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鹰隼的血啼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初夏的阿勒泰草原长满了星星点点的野花,烈日的光穿过青草缝隙,在地面现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一双双脚从上方踩过、踏过。 “阿依达娜,饶了我吧,反正已经赶不上看驯鹰比赛了,还不如慢点儿,给我留条小命。”穿着长裙的女孩儿跑得气喘吁吁,求饶地向奔跑在她前面的阿依达娜求饶。 阿依达娜穿着自己亲手做的连衣裙,精巧的哈萨克族风格刺绣和珠片在太阳底下起了一层斑斓的色泽。她回过头来笑了笑,有着一层高原红的脸蛋看上去更加红扑扑的,有种灿烂的美。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最后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坐在马背上的男人是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哈森,他朝着阿依达娜伸出手。 阿依达娜犹豫了,看向身后的女孩儿。女孩儿一屁股坐到地上,急得直摆手。 阿依达娜一跃就上了马,一阵风过,她就被哈森带到了驯鹰比赛的现场。 她垫着脚仰着头,视线掠过一个又一个精心打扮的驯鹰师,似在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阿雅斯?” “嗯。”阿依达娜回头望了一眼哈森,他从小就总是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就跟兜里揣了一本关于她的“说明书”。 找了许久也没找到,阿依达娜有些失望,“你说……会不会因为她是女人,就不允许她参加比赛?” 女子不允许驯鹰是这一片区的传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阿依达娜想当驯鹰师的梦想遥遥无期。保守又武断的父亲不允许她驯鹰,甚至不允许她靠近家里的鹰隼。当然,要做些照顾鹰隼的活儿时例外。 哈森却回答说:“不会,好几个牧区早就有女人在驯鹰了,只是刚好这次驯鹰比赛只有阿雅斯一个女驯鹰师参加。大家并不会因为她是女孩儿就让她退赛,你再仔细找找。” 哈森的余光瞥到一个女驯鹰师英姿飒爽地带着她的金雕入场了,现场一片轰动。 “怎么了?怎么了?”阿依达娜被淹没在人群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就算跳来跳去,也什么都看不见。 哈森朝她半蹲起身体。 阿依达娜会意,毫不犹豫地爬了上去。 他们从小一块儿玩,一块儿在草地上打滚儿,一块儿从马背上滚下来,一块儿回家吃饭……所以,爬到哈森的背上,对阿依达娜来说再寻常不过,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叔叔婶婶们正意味深长地笑看着他们。 阿依达娜一爬到哈森的背上就惊住了。 她曾幻想过很多次阿雅斯的样子,甚至在梦里梦到过几次,每一次梦到的样子都不一样。今日看到真人,才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好看很多。这种好看不是简单的五官立体、脸蛋精致,而是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自信的气质,是抬眼间的大气。肩膀上那只眼神犀利的金雕,有着和她相似的气质。 阿依达娜完全回不过神来。 在回去的路上,阿依达娜说个不停比划个不停。 “哈森,你看到了吗?那只鹰飞得好高好高,把其他鹰都比了下去。” 哈森看着手舞足蹈的阿依达娜,笑了笑,“你的偶像得了冠军,你好像比她本人还要高兴。” “我当然高兴了,我要回去告诉ake,女人不仅可以驯鹰,还能得冠军!” 阿依达娜从懂事起就一直听到身边的人说,女孩儿是不能驯鹰的,否则会触怒祖先和神灵。所以,她只能把自己的梦想埋在心里。 深埋的种子迟早都会发芽,会露出鲜嫩的芽苗,家里以及其他牧民们慢慢地都知道阿依达娜是个大逆不道的丫头。 驯鹰大赛已经结束好几天了,但是阿依达娜的心还是迟迟收不回来。她总是望着蓝天上飞翔的鹰隼发呆,幻想自己也能变得像偶像阿雅斯那样。有时候,她想伸手摸一摸别人家的金雕大鹰,却总被冷漠地制止。 “阿依达娜,你怎么又偷看我们驯鹰?你应该多帮着你ana做饭,去给你ake放马。” “你这样是要给大家带来灾难的!” …… 尽管阿依达娜从小就听这种话,但还是难过地垂下了头。 一个六岁的小不点儿急匆匆地跑来,手里拿着一条马鞭子,本来就红扑扑的脸蛋儿,连滚带爬地跑了一阵后显得更是红透了。 “姐!姐姐!” 弟弟别克每次来找她都是这样,老远就扯着嗓子喊,像是有惊天秘闻要告诉她似的。好不容易见到他人了,脚底总是打滑,小身板儿连摔带滚地就到阿依达娜的脚边了。 别克抬起头,嘴唇只是颤抖了下,还没说出话就先哇的一声哭了。阿依达娜蹲下来扶他,才看见他鞋子上沾着血。 是家里的马摔了,还是牛羊被野狼给吃了? “博拉特死了!死了……” 阿依达娜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博拉特……” 阿依达娜一手拽起别克就往家里赶,别克两只脚一会儿能碰到点儿地,一会儿悬空,一会儿能自己走上两步,一会儿又被拖拽得滑行。 刚才那些苦口婆心劝阿依达娜的婶娘们摇头叹息。 “这可不得了,她家的鹰被她给害死了。” “我早说了,她老想驯鹰,肯定偷偷驯了家里那只,才害得那只鹰死了,这是触怒祖先和神灵后受到的惩罚。” “可不得了,没了那鹰,今年他们家转场怎么办?” 有那胆小的老人赶紧把双手放在胸前,诵念起《古兰经》的端章。 在她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时候,人高马大的哈森牵着马路过。他隐约听到了大家的谈论,便细问了两句,才知道阿依达娜家里的金雕大鹰死了。 “哈森,劝劝,你劝劝那丫头,以后都不要再驯鹰了,这不是她能做的事。” “是啊,你看报应来得多快!再不懂事,只怕连她家人都要蒙难啊。” 哈森骑上马,说:“驯鹰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阿依达娜愿意做,说明她有勇气有耐心。” “可她是女娃啊。”有老太太心急地招手,一副生怕哈森说错话,恨不得把他的嘴给捂上。 “你们跟她不是一样的吗?草原上哪家的男儿不是女娃生、女娃养?” 哈森撂下这句话就走了,让几位老太太好一顿语塞。 其实,哈萨克人极为珍爱女性,称她们为Janem,意为“我的命”。却又唯独在驯鹰这件事情上不太允许女孩儿们驯鹰。至于为什么,没人能细说得上来。大概祖祖辈辈都这样,也就默默遵守了这个规定。 哈森把鞭子高高地举起又抽下去,马儿嘶鸣奔跑,卷起烟尘。 天际,霞光漫天,慢慢吞了他的身影。 阿依达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视线总是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眼泪和汗水糊了一脸。 她扯开帐篷的门帘,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大案桌上的金雕大鹰,毛发上沾了好多血和泥巴。 Ana和ake坐在一旁,谁也没说话,脸色很难看。 奶奶和哈森也进了帐篷,看到惨死的鹰都很心痛。 “不怪你,不怪你。”奶奶牵住了阿依达娜的手,偷摸着看了一眼儿子儿媳,“这鹰啊不像人那么听话,不知道跑哪儿去惹了什么祸,让人给弄死了。” 老人家见阿依达娜眼里的泪水不住地往外涌,心疼地把她揽到怀里。 阿依达娜用袖口抹了一把眼泪,仔细盯着死掉的金雕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想看得更仔细些,于是轻推开奶奶,往案桌靠近了些。 “你做什么?出去!还嫌不够吗?”Ake突然呵斥一声,惊得阿依达娜愣在了原地。 奶奶皱着眉头冲儿子压压手,不满地嘟囔:“这么凶干什么?又不是阿依达娜弄死的。冤有头债有主,谁弄死博拉特的你找谁去。” 奶奶拉着阿依达娜走出了帐篷,耳后传来儿子对儿媳的催促:“还摆在桌上做什么?处理了处理了。” 别克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愁眉苦脸的爸妈,又看了看没了气息的金雕博拉特,觉得有些奇怪。对于草原上的哈萨克牧民来说,鹰是伙伴,是家人,生前会好好对待,死后更是会郑重地埋葬,怎么爸爸只让妈妈把这家伙拖出去随便埋了就是? 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别克听到帐篷外有马蹄哒哒的声音,知道是哈森来了,就急忙跑了出来。他很喜欢哈森。别克一看到哈森下马就跟他比划起来:“博拉特死了,是被人用刀劈死的,身上有这么长的口子,就快把它对半劈开了。好吓人。” 比划完,他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姐姐,反正那家伙平时最爱欺负你,不是啄你就是挠你,总把你弄得一身伤,它死了就死了,不值得为它哭。” 奶奶吓得回头看了眼儿子儿媳,锤了别克一拳,“瞎说什么呢!” 别克捂着被锤的地方,倒豆子似的:“您又不是没见过,只要aka不在家,博拉特就跟个土皇帝一样,就连姐姐给它喂东西,它也爱答不理的。姐姐胳膊上好多挠痕,都是它弄的。” 他向哈森炫耀:“但它怕我,一看到我就对我点头哈腰的,就算我用脚踹它,它也从来不叫唤。它和别人家的金雕大鹰完全不一样,一点儿骨气也没有,满肚子的坏点子。” 奶奶白了别克一眼:“少说两句吧。” 奶奶跟哈森说:“阿依达娜是个善良的孩子,不管那该死的博拉特怎么对她,她都从不计较。她一直都想接触驯鹰,可惜她ake是个老顽固,照顾嘛是要她去照顾的,但是驯鹰嘛是不让她碰的。” “也是奇怪,她ake今天中午还说,这次转场的时候让阿依达娜全程照顾那只傻金雕,结果这会儿就出事了。” 别克也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突然愿意让姐姐一路上照顾博拉特? 博拉特究竟惹到了什么人,会被人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害?而且,他们家在牧区没有仇人,邻里间的关系也很寻常,并没有什么矛盾。 哈森似乎也在想这些问题,可是当奶奶问他:“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了吗?” 哈森回过神,摇摇头。 奶奶望着哈森,很失望地嘀咕了两声:“真是奇了怪了,这几天你们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问就摇头。怎么,是那风吹大了,把你们脖子给吹折了?” 第一卷 第2章 长满秘密的草原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六岁的别克望了一眼奶奶,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其实,在家里的鹰出事之前爸妈就垂头丧气、愁眉苦脸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被爸妈搂在怀里,一个劲儿地问:“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别克还小,但不傻,知道是要出事了。 他爸一晚上没睡,做了个决定——提前转场。 转场是大事,提前转场会带来一系列麻烦。东西没收拾够,到了高山牧场,吃啥用啥?准备不充分,这也缺那也缺,到了高山牧场又上哪儿补给? 紧接着爸爸又做了个决定——“阿依达娜该嫁人了,许给巴特尔拜克,他家好,要去县城做生意。” 妈妈愁得要掉下眼泪,“那可是个瘸腿的,听说还懒,不踏实。” “那你有别的办法?” 爸爸一句话就让妈妈沉默了。 别克听不懂大人的话,看到姐姐还在抹眼泪,就说:“姐,等转场了,我给你找一只真正英雄的金雕,绝对不想博拉特那样欺软怕硬。ake说明天就出发。” 奶奶觉得奇怪:“不是说要下个星期吗?” 别克用很成熟的大人口吻说:“提前了,而且有个叫巴特尔拜克的会来把姐姐节奏,带去县城玩儿。” 他眼巴巴地望着阿依达娜:“到时候也带我去?” 阿依达娜一句也没听进去,但是哈森和奶奶听出了端倪。 “什么拜克?”哈森抓起别克的小肩膀。 别克有着和草原男儿完全不同的小身板,好像谁都可以轻易把他拧起来似的。他挣扎了两下,“弄疼我了,ake说姐姐该嫁人了。” 奶奶生气地挥挥手:“胡说,胡说,这世上就没有应该嫁人这种事。你去问你ake,我一把年纪了,是不是该死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一时风大,哈森的脸红得发烫。他望了望阿依达娜家的帐篷,喉咙动了动…… “哈森!” 不远的路边有人高声大喊,风一吹,声音就小了下去,散得有些缥缈。 “你ake叫你回去!快!” 那人见哈森无动于衷,索性从马背上下来,硬拉着哈森走了。 奶奶望着哈森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阿依达娜,心疼得厉害。 “那两口子,无法无天勒!”老太太气冲冲地回了帐篷,叉着腰。 不等她开口,儿子赛力克就心烦气躁地摆手:“已经决定了,就这么着。” 老太太把手往案桌上一拍,盘子、碟子、杯子都被吓得一震。 “什么叫就这么决定了?你会害了她一辈子!” 她歪着脑袋看儿子:“你是眼睛瞎,还是我当年生你的时候忘了给你眼睛开条缝了?看不见阿依达娜喜欢的是哈森啊?人家哈森多精神,牧场里哪个不说他年轻有为?” 说起哈森,老太太很是骄傲,似乎早就把这孩子当成自家孩子了。 媳妇哭哭啼啼地:“ana,您就别说了,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老太太瞪着自己儿子,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哪怕饿死!也绝对不做拿女儿换钱的事!羞死你祖宗!” 撂下这句话后,老太太就气鼓鼓地离开了帐篷。 出了帐篷,老太太捧着红肿的手,疼得龇牙咧嘴。 老太太看到前面的干草堆上只有别克一个人在那儿百无聊赖地踢着干草,没看到阿依达娜的身影,便扯着嗓子问:“臭小子,你姐姐呢?” 别克指了下远处:“跑了。” “跑了?你不去追?都怪你ake,做的什么破决定!这家真是让他白当了。”老太太一边跑一边嘟囔。 别克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上的动作,回头望着奶奶,说:“他们说萨乌勒也死了,姐姐跑去看看了。” “什么萨乌勒?这又是谁家的鹰?”老太太愣了下。 别克看老太太跑错了方向,追上去拉着她的手往一旁拽。 “萨乌勒是女驯鹰师,就那天在驯鹰比赛中拿冠军的那个。”别克喘着粗气说。 奶奶停了下来,一脸的困惑:“她怎么死了?” 这个问题岂是一个六岁孩子能回答得了的,别克甩了下脑袋,当没有听到这个问题。 夜晚,草原上只有风声。 帐篷里,阿依达娜低着头,一言不发。其实爸妈已经催促她好多次让她去干活儿了,她就是不动。 家里人都相继睡了,妈妈轻推了下阿依达娜,因为辛劳和高原烈风,脸庞在灯光下显得过分的黝黑发红。 “去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 妈妈的叹息声很重,其实她已经很努力地在控制了。 阿依达娜抬起头,问:“ana,她为什么会死?” 妈妈皱起了眉头,有些生气:“你这丫头怎么一点儿也不懂事?都多大的人了,叫你去睡你就去睡!” 越说语气越差,到后面差不多是呵斥了。 妈妈转身去屋里,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你以为我想看到你嫁给那个瘸子吗?你以为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哈森他的确好,他哪儿都强,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哈森根本就不愿意娶你?” “我告诉你,结婚的事你怨我也好,骂我也好,没用!该嫁还得嫁!” “你不嫁又能跟谁好?哈森的ake给他安排好了一切!人家姑娘已经去过他们家好几次了!” 妈妈甩手进了屋,留下阿依达娜。 等妈妈走后,一直躲在一边的奶奶走了过来,握着阿依达娜的手。 “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阿依达娜迟疑了很久,抬起头,问:“她为什么会死?” 突然的问题让奶奶愣住了。 “你这孩子,魔怔了。” 阿依达娜喃喃:“我听到有人说,是因为她是女孩儿却非要驯鹰,受到了神灵的惩罚。” “当然没有这回事!”老太太打断了阿依达娜的话,又小声地喃语:“这孩子是魔怔了?她要嫁给别人了,哈森也要娶其他人了,怎么一点儿不着急?” 阿依达娜喃喃:“她是被人杀了的……” 哽咽中,她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阿依达娜去现场看了,现场围了很多人,站在警戒线外垫着脚尖往里看。大家什么也没看到,但是从旁边牧民们的嘴里得知,萨乌勒的死法和阿依达娜家里的鹰一模一样。 凶手是同一个人。 但是有些牧民不这么想,他们觉得是萨乌勒触犯了祖先和神灵,所以同样招来了惩罚。 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像磅礴大雨汇成洪浪将阿依达娜淹没,在她窒息的时候,一双软软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看来神灵不喜欢随意接触驯鹰的女孩儿。” 是迪丽娜尔。 迪丽娜尔是阿依达娜最好的朋友,她们都很喜欢驯鹰,但是迪丽娜尔有开明的ana和ake,会允许她接触驯鹰,甚至还会主动教她一点技巧。 旁边的人拽住迪丽娜尔的胳膊,连拖带拽地把迪丽娜尔带走了,走开的时候还贼兮兮地看着阿依达娜。 奶奶语重心长地劝:“孩子,与其为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烦恼,不如看看眼下的麻烦。我看得出来,哈森是真心对你好,你要不要趁着还没转场,去向他问个明白?” 奶奶的话说得温和,像是商量,实际上已经把阿依达娜推出去了。 第一卷 第3章 心底的暗痕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草原上的夜风很紧,一股寒意裹走了阿依达娜身上的温度,让她冷得一机灵。 她冷静了些。 是的,我要去找哈森,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阿依达娜总觉得这几日的草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爸妈知道,哈森也知道,就连迪丽娜尔也有可能知道,但是就她不知道。 她骑着一匹马沿着一条不宽的路奔驰。 到了哈森家门外,阿依达娜从马背上跳下来。她没有把缰绳拴起来,但马很乖地没有半分要跑的意思。 夜风太急,呼呼的声响不绝于耳,屋内的人听不见无奈的声响,并没有察觉到阿依达娜来了。 阿依达娜正要敲门,听到屋内传来哈森父亲的声音: “你的事这么安排对你也好,就不要想着阿依达娜那边了。她父亲给她已经安排婚事的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 哈森的母亲说:“阿依达娜的确算是好孩子,但她触怒了神灵,我们要是把她娶进门,是要倒霉的。你看她今天,跟丢了魂一样,希望神灵不要惩罚到她的身上。” 哈森父亲低喝了一句:“好了,跟我们不相关的人,不用提。哈森,你的想法呢?” 哈森沉默了一阵,回答:“我听从ake和ana的安排。” 听到这里,阿依达娜才猛地想起奶奶和母亲说的那些话。 哈森他——的确没那么爱她,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的胸口窒息了又窒息,脑袋一片空白,马儿很乖地用头蹭了蹭她,像是提醒她该体面退场了。 阿依达娜一跃上马,消失在草原的夜色里。 她刚走,哈森就从自己家里走了出来,同样骑上了马。 已经走远的阿依达娜回头时,看到夜光里哈森出门的身影,迟疑着要不要听他解释两句。 可是,他那么坚定地说听从家里安排的婚事,心意还不够明确吗? 阿依达娜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把鞭子挥得更重了些。 虽然已经是初夏时节,但是草原上的夜风还是冷得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锋利地从脸上、手上割过去,她全然不觉得疼。 突然,她拉住缰绳! 她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应该去见他一面! 不然,她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其实先前,阿依达娜在听到妈妈和奶奶说起哈森另有婚事的时候,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折腾,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她太相信她和哈森从小到大的情谊,对这份情谊太笃定了。 现在,她心里一片混沌,一片茫然。 她让马儿调了头,让夜风又一次从身上刮过去。 夜里马儿跑得太快,踩到坑里,身体一歪,崴了脚,也把阿依达娜摔了下来。 阿依达娜泪眼模糊地摸了摸马儿的脑袋,让它在原地等着,她一个人去找哈森了。 她看到一棵巨大的胡杨树下有亮光,也从那模糊的轮廓认出是哈森。 阿依达娜朝着亮光靠近。 哈森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阿依达娜正要走向他,却看到一个女孩儿的身影冲了出来,与他拥抱在一起! 那女孩儿是阿依达娜再熟悉不过的迪丽娜尔! 阿依达娜的心紧锁在一起,整个人像堕入万丈冰窟里。 哈森僵硬地站着:“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迪丽娜尔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当然!你们家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哈森,听着,你ake安排你去你舅舅的牧场做事,我没有意见。但是,我不同意你和那边的女孩儿结婚。” 哈森迟疑着:“结婚的事我……没有答应。” 迪丽娜尔抬起头,与哈森拉开点儿距离,“你要答应我,心里永远不可以有其他人。” 哈森点头。 阿依达娜愣愣地站在那里,泪如雨下。大概是夜风太大,掩去了她压制不住的抽噎。 “……”迪丽娜尔犹豫了一会儿,问:“萨乌勒的死……你没跟阿依达娜透露什么吧?” 哈森摇头。 听到这句话时,阿依达娜眉心动了动。 萨乌勒的死和他们俩有关系? 阿依达娜回想起来,昨天,阿依达娜准备了一份新鲜的牛肉,想给送给萨乌勒。父亲是绝对不允许她这么做的,所以她蹑手蹑脚地从毡房里出来,鬼鬼祟祟的。 刚出门就遇到一群八九岁的孩子在她背后说坏话。 “别靠近她,会倒霉。” “我奶奶说女孩子就是不该驯鹰,会给大家带来灾难。” 还有顽皮的孩子唱起自己胡编的歌谣: 雄鹰翱翔在穹苍, 来把神灵去守望。 男孩们可以勇敢闯, 女孩却会触怒上苍。 谁家女娃心慌慌, 神灵的惩罚定会降。 阿依达娜冲他们喝了一声,见他们还是不依不饶,索性朝他们跑过去,吓得他们吱哇乱叫地跑了。 等阿依达娜回过头时,看到迪丽娜尔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可是,当阿依达娜把视线扫过去时,迪丽娜尔避开了她的视线,皱着眉头走了。 阿依达娜追上去。 “迪丽娜尔!” “我……想去给萨乌勒送点礼物,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迪丽娜尔冷笑了下,“你不会以为你见过萨乌勒,给她送几块肉,就也能成为驯鹰师吧?” “……” “阿依达娜,你已经给家里惹了很大的祸了,可不可以安安心心在家里待着,准备转场的事?你听听别人都怎么说你的!居然还想去找萨乌勒。” 迪丽娜尔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冲到阿依达娜的面前,鼻尖都快对着鼻尖了。 “你以为你去见萨乌勒,她会高兴?你们家的鹰死了,多少人在背后说,萨乌勒肯定也知道了。躲着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想见你?” 迪丽娜尔凶巴巴地说了一通后就走了,留下一脸错愕的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把牛肉拿回家烤了,被小馋猫别克吃得一块儿不剩。 阿依达娜还想起来,迪丽娜尔一直说自己有个心上人,是个英俊帅气的男人,她最喜欢和他一起骑马放牧。 原来,迪丽娜尔说的这个人是哈森。 是啊,草原上还有比哈森更英俊的人吗? 原来他们还偷偷约着一起去骑马放牧,难怪有时候怎么也找不到哈森。 过往的一幕一幕像电影一样在阿依达娜的脑海里浮现。 在她出神的时候,她余光瞥见一个眼熟的东西从哈森的口袋里露出一角。定睛细看,那不是萨乌勒亲手给自己的鹰做的眼罩吗?用来装饰的羽毛是颜色极纯的彩色,热情独特。 萨乌勒的东西怎么会在哈森的身上? 阿依达娜沉思的时候,耳边传来迪丽娜尔深情款款的声音。 “哈森,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总是想尽办法和我见面。” 哈森:“……” “我知道你没那么喜欢阿依达娜,我相信她也会很快忘记你,想必你也听说了,她的ake给她安排了结婚的事。等转到喀纳斯高山草原后,阿依达娜就会跟着那个男人去县城做生意。” 哈森:“……” 阿依达娜不想再听下去,短短两日不到的时间,她自以为熟悉的这片世界崩塌得一塌糊涂。 她转身,朝黑夜里走去。 身后传来哈森的声音。 “不,我……不能让阿依达娜难受。” 迪丽娜尔喝道:“她有她该走的路,你有你不得不去做的事。你不会真以为跑到她家里,跟她提亲,阻止她嫁给别人就是对她好吧?” 咆哮完,迪丽娜尔也已经被眼泪糊了脸,有些无力地提醒:“清醒一点,哈森。” 第一卷 第4章 藏在迷雾里的月亮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一句话也不想再听到,奔跑起来,顾不得脚下是草还是泥,亦或者是水坑…… 穿过漆黑的夜,迎来了晨光破晓。薄雾带着寒气慢慢地散开,露出阿依达娜的家。 按照父亲的安排,等会儿随便吃点奶茶和包尔萨克就要转场了。 阿依达娜身心疲惫,没什么力气,但还是振作起精神,准备转场。 突然她的脚步僵住了,她看见木屋的门口有一滩血渍! 她快跑了几步,透过半掩的木门缝隙看到屋内的地板上躺着一个身形宽大的人,地上全是血! “Ake!ake!”阿依达娜冲进屋里,几乎是跪爬到了父亲身边。 她一遍遍地呼喊父亲,已经断气的父亲无法给她任何回应。 阿依达娜突然意识到什么,从地上爬起来,在木屋前后、毡房附近找起来。 “ana!ana!别克!” 她的声音在静谧的清晨像一把破帛的利剑发出的呼啸,绝望又慌张。 在她跌倒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ana,她蜷缩在一滩血泊里,早就没了气息。 “ana……” 阿依达娜握住母亲的手,想要呼唤,喉咙却像被浇了滚烫的铁水,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含混的声音。 一阵寒冷的晨风吹来,让她突然清醒,她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去寻找别克和奶奶的身影。 阿依达娜看到了昨晚骑的马,它也倒在血泊里,已经断气了。其他的马也都不见了,她只能一步一步在高耸的山里走动,去寻找别克和奶奶。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阿依达娜。” 是哈森。 他没有下马。 “其他地方我都已经找过了,你去看看前面的山坳里,那里有一片胡杨林。” 阿依达娜抬起头,瞪着哈森。 哈森沉默了一阵,“阿依达娜,我得回去了……我必须回去……” 阿依达娜看着哈森闪躲的眼神,心如死灰,虚弱地问:“为什么?” 哈森显然不知道她要问什么,也无从回答。其实,就连阿依达娜自己也不知道此时想问什么。 是问为什么要和她最好的朋友一起背叛她,还是问萨乌勒的死是不是跟他有关,亦或者问她家人惨遭杀害是不是也和他有关…… 哈森短暂地沉默了一阵后,掉头走了。 阿依达娜继续往山里走去。 太阳已经爬出来了,就一小会儿的功夫晒得人浑身发烫,似乎随时都会死去,只有从高大的胡杨树下面经过的时候才能凉爽一些。 阿依达娜像傀儡,漫无目的般地往前走。 恍惚间,有个声音似乎在提醒她,连爸妈都没能躲过杀害,年幼的弟弟和年迈的奶奶就个更加躲不过了。 而且,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肯定是出大事了。 可是,只要还没见到尸体,她就想一直一直找下去。 她把整片胡杨林都走过了,又翻了一座山头,天色也暗了下来,还是没有见到弟弟和奶奶。 她无力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抹了把脸,想哭却哭不出来。 等到脚上那种火辣辣的感觉淡了些,她继续站起来往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要找够多久,找遍多少地方才能找到弟弟和奶奶,但是就是一刻也不想停下来。 就这样走啊走,连在一个口子上迷路了两圈都没有发觉。天黑了又亮了,等到从一棵高大的胡杨树下穿过时,一道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脸上,让她一个眩晕倒在了地上。 倒下去的那一刻,尘土扬了起来,顺着风钻进嘴里。 她又晕又累,眼皮沉重地往下耷拉。恍惚间,她看到一个小孩儿躺在河沟边。 “别克……” 阿依达娜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竟连滚带爬地朝着河沟跑去。 河沟没有水,石头光滑又干燥,爬起来并不困难。 “别克!” 等走近了,看得真真切切,还真是别克,脏兮兮地躺在两块大石头之间,眼睛闭着,干裂的嘴唇张开着。 还活着! 一根脏兮兮的绳子缠在别克的手腕上,绳子的另一头系着一只潦草的雏鹰。 有点儿金雕的样子,但是它实在太脏太潦草了,阿依达娜也不敢确定。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没有心情管它。 阿依达娜抱起别克,一遍遍呼喊他的名字。过了很久,别克才终于睁开眼睛。 “姐……” 别克的嘴角往上翘,虚弱挤出来的笑容十分难看,潦草得不比旁边的雏鹰好多少。 别克的手指动了动,“奶奶,里面……在里面。” 阿依达娜放下弟弟,去石头后的坑洞里,看到了晕过去的奶奶。 阿依达娜拖着奶奶到了阴凉的地方,用手指掐住奶奶的人中,想把她唤醒。 奶奶长吸了一口气,终于醒了过来,一看到阿依达娜就抱着她痛哭起来,别克也哇哇大哭起来。 奶奶瞪了别克一眼:“你别哭,你去找点儿吃的,都要饿死了。” 别克刚站起来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虚弱得厉害。 “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依达娜问出了压在心里的问题。 奶奶有些迟疑,可看到阿依达娜急切的眼神又不忍心隐瞒,叹息着说:“这事还得从博拉特说起。” “前天,博拉特也不知道从哪里回来,裹了一身泥巴。我也不知道那些泥巴到底有什么问题,你ake吓得魂儿都没了,赶紧让我们把博拉特洗干净。” “晚上九点多,天就要黑的时候,我看到有个长得特别古怪丑陋的人躲在草丛里偷偷看我们,还在数人头。” “你去找迪丽娜尔了,没有回来,也就没被看到。” “我一再追问,你ana才跟我说实话,他们猜测博拉特闯入了那个怪人的生活区,将给大家带来灭顶之灾,所以转场要提前。” “你ana也看到那个怪人数人头了,真怕他对我们一家人动手,就想着,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他看见的人,得赶紧把你支走。” “那个瘸子,又懒又脏又不踏实,但是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阿依达娜终于明白前几日为什么爸妈总是心事重重的。 他们以为提前转场,远离是非就能躲过一劫,没想到最终还是死得惨烈,就连家中的牛羊马儿也没逃脱。 阿依达娜问:“那怪人是什么来路?” 奶奶摇头,骂了起来:“我也想知道他们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畜生!居然这么歹毒狠辣!” 远处的路上,有一匹马经过,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别克认出了那人,有些激动。 “是黑球!” 黑球是哈森家的牧民,十五岁,寒暑假就在哈森家帮忙放牧。 黑球带了很多东西,一股脑地扔到了地上,别克想过去捡,但被阿依达娜拉住了手。 “我去。” 阿依达娜朝着黑球走了过去。 黑球很沉默,也不看阿依达娜,只是把东西一股脑地卸下来。 “都是给你们带的,吃的用的,还有帐篷。这边河沟没水,但是翻过拐过这座山有一个湖。” 说着黑球就要上马。 阿依达娜抓住了黑球的胳膊。 “哈森让你来的?” 黑球摇头。 “我自己要来的。” 阿依达娜手劲儿很大,眼神凶得像一把利刃,“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黑球又一次沉默了。 “如果你不说,那我帮你说!哈森和杀我们全家的是一伙的!” “没有!姐,我听说了你们家的事,偷偷拿东西来。” 阿依达娜还是不松手。 “哈森跟我说,别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只有这边没有!实际上是,他知道我弟弟和奶奶就在这边!” “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他目睹了发生在我家里的一切!” “还有萨乌勒!她为什么死?为什么哈森的身上会有她的东西?” 黑球不敢再听下去,挣脱了。 即将上马时,他迟疑着,低着头说:“既然你心里有那么多怀疑,就一定要好好活着,让真相水落石出。” 第一卷 第5章 雾蒙蒙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吃力地搬运着食物,饥肠辘辘的她本可以先吃点东西恢复些力气的,可她此时脑海一片空白,只是凭着蛮力在折腾着。 弟弟小跑着过来,怯生生地拿了一块馕咬了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就馕上面揪下一块来递给奶奶。 老太婆很不满意,“我还以为你当我死了。” 别克嘟嘟嘴,没吭声。别克虽然年龄小,搬起东西来却很肯卖力气,拖着一大包塔尔米就往先前的洞口走。 “你小子,是替老鼠卖苦力呢?你把东西往那里搬,不全被老鼠吃了?水一涨,全被水冲走,我看你还吃什么。”老太婆说着就往别克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别克委屈巴巴地想顶嘴,可看到木然的姐姐又不吭声了。等到姐姐转到一边的时候,他冲奶奶小声反抗:“你不敢说姐姐,就拿我出气,敲山震虎,我懂。” “你小子,没一句话说对,能不能像你姐姐一样多读点儿书?”老太太一边啃馕一边翻找,“这是什么?别克,这是帐篷!快,去把帐篷支起来,我们不用躲老鼠洞里了,有住的地方了。” 阿依达娜望着帐篷,更加确定家人的死、博拉特的死、女驯鹰师的死都和哈森、黑球他们有关系。 她也知道,奶奶故意说些有的没的,故意弄出些动静来是为了让气氛显得不那么死气。 忙碌完这一切,阿依达娜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无力地坐在地上,摸到身边的草地有淡淡的湿润感,看来要下雨了。若是平常她肯定就往帐篷里面钻了,但是这会儿,反倒期待一场雨。 过往的美好一夜之间烟消云散,身边的人个个都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龇牙咧嘴地,想把她吞掉。 别克眼巴巴地望着姐姐,不敢上前,他轻轻地推了下奶奶。 “要下雨了,奶奶。” 老太婆看了一眼,“你自己不敢去叫她,戳我干什么?” 别克只好鼓足勇气走到姐姐面前,伸出小手握住了姐姐的手。 好凉。 “姐姐就要下雨了。” 别克刚要说话,就哽咽地呜咽起来。 身后的奶奶也红了眼眶,却故意埋怨了一句:“没用的小东西。” 奶奶走过来把两个孩子拉进了帐篷。 老太太往垫子上一躺,拍了拍垫子,甚是满意,“还不错,是好东西,黑球那小子不是挺抠搜的吗?难得大方一回。” 老太太瞥见孙子别克在偷偷给她递眼神,便不说话了。 阿依达娜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连弟弟都能看出来这些事情和黑球哈森他们有关,他们居然还掩耳盗铃,把她当猴耍。 细小的雨点落在帐篷上,发出滴滴嗒嗒的声响,仿佛帐篷之外是一个天地,帐篷之内又是另一个世界。 细雨蒙蒙中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响铃声,那是有人放牧牛羊经过的声音。紧接着一匹白色的马在帐篷旁边停了下来,别克好奇地撩开了帐篷的帘子。 “迪丽娜尔姐姐?” 阿依达娜一听到迪丽娜尔的名字就浑身血液翻涌,眼里蒙上了仇恨的光芒。 阿依达娜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雨水让她姣好的脸显得光泽而动人。 她还是那么好看。 阿依达娜在想,是因为她太好看了,所以自己才忘了分辨她是不是坏人吗? “这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我请你们赶紧离开。”迪丽娜尔冷漠地开口。 阿依达娜还以为她是来通风报信的,或者是来假惺惺关心关心,没想到竟然如此直接。 阿依达娜冲了出去,一手拽住了马的缰绳。 “把我们害成现在这个样子,还嫌不够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迪丽娜尔回避了阿依达娜的视线。 阿依达娜气愤地拽了一把缰绳,受惊的马惊叫起来,却不敢乱动。 这匹马是阿依达娜亲自调教出来的,也喂养过,所以,在阿依达娜发火时,马只是怂怂地稍稍后退了半步。 “你给我下来。” 迪丽娜尔黑着脸后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阿依达娜那双眼睛像从仇恨的地狱里刺出来的血刃。 迪丽娜尔没办法,只好从马背上下来。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阿依达娜突然问出的一句话让迪丽娜尔有些懵。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迪丽娜尔反应过来阿依达娜在说什么了,只是不敢直接面对这个问题。 阿依达娜索性挑明:“我在问你和哈森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迪丽娜尔心虚地望了一眼四周,看到奶奶和弟弟都在张望着这边,压低声音对阿依达娜说:“别在这里说行不行?你跟我来。” 阿依达娜甩开了他的手。 “敢作敢当,怎么?还怕我们说的话被别人听见吗?” 迪丽娜尔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好,既然你不怕被人听到,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你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地在这儿等着?哈森已经不喜欢你了。” “哈森喜不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能做出这么没有底线的事情来?” 迪丽娜尔推了阿依达娜一把,“哈森是我们草原牧区最优秀的男人,你心里应该也很明白,除了我,还有其他很多女孩子都眼巴巴地望着能够嫁给哈森。” “所有人都可以,唯独你不行。”阿依达娜不敢相信这一切就那么铺天盖地地、真实地发生在她的世界里。 迪丽娜尔没有就这个问题一直深究下去,她打量了一眼四周,“你不离开这里,难道要挤在这个帐篷一直赖在这里吗?等过几天,我们所有人都转场了,你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如果我是你,就会去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安顿下来,而不是像个乞丐一样。” “我为什么会变成乞丐的样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阿依达娜把迪丽娜尔推到了地上,摔了一身的泥水。 迪丽娜尔低头看了一眼狼狈的自己,嘲讽地笑了声:“不可理喻。” 迪丽娜尔重新跨上了马背,骑着马,吆喝着他的牛羊竟直接朝着奶奶和弟弟别克冲了过去。别克和奶奶被她突然的虎劲儿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帐篷,往旁边闪去。好险,如果他们跑慢一点就会被牛羊冲撞,也会被马蹄踩伤了。 “嘿,你这小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奶奶冲着迪丽娜尔扔了一块石头,不过没扔准,气得她啐了一口。 迪丽娜尔坐在马背上,高高在上。 “这片草原容不下你们,如果你们不马上离开这里,我一定会带着我的牛羊从你们身上踩踏过去。” 说完,迪丽娜尔骑着马走了,身影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弟弟别克才回过神来,捡起石头扔了出去。 “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弟弟泪如雨下。 奶奶把弟弟抱在怀里,为他擦掉脸上的泪痕。 “我们走吧。”奶奶突然说。 第一卷 第6章 草原上的秘密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别克不服气,“我们为什么要走?明明是他们伤害了我们,我们应该去找他们算账。” 奶奶没有回答别克的话,而是看了一眼阿依达娜。对年事已高的奶奶来说,现在阿依达娜是他们的顶梁柱。 阿依达娜感受到奶奶的目光,也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 “我们走。”阿依达娜咽下了所有的不甘委屈和仇恨,终于下定了决心。 别克还是不明白,喃喃地问:“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是男子汉,应该捡起武器去找那些伤害他们的人算账,为死去的爸爸妈妈复仇。 奶奶说道:“你没看到那丫头有多凶吗?万一她真的没完没了地来找我们,谁受得了?” 搬离这片草原并不是为了躲避迪丽娜尔,而是提防杀害爸妈的凶手对他们痛下杀手。 只是,现在下着雨,又没有马儿和骆驼可以驱使,他们又能搬去哪里? 没有可以安居的地方,那就只能流浪。 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大雨中走。 有些食物是不能沾水的,一沾水就没法吃了,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扔。 扔了做什么?对目前的他们来说,先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走得实在走不动了,奶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今晚就住这儿吧。” 奶奶倒是很洒脱,眼睛一闭就不管旁边的事了。 别克看傻了眼奶奶,“死了。” 奶奶睁开疲惫发红的眼睛,白了一眼别克:“没死,让你小子失望了。” 阿依达娜伸手摸了摸奶奶的额头,好烫。 阿依达娜看到小坡下有一个白色的帐篷,不知道是有人住还是被人废弃在那里。 “你们等等我。” 阿依达娜朝着那帐篷跑了下去。 帐篷附近有不少脚印,阿依达娜有些失望,因为这意味着帐篷是有主人的。 可是仔细看了看,又发现附近没有牛羊和生活用品,只剩一个空荡荡的帐篷。 应该是被人遗弃在这的。 阿依达娜兴冲冲地去把奶奶和别克接过来了。 虽然这里也不是长久居住之地,但是先安顿一晚,总比在外面露宿要好。 雨已经停了,太阳爬出来了,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奶奶躺在草地上,望着不远处的湖泊,喃喃自语一般地说:“你们可以不用管我,自己去谋条生路吧。” 阿依达娜一边把晒好的食物收起来,一边说:“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到哪儿都是一家人。” 小雏鹰从别克的衣服里跑出来,怯生生地望着阿依达娜。还没走两步,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阿依达娜第一次看到小家伙的时候,只有一个感受——潦草! 很符合当时她的心境! 这会儿,也还是相当潦草! 羽毛乱糟糟的,像被狗啃过。 其实小雏鹰变成这样还真是历了一番劫难,被野狼追了两天两夜,侥幸逃生。那双可怜巴巴又透着机灵劲儿的小眼睛,真让人心疼。 “我们……真的要带上它吗?”阿依达娜没有信心能养活奶奶和弟弟,更别说再多一条小生命了。 弟弟坚定地点点头。 “他……也是我们的家人。”别克说。 小雏鹰似乎听懂了大家在讨论什么,疲惫的眼睛里透着可怜劲儿。 阿依达娜坐到地上,疲惫至极的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小雏鹰。 草原上的金雕大鹰,从刚出生的时候就会显露出不凡的气质,尤其体魄上,是其他小鸟不能比的。这家伙却像只小鸡一样,一点精神也没有,身体羸弱得不行。 “它可不像能驯成金雕大鹰的样子。”奶奶说,“不过我还是觉得它可以留下。” 别克很高兴,有人支持他了。 “饿的时候可以烤来吃了。”老太太补充了一句。 别克:“……” 别克试探地问姐姐:“你不喜欢它吗?” 见姐姐没有回答,别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小雏鹰的羽毛,“你现在不喜欢它没关系,终有一天我会把它训练成草原上真正的金雕大鹰,让所有人都看到它的风姿,到时候你一定会喜欢它的。” 阿依达娜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塑料小瓶子,往手心里倒了一点粉末,手一掐,就让小雏鹰张开了嘴。 粉末被倒进了小雏鹰的嘴里。 “你给他喂的什么?” “不给他喂药的话,他会死的。”阿依达娜已经接纳这个。 “能不能先管管我这个老太婆?”奶奶在旁边抗议。 “你死不了。”阿依达娜说,“刚才给你喝的水里面就兑着药,你没有吃出味来吗?” 别克凑到姐姐耳朵边悄悄地说了句:“奶奶早就快吃不出味儿来了,她不许我跟你们说。” “谁吃不出味儿来了?你这小子别瞎说。等我好了,当心我揍得你满坡跑。” 别克还真被这话给唬住了,不敢再乱说话,用小手把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的。 小雏鹰喝了药,脑袋一歪就跟没气儿了似的。 “姐姐,她真的能活吗?”别克小心翼翼地问。 奶奶白了他一眼,“要死了更好,少了个累赘,你这小子想给你姐送一只鹰,好歹也送只好的,就这蔫儿不拉叽的东西,拿出来不会丢人吗?完了,他们一定会嚼舌根,说我这个老太婆没用,只会养只小鸡儿糊弄一下。” 阿依达娜有些吃惊,“你要把它送给我?” 奶奶嘟囔着说:“我们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这只小家伙。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笨的鹰,居然一头撞在你弟弟身上,差点没把自己给撞死。你弟弟把它捧在手心儿,跟宝贝似的,连逃命的时候也没忘了它。” 阿依达娜重新打量起小鹰,虽然它的确很潦草,但是看得出来,品种的确是金雕。 其实在牧区有不少地方都可以买到金雕小鹰,只不过,过去爸爸不允许阿依达娜驯鹰,不许她买。所以,她一直没有机会得到一只属于自己的金雕小鹰。 阳光慢慢退出草原,天色渐渐暗下来。别克又累又困,依偎在姐姐身边。阿依达娜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睡吧……等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别克在姐姐的轻声细语中睡着了。 世界安静下来,阿依达娜的脑子却一片混乱,各种各样的场景,争先恐后地在她脑海里涌现出来。 奶奶往阿依达那这边靠了靠,喃喃:“我有一个计划,你带着弟弟往县城里走,去那里讨生活。你们在牧区是活不下去的,我一把老骨头早就活够了,我回去找哈森他们算账,把害我们的人找出来。” 老太太说到后面,唾沫横飞:“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第一卷 第7章 穷途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这个草原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老太太和阿依达娜的心里都疑惑重重。 “在血仇得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阿依达娜很坚定。 “你拿什么和他们斗?” 老太太叹息了一声:“像哈森那么正直的人都能为之屈服……你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就知道背后那些人有多不好惹?你什么都没有,连活着都成问题,还谈什么报仇?” 阿依达娜没有回答。 漫长的沉默让老太太有了困意,她慢慢地睡着了。 没人知道这个夜晚阿依达娜那是怎么度过的。 清晨,别克是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中醒来,是小雏鹰在折腾。没想到这家伙恢复得这么好,一会儿从这儿蹦到那儿,一会儿又从那儿跳到这儿。 别克朝它伸出手。 小雏鹰朝着别克跑了过来,在他的手背上啄了几下,逗得别克心里暖暖的,灰蒙蒙的脸上终于浮出了一丝笑容。 看到正在收拾东西的姐姐走进帐篷,他连忙招呼姐姐:“姐姐你看,它活过来了。” 阿依达娜的脑海里只有为爸妈报仇这一件事情,并没有察觉到弟弟的心情变化,也没有给出回应。 复仇这件事情终归是该有个计划的,可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阿依达娜根本来不及思考计划,也毫无办法,只能先保住三人的小命。当然,还包括那只潦草的金雕小雏鹰。 既然要报仇,就不能离那些凶手太远,阿依达娜知道他们即将要转场去高山之上。这是他们牧民的基本生活方式,每到了夏天,低海拔处的草地无法再满足牛羊马匹,只能转场到高山。等到冬日来临,高山上的草地枯萎,不能再让牛羊吃饱肚子的时候,再转场到低海拔地区。 阿依达娜打算就这么一路走,先到高山牧场去。 她总是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地想起哈森。一想到哈森这个名字,阿依达娜就心如刀割。 哈森,你休想甩掉我。 “走吧,出发。” 阿依达娜刚走到帐篷门口,一道影子就落在了帐篷门口。 别克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下意识地往姐姐身后躲了躲。 “你们是哪里来的狗东西!居然敢霸占我们家的帐篷,快给我滚!” 粗犷的声音吓得别克一哆嗦。 阿依达娜抬头望着那张蛮横的脸,刚要解释,就见此人拽着弟弟别克拖出了帐篷。 “你别动他!”阿依达娜脸色铁青。 “我们不知道这个帐篷是有主的!你要便拿去!我们没有丝毫想要霸占的意思。而且,我们很爱护,没有弄脏、弄皱。” 那身材魁梧的壮硕男子轻蔑地看了阿依达娜一眼:“弄没弄坏你们说了不算,得我说了算。这是我家的东西,你们住了一晚上就必须赔偿。” 阿依达娜觉得可笑,“你觉得我们像是值得你敲诈勒索的人吗?” 她把一个干瘪的馕扔给男子。 “你要是看得上就拿走吧。” 男人一甩手,馕就飞了出去,掉在了地上。老太婆把它捡起来,“年轻人,别不知贵贱!” 别克拦在姐姐面前,硬着头皮哆嗦地问:“你想干什么?我们不过世界里的帐篷住了一晚上,在我们牧区,谁有了难处,都是主动去帮忙。从来没有像你这样蛮横无理的!”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男人说着就要踢别克。 “你敢!”阿依达娜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你明知道我们身上没有钱,也没有什么金贵的东西,但你还是如此刁难,说明你有想要的,不妨直说。” 奶奶的身体虽然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是有些虚弱,轻咳了两声,“年轻人,说话做事太绝会断子绝孙的,给别人留一点余地,也是给自己留一些福气。” 奶奶要拉着孙儿孙女离开。 “我叫你们走了吗?”男人在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阿依达娜。 “你们要是乖乖跟我走倒也罢了,要是不肯听话,我就把你们全部敲晕了带走。” “你!” 老太太被气得面红耳赤。 “好,我们跟你走。”阿依达娜说。 别克害怕了,拉着姐姐的衣角悄声说:“姐姐,我们不能跟他走,他是坏人。” 阿依达娜问:“有别的选择吗?” 弟弟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阿依达娜对那魁梧的男人说:“这些东西你提好。” “凭什么!”男人瞪了阿依达娜一眼。 阿依达娜道:“我们跟你走,省得你肩挑背扛。你要是把我们打晕了再带回家,不是要扛更重?” “休想,要不就扔了,别拿!”男人一脸横肉,野蛮霸道。 阿依达娜很坚持,“要不你就把我们全打晕!” 老太太已经吓得捂住脑袋了。 男人僵持了一会儿,没有办法,只好气鼓鼓地把行李拉上。 走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牧区。说来真是奇怪,牧区里,牛羊马儿和骆驼都在悠然自得地吃草,却没有一个人影,气氛十分诡异。 别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握紧了姐姐的手。 刚到帐篷门口,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把行李扔到了地上,还不满地用脚踢了一下。 “你跟我进来。”男人盯着阿依达娜。 奶奶挡住了男人的视线,“要不……我跟你一起进去?” “你觉得呢?”男人用一种无奈又可笑的眼神看着老太太。 奶奶慌了,拉着阿依达娜的手就走,“他是要对你使坏呢!” “嘿!”男人喝一声,见老太太仍然只顾拉着人就走, 第一卷 第8章 阿尔泰山脉之下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嘿!”男人喝一声,见老太太仍然只顾拉着人就走,又连喝了几声:“嘿嘿!做什么呢老太太?真以为我这里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 “我们没想来,你这挨牛踢的。”老太太一副要和男人决一死战的架势,但她怎么可能是那魁梧男人的对手。那男人一手薅开老太太,一手就把阿依达娜拽进了帐篷里。 他把阿依达娜扔到了一张乱糟糟的床上,身体就压了下来,一张散发着怪味的嘴就想贴到阿依达娜的脸上。 “等等!”阿依达娜推不动牛一样壮实的男人。 “没什么好等的,既然那老头子说我不会有姑娘喜欢,我就证明给他看看。”男人很得意,“记住我,博拉提!” “是你!”阿依达娜有些吃惊,“其实一开始我就瞧着像你,不敢确定。” “你认识我?那正好。”博拉提急着上手,却发现阿依达娜灵活得像条鱼,怎么也抓不住。 阿依达娜说:“我听说过你,你ake总是打你、骂你,牧区很多人都听过你的故事。” 博拉提啐了一口,“这老不死的,居然敢到处坏我名声。等我办完事!看我怎么收拾他!” “你想跟他证明自己,不能这么鲁莽,要讲方法。”阿依达娜摸到一根套马杆,用它抵在了博拉提的胸口,给两人拉开了距离。 博拉提的力气很大,一拽一拖一甩,套马杆就被扔出了帐篷。 “我管他什么方法,有人说过,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了。”博拉提抓起阿依达娜重重地扔到床上,把阿依达娜摔得脸色铁青。 “等等!”阿依达娜生气地呵斥,“在我们草原上,谁会看得起用下三烂手段得到的感情?你现在对我做任何事,我都反抗不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你ake肯定看不上你。” 见博拉提有些犹豫,似乎听进去一半,她慢慢从床上溜下来。 “你应该带一个心甘情愿跟着你的人给你ake看。”阿依达娜整理好衣裳。 博拉提想了想,也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 “那你配合我。” “可以,但你要腾出一间帐篷让我奶奶和弟弟休息。” “啰嗦。” 博拉提走出帐篷,随手一指,“老东西,那边的帐篷是你们的了。” 奶奶和弟弟都紧张地往博拉提身后张望,担心阿依达娜有事,没想到阿依达娜平安无事地走了出来。 “我没事,你们先去休息。”阿依达娜十分平静。 博拉提看着她平静的样子,后背有些发凉,总觉得这个本该灿烂鲜活的女人身上有一股令人可怕的肃杀之气。 在博拉提失神的时候,阿依达娜主动开口了:“我们可以去见你ake了。” 博拉提回过神来,心底深处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好!”他转念一想,自己人高马大,眼前的不过是个小女人。再说了,这里是他的主场,由不得这个女人胡来。 博拉提带着阿依达娜穿过几座帐篷,来到了后方的一个土坡处,那里有一套三间相连的木屋。 木屋很旧了,但是打扫得十分干净。 阿依达娜手心直冒冷汗,跟着博拉提走进了木屋。 每走进一间木屋,阿依达娜的心就提高一分。 等走到最后一间的时候,阿依达娜才发现木屋和土坡是相连的。土坡被挖出一个巨大的深深的洞窟,里面还有微光和含混的动静传来。 “往里走!”博拉提粗犷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楚。 阿依达娜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洞窟的光越来越亮,里面的景象也终于浮现在阿依达娜的面前! 里面居然密密麻麻地或躺或站着许多人,男的、女的,老人和孩子也都有。他们都被绑着手指粗细的麻绳,嘴上塞着布条。 “你!”阿依达娜惊讶地回头。 博拉提什么也没说,拉着阿依达娜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最前面。 在最前面的椅子上,绑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形容枯槁,憔悴又疲惫。 “他……就是你ake?”阿依达娜不敢相信博拉提居然能把自己的ake绑起来,还把整个牧区的人都绑了。 博拉提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以后也是你的ake了!” 老头抬起头,冲自己的不孝儿轻蔑地嗤了一声。 博拉提说道:“你不服也没用,老东西,你不是一直说我没用,觉得我没出息吗!还说绝对不会有女人心甘情愿地跟着我!来!你!告诉他,你是不是心甘情愿跟着我的!” “当然!”阿依达娜回答得很干脆,转而又苦口婆心地劝起来:“不过,博拉提,我们没必要跟长辈和邻里这么置气,你把他们放了,我们马上办婚礼。” 博拉提摆了摆手:“我不打算放了他们,我已经找人去运油了。” 阿依达娜听得吃惊,“油?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把他们都烧死!你要是跟他们一样不听话,我也要把你烧死,包括你的奶奶,和那恨不得用眼神杀了我的弟弟。”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把他们烧死,然后怎么过?” 博拉提十分不屑和傲慢,“你刚才也看到外面的牛羊马匹和骆驼了吧?我坐拥半山的财富,还用担心以后怎么过?你啊,以后就等着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阿依达娜对他的布局很不屑,“这多没意思。” “没意思?”博拉提不明白。 阿依达娜说道:“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杀了,到底有什么意思?你如果想要作威作福,倒不如留着他们,让他们给你做活儿。” 博拉提迟疑了一阵,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应该让他们像奴隶一样侍奉我。” 那些被绑的人,再看阿依达娜时,眼神已经锋利得要杀人了。 阿依达娜却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 “博拉提。”阿依达娜问,“除了他们,你还伤害过谁吗?” “什么意思?”博拉提被她突然问的话给弄得莫名其妙。 “你还杀过什么人?”阿依达娜直接问了。 第一卷 第9章 希望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博拉提道:“我忙着对付这帮狡猾的狐狸,哪有闲工夫去杀别人。怎么了,你也想宰几个人过过瘾?” 阿依达娜见他说话的样子不像说谎,不禁在心里猜测起来:如果杀爸妈的人不是博拉提,那会是谁? 她实在想不到,他们一家人只是普通本分的牧民,没有仇家,为什么会惹来杀身之祸。 “博拉提,我的意思是,这片牧区看起来已经被你掌控了,实际上还潜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什么意思?你直接说,我没闲工夫猜你话里的话。” 阿依达娜说道:“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你都说要烧死他们了,他们的反应却一点儿也不激烈。” 还真是这样。 博拉提微眯着眼睛扫过所有人,有那胆小的孩子都开始掉眼泪了。博拉提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父亲身上,咬牙切齿地威胁:“老东西,休想耍花样。” “一定是有人跟他们里应外合,到时候你还没点火,就已经被他们给抓住了。”阿依达娜也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见他们个个慌张,眼神闪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博拉提气得握紧了拳头,到底什么人敢跟他作对! 阿依达娜见博拉提也是一头雾水,便故意把自家发生的事情往这边引:“我带着奶奶和弟弟一路奔波,听说了一件怪事,沿着这条阿尔泰山山脉往下面走,有个牧区,死了好多人。听说,做这件事的人大有来头。” “什么来头。” 阿依达娜摇头,“我也是听说了几句而已。” 她又道:“算一算时间,他们很有可能就来你这个牧区了。说不定,就在你见到我的时候,他们已经进了你的牧区,看到了这些人,还和这些人商量,要趁你不备,给你致命一击。” “谁敢!”博拉提粗着嗓子吼了一下,吓得大家一哆嗦,还有小孩儿被吓得哇哇大哭。 阿依达娜道:“敌人在暗,你在明,棘手。” 博拉提沉默了一阵,问:“你有什么办法?” 阿依达娜说道:“我没地方去,真心想把你这片牧区当成自己家,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是胜利者。” “啰嗦,我在问你办法。”博拉提很没有耐心。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躲在暗处的人找出来。”阿依达娜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指了指身边,“我帮你看着。”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当然可以不用相信我,把我绑了就行。但是,博拉提,你现在非常需要帮手,需要有人帮你看着这里,不然的话,一旦有人跑来把他们放了,你都完了。” 博拉提想了想,“行!但是你要答应,以后我们就算生活在一起了,你也不许干扰我娶别的女人。” “绝对不会!我只想要一条活路,对那些花花草草的事情不感兴趣。” 博拉提总算放心下来,提着一把猎刀往外面走。走到洞口时,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所有人:“别想耍花样!” 又看向阿依达娜:“包括你。” 博拉提走了,但是没一会儿又折了回来。 他没法放心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尤其这个女人的脑瓜子比他灵活太多。 当他看到阿依达娜很安分地守着牧民们,他才终于放心地离开了。 阿依达娜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担心多疑的博拉提会再次折回来。一只小雏鹰扑腾着翅膀,半飞半跑地来到了阿依达娜的身边。 小家伙的出现让阿依达娜的眼底漾起一丝波纹。 她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小雏鹰,“给你个名字吧,九……歌?从今天起,你就叫九歌。” 小雏鹰听不懂阿依达娜的话,但它能感受到那种友好和温和。 阿依达娜轻推了下九歌,本来是想让它去外面溜达溜达,不必待在怪味弥漫的洞窟里面。没想到小雏鹰扑腾着翅膀,把弟弟别克给带来了。 别克看到洞窟里的情形也是吓得不轻。 “姐……” 阿依达娜牵过弟弟的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别克眨巴着眼睛,“懂了,姐,我给你放风!” 别克说完就朝洞窟外面跑了,一路跑到木屋,躲在窗户后,透过一条指宽的缝隙偷看外面的情况。 有别克放风,阿依达娜放心了。转身的时候看到地上一张破布里包裹着一把小刀,不知道是谁留在这里的。她捡起刀,朝白发老头子走了过去。 白发老头子吓得不轻,惊恐地瞪着阿依达娜,但没想到她只是把绑的绳子割断了。 老头子把塞在嘴里的布条扯出来扔在地上,刚要开口说话,腮帮子就疼得不行。 阿依达娜继续给其他人松绑,连看也没看老爷子一眼,说:“我听说过你们这边牧区的事,博拉提从生下来就暴力,不服管教,让你很头疼。” 老头子听得叹息。 这话的确不假。 老头子有六个女儿,一直盼着能生个荣耀八方的儿子来。除了满足虚荣心,还因为草原上的事情大多需要卖力气,有个壮实的男丁跟着自己跑前跑后,这个家庭才能运转得起来。 谁知道,博拉提自出生后,他们家就乱成了一锅粥。不是谁家的牛羊被那孩子给揍死了,就是骆驼被他设陷阱掉悬崖摔死了。成年的那天,家里给他煮了一锅羊汤,结果等来的却是他把人腿折断的消息。 这一次是博拉提想强抢一个女孩儿回家,被老头子知道后豁出性命把女孩儿保护了下来,同时还不忘用最难听的话把不争气的儿子臭骂了一顿。 博拉提受了刺激,打算凭自己的本事找个女人,让老头子好好瞧瞧! 按照博拉提的计划,向老头子炫耀完自己抢来的女人,就会用油烧死他们。阿依达娜的出现,打破了计划。 第一卷 第10章 墙头有棵小草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你们不是想死吗?那我就成全你们。”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傻眼了,他们也顾不上什么策略和周旋,双腿一蹬就扑了上去。 牧区的男人们本来就壮硕魁梧,可他们跟博拉提比起来还是弱了不少。博拉提甩动身体,把爬到他背上的人给甩了下来。 他像一头蛮牛,哼哧乱撞着。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油壶的盖子被他拧开,不少油洒落出来。 有些人看到油壶的盖子打开了,惊得扑上去抱住油桶,试图阻止,结果反而让泼了一身油。 博拉提推开挡事的人,想把桶抓起来浇个痛快,没想到一只又一只手抓住了油桶的口沿。他恼怒地大喝一声,除了旁边的小孩儿被吓得哇哇大哭之外,并没有人理会他的动静。气急败坏之下,博拉提一个扫堂腿踢了出去。这一脚太实在,一连三个大男人都被踢翻在地。 但是! 博拉提收腿的时候,脚下一滑,摔了。 这下给了大家机会,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地往他身上扑,把他压得死死的。 博拉提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唯一能动的手紧握成拳头,打算揍个酣畅,结果很快就有人用双手环抱的方式缠着他的手,让他的拳头连发力的机会都没有。 阿依达娜见他终于被制住,总算松了一口气。 弟弟别克找来一根又粗又结实的绳子。 “这叫以牙还牙。”别克作出凶巴巴的样子朝着博拉提靠近。 眼看就要把绳子放到博拉提身上了,博拉提却突然暴喝一声,抽出了一只手。 大家身上都沾了不少油,博拉提想把手抽出来还真不困难。这下大家都紧张起来,他能抽出一只手,也就意味着能抽出另一只。一旦让他脱身,让他从这里跑出去,牧区的人还能活吗? 就在大家惊骇不已的时候,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博拉提的手上竟然多了一只柴油打火机。 这种老式的柴油打火机质量好得惊人,只需要轻轻拨动一下滚轮,就会冒出火苗。 现在大家身上全是油,别说火苗了,就是一丁点火星都能把所有人都送去阎王殿。 “你不要命了!”阿依达娜喝了一声。 博拉提趁着大家惊恐迟疑的时候,挣脱。十分得意地把打火机举得高高的,轻蔑一笑,“想跟我斗,你们有那个本事吗?” 他的ake哭着喝骂:“你个畜生!这些人可都是你的亲人邻里,你居然要赶尽杀绝!” 博拉提冲过去就给了老爷子一耳光,打得老头子披头散发,嘴角流血! “到底谁是畜生!说!”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寒气。 这个博拉提不是个东西,大家都知情,但是也都还是第一次看他对自己的ake下这么重的手。一时间,气氛安静得可怕。 别克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害怕地抬眼看了看姐姐。 阿依达娜拉住弟弟的小手。 就在这一握的须臾间,她突然感觉弟弟的手好瘦好小。 弟弟是父亲的骄傲,是父亲盼星星盼月亮,想尽办法才求来的儿子,所以在养育他这件事情上极为上心。如果家里的三个女人在对待别克上有所怠慢,他作为一家之主是要大发雷霆的。每当这个时候,家里的鹰隼博拉特就会十分神气地瞪着阿依达娜,仿佛这一刻,它这个小畜生也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 偏偏—— 弟弟的身板儿不生气,从小就瘦小,和草原上的游牧男儿完全不同。 也正因为他瘦小,阿依达娜每次受了父亲的气,都会把弟弟拧起来扔到厚厚的草垫子上。 弟弟倒是不怕,他知道姐姐对他有怨气,但也知道姐姐是真心疼爱他,不会真的伤到他。 虽然阿依达娜知道弟弟瘦小,但没想到,不到两天的时间,他竟又瘦了好多。 这一刻,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阿依达娜的心里流转。 阿依达娜冲博拉提说:“你点火后,你自己也没了。玉石俱焚是最蠢的行为。” 博拉提不屑,“我从出生起就没怕过死。一把火全烧了,也清净。” “不!在你心里,我们的命算什么!你要是也死了,那些牛羊马匹不就白白浪费了吗?你应该已经联系好买家了吧?只倒一手,不用你放一天牛羊,就能有一大笔钱。钱都要到手了,你不去潇洒,居然跟我们一起死。不划算。” 阿依达娜的话说到了博拉提的心坎上。 所有人都望着阿依达娜,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老头子擦掉嘴角的血。 “见过墙头草,没见过这么能摆来摆去的墙头草。” 博拉提看了一眼老头子,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他索性扯了一嗓子问:“你到底哪头的。” “你们谁有胜算,我就是哪头的。” “……” “……” 短短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别克悄悄说了句:“姐姐,我永远跟你一头的。” 博拉提指着别克,“你,过来。” 别克抓着姐姐的衣角不放,结果姐姐把他推了出去。 完了,说好的血浓于水呢,姐姐变得真快。 小雏鹰站在两人的中间,望望别克,又看看阿依达娜,似乎也不知道该选择哪一方。正犹豫的时候,博拉提突然伸手抓过别克的小肩膀,把别克拉到了自己身边。这么做的时候,他一脚踢飞了小雏鹰。小雏鹰气急了,也不选择到底站哪一边了,飞起来冲着博拉提的脸就是一顿扑腾。 博拉提下意识地用手拍打,试图抓住九歌,将它撕碎。没想到那小小一只鹰,还不如鸡崽子大,居然把他抓得脸庞火辣辣地疼。 突然! 博拉提的手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好痛,手掌下意识地松开,打火机掉落在了地上。 他侧过头看去,才发现是阿依达娜,举着一根废弃铁棒扫荡而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他握打火机的手上。 这一下几乎用尽了阿依达娜所有力气,博拉提的手掌只怕已经敲碎,痛得无法忍受。但他竟然像平常人那样护住手掌,而是忍着痛去捡打火机。 没想到,刚才被他抓在手里的小男孩儿竟在小雏鹰扑腾他的时候跑开了,此时就站在打火机旁边。他在博拉提惊愕的眼神下,抬起右脚,把打火机一脚踢飞了出去。 那打火机竟被踢出老远,就算它立即爆炸,也不会对大家造成什么威胁了。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犹豫,扑上来把博拉提压在地上。 这一次,他们没有丝毫客气,拳头如雨点一样砸下去。有些人是懂痛点的,把博拉提的裆部踢出一片血来。 第一卷 第11章 躲在暗处的影子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博拉提被绑了起来,老头子撩开凌乱的白发,狠狠扇了两耳光然后离开了。 别克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怎么走了?” 阿依达娜不知道怎么回答。 奶奶叹息着说:“养出这样的畜生,他没脸见大家。原本他们家非常阔绰,牛羊在山坡上站都站不下,自从生了那畜生,到处赔钱做小,赔礼道歉,一身硬骨头也没了,牛羊也只剩下寥寥几只了。” 阿依达娜问博拉提:“你就是为了那些牛羊,才起杀心的?” “是又怎么样?”博拉提双眼通红,像要吃人一样。 阿依达娜气愤不已:“你就为了一己私利,要杀这么多无辜的人?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跟畜生讲良心,多余!”奶奶手痒痒,想给博拉提两耳光。 就在她看准了博拉提的脸要扇下去时,背后传来一声大喊: “不好了,托乎塔尔撞死了。” 托乎塔尔就是博拉提的父亲。 等所有人赶到时,老人已经断气了。 一道红光冲天而起,映得天色发红,牧民们升起了火,把博拉提绑在树桩上,要将他烧死。牧民们都嫌他晦气,不愿意用传统的方式对待他。只要一把火升起来,把一切烧了,也就干净了。 突然有人快马加鞭地来了,是个年轻的男人,汉族的脸孔,浑身有一种坚毅果敢的气质。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一下的话,便是一身正气。 “等等!” 男人从马上下来。 “他的事不简单,要让法律来一件一件地宣判。” 没一会儿,一群哈萨克汉子也来了。他们从马上下来,跟牧区的人交涉了许久,最后把博拉提带走了。 别克不服气,冲着那汉族男人哼了一声,踢了一脚泥。他不敢冲着那汉族男人踢,只能拿路过的一只小羊出气。 “居然连这种坏人都救,还有没有王法了?” 别克只是嘀咕了一句,没想到那汉族男人竟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这可把别克吓坏了,转身就要跑。奈何他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墩。汉族男人把他扶了起来。 旁人看着是扶,但是在别克眼里,他是被男人拧起来的,就像姐姐拧他一样。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还挺有正义感。” 别克明明已经吓破胆了,但嘴上还是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有正义感没用,还不是让坏人给跑了。” “小家伙,他跑不了。我们带他回去是接受法律的审判!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依法接受审判,依法受到处罚。” 别克似懂非懂。 “那他会受到什么惩罚?” “如果罪证确凿,该坐牢坐牢,该枪毙枪毙。” 别克撅起个小嘴。 “你的意思是说,还得去找证据!他杀人的事是板上钉钉的,还能错?” 汉族男人笑了,“你这孩子有意思。你放心,我们目前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他逃不掉的。”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圈别克,“你这孩子,怎么长得跟我们汉族孩子那么像?” 别克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呆呆地望着他。男人跨上马,朝着夕阳走去。 “小家伙,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别克对他突然就涌起一股亲切感和好感。 “我叫别克!”他冲着男人喊。 “你叫什么名字?” “戚安。” 别克琢磨着:“是期望的期,平安的安吗?” 戚安回头看了一眼小伙子,小麦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可以是。” 马蹄声渐渐远去,牧区也恢复了安静。牧民们按照哈萨克的习俗安葬了老爷子。 “其实……我们以前不喜欢老爷子。”夜色下,篝火的光芒映红了所有人的脸庞。 “不只是不喜欢,可以说非常恨。得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养出这样的孩子,让人可恨。” “是啊,多少人因此遭了殃,送了命。我们只恨拿他没办法。” “老爷子这么一撞,把我们的心撞软了。” “想想他也是不容易,生了个现世报,还不完的债。有人说那畜生是恶魔转世,有人说他是什么与生俱来的基因疾病。搞不明白。现在总算清净了。” 阿依达娜躺在草地上,看着星火升腾,飞向漆黑的夜空。看着它们取代星星的位置,变得比星星还要耀眼。 是啊,他们清净了,而自己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别克走过来,靠着姐姐就睡。 阿依达娜往旁边挪了挪,不让弟弟靠。 都多大了,还老往姐姐身上靠? 旁边的牧民心疼地说:“你们家小弟吃得少是吧?” “不少。”阿依达娜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那小身板,瘦得哟。难怪白天的时候,戚安说他不像是我们哈萨克族的孩子。” 阿依达娜低头看了一眼又悄悄挪过来的弟弟,“以后你要多吃点儿,知道吗?” “知道了。” 别克的懂事乖顺让阿依达娜那颗麻木的心有了一丝心疼。 别克的确从小就是她的小跟班,但是顶嘴也是真顶嘴,不服也是真不服。这次家里出了事,他却乖顺得不行。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总是一副随时都要冲出来为姐姐拼命的样子。 此时的别克靠着姐姐,烤着火,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是真的想多吃一点,长得壮实一些,这样就能保护姐姐和奶奶了。 奶奶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张小羊毯子,虽然破破烂烂,也很脏了,但是对流浪的他们来说却是稀罕物。 “他们扔沟里不要的,我问过他们了,没乱拿。”奶奶怕被阿依达娜说,索性主动开口。说话间,便把小羊皮毯子盖在了别克的身上。 她自认为动作很轻,但没想到还是把小家伙给惊醒了。小家伙感受到暖意,用手拉了拉小羊皮毯子。 “谢谢。” 这是别克有记忆以来,奶奶头一回对他这么温柔。 以前奶奶也没少为他“服务”,但是总是气鼓鼓的,不是数落他,就是数落他爸爸娇生惯养。 别克总是想说,奶奶说父亲对他这个儿子娇生惯养,那她自己总是偷摸着把好吃的、好玩的、有趣的、漂亮的都给姐姐,又算怎么回事?他有时候连看也不能看一眼。 阿依达娜也想睡会儿。 不是因为睡意来了,而是在安全的时候休息好,才能在需要精力的时候去应对。 她把身体靠在杂物上。 也就是这个动作,让她的余光瞥到了一个奇怪的影子。 第一卷 第12章 像风一样离去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她假装要睡觉,把破烂的小羊皮毯子往身上拉了拉,让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她的眼睛透过小羊皮毯子破烂的洞看了出去,还真看到一个影子!像是人,但身上却是一团古怪的黑色,脸刷白,像抹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刷白的脸上长着一大圈毛,不像胡子。 阿依达娜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或者动物。 难道牧民们口口相传的那些离奇故事的怪物真的存在? 她盯着怪物,怪物也正盯着这边。 阿依达娜感觉头皮发麻,手悄悄地去摸地上的一把猎刀。 她的手刚碰到猎刀,那怪影就走了,之后直到天亮也没有再出现。 天亮了,阿依达娜一夜没睡,她把弟弟扶到一边,用小羊皮毯子盖好,自己则走向了昨天怪影待过的地方。 她的身后跟着个小女孩儿,很殷勤地拉着阿依达娜的衣角,“姐姐,今天晚上你到我们家去睡吧,我的ake和ana已经收拾出一间屋子了。” 阿依达娜心里很感动,却没有答应。 “谢谢你,但是,我们住在外面就很好了。” 她这种家里刚遭了难的人,跑到别人家里去住,万一给别人带来灾祸,岂不是恩将仇报? “玛依拉,你们这儿平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阿依达娜想从小孩子嘴里问出点儿什么。 “有啊。” 还真有! “就是博拉提,他不是被戚叔叔带走了吗?”小女孩儿疑惑地望着阿依达娜。 “除了他。”阿依达娜说。 “那就没有了,这世上再没有比博拉提更坏的人了。”小女孩儿见阿依达娜在寻找着什么,有些好奇,“你在找什么?” 阿依达娜刚要回答,就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泥土。 那泥土的颜色呈灰色,和周围的泥土完全不同。 “怎么会在这里看见这种泥巴?”阿依达娜的脑海里充满了疑惑。 小女孩儿好奇地问:“这种泥巴怎么了?姐姐,你是想吃它吗?你快别吃,会生病的,我带你去我们家。ake和ana准备好了早点。” 阿依达娜根本听不见小女孩儿在说什么,她蹲了下来,用手指沾了一点泥巴,搓揉了几下。 “一模一样。” “什么一模一样?”小女孩儿一头雾水。 阿依达娜的眉头越皱越紧,“和博拉特身上的泥土一模一样。” “那个坏人不是被抓走了吗?” “不!”阿依达娜说,“博拉特是我们家的一只鹰,出事前,它身上就有这种泥巴。” 小女孩儿被阿依达娜的样子吓到了,往后退了两步,“姐姐,你怎么了?” 阿依达娜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太专注了,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玛依拉,我没事。” “那你现在可以跟我去我家吃早点了吗?”玛依拉不忘自己的使命。 “我就……不去了。”阿依达娜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可她真不愿意和其他人走得太近。 玛依拉把小脑瓜靠在阿依达娜的肚子上,“你听,都咕咕叫了。ana说,当我的小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我就是饿了。姐姐,你的肚子也在咕咕叫了,说明你也饿了。” 阿依达娜见小家伙不听劝,只好说:“姐姐现在要去找一样重要的东西,你先回去吃早点,好不好?” “不好。”玛依拉奶声奶气地说。 “为什么?”阿依达娜摸了摸她肉乎乎的脸蛋。 “ake和ana交给我的任务没完成的话,我会被打屁股的。打屁股痛。” 阿依达娜真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这样吧,你们要是有多余的吃的,就扔出帐篷,我去捡好不好?” “那怎么行,不好不好。” 玛依拉都快急哭了。 阿依达娜真拿她没办法,但也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去打扰这么善良的一家人。她狠了狠心,不管玛依拉了,自己一个人走开了。 玛依拉一边哭一边偷偷看阿依达娜的反应,当阿依达娜不放心地回过头来看她时,她立马哇哇大哭。 阿依达娜也看出小女孩儿是在装哭,不禁笑了。 阿依达娜把牧区不要的东西都捡了起来,堆成一堆。 别克一边喝着一杯子奶茶,一边吃着馕,想要帮姐姐的忙,却又舍不得放下手里的食物。 “姐,姐姐,你为什么不去他们家吃早餐。以前,有人到了我们牧区,我们也都会很热情地招呼他们。你以前不是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吗?我们施于别人,也拿别人的,这就叫有来有往。” 阿依达娜饿得没力气了,但还是强撑着。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为了一口吃的,人都变聪明了。” 别克还是追着阿依达娜:“姐,我们就留下来吃两顿吧。” “我们不会留下来。”阿依达娜从奶奶手里接过一些废弃的毛毡,堆在小杂物上。 “为什么?”别克不懂。 奶奶推了下别克:“你这孩子,总是东一句为什么,西一句为什么,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阿依达娜问他:“吃完了吗?吃完的话就走了。” “去哪儿?”别克问。 阿依达娜望着远处,其实她也不知道能在哪里安家,但是,先离开这个牧区,是对这个牧区最大的保护。虽然她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出现的神秘黑影人到底是不是冲着她来的,但是,自己早点儿离开,这片牧区的危险因素就少一些。 别克眼巴巴地问:“一定要走吗?” 阿依达娜见弟弟实在不明白,只好跟他说了实话:“别克,他们都是好人,是本本分分的牧民,我们不能给他们带来麻烦。” 阿依达娜原本以为要解释一大通,弟弟才会明白,没想到只短短一句话,弟弟就乖顺地点头。 还以为说到后面,某小只要哭鼻子闹腾一番,她都准备好一顿胖揍了,没想到完全没派上用场。 “好吧,那我就再喝最后一口奶茶。” 他咕咚咕咚喝下奶茶。 祖孙三人就这样带着捡来的东西,离开牧区。 他们刚走一会儿,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阿依达娜疑惑地回头,看到五六个牧民,抱着东西跑了过来。 “都是些坏了的,不要的,你们拿走吧。” 他们把东西放下,转身就走了。 阿依达娜翻看了一下,都是些好端端的东西,根本没坏。 “诶……” “收下吧。”奶奶叹息着说,“这也是他们的一番好意。” 阿依达娜点点头。 “奶奶……”阿依达娜找了个平坦隐蔽的地方,搭建起临时帐篷,累坏了的祖孙三人坐在地上休息,“奶奶,接下来几天,可能要麻烦你照顾好别克和自己,我要离开这里一趟。” “离开?为什么?”奶奶不理解。 阿依达娜只好把昨天晚上看到的事说了出来。 奶奶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有些事,看来是没有瞒着你的必要了。” 第一卷 第13章 迷雾里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什么……奶奶,您知道些什么?” 阿依达娜这两天心力交瘁,人也像草木一样麻木。 应该早一点问问奶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像突然回了神,突然有了意识似的。 “唉……”老太太说,“我知道你一心想报仇,想找哈森他们算账,但是……对我来说,你们姐弟俩平平安安,就足够了。所以前两天,对于有些事情,我只字未提。” 老太太其实并没有想过报仇的事。 儿子和儿媳已经没了,不能再搭进去两个小家伙。 “可是……既然他们已经主动找上来了,我们是逃不掉了,那就还是跟你们说说吧。” 阿依达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体内血液翻涌,那是一种克制不住的仇恨。 老太太说:“那天我给母羊接生完,去叫你ana来帮忙,看到那只鹰崽子躺在矮桌子上。做事的人绝啊,把那鹰崽子生生劈开了。” “鹰崽子身上就沾了很多这种泥土,灰色的,揉一揉,里面还有白色和黄色。” 这和阿依达娜所看到的情况相符。 也就是说——家里的金鹰博拉特之死,和那怪人有关系! 博拉特到底经历了什么?它为什么会被那些怪人盯上? “奶奶,博拉特它当时发生了什么?”阿依达娜见奶奶陷入了迷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又说,“现在回想起来,那几日,ake和ana的反应都有些奇怪。也许……他们是知道点什么的。” 奶奶回忆说:“其实他们也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你ake应该从鹰崽子身上的泥土看出来了什么。” “你ake看到泥土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就跟天塌下来了一样。” “后来……” 奶奶脸色如土。 “后来怎么了?”阿依达娜追问。 “后来,我们也都看到了你说的那个怪人。” “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怪人?”阿依达娜很惊讶。 奶奶点点头。 “当时我们都在帐篷附近忙活,而你去赶羊去了没在家。” “阿依达娜,你的ake说,那个怪人很有可能就是追着家里的鹰崽来的,是来踩点儿的,看准我们有多少人之后就会痛下杀手。” “当时我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你想啊,鹰崽那个小畜生,顶多就是偷吃点儿东西,惹点儿小祸出来,它又能闯出什么个什么祸端?” “没想到还真被你ake说中了,还真遭了难。” 奶奶拉着阿依达娜的手:“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你ama同意让你嫁给那个瘸子了吗?那怪人来的时候,你没在,他不知道有你。如果我们在转场的时候,安排你去跟了那个瘸子,也许能脱身。” “只是……你ake没想到他们会下手那么快,那么狠。” 老太太看到孙女陷入了沉思,心疼得难受。 “孩子,奶奶不愿意你冒险报仇,说这些是为了让你有个防范。” 阿依达娜说道:“我们防范没有用,那怪人能跑到这片牧区来,要么是追着我们来的,想将我们赶尽杀绝。要么就是盯上了其他人,在找下手的机会。” 老太太有些生气:“这些挨千刀的,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畜生,怎么做事那么坏。我活了几十年了,都快百岁的人了,还从来没见过那么狠的人。” 老太太把两个孩子搂得紧紧的,真怕他们也出点儿什么意外。 别克眼巴巴地望着姐姐,手里的小雏鹰九歌和他动作出奇的一致。 “我们要主动寻找活下去的机会。”阿依达娜喃喃。 第二天一早,阿依达娜就离开了安顿的小窝,独自一个人离开了。 走的时候,小雏鹰九歌围着她绕圈圈,在她面前扑腾着翅膀。 九歌受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能扑腾两米不到的高度。 阿依达娜让九歌站到她的手上,抚摸着羽毛。 “帮我照顾好奶奶和别克。” 说完,她把小雏鹰放到了别克的手上。 别克看着看着姐姐离开的背影,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姐姐!” 他的声音在清晨安静的草原上显得特别清晰。 “你一定要回来!” 阿依达娜回头冲别克挥手。 她当然要回来! 没有人可以在这片草原上随意杀了人,还能全身而退! 阿依达娜走到快天黑的时候,终于又回到了熟悉的牧区——她出发的地方。 她把自己藏在野草里,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遥遥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身姿俊朗,立体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像精心雕琢剪裁的剪影。 “哈森……”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阿依达娜从小就生活在威严的父亲喝骂声中,母亲又是个软弱的性格,不管爸爸说什么,她都是无条件服从。唯一的反抗便是那无休无止且毫无作用的眼泪,流完泪,又继续服从。 在弟弟出生之前,家是个没什么温度的地方。后来,二叔死了,奶奶被接来和他们一起生活,阿依达娜才稍微从这个凶巴巴又霸道刁钻的老太太身上感受到一点温暖。 这种家庭氛围下,阿依达娜是有些自卑的,尤其父亲很爱拿她想驯鹰的事做文章,牧区不少人都对她指指点点,导致她总是沉默寡言,埋头做自己的事。 哈森是她灰暗生活的一缕阳光。 他总是很潇洒地骑在漂亮的马上,对她笑。 她能感受到哈森总是恨不得把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送给她,都和她分享。 那种被真诚关心、爱护的感觉,是她对这片草原深深依恋的理由之一。 “哈森……” 如果没有发生凶杀一事,她和哈森会在转场的途中骑马、追鹰、嬉戏、野炊……就像是一次远足旅行。 阿依达娜想走出草丛,跟哈森谈一次。当她要出去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甜甜脆脆且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哈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马上就要转场了,你ake和ama都在找你!对了,我ake也有事情想跟你谈谈,你抽空的时候上我家一趟吧。” 哈森失神地望着远方,不知道是故意不理会迪丽娜尔还是没有听到,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他们……”阿依达娜的眼眶模糊起来。 她擦掉眼泪,准备转身离开,却又看到迪丽娜尔朝着哈森跑了过去,将他抱住,把头埋在他的胸膛。 不知道迪丽娜尔跟哈森说了些什么,哈森竟有了反应,回过神,望着迪丽娜尔。 迪丽娜尔牵起他的手,望着旁边漂亮的马儿说:“我们得回去了,不能让ake和ama担心。” 哈森一跃上马,迪丽娜尔朝他伸出了手。 哈森没有反应过来,微愣着。 “扶我上来。” 哈森这才伸出手,把迪丽娜尔拉上了马。 “驾!”小马四蹄腾飞,却是朝着阿依达娜这边跑来了,把阿依达娜吓得不轻,赶紧躲在了一处低洼隐蔽的地方。 还好,哈森及时勒住了马,让它往牧区的方向去了。 哈森骑着马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看了一眼。 那眼神极为复杂,甚至让阿依达娜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发现自己了。 第一卷 第14章 我要你回答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等他们走后,阿依达娜才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往前行动,唯恐暴露。 曾经肆无忌惮奔跑撒欢的草原,如今却如履薄冰,阿依达娜难过得窒息。 她回到牧区,看到了一张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大家都在准备夏日转场的事情,这给了阿依达娜更为宽松的活动空间。 阿依达娜是想找哈森单独聊聊的,可是,他一会儿跟ake在一起,一会儿去见ama,一会儿又去帮牧民们做事…… 在哈森忙碌的时候,迪丽娜尔总是陪在他身边。 哈森像被抽走了魂儿似的,做事情总是失神粗心,迪丽娜尔却总是很耐心地陪着他。 “哼!”阿依达娜真想冲出去和他们打一架。 哈森和迪丽娜尔就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总是时刻黏在一起。阿依达娜想单独找哈森聊聊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她有些灰心地往回走。 往回走的时候要经过哈森家,哈森家的屋后有一条隐秘的小路,算是通往外面的捷径。她刚要走上小路,就听到前面传来说话声。 有人! 阿依达娜只好往后退。 刚退两步又听到后面传来说话声! 情急之下,阿依达娜只好躲进了旁边的帐篷。 还好,帐篷里堆放的全是满满当当的杂物,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人过来。 等了约莫十分钟的样子,外面没有动静了,阿依达娜悄悄往门口靠近。她刚要掀起帘子出去,就被一个人影给挡住了! 阿依达娜吓得脸色一白。 哈森! 虽然阿依达娜没有抬头,但也能从那熟悉的穿着、动作认出来是哈森! 阿依达娜逃避地往后退了半步,想趁着哈森发愣的刹那溜走。偏偏,哈森就跟一堵墙似的堵在门口,不给她任何脱逃的机会。不仅如此,他还步步紧逼,逼迫得阿依达娜不得不往后退。 “阿依达娜……” 哈森的声音裹着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阿依达娜的眼眶又一次不争气地湿润了。 “你最近还好吗?” 阿依达娜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哈森这句话,是关心吗?可如果真的关心她的话,就不会做出种种畜生的事情了! 她要回答吗? 如果回答的话,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背叛吗? 阿依达娜的心很乱,想逃! 她刚走出去两步就被哈森给拦住了,手也被他的大手给抓住。 “阿依达娜!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阿依达娜抬起头来,看着他充满红血丝的眼睛,苦笑了下。 “哈森,你忙得过来吗?又要忙着去应付你ake安排的婚事,又要跟迪丽娜尔卿卿我我,现在又跑来找我。” 其实……她说这些话后,希望得到的回应是哈森解释点儿什么。 爸妈死了,哈森行为古怪,迪丽娜尔也背叛了他们的友谊,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可阿依达娜就是还想听他解释两句。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哈森强调着。 阿依达娜懂了,他不争辩,不否认,就是承认。 “哈森,原来我从来不了解你。”阿依达娜对自己失望至极。失望于家人出事之前,她没有一丁点察觉,什么也没做;失望于对于哈森的小动作毫不知情,也失望于此刻自己的不死心。 哈森像是在害怕什么,紧张地回头望了望,抓着阿依达娜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把阿依达娜握疼了。 “告诉我,你最近怎么样!” 哈森的呼吸很重,似乎带着怒气和急切。 他在急什么?阿依达娜看不懂。 “你是在关心我吗?哈森。你何必假惺惺的?” 哈森抓住了阿依达娜的肩膀,“回答我!” 他低吼愤怒的样子让阿依达娜摸不着头脑。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们家出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哈森连想都没想一下就直接回答。 “你要这样的话,我也没什么话可以告诉你。” 外面很安静,正是阿依达娜脱身的好机会,阿依达娜又想走,却还是被哈森牢牢地抓在手里。 “好!我告诉你!”哈森妥协了,“杀你ake和ama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组织?”阿依达娜眉头紧皱了起来。 “没错,他们人很多,多到你无法想象。” “我们家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也从来没有跟什么组织打过交道,为什么他们要对我们家下手?”阿依达娜不理解。 哈森道:“他们不需要得罪,想杀谁就杀谁。” “还有没有王法了?”阿依达娜气得浑身战栗。 “他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连自己的命都没有当回事,又怎么可能在乎什么王法?” “他们是谁?”阿依达娜盯着哈森问。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这一切极有可能是你们家的鹰博拉特招来的。” “它应该去过不该去的地方,被盯上了。” 阿依达娜想了想,觉得哈森说的有道理,应该就是家里的鹰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被人杀了。父亲将它捡了回来,这一举动反而让那些怪人有了灭口的想法。 “那位冠军驯鹰师呢?她又是为何而死?”阿依达娜问。 哈森摇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也和你们家的鹰有关系。” 阿依达娜觉得不可理解,“她根本不认识我们家的鹰。” 哈森突然抬手打断了阿依达娜的话,也让她从猜想中回过神来。 “好了,阿依达娜,你现在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哈森说。 阿依达娜苦笑了下,“哈森,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很可笑吗?你如果真的关心我,就不会做出那些畜生不如的事来。” 说完,她趁着哈森出神之际溜了。 等哈森回过神来,想追出去时,却被迪丽娜尔给叫住了。 “哈森!有些事需要你帮忙,辛苦了。” 哈森迟疑了下,看到迪丽娜尔满眼的期盼,只好跟着去了。 又一次——阿依达娜看着哈森跟着迪丽娜尔离开。 阿依达娜在牧区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沿着一条灌木丛生的河沟一路离开。即将走到一条小路上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她便快速藏了起来。 是哈森的ake和ama,还有几个其他牧民。他们赶着牛车,在颠簸中艰难地前行。 “这些东西都是用不上的,你拿去城里卖了,价格绝对高高的。” “都是不要的,能有个什么价格?” 阿依达娜只等着他们走远后继续赶自己的路,她要趁着天黑回到奶奶和别克身边。 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得了冠军的驯鹰师给自己的鹰做的眼罩。 旁边那些又是什么? 阿依达娜看得心惊! 竟然是那驯鹰师的东西,驯鹰道具,还有衣裳,还有些别的,一看就是女驯鹰师的东西! 它们被装在一个粗糙的口袋里,和其他杂物一起堆放在牛车上。 他们和那驯鹰师的死又有什么关联? 阿依达娜回想起来,刚才在向哈森问起那位女驯鹰师时,哈森是有些闪躲和回避的。 等到牛车完全消失在视线尽头,哈森的ake他们全都离开了,阿依达娜才继续赶路。 第一卷 第15章 月光下的泥泞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夜幕降临,月亮高高地孤孤单单地挂在苍穹上,把蜿蜒的小路照得很亮。 突然,一个人影从旁边跳了出来,站到了阿依达娜的面前,把阿依达娜吓了一跳。 阿依达娜仔细看了看,才从其轮廓和模糊的样子上认出这个人是——戚安。 把博拉提带走的那个人。 “是你!”阿依达娜有些吃惊。 “你怎么会在这里?”本来这话该阿依达娜问的,没想到反而先一步被戚安给问出来了。 戚安语气温和,不像之前在牧区交涉博拉提事情时那么严肃。 “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吗?你是可可场牧区的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阿依达娜不想理会他,转身就要走,却又一次被挡住了路。 “你想干什么?”阿依达娜有些害怕。 以前在草原生活,她从来没害怕过。虽然身为女人,比蛮力比狠劲儿都远不如男人,但是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只要喊一嗓子,牧区的人,不管是谁,都会跑来帮忙。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自从家里出了事,大家都提防着他们,唯恐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阿依达娜也不愿意给他们带来危险。 戚安后退了半步,让自己和阿依达娜拉出一段距离,好让她安心一些。 “你放心,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觉得你只身一个人,没有马也没有骆驼,靠一双脚在草原上奔波,太危险了。” “谢谢,我自己会注意。我可以走了吗?”阿依达娜只想远离这个人。 “其实你不应该回到这里来。”戚安说。 “这是我的事。”阿依达娜觉得这个人有点儿过分啰嗦也过于安心了,要不是他长得很端正,一身正气,有一种让人说不上来的信任感,她早朝他扔石头了。 阿依达娜不是那种会对人下黑手的人,但是,为了保护自己,为了让奶奶和弟弟活下去,她也绝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只是想劝劝你。”戚安想了想,又说,“其实你现在唯一最需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其他的事情,一定会明朗的。” 阿依达娜有些奇怪,“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带着你的奶奶和弟弟,跟着我走,我会把你们安置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向你们保证,那些杀害你爸妈的人,绝对不可能再伤害到你们。” 这番话让阿依达娜的心里起了疑惑。 一,此人什么身份?为何敢这么说、敢这么做? 二,他为什么对她家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 三,他的心真的像看起来那么干净正气吗? “不了。”阿依达娜连哈森都不敢再相信,还能再相信谁。 戚安:“你可以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你们。” 阿依达娜看着他,心里摇摆不定。 他真的值得相信吗? 戚安:“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如果我是坏人,直接对你们下手就可以了,不需要这样啰嗦。” 阿依达娜当然不会跟他走。 就算是哈森现在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她也绝对不会跟着哈森走。 阿依达娜伸出手,“你见过这个吗?” 戚安从她手里接过来,是一坨泥土。 “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大敌意啊,这是泥还是……?” 戚安嫌弃得五官都扭曲了,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怎么了?”阿依达娜眉心皱了起来。 戚安把泥土扔到地上,把手放在衣角上擦了擦,含糊地说:“你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自己的安全和健康,以及你家人的安全和健康,其他的事情顺其自然。” “我这里说的顺其自然,指的是自然有人会去处理。” 阿依达娜盯着戚安:“你一定看出来了什么!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戚安避开了阿依达娜的眼神,“很晚了,我还得去看看可可场牧区,回见。” 戚安想走,阿依达娜却堵住了他的路。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见你是个正派人,所以才把东西给你看。” 戚安意味深长地说:“以你现在的处境,不相信任何人是对的。但是,想办法保护好自己,更重要。” “戚安,你别绕弯子了,回答我,这块泥土究竟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我家的鹰因为身上沾上了它就得死?那女驯鹰师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 戚安看着阿依达娜,“你真是个倔姑娘。” 他抬头看向月亮,“你看月亮,很亮。正因为它亮,远处的山啊,近处的你和我才有了影子。这叫什么,万事万物讲究一个平衡,有悬案冤情,自然就会有水落石出的真相。你不要急,会浮出水面的。” 阿依达娜:“我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为什么?别人把答案翻出来给你看,不好吗?”戚安觉得头疼,大概是夜风太凉了,下意识地揉了下太阳穴。 “阿依达娜,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你应该考虑跟我走,我会把你们安顿好。另外,关于真相的事,自然会有人去查。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希望你能听进去。”戚安说完又要走。 阿依达娜望着他,脑袋转得飞快。 原本戚安以为阿依达娜会缠着他说个没完,所以做好了大步跑路的准备。可是,阿依达娜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让他心里有些奇怪。 “你……先回吧。”戚安有些不放心,“你这样发怔地看着我,让我头皮发麻。” “是谁?”阿依达娜突然问。 “什么?”戚安没懂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阿依达娜说:“是谁让你来找我的?是谁让你做这一切的?” “我没听懂你在说什么。”戚安回避着阿依达娜。 “那我就说得明白一点。”阿依达娜说道,“我们初次碰面的时候互相谁也不认识,而且你去那个牧区是有事情要办。” 戚安点头,“对,我是带人去把博拉提带走的。其实在博拉提去帐篷那里找你麻烦的时候,我就正好路过那个牧区。我见那牧区古怪,就到处走动走动着看了看,没想到还真让我看到了那些被绑的牧民和孩子。” 当时的戚安是打算把大家全都松绑,让他们恢复自由的。可是,博拉提的老父亲却说,他救得了大家一次,救不了大家一世。他劝戚安先不要打草惊蛇,去找帮手来,把博拉提抓住,让他再也不能出现在草原。 戚安为了防止他走开后出现意外,所以给几个年轻壮实的男人松了绑,绳子缠得很松,只要一用力就能挣脱。 阿依达娜现在回想起来了,当时松绑的时候,有种明明没给那几个人松绑,但那几个人却把绳子取了下来。她还以为是自己恍惚了。 阿依达娜想要说的并不是牧区的事,她道:“你本来是冲着博拉提来的,也本该是不认识我的,可是你总是偷偷打量我。” 戚安不由得笑了。 “长得好看的女孩子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冒昧了,我跟你道歉。” “你笑得很无奈。”阿依达娜说,“证明事实不是这样。” 第一卷 第16章 藏在云后面的月亮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那是怎样?”戚安疑惑。 阿依达娜道:“真相就是,你我虽然没见过面,但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换句话说,你的确是冲着博拉提来的,但也的确是冲着我来的。”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我都不认识你。”戚安说。 阿依达娜:“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牧区?” “这是我的隐私,阿依达娜,希望你早点回去休息,保护好自己,不要再说这些了。”戚安又有了想溜的想法,他真的低估了眼前女孩儿的韧劲。 “既然你不说,那就由我来说。你来那里就是来看我,只是没想到刚好碰到了博拉提对他ake做出那些事情。”阿依达娜盯着戚安。 夜色朦胧,她看不清戚安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他听到这番话后,整个人愣住了。 这证明,阿依达娜说对了。 戚安迟疑了下,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儿……” “不要再说假话了。”阿依达娜直接打断了他,“你看我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任何爱意。” “你……年纪不大,懂得不少。” “如果你被人喜欢过,也会知道。”阿依达娜说。 戚安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阿依达娜:“所以都让我给说中了,就是有人叫你来看我的。我看你不像坏人,那叫你来的这个人一定是为了让我平安。” 戚安叹息一声:“就算是吧。有人关心你,你更应该保重。” “那个人是谁?”阿依达娜穷追不舍。 戚安:“问出来还有意义吗?” “当然。” 阿依达娜本来就爹不疼娘不爱的,突然又遭遇好朋友和心上人的双重背叛,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这个藏在戚安背后默默关心她的人,就像一缕阳光。 她想知道这缕阳光从何处来。 戚安想了想,“其实……也可能不是一个人。” “什么意思?”阿依达娜听糊涂了。 戚安道:“阿依达娜,你应该明白,你生活在一个法治清明的国家。你不是无依无靠,你的背后永远有律法严明的啯家。” “所以……” 戚安点点头,表示阿依达娜的猜想是对的。 阿依达娜恍然大悟:“你能带人来带走博拉提那种恶人,的确是有些身份的。” 戚安:“这句话你还真说错了,我没身份,想考呢,没考上,太难了。” “你不是汉族人吗?来这里总不该是为了旅游吧?” “怎么就不能呢?我大学毕业了,出来毕业旅行。原本我也有个亲戚在这边放牧,他两个月前出意外,没了。我把家里的牛羊卖了,给他办了葬礼,剩下的那几间木屋和帐篷就归我了。我呢,经营着一间茶室,游客买两杯,我就能小赚几块。你们跟我去那儿,不用风餐露宿,也能帮我打理店里,双赢。” 阿依达娜有些好奇:“你出来这么久,就不想家吗?” “我这个人吧,可能独立惯了,不怎么想。而且我妈说了,不找个女朋友带回去,不让我进家门。” “这么严格?怎么说得跟拐卖人口一样。我们哈萨克的女孩儿机灵着呢,不是那么好拐骗的。” 戚安见阿依达娜还能说些日常的话,总算放心了些。 “是啊,你们哈萨克的女孩儿又漂亮又机灵,就像那天上的云,看着离得挺近的,却怎么也抓不住。” 阿依达娜听出点儿味道来。 “所以,你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戚安没有否认。 阿依达娜浅浅一笑:“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孩儿。” 阿依达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明明已经不相信感情了,可是在听到别人的感情经历时,又盼着一切都好。 “她很好。很善良。你应该会喜欢她的。”戚安说。 “那你要加油了。” 阿依达娜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转身融入了夜色中。 在回去的路上,阿依达娜无意间抬头看到了天上的月亮。她走一步,月亮就跟一步。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那躲在后面保护她的人就跟月亮一样,皎洁,柔和。 她伸出手,让月光落在掌心上。 等阿依达娜回到奶奶和别克身边时,他们还在睡觉。小雏鹰九歌却急急忙忙地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激动得不行。 它弄出的动静吵醒了睡得并不安稳的奶奶和别克。 “姐姐!”别克冲过来抱住了阿依达娜,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像刚偷偷哭过。 阿依达娜心疼地为弟弟擦去眼泪。 奶奶重重地拍了下别克:“好了,别哭哭啼啼的,去拿些吃的来。支个灶,把奶茶煮一下。” “哦。”别克倒是很乖。 其实别克一直都很乖,父亲拿他当心肝宝贝一样宠。但他对别克的宠爱是外包式的,都是喊这个喊那个。 “阿依达娜,给你弟弟煮点儿奶茶。” “阿依达娜,快把你弟弟的东西拿过来一下。” …… 他在的时候,没有人敢忤逆他。但是,等他走了,别克就成了被针对的对象。奶奶会让他干活儿,姐姐就更别说了,需要小奴隶的时候,把他拧起来就走了。 最初,妈妈是有些舍不得使唤他的,但是后来随着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习惯他被使唤,渐渐地,自己也使唤上了。 想到这些,阿依达娜有些愧疚,摸了摸他的脑袋。 吃过早饭,阿依达娜在帐篷里休息。 实在太累了,一躺下就睡着了。 弟弟别克很乖,带着小雏鹰出去溜达,以免影响姐姐休息。 他沿着河漫无目的地走,突然听到有动静。 自从家里出事后,别克就很怕见到除姐姐和奶奶以外的人,他赶紧藏了起来。 来人是个年轻男孩儿,跟姐姐年岁一般大,走得很快,他的身上沾了不少脏东西,还有很多泥巴。 等那人离得更近一点儿的时候,别克傻眼了,这个人身上的泥巴和家里大鹰身上的泥巴一样! 第一卷 第17章 天空中另一朵云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玛纳斯惊恐地看着阿依达娜一步步靠近。 “你……你想做什么?” 阿依达娜开门见山地问他:“你身上的泥巴是从哪里来的?” 玛纳斯双眼猩红,连忙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牧民可不是娇滴滴的少爷公主,身上每天都是这个样子。姑娘,你快走,我这里不欢迎你!” 阿依达娜说:“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你,在没有得到答案前,是不会离开的。” 看着战战兢兢的玛纳斯,阿依达娜更加确定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也许他所看到的,正是他们家的鹰隼博拉特看到的。 为了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阿依达娜把家里发生的事全都告诉给了玛纳斯。 玛纳斯听后,心底的害怕没有消减半分。 “你们走!” 玛纳斯把阿依达娜往帐篷外面推。 别克紧张地看着玛纳斯。 自从家里出事后,别克就很害怕别人靠近姐姐。 “你别碰我姐姐!” 玛纳斯看向别克,愣住了。 其实别克进来好一会儿了,但他却是第一眼看到他。 那么小,居然就遭遇了这种惨事。玛纳斯的心里难受得不行。 “你们自己走吧。”玛纳斯语气温和了很多,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如果需要的话,把我的羊牵些走吧。” 有羊就有财产,不至于饿死、冻死。 阿依达娜说:“我需要的不是羊,是你的实话。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在哪里看到的,就足够了。”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们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我必须这么做。”阿依达娜很坚持。 阿依达娜又说道:“刚才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你家人都……” “没错,我家人都不在了。他们生前曾说过,要我好好地活着。我……只想好好活着,不想搅和任何事情,你……走吧,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阿依达娜不肯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家人也是被那些人害死的吧?” “什么?”玛纳斯一脸的不可置信。 阿依达娜说道:“看得出来,你们在这片牧区住了很多很多年,就算转场也有固定的几个地方。” “你想说什么?” “这里有没有什么危险,你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阿依达娜说。 玛纳斯陷入了回忆。 “你……到底想说什么?“其实玛纳斯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我们都是牧区的人,祖祖辈辈都在这片草原生活,这里没有危险,却接二连三地出现凶杀案,只有一种可能,这片草原有一群奇怪的人,嗜血好杀。” 阿依达娜揪住玛纳斯的衣服,有些生气:“我一个女孩子都在努力寻找真相,发誓为死去的家人报仇,你一个大男人,干嘛害怕成这个样子!” “我……” “别人杀了你家人,你却躲着不敢面对,我们草原没有这么软弱的男人。” “谁说我软弱了!”玛纳斯的手握成了拳头,“我以前没有往这边想,但也一直觉得奇怪……今天你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 阿依达娜抓住机会问他:“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吗?” 玛纳斯不再抗拒。 “有只羊离开了羊群,为了把它找回来,我翻了两座山,来到了一个山坳。本来就要抓住它了,它却突然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了,我追着它一路走,看到了五个特别奇怪的人。” 玛纳斯描述着那些人的样子,和阿依达娜看到的怪人一模一样。 “我当时觉得奇怪,并没有多想,只想着等他们走了,把羊追回来。结果这群畜生居然把我的羊宰了!” “我想去找他们算账,却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泥坑里,挣扎了很久才从里面脱身。” 提起泥坑,玛纳斯至今还心有余悸。 “那泥坑下面就像藏着恶鬼一样,抓着我不放,把我往淤泥深处拉。” 说完,玛纳斯像完成了一件任务似的松了口气,“这就是我看到的一切。” 别克听完,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坏人,终于放心下来。他安慰玛纳斯:“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说出口,连别克自己都不相信,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巴。 玛纳斯对阿依达娜说:“虽然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那些怪人也许过段时间就离开了,我们想找到他们都难,更别提报仇了。而且,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能胡来。” 他真心诚意劝阿依达娜。 这种劝告,阿依达娜已经听得太多太多了。 “阿依达娜……”玛纳斯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如果你们没有住的地方,就搬到我这里来吧,我去你们那边住。” 阿依达娜看着玛纳斯。 玛纳斯原本以为阿依达娜是太感动了,才会如此看着自己,可是,细看一下,才发现她的眼神像有穿透力似的,直接穿进他的心底深处。 “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阿依达娜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很失望。 “什么?” “玛纳斯,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想劝我收手,想告诉我没必要和他们硬磕。你觉得我是女人,没有力气和手段。” “我没有。”玛纳斯不承认。 “你看轻我。” 失望。 “不是。”玛纳斯真没这层意思。 “是因为你觉得我带着我弟弟和我奶奶,不适合报仇?” 玛纳斯沉默了。 “可是,他们在杀害我们亲人的时候也没有考虑什么合适不合适。”阿依达娜的心像被巨大的石头压着。 她眼神坚定地看着玛纳斯:“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 “我相信自己会是你最好的盟友,绝对不会让你失望。”阿依达娜补充着。 一旁的别克听糊涂了,为什么姐姐和这个大哥哥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连起来却是一句话也听不懂。 玛纳斯有些迟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阿依达娜牵起弟弟的手往帐篷外走:“如果你加入我们,我们可以合作,力量会更大一些。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停下复仇的脚步。” 阿依达娜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纠结的玛纳斯:“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在伤害我和我的家人后还能平安无事,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玛纳斯不敢去看阿依达娜的眼睛,只是盯着她的双脚。 眼看那双脚就要踏出帐篷来了,玛纳斯突然喊住了她:“等等。” “我……可以告诉你。”玛纳斯倒吸了一口寒气。 他看了一眼别克,“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 别克望向姐姐。 阿依达娜给了他一个眼神,别克很乖巧,出去了,但他偷偷把小雏鹰九歌留了下来。 九歌就跟得到了艰巨任务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地瞪着玛纳斯,似乎随时等着出击。 第一卷 第18章 山河那边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别克走出帐篷后,一直盯着这边动静的老牧民跑过来,把他拉到一边去放羊了。 “大人有知心话要聊,我们去放羊。”老牧民乐呵呵的。 帐篷里,玛纳斯语气沉重:“我的确没有跟你说实话……我没想到你这么聪明,能从我身上看出那么多信息。” “仇恨让人脱胎换骨。”阿依达娜的声音又沉又凉。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我没有跟你说实话?” 既然他想听,阿依达娜就如实相告:“你的家人如果是正常去世的,你几乎不会一个人留守在这里,很有可能会把羊卖了,去县城或者别的地方,更适合年轻人生存的地方。” “那个老牧民不是想买羊吗?他应该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你始终没卖,一定是心里还有想做的事情没有完成。” “草原八百里都不见一个人影,还能是什么事情,也就只有复仇了。或者说,想找到你的ake和ana去世的真相。” 玛纳斯听得吃惊,“没想到全都被你说中了。” “还有吗?”他问。 阿依达娜说道:“你不是为了去找迷路的羊才误打误撞见到那些怪人的,应该是你早就盯上他们了。” “嗯?” “我这些天把这片草原都快走遍了也没有看到他们住的地方。既然是一个组织,人数应该是不少的,不好藏。我没看到,要么说明隐蔽,比如地下藏人什么的,要么就是离得远。那么难找,都被你发现了,能是意外吗?” 玛纳斯只好承认:“你说得对,我是故意找过去的。” 他拿出一张纸,在纸上画了几座山,绕着山画了一条河。 “这条河是额尔齐斯河靠近阿尔泰山方向的部分,这部分的水很平缓,但是最近半年却急了很多。牧民是不会干这种事的,应该是他们做的。” “有了这个猜想后,我就经常去那条河边看看。有一次我想去河对岸看看情况,却看到一头羊死了。” 阿依达娜的眉心动了下:“死了?” “准确地说是被电死的,他们埋了隐形电网。” 那只羊的死更加确定了玛纳斯的猜想,后来一有空,他就会去附近蹲着。 有时候他能看到对面出现一两个怪人的身影。 阿依达娜听着他说的这些,脑海里有了想象。 “你主动去接近他们,可你今天的反应却是那么恐惧。这是因为……” 阿依达娜把各种猜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挑了一个最合理的:“是因为你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你看到了什么?” 玛纳斯心里一颤,苦笑了下,“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回忆在玛纳斯的脑海里清晰起来。 玛纳斯是个做事稳重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贸然出手。 那些电网成了阻碍他找到真相、见到恶人的危墙。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养了一窝野兔子野老鼠和土拨鼠在河岸附近。 这几样小东西繁殖起来快,长得快,环境适应力强。但是一直派不上用场,这些家伙完全不受控制,从来没在他蹲守的时候出现过。 今天他又去河岸蹲守,看到一只羊在对岸,一路畅通无阻。 今天电网没有运作,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老鼠、土拨鼠之类的把电网系统给破坏了。他趁机上了河岸,去了他一直进不去的禁地。 禁地很奇怪,到处都被挖得烂烂坑坑的,还有很多铁器残渣和乱七八糟的杂物。这些杂物给了他更多的藏身机会。 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嘻嘻哈哈,杂言乱语,听不清是哪个地方的人。 地上有几点血迹,蜿蜒向拐角处,也在拐角处形成一滩血迹。 玛纳斯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还好一人多高的灌木丛和一堆杂物严严实实地遮挡着他的身体,也露出一条缝隙让他清楚地看到了那群人。 他的视线顺着血痕一路追了出去,看到几个人围在一团血迹中,嘻嘻哈哈地笑着。 一只羊被吊了起来。 开肠破肚,杀羊再正常不过的动作。 “烤还是炖啊?”有人问了一嗓子。 “当然是烤来吃,香。” 玛纳斯看到死的是只羊,不是人,终于松了口气。 阿依达娜听到这里,觉得不对,“那你为什么会那么恐惧?” “是因为他们说的话。”玛纳斯说。 “话?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 玛纳斯脸色苍白,“他们……肆无忌惮地说起那些被他们杀害的人。” 手段残忍,让玛纳斯一度呕吐。 说完这些,玛纳斯已经双目猩红,泪如雨下,他想到了自己的ake和ana。 阿依达娜蹲在他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在这个微寒的傍晚感受到一丝温暖和人情味。 “正是因为他们是畜生,才更不能停止我们的计划。” 玛纳斯抬起头来,“我不怕死,在我爹娘被害之后,我就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家人,你需要好好活着。” 阿依达娜很笃定:“我当然要活着,你也要好好活着。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付出代价,而不是搭上我们自己。” 玛纳斯沉浸在悲痛里,思绪有些乱。阿依达娜主动问了起来:“你身上的泥巴是从哪里来的?” 玛纳斯回答:“只是回来的时候掉进了一个泥坑里,里面全是这种泥。我一掉进去就深深地往下陷,费了很大的功夫才逃出来。” “怎么了?这些泥巴有什么特别的吗?”玛纳斯问。 阿依达娜说道:“我ake在看到我们家金雕的身上有这种泥巴时就预感到会有劫难。我在想,这些泥巴一定很特别,不然他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玛纳斯,你有看出点儿什么来吗?” 玛纳斯从衣服上抠下一团泥土,“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些不法之徒冒险在这些地方活得跟畜生一样,应该是为了钱。这些人把那一片地方挖得坑坑洼洼的,应该是地底下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你是说——矿?”阿依达娜有了猜想。 玛纳斯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对这些了解得少。” 他见阿依达娜不说话,“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阿依达娜想到了什么。 “谁?” “哈森。” 第一卷 第19章 月光下的小马驹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在玛纳斯还在想哈森是什么人时,阿依达娜突然问玛纳斯:“你知道阿勒泰是什么意思吗?” 她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阿勒泰不就是阿勒泰的意思吗?” “那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阿勒泰吗?” 玛纳斯不懂阿依达娜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着她的问题:“因为这里产黄金?” “对!”阿依达娜说,“自古以来,我们这里就是贵金属的产地。在数百年前,甚至还有自己挖金的家族。哈森家就是这样。” “哦,哈森。”玛纳斯重复着这个名字,心里怪怪的,到底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阿依达娜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是来非法挖掘金矿的。哈森的祖辈有挖掘金矿的技术,所以他们家和那些怪人有往来。” 玛纳斯不了解阿依达娜曾经的生活,对她说的话也是一头雾水。 阿依达娜自顾自地说着:“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对女驯鹰师下手?是因为她发现了什么吗?” 玛纳斯问阿依达娜:“那你……要不要撤?” “撤?为什么?” 情况不是越来越明朗了吗?现在应该做的是乘胜追击,而不是撤走。 “非法挖掘金矿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很……复杂。”玛纳斯绞尽脑汁,才想到“复杂”这个词。 “这么复杂的事,把你拉进去的话太危险了。” 阿依达娜认真地提醒玛纳斯:“玛纳斯,不许丢下我一个人去报仇。” 玛纳斯拿她没办法,被她笃定的眼神逼迫得只好点头。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玛纳斯问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想起之前见到怪人的情形。 “现在我们最需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不被发现,之后我会想办法去找哈森,从他身上套取更多关于非法挖矿人的消息。” “现在很多牧场都在转场,没有了其他牧民和牛羊群,我们很难掩护身份,所以最近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阿依达娜的这番话也正是玛纳斯想说的。 玛纳斯无比认真地提醒阿依达娜:“既然他们是冲着金矿来的,又是那么大的阵势,短时间内肯定不会离开,我们有很多时间复仇。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好好休息,做好准备工作。” 阿依达娜认同他的说法。 玛纳斯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的别克,小家伙站在帐篷门口,生怕有人会欺负他姐姐似的。 玛纳斯有些心疼。 “既然我们已经是合作的朋友了,那你们就跟我们一起吧。” 帐篷外,老牧民悄悄走了过来,想偷听墙根,刚好就听到这一句。他沉不住气,好奇地走进来问了句:“去哪儿?” “是去县城结婚吗?啊呀,我存了点儿钱,你拿去买个小居民房,把日子裹起来。” 老牧民激动之下冒出来的这句话让两个年轻人愣住了,尤其玛纳斯,脸红透了。他慌张地把老牧民推了出去。 “我说的是转场。” 阿依达娜犹豫了一会儿,“好,我跟你们一起。” 老牧民被玛纳斯弄得一头雾水,“诶!你听到没有,人家女孩儿说愿意跟你一起!你推我干嘛?” 阿依达娜带着别克回去找奶奶,路上,别克牵着姐姐的衣角。 “姐姐……我们真的要和他一起吗?” 阿依达娜不知道怎么跟弟弟解释。 “嗯。” 别克沉默了很久,又问:“姐姐……你喜欢他吗?” 阿依达娜低头看了一眼弟弟:“你个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就乱说话。我怎么会喜欢他?” “那我们为什么要跟他走?”弟弟很警惕,“我怕他像哈森那样……” 他怕这个男人也会像哈森一样把他姐姐一个人丢在黑夜的草原里流浪、漂泊。 阿依达娜深长吸了一口气,“别克,他和我们有着一样的遭遇,他的ake和ana也是被那些坏人杀了的。我们在一起,是合作。” 别克似懂非懂地点头。 “我不讨厌他。”别克说。 阿依达娜戳了下别克的小脑袋:“你这小家伙,在心里想些什么呢。” 别克翘起小嘴,没回答。 他们身后响起哒哒马蹄声,阿依达娜下意识地要牵着别克躲到草丛里去,却听到那马背上的人喊着她的名字。 “阿依达娜!阿依达娜!” 别克小小的心脏扑腾乱跳起来,他多希望骑马跑来找姐姐的人是哈森。 发现自己有这个想法后,他又陷入了自责。 明明哈森跟那些坏人是一伙的,把他们害得这么惨,他到底还在期盼些什么? “阿依达娜!” 玛纳斯骑着一匹杂色大马在阿依达娜和别克身边停下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匹小马。 阿依达娜和别克都疑惑地看着玛纳斯。 “有马,会快一些。”玛纳斯从马上下来。 他指着哒哒哒终于跟来的小马,“别克,那是送给你的。” 小马很可爱,驮别克是完全没问题。 别克和小马对视时,眼里有了亮光,忍不朝着小马走了两步。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往回跑,牵住了姐姐的手。 姐姐不说话,就算是金山、银山摆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要。 玛纳斯劝阿依达娜:“收下吧,回去要轻松一点。” 的确,在草原上生活怎么能没有骆驼、没有马呢?单单靠一双脚走的话,是要把腿都走断的。 别克小声地嘀咕了一声:“不过是想让姐姐和他一起骑马。” 玛纳斯没有听清别克在说什么,只觉得这孩子对他很抵触。 “你不喜欢它吗?”玛纳斯指着小马问。 小马很灵性地给玛纳斯翻了个白眼。 阿依达娜不想接受玛纳斯的东西:“谢谢了,我们习惯走路了。你先回去吧,转场不简单,要准备很多事。” 玛纳斯点点头:“是啊,有很多事都在等着。我就先回去了,你们骑马回去,等我来接你们。” 说完,玛纳斯就走了。 “诶!”阿依达娜想叫住他,结果玛纳斯走得更快了。 玛纳斯走后,别克才伸出手摸了摸小马的脑袋。小马很乖顺,拿脑袋在别克的手上蹭了蹭。 “姐姐,它好乖。”别克是真心喜欢这匹小马。 别克一直想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却总是不能成,不是爸爸觉得贵不给他买,而是太宠爱他,担心他骑马受伤。 ake不让骑,不代表别克不会偷偷学。 别克现在就等姐姐一声令下,他就往马背上跳了。 阿依达娜看着玛纳斯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有些无奈。 “走吧。” 阿依达娜一跃上了马。 “好。” 别克也帅气地跳到了马背上。 姐弟俩沿着蜿蜒小路一路回去了。 当玛纳斯回到帐篷的时候,老牧民还坐在帐篷外忙活着。 “回来了?”老牧民笑得意味深长,“还说对人家没那个意思。你要真没那个意思,你会把口袋都掏空了去买两匹马?” 老牧民突然噗嗤一下笑了,“一想到你刚才着急忙慌非要买人家马的样子就好笑。嘿!人家唯一两匹马,给家里孩子骑的,你硬是非要给人家买走。” 玛纳斯认真地纠正他:“我和阿依达娜真的没什么。” 老牧民连连点头:“对对对,没什么,你只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玛纳斯强调说:“我和她今天才认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这话一出口,老牧民就一直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发怵。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奇怪的东西。” 老牧民摇摇头,“你完了,玛纳斯,你完了。你跟她今天才刚认识,你就急成这样,你这辈子就算是砸她手里了。” “说什么呢。”玛纳斯故意装出很忙的样子。 老牧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能看不出来这点儿门道的话,算是白活了。” “那你还真白活了。”玛纳斯嘀咕了一句。 老牧民摆摆手,不信。 “那你们今天单独在一边说那么久,是说什么?” 玛纳斯本来是不想说的,想了想,还是打消他的奇怪念头比较重要,万一转场的时候,老叔说错了话,让人家女孩子家的难为情怎么办。 “我们在说复仇的事。” 老牧民惊得目瞪口呆:“你说什么?” “复仇。”玛纳斯重复了一句。 “我不同意。”老牧民的态度强硬而坚决。 玛纳斯看着老牧民,“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ake和ana是被人害死的。” 老牧民停下了手上的活儿。 “玛纳斯,我再说一遍,我不许你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你就去复仇?你还把她搅进来!” “玛纳斯,你和那姑娘都是苦命的人,如果能互相扶持,好好过日子,将来不会差。等过两年,把那个小家伙养大了,你们自己再添个孩子,日子肯定红红火火。将来,我要是死了,见了你的ake和ana,也对他们有个交代了。” 他说了半天,玛纳斯都没有吭声,还以为这小子听进去了,结果抬起头来一看,那小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我们已经决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老牧民愣了半晌,才无奈地长叹一声,又过了许久才闷闷地嘀咕了一声:“这倔脾气,真是随了你ake了。” 第一卷 第20章 河岸对面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回到奶奶身边后,就一直闷不吭声。 奶奶担心地观察着她,不敢多问,只能把别克拧到一边。 “你们出去后碰上什么事情了?我怎么觉得她有些不一样?” 别克挠了挠脑袋,没觉得姐姐有什么不一样。他刚要开口说碰玛纳斯的事,就被奶奶拍了下脑门。 “总是这么糊里糊涂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 小雏鹰九歌看到别克被打了,不服气,扑腾着翅膀就朝着老太太飞去了。别克见状,心提到了嗓子眼,想拦住它。 晚了—— 这家伙已经扑腾出去了。 老太太根本连看也没有看它一眼,手一扫,小家伙就栽倒在了地上。 别克捂住脸,不敢直视小鹰的狼狈。 这家伙真是狂得没边了,也不看看那老太太是谁就敢惹。 博拉特当初在家里够狂吧? 可它到了老太太跟前也只能夹着羽毛做鹰。 胆敢造次,老太太就有可能掐着它的脖子教它重新做鹰。 老太太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惊恐又委屈的小鹰。 “原来是它,个没眼力见的。” 小鹰:“……” 小鹰盯着别克,不像是求助,倒像是威胁他赶紧招,不要再惹老太太,让她迁怒于无辜的自己了。 别克也没犹豫,直接招了:“我们遇到了一个人,玛纳斯,他说会来接我们跟他一起转场。” 老太太若有所思地收回了手,“原来是这样。” 别克好奇地问奶奶:“奶奶,姐姐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老太太摇头,“不像。” “那为什么姐姐要答应跟他一起转场?” 别克把他所看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老太太听完后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了。阿依达娜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合作盟友没有一丁点男女之间的感情,就纯纯地联手。 老太太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是盼着阿依达娜能够接纳其他人的心意的。 这世上还有比爱情更甜蜜的东西吗? 如果小孙女接纳了那个男娃的感情,就会淡忘父母被杀害的伤痛。 可是,阿依达娜那么坚定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淡忘呢? 她越是如此执着,老太太心里的担心就越强烈。 老太太以为小孙女会等着那个叫玛纳斯的大男孩儿来接她,一起转场等到秋日再回来。没想到等她从外面打水回来的时候,小孙女已经不见了。 同样不见的,还有那匹马。 “这孩子,真是一刻也停不下来。”奶奶无奈地放下水桶。 正心焦力竭,看到小孙儿在逗弄小鹰。 小鹰低着头,一动不动,完全不理会别克。 “九歌,好九歌,你就飞一下给我看看嘛。”别克央求着。 老太太嫌吵,喝了一句:“过来帮忙。” 九歌以为是叫它,屁颠屁颠儿地跑了过来,唯恐慢了一步又要被揍。 别克帮着奶奶把水装到茶壶里,准备煮点奶茶。 “你姐姐什么时候走的?” 老太太的话被灌水的声音给掩住了,别克没有听清,也就没有回答。这可把九歌急坏了,扑腾着翅膀对着他的脚就是一顿扇,惊得别克抬起头来,茫然地看向老太太。 “我问你,你姐姐什么时候走的!真是一点儿用也没有,真不知道你ake当初怎么就那么执着地要一个傻子。” 别克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她走了有一会儿了。” 老太太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别克不知道老太太是对他的回答不满意,还是因为姐姐的离开,又开始让她担心和揪心了。 “奶奶,姐姐是去找玛纳斯了吗?” 别克没想那么多,只是随口问了句。 “你说呢?”老太太没有回答。 奶奶总是这样,很少正面回答他的话,也很少对他温言细语。别克都习惯了,也没计较,揉揉发痒的鼻子,又去逗九歌了。 九歌还是没反应。 不是心情低落,是不敢有反应,怕吵得老太太心烦被一脚踢死。 阿依达娜骑着马一路奔驰,她不是去找玛纳斯了,而是去了玛纳斯所说的禁区。 翻过眼前的山就到了玛纳斯说的河流,她从马上下来,把马拴在了一处草还算茂盛的地方。 阿依达娜走过河岸后,小心地躲在一处巨大的石头后面小心观察,看到一窝野兔在蹦蹦跳跳,一点儿事也没有,才往前走去。 果然,隐形电网没有启动,她成功穿过了禁地。 阿依达娜在脑海里回忆着玛纳斯说的那些话,沿着玛纳斯走过的方向一步步往禁地深处走去。 她果然看到了一个坑洞,直径有二十米之大,里面的泥土呈灰色,在阳光下闪耀着点点金光。 阿依达娜抓了一点泥土在手上,揉搓了一会儿,显露出里面的金色。 “还真是冲着金矿来的。” 金矿挖掘所需要的人员之众是难以想象的,金矿带来的利益也是无法想象的。这些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阿依达娜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一旦被发现,只有一死。 可是,一想到ake和ana的死,想到弟弟和奶奶还被那群怪人盯着,她就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继续往前走。 她运气很好,一直没有遇到什么人。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看到了一张又长又大的黑网立在山里,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才是真正的电网?”阿依达娜并不懂这些,但是能看得出来,真正的禁区是在那张网的里面。如果她此时贸然进去的话,必然会惊动里面的人。 阿依达娜先撤了回去。 这一趟,虽然没有看到人,也没经什么事,但是确定了敌人所在的位置,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阿依达娜回到河岸边,看着时不时冒出脑袋的小野兔在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嘴角不禁勾起一丝浅笑。 她沿着来时的路走过河,朝着拴马的地方走去。 虽然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但是阿依达娜还是非常谨慎,借着半人高的杂草遮挡身体。 突然,她看到前方百米开外的灌木丛有团黑影,顿时停下脚步,仔细看了起来,竟然是两个人影,和她之前在可可牧场看到的怪人一模一样。 居然是他们! 阿依达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藏身在一颗大石头后面,紧盯着两人的行踪。 两人显然是盯上了被拴住的马。 阿依达娜不想失去那匹马,马是玛纳斯拿给她用的,转场后是要还给他的。 等离得近些,阿依达娜听到两人的话。 “既然有匹马在这儿,肯定人也离得不远。” “先杀人还是先杀马?” 第一卷 第21章 睡不着的草原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这两人虽然装扮上一模一样,但是细看也能看出一些差别,一个长着满脸的胡子,一个是光头。 光头狡猾,说:“你先去把马杀了。” “我为什么要去?你小子总是喜欢命令人,真把我当成你的奴隶了?” 阿依达娜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睛突然被什么光亮闪了一下。 是个金属片。 仔细一看,是一个造型奇特的自制飞镖,非常锋利。 想必是前面那两个人掉落的东西。 阿依达娜把它捡了起来,也许回去后可以从它身上得到一些线索。 就在阿依达娜捡飞镖的时候,大胡子朝着光头递了一个眼色。 光头下意识地朝着阿依达娜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这一看,把阿依达娜惊得不轻。 遭了! 被发现了! 阿依达娜以为是自己捡飞镖的动作太快才被发现的,实际上是她躲到石头处的时候就已经被两人盯上了。 这两人本来就是禁区里面的人物,都有大本事,其警惕性绝非常人能够想象。 阿依达娜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牧区女孩儿,一举一动都比较普通。在他们看来,甚至可以算得上笨拙。要在没多少植物的草原上发现她,并不难。 阿依达娜转身就跑,耳边一阵风过,大胡子就挡在她面前了。 “原来是个姑娘。”大胡子笑得阴森。 阿依达娜慌张地看了一眼被拴着的马。 “别看。”光头很得意,“那匹马很快就会来找你。” 光头冲大胡子喊了一句:“你,去,把那匹马牵过来。” 大胡子不服地看了一眼光头,“你怎么不去?”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了一阵。 阿依达娜听得人都快麻木了,真想来一句:“要不我去?” 大胡子和光头争得面红耳赤,就差打起来了,最后还是光头气鼓鼓地去牵马了。 阿依达娜也看出来了,他们起争执,并不是因为去牵一匹马是多累的事情,而是地位、颜面之争。 由此,阿依达娜也能感觉到,禁区里面的天地是一个等级森严,压迫极为严重的地方。 光头朝着马走去。 他每走一步,就距离马近一步,阿依达娜的心就紧一分。 她的手摸到了刚才捡的飞镖! 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勇气,她拿起飞镖就朝着男人投掷了过去! 阿依达娜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是—— 飞镖只是碰到了光头的脚踝,擦破了一点儿皮而已。 光头顿时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饶有兴致地捡起飞镖,折了回来。 “你会死得很惨。”胡子男戏谑地说了句。 阿依达娜警惕地看着胡子,又看了看光头。她以为,像光头这种手上沾满鲜血的人,肯定是一出手就把她切成两半了。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竟然是对大胡子说的。 “找死?” 胡子觉得光头蠢死了,轻蔑地喝了一声:“怎么?长双眼睛是用来出气的?你真是蠢得要死,盯着我做什么?是她扔的,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光头男瞪了一眼阿依达娜:“你扔的?” 他见阿依达娜不回话,喝了一声:“啊!说!” 阿依达娜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如果……你们觉得是,那就是吧。” 这种事怎么敢承认! 可是,不承认的话又有人证! 还真是承不承认都不行。 光头男举着飞镖:“你哪儿来的这东西。” 阿依达娜盯着飞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捡了飞镖,否则就没命了!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这个东西。” 光头气得一把掐住了阿依达娜的脖子:“说!这东西从哪里来的。” 阿依达娜艰难地开口:“你要觉得它是我的,那它就是我的吧。” 光头气笑了,松开了手。 “什么叫觉得是你的就是你的?” 光头男重又看向一旁的胡子男。 大胡子有些恼怒:“盯着我看做什么?凭我的本事,从你背后偷袭,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嚷嚷?” 阿依达娜趁势说了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总想着背后算计他、偷袭他,枉费他把你当兄弟。在我们草原,这叫两面三刀,是耻辱。” 大胡子气得一脚踹向阿依达娜,阿依达娜在说话的时候就预料到自己要被揍,所以一直提防着。大胡子刚有动作,他就朝着光头男身后躲了过去。 大胡子这一脚踹向了光头。 还好收得及时,不然光头就被踹倒在地了。 光头气得不轻,咬牙切齿地说了狠话:“兄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我兄弟的!” “正好!我也早就看不惯你了!成天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真以为自己有个小主管关照,就有什么了不起。等到时候离开这里了,你看会不会有人杀了你。”大胡子说起话来一句比一句狠。 光头气得脖子红了一圈,手上一使劲儿,飞镖就干脆利落地落在了大胡子的肩膀上。 大胡子大喊一声:“好哇你个畜生!” 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阿依达娜一步步往后退。 现在是最好的脱身机会,只要上了马,这两人就追不上她了。 阿依达娜跟二人拉开一段距离后,疯狂地跑了起来。 在给马解绳子的时候,手颤抖得不听使唤。马儿四蹄在地上磨蹭,似乎比阿依达娜还急。 还好绳子终于解开了,一跃上马,马儿嘶鸣一声,飞快跑了。 阿依达娜骑着马跑远了,却不知道身后两个人打得头破血流,没多久就双双断气了。 阿依达娜回到奶奶和别克身边时,还有些惊魂未定。小金雕九歌飞到她怀里,委屈巴巴地啄着她的掌心,似乎对阿依达娜出门不带它这件事很难过。 奶奶看着阿依达娜,心里不好受。但是,只要孙女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强。 这一夜,奶奶一手牵着阿依达娜,一手牵着别克,心情复杂。 她不知道自己对阿依达娜的“放纵”是对是错。如果她用一些极端一点的办法,应该是可以阻止阿依达娜复仇的,甚至可以把她逼去结婚生孩子,让她去过看上去非常正常的生活。以此,平安一生。 可是—— 她又非常清楚地知道,这孩子骨子里的那股倔劲儿。如果不复仇,她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人来这个世界上一遭,如果乱七八糟地活着,窝窝囊囊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老太太久久不能入睡。 好在孙女这些天忙坏了,倒是睡得挺沉。 迷迷糊糊间察觉到身边有动静,是别克这小子,偷偷地往姐姐那边爬了过去。 老太太抓住他的手腕,他竟毫不留情地掰开了。 这家伙,还真以为我这老婆子睡着了。 算了,懒得理他。 第一卷 第22章 被狼叼走的星星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别克悄悄爬到姐姐身边,抱着姐姐的胳膊,一会儿就睡着了。 老太太抬头看了一眼孙儿模糊的小脸轮廓,有些哭笑不得。 她从这孩子出生后就对他没太多好脸色,倒也不是不喜欢,而是儿子实在太宠爱他了。 这段时间以来,别克的表现倒是让她十分吃惊。 老太太给小孩儿拉好被褥,也沉沉睡去。 天亮的时候,晨光刚落在帐篷上,阿依达娜就醒了。一醒来,她就开始准备着一家人的早餐。 她的动作很轻,怕吵醒熟睡的弟弟和奶奶。 人在心力交瘁、悲观绝望的时候,一个好睡眠能带来的好处实在太多了,她不忍心破坏。 奶奶醒了后,简单梳洗了一下就过来帮忙了。弟弟别克一直睡到太阳光落在帐篷前,舒舒服服地伸着懒腰。 别克看到九歌从外面回来,有些意外。 “九歌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也不怕外面的狼把你叼走了。” 狼没把九歌叼走,倒是九歌拐回来一只羊。 当祖孙三人看着九歌后面跟着一只云朵一般的小羊时,全都傻眼了。 这是想吃羊肉了? 阿依达娜没有把羊杀了,也没赶走,用绳子将它拴在了一棵树桩上。 “不吃了?”奶奶盯着那只羊,馋得流口水。 阿依达娜望向远方:“它的主人一定在找它,到时候还给人家。” 老太太那双贼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直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羊对人家主人来说多重要啊,我们不能给人家宰了。” “那个……阿依达娜,你去打点水回来。”老太太说。 阿依达娜马上就吩咐弟弟:“去提点水回来。” “哦。”别克伸手去提小桶,却被奶奶给挡住了。 “这傻小子力气小,提不了多少,你去吧。” 阿依达娜有些诧异:“煮奶茶的话,也用不了多少水,他能提动。他是男子汉,我们要用男子汉的标准来要求他。” “煮奶茶的水倒是还有,就是我太久没有洗澡洗头了,我想洗一下。” 别克有些困惑,“奶奶,您以前不是姐姐催你,你才会洗吗?现在怎么突然变得爱干净了。” 老太太气得不轻,用手指戳了下别克的脑门,“你这孩子,懂什么?” “我去打水就好了。别克,你给九歌再喂点儿东西吃。” 阿依达娜提着桶离开了。 小鹰九歌也想跟着一起去,却被别克逮到了手里。老太太嫌九歌碍事,把它拧起来,扔到了地上。 九歌愤怒地振动了几下翅膀,不服气地一边回头瞪老太太一边去追阿依达娜。 追上阿依达娜后,它停在阿依达娜的肩膀上,啁啁地叫着,表达着抗议。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太阳有些烈了,小雏鹰躲在一片草丛的阴凉里休息,惬意又自在。突然,它嗅到了什么东西,身体顿时僵直了! 下一刻,它竖起脑袋,把脖子梗得老长。 是什么味道! 它朝着味道飘来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老太太弯着身忙碌的样子,好像是在用刀切着什么。 它贼兮兮地回头看了一眼阿依达娜,见阿依达娜还在打水,于是悄悄地后退、悄悄地后退。 等退到差不多的距离时,才扑腾起翅膀飞到了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看到小雏鹰落在旁边的枯树桩上,嘀咕了句:“你小子倒是知道寻着味儿来!” 说话间,老太太手起刀落地切了一小块羊肉放到小雏鹰的面前,九歌滋溜一下就把肉吞了。 “你也需要营养,看看都饿成什么样子了。哪有金雕大鹰不吃牛羊肉的。” 小雏鹰听不懂老太太的话,只觉得尝到了人间美味,眼神都变了。 啁啁…… 小雏鹰叫了起来。 老太太又切了一小块给它。 “你倒是知道这是好东西。我们得动作快点儿,不然等你主人回来了,就不好弄了。” 啁啁! 小雏鹰双眼震惊地啁啁着,老太太有些烦了,“去去去,人还没吃呢,你就想先吃个够,哪有这种事。” 她话音还没落,小雏鹰就飞走了。 老太太只当是小雏鹰自觉,有灵性,全然没察觉到孙女阿依达娜站到了她的身后。 “姐姐……” 别克看到姐姐脸色铁青,哆嗦着喊了一声。 老太太的手僵了下,回头,尴尬地笑笑。 “你来了?我想着我们好久没有补充营养了,既然有美食主动送上门,就……” 一解释就显得结结巴巴了。 “你想吃什么?烤的还是炖的?吃烤的吧?” 阿依达娜有些无奈:“奶奶,我们连这只羊是谁的都不知道,怎么能把它吃了?” “到时候补偿他们就是了。”老太太嘀咕着回答。 “怎么补偿?给钱吗?”阿依达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对于草原上的牧民来说,牛羊是朋友,是大家庭中的一员,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卖掉他们。像这样不打招呼就把牛羊宰杀吃了,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可是…… 羊已经宰了,说再多也没用了。 阿依达娜轻叹了一口气,也就由着奶奶去了。 她老人家也是想让他们添点儿营养,并不是真想占谁的便宜。大不了到时候,她去道歉和赔偿,如果对方真能发现羊群里少了一只羊并且找来的话。 老太太对烤羊肉念念不忘,阿依达娜还是捡了一些骨头和肉用来炖,没什么别的食材,就简单放了点儿从可可牧场带来的佐料,咕噜咕噜地炖了一阵,香气就盖不住了。 虽然阿依达娜没什么胃口,但她还是尽量吃了些。已经无法让这只羊死而复生了,不如多吃点儿补充营养,接下来才能更好地保持头脑清晰和体力充足。 她也看得出来,老太太也没什么胃口。 倒是少不更事的弟弟别克,胃口不错,啃着骨头吃着肉,滋溜喝了一大碗汤,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在山坡上晒起了太阳。 晒着晒着,他的眼角就流出了眼泪。 过去,家人都在身边,他随时都可以这么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草地是免费的,太阳也是免费的,那份快乐唾手可得。现在,一切都只会在回忆和梦里出现了。 模糊的泪眼里,出现了很多跳跃的影子。他擦掉眼泪,才看清楚是两个人带着一群羊来了。 是玛纳斯! 他站了起来,朝玛纳斯挥手,并走过去帮他驱赶羊群。 第一卷 第23章 转角那条河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以前他也常看到哈森骑着高头大马朝他走来,会把刚得到的新鲜好玩意儿扔给他,然后把他拉上马,教他骑马。 “你虽然瘦小,却很灵活,比那些只会用蛮力的人厉害多了。” 哈森总是夸奖他,总是很耐心。 想到哈森,别克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玛纳斯,正巧,玛纳斯也在看他。 玛纳斯笑了笑,“谢谢你,小男子汉。” 别克不知道怎么回应,索性沉默着。 如果是以前,哈森这么跟他说话的话,他会顽皮地回一句:“不用谢,大男子汉!” 玛纳斯从马背上下来,拉过别克。 “好了小男子汉,羊就交给我叔叔吧,他会管理好。” 他顺手把一把巧克力塞给别克,那是之前大学毕业的时候带回家的,本来想让家里的堂弟侄儿们尝个新鲜,没想到他们全都死在了那些挖金窃贼的手里。 奶奶瞥了一眼玛纳斯,不是很满意。 “跟哈森比起来,差远了。”她小声地嘀咕着。 “但是人心善就行,不能像哈森那样是个毒心肠。” 玛纳斯看到奶奶了,赶紧捧上礼物,是一件崭新的羊皮衣裳。 “奶奶,送您的,等转场到了高山上,可能会用得到。” 老太太收了下来,“谢谢。” 阿依达娜走了过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玛纳斯回头看了一眼羊群:“我们家的东西比较少,不难收拾。” 他递上一件羊皮衣裳,崭新,比送给奶奶的那件要秀气很多。 “这是你的。” 阿依达娜没有接,“我不能再让你破费了。” 玛纳斯急得红了脸:“阿依达娜,我们一起转场,往后还要一切计划找那些挖金窃贼算账的事,算是盟友了。所以,我的就是你的,还请你务必收下。” 老牧民看到自家侄儿的脸都快红透了,于心不忍,帮腔地说了句:“收下吧,你们要是冻坏了,身体不舒服了,影响的也是他。” 阿依达娜是真不想再接受他的礼物了,正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时候,一匹快马跑了过来,骑在马背上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哈森! 奶奶和别克看到哈森时都为之一愣。 老牧民最是紧张。 果然啊,一家好女百家求。侄儿和这女娃才刚说上一句话,怎么就半路跑出个别的男的来,还长得这么周正,气质看着也不俗…… 完了完了。 阿依达娜的余光瞥到了哈森,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同时接下了玛纳斯的羊皮衣裳。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刻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让哈森吃醋吗? 明明人家哈森有新欢,还和迪丽娜尔暧昧不清,怎么可能会吃她的醋? 阿依达娜觉得自己可笑,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 她这个举动,被玛纳斯看在眼里。玛纳斯下意识地侧过脸看了一眼哈森,只一眼,他心里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涌动。 嫉妒?酸涩?还是别的,他说不清楚。 玛纳斯也觉得自己特别可笑,他和阿依达娜才刚认识,怎么会有这些奇怪的情愫。 阿依达娜主动跟他说起话来:“你们一路过来还顺利吧?” 玛纳斯点点头。 “除了有只羊走丢了,其他一切都还算顺利。” 阿依达娜:“……” 奶奶:“……” 别克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姐姐,硬生生把嘴里的小骨头嚼成了渣,咽了下去,不敢吐出来,怕被人发现秘密。 哈森从马背上下来,朝着阿依达娜走了过去。 阿依达娜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微笑着跟玛纳斯说话。 两个各藏心事的人,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 “转场的时候辛苦你了,我们虽然没有什么行礼,但是不是老就是小的,帮不上你什么忙。” “没有没有,我们羊多。” “羊多好,羊多了到了高山牧区可以卖个好价钱。” “是啊,那里草长得好,价钱肯定高高的。” 旁边的别克听得一头雾水。 他们……是疯了?还是我耳朵不好使了? 哈森见阿依达娜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分毫。 “阿依达娜。” 他终于轻唤了这个再亲切不过的名字。 阿依达娜看了过来,有些诧异:“你?来做什么?你不是在给那些人办事吗?怎么还有功夫到我们这里来?” 哈森伸出手,把手里的皮包递向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看到皮包的那一刻,眼眶顿时红了,但她强撑着,不允许自己掉下眼泪。 那是她当初一针一线缝了一个多月,才做出来的皮包。她满心欢喜地在哈森20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没想到……会被退回来。 哈森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他却说不出“还给你”这种话。 阿依达娜没有接那个包,只是说:“当初送出去的东西,我就没想着往回要。放地上吧。” 哈森看了一眼地面,因为杀羊,地上到处是水渍。 他又看了一眼别克,别克直往奶奶身后躲。 以前每次哈森和姐姐闹别扭了,他们都是找他做中间人,一会儿送礼物,一会儿拿吃的,直到把对方哄高兴了才收手。当然,他们对于别克这个中间人,也很舍得,不是给好吃的就是给好玩的。那时候别克很乐意做这些事。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别克不敢看哈森。 哈森伸手去拉别克。 别克本来就瘦小,轻轻一拽就给拉出来了。 哈森把包放到了他手上。 “收好。” 说着,很不舒服地看了玛纳斯一眼。 “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玛纳斯虽然看得出哈森和阿依达娜有些过往,但是,看到阿依达娜一家人都不待见这个人,就知道此人不是朋友和客人了。 “我说,你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玛纳斯牵住了别克。 原本站在别克肩膀上的九歌,被这阵势给吓了一跳,赶紧飞到旁边的枯树枝上。 自己一安全,它就优哉游哉地看起好戏来。 别克望着哈森,有些无助,眼眶红红的。 哈森感受到别克的抗拒,松开了手。 “你……就不能好好保护你姐,像个男子汉一样,不要随便让什么人都能接近你们。” 这话让玛纳斯不乐意了。 “我人还在这儿呢,你这么说话合适吗?”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把哈森给惹着急了。 哈森怒瞪着他,问:“那我问你,你是谁,到这儿来做什么,对阿依达娜打的是什么主意。” 第一卷 第24章 不给我,就抢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走了过来,拦在玛纳斯面前,独自面对着哈森。 “够了哈森。他是谁不重要,现在请你离开,不要影响我们转场。” 哈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才认识多久,就要一起转场?阿依达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哈森见阿依达娜不肯正面回答自己,长臂一伸就揪住了玛纳斯的衣领,拖拽着他到了一边的空地上。 “说!我刚才问你的问题,挨个挨个回答我!” 哈森的愤怒足以吞下整座高山。 玛纳斯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回答:“好,我告诉你,我叫玛纳斯,一个牧民的儿子,站在那边的是我叔叔。我们是来接阿依达娜他们转场的。我和阿依达娜是朋友,但是,不能保证永远是朋友!” 最后一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哈森,都听爽了! 老太太瞥了一眼哈森,冷笑了下,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句:“这小子,总算遇到个能治他的。” 嘀咕完,她冲玛纳斯招手:“好了孩子,别再动气了,过来吃点儿东西,刚烤了羊肉。” 玛纳斯很懂事,收回了凶巴巴的眼神,转为满脸笑意。 “来了,奶奶。” 他拿过一块大骨头啃了起来,吃得那叫一个香。 啃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刚才听到奶奶叫他吃肉,是发自内心地开心。 难道……他真的喜欢阿依达娜? 玛纳斯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望向阿依达娜。 阳光落在阿依达娜的很伤,让她的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看起来有种动人心魄的特别。 刚巧不巧,哈森看到了他这个眼神,马上就挡住了他的视线。 哈森望向老太太,老太太故意装作没看见他,自顾自地吃肉。 “奶奶,给我一块!”哈森说。 老太太瘪瘪嘴,很不乐意:“你们可是大家庭,手段厉害着,怎么可能看上我们小乞丐煮的这点儿东西。” 哈森以前常听老太太用各种毒舌的话埋汰这个埋汰那个,只觉得那些话语有趣,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老太太数落到自己头上了。他愣了刹那,只当没听见。 “奶奶,我也要。” 老太太还是不拿正眼看他,故意白了九歌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你飞那么高,是攀了高枝了。不像我们,在地上苟活。我哪敢给你东西吃啊,万一吃坏肚子,找几个撑腰的来,把我这个老婆子也劈成两半,找谁说理去?” 这番话听得哈森面红耳赤。 “奶奶,你要是再不给我,我就抢了。” 老太太气得拿长树丫子打向九歌。 刚才,九歌被无缘无故骂了一通已经很委屈了,现在老太太还拿家伙什打它,真是没有天理了。 九歌瞪了一眼哈森。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一来,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 算了,惹不起,先躲。 九歌飞到了更高的枯树枝上。 老太太明明板着一张脸,转身看向玛纳斯的时候却是满脸的笑意,“你还吃吗?我给你挑个肉多的。” 玛纳斯还没来得及开口,哈森就直接走上去,捞了一块大骨头啃了一口。 我说要吃,就是要吃! 老牧民看不过去。 他一直觉得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侄儿的婚姻大事,看到哈森如此强势,很不舒服。 “诶!年轻人,你这么做不合适吧?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你就这么抢人东西!” 哈森连看也不看他一眼,霸道地对别克说:“你,给我把这些东西都守着,绝对不允许其他人吃,尤其是男的。” 别克:“……” 他现在哪敢听哈森的话。 阿依达娜倒吸了一口凉气,“哈森,你现在这样有意思吗?你不是来还东西的吗?东西已经还回来了,你可以走了。” 哈森看到阿依达娜如此决绝地赶自己,眼眶红了。 “你不许跟他一起转场。”哈森的声音很小,但阿依达娜听得很清楚。 阿依达娜走向哈森,有些无力地问:“为什么?因为我逃了,有人保护了,不方便你们来杀是吗?” 哈森有些生气,把骨头放到一边,马上就被老牧民给抢了过去,肆无忌惮地啃咬起来,吃得特别香。 “你对他了解吗你就跟他走!” “不了解,我们昨天才认识。” 阿依达娜回答的这句话,差点儿没把哈森送走。 就在哈森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响起,一个漂亮的女人穿着白色刺绣的长袖裙子来了。 “哈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迪丽娜尔的声音清脆悦耳。 阿依达娜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失望地闭上了双眼。 真想从这里逃走。 迪丽娜尔下了马,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哈森的身边,抱住了哈森的胳膊。 “好了哈森,别胡闹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ake该担心了。” 迪丽娜尔看了一眼阿依达娜,又看了看玛纳斯。 玛纳斯看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跑到阿依达娜的身边,牵起了阿依达娜的手。 “我们走吧。” 阿依达娜心乱如麻,把手抽了回来,快步走上了大道。 其他人纷纷赶上,只剩下哈森和迪丽娜尔。 “哈森,你很让我失望。”迪丽娜尔把手收了回来,脸上的微笑荡然无存。 哈森低着头,像犯错的孩子:“对不起……” “我不许你以后再这么冲动了!你知道我们有多努力,才有了现在的局面吗?如果因为你一个人的冲动,导致局面崩盘,到时候遭罪的是我们所有人。” 迪丽娜尔冷冰冰地提醒:“哈森,我有必要提醒你,两个字,冷静。” 哈森没有回答,骑上马。 他走的方向和阿依达娜的方向相反。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依达娜回过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方向。 残阳如血,草原上并无人影,心里空落落的。 余光瞥见玛纳斯正看向自己这边,她马上收回视线,对递来询问眼神的玛纳斯礼貌地淡淡笑了下,以示回应。 老牧民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还得是我侄儿啊。 赢了! 第一卷 第25章 过去的故事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老牧民也有一个问题看不明白,明明侄儿是赢家,为什么他还闷闷不乐的? 早上出发的时候,他身上那股子欢快的劲儿呢? 老牧民一边赶着羊,一边偷偷看侄儿。 虽然侄儿总是嘴上说着跟阿依达娜只是初次相识,并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情谊,甚至连这方面的念头也没有,但他却把侄儿那欢欣的样子看在眼里。 自从家里出了事,侄儿就总是一副心事重重、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一度害怕这个孩子出点儿什么事,让他对兄弟、嫂子无法交代。 老牧民又看了看阿依达娜,是越看越喜欢。这女娃眼神干净清澈,又是个坚韧的人,真诚率真。总之,是一顶一的好。 走了几个小时了,大家在一片平坦的地方停下来休息。旁边的河沟里面只有一丁点水源,别克乖巧地提着小桶去打水。 老牧民原本还愁着怎么才能把别克这个小家伙支开,让两个年轻人说说话。结果这家伙自己就乖乖打水去了。 “别克,等等我。” 老牧民追着别克的脚步就去了。 老太太冷笑了一声:“跑那么快也没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老太太走到一边去帮忙看着羊。 怎么说呢,到底是把人家的羊祸祸了一只,还是稍稍帮衬点儿,弥补弥补。 老太太往地上放了一块废旧的羊皮,坐了上去,一只不大的羊哒哒哒地跑到她跟前,蹭了蹭手,随后又跑开了。老太太被逗得乐呵呵的,等那只小羊再跑过来时,摸了摸它的头。 乐呵间,老太太看了一眼阿依达娜和玛纳斯。 对于这两个年轻人,老太太心情有些复杂,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她一边希望有人能治愈好阿依达娜心里的伤痕,一方面……又希望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仍然希望哈森能找来,能证明所有都是一场误会。 哈森和阿依达娜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们曾经多好啊。过去,她总觉得哈森是为了阿依达娜连命都可以豁出去不要的人。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 让老太太感到奇怪的是,阿依达娜和玛纳斯独处着,却都只是闷头做事,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难道是因为哈森的出现? 哈森还没有出现的时候,腼腆的玛纳斯也会想着这样那样的话题和阿依达娜聊,这会儿却一句话也不说。 “也是呢,哈森那小子,谁看了不得自闭?”老太太苦笑了下。 阿依达娜并没有注意这么多,只是跟玛纳斯一起把晚上休息的帐篷收拾好。 老牧民带着别克从河边回来了,还逮着几只精瘦活泼的螃蟹。 这种河蟹,肉很少,几乎是不能吃的,只能给别克当玩物。小雏鹰九歌没见过这种场面,先是躲在高处看了半天,见别克玩得起劲儿,终于按捺不住飞扑过去,把两只爪子放到螃蟹背上踩了下,立马激得螃蟹亮出锋利的钳子咔擦咔擦。 九歌吓得飞扑得老远,但是没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小孩儿一只小鹰就这样逗着螃蟹直到夜幕降临。 老牧民在一旁发愁。 他本来以为给两个年轻人留下空间,会增进感情,没想到他们反倒一句话都不说了。 晚上,老牧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忍不住问起玛纳斯。 “你怎么想的?怂了?” “我怂什么?”玛纳斯回答。 老牧民心里有底了,都这么夜深了,玛纳斯却还没睡,肯定也是想着阿依达娜的事。这孩子,心里有人家,却连句话都不敢对人家讲,真是又怂又窝囊。 “你怂什么,心里没数?”老牧民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他叹息一声:“也不怪你,那个叫哈森的年轻人,的确是很精神。” 玛纳斯不服了,直接坐了起来,“他哪里精神了?我看他就是个鲁莽无礼的人,抢别人东西不说,还凶巴巴的。” 老牧民忍不住笑了,“你小子,既然这么不服气,怎么不敢对阿依达娜表露你的真心?” 玛纳斯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重又躺回去,“什么真心,我跟她只是刚认识。” 老牧民无奈地摇摇头,沉默了许久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开口了:“你要听听我年轻时候的故事吗?” 玛纳斯没有回应,老牧民就当他默认想听了。 老牧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儿,高原红让她的脸看上去像红透的苹果。 那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姑娘,两个人从小时候的形影不离到长大后的互相依赖,爱慕的情愫像藤蔓一样慢慢生长,直到将两颗年轻的心包裹缠绕在一起。 “后来,你们为什么没在一起?”玛纳斯好奇地问。 打玛纳斯有记忆开始,叔叔就是单身一人。也不是没有人说媒,也不是没有人对他表露意思,但他就是拒绝,硬生生打了几十年的光棍。 老光棍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别人背后会说三道四,猜测这个人有没有毛病。时间一久就不是猜测了,而是直接下定论:这人肯定身体有毛病,不然就是品性不行,恐怕兜里也干净。 老牧民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她嫁人了。” “为什么?”玛纳斯坐了起来。虽然帐篷里一片漆黑,他看不见叔叔的脸,但是能感受到那种苦涩和无奈。 老牧民把两只手交叉放到后脑勺枕着,想着用什么话来说会比较好。 “她……我们……” 玛纳斯问:“她家人不同意?” “你说对了一半。”老牧民叹息一声。 那段时间,两家因为一些琐事发生了争吵,又恰好遇到女孩儿的父亲从马上摔下来去世了。对女孩儿的家人来说,那是极为难熬的一段日子。他没闲着,帮着忙前忙后,事后和女孩儿的关系也缓和了很多。但是,女孩儿的父亲一死,家里的老太太就变得极其固执,简称是他父亲骂人的时候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诅咒到了她儿子,才导致意外发生的。为此,老太太坚决不肯女孩儿嫁给他。 女孩儿也想为自己争取,可是老太太就是态度坚决,不肯松口,甚至拿命威胁女孩儿。 女孩儿最终还是妥协了,在老太太的安排下嫁给了一个也还算踏实本分的男人。 “后来……你没再见过她吗?”玛纳斯问。 老牧民说:“见过,再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怀了孩子了。” 第一卷 第26章 星夜未央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他突然有些焦躁地把盖在身上的羊皮扯了扯,“在这之前我是没有太大感觉的,总觉得我和她早晚能走到一起,哪怕她嫁人了,我也能把她抢回来!可是……我看到她怀着孩子站在我面前……” 女孩儿怀着孩子,左手撑着腰,右手轻放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礼貌地跟他问好。 他第一次听她如此礼貌地跟他说话。 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天塌了。 可是一切都晚了。 “后来又看到她了,她牵着个小女孩儿,梳着两条小辫子,走起路来扑腾扑腾的……” 玛纳斯听着老牧民说起那孩子,一阵阵心疼。也许叔叔幻想过很多次,和喜欢的人有了孩子之后幸福的生活。没想到,后来,喜欢的人有了可爱的女孩儿,像她一样可爱的女孩儿,却是和别人生的。 “那女娃上大学前来我们这边玩过一次,长得跟她ana真像。” 老牧民感慨着说:“那城里的水就是养人,她ana都没变老,还是年轻时候那样。” 再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只能从别人的闲谈里听到她的消息,说她日子过得不错,男人本分顾家,在城里买了一间老居民楼,养着孩子上大学。 帐篷有些破损,一股风吹进来,让老牧民冷得头疼。他不禁苦笑了下,这风啊,吹着一切往前跑,唯独把他吹老了。 玛纳斯听完叔叔的故事,已经猜到他说的那个女人是谁了。他见过一次,简单打过招呼。 那是个普通和气的女人,倒也没叔叔说的那么年轻动人,无非是他的爱为她渡了一层又一层光,让她看起来和其他人不同。 至于叔叔自己,倒也不算老,过得去,只是他给自己判了刑期,困在自己画的牢里,日日衰老。 也许这就是遗憾吧。 叔叔似乎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说:“要是喜欢人家,就要说,不要等到某天她像大鹰一样飞远了,你才遗憾没有把心意告诉人家。” “可是……”玛纳斯有很多顾虑。 “可是什么?你尽管真诚,尽管对人家好,尽管去喜欢,其他的交给天意。她有选择你和不选择你的权利,但是,玛纳斯,作为一个单身青年,你也有追求她的权利。” 玛纳斯没再说话。 漫长的沉默滋生睡意,老牧民已经睡着了,玛纳斯却还在为该不该和阿依达娜保持距离而苦恼。 第二天早上,晨光点亮了草原,奶茶的香味四处弥漫。 阿依达娜把用炭火烤过一遍的馕递给老牧民。 “谢了。”老牧民双手接过来。 阿依达娜想把给玛纳斯的那一份也给老牧民,像让老牧民递给玛纳斯,老牧民却身体灵活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假装没有看见。 “别克。”阿依达娜想让别克递过去。 别克正在吃东西,听到姐姐叫,马上抬起头来。 老牧民马上开口:“别克,你看看那只鹰,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它羽毛上怎么有血啊?” 别克一听,马上紧张地跑去找鹰了。 看到别克屁颠屁颠跑开的样子,老牧民不禁得意地偷笑了下。 阿依达娜很无奈,只能亲自拿着馕走到玛纳斯跟前。 “玛纳斯,给你的。” 玛纳斯接过来,“谢谢。” 玛纳斯做出很礼貌客气的样子,可是他发红的脸还是出卖了他。 “阿依达娜……”玛纳斯迟疑了下,“你是自由的。” “嗯?”阿依达娜被他这句话弄得很糊涂。 “你不要因为我而感到不自在,也不要有心理负担。”玛纳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啃了两口馕就去找羊了。 老太太看着玛纳斯朝自己走来,瘪了瘪嘴,嘀咕:“做男人啊,要是太腼腆,可搞不定草原上的女人。” 玛纳斯听到半句,不由得红了脸,假装没有听到。 “小子!”老太太冲他喊了一声,“怎么了?这么快就认输了?” “不是,你误会了,奶奶。”玛纳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好看到两只羊在打架,就趁机跑去拉架了。 老太太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是个实诚的孩子。” 对于感情的事,老太太从来就不热衷于牵线搭桥,她总觉得这是顺其自然的事。 又要启程了,队伍看上去浩浩荡荡,实际上和其他转场的人比起来单薄得多。但是,他们彼此信任、依靠,并没有觉得孤单。 又是一日的跋涉,夕阳余晖均匀地落在每个人身上,让所有人都如同渡上了一层金光。 远方,云越来越暗。 一个女人的身影在草原上奔跑,像丢了魂似的。 夕阳只留下一抹浅浅的残阳,夜色将她笼罩,等她跑到帐篷处的灯光下时,哈森才看到她脸上布满亮晶晶的汗水。 “哈森!”迪丽娜尔拽着哈森的胳膊,整个人要虚弱了似的。 “出什么事了?”哈森从没看到迪丽娜尔这么惊慌过。 “哈森!出事了!我堂兄、堂兄他们都失踪了。” 其他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会不会是贪玩去河里摸鱼抓螃蟹了?” “有可能找牛羊去了。转场的时候,有些牛羊走丢了,他们就去找去了?” 迪丽娜尔慌张地看了七嘴八舌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哈森看出她是有所顾虑,于是拉着她来到了没人的地方。 “出什么事了?”哈森的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 “我确定他们是失踪了。” “别急,慢慢说。”哈森道。 迪丽娜尔缓了口气,“的确有几只羊和一匹骆驼不见了,堂兄他们几个就说去找一找,结果这一找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我沿着他们离开的路线找了很久,发现了很多奇怪的脚印。” 迪丽娜尔分析说:“三个堂兄都失踪了,但是从地上的脚印来看,最少都有十来个人去过那里。” 她把一把手掌长的匕首递给哈森,“这是我在地上捡到的。” 这是其中一个堂兄的东西。 匕首上还有血! “一定是出事了!哈森,我该怎么办?” 哈森望着远方黑压压的天色,想了一阵,“我去看看。” 第一卷 第27章 愤怒的ana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他刚要走,迪丽娜尔就拉住了他:“哈森,你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事了,我没法交代。” “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哈森骑上马,消失在了夜色里。 没一会儿,哈森的父母走了过来。 哈森的父亲脸色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些抱怨。哈森的母亲同样皱着眉头,但脸上却强行挤出一点笑容。 “迪丽娜尔,哈森是去哪儿了?天都黑了,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迪丽娜尔知道哈森的妈妈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去找我堂兄他们去了。我堂兄他们……好像失踪了。”迪丽娜尔不敢去看哈森父母。 哈森的妈妈很失望地看着迪丽娜尔:“你这孩子,怎么总是……算了,跟你也说不着。” 她回头对丈夫说:“你去把他追回来!真是的,都多大年龄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人家的堂兄失踪了,自然有人家的家人去找,他去干什么?” 哈森的爸爸骑上马,去追哈森了。 哈森的妈妈看着丈夫离开的背影,脸色阴沉得可怕。 “迪丽娜尔,其实,以前我一直觉得你是个顶好的姑娘。” 迪丽娜尔心里一颤,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听着。 “你说说你,以前和阿依达娜不是好朋友、好姐妹吗?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她和哈森两个情投意合。” 迪丽娜尔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坏女人,包括她自己的家人。 是啊,哪有抢朋友心上人的?真是让祖宗不耻,令神灵愤怒。 “我知道你也觉得自己理亏,所以旁人怎么说你,你都不还嘴。” “当然了,其实我也是不希望哈森和阿依达娜在一起的。那女娃是很好,比我们草原上的其他女孩子都要好,又漂亮又会干活儿,满心满眼都是我们家哈森。但是,我和他ake有更好的人选。” 正在出神的迪丽娜尔突然反应过来,问:“所以你们还是想安排哈森去跟他舅舅那边的女孩儿结婚吗?” “当然!”哈森的妈妈有些得意,“那是个比我们牧区女孩儿好一百倍的女孩儿!” 还真是够阴阳怪气的。 迪丽娜尔不理解地问:“那为什么以前阿依达娜和哈森在一起的时候,你们从来没有干涉阻止过?” “我阻止干什么?哈森也需要玩伴,更何况是阿依达娜那样舍得为我们哈森付出,会全心全意照顾哈森的人。” 迪丽娜尔的眉头皱了起来:“所以,你们把阿依达娜当成了免费的佣人?” “玩伴。”哈森的妈妈一字一顿地纠正着。 迪丽娜尔苦笑了下,“哈森知道他的ake和ana是这样想的吗?” “我们哈森的优秀是显而易见的,多少姑娘都想往他面前凑,包括你。” 迪丽娜尔有些生气:“你后面一句话说得不对,我承认哈森优秀,但并不代表我就要上杆子做那个佣人。”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难道是和哈森玩过家家的小把戏?你把阿依达娜气走,把她撵走,不就是为了独自霸占哈森吗?” 迪丽娜尔无话可说。 “我希望你能识趣,不要缠着哈森,让他去和对的人见面。”哈森的妈妈上下打量了一圈迪丽娜尔,眼神里满是不屑和嘲讽。 迪丽娜尔暗吸了一口气,本来是想忍下来的,终究还是没忍住,在哈森妈妈转身的时候说道:“的确有很多姑娘都很想和哈森成为朋友,当然,更想成为恋人。但是,这只是因为哈森很好。哈森好,是他自己优秀,仅此而已。我在想,如果其他女孩儿们知道你是一个如此刻薄的长辈,恐怕连你们家都不敢靠近吧?” “放肆!”哈森妈妈气得脸红脖子粗,“哪里来的这么没礼貌的女娃!真是没教养!平时你的ake和ana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 迪丽娜尔苦笑了下:“你倒是有教养,那些挖金的人一来,都还没有动用手段,你们就上赶着给人家提供工具和技术,还把老爷子搭进去了。” “你!”哈森的妈妈伸手就给了迪丽娜尔一个响亮的巴掌。 “等哈森回来,我会好好跟他算账!往后,他要是再敢和你一起厮混,我打断他的腿!” 哈森妈妈离开了,迪丽娜尔终于清净了些。 一清净下来,她就不免担心起哈森了。 她隐约猜到堂兄们的失踪是因为什么,却不敢细想。 其实哈森也一样,在听迪丽娜尔说出情况后,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他马骑得很快,却并没有想好怎么交涉,能不能把人给迪丽娜尔带回来。 迪丽娜尔站在帐篷旁等候着,就算冷得浑身直哆嗦也没有去帐篷里休息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ana找了过来,给她披上了一件羊皮袄子,才算暖和了些。 熬得累了,站不住了,她也只是坐在地上继续等。 同样没睡的还有迪丽娜尔的家人们,他们已经知道出什么事了,既害怕又惶恐。 迪丽娜尔的妈妈看着女儿眼巴巴望着远方的样子,既疑惑又心疼。 “这孩子……”她暗自嘀咕着,“到底什么时候喜欢上哈森的?怎么以前一点儿迹象也没有?” 一个黝黑的中年男人摸着来到了她身边,听到了她的话,气鼓鼓地抱怨:“早就跟你说了,不能惯着她,你看看,现在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惯她?难道平时不都是你在依着她吗?”女人没好气地喝了一句,男人便不再作声了。 女人对女儿,真是又心疼又生气。 “她这是要把自己冻死在那里。” 男人轻推了下妻子,“听说,天刚黑的时候,哈森的ana打了她?” “挨打就该受着,谁让她非要去跟哈森凑一块儿?我早说过哈森的ana不是个省油的灯,没人信。” 女人越想越气,“她凭什么打我女儿?她有本事管好自己的儿子啊,朝三暮四,一天到晚招惹花花草草。” 女人越说越来劲。 “她不会真以为自己儿子有多招人喜欢吧?摊上那么个ana,谁敢往她家凑?我知道,她想把哈森往那城里推,真是想得美,时间久了,人家城里的女孩儿看不见她的真面目?会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 男人叹息一声,不敢回话。 “她不会真以为装一装,结了婚就算任务完成了吧?早着呢!那婚后的日子有那么好熬吗?她能装到几十啊?” 女人说着说着又抱怨起自己的女儿来:“当初阿依达娜跟哈森好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跟你说过,多好的年轻人啊,可惜碰上个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女人。结果呢,现在好了,人家阿依达娜成功脱离苦海,我们家这个不争气的,上赶着让人家骂、让人家打!” “这孩子以前不是很硬气吗?怎么现在硬气不起来了?” 女人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男人听得头疼,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你做什么去?”女人问。 “去找人。都这会儿了还没回来,怕是出了什么事!”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女儿眼巴巴地坐在那里等,不仅仅是盼着哈森,更多的是盼着几位堂兄能平安回来! 她那么紧张,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第一卷 第28章 泥边的喃语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迪丽娜尔的妈妈打了个喷嚏,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的这个举动让迪丽娜尔特别意外,因为自从迪丽娜尔和哈森纠缠不清后,家里的人对她的态度就变得奇怪起来,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想劝她,却又被她的执拗给弄得一肚子气,想完全不理会她又做不到。 “孩子……”女人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我是真的了解我的女儿吗?” “这个晚上,你坐了快一夜,等了快一夜,我就守了你快一夜。天要亮了,我的心里也有答案了。我以前对你不够了解,现在,我对你有了更深的了解了,也能理解的所做出的一切选择。” 迪丽娜尔听到妈妈这么说,眼泪顿时溢满了眼眶。 “ana……” 她望着远方,无助地喃语:“我该怎么办?我好像害了他。” “这次转场注定不太平。还好这段时间天气不热,这一片的草虽然不太好,但也能让牛羊骆驼吃个饱。我会去劝你ake和其他人,让他们等等哈森。” 迪丽娜尔扑进妈妈的怀里,泪如雨下。 黎明之前的草原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黑暗,一个个帐篷只显露出极为模糊的影子,牛羊不敢出声,就连骆驼也静悄悄的。 在距离这片临时休息地不算太远的地方,阿依达娜被一阵翅膀扑腾声给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模糊的小孩儿身影,正往草原走去。 是别克。 估计是去方便去了。 阿依达娜重新躺了回去。 清晨的瞌睡是最香的,阿依达娜的脑袋刚碰到枕头就睡着了。不知道怎么的,即便睡着了,也不太踏实,迷迷糊糊间又醒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奶奶的身旁,空的,别克竟然没回来。 阿依达娜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走了出去。 阿依达娜一醒,小雏鹰九歌就跟了过来,稳稳地落在了阿依达娜的肩膀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尤其遇上玛纳斯后,总能吃到新鲜的羊肉,伤势已经完全恢复,长得也快,很是精神。这会儿它立在阿依达娜的肩膀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扫描着草原,寻找着别克的身影。 一人一鹰急匆匆地走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别克的影子。阿依达娜急得眼眶发红,一颗心紧绷着。 突然,九歌离开阿依达娜的肩膀,朝着朦胧的夜空飞了上去。 啁啁的声音在安静的草原显得很清晰。 飞到高处,它看到山谷下面一条河流旁边有一团小小的人影,正在木然地往前走。 是别克! 九歌嘎嘎了两声朝着别克飞了过去! 阿依达娜看到九歌如此反应,知道它是看到别克了,于是奔跑起来。 草叶上的晨露将她的鞋子和裤腿全打湿了。 “别克!”阿依达娜心急如焚。 小雏鹰九歌扑腾着翅膀,飞得比平时更急更快,仿佛翅膀都要扇断了。终于,它来到了别克的身边。 它看不懂别克为什么明明在走路,却闭着眼睛。 它不知道什么是梦游! 它也听不懂别克嘴里喃喃着的是什么。 “ana……ana……” 它只知道别克再往前走,就会掉进河滩的淤泥里。 这里地形有些古怪,一片淤泥,一片乱石。乱石下面是空的,一旦踩上去,石头松动,就有可能掉入坑洞里。 小雏鹰木了一下,随后立即用身体去扑腾别克的手。 一开始只是用翅膀划过别克的手,后来看到不听话的小孩儿还在往前走,翅膀就振得急了。 别克还沉浸在梦里,木然地往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双脚已经踏进了淤泥里,再往前走的话就会全部陷进去。 已经跑到河岸边的阿依达娜看到这一幕,吓得倒吸了一口寒气。她不敢大声喊,怕惊坏了弟弟,也怕弟弟突然苏醒,看到自己在淤泥里,奋力挣扎,导致越陷越深。 她疯了一样朝着弟弟跑过去! 九歌的眼神由一开始的发懵、紧张变为愤怒! 还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它转身飞远了。 阿依达娜看到九歌飞远,吓坏了! 它是不管弟弟了吗? 突然,九歌的眼睛微眯起,像一道闪电,犀利起来。 噶! 它猛地朝着别克冲了过来,一头撞在了别克的怀里。 这一下,撞猛了,九歌哗啦掉进了湿润的沼泽里。 它挣扎了几下,这下好了,越陷越深,原本干净的羽毛,此时全沾上了厚重的泥土。 它望着别克。 别克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溺水的人终于被人捞起,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别克害怕地身体发冷发抖,完全没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河边,而且还陷在淤泥里。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又看了看同样陷在淤泥里的九歌,朝它伸出手,想把它先拽出来。 九歌也是卖力地把翅膀伸向别克。 奈何,两人之间隔得太远,他够不到九歌。 别克努力拔出一只脚,想往前走两步,再把九歌带回岸上。他刚把脚拔出来,就头晕目眩地摔倒在了淤泥上。 九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阿依达娜赶了过来,“别克,不要动。” 阿依达娜的声音很轻,她知道弟弟现在刚醒,正受着惊吓,不能大声跟他说话。 别克看到姐姐来了,委屈地哭了起来,呜呜咽咽的。 “瞧你出息的,别动,姐姐过来接你。” 阿依达娜小心地往淤泥里走去。 她的手长,一下子就拉住了别克的手,慢慢把他拔了出来,又耐心地指挥着他成功到了岸上。 别克站在岸边,缓了好一会儿才完全回过神来。 他发现自从爸妈去世之后,姐姐就变温柔了很多。他还以为姐姐冲过来,会像拔萝卜一样把他拔出来,再揍一顿。 毕竟……以前姐姐可没少揍他。 别克看着还在淤泥里躺着,一动也不敢动的九歌,有些难受。 九歌所在的那一片淤泥比较稀,它明明没动,身体却还是在缓缓往下沉。 “九歌……”别克吓出了一手冷汗,却不敢高声说话,怕惊得九歌挣扎,反而坏了事情。 阿依达娜小心地往淤泥深处又走了两步,身体突然踉跄了下。这一片淤泥松软一些,也更深,使得她的身体慢慢往下沉。现在,淤泥都快淹没到胸口的位置了。 第一卷 第29章 又是被追杀的一天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站在岸上的别克吓得脸都白了。 “姐姐……” 他好后悔,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不是好端端地在睡觉吗?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以前ana就说你顽皮,现在想来是真的,也真不可原谅。 阿依达娜也被这一个踉跄吓得脸红透了,刹那之间血液翻涌,整个人像要燃烧起来一样。好在,她的右脚突然碰到一块石头,小心地试探着踩了一下。 奇怪,明明是一片淤泥,那石头却稳固得很。 她踩着石头,把身体往上拔了拔,同时,眼疾手快地把鼻子眼睛都淹进淤泥里的九歌抓到了手上。 情况危急,阿依达娜的动作有些粗鲁,抓得九歌生疼,它却不敢叫,只是安静地等着主人脱身。 阿依达娜很耐心地慢慢挪动身体。 大概是刚走过一遍,再往回走的时候,对淤泥的紧实情况了解了些,还算顺利。 终于,阿依达娜脱身了。 别克的眼泪终于喷涌而出,一身泥巴的他抱着满是泥巴的姐姐。 “姐姐,我错了,我不该跑出来。” 阿依达娜摸了摸别克的头。 不摸还好,这一摸,使得别克干净的脑袋上有了一大坨淤泥。 别克感觉脑袋发凉,伸手摸了下。 “……” 阿依达娜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 “洗洗去,洗洗回去了。” 阿依达娜指了指河岸没有淤泥的地方,那里刚好有一汪小水潭。 “洗完了就先回去,我身上泥巴多,得找个水多一点儿的地方好好洗洗。” “好。” 别克听话地跑去小水潭旁边,把身上洗得干干净净的。回去前,他回头看向姐姐,冲她挥手,示意自己回去了。 阿依达娜也冲他挥挥手。 别克走了,阿依达娜也刚好看到前面低洼的地方有一个大一点儿的水潭。 走到水潭边时,她把小雏鹰扔到了里面,一层淤泥水马上浑浊地化开了。 谁有点凉,九歌挣扎了几下,扑腾起了翅膀。这几下扑腾,倒把翅膀上的泥巴弄干净了不少。 阿依达娜把它捞在手里,细心地洗掉洗掉夹缝中的泥巴。 这个办法虽然轻柔,小雏鹰也受用,但是却很难洗干净。好不容易把一片羽毛洗干净了,旁边残留的泥巴又沾染过来了。 阿依达娜看了看水,又看了看九歌。 九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看了看水,又看了看阿依达娜。 突然,它闭上了眼睛。 “你这家伙,倒是灵性。” 阿依达娜抓起九歌就放进了水里,一通摇晃,跟洗萝卜白菜一样。 别说,就这几下,还真把它洗得干干净净的。 只是不知道九歌是害怕还是发冷,浑身都在抖。 阿依达娜只觉得好笑。 “在我们草原上,一只合格的金雕大鹰,首先身体素质就得过硬。就这么洗一下,你可别一会儿啊秋啊秋地打起喷嚏来。” 九歌听不懂阿依达娜在说什么,但是能感受到好像自己被看扁了。 它不服,把头昂了起来,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不得不说,你今天真的很英勇!是真正的金雕大鹰气概。你救了别克,他会一辈子记得,一辈子对你好。我们也会一辈子记得,一辈子对你好。” 别克依旧听不懂阿依达娜在说什么,但能感受到她满心的欢喜。 阿依达娜朝着水里走去,打算洗个澡。 她现在浑身都是淤泥,只是站到旁边用手捧点儿水,根本洗不干净。 身后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她顿时警觉起来,立马把身体藏到了大石头后面。 看到石头上两个脚掌印,赶紧小心地捧了水,把脚掌印洗掉。 说话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近。 “真是大材小用!去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娃娃,哪里需要两个人?就我一个人就够了。” “主管能放心你?你一个人出来,说不定又会像之前那个红鼻子一样,跑去城里玩,差点儿把警方都给招来。” “狗眼看人低了不是?算了,不说了。” 两个人走得很快,脚下生风。 “不是说只有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孩儿吗?怎么又听主管说,还有个叫阿依达娜的女娃?她又是谁?” “主管跟你说的时候你耳朵扇蚊子去了?那个女娃就是死了的那对夫妻的女儿。他们一儿一女,现在都还活着。” 阿依达娜听到这里,心里像有重鼓在锤! 