都躺在一边熟睡。 绝尘推了推希伯来,后者立刻弹起,待看清周围环境就是一愣,嘟囔道:“怎么又回来了?那鱼人族还在请我吃饭喝酒呢。” “是人鱼,不是鱼人。”绝尘说,“还有,你只是做了个梦。” “哈?这样说来那人鱼都是假的?”希伯来抓抓脑袋,“可是……我们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一只是真的。”绝尘掏出白羽给的叉子,“我想……是这叉子敲击这颗特殊的巨石所发出的声音带有某种奇特力量,能让我们进入海族的世界吧。” 说罢他起身拍拍屁股,抱起还在熟睡的塞琳妮,朝原路返回,“走吧,回去了。可惜这次没骑马出来,还不知道我们睡了多久。” “瞧主公说的,好像过了很久一样,我可是记得只吃了一餐。撑死也就半天吧。” “呵呵,我可不同于你,这趟旅程……永生难忘。” 一月十六,傍晚。新都城。 绝尘伸了个懒腰,从被改成锻造房的卧室起来,走到大厅,望见白羽还趴在桌案上奋笔疾书,不由愣了愣,道:“都快打仗了,还有这么多政务?” 白羽不又翻了翻白眼,几乎想吐血:“就是要打仗了才忙啊!这进城的难民越来越多,都要一个个登记了,查过档案才敢放心,不然放进间谍,到时战事一起,我们在城墙上守得辛辛苦苦,他们把门一开……” “得了得了,忙你的吧。”绝尘连忙打断了白羽的说教,“对了,刚才就有些在意,你为什么在胸口别一朵花?” “还记得前几天塞琳妮那丫头的魔法吧?”白羽道,“过了这么多天,魔法能量早已彻底散失,但昨天我过去时发现那块土地上还长着零零散散的几朵小花。虽然是大陆上最常见的野菊花,在寸草难生的西部,也是希望的象征啊。” “你要是还想要,几根糖葫芦让塞琳妮那丫头再弄一场呗。”绝尘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眼瞅着一只脚已经迈出大门了,白羽冷不防把他喝住了。 “站住!你要去哪?喝酒还是锻造?” “嘿嘿!”绝尘讪笑着回头,“先喝口小酒,再去锻造区溜溜。” “我说……”白羽叹息,又气又笑,“三十万大军就在我们郡内晃悠,指不定马上就要打到城下来了,你就不能有点紧迫感?” “嘿嘿,这些年生死里走过来,紧迫感早没了。”绝尘笑,“再说我也没事可做啊,之前预估着得去海族逛个三五天,结果一天就回来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而且我去锻造也是为了多造点军备嘛。” “谁说你没事可做了?迪加今中午时带人拖了许多车铁锭过来了,指名要找你。我暂且把他们安置在锻造区。” “哦?好事啊,这下又能多造些军备了。”绝尘拍掌大笑,“这不还是要去锻造区嘛!” “我是怕你去喝酒喝着喝着就回来睡觉了!”白羽哭笑不得,“哦,对了,风吟恨那丫头回来了,你当时正在熟睡,她就直接去找季符了。除了送信,你还让她去办什么事了?” “哦,我让她回来时顺便去dì dū大军里溜几圈,把详细情报给我打探清楚。”绝尘摸了摸下巴,眼中jīng光闪烁,“居然不等我醒来直接去找季符……看来情况有些不大乐观啊。” “就算不乐观也能及早防备。”白羽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下我心里又踏实了点。” “对了,有件事忘了问你了。”绝尘忽然正sè起来,“我说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如果说是为了名望,如今你已经是名满天下,无论是巨龙王国还是巨鲸王国,对你想必是高官厚禄有求必应,犯不着跟我在这拼死拼活。若说为了自己的大业,这些年西部的事务基本都是你在处理,也没见你有什么野心和举动。我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啊。” “呵呵……我说过我的目标是超过与我同名的那位,当年那位也是白手起家,跟着始皇帝打天下。虽然你无意征战天下,但若是能在教国的铁蹄下守住新都城也是大功一件,这样算来,也和他相差不远了。” 绝尘仍是半信半疑,却不再发问,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直接扭头跑锻造区去了。 绝尘一走,白羽低低地笑了起来:“呵呵,抱歉,真正的理由我还不能告诉你,我仍需慢慢观察你,看你和他的区别。如今看来,你和他还真像,只不过你的心更大啊。” 锻造区。 一车车铁矿随意堆积着,上万名jīng壮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锻造师们工作。在蒲良的炉位上,他和迪加面对面坐着,谈些天南地北的话题。 “两位在谈些什么呢?可否让我也听听?”绝尘急匆匆赶来,朝两人打了声招呼,笑着道。 “呵呵,正说着西部荒野地底的矿脉分布呢。”蒲良笑了笑,“上回听了领主大人的法子,手一直痒着,等这仗打完了,就让迪加镇长领着我去挖点jīng矿,我也锻造一把神器出来。” “嘿!真巧了,我这次来倒还真带了块好铁!”迪加说,“看来蒲大师的心愿马上就要实现了。” 说罢他朝不远处的侍从招了招手,耳语一阵,侍从点头去了。不一会便取了一个包裹过来,一展开,乃是一块已经jīng炼过的铁疙瘩。 绝尘和蒲良眼睛都是一亮,蒲良伸手在铁疙瘩上摸了摸,又接在手里称了称,笑道:“好!好一块铁母。虽比不上领主大人的冰铁,但也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稀罕货sè了。” “哈哈,那块冰铁可是我翻遍国库翻出来的,要不是一直找不到能融化它的火焰,还能轮到我?”绝尘笑,“可惜现在想找块好铁都不容易了,狮心虽是神器,但本质太差,只是jīng炼过许多回的‘重铁’,对付一般的兵刃是可以了,遇上威力全开的圣阶兵刃,我还真怕它会断裂。” “神器的威力不就在可成长xìng上吗?‘嗜血以展锋锐,噬灵以显威能’。”蒲良忽然摇了摇脑袋,“虽说我们做铁匠的只负责锻造,可每当想到做出来的作品都要用来制造杀戮,忽然就觉得罪孽深重啊。” “是啊,所谓的兵器,不管持有者抱持怎样的信念,救人也好,救赎也好,它都要饮血。”绝尘跟着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我们失业了,想必那时天下也就真正太平了吧……” “我倒觉得铁匠失业只能说明老百姓没土地种了。”迪加说,“能杀人的方式太多了,兵器搏杀算是慢的了。” “哈哈!是极是极,迪加镇长也是明白人。”蒲良摸着胡子大笑起来,“我们做铁匠的无力影响这个乱世,还是尽力去追逐技艺的顶峰吧!迪加镇长,谢谢你的铁,老朽就不客气了!” “蒲良大师尽管拿去。”迪加笑道,又转头看着绝尘,“领主大人,早些时rì就听说dì dū大军来犯,我立刻领着镇民挖了百车铁,带来给你。此外跟我来的这一万名勇士,都是自愿来守城的,前些年也和帝国的军队……较量过,穿上装备就是兵!” “太好了!当年的地道战,可让帝国的军队吃尽了苦头啊!”绝尘抚掌大笑,“虽然这次打不了地道战,至少也能防备对面挖地道了。” “领主大人小看我们吗?”迪加听了反倒有些不乐意,“虽然我们只有一万人,对方有三十万,但地道挖成,保证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不不不,你误会了。”绝尘摆了摆手,笑着解释:“以前地道战屡建奇功只是因为帝国把西部当成练兵场,没有认真对待。要认真对待,只消一百地系法师,不说一万,十万人也要折进地道了。这次dì dū大军必然带了法师团,要是你们打地道偷袭,只怕还没到人家营寨门口,就被坑杀了。” “原来如此!”迪加恍然大悟,不由有些郝然,“土办法在正规军面前果然还是不行啊。” “并非不行,只是恰好被克制了。”绝尘顿了顿,忽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问道:“附近有没有现成的地道?” “这个……还真没有。先辈们打地道从不敢靠近海边,怕海水渗透进来,把所有地道都淹了。” “这就好。若是对面挖地道,凭你们的经验应当能发觉。要是有现成的就惨了,必须得事先堵上。” “领主大人,老朽能问个事么?”蒲良忽然插嘴问道。 “圣师请讲。” “老朽听说地系魔法里,有一个叫做‘地动山摇’的,能将山震塌。新都城靠着海,要是对面带足了魔法师,岂不是一个‘地动山摇’我们全部都要下海喂鱼了?” “所以……就看我们一城军民的意志,能否创造奇迹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直接推开军营议事厅的大门,季符豁然转身,怒喝道:“是谁!不会敲门吗……额,主公!” 绝尘扫了眼,不大的房间里只有季符和王都护两人。至今他接管西部荒野也不过区区三年,虽然政务经济上有白羽照看,发展迅猛,但军务上却不甚理想,尤其是统帅和谋士之才,寥寥无几,每次这议事厅里也就只有季符和王都护两人,而且王都护也只在练兵打仗这一块能插得上嘴,要说战略部署,他也是两手一摊,没辙。 “风吟恨的情报传达到了?”绝尘也不废话,直入正题。 “是。”季符点点头,疾步上前,探头出去张望了一会,确定没有鬼祟的人影方才关上门,低声道:“情况有些不乐观呐。这回他们带了一千魔法师。除了驻守北关的,他们都拉来了。” “啧!意料之中。这么多的魔法师,加上我们缺乏远程打击手段,就算不来一发‘地动山摇’把我们震进海里喂鱼,光凭正面压制都能压得我们yù哭无泪。” “所以我和王都护正讨论着怎么把这波魔法师废掉。”季符苦着脸,“可是愣是想不出法子呀,我们最远的打击手段就是那一千张神机弩,可和魔法师一比,简直……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我说临时做些床弩咋样?” “临时赶工也赶不出几张。”绝尘道,“再说这城墙又不像北关和殇阳关,宽得能跑马,这里只够五六人并排,摆个床弩那一块基本别想站人了,敌军士卒一拥而上,多少床弩都废了。” “正面不行,难道要奇袭?”季符眼珠子一转,面sè更苦,“这……若是其他人当统领还好说,我父亲可是典型的稳扎稳打作风,只怕压根找不到奇袭的机会。” 顿了顿,他接着补充:“此外劫营之类的法子也都可以不用想了。小时候他就开始教导我们几兄弟所谓的‘扎营阵法’,进了他布置的营寨,基本就和进了军神的军阵一样,有去无回。” 提起这许久未曾听闻的名字,绝尘一时倒有些恍惚,漫不经心道:“不会奇袭的……我的想法只是制造一个足够威胁到魔法师的存在,制肘住他们,让他们不敢轻易露面……” “说得容易做起来难。能威胁一千个魔法师的……”季符忽然一愣,“那两家伙?” “菲尔势猛,但后继无力,容易折进阵里。希伯来防护有余,可机动xìng还有威慑xìng都太弱了。他们若不找准机会及时出击,反倒会白白送命。”绝尘分析,“但最重要的,他们两个到现在还没学会飞行,只会滑翔。” “那……那还是算了吧。”季符苦思片刻,只得叹息着放弃。 “等等!”绝尘忽然若有所思地摸起了下巴,“我们之所以畏惧魔法师,也是因为他们能轻易飞上四五十米的高空,而我们的城墙,算上箭塔,最多也就十米高,很容易被他们进行高空压制。想必他们也必定会飞到天上进行压制。若是让他们无法升空……” “主公有法子?”季符讶然。 “法子是有,就是得去求个人,还不知它会不会答应。”绝尘闷闷地抓抓脑袋,“不过这也算是唯一的法子了,不能升空进行压制的法师,到时也只能帮士卒加加增益法术,王都护,我们的士卒训练得如何了?” “回主公,那些私兵虽然比北卫军还是要差点,却也差距不大了。至于那三万驻军,这段时间也提升了训练强度,可堪jīng锐。” “jīng锐jīng锐,dì dū这次来的大军哪个不是jīng锐?”绝尘叹了口气,“dì dū驻守的全部骑兵,全部魔法师。我不由庆幸还好是打城战,要是野外遭遇,只消五万金狮铁骑一冲,十万银狮轻骑一围,哪能走脱一个?” 他忽然皱了皱眉,冲季符道:“对了,元让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后发制人。” “再加一句,将计就计。” “这……”季符皱了皱眉,“只怕对方不会信啊,而且城里守军本来就少,这城门可不能乱开。” “我当然知道,但此计非彼计。”绝尘道,“咱们那些私兵本就是当骑兵训练的,怎么能放弃最大的优势――机动xìng呢?” “你要出城!?万万不可!”季符连忙劝道,“如今我们本就兵力不足,再分兵实乃大忌。” “我知道这么做风险很大,但就这么憋着死守伤亡太大,要在他们后方闹点事分分他们的心啊。”绝尘笑,“要不然我干嘛又把涂黑的铠甲漆回银sè呢?” “你是要……浑水摸鱼?”季符迟疑了一会,“虽然铠甲制式都差不多,但靠近了看还是有差距的,最重要的是武器啊,银狮骑兵都是一sè的长刀配弓箭,我们的却是骑士长枪配投枪……” “既是浑水摸鱼,又怎么发生太多的战斗。”绝尘笑了笑,“至于长刀,北卫军的勇士们可都是玩刀的好手,你说是不是,王都护?” “是。”王都护笑,“对付兽人,骑士长枪太笨重了,也容易被控制住。还是轻灵的长刀更顺手。至于刀……我记得主公的旅钢套件里是有北卫军式样的长刀吧?” “当然。那可是为了防止落马后挥不动骑士长枪准备的。只不过都是普通的货sè,和铠甲与长枪相比弱太多了。” “再弱,也是新都城的产品。”王都护笑得更欢,“新都出品,必属jīng品!” 季符不再多言,绝尘微笑着拍拍他的肩,道:“这次和你父亲对阵,我知道你心里不大好受。不过……新都城的总指挥还是得看你的,你也知道我和菲尔希伯来都不是这方面的料。唉,可惜当时没有想过征战天下什么的,所以没有开班培训指挥人才,这一下倒是吃了个闷亏。” “压根没有这回事。”季符勉强笑了笑,“从我走出dì dū开始,就想过会有和父兄们对阵的一天,我……只是在愁苦这一仗的艰难。不过不幸中的大幸,风吟恨没有发现投石器等攻城器械的踪影,想必对方认为一千个魔法师足够碾压我们了吧?” “不可大意,指不定那些攻城器械都在后援部队里。”绝尘一面说一面朝外走去,拉开了大门,“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吧,我还有事要去做。” “我送送主公吧。”王都护提议。 “不用了,你还怕我走失了不成?”绝尘笑,“走了,不用送了。” “那主公慢走。” 绝尘点点头,大步出了军营,身形一顿,忽然一转,折进一处小巷子里,确定四下无人,方才抬头祷告道:“风啊风,请将我之祈求带给它,但求一次见面的机会!” “汝在呼唤吾?”羽人忽然就出现在他身后,淡淡地说道。 “好快!”绝尘回头,吓了一跳。 “汝在呼唤吾?”羽人再次发问。 “是。我知道你们不能插手大陆上的事,只不过……大地之灵似乎算是破了一次戒,不知道您……” “汝要吾禁止那些法师们飞翔么?” “没错,若不如此做,只怕新都城守不了多久。” 羽人不答,似在思考,绝尘偷眼望去,无法在它的眼神中读取到任何情感波动。良久,它终于道:“既然他说可以,吾无意见。不过汝需明白,吾仅会帮汝至此。” “我明白。”绝尘深深鞠躬,“谢谢您,若非实在被逼无奈,我也不会寻求您的帮助。” 没有回答,绝尘抬起头来,面前已经空无一人。他苦笑着直起身子,忽然一愣,抬头望着屋檐,试探道:“丫头?” 风吟恨现出身形从屋顶上跳下来,直勾勾盯着绝尘,就是不说话。 “看什么看……”绝尘别过头去,“什么时候到的?” “你刚拐进巷子里的时候。” “那……都看见了?”绝尘不由有些尴尬。 “嗯。” “咳咳,其实我是在排演话剧,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没必要解释。”风吟恨面无表情道,“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当然。”一说到正事,绝尘立刻正sè起来,“你先休息一晚,然后赶去dì dū。待会我会写几封信,等龙晋昭那小子到了dì dū就交给他。另外一封交给大师兄谢婉。然后你去找一个叫曲江的,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明白了吗?” “明白了。”风吟恨点点头,“这次战斗真的不需要我参加么?我可以去暗杀那些中级军官。” “不用了,交给你的这些事比暗杀更重要,也只有你才能完成。新都城的存亡,就看你的了。” 风吟恨不再多言,默默跟着绝尘回去了。 在那几百里远的地方,羽人在墨甲青年旁现了身,悠然道:“在这无尽的年岁里,这是汝第三次求吾。他真的如此重要?” “其实这次若你不帮忙,他也不会有事,但他身旁有人会死。”夜幕叹了口气,“那人若死,这个世界又会失去不少的可能xìng。” “既如此,汝为何不亲自动手?” “我若动手,行踪必然泄露,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麻烦。”夜幕说,“怎比得上你们,与整个世界合为一体,便是神民,也无法感知你们的存在。” “只是为了汝,吾等已经三番两次违反规则了。下回,只能汝自己插手,吾等真的不能再插手。” “足够了。”夜幕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算是报了汝的恩情。” “其实……我也是来还恩的啊。”夜幕看着羽人消散在风里,不由露出缅怀的神sè,“这样,也算还了当年救援之恩了。” 顿了顿,他忽然轻声笑了出来,“只不过究竟哪个是因哪个是果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袭码头绝尘逞威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一月十八,深夜。月黑风高。 近千只乌篷小渔船借着夜sè的掩护,乘风破浪,朝着北方进发。微光里,山崖上那座城池的轮廓渐渐分明起来,似乎近在咫尺了。 这些小船里每只都挤了不下十人,挤得满满当当根本展不开动作。小船吃水极深,每一波海浪涌来都会溅进许多海水,让这些惯常陆战的马上勇士心惊肉跳,更加不敢动弹。 迎面忽然靠过来几只小渔船。这几只渔船都是新都城派来巡逻海域的,夜sè深沉,看不了太远,离得近了他们才发现面对的是一支庞大无比的船队。 “敌袭!!!” 凄厉的呼叫声划破了夜空,却嘎然而止。最前面的渔船上布置的都是百步穿杨的神shè手,巡逻的士卒还没来得及转向,便一头栽倒进海里。 领头的副将手搭着凉棚远远眺望,弓箭shè程之外似乎还有一条小渔船飞快地转身离去。这些巡逻的渔船上只载了三四人,远比他们轻快,只是短短一会时间便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该死!”副将破口大骂,回头瞪着强征来的渔民,道:“划快点会死啊!” 那渔民忍无可忍,把桨一扔,大骂道:“被你们关了一天没吃饭,哪有力气划?老子不划了!你们爱谁划谁划!” 说罢那渔民一扭身“噗通”一下跳进了海里。附近也跟着传来“噗通噗通”的落水声,其他船上的渔民似乎也受到了启发,纷纷跳海逃避。 副将晃悠着挤到船尾,接过船桨,划了一会,渔船反倒被海浪越冲越远。副将看着旁边飞掠而去的同伴,想着大好的功劳都将被他们独占,不由心中滴血,苦着脸望着缩成一团的shè手们,道:“你们谁会划?划得好了,这一仗打完,我做主直接升你们当大队长!” “主公!来了,来了!”季符慌慌张张地撞进领主府,白羽连忙抛下笔,起身迎了上去,道:“慢点说慢点说,什么来了?dì dū的大军?” “不……不是,是银狮骑兵团,他们坐着渔船来夜袭了!”季符喘了口气,“好在被巡游的渔船撞见,我已经着令王都护去整备军队了。主公呢?又跑去和铁匠们一起锻造了?” “没呢没呢,在家呢。”绝尘光着膀子从后面的锻造屋出来,身上还残留着腾腾的热气,“通知了希伯来和菲尔没?现在码头那里可有人驻守?” “仅有几支巡逻队,总人数还不足三百。” “赶紧过去!”绝尘面sè一变,来不及穿上衣服,提着手里的锻造锤就往码头赶去,“白羽,你留着看家。小心一点,炉子里的火还没灭。” 说是码头,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稍微开辟了一下的蜿蜒坡道,长长的木桥延伸开去,两旁都拴着密密麻麻的小渔船。这会儿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上百巡逻士卒挤在长桥口抵抗着已经占据了长桥的银狮骑兵团。饶是这些巡逻士卒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汉,却仍节节败退,毕竟对面人太多了,银狮骑兵又都是shè手出身,即便长桥只容三四人并肩,他们也不怕,后面的张弓搭箭,箭矢密如绵雨,反倒是巡逻队吃了亏。 绝尘急急忙忙赶来,立在崖边,见形势危急,也顾不得走蜿蜒的坡道,直接倒退几步,高喝着径直从十几米高的地方一跃而下。 “主公!”走在后面的季符想要伸手去阻拦,却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绝尘的身影砸进银甲的人堆里,将长桥都砸断,一大片的人都掉进了水里,在水面上扑腾。 季符无言,探出脑袋估量了一下高度,放弃了随之跳下去的想法,扭身去寻坡道口了。 绝尘在水里扑腾了一会,扯住了两个同样在扑腾的士卒,凭着巨力将他们按进水里,踩着他们的脑袋爬上断裂的长桥。断桥上的银狮骑兵正救着落水的同伴,陡然扯上一个光着身子的人,都不由一愣,待反应过来想要提刀来砍,绝尘拿着锻造锤朝他脚踝便是一勾,把他勾倒,连带附近的士卒一同撞进了水里。 绝尘一翻身上了桥,迎面几道明晃晃的刀光劈来,他低下身子,猛然前冲,撞进最中间那人的怀中,提着那人的衣领和下摆,整个举起,朝着前面的人群一扔,砸倒了一大片,落水者众多。 岸上的巡逻士兵看得分明,认出了绝尘,不由欢欣鼓舞,举起兵器高声叫道:“领主大人武勇世无双!打得小贼哭爹又喊娘!” 急忙赶下来的季符放下了心,松了口气的同时眉头忽然一皱,微一沉吟,脸sè大变,急急忙忙地又往城里跑去。 长桥离水面有些高度,一些落水的士卒径直爬上两旁拴着的渔船,张弓搭箭便朝绝尘shè来。没有铠甲护体,即便体质特殊,结实得很,也架不住这些长箭近距离的攒shè,绝尘将手中锻造锤往腰带上一别,顺手提起附近两个倒霉的家伙,护着身体便朝前突击。坚固的木桥被他踩踏得弯曲到极点,发出木头的断裂声。 身后那些巡逻士卒欢呼着跳过断口,跟着绝尘一起冲锋。但凡有人落了水,他们便先一步跳到附近渔船上,拿着兵器朝着水里乱捅。落水的骑士大部分不会泅水,落水后只顾着扑腾,那还有余力去抵抗?一个个都被活生生捅死,鲜血将整片海域染成红sè。 绝尘一直突进到桥头,才将手里提着的两具早已断气的尸体丢弃,冷眼望着连绵不绝,满载着士卒的庞大船队。登陆的只不过近千骑士,连总人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九千来人直勾勾盯着一路将他们的同伴都撞进海里的那头“怪兽”,心中一阵胆寒。 “妈的……真是怪物!”副将呆呆地望着绝尘呢喃。这一刻他倒想感谢跳船逃跑的那个渔夫,不然他便是那一千先锋队中的一员。原本这应该是立大功的肥差,但凭空杀出这么个怪物,那一千人真成了赶死队。 更重要的是,现在这只怪物守着长桥,根本没人敢靠近,要说放箭,那头怪物身上至少插了二三十支箭,都浑然无事,即便把他插成刺猬,也没用吧。 一时间,仈jiǔ百条船,九千来人,隔着不过十米的短短距离,和长桥上那个身影对峙。诡异的寂静四下漫开,连海浪都平息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攻东门山火造神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东门外。 行进的大军沉默地停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地犹如一人。领头的将军抬眼眺望着漆黑的城墙,忽然一偏头,对身旁的亲卫道:“去,把沃夫将军请过来。” 不一会,瘦高而yīn郁的将军纵马过来,互相行了礼,他直接问道:“泰戈将军召我来此,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想请教沃夫将军一个问题――元让的来信,可靠么?” “呵呵,要说他对帝国的忠心,我只当他放了个响屁。”沃夫哂笑,“不过正因如此,他才可靠。” “哦?愿闻其详。” “因为他和泰戈将军你一样忠诚于自己的yù望。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荣华富贵,名利财sè。而这些,在这座城里,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他无法获得。所以,我才说他可靠。” “这样……我就放心了。”沙鲁咧嘴笑了笑,“不然我真怕这是王爷的引君入瓮之策。” “不会的。我们都听说了他前段时间造的势,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可能放弃城墙行这风险极大的下策。不过……”沃夫顿了顿,“若是此次奇袭能成功就好了。” “哦?此话何解?” “因为若是不成功,可要重新估算一下对手的实力,说不得会使一些狠毒的伎俩。” “狠……狠毒的伎俩?” 沃夫笑了笑,没有回答,转移话题道:“泰戈将军的治军手腕真让我大开了眼界,能将潜藏这么深的间谍一一挖出来,只怕军神在世,也不过伯仲之间。若非如此,今rì这奇袭,还真打不起来。” “其实……这些法子还真是军神教的。军神开过的班何止青秀营,我们这批将军哪个不曾受过他的指点――咦?难道沃夫将军没受军神指点过?” “大概军神认为我资质愚劣,不堪教导吧。”沃夫淡淡道,“元让约在三更,如今几时了?” “三更似乎已过。”沙鲁猛一皱眉,“不会出问题了吧?” “呵呵,我们的王爷果然不可小觑啊。”沃夫笑,“这些伎俩,果然瞒他不住。” “那……内应已失,如今怎办?” “城中本就人少,如今四面火起,各方各面都要分兵去救。我们二十万大军在此,你还怕什么?强攻吧!” “好,正合我意!”沙鲁狰狞地笑着,一抬手臂,高声喝道:“为……神圣与荣耀!” “神圣与荣耀!”赤甲的步兵们高声应和着,化作数道赤红的洪流朝着远方城墙冲去。 眼见大军即将抵达城下,蓦然爆发出一阵强大至极的炎流,将先头部队彻底吞没。焚起的烈焰,将整片天空都照的亮如白昼。 “什么!那是什么!”沙鲁骇然勒马,回头望着沃夫,发现后者的脸上也满是惊讶。他一扭头,抓过一名亲兵,咬牙道:“去!快去请正在后军休息的法师们过来!” “父亲快看!”跟随在沙鲁后面的伯劳忽然一指烈焰中心位置,那里慢慢走出一道持枪的人影。 “那是谁?什么时候他们出了圣级高手了?”沙鲁极目远眺,还是看不清楚那道身影的面容。可观其声势,他再傻也明白这是圣阶了。 一旁的沃夫到是神sè一动,道:“是菲尔家的小子!” “他?你没认错吧?前些年他还在dì dū时莫说你,就算是我也能在三十招内拿下他。这才几年,他就入圣了?” “父亲,错不了,是菲尔那小子!”伯劳给沃夫这么一提醒,再一看,立刻肯定道,“孩儿与他们相处了这么些年,互相都熟悉得很,确实是他!” “你可别忘了他们三人可都是从魔兽之森逃出来的,兴许在林子里他们遇上了什么奇遇吧。”沃夫说,“如此一来,又得重新估量他们的实力了。” “何必呢?即便三个圣阶,又能杀多少人?”沙鲁回过神,圣阶高手对他造成的冲击已过,“再说我看他这招式威猛无比,只怕不能持久。” “可他会出现在这,也就意味着计策已被看破。要提防他们的后招啊。” 沙鲁沉默了一会,下令道:“传我号令,停止攻城。安营扎寨,休养生息!” 低沉的号角声扫过整个战场,赤sè的洪流猛然一顿,迅速汇成方阵,慢慢朝后退却。 “居然跑了……”烈焰之中又钻出一道身影,黄sè的护盾紧紧包裹在他身上,“追不追?” “你要追?”菲尔扭头看着希伯来,火焰似的瞳子里闪过一丝欣喜。 “季符让我们好好吓唬吓唬他们,如果我们这就回去了,威吓效果不甚理想啊。”希伯来想了想,“你还剩多少魔力?” “不足一半。”菲尔道,“足够了!” “那你跟在我身后。”希伯来咧嘴一笑,“这功劳也不能让你都占完了!” 说罢他忽然仰天长啸,吟啸声里隐隐带着上古的气息。菲尔忽然觉得身躯一沉,身上覆盖了一层黄sè光辉。 “这是?” “新学的招式。这下就算你离我一段距离,一时半会也能保你无恙了。” 希伯来再次一声大喝,身周土黄sè护盾蓦然扩展,直至三米开外。带着这庞大的护罩,他朝着二十万大军发起了冲锋,凡护罩接触到的士卒都被弹开,远远飞出。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刀劈斧凿不伤分毫。 “法师们来了没!?”看着直冲中军而来的希伯来,沙鲁冷汗直冒,他不怕菲尔那种威势虽足,持久不够的圣阶,最怕希伯来这样的防御型圣阶。蚁多咬死象,可要是金刚所铸的大象,寻常的蚂蚁再多也无可奈何。大象只需找准了蚁后,一脚踩死,万事大吉。 “镇静!”沃夫一声轻喝,纵马上前,拦在沙鲁面前,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长刀,“他们过不来的。他们也怕我们的一千法师,知道过来就是死。” 顿了顿,他扭头望着大军中奋展神威的希伯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想不到铁眼的儿子也成气候了。若是帝国的少年英雄都如这两位,何愁天下不平?” “不过莽夫,怎堪沃夫将军如此赞誉?”沙鲁镇静下来,听了沃夫的话,不由冷哼。 “莽夫?”沃夫轻声哂笑,“泰戈将军,好好看看我们附近的士卒吧,看他们的眼睛。他们的眼里,已经满是对他们两人的恐惧,你也熟读《士气论》,应当知道他们这是在造‘神’吧?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的王爷,此时也在另一个战场创造他的神话吧?” “这……这!”沙鲁听得面孔都扭曲了,再顾不上保持风度,回头大喝道:“魔法师部队还没到么!一个个都装什么大爷!叫他们都给我滚过来!” “迟了。”沃夫说。沙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个黄sè护罩忽然一转,掉转着又往回撞出了一条道。躲在护罩后面的那个火焰似地身影也随之一转,只留下一个无比讽刺的背影,看得他七窍生烟。 “知进退,明得失。铁眼生养的好儿子啊。”沃夫悠悠赞叹着,“对了,泰戈将军,似乎四公子也在城中?” “季符?”沙鲁微微一愣,怒气更甚,“那个逆子,死了算了!” “呵呵……有能者无心,无能者……真是天赐良机。” “沃夫将军,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如今计策失败,我们也该好好安营扎寨,从长计议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开城门元让殒命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半小时前。 新都城内,东门附近小巷。 一支百人小队迅速且隐秘地行进着。他们虽穿着帝国制式军装,领头者甚至着了件将军铠,可他们的动作里总带着股说不出的谨慎和小心,如同一群盗贼。 “快快快!趁他们注意力都在码头,我们赶紧把东门开了,引大军进来!”东门近在眼前,元让不由喜上眉梢,开心地呼喝起来,声音都大了起来。 “这可不行。引了大军进来,我们可很难办呢。”白羽笑着从街口现出身影,房屋上忽然现出数百弓手,将这支百人小队紧紧包围。 “怎……怎么可能!”元让脸sè大变,“你……你怎么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不过我想啊,你要开城,必然不是东门就是南门。南门和码头离得近,就算开了门,码头上的士卒还能赶来接应。只有东门,隔着一座城的距离,就算要救,也是有心无力。”白羽微微一笑,“很简单的推理,不是么?” “可……可恨!”元让拔出腰间长刀,“弟兄们!跟了我这么久,你们怕吗!” “不怕!” “只要冲出去,荣华富贵就在眼前。我们要怎么做!” “冲出去!冲出去!” “冲啊!”元让大声咆哮,百来人拔出武器,朝着白羽发起冲锋。 “冥顽不灵。”白羽微微退后,两排盾牌兵顶上,堵住了街口,两旁的弓手开始肆意泼洒箭雨,冲锋的士卒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每人的身上至少插了近十支长箭。 一边倒的屠戮很快结束了,元让在离街口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弓手们都停止了shè击。他的身上已经插满了箭矢,密密麻麻根本数不清。他拄着长刀,大口大口喘着气,坚持着不倒下,眼里满是血丝。 “何必呢?”白羽排开众人,与他面对面,“一个腐朽的国家,一个疯狂暴虐的君主,真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你……不会明白……你们都不会明白……这里……没有……我要的,你的主子,给不了……我要……的……” “给不了!!!”他忽然咆哮着站起,朝着白羽突进! 一步,两旁的弓手在他身上留下了更多的箭矢; 二步,他的腿脚被shè成筛子,几乎跪倒; 三步,他举起了长刀; 四步,盾牌兵冲了过来,想将他拍倒,却被他撞飞; 五步,他劈出了长刀,刀锋停在白羽的耳畔。 自始自终,白羽未曾动过一步。 “你赢了。”元让笑了起来,大口的鲜血喷出,令他的笑容无比狰狞。而后,他垂下手臂,长刀“锵啷”一声落地,他也随之跪倒,脑袋一耷,就此死去。 “帝国虽弱,英雄犹在。”白羽低头看着元让的尸首感慨。 “一个冥顽不灵的家伙,算什么英雄?”季符急急忙忙赶到,看见这场面,松了口气。 “能坚定不移地贯彻着自己的理想,便是英雄。”白羽笑道。 “那他最后一刀干嘛不劈下去?” “因为他知道没用。”白羽从怀里掏出一样小东西,摸着了机关摁了摁,空气中似乎传来什么东西消散的声音,“虽然挡不下威力太过强大的攻击,但挡一挡重伤之人的垂死反击还是可以的。这可是我游历大陆的护身法宝呀!” “真够狡猾的。对了,你怎么在这的?” “主公叫我来的。” “主公!?什么时候?他不是叫你看着家里的火炉么……等等!我明白了……”季符恍然大悟,不由苦笑:“这暗号……忒隐秘了,他也不怕你听不明白!” “是啊。锻造炉里的火闷在炉子里,不拿鼓风机鼓鼓就不会旺盛,又怎会特意要人看着?他那是拿火暗指新都城内部的隐患呢。”白羽笑了笑,“我也是半天才醒悟过来,还好没误了时机。” “不过他干嘛对你说不对我说呢?这军队还是我管么……” “因为他知道你会记起更重要的事啊。”白羽说,“都安排好了么?” “已经叫菲尔和希伯来去了。城墙上也布了重兵,就算他们要强行攻城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那么现在,就剩主公那边了。” “说实话,主公那边若无外力相助,只怕难以彻底根除。”季符皱着眉头,“白书记,不如你去求求你的相好吧。” “什么相好……尽听主公瞎说!” “耶?主公说这次可是得了女方的肯定回答的,你赖也赖不掉!”季符嬉皮笑脸接着挪揄:“多好的妹子呀,这可是真正的‘鱼水之欢’!” 白羽又气又笑,正yù回答,季符脸sè忽然一正,凛然道:“得了,说正事吧。白书记,咱这一城xìng命,可都交托在你手里了。出卖点sè相就能换来几十万的xìng命,多划算?” “得得得!你也给主公带坏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白羽大声哀叹,“求救消息我来之前就发出去了。想必这会……也快来了吧?” “嘿嘿!我就知道白书记早想到了。”季符大笑着拍了拍白羽的肩膀,“白书记,等下你是去见相好呢,还是在城墙上吹冷风?” “废话!叫了人家过来,不去见见面像话吗?”白羽苦笑,“你也别取笑我了,自家事自家清楚。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长桥上,双方还在对峙着。 绝尘这边的援军慢慢赶到,其中有季符调来的人马,也有被吵醒而自发赶来的百姓。长桥站满了就站坡道上,坡道站满了就站崖上。到最后,副将一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人。冷汗都下来了。 其他几名副将划着船靠过来,大声问道:“老李!你说这情形……还攻不?” “不攻还能退?”叫老李的副将斜瞟着这些同袍,“将军可是下过死命令的!” “那放箭吧。”一名副将说,“那头怪物shè不死,难不成他身后那些人也shè不死?我瞧着他们很多人都是普通百姓,提着家里的锅铲瓢盆就出来了――难道你们还会怕他们?” 几名副将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点点头,回各自队伍中发号施令去了。不一会,绵密的箭雨越过绝尘,直朝人群挥洒,立刻就有上百人被shè倒,掉进海里。 “百姓撤退!军士无盾者借渔船躲避!”绝尘大声呼喊,那些平民百姓慌忙朝城里退去,无盾的士卒也跳进水里,搭着两旁渔船的船舷,只探出一个脑袋来,有时还能回击几阵稀稀拉拉的箭雨。 银狮骑兵不由士气大振,嘣然弦声中,箭矢不要钱一般朝长桥压过去。绝尘用力一踏,踩折了脚下的木板,他将两块断木一并,俨然一块巨大的木盾。但听“哚哚哚”声不绝于耳,瞬间那两块木板上就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宛如末rì之标榜。 “冲锋!冲锋!”老李大喜,绝尘之前营造的气势已经去得干干净净,重拾士气的庞大船队呼喊着发起冲锋。绝尘探出脑袋一看,不由大急,扫视了一眼,瞅准了站在船头打了鸡血一般发号施令的副将,提起锻造锤,奋力一掷! 近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空气中传来雷霆一般的炸响,巨大的力量竟似让空间也扭曲了。上百斤的小铁锤直接将老李的脑瓜子砸得粉碎,依旧去势不减,将船尾撑船的军士也一并砸倒。 后面冲锋的船只顿时一停,前面的船却迟了,冲在最前的船已经撞上了长桥,最前面的士兵扭头朝后面望了眼,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绝尘,都不知道这一步是否要迈出去了。 “你们怕什么!他就一个人!算上其他士兵也就千把人。谁攻进城里官升三级,赏金千两!”其余副官躲起来大声叫喊,已经半只脚踏上长桥的士卒心一横,朝着绝尘便冲过去,绝尘飞起一脚,将他踹飞,胸口的银甲都凹陷了下去。 后面的船只缓慢推进,箭雨连绵不断,长桥上其他zì yóu军士兵根本无法靠近,绝尘已被孤立。而在这漫天箭雨里,绝尘若是不躲进木板后面,不消一刻便成刺猬,若躲进木板后面,等于放纵敌人登陆。一时间,进退不得。 “滚!”绝尘终于还是露了面。他顺手抱起两块木板,朝着已经登上长桥的士卒便是一扫,木屑横飞中,数名骑士倒飞着落进水里,钉在木板上的无数箭矢散落一地。 “shè!”那些副将兴奋地大叫。箭矢铺天盖地的朝绝尘飞来,将那长桥尽头铺了一层又一层,宛然一座箭矢所组成的山丘! 那山丘忽然一动,伸出一只难辨形体的手掌,只一扯,扯下大把大把箭矢,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朝着船队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把手里握着的箭矢向着前方船只猛掷过去,船上骑士避让不及,尽被shè倒。 “还……还没有死!” “怪物!真是怪物!” 已经靠近长桥,正yù登陆的渔船立刻回撤,船上骑士慌乱地只顾把箭矢shè出,既无准头,也忘了做规避动作,反倒被躲在长桥下的zì yóu军shè倒了不少。 “压……压制!箭矢压制!”几个副将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心里一片苦涩。原以为是一趟轻松愉快的奇袭之旅,结果遇上了这么只怪物,最后演变成一场艰苦的登陆战。 “真正的狮子啊……”那位献策箭矢压制的副将低声感叹,忽然脸sè一变。他所在的队伍在整只船队的边缘,为了躲避绝尘的狙击,他更是将座船悄悄移到了船队最边缘。于是他最先察觉到了海浪的变化。 “这……海浪怎么如此大了?”他扭头盯着摇船的渔夫,喝问:“不是说还没到cháo汐季节吗?” “哪是什么cháo汐。”渔夫嗤之以鼻,“海族来了。” 副将一愣,“海族来了?他们来做什么!趁火打劫?” “军爷,我念你人还不错,不像那几位军爷,坏到骨子里,奉劝你一句:赶紧去投降吧,现在还有时间,不然等海族的法术成型,想跑也跑不掉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能临阵叛逃?”副将也顾不得被绝尘看见,豁然起身,四处张望,却只能看见一波强过一波的海浪,前面的船只似乎也开始察觉到海浪的变化,躁动不安起来。 “军爷,在水上,你是看不到海族的,他们都躲在水里,兴许就在船底。”渔夫丢了船桨,扎了扎腰带,“等你看见他们,就意味着你的死期不远。不好意思,我要先跑了。” 副将并未出手拦阻,任由渔夫跳船逃生。他默默坐下,看着越来越汹涌的浪cháo,瞥了眼船上士卒,道:“会游水的跳船逃跑吧。” “那……副将军你呢?” “我……呵呵。”副将苦笑,“千算万算,两位将军就是忘了算海族。面对海族,登陆还有活路,可现在能登陆的地方有这么头怪兽把守着,一时半会哪里打得下?这一万弟兄,今晚折定了。我愧对将军啊,不以身殉国,难辞其咎。” 浪cháo越来越大,将小船摇得东倒西歪,勉强会水的士卒也顾不得讲同袍情谊,脱了铠甲跳进水里拼命朝崖壁游去。 “副……副将军!”缩在船舱里的士卒忽然惊恐地指向船队后面,副将顺着看去,漆黑的海面上似乎有一头巨兽在急速接近,发出“哗哗”巨响。离得近了,副将才看出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巨兽,而是一波大得无法想象的巨浪,高得几乎挨着了天际,就这么朝船队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小小的渔船怎堪此等巨浪的摧残?几乎在接触的瞬间,渔船便分崩离析,化作断裂的木块。至于船上士卒,被卷进巨浪之中,不是被巨大的水压碾烂,便是被浪里渔船的残骸绞碎,即便有侥幸不死的,也会被随浪而来的海兽吞食。 浪cháo涌到长桥即止,不越雷池一步。长桥上的绝尘在极近距离面对着这世界末rì一般的炼狱景象,耳听近万人淹没在浪cháo声里的惨嚎,不由自主伸出手,可“手下留情”这几个字在嘴边转了转,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这近万人若是做了俘虏,断然不会轻易释放,可城里本来就人手不足,实在抽不出兵力来看管这些俘虏,最后免不得也是一场屠杀。 风平浪静,唯余满目残骸与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zì yóu军士卒静静地爬上长桥,搀着绝尘慢慢往回走。他们眼里只有震撼,对天地之力的震撼,对生命如此脆弱的震撼! 白羽偕同季符赶到,望着海面,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季符眼角微微抽动,白羽却是闭上了双目,不忍看这炼狱一般的景象,脸上神情更带了点后悔。 这点后悔只是一闪而过,相比城破之后的数十万人,这一万人的牺牲显得微不足道。这就是战争,鲜血的荣耀,残酷的功勋。 士卒帮绝尘拔了身上的箭矢,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已经不chéng rén形。好在他皮肤坚硬,这些箭矢入肉不深,看着恐怖,却都是些皮肉伤,叫塞琳妮治疗一下就可以了。 巨大的乌龟驮着人鱼公主浮出水面。这回她倒没有包裹在水球之中,能清楚看见她的容貌。那是一张jīng致地如同瓷娃娃一般的脸,海蓝的眼眸一如大海一般深邃。 在巨龟旁,还围着一圈虎背熊腰的人鱼汉子。不同于人鱼公主漂亮的金sè鳞尾,这些护卫的尾巴各式各样,囊括了绝尘所知的所有凶猛鱼类。 zì yóu军的士兵们连忙摆出jǐng戒的姿势,将绝尘与季符、白羽三人保护起来。那些人鱼护卫随之竖起背上鱼鳍,凶猛的瞪着士兵们。 “住手!收起武器。来者是客。”绝尘大喝着制止,白羽排开众人,站到桥头,和人鱼公主面对面。 “西莉亚・茜茜,感谢你的援手。” “无须客气。”人鱼公主的声音在绝尘和季符他们心底响起。绝尘已经接触过,倒是见怪不怪,季符却惊得差点跳起来,四处寻找声音来源。 “终于又见面了,我还在想着什么时候你才会呼唤我呢。”这声音幽怨无比,只在白羽一人心底响起。 白羽眼角一跳,面sè不变,“必须致谢。因为在这场战争结束前,我们都要依赖你们的力量来守着这里,也要拜托你们替我们收集食物。” “这些都是小事。”西莉亚淡淡回答――这是给绝尘等人的答复。 “那么我就可以天天见你了?什么时候能再给我弹唱呢?”――这是对白羽的回答。 “喂,你觉没觉得白书记脸sè有些不对?”季符忽然捅了捅绝尘,问。 “看来他们之间有我们不知道的对话呀……”绝尘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慢慢看吧,白羽那小子绝对会露馅!” 白羽叹了口气,闭了嘴,闭上眼,直接开始思绪交流。半天没听见白羽回答的绝尘一拍脑门,骂道:“唉!那小子还有这手!没想到呀没想到。” 两人间的对话很快结束了,西莉亚颇有些失落地沉进海里,海面上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船只残骸和鲜血都吸了进去。不多时,海面干净如昔,仿佛根本没有过之前的大战。 白羽转身,迎面便是绝尘和季符四道不怀好意的眼神。他不由苦笑,投降道:“得了得了,我和她之间确有jiān情,好了吧?满意了吧?你们这是屈打成招啊……” “哦――”绝尘和季符一起说。 “哦――”那些zì yóu军士兵也跟着一起喊,白羽顿时无地自容,掩面疾步回城去了。 绝尘和季符大笑着跟上,士兵们也跟着回去了。 “喂喂喂,你刚刚哦什么?”有士兵问旁边的人。 “我也不知道啊,但是领主和季将军都哦了,白书记又说‘jiān情’什么的,我也只好跟着哦了。对了,你又哦什么?” “你们都哦了,我能不哦嘛?我还以为是什么庆祝胜利的新式方法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冲军阵狮心展威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一月十九,晨,新都东门。 经过塞琳妮治疗后已经完好如初的绝尘领着众人在城楼上观望。现在的他,穿着极重的铠甲,背着用牛皮包裹的狮心,持着神枪,每踏一步都发出巨大的响声,俨然一尊战争兵器。在他两旁,分别侍立着菲尔和希伯来,如狼似虎。在他们身后不远,白羽抱着塞琳妮,与季符一起总领守城军队。 城下,旌旗蔽rì,赤红的队伍似是绵延到了天边。在那赤红的中心,聚着一方金黄,圣光雄狮的大旗迎风招展。 “以前我们是那里面的一员。如今,我们成了直面他们锋芒的对手。”绝尘淡淡笑着,回头瞟了眼菲尔和希伯来,“两位,有何感想?” “土鸡瓦犬。”菲尔说。 “不堪一击。”希伯来回答。 “一击即溃。”绝尘跟着道。 “溃不成军。”希伯来接。 “军……军……”菲尔抓抓脑袋,“军败如山倒?” “你们还玩上瘾了?”白羽顿时无语,“人说大战将至,脸青为气勇,脸白为骨勇,脸红为血勇,脸sè不变,拔剑生死是为神勇。可你们这嘻嘻哈哈的,也不知算是傻子还是呆子。” “我们就是没心没肺的傻子!”绝尘回头嬉笑,一只脚已经踏上了垛堞。“听说昨晚你们两个杀的很开心呀。敢不敢现在再陪我杀上一阵?” “有何不敢!”菲尔一纵身,径直从城上跳下,如火云般飘落,落地后将扛着的旗帜往地上一插,几十万大军惊得齐齐退了一步。 希伯来探头往下面看了眼,笑道:“主公,你可不会飞啊。要抱你下去不?” “不用!”绝尘用力一踏,几百上千斤的躯体高高飞起,然后如流星一般陨落,狠狠砸进菲尔身旁的地里,烟尘掀起一人来高。 “呸呸呸!”绝尘从坑里爬出,大力抖落身上的灰尘,随后飘落的希伯来松了口气,冷眼和大军对峙。 “你说他们还下去做什么!昨夜已经杀了一阵,成就了希伯来和菲尔的威名。如今对面准备充足,他们还傻愣愣地跳下去,这不是送死嘛!”城楼上季符大急,不住抱怨道。 “呵呵,你要知道,有三座城门啊。”白羽笑了笑,“昨夜见过主公神威的敌人,都死了,主公急需在大战前再次展现一次自己的威勇。放心吧,主公不是那种鲁莽之人,再说有塞琳妮这丫头在,你还怕他们会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季符依旧皱着眉,瞥了眼塞琳妮,“这丫头,天天睡,也不怕变成一头小猪――关键时刻能靠得住嘛?” “呵呵,我们再急也没用。”白羽笑,低头凝视着塞琳妮的睡颜,“关键是,主公相信她呀。” 两人交谈间,绝尘三人已经朝雄狮大军发起了冲锋。希伯来一声咆哮,三人身上立时覆盖了一层黄sè光辉,绝尘身上的浓度足有其余两人的两三倍。菲尔跟着一声怒吼,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焰,先一步朝大军撞去。 “布阵!法师部队高空压制!”沙鲁大声下令,前排士兵齐齐一翻,层层叠叠的巨盾插进泥土里,巨盾之上架着锐利的长枪,俨然是克制骑兵冲击的防御方阵。盾与盾的缝隙间站着提了几支短斧的掷斧兵,只待三人接近,万斧齐发,剁成肉酱。 一千魔法师从金狮骑兵团的部队中升起,大声而急促地吟唱着咒文。绝尘眼一凝,朝着魔法师们一指,暴喝道:“我说,没有人能站在我头上!” 这一声大喝,如飓风一般扫过整个战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沙鲁眼皮一翻,正yù讥笑,那一千魔法师忽然惊呼着直直陨落,撞在下面士卒身上,倒成一团,有不少飞的高的直接摔断了脊骨,当场送命。 几十万大军齐齐倒吸一口气,望着绝尘的眼神直如见了鬼,沙鲁险些被呛死,回头瞪着沃夫:“这……这算是神迹吗?” “如果是神……还用得着冲锋吗?”沃夫将心中惊骇掩下,淡然回答,“如今到了这步,就算真是神,我们也只好一并屠弑了。” 沙鲁默然,忽然扭头朝伯劳道:“去清点一下还能战斗的魔法师数量,主要是地系的。说不得要连人带城一起沉了。” “就怕沉了也不好交代。”沃夫悠悠道,“陛下要的,是脑袋啊……” “可如今我们的士气已至冰点,对面士气极盛,贸然攻城只怕死伤惨重啊。”沙鲁眼珠子一转,“或者……沃夫将军有什么妙计?” “先过了这一劫再说吧。”沃夫不答,忽然摸上了腰间刀柄,沙鲁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不由惊了,即便面对金狮重骑兵也可谓绝杀的阵法在那三人面前竟一触即溃,利斧难以破开三人身上那层黄sè的光辉,巨盾长枪也挡不住菲尔的烈火与绝尘的巨力。 此刻绝尘已经抽出背上狮心,微微一震,包裹的牛皮寸寸碎裂,露出沉郁的刀光。大刀发出一声清鸣,隐隐有狮子的咆哮。绝尘左手长枪,右手大刀,锋刃过处,摧金断铁,威不可当。 “狮子之勇啊!”沃夫喟然赞叹,目光凝视在那柄大刀上,“这刀……我依稀看见了先皇的身影。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狮子?哼!死了的狮子可就什么都不是了。”沙鲁冷哼,喝令道:“传令下去,变阵!” 沉重的号角声响起,绵延极长的兵线忽的折成三段,zhōng yāng那段忽然鼓起,以三人为圆心翻为圆阵,两端旋转着层层加厚,有如漩涡一般。 “不好!冲出去!”察觉不对的绝尘猛地拖住前方烧得正欢的菲尔,扭头朝身后的希伯来大喝。希伯来点点头,护盾一展,扭身朝后面突进。 “想跑?迟了!”沙鲁冷笑着一挥手臂,号角再次响起,一部分士卒丢了武器,取下身上缠绕着的一段铁链,十人一组,将十段铁链拼成一条,然后抬着便朝三人跑去。 “铁索阵啊……沙鲁将军倒是准备充足。”沃夫笑,“只不过……有菲尔家的小子在,什么铁也都要化了。” “那就让他无法融化铁链!”沙鲁扭头,冲着传令兵道:“去,叫那些还活着的魔法师对扛旗的小子使用魔法反制,再用铁索困住其他两人!” 燎天的火焰忽的一散,菲尔脸sè大变,叫道:“不好!我被反制了!” “什么!”绝尘一惊,随即破口大骂:“该死!怎么就没摔死那些法师。你快进希伯来的乌龟罩子里躲躲!” “不用。没了火,我还有枪!”菲尔说罢一枪刺向拦路的巨盾,却没刺透,反被崩开。他眼角抽了抽,一言不发地跑希伯来的护盾里去了。 这时巨盾忽然一撤,层层叠叠的铁索如一张巨网般朝三人罩来,希伯来首当其冲,护盾外登时缠了一层又一层的铁链,将他困得动弹不得。 “给我破!”希伯来一声爆喝,一刀劈在铁链上,却没劈断,反将虎口震得发麻。他再一声喝,护盾急遽扩开,想将铁链撑断,可这护盾一扩,防护力也就下降了,掷斧兵趁机万斧齐发,护盾剧烈颤抖,险些被击破。他只好缩了护盾,慢慢砍着铁链。 绝尘一刀劈向缠在护盾上的铁链,如切豆腐一般尽皆劈断,粗大的链条哗啦啦地落了一地。希伯来未及致谢,更多的铁链劈头盖脸罩下,连绝尘都被圈了起来。 “撒手!”绝尘扯着铁链用力一拉,将那些士卒拉的滚倒在地,一双手磨得鲜血淋漓。 “架起来!”有人大喝。顿时无数条长枪伴着铁链朝绝尘捅来,绝尘双拳难敌四手,劈断数十条长枪后愣是被叉了起来。近千斤的身躯,压得那些长枪都弯了,底下的士卒个个涨红了面皮,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控……控制住了!”架着绝尘的士卒喜不自禁,欢呼着叫了起来。欢呼未完,一条铁枪挟带着滚滚热浪直shè进人群中,落地之时炽热的烈焰爆开,将那一片尽化红莲。 却是躲在护盾里的菲尔给武器安上了魔晶,朝着绝尘受困的地方投掷出去,解了围。 士卒们惨叫着跑开,绝尘摔在火里,浑然无事地站起来,拔出焚城抛回给菲尔。有提着盾牌的力士不甘到手的功劳飞了,悄悄摸到绝尘背后,正yù将他掀翻,绝尘回首一刀,连盾带人劈成两半。 “还有谁!”浑身浴血的绝尘一声爆喝,惊得士卒们倒退数步,不敢上前。希伯来趁机撞开一条路,绝尘倒退着跟上,三人全身而退。 “这都给跑了!”沙鲁愤愤地骂着,扭头看着沃夫,“沃夫将军,还攻城么?” 沃夫听着新都城传来的欢呼,摇了摇头,说:“敌人士气正旺,我军士气低落,强攻只怕伤亡太大。收整军队,围而不攻,若有人要进城,只管放,但要有人想出城……杀无赦!” “沉城计划呢?” “如果我没记错……‘地动山摇’属于可以中断的魔法吧?”沃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吃完午饭,可以先来吓一下他们,提出以一城xìng命换他一人之命的要求,无论他是否答应,胜利都要倾向我们这边了。” 第一百五十章 攻城一日万骨枯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午时。 绝尘咬着烤鱼,望着从围城大军里慢慢靠近的金甲骑士,不由皱了皱眉,自语道:“这不攻城,还派使者过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药是什么?好吃吗?”塞琳妮一手糖葫芦,一手烤鱼,趴在绝尘脑袋上问。 绝尘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的回元汤,顿时打了个冷颤,道:“不好喝,苦的很!咦?按理说德鲁伊都是草药大师,你的爷爷们没有教你辨别药草?” “原来那就是药呀。”塞琳妮皱起眉头,“那些药草都好苦好苦的,不好吃,我才不学呢!” “……你个吃货。” 两人在这边聊着天,那边的金甲骑士已经到了城下,抬起头扯着嗓子喊道:“新都城的叛党都听好了!我大魔法师团的‘地动山摇’已经准备待续,劝尔等速速投降,献上绝尘·莱恩的脑袋,饶汝不死。否则,让尔等全部喂鱼去!” “呵,这算是离间计吧。”绝尘轻声笑了起来。 “兵法有云: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季符上前与绝尘并肩,探头朝城下看去,“以我之见,主公可是连犯三危了。” “兵法也有云: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绝尘笑着跳上垛堞,大声喊道:“叛党?真正的叛党是何人你们心中明白。尔等尽管放马过来,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一城军民的意志!” “不见棺材不落泪。”中军的沙鲁冷哼,手一挥,道:“先吓吓他们。震塌半段城墙就可以了。” 得了命令的法师团点点头,相互牵着手,连接着体内魔网,齐声唱诵起咒文,强大的魔法力量开始涌动,令天地都为之变sè。风起云涌,大地震颤,眼瞧禁咒就要成形了。 便在此时,新都城墙上刻画的痕迹忽然有大半发出微弱的光,光芒只是一闪而过,所有参与的法师忽然齐齐吐了口血,涌动的魔法力量遽然消散。 城上的zì yóu军士卒看得真切,立时爆出响彻天际的欢呼,绝尘几人都松了口气,露出微笑。季符笑道:“呵呵,原来主公说的‘城器’不是胡扯呀,这下我可放心了。” 新任的魔法师团长强忍魔法反噬的不适,径直跑到沙鲁面前,报告道:“将……将军,此城周围有股奇特的力量,我们的魔法一靠近便立刻反噬回来。” “什么!”沙鲁又惊又怒,抬头四顾,忽然一指天壁山脉,道:“那么震塌天壁山,将新都彻底埋葬可好?” “如果泰戈将军想让我们这二十万大军也一并陪葬,我是不介意的。”沃夫在旁悠悠道,“我们所处的地势可比新都低,震塌了先遭殃的必然是我们。” “那只有强攻了。”沙鲁冷脸看着魔法团团长,“去,让那些还活着的魔法师给攻城的勇士加持辅助魔法,我们准备攻城了。” 红云一般的军势忽然一分为三,朝城池围来,行进之势异乎寻常,有老道的守城士卒立刻看出了名堂,不由脱口道:“魔法!敌人加持了魔法!” 绝尘不由sè变,跳下垛堞,转身道:“对面攻城了!菲尔去守南门,希伯来守东门,坚守为主,别冲动!” 菲尔和希伯来抛下烤鱼,疾步离开。绝尘又把目光转向季符和白羽:“你们俩去城里,总领全局。哦,对了,白羽,你去锻造区支些魔晶出来,送到南门给菲尔。不然又被反制了,那小子就凶多吉少了。” “明白。”白羽点点头,又指了指塞琳妮:“那这丫头呢?” 绝尘看了眼塞琳妮,这丫头还在没心没肺地吃着糖葫芦和烤鱼,完全没有一丝大战来临的紧迫感。 “你带他去后方,治疗伤兵吧。” 白羽点头,上前抱起塞琳妮,疾步朝城内赶去。 季符走出几步,忽然回过头,问道:“对了,主公,既然城已成‘器’,那么这个‘器’是否有攻击手段呢?” “没有。当rì我们只是昭示了‘守护’之心,未曾增添进一丝一毫的‘破坏’之yù。”绝尘回答,“其实它能生效,我也很意外。在此之前,我可没抱一丝希望。我所说的‘器’,可是人心。” “总要有希望,不然哪来的奇迹呢?”季符笑了笑,不再答话,扭头追着白羽而去。 “希望……”绝尘慢慢咀嚼着这个词汇,忽然觉得一时之间有些陌生,仿佛他心中早已失去了希望的概念。 “罢了,与其寄托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依靠自己的力量。”绝尘摇摇头,不再细想,将注意力转向朝着东门飞奔而来的那团红云。 新都城里的兵力有原驻军三万,哨兵镇的一万壮士及四千私兵。南北两门各分了一万五千的驻军,哨兵镇的一万人和四千私兵则都随绝尘镇守东门。私兵虽然jīng锐,无奈大部分历经的战火太少。而哨兵镇的一万壮士则是没有接受过守城战的系统训练,大战在即,他们个个紧张万分,绝尘至少瞥见几十支箭提前从箭塔shè出,落在空处——攻城部队此时还在几百米开外。 “你们害怕了吗?”看着四周士卒紧张的神情,他忽然大声笑问起来。 “不怕!”士卒们齐声回答。绝尘的声音犹如一道清泉灌进他们心里,将紧张和恐惧一扫而空。他们想着之前三人冲闯军阵而全身而退的壮举,忽然就热血沸腾,感觉无所畏惧! “zì yóu与荣耀!!!”绝尘瞅准时机,再一声爆喝,将士气推上了最高点,士卒们竭尽全力地回应,气势竟似让攻城的大军都慢下了脚步。 山呼声里绝尘高举起大刀,冷眼望着飞速接近的大军,默默计算着距离,猛将大刀一挥,高喝道:“shè击!” 顿时数百张神机弩,数千张漆还未干的长弓shè出了第一波箭雨,落进那片红云里,却只留下不足百具尸首——在箭雨即将落在前锋部队的头顶时,忽然出现了一道透明的护盾,大半箭矢落在上面立刻如羽毛一般歪歪斜斜地飞开。 “飓风盾。”