原来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这两个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阿依达娜所在的石头边,只要他们在这儿多停留一会儿,就一定会发现她。 阿依达娜紧盯着两人的脚,真怕他们的脚停下来。 突然,其中一双脚调了方向,竟朝着阿依达娜这边走了过来! 是发现她了? 阿依达娜回头观察着,看看能不能换个藏身的地方。 她身后的那些石头都不大,就算能勉强藏身,她在挪动的时候也极容易暴露。 所以,没有退路! 两个莽汉手上各自手上都提着一把大刀,晨光落在上面,发出森寒的亮光。 这么大一把刀,随便往人身上一挥,就能把人劈成两半。 阿依达娜想到,也许自己的爸爸妈妈就是被这样的刀劈死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朝着阿依达娜走来的那双脚,在水边停了下来。 “水是浑的!” 另一人有些不耐烦:“他们就在附近,肯定是刚用过水。” 那人点点头,跟着走了。 阿依达娜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心里涌起一股可怕的力量! 就是他们杀了我的爸妈! 他们现在还要去杀奶奶和弟弟! 她说过要保护好奶奶和弟弟的,绝对不能让这种人靠近他们! 阿依达娜抬起头,盯准了挂在陡坡上的马蜂窝! 这种马蜂窝说危险也危险,一旦蛰到人,不死也残。说不危险也不危险,只要马蜂不出来,人和牲畜不碰到它们,就会相安无事! 她捡起一块石头,站了起来。 她一站起身,两个怪人就发现他了! “那有人!” “女的!看来就是我们要找的阿依达娜!” “好!真好!先宰一个祭刀!” 两人朝着阿依达娜走过来。 阿依达娜把一根细腰带拽在手上,把石子放在中间的位置,甩了起来。 这个动作可把两个莽汉给笑到了。 “就凭这个?哈哈,还是乖乖等死好了!” 阿依达娜突然发力,把石子甩了出去。 石子不偏不倚,正好撞到马蜂窝上,马蜂窝被打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几只硕大的马蜂从里面飞了出来。 愤怒的振翅声在安静的草原上显得特别清晰。 扑通…… 阿依达娜一跃就跳进了水里! 第一卷 第30章 比远方更远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那两个莽汉看到马蜂的时候傻眼了,转身就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是一大片淤泥地。 两人都陷了进去。 马蜂嗡嗡地飞来,停在他们身上,一声声惨叫冲天而起,连奶奶和玛纳斯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等到外面没有动静了,阿依达娜才从水里冒出脑袋。没想到就在前方几米开外,就有一只巨大的马蜂,嗡嗡地震动着翅膀。 咕咚…… 阿依达娜换了气,马上又扎进水里了。 一直藏在水里也不是办法,她摸索着游到了靠近淤泥的地方,想把身上涂满淤泥。 有淤泥遮掩,应该就能逃过一劫。 但是,淤泥所在的地方和水潭还离着一点距离。要走到淤泥那里去,无论如何都要从水里走出来才行。一走出来,肯定要被马蜂盯上。 真是骑虎难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换气换了多久,阿依达娜始终没有找到可以上岸的机会。 她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处境。 不过,相比起自己的处境,她其实更担心弟弟别克他们。她怕自己久久没有回去,弟弟他们会找来。加上刚才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挖金窃贼叫得鬼哭狼嚎的,肯定被他们听到了。 弟弟他们要是过来找她,被马蜂蛰了就麻烦了! 阿依达娜心里不是滋味,又慌又乱。 又到了不得不换气的时候了,阿依达娜从水里冒出了头。 空气中有浓烈的烟味! 是玛纳斯带着叔叔全副武装地跑来对付马蜂了,他们烧起浓烟,熏了约莫半个多小时,马蜂就全逃了。 老太太冲着水里的阿依达娜喊了一声:“好了,可以起来了,马蜂飞了。” 阿依达娜一边从水里起来,一边问:“那两个人呢?” “废了。”老太太耸耸肩,瞥了一眼淤泥地。 阿依达娜顺着视线看过去,看到那两个人在淤泥地里滚得不成样子,已经没动弹了。其中一个的头栽在淤泥里,腿露在外面,被马蜂蛰得不成样子。 别克跑了过来:“姐,你真聪明,居然想到这个办法。” 老太太很得意:“这倒是随我。” 阿依达娜也阵阵后怕,一边把头发拧干一边跟玛纳斯说着感谢的话。 玛纳斯望了望四周,“虽然马蜂暂时飞远了,但是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还会再飞回来,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他看了一眼栽倒在淤泥里的挖金窃贼,“他们的同伙可能很快就会找来。” 说话间,看到阿依达娜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想什么问题。 “怎么了?”玛纳斯问。 阿依达娜说:“我们走了这么远了,为什么他们还是能很快找到我们?” 奶奶走了过来:“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羊,走得多慢啊。他们能追上我们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总觉得……”阿依达娜沉思着说,“先前我和玛纳斯看到的地方,并不是他们禁区所在的地方。至少不是中心地段……更像是……” 玛纳斯跟着阿依达娜的说法思考起来,脑海里复原着当初进入禁区的情形,把阿依达娜没有说出的后半句话补充了出来:“更像是被遗弃的边缘场地?” “对!”阿依达娜猜测起来,“我们先前去的那里,可能是他们最初探测地质矿物的样本地带。他们的中心地带应该离那里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玛纳斯也觉得奇怪,他们明明在转场,每天都在挪动位置,但是却接二连三地遇到他们。很有可能,他们的活动范围就在他们转场的这条路线附近。 想到这里,玛纳斯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我们要改变转场的路线了。”阿依达娜说。 玛纳斯赞同。 转场是一件极为认真严肃的事,路线需要早早确定好。为了保证一路平安顺遂,最好是熟悉的路线。临时更换转场路线是非常冒险的行为。 “我知道一条路。”老牧民开口了。 就在大家准备回去继续准备转场时,一阵啁啁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啁啁…… 啁啁…… 土坡上一个老鼠洞里,冒出个小雏鹰的脑袋。 这不是九歌吗? 怎么弄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灰溜溜、脏兮兮的?平时那双眼睛多精神啊,怎么这会儿委屈巴巴的,都要掉眼泪了? 懂了! 是主人只顾着自己躲马蜂,没有顾着它,危急关头,它只能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得不说,躲老鼠洞里还是挺安全的。 老牧民好笑地看了一眼窘迫中的阿依达娜,给她递了个台阶:“这只鹰了不起,打小就聪明。” 别克看到小雏鹰脏兮兮的潦草样子忍不住笑了,“九歌,原来你在这儿。” 他蹦蹦跳跳来到九歌面前,伸出手,要把九歌从老鼠洞里接出来。九歌高高地昂着头,不肯出来。 老牧民逗趣了句:“哟,好硬气的家伙,旁人去请还请不动,估计是在等主人。” 阿依达娜红了脸。自己刚才确实挺过分的,只顾着躲马蜂了,完全忘了九歌还在旁边。 还好九歌没事,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它了。 阿依达娜走向九歌,蹲下来,把手伸了出来。 “你……先出来……” 九歌泪眼汪汪的,委屈得不行。 阿依达娜见它一动不动,只好轻捏住它的翅膀,把它从老鼠洞里拔出来。 当阿依达娜抱着小雏鹰从别克身边路过的时候,别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咦,好脏。” 小雏鹰立即甩了个白眼过去。它听不懂别克的话,但是,别克那嫌弃的样子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别克马上哄它:“不脏不脏,走,我带你去洗干净。只要洗干净了,又是一只好鹰。” 别克从阿依达娜的手里拿过小鹰,几步就走到了水边。他动作很快,右手掐着小鹰的身体,就整个伸入了水里,晃了晃,摇了摇,看差不多了,再从水里捞起来…… 在场其他人:“……” 九歌:“……” 九歌不可置信地瞪着别克,开始怀疑这只人类是不是有点傻。 转场的队伍又浩浩荡荡地前行,一改之前的路线,跟着老牧民去了新的方向。 阿依达娜坐在马背上,思绪万千。 玛纳斯与她并驾齐驱。 “你好像有心事。”玛纳斯说。 阿依达娜摇摇头,“我只是在想那些挖金窃贼,他们能派出两个人来追杀我们,也能派出更多。我们一直这样走啊走,未必是办法。” 玛纳斯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阿依达娜认同他这个说法。 老牧民在后方赶着羊,无意间抬头时看到玛纳斯和阿依达娜在说话,那种生疏礼貌的感觉让他心情复杂。 迪丽娜尔等到了天放亮也没有等到哈森,心急如焚的她站在高高的石头上,任凭冷风吹拂。 有些恍惚的时候,听到有人嚷了一句:“回来了!人回来了!” 迪丽娜尔打起精神看了过去,果真看到一个骑马的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奔驰而来。 不对,怎么只有一个人? 第一卷 第31章 叽叽又喳喳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再仔细看,是哈森的父亲! 哈森呢? 迪丽娜尔真的有种无颜面对哈森父母的惶恐感,但是这一刻,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朝着哈森的父亲跑了过去。 哈森的父亲在看到迪丽娜尔后,只是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就从她身边直接跑了。 迪丽娜尔失落难过地愣了会儿,随后又追了上去。 等她追到帐篷这边时,正好听到哈森的父亲和家族里其他人在商量。 “没有看到他的行踪,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找他。” 哈森的母亲正哭着,余光瞥到了迪丽娜尔,一把掀开挡在前面的人,冲过来就要给迪丽娜尔一个耳光,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拦住了,正是迪丽娜尔的父亲。 “ake……”迪丽娜尔已经害怕地捂住脸了。 父亲皱着眉,严肃地喝道:“我们的女儿,我们自会管教。我们也不希望哈森有事,而且也准备好了去找哈森。” “自会管教!说得好听!你倒是管教啊!从小就骄纵不管,极其放任。她那点儿事我都不好意思说!迪丽娜尔,别人跟我说,半个月前看到你跟一个男人一起骑马放羊,结果呢,没几天又来纠缠我们哈森!”哈森的母亲声音很大,语气极尽讽刺。 迪丽娜尔的母亲愤怒地呵斥:“你说什么?你这个人怎么长了这么讨厌的一张嘴?你说我女儿是吧?那怎么不说说你儿子?你儿子不是和阿依达娜好着嘛,又怎么跑来拐我女儿?” 两个女人面红耳赤地吵了起来。 迪丽娜尔知道哈森的母亲说的是谁。 “你听谁说的?”她问。 她是真的想知道是谁说的。 哈森的母亲白了她一眼,“谁说的重要吗?真是又蠢又轻浮!” “骂谁呢!”迪丽娜尔的母亲冲上去就揪住了哈森母亲的头发,两人撕扯起来。 两个大男人怒目而视,一场见血的打斗就要开始。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哈森回来了。” 所有人抬眼看去,还真看到一个骑着马逆光而来的人。 虽然只是一个逆光的影子,但是从此人的气质身形可以看出的确是哈森。 迪丽娜尔的心境很复杂。 哈森一个人回来了,堂兄们呢?怎么不见他们? 连哈森都没有办法把他们救出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哈森从马上下来,低着头走向迪丽娜尔,沉默一阵后,艰难地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迪丽娜尔听到这三个字就狂奔了出去,眼泪被风吹得很远。 她不要听什么对不起,她要三个堂兄好端端地回来! 小时候,堂兄们总是让着他。因为有他们保护,迪丽娜尔从没受过欺负。现在,是堂兄需要她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下他们不管。 迪丽娜尔策马而去的身影在宽阔无边的大草原显得太小太小了,其他人纷纷骑马去追她,但是追了一阵后就没看到她了。 “这孩子,到底要去哪儿?”迪丽娜尔的父亲揪心不已,把哈森拽到一边,问他情况。 “迪丽娜尔要去哪儿?” 哈森沉默着。 “说!” 哈森迟疑了,想说,但是又忍耐着,似乎有心事。 迪丽娜尔的母亲走了过来,忍不住叹气。 “孩子,不管你们怎么装,也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始终不相信你和迪丽娜尔之间有事。” 哈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保持沉默。 “哈森,我们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们心里有没有藏事,我们比旁人清楚。” “你们两个年轻人是不是在琢磨什么事?” “快说出来吧,要是迪丽娜尔因此出点儿意外,你心里会好过?” “如果我女儿真出什么事,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哈森把头埋得更低了。 “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哈森!我不管你们在盘算什么,有多高明的计划,只要会让我女儿受到伤害,那就是最蠢最蠢的事!我一定和你没完!” 哈森只好开口:“迪丽娜尔不会有事的,她只是去见一个人。” “谁?” 哈森迟疑着:“不让说。” “你!”两夫妻恨不得把哈森按在地上揍一顿。 不远处有人匆匆忙忙地跑来。 “其他牧区的人也有人失踪,你们要不要去问问情况?” 迪丽娜尔的父亲指着哈森的鼻子下命令:“我给你半天的时间,你必须把我女儿平安无事地带回来,否则,我一定让你们家好看!” 迪丽娜尔的母亲也崩溃地斥责起来:“不要以为你们家跟那些挖金的有勾结,我们就会怕你!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若是有事,我们一定跟你们同归于尽!” 说着说着,她就嚎啕起来。 迪丽娜尔的父亲匆匆走去问失踪的事。 除了迪丽娜尔的三个堂兄失踪,还有另外两个牧区的人失踪。 “怎么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 “是啊,今年转场这条路线,我们祖祖辈辈走了多少回了,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 众人才刚说几句话,又有人匆匆忙忙地走了,说:“我们牧区也有人失踪了。” “什么?” “刚刚?” “恐怕有五六个小时了。夜里,他去方便,我也没在意。天亮之后我还是没有看到他,以为他去弄早茶去了,就没管。刚才你们打架,我看热闹了,没往那方面想。现在才发现……” 等到要人帮忙的时候,叫了几声都没人应,才发现人失踪了。 好端端地,去上个厕所,怎么就失踪了? 两个老太太走出来看热闹,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我就说女娃不能驯鹰吧!看看,神灵降下天罚了!” “就是啊,一个迪丽娜尔,一个阿依达娜,都想驯鹰。那可是男人玩的东西,她们去凑那个热闹干什么?” 迪丽娜尔的母亲气得肝儿疼,眼睛一瞪,顾不上平日的体面,问了句:“那你们两个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知道消停点,还火上浇油,是嫌事情还不够大吗?” 老太太被气得脸色铁青:“果然啊,有什么样的ana,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迪丽娜尔的母亲冲着两个老人喊了起来:“我们现在已经够乱的了,如果你们还不闭嘴,当心我撕烂你们的嘴!” 第一卷 第32章 夜唤马蹄声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森的母亲趁机向两位老太太显摆自己的开明睿智,挤眉弄眼地劝:“别跟她一般见识,正急着呢。说了不能让女孩儿驯鹰,非要整这么一出,害得多少人出事啊。走吧,别跟这种人站一起,当心被拖累。” 迪丽娜尔的母亲还要再骂回去,被一个年轻女孩儿给拦住了。 女孩儿径直走向哈森的母亲:“你怎么会被拖累呢?你们家儿子手把手教阿依达娜驯鹰,还带她去看驯鹰比赛。我有几手驯鹰的方法,也是哈森教的。还有迪丽娜尔的驯鹰技术,也是哈森带着提高的。如果真有祖宗怪罪、神灵降罚,你们家第一个逃不掉。” “你……”哈森的母亲气得脸色铁青,却说不上一句话来。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散开了,男丁们要准备去找人,女人们要照顾牛羊骆驼和马儿,老人要看着牧区里年幼的孩子们。 迪丽娜尔的父亲把哈森叫到了没人的角落。 他们离开的身影正好被哈森的母亲看到了,气得她一个拳头砸到了矮桌子上。 “也不知道那个迪丽娜尔给我们家哈森灌了什么迷魂汤,两个人真是一有空就黏在一起。她没在的时候,她的ake又缠上来了。这一家人没完了。” “年轻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哈森的父亲一边上马一边说。 哈森被迪丽娜尔的父亲带到没人的地方后,忍不住关心了句:“你没事吧?” 迪丽娜尔的父亲摸了下鼻子,才发现流血了,他拿手套擦掉。 “没事没事。哈森,我把你叫过来,是想实实在在地问你一句,我女儿到底去哪儿了,去见谁了。另外,你怎么看这次的前前后后那么多人失踪?” 盲目地找人没有用,迪丽娜尔的父亲总觉得哈森和自己的女儿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不然,这段时间,他们俩不会总凑在一起盘算着。 迪丽娜尔的父亲一大把年纪了,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没有经历过,他慢慢看出来哈森和女儿只是在阿依达娜面前装得很有感情,实际上平时都还是保持着朋友的距离。 他见哈森还是不肯说话,索性挑明了:“你和那孩子,装互相喜欢,装得很辛苦吧?” “我们……” “还想装呢?别装了,你们看彼此的眼神没有一丝爱意。叔是过来人,还能看不穿你们那点儿小伎俩。说吧,在谋划些什么呢?” “没有,叔,您可能误会了。” “没误会。我浅浅地猜一下好了。我女儿,从小就是阿依达娜的跟屁虫,我们有时候都看着心疼,但只要她高兴,也就没说什么。这回倒好,居然又是抢她心上人,又是欺负她。” 迪丽娜尔的父亲沉思着说:“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她是害怕阿依达娜的性子烈,坚持留下来为自己的ake、ana报仇。那些挖金的是好惹的吗?阿依达娜一暴露,只会惹来杀身之祸,所以她想尽办法赶走阿依达娜。” “赶走阿依达娜的方式最狠的就是你们用的招数,拆了她的帐篷、房子,放走了她家的牛羊,抢了她的心上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哈森的确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了。 “叔……我们也是害怕祸事扩散,给更多的人带来性命之忧,所以才出此下策。” 当时,阿依达娜的双亲被杀,事发突然,哈森和迪丽娜尔互相配合,引开挖金窃贼,才让别克和奶奶有了一线生机。 虽然阿依达娜没有被挖金贼发现,但是,只要她留在牧区,被他们发现是早晚的事。为了让阿依达娜离开,迪丽娜尔慌乱之下才做出了一系列的事情。 她和哈森当然是清清白白的。可是,不那么做,怎么赶走阿依达娜?又怎么让她活下来? 迪丽娜尔的父亲听得一阵阵后怕,“你们两个年轻人,胆子太大了,就不怕这一把火烧得太猛,把那孩子给烧糊涂了,一时急火攻心做出傻事来?” 哈森也很难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阿依达娜的性子很倔,如果我一味地劝她离开,她不会的。” 而且,他一直都在观察着阿依达娜的行踪,也安排了人去保护她。 当然,这一切旁人都无从知晓。 迪丽娜尔的父亲拍拍哈森的肩膀:“先去找人吧。我看啊,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前面死的是阿依达娜的ake和ana,现在失踪的是几个年轻壮伙子,接下来会是谁出事,就不知道了。” “等等!”哈森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 “您刚才的话提醒了我,这次失踪的人,的确全部都是年轻力壮的人。” “那你怎么在这儿?”迪丽娜尔的父亲问。 哈森道:“你也知道的,我爷爷在他们手上,为他们提供技术支持。如果把我抓了,我爷爷绝对不会配合。” 迪丽娜尔的父亲点点头。 “既然如此,不如……” 哈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行!年轻人不能总是想着冒险。哈森,你是我们草原的希望。虽然迪丽娜尔和你之间没什么,但是,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我一样希望你能保护她,就像保护阿依达娜一样。” 哈森被安排留在帐篷附近,保护其他人。 这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任务,人多、牲畜多,很容易出差错。 哈森之所以答应留下来,是因为他知道迪丽娜尔去哪儿了,只是不能说。 在哈森巡逻的时候,他听到不少人都聚在一起闲聊起之前的凶杀和眼前发生的失踪一事。说来说去都无非那些话,女娃嘛就本本分分做个女娃,心血来潮去驯鹰,给大家惹这么大麻烦! 甚至有那悲观的老太太,已经抹起眼泪来了,“哎哟,完了哟,大家都得死了。” 哈森无奈地摇摇头。 夜幕降临,草原安静得可怕。 阿依达娜躺下休息,累了一天的她,困得不行。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帐篷外响起马的嘶鸣声。 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第一卷 第33章 这人怎么又来了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从帐篷里出来,来到马跟前,问那马背上的男人:“怎么了?是晚上睡觉找不到自家的帐篷了?跑到我这儿来了?” 哈森看着月光下女孩儿模糊的轮廓,鼻子酸酸的。他一跃从马背上下来,突然走过去。 阿依达娜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哈森愣住了。 “阿依达娜……你最近怎么样?” 阿依达娜苦笑了下,默然。 哈森冲上前,把阿依达娜抱在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阿依达娜想把他推开,却完全没有这份力气。 听到动静的玛纳斯影子一般地走了过来,马灯让他的身影显得神秘魁梧。 “你没看到她不愿意吗?” 玛纳斯亮出了匕首。 哈森也不带怕的,亮出了一把更长更亮的匕首。 “她愿不愿意她说了算,不是你。” 玛纳斯很生气:“那你问问她愿不愿意。” 哈森看向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刚要开口,哈森就低头亲了下去。 从来没有真正亲吻过的哈森,生涩地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学着从电影上看的画面模仿。慢慢地……控制不住体内血液翻滚,抑制不住心脏的跳动,完全任由一股奇异的感觉驱使,一点一点吻得越来越深。 玛纳斯:“……” 老牧民在帐篷口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只能无奈地摇摇脑袋,重新躺回去,用羊皮袄子盖住脑袋。 玛纳斯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来,躺下,却睡不着,两只眼睛发呆地睁着。 旁边帐篷里,别克想坐起来看看外面的情况,被奶奶一把按在了羊皮袄子里。 “给我睡觉!没你的事儿。” 帐篷外,阿依达娜被哈森抱得喘不过气儿来,好不容易才挣脱。 阿依达娜刚挣脱,喘上两口新鲜空气,就又被哈森给抱住。他的吻比夏天的暴雨还要急,似乎要把她揉碎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哈森吻得累了,又或者他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慢慢地也就冷静下来了,才终于松开阿依达娜。 哈森把手伸向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疑惑地看了一眼,看到一个像婴儿般拳头大小的金黄色疙瘩,石头似的。 “送你的。”哈森说。 “我不要。”阿依达娜挪开视线,完全不在乎。 哈森强行把东西塞到阿依达娜的手里,“你收着,这是黄金,将来有用。” 阿依达娜想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回来,但又被他给拽住了。 “你收着,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夜里,哈森的声音低沉痛苦。 阿依达娜故作云淡风轻地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既不是你女朋友,也不是你的未婚妻。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 “所以……”哈森迟疑了下,“你最在乎的是这个?” 阿依达娜被他莫名其妙的话给说懵了。 哈森又一次抱住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原来你这么在乎我。你放心,一切都会过去,到时候我们一定可以过得很幸福很幸福。” 阿依达娜用尽全力把他推开:“哈森!够了!你觉得我是可以随便你呼来喝去的奴隶吗?你现在不是和迪丽娜尔情投意合吗?怎么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摇尾巴?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可笑吗?” “是啊……”哈森没有否认,“我现在特别可笑。把你伤害得这么深,却还是没有达到目的。” 这话在阿依达娜听来有些讽刺。 “你什么目的没达到?”阿依达娜反驳他,“你和迪丽娜尔在一起多幸福啊,两家人应该很开心吧?你们一家向杀害我ake、ana的人投诚献礼,应该捞到了不少好处才对。” “阿依达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我……”话到了嘴边,哈森又什么都没说。 “阿依达娜,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阿依达娜长长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走吧。”阿依达娜真怕继续和哈森说下去,会把帐篷里的奶奶和弟弟气死。毕竟,在一家人眼里,现在的哈森和那些心狠手辣的挖金贼人是一伙儿的,ake和ana所流的鲜血,也有他一份“功劳”! 哈森不肯离开,凝望着阿依达娜,视线一刻也不舍得挪开。 阿依达娜真是受够了他这种情意绵绵的样子,挥挥手。 “走吧。” 哈森张望着。 阿依达娜不乐意了:“还不走,惦记什么呢?” “之前我还你的包,你放哪里了?”哈森问。 不问还好,一问起来阿依达娜就生气!自己一个女儿家,鼓足勇气送给他一个亲手做的小包,费了不少心血,结果被还回来了! 还回来的时候,包跟新的一样,没用过! 好气! 越想越气! “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找了。” 哈森还真到处找起来。 阿依达娜压着声音骂他:“你疯了吧哈森!深更半夜的,大家都在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出发转场……” “不想我烦你,就把它还给我。”哈森说。 阿依达娜被这句话给气笑了,“那是我的东西,什么叫还给你?” “可你已经送给我了。” “你不也没要,还回来了吗?” “我现在要。”哈森说。 阿依达娜真是服了他了。 算了,懒得和他争。 阿依达娜悄悄回到帐篷取包。 奶奶和别克原本都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帐篷外的声音,察觉到阿依达娜进帐篷了,马上装睡。奶奶彪演技地打起了鼾,别克为了跟上节奏,也假装打鼾。 他们的演技实在拙劣,但是,阿依达娜现在的注意力没在这边,也就毫无察觉。 她把包拿了出来,同样崭崭新新。 走向哈森时,她把包甩了过去,就像甩一件不需要的垃圾。 虽然是晚上,看不太清,但哈森还是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包。 第一卷 第34章 好气!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走马灯的光落在哈森的脸上,映着他欣喜的笑容。阿依达娜陷入了迷茫和混乱,她有些看不懂哈森了。 “你……还不走?”阿依达娜问。 她很害怕哈森再继续待下去,她的内心会动摇。这几日,晚上睡着了,在梦里,她总是追问哈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梦里,迪丽娜尔义正言辞地提醒阿依达娜,哈森和她阿依达娜从来都不是情侣,他们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阿依达娜继续纠缠,那就是她不识趣了! 她也在梦里追问哈森,为什么要和那些坏人沆瀣一气。哈森说,他没得选,家里的老人也没得选。他们祖上就有掘金技术,也因此祖上传了不少金做的宝贝。那些挖金窃贼盯上他们家了,若是不愿意,就会将他们家血洗。 在梦里,她理解哈森的选择,一个人孤独地走入黑暗里,在冰冷的黑暗里哭泣、跋涉。 醒来后,理智恢复,她还是会忍不住恨哈森。 “行吧,我走了。”哈森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似乎心里压着很多心事。 阿依达娜看着哈森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 也对,他们之间说破天也就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关系,是朋友和亲人之间的羁绊。哈森有喜欢别人的权利,不能因为他喜欢的是迪丽娜尔,就仇恨他们。迪丽娜尔也是单身姑娘,有权利喜欢任何一个单身青年。 但是! 话又说回来! 如果哈森喜欢迪丽娜尔,以前就该老往迪丽娜尔面前凑,而不是跑到她面前晃来晃去! 迪丽娜尔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当然知道她对哈森那羞于表白的喜欢! 关系虽然从未点破,但是谁都看得出来! 现在想用那种“单身论”来糊弄过去,没门! 好气! 越想越气! 阿依达娜突然想起手上还有个石头一样的金疙瘩,气愤地朝着哈森扔了过去。 金疙瘩精准地砸在哈森的脚后跟,疼得他下意识地把脚抬了起来。 当看到地上的金疙瘩时,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什么也没说,弯腰捡起来,转身走到阿依达娜面前,重新塞到了她手里。 “你一定会用得上的,收下。” 说完,他低头又一次吻住了阿依达娜——很久很久。 哈森又一次转身离开。 这一次,阿依达娜识趣了,没再朝他扔东西了。 哈森骑着马离开,回想起刚才阿依达娜的茫然和懵懂,忍不住嘴角泛起笑意。 哈森回到在家的帐篷区时,迪丽娜尔已经回来了。 迪丽娜尔一看到他回来,就赶紧跑了过来,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待着。 这一幕刚好被哈森的母亲看到,她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一天天的,除了给我儿灌迷魂汤啊,还能干什么?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此刻,迪丽娜尔看到哈森风尘仆仆,不禁问:“你去哪儿了?” 哈森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去见过他了?” 迪丽娜尔点点头。 “他怎么说?”哈森问。 迪丽娜尔道:“他说,里面的自己人告诉他,这两天里面没有杀人的事情发生,堂兄他们应该都还是安全的。而且,大老板应该是探查到更大的金矿了,打算好好干,想更规范地管理里面的秩序,暂时应该不会出现随便杀人的事。” 哈森道:“我先前去见挖金贼的时候,他们也是叫我回去,说暂时没人会杀人。” 但是,挖金贼的话他不敢信,所以回来后并没有对迪丽娜尔他们说太多。 迪丽娜尔很焦虑,“我们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太被动了!再这么下去,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抓过去,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死掉。” “哈森,想想办法。” 如果真有什么办法,哈森早就去做了,也不至于每日像热锅上的蚂蚁。 “办法会有的。”哈森承诺一般地说。 “那个……”他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在这时,迪丽娜尔看到了他手上的皮包。 “你去见阿依达娜了?”她问。 “嗯。”哈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迪丽娜尔有些生气:“哈森!你能不能冷静一点?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很危险,包括阿依达娜!你任何一个不合适的举动,都会带来杀身之祸!” “不会再这样了。”哈森说。 “你以为阿依达娜不会看不出来吗?你根本舍不得用这个包,所以还是崭新的。你还用它这个借口,跑去找人家。这下更厉害,居然又去把东西拿回来了!” “哈森!就算是个糊涂虫,也能看出来你在做什么!” 哈森却说:“不会,她看不出来。” “……” “我从来不用,她会以为我是嫌弃。我还回去,她会以为我要跟她划清界限。我又拿走,她会觉得我是蛮横霸道,不讲道理,故意欺负她。” 迪丽娜尔语塞了一阵,嘀咕:“真看不上,直接扔了不就好了,谁会闲得无事专程跑几个小时还回去?” “在她眼里,我差不多就是这样。”哈森说。 迪丽娜尔完全看不懂,摇摇头,“行吧,理解不了你们这种恋爱中人的脑子。” “迪丽娜尔。”哈森认真地嘱咐,“等这件事情平息后,我希望你能找到她,跟她解释清楚这一切。” “你自己去解释不就好了?”迪丽娜尔觉得哈森的话听上去怪怪的,像是临终人的托付。 哈森没有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关于我的部分就不用解释了,就让她以为我是个不诚心的人。” 说完,哈森又一次上了马,只给草原留下背影。 迪丽娜尔还没弄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人已经走远了。 夜色越来越深,帐篷里,阿依达娜辗转难眠。 她总觉得哈森怪怪的。 金疙瘩在她手里沉甸甸的,要是真换成钱的话,估计在县城买好几套房子都够了。 “还没睡呢?”奶奶的声音悄悄传来。 “嗯。”阿依达娜低声回应了下。 别克眼珠一转,“我也没睡呢。” 奶奶:“……” 别克:“……” 第一卷 第35章 像影子藏在夜里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奶奶担心地问阿依达娜:“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你和哈森之间有些误会?” 阿依达娜藏住心事,用平常的语气回答:“没有。” 奶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说:“哈森家里有个祖传的金疙瘩,是经过千锤百炼才锻造出来的,比普通的金子重了很多很多。想必,刚才他给你的就是那一块了。” “那我们发财了。”别克很欣喜,“我想给我的小马驹买一副漂亮的鞍子,现在这个有点儿破了。” 奶奶敲了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那是姐姐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才几岁啊,就惦记上了?” 别克委屈巴巴地耸了耸鼻子,“反正是那个大坏人的,不花白不花。” “现在的年轻人啊,看不懂。”奶奶叹息,“像我们当年,喜欢嘛就是喜欢,哪怕天塌下来也是喜欢。不喜欢嘛就是不喜欢,哪怕给金山银山,也是不喜欢。” 阿依达娜以为奶奶在说自己随便接受哈森的贵重礼物,说道:“我会去还给他ana。” “别!”老太太说,“他那ana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事要是让她知道了,铁定会把哈森打得皮开肉绽。婚事还没定,那小子就敢把家里祖传的宝贝送给你,反了他了。” 别克说:“可我记得,这是哈森成年礼的时候,阿曼爷爷送给哈森的。” 在别克眼里,东西是哈森爷爷送给哈森的,那后来这块宝贝就是哈森的了。当然,现在哈森送给姐姐了,就是姐姐的了。 “我去还给他们。”阿依达娜从帐篷里跑了出去。 “非得要现在吗?”别克很心疼,不全是心疼姐姐奔波,更多的是心疼到手的金子居然没了。 别克想往帐篷外爬,被老太太一手给逮了回来。 “大人的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阿依达娜离开帐篷后越走越急。 原本她的马已经在休息了,被她这么一惊,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睡眼,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主人已经跳上来了。 马儿追着哈森。 哈森所骑的那匹马是精挑细选买的,从小训练长大的,而阿依达娜骑的这一匹却是玛纳斯于情急之下找人硬买的。 两匹马的速度在夜里小道上越拉越大。 阿依达娜没有追到哈森,却在晨光朦胧的时候看到了起大早照顾着羊群牛群的迪丽娜尔。 迪丽娜尔看到阿依达娜时,有种恍惚感,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阿依达娜从马背上下来,“哈森呢?我要见他。” 迪丽娜尔打量着阿依达娜,见她虽然憔悴,但整体还算健康,方才放心下来。她压着心里的担心,故意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你纠缠他做什么?有什么跟我说,我会替你转达。” 阿依达娜问:“他现在在哪儿?” 迪丽娜尔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她把阿依达娜逼到了角落,有些生气:“如果我是你,就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绝对不会贸然露面!” “那你告诉我,哪里是绝对安全的?” “……” 迪丽娜尔想了想:“至少你不应该再回来。你知道吗?就在你离开的头天晚上,就……” 迪丽娜尔不想让阿依达娜知道挖金窃贼的事,所以,话说到一半又生生咽了回去。 “你不用瞒着我。”阿依达娜说,“我已经知道那些杀害我ake、ana的人是谁了。他们是冲着这片土地下的黄金来的,哈森的爷爷应该正在为他们卖命。”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迪丽娜尔问。 夜色下,阿依达娜的身上有种令人心疼的凄凉感。 “我来,不是为了说这个的。” “……”迪丽娜尔疑惑地看着阿依达娜。 “我是想跟你谈谈。本来也是想和哈森谈谈的,他不在,那我就跟你谈吧。”阿依达娜把黄金疙瘩放到了迪丽娜尔的手上,“你帮我转交给他,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自然是不能收这份礼的。” 迪丽娜尔看到黄金疙瘩的时候人都傻了,这个哈森,居然能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要是让他ana知道了,不知道会跟他闹到什么时候。 “迪丽娜尔,我承认,我怨恨过你们不顾我的感受,莫名其妙就走到了一起。但是,我还是祝福你们。” “祝福?”迪丽娜尔被阿依达娜弄得一头雾水。 阿依达娜没有就这两个字继续说下去。她不大度,也不理性,说出“祝福”两个字纯属电视剧看多了。 “你们能活着就行。”这才是她半夜不睡觉,快马加鞭一路追来的原因。 这话太跳跃,迪丽娜尔没听懂。 她突然盯着阿依达娜非要塞给她的金疙瘩,似乎明白了什么。 “哈森他……去哪儿了?”迪丽娜尔惊恐地问阿依达娜。 “你不知道?” 迪丽娜尔摇头。 坏了! 他一定是去禁区了! 阿依达娜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别急。”迪丽娜尔把从内部得到的关于挖金禁区的消息说了出来。 “他们最近不会贸然杀人。”迪丽娜尔说。 阿依达娜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次失踪的全是青壮年男人,估计是被拉去当苦力了。哈森却平安无事,一定是那些人顾及到阿曼爷爷的身份。” “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什么?”迪丽娜尔觉得哈森一定不会有事。 “正是这样才担心,他明着用哈森的身份进去,别人不会为难他。可他如果乔装打扮混进去,一旦被发现就会被视为挑衅,或者居心叵测。你觉得那些挖金贼还会顾及阿曼爷爷的身份和心情吗?” 听阿依达娜这么一说,迪丽娜尔也有些慌了。 “我去找他。” 阿依达娜拉住迪丽娜尔,“你不能冲动!我们手无缚鸡之力,跑去那里,除了给哈森添麻烦,还能做什么?”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哈森去死吧?”迪丽娜尔很自责,她觉得是自己告诉了哈森关于堂兄失踪的事,才害得哈森不顾一切地跑去禁区。 阿依达娜瞥见低处远方有几个奇怪的人影,看过去时,顿时被惊住。 居然是挖金窃贼! 他们才刚掳走牧区的青壮年,现在怎么还敢现身? 真是嚣张猖狂! 第一卷 第36章 默片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迪丽娜尔也看到了这些人,慌张地推着阿依达娜:“你先走,这边我会想办法。” 阿依达娜却说:“办法,我会去想。你现在的任务是保护好自己。” 说完,阿依达娜骑着马从隐秘的一条小路离开了。 等阿依达娜回到奶奶和别克身边时,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玛纳斯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连玛纳斯也被挖金贼给掳走了吗? 阿依达娜觉得老牧民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朝他走了过去。 老牧民本来就心慌,看到阿依达娜过来,连忙假装去放羊。 “叔!”阿依达娜追上了他。 老牧民被惊得脚下一滑,摔了一屁股的泥。 “你知道玛纳斯去哪儿了对不对?” 老牧民愁眉苦脸地说:“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了,一大早就不见了,我也着急啊。你说,他要是有点儿什么事,我怎么跟他死去的ake、ana交代啊。” 阿依达娜不吃他这一套,直接说:“玛纳斯是自己跑去找那些挖金贼的对吗?” “挖金贼?什么挖金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牧民逃避着,假装赶羊。 阿依达娜拦住他的去路:“叔,你装也没用,我已经猜到了。如果我们现在不想办法,只怕他会丢了命。” 老牧民听得发愁,索性也不装了,痛苦地叹息一声:“你以为我想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那孩子根本劝不住。” 一开始,老牧民得知玛纳斯要去挖金贼的窝,非常窝火,也不理解。后来他坐在草地上,左想右想才终于明白: 玛纳斯看出来了,那个叫哈森的年轻人来见阿依达娜,还送出那么贵重的东西,是来告别的。而且是永别。 哈森要去贼窝救那些失踪的人,这一去,必然是九死一生。 哈森如果死了,阿依达娜也肯定会失去理智,会冲向贼窝。 玛纳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于是,他决定抢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之前,先去贼窝探探底,并且看看有没有机会把那些失踪的人救回来。 去贼窝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暴露自己,让那些怪人将他抓走。 现在,他恐怕已经在贼窝里面了。 老牧民还真猜对了,玛纳斯就是这么想的。 只是,让玛纳斯没想到的是,禁区里面的人居然远比他想象中多得多。 密密麻麻的青年人,全被绑着,像牛羊一样关在栅栏里。 天空下起了雨,大家就这样站着,任由雨把他们淋湿。 玛纳斯被两个怪人凶巴巴地推进了栅栏里。 “进去!” 玛纳斯看见栅栏旁边有数十个人高马大的怪人,脸上涂着怪异的色彩,像面具似的,个个手上拿着锋利的武器。 有个皮肤黝黑的寸发青年,冲着那些怪人吼了起来:“你们把我们关在这里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给我们松绑,单挑!” 为首的怪人,梳着奇怪的辫子,嘲讽地冷笑了下,“好,我给你松绑。” 他轻轻一抬手,手下的喽啰还真给那人松了绑。 那青年也不怂,走出挤满了人的铁栅栏。 经过铁栅栏的时候,身体被铁栅栏突出的尖刺刺出了好几条伤口,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 他走出栅栏,冲为首的怪人喊:“来!” 下一刻,一群怪人就围了上去,把他挡得严严实实。这些怪人抡起手中的武器,拼了命地往那人身上砸! 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玛纳斯惊得瞳孔都放大了。 他瞪着为首被称为主管的人,试图跟他谈谈,要他停下,否则他会呼吁所有人硬闯栅栏。 这么多人一起誓死拼搏,一定能打过这些挖金贼。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主管就轻蔑地说道:“你们现在所站的这个地方,堆满了炸药。只要我们轻轻动下手指,所有人都会丢命。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试一试。” 这话一出,所有人惶恐捡起来。 主管似乎看出玛纳斯有些不服,朝他投去了目光。玛纳斯有些迟疑,是牺牲一个人,还是牺牲所有人,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怎么做的选择。 “等等!” 就在玛纳斯默默低头的刹那,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他抬起头来,发现是哈森走到了人群之前。因为身上被捆绑着,所以他走起路来显得有些滑稽。 主管阴测测地看着他:“有事?” 哈森指着外面红血飞溅的场景,说:“把他放了。” 主管冷笑一声:“你想跟他一起死?” 哈森道:“不,我是为你们好。” “什么屁这么刺鼻,太可笑了,居然说是为了我们好。”旁边的喽啰们都大笑起来。因为脸上涂着怪异的图腾和颜色,他们一笑,就显得狰狞可怕。 哈森怒道:“把他打死,你让其他人怎么想?这会儿被打死的是他,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了?早晚是死,谁还干活儿?” 主管抬手,制止了动手的人。 怪人们散开,大家才看到那被打的人口吐鲜血,浑身是伤,触目惊心。 主管走向哈森,微眯起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们把你们抓来,是为了干活儿。” 哈森冷笑了下:“不为了干活儿,难道是为了请客吃饭?” 这话惹得一群怪人噗嗤偷笑。 主管气得脸色铁青,眼神犀利地看了一圈,没人敢偷笑了。 哈森说道:“让人干活儿就要有让人干活儿的样子,吃饱喝足,还要休息够。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还淋着雨,明天一早就得感冒,到时候谁还有力气干活?” 玛纳斯马上接过话:“是啊,又闷又热又湿,捂出传染病的话,一死一大片。” 这话的确把主管震住了。 “你们想怎么样?”主管问。 “很简单,我们逃是没机会逃了,你们连炸药都准备了,谁能逃出去。但是,起码得有让我们活下去的条件吧?”哈森说。 玛纳斯补充道:“最起码,得有个能躺能睡能避雨的地方。” 主管有些为难,他的手下也走过来,为难地说:“主管,怎么办?要安置这么多人,肯定要很多帐篷。我们根本没有这么多。” 另一人小声说:“非要安置的话也不是没有地方,有个地下仓库,空的,把他们安顿进去刚合适。” 主管当即黑了脸:“那怎么能行!那个仓库连接着我们的几间重要密室!让他们住进去的话,万一让他们发现了秘密怎么办?” “互通的几个洞口不是被堵起来,还糊了水泥吗?他们不会发现。” 主管想了想,点了头,“你去安排。” 第一卷 第37章 情敌遇上情敌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森紧盯着他们几人,试图从他们的细微表情上看出点儿端倪。奈何这些人太谨慎,他什么也没看到。 玛纳斯凑了过来,在哈森耳边问:“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接下来要安顿我们的地方,有问题?” “如果没问题,绝对不会商量这么长时间。”玛纳斯补充了一句分析。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哈森说。 玛纳斯有些生气,“怎么会没用?” 打蛇打七寸,伤人戳心窝。掌握了这些挖金贼的秘密,将来不就有机会反击吗? “算了。”玛纳斯对这个看似魁梧的人有些失望。 突然他觉得哈森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哈森见玛纳斯一直盯着自己打量,也觉得奇怪,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是你?”哈森先认出了玛纳斯。 玛纳斯感受到对方不友好的眼神,马上在脑海里把朋友、远亲都排除了一通。 “是……”玛纳斯盯着哈森那张乔装打扮过的脸,尤其注意着他的眼睛,“是你?” 认出哈森后,他有些不自在,但是又早有心理准备似的,很快接受了。 哈森冷笑了下,“你就带那么点儿人、那么点儿东西转场,居然还能被抓来。” 玛纳斯一点儿不客气,“说明我年轻,体力好。” 他一说话,哈森更气了,他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掐住了玛纳斯的脖子,压着声音在他耳边说:“光是年轻有什么用?这里谁不年轻?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蠢,别人随便一抓就把你给抓来了。” 玛纳斯挣脱他,“你还不是一样?” 哈森瞥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才压着声音说:“我是故意进来的。” “巧了,我也一样。”玛纳斯说。 听到这话,哈森有些惊住了。 玛纳斯为什么要故意进来?他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获得更多的线索,帮助阿依达娜尽快复仇吗?还是和他一样,都是为了救这些失踪的人? 在很短的时间里,哈森把这个问题细想了一遍。 他很仔细地打听过玛纳斯的事,知道他现在无牵无挂,唯一一个亲戚还是和他一起放牧的老牧民,年纪已经有点儿大了,不可能被挖金贼盯上。 那就是第一种情况了,他是为了阿依达娜而来! 想到这里,哈森的手握成了拳头! 如果真让这小子做成事了,阿依达娜不得感动死了? 不行! 哈森突然有点儿想把这小子推出去,让挖金贼把他给弄死。 也不行! 他要是死了,阿依达娜岂不是要感动、愧疚、怀念一辈子? 主管突然走了过来,阴测测的眼睛打量了一圈哈森,“你们在说些什么?” 哈森很生气地盯了一眼玛纳斯,同样,玛纳斯也回了一个眼神。 电光火石间,恨不得吞了对方。 一个淋得湿漉漉的壮硕青年走了过来打圆场:“个人恩怨,个人恩怨。” 说话的是黑球,他和哈森一起进来的。 主管又上下打量了一圈哈森:“怎么长得这么……” 哈森乔装打扮过,看起来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前段时间,一直是黑球在负责暗中保护阿依达娜。关于阿依达娜的一切,他都很了解,对于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玛纳斯也有一些了解。所以,他很清楚,为什么这个人会和哈森大眼瞪小眼。 眼下这情况,本来就挺让哈森窝火的,要是主管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只怕会让哈森的脸面挂不住。黑球可是自幼把自己当成哈森的跟班,自己可以没有脸面,但是大哥绝对不能没有。他马上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有点儿帅。” 原本现场的气氛很压抑,这句话一出,不少人都笑了。 主管没有被带偏,想了半天终于说出来:“有点儿老。” 哈森为了不被认出来,故意打扮得老了些。 玛纳斯听到这句话,扑哧了一声,大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哈森怒了,回头看向他,“这个人长得比我还老,你们把这种人带进来,就不怕影响干活儿?” 主管摇头:“他不老。” 玛纳斯听了有些得意。 “只是有点儿丑。”主管又补充了句。 哈森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冲着主管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有眼光。” 玛纳斯不服,怒问主管:“我哪儿丑了!你今天跟我把话说清楚!” 主管听得头疼,这两个人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啊?随时都有可能会丢命,他们怎么还有闲心情比什么好不好看的问题。 旁边的挖金贼怕情况发展到控制不住的程度,挥了挥手,示意玛纳斯安静、消停。 “有时候要承认一些事实,跟他比起来,你确实丑一些。” 这句话让哈森心情舒畅多了,他直接问:“你们这么有眼光,我肯定要多卖两分力气,说吧,有什么派给我的活儿,我去做。” 黑球对主管道:“只要方法用得对,大家都愿意干活儿。要是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谁愿意做事?” 主管突然有一种有火发不出的感觉。 他可是这一片儿的土皇帝,新时期的奴隶主,结果就因为上面的人要改变非打即骂、非杀即残的方式,他不得不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虽然这个人表面笑着,但是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杀气。玛纳斯和哈森都注意到了这点。 雨很快就停了,主管带着哈森等乌泱泱的青年人穿过一个个翻得一塌糊涂的小土坡。乌泱泱的草原汉子被划分成七个小组,每个小组都有自己的工作区域,也有自己的小主管。 哈森、黑球和玛纳斯被安排到了一组。 黑球暗暗捏了一把汗。 他和哈森进来这里都是带着任务的,行事需要格外小心。那叫玛纳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激怒哈森。万一因为他而计划大乱,岂不是麻烦大了? 在黑球愣神的时候,一只手粗暴地推了他一下。 “走啊!还愣着做什么!往前走往前走,去装石头。” 黑球指了指自己:“我?”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主管气得脸色铁青。要不是顾及到最近规矩变了,他早把这个黑不溜秋的小子打一顿了。 第一卷 第38章 石英脉之下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黑球走了两步,发现哈森和玛纳斯都没有跟来,不禁有些疑惑。 “还愣着!找死呢!” 黑球指了指哈森和玛纳斯:“他们怎么不去?” “他们有别的事,你不用管,滚!”主管不耐烦地呵斥。 黑球朝哈森投去眼神,哈森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不会有事,让他放心。 无奈,黑球只能在催促和喝骂中离开。 等其他人都走了,主管冷笑了声,眼底闪过一抹狡猾的精光。 “你们走运了,其他人干的都是辛苦活儿,累死累活的。你们不一样,我给你们俩准备了轻松的。” 他一开口,哈森就听出了不对劲。 “不用。”玛纳斯也听出了不对劲,“我有的是力气,而且从生下来就喜欢体力活儿。你还是把这种好机会留给这位看起来有点儿老的人吧,我先走了。” 玛纳斯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呵斥:“站住!” 玛纳斯不得不停下脚步。他的余光瞥到哈森嘴角勾了下,似有若无地笑了笑。 太丢脸了。 “活儿需要两个人,跟我走。” 主管带着两人朝着一个斜坡爬上去,约莫爬了一个小时,腿都要断了,又要下一个大陡坡。还好玛纳斯和哈森都是草原上天天奔跑的健硕男人,不然,两条腿一定会酸软断掉。 玛纳斯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趁着主管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悄悄问哈森:“你有没有看出来,他到底想让我们干什么?” 该不会是把他们带到隐秘的地方,悄悄给咔擦了吧?毕竟,这人给人一种动了杀心要杀他们的感觉。 玛纳斯主动开口问哈森,让哈森心里有些暗爽。他觉得,这是玛纳斯不如他的表现。 也正因为察觉到自己有这个想法,所以哈森在心里默默发誓,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他都绝对不能主动开口问这个人。 “人家不是说了么,有好活儿给你。”哈森表面上调侃着玛纳斯,实际上却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此地为两山狭谷,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但是很多地方都用白石灰画着记号。再联想到主管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和阴测测的表情,哈森猜想,他们接下来要干的活儿应该是用炸药爆破。 玛纳斯见哈森十分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也跟着查看起周围的情况来。原本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他对于挖金这种事情一点儿也不了解。可是,在看到好几处钻出的深深洞口时,他也猜到了。 在炸药爆破这一点上,玛纳斯毫无经验。 哈森故意靠近玛纳斯,说了句:“爆破这种活儿,你肯定是没碰过。等会儿要是出点儿什么事,你恐怕再也出不去了。如果有什么遗言要交代,你不妨跟我说。” 玛纳斯不理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句:“我要是有事,你以为你能好好的?” 这话被哈森听到了,他有些得意地说:“我还真不会有事。你真以为我们家祖祖辈辈的挖金技术是吹的?” “倒也没什么好怕的。”玛纳斯说。 “视死如归,算条汉子。” 玛纳斯瞥了一眼哈森:“你不必用这种看好戏的眼神看我,既然我敢来这里,就必然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他笑了下,“我要是死了,自然会有人悼念缅怀,有什么好怕的?” 哈森当然知道他说的这个人是谁! 好气! 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好,走着瞧。” 哈森已经在心里计划好,等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就回去向阿依达娜求婚。他要亲自给玛纳斯这小子发喜糖,要亲自给他扯块肥羊肉! 想归想,不能说,万一到时候自己一个不留神死在这里,或者出去后阿依达娜不愿意嫁给他,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主管走了过来。 “你们过来,按我说的做。记住,我只教一次。等我教完后,你们就按我说的做。我会在一边看着你们,如果谁偷懒,谁偷奸耍滑,我一定让你们好看。” 主管教了一遍,随后就走开了,留下哈森和玛纳斯。 玛纳斯看向主管离开的方向,有些语塞。他不是说在一边看着吗?怎么跑到半山坡去了?就不怕他们趁机逃走吗? 在玛纳斯如此想着时,主管从一旁怪人的手里拿过了一支老式猎枪。 哈森见识过这种猎枪,外观是老式的自制猎枪,里面却被改造过,精准度和射程都被大大提高! 哈森为了吓玛纳斯,故意把炸药递给他:“给,拿着。” 玛纳斯没有迟疑,直接接了过去。 还真是无知。哈森如此想着。 “就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哈森一边干活儿一边问。 “炸药。” “你懂的不少。” “都到这个地步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哈森想吓他,却没得逞,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坦,闷闷地说了句:“我来说,你来做。” 这么不公平的分配,玛纳斯当然不服。 哈森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气鼓鼓的,于是说:“那你说,我来做,如果你懂的话。” 他多少带点儿嘲讽的意味把玛纳斯气得脸色铁青。 没办法,玛纳斯只能拿着火药,按着哈森的说法一一照做。 真是憋屈啊。 玛纳斯气得脸都红了。 哈森很解气,得意地坐在光滑的石头上,优哉游哉地看着他。 “你注意点儿,乳化炸药可不是面粉,你要是把它惹恼了,容易带你去见你祖宗。” 玛纳斯盯了一眼哈森,真是气不过又干不过。 尽管他对哈森的意见很大,做事的时候还是非常细心,终于到了填炮孔的阶段了。这也是个细活儿,填得好才能保证爆炸时那股冲击力朝着预定的方向破碎,朝着岩石薄弱处蔓延扩散,从而起到把金矿矿石和周围岩石崩开的作用。 做完这一切,玛纳斯看向哈森。 哈森的嘴角快速勾过一抹笑容。 “别愣着啊,拿起爆器,把雷管引爆。” 玛纳斯没好气地问:“这么危险的事,难道不是你来?” “我来?”哈森回头看了一眼端着土猎枪的挖金贼,大声说,“你要是死了,小命一条,不值一提。我要是死了,接下来钻的那些炮孔,谁去带头爆破?” 挖金贼见两人起了争执,端枪的手蓄起力气,黑着脸喝道:“别磨磨蹭蹭的,爆破!” 第一卷 第39章 绝境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玛纳斯叹了口气,真是想和哈森决一死战的心都有了。 还好,哈森说得也够详细,伴随一声轰隆巨响,爆破成功。 不知道什么时候,挖金贼走到了哈森的身后。哈森没有回头,闲聊般地说:“你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不怕惹来麻烦?” “在这里,我们就没怕过什么人。”挖金贼很嚣张,威胁说,“所以,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儿,不要动歪脑筋。” “我都没挪过地儿,也没说别的,怎么就动歪脑筋了?你这人说话,怎么就这么不好听?”哈森瞥了他一眼,并不害怕他铁青的脸和手里的土枪杆儿。 挖金贼被气得七窍冒烟,“你那眼珠贼溜溜地直转,我就知道你那肚子里没装什么好东西。你虽然有点儿技术,但是我也告诉你,要是敢不老实,分分钟灭了你的口,让你有来无回。” 这时,玛纳斯也过来了。 哈森冲他道:“喂!他说我们要是不老实的话,让我们有来无回。你怎么看?” 玛纳斯看了一眼哈森,又看了一眼挖金贼,暗暗捏了把汗。这个叫哈森的,还真是胆大啊,没看到人家手里拿着土枪吗?居然敢这么嚣张地跟人说话。 “能怎么看。”玛纳斯也往石头上一坐,“私自挖金这种事,放到什么地方都是杀头的大罪。他们要是把我们放出去,我们带人来把他们抓了怎么办?所以啊,生死看淡,我们就是有来无回。” 挖金贼有些意外,“你们居然想得这么透彻!” 还真让这两个小子给说中了。虽然目前因为活儿太多,需要很多青壮劳动力,但是真等事儿成了之后,所有人都会被集中除掉。所以,在挖金贼眼里,眼前这两位,不过是两具还能说话还能做事的尸体而已。 事情没成,还是得好好哄着。 “你们想多了,我们只为财。事情一成,好聚好散。”挖金贼用土枪示意他们俩继续去下一个爆破点。 玛纳斯提议:“刚才是你说我做,现在该我说你做了。” “可以。不过,你真把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了?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会出人命的。要是我有个什么事,容易被人家认为你是故意的。你借刀杀人,把我给解决了,多影响人家的进度啊。”哈森一边说一边看了眼挖金贼。 挖金贼怒瞪了玛纳斯一眼:“别耍花样!你来做!” 玛纳斯气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却是毫无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挖金贼就一直带着哈森和玛纳斯到各个钻孔地点去爆破。 傍晚时分,霞光如火,把半边天都烧得通红,映得哈森和玛纳斯也通红通红的。整个世界像一幅刚画出来的油画。 一个满头卷发被精致地梳得一丝不苟的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身上穿着也是传统而贵气的哈萨克服。此人以来,那端着土枪的主管就一改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低着头弯着腰,一副奴隶的样子。 “巴特尔拜!” 主管赔着笑脸打招呼。 啪—— 巴特尔拜扬起手中的鞭子就朝着主管的身上狠狠抽了下去。 “你们磨磨蹭蹭地在干什么?都几天了,爆破还没结束?” 说着,巴特尔拜又抽了几下鞭子。 主管委屈地回头看向哈森和玛纳斯,“是他们……” 巴特尔拜喝道:“我不管他们,他们应该归你管!我现在问的是你!” 玛纳斯眼珠一转,点头哈腰地走了上来,“您好,我们已经尽力了,只是手艺生疏,动作慢了点儿。” 他看了一眼主管:“如果他能配合我们一起干活儿的话,肯定会快很多。” 说着,他递给哈森一个眼神,示意哈森帮自己点把火。 哈森虽然不知道玛纳斯想做什么,但是也还是配合地顺着他的话说:“是啊,人手不够,所以慢了点儿。不过,好在我们经过前几天的摸索,已经熟练很多了。如果他也能帮着我们一起做事的话,肯定能更快完成。” 巴特尔拜盯着端着土枪却低着头的主管,“我要你们明天天亮之前就把全部爆破搞定,否则,拿你的脑袋祭天!” 他咬牙切齿地小声在主管耳边说:“有爆破技术的牧民不好找,但是像你这样的人,我一抓一大把。” 这话吓得主管一激灵,当即表态:“好好好,我马上照做!” 巴特尔拜又是一鞭子抽在他身上,虽然什么话也没再说,但是用鞭子指着主管的鼻子时,把主管吓得不轻。 等巴特尔拜走后,主管冲着哈森咬牙切齿地说:“你也别懒着了,做事!” 哈森问:“你会?” 这话戳中了主管的肺管子。 他不会。 “所以还得我来说,你来做。”哈森说。 “为什么?”主管又一次端起他的土枪。 哈森用手把枪管拨开,“别动不动就拿这个东西威胁人,没用,它不能让进度变快。” “你说为什么?”哈森指了指他们三人,“三个人里有两个都不懂技术,如果都闷头做事,哪里出了差错,根本顾不上,是不是容易出错?” 这话倒是无人能反驳。 “我看你就是想偷懒。”那主管不服。毕竟在这个地方当土皇帝当惯了,呼来喝去,要多权威有多权威,突然来个人总跟自己犟嘴,心里憋的火是一下比一下高。 哈森也不装了,“就算我偷懒,那不也是因为有技术有本事吗?你倒是想偷懒啊,只可惜除了狗叫什么也不会。你真以为给人家当走狗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不还是被抽得满地找牙?” 这话彻底激怒了主管,气得他直接拿起土枪对准了哈森,他咬牙切齿地威胁:“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小子,你刚来这里,可能不知道,在我手上死掉的人得有好几个了。” 这种话一出口,换作是谁都会心里发怵。 哈森也当然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果眼前这位亡命之徒真的扣动扳机,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但是,哈森并没有投降,也没有讨好,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我死了,你们两个能把这里的事情通通搞定,估计你早就动手了。” 第一卷 第40章 深夜的炸响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这还真是一句实话。 玛纳斯真怕哈森再惹怒这个挖金贼,会让他失去理智,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虽然……玛纳斯非常讨厌哈森,但是这会儿在他心里,玉还当是哈森,石头自然是挖金贼。 他不耐烦地催促:“还做不做事了?等会儿被人怪罪起来,算谁的?” 哈森嘀咕了句:“当然算他的,叫他做事他拖后腿,能有好果子吃?” 那主管真是忍了又忍,憋得一张脸涨得跟猪肝一样红,才放下土枪开始干活儿。他本来就一肚子气,听到耳后传来哈森的声音:“装药的时候仔细点儿,等会儿要把雷管装进去引爆,那威力你们都是见识过的。” 本来玛纳斯是很不喜欢听哈森这么命令他干活儿的,但是一看到旁边的主管不得不憋着气干活儿,就对哈森的命令没那么排斥了。 夜幕慢慢降下,哈森提着一个老式的电瓶照明。那是自制的一种照明灯,很笨拙,用的时候需要一手提着灯,一手提着提供能量的强水壶。极其简陋,也危险。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灯亮,照得久。 一个又一个钻孔被他们爆破,深夜的草原在一声声轰隆中轻摇,跟有余震似的。 玛纳斯忙得累了,靠着石头打盹儿,耳边依旧传来哈森的声音,但他听不真切,只觉得眼皮好重…… 突然,一声爆破把他惊醒,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 玛纳斯心惊胆战地抬头,看到哈森还坐在光滑的石头上提着照明灯,终于放心下来。 哈森把灯光照向发出惨叫的地方,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躺在一堆碎石里,恶狠狠地瞪着哈森。 玛纳斯离这人更近,看到他艰难地摸索着什么,突然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去摸他的土枪了。 “哈森!跑!” 哈森也反应过来,抬脚就跑。 玛纳斯看到他健步如飞的样子,也悟了!这家伙在那冷冰冰的石头上盘坐了一晚上都没有脚麻手软,看来是随时都在为这一刻的逃跑做准备。这下好了,哈森跑了,玛纳斯自己成了靶子。 没一会儿,他就没看到哈森了,倒不觉得他能比牛羊马儿还跑得快,但是猜测他应该是躲起来了。 这小子太不厚道了! 一时间,玛纳斯的脑海里冒出了很多想法:这个哈森贼精贼精的,也好,将来阿依达娜要是跟了他,在外面也不至于吃亏受欺负。 突然,听到一声高喊:“趴下!” 玛纳斯立即回过神来,扑的就趴在了地上。 咦…… 怎么有一坨牛粪! 草原上的牛粪被风干后并没有什么臭味,有些当地居民甚至可以直接用手捡。但是……像他这样直接扑到牛粪上,还是……太难为情了。 砰…… 一声枪响炸开! 玛纳斯不敢回头看身后的情况,只能侧身避开牛粪,就这样匍匐着一步一步往前爬行。 爬了一阵,旁边突然响起哈森的声音:“人家让你来干活儿,你怎么跑来抢牛粪了?当个宝贝似的捧在怀里,是要拿回去卖呢还是拿回去做菜呢?” 玛纳斯看到哈森从一个小土坡的凹坑处走了出来。 “躲这儿呢!还不趴下?” 不要命了? 哈森居高临下地看着玛纳斯:“趴下干嘛?跟你一样到处捡牛粪?人都死了,还怕呢?” 玛纳斯回头看去,哈森把手电筒的光落在主管的身上,只见那人趴在灰土碎石里,握枪的手也摊开了。 “回去怎么交代?”玛纳斯问哈森。 “交代什么?跟谁交代?”哈森抓了一把泥土往身上糊,又用石头划伤了胳膊,弄出一些伤痕。 玛纳斯完全不懂他在做什么,但是……还是照学了。 “我们干活儿干得好好的,都没出事,是他自己心浮气躁没有好好按照我教的做。是他自己把自己弄死的,关我们什么事?” 哈森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扯开两条口子,搓出毛边儿,又沾了些旁边火药坑的灰尘。 余光瞥到玛纳斯在一一照做,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原来是个学人精。不过我很好奇,我都乔装打扮成这个样子了,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我的?看来我得稍微改进改进,不然,要是被挖金的那些人认出来了,麻烦。” “眼睛。” “什么?” “别的地方你都可以伪装,但是眼睛不行。” 哈森摸了下眼尾,若有所思:“眼睛?一定是长得太好看了,不像你的眼睛那么——普通。” 哈森本来想说“难看”的,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换了一个词。 玛纳斯翻了个白眼:“只有你看我的时候,眼神像把刀,恨不得把我宰了。” “这你就说对了,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哈森趁机威胁起他来,“所以啊,有些人不是你能靠近的,趁早打消念头。” “不好意思,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玛纳斯说完狂奔起来,清晨的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糟糟的,把脸也吹得红扑扑的。 玛纳斯一到地方就喊了起来:“快去看看吧,去看看!出事了!爆炸的时候,那个……那个谁被炸死了!” 一个眸眼冰冷的半老头子瞪了玛纳斯一眼,抡起手上的拐杖就往他身上戳。 “慌什么慌什么?不就死个人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玛纳斯见他们不急着问罪,心里就踏实了。 哈森回来了,黑球马上就屁颠屁颠儿地跑到哈森身边,小声跟他“汇报”起来:“这几天爆破出了不少事,五死八伤。” 听到这个数字,哈森有些惊讶。 “他们的场地居然这么宽广,可见所掳来的人有多少!” “不……”黑球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趁着没人瞧他,悄悄说:“你可能没明白我说的意思,死伤的人都是他们的人。” 第一卷 第41章 总是冲在我前面的哥们儿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我觉得这件事蹊跷。”黑球说。 哈森看到玛纳斯伸长了脖子在偷听,马上就把黑球拉到了一边。 黑球瞥了一眼玛纳斯,很是不耐烦。这人怎么跟张狗皮膏药似的?之前一直粘着阿依达娜姐姐,现在居然又跑来粘我们哈森大哥。 突然,站在高处拄拐的老头冲着哈森喝了一声:“你!给我过来。” 哈森指了指自己,心里暗自泛起了嘀咕,该不会是察觉到了主管被炸死的蹊跷了吧? 老头旁边的人喝道:“对,就是你!” 黑球紧张地拉着哈森的衣角,不敢让他去,怕他出事。哈森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句话把黑球给说懵了,他……身正吗? 黑球慌忙交代起来:“这人是巴特尔拜的老丈人,你小心点儿。” 哈森含糊地“嗯”了一声就走出了人群。 老头瞥了哈森一眼,抬了抬手指。两个雄壮的手下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架着哈森。哈森感觉自己身边突然多了两堵墙,皱起了眉头。 “什么味儿?”他嘀咕了句,捏住了鼻子。 哈森的这些神情动作吓坏了黑球和玛纳斯。 不知道什么时候,玛纳斯凑近了黑球,嘀咕了句:“这小子在家里的时候就没人管管他吗?” 怎么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黑球翻了个白眼,嫌弃地往旁边站了两步。他一挪开,玛纳斯就又凑了过来。他又挪,玛纳斯又凑过去。 这一幕正好被老头子给看见了,冷笑了声,却没说什么。 哈森被两个大汉架着从一条幽深漆黑的小道钻了进去,人一进去,铁门就被关上了。 铁门关上的那一刻,不少人打了个寒战,尤其黑球。 黑球瞪了玛纳斯一眼,凶巴巴地:“全怪你!” 玛纳斯无辜地指了指自己:“怪我?” 玛纳斯突然朝着一个没长眉毛的怪人走过去,主动问:“他们找这人去干嘛?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你看我也挺壮实的,让我也去?能管点儿饭就成。” “走开!大矿长的事你也能插嘴?” 黑球见那主管的态度这么恶劣,急得心乱。 “如果是把哈森大哥叫去干活儿,他绝对不会是这个态度。” 玛纳斯劝他:“急也没用,他既然敢来这里,就一定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本来是好言安慰,没想到反倒让黑球的脸更黑了。正是因为黑球知道哈森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才更加担心。 黑球忍不住朝着哈森离开的方向靠近,但是很快就被人高马大的怪人给拦住了。怪人涂抹得发白的脸怒皱起,像要吃人的恶魔,龇牙咧嘴的样子看得旁边的人心里发怵。 “你们把他叫进去干嘛?”黑球绕开怪人。 怪人面色如铁,举起了手中的鞭子。那鞭子可不是普通的马鞭,竟然是用铁条子做的,随便甩一下就会在空中发出赤耳的声音。 黑球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了,竟也不惧,只想往哈森那边走。 啪! 铁鞭子呼啸一声鞭笞了下来。 一声痛叫响起,却不是黑球发出来的,而是玛纳斯! 玛纳斯在鞭子即将落在黑球身上时抱住了他,鞭子便稳稳地落在了他身上。 其他人都看傻眼了,不少人还惊叫了起来。 黑球诧异地回头。 “你……” 这个玛纳斯在搞什么鬼?苦肉计?那他目的是什么? 黑球在这里只相信哈森,除此之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更别说玛纳斯的身份是哈森大哥的情敌! 玛纳斯冲打人的怪人说:“你们又胡乱打人是吧?你要是再敢打一下,我们绝对豁出性命跟你们作对!横竖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坐在高台上的老头子微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下,又拄着拐杖在手下的簇拥陪同下走到了玛纳斯的跟前。 他看了看玛纳斯,又看了看黑球。 “你们两个,谁先告诉我,你们和那个叫哈森的是什么关系?” 两人听到哈森的名字都为之一惊! 之前哈森为了救迪丽娜尔的表哥们主动来到禁区,被放了回去,是因为大矿长顾及到阿曼老爷子的情绪。要他好好把挖金技术交出来,当然是不能随便动他的家人。 但是! 如果哈森是乔装打扮而来,说明这人带着很深的预谋,必须手起刀落,利落地解决! 黑球看了看玛纳斯,年轻的他慌得后背直冒冷汗。 “我……” 哈森刚开口,玛纳斯就抢先一步回答:“我跟那个人是认识,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老头阴测测地问。 玛纳斯声音小了下去:“如果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那就是……我和他喜欢同一个姑娘。” “那你们是情敌关系咯?” “不然呢?”玛纳斯猜不到这个双腿都入了半截土的老头子到底想做什么,那一脸阴坏真是让人讨厌。 老头突然冷言喝问:“那你怎么不趁机杀了他?等将来从这里出去了,完全可以把锅甩给我们,说是我们杀了他。” 玛纳斯怀疑老头的脑子坏掉了,他到底在说什么? 不对! 应该是他到底想问什么! 玛纳斯倒吸了一口寒气,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稍有不慎就会给哈森招来杀身之祸。 他马上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剑,从一个又一个被抓的壮汉身上扫过去。 “他在哪儿?”玛纳斯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老头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精光不定,“你不会连自己的情敌都找不出来吧?” 玛纳斯看向老头,盯着他那双眼睛。准确地说,是一条眼缝。 他心里有底了。 老头根本就不知道谁是哈森,只是用这个方法来诈他,希望他能把哈森揪出来! 不然,以他们这群穷凶极恶之人的做法,会直接拆穿哈森,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灭了他。 玛纳斯冷笑了下:“他没来,我怎么杀他?你们是打算把他也请来吗?那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老头听玛纳斯这么说,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用枯瘦的布满老人斑的手拍了拍玛纳斯的肩膀,“放心,他会进来的。” 就在玛纳斯以为这件事总算过去了的时候,老头突然走到了黑球面前。 “听说,你和哈森的关系很好。” 黑球很怕说错话,十分抗拒回答老头子的问题:“是你们把我抓来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 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 老头子对黑球的话来了兴趣:“你怎么会不知道我们想做什么?我们把你们牧区的所有青壮年都抓了进来,意图还不明显吗?” 见黑球不说话,老头怒目一瞪,“说!哈森那小子是不是对你有所嘱托?”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黑球是真不明白。 玛纳斯听出来了,老头子大概是猜测最近发生的五死八伤是哈森他们家故意为之。但是,又碍于只有哈森爷爷的技术最为精湛,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是不会贸然去找老爷子的,只能先从旁边的人下手。 “你别为难他。”玛纳斯把黑球护在身后,“他的确和哈森认识,但是,跟我关系更好。” “凭什么跟你关系更好?他才认识你几天?”老头子问。 玛纳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如果你遇到想追的姑娘,是不是也会想办法多找点儿帮手?黑球就是我的帮手。” 老头儿有些不耐烦地瞥了一眼玛纳斯:“怎么哪儿都有你?” “因为你问的刚好我知道。”玛纳斯突然发问:“是不是哈森家里出什么事了?我听说他爷爷在你们这里,难道是老爷子有什么事?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可不好,以哈森一家人的暴脾气,肯定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他来了正好,我正好按你给我支的招那么做,弄死他,以后,我喜欢的那位姑娘就是我的了。”玛纳斯说得恶狠狠的。 老头子不耐烦地摆摆手,“别瞎猜,容易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老头子不想再让玛纳斯问下去,转身走了。 他该去会会刚才被抓走的年轻人了。 他总觉得那个年轻人不简单。 第一卷 第42章 无心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光线幽暗的房间里,哈森已经尽量离两个壮汉远一点了,但还是被他们故意冲撞了下。 “没长眼睛的话可以回炉重造。”哈森一点儿没客气。 壮汉举起拳头就要给哈森一通教训,却被哈森给抓住了手腕。在壮汉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哈森就一个上勾拳撞在他的下巴上,痛得他重摔在地上。 旁边的另一名壮汉抱拳捏起手指关节嘎吱直响,“不要命了是吧?想死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哈森也不带怕的,“我能打得他满地找牙,也同样可以打得你满地找牙!大矿长让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问我。你想随便打死我?不够资格。” 这话把那壮汉气得不轻,扬起拳头就要教训哈森,嘴上说着:“打个半死也能问话!说不定还能让你更老实点儿!” 借着光线昏暗的优势,哈森一个敏捷地躲闪,绕到壮汉的侧边,几乎同时,一个重拳击出,砸中了那壮汉的太阳穴。 两个壮汉在地上碰头了! 一个嘴角流血,一个脑袋发晕,起了严重的反应,恶心想吐。 哈森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们一眼,心里真是痛快。 突然,听到有铁门响动的声音,他马上摔到地上,捂住胸口,一副极其痛苦的样子。 是大矿长老头进来了。 跟在老头身边的人打开了一扇天窗,昏暗闷热的屋子里总算透气了,光也充足。 老头子看到屋内的情况有些吃惊。 在进来之前,他听到里面有打架的声音,心里想着,让那两个人高马大、拳头硬如石头的壮汉子好好教训一下年轻人也好,等会儿审问起来也更容易让他说实话。 没想到啊没想到,倒在地上身负重伤的居然是自己人,那年轻人虽然也是一副极其痛苦的样子,但是并没有看到明显的伤。 两个壮汉朝老头子递来求助的眼神,想让他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年轻人,让他知道他们的铁血手段。 老头子却没有看他们一眼,在心里把他们分别骂了一遍。 两个壮如牛的人,对一个年轻人,居然还输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老头故意问:“年轻人,还坐地上干什么?起来,我有话问你。” 哈森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还是捂着胸口,内伤很重的样子。 老头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两个废物,“你们三个打架,没一个人捞到便宜,也是挺有意思。” “年轻人,你说你搞出一条人命,有意思吗?除了让你陪葬,我想不到更好的处理办法。” 老头子直接把主管的死扣在了哈森的头上。 “他是自己不按照要求操作,跟我没有关系。你看那个叫玛纳斯的,他就是按照我说的去做的,出事了吗?没有!”哈森不会认下这种罪名。 老头子逼近哈森:“年轻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利用这种爆破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们的人给杀了,是吗?” 哈森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怎么?还是不肯承认?”老头子有些急。 他越急,哈森就越肯定自己的猜想:这个老头子根本就拿不准人是哈森有意除掉的。 其实,就连玛纳斯也误会哈森了,哈森其实并没有要借爆破的机会杀了主管。 他当然在心里把主管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千刀万剐了,但是,杀人这种事他不会做。 只是——主管在做事的时候有些急躁,有些步骤并没有完全按照哈森讲的去做得那么精确和细致。 哈森——没有提醒他。 反正该教的都已经教了,你自己不照做,自寻死路,咎由自取。 “我不会承认没有做过的事!”哈森态度很坚定。 老头也急了,阴测测地说:“那你告诉我,五死八伤,伤的全是你们这些狡猾的牧民,死的全是我们自己人。你说,这难道是意外和巧合?” 哈森道:“其他地方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是我自己这里,确实是他不按规矩去做,盲目自信,嚣张自大。” “你一直说你们是自己人,我想,你应该很了解他的脾气。” “对了,昨天晚上,我们之所以加班加点地做,是因为巴特尔拜老板对主管他懒懒散散又嚣张的样子很不高兴,抽了他鞭子,罚他和我们一起做事。” 老头子不信,马上叫人去调查。 很快,有了结果。 “年轻人,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对的,我还是不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哈森一针见血地说:“死亡的都是你们的人,受伤的却都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做事的人。说明什么?说明只要按照规定的步骤和方法去做,就算出事了,也只是受伤,并不会导致那么严重的事故。” “相反,你的人除了在你面前还有个人样子,在其他人面前那可都是懒散嚣张。这种状态怎么做得好事?” 老头子不知道哈森的话到底值不值得相信,把他和其他人锁在了一起。 那些人也都是像哈森一样,负责指挥和教其他人爆破。 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哈森心里的答案一下子就清楚了。 这些人的年龄比他长,技术也比他高,但是都无一例外地出了事,必然不是什么巧合。 但是,老头子还要接着用大家,所以即便有猜想,有怒火,也只能暂时压住。 没多久,老头子确实查明白了,跟哈森一起做事的主管的确是没有按照规定做事导致的爆炸。 证据什么的都明明白白,老头子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灰了脸色。 沉默了很久,他突然盯着哈森:“看来,还是要让你们这群牧民去做这件事。” “进度能赶上吗?”哈森立即冒了句。 只想让他们本分的牧民做炮灰,门儿都没有。 “你什么意思?”老头觉得哈森的肚子里憋着坏水。 哈森道:“人少一点儿确实更安全一些。刚才我也是随口一说,没什么意思。” 老头觉得哈森神神叨叨的,但是也的确琢磨起来。 人多,赶工就快。 人少,自然就慢下来了。 女婿巴特尔拜说了,现在什么都提前了,必须尽快完成爆破的事,接下来还有一堆事也要加急做呢。 可是,办法就是想不出来。 老头子急得头发都要秃了。 哈森突然开口:“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说。”老头子的两只眼睛顿时有了神采。 第一卷 第43章 左右为难是最难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森道:“你们那帮子人不行,太跋扈了,做不了事,都把自己当大爷,还以为是在封建社会呢。要干点儿好活儿,还得我们自己挑人,把人挑够。” “你们挑人?”老头没明白意思。 “我们干这个活儿的,当然能看出来什么样的人能干好这个活儿。有没有经验不重要,能听话,能耐心,完完全全照做就一切好说。” 老头觉得哈森这番话有些道理,琢磨了一阵答应了下来。 铁门被打开,哈森和其他有爆破技术的汉子们都走了出来,走向黑压压的人群。 黑球看到哈森完好无恙地出来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不敢暴露哈森的身份,不敢张口喊人,只能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 哈森从玛纳斯身边经过的时候,点了一句:“你,跟我走。” 玛纳斯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只见哈森点了点头。玛纳斯又看向大矿长,只见大矿长也点了点头。 玛纳斯警惕地低声问哈森:“叫我去干嘛?” “绝对好事。”哈森说。 玛纳斯盯着黑球,只要哈森点中黑球跟他一起,那就是好事。如果没有让黑球一起,那就是有诈! 黑球眼巴巴地望着哈森:“我跟你一起。” 哈森却说:“别急,我看看其他人。” 说着,哈森从黑球身边走过了。这把黑球急到了,更着急的是被点中的玛纳斯。 肯定是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的事,他才会拉上自己,不拉黑球! 玛纳斯抱着肚子,“哎哟~哎哟,肚子疼,我去不了。” 哈森冷笑了下,“就是抬也要把你抬过去。” 威武的壮汉走过来给哈森平事,他双手抱胸,用牛眼般的眼睛瞪着玛纳斯,玛纳斯马上就规矩了。 老头很好奇这些技术工到底会选些什么样的人,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没一会儿他就来到了哈森身边,看到哈森选了个面黄肌瘦的小年轻,看着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身的书卷气,和草原汉子们站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当初下命令抢人,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把这种瘦不拉几的也抢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瘦小子,不禁问:“选他做什么?是能挑能扛,还是更细心?我看他站到矿眼旁边,都会摔下去吧?夜风一刮,只怕明天一早,人已经在南极了。” 哈森头也没抬,回了句:“我有分寸。” 老头子不甘心自己被这么一句简单的话给打发了,忍不住继续追问:“你倒是说说。” 哈森只好耐着性子说了两句:“他瘦是瘦,小是小,人安静,沉得住气。这是很关键的。” 行吧。 老头子不再说什么了。 哈森又来到一个胖墩面前,点了他。 “选他做什么?你看他高高大大、肥肥胖胖的……” 不等老头子说完,哈森就打断说:“肥肥胖胖做事才慢,慢就出细活儿,细活儿才讲究。” 行吧。 老头子又闭嘴了。 哈森随后又点了一位一身腱子肉的人,老头子上下打量了一圈,觉得他有点儿傻。 老头子没想错,这就是个傻子。 “找他干什么?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到时候别整出事儿来!”老头子不放心。 乌泱泱的人,哪个不能选啊,怎么就挑个傻子? 哈森说:“你们的人都死于不听话,所以,听话,照做,才是最安全的。” 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我再挑几个人。”哈森说着,点了一个又一个。 玛纳斯对这些被点中的人同情得不行。 黑球年少,没有注意到玛纳斯此时的心情,只觉得他救过自己,很值得信任,于是嘱咐:“你帮我看着点儿他,我心里不踏实。” 玛纳斯语塞,不踏实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下一刻,哈森就指了下黑球,“这个也带上。” 黑球的眼里顿时有了亮光,“我也可以去了。” “你就不想想是好事还是坏事。”玛纳斯觉得他有点儿傻气。 黑球说:“我相信他。” “呵,果然傻。”玛纳斯转过身,混入了被点中的人群,不想跟太傻的人靠得太近,怕被传染。 所有的人都点好了,队列整齐地跟着大矿长走了。 黑球溜到哈森身边,悄悄问:“叫我们去干什么?” “吃好吃的。”哈森说。 “真的?”黑球还在长身体,对吃最是执着的时候。这几天吃得跟猪食一样,人都瘦了一圈了,听到有好吃的,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玛纳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当然有很多吃的,吃不完苦。” “你好像很不服气。”哈森说。 “错!”玛纳斯纠正他,“我非常服气!你挑了一群容易被欺负的,还真是坏透了。我对于你们这种没良心的坏人都是非常服气的,毁人不断……” 话还没说完,他们就已经穿过一条光线幽暗的小道,这条小道是从山里凿出来的,一直延伸到地底下,很像老式的私人小煤窑。 哐当一声,他们身后的铁门关上了。下一刻,就有人用粗重的铁链条把门给锁死了。 “完了。”玛纳斯悄悄在心里给自己作心理建设,希望自己能尽快接受即将到来的悲惨人生。 走出小道,就来到了开阔区,又穿过重重关卡的草原,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帐篷。 到他们的居住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头子大矿长已经没在了,一个白胖的秃头男人带着他们到了帐篷区。 “这一片儿归你们。” 黑球和玛纳斯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睡这里?” 有帐篷睡了? 那白胖的秃头男人强压着不耐烦,“能有个住处就不错了,就别挑三拣四了!你们先选帐篷,两个人睡一起,选完后跟我走,吃饭。” 其实已经过了饭点儿一个多小时了,上一顿本来就没吃饱,现在都饿得肚子咕咕叫,甚至有些人都有些头晕眼花了。一听说马上要开饭,不敢多逗留,随便选了帐篷。 黑球凑向哈森:“我跟你住一起。” “当然。”哈森说。 黑球见玛纳斯迟迟不选帐篷,好心地催促:“快选,不然的话就没好的了。” “命都快没了,还担心这些。”玛纳斯不选。 第一卷 第44章 硬骨头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所有人都选完了,秃头男问他:“你怎么不选。” 玛纳斯指了指哈森,“我跟他们挤一挤。” 哈森刚要拒绝,就听到秃头男说:“也行。” 秃头男很不耐烦地往一旁走,“快点儿,开饭了!” 所有人在一片空地的矮桌子前坐下。 矮桌子是用木板临时钉的,足足有五张,每一张都坐满了人。 很快,一盆热腾腾的东西端了上来,稳稳地落在哈森的面前。 是一盆骨头汤。都是些大棒骨,肉很少,光溜溜的骨头在盆中央显得很拮据。 玛纳斯嘀咕着:“不是说吃完好吃的再上路吗?我看这伙食也不怎么样。比前两天吃的还不如,前两天吃的,至少有两根光骨头。” “狗变的吗?这么爱啃骨头?” 哈森见黑球和其他人一样,忍不住拿勺子舀汤来喝,马上拦住。 “不喝。” 黑球听话,但是不理解。 “不喝得饿死。” 哈森看向带他们来的秃头男,秃头男急得直挥手,催促后面上菜的:“快点儿,都快点儿!” 很快,一股浓郁的羊肉香味飘了过来。 这对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吃过饭的草原汉子们来说有致命的诱惑力!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一个肥胖黝黑的中年男人,系着围裙,端着洗菜盆走出来,里面是满满一锅实打实的羊肉!他的身后陆陆续续跟着几个端菜人。 黑球看得眼睛都直了。 “真有……肉?” 肉放到桌子上,香气四溢,饥肠辘辘的汉子们恨不得一头扎进盆里吃。 但是! 无一人动手! 凡是不合理的地方,必然藏着蹊跷。 每个被选来的人都疑惑地看向选他们的人,想知道突然改变的待遇是因为接下来要杀要剐呢,还是因为有别的事要发生。 总之,没人觉得是什么好事。 那些选人的技术工也都是一脸茫然,他们哪儿知道大矿长为什么要他们点人? 原本他们也是猜测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所以宁死也不肯点人。后来哈森悄悄告诉他们,尽管点,是好事!他们半信半疑地点了一些人进来。 不管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们尽可能的点了些亲戚朋友或者看上去能和自己合作,互帮互助,能一起找到机会逃离的人。 哈森见大家都不肯动手,什么也没说,只是扯了一块羊肉啃起来。 难吃! 厨艺真不行。 好在草原上的羊肉够香,哪怕是很粗糙的烹饪方式也能入口。 哈森吃得香,感染了很多人。 “他都敢吃,我们有什么不敢的?” “是啊,先吃饱了再说。” “对,哪怕是打架,也是吃饱了更有力气。” 少数几个人开动了。其他人也纷纷行动起来。 黑球一边吃一边含混地说:“没想到有这么多肉吃!这是最后一顿了还是怎么?” “吃你的,少说话。什么事儿也没有,别乱想。”哈森看到黑球啃得满脸油光,有些心疼。 黑球点点头:“听你的。” 玛纳斯瘪瘪嘴。 黑球看到玛纳斯的心情不太好,想到他之前那么帮自己,好心地招呼了一句:“哥,多吃点儿。” 玛纳斯愣了一下。 他刚才是喊我……哥吗? 哈森还以为黑球喊自己,嗯了一声。 黑球有点儿尴尬,闷着头吃,假装没有发生这场乌龙。玛纳斯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看哈森好戏的机会。 “知道了黑球,你也多吃点儿,看你都瘦了。”光说还不够,他还故意给哈森扯了块好肉。 哈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看到玛纳斯得意又殷勤的样子,懂了! 他朝黑球看了过去,眼神似利刃。 黑球心虚地抬眼看了一下,慌得赶紧低头啃肉。 好奇怪,刚才还觉得肉挺香的,现在怎么觉得好难吃。 厨艺真差劲! 玛纳斯还不肯放过黑球,热情地往黑球身边挤了挤,“黑球,你有什么需要哥帮忙的,尽管开口,哥绝对不推辞。” 黑球不敢应,只能低头啃骨头。一根小骨头都被他啃得跟树枝一样干净了,他还在啃。 哈森冷不丁地说了句:“你能帮他什么?是帮他从这里离开,还是帮他多吃两块肉?” 黑球往哈森的身边靠了靠,默默在心里哀求玛纳斯和哈森两个活菩萨放了他。 哈森看到黑球小小地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心里总算平衡了点儿,给他夹了块肉。 黑球赶紧啃了起来。 “忘什么了?”哈森有些严肃。 黑球愣了下,有些茫然。 “该说什么?”哈森问。 黑球跟犯了错的孩子似的,赶紧说:“谢谢哥。” 哈森很满意:“这就对了,不能乱认亲戚,知道了吗?” 黑球不敢回答。 玛纳斯冷笑一声。 “不服吗?”哈森也懒得憋着了。 “只是觉得有些人有些幼稚。”玛纳斯说。 “你不幼稚!你不幼稚你让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人叫你大哥!”哈森气得不轻。 玛纳斯说:“他叫我哥,是心甘情愿的。不像某些人,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花招哄骗别人。” 哈森咬着牙,“你最好把话说清楚,我骗谁了?人家黑球从小跟着我!我们感情本来就好。不像你,才刚认识几天啊,用了什么花招啊,把人哄骗得一愣一愣的?” 哈森看了一眼黑球,“我才刚走开一会儿,你连大哥都认上了?” “我错了我错了。”黑球赶紧离开桌子,“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黑球一走开,玛纳斯和哈森就成了邻座,两人不约而同地离对方远了点儿。 其他人都沉浸在啃肉吃饭这件事中,对于他们两人的小情绪丝毫不上心。 黑球刚下桌,厨子又端来了菜肴,竟然是烤羊肉和一些蔬菜,还有一些别的风味菜肴! 好馋啊。 他刚才根本没有吃饱。 “我……”黑球看了看玛纳斯又看了看哈森,看到剑拔弩张的两人实在开不了口。旁边一个人把他拉到了自己桌子前,“再吃点儿,小兄弟。” 黑球如愿以偿地又端起了碗。 突然,哈森冲那白胖的秃头男人喊了一句:“拿把刀来!” “不行。”秃头男人直接拒绝了,但是看到哈森那坚定的态度和要杀人的眼神,又缓和了语气解释,“上面交代过,不能给你们凶器。” “怕什么?”哈森说,“如果我们真想杀人,石头、拳头都是武器!拿把刀来!” 秃头男人不敢做主,但又不敢拒绝哈森,只好钻进厨房去问主事的意思。 没多久,秃头男人还真拿了几把小刀出来。 哈森拿过刀,看了一眼玛纳斯。 第一卷 第45章 远处的眼睛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本来想吓吓他,没想到人家压根儿不当回事。 算了,还是切肉吧。 哈森把难撕的肉切了下来,吃得过瘾。又主动切了很多,递给旁边的其他人,唯独不肯给玛纳斯切一片。 玛纳斯不大乐意地嘟囔抱怨:“幼稚。” 但是……因为知道哈森是个较真难缠的主,没敢让他听见。 哈森看到玛纳斯的嘴在动,瞪了过来:“骂谁呢?” “我没骂人啊。” “那你嘴怎么在动?” “你吃饭不动嘴,动鼻子是吧?” “……”哈森哑口无言。啃了两口肉之后,突然反应过来,“你说谁是猪呢?” 其他人本来只是一边啃肉吸骨髓看个热闹,都憋着笑,这下听到哈森自己说出来,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刚开始只是一两个人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后面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 高处木屋内的窗户后贴着一张苍老狡猾的脸,正是大矿长。 他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每一个人的样子,嘲讽地嗤笑:“这些没脑子的,只是给点儿吃的就高兴成这样。” 旁边的狗腿子殷勤地赔笑:“大矿长,这样不是正好吗?他们干活儿积极性高,我们也好跟大老板有所交代。” 一阵敲门声响起,老头子正在为矿上的事心烦意乱,顿时就皱起眉头,不耐烦地看了过去。 “大矿长,吃饭了。”厨子有些忐忑。 老头子已经抱怨过很多次厨房的伙食了,不是说肉没煮好,就是说菜没弄对味。就连厨子自认为煮得还不错的奶茶也被嫌弃了无数次。所以,每次给老头子送餐,都是一件苦差事,很容易遭骂。 老头子看到那满当当的一碗肉,头疼得厉害。 “你们除了糟蹋东西还会什么?我不吃!滚!” 厨子迟疑着,委屈巴巴地劝:“要不您还是吃点儿吧,不然,大老板那边,我……不好交代。” 老头子顿时就来气了,“你能不能交代关我什么事?拿着你那比猪食还难吃的东西滚!” 都骂到这个份儿上了,厨子只好离开。 他刚转身就听见啪的一声,瞬即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大……大老板!” 竟是大老板巴特尔拜甩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扇得不轻,热滚滚的羊汤撒在厨子身上,烫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吭声。 巴特尔拜阴冷地看着厨子:“你是打算把老头子饿死吗?” “对不起……”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不管你是用骗的也好,抓的也好,或者让你ana自己来也好,找个厨艺能过得去的!” 巴特尔拜说完,一脚踹在厨子身上,“滚!” 厨子端着饭菜逃了。 巴特尔拜走向老头子,阴沉着脸,似乎很不高兴。 老头子把望远镜递给他,“这群人真能把事情办妥吗?我们接下来要爆破的地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关系到我们的成败。” “有阿曼那个老头子在,还怕什么?”巴特尔拜看着那群吃饱喝足的人很是鄙夷,“一群头脑简单的,不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没命了,真以为到了我这儿,是来吃香的喝辣的。” 老头子还是对食堂的伙食耿耿于怀,闷闷地骂着:“盯上什么也绝对不可能盯上这儿的伙食!” 巴特尔拜发愁地抱怨:“你是来度假的?” 老头子被他不耐烦的语气弄得很烦躁,“至少也得像个样子吧?算了,不说了。接下来你怎么打算?什么时候带他们去我们的核心爆破点?” “就明天一早。” “里面都清理好了吗?有些事……得做得干净一点,不能让新进去的人发现里面的端倪,罢工懈怠。”老头子不放心。 “什么都安排好了,明天早上带他们进去就行。这期间,你多辛苦,把外面的情况盯着,不要出现岔子。”巴特尔拜叮嘱道。 老头子点点头,“这我知道。” 老头子从木楼走下,来到哈森等人面前。他很难得地挤出了一些笑容,“和善”地跟牧民们打招呼。 没一个人理会他。 但他依旧笑着,只是默默在心里发狠:等过几天,看你们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狂。 “辛苦各位。”老头子说,“今天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休息,给各位准备了阿斯克纸牌,可以适当玩一玩。记住,不可以赌博闹事。” 不用干活儿,还有纸牌玩,按道理来说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却没人给反应,老头子自讨没趣,也不再说什么了。 在回帐篷的路上,黑球一直低着头,唯恐哈森和玛纳斯两个人又因为一些幼稚的问题把他架在火上烤。 帐篷里的确有一副阿斯克纸牌。 这种纸牌需要两到四个人玩,刚好他们有三个人,很适合。但是,黑球不敢提出来,怕被玛纳斯揍,也怕被哈森阴阳怪气。 哈森和玛纳斯都没有看纸牌一眼。 笑话!谁在这种氛围下还有玩的心思? 帐篷口走进来几个人,都是他们牧区的,也是哈森点进来的。 哈森见他们各个神情紧张,劝道:“不会有什么事,你们没必要这么紧张。” 一个瘦高结实的黝黑男人像被太阳晒了一个夏天的甘蔗,眉心皱成深深的川字。 “那个死老头子突然什么事情都不让我们做,我心里不踏实。” 哈森跟他开玩笑:“不用干活儿还不好吗?六哥你要是实在闲得慌的话,去把外面那山坡铲平好了。” 另一人也不放心,说道:“六哥的担心也不是毫无道理。你看他们自己整天都紧张兮兮、跑上跑下的,肯定是急着做事。明明很急,却不让我们做事,还让我们玩,什么意思?” “是啊,肯定有诈!” 哈森道:“没什么诈,无非是想让我们吃好休息好,接下来的日子才肯卖力气干活儿。这群人用惯了打人骂人那一套,用哄人那一套就显得蹩脚。” “真没事?” “没事。”哈森说。 哈森见他们还是很紧张,劝道:“就算有事,他们也一定会让我们先把活儿干完。爆破、挖金,都需要人手。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想办法。” 大家想想也对。 “我们这么多人,不必惊慌。”哈森说。 大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等大家走了,黑球凑到哈森身边,小声地问:“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休息就可以了吗?” 第一卷 第46章 夜有风狼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在想什么呢?”哈森觉得有些好笑,“等会儿带你去摘野樱桃,来的时候我看到河边有两棵,结得特别好。” 黑球还是不敢松下神经,又问:“你选的这些人,除了我们认识的,还有一些要么瘦小,要么比我还小,要么胖得只知道吃饭……他们真能干活儿?” “这你就不懂了。” “正因为我不懂,才需要你说嘛。” 哈森给他解释起来:“那比你还小的,还在长身体,吃不好怎么行?把他带进来,至少吃饭不成问题。那瘦小的,弱不禁风的,你让他在外面跟那些壮汉子抢吃的,他抢得过?还有那胖的,一顿饭恨不得吃几头羊的,你说他在外面能吃饱吗?” “原来你是这么考虑的。”黑球对哈森的细心又佩服又担心,“那万一干活儿的时候出岔子了怎么办?” 哈森见四周没人,悄悄说道:“不会。” 其实爆破不需要那么多人,但是所有的技术工都默契地点了很多人进来。他们并不知道这里面的伙食是哈森跟老头子谈过的,会改善。只想着人多力量大,人多一些,局面于自己而言也好一些。 人远远多了,所以,有很大一部分人只需要装装样子就可以了,轮不上他们干活儿。 至于那个老头那边,哈森和技术工们自会默契地配合解释。 夜幕渐渐降临,哈森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黑球迷迷糊糊间看了一眼哈森,在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哈森哥永远都是这么稳重自持,不管遇到什么都有办法。翻身的时候又看到了玛纳斯,正巧玛纳斯把褥子往他身上拉了拉…… 其实玛纳斯大哥人也不错…… 黑球的脑子一下子就乱了,干脆什么都不想,睡觉! 黑球睡得很香,哈森却怎么也睡不着。在旁人眼里,他冷静沉着,实际上心里很着急。他怕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会让阿依达娜和ake、ana担心。另外,他一直没有见到爷爷,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玛纳斯也揣着心事。 他不想看着阿依达娜整天担心牧民失踪的事,想亲自来调查清楚,所以才故意让那些挖金贼给抓来。 不知道老叔他能不能管理好那些羊。 也不知道奶奶和别克会不会饿着冻着…… 他担心得很多,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一轮月亮悄悄爬上苍穹,把草原映照出模糊的轮廓,一个密集的牧区里还亮着几盏灯。 其中一个帐篷的帘子被掀开,走出一个中年女人,往牛羊所待的地方转了半圈。正要回帐篷睡觉时,一个黑影突然从眼前闪过,把她吓得低呼了一声。 “什么人!” 下一刻,一个打扮极其怪异的挖金贼就出现了在她的面前。 “是……”中年女人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的来路,却不敢说出口。 挖金贼微眯起眼睛,朝着女人靠近了几步。 “能认出我们的人可不多,这位大婶,你什么时候见过?” “我……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拦住。 此刻,她后悔死了刚才低呼的那一声。如果自己一声不吭,假装没有看到,说不定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你是哈森家的什么人?”挖金贼问。 女人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是他ana?” 哈森的妈妈没有否认,但也不敢承认。 挖金贼饶有兴致地围着哈森的妈妈打量:“这么晚了,天又凉,你一个女人家的出来看牲畜,是因为男人都不在家吗?” 哈森的妈妈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深意,还以为是图她的女色,当即抱住自己,惊恐地问:“你想干什么?” “嘿嘿嘿!”挖金贼不耐烦地打断她,“瞎想什么?哪有那种好事轮到你头上。” 他眼珠一转,盘算着:“你儿子哈森,他的情况你是清楚的,现在很麻烦,唯一能帮他的人就只有我了。” 一听到儿子的名字,哈森的妈妈就慌了,“你们把他怎么了?” 挖金贼盯着暖光下,哈森妈妈的表情变化,试探:“所以……你知道哈森被我们的人抓了?” 挖金贼来这个牧区就是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他发现男人们都不见了,包括哈森! 哈森的身份很特别,大老板和大矿长都交代过不能动他!除非他自己不知死活,跑去送死! 大老板还说,在矿区,所有人的报酬分配都是按功来论!功劳大,分的金子就多。功劳少,自然也就少。 所有能捞功劳的好差都被其他人抢了,他另辟蹊径来到了哈森他们牧区。 如果能把哈森他们的阴谋撕扯出来,一定是大功一件! 哈森的妈妈乱了分寸,急忙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 “你说呢?”挖金贼有些激动。 哈森的妈妈想了想,“你能跑来告诉我这件事,就说明你是想跟我谈。” “谈?你想怎么谈?”挖金贼问。 哈森的妈妈急忙把手上的金镯子取了下来,往挖金贼手上塞。 “你关照关照。” 挖金贼掂量了一下金手镯,心里美得不行。没想到这件事还能两头捞好处。 “不够?”哈森妈妈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还以为他是觉得不够,嫌弃太少了,又赶紧把身上值钱的金饰摘下来给他。 挖金贼乐了,“随身都能有这么些,家里肯定还有不少吧?” 哈森妈妈迟疑着,很为难。 “是你儿的命重要,还是这些身外之物重要?” 哈森妈妈想了想,最后还是义无反顾地钻进了帐篷里捧出了一捧黄金首饰和一叠纸币。 挖金贼把它们装进了随身的口袋。 “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再拿出点儿诚意,不然我很难办。” 哈森妈妈有些着急:“这些都是我攒的私房钱,我老头子倒是有不少钱,但是都存着呢,一时半会儿取不出来。” 挖金贼准备见好就收,反正已经收获满满了,但是哈森的妈妈突然开口:“我还可以再给你拿一些。但是,你绝对不能伤害我。” 挖金贼不耐烦,“我是来帮你办事的,你不感恩,反而说我害你。要不算了,就当我没见过你。” 哈森妈妈急忙拉住他:“就两分钟,等等我。” 挖金贼很好奇,这女人到底要用什么办法变出黄金和钱来。他跟着女人一路走到了僻静处的一个帐篷里面,里面居然睡着个男人。 男人看到哈森妈妈来了,一手搂过去,“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过两个小时才过来。” 说完话才看到挖金贼,当即吓得脸都白了,身体瑟缩。 两分钟后,挖金贼心满意足地背着鼓鼓囊囊的口袋回去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把哈森混入金矿区的事情告诉大老板了。 这绝对是大功一件! 第一卷 第47章 草原没有回音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半山坡的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老牧民心不在焉地给给一只羊顺着毛。无意间回头时,遥遥看见阿依达娜骑着马走了。 他慌了,连滚带爬地往山坡下跑,一个劲儿地喊着阿依达娜的名字。 “阿依达娜!你去哪儿?” 老牧民骑上自己的马,一个劲儿地追,终于在一条河边的岔路口把阿依达娜给追上了。 他拦住阿依达娜。 “你去哪儿?是不是要去那个地方?”老牧民急得面红耳赤。 阿依达娜的沉默已经给了他答案。 他从马上匆匆下来,拉住缰绳,“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你先下来!你听我说!那小子把我留下来就是照顾好你们爷孙几个!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饿着冻着。” 在他的劝说下,阿依达娜有了下马的动作。突然,阿依达娜朝着一边的山坡看了过去,慌乱地喊了一句:“奶奶!不好,摔了。” 老牧民一听,坏了,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要是摔出点儿毛病来怎么办?他们现在处境艰难,单是找医生都成问题! 老牧民的视线在山坡上搜寻着老太太的身影却怎么也没看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转过头来,才看到阿依达娜已经策马跑远了。 老牧民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这孩子!” 老牧民骑着马就要去追,听到后面传来奶奶和别克的声音。只见小路的尽头跑出来一个小孩儿,用小小的胳膊夹着那潦草的雏鹰,后面跟着个跑得龇牙咧嘴的老太太。 “我们也要去!”老太太喊着。 老牧民愁得不行:“你们来添什么乱啊?” 老太太跑得气喘吁吁,拽着老牧民的衣裳,要断气儿似的。 “添什么乱?我们是来帮忙!走,一起,一起。” 老牧民语塞了,他们都走了,那半坡羊怎么办? 老太太见老牧民打死不带他们走,眼珠一转,“劝我没用,你还不如劝劝别克,也许他还能听你的话。” 老牧民只能叹息着去劝别克。他刚说两句,就看到别克这小子眼珠乱转。 看来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信不信我揍你!” 老牧民气得没办法了。 别克指了指老牧民身后,老牧民回头看去,只见老太太嗖的一下上了他的马,非常嚣张得意地挥了挥手:“再见,臭小伙子。” “驾!”老太太驾马而去。 老牧民指着马儿大骂:“你敢!造反了是吧?给我停下来!想带着老太太去哪儿?停下!臭马!停下!” 老太太一路欢呼,完全不把老牧民的话当回事。 老牧民正气得不轻,别克憨憨地问了句:“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追啊! 老牧民牵着别克,别克抱着小雏鹰,一路朝着奶奶追过去。 奈何人只有两只脚,终究还是跑不过四条腿的畜生,没一会儿就跟丢了。 老牧民站在岔路口,领着个孩子,和一只在头顶上扑腾着翅膀的小雏鹰,样子实在有些狼狈。 “我们怎么办?爷爷?”别克歪着脑袋,昂起头,问老牧民。 老牧民气得不轻,“叫谁爷爷呢?” 他还风华正茂好吗? “你奶奶也真是的,都一把年纪了,居然比个孩子还难管。咱们也不知道她往哪条路走的,只能……先回去吧。” 老牧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阿依达娜走了,老太太走了,如果他还不管好别克的话,估计玛纳斯那小子从禁区里出来,该拿刀杀他了! 不过想想,玛纳斯那小子恐怕也回不来了。 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别克突然抬起头,望着老牧民,童真的声音在草原里显得格外清晰。 “爷爷,你哭了吗?” 他看到了老牧民眼角泛光的泪痕。 老牧民气得要吐血了,“我有那么老吗?以后叫我叔叔!就跟着玛纳斯那小子一起叫我三叔吧。” “哦……爷爷。知道了。” 老牧民愣住了。他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就跟玛纳斯一样,总是故意惹他生气。 回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老爷子怎么也睡不着,问别克:“你说你奶奶能找到阿依达娜吗?那个老太太有够倔的。” 别克困得不行,迷迷糊糊间说:“你可不敢小瞧她,那老太太命硬。” 命硬? 这话把老牧民给逗得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阿依达娜并没有去挖金贼的老巢,而是去了哈森父母所在的地方。 她的突然到来对哈森的妈妈来说是一种冒昧的打扰。 哈森妈妈从帐篷里钻出来,衣衫不整,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发怒还是先害羞,难为情地脸色通红。 “真是个没规矩的东西,冒冒失失地跑来做什么?早知道就该把你交给那些挖金贼,让他们像杀你ake、ana那样把你也砍成两半!” 哈森的妈妈慌张地责备着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对她的破事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只是冷静地问:“阿曼爷爷在哪里?他有没有跟你们通过信?或者传递过什么线索给你?” 哈森妈妈眼珠一转,不屑地嘲讽:“怎么?想闯入那个地方去救哈森?以为这样就能让哈森回心转意?” “虽然我也不喜欢迪丽娜尔那个小姑娘,不过,在你和她之间,我肯定更愿意选择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见阿依达娜不说话,哈森妈妈自言自语地说:“因为你比她更讨厌!哈森是个傻的,看不穿你的丑陋和浅薄,只当你是个宝贝!”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阿依达娜就一句也不想听了,打断说:“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如果我不呢?”哈森的妈妈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女人。 至于为什么看不上,她说不清。 阿依达娜没有一丝畏惧,说:“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给我所有认识的人。” 阿依达娜提醒道:“记住,不是哈森和他的ake,而是所有我认识的人。” 哈森妈妈慌了,“你个挨千刀的,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了?” 她胡搅蛮缠着,阿依达娜一句也懒得听,转身就走,哈森的妈妈突然拉住她的手,“你……别急……我告诉你就好了。” 第一卷 第48章 天空之下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森的妈妈告诉阿依达娜,想要进入禁区不被人打死,就得带个护身符在身上。 “你是知道的,我们家在草原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这些,都是人家好心给我们保命的。” 哈森妈妈很是得意,“哪怕这个草原上的人都死光了,我们家依旧没事儿。” 哈森妈妈把阿依达娜带到了依靠着斜坡的帐篷,旁边有很多牛羊,被围在一个简单的栅栏里。 哈森的妈妈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拉开帐篷的角落,“进去吧。” 阿依达娜的视线穿过帐篷,看到里面没什么布置,随意堆着一些大包和杂物。 “我等你。”她说。 哈森的妈妈冷笑了声:“进去吧,又不会杀了你。” 她越是这么说,阿依达娜心里越是觉得不对劲,“你如果想对我耍什么幼稚手段,还是劝你趁早打消这样的念头。” “你在说什么?”哈森妈妈脸色阴沉,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着,嘴上喝骂着,“真是个满肚子心眼子的人,活该人家迪丽娜尔轻轻松松就把你的人抢了去。” 说话间,哈森妈妈上手按住了阿依达娜! 不知道什么时候,哈森妈妈的手上竟然多了一条一张湿哒哒的毛巾,迪丽娜尔一看就知道不对劲!那是为了对付发狂的牛羊时,药倒牛羊用的!哈森妈妈竟然直接就用它按住了阿依达娜的口鼻! 等阿依达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半夜了,她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头疼欲裂,身体发烫又发疼。缓了好一阵,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她气愤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嘴里还被塞着一张毛巾,把腮帮子撑得生疼。 好口渴! 想喝水。 这女的真是心狠!居然把对畜生用的药用在她身上! 阿依达娜越想越气,把一张脸憋得通红,硬是从喉咙里发出了含糊呜咽的声音! 隔壁帐篷里一对男女玩得正欢,羊毛毯子一耸一耸的,隐约听到了呜咽声,男人慌慌张张地掀开羊毛毯子,露出黝黑发福的身体。 “你男人回来了!” 女人也从羊毛毯子里钻了出来,很不满,“瞧把你给吓的。他们能这么快回来?那些挖金贼可不是吃素的,事情没做完,是绝对不可能放他们回来的。” 男人心神不宁,贼眉鼠眼地环顾着四周,“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他伸手去抓衣服,想从床上爬起来,却被女人拉着。 男人心虚:“我总害怕……要是被哈森看到了,非宰了我不可!” “你也是知道的,你家男人倒没多少力气,但哈森一身的劲儿不小。尤其他那脑子,比谁的都灵光,我总担心被他看出点儿什么。” 哈森的妈妈很不满意地瘪瘪嘴,“原来你是害怕这个,所以每次在哈森面前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扎合帕尔!我们还是小心点儿好!”男人想穿衣服。 哈森的妈妈把他的衣服拽了过来,扔到地上,轻蔑不屑又猖狂。 “放心吧,不是他们回来了,是阿依达娜那个小丫头。” “她?”男人有些懵。 “她还真把自己当成英雄了,跑来问我那个死老头子的事情,想去救人。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就凭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还想去救人!我看是去丢人还差不多。” “她在哪儿?在旁边的帐篷里?”男人问。 哈森妈妈说:“放心,她不会来打扰我们,我把她绑得结结实实的。” 男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扎合帕尔!先前我放到石头上的帕子,是要去药疯牛的,没见着了,你拿去对付那丫头了?” “是啊。” “这……不是胡闹吗?要出人命的!”男人慌得一点儿想法也没有了,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裳。 哈森妈妈气得不轻,喝道:“我看你们一个个的,倒是都对那个小丫头上心!出人命又怎么了?她本来就不该活!那些挖金贼早晚会找到她,把她们一家给杀干净!” 男人无奈,“你这人额……怎么……唉。” 哈森妈妈生气地问:“我这人怎么了?天天晚上在我肚皮上玩的时候可没这么不耐烦。” “一码归一码!扎合帕尔!要是闹出人命来,我们和那些挖金贼又有什么分别?”男人推开哈森妈妈,往帐篷外走,“我去看看她。” “你敢!”哈森妈妈怒目圆瞪。 男人叹了一口气,“那是给疯牛用的药,我把药效加大了的,猛得很,怎么能给一个娇滴滴的女娃用!” 哈森妈妈穿好了衣服,气得往男人身上锤了一拳,“她不是还活着吗?到底是谁的男人?倒还关心起她来!” “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男人说,“将来她要是跟哈森好了,生不出孩子,断子绝孙的可是你们家哈森!”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这女人是废了!那么猛的药吸进去,后半辈子都得残!我们家哈森怎么可能会跟她在一起!就算哈森想娶,也绝对过不了我这一关。” 女人被男人催得没办法,只好到旁边放杂物的帐篷里看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的双眼猩红如血,很是可怕。尤其她那双眼睛充满了仇恨,看得哈森妈妈心里发怵。 男人把塞在阿依达娜嘴里的布给扯了,阿依达娜想骂人,嘴却疼得发不出利索的声音。 如果眼神可以刀人,哈森妈妈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男人催促哈森妈妈:“端水来!温热水!快点儿!” 哈森妈妈极不情愿,“管她做什么?死了就死了。” “你说的什么话!”男人气鼓鼓地跑去端水了。 没一会儿,他端了一大盆水来,朝着阿依达娜的嘴里一顿猛灌。 阿依达娜根本受不了一时间灌那么多水,一个劲儿地抗拒。男人没有停下来,还是使劲儿地灌水。 哈森妈妈看到阿依达娜痛苦的样子很得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大盆水几乎灌完了,男人才给阿依达娜松了绑。 阿依达娜痛苦地用手撑着椅子,身体直往下坠。 哈森妈妈乐呵呵地凑了过来,“小丫头,现在知道贸然跑来找我麻烦是什么下场了吗?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这辈子,你也不可能再见到哈森!更不可能进我家的门!” 阿依达娜倔强地抬起头:“是吗?那我们走着瞧!” “那个……”旁边的男人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还是要提醒一句,婚姻不是儿戏,不能稀里糊涂地随便嫁人……” 第一卷 第49章 夜有啁啁声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盯着哈森妈妈:“我会在一个月之内和哈森举办婚礼,希望到时候你能做得体面些,不要丢了自己的脸面!” “你敢!”哈森妈妈气得浑身发抖! “我有什么不敢的。”阿依达娜放下狠话,艰难地扶着肚子离开了。 身后传来哈森妈妈捶打男人的声音:“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回去!刚才撩得我心火旺旺的,说不来就不来了!回去补上。” 男人垂头丧气地没有半点心思。 哈森妈妈说:“你别把我惹急了,要是惹急了,我就把我们这点儿破事嚷嚷得满天下都知道。” 男人气得脸如猪肝色,拽过哈森妈妈就往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痛!”哈森妈妈笑嘻嘻地,“动不动就咬人,真是烦人。” 说话间,自己已经把衣服扒光了,露出一身引以为傲的雪白。 在紫外线特别强的草原,不管男女老少,皮肤都是健康的小麦色,甚至更深一些。但是哈森妈妈却皮肤白皙,像是外地来旅游的。 男人粗糙发黑的身体贴过来时,就更显得她的皮肤雪白了。 两人在羊皮毯子下面裹着,没一会儿就起汗了。 阿依达娜艰难地走出牧区,在没人的避风角落坐了下来。 她觉得头晕,天旋地转,身体直往地上栽。耳边隐约听到一群人在嚷嚷着什么,她有些紧张地握着手里的东西,唯恐那东西被人抢走。 那东西便是哈森妈妈说的护身符。 一个银子打造的吊坠牌子,用一根牢实的粗黑线穿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醒来。 醒来的时候,身上暖呼呼的,脑袋却有点儿凉,反胃,难受。 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皱巴巴的,贼聪明的一双眼睛咕噜直转。 “嘿,没死呢!挺好。”老太太的声音太熟悉了,让阿依达娜一下子就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阿依达娜挣扎着坐起来,在老太太的搀扶下,把身体靠在石头上。 “感觉好点儿没?”老太太问。 “比之前更难受。”阿依达娜说。 “什么之前啊,你都睡三天了。”老太太说,“你要觉得难受啊,那就对了。这种给畜生吃的猛药,那都是赤脚医生给配的,谁也不知道用的什么药,只要能把疯牛疯羊放倒就行。” 阿依达娜突然想起那块银牌子,到处找。 老太太摇摇头,“在你手上呢!真是背着孩子找孩子。” 阿依达娜这才看到自己的手还紧紧握着那个牌子,手心都出了个红色印记。 老太太迟疑地问:“你……真打算为了那个臭小子,不要命了?去找他?” 阿依达娜说:“我去这一趟,并不完全是为了哈森,还有玛纳斯,以及我们家的血仇。” “可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奶奶说,“我们好不容易才熬到现在。” 逃亡的日子别提多难了。 阿依达娜心里很清楚,如果不能把这一帮怪人弄走,他们将永无宁日。这片草原也不知道会被践踏成什么样子。 “奶奶,在我很小的时候你总给我讲故事,都是邪不胜正。这一次,我也相信,邪不胜正。” “故事都是编来骗小孩的。”老太太有些着急,“再说了,我编的那些故事……哪一个主角是正常的?” 会吃人的灰姑娘,把丑皇后当垫子坐的白雪公主,会飞的癞蛤蟆,会准时变回丑小鸭的白天鹅…… 老太太见孙女很执着,只能挥挥手,“行行行,你想去做也行,我这把老骨头陪着你就是了。” “你也要去?”阿依达娜有些吃惊。 “当然。” 阿依达娜的身后响起啁啁的声音,是九歌! “刚捡到!还好没被牛啊马啊当成皮球给踢飞了。”老太太扔了一块新鲜的牛肉给九歌,“别克那家伙越来越不听话了,连只鹰都看不住。” 阿依达娜看了看四周,怪荒凉的,但是距离哈森妈妈他们的帐篷区域并不远。 “肉是哪儿来的?”阿依达娜问。 他们只在行囊里带了一些简单的干粮,不可能有这么新鲜的肉。 “哦,他们给的。”奶奶说。 阿依达娜还不了解她自己的奶奶吗? “你偷人东西?” “嘿!嘿!怎么说话呢!我拿一点儿,就当是他们孝顺我了,有什么关系。” “就不怕被逮着?”阿依达娜也是服气。 “当着他们面儿拿的。” “他们……也允许?” “能不允许吗?那场面下……” 老太太不作声了。 阿依达娜很疑惑,“什么场面?” “没什么,你个小姑娘,不能听。”老太太喝了一口奶茶,很满意地点点头。 “什么场面?”阿依达娜问。 老太太见阿依达娜非要问,只好说:“也没什么,不过是把在床上玩儿得正欢的那对狗男女连同羊毛毯子给一起裹了,然后让人来看好戏!” “那个死女人,居然敢对我的孙女下那么狠毒的毒药,我也要让她付出代价!”老太太觉得很过瘾。 她见阿依达娜在神伤,直接跳了起来:“你这丫头,不会同情起那个死女人,觉得你奶奶我做得不对吧?” “你知不知道你吃了那种药,轻则断子绝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会活活被拖垮?严重的话,当时就死了。” 老太太嘀咕起来:“还好那男的给你灌了一肚子的水,让你把毒排了一些出来,不然的话,你现在已经死了!” 阿依达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老太太说道:“其实我以前就发现过一次,那是一年半以前了。本来这种事对我来说,屁事不算,无非是钻钻被窝的事。但是他们这次对你下死手,我就不能放过!” “反正以后你们也不会再见面了,挺好的。” 说着,老太太把奶茶递给阿依达娜。阿依达娜喝了一小口,温温暖暖的,很舒服,身体也跟着好受了很多。 阿依达娜硬撑着,带着那块银色牌子,和一只潦草的小雏鹰走向了夕阳。 第一卷 第50章 盘旋的鹰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才刚走出去没多久,就倒在了路边。小雏鹰九歌急得围着她盘旋,试图用啁啁声把她唤醒。 没一会儿,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追了过来。 老太太的头发突然就白透了,在夕阳的光里,有种金银交错的意境。 老太太扶起阿依达娜,倔强沧桑的老脸上流过浑浊的泪水。 “这孩子,真是倔。”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能去哪儿? 老太太看到前面两里外的草原坡上有一片石头堆。那地方她之前路过的时候看过一眼,有几个不小的山洞,也许能在那里过夜。 一把老骨头,要拖着孙女去到那儿简直天方夜谭。才刚走出几百米,人就累得躺在地上,只顾出气,顾不上进气! “累死他奶奶的了!” 九歌急得团团转。 “你这丑鸟,光是着急有什么用?有本事来帮我一把!” 九歌很灵性,虽然没听懂老太太什么意思,却看得出老太太是想带它的主人走。小家伙竟用喙衔住主人的衣裳。 “顶个屁用。” 老太太挣扎着站起来,继续扶着阿依达娜走。 每走出一段距离,累得动不了了,她就伸手摸摸孙女的鼻息。 “谢天谢地,还活着。” 在经过一个小陡坡的时候,老太太两手一软,孙女就坠到了地上。 “阿依达娜!” 老太太的身体瘫倒在地上。 她紧张地摸了摸阿依达娜的鼻息,“还好还好,没死。” 她伸手去拉阿依达娜,用尽了浑身力气也没能挪动,反而出了一身热汗,头晕目眩。 恍惚中,听到了孙子别克的声音。 “奶奶?!” “姐姐!” 老太太的手紧了紧,心里惦记着:这小子,我跟姐姐走了,他一个人带着一只蠢鹰,不知道能活到几岁! 老太太并没有出现幻觉,的确是别克来找她了。小家伙骑在马背上,被老牧民护着,一路奔波地找遍了好多地方。这几天,对别克来说,很难熬。急得哭,又不想让老牧民觉得他是个麻烦精,所以只能哭得很小声。哭累了就睡,好几次睡醒的时候人还在马上,在老牧民的怀里。 终于,他看到地上躺着了两个人影,很像姐姐和奶奶。仔细一看,小小的心脏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小雏鹰九歌嗖的一下冲天而起,飞到别克的声音,啁啁了半天,急得翅膀都要拍成无毛的两根棍儿了。 别克几乎要从马背上跳下去,还好被老牧民及时给拧了起来,稳稳地放到了地上。 小小的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姐姐和奶奶身边的,他哭得呜呜咽咽的,两只瘦小的略显白皙的手无助地拉着奶奶的胳膊。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脏最热的地方流失…… 老牧民看着小孩儿痛苦欲绝的样子,红了双眼,哽咽着骂了一句:“那些畜生!” 老牧民和别克把奶奶和阿依达娜安顿到了不远处的石头坡。山洞很干燥,简单打扫一下之后还算可以住人,至少不用淋雨吹风。 别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老牧民打下手。 他很勤快,也很小心,总觉得姐姐和奶奶都是自己家人,跟老牧民萍水相逢,人家肯这般帮助,不离不弃,是天大的恩赐了。 老牧民也顾不上心疼这孩子,忙前忙后地折腾了一阵,无力地坐在地上。 “得要一些好药。”老牧民说。 别克问:“哪里有?” “也许哈森他们那边有。” 哈森的家庭在草原上来说是非常殷实的了,家里应该会有一些好药。 别克下定决心地说:“我去偷!” 别克的身影在洞口火堆的火光映照下,显得很高,尤其地上的影子被火光照得摇曳,看上去有种威武的气势。 突然,一只手拍在了别克的小脑瓜上。 “偷偷偷,成天到晚就想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不学好。” 是老太太醒了。 “你醒了。”老牧民有些意外。 别克一把抱住老太太,“奶奶。” 老太太推开别克,“你守着你姐,我去想办法。” 老牧民追着老太太到了洞外,“你想什么办法?” “让他们给。”老太太说。 “他们能给吗?”虽然怀疑,但是老牧民还是把药方子给了老太太。那是用小炭棍在一张皱巴巴的课本纸上写的几行字。 老太太收好药方,“他们愿给要给,不愿给还是要给。” 老牧民递给老太太一个小瓶子,“你保重。这里面还剩两颗药,你要是头晕,可以吃一颗。” “谢你了。”老太太很感动,“我们几个都是孤苦无依的可怜人,既没有钱也没有别的,你们肯这么帮忙,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老牧民迟疑着,“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我们以后……” 他想顺便提一下阿依达娜和玛纳斯两个年轻人的事,想着促成撮合一下。可是,转念一想,阿依达娜是自由的,玛纳斯也是自由的,没有谁可以在不经过他们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去撮合他们的事情。 老太太见他半天没说话,一脸疑问。 老牧民找补着说:“毕竟我们以后还要一起转场,一起生活的。” “互帮互助。我知道。”老太太喃喃自语地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真是吓死了,她刚才真怕老牧民提阿依达娜和玛纳斯的事。人家忙前忙后地帮衬他们,又救他们性命,帮着照看别克,想要撮合两个都很优秀的单身年轻人是很正常的事,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还好他把话收回去了。”老太太嘟囔着,“要是他敢提,我就敢答应,以后有机会了再反悔。” 老太太重又回到了哈森妈妈他们夜宿的牧区,牧区很热闹,老远就看见灯火,听见说话的声音,混合着牛羊发出的声音。 她看到了哈森爸爸的马被拴在木头桩子上,看来是这个倒霉的男人回来了。 “回来了正好。” 老太太从马儿身边经过时拍了拍马儿的背。 “多好的一匹马啊,累成这样了。” 哈森爸爸是个讲究体面的,挑选的马儿也是一等一的好,帅气,有力,健硕。一段时间不见,却瘦弱得快认不出来了。 马儿有灵性,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似乎也心有不忍,用脑袋拱了拱老太太的手。 “好马儿好马儿,你比有些人更灵性善良啊。” 老太太顺手抓起一把青草喂到马儿的嘴里,“反正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该去做点儿坏事了。” 她朝着牧区的灯火走去。 篝火燃得很旺,哈森的妈妈坐在篝火旁,无意间看到老太太的身影,惊得不轻,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奶奶?” 牧区的人大多跟着别克和阿依达娜喊她奶奶,或者叫她沙依拉奶奶。 第一卷 第51章 鞭子的呼声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森妈妈惊叫的这一声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老太太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真是不怕事大,喊得这么大声。” 哈森妈妈箭似的嗖的一下就跑到老太太身边来了,她要是再快一点儿,估计掀起的风都能把老太太给扇感冒了。 “你来干什么?”哈森妈妈脸色苍白如纸,就连火光也盖不住。 她推着老太太就往牧区外走,唯恐这老太太和别人搭上话,把她的破事给抖出去。 老太太把脚抵在一块石头上,“我当然是来找你们帮忙。” 哈森妈妈一下子就懂了,这是又威胁上了。 两个年长的女人围了过来,一边想帮着哈森妈妈把老太太往外面推,一边小声地央求:“快别闹了别闹了,哈森的ake回来了!那是对要体面的一个人啊,不能被你几句话给弄得脸面尽失。” 老太太不服了,“你这话说的,什么叫被我弄得脸面尽失?明明是这个女人。” 老太太一点儿不客气,直接指着哈森妈妈。 哈森妈妈难为情地别过脸,先前苍白如纸的脸,现在红透了。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更红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哈森妈妈咬着牙,有些凶巴巴地说。 老太太很不高兴,“我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他ake的。” “你!有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哈森妈妈用力地拽着老太太的胳膊,“到时候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你可以戳破我的事,我也可以去找那些挖金贼,让他们把你们全杀了!老东西,你也不想你的孙子孙女死得这么早吧?” 一边的哈森爸爸看到这边的情况有些奇怪,好奇地走了过来。哈森妈妈的余光瞥见丈夫靠近,赶紧松开了老太太的手,还把另外两个老太太的手给拽了下来。 “怎么回事?沙依拉奶奶,你们不是离开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哈森爸爸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他们祖上有很精妙的挖金技术,是红人,待遇非常好,家境殷实。这也造就了他们家在草原一带相对比较强势。 时间是个洗牌高手,有些事归在历史里,搅拌成一堆,又碎成末,随风扬得一干二净,根本没人再当回事了。但是,老太太的儿子,也就是阿依达娜的父亲还是很敬畏这一家人。 老太太每每看到儿子对着哈森一家点头哈腰的样子,自己都觉得丢人。 偏偏这家伙,在外面点头哈腰,回到家里却又是一副趾高气昂的皇帝做派。 老太太总骂,但是他总不改。 她真想让那个好儿子看看,看看他死后,哈森的爸妈是怎么对待他们这对夫妇的。没有一点儿帮忙,也没有一丝同情。 这草原上的人多是重感情的,就算是牛羊死了也会伤心好一场,可是,他们两口子死了,哈森的爸妈却是连正眼也没看过一眼。 想到这些,老太太的心狠了狠。 “我来找你,当然是有事要跟你说。” 老太太一张口就把旁边的几个女人吓坏了,她们推了哈森妈妈一把。 哈森妈妈回过神来,挤出不尴不尬的笑容,假模假样地说:“沙依拉奶奶,你有什么话尽可以跟我说。他ake太累了,还没休息呢。” 不等老太太开口,哈森妈妈就说道:“我知道你们祖孙三个在外面漂泊流浪很不好过,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只要是能满足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哈森爸爸有些诧异,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也行,你们说。”哈森爸爸转身就要走。 老太太很清楚,只要这个男人不在,自己想要什么就没那么顺利。 “等等。”她提着发酸发软的腿走向哈森爸爸。 “我需要一些药材,你们要是方便的话,给我……” “不方便。”哈森爸爸冷漠地回答。 “不不不!”哈森妈妈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我们方便,方便,非常方便。” 哈森爸爸疑惑地看向妻子,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哈森妈妈怕他多想,连忙解释:“我们都是草原上的人,不像生活在集市上那么方便。有些时候,能帮就帮嘛。” 他点点头,想着,也许老太太只是来讨一点儿吃的,给了也就给了,就当打发叫花子。 老太太拿出手里的纸条,“我需要这上面的东西。” 哈森爸爸好奇地伸手拿单子,就在手指即将碰到单子的时候,妻子的手突然出现,刷的一下就把单子抢走了。 “我去帮你拿。”哈森妈妈笑得非常殷勤,也非常假。 老太太愣了下,也行,只要东西给到手,谁拿都一样。 “你跟我来,沙依拉奶奶。”哈森妈妈扶着老太太往靠着山坡的一个大帐篷走去。 走到帐篷门口时,老太太不愿跟着进去,只说:“你去拿,我等你。一样都不能少。” 哈森妈妈皮笑肉不笑,“你们祖孙俩还真是像。” 哈森妈妈掀开帘子走进帐篷,翻箱倒柜地找了很久才终于找齐了单子上的东西。 除了药材还有一些营养的东西,草啊、根啊什么的。 一样比一样贵。 哈森妈妈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气得浑身都要冒烟了,真是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听到帐篷外响起丈夫说话的声音,又心虚地赶紧走了出来,把东西交给了老太太,只求她赶紧离开,以免夜长梦多。 老太太靠自学认识不少字,对草原上的药材也熟悉。可以说,草原上的很多牧民,自己本身就是半个赤脚医生。她一一核对,以免少了一样。 “好了好了,别看了,没问题!”哈森妈妈只想赶紧把她送走。 老太太收起东西,对她说:“你放心,我老太婆收了你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 老太太还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绝对保密。” 哈森妈妈故作惊讶地:“老太太,东西你已经拿到手了,可别乱说话!我能有什么事?赶紧走吧。看你拿药应该是为了救人,再拖拖拉拉的,别死了。” “呸呸呸,你咒谁呢。”老太太翻了个白眼。 “走吧走吧,当我求你了。”哈森妈妈推着她,让她从黑乎乎的小道走。 “等下!”哈森爸爸突然走了过来,从老太太手上抢过了药材。 “这是干什么?偷到我头上来了?” 全是名贵的药材啊,要是拿出去卖,不知道要卖多少钱! 老太太气得不轻,“你还给我!” 哈森妈妈也上手了,生拉硬拽地抢,“你给她!” 哈森爸爸把药材扔到了地上,瞪着妻子,“说!你为什么这么反常,平时抠搜得跟个什么似的,今天却这么大方!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这个老婆子身上!” 哈森妈妈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时,两个半老的女人走出来,苦口婆心地劝:“你也别生气,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这话把哈森妈妈惊得不轻! 本来她对这两位是感恩戴德的,出事后全靠她俩给其他知情人说好话,让他们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但没想到这两人蠢得要死,一句话出口就坏事了。 哈森爸爸听出不对劲,一直追问,没人敢说。他索性拿起打马的鞭子,朝着妻子身上就要挥下去。 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妻子,让她说实话,突然,一个男人就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这一刻,哈森爸爸傻眼了。 第一卷 第52章 草原之上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森的妈妈吓得倒吸了一口寒气,惊慌地质问那男人:“你干什么?” 哈森爸爸马上反应过来,一鞭子扫到妻子的身上,虽然力气不大,却把本就处于惊吓中的妻子吓得摔倒在地。 跪在地上的男人看到她摔了,赶紧去扶。 哈森爸爸微眯起眼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再看其他人的反应,顿时有种气血上头的感觉。 “原来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就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是吗?” 两个老妇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捅了天大的篓子,慌得不知所措。 “我们……我们也是为你好。” 两个老妇人想找补,却嘴笨地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哈森爸爸已经气得什么都不想说了,瞪了两个老妇人一眼。两个老妇人慌张地解释:“跟我们没关系啊,我们也是想让你们夫妻好好过日子。” “是啊是啊,你们夫妻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千好万好,不如两个夫妻不离不弃好。” 哈森爸爸举起鞭子,两个老妇人赶紧捂住了嘴。 其中一个几乎要哭了,指着哈森妈妈说:“是她自己三番五次地在草堆里、半坡下跟那男的没羞没臊,被我看到。给我的钱,我都可以不要,你们别把屎盆子扣我头上就行。” 哈森爸爸越听越气,阴森森地瞪着妻子。更让他生气的是,妻子还被那个野男人护着! 也不能完全叫他野男人,毕竟……认识! 更气了! 哈森爸爸扔了鞭子,一手一个把妻子和那男的拖进了帐篷。 “都是我的错。”男人突然开口,“你有什么怨气都冲我来!” “可以。”哈森爸爸扔给他一把锋利的匕首,“真男人的话,自己了结。” 男人盯着地上锋利的匕首,有些失神。 “怎么?怕了?” “不怕……”男人拿起匕首。 “我可以死!”他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湿红,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这一幕看得哈森妈妈心里一热,她拽着丈夫的手,“你不可以这么做!太野蛮了!你应该等哈森回来之后,再决定!” 哈森爸爸的脸因为盛怒而抽搐,“等哈森回来?等他回来看看自己的ana是怎么丢人的?还是等他回来亲手宰了你们?” 女人的眼睛乱转着,缓兵之计也是计,只想拖着等哈森回来再说。 阿依达娜的奶奶站在帐篷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那个……年轻人,精力好,出点儿事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可别……闹出人命。那个……谁也不是卖给谁了,都是自由的,不喜欢了可以离婚,没必要背着人做对不起别人的事,是吧?你们……好好谈谈?” 哈森妈妈原本半跪在地上,听到老太太的声音气得七窍生烟。蹭的一下站起来,愤力掀开帐篷帘子,怒吼一声:“滚!” 老太太被吓得一激灵,“真是不知好歹,我在帮你说话,听不出来啊?” 老太太无意间抬头时看到哈森爸爸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顿时愣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拔腿就溜了。 哈森的妈妈吼完这一嗓子,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回过头,无力却是不容商量,“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了。” 哈森爸爸听得一头雾水,这是还能瞒得住的? “你给个解决的法子。”哈森妈妈说。 “我给?”哈森爸爸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谁犯了错! 哈森妈妈愤怒地抬起头,满脸泪痕,眼神极其无辜:“那你想让我怎么样?你该不会真要闹出点儿人命吧?” 哈森爸爸看向男人。 男人依旧盯着锋利的匕首,并没有要说点儿什么的意思。 “你说。”哈森爸爸非要他说。 男人喃喃:“我可以给你一个交代,但是……我也要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听到男人这么说,哈森妈妈已经泣不成声了,眼里全是泪和深情。 即便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你也要把责任往自己一个人身上揽,还要作最后的告白吗? 她真后悔以前总嫌男人太冷漠,做事太硬朗,现在才知道他内心如火一样热情,像棉花一样柔软…… 哈森爸爸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沿,但还是耐着性子,“好,你说。” 男人眼里有了一丝愤怒:“我是被逼无奈的,当初我ana去世,我无钱安葬,就来找你借钱,你不仅没有借给我,反而把我羞辱了一顿!” 哈森爸爸听得一脸不可思议,老子不借钱给你,你就睡我老婆? “当天晚上,你老婆找到我,非要和我弄,说弄完才肯借钱给我。我被缠得没办法,才……” “放你娘的狗屁!”哈森爸爸气得一拳头锤在旁边的杂物上。 哈森妈妈也没想到她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这么几句话——虽然是事实,但是不想听。 “那天晚上你明明那么有劲你,现在才来说你是被逼无奈的你……”哈森妈妈急得面红耳赤。 “……” 哈森爸爸一时间不知道该自己一头撞死,还是把这女人一头撞死。现在是争这个的时候吗? 没想到男人还真接她的话茬:“那天你丈夫那么羞辱我,我当然……想报复……可是后来又后悔了,我又不喜欢你,我凭什么要跟你好?” 哈森爸爸一脚踩在男人的腿上,“可你们后来还好了那么久,也都是被逼无奈的吗?” “她拿我们之间的事威胁我,我能不听吗?” “你还委屈上了?” “是啊,你还委屈上了。”哈森妈妈指责起男人。 哈森爸爸倒吸了一口寒气,双眼杀气腾腾地瞪着自己的妻子。 这个蠢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她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在哈森爸爸焦头烂额、极度烦躁的时候,女人又突然跳脚地尖叫起来。 竟是男人朝着自己的腹部扎了一刀。 “我欠你的,还你。” 男人痛苦地抽搐着,有血从嘴角流出来。 第一卷 第53章 不止一个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女人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嘴巴不受控制似的发出尖叫:“死人了!死人了!” 大家最担心的就是这种场面! 听到里面喊话,就一股脑地冲了进去。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皆是一愣。 “快快快,包扎,包扎,上药,拿最好的药来。” 哈森妈妈突然想到了什么,“药!我有,我有!” 她把一包药递了出去。 啪! 哈森爸爸打掉了她手上的东西,拽着她离开了帐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血泊里的男人身上,没有顾得上来想两口子会去哪儿。 哈森爸爸把妻子拽到了没有人的河边,夜风极其寒凉,吹得哈森妈妈直哆嗦! “扎合帕尔!你索性把全部都交代了!” 男人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风里显得冷酷决绝,带着杀气。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好冷好冷,哈森妈妈双手环抱着自己。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必要装蒜!” “我……” 她刚要狡辩,丈夫的匕首就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凉! 匕首尖端碰到她脖子时,刃片下那一寸肌肤顿时就起了鸡皮疙瘩。也就一瞬的时间,整个身体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头皮发麻到发紧发烫! “你若有一个字隐瞒,我就把你的血放干。” 女人不敢再装傻了。 作为夫妻,对丈夫再了解不过,知道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我们等哈森回来再说好不好?你也不想孩子没有ana吧?” 女人泪如雨下,可怜地恳求。 “你现在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你有所隐瞒,或者还想岔开话,那我……” 不等男人把话说完,女人就恐惧地摆手:“好好好,我说我说!” “其实除了他……还有几个别的……”女人真不敢说出来,每个字都像烫嘴似的。 男人没有诧异,“和我想象的一样。” 哈森妈妈有些吃惊:“你知道?” 哈森爸爸手上的力气重了两分,吓得哈森妈妈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了。 “但凡是个人,用脑子想一下,也应该明白,你能做出逼迫他跟你好这种事,还做得那么顺,肯定不是头一回这么做了!” “说!”哈森爸爸暴跳如雷,“还有哪些人!” 哈森妈妈惶恐地摆手,一个名字也不敢说。 就在这时候,一群人打着火把找了过来。 哈森妈妈趁着丈夫回头看那群人的时候,马上后退半步,逃似的跑了。 哈森爸爸反应过来后一路追了过去,但被人给拉住了。 “不能杀人!绝对不能杀人啊!” 有人一掌打在哈森爸爸的手腕上,震得他手一麻一软,匕首就落在地上了,撞在石头上,在黑漆漆的夜里发出触目惊心的声音。 哈森妈妈看到匕首掉地上了,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抓走了匕首。 哈森爸爸一脚一脚地踢过来,愤怒地吼骂:“我今天就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两个魁梧壮汉拽住哈森爸爸的胳膊,一边一个,又把他按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 “不能做傻事!你杀了她,你得进去,值得吗?” 哈森爸爸已经红了眼,哪顾得什么值不值得,“放开我!放了我!” “不值得!听句劝!不值得!” 挣扎间,哈森爸爸在烂泥里滚得一身臭烘烘、脏兮兮。 不远处的山坡上,阿依达娜的奶奶回头望了一眼这端,无奈地叹了口气。 “造他祖宗的孽。” 老人拿着药材回到孙女身边,别克那个小家伙还眼巴巴地守着,时不时用肉乎乎的小手偷偷抹眼泪。 这小子倒是在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骄纵得让人讨厌。 老太太没看到老牧民的身影,本来想问别克他去哪儿了,转念一想,人家肯帮忙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天赐的恩情了,还有什么脸去问呢? 她琢磨着药材,打算拿石头碾碎了给孙女服下。 就在她艰难地捣药时,巨大的影子落在她的身边,随着火光微颤。 “别浪费了,我来,我来。” 老牧民三两步就跑了过来,唯恐慢一步,老太太就把救命的宝贝给糟蹋了。 老太太很吃惊。 “你没走?” “我能走哪儿去?我去找东西了。” 他拿出一个像碗一样的石头,和一个椭圆的石头,开始捣药。 “嘚,”老太太往火堆边靠了靠,年纪一大,稍微受点儿风就扛不住,“过回去,成原始人了!再过几天,全都得变成猴子,在树上跳来跳去。” 阿依达娜病得实在厉害,虽然有呼吸,嘴巴却紧紧地闭着,根本喂不进去药,把老牧民急得团团转。 “这有什么难办的!”老太太找来两根木棍,把孙女的嘴撬开。 “东西给我。”老太太对着别克伸出手。 别克赶紧把千辛万苦找来的几片法国梧桐叶递了上去。 他已经把树叶洗得干干净净了,所以直接裹起来就能当成漏斗。 三个人一起帮忙,把药汁通过叶子漏斗灌进了阿依达娜的嘴里。 “需要喂点水吗?”别克觉得药太苦了,需要用水冲一冲,除除味道。 老牧民摆摆手,“不用,就这样,效果会好很多。” 他拍了拍身边干净的石头,“你也该休息了。” 别克听话地走了过去,那石头被老牧民用烤过的树叶烘得暖呼呼的,很舒服。 老牧民从马背上的行李包里拿来两张羊皮毯子,给了别克一张,又递给奶奶一张。 奶奶和阿依达娜一起盖一张,他则和小家伙挤一块儿。 别克以前很不喜欢和其他人挤在一起,现在却觉得老牧民挨着他挺好,有人挡着风,而且还暖和。 天放亮了,朝阳灿烂地悬在苍穹上,披了一身寒气的草原慢慢变得暖和了。 阿依达娜感觉身体好沉好重,不由得睁开了双眼。只见奶奶把腿压在她身上,睡得很沉很沉。 看着奶奶沉睡的样子,她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安定。 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她抬起头来,看到别克被老牧民护在身边,用暖和的羊皮毯子裹着。 老牧民睡得很惊,听到一丝毯子挪动的声音马上就醒了! 他看到阿依达娜醒了,惊讶坏了。 “你醒了?” 他太激动了,以至于忘了控制声音,把奶奶和别克都吵醒了。 “不好意思。”他有些尴尬地冲奶奶点头。 奶奶一看孙女醒了,赶紧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掰开她的嘴看了看舌头,又让她转动眼珠…… “还能说话吗?”奶奶问。 阿依达娜点头。 “你没说,怎么知道还会不会说?” “我会。”阿依达娜只好回答。 “还能走路吗?” 阿依达娜点头。 迟疑了下后,赶紧在奶奶嫌弃的目光中站起来,走了两步。 “手呢?能举起来吗?” 阿依达娜举起手给她看。 折腾了一番后,奶奶转过身,对老牧民竖起大拇指:“神医!” 短短两个字把老牧民弄得怪不好意思的,“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第一卷 第54章 石头上开出的花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慢慢地站起来,朝着山洞外走去。 “外面凉。”老太太不放心。 一股股寒风吹得人皮肤发毛。 阿依达娜却很感激这股寒风,让她清醒得很快,让她记得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老太太看着孙女那坚定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问她:“就这么想进去凑那个热闹?” 阿依达娜点点头,随后回头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老太太提起一个小包袱,“我去就行了。” 阿依达娜很吃惊,“您去?” 老太太心里不舍得孙女,那些挖金贼是多厉害的角色啊,要是孙女出点儿事怎么办?反正她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出了事也就出了事!不怕。 “别以为我老了,不中用了,实际上对付这群臭崽子,我的办法比你们的管用。” 阿依达娜知道奶奶是不放心她,说道:“你带着别克继续转场,一定要照顾好玛纳斯的牛羊,等我们平安回来。” 老牧民听得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才好。 突然一只鸟一样的东西嗖的一下从外面飞了进来,慌里慌张的,落在洞口的岩石上。细看一眼才发现是九歌。 阿依达娜和九歌相处了一段时间,看出来九歌的不同寻常。 “应该是它在外面发现了什么。” 老牧民有些警觉,“可别是那些挖金贼。” “还真有可能。” 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往山洞下走,其他人默契地紧跟着。 他们借着石头的遮挡,慢慢沿着一条狭窄的甬道,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 还真是几个打扮得极其怪异的挖金贼。 老牧民看到这些挖金贼有些激动,恨,但是又想把他们抓来问一问玛纳斯的下落,同时又担心这么做会给玛纳斯带来麻烦。 眼看着挖金贼朝着这边走来了,老太太索性把身体贴在了一块拱起的石头上,跟壁虎似的。别克有样学样,也当起了壁虎。 小雏鹰用爪子抓住石头缝,把身体藏在石头后面。但是,没抓稳,身体顺着石头滑到了地上。它很快爬起来,把翅膀张开,学着别克的样子把身体贴在岩石上。 “上哪儿找会做饭的?要不去那边的牧区掳一个女人?听说那个牧区的女人都很能干,会做饭,会煮奶茶,会做各种点心。” “别去!你知道哈森吗?” “他?谁不知道。大矿长不是放了话吗,谁也不能动哈森,否则就没命。” “哈森家就在那个地方。” 两人发愁地坐在地上,并不知道身后的石头藏着好三个人和一只小雏鹰。 “那上哪儿找那么个会做饭的人?” “再想办法吧。大矿长发了话不能动的人,我们还非要去碰,不是找死吗?”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拿出带的干粮啃起来。 刚啃了两口就看到一个老太太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两个挖金贼看到有人,立马站了起来,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 阿依达娜看到奶奶的身影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低头去看奶奶,才发现她刚才待的地方空了。 老牧民担心阿依达娜会关心则乱,按住了她,示意她先看看情况再说。 阿依达娜已经害怕得眼泪都快溢出来了,可是,顽皮的老太太却是一脸从容,甚至还有些夸张的表演成分。 老太太见两个人拦着自己,故意后退了半步,故作惊讶地说:“你们干什么?可别误了我的大事!” 两个挖金贼忍不住笑了,“你个老太太,放羊都放不利索了吧?还能有什么大事?” “给人做饭呢!人请我呢!不能耽误。两位能不能让一下?” “不能!”两个魁梧大汉琢磨起来,“你能做什么饭?我看你连菜刀都提不起来吧?” 老太太说:“别人请我去办一场生日席。离得还老远。你们说,离那么远都要请我去给人做饭,我的技术是好还是不好?” 两个挖金贼听到这里,两眼放光。 “那我们带你去?” 突然,其中一人警惕起来,“你认识那个叫哈森的吗?” “认识啊。”老太太说。 两个挖金贼顿时垂头丧气起来。 “他那个ake不是个东西,我跟你们说!八年半以前啊,他ake看到我家的牛和他家的牛打架,见自家的牛打不过,居然亲自上场,把我家的牛打得满山坡跑,要不是我去……” “停停停。”挖金贼打断了老太太。 “你的意思是你们之间有过节?”挖金贼的眼里重又亮起了光芒。 “是啊,有过节,怎么,你们想帮我教训他?”老太太见两个挖金贼一脸凶狠的样子,瘪瘪嘴,“算了,我还是先去煮饭,万一误了日子,主人家脸上不好看。” 挖金贼不会让她跑。 “我们也有个地方需要你去做饭,走吧。” 老太太假装惊讶和生气,连连后退,“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后生在说什么?人家过生日让我去,你们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妈这么着急?” 挖金贼交换着眼神,“你去了就知道了。” 老太太的两只脚紧跟着两个挖金贼走,嘴上却嚎啕着:“你们这是抢人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两个挖金贼,突然默契地停了下来,老太太因为走得心急,已经超过他们了。 真是尴尬! 老太太停了下来,老脸绯红。 “明明是你自己跑这么快。”两个挖金贼觉得古怪。 老太太心虚地解释:“我不是怕你们对我这个老太婆不利嘛。” 挖金贼没有再多想,在他们看来,老太太就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太而已,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躲在石头后面的阿依达娜看这情况十分不对,不顾老牧民的阻拦,冲了出去。 “奶奶!” 阿依达娜的呼喊把奶奶吓坏了,别克和老牧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奶奶,你的东西忘拿了。” 阿依达娜晃了晃手里的包袱。 老太太用颤巍巍的手接过包袱。 挖金贼问:“你手抖什么。” “老年病,没见过吗?我看你的手也抖得厉害,是帕金森还是小时候被鸡爪子挠过?” 老太太一开口就让人闭嘴,两个挖金贼只好把目标锁定在阿依达娜的身上。 “你也跟我们一起走。” 老太太绝不允许他们带走阿依达娜,“让她去做什么?她厨房里的活儿是一件也做不了,还总是帮倒忙。” 她冲阿依达娜挥手:“回去吧,先回去。” 第一卷 第55章 蘑菇蘑菇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挖金贼不放人,“走什么啊!一起!” 见老太太不服,马上用凶神恶煞的样子恐吓:“到了我们手里就是我们说了算!” 别克看到奶奶和姐姐都被带走了,也要追出去,老牧民及时拽住了他。当别克要发出声音时,又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小祖宗,你要是跑出去,准没命。” “你姐和你奶奶能给他们煮饭干活儿,你能做什么?为了省你的口粮,说不定直接把你给咔擦了。” 老牧民没吓他,那些挖金贼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老牧民刚让别克消停下来,没想到小雏鹰九歌又扑腾着翅膀要飞出去找自己的主人。还好老牧民的反应极快,一手就抓住了九歌的翅膀,痛得九歌直扑腾。 九歌挣扎了一阵终于脱身了,但是它还没来得及飞起来就引起了挖金贼的注意。挖金贼反应极快,捡起一块石子就投掷了过来。 九歌自身体恢复后,最突出的能力除了吃就是反应快,石子被它躲开了!那石子落在岩石上,竟弹出了一个不浅的洞,吓得九歌赶紧就回到了老牧民身边。 回到老牧民身边后,九歌就耷拉着脑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任凭老牧民怎么逗它,它就是毫无反应。 “完了,吓傻了。”老牧民觉得这只金雕不行,“胆子太小,没有半点儿金雕大鹰的气势。” 别克说:“它是伤心了。” “伤心?”老牧民一时间分不清小孩儿是在跟他开玩笑还是陷在自己幼稚的想象里。 别克见老牧民不相信,说:“它伤心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谁也不想理,你看,它眼神是不是可委屈了?” 别克揪住九歌的小脑瓜,掰过去给老牧民看。顿时,九歌眼里的委屈更浓烈了,水汪汪的,似乎眼泪随时都会掉下来。 “它伤心什么?”老牧民将信将疑。 别克认真地说:“它伤心刚才那种情况下,姐姐连看也没看它一眼。” 刚才? 有这回事吗? 老牧民很认真地回想起来。 当时,那两个挖金贼捡起石子扔九歌的时候,好像阿依达娜是没有回头。 “这能说明什么?” 别克说:“九歌肯定以为姐姐不要它了,或者不喜欢它。” 别克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九歌的小脑袋,“你是最好的金雕大鹰,姐姐不会不喜欢你,也不会不要你。” 老牧民摇摇头,叹息着说:“你们太小了,什么也不懂。” “我可不小。”别克并没有听懂老牧民在说什么,只是一直盼着自己长大,成为家中顶梁柱的他,很不喜欢听到这种评价。 老牧民说:“她是在保护这只笨鹰。” “什么意思?” 别克的小脑瓜实在想不明白。 老牧民说:“如果你姐姐当时表现出对这只笨鹰的关心,那些挖金贼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把它弄死。” 别克在奶奶讲过的那些骇人听闻的草原故事里听到过,有的坏人会在杀了鹰主人后,连同鹰也一同杀了。他们担心鹰会报复,或者把消息泄露给其他人。 在草原,鹰是聪明有灵性的。但是,对于挖金贼这种坏人来说,这种聪明和灵性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麻烦,所以一定会选择毁掉。 “以后你就安心跟着我。”老牧民的思绪有些跳脱。 他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转场放羊吗?那阿依达娜和玛纳斯以及那个顽固的老太太又该怎么办? 阿依达娜和老太太走了好久好久,走得双腿都发酸了,终于到了禁区。 一到禁区,挖金贼就压着声音严肃地提醒阿依达娜和老太太:“进去之后一定要听话,叫你们做事就安安生生地做事!千万不要给我们惹麻烦,否则的话,我们会把你们当成羊肉煮成一锅汤。” 挖金贼见老太太心不在焉,马上亮出了匕首,“记住我的话!你们是我们带回来的,你们要是出了差错,我们也会受到牵连!记住!要是我们不好过的话,你们的小命就没了。” 老太太似乎并没有听见,挖金贼正要发火时,老太太突然指着下方一个大坑洞说:“那儿有蘑菇,你们去挖来煮汤,保准好吃!” 听说有蘑菇汤喝,两个挖金贼马上跳到了老太太说的那个地方。 “对,就是那里。把蘑菇挖出来。” 坑洞里有一些杂草枯枝和落叶,微微拱起。一个挖金贼担心动作太大会把蘑菇碰坏,所以小心翼翼地用手把落叶拨开。 刚拨开,他的手就不动了,整个人僵着。 “怎么了?”另一个挖金贼不理解。 还没得到回答,就看到那个人跳了起来,几乎只一眨眼的时间就脸红到了脖子根,哇哇大叫地喊着什么。听了好几声才听出来,喊的是屎。 抹了一手屎的挖金贼怨恨地瞪着老太太,“我要你死!” 老太太故意装出不知情的委屈样子,“我们平时找蘑菇的时候,看到这种,挖开里面,一般都有蘑菇啊,怎么只有屎啊?” 阿依达娜怕奶奶被打,赶紧护在奶奶身前。 “找蘑菇是这样,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谁让你们自己那么粗心马虎,居然直接用手。”她瞥了一眼挖金贼手上的刀,“有刀不会用吗?” 挖金贼抹了一手屎还被教训,气得暴跳如雷,当即伸出手就要打阿依达娜。 突然,阿依达娜看到了一群人,马上低下了头,一副恭敬行礼的样子。 两个挖金贼看了过去,发现是大矿长过来了,吓得不轻,赶紧低头俯身,以表示恭敬。 老矿长听到这边的动静,加上看到两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就好奇地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手上抹了屎的挖金贼刚要开口诉说自己的委屈,旁边的挖金贼就打断了他的话,急忙说道:“我们找到了新的做饭老师傅,带回来试试。” 第一卷 第56章 旷野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大矿长打量了一眼老太太和阿依达娜,“你们?” 老太太似乎从大矿长的神情里看出了不信任,当即抄起衣袖,“别看我一把老骨头了,做饭的手艺那是相当过关的。你要是不信,马上起锅,让人宰两头牛羊来,我肯定给你收拾得妥妥当当,让你们开开眼。” 阿依达娜还不了解自己奶奶吗?她肯定是馋了。自从家里出事后,他们在草原的各个角落流浪,就没吃过几顿正常的饭菜,也没见过什么荤腥,早就想放开了吃一顿。 也正因为知道奶奶心里是怎么想的,阿依达娜默默在心里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大矿长没有听奶奶的,而是冷冰冰地问:“我是问你们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吵吵闹闹的。” 其中一个挖金贼说:“没事,就是怕她们不听话,多训斥了两句。” 老太太不服地嘀咕一句:“明明是你们自己在吵架,关我们什么事?” 阿依达娜和那两个挖金贼都没弄明白老太太突然撒谎是为何,而且是完全不必要的谎言。 “吵架?吵什么架?”大矿长不悦地看了一眼两个挖金贼。 “我们没吵。”两个挖金贼面面相觑。 大矿长有些不耐烦地看向老太太,老太太又嘀咕起来:“没吵就没吵吧,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大矿长的肚子传来咕咕声,是真饿了,想试试老太婆和阿依达娜的厨艺。 “先去厨房忙着。”大矿长有些急躁和不耐烦,这都是长期吃不饱给闹的。 有人要带老太太和阿依达娜走,老太太刚走出两步,突然停下来问大矿长:“那蘑菇不吃了?那东西鲜着呢。” 没有人能拒绝草原蘑菇的鲜美。 “我看这一片不简单,以前有大片的红柳根吧?这沙地下面藏着不少白蘑菇呢。” 老太太说的白蘑菇就是芦苇蘑菇,还有更加直白简单的名字,中国美味蘑菇,新疆蘑菇。 这种蘑菇色白,又大,仅仅一两朵,就可以煮出一大锅。和在羊肉汤里,绝对算得上是美味中的美味。 老太太简单两句话已经把大矿长给勾得要流口水了,“那还不找去?” 老太太马上开始告状:“我刚才就是让他们去刨蘑菇,他们不乐意。” 两个挖金贼听得眼睛都瞪大了。 这老太太,怎么睁眼说瞎话? 大矿长不听解释,一声呵斥:“去挖!” 两个挖金贼一脸的不情愿。 老太太往旁边走几步,一边走一边叹息着絮叨:“还是我这个老婆子去吧,他们啊,是不肯去的。他们说这里面有个叫什么难缠的饿死鬼,总拿不吃饭刁难他们,弄得他们很不舒服。找我这个老婆子来呢,不过是随便抓个人糊弄一下,根本不想掏什么蘑菇,遭那个罪。” 大矿长听得脸都绿了! 两个挖金贼听得脸白如纸,又慌又生气,当即就开骂了:“你这老太婆,胡说什么?想死是吧?” 老太太马上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哎呀哎呀,我不该说的啊。他们跟其他人有过节,我说给你听做什么啊,真是自找罪受。得罪不起啊,得罪不起。” 挖金贼气得要杀人了,一手揪住老太太的衣领。 他这个动作把老太太吓一跳。 还好不是刚掏过脏东西的那个人过来拽她衣裳。 “我错了,我错了,老婆子给你赔不是。”老太太马上投降。 大矿长给了手下们一个眼神,那揪老婆子衣领的挖金贼马上就被控制了。另一个见状,马上举手表示投降:“我去挖蘑菇,现在就去。” 老太太指着眼前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土包,“就这儿,有蘑菇。” 那挖金贼倒吸了一口寒气,实在不想再掏一手的脏东西了,可是又不敢不做。 他拿随身的刀做工具来挖。 “你别这样挖啊。”老太太看得着急,“你这样挖,两下就把蘑菇给挖烂了。得用手,蘑菇要完完整整地出土才能保持它最本真的味道。” 一旁的阿依达娜暗暗在心里佩服老太太的心理素质,真是临危不乱啊,这几个挖金贼,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的主?她们祖孙俩现在就是在细细长长的钢丝上行走,脚下就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会跌下去粉身碎骨。 另一个挖金贼不想被老太太牵着鼻子走,愤怒地说:“她是骗子!骗人的!根本就没有蘑菇!大矿长,你们不要被她给骗了。” 老太太不说话,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 大矿长身边的人悄声问大矿长:“这老太太看着有些古怪,也许她的话不能尽信。毕竟她是外人,这位是我们自己人。” 老太太这下憋不住了,“挖个蘑菇的事,就几分钟,有必要像猪一样嚎叫?” 大矿长冷哼一声,回应身后人的话:“我们自己人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 “几分钟都等不了,猴急后跳的,还嚎成这样。再看人家老太太,不急不慢,肯定是知道真有蘑菇。”大矿长说。 手下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觉得这位老太太有些奇怪,你看多少精壮的年轻人到了我们这里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甚至哭着求饶,而她一个老太太,弱不禁风的,却是一点儿不怕我们。” “这草原上的老太太那都是正儿八经经历过大风大雨的,我们这点儿场面算什么?还屁滚尿流!”大矿长说。 “……” 挖蘑菇的人突然愣住了,没有继续挖了。 “怎么不动了?”手下问。 “……有……” “有就接着挖!” 十分钟后,一个硕大如碗的大白蘑菇就被挖出来了。 “原来是这东西。”大矿长很是高兴,“这东西好啊。” 他对老太太道:“我得纠正你一点,它虽然看起来是白色的,跟个大白馒头似的,实际上叫黑蘑菇。这东西好啊,香!” 他从挖蘑菇的人手里拿过蘑菇,把蘑菇放到鼻子前深深地吸了一口! 挖蘑菇的人:“……” 老太太:“……” 阿依达娜:“……” 被押住的那位知情人:“……” 大矿长皱起眉头,“味道不对。” 他又深深地吸了两口,差点儿没吐出来。 “是坏了还是怎么的?” 老太太刚想说实话,挖蘑菇的人就慌了! 真要让大矿长知道他闻了自己刚掏过的屎还得了? “可能坏了!我重新掏。” “也有可能是地底下有什么脏东西。”被押住的那位知情人趁机卖了个人情给同伙,他深知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麻烦,需要同伙帮自己说说好话才能被放,或者就算后面被关押起来也需要同伙帮他走动。 老太太见他们俩互帮互助起来,说道:“地下没脏东西啊,难道是你们在手上抹了什么东西?” 大矿长递给手下一个眼神,手下马上去检查。 这一检查,差点儿没吐! 大矿长见他脸色不对,马上就明白了,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他马上想起老太太先前说的话,于是问:“你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 老太太支支吾吾地,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捂脸的挖金贼,那挖金贼大概也被自己的手臭晕了,赶紧又把手给放了下来。她又害怕慌张地看了看被押住的那位挖金贼。 “不好吧……” 第一卷 第57章 白蘑菇的背后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尽管说!” 老太太暗暗吸了一口气,“他们说有个死老头子非要折腾他们,说原本的厨子干得好好的,非说不好吃,还拿饿肚子威胁他们,弄得他们焦头烂额。还说,这也算好事,把我这个老婆子弄进去,我做什么都得听他们的。他们说往那老头子的饭菜里弄脏东西,他也只能靠照吃。不吃就只能饿死。” “什么脏东西?”大矿长疑惑。 是要下毒? 老太太指了指挖金贼的脏手。 这还不如下毒呢! 大矿长气得老脸发红,又是一巴掌扇过去,同时踹了另一个被押住的挖金贼一脚。 “处理了!” 两个挖金贼当即就大喊冤枉起来了。 喊冤枉喊了一阵,发现没用,又开始威胁老太太:“你个死老太婆,信不信我弄死你!” “好怕。”老太太委屈巴巴地说,“我一个老婆子,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直接杀了我还好,万一他们对饭菜下毒,栽赃嫁祸,借别人的刀杀我,那得害死多少人啊。” 大矿长深以为然,马上下命令:“把他们关起来!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许任何人把他们放出来!” 两个人被押走了,老太太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了。她笑嘻嘻地问老头子:“饿了吧?我做饭去。” 阿依达娜暗暗为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好险。 大矿长一挥手,就让人把老太太和阿依达娜给带走了。 祖孙二人被带去厨房,经过一条碎石子铺的路,两边各有不少帐篷,里面住着的人像是草原上本分的汉子,并非那些挖金贼。 阿依达娜觉得有些奇怪。 老太太瘪瘪嘴,“肯定是那些叛变的,靠出卖自己的同伙换取活下来的机会。” “呸。”老太太刚呸一声就被旁边的挖金贼察觉到了异样。 “干什么!老太婆!” 老太太被吼得不高兴,“什么干什么?嘴里飞了蚊子,我把它给吐了。” 老太太仔细看了这位挖金贼一眼,嘴角有个痦子,嗯,记住了,以后就叫他大黑痦子。 老太太气鼓鼓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突然看到孙女神情有些不对,眼眶湿润,还红红的。她马上顺着孙女的视线看了过去,差点儿没叫出声! 哈森? 还真是冤家路窄,这么快就狭路相逢了! 果然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在出卖同伴队友的群体里! 真是给祖宗丢脸。 哈森也正疑惑地看着这边,显然很吃惊祖孙二人会出现在这里。 老太太不愿意让哈森看她的宝贝孙女,马上拉住阿依达娜的手,牵着她快步走进了厨房。 一进厨房,她就窝火地把菜刀往菜板上一插! 要是能弄一包耗子药就好了!直接把那小子给药了。 有人掀开帘子,招呼了一声:“把肉搬进来!” 两个壮硕汉子搬进来一大块羊肉,看得出来已经宰杀了一天多了,还算新鲜。 “把这种东西拿来干什么?”老太太当场就皱起了眉毛。 老太太见这些人不理会她,根本不把她当回事,眼珠一转,就拿刚才呼风唤雨的老头子挡事。 不是有句话叫拿根鸡毛当令箭吗? “你们看看大矿长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肯定要新鲜的牛羊肉才能补回来。你们想办法弄些新鲜的羊肉来。” 这种事,没人能擅自做主,只能去找大矿长请示。 大矿长都饿得发晕了,赏了来请示的人一巴掌,“她说什么就直接去做,为什么还非要跑到我这里来折腾一趟?” 没办法,只能先去宰羊。 老太太说:“你们手生,跑去抓羊会惊了羊。受惊的羊做出来不好吃,得让那些牧民去抓。” “还有这种说法?”挖金贼自然是不信。 “我是做饭的还是你是做饭的?” 没办法,挖金贼只能照做。 老太太随手指了一下在帐篷口搬东西的哈森,“让他去,一看就会抓羊。” 抓羊是简单的事,但是哈森听到这个任务后心里却浮起不好的预感。 万一老太太后面找茬说抓的羊有问题,他肯定会有麻烦。 出大事倒不至于,小麻烦肯定是不断的。 但是,又不能拒绝这个差事。 哈森叹了口气,只好去抓。 哈森知道阿依达娜的奶奶是什么脾气,凡是惹到她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索性跑到厨房里来,问:“奶奶,你要抓哪只。” 老太太别的都没听到,就只听到一声“奶奶”,正拿着刀的她转过身瞪了一眼哈森:“别叫我奶奶,受不起!” 哈森无奈地摇摇头。 老太太见他那双眼睛到处乱看,知道他是在寻找阿依达娜的身影,立马上前挡住他的视线。 “你现在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很不错啊哈森。你的ake和ana现在也没工夫担心你,他们自己也一堆麻烦。” 老太太故意拿他爸妈的事刺激他,阿依达娜吓坏了,立马从里面屋子冲了出来。 第一卷 第58章 又是玛纳斯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奶奶!”阿依达娜打断了奶奶。 老太太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了,慌张地闭了嘴。 哈森看到阿依达娜的瞬间,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避开了他的视线,继续忙着打下手。 哈森很警惕地看了一眼身后帐篷外,见并没有旁人,便压低了声音问阿依达娜:“你们是被抓来的,还是……” “还是什么?”老太太打断了他的话,“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故意跑进来,来见你吧?” 哈森迟疑了下,“所以你们是被抓进来的?” 那就好。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觉得这小子的反应不对劲。 “我们被抓进来,你小子也没必要幸灾乐祸吧?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不会比谁好过。” 阿依达娜看到哈森平安无事,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表面上她假装不理会哈森,甚至不想抬眼看他一眼,实际上心里早已波涛汹涌,眼眶也早就湿热了。 哈森小声说:“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等会儿你把饭弄得极其难吃,让他们觉得你不适合做饭。我再想个办法把你们送出去。” 说话间,哈森抓起一把粗盐就要往腌制的生羊肉里放,被阿依达娜给及时拦住了。 被阿依达娜的手碰到的那一刻,哈森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的脑袋也一瞬间空白。 突然!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哈森握住了阿依达娜的手。 “你们要离开这里!” 他急切地想表达着什么,可说来说去都只是这句尴尬且干瘪的陈词滥调。 阿依达娜把手收了回来。 她是为了哈森而来的,也是为了复仇而来。现在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怎么能什么也没做就离开? 阿依达娜听到外面有动静,担心被人看到,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过了一会儿,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了,阿依达娜也慢慢冷静下来。 哈森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却不愿意走开。他看到阿依达娜正在吃力地把一大块羊肉从盆里拿出来,马上过去帮忙。 “这种重活儿我来就好。”哈森说。 奶奶点点头,“也对,给那么多人做饭,只有我们两个女人怎么能行,得让他们叫个得力的男人来。” 奶奶嘴角微翘,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她故意问阿依达娜:“你说玛纳斯怎么样?我等会儿把饭菜端给大矿长,他吃饱喝足,应该会答应我这个小要求。” 说到玛纳斯,阿依达娜有些担心,不禁问起哈森:“玛纳斯他怎么样?你有见到过他吗?” 哈森像掉入了冰窟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原本奶奶提到玛纳斯,他就已经够不痛快的了,醋坛子歪了,有醋汁淌出来。现在阿依达娜还郑重地提一句,醋坛子直接倒地,摔了个稀碎。 “不知道,我们这些懂技术的平时不和什么都不懂的人凑一块儿。”哈森很想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正常,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醋味。 奶奶嘟囔:“什么也不懂挺好,至少不会帮着那些坏人祸害咱们草原上的自己人。” 这句话把哈森呛得不知所措。 哈森想了想,忍不住说:“玛纳斯他其实挺小气的,是个没趣的人。” “是吗?”老太太停下了手上的活儿,嘲讽地看着哈森,“我以前倒是见过一个有趣的年轻人。多有趣呢?见一个爱一个。” 她还故意问阿依达娜:“小孙女,你有见过这个人吗?” 阿依达娜微愣了下,“大概……也许见过吧。” 哈森不傻,听得出来他们是在埋汰自己。 不是都已经入夏好久了吗?怎么天儿还这么寒凉,凉得人心都透了。 他闷闷不乐地傻站了一会儿后说:“我等会儿去挑一个不错的帮手,你们等等就好。” “不用。”老太太一副不把哈森气死绝不罢休的样子,“我们就只要玛纳斯。” 老太太环顾一下四周,“还真是粗活儿累活儿一大堆,看来等不到饭后再说了,我现在就去找大矿长!” 她走出两步,又突然停下来,警告般地看着哈森,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哈森,示意他不要做出越矩的事情。 老太太走后,哈森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就拥抱住了阿依达娜。 “你应该离开这里的!”哈森的力气很大,两只有力的胳膊像要把阿依达娜给揉散架似的。 “我不会走。”阿依达娜回答得很平静。 “为什么?”哈森问,“你担心我。” “那倒不是。”阿依达娜看到哈森吃瘪的样子觉得好笑,又接着故意呛他,“主要是我和玛纳斯说好了要一起复仇,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其实阿依达娜真正不能丢下不管的是哈森。 当然,玛纳斯这种善良正直的同盟队友也不能被辜负,他们要一起战斗,一起走到最后。 哈森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玛纳斯! 又是该死的玛纳斯! 哈森气鼓鼓地说:“好,你不走,行,那我去跟大矿长说,让他把我留在厨房,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阿依达娜像不认识他似的,用极其陌生的目光看着哈森,“你当初不是那么坚定地要从我身边离开吗?要和迪丽娜尔在一起。现在怎么又跟我说些不羞不臊的话?原来我们这位在大草原自由的土壤上长大的哈森是一个这么花的人。” 第一卷 第59章 如果风吹过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我不是花!”哈森急得眼眶都红了,“我是白杨,是胡杨木,是高大的树,是绵软无穷的沙子,是可以保护你的人!” 阿依达娜觉得好笑,却笑不出来,眼眶湿红,心里酸酸的,问他:“你不是很嫌弃我吗?不是说再也不想看到我吗?” 哈森看到阿依达娜眼眶发红的样子,心乱得一塌糊涂,脑袋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凭着本能的驱使,抱住阿依达娜。 从前青涩的克制,在这一刻喷涌。 他只想抱住她,怕她从自己身边溜走。 “我好怕……” 哈森说。 这是阿依达娜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到哈森说“害怕”。 在阿依达娜的记忆里,他好像永远都是一副顶天立地的样子,从来不知道恐惧和害怕是什么。不管是草原上来了匪贼,还是带着伙伴去钻山洞挖草药,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这世上还有你害怕的事情吗?”阿依达娜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心窝很疼,却又很暖。 “我害怕你有事……” “你之前不是讨厌我讨厌得不行吗?我留在牧区,碍你眼了,你恨不得一天来撵我八百回。” 哈森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着。 许久,他喃喃一般地说:“所以……你都知道了?” 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是假装对她凶,假装要把她从自己身边推开。 阿依达娜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想不知道都难。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说谎是什么样子,你着急是什么样子,你真心是什么样子,你虚情假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都比别人清楚。甚至有时候,比你自己都更清楚。” 哈森有些吃惊,“我明明藏得很深。” “不对。”哈森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那么气我?就是我来找你还包的时候。” 阿依达娜那双布满潮湿水汽的眼睛看着哈森,“你不活该吗?” 哈森不由得笑了,点点头。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虽然还离得远,但是也让两个年轻人警惕地松开了彼此。 哈森担心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没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先把这顿饭做明白。”阿依达娜说。 她没有说实话,她有自己的计划,而且是非常完整的计划,但是,暂时还不能告诉哈森,不然哈森会担心,会在做事的时候心不在焉,会容易露出破绽,会被人抓住鞭子。 阿依达娜说:“他们终归是要吃饭的。只要他们需要吃饭,就不会对我和奶奶动手。” “你要当心。”哈森还是不放心。 “我会的。”阿依达娜说。 哈森道:“我已经打听过了,当初来你们家踩点儿的那个挖金贼头上有一搓白毛,我一直在想办法找到他,到目前还没有线索。你后面如果遇到这个人,绕开点儿,不要让他看到你和奶奶。” 阿依达娜点点头,默默在心里记下了哈森对此人的描述。 “就只有一撮白毛吗?没有别的什么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知道得越详细,就越容易找到这个人。 找他报仇,是阿依达娜最想做的事。 血债血偿,是她目前唯一想达到的目的。 “他的牙齿上有很多黑点儿,像发霉的点儿,听人说是蛀牙的牙菌斑感染导致的。” “这里眼线多,以后你少来这里。”阿依达娜叮嘱哈森。 她其实是怕哈森跑来找自己会暴露身份。 并且,她要走的复仇之路是复杂而血腥的,她不想拖累哈森。 哈森并不知道阿依达娜在盘算什么,只是说:“以后有机会了我就会来看你。” 阿依达娜继续忙活着,“倒不用这么刻意,我们负责厨房,每天都要给你们端菜端饭,天天都能看到。” “这倒也是。”哈森也不由得笑了。 阿依达娜笑着笑着,心就有些沉了。她知道,聪明如哈森,此时却糊涂慌张是因为关心则乱。 如果继续让他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暴露自己。 突然,一个人影走了进来,是大矿长身边的手下,一颗痦子十分显眼,也让他看起来和其他人很不同。 “你们交头接耳的,在说什么?”来人黑着脸,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阿依达娜急得红透了脸,刚要开口,哈森就抢先一步说话了:“饿了,来找点儿吃的,不行啊?之前的厨子做饭,做得跟猪食一样难吃,你们自己心里没数?不吃好东西怎么做事?” “痦子”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就被人给顶了一大堆话,一时间有些发懵。本来是想发火的,可是想到大矿长需要这个人,又需要考验厨房的厨艺,不好发作,只能闷闷地交代一句:“我是来看看厨房准备得怎么样了!” 阿依达娜一边忙活着一边抱怨:“这么多东西,就我们祖孙两个人折腾,怎么快得起来。” 说话的时候,她余光刚好瞥到外面有一个熟悉的人影经过。 是玛纳斯! 玛纳斯并不知道阿依达娜和奶奶来了,只是听旁人说来了新厨子,老人一张嘴能气死个人,孙女嘛生得美丽大方,让人好生难忘。他担心会是老太太和阿依达娜,所以跑来看看。 半路上听说哈森一头钻进厨房了,突然就确定来的这对祖孙就是奶奶和阿依达娜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说哈森去了厨房,他的脚步尤其快!恨不得在肩膀上插上一对翅膀,能飞起来。 来到厨房门外时,玛纳斯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探看,正好看到哈森和阿依达娜站在一起。 俊男靓女站在一堆有种刺眼的明媚,让玛纳斯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就在他不知道是该进去看看,还是该默默离开的时候,就看到阿依达娜突然对着他指了过来。 阿依达娜对“痦子”说:“把那个人叫来帮忙,厨房需要一个帮手。” “痦子”原本担心阿依达娜会把“鲁达达”,也就是哈森点到厨房做事。 “鲁达达”就是哈森,他有爆破挖金的技术,甚至还懂一些后续极其麻烦的冶金工艺,所以位置很重要,既不能得罪,也不能让他被别的事情耽误。 现在见阿依达娜点的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牧民,暗暗高兴,当即就把玛纳斯给抓了进来,往阿依达娜面前一推,说:“以后你就在厨房帮忙了。” 玛纳斯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心里乐开了花。他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哈森,“每天都留在厨房帮忙吗?” “当然!其他事都不要做了!就在厨房帮忙。以后你就听这位小厨娘的。” 玛纳斯看到哈森一张脸气得铁青,更加得意了,故意说:“好,我以后一定每天都待在厨房,保证哪里都不去,做什么都听小厨娘的。” “什么叫待在厨房哪儿都不去?人家小厨娘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她上哪儿,你就得跟着去哪儿。” 玛纳斯得意得都快飘到天上了,“我一定照做,她去哪儿,我去哪儿。我们绝对形!影!不!离。” “不行。”哈森实在受不了。 “你反对什么?”“痦子”和玛纳斯几乎同时说出口。 哈森指了指玛纳斯:“这个人不爱卫生,脏死了,做的东西谁吃。” 阿依达娜看到哈森打破,有些慌神,她就是要和玛纳斯长期相处,才能有更多的机会一起密谋报仇的事。 “他只是干一些辛苦活儿,脏点儿没事。好了,厨房要忙了,其他人就先离开吧。”阿依达娜真怕再这样下去,哈森和玛纳斯会争吵起来。 “痦子”走了。 他见哈森没有要走的意思,喊了句:“鲁达达,走啊。” 哈森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鲁达达是自己在矿区的别名。 玛纳斯见他还是不肯走,驱赶起来:“听到我们厨娘说的话了吗?不相关的其他人,请离开。” 哈森气得七窍生烟,用眼神警告玛纳斯:你给我等着。 哈森走后,玛纳斯才慢慢回过神来,这小子的眼神太可怕了,他不会找个机会把我给炸死吧?没事,死就死,反正也是因为阿依达娜而死,值得。 第一卷 第60章 败阵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痦子”总觉得哈森看小厨娘阿依达娜的眼神不太对,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地问一下:“你和那个做饭的,以前认识?” “不认识。” 哈森怕他是知道了之前阿依达娜家里发生的惨事,心里警惕起来。 “你认识?”哈森问。 “痦子”没好气地白了哈森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看到个漂亮的就跑上去搭讪装熟?” 他闷闷地交代着:“你不要掉以轻心,等会儿吃完饭就跟我一起去做事。事情做得细致,大家的日子都才会好过。” 说话间,看到哈森时不时回头看厨房那端,提醒了句:“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事情上要是出了差错,你我都得没命!好了,别看了,再看也没你的机会。” “凭什么没我的机会?”哈森就不服这种话。 “凭什么?人家姑娘一眼点中了那人,那人也乐意,这叫什么?这叫两情相悦。你再看看你,人家姑娘连看都没有看你一眼,说话的时候都有点儿小心翼翼的。你觉得这种情况,是你的胜算大一些,还是人家胜算大一些。” 哈森被他这番话气得不轻,指着他的鼻子想骂两句又忍住了。 “等着瞧。”哈森丢下这句话就走远了。 厨房内,阿依达娜把一筐子蘑菇拿出来,洗得干干净净。门口出现一个人影,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奶奶回来了。 “奶奶,你上哪儿去了?怎么去这么久?” 老太太完全没有听到孙女的话,只是发怔地看着玛纳斯。 “你怎么在这儿?”老太太一脸的不可思议。 阿依达娜不理解老太太为什么会这么惊讶,甚至还有一丝……嫌弃? “不是你一直说想让他过来帮忙吗?”阿依达娜说。 玛纳斯有些受宠若惊,“真的?奶奶也是这么想的?” 能得到老太太的认可,对非常在意长辈意见的玛纳斯来说很开心。 老太太假装没有听到玛纳斯和阿依达娜的话,上前整理蘑菇。 “把那些脏了的蘑菇全部扔掉。”老太太说。 “早就扔了,剩下的这些全都是干干净净的。” 阿依达娜察觉到老太太有一丝失望和不高兴,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 玛纳斯怕老太太辛苦,总是从老太太手里把活儿抢过去做,老太太却很固执,非要自己做。 阿依达娜怕玛纳斯被老太太弄得不高兴,轻轻推了下他的手肘,示意他去忙别的。 一阵忙碌下来,厨房飘起了一股馋人的香味。坐在办公室里硬生生饿着肚子的大矿长被馋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窗户口,探出上半身,眼巴巴地张望着。 不止他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 因为换了厨子,又要宰杀新的羊羔,所以距离平时开饭已经晚了足足快一个钟头了,不少人都饿得饥肠辘辘了。 