绝尘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也不着急,等攻城的军队又近了些,再一声大喝:“投掷!” 这次是三千全副武装的私兵投出了手里的短枪。三千杆jīng心打造的短枪直接穿透了飓风盾,落进人群里,刺倒了一大片。守城的士卒振奋起来,短枪不间断投出,直至尽绝。 攻城的士兵冒着枪林箭雨终于到了城下,一排云梯往城头一架,咬着刀子就往上爬。zì yóu军士卒不用绝尘指挥,弃了收效甚微的长弓,抱起城上堆着的热水火油,礌石滚木直往城下招呼。 爬在云梯上的士兵身上忽然覆盖了一层寒冰的铠甲,滚烫的热水泼上去毫无作用,燃烧的火油也是收效甚微,只有礌石滚木,能将人砸得摔下去,却也砸不死。 有守城士卒提刀去砍架上来的云梯,那云梯上覆盖着一层土黄的能量,一刀砍去反崩了刃。用力去推也推不动,倒被趴在云梯上的攻城士兵趁机捅了心窝,摔下城来。 绝尘一脚踢向身旁架着的云梯,几人都推不动的云梯被他一脚踢翻,云梯上趴着的几个攻城士兵惨叫着摔进下面的人堆。他环顾城墙,有几处已经爬上了攻城士兵。zì yóu军这边三千身着旅钢铠甲的jīng锐士兵往前排一站,刀枪难伤,攻城的先锋士兵身上还带着些残留的辅助法术,普通的兵刃效果乏乏。双方的白刃战打得难分难解。 又有几架云梯搭在绝尘身边,绝尘擎起大刀,照着云梯狠狠劈下,包裹着大地守护之力的云梯竟也挡不住他一击之力,直接劈折。 “为了雄狮帝国的荣耀。”他低声唱诵着,提起刀,亲吻了刀脊,扭头朝着那些已经上了城墙的教国士卒冲去。 此时整个城下,已是满目赤红。 第一百五十一章 休养生息道说谋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残阳西下,黄昏已至。 沉重的号角声回荡在整个战场上,赤红的军队cháo水般退去,双方收整了战场,等着明rì的大战。 最后教国的大军还是未能攻破城门,反倒付出近三万人的代价,拿到战报的沙鲁气得脸都扭曲了,沃夫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伯劳三兄弟和汉斯汉姆立在一边耷拉着脑袋不敢做声,除了伯劳其余人的盔甲都有些残破,他们都去前线厮杀了一阵,倒也不敢直缨那三个杀神的锋芒,只在角落里捡些军功。 “三万啊……”沙鲁狠狠咬着牙,“算上被那三个家伙之前冲杀的,我们能用来攻城的兵力只有十一万多点了!原以为是手到擒来的功劳,这会倒成了烫手的山芋!” “泰戈将军何必着急?今rì损失虽然惨重,但新都城的三个城门已经坏了大半,明rì再加把劲,这城兴许就破了。” “明rì?今天是仗着魔法师部队魔力充沛,现在那些大爷个个都要人抬着回营,看这样子没有个把周休想恢复。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啊。” “你是在担心南边?”沃夫问。 “你既然知道,何须多此一问?” “dì dū里二十万大军守着,又是一座坚城,你担心什么?”沃夫说,“我知道,你看不起谢家小子,觉得他不过仗着父亲声名,这大将军的位置本该是你的。只不过说句实话,谢婉的才能,远超你十倍。” “你!”心事被说中,沙鲁顿时又惊又怒,紧紧瞪着沃夫,就是不敢发作。如今整个教国里,除了玄,他最怕的就是沃夫,因为他根本看不透沃夫,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而未知,正是最为恐怖的。 瞪了一会,他忍下了愤怒,问道:“就算这样,也怕夜长梦多。沃夫将军,你也该说说你的计策了。那剩下的银狮骑兵,去了哪里?” “屠村。极强的机动xìng,不俗的远程打击能力,在这开阔平坦的西部,想必没人能逃过他们的追杀吧?” 淡淡的语气述说着如此残酷的事实,不仅是那些旁观的少年,就是沙鲁也一时惊得目瞪口呆,失声叫道:“你疯了?你不怕惹起民变?” “民变?早晚都要变。”沃夫冷哼,“我这招是‘引蛇出洞’,为名也好,为民也罢,由不得他不出城。” “可你有九万银狮骑兵,他会傻到往枪口撞?” “所以我分了兵,一万一队。今天城墙上那支几千人的队伍你也看见了,能够稳压加持了辅助法术的士兵,这还是没有骑上坐骑的状态。莫说金狮骑兵团,我想就是教廷的那几支骑士团,也不过如此了。这样的三千人,足够吃掉一支万人的银狮骑兵了吧?” “原来如此。”沙鲁点了点头,“那么现在,是不是该把这消息送给我们尊敬的王爷了?” “不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他们自己的间谍发现。” “若是如此……得杀多少人……” “杀的越多,才越能逼他出来。”沃夫冷冷道。 沙鲁不再言语,虽然他直觉认为沃夫另有图谋,可思来想去也猜不透。他不是仁慈之人,也不是目光长远之辈,他的目光只放在这一场战争之上,若说屠杀平民能使攻城的牺牲降低,他自不会反对。 他永远也不会想到,沃夫的屠村举动只是为了让西部更为混乱,即便灭了新都城,杀了绝尘,教国也要为之忙得焦头烂额,从而没空干扰他的大计。 新都城。 季符递上了战报,绝尘展开看了,不由叹息:“即便有塞琳妮那丫头,也还是折损了七千人呐……” “战场之上人人都忙着厮杀,尤其我们人少,实在空不出人手专门负责救助伤兵,很多都是没撑过这场战斗的。德鲁伊的自然法术讲究天地平衡,干扰生死轮回的事他们干不来。折损七千人还算好了,对面折了至少三四万吧?”季符勉强笑了笑,“至少这几rì能休息休息了。” 绝尘沉默地摩挲着战报,良久方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今rì并未出现的另一支部队。九万银狮骑兵,在地势平坦的西部荒野,可是一股足以称得上毁灭xìng的的力量啊……” “我会加紧派斥候去侦察的。” “这样我就放心了。”绝尘说,“你玩情报的能力,远超于我。” “即便如此,昨rì的偷袭我也没能事先探到啊……” “呵呵。”绝尘不由失声笑了起来,“你父亲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接受过谢伯伯的指点,也不是一般般的将领。你要赶上他,还得多历练历练。” 季符还未回答,白羽大步走来,喊道:“主公,还在这里呢?海族送来的物资已经接收完毕,将士们正在海边烧烤庆祝,就等主公了。” “呵呵,主公快去吧。”季符笑着说,“能从这一战活下来,着实不容易啊。” “对极,主公快些过去吧,这里交给我和季符就可以了。”白羽趁机道。 “休想!”绝尘大笑着扯住白羽的手臂,“你必须和我一块去!” 说罢他又看着季符,问:“你呢?” “我再忙一会。”季符笑,“主公可要把白书记抓紧了,不然就没戏看了。” “哈哈哈,我明白!”绝尘拖着满脸无奈的白羽直往海边赶,“你也要快点,要是迟了,好戏可就散场了!” 海岸边。 绝尘到时只见人影攒动,篝火无数,火光将天边照的亮如白昼。来这的除了士兵,还有城里的民众,不分贵贱,也不论认不认识,坐到哪便是哪,把鱼畅言,或是叙述今rì一战的惨酷,或是炫耀着今rì得到的功勋,或是祭奠牺牲的同乡。说到动情处或是嚎啕大哭,或是笑着流泪。 “给值守的士卒送去了么?”绝尘忽然扭头问白羽。 白羽点点头,道:“送了送了,烤出来的第一批便送过去了。” “酒呢?” “禁了。”白羽说,“我让人去库里取了一批橘子,压出汁水兑进水里,充当今rì这场盛宴的酒水。” “很好。”绝尘露出笑容,稍一张望,立时便从人群中瞅见希伯来和菲尔的身影。他俩坐在领主府旁,旁边的几处篝火都隔了一段距离。 “这两家伙,还搞起了特殊!可别说是为我搞的。” “非也。”白羽笑了笑,“今rì一战,他俩可是狠狠出了把风头,一个被尊为‘烈焰战神’,一个被称作‘不动明王’,士卒们哪里还敢和他们同座?能和他们同座的可必须拥有能让所有士卒信服的实力呀。” “偌,火旁不还有个丫头嘛,她今天表现如何?” 白羽望了眼趴在火旁专心致志地烤着鱼的塞琳妮,隐约能看见许多晶莹的液体从她嘴角流下。“丫头今天表现非常不错,至少救回了一千名奄奄一息的重伤士卒,现在那些士卒都把她当神一样供着,开口闭口‘森林女神’。” 说到这,白羽似乎想起了什么趣事,不由失声笑了起来:“塞琳妮那丫头也不含糊,直接开口索要糖葫芦,有十几个机灵的士兵把新都城的糖葫芦都买下来了,足足上百根!结果把那丫头吃到吐了,从此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糖葫芦了。” “呵呵,以她小孩子的xìng格,过几天又得闹着要吃糖葫芦了,只不过如今城池被围,又能去哪找糖葫芦给她吃呢?”绝尘笑了笑,扯着白羽的胳膊大步朝三人走去,隔了老远就喊道:“我来了!来来来,丫头,把你手上的鱼分我一条!” “全部给你都行!”塞琳妮听见绝尘的声音,登时喜笑颜开,飞也似地蹭过来,将手里烤着的两条鱼塞给绝尘,眼睛都笑成了月牙:“不过你要帮我烤!” 绝尘咬了口手上那团漆黑的东西,倒吸了口凉气,道:“好一条外焦内嫩的烤鱼!外面已成焦炭,里面却还是生的!我服了!你们这两个坏蛋,也不教教她。” 后面那句却是冲着希伯来和菲尔说的。 “我们的烤鱼方法她哪学得会呀。”希伯来笑着扯过菲尔的手,扳起一根手指,把一条生鱼直接往手指上一插,菲尔运起魔法,烈焰升腾,瞬间一条鱼就烤好了――外焦内嫩鱼香四溢,内脏也都尽化灰烬。 “终于学会要练控制力了呀!”绝尘大肆取笑,“怎样?今下午又被反制了吧?” 菲尔眼角一跳,点头道:“没错。如果不是及时送来的魔晶石,我今天就要跪了。” “哈哈哈!作为一个圣级高手,居然会被一群三四阶的法师反制……你就算跪了,这辈子也值了!” “那……那是他们人多!”菲尔犟着脖子回嘴,“几百号人一起反制……是你你也跪。” “我不会。”绝尘笑,“因为我不玩魔法!哈哈哈!” 希伯来跟着绝尘一起大笑,两人几乎笑得要断了气。菲尔别过头去,懒得搭理这两个浑人。这一转头,他不由惊叫起来:“咦!好大的王八!” “哪呢哪呢?”绝尘和希伯来都探出脑袋张望,白羽蹑手蹑脚地想跑,被绝尘回身一抓,逮个正着。绝尘笑道:“嘿嘿,好戏要上场了,怎么能少了主角呢?” 天籁般的歌声忽然响了起来,声音算不上太大,可却把十几万人的喧闹声都压了下去。歌声中似乎有着一股魔力,能将人的心神吸引,但不带丝毫恶意。谈笑声渐渐低了下去,空中只回荡着这似嗔似怨的美妙歌声。 “好听是好听,就是听不懂。”希伯来抓了抓脑袋,忽然小声道。 被刻意压低了威力的“人鱼之歌”对绝尘几人自是完全无效,这几个浑人也不是会欣赏的风流才子,于是都把目光投注向唯一一个边听还边打起了拍子的人身上。白羽被他们盯着,冷不防打了个寒颤,连忙解说道:“这是人鱼族一首著名的情歌,许多年前有个人类贵族遭政敌迫害,流浪到海边,昏倒过去,后来有个人鱼救了他,两人相爱并度过一段快乐的rì子。不过后来有人找到了贵族,告诉他政敌已死,国王召他回去。贵族喜不自禁,告别了人鱼回到故国,不想又陷入了一场派系斗争,被砍了脑袋。人鱼得到消息,最后也是郁郁而终。歌词大意是: 如果还能再次与你相遇绝对不再放开你的手 在我心中苏醒而忆起的歌曲现在依然是如此的优美 与你相遇的奇迹在那夕阳遍洒的海滩 悄悄的牵着手一起游过的礁群直到如今也没有忘记的约定 浪中可以听到你的声音如薄冰般寒冷遥远的记忆 在这同样的地方 带着笑容再一次相遇吧 一个人在cháo汐漫涌的海岸虽然cháo落之时无法再次挽回 与那一天同样不曾改变的景致泪水也轻轻的落下 虽说人都是孤独的因此而找寻想念的某个人 我不要这样净是追求虚幻但容易毁坏的东西 如果在残阳染尽的海岸再次与你相遇再也不要任何约定 这一次一定要陪在比谁都容易受伤的你身边。” “哦――”绝尘三人都怪叫着拉长了声调,悄悄将白羽围了起来。待白羽察觉情形不对,已经太迟了,他的后路都被封死,只能sè厉内荏地大叫:“你……你们做什么!我要叫了!” “嘿嘿嘿,你叫吧叫吧,看谁敢来帮你。”绝尘怪笑着一把箍住他的肩膀,朝着希伯来道:“希伯来,抬脚!一起丢下去!” “好嘞!”希伯来大笑着直接伸手一抄,瘦弱的白羽在他两人手里彻底动弹不得,只得无奈听着两人喊着号子把他远远朝西莉亚扔去。扔完之后绝尘还不忘朝着西莉亚大声喊道:“喂!西莉亚妹子,乘龙快婿已经送到,你想干嘛就干嘛,别客气!只要明早送个活的回来就成!” 歌声一停,西莉亚手忙尾乱的接着了白羽,朝绝尘笑着挥挥手,沉进海里去了。海边再次恢复了喧闹,谈笑间尽是有关白羽的八卦。 “哈哈哈!大快人心!”绝尘三人笑着又坐回火边,咬了口鱼,绝尘忽然正sè道:“对了,有件事提早和你俩说说。” “什么事?” “这次我派风吟恨去dì dū干的事……”绝尘罕见地犹豫了一会,“会害死大师兄……” “什么!”菲尔豁然起身,一把抓起绝尘的衣领,“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谢伯伯对我们恩重如山,谢大哥对我们也爱护有加……你……你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 “松手,松手!”希伯来亦是一惊,环顾了四周,看见离得近的几堆人都朝这投来讶异的目光,连忙拉开菲尔,“镇静点!主公岂是这等忘恩负义之人?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苦衷!有什么苦衷!”菲尔低声咆哮,“若为了谢大哥……我……我命也可以不要!” “就你的命值钱,新都城几十万的xìng命不值钱?”绝尘怒视着菲尔,“别看今天我们拿七千人换了对面四万人多了不起,我们能有多少七千人?就算最后无奈让平民也去守城,我们又有多少套军备?若是dì dū不沦陷,老三必然会和我们不死不休,这次十五万攻城部队打不下,下次他就调三十万,五十万!这些骑兵也不撤,就这样围着城妨碍我们的正常秩序。说句实话,这次是我们的唯一机会了。可天启城里,只要有大师兄在,即便龙晋昭带了百万雄兵,也不见得能破。所以我不得不把大师兄……若是能以我之命去换,我绝对二话不说!” 菲尔颓然坐倒,默然无言。希伯来望着燃烧得旺盛的篝火,亦是无话。塞琳妮咬着烤鱼看了几人一眼,悄悄推了推绝尘,问:“你们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都不高兴了?” 绝尘看着塞琳妮纯净的眼眸,强忍着泪水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没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这么多。” 第一百五十二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天启dì dū。 谢婉立在城墙放眼望去,漫无边际的草原上满是人影,大多都是衣着破旧的贫苦百姓,只有东南方向旌旗林立,营寨森严,绣着金sè巨龙的大旗迎风招展。 “大将军,这几rì里城下聚集的百姓是越来越多了,甚至有许多弟兄看见了亲人的身影,呼儿唤母之声不绝于耳,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怕军心涣散……” 一名将军装扮的军官悄然上前,低声禀报。 “我知道,可是现在已经错过机会了。”谢婉说,“若是前几rì巨龙大军刚到之时,尚可冲其军阵,挫其锐气。如今城下十个人里有九个是普通百姓,甚至还有不少军属,面对他们,你杀还是不杀?” 不待军官回答,谢婉自顾自地讲了下去:“若是杀了,军心涣散得更厉害,甚至直接哗变。若是不杀,他们上来抱着你的手脚,你还怎么作战?” 军官不说话了,他也听过传闻,知道谢婉心情不好。几天前巨龙大军刚到时谢婉就曾去找玄,以死相谏,只求出兵,可惜未被采纳,甚至还被玄明嘲暗讽了一番,说他吃里扒外,带兵出战只为营造后方空虚。几经交涉玄最终只同意广发勤王令,召回各地守军及远征士兵。 “你也在城墙上看了几rì,这些百姓平rì都吃些什么?”谢婉忽然问。 军官微微一愣,想了想,道:“似乎是吃些粥饭和干粮。” “粥饭和干粮?”谢婉转过身,死死盯着他,“巨龙的士兵给的?” “好……好像是。”军官被盯得手足无措,好在记忆倒是逐渐清晰了,“没错,就是的!每到吃饭时就有百姓去巨龙大营,出来时都挑着担子,然后就分发米粥干粮。也有自带粮草过来的,不过这些天也该吃空了。” 谢婉二话不说,扭身就走,留下满头雾水的军官直觉得莫名其妙:“咋了?没事问人家吃什么,总不至于还得送饭下去让他们散了吧?” 皇宫大殿。 靡靡之音,妖媚之舞,森严的大殿顿化**之窟。玄高坐在王位上,左拥右抱,喝着香甜的美酒,吃着舞女以口喂来的jīng致美食,浑然忘我。 公孙子义背着弓握着刀侍立在玉阶之下,眼帘低垂,对这奢靡之景视若无睹。 殿门猛被撞开,音乐嘎然而止。待看清大步走近的人,殿下舞蹈的舞女们纷纷退避,让出一条道来。被玄搂抱着的两名舞女也惊慌地从怀中脱出,整理衣衫,侍立于后。 “谢大将军,又怎么了?”玄颇为不悦地看着跪倒在玉阶前的身影,随手捡了面前桌上一盘水果吃了起来。 “禀陛下!臣发现城外百姓所食均为巨龙提供。提供百万人的食物,所耗非常,只需出一奇兵截其粮道,则大军必退!” “出城截粮啊……”玄漫不经心地应着,“要去多少人马呀?” “粮草重要,想必巨龙大军必派最jīng锐之部队守护。但其人手有限,守护的士兵数量应当不多。以臣观之……他们必是以数天前那支万人骑兵守卫。若要破之,必三万以上。” “三万人呀……”玄皱皱眉头,“先不说截不截得成粮道,光说这三万人,这可不是一点点人马呀,能冲的出去而不被发现吗?” “臣观围城之百姓,东南极多而西北稀少,若趁夜以密道偷渡,臣有十成把握!” “又是密道!”玄似乎被勾起什么不愉快的回忆,直接把目光转向公孙子义,问道:“子义,你以为如何?” “回禀陛下,截粮虽好,但风险太大。末将认为仍需三思。” “嗯,说的好。”玄满意的点点头,“谢大将军呀,朕也是这样想的。说起来朕昨夜也想了一个妙策,已经派人去做了。” “愿闻其详。” “前几天你不是要朕广发勤王令召回驻军吗?朕昨夜翻来覆去地想了想,总觉得少发了一支。后来朕想明白了!北关的驻守士兵可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怎么可以遗漏呢?你说是也不是?” 谢婉大惊失sè,惊叫道:“陛下!你疯了吗?如今正是冬季,怎可擅动北关守军!” “放肆!昔rì为攻殇阳关,先帝不也动了?谁反对过!怎么到朕这里就成了‘疯子’?谢婉!你别不知好歹!” “昔rì先帝动时用的是‘偷梁换柱’之法,花了数年时间悄悄替换,替换的士卒也是军中jīng锐,关上历练两年也就成了北卫军。可陛下你这是直接抽调啊!若是兽人大举来袭,大陆危矣!”谢婉拼死劝谏,“此举实在是危急整个人类啊!” “dì dū要被打下来了,还管什么人类不人类的!”玄勃然大怒,“无论如何,朕已命人从特快通道发出皇令,你再怎么劝都迟了!” 特快通道是当年雄狮帝国一统北方时教廷给安的一个直通北关、雪拥城与天启的小型传送阵,要传送人类是不可能了,只能传递军情急报之类的东西,每用一次都要耗费大量魔力,几百年来只用过两回,即便当rì谢安身陨之时也没拿它传送过。那两回都是兽人突破北关后的紧急jǐng告――兽人跑得可比人快多了,等你看见它们,基本也就离死不远。所以若没有这东西,北关破了都没人知道。 谢婉泄了气,玄冷哼一声,拖了两名舞女转进后厅了,公孙子义上前,对谢婉做了个“请”的动作,送客之意不言而喻。 谢婉起身,随着公孙子义走到殿外,忽的转身,盯着他问:“你也不是那种无能的将领,前rì也是,今rì也是,为何你每次都坐视这大好战机白白流失!” “谢大将军赞赏。”公孙子义不卑不亢地鞠了一个躬,“咱们这陛下的脾气您也知道,末将又不同于大将军,陛下要杀末将,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末将不得不尽力迎合着陛下,苟全这小命。” “早知如此,你当初又何必为虎作伥?” “当初我只是为报沃夫将军的知遇之恩。” 谢婉不再答话,扭头又朝城墙走去。 北关。 玛克・布莱德眺望着关外的风雪,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感叹着又是和平安宁的一天,还是感叹着失去了对手的寂寞。 在他身边,是一名全身包裹着厚厚皮草的小孩,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透着畏惧和不安。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布莱克・布莱德,今年刚满十岁。布莱德家族的传统,所有孩子都要在八岁那年随父亲一起驻守一次北关,亲眼见识兽人的可怕。但他从小身体不好,直到今年,玛克才放心带他过来,便是如此,也包裹的严严实实才准他上关。 “将军!将军!dì dū急报!” 有人急急忙忙跑来,递过一张纸,玛克展开看了,入目便是鲜红的玺印。待看完,他垂下手臂,悠然叹息。 “父亲……怎么了?”布莱克怯怯地问。 “dì dū……求援。” “是前段时间的那个檄文么?” 玛克沉默地点点头,忽然兴起了考校的意思,问道:“儿子啊,你觉得……要出兵援助吗?” “孩……孩儿觉得,不能去。”布莱克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惊慌过后他连忙回答,“父亲常说北关是保卫人类免遭兽人侵害的唯一屏障,是重中之重,绝对不容有失。虽然我们是帝国的子民,但是一个国家和整个人类比起来实在是无足轻重。所以我觉得不能去。” “呵呵……”听了布莱克的回答,玛克不由笑了起来,“说得好!你虽然身体不好,脑筋却还是不错。只不过这援军我们必须要出呀。” “啊?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世袭制啊,不受帝国管制,俨然一个国中国。说句实话,帝国灭与不灭都对我们没有影响,新的皇帝不敢把我们调走,最后依旧会让我们守着北关,掌着北郡,不敢削弱一丝一毫,甚至还会百般安抚。” “可正因为如此,我若不出兵,势必招来陛下的猜忌和怀疑。一个敢不顾人类安危道义直接从北关调兵的君王,会做出任何疯狂的举动。若是dì dū打下来了还好,若打不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满门抄斩之后,帝国人才凋零,又有谁能承担起守卫北关的重任呢……” “难……难道父亲觉得dì dū还能守住嘛?”布莱克惊异地问道。 “谢婉不死,dì dū不破。”玛克回答,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儿子啊,我走之后,北关就交给你看守了。你怕吗?” 布莱克点点头,顿了顿,又赶紧摇摇头,道:“不怕!儿子是布莱德家族的人,绝对不会给祖宗们丢脸!” 玛克笑了笑,也不在意,只把目光投注向空无一人的雪地,感叹道:“希望今年也和前几年一样安宁吧。” 布莱克也将目光投注向雪地,似乎看见了一道小小的白sè身影,像是书里记载的雪狼人。他下意识地揉揉眼再去看,只有一片耀眼的洁白,空无一物。 第一百五十三章 局起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天启dì dū东南,巨龙大营。 “这么说,这就是绝尘殿下答应的破城良策了?”龙晋昭接过风吟恨递来的书信,信封上写着“龙晋昭亲启”五个大字,依旧是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令人看着发笑。 风吟恨不答,信一送到,扭身就走,把龙晋昭和陈庆弄得哭笑不得。陈庆道:“这丫头是杀手出身吧,这么冷淡。要是遇上了傲气一点的人,这梁子就算结下了。” “朕和这丫头也算相处了几年了,说的话绝不超过十句,看她开口的次数,也不超过一百回,其中大部分都是对绝尘说的。”龙晋昭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萱儿似乎方才运粮过来了吧?可别让她撞见了,上回的闯皇宫事件后萱儿可对这丫头念念不忘呢。” 陈庆只得报以苦笑,道:“不太可能。长公主殿下哪回没跑营帐外偷听?估计现在已经和那丫头打上了。” 龙晋昭一愣,也不由苦笑:“算了,由着她们打吧,我们来读读这三rì破城的奇策。” 说归说,龙晋昭却迟迟没有撕开封口,只拿手指摩挲着信皮,不知在想些什么。陈庆等了一会,轻声笑道:“其实……陛下也知道里面会使什么计策吧。” “当然。”龙晋昭说,“除了这个计策,朕实在不知还能如何破此城。只是我们施计尚缺最关键的一枚棋子,而他,早在许多年前就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布下了一枚棋子。这等未卜先知的才能,实在叫朕心惊啊……” “我想他其实当年并未预知到今rì局面吧?”陈庆却笑了起来,“也许他当时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个举动对自己有利,于是便做了。他的直觉,才是让我最为胆战心惊的能力,这是近乎奇迹的力量了。” “得了!再说下去,他都快被我们捧成神灵了。”龙晋昭忽然大笑起来,顺手撕开信封,取出信件,展开看了: “晋昭吾兄: 闻汝檄文,感激涕零,人言‘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遂以破城奇策赠之。 天启一城,坚固难攻,兼守将谢师兄天资奇才,便是百万大军,难以强夺。亦因此,天启一城安危,皆系于谢师兄之身。谢婉但在,天启不破;谢婉若逝,天启必破。 我曾在天启布下一子,又着令风吟恨进城布局,局未成,请勿轻动,只可紧密围之。局成,则无需一兵一卒,城内自然内应四起,顷刻即破! 城破之后,还望少造杀孽,但有望风投降者尽可纳之。不出月余,必有大战。慎之慎之。 弟绝尘笔” 陈庆听后拊掌大笑:“哈哈哈,果然如此!只不过……如今我们每rì耗粮甚巨,能撑到他布局完毕的那天么?” “其实这局早已布了一半。”龙晋昭说,“刚到之时未见雄狮大军迎击,朕便已心安。谢婉虽天资奇才,却受到暴君的制肘,十分的能力发挥不出三分。不过纵是如此,我等却也奈他不何。” “听陛下的语气,也对谢婉推崇万分啊。” “呵呵,当年军神收的三个关门弟子里,朕得其形,绝尘得其神,而谢婉……形神兼备,更胜一筹。你想想看,能在这么混乱的局势下还将军队管理的井井有条,这便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了。” “不知在陛下心里,臣比之如何?” 龙晋昭笑:“你们俩专长不同,哪有可比xìng?你更擅长于谋略,他更善于军阵管理。若真要分出高下……还是得打一场吧?” “是吗?”陈庆扭头转向dì dū的方向,喃喃自语:“我也想和他进行一场公平的智谋交锋。只可惜……” “能找一个让自己充分发挥的主公,在这点上,你便高出他许多。” “陛下这是间接地褒赞自己吧!”陈庆笑。 “这是自信。”龙晋昭傲然道,“对了,关于绝尘的最后那句话……你怎么看?” “他指的……是教廷吧?”陈庆说,“天启破则雄狮灭,其实不单单是教廷,也许连巨鲸王国也不会坐视我们慢慢壮大,必会联合教廷出兵袭击,小师弟的十万人马守不住许久。” “擎海cháo此人……真是如此短视之辈?他难道忘了三十年前的血战了吗?联合教廷……哼!” “擎海cháo也许不会,但鱼即会。”陈庆叹息,“臣听说鱼即喜教廷典籍,常与主教牧师秉烛夜谈,只要教皇亲自出面,鱼即立刻便会倾全国之力来攻打我们吧?擎海cháo愚忠之人,虽有千万个不愿,也不会反驳。” “不过事情也许会有一丝转机。”陈庆话锋一转,“鱼即恪守规矩,怜惜名声,想必此次不会同意率大军来抄我们后路,若是擎海cháo带人来了,说明他们之间还是可以利用利用的。” “唉……都是君王和重臣之间的矛盾。”龙晋昭忽然伸手拍了拍陈庆的肩膀,道:“朕看你和萱儿挺合得来的,虽然年岁差了不少,不过……怎样?有没有想法?” “长公主殿下那xìng子……臣可压不住。”陈庆哭笑不得,“陛下倒是学的真快,不过长公主……只怕我们这些臣子们没一个敢接的。” “唉,也好,就由着她去吧。”龙晋昭微微叹息,“身在帝王家,能够如此也算是她的福气和造化了。” 风吟恨疾步朝营外走去,这回她倒没有使用风遁术,大营之内到处都布了魔法陷阱,大白天的若是以风遁潜行,反倒会被误会,还不如堂堂正正地走出营门。 蓦然她神情微动,脚步一错,竟似鬼魅般飘飞出去,与此同时一道沛莫能御的蓝白电流从她面前横扫而过,其威势,竟不亚于真正的天雷! 风吟恨侧头瞥了眼几十步外的那个身影,后者仍在叹息着袭击的失败。“你出招的杀气太重,威势过大,招未发,人已知,实在不适用于偷袭。你的老师是谁?” “关你什么事?”龙萱眼珠子一转,忽然笑了,“你三番两次的问我的师父是谁,不会是想拜师学艺吧?” 风吟恨不答,身影骤然消失,龙萱吃了一惊,惶然四顾,却觉后颈一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抵着,顿时全身一个激灵,不敢动弹。 “我……我跟你说,我师父可是很厉害很恐怖的,要是让他知道你欺负我,看他不把你的屁股打烂!”虽被制住,龙萱却仍旧不服,拿她的师父恐吓起风吟恨来。 “无聊。”风吟恨移开手指,抽身飞退,龙萱回身一剑,却劈了个空,望着风吟恨空荡荡的双手,明白了刚才抵在她后颈的冰冷事物不过是风吟恨的手指,不觉大失面子,叫喝道:“来来来,我们再来打过!” 风吟恨理都不理她,飘飞的身影猛地往上一起,到了半空再诡异地一折,直朝天启dì dū飞去。底下的龙萱看得目瞪口呆,等回过神,径直朝法师营跑去了。 天启dì dū,酒肆。 刘正火一曲唱罢,摆弄完面前的几枚银币,眯眼望向门外略显冰冷的阳光。 dì dū被围,百姓们正常的工作大多被打断,闲来无事跑酒肆消遣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为此酒肆老板甚至取了门口的布帘,嫌它翻来掀去太麻烦。虽然如此,刘正火的生意却并未因此火爆,这种时候来酒肆喝酒的大多没有听故事的雅兴,都三两聚在一起打听那些“军队里有人”的内部人员情报,无非是城外又加了多少多少万人这种不着边际的事,说的人得意洋洋,显摆着自己的人脉,听的人配合似地发出几声感叹,转瞬便丢到脑后去了――城外围着的人都加到五六百万了,再傻的人也该明白多么不着调。 再说,听说围城的巨龙皇帝心慈手善,当年还在天启城住了几年,想必屠城这种恶事定然不会做。既然生命无忧,破城后正常的生活秩序也不会被打乱,城外围着的是十万人还是千万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正火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别过脑袋,却是一愣,面前那几枚银币上竟躺了一枚金币,黄澄澄刺得他眼睛痛。他抬起脑袋,面前伫立着一名娇小的少女。有那么一瞬间,他被少女那凛冽的美丽狠狠惊艳了一把。 “刘正火?”少女开口问。 “是是是。”刘正火回过神,慌忙拾起金币,扯着笑,露出一口黄牙,“姑娘有何吩咐?” “有人要我传话给你,他说:‘笑傲千古作出来没?’” 金币,问题,这立马勾起刘正火埋藏起来的回忆,他不由打了个寒颤,谨慎道:“他……他还好吧?我……我的意思是……听说三十万大军去打他了……” “与你无关。”风吟恨冷冷回答,从怀里抽出一封信,“他还让我带封信给你。自个看去吧。” 刘正火小心的接过,拆开看了,脸sè越来越苍白,到最后他甚至一个哆嗦,信纸都险些拿捏不住。 “这……这……小人只是一个说书唱曲的,这……这事实在干不来!” “他说了,正因为你是说书唱曲的才干的来。”风吟恨眼一凝,泄露的淡淡杀气几乎将刘正火吓得趴倒在地,“他还说,你已经看过信了,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要是不答应……杀。” 刘正火面如死灰,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酒肆里虽然人来人往,但都忙着找人打听情况,对这角落里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无人发现。 “好……好吧。我干,我干了。”最终刘正火还是垂头丧气的答应了。 风吟恨微微点头,手一挥,虚空中银光闪动,瞬息之间刘正火手里的信纸便四分五裂,连那些碎片都还在渐渐枯黄,不一会便成了一堆渣滓。刘正火又被吓了一跳,彻底熄了逃遁躲避的心思。 “他还让我带最后一句话给你:总是畏畏缩缩的,如何笑傲?” 刘正火一愣,待回过神来,早失了风吟恨的身影,连那堆渣滓似乎也被风吹走了。一切恍如梦幻,只有手掌上那枚冰凉的金币告诉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忽然笑了起来,起初只是低声的轻笑,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已是仰天大笑,酒肆的客人惊异地望着他,不明所以。 他止了笑,提起琴,捏了捏那枚金币,大步走到柜台前,将金币狠狠掷向老板,大喝道:“老板,上最好最烈的酒来!” “好咧好咧!来了来了!”老板咬了咬金币,顿时喜笑颜开,急忙抱出一坛好酒,刘正火一把接过,拍开泥封仰头便灌,灌完随手一抹嘴巴,一屁股坐在柜台上,扯起嗓子就开始弹唱: “壮怀激烈,奏绝唱、声嘶力竭。抬望眼、弦音弹断,残阳似血。飘荡中年犹似尘,歌行万里云和月。回首望、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始皇功,亦平常;圣帝业,莫如是。纵骏马踏破、圣山之巅。壮志饥餐兽族肉,笑谈渴饮魔王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坐天阙。” 一曲唱罢,琴弦崩然断裂,他大笑着不闻不顾,随手将琴丢了,也不等老板找零,迈着醉步径直出了酒肆,不知去向。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末日之雷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西部荒野,新都。夜。 低沉的号角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城墙上驻守的士兵瞬间sāo动起来。然而sāo动很快便停止了,凄冷的月光下对面的大营如死一般寂静,只有号角声一阵接一阵的传来。 “攻城战法啊……”绝尘倚在垛堞上叹息,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偷偷抿了口。 为防夜袭,他将菲尔和希伯来分别派往另外两道城门去了,长夜漫漫,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未免无聊。这半口酒下肚,顿时勾起了酒虫,索xìng不管不顾,大口畅饮了起来。 旁边一同驻守的士兵看得嘴馋,可碍于军规戒律,只得吞吞口水,别过头去只当没看见。 “主公!主公!有情况!” 季符急急忙忙跑上来,看见绝尘仰头畅饮的形象便是一愣,皱眉道:“主公,说好的带头戒酒三rì呢?这还一天都没有呢!” “嘿嘿,这不无聊抿两口嘛。”绝尘尴尬地笑笑,“正好你来了。来来来,陪我聊会天。” 季符无奈地耸耸肩膀,放弃了说教,道:“我可没空陪你聊天。对了,快过来,有情况了。” 绝尘看着他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无jīng打采地走过去,手里的酒葫芦依旧没有放下。“说吧说吧,怎么了?” “关于那九万银狮骑兵……有消息了。” “哦?”绝尘愣了愣,收起酒葫芦,“给我详细说说。” “探子回报,那九万银狮骑兵分成了九支队伍,每支一万人,各按不同的进军方向在西部荒野西方、北方一带劫掠。据说已经有好几座村镇遭殃了。” “劫掠……”绝尘皱了皱眉,“这附近打劫也劫不出多少物资,更何况兵分九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嗯……而且奇怪的是……”季符顿了顿,“这情报……详细地有些过头了,探子甚至打探到了九路人马的具体路线和大概位置。” “呵呵。”绝尘笑,“这是引蛇出洞之计呀。” “我也这么想。”季符又顿了顿,“这样的话,主公你说这情报是不是也是假的?” “情报绝对是真的。”绝尘说,“他要想勾我们出去,必然会放出真情报给我们,一来怕放假情报要是漏了风,被探出了真情报反被将计就计。二来沃夫也知道我们算计不过他,用真情报才能步步算在我们前头,牵着我们的鼻子走。他们倒没想到正中我的下怀了。” “正中下怀?主公,元让已死,我们可就不能使用反间计了,这样你还想着要出去?” “为什么不呢?他们既想把我勾出去,方法多得是。与其到时被逼出去,还不如算好了主动出击。” “他们逼迫的方法无非拿西部荒野百姓xìng命要挟罢了。”季符犹豫了一会,“主公,说句不好听的话,西部荒野方圆几百里地,上百万的人口,那九万银狮骑兵就算杀,也得杀个一两年,那时大军早退了。可你出去,只要一时不慎,顷刻殒命,那时……西部荒野也就彻底沦陷了。” 绝尘默然片刻,忽然苦笑起来:“说句老实话,我总想着出城并非顾忌着百姓的xìng命,而是对当前的局势做一个最坏的打算。若是dì dū不破,大军不退,也不用顾忌着牺牲,昨rì的攻城战只需再来三回,新都也就破了。死守只是消极拖延的下策,奇兵扰敌才有生机。” “计策既定,自当坚定且满怀信心的贯彻下去,局势未变前又怎能畏首畏尾地做‘最坏打算’!”季符愤怒地咆哮,惊得守城士兵纷纷看过来。他自知失言,压抑了怒火,低声道:“再说,对面也都不是傻子,尤其是我父亲,论奇谋韬略他是半点没有,但要说起防备偷袭,那可是他的长处。你能带出去的士兵最多也不过两三千,对付那几十万人,有什么用?” “两三千独斗几十万是没用,但他们最不该为诱我上当而兵分九路。”绝尘狠狠咬牙,“浑水摸鱼,我会让他们尝到自相残杀的滋味。” “不成,我还是不赞同。”季符沉吟半晌,还是摇头,“风险太大了,你也说过我们算计不过沃夫,若是出了差错……” “呵呵,放心吧,沃夫绝对想不到我会主动中计跑出城,在这点上他就算错。一步错步步错,等他算明白,我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然后呢?然后你就可以慷慨赴死了吧?你的目的仅仅只是扰乱敌军,让他们无力攻城吧?”季符死死盯着绝尘,绝尘一言不发,只安静地看着季符,无悲无喜,却自有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好吧。”最终季符移开目光,主动退了一步,“我同意你出城。不过要和白书记一起召开一次军事会议,如果他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当然。”绝尘笑,“我还要看看详细军报,算算先吃掉哪支部队好呢。对了,把迪加镇长也一并叫上。他算是这里的地头蛇,到时还要他提供一个向导。” 走出几步,绝尘又回过头来:“对了,前段时间让你打探的情报打探出来了没?” “基本上仈jiǔ不离十了。” “甚好。走,去找白羽开会吧,越快越好,迟了就失了战机。” 巨大的地图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尽是标示,有些标示已经旧得化开,有的标示的墨水都还没干。 白羽探头看去,一眼便瞄上了九道黑sè的新标示,回头望了眼季符,道:“这九道?” “没错。”季符又指了指不远处一块红sè的标示:“这里是他们的大营。若按离大营远近顺序来标示一到九号,一号最近最危险,九号最远最安全。” “安全也不过是假象。这几支队伍互相呼应,你吃了一支,其余八支就能形成包围网,让你插翅难飞。”绝尘补充,然后把目光投向应邀而来的迪加,“所以我需要镇长推荐一名向导,必须通晓附近地理,包括一草一木!” “那……这块标识是什么?”迪加没做正面回答,反指着地图上一条比九道线路还要新的标示,那条标示自地图边缘起,一路蜿蜒至敌人大营。 “这是他们的大致粮道。”季符说,“说是大致,实际上仈jiǔ不离十了,所过之处都是视野极度开阔的地带,就算从这里开始转进丘陵地带隐秘行军,要想偷袭他们,也不可能。” “当然,若是有一丁点的可能xìng,我也会优先考虑。”绝尘补充,“没有比截断粮道更打击敌方士气的了。” “倒也不是不可能……”迪加忽然指着粮道不远的地方,“这一块有一个比较大的地洞。” “地洞?”绝尘三人对视一眼,“有多大?” “原本那里是一处大矿场,后来矿脉挖空了,就荒废了。”迪加想了想,道,“大概……容纳个几千上万人不成问题吧?” “足够了!”绝尘笑,“一匹马算2个人,三千骑士就占九千人的地方,刚好!” “可是那里是丘陵地带,骑兵不好冲锋,运粮的士卒可是有五六千人呢。”季符又算了算地图上的距离,蹙起眉头,“大概两里来地的距离,足够他们构建简单工事了。” “那可是丘陵地带,山脉绵延阻挡视线。我估计他们的可视范围不过半里地。还真是西部荒野里难得的一处打伏击的好地形啊。” “主公,地形虽好,仍要谨慎正面冲突。”白羽道,“敌人势必会占据高处,半里地差不多在他们的shè程内了,何况行军时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最容易引起他们的jǐng觉了。” “我明白,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们死磕。”绝尘点点脑袋,低头在地图上勾画起来,不一会他大笑着起身,指着一处黑sè标示道:“就它了!这支部队的行军方向最为接近粮道。迪加镇长,劳烦你去找个向导,我明早就要出发!” “向导已经就位。”迪加一拱手,“在下也曾在西部领导了这么多年的地道战,地势早已烂熟于胸。领主大人要搏一把,小人自当追随!” “好!”绝尘又扭头看着季符:“去通知那三千私兵,今夜好好休息,明早五点南门下集合。唔……总是私兵私兵的叫,这回也该取个名号了。” “请主公赐名。” “既是骑兵,印象最深的还是铁蹄。雷鸣一般的蹄声,蹄声过后唯余末rì……就叫‘末rì之雷’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局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天启dì dū。清晨。 聚集的士兵让出一条道,谢婉沉着脸走进,望着被吊死在房梁上的肥胖躯体,赤条条的身体上还被人用刀刻了“教廷走狗,雄狮万岁”八个大字。明明死了有段时间,血液早该凝固了,可字上仍淌着鲜血。 死者谢婉认识,而且还熟得很,原本是dì dū的一名富商,傍上主教首相后买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宫殿之上也能站在末尾,但有朝会,必然出面斥责谢婉“目无教廷,居心不良”、“遭天谴”之类,典型的跳梁小丑,谢婉都懒得理会,这倒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据说前几天公然写了篇文章质疑谢婉的大将军职务,语句不通,强词夺理,谢婉都懒得去看。但现在他死了,这事就麻烦了。 “将……将军……”禁卫军小队长走过来,半跪在地。尸体是早晨开始工作的女仆发现的,当时她一声尖叫把正在房外巡逻的禁卫小队招了过来,这个小队长算是第一个和尸体有接触的。 “有何发现?”谢婉问。 小队长默默递上一块牌子,目光在尸体和谢婉间游荡。谢婉与死者之间的恩怨可谓人尽皆知,虽然谢婉懒得搭理,却总有人不这么想。 看见牌子的瞬间,谢婉便倒抽一口冷气,那是一方不大的小木牌,沾着不少血迹,正zhōng yāng规规矩矩刻着“谢府”二字。 这是将军府的牌子。 “这东西……在哪发现的?”谢婉不动声sè地接过牌子,藏在袖子里,问。 “死者……死者手上。”小队长说,“当时死者是紧紧捏着的。” “人都死了,尸体僵硬,当然会紧紧捏着。这事别张扬,我自有分寸。” “是……是是!”小队长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小小官吏的死亡会惊动谢婉亲自来看,这事本身就很奇怪,何况还在死者手里发现了将军府的牌子。在小队长心里,这已经是赤果果的罪证了。 谢婉绷着脸走出,最后又回头望了眼尸体,转身离开。 走不出几步,暗处忽然shè来一柄匕首,斜斜插在他脚下。谢婉弯身拔出匕首,取下匕首上插着的纸条,展开看了,依旧是那娟秀的字迹:“任务完成,下一目标:禁卫军副都统史泰达。” 昨rì下午,亦是以相同的手法递来第一张纸条,谢婉只当是恶作剧,弃之不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随着这娟秀的字迹所带来的是死神的催命符,而这一切还是刚刚开始,最终的目的无疑是将谢婉赶下台。 此时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纸条公诸于世,让这个yīn谋曝光。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英明且信任他的君王上,以玄的xìng子,只怕会乐得将他革职查办。他并非贪恋权势,只不过如今四面围城,士气本就低落,要是再临阵换大将,只怕大半士兵都会哗变。 思念至此,他伸手招过副官,低声吩咐道:“去,调一支队伍给我监视住禁卫军副都统史泰达的动向。切记,要绝对隐秘。” 副官什么都没问,领命去了。谢婉紧紧捏着纸条,忽然觉得像是捏了一团火焰,莫名地烫手,不知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烧成了灰烬。 第二rì,流风馆门前。 谢婉脸sè铁青地走来,门口那具被放倒在地的尸首如此刺眼。同样被扒光的衣服,同样被刻下了“教廷走狗,雄狮万岁”八个大字。 一旁的副官有些郝然,若不是谢婉差人过来,他还不知道史泰达已死。昨夜史泰达早早进了流风馆风流快活,他们这些跟踪者只能在馆外把守着各路要道,吹着冷风,心里早骂开了,现在城外大军围困,连谢婉都常在城墙过夜,作为驻守dì dū的禁卫军副都统居然还夜夜笙歌,以致他们冲进房间拖出史泰达的尸首时每个人心里都还带着点快意。 “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除了风,什么都没有。”副官顿了顿,犹豫了一会,接着道:“还有,将军,现在坊间流传起奇怪的流言了。” “奇怪的流言?” “大多是‘但使dì dū军神在,不教圣驹过大江’之类言辞激烈的词句,也有描述军神当年在巨鹿原血战里抗击教廷的景象,描述的栩栩如生,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虽然和将军无关,但军神毕竟是将军的父亲,现在又闹出了这档子事,百姓们私底下都说……都说将军好样的,没辱没军神的名声。” 谢婉狠狠捏了捏手里第三张纸条,不再多言,径直朝着皇宫走去。 “这么说来,这谋杀案件还真和谢将军脱不了关系了?”玄慵懒地半躺在王位之上,随手夹起三张纸条观看。相比起内容而言,他的注意力似乎更多地投注在欣赏字迹上。娟秀中带着锐利的杀意,看久了仿佛真有一把刀子在人脸上刮。 “这是敌人的离间之计,陛下不可不察。” “呵呵,离间计……只不过谢将军也很开心吧?死的可都是和你有私怨的人呐,还都是教廷的人。”玄轻轻笑了起来,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陛下明鉴,臣亦努力了,无奈刺客手法诡异,所派遣的护卫队伍完全找不到人。” “是找不到人还是故意放人,抑或凶手就在护卫队伍里面呢?” “陛下!……” “得了!”玄猛一挥手,打断了谢婉的话,他把目光投向从进来起便一言不发的大主教,道:“首相大人,你觉得呢?” “回禀陛下,大将军忠贞爱国,况且现在dì dū被围,我们还得仰仗大将军的呢!” 此言一出,玄的眼中顿时又多出一层yīn霾,他yīn测测道:“是啊,朕还得仰望大将军神威哩!这刺客的下个目标是谁?” “禁卫军都统领冈烈。” “呵,先是副都统,再是正都统,什么时候轮到朕啊?大将军,抓刺客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您还是一心一意去应对城外的大军吧,届时我会派人去城墙协助大将军的。首相大人,这事,朕就交给你和禁卫军处理了。” “臣遵旨。”大主教躬身领旨,再抬头,玄已转进了后殿。 “首相大人,真‘感谢’你替我解围啊。”谢婉冷冷望着大主教,淡淡道。 “瞧大将军说的。”大主教笑眯眯的回应,“围城之时我们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我能不帮大将军说话吗?” “哼!”谢婉懒得搭理这只老狐狸,沉着脸走出,不出几步忽然回过头,道:“那个刺客……来无影去无踪,太过诡异,劝你想办法调几个法师守着。宫里的法师都被调去西部荒野了,城里的拍卖行里还有几个负责维护影像传输法阵的低级法师,聊胜于无吧。” “谢大将军提醒。”大主教漫不经心地回答,完全没有把谢婉的提醒放在心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终局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天启城外,巨龙大营。 龙晋昭登高远远眺望着天启城,加持了鹰眼术后即便隔了几公里也能将城墙上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他能看见守城士卒无心应战的脸孔,能看见谢婉身旁那顶华盖下珠光宝气的身影。 “呵呵,看来计策颇有成效。”龙晋昭笑着对身旁的陈庆道,“朕看见一个督军了。” “既然如此,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来帮着煽风点火吧。” “哦?你有何妙计?”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那位谢将军对城外的普通百姓一箭不发,想必是怕误伤无辜引起守军哗变。”陈庆笑,“可是那位皇帝怕不会那么想吧,对他而言,敢反抗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可找些勇士穿了贫苦百姓的衣服装作来认亲的平民在他们shè程内晃悠,谢婉顾忌着哗变的风险不敢放箭,那位督军只消把情况往上一报……这把火就算是点成了。” “你有几分把握?”龙晋昭问。 “五成。”陈庆说,然后立马补充道:“若是用真正的平民勾引,至少有八成。不过陛下不会肯吧。” “废话!要是被这些百姓知道我们拿他们当敢死队,立马得散伙回家。”龙晋昭笑,“咦,对了,你说要是朕上前和他谈诉往rì的师兄弟情谊,是不是更容易引起猜疑呢?” “若是敌人首领对我搞这一招,我必然笑眯眯地迎上去,然后手一招,乱箭shè死。”陈庆大笑,“仁慈虽好,但有时必要的牺牲也是不可避免的。” “那只好看你的五成把握是大是小了。”龙晋昭叹了口气,“记住,遵循自愿原则……若牺牲了,抚恤加倍。” 城墙之上,大卫眯眼望着亦步亦趋慢慢靠近的“平民”们,又看了眼谢婉,发现后者眼皮都不抬一下,彻底无视他们,不由冷笑道:“哟,大将军,敌人逼近,怎不见您下令呀?” “敌人?不过十来个手无寸铁的百姓罢了。” “哼,若是百姓,怎做得出围困dì dū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谢婉不答,大卫干笑了一会,忽然大步上前,取过守卫的弓,开弓搭箭,瞄准了就要shè出。他虽体型肥硕,可也曾在青秀营学习过,又常在玄手底办事,身手倒是灵敏得很,这一系列动作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这时却插入一双白皙而有力的手,狠狠握住了弓箭,猛地一抽,大卫猝不及防之下双手直接磨去了一层血皮,痛呼中他愤怒地转头顾盼,但见弓如满月,箭似流星,插进那些士兵面前的地里。 “前此一步,杀、无、赦!”谢婉高声呼号,伪装的士兵顿时止住脚步,互相看了看,不知是进是退。 谢婉再shè一箭,这一箭几乎shè中了最前面那士兵的脚趾,吓得他跳将起来,下意识的向后跳跃,和身后的人撞成一团。这些士兵不再犹豫,转身就跑。 “哟,大将军好弓法,只是……对付这些贱民还用手下留情这么麻烦吗?”大卫一面掏出手帕包裹着手掌,一面冷笑道。既是谢婉出的手,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谢婉是名副其实的大将军,而他虽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也不过挂个空爵位。 “这些百姓都是我雄狮的百姓,说不定里面就有哪位守城士兵的亲友。若是随意杀害,只怕会哗变。” “呵!那要是巨龙的人让这些贱民来打头阵,不知大将军杀也不杀?” “说句实话,我倒希望他们这么做。这样,城外的百姓也就都散了。” 大卫一愣,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只好说道:“哼!就算这样,你这么和贱民僵持着,也算是贻误战机,消极作战!” “随便你怎么说。”谢婉懒得再搭理他,转身又巡视其余地方去了。大卫抿了抿嘴,眼里透露出一丝yīn郁来。 巨龙大营中,陈庆收回目光,长叹道:“气吞长虹,论‘将军’一称,他比我强多了。” “所以朕说你们俩完全就不是一个类型的。”龙晋昭开心地大笑起来,“怎样,朕的‘大将军’,感想如何?” “陛下就被再埋汰我了,我虽拉不开强弓,骑不了骏马,好歹也能煽风点火。今天这团火,算是点着了。” “那你猜猜,这城什么时候能破?” “那位殿下曾说‘不出三rì’吧?”陈庆笑了笑,“从那封信送到开始算,今rì已是第二rì了,也许明天就能见分晓。” 第二rì清晨。首相府。 大主教**的尸体就这么悬吊在门口,依旧刻着“教廷走狗,雄狮万岁”八个淌血的大字。 最早发现尸体的是巡逻的禁卫军,由于大部分兵力都抽调着去保护都统领冈烈去了,巡逻力度小了不少,于是直到快天亮尸体才被发现。 谢婉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默默走来。他昨夜又在城墙上守了一夜,天刚亮就听说大主教被暗杀,没有惊讶没有喜怒,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然后简单打理完城墙上的防御事务,才赶了过来,迎面撞见的是公孙子义带领的一队御林军。 “尸体上发现了什么东西吗?” “是。”公孙子义被谢婉问的一愣,飞快地回答了,并掏出一样东西来,“这是大将军的,没错吧?” “就算我想赖,也赖不掉。”谢婉苦笑看着那枚带血的虎符,“他们……养了一个好刺客啊。” “陛下口谕,大将军涉嫌谋杀朝廷重臣,意图叛国,暂时解除其职务,押往皇宫大殿受审。”公孙子义一本正经的宣读完口谕,朝谢婉一伸手:“将军,请。” “你应该知道这是敌人的计策吧?” “如此拙劣,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公孙子义回答。 “计虽拙劣,却用对了地方。”谢婉叹息,“dì dū武将已经所剩无几,待会你就别强自出头了。” 说罢他也不等公孙子义的回答,大步朝皇宫走去。 皇宫。 谢婉走至殿中,倒头便拜,一言不发。王座之上的玄连声冷笑,道:“谢将军好一招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下一个又是谁呢?” “此皆敌人诡计,陛下不可不察。” “计?”玄冷笑不止,“恐怕是你和敌人联合使的计吧?若无内应,刺客怎能三番两次得手?等肃清了‘教廷走狗’是不是就该轮到朕了?” “臣无话可说。” “你当然无话可说!如今证据确凿你还能狡辩?朕已派人去抄你家了,哪怕有半点通敌的证据,你都要人头落地!” 谢婉沉默不语,倒是在玉阶下侍立的公孙子义一惊,想要说些什么,记起谢婉的提醒,便住了嘴,垂目不语。 不多时,抄家的士卒回来了,禀报道:“回禀陛下,将军府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未曾见有通敌书信之类。” 玄铁青着脸挥退士兵,谢婉忽然回头,开口问道:“院里的花草可还好?” “这……”士兵愣了愣,立刻苦着脸回答:“禀大将军,小的们只顾搜索,对这些东西难免有些不注意……”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谢婉点点头,“可惜了……” “哼,大难当头,谢将军居然还顾着院里的花草……”玄冷冷的说,“是以为朕找不到证据么?” “非也。那些花草是臣生母所栽,纪念意义远超其本身价值。” “哼!你倒是好孝顺!”玄眼珠子一转,“不过你莫以为朕找不到证据。天启城里会瞳术的大主教可不止首相一位,你以为杀了主教就没人能知晓你的yīn谋了吗?来人,去请城中教会的主教过来!” 谢婉顿时眉头微皱,一丝忧虑悄然涌上心头。 “谢婉,首相是不是你指使刺客杀害?” “不是。” “这一系列案子是不是你的yīn谋?” “不是。” “你是否忠于国家?” “忠心耿耿。” 玄瞟了眼主教,那主教眼中泛着淡淡的金光,对着玄点了点头,玄脸sè难看至极,眼珠一转,再问道:“那你……可对朕忠心耿耿?” 气氛骤然冷了下来,大殿之中死一般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紧紧盯着面无表情的谢婉,期待他的回答。 “……未曾。”话语出口的瞬间,谢婉心中忽然舒了口气,长久以来的承担和压力终于离他而去,他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于是他闭了眼,默默地静等审判。 “拖出去!烧死!烧死!”玄癫狂地大叫,公孙子义大惊,顾不上谢婉的告诫,慌忙劝阻道:“陛下!如今dì dū被围,守兵本就士气低落,若再临阵斩将,恐怕……” “连你也是和他一伙的?今天朕就要烧死他,谁敢拦,便和他一起死吧!”玄狠狠盯着公孙子义,“朕念你有功,且不杀你,给朕滚去城墙当大头兵吧!” 公孙子义默默扯下胸前官阶,一言不发地朝殿外走去。路过谢婉时谢婉低声道:“你还是出头了。你能看出这是计,却不知这并不是离间计,而是顺水推舟。玄要杀我之心久矣,他只是缺个理由,于是他们便送他一个足够的理由。这计……是绝尘的手笔啊。” 公孙子义顿了顿,也不回话,只垂着头朝外走。几名侍卫过来,押着谢婉随之出殿。到得殿外,公孙子义忽然停下脚步,扭头问:“既如此,如今还有救吗?” “只要拦下那些来替我请愿的将军,让他们好好守备dì dū,还有救。”谢婉说,“全靠你了。” 侍卫使劲推着谢婉走了,对话就此打断,公孙子义默默坐在殿外台阶上,等着请愿的将军。不多时,果有数名守城的将军结伴而来,三两步上了台阶,理都没理公孙子义,打算直接进殿。 “几位将军留步。”公孙子义起身拦下,“大将军说,为他请愿的都回去吧,好好守城……” “呸!走狗!”话未完,一名将军直接一口吐沫吐在他脸上,大骂道:“忘恩负义的东西!别理他,我们走!” “将军……”公孙子义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另一个将军飞起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他踹得倒退几步,险些从台阶上滚下去。 公孙子义默默擦拭脸上的口水,看着几位将军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里。不一会,但听惨叫声起,几名侍卫倒拖着那些将军的尸首出来,随手扔在门口。 “帝国……将灭啊。”公孙子义低声叹息,忽然抬起头来,辨认了方向,疾步朝广场奔去。 广场之上,高高的火刑柱耸立,谢婉绑在上面俯视着渐渐围拢过来的人群,其中还有收到消息从城墙上翘班过来的士兵们,一个个满是不可置信的神sè。 执邢官眼见人越聚越多,个个都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剐了一般,不由怂了胆,怕卫兵拦不住,慌忙宣告道:“大将军谢婉,意图谋反。奉陛下圣旨,火刑伺候!行刑!” 火把投入底下柴火,烈焰渐起,将谢婉的发须烤得焦枯。他抬头望着头上的雄狮大旗,忽然耗尽全身力气大喝: “先烈英魂,佑我雄狮!” “将军呐!”望着红莲烈火将那道不屈的身影吞噬,围观的士卒都哭喊着跪倒,哀伤的气氛蔓延开来,直到整个广场都是跪倒的身影。 “迟了啊……”人群外面,公孙子义望着那个被火焰彻底吞没的身影,不由低声叹息。 第一百五十七章 帝都陷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陛下,谢婉已死,这守城之事还得好好安排安排……”皇宫里,大卫心惊胆战地向玄禀报。 “些许琐事,也来烦朕。城里这么多将军,随便叫两个有名望的上去不就行了?” “这……陛下,城里有名望的将军除了沃夫和泰戈,其余的要不告老还乡,要不都……死了。” “什么!都是逆贼!”玄狠狠咬着牙,忽然一指大卫,“你去!你去管守城!要是守不住,拿你是问!” “啊!臣……臣实在是……不会守啊!”大卫吓得几乎瘫软在地,连忙哭求。 “朕管你会不会。对了,跳舞的呢?怎么还没到!” “臣去催催,臣立刻去催催……” “算了!朕去寝宫瞧瞧。你给朕守城去吧!” “是……是。”大卫诺诺下去了,走到门外正好撞见公孙子义,不由找到救星一般扯着他的袖子道:“子义!你素有军略,此时正是你扬名之时!” “怎么了?” “陛下着我去管守城事务,我如何守得?正好你被贬为大头兵,反正都要守城,不如代我指挥呗!” “守城?”公孙子义冷冷一笑,“谢婉和几位守城的将军一死,城里士兵跑了一半去,城门也还是那些中层指挥官拼命压着才没开的。现在这些指挥官一合计,打算躲进广场上那两具攻城堡垒里,死守到援兵出现。我这是来请陛下的。” “那……那快些请,快些!”大卫引着公孙子义进殿,望着空荡荡的王座不由一愣,他猛一拍脑袋,道:“险些忘了,陛下到寝宫看跳舞去了!” 寝宫之中,玄推开房门,不由愣了愣,望着跪坐在房间zhōng yāng的轻纱少女道:“你是何人?” “回禀陛下,民女风儿。”那少女抬起头,眼中的妩媚似乎要滴出水来,看得玄神魂颠倒,不由自主道:“风儿,好名字,嘿嘿,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你够浪吗?” “陛下尽可一试。”少女说着抛了个媚眼,这一眼看得玄浑然找不到北,咳嗽几声,对着身后跟着的护卫道:“你们,在门口看着。记住,不许偷听!” 中年高手皱着眉劝道:“陛下,如今刺杀事件才过,您一个人……” “哟!你是不是还想和朕共度**呀?”玄讽刺地笑着,直接进了房间,顺手关了房门。不一会便响起少女的娇笑声。 中年高手侧耳倾听了一阵,除了少女的娇笑和玄的浪语再听不见其余声响,便放下心来,戒备地守着门口。 房间里,少女如蛇一般软绵绵的缠着玄,一面躲着玄的热吻,一面替他宽腰解带,褪去身上各种物件。直到就剩下衣衫后,她脸sè蓦然一变,空着的手里忽然现出一把匕首来,直抵玄脐下三寸,冷冷道:“别叫!否则让你断子绝孙。” 刺骨的杀气吓得玄一动不动,他尽量压低声音道:“你……你是谁派来的?想……想做什么?” “请你去一个地方走一遭。” “哪……哪里?” “新都城!” “什么!你是……”玄惊叫起来,立时感觉到私密部位一痛,顿时改口道:“处的!” “陛下!出什么事了?”门外护卫惊问。 “没事!朕好不容易遇见一个雏儿也要让你们问东问西么!”玄慌忙回答。 护卫不做声了,风吟恨侧耳倾听了一阵,确定门外没有动静才低声道:“很好,老老实实跟我走还能活,不然……” “皇宫之内戒备森严,你如何能带我跑出?” “戒备森严?如今城破在即,卫兵大多收到消息逃窜了。我自有办法带你回新都,老老实实过来吧!” 玄无可奈何,只得在风吟恨的示意下推开窗户,随之跳下。 不一会,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大卫的声音传了进来:“陛下,城门危急,请陛下暂往广场堡垒回避!” 等了一会,不见回答,公孙子义径直推开房门,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这……这……”大卫吃了一惊,回头看着几名护卫:“你们怎么办事的!” “陛下……陛下不许我等偷听……” “你不说,他怎会知你听还是没听?”公孙子义走到窗口,探头出去张望,“没看见人影,追之不及了。” “那……那……我们投降吧。”大卫沮丧道。 “投降?”公孙子义苦笑,“来不及了,我们的名声可不怎么好,你觉得先我们一步去投降的那些士兵会放过我们吗?坚守堡垒,尚有一丝生机。只是如今陛下失踪,即便坚守也……” “那……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公孙子义忽然仔细瞧了大卫一眼,道:“似乎你和陛下是表兄弟?” “啊,这会儿还扯这些做什么?” “模样虽只五分相像,身材倒也差不了几许。大卫大人,有件事要你帮忙。” 龙晋昭领着大军施施然进了城。至始至终他一箭未发,一兵未损,便拿下了dì dū,这点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虽然知道谢婉一死,dì dū必破,却不想谢婉的死竟带来这么大的反响,一开始就有近半的守军投诚,投降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多,城里虽还有小规模的混战,却都是自知投降无活路的恶名昭彰之辈与急于在新主子面前立功的投降派的战斗。 “报——”有斥候过来,直接跪在龙晋昭马前,“近万敌军撤至广场,死守着钢铁堡垒。怀疑藏有雄狮皇帝。” “这种事还能怀疑?”陈庆从一旁的马车中探出头来,笑,“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呵呵,是有人看到皇帝装束的人被几个人簇拥着进去了。那些人里有人认出了一个叫公孙子义的敌方将领,听说此人弓术极好,也是因他叛变才导致雄狮大皇子争位失败的。”斥候不由有些郝然。 “看来是真的了?”龙晋昭回头看着陈庆。 “五成吧。”陈庆说,“四面都是围城的百姓,又是光天化rì的,若要跑,没有足够人马,没有勇猛的武将带着,还真跑不出去。只是死守也不过下下策,就算奈何不了他们,我们也能围城打援啊,所以他会选哪个还真不好判断。” “你这回回都是五成,下次改叫你‘五成’将军得了。”龙晋昭笑,“我们去不去看看?” “去看看呗,要是他选择逃跑,这一时半会我们也不知道往哪追呀。唉,希望他别跑,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大军到得广场,此时广场已被投降的士兵团团围了起来,两具钢铁堡垒上每层都开了箭洞,四面八方都能shè出迅疾的箭矢,投降派不敢过去,顽固派不敢出来,两方就这么隔着对骂,一方骂卖主求荣,另一方就骂为虎作伥,好不热闹! “啧啧!有这两具家伙在,雄关险隘又有何惧哉?”陈庆望着两具钢铁堡垒直咋舌。 “呵呵,只可惜这两具家伙消耗太大了,过个上百年,还不知有没有足够的魔晶石来驱使它们。”龙晋昭的目光沿着钢铁堡垒往上升,一直到那面象征雄狮帝国数百年荣耀的大旗上,即便玄当时改名教国,全面易帜,这面大旗也未曾改变。 “几年前朕曾在这里见识了雄狮帝国的军武,那时朕还是一名人质;如今朕再来这里,却是以一名征服者的身份。”龙晋昭凝视着大旗喃喃自语,“还是一个即将成功的征服者。” 他忽然回头,大喝道:“传令下去,军中凡有能shè倒那面大旗者,官升三级,赏金千两!” 此话一出,立时便有提着弓的勇者过来,站在对方弓箭shè程外,一字排开,张弓搭箭,气势十足,可结果却连一半都没shè到。 几百米的距离,岂是这么好shè的? “哈哈哈!让开让开,看某家神shè!”军中忽然走出一名彪形大汉,提着一张漆黑的巨弓,有认识的惊呼道:“是黑龙神shè营的‘神臂张’!听说他能一个人不借助机关拉开床弩,若是他倒有可能……” 但见神臂张开弓搭箭,整张巨弓被拉到极致,“嘎嘎”作响。他猛地松开,空气中一声炸响,长箭以几不可见的速度朝大旗飞去,眼瞧那箭就要shè到大旗旗杆上,斜地里忽然窜出一支又刁又yīn的箭,将那箭shè飞。 神臂张面sèyīn沉,望着左边钢铁堡垒顶上那个持弓的身影,忽然把箭袋里的箭都倒了出来,插在地上,整整十三支。他启出一支,shè出,又飞快启出下一支shè出。连续十三声炸响,短短五秒钟他连续shè出了又快又远的十三箭。 但那十三箭却都在即将shè中大旗之时被公孙子义shè飞,他淡淡瞥了眼远处的神臂张,后者专注于shè箭,早把shè程一事忘在脑后,于是他开弓搭箭,正中眉心。 巨龙士兵不由心里一寒,龙晋昭不由自主地带马后退了几步,感叹道:“猛将仍在啊!” 这时军中忽的再走出一人,瘦削的身躯,提着一张毫不起眼的木弓,低着头默默上前,士卒都发出惊疑的声音:“咦!那是谁?你认得吗?” “我不认得。看他那柴火棍一样的身体,能拉得开弓吗?” “说不准人家那体型是‘shè’多了呢!哈哈哈!” 龙晋昭看着低头默默行走的士兵,他身上都没有穿制式皮甲,只是一件平平常常的布衣,不由来了兴致,叫住他道:“那位勇士,过来答话!” 那士兵转了个头,过来了,朝着龙晋昭一拱手,“陛下。” “叫什么名字?哪个营的?”龙晋昭和颜悦sè地问。 “……民营,木子广。” 民营是巨龙大军一路过来时从跟随的民众百姓里挑选出而成立的临时营,当时只为壮壮声势,只要看着像当兵的就征进来,倒也没真指望他们应敌。 “民营啊……勇气可嘉。看见那位勇士死后你还敢上去shè么?” “……空有蛮力,即便shè中了也不会倒。” “你有自信?” 木子广默默点点头。 “哈哈哈!好,你若shè倒了大旗,朕赐你黄金万两。”龙晋昭大笑,却留了心眼,不提升官之事。毕竟民营的人来路不明,他也不敢重用。 “谢陛下。”木子广鞠了一躬,走到雄狮shè程外,擎弓在手,捏着三支长箭搭上了弦。 “呵呵!还妄想一次shè三支,有准头吗?”有士兵嘲笑。 木子广恍若未闻,松了手,三支长箭离弦而去,看似飘摇不定,似乎立刻就要坠下,可却仍晃悠悠地奔向大旗。 公孙子义连shè三箭,那箭即将触上木子广shè出的箭时,后者猛地一翻,竟避过拦截的箭矢,像是隐藏的毒蛇露出了獠牙,迅猛而刁钻地shè在旗杆上,顿时大旗一阵抖动,好在未倒。 “好!”龙晋昭大声喝彩,满面红光。 木子广未作回应,再搭上三支箭,又晃晃悠悠朝大旗奔去,这次没人敢再小视这三支箭,公孙子义眼一凝,shè出三支同样晃悠的箭矢。 六支箭矢撞在一起,像是蝴蝶一般开始上下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最终齐齐坠地。 木子广深深吸了口气,再shè三箭,公孙子义回以三箭,六箭一触,公孙子义便暗道不好,他的箭仍如蝴蝶,木子广的箭却如漩涡,铺天盖地涌来,将他的箭尽皆绞碎。 那三箭去势不减,两箭shè在旗杆上,旗杆应声断裂,大旗悠悠飘落。另一箭却直透公孙子义的心窝,他捂着胸口,望着最后一丝希望悠悠飘落,露出一个凄厉的笑,吐了口血,上前几步,向下望去,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高度。 “沃夫将军……末将先走一步。祝您武运昌隆!”他低声笑着说,一头栽下。 “好!”龙晋昭大力鼓着掌,“全军都有,预备作战!” 说完他扭头看着走过来的木子广,“做得好!下去领赏吧!” 木子广却忽然跪倒在地,大声道:“草民不要那一万两黄金,只求陛下赐草民一官半职!” 龙晋昭默然半晌,笑道:“好!那朕便封你为黑龙神shè营的千夫长,另赏金百两,赐‘天下第一神shè’美名!” “谢陛下!”木子广狠狠一磕头,起身领赏去了。 “陛下真要重用他?”一旁马车里的陈庆问。 “重用?怎么可能。千夫长说小不小,说大……也进不去指挥官阶层,即便他暗怀鬼胎,也造不成什么威胁。在没弄清楚他的身家之前,这一辈子就止步于千夫长了。” “真是可惜……多威猛的一员虎将啊。” “为一勇夫陷大军于危险境地……可不是朕的作风。” 失去了大旗和公孙子义的顽固派军队士气低落,两具钢铁堡垒很快便被攻陷,鲜血几乎灌满了小半个堡垒。 最后揪出穿着皇袍冒充玄的大卫时,龙晋昭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玄呢?他去哪了?” “饶命!饶命!”大卫跪在地上死命磕着脑袋,“我也不知,我也不知!听说被一个女人给劫走了!” “女人?”龙晋昭和陈庆对视一眼,“莫非是风吟恨?” “十有仈jiǔ了。”陈庆说,“也好,若是他在,我们也不知怎么去处置他。严格算起来,我们可是侵略者啊。” “下一步如何?坐守dì dū稳固内政还是……” “西北去吧。那里还有一支颇具威胁的大部队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算计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沃夫展开地图,皱眉勾画起来。沙鲁掀开帐门,大步进来,询问道:“听说斥候跟丢了?” “嗯。”沃夫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仍未停止手上工作,“若不跟丢那才怪了。本来就没打算彻底打探出他的目的,大致弄明白他的方向,也就可以了。” “那……弄明白了?” “呵呵。”沃夫轻声笑了起来,“他可狡猾的紧,只知道他走的中路。” “那就堵他去呗!”沙鲁飞快地说着,忽然一愣,回过头讪讪地问:“这个……中路指的是哪一支?” “不知道。”沃夫放下手中炭笔,答得干干脆脆,“第二到第八,都有可能啊。” “这……我们不是被动挨打了嘛!” “呵呵,若不给他一点甜头,他又怎会上当?”沃夫笑,“放心,每支部队都带了魔法卷轴,遇敌之时撕开发出信号,几十里外都能看见。” “虽说如此……”沙鲁也走到地图边,仔细看着地图,忽然皱眉指着粮道问:“这粮道似乎也在他的攻击范围内……他不会意在粮道吧?” 沃夫摩挲着下巴想了许久,方才道:“几率不大。他若要截我粮道,时间、地点这些准备工作就要做足。但此番他是被我等逼出来的,猝不及防之下哪有这些打探的时间,除非被他刚好撞见。若真是如此巧合,只能说是天意,我也无话可说。” “我总觉得他出的太果断了……” “果断?”沃夫冷笑,“我倒觉得说是冲动更好点。他虽然颇晓军略,但观其以往的战斗,鲁莽都无法用来形容他。放心吧,他只要一动手,其目的便一清二楚,我们最多……折损一支银狮骑兵。” 荒芜延绵的山道上,一支长长的车队缓缓行进着。 这是从艾林郡调来的粮队。艾林郡和西部荒野虽然只有一线之隔,可却是物产丰美,植被繁茂的郡县,仅凭艾林一郡的粮草,便可支撑dì dū三十万大军的补给――这也是沃夫敢在西部荒野慢慢晃荡的原因了。 粮队的押运官马文是一个典型的中年贵族,白皙的肤sè,留着两撇小胡子,腰间悬挂着装饰用的漂亮银剑。他同时也是艾林郡的驻军将领――艾林郡虽然物产丰富,却只是一个一坊的小郡,驻军不过一万人,运一次粮草几乎要把全部驻军都拉出来。 蓦然,山间回荡起疾烈的马蹄声,马文吃了一惊,慌忙把手一抬,车队立刻停止了前进,士兵们抽出武器结成阵型,将粮车往前一摆一搭,便构成了简单的防御阵地。 对面山上忽然跳出一骑人马来,看见了车队,立刻飞马跑来,大声叫道:“可是运粮队?我是银狮骑兵团六队,被人追杀,速救!” 话音刚落,对面山头又跳出一支人马,足足百来人,都穿着银sè的制式铠甲,离得稍远马文也看不大清楚,只觉和银狮骑兵的铠甲简直一模一样。那百来人看见车队似乎有些动摇,远远朝那奔来的骑士放了几箭,便扭头走了。 那骑士逃得xìng命,到了shè程范围,有士兵扭头望向马文,马文微微一想,量他一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便点点头,放他进来了。 “谢将军援手!”那骑士到了跟前,跳下马来,对着马文作了个揖,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令牌来,“我是银狮骑兵团的都护。我们六队遭遇敌人的骑兵,他们冒充我们银狮骑兵团的模样发动偷袭,弟兄们死伤惨重,分散逃窜,敌人便派军追杀。幸得上天垂怜,让我逃得xìng命,能将敌人yīn谋公诸于众!” 马文半信半疑地接过令牌,确实是都护的官令。他再仔细打量了那骑士一眼,是一个紫发的中年汉子,那身铠甲也确实像是银狮骑兵团的制式铠甲。虽然马文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只好点头道:“既如此,我等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吧。” “不可!”骑士大叫着制止,“敌人已经发现我等的踪迹,此地离他们的大部队不过十来里的距离,他们马快,不用多久便能赶上。与其逃避倒还不如结阵一战!” 一说到打仗,马文顿时缩了缩脑袋,他未经战阵,这个驻军将领还是他托关系弄到手的,原以为艾林郡风平浪静是个肥差,想不到竟摊上了这档子事,于是他慌忙道:“敌人能把你们一万银狮骑兵都吃了,我们这区区七千杂兵还不就是一两口的事?不如……不如弃些粮草扔在路边,一来走得快,二来他们见了粮草,也就追的不紧了……” 那骑士顿时眉头一皱,大怒道:“这些粮草可是前线弟兄们的命,焉能弃置!?再说此话,休怪我枪下无情!” 马文被骂得无话可说,虽然他的官级比骑士大了好几阶,无奈银狮骑兵团常驻dì dū,算是京官,他这么个乡下小官还真比不过他。 那骑士缓和下来,自知失言,不由安抚道:“将军,其实我们结阵御敌也不一定会输。我们那一万人一来被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二来你也瞧见了,他们的铠甲式样与我们相同,混战之中难免分不清敌我。如今我们一来占据了地利优势,二来知晓了他们的yīn谋,能分清敌我,三来他们的骑兵在山道上也不好发挥,不说有一战之力,指不定还能将其击破呢!” 马文被说得颇为心动,那骑士所展露的强烈自信也着实安定住了他的心,于是他朝着骑士一躬身,道:“既如此,还请您多多指正。” “好说好说。”骑士环顾四周,微一沉吟,道:“山道之中敌人也施展不开,这防御阵势还可缩小些,再搭厚实些;弓手可分两批shè击,一来减少浪费,二来更有效地抑制他们的冲击。” “高!果然高!”马文眼睛一亮,连忙赞道。 “高什么,都是基础知识。”骑士摇头苦笑,脸sè忽然一变,山间回荡起更响亮的马蹄声,声势比之前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么快!”马文吃了一惊,慌忙喊道:“布阵!布阵!” 阵一结好,对面山头跳出一彪人马,浩浩荡荡不知多少人,为首一骑,扛着银sè雄狮的圣光大旗,望着严阵以待的车队便是眉头一皱,大喝道:“我乃银狮骑兵团第六队副将。前方可是艾林郡的运粮队?” “这……大人……这好像真的是银狮骑兵团啊……”马文望着那面大旗,顿时又犹豫起来,回身看着紫发骑士。 “假的!他们当时就是这样骗了我的部队!”骑士恨恨说着,取下身上的长弓,上前几步,瞄着为首那骑一箭shè去,崩然巨响里那骑士应声倒地。 马文目瞪口呆,看着骑士的眼神惊若天人,呆呆道:“这可是一里地啊……您的弓,多少石的?” 骑士不答,望着对面的军队sāo乱过后列阵朝这冲来,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回首对马文道:“将军,还不下令?” “这……”马文看着飞速逼近的骑兵,犹豫了一下,狠狠一咬牙,喝道:“全部都有,放箭!” 此时在远处另一个山头上,王都护领着迪加与十几人趴着观望。 “呵呵,看来主公之计成了。”王都护望着战成一团,箭矢纷飞的两支人马,不由笑道。 “我就怕领主大人以身犯险,会不会……”迪加却有些担忧。 “主公几十万的大军里都来去zì yóu,岂会怕区区些许人马?”王都护笑了笑,忽然扭头朝身后士兵道:“去,召集人马,准备出击。” “这么快?”迪加惊讶地看着王都护,“这还是刚刚开打呢。” “打不了多久了。这运粮的几千人马着实是杂兵,即便占据了地利优势,也还是旗鼓相当。”王都护感叹,“等银狮骑兵突击,也就分出胜负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断粮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两军对shè了一阵,银狮骑兵自觉吃亏,连忙改变策略,照着山头防御阵地猛冲过去,几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运粮兵们不由慌了阵脚,拉开了弓就shè,既失了准头,也乱了章法,反倒让更多银狮骑兵冲上山头。 马文又惊又怒,大声呵斥着shè箭的士兵,却没注意那紫发的骑士悄然不见了。 冲上山头的银狮骑兵开始发现情形不对,对面这支部队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教国运粮队,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喊出话,层层长枪攒来,将他们刺倒在地。 一开始还有骑士犹豫着停了停手,不一会都被打出真火,长刀再不留情,血肉横飞。 外围的长枪兵很快溃败,堆叠的粮车也没能阻挡多久,银sè的洪流如利刃般刺进军阵,运粮兵全线溃败,仅剩一边倒的屠杀。 一名骑士直朝马文冲来,马文就地一滚,长刀从他脑袋上擦过。他惊骇地回头一望,愣了愣,随即欢喜地大叫起来:“是李副官么?我是马文!艾林郡的马文!” 那骑士回身一顾,顿时一惊,大声道:“马文!怎么是你?你疯了么!公然袭击银狮骑兵,还shè死了陈副将。” “那不是我。”马文委屈地说着,这才想起找紫发骑士,四处张望却不见人,不由急了,慌忙解释道:“当时有个自称银狮骑兵团六队的人先你们过来,说六队被敌人冒充银狮骑兵击破,随后你们就过来了……那一箭也是他shè的!” “嗨呀!中计了!”李副官猛拍脑门,大声叫喊起来:“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战场喧嚣,士卒们都忙着厮杀,他这一嗓子喊下去效果有限,再说两边都打出了真火,要停手还真不容易。马文也帮着喊,费了半天劲好歹让近半士卒停了手。 便在这时,斜地里忽然冲出一支人马,与银狮骑兵团的装束一模一样。外围的士卒还没停手,被这部队一冲,局势更乱。那支人马逢人便杀,直冲内部,倒让刚刚稳定的战局又混乱了,运粮兵分不出两支人马,又不甘束手就缚,逮着银甲骑兵就砍,大半都砍在自己人身上。 李副官面上青筋跳动,一把扯过身边扛着大旗的骑兵,喝道:“卷轴!魔法卷轴!” 那骑兵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没……没拿,还在……还在陈副将……身上。我……我只顾着大旗了……” “混蛋!”李副官一把推开骑兵,环顾着乱成一团的战场,狠狠一咬牙,拨马朝另一边奔去:“撤退!撤退!” “李副官!别扔下我!”马文哭着扑上去,扯着李副官的大腿不让他走。 “去你大爷的!”李副官狠狠一脚将他踹开,破口大骂:“若不是你,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丢了粮草,你回去也要死!安安心心死在这吧,好歹能混个殉职的美名!” 说罢他不再理会马文的哭求,径直带着亲近的几骑杀出重围直奔山下而去。 刚转过一座山头,前方道上陡然立着一名紫发的骑士,李副官勒住马,大喝道:“前方何人?” “死神。”那骑士缓缓开口,一提缰绳,朝着几人疾驰而来。 李副官吃了一惊,带马退了几步,手一挥,旁边几骑挥刀迎上,不过一合尽被来人一枪劈死。李副官再不敢逗留,拨马便走,但他的马刚刚起步,而来人的马已经攒足了冲锋的劲头,不出几步便被赶上。 听着背后呼啸的风声,李副官吓得亡魂大冒,抽出长刀返身一架,顿觉一股大力压下,沉重地像是一座巨山,劈得他胸口一闷,长刀脱手飞出,右手软绵绵地耷拉着,已是重度骨折。 那骑士再拿枪尾轻轻一挥,将李副官扫下战马。他跳下马来,拿长枪架在李副官脖子上,淡淡道:“看你也是一个军官。报上名来。” “呸!要杀就杀,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你们银狮骑兵团分兵九处,相互之间总有紧急联络的手段吧?怎么不见你们使用呢?” “哼!你休想从我这得到一丝一毫的情报!” “……那个暴君值得你们如此忠心跟随?” “哈哈哈!”李副官忽然放声大笑,“我从未对那暴君忠心过。我只对沃夫将军忠诚!” 骑士沉默半晌,终于抬起长枪,狠狠刺下。鲜血飞溅里,李副官哼都没哼一声,扑倒在尘土中。 骑士缓缓纵马上了山头,此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三千末rì之雷的骑士将仅剩的近千教国士卒逼在一起,慢慢屠杀。直到这时,三支部队才终于分清了敌我。之前不仅银狮骑兵团和运粮兵,便是末rì之雷的骑士们也分不大清,好在他们确认敌我的方式简单明了――过马一刀,死了的就是银狮骑兵,砍不开盔甲的就是自己人。 “主公!”王都护笑着走近,将马背上绑着的人掼在紫发骑士面前,笑道:“战场上捉到一个装死的,看这样子像个大官。” 骑士低头看着那人,亦觉好笑――那人脸上涂了别人的鲜血,可一身衣甲却仍光鲜亮丽的很,摆明了在向别人昭告:我很有钱,我是大官。 那人抬起头,惊叫起来:“是你!你究竟是谁!” 那人却是马文。 骑士在脸上搓了一阵,剥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马文只瞧了眼,顿时面sè大变,惊叫道:“是你!绝……王爷!” 顿了顿,他忽然身子一翻,跪在绝尘马前,拼命磕着脑袋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我为什么要饶你的命呢?你也知道,我这次可是隐秘出军,要是放了你泄露了我的行踪……谁来负责?” “这……”马文大急,眼珠子一转,忽然福至心灵,顿时喜道:“我有情报!绝密情报!” “什么情报?说来听听。” “之前……之前小人和李副官会过面,听他说起‘魔法卷轴’和‘陈副将’之类的话……” 绝尘顿时眼一凝,却仍故作淡然地道:“哦?是吗?但是我又不知陈副将是谁,兴许跑了呢?你这情报,没用啊。” “没跑没跑!”马文慌忙回答,“那陈副将就是王爷一箭shè倒的那个,尸体还在那边山头放着呢!” 绝尘对着王都护一使眼sè,王都护会意,快马朝那座山头赶去。不多时,果然拿了一张卷轴过来,绝尘接过展开看了看,点头道:“没错,是用来报信的卷轴,这种卷轴放出的焰火隔了几十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嘿嘿,那……那小人可以走了吧?” “那可不行。”绝尘把卷轴一合,说,“将军,我可还得借您的脸面去一个地方啊。” “什……什么地方?” “dì dū军队的粮仓。” 马文脸sè大变,慌道:“那里……那里可有重兵把守!金狮骑兵团啊!金狮啊!去不得!去不得!” “原本去不得,但有了这玩意,就去得了。”绝尘冷笑着抛了抛手里的卷轴,忽然抬头看着王都护:“有人跑没?” “跑了几个。”王都护说,“不过看主公来的方向,想必……都解决了。” “很好。天助我也啊。”绝尘纵马靠近王都护,将卷轴塞到他手里,在他耳边低声道:“挑一名机灵能干的兄弟,沿六队行军的方向再跑个十几二十里,等入了夜,撕开卷轴,把其余部队都引过去。然后留五百弟兄在这清理战场,其余弟兄脱了衣甲,穿上粮兵衣服,我们接着押粮。让那五百弟兄清理完战场后带着脱下的衣甲去矿洞那躲着,等我们回去。” “有不少驮马死了,要不要换军马拉车?”王都护问。 “不用,拿军马拉车反惹怀疑。”绝尘想了想,“那些粮食就让那五百弟兄带到矿洞里吧,正好我们出来时也没带多少粮食。” “那……那难道我们连马都不带?” “怎么可能。”绝尘轻笑,“若是没马,粮仓起火,金狮骑兵追来岂不一网打尽?带着吧,到时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 说着他下马扯起马文,替他松了绑,笑着拍拍他的肩,道:“将军,叫什么名字?” “马……马文。” “呵呵,马文将军,是死是活,可全看你自己的了。” “是……是……” 雄狮后军粮仓。傍晚。 守军朝着车队走来,绝尘悄悄拿匕首抵着马文的腰,马文立刻努力摆出一张笑脸,迎了上去:“艾林郡的粮草运来了。” “辛苦了,马文将军。”粮官笑着打了声招呼,朝着粮队粗略点了点,忽然皱起了眉头,问:“马文将军,不对呀,这数量……和说好的有差距吧?” 马文顿时觉得腰间匕首又紧了紧,吓得冷汗都下来了,拼命扯了个僵硬的笑脸道:“嘿……嘿……时值……时值冬季,这个……粮草难免……难免……” “得了得了!我明白了。”粮官笑嘻嘻地拍了拍马文,“将军,赚了不少吧?咱也不要多了,给个一千金币就够了!” “是是是……回去就给,回去就给!”马文抹了把冷汗,连忙道。 “这位大人,不知营里的粮草还够吃几天的?”绝尘忽然笑着开口。 “这位是?”粮官一皱眉,瞟了眼马文。 “我的助手,助手……” “哦……”粮官点了点头,看着绝尘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嘿嘿。”绝尘露出一个市侩的笑容,搓了搓指头,道:“若是粮草不太够,不是又能赚一笔了吗。” “哈哈!好小子,聪明!”粮官大笑,颇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可惜粮草还够着呢,就算没你们这批,也能吃个半个月的。加上你们这批……再不济也能吃个把月吧。” “可惜,可惜。”绝尘故作叹息,抬起头来张望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听说粮仓是金狮骑兵团驻守……怎不见他们的踪影呢?” “嘿嘿!他们心高气傲的哪会来粮仓守着?这两天又暂时不攻城了,守卫的任务还不是落在咱们这些‘低人一等’的赤狮步兵身上?”粮官说着瞥了眼绝尘,“怎么?想见识见识他们的风采?” “那可不!”绝尘嘿嘿直笑,“那可是金狮骑兵团,金狮啊!我们这种乡下地方的人哪能见得到?” “喏,他们的大营就在那,不怕死就去吧。”粮官指了指远处的营寨,“就怕你连门都进不去啊。” 此时士卒清点完了粮草,过来汇报。粮官听了汇报,不由朝马文一笑:“嘿,看来马文将军挺谨慎的,粮草没少多少嘛。这一千金币……是不是有些开得多了?” “不多不多!”马文说罢,记起绝尘事先交代他的事,连忙道:“大人,您看现在天sè已晚,我们远道而来疲惫不堪,能否……在此休息一夜?” “好啊,顺便帮我把粮草给运进去吧。”粮官笑,“省的我再去调人,麻烦。将军你也运过几回粮草了,大营的路熟悉,我就不带路了,正好还有事要办。” “好好好,您慢走,慢走!” “哦,对了,马文将军啊……我怎么发现你这些弟兄们身上的皮甲颇有些残破呢?”粮官走出几步,忽然回头问,马文心里一惊,顿时觉得背脊一凉,身后的绝尘已经杀意毕露。 “……看来马文将军的财路不止一条呀,是吧?哈哈哈!”粮官话锋一转,大笑着离开,马文顿时一阵虚脱,瘫在马上。 “胆儿真小。”绝尘紧了紧抵在他腰间的匕首,马文一个激灵立即直起身子,结巴道:“王……王爷……” “放心,不杀你。”绝尘说,“带路。” 车队慢慢驶进大营,王都护四下张望着,忽然低声感叹道:“常听季符小将军说起他父亲布的营寨如何如何,今rì一看果然名不虚传,若是让末将带兵冲阵,只怕绕半天也绕不出去。” “把营寨布的这么复杂,若出了什么事第一个遭殃的必然是自己。作茧自缚。”绝尘冷哼。 “呵呵,领主大人这语气倒像是嫉妒。”迪加笑。 绝尘不答,扭头望了眼王都护,低声问道:“有暗哨没?” “有。” “都记下,等会优先清除!”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入夜,信号升起之时!” 入夜,东边的天空忽然绽放出一片极为绚丽夺目的焰火,后勤大营里,二千多道身影四散分开,潜入yīn影。不一会,四处火起,忽然跑出大片呼喊着“走水啦”“救火啊”之类口号的赤甲身影,他们却不救火,一边喊一边故作慌张的朝门口跑去,守备大营的赤狮士卒忙着四处救火,根本无暇顾及,混乱中竟无一人发现大营里少了两千多号人。 营外几里地的藏马处,绝尘望着冲天的大火笑开了花,狠狠拍着手掌道:“好啊,看样子绝对能烧掉他们八成的粮草,这样他们就撑不了一周了。” 清点着末rì之雷士兵人数的王都护此时也走过来,喜道:“而且将士们一个不少,都跑出来了!” “好……”这声好还未说完,绝尘忽然脸sè一变,把长枪往地里一插,惊道:“不好!金狮骑兵团出动了!速退!” “王……王爷,这粮仓也烧了,是不是……该放了我?”士兵们都跑向自己的马匹,绝尘刚骑上马,就被马文扯着小腿谨慎地问着。 “似乎留着你确实没用了。”绝尘笑了笑,“去吧,别被抓了。” “哎哎哎!”马文喜不自禁,连声应着,上了自己的马,转头就朝另一个方向奔去。他都想好了,教国是不能回了,趁着现在消息还没传到艾林郡,连夜赶回郊外的别墅,清点细软,妻妾也顾不上了,找个偏僻的小村镇安安心心躲完下半辈子吧。 骏马尚未奔出十步,他忽然觉得心窝一痛,低下头来,满是震惊莫名的神sè――一支长箭狠狠穿透了他的胸膛。他极力扭过头去,想看清shè手的面孔,却终究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王都护看着身边默默收起长弓的绝尘,悄悄把手心里扣着的飞刀收了起来。马文决然不能放,他知道的太多了,刚才即便绝尘不动手,他也会投出手里的飞刀。 两千五百人的骑兵队开始悄然逃跑,等金狮骑兵团赶到之时,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火红的影子。 第一百六十章 阴差阳错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主公,下一步如何是好?要躲在地洞伺机出击吗?”疾驰的马队里,王都护大声的问着身旁的绝尘。 绝尘低头不语,半晌后才抬起头道:“不。对方肯定能推算出我们的大致藏身点,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找出来。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可对面也不是傻子,必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我们……要……” 王都护等了许久,未见绝尘的下文,不由疑惑不已,扭头去看,只见绝尘紧紧贴在马背上,双目紧闭,牙关紧咬,竟像是忍受着难以名状的痛苦一般。 “主公!”王都护吓得魂不附体,慌忙牵起绝尘的缰绳,停了马,滚身下鞍,扶着绝尘下了地。 “怎么了?怎么了?”迪加纵马过来看望,不由骇然――从绝尘的眼耳口鼻七窍之中,竟流出漆黑如墨的血来,他立刻下了马,俯身一摸绝尘额头,如火一般滚烫。 “这……怎么回事?” “我亦不知。之前还好好的,我还在问主公关于下一步的计划,忽然间他就这样了!” “那领主大人说过下一步的计划了吗?” “……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如今正是紧要关头,领主大人又倒了……” “附近可有名医?”王都护忽然问。 “整个西部都没有名医……一般的赤脚医生又不敢看……”迪加皱眉看着缩成一团的绝尘,连忙低身去揉搓他的手脚,道:“快,先让领主大人的身体放松下来,不然过不了多久就得抽筋了。” 王都护手忙脚乱地搓着绝尘的身体,绝尘慢慢放松下来,忽然眼一睁,抓着王都护的手大叫道:“天壁山脉!天壁山脉!” 说完,他往后便倒,彻底昏厥。 王都护和迪加面面相觑,最后王都护迟疑道:“主公的意思是躲进天壁山脉吧……只不过天壁山脉离这尚有一段距离,主公这身子也不知还禁不禁得起颠簸。我的意思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还是接着躲地洞吧。” “也好,此回烧了他们的粮,想必他们很快就会退兵了,只要在地洞里躲个两三天就好了吧?” 两人商议完毕,王都护抱起绝尘上马,骑兵队再度前进,直奔地洞而去。 dì dū军大营。 沃夫面沉似水,一言不发。沙鲁虽然想笑,却笑不出来――折损了一万银狮骑兵且无功而返固然让他心中暗喜,但随后的那把烈火却烧得他几乎魂飞魄散,等清点损失的士卒一汇报,顿时yù哭无泪。 “不到一周的粮草了呀……”沃夫说,“也就是说我们最多还能在这呆三天,三天之后要不孤注一掷不计损失地打下新都,要不立刻撤退,否则连回到艾林郡的粮草都没了。” “那就打呗!城里少了这么一支雄兵,实力也损了不少吧?”沙鲁立刻叫道,“打得快点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清剿围困dì dū的巨龙军队。dì dū可是连发四道求援令了。” “可是这把火烧得这么猛烈,城上的人必然也看见了。到时他们被逼得急了,来个玉石俱焚……” “那……那怎么办!”沙鲁顿时急了,沃夫直属的银狮骑兵团速度极快,赶往艾林郡也不过一天多的时间,可他麾下的子弟兵都是步兵,至少也得四五天。 “先派人去艾林郡再求发粮,然后……”沃夫静静凝视着桌上地图,“这次被王爷摆了一道,你不觉得不甘心么?” 沙鲁心想被绝尘摆一道的是你,受损的也都是你的部属,与我何干?不过这会儿倒也不敢招惹他,只得顺着他道:“不甘心。你有办法?” “我原以为是‘引蛇出洞’,没想到他居然早就算好一切,引蛇出洞成了‘引龙归海’。”沃夫说,“一步错步步错,导致现在反被他牵了鼻子走。不过如今我们已知他的目的,只要他敢现身……叫他来得,去不得!” “要是他打定主意藏着不出来呢?”沙鲁问,“毕竟……他烧了我们的粮,知道我们不久即退。” “他们真的知道吗?”沃夫笑着反问。 “什么意思?”沙鲁一愣,不明所以。 “他只是点了一把火,这把火的最终结果他们并不知晓。只要我们装作粮草尚足,气定神闲地等着,他也就会上当了。” “喔!那……接着分八路勾引?” “没用。那一支信号焰火将我布下的罗网拆散了,如今再想布,这口子却不知开向何方。”沃夫说着低头仔细看着地图揣摩,“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当时是在这附近截的粮……如今离粮仓走水亦有几个小时了,即便现在派人过去搜,也搜不到了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许他们还在那躲着呢?” “不可能。”沃夫断然否决,“王爷此人绝不会行此险招,他虽xìng格冲动,行计却稳,连你都知的道理,他哪还会冒险?更何况这附近根本不适合长久藏匿――没水啊。” “对哦!”沙鲁恍然大悟,“那附近有水源的藏匿点在哪?” 沃夫低头在地图上好好搜索了一阵,最后狠狠一指,决然道:“是这了!天壁山脉!” 王都护大步走来,守在绝尘身旁的迪加抬眼看了看,问道:“都安排好了?” “嗯。”王都护点了点头,“方圆五里之内,一点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们的双眼,若出了事,足够转移主公的了。” 迪加伸手在地上抓了把泥土,干燥地一捏就碎,顺着指缝淅沥沥落下,如同沙子一样。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再问:“那几个地方……有水吗?” “……总会有办法的。”等了许久,王都护方才回答。 迪加无言以对,昏暗至极的地洞里,虽然相互间看不清表情,却想象得到对方的脸sè有多难看。他们两人当时都被绝尘病倒这一突发状况吓破了胆,如今冷静下来细细思量,似乎天壁山脉确实是最佳选择,至少有足够的水源,而且地处高处,也好监视dì dū大营的动向,不像现在几千号人蹲在昏暗的地洞里闻着马的腥臭,无事可做。 “……外面什么时辰了?”迪加问。 “刚刚进来时天还微亮。” “你在这看着,我出去走走。”迪加说着起身,微微一拍王都护的肩膀,忽然一愣,搓了搓微微湿润的手指,大喜道:“有水了!有水了!快快快!过了时辰就来不及了!” “哪有水?”王都护正说着,迪加伸手扯过他的手,取了手甲,在铠甲上一抹。感受着掌心的湿度,王都护恍然大悟:“露水!此处离海边尚近,空气湿润,如今亦正值深冬初chūn,霜冻已过,万幸!万幸啊!” 说罢他对着满地洞的士卒吼道:“快些快些,都脱了铠甲,去外面收集露水。每人至少也要喝饱!” 刚刚还在地上躺尸装死的士卒顿时“轰”的一下都忙起来了,脱衣卸甲,直往外面冲,却被外面冷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好不容易收集了一口水,抖着抖着就剩半口了。还有的士卒嫌等的麻烦,钢制的铠甲上一浮起水雾,立刻伸长了舌头去舔,舔着舔着险些把舌头冻麻。 王都护也脱了铠甲和士卒们一起取水,旁边的士卒嬉笑着捅了捅他,问道:“长官,今晚谁守夜?” 王都护眼一瞥,道:“怎么?想主动守夜了?” “嘿嘿,这不是守夜的喝水喝的饱嘛!”士卒笑着拍了拍肚皮,“出城之时可没带多少水,这几仗下来口干舌燥,今晚本来都打算渴死算了。多亏长官想出这么个法子!” “别谢我。”王都护笑着摇头,道:“这,可是主公天命所归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狗急跳墙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两rì之后,绝尘方才悠悠醒转。 他睁眼瞪着昏暗的洞顶,艰难地转了转脑袋,顾盼四周。这一轻轻的举动立时被身旁守候的王都护发觉,他不由欣喜若狂道:“主公!你醒了!” “……过了几rì了?”绝尘虚弱地问。 “两天了!” 绝尘舒了口气,道:“聪明反被聪明误……看来对方倒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罢了,苦了你们了。” 王都护一面扶着绝尘慢慢坐起,一面说:“苦倒不苦,就是无聊的紧。来,主公,喝水。” 绝尘接过半头盔的水,却没喝,沉默了一会,问道:“这些水……哪来的?” “主公洪福齐天,虽然秋季已过,可这几rì夜露极重,每夜都可集齐一rì所用的露水。主公放心的喝,弟兄们的水多着呢!” 绝尘闻言低头抿了一口,沁人心脾的透凉,确实不像屯了几天的陈水。于是他抱起头盔大口灌着,三两口便喝完了。 “啊……舒服。”绝尘放下头盔,一条人影忽的钻了过来,喜道:“领主大人醒了?正好,刚做出一锅米饭,来来来,趁热吃了!” 绝尘顿时眉头一皱,道:“炊烟可都扇散了?” “主公放心,反正弟兄们白天都闲的没事做,所以干脆分批做饭,每次一人做饭,至少十人扇炊烟,保证升不起半点上天。”王都护回答道。 “这几rìdì dū大军那边有什么动静?”绝尘再问。 “说来奇怪,烧了他们的粮,可他们倒是淡定的很,除了银狮骑兵团不知去向,其余部队毫无动静,每rì依旧是围城、cāo练。”王都护微微犹豫了一下,“莫不是……那把火没烧掉他们多少粮食?” 绝尘接过小半头盔热腾腾的米饭,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抬起头来,道:“也许吧。叫弟兄们把口袋装满大米,剩下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两天了,他们也该回过味了。” “是!”王都护赶忙下去指挥士卒了,迪加却没动,等绝尘把米饭吃完,抬头望着他,才踟蹰着问道:“领主大人……您前段时间犯的什么病?” “脑疾吧。”绝尘叹了口气,“dì dū行时被马队践踏了脑袋,虽动了手术,清了瘀血,但追兵临近,不得已只好再度亡命逃窜。这毛病想必是那会儿落下的。” “那……那可不得了!”迪加大惊失sè,“若是领主大人在战场上犯了毛病,如何是好?” “放心吧。”绝尘却毫不在意,“这毛病我想是用脑过度才犯,战场上忙着厮杀,脑袋里啥都没想,犯不起来。” “您这笑话可不好笑……”迪加不由无语,勉强扯了个笑容道。 “不是笑话,说真的,只要适当休息就没事。”绝尘一本正经地说,像是想起了什么,长长叹息了一声:“可惜以后不能熬夜锻造,酒也要少喝了……” “这可真是要了我的命啊!”最后他哀叹道。 沙鲁风风火火走入沃夫的营帐,劈面问道:“银狮骑兵回来了?可曾找到绝尘?” “迟了一步,只找到还未烧完的粮草余烬。”沃夫说着叹了口气,“想不到他还真敢冒这个险。” “当初听我的不就好了。” “如今还说这些都迟了,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做吧!”沃夫瞥了眼沙鲁,冷冷说道。 “还能怎样?粮草已到极限,除了撤退重整态势还能如何?” “照我说,与其撤退还不如不计损失地拼死一搏。”沃夫却反对道,“王爷这几次出人意料的举动已经打乱了我们原先的部署,若是撤退,反而正中他的下怀。天知道他会不会在我们撤退时弄什么幺蛾子。” “你不怕城里来个玉石俱焚啦?”沙鲁惊异地问。 “如今都过了这么多天,法师部队也该恢复了,再围而不攻才显得奇怪吧?”沃夫瞥了他一眼,“等城池危急,我就不信王爷不现身。” “好,我立即去调兵。闲了这么多天,身体都要生锈了。” “等等!王爷出城,他原本驻守的东门势必空虚,当为主攻地点。南北两门各留两万以做牵制,剩下的七万强攻东门!五万金狮骑兵前线待命,等东门一破,第一时间挺进。八万银狮骑兵留守本阵,提防王爷的突袭。” 沙鲁心想你倒好,把直属部队留到后方优哉游哉,让我的手下去送死,可又想了想,绝尘若是出现,银狮骑兵确实是最好应对的,其余部队十有仈jiǔ会被那机动力慢慢拖死。 “若是王爷不现身怎么办?” “不会的。城里有这么多他的眷属,若是弃之不顾,他辛苦构筑的名声就臭了。所以说,仗名者必为名所累。”沃夫顿了顿,接着低声道:“教廷也一样啊,所以即便教廷拥有统一大陆的力量,却碍于自己订下的规矩不敢乱动,只以和平的名义慢慢削减各国兵力,再加强传教力度,以达到最后和平统一的目的——当最后所有人都是信徒之时,谁还会反对由教廷来统一大陆呢?” 沙鲁一愣,不明白沃夫对他讲这番话是个什么意思,虽然他也对教廷不怎么友善,但现在他们算是半个教廷手下,说这种话可谓叛逆了。 是在试我吗?他暗暗想着,也不回答,径直出去调兵了。 新都城上,季符望着直扑过来的dì dū大军,一面指挥着守军,一面大骂道:“说都不说一声就开打,真没一点浪漫主义情怀!” 一旁的白羽不由好笑,不过这几仗确实不同以往,两军首领先出来唠唠家常,回去各自准备准备再开打。除了那次劝降的骑士,几仗都是一声不发,直接开打,想是菲尔和希伯来风头太甚,对面的沃夫和沙鲁不敢露面。 不过这对季符来说反倒是好事吧。白羽微微瞥了眼季符,心中暗想。随后他摇了摇怀里熟睡的塞琳妮,叫道:“起床啦!有烤鱼吃了!” 塞琳妮立刻抬起脑袋,眼睛却没睁开,鼻子抽动了几下,又缩回去了,猫一般舔了舔嘴巴,嘟囔了一句“骗子”。 “不骗你,如果你不起床,以后都没烤鱼吃了。” 塞琳妮微微抬了抬眼皮,半睁着眼睛,算是回应他:为什么?不说我接着睡咯。 “你要吃烤鱼,也得有人帮你烤。若是我们都死了,谁还来烤鱼呢?” 塞琳妮一咕噜起身,爬到白羽肩头,一屁股坐下,问道:“你们要死了么?” “你醒了,我们就不会死。”白羽说,“有什么魔法能让我们受伤后几乎瞬间就能痊愈么?而且是大范围、持续xìng的。” “有倒是有,就是好累。” “只要你救了一个人,那个人绝对会给你烤一条鱼。”白羽笑着指了指城墙上上万士卒,“这么多人,你要是全救了……算算能有多少条烤鱼?” 塞琳妮顿时勾着手指算起来,不一会便头晕目眩,话都说不清了:“好……好多好多……” 说罢她一拍白羽脑袋,一翻身落在地上,朝气蓬勃地大叫道:“为了烤鱼!” 一层绿sè的雾气冲天而起,将整个东城墙笼罩起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修罗复苏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旌旗林立、银光熠熠的dì dū军本阵里,沙鲁铁着脸眺望被绿云笼罩的城头,那股魔法力量强大的连他隔了这么远都能感觉的到。 “不能像对付菲尔家的小子那样让法师们联合反制么?” “菲尔家的小子那是半道出家,半吊子的魔法造诣。据法师回报,城上那人,可是扎扎实实的圣阶魔法水准了。”沃夫顿了顿,“再说,法师们都不敢飞起来,看不到人,怎么施法?” “可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的折损成千上万,对面死亡人数绝不过百!这还是魔法师部队加持了辅助魔法的战果。不一次xìng砍掉脑袋,根本杀不死他们。绿云不除,这仗还怎么打?” “盈而不久,维持如此大范围的强力技能,想必对方也到极限了吧?如今我们已经占据了小半个城头,等绿云一消,这东门也就算拿下了。”沃夫说着站起了身子,四处眺望起来。 “你在找什么?” “王爷。对于对面那位神秘的德鲁伊,王爷比我们更熟悉,也知道他的极限在哪。我想他现在应该在附近了吧。” “哪呢哪呢?”沙鲁跟着站起来,四下张望,却看不见其他可疑人影。 “看来城上那位神秘德鲁伊的极限……比我们想象的要久。不能再等了!汉斯!” 沃夫一声喊,身旁的汉斯连忙应答着纵马上前,沃夫劈面将一块令牌掷在他怀里,道:“和你弟弟领着第一大队的第一百人队摸上城墙,目标德鲁伊!” “是!”汉斯大喜,拍了拍胸脯,朝汉姆招招手,两人急忙下去了。 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战斗,不计损失只求破城,一开始沃夫顾忌着两人有失,并不让他们打前锋,而把他们扔在身边好加看管。两人都是热血青年,听着耳边的厮杀声,怎耐得住好动的xìng子,一接到命令立刻领着人马朝城墙风一般奔去,一会儿的时间就没影了。 “对方可是圣级啊,你不怕两位公子出事?”沙鲁问。 “要支撑起范围这么大的魔法,哪还有jīng力管其他事?再说我让他们带的队伍都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差点就能进北卫军的货sè。”沃夫说着看了眼沙鲁,“说来,贵公子也不见踪影啊。” “伯劳么?我让他去带金狮骑兵了。” “金狮的临时指挥权你还没捂热,便交给了他……你对他还真是青眼有加。” “那当然!”说到伯劳,沙鲁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他可是曾被先王赞誉过的将才啊,我的一身本事,他也学得仈jiǔ不离十了。他去替我带兵,我放心。” “那就看贵公子,能不能拦住那头雄狮了!” 沙鲁一愣,侧头看着沃夫,却发现后者根本没在看他。他顺着沃夫的视线望去,远处烟尘滚滚,一支银甲的骑兵正朝攻城队伍的侧翼猛冲过去。 “该收网了!” 十几分钟前,天壁山脉。 绝尘眺望着天空中声势浩大的绿云,面无表情。在他的身后,三千骑士沉默地伫立,只能听见骏马的响鼻声。 “主公……”王都护催马上前,担心地叫了声,仔细打量了一阵绝尘的脸sè,确认毫无异样后,放下心来,接着道:“请下令吧!” 绝尘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着林木遮蔽的天空,缓缓道:“这次出来,能烧毁敌人粮仓且全身而退,已是万幸至极,可以说,能做的、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只有作为一个战士的本分。” 他忽然扭头,直勾勾盯着王都护,道:“二月了吧?” “二月初二。”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绝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蓦然一声大喝:“zì yóu与荣耀!” “鲜血与雷霆!” 三千骑士一齐大喝,紧接着便是雷霆一般的蹄声。 三千骑士排着锥形阵,如尖刀般插进赤sè的人cháo,一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如同他们的名字——所过之处,唯余末rì。 但早有准备的沙鲁一声令下,赤sè大军忽然分成两半,让出了一条道来。在道路的尽头,金光灿灿的威武重骑兵迎面对冲。 “避让!守住城门!”绝尘一声大吼,带马朝旁边一扭,硬生生转了个方向,直往被打得差不多的城门冲去。后面的骑士跟着转向,只有最末尾的十几骑避让不及,一头撞了上去,瞬间被金sè的浪cháo淹没。 金狮骑兵跟着转向。他们铠甲沉重,转圜难免不便,等他们调转了方向,三千骑士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 前方退让的赤狮步兵忽然回头,肩并着肩,尽力抬起手上皮盾,构成一道防御阵线。末rì之雷的骑士们拿着长刀,冲刺力略有不足,一时竟胶着于此。身后金狮骑兵急速逼近,眼看就要被包夹了。 “下马!下马步战!”冲透防线的绝尘回头一顾,焦急地大喊。五万人马何其多,即便以末rì之雷的机动力想要退散到他们的攻击范围以外,也来不及了。与其退避,倒不如下马和赤狮步兵混在一起,让金狮骑兵投鼠忌器。 何况末rì之雷原本接受的就是北卫军的训练,可以算是一支jīng锐步兵,旅钢的铠甲轻便坚固,对步战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这一下马,优势立显,很快便杀透防线和赤甲的士卒混在一起。一直紧跟在绝尘身后的王都护不由感叹道:“早知今rì,当初又何必费财费力建立骑兵部队?” “这是没把装备带齐。要是带了骑兵长枪出来,区区皮盾怎挡得住?早一路碾过去了!”绝尘头也不回的说着,劈倒了几名围上来的士卒,随后再次举枪大喝:“目标不变,守住城门!” 金狮骑兵果然在防线外停住了。伯劳恨恨望着和赤狮步兵混在一起的银甲身影,却只能干瞪眼。他毕竟还是下不了手,若是沃夫或者沙鲁带队,这会儿早一并碾过去了,反正这支赤狮步兵前有新都守军,后有末rì之雷,妥妥的包夹节奏,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一堆步兵里,还骑在马上左劈右砍的绝尘身影不由显得特别醒目,伯劳顿时大喜,一踢马肚,兴奋地大喊道:“杀死那个骑马的!重重有赏!” 金狮骑兵随他冲锋,赤狮步兵纷纷避让,有闪避不及的直接倒在铁蹄之下,碾成肉泥。 王都护返头一看,不由大惊,急忙朝绝尘吼道:“主公下马!” “我倒是想下,也得这些家伙愿意!”绝尘一面苦笑着回应,一面应付着四面八方攻来的刀枪。他是唯一一个冲透防线的,径直陷入了人海之中,即便王都护紧紧跟随,这会儿也隔了几道人墙。 曾是自家人,雄狮士卒们对绝尘知根知底,就算是刚入伍的新兵,老兵们也会把绝尘的特xìng一五一十的告知。所以这些士卒哪敢让绝尘落地,刀枪不断往铠甲缝隙处招呼,即便刺不进,也死命抵着绝不让绝尘下马。 王都护一咬牙,一面应付着四周的士卒,一面在空着的掌心悄悄扣了枚飞刀,瞅准机会,猛shè向绝尘的座骑,骏马吃痛,嘶鸣着人立起来,一蹄子把正前方的士卒踢倒,四周士卒慌忙躲避,绝尘趁机跳下马来,落在地上。 “他落地了!”周围士卒顿时惊叫着四窜逃散,不敢靠近。王都护趁机跑到他身旁,推着他就走:“速退,金狮骑兵来了!” “你先撤!”绝尘反推了王都护一把,这一推足足推了三四步远,等王都护回过头站住身子,绝尘已经挑起地上一面破损的皮盾,捏在手上,照着一名金狮骑兵的马头扔去。 即便有厚重的全副马铠保护,依旧打得那马翻倒在地,后面的骑士慌忙纵马躲避,顿时和冲在最前的伯劳隔了一段距离。 绝尘身子一扭,直接闪进人群里去了。伯劳哪肯放过,马力催到极致,和身后骑士越拉越远。 眼瞧就要追上,绝尘猛一回头,长枪横挥,正砸在马脖子上,战马被扫的横飞出去,伯劳更是飞了老远,在地上翻滚了老半天,还没等他回过神,绝尘大步赶上,一脚踢飞武器,掀了他的头盔,把枪刃架在他脖子上,冷冷道:“穷寇莫追,这都不懂?” “算我倒霉!”伯劳狠狠一咬牙,“下手吧!” “滚!”绝尘却狠狠把他推开,“看在季符的面子上,别让我再看见你!” 伯劳顿时面皮一青,却不敢发作,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时笼罩城头的绿云猛然一散,绝尘顿时脸sè大变,大步赶到城下,撞开士卒,一把拎起一架云梯,将梯上士卒抖落,一翻身爬了上去。附近的士卒迟疑着竟不敢去动梯子。 绝尘的身影一出现在城头,守军顿时士气大振。绝尘也顾不得去鼓舞士气,一门心思直往城楼赶去,正撞见夹着塞琳妮往回走的汉斯,双方见面都是一惊,停住脚步摆开架势,凝神以对。 “哥!”汉姆带着剩余的突击队员赶过来,瞟见绝尘,也是一愣,仗着人多,二话不说提着长刀便扑了过去,汉斯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被绝尘一把扯住领子,拎小鸡一般提着。汉姆还想反抗,被绝尘一拳打在肚子上,打得他痛苦地弓起腰,银sè铠甲都凹陷了一块。 “猪!”汉斯气得破口大骂,见绝尘还想来上几拳,连忙把刀架在塞琳妮脖颈上,喝道:“住手!不然你一拳,我一刀!” 绝尘冷眼看着他,淡淡道:“换人。” 汉斯防备地看了眼绝尘,架在塞琳妮脖子上的刀又紧了紧,说:“你先放!” 绝尘二话不说,一把将汉姆扔在地上,汉姆龇牙咧嘴地爬起,捂着肚子连滚带爬的往汉斯那里跑去。汉斯见汉姆无事,慢慢将昏迷的塞琳妮放在地上,率着众人倒退了几步,往一旁绕过去。 “哥!这可是大功劳啊!真要放?”汉姆到了汉斯身旁,又回头望了眼塞琳妮,流露出不舍的神sè。 “别妄动!现在他堵着我们的去路,不好下手。等下你什么都别管,死死跟着我就好,千万别冲动!”汉斯一面与绝尘紧紧对视,一面悄声说道。 汉姆眼睛一亮,瞟了眼绝尘,赶紧别过脑袋掩饰脸上狂喜的神sè。 待他们终于绕到绝尘侧面,汉斯猛然一声大喝:“动手!”便头也不回的往云梯跑去,推开正爬上来的士卒,翻身就往下爬。汉姆谨记教训,死死跟在他身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便见那些突击队员将手里早准备好的各种暗器朝毫无防备的塞琳妮砸过去。绝尘像是事先知道一般,突击队员们一动手,他也把手一扬,一枚铜币直shè塞琳妮,正中她胸前拿绳子拴着的饰品一般的小东西,只听空气中“滋”的一声,那些暗器都在离她几寸的地方纷纷弹开。 汉姆顿时停住了脚步,望了眼正急忙往下爬的汉斯,又看了眼不远处依旧昏迷不醒的塞琳妮,以及还有剩下的差不多二十来名突击队员,顿时一咬牙,返身朝塞琳妮冲去:“抢人啊!你们掩护我!” 尚未撤离的突击队员们登时一顿,转身朝绝尘攻去。绝尘不管不顾,大步赶到塞琳妮身边,任由那些暗器砸在盔甲上“叮叮当当”掉落一地。 突击队员赶上,组成“太保阵”,十三柄长刀化作绵密的刀网罩向绝尘,封死他周身所有空间。其余人立刻去抓塞琳妮。 绝尘一手护着双眼,任由长刀劈在身上,只低头jǐng戒塞琳妮四周,但有朝她伸爪子的,一枪钉死。 汉姆不敢上前,一面指挥着突击队员抢人,一面绕到绝尘背后,趁其不备猛然暴起,长刀透过头盔和铠甲的缝隙,狠插进绝尘的后颈。绝尘一声痛嚎,一名突击队员趁机夺过塞琳妮,扭身便跑。 “拖住他!”汉姆大喜,还插在绝尘后颈的刀也不要了,一面指挥着太保阵拖住暴怒的绝尘,一面和抢到塞琳妮的突击队员汇合,接过之后随口夸奖道:“做的不错!回去升你官。” 那队员大喜,还未致谢,猛然shè来一柄长刀,将他脑袋打个稀烂。汉姆大惊失sè,回头一望,太保阵已然溃散,浑身浴血的绝尘瞪着血红的眼睛,如一头暴怒的狮子般狠狠盯着他。 汉姆慌忙一摸腰间,才想起长刀还卡在绝尘后颈。他连忙转身就跑,却觉膝窝一痛,扑倒在地,却是绝尘投出长枪将他的腿钉住了,整个右腿膝盖就剩一层皮连着。 绝尘缓缓走来,顺手将身上的铠甲扯下。刀枪难伤的旅钢铠甲在他手上就如一层薄薄的铁皮般,被轻易扯烂,露出银白sè的肌肤,还有巨大的、高高突起的青筋,望而生畏。 汉姆惊恐地想向前爬去,腿却被钉在地上,一动弹立刻痛的他想满地打滚。他想用怀里的塞琳妮要挟,可她的身体不知被什么东西保护着,汉姆根本没法伤害到她。 “别过来……别过来!”汉姆不住哭喊着,绝尘不为所动,一手抓着他的脖子提了起来,右腿直接扯断。 绝尘小心的接过塞琳妮,再把目光投注在汉姆脸上,低声道:“不作死就不会死,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我错了!错了!放过我吧!” “原本我是想放过你们的。”绝尘说,“可是……你勾起我的杀意了。” 说罢他直接将汉姆喉咙捏断,看都不看尸体一眼,像扔垃圾一般将其远远抛开。 呼吸着血腥味十足的空气,恍然间他忽然感觉像是置身于当年的北关,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苏醒。 他舔了舔嘴唇,握住了长枪,忽然残忍地笑了起来。 “鬼修罗,饿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虎狼之心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汉斯混混噩噩地返回本阵,一下子扑到在沃夫马前,失神落魄地说道:“他……他来了……弟弟……弟弟死了。” 沃夫身子一晃,好歹稳住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尽力压抑着感情道:“是么……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汉斯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呆坐在原地。他爬下了城墙后看不见汉姆和突击队员,又悄悄爬了上去,正好见证了修罗觉醒的一幕。他自认历经了这么多场战斗,心理承受能力已非常人,可看到那一幕,他才明白自己之前所认为的残酷是多么可笑,他根本提不起半点勇气上去为弟弟报仇。 沃夫皱着眉头让人把汉斯拖走。刚刚把人拖下去,一名斥候飞马赶到,见到沙鲁的面,只来得及将怀里信件掏出,便直接从马上滚下,口鼻里都流出血来。 亲卫上前扶起,探了探脉搏,朝沙鲁和沃夫摇了摇头,随后取了信件递上。沙鲁拆开看了,顿时脸sè大变,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dì dū……沦陷了……” “什么!”沃夫一惊,抢过信件快速看了遍,立刻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六神无主的沙鲁听了沃夫的大笑,连忙扭头望着他。 “傻子,这是天赐良机啊!”沃夫说,“dì dū沦陷,玄失踪不见,雄狮算是灭亡了。可雄狮两大强兵,都在你我之手。沙鲁·泰戈将军,我记得西北曾是猛虎王国的领土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想知道你的身体里流着的究竟是狮子的血,还是猛虎的血?” 沙鲁不由默然,只以大将军为人生终极目标的他,从未想过复辟之事,如今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他顿时迟疑了。他怕,怕这只不过是命运给他开的一个玩笑,他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这么强盛的雄狮帝国,为什么顷刻间便灭亡了。他希望这封信件只是绝尘的计谋,可是他明白这不可能,送信的斥候他见过许多回,信件的笔迹也和dì dū留守的眼线一模一样。 “如果……如果我重建了猛虎王国……你以何自居?” “泰戈将军,我也有我的孤狼王国。你我只是合作的关系,毕竟单以一支部队的力量,是无法赶走巨龙大军,我们必须集结金狮、银狮以及赤狮之力。下令停战吧,东边有大片土地等着我们征服,没必要为这一座小城耽误时机。” 沙鲁放下心来,若是沃夫自愿行臣下之礼,他反而会不放心。毕竟他对金狮也不过只有临时指挥权,而银狮骑兵团对沃夫却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说的是,当务之急可要尽快占领艾林郡以获得足够补给。”沙鲁说着朝传令官大喊:“鸣金收兵!” “在抵达艾林郡前,先说一下我们以后的势力分配。”沃夫开口道,“我要野狼原、逐鹿原及其附近七郡。” 沙鲁顿时眼角一阵抽搐,即便有金狮、银狮两大军团,要想将巨龙大军彻底赶出北方是决计不可能的,他们能夺得的领土也不过是天启以西、以北一带,沃夫这一开口几乎就要了大半。然而他还不敢不依,如今四周都是银狮骑兵,只要沃夫一声令下,他立刻便是万箭穿心的下场。 “你只有八万银狮骑兵,守得住这么大的领地么!”明着不敢说,沙鲁只得委婉的表达不满之意。 “只要我去了野狼原,自有大军。”沃夫回答,“那几个地方大多都是草原,领民也以游牧为主,你要了有用么?” 沙鲁瞟了眼四周威武齐整的银狮骑兵,转念一想,做个小国国王总比掉脑袋强,便不再争辩,安安心心看着大军撤回。 新都城。 dì dū大军彻底退去,城中军民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在确定dì dū大军不再返还后,绝尘立刻解除了戒酒令,战后余生的勇士们疯狂畅饮,将战争的苦痛尽情发泄。 绝尘却没有加入狂欢的酒宴之中,安顿好了苏醒后又沉睡过去的塞琳妮,他径直来到白羽府上。白羽被绷带绑成了一具粽子,躺在床上,看见绝尘过来,也只能微微抬起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真亏得你命大,听军医说救到你时都快流血流死了。”绝尘笑着将手上那件护体机关扔在床上,“多谢了,要不是你这件小玩意,塞琳妮那丫头可就凶多吉少了。” “其实也没多严重的伤。”白羽说,“面上被劈了一刀,腰间挨了一刀。主要咱身子骨弱,可比不得你们。那丫头没事吧?” “毫发无伤,醒了一阵,闹着要吃烤鱼,这会儿又睡了。” “呵呵,看来她又得吃烤鱼吃到吐了。多亏了她啊,否则城早破了。”白羽苦笑,“这次死了多少人?” “守城的死了八千,其中六千是南北两门。末rì之雷折损了近千啊,都是后来固守城门时被金狮骑兵几番冲锋冲死的。毕竟人还是太少了,如果有一万人,足以和金狮骑兵对冲了。” “一万……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旅钢铠甲成本多高啊,你倒好,两手一摊,事情全推给我,自在的很。哪次真得让你体会一把赚钱的艰辛!” “别激动,别激动,说笑罢了。再说以后也没有什么战斗了……吧?” “你真不适合撒谎,说着说着自己倒先底气不足了。”白羽叹了口气,“dì dū大军退去,想必dì dū的事成了?” “十有仈jiǔ了,烧了他们的粮,又得知dì dū沦陷,他们哪里还敢和我们耗?优先占据艾林郡图谋发展才是上策。” “这么说,过不了多久还得打一场?” “不,他们用不着我们收拾。如果连这个考验都过不去,他又怎么应付之后的挑战?” “呵呵,我们都期待着你,你却期待着另一个人。啊啊,还好我们都没有野心,不然这会儿该闹点死谏的事情了。” 绝尘不答,只扭转身子朝外走去:“好了,你慢慢修养吧。我回去了,说不定风吟恨那丫头回来了。” “等等!虽然这问题有些残酷……死去的那些勇士的旅钢铠甲回收了多少?” “……八百套,其中还有近三百套严重破损,修补起来有些麻烦。” “那个挑战,不远了吧?” “也许吧。这次菲尔和希伯来可算是大出了一把风头啊……那个挑战,也许近在咫尺了。” 白羽虽然不明白教廷的出兵和菲尔希伯来的出风头有什么联系,可他已经确认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不由悠悠叹了口气:“末rì之雷对阵圣殿骑士团……真不给人半点休息的时间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鲸龙谷,巨鲸与巨龙交界之地。 一支近十万人的大军缓缓行进着,领头的老将眯着双眼,稳稳坐在马上,看似沉睡,慑人的眼光却时不时打量着附近的地势。在他身旁是一个健硕的青年,连铠甲都没有穿,只随意套了件单衣,腰间也只简简单单地悬挂着一把普普通通的单刀,但在他身后却跟着一架马车,车上放着一把硕大无比的巨锚,足足上千斤重,压得马车嘎吱作响。 擎铃儿小时曾受奇人指点,得了一部力量功法,力渝千钧,挥舞着上千斤的东西就和吃饭睡觉一般简单,只是这部功法阳火之气过重,练习者穿不得太密太厚的衣物,是以他平rì都光着膀子,正式场合才穿件单衣。 行不多久,前方一声炮响,陡然杀出三支人马将其围住。旌旗招展,绣的尽是飞舞的巨龙,密密麻麻不知多少人马。 “擎老将军,末将在此恭候多时了!”在正前方,年轻的小将纵马出来,远远朝着擎海cháo喊道。 “呵呵,想不到你们早有准备。你是何人?” “征北将军荆无病。”荆无病抱了抱拳,“擎老将军,陛下说了,若是巨鲸知难而退,两国依旧是朋友。” “原来是夜袭殇阳,威震天下的荆将军,真是英雄少年啊!”擎海cháo亦向荆无病抱拳回礼,“此回贵国若是打下天启dì dū,整个北方都会纳入你们的领土。既是朋友,何不让出怒雷江以南的领土以示友好呢?” “……看来擎老将军是绝不退让了?” “势在必得!”擎海cháo说着纵马退后几步,擎铃儿早下了坐骑,提起巨锚挡在他身前,目光死死锁住百米开外的荆无病。巨鲸士卒也极快的结好阵型,准备抵御两旁与前方的箭雨。 “素闻擎老将军海战无双,只是不知陆战如何。失礼了!”荆无病说完飞快地躲进军阵里,负责指挥的徐携义一声令下,顿时万箭齐发,将巨鲸大军覆盖。 擎海cháo立刻拔出腰间单刀,高呼道:“盾阵!稳步向前,切勿乱了阵脚!” 两旁都是高地,虽然算不上险峭,但要爬上去还是要费一番周折,是以擎海cháo才选择直面正前方巨龙王国最jīng锐的重步兵部队。 百米左右的距离,冲锋起来不过十来秒的事,在巨龙大军遮天蔽rì的箭雨打击下却显得如此漫长。巨鲸王国安稳发展了近三十年,没有战乱,随着老兵们接二连三地老死,现在上战场的都是未曾经历过战斗的新兵,错漏百出,即便摆了盾阵,伤亡也就比不摆好上那么一点点。 “啧……全军都有,冲锋!”擎海cháo果断放弃了缓步接近的稳健打法,直接转守为攻,不计代价朝着前方突击,擎铃儿更是身先士卒,挥着巨锚率先冲进了巨龙大军的方阵里。 两支部队狠狠撞上,除了擎铃儿撕开了一道口子,其他地方就如同水流撞上了礁石,巨鲸士卒撞得头破血流,巨龙士兵纹丝不动。 “呔!贼将休走,吃我一锚!”擎铃儿杀入军阵,势不可挡,一开始他还想着扩大缺口摧毁防线,可巨龙士卒总能及时填补上他杀出的空缺,于是他放弃了,改为狙击大将。巨龙士兵人数也不算多,更分了一部分埋伏在两旁高地,根本没设本阵,徐携义和荆无病都在前线指挥,被擎铃儿这么一突,顿时就暴露在他的眼前。 “荆将军先走,我来挡他!”徐携义立刻拔出腰间大刀,迎着擎铃儿砍去。刀锚相交,大刀立时高高飞起,不知所踪,徐携义摔下战马,却幸运的躲过了擎铃儿的攻击。 好大的力气!徐携义不由骇然。他已双手流血,无力再战,抬起头去看擎铃儿,后者正紧紧追着荆无病而去。他一咬牙,勉强拾起地上战死士卒的长枪,跟了过去。 擎铃儿正追着荆无病,忽然后方传来撤退的号角声。他顿时一愣,回过神来已经丢失了荆无病的踪迹,不由遗憾地叹了口气,扭身又杀出一条路回阵了。 “父亲,我即将击杀敌人大将,何故撤兵?” 擎海cháo脸sè并不好看,听见擎铃儿的问话,只默默将一封书信递在他面前。擎铃儿展开一看,却是天启沦陷的报告。他微微一思索,接着问道:“即便对方得手,离他们的大军撤回也还有许久时间,即便能占据一州一郡也好啊,为何撤兵?” 擎海cháo沉默了一会,叹息道:“巨龙步兵举世无双,这一会儿的时间我军已是损伤惨重。别说占据州郡了,便是这支部队,我们也突破不了啊!撤军吧,巨龙能设一支部队在此埋伏,已是破了我的奇袭之策,徒留无益,不如回去整顿部队,准备再战!” 圣山之巅,光明神殿。 紫枫澪疾步赶来,对着教皇半跪于地,问道:“爷爷,何事传唤?” 教皇脸sèyīn郁,将手中密信递给她,道:“天启……沦陷了。” 紫枫澪神sè一动,讶然道:“怎会如此?爷爷不是曾说过‘谢婉不死,天启不落’的么?是谁杀了谢婉?” “是那头满心怨恨与嫉妒的小狮子啊。”教皇叹了口气,“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本以为即便他再如何昏庸,也无法败坏这么大的家业。可他居然自毁长城,连吾辛辛苦苦布好的局,也毁于一旦。” “那么……圣殿骑士团要出动了?”紫枫澪顿了顿,也不看信,“只是我们要以什么名义出兵?” “出兵自是要出,却不是巨龙,巨龙吾自有办法对付。看信吧,看完你就明白了。” 紫枫澪疑惑地展开看了,顿时一愣,又仔细看过两道,沉默了一会,抬头道:“烈焰战神……不动明王……难道是?” “没错。他们能从魔兽之森完好出来,当时吾虽有怀疑,却不能确定。如今已然确定就是他们了!” “那么……这次是以异端制裁的名义征伐了?” “对。澪儿啊,你还记得小时候遇见过一次的米奈希尔吧?” 紫枫澪默默点头,教皇接着道:“他是一个奇怪到超出了常理的家伙,记得他刚出生时还是一个万年难得一见的魔法奇才,可八年后再见他,体内的魔纹网路竟无影无踪,换来的是泰坦血脉以及连吾都没听说过的灵魂具现之力。吾实在无法想象,有什么东西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这次是你的初阵,你的能力足够,经验却差了很多,尤其对付那几个修罗场中杀出的异端。此回吾不会参战,所以万事小心。” “谢谢爷爷。那么我就去调人了。”紫枫澪说罢起身便往外走。 “等等,记得去祭坛,把荣耀圣剑带上。这一仗非同小可,不得有一丝大意!” 紫枫澪点点头,也不回头,就这样出去了。 等紫枫澪远去,教皇脸sè忽的一变,疾步走向后殿,江城子早在那里等候。 “不知教皇冕下召唤江某,有何要事?” “江会长手下的那几百刺客,是到出动的时候了。” 江城子眉毛一挑,道:“方才冕下的对话,江某也听了一些。既然圣殿骑士团出动,还要我那些不入流的刺客么?” “说句实话,老朽最近觉得这位弟子越来越不对劲。也许是吾多疑了,但身处高位,总要有些jǐng觉。吾不能去调动圣教的资源,恐被其发觉,只好劳烦江会长了。” “只是跟踪么?” “当然不止。替吾把米奈希尔的脑袋取了吧。老朽总觉得她……不会下死手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新都城,军营。 绝尘屏退众士卒,让其紧密把守着各个出口,然后大踏步走向演武场,冷冷看着半跪在地上,被绑的严严实实的玄。 “呵呵,老四,你终于舍得来看朕啦?怎么?要杀了朕以祭奠你最敬爱的父兄们么?”玄死死盯着绝尘,忽然疯狂地大笑,“可是你杀了朕之后,又和朕有什么区别!哈哈哈!” 绝尘默然不语,直到玄笑得岔了气,停了下来,方才问道:“我只问你,你不同于我,即便登不上王位,背后有福克斯家族撑腰,亦能得一方土地安然度过一生。可你为何要勾结教廷犯下这等忤逆之事?” “还用问么!从小到大父皇心里只有你们三个!哪里有朕的位置!就算那些臣子,那些侍卫,甚至侍女,也不把朕放在眼里!朕在你们心里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一个无能的废物!咳咳……”玄大声叫嚷着,甚至激动地咳嗽起来。他歇了一会,接着喊道:“朕不服!朕要让世人知道,朕比你们更优秀!” 绝尘未及开口,外面一阵sāo动,菲尔的声音隔着老远传来:“听说抓住玄了?在哪?……希伯来,你别扯我!” 后面一句话却是对拼命拉着他的希伯来所说。绝尘立刻昂首叫道:“希伯来,放他进来。你也进来。” 菲尔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一看见玄的面,立刻咬牙过来,怒目道:“玄!你把我母亲怎样了!” “那个贱妇?”玄大声笑了起来,“还能怎样?朕可是给予她最快乐的死法。啊,那几天你家门口可排了一条长龙啊,朕可是高薪聘请了乞丐、流浪汉甚至死囚去给她快乐,真亏了她,硬是撑了两天两夜,最后……快活死啦!哈哈哈!” “我要杀了你!”菲尔怒目圆睁,钢牙咬碎,提起长枪就要捅下,却被一旁的绝尘死死握住了。 “等等!我和他之间的账还没算清。放心,杀他之心,我和你无异!”绝尘看着菲尔,“现在你们两个先在门外等着。” 菲尔紧紧盯着绝尘的双眼,终于缓和下来,收了长枪,一言不发地扭头走向门口。希伯来连忙跟上,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想要亲自动手?来啊!来啊!”玄大肆嘲讽着绝尘,绝尘不为所动,从旁边架子上取了两把钢刀,轻轻一挥割断了绑着玄的绳索,又将其中一把钢刀扔给了他,道:“来,想杀我吗?给你一个机会。” 玄微微一愣,陡然兴奋起来,大笑道:“你这是找死!” 说罢他提起钢刀,却不忙攻进,弓起身子,猫一般游走,戒备地盯着绝尘,寻找着他露出的破绽。 可他发现根本不用找,绝尘一身都是破绽,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站着,钢刀也随意提在手上,手根本没有抬起来,身上更是一丝杀气都没有。 玄又游走了一会,确定了绝尘并非诈他,立刻迅猛突进。师从于沃夫的刀法狠厉毒辣,而又诡谲,钢刀直插绝尘肩胛,只要再一用力,就能将他整条胳膊卸下――玄到底还是心存疑虑,不敢轻易攻其死穴,怕被反击。 可钢刀插在绝尘肉里,纹丝不动。绝尘抬起另一只手,抓住了玄的肩膀,玄立时觉得那条手臂犹如铁铸一般,抓得他动弹不得。他顿时脸sè大变,咬牙狠狠道:“朕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原来只是胸有成竹,想玩弄朕罢了!朕告诉你,你这一套都是朕玩剩下的!没用!” 绝尘不答,反问道:“你说你要证明你比我们更优秀,可我根本无意和你相争,为何你却总不肯放过我呢?” “你以为十多年的怨怒和愤恨只凭你的忍让就够了?朕要的是你的命!不!朕要把你关心的人统统杀死,朕要让你陷入绝望和痛苦的深渊!朕要你求朕!跪在朕的脚底下,舔着朕的鞋子,求朕饶恕你!而朕,只会让你堕入更深的痛苦和绝望。哈哈哈哈!” 玄瞪着双眼疯狂大笑,虽然半个身子被制住,虽然钢刀卡在绝尘肉里纹丝不动,他依旧不死心地用力去扳,直到钢刀断为两截。他又伸出手去掐绝尘的脖子,却被绝尘一把推倒在地。 “其实……父皇对你的愧疚比谁都深。他对我的唯一一个请求便是让我放过你。”绝尘低低叹了口气,“可惜我要让他失望了。不过我并不会杀你,因为我并没有那个资格。我们……都是帝国的罪人啊……” 说着绝尘也不管坐倒在地的玄,大步朝门口走去。玄愣了愣,扭过头来,迎面便是菲尔那张愤怒的面孔。 “救……救命啊――!” 声嘶力竭。 “主公……”希伯来望着绝尘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由担心地叫了声。绝尘停下脚步,叹息道:“放心吧。待会儿菲尔发泄完了,去安慰他一下。我先回去了。” 希伯来不由愣了愣,望着绝尘疾步离去的背影,想要叫住,却终究没有喊出口。 领主府里,绝尘坐在地上抱起一大坛子烈酒大口灌着。在他身旁,放着好几个空着的酒坛子,没开封的更多。 灌了几口,他顺手抄起身边放着的狮心大刀,摆在腿上,一面抚摸,一面口齿不清地呢喃着:“父……父皇……儿臣不孝……连您唯一一个请求都没能做到……甚至亲手……亲手将祖先辛苦建立的基业摧毁……摧毁……” 随着他的呢喃,大刀渐渐发出青蒙蒙的幽光,似在回应,似在安慰。 “啊啊……您当然会原谅我……因为我是您的儿子……可是我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啊……您知道吗?刚刚三哥向我求救了。如果我回头,还能救他。可我没有回头……没有回头啊!我就这么听着他的惨叫,任由他被杀死……很残忍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凄厉地笑了起来,将大刀远远抛开,又伸手拍开一坛烈酒,仰头便灌,酒液淋得他满身都是。 喝干了酒,他随意将酒坛扔在地上,酒坛咕噜噜地滚了开去,停在风吟恨的脚上。她弯腰捡起酒坛,将其摆正,然后走到绝尘身旁,跪坐了下来。 “哦……是丫头啊……来……喝酒吗?醉时狂歌……醒时……醒时笑,哪管红尘多纷扰!”绝尘醉眼迷蒙地看了风吟恨一眼,又想伸手去拍另一坛酒的泥封,却被风吟恨握住了。他好奇地望着风吟恨,风吟恨忽然上前抱住绝尘的脑袋,将其枕在自己的腿上。 “想哭……就哭吧。” 静了半晌,风吟恨的怀中忽然传出压抑的呜咽声,声音越来越大,到后面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绝尘蜷缩成一团,如孩子般痛苦地哭泣着,眼泪将风吟恨的裙子打湿。风吟恨低垂着脑袋,温柔的抚摸着绝尘的脑袋,直到他哭声渐息,沉沉睡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坚壁清野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艾林郡。 dì dū的大军无jīng打采地赶向郡都,领头的沃夫和沙鲁脸sè极为难看。之前他们终于在粮草耗尽前赶到了一座足以补给的中型城镇,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城池还有空无一物的粮仓。他们在附近抓了一名还没来得及撤退的居民,质问之下,原来早在三天前“雷烈之花”骑兵团便已杀到,没有了主将,数量更是连四千都不到的驻军根本没怎么抵抗便投了降,甚至还帮他们把领主给抓了。 郡都一沦陷,全郡各大城市也就放弃了抵抗。随后骑兵团的头领立刻颁布了搬迁的指令,各城各村镇的居民必须带上所有吃的东西去临近的郡县暂避数rì,各城粮仓也向百姓开放。本来百姓们还不想走,可这一开仓,每户人家都获得了充足的粮食,又被许诺最多半月即可回归,顿时都欢天喜地的朝东边进发了。 艾林郡本身就小,一天时间消息便传遍了所有较大的城镇。如今已经过了两天,足以让这些百姓过了金浪关,要想拦截是不可能的了。沃夫和沙鲁两人一商议,决定先攻下关卡,获得粮草补给再做打算。 金浪关位于艾林郡西部,扼守着交通要道。由于前十几年隔壁西部荒野一直闹匪患,这里的领主心慌的紧,数次加固关卡城墙,以防越境的土匪,最后竟也成了雄关一座。 大军到了关下,也不忙攻关,先将军队齐刷刷摆开。虽然士卒们都饿得有气无力,但那遮天蔽rì的旌旗、雄伟的军势依旧让关上原驻军脸sè发白,根本提不起一丝战斗的yù望。 “投降!否则破关之后杀无赦!”沙鲁纵马上前,扯开嗓子朝着城头大吼。 “投降,有饭吃。不然没有!”龙萱举着一小袋白米在城头现身,她解开袋口,倒转了口袋,白花花的大米“哗啦啦”落在城墙下,看得赤狮步兵、金狮骑兵大吞口水,只有银狮骑兵望着沃夫的背影,不为所动。 沙鲁先是一愣,等发现城上灿烂盔甲下的都是眉清目秀的女兵时,不由哈哈大笑,大声道:“将士们!敌人全是毛都没张齐的黄花大闺女!怕个球!攻进关内一边吃白花花的大米,一边玩白花花的姑娘啊!冲锋!” 饿得头昏眼花的赤狮步兵顿时一拥而上。龙萱环顾四周,驻军部队个个瘫软在地,面sè惨白,根本没有一丝战斗力,不由横眉竖目,怒喝道:“没用的臭男人都给我滚进关里去!姐妹们,让出城头,布馒头阵!” 驻军部队如蒙大赦,纷纷跑进关里,女兵们抬着一屉屉刚蒸好的馒头摆在城头,那些爬上城头的赤狮步兵顿时一愣,被这米面香味一激,登时口水横流,哪还管近在咫尺的敌人,抢着馒头就往嘴里送。 馒头是吃到了,命却丢了。女兵们就在不远处提着长枪,不停地刺,收,刺,收,饿得头昏眼花的赤狮步兵眼中只有馒头,根本不躲不避,尸体在馒头旁边越堆越高,最后竟成了一座座尸山。 “把尸体推下去,固守城头!”龙萱见剩下的馒头都被血水泡烂,不能再吃,连忙下令。女兵们上前一步,把堆积的尸体都推了下去,倒像是另类的滚木礌石,将正往上爬的赤狮步兵纷纷砸落。 “沙鲁将军,还有攻城器械吗?”沃夫眼见城头战况惨烈,敌人未死一人,自己这边却损失惨重,不由暗自着急,连忙问道。 “没……没了,攻城器械太重,士卒们本就吃得少,哪还有力气去抬?就这几架云梯,还是拼命留住的……” “当时撤退时你若许我先行,也不至于此。下回,你要听我的。” 沙鲁不由哑口无言。刚从新都城撤退时,沃夫便提议由他带着银狮骑兵先去占领艾林郡,以免夜长梦多。可沙鲁心想要是沃夫占领后来个翻脸不认人,不许他进,缺粮又疲惫不堪的十三万大军如何去对付jīng神饱满体力充沛的八万军队?所以他当时拼死扯着沃夫,就是不许他去。沃夫也顾忌rì后的攻城战都要依赖沙鲁的赤狮步兵,虽恼火,也只得放弃了。 现在想想,当时如果依了他的计策,八万银狮骑兵便会比“雷烈之花”先半rì抵达,即便雷烈之花jīng锐如末rì之雷,要攻下八万银狮骑兵驻守的城池,也要颇费时间。而事实上雷烈之花的实力和银狮骑兵差不了多远,沃夫甚至能保证在一兵不死的条件下完灭雷烈之花——像末rì之雷身上那种变态级的盔甲也只有新都城那群匠师们才有能力批量制作,雷烈之花在装备上比银狮骑兵还要差几个档次,唯一的优点是剑术。可是以弓术和机动力著称的银狮骑兵会让雷烈之花近身吗? “让法师部队上吧。”沃夫终于决定道。 从新都城撤退后不久,两人便公布了dì dū沦陷的消息,四支部队表现各异:金狮骑兵团直属于君王,对帝国也最为忠诚,一听此消息,立刻慷慨激昂地要求驱除巨龙侵略军。银狮骑兵和赤狮步兵分别隶属沃夫和沙鲁,对此虽有动摇,却还是一心跟着两人。唯独魔法师部队,算是高薪聘请的雇佣兵xìng质,一听说dì dū沦陷,帝国灭亡,顿时散了大半,尤其是那些高级的法师,走得一个不剩。只剩下不到两百名低级法师。就是这些低级法师,也在沃夫和沙鲁两人的笼络下分裂成了两派,其中大半是支持沃夫的,所以不到关键时刻沃夫并不想太早动用他们。 金浪关的城墙不算太高,那近两百名法师连飞都不用飞起来,到了shè程便往城墙上释放魔法打击,打得雷烈之花步步后退,几乎放弃了半个城墙。 像这种中型关卡,放弃半个城墙已经算是溃败的先兆。 “撤退!撤退!放火烧掉粮仓!不能留给他们一粒粮食!”眼见难以守住,龙萱当机立断,领着女兵们骑马便跑,一面跑还一面到处放火延缓大军追击的进度,一支别动队直扑关中的仓库,一把火将粮草军械付之一炬。 至于那些驻军,见势不妙早就脚底抹油了,跑得比谁都快。 最后面对残破的关卡,还有化为灰烬的粮仓,沙鲁几乎要崩溃了。 “向东追击!还能在百姓越境前拦下!” “你去吧,你的银狮骑兵跑得快。”这种关头,沙鲁也顾不得猜测沃夫会不会舍弃他,“我的赤狮已经饿得跑不动了,金狮也饿得快连铠甲都穿不了了。我会慢慢跟在你后面的。” 时间紧迫,沃夫也不再啰嗦,点点头,领着银狮骑兵疾驰而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野心破灭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龙萱领着雷烈之花一路向东逃窜,不多时前方忽然出现一支庞大的军队,绣着巨龙的旗帜遮天蔽rì。 龙萱欢呼起来,直接领着雷烈之花入了队伍。士卒们让开条道路,任由她直闯中军。 “哥哥!你们来的好快呀!” “让你来打前锋,我们可不怎么放心。”龙晋昭调笑道。 “哥哥~哼!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情况怎样?” 说起这事,龙萱立刻满面chūn风地述说起她的功绩,尤其她的馒头阵还有坚壁清野的战术,说得自己举世无双一般。 龙晋昭不由好笑,连忙打断道:“好了好了,过来时遇见东迁的百姓,都听说了。想不到你居然会‘坚壁清野’――你哪里看到的?” “啧啧!这种小伎俩还需要看吗?我可是天才呀!”龙萱趾高气昂地挺着胸膛,一旁的陈庆冷不防来了一句:“你没和那丫头打架吧?” “没呢没呢,看她带来这么妙的计策,本公主才不和她计较……你算计我!”龙萱说到一半才猛然醒悟,顿时瞪圆了眼睛就要去扯陈庆的耳朵,陈庆慌忙躲进马车里,惹得龙晋昭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两人都别闹了。萱儿,有给朕的信件吗?” “没有,她只是来告诉我们对方没粮食了。” “长公主和对方打了照面,可知道对方还有多少士卒?”说到了正事,陈庆也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不知道,没算过!”龙萱说罢偏着脑袋想了想,补充道:“感觉比我们的人还要多些……不过金浪关上可把他们的步兵杀惨了,你们没看见,当时那些兵卒只顾着抢馒头吃,那些人头都是摆在你面前杀,手起刀落!” “好了好了,下去休息休息吧,你也跑了这么远了。”龙晋昭连忙说。龙萱狐疑地打量着龙晋昭和陈庆两人,忽然道:“哥哥你为什么老赶我走?你和陈庆间莫非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 “你想哪去了!”龙晋昭顿时无语。 “哥哥啊……”龙萱纵马跑开,隔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叹了口气,“我想要个嫂子,可不想要个姐夫!” 说罢她大笑着跑开,陈庆笑得在马车里直打滚,龙晋昭哭笑不得,拿配剑敲着马车门框,叫道:“别笑了,起来说正事。” “有什么事要遣走了长公主才说的?”陈庆探出身子,依旧捂着肚子暗笑。 “关于萱儿的……”龙晋昭叹了口气,“这次算是她真正的第一次上战场杀人,可你听她刚刚的语气,人命在她心里似乎什么都不是。这样下去,她会成长为一个杀人狂吧?” “……陛下不会想把长公主托付给我吧?我可压不住。” “只要让她远离战场,过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就可以了。” “可如果压不住她,长公主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要去练兵、去上战场,我也无可奈何呀。” “能让朕信赖,又能压得住她的,除了文氏兄弟朕想不到其他人。”龙晋昭叹息,“可文氏兄弟都已四十来岁,妻儿成群,实在不是托付的人选。朕心中最佳的人选,只有你一个。” 陈庆正纠结着该如何拒绝,龙萱忽然纵马冲了过来,大叫道:“哥哥!敌人来了!骑兵!银狮骑兵!” 望着面前旌旗蔽天的庞大军势,沃夫面筋不住抽动。他万万没想到巨龙大军来得如此快,此时离天启沦陷不过十rì,这十rì时间巨龙大军便行进了两千余里的距离,便是急行军也没见过这么急的。 如今人困马乏,前有大军挡路,后退又无粮草支撑,进退不得,已至绝境。 “父亲……”汉斯上前低声呼唤着,沃夫扭过头来,八万骑兵直勾勾盯着他,眼中只有近乎狂热的信赖。 “进,尚有一丝生路,后退必死。全军突击!”沃夫一挥手,八万银狮骑兵奋力举起兵刃,朝着严阵以待的巨龙大军奔去。 “还真攻来了……”龙晋昭登高远眺,微微叹息,“传令下去,变阵,风后八卦!” 银cháo涌进阵势丕变的军阵里,被层层切割,很快便分成了许多块,首尾不见,相互之间都断了联系,放眼望去似乎满世界都是敌人的身影。 沃夫脸sè大变,几乎脱口而出:“不好!风后八卦!汉斯,跟紧我!” 面sè惨白的汉斯忙不迭地答应着,紧紧贴在沃夫身侧。沃夫擎起长刀,一声怒吼,硬给他在诡谲莫测的阵势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敌将休走!文台(文长)在此!” 蓦然两声大喝,迎面杀来两骑,蹄急如飞,声势惊人。沃夫身后两名亲卫纵马迎上,兜头一刀,连人带兵器被劈成两半。 沃夫悚然动容,不敢硬接,借着骑术在马上飞转腾挪,长刀毒蛇一般回击两人,偶有兵刃交击,虽只轻擦,也震得沃夫手臂直发麻,更被蕴含的内劲震伤经脉,动作缓慢不少。 “文氏双雄,名不虚传。”沃夫纵马跳开战圈,在这耽搁许久,四周士卒又多了些,一层层的人墙围着,他自认要杀出去实在是难上加难。也许,要拼上最后一招了。 “沃夫将军也是勇不可挡,传奇之名名符其实。”文台回道,“如今我等大军重重包围,将军插翅也难飞,何不早降?” 沃夫四下环顾,跟来的士卒越来越少,他不由咧嘴笑了起来,飞身下马:“呵呵,想见识见识传奇吗?” 文台文长微微一愣,正yù纵马冲锋,却都齐齐停住了动作――沃夫的面容开始扭曲,身体陡然涨大,棕灰sè的茂密毛发疯狂长出。 “这便是传奇!”近三米的狼人仰天长嗥,对着四周震惊莫名的人群亮出了尖锐的獠牙和利爪。 “狼……狼人!兽族!”四周的士卒顿时陷入了混乱。 “想……想不到……”文台两人瞠目结舌,一时竟忘了攻击。 “父……父亲?”汉斯望着狼人,呆若木鸡。 “汉斯……”狼人回过头,望着汉斯,伸出了手掌,“来,我带你飞出去。” 汉斯愣愣地望着那只毛茸茸的利爪,忽然畏惧的退了一步:“不……不!我的父亲不是狼人!你是谁!是谁!” 狼人眼角一抽,伸出的手掌无力地垂下。它不再多话,最后深深地看了眼汉斯,忽然高高地跳了起来,跳出了包围圈――如它所说,它真的“飞”出去了。 沃夫化作狼人逃走,视其为jīng神支柱的银狮骑兵闻讯后顿时全线崩溃,战意全失,近两万银狮骑兵最后投降了。但对龙晋昭而言,最大的收获无异于那几万匹逐鹿原的骏马,这意味着巨龙王国很快就能多出近十万jīng锐骑兵。 “父亲,父亲!有果子吃了!”伯劳兴奋地兜着几只水果跑向沙鲁,沙鲁眼睛一亮,扔了手中已经嚼烂,就是无法下咽的草根,一把捞过一只,大口咬下,虽然满嘴酸涩,肚子却好歹有了点底。 若是以往,这种不知名的野果他看都不看看上一眼,可如今形势危急,相比草根树皮,这些野果堪称人间美味了。 “唉……不知你那两个在dì dū的弟弟如何了。”吃了个果子,沙鲁想着dì dū的家业,顿时忧心忡忡起来。 “弟弟们未叙官职,待业在家,应该没事吧。”伯劳又取了一枚果子,拿衣角擦了擦,递给沙鲁。 “等得了粮草,把巨龙大军赶走,可得尽快找回你弟弟们……到时我们一家共享荣华富贵!” 伯劳沉默地笑了笑,抬头望了眼前方,忽然一愣,欣喜地叫了起来:“父亲!银狮骑兵,是银狮骑兵!他们回来……了……” 话到一半,那支银sè骑兵身后陡然窜出更多的军队,都打着巨龙旗帜。沙鲁环顾四周,赤狮士卒有气无力地站着,金狮骑兵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父亲!”伯劳慌忙上前扶住沙鲁,听着他咬牙切齿道:“沃夫这个叛徒!……伯劳,传令投降吧。你替我去献降表……” “投降?”龙晋昭眉头一挑,看着跪倒在马前,头颅低垂的伯劳,“你们的人可不少啊,仍有一拼之力吧?” “陛下的天兵神武,我等怎敢抵抗?愿从此侍立陛下身侧,为陛下霸业尽一己之力!” “陈庆,你说呢?” 龙晋昭敲了敲马车,陈庆探出头来,问跪在地上的伯劳:“你们有多少人?” “赤狮步兵近七万,金狮骑兵四万九。” “赤狮可降。金狮……陛下,威胁甚大,切莫养虎为患。” “什么!”伯劳震惊莫名,抬起头来,“金狮骑兵以一敌百,陛下若是有他们,踏平南方轻而易举……” “可在此之前,只怕他们会先把朕的大军踏平吧?”龙晋昭打断了伯劳的话,“朕在雄狮待过这么多年,知道金狮对帝国如何忠心耿耿,对付朕这样的侵略者,他们怎会安心投降?不过是形势比人强,等他们吃饱了,就要反过来咬朕了。回去告诉泰戈将军,要投降?把金狮杀光吧。” 听了伯劳的回报,沙鲁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不语。最后他侧头瞥了眼那些躺坐在地的重骑兵,终于下定决心,悄声对伯劳道:“去,传令给赤狮士卒,准备……准备杀金狮骑兵……” 第一百六十八章 把酒为盟藐浮华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新都城东门外。 海风吹拂过平原,dì dū大军留下的痕迹还没彻底消失,又迎来了另一支军队。绝尘带着希伯来和菲尔,抱着一大坛美酒,朝着大军缓缓走去。 军阵之中忽然冲出一骑,在绝尘面前停住,举着一封文书朗声道:“西部荒野zì yóu军领主米奈希尔・绝尘・莱恩接旨!” 绝尘止住脚步,把酒坛递给希伯来,接过文书,看也不看一眼,撕个粉碎,碎纸随着海风纷纷扬扬飞舞。 “龙晋昭!别整这些虚的,过来喝酒!”撕完后绝尘席地而坐,朝着军阵大声喊道。 龙晋昭笑了笑,纵马yù行,身旁负责护卫的文长连忙挡在他身前,道:“陛下,不可以身犯险!” “退下。” 毋庸置疑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自信,文长愣了愣,看着龙晋昭纵马而去的背影,连忙叫上文台一起跟去。 “天启一别,三四年矣。”龙晋昭下了马,盘腿坐在绝尘面前,文台文长侍立身后。 “临别那天,你我约定再见之时必当醉饮。”绝尘笑,“我知道你不会带酒,特地带了一坛好酒。我先干为敬!” 希伯来从怀里掏出两个瓷碗,先运功护住,随手一掷,稳稳当当砸在两人面前,连个角都没磕破。随后他拍开酒坛的泥封,隔着半米的距离倒着酒,酒液被他的真气裹挟着直shè碗中,不漏一滴。瞧见这一手,龙晋昭身后的文台文长都是眼神一凝,更加戒备了。 “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朕有时真的很羡慕你,能始终坚持贯彻自己的信念,不为现实所动摇。”龙晋昭端起碗,跟着绝尘一饮而尽,蓦然感慨起来,“那封文书你撕了真是可惜。朕可是要封你为王,共掌北陆。” “要当王当年也不会离开天启了。再说,你这计用的真烂,不像是你的手笔。”绝尘又灌了口酒,“想要利用我的身份来安抚北方民众,这是我那位俘虏献的计策吧?” “哈哈哈!”计策被说破,龙晋昭不怒反笑,道:“朕就说瞒不过你。没办法啊,如今朕的大军可谓孤军深入了,只消你这位雄狮帝国最后的血脉一句话,朕立刻便会成为口诛笔伐的侵略者,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可以说朕的xìng命,完全捏在你的手上。” “剑都给你了,你还担心吗?”绝尘说着伸出手掌,“来,给我看看,看这剑现在如何了。” “人心都是善变的,朕也怕呀。”龙晋昭一面说一面取下腰间配剑递上。 “那你还敢来?”绝尘立刻翻了个白眼。 “因为朕相信你。” 绝尘不说话了,抽出长剑。依旧和当年一般普通,可若仔细看去,却能体会出一种令人折服的力量。对一柄没有生命的长剑折服,说出来都没人信,可这剑,确确实实能够如此。因为它所蕴含的,是绝尘当时对于“王”之道的理解,融合了雄狮之“霸”与巨龙之“仁”,完美的平衡。 “取了名字没?” “没有。”龙晋昭摇了摇头,“取名向来是匠者的权利,朕如何敢越俎代庖?倒忘了问你此剑名号了。” “这辈子我最讨厌取名字了,绞尽脑汁想了个好听的名字,结果被人先占用了。那感觉……就像是千辛万苦锻造出一把人生至高的作品,结果发现和某位前辈的名器一模一样……”绝尘说着顿了顿,接着道:“能不能不用‘朕’?虽然知道这是你们当皇帝的通用毛病,但听起来总是怪怪的――还会说人话不?” “哈哈,一开始朕……我也不习惯,不过后来那些礼官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念叨,渐渐不习惯也习惯了。”龙晋昭笑,“还有多少酒?” 希伯来把酒坛递上,绝尘探头看了眼,道:“也不算多。你身后两位是文氏双雄吧?” “正是。” “呵呵,倒让我想起还在天启时的一段趣事了。”绝尘落寞地笑了笑,眼中浮现出缅怀的神sè,却是一闪而逝,“两位远道而来,也坐下来喝口酒吧。希伯来,菲尔,你们俩也来喝。喝完后咱们的陛下要说正事了。” 文台文长没有动弹,希伯来和菲尔倒是毫不避讳地席地坐在两边,一如当年天启酒肆四人围桌而坐,共同畅饮一般。两人都不用碗,一个用真气,一个用魔法,酒液凝成一线直shè进他们的嘴里。酒很快便喝完了。 “酒至微醺,恰到好处。”绝尘懒洋洋伸了伸腰,抬眼望着龙晋昭,“说正事吧。” “封你为王,共掌天下。” “没兴趣。”绝尘断然拒绝了,“说句实话,我只想找个小村庄安安心心锻造,西部荒野也可以直接送给你,可是……这些终究是我一意孤行的想法,我依旧要为西部荒野的百姓们着想,要为这些愿意跟着我的人着想,你是当皇帝的,关于这点,你也应当理解才对。” 龙晋昭默默点了点头,道:“那么……你要如何?” “两个法子。”绝尘竖起手指,“百姓所想,无非安居乐业,只要你能把北方治理的好了,西部的百姓也就愿意跟着你,那时让出西部也就顺理成章。” “第二个法子呢?” “南下,统一大陆。”绝尘笑着把长剑抛回,“展现你的器量,用你的王道折服他们!” 龙晋昭沉默许久,忽然笑了起来:“如果面对的不是你,我只当做是驱虎吞狼。唯独你……我相信你不会施计害我。” “哈哈哈!今rì未能尽兴,待你统一天下之时,再把酒言欢!” “一定!” 两人对视一会,忽然同时大笑起来。笑了一会,两人互相握着手臂起身,正yù告别,陈庆却走了过来,朝着龙晋昭一躬身,道:“陛下,紧急军报,发现圣殿骑士团踪迹。” “什么!”龙晋昭吃了一惊,看向绝尘,却发现他毫无意外的神sè,不由道:“你早知道?” “放心,他们的目标不是你,是我。”绝尘微微笑着把目光转向陈庆,“小俘虏,他们到哪了?” “发现他们时,正渡过怒雷江。现在应该还没过天启。” “还有时间让我准备准备。”绝尘说着看向龙晋昭,“也到我展现诚意的时候了。” “你只有这么些人马,如何对付?”龙晋昭却担心地问,“要不要我留几支部队帮你?” “别!你也有属于自己的敌人,留着你的部队以怒雷狂涛之势横扫南方吧!至少在你胜利消息传来时,我是绝不会溃败的。”绝尘笑着说,“小俘虏,教皇可曾出动了?” “没有。领头的是一个金发少女。” “是她?”绝尘低头自言自语,“又可以完成一项承诺了。” 顿了顿,他抬起头严肃地看着龙晋昭,“教皇没现身,那么……他会去哪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江都,皇宫。 “沙文老师,你可来了,朕可恭候多时了!”熏香满屋的书房中,鱼即高兴地拉起红衣主教的手,直往坐垫上拖,“今rì我们学什么?《圣典》第七十九章?” “非也。”红衣主教抽回手臂,笑着摇摇头,“陛下,今rì我向您介绍一人。” “何人?”鱼即愣了愣,看向门口,金sè锦袍的老者踏进房中,忽然就满堂生辉。 “您……您……您是!”鱼即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回头看着沙文,沙文微笑着点头,默默侍立在教皇身旁。 “陛下一心礼神,诚意祈祷,即便远在圣山的老朽,亦能感受陛下的赤诚之心,特来相会。” “教……教皇冕下言重了!言重了!”鱼即高兴地不知说什么好,原地转了几圈,搓了搓手掌,才记起请人入座,慌忙指了指座垫道:“对了,对了,您请坐,请坐!黄尚,去叫御膳房备些好酒好菜来!” “陛下不必如此,一杯粗茶即可。”教皇微笑着落座,摆摆手谢绝了鱼即的好意。 “那……那……黄尚,去泡壶顶尖的云雾过来!”鱼即边说边在教皇对面坐下了,嘴里还在解释:“这云雾茶也算是南方特产,热气犹如云雾般袅袅,经久不散,而其香味亦是悠远飘渺,一如不可捉摸的云雾,是以得名……” “陛下太客气了。” “没什么没什么!”鱼即咧嘴笑着,能近距离见到他朝思暮想的偶像,让他幸福的都快晕倒了。 “此回老朽过来,除了见见陛下,还有一件事需要陛下帮忙。”等黄尚一出去,教皇立刻直入正题。 “莫说一件,只要朕能做到,一万件也答应!” “呵呵。”教皇微微一笑,“听说贵国擎海cháo大将军前不久率军侵犯了巨龙边境……” “此事实乃亚父一意孤行,与朕无关!”鱼即吃了一惊,以为教皇是来兴师问罪的,慌忙摆手推脱。 “呵呵,陛下过虑了,老朽不是来问罪的。”教皇笑,“不过这么一来,你们两国之间也算结下梁子了,盟约已破,再出兵也并无不可。” “冕下的意思……要朕率军攻打巨龙?”鱼即试探着问。 “然也。”教皇笑着点头,“雄狮教国本属吾圣教之领土,却被巨龙攻占了。若非本教兵员稀少,焉能让那暴君如此?今幸得陛下一心向善,一代仁君,这天下让陛下来统治实乃苍生之幸。” 几句好话说的鱼即找不到北,连忙拍着胸脯道:“冕下放心,等亚父归来……不!朕立刻下旨,让亚父直接北上,领jīng锐水师,倾全国之力为圣教夺下北方,将龙晋昭那暴君亲缚至圣山之巅请您来裁决!” “呵呵,陛下若打下北方,自可留给自己统治,老朽要之无用。况且能换陛下如此虔诚之人来治理天下,高天之上的神灵也会欣慰,自会庇佑我等。”教皇说着起身,“能得到陛下确定的答复,老朽已是心满意足,就此告辞了。” “这么快就走?还没喝茶呢!” “陛下的答复比什么茶都香。”教皇说,“老朽虽然想与陛下谈经论道,无奈俗事缠身,世上总有渡不尽的愚人。等陛下一统大陆,将吾神之光遍布天下时,吾会再来造访。那时,老朽会带来神的祝福,祝陛下的王霸之业千秋万代。” “一定!一定!”鱼即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沙文,你就别跟来了,向陛下好好解读圣典吧。” “是。” 教皇最后朝着鱼即微微躬身,道:“告辞。” 说罢,他忽然化作万千金光,消失不见。 “冕下再见!”鱼即跑出门外朝着天空大喊,顿了顿,接着喊道:“来人!准备笔墨,朕要下圣旨!” 金光闪闪的骑兵队在宽阔的道路上行进着,所过之处,金sè的光芒如实质般流淌,许久才散。被纯金的全覆式马铠覆盖的骏马看似在慢慢踱步,可速度却比普通的战马奔驰起来还要快上少许。这种被教廷以秘法圈养的圣驹从小便被灌注极强的圣光之力,速度、耐久、负重便连逐鹿原的骏马也望尘莫及。 马上的骑士一个个亦是英武非常,比金狮骑兵更为厚重的金sè板甲,流淌着金sè神圣能量的双手大剑,一如武神降临。 龙晋昭远远望着这支神兵,忽然觉得像是看见了另一轮太阳,令他无法直视。于是他叹了口气,道:“如此神武之兵,无愧‘当今人类第一兵’之称。这简直就是‘神兵’啊!” “千年的积累和沉淀,才得此兵,若是一般般……三十年前也就没那么多事了。”陈庆跟着道。 一旁的龙萱却有些恼火,气鼓鼓地嘟着嘴巴,恨恨望着远方的圣殿骑士团,尤其是领头的那名女骑士。龙晋昭一收到斥候的报告,说圣殿骑士团接近时,当机立断让开道路,退避一里。堂堂几十万大军竟为一千人马让路,这让心高气傲的龙萱实在无法接受,可看到如此气势,她心里也不得不为之折服。 几十万人目送着这一千人马渐渐远去,等道路上的辉煌圣光彻底散去,才慢慢走上大道。龙晋昭默默望着骑士团消失的方向,顿时忧心忡忡起来:“如此神兵,连我二十几万大军也不敢说拼得过,凭他一两万的部队……若是溃败,被两面夹击,如之奈何?” “陛下放心,以那位的xìng子,我大概明白他的策略。”陈庆笑着安慰,“陛下只消做两件事,一是通知各郡城但凡绝尘路过借粮务必答应。二是尽快拿下巨鲸,统一大陆,让教廷无可奈何。” “原来如此!”龙晋昭恍然大悟,“对了,已经把出兵的书信发给荆师弟了吧?” “早已发出,现在估摸着他也快收到了。” “甚好。希望他能吸引住巨鲸的主力部队。朕可不想和巨鲸在怒雷江上决战啊。” 新都城,锻造区。 战事已息,此处却仍是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绝尘缓缓踱步而来,到了蒲良身后,微微躬身,叫道:“圣师。” 正指挥着锻造师们赶制旅钢铠甲的蒲良顿时一惊,连忙回身行礼:“领主大人!抱歉……实在是太忙了。” “圣师辛苦了,不知任务完成没?” “十天赶制一千套旅钢铠甲,虽说有五百套现成的,但还是太急了。”蒲良顿了顿,接着试探地问:“这次战争……” “对新都城的百姓和匠师们来说,战争已经结束。”绝尘笑着打断了蒲良的话,“这次仅仅只是属于我和末rì之雷的战斗。” “其实老朽也想帮忙的。”蒲良摸着花白的胡须叹了口气,“只不过圣殿骑士团……实在是……” “呵呵,圣师是光明神殿的信徒吧?” “倒也算不上……”蒲良颇有些郝然,“不过入住新都城前曾隔三差五地去圣山参拜。倒是有部分锻造师入了教,听说要和圣殿骑士团打,还闹了会脾气。” “呵呵,其实西部荒野乱了这么久,信徒数量应该是极少的,可是就算这样新都城里还是有近三成的百姓信神。可想而知教廷在大陆上的势力有多庞大。”绝尘叹了口气,“也不瞒圣师,我和教廷的矛盾,早就结下了。” “听说教廷此次昭告天下,指名领主大人为异端。若说不信神者,大陆上多得是,当年狮心王陛下就是最典型的一个,可也从未见过教廷以此名义攻击。事实上历史上以此名义遭到攻讦的领主少之又少……领主大人究竟与教廷有何仇怨?”蒲良颇有些不解的问。 “近至三十年前的巨鹿原血仇,远至教廷初建,神灵初临之时。”绝尘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人类需要真正的zì yóu。” 蒲良沉默许久,终于叹道:“领主大人实乃人类的英雄!” “英雄?”绝尘苦笑着摇头,“只怕后世会把我描述为一个背祖卖国的叛徒。不过我也不在意,只希望后世在描述我时注明‘一个铁匠’,就可以了。” “一个发明了可循环式魔法能源的伟大铁匠,一个人类史上第一个神匠!”蒲良赞叹着补充。 “得了,魔晶石循环系统简直就是个鸡肋,魔晶石稀少,秘银就不稀缺了?回复的能量也是杯水车薪,rì后人类必然要寻求新的魔法能源。”绝尘说,“嗨!现在说这些没影的事干嘛。圣师,此间事了,可有打算?” “呵呵。”蒲良捋着胡须笑了起来,“等任务完成,老朽可要好好研究领主大人以心铸器的法子,不然对不起迪加镇长的好铁母啊。” “那我先祝圣师晋神成功了!”绝尘说罢望向那一炉炉铠甲,“等这场战争结束,天下太平之时,我也该找个小村子隐居,过过锻造喝酒,不问世事的生活了。” 第一百七十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天启dì dū,城外。 龙晋昭抬了抬手,大军顿时止住。他望着前方飞奔而来的十来骑士,皱起了眉头。 骑士到了近前,迎头就拜,高声道:“北郡领主玛克·布莱德拜见陛下!” “北郡!”龙晋昭一惊,赶忙下马,亲手扶起玛克,道:“玛克将军何须客气,布莱德一族驻守北关数百年,号称‘人类壁垒’,功震寰宇,该是朕前去拜访才对!” “陛下客气了。”玛克顺势起身。 “不过玛克将军不在北关,若是兽族来犯,如之奈何?” “陛下明鉴。”玛克叹了口气,“原本是雄狮故主发动dì dū和北关的快速联络通道求援,怎料半路便得知陛下已攻破天启北上去了。是以在下遣散了跟来的军队,仅带十来名亲卫赶来相见。这一面见完,在下还得尽快返回北关驻守。” “那还请玛克将军速速动身以防兽族作乱。”龙晋昭顿了顿,再道:“关于北郡,将军尽管放心,一切照旧。” “谢陛下!”玛克深深躬身,起身时瞥了眼大军,忽道:“陛下是要南下攻打巨鲸吧?” “哦?”龙晋昭一挑眉,“玛克将军何以看出?” “陛下带的人马里,只有一半是巨龙旧部,剩下的都是各地的降兵吧?之前在下过来时还看见了沙鲁·泰戈将军,这会倒躲着在下不见了。这么多jīng兵强将,要说不是去打仗的,在下还真不信。” “哈哈哈,没错,朕确实是要南下,若非时间紧迫,战机稍纵即逝,朕可得好好宴请将军一番。” “也许是在下多虑,只不过如今北方局势仍未稳定,陛下急切南下,只怕……” “朕亦知北方未稳,只是找不到一个有足够名望能压住北方豪族,又能让朕信赖的人。”龙晋昭被说中心事,顿时一声长叹。 “陛下若信赖在下,我可暂居天启以压制北方豪族。”玛克说,“如今快到chūn季,兽人也不会再来作乱,北关少我一人亦无大碍。况且如果北方大乱,北关也会人心惶惶吧。” “有玛克将军镇守,朕心安矣!”龙晋昭说着解下腰间金牌,递给玛克,道:“此乃朕的金牌,见此牌犹如见朕。北方就交给将军了。” “臣领旨!”玛克立刻跪倒,恭恭敬敬接过金牌。 “时间紧迫,就此别过!”龙晋昭说罢上了马,玛克领着亲卫避让一旁,等大军尽数过去,方才上马朝天启奔去。 “玛克此人,可信否?”等看不见玛克,龙晋昭敲了敲陈庆的马车,问道。 “一开始他虽谦卑,却仍未行臣下之礼。直到提议由他镇守北方,而陛下答应后,他才为陛下之气量所折服,执臣下之礼。”陈庆分析道,“我观此人并无野心,可信。” “你说可信,那就可信了。”龙晋昭笑,“不然朕还得派人以协助的名义监督,麻烦。” 两人说话间,忽有一骑斥候飞奔而来,到了近前滚鞍下马,递上火漆封口的加急书信。龙晋昭拆开看过,默不作声递给陈庆,陈庆瞧了一眼,顿时眉毛一挑,惊道:“巨鲸水军袭击三江口水寨?教皇果然造访了巨鲸王国!” “幸好荆师弟收到朕的书信后及时加固了水寨防备,不然我们可就要被困在北方,被迫和巨鲸王国在怒雷江上决战了。”龙晋昭说,“荆师弟最后提议我们出一奇兵找个防守薄弱处渡过对岸直袭江都……你觉得呢?” “擎海cháo一代名将,这点防备总是有的。再说报告里袭击水寨的军队还不到巨鲸常备水军的一半。对方也没做好决战的准备。我们要做的,是尽快赶到三江口,最好在对方主力到来前击溃对方水寨。这是一场速度的较量,哪支军队先到,便占据了主动!” 新都城,军营。 绝尘紧了紧衣甲,推门走了进去。三千身着漆黑铠甲的雄武骑士分列两旁,举着骑枪,昂首挺胸紧紧盯着他,眼中只有狂热和坚定。 绝尘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飞身上马。在他身旁还有一匹马,马上驮着他的武器。他从旁取过神枪“澪”,带马走到骑士zhōng yāng,高举长枪,喝道:“穿越光明,穿越黑暗,我们并肩奋战!” “我们一起驰骋!”骑士们大声回答。 “无惧死亡,无惧恐惧,我们守望相助!” “我们生死与共!” “zì yóu与荣耀!” “鲜血与雷霆!” “出征!” “杀!!!” 三千多声声嘶力竭的咆哮过后,响起了雷霆般的蹄声,举城惊动。黑sè的洪流冲开大门,朝着东方奔去。 城头上,季符眺望着洪流消失的方向,失落地叹了口气,道:“都是dì dū出来的,这时候倒抛弃我自个儿扬名立万去了。” “因为这是一场不属于你我的战争吧。”一旁的白羽扒在垛堞上微笑,“自从他们往魔兽之森出来,我就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比如塞琳妮那个丫头——你觉得jīng灵族会放任一个不晓世事的圣级丫头跑人类社会来玩吗?” “我曾拿糖葫芦和烤鱼套过她的话,似乎她也不甚清楚,言语间提到过一个地方,说是……什么什么来着?” “她大爷爷指引她去的地方。”白羽笑,“我也套过她的话。” 两人相视而笑,转过头去,转移了话题:“你说主公为什么把铠甲涂成漆黑一片?银光熠熠的多好看!” “主公说要和圣殿骑士团对阵,对面都是金闪闪的铠甲,两相对比,银sè铠甲总觉低了一个档次,落了下风。不如涂成黑sè,形成极端对比。”白羽笑着回答。 “圣殿骑士团啊……”季符抬头望着天上,忽然低低地叹息一声,满是向往的神sè,“近千年来,说到骑士团,几乎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它,其名声都快超越始皇的‘贪狼飞骑’,晋升人族骑兵排行榜第一位了。能和他们对阵,也是每个战士心中的向往啊。” “向往?是梦魇吧。”白羽却是苦笑,“三十年前的惨案……真希望不要再次发生。” “教廷除了圣殿骑士团,还有圣剑骑士团、牧师团。”季符低下脑袋,脸sè也yīn沉下去,“你说……他们会去哪?” “巨鲸吧。”白羽微微笑着,翻了个身,改为倚在垛堞上,抬头望着天空,“主公说过,无论如何,新都城都不再有战事,所有的事都会由他一力承担。我们只需等候着最终得到天下之人过来,无论巨龙抑或巨鲸,然后递上降表,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到时你会去哪?” “大概……还会留在新都。”季符学着白羽倚在垛堞上,抬头看天,“虽然想学主公找个地方归隐,但是我除了打仗就什么都不会了。至少……让我守住主公创下的基业,别让后面来的那些小兔崽子毁了它。你呢?” “和你一样,留在新都。”白羽笑,“这里……靠着大海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骑士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黑sè的骑士方阵与金sè的骑士方阵在宽阔的荒原上摆开,一股肃杀之气透逼而来。金sè方阵虽只有三分之一的人马,可气势却丝毫不逊于对面,甚至还要高上一筹。黑甲的骑士不甘示弱,拼命挺起胸膛,怒目而视,却还是比不上对面举手投足间的圣光流淌。 末rì之雷在造型上,却是输了一阵。 双方首领策马上前。绝尘只提了一杆长枪,对面的紫枫澪一身金sè轻铠,能看见铠甲里的月白圣袍。头上也只带了金属头冠,束着及臀的金sè长发。 两人在五米之隔停住,相互打量起来。绝尘望着紫枫澪金sè的瞳孔,忽然笑了起来:“你和我心中那个神秘的形象重合了。果真是你。”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小时候的样子,紫宝石一般的眼睛,比现在好看多了。” “你和小时候相比……却没有什么差别。”紫枫澪的目光投注在长枪上,露出了这些年来第一个微笑,惊得身后那些圣殿骑士团的骑士一阵sāo动。“终于见面了,还记得小时候的约定吧?” “记得,当然记得。”绝尘不由苦笑,看着那柄放shè着无穷圣光的神剑。作为一个锻造师,他对于器灵拥有比一般人更为敏感的感知,只一眼,他便感觉得到那柄剑中究竟蕴藏着怎样强大的力量。神力为基,千年积累,全力一击只怕连这片大陆都不一定能承担得起这份力量。相比之下他手里这杆“千人斩”的长枪实在是天壤之别。 甚至于这杆凶器现在都开始颤抖起来,不同于以往兴奋的颤抖,这次是恐惧到了极致的颤抖,若是绝尘松了手,只怕它会立刻朝后方飞去,远远逃避。 “你可别说我欺负你。”紫枫澪忽然狡黠地笑了起来,依稀露出几分小时候的影子,“我只使用它一成的力量。” 即便一成,也是远超这杆长枪啊。绝尘心里暗自嘀咕,不过看见紫枫澪狡黠的笑容,他却开心起来,大笑道:“好!全军听令,后退一里!” “全部都有!后退一里!”紫枫澪也举起神剑大喝,这一瞬间她的脸上又恢复了那近乎冷漠的凛凛神威。 两支部队各自退后,绝尘望着紫枫澪,问:“你为何退后?” “你又为何退后?” “我退后,是因为你的剑。离得近了,我怕误伤。” “我退后,是因为你退了。为了公平,我也要退。” “骑士jīng神……么?”绝尘笑了笑,横枪在胸,深深吸了口气,大喝道:“雄狮帝国都护,末rì之雷骑士团团长,米奈希尔·绝尘·莱恩!” “圣殿骑士团团长,紫枫澪!”紫枫澪亦举剑大喝。 绝尘忽然一跃而起,飞上半空。随后他高举起长枪,狮子般扑落。五米的距离,完全没有马匹冲锋的空间——这也是他的小算盘,他要逼紫枫澪步战,马战他实在占不了优势。 紫枫澪不慌不忙地纵马跑开。寻常骏马,也许只够转个身,即便跃开,也逃不出绝尘的攻击范围。但那匹圣驹,只是轻轻超前一跃,便是五六米距离,恰和绝尘擦身而过。 “好神骏的马!”绝尘落地后快速转身,由衷赞叹。 紫枫澪却下了马,把圣驹驱开,转身道:“你没马,我也下马。” “你没听过我的传闻吗?和我步战,你很吃亏的。”虽然是绝尘理想中的局面,可这时他倒不好意思起来。 “无妨,正好弥补武器的差距。”紫枫澪浑不在意地说着,双手握起神剑,一股绝强的神圣之力猛然爆开,无匹的圣能在她身上流转,将天地之间染成一片金黄! 绝尘眯眼看着正zhōng yāng的紫枫澪,这一刻,他忽然有了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仿佛面对的是真正的神灵。这一刻,他手里的凶器如绵羊般温顺,屈从于这来自神灵的威严。若照约定,纯比武器,他已是输了。 可是现在,比的不光是武器,还有人。 绝尘一声爆喝,朝紫枫澪扑去,势若奔雷。漫天的圣光忽然一卷,凝聚在紫枫澪身周,如一轮太阳般。 “Sacred·Fire!”她轻声唱诵,凝聚的圣光化为纯白的圣焰shè出,消融意志,直击灵魂。绝尘冲锋的身躯顿时一顿,那圣焰直直透进漆黑的重甲中,不毁一丝一毫。但是很快,绝尘的七窍之中都喷出火来,并无温度的纯白火焰,连一根头发丝都烧不掉,却痛的绝尘面目扭曲。 “Shield·Rush!”她接着唱诵,一股无形的力量扩散开去,将近在咫尺的绝尘远远推开。绝尘翻了好几个跟斗,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抬头,紫枫澪握剑合什,金光再盛,满天的圣光中依稀出现了神灵的虚影。那是一个满身燃烧着纯白火焰的男人,目光所及,山岳崩塌,河川枯腐。 “Annihi——lation!”紫枫澪举剑大喝,光中的神灵虚影跟着咆哮。圣光如滚水般沸腾起来,向四面八方扩散,将绝尘彻底笼罩。绝尘体内的,正慢慢蚕食他灵魂的圣焰,被这圣光一激,如添加了燃料一般,陡然旺盛,直冲云霄。 绝尘仰天长啸,灵魂灼烧的痛苦远非**可比,他的痛嚎声中,已夹带了一丝丝疯狂。 他忽然一跃而起,朝紫枫澪野兽般猛扑过去,紫枫澪眉毛一扬,空出一只手来,低喝:“退!” 魔力凝聚的金sè能量墙朝绝尘猛推过去,绝尘仿佛早知如此,半空中的身形忽然一翻,让了开去,紫枫澪再yù发shè,绝尘却把手中长枪直掷过来,她只得转移目标,用圣能将长枪击飞。 绝尘双手箕张,全身衣甲被这威力极大的圣光照的已然残破不堪,可那双如利爪一般的手甲却仍散着森冷的光。他雄狮一般扑落,紫枫澪举剑去刺,他拼命握住那光一般的剑刃,顾不得那上面的力量足以将他粉身碎骨,只是一扯,紫枫澪的力量哪能和他相比,神剑登时脱手飞出,没有防护措施的手掌已是鲜血淋漓。 绝尘一声狂野的怒吼,双手直往紫枫澪顶门罩去。紫枫澪不慌不忙,手一扬,凝聚出一柄圣光大剑,直捅绝尘腰腹,直没至柄。 那双利爪一般的手甲却在她脑袋顶上停住了。 “呵呵,看来是你赢了。”绝尘笑了笑,他的眼神已经恢复清明。大剑入体的一瞬,紫枫澪趁机收回了燃烧灵魂的圣焰,捅的位置也并非死穴。绝尘亦无杀意,之前不过是被圣焰烧的意识混乱,意识一恢复,立即收了手。 “团座!” “主公!” 双方人马这才惊呼着直冲过来,两人这才各自跳开,拾起兵刃。 “至此,约定终于结束了,我总算可以放下这杆陪伴我这么多年,也坑了我这么多年的长枪了。”绝尘捂着腰腹,望着对面的紫枫澪,“说来当年我们都没约定输的如何。” “现在定,也不算晚。”紫枫澪说,“我问你,你为何而战?” 绝尘讶异的看着她,忽然大笑起来:“打着异端制裁名义来讨伐我的你,反倒来问我这问题,岂不怪哉!” 紫枫澪默不作声,绝尘笑了一会,接着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要说起来,大概为了zì yóu而战吧。” “zì yóu?” “为了一个能尽力去追逐梦想的zì yóu世界,为了一个人类能够真正随心所yù去生存的世界。不再有高悬在头顶的神明,不再有神灵所圈定的生存方式。” “难道现在这个世界还无法做到么?这么多人可以随心所yù地追逐自己的梦想,神灵也从不亲自插手俗世的纷争。” “没错。但是这个世界还少了一样。”绝尘顿了顿,“真相。” “真相?”紫枫澪蹙起眉头。 “是,历史的真相,力量的真相。现在的人类越来越弱小了,在始皇的年代,在圣王的年代,圣级乃至半神级的高手遍地都是,可是现在流传下来的功法,有几部可以达到他们的境地?还有那远古年代的历史,我曾以为人类是后起之秀,直到……某人向我提起了上古的往事,我才知道人类的历史和jīng灵的一样悠远,也曾强盛。可现在的史书中,最远的也就到巨龙时代末期,以奴仆的形式登场。” “你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人类越来越像被圈养的野兽?一代代的,正渐渐失去尖牙和利爪。而历史,则像是兽xìng。我们的目光无法穿透高天之上的云彩,看不见神灵如视家畜般的眼神,生活在神灵的猪圈里,何来zì yóu可谈?” 紫枫澪默然无言。 “啊,算了。”绝尘忽然笑着摸了摸脑袋,“我倒忘了你也算是神灵的信徒,和你说这些,也亏得你不动手打我。这番话你就当我没说吧。” 停了一下,他盯着紫枫澪流血的手掌,忽然把手甲脱下,朝她扔了过去,道:“既是比赛,总要有点彩头。这双手套就送给你了。” “你呢?”紫枫澪坦然接过,朝双手释放了一个治疗法术,止了血,带上手甲,大小刚好。 “用不着了。”绝尘笑了笑,牵着马匹朝本阵走去,还没走几步,紫枫澪唤住了他:“等等!” 绝尘回过头,紫枫澪招过圣驹,微微抚摸着它的脑袋,抬头道:“换马吧。我知道以你的力气,以后用的都是几百上千斤的武器,你的马根本驮不起来。” “那就多谢了。”绝尘也不客气,牵马上前,两人交换了马匹,紫枫澪最后恋恋不舍地再次拍了拍圣驹的鞍囊,道:“好好待它。” “一定。”绝尘点头,“对了,差点忘了问你。我在北关曾经遇见过你们的猎狗,他对我说教廷出了‘造神计划’——是你么?” “不是。”紫枫澪说,“等下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荣耀之战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紫枫澪回到本阵,兰希迎上,犹豫着低声道:“团座,刚刚若您不留手,此时已经将异端拿下……” “我知道。”紫枫澪淡淡地打断了兰希的话,“只不过我想知道,他们为何而战。” 听了这话,兰希面上忧sè更浓:“团……团座!您这话有些……有些……” “听着有些异端的滋味是么?”紫枫澪笑了起来,“你为了什么而战?骑士,还是神?” 兰希微微一愣,立刻正sè答道:“我是神之战士,也是骑士。我为神而战,也为骑士这个荣誉而战!” “假若……两者冲突了呢?” 兰希顿时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紫枫澪望着不知所措的她,不由笑了,道:“好了,传令备战。对面实力不低,与我们势均力敌。至少这一战,为骑士的荣耀而战吧!” “嘿嘿!主公被个女人给打败了!”绝尘牵着圣驹回到本阵,希伯来挤眉弄眼地朝着他笑。 “这个女人可是处于大陆顶点位置的人之一啊。”绝尘苦笑,“对了,她的本身实力如何?” “已经入了圣,不过和主公打的时候似乎留了手,具体实力……不好说。”搭话的是菲尔,同为魔武双修,对紫枫澪实力的评测他比希伯来要更准些。 “想她十几年前小时候还是一个可爱的女娃娃呢……一转眼间都成长为圣级女强人了。”绝尘叹息,“圣焰名不虚传,如果她不留手,估计我不死也要疯。” “那是因为主公依靠的是纯粹的身体素质,对付直击灵魂的能量xìng质的圣焰抵抗力太低。如果是我和菲尔,凭自动生成的能量护体护盾便可撑上许久。”希伯来说,“不过主公竟能在威力那么大的圣光中撑这么久,真是令人惊讶。若是我等,等撑起的能量护体护盾消了,只怕顷刻间就得化成灰灰!” 一旁的菲尔倒有些心有不甘:“她那剑的圣光攻击所能达到的温度,已经远超于我了。要是有机会,一定得把那把剑抢走!” “你居然敢当着主公的面说抢他姘头的东西,不想活啦?”希伯来笑。 “什么姘头!尽扯淡!” “懂,我们都懂。”希伯来嬉皮笑脸地说着,“定情信物都交换了……主公,啥时候迎娶过门呀?” “还瞎说!”绝尘脸上挂不住,作势yù打,希伯来嬉笑着躲开,惹得骑士们一阵大笑,反倒将之前绝尘战败所引发的负面效果冲淡了。 “好了好了,都准备好,等会就要开打了。”绝尘感激地看了希伯来一眼,扫视着末rì之雷的骑士们,“诸位!扬名的时刻到来了!这一战只为骑士的荣誉,看我等能否破其千年神话!列阵!” “鲜血与雷霆!”骑士们举枪大喝,气势滔天。 “神圣与荣耀!”仿佛为了回应他们,对面的圣殿骑士团亦是举剑呐喊,摆出阵势,犹如一道金sè城墙。 绝尘急忙翻身上马,插回长枪,从一旁战马上取过狮心大刀和一方小铁锤。那是一柄锻造锤,乌黑的锤身上刻满了银sè的符文,隐隐有雷光流动。锤柄末端连着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头是一只机关手甲,式样和送给紫枫澪的相似,只是多了一个机关箱,用来回收锁链。 “米奈希尔之力”,这是以他为名的兵器,是他所铸造的第一把圣器,前几rì方才铸成,这还是它第一次展现在众人面前。 虽只是小小的一方锻造锤,所用材料也不过普通的凡铁,可绝尘却以他绝顶的锻造技艺彻底激活了钢铁的潜能,破了自古以来“器受材限”的谶语,不仅以凡铁铸出圣器,其威力更是远超普通圣器,可招引天雷,以至刚至阳的天地之力攻击敌人。 要说缺点,一则是重,虽然体型小,可它的重量却不亚于狮心大刀,两者加起来足有千余斤的重量,再加上绝尘那百余斤的躯体,若不是教廷的圣驹,还真驮不起来。 其二是招引的天雷之力不分敌我,攻敌之前必先伤己,若非体质特异或是修炼相关功法,不怕闪电,在用它杀敌前,自己倒先被电成一坨焦炭。 “杀!”绝尘装备完毕,朝着希伯来点点头,希伯来会意,一声呐喊,一层土黄sè的光芒覆盖在三千末rì之雷骑士的铠甲上,随后三千骑士向着对面奔去,势若天崩。 圣殿骑士团亦同时冲锋,迎着黑sè狂cháo飞速逼近,如一波金sè巨浪,挟带着神之怒火,所过之处山崩地裂。 在双方相隔不到五十米,近得相互都能看清容貌时,末rì之雷的骑士一声大喊,将手中捏了许久的短枪奋力投出,来不及确认战果,他们又飞快地从背上取下另一支短枪,奋力掷出,直到三支短枪投完,他们才夹起骑枪,放低身子,准备迎接冲击。 几千只短枪将圣殿骑士团的骑士覆盖,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密的阵势,要说投空还真不大可能。但是加成了双方冲击之力的锐利短枪,能毫不费劲洞穿三四层轻铠的短枪,击在金光闪闪的重甲上却都纷纷弹开,只将圣骑士们身周那层金光打得暗淡不少。 黑cháo和金浪终于撞上,顿时人仰马翻,黑甲的骑士和金甲的骑士都在地上滚成一团。黑甲的骑士弃了手里断折的骑枪——前端还卡在圣骑士的重甲里——抽出了腰间长刀,直往重甲结合部位的缝隙里刺。圣骑士一手捏着圣光,一手挥舞起大剑,想将黑甲骑士拦腰砍成两截,却惊讶地发现以往无坚不摧的大剑只能砍得对方铠甲凹进去。 绝尘和希伯来几乎同时落马,只有菲尔凭着高超的马术,舞着枪花,如一团火焰般撞进圣骑士群里,隔了一会却又冲了回来,身后紧跟着一名持盾的骑士。 “希伯来帮忙!点子扎手!”菲尔引着剑盾骑士到了希伯来身边,希伯来反手一盾将圣驹砸的人立而起,马上骑士在半空中敏捷地一翻身,稳稳地落了地,第一时间摆出防御姿势,希伯来攻出的真气刃打在盾上,只将其击退一步。 “好家伙!报上名来!”希伯来眼睛一亮,喝问道。 “圣殿骑士团骑士队长兰希·莱薇森!”骑士将盾放低,露出脑袋,大声回答。 “女的?”希伯来顿时一愣,抓了抓脑袋,道:“我不欺负女人,你还是快些回家带孩子去吧。” 兰希眼中寒光一闪,抿着嘴闷头朝希伯来突击过来,希伯来撑起一道护盾,兰希一头撞在护盾上,顿时头昏目眩,连退数步方才站稳。 “好了好了,你还没入圣,打不过我的,回去吧!”希伯来在盾后大喊。 兰希深深吸了口气,炫目的圣光忽然在她身上升起,她弃了盾,双手持剑,剑上光芒大盛。 “圣殿骑士——裁决!”她猛然大喝,人、光、剑合二为一,狠狠撞上护盾,竟将护盾撞得粉碎。希伯来吃了一惊,慌忙避开,兰希不依不饶,紧追不舍。 希伯来运足真气,回身一盾,将兰希拍晕,另一只手轻轻一挥,shè出一道真气刃,贯穿了兰希的咽喉。 然后他扭头望着几步外的菲尔,道:“也不扎手啊,你怎么打不过?” “小心!”菲尔正yù答话,忽然脸sè大变,希伯来回头一看,兰希一剑狠狠斩在他鼻子上,虽然有护体的真气保护,这一剑却还是把他砍得倒退一步,鼻中流出血来,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你!怎么可能!”希伯来捂着鼻子,满脸不可置信的神sè。 “这便是小瞧女人的下场!” 希伯来一滞,才取笑过绝尘,立刻便遭到现世报了。于是他收敛了神情,正sè道:“好!那我就给予你应有的尊敬!安息吧!” 真气爆发,土黄sè的真气刃铺天盖地的朝兰希攻去,几乎将她打成筛子,身体各处都淌着鲜血,若是常人,早已死的不能再死,可她却拿剑撑着地面,半跪于地,身周圣光不减,那些伤口飞速愈合。 “我……绝不会倒下!”兰希大喊着朝希伯来突进,每前进一步都要“死”一次,可真如她所言,无论受了多重的伤,无论“死”了多少回,她都能在瞬间复活,接着战斗。 “你的攻击没用!看我的!”事情到了这步,希伯来和菲尔的脸sè无比凝重,虽然兰希的战斗力并不强,可是搭上这么个杀不死又耗不死的家伙,谁都头痛。 菲尔运起十成魔力,烈焰升腾,将周围烤的焦枯,一如灭世魔神。圣骑士们侧目望去,自觉的远离,不敢靠近。 “螺旋突杀!” 烈焰如漩涡一般朝兰希卷去,一接触便将她的胸腹绞碎,鲜血都没有流出,都被烈焰烧得汽化。等这股烈焰过去,兰希整个人都消失了,连一丝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可那道圣光,却凝而不散,下一瞬间,赤身**的兰希忽然凭空出现,身上光洁无瑕,一丝伤口也无。 希伯来别过头去,和菲尔对视一眼,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骇然。沉默片刻,两人忽然一左一右,飞快地跑了。 兰希咬牙想要去追,低头看了身上一眼,停下脚步,从掉落在地,没被菲尔的烈焰摧毁的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套衣甲,飞快穿上了,这才奔向战场。 战况胶着,到处都开始拼命闪烁起圣光,末rì之雷后方暂未投入战斗的特殊部队中,王都护微微点头,摇醒了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塞琳妮,道:“请女神大人施展神通,救骑士们的xìng命!” “有烤鱼吃吗?”塞琳妮揉着眼睛问。 “有。”王都护照着之前绝尘交代的话说,“救一人,有一只。” 绿sè的云雾腾空而起,将整个战场笼罩。虽然是不分敌我的法术,受益的却只有黑甲的骑士。 不同的信仰,注定了相互排斥,无论其终点是否相同。 绝尘又遇上了紫枫澪,她低头望着绝尘,忽然叹了口气:“看来你还真喜欢步战。” 绝尘脸上一红,不由郝然,人家刚送的好马,结果就骑了一下,而且这会他还找不到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相似的圣驹,他真分不出来。 “谢谢。”望着窘迫的绝尘,紫枫澪忽然笑着道。她关注了绝尘许久,之前战斗时他一直留了手,只把圣骑士打残,却不杀死。以他的力气,要真想杀人,一刀下去,哪怕圣骑士的板甲再厚,也要劈成两半。 “彼此。”绝尘笑,“如果你在接战前用了神剑,我等三千人哪还有活路?” 诚如绝尘所言,这其实是一场实力极不对等的战斗,当年巨鹿原血战死在教皇剑下的英魂便有数十万,紫枫澪只要拥有当时教皇一半的实力,摧毁末rì之雷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她没有,这是在向绝尘宣告其实她并无杀人之心,只是绝尘依旧不明白她真正的yù求。 要说不想打这一仗,看她的神情又不大像——那可是一张对战斗充满了热忱渴望的面孔,她无疑在享受着这一切,享受着双方士卒的奋力搏杀,享受着这场公平的较量。 是的,较量。战斗到此刻,双方都未死一人,圣骑士们有圣光法术续命,末rì之雷的骑士也有塞琳妮的自然法术医疗,若遇上对面无法战斗的士兵,也会自觉地走开,去寻找还能战斗的敌人。 这是一场只有荣誉,没有鲜血的战斗,争的只有“当今大陆第一骑兵团”的名头。连圣骑士们也忘了他们到这里来的本来目的,因为他们遇上了势均力敌的对手,他们开始享受起这场战斗。 当然这其中也有视其为折磨的人,希伯来在乱军中挤出一条道,跑到绝尘面前破口大骂:“手下相互打得热火朝天,首领却在一起卿卿我我,谈情说爱。这仗还用打吗!” 绝尘大笑,看着狼狈不堪的希伯来,讶异的问道:“是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别说了,遇上一个女疯子了,杀都杀不死!”希伯来满脸晦气地回答着,扭头一看,兰希正提着大剑杀气腾腾地杀了过来,吓得他慌忙躲到绝尘身后。 “兰希!”紫枫澪喝住了正yù朝绝尘发起进攻的兰希,她笑着道:“能把‘不动明王’追赶的到处乱窜,你足以自傲了。” “团座。”兰希脸上却无半点欣喜的神sè,她朝紫枫澪行礼,面无表情的回道:“请团座准我出战。此人侮辱了我作为一名骑士的荣耀!” “没有没有!”希伯来连忙摇头,“姑娘,您是条汉子!真正的汉子!” 兰希横眉竖目,立刻就要发作,但她看了紫枫澪一眼,忍了下来。 “呵呵……这位便是教廷最后一只‘猎狗’,‘造神计划’的主角了吧?”绝尘笑了起来,探询的目光看向紫枫澪,紫枫澪微微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兰希望着绝尘,皱着眉头问。 “因为我曾遇见过你的前辈,是他们告诉了我你的一些情况。比如……身具‘规则’之力。”绝尘顿了顿,“听希伯来说你杀不死,莫非是‘不死之身’?” “无可奉告!”兰希冷冷回答。 绝尘也不恼怒,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道:“无所谓了,其实我倒是挺高兴的,你不大像是无情的‘猎狗’。说句实话,我早就做好和你拼个你死我活的准备了,但是现在看来也不用了。我挺喜欢你的。” 兰希不为所动,朝着绝尘微微抱拳,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走到紫枫澪身旁,默默侍立。 “喂喂喂,当着姘头的面泡妞,主公你真够厉害的!”希伯来推了推绝尘,低声取笑。 “我这是英雄惜英雄,你这心思不纯洁的家伙!”绝尘狠狠敲了希伯来的脑袋一下,接着问道:“怎么?不去厮杀了?” “主公你又不许杀人,这种遇不上对手的战斗有什么意思?” “菲尔呢?那小子没下狠手吧?” “放心放心,那小子除了打那女疯……那位巾帼英雄外,都没放过火。他纯粹去找那些圣骑士比拼马术了。只是……”希伯来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这样的战斗说好听点是荣耀之战,但它不过是你们两人的游戏,打这一仗真的有意义吗?” “至少对我们而言,它很有意义,欺骗将士总比让他们流血牺牲要好得多。而且这一仗必然要打,为了打给某些人看。”绝尘忽然笑看着对面的紫枫澪,“是吗?团长阁下。” “我只是为了公正,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紫枫澪调转马头,慢慢朝后走去,“天sè已晚,歇战吧。还有,明rì继续。” “天sè已晚?”希伯来莫名其妙的抬头张望起悬挂在头顶的太阳,正午开战,到现在也不过过了一两个小时,离“天sè已晚”早得很。 “难道她的时区和我们不一样?” “扯淡!圣骑士的法术不消耗魔法?塞琳妮的法术不消耗魔法?再打下去就得出伤亡了,一出伤亡到时就真成生死搏击。好了,来帮我找马……奇怪,应该就在这附近的呀……”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杀戮盛筵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远处山头,江城子遥望着双方退兵,不由轻声笑了起来:“呵呵,果然和教皇猜测的一样,她还真有叛逆之心。” 说罢,他又立刻蹙起眉头,疑惑地自言自语:“不对!若有叛逆之心,也犯不着打这一场,圣殿骑士团随她久矣,早成了她的部队,唯她马首是瞻。与其这样瞒着,倒不如刚下圣山时便以雷霆之势突袭江都,破了这天下二分的局面……看来她的心中仍有迷惘。” “谁!”身旁护卫忽然一声大喝,惊醒了他,他一扭头,但见那护卫反手握着长刀,猎豹一般朝着空空如也的地方猛扑过去,却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声烈烈。 风?江城子皱着的眉头忽然舒展开了,他微微退了一步,和另一名护卫并肩,朗声道:“是天字一号的风吟恨吧?” 四下寂然无声,过了许久,江城子瞥了眼身旁护卫,护卫微微摇头,他才松了口气,道:“此地不宜久留!速速回营,通知下去,今夜实行‘斩狮行动’!”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还有,告诉其他人,今夜也许要和天字一号一战,记得做好准备。” 护卫点点头,几个纵身消失在远方。另一个护卫疑惑的望着一副游山玩水神情的江城子,问:“首领,你不回营么?” “你们都是‘杀’部,接受的是强袭斩杀,对‘暗’部的一些诡道知之甚少。”江城子苦笑,“想必现在我身上已被下了‘千里追踪’香吧?她倒是不敢下在你们身上,因为她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以为你们和她一样暗部出身,下在你们身上也有法子祛除。” 护卫一愣,“那……首领知道如何祛除么?” “知倒是知道,只不过我是一个商人,身上带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做什么?”他叹了口气,“好在我也不用去战斗。来,你陪我好好欣赏一番这新西部的景象。唉……以他之才,如此年轻便要陨落,真是可惜……可惜!” 风吟恨踏入营地,入目所见,一片繁忙。这一仗虽然只打了一两个小时,可是双方都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与普通士卒刀来剑往不同,一出手便是杀招,如果不是铠甲坚固,如果不是有治疗法术,即便相互留手也要伤亡惨重。即便如此,现在末rì之雷的骑士们也几乎人人带伤,塞琳妮法力有限,要留着应急,这些小伤只得他们自己用药物包扎了。 风吟恨一路目不斜视,倒是那些袒胸露rǔ的士卒尴尬地拢了拢衣服,目送她走进用马匹围起来的“首领会议室”,还能听见从中传来的哭闹声,细细一听,大多是“我要吃烤鱼”之类的。 “丫头你回来了?”风吟恨一走进去,绝尘立刻打了声招呼,转身安抚起骑在他脖子上揪着他头发吵着要吃烤鱼的塞琳妮,安抚了一会儿,他又低头看了眼军事地图,和希伯来探讨着行军路线。鉴于紫枫澪的那句“明天继续”,绝尘决定按照原计划,以速度竞争为理由竭力避战。毕竟像今rì这种充满了骑士jīng神的战斗不可能天天打,迟早会演变为真正的战争。以今天双方最后的战绩来看,到时末rì之雷定然会全军覆没,撑不到南边的战事结束。 “今晚……”风吟恨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扭头便想走。但是绝尘却注意到了她,连忙抬头问道:“今晚?今晚怎么了?” “没事。等会我要出去,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 “出去?”绝尘讶异地问,“这荒郊野岭的,你去哪?” “一点私事。” 绝尘“哦”了一声,不再询问,接着忙自己的事去了。虽然心存疑惑,可都说了是私事,他也不好问到底。 风吟恨又驻足了一会,确认绝尘再没有话对她说,这才扭头走了出去。 入夜。末rì之雷大营五里开外。 领着护卫到处溜达的江城子忽然止住了脚步,看着前方从黑暗中走出的风吟恨,笑了起来:“最终,你还是现身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风吟恨面无表情地问。她跟踪了江城子一个下午,也跟着他在这附近溜达了一个下午。终于她实在忍不住,决定现身摊牌。 “你也曾是我们中的一员,我们的生意,你还不明白吗?”江城子笑,“除了杀人,还能做什么?” 风吟恨眼神一紧,“绝尘?” “没错。”江城子坦然笑着,“但是在那之前……除掉他的一只胳膊也是好的。” 话音一落,周遭气氛陡然凝固下来,黑暗中隐约传来许多细微的悉索声,风吟恨侧耳倾听,便明白自己已然被包围,对方的人数至少有两百。 在自己跟踪之时,反被对手诱到了圈套之中。 “念你是前任首领的唯一弟子,此刻回归,依然是天字第一号。否则……” 风吟恨默不作声,只从腰间取下那对匕首,反手握紧了,以此来昭告着她的决心。 “很好。”江城子冷漠地点了点头,退出战圈,大声道:“谁杀了她,便是副首领!” 这一句话,揭开了这场夜幕下的杀戮的开端,无数黑暗中的利刃直朝风吟恨扑去。风吟恨深深吸了口气,身化清风,倏然消失。 终于忙完了事情的绝尘才一躺下,又想起风吟恨白天那yù言又止的神情,不由皱起眉头,只觉的不对劲。思来想去,他猛地坐起,脸上一片骇然,急忙叫醒不远处和衣而睡的菲尔和希伯来,叫道:“不好了!快起来,我们去找风吟恨那丫头!” “这么晚了,找她干什么?”希伯来一翻身站了起来,jǐng惕地打量了四周,不见敌踪,松了口气,打着哈欠问道。 绝尘急急忙忙地解开战马的缰绳,翻身上了马,才从嘴里憋出三个字:“有刺客!” 希伯来和菲尔一惊,连忙各自寻了马匹骑上,一面安抚着被惊醒的骑士们,一面跟着绝尘疾奔而去。 风吟恨自虚空中现身,一对匕首狠插进一名刺客的背后,那名刺客只来得及哀嚎半声,便急速衰老下去,转眼间化为一捧尘灰。 “三十一个。”她心里默默计算着,眼角瞥到了漫天的刀光,再次化为清风,闪至包围圈外,左手匕首狠插进面前刺客的后颈,右手一扬,匕首飞shè而出,直插侧面举刀攻来的另一名刺客的胸膛。 左边参与围攻的刺客反应过来,连忙扭身横削,风吟恨扭转刃锋,反手一挥,后发先至,匕首穿透刺客的咽喉。 没等她喘过气,右侧又有刺客趁其没有武器,举刀攻上,眼瞧就要毙其于刀下,可这一刀却怎么也砍不下。最后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眼插进胸膛的匕首,散落成一地粉尘。 其名为风,人快,兵刃更快!此夜的她,怀揣着坚定的守护信念,将一身所学发挥到淋漓尽致,在数百名高级杀手所编织的死亡刀网中游走,一出手,便如传说中的死神一般,将人的骨肉血液吸干,只留下一堆尘土。 随着吸食的人数越来越多,那对匕首渐渐散发出漆黑的光芒。到后来,那光已是透体数寸,匕首都快成了短剑。 黄泉之叹,奈落之息。这是这对匕首的名字。在它们出世不久,便被封印在雪山深处,随着矮人的覆灭,它们的凶名被彻底埋葬。无人再记得它们曾屠戮过一支矮人部族,无人再记得当年那句“黄泉十二叹,奈落一丝息。” 世间最恶毒的神器,汇聚了十二种强大诅咒的神器,终于在今夜的杀戮中和风吟恨完美的同步,解开了它的封印。风吟恨已不再风遁,亦无需风遁,她只需挥舞手中杀气冲天的匕首,黑光所过之处,生命尽化尘土。 刺客们恐惧地想要逃跑,可却逃不掉,以风吟恨为中心,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着他们,让他们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扑向风吟恨那深不见底的死亡深渊。没有鲜血没有哀嚎,只有死亡和绝望。 总计三百五十九名刺客无一人逃脱,满地都是断裂的长刀和空荡荡的衣甲。江城子瞪大了眼望着这幅炼狱之景,脑海一片混沌。 风吟恨慢慢走向他,抬起匕首架在他脖子旁。他呆滞地扭头瞧着风吟恨的脸,那已经不是一张人类该有的面孔,血红sè的符文占据了整张脸庞,那双眼睛,如一团血红的漩涡,充斥着破坏和毁灭的yù望。 “丫头!”一声心急如焚的叫喊,远方响起了疾烈的马蹄声。江城子敏锐地察觉架在他脖子上的兵刃一抖,凛冽的杀意散得干干净净。血红sè的符文似乎也在飞速退去。 风吟恨低垂下手臂,最后冷冷一瞥江城子,低喝道:“滚!我不想杀你。” 江城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风吟恨身子一阵晃动,往后便倒,倒到一半,却被人紧紧抱住了。 “丫头!没事吧?”绝尘焦急地看着她,问道。 “没事……”风吟恨虚弱的笑了笑,“几个小刺客罢了……” “傻瓜……你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何必自己一个人来解决呢……” “因为……因为我说过……要守护你身后……身后的黑暗……”风吟恨蜷缩在绝尘怀里,一面呢喃着,一面昏睡过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回了营,直奔向那唯一一个帐篷。那是给白羽他们为绝尘找来的名医准备的。那rì纵酒过后绝尘再次脑疾复发,醒来后在白羽的逼问下绝尘只得老老实实交代了一切。于是这次出征白羽特地去邻郡请了一位名医过来陪同出征。 一路上绝尘摸了摸风吟恨的脉象,即便他不通医术,也知道风吟恨那微弱到几乎没有的脉象有多么不正常。塞琳妮虽然法术高强,但是风吟恨并无外伤,所以绝尘才会带来看医生。 名医探过脉象,微微沉吟了一会,摇头晃脑道:“大人,我观这位姑娘yīn阳失调,气海空虚,内元耗损……” “说人话!” “……魔力耗尽了,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一阵就可以了。” 绝尘松了口气,神情缓和下来,朝着名医拱了拱手:“深夜叨扰了,不好意思。” “无妨,无妨。” “我还有一事要劳烦大夫。” “大人请说。” “我yù请大夫回去。” “这……”名医一愣,“在下过来可是替大人医治脑疾……” “你会开颅放淤吗?”绝尘打断他的话,径直问道。 “这……不会。” “若我犯疾,你要如何?” “当……当然调配药剂……” “那好,药留下,人走吧。”绝尘顿了顿,“放心,诊金我照付,你去找请你的人,就说是我说的。” “这……可是现在天sè已晚……” “实在不好意思,今晚这间帐篷可要被我征用了,大夫若是不想走,下半夜可要在外头对付一宿了。” 名医一愣,默不作声地飞快收拾起东西来,然后提着他的小药箱扭头走出了帐篷,正好撞见希伯来进来。 “主公!丫头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绝尘说,“来得正好,替大夫准备一匹马,然后把塞琳妮丫头抱过来――你会爬树吧?” 等希伯来送走名医,抱来了树袋熊形态的塞琳妮,绝尘已经安顿好风吟恨,正守候在行军床边。 “主公……为何你要赶走医生?”希伯来问。 “明rì起,我们可就要开始全力急行军了,他留下只是徒增我们的负担。况且前路茫茫,凶险难测,我不希望再有无辜的人因我而牺牲。” 三江口。 这里是怒雷江一条最大的支流靖龙江的分岔处,湖面广阔,极目远眺也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对岸的船队。巨鲸和巨龙两国都在此设了一处大型水寨,一在西南,一在东北,隔江相望。 龙晋昭登上楼船,眺望着对面严阵以待的船队,不由叹了口气,道:“还是没赶上。对面的主力也到了。” “要打么?”荆无病狠狠擦了擦手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sè彩。几番胜仗,正令他自信心空前高涨,一遇战事便兴奋地不能自已。 “不打。”龙晋昭瞥了他一眼,也不说破,心知以他的心xìng说了也无用,只能靠rì后的战争去慢慢打磨他的xìng子。 “可是对面刚刚才到,正好以逸待劳!”荆无病还有些不甘心。 “对面刚到,我们也一样。”龙晋昭说,“况且我们的士兵可连续奔袭了近一个月,如今他们只想好好睡一觉。撤军回寨,我们好好商讨战略。” 对面主船上,擎海cháo望着撤退的巨龙水军不由松了口气,在几排楼船后面,是许多艘打着巨型旗帜的小渔船,看着旌旗招展似乎有千军万马,可巨鲸的主力根本还没有到。 “父亲。”擎铃儿快步过来,递上火漆封口的书信。擎海cháo拆开看了,狠狠咬牙,骂道:“马屁jīng!” “父亲,怎么了?” “是鲸鲨水军团的消息,他们正准备从天圣河驶入怒雷江,预计明天到。” “什么?昨天他们就已经从鲸吞江驶进了怒雷江,怎么又跑天圣河去了?副军团长是吃屎的吗!”擎铃儿顿时怒瞪双眼,破口大骂。若按昨rì的行程,大军方才就该到了,也犯不着行此险招,甚至趁对面士卒疲惫不堪,打一波反攻,指不定还能拿下对方的水寨,把巨龙大军困在北岸。 “不是吃屎,是去阿谀奉承了。”擎海cháo将书信摔在擎铃儿怀里,“教廷yù派圣剑骑士团和牧师团助战,他们顺道去接人了。” “呸!马屁jīng!”擎铃儿骂了句,又望了眼面sè不虞的擎海cháo,试探道:“父亲……您似乎不大想打这一仗了?” “我只是不知道这一仗究竟是为巨鲸‘王’国打,还是为‘教’国打。” “嗨!父亲何必忧愁,实在不爽了,等鲸鲨水军团过来,我们和巨龙皇帝讲和,带兵直接杀进江都,自己做皇帝,到时……哎哟!” 擎铃儿说的正兴起,冷不防擎海cháo卸下腰间佩剑,拿剑鞘狠狠敲了他脑袋一下,痛得他大呼小叫起来。 “瞎扯淡。先皇待我恩重如山,只要当今陛下还在……我是不会反的。” “哪天我就去把那个小兔崽子给宰了,看你反不反……”擎铃儿正嘀咕着,被擎海cháo狠狠一瞪,顿时老老实实地讪笑起来:“说笑的,说笑的。嘿嘿……” 擎海cháo扭过头,望了眼对面的巨龙水寨,忽然道:“我听说这次巨龙收编了银狮骑兵团,改名银龙。还收缴了金狮骑兵团的马匹、甲胄……” “父亲的意思是……” “我怀疑……他们会渡过怒雷江,绕到靖龙江下游偷渡。”擎海cháo默默拿佩剑敲击着手掌,“铃儿,等天黑了,你领三万水卒去下游巡守吧。” “父亲,如今船只就已不多,再分兵只怕……” “放心,对面今晚必然会好好休养。你可别让对方钻了空子,北方的骑兵可比不得南方,凶猛无比啊……” 巨龙军营。 “陛下,方才探子来报,巨鲸主力仍在天圣河处。我们被擎海cháo摆了一道。”龙晋昭刚踏进议事厅,恭候多时的陈庆便报上了一条坏消息。 “啧!罢了。如今要打……士卒大多熟睡,只怕也打不了了。正好,能让我们好好休养一阵。”龙晋昭说着微微沉吟了一阵,“天圣河……他们跑那里去做什么了?” “听说教廷yù派圣剑骑士团和牧师团相助。” “什么!圣剑骑士团倒还好说,水战作用不大。但这牧师团……大师……陈爱卿可有良策?”龙晋昭一句习惯xìng的“大师兄”正喊了一半,望着厅内坐着的诸位将军,连忙改了口。 “臣方才与诸位将军探讨过,实无良策。” “嗨!师兄你们真是大惊小怪。”走在后头的荆无病此刻进来,立刻笑道:“那些个牧师再厉害总不能起死回生吧?咱黑龙神shè手的‘龙牙箭’箭无虚发,shè中即死,对面的水军也没有重型护甲,还怕他们不成?” 龙晋昭和陈庆相视苦笑。最后还是龙晋昭道:“好了,先入座吧。诸位将军可都齐了?” “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陈庆微微瞥了眼大马金刀占了他位置的龙萱,“也来了。” “呵呵,你等会就站朕身旁吧。” “谢陛下。” 厅中入座的是各军团的军团长或副军团长,都是“镇”字级以上的将军。沙鲁赫然在列。 除了各城的常备驻军外,巨龙王国所有部队都聚集在三江口水寨,包括雄狮降军,总人数已接近四十万之众,而对面的巨鲸王国,算上未到的主力,也不过二十五万。 虽有四十万大军,但水寨船只有限,最多只容得下接近二十万人水面作战。何况这四十万人中,真正保持着最完美战力的只有原水寨五万守军以及荆无病之前带领的十万步卒,而对面即便主力未到,也有近十万水军。巨鲸水军天下第一,这已是公认的事实,所以龙晋昭即便知晓对方主力未到,也只能放弃攻打。他实在不敢保证能胜,即便胜利了,也不知道会牺牲多少人。 “诸位,如今北方已定,离天下一统只差一步之遥了。此战非同寻常,望诸将集思广益,多多出谋划策。”龙晋昭在最上面的位置落了座,扫视了下面的军团长一眼,顿时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在座的诸位军团长几乎都是才过而立之年,放眼望去都是年轻的面孔。 在漫长的和平年代,年老的名将们一个接一个的病死,年轻的接班者们缺乏战火的历练,经验难免不足。这正是龙晋昭最为担忧的事。 诸位军团长互相张望了一眼,立刻争先恐后的喊了起来。这个说给他十万人,踏平江都,那个说给他五万,连圣山也一并平了。吵闹声中,龙晋昭揉了揉微微发痛的太阳穴,干脆闭上了眼睛。 “诸位且住。在踏平江都和圣山之前……不知诸位可否有妙计将‘不值一提’的擎海cháo给干掉呢?”陈庆适时的插了嘴,顿时一片寂静。这些军团长虽然喊得凶,倒也有自知之明,擎海cháo当年与谢安、陈晋之齐名,亦是雄极一时的俊杰,这一阵双方也各有小规模的交战,巨龙几乎没有赢过。 即便荆无病现在都自信到了自大的程度,他也不敢说和擎海cháo比水战,只敢说在陆上欺负他。况且一个能让莱恩十三当年宁愿攻打千年雄关也不愿招惹的人,岂是泛泛之才? 静了一阵,龙晋昭才睁开眼,道:“诸位爱卿,此战朕只望各位听令行事,各尽其责。萱儿。” “咦?咦!”龙萱惊异地站了起来,指着自己问:“哥哥,你叫我?” 她来参会只为好玩,又仗着自己的身份,也没人敢赶她走,没想到龙晋昭第一个就点名叫她,一时失态。 诸将都有些想笑,可想着这位长公主素rì的德行,都拼命忍住了。 “骑兵队都归你管,不叫你叫谁?”龙晋昭叹了口气,投降的两万银狮骑兵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统领,只好交给了龙萱,于是她现在虽然还没有一官半职,却掌管着巨龙王国所有正规骑兵团。 “萱儿,你领着三万骑兵,先向东行,由凌云渡一带过怒雷江,再绕到靖龙江下游,想办法偷渡过去,然后能攻几城就攻几城,尽力sāo扰。” “好咧!” “荆将军,你作为副手陪萱儿同去。” “得令!”荆无病顿时笑开了花,他正嫌水战发挥不出自己的特长,想不到立刻就有这等好事送上门来了。 “兵贵神速,两位这就出发吧。朕等你们的好消息。” 两人点点头,欢天喜地的出去了。龙晋昭又扫了眼诸将,道:“至于诸位将军,暂且在营中等候命令。不rì即有大战。散会!”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诸将山呼过后,齐齐出门。沙鲁等人都走了,才起身走人。 “泰戈将军。”龙晋昭却叫住了他,“将军亦是一代名将,何故席上一言不发?” “败降之将,人微言轻,实在是……” “哎,将军岂可自贱乎?有何言论,尽管道来。” “那……献丑了。”沙鲁微微犹豫了一会,立马跪拜于地,朗声道:“臣虽愚钝,亦知领一军于靖龙江下游巡守。擎海cháo一代宿老,岂不知乎?” “呵呵,泰戈将军这不是说得挺好的嘛。”龙晋昭笑,“朕知道他会派人巡守。反正骑兵于水战无益,倒不如派去分散敌军的注意力。敌人少几万水军,我们也就多了几分胜算。” “陛下果真深谋远虑……臣献丑了。” “呵呵,无妨。对了,朕尚有一事相询。”龙晋昭顿了顿,“泰戈将军与沃夫将军交好,可知其去向?” “这……”沙鲁正想说不知道,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道:“也许……会是野狼原吧。” “野狼原?”龙晋昭微微点头,“朕明白了。泰戈将军下去吧。” “臣告退!” 等沙鲁走了,陈庆方才开口问道:“陛下,为何询问沃夫的消息?” “如今玛克将军替朕镇守北方,北关难免有些……沃夫可是狼人啊,朕真怕他带领兽人入侵。” “可是陛下问泰戈将军,难道陛下觉得他一定知道吗?” “大师兄觉得他的回答是真是假?” “天知道。”陈庆顿了顿,“陛下派遣荆师弟陪同长公主去赴这场必败之战,是想险中求胜吗?” “哈哈,如果荆师弟计谋通天,能反败为胜当然好。但朕的目的只不过是借这场不痛不痒的败仗告诫他,打磨他罢了。”龙晋昭叹了口气,“否则,他rì后付出的,也许是生命的代价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二月二十七,清晨。 三万骑士伫立在江岸旁,江面浓雾弥漫,放眼望去,连江心都难以看见。 龙萱挺直身子转着脑袋四顾了一会,扭头问荆无病:“小荆子,船呢?” “长公主,咱能不叫这名么……”荆无病小声嘀咕着,也是疑惑地四处打量:“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呀……不好!快退后!” 话音刚落,浓雾中陡然shè出一阵箭雨,骑士们一面挥舞着兵刃格开,一面往内陆退去。好在大雾浓密,躲在雾中的巨鲸水手也无法确定骑士们的具体位置,伤者多,死的却没有几个。 “哈哈哈!我在这恭候多时了!”擎铃儿乘着小艇从浓雾里出来,在离岸边二三十米的地方停住了,朝着岸上大笑。三万巨鲸水师也从浓雾中现出形,虽仍是影影绰绰的一片yīn影,好歹能确认他们的位置了。 “看来大量船只不同寻常的调动还是引起他们的注意了。”两军对峙,奇袭已破,荆无病却仍不甘心撤退,反倒开始打量起对面的军势,“只是这下无船可渡了呀。” “没船那就抢呗!”龙萱抽出电光缭绕的长剑,二话不说,纵马便朝擎铃儿突击过去。荆无病没能拉住,只得在后面大声喊道:“长公主小心!对手厉害!” 水军朝着孤身冲锋的龙萱shè出一阵又一阵的箭雨,龙萱一声轻喝,蓝白sè的电流化为护盾护在她身周,箭矢未及加身便一一弹开。 到了岸边,座下骏马猛一刹住,龙萱借着冲劲一跃而起,直shè擎铃儿的小船,途中轻点了两次水面,方才到达。 “来得好!”擎铃儿大笑着抬起放在船舱里的巨锚,朝着身在半空的龙萱猛力一挥,意yù将她砸飞。龙萱伸剑一挡,剑上电光缭绕,甫一接触,竟紧紧黏在锚上,龙萱更是顺着这股力道再度飞身而起,越过擎铃儿,落在船尾。 划船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换上武器,被龙萱飞起一脚,踢进了水里。小船原本就只有擎铃儿和那划船的士卒两人,这会儿倒只剩龙萱和他一在船头,一在船尾冷冷对峙。 “不要放箭!”擎铃儿抬手大喝,雾中的水军都放下了弓箭。他仔细打量了龙萱一眼,笑道:“常听人言,巨龙皇帝有个妹子,长得很是标致――不会是你吧?” “是又如何?” “啧啧,不像。”擎铃儿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太小了。” “你!”龙萱狠狠一瞪,忽然冷静下来,冷笑道:“我也听说巨鲸的擎大将军有个儿子,号称‘巨鲸第一勇’,今rì看来,也就是耍耍嘴皮子的纨绔罢了!” “人不纨绔枉少年呀!”擎铃儿嬉笑着猛一踏船板,上千斤的力道一压,整条船都剧烈地摇晃起来。龙萱立足不稳,顿时滑倒,擎铃儿趁机扑上,巨锚如泰山压顶般直罩向龙萱。 龙萱一拍船板,斜飞出去,半道上踩着船舷又折了回来。刚好巨锚落下,将船尾砸个稀烂,擎铃儿还没来得及把锚收回,背上已经挨了几剑,虽不深,残留的雷电之力却电得背后酥麻不已。 龙萱跳到船头,皱眉望着擎铃儿。她未曾想到擎铃儿身体竟如此结实,几剑刺去浑若无事,只怕短时间内还拿不下来。加上这条船船尾已烂,再打下去只怕船得先沉了。擎铃儿是风里来浪里去,深谙水xìng,而她的水xìng只能算是一般。于是她当机立断,在高高翘起的船头轻轻一点,朝着岸边飘去。 “哪里跑!”大功当前,擎铃儿哪肯放过,抄起船舱里一截锁链,勾在锚尾,奋起力道,吐气开声,把个几百上千斤的巨锚投出三十来米,深深砸进泥土里。他抓着锁链,朝着岸边猛跳过去,几乎是追着龙萱上了岸。 刚一上岸,便是一片蓝白sè的剑网,陆地上的龙萱速度比在船上快了不知多少,擎铃儿稀里糊涂便连中十来剑,吓得他纵身一跳,又回到了水里。 “混蛋!别跑!有种你上岸来!”龙萱不敢下水,只好在岸上跳着脚骂。 擎铃儿游了十来米,回过头,一脸得意洋洋的神情,勾着手指挑衅:“你下来啊!” “你上来!” “你下来呀!” 龙萱瞪着眼睛骂了会,顿觉无聊,冷哼一声,回头走了。擎铃儿得意地游回最近的船只,才登上甲板,几阵箭雨shè来,惊得他到处找掩护,高声叫道:“回击!回击!” 岸上,两万银龙游骑兵分成数队,一面有序地跑动,一面朝船队shè出迅疾的箭雨。水军们虽有回击,但却凌乱不堪,不成阵型,已是被彻底压制。擎铃儿探出脑袋张望了一会,不由赞叹道:“不愧是北方的狮子,难怪父亲从不敢踏足北方的陆地!” 两军互shè了一阵,等银龙骑兵shè空了一袋箭矢,替龙萱好好出了口恶气,便整兵回去了。擎铃儿又待了许久,等打探到对方再没有异动,方才朝三江口慢慢巡游过去。 三江口上,两军对垒,都是军势齐整,威武雄壮。在巨鲸的船队中,更有一具庞然大物,长约两百米,宽五十米,高约百米,俨然一座水上堡垒。这是鲸鲨水军的主船舰,名为“巨神兵”。只是此刻身为三军统帅,鲸鲨水军军团长的擎海cháo却乘坐着旁边的普通楼船,这条主船由副军团长陪同着教廷援军乘坐,不加入战斗,只壮声势。 立在楼船船头的擎海cháo挥动着手中令旗,船阵缓缓变动,朝着对面巨龙军势压去。离得近了,双方立刻便是箭如雨下。 巨龙的弓手jīng锐,巨鲸的水军强大,双方势均力敌,一时间战事呈现了胶着状态。 擎海cháo放下手中旗帜,从旁另取了一枚,朝前一指,他身侧几艘战船立刻加入战斗。船上士卒并没有拿着弓弩,而是类似魔晶机枪一般的长筒,只是上面不带一丝魔法力量。 远处借着鹰眼术效果,看见了这支奇怪队伍的龙晋昭顿时眉头一皱,疑惑道:“那玩意倒像是雄狮的魔晶大炮的缩小版……他们有这么多魔晶石能源?”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身旁的陈庆也是满脸疑惑的神情,随着魔晶石能源的rì渐稀少,现在战场上都不怎么使用这种极度消耗的魔导器了,而是动用魔法师部队。魔晶石则留着进行更为划算的经济和生活上的用途。所以自莱恩十三的钢铁堡垒之后,仍在战场上动用这之类的魔导器的行为,和浪费无异。 “传令下去,让法师部队布置魔法护盾,以抵御可能的魔法打击!”龙晋昭稍稍思索了一会,立刻下令,不多时,一层淡蓝sè的护盾将巨龙前锋笼了起来。箭矢依旧往来如雨,这层只用来抵御魔法的护盾对纯粹的物理打击没有丝毫影响。 那支奇特的部队到了前线,整个巨鲸船队似乎都跟着往前压了一段距离,到了弓弩shè程的一半距离处。但见那些士卒抬起长筒,瞄准了对面船上的弓手,扣下了机关。 恍如霹雳炸响,惊得巨龙士卒面如土sè,被打中的巨龙士卒连是什么都没看清,往后便倒,伤口处血肉模糊,即便侥幸未死,也痛的失去了战斗力。 “那是什么!”龙晋昭霍然起身,魔法护盾无效,说明那是一种物理xìng质的远程打击手段。可究竟是什么东西击中了士兵?总不可能是空气吧! 那些士卒低下头去,隔了半分钟的时间再次抬起长筒,又是一阵雷霆般的声响,青烟袅袅中,带来的是死神的宣告。 陈庆二话不说,下了主船,乘着小艇便朝前线奔去。龙晋昭抿着嘴,无计可施。对面那东西不过千余支,虽然造成的伤害不大,但是对士兵产生的心理压力却是极强,如今巨龙前线士卒几近于溃散,根本形不成有效的反击。 而此时,士气高昂的巨鲸水军,在火枪的掩护下,朝着巨龙船队发起了突击。 “撤军!回营整军再战!”士气已颓,战之无用,龙晋昭果断选择了退军。前线部队几乎一触即溃,巨鲸水军全线压上,先锋部队很快便到了龙晋昭的主船边。 巨龙船队几乎陷于溃散状态,庞大臃肿的主船行动不便,眼瞧就要被巨鲸战船围住,文长文台两人护着龙晋昭,都已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便在此时,天上隆隆作响的闪电忽然劈了一道下来,正中一艘巨鲸战船,烈火瞬间腾起,主船舵手趁机转向,撞开了包围,巨龙后军涌上,前锋船只不敢再追,只得放弃。 “可惜,天不助我。”擎海cháo不由扼腕叹息,指挥着船队打了几只落单的战船,收拢军势回营了。 龙晋昭重整了军势,望着士卒们惶恐的神sè不由忧心忡忡。这时满身狼狈的陈庆忽然过来,大喜道:“陛下!臣已知那是何物!臣已有破敌之法!” 龙晋昭喜不自禁,抓着陈庆的肩膀急道:“快快说来!” “莫急,莫急。”陈庆喘了口气,伸出手来,掌心是一捧沾着鲜血的铁砂。龙晋昭取了一颗看了,疑惑地问道:“这是?” “是我从受伤士卒的伤口中取来的。残留在伤口里的除了这些铁砂,还有像是被火烧过的痕迹。结合他们攻击时的那阵火光和青烟,我想他们用的是火药吧。” “火药?爆竹!” “没错,不过比爆竹里的火药威力更大。”陈庆说,“至于克敌方法……其实很简单。这些铁砂细小,全靠爆炸力推动,所以只能攻击直线距离上的目标。如果我们在船边布设密不透风的钢铁盾墙,弓手于后抛shè,即可破之。”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至于shè程,想必刚才陛下也注意到了,这支部队是到弓弩一半shè程处才开始攻击的。估计这是他们最大的shè程了。” “得卿,如得天下矣!”龙晋昭开心地赞叹着,立刻下令道:“我们再去打一场!此番,必要一雪前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君臣之隙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三月初四。 数rì来,龙晋昭终于领教了擎海cháo水战的厉害,“神火营”被破完全没有影响到巨鲸水军的战力,擎海cháo以“巡守国内边界”为由调走了圣剑骑士团,调回巡守水军。又将神火营一千五百名火枪手布置在“巨神兵”上,居高临下,钢铁盾阵也只得无能为力。 好在巨龙士卒已经知晓火枪原理,也不再像初见时一般惊慌失措,只是正面对阵巨龙依旧输多胜少,好几回擎铃儿率领的突击队都突击到主船之上,文台文长两人合力方才勉强击退他。以致龙晋昭的主船从偏于前锋的位置,撤退到了后军当中,安全是安全,但临阵指挥却有些不便了。 “擎海cháo……名不虚传啊!”又一场小败,龙晋昭不由悠悠叹息,眉宇间满是忧虑。这边的战事拖延太久了,而且照着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这一场南征必然会无功而返。可若就此退缩,他唯一的盟友便会折戟北方,然后南北夹击,巨龙倾覆已是定论。 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陛下……臣有一计,可乱巨鲸。”从旁侍立的陈庆望着忧心忡忡的龙晋昭,忽然说道。 “大师兄有何良策?快快说来!”龙晋昭大喜,连忙问道,一时间都忘了周围诸将还在,习惯xìng用起了敬称,不过这几rì陈庆的表现可圈可点,奇策频出,又是现任大将军,位高权重,诸将便直接忽视了这有违君臣纲常的一幕。 “效法天启城下!” “你是说……离间?”龙晋昭微微一思索,“能成?” “陛下还记得臣分析过擎海cháo与他那无能的君王之间的关系吗?”陈庆微微一笑,胸有成竹,“擎海cháo若趁机犯我国边境,则其君臣必有间隙。如今只消派一口齿伶俐之人向鱼即游说,此计必成!” “大师兄如此胸有成竹,想必人选也想到了?” “臣心中确有一理想人选。军议书记孙琳。” “孙琳?”龙晋昭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恍然道:“是他呀。字写得不错,会议笔记也记得清楚明了。” “此人实有大才,臣让他做会议记录之类的工作其实也有考校和观察的意思。”陈庆说,“而且……军议书记按俸禄只是八品的小官,不满待遇而叛变也说得过去。更重要的是他能接触到重要的军事机密,叛变之后能迅速得到鱼即的重视。” “甚妙!快召孙琳过来,此计当速行之!” 三月初九。江都。 熏香满屋的殿堂中,鱼即隔着纱帘在内间朗诵着圣典篇章。一页读毕,他挑开纱帘一角,探视着跪在地上的落魄文臣,道:“你就是孙琳?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文臣抬起脑袋,破旧的文士服掩盖不住他的气宇轩昂,鱼即不由微微点头,正yù说话,孙琳反倒先开了口:“陛下方才所读,是《圣典》第一百零八章的六至九节吧?” “咦?你竟也通晓《圣典》?”鱼即讶然。 “通晓不敢,只是赋闲之时读过。”孙琳恭敬地回答,“这一章虽偏后,但依臣所见,其意思却是整部圣典的中心思想了。臣尤其喜欢后一句:若世人以善心度人,则天下大善。” “朕亦喜欢这句!”鱼即顿时眉开眼笑,颇有些偶遇知音的惊喜,“朕可把这句贴在了寝宫之内,每rì必读十遍!” “呵呵,臣冒昧,此句虽好,但若以善心去度恶人之心,只会纵容恶人恶行。” “你这是……什么意思?”鱼即顿时眉头一皱,他感觉到孙琳似乎话中有话。 “臣本在巨龙王国当差,做各种会议的笔记,由此接触了一些高层的yīn谋诡计。臣听说陛下虔诚礼神,是大大的善人,是大大的明君,不忍陛下受恶人欺瞒,特来禀报!” “说下去。” 孙琳吞了吞口水,紧张道:“臣……听闻……听闻擎海cháo大将军和巨龙皇帝有密谋……之前三江口水战时擎将军有意纵容,才使龙晋昭得以逃脱升天。不然您想想,那怒雷江上的闪电打了千万年都没事,怎会偏偏在这时劈中巨鲸船只?” “可闪电之事,我方士卒都看见了。” “但是军队究竟是听谁的?当rì擎将军私自出征之时,没有陛下指令仍然带出了十万jīng兵。更何况古语有云: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您觉得那些士兵……” “可……可亚父一心效忠我族,他常言‘若无先皇,我只是南海边一个打渔的渔夫’,他应该不会叛变的。”鱼即有些动摇起来。 “是啊,臣亦听闻擎将军常以此言昭示自己的忠心。只是……”孙琳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接着道:“敢问陛下讳姓?” “鱼……”鱼即脸sè瞬间yīn沉下来,他捏紧了手指,怒火在胸膛中熊熊燃烧。他大口喘着粗气,拼命压制着,咬着牙喊道:“黄尚!替朕好好安排好孙先生。让朕好好安静一会!” “是!”黄尚从内间绕出,孙琳朝着鱼即恭敬地一拜,随着黄尚出了大殿。殿门一关,殿内立刻传来怒气腾腾的咆哮和各种饰品被砸碎的声响。 孙琳只做不闻,朝着黄尚一躬身,道:“多谢黄大人的引荐。” “不谢不谢!”黄尚脸上笑开了花,“能扳倒擎海cháo,我也很开心啊,还真亏了孙先生的秘闻。说来……擎海cháo真的和巨龙联合了?” “我也不确定,不过这几仗打得都有些不痛不痒,双方即便没联合,擎将军也总有些消极怠战的意味啊。”孙琳若有深意地望着黄尚,“黄大人,您表现的机会来了。若有朝一rì发达了,可千万记得在下呀!” “一定,一定!哈哈哈!”黄尚得意的大笑着,仿佛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带着几十万的jīng锐军队碾压了巨龙王国,碾压了整个北方,rìrì山珍海味,夜夜歌舞升平。鱼即见了也得尊称一声“亚父”,教皇见了也得赞一句“神武黄将军”。 想到得意处他不由自主的打着拍子唱了句《始皇传:出南兴》,歌不尽的野心勃勃、得意洋洋。唱完后他猛醒过来,朝着孙琳讪讪地笑了下,连忙引着他去了住所。 孙琳只是暗暗一笑,对鱼即身旁最红的宠臣黄尚,他早下足了功夫,几乎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要挖出来。这黄尚原本只是一个唱戏的戏子,人称“黄鳝”,人如其名,jiān滑刁钻。后来记了几句圣典名言,便跑来向鱼即卖弄。他本是戏子出身,口才极好,虽然胸中墨水不多,但一番天花乱坠愣是得了鱼即的欢心。想必擎海cháo也曾派人查过他的底细,才这么不待见他。 可惜啊,擎海cháo若是不那么愚忠,巨鲸还有救。毕竟是渔夫出身,读书太少,又太老实啦!孙琳暗暗想着,望着前方引路的黄尚的眼神,愈发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第一百七十七章 换将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三月十五,三江口。 擎海cháo冷眼望着面前得意洋洋的黄尚,紧紧捏着手中圣旨,默然不语。 “混蛋!敢削我父亲的官衔,我先砍了你!”擎铃儿怒目圆瞪,上前扯着黄尚的衣领便是一巴掌。这一掌直抽的黄尚头昏眼花,口鼻中都溢出血来。 “铃儿!退下!”擎海cháo一把扯过擎铃儿,朝着鼻青脸肿的黄尚微一躬身,道:“圣使放心,既是陛下下令,臣即刻回朝面圣!” “父亲!这回去还有命吗?削你兵权,孤身回都……这是要杀你啊!何不干脆反……” 话未完,擎海cháo一巴掌猛扇过去,扇得擎铃儿直接扑倒在地。 “畜生!这话也能说吗!再说此言,休怪我剑下无情!” “父亲……嗨!”擎铃儿还yù再说,擎海cháo直接拔出腰间佩剑。他狠狠咬了咬牙,不说话了。 擎海cháo转头朝黄尚再躬身,道:“圣使既接兵权,还望此战能多听旗下诸将意见,广纳良言。” 黄尚捂着肿高的面颊,却还得摆出满面的笑容,回礼道:“将军放心,我晓得。” 擎海cháo点点头,朝着围观的诸将一抱拳,朗声道:“此战事关巨鲸存亡,还望诸位将军多多用心。擎某这便回朝面圣,若有机会,还能回来与诸君并肩奋战!” “将军!”将士们一声高呼,齐刷刷跪倒,不少人已是泪流满面。 “保重!”无需收拾,也没有可收拾的东西,擎海cháo最后朝着众人抱拳,翻身上了战马,领着擎铃儿直朝江都而去。 “擎海cháo终于走了呀!”收到线报的龙晋昭大喜,“孙琳果真有些本事,等他回来,必要好好奖赏――对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后面这话却是问一旁的陈庆。陈庆立即笑着回答道:“如今只是完成第一步,等前线战事失利,鱼即还是会把擎海cháo调回。再说孙琳若是这么早回来,反倒引起鱼即怀疑,前功尽弃。” “呵呵,瞧朕,一高兴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到。”龙晋昭拍着额头笑,“不过擎海cháo一走,朕终于可以好好出一口恶气了!” 顿了顿,他再次问道:“对了,新上任的那个大将军是做什么的?” “据孙琳回报,曾在酒肆廊坊间做过戏子,巧言令sè得了鱼即欢心,爬上了高位。” “戏子?”龙晋昭讶然回头,“居然让戏子当将军……呵!他以为战场是戏台么?” “陛下切不可掉以轻心,擎海cháo不也发于微末?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切莫yīn沟里翻船。” “大师兄劝诫的是。”龙晋昭连连点头,“那么就让我们去试试那位戏子将军的器量吧!” 巨鲸大帐。 黄尚心满意足地坐在帅位上,把玩了一阵令旗,又取了旁边挂着的羽披,一面摸一面嗅,脸上带着得意的傻笑,口水都要淌下来。 冷不防帐门一掀,一名将军大步进来,惊得黄尚“啊”的一声,把手中羽披高高抛起,落下时恰好罩在他头顶。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将羽披移开,那将军忍着笑微一抱拳,道:“黄将军,敌军派人溺战,是否应战?” “当然当然!咳咳!”黄尚咳嗽一声,努力绷着面皮,装得威严凛然,“来,给本将传令下去,着诸将去‘巨神兵’集合,本将军有破敌妙策!” 等诸将调兵完毕,抵达巨神兵上,黄尚才迈着滑稽无比的八字步缓缓而来。诸将随便行过礼,黄尚清清嗓子,说:“诸位将军,本将yù摆始皇所创之‘烂舸阵’破敌,希望诸将多多配合,听本将号令!” 诸将面面相觑,一阵哗然,立刻就有人反驳道:“黄将军!始皇的烂舸阵绝不适用我巨鲸的大型船只!再说……再说我们也没有如始皇一般勇猛威武的武士……” “烂舸阵?哈哈哈!那不是始皇不通水战才乱摆的冲锋阵型么?最后那战还不是侥幸才赢的,靠的还不是水军……” 黄尚脸sè顿时一阵红一阵青,面皮滚烫,拼命大叫着安静,可那些将军理都不理他,各自笑着,直到鲸鲨副军团长出面叫了声暂停,喧嚣方止。 “诸位将军呀,你们怎么就不明白黄大将军的用意呢?始皇是没好船,咱们的船可是比对面强的很,迎面撞上去不就把它们撞烂了?正合‘烂舸’之意啊!” 黄尚脸sè这才转好,连连点头,说道:“艾将军此言正是本将正yù告诉你们的。艾将军,你可真是本将肚子里的虫呀!” “瞧将军说的……末将连将军肚子里的虫都算不上,顶多也就是一粒灰尘……” 两人相视大笑,下面立即有人低声骂道:“狼狈为jiān!” “谁!谁说的!”黄尚怒喝。 诸将抬头望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一会,一员将军出列,躬身道:“黄将军,我军位处下游,无论何种烂舸阵,都不适用……” “混账!蠢人!”黄尚骂完,眼珠子一转,“刚刚骂我的是你吧?辱骂上司,该当何罪!” “杖责一百,禁闭思过。”艾副团长连忙跟着一唱一和。他本也是在鱼即面前溜须拍马上的位,和黄尚简直臭味相投。 “来人,给本将狠狠的打!” 底下的将军瞬间跪倒大片,求情道:“将军!成将军一心为国,一时失言,望将军恕罪!” “军令不明,焉能治军?”黄尚眼睛一瞪,“给我打!再有求情者,视同共犯!” 立刻有士卒过来拖了成将军下去,他朝着还想求情的将军们大声喊道:“诸位同僚,莫在替成某求情!只望诸位将军能稳健进军,小心谨慎,别让士兵折损过多……啊!” 惨叫连连,将军们别过头,不忍再看。黄尚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严格治军”的成效,最后大声道:“本将心意已决,烂舸阵迎敌!” 无人反驳。 对面军阵,陈庆眺望着巨鲸水师整整齐齐地出了营,行到中途忽然阵势一变,错乱复杂,相互间隔拉宽。水域有限,军船庞大,即便拉宽也拉不了多少,反倒看着密密麻麻挤成一团,相互行进都有些不便。 陈庆微微一愣,忽然就笑弯了腰。龙晋昭亦是一愣,细细一想,不由也笑了:“烂舸阵!始皇的烂舸阵!哈哈哈,看来那位戏子将军,真把战场当戏台了!” “哈哈哈!谁让始皇帝在百姓心目中的位置这么高呢?即便他放了个屁,在史书上怕也会载着‘某年某月,始皇龙气出体,声如雷霆,震惊四海。时西方有朝霞腾飞,乃龙气升天也!’”陈庆笑得眼泪都要出来,“只是烂舸阵……当年渭水对峙,始皇兵少,缺船,乘着周围渔民的渔船应战jīng灵族的数万神木战船,先是靠散乱的阵型躲避jīng灵族远程的箭雨,再借渔船小巧灵活的优势诱使神木战船相互碰撞,乱成一团,由始皇亲自带人直袭主舰。只可惜还是败了,最后还是靠那一万偷渡成功的贪狼飞骑。” “烂舸阵的jīng髓便是借渔船小巧灵活的特点,让敌人船只互相碰撞,自乱阵脚。但巨鲸的船只……个个比我们庞大,与其说烂舸阵,倒不如说是毫无阵型的盲目冲锋。”龙晋昭笑着说,“只不过……我们位处上游,他们要撞我们,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说罢,他抽出腰间长剑,朝着巨鲸船队猛地一挥,大叫:“攻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巨鲸乱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三月二十,江都。 鱼即满面愁苦地看着前线战报,自换将以来,接连两天都收到前线失利的战报,鱼即已显露出一丝悔意。而擎海cháo自从前线退返江都,每rì只老老实实呆在家中休养,确实是毫无反意,他想着这位大将读书甚少,也许那句渔夫之言确实是他不懂文人忌讳的真情流露。 