就算肚子不饿,也顶不住这么香的味道。 “开饭了!” 一声长喊响起,所有人都朝着厨房围了过去,坐到桌子前后,就眼巴巴地盼着等着了。 大矿长催促身边的小跑腿,“快!去拿饭菜,我要试试新厨娘的手艺。” 话音刚落,敲门声就响起了,是玛纳斯来送饭了。 一大盆羊肉汤,几串烤羊肉串,一锅炒羊杂,一个上顿留下来的大馕,还有一盆米饭。 大矿长一手把大馕扔了出去。 “开饭。”他藏不住激动。 刚准备开吃,突然看到碗的边沿有那种黄黄的油花,一看就是有人用这口碗吃过饭! “谁用过的碗也敢给我用?找死!”大矿长气得面红耳赤! 眼看着就可以开饭了,却不能酣畅淋漓地吃,还要被这种事情影响心情,大矿长真是浑身不痛快。 玛纳斯心里咯噔了一下。 刚才他直接拿自己用过的碗给大矿长盛饭,忘了洗了。 “这是……盛菜的时候弄到的,不是什么脏东西。快吃吧,不然冷了不好吃了。”玛纳斯绝对不会承认那是自己用过没洗的,不然脖子上这颗脑袋保不住。 大矿长本来就饿,听他这么说也就不细想了,端起碗就开始吃。 突然,他整个人愣住了,脸一下子变成猪肝红,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咬到碎骨头了!”他说。 玛纳斯什么也没说,心里暗爽。 真是不好意思,故意的。 他故意敲了些碎渣在里面。 本来是不想这么做的,听说大矿长挑食,已经很久没有吃饱饭了。狼吞虎咽的人,肯定不会细心地把碎骨头挑出来,铁定会硌牙! “你可得小心啊。”玛纳斯一副好心好意的样子。 “我先去干活儿,等会儿来拿碗。”说完,玛纳斯就回厨房了。 回到厨房,阿依达娜就忍不住好奇地问他:“怎么样怎么样?他不会真的硌牙了吧?这个方法真是又幼稚又损又过瘾。” 玛纳斯也笑了,“他疼得脸都发青了。不得不说,奶奶的手艺是真好,他的牙都疼成那个样子,还是不舍得放碗。” 两人正说笑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 阿依达娜不需要抬头都能猜到是哈森。 哈森走过来,直接站在两人之间,硬生生把两人隔开一段不小的距离。 “干活儿就干活儿,哪儿那么多话说?”哈森这话是对玛纳斯说的。 老太太本来在角落忙碌,看到哈森进来,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每天都有好戏看,挺好。”老太太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阿依达娜好奇哈森为什么会突然跑进来,小心地提醒他:“你总是进来的话,不合适。” 哈森把这句话理解为了阿依达娜在嫌弃他,不想看到他。 他对阿依达娜当然是没有怨言和意见的,所以,他怒瞪了玛纳斯一眼。 “我进来看看有没有人该干活儿不干活儿,在这里油嘴滑舌,惹人讨厌!” 玛纳斯指着自己:“你在说我?” “说谁,谁心里知道。” “你!”玛纳斯气得拳头都硬了。 阿依达娜担心事情会不受控制,急忙拉住他们,“不许耍小孩子脾气。” 玛纳斯马上提醒哈森:“听到没有,小孩子!” “小孩子说谁!” “小孩子说你!就说你!” 玛纳斯说完话才意识到不对劲,但是想改口已经晚了,真是太丢人了。没想到自己堂堂一米八几的男子汉,居然会被这种哄骗小孩子的话给绊住脚。 玛纳斯红着脸出了帐篷。 奶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摇摇头。 “不太行。”老太太嘀咕着。 第一卷 第61章 黑暗尽头的烛火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森对老太太叮嘱道:“我马上就要去做事了,去了里面是什么情况为未可知,你们在这里请一定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老太太听得心里暖暖的,但是嘴上不饶人,“装什么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把我们家阿依达娜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哈森惭愧地低下了头,一张脸通红。 “痦子”走了进来,不耐烦地催促哈森:“该走了!我说你,怎么又……唉,走走走。” 哈森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低着头刷碗,没敢抬头。 她怕自己一抬头,眼泪就会忍不住掉下来,会被其他人看到,从而牵扯出什么。 这一刻,她终于深刻地理解了之前那段日子里,哈森的良苦用心。 哈森走了,她也该去寻找那个有一撮白毛的人了。阿依达娜趁着收拾饭桌残局的机会把到处都望了个遍,也把所有能看到的人都看了一遍,就是没有看到那个有一撮白毛的人。 就在她有些失望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小伙子突然跑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姐,千万不要去大矿长的房间,那个白毛就在那里。” 说完,那小伙子拔腿就跑去追哈森的队伍了。阿依达娜这时候才看清,说话的人是黑球。 阿依达娜望向大矿长所在的木屋方向,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压制的热血。 黑球跑出一段距离后回头,看到阿依达娜盯着大矿长的房间,一颗心慌乱地突突乱跳。 完了,他好像惹祸了。 哈森注意到黑球的目光,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出去,看到黑球正望着阿依达娜若有所思,而且神情十分慌张,像做错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哈森悄悄走到黑球的旁边,问他。 黑球不敢说,低着头,只顾走路,只是脸红透了。 哈森再了解黑球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是有事! 他刚要开口继续追问,眼前一黑,他们竟被带到了一个封闭的房间里面。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光线被全部阻隔,只剩下一片漆黑。 一道电筒光扫来,在黑暗里照亮出一条道来。 突然冒出来的光实在刺眼,逼迫得所有人都不由得微眯起眼睛。 大门已经锁上,把哈森和阿依达娜阻隔在两端。 哈森忍不住拽住了黑球的衣领,低声呵斥:“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狭窄的空间里,任何一点儿声响都显得特别清晰,就连哈森的声音也是如此,他虽然尽所能地压低着声音,还是惊动了“痦子”。 “痦子”举着手电筒往到处扫来扫去,一下子就扫到了哈森的身上,不高兴地呵斥:“不要交头接耳,跟着往前走!” 走了好一阵,哈森看到黑球在偷偷抹眼泪。 “大男人的,哭个什么劲?”哈森很不高兴。 黑球实在憋不住了,老实交代:“我刚才……不该……” 哈森突然想到了什么,唯恐他的话被其他人听到,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将他拽到了拐角处。 “你把白毛的事告诉她了?”哈森问。 黑球点头,“我……我也是被叫去大矿长木屋下面的地下室干活儿,才发现那里藏着几个怪人,其中有一个就是白毛。” “我怕姐出事,所以提醒她千万不要去那边。” 哈森气得不轻,但是又自我安慰起来:“她是个沉稳细心的,又向来喜欢听别人的意见,应该不会贸然去找白毛。” 黑球胆战心惊地、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自己信吗?” 不信! 但是能怎么办呢? 大门一关,他们都不能出去了! “等一下!”哈森突然大喊了一声,把在前面带路的“痦子”惊了一大跳。 “痦子”拿着手电筒照了半天才终于找到哈森的身影,不耐烦地呵斥起来:“你们在那里干嘛?” 哈森马上往地上一坐,哎哟地叫起来:“不行了不行了,被蛇咬了。” “痦子”折了过来,电筒光落在哈森的脚上,还真有两个血印子。 “什么蛇?”“痦子”问。 哈森没好奇地回:“黑灯瞎火的,我连你是人是鬼都看不清楚,还能看清楚是什么蛇?我又没有火眼晶晶。” 黑球:“就是,就是!” “痦子”不耐烦地呵斥黑球:“问你了吗?” 黑球帮腔着说:“被蛇咬伤了不是小事,必须马上找人看看啊。” 哈森道:“是啊是啊,我要是死了,大老板的事也会被耽误,不是?” “想回去?”“痦子”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调侃着问。 哈森盯着“痦子”,知道他是不会同意了,但还是想争取下,就说,“我死了,就没几个人会爆破了。” “放心,死不了。但是也绝对不会让你回去。” “痦子”高声训话:“你们想离开这里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把事情做好。等这里面的事情一结束,自然就会放你们离开。在此期间,你们敢玩花招,后果自负。” 在“痦子”的安排下,哈森被两个挖金贼扶着往前走。 哈森不高兴地吐槽:“人都这样了,还要往前走,你们到底有没有人性啊。就算要我们干活儿,至少也要把我们的命保住啊。” “痦子”冷声说:“谁说不管你了,我们会把你带到一个地方去治伤。” 旁边的挖金贼说:“到时候,你是真的被蛇咬伤了还是别的原因,也会清楚。” 哈森和黑球面面相觑。 他们不会还藏了个医生在里面吧? 哈森把高抬的受伤的腿放到地上,“诶?怎么回事?突然不怎么疼了。可能我……” 话音还没落,他就被推进了一个拱形洞口一样的门,被推着往里面走。 里面有光。 越往里面走,光就越亮。 哈森隐隐看到光亮之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瘦小,佝偻,专注…… 是爷爷! 第一卷 第62章 暗夜行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曼爷爷正在一盏灯下,拿着一个放大镜,琢磨着一个出土的金块矿石。 这种矿石看着金光灿灿,在灯光下显得很耀眼,实际上含有很多杂质。金矿的品质就看这些杂质多还是少,以及种类如何,去除的难易程度如何…… 每一个要攻克的问题都不简单。 老头子察觉到有人进来,有些不高兴,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我说过了,不要来打扰我,听不懂人话吗?” 领头的“痦子”小跑着上前,恭敬地说了一阵,又指了指哈森。 老头抬起头来,有些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哈森,显然是不乐意被这个毛头小伙子打扰自己的思路。抬头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自己的孙儿,不管怎么乔装打扮都能一眼认出来。更何况,孙儿的旁边还站着黑球。 黑球就跟哈森的挂件儿似的,哈森在哪里,黑球就喜欢追随到哪里。 老头子愣了下,回过神来后挥挥手,“走走走,别打扰我。” 他故意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黑球看那“痦子”一脸无奈又害怕的样子,真怕他真的把哈森带走,从而错过了跟老头子碰一面的机会,于是说道:“可不能耽误了,万一脚废了,就不能干活儿了。” “痦子”为难地望着老爷子,老爷子也不敢表现得太抗拒,假装勉强,“行行行,坐吧,说说怎么回事。” “痦子”高兴得点头哈腰,急忙招呼哈森到老爷子身边坐下。 哈森坐下后,老爷子看着孙儿腿上的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不得了,要是再晚来一点就废了。” “这么严重吗?”“痦子”说,“这小子总是油嘴滑舌的,一肚子的坏水,我真怕他是装的。那您看看,他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也不知道哈森在来之前编的是什么,只能笼统地说:“这伤看上去时间不久……” 黑球赶紧接话:“是啊,刚在来的路上被一条毒蛇给咬了。” “痦子”觉得奇怪,“你们刚才不是说不是被毒蛇咬的吗?” “黑漆漆的,我哪儿知道是被什么给伤的,反正是隐约看到有什么东西跑了。”哈森说。 老头子看了看哈森的腿,啧啧了两声,“不得了,这可不是一般的毒蛇咬的。” “痦子”觉得奇怪,“真是毒蛇?我之前见过几个被蛇咬的人,他们的伤口看上去又红又肿,跟这个不像啊。” 老头子没想到这小子见挺多,立马黑脸,“是我懂还是你懂?” “痦子”赶紧点头哈腰地说:“当然是你懂。” 老爷子是大老板的红人,在挖金这件事没有完全结束之前,谁也不敢得罪他,只能先捧着。 “那……有得治吗?”“痦子”问。 “难。”老爷子想就此把哈森留下来,爷孙俩待在一起,总比分开要安全得多。 “痦子”一听说难,马上就冲跟随而来的同伙挥了下手。 同伙马上就要带哈森离开。 “你们干什么?” 哈森和黑球还没开口,老爷子就先着急了。 “痦子”说:“您辛苦,就不劳烦您了。今日贸然把他带到您面前来,是我冒昧了,我现在就把他带走,让他自生自灭。” 简单点来说,就是他觉得哈森不配得到繁琐的治疗。 老爷子、哈森和黑球都愣住了。 这是……演过了,把戏台子给砸了? “不行!”老爷子好不容易才见上孙儿一眼,怎么可能任由这些人把他带走,马上说,“医者仁心,这句话你听过吧?既然人已经带到我面前来了,我就不能坐视不理!这样吧,他们两个留下来,我治好了,再叫你们来领,你们先走。” “痦子”有些尴尬,“这……多麻烦你啊。” 他是真不敢麻烦老头子,万一老板不高兴,找他麻烦,他随时都有可能丢命。 老头子看出他的顾虑,说:“老板那边我会说清楚!” “痦子”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您……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老爷子心里一震。 “什么意思?”老爷子微眯起眼睛,心底深处涌起一股杀气。 这些该死的挖金贼,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杀了多少无辜的草原人。现在还想当着他的面,伤害他的孙儿吗? 老头子觉得自己活到这把年纪也算是活够了,到了可以拼命的年纪了! “痦子”以为自己的话让老头子不高兴了,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您还有大老板交代的大事要做,专门来救他的话,会不会太耽误您的事情了?” “顺手的事儿。”老头子说。 “痦子”微愣了下,“您刚才不是说难吗?” 老头子忍了又忍,“难,是他的伤不轻,解毒难度很高。但是我,医术高明。” 如果“痦子”再多说一句,老爷子绝对会想办法弄死他。 “放心,我不会耽误大老板的事,也会治好他。”说完,老爷子重新低头审视金矿石,不再理会“痦子”。 “痦子”不尴不尬地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后,只好带着其他人退了出来。 所有人走开后,老头子见哈森想说话,赶紧压住了他的胳膊,暗暗用力捏了一下,示意他不要作声。 老头子大声吩咐起黑球:“你,把这个被毒虫咬的可怜虫挪到里面屋子里去,那里有个可以躺的地方。” 黑球照做,扶着哈森走到了里屋。 这是一间矮小的房间,依旧是依靠山洞而建,四周都是石块。墙壁上有些突出来的部分被当成了架子,用来搁置东西。一些金灿灿的小矿石,一些小杂物,和几本书。 老头子让黑球把门关上。 大门关上后,老头子终于开口了:“你们在这里就可以随便说话了,我测验过,隔音很好。” 这个房间虽然低矮,但是有一扇窗户连通着外面,光线很均匀。哈森打量着爷爷,百感交集,“您在这儿还习惯吗?” 老头子急得吹胡子瞪眼,“土匪窝,谁习惯?你习惯吗你?” “……” 黑球赶紧打圆场,“哈曼爷爷,他们有没有欺负您?” 第一卷 第63章 句句都是事实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说到这个,老头子傲气地昂起头,“想欺负我,没门儿。他们今天敢欺负我,我明天就敢把他们的矿井全废了。” 老头子有些得意,“别看他们抓了五个挖金老手,实际上中用的就我一个。” 哈森也能看得出来,这些心狠手辣的挖金贼能对老爷子这么小心恭敬,一定是因为他有不可替代的位置。 老爷子说:“你们就在这儿好好待着,有我护着你们,他们不敢怎么样。” 黑球马上夸赞起老爷子来:“还好有哈曼爷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只要有哈曼爷爷在,我们就什么也不怕。” 这些话对其他人来说有些太马屁精了,但是对老爷子来说刚刚好。 哈森却有不同的想法,他如实道:“我得尽快出去一趟。” 老爷子有些疑惑,“在这里比在外面好。在这儿,我们爷孙两个人还能互相照应,更何况黑球也在这里,彼此关照,既不孤单也能多想些对策。你去了外面,生死未卜,太危险了。” 他见哈森心事重重,不禁问:“怎么?嫌我老了,不相信我保护得了你了?” 黑球连忙帮哈森解释:“不是……只是他在担心……” 阿曼爷爷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外面什么情况了?” 黑球回话:“他们抓了很多人进来。我们虽然是乔装打扮主动溜进来的,其他人却都是被他们强行抓进来挖金的。哈森他……放心不下他们。” “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老头子的眼里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精光,“有句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困局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老头子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一个人,“该不会是阿依达娜也被抓进来了吧?” 见黑球和哈森都不说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老头子让黑球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等水到了手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不禁笑了。 “我就说嘛,你和阿依达娜那姑娘没完,不可能跟迪丽娜尔有什么情感上的纠葛。” 黑球一脸崇拜的样子,“哈曼爷爷,您怎么什么就都看得明白?” 老爷子很得意,“开什么玩笑!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都多。那个叫迪丽娜尔的姑娘,是个多好的孩子啊,一直跟阿依达娜形影不离,就跟一对孪生姐妹一样。” “是啊,她们感情很好。”黑球说。 “整个牧区,所有年轻姑娘看哈森的眼神都多少带点儿仰慕……”老爷子很得意。 “他的确很优秀,”黑球说,“主要是随您,哈曼爷爷。” 老爷子话锋一转,“唯有那个迪丽娜尔,看哈森的时候,眼睛里全是嫌弃。” “嫌弃?不至于吧?”哈森觉得老爷子说得不对。 黑球马上帮老爷子说话:“我看也是这样,迪丽娜尔可嫌弃你了。我还听她说过,您每次去找阿依达娜就都有些冒失。有时候她和阿依达娜姐姐玩得挺好的,你突然跑来带走阿依达娜姐姐,让她烦都快烦死了……” 哈森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么大意见?怎么没听她自己说过。” “人家是顾及你面子。”黑球嘀咕一句。 老爷子把一个药水瓶递给哈森,“自己抹一抹,虽然不是什么伤,还是要消消毒,这里面的环境差,又湿热,很容易滋生病毒细菌,还是多注意一些好。” 哈森拿过药水消毒。 哈曼老头看着孙儿心不在焉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你小子啊,是随了我了,痴情!你放心,有我在,阿依达娜不会有事。” 黑球听到哈曼爷爷用痴情两个字形容自己,忍不住噗嗤笑了。他从小到大可没少听哈曼爷爷的花边故事。他们都说,哈森现在就是哈曼爷爷年轻时候的样子。哈森爷爷在年轻的时候没少被小媳妇儿大姑娘惦记,刚好他自己又很享受这种日子…… 黑球越想越觉得好笑,“我可是记得哈森的奶奶当年没少因为爷爷您的桃花新闻收拾你。” 老爷子气得老脸一红,“你懂什么?” “总之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帮助阿依达娜。”老爷子说。 他见孙儿还是那般严肃,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黑球低着头,愧疚地说出了自己把白毛在大矿长木屋地下室的事说给阿依达娜的事。 “这麻烦了。”老头子说,“阿依达娜是个性格倔的,又烈,要是让她知道了血仇敌人在哪里,肯定会想办法去接近。这对孤身一人的她来说,太危险了。” 黑球愧疚地挠挠头:“都怪我,当时只想着让姐她避开,没想到她本来就是冲着复仇来的。” 他转念又想,“还好有玛纳斯在她身边照顾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老爷子看了看黑球,又看了看哈森,“什么玛纳斯?” 哈恩瞥了一眼老爷子,受伤的心暗暗流血,“爷爷您也没必要这么八卦吧?” “我是关心你们年轻人,不要把好心当成驴肝肺。”老爷子明明就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黑球不懂老爷子的套路,一五一十地说:“玛纳斯是姐姐离开我们之后认识的人,他很愿意照顾姐姐,一定会保护好姐姐……” 老爷子听得头皮发麻,暗暗在心里佩服黑球居然敢这么直白地当着哈森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就不怕被哈森揍得亲妈都不认识。 “那……危险了。”老爷子喃喃自语。 哈森顿时站了起来。 “您也觉得危险对不对!我得想个办法出去。” “想出去,哪有那么简单?” 哈森好奇地问:“就没有可以出去的理由吗?” “有啊。”老头子说。 “什么?” “他们喜欢把人往外面的废弃炮坑里面扔,你要是死了,就可以被抬出去了。” “……” 黑球尴尬地笑笑,“哈曼爷爷就是爱开玩笑……哈森他想问的是……行得通的办法,不用死的办法。” “那没有了。” 哈森道:“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依达娜出事,我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她接近那白毛。” 老头子摇摇头,“你想得太多了。” 哈森和黑球都没明白老爷子什么意思。 “不用她去找那白毛,白毛就会主动找上她。”老爷子说,“你们才刚来,可能对这里面的一些东西还不太了解。那些挖金贼,一个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都是因为大老板很喜欢奖赏和惩罚。做得好,大赏。做得不好,后果极其严重。像那白毛,该杀的人没杀,还出现在了这里,你觉得等待他的后果将会是什么?” “阿依达娜家出事之前,就是那白毛踩的点儿,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们家老太婆。白毛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肯定能认出老太婆,自然也会知道自己踩点儿的时候漏掉了阿依达娜。” “白毛知道这些后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阿依达娜和那老太婆给解决掉。” 老爷子说完,又说:“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失望的哈森,心里又燃起了一线希望。 老爷子说:“不管你们是在里面还是外面,死了之后都会被扔到一个坑里,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哈森:“……” 黑球:“……” 第一卷 第64章 相遇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三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屋外响起了动静,哈曼爷爷给了两个年轻人一个眼神,哈森和黑球马上停了下来。 哈森往床上一躺,哎哟地痛苦哼哼起来。黑球在一边哭,呜呜咽咽的。 哈森白了他一眼,小声提醒:“没死呢,不用哭成这样。” 黑球只好收敛。 敲门声倒不是从哈森他们刚才来的地方出现的,而是从另一个方向。 哈曼爷爷一边去开门一边说:“估计是送饭来了,他们今天送得真晚,我还以为要把我这个老头子饿死。” 哈森和黑球面面相觑,他们都往门口看去。 难道说爷爷这个房间就能连通着外面? 爷爷把门打开,两个挖金贼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他们对老爷子很恭敬,摆好饭菜后也没敢打扰,自觉地走了。 “好香!”哈曼爷爷馋得流口水,“果然,那老太婆的手艺是最好的。” 黑球溜出来,把门锁上后,贴到窗户旁往外看。一直到那两个挖金贼走远了,才收回视线。 老头子说:“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想从这里溜出去,去找阿依达娜对不对?别想了,外面的关卡比你们来的那条路关卡更多更严。” “你怎么知道?”黑球沮丧地回来,闻到肉香味的他也被馋住了,眼巴巴地望着,老头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没忍住把餐碗递给了他。 “我怎么知道?你以为我刚来的时候没想过跑吗?” 那是一段和挖金贼斗智斗勇的日子,还怪刺激的,就是人老了,身体有些吃不消,在把挖金贼耍得团团转的时候,自己也总累得气喘吁吁,还因此生了一场病。 生病的时候,大老板巴特尔拜特意跑来找他,语重心长地劝诫他,既来之则安之,活儿是必须要做的,折腾是做,不折腾也是做,还不如心平气和地好好做事。 后来哈曼爷爷不折腾了。 折腾那么久,他也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逃——难比登天! 刚得出这个结论,就老泪纵横地感叹自己再也不能看到儿孙了。 没想到,孙儿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时间恨不得把自己的老嘴给撕烂。 哈森看到黑球在吃东西,也围了过来,抓起一只羊腿就啃了起来。 老头被两个年轻人的架势给吓得不轻,连忙护食:“你们在外面吃得饱饱的,跑到我这里来抢什么?我吃的跟你们吃的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抢的?” 哈森一边啃着香喷喷的软烂羊肉一边含混地回答爷爷:“在外面的时候,想到阿依达娜也被带进来了,一点儿胃口没有。” “我看到你没胃口,我也没胃口。”黑球说。 老爷子忍不住翻白眼,“现在又有胃口了?” 哈森道:“你说得对,既来之则安之,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而且,现在我还不能出去,得从长计议。饭都吃不饱的话,还怎么从长计议?” “对对对。”黑球直点头。 老头子拍了下黑球的脑袋瓜,阴阳怪气起来:“对对对~别人说什么都对,你自己脑袋长来是干什么用的?算了,这块大骨头给你。” 黑球吃得香,“没想到沙依拉奶奶做饭这么好吃。以前怎么没听说她有这么好的手艺?” 老头子护着一碗蘑菇汤,“她年轻时候的手艺更绝,后来人懒了,不爱做事,就没什么人尝到她的手艺了。” “不得不说这蘑菇配上羊汤,太香了……” 老头子还在感慨,就看到两个年轻人吃得差不多,急忙把碗端到一旁蹲着吃。 等吃完了,两个年轻人还眼巴巴地望着他的碗,老头子连忙把碗护在怀里。 “别捂着了,一个空碗,没人惦记。”哈森说。 “就是就是。” 老头子有些生气,“我这是招土匪了?” 黑球怕老头子继续怪罪,连忙岔开话题,问起来:“哈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一直在这儿养伤吗?” “当然不是。”哈森把腿伸出来,用纱布包扎了一通。消毒碘伏从里面往外瘆了出来,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可是,我们装作在这儿养伤的话更安全啊。在这儿什么也不做,等其他人把活儿干完,再一起出去就好了。”黑球说。 在黑球看到老头子受到优待时,他就这么想了。 老头子冷哼了一声,“你小子啊,还是太年轻,没吃过大亏。” 这话什么意思? 黑球眼巴巴地看向哈森。 “这里肯定是非常机密的地方,要干的活儿也一定都是保密级别的活儿。等这里的活儿干完了,我们的价值也就没有了。还想活命?做梦。”哈森说的分明是生死关天的大事,却用稀松平常的语气,似乎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黑球怔在原地。 “那……怎么办?” 哈曼爷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想活命?” “当然。”黑球说,“我赢了大叔十匹马,他还没兑现承诺,我怎么能死在这里?” 黑球嘴里的大叔指的是哈森的父亲。 “你还惦记着那十匹马呢?当时我就叫你能牵一匹就先牵一匹走,你非不听我的,选择听那老头子的,结果呢,一匹马也没得到。” 哈森摇摇头,“你啊,想跟我那铁公鸡老爹要东西,不现实。” “不可能,他答应给我的。”黑球急得团团转。 老头子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一碗羊肉汤喝下去,把这孩子给喝傻了。是十匹马重要,还是你的性命重要?现在要想想活命的问题,不是总惦记你那十匹马。” 黑球泄气地坐下,“如果没了那十匹马,我活着也没精神。” “那你得先保证自己能活着出去,才能保证拿到那十匹马啊。”哈森说。 “得了,”老头指指上方,又指指地上,“天上地下严实得很,除非你们能飞天遁地,否则逃不出去。” 黑球沮丧地问哈森:“那怎么办?等死?” “等死,是我的做事风格吗?”哈森问。 老头学着哈森的样子说:“等死,是我的做事风格吗?” 黑球眼珠一转,与他们靠近了些,“你们有办法?” 哈森摇头。 黑球又眼巴巴地望着老头子。 老头子也摇头。 黑球沮丧地缩了回去。 哈森往来时的那个方向走去,黑球疑惑地望着,“干嘛去?” “干活儿。”哈森说。 老爷子也背起工具箱,跟着哈森一起。 黑球疑惑地跟上,“你一瘸一拐的,不是在装病吗?怎么干活儿?” 哈森狡黠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就是要拖着这个样子去干活儿,才能让他们感动啊。” 第一卷 第65章 包尔萨克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你是去做慰问演出的?让他们感动……”黑球看不懂哈森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现在哈曼爷爷是大红人,自然是他走到前面带队,黑球扶着哈森跟在后面。 等走出黑漆漆的斜坡洞口时,强光刺得他们都微眯起了眼睛。 哈曼爷爷小声地对两个年轻人说:“这里才是真正的金矿中心,挖出来的金矿杂质更少,矿块儿更大。你们前段时间炸的那些井,都不行。” 哈曼爷爷一出现,“痦子”就嬉皮笑脸地迎了上来。 “您老休息好了?” 哈曼爷爷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时间紧任务重,有几个井要放弃,重点挖其中一个井就好了。我把位置标注出来了,你去找大老板拿主意,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带人过去爆破了。” “痦子”不敢耽误,赶紧去了。 趁着“痦子”不在,老爷子带着哈森和黑球在矿井走动,熟悉环境。 把这里摸透了,后面行动起来才更灵活方便。 黑球看到到处都是挖金贼,各个都凶神恶煞的,非常吓人。 “他们这么多人,还真没法出去了。除非……一个天雷下来,把他们都劈了。”黑球小声嘀咕着。 老头说:“天雷没有,不过,你可以自己动动脑筋,把他们除掉。” 黑球愣住了,“杀人的事,我可做不来……” 他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难过很久,又怎么会杀人。 哈森道:“谁说消灭他们就一定要把他们杀了?消灭敌人的方式还有一种……” 黑球听得认真,可是,哈森在说到关键的时候竟然卖起了关子。 “是什么?”他忍不住问。 哈森坏笑了下,“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黑球倒吸了一口气,真是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一旁的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孙儿,心里不是滋味。他太了解这个大孙子了,表面上一副胜券在握、不急不慌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已经急得不行了。 阿依达娜在外面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被困在里面的他们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怎么办? 哈森出来转转也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儿,不然,脑海里永远都只有一个问号:怎么办! 终于,“痦子”带着大老板的意思回来了。 “痦子”把老爷子拉到一边,小声而恭敬地说:“大老板的意思是,这件事关系太大了,涉及的利益也太大了,想跟你好好商量商量再说……” 老头子点点头,回头冲哈森和黑球喊:“走吧。” “痦子”有些为难,“他们就不用去了。” 老爷子说:“他们死了你负责?” “好端端的怎么会死。”“痦子”的确从大老板那里得了任务——找机会除掉鲁达达,因为他中毒深,会占用哈曼老爷子的时间。其他人会尽快从外面抓一个新人来替换他。 “痦子”那眼珠一转,哈曼就知道他在琢磨些什么,说道:“他身上那毒,不随时观察到怎么行?我刚才教给这小子一些技术,没想到他够聪明,触类旁通,一点就会。接下来有些活儿,得靠他。他要是死了,你就算拿命去跟大老板交代也不行。” “痦子”指了指黑球,“那这个……” 这个总能随便除掉吧? 黑球慌了,怎么这么快就要除掉他? 老爷子看了一眼黑球,“这小子的悟性是差了点儿,但是他们两个默契很好,配合得相当不错。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配合才行,你把这个弄死了,你来跟配合?” “痦子”连连摆手。 他当管理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自降身份地跑去当挖矿的?挖矿的人都死多少了?他干嘛跟自己过不去,要跑去做这种苦活、累活、丢命活? “痦子”把三人带到了大老板的办公室里。 远看是一间木屋。 “其实木头下面是钢板,都能防弹。”哈曼爷爷说。 黑球似懂非懂地点头,“他肯定是怕被人报复。” 哈曼爷爷冷笑了下,“想要他命的人可不止这些被掳来随便杀随便打的牧民,还有他们自己人。” 他们脚下藏着的可是金矿,谁能杀了大老板,谁就能把这里的一切据为己有。 “痦子”听到三人在交头接耳,喝了一声:“不要说话!” 视线碰到哈曼爷爷时,又赶紧点头哈腰地解释:“不是说您。” 哈曼爷爷当即黑脸,就差给他一耳光了,“我们在说爆破挖井的事!大老板的时间宝贵,你耽误得起吗?” “痦子”自己往自己脸上扇巴掌,“我错了,是我狭隘了。来,请。” 三人被请到大老板的房间里。 现在正是需要用老爷子的时候,大老板很热情,邀请他们在搭了真毛皮的沙发上坐下。 “矿井的事,你是老资格,我想跟您好好商量商量……” 老爷子点头,“商量可以,但是能不能先上饭?都快过饭点儿了。” 他是真饿了。 大老板赶紧催促其他人去安排。 哈森说道:“我喜欢包尔萨克,请每顿都给我一些。” 哈曼爷爷知道大老板不会理会哈森的请求,于是开口道:“新来的厨子是真不错,我也想吃包尔萨克,让他们每顿都给我拿些。” 连老爷子都开口了,大老板也不好拒绝,只好点头,“行,我让他们吩咐下去。” 原本有些呆头呆脑的黑球一下子就明白了哈森的用意。 阿依达娜姐姐最擅长做的美食就是包尔萨克,这是一种油炸面食,和大城市的油条有些相似,味道极好。 而且!沙依拉奶奶不会做这个。 如果他们每顿都能吃到阿依达娜做的包尔萨克,就证明她还活着。 厨房那边,阿依达娜忙得热火朝天。 奶奶的手艺真是一绝,不管宰多肥的羊,熬多少汤,都能见底。 就连一直不怎么吃饭的大矿长,也是顿顿把盘子吃得干干净净。 阿依达娜正在盛汤,奶奶也在一旁忙碌。“痦子”走了进来,对奶奶催促:“这些事让别人去做,你赶紧做点儿包尔萨克。” “这玩意儿我不会,”老太太没好气地拒绝,“谁爱吃谁自己来做,我不做。” 阿依达娜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说,“我会。” “痦子”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催促:“那你赶紧做。” 第一卷 第66章 计划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在做包尔萨克的时候有些心神不宁,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做午饭之前靠近大矿长木屋下暗室的情形。 在这个封闭的地方,有些人的饭菜是由特定的人送的,阿依达娜为了靠近木屋,故意在托盘上摆了很多汤汤水水的菜,装得很满。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端过托盘之后,汤汁就撒了出来。阿依达娜故意责备起来:“”撒的到处都是,我来我来。” 于是阿依达娜就端过托盘。想自己去送饭。 “站住!”挖金贼喝住了阿依达娜,“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该你做的事情不要插手!” 说完,那魁梧的汉子就把托盘端了过去。纵然有汤水撒出来,他也全然不在意。 阿依达拉的计划算是失败了,她只好折回厨房。 当哈森看到端来的包尔萨克的时候,终于放心了。 黑球很高兴:“至少说明阿依达娜姐姐现在安然无恙。” 短暂的心安之后,哈森的心又一次提悬了起来,以他对阿依达娜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只会寻找别的机会接近仇人。 哈森从爷爷那儿得知,那个头发上长着一撮白毛的人,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而是大矿长专门找来的杀手,主要负责除掉那些他们想除掉的人。这种人受过专门的训练,身手极强,警惕性极高。纵然阿依达娜冰雪聪明,总有用不完的点子,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哈曼爷爷看到孙儿急得团团转,心有不忍,说道:“现在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大家的日子都好不到哪儿去,你与其担心阿依达那,还不如多想想眼下这个处境做点什么才好。” 黑球问阿森:“先前我们把所有能看的矿井全部都看了一遍,接下来要做什么?” 黑球的脑袋里一片浆糊,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哈森和哈曼爷爷究竟有什么计划,但是只要跟在他们两人的身边就足够了。生死同命,不离不弃。 哈森什么也没说,只是闷头吃饭。 黑球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也只能低头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有些适应了,黑球从一开始毫无胃口胆战心惊,到现在也能安然吃饭了。 等吃完饭,痦子又走了过来。 “你小子走运了。我们大老板要见你。” 说着,“痦子”就把哈森一个人带走了。当他们走到门口时,老头子再忍不住问:“你们把他带走做什么?他现在是我的病人,他那个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毒发。如果我不能及时处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痦子”却说:“他今天拖着这双腿,把每个角落都跑遍了,要是会毒发身亡的话早就死了。” “痦子”突然变得这么冷漠,让老头子的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 黑球和老爷子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哈森被带到了大老板面前。 “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大老板很热情。 哈森看出来他皮笑肉不笑之下藏着的算计。 大老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现在已经是你们的一员了,您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哈森表现出10分服从的样子。大老板有些吃惊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但我没想到你这么聪明,好,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觉得老头子的思想有点过于保守了。你说说,如果把所有的矿井同时打开,把里面的筋全部都挖出来。怎么样?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哈森才不会相信他这些鬼话。只要事情结束,自己就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和其他挖金人一样。 哈森试探的问了句,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是发生什么变化了吗? 大老板的脸色沉了下去,眼神也变得犀利,不该你问的话不要问,这是保命的秘诀。 哈森马上装出服从的样子说:抱歉抱歉,平常放牛放马自由惯了,说起话来也口无遮拦。 大老板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哈森说道。其实。我完全可以迎合你,反正到时候损失的不是我,而且我还会因为迎合你服从你,侥幸保下一条小命,但是为了你着想,我还是要跟你说实话,其实老爷子说的是对的,我们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一个重要的矿井上才能挖出更多更好的金子。这地底下的金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有的金子看上去不错,实际上根本就不值钱,而有些金子挖起来很辛苦。但是纯度高值钱呢。 大老板冷笑了一声,你明知道我想把所有的矿井都打开,却还是反着来就不怕我不高兴要了你的小命吗? 哈森说。我当然害怕,但是我刚才也说了,既然我已经被你们抓来了,就跟你们是同一条船上的。我肯定要全心全意的为你好, 大老板沉默了。纠结了很久之后,他才终于开口,那行你先下去, 哈森回到爷爷身边,是看到老爷子眼眶都湿润了。他离开的这一小会儿,定是把老爷子给担心坏了。 放心吧老头,我不会有事。 老头子很倔,拒不承认自己是担心孙儿,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我只是心疼这么多的矿井。地底下的东西都不能要了。 黑球对于这种温情脉脉的画面毫无感知力,还有一些疑惑的小圣都呢。这些坏人挖走的黄金越少。我们不是越该感到高兴吗? 老爷子和哈森都不说话了, 黑球摸了摸脑袋有些疑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最后大老板做了艰难的决定,他还是打算按照老爷子所说的放弃一些含有杂质的矿井,专注于挖掘纯度高的那一个矿井。 因为时间紧,队伍就紧锣密鼓的。干起活来 黑球。一边干活,一边小声的问老爷子。为什么一定要挖这个井?我感觉很费力,挖了半天了。没什么进度。 老爷子和哈森面面相觑,心照不宣,什么也没说。黑球似乎领悟点到点什么,也没再说话了。 这金矿挖的越慢,大老板获得黄金的速度就越慢。 第一卷 第67章 毒蘑菇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黑球见哈森做事情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而“痦子”作为监工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他赶忙右手轻碰了一下哈森,提醒他打起精神来。 哈森哪有精神做事,故意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捂着腿。 “哎呀,好痛,感觉毒血已经蔓延到全身了,完了,我要死了。” 老爷子顺着他的话说:“毒气终于发出来了,你别害怕,去休息休息,等毒气慢慢发完,你也就没事了。” “痦子”本来是要责备哈森的,听到老爷子这么说,不敢赌哈森是不是装病,便让他到一旁休息去了。 哈森去休息了,就少一个人干活了,“痦子”心里一着急就把鞭子抽在了黑球身上,催促着喊:“动作快一点。” 黑球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鞭子,默默把这笔账记在了哈森的身上,等到“痦子”走远后,忍不住嘀咕着:“早知道我也在腿上弄点儿伤。” 老爷子一点情面也不给他,“他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他手上有手艺,那些人不敢让他死,否则没人干活,你不一样,你只有一身力气,而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有力气的人。” 黑球本来就不高兴,听了老爷子这番话之后更加不高兴了,只顾着闷头做事。 哈森在一旁休息,心里却想着阿依达娜。 此时阿依达娜已经忙完厨房里的事情了,她端着一大盆包尔萨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逢人就发一个。 发着发着她又靠近了木屋。 “好吃的巴尔萨克,想吃的都过来拿!”阿依达娜故意加大了嗓门说话。 这些挖金贼在此之前都被不好的伙食给折磨够了,现在一听说有好吃的,都馋得不行,应该会忍不住走出来尝一尝。 果然,地下室里走出来一个精瘦的人,这人鼻子长得弯弯的,跟鹰的鼻子有些相似,但是五官贼眉鼠眼,显得十分凶坏。阿依达娜见到头上并没有白毛,有些失望,不想把包尔萨克递给他。那人动作却极快,直接从盆里拿走了一个。他尝试地咬了一口。顿时就被这美味给吸引住了,忍不住又来了两个。 阿依达娜本来就不高兴,看到他多拿,喊了起来:“你别拿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光了,其他人吃什么?里面还有人吗?叫他们也出来吃东西。” 鹰钩鼻说:“我给他们拿进去。” 说着,直接从盆里抓了好几个拿走了。 鹰钩鼻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过头来,叫住了阿依达娜。 “以后,可不可以每天都做点?你做的东西好吃。” 阿依达娜没有说话,突然灵机一动,“要我做当然可以,只要你们肯吃,让我做多少都可以。要不这样吧,我跟你进去问问其他兄弟,看他们想吃什么味道的。我晚一些的时候就按照你们的口味做一些出来。” 说着她就往地下室走。 刚走出几步,就被人给喝住了:“站住,这是你能进去的地方吗?当心小命不保。” 阿依达娜没办法,只好退出来。 “我也是好心想给你们做点好吃的,你们要是不接受也没什么,我也落得清闲。” 这时候,一个挖金贼从旁边小跑着走到了阿依达娜的跟前,“大矿长想见你,你跟我来。” 阿依达娜被带到了大矿长的办公室门外,挖金贼帮她敲响了门。 “进来。” 阿依达娜就这样端着剩下的几个包尔萨克走进了大矿长的房间。 走进大矿长房间的那一刻,阿依达娜愣住了。因为——那个头上长着一撮白毛的人就站在大矿长的旁边! 此人高高瘦瘦,一脸的精明谨慎,看人的时候总有一股暗暗的狠劲儿,似乎随便一个动手就能要了别人的命。 杀害父母的血仇敌人就站在面前,阿依达娜直觉头顶一片冰凉,身上的血液却在沸腾! 她想杀了他为父母报仇! 一刻也等不了! 可她必须等! 大矿长眼巴巴地看着阿依达娜手里的盆子,“这是你做的包尔萨克?” 阿依达娜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正常,尽量不让手抖,很恭敬地递了过去。 大矿长拿了一个,尝了一口,吃得一脸享受。 阿依达娜暗暗倒吸了一口寒气,问旁边的白毛:“你要不要也尝一下?” 白毛冷冽的眼神扫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圈阿依达娜,显然有些警惕和怀疑。 阿依达娜假装看不懂他的神情,只说了句:“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我把这几个剩下的给其他人送过去。” 大矿长吃了觉得不够,便道:“都放这儿。” 阿依娜娜照做,把盆放下了。 大矿长有些好奇地问她:“除了这些你还会做什么?” 阿依达娜说:“会做一些小吃,平时没事的时候吃。” 大矿长点点头:“好,那你以后。就多做一些好吃的送上来。记得先送到我这里来,然后才能分给其他人。” “知道了。”阿依达娜回答。 阿依达娜迟疑了下,说道:“不知道这位有没有喜欢吃的?等我去了厨房给你做一份。” 大矿长笑了起来,“白毛兄弟,你就别这样绷着了,人家好心好意问你,你若是有想吃的就直接告诉她。前段时间的伙食跟猪食一样,估计你也吃得够够的了,现在可以改善一下伙食,你可得抓住机会。以后离开这里了,未必就有这么好的口福,” 阿依达娜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所有被抓来的牧民都会被处理,绝对不会放出一个活口。 如果生命进入倒计时了,阿依娜娜最想做的就是复仇,所以她必须接近这个叫白毛的人。 白毛很冷淡,说:“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你先下去吧。”大矿长对阿依达娜挥了挥手。 阿依达娜只好从木屋里走出来,走出木屋后,她忍不住回头。 明明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浑身发软,手心盗汗,可她还是想接近那个白毛。 不知道老太太什么时候从旁边窜了出来,拉着阿依达娜就钻进了厨房,小声地责备她:“你这女娃胆大包天,不要命了,居然敢主动找上去,就不怕他认出你来,把你咔嚓了。” 阿依达娜没有听进去奶奶的话,反而嘀咕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老太太:“这个叫白毛的人,要做错什么事才会惹怒大矿长,让大队长把他给解决了?” “借刀杀人?难。” 可是,这是阿依达娜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老太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有人走进了厨房。原来是那些挖金贼弄了一些食材过来,让老太太给做成美食。 “什么东西?”老太太假装什么事也没有,问到。 阿依达娜总是很佩服她的心理素质,大概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就是她这样的人吧。 挖金贼回答:“现杀的牛,挑了最好的肉过来,你看看怎么做好吃。” “这多简单,你们等着吧。” 老太太忙碌开了,叫阿依达娜给她打下手。 两人忙得浑身是汗,终于做出一锅酱卤牛肉片和牙签牛肉。 这些东西一一做好,老太太就直接往阿依达娜的嘴里塞了一口,“怎么样?我这手艺没退步吧。” 的确很香,可是阿依达娜现在却没什么胃口,满脑子想的都是复仇的事情。 牛肉的香味飘出帐篷,惹来了一群嘴馋的人,就连大矿长也被吸引了过来。 大矿长看到阿依达娜和老太太都在吃东西,顿时就把脸黑下去了。痦子来找大矿长汇报事情,看到这一幕,顿时凶巴巴的呵斥起来:“你们好大的胆子,做好东西之后,不知道先让大矿长尝尝,居然敢先吃。” 老太太脸不红心不跳说:“我们要是不先吃,你们怎么敢吃?” 痦子被说懵了,“你什么意思?” 老太太说:“只有我们先吃了,没什么事你们才能相信这些东西都是梅毒的,怎么你们做了这么久的事情,不知道这一点吗?” 大矿长听老太太这么说,才终于缓和了脸色,“行行行,别说那么多了,东西先拿过来。” 大矿长吃得津津有味,其他人馋得口水直流。 从这件事情之后,那些挖金贼就越来越热衷于找来各种食材让老太太加工,老太太的手艺也真是争气,不管这些人给的什么他都能编出各种花样,而且绝对美味可口。 夜晚,下了一整晚的雨,第二天早上不少人采了很多蘑菇放到厨房。 这些蘑菇看上去都很正常,都是没有毒的蘑菇,但是还是让她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有一只白色的大蘑菇,跟边上有一些红点,这些红点是毒蘑菇上面落下来的孢子。 这可是剧毒啊。 老太太高兴得嘴都要裂到耳后去了。 总算让她逮着机会了。 阿依达娜看到老太太盯着那蘑菇看了好一阵,也好奇地看了看,顿时就明白了,老太太在琢磨什么。 “把它给白毛吃。”阿依达拉说。 老太太说:“白毛未必肯吃,这个人太谨慎了,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但是换个人毒一毒,也还是很有趣的。” 老太太忙碌了好几天,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但是在做这顿饭的时候却非常精神,终于做完之后就让人来端。 阿依达娜为了引起大矿长的注意,把他吸引过来,故意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香喷喷的蘑菇好了啊!这可太香了,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煮得最香的蘑菇汤。” 大矿长自从祖孙俩来了之后,心思就总在厨房,一听到厨房这边说有最好吃的蘑菇汤,嗖的一下就从木屋里跑了下来,让人盛了一碗。 蘑菇汤有些烫,他吹了两口,正准备喝的时候旁边急匆匆地跑来一个手下,慌慌张张地说:“大矿长你快去吧,大老板找你。他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大矿长心里不高兴,但也只能先放下蘑菇汤跟着那人去了。 老太太和安依达娜都很失望,但是,没想到的是,大矿长走出两步后看到白毛走了过来,说:“那碗蘑菇汤归你了,你喝吧。” 白毛看了一眼蘑菇汤,一步步走了过来。 阿依达娜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想到原本只是想让大矿长吃个苦头,却阴差阳错地到了白毛的手里。 老太太也有些慌张,她知道白毛谨慎,要是让白毛察觉出这碗汤里有毒,那她祖孙俩就算活到头了。 老太太知道白毛还记得自己,为了不让白毛看见自己,她一直低着头、勾着腰,不让白毛看到自己的样子。 可她越是这样越让白毛觉得奇怪。 第一卷 第68章 我们见过面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老太太见白毛一直盯着自己,慌得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转过身,朝厨房走去。 “站住。”白毛突然说。 老太太两条腿僵在了原地,整个人跟一块干柴似的,一动不动。 “转过来。”白毛用命令的语气说。 老太太那张沧桑的脸憋得通红,慢慢地转过来。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之内,老太太已经预想了上百种死法,炸蒸煮煎炒…… 阿依达娜也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脑海里预想了一百种鱼死网破的情形。 白毛看着老太太的脸,点了点头,没人知道他在琢磨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道:“你什么都能做?” 老太太愣住了,没明白这白毛什么意思。阿依达娜先回过神来,说:“是,都能。” 白毛看向阿依达娜:“你是她孙女?” 阿依达娜和老太太的心里警钟大鸣。 “……是……”阿依达娜回答。 白毛点点头,似乎心里藏着什么话,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白毛往旁边一指,“他们猎了一些雀鸟,你们弄来烤一烤。” 阿依达娜看向他手指的方向,一个脏兮兮的大汉提着个大框子走了过来。那大框子里装的是一些叽叽喳喳的鸟雀。 不得不说这些专业杀手的手段就是厉害,为了吃上一口新鲜的,都没有往死里射杀鸟雀。 大汉把大框子放到了阿依达娜的面前。 “给!” 大汉放下框子时有种英雄归来的气势和得意。 阿依达娜看到框子里有一个鸟雀的身影有些奇怪,那羽毛的颜色,还有那熟悉的纹路…… 九歌!? 这家伙……没人看出是只雏鹰? 奶奶也看到了九歌,伸手就要把它从一群受伤的鸟雀中揪出来,免得它被压死、闷死在里面。老太太刚要动手,就被阿依达娜给按住了手,“我来就好。” 阿依达娜怕她们的举动引起白毛的怀疑,从而给九歌带来灭顶之灾。 老太太把手缩了回去。 白毛微眯了下眼睛,连同瞳孔都微缩了下。 “看见什么了?”白毛问。 老太太微愣了下,苍老的脸上挤出干瘪的笑容,“没啥,就是觉得你们怪厉害嘞,打了这么多鸟。” 白毛走向老太太,“不要耍花样。” 阿依达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挡在了老太太面前。 “你们想吃什么样的?都烤了的话怪可惜,红烧几只,再烤一些,剩下一些晒干了用来熏制。” 白毛摆了下手,“随便怎样都行。” 阿依达娜招呼旁边的壮汉,“把它搬去厨房。” 壮汉提着框子走了,白毛却盯着阿依达娜上下打量起来。他的眼神让阿依达娜和老太太都感到浑身不自在,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浑身发毛。 老太太拽着阿依达娜的手就要走,白毛却突然叫住了她们。 “嘿!”白毛的目光已落在老太太的身上,“我知道我们见过面。” 这话如同一个鱼雷掉进水里。 老太太已经浑身发冷,想回答两句,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阿依达娜护着奶奶,用身体挡着白毛的视线。 “你一定是记错了。我们只是草原上普普通通的牧民,不可能见过您。” 白毛冷笑一声:“你,我的确没见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来你们家的时候,你没在家。” 踩点儿一次,行动一次,她都没在。 “你很幸运。”白毛说。 阿依达娜的手心直冒冷汗,却还强撑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白毛毫不在意,“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影响。反正,你们活不到离开的时候。” 阿依达娜倒吸了一口寒气,压下即将喷涌的仇恨。她望着白毛那张粗糙黝黑且怪异的脸,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白毛的嘴角淡淡地勾动了下,“你们这两条漏网之鱼,对我来说无足轻重。” “是吗?” 阿依达娜的余光瞥到一个人影,径直朝着他走了过去。 老太太疑惑地看过去,差点儿没把自己吓死,竟是大老板巴特尔拜过来了。 白毛突然慌了下,“你想做什么?” 他低声呵斥阿依达娜,原本以为会把阿依达娜吓得魂不守舍,却没想到根本没有起到一丝震慑的作用,也没能让她停下来。 白毛眼疾手快逮住了老太太。 “你抓我干什么?”老太太一脸震惊。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白毛差点儿把后槽牙都给咬碎了。 老太太一脸茫然。 她也不懂阿依达娜要做什么。 巴特尔拜看到阿依达娜朝着自己走过来,有些疑惑,问旁边的人:“那个女人是谁?” “新来的,在厨房里面帮忙。” 想到这两天伙食不错,巴特尔拜很满意地点点头。 白毛突然意识到什么,狂追了过来,伸手拽住阿依达娜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时慌张,导致用力过度,手刚碰到这女人,她就摔倒在了地上。 阿依达娜可怜巴巴地望着巴特尔拜,继而不服气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巴特尔拜对阿依达娜不了解,但是却知道白毛是干什么的。看到他和厨房的人在拉扯,脸色阴沉了下来。 对巴特尔拜来说,白毛这号人物就应该尽量低调,等到真正要派到用场的时候再出面。光天化日,就跑来欺负女人,跟其他手下又有什么分别。 “怎么回事?”巴特尔拜很不耐烦。 白毛心里发虚,“没什么,一点儿小事。” 巴特尔拜沉着脸怒斥:“一点儿小事闹得这么难看?” 白毛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我马上就解决好。” 阿依达娜鼓足勇气,对巴特尔拜说:“刚才他跟我们说,我们活不到出去的时候。这是什么意思?是马上就要把我们全都杀了吗?” 老太太被阿依达娜这句话给震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姑娘真是不要命了,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旁边的一些牧民个个都假装在做自己的事,实际上都为阿依达娜捏了一把汗。 巴特尔拜看了一眼白毛,白毛发黑的脸明显露出一些慌张的神色,想解释:“我……” “他为什么这么说?”巴特尔拜脸色发青。 第一卷 第69章 会飞的纸条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刚才他们猎了一筐雀鸟,让我们把它们做来吃。我们刚答应下来,他就警告我们不要耍花招,让我们老老实实地按照他说的去做。还说,我们活不到离开的时候。我就是想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这番话把巴特尔拜都给吓了一跳,他慌张地扫了一眼四周,唯恐这番话被其他牧民给听了去。 但是……很显然,应该有不少牧民都听到了。而且,以他们内部的传话速度,过不了今天晚上,所有人都会知道这句话。 这是他的绝密计划,居然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 阿依达娜往地上一屁股坐下去,“如果早晚是死,我们还辛辛苦苦干活儿做什么?不如现在就死了。” 老太太慢慢走了过来。 不是她不想走快,而是两条老寒腿实在不听使唤。 她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孙女儿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很配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起来:“我个老婆子还以为累死累活的,能谋条生路。没想到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那还做什么呀,等死好了。” 巴特尔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看向白毛时,恨不得把眼神变为锋利的剑将他碎尸万段。 白毛把头低得很低,“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他偷偷拿眼神剜了一眼老太太和阿依达娜。 巴特尔拜旁边的手下想为白毛说话:“他不是这么冒失的人,应该是事出有因。” 白毛突然打岔:“就是突然失礼,我道歉。” 他转向阿依达娜:“真是不好意思,冒失了。” 阿依达娜原本还拿捏不准白毛的心思,现在看他这么害怕,连提也不敢提,就更加确定他不敢让巴特尔拜知道任务失败的事。 什么任务? 自然是杀害阿依达娜一家的任务。 家中总共也就五人,居然漏了三人。 这是一个专业猎杀手能干出来的事儿? 阿依达娜相信白毛说的那句话——她和奶奶,甚至包括其他被掳进来的牧民都活不到离开的时候。 既然都活不到,那就干脆别想着苟活了! 鱼死网破吧! 阿依达娜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下定了决心,说:“没错,事出有因。他认出我奶奶和我,是他该杀却没有杀的人。” 巴特尔拜听得眉心深刻,对他来说,有无辜的人惨死不算什么,但是,该死的却没死,就是大问题了。 白毛想把话岔开,想带着阿依达娜和老太太离开。 他后悔自己刚才认出老太太后没有把她一刀宰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自然也就不会惹出这种麻烦事。 “什么意思?”巴特尔拜追问。 “没什么!”白毛眼里蒙起腾腾杀气,恨不能马上将这对祖孙给灭口。 巴特尔拜看出白毛的想法,冷声问:“你想干什么?杀了她们吗?把她们杀了,你进厨房?” 白毛马上跪在地上,不吭声了。 巴特尔拜失望不已,“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事情说明白。” 白毛迟疑了片刻,走到巴特尔拜身边,低语了一阵。 巴特尔拜点点头,“这种事情没有做得干净利落的确是让人窝火,不过,那段时间里里外外一团乱麻,你顾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先去忙。” 白毛听大老板这么说,总算放心下来,暗暗松了一口气。临走时,他得意又嚣张地看了一眼阿依达娜和老太太。 白毛走后,阿依达娜和老太太面面相觑。 老太太沮丧又绝望:“也对啊,他们是自己人,肯定……” 老太太的牢骚还没发完,就看到大老板冲着身后的手下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她要是连这动作是什么意思都看不明白的话,那就是白活这么大年纪了。 阿依达娜的脑袋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给爸妈报仇了。 大老板破天荒地对阿依达娜和老太太露出个笑容。 “你们先去忙,别被这些事影响了心情。” 老太太连连点头,拉着阿依达娜回到了厨房。 老太太摇摇头,“完了,我们都完了,都得交代在这儿。” 阿依达娜还没从先前的事情里完全回过神来,显得有些呆呆的。老太太弯身,一手就抓住了被闷在框子里的九歌。 九歌浑身炸毛,寥寥草草的,跟刚看到它的时候差不多。 老太太把九歌放到窗户口通风的地方,小家伙一呼吸到新鲜空气就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这家伙怎么也进来了。”老太太抱怨着,脸上却全是笑容,眼里也全是爱怜。 小家伙喘了一阵,扑腾着翅膀飞到了阿依达娜的肩膀上。 阿依达娜伸出手,把她接到了右手虎口位置。 “现在又搭进来一个它。” 九歌不知道阿依达娜和奶奶在说什么,终于来到主人身边了就异常激动,歪着脑袋,转动着眼珠,一副灵动活泼的样子。 老太太揭开盖在大锅上的盖子,用锡做的大瓢舀了一瓢滚烫的开水,淋在了刚才提回来的筐子里! 九歌顿时羽毛炸起,愣在了原地,不啁啁啾啾也不扑腾翅膀了。 老太太顺手点了下九歌的脑袋,“放心吧,不会炖你。” 老太太利落地拔毛,很快,一只雀鸟在她手里就成了光秃秃的了。九歌吓得不轻,浑身发抖,往阿依达娜身后钻。 还好我的主人不是这等凶残可恶之徒…… 下一刻,阿依达娜就帮起忙来,利落地给雀鸟拔毛,又拿刀给雀鸟破肚取内脏。 老太太小声地嘀咕:“大老板不像是会放过我们的样子。” 他对白毛皮笑肉不笑,对她们也是一样。 阿依达娜说:“走一步算一步,活一天算一天。” 阿依达娜几下就把活儿干完了,看到外面的挖金贼走远了,立即拿出笔和纸,写了几笔字就塞到了九歌的羽毛深处。 老太太知道她是要给别克那小子捎信。 “就不怕被他们发现?” 阿依达娜说:“它能把信传进来,就能传出去。” “什么?”老太太正疑惑的时候看到阿依达娜的手上多了一个皱巴巴烂糟糟的纸。老太太凑了过来,好奇上面写着什么。 纸上只有一行字:平安否。 “书没读几天,还文绉绉起来了。”老太太嘀咕着。 其实她懂,传信,字要写得少,才方便隐藏。尤其九歌还是一只小鹰,写多了增加它飞翔时的负担,会影响飞行发挥。 当阿依达娜把写好的纸条塞到九歌羽毛下的小管子里后,九歌就往窗口走去了。 它恋恋不舍地望着阿依达娜,眼眶泪汪汪的。 阿依达娜对它挥挥手,它坚定地啁啁了一声,刚要后退,一不小心栽到地上,摔了一跤,溅起一片淤泥。 还好它挣扎得快,几下就从淤泥沟里出来了。 九歌走后,老太太忧心忡忡地问她:“写的什么?” 阿依达娜没有回答。 老太太隐隐已经猜到了,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经过一番忙碌,一大桌子美食搞定了。 连阿依达娜都不得不惊叹老太太的手艺。 最重要的是她很会利用时间,蒸煮的时候就整理别的配菜,等配菜弄完,蒸煮的东西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别人只能做两三道菜的功夫,她已经弄出一大桌子了。 老太太舀了一碗汤放在旁边,阿依达娜有些饿了,想喝一口,被老太太按住了手。 “喝另一锅的。”老太太给她舀了一碗羊肉汤。那羊肉汤里没什么配菜,羊骨头也是不值钱的大棒骨。 阿依达娜有些担心,“平时我们都把吃剩的拿给大矿长和大老板吃,说的是试菜,唯独今天不试这一碗蘑菇汤,说不过去。” “我知道怎么办。”老太太胸有成竹。 第一卷 第70章 蘑菇的彩色星星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让玛纳斯帮忙端菜,她跟着一起去大老板和大矿长所在的木屋。 在经过木屋地下暗层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地往里面看了看。 先前,大老板暗示手下除掉白毛,不知道白毛现在怎么样。 “不要东张西望。”玛纳斯提醒他,“你想知道白毛的消息?” 阿依达娜默认了。 “听有的牧民说,他们亲眼看到白毛被拖走了,一地的血,看得人心里直害怕。” 阿依达娜听得有些疑惑,“怎么会有一地的血?” “用铁钩子直接钩住白毛的腿拖的。” 木屋内,大矿长发愁地盯着女婿。 他对于这个女婿是又喜欢又讨厌又有些害怕。 喜欢他有本事,能在长蘑菇长草的地方挖出金子来。讨厌他颐指气使的样子,永远一副他最大的模样,真是一点儿不把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害怕他的手段,那真是掏心掏肺掏肠掏肚……他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是单单听两回就足够胆寒了。 老头坐了一阵,实在忍不住,问起女婿:“你就打算放过那对祖孙了?刚才我们可都是亲耳听到那一家人还剩个小子。要是等那小子长大了,有你好受的。” 巴特尔拜不屑地哼了一声:“区区一个小子,我能怕他?就是来十个像他那样的,我也不怕!” 大矿长忧心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个顶有本事的人,可是……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昨天晚上做梦,梦到那个女娃端了一碗羊肉汤给我,我喝完就死了。我的鬼魂从身体里飘出来,看到她把所有人都毒死了。” “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 巴特尔拜从桌子上拿过一罐茶递给老丈人:“要是睡得不舒服就让人给你换个房间,或者弄点儿熏香。这是安神的茶,汉人平时爱喝,听说效果不错。” 老头接过茶,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声。 “我最近总是不踏实,心里有很多担心。那个白毛,真是该死,花不少钱请他,结果办个小事还不利索。” 老头说来说去,还是不忘问祖孙俩的情况:“你真不打算处置那对祖孙?她们可掌握着所有人的伙食!真要出点儿差错,会出大事。” 巴特尔拜走到窗户口,看向厨房的方向。他的视线里,阿依达娜和奶奶正在忙着厨房的事,认真又勤劳。 “就算我给她们一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 巴特尔拜摸了摸脸,捉摸着:“把她们杀了,上哪儿找这么好手艺的阿什哈?” 阿什哈是哈萨克族人对厨子的统称。 “你的意思是……”老头脸上慢慢露出了认同的笑容,“等事情结束了再除掉她们?” 巴特尔拜看向远方,环顾着整个金矿,“不止她们。” 不止她们,到时候所有他不需要的人都要被埋进这方土地里。 突然,巴特尔拜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老丈人的身上。老丈人只觉得他的目光冰冷得吓人,不由得一激灵。 不过,下一刻,女婿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女婿拍了拍他这个老丈人的肩膀,“放心吧ake,一切都不会让你失望的。” 大矿长点了点头。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去个神仙地方,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一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巴特尔拜说。 “那当然好。”老头也开始畅想起未来的好日子。 门外响起吵闹的声音,听得巴特尔拜皱起了眉头,眼神里也闪过一抹凶意。 老头按住想要发作的巴特尔拜,“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最近没有休息好,先去休息吧。” 老头走到门口,刚拉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啊砌! 老头打了个喷嚏,鼻子痒痒的,下意识地揉了揉。 揉鼻子的时候才看清,站到门口的是个穿金戴银,打扮得非常艳丽的女人——扎乸。 “ake。你也在?”扎乸倒也不觉得吃惊,甚至连看也没怎么多看父亲一眼,而是把门推得更开一些,视线往屋里寻找着丈夫巴特尔拜的身影。 “我来看看你们。”女人径直朝着丈夫走过去。 巴特尔拜站了起来,点点头,脸上勉强挤出一点儿笑容,“这边儿的日子可不比家里,你还是不要往这边跑好一点,安全。” 大矿长走了回来,“是啊,女婿说得对,这里不是你个女孩子家家该待的地方。你回家里,等我们好消息。” 扎乸淡淡地看了一眼父亲,没有理会,而是跟丈夫说:“按照最初我们的计划,现在应该已经快收工了才对。可是刚才我去矿上走了一圈,发现离我们的计划晚了整整一个半月。巴特尔拜,你知道一个半月意味着什么吗?” 巴特尔拜也正为这件事发愁。 老头小声提醒女儿:“现在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 扎乸道:“你们能想出什么办法?依我看,还是按照我说的来,说不定效果一下子就上去了。” 巴特尔拜对妻子扎乸倒是温和,问她:“你有什么好办法?” 扎乸刚要开口,门口出现两个手下。 “大老板,厨房给老板娘端餐来了。” 扎乸不耐烦地瞥了一眼,“我可不吃这里的东西。上回来的时候吃了一口,真是让我恶心了好几天。” 大矿长呵呵笑着说:“那是以前了,现在啊,来了两个手艺不错的人,你尝尝味道再说。刚才,我喝了好大一碗蘑菇汤,鲜得很。” 扎乸被说得好奇,走了一路,风尘仆仆的,又去矿上逛了一圈,的确是有点儿饿了。刚要让人端过来,余光就看到父亲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哎哟痛叫了起来。 “哎哟,好痛!肚子好痛!” 老头倒在地上,哎哟痛叫,脸色惨白,嘴唇发黑。 扎乸突然反应过来,冲着门外喊:“把送饭的给我押进来!” 扎乸和巴特尔拜一起扶起大矿长,让他躺到一旁的长椅子上。 阿依达娜被两个彪形大汉像拧小鸡似的拧到了扎乸和大老板的面前。 窗外,九歌啁啁地飞过。 小家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啁啁地叫个不停。好在这里是大矿长和大老板常待的地方,没人敢往这边射箭、扔石子儿。 阿依达娜面色不惧。 “大矿长是中毒的反应。”她说。 扎乸和大老板以及其他挖金贼都吃惊地看向阿依达娜。 好大的胆子,敢给大矿长下毒不说,还敢这么大方地说出来。 第一卷 第71章 一碗汤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扎乸突然站起来,冲着阿依达娜就是一耳光。只是,阿依达娜几乎同时后退了半步,躲开了耳光。 风呼啸而过,可见这一巴掌扇得有多狠! 阿依达娜手里还端着汤,经这么一晃,汤洒到了托盘和地上。 阿依达娜疑惑不解:“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扎乸被气笑了,“你给我ake下毒,现在来问我为什么?” “我没有!” 看到扎乸亮出了镶嵌着红艳宝石的匕首,阿依达娜急了,真怕这个女人下手太快。 “如果我没下毒,你们却把我杀了,岂不是让真正下毒的人看笑话吗?” 大老板走向阿依达娜,盯着碗里的汤,“不是你们搞的鬼,还能是谁?” “可是,你们都喝了我们煮的东西,只有大矿长出事了,也许是有别的原因。”阿依达娜说。 她催促道:“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大矿长都开始吐白沫子了,再不及时把他送去医院,只怕会出大事。” 扎乸很冒火,“我来这里就是想让你们把这些玩意儿通通杀了!凡是没用的都除掉,只留下真正能干活儿做事的,速战速决,早点儿离开这个鬼地方。” 大矿长捂着肚子哼哼唧唧地,声音越来越小,显露在外面的皮肤开始出现一些红点,甚至是大片红斑。 有人把矿上的医生找来了,医生半跪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 “是中毒,蘑菇毒。”医生说。 扎乸冲着阿依达娜发火:“中毒!听到了吗?你现在还敢狡辩不是你做的吗?” 说着,她又要给阿依达娜一巴掌。阿依达娜立马说道:“他喝的那碗汤,用的蘑菇是你们自己人摘的。而且,还特意交代要留给大矿长。” “谁?”扎乸有些疑惑,竟忘了挥巴掌。 原本奄奄一息、痛不欲生的大矿长,在听到阿依达娜的话后竟睁开眼,疑惑地看了过去。 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针对他。 巴特尔拜见阿依达娜被吓得脸颊发红,似乎紧张得不敢作声,便走过来,低声斥责了一声妻子:“你吓到她了。” “说吧,是什么人。”巴特尔拜看似温和,实则眼里全是杀气。 “就是那个……头发上长着一撮白发的人。”阿依达娜说。 巴特尔拜微眯起眼睛,沉思了片刻后问:“你跟他有过节,该不会是故意栽赃陷害他吧?” 阿依达娜摇头,“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问。” 巴特尔拜见她如此肯定,便不再追问,而是命令旁边的手下去查个清楚。 阿依达娜提醒大家:“毒蘑菇分很多种,大矿长的情况不妙,得赶紧送去医院,不然就回天无力了。” 巴特尔拜提醒扎乸:“你先带着ake去医院,这里有我,没事的。” 说完,巴特尔拜又派了两个手下护送扎乸。 大矿长被安顿在了一辆简易的牛车上。 矿区延伸到外面的路又窄又烂,只能先坐牛车。 巴特尔拜扶着妻子上了牛车,“外面有车等着接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扎乸点点头,焦急地驾着牛车先走了。 巴特尔拜看着牛车离开才收回视线。 等巴特尔拜走后,有手下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大老板对他妻子可真好,一直看到他们离开,才放心。” “你只看到了表面。” “……” 巴特尔拜眉头微锁,脸色阴沉得可怕,重新回到了房间。 不止阿依达娜还在房间等着,就连老太太也被叫了来。 当然,还有那个被折磨得出气比进气多的白毛。 白毛原本用怨毒仇恨的眼神瞪着阿依达娜,察觉到大老板来了,赶紧收回了目光。 大老板居高临下地问白毛:“你为什么这么做?” 白毛其实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跟他说过任何话,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即便没人说,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时候,自己只要一开口,说什么都是错的。倒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在问你话!”大老板失去了耐心。 白毛这才开口:“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有句话说得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老板早就对我失望了,也绝对不会让我活着,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重要。” 他叹息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阿依达娜和老太太。 “只是想到我们堂堂大男人被两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可笑。” “你还不承认?” “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如果真是我做的,以我的性格,绝对不会否认。但是,不是我做的,我认下来,不甘心。所以我什么话也不想说。” 阿依达娜听到白毛这么说,有些气愤。 大老板问阿依达娜:“你不服他说的?” 阿依达娜说:“我要是下毒,就会给所有人下毒,而绝不是给大矿长喝的汤里下毒。” “是啊,大老板,你是个聪明人。”老太太赶紧说,“这个白毛可疑可恨呐!你想想,他不是顶有本事的人吗?为什么你们派的任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他却没完成?” 白毛被气得面红耳赤,“你个死老太婆,不要血口喷人!我看,分明就是你们诡计多端!你的儿子儿媳被我杀了,所以才想报仇。你们想害死大矿长,又借大老板的手栽赃陷害我。”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阿依达娜恍然大悟一般。 大老板微眯起眼睛,眼神有些凶意,“什么意思?” 阿依达娜还没开口,老太太就忍不住先说了:“很明显啊,这个白毛知道你们都会这么想,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对大矿长下手。” “是啊,毒死大矿长之后,你们一定会往我和奶奶身上联想,并不会怪到他头上。” 阿依达娜和奶奶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析,让大老板觉得有些道理。 白毛这下慌了,他没想到这对祖孙这么不好对付! “大老板!千万不要上她们的当,她们用心歹毒啊……” “歹毒?”巴特尔拜问他,“你如果能解释清楚她们为什么只给那个老头子下毒,而不是把大家都毒死,我就信你的。” 白毛:“……” 大老板挥了挥手,两个壮汉抓住白毛的手,把他拖了下去。白毛本来想挣扎一下,却脚软手软,一丝力气也用不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那些在他手上死去的人。他们在临死之前,也都是这样有气无力,任由被拖被拽,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 阿依达娜和奶奶回到了厨房,两个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胆儿真大。”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 说完,两人都十分诧异。 “难道不是你做的?” “我还以为是你干的。” 阿依达娜以为那碗有毒蘑菇的汤是奶奶故意弄的,奶奶又以为是阿依达娜做的。 “那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十分不解,“最开始那碗有毒的蘑菇汤,本来是要给大矿长喝的,半路上杀出个白毛,大矿长就把那碗蘑菇汤给白毛了。白毛一口没喝,大矿长不也没喝吗?” 阿依达娜说:“后来我们盛的是没有毒蘑菇的汤给大矿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中毒了,而且只有他一个人中毒。” “蹊跷就蹊跷在这儿。”老太太看到玛纳斯进来了,一把将他拽了过来。 玛纳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两人意味深长的眼神有些发怵。 “你们有话说话,千万不要用这个样子看着我。” 阿依达娜和奶奶同时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做得漂亮!” 第一卷 第72章 路边的铃铛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你们在说什么?”玛纳斯一头雾水。 阿依达娜神秘一笑,“还瞒着我们呢!你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老太太再看玛纳斯时,眼里满是赞许。 “你小子不错嘛,一箭双雕。把那个该死的老头子给弄得半死不活的,还借刀杀人,把白毛给处理了。依我看呐,白毛绝对活不过明天。” 玛纳斯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阿依达娜,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隐约猜到应该是跟大矿长突然中毒有关。 他真希望自己能点头承认,做一回她们心里的英雄,可是…… “不是我做的。” 老太太拍了下他的胸膛,“别不承认了,这儿又没有外人。不得不说啊,你小子可以啊,闷不吭声地干件大事。想吃什么,跟我说,我马上给你做,当是奖赏了。” 玛纳斯不禁苦笑,“真不是我,我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大矿长的事是你干的吧?” 玛纳斯解释:“他的确是吃了蘑菇中了毒,但是跟我没有一丁点关系。我还以为是你们当中的谁做的。” “别藏着掖着了,我们又不是外人。”老太婆想不出第二个人会去做这件事。 玛纳斯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坐在草坪上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响起了动静,是人的双脚从草坪上经过时弄出的动静。 他回过头看去,看到阿依达娜正端着一个小巧的草篮子走过来。 “你在这儿坐着多凉啊。”阿依达娜把篮子放到他面前,“奶奶给你做的,她的手艺你保准喜欢。” 玛纳斯点点头,“她的手艺是没的挑。” 嘴上如此说着,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依达娜给他拿了一个,“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再多想了,哪怕他们后面知道了真相,发难于你,我和奶奶也会坚决跟你站在一起。” “啊?”玛纳斯回过神来,“我……” 阿依达娜坐在地上,看着无边无际的草原,“我们草原上的人,从小就勇敢,从不害怕困难。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平安度过。” 玛纳斯说:“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大矿长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那是谁做的?”阿依达娜实在想不到别的人。 玛纳斯也摇摇头,“想让他们死的人有很多,不止你我。” 这话也对。 这些挖金贼在草原上犯下累累罪行,想找他们复仇的又何止他们俩? 风从远方吹来,又去了远方,裹着草原的淡淡青草香味。掠过烂泥地的时候,又卷起腥臭的烂泥坑味道。当牛车的经过,腐烂发臭的牛羊粪便经过一搅和,味道一下子冲了起来。 扎乸所在的牛车终于来到了大路上,一辆黑色的越野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开车!”扎乸催促司机。 她看着父亲发紫的脸,有些生气,“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出门在外要谨慎小心,怎么整个矿上就你一个人出事?真是不让人省心!” 大矿长根本听不清女儿在说什么,只觉得有什么声响在反复,怪吵的。 突然,大矿长像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摔倒在车地板上。其他人和他一样,猛地往前栽去。 几乎同时,车底下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 “爆胎了!”司机凭经验推断。 扎乸有些生气:“好端端的,怎么就爆胎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司机很为难,“这些日子事情多,又要时刻提防着,不能被查。我们……我们就跟老鼠一样,不能见天日,平常人随随便便就能去办的事,我们却比登天还难,想修个车,给车做个保养什么的,难啊。” 扎乸不想听这些,问:“现在怎么办?” 司机哪知道怎么办。 “我们要不把牛车牵过来,继续坐牛车去城里?” 扎乸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什么破主意?我们开车这么久了,牛车也在往回走。我们走路去叫牛车,要拖到什么时候?” 司机沉默了。 一阵铃铛声传来,在辽阔无边的草原上显得缥缈。 其实他们早就听到铃铛声了,只是刚才注意力全在自己这边,没有当回事。这会儿安静下来,铃铛声显得特别清晰。 扎乸看了身边几位一眼,那些人竟马上就懂了她的意思,齐刷刷地朝着铃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在这种地方遇到的牧民,几乎都是转场的。 转场,意味着身家性命全在一起了。 要么有牛车、马车,要么有小汽车,要么有马。 扎乸把父亲安排在小汽车的后排躺好,也从车里钻了出来。 扎乸站在公路边,看着牛羊成群的地方。 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小伙,皮肤黝黑,赶着牛羊往前走。他正好有一辆马车,上面堆着些杂物。 几个彪型大汉走过去,不由分说拦住了小伙。 “下来。” “为什么?” 这些挖金贼个个都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哪会跟牧民讲什么道理,“从现在开始,这辆车,归我们了。” “凭什么?”小伙不肯。 身为草原男儿,一身血性。 挖金贼亮出了一把匕首,森寒的刃口显得十分可怕。 小伙并不慌,“你们把它抢走了也没用,拉车的马是我一手喂大的,我不在,它们哪儿都不去。” “那你就跟我们一起。” 小伙和马车都被赶到了马路上。 小伙不肯跟着走,“我还要赶场!错过赶场,牛羊都得饿死。到时候你们陪我损失?” “我们给你钱。”扎乸走了过来。 小伙不屑,“钱有什么好的,它们是我一手养大的,跟它们在一起,我心里才踏实。” 扎乸没有耐心,“你觉得你现在有的选吗?” 一个挖金贼把大矿长从黑色轿车里扶出来。 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扛。 另外两个人就把小伙马车上的东西掀在马路上。 这可把小伙气坏了,骂骂咧咧了半天。 等骂累了,这些人也差不多折腾好了。 扎乸冲他喊:“赶车!” 小伙看了看眼前好几个壮汉,“带不动这么多人,顶多就一个伤员,一个看护。” 他嘀咕着:“要早说是救人嘛,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草原上的牧民大多淳朴善良,见人有难,都愿意帮一把。 扎乸不想再耽误了,挥了挥手,那些挖金贼会意地退到了一边。 小伙这才上了马车,开始赶车。 扎乸见小伙把车赶得挺快,只当他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并没有多想,完全没有注意到当偶尔一滴热汗从小伙脸上滑过时,冲刷开了涂抹的颜色,露出了本来的肤色。 第一卷 第73章 鹰的影子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夜风吹过草原,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漫长的沉默让扎乸冷静了很多,她看向一动不动的父亲,叹了口气。听到父亲痛苦地哼哼,心里有些生气。 “如果不是你乱吃东西,至于像现在这样遭罪吗?” 要不是躺着的是她亲爹,她真想踹上两脚。 看到父亲气息奄奄,十分痛苦,又心软地关心起来:“你还坚持得住吗?” 老矿长没法回答她,别说回答了,两只耳朵早就轰隆轰隆了,根本听不到女儿在说什么。 夜风一阵比一阵紧,一阵比一阵凉,扎乸拉紧了身上的羊绒皮衣。 天黑了下来,月亮还没爬上山头,四周一片漆黑,马车往前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扎乸的视线落在赶马车的男人身上。 她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奇怪,到底哪儿奇怪,却说不上来。 夜黑风高的,自己要面对一个壮硕的男人,扎乸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她的手摸住随身携带的匕首,心里演练了好几遍,如果男的图谋不轨,她就用这把锋利的匕首把他捅成骷髅。 要说起来,这把匕首还是要过几条人命的。 “你打算转场到哪里去?”扎乸想探探男人的底。 “重要吗?现在计划全被你们打乱了,我哪儿也不能去了。”男人抱怨着。 扎乸眉心动了下,“你的口音很奇怪。” “我什么口音,影响赶马车吗?”男的问。 “那倒没什么影响,就是想问问。” 男的苦笑了下,“大姐,是你们抢劫我,抢劫我的马车,让我的牛羊没人管,现在居然试探起我来。还没见过土匪山贼怕过路人的。” 扎乸说:“你说的对,这片草原到处都是我的人,你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绝对会生不如死。” 男的冷嗤了一声,没再说话。 男人气鼓鼓的样子让女人打消了疑虑,他的确就是个转场的牧民,倒霉透了,碰上了他们,仅此而已。 “你不是我们哈萨克族的人吧?”扎乸问。 男人道:“是与不是,有什么区别?我不过就是个被你们劫持的可怜虫。” “你少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 月亮已经爬上了苍穹,皎洁的月光勾勒出了草原山丘的轮廓。扎乸借着月光打量着男的。 “你是汉人?” 男人没有理会她。 “你什么时候开始放牧的?汉人做牧民的,倒也不少见,但是,像你这样的,却少。”扎乸观察得很仔细,似乎要把男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尽收眼底。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扎乸问。 男人依旧不回答,只是嗤笑了一声。 “我在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没礼貌的家伙。” 黑夜中,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冲向男人。 是只鹰隼。 很小。 男人一眼就认出,这是跟在阿依达娜身边的那只潦草小鹰。 他伸出手,想接住九歌。 九歌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冲着扎乸就扑了过去,两只爪子逮着她的头发就生薅硬拽。 “啊!!”扎乸痛得直叫,又挥着手中匕首在空中刺来刺去。 不大的一只雏鹰竟然让她无法招架,差点儿从马车上摔下去。 等到她终于撩开乱发,想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闹腾时,那小东西已经飞远了。 扎乸低头时看到,父亲的脸都被那小东西的爪子给挠破了。 “Ake!”扎乸一边摇晃父亲一边喊,直到重又听到父亲的哼哼,才松了口气。 等回过神来,扎乸才发现自己暴露了手上握刀的事。 她把手收了起来,却并没有松开匕首。 男的瞥了他一眼:“你劫了我的马车还不够,还拿个刀子在我背后随时准备偷袭。怎么?打算等会儿把我解决了,你自己坐马车走?” “我没有。”她冷冰冰、凶巴巴地回应着。 恐惧让她有些凶悍。 她恐惧黑夜,更恐惧黑夜下和一个男人这么相处。 男人突然转过身来,说:“你知道我现在最应该怎么做吗?” 扎乸警惕地望着他。 “我现在就应该把马车停下来,把这要死不活的老头子推到地上,然后……” “你敢!”不等他把话说完,扎乸就高举起了匕首。 男人一个出手就把匕首给夺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到扎乸在失去匕首的那一刻毫无感觉。 “你!”扎乸慌了,可怜巴巴地哀求,“你可千万别乱来,我只想带我ake去医院。先前劫你走你的马车也是没有办法……” 男人把匕首放在了女人的脖子上,这把女人吓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月光下,女人脸色显得惨白。 “你……冷静啊……” 男人说:“我一直在这一片地方放牧,从来没出过事,没想到今天被你们给打劫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能遇到活土匪!” 女人慌张解释:“我们不是活土匪,只是……一时情急。” “没办法嘛……”扎乸试图用手挡住锋利的匕首。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把曾经了结过好几个人性命的匕首会在某天贴在她的脖子上。而且,马车稍有一丝颠簸,匕首锋利的刃口就会贴着皮肉。那是一种冰冷的生疼感,恐怕已经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痕了。 “只要你不伤害我们,我们……可以给你很多钱。” 男人漫不经心地问:“你们很有钱吗?” “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多!以后你都不用再放牧,再当苦哈哈的牧民了。” 男人把匕首放到女人的脸上拍了拍,“也就只有你这种投机的人才会用这种语气说牧民!当牧民怎么了?从早上醒来就能看到大草原,夜里还能看到皎洁的大月亮和闪个不停地星星。用勤劳的双手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幸福,这片草原如同我们的ana……算了,跟你这种人说不明白。” 男人话锋一转,“我很好奇,你可以出到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 “你能出到多少?” “十万!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男人近乎嘲讽地哼了声。 “一百万!”扎乸连忙说,“一百万,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 不等她说完,男人就说:“如果我说要一千万,你也拿得出来,是吧?” 扎乸沉默了。 这是事实。 “我很好奇,你们是养金羊金牛的?这么多钱?” “你这么说……也对。”扎乸觉得男人这话说得倒也对,普通的牧民在这片草原上放牧牛羊,她的丈夫则在这片草原上放牧金牛金羊。 第一卷 第74章 瓦片上的鹰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你倒是一点儿不避讳。” 马车停了下来,男人从马车上一个翻身跳跃就到了地上。 扎乸突然紧张了起来,慌张地看了一眼四周。这时候她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草原,来到了一个小镇。 小镇的路是那种厚实坚硬的土路,两边的房屋不高,老旧开裂的墙上拉出一条电线,上面挂着圆乎乎的拳头大小的灯泡。 灯光落在男人的脸上,让扎乸看清了他的样子。 皮肤黝黑,和草原汉子一样。 但是,他的样子…… 扎乸的眼睛散发着阴测测的贼光,想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出些蹊跷。 “你不是本地人。”扎乸下意识地开口后,觉得自己蠢,她应该问他,“你到底是谁!”。 “不是。怎么了?你们只劫本地人的马车,不想劫我这个外地人的?后悔了?” 扎乸的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 男人笑了,“我能做什么?扎乸小姐,你是劫匪,抢了我的马车,害怕的人应该是我。” 扎乸亮出了匕首,锋利的刃口对着男人。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希望你弄明白,在这里,还没人敢跟我作对。”扎乸眼露凶光,“你胆敢对我怎么样,明天,你的尸体就会出现在这条烂街上。” “都这个时候了,嘴皮还这么厉害,不愧是和巴特尔拜一起,把草原搅得鸡犬不宁的人。” “你……是什么人!”扎乸握着匕首的手顿了下。 “现在才想起来问我是谁会不会太迟钝了?你觉得我会是谁?”男人问。 扎乸还真思考起来。 “难道是阿依登那个老东西派来的人?” “阿依登。”男人琢磨着这个名字。 扎乸见男人没有否认,有些气愤地说:“他偷走了我们挖出来的第一批黄金,不远走高飞,居然还敢派人来堵我!难道他就不怕我把他做过的那些事都捅出去吗?” 男人说:“你说错了,我不是阿依登的人。他,还没资格让我跑这一趟。” “不是他?那是谁?哈纳提?他居然还活着?这个人阴险狡诈,和阿依登一起欺骗了我丈夫盗走了金子。” 扎乸沉思着,“不对,我丈夫派人去萨尔阿根找过他,说是他已经患病死了。所以,你根本不可能是他派来的。” 扎乸打量着男人。 男人的身后响起汽车的声音,不止一辆。 扎乸的心咯噔了一下,慌乱地问:“你到底是谁?快说!不然,我会杀了你!” 男人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也不在乎她手里的匕首。 “等到了地方,你自然就会知道我是谁!”男人慢条斯理地说。 扎乸看着远处的车灯,心里一阵慌乱,握着匕首就朝着男人刺了过去。 这一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刺死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然后逃离这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怨恨起父亲。如果不是他乱吃东西,也不至于会把她害到现在的地步。 中毒正重的老头子恢复了一点意识,眼睛努力睁开一条缝,观察着情况,心里已经猜到了男人的身份。 他也盼着女儿能刺死这个男的。 匕首刺了出去,却被轻易地挡住。 哐当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 老头马上闭上眼睛,装死。 扎乸被按住。 “你是……”她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身体已经软了下去,没有半点儿反抗的余地。 一道影子从她眼前掠过,她看见,那只讨厌的鹰又出现了。 这一回,鹰没有在她身上乱扒拉,而是在墙上蹲着,像是看戏。 虽然鹰什么也没做,但她却感受到了嘲讽。 汽车近了,车上下来几个人。 “扎乸小姐,跟我们走一趟。至于你ake,我们会安排到医院抢救。” 汽车走了,男人也赶着马车跟着一起离开了,街道陷入了死寂,一点儿声响也没有。雏鹰九歌这才扑腾起翅膀,回到了天空。 清晨第一缕晨光从天际的尽头散开,均匀地铺在草地上。 草地上晶莹的水滴映出整片天空的样子。 九歌扑腾着翅膀,趁着一个帐篷开出一条缝隙的时候嗖的一下就钻了进去。 刚起床的阿依达娜差点儿被九歌撞到脑袋。 “你这家伙,也太顽皮了,成天乱跑,就不怕它们把你拔了毛烤来吃。” 九歌听不懂阿依达娜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好累,依偎在她的臂弯儿,闭上了眼睛。 老太太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去做早餐一边嘀咕:“我看它啊,就是没事儿找事儿,早晚让人给炖了。” 阿依达娜连忙捂住九歌的脑袋,“可不能让它听见。” “你看它睡的那个样子,像是能听到动静的人吗?别说听不到了,就算能听到,它能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整个一笨鸟。” 阿依达娜把九歌放到一旁的小窝里。 “我倒觉得它灵性。” “我看是又笨又傻又馋吧?”老太太琢磨着,“年轻的时候我倒是看到过别人熏鹰肉,等有空了,我试试。” 阿依达娜:“……” 老太太见阿依达娜有些生气了,找补道:“我也就随口说说。这笨家伙,一看就不好吃。” 阿依达娜看到九歌的爪子有些脏,抓起来仔细看了看。 “怎么会有头发?” 阿依达娜觉得奇怪,“是抓过什么人?” 阿依达娜把九歌爪子里的一小撮头发拿起来,走到明亮的地方仔细看了看。 这发色……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大老板的妻子扎乸。 老太太也想到了。 祖孙俩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老太太有些警惕地问。 阿依达娜看着沉睡中的九歌,心里五味杂陈。 “它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灵性。”阿依达娜想起来,当扎乸冲她发难时,九歌就在窗户外。 它一定是记下了扎乸的样子,一路跟随,为主人报仇。 看它指甲里还带着一丝血,估计扎乸受伤不轻,头皮都被抓破了。 “怎么还有一些饼干碎屑?”老太太抓着九歌的爪子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沾了一些饼干屑。这种巧克力饼干在他们这一带非常少见,因为大家都不爱吃这种。但是,她曾看到一个汉人吃过这东西——那个叫戚安的年轻人。 阿依达娜也想到了戚安,心里浮起一个疑问,他怎么会和扎乸在一起? 她趁着给大家发放早饭的时机打探起来。 “不知道大矿长现在好点儿了没有?昨天晚上我担心得一晚上都没睡好。”阿依达娜说。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找到一个牧民,让他用马车带着大矿长去看病了。” 大家故意装作事情不重要的样子浅说了一句,并不想让阿依达娜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早晚是个死字。 阿依达娜追问起来:“不是有汽车吗?怎么坐马车?要说起来,还是汽车快一些。” “汽车坏了。” 原来是这样。 第一卷 第75章 火焰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回到厨房,把所有细节联系到一起思考,想了很久,终于把一切都理通了。那个叫戚安的人,故意弄坏了汽车,让扎乸只能带着大矿长坐上他的车。 “你想到了什么?”老太太问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用一个小竹签把九歌指甲里的东西都剥了下来,又摸了摸它的羽毛,摸到一手土墙灰。 “应该有人在调查这里。” 阿依达娜的心里燃起一团火焰。 “而且,是很重要的人。” 老太太的眼眶顿时湿红了。 “那就好,那就好。” 她的视线穿过门,看向那些被挖金贼呵斥的草原汉子们,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祖祖辈辈都在草原上讨生活,自由,自足,自乐。这些挖金贼的到来,打乱了一切。 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阿依达娜好奇地往门口看了一眼,身体顿时僵住了。 是戚安! 他怎么敢回来这里? 阿依达娜想去看看,却被奶奶一把给拉住了。 “现在情况不明朗,不要冒险。”老太太不希望孙女出事。 阿依达娜端起托盘,“我会小心的。” 她从戚安身边经过,听到戚安气愤却克制地说:“我就是来拿钱的,他们明明说好,把人送到医院,就给我钱。” 阿依达娜当然知道戚安来这里不是为了要钱。 那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阿依达娜的早餐是给大老板拿去的,不好逗留,只好往木屋走去。 木屋里,大老板心烦意乱地翻着一叠资料,气愤地把它们全部都掀翻在地上。 “照你们这样子做,我得损失多少金子!” 旁边是给他出谋划策的喽啰,一群狗腿子。 “大老板别生气,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自从阿依登那混账偷走金子,还毁了矿井后,我们这里的一切都乱套了。外面风声紧,最要紧的是捞一把就跑啊。” 看到门口有人影,所有人立即不说话了。 阿依达娜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不关心,径直走到桌子前,把托盘放下,把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地摆出来。 大老板打量了一眼阿依达娜,“大矿长中毒的事,当真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阿依达娜有些语塞,十分无奈地解释:“如果我想害人,最想害的应该是白毛,而不是大矿长。如果我真到了连大矿长都要害的地步,也是连大家一起害,而不是只害他一个人。” 这些话,她已经说过一遍了,还要再说一遍,真是乏味。 大老板瞥了一眼丰富且飘着诱人香味的早餐,“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你也往我吃的东西里放东西?” 阿依达娜真的很气,怎么这些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没有给大矿长下毒,事情原委已经非常非常清楚了。而且,大老板,你活着,对我们所有人都好,你要是有事,我们能活?所以我绝对不可能对你下毒。” 大老板似乎只是随口点两句,并不是真的要追究,便开始用早餐。他刚吃一口,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 他把包尔萨克很重地扔到桌上,“什么人?” 手下只好带着戚安进来。 戚安很执拗地问大老板要钱。 “那个女人说了,让我把人给送医院,然后就给我钱。可是,她出尔反尔,不仅不给钱,还拿刀子吓唬我。我找她要不着,只能来找你们。” 大老板饶有兴致地打量戚安,“你一个人跑来要钱,胆子够大。” 他一挥手,手下那些挖金贼就把钱给了戚安。 戚安的戏很好,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屁颠儿屁颠儿地接过钱。 “既然你们给钱了,我也不纠缠了,回去继续转场。要是过了这些日子,误了转场,就麻烦了。” 他转身往门外走,对于见过的阿依达娜连看也没看一眼。 这一点让阿依达娜很佩服,这世上少有人能克服一些本能反应,这个叫戚安的竟然就能。 “等等!”大老板嘴角勾起一些邪气,眼睛里有一丝杀气。 “就这么走了?”大老板问。 “是么。我是来要钱的,钱要到了,自然就要走嘛。”戚安回答。 “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个问题很危险,一旦回答得不对,就会招来麻烦。 阿依达娜默默在心里为戚安捏了一把汗。 戚安突然指着门口一个挖金贼说:“当时他不是也在吗?就要我马车那会儿。我赶着马车送人去医院了,他们就回去了。那路上有他们留下的脚印,我顺着脚印来的。” “胡说!”门口的挖金贼吓坏了,“我们绝对不可能留下脚印,都处理过。” 为了不暴露他们所在的这片地方,每每有人进出都要处理好行踪。 挖金贼偷偷看了一眼大老板,见大老板脸色很不好,吓坏了。 “你不许胡说。” 大老板不紧不慢地说:“他要是胡说,又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看来,确实有太多光吃饭不做事的人了。” 他挥了挥手,其他人就把暴露行踪的人给带下去了。 戚安假装很慌张,“我就是来要钱的,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先走了。” 他一副急着要走的样子。 阿依达娜看得真切,他既然敢来这里,就没打算离开。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大老板竟破天荒地有了好脸色,不过,并没有抬头看一眼戚安,而是吃起早餐。 戚安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还要转场……” “转不了了,那些牛啊羊啊,再喂几个月也长不了多大,还是现在就吃,省事。” “你……什么意思?” 大老板的手下嚣张地提醒他:“还没听明白吗?你的那些牛啊羊啊马啊,全部都是我们大老板的了。” “你们要干嘛?” “我们要你留下来,在这里干活儿。”挖金贼说。 大老板终于抬起头来,皮笑肉不笑,“看来你很喜欢放牧,可以,以后我们这儿的牛羊都归你放。” 他挥了挥手,两个彪形大汉就架着戚安,把他带下去了。 戚安一路上骂骂咧咧,看得阿依达娜十分佩服。 真是个好演员。 阿依达娜想找机会去会一会戚安,于是从木屋里走了出来,去厨房拿了些吃的,送去给戚安。 刚把一些吃的摆在戚安面前,就看到不远处出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迪丽娜尔! 她怎么也来了? 阿依达娜还发现,在迪丽娜尔出现的时候,戚安竟比她还震惊、还紧张! 第一卷 第76章 她来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迪丽娜尔披着红披肩,披肩的帽子上挂着一层露气。 朦胧的清晨雾气间,站着那么一个出尘绝世的女孩儿,不少人挖金贼都看直了眼睛。 木屋里,大老板巴特尔拜正站在窗户口沉思,心情不甚好,显得心事重重。迪丽娜尔的突然出现,让他眼前一亮。就一瞬间的功夫,心里的阴霾就淡了。 “什么人?”他问。 旁边的手下马上殷勤地跑去看情况。 阿依达娜走向迪丽娜尔,在经过戚安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戚安。 戚安意识到阿依达娜在看他,马上收敛起了神色。 “这么好看的女孩儿,跑来这里,够糊涂的。”他说。 阿依达娜浅笑了下,“是吗?你长得也很好看,不还是跑到这里来的。” “那能一样吗?她一个女孩儿。”戚安心不在焉地说着。 人有时候在下意识说出的话才最能反映心里的想法——戚安担心迪丽娜尔在这里会受到不好的对待。 阿依达娜凝视着戚安,似乎想从他这张伪装过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 “所以啊,她的目的是什么?一个人闯到这里来,是为了谁呢?” “为了你吧。”戚安说。 阿依达娜愣了下,“没想到你居然一点儿不掩饰自己的身份。这么直接地暴露,就不怕我捅到大老板那里去邀个功?” “如果巴特尔拜能全身而退,你和其他人一样,都会死在这里。邀不邀这个功,都没有意义。” 阿依达娜看了看大老板所在的木屋,“你就那么肯定他会是最后的赢家?” 两人说话间,一只潦草的雏鹰扑腾着翅膀乱飞,一爪子就把戚安的头发给抓乱了,险些没在他头皮上留下一道血痕。最后,它歪歪斜斜地落在了阿依达娜的肩上。 阿依达娜循着九歌飞来的方向看了出去,看到一群挖金贼追了过来。 戚安小声道:“在这里,你连自己的鹰都保护不了,握着我的把柄又能有什么用?” 阿依达娜的眉心微动了下。 她用手掌护住九歌,问追来的两个挖金贼:“你们追我的鹰做什么?” 挖金贼很诧异。 惊讶于阿依达娜居然敢公然承认这小玩意儿是她的。这分明是跟他们对着干,是跟他们叫板!太胆大了! “你的?怎么说?”挖金贼那双有些许小疤痕的眼睛死盯着阿依达娜。 他自以为自己的眼神足够吓得阿依达娜害怕了,却没想到他完全低估了这个草原上长大的女孩儿。 “什么怎么说?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阿依达娜没有解释什么,甚至连看都没有正眼看挖金贼一眼。 “好大的胆子!这是我们要抓来烤来吃的,你居然敢从我们手上抢!” 阿依达娜摸了摸九歌的小脑瓜,这小东西还真是受惊了。 想想它也的确不容易,整天东躲西藏的,随时都要提防着被人射、被人吃,还要地方被牛羊踩踏撞击…… 是时候让它安安稳稳地待在自己身边了。 “我没抢,它本来就是我的。你们要是不服气,去跟大老板说。” 这句话立马让两个挖金贼傻眼了。 他们都知道阿依达娜和她奶奶是厨艺掌舵人,只要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大老板都不会对她动手。 两个挖金贼面面相觑,默契地低下头。 这事就这么算了。 事情是可以算了,但是他们还是不甘心地恶狠狠地瞪着阿依达娜放了句狠话,“早晚落我们手里。” 这话不知道是在说九歌,还是在说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不在乎,“我等着。” 两个挖金贼刚转身要走,阿依达娜就叫住了他们。 “走什么?去帮忙。” 两个挖金贼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地回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阿依达娜很随意地看了一眼山坡,“去杀一头牛。” “杀牛?这是我们的活儿吗?” “现在是了。”阿依达娜宠溺地抱着九歌往迪丽娜尔的方向走去。 背后传来挖金贼的声音:“杀牛做什么?不是还有牛肉吗?” 阿依达娜头也不回,说:“我的鹰吃不了不新鲜的牛肉。” 两个挖金贼气得都要冒烟了,可是,看到木屋的窗户后正站着大老板,不敢造次,只好去杀牛。 杀牛是个累人的活儿,前两天还出现他们同伙杀牛时被牛一脚踢死的事。 阿依达娜还没靠近迪丽娜尔,迪丽娜尔就被大老板的手下“痦子”给叫住了。 在“痦子”靠近迪丽娜尔时,戚安急出了一身汗。下一刻,看到“痦子”带着阿依达娜去了大老板所在的木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戚安突然发疯似的往前跑,很快就被两个强壮的挖金贼给按住了。 阿依达娜暗吐了一口气。 回身。 “把他放了。” 挖金贼并不愿意搭理阿依达娜。 “如果你们想在某一顿饭莫名其妙被毒死,大可以跟我对着干。” “你敢!”挖金贼被阿依达娜的嚣张给震惊了。明明记得这个女人刚来的时候也没这么明目张胆、胆大妄为、为所欲为啊! “你们可以试试。”阿依达娜说。 挖金贼愣住了。 他们的脑袋还算好用,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只要大老板暂时还不想换阿斯帕兹,这个女人就能一直在厨房做事。他们这种小喽啰的命对大老板来说不值一提,死了也就死了,说不定连水花都溅不起来一点儿。 他们松开了手。 阿依达娜也看出来了,戚安藏起了一身的本事,没有暴露,就说明他还存留着理智。 只要他还有理智就好。 她道:“大老板让你去放牛羊,你就应该去。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才能活得更好。” 戚安的确还残存着一丝理智,但是远没有阿依达娜想象的多。他看到迪丽娜尔完全从视线里消失了,顿时就慌了神,冲了过去。 阿依达娜叹了口气,也只好朝着木屋走去。 戚安猛地冲进了小木屋,正好看到迪丽娜尔站在屋中央,正在回答大老板的问话。 “这么说,你也是来要钱的?”大老板说。 迪丽娜尔举起手中的鹰,鹰的腿被包扎过。 “你的人射伤了我的鹰,我不找你们要钱,找谁要钱?” 戚安的突然闯入打断了两人的话。 大老板疑惑又生气地看向戚安。 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整张脸都写满了不耐烦。 戚安愣了下,视线快速从迪丽娜尔的身上扫过,“我……不想牧羊,你给我个别的活儿做。” 大老板巴特尔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迪丽娜尔,突然冷笑了下。 “何必在这里跟我演戏。”巴特尔拜说,“你们认识吧?” 巴特尔拜饶有兴致地走到迪丽娜尔的身边,“你不是来问我要钱的,是找个借口进来看看他有没有事,对吧?” 第一卷 第77章 潜在水下的恋情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刚赶来的阿依达娜听糊涂了。 迪丽娜尔和这个把自己伪装成一块煤炭的男人有什么关系? 情侣? 不可能啊,她跟迪丽娜尔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迪丽娜尔喜欢过什么人。 至于这个戚安,她之前更是连见也没见过,听也没听过。 他们……是怎么扯上联系的? 阿依达娜对自己过往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难道自己失忆了? 阿依达娜仔细看了一眼迪丽娜尔怀里的鹰,这家伙她可熟,是个一受伤就折腾个不停非要讨关注的戏精。如果它的腿真受了伤,肯定啁啁叫个不停了,绝对不可能这么安静。 巴特尔拜也盯上了迪丽娜尔怀里的鹰。 “它叫什么名字?”巴特尔拜问。 他不是真的问,只是表示自己注意到它身上了。 迪丽娜尔的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然而,巴特尔拜却非常手快地摘掉了鹰的包扎绷带! 果然,鹰的腿是好的,没有受伤的痕迹。 “有趣。”巴特尔拜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他的视线挪到了迪丽娜尔的脸上,目光一寸一寸地挪移,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相爱的两个人是不能对视的,只要一对视,那眼神就把一切都出卖了。” 迪丽娜尔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不重要。”巴特尔拜阴险一笑,“以后,我可以慢慢教你一些东西,你会懂得越来越多。” 戚安忍无可忍,“你想做什么?” 巴特尔拜连看也没看一眼戚安,只是嘲讽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你来找我们的时候,在路上留下了记号。我本来已经暗中派人去处理那些记号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让这个大美人顺着记号找了进来。” 巴特尔拜很沉醉地闭上眼,摆了摆手指,“不对,应该叫刚刚好。”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怕来找我们有去无回,所以你一路上做了记号,好让你的家人朋友循着记号来找你。结果,你的小美人找来了。” 阿依达娜的脑袋有点儿不够用了。 如果迪丽娜尔真的是连戚安做的标记都能看明白,还敢冒着生命危险跑来找他,说明他们之间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他们……哪有机会和时间混得这么熟? 阿依达娜怨怒地瞪了一眼戚安,这家伙定是有不少蛊惑女人的手段,才会瞒过所有人和迪丽娜尔在一起。 阿依达娜真怕戚安继续留在这里会失去最后一丝理智,导致局面无法控制,于是说:“大老板,厨房需要牛,让他去帮忙杀牛。奶奶急着要。” “一定要他去么?”巴特尔拜的眼睛恨不得长在迪丽娜尔身上,就连跟阿依达娜说话也没有看一眼。 阿依达娜说:“那是他的牛,其他人按不住。不然,我也不会跑来打扰你们。” 巴特尔拜挥了挥手。 他的手下立马就生拉硬拽地把戚安带走了。 巴特尔拜见阿依达娜不走,有些疑惑。 “你怎么不去忙?厨房没事儿做了?” 他此话一出口,他的那些手下就默契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很显然,他们领会了大老板想跟送上门的小美人单独相处。 阿依达娜劝说道:“有些话我本来是不该说的。我也是女人,很清楚女人的心思,如果让老板娘知道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巴特尔拜很不耐烦地打断了:“这是我的事,你什么身份?居然敢管到我的头上来。” 果然啊,男人渣起来是什么也不顾的。 阿依达娜走到迪丽娜尔的身后,“实不相瞒,我们认识。不仅认识,之前还是非常好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所以……” 不等他说完,巴特尔拜就打断了:“所以,你要替她出头?” “出头算不上,同进退倒是一定的。”阿依达娜说。 巴特尔拜像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看向阿依达娜,“怎么同进退?一起?” 他捏住阿依达娜的下巴,“说实话,论好看,你们两个不分上下。之前如果不是因为我事情太多,焦头烂额,又被扎乸那个女人扫了兴致,你觉得我会放过你?” 阿依达娜倒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了心里的怒火。 “大老板,你辛辛苦苦在这里布局,应该不是为了一些奇怪的私人癖好吧?” “没错,我是为了挖金子。为了挖这里的金子,我布局了整整十年。但是,前往目的地的路上,我可以欣赏欣赏风景。不耽误事。” 巴特尔拜的手伸向了阿依达娜的腰。 阿依达娜的手按住阿里巴特尔拜的手,“你别这么心急,我这几天不是在忙着杀牛宰羊就是在洗盘子刷碗,一身臭味,容我洗个澡。” 她这么一说,巴特尔拜的确露出了嫌弃的神色,转身走向了迪丽娜尔。 “那就由你来好好陪我。” 这句话差点儿让阿依达娜把隔夜饭吐出来。 她抄起桌子上的托盘,朝着巴特尔拜的后脑勺就用力砸了下去。 砰的一下,巴特尔拜的后脑勺被砸破了,血流了出来。 巴特尔拜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迪丽娜尔惊在了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朝阿依达娜竖起大拇指。 阿依达娜不解气,拿着托盘朝着巴特尔拜就砸了半天。如果不是考虑到打死这个人会导致他们和其他草原牧民无法脱身,她真想把这个人剁成肉泥。 “接下来怎么办?”迪丽娜尔的话让她恢复了冷静。 “有这个。”阿依达娜的手里多了一个塑料小瓶子,大概小手指般大小,密封得很严实。 “你站开一点。” 迪丽娜尔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很顺从地撤了好几步。 只见阿依达娜掐住巴特尔拜的嘴,把塑料小瓶儿里的东西灌了进去,随后盖上,藏进了九歌的羽毛底下。 九歌很灵性,马上就从窗户口飞了出去。 它会把塑料小管儿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扔掉,让谁都找不到它。 迪丽娜尔没想到阿依达娜身边的小鹰看上去那么潦草,居然这么灵性。 果然,跟在她身边的,差不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迪丽娜尔问。 阿依达娜顾不上回答她,吃力地拖着巴特尔拜,“帮我!” 迪丽娜尔上前帮忙,把巴特尔拜扶到了桌子前,让他像是趴在桌子上小憩似的。 迪丽娜尔从旁边扯起一张纸巾擦掉了巴特尔拜后脑勺的血。 “你……到底在做什么?”迪丽娜尔还是忍不住好奇。 第一卷 第78章 裸盖蘑菇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一点神奇药粉。”阿依达娜神秘一笑。 迪丽娜尔很好奇,“我能看看吗?” “已经没有第二份了,你想看的话只能等下一次他们找到裸盖蘑菇才行。” 迪丽娜尔在听到裸盖蘑菇的名字时由衷地佩服起阿依达娜。 “你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对大老板用裸盖蘑菇!就不怕查到你头上,被他们给……” 迪丽娜尔做了个咔擦脑袋的动作。 阿依达娜直起身,“只要你不说,他们还怀疑不到我头上。” 阿依达娜站到窗户旁,偷偷地往外面看了一眼。戚安正被押着去放牧。 “你先告诉我,你跟那个汉族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你说戚安?”迪丽娜尔意识到阿依达娜在看戚安,也赶紧走到了窗户边。巧的是,戚安刚好被推到拐角,身影被掩住了,没被迪丽娜尔看到。迪丽娜尔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戚安的身影,十分失望。 “原来他叫戚安。”阿依达娜觉得这个名字挺特别的,有种令人安心的稳重感,和他这个人的气质倒是挺吻合的。 迪丽娜尔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小声地叮嘱:“不可以对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包括奶奶也不行。” “这么紧张他?”阿依达娜说,“我早就说过,你是那种敢爱敢恨的女孩儿,要是喜欢一个人,肯定会为了她赴汤蹈火。” 这是她们俩平时在草原上嬉笑追逐时说的玩笑话。 阿依达娜话锋一转,说:“所以,你和哈森联合起来骗我的时候,多少有点儿表演痕迹了。” “……”迪丽娜尔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我已经尽力了。” 她说:“其实我们都只是不想把你卷进来,如果你能因为对这片草原失望,从此远走高飞,闯出一条活路,也是好事。” “有句话听说过吗?”阿依达娜说,“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是啊,当整片草原都被笼罩在一群阴森杀伐之气下,又有谁能独善其身?更何况,阿依达娜一家人本来就被盯上了。 “我们低估了你的烈性子。”迪丽娜尔说,“他们杀了你的ake和ana,以你的性格,肯定是要报仇雪恨的。” 这话是真说对了。 这些挖金贼杀了她的父母,就算哈森和迪丽娜尔结婚了,阿依达娜也不会离开,依然会走上复仇的道路。 窗户外,一条蜿蜒的小路延伸到羊群中间,戚安的身影出现了。阿依达娜发现,迪丽娜尔的眼神一颤。 “所以……你和他,什么时候好上的?”阿依达娜马上又改口,“不如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阿依达娜本以为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没想到迪丽娜尔却犯难了。 “我……以后再告诉你可以吗?” 阿依达娜没有执着,“好,如果我们都能活到以后的话。” 迪丽娜尔问阿依达娜:“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我送你出去。”阿依达娜很笃定。 “我不走。”迪丽娜尔的态度也很坚定。 “为什么?你留在这里只会给那个姓戚的添麻烦。你也看到了,你一出现,他那颗聪明的脑袋就不顶用了,只剩下一身的莽夫之勇。” 迪丽娜尔说:“我要是跑了,他们肯定会刁难你。另外,我是真的想留在你们身边。不管最终我们能不能从这里脱身,我都要和你们一起。” 阿依达娜不给她留下来的机会,直接往门口走去,“我现在就送你走。” 迪丽娜尔快跑到门口,用身体抵住了门,眼含泪水地恳求:“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阿依达娜,求你了,让我留下来吧。” “多一个人当炮灰有意思吗?”阿依达娜也有点儿急眼了。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能保住一个人是一个。 “阿依达娜,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们死在一起。” 阿依达娜本来态度很坚决,可是,看到迪丽娜尔满脸泪痕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再说什么。 “那你……”她迟疑着,“难道要等这个男人醒了之后给他当小老婆?别说他真正的老婆回来后会怎么对付你了,就是每天面对这么个猥琐小人,也够你吐的。” 迪丽娜尔拿出一把小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脸,就要划下去。 这个动作把阿依达娜给吓坏了,连忙抓住她正在发力的手腕。 “别胡来啊,想想别的办法。” 迪丽娜尔很泄气,“还能有什么办法?” 被挖金贼看上就已经是天大的麻烦了,更何况是被挖金贼的老板盯上。 阿依达娜捉摸着,“现在唯一能解这个局的人只有他老婆。如果能想办法把扎乸弄回来,一切就好说了。” “不过……那个女人比巴特尔拜这个死老头的心肠更加歹毒,她要是一吃醋,说不定会把你直接了结了。”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扎乸应该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不可能再回到这里。” 如果扎乸是被人抓了,抓她的人绝对不会将她放回来。 不然,那个女人会把她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巴特尔拜。 这样一来,就打草惊蛇了。 “如果是跟扎乸特别亲的人呢。”阿依达娜的脑子转得极快,“有个眼线在,巴特尔拜不敢那么放肆。” 迪丽娜尔沉吟着问:“你是说扎乸的家人?” 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惊得两人同时噤声了。 脚步声在门口戛然而止。 迪丽娜尔有些紧张,一张脸被吓得通红。 阿依达娜却很胆大地慢慢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到门上。 门外,“痦子”也正把脸贴在门板上,想听听屋内的动静。 阿依达娜借着一丝狭窄的门缝,看清楚外面只有“痦子”一个人后,给迪丽娜尔递了一个眼色。 迪丽娜尔会意后,走了过来,手里握着匕首。 阿依达娜突然开门,一手就把“痦子”给抓进了房间。 正在偷听动静的“痦子”被吓得不轻,等看清屋内的情况后,有些傻眼。 “你们……”他刚要呵斥高喊,脖子处就传来了冰凉刺骨的感觉,低头一看,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抵在他脖子间的细肉上。 第一卷 第79章 绿野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痦子”的声音很小,唯恐惊到了两位,害自己丢了命。 阿依达娜把门关死,让开了“痦子”的视线。“痦子”一抬头就看到了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巴特尔拜,顿时慌了神。 “你们!!你们!!”他震惊不已,却仍然理智地控制着音量。 “你们胆子太大了,不想活了?”“痦子”吓出了一身冷汗。 阿依达娜说:“我们有的是活命的办法,只有你,必死无疑。” “什么意思?关我什么事?” “我们可以把你杀了,然后嫁祸给你,就说是你杀了大老板。” “你们……这……这这!”“痦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们没有直接杀了我,一定是有条件想跟我谈吧?” “聪明。”阿依达娜开门见山,“你只需要帮我们弄进来一个人就行。” “什么?”“痦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两个女人疯了吧?在这里面待着,明日是生还是死都说不准,她们不仅不趁机逃出去,反而还想往里面塞人。 听说过当官做买卖走后门的,还没听说送死也要走后门的。 “你们……要把谁送进来?”“痦子”开始有了好奇心。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阿依达娜指了指大老板。 “痦子”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大老板的人,我敢动?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迪丽娜尔纠正他:“是老板娘的亲人。” “对,比如老板娘的兄弟姐妹或者ake、ana。”阿依达娜想起来,“她的ake不行,那个死老头子估计还在洗胃。” “痦子”虽然不知道阿依达娜想做什么,但是知道事情很严重很复杂,而且随时都会掉脑袋。于是,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去的话,洗胃的人就是你了。”迪丽娜尔恐吓道。 阿依达娜漫不经心地拿出一个小塑料瓶,和之前的一模一样,“穿肠毒药,怎么洗胃?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没用。” “痦子”憋红了脸,又气又怂,一时间不知道该拿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姑娘怎么办才好。 “你们这么做是何必呢,”“痦子”泄了气,劝道,“不管你们什么目的,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阿依达娜把塑料瓶的盖子揪开,就要往“痦子”的嘴里喂。“痦子”扯着脖子,把脑袋使劲儿挪向一边,唯恐沾到一丁点儿。 “你们要杀人啊你们!” 阿依达娜揪住他的嘴,“敢喊,我就灌进去。敢不答应,我也灌进去。” “行行行,我答应,我答应。”“痦子”没办法,只好妥协了。 等冷静下来,才发现脖子有点儿痒痒的,下意识地摸了一把,感觉有热热的液体。低头一看,差点儿没吓晕,居然是血! “你们!真敢下死手啊。”“痦子”怂了。 阿依达娜对他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跟我们就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你应该知道,白毛他们的下场是什么样。” “痦子”痛心疾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之前好几个人都栽在了你手里。你这个女人,真的是有手段有力气啊!” “你在害怕什么?能跟我们在同一条船上是你走运了。” “我谢谢你啊。”“痦子”闷闷地说,小心地擦着脖子上的血。 “你以为这里的事情结束后,你能全身而退?”阿依达娜意味深长地说。 “什么意思?”“痦子”疑惑不解。 “我得到了一个秘密命令,本来是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现在嘛,特殊情况,告诉你也无妨。” “痦子”竖起了耳朵,但他什么也没听到,好奇又疑惑地看向阿依达娜,却见阿依达娜并没有开口。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厨房,饮食,灭口! 他懂了! 大老板是要在事成之后让厨房把他们这些手下给毒死啊。 阿依达娜见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深沉地点点头,“你是个聪明人。你想想,偷偷挖掘金矿,这是多大的死罪?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全部都全身而退?多带一个人走就多一份危险。” “大老板……他也太狠心了。”“痦子”满脸的失望。 他是来发财的,哪怕平时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忍了。但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就太过分了吧! 迪丽娜尔顺着阿依达娜的话说:“他早就找好退路了,而且是远走高飞,再也不回国。你想想,他会带着你们?” 阿依达娜点头,“没错。” “痦子”不服,“我们不去国外,在国内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拿着这些金子过日子不行吗?” “你以为你赚的是血汗钱呢?还过日子。”阿依达娜一点儿情面没给,直接拆掉了他的幻想,“往国外走,你们没有渠道,没有门路,也没有那个实力。往国内钻,去哪儿都会被很快抓到。” “你也不想想,这个色东西在干这件大事之前,肯定早就想好了退路!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们活着离开这里。他和自己家人带着几袋黄金远走高飞,是不是容易很多?” “痦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说句话啊。”阿依达娜有一点儿不耐烦了,主要是,按照她给巴特尔拜下的毒蘑菇粉的剂量,巴特尔拜应该已经沉入幻觉中了。强烈的幻觉可能会让他呕吐或者醒来。 “痦子”闷闷地嗯了一声。 阿依达娜也不废话了,直接问:“你打算怎么选择?” “痦子”看了看阿依达娜,“我选你。” “好,你去把扎乸的家人找来。为的是能制衡这个色东西,让他不敢胡来。” “痦子”听得一愣一愣的,迟疑了下,抬起一张充满迷茫的脸庞,疑惑地问:“那……这和大老板偷金逃走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阿依达娜说,“大矿长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中毒?” “不是你下的?”“痦子”问。 “你傻啊!”阿依达娜说,“如果真是我下的,大老板为什么那么快就消停不追究了?肯定是因为他知道其中的猫腻啊!” “痦子”懂了。 “对,以大老板的性格,绝对不可能不追究。” 阿依达娜催促:“那你还不去?” “等我!”“痦子”马不停蹄地跑了,跑的时候还不忘捂着受伤的脖子。 迪丽娜尔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声问阿依达娜:“这样真的行吗?” “搏一搏吧。”阿依达娜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些挖金贼狡猾,谁都不放在眼里。 其实,他们何尝不知道大老板对他们是利用,只是他们也想得到金子。而且,这对于他们腐烂的人生来说,可能是唯一的一次发大财的机会。怎么会放过? 大老板想除掉他们,他们又何尝不想找机会除掉大老板? 第一卷 第80章 牧歌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带着迪丽娜尔从房间里走出来,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痦子”转身回来了。 迪丽娜尔心头一紧,悄声说:“他果然并不按照我们说的去做。” “未必。”阿依达娜的目光落在“痦子”身后的肥胖女人身上。 那是个皮肤黝黑,肥胖健壮的女人。两只袖子高高地挽起,像是还在做体力活儿就被“痦子”给叫来了。 明明是一副干苦力的样子,却眼神放着精光,仿佛随时随地都在算计。 看来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 如果阿依达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魁梧的女人应该就和扎乸是血亲关系。 并且——此人早就埋伏在劳力工里面了。 “痦子”绝对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他能准确地找到这个女人,并说服她,把她带来,证明背后的秘密太多了。 “痦子”把女人带到阿依达娜面前,悄声说:“这是老板娘的姐姐,长姐如母,扎乸夫人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姐妹俩感情很深,她不放心,所以假扮成干苦力的,在背后默默保护扎乸夫人。” 话说得真漂亮。 实际上,就是“痦子”和一群还没暴露出来的人,偷偷把这个女人安排了进来,为的就是牵制大老板。 不过,这个女人也真是个狠人,她爹中毒都要死了,她都没暴露。 阿依达娜指了指身后,“大老板已经醒了,就看你们的了。” 壮硕的女人似乎看不上阿依达娜,乜斜地瞥了一眼,粗声粗气地问:“想让我做什么?” 她能来,倒不是阿依达娜的命令有多大的权威,而是想来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阿依达娜根本不去管她是什么心思,只说自己的目的:“得有人明面上给他一些敲打了。” 单单是藏身在劳工里面怎么能行? 女人似乎明白了阿依达娜在说什么,这和她原本的计划是吻合的。她眼神满是敌意地打量了迪丽娜尔两圈。 “你就是那个让他色心大起的女人?” 没有谁能容忍男人辜负自家的姐妹。 阿依达娜护着迪丽娜尔,说:“他色心大起是他自己脑子不好,有了妻子还不够,还想趁这么个机会偷腥。” 迪丽娜尔也说道:“如果只是偷腥,事情还不大,就怕他想除掉身边的花草,另有计划。” 这句话戳中了壮硕女人的心窝子,他们一家人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壮硕女人没再说话,径直朝着木屋走了去。 在木门打开的刹那,阿依达娜赶紧拉着迪丽娜尔跑远了。 木屋里,大老板刚好醒了,中毒后产生了种种奇特的幻觉,桌子在跳舞,地板在笑,桌上的小东西互相吵架,不可开交…… 突然,一股冷风袭来,让他浑身哆嗦了一下。 门口,顿时出现一个壮硕的人影,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巴特尔拜!你在干什么!” 巴特尔拜并没有看清来人是谁,只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微愣了下,有些心虚有些慌张。 “居然敢背着我妹妹到处找女人!你忘了你当初在婚礼上是怎么答应我们的吗?” 壮硕女人走上前,如泰山一样,让巴特尔拜感到窒息。 “你……你怎么来了?努尔哈赤。” 巴特尔拜中了蘑菇毒,看到努尔哈赤的脸扭曲着,彪悍又蛮横。 他从小就怕这张脸。 努尔哈赤环顾了一眼四周,“我要是不来,你岂不是要在这里建后宫了。那个叫迪丽娜尔的女人漂亮吗?” 巴特尔拜心虚不已,“什么迪丽娜尔?什么女人?努尔哈赤,你的脸……好奇怪?怎么是彩色的,像彩虹在上面跳来跳去。” 努尔哈赤两手交叉在胸口,不怒而威的气势,“不管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我都希望你明白,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的男人不会有好下场。” 她收起凶巴巴的脸色,语重心长地劝说:“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应该把所有心思都用在矿井上。” “你说什么?”中了毒的巴特尔拜傻乎乎地看着努尔哈赤,像个烂醉的人。 巴特尔拜望着努尔哈赤的脸,突然觉得恶心想吐,干呕了两下后忍无可忍,用手揪住了努尔哈赤的衣领,想把她甩在地上。可是,他用尽全力也没能撼动壮硕的女人,反倒是女人随手一提一抛,就给巴特尔拜来了个过肩摔。 “什么人!敢打我!来人!来人!”巴特尔拜气急败坏。 此时的他因为出现幻觉,跟掉进了大染缸一样,周围全是红的、蓝的、绿的,并且在缓缓扭转,怪异荒诞。他也忘了眼前的女人是那个从小就怕的努尔哈赤了,只觉得是个人神共愤的怪物。他要叫人来把这个怪物拉下去关起来。 经他一嚷嚷,几个手下冲了进来。 “你们……你们都是怪物!来人!” 巴特尔拜语无伦次,近乎癫狂。 努尔哈赤冷冷地看了一眼巴特尔拜,吩咐他的手下:“把医生找来,给他看看。” 很快,医生来了。 “是中毒了。” 医生很快就诊断出来了。 “谁会解毒?”努尔哈赤问。 她只是不想巴特尔拜背叛妹妹,也不愿意他私吞黄金独自跑路,并不是想他死。 “我试试吧。”阿依达娜端着一个塑料罐子走了过来。那罐子盖着盖子,里面似乎有东西。 努尔哈赤问她:“你是厨房的人,大老板中了毒,跟你有关系吧?我怎么放心让你来试?” 努尔哈赤的眼里蒙起一层杀气。 她在金矿潜伏很久,对这里面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知道阿依达娜的过去,知道她和白毛的生死血仇。 只是! 她没想到这个女人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把金矿的人耍得团团转不说,就连白毛这种狠角色也着了道,过得生不如死。现在又把手伸向了大老板。 虽然是阿依达娜让“痦子”把她找来,避免了自家妹妹被辜负,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对这个女人动了杀心。 阿依达娜说:“我现在说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你也不会相信。但是,就算是要审我,也请先让我把救活。要是耽误了时间,就回天乏术了。” 努尔哈赤默许了她的话。 迪丽娜尔把阿依达娜带来的塑料桶掀开盖子,一股恶臭之气散发出来,让旁边的人皱眉的皱眉,作呕的作呕…… 第一卷 第81章 小羊羔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你这是什么!”努尔哈赤恶心得脸色惨白。 阿依达娜看了一眼医生。 医生捏着鼻子,脸色惨白,忍得非常辛苦。但是,他还是告诉努尔哈赤:“的确可以催吐解毒。” 努尔哈赤看到巴特尔拜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直翻白眼,似乎一只脚已经踏进阎王殿了,只好挥挥手,示意阿依达娜先救人。 阿依达娜对迪丽娜尔点了点头,迪丽娜尔马上抬起塑料罐子就往巴特尔拜的嘴里灌…… 静谧的草原被一片暖和的太阳笼罩着,微风一缕缕吹来,让人惬意。 努尔哈赤坐在光滑的大石头上,抚摸着一只洁白的小羊羔,问一旁正在给羊羔正骨的阿依达娜:“你给大老板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虽然味道极其难闻,但是,有奇效。只半个多小时,大老板就把一肚子的毒水都吐出来了。 差点儿连胆都给吐出来。 阿依达娜三两下就把羊羔的骨头给正好了,小羊羔愣了一刹那,随后活蹦乱跳地跑开了。 看着小羊羔的样子,阿依达娜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没什么特别的,是一些草药。” “只有草药?” 旁边,正在草地上寻找药草的医生抬起头来,看了看阿依达娜又看了看努尔哈赤。 “治病的事,只要药到病除就可以了,追求这个过程也没什么意义。” 医生给阿依达娜打圆场,反倒激起了努尔哈赤的好奇心。 “我必须知道。”她的态度很坚决。 阿依达娜倒也不避讳,说:“人和牲畜每天都会产生的一些东西而已。” “什么?”努尔哈赤没听懂。 阿依达娜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在这时,被努尔哈赤抱在怀里的小羊羔哗啦啦地拉了一粒一粒的屎…… 她顿时就懂了! 恶心之下,她一手把小羊羔甩了出去。小羊羔摔得很重,嘎吱一声,右后腿的脚骨断了。阿依达娜强压着生气,暗吸了口气,抱起痛苦哼叫的小羊,给它正骨。 小羊恢复如初,逃似的跑开了。 努尔哈赤愤怒地呵斥阿依达娜:“你是在报复!” 阿依达娜很无奈,“为了救人,只能这样。医生在这儿,你可以问问他,当时除了那个办法,根本没有第二个办法。” 努尔哈赤瞪向医生,医生哪敢不顺着阿依达娜的话说。 他敢承认还有别的方法吗? 如果承认有别的方法,那他一开始救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制止阿依达娜? “的确没有别的办法了。”医生说,“这里条件有限,解毒的药缺了好几种。如果慢慢找,肯定也是能找齐的,就是会耽误治疗。” 努尔哈赤闷哼了一声,没追究。 阿依达娜看得出来,努尔哈赤是很乐意看到巴特尔拜吃这种苦头的,只是容不下她而已。 阿依达娜望着被努尔哈赤甩过的那只小羊羔,有些心事重重。 她该怎么应对努尔哈赤这个女人对她起的杀心呢? 阿依达娜看到迪丽娜尔和戚安在牵牛的时候被牛给踢了一脚。 虽然没踢中,但两人还是摔了。阿依达娜顾不上努尔哈赤,立马跑了过去。 阿依达娜把迪丽娜尔从地上扶了起来。 “当心点儿。养了这么多年的牛羊,还能让牛羊给伤着?我看啊,就是某些人不太行,害你吃苦遭罪。” 第一卷 第82章 信号线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两人都望着那端,突然,注意力就被天空中一只鹰给吸引了! 九歌! 这家伙也是敢挑时候! 明知道矿区这里的挖金贼对于不能把它烧烤清蒸这件事意见很大,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出来玩。 九歌震动翅膀,从大老板的头顶飞过。 它要是飞得矮一丢丢,就会撞到大老板,说不定还会从他那一头卷毛上抓下来一撮。 阿依达娜看得心惊胆战,好在九歌很快就飞走了。 九歌刚飞走,大老板巴特尔拜就停下了脚步,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接着他就在所有手下的围观下呕吐不止。 医生跑了过去,检查了一遍,有些艰难地开口:“再给他灌药。” 所谓的药就是之前塑料桶里的东西。 阿依达娜看着乱糟糟的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才好。老太太嘴毒,先开口了:“看来是喜欢上这味道了,戒不掉了。” 回到厨房,阿依达娜从窗户处接住了九歌。 “你这家伙,也是不知疲惫,成天就知道到处飞。” 老太太给九歌喂了一块新鲜的牛肉,“别小瞧了它,我看它啊,丑归丑,有些潜力。可惜这里不能驯鹰,否则,它很有可能成为一只真正的猎鹰。” “驯鹰”两个字让阿依达娜沉闷的内心闪过一道亮光。 老太太敏锐地察觉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拍了拍她,“以后会有机会的。” 以后…… 她们还有以后吗? 阿依达娜从衣服上扯下一根丝线,绑在了九歌的腿上。 “去吧,小东西。” 九歌听话地飞走了。 老太太看着九歌飞远,轻叹了一声,“都是些傻孩子。” 她知道阿依达娜给九歌绑线头是在和哈森互通消息。 只要阿依达娜把线头绑在九歌的脚上,让它飞到哈森身边,哈森就能知道阿依达娜她们还活着。 同样,只要阿依达娜看到九歌脚上的线头换成了哈森的,就会知道哈森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夜幕慢慢降下,阿依达娜没有进帐篷,她一直在等待九歌。 随着时间推移,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她的心也越来越焦灼。 以前,九歌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就会飞回来。每次飞回来,腿上的线头都会变。但是今天,已经过去足足四个半小时了,九歌还是没回来。 到底是哈森出事了,还是九歌出事了? 阿依达娜一个也不敢想。 她就这样熬着,一直熬着。 其实玛纳斯察觉到阿依达娜的不对劲,也没有睡,一直在暗处默默地陪着、保护着。 在背后守护,似乎成了他现在最擅长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兴许是快凌晨了,阿依达娜听到头顶上空传来振翅的声音。阿依达娜立即抬起头来,果然,九歌俯冲而来,稳稳地停在了她的肩上。 阿依达娜抓住九歌的脚查看。 它的脚上仍然是她之前绑的白色线头,并没有被换过。 所以……是哈森出事了? 她不敢细想,眼泪无助地流下。 夜风一阵比一阵寒凉,她的脑子变得尤为清醒,曾经和哈森在一起的一幕幕全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对彼此再了解不过,这家伙居然演戏骗她,以为就能让她远离这一切。 结果……他们谁都没能逃脱。 她也不愿意逃脱。 阿依达娜也责备自己,那家伙的演技明明不怎么样,她却乱了分寸,被牵着鼻子走,信得那么认真,说了那么多让他难过的话…… 这一夜,阿依达娜就那样直直地站在夜风里,直到玛纳斯瞧着不对劲,把她硬带进了帐篷,给她盖上被子。 阿依达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周围好安静。 天气很好,太阳很大方地晒着草原的每一个角落。光影在帐篷里,勾勒出暖暖的痕迹。可是,她的心却跟死了一样,冰凉。 几道人影落在了帐篷的门帘上。 “阿依达娜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大老板要见你。” 阿依达娜怔怔地望着帐篷顶。 她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不管哈森有没有出事,她都要去亲眼看看。 就是这个念头,一瞬间就给了她无穷的力量,让她从床上起来了。 阿依达娜掀开帘子,“走!” 中气十足。 刚拿着晚饭过来的老太太,微怔了一下,马上小跑着追了上来。 “阿依达娜,先吃点儿东西,千万别饿着。” 阿依达娜这时候才发现阳光虽然温暖,却已经快到黄昏了。她竟然半昏半睡地过了一整天。 她不饿,毫无胃口。 但是,为了能见到哈森,她接过了奶奶递来的盆。 挖金贼急得面红耳赤,吼道:“没听到吗?大老板叫你去!你敢怠慢,是嫌活得太久了吗?” “催催催,阎王殿里爬出来的吗你们!”老太太白了他们一眼。 老太太心疼孙女,想跟这些挖金贼拼命的心都有。 挖金贼们都知道这个老太太不好惹,不再说话了,只焦急地盯着阿依达娜手里的盆,默默祈祷她能吃快点儿。 阿依达娜喝了一口温暖的羊汤,又吃了几片蘑菇。 对于肉,是实在吃不下,也没勉强自己。 老太太看到孙女肯吃东西,心里高兴,也就没再挑毒辣的话咒骂挖金贼。 吃饱了,阿依达娜才跟着挖金贼来到木屋。 大老板巴特尔拜躺在小床上,脸色依然苍白如纸。 “今天,我要问你一件事。” 巴特尔拜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似乎随时都要断气了似的。 “你但凡有半句隐瞒,或者让我不高兴,我就把你和那个老东西杀了。” 阿依达娜没被吓到,反而说:“大老板现在身体虚弱,应该好好养身体,而不是消耗精神,让真正想害的人得逞。” 巴特尔拜嘲讽地笑了声:“你以为你害完我丈人再来害我,我还会被你蒙骗?” 楼下传来吵闹声,阿依达娜听到了奶奶的声音,她急忙跑到窗户边查看,正好看到老太太被人押住了。 这些挖金贼的手段,阿依达娜是知道的! “奶奶!”阿依达娜气得脸颊通红,转身就朝着大老板疾走了过去,“难怪你的金矿怎么也弄不好,原来你是是非不分!你自己可以去看看、去问问,每回你们自己人带回来的蘑菇有多少都是有毒的。我得一个一个地挑出来扔掉。如果我真有心害你们,我根本不用挑出来,顺手就煮了,能把你们所有人都放倒!” 这话让巴尔特拜无法反驳。 其实阿依达娜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她想救更多人,想赢得彻底,而不是泄愤地毒倒第一批吃饭的人,招来祸端。 “你再想想!如果下毒的人真是我,我怎么可能给你想办法解毒!” 这话,巴特尔拜也没法反驳。 其实阿依达娜是不想在计划不成熟前打草惊蛇。 另外,也是真的想让他喝一回好的。 “明明都已经给你解毒了,为什么你突然又中毒了?你也不想想,你第二次中毒的时候,我有没有接触过你,你有没有吃到一星半点儿我们煮的东西。” 这话让巴特尔拜陷入了沉思。 “你的意思是……”他琢磨着,“我身边有鬼!” 阿依达娜默认了他的猜想。 巴特尔拜越想越觉得阿依达娜的分析有道理。 其实他早就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了。 “你……” 阿依达娜眼神坚定:“放了我奶奶。” “好。”大老板很干脆,“条件就是你必须严格监督好我的饮食,不能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再有下次中毒,我也算你头上。” 阿依达娜气得想抽死他,“大老板,我不能24小时一刻不离身地陪着你。相反,你自己的人有机会随时跟着你。他们想要对你下毒,想要你的命的话,随时都有机会。” 第一卷 第83章 画满白纹的石头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没法答应他这个要求。 答应了又做不到,到时候只会有更大的麻烦。 还好大老板吃蘑菇吃呆了,没有平时的戾气,一个人躺在那儿陷入了沉思。 大概是把身边的人全部都怀疑了一遍。 等回过神来,看到阿依达娜还站在房间里,只好挥手,让她离开。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阿依达娜一副为大老板好的样子。 大老板只觉得头疼,“你能怎么办?” 其实刚才,愤怒中的巴特尔拜还真起了一个歹毒的念头:让阿依达娜煮一大锅毒蘑菇,把那些想害他的人全部毒死。 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漏掉一个。 可是…… 挖金的事还没结束,他就只能先忍着。 阿依达娜说:“其实,我只是被你们请来做饭的,并不好去说你们内部的事。万一我说错了,到时候反倒让自己脸上不好看。” “你先说。”大老板现在只觉得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值得信任。他也不信任阿依达娜,不过,还是想听听她有什么想法。 “我是觉得,既然那些人已经在借我的手来害你了,你不如以退为进。” “怎么做才算是以退为进?” “你不如假装不知道是有人在害你……” 不等阿依达娜说完,巴特尔拜就生气了:“装傻充愣只会让那些人蹬鼻子上脸!” 他见阿依达娜有话没说完,被他这么一吼已经不打算说了,态度又和缓下来。 “你接着说。” 阿依达娜道:“假装不知情,假装是中了邪才导致你被毒成这样。” “然后呢?” “驱邪。” 巴特尔拜陷入了沉思,“你的意思是说,借着驱邪的名义搜查整个矿山?” 阿依达娜点头。 巴特尔拜想了想,“好,就这么做。” 不过,该让谁去搜查?他现在还有谁能信任? “你在犹豫什么?”阿依达娜问。 “我在想,该找什么人去才合适。”巴特尔拜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又一个人选,却都被他给否了。 阿依达娜道:“如果你实在找不到人,就让我去。我认识草原上所有毒蘑菇,谁那里私藏着毒蘑菇,我一定能翻找出来。” 巴特尔拜点了点头。 他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谁敢私藏毒蘑菇,谁就有最大的嫌疑。”巴特尔拜也认可这个思路。 阿依达娜道:“敢对你下手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肯定十分狡猾,应该能猜到你如果没死必定会搜查。而且,应该只会搜查外围。” 外围,是所有挖金贼和草原牧民的活动范围。 内围,是核心矿井区域,也就是哈森、黑球和他爷爷所在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说……” “有些人能自由进出里外,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巴特尔拜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好,这件事交给你去做。” 阿依达娜点点头。正要离开时,巴特尔拜提醒了句:“我务必要提醒你一句,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正在忍耐的极限,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耍花招,别怪我心狠手辣。” “明白。” 等阿依达娜从木屋里走出来,奶奶也已经被放开了。 奶奶怕孙女担心,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整理了头发和衣裳。 “这些狗东西,把他们喂饱了,竟然来欺负我个老人家。也不怕遭雷劈!” 她本来想把孙女拉到一边问问情况,却看到“痦子”带着一帮人走了过来。迪丽娜尔和戚安、玛纳斯担心阿依达娜有事,也围了过来。 人多,正好。 阿依达娜拿出一个石头,上面画满了白色的符文。 没人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就觉得看着诡异瘆人。 “这是在大老板的房间里发现的,是有人在诅咒他,所以他才会差点儿丧命。” “痦子”觉得奇怪,“谁敢在大老板房间放这种东西?”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让我奶奶帮他驱邪。” 老太太一听阿依达娜这话,马上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深沉地皱起眉头,“驱邪很耗心力,我年纪大了,只怕是腿脚不方便。但是,大老板的命令谁敢违抗?得了,我去准备准备。” 没一阵子,老太太就准备好了,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自己打扮成巫师的样子。衣裳不像衣裳,头发不像头发,还戴着羽毛发冠。 那羽毛发冠是她现从鸟雀身上拔下来的,九歌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一直瑟缩着躲在阿依达娜的身后,不敢看老太太。 老太太领着阿依达娜去驱邪了。 阿依达娜做得很敷衍,三两下就算完。 迪丽娜尔和戚安一直混在队伍里,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迪丽娜尔把戚安叫到了角落。 “我怎么感觉心慌得厉害。” “没什么不对,这是好事。”戚安说。 “好事?为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戚安没有立即告诉迪丽娜尔,他混进来,跟着阿依达娜驱邪,完全可以把整个矿区都走一遍。 能如此透彻地摸底,机会难得。 迪丽娜尔小声问戚安:“为什么没有看到哈森和黑球?也不见哈曼爷爷。” 迪丽娜尔在进来之前,担心他们每一个人的安危。进来后,虽然自己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可是看到阿依达娜和戚安、奶奶都平安无恙,心里稍稍安稳了些。可是,还没见哈森和黑球以及哈曼爷爷。 戚安摇摇头。 他也是刚进来,并不清楚哈森的情况。 但是,他能看得出来,阿依达娜捞来驱邪的活儿,应该就是为了寻找哈森。 果然,没多久,她就把外场的驱邪工作做完了。 “接下来,我们去内场。”阿依达娜跟老太太说。 老太太知道孙女想做什么,点点头,“好,我们马上去。” “痦子”却拦住了他们。 “你们说驱邪,我怎么从来都没感受到什么邪气?内场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更不可能放你们这么多人进去。” “痦子”越是阻拦,阿依达娜越是觉得内场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阿依达娜回道:“大老板的命令,我也不能不这么做。你先等等,我很快就弄完了。” “痦子”说道:“大老板只是刚中完毒,头脑不清醒,你随便糊弄一下,回去跟他交差就行了。里面全是矿井,随时都有可能在爆破,你们什么都不懂,贸然进去,万一出了安全事故怎么办?” 阿依达娜还是头一回从这些挖金贼的嘴里听到“安全事故”这几个字。 一群随时都想要别人性命的人,居然在这里讲起了“安全事故”。 远远的,阿依达娜看到努尔波拉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那魁梧肥胖的身躯就像一辆坦克开了过来。 她一旦阻拦,今天就没法进入内场去找哈森了。 阿依达娜倒吸了一口寒气,强作镇定,把“痦子”叫到了一边。 不等阿依达娜开口,“痦子”就说道:“不行就是不行。别的地方你们想怎么折腾都可以,唯独里面不行。” 第一卷 第84章 风的方向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我不和你争,”阿依达娜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阿依达娜故作神秘,假装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大老板已经开始怀疑身边有内鬼在和他作对了……” “他是怀疑有人对他下毒?” 阿依达娜道:“你很聪明,应该也已经猜到了,驱邪就是个幌子,真正想让我去做的是搜毒蘑菇。” “这样啊。那我明白了。你先回去,我带人去搜。我向你保证,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阿依达娜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是聪明人,没想到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明白。” “什么意思?” “大老板为什么让我来做这件事,不让你们来?显然是信不过你们。现在,对他来说,你们所有人都有很重的嫌疑。” “痦子”沉默了。 “我好心提醒你,如果你拦着我不让我进去,大老板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认为你有猫腻。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就算你是冤枉的,他也很有可能拿你泄愤!” “痦子”琢磨起来:这话好像很有道理。 阿依达娜道:“如果等会儿,老板娘的姐姐来拦着我们,我们肯定就没法进去了。到时候,大老板不敢怪她,只能拿你开刀,怎么办?” 眼看努尔波拉提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那你说……怎么办?”“痦子”脑袋一片空白。 阿依达娜什么也没说,带着奶奶等人走了。 “痦子”愣了一会儿,一拍脑门,主动迎向努尔波拉提,找了个借口把她叫走了。 努尔波拉提走了一阵后,疑惑地回头看向阿依达娜他们离开方向。 “这群人鬼鬼祟祟、神神叨叨的,在做什么?” “没什么。大老板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写满符文的石头,怀疑自己是中了诅咒才突然中毒。所以,让那老婆子带着孙女和一帮人去驱邪。” 努尔波拉提轻蔑地笑了下:“愚蠢。” “痦子”说:“其实大老板中毒这件事真的很匪夷所思,我已经查过了,根本没有任何人对他下毒,他就是莫名其妙中毒的。尤其是第二次中毒,众目睽睽之下,说中毒就中毒。” 努尔波拉提:“你怀疑真是中邪了?” “痦子”不敢这么说,“我只是觉得确实挺邪门的。想不通什么人可以这么高明又精准地对他投毒。” 努尔波来提:“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不去想,当务之急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黄金从地底下挖出来。另外,你要随时保持和外面路线的联系,到时候才能全身而退。” “放心,有在安排。”“痦子”说。 确定四周无人后,“痦子”有些小心地往努尔波来提身边靠了靠,惹得她一阵嫌弃。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那个……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一下,我觉得……很蹊跷。” 努尔波来提又一次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那个……最近啊,还真有一件邪门的事。”“痦子”见努尔波来提不信,并且嫌弃,赶紧解释,“我有两次巡逻的时候都看到一个长头发的女人,穿着一身白长裙子,在河面上飘来飘去,一转眼又不见人影了。” “痦子”较真地举起手指,“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最诡异的是,其他人也有人说见过。” 努尔波来提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你的意思是……” “痦子”见努尔波来提终于肯相信自己说的话了,有些激动。 但是,努尔波来提后面的话让他像块石头一样立在了那里。 “吃毒菌子的不是大老板,而是你们?” “我……” “痦子”被噎得说不出话。 “好了,”努尔波来提有些不耐烦,“我知道你们最近都很累,但是,你们要明白,越是累的时候越不能松懈,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我……知道了。” 努尔波来提看向阿依达娜等人走开的方向,“我再一次提醒你啊,那几个人多注意点儿,最好是找个机会全部杀了。” 她见“痦子”有些顾虑,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刀斩乱麻,特殊时候就要用特殊手段,不要被她几句话给糊弄了。” “痦子”点点头。 阿依达娜本来还担心“痦子”和努尔波来提会追上来,没想到一切还算顺利。 眼看就要进入爆破核心区域了,那也是整个矿井的腹心地带。 玛纳斯有些犹豫,走得慢吞吞的,和心急火燎的阿依达娜完全不同。 阿依达娜看他拖泥带水的,回走了好几个大步,悄悄催促:“我们动作得快点儿,不然,天黑之前,不一定能把所有地方都搜一遍。” 玛纳斯望着阿依达娜,看着这个态度坚定的女孩儿,突然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低声劝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现在对你来说最要紧的是保护好自己,那个人他那么聪明,那么有办法,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阿依达娜想说点儿什么,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坚定地转身,朝着哈森可能存在的地方走去。 沙依拉奶奶跟了上去。 玛纳斯的脑子一片空白,霎时,空白中落下几片血点儿,让他心头一震。 他其实也一直在想办法想混进去找哈森,所以一直在打探哈森的消息。 他用一块镶嵌了宝石的匕首换到了哈森的消息。哈森在夜晚探查矿井时被野狼咬死了,死得很惨。 阿依达娜越来越快的脚步告诉他,无论他怎么做,都不可能阻止她去找哈森。 “有时候我真弄不懂你,明明恨他恨得要命,却还是会去找他。” 玛纳斯气愤地追随着阿依达娜的脚步。 九歌从他头顶的天空划过,最后落在了他的肩头。 阿依达娜回头看了一眼玛纳斯,“欢迎加入。” 玛纳斯在心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他不想再纠结劝还是不劝的事了。 “你知道之前,大矿长为什么中毒吗?” 玛纳斯压低声音说。 阿依达娜有些惊讶,“你知道?” 沙依拉奶奶也困惑地望了过来。 玛纳斯指了指九歌。 “它?不可能。”沙依拉奶奶瘪瘪嘴,“你自己做的承认就行,非得往一只小畜生身上编排,有意思吗?” 阿依达娜倒想听听玛纳斯怎么说。 玛纳斯回想起昨天下午去河沟水潭里洗澡的情形。 他刚洗完澡,准备上岸穿衣服,就看到一道影子滑过。 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就瞄准了那道影子按了下来。 扑通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但是玛纳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刚才往水里扑腾过来的小影子是九歌! 九歌受了伤,也受了惊吓,所以才会扎进水里。 掉进水里后,他它的羽毛太重,根本飞不起来。 第一卷 第85章 你的名字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玛纳斯马上朝着九歌游过去,伸手就要把它救到手里。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挖金贼离得近,一把就抓住了九歌。 情急之下,玛纳斯也顾不上许多,一脚踹在了挖金贼的胸口。挖金贼狠狠地瞪了玛纳斯一眼,“找死!” 他打算拧断九歌的脖子后再找玛纳斯算账。 九歌扑腾着翅膀,溅起水花一片,让那挖金贼吃了不少水。 “小畜生,还挺有本事!” 挖金贼自认为抓过不少鹰了,对付一只都还没被驯过的雏鹰应该是完全没问题,没想到就因为被踹了一脚,到手的鹰给飞了。 他气得不轻。 “本来我只是想抓个鸟雀让厨房给做成烧烤,看来,得把你烤了才行。” 玛纳斯刚要开口说话,就发现眼前的人不对劲,他的嘴唇突然变得又紫又黑,皮肤却呈现瘆人的紫色。 这是中毒的征兆啊。 他刚这么想的时候,那人就歪歪倒倒地栽到水里去了。 沙依拉奶奶听到这里,疑惑,“他怎么了?跟九歌又有什么关系?” 玛纳斯说:“我当时也觉得奇怪。不过,我第一反应是水有问题,就赶紧从水里出来了。” 老太太嘟囔一句:“水里有死人,能不出来吗?” 玛纳斯又说道:“上岸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那水里,我之前玩了很久都没事,为什么偏偏那人喝了两口就出事了。直到……” 玛纳斯抚摸着九歌的翅膀。 九歌并不知道大家是在说它的事,感受到玛纳斯在摸它,嗖的一下就往阿依达娜身边飞了过去,稳稳地落在了阿依达娜的肩上。 玛纳斯接着说:“直到我看到它羽毛上有些奇异的颜色。” 那是一种斑斓炫目的颜色,藏在羽毛下面,在阳光的照射下看上去跟彩虹一样斑斓。 “那些是毒蘑菇上面的粉末。” 沙依拉奶奶听玛纳斯说得这么详细,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有些感慨。 “我想起来了。”阿依达娜回想起来,大老板中毒的那一天,九歌也刚好从大老板的头顶飞过去。 “一定是九歌在毒蘑菇里钻来钻去,惹了一身的毒蘑菇粉。” 它从巴特尔拜的头顶飞过时,蘑菇毒粉就正好落在了他的鼻尖、唇上。 毒蘑菇粉是非常细腻的粉末,会随着呼吸进入口鼻,极短的时间就有可能发毒。 阿依达娜还记得,小时候去草原上捡蘑菇,奶奶就曾提醒过她,那种长在毒蘑菇旁边的小蘑菇,不管长得多漂亮,也不管有多美味,都不能要。就是担心毒蘑菇的粉末会撒到小蘑菇身上。 阿依达娜把戴了手套的手半抬了起来,九歌很乖地站了上去。 夕阳之下,九歌振动了两下翅膀。 阿依达娜凝望着夕阳下的九歌,它身上那股潦草顽强又机灵的劲儿,真是让人喜欢。 要是能有机会驯它就好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一顶帐篷前。 他们需要假模假样地搜寻一阵,然后赶往下个地方。 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越快越好。 阿依达娜给了老太太一个眼神,老太太马上装神弄鬼地跳了一阵,准备离开。 刚要走,一个精瘦的小个子男人走了出来,慌张地呵斥他们:“你们……干什么?快走!快走。” 眼看他要上手对沙依拉奶奶和阿依达娜动手,玛纳斯就搂住了他的肩膀,让他不能动弹。 “好好配合。”玛纳斯说,“是大老板让我们来的,驱邪。” “什么驱邪!”男人贼溜溜的眼睛慌张地乱转,“我看你们就是想借着驱邪的名头搜查什么。” “是啊。”阿依达娜调侃了句,“大老板他——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秘密。只要你好好配合就没事,你要是敢胡来,别怪大老板怀疑到你头上。” “你们……你……”男人慌得浑身发颤,“你们怎么可能找到我这里来。” 这话有意思。 阿依达娜拉住了还在费力表演舞蹈的奶奶。 迪丽娜尔和阿依达娜从小一起长大,突然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立马推了戚安一下。 戚安轻咳一声,压着声音,严肃冷冽地说:“如果你如实交代,好说。如果你不老实,那就只能交给大老板了。” 黑瘦的挖金贼慌得都快瘫软到地上了,仍然嘴硬:“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阿依达娜已经没有耐心了,她急着去找哈森,完全不想把时间花费在这些人身上,想走。 “想要人不知,除非几莫为。”戚安一步步逼近,“如果不是掌握了确切的证据,你觉得大老板有必要让我们到你这里来一趟吗?” 其实戚安也没有太多耐心,相比起这个老鼠一般的男人,当然是去救哈森的性命更重要。 没想到男人竟瘫软在地上,泪如雨下,“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老板……饶了我,我也是听别人指使的。” 这就诈出来了? “老实交代!动作快点儿!”玛纳斯催促。 那人赶忙从屋里拿出一口袋东西放到众人面前。 是一口袋蘑菇——毒蘑菇。 而且一个比一个毒。 裸盖蘑菇在它们面前都算小兵。 “费不少心思吧。”玛纳斯不仅摇摇头。 “从这片草原开始长蘑菇开始,我就一直……在捡这种毒蘑菇。” 阿依达娜把毒蘑菇提起来,放到玛纳斯手里,让他提着。 有这个玩意儿,就算他们在这里面捱得再晚,也有个交代了。 “什么名字?” “鼠老三。”那人回答。 老太太竖起大拇指:“这名字取得贴切,给你取名的也是个人才。” 阿依达娜急着去找哈森,没有逗留,一刻不停地去了下一个地方。 老太太看着心急如焚的孙女,心里不是滋味。 “孩子,着急也没用。你别把自己急出个好歹来。” 老太太看孙女的脸色不太对,又担心又害怕。 阿依达娜没有吭声,只是目光变得更加急切,就算头上冒出汗水,把头发湿哒哒地黏贴在脸上,她也毫无察觉。 一个又一个帐篷被她掀了个底朝天,却还是不见哈森的身影。 夜幕已经降临,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沙依拉奶奶拉住阿依达娜的手,“孩子……急不得。” 老太太从玛纳斯的脸色上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劝孙女不要着急。 夜色越暗,阿依达娜寻找哈森的决心就越坚定。 一束火在黑夜里点燃。 阿依达娜举着火把走向了下一个地方。 从居住的帐篷区到矿井,到每一条小路边,就连一大片一大片的荒草地,她都没有放过。 然而,还是没有哈森的身影。 玛纳斯、迪丽娜尔、奶奶还有戚安都一直默默地陪着她。 夜风一阵比一阵紧,呼呼啦啦的,像是在唱哀歌,又像是痛苦的呻喊…… 阿依达娜的心被揪成一团。 突然,她感觉胸口闷闷的,像是有什么黏黏糊糊的东西堵住。 她想咳嗽,刚动了下喉咙,就吐出一口鲜红的血,在火把的光芒下呈触目惊心的黑红。 “阿依达娜!” 第一卷 第86章 月亮照不透的角落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没有找到哈森,对阿依达娜来说,似乎也算是一种好消息。 至少——她心里还存留一线希望。 阿依达娜不肯立马离开中心区,虚弱的她拽着迪丽娜尔。 “你先休息。”迪丽娜尔实在不忍心看到她这样。 “迪丽娜尔,玛纳斯,有件事要交给你们去做。” 阿依达娜说的,是去找巴特尔拜。 老太太有些糊涂,这个时候,最要紧的事就两件,一是找到哈森,二是找医生来给孙女看看。 这个时候,去找大老板做什么? “好,我去。”迪丽娜尔总是什么都听阿依达娜的,和小时候一样。 “我不去。”玛纳斯直接拒绝了,“现在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我要送你去医院!” “不……”阿依达娜抬起疲惫的眼睛看着玛纳斯,“你们要去。你去找大老板,迪丽娜尔去找努尔波来提。” 迪丽娜尔担心得泪如雨下,“那你呢?” “我没事……” 迪丽娜尔不敢耽误,只能拉着玛纳斯一起离开了。 走出中心区后,玛纳斯冲着迪丽娜尔吼:“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她现在什么样了,你看不出来吗?我们要是走开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有他在那里看着……”不等迪丽娜尔把话说完,玛纳斯就生气地轻嗤了一声:“你倒是单纯得可以,什么人都敢相信。” 玛纳斯转身就朝着中心区折回。 身后传来迪丽娜尔愤怒又哽咽的声音:“到底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玛纳斯怔住了。 “她要我们去做,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现在我们不想办法把哈森找出来,她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这和……找哈森还有关系?” 夜深人静,玛纳斯敲开了巴特尔拜的门。 他没睡,恐怕也睡不着,随时都担心有人会要了他的命。 一听说玛纳斯来了,赶紧让人把玛纳斯带到了自己面前。 “怎么说?”巴特尔拜顾不得头痛欲裂,急忙问。 玛纳斯把在中心区搜出毒蘑菇的事如实地说了出来,没有一丝夸张和掺假。 “真有这种事?”巴特尔拜皱着眉头,一副狐疑的样子。 玛纳斯没有作声,心里只担心着阿依达娜。 巴特尔拜立马就让人去查这件事。 眼下这种情况,巴特尔拜不知道谁是心腹,但是像这种简单的核查还是能轻易找到人。 巴特尔拜见玛纳斯心不在焉,似是很着急。 “怎么没看到阿依达娜他们回来?” “他们还留在中心区,那里情况复杂,怕走开后会打草惊蛇。另外,没有大老板您的指示,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一会儿,出去调查的人回来汇报情况了。 纸包不住火,更何况,阿依达娜他们在查到毒蘑菇的时候动静弄得不小,有好几个人看到了。 巴特尔拜心慌地瘫倒在椅子上,空洞的眼睛望着屋顶,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你说……什么人会想要我的命?什么人敢指使他这么做?” 巴特尔拜的心里有答案,只是不敢确定。 “难道真是她?” “如果真是她的话,那我这些年不就是他们家的笑话吗?逼着我娶了他们家的女人,又引着我来挖金子。现在马上就能让金灿灿的宝贝从土里出来了,他们又想把我除掉?” “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巴特尔拜微眯起了眼睛,眼睛缝隙里杀气腾腾。 另一端,迪丽娜尔来到了努尔波来提的帐篷外,但是,被人给拦住了,不让见。 努尔波来提最讨厌别人在她休息的时候打扰她,谁要是在这个时候不识趣,不是自找麻烦吗?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迪丽娜尔恳求两个挖金贼去通报一声。 她很自觉地用尽可能小的声音说话。 两个挖金贼不仅没答应,反而把她重推了出去。迪丽娜尔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手掌突然按压在尖尖的石头上,疼得她眼泪都涌出来了。 一双脚走入了迪丽娜尔的视线。 抬头一看,竟然是“痦子”。 这个“痦子”还真是一个擅长“变脸”的人,在巴特尔拜面前是一个样子,在阿依达娜面前是一个样子,在努尔波来提面前又是一个样子。 此时,看着落单又美丽的迪丽娜尔,又是另外一副样子。 他蹲了下来,双眼喷着色气的火焰,想把迪丽娜尔扶起来。 迪丽娜尔反应灵敏,避开了他的脏手,稳稳地自己站好了。 “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痦子”突然警惕地看了一眼努尔波来提的帐篷,赶紧制止迪丽娜尔。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见迪丽娜尔不明所以,于是解释:“不要影响她休息。” 还特意笑着解释一句:“我们都惹不起。” 迪丽娜尔半信半疑地跟他走到了一边角落,但没有继续跟着往更僻静的地方去,而是坚持站在原地。 “痦子”有些不满意。 这个拐角点,真是不方便,要是他想对她做点什么,她有三条路可以逃。 “我们借一步说话。”“痦子”很努力地陪着笑,尽量让自己那张不好恭维的脸显得和善些。 “就这儿说。”迪丽娜尔的嘴快,几下就把要说的话给说出来了。 她说完,趁着“痦子”还没反应过来就逃了。 “诶!”“痦子”想追,却把惊扰了努尔不来提,只好收敛,悄悄溜了。 其实“痦子”刚才失声的那一声,已经吵到努尔不来提了。 努尔不来提没睡。 她倒是想睡,只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怎么对付巴特尔拜那个虚伪色气的男人。 当年她愿意把巴特尔拜介绍给自己的妹妹做丈夫,是因为看中他聪明得恰到好处,笨得恰到好处。能处理好一些事务,但是又不至于脱离掌控。 本来心里就烦,听到外面传来男人咋呼的声音,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马上从床上爬了起来,想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这么冒犯。 她刚爬起来,一个人影就钻进了帐篷里。 “什么人!”努尔波来提平时一副彪悍的样子,此时却吓得脸白后退。 原本以为是个厉害的刀客杀手之类的,没想到等看清楚了,才发现是个女子。 正是让巴特尔拜色气大发的女人。 想起就来气! 第一卷 第87章 风从天边来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努尔波来提打算马上叫人,就以她心怀不轨的罪名把这个女人处理了。 迪丽娜尔有备而来,快言快语:“我们在中心区发现了有人私藏毒蘑菇!” “什么毒蘑菇!我看你们是胆大包天!越来越放肆了!” 骂完一句后,努尔波来提才冷静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 “我们在驱邪的时候,在中心区发现了有人私藏毒蘑菇。阿依达娜他们已经稳住了那个人,我来这儿一趟就是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因为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冲你来的。” “冲我?” “我们怕真的发生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所以想来告诉你一声。” 努尔波来提仔细想了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自以为对一切都了如指掌,没想到居然有人在私藏毒蘑菇,而她却一无所知。 “你们不是听大老板的,去驱邪吗?发现这个消息后,为什么来告诉我,而不是去通知大老板?” 在来之前,迪丽娜尔就预想到她会这么问了,于是疑惑茫然地抬起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嗯?” 突然的一句话,让努尔波来提愣住了。 “您的帐篷离得近,所以我先来这儿了。”迪丽娜尔作势要走,“我现在就去找大老板。” “等等。”努尔波来提觉得事情不简单,也许就是大老板命人私藏蘑菇,而且是冲着她努尔波来提来的。 “这件事,我会去说。”努尔波来提打算先稳住迪丽娜尔,自己慢慢想办法对付巴特尔拜。 迪丽娜尔明知故问:“你的意思是……我们先保密?” “对,保密。”努尔波来提强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你先回去继续驱邪。” 迪丽娜尔点点头,“好,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应该没事。” “什么有事没事,说!” 迪丽娜尔回答:“刚才我被拦在外面,他们不让我打扰你休息。刚好,那个长了一颗痦子的那个人看到我了,就让我把事情告诉他了。” “什么?”努尔波来提很努力地保持镇定,“的确没事,都是矿上自己人。你先去驱邪。” “好。” 当迪丽娜尔走到帐篷门口时,努尔波来提又叫住了她,不放心地叮嘱:“记住,后面不管发生了什么,都直接来找我。不可以告诉其他任何人。” 迪丽娜尔明知故问:“连大老板也不说吗?” “当然。他那么忙,有那么多事情需要他烦心。哪里还有闲工夫来管这些。” “知道了。” 等到迪丽娜尔离开后,努尔波来提望着帐篷外的一片漆黑陷入了沉思。 被搜出的毒蘑菇的确可疑! “这个巴特尔拜,真是过分!把我父亲毒得半死不活,还背叛我妹妹!现在又偷偷让人除掉我!” “看来,有些计划不得不提前了。” 努尔波来提又想起迪丽娜尔提到的“痦子”。 这么重要的消息,人命关天,“痦子”居然敢不告诉她! 难道他也有小心思?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努尔波来提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她原本想让人把“痦子”找来,转念一想,干脆自己去找。 她穿过一条小路,来到了几个帐篷集中的平地。 月光很亮,似乎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的。那是一种整个世界都被月亮照透的感觉。 嗖! 一支利箭从天而降,直接插在地里,吓得努尔波来提后退了半步! 仔细一看,还真是一支利箭。 如果她刚才走得快些,就被射中了! 努尔波来提眼里腾起杀气! 今天晚上的惊喜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 “哎呀!天!怎么是你!”一个人慌里慌张地跑来。 努尔波来提还没看清楚是谁,就呼的一巴掌扇了过去,打得那人原地转了一大圈,头晕目眩,鼻子流血! “是你!”努尔波来提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痦子”后更是藏不住一身的杀气。 “痦子”一边赔礼道歉一边指着夜空中飞翔的小鹰,“就是那家伙惹的事,我本来想射它的……” 如果是平时,努尔波来提可能已经重罚他了。但是今天,她克制住了。 她是来找答案的。 “你一直在这里射鹰?”她问。 “痦子”没有半点儿迟疑,“是啊,这家伙让我好一顿追。” 他拉弓,又补了一箭,还是没射中。 小鹰避开的那一刻,“痦子”似乎听到耳后传来一声不屑的轻嗤。 下一刻,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收工,鹰就扑了过来,把他一顿挠一顿抓,让他头发乱得跟个鸡窝一样。 狼狈,丢脸。 “又歪了。”“痦子”说,“这只鹰贼着呢,好多人想尽办法想把它射下来做成烤肉,结果都没能如愿。我今天晚上本来想搞个偷袭,没想到也没成功。” “偷袭”两个字让努尔波来提想到了什么。 “偷袭不成功,会很丢脸。”努尔波来提阴阳了一句。 “痦子”并不知道她是在讽刺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让你见笑了。” 努尔波来提不死心,试探了一句:“今天晚上,你真的一直在这里射鹰?” “痦子”觉得她有些奇怪,谨慎地试探:“是发生了什么吗?”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努尔波来提轻蔑一笑,“你一直在这里蹉跎,都不去巡逻,也不去准备我们接下来要实施的计划,让我很失望。” 听到这番话,“痦子”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努尔波来提转身就走了。 努尔波来提现在和巴特尔拜一样,谁都不相信。巴特尔拜只是派了人去查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努尔波来提却打算亲自去看看。 当努尔波来提偷摸着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具尸体。 私藏毒蘑菇的人居然因为害怕大老板平时琢磨的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抓了一把毒菌子吃下去。 努尔波来提整个人木在了原地,此刻,她无比坚信私藏的毒蘑菇是为了毒死她。 大老板在木屋里煎熬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其痛苦。 他也已经得知了私藏毒蘑菇之人已经死了。 得到这个消息时,他无比笃定地认为这人就是努尔波来提的人。 畏罪到这般地步,可见其幕后人手段多凶残。 第一卷 第88章 第一个来的人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眼下的情况是死无对证。 只有阿依达娜他们密切接触过这个人的人才知道他想要对付的人究竟是谁。 于是,大老板、努尔波来提和“痦子”都想知道真相,都想笼络阿依达娜。 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令人害怕,整座矿井都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没有人走动,没有人生火做饭,也没有人干活儿,就连牛羊也不敢发出鸣叫。 阿依达娜已经恢复了些精神,老太太和玛纳斯他们都以为阿依达娜会急着继续寻找哈森,却没想到她安静异常。 老太太害怕得不行,手足无措的她索性拿了自制的法杖跑到门外跳起驱邪舞。当她看到玛纳斯一个人蹲在旁边的石头上后,马上就跳着过去,绕着玛纳斯一通乱跳,嘴上还念着她自己也不懂的咒文。 玛纳斯心烦意乱,敢怒不敢言,默默挪到了一边。 他刚挪,老太太就跟了过去。 他又挪! 老太太又跟上。 这老太太,真是腿脚利索。 玛纳斯头疼地望着老太太:“这里没外人,不用再做样子了。” “我没做样子。”老太太终于跳累了,收起法杖,坐到了石头上,喘着气说,“要是那小子没了,肯定会来找阿依达娜。我做个法,让他离远点儿,别把那姑娘折磨得魔怔了。” “那你围着我做什么?” “他对你怨念最大,容易缠在你周围。” “……” 老太太沮丧地叹息:“我姑娘就是太执着了,被那小子迷得神魂颠倒的。我这个当奶奶的,看着心疼。那小子,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一点儿信也没有。” 戚安走了过来。 玛纳斯对戚安没什么好印象,但是经过最近不长时间的相处,知道他是个没事不会主动说也不会多动一步的人,他主动走过来,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他站了起来,老太太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们不用太担心。”戚安说,“也许事情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老太太心急如焚:“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玛纳斯知道戚安是个稳重的人,不会说还未确定的事。就算是已经确定的事,时机不成熟的时候也不会说。他见戚安犹豫着,迟迟没有开口,就劝老太太:“你想啊,那小子多聪明?谁能随随便便把他怎么着?我们现在没有得到消息就是最大的消息,说明那小子正躲在某个地方跟人较劲儿呢。” 老太太半信半疑。 她相信哈森有股子聪明劲儿,不会白送性命。但是又知道这些挖金贼的厉害,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人。 戚安说:“你说的话有些道理。” “他还活着?”老太太问。 “还活着。”戚安很肯定。 “怎么说?”老太太提心吊胆地问。 戚安分析说:“哈森和哈曼爷爷负责的都是最重要的爆破,如果他们出事了,巴特尔拜肯定会马上安排新的人进来。但是,现在他们连这里面的事一无所知。” “有道理。”老太太放心了不少。 “所以……”玛纳斯沉思起来,“所以阿依达娜是在等!” “等什么?”老太太一头雾水。 “等努尔波来提和巴特尔拜心生间隙,互相怀疑。想必,接下来他们都会想尽快见到阿依达娜,想知道那个死了的人究竟想害谁,也想从他身上得到更多消息。” 老太太听懂了,“还好那人死了,不然挑拨离间这一招就不管用了。” “没死也一样。”戚安说,“那人说什么都可以被当成是污蔑,没人会真的相信。我们说什么,怎么说,才最为重要。” 老太太有些好奇:“那你们打算怎么说?” “谁告诉我们哈森的消息,就告诉谁。”玛纳斯说。 戚安道:“不全对。是谁能保证哈森的安全,就告诉谁。” 老太太看了看戚安,又看了看玛纳斯,“怎么越听越糊涂。” 如戚安说的那样,有人为这个事来了。 但是,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来的会是“痦子”。 “痦子”假借关心的名义,想单独跟阿依达娜说话。 迪丽娜尔第一个不同意! 这种人品差、道德坏的人,多看一眼都是脏眼睛,怎么能让他单独和阿依达娜相处? “没事,都是自己人。”阿依达娜说。 “痦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反正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痦子”试探地问:“那人真是够胆大的,我们这里面巡查多严啊,他居然还敢私藏毒菌子,敢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他死之前怎么说?” 老太太本来想开口,但想到这件事非同小可,说得不好的话,很有可能会让哈森那小子丢了性命。所以,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回去了。 “痦子”见大家都沉默着,老太太这种快言快语的人居然也欲言又止,顿时满腹疑惑。 “他……死之前到底怎么说的?”“痦子”警惕地试探阿依达娜,“该不会觉得我是个外人,不跟我说吧?” 阿依达娜叹了声。 “虽然我们不熟,但是也没必要隐瞒你,只是……” “你尽管说。”“痦子”心里浮起一些不好的预感。 “这个可以等会儿说。”阿依达娜说,“在说之前,我想问你一句,你跟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或者之前结过仇?” “痦子”陷入了回忆,却没什么印象。 在巴特尔拜手底下做事,手段是相当厉害,打过多少人,害过多少人,甚至把多少人折磨得生不如死,都数不清了。 更何况,大家的脸上都抹着白油彩。 抹白油彩既是为了吓唬牧民,让他们看见自己就如同看到鬼魅一般,也是大老板的一种驯服手段。 抹了白油彩的脸,看上去都差不多,除非是常打交道的几个人,否则还真容易分不清你我他。 “难道我折磨过的人里面有他?”“痦子”也不确定。 “肯定是这样。”老太太一脸震惊地数落“痦子”,“你啊你啊,平时不对人好点儿,现在招报应了吧?人家偷摸着藏了好多毒菌子,是非要置你死地不可啊。” “痦子”不屑一顾,“反正他死都死了,不能拿我怎么样。” 阿依达娜提醒他:“可是大老板会调查这件事,到时候查到你身上,你怎么说得清楚?” “痦子”慌了,如果大老板盯上他,揪着他死命查,肯定会查出来他跟努尔波来提有阴谋。 怎么办? “痦子”慌了。 “这件事还没告诉大老板吧?” 玛纳斯看向别处,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 阿依达娜告诉他:“你别忘了,这里是他的地方,眼线比你想象的多。” 老太太马上说:“是啊是啊,说不定现在已经派人过来了。你小子,完了啊。怎么办?快想办法出去躲躲风头吧。大老板他不是人啊,到时候把你切成块喂鹰怎么办?” 一直停在一旁的九歌像是听懂了这句话似的,啁啁叫了两声,把“痦子”吓得腿一软,差点儿摔在地上。 第一卷 第89章 命门之外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痦子”越慌,阿依达娜的心里反而越稳。 “现在想逃走,想否认,都不可能了。”阿依达娜提醒“痦子”。 “痦子”当然也知道。 阿依达娜见他眼里腾起杀气,又提醒他:“如果硬碰硬的话,你更加没有胜算。” “痦子”心里想着,如果去找努尔波来提,也许局面还能稳住。 阿依达娜似乎看出他的想法,“你怎么肯定你能求的人,真心为你?” “痦子”诧异不已。 阿依达娜假装不经意地说:“我就随口一说。” 其实阿依达娜这句话还真提醒到了他。 努尔波来提和巴特尔拜,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他们之间的矛盾是内部的分赃不均。 他,只是个外人罢了! “痦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向阿依达娜求助:“你一定有办法!帮帮我。”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不过是个做饭的。”阿依达娜叹息一声,“自从到了这里面,谁又不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能不能出去,能活到哪一日,都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 “痦子”抓住她这句话,似乎要将她的内心唤醒:“对!你说的太对了!我们都是迫不得已才来这儿的!谁的命不是命?那个老东西凭什么想杀就杀?想打就打!” 他见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马上说道:“我其实和你们是一样的,都是被逼无奈啊,都拿那个老东西当仇人啊。” 阿依达娜反应快,阻止他:“话也不能这么说。在哪儿做饭不是做饭?到了这儿,还能混口饱饭。我还是挺知足的。” “我这个老太婆都养胖了不少呢。”老太太及时接过话。 “痦子”知道自己没什么时间了,急得汗流浃背,重叹一声。 “哎呀!实话告诉你好了,阿依达娜,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其实——那个老头子早就想杀了你们了!” 他见阿依达娜他们没什么反应,又说道:“那个老头子自己是要逃走的,他不可能带上所有人,一定会除掉你们。我也一样,会被除掉。” “还有那个努尔波来提,她和巴特尔拜一样心狠手辣。” “我们想要活命的话得靠自己啊。” 阿依达娜不解地问:“你想做什么?” “给我出出主意,让我避开这一劫。接下来,我保你们平安。” 阿依达娜淡然且不屑,“你怎么保?他要我们三更死,我们就活不到五更。” 沙依拉奶奶:“就是就是,你自身难保,还怎么保我们?” 阿依达娜瞥了一眼心急如焚的“痦子”,“也不是毫无活路。” “痦子”一听,连忙恳求:“你说!” 阿依达娜道:“身在草原,你见识过鹰的厉害,也一定知道蛇的厉害。” “痦子”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打蛇要打七寸?我要找到那老头子的命门,就能弄死他?” 阿依达娜长吸了一口气。 沙依拉奶奶把她想说而未说的话说了出来:“他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妖,你能把他弄死?你能找到他的命门,要挟一下,趁机赶紧逃走,逃得越远越好,已经够可以的了。还想着弄死他呢!” “痦子”觉得老太太说的有道理。 “那……他的七寸在哪里?” 老太太有些嫌弃:“你在这里守那么久了,日子都是白混的?” 阿依达娜有心引导他,但又不愿引起他的怀疑,只能静观其变。 “痦子”思前想后,“金矿就是他的命门。” “这不就对了嘛!”沙依拉奶奶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痦子”犯难了,“我也不能把金矿怎么样啊?我拿炸药全把金矿炸了?” 沙依拉奶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把你自己也炸死?” 真到了把整个金矿都炸掉的程度,他自己很难全身而退。 “那我没办法了。”“痦子”无助又绝望。 阿依达娜见时机差不多了。 “其实你不用只盯着金矿……” “我不盯着金矿盯着什么?难不成盯着你?盯着他?盯着金矿上那些挖金的?” 说到这里,“痦子”突然开窍,“对啊!” 他拍得大腿生疼,“我要是能把挖金矿的那几个厉害人物给控制起来,死老头肯定听我的。到时候别说全身而退了,就是再敲他一笔也能成。” “痦子”着急,抬脚就要走,“我这就去找他们。” “你太莽撞的话,是要死人的。”阿依达娜明明心急如焚,却故意装出镇定冷静的样子,“你要是着急,乱了分寸,万一把他们弄死,你自己也活不成。” “痦子”回答:“我不会弄死他们,我只是把他们控制起来。” 阿依达娜说:“你一个人,能控制几个?” “那我就控制一两个。” “哪两个?这两个人要是挑得不好,对大老板构不成威胁。” “有个来这儿挖矿很久的,他力气小,胆子又小,肯定能被我唬住……”“痦子”说偏了。 阿依达娜担心时间拖太久,会被努尔波来提或者巴特尔拜的给撞见,于是直接点透:“你应该找那个叫哈曼的老头子,他才是关键的关键、核心的核心。” 沙依拉奶奶终于知道孙女为什么要跟“痦子”说这些了,她是想借“痦子”的手去找哈曼老头子和哈森他们。 “还有那个叫黑球的,还有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年轻人。”沙依拉奶奶说,“这几个人都不得了,放走一个都不行。” “为什么?”“痦子”不理解,“难道那两个年轻人是哈曼老头子的孙子?等等,我记得那老头子是有个孙子,叫什么……好像叫哈森!对!就是哈森!难道哈森就是两个年轻人中的一个?” “什么哈森不哈森的!”老太太慌了,真怕暴露了哈森,“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那两个年轻人成天和哈曼在一起,早就一个鼻孔出气了。说不定,两个年轻人已经把技术学了去。” “痦子”觉得有道理,“那就三个一起抓了。” 阿依达娜提醒“痦子”:“现在,能救你自己的就只有你自己了,其他人,不好说。你要是敢把后背留给别人,别人就敢让你身首异处。” “痦子”深以为然,一溜烟消失了。 “痦子”刚走,一道庞大的黑影就穿过门,进入了房间。 努尔波来提双眼如刃,盯着虚弱的阿依达娜。 第一卷 第90章 最好的选择是不选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努尔波来提很直接。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人找过你?” 其他人都有些紧张,担心一句话没说对就会露馅,阿依达娜却早有预料,假装疑惑:“你不是已经让人来问过话了吗?” 努尔波来提愣了下,猜到是“痦子”抢先一步来过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努尔波来提很警惕地盯着阿依达娜。 她想知道阿依达娜到底是选择去告诉大老板,还是说给她听就算了。 阿依达娜不会把底牌给她看,故意茫然地望着她:“我?我哪有权力作打算。” 这话让努尔波来提愣了下,等明白过来,阿依达娜是把她也当成矿区的主人,是和巴特尔拜一样的人了,心里很满意。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还故作随意地提醒了句,“大老板身体不好,就不要跑去打扰他了,让他好好休息。” 