只不过每当他去和新任内侍孙琳交流时,孙琳总能以不同的理由击溃他的疑虑。今天是擎海cháo赶走教廷直属圣剑骑士团的诡异居心,明rì便是擎铃儿的巡游队对龙萱的突袭队的手下留情。最后他看着战报后那“小败”二字,一咬牙,把让擎海cháo恢复原职的这股冲动硬生生忍了下去。 擎铃儿踏进酒楼,迎客的小二连忙扯起笑脸将他引上二楼雅座。他也是这里的常客了,尤其是回都后,每rì都要在酒楼中流连七八个小时,纾解心中的愤懑之情。 而今rì却有所不同,几坛烈酒下肚,胸中愤懑之情不减反增,惹得他一把将酒坛重重砸在桌上,恨恨骂了句:“昏君!” “君王昏聩,臣子仍死心踏地的跟随,臣子昏聩乎?”忽有一个声音从隔壁雅间飘来。擎铃儿听后微微皱眉,扯着嗓子喊道:“隔壁的,过来一起喝一盅不?我请客!” “不敢不敢,隔壁相谈即可。此等话题,你不认识我,我不认得你,谈完出门即散,下回纵见面亦不相识,岂不极好?” “胆小鬼!”擎铃儿冷哼。 那头却传来一阵笑声:“呵呵,阁下声音豪迈,想必是一代豪杰。在下手无缚鸡之力,相比之下自然胆小咯。” “哼!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无甚意思,听阁下大骂昏君,一时感慨,随口说说罢了。” “感慨?什么感慨?” “感慨擎海cháo擎大将军呀。一片赤胆忠心为国,却摊上这么个君主。若是我,军心在手,兵权在握,早就反了。他真是愚忠到了昏聩的地步。” “父……擎大将军这么忠心为国,还不好么?” “忠心也要看对谁忠心啊。若是忠心错了人,只怕以后在史书上也会被记着‘为虎作伥’吧?”那边停了一停,“我听说前线大将自换人后,局势丕变,一败涂地,只怕这道屏障撑不了多久了。若是三江口失陷,巨龙铁蹄得以肆无忌惮的踏上巨鲸领土,那时……只怕擎大将军再如何勇猛善战,也无力回天了。而擎大将军的忠心耿耿,也就成了断送巨鲸王国的关键。” 擎铃儿默默无语,提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大口酒,忽然一拳砸在墙上,竹墙应声断折。隔壁却已人去楼空,只有一桌早已凉透的残羹剩菜。 擎铃儿默默坐了一会,忽然提起一坛酒,疾步朝外走去。 皇宫门口。 擎铃儿提着酒坛酒气冲天地走近,把门的守卫把长戈一架,朗声道:“皇宫禁地,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闲杂人等?”擎铃儿冷笑,“我是闲杂人等?” “擎少将军,您父亲已被停职,如今您也不过是普通平民,皇宫实在不是您能来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见谅?”擎铃儿拍开酒坛泥封,狠狠灌了一大口,忽然伸手抓起长戈,大吼道:“撒手!” 守卫应声飞出,撞在大门上,没了声息。擎铃儿单手提着长戈,顺手一挥,其余挡路的守卫都被扫倒。 “有刺客!关门!jǐng戒!”守卫们疾呼,更有七八名守卫开始推动起厚重的鎏金大门。擎铃儿走上前,一脚踢在还没合拢的大门上,大门豁然洞开,那七八名守卫尽皆倒地,被磕得满头满脑的鲜血,半天爬不起来。 数队禁卫军提着长枪戈矛冲锋过来,擎铃儿依旧一手挥舞长戈,一手提着酒坛,一路行进,无人可挡,竟让他闯上大殿前的玉阶。 上百弓手堵着殿门,领头的禁卫军首领见擎铃儿靠近,连忙大喝道:“擎少将军!若你就此退去,我们还是朋……” “朋你妹!”擎铃儿猛将手中酒坛掷去,正砸在首领脸上,直砸得头破血流。擎铃儿双手握着长戈中段,急速挥舞着,如一团旋风般朝着弓兵阵营猛突,绵密的箭雨竟不能突破他的防线。 擎铃儿冲散弓兵阵,也不停留,直往寝宫方向猛冲过去。 “快……快去请擎大将军!”捂着鼻子的禁卫军首领望着擎铃儿的背影大声呼号。 寝宫门口,大批禁卫军正簇拥着衣冠不整的鱼即离开,恰好迎面撞见杀气腾腾的擎铃儿。鱼即顿时吓得面如土sè,两腿颤颤几乎迈不开步子。身旁侍卫连忙架着他转身跑开,留下一半的禁卫军迎敌。 “昏君休走!”看见鱼即,擎铃儿顿时怒目圆睁,一声怒吼,投出手中长戈。去似闪电,势如雷霆,那长戈穿透数名禁卫军,深深钉在廊柱上,直没至柄。迎敌的禁卫军们吃了一惊,拔出一半的刀也收了回去,眼神逡巡着想要逃跑。 擎铃儿无视周遭卫兵,上前拔出长戈,再次朝着鱼即投出,这一次直接钉住了架着鱼即的一名侍卫,鱼即被带的滚落在地,周围禁卫军顿时惊恐地作鸟兽散。 “昏君,跑不了了吧!”擎铃儿大步赶上,提起瘫软如泥的鱼即,大笑道。满嘴的酒气喷在鱼即脸上,熏得他头昏眼花。 “擎爱卿……擎大哥!你……你喝醉了,快把朕放下来吧……” “我问你,你为何要将我父亲停职?” “误会……误会……朕马上让亚父官复原职!” “亚父?你还知道叫亚父啊!你看你做的事……把他当成亚父了吗!” “擎铃儿!你莫太放肆了!”似乎戳到鱼即的痛楚,他忽然一改畏缩的神sè,冲着擎铃儿大吼:“朕好歹也是巨鲸的皇帝!朕的话便是圣旨!难道朕……朕就做不得自己想做的事了么!” “做得,怎么做不得?”擎铃儿拍着鱼即的脸蛋,冷笑,“可你偏偏要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巨鲸也该换个姓了。” 鱼即一惊,“你!呃……” 擎铃儿一把抓着鱼即的脑袋,用力一扭。这一下的力道之大,直接把鱼即的喉咙扭碎,脸庞都转到背后,已是无力回天。 “陛下!”周围逡巡着不敢靠近的卫兵顿时一声哭喊,兵刃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畜生……畜生啊!”猛然一声爆喝,擎海cháo排开众人急急忙忙赶来,望着擎铃儿手中那如残破玩偶一般的鱼即尸体,顿时泪流满面。他大步上前,一巴掌扇在擎铃儿脸上,扇得他直接倒飞出去,面颊肿的老高,鲜血长流。 “父亲!你还要为虎作伥吗!”擎铃儿犟着脖子问。 “畜生!”擎海cháo抬起手臂,还yù再打,可望着擎铃儿那决然的眼神,不由叹了口气,放下手来。“畜生,我不管你受谁唆使……可你知不知道,陛下一死,后继无人,国内局势会乱成怎样?即便我登基了,国内豪绅会服吗?总有野心勃勃之辈会拥着所谓的‘鱼氏血脉’来质疑我的正统。而我们是弑君者,在道义上,便输了。” “父亲!我不管这许多,我只知道,鱼即不死,您去不了三江口,巨龙军队就会攻破前线。您难道任由他们的铁蹄践踏我们的土地么!” 擎海cháo默然无语,他忽然一把抽出腰间佩剑,塞进擎铃儿怀里,大声道:“好!事已至此,我们便击退巨龙大军再做打算!铃儿!就让巨龙的鲜血,来洗净你弑君的罪孽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神灵之陨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天启城外十里处。 绝尘眺望着远方天启巍峨的城壁,忽然叹了口气:“居然跑到天启来了。追的可真紧啊!” “紧不紧无所谓……他们居然有供其近一个月使用的食物……太不可思议了!”菲尔在一旁绷着脸道。他们已经带着圣殿骑士团绕了近一个月,几乎把整个西北方都转了一遍。每rì天亮即跑,天黑即眠,时间一长,屁股上都要磨出茧了。 “教廷毕竟有千年的沉淀,又有神灵在后面撑腰,弄到大批量的空间储存道具自是不在话下。”绝尘笑着回答,“还好,他们也没有夜袭的打算。不然第七天咱们就得全部颠死了……小心!” 话音刚落,队伍前方忽然金光四溢,金袍的老人从光中走出,冷冷望着三千骑士。 “教皇……”希伯来咬着牙道。 “老鼠们!你们闹够了。”教皇说着,眼神越过末rì之雷,停留在奔来的金甲骑士身上。“还有你们……好玩吗?” 一千圣殿骑士立即滚身下马,跪倒在地,汗如雨下。只有紫枫澪一动不动,仍屹立在黑sè的骏马之上。 “团座……”下了马正yù跪倒的兰希看了眼紫枫澪,不由进退两难。 “米奈希尔!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能让吾的后继者倒向你这边。可是你觉得这便够了吗?你以为这样就能与高天之上的神灵抗衡了?” “请叫我绝尘·莱恩。”绝尘冷冷回应,“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人类,但凡人类……不,凡是凡人种族,都会甘心加入。只有鹰犬和走狗,才会甘于过这种愚昧无知,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的奴役生活!” “愚昧的是你们!”教皇大喝,荣耀圣剑从紫枫澪手中脱手飞出,瞬间便飞到教皇手中。他运起神圣之力,金光四shè,神灵的虚影出现在半空中,比紫枫澪所展示的更大、更清晰。 “神的战士们,你们若还有一丁点的觉悟,便给吾将这些叛逆杀尽!” 跪倒的圣殿骑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起身,握住大剑,朝着末rì之雷逼去。 “团座……”兰希咬了咬牙,还是抽出长剑和圆盾,“对不住了……我无法放弃我的信仰……我为此而生,也因此才拥有无限复活的力量。” “记住我说过的,你真正的信仰究竟是什么。”紫枫澪低声说着,忽然纵马向前,堵在末rì之雷和圣殿骑士团的中间。金甲的骑士们顿时止住了脚步。 “好。很好!”对紫枫澪的叛逆举动,教皇不怒反笑,“澪儿啊澪儿,枉费吾对你悉心栽培,倒不想养了一条白眼狼!非常好,既然如此,等吾收拾了这群渎神者,再来收拾你!” “末rì之雷的骑士们听着!”眼见教皇神剑一抬,就要放大,绝尘立刻高声叫喊:“退后,挡住圣殿骑士团!” 黑甲的骑兵队伍调转了方向,退出几百米,和金甲的骑士们只隔了半箭之地。虽然双方都抽出武器,杀气腾腾,可中间隔着一个紫枫澪,这仗怎么都打不起来。 与教皇直面的,只有绝尘、菲尔、希伯来和塞琳妮。身为传承者的塞琳妮似乎感受到了近乎宿敌一般的威胁,此刻不再是那天真烂漫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值得交托后背的战友。 希伯来顶起一层坚实的护盾,以应付即将到来的强力打击。除了菲尔,其他人都下了马,把坐骑远远驱开。在这种层次的高手对决中,如若不是菲尔这等的骑术高手,马匹反而是累赘。 “神说,虔信我者必将永生,亵渎我者必被摧毁。虔信者,圣光所过,那倒伏的必然站立,那伤痛者必获痊愈;亵渎者,圣光照shè,生者必然死亡,存在者必获湮灭……” 教皇高声唱诵起赞美诗,身后神灵虚影顿时金光大盛,那双紧闭的眼睛渐渐睁开,两道灼热的圣光shè线shè出,其威力,足以撕裂大地,毁灭山川。 shè线击在坚实的护盾之上,爆发出极强光热。希伯来瞬间汗如雨下,紧紧咬着牙关,整个身子绷得紧紧的,肌肉虬结青筋暴突,好歹还是撑住了。 “快上!”希伯来拼尽力气大声呼吼,菲尔立刻运起十二分魔力,身化烈焰,朝着教皇猛突过去。 “螺旋突杀!” 火焰旋风转眼即至,教皇一面支持着圣光shè线,一面挥舞着神剑,毫不费力地单手架住了燃烧着青白地火的圣枪。他冷冷一笑,道:“真是愚蠢的渎神者,三十年前吾便斩断过这柄圣枪,你却还用它来攻击吾……那吾只好勉为其难地……彻底摧毁它!” 话毕,他伸出另一只手,朝着菲尔一推,金sè圣能夹着纯白圣焰拍在菲尔身上,将他远远击飞。点点落红溅落,滴在青翠的草叶上,不一会便化作金黄,将草叶腐蚀燃烧。 教皇变掌为爪,往后一拉,菲尔手中圣枪脱手飞出,朝教皇直shè过去。教皇双手握紧神剑,猛一劈下,正击在枪刃正中。金sè圣光大作,圣枪枪刃应声断为两截,顿时光芒尽失,化作凡铁,落在草地上。 “焚城!”菲尔愤怒地呼喊,又是一小口血喷出,鲜红中带着丝丝金黄。他怒吼着,正yù再次上前拼命,一双大手猛地按住了他。 “撤退,你的枪已失,人也受伤,再上只是自寻死路。” “不!我还有我的法术!”菲尔固执地朝着绝尘大吼,“我还有……还能战斗!” “滚啊!” 菲尔愣愣地看着绝尘的双眼,忽然一声不吭地扭头朝后方跑去。 “米奈希尔,真是遗憾。吾本来十分中意于你,可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自己的意愿,行此叛逆渎神之事呢?” “因为啊,我终于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这么多人因我而死,我自然要去完成他们的遗愿,还人类真正的zì yóu。” “为别人而活的你,快乐吗?” “人若是只顾自己的快乐……”绝尘笑,“那不是连畜生都不如吗?” 教皇不再答话,只慢慢举起神剑,圣光shè线从虚影眼中缩回,希伯来终于放松下来,累得几乎虚脱。塞琳妮连忙吟唱起回复术,瞬间希伯来便又生龙活虎地站了起来。一旁的菲尔满脸期待地望着塞琳妮,可翠绿的自然魔法能量一进菲尔体内便被排出,反倒引得菲尔又吐了一大口带着金丝的鲜血。 “圣焰的破坏之力霸道无比,带着即死的特xìng,这是德鲁伊的自然法术所无法治愈的。你只能rì后慢慢休养,靠着自身的实力慢慢将那股圣力排出。” 菲尔沮丧地低下脑袋,忽然愣了愣,皱眉望着与平时不同的塞琳妮,正yù开口询问,那头教皇终于发动了攻势。 “Annihilation。”教皇轻声唱诵,灼热的神圣光芒四shè,直yù将整片天地染成金sè。 绝尘紧紧握住手中铁锤,天空中忽然一片昏暗,大朵大朵的雷云汇聚,隐隐传来隆隆雷声。希伯来连忙一把抱起塞琳妮,顶着护盾追着绝尘的脚步往前冲,还不忘向后退出一道真气波,将菲尔推离这片战场。 绝尘高声怒吼,迎着圣光发起了冲锋。他身上的衣甲几乎一触即消,化作银白的皮肤似乎也难以抵御这股圣力,慢慢变红,溃烂。 但他毫不在乎,一心朝着光芒中心猛突,直到十米左右,他猛地投出右手的铁锤,铁锤飞旋而出,直击教皇。 教皇只微微一侧身,让过飞锤,铁锤砸在地上,砸的尘土飞扬。与此同时,天上雷云轰鸣不已,雷霆大作,将铁锤周围劈的满目疮痍。 教皇一时不备,被闪电劈了一记,金sè圣袍上顿时一片焦黑。他眼角一抽,空出手来朝着近在咫尺的绝尘猛推过去。绝尘早有防备,立刻划着“Z”字形突进,右手扣动机关,将铁锤收回。未散尽的雷霆之力传导到他身上,他却浑然无觉。 另一边,希伯来却在灼热圣光中轻松自如地奔跑,突进。相比方才的圣光shè线,这漫天的圣光难免力量分散,对于踏入圣阶,专注于防御的希伯来自是半点威胁也无,他挡得轻松惬意,反倒比绝尘还要先一步到达教皇身边。怀中的塞琳妮朝着绝尘丢了个回复术,抑制着皮肤溃烂,希伯来也吼了一嗓子,土黄的光芒布在绝尘身周,抵挡着圣光的侵蚀。 “你们以为能打败我吗!”教皇收了漫天圣光,朝着希伯来轻轻一挥神剑,金sè光刃飞出,与希伯来发出的真气刃撞在一起,相互瓦解。 绝尘趁机一跃而起,高举起铁锤,天上雷云轰鸣,无数闪电劈在铁锤上,锤头雷光大盛。绝尘握着这满含天雷之力的铁锤,兜头朝教皇砸落,被希伯来所牵制住的教皇无所避让,硬生生吃了一记,顿时被砸的头晕眼花,披头散发,整件圣袍残破不堪。 “嘁!”教皇踉跄地倒退几步,晃晃脑袋,好不容易站稳了,迎面又是一把大刀横扫过来。他连忙横剑在胸,金铁交击声声震四野,教皇直接被绝尘的大力击得倒飞出去,还没来得及稳固护体圣力的他终于吐出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口鲜血。 绝尘和希伯来正yù乘胜追击,天上的神灵虚影眼中猛然再次shè出圣光shè线,希伯来连忙挡住,却发现这次的威力比刚才更甚一筹,他抵挡不住。 “丫头,跑!”他松开抱着塞琳妮的手,将背上的太极盾取下,紧紧挡在身前。不一会圣光shè线便突破护盾,正正shè在盾上,大半力量被导向大地,shè出两道深不见底的黑洞,残余的力量则将太极盾击穿,不能再用。 希伯来一滚身避过圣光shè线,弃了手中还在冒着烟的太极盾,亡命奔逃。两道shè线如影随形,紧紧跟在他屁股后面,所过之处大地崩毁。 绝尘趁机直攻教皇。可少了希伯来从旁牵制,教皇躲得从容不迫,偶尔还能瞅准机会在绝尘身上砍上一剑。圣能吸附在伤口上,极大抑制了绝尘的身体回复,不一会便伤痕累累。 虚空中忽然显出两道黑光,教皇早有防备,嘴角现出一抹冷笑,身上猛然爆发出一阵金光,攻来的绝尘和尚未显出身形的风吟恨都被远远击飞。风吟恨更是大口大口的鲜血呕出——在风遁状态下被强行打出来所受到的伤害无法估量。 “躲藏在yīn影中的老鼠,吾早就防备着你了!”教皇得意地笑着,身上气势猛然一变,比刚才更强数分。“如今,人都到齐了吧?吾也无需在和你们玩耍了!” 神灵虚影蓦然动了起来,化作一个巨大无比的金sè巨人。圣光shè线收了回去,灼热的圣光四散开来,将这片战场上的所有人都笼罩进去,风吟恨无法借风遁逃脱,只能拼命运起魔力抵御无孔不入的圣光之力。 “希伯来,去保护风吟恨和塞琳妮丫头!”绝尘朝着希伯来喊着,人却朝金sè巨人冲锋过去。巨人伸出脚,向着绝尘猛踩,绝尘避无可避,只得扔下兵器,双掌朝天,和巨人进行着最原始的力量交锋。 希伯来大步赶向风吟恨所在,赶在教皇抵达前撑起了护盾。塞琳妮也蹦跶了过来,躲进护盾替风吟恨疗伤。好在伤势虽重,但圣力并未入体,片刻间便痊愈了。 “哼!以为躲在乌龟壳子里便能安然无恙么?在神力面前,一切力量都如纸一般薄弱!”教皇大叫着一剑削向护盾,竟将厚实的护盾硬生生削下一块。 “保护我,我去和他对打。”风吟恨反手握住匕首,匕首上黑光闪耀,血红的符文开始朝她身上蔓延。希伯来回头看了她一眼,加固护盾的同时分出部分真气覆盖在风吟恨身上,形成一道厚实的小型护盾。 准备完毕,风吟恨飞速冲出护盾,一对匕首交叉着架住了教皇的第二剑。黑光和金光撞在一起,擦落无数火星。都是神器,都是湮灭属xìng,一时间势均力敌。 但均势只持续了短短数秒,风吟恨蓦然飞快后退,奈落黄泉毕竟比不得荣耀圣剑,短时间的爆发还能和其抗衡,时间一长便后继无力了。 后退中的身形忽然一折,避过挥舞的神剑,扭到教皇身后,匕首直朝背脊插去。在黑光面前,教皇的护体圣力吹弹可破,他不得不强行运起圣力,将风吟恨震开。 希伯来趁教皇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时,趁机shè出一道真气刃。土黄sè的真气刃正击在教皇胸口,圣袍应声碎裂,现出一道细长的伤口,鲜血正从中缓缓流出。 希伯来脸上一喜,收了护盾上前抱住教皇便往地上摔,不善近战的教皇顿时被摔得砸进地里,虽有护体圣力保护,身体无碍,但却被压制的无法进行反击了。 希伯来扯着教皇衣领正yù再摔,却纹丝不动。他微微一愣,身后忽然有人大喊:“撤!快撤!是神力灌注!” 与绝尘角力的金sè巨人倏然消失,化作一道金光直shè入教皇体内。教皇一声怒吼,沛然浩大的神圣之力化作金sè能量墙,将众人远远推开。他慢慢飞上半空,天地忽然金黄一片。 “固有结界。半神。”绝尘咬牙吐露出这两个词汇,脸上一片凝重。不知何时从另一边的战场跑过来的紫枫澪和他并肩,抬头望着这片金sè天地的中心——如太阳般耀眼的教皇。 “荣耀圣剑以神力为基底,汇聚了历代教皇的力量,其力量如深渊般无可估量。而且在某些关键时刻,修习大预言神术的教廷人员可以将这股力量灌注于自身,大幅提升自己的战斗力。”紫枫澪解释道。 “我只想知道这个固有结界具有什么样的属xìng。”绝尘问。 “心灵压制。意志力不强者很容易陷入彷徨、迷惑、战栗等负面情绪。”紫枫澪迟疑了一会,“也许还对大预言神术有部分威力加成。” “也许?” “我没试过。毕竟我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座固有结界——‘神之救赎’。” 两人交谈间,天上的教皇缓缓举起神剑,高声呼喝起来。声音空旷浩然,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 “神说,要跪下!” 一股大力压下,塞琳妮、风吟恨、希伯来还有随着紫枫澪而来的兰希直接跪倒在地,身躯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绝尘双腿一踏,咬牙抵御着这愈来愈庞大的压力,只有紫枫澪默默唱诵着神言,毫无影响——她亦学过大预言神术,对于这种程度的言灵术有极强抵抗。 “神说,要膜拜!” 第二发言灵术,直击心灵。众人只觉心中一片恍惚,身不由己地高唱起神灵赞歌。歌一出口,除了兰希其余人都猛醒过来。 “有法子解除没?”被压得几乎撑不住的绝尘把目光投注向唯一一个完全不受影响的人。紫枫澪默默点头,忽然高声呼喊道:“神说,要清醒!” 众人只觉身体一松,加诸于身上的神力消散地干干净净。还没等他们缓过气,天上的教皇再一声喊:“神说,要忏悔!” 众人又都强行跪倒,不由自主的哭喊着乞求饶恕。 “神说,要宽恕。” “神说,要接受审判!” “神说,要获得原谅。” …… 一个说,一个解,在这场言灵术的交锋中,夹在中间的众人几yù崩溃,一时哭,一时笑,一时掐着脖子要自杀,一时又燃起对生命的无限渴望。 还能勉力支撑,不受言灵影响的绝尘望着身旁的紫枫澪,不由忧愁满面——随着交锋的越发激烈,她的脸sè越发苍白,到现在已是面如金纸,只怕撑不住了。 终于她咬牙说完最后一个言灵,便是一口鲜血喷出,软软坐倒。教皇大声笑着,朗声道:“澪儿啊澪儿,你的本事都是吾教的,你万万没想到吾留了一手吧?也许你早发觉了,你的神术威力远比其余人强大,却撑不了太久。这是吾在你的修习中动了手脚,只教你放,却没教你收。如果你不反叛,在你登上教皇之位前,吾自会教你更正。可惜……你今rì便要丧命于此了!念及你我往rì情分,吾容你留下遗言,说吧。” “爷爷……先有光还是先有神?” “这是亵渎!”教皇脸sè大变,他忽然飞下,杀气腾腾的走向紫枫澪,却在半途被兰希挡下了。 “让开。” “不!” 教皇脸sè蓦然无比狰狞:“叛徒!吾以为养了一条狗,却不想也是一只白眼狼!你的力量都是来自神灵,你以为能挡住吾?” “我的力量……来自我的信仰。我的信仰,不是神灵。”兰希忽然抛下金盾,双手握剑,竖在面前,“我是骑士队长兰希·莱薇森,我的信仰是骑士jīng神。‘怜悯、荣誉、英勇、坚定、牺牲、谦逊、公正、诚实’,这些才是我的信仰!” “愚蠢!”教皇大骂,顺手一挥,直接将兰希打得灰飞烟灭。但是圣光一闪,她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依旧双手握着剑,唱诵着骑士jīng神。 “信仰不灭,肉身不毁,灵魂不散!” 教皇不再多话,又是一剑劈散她的**,化作一道金sè闪电直shè紫枫澪。绝尘踏前一步,横刀挡在紫枫澪身前。 “哼!自不量力,放心,吾会送你们一块归天!”教皇在近战范围外停住了,冷冷一哼,抬起神剑,一道粗如儿臂的圣光shè线急速shè出,眼瞧就要将绝尘洞穿。 周遭倏起一阵冷风,黑甲的青年陡然出现,漆黑的墨剑横亘在绝尘胸前,威力无穷的圣光shè线shè上去如泥牛入海,泛不起一丝波澜。 “是你!” “夜幕!” “师父!” “黑sè死神!” 四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说完后各自面面相觑,然后齐齐盯着黑甲的青年。 “说来话长,先过了当前困境吧。”夜幕懒懒散散地笑着,抬头望着教皇,笑道:“半神么?与我同阶,可以一战。” “终于把你引出来了。”教皇抽身飞退,笑着道,“你以为吾的目的是没什么威胁的米奈希尔他们么?你错了,吾的目的一直是你!使者!” “其实我更希望你称我为信徒。”夜幕笑,“因为我不是什么使者——至少我身后那位不像你身后的那位。我身后那位,可从不派发给我任务,一切都是我的自作主张,为了……咳咳,话说的太多了。终末之境。” 黑白的结界自他身后迅速蔓延,转眼间便吞没了金sè天地。教皇脸sè大变,四顾这黑白结界。在这结界里,所有景sè都化作了一副山水画卷,一举一动都带动出一片黑墨,慢慢化开,氲散进周遭。 绝尘脸sè一动,不住挥动着手臂,黑墨浓的都化不开。“这些……是我们所产生的能量的具象化吗?” “悟xìng真高!”夜幕讶然回头,笑着说,“不愧是首位信……新时代的开拓者。” 绝尘疑惑的望着他,这口风转的太过别扭,不过后者脸上明显不想说,他也只得放弃追问。 “真是……小看你了。”教皇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看来……要请动那位了。” 教皇脸上蓦然一片肃穆,被吞没的金光重新出现,慢慢涨大,将山水画卷撑开。金光中的教皇紧闭着双眼,等他睁开,一双眸子已成无穷无底的金sè。纯白的圣焰从他身上喷涌而出,金sè圣光猛一扩张,将山水画卷撑破。 “莱特。”夜幕正sè道,“万神殿排名第二十九位。” “汝竟知晓吾,吾却搜索不到关于汝的半点信息……汝究竟是何人!” “一个不属于当世的人。”夜幕笑了笑,忽然扭头看了眼绝尘,道:“小子,睁大眼睛把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一点不漏的深深映入你的脑海里吧。这一招,原本是留给即将到来的灾劫,现在……不得不用来应付眼前之困境了!” 他转身,大步朝降临的神灵走去,圣焰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衣甲腐蚀、燃烧,但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直直走到神灵面前,深深吸了口气,一剑挥下。 神灵急忙控着神剑去挡,无往不利的神剑却一触即断,跌落在尘土中。一道漆黑如墨的伤口忽然出现在神灵胸腹,浓郁的黑暗从伤口中蔓延而出,带着无可抵御的神秘力量。 “这……这是!”神灵惊恐的望着那道伤口,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力量,古老,前所未有的庞大。他拼尽全力也只能拖延着黑暗蔓延的速度,沛然的神力面对这股力量也如同沧海一粟。 “这便是至高之力,你们追求的终极。”夜幕笑了起来,他整个人开始化成光点渐渐消失。这股力量便是他留存于此世的媒介,一经使用,他便会消失。 “米奈希尔·绝尘·莱恩!若是有缘,还会再见……我期待着那一天。”最后他笑着朝绝尘大声喊着,彻底消失了。 绝尘抬头望着漫天散落的光点,忽然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怅然若失。这是一个神秘到了极点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让人无法理解。绝尘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自己,但他心中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们还会再相见。 痛苦的惨嚎将他的心神拉到了当前之景。教皇身上忽然有道金sè的影子正拼命想从他体内挤出,但那道伤口,那股力量却在将其拉回。 绝尘蓦然握紧狮心大刀,怒吼着上前,狠狠将刀插进神灵心脏,金黄的鲜血喷涌而出,泼洒在绝尘身上,灼得皮肤翻卷。 “啊……蠢货!汝以为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吗?这条道路的尽头将会是湮灭!汝等是自取灭亡!” “没错。”绝尘说,“可是所有道路的尽头都是湮灭,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你是否展现了属于自己的光华。人类需要zì yóu,我们不会做任何人的奴隶。” “愚昧!失去了调节者,汝以为汝等还能……还能存活多久……” 绝尘默默拔出大刀,黑暗瞬间扩张,将神灵整个包裹、吞噬。随后整个空间开始塌陷、浓缩,渐渐恢复。一切都完好如初,只是不见了神灵踪迹。 第一百八十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结束了吗?” “结束了。” 绝尘吐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几乎爬不起来。休息了许久,恢复了一点气力的紫枫澪勉力站起,一步步走向跌落在尘土中,如半截凡铁一般的荣耀圣剑,将它拾起,默默抚摸起来。 即便失去了所有神力,已不复它之前的辉煌,但它终究曾代表了一个值得铭记的时代,代表着圣殿骑士团的辉煌和荣耀。 她回头,望着那一千圣殿骑士。所有骑士都颓然坐倒,失去了所有斗志。他们的信仰、他们的jīng神支柱已然消失,他们的存在也失去了意义。 “神灵已逝,神之信徒何去何从?”她忽然问道。 绝尘一咕噜起身,默然半晌,开口道:“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神。属于人类自己的神。” 紫枫澪望着他,他却望着紫枫澪。两人对视许久,还是绝尘先开口道:“你别看我,我当不来。一个被称为‘鬼修罗’的人,是没资格立足于这么神圣的位置。” “我没想要你来当,这个责任只能由我来承担。”紫枫澪别过头去,“我只是想多看你一眼。这一眼后,再次相见已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绝尘默然,承负起这个重担便等同于放弃自己属于“人”的生活,成为高高在上、无情无心的神,从此高坐在神坛上,伴随自己的只有无尽的孤独和寂寞。直到神灵在世人心中的影响渐渐消失,那时方能功成身退。 只是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到那时曾经熟悉的面孔有多少还在呢? 紫枫澪撮了声口哨,呼唤坐骑过来,翻身上马,高举着断折的神剑朝圣殿骑士奔驰过去。断折的神剑在她手中蓦然散发出耀眼的圣光,一如以往。那是希望之光,那是真正属于人类的神圣之力量。 圣殿骑士们看着那道光,眼中渐渐燃起了希望,斗志在他们胸膛中复苏,他们站起身,双手握起大剑,神圣的力量在他们身上流淌。 “神圣与荣耀!”紫枫澪纵马高呼。 “神圣与荣耀!”骑士们一起回应,呼唤着圣驹,翻身上马,跟着紫枫澪奔驰。 “怜悯、荣誉、英勇、坚定、牺牲、谦逊、公正、诚实。吾等是骑士,吾等尊奉骑士jīng神。并非神灵,也不屈从于力量。”紫枫澪高呼。 “怜悯、荣誉、英勇、坚定、牺牲、谦逊、公正、诚实。吾等是骑士,吾等尊奉骑士jīng神。并非神灵,也绝不屈从于力量!”骑士们跟着喊。 “光中诞神,光明之力源远流长。追寻光明,心灵圣洁,此即神道。”紫枫澪猛举起断剑,登时光耀四方,“吾,即是神!” “汝,即是神!”骑士们狂热呼喊。 “回山!” 末rì之雷的骑士们聚拢在绝尘身旁,看着圣殿骑士团奔驰向南方。绝尘忽然笑了起来,指着紫枫澪对身旁的希伯来道:“看呐!多么英武圣洁的身姿!真是看得人心旷神怡。这一刻,不知有多少人视其为心中女神。” “其实我们更想看主公上去卖弄。”希伯来笑着说。 绝尘返头四顾,果真所有末rì之雷的骑士都满怀期待地望着他。他不由苦笑,笑骂道:“妈的,一群基佬。” 所有人面面相觑,然后相互勾着肩膀开怀大笑,笑声里塞琳妮悄然走到绝尘身旁,与他并肩,低声道:“终于结束了,这漫长的宿命。” “你是?”绝尘讶异地看去,此刻的塞琳妮成熟的如同一个历经数世的老人。 “传承者塞琳妮。” 绝尘先是皱眉,继而恍然,他说:“原来如此。我还奇怪为什么塞琳妮接受传承后却对自己的责任和过往的历史都一无所知,原来她的心思单纯的竟容不下一丝这些东西,竟分化出了另一个人格。” “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不过如今任务已毕,我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人类的世界毕竟不是塞琳妮能够独自生存的地方,在我存留的最后一刻……会把她送回jīng灵族的领地。就让她安然平凡的渡过这一生吧。” “理所当然。”绝尘真挚的说,“保重。” “珍重。”传承者塞琳妮说罢摇身一变,变为一只威猛的雄鹰,朝着西方魔兽之森的方向飞去。 “呀呀呀!丫头会变鸟飞啦!”希伯来大惊小怪的呼喊道,手搭着凉棚目送着雄鹰飞翔。 “扯淡!那丫头除了变树袋熊,还会变其他的?”菲尔扭头冷笑,等看见天边的雄鹰,不由也是一愣,都是传承者,相互之间都有莫名的感应,他几乎瞬间便断定那真的是塞琳妮,不由跟着大呼小叫:“还真的变鸟飞了!她学会新招式怎么都不说声,什么时候能变熊打一架呀!” 绝尘懒得理两个浑人,径直走到面无表情的风吟恨身边,低声问道:“方才忘了问了……刚刚喊他‘师父’的,是你吧?” “没错。”风吟恨坦然承认了,“三岁那年,我被老师捡走,进了暗部。六岁时获许参与试炼,地点在极北群山。天气寒冷,我又丢失了武器和食物。就在我即将冻死的时候,遇见了师父,他赐我匕首食物,教我功法,悉心栽培了两年,等我完成了试炼,才离开我。这之后我才被老师正式收为弟子。所以我真正的师父其实是他。” “又一件莫名其妙的事。紫枫澪也是,那么惊讶的语气,想必也是曾被他指点过一番。”绝尘顿了顿,接着补充:“和我一样。” “不过人已经死了,再怎么想也没用了。”最后他叹了口气,转眼望着天启方向,几名骑士早已等候多时。领头者颇有几分眼熟。 “你是?” “四殿下,许久不见。北关一别,可还安好?”玛克笑问。 “玛克·布莱德!”绝尘方才记起当年有过几面之缘的“人类壁垒”,他不由笑了起来,道:“玛克将军居然出现在了天启,看来今年的北关,又是和平安详的一年。” “虽已入chūn,仍不可放松jǐng惕。我受令镇守北方,如今也有个把月了,心中着实放心不下北关。如今正好四殿下完成了弑神大业,声名一时无二,理当交由殿下镇守。”玛克朝着绝尘躬身,抬起头来,接着叹息道:“四殿下果真勇猛无比,数代英雄豪杰未能完成的事被您做到了。真是大英雄,大豪杰!先皇泉下有知,也会高兴吧。” “英雄?”绝尘苦笑,“只是一个连家国责任都不愿承担的懦夫罢了。” 说罢他抬头远眺着天启城,眼中浮现出一丝缅怀和凄凉。隔了许久,他才朝玛克一抱拳,道:“玛克将军若是要去北关,尽管去吧。就让我这个雄狮的罪人来尽最后一份责任。” “如此,多谢了!”玛克长长一拜,扭身上马,领着身旁几骑便直投东北而去。 “不回新都了?”希伯来上前问道。 “不回了。好久没回天启了,也不知变了没有……”绝尘低低叹息。 “你家住皇宫里,估计变化不大。我家九成被人占了,好在牌位什么都收好了。菲尔家……”希伯来忽然住了嘴,偷偷瞥了眼身旁的菲尔。菲尔的母亲惨死,他的家也自然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好了好了,想什么家呀,皇宫这么大,估摸着那些侍卫侍女也都不在了,我们三千人住进去都没问题!”绝尘看见气氛低沉,不由拍了拍他们的肩背,扯着笑容道,“只要那个酒肆和君子楼没关就成!” “对对对!一起喝酒去!”希伯来搂着菲尔的脖子,大笑着回应。 “哈哈!喝酒,喝酒!”三千骑士也跟着起哄。于是他们都上了马匹,簇拥着朝天启进发。 第一百八十一章 禁忌之魔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海伯利安。 伟岸的虎人躲在帐篷的yīn影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脸sè憔悴,毛皮枯黄,像是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折磨。 他一面等着,一面默默磨着自己的爪子。微微发黄的爪子虽然有些残缺,但仍掩盖不住它的锋芒。他的眼凝视着爪尖,忽然探出身子微微瞥了眼,空荡荡的雪地上走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连忙屏住呼吸,弓起身体蓄势待发。那小小的身影刚一露面,他迅疾扑去,利爪猛然挥落。 那道身影在他爪下瞬间崩溃,却毫无实体的触感。虎人眼睛大睁,全身的血液都似乎要凝固了。 “呵!愚蠢的东西,竟然躲在yīn影中伏击我……影子早把一切告诉我了。” 虎人猛地回头,霜狼鳕立在yīn影之中冷眼望着他,像是在看某种低等生物,满是蔑视和不屑。虎人低下头,眼神瞬间被霜狼鳕怀中抱着的婴儿所吸引。 “他便是……便是……”虎人话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眼中满是愤恨和哀伤。 “没错,这就是你的儿子和你的妻子所诞下的孽种。怎样?漂亮吧?” “畜生!他还是个孩子!你却……你却cāo控着他强暴了自己的母亲!”虎人低声咆哮,忽然再次朝霜狼鳕扑过去:“我要杀了你!” 四周的yīn影突然就活了起来,伸出无数触手,将虎人紧紧捆缚。虎人死命挣扎,却动弹不得。霜狼鳕低沉地笑着,打了个响指,扭身朝族长大帐走去。 “今天我心情好,暂不杀你。不仅如此,我还要向你展示我这些年所做的伟绩。过来吧。” 缠缚的触手cháo水般缩回yīn影,虎人重获zì yóu,顿时眼一瞪,又要扑去,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霜狼鳕慢慢走去。 虎人眼中浮现出莫名的惊怖,他的灵魂就像是被困在某种容器内,他仍然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一切,但什么都做不了。 也许那孩子当时也是这样的吧,所以最后他终于忍受不住这屈辱,自我了断了。虎人暗暗想着,默默流泪。 到了族长大帐,霜狼鳕轻车熟路地找着了机关,扳动之后一阵磨牙的响动,角落里的石头地板陷了下去,露出一个幽深的洞。霜狼鳕率先跳了下去,虎人不由自主的跟上。 五六米的高度,对普通人类而言是足以折断腿骨的距离,对兽人来说,却只是让脚底发麻。霜狼鳕点燃了火盆,虎人这才发现他所处的位置是一个螺旋向下的楼梯的最高点,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放着一个火盆,霜狼鳕每过一处都拿手中的火种点燃了,方才前进。 走了足足四五分钟,深入地下怕有百米以上,霜狼鳕点燃最后一个火盆,方才道:“到了。” 虎人抬头打量,这是一个颇为空旷的大殿,干净的似乎连灰尘都没有。在大殿的末端,耸立着一座巨型的暗红sè金属门。即便隔了这么远,虎人仍要抬起头来才能看清它的全貌。 此时这道金属大门似乎被人微微挪开了一丝丝的缝隙,有某种可怖的气息正从缝隙中漏出,让虎人不寒而栗。 “这道门,便是当年那些愚蠢的兽人封印魔族的所在了。不过也要感谢他们,这道门能直接通往雷神封印诸邪神的‘扭曲空间’。我可是找了许久,也研究了许久呀!终于,大业将成!” 霜狼鳕放声大笑着,忽然高高举起怀中婴儿,大步走到门边,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柄式样奇特的匕首,在婴儿胸口猛然插入,鲜血飞溅,都泼洒在金属大门上。妖异的红光一闪,门上忽然伸出无数双婴儿手臂,将那婴儿拖了进去。 “六千六百六十六个代表禁忌和罪恶的新生婴儿!五年了!终于……终于能召唤出那位存在了!”霜狼鳕激动地大叫,伸出手便去推那扇妖异的大门。饶是他推得满面通红,那扇门也不过以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挪开。 那道缝隙越来越大,终于大到足以插入手指。从门的那边,忽然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微微扳在金属大门上,只是一拉,大门豁然洞开。 充斥着无尽黑暗的空间里,漫步走来一人。说不出的邪魅,道不尽的悠然,微开的双眼里满是不屑和鄙夷,像是在嘲讽着这世间的一切。 “至……至高之神!禁忌之神!您的使徒欢迎您归来!”霜狼鳕高喊着跪倒,泪流满面。 “啊……人间,我又回来了。”禁忌之神无视跪倒在地的霜狼鳕,一出大门,便深深吸了口气,感慨起来。 听着那个声音,虎人和霜狼鳕都觉脑中一震,一片恍惚。霜狼鳕还好,很快便恢复过来,虎人却是口鼻一阵温热,鲜红的鲜血流出,已是受了内伤。 “这么多年了,想不到人间竟干净如斯,那些讨厌的虚伪者们都陨落了么?真好。”禁忌之神将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霜狼鳕,“你的力量……带着点我最讨厌的人的味道。他还在么?” “不在了!他那点微薄的力量怎可和永恒不灭的大人相比!我只是继承了他们的意志的‘传承者’。不过现在,我为大人服务!” “呵!真会说话。”禁忌之神又将目光投注向虎人,“你呢?野蛮的族类。我在你心中感受到的只有恐惧,没有敬畏。” “魔族的渣滓!即便……即便我兽族已到穷途末路,但也绝不屈服于你们!你们休想再像千年前那般奴役我们!” “呵呵,嘴上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恐惧啊。”禁忌之神忽然笑了起来,“我闻到了你心中那满溢的惧意和绝望。我再问你一次,你可要老实回答。害怕吗?” 虎人咬了咬牙,虽然他眼中满是恐惧,虽然他害怕到腿软,但他仍喊道:“不怕!我们兽族从不畏惧!” 禁忌之神微微一笑,抬手打了一个响指,虎人头颅高高飞起,鲜血喷涌而出,将大地染红。 “唉……人啊,总是如此愚蠢,为了虚无的面子,竟不敢直视自己的yù望。”禁忌之神叹了口气,“无趣的蠢人,我只恨力量不够,杀不尽世间的蠢人啊!” “大人英明!这些低等种族只配做蓄养的猪狗!我们……我们要建立一个完美的世界,由高等的神族,由大人统治的世界!”霜狼鳕狂热地呼喊着,然后扭头望着门后的扭曲空间,疑惑道:“大人……您的追随者们呢?那些当年被驱赶回去的邪神们呢?” 禁忌之神微一抬手,身后大门轰然关闭。他一面信步向前,一面道:“他们么?在扭曲空间里待久了难免无聊,无聊了就总想找些乐子玩玩。他们呀,都成了‘乐子’了。走吧,我要看看这个新世界,有多少乐子。” 霜狼鳕顿时浑身一个寒颤,大气都不敢出的跟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天启皇宫。 颓乱的园林,落满灰尘的殿堂。这便是曾经辉煌一时的帝国皇宫。绝尘孤身站在平宁宫前,望着只剩半扇大门的宫墙,不由默然。 他踏进院里,满园的野菊花依旧开得璀璨。这种生命力顽强的小花即便无人打理也可坚强并且旺盛地活下去,不像其他宫里的名贵花草,早已枯萎凋零。 他往里走去,锻造小屋已然无影无踪。以玄睚眦必报的心态,平宁宫能够留存下来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但绝尘的锻造小屋却是断然留不住了。 绝尘脸上也没表现出多少留恋,只把脚步一转,到了另一个角上,那里栽着一株普通树木。 曾经的小树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一如曾经的孤僻小孩终于长大成了伟岸的青年。他默默的在树下站了一会,忽然发现竟没有一句话想说。女子在他心中似乎只留下了一个“好好活下去”的愿景,连面目,也只是名家手下的笔触,他从未真正的看过一眼。 忽然他转身,角落里有一个蠕动着的身影,身上的衣服破烂且肮脏,散发着熏人的恶臭。他走近,那人抬起头来,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却是福妃。 绝尘的视线下移,落到福妃怀里。她还抱着墨的头颅,经过石灰腌制后的面目苍白可怖,但她像是捧着宝贝一般抱着,看见绝尘盯着,慌忙将人头往后藏。 “儿子乖,别怕,母后会教训这个无礼之辈!” “疯了么?”绝尘叹息。最后竟被平rì溺爱的儿子囚禁并逼至疯狂,连他也不由为其悲哀。如今她面黄肌瘦,手杆细得纯粹就剩一层皮包着骨头,想必城破之后侍女侍卫忙着逃命,留着她一人独自在这鬼域一般的地方独自晃荡。 至于玛克,虽然在天启驻守了近一个月,但是却从未住进过皇宫,只差人在出入口处jǐng戒。在他心中,对于雄狮帝国,还是有着源于心底的忠心。虽然投靠了巨龙王国,但在他心中,雄狮皇宫始终是不能涉足的地方。 “风是什么?好吃吗?呵呵……”福妃傻笑着,忽然仔仔细细地瞪着绝尘,猛地大叫起来,一边叫还一边伸手去抓绝尘的脸:“杂种杂种!你还我儿子来!还我儿子来!” 绝尘摇头微笑,轻松地避过了福妃的攻击,扭头就往外面走去。不出几步,他忽然又走了回来,照着福妃的脑袋便是一弹,福妃不由痛的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抱歉,虽然你疯了,但是小时候发过誓,谁再骂我杂种,我就打谁。我已经违背过一次誓言了,不想再违背一次。” 说罢,他不再留恋,转身出了宫院。只在踏出大门时扭头朝城中心眺望了一眼,象征着雄狮数百年荣耀和辉煌的地方,绣着巨龙的大旗迎风招展。 圣山之巅。 自神灵陨落,千年不灭的圣光随之消失。圣城的信徒们惊恐万分,那些高级主教赶忙四处安抚,可在他们心中也出现了惶恐和疑虑。 直到紫枫澪率领着圣殿骑士团回归,他们身上那昂扬的斗志,耀眼的圣光,如一汪清泉注入心脾,让信徒们瞬息安定。 紫枫澪踏上圣山之巅的祭台,亮着不灭圣光的地方如今已是一片黑暗。她举起断剑,忽然朗声大喝:“要有光!” 耀眼的圣光冲天而起,信徒们纷纷跪倒,高声唱诵着赞美诗。 紫枫澪咬牙支撑着,她的力量已然透支,jīng神开始恍惚,全凭一股意志在坚持。就在她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她忽然察觉到许多股细微的力量从一旁发出,丝丝渗进她的体内。 那是一千圣殿骑士对她的信仰之力,曾是神灵的专属,连教皇也不敢涉足的神之领域。但这股力量还是太弱,于是她抬头望着天空,那里聚集了更多的信仰之力,庞大到令人畏惧。 这是大陆所有信徒的信仰之力,原本圣山的神迹就是神灵汲取信仰之力的通道,如今神灵陨落,通道消失,这股力量便滞留在半空,渐渐消散。可这股力量太过庞大,过了这么多天,仍未散尽,终于被初尝信仰力量的紫枫澪发觉。 “如此庞大,若是吸收了,只怕能即刻成神吧?”她暗暗地想。但这念头只在她脑中一转,便被她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她将手中圣光移过去,一接触便燃烧起了剧烈的圣火,其声势丝毫不亚于神迹。 山巅之上,灭了数rì的圣光,终于又亮了起来。这是以紫枫澪的意志为火种,以信徒的信仰为燃料所燃烧的至纯圣火,只有圣洁和温暖,没有霸道和毁灭。 “就让你们的信仰,作为这圣火的燃料吧!信仰愈狂热,圣火便愈强大。等信仰消失,圣火也就灭了。”紫枫澪吐了口气,抽回断剑,凝视着天上的圣火,暗暗想道。 “不!失去信仰是可悲的!我所要做的应当是改变人类的信仰,让他们信奉的不是高高在上的某个生物,而是值得去信仰的理念!光明、爱、守护、圣洁……这团圣火,应该是人xìng的象征!只要人类还有希望,哪怕星辰陨落天地破碎,这世间仍有光芒照耀!” 她忽的振奋起来,扭头望着一千名仰望着她的骑士们:“诸君!我要将光明之道遍洒大陆每个角落,要让世人,都可成神!” 骑士们面面相觑,她却走下了祭台,眼中闪烁着最坚定的光。 “我要重新修订圣典,要让神灵,从圣典中消失。从今以后,圣典所载,必要圣洁;圣典所记,必是善言。我们要让人间,充满光明和希望!” “团座……不!教皇冕下英明!”兰希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带头呼喊,接着是圣殿骑士们,再然后就是登上圣山的高级主教及虔诚的信徒们,最后整个圣城都回荡着狂热的呼喊声。 她以重新点燃圣火的方式,昭示了她的圣洁和力量,此刻在这些信徒之中,她的名字足以和神灵比肩。只有那一千圣殿骑士心里明白,所谓的神灵,已经陨落,如今的世界,是一个真正属于人类的时代。 新的时代。 第一百八十三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三江口,巨鲸水寨。 一骑飞马冲进大营,守门士卒望着马上骑士,根本不敢去拦,任由他径直闯进中军大帐。不一会,裤子都还没穿的黄尚被来人单手提着掼在门口。 黄尚在地上滚了几滚,慌慌张张爬起来,怒目瞪着来人,大喝道:“擎铃儿!你不在江都好好呆着,到这来做什么!还公然袭击大将军,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斩了!” “大将军?就你?逢战必败,胸无韬略。你算哪门子的将军?”擎铃儿冷哼,踏前一步,惊得黄尚慌忙后退几步。 “就……就算这样,我还是陛下钦点的大将军!”黄尚慌乱不堪,只得搬出鱼即来恐吓。 擎铃儿冷眼望着他,忽然伸手一把抓过,凑到耳边低声道:“不好意思,你口里的那位‘陛下’,早几天被我宰了。” “什……什么!”黄尚大惊,还没反应过来,擎铃儿忽的把他脑袋一扭,瞬间殒命。 擎铃儿把尸体随手摔在地上,朝着周围惊慌失措的士卒大声喊道:“诸位莫怕!黄尚作战不力,陛下颁下口谕,重新由我父亲――也就是擎海cháo将军执掌军权,黄尚就地处斩!” 士卒们虽然仍有疑虑,但常年在擎海cháo手底做事,对擎海cháo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擎海cháo能重掌兵权,他们自是欣喜非常,何况他们对这个整天一意孤行又没什么本事的丑角早已受够了。 “少将军,擎大将军啥时候过来呀?弟兄们想他想得紧了。这些天我们被对面打得好惨呀!”有士卒大着胆子问。 “快了,等处理完江都的事,他就来了。”擎铃儿说,“来,先把咱擎家大旗挂上。头顶这面大旗我早就看得不顺眼了!” “对了。”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抬头四顾,疑惑地问道:“奇怪,教廷的那些大爷们呢?” “禀少将军,前两天有消息传来,说是圣山之巅的圣光灭了,那些教廷部队急急忙忙就走了。” “圣山之巅的光灭了?”擎铃儿皱了皱眉头,一会儿便舒展开了。“正好,让他们去忙自己的烂摊子,顾不着来管我们。” 巨龙水寨。 放下手中来自天启的信件,龙晋昭喟然赞叹道:“前几rì听说圣山之变,便有了预感。想不到绝尘他仅凭自己的力量便完成了弑神大业,真是……真是不敢相信!” “这么说,北方不仅大捷,甚至连终极目标都超额完成了?”陈庆笑,“这算是抱上了大腿,躺着赢吧?” “谁说的?我们这边不也取得了突破xìng的进展么?”龙晋昭笑着拍了拍一旁刚刚由孙琳送来的急报,“鱼即一死,擎海cháo怕要忙得焦头烂额吧?我们什么时候进攻?” “宜速不宜迟!趁着对方这些天被我们打得士气低落,当一鼓作气直袭江都!” 话音刚落,帐门一掀,斥候急匆匆的进来,倒头便拜:“急报!对面大旗变换,又换上‘擎’字旗了!” “什么!这么快!”龙晋昭不由sè变,霍然起身,忽又坐下,微微沉吟,问身旁的陈庆:“大师兄,这是否可能又是‘虚张声势’呢?” “即便是虚张声势,黄尚此人与擎家不和,又极好面子,断不可能主动挂上‘擎’字帅旗。擎家人还是赶到了。” “真不想和擎家人打水战啊……擎铃儿之勇令朕心惊,擎海cháo之术让朕胆寒。大师兄可有妙策?” “有倒是有,就看陛下舍不舍得了。”陈庆说,“巨鲸的内乱虽然让擎海cháo的威名镇着,但终究还是会乱。我们想速战速决,擎海cháo又何其不想?但这么一来终究是两败俱伤,不若和谈。” “和谈?” “听说长公主上回被擎铃儿打得惨了,回营后连着好几天都闷闷不乐的……”陈庆意有所指的说着。 “你的意思……”龙晋昭已经明白,却还是犹豫着不想说出来。 “身为皇室贵胄,总归无法选择自己的幸福。既然年轻有为的勇士已经出现,陛下还犹豫什么呢?”陈庆叹了口气,也顾不得rì后遭龙萱嫉恨,直接明说了。 “朕……朕只是不想主宰萱儿的幸福。再说擎铃儿……一个胆敢弑杀君王的家伙,总归……脾气太暴虐了。”龙晋昭叹息。 “哎呀,哥哥你还在犹豫什么!”帐门一掀,龙萱大步走了进来,与龙晋昭对视:“哥哥,我只问一句――若是妹妹嫁了,是不是你就能完成爷爷的遗愿,一统大陆,打造太平盛世?” 龙晋昭沉默不答,一旁的陈庆替他说了:“是。如今我们所惧,无非擎海cháo和他的水军。若和他结亲,巨鲸尽如我手,天下也就一统了。” “那还等什么?妹妹愿意出嫁!” “萱儿,擎铃儿此人脾气确实有些暴躁,朕只怕你……” “哥哥的爷爷也是我的爷爷。若是因我的缘故让爷爷的遗愿平添波折,妹妹又于心何安?”她忽然咬着贝齿一哼:“再说,要是他敢欺负我……这里可不是水上!” 说罢她扭头走了出去。掀开帐门的时候她忽然回头看了陈庆一眼,冷冷一哼。 “完了。”等龙萱走出,陈庆不由苦笑,“陛下,这大帐可有后门?” “就算有,萱儿只怕也会在后门等着你。”龙晋昭虽然笑着回答,但总有些兴致缺缺。“真是苦了萱儿,拿她的幸福去换巨龙的霸业……朕这哥哥,当得不称职啊……” “陛下若心怀愧疚……此事便交由我去办吧。”陈庆说。 “也好……你准备派谁去和擎海cháo接触?” “孙琳吧,正好他回来了。等他完成这个任务,对他的考验就结束了。” 北关。 jǐng报声响彻群山,微眯着眼的青年悠然走来,所过之处鲜血流淌,生命凋零。 “敌袭敌袭!保护小将军先退!”大批将士簇拥着布莱克直往关内退去,布莱克被裹挟在人群里,满目都是忧愁的面容,满耳都是焦急的呼喊。 “敌人有多少人?什么!才两个?一个还没出手?” “我们死了多少?什么!一营二营覆灭,三营重创,其余营伤亡不详……” 透过人群的缝隙,布莱克竭力抬起脑袋去张望关上。月光下,无数黑衣的士卒前赴后继的扑向那道死神一般的身影,不见对方的攻击方式,甚至都不见对方动作,士卒一接近便莫名其妙的掉了脑袋。鲜血喷涌,却无法靠近对方的一米之内,似乎有道看不见的壁垒,有道看不见的死神之圈。 那死神忽然抬起头,远远地与布莱克对视,布莱克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戏虐和享受。 “放下我。”他低声说。 “小将军说什么?放心,我们不会让他伤害小将军一根汗毛的!” “放下我!”他提高了音量,护卫们顿时止住脚步,面面相觑。 “我不能跑。我是布莱德家族的人,要守住北关,直至最后一滴鲜血流尽。”他从护卫的怀里跳下来,抽出腰间的小小佩剑,取下脖子上厚厚的毛围巾,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微微咳了起来。 “你们走吧,去天启,告诉我父亲。就说……就说我没有辱没布莱德家族之名。” 护卫们对视一眼,忽然上前一步,挡在布莱克身前,笑了起来:“既然小将军都不惧死亡,我们又岂可苟且偷生?” “可若是如此……由谁去通知关内呢?” “小将军尽管放心,我早差人去用特快通道通知天启了。就让我们像小将军说的那样,守住此地,直到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天启。收到消息急急忙忙赶来的绝尘从守卫手里夺过急报,快速过了一眼,顿时眉头紧皱。 “单人闯关……圣级之上……这便是你所说的‘灾劫’么?”他低声念叨着,忽然将手中急报捏成一团,高声喊道:“来人!派遣传令使节,一者赶往三江口岸,汇报龙晋昭;一者赶往圣山,汇报紫……新任教皇!” 第一百八十四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护卫们歪七扭八,如破烂的布条般散落在四周。即便他们满怀斗争的意志,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意义。 “哟!好可爱的男孩子。就剩你一个了,投降吧。” 在那双戏虐的眼神底下,布莱克的瘦小身躯仍止不住的战栗。但他始终将手里的小佩剑握的紧紧的,剑尖一直指着禁忌之神。 “害怕吗?”禁忌之神问。 布莱克下意识点点头,很快又摇头,战栗的语气里有着异于寻常的坚定:“怕。但是我不会退缩的,因为我是布莱克・布莱德,布莱德家族的人,玛克・布莱德的儿子。我会为北关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何必呢?你看啊……”禁忌之神邪笑着指着身后那片炼狱景sè,月光下,十几万士卒的尸首堆积成山,鲜血将整座关卡染红。 “比你强大的成年人都死了,你的流血牺牲毫无意义。照我说,你应该假意投降,然后拜我为师,把我的一身本领学会后再来报仇。这,才是你当前的最好选择。” 布莱克被说得一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飞快地摇头:“父亲说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想我拜师,只是毫无诚意的戏弄,只想看我的笑话。我绝不会为苟且偷生而任由你掌控的!” “啧!又一个被道德和尊严所拘束的灵魂!”禁忌之神厌倦地皱眉叹息,手轻轻一扬,一股极大的力量从布莱克体内爆发,将他小小的身躯扯得粉碎,肉末鲜血纷纷扬扬散落,如一场凄婉的花雨,为这场残酷的杀戮落幕。 “走吧,让我们去看看那些敢于弑神的勇者,也许他们,能给我带来非同寻常的乐子。” 三江口,巨鲸水寨。 刚刚赶到的擎海cháo还没得及喘口气,立刻接到了一张拜帖。他摩挲着帖上那个有些眼熟的名字,恍然道:“孙琳!他果然是间谍。哼!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话可说。传他进来!” 孙琳慢悠悠进来,无视座上诸将杀气腾腾的神sè,朝着擎海cháo只是微微一躬,朗声道:“巨龙使节孙琳,拜见擎将军!” “既是‘拜’见,为何不‘拜’?”擎海cháo冷冷的问。 “孙某是一国使节,代表着国家,自然不能叩拜。” “哼!你曾是陛下身旁小臣,如今叛国,竟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死吗?” “孙某原本就是巨龙臣民,何来叛国之举?”孙琳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忽然朝着擎铃儿微微一躬,“倒是擎少将军,干的大好事!” “是你!”擎铃儿霍然起身,“你就是那天隔壁雅间的那人!是你游说我弑君的!” 座中诸将都是最坚定的擎派,那些非擎派的将军,比如艾卿之类的,早在这些天被擎铃儿找理由杀了。初次听说弑君之事,他们脸sè虽然大变,但都一言不发,无人出来指责。 “哈哈哈!少将军早有弑君之心,孙某不过就此说了几句,何来‘游说’一说?” “哼!罪魁祸首终于找到了!”擎海cháo冷冷一哼,“左右,给我拿下!吊死在大旗之下,以祭陛下在天之灵!” 孙琳仰头大笑,那些来捉他的士卒顿时止住脚步,感觉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擎海cháo问。 “我笑擎将军啊。”孙琳说,“擎将军以为这招‘李代桃僵’便可掩盖少将军弑君之罪,便可稳定巨鲸局势了么?太天真了!” 他猛地上前,斜瞟着诸将的脸sè,笑道:“看众将军的脸sè,怕是才知道江都之变吧?擎将军真是手段高超,竟硬生生将死讯压了六七天。只不过……纸始终包不住火,等鱼即的死讯传遍天下,巨鲸那些颇有权势、颇有野心的豪绅拥护着所谓的‘帝王血脉’谋反的时候,只怕擎将军虽有心讨贼,也无力回天吧?” “此乃巨鲸国事,与你何干?” “哈哈哈,确实与孙某无关。只不过到时巨鲸内忧外患,百姓又不知得尝遍多少疾苦,擎将军留在史书上的名号,只怕不好看。” 擎海cháo默然半晌,方道:“即便如此,要我投降你等,却也断断不可能!” “并非投降。”孙琳微微一笑,“陛下思慕擎将军水战之才,也敬佩少将军少年豪杰,yù把长公主殿下许配给擎少将军,结为亲家。此后天下一统,百姓安乐,岂不美哉?” “啥?把那没人要的泼妇嫁给我?我才不要呢!” “铃儿!”擎海cháo一声大喝,擎铃儿顿时住了口,只是嘴里还在不住念叨着“泼妇”、“太平公主”之内的。 “兹事体大,容擎某三思。还请使节就此回禀。” 孙琳一副满不在乎的神sè,笑道:“是极是极,擎将军尽管三思,哪怕犹豫到明年也不打紧的。” “你!”擎海cháo眼睛一瞪,敢怒不敢言。他咬牙思考了半天,终于拍凳而起,决然道:“我同意结亲!但须巨龙皇帝答应擎某,得了巨鲸领土后,放过鱼氏亲族。” “放心,陛下并非嗜杀之人,鱼即并无后代,其亲族也翻不了多大的风浪。只不过……将军不怕他们找你的麻烦?” “擎某深受先皇重恩,他们若不肯放过我……算是擎某罪孽深重。” 孙琳眼睛往旁边一瞥,正好看见擎铃儿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微微一笑,低头朝擎海cháo一拜,出帐而去。 三江口上,剑拔弩张了数月的局势终于和解。双方主船靠在一起,龙晋昭登上“巨神兵”号,擎海cháo迎面拜倒,高呼:“臣擎海cháo,参见陛下!” “哈哈哈!擎将军请起请起!”龙晋昭扶着擎海cháo起身,感慨道:“老将军不愧一代名将,朕自出征以来,少有败绩,却在老将军面前三番两次铩羽而归。如今有老将军相助,朕心怀大慰!” “陛下言重了。”擎海cháo不卑不亢地回答。 “还有少将军。”龙晋昭又把目光转向擎铃儿,“不不不,这回该改口叫妹夫了。妹夫之勇实在令人咋舌,前番竟能击败久负盛名的文氏兄弟的联手……” “那是,那两老头弱不禁风的……哎哟!” 擎海cháo一个暴栗砸去,擎铃儿只得把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哈哈哈,妹夫之勇,只怕仅次于北方的那几位了。” “谁!北方有谁比我还厉害?哎呦……” 擎海cháo又是一个暴栗,擎铃儿顿时不说话了。擎海cháo朝龙晋昭一鞠躬,问道:“前段时间听闻圣山光灭,教廷换主……莫非高天之上的那位……” 龙晋昭沉默点头,擎海cháo不由赞叹:“这……这真是令人不敢置信!竟以人类之躯完成了弑神大业……真是厉害!” 双方正交谈间,忽有一支快艇飞驰而来,到了近前,船上信使举起手中信件,大叫道:“急报!天启急报!” “呵呵,正说着他,他就差人来信了。”龙晋昭笑着道,扭头喝道:“呈上来!” 信使飞奔过来,迎面跪倒,递上信件。龙晋昭乐呵呵的拆开,只看了一眼,脸sè大变。 “北关……北关出事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野狼原。夜 几只牧羊队伍汇在了一起,牧民们搓着手掌围拢在火堆旁,乐呵呵地谈笑。 “老张啊,你从北边来,可有看到狼群?”忽然有一个牧民问。 “啥狼啊?狼毛都没看见一根。咋啦?你遇见狼群啦?” “哪能呢!遇见了狼群还能活着回来?就是前些rì子听老李说他遇见了狼群。草原上灰蒙蒙一片,都是野狼的脊背,狼腥味隔了老远都能闻见。老李命大,舍了羊群孤身跑了,那些狼倒也奇怪,也不追他,只顾着扑杀羊群。”他忽然神神秘秘地朝前一靠,说:“你们猜,他看见啥了?” “啥?” “狼人!足足三米高!棕sè的油亮毛皮,那双眼睛,跟铜铃似得!” “瞎扯!老李不跑个一两里地能躲过狼群?他隔了这么远能看清?”有牧民笑。 “嗨!你还别不信,老李天生一双千里眼,别说一两里地,三五里外的一根鸟毛他也看得清清楚楚,要不凭他那出身能进帝国jīng锐的银狮骑兵团?只不过后来他断了几根手指,拉不了弓,就退伍回来养羊了。” “哦,对了。”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听老李说,那狼人的眼神盯得他慎得慌,就像……对了,就像他当年训练时被沃夫将军盯着一样。一模一样!――这是原话。” 牧民们只是笑,有牧民更是打趣道:“老杨啊,你是不是还想说一遍沃夫将军变身狼人的绝密密闻啊?我这可记着呢,你都说了十五回了!” “哪……哪有!尽瞎扯……”老杨涨红着脸说。 “哈哈哈……”牧民们快乐的大笑。 忽然牧犬们一起吠叫起来,叫声里还掺杂了一丝恐惧。牧民们jǐng觉起来,抄起弓箭,抬头四顾。 漆黑的夜幕中忽然走出两条看似毫无威胁的身影,为首之人眯着眼微笑,举着双手道:“别紧张!我们只是路过的旅人,看见火堆,前来借宿。” 大半牧民笑着放下了弓箭,老杨眼尖,瞥着后面那人笼在斗篷下的身形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会,壮着胆子道:“后面那个家伙怎么了?放下斗篷让我们看看!” 前面那人似乎叹息了一声,扭头道:“放下吧。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 斗篷一取,火光中映照出一张毛茸茸的雪白狼脸,一对狼耳高耸。牧民们顿时惊呼起来:“狼人!……” 话未毕,所有人的头颅高高飞起,鲜血喷涌,如一片血sè喷泉。狗吠声不绝于耳,却没有一条敢上前。 “瞧,因为你,我又少了一点乐子。” “大大大大人恕罪!”霜狼鳕顿时惶恐不已,慌忙跪倒,汗如雨下。 “算了,起来吧。反正这些愚昧的凡人也没什么好玩的,整天张家长李家短……人家的事,与你何干?”禁忌之神笑着弯腰去抚摸旁边的一只牧犬,那狗蜷缩着浑身战栗。“还是这些畜生听话,知道凭着最原始的生存本能行事……” 话还没说完,那狗忽然跳起,照着禁忌之神的手便是一口咬去。利齿触碰到皮肤的一瞬间,那狗猛然炸开,化作万千血水。 “啧!畜生就是畜生,刚夸过它们,就得意起来了。真是该死。” 这次是所有牧犬一起炸开,鲜血四溅,那些被围起来的绵羊想要逃跑,却跑不掉。 “看呐,这些可怜的小羔羊,被束缚在这么小的空间里,让我不由想起了被囚禁的那段时光……”禁忌之神说着抬手擦拭起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真是令人……痛恨。” 万千绵羊一起爆炸,血水漫天洒落。禁忌之神深深吸了口气,抬步朝南走去。 “走吧,这次我们还是直接去找那些弑神者。我的耐心,都快磨光了。” 两人走后不久,这里又迎来大批客人。满山遍野耸动着灰sè的脊背,闻着血腥而来的狼群将此处围了起来。 狼人走进满是暗红血迹的草地,爆炸过后不留一丁点的残骸,连那血,也苦涩的无法入口。 他忽然咬紧利齿,森冷的低语像是从地狱深处传出:“谁……究竟是谁……如此丧心病狂的灭绝行为……敢在我的领土上放肆,我绝不会饶恕你!” 北关。 几名骑士缓缓带马过来,望着这地狱之景震惊莫名。 为首的骑士忽然滚鞍下马,疯狂的在尸堆里翻动,细细的冰层被他硬生生用手指戳碎。他不管不顾,哪怕指甲断裂,指尖戳出了血来。 翻了一会,他终于翻出那把冻在薄冰中的小小佩剑。佩剑极细,材质一般,在爆炸中远远飞出,落在地上时已经断成了两半。玛克抱着这半把佩剑失声痛哭。披星戴月的急赶回来,换来的却是天人两隔。心急如焚的期盼变作最深沉的绝望,即便坚强如他,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猛地起身,凌厉的眼神将整片地狱扫了一遍,狠狠皱起了眉头。 “不对……不对!这不是兽人干的!也不会是极北任何一个种族!没有一个种族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而且这么……这么浪费。” “将军!”忽然有随身亲卫喊他,他大步过去,亲卫指着地上一行血脚印道:“看!” 玛克低下身子仔细观察,这一行血脚印很明显不是北卫军军用靴的痕迹,而且脚步之间的间隔不大,说明那人行走得从容淡定。 在这血腥屠场中还能保持从容淡定的,也只有凶手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比划了一下鞋印大小,说:“看来凶手……是和我们一般大小的智慧生物了……” “智慧生物?这么……这么残忍……” “你见过野兽穿鞋子么?”玛克抿着嘴起身,“正因为是智慧生物才会如此残忍。凭着生存本能行事的野兽如果不是饥饿或者侵犯了领地,它们不会去杀戮。” “可是……这得有多少人才能……才能……”亲卫忽然泣不成声。 “只有一个人。”玛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都见过天启城外的那一幕。那道金sè的身影,即使隔着这么远,都能让我浑身战栗,无法动弹。当我们直面他时……不说十万,只怕百万雄师也要在弹指间灰飞烟灭。” “将军的意思……是神灵干的?可是这世上还有神灵么?” “没错,这世上已经没有了神灵。可是你别忘了七年前的那一幕。魔族回来了!” “魔族!”亲卫惊呼。 “没错,魔族。”玛克紧紧握着手里的佩剑,眼里怒火沸腾,“等着吧!我的儿子……无论是谁……为父一定会替你报仇!” 第一百八十六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天启。 绝尘抬头看了眼顶上残破的火焰纹章,不由叹了口气。到天启后菲尔第一时间回到家,赶走了霸占此地的那些地痞流氓,又托人寻回他母亲的尸骨,火化后好生安葬,在家里立了牌位,除了每rì希伯来拉他出去喝酒外,他愣是没有踏出过家门半步。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咳嗽声。绝尘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抱着断枪的菲尔正捂着嘴巴剧烈的咳着,金sè的血液从他指间流出。 “受伤了就好好呆着,慢慢调养,别老是动刀动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绝尘皱着眉头劝说。 “没事。好多了。”菲尔面无表情的回答,“问过了吗?怎么说?” “问过了。她说你这伤有些麻烦,那团圣能缠在你的脏腑之间,抽取的话会对你造成极大伤害……可能会死。所以让你靠自己的魔力慢慢逼出来。” “多给些时间,逼倒也逼得出来,只是……”菲尔皱了皱眉,“又要打仗了吧?不然圣殿骑士团不会特意赶到天启来。” “这场战你别想参与了。等龙晋昭过来,商议好准备出征后……你就回新都吧。” “我不去!我要随你们出征!就算受伤,总好过普通的小兵吧?”菲尔瞪着眼喊,喊完后顿时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这一仗非同寻常,你都成这样了,叫我们怎么能放心?等到了战场上反倒成了拖累。” 菲尔咬着牙不说话了。绝尘话虽说的难听,却都是事实,他无力反驳。 “还有你的枪。”绝尘又把目光转到那断枪上,“断的太彻底,修是修不好了。不过……” 他把手中提着的布卷一掀,露出一杆赤红的长枪,仿佛有着赤红的火焰在上面燃烧,可是感受到的却只有逼人的锐利寒意。 “这是……”菲尔接过长枪细细抚摸,忽然一皱眉,“不像圣器。” “这是神器。”绝尘的神sè复杂,喜悦中参杂着一丝伤感,“蒲良圣师的弟子受命交托给我的……他终于得偿所愿,锻出神器,成了大陆上有史以来第一个纯粹的人类神匠。” 菲尔摸着长枪不说话。他能在这枪上感受到蒲良一心一意追寻锻造极致的热情,这火一般的热情正如他一心要将火焰纹章之名响彻大陆一般。两人虽然目标不同,但这股追寻的热情一致,以致这柄长枪一入菲尔之手,便进行了最完美的同调。 “枪名‘赤炎之心’。”绝尘一面说一面转身朝门外走去,“好好待它吧。等伤势好了些就启程去新都,替我看看那两个兔崽子有没有趁我不在时乱搞。” 即将踏出大门时,他忽然顿了顿,道:“如果……如果你觉得天启还可以留恋……留在这里也无妨。” 菲尔愣了愣,侧头瞥了眼堂屋里摆放的牌位,低声念叨:“这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早在当年出天启的时候便做好了打算的啊……” 浩浩荡荡的巨龙大军终于抵达天启。出城迎接的绝尘和紫枫澪驱马上前,与龙晋昭会面。 绝尘下了马,朝着龙晋昭深深鞠躬,却不跪拜,说:“南方的事我都听说了。恭喜你,这下成了名符其实的天下人。” “若无你替朕……替我平定北方,排忧除患,这会儿我还蜗居在小小的一国之地里慢慢发展。谢谢你。” “我只是给你提供了这么一次机会,最重要的还是要靠你……和你的臣子们。” “没错。”龙晋昭回头望着那一张张面孔,忽然朗声大喝道:“谢谢诸位!等朕登基后,自会修建‘功臣阁’,让诸位之名流芳百世!”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将士们齐齐跪倒谢恩。 “呵呵,看呐,这就是‘人器’。”绝尘笑着扭头对紫枫澪道,“所谓的‘器’,不一定是兵刃之器,我的‘城器’已经说明了这点,如今你又看见了‘人器’。无论兵器城器,都是死的,这人器却是活的,充满了无法估量的潜力。要得到人器也无需你锻造技艺有多高超,只要有一颗待人至诚的心便可以了。” “你的末rì之雷和我的圣殿骑士团,算吗?” “算。”绝尘说。他回头,正遇见龙晋昭也回过头来,连忙引荐道:“这位便是新任教皇——紫枫澪冕下。” “英武逼人,‘人神’之名名不虚传!”面对着皇权最大的敌人,龙晋昭不带一丝猜疑和戒备,满面chūn风的和紫枫澪打着招呼。无论是对绝尘的绝对信任,乃至这股信任延伸至他的挚交好友;亦或是帝王心术的极致体现,至少这一刻,他表现出了一种近乎完美的王者风范。 紫枫澪却不吃这套,如今她的心里只有重修圣典这一件大事,无论谁统一大陆当了皇dì dū与她无关。于是她只是坐在马上微微躬身行礼,淡淡道:“幸会。” 龙晋昭有些尴尬,但他只是微微一笑便将其掩去。可他身边素来无法无天,又早对紫枫澪各种羡慕嫉妒恨的龙萱却炸了毛,冷冷地嘲讽道:“喝!教皇冕下好大的架子,我哥哥好歹也是一国之君,如今即将成为大陆主宰了,不知教皇这不冷不热的样子是想要说明什么吗?” “哦。”紫枫澪微微瞥了龙萱一眼,稍一侧头,道:“抱歉。” “你!”龙萱眼一瞪,扯着一旁谨遵擎海cháo“多做事,少说话”这一圣谕的擎铃儿道:“快上,给她点厉害看看!” “我?”擎铃儿犹豫了一会,还是闷头朝紫枫澪扑去。好在他记着这应该是友好会晤的场面,不应该发展成兵器械斗,所以只空着双手,想着把她从马上掀下来就好。 绝尘上前一步,挡在紫枫澪马前,擎铃儿想也不想提起他的衣领就往后摔,这一摔却感觉像是提了一座山,纹丝不动。 “力气挺大的嘛。”绝尘笑,伸手握住了擎铃儿的手腕,擎铃儿涨红了脸也动弹不得。 一道娇小的身影越过两人,直袭紫枫澪,迅如闪电。绝尘只来得及喊一声“别”,顿时金光一闪,龙萱撞在紫枫澪护体圣力上,被远远弹飞。她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嘟着嘴,足以挂上一个油瓶。 “哈哈哈!”龙晋昭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他们俩都是弑神的勇士,你们这点本领也敢在人家面前卖弄吗?” “哥哥!哼!”龙萱撒娇似的哼了声,归还队伍。绝尘松开手,得了zì yóu的擎铃儿抓了抓脑袋,道:“原来你就是传闻里的雄狮帝国四皇子,力气果然大的很,我认输。不过等我的功法大成之后,我还会来找你比比的,到时你可别逃避!” 绝尘苦笑着摇头,紫枫澪这才抬起头,对着龙晋昭道:“抱歉,自神殒之后,我略有所悟,一直在致力于圣典的重编和修订。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无妨。两位为人类尽心尽力,才是我辈的楷模啊。” “弑神者,便是你们么?” 轻佻的话语,悠然的神情,锦衣青年足踏虚空而来。到了近前,他抬眼略一打量紫枫澪,微一皱眉,道:“啧!人间又污秽了!” “你是谁!”绝尘踏前一步,大声喝问。他能感觉到青年的邪意凛然,还有那股强大、古老到令他心悸的气息。 “啊……这才是完美的存在!”禁忌之神看着绝尘,眼中jīng光一闪。“来,跟着我吧,我能让你见识到你所追寻的东西。世界的终极。” “世界的终极什么的我才没有兴趣。你究竟是谁?”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禁忌之神笑了起来,“吾是禁忌,吾名禁忌,吾为禁忌!” “禁忌?当年背叛雷神,被封印的邪神之首么?” “然也。” “刚杀了神,又来了魔……这片大陆,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既然如此,你何不顺其自然呢?” “何为自然?除去了你们这些游离于自然外的魔与神,才能够顺其自然。”绝尘说。 “呵呵,这个世界终要崩坏,你即便能阻止得了我,可你能阻挡天意么?” “我即便无法阻止天意,也要阻止你。” “有那个自信?”禁忌之神深深凝视着绝尘,威压释放,受到波及的巨龙大军尽皆跪倒。其威力丝毫不逊于光明之神莱特。 紫枫澪猛然爆发,强大的神圣力量几乎将整个天地照耀的一片金黄。在这瞬间的爆发中,她获得了短暂的zì yóu,令她足以抽出断剑,向着禁忌之神发起至强一击。 可是毫无作用。禁忌之神向她轻轻抬起手掌,嘴边只轻轻吐出一句“定”,冲锋的身影陡然凝固。她依旧能够动作,只是无法再向前进。 绝尘咬牙撑住了这股威压。他汗如雨下,膝盖弯了一半,再也弯不下,他的意志正苦苦支撑着这最后的希望。 “何必呢?何苦呢?不就是弯膝跪倒吗?弯得下的膝,才能跳得更高啊!” “如果……如果弯曲得跪倒了……那还如何……如何跳跃呢?”绝不屈服的话语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绝尘忽然觉得身体一轻,施加的威压已然消散。 “真是越看越喜欢。”禁忌之神笑了起来,忽然飘身飞起,躲过紫枫澪的全力一击,又一扭身避过虚空中忽然出现的两道银光。再见之时,已然失去了踪影,只留猖狂的话语在天地间回响。 “来吧,来北关吧!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看你们是否能阻挡得了我的脚步。哈哈哈……” 第一百八十七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那便是……神的威压么……”龙晋昭苦笑着说,汗珠正涔涔的往外冒。他没有绝尘和紫枫澪那般强大的力量,威压临身的那刻,即便他再怎么不愿,那双几乎未曾跪过的膝盖还是跪下了。直到这时,他才亲身体会所谓的“弑神”,是多么的艰难。 “是。丝毫不逊于光明之神了。”绝尘深深吐了口气,“可是……我们已经没有能一击斩断神灵生机的人了……一个月……看来要去动员整个大陆的种族一起抗争。” “你的意思……如同千年前那样?再打一场抗魔圣战?”紫枫澪问。 “没错。如今光凭我们人类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禁忌邪神。你也看见了,在他的威压下,非圣阶成员根本站不起来,而圣阶成员……又能保持几分战力?”绝尘说,“人类的圣阶高手如今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了。我们需要其他种族的帮助。好在我和他们还算有点交情。” 他回头,望着龙晋昭,道:“禁忌之神邀我们去北关相会必然有所图谋。我怕他会动员……不,cāo控所有北地的种族来和我们大战一场……” “确实。”紫枫澪插口道,“我能感觉到他对于亲自出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不然刚才他就能杀光我们所有人的。” “是啊……”绝尘叹息,“所以我们将要面临的,也许又是一次兽人入侵。而且这次的规模……应当远超以往。” “唉……”龙晋昭跟着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看见了天下一统,百姓安居乐业的曙光,却不想又闹出了这档子的事。” “呵呵,这也算是好事多磨吧。”绝尘笑。 “算是吧。一个月……那么我就即刻率大军出发了。此去北关路途遥远,再耽搁,恐怕都赶不到那里。” “也好。风吟恨,等下你去通知希伯来,让他带领末rì之雷跟着大军。你也跟他们一起去。冕下呢?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此乃关乎大陆生死存亡的一战,教廷不应藏私。我会通知兰希领着圣殿骑士团与你们同去。至于我,会先回圣山一趟,调齐全部军事力量。” “有牧师团在,伤亡可大减矣!”龙晋昭大喜。 “既如此,就分头行动吧。说不定我还能拉个德鲁伊团来。”绝尘说,“唉……才分别不久,又要把她拉进这凶险莫测的战场了。真是造孽。” 百里开外,恭恭敬敬立着的霜狼鳕身躯忽然一抖,禁忌之神在他面前现出身影,一面慢慢向前走着,一面缓缓道:“走啦,让我们去北地见见你所谓的大军。这次可要给我带来十足的乐子哟。” “是……是是!”霜狼鳕紧张地冷汗直冒,冷不防走在前面的禁忌之神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一时不备,险些撞了上去。吓得他亡魂大冒,慌忙退后几步,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哦……看呐,小虫子。”禁忌之神忽然弯腰从地上捞起一只稍显巨大的甲虫,放在掌心细细观看。 “大人,不过是一只卑贱的虫子,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尽快去北方准备大军吧。” “卑贱?”禁忌之神像是听到世间最可笑般的事,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未曾见过它们辉煌的时刻……所过之处什么都不会剩下,那真是万物俱灭。对了,我可记得它们的领袖拥有着奇特的灵魂之力,照理说它们无法毁灭,可现在为什么不见丝毫踪影了呢?” “不知道。”霜狼鳕老实回答。 “嘘……闭嘴,我没有在问你。杂种。” “杂种!……”霜狼鳕面庞涨得通红,却敢怒不敢言。他看着禁忌之神把那只甲虫贴在耳旁,竟是听起了虫语。 “是么……原来如此。再见。”禁忌之神把手一扬,甲虫展翅滑翔开去,落地后直接钻进了地面。霜狼鳕瞅准地方,微微一踏,一道黑影从地底直袭过去,将那甲虫绞杀地粉碎。 禁忌之神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调转了方向朝西方走去。霜狼鳕想要跟上,他却道:“你就别跟来了,去北方准备我的大军吧。免得你到时成了它们的食粮。” “……是。”霜狼鳕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望着他的身影直接消失在虚空中,然后驾着黑影直朝北方飞去。 绝尘纵马奔出很远,直到天启城壁变成了远方的一道剪影,他才勒住马,朝天大吼道:“风之jīng灵,若是听见我的呼喊,乞求一见!” 他连喊了三次,等他低下脑袋,羽人已然就在面前。 “汝又呼唤吾……吾说过,上回已是吾最后一回插手凡俗之事了。汝就算呼唤了吾,吾也不一定会答应汝之祈求。” “抱歉。不过此事事关整个大陆的生死攸关,小子相信您不会坐视不管。” “汝也知晓神灵之力只是第三等的力量,还未到威胁到整片大陆的‘世界’之力。这事,还真不归吾等管辖。” “可是!”绝尘顿时急了起来,“那位可是立志摧毁世界的邪神啊!” “说句实话,在吾等的心里,人类对世界的威胁比他更大。他的摧毁世界,只会摧毁世界的表象,大地崩毁了可以重铸,河流枯竭了可以再造。而你们人类……一个需要被监视保护的种族,如今失去了那层约束……真不知道你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既然如此,当初您为何又同意弑神呢?” “因为神灵也变了,变得和你们人类一样。监视保护的意义已然失去,弑与不弑都无所谓了。” “既然这样……想必您也不会答应直接将我送去jīng灵领地了?” “当然……”风话说了一半,忽然住了口,扭头倾听着来自西方的消息。只停顿了一会,它立刻改了口:“……不会,吾不仅会送汝去往jīng灵领地,还会替汝召集jīng灵、妖族和羽族的王者。” “咦?咦!”绝尘惊异地抬起头来,顿觉眼前一花,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面前已是一片苍翠森林,几只jīng灵正拿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他,领头的他还有些印象。 “真……真巧啊。哈哈哈……”绝尘忍着肚子里翻腾的五脏六腑,也亏得是他,要换个普通人,这会儿即便不七窍流血暴毙而死,也要趴地上大呕特呕一番。 “真巧。”加里奥朝着绝尘微微躬身,“我们都收到消息了。贵客请随我过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还是第一次在魔兽之森看见如此多的外族种群。林间空地里堆满了人,有狭长耳朵的jīng灵,有背生羽翼的羽族,有狐耳狐尾的妖媚狐族。他甚至看见了几只蛇族,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便不见了他们的踪迹。 这些异族人用好奇而友善的目光注视着绝尘穿过人群,走向jīng灵族最大的那颗神木。等绝尘走过,他们立即低头窃窃私语。只是用的并非通用语,绝尘即便听见了,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那颗神木如今也是样貌大变。上回绝尘过来时它还有树木的模样,今天它却变成了一座宏伟宫殿的外观,门口一溜三族最为jīng锐的战士把守着,个个都有圣阶左右的实力,绝尘看得眼角直跳——也亏得他们无意争逐大陆归属,不然光凭这些亲卫战士,就不知能完虐人类多少遍了。 绝尘踏进神木宫殿,眼前陡然一亮。温暖阳光,和煦清风,青翠绿草,神木里幻化的是宽广而美丽的草原景sè。就在不远处,三方种族的高层席地而坐,谈笑风生。 在绝尘正前方的是jīng灵族阵营,几名面容肃穆的白胡子老头以及努力绷着小脸蛋装得威严满满的塞琳妮围着华服的女王。那位传闻中的jīng灵女王比绝尘所想像的更加强大,周身萦绕着魔法的辉光,举手投足间自有强大的魔力溢出。也许她的容貌和另两位女王相比算不上出众,但在这强大魔力的衬托下,她俨然有如魔法之神,威严、高贵,不可侵犯。 右边是羽族阵营,人数最少,只由苍穹与另一名祭祀模样的羽人陪着他们的女王。羽族女王的美,是一种灵动的美,绝尘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诉说这种美丽,只觉得像是在仰望天空——青空之美并不在于sè彩的斑斓,而是源于人类对其的向往。翱翔天空的zì yóu,畅游天际的灵动,这种美令绝尘不由自主的战栗,这原本是他永远无法理解和接触到的美丽。 左边则是妖族的阵营,由狐族女王瑶姬领着几位妖族长老。其中大部分的长老绝尘上次都已见过面,唯有两名蛇族长老,看见绝尘进来,眉头不自觉的皱起,似乎有些排斥。 瑶姬可谓三女王中最为美丽的。她的美,是凡俗间的妖媚之美,是最直接的美丽。她的美,直击心灵,她的美,颠倒众生。即便意志坚定如绝尘,在这相互的打量中,他已不由自主地瞥向瑶姬数次。 最后他的心里忽然浮现出紫枫澪的身影。紫枫澪的美,是因其信仰、因其圣洁而来的凛然之美,其美与jīng灵女王的类似,但却多了份坚毅和不屈。有紫枫澪的地方,士气不会低落,人心不会涣散——正因如此,绝尘才会与她产生共鸣,相互欣赏。 若是此次由她代表人族来此协商,想必又是另一番风景了吧?绝尘暗暗想道。 “森林的意志召集了我们,并送来了贵客。不知贵客到访有何要事呢?”jīng灵女王作为主人,率先开口问道。 “魔族复出了,我这次过来便是来求援的。”绝尘朝着三族首领深深鞠了一躬,“不知诸位是否听说过邪神之首——禁忌?” 听到魔族复出,众人都是脸sè一变。再听到禁忌的名号,三族女王却是面面相觑,最后由jīng灵女王出面道:“虽然我等寿命悠久,史书中的记载也远比人类久远详尽。但是邪神一事毕竟太过遥远,我们并未曾听过此等名号。” “我知道我知道!”jīng灵女王身旁的塞琳妮倒是兴奋地举起了小手,等jīng灵女王扭头朝她点了点头,她才迫不及待的开口道:“禁忌之神是当年诸神之战里背叛了雷神的大坏蛋!一千年前的那些大坏蛋都是他的手下!” 绝尘听了不由好笑,补充道:“没错,确实如丫……塞琳妮大长老所言,禁忌之神可以算是魔族之王了。” “若是如此,他确实是极大的威胁!”jīng灵女王变sè道。 “一千年前魔族来袭,是人类、矮人和jīng灵三族齐心协力,并依仗殇阳雄关才撑过去。即便如此,最后终结魔族xìng命的,还是名为玄冰的人族英雄。而在极北,兽族也不过将其封印。”瑶姬忽然开口道,“当年妖族并未参与战斗,所以妾身有一事想要问问妹妹——魔族,或是邪神,是不是凭人力无法杀死?” “按道理来说,是的。”jīng灵女王一面说一面把目光投注向绝尘,“只是……前不久的弑神者便在眼前,我们何不问他呢?” “诸位太高看小子了。我当rì只是补刀罢了,弑神者另有其人。只是那人如今也……消失了。” “那么这抗魔之事,我们妖族想必无能为力了。”瑶姬说,“我们狐族的幻术对神灵无效,至于灵蛇族的咒术……只怕也是力不从心。” “不,恰恰相反,妖族的力量不可或缺!”绝尘连忙朝着瑶姬道,“实不相瞒,禁忌之神对人类下了战帖,邀在北关相会。七年前极北大部分种族都随着兽人进行了攻关,所以我怀疑兽人里有魔族信徒,这次相会必然会和七年前那样来一场北关大战。狐族幻术诡谲莫名,有你们在,此仗必当容易至极。” “如此倒也解释了魔族为何会忽然出现。”瑶姬笑,“其实灵蛇族的咒术在战场上的威力远超我们狐族的幻术。” “哦?”绝尘讶异地望着那两名蛇族长老,“恕小子孤陋寡闻。其实在人类的记载里,妖族几乎等同于狐族了,灵蛇族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当年的人妖之战,灵蛇族和人类算是彻底结仇了,以人类记史书的毛病,想必断然不会记载太多灵蛇族的事情。”瑶姬神sè有些凄凉,毕竟那场惨剧是有自己所引起的。“阵亡的百万人族大军里,百分之九十是灵蛇族的手笔。但同样的,灵蛇族也被人类组织的高手队伍屠杀的七零八落。这次会面,灵蛇族的族长都没有出现,只派了两名长老,还算是看在森林之意志的面子上……” “我们的灵咒,千里之外咒人死亡,毫无问题。”其中一名灵蛇族长老似乎并不想就此话题谈下去,连忙插口转移了话题,“若是用在战场上,则能大片大片的咒死敌军,还要让他们莫名其妙。” 绝尘悚然动容,连忙躬身道:“小子感谢灵蛇族诸位的不计前嫌。若是能千里之外咒人死亡,只怕诸位早能让我们人类灭亡了,还都是莫名其妙的死亡。” 蛇族长老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话,倒是许久没开口的羽族女王开口了:“其实极北也有通晓幻术和咒术的种族,我记得早年曾遇见过一支。带着妖族过去,至少不用害怕莫名其妙的死人了。” “既然姐姐难得开了口,不知姐姐打算帮还是不帮呢?”瑶姬笑嘻嘻地问着羽族女王。 “即便不看在那位的面子上,羽族也会帮忙。我们羽族是最早居住于魔兽之森的,对我们来说这片森林已经是我们的圣地。人类的实力非常弱小,无法毁灭这片森林,但是邪神……” “既然姐姐和妹妹都同意了,那妾身也只好代表整个妖族同意了。” “如此,多谢诸位了!”绝尘欣喜地再次弯腰行礼,众人纷纷回礼。就在气氛一片欢喜热烈的时候,守着门口的卫士忽然闯入,大喊道:“不好了!外面来了个人类,只是一挥手,普通战士全跪倒了!” 众人悚然动容,jīng灵女王拂袖一挥,众人已然传送到了门外,果然跪倒了一大片,只是人人脸上带着惶恐和惊惧,都不是自愿。 恐怖的威压和气息临身,绝尘已经经历过一次,有了些许抵抗,不算太难看。三族女王仍旧一年从容和淡然,那些长老大祭司们则有些面sè难看,满头大汗。 “哟,出来了么?小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居然能跑得比我快……看来你也有不少的秘密呀。” 天上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绝尘抬头看去,锦衣的青年一脸悠然的飘在半空,恐怖的魔氛正是从他身上发出。 “是你……你来这做什么!” “当然是来送礼物的啦。”禁忌之神大笑。随着他的笑声,大片黑压压的巨虫冲天而起,几乎将整片天空遮蔽。 “虫族!”所有人面sè惨白。 “没错。”禁忌之神优雅地朝着众人躬身行礼,宛如一位豪门绅士。“希望诸位喜欢我的大礼,可惜它没有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哦,对了,可别忘了北关再会哟。哈哈哈哈……” 禁忌之神轻轻一挥手,消失不见了。 jīng灵女王一抬手,浩大的自然魔力笼罩在众人身上,所有人都如沐chūn风一般,那股可怕的威压所留下的yīn影已然消失。她朝着绝尘一点,竟以传音的形式简明扼要地说道:“抱歉,我们需要倾全森林之力来应付虫族的威胁。魔族之事只能靠你们人类自己了。” 传音还在说着,人却已不见。和她同时消失的还有羽族女王。 “抱歉了。”瑶姬毕竟和绝尘有过一面之缘,觉得不打声招呼就离开还是太失礼。 “没事。我明白的。”绝尘叹了口气,“去吧,北关还有一个月,虫族可是近在眼前。” “唉……只是源头不除,这次若是侥幸能将虫子们封印,下次又不知他会放出什么来。”瑶姬也跟着叹息,忽然顿了顿,一张手,变出了一枚符咒。 “拿着吧。它能让你使用一次幻术,只不过对神灵无效。妾身也只能帮到这了。” “多谢!”绝尘也不推辞,郑重地接过符咒,塞进怀里。 瑶姬一走,jīng灵族二长老牵着塞琳妮走了上来,也不多话,直接把一枚卷轴塞进绝尘手里,道:“这是大范围增强妖术、咒术抵抗力的法术卷轴,算是老朽的一点心意。” “感谢!” “大坏蛋,我要去帮女王nǎi……姐姐打大虫子了,不能帮你打坏蛋,你自己要小心哟。” “哟!咱们的丫头长大啦,还知道告别了。”绝尘笑嘻嘻的蹲身抱了抱塞琳妮,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自己珍重吧。虫子也不好打呀。” 最后苍穹走了过来,取了羽翼上一根羽毛,加持了法术,交给绝尘,道:“你的力量虽强,却不会飞。这根羽毛带在身上能让你身轻如燕,也能短暂的飞一段距离。” “谢谢!” 所有三族战士们不再逗留,直朝虫族源头而去。绝尘望着他们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抱歉,吾利用了汝。只是……虫族的贪婪远胜人类,吾无法坐视其重新出现。”羽人忽然出现在绝尘身旁,低声道。 “无妨。至少他们能够及时阻止虫族,也算……也算破坏了禁忌之神的yīn谋。” “汝现在要去哪?吾会将汝传送至大陆任一地点,算是弥补汝吧。” “人类的军队现在到哪了?把我传送过去吧。”绝尘凄苦的笑了笑,“死战将至,好歹让我和弟兄们好好聚一聚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当大军抵达北关时,所看见的是一座干干净净的关卡,没有意想中的横尸遍野,也没有满目鲜红sè的薄冰。 在那营寨门口,几名骑士牵着战马,等大军走近,倒头便拜。 “北卫军统领玛克・布莱德携全体北卫军恭候陛下大驾!”玛克大声呼喊着,声震四野。大半个月不见,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原本没有一根银丝的头发如今已是满头花白。但他的腰板依旧挺得笔直,他的眼中流露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 龙晋昭尚未有什么感想,与他并驾,只稍后半个马头的绝尘却是深深叹了口气。他侧首远眺关卡旁边的雪山,山林间多了许多木头做的墓碑。 十万人却只有将近一千座墓碑。七年前的那夜历历在目,玛克根本不敢将这些士卒土葬,只能勉强辨认着他们来自几队几队,按大队为单位,一起火化了,将骨灰埋在一起。 “人类的壁垒,如今剩下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了啊。”绝尘叹息,“七年前,有幸与汝等并肩作战;七年后,只望汝等英灵能佑我们完成除魔大业!” “玛克将军。”龙晋昭却看着玛克说,“如今北卫军就剩你们了,这场战斗你们还是别参加了吧,以免训练方法失传,北卫军后继无人。” “陛下放心,在雪拥城末将的宅邸里,有着诸多记载着千百年来我们布莱德家族抗击兽人以及训练北卫军的典籍,即便我等不幸殒命,陛下也可随时差人取阅。何况,我们都有必须战斗的理由。”玛克朝着龙晋昭一拜,“末将的幼子,已经葬身此地。末将如今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布莱德家族的血脉,算是断了。” 龙晋昭默然无言,一侧头,看见身旁的绝尘正抬头望着关外的风雪发呆,不由道:“绝尘,你在想什么?” “离禁忌邪神约好的时间还有八天了吧?”绝尘收回目光,说,“可是我们对他们的情况一无所知。” “放心,等大军进了关,朕会派斥候好好去打探的。” “不必了,我已经差了人去了。”绝尘却摇了摇头,“再说这关外冰天雪地的,你的斥候出去了就是找死。专心加固北关吧,到时可要靠这城墙来御敌。” 北关数百里开外,雪原深处,一支庞大的大军正在集结。 这支军队人数众多,种群繁杂,几乎能在这里找到北地所有具有一定战斗能力的种族,其中更不乏有许多死敌一般的存在,但在队伍中却和平共处。 这些种族虽然形态各异,却都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的眼神空洞,眼中没有一丝光彩,就像是傀儡一般。 七年前的纳拉只控制了北地种群的首领,战斗时缺少动力,只发挥了不到一半的战斗力。如今他为了在禁忌之神面前好好表现,不惜一次控制数十万的生物,以发挥其百分百的战力。只是他虽然是半神级别的战斗力,一次xìng完全控制这么多人终究还是太吃力,所以他用的更像是“暗示”,实力越高的种族摆脱这种暗示的几率越大。像是那些冰霜巨人,仍拥有属于自己的意识,若要摆脱轻而易举。 禁忌之神自虚空中出现,霜狼鳕连忙上前,点头哈腰的道:“大人,大人!您看这军势,还满意不?” “还成。”禁忌之神难得的点了点头,“你打算怎么攻呀?” 霜狼鳕面上一喜,只道这是禁忌之神在考究他的领军能力,连忙道:“当然是倾全力压上,巨人顶前,近战次之,远程押后。两翼再布上中程部队……” “愚蠢!”禁忌之神一声不耐烦的大喝打断了霜狼鳕的说明,他微微一招手,霜狼鳕唯唯诺诺地走近,毕恭毕敬地站着,噤若寒蝉。 “要是按你这么搞,这难得的乐子可都要被你毁的干干净净了。”禁忌之神说,“我要是想将他们摧枯拉朽一般的毁灭,还用得着叫你回来集结军队?我随便翻翻手也就把他们都杀掉了。我要的,是乐子,懂么?乐子!” “是……是……请,请问这乐子……” “见过蠢的,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禁忌之神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要的,是让他们从希望的云端,狠狠坠落进绝望的深渊。你明白了么?” “明白!明白!”霜狼鳕忙不迭的点头,“小的会重新排布,让实力最差的先攻,再慢慢加入强大种族,保证实力和他们势均力敌!” “这才对嘛。”禁忌之神笑着点头,“只不过你控制的这些种族里,最强的也不过是这些大块头,若是用他们当做直面我之前的最后障碍……感觉太掉价了。还有更强的么?” “有倒是有……”霜狼鳕面露苦笑,“但是冰吼、地龙……小人与其厮杀都要耗费许多力气,更别说控制了……” “真是废物……唉,我还真怀念起扭曲空间里的那些‘乐子’了,至少他们比你有用。”禁忌之神叹了口气,忽然飘身而起,瞬息间不见踪影,只留下满天回荡的话语。 “带着你的军队去目的地吧,我去抓几只守护兽。你可别让我失望,否则……” 等天边回荡的声音彻底消散,霜狼鳕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汗流浃背。 “真是个难伺候的家伙,不过这才是万物毁灭者应该有的样子!呵呵呵,低等生物们,你们的末rì,不远了!” 他猛地眉头一皱,忽然回头,扫视着空旷的原野,大声喝道:“滚出来!” 无人回应。 他皱着眉头又扫视了几圈,蓦然一声冷哼,喝道:“在我‘真实之眼’面前玩弄这些花样……简直是自寻死路!” 说罢,他单足一跺,领域已然张开,将周遭半里都笼了进去,万事万物,纤毫毕现。 在那领域的一角,一团人形的风正yù朝结界外遁去,却终究迟了一步。霜狼鳕只把掌心一握,那道人影瞬间凝固,像是被什么东西捏着喉咙一般被凭空提起,缓缓朝霜狼鳕拉近。 “真是难得一见的元素之体。只可惜我完克你!”霜狼鳕大笑,“哭喊吧,哀求吧,等我把你的秘密都挖出来,只需要轻轻的一个jīng神冲击,便让你魂归天际!你的挣扎毫无意义,它只会加速你的死亡!” 眼瞧离着结界之壁越来越远,那道人影下定决心,凝聚的风元素构成的身体猛然逸散,霜狼鳕吃了一惊,叫道:“什么!竟然自尽……真是……等等!” 他正说着,那些风却没有散逸进天地间,反而化成无数股朝领域外飞去。仓促间他只来得及拦下一小部分,却无济于事。 “可恨!”他咬牙骂了句,收了领域,上前拾起雪地上掉落的木片,上面还残留着些微魔法能量。 “jīng灵族的小玩意……算你走运。下回再来,可没有这般好运了!” 第一百九十章 重逢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绝尘取出怀里的小布包,展开了,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片略有些干枯的血红sè草叶。他捏了一片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极重的腥味透出,将他的鼻子都熏的毫无知觉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将草叶扔进嘴里,匆匆嚼了两口,使劲吞了进去。顿时,他的脸扭曲得五官都几乎凑在了一块,像是吞进了一团烈火,瞬间大汗淋漓。 希伯来提着酒壶走过来,看见绝尘的模样不由笑了,道:“主公!你在吃什么东西?吃得这么感动,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来得正好!”绝尘勉强压下这股强烈的不适感,取了一片草叶,想了想,折成两半,递给希伯来道:“你也来吃半片,看你承不承受得住。” “嘿!不就是半片叶子嘛……”希伯来一边笑一边把草叶扔进嘴里,只嚼了一口,整个人都顿住了。 “呸呸呸呸呸!这是什么叶子!烧死我了!要死了,要死了!”土黄sè真气漫天四溢,希伯来直接陷入了暴走状态。好在人都在关上守着,这城墙下没人,失控的真气只是将坚固的城墙划出无数道深壑。 “这是龙血草。”绝尘等希伯来恢复正常后,才开口说道,“我们喝的龙血酒,就是在一个能供你洗澡的大缸里放这么半片叶子,浸泡两三天而成的。直接食用连你都受不了,更别说末rì之雷的那些弟兄了。可惜时间紧迫,我忘了问jīng灵族二长老要配哪几味药物一起食用了……” “主公没事吃什么龙血草?闲得无聊?”希伯来狠狠擦着嘴巴,问道。 “你忘了七年前……算了……七年前那夜你还真没受到影响。”绝尘正yù解释,忽然想起面前这位当年压根没受到幻境的影响,不由放弃了。 “主公你就说说呗,七年前那晚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问你们,没一个回答的,都支支吾吾。” “有什么好说的,你个缺心眼的!” “看看看,又来了……你们这是赤果果的排斥啊!” “排斥你又怎么了?”绝尘笑,转念一想,不由严肃起来,“不过这次你也要注意了,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你也兜几片吧,发现情况不对就嚼半片,能破除幻境影响的。” 两人正说着,关上忽然有人飞奔而下,到了绝尘面前倒头便拜:“主公!关外发现兽人踪迹!” “什么!这么快?丫头还没回来啊!”绝尘悚然动容,连忙再问:“对方有多少?” “不……不过百来人。”报信的士卒被绝尘的表情吓了一跳,说话都哆嗦起来。 “百来人?这么少?”绝尘愣了愣,连忙朝关上奔去,希伯来紧随其后。 关外雪原中果然孤独地立着一支小小的部队,上百头牦牛人围成一个圈,圈里的是一层身躯魁梧,雄壮非常的虎人,最里面的则是一名华服的兽人。 “是兽皇!”绝尘望着那身华服,忽然咬紧了牙关,“我不会记错的!” “兽皇?”他身旁的希伯来微微念叨了一声,眼中陡然浮现出仇恨的光芒,“杀了我父亲的就是他?” “……没错。”绝尘眼角微微一抽,还是点头回答了。 “来得好!”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声音从希伯来的唇齿间挤出,他狰狞的笑了笑,忽然一跃而起,如流星般朝那支队伍扑去。身周真气狂卷,将空气都压的劈啪作响。 “等等!”绝尘随之跳下,但他没有真气,没有魔法,身躯像是巨石一般轰然坠地,将地面厚厚的雪层砸出个巨大的坑来,直砸得碎冰纷飞,雪尘升腾。他浑然未觉的从坑里爬起,抖了抖身上的雪,朝希伯来追去。 面对着希伯来扑面而来的滔天气势,那支部队蓦然躁动起来,牦牛人们惊慌了好久才列出防御阵型。饶是他们身强力壮,也比不上一名被怒火吞噬的圣阶,被希伯来一冲,个个连滚带爬,飞出老远。 “住手!”一声呼喝,黑衣人从旁绕出,挡在兽皇面前。希伯来一掌劈倒虎威,冷眼打量着他,忽然道:“你不是兽人。你是谁?” “小兔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你老子都不认识了?”黑衣人猛把兜帽一掀,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孔。 “爹……爹!你没死!”希伯来愣了愣,立刻欣喜若狂,一把扑了上去,狠狠的给铁眼来了个熊抱:“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哎哟!轻点轻点!小子,吃什么了?力气这么大?”铁眼笑着拍拍希伯来的背,眼中也有喜悦的泪珠在滚动,“好小子……你长大了……比你爹还厉害了……好……好啊!” “父子重逢,感人至极。”一旁的兽皇望着这场面,忽然想起那座残酷的图腾,不由泪流满面。 “虽然我很感激你没有杀害铁眼将军……但是七年前的仇,可不止这点!”比希伯来慢一步抵达的绝尘走了过来,冷冷的说道。 “你是……当年的那个追兵。”兽皇微微打量了一下绝尘,不由点了点头,“这便是战争。我并不想辩驳什么,可是失去亲人的,并不是只有你们人族,我们兽人也一样。” “但是你们是侵略者!”绝尘低声咆哮。 “我们只是想要生活在更温暖的地方。”兽皇不甘示弱的和绝尘对视。两人互瞪了许久,兽皇败下阵来,首先开口道:“不过……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如今兽人只剩这么点人了。其他的……尤其是孩子们……已经可以被称作‘怪物’了……嗜血无情的怪物……” “这么说……”绝尘瞥了眼一边的铁眼,“你们是来寻求人族帮助的?” “我们原本永远不会向人族卑躬屈膝。只不过魔族之事涉及整个大陆、全部种族,如果你们要我跪下来乞求你们的帮助……我也无话可说。” “好了好了,四殿下,别难为兽皇了,现在的敌人可是魔族,看关上这情形,想必他已经去找过你们了?”铁眼拥着希伯来过来,当起了和事佬。“只不过……我看这关上怎么都插着巨龙的旗帜?我雄狮帝国呢?” “这事一时半会说不完,等进了关再说。”铁眼在面前,绝尘也不好太咄咄逼人,于是他让开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对兽皇道:“请吧,现在的事态已经发展到远比你们想象的要严峻的地步。具体事项,进关再说。” 第一百九十一章 铸剑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原来……原来如此……”营帐里,得知了当今大陆局势的铁眼不由叹了口气,怅然若失。从极北回来,不过七年时间,曾经强大如斯的祖国已然灭亡,不管是谁都无法瞬间接受。 结束了近一个小时详细解说的绝尘喝了口水,又把目光投注向坐在一旁默默无言的兽皇身上。在这座营帐里只有绝尘、紫枫澪、龙晋昭、兽皇和铁眼五人,真真正正的算得上是首脑会议——至于铁眼,虽然不是一方势力的首领,但如果不是他从中斡旋,只怕双方早就打起来了。 绝尘张了张口,本想问兽皇几个问题。可这一张口,却发现想要问的实在太多,一时不知问哪个好,只得说道:“有关我们人类的局势已经说完了,该说说你们兽人那边的了。” “这一切还得从七年……不,八年前开始说起……”兽皇凄苦的笑了笑,这一说又说了半个多小时,其中还省略了当年的北关之战以及寻神之旅。剩下的事其实也不出绝尘他们所料,只是对纳拉——即现在的霜狼鳕有了更多的了解。 “也就是说,你们五年前找到了那个极北之神,他让你们往南走,寻找属于自己的命运?”绝尘问。 “是。”兽皇点了点头,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郝然,“我们只花两年时间便找到了他,但归途却用了足足五年!……果然这一路上我们太贪恋神赐的美食了,若是早些时间回来,也许那个信徒还没有解开封印……” “我不是这个意思。”绝尘皱着眉头说,“你们的那个极北之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和我接触过的一位存在同等级。可是连那位存在也无法看透世界的走向……还是说它们各有所长?” “我们兽族诞生过许多伟大的先知,每一位几乎都会和极北之神有所交流。”兽皇说,“我相信他拥有看透命运的力量。” “可是……”绝尘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龙晋昭连忙打断了他:“好了好了,现在我们还是来重点研究一下怎么除魔吧。这些神鬼之说留着私下聊去。” “是是是。”绝尘连忙笑着点头称是,“我记得在上一次抗魔之战里,你们兽人独力封印了数名魔族,这种封印之法可曾流传?” “很遗憾,当时正是我们兽人最伟大的先知霜狼雪去极北之神处求取的封印之法,封印之后他也随之消失无踪。而且……而且那信徒正是他的传人……” 绝尘蓦地想起传承之地那两座雕像,不由苦笑:“总共也才十二个传承者,结果一个投向神灵怀抱,另一个成了魔族信徒……唉。” “你说什么?”兽皇问。 “没什么。”绝尘微微一笑,扯开了话题,“那么你们兽人也没有什么关于魔族弱点之类的信息流传下来了?” “有倒是有,但凭我们的力量也不一定能抓住机会。”兽皇抬眼稍微扫了绝尘和紫枫澪一眼,尤其是紫枫澪,他凝视了好一会,才说道:“人类里还没有半神级的高手吧?” “如果神剑未损,全力催动可达到半神级别的攻击力。”紫枫澪终于抬起头来,“……不过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了。” “可惜!”兽皇仰头长叹,“本来要伤害到魔族躯体,必然要神灵之力。但惟独神圣力量,只需达到半神级别的攻击力足以损伤魔族躯体。可惜就连半神级高手都没有……天灭大陆啊。” “神剑修好就可以伤害到魔族了?”绝尘忽然问。 “你能修?”紫枫澪才说完,忽然想起眼前这位可是拥有神匠之名的锻造师,铸造了两把神器的奇人。“真能修?” “修一柄神器,需要用另一柄材质相同的神器,而且还要两把器魂xìng格相近。”绝尘说,“天底下的神器屈指可数,更别说材质相同、器魂xìng格相近了……” “原来如此……”紫枫澪脸上刚浮现出的一丝神采瞬间黯淡下去。即便表面上表现的再如何无所谓,拥有的神器变为凡铁,心里总有些疙瘩,总有些遗憾。 “……可是天底下就有这么巧的事!”绝尘语锋一转,望着紫枫澪,表情复杂。“神剑用的是冰铁吧?” “没错。” “‘澪’也是。而且它的器魂不同于其余神器,它的器魂本质如一张白纸一般无瑕……换句话说,它可以与任何器魂共存……”绝尘叹了口气,“所以说,‘澪’终究还是你的。” “抱歉……”紫枫澪侧头想了想,又道:“谢谢。” “无须客气,反正‘澪’我也用不上了,用它来修复天下闻名的荣耀圣剑,也算物尽其用。”绝尘说着站起了身子,扭头望向兽皇,“那么,弱点在哪?” “心脏。”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却又理所当然的弱点。”绝尘叹了口气,“我先告退了。神器的修复也许要颇费些时rì,必须尽快,否则……” “我和你一起去。”紫枫澪也跟着站了起来,“反正我在这里也无事可做。” “你当然要来。”绝尘笑,“不然我去哪找你的剑去?还有,这修剑的其余耗费可就得让你这财大气粗的教皇来出了,我反正是出不起了。” 北关旁的山林外,十万北卫军埋骨之地。 绝尘用秘银在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法阵,然后抬起头来,对着一旁提着秘银的紫枫澪道:“好了,退开点。还有你!等会烧着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后面的话却是对不远处探头探脑的龙萱说的。一直都有趴墙角偷听恶习的她,自然也将首脑会议的内容听了个清清楚楚,一听说绝尘要修复神器,立刻双眼发光的跟了上来,像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绝尘朝紫枫澪使了个眼sè,紫枫澪会意,走到龙萱身前,扯着她便往后退去。龙萱不过五阶巅峰,怎比得上紫枫澪扎扎实实的圣阶,圣光之中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绝尘这才放下心来,擎起插在地上的长枪。长枪出土,带动周遭yīn风阵阵,让本就十分寒冷的天气更冷了几分。 “你们来了吗?”绝尘抬起头,对着天空大声呼喊,“北卫军的英灵们!若你们还有恨,若你们还有怨,就请将你们的力量借给我吧!” 霎时间飞沙走石,天地间昏暗无光。紫枫澪又扯着龙萱退后了几步,抬起头来,漫天飞舞着尖啸的怨灵,发出的吼叫直击心扉,让人烦闷焦躁。紫枫澪微微撑开圣光护盾,便将这一切阻隔,怨灵们也只敢在数十米外游荡,不敢近前。 这便是绝尘将修剑的地址选在此处的原因。这些因未能守住北关而化为怨灵的士卒与其rì后让教廷来消灭,倒不如将其吸收进神器之中,增强神器的威力。只是绝尘明显低估了怨灵的数量,这漫天飞舞的何止十万!北关自古便是残酷的战场,他这一嗓子,吼出了那些古老的魂灵,其中更夹杂着异族凶兽! 绝尘高声唱诵起咒语,他的声音穿金裂石,慷锵有力,竟压过了漫天的鬼哭之声。随着他的咒语,刻画成法阵的秘银逐渐发光发热,最后“腾”的冒起了青白sè的地火,怨灵们尖叫着逃避,却依旧游荡在法阵附近。 枪杆在高温里很快化为灰烬,冰铁的枪刃和枪芯也开始软化。半透明的伟岸身影忽然从枪上浮现,那是绝尘心中始皇帝的身影。在这道身影上,纠缠着数千条灵魂,哭喊着,咒骂着,应和着漫天的尖啸。 漫天飞舞的怨灵忽然像是找到了方向,齐齐朝虚影扑去,迅速融合。每融合一道怨灵,虚影便壮大几分,暴虐凶恶之气也跟着旺盛几分,直到绝尘都无法承受。 “啊——!”他怒吼一声,将长枪放在地上,擎起腰间挂着的米奈希尔之力,朝着已经软化成一团的冰铁块猛地砸去。声震四野,那道虚影跟着一抖,身上无数道灵魂俱皆震慑。 “喝啊!”他又是一锤,青白sè的火焰四散飞溅。随后锤声密集如雨,绝尘拼命挥舞着铁锤,冰铁块渐渐勾勒出剑尖的样子。 “剑!”绝尘忽然大喝。紫枫澪取下断剑,朝他猛掷过去。绝尘单手接住了,一手持剑,一手握着刚刚塑形的剑刃,猛接在一起。 一层金sè的光辉忽然镀在虚影身上。这是荣耀圣剑的器魂本质——光,最纯粹的圣光,没有任何其他形态。那施展之时现出的神灵虚影不过是历代教皇对光明之神进行的具象化。原本这些神民便没有xìng别、面目之分,只有光能的高低区分。 光芒笼罩里,那道始皇虚影的暴虐之气似乎也弱了不少。绝尘松了握着剑刃的手,又擎起铁锤,朝着接口处疯狂锻打,直到再也看不见断裂的痕迹。 “血!心血!”他忽然又抬头大喝。 紫枫澪愣了愣,这并不在之前说好的锻造步骤里。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运起圣力,逼出一滴金sè的心血,用圣力包裹着,朝绝尘shè去。 这是只有圣级高手才会产生的血液,融合了本身的力量,会呈现出不同的形态。每一滴心血里都蕴藏着圣阶高手的一部分意识和力量,每损失一滴都会对其本身造成极大伤害。紫枫澪逼出了这滴心血,脸sè立刻苍白如纸。 至于心血的用途,有人将其当做杀手锏,互相僵持不下时,一口心血喷出,破其防护。也有用在附魔、卷轴上的,但用途最广泛的当属滴血认主了。 绝尘将那滴心血引向长剑,两者一触碰,天空中那道金sè虚影猛然一震,竟慢慢化作紫枫澪的形态。待其变化完毕,收回剑中,绝尘才吐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倒在地,四周青白sè的地火倏然散尽,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大地。 “完了?”紫枫澪走上前问道。 “完了。”绝尘递上长剑,此时的长剑和以前的相比多了些许差异,再也不是时刻散发着圣光的利刃了,而是一把散着森冷光芒的绝世凶器,普通人哪怕只近前看上一眼,也会被它散发出的暴虐之气逼疯。 “抱歉,与其说是修复,倒不如说是重铸了。”绝尘望着剑,忽然有些担忧起来,“因为之前的剑,是纯粹的圣光之力,但这股力量我实在弄不出来,只好借吸收北关的怨灵来增强神器伤害。可怨灵数目过多,反客为主,反将神剑本身的光之器魂玷污了。如今这剑,说是神剑,倒不如说是‘魔剑’好些。” “神剑魔剑,剑本身并无善恶,只看用剑者本身。”紫枫澪说着向长剑灌输神圣力量,虽然神剑化魔,但吸收了紫枫澪的神圣力量,反倒释放出比以往更加璀璨的光芒。 “不错!威力比以往更强了!”紫枫澪欣喜的说道,忽然面sè一正,一声轻吒,巨大的剑灵虚影猛然浮现,无数金光闪闪的怨灵朝着前方无人处轰击过去。绵密的巨响过后,前方地面已是坑坑洼洼,满目疮痍。 “我明白你为什么要我的心血了。”紫枫澪忽然回过头来,对绝尘道:“我原以为你是让我滴血认主。现在我才明白,如果没有至圣之力的压制,这把剑……将不可想象。” “而且以后每隔一个月都要劳烦你以心血喂剑,不然……”绝尘苦笑着摇头,“还有,以后要是你……天命到了,如果找不到继承者,请把这把剑封印了。” “我明白。” 绝尘点点头,又看了眼长剑,忽然笑了,“现在这剑,也不能再叫‘荣耀圣剑’了吧?换个名字吧。” “骑士之剑。”紫枫澪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她举起长剑,轻吻剑脊,缓缓解释道:“持此剑者,必要时刻谨记牺牲二字,以己之力,压制其魔xìng;必要时刻怀揣坚定意志,不被怨魂所影响。这些都是骑士jīng神,所以我称其为‘骑士之剑’。” “随便你。”绝尘说,“去吧,熟悉熟悉新剑。除魔的重任,可就全靠你了。” 紫枫澪点了点头,小心地将长剑收起,然后朝绝尘伸出手。绝尘笑了笑,抬起手握住了,顺势站了起来。他刚刚站起,屁股上的灰都还没来得及拍,龙萱一把扑上,迫不及待的喊道:“我要神器!我要神器!” “你以为神器是路边摊子上的商品,想要就有?”绝尘不由翻了个白眼。 “那……圣器?”龙萱用商量似的口吻问道。 绝尘右手往前一摊,手指还不停的勾勾。 “干嘛?”龙萱问。 “钱啊!材料啊!” “哈?你和我哥都这么好的关系,不如免了吧!” “熟归熟,生意还是要做的……这样吧,只要你出材料,代工费就算了。” “小气鬼!明明神器都送出去了,圣器都不肯给一把!哼!” “哼什么哼?我乐意,不行?” “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哼!”龙萱气鼓鼓地走远了,却又回过头朝绝尘扮了个鬼脸,然后一溜烟不见了。 “呵呵,有时看见孩子们天真活泼的面容,顿时就觉得这一切都值了。”绝尘忽然笑着道。 “说得自己像是有多老成,可是连我们也不过是你口中的‘孩子’而已。”紫枫澪淡淡的回应。 “我不觉得。”绝尘低头苦笑,让紫枫澪无法看见他眼中所蕴藏和投shè出的复杂情感,“我……不是一个有童年的孩子。自我有认知以来,天真二字便与我无缘。从小我便被人灌输着不属于我自己的思想,按着他的想法行动……有时都觉得不像是自己了……” 紫枫澪没有接话。她忽然取下指间的一枚空间戒指,递给绝尘,道:“里面还有一点锻造材料,送给你了,算是修复神剑的佣金吧。” 绝尘眉毛一挑,把思绪从不堪回首的过去放到了现在。在之前确认要修复神剑后,紫枫澪凭借空间法阵回过圣山一趟,从教廷的仓库里取了些锻造材料。他知道紫枫澪不懂锻造,又心念着神剑,必是将教廷仓库狠狠扫荡了一遍,这所谓的“一点”,绝对不是她口中那轻描淡写的一点,从之前她拿出的大桶大桶的秘银甚至魔金就可以看出。 “好意心领了。不过不需要,此战过后若侥幸活下来,我会去找个小村子隐居。一个隐居的铁匠,用不上这些材料。” “拿着吧,我拿着也没用。”为了让绝尘更安心,紫枫澪又补充道:“放心,魔金我已经转走了,剩下的真的只是点锻造材料。” “那……”绝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戒指,郑重的戴上:“我就却之不恭了。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紫枫澪微微摸了摸腰间的长剑,“回去吧。你的斥候好像回来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最后之战(一)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大陆历1889年,五月初三。 北关。 绝尘从雄伟的城关上探头望去,关外雪原已列满数不尽的部队。