努尔波来提见过阿依达娜后就匆匆离开了。 老太太躲在窗户口,看着努尔波来提的身影完全走出视线了,才收回视线。 “我们现在干嘛?” 老太太话音刚落,九歌就嗖的一下从她身边飞过,从窗户口飞了出去。 “诶?这家伙是要去哪儿?”她迷茫地回头看了一眼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似乎在思考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老太太失望地望了一眼飞远的九歌。 “要是被人捉来烤成肉干了就完了你。” 老太太冷静下来,发现戚安那小子不见了。她朝玛纳斯递去询问的目光,玛纳斯耸耸肩,显然也不知道戚安要干嘛。 “这小子……” 老太太一直觉得戚安有些古怪,他莫名其妙就跟迪丽娜尔好上了,还莫名其妙出现在矿区。进入矿区后,他那双深邃犀利的眼睛总是到处扫描,就跟一台高精密的机器似的。 这人到底什么来历?他到底想做什么?会对大家的安全构成威胁吗? 现在这些人里面,大概只有迪丽娜尔对戚安最了解了。 老太太问迪丽娜尔:“那小子上哪儿去了?” 迪丽娜尔一脸的茫然,显然不知情。 “这小子也是有够神秘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好上的?” 提起这个问题,迪丽娜尔的脑海里浮现出她当初在草原上骑马驯鹰却从马上摔下来的情形。 还好她从小在草原长大,知道怎么卸力,不然经这么一摔,人肯定没了。 她疼得几乎要晕过去,耳边却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她看见一个人影走向她,待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个人的脸上涂着可怕的色彩,跟戴着面具一样。 迪丽娜尔被吓得不轻,紧咬着牙关,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腰间的匕首给拔了出来,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出手。 后来她才知道这人叫戚安,是个汉族男孩。 戚安蹲在她身边,伸手要将她扶起来。 迪丽娜尔曾经在放牧的时候,听到哈森和哈曼爷爷说起,草原深处藏着一群挖金窃贼,无恶不作,心狠手辣,他们的脸上就涂着瘆人的油彩。 想到这里,迪丽娜尔立即刺出锋利的匕首。 戚安伸手轻轻一挡,就把她给挡住了。 迪丽娜尔跟着父亲学过一些拳脚,但没想到轻而易举就被这个男人给卸了力。 他比看上去要灵活有力得多。 “老实一点,我马上带你回去。” 戚安的声音温润如风。 迪丽娜尔的马跑了,还带走了那可恶的鹰。没有马可以骑,戚安就把她放到自己背上,背着她一步步走回牧区。 迪丽娜尔看着他满头大汗却不肯松手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是感动,而是一种抵触却又想接受的拉扯。 很古怪的感觉。 即将要到牧区的时候,不远处的灌木林里面传来动静。 戚安看了一眼牧区,把迪丽娜尔从背上放了下来。 他给了迪丽娜尔一个哨子。 “你吹动这个哨子,你们牧区的人会来找你的。” 说完,他就走了。 迪丽娜尔吹动哨子,牧区的人很快就找到了她。ake是个铁骨铮铮的粗糙草原汉子,却红着眼,心疼地偷偷抹泪。 她在ake的马背上,看到了从灌木林里走出的两个人,脸上都抹着油彩。 也是挖金窃贼。 和背她的戚安一样的扮相。 后来戚安来找过她几回,拉扯间,她没少让戚安受伤。不是在他接近时用匕首把他刺伤了,就是将他引到马蜂附近,让马蜂蛰他一脸的包。要么就是引他掉入捕猎的陷阱,摔得一身灰头土脸。 和其他挖金贼不同的是,迪丽娜尔从来没见戚安做过什么坏事,也从来没在他的眼里看见那种凶杀的狠劲儿。 后来,对戚安的了解越来越多,她才终于不再“杀”他,两人停止了拉扯。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和戚安好上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看见他就会心安的…… 她只知道,自从听说戚安入了矿区,她就疯了一样,辗转反侧一夜没睡,最后跟着也进来了。 ake和ana都劝她,“一旦进去了,就不可能活着出来,你是在送死。” 她沉默地听着双亲的数落,一直不敢开口说,哪怕死,也要死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迪丽娜尔?” 沙依拉奶奶见小姑娘只顾着走神,也不回答她的问题,有些生气地唤了她一声。 “我……他……我们……”迪丽娜尔不知道该怎么说,支支吾吾地憋出了三个字,“我不知道。” 她越是这么说,老太太越是觉得有猫腻。 “你怎么会不知道?” 老太太在心里琢磨着。 如果她真的不知道,又怎么会在戚安进矿区后,精准地找进来? 她什么都知道,却为了保护那个男人,什么都不肯说。 那个男人和矿区有着什么关系?为什么迪丽娜尔不肯透露一丝一毫? 老太太生气地想着:跟这个鬼地方有联系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老太太叹息一声,很失望地嘟囔一句:“女大不中留啊。” 她走到阿依达娜身边,“如果我们现在去找大老板,说不定还能用手里的筹码换他让我们离开。” 她疲乏了,想带着孙女离开。 “我想,如果哈森在这儿,也会支持我们这么做。真正爱一个人,是不舍得让对方搭上性命相陪的。” 其实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老太太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孙女说那些关于爱情的陈词滥调,比如,“不,我一定要和他生死与共”“他不能活着出去,我也绝不苟活”…… 但是,没想到,等来的是…… “再等等,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阿依达娜冷静得出人意料。 第一卷 第91章 墙头草遇见风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远看一望无际的平坦草原,待拉近了视线,才看清楚藏着几条沟壑。 其中一条沟壑的尽头匆匆忙忙地走来一个人影,此人的脸上长着一颗很显眼的黑痣。脸上本来就涂着油彩,邪气渗人,因长了这颗痣,更是显得狡猾邪气。 突然,一道宽大的黑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惊得他连呼吸声都重了。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努尔波来提。 “你……怎么在这儿?”“痦子”冷静下来,狡猾邪气的脸上恢复了平时的谄媚和油气。 努尔波来提有备而来,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痦子”眼眸一沉。 “我正要去找你。”他说。 努尔波来提不信,“哦?这条路可不像是去找我的路。” 这是往大老板所在方向的一条捷径,少有人知道,也少有人能有权利通过。 “痦子”找补说:“我真是去找你。我想着,这个时候,你应该在那边的。” 那边,指的是大老板喜欢待的木屋。 “痦子”说的话也不算错,努尔波来提有时候确实喜欢在木屋外走动,为的是监视巴特尔拜。 一只鹰从他们头顶飞过,他们有所察觉,却都没有细看。 眼下的局面十分微妙,让他们顾不上那只叫九歌的鸟。 “那你去找我,是想说什么?”努尔波来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痦子”故作神秘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有人私藏毒蘑菇,是冲着你来的。” “哦?”努尔波来提盯着“痦子”脸上的那颗“痦子”,似乎是有些诧异他为什么突然又这么坦诚了。 这里面有蹊跷啊。 他要真对她坦诚,早就在迪丽娜尔去找她的时候,他就直说了,不会等到现在。 他现在说,无非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 努尔波来提的猜测不错,“痦子”很清楚,她能跑来堵自己,还话里话外阴阳怪气,就是因为见过阿依达娜他们,知道有人私藏毒蘑菇的事了。 既然她都知道了,还藏着掖着,就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 “你现在怎么想起来说了?”努尔波来提的眼睛像一把利刃。 “痦子”着急地找补:“我这不是先去确认一下情况吗?万一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呢?” “会有什么阴谋?”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大老板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危险得多,他的心思深不可测啊。” 努尔波来提不想再揪着这个问题和他拉扯,“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痦子”说:“不如让我去大老板身边试探试探,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计划。” “他要有特别的计划能告诉你?” “我们可以利用这次的私藏毒蘑菇之事,取得他的信任。”。 他见努尔波来提没有一丝认同,说道:“既然你认为我是一个没什么品性的人,不值得信任,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唯利是图。现在,只有你能给我带来真正的利益,让我得到金子。巴特尔拜,他只是你手里的一只蚂蚁。” 听他这么说,努尔波来提终于开口了,“那我等你好消息。” “痦子”诚恳地点点头,一副忠心耿耿,定要为她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 努尔波来提看着“痦子”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自作聪明。”她自言自语地念了一句。 一道影子落在她的脚下,慢慢靠近。 “一定不能让他们找到那几个人,知道吗?” “好。”影子回答完,默默退下。 努尔波来提望着远方,眼底尽是得意,“巴特尔拜,一切才刚刚开始。” 夜幕渐渐降临,整座草原,整座被挖得乱七八糟的私矿都像要被黑色吞噬了似的。 “痦子”的确去了大老板巴特尔拜的木屋,只是,他才刚靠近就被人给控制了起来。 突然跳出来的彪形大汉把他死死压在地上,突然的偷袭让他头磕到了地上的硬石头上,挂彩了。 “痦子”被带到了巴特尔拜的面前。 让“痦子”没想到的是巴特尔拜明明已经解毒了,但脸色看起来还是非常差,跟随时要去阎王殿报到似的。 “你这两天还真是不消停。”巴特尔拜抬起沉重的眼皮瞥了一眼“痦子”。 “痦子”开口就极为诚恳,“大老板,我是来向你汇报消息的。中心矿区那里出问题了啊,有人要害你,有人私藏了蘑菇要害你啊。” “痦子”本以为自己的话会让大老板震惊,没想到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为什么? “痦子”想不明白。 “那个人已经死了,畏罪自尽了……”“痦子”捉摸不透大老板的想法,只能继续说。 巴特尔拜还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只是看着他。 难道自己说的消息太大,大老板被吓得丢魂了? 这样子,明显不是。 莫非已经有人来说过这事了? “痦子”眉眼一紧,突然想到:阿依达娜这个女人能安排人去找努尔波来提,那就一定会同时安排人来找巴特尔拜! 她为什么这么做? 挑拨离间吗? 就算是这样,“痦子”此时的做法也是对的。 既拿这个消息向努尔波来提表忠心,也拿这个消息向大老板表忠心。 两边都不耽误。 只是—— 大老板不说话也不给个表情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老板才终于欠了欠身。 “你说——”他终于开口了,“你一直这样两头跑,不累吗?” “……”“痦子”迟疑着,“我……不懂大老板的意思。” 大老板冷笑了下,“你一边诓着我,一边诓着努尔波来提那个愚蠢的女人。是不是觉得,这个地方全部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痦子”眸眼一沉,“我没有……” 大老板还是嘲讽地冷笑了下,“你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只一句苍白的辩解。” “……” “你有没有想过,努尔波来提和我,终究是一家人,我们有个共同的亲人,那就是扎乸,我的妻子,她的妹妹。我们的确有矛盾,也有利益冲突,但如果我能够让利给她,你说我和她是不是就成了同盟了?而你,只是一个会被踢出局的小人。” “痦子”诚惶诚恐:“我真的不懂大老板你在说什么,我没有……” “好了。”巴特尔拜不耐烦地打断他,“别装了。” “波依阔这个名字,熟悉吗?”巴特尔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像看着猎物。 “痦子”猛地一惊。 巴特尔拜很满意,“我还是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用装疯卖傻。” “波依阔。”巴特尔拜喊了一声,“你偷偷藏在我这里这么久,是不是每天都在心里骂我,觉得我蠢?觉得我连你的真实身份都看不穿?” 第一卷 第92章 秘密之下的秘密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大老板你在开玩笑吗?”“痦子”仍旧是平时的恭敬、卑微甚至有些讨好的模样。 巴特尔拜就这么看着他。 虚弱,却眼神有力,仿佛要看穿“痦子”。 “痦子”不禁苦笑。 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家知道了,再装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你来找我之前。”巴特尔拜说,“我没想到你会是阿依登的弟弟。” 从“痦子”进门到现在,巴特尔拜就一直盯着他的脸看。 “你们两兄弟长得并不怎么像。”巴特尔拜说,“不过仔细看看,还是会发现有些相似的地方。” 波依阔把脸上的痦子取了下来,扯过挂在墙上的毛巾,把脸上的油彩擦得干干净净,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巴特尔拜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看,就像了。”巴特尔拜喃喃自语一般感慨。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也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见我哥。”波依阔说。 “阿依登?他不是早就离开了吗?”巴特尔拜满腹疑惑。 “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波依阔自卸下“痦子”这层身份后,眼神就变得犀利起来,整个人也跟换了个人似的,狡猾、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巴特尔拜沉思着,“你别忘了,阿依登偷走了我一车最精纯的黄金,我比任何人都更想找到他。”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如果我是你,不会贸然跑到这里来自投罗网,而是会去找找那个叫哈纳提的人。当初,可是他串通你大哥偷走我黄金的人。” 提到哈纳提,波依阔激动得眼眶发红,“他已经死了!” “死了!”巴特尔拜想了想,“对,是死了。” 巴特尔拜挥挥手,漫不经心:“不管怎么样,你来都来了,就替你大哥还这笔账。” 几个彪型大汉走了出来,强大的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就别挣扎了,”巴特尔拜说,“还能免受些皮肉苦。” 他“好心”地提醒:“别说你没什么身手,就是像白毛那种人,半个小时下来也能丢了命。” “是吗?”波依阔把耷拉的羊皮袄子扎好,扫了一眼围来的彪形大汉。 巴特尔拜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回答,顿时有了兴致,整个人精神了很多,身体也坐正了些。 波依阔突然一甩手,两个黑影就惨叫一声,捂着脸蹲在了地上,痛苦不已。 所有人大骇! 只见两个彪形大汉的手指缝隙间流露出血水。 是被暗器伤了眼睛! 所有人都没想到波依阔的反应会如此之快,巴特尔拜微眯起眼睛,他还从来没见识过波依阔的这一面。 “我这片地方,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巴特尔拜喃喃自语。 在见识了波依阔的身手后,彪形大汉们不敢轻敌,都振作起来。有人顺手抄起了立在墙边的铁棍,有人握拳如铁,有人亮出了随身携带的锃亮锋利的武器…… 巴特尔拜起了狠心,像波依阔这种潜伏在他身边的人决不能活着离开。 一声暴喝响起,一彪形大汉手握重拳,朝着波依阔的脑门就砸了过去。 如此铁拳,没几个人能经得住。 拳头呼啸而出,却被一只粗壮的胳膊格挡,不等反应,挥拳的彪形大汉就看到两支锋利细长的铁器刺了过来。 一声惨叫震天响起! “只会刺眼睛么!”有彪形大汉抡起实心铁棍就要朝着波依阔砸下去。 此人力气大,动作敏捷,平时就擅长偷袭。当初心高气傲、一身本事的白毛就是被他偷袭,一棍子敲在地上,半死不活的。 此人志在必得,一棍子下去! 然而,眼前却一空! 波依阔躲开了! 下一刻,此人便感到脑袋一痛,一记闷棍落在了他自己的后脑勺。 低头间,他才看到,手上的实心铁棍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波依阔给缴了。 他一双眼睛瞪得极大,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波依阔。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快身手的人? 他不甘心,却仍然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巴特尔拜瞪大了眼睛,又阴冷地微眯起来,杀气腾腾。 他回想起来,当年阿依登的确在闲聊时说过有一个身手不错的弟弟,一直在海外。 当时他只当是阿依登吹牛,没当回事,竟没想到这么厉害! 越是厉害,越是不能留了! 然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又一个手下被放倒,个个躺在地上绝望地蜷缩、惨叫,哪里有半分平日的威风和嚣张。 下一刻,冰冷沉重的铁棍就抵在了巴特尔拜的脖子上。 巴特尔拜慌得冷汗直冒,强作镇定,“跟你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那我也跟你开个玩笑,你如果不告诉我关于我哥的线索,我就把你的脑袋揪下来。” “别,别别别!” “说。” 巴特尔拜为难了。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波依阔的手青筋暴突。 此时的他压抑不住长期累积的愤怒和急躁,随时都会对巴特尔拜下死手。 “等等!”巴特尔拜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胜券在握,“你杀了我也不能解决你的问题,这一切都是努尔波来提搞的鬼。” “你想想!偷走黄金这么大的事,你哥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一定有人跟他串通,或者叫他那么做。” “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努尔波来提。” “还有还有!那个叫哈纳提的,跟你哥是同伙,他怎么会死得不明不白?这背后一定有大阴谋啊!” 巴特尔拜见波依阔终于冷静了点儿,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我也许能给你提供一些线索。” 波依阔终于把冷冰冰的铁棍拿开了。 “你说。”波依阔眼神冷冽。 巴特尔拜不敢直视波依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线索。 当初,阿依登偷走黄金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震惊。 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看上去老实本分的人,怎么会突然干这么大一件事? “你哥偷走黄金之前,经常去见一个人。”巴特尔拜说。 “谁?” “努尔波来提。” 巴特尔拜继续提醒波依阔:“你之前是不是也跟这个女人往来密切?” 他愤怒地低声大骂:“真是狡猾啊!她害了你哥还不够,还要害你。” 波依阔知道巴特尔拜的话有故意引导,但是,他也觉得哥哥的失踪和努尔波来提有关。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乔装打扮、装疯卖傻跟在努尔波来提身边。 巴特尔拜望着波依阔的背影,“你其实也是努尔波来提的人吧?” “不是。”波依阔只是装疯卖傻,为的是找到大哥,不是真的要给谁当狗腿子。 “但你跟了她这么久,一定知道她不少事情。”巴特尔拜说,“她这个人总是藏着很多秘密,如果你能把她的秘密挖出来,也许就能找到你哥哥失踪的原因。” 巴特尔拜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挑拨波依阔和努尔波来提之间的关系。但是,这番话也确实提醒了波依阔。 “她有什么秘密?”波依阔问。 “那得你自己去找。” “你能往这上面说,就说明你知道些什么。如果你不肯说,我有的是办法。”波依阔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巴特尔拜完全没有了之前局势在握的样子,诚恳地说:“不是我不肯说,是这个女人最提防的人是我,她怎么可能会让我察觉到蛛丝马迹?你现在是她身边还算信任的人,你自己去找更好。” 为了不让波依阔对自己起歹意,他又补了一句:“我可以给你提供方便。” 有他提供方便,波依阔可以去任何地方。这里面,很多地方都只允许最核心的几个人进入。 有他提供方便,波依阔做起事情来有帮手,也更灵活。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波依阔同意不对付他。 巴特尔拜眼珠一转,“既然我们已经是盟友了,那就请你告诉我一件事,努尔波来提在这里都有哪些爪牙喽啰?她最近有没有什么秘密计划?或者绝对不允许其他人靠近的地方?” 这个矿本来是巴特尔拜的,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可是,慢慢地,他发现他对于在这片区域发生的很多事都不知情。 这片区域的秘密越来越多,让他如同置身迷雾之中。 波依阔回答:“我会给你一份名单。她的计划没什么难猜的,无非是想占用金矿。” 至于她绝不让人去的地方…… 波依阔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离开了木屋。 等波依阔走后,巴特尔拜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整个人瘫软了下来,冷静一点后才发现自己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阿依登……波依阔……” 巴特尔拜念诵着两兄弟的名字。 “看来计划要提前了。”巴特尔拜十分惆怅,“金灿灿的黄金之上是血淋淋的代价,没人知道阿依登是死是活,一旦波依阔这小子不能如愿找到他大哥,那我就危险了。” 巴特尔拜想尽快撤退。 他叫来一个人。 “去把那个人找来。”他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叩门声。 第一卷 第93章 黑夜里的影子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此人神情慌张,有种无颜面对巴特尔拜的恐惧感。 巴特尔拜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怎么了?” “不好了……我们的人联系不上……那些人了。” 那些人,指的是给巴特尔拜安排退路的人。 他们负责给巴特尔拜准备好身份和离开的便利。 “怎么会?”巴特尔拜不相信会失联,“你们就不能上点心?是不是要我使出点儿手段来,你们才知道什么叫好好做事?” “真的……失联了。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管我们用什么办法就是联系不上。” 巴特尔拜气得面红脖子粗,重喘了几声,有种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 过了一阵,他缓过劲儿来,对旁边的彪形大汉示意。 彪形大汉会意后,走向那人。 那人冷汗如雨,面色如纸,他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别,我说,我说……” “那个叫阿乌的已经死了,他一死,线就断了,那边的人也不愿跟我们联系。” “他怎么死的?”巴特尔拜气红了眼,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据说是喝酒喝太多,在街边冻死的……” “据说?”巴特尔拜气急败坏。 “我们也去查过,的确是喝酒太多。不过……我们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他在出事之前跟努尔波来提的人联系过。” …… 巴特尔拜给自己准备好的退路彻底没了,罪魁祸首极有可能就是努尔波来提。 只是,没有证据。 当然,巴特尔拜也不需要什么证据。 “扎乸呢?她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对于扎乸,巴特尔拜的心里早有不好的预感。 “她……也失联了。” “失联?什么是失联!”巴特尔拜对这两个字很是愤怒。 站他面前的人胆战心惊,不敢言语。 扎乸的确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消息。 眼下的局面尤为紧张,没有人敢不顾一切地寻找,只能暗中行动。 巴特尔拜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木屋里走了出来,朝着努尔波来提的帐篷走了过去。 努尔波来提其实就在木屋的后面,她把巴特尔拜和“痦子”波依阔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确没想到波依阔“卧薪尝胆”是为了寻找他大哥的行踪。 她猜到巴特尔拜出门,是去找她,于是匆忙抄着捷径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等她走得稍远了,一直在匆忙赶路的巴特尔拜反而停了下来,看向了她离开的方向。那里,被努尔波来提碰过的树枝灌木还在颤动。 “努尔波来提,”巴特尔拜一念起这个名字就恨得牙痒,和小时候一样,“就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巴特尔拜来到努尔波来提的帐篷外,让人去叫她。 努尔波来提从帐篷里出来,头发微乱,正整理衣领。 “正睡着呢,被你叫出来。什么事?”努尔波来提装作休息被打断,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巴特尔拜一副关心的样子,“你有扎乸的消息吗?她自从带ake去医院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努尔波来提有些生气,“你是她丈夫,该有消息也是你有她的消息,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其实努尔波来提也正在发愁联系不上妹妹和ake的事。 她一直觉得是巴特尔拜搞的鬼。 这个巴特尔拜,一定是不想把黄金分给妻子和妻子的娘家人,所以才想办法把妻子从矿区支开。 “你在这里贼喊捉贼有意思吗?”努尔波来提对巴特尔拜没什么耐心。 “啊?”巴特尔拜一头雾水,“贼喊捉贼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努尔波来提气不打一处来,“我ake为什么突然中毒?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中毒?为什么中毒后去医院的路上,车会出故障?为什么被一辆破马车接走后就没音讯了?” 她已经想打人了,“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吧?” 巴特尔拜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愣了半晌才骂出一句:“我看你才是在背后搞鬼的人!” “对!”巴特尔拜越想越不对劲,“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蘑菇中毒,装的,为的就是从这儿离开。” “他们离开后,就先把我的退路切断。至于其他计划,就不用我说明白了吧?” 努尔波来提冷笑了下,“倒打一耙!” “不可理喻!”巴特尔拜气得不轻,刚中过毒的他还十分虚弱,一时情急,喉咙一腥,喷了一地的血点子。 巴特尔拜看着地上的血点子,“我知道了,我中毒也是你一手安排的!” 努尔波来提完全不想再跟他废话下去,转身就走了。 既然已经和巴特尔拜撕破脸了,就没必要再顾及什么了,她还需要去见一个人。 头上,一头鹰飞过,引起了努尔波来提的注意。 此时,巴特尔拜也看到了那只鹰,认出它是阿依达娜的那只小鹰。 他不知道这只鹰没完没了地在上空盘旋做什么,只觉得心烦。 黑夜之下,万物鬼祟。 平坦的草原一侧有一条狭谷一样的地带,高耸的石头筑起两面天然墙体。 一道影子进入其中,走了一阵转入旁边的洞口,里面是一条更加幽深的通道。 烛火在风中摇曳,使得光线明灭不定。 再往里面走,就有灯了,不甚亮,就连脚下的路面也看不甚清楚。 突然,影子停了下来。 因为,他的前面有一个人影,宽大,厚实。 “波依阔。” 努尔波来提试着叫了一声这个名字。 波依阔惊讶下,继而笑了,“在这片区域,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你打算去哪儿?”努尔波来提问。 波依阔十分警惕,“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什么?” “这里的路很复杂,这一个犄角旮旯一直被当成废墟,不许任何人进入,你来的时候轻车熟路,很显然对这里熟得不能再熟悉了。” “那又代表什么?” “代表你平时没少往这里来。怎么?这里藏着你的秘密?”波依阔问。 努尔波来提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不管里面是什么情况,都没有你想要的。” “你这么肯定?那你告诉我,里面有什么。”波依阔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努尔波来提继续拦着他,他就解决掉她。 努尔波来提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是冲着你哥阿依登来的。我实话告诉你,他其实已经……没在这里了。” “什么意思?”听到关于哥哥的消息,阿依登很警觉。 “我是说,他不在金矿的任何位置,你在这里周旋,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努尔波来提说,“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到外面去找找。也许他拿着黄金去了没人认识他的地方潇洒自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包括家人。也或许他在外面跟人有了纠纷,毕竟他手里的黄金就跟定时炸弹一样危险……” “我说的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矿区,我再熟悉不过,没有你的哥哥。” 波依阔沉思着,反复想着她说的话,“既然你这么笃定,那你告诉我,当初发生了什么,是哪些人和我哥一起偷的黄金。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一切我都要听。” 他见努尔波来提并没有想说,威胁道:“你既然知道我叫波依阔,就应该知道我的手段。” 这一招很好使。 努尔波来提终于开口了。 “当初,有个叫哈纳提的,跟你哥关系好,无话不谈,是他怂恿你哥偷黄金……” 波依阔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我笑你连撒谎都不会撒。哈纳提是个哑巴,怎么跟我哥无话不谈?看来,要给你一点厉害尝尝,你才会说实话。” 他准备动手。 “等等!” 努尔波来提微眯起眼睛,脑子转得飞快。 “这段时间你一直待在矿区,甘心为我做事,绝对不只是想找到你哥这么简单。” 如果他真的只是想找到哥哥的下落,动作会非常迅速,行事也会非常直接。比如直接抓着人就一顿揍,揍到对方说出线索为止。 可他没有。 他选择潜伏,藏起了一身的本事给人当走狗。 目的是什么? 很显然! 黄金!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波依阔,既然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是同样的东西,那我们完全可以合作。” 努尔波来提说:“成功在即,你耐心一点,会有好结果的。至于你哥……” 她迟疑了下,最终还是选择说出口:“他已经不在了。” 第一卷 第94章 青草之下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努尔波来提看着波依阔的眼睛一片血红色,杀气腾腾,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你大哥是被巴特尔拜害的,你要坚强,为他报仇,也要得到他当初苦苦想要得到的一切。” “我当然会为他复仇,”波依阔的眼睛紧盯着努尔波来提,“如果我大哥真的出事了,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都一定会付出代价。” 努尔波来提硬挤了点笑容。 “至于他想得到的黄金,我当然也不会放过。”波依阔说。 努尔波来提见他也打起了黄金的主意,心里稳多了。 一个人只要有想要的,就会有软肋。有软肋就会有破绽。 努尔波来提很满意:“你哥的死,我很遗憾。但是,在黄金这件事上,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想,你也应该明白,在这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黄金的事。” “我当然相信你。”波依阔说,“在拿走黄金之前,我有件事想问问你,那个叫阿曼的,还有后面我带去的两个年轻人,怎么突然失踪了?” 这个问题似乎很敏感,一问出后,努尔波来提就变得谨慎,甚至十分警惕,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们几个无足轻重,对你我的大计划没有任何影响。”努尔波来提回避着这个问题。 波依阔没有依着她,“之前,关于这几个人的问题,你从来没有避开我。现在却一点儿消息也不肯向我透露,为什么?” 努尔波来提没想到波依阔取掉他的假痦子后,整个人变聪明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努尔波来提尽可能让自己的神情真诚些,“一定是巴特尔拜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我只是不想你把过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所以才那么说。” 努尔波来提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现有的那些黄金清理出来,安全地带走。” “现有的黄金?” “是啊,巴特尔拜是个愚蠢的,总想着从土里挖出更多更精纯的黄金。他太贪了。出来做事,贪心总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波依阔冷笑了下,“你就想用现在这些破烂打发我?” 这话让努尔波来提愣住了。 “怎么会是破烂呢。”努尔波来提马上恢复了神情。 波依阔知道努尔波来提不会那么轻易地跟自己说实话,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说:“就算你不告诉我那三个人在哪里,我也能知道。” “怎么又说回到他们身上了?”努尔波来提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波依阔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说:“你能在这片土地上插满眼线,难道我就不能吗?” 说完,波依阔走了。 努尔波来提心慌地想要叫住他,然而,波依阔脚步太快,马上就没了人影。 “难道他真察觉到了什么?”努尔波来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匆忙地抄了一条小路往山洞深处走。 头顶,有什么东西在扑腾。不知道是蝙蝠还是什么鸟雀,亦或者是那只总是在空中盘旋个没完的金雕鹰。 努尔波来提走了很久,原本干燥的土地变得湿润,沾染了她一身的泥土,尤其双脚,被粘糊糊的泥土黏得厚重潮湿。 这段路是白天的时候小坡滑滚导致的,泥土滑下来堆在路上,堵塞了疏通地下水的小沟,导致泥水混合。 走了一段后,才终于到了干燥的地面上。地上全是不太坚硬的碎石子,厚重潮湿的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没人知道她要去什么地方,就像没人知道她在这片土地上埋藏了多少秘密。 * 散乱的土堆和石块的后面是一个狭窄的小空间,不过几平方米,年迈的老人躺在石头上,疲倦地闭着眼。 黑球把水囊递到老头嘴边,“哈曼爷爷,你再喝点儿水吧,不能再熬着了。” 老头摆摆手,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别糟蹋了,留着你们喝。我一个老头子,早就活够了,但你们两个年轻后生不一样,你们是我们的希望,是我们的未来……” 哈森把水囊接过来,“还不是让你演生离死别戏码的时候。” 说着,他一手掐住老头的嘴,一手提起水囊就往老头的嘴里灌。 老头一开始很抗拒,可是,感受到清洌的水往嘴唇外面溢之后,又心疼地赶紧把嘴里的水给吞了下去。 在纠结和心疼中,老头喝了好几口。 等哈森把水囊拿开,老头气得想揍孙子。 “真是糟蹋!谁知道我们还要在这里面待多久?”老头心疼坏了。 哈森道:“他们不会让我们这么快死,或者说,他们比我们更想让我们活着。” 黑球听懵了,“什么意思?” 怎么每个词都不复杂,但合起来就这么难以理解? 哈曼老头眼珠一转,“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对他们而言还有利用价值?” “当然。”黑球抢答,“他们让我们挖中心区域的矿金,现在才刚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也正是我们的价值需要发挥的时候。他们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要我们的小命吧?” “那如果是巴特尔拜的死对头想要他血本无归呢?”老头问。 黑球这下慌了。 老头又问黑球:“如果你是巴特尔拜的死对头,你会怎么办?” 黑球吓得冷汗直冒,“我一定会把他的核心人手给除掉。” 哈曼老头摊摊手。 这不,我们几个就是挖金的核心人手嘛。 黑球往老头身边的空位一躺,“完了,没救了……可怜我还没尝过爱情的苦哇……” “得了吧。”哈曼老头瞥了他一眼,“就算你没被关在这儿,也没有姑娘会喜欢你这种。” “我哪种?”黑球气得一屁股坐了起来,“在你眼里,哈森是人,我不是人?” “都是人,都是人。”哈曼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又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人跟人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嘛。” 黑球不服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好啊你,偏心!说我坏话。” 老头心虚,赶紧躺下,背对着两位年轻人,装睡。 黑球向哈森求救:“哈森,你看看他,好不讲道理。哪有这么说人的,太刻薄了。” 黑球望着哈森,指望他为自己评理。 “你们都不用担心,”哈森说,“如果巴特尔拜的死对头想置我们于死地,早就动手了,没必要把我们藏得这么隐蔽。” 把他们藏着,必然是为了利用。 哈曼爷爷转过身来,说:“可是这两天,根本就没人来找我们。别说送吃的了,就连一口水也没得喝。照这样下去,我们早晚饿死。” “是啊。”黑球嘀咕。 哈森道:“暴风雨之前都是宁静的。我想,这份宁静应该很快就会打破了。” 黑球听得一头雾水,凑了过来,“哈森,你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一点?我是一点也没听懂。” 哈曼老头轻笑了下,“傻小子,脑子会长不会用。” 这话又把黑球给惹到了,“行,行行行!来来来,你来说。” 一句话就把老头给噎住了。 “怎么不说了?”黑球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 哈森道:“巴特尔拜最大的死对头就是努尔波来提,也是那个女人暗中找人把我们捆到了这里藏起来。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什么原因?”黑球等不及地问。 哈曼老头疑惑地问:“她把我们绑走,如果是为了阻止我们挖掘中心金矿,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们不在,其他人也会挖掘那里啊。” “没错,”哈森说,“中心区域的核心金矿有别人去挖,所以,她把我们藏起来一定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黑球问。 “一定是这片草原之下还藏着一个秘密矿井,那个矿井里的金子才是真正最精纯、大块的金子。” “……”哈曼老头和黑球听得目瞪口呆。 第一卷 第95章 花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老头沉默了一阵,说:“其实我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什么?”黑球来了精神。 “你别看他们搞的阵仗不小,实际上好多矿井里挖出的金子都不行。一是纯度不够,二是数量少。有些矿井甚至可以说是零收获。”哈曼说。 “你是说巴特尔拜被骗了?”黑球问。 哈曼点点头。 哈森分析说:“如果巴特尔拜被骗了,是谁骗了他?目的又是什么?” 黑球凑上前,“努尔波来提?” 除了这个可怕的女人,黑球再也想不到别人。 “努尔波来提把巴特尔拜骗到这里来,应该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外面的矿井都是掩护,只有她才知道哪里有真正的金矿。”哈森猜测着。 黑球本来想反驳,可是,看到老爷子十分认同地点头,不禁问:“努尔波来提这么做不是太麻烦了吗?她完全没必要这么折腾,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财力来戏耍努尔波来提?” “还有啊,”黑球怎么也想不通哈森所说的这些,“一个矿山的挖采,往往需要好几年,不是一下子就能搞起来的。努尔波来提不可能在几年前就开始布局了吧?换句话说,不可能努尔波来提戏耍了巴特尔拜好几年,而他毫无察觉吧?” 哈曼爷爷赞同道:“你说对了一件事,一个矿,不是一两天就能做成的,需要好几年,甚至几十年。依我的观察啊,这个努尔波来提应该在巴特尔拜娶扎乸之前就开始布局了。” 哈曼爷爷猜测,努尔波来提需要巴特尔拜来开采、管理这里,所以才撮合了扎乸和他的婚事。 暴利面前,少有人不会智昏,更何况巴特尔拜还是一个色气的人。黄金矿和扎乸足够把他困得死死的。 巴特尔拜一直以为是自己掌控了一切,实际上,他只是努尔波来提计划里的一枚棋子。 黑球望向哈森:“既然我们那么重要,那他们为什么迟迟不来找我们?” 哈森看向土堆后方,那里一片漆黑,鬼魅瘆人。 “她要把顾虑除掉之后才能来找我们。”哈森也拿不准,“只希望她能尽快来,要是太晚的话,塌方继续下去,我们就会被活埋了。” 黑球沮丧道:“那个臭女人也是有够心黑的,把我们关在密室里。中心区域爆破,我们这儿的石头和土都塌下来了。还好我们几个反应快,不然就没命了。” 突然,土堆后面传来一些奇怪的动静。 哈森立马按住了黑球,不许他再说话,黑球马上安静了下来。 是什么东西在扑腾。 突然,空中落下一些细沙,下一刻,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落在他们面前了。 是一只鹰。 “九歌!”黑球惊喜不已。 三人看到九歌,如同溺水的人看到救命稻草。 “哈森,快,放个东西在它身上,让它去告诉阿依达娜姐姐,我们在这儿。”黑球激动地在身上摸来摸去,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东西让九歌带出去。 找了半天,身上的东西不是揪不下来就是太大了,根本不适合。 老爷子用手指揪了一点泥土,“还是放点儿泥土好,阿依达娜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看到泥土后就会明白我们被困在了地底下。” “这个主意好。”黑球夸赞起老头。 哈曼和黑球都看向哈森,寻求他的意见。 哈森从口袋里摸出一株小草和几朵干瘪的花,绑在了九歌的腿上。 “不是吧,”黑球实在不理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向阿依达娜姐姐送花?这种华而不实的浪漫玩意儿,能不能等我们有机会活下去之后再搞?” 哈曼爷爷看懂了,一把把黑球推开了。 “你懂什么?这是这片区域才长的一种草。等阿依达娜她们看到这些草后,来找我们,才会有方向。” 黑球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不放心地问:“阿依达娜姐姐真的能找到我们吗?” “听天由命吧。”哈曼爷爷也拿不准。 阿依达娜能不能看懂小草小花传递的信息是一回事,能不能找到这片草原下面的密室又是一回事…… 哈森放好东西后,摸了摸九歌的小脑瓜。 “你要加油,”他嘱咐九歌,“等你把我们从这里救出去了,我就找机会驯你。” 黑球轻碰了下哈森,“还是……不要这么说吧。对鹰来说,接受驯化和小孩子读书有什么分别?你不是吓唬它吗?多少有点儿恩将仇报了。” 哈森放走了九歌。 九歌扑腾着翅膀,身体从铁栅栏之间的缝隙穿了出去,又钻过塌方土堆间的缝隙,终于飞了出去。 黑球用手在身上比划着祈祷:“求求上天保佑,一定要让我们得救。” 九歌沿着来时的路飞着。 这是一条极其复杂古怪的路。 有些地方根本就不算路。 还好它是鹰,而且是一只自认为极其聪明的鹰,总能轻松飞过。 终于要飞出黑乎乎的洞口了。 几道人影突然在摇曳的光影下颤动! 九歌朝着那人头顶上方飞去。 它可是鹰,只要飞得够快,就没人能抓得住它。 九歌蓄足了力气冲飞过去,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阻碍力。 有网状的东西挡住了它的去路! 而且是铁网。 九歌顺着铁网掉在了地上。 一只大手将它从地上抓了起来,随后交给了一个人。 “大老板,就是它。这家伙,终于让我们给逮住了。” 鹰到了巴特尔拜的手里。 巴特尔拜的手粗鲁地在九歌的身上扒拉着,终于摸到了哈森绑在它身上的东西。 看着几棵草和几朵焉不拉几的花朵,巴特尔拜沉默了。 年轻人的爱情真是崇高而伟大啊,性命攸关,谁都可能没法活着离开这里了,却还在花前月下。 巴特尔拜轻蔑地勾了下嘴角。 小草和花瓣落在了地上,他抬脚一踩,它们就陷入了泥土里,一点儿影子也看不到了。 “哈森,阿依达娜。” 巴特尔拜有些得意地念叨着这两个人的名字。 “我已经知道你们所有人的身份了,看你们还想玩什么花样。” 巴特尔拜手上用劲儿,掐得九歌窒息。 “大老板,那个叫哈森的一定就藏在里面,我们现在就去把他找出来。” 巴特尔拜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不,如果现在就去拆穿那个臭女人的计划,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巴特尔拜得意地酝酿着,“我要假装不知情,等他们把结果摆在我的眼前后,我再伸手摘现成的果子。” 说完,巴特尔拜转身离开了。 第一卷 第96章 破寒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等巴特尔拜等人穿过黑漆漆的地方走出来后,发现先前还凶悍得要吃人的小雏鹰竟然已经蔫儿了。 九歌垂着头,没有一点儿生气,加上被人揉来揉去、掐来掐去,一副炸毛的样子,看上去潦草得不像话。 巴特尔拜嫌弃地把它一抛,它就砸到了一双粗糙的大手里。 刚开始,那双大手还捧着它。等过了一会儿,没人注意到它后,那双大手就一松,把它扔到了地上。 九歌的身体砸进臭烘烘的泥水里,溅起水花。 待这些人的脚步离得远一些后,九歌终于睁开了眼睛,贼兮兮地看了一眼远去的身影…… 突然,它振翅而起,借着夜色的掩护,飞远了。 巴特尔拜突然停下脚步,心情复杂地看向它飞走的方向。 刚才扔掉九歌的挖金贼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不该偷懒留下这只鹰的命,惶恐地说:“大老板,我现在就去把它抓回来。” 抓? 它在天上飞着,人在地上走着,怎么抓? 巴特尔拜失望地转身走了。 挖金贼愣在原地,不敢跟随,只能追着九歌离开的方向。 九歌在夜空里飞得歪歪斜斜,一双裹了泥水的翅膀沉重累赘…… 还好夜色朦胧,没人能看清它所在的位置。 它想要飞向自己的主人……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弓弦的声音,本就飞得歪歪斜斜十分艰难的九歌朝着地面栽去。 前方是夜如白昼的矿区,耀目的灯光在它上方,像灼灼的太阳,照射得它微眯起了眼睛。 费了极大的力气,九歌终于重又振翅飞高。 它终于看见了一个拉着弓弩的人影。 这个人,九歌见过,总是待在矿区的僻静处,饮食简单,几乎不见人,孤僻得像是不属于这个矿区。 刚才他只是拉动了空弦,就把九歌吓得差点儿栽在地上,十分得意。 他望着九歌,喃喃自语:“一只有秘密的小金雕,有意思。” 他把箭苗放在弓弩上,瞄准,射出! 嗖—— 利箭刺破寒夜,冲着九歌而去。 九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努力扇动翅膀,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一道细长的黑影直插九歌的腹部而来,它嘶鸣一声,冲天而起! 利箭飞过,几片羽毛从空中飘落,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无助又凄凉。 九歌的身体重砸在地上,但它仍然在挣扎,一对沉重的翅膀掀起乱尘碎屑。 “猎人”朝它逼近,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 九歌仍然在努力震动翅膀,试图让自己飞起来,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然而,它的身体已经不由它支配了。 慌乱之下,它索性伸出两只腿,让两只脚掌踩到地上,噔噔噔地飞快往前跑。 “猎人”阴森的脸上露出坏笑,“在天上飞的时候就是我的猎物,现在只能在地上蹬腿了,以为就能逃掉吗?” 嗖嗖嗖—— 接连三支利箭飞出,落在九歌前面,挡住了九歌的去路。 九歌不跑了! 腿完全软了! 它虚弱地瘫在地上,跑不动了,完全跑不动了。 “猎人”把它从地上抓了起来,轻蔑地看了一眼,“就这么个‘小鸡仔’,也能闹得他们头疼?真是一群废物!” 一阵奔跑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正是刚才把九歌扔到污水泥坑里的人。 “别掐死它!” “为什么?”“猎人”的手劲儿很大,而且并没有打算松手。 “大老板需要它。” 他不敢说,是自己需要拿着活的九歌去大老板那里请罪。 “猎人”随手一扔,就把九歌扔到了它怀里。 接二连三的遭遇,九歌已经毫无力气了,经他这么一砸,更是晕头转向。 一转眼,九歌又回到了巴特尔拜的手里。 不知道是不是这只潦草的小金雕,先前尝到了甜头,知道只要装死就能逃过一劫,所以一直装死:头垂着,脖子绵软无力,别人往那边拨弄它就往那边倒斜…… 巴特尔拜很嫌弃地掐着它,让它的脖子都快断了。 真是太折磨了! 九歌真想让他把自己捏死算了,这样玩来玩去算什么? “大老板,我把它捉回来了,现在就把它掐死?”“捉回”九歌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顺势邀功了。 “不用。”巴特尔拜的眼神仍旧是轻蔑的不屑,和高高在上的蔑视。 巴特尔拜的余光瞥到一个肥壮的影子。 是努尔波来提。 巴特尔拜假装没看见,转了个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刚走没两步,就被努尔波来提给叫住了。 “巴特尔拜。”努尔波来提粗犷的声音在安静的草原上显得十分清晰。 一直以来,巴特尔拜就极其讨厌努尔波来提喊他全名,尤其是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 此时,他也对这个女人的呼和极为反感。 但是! 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却平静得让人看不出情绪。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他“关心”地问了一句。 努尔波来提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九歌。 “你把它抓来干嘛?” 现在是特殊阶段,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的背后都有大问题。努尔波来提相信这个不安分的妹夫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逗耍小鹰。 尤其是一只脏兮兮的快要断命的小鹰。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只鹰的背后藏着什么?努尔波来提警惕地盯着巴特尔拜的脸。 一旦他说谎,她就能看出一丝破绽。 “一个小玩意儿,搅得大家不安宁,他们把它捉了来。我只是想好好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小东西,能让大家这么头疼。”巴特尔拜说。 “你说谎。”努尔波来提在巴特尔拜面前总是很直接。 直接,是因为懒得拐弯抹角。 这种直接把巴特尔拜弄得浑身刺挠难受! 一个人高度真诚,会直接。 一个人高度傲慢,也会直接! 很显然,努尔波来提是第二种! 巴特尔拜冷笑地嗤了一声:“我说谎?那你觉得我拿它做什么?清蒸了?红烧了?还是做成汤?”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努尔波来提压根不管巴特尔拜在说什么,她总是有自己的节奏,“之前一直在厨房本本分分干活儿的祖孙俩,怎么一整天都没看到人了?难道也是你想好好瞧瞧,所以把她们藏起来了?” 巴特尔拜觉得好笑。 第一卷 第97章 一条线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她们在哪儿,你还能不知道?”巴特尔拜被激怒了,眼神里全是怒火,“努尔波来提,这里到处都是你的眼线,她们的动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什么意思?”努尔波来提脸黑了下去,“是在说我往你的场子里安插眼线吗?” “不敢,我哪敢这么想?”巴特尔拜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拳头已经硬了,越说越激动,“小时候你就一直压我一头,把我往死里欺负。长大了,你还把你那妹妹塞给我,让我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结婚后,你们一家人不拿我当人!” 这是要撕破脸了。 努尔波来提会意地点点头,“行!要说这些,可以!” 她气愤道:“从一开始,我们家谁不是真心想拉你入伙,让你继承我们家的本事?可是你呢?整天揣着花花肠子装糊涂,不是想玩女人就是好高骛远想一步登天!你这种人,只配被我们利用!” 巴特尔拜指着努尔波来提的鼻子骂:“你们!都给我等着!别让我逮着机会收拾你们!” 他转身走了! 努尔波来提气得往他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 有人凑了过来,“这样撕破脸皮,后面会不会麻烦?” 这话提醒了努尔波来提。 以她对这个妹夫的了解,他外强中干,其实骨子里懦弱无能。为什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敢这么蛮横! 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努尔波来提打算跟着去看看情况。 巴特尔拜前往的方向,让努尔波来提心中大惊。 那不正是她藏哈曼老爷子的地方吗? 莫非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努尔波来提立即叫上几个人跟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巴特尔拜的身后有努尔波来提,努尔波来提的身后仍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 巴特尔拜身边的手下察觉到了异常。 “大老板,好像有人跟着。”他说。 巴特尔拜淡淡地瞥了一眼,不屑地说:“我知道是谁。就让她跟着吧。” 他不仅没有放慢速度,反而走得更快了。 突然,前方传来轰隆的响声,闷闷的,很求怪。巴特尔拜只觉脚下一晃,有些站不稳。 他在心里骂着,所中的毒还真是烈,直到现在还感觉头晕目眩。 旁边的人扶着他。 “小心,大老板。” 地面摇晃不停,洞窟之中一片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微光,那是点亮的油灯。 在洞里点灯,既是为了照明,也是为了随时检测洞里面的氧气含量。 摇晃了一阵后,巴特尔拜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中毒头晕,而是塌方了。 塌方这种事是矿井上最怕的事故了。 长期的挖掘,近段时日的集中爆破,让这片土地变得脆弱不堪。所以,有塌方也很正常。 塌方险情,并没有让巴特尔拜停下来。相反,他走得更快了。 “前面危险。”手下提醒他。 “危险?” 巴特尔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冷嗤一声。 他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了这个矿上,成,就后半辈子挥金如土,可以过上赛神仙的日子。若是不成,那就会像脚下的泥土一样,烂在这片草原。 他决不能允许后者出现。 泥土从上方掉落,落在他的头上、肩上,混合着泥水。他全不在意,只顾着往前走。 巴特尔拜的身后,两个挖金贼在小声私语。 “为什么大老板之前都走到这里了,却没有去见里面那三个人?现在又去?” “之前是为了证实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把那个老头和两个年轻人藏起来了。既然已经得到证实了,就足够了,不能打草惊蛇。” “那现在为什么又去?” “你先前没看到有人悄悄跟大老板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哈森。” “什么?他……不是说绝对不能抓进来吗?怎么跟他还有关系?” 他们曲曲的声音被旁边的人听到,于是小声提醒他们:“别说话了。” 转眼间,他们已经爬过废土渣石头,站到了哈曼老爷子面前。 九歌看到了熟悉的人,悄悄动了动身体,试图挥动翅膀,想逃到哈森他们的身边。 奈何,巴特尔拜一看到老爷子被努尔波来提关了起来,就气得牙痒,握着它的力道紧了紧。 九歌马上就识趣地不动弹了。 装死,似乎比之前更拿手了。 巴特尔拜的手下把周围歪斜的几个油灯扶正,点燃,拨亮。 被关着的三个人都背对着,正在闲聊。老头子讲着年轻时候挖金的故事,两个年轻人躺在石头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听着。 巴特尔拜身边的人咳嗽了一声,想提醒三人。 三人仍旧不理,就跟没看见似的。 “我说你们……”有手下看不过去了,恨不得抡起拳头砸过去。 巴特尔拜拦住了他,并玩味地拨弄着铁门上的大锁。 大锁发出哐当的声音,在封闭的小洞窟里显得尤为清晰。 “哈曼老爷子,我们又见面了。”他明知故问,“你们不是在我的矿井里干活儿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给自己上这么大一把锁。是玩儿哪出啊?” 他以为自己的话能激起三人的反应,没想到,三人还是毫无反应。 原本高高在上的巴特尔拜气得咬牙。 “看来你们还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一个个都是将死之人了,还故作镇定,真是可悲。” 哈曼老爷子的故事正好讲完,有些疑惑地张望起四周,“咦?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 “是猪叫还是狗叫?我没听见啊。”黑球说。 巴特尔拜的手下抽起立在旁边的一根钢棍就伸入了铁门缝里,朝着哈曼老爷子身上砸打过去! 一旦砸中老爷子的头,定然要见血。 钢棍距离老头子的头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钢棍,一推一拉,钢棍就被缴了。 被缴了东西的挖金贼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 “废物。”巴特尔拜低骂了一声。 哈曼老爷子沉着脸,“一群死人在这里叫嚣跋扈,有什么意思?” “说谁是死人呢?”巴特尔拜的手下把手握成拳头,捏得手指关节咔擦作响。 哈曼老爷子耐心地走向他们:“难道你们还不知道自己是将死的人吗?” “为什么这么说?”黑球凑上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哈曼老爷子跟他解释:“你想啊,一山不容二虎,两拨人都想要这地底下的黄金。这争斗啊,必然是要见血啊。” 第一卷 第98章 草原下的惊喜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巴特尔拜笑道:“我还以为你老眼昏花了,没想到看得也还算透彻。我可以告诉你,赢到最后的人,必然是我。至于那个女人,她会付出血的代价。” “是吗?”老爷子摆摆手指,有些语重心长的样子,“虽然你一把年纪,但还是太年轻,不懂女人的狠啊。你不是她的对手,所以,死的那个人是你。” 黑球恍然大悟:“他们都快死了,难怪刚才说话,我们听不见。死人说话,谁听得见?” 九歌这只小畜生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很机灵地察觉到情况不对。 黑球把巴特尔拜激怒的话,受伤的只会是它! 果然,巴特尔拜手上的力气又重了两分! 这下九歌装不下去了,一双鹰眼瞪得像铜铃,直勾勾地盯着黑球。 黑球这才看到九歌,吓得后退了半步。 “它它它它……” 哈森和老爷子都看了过来,看到九歌被捏得要断脖子了,心里也是一阵咯噔。 巴特尔拜低头看了一眼九歌,扔了出去。 九歌的身体撞在铁门冰冷的栏杆上,掉向冰冷坚硬的石头。 哈森及时伸手,把它抓在了手里。 巴特尔拜很得意地看着这一屋子的“阶下囚”:“哈森,你们满肚子花花肠子,最后不还是被困在这里了吗?” 听到“哈森”这个名字时,哈森愣了下,随即抬起头,直视巴特尔拜的眼睛。 黑球也是一愣,“你……在说什么?什么哈森?” “还要装吗?”巴特尔拜有种高高在上的得意,“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会突然来找你们?” 黑球有点儿慌。 完蛋了,这是暴露了? 要是他们控制住哈森,以此要挟哈森背后的整个家族怎么办? 他们这次被抓,耽误了转场,就已经造成巨大损失了。要是这些挖金贼拿哈森的性命威胁,从而控制整个牧区的人,那岂不是会让牧区迎来灭顶之灾? 黑球想了很多,哈森却很直接。 “是你们不敢抓我,所以我才化了个名字来找你们。你们有够让人失望的,直到现在才发现我的真名字。” 哈森仔细地抚摸着九歌,原本以为这蔫儿蔫儿的小家伙已经被折磨得重伤了,没想到问题并不大,就是羽毛太脏,全是半干的厚重泥块儿,导致它动作笨得像块刚劈在地上的木头。 “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巴特尔拜有些感慨,“被困在这里,没水没吃的,不知道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要是换成聪明一点儿的人,早就求饶了,哪会嘴硬。” 其实努尔波来提刚把他们关在这里的时候是给足了食物和干净水源的,但是,夜里,滑坡坍方的时候,食物水源都被泥土裹挟埋藏了。 后来他们也试着翻找,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巴特尔拜的手下打开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块干牛肉,香辣的味道顿时就让黑球眼馋了。 但是! 士可杀不可辱,哪怕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气。他默默咽下口水,假装自己不饿。 那手下见诱惑不到哈森他们几个,就拿起一块牛肉干啃了一口,香喷喷地嚼了起来。 正嚼着,突然发现气氛不对。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对他投来死亡凝视,尤其大老板巴特尔拜,眼神足以将他碎尸万段。 他停下了动作,默默收起了牛肉干。 巴特尔拜打量四周,到处都是坍塌的土堆和乱流的水渍。 “哈森,你是个聪明人,是选择把你困在这里要活活饿死你的人,还是选择我,应该很清楚。” 哈森满不在乎:“当然清楚。” “那你要答应我……” 不等巴特尔拜说完,哈森就打断了他的话:“答应你什么?我又没说选择你!” “什么?”巴特尔拜不可置信,“就算是一个三岁的小娃也应该很清楚,该选择我!那个臭女人,现在能把你们关起来,以后就能把你们都除掉。” 哈森走向巴特尔拜,两人的距离一点点拉近,那种压迫感一点点增强。 巴特尔拜愤怒又无奈,被困的明明是他,为什么慌张无能的反倒是自己? “你能给我什么?”哈森漫不经心地说,“你就算把锁砸开,把我们带出去了,也只能带来一场火并。你和那个臭女人火并,遭殃的可是我们。” “还有啊,”哈森十分不屑,“就算你把我们带出去了,又能做什么?” 黑球见巴特尔拜还有些糊涂,忍不住提醒他:“你是不是连那个女人把我们关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想说什么?”巴特尔拜微眯起眼睛。 黑球忍不了了,机关枪发射子弹一样说着:“她把我们关在这里,就是为了不让你找到我们。这么做是为了阻止矿井挖金吗?显然不是!一定是另有神秘大金矿,只有我们这两位深得祖传技术的高人才能做到。” “……” 巴特尔拜短暂地沉默后,吩咐身侧的手下:“这个人说话太讨厌了,把门砸了,把他扔出去。” 黑球赶紧往哈森身后躲,“救我……” 哈森护着他,“你和那个女人,谁输谁赢对我们来说不重要。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你和她先分出个胜负来,然后再由胜的那个人带我们去绝密金矿。” “对了。”哈森提醒他,“你连绝密金矿的位置都还不知道吧?那你可能要忙起来了。” 黑球冲巴特尔拜吐舌:“是先找绝密金矿还是先跟那个女人火并,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反正我们现在是不会跟你们出去的。” 哈森伸出手,冲巴特尔拜弯了弯手掌,示意他把东西递过来。 巴特尔拜身边的手下看得迷糊,“老大,他这是什么意思?” 黑球说道:“还能什么意思,当然是让你们把吃的留下。你们不把吃的留下,等我们饿死了,你们找谁去挖绝密金矿?” 虽然整个沟通过程让巴特尔拜极其头疼,但他从一开始的冲昏头脑,到现在冷静下来了。 不得不说,哈森的思路是对的。 现在把这三个人带走,怎么藏?藏哪里?一旦露出蛛丝马迹就会和那个臭女人火并。与其慌手慌脚,把局面搞成一团浆糊,还不如先把那个女人解决了,再威逼她说出绝密金矿的所在,最后带哈森他们三个去挖金。 “果然,这片土地下藏着让我热血澎湃的惊喜。” 巴特尔拜终于还是从废墟黑暗的地方退了出去。 第一卷 第99章 异变的哈森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等他们走后,黑球有些忍不住,问:“我们为什么不让他们把我们救出去?万一再发生坍塌,我们会被埋的。” 黑球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东西一边说话,导致所说的话很含糊。 黑球把一些吃的递给老爷子,老爷子肚子也饿,却没什么胃口,浅咬了两口,突然抬起头来望着哈森。 他也弄不明白哈森的想法:“难道你有别的想法?” 哈森摇摇头。 他这一摇头,让老爷子和黑球更疑惑了。 他们看到哈森只顾着低头抚摸奄奄一息的九歌。 老爷子和黑球面面相觑。 黑球伸出手掌在哈森眼前晃了晃,“傻了这是?” 他回到老爷子身边,问:“是不是九歌快死了,把他气傻了?” 老爷子瞥了一眼九歌,“那家伙,一身折腾不完的劲儿,能死?” 九歌像是听懂了有人在说它似的,圆溜溜的眼珠转动起来,有些委屈地盯着两人。 哈森把九歌身上大块的泥块揪了扔掉,说道:“我们要是跟着他们出去了,很难活过明天。努尔波来提那个女人是个疯子,她会以为我们跟了巴特尔拜,把我们杀了。还有那个叫波依阔的人,也会把我们除了。” “我们就在这里等,等他们鹬蚌相争。” 突然,脚下土地颤动起来,黑球吓得急忙抓着哈森的衣角。 “又塌了!” 黑球怕黑,也很怕这种幽闭的环境。 虽然没到幽闭恐惧症那么严重,但也无时无刻不是压抑难受。 “我们会死在这里的。” 黑球抱怨起来:“那个臭女人真是可恶,就算要把我们关起来,也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 哈森护着老爷子和九歌,躲在角落。黑球马上猫到了他的身边。 碎土石块从上方掉落,有些湿润的地方还掉下一坨又一坨湿土,在他们的面前堆成小小的山。 黑球被吓得眼泪溢满了眼眶,抓着哈森衣角的手瑟瑟发抖。 “不会有事的。”哈森安慰他,“那个女人的确低估了这里的危险,但是,她选择把我们放在这里也一定有原因。”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我们身后是一面厚实的铁板墙,右边是钢筋结构的墙体……” 黑球见他抬头望着头顶,也跟着抬起头,看到黑土里面露出一节节银森森的东西。 “那是用实心厚钢做的,牢实。” 话音刚落,油灯倒地,周围又是一片漆黑。黑球下意识地抓紧了哈森的衣角,却安慰老爷子:“别怕,哈曼爷爷。” 老头子懒得拆穿他:到底谁怕啊? 周围一片废墟,但是他们所待的地方怎么也塌不下来。 和之前坍塌不同的是,这一次坍塌涌来很多水。 水没有异味,比地面上的水更凉一些,大抵是草原下的地渗水。 没过多久,坍塌终于停止。 哈森站起身,摸黑把倒在地上的油灯扶起来,用巴特尔拜留下来的油气打火机点燃。 灯亮了,可以看到周围可活动的范围更窄了,泥土沙石把他们包围得很紧。 刚才他安慰黑球不用害怕,他们可以躲在牢实的钢筋结构下,不被巨石土块压伤。 但是! 如果泥土从前方涌过来,他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狭窄,直到完全没有,掩埋其中。 老头子看出了危险,叹息着说:“还是得赶紧想个出路啊。” 他和黑球都眼巴巴地望着哈森,但哈森却不急不忙地徒手在泥土里挖抠着。 “你……在做什么?哈森哥。”黑球看糊涂了。 “过来帮忙。”哈森似乎在思考什么,并没有回答黑球的话,只是招呼他过来做事。 黑球虽然不知道哈森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照做了。 没多久,他们就挖出一个不小的坑,泥土里的水顺着泥土慢慢流向小坑。水被积蓄起来,形成了一个水坑。 “你是想喝水吗?”黑球觉得他的哈森大哥已经有点儿精神错乱了,因为巴特尔拜给他们留了水。 他把水壶递给哈森,哈森却没有接,只是把九歌放到了积了水的坑里。 “你这是……”黑球看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老爷子,“给九歌洗澡?” 老爷子也一头雾水,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闲情逸致打理一只鹰? 黑球见老爷子和自己一样迷茫,不禁退到老爷子身边,悄声问:“他是不是……” 黑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老爷子弹了他一个脑瓜子,“我看你才是脑子有问题。” 黑球找补着说:“我只是担心哈森哥被吓坏了,吓魔怔了……” 其实老爷子也担心。 但是,眼下还能怎么办呢? 他随手指了下土堆,“你要真担心你哈森哥,就干脆用你的手,挖出一条地洞来,让他逃出去。别忘了我,我要是死了,你哈森哥肯定难过。” 黑球还真伸手去挖了几下,发现坍塌的土倒是挺软的,但是,没有塌的地方很硬实。 挖不了。 黑球回头时,发现哈森哥正盯着他看,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办法的确有点儿蠢了……”他尴尬地笑笑,却被老爷子骂了一句:“说谁蠢呢?” 黑球走到老爷子身边,老实地蹲下,看到老爷子还在低声骂自己,不服气地用手肘推了他一下,但立马就被老爷子拍了回来。 哈森把洗好澡的九歌放到了一旁的干净石头上。 九歌很乖,不敢动。 它倒是想动,不过很识趣,知道这里地方小,随便扑腾两下都会弄得自己一身泥土,白洗了。 现在每个人都这么压抑窒息,万一谁被惹恼了,一巴掌把它拍墙上,怎么办? 哈森把它放好后,就开始查看起周围的墙体和土堆。 他拿起之前挖金贼用来拍老爷子的钢棍,伸入泥土里捅了下,又抽出,又换个地方试探。 如此反复。 “完了,”黑球揪心地抓着老爷子的胳膊,“他真的疯了。” 老爷子也看得心惊肉跳,小声地试探着呼喊孙儿:“要不……歇歇?” “没事!快了。”哈森突然朝着一个地方猛地进攻,把老爷子看傻了。 “他……真的疯了。”老爷子嘀咕着,往后退。 黑球也怕啊,跟着退。 第一卷 第100章 从土里长出来的小鹰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两人缩在角落。 哈森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躲在墙角也好,免得被这边捅下来的尘土惹一身。 他用钢棍捅了许久,倒腾出很多泥土碎石,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在摇曳的油灯灯火下显得特别狼狈。 “怎么办?”老爷子颤抖着声音问黑球。 黑球抹掉眼泪,“你放心,只要我们能从这里出去,我一定养你和哈森哥一辈子。” 这话挺让人感动的。 但是,感动归感动,眼下的麻烦是该怎么让哈森这个傻小子冷静下来。 “你去说说他。”老爷子用手肘推了一下黑球,“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说的话管用。” 黑球直往后缩,“我不去。从小到大都是我听他的话。哈曼爷爷您去,您是他爷爷,他肯定听您的。” 哈曼爷爷犹豫得跟个孙子似的,不敢上前。 在两人你争我争的时候,哈森还在挥汗如雨。 老爷子和黑球都看得心疼,但都不敢上前去劝。 突然,一道亮光从头顶落下。 哈森竟然用一身蛮力把头顶上方凿出一个小洞来。 “欸?”黑球两眼放光,刚要站起来,那道亮光就黑下去了,他眼里的光芒也暗了下去。 哈森浑身无力地走向黑球,把手里的钢棍递给了黑球:“你来。” “哦。”在听哈森的话这一方面,黑球很擅长。 哈森指着刚才亮光出现过一秒的地方:“就那个位置,用点劲儿!” 黑球照做,使出了浑身力气。 终于,那道白光又出现了。 但是,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再想凿大一点儿却怎么也做不到了。 哈森见黑球累得手都快断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了。” 黑球望了望拳头大小的洞口,又望了望哈森。 完了,哈森哥真的疯了,居然会认为凿这么小一个洞口就可以逃出生天。 他沮丧地松了手,钢棍从他手里脱落,掉在地上,滚落到老爷子脚上。 实心的钢棍可不轻,加上这玩意儿一弹一跳的,跟敲人没两样,疼得老爷子抱着脚龇牙咧嘴的。 黑球担心哈森的状况,“哈森哥,要不我们都先休息一会儿吧?吃点儿东西?” 黑球把食物拿出来,都是些干粮和零食包,哈森一个也没接。 为了转移哈森的注意力,让他不沉迷于“无法出逃”的窒息,他故意逗弄起金雕小鹰九歌。 “你看这家伙,怪机灵的,就是身板儿太小了,不像金雕的种。” 哈森也看向了九歌。 九歌看黑球的时候眼神凶巴巴的,但是,看哈森的时候乖顺了很多。 “嘿~你个小东西,”黑球不服,“居然还两副面孔呢!” “它肚子咕咕在叫,是不是要拉肚子?” “你们没听见吗?” “没有。”黑球说了半天,只得到老头子两个字的回答。 哈森摸了摸九歌,发现它身上的羽毛已经完全干透了。 “不错。” 哈森自言自语的样子只会让黑球和老爷子更害怕。 哈森把九歌抓在手里,用一种极其怪异的方式撸顺:一只手掐着腹部的地方,一只手从头撸下来,又在腹部的位置停下来…… 反复了几次。 这么做,就让九歌的身体缩成了一个红薯的样子。 黑球和老爷子面面相觑。 完了,这小玩意儿没死在那些挖金贼手里,要死在哈森手里了。 黑球满脑子想的都是,将来见到阿依达娜姐姐后该怎么跟她解释。 阿依达娜姐姐那么爱哈森哥,肯定是不会怪他的,也舍不得跟他生气。 但是! 一定会把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他身上。 抽筋扒皮都是轻的! 我命不久矣啊! 在黑球崩溃的时候,哈森走向了那个拳头大小的洞口,把九歌放到了洞口处。 看到这里,黑球和老爷子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是想把九歌放出去报信! 只要九歌飞出去了,就一定能想办法把阿依达娜他们引过来!到时候他们就得救了! 黑球对着哈森哥的背影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九歌被放出去了! “哈森哥!”黑球激动不已,“原来你挖水坑给黑球洗澡,又把它晾干,是为了让它能飞。” “你把那儿捅出一个洞,是为了把它放出去报信!” 老爷子马上站起来,并大步走了过来,欣慰地拍了拍孙儿的肩膀。 拍到一手湿泥,有些尴尬地在身上擦了擦。 “我就说我孙儿智勇双全,不是疯子吧。” “疯子?”哈森疑惑地看向二人,“你们说我是疯子?” 老爷子马上就把黑球给卖了,手指笃定地指着他。 黑球百口莫辩。 哈森拍了拍黑球的肩膀,“很好,等出去后,我们再好好讨论讨论。” “不……不用了吧……” 哈森望向漏下白光的洞口,默默在心里期盼着。 希望阿依达娜能够平安无事,也希望九歌能到达她身边,带她找过来。 洞口外,细雨茫茫,九歌飞得很低也很快。 它一眼就看到草原上有一个人影,也认出那人就是波依阔。 大概是太热情了,也大概是在黑漆漆的洞里憋太久了,九歌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就拉了一坨…… 精准地掉在了波依阔的头上。 波依阔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气得脸都绿了。 其实他从九歌钻出地面的时候就认出来,这是阿依达娜的鹰。 见过鹰在天上飞,也见过鹰在地上跑,还真没见过从土里“长”出来的鹰。 波依阔走到了九歌钻出来的地方。 哈森他们从里面往外面看,有光漏下来,洞口很清楚。 但是,波依阔是从光明复杂的地形上往下看,非常困难。他找了好久才找到那个小洞。 “看来,你们就在这儿了。”波依阔捡起一颗石子儿,精准有力地朝着洞口扔了进去。 正好打中黑球。 黑球气得跺脚:“谁!谁在外面!” “还真有人。”波依阔说,“这是什么新鲜玩法?把自己埋土里?” 黑球气鼓鼓地骂了起来:“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个墙头草。走开!别惹你爷爷我生气,不然要你好看。” “除了放狠话,还会什么?”波依阔一点儿也不急,漫不经心地,像逗弄着猎物的猎人。 第一卷 第101章 天光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见黑球被自己说得一声不吭,波依阔看向了哈森。 哈森眼眸冷静,没有他预想的慌张。 “你不也一样吗?”哈森神情淡淡,“除了说狠话,别的什么也不会。” “你就不害怕?”波依阔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或者说,你就不想求我把你放出去吗?” “我求你干什么?你自己也要下来的。” “你……在说什么?” 波依阔愣在了原地。 他来找哈森是为什么? 因为知道,能在大老板巴特尔拜的眼皮子底下把他哥哥藏起来,绝对是这个矿的真正掌控者。 他也推测到,是这个真正掌控者控制了哈森。 找到哈森,就极有可能找到了跟哥哥有关的线索。 现在,哈森就困在眼前的小密室里。 要找到跟哥哥相关的线索,就要到小密室去看看情况。 哈森为什么知道他的计划? “哈森?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波依阔警惕地微眯起眼睛。 “怎么?不敢下来了?我看,你也知道不少,不然,怎么会连我的真实身份都知道?” 波依阔微愣了下,“其实你乔装打扮得并不算完美,只要有心,就会发现破绽。可是,你为什么进来这么久,大家都没看穿你的身份,是因为谁都不会想到,居然会有普通的牧民主动来这种龙潭虎穴。” 他见哈森冲他招手,迟疑了下,站起身,用脚把周围的土皮踩碎,让洞口越来越大。当洞口还不足以容纳一个人进入时,他就迫不及待地跳进去,生生用结实的身板儿破开洞,掉了下去。 洞口正对着的地方是一滩带水的软泥,他一跳下去就裹了一身的泥。哈森伸手把他从软泥里面拉了出来,默契得像老朋友。 波依阔从胸口到双脚,全都沾满了湿泥,使得他看上去像是从土地深处爬出来的恶魔,胸腔里满是要复仇的怒火和对黄金矿山的渴望。 “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吗?”波依阔像是在向哈森施压,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哈森拍了拍他的胸膛,“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你不接受。” 哈森招呼黑球,和他一起搬起一块巨大的石头垫在洞口的正下方。随后,扶着老爷子爬上巨大的石头,又帮着老爷子从洞口爬了出去。 从洞口跳下来容易,要从洞口爬出去却难。 老爷子这辈子都没这么努力这么拼命过。 终于,在弄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时候总算把脑袋从洞口伸了出去,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再加把劲儿!”老头子呼喊着。 自由的感觉真好。 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久了,都快觉得自己变成老鼠了。 哈森给了黑球一个眼神。 “三!二!一!” 两人一起用劲儿,把老人送了出去。 泥土稀里哗啦地又掉了一阵,弄得哈森和黑球又是一身的泥一身的土。 老爷子躺在草地上喘气儿,累得一点儿力气没有。 “拉我们上去!”黑球冲老爷子喊。 “自己……自己上来吧。”老爷子是一点儿也不想说话了。 “欸?”黑球气得不轻,“也太没良心了吧。” 黑球冲老爷子喊:“把哈森拉上去总行吧?” 他不是最疼爱这个宝贝孙儿吗?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你先蛄蛹着上来吧,等我恢复些力气再把他拉上来。” “……” 哈森朝着黑球指了下洞口外,“你先上去,来。” 说着,他把黑球抱了起来。 黑球身体结实,个子也不算小,哈森却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黑球抓住草皮,努力往外。 老爷子怕黑球抓住他的腿,想把腿收回来。没想到他下意识看向自己双腿的动作正好被黑球看见。老人的动作到底是不如年轻人快,黑球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脚脖子。 “住手!”老爷子嘴上严厉呵斥着,脚却不敢动,怕把这小子一脚踹回洞里。 没一会儿,黑球上去了。 他回过身来,把手伸向洞口,想要把哈森拉上去。 波依阔望着哈森的背影,说道:“努尔波来提把你们困在这里,是为了绝密金矿吧?” 哈森回头,“既然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又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相信!”波依阔带着愤怒靠近哈森,“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死在这帮蠢货的手里?” “蠢货?你是说巴特尔拜还是努尔波来提?”哈森道,“巴特尔拜虽为别人利用,但他能在这片土地上秘密建立起一方罪恶的天地,肯定是有些歪脑筋的。这种人,一旦对谁起了杀心,就一定会见了血要了命才会停手。” “至于努尔波来提,一个连巴特尔拜都能耍得团团转的人,你还指望什么?” 波依阔道:“我找到这里来,是因为,根据我的推测,他们一定曾经把我哥关在这里过。” “只是……”波依阔环顾着四周,“我没想到,这个地方藏得这么浅。” “浅吗?”哈森问他,“你知道这里发生了多少次坍塌,又挪移了多远,才终于离阳光这么近吗?” 说到这里,哈森后怕地念了一句:“那个女人的胆子是真大。” 努尔波来提认定这里不管发生什么变化,都不会死人,所以才敢把哈森他们藏在这里。 所以,波依阔的哥哥一定不是因为泥土掉落砸死、活埋的,一定是人为。 但是,没必要说这么多。 波依阔问哈森:“你们被关在这里面那么久,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波依阔从跳进来后就一直在找寻着什么,却一无所获。 哈森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扁平的不锈钢盒子,放到了波依阔的手里。 看到盒子的那一刻,波依阔整个人瘫软在地。 “哥哥!” 这正是他大哥的东西。 “你在哪里找到的?” 波依阔无助得像个孩子,没有了先前居高临下的冷漠,也没有之前装傻做低的憨傻。 “土里。”哈森指了指亮眼的洞口,“我先上去了,你随意。” 哈森伸出手,抓住了黑球的手。 没有人从下面托举他,想往上爬的话还真是吃力。 终于,他还是爬上去了。 老爷子催促着:“赶紧走!” 黑球不解,问:“怕什么?你该不会是怕那个人把你吃了吧?” 嘴上如此说,脚下速度却没含糊。 等跑出十几米远后,他们后面有石头碰撞石头的声音,还有一些奇怪的闷响。 三人回头看去,刚才他们经过的洞口正在坍塌。 乱石滚下,一片接着一片。 无数的泥土涌过去,就算是有钢筋铸就的墙体护着,也保不住泥沙拥堵造成窒息。 黑球看得后背发凉,“他怎么还不出来?” “他还没找到他哥。” “他哥不是已经没了吗?”说到这里,黑球懂了,他是在找他哥的骸骨。 第一卷 第102章 沙土之下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他为什么确定他哥的骸骨在那个地方?”黑球满肚子的疑惑。 不等哈森开口,老爷子忍不住说:“你当他潜伏在这里面那么久,是吃白饭的?肯定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只有关我们的这个地方,绝密,别人都不知道。” 黑球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后有些感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矿是巴特尔拜的,实际上却是努尔波来提的。” “何以见得?”老爷子问。 “你看啊,这里有个连巴特尔拜都不知道的密室,只有努尔波来提知道。说明什么?说明努尔波来提早就布局好了一切。巴特尔拜只是后面需要他的时候才被引到这里来的。” 这个角度让老爷子深以为然,“没想到你小子也有开窍的时候。” 被夸了,黑球高兴地“嘿嘿”了两声,但是随后又觉得他的话太古怪了……到底是夸还是损啊? 不重要了! “哈森,接下来怎么办?是去找阿依达娜姐姐,还是先藏起来,等找到机会再去跟阿依达娜姐姐他们会合?” 哈森沉思道:“先找到阿依达娜他们再说。我们分开的话,彼此不知道对方的情况,容易生乱。” 情急则乱。 黑球懂了,“感情让人生乱。” “想些什么?”哈森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不痛,反倒惹得黑球做起了鬼脸。 老爷子环顾起四周,有些茫然:“这里……是何地?” 四周高山耸立,他们身处在狭谷之下的一片草地,旁边一条河流,一条细长的水流有气无力地流淌着。 之前他们待在密室里,之所以有那么多水,大概就是因为这条河沟吧。 这片地方看上去有些古怪,四周高耸,半山腰全是蒙蒙雾气,谷底是一片草地,但是中间位置有一条极深的沟壑,像被斧头劈过似的。 黑球心里直发麻,“我们能走出这古怪的地方吗?” 老爷子回头看了一眼波依阔所在的方向,“他能走到这里来,我们就一定能从这里出去。” 哈森分析道:“这里的环境极其古怪,很有可能是努尔波来提的人利用天然地理环境加以改造,才有了这迷惑人的样子。我们盲目地走,只怕会落入圈套。” “给。”老爷子把一个指南针递给哈森,“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黑球一看这指南针就不太对劲,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又晃了晃,恨不得上嘴咬。 “坏了都。” “坏了就不能修修?”老爷子没好气。 黑球只好弹了弹,拍了拍,试图“修”好,“没用。” 指南针毫无反应。 老爷子生气地抱怨:“都怪那些小贼,见不得我身上有点儿东西,给我砸坏了。” “他们不想让你出去,自然就不想让你带着它。”哈森想了想,“也许那个小家伙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黑球和老爷子都反应过来,哈森说的小家伙指的是九歌。 哈森吹了声口哨,嘹亮的声音有穿破云霄的气势。 然而—— 他没有等到回应。 反倒是被埋在泥土下的波依阔,听到口哨声,闷哼了一声:“那只鸟,只怕已经被炖了。” 他了解努尔波来提和巴特尔拜,现在,这两个人都已经对九歌这只鸟产生了极强的敌意,只要看见它,必然会将它宰了。 苍穹之上一片安静,黑球的心紧绷成一根拉紧的弦。 “九歌怎么不在?它……不会有事吧?” 黑球的话加重了哈森和老爷子心里的担心。 哈森看向迷雾深处。 老爷子说的话有道理,波依阔都能走进来,他们自然也能找到出去的路。 黑球戳了戳哈森,指了指身后,“不……管他了吗?” “怎么管?”老爷子叹息一声,“他自己不肯走的话,我们是带不走他的。” 黑球不太懂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哥哥已经死了,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还不如保全自己,好好活着。 被埋在泥土里的波依阔,怔怔地望着幽暗光线里的上方。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像是诈死的人从棺材里醒来,四周都是幽暗的、安静的……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 仿佛自己已经失去了全世界。 他已经听不到哈森他们说话的声音了,不禁冷笑了下。 想从这里离开?那么容易? 他的脸皮只稍稍动了下,就牵引了不少泥土滑落,像是有千万只蚂蚁从身上爬过去。 这种感觉让他浑身战栗,也让他突然从激动的白灼状态冷静了点儿。 哥! 他翻过身,继续在土里挖,试图找到和哥哥有关的一切。 他把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有哥哥的线索,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 他非常笃定,这里一定和哥哥有着某种联系。 坍塌的土不硬,很好挖,但问题是乱堆在一起,让人毫无头绪。 他不怕,一点一点儿挖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手挖痛了、伤了、酸了、没力了也绝不停下来。 哥! 他在心里呼喊着,脑海里全是小时候和哥在一起的画面。 他们一起在草原放羊、骑马。 他的骑马术是哥哥教的…… 第一次打架也是哥哥带他去的…… 草原是他们的家,但草原带走了他最亲的大哥! * 草原上空飘起雨丝,一只鹰从空中划过,留下啁啁声。 随后,鹰飞到了一个女人戴在左手的厚手套上。 是九歌回到了阿依达娜的身边。 阿依达娜看到九歌受了伤,好几处的羽毛都凌乱破碎,心疼,却也来不及心疼。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哈森。 “九歌,带我们去找哈森。”阿依达娜把九歌放回了空中。 九歌很有灵性,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就往前飞去。 阿依达娜他们追着九歌的身影一路找了过去。 走了不知道多久,进入了一条狭窄的路,像是沟壑绝水之后的样子。若是从高空往下俯瞰,它就像大地上出现的一条伤疤。 “小心脚下。”戚安提醒迪丽娜尔。 在他们的脚下,石头呈现出怪异的各色形态,石头与石头之间有些许缝隙。穿过缝隙可以看到里面黑洞洞的,似乎有巨大的空间,还隐约能看到几个粗短的钟乳石。 第一卷 第103章 黯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走在这种土地上,稍有不慎,踩空,就会掉下去,重伤或者丧命都说不准。 “真的是沿着这条路走吗?”迪丽娜尔怀疑这小家伙找的路并不对。 戚安:“越是艰难的路,越是延伸到秘密的深处。再坚持一下。” 老太太走得吃力,停了下来,指着前方一堆新鲜泥土说:“这不是人能走的路啊,你们看,都塌了……我们……哎哟,累死我了。我们要是遇到土塌山垮的,怎么办?” 话音刚落,脚下的土地就左右摇晃起来,没有站稳的老太太差点儿摔到地上,还好玛纳斯及时扶住了她。 老太太抓着玛纳斯的胳膊,眼珠一转,上下打量了一圈玛纳斯。玛纳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脸红着喃了一句:“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对不起”…… 老太太没在意,或者根本就没听见,只是快速走到了阿依达娜的身边。 阿依达娜看到老太太身轻如燕,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奶奶您……” 不等阿依达娜说完,老太太就悄声嘀咕起来:“那个哈森呢,他……也的确是挺优秀的,不过,我还是觉得玛纳斯更适合你。” “……” “你看啊,哈森那小子,想去做什么事情就去做,甚至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欺骗你。” 老太太煽风点火地说:“而且还是联合你最好的朋友来骗你,太可恶了。” 迪丽娜尔一直盯着老太太,她在老太太打量玛纳斯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悄悄凑上来听了两句,不得了,老太太是想让阿依达娜放弃去找哈森,改跟玛纳斯在一起。 “误会早就解开了。”迪丽娜尔有些生气,但为了不让玛纳斯难堪,她把声音压得很低。 “人家哈森为了阿依达娜,连命都不要。那时候,我和他也是为了保护阿依达娜才不得已撒谎、演戏的。这事……戚安也知情。” 迪丽娜尔有些生气。 要是一个不留神,真让老太太把阿依达娜和玛纳斯撮合了,等哈森回来,不是要他的命吗? 老太太小声说:“这么说来,哈森和阿依达娜不是更加不合适吗?我们只想过普通平凡且快乐的日子,你看玛纳斯多好,安安静静守护在阿依达娜身边,什么也不图,就只为她好。” “哈森也不图,”迪丽娜尔争辩说,“哈森不只是守护阿依达娜,他还牵挂着所有牧民的安危,所以才会涉险来到这里。” “这不就对了吗?”老太太无奈地摇摇头,“你跟阿依达娜那么好,应该为她好,也应该知道她如果和玛纳斯在一起,会有更安稳的日子。” “哈森心里装了太多,肩上的责任太重,还是跟着玛纳斯好。人家心里眼里就只有阿依达娜一个。” “玛纳斯有什么好?还是哈森好!他才是最懂阿依达娜的人,也是最爱阿依达娜的人!” “玛纳斯的爱也一点不少哦。” “但他就是没有哈森好。” “但他能给阿依达娜带来平安和幸福。” …… 迪丽娜尔气得眼泪都要涌出来了,气鼓鼓地问阿依达娜:“你自己说。” 老太太也吵累了,望着阿依达娜,想听她怎么说。 阿依达娜苦笑了下,“你们终于想起我来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了。 “诶?你还没说话呢!” 迪丽娜尔有些高兴地翘起小下巴,“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她要去找哈森!要去救他!” 迪丽娜尔冲老太太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去追阿依达娜了。 “你慢点儿。”老太太真怕她那小身板一个不小心就掉进坑里。 老太太刚嘀咕完,就听到身后一声闷响,回头一看…… 什么也没有…… 微风细雨,还算凉爽~ 不对~ 她后面是不是跟着玛纳斯和戚安? 人呢? 她回头看向前方。 前面只有阿依达娜和迪丽娜尔,以及一只飞得吃力的鹰。 迪丽娜尔和阿依达娜也听到了动静,急忙跑了回来。 老太太这才看到,玛纳斯和戚安经过的地方有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他们……掉下去了。 迪丽娜尔和阿依达娜心急如焚,冲跑到洞口旁。 两个女孩儿一左一右从老太太身边经过,卷起微风,撩动起老太太鬓边的发丝。 她这才回过神来,惊诧地捂住嘴。 难道她这张老嘴说错了话,让天神震怒,降下惩罚,直接把玛纳斯给带走了吧? 这样一想,老太太心里愧疚得不行,赶紧趴到洞口,往里面呼喊:“玛纳斯!你怎么样?还活着没?” “哪有这么问的?”迪丽娜尔扶住老太太,“您先让一下,我下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阿依达娜拦住了迪丽娜尔,“我去。你照顾好奶奶。” 说完,她小心地摸索着进入了坑洞里。 坑洞里的光线非常昏暗,阿依达娜只能隐隐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 “玛纳斯!” “戚安!” 玛纳斯已经完全昏迷了过去,没有一丁点儿反应。戚安还有些意识,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声音。 稍微缓了一会儿,阿依达娜才看清楚,玛纳斯的头下是一滩血迹,戚安的脑袋上也有一团血。 阿依达娜的脑袋轰的一下炸了,但她极快地回过神来,找出随身带的止血草药,放进嘴里嚼碎。 草药太苦太涩了,让她越嚼越难张嘴。嚼得差不多了,再敷到伤口上。 扯下里衣的一角为玛纳斯和戚安做了包扎。 上方传来迪丽娜尔带着哭腔的声音:“他们怎么样?为什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老太太嘀咕了一句:“晕过去了,肯定没声儿。” 见迪丽娜尔被吓得眼泪横飞,又后悔说得太直接。 阿依达娜包扎完,确定他们只是普通晕厥后,才终于回答迪丽娜尔:“还行……” 迪丽娜尔慌张地问:“我去找点儿绳索来把你们拉上去好不好?” “先别。”阿依达娜说,“他们现在的情况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需要多待一会儿,观察观察。” 从上方跳下来容易,想要从低处出去可就麻烦了。 阿依达娜环顾着四周。 她必须确保周围的环境是安全的。 她隐隐看到数米远的地方有一条小路。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路? 等眼睛对光线适应得越来越好了,才终于看清,那的确是一条路。为了阻止旁边的泥沙滑落堆积,从而阻塞了小路,在路的两边还立了密密麻麻的石头。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路? 有路就会通往房间什么的吧?如果有房间的话,地面至少是比较干燥的,不像这里,处于河沟下方,泥沙湿润,使得玛纳斯和戚安身上都快湿透了。 迪丽娜尔一直观察着下面的情况,看到阿依达娜怔怔地望着某处,若有所思,不禁问:“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了吗?” “有一条路。” 阿依达娜走到路边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条路的尽头有几个岔路口。 “九歌。” 她轻唤了一声,九歌立即很灵性地飞到了她身边。 阿依达娜指了指路的尽头,九歌微愣了下。 它也怕黑…… 但是,主人交代的任务就一定会去完成。它震动翅膀,飞向了黑暗深处。 第一卷 第104章 翅膀的声音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九歌飞走了很久,却迟迟没有再回来。 阿依达娜有些待不住了。 难道它出现了什么意外。 阿依达娜把迪丽娜尔叫了下来,让她守着玛纳斯和戚安,她则沿着九歌离开的方向走了去。 黑暗的尽头是更深的黑暗,没有一丝声音,像是通往地狱的路。 突然,死一般的寂静中响起扑腾的声音。 阿依达娜被吓了一跳,后退了好几步。 此时的她看不见周围的情况,只知道自己走在围起来的石头中间,算是在路上。实际上,她周围的石头早就乱了,毫无章法。 而且! 她刚才若是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掉进一个石钟乳竖立的地方,轻则受重伤,重则见阎王。 还好突然出现的响动惊得她后退了几步。 阿依达娜反应过来,刚才扑腾翅膀的很有可能就是九歌。 可它为什么没有回到她的身边来? 为什么没有发出声响? 它是个极有灵性的家伙,阿依达娜相信它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情况,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阿依达娜不敢乱动,站定在原地,感受周围的情况。 她又听到了翅膀扑腾的声音! 九歌! 她在心里呐喊了一声。 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怕惊扰了九歌。 突然,她又听到了扑腾的声音! 不对劲! 那声音极为有劲,像是宽大的翅膀才能扇出来的动静! 一定是洞里还有别的活物飞兽!而且十分庞大! 九歌还那么小,怎么会是它的对手。 又是扑腾的动静! 宁静在被打破后,扑腾的动静一下接着一下! 阿依达娜惊恐地感受到,这里的庞然活物绝对不止一只! 九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它们的对手! 阿依达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只想赶紧让九歌回到自己身边,抱着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伸出手,等待九歌。 她没有戴手套,矿区条件有限,九歌很久没被修剪指甲了,如果生扑到她手上来,她会受伤的。此时此刻,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只求九歌平安。 等待最是熬人,她完全不知道黑暗之中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九歌是不是被一群庞然怪物欺负得遍体鳞伤。 其实,她的猜想没有错。 九歌在刚踏入这片黑暗之地的时候,就被三只庞然飞兽偷袭了,羽毛随着幽冷的风飘到地上。但它反应极其灵敏,竟巧妙地避开了围剿,躲到了一个狭窄的缝隙处。那三只大物飞不进去,只能耐心地守着。 九歌察觉到主人阿依达娜正在靠近,警惕得伸长脖子。 它看到主人还差一步就要掉进危险的幽洞下了,那里还残留着几节白森森的人骨! 九歌看了一眼围堵猎杀它的三只巨型怪物,它们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十分得意。 突然,九歌从狭窄的安全缝隙里飞了出来。 缝隙实在狭窄,它踉跄了下才钻出来! 它使出浑身力气,在空中扇动翅膀,以此来吓退主人! 它不敢发出声音,怕主人听出是它的声音,会慌张前行! 吓——是它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九歌一飞出缝隙,三只庞然大物就得意地围攻而来。 挣扎间,九歌仍不忘观察主人那边的情况。 三只庞然大物对九歌发起攻击后,黑暗中突然响起喧闹的声响,尖锐的嘶鸣,扇动翅膀的声音,还有石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 混乱而古怪! 阿依达娜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已经想到了! 一定是进了蝙蝠窝! 但是,尖锐的乱鸣声里,她又听到了金雕大鹰的鸣叫声! 不是九歌的声音! “九歌!” 既然宁静已经被打破,她也顾不上别的了,只想尽快带走九歌! 九歌听到她的声音,奋力挣出猎杀圈,朝着她飞来。 突然,九歌眼前闪现一道影子,它被一群黑压压的恶心玩意儿给扑倒在地。 竟是墙一样的蝙蝠群体扑杀过来。 阿依达娜心乱如麻。 她不能什么也不做,静静等着九歌被一群乱七八糟的混蛋畜生给欺负! 她试探地伸出手,摸索着周围的情况。手刚伸出去,就被个蝙蝠撞了个正着,吓得她下意识地把胳膊收了回来。 另一只手摸到了岩石,岩石滑滑腻腻的,像是沾满了脏兮兮的东西。 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地方,摸着岩石慢慢走,会比茫然乱走要安全很多。 她走得很小心——朝着九歌声音发出的方向。 突然,脚下一滑,她竟一屁股摔倒,嗖的一下滑了下去。 那是一种突然失重的绝望感,不知道下一刻会在什么地方,是粉身碎骨还是血肉模糊! 终于,她的身体撞在了地上,惊得无数蝙蝠乱飞。 好痛! 骨头跟要散架了一样。 还好地上是软泥,湿哒哒的,不是石头。不然,已经见阎王了。 阿依达娜本来就是带着满肚子的气摸索过来的,手碰到什么活物就一把抓在手里。 还真让她抓着一只! 她真的很怕蝙蝠! 但是为了九歌!她愿意将这里的蝙蝠一只一只撕成两半! 此时她手里抓着的,并不是蝙蝠,而是鹰! 金雕大鹰! 肌肉有力,羽毛刚硬,双脚上还有装饰物! 是有人养的! 能把鹰养在这种地方,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阿依达娜两巴掌扇在鹰的“脸”上,又扔到地上。要不是这只鹰连滚带飞地溜得快,指不定已经被她踩成肉饼了。 “九歌!” 阿依达娜喊了一声。 “啁啁。”九歌发出了声音。 阿依达娜反应极快,嗖的一下跑到了九歌身边。 她几乎是扑过去的,惊得一群蝙蝠乱飞,就连死缠着九歌的金雕大鹰也飞出了两米远。 阿依达娜凭手感摸到了九歌,扯开了死咬着它羽毛的金雕大鹰和蝙蝠,放到脚下踩得它们老实了,才一脚踢开。 此地不宜久留,阿依达娜必须尽快离开,否则,一旦几只大鹰和蝙蝠朝着阿依达娜攻击,她将不是对手。 阿依达娜刚才在摸索的时候就发现这里有油灯,她一手把九歌抱在怀里,不许任何畜生碰它,一手摸索到油灯,把油灯点燃。 第一卷 第105章 黑暗深处的黑暗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当油灯亮起来后,蝙蝠和金雕大鹰都安分了很多,叫声也小了很多。 有一只鹰,死死地盯着阿依达娜和九歌,似乎不甘心,恨不得把他们吃了。 阿依达娜猜测到它就是刚才死咬着九歌不放的鹰。 她低头看了一眼九歌,看到九歌受伤不轻,羽毛凌乱,潦草的样子比刚看到它的时候更甚。 一股火气直蹿脑门,阿依达娜捡起地上一节钢棍就抡在了那只鹰的身上。 那只嚣张跋扈的鹰顿时就瘫在了地上。 其他鹰吓得飞远了。 不过也只是飞远了点儿而已,并没有离开。 九歌敏锐地察觉到,一只金雕大鹰躲在阿依达娜身后的钟乳石后面,似乎随时都会发起偷袭。 阿依达娜只看了一眼九歌的样子,就猜到了什么,抡起钢棍就一棒子敲了过去! “啁啁!” 九歌激动坏了! 主人这反应也太快了吧! 钢棍敲碎了钟乳石,把金雕大鹰打倒在地,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有钟乳石挡着,那阴险狡诈的玩意儿只怕已经死了。 “啁啁!啁啁。”九歌激动得直叫唤。 剩余一只金雕大鹰怂了,默默飞走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好你逃得快,不然也是同样的下场。”阿依达娜并不敢懈怠,紧盯着那些扑来的蝙蝠,抡起钢棍就是一通乱打,把离得近的几只通通打倒在地。 蝙蝠太多,要把扑过来的蝙蝠通通打倒在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得撤! 她一边打一边试图找到离开的路,走了一圈才发现,根本没有出去的路。 这里竟然是个大坑洞。 她轻易地顺着一条泥巴通道滑了下来,却没法出去。她想,也许攀着石壁能爬出去。 石壁上爬满了藤蔓青苔和蕨类植物,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杂草。她尝试着爬了下,只爬了两步,就重新掉回到了地上。 掉下来时,扒拉了一手的藤蔓杂草,让墙壁露出了一角。 竟是一片金灿灿的东西! 黄金? 阿依达娜捡起堆在地上的火把棒,点燃了一根,把火把靠近墙,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金灿灿的墙体在火焰的照耀下,显得更加耀眼。 还真是黄金! 这些黄金像是巨大的石头嵌在黑炭里,只要用工具稍加开采,就能为世人所用。 阿依达娜终于明白那三只金雕大鹰是什么了!它们是留守在这里来看守的。至于那些蝙蝠,应该是这儿的原住民,被几只金雕大鹰压制着。 难道这里就是努尔波来提和巴特尔拜都在争的秘密矿井? 阿依达娜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不管是努尔波来提还是巴特尔拜,只要把这个地方的黄金带走就足够了,其他地方的零碎杂金根本不用再费心思。 虽是外行,阿依达娜也看得出来,这个地方是被开采过,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废置了。 她得赶紧找到戚安他们,把这里的情况说明白,决不能让这些宝物落入坏人之手! 可是,爬了半天,除了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竭之外,根本没法出去! 阿依达娜沮丧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只能靠九歌去叫人了! 阿依达娜从衣服上扯下一条来,绑在九歌的腿上。 “还能飞吗?”她轻柔地抚摸着九歌的脑袋。 九歌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它不放心地在阿依达娜的头顶盘旋了一圈,最后才不舍地飞走。 九歌飞出黑暗。 迪丽娜尔正在发呆,既担心玛纳斯和戚安的情况,又担心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不是胡来么!”戚安气得握紧了拳头,“里面危险!” “为什么这么说?”迪丽娜尔紧张得面红耳赤,眼巴巴地望着黑暗深处。 “没什么……”戚安不想让迪丽娜尔担心,但是他紧蹙的眉头已经给了迪丽娜尔答案。 戚安忍着剧痛,扶着石头,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别动,”迪丽娜尔紧张得脸色都白了,真怕戚安乱动,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上,“你不能有事!不然,这片草原就没救了。” 戚安心里有他自己的担心,只是不敢告诉迪丽娜尔。 “我没事……”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正常,“我去找阿依达娜,你在这里照顾玛纳斯。” 他要去把阿依达娜带出来,而且是必须在120分钟内带出来,否则阿依达娜就会因为缺少氧气而窒息。 “你别动,”迪丽娜尔说什么也不敢让戚安去,“你脸色好差,嘴也没血色,肯定伤得很重很重。你要是去了,有个意外的话,损失太大了。” “我去!”迪丽娜尔下定了决心。 “你去做什么?”戚安意识到自己太急了,以至于声音有些大,于是马上缓了语气说,“你留在这里照顾他们,我去找她,随机应变。” 迪丽娜尔不是非要和戚安对着来,只是戚安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实在不太好。她的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实在下不了狠心。同时又放不下阿依达娜,急得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一只黑影从洞的深处飞出来,惊了她一跳。 只见一只黑不溜秋、又脏又毛羽凌乱的家伙扑来。 迪丽娜尔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是九歌,还以为是从洞里面飞出来的蝙蝠。 这种地方有蝙蝠也正常。 她仔细看了一眼,才认出是九歌。 “九歌!”迪丽娜尔很惊喜,“它已经出来了,是不是阿依达娜也快出来了?” 用翅膀飞的,总是比人用脚走的动作快。 迪丽娜尔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九歌身上的伤,也看得到它那乱糟糟的羽毛! 站在上面的老太太也看到了九歌,她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老太太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得灵活了很多,小心地扶着钟乳石半摔半滑地下来了。 “我去看看。”老太太不放心。 戚安拉住了老太太,“我去!” 戚安没有力气和她们争下去,转身就走了。 戚安刚走,九歌就趴在地上飞不动了。迪丽娜尔把九歌抱在怀里,眼泪哒吧哒吧地落在它的羽毛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啁啁……”九歌发出虚弱的啁啁声,似乎听懂了迪丽娜尔的话。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戚安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迪丽娜尔不安地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想越担心。 她抬起头来,“奶奶……” 她想让奶奶照顾好玛纳斯,她去找戚安,她要陪着戚安一起去找阿依达娜。不管阿依达娜发生了什么,她都要同进退。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是两个小姐妹小时候在山花烂漫的草原上许下的诺言。 可是…… 抬起头来时,迪丽娜尔才发现奶奶不见了! 第一卷 第106章 草原的守护者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人呢? 遥遥看见黑暗深处有个影子晃动了下。 老太太一声不吭就去找阿依达娜了? 她那么大年纪了,出点儿事怎么办?别克还那么小。 迪丽娜尔心急如焚地跟了上去。 就算要去找人,要去救人,也该是她这个年轻人去。 她打算追上老太太,让老太太和自己交换。 走着走着,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哪里是路哪里有石头,完全看不见,只能半摸索地前行。 “奶奶。”迪丽娜尔一声声地呼喊。 老太太见迪丽娜尔没有半点儿要折回的意思,只好出声回应:“别喊了,我没死。” 迪丽娜尔追了过去,扶着老太太,“你小心,这里危险。” “我只是担心阿依达娜。”黑暗中,老太太流下了两行泪,“岔路多,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路,阿依达娜到底在哪里?” 迪丽娜尔轻轻抚摸着九歌的脑袋,它实在太累太累了,受的伤也实在太重,一点儿也动不了。她不忍心把九歌叫起来带路,但是九歌却扑腾一下翅膀,忍着痛飞了起来。 在黑暗中,九歌要扑腾出极大的动静,甚至在石壁上拍出声,才能正确地指引她们,才能起到引导的作用。 即便如此…… 遇到前面岔路口的时候,九歌还是扑腾翅膀飞了起来,引导她们往右侧走去。 右侧不仅没有道,反而有几个大石头挡着路,还有一个陈旧的木头栅栏。老太太刚走两步就被绊了,还好迪丽娜尔及时扶住了她。 九歌飞了两下就栽倒在了地上,掉在冰冷的石头上。 “九歌!” 迪丽娜尔心疼地把它捡了起来,护在怀里。 老太太心疼得偷偷抹泪,“是个灵性的孩子,知道带我们去找人。” 九歌在迪丽娜尔的怀里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晕厥了过去。 “它怎么样?怎么没动静了?”老太太察觉到不对劲,摸了摸九歌,“真是可怜,被伤成这个样子。” 她难过地望着黑暗的尽头,“接下来的路又该怎么走?” 这种地方,只怕是走错了路就再无活的机会了。 迪丽娜尔说道:“不用担心,您忘了,从小我的鼻子就灵,我能闻到戚安身上的草药味道。” 其实老太太也能闻到,只是不能仔细分辨出来这种味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迪丽娜尔带着老太太小心地往前走,每次遇到岔路口时都能准确地跟上。 “这个戚安……”老太太累得气喘吁吁,“走得真快。训练过的就是不一样啊。他的体魄还真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比的,都伤成那个样子了,还能走这么快……” 说着说着,老太太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顿时停下了脚步。 “奶奶……”迪丽娜尔担心地扶着老太太。 “你说……戚安那小子不是最近才进矿区的吗?他应该是对哪哪儿都不熟才对。这种地方多隐蔽啊,就算哈曼那个老头子来了都未必知道个出路,但那小子怎么不用九歌带路,就能准确无误地往前走?” 迪丽娜尔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奶奶,您想说什么?” “有两种可能。”老太太分析起来。 “一种可能是,他也是挖金贼的一员。” 不等老太太说完,迪丽娜尔就小脸发烫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草原上没有谁的心比他的心更真诚炙热。你说谁都有可能是挖金贼的同伙,唯独他,绝对不可能。” 老太太冷汗直冒,小声嘀咕:“护得这么厉害呢!” “第二种可能就是他曾经来过,或者,早就研究过这里,对这里了如指掌。不然,怎么可能摸黑还走得这么顺畅?” 迪丽娜尔陷入了沉思。 “他……也不可能来过啊。”想着想着,她又觉得老太太说的实在是有些道理,“他来过,却不肯给我们说,是为何?” 以迪丽娜尔对戚安的了解,一定是那里极其危险。 “不好,他有危险!阿依达娜也极其危险。” 迪丽娜尔慌得冷汗直冒。 老太太拉着迪丽娜尔的手,“难怪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也要去找阿依达娜,还不许我们去……” “奶奶,你先回去,我去找他们。” “一起!”老太太说,“我早就活够了,要是碰上事儿,还能拿我挡一挡。” “……” 迪丽娜尔了解老太太的脾气,她一旦认定了,一草原的牛羊马都拉不回来。 与其在这里拉扯,浪费时间,不如快点追上戚安,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让戚安一个人去的话,她是真不放心。 越往黑暗深处走,越能听到一些动静,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两人的面前扑来,利爪虚抓了两下后飞远了。 “是蝙蝠!这些恶心的玩意儿。”老太太咒骂着,给自己和迪丽娜尔壮胆。 迪丽娜尔看到黑暗深处隐隐有光芒,不禁有些激动。 “前面有光。” 两人加快了脚步。 老太太年纪太大了,走路不稳,稍微绊到点儿东西就容易摔倒。有时候迪丽娜尔能及时扶住她,有时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迪丽娜尔根本扶不住。她担心老太太身体,却什么也说不出,刚想开口,就哽咽得说不出话。 两人就这么互相搀扶着往前,不断靠近火光。 突然,老太太又踢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迪丽娜尔扶着她,摸索的时候,摸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像手! 那熟悉的感觉让迪丽娜尔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戚安。 “戚安?” 迪丽娜尔低声呼喊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老太太摸索着,摸到戚安的鼻子处,探了探鼻息。 “他晕过去了。”老太太说,“他伤到了脑袋,流了不少血,又心焦,所以支撑不住……” 老太太朝着火光处喊了一声:“阿依达娜!你能听见吗?” 阿依达娜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奶奶!是你吗奶奶?” “你怎么样?”迪丽娜尔哽咽着问。 “我还撑得住,你们小心。”阿依达娜激动地回应着他们。 迪丽娜尔对老太太道:“你守着他,我去找阿依达娜。” “好。”老太太也实在担心戚安。 孙女的命是命,戚安的命也是命,更何况,这个年轻小伙子,为了草原,为了牧民,像灯芯一样燃烧着自己年轻的生命。 她不能让他有意外。 第一卷 第107章 在离你最近的位置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她的声音在上面,我们可能走错路了.你看看能不能顺着石壁爬上去。” 老太太总觉得这个地方的氛围太古怪了,有一种黑沉沉的死气。 死气,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当年老头子死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一股死气,令人压抑、窒息的死气,胸口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迪丽娜尔也正想着看看能不能从什么地方爬上去。 “戚安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是走错路了。” 她摸索着,摸到一盏灯。 “有灯,”迪丽娜尔说,“我把它点亮,看看周围的情况。” 她刚要这么做,突然一只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你拉着我做什么?”迪丽娜尔不解地问老太太。 “我没有。”老太太听得一头雾水。 “那是……” 迪丽娜尔和老太太几乎同时想到了戚安。 “他醒了!” 两人都有些激动。 戚安虚弱地张嘴:“不要点灯,路上的有灯都是陷阱,一旦点亮,就会因为周围空气温度过高,触发温度控制系统……” 他很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怕自己说得太深奥,导致两人听不懂,索性省去了麻烦的解释,直接说道:“简单来说就是,一旦点亮路边的灯,这里的氧气就会被抽走,我们就会窒息而亡。” 迪丽娜尔和老太太听得后背发凉。 老太太提醒迪丽娜尔:“那你赶紧去找阿依达娜,把她带出来,我们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迪丽娜尔说:“我刚摸油灯的时候,好像摸到一条石头隔离出来的一条路,是通往上面的。从这条路走,应该能够找到阿依达娜。” “不要!”戚安忍痛忍得一口牙都要碎了,“那条路也是陷阱。” “那条路上安置了感应器,可以全方位地感应到人的体温、重量、呼吸等等,一旦触发,也会导致氧气被抽走。” “这么多陷阱!”老太太气得要骂人了,“我看他们蠢得跟驴一样,居然还用上科技了?” 迪丽娜尔有些后怕。 其实她先前在来的路上就碰到过油灯,有了一种想点亮油灯的想法。为的是回来的时候,能够一眼就看到方向,也能把路照得清楚些。只是那时候急着追寻戚安的身影,急着找阿依达娜,就没来得及做。 现在想来,真是差点儿害死大家。 “那我们怎么上去?”迪丽娜尔问。 戚安道:“你们听着声音是在上面,实际上她人在下面。” “真是太阳往西边升,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听说。”老太太道,“不管怎么样,先把阿依达娜救出来再说。” 戚安道:“我们要想办法把她拽出来,不能下去找她。” “为什么?”老太太和迪丽娜尔都十分不解。 戚安带着老太太和迪丽娜尔来到坑洞的边沿,可以看到灯火里,阿依达娜十分疲倦劳累,身上汗水在灯光下晶莹透亮…… 阿依达娜看到奶奶来了,又惊喜又担心,刚要走向他们,就听到戚安说:“先别动。” 所有人都有些疑惑。 “这个坑洞里面藏着一些陷阱,万一不小心碰到,会很危险。” 阿依达娜觉得很奇怪,“陷阱?没看到啊。我之前在这里打蝙蝠,揍那些鹰,没触发什么陷阱。” “你看地上。”戚安提醒她。 阿依达娜举着火把,照亮了地面,才发现有些角落的地方躺着几只凌乱的钢铁利器,指长的短箭。 好险。 “那我们怎么拉她上来?”迪丽娜尔有些焦急,“就算把我们的衣服都脱下来打成结也不够用。” 衣裳打成结救人,在小说里看看就好了,现实里并不好操作。且不说打结要耗费大量的布料,万一某件衣裳承受不住力量,突然崩坏裂开,就会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 戚安很淡定,“你们在这儿等我,在我来之前,不要乱动。” “好。” 戚安转身朝着黑暗走去。 迪丽娜尔有些担心:“让我帮你吧。” “不用。”戚安说完,走出两步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太生硬了,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这点儿伤没事,不影响。以前受过更重的,也不耽误我做事。” 他本来是想安慰迪丽娜尔,可是,迪丽娜尔听完后,心里波澜更汹涌了。本来就容易流泪的她,更是热泪横流。 她无法想象戚安这些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没多久,在迪丽娜尔翘首以盼的前方,黑暗的尽头,传来沙沙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拖了过来。 迪丽娜尔走上前帮忙。 “这是一种藤蔓,藤条特别结实,外皮柔韧,拉几百斤都没问题。”戚安解释着,手上动作麻利地给藤蔓打结,让几条藤蔓连成长而结实的一条。 迪丽娜尔把藤条的一端甩到下方。 “这样真的可以吗?”她还是有些担心。 “没问题。”戚安说。 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幕,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当时和一支小队六个人,潜伏进来了这个幽暗神秘又危险的地方。 故事的过程总是惊险万分,故事的结局也令人恸哭。 他的一个队友,被短箭利器射中了腹部。当时并没有出事,他们还成功撤离了。 可是…… 等回到市区医院,开始接受正规治疗后才被告知,那短箭利器里面藏着一种毒素,会摧毁人的细胞,导致早衰。 那是个刚谈了恋爱,正在谈婚论嫁的年轻小伙,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鲜活生命…… 现在,他还躺在病床上。他的家人,早已经把眼泪都流干了。 阿依达娜在戚安的引导下,走到了安全区域,抓住藤蔓,开始往上爬。 爬到一半的时候,她没了力气。 不是她体力不够,而是要爬的距离实在太长太长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迪丽娜尔和老太太本来力气就不够,戚安又受了那么重的伤,谁受得了她停在原地不动?或者来回折腾? 她咬着牙,艰难地继续往上爬。 又往上爬了几米,她实在受不了了,恨不得两手一松,摔下去躺平算了。 当然…… 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想,她惜命得很! 在她一丝力气也使不上的时候,一道小小的影子从她眼前掠过。 虽然没细看,但是,凭借着默契,她一下子就知道,是九歌来了。 九歌扑腾着翅膀,飞得极其难看……也极其艰难。 阿依达娜咬着牙继续往上爬。 她爬一点儿,九歌就往上飞一点儿。 有时候,九歌扇得翅膀都不受控制了,小身板儿往下摇摇欲坠,它又拼命地往上飞,努力和主人保持着同等的高度。 阿依达娜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当然知道小家伙在做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手上不敢松懈分毫。 连那么小的家伙都在努力地活着,都在拼搏着,都在为了她而煎熬着,她还有什么理由松懈? 奶奶,迪丽娜尔,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阿依达娜含着泪,咬着牙,一点一点一点地往上爬…… 终于,一只大手拽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上来。 阿依达娜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九歌瘫软般地从空中落下,砸进了阿依达娜的怀里。 阿依达娜抚摸着它,嘴上重复地呢喃着:“九歌……九歌……谢谢你……” 如果不是它,自己可能真的撑不住。 眼泪一旦开始涌出,就不受控制起来。 她想到了哈森。 才只是去找他的路上而已,就如此吓人。不知道他所在的地方,又是如何。 他……还活着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阿依达娜在心里诵念起祈福词,又骂了自己几句,怎么想这些不吉利的? 第一卷 第108章 它与她同在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奶奶扶起阿依达娜,心疼地撩好她的乱发。 蝙蝠和金雕大鹰在她身上留下一条条血痕,就连结实的牛皮衣裳也被撕扯得破破烂烂。 “这个地方不能待,我们要尽快离开。”迪丽娜尔总觉得这个地方还有无尽的危险,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奶奶也有意快点离开,“我们原路返回。” 阿依达娜虽然依然累得不轻,还没完全恢复力气和精神,但是,也是一点儿不想待了,哪怕是爬也想尽快从这个鬼地方爬出去。 “我们不能原路返回了。”戚安说,“这是一条只能进不能出的路,现在我们需要另外找出路。” “什么?”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望着戚安。 戚安知道这件事很难解释,当年他们小队来过这里后,由只能进不能出的“毒路”进入,之后又沿着提前设定好的退路离开。 他们的踪迹被挖金贼发现了,出路就被他们给废了。 现在要出去的话,得另外找路。 迪丽娜尔不太理解,“路就摆在那里,谁都可以踩上去,也谁都可以走,为什么只能进不能回?” “是啊,年轻人,你今天说的话多少有点儿玄乎啊。我个跳大神的都没你神。” “请你们相信我。”戚安本来不想解释的,这里面的东西实在复杂,说多了也涉嫌泄密,只能简单地说,“当我们从那条路走过时,埋在路面下的感应器能感应到我们的重量,并把数据记录下来。如果我们返回,就会……” “就会触发抽风系统,把这里的氧气全部抽光是吗?”不等戚安说完,老太太就忍不住翻白眼了。 她不是不相信戚安,而是这些话听上去太离谱了。 戚安道:“这个努尔波来提,她的来头不小。而且,她也是为背后的人效力,那背后的人极其精通这些。” “什么?”老太太惊呼起来,“那个臭女人都还不是真正的大老板?大老板另有其人?” “这样,戚安,你直接告诉我,我们能不能离开?我说的不是这个老鼠洞,而是到处都藏着挖金贼的鬼地方。” 戚安安慰道:“我一定会带大家离开。” “此事不能急,大家先休息。”戚安环顾着四周,“我们目前所处的这一片地方暂时是安全的,等我找到出去的方式,我再叫你们。” 他有些虚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身体稍稍一动就晃了晃,像立在泥巴里的一根竹竿,风一吹就晃动了。迪丽娜尔扶着他,“你怎么样?” 戚安的确需要扶着点儿什么才能撑住,一直心热外冷的他也顾不上男女避嫌了,只能扶着迪丽娜尔。迪丽娜尔的脸羞红如云,还好周围光线暗,没人看见。 迪丽娜尔也想起了哈森,忍不住问起他的情况:“戚安,你说……哈森他们那边情况会比之前说的更糟吗?” 他们心急如焚地跟着九歌去找哈森,就是因为哈森的情况十分危险。 山体滑坡、矿山墙体塌方只是其一! 其二是山体滑坡、矿山墙体塌方导致暗藏的毒气泄露、利器挪位,陷阱不可控,连负责它们的挖金贼都已经说不清它们的具体情况了,哈森他们要是不小心中招,就完了。 “你放心,”戚安宽慰着,“他们对努尔波来提来说,价值重大,她一定是把他们安顿在了极其安全的地方。只要他们待在那里,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迪丽娜尔小心地问:“如果……” “我是说如果……”她不安地纠结着,“如果哈森他们出来了呢?他们会不会很危险?” “努尔波来提安顿他们的地方一定是密室,极其隐蔽和安全,他们应该没那么容易出来。”戚安说。 迪丽娜尔听他这么说,放心了不少,一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正竖着耳朵偷听,吓得她心里一激灵。 也是这一刻,迪丽娜尔才发现,那个心高气傲,总喜欢骑马的老太太,经过这段时间的劳累、折腾,已经疲倦苍老得不像样子了。 她心疼,却毫无办法。 迪丽娜尔扶着老太太,带她在阿依达娜的身边坐下。 “我们就听戚安的吧。” 除了等,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 阿依达娜抚摸着九歌。 迪丽娜尔也很爱怜地为九歌梳理羽毛,“真是把这个小家伙给累坏了,它可真灵性,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只金雕都灵性。” “可不是!”老太太炫耀起来,“当初我们捡到它的时候,就看出它不一般。被野狼追了一个晚上,身上羽毛都炸得像被炮轰过似的,那双眼睛却还是那么有神!” “这叫什么?这叫它与生俱来不服输、不认怂的精神气!” 老太太憧憬起来:“要是我们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给它找个人好好训练它,让它成为草原上数一数二的金雕大鹰!” “找人?找什么人?”阿依达娜有些疑惑。 “当然是找个厉害的驯鹰师!”老太太说。 阿依达娜站了起来,把九歌放在手上,“我自己驯鹰。” “你?”老太太找补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是觉得……还是让懂的人来做这件事,会训练得更好。” 阿依达娜下定了决心:“我一定会成为厉害的驯鹰师,会把它教得很好。” 从接纳九歌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有了羁绊。今日同患难,阿依达娜更加认定九歌是她一生的朋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出去的办法。 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慌张感。 阿依达娜默默在心里念着哈森的名字,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在阿依达娜的整理下,九歌的羽毛柔顺了很多。 “九歌真厉害,”迪丽娜尔看着九歌又恢复了平日的精神头,不禁感叹,“先前我看它都伤成那个样子了,还以为它小命都快保不住了,没想到这么快又恢复了。” 阿依达娜太清楚九歌先前经历了什么,它能历经恶战的同时保全自己,不光是勇敢,还机智。 除了“亲妈”滤镜,九歌的确算得上是优秀的金雕大鹰,天生的神鹰圣体。 九歌跟听懂了大家的赞美似的,展开翅膀,嗖的一下就飞到了半空中盘旋了两圈。 第一卷 第109章 划破黑夜的利刃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看它飞得多好,一点儿也没受影响。”迪丽娜尔激动地说。 老太太也很欣慰,“我早说过,它不是普通的鹰。” “啁啁。”九歌似乎听到了这句,又似乎想起老太太之前总是嫌弃她是个“杂毛小鸡崽”,啁啁地反抗了两声。 阿依达娜看着飞翔的九歌,若有所思,“虽然我们出不去,但可以让九歌出去传递消息。” 她左顾右盼,想找点儿东西,作为信物,好传给哈森。戚安走了过来,递给阿依达娜一支笔和一张纸。 “在哪儿找到的?”阿依达娜很惊奇。 “他随身带的,”迪丽娜尔说,“他这人啊就是奇怪,到哪儿都带着纸笔。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以为他是个诗人什么的。” 有纸有笔对阿依达娜来说太重要了,她就再也不用绑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让九歌送到哈森面前了。 绑奇怪的东西过去,再绑奇怪的东西回来,哈森和她都得猜上好一阵子。 之前是顾虑太多,怕九歌被挖金贼们抓住,所以不敢写东西。现在好了,她可以把想说的话都写在纸上,不用担心哈森看不懂。 “我们目前平安,只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等我们出去就去救你。” 阿依达娜把纸条放好,用手指轻碰了两下九歌的小脑袋,“去吧,去看看那个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 “噗……” 她的说法把迪丽娜尔逗乐了,“他可不能是孙悟空。孙悟空可是个石头变的,没有七情六欲,还是个出家人,不能谈情说爱。他要是成了孙悟空,还怎么来娶你?” 阿依达娜被她说得羞红了脸,又找不到话反驳,只能娇嗔地轻推了她一下。 九歌很乖巧,得令后,双翅一展就飞走了。 没一会儿,黑暗里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石头掉落地上的声音,奇怪的兽物啸叫声! “九歌!”阿依达娜的心紧拧成一团儿! 九歌像是听到了主人担心的呼喊,鸣叫了一声,以作回应。 声音有力,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阿依达娜这才放心下来。 迪丽娜尔安慰她:“九歌没事。” 老太太有些感慨:“这家伙跟了你,也算是得了机会。” 三个年轻人都听糊涂了,九歌跟了他们,算是跟安分顺遂的日子一点儿缘分没有,每天过的都是上刀山下火海的日子,怎么还“得了机会”了? “它要是跟了个别人,别人好吃好喝供着它,能锻炼出它这一身的本事?” 迪丽娜尔说:“别人也会驯鹰。” “就算别人慧眼识珠,发现它是只不错的金雕,那也要有驯鹰的本事才行。天才,落在普通驯鹰师的手里,是埋没。那就太可惜了。” 老太太见大家一点儿反应没有,知道他们是觉得自己吹牛吹过了。 “你们还不信?” 阿依达娜叹了一声,“好了奶奶,我知道你想夸九歌,但是……我们也得讲求实事求是。我……还不会驯鹰呢,您这么说就太夸张了。” “算了,”老太太有些失望,“你们这些年轻人,什么都不懂。” 老太太望着九歌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地呢喃:“时间会证明我说的是正确的。” * 迷雾之中是更深的迷雾,前方隐隐有一条碎石子铺出的路,哈森扶着早就走得气喘吁吁的爷爷走向那条路。 “前面有路,我们去看看。” 黑球本来疲倦得两只胳膊都耷拉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踉跄前行,看到前面有路,眼里顿时有了亮光。 “还真是一条路,和我们之前走的路不一样。我们这回不会再迷路,不会再绕圈了吧?” 疲倦的三人都有了一股力气,加快了脚步。 “这条路肯定对,顺着一路走下去,肯定就能走出这片鬼地方。” “鬼打墙这种事,我还以为是电视剧里才有,没想到现实里还真让我们给碰上了。” 黑球一个劲儿地嘀咕。 哈森没有吭声,他在石子路上多走了几步,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黑球催促他:“哈森,走快点儿,我们要赶紧去找阿依达娜姐姐,他们恐怕有危险。” 哈森也想马上飞到阿依达娜身边,看看她的情况。 他多盼着九歌能马上飞到自己的身边,能带来阿依达娜的消息。可是,已经过去两天一夜了,都没有见到九歌。 他们那边出什么事了? 哈曼老爷子察觉到孙儿神情有些不对劲,知道他是被黑球打乱了思路,于是低声训斥起黑球:“你刚不是还说累得连喘气都喘不上来了吗?怎么还这么多废话?” “我哪句话是废话了?”黑球不知道老头为什么突然训斥他,但是想着有他的道理,也就不敢再大声说话。 老头道:“你还嫌他脑子不够乱啊?非要提阿依达娜。你知道他最担心的就是阿依达娜了,把那姑娘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我们现在能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都是回事,你还在这儿瞎说话。” “我……”黑球不服,却又无法反驳老爷子,只能吃瘪地闭嘴了。 老头环顾起四周:“这里的情况只怕没那么简单。” 黑球紧张起来,小声问:“什么意思?路不是就摆在我们脚下吗?只要沿着它走,就一定能够走出去。” “事情要真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了。”老头子重重地叹了一声,“这……唉……” 黑球刚提上点儿劲来听,老头子就不说了,把他给急坏了。 “快说啊,怎么不说了?到底是怎么了?” 黑球恨自己脑瓜子不够聪明,不能在老头子之前看出所有端倪。 “其实我们还是在绕圈,这个地方我们已经回来过六趟了。” “不可能……”黑球刚要争辩,就发现了不对劲。 路,的确和之前看到的路不一样,但是周围的景,那些大石头,那些发了红芽的树,那两丛茂盛得不像话的灌木……的确都已经出现过很多回了。 “为什么会这样?” 黑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们为什么要把这里弄成这个样子?还是说,这些地方有……” “相信科学!” 黑球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老头子的“四字真言”给压了下去。 “那怎么会这样?”黑球不理解。 第一卷 第110章 鹰唳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老头蹲在地上,抓起一把石子。 “你来看!” 黑球伸长了脖子,看老头手里的石子。 “这些石子都是黑色,和我们之前看到的白色、黄色都不一样。” “道理很简单,他们只是用了一个滤网在路下面。动一动滤网,细的白石下去,粗的黑石就留在上面了。” “先前看到的黄沙路也是这个道理,把路面下的机器提起来,石子筛出来,倒在两边轨道上,只留下黄沙。” 黑球不信。 他扒拉着石子,想看个究竟。 毕竟是路面,石子铺得很厚,他扒拉得手都痛了,索性捡了一根废弃钢筋,用钢筋扒拉起来。 石子下面果然藏着不少黄沙,黄沙之下还真是冰冷的铁网、铁轨道。 “还真是!” 黑球脑子里的疑惑更深了,“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就为了把我们当猴耍?” 老头子说:“倒也不是如此无聊。只是以前淘沙的时候,铺了这么个东西,用来筛除石子,留下黄沙。后来,估计是为了装神弄鬼,就把它留用了吧。” 黑球气得不轻,“他们把我们困在这里做什么?要把我们饿死?” “越是诡异的地方,越是藏着秘密。也许,努尔波来提最想隐藏的东西就在附近了。”哈森说。 “绝密金矿?”黑球脱口而出。 老爷子也望着哈森,他和黑球有同样的疑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老爷子满脸担忧,“那我们想走出这里,就难了。” 黑球道:“我们不如回去,把那个挖金贼从土里揪出来,让他带我们出去。” “哪有那么容易,”老头道,“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不给我们添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帮我们的忙?” “那我们怎么办?只有一丁点儿吃的、喝的,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死在这里。”黑球担忧不已。 哈森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只有养精蓄锐了。” 听他这么一说,老爷子的精气神也松懈下来,整个人软坐在地上。 “行,反正走来走去也是在原地打转,还不如就坐地上休息。就算死,也要做个惬意舒服的鬼。要是走路走死,到了阎王殿,不被鬼差笑话才怪。” 老爷子刚把话说完,黑球就拿四字真言压他:“相信科学。” “我!”老爷子恨不得给他一下子。 哈森嘴上说着“只能等”,实际上却在绞尽脑汁想着离开的办法。 他心急如焚,想尽快出去,想确认阿依达娜是否安全。 他在草原上生活了这么多年,从出生起,他的双脚双手就触碰着土地。他相信,不管土地呈现出何种样貌,只要找准了方向,就一定能够走出去。 “方向”两个字浮现在哈森的脑海。 他们之所以一直在这里转圈,一直迷失于雾气,就是因为迷失了方向。 没有指南针,盲目地往前走,会偏离目的地。 “我们为什么会原地打转?”他喃喃自语,绞尽脑汁地思考着。 黑球嘀咕了一句:“因为迷路了,因为每条路都一样。” “为什么每条路都一样?” 哈森突然问的话,把黑球弄糊涂了。 他只是随口嘟囔了一句,并没有细想。 哈森沉思着说:“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误导了我们!” 哈森闭上双眼,“快跟我一起想想,刚才一路走来,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犯了错,导致我们的行动轨迹会类似圆圈。” 在原地打转,还是在原地打转六次,一定是行动轨迹类似于圆。 迷雾遮住了阳光,让周围都呈现出雾蒙蒙的样子,甚至连光线都比别的地方暗很多。 没有太阳作为参照,也没有影子来指引方向,太难了。 哈森看到黑球用钢棍在地上画着一条条线条,刚要问,老头子就斥责起他:“你这孩子啊,被贪玩了,还是快帮忙想想吧。都说新脑子好用,我看你怎么跟个榆木疙瘩一样。” “哎呀。”黑球快被老头的话给逼疯了,“你舍不得说你孙儿,整天跑来唠叨我,我真是受够了。” “我哪有贪玩!”黑球为自己辩解,“我是觉得我们走过的路都有些古怪。” 老头急道:“当然古怪了,要是不古怪,能把我们困在这里?” 哈森很惊喜,“你接着说。黑球,你发现什么了?” 黑球拿钢棍在地上画了起来,“我们走过的路并不是弯的,却能让我们回到原地,说明它大概是这个形态!” 黑球画了一个差不多等边的多边形。 老头摇摇头,“不对。” 他拿过钢棍,画了起来,一边画一边说:“如果要形成一个圈,这条路应该朝着同一个方向才对。但是,你们仔细回想,有些地方是朝左的,有些方向是朝右的。整体想来的话,都是朝着前方才对。” 黑球懵了,“那我就不知道了。”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哈森,想听听哈森怎么想。 哈森沉思片刻后终于开口了:“你们说的都对。” “都对?”两人愣住了。 完全不同的想法,还能都对? 哈森从爷爷手里拿过钢棍,在空地上画了起来:“我们走过的路方向的确有左有右,但是为什么最后能形成一个圈?” “为什么?”哈曼爷爷和黑球几乎同时发问。 哈森道:“举个例子,只要向左的弧度小于向右的,向左的路短于向右的,我们整体的方向就会是不断向右的,最终就会回到起点。” 经哈森一解释,再结合地上的图,两人终于明白了! “那我们怎么破这个局?”两人问。 黑球道:“这里的地形复杂,不沿着路走的话,根本没法行动。要是沿着路走,不就又上套了吗?” “地形的确复杂,”哈森遥望四周,“但是,一定有能走的地方。” 老爷子问道:“你是说……不走路,翻山而过?” 这太难了。 如果只是看一张平面地图,会觉得再容易不过:只要在第一个小路转弯时,不沿着小路走,而是选择相反的方向,那么就能摆脱原地绕圈。之后,一往无前,就可以走出谜障圈。 只要走出谜障圈了,就能想办法找到方向,从而找到阿依达娜他们。 但是! 现实世界不是平展的地图,有跨不过的沟壑,有随时会要人命的暗沟,还有狼窝等等…… 总之,荒野,远比想象中可怕。 而且! 他们要一遍遍去试,遇到跨不过的,就换方向。 他们要一点点去面对,随时都会遇到生命危险。 粮枯水竭只是第一步会遇到的问题,后面还会有很多很多的问题。 “如果九歌在就好了!”哈森感慨着,“它高飞在空中,能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能为我们选出最适合的一条路来。” 话音刚落,一声鹰唳就从远方传来了。 九歌,真来了! 第一卷 第111章 方向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等九歌离得近了,大家发现有些不对劲。 它飞得歪歪扭扭的,像身体很不灵活,受了伤。 等它离得近一些,才看见它身上脏兮兮的,裹了很重的湿泥。 哈森伸出手,用胳膊接住九歌。九歌本来是想稳稳停在哈森胳膊上的,但是身体实在笨重,不听使唤,竟一头撞进了哈森的怀里。 哈森捧住它,“看来,你一路飞来也不顺遂。” 九歌“啁啁”了两声,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显得有些心虚。 “到底谁把它害成这个样子的?等我们从这儿出去了,一定去找那些人算账。”黑球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九歌,安慰它。 老头过来看了看,心疼坏了,“看它这样子,受的伤不轻。真是个厉害的孩子,居然还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我们。” 其实九歌并不是遇到什么危险才变成现在这副狼狈样子的,而是…… 路上看到一只漂亮的金雕小鹰,啁啁地叫着,声音真好听,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竟一头撞到了横架的铁架子上,掉进了泥坑里。 它在泥坑里挣扎了一阵才脱身,耳边仍然回响着“啁啁”声,它却不敢再看一眼,灰溜溜地跑了…… 浑身是泥水,根本没法飞,只能用跑的。 哈森看到九歌脚上绑着东西,取了下来。 这是一根塑料小管做的简易信筒,里面有纸条。 纸条被泥水浸过,还湿润着,哈森非常非常小心才把纸条完整地取了出来。 “上面写着什么?” 黑球和老爷子都凑了上来。 哈森展开纸条,污渍把字迹涂得看不太清楚。 老爷子说道:“她还能用纸笔写信,说明处的环境不算差,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我看未必。”黑球说,“之前是传信物,为什么?因为怕暴露。突然改写字,一定是阿依达娜姐姐遇到了非常危险的情况,怕说不清楚,只能冒险这么做。” 这说法好像也有道理,老头子只能往前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纸条上到底写着什么。 字迹被污渍模糊了,勉强能看到一些字。 黑球一边看,一边念: 我们xxxx,xxxxxxxx麻烦,等xxxx出去xx救x “这是什么意思?”黑球看得一头雾水。 老爷子也摇摇头,“不懂,到底是谁遇到了麻烦,要救谁?” 黑球急得团团转:“肯定是阿依达娜姐姐他们遇到了麻烦,急着让我们去救她。” “是这样吗?”老爷子有些迟疑,“他们能遇到什么危险?” “我的意思是说,阿依达娜他们的任务是做饭,和那些挖金贼的挖金计划不冲突,他们没必要对阿依达娜下死手。” “还有,阿依达娜是我看着长大的,那是个多机灵的姑娘啊,能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你们想想,自从她被掳进来之后,多少人上了她的当。” 哈森望向远方,心里七上八下的,“九歌来了,可以带着我们离开,我们要尽快赶到阿依达娜身边。” 老爷子之所以说那番话,是因为他明显看到孙儿的脸色变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慌张,是一种近乎失去理智的恐惧和担忧。 他怕这个孩子心里生乱,所以才说些话想安慰安慰。冷静下来仔细一想,阿依达娜的信在眼前,都是些吓人的字眼,怎么圆都是圆不过去的,安慰不了什么。 黑球把九歌拿了过去,跑到路的尽头,用小河沟里的水把九歌洗了个干净。 哈森说:“我们先朝着九歌来时的方向走着,等它羽毛干得差不多了,再由它带路。” 黑球为了让九歌的羽毛早点儿干透,用里衣的角落小心擦拭它身上的水珠,把九歌弄得潦草又难看,气得它“啁啁”叫个没完。 黑球实在心急,只好用嘴吹气,吹得九歌羽毛朝着乱七八糟的方向飘、颤,更加不能看了。 * 哈森他们走了,留下空荡荡的密室。 当然也不算空,毕竟塞满了沉降挪移的泥土,和一片被挖得乱七八糟的废墟。 一个胖宽的影子在油灯火苗的映照下颤动,慢慢靠近密室。 “怎么这么安静?”努尔波来提心里紧了下,怒吼身边的手下,“快去看看什么情况!” “怕不是被埋了吧?”手下一边找一边扒拉泥土。 努尔波来提怒不可遏:“就算是被埋了,也要把他们给挖出来!” 挖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努尔波来提气得亲自下场,用一双肥手拨开泥土。 最终,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得不接受事实:人跑了! 她顺手捡起地上的钢棍,抡到地上狠狠地立了一下:“人呢!” 就这一下,戳到了头顶的泥土,导致一大块泥土掉落,弄得她满头满脸都是土,还吃了一嘴。 也是这一戳,让头顶楼下一缕光来。 地给她戳穿了! 手下提醒她:“老大,你看那边。” 努尔波来提顺着手下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隐约有光。 那手下为了让努尔波来提看得更清楚,从她手里拿过钢棍,走过去捅了几下,泥土堆往他旁边划拉垮塌,显露出后端的情况,那里竟然有一个半米宽的大洞,天光漏下,让下方的光更亮了。 “他们应该是从那儿逃走的。” “密室的墙体早就塌了、挪了,不知道换几个地方了,我们刚才翻找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密室所在。” 努尔波来提气得头都要炸了! “我等着带他们去绝密金矿,他们给我玩失踪!给我找!” “老大,情况紧急,我们必须在两天之内把金挖了带走,否则退路断了,等待我们的将是重刑、死刑啊。” “我能不知道?”努尔波来提比任何人都清楚情况危急,可是,人跑了,她能怎么办? “我已经在尽量拖延我们撤退的时间了,”努尔波来提有些生气,“这个节骨眼上,人怎么会不见了?难道是有人救他们?” “老大,你是说大老板?” 正在说话时,努尔波来提听到了动静,马上示意手下安静下来。 第一卷 第112章 废墟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一个精瘦的手下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老……老大!大老板来了!” “巴特尔拜?”努尔波来提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他来做什么?莫非……” 努尔波来提抓出三个人来,指着堆满泥土的废墟,“你们过去,假装就是逃出去那三个人,不许穿帮。” 被“抓壮丁”的三个人慌张又无措,叫他们假装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许穿帮的话就着实难为人了。 “我们……也不像啊。” 一个老头,一个憨憨的少年,一个高大英俊、气质不凡的青年…… 三人看看自己,又看看彼此,不管是从年龄、身形还是从气质上,都完全不像啊。 再说了,做惯了贼的人,哪里还有半点儿人的气息? 眼看身后的动静离这边越来越近,努尔波来提心里一急,一把将其中一个人推入了软泥里。 泥巴有干有稀,人一摔进去就糊得满头满脸都是。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明白了她的用意。 是啊,都弄成这个样子了,谁还看得出来像不像? 另外两个人面面相觑,迟疑了下后,马上小声说:“我自己来。” “我也自己来。” 说完,两人几乎同时起跳,蹦进了泥土里。 两人从泥土里爬出来,慌里慌张地往前走了好一段距离,然后坐下,背对着这边。 其他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藏了起来。 很快,巴特尔拜在簇拥下来了。 巴特尔拜仔细看了一会儿才隐隐看到有三个泥人。 “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他满腹疑惑。 手下想了想,说:“应该是又滑坡了,他们能活着就不错了。” 这么一说,倒是解释得通了。 巴特尔拜冲那三个人影喊了一声:“喂!” 手下们见三人没有任何回应,顿时恼火地呵斥起来:“没听到大老板在喊你们吗?” 手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悄声说:“估计人已经傻了。被关在这种地方,接连滑坡,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被吓死了。” “他们可不能傻。”巴特尔拜道,“他们要是傻了,秘密金矿里面的金子怎么弄?” “大老板,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为什么努尔波来提那个女人也是要这三个人去挖秘密金矿里的金子?其他人做不到吗?” “当然,”巴特尔拜说道,“我已经弄清楚了,那个金矿很特殊,努尔波来提当初就找了人去挖金,没成。也是因为没成,阿依登才没有再继续耗下去,打算私拿金子跑路。” 巴特尔拜和努尔波来提都认定只有哈森的爷爷,拥有着最精湛古朴的挖金手艺,只有这手艺才能成功取走秘密金矿那些精纯大块的金子。 他们都需要这三个人。 “跟我走,我已经掌握了秘密金矿的具体位置,只等着努尔波来提那个臭女人带人去把暗藏的陷阱给踩一遍。”巴特尔拜说。 “我是真没想到啊,努尔波来提那个蠢女人,竟然能找到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出那么完美的安保系统。” “不对……” 巴特尔拜说到这里,自言自语起来:“她哪有这样的本事?难道是背后有别的人?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努尔波来提为他效力?还把老子耍得团团转?” “还有……” “那个安保系统……我从来没听说过,也没见人进来安装过,莫非……是在我进入这里之前就安装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岂不是从一开始就只是被他们选定的棋子?” “他们让我在没用的金矿上耗费时间和精力,而他们自己呢,一直在秘密策划秘密金矿的事!” “还有扎乸!” “她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她到底是那个臭女人的亲人,肯定是帮着那个臭女人。那个臭老头中毒也是假的?为的就是带着扎乸一起离开,断我退路,只等着努尔波来提带着绝密金矿的金子离开?” 短短的半分钟之内,巴特尔拜的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念头,有对的,也有错的。 巴特尔拜见三人只是动了动脑袋,互相看了看,并没有任何别的反应,也没有要答应他的意思,不禁有些生气。 “你们以为跟着那个臭女人能得到更多么?笑话!那个臭女人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实际上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在这片土地上,依旧是我巴特尔拜说了算。”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希望你们能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巴特尔拜不说话的时候,狭窄幽暗的空间就静得出奇。这种安静让假装哈森等人的三个人紧张得浑身冒汗,还好他们身上脏兮兮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穿帮。 假的终究是假的,他们不敢乱动,也不敢回答,只能硬坐着,默默在心里祈求巴特尔拜他们能早点离开。 躲在暗处的努尔波来提冒了一身的汗。 她怕巴特尔拜看穿眼前的假相。 如果巴特尔拜知道哈森他们已经跑了,不知道会怎么想,恐怕会以为是努尔波来提把人带走去挖金了。那样的话,他很有可能会生乱,从而影响努尔波来提的计划。 越是到了后面关键时刻,越是不能出乱子。 眼下,巴特尔拜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巴特尔拜声音沉了下去,显然没有了耐心。 他的手下也呵斥起来:“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巴特尔拜给了手下一个眼神,手下会意,立马走了过去。 到处都是泥土,几个人走得并不容易,几乎是连滚带爬。 努尔波来提看到这一幕,心慌意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假扮的三人察觉到他们走过来了,心慌,恐惧,想溜。 到处都是泥土,是坍塌的废墟,根本没有去路,顶多找个角落藏起来。但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能藏到什么时候。 巴特尔拜的手下揪住了他们。 手下一开始并没有看出端倪,只是呵斥他们:“大老板在跟你们说话,你们为什么不回答?” 被他揪住的人瑟瑟发抖,他才意识到不对劲,用袖口把沾满泥土的脸胡乱擦了几下。只露出大半张脸,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刚要开口,就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第一卷 第113章 危险背后的危险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不要动!”“泥人”慌张,却咬着牙,强作镇定地说,“努尔波来提那个女人在附近安了炸药,如果你说错话,她就会引爆炸弹,把我们所有人都炸死。” “泥人”见这一招真的起到了作用,又说道:“黄金是她的,命是你自己的。该怎么选,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你想怎么做?”巴特尔拜的手下问。 “泥人”道,“先不要生长,把大老板叫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我相信他会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避免我们所有人都葬身于此。” 巴特尔拜的手下犹豫起来。 “没有时间了。”“泥人”压着声音催促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端,都看不懂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两边的人如此僵持。 “到底怎么回事?”巴特尔拜急不可耐地催促起来。 他的手下松开了手,走向巴特尔拜,在他耳边低语:“他说,有些话想跟你亲口说。” 巴特尔拜觉得奇怪,“不会有诈吧?” 手下眼神闪躲,“他们如今都只是砧板上的鱼肉,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这话说得也对。 巴特尔拜一向自信,甚至自大,完全相信这句话。 “你们都跟我过去。” 巴特尔拜朝着那三个“泥人”走了过去。 等来到“泥人”身后一丈远的距离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虽然光线昏暗,但离得近了,还是看出来这三人的身形和哈森那三人的身形完全不同! “你们!假的!”巴特尔拜顿时瞪大了眼。 为什么会是假的! 巴特尔拜的脑子转得极快! 一定是努尔波来提已经把哈森三人给转移了,说不定此时此刻,三人已经被带到绝密金矿在进行采金了。 巴特尔拜不甘心成为输家,气得咬牙。 “找死!”他动了杀心。 被他揪住衣裳的“泥人”望着他,忐忑又恐惧:“大老板,真的要除掉我们吗?一点儿余地都没有吗?” 巴特尔拜一双眼睛红得像被激怒的牛,“别说你们如此欺骗我了!单是你们跟着那个臭女人,我就容不得你们活着!” “泥人”苦涩一笑,“既然横竖是死,那我只能这么做了。” “泥人”掀开了衣裳。 巴特尔拜看得有些发愣,“你想干什么?” 他没有看懂。 主要是因为光线太暗,没有看清楚,只隐隐看见衣裳底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炸药!” 巴特尔拜听得怒目圆睁,转身就想跑。 “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反正我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带着你们一起死。这些年我也受够了,不管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只要你们心情不好就少不了挨打受骂!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过了!” “泥人”不等他们再说什么,直接引爆了炸弹。 轰隆一声炸响在草原上炸开,一直传到很远很远。 爆炸后,一缕天光从头顶的洞口漏下。 先前被努尔波来提匆忙遮住的漏洞,也显露了出来,显得密室里的光线更明亮了。 然而,到处都是泥土和受了重伤的人,一片狼藉。 巴特尔拜奄奄一息,但还没断气。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竟看到不远处的角落横躺着一个肥胖的身影——努尔波来提。 努尔波来提的嘴角挂着血,脸色苍白。 巴特尔拜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臭女人,你以为自己就成为最后的赢家了吗?就算你今天能够从这里活着出去,也绝不可能活着从秘密金矿里脱身!” 努尔波来提惊恐地盯着他,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在秘密金矿里安装安保系统的那一队人,他们……他们悄悄在那里埋了后手,只等着你们去挖金,就会引爆,到时候你们所有人的命都会丢在那里。最终,那些好黄金就全是他们的了。” 巴特尔拜轻蔑地笑了:“你们一家人机关算尽,费尽心思,结果到头来也不过是别人的棋子。” 噗…… 巴特尔拜吐出一口鲜血。 巴特尔拜转回脑袋,想看一眼拉响炸弹的人。 他已经气绝了。 但是,旁边的人还在抽搐吐血。 那人也看了一眼巴特尔拜。 四目相对,嘲讽,冷笑。 “大老板,别来无恙。” “竟然是你。”巴特尔拜认出来了,此人的头上有一撮白毛。 不重要了…… 巴特尔拜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努尔波来提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体又僵又痛。她想挪动一下身体,却发现根本动不了。 爆炸的动静很大,声音穿得很远很远。 一队人马匆匆跑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用简易担架从里面抬出来一个肥胖的人。 正是努尔波来提。 不知过了多久,努尔波来提从昏迷中苏醒,她昏昏沉沉的,头疼得厉害,五脏六腑也像有电流经过一样,痛得难受。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眼前有几个模糊的人影。 “哈……哈森他们找到了吗?” “找到了,他们现在已经到秘密金矿附近了,应该要进去了。” “这么快?”努尔波来提震惊不已,“绝对不能让他踏入绝密金矿!” 手下说道:“他早晚都要进去,为什么不能?”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这三个人要是死了,秘密金矿的挖掘工作又要搁置。等下一次再找到这种会古法挖金的人就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 努尔波来提想起身,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反而牵扯着神经,剧痛不已。 “不要动。”手下提醒她,“医生说,还好脂肪够厚,没有伤到五脏六腑。但是,也需要好好修养。” “只要不会死就行。”努尔波来提是个狠人,她命令道,“就算是把我抬,也要抬去阻止哈森他们进入秘密金矿。 “为什么?” 这是手下提出的疑问,也是在努尔波来提拦住哈森三人时,三人心中的疑惑。 黑球脱下羊皮外衣,露出结实的胳膊,“你想干什么?” 努尔波来提还十分虚弱,有气无力地说:“我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照做就行。” “我们凭什么听你们的!”黑球不敢说得太大声,身体稍稍藏在哈森的身后。 “我是为了你们好!” 第一卷 第114章 影子一样的敌人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老爷子也听不下去了,“看看我们,跟乞丐有什么分别?不都是拜你们所赐?还说什么为我们好。当不起!” “里面情况复杂……”努尔波来提又虚弱又生气,“总之,你们听我的就好了。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没必要骗你们。” 为了阻止三人,努尔波来提只好说出实情:“当初我带了一队人来给秘密金矿埋安保系统。” 以亿为单位的巨大诱惑就埋在这片土地下面,自然有人会为了它铺开最好的安保系统。 “里面很危险,如果没有知情人带你们进去,你们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的话,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努尔波来提特意强调了下:“什么死法都有可能。” “那我就更要进去了。”哈森本来就担心阿依达娜的安危,经努尔波来提这么一提醒,更是心急如焚。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努尔波来提气愤不已,“等我的计划成功后,你要是想找死,我绝对不拦着。但是现在不行,现在你不想活也得好好活着。” 只有哈森他们活着,才能挖出里面的金子。 哈森有些疑惑,“里面的金子是只有一口袋还是只有一捧?我们就三个人手,怎么在短时间内挖完?” 这也正是老爷子疑惑的地方。 努尔波来提眼神闪躲,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威胁着说:“到了我的地方,凡事都要听我的安排!” 黑球把哈森拉到了一边,小声劝道:“哈森哥,我知道你想救阿依达娜姐姐。我也一样,恨不得马上冲进去。但是,你也看到了,这个臭女人蛮横得很,又人多势众,我们硬来的话会吃亏,到时候更加耽误去救阿依达娜姐姐。” 老爷子凑了过来,“不如先听听这个女人怎么说,我们见招拆招,让她没法阻止。” 黑球马上跑到努尔波来提的面前,“你说危险,我们信。我们相信,你对这里的一切都门儿清,如果你能带我们进去的话,就不会有危险了。” “你放心,不管我们要做什么,都不会耽误你的计划。” 老爷子帮腔:“不仅不会耽误,反而会更积极。” 黑球马上亮出肱二头肌:“是啊,我一定积极干活儿!” 努尔波来提说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想进去。” 手下递过来一把弓箭,努尔波来提马上把弓架好,寻找着目标。 黑球和老爷子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都纷纷看向哈森。 努尔波来提把箭头瞄准了躲在长满蕨类植物的山体上,原本是不易察觉的。 “这只鹰实在碍眼,它似乎总是在和我作对。也是它,把你们带出谜障圈的。更是它指引你们,让你们直接找到了我的秘密金库。” 努尔波来提微眯起一只眼睛,“这个地方,其他的鹰,不管多厉害,根本不敢靠近。而它,真是太不听话了。” “住手。”哈森冷声喝道,“你就是这么收买人心的?” “收买?”努尔波来提不屑,“我让人做事,还需要收买吗?” 哈森道:“何必绕这些弯子呢?还不如直接一点。你把我们藏起来,不就是因为我们手上有着其他人没有的技术吗?不收买我们,难道用威胁吗?” 努尔波来提轻蔑一笑,把弓箭的头挪动了下,打算对准哈森。 哈森伸手挡住了努尔波来提的弓箭,轻描淡写地说:“你的伤还没好,根本拉不动弓箭。就算能够拉动,只要你敢把箭对准我,我们就绝对不会为你做事。” “由得你?” “当然。反正事成之后我们也会是弃子,会被你们除掉,那何必多此一举地帮你们做事?” 这话一出口,努尔波来提着实吃惊了,她完全没想到哈森会看得这么透彻。 她手一虚,弓箭掉在了地上。 一边的九歌后怕地挪了位置,唯恐再次被针对。 “你想多了,”努尔波来提的脸上露出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我可以带你们一起撤。” 哈森才不相信她的鬼话。 “趁我现在还有耐心,我建议你马上带我们进去。”哈森的语气不容商量。 努尔波来提急了:“你们根本不知道眼下的情况!” 她犹豫了下,终于下定决心,“好吧,实话告诉你!我知道如何平安进去,但是,如何出来,却是一点办法没有。因为据我得到的消息,那群人就潜伏在附近,他们一定对里面的系统动过手脚。” 黑球听得唏嘘:“有那么夸张吗?荒山野岭的,又不是博物馆之类的地方,怎么会有那么高级的安保设备?” “你知道那些黄金值多少钱吗?”努尔波来提白了黑球一眼,“安置那些安保设备虽是天价,但是和那些黄金的价值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你们若是非要硬闯,我只能把你们的腿砍了。另外,就算你们以死要挟,我也绝对不会跟你们一起进去。” 努尔波来提的态度非常坚定,同样不容商量。 哈森道:“看来,要顺利地进去又成功地活着出来的话,得先找到那群作祟的人。” “找他们?谈何容易?”努尔波来提泼起了冷水,“我的眼线可以说遍布这片土地的每个区域,但就是拿他们没办法。你又怎么可能找到他们?就算找到他们,说不定时间耗费太多,你进去的目的也达不到了吧?” 一个手下匆匆跑来告诉努尔波来提:“他们是想去找阿依达娜他们,他们误打误撞进了秘密矿区。” “原来是这样。”努尔波来提上下打量了一眼哈森,“我还以为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花心没用的废物,每天往床上一躺就等着被女人包养,没想到还有你这么重情重义的人。” “可惜,等你们找到那群人,阿依达娜她可能已经死了。” 这不是威胁,而是实话。 第一卷 第115章 他的身份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森看向九歌。 九歌朝着哈森飞了过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努尔波来提明白了他的想法,不禁冷笑了下,“我承认,你们这只炸毛小鸡儿确实有点儿聪明劲儿,但是,想凭着它,办成这么大一件事,太不现实了。” 也不知道九歌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话,眼神立马凌厉起来,死盯着努尔波来提。突然,它双腿脱离哈森的肩膀,嗖的一下,像一支利箭死的嗖的一下冲向了努尔波来提,一抓抓在她的头上,在努尔波来提的尖叫声里,薅走了一撮头发。 努尔波来提本来就虚弱,受到惊吓,慌张地摔倒在地上。 她的手下看着这场面,也只能无能地喊一声:“你们大胆!” 哈森道:“努尔波来提,我们清楚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如何,所以,随时都有可能跟你鱼死网破。你还不如放尊重些,彼此合作,才能共赢。” “你们想干嘛?”努尔波来提真是恨死这只小杂鸡了。 “帮助我们找到那群人。” “哪有那么简单!”努尔波来提气得都要吐血了,“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已经找了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哈森问:“你跟他们接触过,应该了解他们的习惯。” 努尔波来提努力回想起来。 这一想,要动脑,脑子怪疼的。 “他们……跟影子一样,少言寡语。而且对敌人和对自己都极其残忍,他们才不会像巴特尔拜那样,为了吃顿好的,让人去掳个煮饭的来,他们可以吃任何能补充营养、维持生命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动物尸体上的蛆虫,土壤里的虫子……” 她把自己都要说吐了,黑球已经忍不住干呕起来。 黑球摆摆手,嫌弃地说:“你就不能说点儿别的?” “出来混,这就受不了了怎么行?”努尔波来提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完全忘了自己刚才也差点吐。 黑球叫屈:“我是自己愿意出来混的吗?我是被你们掳来的好吗?” 努尔波来提突然想到了什么,但是觉得有点儿不靠谱,就没再想了。 哈森捕捉到了她细微神情的变化,“不必瞒着了,说吧。” “我没瞒着。”努尔波来提如实说,“我本来想说他们特别喜欢带一个品牌的压缩饼干,但是这种信息没什么用,所以就没说出口了。” “压缩饼干?”哈森并不觉得这个消息没有用处。 努尔波来提的手下说道:“没错,他们很喜欢带那种压缩饼干,味道嘛,我觉得不怎么样,但是他们几个都挺喜欢。” 黑球问哈森:“你是想让九歌去追踪压缩饼干?那应该不行。要九歌去追踪,至少得让九歌尝尝那东西是什么味道吧?” “我那里倒是有。”努尔波来提本来是不想理会的,想到他们如果真能找到那群人,对自己也有好处,所以接了话茬。 没一会儿,努尔波来提就让人拿了一包来。 黑球把饼干袋撕开,闻了闻,掰开一些给九歌。 九歌吃了一点后,呼啸一声,振翅飞远了。 黑球喃喃:“它真的能找到吗?” 老爷子说道:“除了这个办法,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黑球无奈地摇摇头,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阿依达娜姐姐他们不要出事。 九歌飞远之后,并没有急着去找压缩饼干的下落,而是飞入了漆黑的幽洞中,去找阿依达娜去了。 阿依达娜本来正等得绝望无助,看到九歌飞来,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 她接住九歌,摸到它的腿上绑着一根小草,心里顿时明白了。 “哈森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那是一根绿油油的小草,象征着生机和希望,意味着哈森他们现在情况良好。 “那我就放心多了。”阿依达娜感慨着。 迪丽娜尔耷拉着脑袋走了过来,“那又怎么样,哈森要是一路追进来,只会一起陷在这里,找不到出去的路。” 他们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有多久了,只是一直寻找着出去的路。 阿依达娜说道:“哈森才没你想的那么傻,他不会直接进来的,不然也不会先让九歌进来报信了。我看到九歌的羽毛上有一种奇怪的饼干碎屑,应该是他们要九歌去找什么东西,不然不会给它喂这么奇怪的东西。” “他一定也在努力想着办法。”阿依达娜原本因为一直找不到出路而有些烦躁,现在心里安稳多了。 迪丽娜尔无奈地摇摇头,看到老太太过来,小孩子似的告起了状,“奶奶,你看她,只是收到哈森的一根草而已,就高兴得忘乎所以了,似乎已经要被救出去了一样。” 老太太嘴毒,“那小子最好能找到救我们出去的办法,不然,等我出去了,饶不了他。” “……”迪丽娜尔直冒冷汗,“奶奶,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戚安走了过来,一身热汗的他十分虚弱。迪丽娜尔急忙扶住他,“你快休息会儿,不要太拼命了,我们慢慢来。” 老太太摇摇头:“你说阿依达娜,结果呢,你自己不也一样吗?” 老太太凑到戚安身边,小声嘀咕了句:“你小子走运了,我们牧区的姑娘啊,是最疼男人的。” 戚安笑笑:“所以啊,我要努力想办法,争取把你们牧区的每个人都救出去。” “这个地方的变化太大了,应该后来被人动过手脚。我们想要出去,可能没那么简单,还真的哈森从外面想办法。”戚安说。 老太太马上就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漏洞。 “后来?”老太太微眯起了眼睛,“所以你小子……” “你到底什么身份?”老太太最关心的是这个。 戚安还没开口,迪丽娜尔就紧张地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尴尬笑着岔开话题:“他憨憨的,能是什么身份。奶奶,让阿依达娜和戚安都休息一会儿,我们去那边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老太太收回目光,上下打量起迪丽娜尔,“所以,你知道他的身份?” “……”迪丽娜尔懵了,“什么?诶?那边怎么有个奇怪的东西,我去看看。” 迪丽娜尔逃了。 “没出息的姑娘,有时候比谁都勇敢,有时候又比谁都怂。”老太太嘴上责备着迪丽娜尔,眼里却满是宠溺和关爱。 她对戚安说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相信你是个好人。” 第一卷 第116章 鹰飞九歌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九歌从阿依达娜的身边离开后,又飞到了哈森的身边。 哈森刚接住九歌,努尔波来提就忍不住着急地问:“它探查到什么了?” 哈森看到了九歌的爪子被一种植物的枝叶涂抹过,知道这是阿依达娜留给她的记号,代表着她们都没什么事。 绿色是安全,红色是危险。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哈森心里踏实了很多。 “你也太心急了,”哈森往前走着,“你们花费了那么多人力和时间都没有找到那几个人,九歌只是刚离开了一小会儿,你们就急着得到结果。” 努尔波来提当然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绝对不可能找到那几个人,但是,这只鹰这么快回来会不会是有什么线索了。 “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吗?”努尔波来提不甘心地嘟囔。 “怎么没有。”哈森说,“它飞了一趟,至少告诉我们,刚才它飞去的那个方向是没有他们行踪的。” 哈森重新放飞了九歌。 努尔波来提看着九歌越飞越远,心里一片茫然。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努尔波来提提醒哈森。 其实哈森心里比努尔波来提着急多了,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只是着急的话,起不到任何一丁点作用。 哈森打量了一眼努尔波来提,“你的情况看上去似乎很不好,要不还是先去休息?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我会让人告诉你。” 努尔波来提当然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 哈森指了指她的手下,“这里到处都是你的人,你不会觉得我还能隐瞒什么吧?反正小命是你自己的,你要是想在这里陪我们耗着,我也没意见。” 努尔波来提的确撑不住了。 “看着点儿。”她对手下吩咐完,才在搀扶下慢慢地离开了。 等努尔波来提的人走远了,黑球才敢上前,好奇地问哈森:“你怎么突然关心起那个臭女人了?她要是把自己耗死了才好呢,这样我们就解脱了。” “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爪牙而已,她死还是不死,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们眼下要做的,是尽快找到那一群人。” 黑球似懂非懂地点头,“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九歌了,希望它能尽快找到那群人。” 他有些感慨:“九歌那小子还真是够通灵性的,这段时间要是没有它,我们早就被困死了,你和阿依达娜姐姐也会因为失去联系而自乱阵脚。” “如果有人能驯它就好了,它将来一定会成长我一名特别厉害的金雕大鹰。” 黑球琢磨着,眼珠一转,两眼放光地说:“哈森哥,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你可不可以跟阿依达娜姐姐说说好话,让她把九歌拿给我帮她驯?我……” 不等他说完,老爷子就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小子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阿依达娜。她从小就想驯鹰,现在,九歌跟她那么有默契,又通灵性,是只十分难得的好苗子,你居然想跟她抢。” 黑球不作声了。 “那……女孩子驯鹰总归是容易被人说嘛,要是我帮阿依达娜姐姐驯的话,就不会埋没了九歌这只好苗子了。” 哈森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老爷子点点头。 黑球嘟囔:“也不知道是哪个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居然不让我们这片牧区的女人们驯鹰。这世上要是没有女人啊,就没有了后代子孙,也没有了家的温馨。” 哈曼老头说道:“当时定这个规矩有当时的原因,我们这一片牧区,人人身上的活儿都很重,家里家外一堆的事,每次到了转场的时候要走的路又特别长,耗的时间特别久……” 转场是件极其辛苦的事情,男人们的活儿重,女人们的活儿更重。 驯鹰,并不像游客看到的那么轻松。从和小鹰培养感情开始,到训练鹰听从口令、完成任务,要做很多事。如果又要女人忙家里家外,又要女人驯鹰、照顾鹰,那真是太累了。 祖宗索性定下一个规矩,女人们不再驯鹰、养鹰。 原本是为了让女人们轻松点儿,但这规矩传着传着就有些变味儿了。 很多女孩儿对驯鹰天然就没有太多兴趣,所以也没什么人对这条规矩提出异议。 他们这个牧区的情况大致是如此,其他牧区的情况各有不同,有些牧区甚至非常乐意教女孩儿驯鹰,为的是让女孩儿有个随身的保镖。 随着时代的进步,即便是保守如哈森他们牧区的牧民,也有不少家长允许家里的姑娘接触驯鹰——如果她们有兴趣的话。 像迪丽娜尔就是从小就学习驯鹰。 但是,也有如阿依达娜这样的家庭,家里坚决反对她接触驯鹰,甚至会把“女人驯鹰”和“不吉利”强行挂钩。 阿依达娜的ake为了不让阿依达娜有关于驯鹰的非分想法,甚至不允许她和迪丽娜尔接触、往来。 哈森说:“阿依达娜早就已经成长为一个独立的人了,她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任何事情。驯鹰,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 黑球见哈森的神情有些严肃,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小声地赔礼:“我……不是说阿依达娜姐姐不可以驯鹰,我只是太喜欢九歌了。” 哈森没有和他计较什么,“我们还是先跟去看看情况。” 天黑的时候,九歌回来了,似乎找到了什么,啁啁地叫个不停。哈森立即带着黑球找了过去。 老爷子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身体有些吃不消,被安排在一个闲置的帐篷里休息。 哈森他们刚走,一群人就围向了帐篷。 老爷子看到这些鬼鬼祟祟的身影,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一颗心脏跳动个不停。 早知道就和哈森他们一起走了。虽然辛苦,但好歹有个照应。 他盼着这些人赶紧离开,然而,事与愿违,这些人反而小跑着冲向了他所在的帐篷。 一只黝黑的大手直接掀开了帐篷的门帘,下一刻,几个人就冲了进来。 老爷子仔细一看,竟是牧民。 自己人。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你们。”老爷子说,“好久不见。” 那些牧民个个黑着脸,严肃得像要吃人一样。冲在最前面的暴怒,“谁和你寒暄?谁和你是自己人?我们看到你躲在这里,就是来取你老命的。” 老爷子听懵了,“你们什么意思?” 他伸手去摸壮汉的额头,“没发烧吧?” 第一卷 第117章 一个老头和一群年轻人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那人拍掉老爷子的手,“少来这一套!你们本来是我们的精神支柱,我们就盼着你们能想出点儿办法来,让我们大家一起摆脱这些挖金贼的控制。现在倒好,你们居然背叛祖宗,跟着那些挖金贼一起做坏事,一起害人。” “……”老爷子又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还真生病了?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糊涂的话?” 牧民们撩起衣袖,一副要揍人的样子。 老爷子心里慌得不行,他这副老身板儿哪里经得住他们揍?一人就算只出一拳,他的老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场面太乱,老爷子的声音被吵吵嚷嚷的声音给淹没了。老爷子一气之下,爬到了桌子上,抄起一根长棍子,喊道:“我们比任何人都想弄死那些挖金贼,但是,不能胡来啊!你们这群没脑子的,不想想怎么配合,反而跑到这里想要杀人!” “你们要是敢对我动手,信不信到时候我孙儿知道了,带着阿依达娜他们几个人走了,管都不会管你们一下。” 老爷子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出的这番话,一喊完,喉咙就干得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 为首的大喊:“少在这里替自己洗白了!你们跟那个臭女人勾结的事,我们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你们都看到了?”老爷子问。 所有人都鸡啄米似的点头,场面竟离奇地安静了下来。 老爷子话锋一转:“既然连这些你们都看到了,那你们就没看到一群鬼鬼祟祟的人?” “什么鬼鬼祟祟的人?”所有人都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老爷子在说什么。 老爷子失望透了,“难怪那些挖金贼能把你们控制得死死的,就你们这些榆木脑袋,能做出什么名堂来。”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有一群人,具体多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偷偷藏在这片草原上,为的就是私吞了秘密金矿里的金子。” 有人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几天前,我在拉屎的时候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不是我们的人,也不像挖金贼。” 另一个人说道:“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不想打什么秘密金矿的主意。哈曼老爷子,我们以前敬重你,但你们为了发财,不顾大家的性命,出卖、背叛大家,那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谁在胡说八道?”老爷子气得脸色铁青,“算了,不跟你们争论,既然你们认为我们出卖了你们,背叛了你们,那就背叛一下,出卖一下,不然,对不起你们的期待。” 他这么一说,大家反而冷静了。 为首的迟疑了下,“你……是说你们没有跟努尔波来提那个女人同流合污?” “不不不,”老爷子气鼓鼓地说,“我就是跟他们同流合污了。” “你们现在跟努尔波来提那个女人在一起,是另有目的?” “不,我们就是沆瀣一气,为了求财不择手段!” “你们是想将计就计,最后将努尔波拉提和她的那些爪牙、走狗一网打尽?” “想多了,我……” 老爷子气得不想说话,“都给我走,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子!真是辱没仙人!” “哈曼爷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哼,帮忙?”老爷子别过脑袋,“算了吧,不敢想。” “您只管说嘛,我们肯定万死不辞。”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们安安生生地待着,别拖后腿我就谢天谢地了。至于找人、救人的事,你们还是别瞎掺和了。”老爷子从桌子上下来,背过身去,不理会这群莽撞的年轻人。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为首的说,“不就是找人嘛!我们帮着找!” 老爷子怕他们坏事,回过身来瞪了他们一眼,“你们知道找什么人嘛就去找人?” “当然知道。” “排除法!” “不是挖金贼,不是我们的人,那就是要找的人!”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错,老头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叮嘱道:“这段时间你们还是不要乱跑,这个矿区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安全,有些地方甚至可以说非常凶险。” “我们知道,”为首的说,“巴特尔拜死之前,中心矿区那边出了好几次事故,庆幸的是没有死人。” “听说新抓的人技术很好,所以才没有人员伤亡。如果换作是以前那批人上的话,难说……” 老爷子听得蹙眉,“他们又抓人了?” 这个巴特尔拜和努尔波来提都挺能折腾的,一边算计彼此,一边还不断地扩大规模。 明明中心区域都是明要暗扔的地方,却还在招新人,为什么? “是啊,又抓人了。努尔波拉提也在抓,巴特尔拜也在抓。自从巴特尔拜死了,努尔波来提就把他抓的那些人全抓过去了。” “这两天的矿区真是热闹啊。” 老爷子听得脑子有些乱。 之所以乱,是因为他察觉到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这些人来了之后会频繁出事故?还没人伤亡? 爆破这种事,出事故必带来伤亡的啊。没有伤亡才是小概率事件! 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弄出事故,又不伤及性命。 那…… 新招来的这批人是帮着牧民的? 是救星? 老爷子想去看看。 他挑了两个看起来机灵点儿的,身材魁梧的,跟着一起去了中心矿区。 刚到中心矿区的口子上就被努尔波来提的人给拦了下来。 “你不能去。”努尔波来提的手下说,“准确地说,你现在是我们老大非常重视的贵人,生命安全重于泰山,哪儿都不能去。” 老头子闷哼了一声。 也对,都等着他去秘密金矿挖金子呢,怎么能让他随便乱走。 “我只是想去看看里面到底出什么事了。矿井爆破不是小事,容易死人的。”老爷子说。 “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老头子没办法,只能作罢。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弯腰驼背的人从中心矿区走了出来,不禁观察起来。 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就这弯腰驼背的年轻人走几步,他大概就明白了。 “行,”老爷子说,“既然你们哪儿都不让我去,那我就安安心心地待着。” 老爷子转身朝帐篷里走去。 老爷子一回来,就有人围了上来,“怎么办?哈曼爷爷,如果你真想进去,晚上我们掩护你,让你偷偷溜进去。” “不用了。”老爷子往旁边的床上一躺,就睡了。 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家看老头子一碰到床就睡着了,不敢再作声,纷纷从帐篷里退了出来。 “老头子这是什么意思?” “是怂了?那个臭女人的手段怪狠的。” “我倒觉得不像。” “不管怎么样,都还是先让他休息吧。看他瘦的、黑的,真让人心疼。我们几个帮不上别的忙,就帮哈森把他爷爷照顾好。” “这个没问题。” “不许惹他生气。” “没问题。” “不许拌嘴。” “有时候不是我们想拌嘴,这老头说话也很气人的好不?……行吧,不拌嘴。” 第一卷 第118章 哥,你真小气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伴随一声啸声,九歌从远处飞回,落在了哈森的手上。 黑球好奇地凑了过来,目光把小家伙扫描了一遍。 “哥!哥!”黑球激动坏了,“它羽毛上和爪子上都有饼干碎屑!” 哈森仔细检查了下,还真是那群人吃的压缩饼干。 “看来它真找到那些人了!”黑球欣慰地抚摸着九歌,“它真灵性,真厉害!” 黑球是真想把这小家伙据为己有啊,可是……也清楚,不管是阿依达娜姐姐还是哈森都不会同意。 哈森只瞥了一眼黑球,就知道他那双贼溜溜的眼睛死盯着九歌是为了什么,立即把九歌护到了一边,不给黑球看。 “它的确比你灵性很多。” 黑球冷静了点儿,心里咯噔了下。 别人不了解,他还能不了解吗?阿依达娜姐姐从小就喜欢驯鹰。现在,姐姐好不容易有了一只属于自己的金雕,还是个挺聪明的小家伙,他居然动了跟她争抢的心思。 他摇摇头。 不妥,不妥。 “其实我……”黑球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哈森解释,“我只是觉得这家伙虽然聪明,是金雕里的小天才,但是,长得实在……实在配不上阿依达娜姐姐。” 这的确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像阿依达娜姐姐那样的女孩子,应该拥有一只好看的金雕。 他想起了阿雅斯——那个惊艳了整个初夏的女驯鹰师,她的金雕大鹰就是一只长得漂亮又灵敏聪慧的鹰,彼此配得上。 九歌嘛…… 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太潦草了,勉强跟他配吧。 “这你不用担心,”哈森说,“你听说过小时候长得好看,长大了却会长残的事吗?” “……” “小时候长得丑,长大了未必还是会这样丑。” 黑球实在是对九歌的相貌没什么信心,“哥是想说丑小鸭的故事吗?” “这种故事不少。”哈森的拳头已经硬了,如果黑球不打消对九歌的觊觎,他就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让他知道不可窥伺他人宝贝的道理。 黑球扯长了脖子,“丑小鸭生来就是天鹅蛋,所以才会长成天鹅。九歌它……” 唉…… 实在不忍说。 哈森懒得理他,“以后再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我饶不了你。现在跟我走,去找那些人。” “那……要不要叫上其他人?” 比如努尔波来提的人。 又比如哈曼爷爷和那些牧民? 哈森却说:“不用了,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黑球眼珠一转,“哥……”他压低声音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先去看看能不能买通他们,让他们把阿依达娜姐姐先救出来。” “不是。” “……”黑球愣了,“那是……什么意思?” “那些人到底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先去摸摸底。至于努尔波来提这些人……他们已经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这番话把黑球听糊涂了,“什么意思,哥?难道这片草原的天——变了?” 是变了。 哈森遥望四周,到处都是一片安静,如同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宁静。这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测。 黑球满脑子都是雾,但他总是无条件地相信哈森,跟着哈森就走。 他们刚行动,躲在暗处的人就走了出来。 “还真以为自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是努尔波来提,她微眯起眼睛,眼神逼人。 “哈森,阿依达娜,你们永远都不可能赢我。” 努尔波来提对身后侧的挖金贼下命令:“去找大老板,让他随时做好准备抓住那群专员,再让哈森和老爷子去爆破挖金。” 是时候该撤离这个地方了。 夏日的半山腰,河流潺潺。 河水不多,但是因为河床高低不平,水与水,水与石头撞出叮咚的声音,偶尔能看到几条小鱼游来游去。 老爷子把裤腿卷得高高的,站在水潭边的浅水处。恰好一条黑色的指长的鱼从他脚边游过,他立马伸手捧! “嘿!跑不了吧!” 老爷子对自己敏捷的动作很有信心,结果,掌心里除了水,什么也没有。 他失望地垂手,但很快又信心十足地继续捉! 野生的鱼从小就在物竞天择的竞争里锻炼出一身的本事,岂是他能随便捉住的。老头子弄得自己一身是水,也没能捉住一条。气得他闷哼闷哼地生气,突然,他感受到了什么,一脚踢出,只见一条白金混杂的小鱼被它踢出了水面,混在水花里! 老爷子反应极快,将它接住。 鱼太滑了,在老爷子的掌心摆动,随时都会重新掉回水里。老爷子连想也没想,两臂用力,把鱼甩到了岸上。 鱼到了岸上也没消停,不停地跳跃摆动,眼看着距离河边水沟越来越近,而老爷子离得远,还需要爬上一块大石头,再走几步才能到鱼的身边…… “你小子还躲着干什么?快把鱼给按住!”老爷子喊。 空荡荡的四周,毫无动静。 “出来!臭小子。” 哈曼老爷子又喝了一声。 大石头后面才终于嗖的一下跑出个小孩儿来,影子似的扑向了小鱼,把小鱼捉到了手里,装进了随身带的透明小瓶子里。 小瓶子是那种满大街常见的矿泉水瓶子,塑料纸标签已经掉了,瓶身被磨损得很厉害。 小孩儿好奇地透过瓶子看里面的小鱼。 水有些浑浊,小鱼游得很快,横冲直撞的。 “你小子,蹲半天也不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哈曼爷爷已经站到了小孩儿的身后。 “你看看你,跟个野人一样,浑身脏兮兮的。” 站在老爷子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阿依达娜的弟弟别克。 小家伙的确是邋遢啊,头发乱糟糟的,又是泥又是土,黏成一块一块的。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也是脏兮兮的,鼻子眼睛都快看不到了。身上就更别说了,衣裳裤子上全是泥土和灰尘…… 恐怕,小乞丐也比他干净啊。 “那你……还认出我了?”别克很疑惑。 “当然能认出来。”老爷子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这孩子都快跟个泥娃娃一样了,他还是在扫了一眼后就认出来了。 第一卷 第119章 石头后面的孩子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时间回到老爷子刚到河边的时候,他本来是想洗个手喝点水的。 他想到处转转。 前段时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塌方下面,日子真是难熬。现在,即便仍然身处矿区,仍然还在挖金贼的严管下,但舒服多了。 老爷子刚要捧水喝就瞥到了一抹小小的影子。 再看去时,已经什么影子都没有了。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脏像遭受了重击。 他的脑子里马上就浮现出一个名字——别克! 这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有挖金贼盯上他吗? 为了验证自己心里的猜想,哈曼老爷子没有直接把孩子叫出来,而是假装捉鱼,踩入了水里。 他看似在抓鱼,实际上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确认孩子没有被挖金贼跟踪后,他才把孩子喊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哈曼老爷子满脸的疑惑。 第x章: 别克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小鼻子一耸,小嘴一瘪,就哭了起来。 哈曼老爷子最怕孩子哭了。 “你哭什么?别哭了,我是让你回答我问题,不是让你哭。” 别克也想停下来,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满肚子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越哭越厉害。 老爷子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好等他哭。 别克终于哭累了,抽抽噎噎地回答:“老大叔的牛羊被偷了,他去找牛羊,却被人给揍了,瘸着腿回来了。我想带他去看医生,他不肯,他说他要留下来照顾我,留下来等阿依达娜姐姐他们回家。” 那是玛纳斯的羊,老牧民当宝贝疙瘩一样守着,却突然遭了贼。 老牧民的腿受伤太重,别说爬不到医院了,就算爬到医院,除了把本就不多的积蓄花光之外,不会取得多大的效果。 这是他的想法。 穷苦惯了的人,遇到事,第一反应就是硬抗。 “哈曼爷爷,姐姐和哈森哥呢?我要找他们。” “你跟着我就行。” 老爷子不敢告诉小鼻涕虫,他的姐姐正命悬一线。也不敢让他去找哈森,免得坏事。 “我要见姐姐。”别克撅起小嘴,态度有些强硬。 “不行。” “我就要。他们都说你现在是那些挖金贼的人,你跟挖金贼是一伙儿的,我要是跟着你,我会死的。” 老爷子被气得不轻。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害你?” 老爷子看着小家伙瑟瑟发抖的样子就有些来气。 “臭小子,小时候我还给你喂过奶瓶,给你换过尿布呢!当年要不是我把你从泥巴滩里捞出来,你现在还能在这儿冲我嚷嚷吗?” 别克被说得哑口无言,沉默了一阵后,还是忍不住委屈巴巴地嘟囔一句:“我要见我姐姐,还有奶奶……” 一提到姐姐和奶奶,别克的眼泪就忍不住往外涌,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老爷子直皱眉。 “好了好了,”老爷子挥挥手,“说得我头疼。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见谁就见谁?想找谁就找谁?” 说话间,老爷子从装食物的口袋里摸出几块包装的面包,和两块不辣的牛肉干递给小孩儿,还有一瓶他没舍得喝的牛奶。 “听你肚子咕咕叫了半天了,先垫吧着吃点儿。” 嗖的一下,别克就伸出了两只手拿过了食物,很自然地说了句:“谢谢。” 老爷子被他能屈能伸的样子给逗乐了,“你小子这会儿又不嫌我是个坏老头了?” “慢点儿,别噎着,我看你小子啊,是饿得不轻啊。” 说着说着,老爷子的眼眶湿润起来。 如果没有那些可恶的挖金贼,这孩子将在草原上无忧无虑地奔跑、放牧。现在,却如此狼狈,前路不明,就连能不能活过明天也为未可知。 “你要听话,不能被挖金贼抓住了,知道吗?”老爷子看到旁边有一根胳膊般长短的树枝,捡了起来,“要是不听话,我就用这个收拾你。” 别克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嘴上全是面包屑和牛奶渍,“哈曼爷爷,姐姐和奶奶她们是不是被坏人关起来了?” “那倒没有。”老爷子说,“那些坏人把你奶奶和姐姐抓进来,是为了给他们做事。你如果贸然跑出去打扰,会让你们三个都小命不保,说不定还会连累其他所有牧民。” 别克似懂非懂,“我不打扰。” “既然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就乖乖待在我身边。等到这些挖金贼被抓了,我们也就得救了。” “什么人会来抓他们?是像电视里一样威武厉害的帽子叔叔吗?” “帽子叔叔?”哈曼老爷子反应了一会儿后才明白过来小孩子说的是什么,不禁点头,“是啊,邪不胜正,这些人早晚都会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别克眨巴着眼睛,一边啃面包一边问:“那……哈曼爷爷你……不是坏人咯?” 老爷子气得七窍生烟,“谁告诉你,我是坏人了?我跟你的姐姐、奶奶一样,都是逼不得已才给那些坏人做事的。小子,你要再乱说话,我就把你扔出去,让那些挖金贼把你抓走,到时候把你训练成小挖金贼。” “不要!”别克被吓得不轻,“我会听话。” “那就好。”哈曼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我带你去个地方。” 别克被吓得往后退,“我不要变成小挖金贼。” “走吧,再不走,那些挖金贼就过来了,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别克被吓得连忙去追老爷子的脚步。 老爷子低眉瞥了一眼。 这孩子,古灵精怪的,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记住,别克,不能让挖金贼发现你。” 别克认真慎重地点点头。 哈曼老爷子带着别克快速又小心翼翼地穿过一条隐蔽的路,染了一身的泥水污渍,最终把别克带到了一间土屋里。 那土屋是巴特尔拜让人修的,修了没用半个月就废弃了。 虽是废弃了,简单打理一下还是能勉强住人。 “还好这天儿不冷。” 要是碰上冬天,没有软床没有被子,这孩子会被冻坏的。 哈曼老爷子把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拍掉手上的土,把带来的一件厚羊毛外套放到了小床上。 “晚上睡觉盖严实咯,不能冻着,听到没。” 第一卷 第120章 你不要我了吗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他叮嘱着别克,别克却没回答他,只是用那双水灵的眼睛望着他。 许久,小家伙才瘪瘪嘴开口,“你是要把我扔到这里吗?” “不是,我得回去做事。”老爷子叮嘱,“你如果不是傻子的话,就应该明白,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待在这里不被挖金贼发现。” 别克郑重地点点头,“明白。” “好,别克,你不要离开屋子,不能让挖金贼发现你,我会定时来给你送吃的,定时来见你……” 叮嘱完,老爷子赶紧朝着来时的那条路离开了。他走得很急,担心回去太晚的话会引起挖金贼的怀疑和审问。 还好,老爷子回到帐篷里,只有两个牧民在找他。 老爷子轻咳了一声。 两个牧民回过头来,有些诧异,“老爷子,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发生什么了?是不是那群坏东西又欺负你了?” “我们现在就去教训他们!” “对,横竖是死,谁怕谁啊。” 老爷子累得喘了半天,等气息平稳了些,才开口:“什么死啊死的,都要活着!” “我刚才出去转了转,”他没有把别克的事说出来,以免横生枝节,“只是不小心摔了两跤。” “您这样子可不像是摔的。”一牧民说。 “就是摔的!老爷子说是摔的,那就是摔的。”另一牧民使劲儿冲他挤眉弄眼,弄得哈曼老爷子反倒一头雾水了。 “老人家,”那牧民贼兮兮地凑近,小声问:“您是不是去找挖金贼的地图去了?” “可以啊您,我们还以为我们是第一批得到消息的,没想到您居然快我们一步。” “地图?什么地图?”哈曼老爷子听得一头雾水。 “别装了,”那牧民说,“您是什么个性我们能不清楚?你要是心里没计划,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放心,我们都是来帮您的。只要您开口,我们就去做。” “做什么做?”哈曼老爷子仍旧是一脸的茫然,“你们说说那地图是什么东西。” 两个牧民见老爷子是真不明白,于是讲起来。 “我们的人潜伏在努尔波来提身边,偷听到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地图的事。那地图上标注了这个矿区所有的地点,还有地底下布防的情况。” “如果我们能拿到地图,就能想办法瓦解矿区。要是能把它交到帽子叔叔的手里,必然会给挖金贼带来致命一击。” “如果拿不到这个地图,我们这群人要是敢轻举妄动,轻则中毒昏倒,重则暴毙。” “而且是尸首不全的那种暴毙!” 哈曼老爷子眼珠一转,“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怎么不去偷来?” “这话说的。”牧民道,“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巴特尔拜能被那个胖女人牵制那么多年?那个叫波依阔的,潜伏那么久也没拿到。” 老爷子见两个年轻人望着自己,微愣了下,“什么意思?我一把年纪了,难不成还能把地图给你们找出来?” “您老聪明,我们也只能指望您了。” 老爷子想了想,“也的确有办法。” “什么办法?” 两个年轻小伙子马上凑上前,两眼放光。 哈曼不急不慢地说:“你们要是能把努尔波来提搞定,不就能顺利拿到地图了吗?” “怎么搞定?”刚问出口,年轻人就意识到了什么,脸红地低下了头,“您个老头子好没正行,怎么能想这么龌龊的事情?” “什么龌龊的事情?”老头别过头,不承认。 另一个年轻人觉得好笑,推了下同伴,“我倒是觉得哈曼老大叔说的办法好。你别把事情想得那么龌龊,男未婚女未嫁,郎情妾意,两厢情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你去!”不等这人说完,红脸的小伙子就怒斥了一句。 “我倒是想去,可你看我这模样,口歪眼斜还地包天,身上还有半尺长的一条疤,她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说着说着,小伙子忍不住笑了。 “聒噪。”老爷子走出了帐篷,朝着河沟走去了,他要简单洗个澡,换身衣裳。 他回头望着别克所在的地方,心里充满了担心,希望这孩子不会有事。 一声金雕鹰的啸声在安静的空中响起,最后穿过一片茂盛的荆棘丛,落在了魁梧的年轻人手上。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哈森说。 黑球想摸下九歌,刚伸出手,就因为哈森转过身,摸了个空。 “小气。它又不是你的。” 黑球现在对哈森哥的意见是越来越大了。 “要是阿依达娜姐姐在这儿的话,一定会同意我碰九歌的。” 哈森回答:“那就等救出你阿依达娜姐姐再说。” 说到这个,黑球忍不住问:“哈森哥,等找到那些专员之后呢,怎么做?” “那就要看他们是敌是友了。”哈森说,“这个地方牵扯的人远不止我们所看到的,还是先去摸摸底再说。” 哈森和黑球走了许久,他们穿过两条凹沟和一座大山,又爬过一个小坡……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依靠着山体而建的小土房子,有刷了蓝漆的铁皮围着破烂的墙体。 哈森和黑球一看到土屋就赶紧躲了起来。 过了一阵,黑球小声道:“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想必那些人还没回来。” 哈森放飞了九歌,让九歌进屋探了一遍。 九歌顺着破墙的洞口钻了进去,又从窗户出来,重新回到了哈森的身边。 九歌一个来回都没有引发一丝动静,那就真如黑球所说的那样——没人。 哈森和黑球走进土屋,顿时有些傻眼。 土屋里空空如也,里外三张大床和两张木板钉的榻上只剩下一些杂草。大概是因为老鼠翻腾过,又乱又脏。 黑球摸了一把桌面,手指留下一层灰,“这里应该很久没住人了。” 他疑惑地看向九歌:难道是小家伙看错了? 九歌飞向角落的柜子上,哈森拉开柜子,里面嗖嗖蹿出几只老鼠,动作敏捷,跟影子一样,吓得黑球叽哩哇啦地大叫。 “瞧你这点儿出息。”哈森觉得好笑,“要是让其他人看到你被几只老鼠吓成这个样子,不得笑话你?” 等老鼠都跑光了,哈森也看清楚了,那柜子里放着一个大的塑料袋,乱糟糟的,被老鼠啃得不像样子,里面正是压缩饼干,和那几个专员吃的一模一样。 第一卷 第121章 蓝天下的身影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人早走了。 能去哪儿? 哈森垂目看向九歌,“还得再麻烦你跑一趟了。” 黑球凑了过来,“应该是麻烦我们九歌飞一趟。” 哈森和黑球失望地走出破旧的土屋,晚霞的余晖落在他们的脸上,把一根根汗毛照耀得清清楚楚。 九歌张开翅膀,轻轻一扇动,双脚就轻巧地离开了哈森的左手。 看着九歌飞远的身影,黑球轻叹了一声:“希望它这回能顺利。” 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紧张地问:“哥,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已经死了?” “死了?” “是啊。这片地方,白天有挖金贼为非作歹,没人的地方就有陷阱,晚上又有狼。说不定他们已经死了……” “应该不会。”哈森说。 “为什么?” “努尔波来提会派人每日巡逻,如果他们真死了,努尔波来提一定知情。” 黑球点点头,很有道理。 夜幕降临,帐篷外的篝火里飞出一些火星,随着夜风袅袅上升,又被黑暗吞噬。 一个宽大的影子被篝火映照着。 “如果这回你还是告诉我一无所获的话,我就把你做成烤肉。” 努尔波来提愤怒的双目发红。 “我们这次找到夫人了,而且还把她带了回来。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她。” 手下说的“夫人”指的是巴特尔拜的夫人——扎乸。 努尔波来提的妹妹。 “什么!她回来了?”努尔波来提那张冷漠乖张的脸上终于难得地露出了担忧和激动。 她跟着手下来到了一个大帐篷里。 这个帐篷被收拾得很干净,还装扮过,和别的帐篷不一样。 一张床被铺得很软和舒适,扎乸就躺在上面,还没醒。 “她怎么了?”努尔波来提担心地问。 “只是体力不支,多休息两天就好了。”手下回答说。 努尔波来提一步步朝着妹妹靠近,看到她原本光亮美丽的脸庞又枯瘦又苍白,心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不是出去看个病而已吗?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收下迟疑着不敢说,恰好这时候扎乸醒了。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努尔波来提那张熟悉的脸,顿时泪如雨下。 等她情绪稍稍安定下来,终于说出了缘由。 “我本来带ake上医院,还没到医院就遇到了一伙人,把我给绑架了。” 努尔波来提听得来气,“他们竟把你折磨成这样!把你饿成这个样子!” “不是的,”扎乸解释说,“虽说是绑架,却也只是让我待在一个院子里不许出去。高墙上有葡萄藤,高墙外有汽车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平时到点儿了就给我送吃的……” “那你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绑架我的是什么人,但我担心你们,就想尽办法逃了出来。” “逃跑的路上,我吃了不少苦头,忍饥挨饿,受冻受苦……” 扎乸越说越难过,呜咽地哭了起来。 努尔波来提抱着她:“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长姐如母,她们的ana死得早,说扎乸是努尔波来提一手带大的也不为过。 “一切都过去了。”努尔波来提安慰着扎乸。 “姐,我终于回来了。”扎乸哭得呜呜咽咽,伤心欲绝。 努尔波来提的眼眶被泪水浸湿了,但她又不想在妹妹面前表现哭泣的样子,加上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安排了两句后就从扎乸的帐篷里出来了。 篝火前,努尔波来提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两只眼睛里满是杀气。 “Ake呢?怎么一丁点关于他的消息都没有?” 努尔波来提的声音低沉,似乎极力克制着愤怒。 对于这个父亲,她心里有很多疑惑。 为什么唯独他一个人中毒? 为什么他中毒后,非要扎乸陪着? 这个问题不难解释,毕竟扎乸是他的女儿。但是,也还是会在努尔波来提的心里浮现。 最让人不解的是,为什么刚到镇上,他们就分开了? 如果是绑匪,会把他们绑在一起,而不是分开。 一个疑惑牵着一个疑惑,直到所有的问题把努尔波来提的脑袋装得满满当当,让她心烦意乱。 “抱歉……我们的确没有查到……” “废物!” 不等手下把话说完,努尔波来提就忍不住怒骂了一声。 手下不作声了。 努尔波来提看着篝火,咬紧牙关:“叫你们去查的另一件事呢?” 见手下沉默了,努尔波来提更气了。 “还是没有眉目吗?”努尔波来提怒不可无,回头瞪着手下,“你们知道地图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吗?” 她咆哮的样子像愤怒的狼,把手下吓得不轻。 “我现在之所以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就是因为没有图!” “都给我找!凡是有可能的地方,都要找一遍。” 手下疑惑了,小心翼翼地问:“那……大矿长那边还查吗?” “不查了!全部的人手和精力都用来查地图。” 手下退了下去,努尔波来提的余光瞥到空中有一束红光闪过,像红色流星。 “该来的,总会来。” 她朝着黑暗走去,肥胖的身体隐没在黑暗中。 在两排巨大的岩石之间,六个人影站成两列,整整齐齐。 为首的二人让努尔波来提心里一颤。 “大老板让你们来……想必,是已经等不及了。”努尔波来提轻叹了一声。 “地图的事怎么样了?” “还在找。”努尔波拉提迟疑了下后,回答。 “怎么还在找!大老板说,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七天之后,如果你还是不能交出图纸,他就找个人将你取而代之。” 努尔波拉提遏制不住心里的愤怒! “因为有我努尔波来提,才有了这里的一切!现在你们想随便找个理由就把我踢到一边,未免也太……” “大老板的意思,我只负责传达。”这些人根本不想听她说任何话。 “扎乸回来了?” 努尔波来提点头,“她回来了。” “那几个专员,找得怎么样了?” “还在全力搜寻中。”努尔波来提想了想说,“这群人应该不是突然背叛我们的,应该是早有预谋。所以,我担心他们早就在这片土地上埋下了重重陷阱。” “那就赶紧找到他们,”大概是担心自己的话没分量,那人又添了一句,“这是大老板的命令。” “还有一件事,”来人说,“大老板的意思是,撤走之前,其他人都必须死,而且要死得安静。” 努尔波来提微眯了下眼睛,“你们打算让他们怎么死?” “这是你该想的事情。” 第一卷 第122章 怒火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努尔波来提一直忍着心里的怒火,却怎么也忍不住了! “别忘了!是有了我努尔波来提才有了这里的一切!如果真要拿我当牲口使唤,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后悔!” “都是大老板的意思。”来人仍旧是不紧不慢的傲慢样子。 努尔波拉提点点头,指着他们的鼻子,“等着。” 回到帐篷后,努尔波来提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凭什么!” “凭什么!他博尔江凭什么霸占了我的一切成果,还要把我当奴隶一样使唤!” “等着!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我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努尔波来提正愤怒时,瞥到帐篷外站着一个人影。 冷静下来,仔细看了一眼。 “是你?” 波依阔。 波依阔走进帐篷,环顾了一眼四周的一片狼藉。 “如果愤怒有用的话,我早就把这里砸个稀烂了。” 努尔波来提说道:“你来做什么?我现在没闲工夫搭理你,你请自便。” 所有和金矿无关的人和事,努尔波来提都不想提。 “我刚从你们的毒瘴山出来,你难道不应该先恭喜我吗?” 努尔波来提听到这里,有些惊讶,“毒瘴山?” 她本来以为这个人是在说大话,可是看到他的脖子上有几条紫黑色的纹路,才知道他并非吹牛,也非说谎。 那紫黑色的纹路是皮下血管在毒素的影响下破裂导致的。 “你为什么要去不该去的地方?”努尔波来提微眯的眼睛里精光闪烁,藏不住的杀气。 “我去找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 “那你找到了吗?” “他……”波依阔垂下眼眸,极力地压制着心里的悲伤。 努尔波来提没有听他悲情的叙述,而是很傲慢直接地打断了他的话:“以前问过你的问题,我想,我没有必要再问你第二遍。” 她把一个小瓶子放到了波依阔的手里。 这就是毒瘴的解药。 这种药是从草原采摘的药草碾碎后做成的丸子,专门用来解毒瘴。 “所谓的毒瘴,并不是简单的迷人心智的东西,而是十种毒草毒根糅杂在一起做成的,其毒刁钻怪异,就算是顶尖的医生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所以,能治它的药很金贵。” 努尔波来提看着波依阔服下药丸,“现在该作选择了吧?说真的,我很欣赏你的智慧。那毒瘴迷宫,还从来没有人靠硬闯成功出来。” 波依阔道:“你的毒瘴迷宫没有那么玄乎,不仅我脱身出来了,哈森也出来了。” “……” 努尔波来提的眼里闪过一道狐疑。 她知道哈森大致从什么方向而来,却没想到他竟也闯入了毒瘴迷宫,还成功出来了。 那几条路,可不是简单的迷宫: 每条路的路边,看似普通,实际上暗藏着不同的有毒素的植物。 单单一种植物的毒素就已经会让人神志不清、产生幻觉了,更别说几种植物的毒素混杂。 “哈森,的确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努尔波来提感慨说,“只可惜,他是敌人,而不是队友。” 既如此,那就只能除掉了。 努尔波来提不想提庞的人,只是看着波依阔。 波依阔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加上得知哥哥已经故去的消息,精神状态极其差,还不如街边的乞丐。 他很笃定地说:“我来找你,自然就是已经做出选择了。” 既然哥哥已经没了,那就拿到哥哥最在乎的一切。 努尔波来提点头,“好,交给你一个任务,等哈森找到那几个专员,留下左边眉尾有颗红痣的那个,其他的通通除掉。” 波依阔觉得奇怪,“我得到消息,你们之所以心急火燎地去找那几个专员,是因为他们改变了绝密金矿的安防设置。除掉他们,我们怎么办?” 他怀疑努尔波来提头脑发昏了。 “我自有办法。”努尔波来提说,“等我找到图纸,那些人动过再多手脚也没用。” “图纸?为什么?” “有了图纸,就能清楚地知道他们会在哪些位置动手脚。地图把地底下的一切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哪些地方能动手脚,哪些地方不能动,哪些地方已经被别的安防占据,都一清二楚。” 努尔波来提又道:“有了图纸,又有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专员陪着,一切都不是问题。” 说到这里,努尔波来提在心里暗暗发誓:图纸是一定要找到的。 活人的变数太大,她不敢相信,只能说留下一个活口,作为辅助。 “图纸在你这儿?”波依阔问了句。 努尔波来提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说:“你只管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波依阔道:“哈森去找那些人,是为了救阿依达娜他们。如果那些人死了,阿依达娜他们可能也会死。” “不过,我还是有一样担心。” “你说。”努尔波来提耐着性子。 “我总觉得最近这片草原有些奇怪……” 但是又说不上来。 好像于悄悄咪咪之间,这片草原潜伏进来的很多双眼睛。可是,仔细搜寻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如果真有什么人潜伏,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偏偏什么也没有。 “算了……”波依阔觉得应该是自己中毒太重,神志不清,才会有那些奇怪的感觉。现在贸然提出来,除了让这个女人觉得自己蠢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努尔波来提挥挥手,让他先离开。 她累了…… 努尔波来提重新回到帐篷,看到妹妹扎乸在别人的侍奉下喝水,不禁有些高兴。 “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给你做。”努尔波来提说。 扎乸眼巴巴地望着她:“巴特尔拜呢?怎么一直没有看到他?” “他……” 努尔波来提迟疑着,心里如有擂鼓。 “他可能在忙。”努尔波来提说。 扎乸点点头,“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看你憔悴了不少。” 努尔波来提的脸色不好,黑眼圈很重,眼眶里还充满了红血丝,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她也的确是累了。 之前放心不下妹妹,毫无睡意,这会儿看到她精神还不错,心里轻松下来,困意也袭来了。 “那好,我先回去休息,你也早点休息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努尔波来提走了。 她刚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就听到一声痛哭。 正是妹妹扎乸的声音。 手下慌张地冲了过来,“不好了,夫人她知道巴特尔拜已经死了的事!” 关心则乱! 努尔波来提急得不知所措,所有的情绪汇聚在一起让她突然愤怒起来! 一个没用的男人,浑身上下透着色气,不知道有什么好留恋的! “怎么办?” “随她!”努尔波来提生气地赶走了手下。 反正妹妹早晚要过这一关的,想哭就哭个够! 真是没出息! 努尔波来提索性什么也不管,甚至连看也不去看扎乸一眼,被子一蒙就开始睡觉。 第一卷 第123章 山水有怒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第二天早晨,阳光很好,透过帐篷,只留下一片温暖落在努尔波来提肥胖的身上。 她突然睁开眼睛。 醒了。 最近半年多以来,她一直都是这样,总是做噩梦,总是在噩梦的惊吓里醒来。 努尔波来提睁开眼后看到温暖的阳光,心情难得地明朗了很多。 她从床上起来,利落地梳洗着,打算去看看妹妹。 每次想到这个妹妹,努尔波来提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当努尔波来提来到扎乸的帐篷外时,她尽可能地让脚步轻了又轻,担心会吵到妹妹休息。但是,帐篷里却传出呵斥的声音。 “不把我丈夫的死因告诉我是吗?那我就把你的手剁下来!” 是扎乸的声音。 “是不是她不许你们告诉我的!” 扎乸不依不饶,声音暗哑哽咽。 “夫人,你哭了一晚上都没休息,身体会吃不消的。你把这点儿东西吃了去睡一觉好不好?等休息好了,再说这些也不迟。” “滚开!”扎乸没有接受这份好意,奋力推开好心来递餐食的人,餐具摔在地上,一路滚,竟滚到了努尔波来提的面前。 手下跑出来捡碗,看到努尔波来提站在那儿,顿时有些心慌。 “她折腾了一晚上?”努尔波来提阴沉着脸色,问。 手下犹豫着点了点头。 努尔波来提走进了帐篷里。 帐篷内,扎乸坐在床边,头发散乱,脸色也不好,看上去狼狈又憔悴。 扎乸看到姐姐来了,愣了下,随即倔强生气又不服气的低下了头,生起了闷气。 努尔波来提把那些被妹妹扔到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一一摆好,“折腾了一晚上还嫌不够累吗?” 她见扎乸还是不说话,只顾着低头哭,不禁叹了一口气。 “不就是个男人嘛。”努尔波来提不明白妹妹有什么好哭的,“一个女人,到了中年,拥有一座金山的同时还死了个废物老公,应该感到高兴。要是换了其他女人,早就高兴得喝酒庆祝了,你却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扎乸生气地抬起头,“他怎么会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什么意思?”努尔波来提回过头来,肿泡的眼睛里有一层藏不住的愠怒之色。 扎乸很少看到姐姐这么生气,迟疑了下后想说点儿什么,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说出口。 “姐……”扎乸走向努尔波拉提,“我也是太伤心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丈夫……” 见妹妹语气软了下来,努尔波来提马上调整了脸色。 “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你看看你,脸都哭肿了。” 努尔波拉提拧了热毛巾递给妹妹,“擦把脸,好好休息一下。” 扎乸很乖巧地照做。 努尔波来提看到她总算听话了,心里很欣慰。 其实,说起这个妹妹,没少让努尔波来提操心。小时候不是抢了这个的东西就是偷了那家的珍珠项链、漂亮发夹。到了可以恋爱的时候,更是让努尔波来提不解,她似乎随时都在散发自己的魅力,招惹来苍蝇、蚊子、蜜蜂一大堆,素质参差不齐,人品也一言难尽。 那时候的努尔波来提没少帮妹妹处理那些麻烦,甚至为此多次受过伤。但是,在扎乸看来,这些都是她魅力的象征,她很为此感到自豪。 努尔波来提为这些事没少跟扎乸争吵,甚至还扭打过两回。 在努尔波来提看来,一个女人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女人味,才会散发出独特的异性气息。 同理! 一个男人也只该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现出男人味。 其他时候,都应该以“人”的姿态的出现,去展现自己身为“人”的魅力。 扎乸不是。 扎乸在任何男性面前都喜欢表现,似乎随时随地都在提醒对方:我是女人。 风尘又轻浮。 年轻的女人总是不缺追求者,扎乸这种很擅长释放信号的人,追求者就更多了。似乎只要是男人,就有了追求扎乸的资格。 众多的追求者里不乏有被扎乸看上的,往往是说不上两句话就裹上了一张被子。 没两天后,男人就跑了。 每一个男人的离开方式、离开原因都不一样,扎乸每一次都会为此伤心。 但—— 并不影响她很快认识新的人,坐到新的床沿上。 努尔波来提不明白这种乱七八糟的日子有什么幸福感可言,看到妹妹把身体折腾得不像样子,常常怒火中烧。 跟男人一起烂酒会使身体发胖,颠三倒四的作息让脸色憔悴蜡黄,如果不小心有了孩子更是作践…… 日子越过越烂,努尔波来提总因为“长姐如母”的心态把自己折磨得不像样子。 后来她也慢慢喜欢上了喝酒。 喝多了,就什么都看得惯了,什么也懒得理了。 有一次,转场途中,努尔波拉提躺在大石头上悠闲地欣赏着傍晚的夏风吹过漫山野花的风景,突然听到一些古怪的动静。 那动静就在她的身后,也就是她躺的那块石头的另一侧。 她好奇地爬到边沿,偷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愣住了! 是巴特尔拜和扎乸。 巴特尔拜在努尔波来提的心里算是个不错的人,至少和那些跟扎乸厮混的男人不一样。 没想到,都一样。 努尔波来提苦笑了下。 她重新躺回石头上,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一块石头。 石头被她重重仍在另一块石头上,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这个动静立马让扎乸和巴特尔拜安静了。 两人好奇地从隐秘处走了出来,在看清楚是努尔波来提时都愣住了。 努尔波来提望着远方,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眼里藏不住一股狠劲儿。 “巴特尔拜,你ake和ana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巴特尔拜从小就怕努尔波来提,马上道歉,又是求饶又是说好话,只求努尔波来提能放过他。 “没什么好说的,”努尔波来提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你们结婚吧。” “什么?” 巴特尔拜和扎乸都愣住了,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后来,没多久,巴特尔拜就跟扎乸结婚了。 他们结婚后也甜蜜了一段时间。 男人和女人嘛,刚开始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新鲜感的。 努尔波来提不懂,她以为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第一卷 第124章 背后的影子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有时候,望着妹妹和妹夫幸福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欣慰。 那是一种近乎老母亲的感慨。 其实,努尔波来提最初半逼半要挟地让巴特尔拜和妹妹结婚就是为了她能稳定下来,能不再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厮混,能过上正常的日子…… 初衷只是为了妹妹能幸福。 巴特尔拜看上去也非常享受和妹妹在一起的日子。 当然,努尔波来提暗暗也在埋伏私矿的事。 努尔波来提不懂感情的事,没有想到妹妹和妹夫不到一年就开始争执吵架。 努尔波来提总是无条件地站在妹妹那一边,不是觉得她对,纯粹只是一根筋地认为作为姐姐姐就该这样。 有她“拿刀架脖子上”,巴特尔拜从来不敢轻举妄动,非常“听话”。 当然,这并不影响他偷摸着找别的女人。 其实最开始巴特尔拜也没想过走这条路,在他亲眼捉住两次扎乸和别的男人在山坡上翻滚,在河滩边洗澡后,心就变了。 心一变,人也跟着变了。 他一边表演着丈夫的角色,一边偷偷地发展自己的势力。 他一直以为金矿是自己的…… 也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做得够狠够聪明就一定能独占金子。 没想到最后却是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 回想起往事的种种,努尔波来提的心里浮起重重疑惑。 妹妹又不爱这个男人,为什么还为他哭得死去活来的? 她甚至想着,也许哪天她死了,这个妹妹也未必会这么难过。 努尔波来提从妹妹那里离开后,站在陡峭似悬崖的山坡上,沉思了许久,不禁问身后的人:“你跟我们一起长大,对我们每个人的情况都再了解不过,你告诉我,扎乸她明明都偷摸着换过几个男人了,为什么还是会为巴特尔拜那个自私愚蠢的男人哭?” “……” 努尔波来提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有些生气,转过身来,“怎么?是山风太大,听不见我的话吗?” 手下迟疑了好几秒,忍不住轻叹一声:“其实……是你太在乎夫人了。” “我当然在乎她,她是我妹妹。你到底想说什么?” 手下道:“你关心她,在乎她,所以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永远会站在她的角度思考,会为她着想。可是……” 说到这里,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你接着说。” 努尔波来提太痛苦了,私矿的事都没让她这么痛苦混乱过,太需要一个人来说上两句了。 虽不能排解,但也会好受很多。 手下见她是真的想听,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如果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这种人是不会入你的眼,也没有机会靠近你,更不可能折磨你。” “折磨”两个字实在太贴切了。 努尔波来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我惯的?” 有一次,努尔波来提为了妹妹的事和父亲吵了起来,父亲就指着她的鼻子大骂说:“不都是你惯的吗?” 她惯的?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也许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手下说,“有的人天生就是这样。” “天生?” “如果你带过几个孩子的话,可能就更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努尔波来提苦笑了下,她这辈子哪敢对感情抱有什么幻想,更别说带孩子了。 手下接着说:“我以前帮我几个姐姐带过孩子,他们的孩子脾气、性格和做事方式完全不同。” “就算是同一对父母,用同样的方法教出来,也是有千差万别。” 说了很多后,手下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无聊了。 这些都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不过是努尔波来提自己把自己绑住了而已。 “有没有可能……”手下尝试着说出自己最想说的那句话:“有些人她本来就是恶人。” 生来就坏,源自骨子里的坏。 这种人往往是不怎么伤害外人的,说不定还极其奉献,送钱送物,到哪儿都要展示自己“善良圣母”的一面。对于男人,也愿意大方。金钱上倒贴,肉体上更是主动。 但是,对于亲人,那就是傲慢刁钻,吸血不止。 手下想把这些话告诉努尔波来提,但也清楚,自己和努尔波来提是利益关系,一个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换报仇,一个给钱。 说多了的话,反而显得自己逾越了。 他适可而止了。 他之所以有这么多想法和感慨,是因为他们家也有这样一个让人头疼的人。 不过不是女人,是本该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是相信有些人生来就人格低贱、做事恶毒的。 努尔波拉提并不相信这些。 人当然没有生来就坏的,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想,应该是自己的ake没有起到好的带头作用。 她的父亲不是个安分的男人,为此也没少吃她的拳头。 算了,什么都不想了。 “人都死了,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努尔波来提对巴特尔拜没什么好感,“有件事我有些奇怪,本来想问扎乸的。” “什么事?” “自从扎乸带着我ake去医院,在镇子上被人绑架后,我们就失去了他们的消息。为什么突然她又回来了?” 手下说道:“其实不算奇怪,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夫人,而且也的确是在一片荒郊找到她的。随后我们就把她接了回来。” 听到手下这么说,努尔波来提点了点头。 “既然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就行。” “你是在……担心什么?”手下问。 努尔波来提苦笑了下,没有回答。 还能担心什么?当然是担心她又被哪个男人诓骗,故意跑回来拿黄金。 不管是拿一点黄金出去逍遥,还是想连锅端,都极其危险! 哪怕只是想拿走一些黄金,出去过穷奢极欲的富贵日子,也极有可能会招惹来不该惹的人把他们抓了。 如果是连锅端,那性质就更恶劣了。 想到妹妹回来后就为巴特尔拜的死痛哭了一晚上,应该是没有搭上别的男人。 这么想着,努尔波来提的心里有了一丝愧疚。 她怎么能如此想自己的亲妹妹呢。 努尔波来提回到帐篷,让人收拾了一些吃穿上比较好的,等妹妹醒来就送过去。 此时,扎乸已经躺下了。 她是真的累了。 扎乸闭上眼,脑袋却昏昏沉沉的,身体像被压着沉重的石头。 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可是…… 她睡不着。 “计划会成功吗?”她在脑子里盘算着。 第一卷 第125章 熬干的心血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 两个女手下跑来伺候、提醒:“夫人,您千万要好好休息啊,不然大老板会怪罪的。” 巴特尔拜死了之后,努尔波来提就成了大老板。 扎乸轻蔑一笑,却又很快收敛了脸色。 大老板? 以为我丈夫死了,她就能顺利独占这座金山吗? 扎乸就跟没听见劝阻似的,抱着个枕头就离开了帐篷。 她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努尔波来提的帐篷。 努尔波来提正在绘制着什么,听到有人靠近帐篷,赶紧把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床底下,又把笔扔到了一边。 这一切,其实正好被扎乸看见,但她并没有问。 “姐……” 扎乸还没开口说话,眼眶里就噙满了泪水,“我害怕一个人睡,我要跟你在一起。” 努尔波来提看到妹妹憔悴的样子,心有不忍。 “那你就在这里休息,我陪着你。” 扎乸那张被泪水洗过的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 努尔波来提并没有因为妹妹说出了这句十分亲昵的话就感到高兴,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扎乸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努尔波来提重新拿出一张纸开始绘制,她想凭借记忆还原一下图纸。 奈何! 那么复杂的东西,还真不是她这个外行凭借一些粗糙记忆就能还原的。 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她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不禁皱起眉头来。 她妹妹在休息呢! 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 她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扎乸睡得很香,她才放心了些。 努尔波来提急匆匆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远远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似乎在说什么。 看到努尔波来提朝着他们走来了,纷纷闭嘴了。 “发生什么事?”努尔波来提一脸愠色。 手下把一个脏兮兮的小帽子递了过来,“大老板,我们发现了这个。” “怎么?已经开始捡破烂了吗?”努尔波来提对这个又破又脏的帽子不感兴趣。 但是,下一刻她就警觉起来,把帽子拿了过来,仔细观察。 这个帽子虽然又脏又破,却不该出现在矿区。 “难道有孩子?” 努尔波来提道:“去把这孩子找出来,让他滚出这里。” “大老板,有人说曾经看到阿依达娜家里的小男孩儿戴过这个帽子,是不是她弟弟闯进来了。” 努尔波来提微眯起眼睛。 “一个孩子,居然能成功闯进来,说明什么?” 手下们不敢细想。 努尔波来提怒不可遏:“说明看守的人跟废物一样!去,找到这个孩子,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只是疏于防守,让那孩子钻了空子也就算了,如果是有人故意放孩子进来,那就麻烦大了! 有人故意放一个孩子进来,一定是为了试探防护! 孩子进来了,也就意味着防护是可以突破的! 满是黄金的地方,一旦被突破,将是血流成河的局面! 这种火拼,不是努尔波来提想看到的。 努尔波来提身后远处的帐篷内,也就是她自己的帐篷里,扎乸睁开了肿泡的眼睛,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谨慎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从垃圾框子里捡起被姐姐扔掉的纸团,铺开。 “被我猜对了,她居然真的在画图纸。” 扎乸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好奇怪,图纸不是在她那里吗?为什么还想画?而且看得出来,她很为这件事苦恼。” “难道弄丢了?” “不可能,我分明记得图纸就在她手上。” 扎乸开始翻找起来。 她之所以突然跑到姐姐的帐篷里来“睡觉”,为的就是找图纸! 拿到图纸,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她记得姐姐很喜欢把贵重的东西放在床板的中央,或者床下。 图纸这种东西,放床下是不太可能,那就可能是床板的中央了。 扎乸吃力地把床板挪开,一切没有任何异常。 她并没有灰心,毕竟——她太了解姐姐了。 扎乸把手放到侧边板摸索,没一会儿,还真让她摸到一个突起的小点儿,跟颗小黄豆似的。 小点儿上连着一根寸长的细线。 她试着拉动细线! 还真有动静! 一个两指宽的小抽屉被拉了出来,里面裹着一张纸。 “这不就是图纸吗?” 扎乸一边嘀咕着一边急不可耐地把图纸给打开了。 打开图纸后,她更加确认这就是关于脚下这片土地的图纸。 “不对……” 扎乸的眉头越皱越深。 “怎么会……” 只有一半儿! 另一半呢? 扎乸曾经听姐姐说过图纸,所以知道,现在手里的一半图纸是矿区地下的种种陷阱、埋伏,而关于绝密矿区的那部分,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扎乸终于明白姐姐为什么会那么着急了。 她似乎听到帐篷外有动静,赶紧着急忙慌地把一切复原。 做完这一切,累出了一身汗,顾不上擦,只能赶紧躺回床上。 其实! 刚才,一阵冷风扫过,微微掀起帐篷厚实的帘子,让努尔波来提看到了帐篷内的情况。 她看见自己的妹妹在慌张地整理着床铺。 不过,她没有多想,以为是妹妹睡不惯,所以起来重新铺床。 她走进帐篷,看到妹妹闭着眼,还均匀地呼吸着,装出一副睡得很沉的样子,不禁疑惑。 如果真是睡不习惯,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为什么要装睡? 也许是不想让她担心吧。 努尔波来提拿起毛巾,擦拭掉扎乸脸上的汗珠。 突然,低头间,努尔波来提发现床板有挪动的痕迹。 她的手一顿,停在了半空中。 她把毛巾放到一边,脸色阴沉,冷声地问:“还没睡着?” 扎乸听到姐姐说话,吓得不轻,眼珠在眼皮底下乱转。 “是不是不习惯?”努尔波来提又问。 扎乸见自己装不下去了,只好睁开眼睛,“姐……怎么了?我刚要睡着。” 一副刚睡着就被吵醒的样子。 她的谎言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砸进努尔波拉提的心里。 努尔波来提问道:“怎么出这么多汗?” “我……”扎乸掩饰不住心慌,“做噩梦了……” 扎乸可怜巴巴地说:“自从出事后,我就一直做噩梦。” 努尔波来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突然问:“你丈夫已经死了,你应该尽早为自己打算。要是有喜欢的男人,我是不反对你们在一起的。” 这是她的试探。 到底是什么人利用扎乸来偷图纸!到底是什么人藏在暗处想霸占金矿! “啊?我……巴特尔拜才刚出事,我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情去找什么新人……” 扎乸发现姐姐的眼神冷得可怕,让她忍不住心慌。 “扎乸,”努尔波来提收起眼里的冷漠,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你能获得幸福,作为你的家人,很为你感到高兴。只要对方能对你好,我是不反对的。” 扎乸一头雾水,“啊?姐,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用瞒着我了,”努尔波来提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你的破事都是我去处理,我还能不了解你?” “姐,”扎乸说,“这次你真的猜错了,我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其实,巴特尔拜对我挺好的。” 这些话让努尔波来提倒胃口。 “是吗?对你有多好?”努尔波来提忍不住皱了眉头。 扎乸说道:“虽然我和他之间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但是他是唯一一个对我有足够耐心的人。而且……作为女人,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是爱我的。” “唯一爱我的。”扎乸泪眼汪汪、可怜巴巴地强调了一遍。 努尔波来提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恶心,恨不得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你的家人远比他爱你。”努尔波来提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真正的感情,她视而不见。人渣的甜言蜜语或者短暂的欢好却被她奉为甘霖。 扎乸感受到姐姐在生气,服软道:“姐,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让家里人寒心伤心的事。我向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让你们难过的事了。” 努尔波来提点点头,她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特别喜欢你能忘了巴特尔拜这个人,他不值得任何女人爱他。” 见扎乸想反驳,努尔波来提抢话道:“在你走之后,他几次三番地骚扰一个叫迪丽娜尔的女人。” “我不信!”扎乸气得咬牙。 “你不信?那你可以去问问这里的人。他们绝对不敢对你撒谎,会把发生过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扎乸见姐姐说得笃定,脸色铁青。 “迪丽娜尔?” 扎乸重复着这个名字,似乎要像野兽一样把她撕咬成碎片。 努尔波来提忍不住扶额,“关迪丽娜尔什么事?难道不是你那个色气的丈夫的错?” 她见妹妹抓不住重点,直接说道:“我是在提醒你,巴特尔拜一点儿也不爱你。” 努尔波来提嘲讽地轻笑了一声,“为他哭一个晚上,是不是很可笑?” 扎乸失语了。 “我看你刚才辗转反侧的,是不是在我这儿睡不习惯。” 她抓起枕头,“我的确有点儿睡不惯,我还是回我自己的帐篷里去吧。” 扎乸觉得姐姐和平时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古怪,只能赶紧跑了。 第一卷 第126章 惊弓之鸟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扎乸回到帐篷里,坐在床上惊魂未定。 难道姐姐发现了什么? 帐篷外响起很轻的脚步声,把心慌的扎乸吓得不轻。 来的是个手下,抱着一床崭新的羊毛毯子,小心掀开帐篷帘子,见扎乸没有睡,这才走了进来。 “夫人,睡这个吧,这个暖和。” 她很利落地给扎乸铺床。 扎乸如同惊弓之鸟,谨慎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问你,”扎乸对女人说,“我丈夫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要是敢有一句假话,我就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剁下来。” 女人愣住了,脸色苍白,求饶:“夫人你是有大量的人,可千万不要为难我啊。大老板的事,我这种身份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扎乸的视线突然落在了女人的手上,被惊得低呼了一声。 她刚才只是随口说要剁了这个女人的手指,没想到这女人的手指还真被人给剁了,裹着厚厚的白纱布,隐约可以看到血渍在往外渗。 女人慌张地把手藏到了羊毛毯子下。 “你的手……”扎乸脸色苍白。 “真是对不起,吓到你了,夫人。” 扎乸生气地喊:“怎么不换个人?为什么要让你来做事?” 女人低着头,原本是不敢吭声的,可是,见扎乸实在害怕得厉害,忍不住一边道歉一边解释:“我前天照顾大老板的时候,不小心勾到了她的头发,所以才……” 扎乸心里敲起了鼓。 一定是姐姐发现了什么,她故意派这么个人来提醒自己。 “你出去!滚!” 扎乸一脚踹到了女人的心窝上,疼得女人半天缓不过来神。 她连滚带爬地往帐篷外走,刚走到门口,扎乸又把她给叫住了。 “等等!” 扎乸双眼发红。 “你就站到这儿,哪里也别去。” 女人只好按照她的命令做。 扎乸从床上爬起来,慌乱地穿好鞋子,逃似的走出了帐篷。 她从没人的角落拐入幽深静谧的小路,一路逃命。 她觉得自己必须离开,不然,下场会比那个女人更惨。 回头想想,自己那点儿对付人的狠劲儿,还是跟姐姐学来的! 隐蔽的路上杂草丛生,把扎乸的身体全掩盖住了,这样一来,方便她可以走得更快些。 刚才一路奔走得太急,扎乸又一夜没睡,也没好好吃东西,体力实在跟不上,打算绕过前面的拐角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她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到拐角,眼前出现几道人影,吓得一激灵。 竟是姐姐努尔波来提带着人站在她前面,围堵着她。 扎乸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姐……” 努尔波来提失望地看着扎乸。 “姐,你听我说!”扎乸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我住不惯这里,我只是想回家,我想回家。” 努尔波来提蹲在她的面前,从她的口袋里拽出了图纸,“是吗?回家好像不是这个方向。回家也不需要带着这片矿区的图纸吧?” 扎乸慌张地避开姐姐的眼神,“我……” “谁让你这么做的?”努尔波来提问,“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可能会把主意打到这东西上面。” “姐……”扎乸说,“我也是好奇,并不知道是什么,你要是介意,我还给你。姐,你最好了。” 她撒着娇,想蒙混过关,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一边站了起来一边拍拍身上的灰尘,“姐,刚才你真是吓我好大一跳,都把我摔疼了。” 努尔波来提也站了起来,目光逼迫着,“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姐……”扎乸泪眼汪汪的,可怜巴巴地望着努尔波来提,“你的样子好凶啊,你吓到我了。” 努尔波来提看着扎乸表演,心里作呕。 事实都摆在面前了,这个女人居然还在上蹿下跳,不肯老实。 回头想想,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在乎她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能还真被说中了,跑开血缘关系不说的话,扎乸这种女人就是天生的头脑不清楚。 连努尔波来提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其实,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像扎乸这种女人,只是:别人的私生活跟她毫无关系,她不知情,也没有兴趣知道。另外,但凡这种女人作到她的面前来,都会被她一顿收拾,并且对方再也不敢跑来卖骚卖茶。 没有血缘上锁,她遇不到这种人,这种人也不敢靠近她。 但是…… 有血缘,她就还是想给对方一个机会。 “扎乸,你只要告诉我,是什么人让你来偷图纸的,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不然的话,她们就不再是姐妹,而是仇敌。 扎乸犹豫着,“姐……我只是想……” 努尔波来提疑惑地微眯起眼睛,打量起妹妹来,“是你自己想要绝密金矿里的黄金?” “嗯……”扎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姐姐的反应。 努尔波来提苦笑了下,“既然如此,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手下往前站,抓住了扎乸,一把锋利的大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只要一划拉,扎乸就永远埋身在这片杂草里了。 “姐!姐!”扎乸不敢相信,昔日最爱护自己的姐姐,居然舍得对自己下死手,“你想做什么?” “是你想做什么!”努尔波来提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到了这种时候了,你都还不愿意说实话,你说我该怎么做?” 扎乸慌乱得不能自已,“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说实话?” “你的话漏洞百出。你扎乸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吗?你会拿着图纸到处去找黄金?会拼得一身臭汗地去把它们挖出来?” 努尔波来提失望地摇头。 这个女人,真是没救了。 扎乸惊恐不安,“你们……不会真的想杀了我吧?” “杀了你,我才能好受一点。”努尔波来提冷漠地往前走,不想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景象。 扎乸嚎啕地痛哭起来:“姐!姐你不要丢下我!姐!我知道错了,我什么都告诉你,求求你放过我。” 第一卷 第127章 忍耐的极限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努尔波来提停下了脚步,突然转身,愤怒地走向扎乸,用手掐着她的脖子,力气不小,掐得扎乸很快就脸红了。 “但凡你脑子稍微清醒一点,做人不要跟个畜生一样,我们俩都走不到现在!” 她怒吼:“说!那个男人是谁!” “我说,我说……”扎乸被掐着脖子,挣扎了一会儿,努尔波来提才松开了手。 “姐,我真不认识那些人,但是他们说可以把我放了,让我回来,但是,前提条件是要我把图纸偷给他们。” 偷图纸这件事对扎乸来说太轻松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努尔波来提藏东西的习惯。 努尔波来提问她:“所以,也是那些人控制了ake?” 扎乸点头。 努尔波来提气笑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肯说出那些人的身份。” “姐!我真不认识。他们当中有的是汉族人,有的是当地人。他们跟我说话的时候挺严肃的,但是跟其他人说话,都很礼貌。” 努尔波来提嫌弃地看了一眼扎乸,“你到底想说什么?” “姐,这群人肯定是专业的,他们一定也是冲着黄金来的。” “废话,”努尔波来提白了她一眼,“不冲着黄金来,向你要什么图纸?” 她道:“其实,就算你拿走图纸也没用。” 扎乸摆手,“我不要了……不要……” 她见姐姐冷静了很多,小心翼翼地开口:“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设计绝密金矿安防设施的是一群专员,把他们叫回来不就行了?” 她见努尔波来提没有回应,便赶紧为自己找补:“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当然,这里的一切计划都是你说了算。” 努尔波来提冷声道:“黄金是多有诱惑力的东西,多少人想往上面扑。那些专员仗着自己有技术,想要吞掉绝密金矿。如果我有图纸在手上,就什么也不怕了。” “姐……图纸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记得当初是一张完整的啊。” 一开始的时候,图纸的确是完整的。 完整,但是并不代表图纸是正确的。 努尔波来提也是潜伏并调查了好久才得知一件事情:当初绘制图纸的几个专员,表面上画了一幅完整的图纸给她,实际上整幅画中,只有半幅是正确的,另外的半幅是假的。 等努尔波来提走了之后,专员才把剩下半幅真的拿了出来。 他正得意地跟其他几位说此事时,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抢走了图纸! 众人抬头看,竟是个疯女人,脸上还长着烂疮,看着跟鬼一样,很是吓人。 疯女人把图纸塞进了嘴里,看到桌子上有包压缩饼干,又连忙抢走了压缩饼干。 那疯女人的力气大,动作快,几个专员追了好一阵都没撵上。 “算了,我再画一幅就是了。” 这对他们来说倒是不难。 他们画好后,拍了照片,随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扎乸想哄好努尔波来提,拿出了对付男人的手段,又是眨巴眼睛可怜巴巴的,又是好言哄着:“姐,要不我也去帮你找人。等找到那些专员,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把图纸要来。” 努尔波来提厌恶地看了扎乸一眼。 她就是不想被那几个专员要挟,才想找到图纸! “算了。” 努尔波来提这些年在图纸上下的功夫已经够多了,一点儿线索也没有,已经心灰意冷了。 “我努尔波来提,就算没有图纸,也一样能成事!” 扎乸好奇地问:“姐,你打算怎么做?把那几个专员抓来,狠狠揍一顿?揍到他们开口为止?” 努尔波来提已经连话都不想跟她说了,强耐着性子,“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告诉我所有关于那些绑了你的人的信息。” 扎乸见努尔波来提面色阴沉得可怕,似乎极力在忍耐着,不敢惹,只能照做。 她找来笔和纸画了许久,从人物肖像到待过的地方,所看到的那些物件,都一一画了下来。 努尔波来提看着这些东西陷入了沉思,心里一阵阵打鼓。 “看来……这些人早就盯上我们了。” 站在旁边的波依阔说:“被他们盯上是早晚的事,只是提前了一点儿,早该有心理准备。” 努尔波来提道:“我的确有心理准备,但我没想到那几个专员敢背叛我!” “那接下来怎么办?”波依阔问。 扎乸端着一点儿牛奶走来,她一副低眉顺目的伺候姿态,和以前那个蛮横霸道的人完全不同。 努尔波来提说道:“只能先等等看哈森那边的消息。他们虽然还没找到那几个专员,但已经搜找出专员住过的地方。我相信,加上我们的人,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他们。” 草原不是深山老林,要在有限的范围里搜找几个活人,还是有希望的。 “我之前得到过一个消息,”努尔波来提说,“有个疯子吃掉了那几个专员绘制的另一半真图纸。” 这么荒谬的话,她当然没信。 “这些年,我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仍然想找到那半张图纸。现在看来,是我太执着了。” 一旁的扎乸想到了什么,“姐,那个疯子会不会就是……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努尔波来提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她?” 他们ake的私生女,一个叫加依的女人。 她们姐妹俩都恨透了这个女人。 “半年前,我听说她已经死了。”扎乸很得意,“听说是掉进一个石头坑里摔死了。” 短暂的得意之后,扎乸愤怒起来:“摔了一跤就死了,真是太便宜她了。” 努尔波来提对这些恩怨毫无兴趣,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小时候我没少帮着你欺负她,她身上的疤,身上的伤,哪一道不是因为我?你不管有多少怨气,也应该已经散了。不能再没完没了,索求无度!” 索求无度是什么意思? “我向你要什么了?”扎乸委屈巴巴地,“没想到你是这么想我的?” 努尔波来提所说的“索求无度”并不是指扎乸向她索要了多少东西,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永远喋喋不休地讲述其他人的是非,看见个女人就非要比较到底谁更得男人欢迎…… 真是乏味至极! 第一卷 第128章 破晓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够了!”努尔波来提的忍耐到了极限,“我受够了!” 扎乸不敢招惹,赶紧从帐篷里退了出去。 波依阔看着这对姐妹,眼珠转了转。 “你对她的感情好像不再像以前那样了。” 努尔波来提苦笑了下,“人都是往前看的,老是说以前多没意思。我这个人,很护短,但是,突破了我的忍耐极限,那就没有血缘和姐妹情可言了。” 波依阔耸了下眉,他没有姐妹,不能共情。 又是一个黎明破晓,晨风轻轻掠过大草原,烂漫的花朵舒展、颤抖,似乎在伸懒腰。 一缕风裹着几朵花絮飘扬,贴近土墙时被一股风吸入了通风洞里,最后落在了阿依达娜的手上。 奶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也不知道哈森到底想到救我们出去的办法了没有。” 这时候,戚安递了个罐头过来。 “这里看似简单,实际上到处都潜藏着危险,哈森想救我们出去,没那么简单。” 老太太嘀咕了一句:“照这样拖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把我们救出去?” 她往地上一躺,彻底摆烂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奶奶你真豁达。”迪丽娜尔崇拜地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耷拉着眼皮,“我这把年纪,反正也活够了,出不去也好,就当这儿是免费墓地了。” 迪丽娜尔:“……” 原来奶奶的“既来之则安之”是这么个“安”法啊。 迪丽娜尔走向戚安,小声问他:“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吗?” 戚安说:“这里的设备很复杂,需要专业的人来。” 大概老太太在地上躺太久,实在乏味,开始思考,如果就这么死在这里是不是太无聊了。于是又爬了起来,大咧咧地朝着戚安他们的方向走去。 戚安的背后就有一条路,能通往出口。 “横竖是死,反正我也活够了,不如我先去探路。成功了,皆大欢喜。要是失败了,也能让你们出去,挺好。” 她安慰迪丽娜尔:“其实也不用太担心,我观察过了,这条路其实没什么问题,连那些讨人厌的鬼头鸟都没有一只。” 奶奶口中的鬼头鸟就是蝙蝠。 她话音刚落,戚安就抓住了一只蝙蝠,并将蝙蝠绑了起来,使得它不能飞。 下一刻,他就把蝙蝠朝身后的路扔了过去。 霎时,红光乍现,急促的嘟嘟声响起,蝙蝠成了一团血雾。 在红光乍现的刹那,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地上有不少蝙蝠干瘪的尸骨。 大概是那些蝙蝠待久了,看到太多同类在这条路上丧生,后来就再也不敢靠近了。 老太太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木了,僵硬地转身,哒哒哒地往后退,“我们……还是等哈森吧,他是个可靠的孩子。” 老太太口中诵念起古老的祈福词,盼着哈森能快点儿来。 在草原的另一端,一张嘴巴开合不停,诵念起古老的语言。 不过,不是祈福词,而是咒语。 这个人穿着一身奇怪衣裳,像从电影里跳出来的巫师,头上插着玄黑的羽毛。 在这人的不远处,正站着努尔波来提和一众人。 扎乸好奇地问努尔波来提:“姐,这样真的有用吗?那个疯女人怕是早就死了。” 他们说的疯女人正是他们父亲的私生女加依。 当初他们把加依弄到这里来,是为了拿她献祭。 在正是围下这片金矿,进行开采之前,他们设了高台,拿加依来献祭。 献祭仪式结束,加依身下的铁板往两边打开,她就这么硬生生地掉落了下去。 铁门重又合上,便把她困在了里面。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死在里面,但是,后来有人跟大老板巴特尔拜禀报说,在草原看到过一个疯女人,是加依。 努尔波来提不信,就打开铁门看了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她本来是要派人去抓住那个疯女人的,折腾了一个多月都毫无结果。 加依就像影子,让他们头疼。 后来,金矿的事一天比一天紧要,也就没人再有精力理会这个疯子了。 巫师已经忙完,来到努尔波来提面前,说:“我已用她的魂魄进行第二次献祭,接下来,这里会一切安好,顺风顺水。你们放心做事就好。” 努尔波来提满意地点头,“好,辛苦了。” 想到那个叫加依的疯女人,扎乸不放心,“姐,我还是觉得那个疯女人会是个隐患。不如我带人去搜查,把她给除掉。” 她一心为姐姐着想,本来以为可以得到姐姐的赞许,没想到反而被瞪了一眼。 “让你去搜?是不是就可以趁这个机会传递消息给那些人?” 扎乸慌了,“不是的,姐,你要信我。” “闭嘴,”努尔波来提没有了耐心,“再废话的话,我就用你献祭。” 扎乸彻底不敢说话了。 空中响起金雕小鹰的啸声。 抬眼看去,正是阿依达娜的九歌! 九歌在上空盘旋。 努尔波来提领悟了它的意思,骑上马。 一鞭子抽下去,马儿奔腾,带着她绕过了一座山,来到极为隐蔽的山沟里。 山很奇特,阴面底部有一处凹陷,一条河流蜿蜒而过。 凹陷处被茂盛的植被覆盖,还有不少藤蔓。 “这个地方?”努尔波来提回想起来,她曾经带着人搜寻过这一带,还用望远镜仔细看过,只是没有趟河过去看看。 有一条很深的河隔着,对面又是一个陡峭的山坡。这种地形地势绝不会作为藏身之处。 万万没想到,越是认为不可能的地方就越藏着猫腻。 努尔波拉缇来到河边。 九歌只轻飘飘地扇动两下翅膀就飞过去了,她又该怎么过河呢?四周没有船,甚至连做一只简单筏子的工具也没有。 正犯难,看到对面茂盛的藤蔓草丛里走出一个人来。 正是哈森。 哈森冲她招手。 意思是叫她赶紧过去。 “我还能飞过来不成?”努尔波来提没好气地嘀咕。 就在她犹豫纠结时,看到哈森又冲她招了招手。 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河水。 难道是要她直接踏过去? 没想到哈森竟然点头了。 第一卷 第129章 水黑则渊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手下提醒道:“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这条河中间的地方绿得发黑,不知道有多深,竟然让我们直接走过去,不是让我们送死吗?” 站在对面的哈森似乎已经没有耐心了,转身回去了。 哈森随手撩起一把藤蔓挂在旁边,显露出方寸间的真容,竟是一个山洞。 努尔波来提明白了,那几个专员应该就是在这个山洞里藏身,难怪他们找不到人。 扎乸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哈森这小子,真是诡计多端,他一定是从其他地方到的山洞,却想让我们直接过河,想眼睁睁地看我们淹死在这条河里。我们有那么蠢吗?” 努尔波来提张望着四周,打算沿着河流一直走,等找到可以趟河而过的地方,再到对岸,然后再找到这山洞所在的位置。 在她张望时,哈森已经从山洞里出来了,竟然骑着马直接下了河。 他不要命了吗? 努尔波来提诧异地看着他。 哈森两腿拍马,“驾。” 马儿很乖巧地进入河水里,一步步往前。 水越来越深,淹没马蹄,马腿,马肚子,再到马脖子。 “真是不想活了。”努尔波来提觉得他疯了。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马儿明明正在经过水最黑的区域,水位却越来越低,一点点显露出马肚子,马腿…… 哈森上了岸,“你自己去看看吧。” 他驾着马头也不回地走了,就连那只金雕小鹰也在他的肩膀上,昂扬着头。 努尔波来提感受到了嘲讽,却无可奈何。 谁让自己刚才那么多疑呢。 “驾。” 努尔波来提驾着马往河里去,河水越来越深。 虽然她明明已经亲眼看到哈森平安无事,却还是紧张得呼吸急促。 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踏进黑水区域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她低头仔细看了一眼水,才发现水里有很多青苔水藻。 正是这些青苔和水藻,使得河水看起来呈绿黑色。 她的脸刷的红了,为自己的愚蠢,也为被人看到了自己的愚蠢。 马儿过了河,努尔波来提从马背上下来了。 山洞口的藤蔓和杂草像天然的垂帘,挡住了山洞。等他们走进山洞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床铺,灶台,烛台,柜子…… 生活用品该有的都有。 仔细查看下来,有刚使用过的痕迹。 想来,这些专员最近就住在这里。 虽然还没看到人,但知道他们的住处,就离找到他们不远了。 “姐,他们还在这里住,我们要找到他们不难。就守在这里,来个守株待兔。”扎乸说。 如果是以往,努尔波来提会觉得妹妹主动为她着想,她会感到欣慰。但是现在,她只觉得聒噪。 扎乸察觉到自己说完话后,姐姐皱了眉头,很不耐烦的样子,不敢再惹她,于是默默地闭嘴了。 努尔波来提道:“我们如果守在这里那将什么也做不成。那几个专员比狐狸还狡猾,不用过河就能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到时候,打草惊蛇,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那我们怎么办?”扎乸忍不住问。 努尔波来提望着山洞外湛蓝的天空,喃语:“它应该已经养好伤了。” “谁?”扎乸顺着姐姐的目光望向蓝天,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飞狼?” 一声洪亮的哨声响起,不一会儿,一声金雕的啸声远远传来。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鹰嗖的一下就飞了过来,大大的翅膀从扎乸的头顶掠过,险些抓到她的头发。 但是扎乸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惊慌,因为它从小就把自己的身体控制得很好,从不出一丝错。 这是姐姐无往不利的利器。 “有了它,想找到那几个专员可太容易了,姐!”扎乸有些激动。 她发现姐姐一直盯着她看,便及时住嘴了。 “怎么?”努尔波来提脸色有些难看,“是不是后悔我没有把它还给你?” 小时候,她们为了鹰没少吵架打架。 扎乸想拥有鹰,但她不爱养,也不打理,这些活儿总落在努尔波来提身上。 努尔波来提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不是吵闹就是推攘打架。 有一次,扎乸看到努尔波来提在驯家里的鹰,火冒三丈地把她推到了冰水里,怒吼:“以后,你不许再碰我的鹰。” 父亲回来后,做了个决定,等家里的鹰下了蛋,她们一人挑选一个。 规矩是定下了,却总被破坏。 春天,家里的金雕大鹰下蛋了,扎乸嚷嚷着要先选。可是,等努尔波来提选了后,她又后悔自己先挑的那颗,要和努尔波来提交换。 努尔波来提被缠得没办法,把自己的给她了。当努尔波来提伸手要把扎乸选中的那颗拿过来时,扎乸却嘴一撇,坏笑了下,砰的一声把手里的蛋砸到了努尔波来提的脚边。 “哎呀,失手了。”扎乸冲努尔波来提做了个鬼脸就跑了。 努尔波来提只好用被挑剩下的那颗蛋进行孵化,没想到孵化出来后竟是一只精神头很不错的鹰,哪怕训练强度很大也完全能承受。 扎乸又后悔了,非要和努尔波来提换。 努尔波来提不换,还揍了扎乸一顿,但这并没有让扎乸收敛。 扎乸趁着努尔波来提出门放牧,准备用棍子打死姐姐那只鹰。 她把鹰的腿上绑好线,另一头绑在一根树上,如此一来,鹰就跑不掉了。 正当她举起棍子要砸下去时,努尔波来提回来了。 “你在做什么?” “你不给我,我就打死它!”这是扎乸给的理由。 努尔波来提无奈地挥了挥手。 从此,那只体力极强的鹰归扎乸了,努尔波来提则得到了一只被扎乸养废的小懒鹰。 小懒鹰的清闲日子也算到头了。 自从主人变了之后,日子也变了,每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 终于,它成了苍穹之上令其他金雕大鹰畏惧的存在! 而扎乸,因为她懒于驯鹰,又懒于打理,病了不理,饿了不管,想起来了就喂一大堆吃食,想不起来时甚至一整天也不喂水…… 后来,鹰死了。 她又想把主意打到姐姐的那只鹰上,父亲提醒她:“你消停点儿吧,飞狼已经长大了,你强行拿过去,只会被它弄伤。” 这话倒是真的,飞狼强得可怕。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好多年了,重又听姐姐提起,扎乸尴尬地笑了笑,“小时候的事,你还提什么?飞狼是你的鹰,我怎么能打它的主意。” “小时候?”努尔波来提冷笑了下,“十五岁,可不是什么小时候。” 努尔波来提让飞狼在专员住过的洞里转了一圈,然后把它放了出去。 “它很快就会带来好消息。”努尔波来提看了一眼扎乸,“现在,要做另外一件事情。” 扎乸和众人都好奇地看着努尔波来提,努尔波来提突然抓住了扎乸的手,把她吓一跳。 扎乸的手指上有一种蓝色的粉末,像粉笔灰,但比粉笔灰这种物质更加粘黏。 用来作记号,必是不错的选择。 第一卷 第130章 你的任务是:活下来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直到现在,她都还在背叛她这个姐姐。 努尔波来提没有拆穿,只是说:“前段时间你受了不小的惊吓,该好好放松放松。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我可能会很忙,正好这会儿有点时间,带你去个地方。” 本应该让扎乸感到温馨感动的话,却反而让她后背发凉。 “其实不用……”扎乸想拒绝,她的心里浮起了很不好的预感。 努尔波来提没有容许她拒绝,直接带着她走了。 夏日,傍晚十分的山脚草原算不得美丽,草不够鲜嫩,甚至有些发黄。有些草甸子都是发黄干秃的,还好临河的地方长了不少烂漫的野花,随风轻轻摇曳,让草原的风情得到了维持。 荒废的土屋在晚霞的余晖下显得孤零零的,趴在窗户口的小男孩儿别克眼巴巴地望着远方。 他很想大声问一问,问问哈曼爷爷什么时候会来接他去找姐姐。 他太想姐姐和奶奶了。 可是,他不能发出声音,怕招来坏人。 咕咕咕…… 是他的肚子饿了,正闹腾。 他其实从昨天早上开始就在饿肚子了,哈曼爷爷送的吃的已经吃完了。 为什么哈曼爷爷不来看我了?是不要我了吗? 难道是我去年偷了他家的小羊羔子跟我一起睡觉,被他记恨了? 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挨饿的滋味真不好受,像要死了,却又断不了这口气。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不远处的地上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 翻来滚去的,是个活物。 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小鹰。 那只鹰看着比九歌要大点儿,像是受了伤,飞不起来了,只能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逃命似的。 鹰的身后居然是两头白头牛,逗耍似的逼近小鹰。 “不好!” 别克为小鹰捏了一把汗。 “快过来!到我这里来。” 他想着,小鹰要是飞进了屋子,他就马上关上窗户,这样的话,那两头雄壮的白头牛就拿小鹰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 可是,小鹰受伤太重,就算连滚带爬,速度也太慢太慢了。 看着小鹰苦苦挣扎的样子,别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加油啊小鹰。” 小鹰发出啁啁的声音,拼尽了全力扇动翅膀,身体一点点后退。 白头牛一步步往前,悠闲自在,有力的蹄子随时都有可能会踩在小鹰的身上。 别克捡起窗台角落的一块石头,朝着白头牛扔了过去。 白头牛受到惊吓,往后退了几步,但是很快又怒气哼哼地回头了。 它腾空两条前脚又重踩下去,在地里冲来冲去。 别克吓坏了,往后退了好几步。 那只受伤的鹰也受到了惊吓,翅膀扑腾了两下,竟半飞半跑地跌撞在门口前。 白头牛反应极快地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别克急忙跑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他的小手一把抓住小鹰,嗖的一下藏到身后。 白头牛顶撞过来,与他四目相对。 他好像感受到了白头牛的滚热愤怒的鼻息! 砰!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关上了房门,震得灰尘簌簌。 门关上后,后怕的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虽然害怕,但是看到眼前的小家伙得救了,他还是欣慰地笑了。 他不知道的是,刚才那巨大的关门声响被不远处巡逻的挖金贼给听到了。 挖金贼已经朝着这边走来了。 挖金贼看了看两头白头牛,又看了看土屋,猜想可能只是牛顶撞到了门发出了声音。 可是,下一秒他门就在地上看到了人的脚印。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来? 两个挖金贼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提起精神往土屋靠近。 他们来到土屋门口,推了推门,发现门被锁着。 别克以为是白头牛在顶撞门,吓得不敢动,蜷缩成一团的身体瑟瑟发抖。 突然,窗户口闪过一道影子,一个满脸油彩的人跳了进来! 看到挖金贼的那一刻,别克绝望地哭叫了一声! 他亲眼看到挖金贼杀了他的父母,对这些人有着深深的害怕。 两个挖金贼得意地笑了。 “没想到还真找到这个臭小子了,这下好了,回去交差,大功一件。” 两个挖金贼把别克拖出了土屋。 刚拖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就朝着他们冲撞了过来。 女人穿得破破烂烂的,衣不蔽体,露出在外的皮肤很多,而且都长着奇怪的疮和红的黑的疙瘩,看得人心里发毛。 两个挖金贼知道这个疯子就是当初用来祭天的加依,吓得松开了孩子的手,赶紧闪躲。 他们一是觉得加依晦气。 一个被祭过天的人,跟鬼没什么分别,谁碰到谁倒霉。 二是怕被加依感染上病毒。 加依现在这个样子,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病毒载体,是可怕的生物毒药。 两个挖金贼一松开别克的手,加依就把别克抓在手里不放了。 别克哭嚎着,喊着姐姐、奶奶和哈曼爷爷、哈森哥哥…… 疯女人什么也不管,拖着他就走。他们走过的地方,被拖出一道划痕。别克的小身板儿经受不住这么野蛮的摧残,小腿被刮出一道道血痕。 眼看他们越走越远,一个挖金贼想追,却被另一个挖金贼给拦住了。 “喂!不要命了!” “听说这个疯女人逮着什么活物都吃,所以……” 所以,别克就算不被他们带走,下场也是一样的。 两个挖金贼没有追疯女人和别克,甚至觉得他们走远后,听不到别克那疯了一样的哭嚎,天地都清净了。 疯女人一直拖着别克,直到在一个脏兮兮的臭水沟旁边才停下来。 别克的嗓子都哭喊哑了,但还是没停止哭泣。 “好了,别哭了,再嚎会成哑巴的。” 加依突然开口说话,让别克愣住了,他好奇地望着加依。 大概是好奇发疯的女人居然还能说话,而且说得这么清楚。 加依见别克在干呕,给了他一团野棉花,“实在受不了就塞住鼻子。” “你再坚持坚持,很快就到了。” 她带着别克走入污水后的垃圾堆。 别克不想去这种地方,身体往后用力。女人松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别克不懂她吃力地拖了自己一路,还摔倒了好多回,都快到目的地了,却把他给放了! 但他懂得,再不逃就没机会了。 他刚转身,身后就传来疯女人的声音:“你跑不了多远就会被那些人抓住。他们会怎么处理你,你应该知道吧?” 别克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疯女人。 是啊,那些挖金贼不会放过他的。 可是…… 这个疯女人就会放过他吗? 加依的声音又响起了:“想活命的话就跟我走,想送死的话就自己游荡去。” 别克当然选择活命,哒哒哒地追上了女人。 加依低头看了一眼惨兮兮的孩子,嗯,孺子可教。 加依带着别克走进垃圾堆的深处,穿过一片小树林,就是一片开阔地带,毫无生机的风湿地貌,狭窄的沟壑里竟藏着一个房间大小的空间。 这便是加依的家了。 她的家不脏,就是有点儿乱,一件羊皮大衣就躺在地上,旁边还有几件衣裳。 加依把衣裳捡起来,放到一边。 没了地上的衣服,小小的家一下子就整洁了。 这和别克想象中的疯子的家完全不一样。 加依看到别克一直盯着石头桌子看,便介绍说:“我自己做的,你要是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做一个。” 别克咽了下口水。 加依这才意识到,这孩子是在看石桌下面的食物,是几块饼,用塑料袋装着。 她把饼捡起来,递给别克,又拿出一盒奶递给他,“应该饿坏了吧,吃点儿。” 别克饿得都快晕过去了,顾不上客气,狼吞虎咽起来。 加依说:“我有病,有时候会发疯,有时候又很清醒。你小子应该庆幸我是在清醒的时候遇到你的,不然的话,你就死在那两个挖金贼手里了。” “我清醒的时候会整理这里,也会弄点儿吃的,还会去偷那些挖金贼的东西。但是,有时候会犯病,跟个疯子一样。” 她问别克:“你以前见过疯子吗?” 别克的嘴里包着一大口东西,愣愣地摇头。 “那恭喜你,你现在看到了。” “……” 加依说:“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可能我随时会犯病,会照顾不了你,到时候你需要自己想办法。” 别克停下了吃的动作,疑惑又无助地望着加依:“我需要做什么?” “活下来。” 别克似懂非懂,却很坚定地点头。 加依很欣慰地笑了。 第一卷 第131章 暖呼呼的小手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加依递给别克一条粗麻绳,“帮个忙。” 加依救了别克,又给了别克吃的,对别克来说跟救命恩人一样,他当然愿意帮忙。 别克拿过绳子,“捆什么?” 加依在旁边的石头墩子上坐下,“我。” 短短一个字的回答把别克弄迷糊了。 加依解释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犯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清醒,更不知道犯病的时候会做些什么。你把我捆起来,让我只能呆在这里,就不会伤害到你了。” “可是……”别克握着绳子的手紧了紧。 “这么做的话,你会很疼的。”别克不忍心。 “疼一点儿倒也没什么,要是不这么做,你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加依故意吓唬他,“你没听到那些人说吗?我可是会吃人的。” 这种话,小孩子是会真相信的,别克的眼睛里明显有了几分害怕。 “小孩儿,”加依安慰起他来,“我不吃人,只是怕发疯的时候伤到你。” 在加依的耐心劝说下,别克终于拿起绳子开始绑。 加依坐在那儿,等着发病,看到别克在偷偷抹眼泪,劝道:“其实没什么的,等我发完了病就好了。” 她有些庆幸,“还好碰上了你,可以把我绑在这里,不让我出去乱跑。” “你不喜欢出去吗?”别克好奇地问。 “你现在想出去吗?”加依反问他,看到别克拨浪鼓似的摇头,不禁咯咯笑了,“我发病的时候往外跑,万一被他们抓住,让他们把我给弄死了,岂不是死得太冤了。” 别克认同地点点头,承诺般地说:“你放心,以后每天我都会好好绑住你。我也会去采草药救你。” 虽然加依知道自己的病不是一个小孩子就能治好的,但是听到这种暖心的话还是让她身为感动。 “嗨哟小家伙,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那你说,什么草药能治我的病?” 别克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把所有草药都采来,总有一样能治好你。” 还真是简单又粗暴的办法,惹得加依忍不住笑了,“你就不怕我吃错药,早早就没命了?” “我……”别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加依笑笑,“我跟你开玩笑呢。” 别克好奇地问加依:“你怎么生病的?家人都没在身边吗?我知道了,是那些坏人抓走了你的家人。” 提及这些,加依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的家人……” 就是那些坏人啊。 到底是不想伤害到孩子幼小的心灵,加依没有把后面半句话说出口。 另外,她早就不把那几个恶人当成家人了。 “我的家人已经去世了。”加依说。 这句话让别克的鼻子发酸,眼眶里浸润着泪水,“其实……我的ana和ake也去世了,都是被那些挖金贼给杀了的。” 别克恨得把手捏成了拳头。 加依想抱抱这个可怜的孩子,却因为手脚都被绑着,只能作罢。 “那你在这世上还有家人吗?” “我还有姐姐和奶奶。不过,她们都在那些坏人手里。”别克难过地低下头,“我们牧区的很多人都被抓来了这里……” 他抹了把眼泪,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望着加依:“那些坏人会杀了他们吗?” 那些坏人无恶不作,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但是,加依不敢说实话,怕吓到别克,只安慰说:“我永远相信邪不胜正。” 别克很认真地点头,“姐姐你也要相信。” 一声“姐姐”,叫得加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应该比你姐姐大多了,你叫我姑姑好了。” 别克却认真地说:“姐姐教过我,凡是跟她差不多年纪的,都要叫姐姐。” “那什么样的你才会叫阿姨?”加依顺口问了句。 “脸上开始长皱纹的,就可以叫阿姨了。” 这个回答差点儿没把加依给呛到。 “脸上都长皱纹了,估计能叫奶奶了吧。” 算了,这孩子这么较真,他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不重要。 “我叫加依。”加依想在自己清醒的时候告诉这个孩子自己的名字,也算是互相认识一下了。 别克很认真重复地念了一声这个名字,又慎重地说:“加依姐姐,我叫别克。” “好,别克,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加依感觉说话的时候,舌头已经开始僵硬了,这是发病前的征兆。 “别克……”她有些担心,“我发病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害怕,也不要乱跑。若是有坏人闯进来,你就躲起来。他们最怕脏了,你躲进臭烘烘的东西里面,或者躲进臭水沟里,他们就不会发现了。” 别克点点头。 “我不会害怕的,加依姐姐。” 加依凝望着乖巧的别克,鼻子酸酸的,眼眶湿润起来。 他们都是朴实的普通人,一生所求不过是平安的日子,竟被逼到这般天地。 将来的日子又是如何,不敢想。 外面还残留着夕阳余晖,她却感觉天地前所未有的黑暗。 加依的视线慢慢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做出古怪的举止,怕吓到这个叫别克的小孩子。 然而,任凭她多努力,也阻止不了犯病。 恍惚中,她感受到一个软乎乎的小手掌覆盖在了她的手上。 “加依姐姐……” 小小的孩子还不会安慰人,只会握着她的手,难过地重复着她的名字。 她的神志越来越不清醒了,别克的小脸蛋在她的视线里扭曲,最后竟然变成了扎乸的样子。 “你滚开!”她呵斥,“扎乸!你在我碗里放的是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是羊屎蛋子!” “我不会吃的!” “扎乸!你们不要再污蔑我了,你们的ana才是横刀夺爱的人!你们才是!” 她怒吼着,呵斥着。 别克被她大声吼叫的样子给吓到了,可他并没有把小小的手拿开,反而握得更紧了。 他仍旧一遍一遍地喊着“加依姐姐”。 看着加依难受的样子,别克的脑海里满是自己姐姐。 他真的好想姐姐和奶奶,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也和加依姐姐一样痛苦。 别克一遍遍地擦掉眼泪。 有时候加依突然高吼一声,吓得他浑身一激灵,让他想逃,想躲起来。但是,他始终没有松开小手。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这片草原却并不平静。 顺着臭水沟蜿蜒而上,又顺着岔路出去十里路,几个人影从一块高大的石头上爬过,最后在石头下面藏身。 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脸上没有油彩,穿着也十分单薄。 “那只鹰跟来没有?” “没有。” “那就好!跑了这么久,命都快丢了,总算把它躲过去了。” 这几个人正是哈森苦苦寻找的专员。 第一卷 第132章 偷袭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哈森就在他们藏身的石头上方。 哈森坐在石头上,倒想听听他们能说些什么。 九歌安静地站在他的肩膀上,乖巧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几个专员狼狈又仓皇。 “别高兴得太早,”他们担忧道,“我们只是暂时逃过去了,早晚还是会被他们找到的。” “我们不是给那只畜生投了毒气吗?至少能让它好几天都萎靡不振!” “那毒气厉害着呢,下次要是再碰上它,再投就是!我倒要看看,是那只蠢鹰厉害,还是我们的毒气厉害。” 有人劝道:“还是谨慎点儿好。我们一直这样东躲西藏地也不是办法,你们看,天黑了,夜风寒凉,现在就已经快受不了了,等到了后半夜,就更受不了了。” “那你说怎么办?大部队还有七天才会来,我们就是捱也要捱到那个时候。” “要不这样好了,”有人提议,“他们狗咬狗,已经让巴特尔拜死掉了,现在就剩下个努尔波来提。我们只要想办法把努尔波来提给除掉,这里就成我们的了。” “他们人多,不好办。” “我们东西先进,害怕他们人多?一个毒气放出去,他们跟活死人一样,半点儿威胁都没有了。” “说干就干。” “不过,”一个略显深沉的声音响起,“我们被那个哈森追得一路逃命,没带多少毒药在身上。又被努尔波拉提那个女人的鹰追得用掉了一些,现在我们手上只剩一点儿了,不够用。” “那我们回去拿。” “我们现在回去不是等同于送死吗?” “别怕!”有人道,“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最安全的时候,同样的道理,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个女人和哈森都不会想到我们现在会折回去。” “也对,他们肯定以为我们不敢再回河对岸,说不定根本没派人把手那里。就算稍微派了几个人,我们对付起来也不难。” “没错!而且,我们把那些毒药放在了石头里,他们绝对找不到。” 坐在石头上的哈森,本来是想趁着他们疲惫的时候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听到这里,他改变了主意,偷偷从石头上下来,走了。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一个黑影突然从几棵高大的荆棘木后面蹿了出来。 哈森抬脚就是一踢,把黑影踢出老远。 黑影蜷缩在地上,痛得发不出声音。眼看哈森又要抬脚踢来,他只得忍着痛求饶:“哥,哥,是我,是我啊。” 原来是黑球。 “你偷袭我做什么?” 哈森这话把黑球给噎住了。 黑球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我哪有偷袭,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你就一脚把我踹出去了。” 哈森见他还用手捂着肚子,也有些担心,“怎么样?” “我……” 黑球刚想说“我没事”,突然眼珠一转,马上说话的声音弱了下去,身体一软就躺在了地上。 “哥……我肚子疼……我好像……不行了。” 黑球这话把哈森吓得不轻! 哈森暗暗在心里责备自己刚才反应实在有点过于快,下手过于用力了。 “我看看。” 黑球怕耽误正事,只好说:“没事,哥,可能只是踹疼了。你突然折回来,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先去,不用管我。” “不行,那几个人很快就会回来。要是让他们发现了你,就危险了!我背你。” 哈森蹲在了地上。 黑球看着哈森的样子,有些心虚。 要不还是实话实说? 谁让他那么用力踹我一脚!非得给他点儿苦头吃! 黑球到底还是没能拒绝得了,趴在了哈森的背上。 哈森背起黑球,就像小时候黑球受伤的时候那样。 “你要是疼,就告诉我。”哈森的语气比平时不知道温柔了多少。 “好,我知道了。”黑球后悔了。 “哥,我感觉……”黑球实在不好意思让哈森背下去,“我感觉已经好了。” 哈森却说:“虽然没那么疼了,但还是多休息一会儿为好。” “不了,哥,我真不觉得疼了。你放我下来吧,正事要紧。” 哈森见他说话和平常无异,半信半疑地把他放了下来。 “真的不疼了?” “真的不疼了。”黑球为了证明自己,大步往前走。 哈森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了。 “好啊你小子,居然敢骗我!”哈森追了上去。 黑球拔腿就溜,两人奔跑在月色下的大草原上,夜风撩起他们飘逸的长发。 趁着月色,两人摸进了那几个专员之前所住的山洞里。 哈森一个接一个地摩挲着石头,试图找到那个藏了毒药的石头。 山洞里最不缺的就是石头,找起来还真是困难。 黑球也帮着找,却也是一无所获。他担心地往山洞外看了一眼,看到水里有几个影子,动来动去的,而且正朝着他们这边的方向过来。 “哥……”他小声地提醒哈森,“他们回来了。” 哈森急出了汗,他扫视着四周。 他们到底把毒药放到哪个石头里了? 放着重要东西的石头一定不会是靠近洞口的,一定是偏里面的。 藏了东西的石头,一定被开过口,有痕迹,有缝隙。 黑球紧张地看看哈森,又看看河水里不断朝着岸边逼近的专员,紧张得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哥……要不算了吧,先走,后面再想办法。” 他们现在就两个人,要是被那些专员当场抓住的话,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这些人,看上去不算魁梧,不如那些挖金贼有蛮力,但真要论狠劲的话,更胜一筹。 第一卷 第133章 九歌眼里的傻子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森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尽可能地更冷静。 他不再只是用眼睛去看,而是用手去触摸。所有有裂痕的石头都被他仔细检查了一遍。 一个,两个,三个…… 石头虽然有裂缝,却并不能打开。 也就是说,它们只是石头,里面没有任何问题。 “哥……”黑球真的慌了,“来不及了。” 哈森不想放弃! 一旦放弃,后果不堪设想。 他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正在发呆的九歌! 黑球也反应过来哈森要做什么了,乐了。 “巧了,我这儿正好有一片羽毛。” 那是努尔波来提的鹰飞狼的羽毛。 当时,飞狼被专员投了毒,痛苦之下胡乱扇动翅膀,碰巧落了一片羽毛在黑球的不远处。 黑球当时只是觉得飞狼是一只不错的金雕大鹰,一时好奇,就把羽毛捡起来看了看。 本来是要扔的,但是,想着万一将来这只狡猾的鹰要跟踪他们的话,还得靠九歌把它给揪出来。 于是他把羽毛留下了,打算后面找个机会让九歌熟悉一下飞狼的羽毛,让它无所遁形。 “也许这上面还站着毒药的气味。”黑球说。 哈森朝着九歌招了下手,本以为九歌会扑扇着翅膀飞过来,然后乖乖地寻找目标。没想到它根本没动,只是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那眼神有点儿让人觉得冒犯,像看傻子一样。 “你小子,存心捣乱是吧?想看我们把小命交代在这里吗?”黑球跑到九歌跟前,想强行把羽毛塞给九歌。 “给我好好闻闻,快点儿把东西找出来。” 哈森走了过来,把黑球拨到了一边,“你真是急慌了,金雕是靠眼睛和对气流的感知来寻找目标的。” 金雕也有嗅觉,但是在日常中,嗅觉起到的作用小。 哈森也觉得九歌有些奇怪,怎么完全不搭理他的命令,还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伸出手,想让鹰到他的肩膀上来。 突然,哈森看到九歌脚下的石头有些古怪。 努尔波来提来这里搜查时,点了火,一直没有灭,此刻也还亮着。 灯火光芒中,石头一半在明一半在阴影里。 明暗交替的地方,似乎有一条痕迹,非常不明显。 哈森伸手摸了摸,没想到还真是一条缝隙! 他用手掰了下,石头松动了,缺下一块来,显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洞里面塞得满满的,全是厚实的小玻璃瓶子,有点儿像风油精的瓶子。 黑球动作快,连同石头一起抱了起来,噔噔噔地就往洞口溜了。 两人一鹰借着藤蔓的掩映躲藏着。 等那几个专员上岸的时候,他们刚好摸进水里。 上岸的声音大,嘈杂,刚好掩盖住了哈森他们下水的动静。 几个专员进入洞里,看到灯火还亮着,有些吃惊。 “他们不会刚来过吧?” 所有人都警惕起来,目光搜寻着四周,唯恐山洞里面还藏着人。 有些人索性到处搜索起来。 “别搜了,人早走了。”有人说,“你们没看到这些油都快燃干净了吗?” “看样子,他们已经走了几个小时了。” 有人走到山洞的深处,去拿毒药,却看到放石头的角落空了! 那个用来藏东西的石头没了! “东西呢!”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怎么没了?” “没了毒药,就凭我们几个就想占了这个地方,坚持痴心妄想。” “算了,还是等其他人来了再说。就我们几个人,送死都不够那女人塞牙缝。” “等?我们有等这个选择吗?”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了一声金雕的啸声。 “是那女人的鹰!” 飞狼的声音透着一股凶狠,但因为年龄不小了,有些沧桑。 专员们都吓得不轻。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逃!” “那只蠢鸟中了毒,行动很迟缓,我们有逃生的机会。” 眼下,除了逃,别无选择。 几人只好赶紧从山洞里出来,悄悄摸入水中,往河对岸游过去。 其中一个人抬起头来,看到朦胧的夜色里,一只鹰的影子歪歪斜斜地飞过。 “蠢鸟,都快死了还这么能折腾。” 骂归骂,仍然要忌惮那只鹰。 眼看就要靠岸了,突然有人惨叫了一声。 “怎么了?” 其他人都有些诧异,甚至有几分责备。 他们现在是在逃命,就算遇到一点儿小问题也应该悄无声息地解决,这样惨嚎尖叫的,惹来矿上的人,该怎么办? “我……我被蛇咬了。” 有人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防水电筒照了一下,看到一条青绿色的圆头蛇正死死咬着同伴的腿不放。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后退了半步。 “是圆头,没什么毒。” 但是很恶心人啊,谁也不敢靠近。 被咬的人憋红了脸,骂道:“平时我没少帮你们,现在你们都不敢搭手了是吗?那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想干什么?”同伴盯着蛇,心里发怵。 “那我就喊!把那些人都招惹来。你们都见识过那个女人的手段,知道落在她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没办法,大家只好帮忙。 有人捡了一根棍子,试图把蛇挑开。 没想到那蛇卷来卷去的,就是不松口。 “这蛇怎么回事?” 有人没忍住,用极其小的声音开了句玩笑:“难不成你的肉香得很,正好对这条蛇的胃口。” 话音一落,两个人就偷笑起来。 “看我笑话是吧?”被咬的人本来就崩溃了,听到有人偷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现在就叫!” “哎哟,痛死了!快把这条蛇给我弄走啊!快啊。” 大家怕他招惹来人,只好扑上来,捂住他的嘴。 最为沉稳的一个人,颧骨极高,留着络腮胡子,他心一横,索性抓住了蛇,试图把蛇扯开。 蛇是滑溜的,并不好抓,但好在他下手又狠又快,总算把蛇给扯开扔了出去。 那蛇反应极快,钻进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菜花蛇,咬了就不松口。”抓蛇的人说,“还是有毒的。” 被咬的人吓坏了,“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啊?我会不会死?” “放心,我有药。” 有人把随身背的包拿下来,从里面拿出一瓶药,倒了两颗胶囊递给被咬的人。 又拿出一颗胶囊,掰开,把粉末倒在被咬的伤口上。 “我们得赶紧走了。” “我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走?”被咬的人快哭了。 “不能走也要走!不然就只有等死了。” “这样,你先走,等走到走不动的时候,我们几个再轮流背你。” “平时让你不要把肌肉练得这么大,你看看你,这么大块头,怎么背……” 他们一边抱怨一边逃生。 他们以为总算逃过一劫,殊不知更多的生死考验还在前面等待着他们。 第一卷 第134章 探路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尽管是白日,阳光正盛的时候,阿依达娜他们所待的地方依然是昏暗的。 油灯里的油快要燃完了,为了省着点儿用,没事的时候他们会将油灯熄灭,等到需要的时候再点亮。 阿依达娜百无聊赖地躺在干草铺的地上,心里盘算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才能呼吸一下外面新鲜的空气。 洞窟里面的味道实在难闻,尤其是晚上,蝙蝠飞来飞去的时候,那种恶臭味儿扑鼻而来,让人作呕。 奶奶这会儿还在睡吗? 阿依达娜好奇地朝着奶奶的方向转过头,因为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奶奶很安静。 “这老太太,真能睡。” 阿依达娜也希望自己能像老太太这样安之若素。 无聊之际,阿依达娜突然想到了什么,坏笑了下。 此时的他们一个挨着一个,阿依达娜的右边是奶奶,左边是迪丽娜尔,迪丽娜尔的旁边是戚安那小子。 虽说戚安的位子离迪丽娜尔有一段距离,但是难不保他们会偷摸着凑到一起说悄悄话。 阿依达娜悄声喊了一声:“迪丽娜尔。” 迪丽娜尔也早就醒了,只是怕打扰其他人休息,也怕自己忍不住说点儿丧气的话,让本就一塌糊涂的军心更加崩溃,于是沉默着。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阿依达娜使坏地又喊了一声:“戚安?” “怎么了?”从稍远的地方传来戚安的声音。 啊?离那么远啊。 阿依达娜有些失落。 这小子也太太太木了吧?黑灯瞎火,鬼风瑟瑟,蝙蝠环绕,这么恐怖的场景下,趁着保护心爱之人的机会培养一下感情嘛,怎么一个人待在那么远的位置。 “哦……没什么。”阿依达娜的心里浮起一丝奇怪的羞愧感。 这两个家伙太正经了,反倒把她的那点儿小心思衬得不正经。 迪丽娜尔朝着阿依达娜靠近了些,悄声问:“你是不是害怕?” “我不怕。”阿依达娜牵住了迪丽娜尔的手,“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梦里,阿依达娜还梦见自己从门口走了出去,见到了美丽的草原,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只不过,奇怪的是,梦里只有她一个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梦就是梦,支离破碎,不知所谓。 阿依达娜并没有当一回事。 “奶奶睡得真香。”迪丽娜尔说。 阿依达娜道:“嗯,前两天她还嫌弃味道臭,地板硬,睡不着,今天却睡得这么香。” 阿依达娜摸索着捏住盖在奶奶身上的羊毛衣裳,往上提了提。一不小心,她的手碰到了奶奶的下巴。 好烫! 阿依达娜的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急忙摸了摸奶奶的额头。 “好烫!” 奶奶发烧了。 迪丽娜尔和戚安赶忙爬了起来,点亮了油灯。 奶奶浑身发红发烫,双目紧闭,眉头微皱,虽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却能看得出她很痛苦。 “奶奶……” 阿依达娜查看起奶奶的情况,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 戚安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奶奶的情况。 “怎么办?”阿依达娜忍不住哭了起来,“出不去,又没有药……” 迪丽娜尔恳求地望着戚安,“快想想办法救救奶奶。” 戚安也想救人,可是眼下连出都出不去,又能有什么办法。 “奶奶是感染了蝙蝠懈怠的病毒。” “你是说埃博拉那种病毒?”迪丽娜尔吓得不轻。 埃博拉病毒传染性非常强,曾经横扫非洲,导致多国瘫痪。 那是比瘟疫更可怕的存在。 如果他们感染了这种病毒,不仅无法治愈,而且会传染给其他人。 他们现在不管吃什么苦、遭什么罪都不怕,因为心里还有希望,还想带着牧民们回到原本正常的生活轨迹。 一旦感染病毒,那么一切就都将化为泡影。 “没有这么严重。”戚安抱着瑟瑟发抖的迪丽娜尔,“别怕,从奶奶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只是普通的病毒。” “可是……”阿依达娜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望着戚安,“她在发烧,还烧得这么厉害,和埃博拉病毒非常像……” “你相信我,”戚安说道,“奶奶的情况看起来严重,实际上没那么糟糕。” 相反,如果真是感染了埃博拉病毒的话,她现在还不会这么神志不清。 戚安之前来这里的时候就有一位同伴晕倒,和奶奶的情况一模一样,后来他们脱身后,那同伴吃了几副草药就好了。 “奶奶的病一定可以治好,只是……我们要赶紧出去。” 迪丽娜尔着急地站起来,冲到出口位置。 “迪丽娜尔,不要心急!”戚安真怕她一着急,就做出傻事来。 迪丽娜尔绝望地看着暗藏重重陷阱的出口,“如果不能从这里出去的话,我们想办法从来的那条路出去好了!” 如果来的那条路可以走,他们早就走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还束手无策。 阿依达娜走到出口的位置。 戚安怕她做傻事,跟了过来,劝道:“如果奶奶清醒着的话,也一定不想看到你为了她方寸大论,丢掉性命。” 这番话点醒了阿依达娜,让她冷静了很多。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阿依达娜语气坚定。 她不是不相信哈森,只是她很清楚,外面的情况不比里面的情况简单。 她要靠自己杀出去! 阿依达娜从头发上扯下皮筋,做了个简单的弹弓,捡起石子,朝着蝙蝠倒挂的地方打了几下。 顿时蝙蝠横飞,被击中的则顺着石壁滑落在了地上。 她捡起蝙蝠,朝着出口那条路扔了一只。 她用足了劲儿,把蝙蝠扔了出去。 戚安看出她的用意:她想试试,快速通过会不会让陷阱来不及触发。 现实却是,蝙蝠嗖的一下扔出去,才刚进入路口区域就变成了一团血雾。霎时,一股腥臭味就扑鼻而来。 如果快不行,那慢呢? 阿依达娜用藤蔓绑了另一只蝙蝠,放到了一块木板上。 为了避免蝙蝠乱动乱摆,触发陷阱,她捡起两块干树皮,把蝙蝠包裹在了里面,又用藤蔓缠好树皮。 如此,蝙蝠就跟躺在棺材里一样。 第一卷 第135章 她始终相信会有奇迹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她在“棺材”的一段绑了一根长长的树棍,这样一来,就能慢慢推着“棺材”往前走了。 戚安看着她一直忙碌着做这些事,心里不是滋味,但是想着也许她有点儿事做,心里有点希望,就没那么难受了。 阿依达娜把绑了蝙蝠的树皮“棺材”放到路口,开始缓慢地推动它。 奇事发生了! “棺材”进入路口了,却并没有触发陷阱! 看到这一幕,戚安和迪丽娜尔都深受震惊,围了过来。 阿依达娜的心在颤抖,激动不已,但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手稳稳地推动着树皮往前。 一寸,一米,两米,三米…… 终于,十米左右的路,顺利通过了! “成了!”阿依达娜把树皮往回拉,然而,刚拉动一下,就触发了陷阱,树皮竟在一瞬间四分五裂。 被锋利的,肉眼难以观察到的刀片切成了碎块! “怎么会这样?”迪丽娜尔被吓得一激灵,一头钻进了戚安的怀里。 戚安思考起来,“难道是跟速度有关?” 阿依达娜也陷入了沉思,“速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有可能是它的运行轨迹。”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阿依达娜重新找来两块树皮,把刚才的试验又做了一遍。 这一次,在拉回树皮时她同样保持了比较机械的缓慢的动作,让树皮来去的轨迹都尽量保持在一条直线上。 成了! 树皮完好无损! 迪丽娜尔激动地抱着阿依达娜:“阿依达娜,我就知道,你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女人!” 阿依达娜看着难受的奶奶,心里不是滋味,“我们先出去了再说。” 戚安忍不住提出自己的担心:“刚才我们只是拿蝙蝠做试验,这个方法适用于蝙蝠并不意味着也同样适用于我们人。” “那怎么办?”迪丽娜尔担心地问。 戚安道:“我先来试试,如果我没事,你们就照这个办法出去。如果我……” “那你们还是等哈森,好吗?” 这是送死的事,迪丽娜尔怎么舍得。 “让我先来吧。”她说,“你的肩上还有很重的责任,阿依达娜还要照顾奶奶……” 阿依达娜拉住了迪丽娜尔的手,“不,我来。” 为了说服他们两人,阿依达娜说:“刚才我在拉动树皮的时候有一些很细的感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我来最合适。” 戚安拉住阿依达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由你来,我去!” 阿依达娜和迪丽娜尔跟他争了起来。 “好了,不要争,”戚安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如果你们非要跟我争,我就用那些藤把你们绑起来。” “还是先做东西。”阿依达娜提醒他们,“我知道哪里有工具。” 她之前就看到一个石头后面有一堆废铁,还有几个黑塑料皮箱子。 阿依达娜带着戚安他们从废铁堆里找了一些可以用的东西。 有一块铁皮,两块木板,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轮子。 铁皮看着不错,但好像派不上什么用场,就扔回了废铁堆。 有轮子就好办了。 三个年轻人互相帮忙,很快一个简易的木板车。 为了能平稳地推动木板车,又固定了一根铁棍在木板车的尾巴上。 一切准备就绪。 “那行,”阿依达娜对戚安说,“辛苦你了。” 戚安见她没有再争,松了一口气,坚定地点点头,以示回应。 “戚安,”阿依达娜问道,“你的身份是不是可以稍稍透露一点给我们?” 怕自己问得太唐突,她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样子,你做事的方式,你提到的那些来过这里的同伴,都让我觉得你应该是个身份特别的人。” 戚安看了一眼那条随时都会要人性命的路,又回头看了看迪丽娜尔,随后才把目光落在阿依达娜身上。 “我只能告诉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阳光会照进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会惩罚每一个罪恶。” 阿依达娜感激地点点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戚安转过身,朝着路口走去。 突然,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他眼前一黑,就无力地栽倒向了地面。 阿依达娜将他扶住。 男人是真沉啊。 “搭把手。”阿依达娜提醒了下迪丽娜尔。 迪丽娜尔此刻完全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愣在了当场,听到阿依达娜提醒,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搭手。 “为什么?阿依达娜,你要做什么?” 阿依达娜在迪丽娜尔的帮助下,把戚安扶到了一边坐下。 “你留下来照顾他们,我去试。”她说道,“把他打晕了正好,万一等会儿我尝试成功了,就把他像蝙蝠一样运出来,更省事。” 阿依达娜把木板车推到了路口,躺了上去。 迪丽娜尔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不要哭,迪丽娜尔。”昏暗的光线离,油灯的火光在迪丽娜尔的脸上摇曳,“至少我们现在有了一线希望。我们应该感到高兴。” “推吧,我已经准备好了。”阿依达娜闭上了双眼,不管接下来将发生什么,她都接受。 迪丽娜尔咬着嘴唇,让自己冷静,也让自己的手更平稳。 天知道她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阿依达娜能感受到身体下面的木板在一点点挪动,平稳,匀速。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的额头溢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手心也潮湿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依达娜只觉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身下的木板没有了任何动静。 “阿依达娜……” 她听到了迪丽娜尔哽咽的声音。 “可以了。”迪丽娜尔说。 阿依达娜小心翼翼地转动眼珠,看到自己已经穿过了路,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地坐起来,慢慢地站起身,脚下的路面闪烁出柔和的绿色光芒。 她回过头来,面露喜色,“真的成了!” 接下来,迪丽娜尔他们只需要按照这个法子,就能脱身了! 刚如此想着,上空就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四周也闪烁起骇人的红芒! 阿依达娜敏锐地察觉到,警报声下,是窸窸窣窣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仔细听了听,那声音正是从她刚才经过的路面之下发出来的。 还有两边的墙壁,以及头顶的石壁,也都有那种声音! 到底是什么在动? 迪丽娜尔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仓皇下,踢到了戚安,摔到了戚安身上,把他给砸醒了。 戚安痛得身体蜷缩成一团。 第一卷 第136章 被蜂追赶的人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但是他顾不上这些,冲阿依达娜说道:“你不要乱动,是里面的陷阱又重置了。” “重置?什么意思?”阿依达娜和迪丽娜尔几乎同时发问。 戚安看了看奶奶,“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你先出去找药草。” 戚安说了五味药草的名字。 “药草一共八味,有三味我实在想不到了,但应该也能缓解奶奶的病症。” 这些草药都是寻常用来治疗发热感冒的药草,并不特别,它们……真的能治好奶奶吗? 阿依达娜点点头,跑了出去。 阿依达娜重新回到了草原上,久违的清新空气,久违的奔跑的感觉。 在辽阔的草原上寻找草药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但如果有九歌帮忙的话,就事倍功半了。 阿依达娜把手放到嘴边,吹了个哨音。 嘹亮的声音在草原响起,传到远方…… 过了一阵,终于,苍穹的尽头,一团小小的影子出现了。 鹰飞得极快,尤其是临近了,看到了自己的主人后,几乎是飞扑而来。 九歌几乎是栽倒在阿依达娜怀里的。 阿依达娜抚摸着九歌,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阿依达娜说,“我把你叫走,哈森应该就能猜到我已经出来了。” “走吧,赶紧找草药。”阿依达娜走得极快,眼活儿却细,几乎把走过的路上所有的植物都扫了一遍。 突然,她停下脚步,看到一块巨大的石头下压着一根像竹节草一样的东西。 “千魅藤?” 等走近了,发现还真是戚安说的千魅藤。 阿依达娜把它采了下来,递给九歌。 “看清楚了吗?我们就是要采这种草药,才能救奶奶。” 九歌歪了歪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望了望阿依达娜,随后扇动翅膀飞了起来。 阿依达娜追着九歌的身影去寻找草药。 奇怪的是,九歌就算看到路边有一株小小的草药也不愿意停下来,而是执着地往前飞。 “分开几天,眼神还变差了?”阿依达娜手忙脚乱地摘下草药后又赶紧去追九歌。 追了好一段路,阿依达娜都快跑虚脱了,九歌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奶奶病得那么厉害,还等着我们拿草药去救命! “九歌,不许胡闹!”阿依达娜有些生气。 时间不等人,她不想再跟着不靠谱的九歌到处跑了,打算自己去找草药。 前面的灌木丛里不就有一大片叫“柴胡”的药草。 这可是治疗发热的主要药材。 阿依达娜快步绕过荆棘和茂盛的杂草,蹲下来采摘柴胡。 她刚采一点儿,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阿依达娜立马停下了动作,仔细听了听。 “没想到你们几个东躲西藏的,最后被我们几个给找到了!” “还躲吗?” 阿依达娜拨开几株柴胡,小心地伸出脑袋看去。 前面是一片树林,虽然树木稀稀拉拉的,但都挺大。 那几个挖金贼站在一棵大树下,稍稍仰头看着上方。 树干上像熏腊肉似的吊着几个人。 这几个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不像是挖金贼,也绝不是牧民。 看来就是那几个专员了! 阿依达娜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他们。 阿依达娜对他们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想尽快采好草药回去救奶奶。正当她打算悄悄溜走的时候,看到了地上有个包。包的拉链被拉开了,里面的东西被倒了出来。都是些应急的东西,食物,刀具,绳索,还有——药! 而且是成板的中成药! 这种药不正是加入了柴胡、黄花蒿、千魅藤这些药草做成的吗? 阿依达娜一下子明白了九歌的用意。 辛苦采药不如伸手就药! 阿依达娜冲九歌竖起了大拇指。 这种中成药,直接喂给奶奶吃就行了,还不用找锅煎药。 不过,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挖金贼正盯着呢,怎么才能把药拿过来? 她看了一眼九歌。 “靠你了。” 她摸了摸九歌的脑袋,九歌心领神会,飞了出去。 那几个挖金贼正得意,根本没有注意到一只鹰正飞到了他们头顶。 被吊起来的人倒是有一个主意到了九歌,但他嘴里被塞满了布,只能发出含混的声音,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并且,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说的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只见九歌吊住了它的目标,翅膀一扇就飞走了。 阿依达娜看得心急。 这家伙怎么吊回来的是——压缩饼干? 她想起当初让九歌从绝密金矿离开的时候,就是想让它靠找到这种压缩饼干,从而找到这几个专员! 它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阿依达娜哭笑不得,但人和鹰不通预言,她没法告诉九歌,她现在最需要的是那些药。 九歌不懂,只疑惑主人为什么不吃,于是看一眼主人,又啄一下压缩饼干,如此反复好几次。 阿依达娜无奈地叹了一声。 九歌再机灵也终究只是小动物,她还是得靠自己想办法! 她搜寻了一圈,突然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挂在三米外的一棵大树上。 是黑蜂! 阿依达娜取下扎头发的橡皮筋,从地上捡了一根发叉的树枝,很快就做成了一个弹弓。 她拍了拍九歌的羽毛,九歌会意,展开翅膀飞远了。 阿依达娜捡起一粒石子,朝着黑蜂窝就弹了过去。 石子儿正中黑蜂窝,黑蜂窝刷的往下掉,砸到树枝上,引起黑蜂横飞乱蹿。 有个被倒吊的专员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吓得乱叫,但因为嘴里塞着东西,只能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 他惊恐的样子引得几个挖金贼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黑蜂窝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黑蜂窝碎成了几瓣,里面的黑蜂嗡嗡地往外乱飞。 有那反应快的,拔腿就跑。其他几个挖金贼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后,也不要命地跑了。 剩下几个被倒吊的专员呜呜乱叫着,拼了命地摆动身体! 嗷嗷嗷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草原。 阿依达娜早就把拴在腰间的牛皮衣取下来包住了头,这会儿,她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捡起地上的包就跑了。 她跑得太快了,只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 不知道跑了多远,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左手的胳膊火辣辣的。 她把胳膊放下来,撩开袖子看了一眼,没想到胳膊上有一个红肿的疙瘩,是被黑蜂蛰过的痕迹。 她小心翼翼地把黑蜂留在血肉里的针挑了出来,又抹上些消肿祛毒的草药汁。 “刚才只顾着跑,根本没注意到被黑蜂蛰了。” 第一卷 第137章 该被活剐的人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九歌飞了回来,停留在阿依达娜前面的小树上,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阿依达娜被蛰过的地方。 阿依达娜轻轻吹了下被蛰的地方,抬眼看了一眼九歌:“你有被蛰吗?你有翅膀,会飞,还飞得那么快,黑蜂肯定蛰不到你。” 阿依达娜把抢来的包打开,从里面翻找出最需要的药。她把药从塑料板里面抠出来,又从包里拿出手指大小的迷你保鲜膜,撕开来,用它把药包裹在九歌的脚上。 “去吧,奶奶靠你了。” 阿依达娜放飞了九歌。 九歌扇动翅膀飞走了。 九歌走后,阿依达娜沿着刚才狂奔的那条路折返了回去。 她要去找那几个专员。 药只能缓解奶奶的病症,要救他们的话,还得靠那几个专员。 等阿依达娜回到那片小柴胡坡地时,傻眼了,哪里还有什么专员,只剩下几个“猪头”,而且是一个比一个肿的“猪头”。 “可别蛰死了!”阿依达娜有点儿后悔刚才太着急,只顾着拿药,没顾着保这几个专员的狗命。 此时,大多数黑蜂已经散开了,零星有几只还在树叶间飞来飞去。 阿依达娜小心地避开着,一步步靠近那几个专员。她用小刀把吊着他们的绳子割断,他们就像果子似的落在了地上。 专员们哎哟哎哟地痛苦叫喊着,声音有气无力地。 其中一个人,忍着痛,痛恨地骂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你是要害死我们啊。” 阿依达娜找出一瓶用来解蜂毒的药给他们服下。 “我是为了救你们!”阿依达娜义正言辞地说,“我要是不想出这么个办法,你们现在已经被那几个挖金贼给活剐了。” 没人相信这番牵强的说辞,个个嘴里都是骂骂咧咧的。 阿依达娜有些生气,“那你们自己说,当时那种情况,我用什么办法能把你们救下来?” “你要真想救我们,就会把我们身上的绳子解开。” “对,我们知道你别有用心。” 阿依达娜怎么能允许他们这么污蔑她,“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就干脆把你们交给那些挖金贼好了。” “别,别,有事好商量。” “是啊小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明说啊。” 阿依达娜把匕首放到一个人的脖子上,顺着脖子一点点往上,最后把匕首的刃口对准了他的嘴角。 “你们说错了,不是我需要你们帮忙,而是你们自己弄出来的麻烦,需要你们自己去处理。” 阿依达娜的手慢慢用力,疼得那专员浑身战栗。 “有事你说,你说。” 阿依达娜开门见山地说:“绝密金矿那里的重重安防,都是你们铺设的吧?打开,我的家人朋友要出来。” 几个专员面面相觑。 也是,能找上他们的人,肯定是冲着绝密金矿的安防布置来的。 阿依达娜见他们几个贼眉鼠眼的,手上的力道马上就重了,一丝血瘆了出来,顺着那人的脸颊滑落。 那人感受到血液往下流的感觉,慌了神,“姑奶奶,你饶了我吧。不是我不肯去,而是……” 他不敢说。 “而是什么?”阿依达娜没有耐心! “而是那条路是最高级别的安防,任何活人顺利离开后都会重置。就算是我们几个,也不敢招惹它啊。” 阿依达娜手上的力道又重了,“既然不说实话,那就是对我无用,我直接宰了喂狼。” “别,别!别啊!”那人胆小,嚎哭起来,“如果能找到图纸,就能把安防重置,让它暂时处于停滞状态。” 如此一来,就能顺利把人带出来了。 阿依达娜伸出手,“图纸给我。” “姑奶奶,”专员们个个面色苍白,惊慌失措,“说来话长啊……” 这件事,他们还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那就长话短说!”阿依达娜喝道。 有人叹了一声,说:“绝密金矿的出入口属于最高级别的安防,我们几个根本不懂怎么操控它。要么……你等我们组长来了,找他,他一定能行。” 阿依达娜眸光一闪,“不是在说图纸的事吗?怎么打岔?” 她嗅到了一丝猫腻的味道。 被匕首逼着的人慌了,呵斥那打岔的人:“你别害死我啊!我说实话,我说实话!” “你说。但凡有半个字假话,我就把你们全剁了。在我心里,你们和努尔波来提他们是一伙儿的。他们跟我有血仇,就等同于你们跟我有血仇。” 别刀逼着的人急忙说:“话也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少废话!”阿依达娜对这些坏透顶的人渣没什么耐心。 “好,我说。当年我们组长画了图纸交给努尔波来提,但是,只给了她半张真的,另外半张真的被一个疯子抢了。” 他说到这里就不敢再往下面说了,只是说:“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如果有半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 阿依达娜看他说得那么认真,没有怀疑,并不知道这个人玩了文字游戏。 他说的话确实句句都是真话,但是,不完整。 他没说那半张真图纸被疯子吃了。 阿依达娜从没听说过什么疯子,不禁疑惑,“什么疯子?” 那人马上说:“是努尔波来提的姐妹,据说是她ake的私生子。” “什么私生子啊,是他父亲初恋生的。他父亲为了跟现在的女人在一起,就把怀孕的初恋抛弃了。” 阿依达娜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催问:“我怎么才能找到那个疯子?” “她主要活动在西南区域,你朝着那个方向去找找看。” “是啊是啊,你去找她。然后你再去找努尔波来提,她那里还有半张呢。” 时间不等人,阿依达娜只想尽快找到那个疯女人。她收回了匕首,提起包走了。 “我们的包……” “不是,你不打算帮我们解开绳子吗?” “姑奶奶,回来!” 阿依达娜全当没听见,急着去找人了。 她知道,要不了多久,九歌会带着哈森来到这里。到时候,哈森会决定怎么处理这几个人。 她现在的任务就是去找那个疯女人,去找那半张图纸。 第一卷 第138章 早晚要正面交锋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不怕事情难,就怕事情没眉目。阿依达娜脚下生风,走得极快,仿佛在跟时间赛跑。 草原无垠,即便是说了西南方向,那片地方也大得惊人,恐怕是要花些时间才能找到人了。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哈曼爷爷……” “他对这片草原的了解应该比其他人都多,也许他知道那个疯女人的事。” 另外,她也需要去看看那位老人家。 阿依达娜看见不远处的河沟里有几个人在洗澡,岸上拴着他们的马,正悠闲地吃草。 “骑马的话,就快多了!” 打定主意后,阿依达娜猫了过去。 那几个挖金贼正是之前把专员们吊起来的人,他们为了躲黑蜂,跑到河水里来了。 这会儿正热,河水清凉,他们索性就泡起澡来。 阿依达娜摸到拴马的桩子旁,解开了绳子,又牵着绳子悄悄把马拉到了转角处。 等到了转角处,那些洗澡的挖金贼看不见她了,她才骑上马。 马不是自己的,终究是不太听话。但她为了不惊动那几个挖金贼,没有鞭打马,只是先由着它的性子。 马在原地打转了几圈,又往旁边跑了几步,开始往前走。 等走得稍远了,阿依达娜一鞭子狠抽在马身上,马立马奔腾起来。 阿依达娜赶去找哈曼爷爷,即将进入帐篷区域时看到一片两三米高的杂草堆里趴着个鬼鬼祟祟的人,仔细一看,竟然是黑球。 他怎么会在这儿? 为什么只见他,不见哈森? 阿依达娜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黑球一直关注着帐篷所在的方向,竟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阿依达娜拍了下他的肩膀,他竟被吓得往后一缩,整个人惊恐地翻过身来。 等看清楚来人是阿依达娜后,他又惊又喜。 “阿依达娜姐姐,你怎么出来了?” 阿依达娜动作敏捷地蹲下来,借着高大草木遮掩着身体。 “先不说这些。我问你,哈曼爷爷呢?” “他不见了。我也在找他。” 黑球本来一直跟在哈森的身边,但哈森从一群巡逻的挖金贼嘴里听到了努尔波来提带走哈曼老爷子的事,就赶紧让黑球回来看看情况。 “怎么办,阿依达娜姐姐?”黑球没了主意。 阿依达娜观察了一阵,“矿区看上去很平静,看来,努尔波来提也遇到了一些问题,所以不敢行动。” 黑球听不懂阿依达娜在说些什么。 阿依达娜站了起来,“是时候和他们见上一面了。” “那个野蛮的女人吗?”黑球一想到那个女人就后怕。 “怕是没有用的。”阿依达娜走出草丛,“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阿依达娜朝着帐篷区域走去,黑球只好跟上。 他们才刚走出去几步,一群挖金贼就围了上来,为首的正是努尔波来提。 努尔波来提一脸的傲慢,她指着黑球说:“我看那小子很久了,就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从那草堆里爬出来。” 她戏谑地瞥了一眼黑球,“当王八的滋味怎么样?” “你才是王八!臭王八。”黑球骂得很难听,但声音却小小的、怂怂的。 两个挖金贼马上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黑球的脖子上。 “等等!”阿依达娜把黑球护在身边,“努尔波来提,你到底还要愚蠢到什么时候?” “你说什么?”努尔波来提还从没被人当面这么说过,气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扎乸听到有人这么骂她,暗爽地翘起了嘴角。 阿依达娜说道:“你看到我站在这里,明明心里已经乱作一团了,却还有闲心思戏耍他人,做些无关紧要的事。” “是啊,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努尔波来提真正关心的是绝密金矿带的进出问题。 那个该死的重置系统让她头疼了好多年。 “你把刀架在我朋友的脖子上,你说,我会跟你说实话吗?”阿依达娜说道。 努尔波来提挥了下手,手下把刀拿了下来。 阿依达娜又道:“我还要见一个人,你应该知道是谁。” “不难。” 努尔波来提亲自带着阿依达娜来到了一间帐篷外面。 透过帐篷门帘的缝隙,阿依达娜看到一个老爷子在帐篷里原地打转,脸色发红,似乎十分着急,嘴上念念有词。 “你把他怎么了?”阿依达娜看出老头子不对劲。 努尔波拉提掀开帘子,示意阿依达娜走进帐篷再说。 阿依达娜心疼不已,却也只好先进去再说。 努尔波拉提给了手下一个眼神,手下马上拿出两颗药喂哈曼爷爷服下。 “你们给他吃的是什么!”阿依达娜很紧张。 “别紧张,”努尔波拉提说,“这是解毒的药。” 她说:“你们这个牧区的牧民,个个都算得上半个医生,说起草原上的药材来如数家珍。所以,你们也应该知道有些药草是有毒性的,将它提炼,再加点别的,就能让人产生幻觉。” “你对一个老人家做这种事情不害臊吗?”阿依达娜气愤不已,“难怪你们守着一座金山依旧一事无成,原来是都把精力和时间用在戏耍无辜牧民上了。” 她愤怒地呵斥:“废物!草包!没用的残渣!” “骂得真难听。”扎乸皱起了眉头,假装捂耳朵,一副不忍再听下去的样子。 阿依达娜懒得理会扎乸,只冲努尔波来提说:“现在,铺设绝密金矿安防的那几个人就在榆树林里,你不派人去抓他们,反而在这里对无关的人下手!” 哈曼爷爷吃过药后,清醒了,看到阿依达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孩子,你们已经出来了?” 阿依达娜回答道:“只有我一个人出来,安防系统重置了……说来复杂,现在只有把那几个人抓回来,后面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阿依达娜并没有说那几个人没有开路、平路的本事。 努尔波来提有些怀疑:“哈森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你凭什么刚出来就找到他们了?”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阿依达娜直逼努尔波来提肉肿、凶狠的眼睛,“如果我是你,会马上派人去找他们。” 第一卷 第139章 别克,请一定等到姐姐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努尔波来提也的确很想找到那群人。 相比之下,她对那几个专员的恨更浓! 这几个专员把她戏耍了那么久,还用半张图纸羞辱她,这一次,她要拿回主动权,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努尔波来提带人走了。 阿依达娜走向哈曼爷爷,扶着他,“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哈曼老爷子说,“我总算知道了,我们之前迷路,原地打转,也是因为中了他们的毒。” 阿依达娜的余光瞥到扎乸神情有些奇怪,不禁细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正好让她看到扎乸竟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她姐姐离开的背影。 这两姐妹还真是有意思。 努尔波来提走后,扎乸也走了,帐篷里只剩下哈曼爷爷和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能从哈曼爷爷紧绷的神态上感受到他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眼看其他人都已经走远了,于是问道:“现在没人了,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哈曼老爷子的眼眶湿红起来,“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他焦急地原地踱步,“那小子哟,希望他能撑到现在。” 阿依达娜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哈曼爷爷说的是别克。 他也被抓来了? “我们走!”阿依达娜不敢想,别克一个人在这危险重重的草原上,该是怎么样的绝望。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旁边帐篷传来了摔碎东西的声音还有扎乸的呵斥痛骂声。 “这两姐妹是什么情况?”阿依达娜总觉得扎乸和努尔波来提的身上藏着很多事。 老爷子说:“她们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亲眼看到努尔波来提那个女人把羊屎蛋子往她妹妹的碗里放。” 老爷子直摇头,“都是些什么手段,恶心。” 阿依达娜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哈曼爷爷道:“您先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哈曼爷爷急坏了,“那孩子怕是等不到了啊。” 阿依达娜也知道情况紧急,可是,错过这次机会的话,有些事情就做不成了。 “只需要几分钟。”其实阿依达娜比老爷子更着急。 哈曼也知道这点,心疼地点点头。 他看着阿依达娜的背影,心如刀绞。生活逼迫啊,让这么年轻的他们背负着血海深仇,活得如此沉重,明明心里都在滴血了,却还要顾全大局。 阿依达娜走进帐篷,看到扎乸正在逼迫给她送饭的女人吃东西。 “你吃啊!你怎么不吃!为什么非要我吃?”扎乸那张好看的脸显得很狰狞。 阿依达娜走过去,“她当然不敢吃,因为里面裹了脏东西。” 阿依达娜拿起一个包尔萨克,掰碎,显露出里面黑乎乎的东西。 她知道,这就是羊屎蛋子。不过,没什么臭味,反而有一股很浓的香精味。 想来,香精味道就是用来掩盖羊屎蛋子味道的吧? 扎乸惊讶又愤怒:“她果然还是忍不住对我投毒了!她果然是想让我死。” “不,她的目的不是让你死。”阿依达娜在扎乸疑惑看过来时,又说道,“她的真正目的是让你生不如死。” 阿依达娜说:“这些吃的里面包着的是羊屎,不信你仔细看看。” 扎乸不太信。 她姐是多狠的人啊,怎么会用这么恶心又无聊的手段。 可是,等她细看了一下后,脸色顿时刷白。 “还真是……她到底要干什么?” 阿依达娜道:“她就是要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她又道:“很快,她就能见到那几个专员了,接着就能拿下绝密金矿里的所有黄金,然后全身而退。至于你,将永远受她的折磨。” “如果撤退的时候,情况复杂,她无法带走你,那她也很有可能会给你个痛快,让你死在这里。” “死得痛快一些,对你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扎乸气得浑身发抖:“她休想!”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用那双充满眼泪且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阿依达娜:“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妨说出来。” 阿依达娜直接道:“我要你偷到她的半张图纸。” 为了让扎乸配合,她强调道:“我对付她,是为了报血海深仇。至于这里的黄金,我一克也不会要。全归你。” “全归你”三个字对扎乸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好,成交。”扎乸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我等你好消息。”阿依达娜说。 “不用那么麻烦,”扎乸摸出一个信封,放到了阿依达娜的手上,“这就是那半张图纸。” 她笑得诡异,“我复印了很多份,这是其中一份。” 她提醒道:“不过,这里只有半张,你还得花些功夫寻找另外半张。” “我自有办法。” 阿依达娜拿过图纸,打开看了一眼,匆匆离开了帐篷。 扎乸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默默期许:“你可一定要做成!” 喃语完,她回过头,看到前来送饭的女人正看着她。 “你什么都看到了,也什么都知道了。”扎乸的眼里喷出毒蛇一样的光芒。 女人吓得不轻,直摇头,“不,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晚了!”扎乸动作极快,把一枚锋利的匕首刺进了女人的脖子。 从帐篷外,可以看到一行血迹落在了帐篷上。 阿依达娜和哈曼骑着马一路狂奔。 “别克……” 阿依达娜的眼里全是泪水。 “你一定要等到姐姐……” 终于,他们赶到了土屋。 老爷子看到土屋外的草地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脚印,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连滚带爬走向土屋的。 推开土屋门的那一刻,直觉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 “人呢?别克!别克,你别跟爷爷开玩笑。你在哪儿?” “别克!” 老爷子哭得绝望。 阿依达娜跪在地上,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 突然,她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支撑她站了起来。 “我一定要找到他。” 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这个念头支撑着阿依达娜重新骑上了马背。 第一卷 第140章 这是白羽,我的朋友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臭烘烘的水沟环绕的石山后面,简易的居住洞穴里,发出呜呜乱叫的声音。 加依还在犯病,一身热汗,乱糟糟、脏兮兮的头发贴在脸上,样子很狼狈,甚至可以说吓人。 她的手狠狠地拽着别克的小手,把别克拽得很疼。 每次加依突然乌拉大叫的时候,别克都会被吓得浑身一颤。 但是,他始终没有松开手。 “加依姐姐……” 别克哽咽地哭着,无助地望着外面。 他既希望有人能来,帮帮他们。又害怕真的碰上人,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一只鹰在外面的高空上盘旋了两圈,随后朝着他们这边飞过来了。当那只鹰离得比较近的时候,别克看到了它身上有一缕白色的羽毛,看上去很特别。 鹰从别克的眼前飞过,停在旁边的石桌上。 它一点儿也不认生,好像这是它的家似的。 别克想,难道它也是跟自己一样,是被加依姐姐收留的吗? 别克看到鹰的羽毛下面有什么东西露了出来。 难道是有人给加依姐姐送信? 不太可能。 难道这只鹰是给那些坏人传信的工具?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决不能让那些坏人顺利收到消息! 别克见加依的手松了些,就把手收了回来,起身走到了鹰的身边。 鹰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别克,似乎在审视。 别克认定它是坏人的鹰,气愤地冷哼着,眼疾手快地一手抓住了它的脚,一手摁住了它的头。 下手真重啊! 整个鹰都傻了!它挣扎!乱叫!想挠人,却都无济于事。 别克在教训鹰这一块儿早就有经验了。 这一切都得多亏了家里那只嚣张跋扈的家伙。 别克粗暴地从鹰的脚上拽下储物口袋,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个小塑料瓶。 塑料瓶里是几颗白色药片。 他又从储物口袋里摸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奇怪的他不认识的文字。 他回头看了看加依,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药。 “药是治病的,”别克幼稚地想着,“不管是治什么病的,都是治病的。” 他的内心在纠结,“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对加依姐姐有用。” 别克的想法很直接,加依姐姐看上去就像生了很多病的样子,这些药吃下去,对她总归是有好处的。 打定主意后,他从桌子底下捡了一个塑料瓶,洗干净后,往里面灌了点儿河水。 有河水,有药片,就差给加依姐姐喂下去了。 也要一个正在发疯的人喂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别克为难得紧皱起了小眉头。 “加依姐姐,吃药。” 幸运的是,加依在看到别克的时候,冷静了不少。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别克手里的药,“药?不吃。” “不吃,不吃。”别克怕惹到她。 小小的脑瓜飞速地转了起来,“加依姐姐,你学我好不好?我看你学得像不像。” 加依痴痴地癫笑了两声,那发笑的样子让别克头皮直发麻。 虽然看起来瘆人,但是她现在比哇哇乱叫的时候冷静很多,是喂药的最佳时机。一旦错过了,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别克张开嘴巴,“啊——” 加依呆呆地看着别克,在别克“啊”了好几声之后,才慢慢地跟着张开了嘴巴,发出“啊”的声音。 别克反应极快,一手放药丸,一手灌水! 加依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哇哇乱叫起来,别克赶紧用手捂住加依的嘴,以免她把药吐出来。 由于加依的脖子一直是微微仰起的,咕噜一下就把药给吞了。 加依的嘴被小小的手按着,很不舒服,本能地一口咬了下去。 “嗷!!” 别克痛得直叫。 “加依姐姐,松口,松口啊。” 别克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把手从加依的嘴里拿出来。 好痛! 别克痛得在原地直打转。 正转得头晕眼花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个女人温和的声音:“别克?” 别克抬起头来,看到加依已经安静下来了,眼神也不再是刚才可怕的呆滞的样子。 “加依姐姐……你好了?” “别克?”加依此刻感觉头痛头重,整个身体却软绵绵轻飘飘地,“你刚才给我吃了药?” 她的意识很恍惚,但是在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和清醒。 别克把药瓶递给她,“嗯,加依姐姐,就是这个。” “你胆子真大。”加依哭笑不得,“药可不能乱吃,随便吃药会死人的。” 别克害怕又羞愧地低下了头,等着被批评。 他当时真怕加依姐姐病死,所以才有点儿病急乱投医。 冷静下来想想,刚才那么做,的确太危险了。 “对不起,加依姐姐。” 加依抚摸着他的头,“你没做错,别克,这个药正好能治我的病,是别人专门给我送来的。” 别克听得一头雾水,“是加依姐姐的朋友给你送的药吗?” 加依点点头。 “那加依姐姐不就可以给他发消息,让他来救我们了?”别克两眼放光。 “他会想办法救我们的。”加依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她留意到别克的手上有血,旁边是一排牙印,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刚才咬的。 加依心疼坏了,“对不起……别克,刚才我……” “没事儿!”别克满不在乎地说,“一点儿也不疼。” “真不疼?” 那么深的牙印,伤口都呈现紫黑色的了,成年人也未必受得住。 别克不好意思地把手放到了身后,“真的没事,加依姐姐,我是男子汉,不会喊疼的。” 他歪着脑袋看了看加依,“加依姐姐,你现在好了吗?” 加依道:“还好你给我吃了药,让我及时冷静了下来,我现在好多了。如果不吃药的话,我还得过一天才能恢复正常。” 那么久啊…… 别克心里咯噔了一下。 还好那只鹰及时送来了药,不然,他不知道自己熬不熬得到明天。万一没熬过去……被加依姐姐咬得浑身是伤,伤口血流不止……最终流血而死……那就太惨了。 想到那头鹰,别克问起加依,“那是你的鹰吗?” 加依看了过去,鹰像收到了指令似的,乖巧地飞了过来,停在了加依的身边。 “这是白羽,我的朋友。” 第一卷 第141章 尊敬的康斯坦丁那小姐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多年前,努尔波来提和扎乸争抢鹰蛋,闹了不少矛盾。一直被她们欺负的加依偷偷把努尔波来提的蛋换成了鸡蛋,真正的鹰蛋被她悄悄拿走了。 所以,扎乸想砸掉努尔波来提的鹰蛋,却只砸碎了一枚鸡蛋。真正的金雕鹰蛋已经被掉包了。 那枚蛋最终孵化成了现在的样子。 因为它身上有几片白色羽毛,显得十分特别,所以加依直接给它取名为白羽。 加依让别克为自己解开了绳子,问道:“你只看到了药吗?” “还有一张纸,”别克把纸条递给加依,“就这个。上面都是一些我看不懂的文字,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加依笑了笑。 这孩子的胆子是真大,一个字也没看懂,就敢把那瓶药喂给她吃。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份无畏,救了他们。 她的行踪,以及这个孩子的行踪都已经暴露了,那些挖金贼如果展开地毯式的搜索,要不了多久就会找上来。如果她没完没了地发病,形势就太被动了。 加依展开纸条。 “纸条上写的什么?”别克好奇地看了过来。 加依一字一句地给她念: 尊敬的康斯坦丁那小姐,这是你需要的药。我们的人很快会来与你见面,到时候还请你把准备好的东西给前来见面的朋友。 “康斯坦丁那是谁?你不是叫加依吗?”别克一脸疑惑。 加依笑而不语。 外面一片漆黑,夜越来越深,到处都是一片安静。 别克心惊胆战地过了那么多天,早就又累又困了,跟加依没说几句,眼皮就开始往下掉了。 加依让他在小床上躺下,为他盖好羊皮毯子。 看着别克睡着的样子,加依欣慰地笑了。 趁着别克睡着了,加依拿着一套干净衣裳来到河边,想把自己收拾下。 洗干净的加依亭亭玉立,比以美貌自居的扎乸不知道好看了多少。 平时,加依清醒的时候,就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 发疯的时候,总是裹得一身都是泥土,躲过了太阳的照射,所以皮肤白皙水嫩,如同夏日刚盛开的荷花。 白嫩的脚轻踩到岸边的石头上。 粗粝的石头,更显得玉人娇嫩。 她踩着一块块石头上岸,突然停下了脚步,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背对着河站着。 显然,是冲她来的。 “你……什么人?”加依紧张地想后退,但她已经无路可退。 男人慢吞吞地转过身来,“我来,是想问你要一样东西。” 加依打量着男人,心里想着,我认识这个人吗? 见过? 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加依不想招惹谁。 男人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叫波依阔,我想,你应该从那些人口中听到过我的名字。” “我不认识。”加依拒绝得很干脆。 她的确听过波依阔这个名字,知道他是为了寻找兄长才来这里的。 波依阔快步走向加依,吓得加依往后退了好几步。 加依越退,波依阔就越急着往前走。 他几乎是冲到了加依的面前,抓住了加依柔弱的肩膀,仿佛要揉碎了。 “你要是把东西给我,我拿了就走。你要是不给我,我会亲自搜,到时候伤到了你,可就不能怪我了。” 加依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危险的气息。 “你到底想要什么?” “图纸。”波依阔开门见山地说,“在他们的故事里,你曾经抢走了半张图纸。现在,谁得到这半张图纸,谁就拥有了秘密矿区。” 加依冷笑了下,“你不应该向一个疯子索要东西,而是应该去找努尔波来提,她才是这里的掌控者。你也可以去找画图纸的人,他能画一张,也能画无数张。” “我就找你。”波依阔说,“所有人都认为你是疯子,但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联想起来想了一遍,发现你虽然有时候疯疯癫癫,但清醒的时候却很聪明。”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当时去抢图纸,是清醒的吧。” 波依阔掷地有声地说:“你当时是装的。” 加依的心咯噔了下。 他说对了。 但是,她绝对不可能把图纸给他。 “谁没事装什么疯子。”加依说,“别说我当时已经把图纸吃了,就算我没吃,你拿到半张,也成不了事,另外半张还在努尔波来提那个女人手里。” 波依阔直接亮出一张图纸,打开,正是努尔波来提手里的一张。 加依心里震惊,表面上却极力保持着冷静,“她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你付出不少吧?” 面对加依的挖苦,波依阔并没有当回事。 “不是她给的,”波依阔说,“是扎乸给我的。你们是姐妹,你应该了解她,她很容易就被男人搞到手了。” 加依打断了他的话:“我对你们那些龌龊的事情不感兴趣。你走吧,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盯着波依阔的眼睛,“我只是一个疯子。” 说完,加依走了。 她并没有朝着住的地方去,怕被波依阔盯上,从而找来横祸,而是往一片沼泽地走去。 波依阔敢不依不饶的话,她就把他引到那里去。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一片土地。 然而,波依阔并没有跟上来。 加依疑惑地回头,看到波依阔的身影朝着她住的方向去了,而且走得很快。 “别克!”加依慌了,狂奔了过去。 加依把波依阔拦在了住处外面,“你不许进去!” 别克听到动静,睁开了惺忪睡眼,当看到“门口”站着个凶巴巴的陌生人时,被吓得缩成了一团。 波依阔一把将加依推到了一边。 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加依被推开老远。 波依阔径直走了进去,对于瑟缩在床上的别克连看也没有看一眼。 他到处翻找着,所有是纸的东西都被他翻出来看了一遍。 他在一个角落找到一个还不错的铁箱子,一看就是从矿区帐篷营地那边偷来的。 铁箱子被野蛮地撬开。 榔头,刀子,手电筒,燃油类打火机,绳子,压缩饼干,急救包,哨子…… 乱七八糟的,都是些野外生存会用到的东西。 波依阔懒得一件一件地翻找,索性把铁箱子倒扣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 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东西全在地上散落着。 一样东西闯入了他的视线——装在小塑料袋里的纸,被折叠成小豆腐块儿的样子。 这就是吧! 波依阔把东西捡起来,正要打开,却听到加依呵斥着:“不许你碰这个东西!” 加依冲了过来,几乎是拼命一般地从波依阔手里抢走了。 波依阔人高马大的,有的是力气,又怎么会制服不了她!他一手抓住加依的手,一手拿过绳子,几下就把加依给绑了起来。 别克哭着冲过来,一拳一拳地打在波依阔身上,发现没什么用后,卯足了劲儿,抱着波依阔的大腿就是一口咬下去。 一个六岁孩子的咬合力是相当惊人的,波依阔感觉自己大腿上的肉都要被这小子扯下来了。 波依阔掐住别克的脸,捏得变形。 他感觉自己都快把这孩子的脸给捏碎了,这孩子都不愿意松口。 波依阔疼得实在受不了,低吼了一声。 别克一直咬着,直到两腮发软无力了才稍稍松了一点儿力道。 就是这一刹那的松懈,让波依阔逮到了机会。 他趁机推开了别克,别克撞摔在了地上。 波依阔把纸从塑料袋里面拿了出来,打开,脸色顿时刷白。 第一卷 第142章 半张图纸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让波依阔脸色刷白的并不是纸上的内容,而是字迹! “这是我哥哥的字迹!” 波依阔不会认错的。 “你哥?是他?”加依不禁打量起眼前这个鲁莽高大的男人。 他的眉眼和那位朋友的确有几分相似。 “既然你是他弟弟,那这封遗书就交给你了。” 加依如释重负。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要花很多功夫才能找到他的亲人,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 波依阔一行文字一行文字地看下去,眼眶一点点湿润、发红。 上面写着: 亲爱的加依,很对不起,我的热情追求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还好,你没有答应我,不然,以我现在的处境,只怕是会给你带来更多的困扰。我已经快不行了,别无所憾,唯一放不下的是家里的弟弟,他是个不优秀但正直的男子汉。我只说出去打工,只是寄钱给他,所以他对我的事知道得不多。以他的性格,在我死后,必定会到处寻找,直到找到关于这个矿山的一切。 我不愿意他涉足此地,还望你将我的遗言转交给他。 波依阔已经泪流满面,抽出了第二张信纸——写给他的遗言。 他急切地想看看哥哥给他写的一字一句,又害怕读到那些临终的交代。 亲爱的波依阔: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大哥应该已经在天上了。 小时候你常问大哥,白云之外是什么,现在我要亲自去看看,然后才能告诉你答案。 波依阔,我们家的男子汉,你从小就是个智慧有想法的人,我相信,就算你一个人在这世上,也不会被生活的困难打倒。一想到小时候那个摔一跤都会哭鼻子的小男孩儿已经长大成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就感到骄傲和自豪。 弟,人们常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倒觉得我们兄弟俩永远都不会散,大哥我会一直在云朵之外陪着你。 弟,多学习,继续做那个勇敢又善良的你。内心宁静,则富足…… 看完信的波依阔哭成了泪人。 加依本来是非常讨厌他、抵触他的,可是想到他是故友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还是递给他一张毛巾。 她这里物资倒是不缺,毕竟,凡有所缺,就去挖金贼的窝里偷。 这些年,她别的本事没有,偷的本领见长。 “波依阔,”加依轻叹了一声,“你还想要那半张图纸吗?” 波依阔抬起头,看向加依。 刚哭过的眼睛里满是悲痛,还有一丝狠戾。 之所以狠戾,是因为他觉得是这片草原带走了他最敬爱的大哥。 “我当然要。”波依阔咬着牙回答。 但是,他从加依的眼神里看到了拒绝。 “你不会给我?”他眉心一动。 “不会。”加依说,“你不是第一个冲着地底下的黄金来的,但是,结局都会一样。” 加依的眼神里有语重心长的劝告:“那就是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 “贪婪?那是他们,我,只想拿回我大哥该拥有的。”波依阔义正言辞。 “不要粉饰自己的内心,”加依说,“你在来见我之前,我想,你就应该已经知道你大哥出事了。你不想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还想找那半张图纸,不就是被黄金蒙蔽了双眼吗?” 加依说道:“人最不应该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不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只是想完成我大哥没有完成的事!”波依阔几乎怒吼着说。 “你大哥根本就不想来这里!”加依红着脸跟他争执,她有些失望,“你难道不知道你哥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在你八岁那一年,家里的牛羊在一夜之间被宰杀偷走,鲜血染红了半片草原。你的ake和ana为了保护牛羊,被匪人砍死。你一直都想找到凶手,是你哥一次又一次地劝说你,让你好好生活。” 波依阔喃语着:“哥他就是不想惹是生非,他怕……” “是,他怕,他怕你被他们伤害,怕最后连你也失去。”加依湿了双眼,“家里的牛羊是牧民们的命根子,但对你哥来说,你才是他的全部。他其实亲眼看到了那群挖金贼偷走牛羊,也亲眼目睹过他们残害你的ake和ana……” “他本以为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就能平安无事,没想到还是被抓到了这里。” “他怕你去找他,就给你留下一封信,说他去城里打工了。” 虽然大哥在矿区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一有钱就想办法悄悄给弟弟,日子过得跟打工的没什么区别,但内心也就煎熬痛苦。 尤其是看到其他挖金贼在伤害牧民时,他会觉得自己也参与了其中。 “后来,你哥遇到了我。”加依说,“我饿得实在没办法了,去偷他们的东西,差点儿被发现的时候是你哥救了我。” 后来,他就掩护加依偷东西,甚至帮她拿些日常需要的东西。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起来,成了朋友。 “他最憧憬的日子是跟你一起放牧,把牛羊放得肥肥的。” “夏天,从山脚转场到高山上。冬天,又从高山上,转场到山脚下来。” 这是他憧憬的生活,也该是牧民最普通平常的安乐日子。 “黄金,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旁人只看到了黄金的金贵,看不到它背后有多少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加依语气严厉起来,“我还是那句话,你绝不是第一个冲着黄金来的,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但是结局都一样,不可能带走它们。” 加依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它们属于天,属于地,属于阿勒泰,不属于你们任何一个贪婪自私的人。” “你走吧,”加依指着外面的夜色,“如果你还记得你哥曾经的教诲。” 没了双亲的大男孩,自己都照顾不好,却要在一夜之间逼迫自己长大,去照顾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 波依阔浑身无力,朝着黑夜走去。 走出几步后,波依阔突然转过身,半跪在了地上。 “我想做点什么。” 为了大哥,为了ake和ana,为了那些被宰的牛羊…… 他递上了从扎乸那里得到的半张图纸。 加依拿过图纸,仔细看了看。 图纸是真的。 第一卷 第143章 当东风又吹来时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加依说道:“你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吧,接下来,这里一定会发生巨变。你若是留在这里,容易出事。” “你是你哥生前最放不下的牵挂,我不想看着你出事。” 波依阔抬起头来,凝望着加依。 一个身娇体弱的女人尚且如此坚韧,他一个魁梧壮硕的男人怎么能退缩? “我不走。”波依阔坚定地说,“现在,我无牵无挂,没有软肋,唯有一条命跟他们拼了。”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加依说,“你哥在天有灵的话,绝对不想看到你这么做。” 波依阔道:“我之前以为他想要的是金矿,所以我要想办法得到金矿。既然不是,那我就把那些恶人一一找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双眼湿红:“我一定要为哥做点儿什么。” 一直以来都是大哥为他付出,为他做事,现在,他该为大哥、为家人、为死去的牛羊做点儿什么了。 加依叹了口气。 “你不相信我?”波依阔着急地站起身。 加依说:“你不给我添堵,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不知道波依阔是不是被这句话伤到了,他似乎迟疑了那么一下,随后坚定地转身融入了漆黑的夜里。 他走了,加依总算松了一口气。她走到别克身边,为他盖好被子,“睡吧,我会陪着你的。” 别克乖巧地点点头。 加依也准备躺下休息了,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有些不悦。 “我说了,你不给我添堵,就是帮我天大的忙了。” 她的余光瞥到两个人影,有些吃惊,马上看了过去。 看到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儿,和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 她认识那个老人,去偷东西的时候见过几回。 别克听到动静,害怕地用羊毛毯子裹住了头,又悄悄把眼睛露出来,好奇地看着外面。 “姐姐?” 别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 “姐姐!” 别克哇哇大哭起来。 阿依达娜听到别克的声音,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他还活着就好…… 阿依达娜警惕地看着加依。 这就是那个疯子吗? 她看上去很正常,甚至可以说很漂亮,皮肤有着草原女人少有的白皙,整个人有种轻盈动人的气质。 阿依达娜听到别克哭了,鼻子一酸,眼眶直掉眼泪。 她跑向别克,别克几乎是飞奔着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嗷嗷哭着。 哈曼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点着头,“好,好,大家都平安就好。” 阿依达娜捧起弟弟的脸,认真看了一圈,又上下打量,拉着他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 “我没事,姐姐,我没事。”别克抽噎着,他指着旁边的加依,“是她救了我,不然我就死了。” 听到别克这么说,阿依达娜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想到自己刚才看加依的眼神充满了敌意,顿时脸红透了。 她走向加依,鼓足了勇气:“对……不起……刚才我……” 加依并没有放在心上,“你们刚才也是心里着急。现在好了,你们找到这家伙了,终于不用再担心彼此了。” 哈曼一直在上下打量加依,沉思了一阵后,试探地问:“你……真是他们说的那个……” “疯子?”加依把哈曼老爷子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两个字说了出来。 哈曼老爷子马上骂起那些人来,“他们胡说,真是一群坏人。” 加依并不介意,说道:“他们说的没错,我的确有疯病。别克还见识过。” 别克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已经给加依姐姐喂药了,她现在好了。”别克说。 加依晃了晃装药的小瓶子,“这个药只能暂时缓一缓病症,等过段时间,我可能还是会发疯。到时候,你们躲着点儿我就行。” 她习以为常并且乐观的样子,让阿依达娜的心里很难受。 “对不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但就是心里堵得慌。 别克用袖口擦掉眼泪,安慰加依:“加依姐姐你放心,我还是会像之前一样,陪在你身边,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小嘴这么甜啊。”加依伸手捏了捏别克肉乎乎的小脸蛋。 “谢谢你救他,谢谢你照顾他。”阿依达娜感激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顺便的事,不值得一提。更何况,正因为有别克陪着我,我才能平安无事,不然的话,已经被那些坏人抓住了。” 加依又捏了一把别克的小脸蛋,“你可真是我的大英雄。” “天色也不早了,如果你们没地方去的话,就在我这里将就一晚上吧。”加依说。 “不了,”阿依达娜很感激她,“谢谢你一番好意,我们还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做。” “再要紧,也不能不休息啊。”加依担心他们。 阿依达娜为别克穿好外衣,“我们急着去救人,怕太晚了的话,会出事。”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加依问,“虽然我发病的时候疯疯癫癫的,但是我清醒的时候还是能帮上一点儿……” “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地方太危险了,多一个人帮忙,多一份安全。”加依说。 阿依达娜看着加依,似乎在思考什么。加依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 “你……”阿依达娜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冒犯,心里更加羞愧了,但为了救人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你还记不记得曾经从几个人手里拿走了半张图纸?那是关于……” 不等阿依达娜说完,加依就问道:“你们要图纸做什么?” 她的语气有些冷,带着戒备。 别克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加依语气的变化,“加依姐姐,你别担心,我姐姐她不是坏人。” 其实,加依的反应让阿依达娜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没有什么图纸。”加依冷漠地说完这句话后就往屋子里面走去,“看在别克的份儿上,你们要是想留下来休息,我欢迎。要是想离开,我就不送了。” 哈曼老爷子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觉得人家救了别克一命,是他们的恩人,没必要把人家弄得不高兴,因此,拉着阿依达娜就要走。 奇怪,这孩子一直很听话,这会儿却跟匹倔强的马儿似的,一点儿不动。 阿依达娜望着加依,“我们不是要去抢里面的金子,是我们的家人朋友被困在里面了,我们不赶紧去救他们的话,他们就死在里面了。” 加依稍稍有些动容,“我没有图纸。” “你有。”阿依达娜说。 她这句话一出口,哈曼老爷子和加依都震惊了。 第一卷 第144章 疯子一个半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曼老爷子突然想让加依把小药瓶里的药送两颗给他,他好给阿依达娜这孩子喂下。 “冷静点儿,阿依达娜。”老爷子知道阿依达娜心里着急。但是,再着急也不能胡说啊。 他压低声音对阿依达娜道:“你别急,她当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可能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就算记得,人家都吃到肚子里去了,怎么可能……” 老爷子还没把话说完,阿依达娜就笃定地开口:“她有。” “你这姑娘……真是……”哈曼一张老脸通红,“走,走,走,跟我走。” 老爷子抬起头来,冲加依尴尬地笑笑,“她救人心切,太着急了,别见怪,别见怪。” 加依淡淡地笑了下,“没事。” 阿依达娜依旧杵着,不愿意跟着老爷子走。 “我知道你当时是装疯的,为的就是抢走图纸。你根本没有吃掉图纸对不对?它现在就在你手里对不对?” 阿依达娜没有责备加依的意思,很想让语气显得温和,但她心里太着急了,哽咽了起来。 加依沉默了。 她不愿意承认,但是……也不想说谎。 哈曼也总算看明白了,加依这姑娘是真有图纸啊。 “姑娘……”哈曼迟疑着,“如果你真的有图纸,还请你帮帮忙,让我们去救一救家人朋友吧。” 他急忙道:“你如果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我一定做到。” 加依沉默了。 哈曼和阿依达娜都眼巴巴、泪汪汪地看着她,空气像凝固了一样,每一秒都变得极其漫长。 加依终于开口了:“不是我不给,而是……我必须给应该给的人。” “给谁?”阿依达娜问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太唐突了,“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问这么多,但是我……真的急着救人。” 阿依达娜说道:“你留存着图纸,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打开绝密金矿,让里面的黄金归于真正的主人。现在,我为了救我的家人朋友,想见见他。” “如果他有什么条件,我一定能给的都给。” “如果他有什么计划,能配合的,我们绝对配合。” 一想到奶奶现在还病着,生死未卜,阿依达娜的心就跟架在火上烤一样。 别克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加依,原本眼眶里的泪水还没干,这会儿又因为担心奶奶他们哭了起来。 “加依姐姐,”他的小手捏着加依的衣角,“你救救我奶奶他们好不好?只要你愿意救他们,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 别克的话让加依哭笑不得,她蹲下来,对别克说:“如果我只是加依,我当然可以把图纸给你们。我对那些黄金不感兴趣,我相信,你们拿到图纸后,也不会乱动那些黄金。” “但是……” “我不只是加依,我还是康斯坦丁娜,我有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阿依达娜惊得心头一愣,“康斯坦丁娜?” 哈曼一头雾水,悄声问:“什么?” 阿依达娜激动得无以言表,“你就是康斯坦丁娜?” 加依长吸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你可别说你知道这个名字。阿依达娜,我知道你想要图纸,但是,做人要真诚,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忽悠。” 她转头看别克:“你说是吧,小孩子?” 别克听不懂大人的话,只是疑惑地问:“难道是让白羽送信的那个人,让你把图纸给他吗?他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吗?” 加依摸了摸别克的小脑瓜,“这些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呀,还弄不明白。” 她对阿依达娜道:“你不用说假话。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会想办法帮你们的。只是,图纸,我不能给。” 阿依达娜没有继续追着图纸的事情不放,而是问:“你是否认识一个叫戚安的人?” “戚安?”加依的眼神告诉阿依达娜,她的确认识。 阿依达娜有些激动:“被困在那里的人当中,也有戚安。康斯坦丁娜这个名字,他提到过。” 加依不太相信她的话,转而看向别克。 别克点头,说:“我们的朋友里的确有一个叫戚安的人。” 他比划起来,“他长这么高,皮肤跟我差不多,一点儿也不像其他人那么黑。” 听别克这么说,加依相信他们是戚安的朋友了。 “那这件事就好办了。”加依也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也想救人,只是身上的担子重,不能出一丝差错。 “不是,”哈曼不能理解,“叫戚安的小子明知道你这儿有半张图纸,为什么不说?自己人嘛这是。” 哈曼看到阿依达娜沉默着,没有作声,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儿过了,便赶紧闭了嘴。 也对,戚安这小子来历不明,到底是什么身份,谁也不知道。他们要用图纸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阿依达娜问加依:“你打算怎么做?” 加依伸出手,鹰就飞到了她的手上。 “该问问它了。” 加依把一张纸条塞到了鹰的信管里,将它放了出去。 “它会比我们先找到那些人。” “哪些人?”别克和哈曼几乎同时问。 加依带着他们走入黑夜之中,她望着头顶上的苍穹,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可以给这片天空带来光明的人。” 草原的夜晚有着和白天完全不同的气质,神秘,危险。 篝火在夜风下熊熊燃烧,火星被卷到了半空。 火焰的光芒映在一张肿胖的脸上,映着狭长眼睛里的狡猾精光。 眼睛锁定在被绑住的几个人身上。 “你们挺能藏。”努尔波来提居高临下地俯视。 被绑的几个人个个瑟瑟发抖。 努尔波来提蹲了下来,用明晃晃的匕首刃口拍打眼前人的脸。 “你们背叛我和大老板的时候就应该料到会有今天,抖什么!” 几人纷纷求饶。 “我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啊!” “我们是被逼的,我们没得选啊。” 手下递过来一根红彤彤的棍子,火灭了,但炭还红得亮眼,熏人的烟一缕缕往上。 努尔波来提拿过木棍,靠近眼前的男人。 “怪好看的一张脸,要是被划花了,就不好看了。” 那人被吓得瑟瑟发抖,抬起双眼,泪汪汪地望着努尔波来提:“只要……只要你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噗…… 他突然说出的一句话,差点儿让旁边几位挖金贼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第一卷 第145章 烂桃花盛开的夜晚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努尔波来提也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 “你看我像是需要男人的样子吗?” 努尔波来提本来是想挽回点儿面子,让这个男人不要再说这种轻狂的话了。 男人心里急啊。 难道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当年寒窗苦读,当年通宵达旦地做试验搞研究,当年废寝忘食地钻研…… 他的人生还没享受过啊。 “你……”他鼓足了勇气,憋得脸通红,“你今天不需要,也许明天需要。你明天不需要,也许后天需要。总有一天会需要的……对吧?” 噗—— 努尔波来提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我!”旁边被绑的人也开始了,“我也可以,选我,选我。” 努尔波来提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今天的桃花运还真是就前所未有的旺。 “这样吧,”努尔波来提看着两个充满期待的男人,“你们到旁边去,一起开始说,谁说得好,谁说得多,谁说得久,我就选择谁。剩下那个,扔火里烤了喂狼。” 两个男人马上站了起来,拿出了必胜的决心。 “我身强体壮长得好,选我!” “我细心体贴最温柔,当然应该选我。” …… 努尔波来提听得皱眉,用手指头塞住了耳朵,完全不敢再听下去。 “剩下几个人,都脱了。”努尔波来提说。 手下们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平时不近男色的女人,今天怎么玩心这么大? 那几个被绑的专员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好照做,把衣服都脱了。 草原上夜风寒凉,吹在他们的皮肤上,冻得他们瑟瑟发抖。 努尔波来提指着旁边的河沟,“把他们重新绑了,放到河里去。什么时候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什么时候就起来。” 手下们照做。 夜晚的河水寒凉得刺骨,甚至比南方冬天的河水还要冷,几个专员被推进河水里,当即就被冻得哇哇乱叫了。 他们求饶道:“求求了,放过我们吧,我们是真的不知道进出的办法。” “只有我们组长知道,而且他很快就会来了。”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把我们当诱饵,等组长来跟我们汇合的时候,就把他抓了。他什么都知道。” “对,他什么都知道,技术也是最好的。” 正在比拼说话的两个人也停了下来,添了一句:“长得也是最好看的。” “好看?有用吗?”努尔波来提轻蔑地笑了下,“那行,现在你们就想办法把他引来。” 专员们面面相觑。 “怎么?做不到?”努尔波来提没什么耐心。 “不是,算算时间,他还有三天才到。” “对,三天,您就耐心地等三天,好吗?” 努尔波来提并没有耐心,“他什么时候出现,你们就什么时候起来吧。” 专员们吓坏了,要真泡上三天,他们人都硬了。 他们怯怯私语起来: “想办法联络一下组长,让他提前来。” “怎么联络?能发射信号的仪器都被那个叫阿依达娜的女人给拿走了。” “完了,等死吧。” …… 等他们多议论两句,再抬头时已经没有看到努尔波来提的身影了,只剩下她的手下看着他们。 努尔波来提回到帐篷里,坐到正在烤肉的炉火前,拿出半张图纸端凝。 “想找到另外半张图纸,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她把图纸扔到了火里。 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一股冷风吹来,弄得火焰乱晃。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裹挟这一种让努尔波来提厌恶的香味。 努尔波来提实在欣赏不来扎乸用的香,闷闷的,像花瓣揉在手里烂掉的味道,还有一股很重的——色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色气”去形容一种味道,或许,跟扎乸有关的,她都觉得色气,都反感。 “你来做什么?”努尔波来提已经藏不住对扎乸的讨厌了。 扎乸径直走了过来,看着正在燃烧的图纸。 “哎呀,你怎么把它烧了,这可是你一直小心保存的宝贝,怎么可以说烧就烧了。” 她故作惊讶的样子让努尔波来提心里的反感又重了几分。 “不用装了,”努尔波来提打断了她,“有什么事?” 扎乸的嘴角勾起,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就是来告诉你,另外半张图纸有下落了。” “什么?”努尔波来提觉得她在开玩笑,“怎么可能?那半张图纸已经被加依那个疯子吃了。” “吃了?”扎乸说,“那个女人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她别的不吃,就刚好抢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吃?” 这句话提醒到了努尔波来提。 “你的意思是……” “另外半张图纸在加依那里。” “你确定?”努尔波来提激动得站了起来。 “当然。” 扎乸拍了拍手掌,一个手下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只死了的鹰,鹰有一撮羽毛是白色的。 不知什么时候,扎乸的手里多了一张纸。她晃了晃,说:“这是加依想传递出去的信息,被我给截了。” 她把纸放到努尔波来提的手里,“她真是厉害啊,被我们逼疯了都还能坏我们的好事。” 努尔波来提把纸张打开,竟然是几行完全看不懂的文字。 “这是什么?英文?” 扎乸说:“我已经找人看过了,是希腊文,落款的这个名字——康斯坦丁娜,你还有印象吗?” 她见姐姐已经想不起来了,提醒道:“小时候,加依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坚韧的人,像草原上的金雕大鹰一样,遇风乘风,一往无前。所以,她在玩角色游戏的时候都叫自己是康斯坦丁娜。” 努尔波来提的确有点儿印象了。 “这是加依要寄出去的信?上面说了什么?”努尔波来提问。 扎乸道:“上面说,两张图纸都已经找到了,有人被困在绝密金矿里,需要立即救援,请求帮助。” 努尔波来提心中大惊,“是阿依达娜他们!是阿依达娜跟加依勾结在了一起!” “我早说过那是个祸害!”扎乸气愤地说。 扎乸激动的样子让努尔波来提很反感,“我自有分寸。” “姐,行了,你犯的蠢事还不够多吗?” 努尔波来提顿时怒不可遏,瞪着眼睛盯着扎乸,杀气腾腾,“你在说什么?” 扎乸一点儿不害怕,“但凡你聪明点儿,也不至于让他们这么快就找齐了两张图纸。你不蠢,谁蠢?” 说到图纸,努尔波来提实在想不明白,“他们绝对不可能拿到完整的图纸!” 她盯着刚刚被自己扔到火里的图纸。 “想捞起来?”扎乸轻蔑一笑,“晚了,都已经烧成灰了。” 努尔波来提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质问:“是不是跟你有关?” “现在才想到吗?”扎乸的眼里全是轻蔑的神色。 “你!”努尔波来提一手抓住了扎乸的脖子,“找死!” 扎乸被吓得脸色苍白,但是,现在努尔波来提气急败坏的样子正是她最想看到的,所以苍白的脸上又露出了得意的笑。 她拿出一张复印纸,“我这儿还有一份。” 她用力掰开了努尔波来提的手,“如果你拿到加依的那一份,那么,拥有完整图纸的人就是你了。” 她得意地说:“接下来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努尔波来提抬眼看着这个从小就没让她省过心的姐妹,“条件!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要一半的金矿。” “可以。”努尔波来提几乎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她同意得越快,扎乸就越清楚地知道努尔波来提是不会给她的。 没关系,她会用自己的办法让金矿完全变成自己的。 努尔波来提只是她占有金矿的工具。 第一卷 第146章 小动作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扎乸走后,努尔波来提轻蔑地冷哼了一声,“居然还敢惦记我的金矿。” 努尔波来提此时的心里,相比起愤怒,更多的是心寒。 从小,长姐如母,她没少为扎乸付出。当然也不是为了得到回报,但是,如此绝情寡恩,还想反吃她一口,真是太恶心了! 手下走过来,向她禀报情况。 “大老板,我们已经查清楚了,那份图纸的确是她泄露的。她在得到你的图纸后,复印了很多份。” 努尔波来提气得握手成拳,“她给谁了?是波依阔吗?” “是他!” “他们之间……发生了男女私情。”手下回答。 努尔波来提一拳砸到了桌子上,震得桌子都要散架了似的。 “什么私情!分明只是那个贱人主动送上贱肉!” 她又伤心又气愤,“一个人为什么总是分不清是非?一个人为什么面对人生所有选择的时候,都能准确无误地选中错误的那一个?” 她盯着手下,双目猩红,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她好好提升自己,可以拥有灿烂的前程。在遇到喜欢的人之前,安心生活,在遇到喜欢的人时,就好好珍惜,她必定可以遇到爱情。就算遇不到,得到的感情也不会太差!她如果想要黄金,想要钱,我会主动给!” “但是!她把自己的人生撕得稀碎!永远都在做践踏前程的事,看到个男人就恨不得马上宽衣解带地扑上去,现在居然还把主意打到我的金矿上!” 手下不敢吭声,低下了头。 等到努尔波来提的脾气发得差不多了,他小声地提醒:“大老板,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那几个专员。夜里的河水特别冷,万一把他们冻出毛病来,后面有需要用他们的时候就用不上了。” 努尔波来提本来就打算去看看那几个专员的,他们本就是没什么骨气的人,冰冷的河水一泡就什么都愿意说、愿意做了。 偏偏这时候另一个手下走了过来。 “金把头,你的消息。” 努尔波来提拿过信,刚看到上面一行“努尔波来提(收)”就知道是自己的父亲让鹰送来的消息。 在现在这个时代,用手机发消息再简单不过。但是,父亲还是选择了最传统也最让人意想不到且最安全的方式。 总算有父亲的消息了。 努尔波来提打开了皱巴巴的纸条: “小心戚安和加依,另外,答应ake,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忘记扎乸是你的妹妹。” 努尔波来提皱着眉头沉思了一阵,随后下命令:“找到那个叫戚安的,另外,把那个疯子也先关起来。” 手下有些为难,他们不是第一次出去抓加依了,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那个疯子发病的时候,很难靠近……” 一个疯子发起病来,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事情都敢做,总是把这群挖金贼弄得一愣一愣的。 尤其大家都传言她身上有传染病,碰一下都有可能会传染。所以,只要不是死命令,大家都是意思意思,抓不到就算了。 啪—— 努尔波来提一个巴掌就上去了。 胖手打脸真疼。 “一个疯子都抓不到,你们还活着做什么?” 时间紧迫,努尔波来提需要用很多精力来推进绝密金矿挖掘的事情,手下胆敢在这些小事上推三阻四,她肯定是不能轻饶的。 手下不敢再说什么,赶紧去办了。 努尔波来提把父亲的纸条揉成一团,恨不得捏成粉碎。 “当父母的永远都是这样,偏袒家里的惹事精。他也知道,自己的小女儿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会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才特意嘱咐我。” 说着说着,努尔波来提心里就浮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父亲失踪那么久,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派出多少人和鹰才终于找到他,他传回来的消息怎么这么奇怪? “不对,难道是扎乸做了什么会让我起杀心的事?” 她越想越觉得蹊跷,转身就朝着扎乸的帐篷方向去了。 手下提醒:“要不要先去看看那些专员?” 扎乸夫人的骄纵野蛮、冷血残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等忙完正事再去处理也不迟。 这是手下的想法,事不关己就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是努尔波来提不一样,她忍了扎乸二十多年,可以说情绪早就凝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就等一根引线点燃了。 “先让他们泡着。”努尔波来提说道,“河水虽然凉,但现在好歹是夏天,这么一会儿功夫不会泡不出什么大问题。” 她走出了帐篷,气势汹汹地朝着扎乸的帐篷去了。 刚来到帐篷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轻浮的笑声。 “我说你这个人胆子怎么这么小?我都已经脱了衣服站在你面前了,你居然都不敢靠过来。” 努尔波来提气愤地一把抓住帐篷的门,一拉一拽,直接扯烂了。 突如其来的动静把扎乸惊得浑身一颤,她转过头来看到是自己的姐姐来了,惊了一下,随即气愤地裹了衣裳从床上起来。 “你要干什么?”扎乸脸色铁青。 努尔波来提连看也没看她一眼,而是盯着站在一旁的男人。 那男人瑟瑟发抖,察觉到努尔波来提正盯着自己,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不关我的事啊,是夫人她说需要我搬点儿东西,我才来的。我没想到……” 努尔波来提什么也不想听,“你过来。” 男人不知道努尔波来提想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她此时究竟愤怒到了什么程度,会罚他吗? 他战战兢兢地走到努尔波来提的面前。 噗—— 一声闷响从腰腹的位置传来,接近着伴随剧烈的痛感,男人慌乱地低下头,看到自己腰腹间插着一把匕首。 血涌了出来,染红了一大片衣裳。 他睁大了眼睛,绝望地倒在了地上。 扎乸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她跳脚地指着努尔波来提的鼻子骂:“你凭什么杀人?你凭什么杀了他?” 第一卷 第147章 最了解最痛恨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扎乸蹲在地上,抱着即将断气的男人,竟然流出了眼泪。 努尔波来提看着她流泪的样子觉得可笑。 也许,她的血亲去世,她是没什么感觉的,既冷漠又绝情。但是,其他人出了事,她的心就变得柔软善良起来。 努尔波来提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她用匕首接住了扎乸的眼泪。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才刚刚为你那死去的丈夫哭过。这么快又开始哭别的男人了,还真是善良啊。” 扎乸用仇恨的眼睛瞪着努尔波来提:“你还是人吗?这么鲜活的一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啧啧啧啧。”努尔波来提想不感慨都难,“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啊。谁看了你现在的样子,还记得你曾经睡过多少男人,得过什么脏病,倒贴过多少回。” 努尔波来提给了手下一个眼神,手下立即会意,带人把已经断气的男人拖了下去。 扎乸从地上站了起来,“你真是一个恶毒的女人,我要和你断亲。” “如果你出生就会开口说话,一开口说的就是这两个字该多好。”努尔波来提对扎乸的厌恶随着“断亲”两个字从扎乸嘴里说出,而达到了顶峰。 “扎乸啊扎乸,你真是我少见的废物。我想,断亲两个字是从什么短剧里学来的吧?文绉绉的,和你那没墨水的样子不符。是不是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把自己想象成了里面又美又强又惨的女主角?” 扎乸的眼神乱晃了下,她没想到连这种细小如芝麻的事情都能被努尔波来提说中。 果然,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是这个姐姐。 她现在还不明白,努尔波来提对她最厌恶,也正是因为最了解。 越了解越厌恶,越了解越恶心。 “可惜了,”努尔波来提忍无可忍,“你不是美强惨的女主角,是一个只会把自己想得无限美好,无限无辜,却坏事做尽的垃圾。” “女主角事业爱情双丰收,是因为她付出了她该付出的努力,从没放弃过提升自己和打拼事业。你呢?除了睡男人,还做过什么?” “我其实很看不上巴特尔拜,但是,我也不得不说,他是你这辈子的天花板了。” 啪…… 扎乸一巴掌扇在了努尔波来提的脸上,“你太过分了!” 啪—— 努尔波来提反手就是一巴掌回扇了过去,比扎乸打她的那巴掌痛多了! “打我,你没资格!” 扎乸气愤不已,骂道:“你也就这点儿本事了!只知道说我这个女人是吧?” “那些男人呢?你怎么一个也不提?丑八怪,媚男到这个份上,也没见哪个男人喜欢你。” 努尔波来提几乎是吼着回答出这个问题:“那些男人是不值一提的垃圾!你呢?我以前把你当妹妹,所以才苦口婆心地劝你。结果,到了你嘴里,我是媚男!” 那些男人当然都在扎乸看不见的地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对于扎乸,努尔波来提总想找到一个方式让她回归到正常人的状态中来。 现在努尔波来提才之大,在扎乸眼里,不正常的人是她这个姐姐。 扎乸冷笑道:“你一个从来不被男人正眼瞧过的女人也配跟我说这些吗?都什么年代了,哪个有魅力的女人不是有一堆男人冲锋陷阵、争风吃醋?” “他们对你有半分真心吗?”努尔波来提问,“他们有尊重过你吗?一堆烂人追求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努尔波拉提指着扎乸的鼻子说:“还有,你刚才的那些话让我看到了一个内心苍白空洞的你。你说我是丑陋的女人,没错,我丑,我不否认,但是,我绝大多数都是以‘人’自居,是以‘人’的方式生活,我有自己要打拼要奋斗的东西,而不是每时每刻都想着自己长着女性器官!” 在扎乸的眼里,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分两种,一种是丑陋的女人,一种是美丽的女人。 在努尔波来提看来,人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人的姿态。以人的姿态跟人打交道,以人的姿态拼搏。只有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才会想着展露出作为女人的一面。 扎乸轻蔑地上下打量了努尔波来提一圈,“你说的打拼就是偷东西?” 这话把努尔波来提气得差点儿呛到。 看到扎乸一副“你永远比我丑,永远比我不受男人喜欢”的样子,努尔波来提就气不打不出来。 既然今天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索性说透、说完! 她道:“看到个男人就扑上去宽衣解带,还以为自己占了男人便宜,是新时代的大女人,是独立和解放。可笑。” 努尔波来提在这一刻后悔了,后悔自己那么多年把情绪耗在这个愚蠢的妹妹身上。 不值得。 扎乸用憎恶怨恨的眼神看着高大的努尔波来提。 从小她就觉得自己比这个丑八怪姐姐高贵,还好这个姐姐知道付出,也就容下了。没想到今天,这个丑八怪居然敢一再打骂自己!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然而—— 她的手刚伸出去,就被努尔波来提的手下给拦住了。 几个人架住了扎乸,让她无法动弹。 “丑八怪,你别忘了,这是我丈夫的矿!” 这话把努尔波来提气笑了。 “他已经死了。” “如果他知道你过去那些烂事,又知道你在他死后相继跟那么多男人做过恶心的事,他还会认你这个妻子吗?” 扎乸不说话了。 努尔波来提居高临下地看着扎乸,觉得一个人蠢到这个份儿上,不知道该说她可怜还是可恨。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也知道,有些女人就算她不漂亮,但她永远在为自己打拼,就是有魅力的女人。有些女人不仅漂亮,还很清醒,永远知道做正确的事。她绝不会因为路边两个小混混吹了两声口哨就主动跑上去宽衣解带。”努尔波来提轻叹了一声,仿佛放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像你这种,是不值一提的人渣。” 努尔波来提不想再说这些了,从此以后都不再提。 “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说,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 努尔波来提非常确定扎乸一定做了非常严重的事,远比把图纸给别人更严重。 她不想花时间查。 “如果你不说,我也会查清楚,到时候,你会比现在惨百倍。我发誓!” 扎乸明显心虚了,但是她就是不承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反咬一口,“你这几天都很奇怪,跟变了个人一样。如果是有人跟你说了几句话,你就对我又打又骂,甚至还朝我泼脏水的话,那你就太蠢了。” 努尔波来提气得不想说话,只是点点头,“很好,不说,我自有办法。” 帐篷外响起一阵动静,紧接着两个魁梧的手下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进来了,此人的腿上还刺着一把匕首。 “金把头!出事了!那些专员被人救走了!” “什么?”努尔波来提怒不可遏。 她带着人一路来到河边。 夜风凉,她走得急,没走几步就走出了一身的汗。 等来到河边时,看到河里空空如也,整个人心乱如麻。 安静下来,夜风把热汗吹成了冷汗,她不由得一个激灵。 大概是被这么冷了一下,让她突然冷静下来。 “太蹊跷了。” “金把头,”手下走了过来,“是发现了什么吗?” 努尔波来提咬牙切齿地说:“一切都发生得太巧了,果然有问题。” 手下听得一团雾水,只听到努尔波来提自言自语地分析:“我就说,我们想尽办法,耗费了那么多功夫都没有得到扎乸的一丁点儿消息,她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不仅找到她了,还那么顺利地把她带了回来!” 手下还是有些不明白,“金把手,扎乸她……” “她是个叛徒!”努尔波来提道,“她一定是带着任务回来的!她从回来那天开始,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努尔波来提下令:“再多派一些人盯紧她,绝对不允许让她接触任何人。” “另外,绝密金矿那里,多加人手。” 手下有些为难,“金把手,不是大家不愿意做事,而是每一个安排都需要大量人手。大家已经严重缺觉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已经到了最紧要的时候了,决不能松懈!”努尔波来提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这样,人手不用加派,你把那些没有用处的牧民全部都绑了,带到金矿附近去,作为人质。” “这个办法……”手下不能理解,“真的有用吗?金把手,凡是冲着黄金去的,没有一个不是亡命之徒。他们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赌上,又怎么可能在乎别人的性命。” 努尔波来提却说:“按我的意思去做就行。” 手下只好照办。 等周围没人了,努尔波来提拽紧了拳头,恨得牙痒。 “扎乸,真是我的好妹妹,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我。” “那些无辜的牧民被带到绝密金矿去当然有用,因为扎乸招惹来的那些人,最在乎的不是金矿,而是人命。” 努尔波来提已经很久都没有休息好了,眼看就要天亮了,但她根本没有休息的打算,而是也带着人朝着绝密金矿去了。 当努尔波来提赶到的时候,手下已经布置好了。 所有的牧民都被反手绑着,被要求坐在一个巨大的土坑里。一个个身材魁梧的挖金贼站在土坑外面,手里拿着大刀等武器。 努尔波来提很满意。 身后传来吵闹声,努尔波来提回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手下把阿依达娜给带了过来。 阿依达娜想要挣脱,但终究不是魁梧男人的对手。 阿依达娜看到了那些被反绑的牧民,惊讶地质问努尔波来提:“你要做什么?” “你应该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努尔波来提似笑非笑。 “你想杀了大家!”阿依达娜知道努尔波来提比巴特尔拜更加冷漠凶残。 努尔波来提仍旧似笑非笑,“是你想不想让大家活。” 她抬头看着绝密金矿外的墙壁,爬满了藤蔓,长满了杂草,看着和普通的山体没什么两样。 “阿依达娜,如果你想要这些金矿的话,他们就只能死了。”努尔波来提走向阿依达娜,“包括里面的人。” “你混账!”阿依达娜气得双目猩红,“我不要金矿,我只想救人!努尔波来提!如果我奶奶和我的朋友有事的话,我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她的气势让努尔波来提心里一颤。 这才是她想要的亲情,为了彼此,可以豁出性命。 “那行,”努尔波来提说道,“你把图纸拿出来,进去后,你救人,金子归我。” “图纸我不能给你……”阿依达娜的话还没有说完,努尔波来提就从手下的手里抽出了匕首,对准了一个牧民。 第一卷 第148章 蒲公英的花絮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等等!”阿依达娜喊道,“我的意思是,我来开道。” 阿依达娜朝着“门”走去。 她刚走出两步,空中响起一声鹰啸。 这声音太熟悉了,是九歌。 阿依达娜循着声音看了过去,鹰很快就飞到了她的身边,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九歌的身上。 阿依达娜知道九歌不可能在这种人多的时候突然出现,一定是有信要送。但是,努尔波来提这些人正围着她,她不能有一丁点儿举动。 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往前走。努尔波来提却给了手下一个眼神,手下立马用根长杆拦住了阿依达娜。 “你的鹰又送什么给你了?”努尔波来提问。 阿依达娜强作镇定,“在这片草原上,它连吃顿饱的都难,你觉得它能给我送什么?” 她面露不悦,“你太小题大做了。” 努尔波拉提才不是那种会慢慢听她说的好脾气,直接让手下去抓鹰。 九歌挥翅一飞,就躲开了。 忙着抓鹰的手下只顾盯着鹰,不慎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惹得旁边一些人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九歌也似乎找到了乐趣似的,扑扇着翅膀,逗得那抓鹰的人满地追。每次都是眼看要抓到了,结果又摔了,而且摔得很重,没一会儿就鼻青脸肿浑身是伤了。 努尔波来提心里已经怒火攻心了,但表面上不动声色,从手下那里取来弓弩,瞄准了九歌。 她轻语:“阿依达娜,你还没见识过我的射箭术。” 阿依达娜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九歌,她吹了下口哨,让九歌飞回到了自己身边。 “如果你不相信,大可以搜一搜。” 阿依达娜把九歌递给了努尔波来提。 “小心点儿,我都已经这么配合了,你如果还是野蛮地弄伤了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阿依达娜提醒道。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努尔波来提对于欺负小动物这种事没有兴趣,满脑子想的都是黄金! 她仔细看了看,九歌的脚上没有信管。 她又摸了摸九歌的羽毛,除了有一些蒲公英的花絮外,没有什么东西。 阿依达娜在看到蒲公英的花絮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就是九歌这次要传递的信息。 蒲公英的话语是——等待重逢。 能让九歌乖乖传递信息的,应该就是哈森了。 他想让自己等他一起来再进去吗?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努尔波来提的手下带来了几个人。阿依达娜抬眼一看,有些傻眼,竟然是哈森。 挖金贼向努尔波来提禀报:“金把手,我们的人在附近看到了他们。” 努尔波来提看了看哈森,又回头看了一眼阿依达娜,“还真是有情有义啊哈森,你这段时间有够忙的,一直都在暗中保护阿依达娜。” 她很自信地说:“这是我的地界,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瞒过我的眼睛。” “是吗?”哈森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那你们为什么花了那么多时间都抓不住一个生病的人,也没有拿到那半张图纸?反倒是阿依达娜,只用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拿到了。” 这话就像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努尔波来提的脸上。 阿依达娜算是明白了,她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地找到加依,并且没有被挖金贼们跟踪,还能顺利看到加依的半张图纸,是因为他在暗中保护。 如果哈森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不远处,那他就更加不可能用鹰来传递消息。 所以! 传递消息的另有其人。 是谁? 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等? 努尔波来提只想尽快结束一切,因此假装没有听到哈森的话,催促起阿依达娜:“走吧,你不是急着救人吗?” 阿依达娜的确急着救人,但是,如果因为着急和莽撞就酿成大祸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九歌突然振翅而非,穿过一个小小的洞口,飞到了绝密金矿里面去。 努尔波来提望着那个通风口,喃语:“还真是一只灵性的金雕,只可惜,不是我的。” 没一会儿,九歌又出来了。 九歌出来后,一点儿反常举止都没有,只是安静地停在阿依达娜的肩膀上。 阿依达娜原本紧绷的心终于轻松了些,她亮出图纸,说:“这张图纸并不简单,我们必须花点儿时间吧它看清楚了才行。” 努尔波来提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你在耍花样。” 没错,阿依达娜就是突然改了主意,她不想急着进去了。 一个字——等。 为了稳住努尔波来提,阿依达娜把图纸递了出去,“要不东西给你,如果出了意外,后果自负就行。” 这句话说起来轻飘飘的,却让努尔波来提的心脏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 “你到底在磨蹭什么?”努尔波来提不敢乱来,“你不急着救人了?就不怕你的奶奶和你的朋友都死在里面?” “我当然怕。”阿依达娜说,“所以我才要好好把图纸琢磨清楚。不然的话,万一引发了爆炸什么的,后果不堪设想。” 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手下便劝起了努尔波来提:“金把手,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黄金在那儿,不会腐烂也不会被人偷走,晚一点就晚一点。他们的人还在里面关着,他们都不急,我们就更不用急了。” 这番话的确劝住了努尔波来提,但是,她还是在心里疑惑:为什么阿依达娜突然就不急着救人了!拿到是那只鹰有什么问题? 不止努尔波来提有这个疑问,就连躲在草丛里,一直在默默观察这边的哈曼、加依和别克也有这样的疑问。 哈曼一头雾水,“这孩子怎么回事?不急着去救老太婆,万一老太婆的小命就交代在里面了怎么办?她不得后悔一辈子吗?” 别克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说:“我懂了,一定是九歌进去,看到奶奶已经好了。” “啊?”哈曼和加依都懵了。 别克说:“九歌可灵性了,它如果着急的话,会在我们头顶一直飞啊一直飞。