一个方阵挨着一个方阵,一个种族接着另一个种族,只看上一眼,都会让人觉得冷汗直冒。 几天前风吟恨带来了打探的消息,绝尘等人已经知晓了禁忌之神想要玩的游戏。虽然他们个个都对这种赤果果的蔑视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但面对这绝对的力量,他们也只能无奈。无奈过后,众人商议策略,决定由末rì之雷和圣殿骑士团突破重围,直讨贼首,其余人留守关内御敌。 “小兔崽子!给老子活着回来!”一旁,铁眼狠狠拍了拍希伯来的肩膀,把目光转向已经全副武装的绝尘,道:“四殿下,你们该出发了。再等下去,我们可不敢开城门了。” “嗯。”绝尘收回身子,往关下早已准备待续的骑士部队走去。路过铁眼身边时猛拍他的肩膀,道:“铁眼将军,你也要珍重。我不想……不想再一次诀别。” “四殿下放心,我铁眼的命,可不是这么好收的!”铁眼笑着回答,对着绝尘的背影使劲挥手:“四殿下才要小心!” “父亲!珍重……”希伯来看着绝尘走远,连忙朝铁眼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铁眼郑重的回礼,然后看着希伯来慌慌张张的跟着绝尘而去,不由露出会心的笑容:“啊……想俺当年也是这样跟着陛下的军队走的啊……” “出击!” 没有激励人心的话语,也没有提升士气的宣言,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冰封的大门缓缓洞开,蓄势待发的骑士们怒吼着疾驰出去。在风系法师加持过轻盈术后,骑士们在齐腰深的雪层上奔跑亦有如平地。 一黑一金两股狂cháo向着雪原外的军队席卷而去,雪尘飞舞中,遗留下的,唯有末rì。 “好!”关上的铁眼看得血脉贲张,激动地猛拍手掌,目送着骑士们远去。然后他眉头猛然一皱,倒抽了一口凉气,撞开身边探着脑袋观望的士卒,朝着龙晋昭所在急急忙忙奔去。 关外,那些原本要攻关的异族军队,大半调转了方向,朝着骑士们跟去。 “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免不得要打一场野战。”在另一边观战的龙晋昭深深叹了口气,抬起手臂,正yù下令出兵援助,一旁侍立的陈庆忽然不动声sè的扯住了他的手臂,低声道:“陛下且慢!” “怎么了?”龙晋昭讶异地望着陈庆,待看清他脸上yù言又止的神sè,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沉下脸来,小声呵斥道:“大师兄!这可是关乎人类的大事!现在可不是勾心斗角的时候!” “臣明白。只不过陛下真的敢放任这两支如此强大的部队rì后在我们的领地中游荡吗?这两支部队,每一支都抵得上十万jīng兵啊!” “你放开!朕相信他们不会反叛!” “陛下相信,可我们这群做臣子的不相信!” 龙晋昭微微一愣,扫了身旁的那些重臣大将,他们脸上都带着和陈庆相同的神sè——担忧,怀疑。 龙晋昭叹了口气,慢慢放下手来,“可是……可是他们事关此战胜败关键,如若有失……奈何?” “陛下放心,臣心里有数。”陈庆朝着龙晋昭一拜,“恳请陛下将指挥权全权授予臣。” “令牌一直在你那,你要指挥便指挥吧。”龙晋昭意兴阑珊的说道。 正说着,忽有侍卫上前汇报:“报陛下,铁眼求见。” 龙晋昭连忙直起身子望过去,人群外面,铁眼满脸焦急,无奈他并非巨龙臣子,那些侍卫不让他接近。 “铁眼来了……定是来央求出兵。不如……不如……”龙晋昭一时间有些慌乱起来。 “陛下莫惊。”陈庆抬头扫了几眼,忽然一指躲在后面的沙鲁,道:“泰戈将军,麻烦你带个口讯给铁眼,就说我们正准备出兵,但怕后军到时人手不够,劳烦他去帮帮忙。” 沙鲁顿时皱了皱眉,他身为降将,本就极力躲避着雄狮的熟人,何况所谓的“后军”其实都是一群老弱残兵,常会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士流放过去,比如兽皇和他的“军队”——百来人在这动辄几十万的大战里根本没多大用处。 但他什么都没说,躬身抱拳,答了声“是”,老老实实朝铁眼走去。 “老虎!老虎!”铁眼看见沙鲁走了出来,眼睛一亮,死命的挥着手臂,“怎么说?怎么说?出兵了没有?” “正准备着呢。”沙鲁面无表情的说,“还有,出兵后怕后军人手不够,想让你去帮帮忙。” “后军?”铁眼愣了愣,“不去,我要冲锋在前!我儿子可陷在里头呢!要是他获救后看不到我,估计又得埋汰我。” “别闹。这是军令。”沙鲁皱眉。 “军令?”铁眼嗤之以鼻,“我又不是巨龙的人,拿巨龙的军令来压我……不去!我要出城作战。军队呢?在哪?” 过了一会,铁眼似乎觉出点味道,不由皱眉道:“唉,我说沙鲁,该不会巨龙那混账皇帝想拿四殿下他们当炮灰吧!这怎么成!他们死了谁来除魔?你别拦我!我一定要和那混账皇帝说清楚!” “够了!”沙鲁急忙扯住铁眼,铁眼回手抱住沙鲁,两人使尽力气开始角力。但他们的实力平分秋sè,即便两人各自憋得脸sè发紫,也分不出胜负。 两人同时松手,大口喘气。沙鲁一边喘一边说:“铁眼,走吧,去后军吧。现在已经不是雄狮的天下了,凭你一个人也翻不起风浪。至于四殿下他们你放心吧,陛下和他的关系你还不清楚么?不会……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 “呸!”铁眼恨恨吐了口唾沫,咬牙朝后军走去。正如沙鲁所言,就凭他一人的确翻不起风浪,大军是人家的,他又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呢? 疾驰中的绝尘忽然感觉到身躯一沉,他皱了皱眉,抬起头来,满目都是叫不出名字的异族生物。这已经是第三波军队了,人数越来越少,可单体实力却越来越高,奇奇怪怪的攻击方式也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身边一名挺枪驰骋的末rì之雷骑士忽然像是打摆子一样的疯狂抽搐起来,还没等绝尘反应过来,那人猛地栽倒马下,滚落进后面骑士的铁蹄下,不一会便化作肉泥。 绝尘回头望去,打摆子的人越来越多,连圣骑士们也开始出现了症状。 “咒术!”绝尘脑中灵光一闪,连忙掏出二长老送的卷轴,撕开了,一层看不见的魔法力量散开,笼罩在骑士队身上,那些抽搐的骑士慢慢恢复了原样。 绝尘趁机快速扫视着四周,不远处有一处方阵陡然混乱起来。那是由一群装饰着恐怖挂件的侏儒组成的队伍,他们提着腿骨或者短棍,手舞足蹈,像是一群邪恶法师,但却没有任何魔法光辉从他们那发出,所以一开始才会被绝尘他们忽略。 “右方,转!” 绝尘一声令下,黑sè的狂cháo转了个方向,直向侏儒们杀去,将他们撞得人仰马翻。侏儒们惊惧地四散奔跑,但擅长咒术的他们体力极弱,很快便被追上,碾成肉酱。 消灭了咒术师方阵,绝尘松了一口气。可再一抬头扫视战场,不由紧皱起眉头——在这剿灭期间,末rì之雷已经和圣殿骑士团分散,圣殿骑士团仍马不停蹄的突破着重围,朝更深处奔去,末rì之雷却被追来的异族部队包夹了。 “主公!你跟着圣殿骑士团去吧!”希伯来纵马到绝尘旁,大声说道,“这里交给我,我为你们殿后!” 绝尘望了眼已经奔出一段距离的圣殿骑士团,咬了咬牙,大声道:“好!我相信巨龙的军队也快到了。保重!” 说罢,他不再留恋,单刀匹马杀透重围,追着圣殿骑士团而去。 希伯来狠狠吐了口唾沫,高举起盾牌,大声叫道:“众将士随我来!我们……杀回去!” “该出兵了吧!”关上,龙晋昭皱着眉头急切的走来走去,关外围着的异族军队越来越少,这会儿都能数的清了。这意味着敌人已经放弃了攻关,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突围的骑士身上,也意味着从现在起,稍有不慎,所有人类,整个大陆都将万劫不复。 “出吧。”陈庆叹了口气。以他的估算,还要再等一刻出兵才是最为完美的,能保证将异族部队和两只骑士队共同剿灭。不过他心里也在害怕,怕两只骑兵队并没有他估算的那样强大,太早覆灭。到那时,光凭巨龙军队可不一定能打得过异族部队。 反正,两只骑士队即便不覆灭,剩余实力也无法威胁到巨龙霸业了。陈庆心里暗暗想。 “文氏兄弟及长公主留下,其余诸将随我来。” “你也去?”龙晋昭惊讶的望着陈庆,“你会骑马了?” “不会。”陈庆回答,“我和法师部队飞过去。正好高空之中,看得远,也看得详尽些。” 绝尘全力催动马力,终于赶上圣殿骑士团。他纵马到紫枫澪身旁,紫枫澪扭头看了一眼,忽然一惊,勒马问道:“末rì之雷呢?” “我留他们殿后。”绝尘说。紫枫澪神sè大变,正yù下令回去救援,他又补充道:“放心,想必巨龙的军队也快到了。我们先往前冲,解决了这一切的源头,一切都好说!” 紫枫澪点了点头,一边催动马力,一边大声问道:“你觉得还有几波?” “最多还有一波!”绝尘大声回答,“刚刚那波的实力已经很有威胁了,光凭那支咒术师队伍,如果不是我带了卷轴,我们至少要死一半——而且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你猜猜下一波是什么?” “极北奇奇怪怪的种族这么多,我怎么猜得到!”绝尘笑着说,蓦然皱了皱眉,接着道:“不过我们似乎还没遇见强力的近战种族……而且也不见兽人的踪影……很奇怪啊!” 话音刚落,前方忽然现出一支部队。近三米高的魁梧身形,结着冰霜的强健肌肉,嗜血的眼神,锐利的唇齿,还有它们手中形态各异的巨型兵器,都在昭示着它们的不凡。 霜雪食人魔,这是一群成年即可达到五阶战斗力的强大种族,它们除了极强的近战攻击能力,还能短暂地凭借冰霜之力封冻住自身外表,不仅能抵挡极大的伤害,还能增强力量。光比近战实力,它们已经不亚于冰霜巨人了。 “第四波,来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最后之战(二)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北关。 援军已经走了半个小时,龙晋昭望着前方空荡荡的雪原忽然有些心慌。 派遣的援军占了总兵力的四分之三,留守关内的只有七万左右,还都是普通士卒,jīng锐部队倾巢而出了。换句话说,现在的北关极为脆弱,异族部队若是杀个回马枪,顷刻间便可破之。 只不过这个几率太小了,异族要杀回马枪,必然要冲过出城援助的大部队,除非它们有充足的时间,能够绕到不被巨龙军队发现的地方。 充足的时间!龙晋昭心脏猛地一跳,趴着垛堞探出头去,空无一人的雪原陡然变得诡异起来。他张望了一会儿,收回身子,对侍立在旁的文氏兄弟道:“传令下去,各部队加强jǐng戒,万不可疏忽大意!” 文台文长对视一眼,朝着龙晋昭行了一礼,道了声“是”,转身下去了。走不出五步,互听旁边的戍卫士卒一阵惊呼,连忙折身回来,朝底下看去。 雪尘飞扬,无数身影从雪层底下窜出,迅疾扑向城墙。 “兽人!是兽人!” “攻击!攻击!” 戍卫的士卒慌乱不已,组织起的攻势凌乱不堪。在兽人的先头部队攀爬上这四十米的高墙期间,竟无一人死亡,辛苦构建的防御设施形同虚设。 “陛下快撤!”文氏兄弟暗道不好,连忙护着龙晋昭朝关内跑去。龙晋昭最后回头环顾着关上,爬上城墙的兽人正对戍守的士卒进行着残酷的屠杀。无论受了多严重的伤,哪怕鲜血流尽,手足断裂,它们仍能作战,丝毫不受影响,能阻止它们的,只有彻底粉碎。它们已不能再被称为生物,它们是一群傀儡,邪恶术法的牺牲品。 “萱……萱儿呢?”龙晋昭忽然问。 “长公主殿下素来活泼,想必此刻在哪里玩吧。陛下不必担心,长公主武功高强,这些怪物奈何不了她。” 圣殿骑士团朝着霜雪食人魔发起了冲锋。无坚不摧的金sè浪cháo像是撞在了坚固城墙上,竟不能突破。圣骑士的大剑较适合劈砍,面对单体实力低于他们的部队,只需一路碾压。但遇上实力旗鼓相当的食人魔,大剑砍在它们临时凝结的坚冰上,只砍得冰屑飞溅,却伤不了分毫。好在那群食人魔把自己冻住后动作也迟缓不少,圣骑士只需轻轻带动圣驹,便可轻易躲过攻击。 “麻烦了。”绝尘脸sè不大好看,刚才那波冲锋,他是唯一一个撞了进去的,但看着其余人都没跟来,他又转身回来了。不能突破,意味着他们要进行长久的阵地战,而时间,恰恰是他们最缺少的东西。 “要不……就我们俩冲过去吧。” 绝尘讶然回头,紫枫澪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沉默了一会,道:“你可别因为我把末rì之雷弃之不顾就有样学样。末rì之雷的敌人虽然多,但真正有威胁的可没几个。这些霜雪食人魔力气大得很,你们圣骑士也没什么远程攻击手段吧?” “一千对一千,单体实力相近,够了。”紫枫澪说,“而且我们也不可能找路绕过去,放任它们前进——你的末rì之雷更扛不住吧?” 绝尘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吧。跟紧我,你可要留着实力去除魔啊。” 紫枫澪点点头,叫过兰希,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转过脸,对着绝尘微微点头,道:“好了,行动吧!” 金sè浪cháo再次发动冲锋,这次,只有两骑人马突破防御,飞奔而去。 希伯来再一次放声大吼,厚实的黄sè护盾笼罩在还活着的末rì之雷骑士们身上。他微微喘息,平复着接近枯竭的真气,放眼望去,在骑士们围成的方阵外,异族的尸体堆成了小山,可是更多的异族依旧在向着骑士们发起不要命的进攻,末rì之雷伤亡已然过半。 “王都护!这都一个多小时了吧!”希伯来对着身旁的王都护大声说道,语气里带着恼怒,“巨龙的援军呢!说好的援军呢!” “确切的说,一个半小时了。”满脸鲜血的王都护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也许……援军被敌人拖住了,等会就来了……” “拖住个屁!”希伯来破口大骂,“我都看见第一波异族的炮灰部队了!他们还能被谁拖住?九成是龙晋昭那家伙背叛了我们!” “这话可别乱说。听说巨龙皇帝和主公交往甚密,怎会突然背叛。” “人总是会变的。人家现在可是皇帝了,可不是当年天启城里的人质。”希伯来冷哼,“不然如何解释援军到现在还没到……喝啊!” 两句话的功夫,加诸在骑士们身上的护盾又被铺天盖地的远程攻击击破,希伯来只得再次吼一声,这一声过后,他的喘息声更加急切了。 “将军!”王都护担忧地望着希伯来,希伯来现在已是整只部队生死存亡的关键。之前由于异族人数太多,末rì之雷不过区区三千人,冲锋之后很容易陷入敌阵,各个击破,又加上他们以为援军会马上抵达,所以找了个高地构建了简单的防御阵地。可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己方的援军身影不见,敌方的援军倒是一波接一波,尤其是那些投掷长矛的远程异族的参战,原本毫无损伤的末rì之雷瞬间伤亡大增。 “守不住了……必须冲出去了!”希伯来抬起头来,眺望着远方那些仍在疯狂投掷长矛的异族,猛地一拍手掌:“有马的上马,没马的跟着跑!我们一定要冲出去!” “好!”形势紧迫,王都护也不废话,迅速翻身上马。等他爬上马匹,希伯来早已纵马跃出防线,劈面砸倒了了攻来的异族士兵,放声大喝:“穿越光明,穿越黑暗,我们并肩奋战!” “我们一起驰骋!”身后开始奔驰的骑士大声应和。 “无惧死亡,无惧恐惧,我们守望相助!” “我们生死与共!” “zì yóu与荣耀!” “鲜血与雷霆!” 黑sè的狂cháo再度冲了出去,掀起他们生涯中最后一场鲜血与死亡的盛宴。 龙晋昭被文氏兄弟保护着,一路直撤到后军,迎面而来的是铁眼的冷嘲热讽:“哟!咱们的大皇帝陛下怎的也跑后军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啦?稀客,稀客呀!” “放肆!”文台勃然大怒,抽刀就要斩了铁眼,却被心中有愧的龙晋昭一把拖住:“算了,算了,敌人要紧,千万别闹内讧……” 文台愤愤的收了刀,铁眼见好就收,只冷冷哼了声,上前几步,一面大声呼喝,收拢关上退来的残军,一面指挥着后军的士卒构造防线。 兽皇也领着百来名牦牛人过来,和龙晋昭淡淡的行过礼,便投入到防线建设中。 好在后军里粮车器械什么的多的很,铁眼很快便仿着当年玛克的套路构建出一道颇具规模的防御阵势。 便在这时,溃散的前军都已抵达,紧随其后的,是疯狗恶狼一般的兽人傀儡大军。 绝尘和紫枫澪并驾奔驰了许久,两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末rì之雷和圣殿骑士团,对他们俩而言,意味着许多。那是一群肯陪他们直面神之威严,肯伴他们挑战魔之残暴,肯与他们奔赴天地尽头的人,对他们而言,绝非普普通通的“部下”这么简单。这是一群兄弟姐妹,一群志向相同、理想相同的亲密的兄弟姐妹。 可是如今他们陷入死战,身为这群兄弟姐妹之首的两人,却只能弃之不顾。他们俩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向前,尽快击倒这一切灾劫的源头。可是同时两人也清楚,即使击倒了异族背后的cāo控者,打出真火的异族也不会立刻停手,从一开始——从议定计策开始,他们其实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现在,他们只求巨龙的援军能尽快赶上,两支部队的伤亡能低些。 前方陡然刮起一阵铺天盖地的大风雪,风暴里,忽然出现一大片巨大的身影,凝重的气氛山一般压向两人。 两人不由自主的停了马,望着渐渐过来的身影,面sè有些难看。 “冰霜巨人。数量……上百!”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最后之战(三)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希伯来带着满身长矛,耗尽全力的挺直了身体,眼睛望着正前方。那里,有一支大军正远远的赶来,绣着金sè巨龙的大旗迎风招展。 他回头望了一眼,是一道由尸体组成的大道,有骑士们的,更多的是异族的。王都护的就倒在身后不远,至死仍怒睁着双眼,和一名异族的尸体扭打成一团。还有陈二狗、张三德、司阿鸽……他默念着这些平凡而熟悉的名字,每一名骑士都战斗到了他们生命的尽头,最后他们真的杀透了重围——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 可还有数不清的异族在他的身后游曳,寻思着要将手里长矛插进他的身体,可他全身都插满了长矛,那些异族找不到下手点。 他扭头,凝视着巨龙的大旗,嘴唇微微蠕动,带着满身长矛轰然跪倒。 “山岳……崩……崩塌了……” 漂浮在高空的陈庆脸sè更是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人数本就稀少的两支骑兵团还会分兵行进——在这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他没有看见一丝金甲的颜sè。这让他的算计差了一步,如今没有了骑士团牵制,直面异族锋芒的,将是巨龙的先锋骑兵了。大损伤在所难免。 待两军交接,先锋骑兵爆出的那道绚烂夺目的闪电光芒更是让他身躯一歪,险些坠落。他早该想到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公主殿下是说一偏不一的xìng子,当时应该激一激她,让她别跟来。可那时被龙晋昭催得紧,满脑都是兵力算计,那还顾得上她一人。现在她一来,那位准新郎擎铃儿必然也在屁股后头跟着。如今只求他们鸿运齐天,能安然无恙吧。否则,只怕巨鲸的擎海cháo又要乱起来了。 和末rì之雷厮杀一阵后,近三十万的异族军队已经不足二十万,尤其是远程部队,损失惨重。可和巨龙的军队一交接,那股原始的悍勇依旧打得巨龙士卒心惊胆战——在他们心里,北方的汉子已经够野蛮的了,但和这些异族一比,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 在这股悍勇的支撑下,它们那种一拥而上的作战风格反倒是最适合、最能体现它们战斗力的阵型。不用计谋,不用谋略,就用最纯粹、最原始的力量将你击倒! “骑兵退下!步兵方阵上!魔法师部队高空掩护!”风雪有些大,陈庆被加持了“扩音术”和“凝音术”后才终于将命令下达。巨龙的骑兵部队毕竟不是末rì之雷和圣殿骑士团那种重型骑兵,收编的雄狮骑兵也是以游骑兵为主,突破力不够,根本撕不开异族阵型,反倒拼得自己损失惨重。陈庆唯恐龙萱和擎铃儿有失,连忙下令撤回。 撤回来的骑兵部队忽然有几骑朝陈庆奔来,在底下拼命招手。陈庆看去,却是安插在骑兵先锋队里的玛克。他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眼局势,游刃有余,于是便降低了高度,大声问道:“玛克将军,有何要事?” “可曾看见兽人?” “没有。”话一出口,陈庆很明显发现玛克脸sè一变,不由一愣,“怎么了?” “兽人的单体实力在北地只能算是中等。我刚刚都遇见比兽人更强大的种族了,照常理推断,这很不对劲。”玛克犹豫着分析,“我怕……我怕兽人……暗度陈仓了……” 陈庆顿时面如死灰。 绝尘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吐了出来。他下了马,一旁的紫枫澪正yù下马,却被制止了:“别。你要留着实力应付禁忌之神,这里交给我。” 紫枫澪一愣,呆呆地看着绝尘朝那些巨大的身影走去。一面走,他一面卸下铠甲。厚重的骑士甲所提供的防护对他而言可有可无,反正变化后他的肌肤硬比jīng钢,铠甲反而还会限制他的发挥。 等卸了铠甲,露出已经变成银灰sè的皮肤,他又把狮心大刀插在地上,然后放下铁锤,脱了铁锤连着的机关手套。最后,他就这么赤手空拳地朝着冰霜巨人迎去。 对面的巨人们露出嘲弄的笑容,它们从未见过,也未曾想过竟有这等“小人”来向它们挑战。走在最前面的,大约四、五米高的巨人一面笑,一面朝绝尘伸出了巨大的手掌。 手掌忽然一顿,巨人讶然看去,绝尘一手握着它的大拇指,一手扳着侧掌,那只手便已动弹不得。巨人恼火起来,听着旁边巨人的嘲笑,冷冷一哼,运起力气猛地一推,却觉得身子一轻,整个天地都好像倒了过来。 不是好像,是真的倒了过来!等巨人明白过来,它已经重重摔在地上,巨大的脑袋倒插进雪层。 巨人们止了笑,不可置信的望着被摔倒的巨人。它们没反应过来,绝尘可不会,他像是狮子般朝前猛扑,一拳砸在一名巨人的小腿上,只听“咔吧”一声,那名巨人发出一声惨嚎,抱着腿倒了下去。 其他巨人反应过来,愤怒的去追逐绝尘那“小小”的身影。绝尘毫不畏惧,一面向前冲锋,提防落进巨人的包围,一面将接近的巨人摔倒——或擎着它们的手臂,或抱着它们的小腿,巨人们东倒西歪,竟没有一个能拦下绝尘。 蓦然响起一声巨大的咆哮,像是雷霆霹雳一般。绝尘抬起头,一名足足十米来高的巨人推开挡路的巨人,朝他飞奔而来。 那可真的是一座小山了,它每踏一步大地都在震颤,脚底的千年坚冰都被震得松动起来。它一直跑到绝尘面前,又是一声恐怖的嚎叫,四周的巨人纷纷退避,留下中间大片空地。 “单挑?”绝尘狰狞的笑了笑,“正合我意!” 两者几乎同时动了起来。那名巨人太高,绝尘连它半个小腿高都没有,它只抬起脚掌,朝着绝尘猛踩过去。 绝尘不避不让,硬生生撑住了,和它进行着最原始的角力。脚底的冰层几乎瞬间碎裂,冰封的冻土也出现了龟裂的痕迹。眼看绝尘就要被踩进地里,他猛地一声爆喝,竟推得巨人的腿猛地往上一窜,等落下时他早灵敏的翻滚到了一旁。 巨人赶上,飞起一脚,像是踢球一般朝着绝尘猛踢过来。绝尘避让不及,只得耸起肩膀一头撞了过去。这一撞,巨人的脚缩了回去,绝尘也被踢得朝后直飞,将大地划出两道沟来,身后堆起的冰雪足以将他埋葬十几回。 巨人再度赶上,接着踩——它也没办法,身高相差太远,根本没法弯腰动用手臂。绝尘这次学乖了,不再硬抗,东躲xī zàng了一阵,瞅准机会,对着巨人的大脚趾猛地一扳。 杀猪似的嚎叫声响起,巨人捂着脚趾头一屁股坐倒在地。绝尘趁机上前,对着另一只脚的大脚趾又是一扳。 “够了够了!不打,不打!”巨人抱着脚掌大声求饶,用的还是人类语言,虽然笨拙,绝尘好歹听明白了,于是他后退几步,道:“你是不打了,但你的这些同族呢?” “不打,不打。”巨人连连摆手。 “你说了算?”绝尘问。 “我,族长,他们,听话!”巨人笨拙地回答。 “既如此……你们为什么要来打我们?” “他们,都来了,我,也来。” 绝尘不由猛翻白眼,还真和玛克以前说的一样,这些巨人,就是闲得无聊来凑热闹的。于是他回头捡起武器,铠甲也懒得穿了,翻身上了圣驹,对冰霜巨人族长道:“好了,不打就让开。我急着赶路。” “前面,怪兽,小人,力气大,很好,我,帮忙。”族长站了起来,说道。 “你是说前面有怪兽,你要帮我?”绝尘问。 族长连忙点头。 绝尘不由笑了,道:“好!” 族长跟着笑,召集起四周的巨人,率先朝前开路。绝尘和紫枫澪纵马跟上。 “这算是你的人格魅力么?”紫枫澪问。 “这是巨人淳朴。”绝尘笑着回答,“大地种族……如大地一般朴实。” “配合着你的传闻,总感觉有点自夸的味道。” “这可不是自夸,咱可是老实人!” 紫枫澪翻了个白眼,不再搭话。 北关。 后军搭建的防御阵线只撑了半小时即告破灭,重整态势的残军又和兽人傀儡战成一团。这次他们也许心知退无可退,战斗起来竟出乎意料的勇猛,一时竟和傀儡们打得平分秋sè。 龙晋昭也不愿再退,坐镇前线指挥起来。文氏兄弟虽然担忧,但考虑到龙晋昭一退将对士气造成极大影响,也不敢劝,只竭力守护在他的身边。铁眼虽然嘴上恶毒,但这关键时刻,他也放下恩怨,尽力保护着龙晋昭。 正在两军胶着之时,忽有士卒从后面跑来,跪倒在龙晋昭身前,急迫道:“陛下!大事不好!有狼……好多狼!” “狼?”铁眼极力探头向后张望,营寨外满是野狼灰蒙蒙的脊背,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狼,不由目瞪口呆。 “可是……这么多狼……哪来的?北郡可没有这么多野狼啊!” “只怕是野狼原来的吧。”想起过往旧事的龙晋昭不由长叹,“只是不知他是来为大陆苍生尽一份力,还是复仇的……” “他?”铁眼一愣,“你认识?” 龙晋昭不由微微皱眉,铁眼的语气没有丝毫尊敬的意思。但他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飞快的回答道:“是沃夫。他是狼人。” 铁眼顿时就呆住了。 狼群在营帐外整齐地停了下来,一头高大的棕灰sè狼人从狼群中走出,轻车熟路地进了寨。有士卒下意识地想要去拦,被狼人冷峻的眼神一瞪,瞬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兽皇连忙迎上,朗声道:“我是兽皇,你是哪个部族的?” “哦。”狼人只冷漠的应了声,接着朝前走。兽皇身旁的虎威顿时勃然大怒,一闪身拦在狼人面前,怒喝道:“陛下乃是兽皇,兽人之皇!你竟敢无礼!” 狼人止住脚步,拿冰冷的眼神望着虎威,终于开口道:“我是孤狼王国第四代君王。我不属于兽族,更不归你们管!” “你!”虎威大怒,亮出爪牙,就要决一死战,却被兽皇喝止住了:“算了!虎威……他说得对,野狼氏族早已脱离了兽人部族,他们一心追寻着他们心中的野xìng。他们,不归我管。” 虎威冷哼一声,收起爪牙,回到兽皇身边。沃夫接着前进,直到和铁眼擦身而过,铁眼犹豫着轻轻唤了声:“沃夫?” 沃夫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铁眼,好好打量了他一下,依旧拿冷漠的口气道:“你没死?” “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在你前面。”铁眼咧嘴笑了起来,“太好了,又能和昔rì熟悉的战友并肩作战了!” “你不怕我?” “怕你个篮子!”铁眼大笑,“怕什么?你的狼人身份?我可是和上百兽人在极北同甘共苦了七年之久。我算是明白了,其实兽人也好,人类也好,没什么不同,也要吃饭,也会喝酒,也须取暖。你觉得我会在乎你的狼人身份?” 沃夫上下颚微微开合了一阵,眼里的冰霜有那么一瞬间的融化。但他的下一句话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你不怕我是来趁火打劫的?” “不怕。”铁眼本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发现拍不到,只好遗憾的拍拍他的手臂,微笑道:“你这人虽然嘴巴毒了点,大是大非还是清楚的。打劫一时爽,全族火葬场!” “嘁!你的嘴巴也毒起来了!”沃夫别过头去,看也不看龙晋昭一眼,忽然仰天长啸,声震四野。漫山遍野的野狼跟着长啸,然后一起突进营寨,看也不看那些吓得瘫软在地的人类士兵,只扑那些兽人傀儡。 如此多的狼一拥而上,它们长大了嘴巴,分别咬住了傀儡的一条肢体,几只狼一用力,便将傀儡撕碎。有不少还将傀儡的肢体吞进肚里,却很快就吐了出来——被邪恶秘法浸染的**已经失去了“生物”的特xìng,它们的肉,味道和木石无异。 兽人傀儡也开始反击,但一只狼死了,更多狼扑上,顷刻间便能撕碎它们。论野xìng,它们根本无法和这些野狼相比。战况竟向联军方面逆转。 便在此时,前方受到重创的虎人、狼人傀儡忽然齐齐让开,露出后面一排排整齐锐利的尖角。那是牦牛人傀儡,阵地战王者。 野狼们毫不畏惧的扑了上去,却很快被冲锋起来的牦牛人撞死,尸体都还挂在尖角上。体魄极为强健的它们冲撞起来犹如重型战车,能阻挡它们的,只有巨人以及冰雪食人魔。 狼群自是不行,哪怕它们前赴后继,也不过尽数沦为蹄下尸骸。沃夫变了sè,再一声嗥叫,却是撤退的信号。 兽皇身旁的那百来名牦牛人眼中不由浮现出一丝悲切。他们忽然齐齐上前,挡在所有人前面。在他们面前的,是他们的后代,是被邪恶腐化的族群,已经不能称之为牦牛人的无情怪物,总人数,足有数千。 而他们,只有一百零八名。 但他们避无可避,他们无法坐视自己的孩子进行无意义的杀戮,更无法忍受自己的孩子被杀,哪怕它们只是一群不知伤痛,不知感情为何物的傀儡。 于是他们直面数千牦牛人傀儡的冲锋,不用头上锐利的尖角,只用自己粗壮有力的手臂将傀儡们掀翻、击倒。但对面人数太多了,他们一次只能击倒一名傀儡,其余傀儡却用锐角洞穿他们强健的躯体。他们没有倒下,有条不紊地一只只将它们掀翻、击倒,直到自己鲜血流尽,方才“哞——”的一声哀嚎,轰然倒下。那声哀嚎,与其哀悼着自己生命的逝去,不如说是哀叹无力让后代脱离腐化。 沃夫默默的看着,他虽然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可他却从那些牦牛人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光芒——撕心裂肺的哀痛。那是他终于下定决心抛弃自己“人”的身份,而成为狼之君王的时候,对着汉斯伸出手,却被拒绝后的痛楚。 “知道吗?”他忽然伸手拍了拍身边铁眼的肩膀,“做一个孤独的王,太寂寞了。我也想成为英雄啊……” 铁眼一愣,还没想好如何回答,棕灰sè的身影已经有如离弦的利箭一般shè了出去。他笑了笑,把捏了一下手里的大刀,跟着怒吼着冲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最后一战(四)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茫茫风雪里,忽然出现一丝古老、狂暴的气息。还没有看见正体,光凭这无意间泄露的丝丝气息,便让绝尘心脏剧烈跳动,汗流浃背,足以见得这是一只多么恐怖的生物。 巨人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气息,不由凝重起来,行进的速度渐渐变慢。 蓦然巨人的脚步一停,风雪中浮现出一只雪白sè的巨型生物,首先映入眼前的,便是那对巨大的、绵羊一般的角。 “冰吼。”绝尘喃喃道。 “吃龙的那个?”紫枫澪问。 “不是。”绝尘顿了顿,“不过它的实力确实远超巨龙。好在不用和它打了。” 两人交谈间,巨人们已经布好了阵势。对人类而言犹如小山一般的巨人,在冰吼面前与小猫小狗无异。巨人族长大声吼叫着,上百名冰霜巨人齐齐凝起巨大的寒冰长矛,朝着冰吼投掷过去。足以将数十人钉穿的长矛却连冰吼的毛皮都没有刺进,但这一举动无异大大激怒了它,它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愤怒吼叫,便朝巨人们扑压下去。 “走!”绝尘连忙一声呼喝,带着紫枫澪便朝一边绕了过去。冰吼全副心神都被那些“小猫小狗”所吸引,对这两只“小虫子”完全视而不见,任由他们俩绕了过去。 等绝尘奔出老远,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朝着头顶的虚空大声喊道:“丫头!回去帮巨人,你别跟来了!” 没有回答,但是心神相通的绝尘却明白风吟恨已然往后面飞去了。于是他低下头来,接着赶路。 “为什么让她去帮忙?”紫枫澪忽然开口问。 “因为我们很快就要面对那名信徒了。”绝尘说,“拥有‘真实之眼’,丫头在他面前一览无余。何况那丫头可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少女,心思复杂着呢……我仍记得七年前那夜啊……” “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绝尘苦笑着摇头,正yù给紫枫澪事先提个醒,可这一抬头,却是一愣。 眼前已经没有了风雪的肆掠,只有一道雄伟的关卡及绵延不绝的营寨。他,正处于营寨入口。 “嘁!已经开始了吗?”他低声说着,悄悄将手伸向腰间挂着的兜里。 沃夫终于在独力撕碎了上百只兽人傀儡后耗尽力气,被几只傀儡扑倒。那些傀儡扑在他的身体上,肆意啃着他的血肉,有一名傀儡啃穿了他的腹部,露出粉红sè的肠子。 “滚开……小狼崽子……怪物……”沃夫虚弱的骂着,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任由它们啃咬着,眼皮越来越沉重。 蓦然一声大喝,铁眼提着刀过来,手起刀落,将啃着肠子的傀儡劈倒,接着又是迅捷的几刀,将其削chéng rén棍。 其余傀儡尖叫着想要扑上来,附近几只救主的野狼扑过来,和它们扭打在一起。 “起来!在这里死了可称不上英雄!”铁眼抹着脸上的鲜血,朝着沃夫大声叫道。 沃夫捂着肚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我杀了一百二十三只。你杀了多少?” 铁眼一愣,然后面上一红,狡辩道:“我管你杀了多少只……死了的可不算英雄,只能当烈士!” “烈士也行。”沃夫一面说着,一面朝铁眼伸出爪子。铁眼握住他的爪子,稍一用力,将他拉了起来,然后架在自己肩上。 “谢谢。”他忽然听到沃夫低低说了声。 “什么……”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下意识地问了句,然后忽然一愣——大地在剧烈颤动,就像是几万骑兵在不远的地方全力奔驰。 他扭头望向城墙,一支人类骑兵正鱼贯穿过关门,朝这边迅猛驰来。他不由大喜,跳起脚来笑道:“援军!哈哈哈!援军来了!” 笑了一下,他忽然又垮下脸来:“可是……援军分兵到了这边,四殿下那边怕是又要吃亏了……” 绝尘穿过营寨,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北关的王都护带着他的大狗朝他大笑;谢安表情严肃的朝他点着头;谢婉朝他露出淡淡的笑容。还有莱恩十三、迄今为止他仍不知其姓名的那二十多名骑士、青狼、莱·图米…… 在那最尽头,还有一名看不清面容的女人。 忽然之间,这些人影忽然都化作厉鬼,满身带血的朝他尖啸着扑来。绝尘不由眼角抽搐,知道这是幻觉,闭着眼动也不动。 可是那指甲的刮擦感、耳边回荡的尖啸如此真实,每一句都直击他的心底。他即便知道这是幻觉,也忍受不了地大喝起来:“够了!你们都是幻觉!骗不倒我的!” 那些怨魂却更加放肆起来,指甲的刮擦越来越痛,抓得他全身都是鲜红的痕迹,细密的血珠潺潺渗出。他终于忍无可忍,拔刀相向。但他很快发现,连战斗都如此真实,能感受到大刀那头传来的实在感。 幻境之外,霜狼鳕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要的就是将绝尘逼出手,陷入幻境的可是有两人,在绝尘和紫枫澪眼里,他们是在和自己的心魔作战。但实际上,他们却是在互相搏杀。 如果只有一人厮杀,他会因找不到对手而慢慢停下。如果两人都出了手,结果只有一个——陷入疯狂的杀戮幻觉,直到其中一人死亡! 疯狂的对决里,绝尘终于技高一筹,一刀将紫枫澪劈杀,可是自身,也是伤痕累累。霜狼鳕不由快意的大笑起来,道:“哈哈哈!真是愚蠢啊!凡人竟妄想挑战神祗,简直可笑……可笑!” “可笑的是你才对。”冰冷的大刀伴着冰冷的话语架在他脖子上。他一惊,缓缓回头,满面通红的绝尘正冷冷的看着他。 “怎么可能!”他扭头望着前方另一个“绝尘”,幡然醒悟:“幻境!” “死吧。”绝尘没有废话,大刀压下,将霜狼鳕的头颅连着半个肩膀齐齐斩下。霜狼鳕的脑袋尖叫着竟冲天而起,直往更深处飞去。 “等着……你们等着……禁忌之神大人会收拾你们的!” 他一走,幻境如泡沫般消散,露出冰冷的雪原来。紫枫澪盘腿坐在地上,默念着咒文,抵御着心魔的侵蚀。 绝尘上前一步,轻推了她一下,道:“行了,起来吧。去面对最终的源头了。” 紫枫澪惊跳而起,拔出长剑怀疑地望着绝尘。 “得了得了,我是真的。”绝尘一指不远处扑倒的尸体,“幻境之主死了……也不算死,反正就剩个头了。” 紫枫澪眼中仍有怀疑。绝尘不由叹了口气:“还不信?总不至于你的心魔是我吧?得了得了,你就跟在我后面,等到了禁忌邪神那,你总该明白了。” 北关。剩下的兽人傀儡忽然齐齐抽搐起来,然后猛地全身一涨,轰然爆裂。铁眼呆呆的看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这……这是说四殿下他们把cāo控者杀了吧?” “幕后黑手死了?”沃夫捂着肚子倚在木桩上问。 “哪有这么快……”铁眼苦笑,“只杀了小的,还有一只大的呢。” 然后他看了眼沃夫,忽然担忧地问道:“你这伤……没事吧?” “没事。”沃夫挪开手掌,微微低头看了眼,被咬烂的肠子已经化脓感染,xìng命危在旦夕。 “怎么会没事!肠子都被咬烂了。”铁眼不相信地嚷嚷着扳开它的爪子,脸sè猛然大变:“你想死了么!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说声!牧师!快叫牧师!” “不用了……我活着,也没有立足之地。”沃夫急忙拖住大呼小叫的铁眼,摇了摇头,却偏头望向龙晋昭,忽然大声问道:“巨龙皇帝陛下!我,沃夫,可算英雄?” 龙晋昭先是一愣,随即沉声道:“算!”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沃夫咧着狼嘴笑了起来,他的身体忽然渐渐变小,毛发也缩了回去。“至少汉斯……可以挺直着腰板,作为英雄之子而不是狼人孽种而活了……” 绝尘和紫枫澪几乎追着霜狼鳕的脑袋到了禁忌之神构造的“宫殿”里。说是宫殿,其实连个天花板都没有,几十根雕着图案的巨型冰柱排成两列,直通最顶上的寒冰王座。禁忌之神便坐在王座上打哈欠。 “大人!大人!救我,救我啊!”脑袋飞到禁忌之神面前,不住磕着头。 “嘛,虽然帮你弄个身体很简单……可是我干嘛要做呢?”禁忌之神一面打着哈欠,一面问。 霜狼鳕一愣,连忙道:“大人!我可是您最忠心的信徒啊!您怎么能……” “得了得了……”禁忌之神厌恶地挥挥手,“我可是禁忌之神,你的忠心对我而言一文不值。你要是心怀叛逆,我兴许还会救一救。” 霜狼鳕再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破口大骂:“恶魔!你可千万别救我,否则我必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当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干嘛还救你?自讨苦吃?”禁忌之神望着远处的绝尘,终于站起身来。 “大……大人!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救我!救我啊!”霜狼鳕几乎要疯了。 “好啦好啦,救你,救你。”禁忌之神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来。霜狼鳕面sè一喜,一句“谢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整个脑袋便已被禁忌之神捏碎。 “呵呵……这种交织着希望与绝望的情感,才是最甜美的。我,有些上瘾了。” 说着,他一指下面绝尘两人,展开怀抱道:“欢迎来到我的宫殿,勇士们。你们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 “死亡的惊喜,够了吗?”绝尘朗声道。 “够,当然够——只要你们做得到。”禁忌之神大笑起来,伸手打了个响指,冰柱全部炸裂,数十只冰雪构成的畸形兽蹦了出来。 他又伸手一招,一本厚厚的书籍落在他手上。他翻了翻,笑着道:“啊……在这呢。‘勇士来到魔王面前,魔王桀桀怪笑,抬手一招,一队魔族亲卫凭空杀出。勇士脸sè大变,惊叫道……’” 禁忌之神还没念完,天地间忽然亮起一道至圣至洁的光芒,那些畸形怪兽在这光芒照耀下立刻雪消冰融。 “我倒忘了,人间还有你这个污秽的存在。”禁忌之神合上书本,正sè起来,望着紫枫澪,神sè从未有过的严肃。 但不过几秒后,他又恢复了以往的轻佻,笑道:“不过只有伤到我的程度,还不够啊。” 紫枫澪二话不说,朝着禁忌之神猛冲过去。人未至,攻势先到——她背后浮起的巨大虚影比他更快地朝禁忌之神轰去。 “无用无用!哈哈哈!”禁忌之神大笑着轻松躲过。他甚至迎面而上,飘到紫枫澪身前,伸手握住了闪耀着圣光的长剑。 紫枫澪顿时动弹不得。 “看,动不了了吧?”禁忌之神大笑,正想伸出另一只手去调戏紫枫澪,背后传来绝尘的爆喝,足以劈天裂地的一刀狠狠斩在他背上。 毫无效果。 “啊啦啊啦,你的力量都快领悟规则了呀。”禁忌之神颇有些惊异地叫起来,“可惜啊,没领悟规则,是伤不了我的。这是神祗与凡人的差距,你还不明白吗?” 绝尘面沉如水,却还是不停地劈击。大刀一下又一下地斩在禁忌之神身上,却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其化去。如禁忌之神所言,那便是横亘在凡人与神祗之间的巨大鸿沟。所以自古以来凡人弑神之举层出不穷,但成功的,屈指可数。 禁忌之神叹了口气,邪能猛地炸开,将绝尘击飞。直面这股邪能的紫枫澪更是凄惨,如断线的风筝般远远飘飞,落地之后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禁忌之神转头望着绝尘,轻点面颊,忽然缓缓升空。 “来呀。”他笑着朝绝尘勾勾手指,“傻了吧?爷会飞!” 绝尘咬牙摸了摸兜里的羽毛,狠狠攥紧,却又松开。失去了大地的凭借,他更是无法伤其分毫,必须……必须找准机会! 他怒吼着,急速甩动着铁锤,天空之中雷云密布,雷霆轰鸣不觉于耳。 禁忌之神抬头看了眼天空,望着那些闪电,眼中蓦然闪过一丝憎恶。 “雷电啊……”他轻声说着,“可憎!” 绝尘一声爆喝,趁着禁忌之神注意力没有放在他身上时投出了铁锤。铁锤带着雷霆引力呼啸着朝禁忌之神飞去,天空中万雷齐发,眼瞧就要将禁忌之神笼罩。 他忽然轻轻吹了口气,雷云竟被他吹散,万千雷霆劈到一半倏然散去。他低头,伸手,轻而易举的接住了铁锤。 “说实话,还真是给我带来了惊喜。”禁忌之神冷冷说着,贵公子一般的雍容优雅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神祗。带来毁灭和恐怖的神祗。 “你让我想起了最厌恶的家伙。我已经没有了玩耍的耐心。”禁忌之神这么说着,莹白如玉的手微微一握,铁锤顿时化为粉尘簌簌飞落,“我要毁灭一切,包括你。完美的东西若不能拥有,能毁灭它,也是一种乐趣。” 绝尘忽然被一股大力掐着脖子提起,他拼命挣扎,可毫无用处。禁忌之神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冷冷道:“死吧!” 虚空中忽然浮现出一对刀刃。禁忌之神微微一惊,松了手,远远飘开。风吟恨不依不饶,如影随形般跟上,匕首始终不离禁忌之神心脏。 禁忌之神忽然停下了,无坚不摧的上古凶器击在他的胸膛上,竟被崩开。风吟恨吃了一惊,正想遁走,身子猛地一凝,动弹不得。 “愚昧的鼠辈,险些吓我一跳。”禁忌之神捏着风吟恨的脖子,忽然低头望了眼底下的绝尘,待看清他眼中关心和愤怒的眼神,不由快意的笑了。 “是吗?看来你很在乎她。我改变主意了,杀了你太简单太无趣。我要看着你彻底崩坏。” 绝尘脸sè大变,禁忌之神微一用力,手中的风吟恨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化作清风,像是天地间的一声哀叹,散溢进了风雪。 绝尘愣愣地伸出手,想抓住那些风,可什么都抓不住。那些风从他指间流逝,似乎还带着风吟恨的温度。 “丫头……为什么……为什么要过来……”他握紧手掌,贴着心脏。忽然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感觉。 “呀……下一个是谁呢?似乎只有那个污秽的家伙了呀。你喜欢她吗?你暗恋着她吗……” 天上,禁忌之神还在叨叨不休,绝尘猛地抬起头来,眼中只有冷酷和无情。 “受死!”他大吼,已然不是人类之声。然后他一跃而起,举起大刀朝着禁忌之神杀去。 “哟哟哟!就玩坏了呀?太容易了吧?”禁忌之神笑着朝旁避开,绝尘半空中无处借力,只得等落地后再度跳起。 禁忌之神躲了几回,似乎是厌恶了这种游戏,等绝尘再度飞起,他不闪不避,轻轻捏住刀尖,道:“我说过,你伤不了我。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绝尘不答,只狠狠抽着大刀。禁忌之神叹了口气,忽然一指点在刀上。神器也挡不住神祗的攻击,崩然断裂。 “弱者寄希望于兵刃,这下我将你唯一的希望毁灭,你还不绝望吗?” 绝尘不答,落地后将大刀抛弃,赤手空拳再度扑了上去。 “愚昧……无趣!”禁忌之神恼火地低喝,一弹指将绝尘击退。他微微运力,抛出一团黑暗能量,yù将绝尘击杀,半空中的绝尘却忽然翻了个身,朝他扑了过来,险之又险地避过必杀之招。 “会飞?会飞也没用了!”禁忌之神伸手掐住绝尘的脖子,狰狞的笑道:“你还有希望吗?还不绝望吗?” “绝……绝不……我……我还有……”绝尘一字一句的说着,忽然想起了一直插在靴子里的匕首。于是他费力抬起腿,拔出了匕首。 “哈哈哈!那么大的刀都被我劈断了,这根小牙签一样的东西能做什么?”禁忌之神疯狂大笑起来,另一只手一伸,远处生死不知的紫枫澪飞了过来,“来,我让你再绝望点!” 到了面前,方才还毫无知觉的紫枫澪猛然抬头,一束圣光从她手中shè出,直击禁忌之神眉心——不是她不想攻击心脏,只是绝尘恰好挡在心脏前。 “什……”猝不及防之下,禁忌之神顿时中招,流下了战斗以来第一股血。他的血腐臭不堪,充斥着疯狂的黑暗力量,落在地上瞬间便腐化出一个大坑。 禁忌之神随手把绝尘扔开,恼羞成怒地握住紫枫澪的咽喉:“污秽的东西!我会让你尝尽世间所有折磨!” 被抛飞的绝尘睁眼望着禁忌之神疯狂的面容,忽然想起夜幕对他说的话。他想着那道黑暗,比他所认为的黑暗更为纯粹——那只是单纯的黑暗,无关善恶,无关正邪。 “可是……记住了,又能如何?”他暗暗想着,瞥了眼手里的匕首,脑中忽然再次浮现莱恩十三那夜教他学刀时的话。 “记住!无论天地,还是世间万物,都有一条线。顺着线斩下,则不可阻挡!” 他抬头,扭身,迎着禁忌之神飞去。 线!线!线!在哪?他紧紧凝视着禁忌之神的胸膛,想看见那条无法看见的线。但他失望了,胸膛依旧是胸膛,没有任何关于线的轨迹。 “污秽的东西!我要找遍世间所有最污秽的生物来将你玷污!”禁忌之神还在朝着紫枫澪谩骂,一点都没有注意近在咫尺的绝尘。也许他早注意了,只是在他眼里,绝尘毫无威胁可言。 绝尘忽然笑了,他闭上了眼。是啊,所谓的“线”其实是一种规则,也许根本没有那么条线——至少绝尘看不见。既然看不见,不如用自己的方式,凭自己的直觉,来寻找那条“线”吧! 轻轻一挥。 世界崩坏。 禁忌之神松了手,不可置信地望着胸膛上那道至纯的黑暗。以他的实力,都无法辨别那道黑暗究竟蕴藏了何等力量,只知道很强,很强。 他吐了口血,忽然笑了:“哈哈哈……我看见了世界的尽头……完美无瑕……” 在那道黑暗将他彻底吞没前,他忽然低头,对着绝尘大笑:“你杀了我又能怎样?死去的依旧无法救回,你就是灾殃!彻头彻尾的祸种!” 绝尘没有回答,他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听见呼啸的风雪中忽然传来许多呼号声。他放松下来,闭上了眼,两行热泪慢慢流出,还没落地,已经凝结成冰。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最后一战(五) - 飘渺大陆之神匠 - 醉饮狂歌览大荒 () 北关。 所有归来的人聚在一起,进行着清点。 圣殿骑士团一千人仅剩下了两百不到。他们围在紫枫澪身旁,看向巨龙士卒的眼神都带着怨恨。 巨龙士卒也只剩下了十万多。陈庆领着诸将在确认着牺牲者的姓名,龙晋昭却独自走向孤独站在一边的绝尘。末rì之雷全灭,风吟恨战死,绝尘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对……对不起……”龙晋昭沉默了一会,低声道。 “你不用道歉。如果我是你,也会这么做。”绝尘平淡地说着,扭过头去,将手里捏着的铁片随手抛飞。那是黄泉奈落残留的铁片,随着风吟恨的消失,这对神器似乎觉得世上再无可用它们之人,竟随之崩毁。有一片落在绝尘身上,原本他想留作念想,但得知希伯来连带末rì之雷全体阵亡后,他心灰意冷,决定将它抛弃。 龙晋昭心里一痛,他能感受到绝尘语气中的淡漠。取得一个人的信任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朝夕相处,但破坏一个人对你的信任只需要一念之间。 “朕……我会补偿你的……” “不用了。”绝尘说,“再怎么补偿,逝去的终究回不来。你现在已是大陆之主了,新都城只需你亲自过去一趟便可接收。我会找个安静的小村庄归隐,只求你……别再来找我。” 龙晋昭一愣,望着绝尘扭头而去的背影,竟真的没有回头。 “等等!”绝尘路过圣殿骑士团的队伍时,紫枫澪忽然叫住了他。她看着心灰意冷的绝尘,忽然从脖子上取下夜幕交托给她的项圈,递到绝尘手里。“给你!” “这是……什么?”绝尘低头望着手里那根平凡无奇的皮绳,又抬头看了眼紫枫澪,感受到她眼中流露出的留恋,不由愣了愣。 “这是夜幕交给我,让我找到它真正的主人。以前我没发现,现在我忽然觉得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紫枫澪又依依不舍的看了几眼,“如果没有它,我现在也许还是神灵的信徒吧。” 绝尘再度低头看着那根绳索,忽然笑了起来:“我明白了。谢谢。” 说罢他再度朝前走去,方向却是北方。 铁眼正抱着希伯来的尸体失神,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扭头,却是兽皇。 “请节哀……丧子之痛我理解,可正是这样,我们才要将他们的份一起活下去,不是么?” “我并不哀痛。”铁眼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相反,我为其骄傲。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超越了作为父亲的我。做为战士的我们早已将战场当成我们的归宿,他能不负其名地死去,真是幸运。” “是啊……也许我也要去寻找自己的归宿了。”兽皇叹息,扫了眼四周,都是人族军队,只有他带着几名兽人护卫,显得如此突兀。 “你的族群……差不多灭亡了吧?”铁眼抓了抓脑袋,“你还能去哪?” “在海伯利安,总还剩下一点兽人的血脉。哪怕火种再小,只要花费的时间多些,总能旺盛燃烧。”兽皇叹了口气,“以前,我以为带领着兽人找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生活,便是兽人的兴盛。但看到你们人类,我才明白并不是安逸就好了,恰恰相反,安逸会滋生太多无法想象的内部争斗。也许北地艰苦的rì子才能让我们兽人强大。” “算我一个,我也去。”铁眼忽然抱起希伯来的尸体,说道。 “你好不容易才回归,为何……”兽皇惊讶地望着他。 “回来了又能怎样?家没了,国没了,这里还有留恋的理由吗?”铁眼叹息,“何况……当极北之神赐予我不畏严寒的能力时,我便明白,我这一生都要贡献在极北。探索、开发,我会为人类……不,为大陆所有文明种族来开拓这块寒冰冻土。” 他低下头,凝视着希伯来苍白的脸孔,低声道:“儿子,只有这样……为父才能对得起‘铁眼’之名啊……你真是我的骄傲……” “铁眼将军真的决定了?不再考虑?”在一旁默默听了许久的龙晋昭问。 “当然。”铁眼微微瞥了眼龙晋昭,斩钉截铁道。对于间接害死希伯来的凶手,他虽然为大局着想,放弃了复仇,但心中总归有芥蒂。 龙晋昭叹了口气,朝铁眼微微鞠躬,道:“那,保重。” 以他如今的尊贵身份,对着一名亡国将军行礼,简直不可思议。对于这次的背叛,他确实是心怀愧疚,但是身为君王,为了王权,为了大局考虑,总要做些违背着自己心意的决定。 铁眼只是微微点头,抱着希伯来的尸首和兽皇大踏步离去。 新都城。 白羽跪在地上,将手中降表举过头顶。他的身后就是东城门,门外两旁跪列着新都城的将官,季符位列首位,菲尔却不在其中。 龙晋昭独自纵马上前,到了白羽面前,翻身下马,搀扶起白羽,白羽顺势起身,将降表递在龙晋昭怀里,高声道:“新都城代城主白羽,奉西部荒野领主、zì yóu军首领米奈希尔·绝尘·莱恩之令,代递降表,从此西部荒野从属巨龙王国!” “朕,以巨龙王国君王之名义宣布,新都城大小官员人事将不会变动!待朕登基为巨龙王朝帝君后,一概官员,酌量升级!” “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跪倒的大小将官顿时喜出望外,山呼起来。 “龙晋昭!龙晋昭!”便在这满天的高呼声里,却发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来。 龙晋昭脸sè一变,扭头看去,火焰般的青年提着杆赤红的长枪,擎着火焰纹章纵马在不远处奔驰。龙晋昭连忙把手一抬,正yù冲过去将菲尔击杀的巨龙大军顿时止住。 “菲尔!你若降朕,朕封你为正二品征东将军,钦赐‘烈焰战神’封号。你可愿意?”龙晋昭大声叫道。 “龙晋昭你听着!别以为你得了天下就洋洋得意了!我这一生只认绝尘为主!绝不降你!而且你给我听着!这个天下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如果让我知道你胆敢为所yù为,鱼肉百姓,你就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我将率领末rì之雷推翻你的统治!哪怕只有我一个人!”菲尔大声呼喝着,蓦然调转马头,绝尘而去,只留下一道火焰似的背影。 “这便是最后一名守护者的归宿吗?”几乎被人指着鼻子谩骂,龙晋昭却浑不在意,反倒望着菲尔远去的背影笑了起来。 “所谓的守护者,就像是忠犬,主人一去,必然跟随,直至死亡。不过这四位守护者里倒也出了位奇葩,算是意外。”白羽笑着回答。 “你呢?‘贤侯’白羽阁下,你若愿意,朕可升你为丞相,官拜正一品!”龙晋昭笑眯眯地收回目光,问道。 “谢陛下厚恩,只不过人各有志,草民还是习惯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贤侯’之名,果然不是我能承担的起的。”白羽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道。 “可惜。”龙晋昭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强求,“看来……你也是条忠犬。能问你一件事么?” “陛下请说。” “你的真正身份。”龙晋昭说,“朕派人调查过了,你所说的家乡,并不存在。你究竟是谁?为何接近绝尘,又甘心待在他的身边?” 白羽沉默许久,微微躬身,道:“如果我不回答,只怕rì后会被陛下的密探包围吧?其实,我的身份告诉陛下倒也无妨。我的真名是羽·莱恩。” “莱恩!”龙晋昭大惊,“你也是雄狮的皇室子弟?” “雄狮传了十四代,皇室子弟何止百名!像绝尘这般无心政事、无心皇位,一心想要隐退的多得很,只不过成功的几乎没有。我的祖父,便是其中归隐的最成功的一位。既然归隐,之后当然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过往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可是,三十年前的巨鹿原血战,在那战况胶着,雄狮岌岌可危时,祖父毅然化名白卒领着叔伯父亲上了战场。最后只有我父亲因为当时年岁尚幼的我而被祖父他们强行遣了回来。只不过在我五岁时,他也因此事郁郁而终。直到如今,我依旧记得祖父曾告诫我的话,他说‘孩子,你要时刻记住,所谓的祖国,就是即便你已经不亏欠它什么,哪怕它还亏欠着你,在它危难的时刻,你仍会奋不顾身的去帮助。因为你还欠自己一个交代’。” “原来如此。”龙晋昭默然,“这么一来,你接近绝尘的理由、以及你隐姓埋名的理由也说得通了——以绝尘的xìng格,他要知道你是流落在外的雄狮皇室,只怕立刻就会把西部荒野全权交给你。” “是啊,一开始我是抱着观察的态度接近他,想看看他与我祖父有何不同。但慢慢的,我发现果然他和我的祖父都是同一类人,只不过他的心更大——我的祖父只看见了祖国,他的着眼点在这整个人类,甚至整个大陆所有的智慧族群。如果初次见面相识,我对你说我有发财的路子,但却是和自古以来交战已久的异族交易,你会如何?” 龙晋昭不由摇头苦笑:“只怕我立刻就会喊人把你打一顿轰出去了。” “可是他信了,而且全权交给我,包括西部荒野的大小诸事,有时找他决策,他只问我的意见如何,然后大笔一挥,接着锻造去了。”白羽也苦笑起来,“有时我怀疑,他也许凭着那隐隐约约的血脉联系,早对我的身份有所猜测。毕竟……他的直觉可是能被称为‘奇迹’的啊。” “那么……接下来你会去哪呢?”龙晋昭下意识的问完,忽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着,道:“抱歉,隐居总不会想让人知道去处。” “其实告诉你也无所谓,我们的交集仅止于此地。”白羽豁达地笑了笑,“你想过与异族深层次的交往甚至……恋爱结婚么?” “从未想过,也不敢想。”龙晋昭回答,“人和jīng灵、妖族的爱情,毕竟只存在小说中。尤其是我们当皇帝的……前朝的‘榜样’仍在传唱啊。” “我以前也不敢想,因为两族文化、种族差异毕竟不同。可是现在……我却要亲自试试了。”白羽叹了口气,转身朝城里走去。“都是绝尘他们闹得……生米成了熟饭,不吃也不成了。” 龙晋昭笑看着他的背影,跪倒的将官也都起了身,有想趁机接近龙晋昭献媚的,也有跟着白羽进城的。身后的巨龙大军缓缓进城,文氏兄弟及亲卫队上前护住龙晋昭,隔绝了那些献媚的官员。于是他们扼腕叹息,只得跟着大军进城。 “陛下。”陈庆走了过来,躬身行礼。 “大师兄啊……”附近都是可靠的亲卫,龙晋昭也不怕君臣礼节问题,道,“朕忽然觉得……所谓的策略谋划,帝王心术,都是小手段。真正的高明手段……是赤诚真心啊。” 陈庆倒地便拜,抬起头来,满脸喜sè:“臣很高兴陛下能这么想。因为这足以证明陛下是圣明贤德之君!” “起来吧。”龙晋昭脸上却没有喜sè,“还有后文吧?” “是。”陈庆起身,“不过……小手段也是少不了的。如果陛下不屑用,不肯用,那便交给臣吧。臣愿替陛下承担一切罪孽,只愿陛下的霸业千秋万代!” “千秋万代也不过一场空梦……”龙晋昭抬头低低的说着,忽然猛醒过来,低头笑道:“果然不能和绝尘一起久了。朕可隐退不得!陈爱卿,朕要几时登基?” “回陛下,今rì是六月二十五,等回到京都想必要到仈jiǔ月份了……不如十月登基吧。” “登基后要立年号了吧?” “是,自古祖例皆此。” “朕已经想好了,就叫‘晋尘’年吧。”龙晋昭抬头微笑,“这个天下,可不是朕一个人的啊……”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