但是它从里面出来后,就乖乖巧巧的,说明里面的情况并不着急。” 原来是这样,哈曼和加依面面相觑。 突然,别克感觉身体脱离了地面,整个人腾空了。 回头一看,吓得尖叫了一声,一个挖金贼把他拧了起来。 就这样,别克、哈曼、加依三人暴露了,被绑了扔到了牧民区。 手下向努尔波来提禀报了别克刚才所说的话。 努尔波来提盯着阿依达娜沉思起来,她的奶奶病好了,所以她不着急进去,说得通。但是,她为什么磨蹭呢? 就算奶奶的病好了,里面终究不是人待的地方,还是要尽快救出来才行。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阿依达娜真的只是为了把图纸弄清楚再进去? 阿依达娜低着头看着图纸。 她根本就看不懂,但还是假模假样的,不敢让努尔波来提瞧出一丝不对劲。 到底是谁把蒲公英的花絮放到了九歌的羽毛下的? 这个人一定很了解她,也很了解九歌。 知道九歌会传消息,也知道她能看得懂蒲公英花絮所代表的意思,而且,知道她不喜欢用直白的文字传消息,喜欢用花花草草来传递。 玛纳斯? 阿依达娜的脑海里跳出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一在脑海里出现,阿依达娜的心就咯噔了一下,顿时,愧疚如潮水用来。 真是要了命了,她把玛纳斯给忘了!他还受着严重的伤,躺在河下面的小天地里呢! 阿依达娜在心里自责:阿依达娜你可真行,活生生一个人竟然被你给忘了!玛纳斯,对不起,我有罪,等这里的一切结束了,我一定赔礼道歉…… 第一卷 第149章 阿巴斯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在阿依达娜反应过来的这一刻,哈森也反应过来,是玛纳斯送来的消息。 但是,他并没有像阿依达娜那样慌张,也没有一丝愧疚。 倒不是说哈森没有人性,而是,玛纳斯能从那方小天地脱身,也是因为他吩咐了牧民去照顾。 玛纳斯当时的情况很严重,好在牧民里有医术好的。 在这片土地上,很多人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自己采草药治一些小病,擅长医术的人也不是没有。所以,玛纳斯在他们的照顾下,恢复得还算不错。 一定是玛纳斯掌握到了什么特别且紧要的情况,不然不会在这种时候突然传来消息。 哈森盯着眼前的绝密金矿石壁。 石壁后面就是不可估量的黄金,堆积在地上的是黄金,地底下还没挖出来的也是黄金,多少人已经摩拳擦掌等不及了。 难道是…… 哈森和阿依达娜几乎同时盯上了门洞处。 难道是图纸并没有完全记录下进出口的秘密? 安防布置还有更多的秘密? 努尔波来提见哈森和阿依达娜都盯着进出口,心里也有了猜测。 手下小声开口:“金把手,我看他们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扎乸惹来的那些人可不好惹,再拖下去的话,就算我们得到黄金也没法从这里脱身。” 他见努尔波来提不为所动,把声音压得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金把手,我们在这个地方已经布局很多年,倾注了很多年的心血,我们手上也沾染了不少人的血,如果不能及时抽身的话,只怕……” 努尔波来提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吓得那手下不敢再说下去。 虽然努尔波来提不让他再说下去,但她心里却很清楚,却是该早点脱身了。 也正是手下的这番话,让她想起了一些本以为已经忘记的事。 帐篷区,扎乸鬼鬼祟祟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趁着那些挖金贼不注意,一下子溜进了杂草丛生的小路。 扎乸一路沿着小路,走进了狭谷般的河床地段,又穿过漆黑的洞口,来到一个走路都能发出巨大回响的奇怪地方。 周围实在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走了没几步就连摔了好几跤。刚好扎乸摸索到了油灯的铁柱,便扶着铁柱站了起来,摸索着拿到了点燃油灯的打火机,把油灯点亮了。 油灯一亮,周围的一切就明亮起来。 尽管扎乸曾经来过这里一次,但还是在四周的情形闯入视线时吓了一跳。 一条一丈宽的泥巴道上铺着几块石板,两边各三间房,门墙用石头和水泥堆砌,非常厚实。门则是铁做的,可以透过铁栅栏看到里面乱糟糟的情形,以及被关在里面的人。 被关在里面的其实都已经不能算人了,跟个动物似的,蓬头垢面,分不清鼻子眼睛。有的瑟缩在角落,像是病得很重。有的趴在铁栅栏上,有气无力地望着扎乸这边。有的躲在暗角,用一双贼精的眼睛死盯着扎乸…… 扎乸浑身发麻,心里生出一丝悲悯。 她忍着心底涌出来的奇怪感受,朝着这些人走过去,一个一个地辨认。 都不是她要找的人。 难道那个人没被关在这里? 扎乸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角落的地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不禁好奇地看了过去。不曾想,尽头有一处拐角,拐角出有一个极其狭窄的空间,里面还关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扎乸,让扎乸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从身高体型上,她已经猜到这个人就是她要找的人。 “你……就是阿巴斯?” 扎乸的声音在狭窄、昏暗又封闭的空间里显得特别清晰。年轻的人和年轻的声音,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被关在里面的人猛的回头,长到肩头的头发乱甩之下,显露出一张瘦骨嶙峋的脸。 扎乸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常年不开口说话,这人的嗓子干哑,说话的时候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 扎乸问:“是努尔波来提把你关在这里的吗?” 听到这个名字,里面的人猛的撞向铁栅栏,弄出巨大的声响,扎乸被吓得魂都快飞了。 “你是什么人!”那人咆哮。 扎乸迟疑了下,没有回答,转身就跑。 “回来!”阿巴斯吼道,“既然你敢背着那个臭女人找到这里来,就一定是她的死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回来!” 这番话让扎乸冷静了点儿,不禁停下了脚步。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是能让那个臭女人受到教训,我都乐意帮你。”阿巴斯说。 扎乸回到了铁栅栏前,“你又能帮我什么?” “那你跑来找我,又是为什么?” 阿巴斯一句话就把扎乸给问住了。 “小姑娘,既然想要联手,就该拿出点儿诚意。你这样藏着掖着,我猜得费尽,不好办呐。” 扎乸犹豫了下,说:“我知道你和那个女人之前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我现在就放你出去!” 不为别的,只为了恶心努尔波来提。 扎乸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铁门的锁。 锁开的那一瞬间,阿巴斯愣在了当场。 这锁就这么开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扎乸,扎乸不耐烦地挥了下手,“在我后悔之前,赶紧走。” 阿巴斯脚步一快,人就踉跄着摔倒在了地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爬了出去。 扎乸看着他像只受伤的老鼠,低声骂了一句:“那个女人还真是狠毒。” 其他人看到扎乸有钥匙,还放走了人,纷纷哀求,呵斥,喊叫。扎乸没有理会他们,离开了。 当扎乸即将走到洞窟口的时候,听到前面有动静,便赶紧躲了起来。 她悄悄探出脑袋,看到被自己放出去的阿巴斯竟然被努尔波来提的人给拦住了。 “看来是我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监视了。” 扎乸气愤地想着。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这样躲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挑明了。 扎乸走了出去,冷哼了一声,离开了。 阿巴斯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救救我……救救我啊……” 扎乸停下了脚步,叹息一声。 “我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她道,“你也不是一定会死,他们现在都盯着那些金子,根本没有功夫管你。等他们拿了金子撤了,你也就自由了。” “绝不可能,”阿巴斯眼里充满了恐惧,“你根本就不了解那个女人!这里来了两批人,死了两批人,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下都是尸骨啊!” “你真以为挖金是简单地破山开土那么简单吗?是多少年来,无数人在这里仔仔细细地淘沙、挖地采终于有了一块又一块的黄金。” “是无数的人啊!” “你可有见到什么人从这里离开过?” “阿勒泰,意为‘金山’,多少人神往的地方,多迷人的地方啊。那个女人太狠了……” 扎乸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逼近阿巴斯,“你的意思是说,努尔波来提早就派过两批人进来,这些人都没了?” “全没了!”阿巴斯说,“我亲眼看到他们被带进来,又亲眼看到他们被带去一个地方。” “我听说,他们全部都被绑起来,堆成山,再用炸药炸成灰烬。我每次听到远方传来矿井爆破声都会想起那些人……” 扎乸微眯起眼睛,“那个女人的手上竟然沾满了那么多鲜血!如果让她绳之以法,迎接她的绝对是死刑。” 如此想着,扎乸再想到“努尔波来提”这个名字时,就和死刑犯挂上钩了。 两人一来一去地说着话,旁边努尔波来提的手下竟失神地忘了呵斥他们不许说话,只因——他们惊讶地发现扎乸和这个叫阿巴斯的乞丐看着有一点儿像。 一定是晨光暗淡,加上阿巴斯脸上脏兮兮的,让人看花了眼,才会有这种错觉。 第一卷 第150章 图纸的秘密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扎乸没有把人放走,只能悻悻地跟着努尔波来提的人离开。等走到草原上,阳光落在她年轻的脸庞上,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们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吗?”扎乸说。 努尔波来提的手下没有任何回应。 扎乸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两个挖金贼,似乎要透过他们脸上的花妆看到他们真实的样子。 “等我一会儿。”扎乸走到河边,把手绢打湿。 两个挖金贼不放心,跟了过来,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扎乸把手帕打湿后,竟伸向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脸。下意识地避开,反而被扎乸给拉住了。 “别动。” 不一会儿,两个挖金贼的脸都被她擦得干干净净。 扎乸很满意地看着两张干净、立体的面庞。 “像这样多好看。如果能笑一下就更好了。” 挖金贼始终保持着冷漠。 “扎乸夫人,请您随时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让人脸红的事情。” “脸红?你害羞了?” 扎乸俏皮地靠近,身体几乎快贴到挖金贼。挖金贼后退了两步,提醒道:“你不该这么做。” “为什么不该?”扎乸说,“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你们是不是都快忘了自己原本长什么样子?” 她脸色凝重:“我好心提醒你们,努尔波来提那个女人不会成功的,你们一直跟着她的话,要不了几天,她就会完蛋。如果你们还想活命的话,可以试试换条出路。” 两个挖金贼并不看她,始终神情冷漠。 “你们怎么不说话?别不识好人心!”扎乸有些生气。 其中一个忍不住开口:“扎乸夫人,我们不管怎么选择,都绝对不会选择一个刚背叛完丈夫又背叛亲姐妹的人。” “你!”扎乸气得不轻。 等冷静了些,她似笑非笑地问:“难道你们就那么忠诚?绝对不会背叛那个女人?” 两个挖金贼并不理会她,但是,下一刻,就看到扎乸在脱自己的衣服。 “你要做什么?” 扎乸得意地一笑,“洗澡啊,天气这么好,河里的水又那么清澈,不去游一会儿岂不是浪费?” 她歪着脑袋,故意问他们:“要一起吗?” 说着就把自己脱光了。 两个挖金贼马上转过身去,“夫人,请你自重!” 不是每个坏人都正好好色,他们俩更想靠着努尔波来提拿到黄金,从这片土地上全身而退。 扎乸有些失望地冷哼了一声,随后走进了水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挖金贼觉得身后似乎许久都没什么声响了,不禁慢慢回头看了一眼。 河里哪里还有什么人影,连衣裳也不见了! “跑了?” “追!” 扎乸偷偷溜走后,沿着僻静的路一路狂奔。 突然,扎乸被一个突然从草堆里跳出来的什么东西给拦住了,吓得跌坐在地上。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人。 这人通体穿着草做的帽子和衣裳,混在草丛里,就算有火眼晶晶也难以看见。 “你吓死我了。”扎乸看清楚来人后,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泥土。 “我站这儿半天了,是你自己眼睛迟钝,没有看出来。”那人问道,“跑这么急,是有什么重要消息吗?” 扎乸把努尔波来提在私矿上偷偷关了几个人的事说了出来,以及阿巴斯所告诉她的一切。 “这是严重的犯罪行为!”扎乸说。 “我知道了。” 扎乸说道:“以我对那个女人的了解,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阿依达娜和哈森,还包括你们的人,戚安。所以,你现在必须马上行动起来,现在就去包围努尔波来提,把戚安他们救出来。” “你说的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先保护好自己,最好是找个地方好生待着,不要乱跑,谁也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扎乸很着急:“你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我是叫你马上去把那个女人抓起来。” “我想到一个地方,很安全,那里也有我们的人,而且都是女人,不会不方便。” 他看到扎乸眼神闪躲,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疑惑地问:“怎么?不想去?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计划?” “我没有,你别乱说。”扎乸依旧眼神闪躲,“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儿?这里的每个角落我都很熟,你跟我说,我自己去。” “好,会有人接应你。” 一阵风吹来,明明是夏天,头顶上还挂着太阳,扎乸却觉得很冷。 扎乸并没有去说好的那个地方,而是悄悄拐了方向,往绝密金矿的方向去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正被努尔波来提的人盯着。 其实,刚才那躲在草丛里的人已经察觉到有挖金贼盯着扎乸了。正是因为察觉到了,所以当扎乸没有去往他说的那个地方时,他并没有纠正,而是任由扎乸逃走。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愿意暴露自己人,哪怕那个地方只住着几个人,占比不到百分之一。 扎乸是冲着绝密金矿去的,却在路过一片杨树林的时候,看到一大片荆棘的后面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她停下脚步,借着高大灌木藏身,视线穿过荆棘看了出去。 “是他们。”扎乸心里一喜,“要是能把他们搞定,就能让努尔波来提那个女人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观察了一阵,发现这几个专员对其中一个瘦高黝黑的男人特别恭敬,都叫他组长。 那高大的男人满腹疑惑,说:“没有想到跟你们汇合,这么容易和顺利。我还以为要脱层皮才能见到你们。” “是啊,我怎么觉得有些蹊跷,不会有诈吧?” “不会!你们想想,现在,不管是努尔波来提还是阿依达娜和哈森他们,全都在绝密金矿那里,顾不上跟组长死磕。” “这么一说也对。” “组长,他们有了图纸,岂不是会先我们一步打开门禁?到时候,我们什么也得不到。” 组长却很自信,说:“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就算他们有图纸,也进不去。不仅进不去,还会把唯一的透气孔给堵住,到时候里面的人全都得死。” “那姓戚的和阿依达娜的奶奶岂不是都会死在里面!” “没错。” 有人竖起了大拇指,“组长,还得是你啊。原来,真正进入那道门的核心技术,仍然在你手里。” 组长道:“他们的图纸其实没问题,只不过,两个半张图纸在拼接时并不是简单地凑在一块儿。” “我跟他们玩了个小小的拼图游戏。”组长很得意,“几乎没有人能看破我的秘密。” 第一卷 第151章 秘密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组长拿出了图纸,比划着给几个专员看。 几个专员哪里看得进去?他们一个比一个狼狈,不是头磕破了,就是脚瘸了,要么就是手骨折了只用树枝做了简单的固定器…… 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可谓吃尽了苦头。 “组长,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有你在这里,我们就放心了。” 没一个人细看,都是客套地点头,称赞。 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幕全被扎乸看在了眼里。 得知了这个秘密,那她手里就有了筹码了,努尔波来提那个女人,想不听她的都难。 扎乸悄悄从草丛里撤走了,她走动的时候弄出了点儿声响,惊得组长马上警惕地张望四周:“谁!什么人!” 扎乸赶紧蹲到了草丛里。不曾想,脚下一滑,整个人栽倒,摔倒了土坡下的凹槽里,身体磕到了石头。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却硬是不敢吭一声。 那几个专员朝着这边走来了,更是吓得她手脚发软。 如果被抓住怎么办?扎乸心里没底。 这些人看上去很有学问,实际上,扎乸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金山的诱惑下,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扎乸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急。 她感受到头顶土坡上的植物被拂动,他们真的走过来了! 扎乸害怕得闭上了双眼,不敢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扎乸才从失魂落魄的恐惧中回神,奇怪,那些人竟没有发现她,而且走远了。 她悄悄起身,视线穿过草木间的缝隙看了出去,看到那几个专员走开了。 “组长,可能只是很寻常的动静,根本没人。” “是啊,要是真有人,肯定早出来把我们给抓了。现在,我们成了头号香馍馍,谁都想把我们抓起来。” “走,组长,我们也去绝密金矿附近窝着,看他们到底要怎么做。等那些人死光了,我们再进去挖黄金。”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些人走远后,扎乸才后怕地松了口气。 扎乸走了一阵,远远看到一个人影,心里一咯噔。 她现在形单影只,看到任何人都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她马上藏身到了高大的草木后。 夏天的山脚草地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景象,花草高大,肆意地生长,枝叶不再是柔弱嫩绿任由牛羊啃吃的样子,已经把叶片长得坚硬宽阔,还开出了成片成片的花。 草原上的花什么颜色的都有,这一带以黄色为多,微风一过,花瓣轻颤轻晃,把香气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扎乸藏好自己后,心里七上八下的。等她再冒出头来,朝那人影的方向看过去时,已经没看到人了。 她松了一口气,准备继续走路。 突然,一个人影跳到了她的面前。 “哈!哈!乌拉拉!哈!” 张牙舞爪的人影吓得扎乸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是你?” 蓬头垢面,表情古怪的加依。 加依围着扎乸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鼓掌,“摔得好!摔得好!坏人就要摔地上。” 扎乸很生气地站了起来,“疯子!闭嘴!” 加依学着她的样子:“疯子!闭嘴!” 扎乸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跟那个阿依达娜在一起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疯子!给我让开,别影响我做事!”扎乸嫌烦。 加依还是在她身边跳来跳去。 扎乸厌烦得不行,伸手就要把她推开。她手刚伸出去,脸上就啪的一声唤来火辣辣的痛感! 加依竟然打了她一巴掌。 一个疯子的一巴掌,力道十足,疼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脸上出现了清晰可见的五个手指印,没一会儿脸就肿起来了。 扎乸一把抓住了加依的手,恶狠狠地说:“从来都只有我打你,还没有你打我的规矩!你和大姐一样,都该死!” 扎乸几乎用尽了浑身力气,把加依的手拽得很疼。加依奋力地挣脱,却无果,她索性低头就是一口。 “啊!”扎乸痛得赶紧甩开了加依的手,“你属狗的吗?” 加依听到一个“狗”字,马上拍手,“哦,咬狗了!狗被咬咯!” “闭嘴!”扎乸气得脸色发红,“我在骂你是狗!” “你是狗!哦!你是狗!”加依一边叫一边鼓掌。 扎乸气得折下一根细长的树枝。 看到树枝的那一刻,加依一下子就应激地跑开了好长一段距离。以前,扎乸和努尔波来提就喜欢用树枝抽打她。 “现在知道怕了?”扎乸很得意,“那个女人做事就是不行,居然把你放走了,要我说,就该把你和阿依达娜他们几个全都弄进那绝密金矿里给……” 扎乸阴森地坏笑了下。 加依蹦蹦跳跳地鼓着掌,“绝密金矿,大姐要进绝密金矿,里面好多黄金。” 说着,加依唱起了一串歌谣,发音模糊,像是希腊语,但是唱的调却是《金色阿勒泰》的调。 “人都疯了,还不忘那几个学问。”扎乸轻蔑一笑,正好看到蹦蹦跳跳的加依摔倒了,脸上的笑意顿时明显了很多。 但是,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加依摔倒后又立即爬了起来,眼神变得清澈,肢体动作也协调了,手里握着一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 “你要干什么?”她是想砸人!扎乸慌了,“你清醒了对不对?加依!我不管你现在是在发疯还是清醒了,我都希望你清楚,惹恼了我,你休想好过。” 话音刚落,加依手里的石头就被扔出了一个华丽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扎乸的脸上。 好端端的脸马上就肿了。 扎乸痛得俯身,“加依!你给疯子!” 她猛地朝着加依冲了过去,顾不得疼痛,抓住了加依的领口,“疯子!我告诉你,我当年能把你逼疯,现在也一样可以!你是不是忘了,你ana是怎么死的?” 一提到ana,加依的眼眶就湿红了。 “你闭嘴!”加依愤怒地握紧了拳头,“把我逼急了,杀了你都可以。” 扎乸隐约察觉到不远处有人,她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难道是错觉? 她不再回头,而是用余光去看,果然看到不远处的高大草丛后面藏着几个人影。 第一卷 第152章 重回一次噩梦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虽然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角落,但扎乸已经从衣料上猜到是大姐努尔波拉提的人。 果然啊,她是不会放心的,一定要派人跟踪。 既然如此,就好说了。 “加依,”扎乸很得意,“你以前只能被我们欺负,现在也一样。你要是敢再动我一下,我一定让你好看。” 她挑了下眉,“我带来的人,就在不远处,只要我给个信号,他们就会像野兽一样扑上来,把你撕成粉碎。”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虽然看上去清醒了,实际上脑袋还转不过来弯吧?”扎乸说,“疯了就应该认命。如果你好好求我,我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她伸出手,“把图纸给我。” “不可能。”加依直接拒绝了。 “你敢!”扎乸愤怒得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加依说:“我已经给那个人了,哪里还有多的给你?” “你是说大姐?”扎乸想了想,觉得也有可能,“以大姐的手段,你想不给都难。” “算了,跟你这个废物在这儿耗着也是浪费时间。”扎乸摸了摸发痛的脸,坏笑了下,“加依,你以前不是很想知道你ana是怎么死的吗?我今天就可以告诉你。” 加依愤怒得咬牙,“你想说什么?” “我不仅可以告诉你,她是怎么死的,还可以告诉你她被埋在什么位置。”扎乸说,“当年,我ana在回家的夜里遇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他是来这个地方徒步旅行的,长得也英俊。你的ana看到他后非要和人家在一起,后来被人家抛弃了,就想卖身赚钱去城里找人家。结果,被ake抓回来,打死了。” 看到加依眼眶发红、愤怒不止的样子,扎乸脸上狰狞的笑越来越肆意,“加依,她是被ake用绳子绑了,用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还用刀子一刀一刀割了肉,活活痛死的!你知道她捱了多久吗?七八个小时!她一直在向ake求饶,说她愿意承担一切,只要放过你。” 加依怒不可遏,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把扎乸压在地上,一拳一拳地砸在扎乸的身上。 扎乸看着加依又要发疯的样子,激动地吼了起来:“这就是事实!加依,你的ana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下贱!跟你一样下贱!” “你的嘴真多余!”加依一拳砸在了扎乸的嘴上,砸得她嘴角流血。 扎乸道:“我知道你受不了刺激,一受刺激就什么药都没用了,必会发病!加依!你是个疯子!” “对!”加依的眼里噙着泪水,“我是疯子!被疯子打死,就是你这辈子的命!” 扎乸用力拽住她的手,两人撕扯、扭打。 突然,扎乸感觉到脖子处传来尖锐的刺痛,立马慌了,停下了动作。这时她才看清,加依的手上拿着一根硬实的荆棘树枝,只要她用力刺下去,扎乸就会命丧黄泉。 “冷静……加依,你冷静……” “我没法冷静,”加依的眼底浮起浓浓的仇恨,“你也说了,我是疯子。一个疯子,没法冷静。” 扎乸道:“加依,刚才我是一时冲动才乱说话的。那些都是长辈的恩怨,跟我们没有关系。你先冷静,等我把那些黄金都拿到手了,就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病。” “你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会信。”加依手上的力道重了两分,吓得扎乸不敢说话了。” “扎乸,你们欺辱我,还欺辱我ana,我早就想跟你们同归于尽了。”她红着眼说,“当年,明明是我ana救了那个男人,他们两情相悦。是你ana!” 一提到扎乸的ana,那个总是对加依暴躁,对其他人又格外温和热情的女人,加依就恨。 恨意让她情不自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扎乸慌了,连忙说:“对,对……你说的对,是我ana……” “接着说!”加依的手在发抖,身体发冷,血液却沸腾着。 “是我……ana,她明知道你ana和ake感情好,出于嫉妒,就勾引了ake。他们一直偷偷往来,直到你出世,他们才不再隐瞒。” 加依怒不可遏:“那你告诉我,到底谁才是在别人婚姻里横插一脚的人?” “是……” “说!”加依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两分,一股血水顺着扎乸的脖子往下滑落。 “我说,我说!是我ana,她才是第三者。当年,ake家里太穷了,你ana没有计较,就算不办婚礼也跟他在一起了。他们虽然没有办婚礼,但是的确是先在一起。我ana才是那个第三者……” 他们说,不办婚礼的确有点儿不合适,但如果能把这笔钱省下来也不错,毕竟以后养育孩子,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很多。 “当年,你的ana本来要带走你的,但是ake为了折磨你ana,不许她把你带走。” 孩子是一个母亲最大的牵挂。 “你ana找了间土房子过日子,我们经常去捉弄她,把她的房子拆了,还把她的衣裳剪碎……” 加依用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再说说那个旅行者的事!说!” “我说……救那个人的是你ana,但是,我ana看不得他们情投意合,就背着你ana,以朋友的名义跟那男人喝酒,把他灌醉后想发生些什么。但是,那个男人在去喝酒之前就跟你ana说了这件事,所以,在一切即将发生的时候,你ana及时赶到了。” “后来呢?”扎乸和那个害死ana的女人太像了,加依极力克制着自己,才没有下死手。 “后来……我的ana到处散步谣言,说你ana为了赚钱跟那些男人做不正当的事。有些男人被编进故事里,竟也不反驳,默认了。这使得ake更加坚信我ana说的话,气愤之下,把你ana绑了。” 有些被编进故事里的男人,明知自己被造谣,却一点儿不生气,反而很高兴地认下来,甚至得意地在茶余饭后添油加醋地闲聊。本来平时就没女人正眼看他们一眼,自己偶尔吹个牛说被谁家女人看上,没人信也就算了,还惹来一顿嘲讽。碰上有人故意把一个漂亮女人跟自己编排成故事,自然是美滋滋地接受了。 第一卷 第153章 她比我更清楚真相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Ake是爱你ana的,他接受不了这一切,就疯了一样对待你ana,才导致了她惨死。” 听完这些,加依的心绞痛难忍。 “你们比谁都更清楚真相是什么,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冤枉我们!扎乸,母债女尝,我要你死!” 加依几乎把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上,却因为太过激动,反而使不出多少力气,手上的棍子只在扎乸的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就歪到了一边,摁在地上,折成了两节。 扎乸趁机推开加依,仓皇地往后退。 “加依,你恨我也没用,你的ana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算把我杀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眼看加依两眼血红,似乎要发病了,扎乸哭着哀求:“我的ana也死了,她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就别再计较了好吗?” “是我在计较吗?”加依面色苍白,眼眸冷如冰雪,“你的ana被父亲推到水里淹死,是她应得的报应,和我ana的死不一样。扎乸,你的ana死得太痛快了,而你,必须为曾经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扎乸不可置信地望着加依,“你说什么?我ana她……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不信?等你到了黄泉,亲自去问问你ana不就好了?”加依扯下腰间平时用来护身的带子,把石头放到上面,一下就甩了出去。 石头如离弦的箭,正好砸中扎乸的腿。 这种方式弹射出的石头,力道非常恐怖,扎乸当即摔倒在地上,直觉膝盖肿胀剧痛,连动也动不了了。 砰—— 又是一枚石子被弹射过来,砸中了扎乸另一只腿。 扎乸害怕得泪流满面,小声地怂怂地骂着:“你真是疯子……你疯了……” 她把所有力气集中在两只手上,往前爬行,像一条被砍了尾巴的毒蛇。 加依走向她,一步步逼近。 扎乸惊恐地喊着她:“加依,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的ana不也很可怜吗?她想得到ake的爱,结果ake到头来,根本就没有爱过她,心里只装着你的ana。” 加依掐住扎乸的下巴,让扎乸不得不直视她。 加依知道自己正在发病,清醒的意识正在丧失,所以,她必须在意识完全丧失之前把该说的都说了,把该做的都做了! “你ana想得到的从来都不是爱情,”加依的手劲儿大到惊人,扎乸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 “对,她就是个不要脸的。你放过我好不好,加依。”扎乸害怕地张望四周,“救命啊!救命!” 奇怪,为什么努尔波来提派来的那些人不出来救她?没看到都快被这个疯子弄死了吗? 加依道:“我ana瞎了眼,才会跟你ana做朋友!一个错误的选择,导致她赔上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和生命。太不值得了,一旦沾染上你们这种人渣,就太不值得了。” “加依……你说什么都对,你放过我好不好?”扎乸卑微地哀求,“我可以让你得到这片土地下的所有黄金。” “你以为我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吗?”加依道,“我要亲手杀了你。” “加依,别杀我,我知道你母亲被埋在什么地方!”扎乸说,“我带你去,让你祭拜她。” “你真以为我会猜不到?”加依苦笑,“以你ana和你们歹毒的性格,会让我ana得到安葬?” 扎乸慌了,“你……” 真被加依猜到了。 扎乸的母亲和父亲两人合力,用白布裹了加依的母亲,把她从一处悬崖扔了下去。 “你冷静……”扎乸的身体僵麻得不知道动弹了,但她那双眼睛还闪过一道狡猾的光芒,“加依,你一定要冷静。真正伤害你们母女的人是努尔波来提。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听她的……” 不等她把话说完,加依就道:“那就先杀你,然后再杀她。” “你杀了我就是死刑犯了,努尔波来提那个女人根本不需要动什么脑子就能轻易把你送进去。冷静啊!” 加依根本不听,“当初你们伤害我ana,伤害我的时候,怎么不冷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依的手上多了一根棍子,非常锋利。 “我先挖了你的眼睛。”加依清楚地记得,曾经扎乸就让努尔波来提挖了她的眼睛,好在她突然挣脱,逃了,才幸免于难。 扎乸用手挡着眼睛,哭泣着挣扎。 她力气很大,让加依几次都没下手成功。 算了,加依不打算戳她的眼睛了。视线缓缓往下,落在了扎乸的脖子上。 加依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重了起来,视线也开始模糊了。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在燃烧,她快受不住了。 一旦进入疯癫的状态,天知道她会做出多离谱滑稽的事情,到时候,再想报仇就难了。 不仅报不了仇,还极有可能会沦为扎乸的笑料。 加依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举起棍子,朝着扎乸的脖子刺去。 突然,她的手感觉好重,怎么也刺不下去。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看到一张模糊的脸。 是谁来了? 她只听到这个人模糊的声音:“加依,不要这么做,不要为了一个恶贯满盈的坏人搭上自己的一切。” 这个声音让她感觉到亲切,让她癫狂烦躁的心得到了一丝清凉慰藉。 “你……别拦我……” 加依的嘴有些不受控制了,简单的几个字却费了很大的劲才说出口。 “加依,相信我,她们一定会受到惩罚,你一定会大仇得报。” “加依,不值得为了坏人,搭上你。” 加依的眼皮很重,脑袋也重,慢慢地低下了头。 她只觉得头晕目眩。 恍惚间,她低头看到了扎乸的脸。 “什么丑东西?” 加依一巴掌扇了下去,痛得扎乸眼泪横飞。 扎乸哭泣着,“这个疯子,快把这个疯子拉开,她要杀了我!玛纳斯!” 玛纳斯一手拉着加依,怕她乱跑,一手胡乱扯了一把藤蔓,随后把扎乸的手和脚捆了起来。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加依已经把扎乸扇成猪头了。 玛纳斯真怕加依再扇下去,扎乸会死。 他把加依推开了。 加依跌了一跤,看到地上跳过一只漂亮的小虫子,便去捉虫子了。 扎乸望着玛纳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谢谢你,救了我。” “我不是救你,”玛纳斯没什么耐心,“我是不想她那么可怜又善良的一个人毁在你这种人渣手里。你和那个努尔波来提一样,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可是……”扎乸坏笑了下,突然亮出了自己的手,“就用一点儿草藤,也想绑住我?” 扎乸爬起来就跑,玛纳斯一路狂追,眼看就要追到了,却听到扎乸突然大喊了一声:“我知道打开绝密金矿的办法!” 第一卷 第154章 一成的一成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玛纳斯知道扎乸这一嗓子绝不是喊给他听的,不禁张望了一眼四周。 果然,茂盛的杂草灌木里冒出几个人来。 他们动作很快,身手是专门训练过的,一下子扑倒玛纳斯。 玛纳斯的身体才刚好了些,经他们这一摔一按,痛得冷汗直冒,不禁蜷缩起身体。 等玛纳斯再抬起头来时,扎乸已经被那几个挖金贼给带走了。 “我跟了那几个专员那么久,都不知道打开绝密金矿的秘密,她怎么突然就知道了?” 玛纳斯回忆起来,“难道是先前……” 他想起来,先前他察觉到四周有奇怪的动静,虽不确定,但为了自身安全,还是先藏身在了一个被杂草遮住的小土坡凹槽里。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动静应该就是这几个挖金贼弄出来的。那个时候,挖金贼就在他附近,还好他当时藏得深,不然非被这几个打死不可。 想必,也正是那个时候,扎乸离那几个专员比较近,得知了进出的秘密。 “我只知道,贸然按照原有的图纸进去,会导致唯一的通风道堵塞,到时候里面没了氧气,里面的人必死无疑。” 这也是为什么玛纳斯会让九歌传递消息给阿依达娜,不让阿依达娜按照图纸进去的原因所在。 “现在怎么办?” 玛纳斯拖着发痛的身体,一步步艰难地追着扎乸等人的足迹而去。 扎乸被带到了努尔波来提的面前。 努尔波来提一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把这个没用的废物带来做什么?”努尔波来提连正眼也不想看她一眼。 其实在扎乸眼里,她同样也是看不起努尔波来提的,一个毫无女人魅力的女人,根本不配称之为女人。 在扎乸眼里,她这样的,长得未必好看,但知道打扮,举止妖娆,媚眼如丝,会勾男人的心,才算得上是女人。 如今,努尔波来提已经完全不把扎乸当成亲姐妹了,对她只有厌恶,便觉得像她这种别的事情不做,只看得见男女器官的人,是垃圾中的垃圾。 努尔波来提看到扎乸就厌恶。 扎乸也同样厌恶,但忍着。 “我知道进去的办法。”扎乸说,“姐,借一步说话。” 努尔波来提轻蔑地垂目看了她一眼,“就凭你?” 扎乸道:“你要是不相信我,大可以现在就进去。到时候,你们人进去了,通风口全部锁死,就只能等死了。” 努尔波来提半信半疑。 眼看扎乸转身要走,努尔波来提终于开口了,“你上哪儿去?” “你有眼不识泰山,那我就去找慧眼识珠的人。” “等等。”努尔波来提耐着性子,“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扎乸整理了下心情,“姐,你不要总是用这副高高在上、把控全局的样子。现在是你应该求着我告诉你。” 努尔波来提了解扎乸,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这么嚣张。 “你不过是想跟我谈条件,那就说出你的条件。” 她提醒扎乸,“在你开口之前,我劝你,不要说得太过分。你能知道的事情,我相信其他人也有可能知道。” 扎乸的脸色极其难看。 “我要一半的黄金。”她说。 “休想。”努尔波来提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扎乸,你想要的总是太多了。” 她举起一根手指,“我只能给你这么多。” “一成?太少了,我不同意。”扎乸气得脸色铁青。 “错了,不是一成,是一成的一成。”努尔波来提见她不高兴,又说道:“你别小看了一成的一成,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甚至可以说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赚不来的钱。” “不行……”扎乸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独吞。 当初跟随在她丈夫身边的人,应该还能团结起来。 在她眼珠乱转的时候,努尔波来提轻蔑地冷笑了下,“扎乸,如果你想耍什么花样,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不信的话,我们走着瞧。” “我没有……”扎乸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 也对,努尔波来提从很多年以前就开始谋划这一切。论算计、阴谋,她不是其对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努尔波来提说道:“你不要以为巴特尔拜能给你留下什么人,能来这里的人,有的是为了‘利’字,有的是被逼无奈。” “为了利而来的人,巴特尔拜能给的,我也能给。巴特尔拜已经死了,你觉得他们是相信你这个做事从来不靠谱的,还是相信我这个掌控全局的人?” “至于被逼无奈而来的,恨你还来不及,能为你做事?” 这些话句句落在扎乸的心里。 “我……” 努尔波来提居高临下地睥睨了她一眼,“如果你还想跟我做交易的话,就快点儿。等我的耐心耗尽了,你就没用了。” “我……”扎乸下定了决心,“你把图纸给我,我告诉你。” 扎乸的确有很多小心思,但是,她的脑子实在理不顺这么多心思。眼下,先顺着努尔波来提。 努尔波来提把图纸拿了出来,刚递出去,一只手就突然把图纸给抓走了。 抬眼一看,竟是疯疯癫癫的加依。 加依一拿到图纸就把它撕成了碎片! “你!”努尔波来提气愤地呵斥身边人,“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 其实他们都看见加依了,只是都害怕被加依传染怪病,就故意反应迟钝了些。 加依见他们要上来捉自己,马上拿出一张纸递给努尔波来提。 “还给你,一模一样的。嘻嘻嘻,一模一样的。” 她痴傻的样子让努尔波来提觉得自己是被戏耍了,可是,仔细看了一眼,那图纸还真和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 “你怎么还有一份?”努尔波来提手中那份本来就是从加依这里抢夺来的。 加依痴痴地笑着说:“你想要多少,我这里都有。我画了好多好多,每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努尔波来提拿过图纸,交给扎乸,“你看看。” 扎乸把努尔波来提带到了一边,一边比划一边说:“先把这个部分裁下来,和这边的进行贴合……” 有手下递上了纸笔,扎乸立马绘制起来。 等粗略地绘制完毕后,努尔波来提仔细看了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几个专员,实在太猖狂了!”努尔波来提很不喜欢这样弯弯绕绕的东西。 第一卷 第155章 更危险的危险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既然已经拿到进出的办法了,那就开门!” 她一声令下,所有挖金贼整装待发。但是,阿依达娜却张开双臂,拦住了所有人,不许他们这么做。 努尔波来提眉毛一挑,不耐烦地问:“你以为你拦得住我们?” “你们不可以贸然进去!万一进去后,导致通风口堵塞,所有人都会出事!” 阿依达娜很郑重地提醒努尔波来提:“我不想我的朋友和我奶奶有事。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带着一大帮人进去,就困在里面吧?” 一只鹰飞到了努尔波来提的手上。 正是飞狼。 它的爪子抓着一根红线。 努尔波来提看到飞狼的那一刻,嘴角浮起笑意,“你知道飞狼抓着的这根红线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里面的人病了。” “飞狼都能传递消息的程度,可见里面的人病得有多严重。”努尔波来提道,“阿依达娜,如果你真是个孝顺的人,就应该马上进去。并且,应该走在最前面。” 她摇着脑袋,“啧啧啧,你看看你看看,真是一个口头孝顺的人。真要做点儿什么的时候,就自私起来了。” 黑球站到了阿依达娜的身边,跟阿依达娜做着同样的动作,“你们太鲁莽了……” “让开!”努尔波来提一把将黑球推开,当她伸手去推阿依达娜时,哈森及时站到了阿依达娜的身后,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盯着努尔波来提。 “不要用你的愚蠢让所有人为你陪葬。”哈森道。 努尔波来提反驳:“你们才是一群蠢货!都给我让开!否则,我不介意杀出一条血路来。” “没有我,你什么也做不成。”哈森道,“如果你敢贸然形式,我不介意和你们同归于尽。” “你!”努尔波来提气得手拽成了拳头,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玛纳斯一路跑着来到了阿依达娜的身边,“阿依达娜,没事吧?” 他看到旁边还有个孩子,竟是别克,有些意外,“你怎么也在?” 别克委屈巴巴地耸了耸鼻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玛纳斯悄声对阿依达娜说道:“加依也知道进去的办法,不过,我们要等她的病情好了才能拿到图纸。” 阿依达娜和哈森都看向了加依,加依正冲他们招手,样子滑稽。看这情况,只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别克说:“有药。一只叫白羽的鹰会给她药。” 说完,他走到加依身边,“加依姐姐,你能把白羽叫来吗?” 加依愣愣地看着别克,随后笑了起来,“好孩子,真可爱。” 别克耐心地重复了好几遍。 加依终于听进去了,把手放到嘴边吹了一声口哨。 白羽果然飞了过来。 别克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粒剩下的药,虽然只有一角,但是应该能向白羽传递消息了。 白羽振翅一飞,竟朝着石壁上的洞口钻了进去,进入了绝密金矿里面。 “它去那里面做什么?”别克一头雾水。 阿依达娜和哈森、玛纳斯也都同样茫然。 努尔波来提冷笑了下,“这只小畜生是在告诉你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进去挖金子!” 挖金贼把哈森、阿依达娜等人控制了起来,让他们无法阻止努尔波来提。 努尔波来提带着人走向了入口处。 阿依达娜的心高高悬空,真怕努尔波来提如此鲁莽,会给奶奶和迪丽娜尔、戚安他们带来灾难。 石壁的洞口处又出现了金雕大鹰白羽的身影,它飞到了一块石头上,眼珠怯怯地转动着,像没有完成作业的孩子。 别克跑上前,催促它:“白羽,好鹰,快去拿药!你知道哪里能拿到药对不对?” 白羽把身体挪开了,仍旧眼珠怯怯地转动,无助地张望着四周。 九歌朝着别克扑了过来,翅膀扇到了别克的手。毫无准备的别克,手一颤,那比绿豆还小的小半颗药掉在了地上。 “九歌,别捣乱。”别克想按住九歌,却没想到,九歌径直朝着石壁上的洞口飞了去。 阿依达娜眼巴巴地望着。 她担心迪丽娜尔他们的情况,九歌如果能进去看一眼,自然是好。 她默默地在心里祈祷,希望奶奶他们一切平安。 “奶奶,迪丽娜尔,你们一定要等到我们进来救你们的时候。” 阿依达娜在心里默默祈祷。 等她睁开眼睛时,九歌已经从洞口出来了。它不安地在阿依达娜的头顶盘旋,一圈又一圈。 阿依达娜的心紧拧成一团。 别克疑惑地问阿依达娜:“姐姐,九歌这是什么意思?” “它……应该是在告诉我们,奶奶他们的情况很不好。” 难道努尔波来提说对了?奶奶又发病了? “嘿!” 加依突然凑了过来,喝了一声,把阿依达娜吓了一跳。 “白羽没有拿到药药,因为没有人给药药。” 加依重复着这句话。 阿依达娜听出点儿端倪,问加依:“你的意思是说,里面有人可以给白羽药吗?” “是戚安,戚安有药。” 阿依达娜追问:“那戚安为什么没有给白羽药?” 加依痴痴笑着,重复着阿依达娜的话:“那戚安为什么没有给白羽药?” 玛纳斯一头雾水,想追问两句,加依却跑开了,绕着所有人跑圈圈。 哈森走过来,安抚阿依达娜,“我们一定还能想到别的办法。” 他道:“我已经让人去叫爷爷了,他认识很多药草,曾经治好过一些牧民的疑难杂症。也许他能想到办法让加依恢复清醒。” “会来不及的……”阿依达娜心灰意冷。 努尔波来提一旦强行进去,万一做错一步,就会导致通风口堵死,奶奶他们就会丢命。 她看着加依的身影,猜测起来:“戚安没有给药,难道是因为他也生病了?” 那得病成什么样子,才连给药的力气也没有。 “哈森,”阿依达娜心里害怕,“奶奶他们……” 她不敢往下说。 哈森抱着她,“奶奶他们会没事的。” 哈森的目光锁定在加依身上。 既然加依在发病的情况下都能说出戚安没有给药这种事,是不是也能引导她说出更多? 阿依达娜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黑球凑了过来,他也看懂了哈森的意图。 玛纳斯说道:“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没有别的办法。” 玛纳斯去把加依带了过来。 努尔波来提的人全部都把注意力集中了进入绝密金矿这件事情上,对于阿依达娜找加依谈话这件事,一点儿不在意。 跟一个疯子,又能聊出些什么呢。 玛纳斯比划着问加依:“你知不知道还原图纸的办法?” “图纸?”加依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拿出了刚才撕碎的图纸,“我画了好多,你想要多少,都有。” 她把手指放到嘴唇上,冲阿依达娜说:“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我只把你们当朋友,所以只告诉你。” 阿依达娜问她:“你还没有完整的图纸?这些都撕碎了。” 加依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嘘,别让坏人看见。” 她警惕又神秘的动作引起了努尔波来提的注意,她微眯起了眼睛,像一条随时都会发起进攻的蛇。 突然,看到加依举起碎纸,又唱又跳:“吼!我这里有图纸,碎碎的图纸!” 努尔波来提嗤笑一声,果然啊,不能太把一个疯子当回事,不然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当她看到加依把一堆撕碎的废纸在石板上拼凑的时候就更想笑了。 “滑稽。” 阿依达娜等加依拼凑完后,仔细看了起来。 她不禁和哈森面面相觑。 第一卷 第156章 疯子的话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居然……” 成了! 加依竟然在发病的情况下,把这幅图纸拼凑成功了! 黑球忍不住问:“阿依达娜姐姐,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阿依达娜看向努尔波来提,他们正愁眉苦脸,认真琢磨着打开入口的方法。 “我们要让他们停下来,按照我们的方法进去。不然,奶奶和迪丽娜尔会出事。”阿依达娜说。 “他们怎么可能听我们的。”玛纳斯担心地说。 阿依达娜望向哈森,“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先试试看。” 哈森点点头。 阿依达娜朝着努尔波来提走了过去。 “住手,”阿依达娜说道,“我想看看你们的图纸。” 努尔波来提还没发话,扎乸就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伸手就要推阿依达娜。 哈森及时出现,用身体护着阿依达娜。 扎乸看到阿依达娜有高大帅气的哈森保护,又气又嫉妒。 “我们凭什么给你们看!”扎乸很得意地回过头,“你们要真有本事的话,就自己想办法。” 阿依达娜把沾好的图纸递了出去,“你们不给我们看也行,那你们看看我们的,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你给我让开。”阿依达娜对扎乸道,“我不跟你这种脑子不清楚的人说。” 扎乸气得脸色铁青,“你们听一个疯子的,脑子就清楚?” 努尔波来提也想看看,一个疯子能弄出什么样的东西来。 她本来只是轻蔑地扫了一眼,发现有些不对劲,又拿过来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也许,像阿依达娜这种初入此地的人看不懂,像哈森那种非专业人士看不懂,但是,她努尔波来提在这方天地谋算了将近十五年之久,无数个日夜琢磨过绝密金矿的安防…… 她看得出来,阿依达娜递给她的图纸更完美! 扎乸看出姐姐的神态不对劲,不禁有些诧异:“你该不会相信一个疯子的吧?” “你连个疯子都不如,还好意思开口?”努尔波来提说。 扎乸不可置信地望着努尔波来提:“你居然相信一个疯子,也不相信我!” “你说错了,”努尔波来提说,“我是相信我自己。” 努尔波来提看到图纸缺了一角。 “还有一角呢?”她问。 阿依达娜指着加依,“我本来是要拿给你的,她突然伸手抓走了一角。” 努尔波来提看向加依,加依也正看向她,还冲她笑。 “真是个疯子。” 加依冲着她招了招手,似乎在说,想要剩下的一角,就过来拿。 努尔波来提给身边手下递了个眼神,手下领会后,立马朝着加依走了过去。 他刚要靠近加依,加依就跑开了。 一个土坡挡住了加依的视线。 随后,被派出去的人捂着脸走了回来。 他把手中的碎屑递给努尔波来提。 “被扇了?”努尔波来提觉得好笑。 她把纸屑拿来拼凑,却发现还缺一部分。 “这个疯子,居然只给了一部分!” 努尔波来提歪了下头,示意手下去拿。 让她没想到的是,被扇的手下悄悄溜到了队伍后面。 做正事要紧,努尔波来提马上给另外一名手下递去了眼神。 在这里,努尔波来提的命令不可违抗,手下只好去了。 这次也一样,他刚要靠近,加依就往一边跑了。手下学聪明了,不愿追着去,只是站在原地等。 加依见他不上当,只好回到了他面前,朝他递过去纸屑。 那挖金贼很得意。 然而,刚伸手,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他的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你!”他抬手就要对加依动手,然而加依却已经跑开了。 这人只好先回去复命。 当他把纸屑递给努尔波来提时,让他吐血的事情又发生了! 纸屑仍然只有一部分,还差一些。 努尔波来提怒不可遏地看向加依,恨不得剥了她的皮。 加依却痴痴笑着,指了指扎乸。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个疯子是想让你过去。”努尔波来提用不容商量的语气对扎乸说。 扎乸咬着牙,气冲冲地跑向了加依。 她早就想收拾这个疯子了。 扎乸的手悄悄摸到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匕首。 阿依达娜看到扎乸的动作,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 “等等!”阿依达娜呵斥扎乸,“我去给你拿。” 扎乸并不理会阿依达娜,朝着加依跑了过去。 她刚跑到加依跟前,就亮出了明晃晃的匕首,朝着加依要刺过去。 加依看到锋利的匕首,大惊失色,转身就跑了。 扎乸追了上去。 扎乸动作极快,把加依按在了地上。她举起匕首,得意地笑了,“加依,发疯够了没有?该送你到土里面去生活了。” 匕首刺下,却歪了! 扎乸的身体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撞开了。 回头一看,竟是阿依达娜横撞了过来。 因为这一撞,导致扎乸扑到了匕首,匕首的尖端从她的肩膀处刺了进去。 血流了出来,染红了一片泥土。 阿依达娜把加依扶了起来,为她拿走头发上的土块。 “加依,别玩闹了,我们急着进去救人。” 加依望着阿依达娜,嘻嘻笑了两声。 “给你吗?”她歪着脑袋问。 哈森也已经跟了过来,朝着加依伸出了手,“对,先给我们。” 加依摇头,指着努尔波来提,“他们都是坏人,他们要偷金子。” 加依不肯给,哈森也毫无办法。 阿依达娜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戚安。 戚安的身上竟然有加依的药,说明他们最差也是朋友的关系。 “加依,你也不想戚安有事对不对?”阿依达娜指着绝密金矿的位置,“现在,戚安就在里面。” 加依点点头,“戚安在里面,他生病了,都不给药药。” “所以我们必须马上进去,”阿依达娜双目湿红,“我们要是再晚一点,只怕他们会出事。” 哈森承诺道:“加依,我知道你一直坚持留在这里,不肯离开,就是想做点什么,好让那些坏人绳之以法。” 这些话很复杂,没想到加依竟然听明白了,很坚定地点头。 哈森又道:“你放心,坏人一定都会受到惩罚。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我们的朋友救出来。” 加依似懂非懂,“救朋友。” “对,救朋友。”阿依达娜急得手心冒出了冷汗。 加依歪着脑袋想了想,终于伸出了手,把手里的纸屑全交给了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把纸屑给努尔波来提。 图纸拼凑成了。 努尔波来提没有像之前那样把图纸交给稍专业的手下来做,而是亲自站到了入口处。 伴随入口里面发出窸窸窣窣奇怪的声音,脚下的土地晃动起来。 “怎么会这样?”努尔波来提大惊失色。 扎乸问:“怎么了?姐,我都说了不要相信一个疯子!” “闭嘴!”努尔波来提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的东西漏洞百出!” “姐,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 努尔波来提道:“我相信你看到过正确的方法,但是你的脑子实在不好用。” 扎乸气愤不已,“那我也比一个疯子强。你居然相信一个疯子也不相信我。” “闭嘴。”努尔波来提呵斥了一句。 她此时正心烦。 扎乸看着姐姐要杀人的样子,不敢作声,只能安静下来。 地面不再颤动了,他们眼前的门居然松动了,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怎么会这样?”扎乸不相信,“一定有诈。” 努尔波来提却很惊喜,“这个疯子,居然把进出口的安防全部作废了!” 她不禁感叹,“这个方法实在精妙!” 手下道:“我们原本还担心,就算按照图纸,进去了,也很难用同样的方法出来,没想到把安防作废了!” 努尔波来提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一挥胳膊,所有挖金贼就蜂拥而入。 第一卷 第157章 安心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入口打开,阿依达娜直接冲了进去。 所有人都站在安防通道的口子上,没有再往前一步。 虽说,看上去安防被重置了,但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阿依达娜看到安防通道的另一头,迪丽娜尔、戚安和奶奶都躺在地上,似乎晕过去了。 “奶奶!” 阿依达娜什么也顾不上,一脚踏进了安防通道。 在她踏足的这一刻,脚下土地晃动起来,两侧石壁里有稀里哗啦的声音。 “不好,危险!”有挖金贼惊呼了一声。 扎乸很得意,“明明都跟你们说了,不能相信一个疯子的话,你们就是不听。” 哈森紧张得面色发白,冲上去拉住了阿依达娜。 等冷静下来,阿依达娜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不想退缩。 “哈森,你先回去,等着我就好。”她说。 哈森不松手,“该回去的是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奶奶平安带回来。” 哈森迈开长腿,奔跑起来。 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黑球、玛纳斯他们都深深地吸了一口寒气。 黑球察觉到身边有什么东西朝自己倒过来,回头一看,是哈曼爷爷。 老爷子根本不敢看眼前这一幕。 黑球扶着老爷子。 “我家的独苗勒……” 黑球马上表态:“哈曼爷爷,不管怎样,以后你都可以把我当成亲孙子看待。哈森能为你做的,我也愿意为你做。” 哈曼本来老脸苍白,听到这话,气得脸色发红。 “算了,你小子,不中用。” 黑球:“……” 黑球松开了扶哈曼的手,朝着哈森和阿依达娜的方向走了过去。 玛纳斯拽住他的手,“你冷静点儿,你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用我这个不中用的,去换那个中用的。” 哈曼拽住了他,不满地低声教训:“你小子,能不能少添乱?” 黑球不服气地嘀咕:“你这老爷子,还真难伺候,我做什么都是错。” “你小子,在嘀咕什么?是不是在骂我?”哈曼盯着黑球问。 黑球直摇头。 他指着哈森和阿依达娜:“他们过去了!” 果然,哈森和阿依达娜已经成功地穿过了安防通道,平安无事地走到了奶奶和迪丽娜尔他们身边。 见他们平安,努尔波来提的人蜂拥上前,把黑球他们挤到了身后。 哈曼老爷子还是在玛纳斯和黑球两人的保护下,才勉强挤过人群,来到阿依达娜和哈森的身边。 老爷子话不多说,蹲下来就查看起老太太的情况。 阿依达娜泪如雨下,祈求道:“哈曼爷爷,请您一定救救我奶奶。” “发烧,出汗,嘴唇发紫,双眼有红血丝……” 哈曼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我们要赶快带他们离开这里。” “好!”阿依达娜扶着迪丽娜尔,带着她就要往外走。 哈森则抱起奶奶。 玛纳斯和黑球扛着戚安。 努尔波来提看到他们朝着出口走去,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扎乸有些不服气,“姐,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那你想怎么做?”努尔波来提问。 扎乸道:“把他们留下来,跟其他人一起,全……” 她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努尔波来提望着一点点显露出来的黄金,“我现在对打打杀杀的事没有兴趣。” “姐!他们会是祸患啊!” 努尔波来提逼近扎乸,“不要以为我看不懂你在想什么,你想让我去对付他们,而你,则在我背后,给我一刀。” “你说什么?”扎乸满腹委屈,“姐,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努尔波来提说道:“作为人,你一肚子算计,却不太聪明,如果不是我和巴特尔拜维护着你的空壳,你早就丑态毕露了。” “作为女人,”努尔波拉提冷笑了下,“你随时都不忘雌竞。在你嘴里,我还真没听到你说过别的女人什么好话,包括对我。” “扎乸,你说,你这样的人,不会对我捅刀子?” 扎乸很生气,“姐,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想我!你太过分了。” “安分点!”努尔波来提说道,“别在这个时候惹我,否则,我会让你付出你承担不起的代价。” 两个挖金贼带着一个邋遢的人走到了努尔波来提的面前。 扎乸一眼就认出他了,正是阿巴斯。 努尔波来提察觉到,扎乸在看到阿巴斯的时候有些心慌。 “谁放你出来的?”努尔波来提问阿巴斯。 阿巴斯被吓得瑟瑟发抖,因为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努尔波来提曾经说过,如果再让她看见他,他必死。 “我……我自己逃出来的。想来偷点金子回去养老,没想到被抓了。” 努尔波来提从手下的手里拿过一条鞭子,一鞭子就抽了下去,痛得阿巴斯满地打滚。 “除非神仙,否则你逃不出去。” 扎乸怕这人把自己供出来,马上劝道:“姐,现在最要紧的是挖金子,不要让其他事情浪费了时间。” 如果扎乸不吭声,努尔波来提还联想不到扎乸。她一开口,就什么都明白了。 努尔波来提轻蔑地扫了阿巴斯一眼,“人人都恶心的玩意儿,扎乸你却能把他放出来。你可真是普天之下第一大圣母啊。” 努尔波来提上学的时候,听闻同宿舍的女孩儿为家里的姨母感到头疼。那姨母在外人面前非常善良,一副圣母做派,但只有那女孩儿知道姨母有多爱向她一个学生伸手要钱,有多没完没了地吸血她的家人,并且,私生活一片混乱。当时,努尔波来提觉得古怪,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现在她明白了,这种人不仅真实地存在,而且无法用正常的逻辑去理解。 加依疯疯癫癫地跑了过来,冲着阿巴斯就喊了一声:“你来了?你来带走你女儿的吗?” 她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句话,让扎乸和努尔波来提都愣了下。 扎乸微眯起眼睛,嘲讽地笑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加依的ana看上去那么圣洁,结果却是什么男人都能接纳的垃圾货!” 在辱骂加依母亲这件事上,扎乸总是能找到这世上最恶毒的字眼。 “加依啊加依,你ana还真是贱啊!” 加依望着扎乸,痴痴地笑。 第一卷 第158章 疯子嘴里的才是真相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疯子就是疯子,我都把你骂成这样了,你居然还知道笑。”扎乸十分得意,“加依啊,你赶紧跟你这个垃圾ake一起走吧,别在我们面前丢人现眼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过来,挡在了加依的身前,“扎乸!你那张嘴是被毒蛇咬过吗?见谁都辱骂?这里的男人们可都清楚,到底谁才是那个不知羞耻的人!” 加依从玛纳斯身后冒出半个脑袋,痴痴笑着说:“他是阿巴斯,阿巴斯!是扎乸的ake。” 这句话对所有人来说都如同晴天霹雳。 加依歪着脑袋望着努尔波来提:“你不觉得扎乸和你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么?也一点儿不像你的ake。” 努尔波来提听得皱眉,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扎乸呵斥道:“闭嘴!加依你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杀了你?” 阿巴斯有些慌,“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跟你们谁都不像。不信的话,你们仔细看。” 他用袖口擦拭脏兮兮的脸,见擦得不干净,索性从一个挖金贼的手里抢走了一壶水倒在脸上,胡乱地用袖口擦拭。 不擦还好,等他把脸擦出干净的一角来,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跟谁有着相似的面容。 扎乸气得浑身发抖,“不许擦脸!你给我停下来!” 她气愤地举起匕首要刺过去,却被阿巴斯给躲开了。 戚安被黑球扶着,浑身盗汗。一缕清爽的风吹来,让他清醒了点儿。他看到了疯疯癫癫的加依。 “尊敬的康斯坦丁娜小姐……” 黑球听着这个名字觉得奇怪,不禁问:“谁?” 别克过来,牵着戚安的手,“他说的是加依姐姐,加依姐姐就是尊敬的康斯坦丁娜小姐。” 别克看到戚安的手动了动,似乎想取什么东西,但他病得实在太厉害,拿不了。 别克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白羽带回来的信和药。 那个称呼加依姐姐为康斯坦丁娜小姐的人会给姐姐药! “你想拿药给姐姐吗?” 戚安想点头,却发现头痛欲裂,根本动不了。 还好别克够机灵,马上把戚安的几个口袋摸了个遍,终于找到一个指头大小的塑料小瓶儿。 别克晃了晃小药瓶儿,里面传来哗哗的声响。 “真是药!” 别克高兴地把药倒在手里,跑到加依的身边,朝她伸出手。 加依怔怔地看着别克手上的药,痴痴笑了两声,连连摆手,“药,苦,不吃,我不吃。” 说完,加依就跑开了。 别克追了上去,喂了一颗到自己嘴里,“你看,不是药,是好吃的。” 加依停下了脚步,好奇地朝着别克走了过来。 阿依达娜和玛纳斯他们都看傻眼了。 “别克!那可不能乱吃!” 别克擦了下嘴,“你们大人真小气,总是不愿意给我们孩子吃零食。” “零食?”加依两眼放光,朝着别克伸出手。 别克怕她把药扔了,只放了一颗在她手心。 加依怔怔地看着手心的药,有些犹豫。 别克催促起来:“你吃不吃?不吃的话,我可帮你吃了?” 玛纳斯急坏了,“别克!不要胡来。” 哈曼老爷子更是气得跺脚,“你这孩子,那是能随便吃的吗?” 别克管不了那么多,又往嘴里喂了一颗。 他舔了舔嘴角,眼馋地望着加依手上的药。 加依慌了,把手往身后缩,并眼疾手快地把药给吃了。 加依把药一吞下,阿依达娜就发疯似的跑到了别克面前,从身后抱住别克,用力地往外倒。 “快吐出来!快!” 别克想说话,却因为姐姐的力气实在太大,话刚说出口就变成了“咿咿呀呀”。 别克小时候被一块大果冻噎住过,那时候姐姐就是用这种方法让她吐出来的。 这个方法叫海姆立克急救法,他记得很清楚,因为过程实在痛苦。 接下来,姐要锤他肚子了! 别克对这个急救方法有心理阴影,赶紧挥着手,让姐姐停下。 “我没吃!没吃!我没吃!”他拼了命才终于从嘴里说出这句话。 阿依达娜终于冷静了下来。 “你别骗我,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你把药吃了。别克!那可是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你一个正常人,而且还是孩子,根本承受不起它的药性。” 别克却说:“我只是做了个假动作,并没有吃。姐,你下次观察力能不能强一点儿?” “还敢有下次!”阿依达娜举起手就要打下去,没想到别克溜得快,一下子就蹿到了哈森的身后。 “哈森哥,救我。” 哈森牵住他的手,“你没事就好,你知道刚才有多吓人吗?” 一双手落在了别克的肩膀上,别克疑惑地回过头,看到加依眼神澄澈、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他。 “加依姐姐!你好了?” 加依点点头,“多亏了你。” 加依转身走向扎乸,和那个即将要被扎乸用匕首捅死的阿巴斯。 “你杀了他,那就是杀父了。”加依冷笑了一声,“这个人当初为什么会被努尔波来提关起来,你就不好奇吗?” “我当然知道,”扎乸吼道,“他龌龊腌臜,趁着我姐不注意,摸了我姐。我姐气不过,所以把他关了起来。” 阿巴斯直磕头,“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当年是一时糊涂啊。” “还有啊,我跟扎乸夫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我不是她ake,她也不是我女儿。” 加依异常冷静,语气冰冷如霜:“你不想承认,为的是抱住扎乸的名声,卖给她这个情分,也是为了扎乸等会儿能保下你的小命。” 阿巴斯没想到自己这么深沉的心思竟然被人看穿了,当即慌了神。 加依道:“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以她的性格,她肯定会把你除掉,以确保将来永远都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个事。” “我看你是被关得太久,关傻了,对这位扎乸夫人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 阿巴斯慌乱地看着扎乸。 此时的扎乸厌恶阿巴斯,被他看一眼也觉得恶心。 “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是我ake。” 加依提醒阿巴斯:“你承认她是你女儿,说不定他们还会看在你是他们长辈的份儿上,饶你不死。” “只要不死就行!”阿巴斯马上说,“没错,我是扎乸的父亲,她的母亲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扎乸就疯了一样刺出了匕首,旁人完全拉不住。 第一卷 第159章 钥匙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巴斯闭上眼睛往后躲避,吓得脸色惨白如纸。 过了好一阵,他才睁开眼睛。 居然没死! 果然,有人拉住了扎乸。 “我真的是你ake啊!” “当年,你ana跟那个病秧子吵架,从我家门口路过。刚好下雨,我就招呼她到我家里来避雨。我们就自然而然地有了你……” 不等他说完,扎乸就愤怒地大骂:“闭嘴!你给我闭嘴!” 其实,不用阿巴斯解释什么,也不用扎乸否定什么,大家单从他们的长相上就能看出他们的确是一对父女。 努尔波来提看着崩溃中的扎乸,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阿巴斯突然看向努尔波来提:“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对你下手吗?”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寒气。 努尔波来提反应很快,一粒石子就弹了过去,正好砸中阿巴斯的嘴。 这一下,力道大,来势迅猛,阿巴斯的嘴一下子就青红一块了,鼓起鹌鹑蛋大小的肿包。 “我跟你可没什么。”努尔波来提走向阿巴斯,一个嘴巴子就扇了上去,反手又是一下。 “你不就是摸了我一下吗?我就不明白了,你个肮脏龌龊的垃圾,摸到我的衣裳,到底有什么好让你高兴的?” 努尔波来提从身上取下腰带。 “你当初摸到的,最多的就是腰带。”努尔波来提用腰带勒住了阿巴斯的脖子,用力,再用力。 阿巴斯原本哀嚎着求饶,不过,当腰带勒紧他的脖子后,他就说不出话了。只能用一双暴突的眼睛盯着扎乸,想让这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为自己求情。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窒息,恐惧,紧实地包裹住他。 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无数张女人的脸浮现,最终扎乸母亲的脸庞从众多脸孔中显现、清晰。 为了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死了,不值得。 有时候,人性就是这么讽刺,虽然他自己是烂人中的烂人,但是心里所向往的也依旧是极其美好的女人,对于那些喜欢在各个男人之间流通的女人,也一样看不上。 阿巴斯暴突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面目显得极其狰狞。 突然,一口清新的空气从鼻腔里灌了起来,他不管不顾地大口呼吸起来,哪怕嗓子像灌铁水一样痛。 努尔波来提居然松开了腰带! 他喘息着,难受得蜷缩成一团。余光瞥到那个叫玛纳斯的男人,偷摸着塞了一颗黑溜溜的东西给加依,还给了旁边的人一人一颗。 这一幕只有他看到了。 他觉得有阴谋,却没人给他机会开口说出来。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对这些不感兴趣。 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并不清楚的声音。 “扎乸,他是你ake,你来决定他是死是活。” 努尔波来提似笑非笑地看着扎乸。 扎乸愤怒地瞪着地上的男人,冲上去就用匕首刺了下去。 血飞溅起来,落在了地上的草叶上。 戚安想阻止,却因为发烧太重,眼前的时间呈花花绿绿的扭曲状态,喉咙也滚烫似铁水,根本说不出话。 玛纳斯说:“算了,这种事我们阻止不了。这种家庭,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各怀鬼胎而组建的,也必然会被反噬。” 小时候总盼着自己家是积蓄丰厚的有钱之家,等长大了,看了无数吵吵闹闹的家庭,才发现,普普通通已是人间奢求。 有些家庭是因为爱和关心而组建,上进的人各自奔前程,喜欢悠闲的人在清贫的小日子里怡然自得,家里整洁干净,脸上常是笑脸。小孩子回到家,喝两口奶茶,骑马跑两圈,累了就往草地上一躺…… 有些家庭,从一开始就算计。一旦有人开了这个先例,其他人就会反抗,甚至算计得更狠。一来二去,家成了有限资源的掠夺场。 一旦有人在一个家庭里埋下恶的种子,就会激发更多的恶,也会吸引来更多的恶人。 扎乸像疯了一样,把阿巴斯扎成了筛子。 努尔波来提有些意外,“你不是一向看不得别人吃苦吗?在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你非要把他放了。现在怎么回事,知道他是谁了,你比谁都狠。果然啊,有些人那乱七八糟的善良是经不起掂量的。” 扎乸憎恶地看着努尔波来提:“你看我的笑话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我倒不是在看你的笑话,”努尔波来提微皱起眉头,“我只是想不明白,明明你自己就是一个烂人,坏事烂事都做尽了,却唯恐阿巴斯这种烂人沾边。” 她冷笑了下,“还真是奇怪,尽管自己烂,也希望自己所遇到的都是好人。” 扎乸疑惑不已,“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努尔波来提道,“我只是在解答我自己心里的疑题。” 鲜红的血总是让人发狂,努尔波来提缓了一下才稍稍冷静一些。 等冷静下来,她整个人懵了! 哈森和哈曼呢! 这两个可是重磅级人物!是打开绝密金矿的“钥匙”。没有这两个人的话,他们只能取到堆在外面的黄金,那些需要爆破和筛选的黄金,根本就取不到! 努尔波来提怒不可遏,一巴掌扇在了扎乸的脸上。 “一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废物!”努尔波来提反手又是一巴掌,“好好的事,被你搅成什么样子了!跟你的ana一样,色气恶心,误人大事!” 扎乸被扇得整个头都发痛,也正因为痛感强烈,才更加感到冷静和清醒。 她苦笑着盯着努尔波来提,轻蔑又嘲讽:“你和我是一个ana,你又能摆脱什么?” 努尔波来提没有时间和精力跟扎乸掰扯这些,双眼猩红如愤怒的野兽,命令身后的手下们:“给我把人找回来,要活的!不管用什么办法!” 挖金贼们一窝蜂地出动了。 阿依达娜他们扶着奶奶和迪丽娜尔、戚安走出了宫绝密金矿,出口之路蜿蜒曲折,他们走得很辛苦,但因为空气越来越新鲜,高烧中的三人反而感觉轻松了很多。 第一卷 第160章 风里的花香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加依建议说:“先把他们安顿到我那里去吧,我那儿有些草药,应该能对症。” “这样会给你添麻烦,”玛纳斯说,“努尔波来提的人要是知道你帮了我们,事后肯定会找麻烦。” 加依看了一眼戚安:“其实,一切都快结束了。” 所有人都顺着加依的视线看向了戚安。 戚安隐约听到耳边有轰隆声,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们走吧!”加依催促。 阿依达娜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扶起奶奶就要走。 别克疑惑地问玛纳斯:“我们去加依姐姐那里,真的会给她带来麻烦吗?” “会吧。但是,我们现在不得不离开了。”玛纳斯害怕地回头看了一眼绝密金矿的位置。 “玛纳斯哥哥,你刚才偷偷喂给我的是什么药?”别克疑惑地问。 他话刚出口,玛纳斯就急忙捂住了他的嘴。 “可不能乱说话,走!我们走!” 一行人匆匆离开。 走到远处,阿依达娜似乎听到身后有动静,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远处有挖金贼追出来,却齐刷刷地倒了下去。 有人在帮他们掩护撤走吗? 阿依达娜张望了四周,却什么也没看到。 回到加依住处后,加依拿出几口袋草药,都是些草原上珍贵的药材,晒得干干的。 她拿出一些,用罐子烧成水,喂三人服下。 吃了药的三人,虽然还在昏睡中,但已经不再发汗咳嗽了。 阿依达娜望着四周简陋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 突然,她的余光瞥到一抹人影,从外面不远处的灌木后一闪而过。阿依达娜马上递给哈森一个眼神,哈森会意后,拍了拍玛纳斯的肩膀,两人悄悄借着高大石头的掩护,去追那人影了。 没一会儿,哈森和玛纳斯就用结结实实的藤蔓绑了一个汉族男人回来了。 那人的嘴里被塞着布,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 加依打量起来人,“这人……看着不像坏人。” 哈曼老爷子敲了下那汉人的额头,疼得他龇牙咧嘴,老爷子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手。 “你见过哪个坏人把‘坏人’两个字写到脑门上?我看他鬼鬼祟祟的,肯定有什么目的。” 哈森也说道:“从我们目前得到的情况来分析,努尔波来提身后真正的大老板应该已经潜伏在这片草原上了。我们务必要谨慎、小心。” 玛纳斯一肘子抵在那人的胳膊上,疼得那人眼皮直跳。 “这人恐怕也是挖金贼。”玛纳斯说,“我们撤走的时候,努尔波来提就察觉不对,派人来拦截我们。还好有戚安的朋友帮忙,我们才没有被他们抓回去。” 别克听糊涂了,用手指在脑袋上转圈圈,“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玛纳斯把别克抱了起来,平时看着别克是个小不点儿,等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小家伙挺高了。 “我给你吃的药药,是解毒的。那些挖金贼可没有。” 别克懂了,“他们进去后,就中毒了,需要药。他们看到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就知道我们有解毒的药,想拦着我们抢走药是吗?” “真聪明啊,一说就明白了。” 加依有些疑惑,“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明白?”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小时前,还在绝密金矿外的情形,别克喂她吃了控制她疯病的药。但没几分钟后,玛纳斯趁着旁人不备的时候,偷偷往她手里塞了一颗黑色的药丸,有浓郁的中药气息。 她看到,玛纳斯也悄悄给了其他人。 她当时并不知道这粒黑乎乎的药丸有什么作用,但还是悄悄吃了。 进了金矿后,玛纳斯也趁人不备给奶奶、迪丽娜尔和戚安服用了药。 加依问玛纳斯:“难道是你悄悄放了毒?” 别克马上捂着鼻子,指着玛纳斯:“哇,你居然放屁。” “我没有。”玛纳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你这小孩子,怎么乱说话。” 别克吐吐舌头,调皮地说:“我小时候放了屁,姐姐就会说我放毒。你肯定是放屁了,不好意思承认。” 他安慰地拍了拍玛纳斯的肩膀,“没关系,我不会笑你的。不仅不会笑你,反而觉得你做得好。我那会儿要是也能憋出一个屁来就好了,熏死那些坏人。” “哎呀!”玛纳斯感觉自己脸都丢尽了,“我没放屁没放屁啊,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 “我是提前知道进出口那条蜿蜒狭窄的小路,有毒气。所以我提前带了药。” 玛纳斯的手上正好还剩了一粒药,他把药放到别克的手里,“如果是放屁,需要吃这么好的解毒药?” 别克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马上拽着玛纳斯的手,眼巴巴地望着他:“哇,你好厉害啊,比算命的还准。而且还弄出来这么厉害的药。” 拍马屁的痕迹实在太重,玛纳斯给他手动闭嘴了。 “我可不会算命,”玛纳斯说,“是我从那几个专员的嘴里听说的。” 扎乸只听说了图纸的事,没有听到出入口的蜿蜒小路上有毒气。 那是一条泥泞的路,水渍从石壁墙缝里渗出来,使得喜爱阴凉潮湿的蕨类植物长得特别茂盛。那水里就浸润着毒气,会让中毒的人在三个小时内有不同程度的中毒。 由于努尔波来提带去的人,都一心想挖金子,挥汗如雨,加速了毒素在体内的扩散。 玛纳斯感慨道:“不得不说,那几个专员,身上所带的东西都是些好东西。”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从应急物资到医药用品,都非常齐全且好用。 “这些药是你从他们手里偷的?”别克好奇地问。 玛纳斯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脑袋,“什么叫偷啊。那几个人鬼鬼祟祟,想要窃取这片草原上本该属于大地和国家的黄金,又歹毒地想要害我们。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自保。” “哦~”别克似懂非懂地点头,“我明白了,正当防卫。” “跟你这小孩儿说不明白。” 玛纳斯突然看到哈森的神色变了,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出去,看到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和刚才的情况十分相似。 他和哈森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又一次悄悄地走了出去。 这一次,哈森和玛纳斯更快,同样用藤蔓把那鬼鬼祟祟的人给绑了过来。 第一卷 第161章 我们是老实人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此人一看到被绑的汉族人就呜呜地想说话。 玛纳斯道:“嘿!没想到,还是同伙。” 一人摇头,另一人也摇头。 “都抓到一块儿了,还不是同伙?你们这些挖金贼,真坏,脸皮真厚。”玛纳斯亮出了拳头,“要是再不老实,就别怪我拳头不认人了。” 两个汉族人老实了,一个比一个安静,只是……眼神一个比一个无辜。 “阿依达娜,怎么处理他们?” 阿依达娜仔细打量起这两个人,越看越觉得奇怪,“我怎么觉得他们看上去……和戚安有些相似,尤其那眼神……” “都是伪装,不要被骗了。”玛纳斯说,“那个努尔波来提多狡猾,肯定换了新手段。” 阿依达娜还是不放心,“要不要先听听他们说什么?” “千万不能听!”玛纳斯说,“他们一张嘴就骂人怎么办?” “敢!”加依说,“我不揍得他们鼻青脸肿!” 别克亮出拳头,跃跃欲试地在两个被绑的人面前跳着挥拳。 玛纳斯还是很担心,“我就怕他们巧舌如簧,万一把我们给骗了怎么办?” “我们这么多人,又不是都傻。”阿依达娜说。 玛纳斯想了想,点点头,把两个被绑之人嘴里的东西给拿开了。 两个被绑的人,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动了动下巴。 “你们误会了!”一人说。 “我们是自己人。”另一人又说。 “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一人说。 另一人直点头。 “戚安!等戚安醒了,你们就知道我们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我们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我们来找你们,就是想把你们带走。” “是啊是啊,把你们带走了,我们的人才能对那些挖金子的人动手。” 其中一人心疼地看着别克:“你们看看,这孩子才多大点儿,要是让他经历这里黑暗的事情,肯定会把魂儿给吓跑的。” 阿依达娜见他们盯着别克,便把别克护在了怀里。 阿依达娜说:“无凭无据的,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其中一人道:“我们身上有信物,就在我口袋里,你们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哈森搜找了一下,还真从这人的口袋里发现了一个纽扣大小的东西。 “这是什么?”别克那双灵动的眼睛转动了下,好奇地问。 阿依达娜回答他:“这是定位追踪器,上面有特殊标记,不是私人的。” 玛纳斯有些紧张:“那我们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 “早就暴露了。”加依说,“他们之前就找到这里来过,应该是之前他们的注意力都只在绝密金矿那里,没人顾得上我这边,所以才没有搜来。现在,他们想抓到哈森和哈曼爷爷,只怕已经朝着这边来了。” 别克害怕地问加依:“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加依姐姐?” 加依道:“害怕是没用的,该来的都会来。” 别克盯着两个被抓之人手里的定位器,说:“有这个东西在,那……戚安叔叔的朋友们岂不是就能找到这里来了?他们会救我们的对吗?” “肯定!” “绝对会的。” 两个被绑的人无辜地眨巴着眼睛,“你们把我们放了吧,我们带你们离开这里。要是再晚一点,可就来不及了。” 玛纳斯拿不定主意,看向阿依达娜。 “要不……先跟他们走?”哈曼爷爷说,“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坏人。” 别克嘀咕一句:“那可不一定,姐姐以前说过,有些人看着没什么危害,实际上是比毒蛇还毒的角色。” 两个被绑的人几乎带着哭腔地恳求。 “你们可千万要跟我们一起走啊!你们是草原的希望,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你们可不能出事。” “这话……听着真不像那些坏人能说出口的。”哈曼爷爷捉摸着。 突然,小小的定位追踪器上的小灯闪烁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阿依达娜问。 “他们已经找到我们了!我们现在就跟他们汇合!”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们啊。快走吧,不然,大老板的人就找来了。” 阿依达娜眉毛微动了下,抬眼看了一眼哈森。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有什么事情在这无声之间已经沟通完毕。 玛纳斯看到这一幕,肺都要气炸了。 但是—— 生死关头,不是吃醋的时候,只能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好,我们跟你走。”阿依达娜下定了决心,用匕首挑开了藤蔓。 不过,让两人傻眼的是,阿依达娜只挑开了绑他们双腿的藤蔓。至于绑着上半身的藤蔓,纹丝未动。 “这是……” 阿依达娜道:“怎么?不乐意?” 两人说:“既然是逃命,肯定是没有束缚来得利索。既然你们愿意相信我们,就请帮我们松了绑吧,这样实在不方便活动。” “你们是不是仍然不相信我们?” 哈森摆摆手指,“谁说我们不相信你们了?不是要带我们离开这里吗?走吧。” 所有人都给两个人让出了道。 两人往前面走去。 刚走出一步,就突然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痛,眼前就黑了一片。 两人齐刷刷地倒在地上。 别克看不懂,“姐姐,为什么要打晕他们?” “两个骗子!” 哈曼老爷子、玛纳斯和加依都十分吃惊。 “你们怎么看出来他们是骗子的?我看他们的样子就不像坏人啊。尤其是那双眼睛。” 哈曼老爷子担心不已:“其实这两人说得不错,努尔波来提的人正在来的路上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走啊,不然来不及了!” 老爷子真怕自己年纪大,拖了大家的后腿。 阿依达娜说:“不急,有办法。” 她把定位追踪器给了加依。 “你们什么时候称呼努尔波来提以及她背后的那个人为大老板?这两个人就那么顺畅地喊了出来,说明平时没少这么称呼。” 阿依达娜这么一说,加依等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加依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绕过高大的石头,来到自己用石头搭建的兔子窝,从里面抓出一只野兔子,把定位追踪器绑在了兔子的腿上。 “去吧。”加依拍了拍兔子。 第一卷 第162章 草木深深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兔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确定自己安全后,嗖的一下蹿没影了。 哈曼老爷子感到阵阵后怕,“还好你们年轻人脑子好使,够细心,不然我们就被骗了。” “现在我们也要尽快离开这里。”玛纳斯说,“他们为了找到哈曼爷爷和哈森,一定会展开详细的搜索。他们不会放过这里。” “走是肯定的,只是,往哪儿走,成了问题。”哈森在心里琢磨着可以去的地方。 阿依达娜问加依:“附近有没有可以让我们暂时藏身的地方?我们带着三个昏厥中的人,逃是逃不远的。” “你们跟我来。” 每个高大的石头后面,有一个狭窄的空间,勉强可以藏住一个或者两个人。 加依以前有囤积东西的习惯。清醒的时候囤积有用的,疯癫的时候就捡回来一些没用的。有用的、没用的堆积在一起,乱糟糟的,此时就成了最好的遮挡墙。 加依把所有人都藏好后,她自己已经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了。 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看到远处有一队骑着马的人往这边奔来。 定是那些挖金贼! 阿依达娜看到加依站在原处,有些手足无措,不禁问:“你是不是没有藏身的地方了?” “不是不是,你赶紧藏好,我现在就把自己藏起来。” 尽管加依很努力地保持冷静,让自己看上去不像说谎的样子,但阿依达娜还是看出来了。 阿依达娜从自己所在的狭窄隐蔽角落走了出来,把加依推了进去。 “你为我们做了够多的了,你先藏好,我再想办法。” 加依抓住了她的手,“还能想什么办法?” 哈森走了出来,直接把阿依达娜抱走了,把她藏到了自己刚才藏身的地方。 “哈森,你……”阿依达娜想往外走,却挣脱不了,只能着急地说,“他们就是冲你来的!你要是被发现了,一定会被带走。” “他们需要我,带走就带走。”哈森无所畏惧。 “一旦金矿里的事情做完,你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会除掉你!”这是阿依达娜最担心的事情。 加依走了过来,“你们别争了!也没有时间让来让去了。” 她的态度很坚定:“我是个疯子,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们又觉得我浑身都是传染病,不敢靠近我。所以,我就算被他们找到也没什么影响。” 阿依达娜实在是不忍心让加依独自在外面被发现,她还想再劝时,加依把手指放到了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不要再说了,邪不胜正,我们会赢下这一局的。” “不要辜负了我的期待。”她的眼里含着泪水。 加依转身走向了草木茂盛的地方,草木深处,藏个人的话,不仔细找,并不容易找到。 她小心地躲了进去。 草木深处,又是河滩旁,地面上全是水,各种奇怪的虫子在叶片上趴着。 虽然平时也看到过这些虫子,但是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着,还是难免头皮发麻。 “生死面前,其他都是小事。”加依把自己说服了,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等待暴风雨的到来和结束。 挖金贼还真到了加依的住处,一顿翻找,把熬汤的罐子挑到地上,汤药洒了一地,热乎乎的药气四溢散开。 “他们已经走了!” “看来,一切都在大老板的计划里。大老板派了两个人,假扮成他们自己人,把他们带走了。” “我怎么觉得事情蹊跷。”有人道,“那个叫阿依达娜的女人和那个叫哈森的男人,太狡猾了,他们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对,还有哈曼那个死老头,你们都忘了吗?之前在他面前吃了多少亏。” “我说一切都在计划中就在计划中。大老板不仅找了两个汉族人,让他们误以为是自己人。还在给了他们一个定位追踪器,那追踪器上面有特殊标志,不是我们私人可以有的。” 正在大家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突然说了句:“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疏忽,还是把这里仔细搜找一遍得好。” “行吧,你要搜你搜,想撤的跟我走。” “你们撤什么?” “你傻啊?在这里做这些没用的事干嘛?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到金矿去,想办法捞点儿金子啊!” 大家一听,谁也不想留下来了,一个个都跳上了马背。 虽然所有人都骑在了马背上,但有一个方脸的男人还是骑着马把四周都跑了一圈。 “发现什么异常没有?”有人问他。 他摇摇头。 “我就说你是浪费时间,做无用功吧!” 他话刚说完,那方脸的人就朝着草木深处走了过去。 躲在草木深处的加依听到动静朝着自己逼近,一颗心要跳出来似的,浑身血液翻涌。 还好吃了戚安给她的药,不然会因为过于激动而犯病。 眼看马蹄声就在身侧了,加依突然趴到了地上,用手刨起了泥土。 不仅如此,她还在潮湿的泥土里滚了一圈,弄得一身脏兮兮的。 就在这时,骑在马上的挖金贼已经看到她了。 他举起大刀就要劈砍下去,加依突然跳了出来,冲他乌拉拉地喊了一阵,吓得马儿受惊,这人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摔下来的时候,身体撞到了一块石头上,痛得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也正是刚才这一摔,刀脱了手。 加依的眼睛死盯着刀。 现在,谁先拿到刀,谁就主动。 捡,是来不及了。 她突然横扑过去,用整个身体压住刀。 同时,手摸到刀的柄,在挖金贼跑过来抢的时候一脚把他踢倒在了地上。 生死关头,即便是一个女人,也能爆发出吓人的力量。 更何况,这挖金贼刚摔了那么重一下,反应慢了很多。 加依握着大刀就乱挥起来。 刚才躲起来的时候,她心里充满了恐惧,不想自己被找到。 此刻,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恐惧了,只是挥着刀。 刀刃在风里发出呼啸的声音,吓得挖金贼跌坐在地上,连连后退。脏兮兮的泥土沾了他一身,让他看起来更像疯子。 第一卷 第163章 恐惧深处的恐惧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其他挖金贼见了,骑着马就奔了过来。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加依身边绕着走,不敢太靠近。 加依只觉得周围一切都在模糊、燥热,没有察觉到手上的大刀快握不住了。一旦松手,大刀就会横甩出去。若是劈到人身上,那人指定是活不了了。 躲在石头缝里的阿依达娜看到这一幕,汗如雨下,一颗心像被拳头拽紧了。 此时的加依已经感受不到恐惧了,只顾着甩大刀,不让任何人任何东西靠近她。阿依达娜和哈森他们反倒最为恐惧! 一旦加依手上的大刀落在人身上,人死了,她将因为这些人渣付出代价。 可如果她一直甩下去,让人找到破绽,她就没命了。 “哈森……”阿依达娜忍无可忍了,“你照顾好他们,我要去救加依。” “你能怎么救?阿依达娜,你听话,你留下来,他们要的是我,只要我跟他们走了,他们就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若是以往,可能阿依达娜就不跟他争抢了,但是这一次,任何人的心里都明白,一旦哈森被带走,等待他的结果只有一个——死。 如果是自己落入这些人手里,也许会受很重的伤,日子会难过,但总比让哈森去送死强。 “不,哈森,这回你听我的。”阿依达娜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 哈森凝望着阿依达娜:“那我可以再抱你一下吗?” 谁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面对的将是什么,可能是生离,也可能是死别。 阿依达娜走向哈森,两只手从哈森的臂弯下面穿了过去,把头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很乱。 时间不等人,在她要把哈森推开的时候,哈森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三两下就把她给绑了起来。 “哈森,你做什么?” 话音刚落,哈森把她脚也绑了。 “我有计划,你安心守着他们。” 哈森起身就朝着加依的方向走去。 他刚走出两步,刚要离开石头遮挡的区域,就看到—— 加依手中的大刀横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惊恐地愣在了原地,目光锁定在大刀上。 大刀锋利的刃口闪过一道白芒,似乎有凌厉的寒气释放出来。 加依也在这一刻突然清醒般地倒吸了一口寒气,头皮发麻。 大刀的刃口切开寒风,直直地朝着马背上的人劈砍过去,而且正对着脖子。 刃口落下,人头不保! 骑在马上的人脸色如土!三魂七魄都丢光了。 砰…… 一声脆响,一粒石子弹射在大刀的刃口上。 大刀落在了地上! 就掉在加依的面前! 石子反弹,击中了骑马人的脸。 脸上顿时出现一个指头大小的血窟窿,一股血水直往下流。 那人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滚了一身泥,死亡的恐惧让他连滚带爬地跑远了,顾不上马儿。 加依的脑袋轰的一下,像什么东西炸了。她捡起地上的大刀,不敢再乱甩,但仍旧对着那些试图靠近的挖金贼。 她那双眼睛猩红潮湿,看得人心里发憷。 哈森疑惑地回头,看到阿依达娜手里正拿着腰带,保持着弹射石子的动作。 她竟然已经挣脱了手上的藤蔓。 为此,手腕上全是勒出的血痕。 看到这儿,哈森心里不是滋味,早知道阿依达娜是个内心坚定的人,一旦认定要做的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他就不该这么强硬,反倒让她受了伤。 “我也没想到,那石子儿刚好打中了那人的脸。”阿依达娜递给哈森一个眼神,又回头看了一眼玛纳斯和黑球。 他们都默契地明白了阿依达娜的意思,纷纷取下腰带,将一粒粒石子儿弹射了出去。 距离远,弹射石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伤到命门,取走了这些人的性命,又太重了。若是偏离了,落在地上,白折腾一阵,反倒会给挖金贼可趁之机。 还好,人多,一颗石子接着一颗石子。 老爷子和小孩儿也都找了条带子,帮忙。 哈森的石子最准,一颗出去,总能稳稳击中挖金贼的胳膊。别克力气小,甩出去后多是打在花花草草上,跟下冰雹似的。 有挖金贼察觉到这边的情况,愤怒地吼了一声:“他们在那边!走!包抄!” 他们的目标是哈森和哈曼,对疯癫的加依没有什么兴趣,所以马上骑着马朝着哈森他们这边过来了。 他们突然改变路线,让哈森和阿依达娜都相继扑空了,反倒是从来没打中的别克,一颗石子甩出去,正好落在一个挖金贼的脑袋上。 一股鲜红的血当即流出,在那人的脸上蜿蜒出一条可怕的痕迹。 那人从马上栽倒在地上,刚好,一颗石子又打中了马,马儿受惊,乱跑乱跳,四蹄乱蹦,踩到了挖金贼的身上,那挖金贼捧腹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幕让其他挖金贼都愣住了。 “杀了他们!” 眼看挖金贼要冲过来,哈森捡了好几颗石子窝在手里,一颗颗石子落在马儿身上。 马一受惊就乱蹦,力气猛,速度快,把马背上的人都给甩在了地上。 从马背上落下来的挖金贼,疯了一样朝着这边跑来。尽管他们拿出了吃奶的劲儿,但终究还是太慢,很容易成为靶子。 一颗颗有力的石子击来,落在他们的膝盖上,让他们不得不跪在地上,一步也走不动了。 阿依达娜松了一口气。 然而,余光瞥到一个黑影,快速看了过去,发现一个挖金贼正躲在一块厚重的石头后面,朝着他们这边射来一支长箭。 长箭是瞄着阿依达娜的! 哈森顺着阿依达娜的视线回头看了过去,只见一支利箭嗖嗖地奔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哈森根本没有时间弹射出一颗石子来抵挡卸力。 他一跃而起,用身体挡住了阿依达娜。 锋利的箭落在了哈森的肩上,向上斜穿。 阿依达娜顾不上关心哈森,捡起一粒石子就朝着那人弹射了出去。 石子稳稳落在那挖金贼的胸膛位置。 “阿依达娜!”哈森叫住了她,“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他真怕阿依达娜太过于激动,把那人给杀了。 阿依达娜走向被自己击中的挖金贼。 第一卷 第164章 回忆里的花与木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挖金贼胸口痛得厉害,嘴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阿依达娜双眼发红,像有火焰在燃烧。 “如果不是你们,这片草原该是多么圣洁美丽!” 她一脚踢在了挖金贼的伤口上,痛得挖金贼嗷嗷惨叫,最后承受不住痛苦晕厥了过去。 玛纳斯带着黑球,把其他挖金贼一一敲晕了。 加依走了过来,阵阵后怕,“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眼下,必须离开。 但是,去哪儿? 到处都是努尔波来提的人。 马蹄声响起。 “他们的人又来了。”别克指着前面,但听了一会儿后又觉得不对劲,“好像是从后面来的。” 大家看向远方,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挖金贼,骑马奔腾而来。 他们——被包围了。 “怎么办?”加依低头看向戚安,“他还晕着,如果他醒着,一定会有办法。” 阿依达娜道:“现在想跑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点子从阿依达娜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也许有个办法有用。” 阿依达娜望着加依:“他们顾及你身上有传染病,所以并不敢靠近你。我们就装出有传染病的样子,让他们不敢胡来。” “好说!” 加依从地上捡起一个厚实的尼龙口袋,包裹在手上,随后带着别克一起跑到河沟边扯了一大把荨麻。 “谁先来?”加依问。 荨麻的叶片上有一种像小针一样的东西,分布得密密麻麻的,若是不小心碰到,会刺痛难忍,皮肤上也会起红肿的小包,看上去就跟得了皮肤病一样。 别克见识过这种东西,害怕得直往姐姐身后躲。 想了想,姐姐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坑他,还是哈森哥靠谱。所以他又悄悄溜到了哈森的身后。 “早知道她是去采这个东西,我就不跟着去了。”别克想想都后怕。 哈森摸了摸别克的脑袋,“别克,不要怕!我们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我们先来!” “你来,你来。我还小,我还是个孩子。”别克转身就跑到哈曼爷爷身后去了。 哈森走到加依面前,赤手拿过荨麻,“我自己来。” 荨麻的刺痛感不是那种皮肉之苦的痛苦,而是直入灵魂的痛苦。其他人都看得面容狰狞扭曲,已经开始后悔这个计划了,但哈森竟然咬着牙,硬忍了下来。 哈森把荨麻递了出去。 别克吓得缩回了脖子,小心翼翼地躲在哈曼身后。 没想到哈曼老爷子竟然把荨麻接了过来,“我虽然老了,但也不是毫无用处,就好好吓唬吓唬他们吧。” 别克唯恐哈曼老爷子用完荨麻就顺手往他身上招呼,赶紧跑到了玛纳斯的身后。 他还没没来得及拽住玛纳斯的衣角,玛纳斯就伸出手去拿荨麻了。 别克:完了,这人也是个英勇的。还是去黑球哥的身后躲一会儿…… 他刚如此想着,就看到黑球直接从玛纳斯的手上抢过了荨麻。 “我来。” 黑球脱下上衣,把荨麻往身上拍了拍,马上,皮肤就起了疹子了。 别克看得胆战心惊,但是又觉得奇怪,他们大人怎么个个都闷不吭声?难道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玛纳斯用完了,又给了阿依达娜。 别克小心地望着姐姐,又心疼又无奈。 阿依达娜把袖口撩高,刚要用荨麻招呼两下,就听到弟弟的声音:“姐……我先来。我帮你试试看……” 听到这话,阿依达娜有些意外。 行吧,就先让这个小男子汉试试。 阿依达娜把荨麻递给了别克。 别克迟疑了好久,才畏畏缩缩地伸出手。 看他手都抖成筛子了,阿依达娜实在忍不住笑了。 “姐……”别克哆嗦着说,“要不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阿依达娜一手拉住别克的手,一手甩动着荨麻往别克身上招呼。 “嗷嗷!嗷!嗷嗷!”别克痛苦得跳脚。 阿依达娜被他惨兮兮的样子给弄得哭笑不得,“有这么恼火吗?” 她往自己身上招呼了几下。 “!!!!” 这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好后悔! 阿依达娜拿不住荨麻,甩手就要扔掉,哈森拿了过去,给剩下每个人的身上都来了几下。 一时间,大家的表情极其古怪。 挖金贼追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他们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们居然还在这里。看来,我们大老板猜对了,你们这么狡猾的人,是不会头脑发热地到处逃的。” 马队让开一条道,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在簇拥中走了过来。他眉毛倒竖,给人一种威严可怖的感觉。 此人就是挖金贼们嘴里的大老板,他手里握着一个带着电子屏幕的仪器,屏幕上是一幅地图,地图上的红点还在移动。 别克一边挠痒一边龇牙咧嘴地骂着,他痛苦得实在受不了了,恨不得咬人。 不知者无畏,他不知道来人是这片私矿罪恶的罪魁祸首,是最心狠手辣的人,冲着他就是一番龇牙咧嘴。 “这孩子怎么了?跟个小疯子似的。”大老板皱着眉头,粗犷的声音含着隐忍的杀气。 此人气场强大,仿佛一开口,天地间就不自觉地起了一股瑟瑟寒风。 不等大家开口,他又藐视地下了命令:“把哈森和哈曼爷孙俩带走。其他人,如果能交出解毒的药就留个活口,如果不配合,哼。” 他很得意地看着哈曼老爷子:“阿克沙卡勒,我们又见面了。你说你们折腾那么多做什么?最后不还是要干活吗?” 阿克沙卡勒是“尊敬的老人”之意,是哈萨克民族的人对于长者的尊称,但是,这几个字从此人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股杀气。 哈曼老爷子苦笑了下,“那两个汉族人还真是你们的人。” “看穿了又怎么样呢?该干活儿还得干活儿。”大老板淡淡一笑,“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太聪明,不是好事。耍小聪明,更不是好事了。” 一群挖金贼纷纷下马,前来捉人。 哈曼老爷子拦在哈森和阿依达娜前面,喊道:“你们如果不怕传染上我们同样的病,就放马过来!” 说着,他咳嗽了两声。 第一卷 第165章 穷追不舍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挖金贼愣住了,不敢往前,回头观察大老板的反应。 大老板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这种骗小孩儿的把戏就不用演了吧?阿克沙卡勒,你带着一帮子年轻人陪你折腾这些没有意义的,不觉得无聊吗?” 哈曼老爷子的心生生地揪了下,其他人也都有些紧张。 “什么装的?你不信就过来。”哈曼老爷子的心里没底,只能赌。 别克见哈曼爷爷被怀疑了,马上伸出舌头,做出抽搐的样子,双腿颤巍巍地走动,两只手抖着,脑袋也跟着晃。同时,不忘学着哈曼爷爷的样子咳嗽。 他以为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很像感染了严重的传染病,实际上,在大人眼里,他的表演——痕迹实在太重。 大老板轻蔑一笑,刚要说话,突然又传来咳嗽声。 所有人都循着咳嗽声看了过去,只见一张简陋的床上躺着一个脸色发红的老人,一个淌汗的年轻女孩儿,还有一个年轻小伙。 咳嗽声是从老人嘴里发出来的,沙哑的喉咙似乎要咳出血来。 老人的咳嗽声一阵比一阵紧,似乎是吵醒了旁边两个年轻人,年轻人也跟着咳嗽起来。刚开始,咳嗽声很小,随后越来越严重。 噗…… 年轻小伙吐出了血,惊得阿依达娜等人全都跑了过去。 “戚安!你怎么样?” 骑在马背上的大老板微眯着眼睛观察着这一切。 有人凑到他的身边,小声道:“大老板,看着不像是假的。” “难道是那三个从绝密金矿里感染的病,传给了其他人?” “不是说他们手上有解毒的药吗?怎么他们所有人都被传染了,看着不像是已经被解毒的样子。” 大老板脸色阴沉,给了手下一个眼神。 手下提着锋利的大刀,朝着玛纳斯走过去。他身手好、动作快,几下就把玛纳斯摁倒地上了。 “快说,你们怎么回事?不是偷偷吃了药吗?怎么还病成这样?” 玛纳斯关心戚安等人的病情急切,脑袋没来得及转,被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在他眼珠乱转,思考着如何打发他们时,大老板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如我来替你们说。” “你们先前吃的药,是为了解除出入口墙壁上、泥土里浸润的毒气。” “现在,你们是被传染了怪病。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的怪病是从蝙蝠那儿感染来的。” 蝙蝠被称为飞行的耗子,据说它们身上携带着多种病毒。 玛纳斯没想到一切都被大老板猜中了。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还敢过来?就不怕被我们传染吗?” 大老板心里是怕的,所以才让手下去看,自己则在高头大马上纹丝不动。 “把药给我。”大老板黑着脸下了死命令,“如果你们不想马上死在这里的话,就配合!” 玛纳斯皱着眉头想了想,“你们……人太多了,我怕不够。” “给我们就是!够不够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真的吗?我……” “够了,拿来!” 玛纳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玛纳斯无奈地拿出一个大塑料瓶,里面装的全是一粒一粒黑色的药。 看到这药的时候,其他人都有点儿傻眼。 这么多?还说不够? 只有别克,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阿依达娜看到了别克异样的表情,猜想他应该是知道点儿啥,马上推了他一下,“去拦着,别让人把药抢了。” 别克机灵,一边抓挠着被荨麻伤过的皮肤,一边跑向玛纳斯。 “不要给他们!” 别克才刚喊出一句,就被挖金贼用大刀拦住了。 那挖金贼动作也快,一下子就从玛纳斯的手里把药给抢走了。 “还说不够,这里面的药都够好几百人了吧?” 挖金贼拧开盖子检查了下,发现盖子下面还有一张说明书。 他把说明书和药都呈递给了大老板。 大老板嫌弃此人接触过玛纳斯,没有用手接,只是把大刀横放了过去。 手下识趣地把东西放到了大刀上。 大老板先是看了一眼瓶子里的东西,觉得有些——眼熟。 像羊屎蛋子! 这小子不会拿羊屎蛋子糊弄人吧? 他把瓶子放到鼻子下端,闻了一下。 因为急着验证真假,鼻子吸得有点儿猛,污浊臭气直冲脑门,让他的脸色刷的一下白透了。 这味道! 他干呕了起来。 挖金贼马上把大刀架在了玛纳斯的脖子上。 玛纳斯解释说:“各种名贵的药草做成的,味道不好闻也正常。你又不是娇滴滴的江南女子,难不成吃个药还需要放点儿蜜糖?” 大老板认定瓶子里的东西就是羊屎单子,打算砸到玛纳斯的脸上。可是,又看到了手里的说明书。 说明书非常详细,说的就是成分和解毒功效。 有这么详细说明书的东西,肯定假不了。 大老板把东西递给了手下,“拿着,等回到金矿后,让每个人都吃一颗。” 他把目光投向哈森和哈曼。 哈曼老爷子一边咳嗽一边说:“你们还是离我们远点儿吧,传染给你们了,可就完了。” 阿依达娜帮腔着说:“蝙蝠身上携带的病毒非常复杂,说不定我们感染的是治愈不好的病毒。” 大老板的确害怕了,但他并没有退缩。 “小姑娘,你伶牙俐齿的,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 阿依达娜还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作用了,没想到大老板话锋一转,脸色铁青,“但是,你知道我为了这些黄金付出了多少吗?现在胜利在忘,你觉得我会害怕什么传染病?” “有了这些黄金,什么病治不好?” 他下定了决心,要把所有人带走。突然,老太太剧烈地咳嗽起来,哇啦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整个人虚脱地晕厥了过去。 阿依达娜吓坏了,顾不上那些挖金贼,也顾不上身上还发痒发痛,扑在奶奶面前,泪如雨下。 “奶奶!奶奶你别吓我!奶奶!” 大老板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犯怵了。 第一卷 第166章 黄金是别人的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手下建议他:“大老板,不如我们先带哈森和哈曼回去,人少,病也不会传染那么快。” “走!”大老板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一个疯子,一群传染病人,真是晦气!” 大老板一调头,挖金贼就上前来抓哈曼和哈森。他们都害怕被传染上疾病,动作畏畏缩缩的。 哈曼老爷子看到他们如此,喊道:“你们千万不要过来啊,命是自己的,如果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阿依达娜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附和着老爷子大喊:“黄金是别人的,自己能不能分到,能分到多少还不一定呢!但命是自己的,而且只有一条!” 眼看有那不怕死的挖金贼走到了跟前,她突然大喊一声:“好!既然你们不怕,那就一起得病好了。” 她抓住挖金贼的手,一顿乱拽,“你不是不怕被传染吗?” 挖金贼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女人的态度怎么突然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就感觉手臂上传来无法忍受的刺痛感。 他尖叫了起来,跳脚地跑开了。 其他人看他这样,都愣住了。 阿依达娜趁机牵着别克的手就跑了。 哈森背起老太太,玛纳斯背起戚安,黑球背起迪丽娜尔,一路逃了。 挖金贼们看着他们跑远,却不敢追。 等人都跑远了,他们才回过神来,试探地问身边人:“就……让他们跑了?” “不然呢?你去追?” “他们得了传染病,还拖着三个要死的人,不可能跑远。再说了,那句话很对。” “什么话?” 被问的人没有回答,转身走了。 另一人拍了拍问话人的肩膀,“黄金是别人的,命是自己的。” “我们不把他们追回来的话,很难交差!” “如果命没了,交了差又有什么用?” 挖金贼相继骑到了马背上,准备离开。遥遥看到一个骑马的人过来,跟他们同样的扮相。 是自己人。 此人大喊:“你们若是敢不听从命令,大老板会严惩!” 有大老板的命令在,这些人不得不朝着阿依达娜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阿依达娜和哈森他们逃得很辛苦,好不容易才下了一个斜坡,跑到了小路上。 别克跑得气喘吁吁,累得双腿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也走不动了。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不敢抱怨。 阿依达娜回头望着即将追上来的挖金贼,“一直这么逃命也不是办法。” “先跑着吧,总比坐以待毙好。”哈森眼神坚定。 眼看那些骑马奔腾的挖金贼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阿依达娜心里慌了。 这些人不顾传染病冲上来,肯定是动了杀心。 突然,阿依达娜看到别克僵硬地站在原地,惊恐地看着他们的身后。 阿依达娜疑惑地回过头,差点儿没吓晕过去! 有一队人骑着马朝着他们这边跑来了! “完了,被包围了。”阿依达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草丛里蹿出两个人影,阿依达娜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那两个汉族人,也是挖金贼! 阿依达娜马上亮出匕首刺了过去。 哈森的动作更快,已经一个上勾拳把其中一个放倒在地上,抱着肚子起不来了。 “你们别怕。” “我们是自己人。戚安,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们不是给你们服了药,让你们把污血排出来了吗?” 阿依达娜听得诧异,看向戚安。 险些被她刺中的汉族人,赶紧往后缩了好几步,让自己的脖子离那锋利的匕首远一些。 戚安睁开了眼睛,虚弱地说:“他们……是自己人。” 黑球急得不行,“什么自己人,戚安,你别被骗了。他们身上还有定位追踪器!” 汉族人解释道:“那是假的!我们是卧底在挖金贼里面的。那追踪器是我们的投名状。其实,真正的追踪器还在我们身上。” 说着,他从衣服内衬上取下一粒小小的黑色东西。 “还有!” 阿依达娜和哈森面面相觑! 第一卷 第167章 尘土飞扬中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别克动作快,抓住那人的手,一口就咬了下去。 “嗷——” 汉族人痛得一声惨叫,把手上的追踪器甩掉了。 哈森把追踪器捡了起来,它和先前绑兔子上的那些追踪器没什么区别,底部也有特殊的图案。 黑球一手一个揪住了他们的衣领,“还敢用追踪器!就不怕我们把你们剁碎了喂羊吗?” “羊……也不吃荤啊。”其中一个嘀咕着。 另一个拉住了戚安的衣角,晃了晃,“你小子,只要没死,就赶紧帮我们说两句话。” 黑球看了更来气,“糊弄一个烧糊涂了的人算什么事!” 戚安努力睁开眼皮,“我没有糊涂,你们放了他们,他们是自己人。” 戚安在哈森耳边,低语了一阵。 哈森听后,对两个汉族人道:“那你们报出你们的编号。” “这小子,还挺聪明。” 汉族人相继报出了自己的编号。 别克疑惑地问哈森:“这是什么?” “特殊身份的人都有自己特有的编号,跟我们的身份证号码一样。戚安报出的编号,和他们报出的编号一样。” 阿依达娜道:“那就是说,他们确实是戚安的朋友?” 哈森点头。 黑球一听,马上松开了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为他们整理好衣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得罪了,得罪了。” 两个汉族人站起来,对大家道:“我们带你们离开这里。” 他们指着前方跑来的一队人马。那队人马中,领头的是三个人,一个哈萨克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汉族人。 两个哈萨克族人的肩头都有一只气派的金雕大鹰。 “他们……也都是自己人?” “对,我们带你们撤离这里。” 大家来了精神,上了马。 阿依达娜本来想扶着弟弟上自己的马,没想到哈森一把抓住了他后背的衣裳,往上一提就把他放到了自己所骑的那匹马上。 身后方向传来吵闹的嘶吼声,挖金贼追得厉害。 嗖嗖! 一排排利箭射来,立在地上,倒插成一排。 若是那些挖金贼再往前跑上几米,就正好刺中阿依达娜他们的马儿了。 队伍嗖嗖地撤走了,挖金贼穷追许久却是无果。 为首的停了下来。 后面的人疑惑不解:“不追了吗?大老板可是下了死命令,就算天塌了,也必须把哈森和哈曼带回去。” “当然要追,但是,这样一路奔跑毫无作用。” “兵分三路,包抄!” 命令一下,浩浩荡荡的队伍自觉地分出三个队伍来。 这三个队伍,最精良的,负责抄近路。 相反,速度较慢的队伍反而负责直接追击阿依达娜他们。 因为是速度最慢的队伍在阿依达娜他们身后追,所以,慢慢地,距离就拉开了。 黑球回头看了一眼,有些高兴,“哈森哥,那些人真是不中用,追了半天也没追上。不仅没追上,反而跟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要高兴得太早了。”阿依达娜提醒他。 “为什么?”黑球不明白。 “我总觉得有些蹊跷,”阿依达娜不安地张望着四周,“他们的人远不止这些,其他人去哪儿了?” 哈森也在寻找其他人的踪影。 马跑得太快,尘土飞扬,马蹄声吵闹,让他心里乱糟糟的。 无意间,他看向了阿依达娜。 巧的是,阿依达娜也正看着他。 显然,她也察觉到了蹊跷,只是一时间没有想明白那些挖金贼究竟在耍什么手段。 阿依达娜见哈森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默契,茫然。 她在心里问自己:“阿依达娜,如果你是他们,会怎么做?” 她闭上了双眼,让自己冷静下来。 “为什么距离拉得这么开,他们却丝毫不慌?一定是因为留有后手。” “那后手是什么?” 阿依达娜想象自己就是挖金贼的头儿,想要追到哈森他们,肯定会借助地形! “抄近道?” “那就要派出最快的马去抄近道,其余人则一路追着,让对方掉以轻心,不亡命般奔逃!” 如此想着,阿依达娜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被抓到是迟早的事。 一定要做点儿什么! 阿依达娜不知道,此时此刻,哈森也正好想到这些。 哈森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了同样的问题,怎么做才能甩掉那些穷凶极恶的挖金贼? 他看着队伍里,三个重病在身的人,再这么颠簸下去,他们会受不了的。尤其是阿依达娜的奶奶,她年纪大,身体弱,根本经受不住马儿这么颠簸。 “必须想个办法。” 哈森的视线落在了爷爷身上。 他把马骑得飞快,追上了爷爷所骑的马,他正想跟爷爷商量一下,还没开口,爷爷就慌张地喊了起来:“完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东西没有带走。” “什么东西?”其中一个汉族人很担心。 “是那些挖金贼的犯罪证据!我当初被他们关在核心矿区的时候,收集了很久才收集到的!” 老爷子慌得老泪盈眶,“我必须带走!不然大家的罪都白受了!” 哈森道:“爷爷,你告诉我那东西在什么地方,我去取!” “哈森,你跟我一起!就在离这儿不愿的地方。” 阿依达娜不放心他们,“我跟你们一起!” “不用!阿依达娜,你聪明,跟他们在一起,遇到什么事情才好有个变通!” 哈曼说完,骑着马就往小路跑了。 哈森追了上去。 阿依达娜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十分犹豫。 她的确丢不下奶奶和迪丽娜尔他们,可是,也放心不下哈森和哈曼爷爷。 哈森回头,看到阿依达娜不肯继续往前跑,便冲她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黑球劝道:“阿依达娜姐姐,你就听哈森哥的吧。我们都知道你心里牵挂他,可是,人多了,目标就大了,更容易被发现。想找到证据,成功带走的话,就更难了。” “是啊,阿依达娜,我们先走。等安顿好奶奶他们,再想办法。” 阿依达娜看向奶奶,奶奶脸色苍白如纸,脸上汗如雨下,趴在马背上,颠簸得发丝凌乱,看着就让人心疼。 “好……”她哽咽着答应下来。 阿依达娜扯动缰绳,让马继续往前跑。 远处,哈森看到阿依达娜终于肯往前跑了,松了一口气。 哈森和哈曼沿着小路,往僻静的地方跑。 老爷子选的路极其刁钻,刚开始马儿还能奔腾,后面就只能小跑,再后面只能小心翼翼地走,才不至于摔倒。 第一卷 第168章 多少淘金梦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老爷子却并不慌张,只顾往前走。 哈森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爷爷,其实……你并不是来拿证据的,对吗?” 一路跑来,呼啸的风让哈森冷静下来,他也终于明白了爷爷的用意。 老爷子看到了远处朝着他们奔来的马儿,长叹一声:“那些挖金贼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不跟他们走,他们就不会放过阿依达娜他们。” “那古怪的老婆子,经不住那么折腾的。我们跟他们分开,也是让他们能喘口气。” 哈森点点头。 其实,先前他就想找个借口,把爷爷从大队伍里带走。还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爷爷就先一步有了行动。 哈森问爷爷:“你打算跟他们走吗?” “当然。你知道的事情比我多,你更清楚我们该怎么做。”老爷子说道。 哈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哈曼从马背上跳下来,用匕首在地上掏挖着。哈森过来帮忙,连马儿也没拴。 既然他们被带走是无法阻止的事,那就让两匹无辜的马儿恢复自由吧。 以那些挖金贼的行事作风,一旦这两匹马不能顺从他们,就会将其宰杀了吃肉。 哈森和哈曼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两人卖力地挖着,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挖金贼把他们重重包围,却并不急着抓捕,而是玩味地看着他们。大概也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能挖出些什么东西。 才刚过了一会儿,为首的就没耐心了。 “把人带走!” 哈森和哈曼被带到了绝密金矿。 努尔波来提和这片金矿背后真正的谋划者都在最中央的小高处,坐在椅子上,都很虚弱。 除了他们,其他挖金贼也很虚弱。 他们都中了毒。 努尔波来提在手下的搀扶下,走到哈森面前,把装羊屎单子的空瓶子砸到了他身上。 “你们给我们的是什么?” 哈曼一头雾水,“不是你们抢去的吗?怎么成我们给的了?” “不是说这里面是解药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还是一副中毒的样子,吃了瓶子里的东西后,不仅没有任何好转,反而吐得厉害。” 哈曼老爷子心里都要笑翻天了,你们吃的是羊屎单子,能不吐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你们也不是从我手里拿的这个。”哈曼一句话,让努尔波来提语塞了。 大老板咳嗽了两声,对努尔波来提斥责道:“跟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先让他们干正事!等离开这里后,马上进医院治疗!” 扎乸从努尔波来提的身后爬过来,虚弱得厉害,“姐……你快让他们想想办法,他们一定有办法……” “我真没有。”哈曼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努尔波来提看到扎乸就心烦,呵斥道:“同样是碰到了那几个专员,为什么人家就能弄到药,你却什么都没有?” “我……不是也把图纸的秘密给你带回来了吗?”扎乸现在知道自己的处境很难,唯有依靠这个处处看不起她的姐姐。 “图纸的事你也敢提,不嫌丢人。”努尔波来提觉得扎乸是个只有野心和妄想,没有脑子的人,懒得跟她说什么。 大老板冷眼扫了一眼努尔波来提,努尔波来提受到震慑,没再跟扎乸浪费口舌。她喝令身边的手下,“把他们带去做事!务必要快!” 哈森在即将被带走时,说道:“我需要一些帮手。” 努尔波来提正要叫人跟着一起去,哈森就拒绝道:“他们不行!” 他解释道:“他们都中了不同程度的毒,要力气没力气,脑子也混混沌沌的不好使。我需要一些没中毒的,能真正搭上手的人。” 哈曼老爷子回想起来,戚安路上说,那个被称为大老板的男的,其实带了很多人潜伏在附近。 这些人在暗,谁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会在什么时候偷袭,给即将来抓捕挖金贼的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哈曼老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孙子是想把那些人引出来。 努尔波来提有些犹豫,悄声对大老板说:“万一他们来了也中了毒怎么办?我们总要留着后手。” 哈曼见他们犹豫,说道:“如果没有帮手,我们很难保证时间和质量。你们也是知道的,我这把老骨头,没什么力气,又容易累,有时候还老眼昏花……” “够了!”努尔波来提气得不轻,“都这个时候了,才说自己老!当初你想一个人来这里,不想拖累你家人,不想让我们把哈森抓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自己老当益壮……” 不等她说完,大老板就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就先按他们的意思去做。”大老板眼里的瞳孔微缩了下。 他抬眼冷看了爷孙俩一眼,“要多少人?” “当然是越多越好。”哈曼也没跟他们客气,“人多速度就快。我想,你们现在也想尽快把这里的事搞定吧?” 哈森说道:“想必你们找我们来之前,也对这里的土质有所了解。需要层层清理,一旦炸开一层,就需要先清理掉一层的黄金,再炸更深层的。” “需要有足够的人手来搬运,也要有足够的人手来清理石渣泥土,好让我们进行更深处的爆破。” 他们说的话很有道理,大老板便安排了下去。 没一会儿,浩浩荡荡的一百来人就来到了哈森的面前。 “练过?”哈森问。 “你问得太多了。”努尔波来提十分警惕。 哈曼漫不经心地拍了下身边一人的胸膛,“要是练过,身手更好,动作更快,我们也就少操些心,大老板你啊,也可以更放心。” 大老板饶有兴致地看着老爷子,“当然练过,你不用担心。老爷子,我知道你在耍小聪明,如果想活命的话,我劝你还是安分点。” 哈森和爷爷被带到了地下。 爷爷摸索着藏在松脆石缝间的一块块黄金,不仅感叹:“不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人为了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爷爷的意思是,这些黄金有些历史了?” “没错。传闻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一片地区还没有河流,没有丰茂的水草,只是一片黄沙之地。有人发现地底下有黄金,就开始淘金。” 荒漠淘金和在河流淘金是不同的程序,但有一样相同:都是极其繁重的劳作,极其痛苦的过程。 淘金者少有全身而退的,第一批淘金者没能把黄金带走,那些被烧了凝结成大块的黄金,重又被掩埋在了土里。 “一批又一批人在这片土地上忙碌,有的能收获不少,有的却是家破人亡、一无所获。” 哈曼老爷子拿起一块指头大小的黄金掂量着,“努尔波来提他们算是吃现成的。” 第一卷 第169章 黑暗中藏着黎明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他们之前把我关在小屋子里,其实并不是让我去管什么核心矿区。而是让我琢磨这里面的情况。” 哈森把松动的石渣掀开,看到一个铁箱子,有半尺见方。 “爷爷,您看。” 哈曼并不感到惊奇。 “这些就是那些前人做好的金子,想要带走却没能带走的。”哈曼观察着铁盒子,“看这老式的造型和花纹,应该是早些年的东西。” 所谓的绝密金矿,是一批又一批挖金贼把淘到的黄金堆积在这一片区域。 爆破声响起,沙土乱飞,石渣如水流一样稀稀疏疏地垮塌。 哈森和哈曼爷孙俩并没有什么事,只是…… 他们回头时,却发现,有不少前来帮忙的挖金贼都被埋在了渣石里。 明明是精心策划,老爷子却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哎呀呀!我说你们是怎么了嘛!叫你们来帮忙的啊,还一再提醒你们要注意安全,怎么……唉,赶快救人,救人要紧啊。” 大老板听说了这边的情况,单手捂着胸口,拖着沉重的步子,艰难地走了过来。 “给我继续,不许停。” 他的意思是,不管坍塌的山土压到了多少人,都绝不能影响计划! 哈曼老爷子把手上的工具一扔,生气地教训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他们跟着你,把你当老大。你却不把他们的命当回事!我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我一辈子行善积德,看不得这种事情!” “你想怎么样?”大老板气愤不已。 “要么找人来救人,要么我不干了!” 大老板冷哼了一声:“你自己的命都快到头了,还有心情当菩萨。” “我当不当菩萨是我自己的事,我就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作践别人的生命!”老爷子跟头倔驴似的,完全没有妥协的余地。 大老板气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但凡他能找到第二个人能把寻找黄金、爆破和挖掘黄金的事情做得那么好,他都不会让这个老爷子威胁他。 “好!”大老板同意了。 一声爆破响起,一大片土滑滚,掩埋住一批人。另一批人就冲进来,救走被压到土里的。其他人则搬运黄金。 现场看起来乱糟糟的,可一切又都在自如地进行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爷子累得没了力气,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哈森伸出手,“我来吧爷爷,我也会。” 老爷子摆摆手,“这个活儿可不像别的,稍有差池就会丢命。会和精通,精通和不会出错,是完全不同的。” “我歇歇就好。”老爷子拍了拍孙儿的肩膀,“我没事,放心。” 努尔波来提却气冲冲地吼了起来:“给我起来,做事!” 看到努尔波来提比之前精神了很多,老爷子猜想他们应该是找到了一些草药,用来缓解毒症。 如果所有挖金贼都靠那些草药恢复了,那他们想把所有挖金贼都拖进来中毒的计划就没用了。 “做不了,累了。我要是累死了,你剩下的就全埋土里出不来了。”老爷子是真累了。 努尔波来提逼近他,急切道:“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继续做事!我把所有人都给你叫过来了,伤了一大片,个个都中了不同程度的毒,你现在跟我说累了?” “还有七个小时!你必须在这七个小时里,把所有的活儿都做完!” 哈森和哈曼面面相觑。 他们明白了,这些挖金贼的撤退流程将在七个小时后启动。 “我真不行了。”老爷子也没惯着他们,往地上一躺,两手一摊,不干了。 努尔波来提被气得七窍生烟。 哈森劝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还有七个小时的时间吗?” “其实,你们想把这里的每一块黄金都带走是不现实的。稳扎稳打地尽可能多地带走一些黄金,才是最明智的。” 努尔波来提的余光瞥到一个人影,微微侧过头看了过去。 正是大老板。 大老板很认同哈森的话,微微点头。 既然大老板发话了,努尔波来提也就没说什么了。 “那你就再休息十分钟,十分钟之后继续干活儿。” 哈森的余光突然瞥到一个人影,从暗处一闪而过。 是什么人? 绝不可能是挖金贼。 挖金贼不需要这么偷偷摸摸。 哈森的心里有了一些猜想。 他悄悄拿起铲子,很用力地往石渣上铲了两下。石渣受到震动,稀里哗啦地往下掉落。 哈森对努尔波来提道:“如果你们不想被埋的话,就先离开吧,别影响我做事。” 当石渣掉落在努尔波来提身上时,的确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拖着肥重的身体撤离了。 哈森见她和大老板都走了,其他挖金贼要么忙着救人,要么忙着搬黄金,除石渣,根本没有人顾他这边。于是,他一边假装铲石渣,一边往黑暗的地方移了过去。 走到黑暗中,一双手突然从后面抱住了他。 熟悉的感觉,让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来人是阿依达娜。 “你怎么回来了?” 哈森从跟着爷爷进入小路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死,是永远也见不到阿依达娜。 这一刻,能重新拥抱到心心念念的人,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可是,担心和恐惧更多。 “你不该来的!” 阿依达娜悄声道:“戚安他们已经把这里全控制起来了,我们悄悄从这里撤走。” “哈森,你们真有办法,让那些潜伏在暗处的人全部现身,还让他们中了毒,好逮捕多了。” 第一卷 第170章 计划在滑坡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森低头吻了下去,热切,急。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阿依达娜……能再看到你,太好了。” 阿依达娜回应着哈森。 他们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哈森……”阿依达娜的眼角流下一行热泪,“我们该走了。” 她轻推了下哈森,指了指外面,“你要敢把他丢下的话,往后的日子可能会比在这贼窝还难。” 哈森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折过身,察觉到有人在看向他这边,赶紧停下动作。 还好,只是一个挖金贼下意识地往这边望了一眼,并没有细看。哈森趁他转头看向别处时,两只手抓住了老爷子的腿,把他拉到了黑暗里。 哈曼:“……” 他本来是想把哈森揍一顿的,可是,在看到阿依达娜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 三人悄溜溜地走了,等挖金贼反应过来时,已经找不到人了。 整个金矿区的上空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全员戒备。 “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找出来!”大老板怒不可遏,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努尔波来提无奈地叹息一声。 大老板冲她骂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把他们抓回来!还有至少一半的金子!” 努尔波来提迟疑了下,鼓足勇气上前一步,小声建议:“大老板……他们敢从我们眼皮底子逃走,肯定是因为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如我们先带着已经挖出来的这些,先撤?” “努尔波来提!”大老板眼露凶光,“你不觉得是你前面浪费了太多时间,导致我们的进度没有跟上吗?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做,哪会像现在这么麻烦?” “……”努尔波来提低垂着头。 扎乸走了过来,她中毒不轻,头晕得厉害,一走起路来,弱柳扶风般。她好看,身段也美,有种妖媚的感觉。 “大老板,”扎乸说,“我早就跟你说过,她看起来凶巴巴的,实际上手段不够。” 她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努尔波来提,“姐,不是我说你,都拿上刽子刀了,还想做个活菩萨?你也没少折磨人,双手没少沾血,还不如做得彻底些。” 她见平时嘴巴厉害、巴掌也厉害的姐姐,这会儿哑口无言,不禁轻蔑一笑。 “姐,早把哈森一家人抓来关黑屋子里,那个老头和哈森岂敢乱来?” 大老板气得脸上青筋暴突,“努尔波来提,你知道我为了这里布局了多少年吗?我的爷爷,我的父亲,还有我,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这个地方了!现在,你想让我只带着一小半的黄金离开?绝不可能。” “我是怕您有事!黄金的事,等这一波风波平息后再回来,说不定也可以!”努尔波来提的心里始终有不好的预感。 大老板摇摇头,“不可能了!努尔波来提,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这辈子唯一的机会。” “大老板,别急,也不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扎乸凑上去说,“不就是爆炸吗?这么多牧民里,以及我们自己的人里,有很多都会。至于探金、淘金这些,也都会。只不过是,一旦不注意就会把干活儿的人埋了。” 她眼珠一转,“埋了就埋了,反正拿到黄金之后,也不能让那么多人撤退。” 平时那些为大老板卖命的人,最终都是要被抛弃的。现在让他们去爆破抢金,算是利用好他们最后一丝价值了。 “好!”大老板本来就想这么做,只是被扎乸说出来了。 大老板见努尔波来提脸色有些苍白,眉头皱得很深,“怎么?你不同意?” “我能有什么不同意的?只是……”努尔波来提叹息一声,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大老板刚才动怒,现在冷静下来,感觉肝脏、心脏疼得都要裂开了。他吩咐扎乸:“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扎乸很得意,有了大老板这个靠山,往后再也不用害怕努尔波来提了。 “好的大老板,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扎乸兴致冲冲地就跑出去当起了二老板,只是,运气不太好,当她跑出去时,几个人就围了过来,把她给控制住了。 “放开我!还以为我是那个臭女人可以随便欺负的人吗?告诉你们!是大老板让我来叫你们做事的!放开!” 扎乸还以为控制她的人是挖金贼,直到她抬起头来看清楚了眼前几人正气凛然的脸。 她仓皇茫然地环顾了一眼四周,看到其他挖金贼也都被控制了起来。 身后传来声音,她回头看去,看到了被押着走来的努尔波来提和大老板。 努尔波来提拖着沉重肥胖的身体走在队伍的中间,她走得实在吃力,一个踉跄,竟栽倒在了地上,摔得不轻。 她感觉自己要晕厥过去了,恍惚中,她听到扎乸激动的声音:“我向你们举报,我姐她手上有好多条人命!我可以带你们去找证据,你们可不可以让我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的规矩本来就有,你当然可以这么做。只是,如果你说的话是假的,那我们也会严厉惩戒。” “怎么可能是假的!我对天发誓,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努尔波来提的嘴角浮起苦涩的笑意。 两个肌肉结实的女人把她扶了起来,带着她继续往前走。努尔波来提是一步也走不动,干裂发紫的嘴唇勉强张开了,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我的手里还真掌握着很多人的命,如果你们让我走得舒服点儿,我可以考虑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戚安走了过来,“努尔波来提,你想说的秘密,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已经错过了将功赎罪的机会。” 扎乸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 “姐,你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吃瘪的一天吧?真是大快人心啊。你从小就以为比我聪明,什么时候都喜欢让我听你的。实际上,你一样蠢得让人讨厌。” 她眼巴巴地望着戚安,打算为自己捞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但没想到的是,戚安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你也没有。” “……凭什么?” “凭你说的不是事实。凭你说的时间实在太晚了。”戚安道,“在今天之前,你们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为自己争取到戴罪立功的机会,可你们并没有这么做。” 努尔波来提不服,“我没有杀那些人,我的身上没有人命,所以,你们不应该这么对我!我应该得到宽大处理。” “努尔波来提,我请你冷静一点。你没有杀那些人,并不是因为你仁慈心软,而是……” 不等戚安说完,大老板就不可置信地瞪着努尔波来提,“什么?你并没有除掉他们!你这个女人!我真是毁在你手里了!” 努尔波来提气鼓鼓地质问戚安:“我让那么多人都活下来了,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首先,这些人是我们通过自己的方法找到并解救出来的。你们的爆破引发了山体滑坡,那些被你们关在迷雾区地底下的人被埋了不少。如果我们再晚到一会儿,他们就没命了。” 大老板气得两只手紧握成拳头,手臂上青筋暴突。 “心慈手软!坏我大事!” 黑球实在忍不住,从戚安的身后凑了过来,“你居然到现在还以为她是因为心慈手软才没有除掉那些人!” 第一卷 第171章 水的尽头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你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你们各怀鬼胎,人人心里都在算计。你想在最后一刻独吞黄金,她就不想吗?” “她想独吞黄金,跟留着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留着那些人,他们就能为她所用啊。她能用来干什么,当然是挖黄金啊。” 大老板还是不解,“她迟迟没有动手,是在等什么?等我把黄金搬空了,她就算有再多的人,也是徒劳!难不成她要带着这些人,在这片什么都没有的土地上种粮食么?” “不对!”大老板突然想到了什么,“之前,黄金才刚挖了一小半,她就一直劝我不要再挖了。原来是想留着更多的黄金,等她自己占有。” “你猜对了一半。”戚安说,“我们这次能这么顺利地撒下大网,跟她的暗中帮助脱不了关系。” “什么?”大老板愤怒得脸色涨成了猪肝红。 努尔波来提很是难受,加上阳光照射,让她心烦意乱,忍不住烦躁地轻笑了下:“我不把他们叫来,你又怎么会留下一些黄金?以你的性格,不刮走最后一克黄金,是不会罢休的。” “我当然要刮走最后一克黄金!你知道我为了这里,付出了多少吗?” 祖孙三代,都把全部心血倾注在了这里。 尽管他以前从未现身,却在幕后策划了所有的一切。 他原本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想到机关算尽,最后还是一败涂地。 努尔波来提叹道:“其实……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来的人这么多,个个都很聪明的样子,把我的计划搅得一团糟。” 她苦笑了下:“你有祖孙三代帮着谋划,我呢?只有一群拖后腿的。” “努尔波来提,”戚安道,“你是个聪明人,如果你能把这股聪明劲儿用到正途上,相信你现在已经拥有一番不错的事业了。” “教育起我来了?是想转行当老师了吗?”努尔波来提并不领情,“你小子吃了那么多苦,还差点儿把命交代在这里,付出了这么多,怎么没见你打拼出一番不错的事业?” “每个人的理想是不同的,”戚安说,“有的人追求富贵的生活,有的人追求信仰和使命,有的人追求悠闲自在。不管是哪一种追求,只要是正当的,都是正确的。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哪怕搭上性命,我也觉得值得。” 这番话让努尔波来提沉默了,倒不是恶贯满盈的人因为一番真诚的话就变了个人,而是觉得自己和戚安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一直拿着对待世俗之人的办法对待着阿依达娜他们,以及戚安、迪丽娜尔他们,步步失算,最终结局惨不忍睹。 突然,努尔波来提感觉天旋地转,喉咙有种烧灼的感觉,眼睛也发烫,像有火焰在眼睛里燃烧。 哇…… 她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人就往地上栽去了。还好被扶着,不然就摔地上了。 等努尔波来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十分了,天际晚霞漫天,血一般铺在天空。 这么好的云霞,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努尔波来提望着天空,感受着微风,心里想着,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感受这么美的景色。 以她的种种罪行,牢底坐穿应该是最轻的惩罚了。 木屋外响起嘈杂的声音,搅扰得她没了欣赏美景的兴致,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有些口渴,抬眼看到旁边坐着个女人,一身正气。 “我要喝水。”她说得懒散又傲慢。 那个女人竟也没有跟她置气,用瓷盅接了一杯水递给她。 “外面发生什么了?吵得人脑袋疼。” “你脑袋疼是因为你们中毒太深,刚吃完药,还需要静养一下才能完全恢复。至于外面的情况,是你的妹妹扎乸,跑了。” “跑了?”努尔波来提还真是有些意外,“她从出生就笨,还不老实,从来没做对过什么事情。没想到这次居然能逃出你们的手掌心,也是让人唏嘘。” “她逃不远,我们的人肯定能把她抓回来。”女人提醒她,“别忘了,有句话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努尔波来提说道:“虽然我很讨厌她,她也不是我ana生的,但是,我还是希望她这次能成功逃走。” 女人看不懂她们之间的纠葛,没有作声。 此时,扎乸一路狂奔,直到耗尽了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的残阳。 从这个角度看,身边高大的杂草跟参天大树一样。 恍惚中,这些杂草似乎变成了一根根铁栅栏,把她围在里面。 她不要坐牢!她要寻求自由的生活! 她要去找一群人,要靠他们去戴罪立功! 扎乸辛苦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沾了不少草籽,继续往前走。 她看到,头顶之上,有一只讨厌的鹰在盘旋。 是阿依达娜那只九歌! 她最讨厌的鹰! 但是,扎乸现在顾不上理会它,甚至捡石子砸它两下,吓唬它两下的心情和精力也没有。 风灌入喉咙,像烧开的铁水,让她难受。 她大口地呼吸,却越呼吸越累。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行动起来太慢太累了。 她茫然无措地望着四周,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潺潺河水声让她回过神来,她改变了方向,朝着河水走了过去! 到了河边,她顾不得鞋子和裤子会被水浸湿,直接走进了河水里。 今天的水不冰,微微一丝凉意让她感到舒服。她弯身,捧起水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口,才终于停下来。 抬头时,她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 尤其河对岸,那个黑洞洞的山洞口,让她想起来,之前,那几个专员就在这里安顿。 “他们不可能在里面!”扎乸字眼自语地说着,“他们怎么可能回到之前待过的地方?不是主动送上门让人抓吗?” 扎乸转身就走。 走出两步后,她又停下了脚步,脑海里涌上一个念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转身,走向河,一步比一步快。等走到水稍深一点的地方就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游到了对岸。 她借着岸边草藤的遮挡,悄悄从河水里爬上岸。 入夜了,天色深了,黑洞洞的山洞看上去十分瘆人。平时,扎乸是最胆小的,但是这会儿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让她一步步挪动脚,靠近山洞。 山洞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难道他们并不在这里? 那还是赶紧离开吧!这里实在阴森得可怕。 就在她想打退堂鼓的时候,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大牢冰冷的样子,不禁一咬牙,狠心地一头扎进了山洞。 她走得又急又快,竟在刚冲进山洞没多久后撞上了一个软软的热乎乎的东西。 是人! 扎乸本能地尖叫了起来。 她是真的被吓得魂儿都没了。 其实,同样被吓得不轻的还有被撞的人。 “你谁!” “什么人!” 是男人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 扎乸觉得他们声音很熟悉,仔细回响了一下,这不就是那几个专员中其中两人的声音吗? 被自己撞到的这个人,正是这群人中的组长! 终于找到了! 第一卷 第172章 没有白费的计划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是我!”扎乸激动地回答。 还好她回答得快,不然,眼前的男人高举起的石头就要砸到她头上了。 “是你?”组长很意外,“你们不是都被抓了吗?为什么你还能出现在这儿?” “我趁他们不注意逃出来了。”扎乸说着,往山洞里面走,似乎跟这几个专员并不陌生。 黑暗中,组长的背被人拍了拍。 他知道是他的组员在暗示他,这个女人来得蹊跷。 “其他比你能耐的人都没能逃走,就你逃走了?”组长试探地问,十分谨慎和警惕。 “我运气好!”扎乸有些不耐烦,“先别说这个了,说点儿有用的。剩下的黄金还有三分之二没有挖掘,现成的有三分之一。你们是盯上了那三分之一,还是那三分之二?” “你疯了!”黑暗中,一个组员激动地说,“你们刚被抓,就敢惦记那些东西?现在最要紧的是安全撤走!” “要真走了,我们在这里布局的那些东西不就白费了吗?” “白费了比丢命强!要是被抓了,能活?” “我一直觉得这个女人不能信,会出大事!”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黄金就堆在那里,如果能搞到手,那就是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之前遭了那么多罪都白遭了!但是!诱惑之下是巨大的危险,一旦被抓住就是牢底坐穿! 扎乸一听到这些人提到自己时极为不信任,就火冒三丈! “当初是你们主动说要联手的!现在却不信我说的话,算什么?” 组长逼近了扎乸。 考虑到她是个女人,对她客气了些。 “你别忘了,我们说的是让你为我们做事!而不是我们该听你差遣!去还是不去,我们自己会下判断,不需要你在这里多嘴!” 扎乸生气地转过身,“那你们最好尽快拿主意,所谓灯下黑,要下手的话,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要是走的话,别怪我看不起你们。” “你有什么好看不起我们的?你一个女人,单枪匹马,什么都没有。” “对啊,”扎乸说,“我一个女人,单枪匹马,什么都没有,依然敢搏一搏。我要是怂,就赶紧跑得远远的,逃命去。” 她冷声道:“我可得提醒你们,像眼下这样的机会可是一旦失去就再也不会有了。” 黑暗中,男人们都相继沉默了。过了一阵,有人闷声闷气地说了句:“组长,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组长沉吟道:“机遇和风险永远是并存的,这世上要真有那种躺着就能赚大钱的事也轮不到我们。” “那……你的意思是……” “来都来了!干!” “好!干!”男人们骨子里的热血被调动了起来。 扎乸心里得意,“这才有男子汉的样子,也不枉我跑来跑去,费尽辛苦。” 她话音还没落,就有人又拍了拍组长的肩膀。 组长心里明白,这人大抵是在暗示他,这个女人是不值得信任的。 他回忆起之前遇到扎乸的事: 那天,扎乸从草丛里经过,遇到了他们,看到他们在商量着什么。虽然她离得不算远,但因为他们说话声音轻,所以她只知道他们在说图纸的秘密,却没听清图纸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她一步步悄悄往前挪,挪着挪着就不禁惊动了他们。 组长递给其中一个人一个眼神,那人假借拿东西,退到了一边。随后绕到了扎乸身后,把她拖了出去。 扎乸吓坏了,但几个大男人对吓唬一个女人没兴趣,只是告诉她,要她为他们办事。扎乸当即就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下来,“我一定给你们办得漂漂亮亮。” 他们把图纸的秘密全都告诉给了扎乸。 但是他们不知道,扎乸的脑子实在不怎么好用,记错了好几个地方,弄混淆了好几个地方。 偏偏!加依又知道正确的方式。 阴差阳错之下,努尔波来提的人还真就把绝密金矿的门给打开了。 他们告诉了扎乸进出的秘密,却没有告诉她,当门打开后,大量空气涌入,导致有风灌入,会让石壁水里的毒素得到融合、释放。 扎乸道:“你们想借我的手,把努尔波来提引到绝密金矿里面,借用他们的人把黄金掏出来!现在,那些黄金被掏出来三分之一。说吧,接下来怎么做。” 见他们迟迟不说话,扎乸有些不耐烦,“这有什么难选的?想速战速决,拿东西走人,就把已经挖出来的黄金偷了。要是连着另外的也想要,那就得先把戚安带来的那些人解决了。” “怎么解决?你说得好听。”有人反驳扎乸,“那些可不是戚安带来的人,而是一直潜伏在附近,就等着看那些挖金的贼人伏法。” “组长,我们现在的处境太难了,还是赶紧拿了东西就走人吧!别盯着多的,能拿多少拿多少就行了。” 组长沉吟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有人担心地问:“那……上面……怎么交代?” “我们生死关头的时候,他们出现过吗?管过我们吗?我们凭什么管他们?”有人说。 组长马上呵斥道:“不能这么说话!我们跟他们肯定是一条心的,只不过现在情况复杂,我们这么做也是先探探路。” “对,探路。”大家都很认同组长的说法。 “那什么时候出发?” “就现在!”扎乸说,“现在正是他们警惕最松懈的时候,也就是灯下黑!” 所有人都沉默了,等着组长怎么说。 组长想了想,“虽然她是个没脑子的,但这句话的确是对的。现在,戚安他们的人在忙着解决努尔波来提的人,至于黄金,还分不出那么多人和精力来管。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候。” “而且……我们有法子。” 扎乸有些好奇,问组长:“什么法子?” 组长没有说话,只是提着一个大包走出了山洞。 扎乸又好奇地问起其他人,其他人也不说话,也只是提起自己的大包走出了山洞。 扎乸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没人告诉她。她有些生气! “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扎乸的眼珠乱转,在心里盘算着:等我把你们全都卖了,你们想说,我还不听了。 突然,组长折回来,吓了扎乸一跳。 第一卷 第173章 螳螂捕蝉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你不要耍什么花样,现在,你只有一个最佳选择,就是跟我们一样,去拿黄金。下辈子,才能过得好一点。” 这句话点醒了扎乸。 “哦……” 如果能跟着这几个人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肯定是拿着黄金逃之夭夭最好。如果按照一开始的计划,把这几个人找出来,拿去戚安面前将功赎罪,也不过是少判几年。 少判的牢狱生活,还是风光的富足生活,就算是个三岁孩子也知道该怎么选。 她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把做记号用的炭块放在了河里,让河水冲走了。 她跟着几个专员刚离开,九歌就带着戚安他们追来了。 戚安很意外,“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回到这里来藏身。” 扎乸原本是打算等找到专员后,用炭做记号,让那个戚安他们找过来。 这几个专员也是觊觎黄金、恶贯满盈的人,自己帮着抓捕,肯定是能将功赎罪的。 但她没想到,九歌早就盯上她了。 她甚至没有怀疑自己逃跑得那么顺利,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想让她去找那几个专员。 扎乸能跑到河边来找这几个专员也不仅仅是凭运气,她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并不浓郁,和割草机割青草的味道很像,但又有细微的差别。那就是专员给她留下的信号,是他们在草叶上撒了一滴药水后留下的,很难挥发掉,也很难察觉。 “他们现在去哪儿了?”迪丽娜尔问戚安。 戚安陷入了沉默。 有人说:“如果他们要躲起来,我们找起来并不容易,得展开地毯式搜索才行。” 阿依达娜却说:“不用,我知道他们会去哪儿?” 所有人都惊讶、疑惑地看向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分析说:“他们藏身在这个山洞,说明他们非常相信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现在,他们一定在非常危险的地方。” 迪丽娜尔疑惑不解,“哪儿是最危险的地方?” 阿依达娜又补充说:“不仅最危险,而且最有诱惑力!”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绝密金矿区!” 戚安的同事迫不及待地说:“我现在就叫人,一起去围堵他们!” “先不急。”阿依达娜提醒道,“他们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肯定也是有所准备。” 戚安点点头,深以为然,“他们人手少,却敢往那里闯,说明他们是有办法全身而退的。” “安全第一!”有人提醒。 阿依达娜想了想,“以我们跟他们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们很擅长使用能让人昏迷的药物,说不定他们这次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戚安道:“那我们动作得快些。” 在戚安同事控制绝密金矿的时候,为了防止中毒,戴上了防毒面具。后面,毒全部被清除后,除了少数一批人员仍然戴着之外,其他人已经把防毒面罩摘下了。他必须去通知他们重新戴上。 阿依达娜一边追着戚安的脚步,一边说:“我们只是简单地让他们戴上防毒面具也许并没有用,他们只要不傻,肯定知道你们是有这东西,并且一旦感受到致迷的东西就会马上戴上。” 戚安没想到,阿依达娜竟然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快一点。”戚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同事拉住了他,“我们已经派出一队快马到前面去通知了。” 戚安心有不安,“只是通知的话,并不能解决问题,要想到一个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才能让大家平安。” 迪丽娜尔劝道:“戚安,目前也只能先这样了。我们先跟去看看情况再说。” 夜风寒凉,黎明之前,天地一片混沌,绝密金矿藏在山里,到处都是绿草大树,远看是一片荒凉。 阿依达娜他们找了个地方藏身,也不知迪丽娜尔从哪儿弄来个望远镜递给她。 透过望远镜,阿依达娜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披着藤蔓包裹的衣裳,悄悄靠近绝密金矿。 负责守卫的人并未察觉。 阿依达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戴了防毒面罩。”迪丽娜尔悄声说着。 阿依达娜的心里却还是不安。 就像戚安所说的那样,那几个专员明知道他们戴着防毒面罩,依然敢上前,就说明他们有手段!而且是很毒的手段! 只见那鬼鬼祟祟的人,用手上的瓶子,一挤,喷雾一样的细小水珠就落在了守卫人的身上。 刹那间,守卫人的衣裳腐烂烧灼起来,速度极快,而且是往衣服下面烧灼,大有要将整个人滴穿烂透的气势。 阿依达娜急得要冲出去,却被迪丽娜尔给拽住了。 “别急,阿依达娜,那不是个真人。” “什么意思?”阿依达娜一头雾水,重又看过去,只见那动手的专员已经被控制,而正在烧灼的人被人踢了一脚,倒在了地上,现出了真实模样——是个假人。 阿依达娜听到一阵鹰扇翅膀的声音,抬头一看,是九歌回到她身边了。 在看到九歌的那一刻,阿依达娜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它提前传了消息给守卫在这里的人,让他们提前有了准备。 “你们居然连我都瞒着!”阿依达娜松了一口气。 迪丽娜尔道:“也不是有意瞒着,是情况紧急,都没来得及跟你细说。” “用假人是谁想到的?还真是有够……” 刚想说“幼稚”两个字,就看到迪丽娜尔用手指指着别克。 “够聪明的。”阿依达娜急忙改口。 “你们居然会听一个孩子的建议,”阿依达娜很惊讶,“就不怕这一招不好使?让人看穿了,打草惊蛇?” 戚安一边把别克护到自己面前,一边说:“他虽然是个孩子,想法也是突发奇想,但是,我们也是考虑过后才采用的。” “其实我们大可以直接包围那几个人,”戚安说,“但是,为了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才弄了个假人。” 阿依达娜透过望远镜观察,看到那几个专员一一被逮捕了。但是,他们并没有被带走,而是被带去了金矿区里面。 “抓了那些人,为什么不把他们带走,反而把他们带去了里面?”阿依达娜有些疑惑。 戚安说道:“不一网打尽的话,怎么能震慑那些觊觎国家财物的人?” 阿依达娜点点头。 第一卷 第174章 草原上的战神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好了,接下来该哈森和哈曼两位跟我们的专家组成员会面,一起把金矿区的危险地带标注出来。后续,会有专门的人过来接管这里。” 戚安蹲了下来,轻轻捏了捏别克的脸蛋:“这段时间,你这小家伙没少受苦啊,都瘦了。” 别克不是瘦了,是瘦了好大一圈,眼眶都凹陷了,看得阿依达娜心疼。 “我还好。”别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我是男子汉,什么苦也不怕。” 他伸出手,冲着九歌喊了一声:“九歌,快到我这儿来。” 九歌有些不情愿,歪着脑袋看向自己真正的主人阿依达娜。 “我没少喂你吃肉。”别克委屈巴巴地耸了耸鼻子。 虽然九歌让别克挺伤心的,但他还是很公正地说了句:“其实九歌的功劳不小。” “的确。”戚安不禁笑了,“除了你啊,九歌的功劳也不容小觑。” 阿依达娜把九歌接到了手上,抚摸着它的脑袋瓜,“虽然我们从来没有系统地训练过它,但它还是怪灵性的。” “九歌帮了我们不少忙啊。”戚安说,“如果不是它,我们还没那么快发现那些被努尔波来提藏起来的挖金人。” 阿依达娜由衷地感慨,“还好,一切都结束了。”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哈森轻叹一句。 “只是……”玛纳斯有些难过,“这些挖金贼,破坏了我们转场的计划。夏日,我们必须从山脚转到高山地区,不然我们的牛羊就会挨饿。严重的话,还会饿死。” “哪里还有牛羊啊。”哈曼老爷子忍不住难受地摆手,“那些畜生,把牛羊宰的宰,偷的偷,你去看看,谁家还有什么牛羊。” “没了牛羊,大家的日子还怎么过。”阿依达娜心里难过。 戚安说道:“这些问题,我已经集中整理,并且汇报上去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处理结果的。到时候,咱们牧民再买一批新的牛羊。” “有处理就好。”玛纳斯说道,“一定要严惩那些挖金贼。” 戚安认真地点点头。 天空中,一只鹰飞过。 阿依达娜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她第一次从一只鹰的身上感受到了猥琐气息,那鹰非得畏畏缩缩,鬼鬼祟祟的。 “姐,你看!”别克指着天空中的鹰,“那是努尔波来提的鹰!长得跟她一样丑。” 阿依达娜轻声斥责了句:“你这小家伙,什么时候还学会以貌取人了。” “我倒是不想啊,可她实在丑得吓人,我好几个晚上做梦,只要一梦到她,就会被吓醒。”别克说得很认真,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看得大家忍不住笑。 九歌也盯上了天上的鹰,一扇翅膀就飞上天空追了上去。 广袤无垠的苍穹之下,九歌如同战神一般,威风飒飒。不过,它到底只是一只成长中的鹰,虽然不再用雏鹰来形容它,但它跟努尔波来提那只鹰比起来,还是小太多太多了。 尤其!努尔波来提的鹰是经过专业训练,不管是猎杀还是打斗方面都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 九歌出场帅气,却被努尔波来提那只鹰给耍了。 九歌好几次都扑了空! 一番耍逗下来,九歌的力气已经剩得不多了。 它俯冲而下,稳稳地落在了阿依达娜的手上。 大家都乐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个知道进退的家伙,聪明着。” 阿依达娜没有乐,她了解九歌,直到它只是作暂时的修整,很快又会重返战场。 果然,不一会儿之后,九歌又扇动翅膀,冲天而起,去追努尔波来提那只鹰了。 努尔波来提的鹰在苍穹之上,高高在上地俯视九歌,微眯起一双阴测测的贼眼。当九歌距离它近了些,便率先发动攻击。 努尔波来提的鹰老道,甚至可以用阴险来形容。每次都假装自己即将被抓住,随后一个假动作,虚晃两下,再突然发起进攻偷袭九歌。 九歌盛在灵活,让它的计划一再失效。 突然,九歌发起攻击,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疾冲过去。它尖锐的爪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寒光,仿佛要把刚刚唤醒的清晨给撕碎。 努尔波来提的鹰扇动巨大的翅膀,让气流卷起小型风暴,连云都为之翻涌。 战事进入白热化,观战的人个个热血沸腾,又深深担心。 在老道的猎人面前,九歌实在太年轻了。既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也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突然,两只鹰对冲在一起,尖锐的喙成了它们最锋利的武器。 眼看喙就要互相啄在一起,突然九歌翻身,绕到敌人的上方,亮出锋利的爪子,一个凌厉的划拉…… 空中漂浮起几根黑色羽毛,至于它们的主人,已经嗖的一下砸落在了地上。并且,正好砸在了阿依达娜的面前,把阿依达娜吓了一跳。 “还真是……”阿依达娜一时间不知道该斥责九歌差点儿砸到她,还是该夸奖它居然战胜了一只训练有素的老鹰! 别克高兴得欢呼! “九歌!好厉害!你真厉害!” 九歌回到了阿依达娜的身边,阿依达娜这才看到它也受了不轻的伤,羽毛乱糟糟的,掉了几根,露在外面的皮肤有出血,好在伤口不大。 哈森把九歌抓在手里。 “这家伙不得了,从来没有接受过训练,竟然能打败一只那么厉害的鹰!” 黑球凑了过来,“就是就是,真是一只好鹰。要是能让它到高手那里接受训练,说不定它能天下无敌。” “你什么意思?”别克突然发问,“你想跟我姐姐抢九歌?那可是我送给我姐姐的,你想都不要想。” 黑球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居然被一个孩子给拆穿了,怪尴尬的,于是心虚地摆摆手说:“我没有这种想法啊,你别乱说。” “它的确该接受训练了,”阿依达娜说,“我们在这儿耽误太久了,该启程了。” 哈森道:“他们已经去找牛羊了,如果能找回一部分,我们就抓紧时间往高山上转场,等到了秋天,再转场回山脚。” “嗯。”阿依达娜点点头。 突然,跑来一人,说:“牛羊找到了!” 这对牧民来说是大事,所有人都跟着匆匆跑了过去。 跑的途中,有人因为心急还摔了跤,甚至把鞋子都甩出去了。 结果…… 等到了地方…… 只看到一只小羊羔,无助地站在小圈里,望着匆匆跑来看它的人。 “……” 第一卷 第175章 关于他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满山坡的牛羊,最后就只剩下一只小羊羔,换做任何一个牧民都不会原谅这种事,就连别克都把手握成了拳头,恨不得跟那些挖金贼拼命。 “那些挖金贼呢?”阿依达娜咬着牙问。 戚安从所有牧民的身上都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尤其阿依达娜,一副恨不得把挖金贼撕碎的样子。 “他们……有些已经被带走了,有些即将被带走。” “努尔波来提和那个大老板呢?”阿依达娜咬牙切齿地问。 “他们是主犯,现在恐怕已经被押送回城里了。”戚安说。 竟然让他们给跑了! “你们放心,”戚安理解大家的心情,安慰道,“他们一定会受到法律的惩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别克气鼓鼓地说:“但是,不揍他们一顿,实在是不解恨!” 有人匆匆跑来通知戚安:“果然,办法凑效了,那几个专员背后的人也都被抓住了,一共三十八个人。” “不错!”戚安很高兴,“这次算是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了。” “是啊,我们的大网已经收得差不多了,那些在外面跟他们提供方便的人也会被我们控制逮捕。” 别克眼珠一转,“那几个专员也要被接走吗?” 戚安知道他气不过,摸了摸他的脑袋,“是的,他们都要去接受法律制裁。” “我去看看他们!” 别克说完,撒腿就跑了。 黑球紧追其后,其他人也都纷纷追了上去。 “你们干嘛?”戚安不理解。 迪丽娜尔说道:“他们去送那几个专员最后一程,一点人道关怀。” 戚安怎么觉得这话怪怪的。 绝密金矿外的一片空草原上,几个专员被铐上了手铐。有的沉默着,有的眼睛贼溜溜地乱转,似乎还有些手段没有使上。有的可怜巴巴地望着抓捕他们的人,一个劲儿地说着: “求你们相信我们啊,我们都是手艺人,跟那些挖金贼不一样。” “是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跟那些挖金贼对着干,那对你们来说不就是盟友吗?” “我们顾着大局呢,心里想着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啊,我们做梦都想为社会做贡献啊。” 组员们见自己都没能说动他们,只好求助地看向最信赖的组长。 组长沉默了许久,似乎一直在想着破局的法子。 “我能给你们想要的,条件嘛,就是放了我们。”他说。 “你想说什么?”抓捕他们的人问。 组长望着四周的草地,说:“我知道这里每一寸土地下面复杂的布置,可以帮助你们把它们全部拆除。” “不用了。” “怎么会不用呢?”所有专员都傻眼了,不禁面面相觑。 “这两年,我们一边在布局逮捕你们,一边在攻略你们铺设的地下布置。现在,你们被一网打尽,那些布置的技术难题也都被攻克了。” 组长有些气愤,“是不是那个叫加依的把图纸给你们,才让你们这么快攻破的?” “加依的确在之前被逼疯,又被那姐妹二人活人献祭,但她后来在我们的帮助下,病情慢慢康复,也早就成为了我们的帮手。图纸的确是她给我们的,她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也确实是因为有她帮忙,我们才能那么快攻破。” 这时候,加依走了过来,白羽站在她戴了手套的手上,一人一鹰,英姿飒爽。 几个专员一看到加依就不淡定了。 “加依姑娘!当初你能知道图纸里的秘密,也是因为我们。你快帮我们求求情,让我们从轻发落吧!” 加依说道:“你们只说对了一半。” 几个专员不懂她什么意思,不禁面面相觑。 加依说道:“我手里拿到半张图纸后,没多久就发病了。好在,我在发病前就把图纸给藏了起来。后来,戚安从挖金贼的手里救下我,还辛苦地从外面给我带了药,我才从疯疯癫癫的样子变得稍微正常一点儿。” “我的病缓和的时候,我就把图纸的事跟戚安说了。” 一开始,加依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实名字,不愿意戚安把她和努尔波来提、扎乸联系在一起,所以她用大学时取的希腊名跟戚安书信往来。 戚安也懂希腊文,同时,也觉得用希腊文写信,就算被挖金贼没收了信,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戚安他们拿着图纸,找到专门的人员进行了讨论研究,又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了推测演练。” 那是一系列复杂的过程。 “你们现在明白了吗?”加依说,“你们给扎乸说的那些,并不足以让她那颗脑袋记住。当然,发病中的我,也不可能在听到你们的只言片语后,记住所有的关键。” 加依道:“一直都是他们在背后为我们保驾护航,而不是靠你们墙头草般的几句说辞。” 组长语塞了,“我们……” 他迟疑了许久,“真的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吗?” 像是在问加依,也像是在问自己和同伴。 “没有。”加依说,“你们之前还是有点儿作用的,至少把你们身后的同伙吸引过来了,好方便一网打尽。如果不是你们在这里,他们是不会来的。” “那我们也算立了一功啊。”一个人迫不及待地说。 “当然不算立功,是戚安钓得一手好鱼,耐心地等待鱼儿上钩。”加依的话让他们彻底慌了。 组长突然问道:“你们为什么那么确定用我们做鱼饵,就能把我们背后的那些人给勾出来?” “他们可能不会顾及你们的性命,但他们一定不会拒绝这些黄金。”加依说道,“戚安派了牧民悄悄把你们觊觎黄金的消息透露给了你们背后的那些人,他们很快就现身了。” 组长苦笑了下,“我没想到,最后竟然输给了一个被困在矿区里身染病毒的人。” “他的确身染病毒,”加依道,“但你们可能不知道,他已经潜伏在这片草原很多年了。你们甚至不知道,他早些年甚至扮成挖金贼的样子出入过两次。” “关于他的事,说不完,你们也没有资格知道得那么清楚。”加依话音刚落,就听到组长哎哟痛叫了一声。 一粒指头大小的石子从组长的头上掉了下来。 组长的头顿时起了一团淤青。 “加依姐姐,你过来一下。” 是别克的声音,他正冲加依招手。 加依被他带走了,转过拐角后,听到身后传来那几个专员惨叫的声音。 “是那几个人在叫?他们怎么了?被揍了?” “没事的没事的,他们可能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大家的同情,不用管。” 第一卷 第176章 报仇要趁早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加依还想回头再看时,别克突然叫了起来:“哎呦。” 他这一声叫让加依紧张起来,急忙扶住他:“怎么了?” “崴了一下脚,好疼。” 加依马上蹲下来为别克揉脚。 加依觉得奇怪,这孩子的脚上分明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但他怎么叫得那么痛苦? 她看到别克眼珠乱转的样子,不禁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别克连忙摆手,“绝对没有,绝对没有。” 加依又听到身后传来那几个专员哎呦惨叫的声音,心里顿时就明白了,不禁轻戳了一下别克的脑门儿,“你这孩子,怎么也学着说谎了?” 别克抱着加依的胳膊,“你别去打断他们,那几个坏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加依并不是想去帮那些罪恶的专员,而是去看着阿依达娜他们,万一他们下手太重,把人给打出问题,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我们了。 别克气鼓鼓的,两手叉腰,“他们这些坏人把我们这里搅得鸡犬不宁,还偷走了我们所有的羊和牛还有马儿,让我们连夏日转场都错过了,简直罪有应得。” 真是上阵姐弟兵啊,阿依达娜正在揍那几个专员。虽然身为女子,但是她的拳头却不饶人,一下比一下重。揍得手都抬不起来了,才站起身甩了甩手。突然看到远处别克正捂着自己的脚,十分痛苦的样子。不由得为他担心,打算过去瞧瞧。刚要走过去就看到玛纳斯朝着别克和加依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玛纳斯对加依有些特别。 玛纳斯来到别克身边,蹲了下来,托起别克的脚。 “你的脚怎么了?小男子汉?我看你之前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都没有叫过一声,这会儿是怎么了?” 加依说:“他刚才扭到脚了,我刚才看了一下,问题应该不严重。” 别克不想自己装崴脚的事情被人识破,马上把脚缩了回来,有些心虚地说:“我的脚已经没事了,你们不用管我。” 玛纳斯摸了摸别克的脑袋,“这孩子古灵精怪的,一肚子的点子。” 加依也忍不住笑笑,“真是一个有灵性的孩子,不过我总觉得他长得不像我们草原上的孩子。” 别克歪着脑袋问加依:“你为什么这么说?” “怎么了?不高兴了。”加依问他。 别克嘟囔着嘴,说道:“也没有不高兴,只是,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我就是好奇,你们为什么这么说我?我跟大家也没什么不一样。” 别克亮出胳膊,展示他那微微隆起的肌肉,“你们看,我强壮着呢。” 要说强壮,别克还真跟这两个字没什么关系,只不过这孩子比较结实,在这草原上才勉强不算突兀。 玛纳斯被别克较真儿的样子给逗乐了,“你这孩子,说得好像你不是你ake亲生的一样。” 别克歪着脑袋瞪了玛纳斯一眼,显然很不愿意听玛纳斯这么说,“你才不是你ake亲生的。听我奶奶说我ake他重男轻女,最喜欢我了。他生完我姐姐之后,就一直盼着生个儿子。他们花了很多心思才有了我,我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他的一番话让加依和玛纳斯都忍俊不禁,玛纳斯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很认真地说道:“别克,你是个很不错的小男子汉,但是我也要告诉你,你ake的有些想法是不对的。这个草原上缺不得男子汉也同样缺不得女人。就像这个世界不能没有大地,也不能没有天空。你要对你姐姐好一些。” 别克很认真地点点头,大概是风有些紧,让他眼睛有些干,他忍不住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揉了揉眼睛。揉眼睛的时候导致视线有些模糊,隐约看到远处走来一个极为熟悉的人影。他眨巴着眼睛仔细看了一眼,认出匆匆忙忙走过来的人影,正是玛纳斯的叔叔——也就是老牧民。 “牧民叔叔来了。”别克很高兴。 玛纳斯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眼就认出了老牧民。 许久没有看到叔叔的身影,玛纳斯的眼眶一下子就湿红了。 叔叔似乎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苍老了很多,正连滚带爬地朝着这边赶来。玛纳斯心疼坏了,急忙迎了过去。 马拉斯还以为老牧民跑得这么匆忙,这么着急,是为了早一点见到他,没想到自己刚扶住叔叔,他就把自己给掀开了。一边急匆匆地往前赶路,一边骂骂咧咧地说:“可算让我找到了。没想到这些偷牛羊的贼居然躲到这里来了,我今天非要扒了他们的皮。让他们把我的牛羊赔给我。” 大概是老牧民一路上走的匆忙,心急如焚,他脸涨得跟猪肝一个颜色。玛纳斯很担心地扶着他,跟着他一起往前走。 老牧民在几个专员那里停了下来,“好啊,就是这几个人!可算让我给找到了。” 老牧民不由分说地就冲了上去,对着这几个专员是又打又踢。 几个专员连连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我们就死了。就没人管管吗?把我们给打死了,还怎么让我们交代罪行啊?” “你们的罪行还需要交代吗?简直罄竹难书。”加依把老牧民给拉住了。她本来是不想插手的,只是发现老牧民打红了眼,恨不得拳拳都往这几个人的命门上揍,如果真打出人命来了,事情就麻烦了。 玛纳斯也拉住了叔叔,“叔叔你冷静一点,这些人的确该死但是不能搭上你啊。” 老牧民不解气地啐了一口,“这些畜生,把你的牛羊全都偷走了。” 老牧民拽着组长的衣领,死命摇晃,“把我的牛羊还给我,把我的牛羊还给我!” 组长看着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心里十分发怵,“到底是你的牛羊还是他的牛羊,你们能不能说清楚?” 加依看着组长明显心虚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就还不了牛羊,于是递给戚安一个眼神, 戚安拍了拍哈森的肩膀,脸色微微有些凝重,点了下头。哈森也冷静下来,拉住了阿依达娜和其他牧民。 阿依达娜冲着那几个专员说道:“别以为我们牧民是好欺负的。” 第一卷 第177章 到底喜欢谁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组长连连摆手,鼻青脸肿的他哭得跟个孩子一样。 阿森把阿依达娜拿到一边,“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也该准备我们接下来的行程。” 阿依达娜面露愁容,“我们现在连牛羊都没有了,戚安说会处理,也不知道后面的处理结果会是如何。现在的我们就像江面上的浮萍,像没有家的野孩子。” 一旁的戚安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太了解牛羊对于牧民们都重要了,尤其现在是夏日转场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我们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哈森抱住阿依达娜,安抚着她那颗愤怒的情绪。 阿依达娜的手牵着别克,望着远方,一时间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迪丽娜尔知道该和戚安分开了,戚安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去处理,而自己也该跟去跟家人见面了。 之前她每天都盼着早一点回到家人的身边,真到了这一刻,心情又有些复杂。她恋恋不舍地看向戚安,却发现有一双眼睛也同样灼灼地看着他。 正式加依。 其实迪丽娜尔早在几天前就发现加依对戚安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加依看戚安的时候,眼睛里总是有隐藏不住的光芒,是钦佩、是喜欢,是藏不住的爱慕。 迪丽娜尔的心里酸酸的。 阿依达娜注意到迪丽娜尔的神色,悄悄地凑了过去,低声说了一句:“怎么了?发现自己遇到劲敌了。” 这句话让迪丽娜尔不知道如何应对,羞红了脸。 “你说什么呀?”她不承认。 阿依达娜索性把窗户纸给戳破了:“我早就发现你们不对劲了。你和戚安情投意合,历经千难险阻才终于走到了一起。加依也是在生死危难之际和戚安相识,两人互相通信了很久,共同托举起这片土地。” 迪丽娜尔看她这么说加依,心里有些不高兴,娇俏的脸蛋红彤彤的。 “你喜欢加依,你去跟她做好朋友好了,我去找我ake和我ana。” 阿依达娜追上了迪丽娜尔,“你怎么还跟我较上劲儿了?” “好了,迪丽娜尔,你不去面对,难道问题就不会存在吗?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乘胜追击,让戚安看到自己的心意。” “你是说让戚安在我和加依之间做出选择吗?”迪丽娜尔陷入了迷茫,她实在不想开口让戚安做选择,总觉得这么做,既不尊重自己也不尊重戚安和加依。 “不是选择,”阿依达娜说,“是帮助戚安认清楚自己的内心,也帮助加依认清楚自己的内心。” “有什么好认清楚的,”迪丽娜尔闷闷不乐地说,“像戚安那么好的人,哪个姑娘不喜欢?” “我就不喜欢,”阿依达娜说,“我从一开始就挺讨厌这小子的,不过嘛,一想到是你喜欢的人,尤其他还帮了牧民们那么多,我对他倒是越来越佩服了。” “那是因为你已经有哈森了,当然这么说。”迪丽娜尔说道,“可如果是其他单身姑娘呢,很难不对他动心。” “那可不一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定人家加依对戚安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而是难兄难弟之间互帮互助的友情。” “我看不像。”迪丽娜尔的嘴都要撅到天上了,“我们都是喜欢过别人的人,一眼都能看出来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是什么样的,瞒不了人。” 是啊,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是藏不住的。 阿依达娜说道:“感情的事情讲究的是情投意合,要两相情愿。” “所以要看戚安怎么想了。”迪丽娜尔把阿依达娜心里所想的话说了出来。 两人刚聊到这里,戚安就追了过来。 刚才在拉架的时候,戚安被挠伤了,胳膊上、脖子上甚至连脸上都有伤口,还好不怎么深,没什么大碍。 “他们怎么把你挠成这个样子?” 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还是让迪丽娜尔好一阵心疼。 戚安有些憨憨地笑了笑,“没什么,一点小伤而已。” 阿依达娜黑溜溜的眼珠咕噜噜直转,用胳膊肘轻推了一下戚安,“这里的事情终于结束了,戚安同志,你的使命也快完成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接下来要整理一些资料进行汇报。” “谁问你这个呀,”阿依达娜说,“我问的是你对于你接下来的人生有什么规划。你会留在这片草原上吗?还是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做事?” “当然是留在这里,”戚安说,“我特别喜欢阿勒泰,如果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那将是我最大的梦想。” “你就没有想过成个家吗?”阿依达娜问。 迪丽娜尔听到阿依达娜问得这么直接,脸刷了一下红,她偷偷拿眼睛去看阿依达娜,想暗示她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直接。 戚安愣了下,没明白阿依达娜是什么意思。 “我在这里跟牧民们一起生活,跟同事们一起工作,心里感到很踏实。所以,阿勒泰就是我的家,我不需要再安什么家了。” 阿依达娜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戚安这么纯情的男人,对感情的事情一窍不通。都问到这个份上了,他居然还能问牛答马。看来不助攻一下,有些人是注定要当单身汉的。他自己当单身汉没什么,别拖累了我的好姐妹迪丽娜尔啊。 “挺好的,”阿依达娜强忍着心里的尴尬点了点头,“我和迪丽娜尔离开这里之后,可能就不会再回到这一带了。” “你们打算去哪里?”戚安明显紧张起来。 这一切都被阿依达娜看在眼里 你小子,心里明明那么在乎,那么想跟迪丽娜尔在一起,就是不直说,非要急死我们。 “我们当然是要去置办牛羊,把牛羊养肥,让日子重新过上正轨。可能我和哈森会选一个好日子,把我们的婚事给办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阿依达娜的心里在打鼓。她可不想这些话被哈森听到。还好,她瞥了一眼哈森,哈森正在跟别克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在聊些什么。 “恭喜你们啊。”戚安说,“如果到时候我没什么事情的话,一定来喝你们的喜酒。” 阿依达娜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不只要恭喜我,也要恭喜迪丽娜尔啊。” 第一卷 第178章 不会表白的人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她这句话让戚安愣住了,也让迪丽娜尔一头雾水。 “恭喜她什么?”戚安忍不住问 “当然是恭喜她结婚啊。” “结婚?” 结婚两个字,差点没把迪丽娜尔和戚安给呛住。 阿依达娜说:“等到我们的生活回到了正轨,迪丽娜尔的ake和ana也会给她安排婚事,戚安,到时候你可要来参加她的婚礼啊,我们好好喝一杯。” 戚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知道是给急的还是给气的。 “迪丽娜尔不会跟别人随便结婚的,她……我们……”戚安语无伦次起来。 加依走了过来,“你们就别这么逗他了,他不经逗的。” 阿依达娜说:“我没有逗他啊。每个人都向往幸福的生活,我和哈森会走向幸福的未来。作为我的好朋友,我也希望迪丽娜尔能够活得幸福。” 加依说:“戚安喜欢迪丽娜尔的事情连我一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你这么逗他,就不担心他一个大个子,哭得让你哄不了?” 加依大大方方地这么说话,让阿依达娜和迪丽娜都有些意外。 阿依达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知道他喜欢迪丽娜尔?” “很难看出来吗?”加依有些诧异,“他看迪丽娜尔的眼神和看其他人的眼神都不一样,而且,他俩总腻歪在一起。就算是个孩子都能看出来。” “那你呢?”既然大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阿依达娜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把这件事情聊明白 “我也喜欢他,”加依竟然没有一丝掩藏,直接说了出来。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让阿依达娜和迪丽娜尔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尤其是戚安,有一种遭遇晴天霹雳的感觉。他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行。加依你可千万不能开玩笑。” 加依一脸认真地说:“我没有开玩笑,我的确很喜欢你。但是,我喜欢你和你没有关系,我没有想过要把你绑架在我身边,也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的生活,追随你而去。我喜欢你是因为你优秀,是因为你是一个很好很值得信任的人。” “我喜欢你,但是却晚了迪丽娜尔一步认识你。这是我的遗憾,也是我必须去接受的现实。” 加依望着迪丽娜尔说:“如果你跟我一样,在生死攸关之际,在吃不饱穿不暖,时时刻刻都要担心生命安全的时候,遇到一个能把你从水火当中拯救出来的人,你也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的。我没办法控制这种强烈的感情,但是,我的能控制我的言行。” 迪丽娜尔的脸又红又烫,不知道该说什么。 “加依……我……” “我祝福你们,”加依说,“像你们这么好的人,应该得到大家所有人的祝福。” 远处有人朝他们这边招手,看过去,正是玛纳斯。 很显然,玛纳斯是冲着加依招手。 他把加依的东西全都打包好了,堆得像一座小山似的 阿依达娜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好像……马纳斯挺喜欢你的。” “他好像是挺热情的。”加依没有否认 “你喜欢他吗?”阿依达娜本来是不想问的,但是没忍住。 “我不喜欢他,”加依说得特别直接、干脆,“但是如果他愿意做朋友的话,我不会拒绝一个真诚的朋友,但是如果他有别的想法的话,我会直接告诉他——我对他没有别的意思。”加依说完,朝着玛纳斯走了过去。 等加依走后,阿依达娜悄悄凑到了迪丽娜尔身边小声的嘀咕:“跟这家伙打交道倒是不累,快言快语的几句话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只不过,就是怪容易让人汗流浃背的。 迪丽娜尔只顾着和阿依达娜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戚安紧张得直冒冷汗,眉头微皱着,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心事。眼看,阿依达娜就要把迪丽娜尔带走了,他慌乱地握住了迪丽娜尔的手,“迪丽娜尔,你真的会听从akeana的安排去相亲结婚吗?”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看你也不喜欢我。”迪丽娜尔小声地嘟囔着,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其实她没有不高兴,她太了解戚安的性格了,会给他一些时间。只不过她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戚安一个那么聪明的人,在处理起事情来的时候冷静又智慧,面对感情的时候却显得迟钝而慢热 “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你是我唯一喜欢过的人,你是我第一个爱的人。”戚安很着急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阿依达娜故意使坏,“噢,我明白了,是第一个爱的人,说明你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爱的人。”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这么想,迪丽娜尔是我第一个爱的人,也会是我最后一个爱的人。我这辈子就只爱迪丽娜尔一个人” 一个在感情上迟钝的人突然表白起来,语言如此直接炙热,让迪丽娜儿的脸红了又红。烫得都快燃烧起来了,就连阿依达娜也害羞起来,阿依达娜连连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说话能不能避着点儿我们这种小孩子?算了,我还是识趣一点,不打扰你们了。”说完阿依达娜偷笑着跑开了 迪丽娜尔看到阿依达娜跑开了,心里有些慌,想把她留住。可是,伸出去的手只碰到了阿依娜娜的衣裳。阿依达娜就像一片云彩,被风吹远一样,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戚安握着迪丽娜尔的手紧了紧,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但是迪丽娜尔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和在乎,唯恐她逃走似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跟其他人结婚?” “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等我处理好手上的事情,我就去找你的ake和ana。跟他们说我们的事情。” 戚安急得眼睛一片潮湿。 迪丽娜尔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只是想让戚安表明自己已经有在跟她接触、交往,是男女朋友的关系,怎么突然就说到结婚了? 是不是太快了? “我们能有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迪丽娜尔是故意逗他,还是女子娇羞,脱口而出这句话。 “迪丽娜尔,”戚安是真的着急了,“我们牵过手,是走进彼此心里的人。嫁给别人的那种嘛,是不要的。” “……” 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学得馕言馕语起来了。 “如果要把我们分开的话,比让我死还难受。” “好了好了,”迪丽娜尔把食指和中指放到了戚安的嘴边,“我不许你以后再说这种话,我们好不容易才平安活到现在,要好好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戚安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哪里来的勇气,将迪丽娜尔紧紧抱住,“我一定珍惜,迪丽娜尔,我会永远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你……” 戚安炙热真诚的样子让迪丽娜尔完全无法招架,她红着脸说了一句:“你先去忙吧。” 说完,赶紧跑了。 戚安想追,却听到身边传来笑声。侧过头看去,才发现不少同事在围观自己。 戚安的脸刷的一下又红到了脖子根。 “都赶紧做事吧。”他匆忙撂下这句,也跑了。 第一卷 第179章 逃亡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夏日的阿勒泰山脚之下风景独美。不过,眼前这一片地方经历了一场波折,显得有些荒凉。 一片连绵的山坡后是一大片林立的石头,这种景色阿勒特并不多见。石头跟石头之间有不浅的沟壑,在阳光的照耀下,沟壑显得暗影重重。 几个人影快速的从沟壑中走过,他们鬼鬼祟祟、左顾右盼,正是平时跟随在努尔波来提身边的那些人。 可以看到,就在他们身后三五十米远的地方就有一个臃肿的女人努力的往前奔跑,汗流浃背,满脸通红。平时那些听话乖顺的手下,这会儿完全不顾她的死活,只顾着自己逃命。 努尔波来提气愤不已,吼道:“都给我站住,你们这群薄情寡义的东西,就不怕我撕了你们吗?” 那些手下听到了她的咆哮,却全然不在意,继续逃命。 努尔波拉提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不能拿出足够的手段,是叫动他们的。努尔波拉提也清楚自己身材肥胖,如果没人帮助的话,是逃不出这片大草原的。 她高喊:“你们以为摆脱我就能平安地离开吗?如果没有我给你们造身份、铺路,你们就算逃出这里也终将会被抓住。” 她的话让那几个手下都愣住了,纷纷停了下来。 “这个女人说得也对,如果没有她帮我们造身份,我们是逃不掉的。” “那怎么办?难道真的带上她吗?你看她肥胖的那个样子,累赘!带上她的话只会给我们增添麻烦。”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还是先把她带上吧。” 几个手下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后停了下来,等待努尔波来提。 努尔波拉提看到他们安静等待自己,愤怒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她低声喃语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努尔波拉提身材臃肿,体质也不太好,尤其两条腿少于锻炼,走起路来十分累赘,大腿内侧的肉相互撞击,仿佛有一堵肉墙阻挡着她前行。生死攸关之际,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哪怕两腿之间的肉摩擦得生疼,她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跑。 等追上几名手下后,恢复了平日冷漠的样子,“还算你们识时务,不然的话,你们就算逃出去,也不过是阶下囚。如果有我帮你们,你们不仅能平安逃出这里,还能获得自由,最重要的是,我会为你们谋求到生存下去的机会。” 努尔波拉提说的这些极具诱惑力,手下都非常心动,他们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陪着笑说:“刚才我们也是太着急了,你也知道的,我们稍微慢一点,那些人就有可能追上来抓我们,你千万别介意。” 努尔波拉提怎么可能不介意?她不会原谅这几个人,所以也根本不会为他们谋求什么生路,所说的话,不过是画的一张大饼。 不管怎么样,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 其中一个手下拿出一张图纸,放到努尔波来提面前,“从这张地图上来看。这边有一条隐蔽的小路。虽然狭窄,但是穿过之后就可以脱离监视区。” 努尔波拉提看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们赶紧走。” 他们刚要往前走,旁边幽暗的地方就突然窜出一个人影,吓得他们后退了半步。尤其努尔波来提,心脏扑通乱跳,吓得脸都白了。 仔细一看,差点没把她气得背过气去,居然是一个专员。 努尔波来提的手下马上把这个人控制了起来。 “居然是你,李斌。” 那个专员也没有想到,努尔波来提竟然还记得他的名字。 “大老板,求求你也带上我吧。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误会,以后但凡你有什么需要,我一定竭尽全力。” 逃命这种事情当然是人越少越好,努尔波来提根本就没想带他走。 李斌一把抓住了努尔波来提的腿,哀求道:“求求你了。带我一起走吧,如果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肯定会被他们抓住。” 努尔波拉提没有耐心,想把此人踢开,却发现这个人抱得实在太紧,根本踢不开。她有些恼怒,呵斥了一声:“被他们抓住和被我抓住下场又有什么不一样?你惹不起他们,难道就惹得起我吗?” “以前的事情真的是个误会呀,我们本来就是想一心一意为你服务的,只不过半路杀出来阿依达娜和哈森这一群人,他们调动起那些牧民把巴特尔拜和你都耍得团团转,我们看到局势复杂,所以才藏在暗处……” 努尔波拉提用胖手掐住了这个人的下巴,“说谎话之前最好先打个草稿,这种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的话,就不要再说出口了。” 努尔波来提给自己的手下递去一个眼神,手下马上懂了她的意思,把李斌拉开了。 “没有我的帮助,你们也没法离开这里,”李斌说,“你不觉得你们能成功脱身这件事情太蹊跷了吗?那些人有备而来,怎么可能不严加防范和看管,会让你们这么轻易地脱身逃走?” 这个问题努尔波拉提也想过,但是,眼下的情况实在太紧急了,根本就没来得及细想。 “你到底想说什么?”努尔波来提不想跟他废话,眼前这个局面也容不得废话。 “他们故意把你们放走的。”李斌说,“他们也是这么对扎娜的。扎娜那个女人还以为是自己本事大,不曾想那些人追踪着她就轻易地找到了我们。还做局,把我们身后的那些人一网打尽。” 努尔波来提微皱起了眉头,心里浮起重重疑虑,“他们故意把我放了。目的是什么?” “目的就是你说的那些退路。”李斌说,“你离开这里之后,一定会联系那些藏在暗处默默为你做事的那些人。戚安他们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那些人。现在正是他们收网的时候,他们不把那些人抓到,又怎么会甘心?” 努尔波来提的手下凑到努尔波来提的身边,悄声说道:“他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逃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 “我们绝不可能坐以待毙,”努尔波来提说,“如果横竖都是死的话,我宁可争取一把。” 李斌嘲讽地笑了下,“争取?你们打算怎么争取?” 努尔波来提的眼睛里散发出一道精光,仿佛利刃的刃口,深寒。 李斌感受到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杀气,从一开始的傲慢慢慢地低下了头。 努尔波来提用手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盯着自己,“说,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我不知道逃生的路线,所以我需要你们带着我。但是我身上也有一些东西,可以扰乱他们的追踪,也能在他们要抓不到我们的时候,把他们放倒。” “除了一些物理上的机关小暗器之外,我们还擅长一些化学药物。” 毒烟、毒气、毒雾总是很好用。 努尔波拉提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松开了掐在李斌下巴上的手,做出了握手的动作。 “现在你是自己人了。” 李斌很高兴的站了起来,殷勤地握手,“那我们赶紧走,时间不等人。” 一群人继续踏上了亡命之路,遇到小坡就翻越小坡,遇到石头山就翻过石头山,遇到小河流,就不顾一切地直接走过去。 因为努尔波来提身材臃肿肥胖,那些手下不得不经常扶着她走。遇到需要爬坡的时候,往往是两个人在前面拉,两个人在后面推。 第一卷 第180章 梦的高山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不知不觉走入了狭窄的石林深处,几个手下很轻巧地从两个高耸的石头之间穿了过去。没想到一回头看到了极其尴尬的一幕:努尔波来提的身体被卡在了两个石头之间。 他们知道努尔波来提是很胖,但是没想到这么胖!对他们来说十分宽松的地带竟然能够把她卡得那么难受。 努尔波拉提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气愤得满脸通红,愤怒道:“还看什么看!赶紧想办法把我从这里弄出去。我要是逃不出去,你们也休想活命。” 几个手下只好琢磨起来。 一开始他们从后面想把努尔波拉提往前推,发现这样除了让努尔波来提卡的更紧之外,毫无作用!又只好改变思路,想让努尔波来提从狭窄的缝隙中退出来,再找别的路。然而,任凭他们怎么努力,都无法把努尔伯来提弄出来。 努尔波来提卡在两个石壁之间,痛苦的脸色涨得通红,她恨不得把两块巨大的石头推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家陷入了无助之中。 有人悄悄说了一句:“再这么拖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耗死在这里。” “那就耗着!”努尔波来提愤怒地吼了一声,“你们带我从这里走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他们还真没想过。 有人尴尬地挠了挠头,很不高兴的小声嘀咕:“但凡平时少吃一点,现在都不至于这么狼狈。” 李斌实在没有耐心了,他悄悄凑到一个人耳边,“真就这么陪他耗着?我们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再耗下去,肯定会被戚安的人给抓住的。” “那你有什么办法?” 李斌无奈地摇了摇头,是啊,逃命这条路缺了努尔波拉提还真就不行。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只能等死的时候,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是牛羊脖子上的铃铛声。 亡命之徒听到一丝动静就害怕地藏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悄悄探出脑袋,查看外面的情况。居然是一个老人,赶着牛羊从这里经过。 老人坐在牛车上,屁股下是一堆生活用品。 “有办法了,”努尔波来提突然说道,“你们去找一桶油来把油抹在这些石头上,我就能顺利穿过去了。” 手下们赶紧照做。 他们一冲出去就把那老牧民吓得不轻。 “老东西,如果不想丢命的话就赶紧滚。” 若是换作以前,老牧民还真没有机会活着离开。现在这些亡命之徒不想在逃命的路上横生枝节,所以没有起杀心。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半桶油,把它提到了努尔波来提的身边,往她的左右两侧手臂处抹了不少的油。 这是一个并不容易的过程,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让努尔波来提的身体有了一些挪动。 虽然有了油的润滑,努尔波拉提的身体能动了,但是这依然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过大的摩擦力还是让她的手臂出现了不轻的划伤。 终于,努尔伯来提逃出去了。 “过了这里就好说了,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 他们没有放过老牧民的牛车,直接给霸占了,还把上面用不上的生活用品全都掀翻在地,只留下了一些现成的吃食。 努尔波拉提并不知道,此时的他们身后有好几双眼睛,正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位专员说对了,不管是扎娜能够逃出去还是努尔波来提能够顺利逃出,都是戚安他们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把努尔波来提身后那些人一网打尽。 努尔波来提这边所发生的事情传到了阿依达娜和哈森等人的耳朵里。 黑球听得入迷,说道:“我早知道戚安大哥很智慧,但没想到他这么有手段,把那个坏女人耍得团团转。” 玛纳斯想了想,忍不住担心,“那些专员的手段很厉害,如果他用一些药物毒气之类的东西来对付的话,怎么办?” “有句话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阿依达娜说,“那个叫李斌的专员,看穿了努尔波来提是被故意放走的,却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能够逃出去。” 人性的弱点就是,往往觉得自己厉害,机关算尽终能成事,陷入当局者迷的状态。对于别人的处境,却能看得清清楚楚,也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她话音刚落,帐篷外就走进了一个人,正是戚安。 “没想到你居然能猜到这么多。” 迪丽娜尔看到戚安来了,娇俏的脸突然通红。 阿依达娜把迪丽娜尔的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偷偷笑了笑,悄悄用手肘碰了一下迪丽娜尔,“你们都认识那么长时间了,对彼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怎么一看到他还是会脸红心跳?” “你说我干什么?” 不是在说那些挖金贼的事吗? 迪丽娜尔被说得都不敢看戚安了,但是戚安那双深情的眼睛却很快就捕捉到了迪丽娜尔的身影。 黑球是个不解风情的,他看不出空气中有暧昧的气氛,只凑上前去追问戚安:“阿依达娜姐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难道你们早就想好了怎么应对那个叫李斌的?” 戚安说道:“不仅仅李斌是我们安排的,就连他们路过时遇到的那个老牧民也是我们安排的。” 别克撅着这小嘴巴说:“也是呢,如果不安排人让他们把那个胖女人救出去,就没法把藏在暗处的那些老鼠一网打尽了。” 哈森摸了摸别克的脑袋,“你小子跟九歌一样,在这里经受了一番磨难后,都变厉害了。” 别克嘿嘿的不好意思笑了笑。 黑球还是不太明白,问道:“不用安排李斌这个角色,努尔波来提不还是会跑去找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安排这个角色不是有些多余吗?” “当然不多余,”戚安说,“安排李斌这个角色,努尔波来提才能更加确定自己的逃生之路会顺利。我们才能把戏一路演下去,演得顺畅,演得让她相信。” 黑球想了想,“哦,我懂了,你们这么做是为了更快地推进剧情。” “可以这么理解。”戚安说。 哈森看到别克抬眼望戚安的样子充满了崇拜,心里酸酸的。 这小子以前不是最崇拜我了嘛,总用这种眼神看我,现在怎么用这种眼神看别人了。 阿依达娜走向戚安,“谢谢你,戚安,帮了我们很多很多。如果不是你们的话,我们所有人的命可能都交代出去了。” “你们太客气了,”戚安说道,“正是因为有你们的帮助配合,这件事情才能这么快得到完全解决。” 戚安说话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迪丽娜尔,她正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弄得戚安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绯红,慌乱地把视线挪向别处。 阿依达娜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忙碌,我们的生活已经回到了正轨。戚安,谢谢你一路保驾护航,把我们送到这高山区。等到冬日的时候,我们从高山上转场到山脚下,也许还能和你碰面,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避而不见我们这些老朋友。” “我欢迎你们来找我。” 说到这个,意味着他和迪丽娜尔到了真正要分别的时候了。虽然将来还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当心里就是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样,难受得不行。 第一卷 第181章 风轻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黑球想到一个人,于是问起戚安:“那个叫波依阔的,后来抓到了吗?这个人挺狡猾的,又有些手段。” “这个人已经抓到了。”黑球说,“他是所有罪犯当中唯一一个能够戴罪立功的人。” “为什么?”黑球有些惊讶,“他做什么了?怎么就能戴罪立功了?” “我们能够把所有的炸药都找出来,就跟波依阔有关,是他给我们提供了详细的位置。” 别克仰着头望着戚安,“不是哈森哥哥和哈曼爷爷给了你炸药的位置吗?怎么变成那个人给的你了?” 哈森说道:“我和爷爷给出来的只是一部分,其实还有更多的炸药被藏在他们的仓库里。” “这些人太狡猾了,”哈曼爷爷说,“他们把炸药分散的放在好几个地方,十分隐秘。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限制着,所以知道的炸药位置有限,那个波依阔是只狡猾的狐狸,不受努尔波来提他们的控制,精准地摸出了那些炸药的位置。” 戚安说道:“还好这个人内心还有一丝理智,如果他在我们那天抓捕挖金贼的时候,引爆所有的炸药,跟我们所有人同归于尽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照这么说来的话,他的确算是立了功。”黑球沉思着说。 太阳出来了,旭日东升的朝气铺洒在草原上,微寒的风吹在人的身上,让人感到精神。 玛纳斯和老牧民已经做好了放牧的所有准备,开始吆喝着大家驱赶牛羊。 他挥动着手,冲大家喊:“走咯。” 戚安站在原地,恋恋不舍地看着迪丽娜尔,想说点什么,可腼腆害羞的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什么也说不出来。 迪丽娜尔的脸也同样涨得通红,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大家,于是,把戚安叫到了一边。 “你……先回去吧,谢谢你送我们到这里。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戚安叮嘱着迪丽娜尔:“这一带没什么信号,你们要注意安全。一旦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想办法联系我。” “我知道了。”迪丽娜尔同样舍不得戚安,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何况戚安现在有重要的任务在身上。 “再见,戚安。”迪丽娜说完,不舍地转身。 戚安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伸手握住了迪丽娜尔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尽快联系我。” 经历了之前的种种,戚安心里总是有深深的担心。 “你放心吧,”迪丽娜尔心里涌起股感动,踮起脚尖在静安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突然的亲密动作让两个年轻人同时都羞红了脸。 迪丽娜尔害羞地跑远了。 当她回过头来时,看到戚安还望着自己…… 早晨,美好的阳光落在迪丽娜尔身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弥漫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生命力。戚安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灿烂又明媚。 等他回过头时,看到几个同事正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慌乱。人在慌乱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忙,他一会整理下衣裳,一会儿又翻了翻包,一会又摸了摸头发。他的同事们把他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忍不住偷笑,但是又怕把他惹得不高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互相岔开话题,东说西问地、嘻嘻哈哈地走了。 阿依达娜和哈森都骑在马背上,他们并肩前行。老牧民看到这一幕,心里十分焦急。他用手肘碰了下自己那傻乎乎的侄子,提醒他:“有些事情,该争取的时候还是要争取。孩子,遇到好机会可千万不能放手。” 一开始玛纳斯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直到玛纳斯看到他望着阿依达娜和哈森的身影发呆,才反应过来。 玛纳斯忍不住苦笑,“人家情投意合,两厢情愿,感情正好,我跑过去插一手算什么?” “什么叫横插一脚?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你们这叫公平竞争。” 老牧民疑惑地望着马纳斯,“你之前不是很喜欢阿依达娜吗?那股上头的劲儿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才一段时间没见,你对她的感情怎么就淡了?还是说你觉得自己配不上阿依达娜。” “这世上哪有配不配得上的感情?只是人家不喜欢我,我也没必要自讨没趣。做个朋友不好吗?彼此欣赏,互相帮助,而且我也觉得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你……你!你!”老牧民被气的说话都结巴了,“你这孩子,怎么固执得很?你要是真能娶得那么好的姑娘回家,你的ake和ana在天上一定会开心。” “只要我好好生活,过得幸福,我的ake、ana都会为我感到开心。如果我跑去横插别人的感情,弄得大家都不愉快,也未必是我ake和ana愿意看到的。” 老牧民觉得玛纳斯现在的说法实在古怪,和以前完全是两副样子。他琢磨了半天,实在想不明白,嘀咕了一句:“难道你小子喜欢上别的人了?”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玛纳斯还真心慌的挪开了视线,一副想掩藏心事的样子。 “你小子!没想到还真被我给说中了。”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一个男人最好的修养就是专一,对家庭负责,对孩子负责。你朝三暮四的像什么样子?” “我哪有……”玛纳斯怕别人听到,把声音压得很低。在老牧民看来,他就是心虚。 老牧民有些不高兴,“反正我就觉得阿依达娜是个非常不错的姑娘。” “哪里不错了,你没看到她揍人的时候,那一拳一拳下去,能把人脑袋打出猪脑花。” “这叫有胆有识,我们草原上的姑娘就应该这样,让那些坏人不敢靠近。柔柔弱弱的,谁都可以欺负两下子,就是好姑娘吗?” 老牧民白了玛纳斯一眼,“一个无法欣赏女人强大的男人,内心是悲切和懦弱的,这种男人跟没断奶一样。玛纳斯,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可不希望你成为一个懦夫。” 玛纳斯被气得直摆手,“算了算了,我跟你也说不明白。总之,我和阿依达娜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她不喜欢我,我对她也不敢再有非分之想。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有这方面的想法,更不要暗戳戳的撮合,不然会冒犯到人家。” 看到自家侄子这么不争气,老牧民无奈的摇头,“你以为我做事情像你那么莽撞。” 老牧民正在气头上,无意间看到一个姑娘长得十分白净,骑在马背上,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舒服。他打算上前问一问。刚好自己备了一些草药,也许能派上用场。他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身边的玛纳斯就骑着马冲过去了。 第一卷 第182章 男人最好的修养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玛纳斯一到姑娘身边就小心翼翼地把姑娘扶下了马。 看到玛纳斯紧张的样子,老牧民似乎明白了什么,无奈地摇摇头。 “果然是朝三暮四,不专一的家伙。” 等到了目的地,大家都在休息,只有牛羊在草地上悠闲的吃着草。老牧民心里揣着心思,时不时看看玛纳斯,这小子还真是随时都黏在那个白净的姑娘身边。 那白净的姑娘看上去身体素质不太好,走得大汗淋漓,脸蛋红彤彤的。 “娇滴滴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老牧民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说什么呢?看上去不太高兴。”黑球走了过来,把干粮递给了老牧民。 他看到老牧民在看玛纳斯和加依,一脸八卦地凑了上来,“怎么啦?你对你侄子喜欢的这个女孩子不满意?” “那倒不是,”老牧民说,“我哪有资格嫌弃人家,人家不嫌弃那个朝三暮四的家伙就不错了。” “哪有自家叔叔说自家侄子朝三暮四的?”黑球嘿嘿笑着,“不过,你看人真准。” 他见老牧民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说道:“年轻人的事情,你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嘛。难不成你还真希望他跟我哈森哥抢阿依达娜姐姐?就算你答应,我也绝对不允许。” “我哪有那个想法,”老牧民心慌的背过身去,自言自语的嘀咕,“我只是觉得他改变心意改变的太快了。” “可能我们之间有代沟吧,我的想法跟你不一样。”黑球说,“我觉得爱是自由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全心全意的喜欢,后面不喜欢了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然后勇敢自信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老木明瞪了黑球一眼,“你个小孩子,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知道什么是感情吗?就在那里长篇大论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没有人会再打扰我们哈森哥跟阿依达娜姐姐在一起了。” 黑球对现在的状况非常满意。 他突然坏笑了下,凑到老牧民身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其实你发愁的不是玛纳斯移情别恋吧?” “哼!”老牧民并不想理会他。 “其实你担心的是玛纳斯又一次被拒绝,又一次吃爱情的苦。” 老牧民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被一个小伙子给看穿了。不服气的闷哼了一声,仍旧是那一句:“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黑球说:“感情这种事情是自然而然就会发生的,没有人能够阻止。玛纳斯只有尝够了这些滋味,才会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说真的,我并不觉得他是移情别恋。他可能是责任感比较重吧,在初次遇到阿依达娜姐姐的时候,一心想拯救阿依达娜姐姐。他把这种感情认为是爱情。后来遇到了加依,又把拯救加依当成自己的一种责任。并且他又一次把这种责任当成了爱慕。” 老牧民不想听下去了,摆了摆手,“走走走,你给我走开。” “你这老大叔还真是固执。”黑球也不再理他,转身去找别克了。 别克正在跟两个陌生小孩蹲在地上,玩着什么小游戏,每个小孩的手上都拿着一根树棍,不断的在地上划啊划地。 黑球走近了才看明白,原来是在捉弄小蚂蚁。这几只蚂蚁有够倒霉的,辛辛苦苦地埋头苦干着,莫名其妙就迷了路,眼前出现一道道树枝划下的深沟大壑。 阿依达娜看到别克弄得一身脏兮兮的,也走了过来,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 她看见别克东张西望的,像是在寻找什么,不禁提醒:“我们转场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要多注意安全。” 他们本来有熟悉的转场地带,但是由于这一次情况特殊,他们错过了最佳的转场时间,也就只有这一片地方,还可以安置下这么多人。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阿依达娜像母亲一样责备着别克。 “九歌呢?”别克还是没有听到阿依达娜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喃语着。 阿依达娜把杰克身上的泥土拍干净后,转身又去忙自己的了。她刚走出两步,别克就追了上来。 “姐姐,他们说这里有妖风,那些妖风会偷走我们的鹰。” 这种骗小孩的话,阿依达娜自然是不相信的,她摸了摸别克的脑袋,“如果妖风偷走了九歌,你就去把九歌偷回来,不就好了?”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别克还真琢磨起来,“有道理。” 阿依达娜无奈的摇摇头? 阿依达娜走出几步之后,别克又一路追着上来,“姐姐,九歌呢?怎么没看到他?” 看到别克紧张的样子,阿依达娜摸了摸他的脑袋,揉了揉头发,“好了,等九歌玩够了自然就会回来找你了。你这小家伙可记住,它是我的鹰,不是你的玩具。” “我没有,我只是害怕妖风把它偷走了。”别克一本正经的说。 “是吗?什么妖风能把九歌偷走?”阿依达娜把手放到了嘴边,吹了一声口哨,想把九歌唤回来,让别克知道,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会偷东西的妖风,那都是骗小孩子的。 口哨的声音在空中回响,却迟迟没有得到九歌回应。 别克紧张起来,摇晃着阿依达娜的衣角,“姐姐,该不会真的是被妖风偷走了吧?” 阿依达娜的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她当然不相信妖风会偷走鹰这种荒谬的骗孩子的说法,但是,她担心九歌出事。于是她又吹了一声口哨,吹得比之前更加响亮。 口哨的声音在空中回响,依旧不见九歌回来。 别克急得小脸通红,“姐姐,我要去找九歌,我要去把九歌偷回来。” 阿依达娜又一次吹响了哨声。 还是没有看到九歌的身影。 这一次轮到阿依达娜着急了。 她遥遥看到哈森朝她跑来,神情不对劲,她心里不禁浮起不好的预感,难不成九歌真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阿依达娜问哈森。 别克迫不及待的问:“是不是妖风把九歌偷走了?” 第一卷 第183章 丢失的照片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森懵了,“妖风什么妖风?没看到九歌吗?我也好几个小时没看到它了。” “它到底去哪儿了?”阿依达娜脸色凝重。 哈森对阿依达娜说:“阿依达娜,我来找你,是告诉你,你的帐篷刚被人翻过。你先回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其他人的呢?”阿依达娜一边往回走,一边问。 “也都有被翻找过的痕迹,东西被弄得一地都是,乱七八糟的,像是遭了小偷。” 果然和哈森说的一样,当阿依达娜掀开帐篷的帘子,就看到自己房间乱糟糟的。很多摆设好的东西都掉在了地上,滚的到处都是,有些东西甚至碎了。 “奶奶的帐篷也被翻过,奶奶现在正在清理。”黑球说。 “我知道了,姐姐!”别克激动的跳脚,“就是那妖风偷走了九歌,还想偷走大家的东西。” 黑球怕着小孩子搅乱了大家的思路,把他抱出了帐篷。 别克直嚷嚷:“我没有说假话,是那些伙伴告诉我的,他们说这里有妖风。会偷东西,而且专偷大家的鹰。” “说不定九歌就是被偷走的。” 帐篷内,哈森帮着阿依达娜整理东西。 “我们先看看有没有东西弄丢。” 刚整理到一半,奶奶走了进来。 “你丢什么了?”奶奶问阿依达娜。 虽然阿依达娜只整理到一半,但是也看得出来贵重的东西都没有丢,只是被掀乱了些。 “可能是有牛羊闯进来,把这里弄得乱糟糟的。” 她刚说到这里,就看到角落有一样东西,于是把它捡了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是一根羽毛。 准确的说是一只鹰的羽毛。 哈森猜测道:“难道是有人养的大鹰,钻进我们的帐篷?” 老太太说:“我那里也没丢什么东西。” “不对,”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有张照片不见了,是在你们小时候,我牵着你、抱着别克一起拍的合影。”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无一例外的都是帐篷被翻过,不过都没掉什么东西。 他们和奶奶不一样,奶奶丢了一张合影,他们是什么都没丢。 “这还怪蹊跷的。难道是奶奶弄错了?难道照片是之前弄丢的?像这种生活小物件难免会弄丢。” 奶奶打着包票说:“我敢肯定我那张照片就是被偷走的。” 哈森说道:“奶奶,要不要再认真想想,会不会是以前随手弄丢了?” “奶奶非常喜欢那张照片,所以一直都保管得很好,不可能会随手弄丢。而且,这次我们历经大劫,却都能平安,让奶奶十分感慨。昨天晚上她还把照片拿出来看了看。”阿依达娜的这番话让大家都有些吃惊,昨天还在的照片,今天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黑球挠挠挠脑袋,“我就想不明白了,什么样的窃贼会放着别的东西不偷只偷一张照片?他哪怕偷一头牛一只羊也比偷一张照片值钱啊。” 这也正是大家疑惑的地方。 虽然丢照片这件事情让人匪夷所思,但是想到一张照片并不值钱,以后得了机会再打印一张就是了,就没再抓着不放。若是丢了牛羊,大家该心疼了。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大家都把牛羊看得更贵重了,也照顾得更加仔细。 阿依达娜从桌子下面捡起一个铝制的盒子,那是她平常用来装小物件的盒子,比如针线包、小纽扣或者用来纪念的银质硬币。都是先老物件,是她从小女孩的时候就保存下来的,并且里面也放着几张照片。在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阿依达娜突然发现,她也有一张照片消失不见了。是弟弟别克的照片,那是为了纪念弟弟第一次骑马所拍下的照片。 那张照片对阿依达娜来说很有意义,那是她第一次引导弟弟驯服马儿,并骑着马儿在草原奔跑。在她眼里,一向有些傻气的弟弟在她的“耐心”教导下,竟然完成得特别成功。 阿依达娜抬眼看向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大家看到阿依达娜的神情有些古怪,主动问了起来:“你丢什么东西了?” “一张照片。”阿依达娜回答。 别克也泛起了嘀咕,“到底是什么怪物培养出来的大鹰不去抓捕猎物,也不去训练场上,反而跑到我们的帐篷里来偷照片。” “不管怎么说,还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弄丢了可以再打印。”黑球说道。 “也对,也对。”老太太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照片没了就没了,以后再多打两张就行了。要是敢偷我值钱的东西,我非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大家都在庆幸丢的是不值钱的照片,唯有哈森为皱着眉头,似乎有心事。 其他人清理完了自己帐篷的东西,发现并没有丢什么。由于很多人都没有随身携带照片的习惯,所以他们也并没有丢失照片。 阿依达娜看出哈森的神态有些不一样,等着大家都走了之后,她走到了哈森身边,“难道你察觉到了什么?”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哈森说,“你和奶奶弄丢的照片上面都有别克。” “还真是……”阿依达娜没有想到这一点。 “也许是误打误撞呢。”阿依达娜说。 “希望是这样吧。”哈森说。 “这样吧,”哈森想了想,“别克是个大男子汉了,总是跟你们两个女人住在一起也很不方便,若是发生了什么也不方便保护他,就让他跟我住在一起吧。” 阿依达娜点了点头,“这样安排也好,有你保护他,我和奶奶都很放心。” 黑球走了过来,看他眉头不展的样子,应该是又发现了什么新的情况。 “怎么了?”阿依达娜问。 黑球说:“我一一问过了,有两个人也随身带着照片,但是他们的照片都没有丢。” 阿依娜娜和哈森面面相觑。 黑球有些担心,“弄丢的两张照片里都有别克,我担心那只鹰是冲着别克来的。”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的猜想有些奇怪,“我也是胡说的,别克只是一个小孩子,跟人无冤无仇的,没有人会花这么大的心思在他身上。” 第一卷 第184章 线索呢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也觉得奇怪,如果那只鹰的主人真的是冲着别克来的,那他图什么?图钱财的话,别克一个孩子又能拿出什么钱财? “九歌呢?怎么还没见他回来?”哈森突然想到了九歌。 九歌还是没有回来。 阿依达那担忧的望着四周,“原本以为到了高山上,我们的生活回到了正轨,一切都会好起来,没想到一场新的风雨正朝着我们走来。” 哈森牵起了阿依达娜的手。 她的手好凉,也许是因为内心不安。 “我会拼尽全力保护好你们。”哈森像是承诺一般。 “我必须尽快找到九歌。”阿依达娜朝着马儿走过去,打算骑马转转。 她想着,九歌应该飞不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迟迟没有回来。 她刚走出去几步,哈森就叫住了她。 阿依达娜顺着哈森的目光看向苍穹之上,看到一只鹰正朝着他们飞来。 是九歌! 在看到九歌的那一刻,阿依达娜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阿依达娜伸出了戴着手套的手,接住了九歌。 她担心九歌遇到了什么意外,有些着急地打量起它。还好,小家伙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你干嘛去了?偷偷练习飞行去了?还是被漂亮的小鹰给勾魂了?”阿依达娜宠溺地责备了几句。 正在玩耍的别克看到九歌回来了,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抚摸着它的羽毛就语重心长地训起来:“九歌九歌,你可千万不要往外面乱跑。他们说这片草原上有专门偷鹰的贼,你要是被他们偷走了就完蛋了。” 九歌听不懂小孩的碎碎念,只是咕噜噜的转着眼睛,像是一副很有主意的样子。 接下来的两天,阿依达娜都有些心神不宁,总在想丢失的两张照片。反而是别克本人,早就把这件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要一有空他就会跟九歌玩,学着哈森和姐姐阿依达娜的样子驯鹰。 驯鹰是一件极其考验耐心的事,任何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需要反复练习,才能掌握。有些高难度的指令,甚至需要练习上百遍。别克居然很有耐心,能从一开始熬到最后。有时候阿依达娜和九歌都没耐心了,别克却还能在那儿等着。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大家在高山上的生活也慢慢熟悉起来。 在适应了新的生活之后,大家都把丢照片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阿依达娜虽然还记得这些,但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担心了。 在高山上放牧,有时候要走很远。偶尔能碰到一群同样放牧的牧民,但是大多数时候,周围都看不见其他牧民和牛羊。 因为很少遇到其他人,所以很少能跟除了自己人以外的人聊上几句。在这没有信号和通讯设备的地方,消息十分闭塞,日子过得非常平淡。 阿依达娜和哈森非常喜欢这种消息闭塞的舒适感。每天早上睁开眼睛迎接他们的是温柔的阳光和满山坡的青草花香。不用听着汽车急躁的嘟嘟声,也不用闻汽车尾气的味道,不用担心单休还是休不了假,也不用担心这个月发的工资够不够交房租、房贷…… 尤其是当温暖的风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依偎在一起。幸福在这一刻有了具体的画面。 蓝天上,九歌完成了一组训练,带着几分骄傲,稳稳的回到了阿依达娜的手上。 阿依达娜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从山坡下往他们这边奔跑,跑得很急,跌跌撞撞、连滚带爬。 哈森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黑球。 “这小子从小就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黑球,着急地大喊:“不好了哈森哥,别克不见了。” 阿依达娜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听到黑球多喊了两遍后,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哈森就拉着她往山坡下的帐篷区跑去。 别克失踪这件事,让牧区炸开了锅。 奶奶在听说了别克失踪的事情后,一时着急晕了过去。 经历了之前的种种,老太太的身体亏空的厉害,一听说孙儿失踪急火攻心。 阿依达娜心急如焚,但她一直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不然就真的可能再也见不到别克! “凡是和别克接触过的人都有嫌疑!”阿依达娜对哈森说。 “那就把这些人都找一遍。”哈森说道。 牧民们是最为团结的群体,所有人自发的组成小队,开始分头寻找别克。 阿依达娜和哈森骑着快马赶到了一个帐篷区域,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们的突然到来,让牧民们十分警惕。甚至有个半大的孩子做出了简单的弹弓,瞄准了他们。 “我们是来找人的。”阿依达娜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们丢了个孩子。” 阿依达娜比划着,描述着别克的特征。 阿依达娜指望他们能跟自己说说情况,毕竟,这个帐篷区域的人之前跟他们见过,他们的孩子也跟别克在一起玩过一会儿。 她甚至在心里期盼着,是别克贪玩,偷偷跑到这里的牧区找别的孩子玩儿了,此时可能在哪家的帐篷里呼呼大睡。 牧民们看着阿依达娜和哈森,似乎在琢磨什么。 “先进来坐吧,坐会儿吧。”一个女主人把他们请进了帐篷。 女主人倒了奶茶,拿了些吃食给阿依达娜和哈森。 两人谢过,并没有心情吃东西。 “你们遇到这种事情,我们也很替你们难过。”女主人心忧的说。 阿依达娜和哈森此次前来不是为了寻找安慰的,他们是来找人的。 “你为什么这么说?”阿依达娜突然觉得女人话里藏着些东西,于是问道。 “难道你知道什么?”阿依达娜紧追着问。 男主人走了进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微微低着头,面色凝重,提醒着自己的女人:“就不要乱说话,让他们担心了。你还是赶紧让他们走,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哈森也听出来这两口子的话不对劲,“我们牧民本是一家人,谁家有难了都是毫不吝啬的出手相助,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传统。我们的孩子丢了,心里特别着急,如果你们知道什么情况的话,还请一定如实的告诉我们。” 第一卷 第185章 藏在深处的秘密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是啊,”阿依达娜眼睛湿红,“如果丢孩子的是你们,你们肯定也会像我一样着急。” 男人无奈地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只是有些事情。大家都无能为力。” “请你一定把事情告诉我们。”哈森耐着性子恳求着。 两口子支支吾吾的样子更加让阿依达娜和哈森觉得事情有蹊跷。 女主人见他们不肯离开,无奈的摇摇头,一开口就有些哽咽,“不是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也出事。” “不管下手的是什么人,我们都要去会会。”阿依达娜态度极其坚定,“我必须把我弟弟救出来。” 男人想了想,说:“其实不止你们家的孩子丢了,在一个月前,我们这个牧区也有人丢了孩子。跟你们家的孩子差不多大。那家人也是想尽一切办法找孩子,最后一家人都失踪了,我们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他们。” 女主人抹着眼泪说:“不止一个月前,三年前也出过同样的事情。那个孩子还小点儿,只有4岁。是在转场途中,大家都特别忙乱,又累又辛苦,一个不留神,孩子就不见了。” “奇怪的是,那一家人也从此以后失踪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女主人劝告阿依达娜:“孩子丢了是没法改变的事实,你们可千万要保重。” 阿依达娜的手紧攥成拳头,“不止一个孩子失踪,其中必然有蹊跷。不管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我哪怕捅破天,也要找到他们。” “你们还知道些什么吗?请务必全部都告诉我们,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哈森半拥着阿依达娜,让她发凉微颤的身体在自己身边能得到一丝安慰。 两口子摇摇头,“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了。” 哈森沉思了片刻,“看来我们要联系一下戚安了,也许他知道这一片区究竟有多少牧民在放牧。” 女主人说道:“据我们所知,大概有九波人转场到了这边。除了两波人是新转来的,其他人都是往年夏日就会来的牧民。” “那些每年都来的牧民,我们再了解不过都是本本分分的人,绝对不可能做出的孩子这种事情。” 男人说道:“信任不信任的这种话没什么意义,我倒是觉得孩子不像物件儿,说藏就能藏得住。所以这几个常年都会来放牧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新来的两波人,除了你们,另外一波在西北方向。也许你们可以先去那里看看。” 阿依达娜和哈森马上骑着马朝着西北方向奔去。 在中午时分,他们终于找到了那波新转场来的牧民们。 这片牧区人口不少,其中有不少都是二十岁不到的年轻小伙子,帮着家里人做事。 一群人围着阿依达娜和哈森,都很热情。听说别克失踪的消息后,很关心地打听起细节。 “没想到这种事情还会发生在我们这个地方。”他们感慨着。 阿依达娜心急如焚,只想尽快找到有关别克的线索,不想多聊,所以时常忘了回答他们的问题。 哈森很努力地从他们热情的关心里寻找有用的线索。 但是很遗憾,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了快半个小时,也没有让哈森找到一点儿有用的线索。 再这么耗下去的话,只会浪费时间,哈森不得不带着阿依达娜离开。 他不敢想象,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别克会有多害怕,他又在经历着什么。 阿依达娜骑上了马,心痛如刀绞,几近晕厥。但她又坚强地保持着冷静,她知道自己不能垮。 ake和ana都走了,自己现在就是别克和奶奶唯一的依靠。 他们正准备离开,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男孩朝着他们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你们等等。” 阿依达娜和哈森都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这个小伙子。 “也许我所知道的东西对你们会有点用处。” 跑来的小伙子名叫叶尔江,长得胖胖的,壮壮的,皮肤黝黑。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说起话来总给人一种十分认真的感觉。 “你知道什么?”哈森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叶尔江说:“我见过一个很古怪的人,像个乞丐,也像个野人。我不知道你们孩子的失踪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快带我们去找。”哈桑和阿依达娜,不会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叶尔江马上骑上了自己的马,带着阿依达娜和哈森去找那个怪人了。 他们骑着马来到一座山前。 眼前的这座山比其他的山看起来陡峭了不少,植被也茂盛,有些树木高大得能遮天蔽日。这种景色在阿勒泰这边地区非常少见。 叶尔江从马背上跳下来。 “前面我们得走路了。” 叶尔江带着两人沿着一条狭窄的泥巴路往山上爬,爬着爬着就没有路了,只能手脚并用地攀爬。 爬一座陡峭的山,尤其是在心急如焚的时候非常不容易。阿依达娜和哈桑很快就气喘吁吁起来。给他们带路的少年早就走不动了,全靠助人为乐的满腔热血在支撑着。 九歌飞得极快,冲上了山顶,盘旋了一圈。它像是发现了什么,朝着北上的方向飞了过去,消失了一会儿,没多久,又重新回到了阿依达娜的视线里。 随后,九歌急躁不安地在他们头顶上盘旋。 阿依达娜和哈森面面相觑。 九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前面就是有情况。 本来阿依达娜和哈森都已经走不动了,但是看到九歌如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两人不仅没有停下来休息,反而加快了脚步。 “你们先爬上去吧,我……我……哎哟,我马上就跟上来了。” 叶尔江完全爬不动了,哪怕四脚并用,也爬不快。 此时的阿依达娜头顶充血,一刻也不敢耽搁,就怕别克在歹人的手里遭遇什么不测。此时的她即便身体已经完全透支,也连滚带爬的朝着山上爬去。 爬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在地上看到了一些脚印。从脚印的大小和新旧程度来看,应该是一个双脚尺码在42码到43码的成年男性,常年生活在这里。 这个地方可不适合用来放牧,也不适合生存。能把这里当成家的人,要么不正常,要么别有目的。 不管是不正常的人,还是别有目的的人带走了别克,都是灾难。 哈森害怕等会儿到了现场,现场的情况会让阿依达娜崩溃,所以他加快了脚步,赶在了前面。 哈森发现在大片的灌木后面藏着一个小小的山洞,山洞里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但是东西堆放得整齐,像是有人长期居住的样子。他往山洞里面走去,看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破破烂烂的衣裳。 第一卷 第186章 灰烬里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这些生活用品都挺现代,并不像是什么野人居住的地方,也不像是不正常的人住的地方。 哈森的陷阱拧成了一团。心里福气不好的预感。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山洞,怕打造精神。也怕对方先发制人。对他发起攻击。 意外的是山洞里没有人。 阿依达娜也赶来了。 阿依达那站在山洞口。身体软得几乎要瘫软下去,他用手强撑着洞口才勉强站立。 别克呢。为什么没有看到他?阿依达娜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哈森很仔细地翻找着。 阿依达那顾不了那么多。现在对他来说,时间过于一切。他把很多东西都掀翻在地。只为了寻找跟别克有关的线索。 把山洞收了一遍,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就像一个普通人住的地方只是比帐篷和土房子木屋子更简陋。 有点像隐居的人。所住的地方。 阿勒泰的一年四季欧美的像。神仙亲手绘制的画卷。也许有那么一两个想逃避纷纷扰扰都市生活的人来到这里隐居,也是可以说得通的。 阿森在山洞的角落找到了厚厚一叠书,原模有20多本。书中内容全部都是汉字。 好像并没有跟别克有关的东西,哈森说。 哈森已经很仔细的把山洞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搜遍了。就是没有任何跟别克有关的线索。阿依达娜也把能翻的东西都翻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也没有发现任何跟别克有关的线索。 突然。哈森蹲了下来。从一堆灰尘,里面捡起一片小小的羽毛。 他把羽毛带到了洞口处。仔细的观察起来。 阿依达娜也已经看出来了。这片羽毛和他们在帐篷里捡到的那片羽毛非常相似,极有可能来自同一只金雕打印。 难道看似毫无线索,实际上就跟这里有关吗? 两人的心理都没有答案。 但是。仅仅一片羽毛,就足以让阿依达娜心神大乱了。他慌乱的,又翻找了一遍,哪怕是石头都被他推开检查了一遍。遗憾的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在路过火堆时。阿依达娜愤怒的踹了一脚灰烬。 惠经理还没有燃烧完全的木棍。被踢得乱七八糟,散落一地。哈森突然看到一样东西。快速的走过去,将它捡了起来。 在看到这样东西的时候,哈森的心跳猛地停滞了一下。他赶紧把东西握在了手心里,不敢让阿依达娜看见。此时的阿依达娜极其敏感。已经察觉到了哈森的动作。 你看到了什么?阿依达娜,朝他逼近,眼眶发红的他看着让人心疼。 快拿给我看。阿依达娜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说。 阿依达娜。我一定会找到别克的哈森,实在不忍心把东西拿给阿依达娜看。 快给我阿依达娜崩溃的吼了一声。阿森我现在的确很难过,但是。我也没有时间去整理自己的心情,所以你也不要把时间花费在安慰我心情上面,这是浪费时间。 核酸。把手摊开了。 他的掌心放着照片的一角。 那是燃烧剩下来的照片角落。 虽然照片并不是。别克的照片。但是。刚才捡到的那片羽毛。和这个照片一角已经足够说明。跑到帐篷区域来偷他们照片的。就是这个山东的主任。 追。 阿依达娜。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湿漉漉的眼睛。无助的望着哈森恳求一般。 哈森。从山洞里。跑了出来。去追这山洞的主人。 阿依达那堆的出来说。这个人肯定是看到我们来了。跑了,他一定就在附近,我们分头行动。 嗯,你注意安全,其实哈森很不放心和阿依达娜分开,但是眼下最快能找到那个人的办法也就是如此了。 他恳求赶来的叶嘉尔。请你务必保护好他。 你放心,我一定会的,叶尔江说。 其实哈森也觉得自己很可笑,素不相识却想让他照顾阿依达娜,可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阿森把周围都找了个遍。却并没有找到。躲在山洞里的那个人,阿依达那也是如此,他恨不得挖地三尺,却还是没有找到。 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多的时间,阿森说。 哥姐你们放心,我会帮你们留意着这边的动静,一旦有情况我就通知你们。 叶尔江说道。 谢谢你叶尔江。 不用谢,我想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的。 回去的路上,阿姨的那些事虫虫愁眉不展。哈森不用问,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明明已经到了眼前的线索,却始终找不到这个人,但因为牵挂着别克的安慰,又不敢在这里停留太久, 时间在1分一秒的过去,别克的处境究竟如何?没有人能够得知 回到牧区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其他人都一无所获,但他们听说了山洞里。有。可疑的线索后。马上自发的,组织了一队人决定。再一次对山洞附近进行搜查。 奶奶已经醒了,身体还很虚弱,他拉着阿依达娜的手。着急的说你们为什么不守在那里,也许别克就在那里。 阿依达娜却说虽然那里有一根羽毛和残留的照片。足可以证明。这些东西都和别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那里确实没有别克。我们现在要另外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草原这么大,想找一个孩子谈何容易? 00纳尔的ake说道。目前不知道抓走别克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如果是家里缺孩子想要养他。那留给我们的时间就很充足,我们可以慢慢找到孩子,但如果是别的目的。 他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完。 黑球给阿依达娜递了一杯水。先喝点水吧。越着急反而越容易迷失方向。错过真正有用的线索。 阿依达娜点点头接过了水。他说的。其实我们匆匆赶回来,也的确是想让更多的人在山洞附近搜寻。 所以你们还是怀疑别克就在三栋不远处。蛤蟆老爷子说。 不是哈森说的,我们派人过去。在山洞附近活动是为了迷惑,住在山洞里的人让他误以为我们的主要目标就是三洞附近,实际上我们要把注意力放在别的牧区。 什么意思?他们老爷子听糊涂了,疑惑的看着两个年轻人。 阿依达娜解释说。住在山洞里的那个人,看样子在那里生活很久了,对这一带都非常了解。他想要生存下去,就需要吃的。他肯定会。潜伏到墓区附近,偷那些莫名的吃的。所以我们只要暗中搜寻,就一定能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第一卷 第187章 大海捞针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如果我们不派人到山洞附近去搜寻,让他放松警惕,他做什么都会十分谨慎,反而耽误了时间。 大家恍然大悟。老太太也终于明白了孙女的良苦用心。握着他的手,难过的说孩子对不起奶奶,刚才误会你了,是奶奶太心急了。 阿依达娜又怎么会真的跟奶奶计较,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弟弟带回来。 来不及休息,也来不及吃点东西,大家就分头行动了。 年龄偏大或者过于偏小的人都前往山洞附近了,为的就是。让足够多的人在那山洞附近行动,做出声势浩大的样子,用来迷惑山洞的主人。 阿依达娜和哈森他们则悄悄的。去了各个牧区。 这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目洞很大。地形也可以坑坑洼洼沟沟壑壑的,要从这么广阔的土地上找到那个山洞的主人,如同大海捞针。 队伍中所有能派出的鹰也都派出了。 九歌也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了。 他们一连搜索了三个牧区都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 无奈大家只能继续前往下一个牧区,他们即将走的时候,一对年迈的夫妇叫住了阿依达娜和阿森。年轻的姑娘请喝杯酥油茶。听我说两句。 阿依达娜哪有时间和闲情听别人闲聊,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强耐着性子。恭恭敬敬的微微弯了弯身,老人说道你们接下来要去的那个地方。情况复杂。他们为首的是个脾气古怪的家伙,若是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靠近他们牧区,轻则被击翅被乱石子。弹打重者会被绑起来,严刑拷问,我劝你们还是避开他们为好。 谢谢你。我们记住了。 阿依达娜告别了老夫妻。 走远后还是问阿依达娜,我们真的要避开接下来那个牧区吗? 阿姨等他摇摇头说。为了尽快找到别克,每个可疑的地方都要去,更何况下一个墓区是除我们刚才查过的三个墓区之外,与山洞离的最近的牧区了。 还是点点头。我们谨慎点。 阿依达娜和哈森。越靠进不去就越警惕。翻过一座大山后遥遥就看见了一片帐篷。他们从马上下来。徒步走向牧区,起步的话很容易被发现,徒步的话更方便藏身。 九歌在他们头顶上方。安全了一阵之后就飞远了 Cheers.如果单凭两个人慢慢搜寻实在太慢。有九歌帮忙的话,效率快了很多, 让阿依达娜感到困惑的是九歌越飞越远,已经超出墓区的范围了。 现在他们距离牧区已经非常近了,如果吹口哨把九歌叫回来的话,很容易引起其他牧民的注意。 阿依达娜和哈森借着高大茂盛的杂草掩护,慢慢朝着墓区靠近也留意起牧区里的牧民来。 牧民们正在开阔平坦的草地上赛鹰。 一只只雄赳赳的大鹰飞上苍穹。速度快,动作猛。赢得一片片欢呼呐喊。 牧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赛音大师上,这让阿依达娜和哈森感到意外又惊喜。因为这意味着。山洞里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潜伏在附近。毕竟当牧区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赛事上,那他想要偷取生活物资的机会就大多了。 阿依达娜和哈森小心翼翼的在牧区挪动。他们突然看到一个奇怪的黑影从不远处的。小树林里穿过,两人面面相觑,递给对方一个眼神,随后默契的兵分两路。将那人包抄。 阿三动作更快。一冲入小树林。就拔出弓箭。小树林的男人,一感受到有陌生人追击就疯狂的奔跑,他跑得越快,哈森就追得越紧。眼看这人就要超近路跑远,阿森立马拉开弓箭朝着那人影所在的方向射了一箭出去,他的剑法极准,直接射在了那人的面前,挡住了那人的去路。 男人被吓得瘫软在地。 哈森快步跑了过去。发现是一个皮肤黝黑长得十分俊俏的年轻小伙子,跟哈森的年龄差不多大,正在提裤子。 快说人被你藏到哪里去了?哈森急着找到别克。一开口就克问起来。 年轻人茫然的望着哈森,你是个疯子吧。 哈森威眯起眼睛,打量起这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看着就是土生土长的哈萨克族人。立体的五官,黝黑的皮肤,深邃的眼眸。以及说话的口音。 阿三突然想起来在山洞看到的那厚厚一叠书,内容全部都是汉字的,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住在山洞里的那个人并不是本地人,而是一个汉族人? 坐在地上的小伙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伺候裤子一边抱怨的说。不过就是上个厕所方便方便,你居然用箭头射我,就不怕把我的家伙给瘦没了,让我一辈子当不了男人。 我还这么年轻,你真是不想让我好过呀。 见过打家劫舍的,没见过你这么野蛮的。 年轻小伙子把哈森当做抢劫的了,他上下打量了还剩一半说长得嘛,端端正正。帅帅气气的,怎么不走好路? 阿依达娜也追了过来,她一看到年轻小伙子。就立马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击打过来。 哈森察觉到后,马上抱着年轻小伙子朝着一边滚了过去。 阿依达娜追了过来 快告诉我们,你把人藏到哪里了? 你们两口子都是疯子吧,年轻小伙子,一边站起来一边拍拍身上的泥土。你们跑到我们牧区来。是想抢东西还是抢人啊?凶神恶煞的,怪吓人的。 你们要是抢东西呢,我建议你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不然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你们要抢人。那我就更要劝劝你们了,我们老大可不是好惹的,到时候把你们吊起来打上个三天三夜让你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阿森对阿依达纳说道,我们可能走错人了,我们要走的那个人可能是个汉族人。 还是和阿依达娜,向年轻人道了歉,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年轻人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是抢劫的呢,去年我们就遇到一伙抢劫的。 你们经常遇到抢劫的吗?还是很疑惑的问。 那倒不是,就是漫画书看多了,心里有点阴影。 这个理由让哈森和阿依达娜都哭笑不得。 那你们最近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尤其是汉族人。 汉族人,年轻人歪着脑袋想了想,来我们这里的汉族人都特别友好,要么是来旅行的,比这里的山山水水。都很好奇,要么就是因为工作来到这里的。亲切又可爱, 年轻小伙子的话,夹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他讲着之前见过的几个汉族人跟着他学哈萨克语滑稽的表情和神态。 阿依达娜看了一眼哈森阿森知道他在想什么,既然这里没有什么线索的话,他们就要赶紧往下一步步去走去。 打扰了。我们的牧区也离这里不远,等我们找到孩子以后,邀请你来我们牧区做客。 话音刚落。哈森就感觉周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寒气。下一秒他们就被一群牧民给包围了,这些牧民手里拿着弓箭,神情严肃。 年轻小伙子上前说。他们是来找人的,只是路过没有什么恶意。 为首的耷拉着脸十分严肃。既然如此。那就请一起观赏一下赛事,喝两杯酒吧。 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年轻的小伙子打算为他们说说话。 怎么不肯赏光? 年轻的小伙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哈森给拉住了。 哈森知道,对方是怀疑他们的动机,如果不肯去喝两杯的话,就更加会被怀疑了。眼下最好的选择便是。 第一卷 第188章 你有照片吗孩子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对于草原上的牧民们来说。赛鹰大会是极其热闹隆重的大会,他们把阿依达拉和哈森邀请去参加既有试探他们身份的意思,也的确有热情邀请让他们跟自己一起参与活动的意思。 哈森察觉看到阿依达娜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细心地牵起她的手,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不用担心,既来之则安之。如果他们是普通的牧民,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话音刚落,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插在了他们面前。两人微微抬眼,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站在他们面前,此人用脚踩着旁边的小木墩,粗声粗气地说:“我请你们两个喝酒,怎么样?” 哈森和阿依达娜都有正事要做,不想把时间耗在喝酒、观看赛鹰这种事上。 阿依达娜下意识地就要拒绝,却被哈森给挡住了,哈森举起酒杯,“你喝多少我喝多少。” “爽快。” 此人端起一个大碗,咕咚咕咚就开始往肚里灌酒,十分豪爽。 哈森不甘示弱,也给自己眼前的大碗倒满了酒,端起就咕咚喝了起来,看到阿依达那心惊胆战。 她从来没看过哈森喝这么多酒,真怕他一碗下去就人事不醒了。喝醉的人不知道要睡多少个小时才能清醒,这不是耽误正事吗? 一个女人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同样大的酒碗,对阿依达娜说:“这位姑娘,看你面生啊。但你生得这么漂亮,又让人觉得亲切,我敬你一碗。” “真是不好意思。”阿依达娜站了起来,对着女人微微弯了弯身,很是真诚,“我们这次前来是想找人,我们的孩子丢了,如果我也喝醉了的话,怕耽误事情。” 她见女人面露难色,又说道:“大家同为女人,也早晚都会成为妻子,会孕育我们自己的孩子,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丢孩子的这份着急和心痛。” “看来你是不想喝了。”女人有些失望。 阿依达娜看着她碗里满满的一碗酒,陷入了沉思。如果自己不喝这一碗酒,会被当做居心不良、别有用心,说不定会被这些人扣押在这里。如果自己莽撞地喝下这一碗酒,人事不省的话,会影响找线索。 还真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九歌也一直没有回来,它到底去哪儿了?是发现了什么了吗?还是说它被那只凶悍的鹰给缠住了? 九歌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离开,它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难道这里真的跟别克的失踪有关? 无数个想法同时在阿依达娜的脑海中浮现,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纠结了一阵之后,她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从女人的手里端过了那碗满满当当的酒,咕咚就喝。 一旁的哈森看得心惊胆战,其实他们牧区的人不是特别爱饮酒,所以在酒量上应该是远不如人的。他真怕阿依达娜喝下满满当当的一碗酒后会出事。 “我帮他喝。”哈森想从阿依达娜的手里夺过酒碗。 阿依达娜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只手挡住了哈森,另一只手抬高了碗,喝得更猛更快了。 不一会儿,一大碗酒就见底了。 哈森这边亦是如此,满满当当的一碗酒,已经被他喝了个精光。 酒见底的时候,旁边的牧民们欢呼起来,态度也变得热情。 “我的朋友,酒量不错啊,再来一碗怎么样!” 虽是用商量的语气,却在说话间已经为哈森倒满了酒。 阿依达娜还剩下最后一丝理智,想拦住哈森,可是哈森已经端起酒开始咕咚往肚子里灌了。 旁边又响起一阵阵欢呼声,听在阿依达娜的耳朵里,显得混沌又遥远。她看向四周,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摇了摇脑袋,想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这个动作惹得旁边的女人们哈哈大笑。 “既然喝了我们的酒,那就是我们的朋友了,你们想找什么人我们会派人帮你们找。” 大概是因为喝醉酒的缘故,一股无明火从阿依达娜的心底串了起来,她生气地瞪着眼前的女人,大声说道:“我们丢了孩子,你们知道有多着急吗?你们却在这里强迫我们喝酒,陪你们看赛鹰。你们还有人性吗?你们说帮我们找人,你们知道找什么人吗?知道往哪儿找吗?” 一个年长的女人走了过来,安抚着阿依达娜,“年轻的姑娘,你先别着急,这是我们牧区的传统,不管是远方来的客人还是久未回家的孩子,到了这儿都先喝上一大碗酒。包括其他前来看赛鹰的一些人,都是如此。” 阿依达娜顺着年长的女人所指的方向看了出去,看到了三个汉族人的面孔,她顿时警觉起来。 莫非要找的那个汉族人就在其中? 三个汉族人当中有两个汉族人看上去很清秀,身上穿着冲锋衣。打扮十分时髦,像是来旅游的。而另外一个看上去就有些邋遢了,头发乱糟糟的,像很久都没有剪过。衣裳上也有一些泥渍,像是在山野里跋涉了很久。 此时,这个邋里邋遢的人,在哄逗旁边的小孩。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只是嘻嘻哈哈地跟那人打闹着。 “小朋友,你几岁了?”汉族人问。 旁边的人替小孩回答:“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小朋友,他四岁了,有个哥哥快七岁了。” 一听到这里,那汉族人不禁问起来:“他哥哥人呢,怎么没看到?” 旁边的人觉得奇怪,“你认识他哥哥吗?怎么知道他哥哥没在这里?” “哦,”那汉族人说,“我是看这里并没有七岁左右的孩子,所以想着他应该不在这里,便随口问了问。” 那四岁的小孩子奶声奶气地回答:“我哥哥去城里了,他身体不舒服去看病了。” “他身体怎么了?” “听说是过敏,叔叔,过敏是什么?” 那汉族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竟忘了回答孩子的话。 “怎么了?”旁边的牧民觉得汉族人的神情有些古怪,不禁问起来。 汉族人说:“过敏的事可大可小,不能耽误。” 说完他又问起那四岁的小孩子:“你哥哥他现在人怎么样?没什么大事吧?” 第一卷 第189章 我叫江书禹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没什么事。”旁边的人说,“那孩子以前也发过两回过敏症,及时送到城里,开些药吃了就没事了,想必这次也是一样的。” 汉族人说:“我也是过敏体质,知道那个有多难受,还好这两年好多了。” “难怪你一听说那孩子过敏就紧张。” 汉族人礼貌地点点头。 等到旁边的人都去看赛鹰了,男汉族人悄悄问起四岁的小孩子:“你有没有你哥哥的照片?可以给我看看吗?” “有,我去给你拿。”四岁的小孩子不知道眼前的人为什么要向他索要哥哥的照片,只是傻乎乎地跑回了自家的帐篷。 阿依达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虽然她不知道那汉族人对那四岁的小孩子说了什么,但是能感受到那四岁的孩子一定是听从了那汉族人的话,所以才跑开了。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 “他们都是你们请来的客人吗?”阿依达那问,她用手指撑着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和清醒。 旁边的男人豪气地说道:“对,有两个是来这里旅游的,已经在我们牧区玩了一个星期左右了。他们很喜欢这里,我们也很喜欢性格豪爽、真诚待人的他们。” “那另外一个呢?”阿依达娜问。 “另外一个……”豪气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你是说那个看上去有点脏兮兮的像乞丐一样的人吗?那可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在他们说话时,那个像乞丐一样的汉族人也正看向阿依达娜。下一刻,那人的眼神就有些闪躲,像是做贼心虚的样子。也不再逗弄孩子了,收敛起自己的言行举止,假装喝酒。 结合上种种信息,阿依达娜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汉族人有问题,他极有可能就是山洞的主人,别克的始终极有可能就跟他有关系。 “对,就是那个人,他怎么会在你们这里?”阿依达拉问。 “那家伙是我们今天早上一早在羊圈里发现的。”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这家伙是来偷羊的,没想到是在店里挖蘑菇。” “如果他是偷羊的,我们的拳头饶不了他。没想到他居然是想挖地里的蘑菇回去煮着吃。我们老大见他也怪不容易的,就将他留了下来,招待他,邀他一起看赛鹰。” 阿依达娜朝着那个汉族人走了过去。 哈森急忙追了上来,扶住了跌跌撞撞的阿依达拉。 阿依达娜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哈森一连喝了两大碗酒,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而自己却已经摇摇欲坠,眼皮沉重,恨不得一头栽在地上呼呼大睡。 阿依达那抓着哈森的胳膊,“那个汉族人有问题。” 两人的样子被牧民们看在眼里,他们围了上来。 此时的阿依达娜像被激怒的野兽,双眼通红,眼眶里挤满了泪水,生气地喝问:“你们为什么要拦着我?” 年长的女人说道:“年轻的姑娘你不要着急,如果那个人真是偷走你孩子的坏人,我们绝对会严惩不贷,不会包庇。” “我们会帮你的。” “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太莽撞,万一对方只是远方来的客人,冲撞、冒犯到了就不好了。” 年长的女人让其他人扶着阿依达娜到一旁去休息。 还很清醒的哈森就跟着他们一起去找那个像乞丐一样的汉族人。 哈森拍了拍阿依达娜的手,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会把事情查清楚。” 哈森跟着年长的女人和几个牧民一起走向了那个像乞丐一样的汉族人。 汉族人看到哈森走过来,急忙站了起来,微微弯身,“你好。” 他用哈萨克语向哈森问候。 哈森从这个人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和山洞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可以非常肯定这个男人就是山洞里住着的那个人!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这个人揍一顿,问出别克的下落,但是考虑到有其他牧民在,自己如果冲动行事的话,很有可能会让事情朝相反的方向发展,所以只能强行保持冷静,在此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牧区的老大听说了他们的事情,走了过来。 三人的面前都有一碗满满的酒,牧区老大端起酒说:“既然来到我们这里,就都是我们的客人。来,我敬你们一碗。” 好像没有拒绝端起碗。就喝了个精光。 汉族人有些为难,他从坐下来到现在已经喝了太多酒了。尽管牧民们考虑到他平常酒量不是特别好,给他换了稍小的碗,但是,满满当当的一碗白酒喝下去,对他来说还是太超负荷了。 看到哈森已经一口气喝了一大碗酒,而自己却面对着一小碗酒露出难色,这绝对不是牧民们想看到的情况。无奈之下,他只好举起碗把酒喝了个精光。 酒喝得急就会醉得快,满满当当的一碗酒喝下去,汉族人当时就有些头晕脑胀了。所以,当他抬起双眼看向周围时,周围人的脸变得模糊又扭曲。 哈森主动开口:“我叫哈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书禹。” 江书禹用手撑着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和清醒,他能感受到哈森来者不善,也能感受到牧区首领眼睛里藏着的试探。大家都在怀疑他,等着他露出马脚。 “这不是你的真名字吧?”牧区老大试探地问。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叫江书禹。” “你平时很爱喝酒吗?”哈森问。 江书禹摆了摆手,说:“平时很少喝,酒量也不大行。” 哈森马上给他倒了满满一碗酒,“那正好,我们喝个痛快。” “……” 其他人都能察觉到哈森身上浓浓的火药味,都不敢作声。哈森的言行举止完全不像是演的,大家相信他家里是真的丢了孩子。 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丢孩子这种事情换谁都不会接受。一时间,旁边的人都不再欢呼大叫,而是盯着哈森和江书禹。 哈森倒满酒后,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很快,满满当当的一碗酒又见底了。他抬起手示意江书禹喝。江书禹已经脸色通红,醉眼迷离了,也还是端起酒碗,慢慢地把酒喝光了。 哈森见他喝完了酒,已经露出浓浓的醉意,便问道:“你很喜欢这里吗?” “当然喜欢。山山水水,天下一绝。花花草草,无与伦比。换谁都会喜欢这里。” 此人喝醉之后,一开口就有些文绉绉的。 “你说话和其他人不一样,看来读了不少书是个很有文化的人。”哈森说。 “算不上有什么文化,只不过之前在中学教了十几年的书。平时也喜欢看点书而已。” 第一卷 第190章 一名人民教师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人民教师啊,值得敬佩。那你怎么会跑到我们这里来,一呆就是好几年?” “你错了。”江书禹说。 “我哪里说错了?”哈森眼神警惕。 “我不是在这里待了好几年,我是在这里待了足足十年之久。” “你说巧不巧。”江书禹色眼睛湿红,“今天正好就是我来阿勒泰第十年的日子。十年前,我和我老婆一起来到这里,这里的山山水水让人心情愉悦,她的病也得到了好转。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孩子,没想到孩子刚出生不久就出事了。” 说到这些,江书禹进呜咽的哭了起来。过往种种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的心里,让他喘不过气来。 “自从孩子出事之后,我就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哈森问:“如果你的孩子没出事,他多大了?9岁?” “不,”江书禹说,“我和我老婆来这里两年之后才有了孩子,所以算下来的话,如果我孩子没出世,今年应该七岁了。” 七岁,不正好是别克的年纪! 阿依达娜强撑着醉意,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她也正好听到了哈森和江书禹所说的话,一时间有些生气,质问道:“就因为你们家的孩子出事了,所以你要拐骗我们的孩子?” “你们的孩子?”江书禹抬起醉眼望着阿依达娜。 此时的阿依达娜在他眼里是一片模糊的影像。 “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没有拐骗任何人的孩子。” 阿依达娜向他摊开了手掌,掌心里是一张残留的照片角落。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江书禹在看到照片残角的那一刻,脸色都变了。 “这是我们从你的山洞里搜出来的。虽然这张照片不是我弟弟,但是也足够证明你就是在这片草原上偷取照片的人。” 一说到照片,旁边的牧民们恍然大悟。 “原来他就是偷照片的人。” 哈森问一旁的人:“你们也有照片丢失?” “没错,以前我们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只是觉得蹊跷。” “是啊,所有的照片都是关于孩子的照片,也不知道这个人把照片拿去有什么用。” 江书禹见情况有些不对,强撑着身体,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我已经喝醉了,没办法再陪你们了,望你们见谅。我得离开了,谢谢你们的好心招待。” “有些事情没说清楚的话,你可能走不了。”牧区的老大难在江书禹的面前,“如果你是我们的客人,我们不会亏待你,你想在我们这里住多久吃多久都行。但是,如果你是为非作歹的坏人,那你可能走不出这里了。” 阿依达娜愤怒的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此时他身上就有一些孩子的照片。” 牧区老大说道:“我这个人很野蛮,如果你不交出来的话,我们可能会用别的方式让你把东西拿出来。” 江书禹生气地后退,“你们想做什么?搜身吗?你们没有资格这么做。” “我们没说要搜你的身,”牧区老大铁青着脸,“但是,我们这个牧区有很多不懂事的蚂蚁,万一咬到了你,让你把身上的衣服都脱光,把藏在身上的东西都抖落出来,那也怪不得我们。” “看来,如果我今天不把照片拿出来,你们是不会放我了。”江书禹无奈的说。 哈森站了起来,身材魁梧的他,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如果这个江书禹不配合的话,他似乎随时都会变成一头恶狼,把这个人撕碎。 没有任何人在面对拐走自己孩子的人贩子,还能做到冷静克制。 虽然别克是阿依达娜的弟弟,但是,对哈森来说是跟血缘亲人一样亲近的人。 江书禹把随身携带的一个包放到了桌子上,所有人的注意力立马就都在这个包上了,仿佛要把这个包看穿一样。江书禹一样一样的把东西往外拿。有装了植物标本的瓶瓶罐罐,有书籍,也有一些生活用品。最后江书禹从一堆杂物里面拿出了一个长方体的铁盒子。 江书禹把铁盒子放到桌子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铁盒子。 心急的他们甚至恨不得代替江书禹把铁盒子打开,好看一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铁盒子终于被打开,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居然真的是照片,有人惊呼了一声。 一时间人群里一片哗然。 阿依达娜什么也顾不了了,喝醉了酒的她扑上去就抓起照片翻找起来。 头顶上一只鹰发出刺耳的呼啸声,猛的冲了下来。是冲着阿依达娜来的。 这是江书禹的鹰——“影子”! 牧区老大马上吹了一下口哨,空中突然就横冲出一只庞大的鹰,将冲着阿依达娜儿来的那只鹰撞飞了出去。 哈森一眼就认出了冲着阿依达娜儿来的那一只鹰,正是在山洞里掉落羽毛的鹰,也是到他们牧区来偷照片的那只鹰。 还真是一只会护主的小东西! 少有汉族人会驯鹰,没想到眼前这个汉族人为了做坏事,居然训练出来了一只鹰。 阿依达娜很快就从一张照片里翻找到了别克的照片,拿着照片两只手忍不住颤抖。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照片上。 “是别克……是别克的照片!” 听到阿依达娜这么说,旁边的牧民们拔出了匕首。 这些匕首佩戴在身上,平时是为了方便劳作,有时候洗干净了也是为了方便切牛羊肉吃,此时却成了随时都会要了江书禹性命的武器。 看到森寒匕首的那一刻,江书禹的救醒了大半。 “你们听我解释!”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阿依达娜给打断了,“东西全在这里,你到底要解释什么?” 哈森揪住了江书禹的衣领,愤怒的说道:“我们不要你解释,我们要你告诉我们你把孩子藏在哪里了?” 其他牧民们纷纷呵斥指责起江书禹,吵闹着要他把其他孩子的下落也都说出来。 大家七嘴八舌的,吵吵闹闹,弄的江书禹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话,该先从哪里说起。他愤怒的一拍桌子,吼道:“能不能都冷静一点?我真不是拐走孩子的人。” “那你怎么解释这些照片?”哈森问道。 江书禹双目通红,眼泪溢满了眼眶,“我也在寻找自己的孩子……” “你还不记得我刚才说的吗?我的孩子在他刚出生后几天就出事了,被人给抱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我想着……能千辛万苦把孩子偷走的人,肯定是冲着利益去的吧。是拐卖还是抱回家自己养着了?都不重要。不管是两者当中的哪一种情况,都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证明我的孩子还有活着的希望,我都要坚持找下去。” 有牧民们说道:“你这些话谁信?” “说不定你就是因为自己家的孩子出事了,也看不得别人家幸福,就把别人家的孩子偷走拐去卖钱。” 江书禹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十分无奈,“我要是真冲着钱来的,我会住在山洞那种冷冰冰的地方吗?我早就去过穷奢极欲的生活了。” 第一卷 第191章 马儿会跑向真相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江书禹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女人还按照汉族人的习俗包着坐月子的毛巾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旁边是一年幸福的江书禹。 孩子出世之后。我妻子就生了重病,精神状态一直不稳定。我知道他是心病,如果不把孩子找回来,他是不会好的。如果我要找孩子就没办法照顾他,如果我要照顾他就没办法找孩子,最后我一狠心就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我自己则重新回到这里,找了个隐蔽的山洞住下,从此开始了寻找儿子的漫漫路程。 阿依达娜在看到弟弟别克的照片后,九翼也醒了大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 为什么证据和线索已经找到这个份上了?这还是。找不到别克。 江书禹看着安妮打闹伤心欲绝的样子,心有愧疚低下了头。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极其冒犯,但是我除了这么做别无办法。 都是丢了孩子的人,都能理解彼此的心情。阿依达娜摆摆手,什么都不想说了。 那你查了这么多年,有查到什么线索没有?阿依达娜问。 有。江书禹环顾了一眼四周,所有人都围观着他们,以至于连热闹的赛鹰比赛都被冷落了。他收到。如果能进一步说话的话,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他走向牧区的牧民们对他们深深鞠了一躬,满怀抱歉的说对不起,因为我们的事情打扰了大家的好兴致。也谢谢你们的热情,邀请我来吃肉喝酒。 牧区老大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他说道。你最好好好解释解释,不然的话,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要知道我们牧民最讨厌的就是偷窃行为,更何况是偷孩子这种下地狱的事情。 牧区老大专门找了一间帐篷,用来让他们几个聊事情刚走到帐篷门口的时候,江书禹就突然抱着肚子痛,叫起来哎哟肚子突然好痛,我先去方便一下,随后再来跟你们细聊。 怎么这个时候肚子痛?哈森心理十分警惕。 可能是喝了高浓度的酒,急性肠胃炎了。我先去方便一下。很快就好。 江书禹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厕所。 很快厕所里就传出噗嗤拉肚子的声音听着大家皱起了眉头,分分后退,时间1分1秒的过去。江书禹还是没有从厕所里出来。游牧民不惊,调侃了一句,他该不会是掉进厕所里了吧?阿依达娜觉得事情不对劲,他一眼看了一眼哈森。 我去看看哈森说。 哈森一步步逼进厕所。推开了厕所的门,就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根本就没人。 居然让他给跑了。 这人怎么跑了? 这人真有问题啊,不然的话他跑什么? 快点去把他抓住。 牧区老大一招手,青壮年全部都骑上了嘛,阿依达娜和哈森也赶回到自己的马儿身边,骑到马背上。搜寻器江书禹。 途中阿依达拉。看到哈萨威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他忍不住问道是想到什么了吗? 我觉得这个人挺奇怪的,好生疏。 一提到这个人阿依达那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来都快相信这个人所说的那些话了,没想到居然突然逃了。 没想到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一个人,居然这么会骗人。阿依达那咬牙切齿的说,等我找到别克,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我觉得事情有些古怪,哈森说。我觉得他说的那些故事未必是假的 如果他说的这些故事都是真的,那他跑什么?他就是因为心虚,怕我们抓住他,所以他才跑。阿依达娜说。 其他人也认同阿依达娜的说法,这个人指定有问题,那些孩子肯定是他偷的,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跑? 也许是因为他不相信我们哈森说。 他有什么可不相信我们的?阿姨的那还醉醺醺的,脑袋也没有平时清醒。 阿森沉思着说,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的确丢了孩子也的确在找孩子,找了那么多年的毫无结果,今天突然有两个人找上他。也说自己丢了孩子。他会不会觉得我们是骗子? 骗他什么阿依达娜脸颊发红。 他怕我们是骗子,把他这些年找到的线索全部都骗出来,然后再将他灭口。 阿依达娜摇了摇脑袋,很努力的在消化哈森所说的。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先把他追到。阿依达娜说。 哈森点点头,他这么一跑,更加让我相信他的手上掌握着偷孩子的人的线索和罪证。把他找到,就你找到别克更进一步了。 牧民们纷纷朝着他们这边奔来, 哈婶,我们把周围都搜遍了,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这个人实在太狡猾了,跟只狐狸一样。 哈森对阿依达拉说如果我们太直接了,可能会把他吓跑,反而对我们不利。也许我们该。好好想个策略。 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吗?阿依达娜问。 哈森想了想说他不是一直在找他的孩子吗?如果我们放出线索,让他主动上钩来找我们。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阿依达娜用他的最新鲜的脑袋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可是阿依达娜沉思者说。他见过我们包括我们牧区的人。派谁去跟他交涉,他都会怀疑的。 有一个人是非常合适的人选哈森说。 阿依达娜的脑海里也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没错,这个人再合适不过。 哈森和阿依达娜。骑着马找到了在沿河寻人的叶尔江。 叶尔江听说了他们的计划后,想了想。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点头好,我帮你们这个吗? 谢谢你了,阿依达那万分感激,除了你我们实在找不到别的人。 牧区老大有些疑惑的问哈森。你们为什么让叶尔江去?他不也是我们牧区的人吗?难道。江书禹就没有见过叶尔江? 他当然没有见过我刚才。我把哈森他们带到牧区。就被我安娜叫走了。我知道你们说江书禹跑了才跑出来。 叶尔江望着哈森。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配合。 哈森分析起来。他离开这片牧区肯定会前往别的牧区,总之他要生存下去就一定会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三人骑着马,离开了母亲,去寻找江书禹。 第一卷 第192章 失踪的影子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骑在马背上头晕目眩。虽然醉醺醺的,但他一直琢磨着心事。九歌离开很久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阿依达拉吹了一声口哨,响亮的哨声在空中回响。若是平时九歌听到他的笑声,马上就会飞回到他的身边,但是。哨声吹了一下又一下天空之上,仍然没有九歌的身影。 是出事了还是发现了什么阿依达娜不得而知? 叶尔江看出阿依达娜的担心安慰她。你别担心,金雕大鹰都是有灵性的。他早晚会回到你的身边来。 阿依达娜点点头。但是心里仍然沉重,放不下对九歌的担心。 黄昏时分,微凉的风吹在高山的草原上,刘洋已经回到了圈里,牧民们脱下了沾满泥土的衣裳。提了一杯热酒。跟其他人闲聊起来。 夜色渐渐暗下去,一盏一盏灯渐渐亮起来。叶尔江。从一个帐篷里走出来,手上牵着一个约摸四岁的孩子。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们家那四岁的孩子对叶尔江抱怨。 家里忙事情多,我要是不把家里的事情做完,就跑来找你玩,我的爹和娘不会放过我的,你可知道他们揍人可疼了。 你都长这么高了,还要被爹和娘揍,你可真是不中用。 你这小孩子怎么说话的?担心我揍你啊。 虽然嘴上说着要揍小孩的话,但实际上叶尔江从口袋里摸出了给小孩子精心准备的。哥这是我之前去城里的时候给你买的。 小孩子一看到玩具就高兴的两眼放光蹦蹦跳跳的从叶尔江手里拿过了玩具,谢谢你,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叶尔江瘪了瘪嘴。没玩具的时候就叫我名字,送你玩具的时候你就叫我哥哥,你这小孩子。 对了,叶尔江对小孩子说。我明天。要去一趟。城里。去看我弟弟。 我还以为你要在我们这里多玩几天呢,四岁的小孩子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你弟弟都已经七岁了,他能照顾好自己,你去找他干什么?还不如在我这儿多玩两天。 你怎么还吃醋了?那毕竟是我弟弟。叶尔江轻轻戳了一下小男孩的脑门。我看你跟你的小伙伴们一起玩也挺开心的。 四岁的小男孩一边玩着叶尔江给他的小车玩具一边说。他们都说。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弟弟,他是个汉族孩子。 谁说的?叶尔江有些生气,以后你不要再说这种话,尤其不要让我弟弟听见。 本来就是嘛,他们都这么说,四岁的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只是把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他们说那孩子是你们在外面捡的。 叶尔江伸手捂住了孩子的嘴。哪有那么容易捡孩子的,你现在就去剪两个给我看看。 四岁的孩子正是脾气最大的时候,低头就在叶儿江的手上咬了一口,疼的叶儿江赶紧把手甩开了。 他们都这么说,叶儿江我觉得你好傻呀,居然不知道他不是你弟弟,你是哈萨克族那却是个汉族孩子,你们怎么可能会是亲兄弟,我一个四岁孩子都知道,你这么大了却不明白。 四岁的小孩子对叶尔江十分失望,但是看在他给自己买了玩具的份上,也就没再说下去。 犹大人从帐篷里走出来。叫住了叶尔江,叶尔江都这么晚了就不要在外面玩了,赶紧回家睡觉。听说最近这一片地方不太平。有坏人。叶尔江把婶婶叫到了一边,有些生气的问他,是不是你们在他面前胡说,说我弟弟不是我的弟弟?婶婶有些为难。虽然我们的确不该把这种事情拿到嘴上说,但是你都这么大了,应该明白,你一个哈萨克族人不可能有一个汉族人弟弟。但是既然你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我们还是希望你们能过得好,那孩子也怪不容易的。 你不要再说了,叶尔江生气的把手上的东西扔到了地上,惊到了藏獒。惹得他们汪汪大叫。 夜深了,叶儿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旁边躺着。四岁的小孩儿小孩儿眼巴巴的望着叶尔江,凑到他的耳边悄声说,我们刚才说的那些话真的被坏人听到了吗?如果他没有听到的话,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就没用了。 叶尔江担心的就是这个。 我们大吵一架吧,小孩说。我们吵的时候声音大,那个坏人肯定能听清楚。 先睡吧,一会儿将为他盖上被子。 小二不懂叶尔江为什么不按他说的做?但是玩了一整天的小孩,困的不行。只安静了一小会儿,就呼呼睡着了。 第2天没睡好的叶尔江,显得有些疲惫,心事重重的,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 那孩子怎么了?怎么一点精神也没有?昨天我好像听见你们在吵架。叶尔江的叔叔问妻子。 我们没吵架,妻子说只是提到了他俩在城里治病的弟弟。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个弟弟不可能是他的亲生弟弟,只是他们家捡来养在家里的,但是他都这么大了,还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男人很生气,这是他们的家事,你在那里多嘴什么? 我哪有多嘴,是他们说到了我才提了两句。你看我平时有提过那个孩子的事情吗? 女人有些不高兴,再说了就算我不说,大家也长着眼睛呢,一眼就看明白了。 叶尔江。主动承担起了帮叔叔婶婶放牧的任务,四岁的小孩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他早忘。了叶尔江交给他的任务,再也没有提那个在城里治病的弟弟,叶尔江也没有主动提及他,只是找了一块光滑的大石板躺在上面晒太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叶尔江人就只是躺在石板上休息,仿佛已经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日暮降临,天又要黑了叶尔江和四岁的小孩,一起赶着牛羊回家。 回去的路上。一个中年男人叫住了叶尔江。但有些尴尬的创业尔将微笑着说,年轻人不知道方不方便给口水喝。 叶尔江把自己的水囊递给了他。 你从哪里来?怎么会来这高山牧场?这里可偏僻着呢,叶尔江一边说着一边把四岁的小孩放到了马背上。拍了拍马背,马儿就驮着小孩跑远了。 那是你弟弟吗?中年男人问。 算是吧,我父亲和他父亲是拜把子兄弟。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叶尔江,牵过马,准备上吧,中年男人突然叫住了他小伙子。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给口吃的,我来这里旅行东西丢了。 行,你等着吧,我回家拿叶尔江说。 不用了,中年男人指了指马背上的包袱。你随便给我点儿就行。不需要特意回家拿。 叶尔江什么也没说,把马背上的包袱取了下来,连同包袱一起递给了中年男人。我们这里很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得尽快回到城里才行。 第一卷 第193章 寒骨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是啊,我就是急着赶去城里,中年男人说,但是路途远我总得找点吃的才行。 祝你好运。叶尔江说着就要骑马回家 中年男人急忙开口问他小伙子你看上去好像闷闷不乐,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中年男人怕自己的话显得有些唐突有收到。虽然我们萍水相逢。但是聊一聊,也许能打开你的心结,刚好我也走累了,休息一会儿,你不介意。跟我这个流浪汉一样的人,多说两句吧。 其实也没什么叶尔江说都是些家里的小事。 不妨说来听听。中年男人有些尴尬的笑了下,你给了我水喝。我就当你一回树洞。也算是有来有往了。 叶尔江轻叹了一声说,只是家人生了病。 什么病知道吗? 叶尔江摇摇头,医学的事情我不懂,只是他从小就寒骨头疼。 这是叶尔江瞎编的。他想着编得模糊一些,才免得露出马脚。而他也在第一眼看到中年男人的时候就认出来这个中年男人就是江书禹,尽管他稍微乔装打扮了一下,和之前的样子有些不同。 骨头能有什么病?江书禹问。 叶尔江摇摇头,这世上的怪病千千万万。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病,只知道从小。我弟弟走路就喊脚疼,而且很容易摔跤。 这种大概率是遗传中年男人说。他现在只是发育不全。等到以后长大了,可能就会好转很多。 是吗?叶尔江有些惊喜,那这样的话就太好了,我还真怕是什么怪病,让那小家伙遭罪。 你弟弟多大了?中年男人玩。 快七岁了。叶尔江说是个很淘的孩子,从小就古灵精怪的,特别聪明。大概是他从小骨头就有点问题吧,小时候跑起来总是脑袋在前面,屁股在后面追。看得让人发笑。 你有他的照片吗?中年男人突然急切的问 问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唐突了,马上解释说,听你说起来,觉得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我这个人从小就很喜欢孩子,想看一看。 中年男人说,我家在上河口牧区。我来下河口是到我婶婶叔叔家做事情。照片在上河口牧区,没在我身上,如果你想看的话,以后有机会到了下河口牧区我拿给你看。 叶尔江突然问道,你来这里旅行打算待多久?他们有些人徒步能在这里耗上好几个月,有时候我挺佩服你们旅行者的,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安家 你们祖祖辈辈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中年男人不禁笑了下。怎么还羡慕起我们来过这样的生活了? 叶尔江突然发现,薄薄的夜幕之下,中年男人看上去虽然有些邋遢和狼狈,但是浑身透着一股让人亲近的气质和儒雅的风度。恍惚间他甚至闪过一个念头,也许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什么坏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掐灭了,关乎人命的事,他不容自己掉以轻心。 叶尔江说道,我们祖祖辈辈都过这样的生活,所以已经习惯了,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原本过着便捷的都市生活,突然放下一切来到大草原,过着跟我们相近的生活。这种。愿意接受天翻地覆变化的内心非常强大,勇气可嘉。 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吧。中年男人说有的人生活在牧区却向往。着大都市有的人生活在大都市却神望着草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他说的,我也打算在这里多待一些时间。但是你知道的,我现在这个情况有些尴尬。连吃的都解决不了。 这好说呀,叶尔江十分大方的说,你要是愿意到我家去做客。我可以给你包吃包住。如果你过意不去的话,可以帮我们家做点事。就当是拿劳动力换生活费了。 说完他有些尴尬的笑了。这样可不行。感觉像是把你留在我们家当长工似的。 我倒觉得这样挺好,江书禹说有吃有住,还能。感受你们当地的风土人情这样的机会可是拿钱都买不到的。小伙子。你真愿意留我到你们家里吗?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当然愿意叶尔江说。 叶尔江望了一下四周,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我叔叔婶婶家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叔叔婶婶家过瘾,明天早上一早我们就回去。 你不是来帮你叔叔婶婶做事的吗?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江书禹问。 我都已经来好几天了,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叶尔江说。如果你想在他们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我去跟我叔叔婶婶打招呼。至于我吗?明天早上是一定要回去的,我得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小家伙,不知道医生怎么说他的病情。 我跟你一起吧,江书禹说。高山一带,风景都差不多。额外再去麻烦你叔叔婶婶的话。我也挺过意不去的。 叶尔江拍了拍旁边的马,你会骑马吗? 会一点。中年男人说。 那行,你骑这匹马叶尔江给了中年男人一匹马。 中年男人亲亲拍了拍马背,摸了摸满脑袋,夸赞的是一匹温顺的好马说完,他骑上了马背,动作非常熟练,不愧是在草原上的生活,足足十年之久的人。 叶尔江带着他回到了叔叔婶婶家。对于这个陌生的客人,叔叔婶婶们都很热情。也觉得很平常,因为一年四季他们都会遇到从外面的世界来这里旅行的人。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人会到他们牧区。待一会儿。 晚上叶尔江睡在床上,心里倍受煎熬,他知道此时阿依达娜和哈森心急如焚,等着他这边的消息,但是他不敢操之过急,怕打草惊蛇,反而吓跑了江书禹。 四岁的小孩抱着他的胳膊瑟瑟发抖,不敢入睡。叶尔江轻轻拍着她的背。不要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小孩儿凑到叶尔江的耳边,小声的问。他偷走小孩后会把小孩吃掉吗? 他又不是食人族的人,不会吃小孩一二江说你赶紧睡吧。不会有事的。 小孩在瑟瑟发抖中慢慢进入了梦乡。 叶尔江看着熟睡的小孩微微瘪着小嘴巴,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做噩梦,她用手指轻轻抚平的小孩的眉头。 第一卷 第194章 苍穹一战鹰如影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叶尔江因为心里藏着心事,怎么也睡不着,竟慢慢的熬到了后半夜,迷迷糊糊,即将有睡意的时候,有人突然跑进了他的帐篷,正是自己的表哥。 叶尔江,你赶紧回去一趟。你弟弟的病情突然恶化。 怎么会这样?叶儿将焦急的从床上爬起来。 他和表哥交换着眼神。 叶尔江故意没有去叫江书禹。直接骑上了马。 他刚骑上马,江书禹就跑了出来问他。出什么事情了? 不好意思,大叔,我得先回去一趟,我弟弟的病情突然恶化,我得去看看那小家伙 我跟你一起,中年男人也心急如粉。一下子就跨上了叶尔江之前给他的那匹马。 叶尔江没有多说什么,仿佛自己的注意力只在弟弟的病情上,别的什么都顾不过来。 假。 马儿在夜风中奔驰,一路前行。 江书禹骑着马紧追在后面。 叶风一阵比一阵紧。江书禹拉紧了领口,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一些。草原宽阔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往往隔着很远的距离 不知道策马奔腾了多久。叶尔江骑着马转过了一个。山体拐角。身影消失在了江书禹的视线镜头。 假。 江书禹。加速追了上去。 等他骑着马拐过拐角后却有些傻眼。前方不远处竟然有四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握着弓箭已经拉满。正。等着他 夜色朦胧,月光融融。 江书禹及时拉住了马停了下来。 叶尔江江书禹大声喊了一声。 叶尔江从一侧走了出来,平静的看着江书禹。 江书禹有些吃惊。我还担心你被他们给抓了,没想到你居然跟他们是一伙的。 我不跟他们一伙,难道我跟你一伙吗?你个拐卖孩子的人贩子。 我是人贩子,江书禹解释说我不是人贩子,我也没有拐过孩子。如果你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的确不是来旅行的。在七年前我的孩子丢了,我一直在这片草原上寻找,试图找回我的孩子。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等会儿跟其他人说吧。 江书禹察觉得来久不散,骑着马。转头就要跑。然而刚转过头来,还没来得及奔跑,就发现他后面的路也被一群人给堵住了,不仅后方左右两方也都被堵住了。 看来你们是在这儿等着我了,江书禹。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如果是图财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们,我身无分文,连吃饭都成问题,喝奶的钱。 如果你们想要我的命的话,那我的命就更不值钱了。 十分钟后,江书禹被绑了起来,送到了阿依达娜和哈森的面前。人群后冲出来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面容憔悴,眼睛里满是仇恨,他抡起手中的拐杖就往江书禹身上招呼起来 这江书禹也是硬汉一条。拐杖像雨点一样打下来,他既没有喊痛也没有求饶。 阿依达娜,毕竟江书禹。你应该知道我们想从你身上知道些什么。 哈森大声厚道。快说,你之前为什么逃跑?别克的失踪。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对不对? 奶奶悲痛的哭,好医生上前扯着江书禹,的衣裳就摇晃撕扯起来你还我孙儿,你还我孙儿,你们这种人牙子就该下地狱,我非杀了你。 我不是人贩子,江书禹望着奶奶。我也是丢了孩子的苦命人。 他望了一眼女主角,其实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们。 黑球一脚踹在江书禹的身上,你这人贩子胆子还挺大,居然嚣张到还想主动来找我们说吧,你把别克藏在哪里了,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的肉一块一块的割下来喂婴。 江书禹级的重看了医生,唉,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真不是人贩子。我之所以想来找你们,是因为我以为你们跟人贩子是一伙的,你们跑到牧区。去找我就是因为发现我找到了跟人贩子有关的线索。 你究竟找到了什么线索?阿依达娜问。 江书禹说。其实。这些孩子的失踪跟鹰的失踪也有关系。 鹰的时钟。阿依达娜和哈森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明白江书禹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哈曼老爷子走了过来说,其他牧区相继都有应失踪,而且都是优质的雏鹰还没有训练完成的那种呢。 丢孩子的事情倒不多,除了别克就是一个月前一个孩子丢失了。还有就是三年前有孩子丢失。 一共是四个孩子,丢失了江书禹,说加上七年前我的孩子。 江书禹艰难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一直在找孩子。所得到的线索并不多,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最近频繁失踪的雏鹰。跟孩子的失踪有关。换句话说,偷走雏鹰的人应该就是偷走孩子的人。 那人太狡猾了。而且来无影去无踪。我感觉自己有很多次都无限接近他了,却始终没有抓到他。 那你知道?那个人偷走孩子是出于什么目的吗?阿依达娜问。 江书禹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这七年以来,我每天都在煎熬和折磨中度过,有时候我担心孩子已经遇害了。有时候我又总觉得孩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各种各样的猜测,对江书禹来说都是一种酷刑。 江书禹。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迪丽娜尔问阿依达,那我们现在要不要联系其安,让他来解决这件事情。 肯定是要找他的,只不过我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其安的身上。太坐以待毙了。我们必须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去找孩子。 重生正在说话的时候,听到头顶上空传来音的呼啸声。是江书禹的鹰来了。那是一只中年大鹰。翅膀极其宽大,煽动一下就会飞很远。 江书禹的鹰译出现。牧区的鹰就将它包围了。 夜幕如墨,呼啸的夜风在黑暗中肆意穿梭。江书禹的鹰——影子,展开的双翅犹如巨大的黑色风帆,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突然,牧区的几只鹰发出尖锐的鸣叫,打破了夜的死寂。下一刻,齐齐朝着“影子”攻击!“影子”犀利的目光瞬间穿透黑暗,如离弦之箭般生扑上前,竟没有一丝畏惧。它强劲的爪尖在黑暗中闪烁着森冷的金属光泽,直刺向一只大鹰的脖颈。大鹰巧妙躲过,很快又与同伴形成围攻之势,“影子”侧身一闪,巧妙地避开了致命一击。 但——仍然没有逃出包抄的绝境。 一群鹰战成一团,时而急速攀升,冲向高空,时而又俯冲而下,发起猛烈的攻击。它们的翅膀剧烈地扇动,带起强劲的气流,发出呼呼的声响。 一片片羽毛掉落在地上,分不清是谁掉落的。 “影子”的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它灵活地穿梭于敌人之间,突然,一只鹰从后方偷袭,它惨鸣一声,掉下好几片羽毛,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千钧一发之际,“影子”猛地一个转身,双翅用力一挥,将对手击退数米。 第一卷 第195章 早该知道的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夜更深了,浓重的黑暗仿佛要将这场残酷的厮杀吞噬。 夜空中,大鹰的身影时隐时现,唯一清晰的是它们尖锐的鸣叫和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鲜血在黑暗中飞溅,分不清究竟是谁的。似乎每一只鹰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牧区的鹰要保护家园,“影子”想拼死把主人救出。 江书禹看的眼眶发红,快叫他们停下来,再这样打下去的话,他们会死的。 牧民们吹起了口哨,把自家的鹰换了回来,江书禹也吹了口哨把影子换到了自己身边。 影子落在江书禹的身前,张开翅膀,一副保护主人的样子。阿依达娜这时候才注意到江书禹的身上还绑着绳子,他亮出匕首。朝着江书禹身上刺了过去,影子看到这一幕发出了尖锐的鸣叫。当下一刻看见主人身上的绳子掉落在地上时,他的声音有污污的小了下去。 你养的这个家伙倒是不赖。他们老爷子感叹了一句。 江书禹说这七年来一直都是他陪着我在这草原之上寻找孩子的身影。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找了七年都没有找到孩子。那我们又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别克? 江苏宇说的。也许事情很快就可以有眉目了。 老太太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追问江疏雨。什么意思?你还有别的线索? 所有人都盯着江书禹,想听听他怎么说。 我可以非常肯定偷音的那个家伙就是偷走孩子的那个人,如果我们假扮成鹰的买家联系那个人的话,就能请君入瓮,然后将他拿下。 江书禹的这个办法还是在被叶尔江欺骗之后才想到的,阿依达娜和哈森排出叶尔江。把他哄骗过来,那他也同样可以找人假扮成买阴人去哄骗那躲在后面的。人贩子。 哈曼老爷子说的,我们假装成买鹰的人,还不如直接假扮成买孩子的人,这不是更快能找到。那个人吗? 江书禹却说。 从我七年来的摸索来看。偷孩子并不是那个人的主页,他真正常做的事情是偷阴去卖。 阿依达娜想了想说道我赞成假扮成买鹰人。如果直接假扮成买孩子的人,太容易暴露了。 江书禹说道。买卖孩子这种事情,非同小可。那个人贩子也不会轻信陌生人和不熟悉的人。扮成买阴人的话,会放松他的警惕。 阿依达娜。心事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虽然我们得到了一些线索,但是仅凭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根本不足以找到那个人。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江书禹说道,我之前有一次。和他离得非常近,虽然没有看见他长什么样子,但是。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殊的香味气息。那是一种很复杂的味道似乎喷香水是为了掩盖某种味道。 会不会是这个人体味大,所以他才喷香水?黑球说。我之前听说,有些外国人体味大就会在身上喷很浓的香水,以此来掩盖身上的体味。 对,应该就是这个原因,江书禹说他身上的味道不仅有香水味,还有奇怪的体味。 阿依达娜又一次找到了耶尔江。 让我假扮买鹰的人。叶尔江有些激动。好啊。我正愁上一次还没演够呢,没有完全发挥出我的实力,这一次我一定好好表演表演。 谢谢你叶尔江,把你牵扯进来。实在是对不起阿依达娜对叶儿江既感激又愧疚。 不用说这些客气的话也是这样说。我们都是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都是一家人,我想换做任何其他人,丢了孩子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帮助他们。如果我们家有孩子丢了,我想你们也会站出来帮助我。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大家都放出消息,叶儿将想重金买一只。好的精雕雏鹰。 价格是买普通雏鹰的百倍。 过高的价格。是一剂兴奋剂,没多久。知乎草原上所有人都知道。叶尔江想花重金,买一只金雕雏鹰。 也有不少人抱着雏鹰来到叶尔江面前,供他挑选。 这些都是普通牧民,叶尔江没有兴趣和他们周旋,但是考虑到做戏要做全套,也只能。耐着性子跟他们表演。 我想买一支最好的金雕出印,不是你们拿来的这些弱不禁风的小家伙。 叶尔江主力在牧民们拿来的雏鹰身上挑毛病,并拒绝了他们 你到底想买一支什么样的?牧民们。问叶尔江。 每当别人这么问他的时候,叶尔江都沉默不语。有人挤在人群里,悄悄说了出来。他之所以急着买一支最好的金雕雏鹰,是因为他父亲放话。他们家几个孩子当中谁养的鹰最好就说明谁最有本事,那将会继承家里的家业。 他父亲病重的事情大家都知情。也知道他们家家底殷实。 很快。这些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座草原。 虽说计划一切都在正常地进行着,但是阿依达娜还是夜不能寐,太慢了,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他完全不敢想象,别克此时正在经受何等的煎熬。让他感到蹊跷的是九歌从上次失踪之后也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阿依达娜。吹了一声口哨,吹得响亮。口哨声穿透云霄,飘向远方。然而却没有换回9个。 哈森。走向阿依达娜,把他护在自己胸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克也会平安无事的,你要相信他,相信我们也相信自己。 叶尔江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深知。表演的火候不能打,也不能太小,所以每一天都过得十分谨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导致他精神状态一度不好,颜色看起来也不太对劲,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这孩子。野心倒是不小。一心想继承你家的家产。 你懂什么?叶尔江说。我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但是对我。哥和我妹。一点也不放心。 等到没人的时候,江书禹有些好奇的瘟疫而将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 夜而将惊诧的看着江书禹,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真有一个弟弟吧?不都说了吗?当时编出的那些话都是为了骗你出现。 江书禹无奈的摇摇头,我早该知道的。 第一卷 第196章 摇晃的鱼饵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叶尔江看着江书禹无奈的样子,有些心又不忍,他知道江书禹为什么会问他这么简单甚至愚蠢的问题?因为对于失去孩子的人来说,不愿意放弃任何一次机会。 江书禹沧桑的样子,让叶尔江心里很难过,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好好表演下去,把人贩子抓出来的决心。 叶尔江叶尔江的母亲喊了一声。你去小卖部买些东西回来。 好叶尔江从妈妈手里拿过钱。骑着马就去小卖部了。 牧区也有一些小商铺。和大城市的没法比,他们只是用几块木头几块砖,随便垒砌出来的一个小房屋。看上去似乎随便一股风都能把他们吹倒。小小的房间里面。摆放着。一些饼干之类的零食和一些日常用品。 叶尔江走进小卖部,拿出一张钱。说的。要一斤粉蒸肉的粉子。十斤面粉。两盒方便面。两斤饼干。 在这种小卖部买东西,不像在大超市可以慢慢挑选,小卖部里往往只有一两个品种,老板给什么就要什么。、 买好东西后叶尔江。就朝着自己的马儿走过去。马儿面前竟然站着一个黝黑精瘦的人,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马儿。 妈一点儿也不服他。时不时的用头去撞击此人,恨不得转过身来一脚把此人踢飞。 你做什么叶尔江十分戒备的,贺了一声。 叶尔江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水味道,心里顿时打起鼓来。 除了此人身上奇异的香水味道。最奇怪的还属于他那张陌生的面孔。高山上的过去。大家之间少有往来,但是像叶尔江这样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早就把几个牧区都跑遍了。加上他记忆力极好,见过的人能做到过目不忘。甚至能准确的回忆起对方的特点。 这个人叶尔江从来没见过。 此人见叶尔江走过来陪着小说,你叫马儿到十分精神怪不错的。 是挺不错的,叶尔江说他从我十岁的时候就跟着我了,要是再往前倒几年。他更精神。 叶尔江把东西放到马背上。有些疑惑的问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怎么了?你想买我的码。 不不不。我用不上,我有一匹马虽然不怎么中用,但是也跟了我好几年了,彼此熟悉。 叶尔江骑上马,沿着宽大的路离开 叶尔江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个黝黑精瘦的人,应该就是卖鹰的那个人。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也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顾着回家。叶尔江在心里期盼着这个人能叫住他。可是这个人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叶儿江的身影,一句话也不说。 时间1分1秒的过去。第二江的内心极其煎熬。 等一下。 那黝黑精瘦的中年人突然跑着追上叶尔江。 一而将知道,如果此时自己就给予回应的话,显得太刻意了。对方一定能看出自己时刻在留意着他的动静。所以。必然会引起对方的警觉,像这种狡猾的狐狸在草原上偷窃多年都没能被抓到,必然是有非常的手段,他稍有不慎就会被看穿。 叶尔江只能假装没有听见他说的话,继续往前走。 中年人果然跑得更快了,一边跑一边喊年轻人你等一等你等一等。 叶尔江这才诧异的转过身来问他怎么又突然想买我的码了。 你下来我们说说话。 叶尔江从马背上下来。满脸疑惑,你不买我的码,能跟我说什么? 我不是买马的,但我是卖鹰的,我听说你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一只最好的金雕雏鹰,别的人拿给你的雏鹰你都看不上,是不是这样? 叶尔江摆摆手说算了,我都不抱什么希望了,你们拿出来的那些东西。恐怕根本就不是我哥那只金雕雏鹰的对手。我还是不费这个力气了。 别呀,中年人追了上来,你不看看怎么知道不是好东西? 哦,你有那你拿出来给我看看,叶尔江说。 雏鹰多金贵呀,又娇气,可不能随身带在身上,要不这样你跟我一起去,我拿给你看到时候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 叶尔江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人,你觉得我来小卖部一趟能带那么多钱吗? 那你想怎么办?中年人问。 要不这样好了,我跟着你一起去拿鹰,你再跟着我到我们家去,我把钱拿给你。 见中年男人有些犹豫,叶尔江说你自己不也有一匹马骑马的话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他见中年男人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又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看你支支吾吾的样子,应该根本就没什么硬就是骗我的,这段时间想要诓我的人可不少,不缺你一个。 说完叶尔江重新骑上了吗?就要离开。 你等一下年轻人,中年人叫住了叶尔江,就按你说的办。 第一卷 第197章 夜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叶尔江带着所有人的希望去会见那个卖鹰的人了,但是从他去小卖部到现在已经8个小时过去了,都没有回家,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这让所有人都焦急不安。 已经晚上12点多了,叶尔江的父母站在牧区口的小路上望着远处,望眼欲穿。 阿依达娜走了过来,她看见叶尔江的母亲头上已经长出几根白发,心里十分愧疚,为她披上了一件外套。 “天凉了,加点衣裳吧。” 叶尔江的母亲没有说话。 其实,对于阿尔阿依达娜,她是有几分抱怨的。如果阿依达娜不找自己的孩子去做这件危险的事,那自己的孩子现在就会在牧区里休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下落不明。 叶尔江的父亲对阿依达娜点点头,用和缓的语气说:“你们先去休息吧,我们在这里等着,一有消息我们就告诉你们。” 叶尔江的母亲悄悄瞥了一眼丈夫,她不理解,明明就是阿依达娜让自己的孩子去做危险的事情,导致现在出事的为什么自己的丈夫还要对他们这么客气? 丈夫感受到妻子的白眼,并没有理会,仍旧对阿依达娜十分客气,“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孩子他婶子说。” 阿依达娜十分愧疚,“对不起,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让叶尔江卷入这件事情里。” 叶尔江的父亲说道:“叶尔江从小就有一腔热血,总是想为别人做点事情。他遇见这次的情况,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成长的历练。而且,那偷孩子的人实在可恶,只要能把孩子救回来,叶尔江就算受点辛苦也没什么。” 叶尔江的母亲听不下去了,“如果只是受点苦倒也没什么,就怕那孩子出事啊。那些坏人年头孩子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万一到时候伤害叶尔江怎么办?” “不会的,你这张乌鸦嘴少说点吧。”丈夫也有些生气了。 气氛十分尴尬。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遥遥看见视线尽头的黑暗处出现两抹黑影。 是有人骑着马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叶尔江的母亲满怀欣喜,眼巴巴的望着。 叶尔江的父亲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眉头紧锁着。阿依达娜也看出来了,回来的人并不是叶尔江,而是出去寻找叶尔江的哈森和玛纳斯。 如果他们找到叶尔江了,那此时叶尔江就会骑着马跟他们一起回来,出现的影子就会是三个,而不是现在这样——只有两个。 等到人也离得近了些,叶尔江的母亲才察觉到不对劲。她慌张的拽着丈夫的手,“我们的孩子呢,他怎么没回来?他们不是去找叶尔江了吗?怎么没把他找回来?” 阿依达娜想说点安慰叶尔江母亲的话,却发现,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唯有尽快想办法把叶尔江找回来。 她望着黑暗里朝着他们奔来的两抹影子陷入了沉思。 这片草原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向来乖巧听话的九歌会平白无故的消失?又为什么好端端的孩子会失踪?前去寻找卖鹰人的叶尔江也能凭空蒸发? 两匹马儿离得近了,大家清清楚楚地看见骑在马背上的正是哈森和玛纳斯。 叶尔江的母亲迫不及待的追了上去,哽咽着问:“你们不是出去找叶尔江了吗?他人呢?你们怎么没把他带回来?” 玛纳斯愧疚的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叶尔江的母亲。哈森心里不是滋味,他走到也是在母亲的面前行了个礼,“对不起,我们没有找到叶尔江。” 叶尔江的母亲再也忍受不住了,她拽着哈森的手,眼泪汪汪的问:“既然你们没有找到他,为什么急着回来?” 她终于忍不住说出了那句抱怨:“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事情,他根本不会出事。” “你别说了。”丈夫拽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阿依达娜走了过来,“婶婶说的没错,的确是我们把叶尔江卷进来的。我向你们保证,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平安把叶尔江带回来。” “你说这些话谁信?”叶尔江的母亲已经不管不顾了,“你们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找回来,又哪来的信心说能平安把我的孩子带回来?” “跟我回去。”丈夫拽着妻子,拉她进了帐篷。 哈森走到阿依达娜身边,“别难过。他们担心孩子心情也可以理解。” 阿依达娜点点头,“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他们。哈森,如果当时我们没有让叶尔江卷入这件事情就好了。” 哈森说道:“谁也不能预估后面会发生什么。” “是啊,”阿依达娜玛纳斯说道,“现在大家都很着急,也都能理解。不过,着急于事无补,我一定要尽快找到叶尔江和别克。” 哈森说道:“我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有得到关于叶尔江失踪的任何线索,想着先回来看看,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阿依达娜摇摇头。 玛纳斯问:“那派出去的那些鹰呢,他们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阿依达娜还是摇摇头,“不仅没有线索,就连九哥也都还没有回来。” 这时候叶尔江的父亲走了出来,“你们别介意。我妻子她是担心孩子担心的过头了。那孩子都已经快成年了,说话做事有他自己的主意,我们当爸妈的又怎么能完全限制住孩子?只要是对的事,我们都应该支持他的。” 叶尔江的父亲越是如此说,阿依达娜的心里就越是愧疚。 叶尔江的父亲说道:“我们牧区也已经放出很多鹰了,陆陆续续回来了一些,不过让人失望的是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老人家轻轻叹息一声,“要不这样好了,大家先休息,等明天早上一早我跟你们一起出去,去小卖部那里看看。既然叶尔江是在小卖部外面碰到那个卖鹰人的,也许到那里去看看能发现什么线索。” 说完话,叶尔江的父亲又重重地咳了起来。阿依达娜和哈森急忙扶住他,“大叔,你的身体要紧,就别跟我们耗着了,我们会想办法。” 阿依达娜和哈森把叶尔江的父亲扶进帐篷,等他睡下后,两人就骑着马离开了草原,朝着小卖部去了。 夜色笼罩的小卖部,显露出他模糊的轮廓。 “我们在这里耗着,就一定能等到那个外星人出现吗?”玛纳斯望着小卖部,心里在打鼓。 他觉得这样耗下去除了浪费时间之外,并不会有什么收获。 第一卷 第198章 路边一家小店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去说道:“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哈森望着小卖部,大概已经猜到阿依达娜的想法了,因为他也正有这个想法。 等到天亮的时候,薄薄的晨光洒落在天地间,小卖部旁边支起了一个小摊儿。 小卖部的女老板刚打开门就看到旁边用帐篷临时搭建的小摊儿,不禁有些好奇,“嘿,你们倒挺会选地方的,是卖什么的?” 乔装打扮了一番的阿依达娜走了出来,说:“我们是卖鹰的,都是一些小雏鹰,都是好品种。” 小卖部的老板好奇的走进了帐篷,看到一个很特别的笼子,里面铺着软软的棉布,做成一个小小的窝,里面还真有一只小雏鹰。 “这鹰看着怪特别勒,”小卖部的老板说,“是顶好的鹰。整个阿勒泰恐怕也找不出几只像这么好的鹰。” 小卖部的老板还从没看到过这么好的鹰,一直围着看,赞不绝口,“还真是不错,的确是我见过最好的小雏鹰,就是不知道长大之后训练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龙生龙凤生凤,优秀的基因在那里摆着。”乔装打扮的玛纳斯走过来,对着小雏鹰吹嘘着。 有人到隔壁小卖部买东西,小卖部老板就先回自己摊位了。小卖部老板走后,玛纳斯悄悄凑到了哈森跟前,俏声说道:“我们得好好照顾这个小家伙,这么珍贵的东西,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我们可赔不起。” 这只绝好的小雏鹰是他们借来的。 昨天晚上阿依达娜把自己想开小卖部的计划说了出来,哈森十分赞同。玛纳斯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无条件的支持。 他们开小卖部是为了吸引那个卖鹰人出现。 要吸引他出现,只是卖点杂货可没什么用,最好的方式就是卖绝好的鹰来吸引卖鹰人过来偷。 要把那卖鹰人吸引过来,就得拿出真正够品质的小雏鹰。 上哪儿去找这么一只雏鹰? 哈森和阿依达娜回到牧区,本来想找牧区的牧民们出出主意,看能不能花点钱从他们手里买一两只品相好一点的小鹰。 没想到阿依达娜带着戚安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戚安出面借来了一只绝好的小雏鹰,也就是眼前这只小家伙,它的主人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岁岁。希望他岁岁年年,平安健康。 哈森说道:“你少靠近它,它就一点事儿没有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是嫌我丑把它给吓坏了吗?” 阿依达娜走了过来,有些担心的问:“我们这个方法真的有用吗?我担心那个卖鹰人刚出现过,可能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出现了。” “那你为什么想在这里开小卖部?”马纳斯有些不理解,“既然你觉得他们短时间真的不会出现。那在这里开个小卖部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哈森问玛纳斯。 玛纳斯摇摇头,“我只是担心别克和伊尔将会受到那些歹人的欺负。我怕他们遭罪。” “我们比你更怕。”哈森说,“但是目前除了在这里等卖鹰人出现之外,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哈森安慰阿依达娜:“先不要着急,该出现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出现。我已经放出消息,我们这里有好鹰。” “有人在吗?”门口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粗犷的声音。 三人面面相觑,难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吗? 一道高大的人影站在帐篷门口,朝着里边张望,“我听说你们这里有好鹰,来看看。” 玛纳斯上前热情的招呼起来:“你说的不错,我们这里确实有一只不错的小雏鹰,你进来看看吧。” 玛纳斯带着客人走进帐篷内,却发现只有阿依达娜在,哈森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想起来,帐篷旁边有一道小侧门,里面还有一间小屋子。这家伙倒是挺会偷懒的,一看到有正事儿要做就躲起来了。玛纳斯无奈的摇摇头。 他热情的跟客人介绍起面前的这一只小雏鹰,“你别看这个家伙现在还很小,等到它稍微长大一点,训练训练,指定能让你惊掉下巴。你看它这双眼睛,古灵精怪的,一看就聪明。” 那客人伸出手指,想要摸小雏鹰的脑袋,被马纳斯给拉住了手。“我们可以看看,就先别摸了,这小家伙实在太小,怕摸出了什么毛病了。” 客人生气地嚷嚷起来:“碰都不让碰,我怎么知道这是一只傻鸟还是一只有驯鹰潜力的金雕?” 玛纳斯耐着性子好言劝道:“要是他稍微大点,你当然可以摸了,我一点意见没有,只是这小家伙现在实在太小了。你要是真懂行的人,用眼睛看就能看出来它是不是一直好家伙。”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有眼无珠,认不出这小东西是好是坏?”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玛纳斯一句话也不想再说了。 难怪他们说和气生财,做生意的人果然都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胸襟,而他天生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要真是自己开了个小卖部,碰上这样的客人,他估计已经跟对方打起来了。 玛纳斯不让客人碰小雏鹰,那个人偏偏就非要碰一下不可。趁着玛纳斯不注意就伸手去摸小雏鹰的脑袋,把玛纳斯吓了一大跳,急忙拽住了客人的手,“真不能碰。” 玛纳斯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客人看到玛纳斯神态有些不对劲,也没再强求,把手缩了回来,但是还是有些不高兴气鼓鼓的问了一句:“那你们卖什么价?” “你要真想买……” 玛纳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那客人就呵斥着打断了玛纳斯:“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真想买,你是觉得我抽不起钱,买不起你的鹰?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做生意的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若不是为了把卖鹰人给勾出来,玛纳斯早就爆发了,他忍了又忍。 “我没有这个意思,如果你想买可以多看看,如果你不想买就不要来捣乱,惹得我们两个都不高兴。” 阿依达娜看他们两个要打起来的样子,忙拦住他俩,“都先别说了。” 她对玛纳斯道:“你去给客人倒一杯奶茶。” 面对这么刁钻古怪的客人,玛纳斯恨不得给他两拳头,还倒什么奶茶啊!但是想到自己这次来,是为了找到卖鹰人,事情关乎到人命,不能坏了计划,因此他硬生生的把这口气给咽了回去,跑到后面去倒奶茶了。 那客人见玛纳斯走了,算是给他服了软,于是得意地摆摆手,粗声粗气的说道:“算了算了,你们慢慢卖你们的鹰吧,我是没这个兴趣了。” 走到外面时,他气鼓鼓地抱怨了句:“气都给你们气饱了,连早饭都不用吃了。” 第一卷 第199章 不愿意就是吃亏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客人走了之后,玛纳斯端着奶茶边走边喝,心里仍然气不过。 “这人脑子有毛病吧,一上来就找茬,我都忍了又忍,他还是不依不饶。他也不看看他那双大手,要是把这小家伙给摸出问题来,怎么办?” “这倒是提醒我们了,”阿依达拉说,“如果每个来看鹰的客人都接触岁岁,它很容易出问题。” 哈森从后面的屋子走了出来,说:“刚才这个人看着像是普通的买鹰人,没什么特别。” “你现在知道出来了?” 玛纳斯有些抱怨的说:“刚才我差点跟那个人打起来,你也不出来帮我说两句。” “我说什么?”哈森道,“就算你们真打起来,你也未必会吃亏。” 阿依达娜知道哈森为什么会退到旁边的小屋子里,他是想躲在暗处,仔细观察刚才那位客人,想看看他是不是跟叶尔江接触的那位卖鹰人。 “刚才那位客人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吗?”阿依达娜不想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哈森摇摇头,“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在草原做生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摊儿支起来半天了,却没什么人来问。就算偶尔有几个人进帐篷里,也是逗一逗鹰,问上两三句就走了。 旁边小卖部的老板时不时过来跟他们搭上两句话,有时候还提一包瓜子让他们抓两把。 阿依达娜和哈森都摆手拒绝了。玛纳斯眼珠一转,跟那老板在小卖部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来,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 阿依达娜现在是一句话也不想说,连口水也不想喝,对于老板的热情邀请也毫无兴趣。 玛纳斯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老板:“平时你就一个人守在这里吗?” 老板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嗑着瓜子,眼睛瞟了玛纳斯一眼,“怎么了?看到我一个人守店,你心疼了?想跟我一起来守店?” 这句话是玛纳斯完全没想到的,当即像块石头一样愣在了原地。他的反应惹得老板咯咯直笑,她把嗑完的一小块瓜子皮扔到玛纳斯身上,“你看看你这呆愣的样子,我就说两句玩笑话,就把你给吓到了?” 老板凑上前来小声的问玛纳斯:“我看你年龄也不小了,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吧?” “什么雏不雏的……”玛纳斯的脸胀得通红,“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板学着玛纳斯的样子,摇晃着脑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玛纳斯不想再说下去了,起身要走,老板却拍了拍桌子,“坐会儿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儿,我看你们这小卖部开着也没什么生意。” 她见玛纳斯还是不肯坐回来,又劝说起来:“好了好了,我不说话逗你了,你坐回来吧,陪我说说话。” ”我看你平时生意也挺好,来来往往的客人也多,估计被你调戏的人也不少吧?你哪里还需要我坐下来陪你说话。”玛纳斯气鼓鼓的抓了一把瓜子,大有一种想把自己被占的便宜吃回来的样子。老板很大方,不仅没什么意见,反而开了一包新的推到玛纳斯的面前。 “在草原上的生意,哪有多少客人。不过就是赚点温饱,勉强过日子而已。” 女老板挑了下眉毛,脸上藏不住的灿烂笑容,“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我跟你刚认识。”玛纳斯的脸红了又红,惹得女老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人啊,怎么这么不经逗,真是太有意思了。刚认识就不会吃醋吗?听说过一见钟情吗?” “我跟你有什么好一见钟情的?”玛纳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女老板看着那年纪都能当他母亲了。 “你们男人啊,未经人事的时候都是这么害羞的。”女老板说,“等你经历的事情多了起来,就放开了。” 玛纳斯只顾着低头嗑瓜子不敢搭话,以至于有点后悔自己跑来女老板面前套话了。 旁边帐篷口,哈森路过,他撇了一眼玛纳斯,在阿依达娜的面前嘀咕:“我看这个玛纳斯平时挺沉稳的一个人,做事也没有这么不知分寸。怎么明知道我们有任务在身上,还跑去跟人聊家常?还跟那个女老板打情骂俏的。” “他有他的目的,”阿依达娜说,“他应该是想问一些关于那个卖鹰人的消息。” 听阿依达娜这么说,哈森也觉得有道理。 “他的想法是好的,只怕照这个进度下去,他话没套出来两句,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阿依达娜好奇的往帐篷外面探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正好就看到了女老板用一双灼灼的眼睛盯着玛纳斯。此时的玛纳斯就像一只小羊羔,那女老板就是张开大口的狼,随时都等着把玛纳斯这只小羊吞入腹中。 虽然阿依达娜也急着找到叶尔江和别克,但是如果真为了找到他们的线索,就把玛纳斯的清白搭进去,她会愧疚的。再说了,向女老板问话,有很多办法,不是只有以身相许这一种。阿依达娜马上抓着几个杯子,提着一壶奶茶,朝着女老板和玛纳斯走了过去。 “光嗑瓜子的话,会口渴,还是先喝点东西吧。”阿依达娜给女老板倒了一杯奶茶。 女老板没客气,咕咚喝了一口,对阿依达娜浅笑了下,随后又急不可耐地把目光落在了玛纳斯身上,仿佛阿依达娜不存在似的。 女老板问玛纳斯:“刚才我说的办法怎么样?考不考虑一下?” 本来阿依达娜不在旁边,玛纳斯还能勉强撑住,现在阿依达娜走过来了,玛纳斯的脸立马红到了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嘿,你这小子,居然还跟我装起来了。”女老板有些失望。 阿依达娜有意把玛纳斯支开,便对玛纳斯说:“去看看,他要搬点东西,你去帮帮忙。” 玛纳斯是真不想离开,倒不是因为舍不得女老板,而是他想套的话一句都还没套到,就这么走开的话,前面被占的便宜岂不是被白占了?无论如何都得套出点东西来,才算不辜负自己在这里硬坐了半天,坐出的一身冷汗。 女老板撇了一眼阿依达娜,闷闷不乐的说:“本来嘛,对你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还挺有好感的,你都有一个英俊的了,还跑来跟我抢,是不是没意思了?” “你误会了。”阿依达娜说,“我们刚来这里有很多事情要做,确实分不开身,需要他帮忙。” 阿依达娜神色严肃。 玛纳斯从来没看到阿依达娜这么严肃过,心里有些发怵,不敢再逗留,马上站起身来回了帐篷。 第一卷 第200章 他长什么样子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玛纳斯走了之后,女老板有些不高兴地憋了憋嘴,也回了小卖部,只留下阿依达娜一个人。 阿依达娜没想到,自己什么也没说,就把女老板给得罪了。看来,想从她嘴里掏出点有用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阿依达娜回到帐篷里,玛纳斯就凑过来,小声的抱怨:“刚才不该打断我,我再跟她两个聊熟一点,说不定就能多问一些事情了。” 哈森走过来帮阿依达娜说话:“我看你们两个再聊下去,你就要以身相许了。” “我怎么可能!我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玛纳斯挤得脸红脖子粗,“没看出来她比我大那么多,在我心里他可是比长辈还长辈的人啊。” “人家未必那么想。肥美的小鲜肉摆在面前,她能忍住不吃?” 笼子里的小雏鹰啁啁的叫了两声,似乎很赞同哈森所说的。 玛纳斯说道:“她在这里开了那么久的小卖部,对经常出入这里的人一定非常了解,就算那个卖鹰人不经常来也肯定来过,他应该是有印象的,我多问一问,说不定就问出点什么来了。”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阿依达娜说道,“但是我不想利用这样的方式。” “我是一个男人,我又不吃亏。”玛纳斯说。 “只要你心里、身体上不愿意,那就是吃亏。就是受到伤害。” 阿依达娜的话让玛纳斯无言以对。 虽然小卖部的女老板东拉西扯说了很多无用的话,但是她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阿依达娜他们的生意冷淡,一整个上午都没什么人来光顾。 小卖部的女老板看到阿依达拉和哈森他们着急,并不知道他们是急着找人,还以为他们是在为生意发愁。路过的时候,她说了句:“没有像你们这么做生意的,你们做生意得学会吹嘘。你们不是卖雏鹰的吗?就应该想出点花样来,让那雏鹰飞上两圈,或者给它的羽毛换个颜色。新鲜的东西总是逗人爱的。” 阿依娜娜客气地谢过,却并没有像女老板说的这么做。这只小雏鹰是他们借来的,务必完璧归赵。别说把它的羽毛染成别的颜色了,就是让它打个喷嚏也不可以。 再这么熬下去也不是办法,玛纳斯打算出去走走,找人吹嘘吹嘘他们卖的这只小雏鹰。 自从断了向女老板套话的念头之后,玛纳斯做什么就都避着女老板,就连出门也没有从帐篷的正门出去,而是选了后方的一个小侧门。他拉开帘子,小心地从帐篷里钻了出去。 “哟,好巧啊,碰上你小子了。” 是女老板的声音。 玛纳斯一听到女老板的声音,身体就一激灵。 他尴尬的笑了笑,“是啊,好巧啊。” 女老板偷偷笑了笑,哪有什么巧合,无非是她听到玛纳斯的动静,赶紧从后门溜了出来。 女老板把小卖部的木门打得更开一些,如此一来,就把玛纳斯的路给挡住了。 “怎么了?你不好意思在前门找我说话,偷偷跑到后门来了?” 这么直接的话把玛纳斯给弄得十分尴尬,他红着脸说:“我想出去转转,找人聊聊天。”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女老板上下打量了一圈玛纳斯,“看你们给急的。做生意嘛,就是要慢慢等。货等要家,上赶着去做买卖,别人是不肯给高价的。我也知道你出去是想找人吹去吹去你们那只小鹰。” 女老板继续嗑瓜子,“不过说真的,你们那只小鹰长得可真标致也,的确是一等一的好。那么好的小畜生,要慢慢遇到喜欢它的人,给得起价的人,你们这样心急是没有用的。” “总不能闲坐着吧。”玛纳斯说。 “当然不用闲坐着,”女老板笑吟吟地冲他招手,“到我小卖部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玛纳斯闷闷的回了句:“谢谢了,我又不是几岁的孩子,怎么还会馋这口零嘴。” “就当是陪我聊聊天了,”女老板说,“虽然平时我在这里做生意,上上下下都看到不少人,但是能说上两句话的人却少之又少。我看你呀,跟我投缘,就聊聊吧。” “能聊什么?”玛纳斯说,“我说的你未必喜欢听,你喜欢说的也未必是我想听的。” “你这小子说话挺呛人,是辣椒吃多了吧?”女老板继续嗑她的瓜子,用身体把门板挡住。如此一来,玛纳斯就没法走了。 “你说说你想听什么?我看看有没有知道的。”女老板说。 玛纳斯想了想,“既然我们是卖鹰的,自然是关心跟买卖鹰相关的事情了,那些上你小卖部来买东西的人,有没有熟悉一点的对买鹰、驯鹰之类比较感兴趣的?” “说到鹰,倒是有一个人,可能对你们的东西感兴趣。”女老板把声音压低了些,“不过嘛,这个人路数不正。他要是看上你们家的鹰未必是好事,我劝你啊,还是躲远点比较好。” 玛纳斯的心理咯噔了下,他意识到女老板提到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卖鹰的那个人。 “我怎么没听懂你说的?”玛纳斯假装听不懂,身体却差女老板靠近了些,还抓了一把瓜子,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女老板看他来了兴趣,退进了屋内,热情的说:“这样干站着闲聊多没意思啊,我给你倒杯茶。” 玛纳斯心里在发毛后背直冒冷汗,但他还是跟着女老板进了屋内。 一进屋那女老板就把木门给关上了. 玛纳斯有些不适应屋内的光线,只觉得眼前一黑。 屋内十分安静,才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女老板假装走路不稳,跌倒在了玛纳斯的怀里,刚好感受到玛纳斯狂乱的心跳,不禁娇羞的低下了头,“你这小子年轻气盛的……” 玛纳斯把女老板推开。 他已经后悔跑到小卖部里面来了。 “我回去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玛纳斯想跑。 女老板抵着后门,“说好的聊聊天的,怎么突然又走了?我是看你跟我对眼缘,所以才好心提醒你。这附近有一个人,特别喜欢打别人鹰的主意。尤其是像你们这种好的鹰。他可不会花钱老老实实的买,要是看上了,直接把笼子都给提走。” “那不是偷吗?”玛纳斯说。 “可不就是偷吗?可他有手段。他要偷,谁也制止不了。” “他长什么样子?我要是看到他了,也好提防着点。”玛纳斯紧追着问。 第一卷 第201章 鱼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这个人长得嘛,贼眉鼠眼的,偏偏又喜欢装的一身正派文质彬彬的样子。身上还老爱喷香水,好几次他一到我小卖部来,我就忍不住打喷嚏。” 玛纳斯无比确定小卖部女老板说的这个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玛纳斯轻叹了一声:“单凭你说两句,我还真不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子。算了,听天由命吧,他要是真有本事把我们的东西骗走,那我们也只能认命。” “我劝你们还是换个行当吧,”女老板苦口婆心的说,“虽然这草原上很多人都爱驯鹰,但是像你们这么好的鹰,不适合摆摊卖,只适合慢慢的遇到他的有缘人。” “我们还有很多别的鹰啊。” “关门口那几只啊?”女老板一脸嫌弃,“我一个外行都觉得那些东西不太行,你觉得那些真正想要买一只好鹰回家训的看得上吗?”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吧。” 玛纳斯承认他们想开一个小卖部的想法是一时兴起,所以,只能赶紧弄一些普通的鹰凑数。 女老板说道:“要不这样好了,到时候万一那个偷鹰的人到你们店里来,我就给你使个眼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人最近应该不会来了吧?”玛纳斯试探的问。 女老板觉得奇怪,“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认识他?” “哦,那倒不是,”玛纳斯想了想,解释说,“刚才你不是说了吗?他最近才到你的店里买过东西。我想着他该置办的东西都已经置办的差不多了,短期之内肯定是不会再到你这儿来。” 女老板说:“还真不是,前两天他让我给他捎个东西。今天早上刚到。” “你的意思是说他等会儿就会来?”玛纳斯有些激动。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女老板觉得奇怪。 玛纳斯赶紧解释:“我是怕他偷我们的东西。要是我们第1天摆摊做生意,就被人把最好的鹰给偷走了,岂不是让祖宗十八代都笑掉大牙?” 他这番话把女老板逗得咯咯直笑,“你这小子说话倒是有意思。没错,他晚点就会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玛纳斯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打量着四周,“平时店里就你一个人,万一有客人要你去送什么东西,那岂不是走不开?” “那能怎么办?只能让客人自己买什么就带什么回去,我这儿是没办法送货的。”女老板说,“以前我们家老头子还在世的时候,他还是会帮忙送货的,但是这些年,我们店里已经没有送货的规矩了。” “如果有需要的话,你可以找我帮忙。”玛纳斯说。 “找你帮忙?”女老板心头一热,“你倒是好心肠,只不过你是隔壁店的人,我时常找你帮忙,你们老板和女老板要有意见了。” “他们是我的哥哥姐姐。我去做什么,他们不会责备的。”玛纳斯说。 “你突然对我这么热心,是不是看上我了?” 女老板直接用豪爽的性格让玛纳斯招架不住。 “我只是想着远亲不如近邻,你在这里一个人过日子也怪不容易的。我有的是一膀子力气,要是能帮上点你什么,我也很乐意。” “是吗?”女老板的眼睛里喷射出一道道精光,“我现在就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帮忙,你跟我来好不好?” 说着,女老板就要把玛纳斯带到里面的屋子里去。透过虚掩的门,玛纳斯看见里屋有一张床。 玛纳斯浑身一激灵,双腿都有些发软,想跑。 女老板早就提防着玛纳斯跑,所以把后门上了木栓子。 “走吧,你个大男人的还害羞。” 女老板拽着玛纳斯的胳膊就要把人拖走。 还好马纳斯长得高大魁梧,有的是力气。他不愿跟着女老板走,女老板也拽不动他。 正门门口走进了一个人影,吓得玛纳斯想躲起来。女老板有些不高兴的看了过去,看到是阿依达娜来了,她手里提着装奶茶的壶。 “老板,你要是不喝奶茶了,我就把东西拿回去了。” 阿依达娜看向玛纳斯,故作惊讶,“你怎么在这儿?你哥正在搬东西,弄不动,你赶紧去帮他一把。” “好好好。”玛纳斯终于松了一口气,拔腿就跑。 玛纳斯跑回帐篷,看到韩森正在琢磨一张地图,于是问道:“有眉目吗?” “我在想那只偷鹰的贼一般会生活在什么地方。我刚才排除了一些地方。”说完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大汗淋漓的玛纳斯,“怎么了?去女老板那里一趟,把你激动成这个样子,弄得一身的汗水。” “你就别取笑他了。”阿依达娜走了过来,“你刚才是没看见他那慌张害怕的样子,跟只小绵羊掉进狼窝一样。” “也还好吧。”玛纳斯嘴硬,不承认,“女老板也只是跟我闲聊两句,没说什么别的,尤其没做别的。” “我看不像。”阿依达娜说,“我要是晚一点来,说不定人家就已经把你拐到里屋把门锁上了。到那时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人家女老板也不会放人。” 听阿依达娜这么说,玛纳斯不敢再说话了,假装的琢磨起了地图。等过了一阵之后,他冷静下来了,才想起女老板说的关于偷鹰贼的事情。 正在说话的时候他们听到有人到隔壁小卖部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来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偷心贼? 阿依达娜提着一个小笼子走出了帐篷,假装在收拾笼子,实际上却在观察隔壁小卖部的情况。 一个精瘦男人,穿的体体面面的,长得也相对白净,钻进了小卖部。 “女老板,我来拿东西。” “你这么快就来了,我以为你还要等几天才过来呢。”女老板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在柜台下方摸索着,没一会儿便把沉甸甸的一口袋东西给拖了出来。 “你的东西可真沉,送货的人额外多收了我20块钱,你得给我补一下。” 精瘦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掏了钱递给女老板。女老板数了数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你慢走,后面需要什么东西的话再跟我说。” 男人微愣了一下,似乎女老板所说的话让他想到了什么? 女老板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便随口说了一句:“怎么?以后不到我这里来买东西了?我收费的确是稍微贵了点,但是你也是了解我的,答应了的事情就从来没有办不到的。” “不是那个意思。”男人闷闷的说了一句就要走。 这时候,玛纳斯突然从帐篷外面闯了进来。他假装没有看到搬着沉重货物的男人,一头就撞到了男人身上。 这一撞使得男人手中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第一卷 第202章 热情似火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男人顿时气得脸色铁青,瞪了一眼玛纳斯。 女老板怕他们两个起争执,急忙跑上前来。 她假装责备玛纳斯,实际上却是为玛纳斯解围:“你这小子走路风风火火的,赶紧到一边去吧,别把客人的东西弄坏了。” 玛纳斯嘴上赔礼道歉,手上的动作却在薅着客人的东西,想看看他到底买的是什么?客人却很警惕,拦住了玛纳斯的手,“走开,我自己来。” “我帮你吧。”玛纳斯热情道,“刚才是我撞到你了,不好意思。” “不用你帮忙。”那客人提着东西就要往外走,却因为那东西太沉没有提起来,反而把自己给摔到地上了。 男人觉得尴尬,急红了脸,但是拍拍屁股又站了起来,用手抓着口袋,又要提着离开。玛纳斯赶紧抓住他的口袋往下拉,拽住口袋不让他拿走,“就让我帮你送吧,刚好我们店里没什么事。” 女老板愣了一下,这小子什么意思?他刚才说是“我们”的店,难不成把我当自己人了?想到这里女老板不由的红了脸,芳心荡漾。 本来她是不想管客人的,她这里本来就不再送货了,但是看到客人身上没多少肉,提个东西还摔了一跤,便也劝说道:“就让他送你吧。反正他这会儿也没什么事。” 其实女老板想说,看你那小胳膊小短腿的,万一等会儿在半路上把自己给累死了,多尴尬呀,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在这草原上生活,谁不是一膀子力气,像他这样小胳膊小短腿的还少见。 那客人很警惕的看了玛纳斯一眼,问女老板:“以前怎么没看到他?” “我是新来的。”不等女老板开口,玛纳斯就说道。 女老板只想尽快把这位客人给打发走,便顺着玛纳斯的话说:“对呀,他是新来的,你就让他送吧。” 玛纳斯帮了这个忙,他就有机会请马纳斯吃饭喝酒了,到时候两个人的关系不就有机会更进一步了吗? 客人想了想,行那你帮我送。 玛纳斯提着东西就往前面走。把客人甩出了老大一截。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客人很警惕。跑市的追了过来。 哈森和阿依达娜在帐篷里看着两人。 玛纳斯见他和客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差不多了,眼珠一转,便假装绊倒摔了下去,手上的口袋也摔出去了。在摔之前,他就故意把口袋的口子松开了些。摔这么大一跤。口袋里的东西。滚落了出来。身后的客人看着这一幕,气得脸色刷白。没跑过来。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送吧,笨手笨脚的,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儿。 玛纳斯喊了一声,真是不好意思啊,他一边赔礼道歉,一边去捡东西。 货品都用一个个黑色塑料袋装着,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摸上去感觉像是一团团布料,玛纳斯一脚踩在塑料袋上,另一手扯动了下假装是不小心把口袋弄破的,实际上就是想看看口袋里究竟是什么,口袋撕开后,里面的东西就掉在了地上,是两套崭新的衣裳。而且是孩子穿的,具体的说是男孩子穿的。 客人追了过来,生气的呵斥的,你别动我的东西。 说话间客人就把玛纳斯手上的东西给抢了过去。玛纳斯假装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刚才跑的太着急了,我也是想着早点把你的东西送到马背上。 客人气鼓鼓的嘀咕着什么玛纳斯没有听得太清楚,但是他发现。那套崭新的衣服里面裹着一样东西,客人似乎很害怕那东西暴露出来动作慌慌张张的,急忙捏着衣裳去遮挡。 玛纳斯又怎么可能让他常驻?赶紧借着帮忙的理由就拽过了,客人手中的东西还抖落在了地上。那被藏在衣服里的本子显露了出来。客人看到本子掉在地上,当即脸色刷白,他怕玛纳斯跟他抢东西,所以并没有急着弯身捡本子,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玛纳斯推开了。 这一推几乎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玛纳斯被推倒在地推完玛纳斯之后,这个客人才卫生间吊在地上的本子。 那本子的外壳是暗红色的皮质。像是一种身份证明类的东西,类似于户口本。 客人。马上就要捏住本子了。本子却收了一双,被另一只手给拿走了,他惊诧又愤怒的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捡起了本子。 这人正是乔装打扮过后的哈森,哈森翻了一下本子。他刚看了一眼,客人就气鼓鼓的把东西给抢走了,这是我的东西。你要做什么? 哈森说。我帮你捡起来。怎么这么大的伙计,我看那位伙计也是想帮你的忙。 玛纳斯从地上爬了起来,赶紧把其他东西都捡回到口袋里,帮着客人放到了马上并没有东问西问,也没有再多看那些东西。 客人骑到了马背上,仍旧有些怀疑的打量了下玛纳斯又仔细打量了一圈哈森。女老板也走了过来。对他年年道歉,真是不好意思。 客人看了看女老板,没再说什么骑马走了。 棕色的马儿并不算高大。跟那个人一样,精瘦精瘦的。没什么特点。 等客人走了之后。女老板低声责备玛纳斯。你怎么那么莽撞,把他的东西摔了一地。 我也不是故意的,玛纳斯说走着走着就被绊了一脚,要怪就怪这地不平。 哈森转身就要回帐篷。却被女老板给叫住了。 你小子也别把那客人冷冰冰的态度放在心上,有些人他就是这个样子。 玛纳斯好奇的问了句,他平时也这样吗? 是啊,都这样,随时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跟我欠了他多少钱似的,不过这个人给钱倒是爽快,只要给他把事情办成了,少不了好处。 他神秘兮兮的瞥了玛纳斯一眼。在马拉塞尔边乔生说的你也知道的,这个人挣的钱来路不正,他多打发点给我们也是应当的。 玛纳斯和哈森急着离开,敷衍的笑了笑就要走,女老板怎么能容许他走,拽住了他的胳膊。你刚才帮了我的吗?我请你吃饭。 是吃饭还是吃他?玛纳斯心理科拿不准。 不用了,玛纳斯指向套。我现在还不饿。更何况刚才我没有帮到什么,反而把客人弄得很不高兴。 你现在不饿,不代表等会儿不饿。你刚才也说了,要怪就怪这地面不平,你也是一番好心,好了你就别拒绝我了。说着他就把玛纳斯给拽走了。 第一卷 第203章 消失的马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也正因为女老板急着拉玛纳斯回他的小卖部,才让哈森有了脱身的机会。 哈森回到帐篷里,打算从后门悄悄离开去追那位客人。 刚才他打开的那一本小本子,里边是伪造的证件证明。 什么样的人需要这种东西,那一定是急着用这个假证明把孩子转移到别的地方的人贩子。 等他回到帐篷的时候发现阿依达娜没在 难道他快自己一步已经追出去了吗? 这是何其危险的事情,哈森不敢让阿依达拉去冒险,急忙追了出去。 哈森没有看到阿依达娜。就连那位客人也不见了综艺。 那客人明明骑着马。怎么突然就不见人影了呢?路上只有一个推着板车卖哈密瓜的人,还有七八个往来的人。 跟丢了吗? 哈森的时候响起了声音,哈森回头一看是玛纳斯。玛纳斯总算是挣脱了女老板的纠缠跑了出来。 那人怎么不见了?玛纳斯也觉得奇怪,好端端的一个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 哈森看着眼前的玛纳斯,看他乔装打扮的样子,心里有了一个猜想,也许那个人也乔装打扮了。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挨个挨个去搜查所看到的这些人吧。忌讳打草惊蛇,也效率低下, 一个一个的去追踪,再一个一个的排查,实在是太慢了。 哈森想了想。一个人可以很快的乔装打扮。甚是开溜,但是一匹马却很难做到那么灵活。 什么意思?玛纳斯的脑袋都要想疼了,都没想到哈森到底是什么计划。 他真没有回答,他只是朝着街上走去。 所以说眼前这条路也叫街道,但并不像城镇的街道那么热闹繁华。只有一间小卖部和阿依达娜他们刚支起的一个小摊儿,以及前方有一个推着板车卖哈密瓜的老农。 我记得前面有一个卖牛羊马的摊位,哈森说的。 说话间哈森已经走出老远玛纳斯反应了一下才追了上去。 等玛纳斯追上哈森的时候,哈森已经来到了售卖牛羊马的摊位面前。 老板正在做一些小手工。一手拿刀,一手拿着物件,在琢磨着。看到有人停在自己的摊位面前,便招呼了起来。随便看,随便挑,看上哪一只跟我说。 玛纳斯仔细打量这位老板。心里琢磨着,难道这个老板就是刚才那位客人乔装打扮的。认真看了看,又觉得不像一个人再怎么乔装打扮都改变不了身高体型,刚才那位客人军售甚至有些矮,但是眼前这位老板却胖嘟嘟的。 在玛纳斯盯着老板打量的时候,哈森却去了关马的地方。 玛纳斯追了上来,小声的问他,你该不会真的想买一匹马吧?如果没有头绪,骑再快的马也追不上人家。再说了,我们来的时候不就骑着马吗?你放着好端端的现成的买不起,跑来这里买一批新的。是嫌钱太多了吗? 玛纳斯是心里太着急了才会这么责备哈森,他怕哈登把时间花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但是哈登并没有被他左右依旧只是挑选正码。 眼前的这些马身上都涂着各种各样的色彩。显得十分花哨。 还是问老板。你怎么把这些马儿打扮的跟小姑娘似的? 连人嘛也知道要打扮打扮的道理,老板说我把这些马儿打扮一下。更好看嘛,来选的人也更喜欢嘛,这样一来生意也就好一些嘛。 说话间老板突然想起来什么盯着哈森和玛纳斯看了一看,玛纳斯有些心虚真。怕被这老板看出来点。什么哈森却。大大方方的迎接着老板的目光。老板。看了半天终于开口说我知道了,你们就是前面摆摊卖小鹰的老板是不是? 说不上什么老板,好像说只是刚好家里得了一只好点的鹰,就想着拿来换成钱,不过生意不大好,品类不行的鹰他们看不上品类太好的鹰,幼师看的人多,买的人几乎没有。 做生意嘛,就是这个样子的,老板说得慢慢来,不着急,就像我这里的码。号码都得遇到真正懂他的人,欣赏他的人才能卖得起价钱。我看你嘛,就是个很懂马的人。来我给你介绍几匹好马。 哈森跟着老板围着马棚转了转。他的视线从一匹马到另一匹马身上,唯恐错过任何一匹马。 玛纳斯在一旁等的着急。阿依达娜和客人都不见了,这个哈森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选马。突然间玛纳斯又想起哈森刚才所说的话,他说人可以伪装,可以很快藏起来,但是。要把一匹马藏起来,却并不那么容易。难道哈森是发现什么了吗?玛纳斯也仔细看起这些马儿来,然而把所有的码都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先前那位客人所骑的那匹马。 虽然马棚里的马几乎都被涂上了色彩还挂上了花环。跟那些在游客区域招揽客人的马儿很相似,但是玛纳斯依旧可以透过这些伪装看到马儿本来的样子。 还真没看到刚才那位客人所骑的马。 马达斯对哈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看到刚才客人所寄的那一批吗?哈森也一样,把所有的码都看了个遍,都没有看到那匹马。 所有的码都在这里了吗?哈森问。 怎么了?都入不了你的眼吗?这些马可都是好马。老板拍了拍身边的码,似乎对自己的马很满意很自豪。 哈森说要是有别的码我就再看看,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老板摊摊手没了,所有的码都在这里了。 没办法,哈森和玛纳斯只能离开。 他们刚走出去两步,身后稍远的地方就传来了马儿提交的声音。 玛纳斯。心里一惊,但是很快又装作。冷静的样子,跟老板开起玩笑,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诚心诚意的人来买马儿,你居然把别的马儿藏起来,是不是有什么好的?不肯卖给我们? 我们做生意的卖给谁不是卖老板说那关在马棚里的是即将产仔的母马,你们肯定是不会买的。 你怎么肯定我们不会买哈森望向马尔提交的方向? 玛纳斯心里放弃了低谷这小子。怎么回事?是不是太着急给急糊涂了?刚才那位客人所骑的马可不是即将生产的。木马,而是一匹普普通通还可以劳作的马儿。要是人家老板真把那匹魔马卖给他们,怎么办? 但是哈森很执着,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线索,非要去看那一匹罗马老板觉得他的要求很离谱。但是也还是带着他打开了马棚。马鹏一推开,里面就穿了一股难闻的味道,玛纳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但是哈森却伸长脖子往马棚里面看, 他也真是的。是急糊涂了吧,玛纳斯自言自语的说。 当他看到哈森想往马棚里面走时,往前跑了两步,拉住了哈森,我们走吧,别耽误人家老板做生意。 第一卷 第204章 老马识途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他话鹰刚落就反而被哈森拽进了马棚里,哈森拉着他走到了马棚深处。 马棚里的味道着实难闻。让马纳斯没想到的是马棚里面居然还藏着一匹马, 那匹马同样被摸着颜料。看着花里胡哨的,但是玛纳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就是刚才那位客人所骑的那匹马。通体棕色十分精瘦,看上去普普通通。 就是他了。玛纳斯惊讶的看向哈森。 哈森给了玛纳斯一个眼神是以玛纳斯冷静。随后哈森走出了马棚,问老板。怎么里面还有一匹马,你不是说这里面只有一匹待产的母马吗? 可能是让马儿自己跑进去的吧,老板说怎么了?你看上那一批了吗? 那匹马也是你的玛纳斯温。 这里的码都是我的。 行,那我就买里面那一匹马吧。 哈森让老板把那匹花里胡哨的马牵了出来。他看得出来,老板在看到这匹马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说明这匹马根本就不是他的。但是为了钱,老板还是把马卖给了哈森。 哈森和玛纳斯签证码。走上了一条小路。 老板摇摇的看着两个人。十分不理解,到底哪里跑出来的一匹马看着眼神不像是我的呀,蛋蛋头上怎么也有跟其他码一样的颜料,难道是我记错了? 那两个人也真是的,放着其他的高头大马不要买了,一匹又瘦又小的,也不知道拿来做什么。 小路上玛纳斯问哈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阿依等着他一个人去找买鹰贼了,我怕他出事。 哈森。拍了拍身边的马儿,随后。重重的拍了下去,马儿受了惊。噔噔噔的就跑开了。 这把玛纳斯看着急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嘛,你就把它扔了。 谁说我要扔了?华森说听说过一句话嘛,叫老马识途,我们虽然不知道那个人去哪儿了,但是这匹马知道。 玛纳斯顿时两眼放光。佩服起哈森来,还得是你。 两人就这样远远的跟着马儿,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一个。高山下边较为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 绕过一个大弯后,他们看见了一栋土房子。 凉风洗洗。草原上鲜花微微颤抖,土房子遥遥的立在山脚。周边有几头牛。在啃草。 两人小心翼翼的靠近土房子。 再来到土房子屋后是哈森,递给玛纳斯一个眼神,指了指土房子侧边的一条小路。玛纳斯懂了,好像是要他去小路那边守着,万一土房子里面有卖鹰嘴跑出来的话,他就可以在那里拦截。 玛纳斯悄悄的走向小路,但是在从屋子后面绕过的时候,他透过一个小小的窗户孔,看到屋子里面空荡荡的。于是比划着告诉哈森里面没人。 两人疑惑的走到了土房子面前,推开了土房子的门。 门一推开,里面一股凉气就溢了出来。 土房子里面还算干净整洁,有最近居住过的痕迹。 玛纳斯把屋子里翻掉了一遍,从里屋的床上搜找到一件衣裳递给哈森看哈森你看,这件衣裳看上去像是别克的衣裳。 没错,这就是别克失踪的那一天所穿的衣裳。 我们来晚了一步,玛纳斯很沮丧。 他们应该走不远,男生说。 那倒未必,玛纳斯说的,草原之大,我们该往哪里去找别克?但凡我们走错了方向,错失了机会,就有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别克。 哈森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在房间里走动起来。玛纳斯看到哈森在嗅着什么?说到别闻了,就是那股香水味挺奇怪的。 不是哈森说我不是在闻香水味。 他在玛纳斯惊讶和疑惑的眼神中。走到了一个角落。玛纳斯好奇的走了过来,看到地上有一滩血迹,顿时倒吸了一口寒气。 这雪姬是谁的?是别克的还是我偷鹰贼的,又或者是阿依达娜的。 哈森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羽毛。 马纳斯觉得那羽毛有些眼熟。仔细看了看,突然想起来了,这羽毛的颜色和九哥身上的羽毛颜色一模一样。 是九歌的玛纳斯说。 没想到九哥一直失踪没有回去,原来是和别克一样,都被偷心贼给控制起来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玛纳斯毫无头绪心里着急,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他们走不远。哈森急得胸口发闷。 为什么走不远?玛纳斯从幼问起这个问题。 要带着一个孩子穿过重重关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还在说。 但是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假证件,玛纳斯提醒道。 那个证件没用了。 为什么? 因为我在检那个证件的时候。趁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证件最关键的地方扯了一块下来。 哈森当时从地上捡起证件。假装不小心的撞在了那位客人的身上,实际上他在那一刻用极快的速度扯下了证件里面偏上方的一个角落。 哈森摊开手掌递给马纳斯看,马拉斯看到哈森的手上的确有一脚指片。纸片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名字性别。 你可真行啊,哈森。玛纳斯佩服的当时情况那么紧急,那人又疑神疑鬼的,根本不让我们碰他的东西,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你居然还能办成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他的证件是真的没有了名字也等同于作废了,更何况是个假东西。 阿森纳现在我们就去城里。他们想要把小孩子带走,肯定要去火车站之类的地方。 阿森点点头。等有信号了,我们联系其安,看他能不能想办法。 物候的古镇阳光很耀眼,阿依达娜走出了一身热汗。他小心翼翼的跟踪着。那个?卖鹰人。卖鹰人。宁宁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时不时的回头。但是每当他回头的时候,阿依达娜都已经巧妙地把自己藏了起来,所以那人什么也没看见, 一个牧民赶着一群羊从小镇的街道走过。正好从阿依达娜的面前经过,羊儿们不管不顾的往前,即。把阿依达娜挤到了一边,等阿依达娜让开羊群后发现跟丢了人。 阿依达娜张望着四周试图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不见了? 阿依达娜看到前方一条小巷子里有一个人穿的衣服和刚才跟的那位卖鹰人有些相似,便追了过去。 阿依达娜刚走进巷子。就感觉脑后一痛,眼前一黑,身体就朝地面栽了下去。 在宰相地面的时候,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回头看向身后的人。没想到站在他身后偷袭他的竟然就是。那个精瘦的卖鹰人。 阿依达拉倒在地上。只觉天旋地转,头痛欲裂。那人走的阿依达拉的身边蹲下。我早就觉得你这个女人不对劲了,快说你为什么跟踪我? 第一卷 第205章 巷子里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拉。动了动喉咙,想说话却发现。一个音也发不出来。那个麦应人慌张的张望着四周,怕有人看见。拖着阿依达娜进了一间屋。 麦英人一进门就把门给关上了。随后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阿姨打呢。又问起了刚才的问题,快说,你为什么跟踪我?到底是冲什么来的? 你要是不老实交代,别怪我不客气,那人举起拳头就要打阿一打了。 怎么回事? 一个声音从里面的屋子传了出来,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走了过来。 阿依达娜努力的抬起眼睛,却还是没有看到那人的脸,只看到这个人身材高大。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的过分。,不像草原汉子那么黝黑。 你怎么弄了个人回来?男人抱怨的我们现在的情况还不够复杂,面临的麻烦还不够多吗?你居然还弄个女人奶。 是他跟踪我的男人说,我正在问他为什么跟踪我。天哥。我知道,现在风头紧,做事要谨慎,但是如果我不把他弄来的话,只怕我们会暴露。 他是什么人?阿牛。被叫天哥的人问。 被教案流的人摇摇头。我只知道他支了个摊子。在卖樱。据说他们手上有一支极其好的鹰。不过我当时忙着去拿东西并没有去看看,所以那阵营到底怎么样?不得而知。 天哥蹲了下来,掐住了阿依达娜的下巴。逼迫着阿依达娜,不得不看着他,阿姨等到这时候才看见眼前的这个人是得了白癜风。 你到底什么人?为什么跟踪他? 阿牛见阿依达娜不说话,小声道:“天哥,要不把她解决了,以免后患。我们现在急着脱身,不能允许这种危险的了在身边。” 阿依达娜没想到这些了竟然在什么都没弄明白的情况下就要杀人灭口。 “阿牛,多一条人命就多一份麻烦,你怎么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留他活口的话,后患无穷啊。 你们等等,阿依达娜强忍着痛,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如果你们是充着钱的话,我可以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 阿依达那假装自己不是跟踪阿牛而来的。 田哥看了一眼,阿牛显然很不满意,阿牛随便带一个人到这里来。 阿牛听阿依达娜这么说,有些着急愤怒的你们明明就是卖鹰的那个人。一路跟踪我到这里来居然还敢在我们面前装蒜。 我都不认识你,阿依达娜说虽然是在隔壁小卖部看到你一眼,但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来镇上是买东西的。 你买什么东西?天歌狐疑的问。 我们的小店才刚刚开始做之前准备并不充分,好多东西都没有准备齐,只有真正打开门做生意的时候才发现这也缺那也缺,我就来镇上看看,能买一点是一点,我没想到我才刚走到街上没多久就被打了。 你真不是跟踪我来的阿牛还是不愿意相信阿姨打那的话。 阿依达娜说。我跟踪你做什么?在来的路上我的确看到过你一眼,但是大家走的都是同一个方向,彼此看到一眼也不奇怪吧。应该也没有哪个条款规定,这条路只有你一个人能走,我们都不能走吧。 天哥很生气的瞪了一眼阿牛。责备的早跟你说了,做事谨慎,少惹是生非,你怎么这么一出,让我怎么处理? 阿牛一副心虚的样子,慌张的问天哥,那我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甜歌话音一落,一拳头落在了阿依德那的后脑勺。阿姨的那只觉眼前一黑,人就扑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不是说不除掉他吗?阿牛茫然的望着天歌。 当然不会出掉的,我只是把他打晕了。 这时候李屋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慌张的催促着两个人赶紧走。火车还有一个小时就开了,要是延误了谁都走不了。 那孩子呢?现在在哪里?田哥问。 我们已经把人藏到火车站附近了,只要我们一到就有人带着孩子一起上火车,到时候我们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一定要保证那个孩子的安全。这次我们能不能大赚一笔,就全靠他了。 田哥那孩子真有那么值钱吗?阿牛问。 当然想要孩子的那个人很有钱,我们出多少家他都愿意。有。而且指定了,只要这个孩子。 为什么只要这个孩子啊?六疑惑不解,难道这个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旁边的人也嘀咕起来,我就说那个孩子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我们这个地方的人。难不成他是那个富商的儿子? 添哥愣了下,我怎么没往这个方向想。 什么意思?阿牛有些懵,难道是诱惑。上发现这个叫别克的有可能是他的孩子,所以才假借买孩子的名义来把别克接回去。 有可能。元歌诚实的说不然的话,他为什么非要指定别克呢?买别的小孩不也是买吗?更何况他开出的条件,别墅的价格完全可以说是天价。 按钮听的兴致勃勃,田哥要真这样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大乔他一笔。 天哥看到旁边的人身上有不少的伤痕,不经问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那个小孩养了一只鹰怪厉害的,只要我一靠近那个小孩,那只鹰就发疯一样的抓我挠我, 阿牛忍不住偷笑。 笑我到时候你去试试就知道那只鹰有多厉害了。 不过就是一只鹰而已,能把你抓成这个样子。真是让人没想到,你呀,真的是空有一身力气,长得又高又壮,却毫无用处。 你说什么?被说的人握紧了拳头,就想对阿牛下手。 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天哥劝住了两人。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吵架打架。等事情结束了,你们就算打死对方我也不管。 没时间废话了,我们赶紧走。 三人匆匆忙忙的离开,等他们走了之后。里屋走出来一个人,走到了阿依达娜的身边,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人真是江书禹。 姑娘你星星。 阿依达娜仍然在昏迷中。 怎么办?我留下来照顾你的话,别克就会被那些人带走,但我要是不管你的话,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昏迷不醒,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江书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对不起了姑娘。 江书禹转身拿起桌子上的水,对着阿依达娜的脸就破了过来。 冷水泼到阿依达娜的脸上,阿依达娜突然就清醒了,他像溺水的人被人突然捞起来一样大口的呼吸着。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样的情况。看到站在自己眼前的是江书禹不禁有些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蓝背蕨着急着去就别克急忙说道。说来话长,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去找别克,要是去晚了,只怕别克会被人带走。 我跟你一起去阿依达那强撑着,想要站起来,但他受伤实在太重,尤其后脑勺还在流血。 你现在这个情况,最好就待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江书禹不放心的说目前别克是安全的。想要买走别克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一个寻找自己孩子失踪的富商。那个卖鹰的人,他们现在要带着别克去火车站,然后乘火车去跟那个富商见面。 江书禹说完这些转身就走了。 房间里极其安静。阿姨打那强撑着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头痛欲裂,后脑勺还在流血,但他来不及细想,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受伤严重,跑去火车站找别克的话,只会给他们增添负担,反而帮不到什么忙,所以他要去找哈森和。玛纳斯。 阿依达娜走在热闹的街道上。一颗心扑通乱跳。 得到别克的消息了,这让他安心了不少,至少孩子还活着。并且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与阿依达娜对。哈森和玛纳斯的了解,他们两人绝对不会在。发现那位客人就是卖鹰人后还安静的待在帐篷里卖,小樱他们一定已经追过来了,所以要找到他们两个最好的方式就是吸引起他们的注意,让他们主动找过来。 要怎么做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阿依达娜只是稍微动了动脑筋就头痛欲裂。他用手撑着脑袋。 第一卷 第206章 消息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本来想去买一个鹰哨。 有了鹰哨,她可以找个稍高的地方去吹响鹰哨。 办法有些笨,尤其是在白天,鹰哨的声音容易被白日的热闹给裹住。但是,这一带的信号被挖金贼破坏后,还没有恢复,也只能先试试这种传统老旧的办法了。 她艰难地拖着步子走到了街口,找到了一个卖鹰哨的摊位。 她正要询问鹰哨的价格时,余光瞥见摊位上摆放着一叠一个五彩缤纷的小玩意儿。 是风筝。 阿依达娜看到这支风筝时觉得有些眼熟,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她和哈森就放过这种风筝。 这是一种极其简单朴素的风筝,只有五彩缤纷的颜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图案,形状也只是普通的三角形,尾巴上有几条彩带。 “风筝怎么卖?”阿依达娜问老板。 “本来我卖5块钱一个,你想要的话,我就卖你三块钱。这是之前留下来没卖掉的。这种形状的风筝不好卖。” 阿依达娜掏出5块钱递给老板。 她带着那只风筝走向小镇旁边的一个高坡上。 此时已经入秋了,风挺大的。她没费多大的功夫,就把风筝给放起来了。她也不确定哈森和玛纳斯会不会看见风筝。即便看见了,也不一定会想到是她在传递信号。 阿依达娜牵着风筝线,只觉得头晕目眩,甚至有些反胃恶心。她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发软,双手发抖,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此时,小镇的街道上哈森和玛纳斯走得急。 因为目标明确,就是冲着火车站去的,所以他们并没有东张西望。对于天上的风筝,连看也没有看一眼。眼看就要走出街尾,踏上小路离开小镇了。玛纳斯和哈森仍旧没有抬头看一眼天上。 两人走得太急了,尤其是玛纳斯,只顾着赶路没注意撞到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还好哈森反应快,及时扶住了孩子。 玛纳斯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小朋友。” 那小孩并没有在意,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指着天上说:“已经有人放风筝了,我也要放风筝!ana,我也要放风筝。” 哈森和玛纳斯这才往天上看去。 在看到风筝的那一刻,哈森眉心一动,心里有了猜想。 玛纳斯急着赶路,看到哈森盯着天上的风筝出神,不禁催促地推了推他:“赶紧走吧,要是去晚了就麻烦了。我可不想再晚一步到。” 哈森回过头来,跟着玛纳斯继续往前走。 走出几步后,哈森又停下了脚步,又一次回头看向飞在天上的风筝。 只见那风筝像失去了动力一样,歪歪斜斜地飞了一阵就朝地面栽去。 “一个破风筝有什么好看的?”玛纳斯说。 “那不是普通的风筝。”哈森说。 说完,哈森朝着风筝的方向跑去了,留下玛纳斯独自惊愕。 “你这人怎么回事?”玛纳斯着急,但是也只好去追哈森。 等玛纳斯追到哈森,才看见跌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你居然在这儿。刚才的风筝就是你放的吗?”玛纳斯很吃惊。 哈森把阿依达娜扶了起来,“你怎么样?” 阿依达娜没有回答哈森的话,而是着急地拉着哈森的手,“别克被带去火车站了,有一群人想把他们转移到别的地方去。我们要想办法到火车站去截住他们。江书禹已经过去了。” “可是这座城市有四个火车站。”哈森着急地说。 在见到阿依达娜之前,他和玛纳斯原本打算兵分两路,一个一个地把四个火车站都找一遍。虽然这个办法极其笨拙,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知道他们在哪个火车站。”阿依达娜在哈森的搀扶下勉强支撑着往前走。 走出两步后,阿依达娜停了下来,泪眼婆娑地望着哈森,“如果带着我就太慢了,会误事的。哈森你和玛纳斯先去。我想办法联系戚安他们。” 玛纳斯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 看到阿依达娜受伤极重的样子,哈森也极为不放心。 “我留下来照顾她。”玛纳斯主动建议说。 哈森上下打量了一眼马纳斯,显然是不放心他。 “你看我做什么?我只是想着你这个人有头脑、胆子又大,去找别克再合适不过。我虽然不如你,但是保护阿依达娜也还是绰绰有余。你要是不放心,我去找别克算了,你留下来保护好阿依达娜。” “你们不用担心我……”阿依达娜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别克和叶尔江。 “我担心那些人留了几个人在这个小镇里,如果那样的话,阿依达娜留在这里就太危险了。”玛纳斯说。 对小孩子都能下手的人可见有多坏,马纳斯根本不放心阿依达娜独自留在这里。 “行。那你留下来照顾阿依达娜。”哈森下了很大决心,终于开口。他把玛纳斯拽到一边,低声却目光逼人地提醒:“如果你小子感动什么歪心思,等我回来后,你就完蛋了。” “你可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玛纳斯行的端坐得正。”玛纳斯急红了脸为自己辩解。 阿依达娜催促哈森:“你快去吧。” 哈森刚要走,就看到一群人朝着他们这边走来了。 “哈森、阿依达娜,好久不见。” 走在最前面的是戚安。 迪丽娜尔从戚安身后走了出来,跑向阿依达娜。 她见阿依达娜脸色不对,用手摸了摸阿依达拉的额头,扶起她的手,“你怎么样?” 迪丽娜尔看到阿依达娜脑后勺在流血,吓得脸色刷白,“你受伤了!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没事,”阿依达娜央求戚安,“那些坏人把别克藏在火车站附近好几天,你们快去找他。” 她把火车站的位置告诉了戚安。 “你放心,我们早就派人潜伏在火车站了。这会儿估计已经行动了。” 听到戚安这么说,阿依达娜的心总算安定了些。 “谢谢你,戚安。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戚安对哈森道,“你跟我们一起走,去把那孩子接回来。” 玛纳斯指了指自己,“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你就不用了。”戚安说,“你留下来吧,万一她们有什么需要,你也好照应。” 说完,戚安就带着哈森坐着汽车离开了。 他们走后,玛纳斯闷闷不乐地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迪丽娜尔冲他吐了吐舌头,“照顾我们两个,你还不乐意了?” “我没有不乐意,”玛纳斯气鼓鼓地说,“他们是看不上我,觉得我不行,总有一天我要用自己的实力向他们证明。” “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意思。”玛纳斯把头扭向一边。 迪丽娜尔安慰着阿依达娜:“你别担心,在我刚得知别克失踪的消息后,就用家里的鹰向戚安传递了消息。当时戚安还在处理别的事,但他通知了同事,他们很重视,一直在悄悄行动。你要相信他们。” “谢谢你,迪丽娜尔。” “你跟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在我心里,别克也是我的弟弟,他出事了,我跟你一样着急。” 迪丽娜尔扶着阿依达拉到了一家医院。 第一卷 第207章 暗门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一条古朴的巷子里,石头铺出一条平整的路,走得急的行人会扬起淡淡的灰尘。有一些地方积蓄着昨夜的雨水,还没完全蒸发掉,几家水果店和杂货店以及一家花店摆放着各种鲜艳的花朵,把整条巷子装饰得像一幅油画。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巷子里走过,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跟在后面的两个人各提着一个黑色的布口袋。 三人一起拐进了一条狭窄的楼梯口。 三人钻进楼梯口后,突然走在最后的一人又后退了两步,把脑袋从楼梯口探了出来,张望了一眼街道。没看到什么可疑的情况后才缩回了头,跟着另外两个人往楼上去了。 三个人一口气爬到了阁楼,阁楼的楼梯口堆着一些东西,布满了灰尘,还有蜘蛛网。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他们从一个没有门板的门框里钻进去,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三人一出现,一个皮肤黝黑、个子尚小的人慌张地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还有20分钟火车就要开了,要是错过了这一班火车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走。” “我们不是来了吗?现在还来得及。” 小个子黑皮肤的男孩往旁边挪开一点,三人才看到蹲在角落的小男孩——别克。 “你怎么不把这个孩子绑起来?”其中一人问。 小个子黑皮肤的人说道:“,要是让他负伤看到这孩子身上有伤,说不定会压价格。” “你怕这些做什么?只要能把这孩子好手好脚地送到他面前,任务就算完成了,到时候钱货两清。” 阿牛不放心地问:“天哥,要是等会儿这孩子不配合怎么办?万一出点差错,我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怕什么?”被叫天哥的人突然拿出一个瓶子对着别克就喷了过去。 才刚喷一下,一个黑影就从他面前横扫过去,把他手中的东西拍打在地上,还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一条不浅的血痕,痛得他直甩手。 什么东西! 他气愤地看了过去。只见一只目光凶狠的鹰,努力煽动的翅膀,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就是这小畜生,这些天就是他把我挠成这个样子的。”被九歌挠过的一个人气愤地亮出了自己胳膊上的伤,愤恨的道:“肯定是这小孩子养的鹰,天哥,要不想个办法把这只鹰处理了。” 天哥看了一眼时间,“还有20分钟火车就要出发了,没有那么多时间做闲事!走!” 说话间,天哥就要伸手去把别克从地上拽起来。他的手都还没有碰到别克,九歌就又扇起翅膀,迅速扑了过来。 刷刷两下,锋利的爪子从天哥的手上重挠下去。 这两下可不得了,挠出了好几道血痕,吓得天哥再也不敢伸手了,愤怒地看向阿牛:“去,把那孩子带走。” 阿牛是见识过九歌厉害的,迟疑了下。 天哥啊,你怕这只鹰,难道我就不怕吗? 他会挠你,难道就不会挠我? 尽管心里在打退堂鼓,阿牛还是不得不照天哥说的去做,小心翼翼地靠近别克。 他还没来得及弯身去拽别克,九歌就扑了过来,吓得他连连后退。 “没出息。”天哥只能看向另一个人,下命令道:“你去抓那孩子。” 别克瑟缩在角落,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无助地摇头。 “你们不要带我走,不要带我走。” 他楚楚可怜地祈求,却没有一个人心软,这些人心里都在盘算怎样在没有这只鹰干扰的情况下把这孩子带走。 “还愣着做什么?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天哥愤怒地喊道,“要是没赶上火车,耽误了事情,你们自己负责。” 他们知道天哥的性情,不敢惹也不敢迟疑,只能下了狠心一咬牙,弯身去拽别克。 果然,当他们把双手伸向别克时,那只鹰就又凌厉无比地扑了过来。 九歌的两只爪子,以迅猛之势,抓挠向那人的背,那人背上的衣裳被抓开裂口,衣裳下的皮肉被抓得皮开肉绽,血痕累累。 但是也就在此时,早有准备的天哥一棒子敲了过去,趁着九歌的注意力全在挠人上,把它横扫了出去。 这一棒子力道之猛,九歌完全无法招架,身体横撞在墙上,无力地滑落在地上。几片羽毛在空中慢慢飘荡,最终无力地落在了地上。 九歌别克哭着扑向九歌。 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九歌,一只宽大的手掌就抓起了他的衣裳,把他拎了起来。 “走。” 别克哭嚷着,绝望地伸出两只手想要带走九歌,可他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两只胳膊的力气越来越小,慢慢的眼皮越来越重, “九歌……” 别克虚弱地闭上双眼晕了过去。 三人刚转身要走,楼下急匆匆地跑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扎着小辫子,看起来像一根晒黑了的甘蔗。 “天哥,不好了,有人朝着我们这边来了。他们应该是来找这个孩子的。” 阿牛赶紧跑到窗户口,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只见楼下有三个穿着普通衣裳却十分精干的男人,嗖的一下跑进了巷子里,正朝着楼梯口追来。 “天哥,这些人的身份……只怕不简单……”阿牛的心里有了一种猜测,他慌了,“怎么办?” “别忘了,这里还有另外一条路。”天哥不慌不忙地说。 大家反应过来,打开了墙上一道暗门,穿了过去。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小心地把暗门关上。暗门一关,墙与门的缝隙就跟消失了一样。 三个追踪的男人跑到阁楼上,却扑了空。 “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他们已经在悄悄转移那个孩子了。” “那怎么办?火车站太大了,他们想把孩子藏起来并不难,我们要找到孩子却是难如登天啊。” 找孩子还不能太着急,万一把那些匪徒逼急了,对孩子下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等等。” 一个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 三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只见江书禹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说:“我来过这里,这里有一道暗门,他们应该刚走不久。” 他曾经满世界寻找儿子,被一个人骗到过这里。对方说,有他孩子的消息,不过要给一万块钱。江书禹按照对方的要求来到了这个废弃的没人住的阁楼,看到一个小孩儿被绑在椅子上。 当时他一眼就看出那不是他的孩子,他是黄种人,怎么可能会生出个金发孩子。 但是,想着,哪怕把钱给了,救那金发孩子一命也行。 所以,他在骗子的哄骗下把钱交出去了。 第一卷 第208章 风声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骗子一拿到钱就从暗门跑了,等江书禹跑到孩子面前,才发现那是商场里用来穿衣服的人偶模型。 故地重游,江书禹的心里涌起一股心酸。 江书禹走到墙边摸索着,他的指尖仔细地感受着墙面上的痕迹。突然,他的手停了下来,使劲地往外一推,还真推开一道门。 门一推开就看到外面天台上,天哥和阿牛他们正提着一个行李箱逃跑。 “别跑!” 江书禹心急如焚! 行李箱里装着的应该就是比克额那个孩子了。 江书禹一个健步就冲了出去,但他速度再快也没有身后三个男人的速度快。只觉一股风从他身侧掠过,三个男人竟然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等江书禹追过去的时候,那三个身材魁梧、身手矫健的男人已经把天哥他们控制起来了。 恰好这时,哈森竟然从天哥他们逃亡的那条路跑了过来。 江书禹对哈森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敬佩。 哈森还真是料事如神,智慧沉着,就算没有他和那三个公安,哈森也能截住这几个人。 哈森一眼就看到了行李箱,急忙走到行李箱旁边,小心地把行李箱放倒,拉开拉链,打开行李箱。 里面还真蜷缩着一个孩子。 哈森把孩子抱起来,心疼得眼眶湿红。 “别克……” 他一遍遍地轻声呼唤着孩子的名字。 戚安查看了一遍别克的身体,“这孩子应该没受什么伤,只是中了一点迷药,我们把他带到医院去。” 江书禹对哈森说:“你们先带孩子去医院,我还得去找个人。” “叶尔江。”哈森的心里一阵阵发紧,“没有看到他吗?” 江书禹说:“我之前见过他一面,但是……” “快说你们把人藏到哪里了?”戚安抓住天哥的衣领,强烈的愤怒让他看起来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 “我们也不知道……”不等天哥开口,阿牛就慌张地说:“我们真不知道,是卡德尔处理他的。” “那卡德尔人呢?现在在哪儿?” “我们忙着过来接应孩子,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一句不知道就把自己撇开了吗?”戚安说道,“你现在老实交代,可能还能对你进行宽大处理,如果你们隐瞒不说,只会罪上加罪。而且,就算你不交代,卡德尔一样会被我们抓住。” “我是真不知道,那卡德尔他做事很谨慎,什么都不喜欢说,总是一个人琢磨。” 哈森把别克交给了戚安,“你带孩子去医院,我跟江书禹一起去找人。” 他答应过叶尔江的ana和ake,一定会把人平安带回去,他不能食言。 哈森和江书禹在小镇的街头巷尾寻找着。 “之前发生了什么?”哈森问江书禹。 江书禹回答:“叶尔江从他的朋友那里得到了消息,那个叫卡德尔的人可能把孩子藏到了一栋土房子里。叶尔江就追了过去。” 那个土房子正是阿牛的马,把哈森和玛纳斯带去的地方。 时间退回到两天前。 别克被卡尔德尔带到土房子里, 别克瑟缩在角落,害怕地望着卡德尔。 卡德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算是走运,有人出高价愿意买你。你放心,既然别人愿意出高价,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你目前是安全的。” 即便卡德尔这么说,别克也没有掉以轻心,他依旧害怕地望着卡德尔,唯恐这个眼露凶光的男人会打他,或者会对他下死手。 卡德尔拿出一包面包递给别克,“吃点东西,别把自己饿瘦了。我可不想那个富商到时候来挑我的毛病。” “你不能卖孩子,卖孩子是不对的。”别克说。 “你说错了,孩子。”卡德尔说,“我得纠正你一点,我不是买孩子,我是一个好心人。” 他的话让别克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你还别不信,”卡德尔说,“那个富商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拐走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说你这孩子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孩子。我现在把你带去见他,是帮他寻找到亲生孩子,是帮你找到家,功德无量。” “你收了钱你就是卖孩子。”别克说。 卡德尔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帮他找到孩子,做了这么大一件好事,他拿点钱感谢我,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别克咬着牙,气鼓鼓地瞪着卡德尔:“你这个坏人,我才不是别人的孩子,我有自己的ake和ana。” “什么ake和ana,他们只是买你的买家。”卡德尔故意逗别克,“你都已经喊了买家那么多年的ake和ana了,来,也叫我一声ake,让我听听。” “呸!” 别克冲着他吐了一口口水。 卡德尔气得面红耳赤,抬手就要给别克一巴掌。但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扇下去,一只鹰就猛地飞了过来,锋利的爪子死死揪住卡德尔的手掌,乱挠了一通。 卡德尔当即痛得把手缩了回来。 虽然九歌并不是一只成年的金雕大鹰,但它依旧双爪有力,呼呼两下下去,顿时就让卡德尔的手背出现了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卡德尔甩着发痛的双手,愤怒地痛骂:“哪里跑出来的小畜生!” 他见别克看到那只鹰的时候两眼放光,像看到老朋友一样,顿时就明白了,“这是你养的鹰。” 别克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倔强地歪着脑袋瞪着他。 “就跟你说了不能做坏事,不然会受到惩罚。” 卡德尔冷笑一声,“什么好事坏事,赚到钱才是人生得意之事。你小子,要不是考虑到你值钱,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其实别克也是在听卡德尔说自己暂时是安全的,才会这么硬气,才敢冲他吐口水,也敢骂他。 别克原本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恐惧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自从九歌来到他身边之后,心里就好受很多了。面对眼露凶光,浑身散发着杀气的卡德尔时,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尤其是晚上,别克抱着九歌,也能安安心心地睡一觉了。 卡德尔一直等着其他人的消息,要他们办好别克的相关手续,他才好把孩子转移出去。 黎明之前,天地一片昏暗,就连远山的轮廓也显得极其模糊。土屋外面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个人也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土屋。 是叶尔江来了。 第一卷 第209章 窗外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叶尔江趴在窗户口悄悄往屋内看,他看见屋内的小床上躺着一个男孩,又仔细看了看,认出那男孩就是阿依达娜要找的别克。 没想到还真在这里! 叶尔江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一声闷响,后脑勺传来剧烈的痛感。他无力地转过头来,看到——打自己的人,就是把别克带到这里的卡德尔。 “你……”叶尔江指着卡德尔,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晕倒在了地上。 屋外的动静惊醒了别克,吓得别克哇哇大哭。 卡德尔把叶尔江拖进了屋内,同时呵斥别克:“不许哭!要是把老子惹毛了,把你也敲晕。” 别克被吓得用手捂住嘴不敢哭。 别克慢慢也冷静下来,他拍了拍九歌,想把九歌放走,让九歌回牧区去通风报信。但是九歌就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忘了如何飞翔。 别克并不知道,九歌之所以不愿意离开,是因为想留下来保护别克。 如果连它都走了,别克要是被转到别的地方,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了。 卡德尔一脚踹在叶尔江的身上。 “这家伙你认识?” 别克并不认识叶尔江,摇摇头。 卡德尔陷入了沉思,“既然不认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许是路过。”别克说。 卡德尔冷哼了一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处都是荒野,怎么可能会从这里路过?他肯定是来找你的。” 卡德尔自言自语地琢磨着:“不对,一个不认识你的人都能跑到这些地方来找你,说明现在你们牧区已经张开一张大网,正在到处搜寻你的下落。” “看来,我得尽快把你从这里转移走才行。” 说话间,卡德尔的目光落在了九歌的身上。 这只鹰还真是碍眼。 别克听他这么说,担心坏了,生怕卡德尔冲九歌下手,他把九歌抱在怀里,紧张的嘴唇发抖:“你想做什么?你千万不能对我的朋友下手,不然的话,我就把你咬死。” 卡德尔冷笑了笑,“你这小家伙属狗的吗?” 虽然他表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动作上却不敢靠近别克,还真怕别克咬他。 最重要的是他怕九歌,如果一只训练有素的鹰拼全力挠人,是能把人挠死的。还好眼前这只鹰不算大,不至于伤人性命。 卡德尔吃掉了最后一包面包,百无聊赖的在屋内转了两圈,自言自语地嘀咕:“这些人怎么还没来?说好的时间却一拖再拖。” 也就在这个时候,叶尔江咳了一声,从昏迷中慢慢苏醒过来。 别克扑了过去,“你怎么样?” 虽然别克不认识叶尔江,但是听卡德尔说这个人是来找自己的,别克还是忍不住对他关心起来。 叶尔江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别克红彤彤的小脸蛋上满是泪痕,心疼不已。他一手抓紧了别克的两只小手,“你怎么样?” 别克摇摇头,“我没事。” 他赶紧说:“这个人想把我卖给一个有钱人,他说我像那个有钱人的孩子。” 卡德尔见别克伶牙俐齿,要泄露他的计划,立马黑着脸呵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是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把你也敲晕。” 别克撅着嘴,气鼓鼓地说:“是你自己说的,你还说要尽快把我从这里转移出去。” “小毛孩,你就不怕我把你灭口吗?” “你把我灭口了,拿谁卖给那个富商?” 别克一句话把卡德尔呛得不行。 叶尔江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了些。 他对卡德尔说:“你把孩子骗到这里来,无非就是想要钱,你想要多少开个价,我们会想办法给你。” “不要说钱这种东西,实在是太俗了。”卡德尔说,“我现在是在做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人家富商丢了孩子这么多年,伤心是,我现在把这孩子带到他面前认祖归宗,让他跟自己的亲生ake和ana在一起,有什么错?” “反倒是你们,这么做,居心不良啊。” 叶尔江说道:“买卖孩子的事情,我们做不出来!虽然我不知道别克的身世究竟如何,但我相信他的ake和ana绝对不是花钱把他买来的。” “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门外响起了说话的声音,卡德尔马上警惕地躲到了窗户后面,悄悄透过窗户看了出去,看到来的人是他自己的人,这才放松下来。他把土屋的门打开,他的同伙刚好从马背上下来,大步走进了屋子。 他的同伙看到叶尔江,很吃惊,“怎么有个人在这儿?” 阿牛惊讶地问卡德尔:“不是说只要孩子吗?怎么还弄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卡德尔说:“这人是来找孩子的,被我打成了这样。” 阿牛有些担心,“他要是把我们的事情泄露出去怎么办?” “你放心,他泄露不出去。我有的是办法。”卡德尔指了指别克,“你们先把孩子带走,我得处理一下这个人。” “时间紧,我们就别耽误了。”阿牛只想着尽快处理孩子的事情,他给同伙递了一个眼神,同伙就跟他一起去拽别克。 他们两人才刚靠近别克,还没来得及伸手,一直站在别克身边的九歌就突然飞了起来,朝着两人横扑了过来。他锋利的爪子从两人身上无情地掠过,划下一道道血痕。 卡德尔气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缓缓地抬起头,眼神里面是杀气。 “忘了告诉你们,这只鹰很会扑咬人,你们得小心点儿。” “一只不大的鹰而已,没什么好怕的。”虽然阿牛他们才刚吃了亏,但是仍旧不把九歌放在眼里。 阿牛一只手拽住别克,一只手握住了一根铁棍。 只要九歌再次向他扑来,他就会一棍子敲下去。 他原本以为自己握着棍子在手,九歌会稍微有些害怕,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手才刚揪住别克,九歌就又扑了过来,而且两只锋利的爪子直接扑向他的脸。它的爪子一旦碰到自己脸上,就毁容了啊! 在九歌锋利的爪子还没有落在他的脸上时,阿牛就挥动起手中的钢筋,奋力地横扫出去。这两下打在了九歌的羽毛上,震慑得九歌往上空飞去。 九歌往上飞了,避开了这猛烈的一击,但是阿牛手中的棍子却重重地敲了下去,落在了他自己的手臂上。 阿牛痛得扔了铁棍,一屁股坐在地上,惨叫起来。 旁边的卡德尔气愤不已,“真是没用的东西。” 卡德尔眼疾手快,呼呼两下,就把棍子打在了九歌的身上。 九歌受到重击,从空中摔落下来,砸在了别克的面前。别克心疼的哇哇直哭,用身体护着九歌。 第一卷 第210章 最后一刻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他愤恨地冲着卡德尔大叫:“你要是敢把他打死,我就咬死你。” 卡德尔正在暴怒中,挥着手中的钢筋就要砸在别克的身上。但又及时被他的同伙给挡住了。 “你把这孩子打死了,我们拿什么去换钱?” 听到同伙这么说,卡德尔才收起手中的棍子。 同伙把别克带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卡德尔和叶尔江。 卡德尔站在叶尔江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叶尔江。 “小伙子,我看你也挺年轻,不想把你弄死在这里。你自己选择吧,是自己把自己敲晕,还是让我把你敲晕?” 叶尔江望着门外,挣扎着想要冲出去阻拦那些人。 “真是冥顽不灵!”卡德尔很不喜欢叶尔江的反应,又一次抡起手中的棍子,咬着牙蓄足了力气,朝着叶尔江的腿上打了下去。 叶尔江痛得两腿发麻,但他依然挣扎着我们外爬,想要拦住他们。 叶尔江心里清楚,一旦这些人把别克转移走,再想找到别克就难了。 卡德尔气愤地关上了门,一脚踢开了叶尔江。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卡德尔顺手拉过一根绳子。 本来这根绳子是用来绑别克的,但是怕在别克身上弄出太多伤痕,就没有用上。现在用来绑叶尔江刚合适。 就在他低着头绑叶尔江的时候,叶尔江无意间看见,门缝外有一个身影藏在一大片草丛里。 虽然那个人躲在草丛里,只露出一部分脸,但叶尔江还是把他认出来了! 这人就是江书禹。 躲在草丛里的江书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想去就叶尔江。 他知道卡德尔这个人穷凶极恶,自己不去救耶尔江的话,只怕叶尔江会凶多吉少。叶尔江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他要是出事了,他的家人该有多难过多伤心? 可是,如果自己不去追别克这边的行踪,错过了机会,再想找到别克的话,就难如登天了。 不管他怎么选,都是错的。 江书禹一个流血不流泪的大男人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眼看别克已经被放在马背上,阿牛他们也已经骑上马就要走了! 叶尔江这边也同样形势危急! 到了必须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突然,四五个人从土屋后方跑了出来。 他们也是卡德尔的同伙,个个穷凶极恶,手中还拿着大刀。 江书禹心里明白,即便自己此时跳出去救叶尔江也无济于事了,不仅救不出他,自己也会搭在这里。 江书禹自己都没发现,在纠结的痛苦里,他的手指掐入肉里,已经掐出了血。血地落在草叶上,晕开一片红色。 “对不起,叶尔江……”江书禹悄悄去追踪别克的行踪了。 也正是因为江书禹的选择,导致他并不知道叶尔江被卡德尔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做了何种处理。 “我必须把叶尔江找到。”江书禹心里充满了愧疚。 天下之大,想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江书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头顶上方的天空掠过一道影子,一只鹰半飞半摔地砸到了哈森的怀里。 哈森急忙捧住鹰。 “九歌!”哈森看着受伤不轻的九歌,又看了看身上没有一点伤的别克,顿时明白了:这段时间一直是九歌在保护别克。 难怪——不管阿依达娜怎么吹口哨,九歌都不给任何回应。 它在以自己的方式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也许它知道叶尔江在什么地方。”哈森说。 九歌现在飞不高,但它依旧很努力地震动着受伤的翅膀,艰难的带路哈森和江书禹一路追去。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了小镇偏僻处的一个土房子外面。 土房子外面堆满了杂物,土房子里面也堆了不少东西,还散发着一股臭味。 哈森推开门,却没看到人的身影。 “怎么没人?”江书禹心急如焚。 不仅没有人,就连脚印也没有。 说明短时间之内并没有人进过这个屋子。 “难道九歌出错了吗?”正在两人疑惑的时候,看到九歌朝着土屋屋后的方向飞了过去,哈森急忙跑了过去。 虽然九歌并没有经过系统的专业的训练,但是,它已经用一次又一次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第一卷 第211章 久久盘旋的鹰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土屋后面还有一栋房子,因为建在更低洼的地方,所以看上去比前面那栋土屋矮,实际上是要高出好几米的。 这栋房子看着就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做过了,到处都是灰尘和堆积的杂货。 “看来就是这里了。”哈森看到九歌一个劲地往楼上飞,确定叶尔江应该就在这里。 他递给江书禹一个眼神,示意他注意安全,江书禹点点头回应。 就在这时,江书禹听到身后方有声音,他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为了抓紧时间救人,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往上爬。等走到3楼的时候,他又听到了动静,但他还是假装没有听到,在即将爬上第4楼的时候,他突然一个转身,把跟踪在他后面的人吓得不轻。 跟踪在他后面的人手上握着一根铁棍子,眼看自己身份暴露了,对着江书禹就抡起棍子砸下去。 江书禹躲闪不及,只能用双手抓住铁棍。那铁棍砸下来的力量极大,把他双臂震得发麻。 哈森反应极快,两步就跑了回来,一脚踢了出去。他的力道极大,加上又是楼梯口,站在上面的人更有优势。握铁棍的人被踹摔在了楼梯上,一路摔到了二楼的小平台。 哈森两步就跳了下去,一脚踩在那人的胸口。 那人挣扎着捡起木棍,还要往哈森身上打。哈森用手抓住了棍子,和他僵持。江书禹冲了过来,他从哈森和那人的手上抢走了棍子。 拿到棍子的那一刻,江书禹的脸色都变了。 “你们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卖孩子?” 大概是这么多年来挤压在心里的怨气激怒了江书禹,江书禹拿过铁棍之后就朝着那人疯狂地打了下去,根本不管铁棍是砸在了脸上还是胳膊上、腿上——只是疯狂地砸下去。 被砸的人毫无还手之力,一个劲地求饶。 江书禹已经打红了眼,仍旧是不顾一切地往下砸铁棍。 “叫你们偷孩子!叫你们偷孩子!” 他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躺在地上的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没一块好地方,脑袋跟个猪头似的。哈森握住了江书禹手中的铁棍,铁棍砸下来的力量极大,震得哈森的手臂发麻发痛,但是哈森还是用力的接住了这一棍。 “可以了,要是把他打死了,就不值得了。”江书禹这才冷静了些。 哈森从江书禹手中拿过棍子,用棍子抵着躺在地上的人的脖子,喝问:“你们把叶尔江藏在上面?” “不是……他没在这里。” 哈森觉得奇怪,如果人们在这里的话,为什么九歌会带他们过来? 哈森不相信他的话,跟江书禹一步步上楼。当他们来到4楼的时候,看到了一扇打开的门。 两人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他们就听到了呜呜的声音,像是有人被塞住了嘴巴发出的声音。 两人一步步朝着声音靠近,哈森紧握着手中的铁棍,随时保持着防卫的姿态。 终于,他们在里屋看到了一个人,这人浑身绑着绳子,坐在破旧的椅子上,嘴上塞着布条。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 江书禹走过去,扯掉了男人口中的布。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们为什么帮了你?”江书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而刚被扯开布条的男人,嘴巴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根本没法说话,只能含糊地回答:“这些人绑了我,是想要我的钱。他们要谋财害命啊!” 哈森和江书禹面面相觑,他们是来找叶尔江的,为什么会没有叶尔江的身影? 他们看向九歌。 九歌在天花板附近不断地盘旋。 这意味着它在这里曾见过叶尔江。 “如果叶尔江没在这里,九歌为什么会带他们来?”哈森又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江书禹无奈地摇摇头,他也想知道答案。 一旁的男人望着两人,沉思了一阵说道:“你们是不是来找人的?” 哈森问:“你知道我们是谁?也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男人说道:“我就是跟卡德尔他们联系的那个人,他们说找到我的孩子了,要我准备好钱,他们好把孩子送到我面前来。我担心其中有诈,就悄悄跑到这边来看情况了。没想到这些人太狡猾了,他们居然很快就发现了我的身份,把我绑了起来。其他人都已经被抓了,只剩一个人在看着我,就是刚才被你们打的那个人。” 哈森疑惑地望着这个人。 “你是汉族人?” 那人点点头。 “你的孩子怎么会在我们这边?”哈森觉得奇怪。 那富商犹豫着,难为情地说:“这就说来话长了,我想你们应该也没有时间听,我跟你们一起去找人,路上把我所经历的告诉你们。” “你知道叶尔江在什么地方?”哈森疑惑地问。 富商说:“我姓李,以后你们叫我老李就好。我不知道我见过的那个人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但是我想,你们的鹰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应该就是他了。至少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曾经在这里待过。” 哈森给姓李的富商松了绑。 “李先生麻烦你带路了。” 三人匆匆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李先生一边走一边说:“虽然我不敢肯定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我见过的那个人,但是我听到卡尔德尔他们说,要把这个人活埋了。他们想要活埋的地方就是后面的那一块荒山。” 听到李先生这么说,哈森和江书禹心里都紧拧成了一团。 他们曾经在叶尔江的父母面前发过誓,要将叶尔江平安带回去。如果叶尔江出了事,他们还有何颜面面对叶尔江的父母? 等来到荒山的时候,一座隆起的小土堆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江书禹双腿发软跪了下去,哈森也难过得红了眼,手紧攥成拳头,巨大的仇恨在他心里爆发,使得他心脏剧烈地抽搐起来。 突然,李先生指着前方一个片小树林,“你们看那是什么?” 哈森和江书禹抬起头来,朝着李先生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他们看到,一棵树上正悬挂着一个人。哈森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 第一卷 第212章 树荫下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等离得近了,他清清楚楚地看见挂在树上的那个人——正是叶尔江! 叶尔江全身被五花大绑,被倒挂在树上。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红透了。 哈森赶紧拔出随身佩戴的刀,割断了绳子,把叶尔江从树上放了下来。 “他昏迷了。”江书禹慌张又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叶尔江。 “我们马上送他去医院。”哈森说。 “我们这么折腾对他反而不好。”李先生一边把绳子从叶尔江的身上取下来扔到一边,一边摘下两片树叶扇风。 “就这样先让他躺一会儿,等他全身的血液恢复正常了,他可能就苏醒了。” 哈森握着叶尔江的手,心里愧疚不已,“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卷进来。” 江书禹也低着头,眼泪哒哒哒哒地掉落,“你一定要撑住,我答应过你父母,要把你平安带回家的。你想想你的父母,他们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大,你要是敢走在他们前面,让他们怎么活?” 这番话还真起了作用,叶尔江的眼珠转了转,睫毛微微颤抖。 “他有反应了,你们看他有反应了!”李先生惊喜地说,“这说明我们说话他是听得见的。” 哈森激动地流下眼泪,“叶尔江,你是我们的英雄,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好起来,你的父母还在等着你。有你,他们的人生才会有欢声笑语。如果你不在了,他们后半辈子将活得多多痛苦?” 慢慢地,叶尔江的手指动了下。哈森察觉到叶尔江有苏醒的征兆,握着的手紧了紧,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没一会儿,叶尔江的睫毛颤动起来。慢慢地,他睁开了眼睛。 叶尔将睁开眼睛看到脸颊上挂着泪水的哈森,虚弱地说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勇猛的人是不会掉眼泪的。” 李先生说道:“你这孩子真是的,人家都要急死了,你还有闲心在这里开玩笑。” 江书禹很担心叶尔江的情况,“你醒了就好,要不我们现在就把他送到医院去吧。” 李先生拦住了江书禹:“你没看到他已经慢慢苏醒了吗?说明这个方法是有用的,我们现在把他挪来挪去,反而让他更不舒服。” 叶尔江虚弱地说:“我就想好好躺会儿。躺着挺舒服的。等我缓过劲来,再跟你们一起去医院。” 李先生说:“看吧,我说的这个办法有用。我之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其实就是让他们缓过劲来就好了。” 他碎碎念地说:“反正大家坐在这里也没别的事情做,我给你们讲讲我的故事好了,万一你们以后遇到了我的孩子,还能帮我找回我的孩子。” 哈森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姓李的人,想要找的孩子是别克。他也回想起来,别克从小就不像草原上的孩子,反而像一个汉族孩子。 眼前这个人不会真的是别克的亲生父亲吧? 在哈森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先生已经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了:“其实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有孩子在这边。” 他刚一开口,江书禹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有没有孩子你都不知情?居然还大动干戈地跑到这里来,还差点丢了性命?” 李先生说:“好歹是条人命,万一我真有个孩子被留在这边,怎么办?” “你自己有没有孩子你都不知道?”江书禹觉得不可思议。 李先生说:“我当年跟一个女孩子来这边旅行。景色优美,心情又好,难免发生了一些浪漫的事情。后来,那个女孩子不告而别,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前段时间她联系上我,说她当年生了一个孩子,被留在了阿勒泰。我也不确定当年有没有让她怀孕,但是不敢掉以轻心,只好过来找。” 叶尔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虚弱了,他说道:“这么说来的话,你们也算是患难同病相怜了。” 李先生有些惊讶地看向江书禹,“怎么?你也跟我一样,当年带着姑娘来这里旅行,留下了一段孽缘?生下了一个孩子吗?” 江书禹不高兴地说:“我可没有你那么随便,我跟我妻子是正儿八经领了证的,我们到这里来旅行,后面……” 江书禹从又讲起当年的故事,每讲一遍当年的故事,就每回忆一次,心就会痛一遍。 李先生看到江书禹那么难过,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找到你的孩子。” 说到这里,江书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照片,那是别克的照片。 哈森看到别克的照片时,心里咯噔了一下。李先生看到别克的照片后,脸色一变,一把夺了过去。 “这不是我儿子的照片吗?” “他是你的儿子?”江书禹又震惊又生气。 “反正卡德尔他们是这么说的。” “无稽之谈。”江书禹觉得李先生这个人说话实在是没边儿,“你连自己有没有孩子都不知道,就敢说他是你的孩子。” “这话说的。”李先生不好意思起来,“看上去,他好像和我们都不太像。” “这不就得了吗?”江书禹说,“别克长得和我太太几乎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听到这里,哈森愣住了,“你太太?” 江书禹又拿出一张照片,只是一张两寸的证件照。虽然照片已经很旧了,但是被贴了一层胶,保护得很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女人的相貌。仔细看,别克的眉眼和这个女人的眉眼还真是一模一样。 难道别克真是江书禹的孩子?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别克会是江书禹的孩子? 江书禹把照片揣着起来,问叶尔江:“你好点没有?我们先把你送去医院,然后我再去找戚安他们。我想去跟别克见一面,之后采集DNA,跟他做亲子鉴定。而且我还要指认卡德尔,就是他当年抱走了我的孩子。”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卡德尔换了名字,长相也变了很多,但是,在江书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还是觉得他有些眼熟,后来慢慢回想起来,他就是当年偷走我孩子的人。 第一卷 第213章 过往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森把叶尔江送到了医院,医生检查说没什么问题,听到医生这么说,哈森终于放心了。他也在医院看到了阿依达娜。 哈森很担心阿依达娜的身体,护士说:“我们草原上的女人身体素质就是不一样。你看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这么快就缓过劲儿来了。再好好休息几日就没什么问题了。” 阿依达娜看到哈森愁眉不展的样子,牵起他的手,“好了,你就别担心了,护士都说我没事儿了。” “我想去见见别克。”阿依达娜说。 哈森也真想去见见那个小家伙。他虽然中了迷药,但因为有九歌保护,导致绝大多数的药都被喷到了地上,所以别克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别克早就醒了,只不过护士担心别克吵会到阿依达娜,所以不让那孩子进来。 不然的话别克早就跑过来找阿依达娜了。 哈森带着阿依达娜来到了别克的病房。 别克本来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可是,一看到阿依达娜,就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从病床上爬起来,嗖地一下就跑到了阿依达娜的身边,抱住了阿依达娜的腿。 一碰到阿依达娜,这孩子就哇哇大哭起来。 这些天的委屈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哈森把别克抱在怀里,“以后还敢这么皮吗?敢不跟大人打招呼就跑去别的地方玩?” 别克委屈巴巴地耸了耸鼻子,摇了摇头,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阿依达娜看着弟弟这般模样,十分心疼。她不知道自己以前为什么特别爱捉弄别克,而现在看到弟弟委屈的样子,却于心不忍,心疼得要命。 迪丽娜尔感慨道:“我们都平安无事就好。”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往病房内探头,却不敢进来。 阿依达拉看到迪丽娜尔盯着门口看,也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江老师?”阿依达娜有些诧异。 江书禹走了进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别克。 “孩子……就是这个孩子……” 经历了之前的种种,阿依达娜真怕别克再出什么事情,所以她下意识地挡在了别克的面前,挡住了江书禹的视线。 “有什么事吗?”阿依达娜问。她知道江书禹一直在找自己的孩子,真担心他走火入魔,把别克当成他家的孩子。 江书禹歪着脑袋想再看一眼别克,但阿依达娜又挪动了下身体,再一次挡住了江书禹的视线。 “这是我的孩子。”江书禹说。 阿依达娜护着别克,说道:“你丢了孩子,急着找到孩子,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别克是我的弟弟,他有自己的父母。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阿依达娜发现哈森的神色有些奇怪,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难道自己弟弟的身世真跟眼前这个人有关? 在她疑惑时,戚安走了进来。 戚安把阿依达拉、哈森以及江书禹叫到了一边。 空病房里安静得出奇,所有人都看着戚安,等待着他的回答。 戚安说道:“我们已经做了DNA匹配,可以证实别克就是江书禹的儿子。” 阿依达娜皱起了眉头,“简直是无稽之谈。别克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他是我们家的孩子,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变成他的孩子?” 迪丽娜尔挽着阿依达娜的手,“ DNA不会出错。而且,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说吗?别克看上去根本就不像草原上的孩子,反而像一个汉族人。” “是啊,两个汉族人是生不出草原汉孩子的。同样的,一对草原夫妻,生不出一个汉族孩子。”江书禹说,“你放心,我不是来跟你抢孩子的,我能找到他就已经非常满足了,至于将来他要在哪里过什么样的生活,都让他自己选择。” 阿依达娜的心里像在接受一场劈头盖脸的雷劫,缓了好一阵,才稍微回过神来。等冷静了下来,她说道:“虽然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我也理解你找孩子找了这么多年的心情,如果别克真是你的孩子,我会把它还给你。如果是我父母当年买卖了你们家的孩子,我会尽我所能,对你们作出补偿。” 哈森心里觉得奇怪,虽然他一直都不是很喜欢阿依达娜的父亲,但是他觉得阿依达娜的父亲不至于去买一个孩子来充当自己的儿子,尤其这个人极其的传统,甚至可以说是固执。阿依达娜是他的骨肉,仅仅因为是女孩子就一直受到他的漠视。如果他知道别克不是他的骨肉,一定不会对他那么偏爱。 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是他们不知道的。 戚安说道:“我们已经从卡德尔他们几个人当中的口中问出来了,当年,卡德尔本来是要把那个孩子卖给一个买家的,但是因为打击严,断了他的路子,他一时情急,就把那个孩子放到了路边。” 阿依达娜十分疑惑:“难道……是我ana捡的?” “没错,阿依达娜,你猜对了。”奶奶的声音突然响起。 阿依达娜看向门口,只见奶奶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老太太大吸一口气说:“我原本以为当年的故事永远不会有人提起,没想到……” 老太太话没有说完,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想知道。 老太太即将要把当年的故事讲出来时,病房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戚安往外面看了一眼,看到哈森的父母以及其他牧民都来了,有的提着牛肉干,有的提着水果,有的拧了一壶奶茶。 所有人都神色紧张,十分关心别克和阿依达娜的情况,只有一个人例外——哈森的母亲。 哈森的母亲在看到阿依达娜时脸色铁青,好像有人欠她钱不还似的。她走到哈森面前,数落起来:“这里的事情都已经解决完了,你怎么还不回来?现在我们置办了新的东西,牛羊也还小,家里家外全是活儿。你不回来帮忙,家里的事情忙得过来吗?成天就围着个女人转,一点出息也没有。” 这番话把哈森说得面红耳赤,“Ana,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这么训我。” 哈森的母亲气得面红耳赤,“你们还没结婚,你就这么向着一个外人。要是结了婚,岂不是要把我从家里赶出去?” 哈森的母亲白了阿依达娜一眼,“我刚才可是听说了别克是那个姓江的人的儿子。” 哈森的母亲走到阿依达娜的面前,阴阳怪气地说:“还真是没想到啊,一向看起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女人,结果是这个草原上最水性杨花的人。” 阿依达娜本来看在她是长辈地份上不想说什么,但是见她说话越来越过分,忍无可忍,反驳道:“我母亲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向她身上泼脏水。到底谁才是水性杨花的人,不用我多说了吧?” 哈森的母亲本来就恨透了阿依达娜,一听到这些话更是怒火中烧。 如果不是阿依达娜,她觉得自己之前那些风流债是根本就不会暴露。阿依达娜啊阿依达娜,你知不知道你弄得我多狼狈?让我费了多大的功夫才重新回到了哈森父亲的身边?我的家都要被你拆散了啊! 哈森的母亲是绝对不会让一个跟自己有仇的女人嫁进家门的。 哈森母亲说:“你不承认也没用,那么大个孩子在那儿摆着呢。” 江书禹听出了哈森母亲话里的火药味,说道:“你不要污蔑别人,别克是我和我妻子生的。” 哈森的母亲笑了,阴阳怪气地重复着江书禹的话:“别克那孩子是我和我妻子生的。你和阿依达娜的母亲是一对,合法吗?” “够了,”哈森拽住了母亲的手,“你如果不是来帮忙的,请你马上离开。我们不需要一个会泼脏水,爱造谣,爱惹是生非的人。” “哈森,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哈森的母亲哭了起来,“你知道你不在家里的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吗?你这个没良心的孩子!成天为了个女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现在居然还帮着他一起数落自己的ana!” 戚安走了过来,“别克是阿依达娜家人捡回去的孩子,并没有你说的那些奇怪的故事。” 突然,哈森的母亲尖叫了一声跳脚的往后退,吓了大家一跳。大家这才看见,老太太居然提起拐杖就打在了哈桑母亲的身上。 “你这个女人真是没完没了,也不知道哈森的父亲当年是着了你什么手段,敢跟你结了婚。我现在就告诉你当年的情况!” “当年,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嫌弃我儿媳妇只生了个女儿,没给他生个儿子,对我儿媳妇总是又打又骂。我就算豁出老脸也劝不住、拉不住。后来,我儿媳妇得了妇科病,肚子受到感染,一天比一天大,也一天比一天不舒服。即便是这种情况,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也不让儿媳妇休息……” 那是老太太想起来都会落泪的一段日子。 阿依达拉的母亲每天辛劳地干活,从来不敢歇息。只要稍微休息,就会遭到丈夫的打骂。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生了一个女儿。那时候,阿依达娜还太小,她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总是打母亲。小小年纪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母亲干活,干很多很多活。 后来,母亲得了妇科病,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身体不舒服的母亲已经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干活了,但是父亲依旧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仍然给母亲派很多活。母亲实在受不了了,就让父亲去找个大夫给她看看。父亲怕花钱,随便找了一个庸医。那庸医只是简单地为母亲看了看病,就说母亲是怀孕了。为了得到更多诊治费,那庸医还谎称母亲怀的是个儿子。 父亲一高兴多给了庸医很多钱,庸医高高兴兴地走了,留下阿依达娜的母亲一天比一天憔悴,身上的病也得不到及时的救治。 后来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她偷了儿子的钱,把儿子支走了,找了个可靠的人,让她带着自己的儿媳妇去外面看病。 看完病回来的路上,阿依达娜的母亲就捡到了别克。 回到家里,她本来是要坦白自己没有怀孕,孩子是捡的。可是,她一进门就看到丈夫抱着别克,欢喜异常,不禁犹豫了。她了解丈夫,如果自己说出真相的话,丈夫很有可能会把孩子扔出去。天寒地冻的,孩子会凶多吉少,为了保住孩子的命,阿依达娜的母亲默认了别克是她所生。 这个世界上除了老太太和阿依达娜的母亲,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就连当初送阿依达娜的母亲去看病的那个女人,也因为在送去医院后被叫走了,对这一切也不知情。 第一卷 第214章 聒噪的骂声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看向哈森的母亲,“你现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吗?以后如果还让我听见有流言蜚语从你嘴里说出,我一定会找你算账。” “不要脸!”哈森的母亲扎合帕尔铁青着脸,“我不过就是误会了两句,你居然这么对我。我可是你的长辈!真是一个没教养的人。” 说完还不解气,闷闷地呸了一声,“也不知道哈森看上了你什么,成天为了你,神魂颠倒的,连自己的小命都不顾了,自己的家人也不要了。” 哈森的父亲走了过来,拽住了妻子的手,想要把她带走,扎合帕尔却很固执,甩开了丈夫的手,呵斥道:“这么急着把我拉走干什么?我说的有错吗?” “你到底在胡闹些什么?”哈森的父亲惊愕地看着妻子。 “我没有胡闹,是这个女人没有教养,目无长辈。” 阿依达娜忍了又忍,如果眼前这个女人跟哈森没有半分关系,她早就痛骂一顿了。想到他她竟身养了哈森,也就算了。 阿依达娜转身要走,却被哈森的母亲给拉住了,“这就想走?快点道歉。” 阿依达娜也是被气笑了,“我道什么歉?明明是你造谣生事,挑拨是非,在这里说一些难听的话。我没有让你道歉,已经是宽宏大量了,你居然反咬我一口,要我跟你道歉!” 见过胡闹的,没见过这么能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 阿依达娜从小就不喜欢哈森的母亲,总是避而远之。后来,她跟哈森情投意合,也为了避免碰上他的母亲,尽量能躲就躲,很少在哈森母亲面前出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头上都已经长出白发了,还是这副任性胡闹的样子。如果哈森的母亲说的是阿依达娜自己,她可能还没这么生气。她编排自己母亲,就太可恶了,换谁都忍不下这口气。 “当然是你跟我道歉!”扎合帕尔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你是晚辈,你刚才怎么说话的?有没有人教你尊老?你父母都死了没人管,也没人教你了!今天,我就替他们管教你!” 说着,扎合帕尔扬起了手,呼的一下朝着阿依达娜的脸扇去。眼看她的手就要扇到阿依达娜的脸上了,却有一只大手拽住了她的手,让她的巴掌没法扇下去。扎合帕尔惊讶地回头,看到拽住自己的人竟然是哈森,一时间气得火冒三丈。 啪! 一声脆响!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哈森母亲的脸上。 扎合帕尔惊愕地捂着脸,看向她他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丈夫。 “你居然打我!”扎合帕尔崩溃地大哭,“我嫁到你们家这么多年,跟着你们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没想到你们今天居然帮着一个外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死了算了。” 哈森的父亲忍无可忍,“你如果想死就死远一点,不要给人家医院添麻烦。像你这样的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我真是作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女人,把好端端的一个家弄得鸡犬不宁。” 哈森的父亲拽着妻子的手,用力地拉着她离开了。 等走到医院楼下,一个没人的角落,哈森父亲才甩开妻子的手。 “还嫌不够丢人吗?”他呵斥道:“你到底要给我惹多少事,要丢多少次脸,才会善罢甘休?” 扎合帕尔惊愕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你什么意思?帮着外人打我,还要这么数落我。” 哈森父亲咬着牙沉思了片刻,“这日子是没法过了,我想你也不是真的要回心转意、痛改前非。既然如此,我们就别束缚着对方了。” 哈森的母亲惊愕地看着自己的丈夫,问他:“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离婚?” “我们本来就该离婚!出了那些事情,你觉得我们还有过下去的可能吗?”哈森的父亲说,“之前,我们一直没有正视这个问题,你跑回来找我,我也没再继续骂你,不是因为我能原谅你所做的一切,而是那时候……哈森下落不明,生死未卜。ake也在那些挖金贼的控制中。我想着,等这一切结束了,再处理我们之间的事。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是时候该处理我们的事情了。” “你真是没有良心啊!” “扎合帕尔,你到底说谁没有良心?从结婚到现在我是怎么对你的,而你又是怎么对我的?算了……”哈森父亲摆摆手,“我什么都不想说了。” “你是想让我死是吗?”扎合帕尔一副悲痛欲绝,一心求死的样子。 “那你就去死。”哈森父亲也在气头上,“你死了我也清静。” “我死了你也别好过。”扎合帕尔满脸怨恨,“哈森绝对不会原谅你。” “我会原谅她。”儿子哈森的声音从一侧响起,扎合帕尔惊讶地看过去,只见儿子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比他的脸色更冷的是他的态度。 “Ana,这些年你一直闹死闹活的,我真的看腻了。你要是一心求死的话,就痛快一点。我们父子俩没了你也一样能生活。地球离了谁都会继续转。”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依达拉的奶奶也过来了,她嘀咕了一句:“你要是死在医院的话,说不定还能讹笔钱,到时候他们父子就用你的赔偿款娶阿依达那。” 这话……是可以说的吗? 这种事是可以想的吗? 不过……从老太太嘴里说出,倒也不稀奇了。 她的嘴总是比淬过毒的剑还狠。 “真是歹毒啊!”扎合帕尔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地哭。 哈森的父亲看到这一幕,眉头紧锁,重重地叹了一声,“我怎么遇上你这么个人?” 哈森说道:“你们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ake,我支持你离婚。” “你真是不孝子啊,你个没良心的,”扎合帕尔指着自己的儿子哭号,“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居然撺掇你的父亲和我离婚。” 一旁的老太太拿出一个口袋递给哈森,“之前,我们的生活被那些挖金贼弄得乱糟糟的,很多东西都被弄丢了,这些都是一些很重要的证件,我都好生保管着。你们的户口本,还有一些别的证件,都在里面。离婚是不是要用到这些呀?” 扎和帕尔从地上爬起来,抬手就要去打老太太,老太太把东西往哈森的手上一放,两腿抹油地跑开了。 “这死老太婆子,一大把年纪了,跑得这么快。”扎合帕尔气得脸色铁青。 第一卷 第215章 风的种子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带着弟弟别克回到了牧区。 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别克对出去玩有了很重的心理阴影。有几个小孩叫他出去踢皮球,他也不应声,只是呆在毡房里,用手指沾了一点水渍在桌子上画着乱七八糟的图案。 老太太走了进来,一边叮叮咚咚地忙着一边说:“你耳朵要是没聋的话,应该能听到有人在叫你,而且叫半天了。” 别克闷闷地说了句:“我不想去玩。” 老太太回头看了他一眼,“哪有小孩子不想玩的?换作以前啊,根本就不需要别人叫,你就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别克没有吭声,依旧百无聊赖地用手沾着水渍在桌子上乱画一通。 老太太又乒乒乓乓地忙了起来,“你要是再不出去,别人的嗓子都要喊哑了,你的耳朵也快起茧子了。” 别克这才抬起头来,眼巴巴地望着毡房外的几个孩子。 他其实很想出去,但是两只脚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也挪不动。 老太太忙完了手中的活儿,走了过来,递给别克一杯水。 别克接过水就咕咚喝了起来, “你脸上这是什么东西?在哪里弄到的?” 别克用手抹了一下脸,想要把脸上的污渍擦干净。 老太太催促着问:“我在问你话呢,你怎么不说?” “我也不知道……”正在喝水的别克一开口就被呛到了,咳嗽了半天。 等他咳嗽完,老太太从他手里拿过了杯子,“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别克点点头。 老太太又问他:“那你以后还喝不喝水?” 别克有些惊讶,“口渴的时候当然要喝水,人不喝水的话是会死的。” 奶奶道:“既然你懂这个道理,为什么不出去玩?” 别克被说得一头雾水,“这和我出去玩有什么关系?” “一个人不会因为喝水的时候呛到了,吃饭的时候噎着了,就再也不喝水,再也不吃饭。同样的道理,出去玩遇到了点事儿,从此以后再也不想出去玩了,是不是有些奇怪?是不是和呛到了就再也不喝水一样?” 别克歪着他的小脑袋想了半天,“可是……我还是担心外面有坏人。” “世界上到处都有可能有坏人。”老太太认真地看着别克,“我们不能因为这个世界上的角角落落很有可能会出现坏人,就再也不走出去看这个世界。我们唯一要做的是更谨慎,更懂得保护自己。” “别克,你是男子汉,我相信你会比以前更勇敢。” 外面小朋友还在冲别克招手,别克迟疑着,一步步往毡房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犹豫了,回头看向奶奶。奶奶冲他挥手,示意他去跟小朋友玩。别克向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走出了毡房。 别克出去以后,阿依达娜带着一帮人走了进来,他们谁也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帮着老太太做事。 “你们都别瞎忙了。”老太太把东西收了起来,“我知道,你们无事不登三宝殿,齐刷刷地跑到我这里来,肯定是有事情想说。”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奶奶。”阿依达娜说道。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我从今天早上就发现你有些不对劲,有什么心事就直说吧,别把你憋坏了。” 阿依达娜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求助一般都看向哈森。 哈森沉思了片刻,艰难地开口:“奶奶,有些事情我们想跟你商量,问问你的意思。” 老太太看向毡房外的别克,他正在小心翼翼地跟其他小孩玩,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活泼灵动。 “你们要说的事情跟那孩子有关吧。” 迪丽娜尔点点头,“奶奶,我知道你们感情深。别克就跟你的命根子一样。” 老太太摆摆手说,“我不是固执不讲理的人,那小子找到了他的亲生父母是他的幸运,也是他命里该有这么一回事。我跟人家亲生父母抢什么?他亲生父母想接回去,那是他们的自由。” 虽然老太太嘴巴上说得很豁达,实际上微蹙的眉心一刻也没有舒展过。 老太太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江书禹其实就在毡房外边吧?躲在外面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偷孩子的。去把他叫进来,有什么事儿大家一起商量、一起说。” 戚安迟疑着说道:“江书禹的意思是怕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先让我们来跟你商量一下。他想把别克接回家……” 不等戚安说完,迪丽娜尔就打断了戚安的话,急忙解释:“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他暂时把别克接过去。为的是给他妻子看看。他妻子患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而且……都是因别克失踪这件事而起。如果他妻子能看到别克还活着……” “不仅活着,还活蹦乱跳、古灵精怪,被你们养得很好,她一定会很高兴,精神状态也会好很多。”玛纳斯说。 老太太沉默了,眼眶慢慢地湿润起来。 阿依达娜看到老太太这般,十分心痛。在她的印象里,老太太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极其豁达。此时,看到她老人家内心柔软的一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阿依达娜给哈森和迪丽娜尔他们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先出去。 等大家出去后,阿依达娜才准备跟奶奶商量起关于别克的事情。 不等阿依达娜开口,奶奶就抢先一步说话了:“这件事情你怎么想?你也是别克的亲人,是看着他长大的,跟他的感情也很深。” 阿依达娜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其实我也舍不得别克,但是……很多年前,别克的失踪导致他们家不成家。人也没有人样。我每次想到这里,心里都特别难过……” 因为经历过失去家人的痛苦,所以阿依达娜特别理解江书禹和他妻子的心情。 “江书禹跟我说过,他其实只是想把孩子接过去一段时间。等一家人团圆了,妻子的病好起来了,他就会把孩子重新送回到我们身边。” “你觉得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吗?”奶奶突然说道,“他们把孩子带回去之后,恐怕就不会再让他回到草原上来了。即便是让他回来,也不过是偶尔过来看一看,就跟那些旅游的人一样。” 从此,他们将会是客人的关系了,再也不是祖孙俩。 阿依达娜也终于明白,老太太不仅仅是不舍得别克从自己身边离开,更多的是害怕曾经的祖孙感情越来越淡,直到没有。 老太太见阿依达娜愣在了那里,摆摆手说:“你也不用劝我,其实我一点也不反对他们把别克带走,只要别克愿意跟着他们走就行。再说了,我之前就听戚安说过,像他们这种情况,别克就是应该跟他们一起走的。” “奶奶……” 老太太感慨道:“我的确有些舍不得,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一直把他当成心头肉。现在突然变成别人家的孩子了,心里怎么也适应不了……但是,人不能只想着自己啊。” 第一卷 第216章 该怎么走近你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老太太苦笑了下,“其实,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而且,这一天来得比我想象当中要晚很多。”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这样吧……除了在挖金贼那里,我很久没有下厨了,今天晚上我就下厨,好好的露一手。大家把篝火烧起来,就当是一起聚一聚。等聚完了,再说别克的事。” 说完,老太太就走了,留下阿依达娜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去安慰老太太,还是该去帮她。 夜晚,篝火熊熊燃烧,映照在周围人的脸庞上。别克和几个孩子围着篝火又蹦又跳。 阿依达娜站在篝火边,看着别克蹦蹦跳跳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小时候,她挺“讨厌”这个孩子的,因为他的到来导致父亲对自己的态度更加冷淡。但是,现在看着自己的小跟班就要跟别人走了,去过另外一种不确定的生活,心里既舍不得又担心。 阿依达娜看到江书禹站在人群后,湿漉漉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盯着别克,那是一种极其复杂深邃的眼神,既有亲人重逢的欣喜,也有浓浓的担心。 他担心别克不愿意跟他走,也担心别克将来适应不了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当然,更担心的是老太太和阿依达娜会阻挠他把别克带走。 自己的妻子还在精神病院,等着他回去。 阿依达娜打算找江书禹好好聊一聊, 夜色下,溪水潺潺流动,十分悦耳。冷风一阵,接着一阵,吹乱了阿依达拉的头发。 江书禹终于来了,他喊了一声阿依达娜,“这里风挺大的,你没事儿吧?” 阿依达娜摇摇头,“我们就在这里说吧,没人会打扰。” 江书禹点了点头。 阿依达娜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和奶奶都不会阻止你把别克带走,毕竟……你们才是别克血缘上的亲人。不管是从法律上来说还是从道义上来说,他跟着你走都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奶奶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你的意思是?”江书禹有些疑惑,他不知道阿依达娜想说什么。 “我是想邀请你在草原跟我们多生活一段时间,让别克接受他的新身份,也慢慢适应和你相处。” “阿依达娜,很高兴你能有这些想法。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多和别克相处,让他至少对我不讨厌,这样的话,我带他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生活,他才能适应得更好。” 阿依达娜苦笑了下,“其实DNA鉴定摆在那里,你完全不用顾及我和奶奶的感受,可以直接把别克带走。” 看到江书禹总是躲在人群后偷偷看别克的样子,阿依达娜的心里就总会有这样的疑惑。 江书禹说道:“强行把一个孩子带走,这对孩子来说极其不负责任,也是我做不出来的事。如果孩子的母亲知道了,也一定会责怪我。再说了,对别克来说,你们才是真正的亲人。是你们把他带大,是你们包容他、教育他。” “如果你们是人贩子,那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别克带走,不管你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那都是假的,是表象。但是……你们是别克的恩人,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也是我们夫妻二人的大恩人。” 阿依达娜很想让自己冷静,但还是忍不住激动地流下了眼泪。说不清楚是对别克的不舍还是江书禹说的这些话让她感动。 “那你打算住多久?”阿依达娜问江书禹。 “住三个月吧,”江书禹说,“三个月之后,别克应该对我已经够熟悉了,我将他带走的话,他也不会对我太抵触。” 阿依达娜点点头,“差不多,三个月之后他也该入学了。小孩子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上学,对他来说是好事。”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人影从远处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是戚安带着迪丽娜尔跑了过来。 “阿依达娜,你们真的在这里。” 阿依达娜天他们十分着急,不禁焦急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经历了之前的种种,阿依达娜的心跳又快又乱,真怕发生什么事。 “是江先生那边!”迪丽娜尔说道,“我们刚得到消息,江先生的妻子突然生了很重的病,高烧不退。医院那边说必须要家属尽快去一趟。” 戚安说道:“我建议你现在就回去一趟。” 江书禹听到这里,心乱如麻,“我得赶紧回家一趟。” 这些年,他一有时间就耗在草原。对于妻子,他疏于照顾。一想到妻子,心里就满是愧疚和难过。 江书禹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敢耽搁。阿依达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鼓足了勇气喊了一声:“江先生,那别克呢?” 江书禹愣住了,迟疑了刹那后才缓缓转过身来,艰难地说道:“就……麻烦你了,再替我照顾他一段时间吧。”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江书禹不愿意突然把别克从他熟悉的草原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愿意突然从阿依达娜和奶奶的身边抢走这个孩子。他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留给了自己,独自承担着种种。 “我们还是问问别克的意思。” 阿依达娜说完,跑回了篝火边,把别克拉到了一边。 江书禹遥遥地看着这对姐弟,心里无味杂陈。 他只给了自己10分钟的时间,如果10分钟过后别克还没有说出答案,他就独自离开。 他没有时间耽搁,只能尽快赶到妻子身边。 篝火印在他的脸上,如此的红火、热闹,却还是赶不走他脸上的凝重之色。 他盼望着别克能够跟他走,因为有别克在,妻子的病情就一定能更快的好转,自己对妻子也好歹有个交代了。 可是! 他又不愿意强硬地抢走孩子。 在他忐忑不安时,看见别克朝着他看了过来。江书禹很努力地想挤出一丝笑脸,却发现自己的脸已经僵到做不出任何表情了。他就这样木讷地凝望着他的孩子。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离这个孩子很近很近,伸手就能碰到他、抱到他,似乎可以一股脑地把缺失的父爱都给这个孩子。但是又感觉自己和这个孩子离得好远好。从这个孩子失踪之后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相处过,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上。从DNA鉴定下来到现在,别克都没有叫过他一声ake,甚至没有跟他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当江书禹主动找他说话的时候,他也十分抵触,总是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走开。每当看到别克小小的落寞的身影,江书禹就心如刀割。 孩子,该怎么走近你?当我错过了你整个童年。 第一卷 第217章 篝火的光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篝火旁的其他人也意识到,阿依达娜在问别克关于今后人生选择的问题,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看向别克,想知道他会如何选择。 别克的眼里含着泪水,眼巴巴地望着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众人。他的小嘴紧闭,似乎很不情愿,眼泪大把大把地从眼眶里掉落,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让大家心疼不已。有那心软的人,眼角已经泛起了泪花。 男配角看到孩子这般难受,心里像刀绞一样不是滋味。他不愿意让孩子面对这么艰难的选择,无奈地转身,朝着黑暗走去。他当然希望孩子能够选择他,也希望孩子能叫他一声爸爸,跟他一起回去看望还在精神病院的母亲。可是,他不愿意代替孩子做选择。转身的那一刻,他只觉心痛如刀绞,眼泪从眼眶里掉落下来,在脸上留下两道泪痕。走出两步之后,他突然感觉轻松了。虽然孩子不愿意叫他父亲,也离不开原本的家庭,但是至少孩子从小到大没有缺失过爱,活得健康聪明,他应该为孩子感到高兴。至于妻子那边的事情,他会想办法去处理。 这时,突然响起别克的声音。男配角一时间没有回过神,往前走了一步,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停下脚步,惊讶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别克。只见别克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又喊了一声“阿克”。男配角激动地朝着别克跑过去,跑到别克身边,把他举了起来。那一刻,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差点闪了腰。孩子沉甸甸的,让他有一种恍惚感。他清楚地记得,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抱在怀里软软的、小小的,很轻很轻。一晃眼,这个孩子居然就长得这么沉了。 看着眼前父子相认的场面,不少人都流下了眼泪,就连阿依达娜和老太太也忍不住偷偷抹泪。阿依达娜冷静下来,对男配角说:“他愿意跟你一起走。”男配角听到这句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阿依达娜又说了一遍:“他愿意跟你走,还请你务必照顾好他。”说完,阿依达娜不愿意面对送别别克时的心情,转身跑回了毡房。男配角看着阿依达娜离开的身影,心情十分复杂。他感激阿依达娜一家人把别克养到这么大,也愧疚于自己不得不把孩子带走。 回城里的路上,别克一直很沉默,男配角总是小心翼翼地跟他相处,没话找话地说上两句,但是别克都不理会。尽管别克不理会男配角,但该有的礼貌一样不少。男配角知道孩子还没办法完全接受现在的情况,只能多给他一些时间。看着孩子闷闷不乐的样子,男配角心如刀绞。过了很久,男配角实在忍不住了,便对别克说:“如果你想回到你姐姐和奶奶身边,我可以在忙完你妈妈的事情之后,把你送回去。到时候,你想跟他们在一起生活,我也不会阻拦,只要你开心就好。”他原本以为别克会非常开心,没想到别克很冷静地说:“既然我选择跟你一起走,就绝不会食言。我们草原上的汉子可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男配角很吃惊,问道:“你这个小男子汉,怎么突然改变主意,愿意跟我一起走了?就不怕适应不了吗?”别克很认真地说:“姐姐告诉我,虽然我的阿妈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但是她找了新的人替她看着我长大。姐姐说我很幸福,有两个爱我的阿妈。我已经失去一个阿妈了,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个。” 听到别克这么说,男配角眼眶湿红,他搂着孩子小小的肩膀说道:“果然小男子汉长大了。” 自从别克离开之后,阿依达娜就像丢了魂一样,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反倒是老太太,总是没话找话地安慰、开导她。阿依达娜对于这些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什么也听不进心里去。“我都已经接受了,你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该走的人留不住,咱们啊,就当从来没见过这个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阿依达娜认真地看着奶奶,有些生气,“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们的家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奶奶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阿依达娜这么激动过,一时间被她吓到了。等回过神来,老太太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哎呦喂,你这小孩,突然冒出两句话,吓死人了。你要是想那孩子了,以后多的是机会去大城市里看他。我倒是觉得那小子走了挺好的,免得一天到晚在我旁边,‘奶奶、奶奶’得叫个不停,够烦人的。”嘴巴上说着那孩子烦人,实际上老太太的眼眶早就红了,眼泪也不争气地掉落下来。奶奶怕自己脆弱的样子被孙女看见,便背过身去,借着干活的名义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阿依达娜一个人,她失神地坐在椅子上,脑海里全是别克小时候的样子。那孩子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边,一声声叫着“姐姐”,好奇地跟着她学骑马、学赶羊,还把草原上长得最漂亮的花摘下来,当作礼物送给她。可偏偏那个时候,阿依达娜对这个弟弟有很重的偏见,总觉得是这个弟弟导致父亲对她非打即骂,所以她对那孩子算不上好。只要男孩子稍微犯点错,她就会呵斥。如果别克不小心抓到了她的头发,或者踩脏了她的衣服,她会大发雷霆,甚至把小家伙推倒在草地上。小家伙也是够坚强的,要是换了其他人,早就哭着鼻子去告状了。偏偏这小家伙总是一次又一次默默从地上爬起来,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每每想到这些,阿依达娜的心里就愧疚得不行。愧疚之心越重,就越想补偿别克。可是,她已经没有什么机会补偿了。别克是别人的孩子,要跟别人在一起生活。就像奶奶说的,等以后别克再回来看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是客人了。 第一卷 第218章 药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打不起一丝精神来干活,总是发呆或者做错事情。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扰她,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她内心极其煎熬,她需要一些时间来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之前连续半个月不见一丝雨滴,这段时间却总是下雨,连半天晴天都没见到。 又是下雨的一天。阿依达娜本来在毡房里面忙活,突然想起来自己因为走神,忘了把赶出去的牛羊赶回来。眼看雨下得这么大,牛羊在外面淋雨可不行,她必须尽快把它们赶回来。阿依达娜带上斗篷,骑上马,就离开了毡房。等她跑出老远之后,其他人才看见,不禁疑惑地说:“这孩子怎么突然跑出去了?这么大的雨,可别淋坏了。” 他们的话引起了哈森的注意,哈森走了出来,朝着远方看去。果真看到阿依达娜骑着马冲进了雨雾当中。哈森不放心阿依达娜,也骑了一匹马追了过去。 阿依达娜找到了被自己遗忘的那一群小羊,看着小羊们在雨里茫然无助、瑟瑟发抖的样子,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也是在这一刻,她脑袋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自己依旧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等将来某一天,别克重新回到草原上,看到她一定会非常失望。自己必须振作起来,把日子过好,这样下一次别克看到自己的时候,才不会担心。同样,她也希望别克在新的城市能够过得好。 阿依达娜抱着瑟瑟发抖的羊,用头轻轻摩挲,眼泪混在雨水里。此时的她看上去很是痛苦煎熬,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刻她无比清醒和轻松。她放开小羊,站了起来,赶着小羊往回家的方向走。刚走出两步,就看到雾气蒙蒙的雨幕里躺着一个人。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等走近几步才发现,地上真躺着一个人。 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穿着冲锋衣,旁边有一个旅行背包,看来是来这里旅行的。阿依达娜摇晃着她:“喂,你醒醒,你还好吗?”哗啦啦的大雨淹没了她的声音,雨点劈头盖脸地落在女孩的脸上,女孩一点反应也没有。阿依达娜摸了摸女孩的额头,好烫!可是女孩的身体却很冰凉。得赶紧想办法把她带到没有雨的地方。阿依达娜吃力地扶起女孩,将她放到马背上。 女孩现在奄奄一息,阿依达娜不敢有一丝逗留,抄了一条小路,急忙往牧区赶去。 等到了牧区,阿依达娜一步就从马背上跨了下来。她张望着四周,喊了一声:“有没有人,快来帮帮我!”哗啦啦的大雨声实在太吵,把她的声音完全淹没了。在帐篷里忙碌的牧民们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没办法,阿依达娜只能靠自己,吃力地把女孩从马背上扶了下来。尽管她很小心翼翼,但还是在女孩刚碰到地面的时候,和女孩一起滚在了地上,摔了一身泥。阿依达娜吃力地把女孩扶起来,扶到了毡房里。 看着女孩一身脏兮兮的,她急忙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给女孩换上,又找来一条干毛巾,打算给女孩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 刚好这时,哈森追了过来:“阿依达娜,你没事就好。”看到阿依达娜平安无事,哈森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阿依达娜急着去把羊群赶回家,于是把干毛巾放到了哈森手上,说:“她生病了,发着高烧,病得很重。得赶紧给她喂点药,你让奶奶过来看看。她头发湿透了,得赶紧擦干,不然病情会更严重。”交代完这些,阿依达娜就离开了毡房,骑着马又一次消失在了雨里。 哈森一一照做,向老太太请教后,找了一些药草就去煎药了。 毡房外,戚安摘下了头上的防雨帽,走进了毡房里,一边进毡房一边说:“这雨真是越下越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再这样下去,只怕牛羊都要挨饿了。” 没人回应他,戚安不禁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四周,才发现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只有床上躺着一个面色发红、看上去病得很重的姑娘。戚安走过去,摸了摸姑娘的额头:“怎么这么烫?”戚安看到姑娘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旁边放着一根干毛巾,迟疑了下,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拿起干毛巾给女孩擦拭起头发来:“头发不擦干的话可不得了,病情会加重的。” 恰好这时候,哈森端着药走了进来。戚安责备道:“你是怎么照顾人的?她头发还是湿的,你居然就不管了。”哈森为自己辩解:“我不是不管,是忙着去煎药,她现在病得很重,给她喂一点药之后,等她缓一缓。等雨小一点了,就要把她送去医院。” 戚安说:“她应该是淋了雨,发高烧了。得想办法退烧。”哈森说:“那刚好,我熬的这些药就是退烧治感冒用的。”说着,哈森就要把药端过去给姑娘灌下去。戚安看到他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提醒道:“这么烫的药喂进她嘴里,不合适吧?”哈森说:“我刚才已经吹过了,应该没问题。” 戚安觉得哈森的反应有些古怪,似乎心不在焉,又似乎在焦急什么。他想起来自己刚才来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女子骑着马,消失在了雨雾当中,现在想想应该是阿依达娜骑着马去草原上赶牛羊了,哈森应该是担心她,所以心不在焉的。想到这里,戚安便摆摆手说道:“算了,你把药放下吧,我等会来喂。”戚安想着自己把姑娘的头发擦干了,药应该就凉得差不多了,也就可以喂药了。 哈森把药放好,说道:“那我先去找阿依达娜了,我担心……”“去吧去吧。”戚安说。哈森走出毡房,骑上马又一次消失在了雨雾里。戚安的视线透过毡房的门,看向跑向远处的哈森,无奈地摇摇头。他平时看上去那么细心,尤其是在照顾阿依达娜的时候,怎么换了个人,就跟个马大哈一样。 戚安给女孩把头发擦干后,看见女孩的睫毛不住地颤抖,不禁轻唤了一声:“姑娘,姑娘,你感觉怎么样?”女孩艰难地睁开眼皮,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戚安。女孩看了一眼四周,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想说两句感谢的话,喉咙却像被铁水烫过似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戚安见她想坐起来,急忙上前扶住女孩,将她扶坐起来。女孩十分虚弱,嘴唇毫无血色。戚安也不敢耽搁,捧起药碗,小心地吹了吹,就舀了一汤勺药喂到女孩的嘴边。等把药喂完后,女孩的精神稍微好了一点,她感激地对戚安说:“谢谢你救了我。” 戚安说:“每年都会有不少人到草原上来旅行,但是病得像你这么重的还是头一个。”他不敢跟女孩多说话,怕加重女孩的病情,于是提醒道:“我扶你躺下,你好好休息,等外面的雨小一些了,我们就带你去医院。” 女孩的确没有精神跟他说话,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女孩睡了很久很久,终于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苏醒了。等她醒来,看到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已经睡着的戚安,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回想起来了,是这个男孩给她擦拭头发,也是这个大男孩给她喂药,是他救了自己。 女孩动了动身体,虽然头还有点痛,但是身体已经很灵活了。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来,拿起一旁的羊皮大衣,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戚安的身边,为戚安披上了衣裳。戚安感受到动静,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看到姑娘站在他面前,不禁有些惊讶:“你醒了?”戚安猛地站起来。 女孩点点头:“谢谢你救了我。你这么辛苦,赶紧去休息吧,别为了我把身体累垮了。”戚安的确累了,想休息休息。 “那你也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他们说,他们一定会帮你的。”说完,戚安就离开了毡房去找地方休息了。女孩看着戚安离开的身影,心中小鹿乱撞。对于这一切,戚安毫不知情。 第一卷 第219章 梦话里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今年下了好几天的雨,这会儿雨停了,牧民们高高兴兴地赶着牛羊出去放牧。 牧区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 沙依拉奶奶留在了牧区,百无聊赖地做着日复一日的工作——给大家煮奶茶,或者做些吃的。 孩子们都很眼馋,总是围在她身边,一声声“奶奶、奶奶”叫个不停。 老太太一边给他们拿吃的,一边宠溺地责备:“都是些小馋猫,多久没吃过东西了?我昨天不是还给你们做了好吃的吗?” 说着说着,老太太的眼眶湿润起来,她想起了自己的孙子别克。 以前,别克也总是这样围在她身边,求着她给自己做吃的。 那时候,老太太总觉得儿子儿媳对别克太过溺爱,所以不愿意事事都依着这孩子。 每当孩子要求做吃的,都得求好几次,她才会勉强答应。 有时候,看着别克被儿子儿媳千娇万宠的样子,她心里有些不平衡。 明明做好了吃的,却不想叫那孩子过来,而是悄悄拿给女主角吃。 现在回想起来,老太太心如刀绞,愧疚不已。 要是那个时候自己对别克好一点就好了…… 沙依拉奶奶一边干活,一边自言自语:“可是谁又来对我的小阿依达娜好呢?” 念叨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的愧疚感淡了很多。 孩子们拿到了喜欢吃的东西,欢呼着跑开了。 孩子们一跑开,沙依拉奶奶就又陷入了奇怪的安静当中。 她不喜欢这种安静,毫无生命力的安静。 她喜欢周围吵吵闹闹的。 “这些臭孩子,拿了东西就跑了,一点没把我这个老太太当人啊!” 沙依拉奶奶嘴上依旧毒舌,但说话时,神态却柔和得令人悲悯,“算了算了,我把东西洗干净。等你们下次来找我,就算求我,我也不给你们做了。” 她洗着锅碗瓢盆,突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才洗几个碗而已,就感觉天要塌了。” 老太太自言自语着,手撑着案板休息了会儿,随后又继续洗东西。 才刚洗一会儿,她就感觉眼前一黑,身体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刚好这时候,女孩从毡房外经过,看到了毡房内的情况,急忙跑了过来,扶起躺在地上的沙依拉奶奶:“奶奶,你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太太虚弱地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我年纪大了,生老病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早就看淡了。扶我休息一会儿吧,可能过会儿就好了。” 女孩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把奶奶扶到了床上:“听说你们牧民个个都是神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马上去找人过来给你看看。” 老太太拉着女孩的手说:“在我们这一片牧区,没有人的医术比我更高明了。你就把昨天他们给你熬的药倒一碗给我喝就行了。” 说完,老太太就闭上了眼睛。 “奶奶,你醒醒!” 女孩试图唤醒奶奶,然而奶奶却毫无反应。 女孩心里焦急,想着这可能就是刚才救我的那个人的奶奶。 人家救了我,我不能对她的奶奶不管不顾,无论如何也要好生照顾她。 如此想着,女孩便跑去找药。 身为外族人,她对草原上的生活极其陌生,不知道怎么生火,也不知道怎么熬药。 折腾了半天,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却只倒腾出一股呛人的浓烟。 女孩急得心慌意乱,只好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去找别的人来帮忙。 牧区除了沙依拉奶奶,还有两个老年人。 一个耳聋,完全听不见女孩在说什么。 女孩一遍遍重复:“奶奶,我叫李双双。你能告诉我怎么生火吗?或者你帮帮我?” 老太太用一双浑浊的眼睛望着女孩,点了点头。 李双双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急忙弯腰伸手,扶着老太太就要往毡房外面走。 老太太却不跟她走,嘴上还嚷嚷着什么,都是女孩听不懂的话。 女孩急了,又重复着自己的话:“奶奶,我需要你帮忙,你帮我生火好吗?” 折腾了半天,老人才望着女孩,疑惑地打量着她,最后问:“啊?” 显然,女孩说了半天,老人一句话也没听清。 李双双不敢再耽误下去,只好去别的毡房,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可以寻求帮助。 李双双看到毡房后面有一个老人,把一个小孩子从地上扶了起来,她便上前跟老太太打招呼。 老太太看见她过来,马上戒备地抡起了自己的拐杖,朝着李双双就要打过来。 吓得李双双直往旁边跑,一边跑一边求助:“奶奶,我叫李双双。你能不能帮我生火?我要熬药救人。” 那老太太也耳背,听不清李双双在说什么,只是嘴上一个劲地骂着:“哪里来的坏人?赶紧给我滚,信不信我打死你啊!” 眼看拐杖就要落在李双双的身上,李双双只能一溜烟地逃了。 李双双被老人用拐杖追着打的场景,被牧区几个小孩子看到了。 小孩子哈哈大笑起来,有的捧着肚子,笑得快要岔气儿了;有的索性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笑;有的捂着嘴,转过身偷偷地笑。 李双双气鼓鼓地冲了过去,抓住一个约莫7岁孩子的衣领,把那孩子强行拽到了烧火灶的旁边:“来,帮帮我烧火,我要救人。” 那小孩原本吓坏了,一边挣扎一边哭喊。 可是在看到李双双放在灶上的药罐时,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不再挣扎,乖乖地把火升了起来,还放了几个牛粪饼,把火烧得旺了些。 没一会儿,药罐里的药就开了。 李双双高兴地对小孩竖起大拇指:“你真厉害。” 小孩满脸黑线,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是你太没用了,连火都不会烧。” 李双双听得面红耳赤,小声地回击:“我从小到大都没用过这种灶,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生活。要是把你带到我家去,你肯定也不知道怎么用我家的东西。” 小孩子才不听李双双在说些什么,冲着李双双做了个鬼脸就跑开了。 李双双小心翼翼地捧着碗,来到了沙依拉奶奶的身边,小心地给奶奶喂了药,又给她盖好被子。 奶奶的病来得很快。 明明都喝完药了,却仍然陷入昏迷中。 奶奶抓着李双双的手,嘴上念念有词,似乎在说着什么。 看到奶奶眉头紧皱的样子,像是在做噩梦。 李双双把头靠向奶奶,想听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别克,你不要离开好不好?别克,是奶奶不好……我不是,奶奶不好,是你阿克不好,他真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枉费老子那么辛苦地教育他,把他养大。” 李双双听着听着,心里大概就明白了,自言自语起来:“难道奶奶是有什么心病,所以才会突然晕倒、发高烧?” 第一卷 第220章 等雨停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李双双手在奶奶身边。当老太太浑身直冒热汗的时候,她就拧了热毛巾,小心翼翼地为老太太擦干净身上的汗水。 当老太太做噩梦般地说胡话时,她就握着老太太的手,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其实李双双自己现在也头晕目眩,身体难受得很,脸色也很差。 不知道过了多久,毡房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孩。 李双双看到女孩就像看到了救星,虚弱地站了起来,对女孩说:“你是奶奶的亲人吗?奶奶生病了,发着高烧,浑身都好烫。我已经给她喝过药了,但是好像效果不是很好。” 阿依达娜认出这个女孩就是自己带回来的那个女孩,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照顾奶奶,我是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扶着李双双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看上去也很虚弱,先别忙了,把自己的身体顾好要紧。” 说完,阿依达娜走到了奶奶身边,查看奶奶的情况。 李双双说道:“奶奶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我的包里有一些治疗感冒的药,要不要试试?” 阿依达娜想了想说:“还是先给她用我们自己熬的药吧。她活了大半辈子,已经习惯了用草原上的药,要是突然给她换成别的,只怕她的身体不能适应。” 正好这时候,哈森也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走了进来。看到老太太的情况,有些担心:“她怎么会突然病倒了?” 阿依达娜叹了口气说:“别克的离开对她打击很大。老太太就是嘴硬,不肯承认,表面上装作满不在乎,其实已经把身体都给熬垮了。哈森,你去再煎点药端过来,我再喂她吃。” “好。”哈森说完,离开毡房了。 没一会儿,哈森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过来。 阿依达娜小心地喂老太太服下。 阿依达娜坐在老太太床边,安安静静地守护着。 一旁的李双双看到这一幕,也十分心疼:“是发生了什么吗?”李双双关心地问。 阿依达娜迟疑了下说:“之前我有一个弟弟,后来被证实,他不是我的亲生弟弟,是我阿妈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 李双双大概已经猜到是什么情况了,试探地问:“现在你弟弟已经被他的亲生父母接走了吗?” 阿依达娜点点头。她握着奶奶的手紧了紧:“老太太也是挺固执的,明明她比任何人都先知道那个孩子不是我们家的,早晚都会有离开的一天,可是她却是最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人。” 阿依达娜看到老太太又冒了一身的汗,赶紧拿毛巾给老太太把汗水擦干净。 李双双看着老太太昏迷不醒的样子,有些感慨地说:“我曾经听老年人说过一种说法,心病还须心药医。也许要让老太太好起来,得让她从内心打开自己的心结才行。” “谈何容易。”阿依达娜叹息着说,“该劝的话,我已经劝过了。其实老太太比我们想的更透彻,但是人想的再透彻,事情落在自己身上也难以接受。” 李双双点点头:“这倒是真的。” 阿依达娜转过头看着老太太,心疼得眼眶湿红,忍不住责备着说:“你这老太太也是够折磨人的。你想想要是我们都不把自己过好,等将来别克回来看到我们,岂不是会失望?我们啊,就应该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到时候别克回来也跟着高兴。别克只是去见他的亲生父母了,这是必须要经历的,并不意味着我们失去了他。相反,不是我们失去了什么,而是别克得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阿依达娜说完这些话,感觉到老太太的手指动了动,眼珠也在眼皮底下转动起来,似乎已经有了求生的意志。 奇特的是,过了约摸半个小时左右,老太太身上的烧竟然退了一些。 看到老太太的病情有好转,阿依达娜紧绷的心弦才终于放松了些。 阿依达娜回头看到李双双还坐在旁边,脸色苍白,身体情况也不怎么好,于是走过去,把李双双扶了起来,说道:“我给你安排一个住处,让你好好休息。” 说完,阿依达娜让哈森照顾奶奶,她则扶着李双双去一间没人住的毡房休息了。 李双双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后,感觉自己身体好多了。 她惊叹道:“你们草原上的药,真是有奇效,见效真快!” 说到这个,阿依达娜倒一点不谦虚了,她说:“我们国家的中医发展多少年了?祖祖辈辈的经验积累下来,对付这点儿伤风感冒、发高烧肯定是不在话下。尤其我们草原上所有的草药都是真材实料,所以很容易药到病除。” 李双双点点头,深以为然。 她突然想到刚才跟阿依达娜一起照顾奶奶的那个高大的男人,不禁偷笑了下,一副看热闹说八卦的样子:“刚才那个男人跟你是不是有情况?” 阿依达娜和哈森在一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听到旁人这么说起她和哈森,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他……他是……” 李双双看着阿依达娜害羞的样子,不禁乐了:“我知道他是你的男朋友,将来会是你的丈夫。” 阿依达娜害羞地把头扭到一边:“你都生病了,还不忘说这些八卦。” 李双双开玩笑地说:“你跟他那么般配,不管是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你们在一起了。我是真心为你感到高兴。他长得又帅,看着做事又有心,还知冷知热。” 阿依达娜不禁笑了:“你才见过他几面,就把他夸上天了。” 李双双说:“像那种好得出类拔萃的人,是一眼就能看到的,藏不住的。这叫什么?我想想,应该就叫是金子总会发光吧。” 阿依达娜乐了:“这句话还能这么用吗?我怎么听着怪怪的。” “他叫哈森。”阿依达娜大大方方地介绍说。 李双双的眼珠转了又转,想了又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跟哈森长得差不多高,瘦瘦的,看上去有点像汉族人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阿依达娜想了想,猜到她说的应该是戚安,说道:“他不是长得像汉族人,他就是汉族人,叫戚安。” 李双双问:“我之前还以为他是奶奶的孙子,是你的哥哥。” 阿依达娜笑了笑,觉得这个说法很新奇:“其实你这么说也没问题,我们草原上的牧民都是一家人,大家不分彼此。” 李双双说道:“我真羡慕你们这种感情,不像我,生下来就不知道父母是谁。说远了,还是说说戚安吧,戚安他好像也是个很细心的人。” 阿依达娜点点头:“戚安的确很细心,为人也很正直。之前是他一个人想尽办法带着我们整个牧区的人,从恶魔的手中逃生,他算得上是我们的大英雄。” 李双双听到阿依达娜这么说,心里泛起阵阵涟漪:果然自己看上的人很不错。 第一卷 第221章 苏醒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李双双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 他躺到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阿依达娜看他睡着了,也从毡房里走了出来,去照顾奶奶了。 等阿依达娜回到奶奶的毡房时,看到奶奶已经醒了,激动得湿了眼睛:“奶奶,你可算醒了,之前真是吓坏我了。” 老太太看着毡房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晕过去后,日子过得可真快,一闭眼一睁眼,天都黑透了。阿依达娜、哈森,你们两个也累坏了,赶紧去休息吧。” 老太太拍了拍阿依达娜的手:“辛苦你了,孩子。你放心,奶奶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折腾了。你说的对,我们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这样别克以后回来,才能看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我们,他也会跟着高兴。如果我们把自己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别克也会跟着伤心。” 阿依达娜没想到,老太太当时高烧那么严重,居然还听到了她的话,并且记到了心里去,一时间百感交集:“奶奶,该面对的早晚要面对。现在这个情况对别克来说是好事,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老太太点点头:“你说的对。老婆子我现在也已经完全想开了。” “咕咕咕”,老太太的肚子响了起来。 老太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躺了一整天,没想到饿了。阿依达娜,你饿不饿?我去煮点东西,一起吃点吧。” 阿依达娜可不敢让生病的奶奶去做饭,按住奶奶说:“之前,我跟着你学了不少。做饭虽然没有你好吃,但是应该也差不了多远,还是我去吧。” 阿依达娜离开后,哈森就跟在她身后,走出了毡房去给她帮忙。 老太太看着哈森跟在阿依达娜的身后,不禁摇了摇头,笑道:“这孩子真是阿依达娜的跟班,阿依达娜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那双眼恨不得长在阿依达娜的身上。这俩孩子真是般配。等时机成熟了,我得去找哈森的阿珂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两个孩子的婚事给定下来。” 草原上好不容易才没下雨了。原本以为下了那么久的雨,接下来会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晴朗天气,却没想到半夜的时候,雷声滚滚,又下起暴雨来。而且雨声哗啦啦的,十分吓人。 半夜,女孩李双双被雷声惊醒,瑟缩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她害怕打雷,而且这是第一次独自一个人住在毡房里遭遇打雷。 雷声轰隆,仿佛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毡房上,仿佛随时都要把毡房冲垮。 李双双听到毡房外有大声说话的声音,猜测他们是在给毡房加固。 尽管李双双心里害怕极了,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裳,朝着毡房门口走去,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毡房被吹得朝着一个方向倾斜,吓得李双双不得不蹲下身体,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 一股强劲的风从外面吹了进来,雨水也劈头盖脸地灌了进来,原来是暴风雨把毡房撕碎了。 李双双吓得惊呼了一声,她急忙抱起堆在地上的杂物,压在了毡房的边缘。 她看见毡房外,哈森、阿依达娜还有一些精壮的男子都在忙着给毡房加固。 身后又起了一股强劲的风,李双双回过头,看到身后方向的毡房又破出一个大洞,雨水和风齐刷刷地灌了进来。再这样下去,她这个毡房会被风刮跑的。 李双双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把所有能看到的重东西都压在毡房边缘,以此来固定毡房。 她本来就瘦弱,加上刚生了一场病,身上没几分力气,搬一点重物都要吃力地搬上半天。 在挪动重物压住毡房边缘时,重物紧压在了她的手上,把她的手指压得生疼。但她来不及处理被压伤的手指,便又继续搬起重物来。 突然,一个人影从毡房巨大的破洞里走了进来。 李双双看了过去,只见此人正是她昏迷后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戚安。 在看到戚安的那一刻,李双双慌乱恐惧的心安稳了下来,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 戚安把凡是能搬动的重物都搬到毡房边缘,压住了毡房,又用随身带的大钉子把毡房进行了加固。 “谢谢你。”李双双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戚安感激道。 戚安说道:“不用客气,你是我们的客人,我们不能让你有事。” 李双双看到戚安拼尽全力维护毡房的样子,心里流过一阵阵暖流,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涌出。 在这暴风雨的天气里,所有的一切都乱糟糟的,耳边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世界变得极其嘈杂。但是李双双却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乱。 她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戚安身上,仿佛整个世界都跟她没有关系,只能看得见眼前的戚安。 戚安突然回过头来,跟她四目相对。 李双双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不好意思地把视线挪到了别处。 “来,你帮我把这个拉住。”戚安叫李双双帮他把破烂的毡房布料扯住,好用工具将其进行固定。 “哦,好。”李双双回过神来,吃力地拽着毡房的布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戚安终于把破烂的布料进行了加固。 还好,外面的暴风雨小了很多,世界也安静了不少。 戚安忙完这一切累得不轻,一屁股坐在杂物上休息起来。 这时候,戚安才看见李双双的手指受伤了。 “你手指受伤了?怎么样?痛不痛?” 李双双摇摇头回答说:“我不痛。” 戚安有些不好意思:“都怪我刚才做事马虎,没注意到你的手受伤了。” 李双双摇摇头说:“不关你的事,是你来之前,我搬东西去压毡房,那重物压在我的手指上,把手指给压伤了。” 李双双找到自己的旅行大包,从里面取出碘伏和创可贴。因为受伤的是右手,她行动起来很不方便。 戚安看到这一幕,便走过去说:“我来帮你吧。” 李双双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戚安拧开碘伏的瓶盖,用棉签沾了些碘伏,涂抹在李双双受伤的手指上。又找来一块干燥的布,把手指上多余的碘伏擦拭干净,贴上一块创可贴。 在戚安做这些的时候,李双双的视线又一次情不自禁地落在了戚安的身上。 等戚安做完这一切,李双双忍不住又说了一声:“谢谢你。” 戚安满不在乎地说:“不用这么客气,你平安无事就好。”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李双双感慨了一句。 这句话让戚安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不禁问道:“你的家人呢?” 提到家人,李双双的眼神灰暗了下去:“我不知道我的家人在哪里,我从一出生就是孤儿。我曾想象过无数次,我的父母究竟是什么原因把我抛下,让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戚安说道:“也许任何事情都多往好处想,世界就会豁然开朗。” 李双双有些疑惑:“往好处想?” 戚安说道:“你想啊,虽然你失去了家人,但是你肯定是在福利院长大吧,福利院有那么多的小朋友,他们都成了你的家人。” 李双双不禁笑了笑:“没错,听你这么一说,我的确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李双双看着乱糟糟的毡房内说:“就好像这一晚的暴风雨,看着吓人,实际上却让我收获了一堆朋友,尤其是认识了你,戚安。” “你知道我的名字?”戚安竟然有些惊讶。 李双双说:“是阿依达娜告诉我的。” 戚安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一晚的暴风雨的确很吓人,但是我们多了你这位客人,多了你这位朋友。你以后也可以把我们当成你的亲人,当成你的朋友。” “以后真的可以成为亲人吗?”李双双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戚安似乎没有听清她说的话。 李双双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唐突,急忙改口说:“我是说,能认识你们真好。” 戚安的心思全在外面的暴风雨上,听到外面的暴风雨越来越小,他期盼道:“希望暴风雨过了之后,都是好天气了,这种天气可太折磨人了。” “天气肯定会好起来的。”李双双说。 “但愿吧。”戚安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问到李双双,“你一个人在这儿也挺不安全的,要不你跟我走?” 戚安这句话让从小就是孤儿的李双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好。”李双双坚定地说。 戚安找到了避雨的东西,递给李双双,自己就随便捡了一块板子挡在头上。 他带着李双双从毡房里走了出来。 毡房外的世界一片雾气泥泞,就像是世界末日到来之前的样子。可是因为跟在戚安的身边,李双双的心里竟觉得莫名的踏实。 走着走着,李双双脚下踩到了一团湿泥,脚下一滑,整个身体朝地上摔去,顿时就变成了个泥人。 戚安急忙把她从泥水里拉起来,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其他的毡房走去。 “你别害怕,等会儿他们会找医生、干净衣裳让你换上。” 戚安把李双双带到了一个大的毡房门口。 他们刚走到毡房门口,一双手就伸了出来,把毡房门打开。 站在毡房门内的是迪丽娜尔。 迪丽娜尔看着戚安抓着一个泥人的手,不禁有些担心:“快进来,怎么摔成这样了?” 戚安对迪丽娜尔说道:“你们赶紧找件干净衣裳,给她换上。她刚大病了一场,要是冷到了,不知道会不会病情加重。” “那赶紧进来。”迪丽娜尔说。 戚安对迪丽娜尔说:“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们了,我得去看看别的地方是不是也有人的毡房出现了问题。” 放下这句话后,戚安就转身离开了。 李双双一进毡房,其他人就围了过来,关心地询问她的情况。 外面是无情的暴风雨,毡房内却是大家温暖的关心。这种强烈的冲击让李双双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落下来。 大家都以为李双双是被吓坏了,急忙安慰她:“这种暴雨天气是挺烦人的,不过熬过这晚上就好了。先带你换身衣服吧。” 在大家的帮助下,李双双换下了一身脏兮兮的衣裳,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拧干了。 外面黑洞洞的,大家都很担心,谁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熬着,盼着暴风雨快点过去。 毡房的门被推开,一股冷风裹着雨水冲了进来,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李双双以为是戚安回来了,猛的回头看向毡房门口。 只见毡房门口走进来的是阿依达娜,她提着一个大壶,手里拿着好几个杯子。 她一边吃力地关上毡房的门,一边说:“我给大家熬了些姜汤,大家趁热喝吧,免得冻感冒了。” 第一卷 第222章 朋友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暴风雨越来越小。 牧民们渐渐安心下来,挤在一张床上休息。 李双双白天睡了好几个小时,这会儿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坐在炉火边,把火烧得旺旺的,让毡房里的温度不至于太低。 李双双坐在炉火前发呆,隐约间听到身后有轻微动静。 回过头,看到阿依达娜一脚把被子踢翻了。 他不禁笑了,没想到白日里那个看上去又酷又飒又冷静的女孩,此时睡觉这么不老实,跟只活泼好动的小猫似的。 他走过去,拉过被子给阿依达娜盖上。 刚给阿依达娜盖好被子,李双双就看到迪丽娜尔那边。 迪丽娜尔睡在边缘,身体都快掉在地上了。 李双双赶紧找来两张凳子拼接在一起,搭成一个小平台,又垫了些衣裳在上面,让迪丽娜尔睡觉的区域大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他又回到炉火旁,把炉火烧得更旺了些。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李双双见过他。 之前哈森和锡安给毡房加固时,这个人也在忙前忙后,出了不少力。 此人正是玛纳斯。 玛纳斯看到屋内大家都在睡觉,便轻手轻脚的,唯恐吵醒大家。 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大家折腾了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此时睡得特别香,哪怕旁边有人说话,也不会醒。 玛纳斯不好意思地对李双双笑笑,李双双也微笑着点头回应。 玛纳斯坐到炉火旁,搓了搓发凉的手。 李双双看到玛纳斯身上的衣裳湿了一大片,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件干燥的衣裳,是哈森他们留下的。 李双双走过去,把干衣服拿过来递给玛纳斯。 玛纳斯感激地接过。 李双双刚把衣裳递给玛纳斯,门口就又袭来一股冷风,一个人影走了进来,此人正是黑球。 黑球一走进来就看到了坐在炉火边的李双双。 火光映在李双双白皙的脸上,让他的脸看上去红彤彤的,十分可爱。 黑球一时间看得出神了。 李双双被冷得直哆嗦,黑球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毡房的门关上。 他不好意思地冲李双双笑了笑,李双双微微点头,挪了一张小凳子,放到炉火旁。 黑球看到那凳子离李双双很近,竟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黑球坐到凳子上,伸手烤火。 李双双看到他的衣裳也湿了一大片,不禁小声问:“你们做什么去了,怎么衣裳都湿了?我给你们找一件干衣服吧。” 黑球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李双双不要去找,说:“我已经换过衣裳了,其他的衣裳都被雨水淋透了,就剩下这一件还算好的,我烤点火,等会儿就干了。其他的干衣裳就留给哈森他们吧,他们累了一晚上,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李双双很担心:“这怎么行,不能穿湿衣裳在身上。” 他在毡房里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条宽大的干毛巾,递给黑球:“你把它垫在衣裳下,坐到炉火边来烤一烤,这样就不会难受了。” 黑球接过毛巾,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黑球把毛巾折成一个小豆腐块儿,想垫到腰后,却发现这个动作并不容易,毛巾垫好后又会往下滑动,还差点掉在地上。 玛纳斯上前来帮忙,可垫好后毛巾还是会往下掉。 李双双都快被这两个大男人给笨哭了。 他站起来,走到黑球身边,伸出手向黑球索要干毛巾。 黑球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李双双见他不把毛巾给自己,索性伸手去拿,没想到捏住干毛巾后却怎么也拖不过来。 黑球这小子力道还挺大,死拽着干毛巾就是不松手。 李双双有些吃惊,小声问:“怎么不给我?” 黑球把头埋得很低,脸红到了脖子根,连耳朵也通红:“不用了,我自己来吧,没事儿的。” 李双双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害羞了,说:“就让我帮你吧,要是感冒了,后果很严重。这暴风雨要是停了也就还好,万一不停,后面还得需要你们这些有力气的人来守护大家。” 他的话很有道理,玛纳斯也催促着黑球:“你这小子平时脸皮那么厚,怎么这会儿还害羞起来了,赶紧把毛巾给人家,让人家给你垫好。你要是感冒了,后面谁来帮忙打理这些毡房,还有那么多牛羊等着我们照顾。” 黑球拗不过他们,只好松了手。 李双双拿过毛巾,重新把毛巾叠了叠,然后用手掀起黑球的衣裳,使得黑球的后背露了出来。 他把毛巾垫上,仔细找了找位置,便把毛巾巧妙地卡好了。 做完这一切,李双双满意地点点头:“应该没问题了。” 黑球这才不好意思地坐回小板凳,玛纳斯见他闷不吭声,小声提醒:“人家帮了你忙,你连句谢谢都不说吗?” 黑球这才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向李双双道谢:“谢……” 他一看到李双双就说不出话了,舌头就跟打结了一样。 李双双看他木讷的样子,笑了:“没关系,一点小事而已。” 三人就这样坐在炉火边等待天亮。 黑球总是低着头,有时候听到动静,大家都不约而同抬起头时,黑球总是下意识地看向李双双。 李双双的侧脸比正脸更好看,他只看了一眼便出神了,之后就忘了把视线挪开。 这一幕,李双双毫无察觉,旁边大大咧咧的玛纳斯也毫无察觉,反倒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迪丽娜尔起身的刹那看到了这一幕。 迪丽娜尔被黑球那窘迫害羞又慌张的样子给逗乐了。 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做什么事情都有一种粗糙的劲儿,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有耗不完的精力,这会儿在一个姑娘家面前,害羞得像一朵刚刚盛开的小花,真是难得一见。 毡房外天色已经放亮了。 迪丽娜尔也从床上起来,走到了炉火边:“辛苦你了。”她对李双双说。 李双双摇摇头:“大家把我当朋友,救了我的命,还把我的病治好了。相比起大家为我做的,我为大家做的这点实在算不了什么。” 李双双是发自内心地感谢身边这一圈人,跟他们待在一起,内心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和舒坦。 第一卷 第223章 在湿透的生活里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天亮了,暴风雨也完全停了。 迪丽娜尔在炉火边小坐了一会儿,就去别的地方开始干活了。 她一走出毡房,李双双就跟着走了出去。 走出毡房后,迪丽娜尔回头看了李双双一眼,笑着说:“我们草原上的活儿和你们城市的活儿可不一样,好多东西你未必见过,也未必做过。你还是回去烤火吧,而且我听说你刚生了一场病,身体还很不舒服,可千万别累到了,更别凉到了。” 李双双说:“我已经没事儿了,你们草原上的药可真有奇效,我喝完之后就通体轻松了,又喝了两次药之后就已经感觉全好了。” 迪丽娜尔笑道:“那是当然,我们草原上的药都是真材实料。几乎每个牧民都算得上是半个医生,有时候有个头痛脑热的,自己随便吃两把草药煎成水喝一碗就没事了。” 李双双听后,充满了羡慕:“真羡慕你们这样的生活。” 迪丽娜尔摆摆手,笑着说:“还是城里的生活方便,交通发达,信息便捷。” 李双双说:“我还是喜欢这种随时都跟大自然在一起的生活,起床就能闻到花香,双脚能踩到柔软的泥土,伸手能摸到清凉的河水。” 迪丽娜尔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 李双双被她的反应弄得面红耳赤,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你笑什么?” 迪丽娜尔说:“是啊,我们随时都跟大自然在一起,就像昨天晚上,要是我们的毡房被风掀翻了,我们就会睡在大自然的怀抱里。” 李双双被她的说法也逗乐了。 迪丽娜尔说:“你要是喜欢我们这里,就在这里多待一些时间。” 李双双道:“如果你们不嫌弃,那就太好了。你们放心,我会按时支付生活费,虽然我带在身上的钱并不多。” 迪丽娜尔说:“那你可就太见外了,你在我们这里生活,平时帮着我们做点活,就抵消你的生活费了。” “真的吗?还可以这样。”李双双心里感到阵阵温暖。 她说:“那我可得好好学着干活。” 迪丽娜尔见她是认真的,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她开始给大家做早餐。 李双双的确有些笨手笨脚,但好在她聪明,做事情够细心,慢慢的,做起食物来,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做完早餐,迪丽娜尔说:“都做好了,味道虽然不太好,但是大家将就着吃应该也还行。” 说着,就叫李双双把早餐端去毡房里分给大家。 李双双刚从毡房门口走出来,就撞上了黑球。 这小子竟然躲在毡房外面,看屋内的情况,跟做贼似的,把李双双吓得低呼了一声。 黑球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慌忙后退了两步,面红耳赤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 迪丽娜尔走了出来,看到黑球,不禁嗔怪道:“你怎么这么莽撞?是不是饿了,等不及了,所以到厨房来看看?” 黑球没说话,迪丽娜尔就当他是这样了,赶紧拿了两个包尔萨克给他。 迪丽娜尔把包尔萨克放到黑球的手上后,才发现自己拿给他的是李双双做的。那模样,别说多奇怪了,完全可以用奇形怪状来形容。 迪丽娜尔想把包尔萨克拿回来,重新换两个品相稍微好一点的,可是当她伸手碰到包尔萨克时,黑球却不松手。 迪丽娜尔说:“你松手啊,我给你换两个。” “不用了,”黑球说,“我就吃这个。” “随便你吧。”迪丽娜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没再僵持。 李双双并不知道此时黑球的心里七上八下,方寸大乱,手上握着的两个奇形怪状的包尔萨克,像珍宝一样被他小心翼翼地捧着。 李双双和迪丽娜尔端着早餐到了毡房里给大家分。 大家已经起床了,正围着炉火聊着天,看到李双双和迪丽娜尔进来,纷纷站起身去帮忙端早餐。 有人笑着说:“这远方来的客人,没想到也跟着迪丽娜尔做起了我们哈萨克族的早餐,这包尔萨克做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夸还好,这么一夸,李双双也多看了自己做的包尔萨克一眼,还真是有点惨不忍睹啊。 李双双不禁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等我多练两次,可能就会好很多了。” 沙伊拉奶奶说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熟能生巧嘛,多做几次会更好。你这小姑娘孤身一人跑到这里来旅行,可得注意安全呀,要是碰上坏人就麻烦了。” 其他人也关心起李双双的事情来,问:“你怎么一个人跑到我们这里来旅行?” 大家给李双双备了一个包尔萨克,也递上一杯牛奶,拉她在火炉旁坐下,想听听她聊自己的事。 李双双说:“我从小就是孤儿,没有家人,也几乎没有朋友。这次出来旅行,是因为公司给我放了一个长假。假期挺长的,要是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的话,就太浪费了。我一直都很向往草原上的生活,所以就背着行李,到草原上来了。但是因为我是第一次出远门,没有经验,所以准备不充分,迷了路,使得自己差点死在草原上,还好遇到了你们。” 李双双感激地说。 “是啊,你这小姑娘运气还挺好的。” 大家正聊着天,戚安突然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 李双双一看到戚安进来,心就漏了一拍,她急忙站了起来,走向戚安:“戚安大哥,你身上都湿透了,得赶紧换一身衣裳,不然会感冒的。” 戚安点点头,“嗯”的一声算是回应。他的目光落在迪丽娜尔身上,迪丽娜尔拿了一套衣裳递给他,说:“这是阿克的,你先穿着。” 李双双指了毡房里边一个围出来,用来大家换衣裳的地方说:“你到那里去换吧,快点把衣服换好,过来烤烤火,暖和暖和。” 戚安又“嗯”了一声,去了李双双说的那个地方,把身上湿透了的衣裳换了下来。 等换完衣裳走出来,李双双就把自己原本坐的位置让了出来,说:“戚安大哥,你快坐会儿,烤会儿火。” 戚安说:“昨天晚上暴雨太大,有几只羊不见了,我得去找找。” 他把湿漉漉的衣裳交给了李双双,“辛苦你了,得空的时候帮我烤一烤。” 李双双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我会做好的。” 戚安带着迪丽娜尔一起走了。 第一卷 第224章 Ana的担心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他们离开后,李双双便拿着衣服到洗衣服的地方去了。 李双双从没洗过这种衣裳,衣裳又厚实,又不好洗。 但他还是很小心、很耐心地把衣裳洗得干干净净。 在他洗衣服的时候,毡房内大家都聊起了迪丽娜尔和戚安。 这两个小年轻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个叫戚安的还真不错,又细心又踏实,听说还勇敢得很。 迪丽娜尔可真是有福气啊!大家纷纷感叹。 正好迪丽娜尔的母亲走了进来,给大家拿那些厚实的被子。 “虽然暴雨已经停了,但是晚上可能还是会很冷。我今天早上刚好找出两床厚实的被子,就先拿一床过来,晚上大家凑合着用。” 他们把迪丽娜尔的母亲拉到身边坐下。 “我们刚才还在聊呢,迪丽娜尔真是好福气,找到戚安那么好一个小伙子。” 另外一个人说:“那是戚安好福气。你看我们迪丽娜尔多好呀,长得又漂亮,处世又柔和,冰雪聪明的,上哪儿找她这么好的姑娘?” “那是那是。”其他人纷纷附和。 迪丽娜尔的母亲笑得合不拢嘴,说:“年轻人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干涉,只要他们两个情投意合就好。” 有人说道:“还不是你把迪丽娜尔教得好,你把孩子教得好,她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能看得清人,这可不是一般人有的能力。” 迪丽娜尔的母亲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你们可别再夸我了,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迪丽娜尔的母亲烤了一会儿火之后,又从毡房里走了出去,去忙自己的事了。 她刚走出毡房没多久,就碰到了李双双。 她见李双双吃力地捧着湿哒哒的衣裳,急忙上前帮忙。 她说:“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你身体还不舒服,却要帮着我们做事,你把这个交给我就好了。” 迪丽娜尔的母亲说着就上前去抱那一堆湿漉漉的衣裳,李双双却侧过身避开了,说:“没事的,我已经好了,只是不知道衣裳该挂在什么地方。” 迪丽娜尔的母亲就带他到了一边,把戚安的衣裳挂好了。 迪丽娜尔的母亲挂好衣裳后,就被别人叫去忙别的了。 李双双看到地上有一堆靴子沾满了泥,他打算把靴子外面都刷洗一下。 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难,所以他做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迪丽娜尔的母亲走出一段距离后,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李双双在忙前忙后。 刚收回视线,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竟然躲在湿漉漉的衣裳后面盯着李双双看。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黑球。在迪丽娜尔母亲的眼里,黑球这小子还是个愣头青呢! 他怎么会痴痴地盯着人家姑娘看呢? 仔细一想,黑球也不小了,今年18岁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迪丽娜尔的母亲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走到黑球身边,轻拍了一下黑球的肩膀。她的动作很轻,没想到却还是把黑球吓了一大跳,黑球几乎惊得弹跳了起来。 他突然的动作反倒把迪丽娜尔的母亲给吓住了。 “你这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的?” 黑球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对不起,阿帕,我……” 黑球支支吾吾地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的反应把迪丽娜尔的母亲给逗笑了:“你这孩子,有什么话,说不出口的,看你急成什么样了。” 黑球否认道:“我没有话想说,我只是……” 黑球的话还没有说完,迪丽娜尔的母亲就说道:“好了,我知道你喜欢人家姑娘。” “不不不,我没有。”黑球急忙否认。 迪丽娜尔的母亲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喜欢一个女孩子就要大大方方地承认,你这样躲在后面偷偷看别人算怎么回事?” 黑球被说得面红耳赤,把头埋得更低了。 迪丽娜尔的母亲说:“喜欢一个人确实会不好意思。但是你有很多别的表达的方式,可千万不要躲在这里偷偷地看人家。万一李双双发现你在偷看,她心里会不舒服的。到时候你就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她也会害怕、会担心,说不定还会拒绝你。” 黑球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终于抬起头来,祈求一般地望着迪丽娜尔的母亲:“阿帕,那我该怎么办?” 迪丽娜尔的母亲说:“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该干活就干活,该吃饭就吃饭。你就以自己最真实的样子呈现在她的面前,如果她喜欢你,自然会看见你;如果她不喜欢你,你也不至于对她造成什么困扰。” 黑球挠挠脑袋,疑惑不解:“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心意,怎么办?” “你对她好,这是藏不住的,你对她的爱意也是藏不住的,她早晚会知道你的心意。” 黑球担心地说:“她只是来旅行的,说不定明天后天就会离开,根本就没有时间让我表达我的心意。” 迪丽娜尔的母亲沉思着说:“这也是另外一个问题,她只是来旅行的,早晚会离开这里。也许会待上半个月,也许只待上三五天,说不定一个电话打过来,她可能说走就走了。你表达你的心意,对她来说是一种牵绊,对你自己来说也是一种自寻烦恼。黑球,难道我们草原上的姑娘,还没有你看得入眼的吗?” “不是这样的。”黑球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迪丽娜尔的母亲看着他落寞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丈夫走到了她的身后,说道:“年轻人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他们自有自己的命运和自己的选择。” 迪丽娜尔的母亲回过头来看了丈夫一眼,说:“你当然什么都不管了,等到时候两个人互相爱慕对方,却又因为现实的问题不得不分开,那才是十分残忍的。” “我不同意你这个说法。”迪丽娜尔的父亲说,“不管是相爱还是离别,都是他们年轻人的生活,是他们生命里的一部分,你作为一个旁观者没有剥夺的权利。”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好了吧。”迪丽娜尔的母亲不想再说下去。 迪丽娜尔的父亲追了上去:“怎么说上两句你还生气了?我知道你不是在担心黑球和那个叫李双双的孩子,而是在担心迪丽娜尔和戚安。” 迪丽娜尔的母亲坚决不承认:“我哪有担心他们,他们现在不是好得很吗?” 第一卷 第225章 融入到草原里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你担心戚安随时都会回到原本的生活圈子里。” “你也担心他不会带着迪丽娜尔离开。” “如果他真带着迪丽娜尔离开,你又会担心了,担心迪丽娜尔会不适应新的生活。” “你担心自己会很少看见她。” 迪丽娜尔的母亲瞪了丈夫一眼:“你能不能别说话?” 丈夫追了上去:“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迪丽娜尔和戚安相爱,没有谁能够阻止,包括现实也阻止不了他们。与其这样,我们不如接受。不管将来是要回到他原先的城市,还是留在我们这里,那一天都还没有到来,我们没必要为一些还没发生的事情担心。” “对,你不担心,女儿是我一个人的,可以了吧?”迪丽娜尔的母亲说完就气鼓鼓地离开了,留下一脸错愕的丈夫。 丈夫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这个女人在所有人面前都通情达理,就连在孩子面前,也温柔讲道理,唯独在我面前,又任性又不讲道理,真是搞不明白。 李双双把所有能洗的东西都洗了一遍。 有些不能洗的,就用湿毛巾小心地擦干净。 当他做完这些,都快直不起腰了,刚好碰上迪丽娜尔和戚安回来。 戚安担心李双双病情会加重,于是提醒他:“先别忙活了,身体要紧。” 戚安刚转身,差点撞上路过的黑球。 戚安不由得提醒了他一句:“走路怎么不看着点?失魂落魄的,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黑球连连摆手:“没有,不好意思。” 黑球说完,逃似的跑开了。 迪丽娜尔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偷偷笑了。 李双双也觉得黑球这个人看着好奇怪,问道:“他总是这样害羞吗?”一时好奇,他不禁问戚安:“刚才那个人是谁?” “黑球,大家都这么叫他。”迪丽娜尔说,“他也够可怜的,出生后没多久,爹和娘就在转场时遇到了大暴雨,出了事,留下他一个人,吃百家饭长大。” 说完,迪丽娜尔刚好看到远处哈森和阿依达娜忙完回来了,便说:“不过是那小子很喜欢去哈森家里吃饭,大概是因为哈森家里的饭好吃。” 李双双并不知道,迪丽娜尔是在开玩笑,也是在有意无意地想要撮合他和黑球。 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继续干活了。 迪丽娜尔看着李双双忙碌的身影,若有所思。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身边的戚安:“你觉得他怎么样?” 戚安在思考暴风雨之后怎么处理草原上牛羊的安置以及大家的生活问题。 被迪丽娜尔突然一问,脑袋突然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嗯,很好。” 迪丽娜尔笑笑:“我也觉得他很好。你知道吗?他之前跟我说他想留在这里生活,还说要跟我学习怎么做事情呢。你看,他适应得挺好的。” 戚安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人都在出生地适应了原本的生活环境。他换了一个地方,刚开始确实会有一些新鲜感,但这个新鲜劲儿一过,慢慢的就会想回到原本的生活。” 迪丽娜尔歪着脑袋说:“我不这么认为。每个人都有出生地,但是不代表每个人都喜欢在出生地生活。有的人住在高山,可能到了某一天,他突然向往大海,并且想在大海边永远生活下去;有的人住在城里,心里却向往着田园牧歌。我觉得真正能让灵魂得到安息的地方,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戚安没想到迪丽娜尔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便点点头,含糊地说:“有道理。” 迪丽娜尔见他心不在焉,便问:“你在想什么?” 戚安说:“我在想,也许这片地方并不适合大家放牧居住,地势太低了。你看,昨天晚上的暴风雨一来,积水一多,大家的生活就被弄得一团糟。” 迪丽娜尔说道:“在一个地方搭建毡房,是经过方方面面考虑的。这个地方的确有些低洼了,但是也是附近一带最佳的选择了。牧民们选择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会经过很多道程序,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戚安说:“我只是担心大家接下来的安全。” “我知道。”迪丽娜尔说,“马上又要到转场的日子了,我们也快离开这个地方了。” 戚安点点头:“这一次夏日转场被那些挖金贼搅得一团糟,大家只能暂时在这个地方安定下来。等到后面转场的时候,我们再精心挑选出一个地方。” “你别太担心了。”迪丽娜尔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了戚安眉心的皱纹,“谁也无法预测天灾。更何况前段时间的暴雨虽然让人烦心,但整体来说我们都还平安,牛羊也没有什么损失,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戚安还是不放心。 迪丽娜尔觉得戚安有些反常,不禁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没有告诉我?” 她见戚安不说话,便知道是自己猜对了。 迪丽娜尔想了想说:“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定是你的工作有了调动,有了新的安排。你不放心我,所以才会这般担心。” 戚安很惊讶,没想到还真被迪丽娜尔给猜中了。 他拥抱着迪丽娜尔,不安地说:“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总是担心。” 迪丽娜尔俏皮一笑:“那怎么办呢?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生活。” 戚安说:“上头已经答应我了,等我完成接下来的任务,就可以给我安排在阿勒泰这边定居,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一起生活了。” 听到戚安这么说,迪丽娜尔的眼眶泛起了热泪:“戚安,你留下来生活,有一天会不会后悔,后悔自己在可以选择的时候,没有选择回到自己最为熟悉的地方?” 戚安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迪丽娜尔的脑门:“你先前还说不是每个人都向往高楼大厦的生活。迪丽娜尔,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是对我最了解的人,怎么会不明白?骑马奔驰在草原上才是我最向往的生活,能在这里工作,在这里认识你,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幸。” 戚安的话让迪丽娜尔的心暖暖的。 两人说话间,迪丽娜尔看到阿依达娜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跑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阳光明媚,草原又恢复了平日里阳光灿烂、草原清新、牛羊成群、白云朵朵的场景。 仿佛曾经的暴风雨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李双双躺在石头上,身边是灿烂的花朵。 暖暖的太阳晒在身上,让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小猫,温暖又舒服。 他想: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耳边传来脚步声,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看到黑球走了过来。 李双双坐了起来,冲黑球打招呼。 黑球看着李双双,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卷 第226章 骑马的女孩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这两天的太阳真好!”李双双说:“要是每天都有这么好的阳光,能陪着牛羊在山坡里晒太阳,那就太好了。” 黑球说:“没有雨露,阳光怎么会显得格外珍贵?没有雨露,草原无法长留,牛羊也无法生存。” 李双双点点头:“就算你说的有道理。” 李双双站起来,沿着小路就要走。 黑球有些急了,他跑上前去,红着脸问:“双双……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话了,所以你要走?” 李双双被他窘迫慌张的样子给逗乐了:“我只是过去看看,并不是要走,而且你刚才也没说什么呀!” “真的?”黑球有些不放心。 李双双疑惑起来:“难道你刚才说了什么不对的话?” 黑球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不禁尴尬地笑了笑。 李双双被他憨憨的样子逗乐了,说道:“我看你是在毡房里睡糊涂了吧?不过没关系,过会儿就清醒了。” 说完,李双双走开了。 黑球看着李双双的身影,她一袭白裙子,外面穿着羊皮小外套,看上去像从天上下凡的仙女。 洁白厚重的白云就在她的身后,仿佛只要她踮脚轻轻跳一下,就能把那些云朵摘下来。 黑球在这个草原上生活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觉得眼前的风景美得让他惊心动魄。 李双双见黑球一直盯着自己,眼睛都不带眨的,不禁有些疑惑:“我脸上有什么吗?还是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黑球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哦,不是,我只是想问你想不想骑马。” 李双双顿时就来了兴趣。 她回想起,每次看到戚安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样子,就莫名地心动。 如果她也能学会骑马,到时候和戚安一起在草原上并驾齐驱,那将是多么美好的画面。 “你会骑马?” 这句话把黑球问笑了:“我们草原上,就连三岁的孩子都会驯马骑马,我当然会了!我不仅会,而且还会教人呢。” 黑球拍着胸脯打包票说:“我们牧区不少小孩子会骑马,都是我教的。” 这话多多少少有一点点吹牛的成分。因为草原上小孩子骑马,大多数会找自己的亲人。有时候大家一起出去玩,也会叫黑球帮忙教上两招。 “那太好了!”李双双感激地说,“作为回报,我教你摄影。” 李双双拿出了自己的照相机。 “太好了!”黑球说。 李双双有些诧异:“你很喜欢摄影?” “喜欢!”黑球毫不犹豫地说。 其实黑球以前是很不喜欢摄影的。他不明白照片有什么好拍的?碰到美景,眼睛看够了,存在记忆里,随时都能回想起来。老是拍一堆照片,放到一边也没时间去翻阅,有什么意思?尤其不理解,人们在美景下摆着各种造型,拍着各种照片,一张不够再拍两张,两张不够还要拍很多张,从无数张不满意的照片里面挑选出一张,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可是当李双双拿出照相机的那一刻,他突然就觉得拍照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美景被咔嚓一下,就定格在了画面里,似乎可以永远保鲜。美好的日子被咔嚓一下,也被定格下来,有了纪念意义。 也是在李双双拿出照相机的那一刻,黑球的心里有了想象。如果自己真的把照相技术学好了,将来可以给李双双拍很多漂亮的照片。这样即便李双双离开草原,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里,看着照片也能回想起在这里生活的一切,回想起结交过的人,以及自己。 也许这是让李双双记住他的好办法。 黑球牵来一匹温顺的马,小心翼翼地教李双双骑马。 不远处,阿依达娜和哈森坐在石头上看到了这一场景。 阿依达娜羡慕地说:“真让人羡慕啊!” “羡慕什么?”哈森问,“是羡慕李双双有人教她骑马,还是羡慕黑球可以把自己的骑马术教给别人?” 阿依达娜白了哈森一眼:“果然啊,恋爱还是看别人谈有意思。有些人,你都把话喂到他嘴边了,他都不会说两句好听的来哄哄人开心。” 阿依达娜话音刚落,就看到哈森站起身来,朝着一边走开了。 “他生气了?”阿依达娜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追上前去问哈森:“你怎么了?不至于吧,我也没说什么,你就生气了?” 哈森还是没说话,跨到了马背上。 马背上的哈森,看上去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英俊又有气质。 哈森朝着阿依达娜伸出了手,在阿依达娜惊愕的目光里,把阿依达娜拉到了马背上,护在自己面前。 哈森的气息在阿依达娜的耳后萦绕:“现在还羡慕别人?” 阿依达娜觉得好难为情,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沉默着。但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是被哈森看得清清楚楚。 哈森骑着马在草原上奔驰,阿依达娜在他的怀里,享受着阳光和草原的美。 在戚安忙碌的这段时间里,迪丽娜尔总是很沉默。不是在干活,就是在发呆,对于暖和的天气和漫山的野花毫无兴趣。 她的娘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十分难受:“这孩子一天没看到戚安,就跟丢了魂一样。” 丈夫从她身后走了过来,说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迪丽娜尔的母亲无奈地摇摇头。她很怕如此浓烈的爱情会给女儿带来伤害。 可是丈夫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凡是真诚的爱,都值得女儿去体验、去感受。 阿依达娜也看出迪丽娜尔闷闷不乐的心情,于是想尽办法拉着迪丽娜尔跟自己一起去散心,或者做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迪丽娜尔仍旧闷闷不乐。 阿依达娜远远地看着闷闷不乐的迪丽娜尔,不禁感慨:“果然还是爱情的力量最强大,我做什么努力都没用,还得戚安自己来。” 她话音刚落,就遥遥看见远处有一个人骑着马朝这边走来。 虽然离得远,只能看见对方模糊的身影,但是从那人的气质和身形来看,阿依达娜一下子就猜到此人正是戚安。 阿依达娜便喊了一声:“迪丽娜尔,你看那人是不是戚安?” 迪丽娜尔一听到戚安的名字,心脏猛地悸动。她顺着阿依达娜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眼就认定,那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戚安。 迪丽娜尔一鞭子抽在马背上,让马儿奔腾起来,朝着戚安的方向飞驰过去。 迪丽娜尔的动作把阿依达娜惊得不轻。 阿依达娜喃喃自语:“果然还是爱情的力量最强大。” 迪丽娜尔刚感慨完,就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子,骑着马朝着戚安的方向飞奔过去。 仔细一看,差点把她吓一跳,竟然是李双双。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学会了骑马奔驰。要知道,即便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草原孩子,也要学上好几个月才敢如此策马奔驰。 第一卷 第227章 如果自由会传染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不是……阿依达娜觉得不对劲。 她总觉得李双双朝戚安奔去的那股劲,让她感到过于热情和热切。 难道…… 阿依达娜的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李双双骑着马,在迪丽娜尔赶到之前,先一步来到了戚安的身边。 戚安看到李双双骑着马出现,一时间有些惊讶:“你居然学会骑马了,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李双双被夸得不好意思,羞答答地说:“都是他们教得好。” 戚安说道:“那你可就太谦虚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骑马,还骑得这么好,你算是少见的了。” 李双双笑道:“我看你们都会骑马,所以也学了下。” 戚安问她:“谁教你骑马的?” 李双双迟疑了下。 “怎么了?” 戚安说:“我只是觉得你这位老师真心不错,是用了心教你的。” “是黑球那孩子。”李双双说。 这句话把戚安给逗乐了,他不禁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让李双双十分不解。 “你笑什么?”李双双问。 戚安说:“你比黑球大不了多少,就叫他孩子。他要是听到了,估计要跟你闹别扭了。” 正好这时候,迪丽娜尔走过来了,好奇地问:“你们在笑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李双双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他取笑我罢了。” 戚安说道:“你现在刚学会马术,虽然骑得很不错,但我还是建议你多练练。说不定,在你回去之前,你的马术就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李双双像是得到了戚安的鼓励,脸上浮起灿烂的笑容。 她用鞭子抽了一下马背,马儿便又奔腾起来。 戚安看着李双双离开的身姿,不禁感叹:“果然啊,不管什么人,只要骑在马背上,策马奔腾起来,就好看。” 说完,他又说道:“还是黑球教得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李双双——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马的人给教会了,可见他是费了不少心的。” 阿依达娜跟戚安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回牧区了。 一是要把独处的机会留给这对热恋中的年轻人,二是想去看看李双双和黑球的情况。 阿依达娜回到牧区,看到李双双还没回来,只有黑球着急忙慌地从毡房里走出来,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出什么事了?”阿依达娜问他。 黑球说:“玛纳斯的鹰生病了。不知道是感染了什么病,从前两天开始就没精打采的,今天情况就更糟糕了,连东西也不吃,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 阿依达娜上前查看:“问过奶奶了吗?奶奶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黑球说:“奶奶已经看过了,说没有办法,它感染的是一种会在鹰之间传染的病,治不好。” 老太太走过来,说:“人的世界里有瘟疫,鹰的世界里也有。感染了这种病就别治了,赶紧找个地方把它埋了,万一传染给其他的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她指了指黑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孩子啊,心过于软了,一直在抢救这只鹰。我跟他说过了,没用的,要赶紧把这只鹰烧了,把骨灰埋得深深的,不然其他鹰也会遭殃。” 老太太又说道:“这只鹰都出事了,只怕其他鹰的身上也携带着病毒,只是暂时还没有发病而已。” 一阵大大的马蹄声在众人身边响起。 黑球原本一直在专心地救鹰,听到马蹄声,马上就抬起头来。 只见李双双骑着马回来了,她英姿飒爽的样子,和平时温柔的样子大有不同,有一种别样的美。 阿依达娜留意到了黑球的神态变化。 李双双看到黑球在对着一只鹰发愁,不禁从马背上下来,走近关切地问道:“它怎么了?” 老太太说道:“这小家伙感染了瘟疫,只怕是活不了了。黑球这小子不肯放弃,一直在这里折腾。你快劝劝他,他比较听你的,告诉他这样做没用,不仅没用,还会传染其他鹰。” 李双双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鹰的情况。 “奶奶说的对,这只鹰得了传染病,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其他的鹰也会感染。” 黑球不肯放手,说:“好歹是一条生命,我想再想想办法。” 老太太气鼓鼓地拍着膝盖说:“还能想什么办法,这可是瘟疫啊!” 李双双却说:“虽然它得的是传染病,但是如果能及时治疗的话,也是有好转可能的。” 毡房内,玛纳斯走了出来。 他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显然为这只鹰难过了很久了。 这只鹰是玛纳斯来到牧场后,因为一个机缘巧合,跟另外一个牧区的牧民打赌赢来的。 他很喜欢这只鹰,将它视为家人。 没想到还没养一段时间,这只鹰就出问题了。 他听李双双说还有机会,便有些激动地问:“它真的还能救活吗?” 李双双说:“我大学学的是兽医。在来到你们牧区之前,也给别的鹰治过病。也许我可以试试。” 玛纳斯马上把黑球推到了一边,热情地对李双双说:“那你快来看看它,看看还有没有办法。” 被推到一边的黑球委屈巴巴地看着玛纳斯一眼。 李双双仔细地查看了鹰的症状。 “它的情况和我之前遇到的那只鹰的情况一模一样。”李双双说,“那么很有可能其他鹰也有不同程度的感染。” “你有办法治好它们吗?”玛纳斯小心翼翼地问。 李双双点点头:“我之前也是在牧民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些药材,最后治好了鹰。如果你们也能把那些药材找到的话,也许它就有救了。” 李双双拿出一张单子,写了一个方子递给玛纳斯:“需要用到的药材就是这些了。” 玛纳斯看了一遍:“好,我现在就去找,找不到的,就算买我也要把它买来。” 玛纳斯去买药了。 没一会儿,又有人抱了一只鹰过来,说:“之前看着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不吃东西了,精神状态也不好。” 李双双看过之后说:“它和玛纳斯的鹰是同样的情况,都感染了。” “那怎么办?”鹰的主人急得都要哭了。 李双双突然看到黑球就站在自己身边,于是对他说:“黑球,你去找一些艾草过来。” 黑球先是愣了一下,没想到李双双会主动跟他说话,还会主动把事情托付给他。 “哦,好。”黑球赶紧按照李双双说的,去找艾草去了。 艾草这种东西在他们这边牧区还算常见,所以找起来并不难。 第一卷 第228章 她看见他们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看见黑球在采艾草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泡在蜜罐里,开心得不行。 哈森看到阿依达娜盯着黑球的身影,若有所思。 不禁问:“你是不是在担心他和李双双的事情?” 阿依达娜叹道:“感情是两情相悦,是两个人的事情。我就怕黑球一个人努力,到头来发现李双双心里喜欢的人根本不是他,会接受不了。” “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哈森说,“这也是他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情窦初开的时候就遇到彼此喜欢的人,还能厮守终身。尝试本身也是感情经历过程当中的一种。” 阿依达娜说:“我和你想法不一样。黑球对李双双的感情太热烈,阳光过于灼热会晒伤人,感情也是这样。” 哈森说:“感情的事情劝不住,我们说什么都是苍白的,只有黑球自己去面对。更何况,他也没跟李双双表白心迹,等过段时间他发现李双双喜欢的人不是自己,慢慢也就放下了。” 阿依达娜担心地说:“我就怕没人引导的话,他一个人在感情这条路上跌跌撞撞,会受不了。” 在两人说话间,黑球已经采好艾草,朝着他们走来。 “阿依达娜姐姐!”黑球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就连挥手的时候动作也比平时大很多,看上去像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阿依达娜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黑球完全没有注意到阿依达娜的神色有什么不对,高高兴兴地抱着艾草去交任务了。 黑球从阿依达娜身边经过的时候,阿依达娜叫住了他:“黑球!” 黑球回过头来,看着阿依达娜,有些诧异:“怎么啦,阿依达娜姐姐?” 阿依达娜说:“你好像很喜欢李双双。” 哈森没想到阿依达娜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一瞬间替阿依达娜和黑球捏了一把汗。 黑球愣了下,说:“大家都挺喜欢她的。” 阿依达娜点点头:“对呀,大家都挺喜欢李双双的,李双双也对我们每个人都好。之前那么细心地照顾奶奶,也很关心戚安,对哈森也很好,对你也一样。” 黑球觉得阿依达娜的话有些奇怪,不禁问道:“阿依达娜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可不可以直说?猜来猜去的,很累。” 阿依达娜假装不知道黑球在问什么:“我没说什么啊,我只是实话实说。黑球,艾草需要晒一晒,然后再拿过去用,你先把艾草晒一会儿吧。” 黑球有些失落,但还是照着阿依达娜所说的去做了。 走出几步后的黑球小声嘀咕着:“原本以为采了艾草就能马上见到李双双,没想到还要把艾草翻晒一下,真是麻烦。” 暴雨过后,太阳出奇地大。黑球晒艾草的时候,心里总是着急,恨不得拿一把火把艾草给烘干。 晒了约摸两个小时,艾草表面失去了水分。 黑球就抱着艾草去找李双双了。 等他来到李双双面前时,却看到李双双的身边堆着一大堆干艾草,不禁有些失落:“双双,这些艾草你还要吗?” 李双双只看了一眼,说:“暂时不需要了,黑球,辛苦你了。他们找到了干艾草,直接用干艾草熏的话,效果会好很多。” 黑球失落地“哦”了一声:“那我把这些艾草抱出去扔了。” 李双双说道:“也不必扔,就放在那里吧,等以后用。” 黑球这才高兴了点儿,去把艾草重新放到太阳底下继续暴晒。 黑球回到李双双身边,看着那些干艾草,心里不是滋味:“双双,这些艾草是谁抱来的?” 李双双说:“是戚安,他知道谁家有干艾草,就拿来用了。” 李双双把艾草点燃,熏出一片烟雾,招呼着其他人:“大家都先出去吧,烟大的话会呛到人的。” 黑球却满不在乎地说:“我不怕,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李双双笑着说道:“你还这么小,还在长身体呢,就不怕烟雾熏多了,影响你长个?” 阿依达娜听到这句话,开始点拨黑球:“双双就是把你当成小孩子了。是啊,我们黑球还在长个子呢,等过两年,估计都能长到1米9了。” 黑球不服气地说:“我都已经18岁了,不长个子了。” 戚安看到李双双面前的艾草堆得实在太高,李双双有点应付不过来,便说道:“我来帮你吧。” 阿依达娜给了哈森一个眼神。 哈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走上前说:“戚安,你去看看迪丽娜尔那边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他们家的鹰好像也出问题了。” 戚安应道:“好,我去看看。” 李双双看到戚安转身要走,心里有些失落。 不过想到大家都是在做有意义的事情,心里又舒坦了很多。 她对戚安说:“迪丽娜尔那只小鹿百合可是最爱美的,感染了这个病,要是不及时治疗,到了后期是会掉羽毛的,到时候小鹿百合会接受不了。” 戚安赶紧说:“还好你提醒了我,我现在就去。” 李双双说:“不如你叫她把鹰抱过来吧。” 李双双又说道:“哈森,你就别帮我了,我一个人忙得过来。你要不和阿依达娜一起去叫其他人,把所有状态不好的鹰都带过来,让我一起给它们熏一熏。” 阿依达娜迟疑着,似乎没有听到李双双在说什么。 她心里想着是时候该提醒一下李双双了,让她知道戚安和迪丽娜尔的关系。 于是对戚安打趣道:“有戚安照顾迪丽娜尔,照顾小鹿百合,我们也就放心了。你们两个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双双听到这句话,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眼眶顿时湿红起来。 黑球注意到李双双神色的细微变化,关心地问:“双双,你怎么了?” 李双双用手拍了一下眼前的烟雾,说道:“没什么,烟雾太大,熏得眼睛有点疼。” 阿依达娜见李双双听懂了她的话,终于放心了些,和哈森一起离开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黑球在李双双身边帮忙。 黑球见李双双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走神,便关心地说道:“双双,你是不是太累了?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就好。” 李双双说:“我没事儿,就是烟太大了,不过忍一忍就好了。” 李双双试探地问道:“迪丽娜尔和戚安他们是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吗?” “噢,你问他们啊?”黑球说,“他们是在一起挺久的。而且,我们牧区的人都是过了好久才知道的。他们这一对呀,把大家瞒得挺辛苦。” 第一卷 第229章 让光透进来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李双双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黑球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李双双:“怎么了?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李双双苦笑了一下:“哪有什么不对,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就是金童玉女。阿依达娜姐姐说的对,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黑球认真地点点头:“没错,大家都这么说,估计他们的婚事也快提上日程了。” 李双双点点头,没再说话。只觉得眼睛有些疼,眼泪有些滚烫。 李双双用她独特的方法治好了牧区所有的鹰。但是她好像总是闷闷不乐的,没有了之前的灵动和活泼,就连干活也时常走神,不像之前那么主动积极了。 迪丽娜尔的母亲看到李双双做事情无精打采的样子,便对身边的阿依达娜和迪丽娜尔说:“这孩子过了新鲜劲儿了。” 阿依达娜心里明白,李双双是因为戚安的关系才如此魂不守舍。为了让李双双心情好一些,她主动问:“李双双,想去骑马吗?我知道附近有一片地方很有意思。” 李双双根本就没有听清楚阿依达娜在说什么,本能地拒绝了:“谢谢你,阿依达娜,我还有点事要做,就先不去了,你们去吧。” 阿依达娜走上前搀扶住李双双:“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可以先放一放,跟我们一起出去玩,我保证让你流连忘返。” 李双双被阿依达娜和迪丽娜尔拽着上了马,奔向了她们所说的那个地方。 骑了约摸30分钟的马,她们到了一片山凹处。山凹处有一片巨大的湖泊,如同镶嵌在天地间的蓝宝石。湖泊两边,高低错落的土坡上长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朵,整体以黄色为主,灿烂又明媚,让人心情极好。 三个人从马背上下来,坐在草地上说着话、聊着天、开着玩笑,嘻嘻哈哈的。 等玩累了,三个人就这样躺在草地上。 李双双望着远方,感慨着:“我真羡慕你们这样的生活,自由自在,自由呼吸。” 迪丽娜尔笑着说:“那是因为你还有一股新鲜劲儿,等这股新鲜劲过了,你就会觉得这里没有大城市那么方便了。” “怎么会?”李双双爬了起来,趴在地上,望着迪丽娜尔说,“天地开阔,人看着心情也豁达,不像每天挤在格子间里,做着枯燥乏味的工作,而且是日复一日的重复。” 迪丽娜尔说:“其实草原上的生活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牛和羊都要照顾,马儿也需要精心照料,我们要吃什么,就得靠我们的双手去争取。” 李双双说道:“对啊,只要用双手去争取就饿不死。可不像在格子间里,你永远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算计还是生活的奖励。在这里生活多好,只要勤劳,就能得到回馈。没有尔虞我诈的同事关系,也没有难相处的人。要是无聊了就跟牛啊羊啊说几句话。” 阿依达娜望着李双双:“其实你这番话,我听很多来旅游的人都说过。但是他们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后,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回到他们最为熟悉的地方。我们这片草原的确很美,随时都欢迎像你这样的人来这里旅行、来透透气,但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长久地在这里生活。” “是啊,”迪丽娜尔说,“你忘了之前暴风雨的时候,那日子有多艰难了?而且我告诉你啊,之前我们还遇到过一些特别野蛮奇怪的人。还好有戚安在。” 李双双终于注意到迪丽娜尔在提到戚安的时候,眼睛里藏不住的笑意和爱意。她不禁觉得自己有些笨,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晃了好几天了,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们是一对。大概是自己的眼睛里都只看得见戚安一个人吧,对于旁人的反应倒是有些迟钝了。不过也好,自己还没有表达心意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不然的话,不知道会把局面闹成什么样子。 李双双突然想起了阿依达娜之前跟自己说的那些话。难道阿依达娜早就看穿了一切,所以才会不动声色地点出戚安和迪丽娜尔的关系?想到这里,李双双红了脸,有些难为情,甚至有一点生气,那是一种被人拆穿后的恼羞成怒。但是转念一想,阿依达娜这么做,既让迪丽娜尔和戚安的感情没有受到干扰,又保全了自己的面子,没有让自己做出愚蠢的事情,说出愚蠢的话。说到底,自己该感谢阿依达娜,是她保留了自己一份体面。 迪丽娜尔突然爬了起来,去摘花了,留下阿依达娜和李双双躺在草坪上晒着太阳。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李双双的胆子大了些,她开门见山地说:“阿依达娜,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故意说迪丽娜尔和戚安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阿依达娜也没想到李双双这么直接地把如此难为情的话说了出来。“是啊,”阿依达娜硬着头皮回答。 李双双说:“谢谢你告诉我。” 阿依达娜见李双双眼神诚恳,不禁问:“你不怨恨我吗?” 李双双不由得笑了:“我怨恨你什么?又不是你抢走了戚安。戚安和迪丽娜尔早就在一起了,是我不知情而已。” 阿依达娜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李双双看着正在采花的迪丽娜尔:“你知道我有多羡慕迪丽娜尔吗?在你今天说那些话之前,我就羡慕她了。她的父母毫无保留地爱着她,会教她驯马,会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会为她担心,会为她操劳。没想到,那么好的戚安也是她的心上人。” 阿依达娜安慰李双双:“你这么好的人,早晚也会遇到爱你的人,真心待你的人。” 李双双苦笑了下:“其实像我们这种孩子,长大之后内心是很难有安全感的,也不太相信会有那么纯粹真诚的感情来到自己身边。” “别灰心啊,”阿依达娜说,“如果你连自己都放弃寻找幸福,那别人又有什么理由把幸福和爱塞到你手里呢?” 她的这番话让李双双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阿依达娜继续说:“虽然你没有亲人,但是有句话说得好,朋友就是我们自己选的亲人。你可以给自己选择很多很多好的亲人,让他们像光一样照耀着你,像阳光一样温暖着你。” 第一卷 第230章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就像你们这样吗?”李双双微笑着说。 阿依达娜说道:“对呀,我们也是你的朋友。” 李双双摘了一朵小黄花,别在阿依达娜的耳后:“我的朋友,收下我的花,那你就永远都是我的朋友了。” 阿依达娜笑了起来,也摘了一朵花,别到了李双双的耳后:“我的朋友,你也收了我的花,那从此以后你也是我的好朋友了。” 迪丽娜尔采了花回来看到这一幕,吃醋地说:“好啊,双双,你送给他不送给我。” 李双双赶紧又采了一朵花,别到了迪丽娜尔的耳后:“好了,你现在也有了,从此以后你也是我的好朋友了。” 三个女孩明朗的笑声,明媚的阳光,悠然自得的马儿,明镜似的湖泊,共同组成了一幅美妙的画卷。 等到又一次迪丽娜尔走开了,阿依达娜问李双双:“那你还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呢?” 李双双说:“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我就一直待下去。” 李双双试探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太打扰你们了?” 阿依达娜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们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你愿意跟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们非常欢迎。我只是以为你在得知迪丽娜尔和戚安的关系后会生气地离开。” 李双双不由得笑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说真的,我发自内心地祝福他们。像我们这种从生下来都没有得到过真心实意感情的人,看到这种美好的感情,内心是满满的祝福。” 她又说道:“我留下来还是离开,都不是因为我爱上了谁或者我不爱谁。生活方式是我自己选的,之所以选择,是因为我发自内心地喜欢,和旁人没有关系。” 李双双这番话让阿依达娜很受触动。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三人回了牧区。 阿依达娜走进毡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水还没喝完,就看到哈森有些不开心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阿依达娜觉得有些奇怪,哈森居然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除了小时候哈森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时出现过这个表情,她已经很多年没看到哈森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了。 哈森说:“有什么事,你去问九歌好了。” 阿依达娜差点被哈森这句话给呛到:“我怎么问九歌?它只是一只鹰而已。” 哈森闷闷不乐地说:“我倒觉得,它不只是一只鹰那么简单,厉害得很,居然欺负我的阿依努尔。” 阿依努尔是哈森的鹰,那是他前段时间在草原上救下来的一只公鹰。 阿依达娜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吹了一声口哨,九歌就嗖的一下回到了她的身边。 哈森一看到九歌就有些生气:“你这小家伙倒是活蹦乱跳的,够厉害的,一个趁我不注意就欺负我们家阿依努尔。” 阿依达娜马上为九歌说话:“什么叫欺负呀?打不过就是菜,菜的话就应该多加练习。你这个做主人的,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哈森也吹了一声口哨,可是阿依努尔却只在毡房门口逗留,不敢进来。 阿依达娜看到这一幕,觉得有些好笑:“哈森,你的阿依努尔也太怂了吧?它不是一只公鹰吗?怎么胆子这么小,九歌在这里,它居然都不敢进来。” 哈森心疼地走出毡房,抱起了阿依努尔。 他心疼地抚摸着阿依努尔的羽毛:“你这小子有够不中用的,居然连一只小母鹰都怕成这个样子。” “你可别小看了小母鹰。”阿依达娜带着九歌走了出来,她一出来,阿依努尔就害怕地躲到了哈森的身后。 哈森看到阿依努尔这么不争气的样子,又气又无奈。 阿依达娜眨巴着眼睛望着哈森:“你可别忘记,当中最厉害的那些鹰,往往都是母鹰。” 阿依达娜冲着阿依努尔说:“快快训练起来吧,小家伙。” 说完,她又转身对手上的九歌教训道:“你也要收敛一点,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欺负人家,不然的话,我会教训你的。” 九歌本来还雄赳赳气昂昂,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被女主人训斥了一番之后,马上就收敛了起来。 阿依达娜带着九歌离开了。 哈森把阿依努尔捧在怀里教训起来:“太怂了。脸都被你丢光了。能不能拿出一点魄力?你但凡有我一半强,也不至于害怕成这个样子。你呀你呀,算了,每天都加强训练吧,希望你争气一点,不要枉费我把你救回来。” 哈森带着阿依努尔训练。 他就不明白了,阿依努尔是一个挺聪明的鹰,反应又快,学东西也快,怎么到了九歌面前就怂成那个样子,完全发挥不出实力。 在哈森驯鹰的时候,他无意间看见不远处的小山坡下,黑球正在带着李双双捡蘑菇。 “难道他们的感情在升温吗?有可能是,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哈森没有再多想,专专心心训练他的“傻鹰”去了。 等阿依达娜回到牧区准备休息时,黑球走了进来。 阿依达娜一看黑球这样子,就知道他有话想跟自己说。与其弯弯绕绕,迂回半天,不如开门见山。 于是阿依达娜直接问道:“你来找我,什么事?直说吧。” 黑球愣了下,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全被阿依达娜看穿了。他微微有些紧张,但还是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阿依达娜姐姐,我觉得你之前说的不对。我和双双并不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而且我们对彼此都有好感。”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阿依达娜说:“对我来说,你能碰上喜欢的人,这是好事,是你成长过程当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如果刚好你喜欢的这个人也喜欢你,那是莫大的缘分,我也希望你珍惜。只不过,我希望你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住,感情是两情相悦,不能有一丝强求。” 黑球不服气地说:“阿依达娜姐姐,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双双对我也是喜欢的。你看,我带她射箭,带她骑马,她都很高兴,而且看得出来,她很依赖我,也很信任我。” 阿依达娜说道:“如果她也能像你喜欢他一样喜欢你,我当然非常高兴。不过,你刚才说你带她去射箭,教她骑马,她都非常信任你和依赖你,这并不能说明她爱你。” 第一卷 第231章 以草的枯荣为刻度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当成朋友,也会对他有信任和依赖。” “不,我们不是朋友。”黑球认真地说,“我会让她喜欢上我,只要给我一些时间。” 从这天之后,黑球就一直致力于向阿依达娜他们证明,李双双对他是喜欢的,而且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他也想向大家证明,李双双只对他一个人好。 为了讨李双双喜欢,他在得知李双双跟迪丽娜尔一样,都很喜欢小鹿百合这种花之后,就漫山遍野地寻找小鹿百合。 在一个黄昏天里,霞光漫天。黑球终于找到了小鹿百合,一下采了10多株。正准备走的时候,他发现绿草深处有几棵长得特别美、特别好,开得特别灿烂。他打算把这几株采下来一并带走。 在采摘的时候,脚下一空,他的身体掉进了一个深坑里。深坑下面有不少石头,让他身体擦破了皮。他试图慢慢爬出深坑,却发现垂挂的藤蔓杂草,一拽就被拔掉了。他想扶着墙体慢慢上去,发现土壤松软,一扒拉就往下面哗啦啦地掉土,根本没有可以用力的地方。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黑球心急如焚。夜幕降下的时候,他心里慌了,后背一阵阵发凉。草原的夜晚极其危险,有时候会遇到狼,如果真有狼扑进来,那他小命就不保了。夜色越来越浓,更深雾重。黑球在深坑里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想喊救命,却又怕自己的声音招来狼,打算熬到早上之后再想办法。 人在害怕的时候,对周围的一切都极其敏感。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误以为那是狼在靠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是牧民们找来了!那一刻,黑球激动得热泪盈眶,大声喊着:“我在这儿!”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因为自己深陷在深坑里,无法让声音传达到远处。如果不能用声音把牧民们吸引过来,那他将和大家错过。 突然,他想到一个好办法,把手放到嘴边,吹出一个哨音。哨音的高分贝不可小觑,哈森他们终于听到了,便循着声音的方向找了过来。 黑球带着一大捧小鹿百合,从坑里爬出来时,大家都有些哭笑不得。尤其是李双双,她说:“你是去给迪丽娜尔姐姐采小鹿百合去了吗?你也太不小心了。下次可千万别这样了,让大家好担心啊。” 黑球想解释,自己采小鹿百合并不是想送给迪丽娜尔,而是想送给李双双。可是李双双去拿黑球的工具了,并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有旁边的人,把黑球的慌张和着急看在眼里。 日子一天接着一天过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牛和羊都在渐渐长大,大家也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尤其是李双双,也已经适应了草原上的生活。她不仅适应,还十分享受。阿依达娜他们看到李双双的状态,都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沙依拉奶奶感慨说:“这小姑娘刚来我们这里的时候,像一只迷路的小羊羔。现在你看,她活蹦乱跳的,活得多么精神啊。” “不过,我们就快要转场了,她打算跟我们一起走吗?还是继续去旅行,又或者回到原本生活的地方?” 阿依达娜也不知道李双双会有怎样的打算,只能摇摇头。李双双刚好要端着东西过来,放到阿依达娜他们身边。过来的时候,李双双好奇地问:“你们在聊什么?” 老太太说:“我们在聊,你接下来会有什么打算?我们要转场了,要从高山牧场转到山脚下去,每年都得这么做,不然这些牛啊羊啊就没法活了。” “这个我听说过。”李双双说,“我一直很向往转场的生活,没想到就让我给碰着了。” 老太太实在不理解,年轻人的想法总是一处是一处。“我可是最怕转场的,转场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走到哪里黑,就在哪里休息。路上不管多辛苦多奔波,都得默默忍受,直到找到合适的地方才能安静下来,就像我们这段时间一样。” “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啊!”李双双突然感慨说,“这样子忙碌充实,让我找到了自己被需要的感觉。” 老太太摆摆手:“算了算了,说不过你们年轻人。你喜欢就好,反正我这个老婆子是受够这种折腾了。” 老太太对阿依达娜说:“别克那小子离开了也好,不然天寒地冻的,转场起来,我还得管他。他不在,也省得遭罪了。”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你认为那是遭罪,可能换一个人,就觉得那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旅行。”李双双说。 “好好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带上你可不行。我非得要你感受感受什么叫遭罪,看看到时候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嘴硬。” 晚上,阿依达娜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索性从床上起来,走出毡房,在月光下散着步。李双双察觉到她的动静,跟着走了出来,为她披了一件衣裳。 “谢谢。”阿依达娜说。 李双双笑笑:“不用客气,要是什么都要说谢谢的话,估计我从进入你们牧区开始,就要不停的鞠躬致谢了。你怎么睡不着?” 阿依达娜望着远处:“大概是要转场了,心里总有一些担心。” “你担心以前的事情还会再次发生吗?”李双双问。 阿依达娜笑笑:“以前那种事情当然再也不会发生了。只不过这世上天灾人祸,谁都预言不了,我只是祈求我们能平安度过这次转场。” “一定会的。”李双双劝道,“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等休息好了,转场的时候才有精神。” 浩浩荡荡的转场,对大家来说是一件极其盛大的事情。从很早开始,大家就在收拾了,就连小孩子们也很积极地帮着大人收拾东西。他们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男子汉。 伴随领头者一声吆喝,马车在前方往前开,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开始了春日转场。 李双双即将坐上马车时,黑球走了过来,热情邀请道:“双双,我的马车上有多余的位置,要不你到我马车上吧。” 看到黑球如此热情,李双双原本不好意思拒绝。可是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便说:“不用了。我跟阿依达娜姐姐他们挤一挤,一路上聊聊天,时间也过得快一些。” 被拒绝的黑球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阿依达娜之前跟他聊过的话,心里不禁泛起一个疑问:难道双双对他真的没有一丝喜欢?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第一卷 第232章 礼物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曼爷爷最近。一直在毡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是在乒乒乓乓地敲着什么。最为奇怪的是,大家都不让人靠近他的毡房,谁要是靠近他就会黑着脸把人吼开。 其实哈森早就习惯了,以前爷爷在忙活自己的事情时,总是不让人靠近的。要是有人不小心闯了进去,还会遭到他的呵斥。哈森作为他的乖孙待遇会好一些,但是也依然会被严肃地叫出来。夜晚。哈森老爷子还在忙活。有时候半夜能听到他的咳嗽声,阿依达娜担心爷爷的身体,于是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提醒他们爷爷,爷爷身体要紧, 哈森在一边为阿依达娜捏出了一把汗,以他对爷爷的了解,爷爷是特别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事情,更不喜欢别人用关心的名义来干扰他做事。轻者会被逝者,重者会被吼一顿,但没想到是。爷爷居然乐呵呵地对阿依达娜说爷爷没关系,我在做一件漂亮物件,等做成之后再拿给你看,你应该会喜欢的阿依达娜。主要还是担心蛤蟆爷爷的身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老爷子没日没夜忙活的事情传到了。哈森母亲的耳朵里,原本哈森母亲已经离开草原去城里了。草原容不下他,他也不再喜欢这片土地,于是去城里找了一份在饭店帮忙的工作。在听人说蛤蟆爷爷在敲打东西似乎重拾老本行,在做什么物件时他突然就想到了什么,竟带着个不大的包回到了草原上。哈森母亲的到来,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跟他打招呼吧,可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又开不了口,不跟他说话吧,又觉得好歹曾经也是熟人一场, 哈森的母亲倒不在意这些,他找了一间空的毡房,自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住了下来 李双双并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他看到有客人来也像大家对他一样。对待着哈森的母亲很热情,得上前帮忙,他帮着哈森的母亲收拾房间,把一些需要用到的生活用品拿去清洗,却被哈森的母亲叫住小姑娘你就别忙活了,我在这里住不长的。说到这里,哈森的母亲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说漏了嘴,睫毛捂住了嘴。他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已经够辛苦的了,别累着了,趁着外面天色不错,去骑马看风景,不然等到冬天来的时候。这里可就是冰天雪地的一片了,什么花花草草也看不见, 花生的母亲算是半情半赶地把李双双从毡房里请了出去,李双双觉得有些奇怪,他看到阿依达娜在烧炉火,于是走上前去帮忙阿依达。娜看到李双双过来,别人问了句刚才你到哪儿去了?我本来想叫你帮我提一下炉子,不过他们已经帮我把炉子弄好了, 不是新来了客人吗?你双双回答,我去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本来想把他房间里面的东西收拾整理一下,但是他跟我说他住不长。他不是哈森的母亲吗?为什么不在这里生活?阿依达娜不知道怎么跟。李双双说这些边说道。他的事情他自己决定就好,你双双只是觉得奇怪,不禁问到。他回草原上来,怎么也不见多带两件衣服或者多带些日用品,而且他的房间也就只收拾了床铺,其他的东西都没有收拾打理,难道他只住两三天就离开嘛?阿姨打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过。没人能管得住他,他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吧, 李双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夜晚大家都回毡房睡觉了,只剩下一堆篝火,还在静静地燃烧火星。随着风飘向天上,消失在苍穹里,一个人影来到了蛤蟆爷爷的毡房外边。蹑手蹑脚。跟个小偷似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哈森的母亲,他悄悄地往毡房内看。看到哈曼老爷子背对着毡房门口在敲敲打打作者物件。若是仔细看能看到蛤蟆老爷子手里拿着的东西,金光灿灿。他是要把一块黄金敲打出。造型来。哈森的母亲一看到那金灿灿的东西就眼放金光,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想必他就是冲着这东西来的。老爷子今天晚上牟足了劲儿,似乎不把这东西做成就不睡觉似的,一直忙到了。深更半夜老爷子才终于松开了手中的工具。他已经累得快直不起腰了,很吃力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旁边的小塔上躺上去,给自己盖上了厚厚的被子。休息起来。大概是最近累坏了,他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他们老爷子刚睡着,哈森的母亲就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毡房内,他悄悄地来到工具堆旁边看到了一个精巧的盒子。看来老东西的宝贝就藏在这盒子里了,哈森的母亲心里想着便打开了盒子,果然盒子里摆放着一件。金光灿灿金巧,绝美的项链那项链。镂空钩花。雕龙画凤,极其精美,工艺极其复杂。 这老东西当年不肯把这宝贝给我,现在居然将他打造成一个精美的物件要送给阿依达娜。哈森的母亲越想越气。 不知道是自己嘀咕的声音太大了还是怎么的,听到哈曼老爷子。发出了含糊的声音,吓得他赶紧把东西藏了起来,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吓出了一身冷汗,仔细看去,发现老爷子睡得很沉这才放松下来,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毡,房一走出毡房,他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连带来的包都没顾得上拿。阿依达娜。企业。从毡房里走出来,刚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越走越远,不禁觉得奇怪这么晚了,谁出门了? 突然阿曼爷爷的毡房里传出一阵阵咳嗽声,老爷子的咳嗽声比之前更急了。得赶紧吃点药,阿依达娜如此想着便去了厨房把。平时准备的药选了两样熬煮起来给老爷子送过去。他端着药来到毡房外,正好看到哈森也站在那里。 月色朦胧,她看不清哈森的脸,却还是能感受到哈森有些闷闷不乐。他想也许哈森在担心老爷子的身体,哈森我给爷爷煎了些药。你赶紧去喂他喝下吧,哈森接过药。端了进去,阿依达娜也跟着走进了毡房内。他们一走进毡房,就看到爷爷从床上坐了起来,是你们两个小家伙来了,还给我熬了药,也是难为你们有这份孝心了。哈森说的是阿依达娜去煮的药。老爷子看到花生脸色有些不大对。灯火下,他眼睛里的泪水晶莹透亮。一点也不难看出。来。 向来豁达的老爷子看到哈森这般模样也忍不住有些心疼。他问道怎么了,是发现你那已经走了,好像没有说话,阿依达娜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影竟然就是阿森的母亲。 第一卷 第233章 哈曼爷爷的礼物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他想起白天的时候,你双双跟他说的那些话。店终于明白过来哈森的母亲此次回来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没想到他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阿依达娜提醒爷爷爷爷把药先喝了吧,身体要紧,他们爷爷没有拒绝端过热气腾腾的药。一口气喝光了。喝完他把空碗递给哈森。说得煎药这方面还得是阿依达纳,药不苦,至少能喝得下去,不像哈森这小子每次煎药煎出来的药,苦得我灵魂都要出窍了。阿依达娜被逗得咯咯直笑。良药苦口哈森也是为你好。我只是在药里放了一点糖中和了药的苦味。哈曼爷爷马上对哈森的听听听听人家做事情就能这么仔细。你倒是好好学学,他本来以为自己开两句玩笑话,能让哈森的心情放松一些,但发现毫无作用,还是依然闷闷不乐。揣着心事,微微低着头。韩漫爷爷说的,你小子就不要多想了。会走的人留不住。我们人啊,都要多看自己,守住的东西拥有的东西,不要总是盯着已经失去的。听到了吗?因为有阿依达娜仔蛤蟆爷爷不想太过严肃,所以耐着性子跟哈森讲道理,哈森也明白,如果自己还听不进去的话,老爷子该发飙了他。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爷爷。老爷子从床上爬起来。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们。老爷子站到床边要弯山去拿什么东西,发现年纪大了骨头硬了,实在弯不下身边,把哈森叫过来你小子过来,把里面一个箱子推出来,我要送你们的东西就在里面哈山造作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里面放的都是老爷子的衣裳和一些较为重要的东西,老爷子摸索着从箱子底下拿出一个非常漂亮的雕花盒子。他把盒子放到哈森的手里,是时候把这东西给你了。 哈森一头雾水。不明白爷爷给他的东西是什么,正要打开却被老爷子的手按住了。该打开的人不是你阿森马上就明白过来,这是爷爷要传承东西给他,由他送给阿依达娜。 哈森郑重地接过盒子。手中如有千斤之重, 阿依达娜看着精致的盒子。有些不敢收,他们爷爷催促他收下吧孩子,这不仅仅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也是我们整个家庭赠送给你的。阿依达娜适宜者,哈森劝他收下吧。是爷爷的一番心意。是啊,爷爷说我年纪大了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多机会来亲自打造这些精美物件了。算是关门之作,你一定要收下,将来好好保管,如果能传承下去。就更好了,阿依达娜接过盒子,谢谢爷爷,谢谢阿森。蛤蟆爷爷笑着说,以后我们都会是一家人。谈什么谢谢呢? 蛤蟆爷爷提醒阿依达娜你打开看看,看看里面的东西喜不喜欢阿依达娜把盒子打开里面一件金灿灿的项链。挂在中间的坠子,雕空镂花,雕龙画凤及其精美。爷爷阿依达娜激动得热泪盈眶,太美了,太好看了。哈曼爷爷开起了玩笑,你这孩子以前叫你多读两页书,你非要去骑马放羊,现在看着爷爷送给你的东西除了这两句就说不出别的词来了吧? 爷爷你就别消遣他了,他会不好意思的,老爷子笑笑,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倒觉得阿依达拉这姑娘从小就机灵可爱,十分可人。来鹤cen你把阿依达娜戴上试试看看看好不好看,阿森把项链拿起来给阿姨打,对你好项链的坠子很大。又极其精美。搭配上阿依达娜大气精致的五官显得十分搭配协调。太合适了还是赞叹道爷爷。您的手艺当然真是独一无二,无人能比,他们老爷子很得意地摆摆手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你们年轻人能喜欢,我就心满意足了。 哈森看着阿依达娜挂在脖子上的项链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突然觉得母亲的突然出现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是什么呢?难道。就是冲着爷爷做的这份项链来的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他为什么在爷爷做成项链之后就匆匆离开了?蛤蟆爷爷看到哈森愁眉不展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这孩子就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不去想心就不会乱,心不乱就能把眼前的日子过好。哈森如实地说,我只是觉得。母亲她突然离开让我觉得有些奇怪,有什么好奇怪的,蛤蟆爷爷说他是冲着项链来的。如今拿到项链了,自然就离开了,阿森和阿依达娜都疑惑不解他拿到项链了。蛤蟆爷爷说拿了个假的,走得倒挺快,等他回到城里鉴定出来,估计要把我这个老头子痛骂一顿了。 这些话一股冷风从毡房门口吹了进来。老太太沙依拉。清咳了一声。这么早,你们全都起来了?他们说我不是起得早,我是还没睡。沙依拉说道,晚上你是去偷牛奶还是去偷羊了?放着好好的瞌睡不睡。他们说的,我这不是在连夜给你的孙女准备礼物吗?说着老爷子又咳嗽起来。老太太快步走到阿依达娜的身边,仔细打量起他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地赞叹,果然是巧夺天工,精美异常啊。韩漫不得不说,你的手艺没几个人能赶得上,他们也被夸奖后,骄傲地仰起了头,那是。我从小到大念旧的一身本事,你以为是闹着玩儿呢。说话间老爷子从手里摸出一个东西递到了沙伊拉奶奶面前,沙伊拉奶奶有些疑惑,是什么你自己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蛤蟆爷爷。把手反过来把手中的东西放到了沙伊拉奶奶的手上,沙伊拉奶奶低头一看,发现手中是一条项链,那项链金灿灿的,精美异常,尤其是上面雕刻的花朵。栩栩如生,老太太不禁赞叹起来,老爷子你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蛤蟆爷爷大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中的可不是上面的纹饰,而是这金宝贝。沙伊拉奶奶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跟你的手艺比起来,黄金算什么?宝石算什么?他们有价你的手艺可无价还有,没想到你今天这么会夸人,他们爷爷乐呵呵的说我知道要不拿出点宝贝把你收买了,你是不会轻易同意两个年轻人的婚事我才不是那种人。老太太嘴上说着手上却掂量着项链笑得灿烂。 天亮了。牧区的生活又回归平常。 年轻人骑着马去放牧,他们沿着河往前走。带着浏阳去水草丰茂的地方,他们骑在马背上吹着自由的风,唱着歌谣。他们的鹰就在苍穹之上盘旋飞翔,时不时发出啸声。 在那一片山的山脚下,一个人骑着马往前赶路,此人正是西安。他总是一忙完工作就赶到牧区去找迪丽娜尔。 第一卷 第234章 飞鹰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走着走着奇安看到天空上飞着一只熟悉的鹰,那不就是九。歌吗?一看到九歌奇安就猜到阿依达娜哈森他们应该就在附近。那么迪丽娜尔也有可能就在附近如此想着他。催促着马加快了速度往前赶路走着走着西安,看到路边一个泥潭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只鹰掉进了沼泽般的泥坑里。掉进这种地方,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要想挣脱出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哈森为那只鹰捏了一把汗,只见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九歌也看到了那只在泥潭中挣扎的鹰嗖的一下从天空上飞下来。朝着泥坑回去在,即将落。进泥坑时稳稳停住两只爪子抓住掉进泥坑里的鹰,掉进泥坑里的鹰体型还不小,9个抓住他往上扯,却没想到反倒把自己给拽进了泥坑里。本来掉进泥坑的那只鹰体型就大加上。泥土紧紧裹着它,形成一股往下的拉力,九哥想要把他拽出来谈何容易。九歌震动着翅膀滚了一身泥,从又飞到了天上,西安原本以为九歌会就此放弃,毕竟刚才那一下子可是把他这个人类也吓得不轻,更何况是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的9个呢。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九哥竟然拍动了几下翅膀后,重新发力又一次扑向沼泽两只爪子抓住了那只鹰的翅膀,往上飞。然而,九哥还是低估了沼泽的力量和那只鹰的重量,九哥又一次掉入了泥坑里。西安赶了过去。一手拽住了掉进泥坑里胡乱扑腾翅膀的9个。另一只手抓住了已经深深陷在泥浆里,连头都无法伸出来的鹰了,他把两个。九歌。不服气地煽动着翅膀,嗖的一下重新回到了蓝天上。西安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只鹰浑身裹满了泥土,跟即将要被埋起来。烤着吃的。叫花鸡似的,他把那只鹰抱了起来哟,这家伙还挺重,难怪九哥拽不动他。他把拥抱到了河边,将它清洗干净,又将它放到草坪上,还好今天有太阳,不然的话你这只小家伙可要遭老罪了,天气若是过于寒冷。婴儿很容易感冒生病。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容易出大事。太阳正烈。那只鹰晒着太阳,扑腾着翅膀,甩得水花乱溅。西安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水珠,你这小家伙还恩将仇报呢。那只应听不懂奇安在说什么。努力地扑腾着翅膀飞翔,它浑身都湿透了,即便用尽了全力也只飞起来半米高左右,很快又跌倒在地上,西安看着他吃腻的跌跌撞撞的样子,就不能等到羽毛干了再飞吗? 阿依达娜。他们骑着吗?跑了过来看到七安。正在跟一只湿漉漉的鹰说话,便有些好奇哪儿来的鹰?看着像是野生的。 野生的鹰动作神态和驯养过的鹰都不一样。秦安说刚才这家伙掉进泥里了,我顺便拽了他一把,他指了指在天空中盘旋的9个,那家伙可不得了,太有灵性了,看到那只鹰掉在泥坑里竟然跑去营救,不过呢,那家伙实在是太重了,又现在理你,九哥试了好几次都没弄成。阿依达娜说道,难怪他把自己弄得一身脏兮兮的,还以为上哪儿顽皮去了。 被西安从泥坑里揪出来的那一只鹰尝试着飞了几遍之后,最终还是无力的摔倒在了地上,有气无力的,清安把他抱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好像是生病了,阿依达娜说你看他的羽毛也受伤了。秦安有些担心,那怎么办?阿依达娜想到了李双双说不如抱回去让李双双看看,也许他能有办法。大家把这只鹰带回了牧区,李双双。给鹰做了个全面检查,说他应该是跟其他应。打架弄伤了。飞行的时候体力不支掉进了泥坑里,刚好被你们遇到。西安。关心地问那他还有救吗?李双双被他的话逗乐了,他受的伤并不重,当然有救了。丁丁大耳凑到前面来,歪着脑袋看了看,说这只鹰还挺漂亮的。是一只雄鹰。心安,你要养他吗?秦安说我工作挺忙的没有时间照顾他,还是把它放生好了对了说到英我给大家办的许可证已经拿下来了 西安把给他们办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递给了他们。 吉安看到一旁的沙依娜奶奶。似乎心情很好,一直在那里乐个不停不禁问奶奶,今天是捡着金元宝了还是怎么的,怎么这么高兴?沙伊娜奶奶乐呵呵地说我高兴是因为看到你又帅了。青安知道奶奶爱开玩笑。 平时都是奶奶开年轻人的玩笑,这会儿心安也开启莎依娜奶奶的玩笑,奶奶你想不想别克?奶奶震了一下,想什么想别克现在过得好好的,我的日子也过得好好的。大家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最好的。你要是不提,我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有过孙子的事是吗?心安故作惊讶地说,我还以为奶奶每天都想着别克呢。老太太瞪了青蛙一眼,你小子知道拿奶奶开涮了。他拍了下秦安的胸膛小声说道,我要是你就会对我好一点,要是在外边看到什么好吃的呀,就带点来送给我,让我在你岳父岳母面前说说好话,让你和迪丽娜尔早点结成正果。奶奶这么一说,亲爱的脸就不由得红了 奶奶摇了摇头,年轻人真是不经逗,才刚说两句脸就红成猴屁股了。 西安不甘示弱,他说既然奶奶不想别克,那我就把他的信退回去吧,奶奶突然就来了精神,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有别克送来的信祁安说是啊, 通讯还在维修中,恢复信号是早晚的事,不过别克想奶奶,等不到信号通的那一天就写信过来了。但是你刚才说了,你也没那么想他,那我还是把信退回去吧。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迁安是在故意逗奶奶,但奶奶却当真了。起红了脸,你小子敢。西安还真怕奶奶生气,赶紧把信递了过去。认识字吗?要不要我。读给你听沙依拉奶奶白了秦安一眼,我识字的时候,你连个蝌蚪都不是,直白的话,又一次让西安红了脸,迪迪娜尔把秦安拉到了一边,小声的嘀咕。你说你也是,不是他的对手还去惹他。 第一卷 第235章 远方的信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沙伊拉奶奶拿到信件的那一刻,手就止不住颤抖。他总是嘴上说着不像别克,可是他的言行举止又一次一次地出卖他老太太把心打开。看见稚嫩,蚊子的那一刻,眼泪顿时就溢出了眼眶。 亲爱的奶奶姐姐,你们最近在忙些什么?我好想你啊。我见到了我的妈妈,她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人,跟姐姐一样。每次我想姐姐了,就多看看她,总是能从他的身上看到姐姐的影子。有几件高兴的事情,我要跟奶奶和姐姐分享,我。已经上学了,认识了好多同学和小伙伴,他们对我的经历都很好奇,都觉得我很了不起。我能眩晕还能骑马?这些对他们来说都特别新奇,他们一下了课就围着我,要我讲草原上的故事给他们听。有时候我都说累了,他们却还听得津津有味,另一件事情就是妈妈的病已经快好了,爸爸说我的出现就是妈妈最好的药。奶奶姐姐你们知道吗?在我坐火车离开的时候,中途。遇到其他的火车出了事故挡住了路,我们不得不换乘,当我跟着爸爸,从火车上走下来沿着铁轨往前走的时候我。救了一只受伤的小鹰,本来我想把那只鹰带回家的,所以我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塔斯横,寓意为对家人坚定不移的思念。如果那只鹰在我身边,每当看到它我就会想起在草原上的生活,这样一来我就永远不会忘记奶奶和姐姐了。可是爸爸告诉我私自带走音是不对的,我应该将它放生。虽然我很不愿意照他说的做,但是。我还是把那只鹰给放了,希望有一天我重新回到草原上的时候,能跟这只鹰见面。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给你们写信了,只是我会的字太少了。只能先认真学习,把那些不会的字都学会,然后才开始给你们写信。为了早点给你们写信,我几乎是班上学习最努力的孩子,老师几乎每天都夸赞我学习认真,进步神速。姐姐奶奶你们看到现在的我,有这么大的进步,也会为我感到高兴吧,我真想你们。别克。 老太太看完信。手还在微微颤抖,他把钱递给阿姨打蜡,你也看看吧,那孩子的确不像在草原上的时候那么顽皮了,乖巧了些,阿依达娜却没有结果性。他。说。小孩子的话絮絮叨叨的,有什么好看的,说完他就回了自己的绽放。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阿依达娜是不敢看信,怕抑制不住对别克的思念,在众人面前哭鼻子。阿依达娜回到毡房后关上门,眼泪就刷啦啦地流了下来,脑海里全是别克,跌跌撞撞跑向他的样子而他总是在别克摔倒时拎起他身上的衣裳将他抓起来像拎小鸡似的,别克是他的小跟班是他的小尾巴。 等大家都上去迪丽娜尔和李双双站到阿依达娜的毡房门口,琴声唤了他一声阿依达娜。 阿依达娜冷静得差不多了,他打开毡房的门。假装。什么事也没有,问他们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迪丽娜尔小心地观察着阿依达娜的神情。我们就是想问问,春日转场的时候还需要哪些东西?好提前做准备。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这两天就多准备一些在路上简单处理一下就能吃的食物就好了,明天我去买点米面和油什么的。 我跟你一起去,迪丽娜说我也要去,李双双说 行吧,你们跟我一起去。 等到了第2天,迪丽娜儿和你双双被叫去忙别的事情了,去小卖部买米面油的事情就落在了阿依达拉一个人的身上。其实起码去买这些东西对阿依达娜来说并不难,所以。即便没有婷婷那儿和你双双陪着,也没什么。 阿依达娜要去你牧场最近的小卖部买这些东西,虽说是离得最近,但是骑马。来回一趟的话也要花上4个小时。在去的路上,阿依达娜路过了一片森林,原本还是艳阳高照走进森林后阳光竟躲到了云层后整座森林黑压压的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阿依达娜从小就在草原上长大,胆量自是不同凡响,并不觉得害怕,只不过这种阴森的感觉还是让他心里警惕起来。他放慢了骑马的速度。 绕过一条蜿蜒的小路来到一个大坡前。这种滑溜溜的大坡,不便骑马通行,阿依达娜从马背上下来。马儿没有主人骑在背上自由了很多,也灵活了很多,几下就爬上了滑坡走到了平台上面去阿依达娜,小心的往上爬,守在这坡上的。草和。素描,树根之类的东西。 这点小坡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连衣裳都没有弄脏,就已经爬上去了。他准备往平坦的地方多走两步,再骑上马, 突然他的脚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伴随一声刺耳尖锐的咔嚓声。脚踝处传来了。刺骨的痛感。他惊讶地低头看去,只见一个。锋利的兽爪,咬住了自己的腿。血流了出来,滴落在草叶上,触目惊心。阿依达娜被吓得脸色刷白,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放置售假,这可是被明令禁止的。阿依达娜。痛得几乎要晕过去,但他强忍着,尝试着用手把夹板掰开。那时候家咬得死死的,阿依达那就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动不了他分毫。没一会儿,那就浑身直冒汗了,剧烈的疼痛让阿依达娜忍无可忍,他恐惧慌乱的。张望着四周。想找人求助,奈何这等地方。三两天也不见一个人路过,怎么会有人来?只能叫九哥了, 阿依达娜吹响了哨声。 阿依达娜觉得有些奇怪,若是平时阿依达那这边稍微有点动静,九哥就会马上出现。但是这会儿却要自己吹响哨音,才能把九哥换回来。果然九哥回来了,他出现在了蓝天上。不过九哥刚出现,一只体型庞大的鹰就将它给拦住了,从体型上来看,那只鹰已经成年,从他的动作敏捷度来看,应该是训练有素的应。那只因攻击性十分强为这九歌死咬着不放。 当两只鹰纠缠在一起飞得相对较低时,阿依达娜看。清楚那这阴,山上有一些偏红色的羽毛整体看上去呈红黑色,就像红得发黑似的。也像。火堆燃尽之后即将要熄灭的样子。 九哥被死死缠住,根本无法靠近阿依达娜。阿依达娜也看得出来,九哥为了来到他身边。几乎拼尽了全力。空中掉下一片又一片羽毛,看到阿依达娜心疼。9个明显不是那只老辣的鹰的对手。 难道自己就要折在这里了吗?阿依达娜不甘心就此任命。 第一卷 第236章 红鹰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他缓了一会儿,让自己恢复一些力气和精神,等休息好后,他两只手抓住兽夹在刚才豌豆荚的时候,手已经受了不轻的伤,也流出血水来。此刻手刚碰到兽夹就疼得他紧皱起眉头,但他顾不上那么多。第一喊医生拼尽全力,使劲掰开热兽家,终于售假锋利的人口从血肉里拔了出来,售假的口越开越大阿依达纳,终于把脚从兽夹的口里拿了出来。他的手稍稍一松,那售价就愤怒地谈到了一边。怪吓人的阿依达娜看着受伤的脚流血不止。 照这个流血的速度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阿依达娜用手抓着旁边的树干。努力让自己站起来。仅仅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耗费了20多分钟,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他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被加上的。左脚脚踝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差点让他晕死过去。他这个样子既没办法走路也没办法跨到马背上去, 他无助的抬头看着天上的九歌,其实九哥被那体型庞大的红色精雕冲撞着横飞了。出去看上去受伤不轻,九哥阿姨打那紧张的大喊的一声九歌像是听到了主人的呼唤,忽的又有了精神,重新张开翅膀。呼啸一声凌厉无比的朝着那体型庞大的红缨冲了过去。在九歌和红缨打的不可开胶时一只金褐色的金雕大鹰朝着阿依达那俯冲而来,看着来势汹汹的精雕大英阿姨打他的心里沟通了一下。他想这只鹰应该就是那只红鹰的同伙吧,这是影响做什么?一只训练有素的鹰,在人毫不还手之力的时候是完全可以把人弄死的,阿依达娜直觉头皮发麻,但他很快从地上抓起一根树枝,只要拿金吊打印敢扑,抓过来他就会拼尽全身力气将他打倒在地,虽然自己很有可能不是这支精雕大鹰的对手,但他绝对是个以待毙,就算事实,也要让对手付出一些代价。然而那只金褐色的大英只是落在了阿依达娜的身边,阿依达娜这时候才看到他的爪子上有几根沙枣树的树根,这种沙洲树的树根是外伤止血的好药,难道他是来送药的?阿依达娜试探的伸出手从金色大鹰的爪子上拿走了沙枣树的树根,没想到这只鹰还真听话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等到哈依达娜把树根拿走之后,他才震动翅膀飞上了蓝天。 金色的大鹰一冲上蓝天就飞奔向那红缨。这金色的大鹰和九哥的体型差不多,应该也是比较年幼,还没有成年,但他凶猛无比。突然从侧边偷袭,让那红鹰落下几根羽毛。仓皇逃走了。阿依达娜把树根搅烂敷到了伤口上。树根的效果很好,血很快止住了。 接下来他得想办法离开这里,阿依达娜看着身边的马儿。尝试着朝马儿靠近,马儿很有灵性,走到了他的身边蹲了下去 即便马儿通灵性,已经趴在了地上,阿依达娜仍然没办法抬起腿跨到马背上去。每一个动作都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感。他。依然咬牙坚持着,终于他将腿抬了起来,跨过了马背让身体骑在了马。背上阿依达娜。一趴在马背上,马儿就慢慢站了起来,大概是知道主人受了很重的伤,马儿走动的时候动作很轻。以免过分颠簸导致主人的脚摔在马背上加剧主人的痛感。马儿刚走出几步。前方就出现了一个人影,也是骑在马背上, 此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森寒的气息来者不善啊。阿依达娜。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也让自己看起来。伤势没那么严重。以免对方趁虚而入,他咬牙鹤岛什么人,为什么挡着我的去路?对面的人把头包的严严实实的,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下一刻红缨就落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看到红樱落在男人的肩膀上,阿依达那顿时就明白了,这个男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看来自己身上有点钱的事情已经被男人所知道了。男人说的。我此次前来不过就是求财,你要是把钱留下,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要是明晚不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阿依达娜无奈的苦笑了下,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碰上。打劫阿依达娜拿出了一个钱袋子,朝着男人扔了过去。男人稳稳地接住了袋子打开看了一眼。阿依达娜说的钱已经给你了,现在你可以放我离开了吧,男人冷哼了一声,只是这点钱哪里够?阿依达娜警惕的问他你还想怎么样?男人说的那得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了,话音一落他肩膀上的一红缨就飞了。起来朝着阿依达娜飞扑了过来,这只红鹰战斗力还真是厉害刚才明明受了那只金褐色的大英那么重一击却依然不影响他的行动。红缨动作训诫几下就扑向了阿依。达娜抓的阿依达娜毫无招架之力,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下一刻阿依达娜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就显露了出来,男人指着阿依达娜脖子上的。黄金项链,你要是识趣就给我阿依达娜握着项链。想了想,最终还是把项链取下来了,扔给了男人,男人掂量着项链。很是满意。这还不错,阿依达娜冷神问,那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离开我有叫你离开吗?说着男人骑着马一步步朝着阿依达那逼过来,阿依达娜惊恐的瞪着他。此人冷笑着说道。在阿勒泰,漂亮的女人不少,但是漂亮成你这个样子的,我还是头一回见。阿依达纳。从兜里摸出一个石子。他兜里的石子是刚才还没骑上马之前剪的,因为他知道能在这里放售假的人。应该就在附近。极有可能会碰上,捡几颗石子用作防身,以防万一。阿依达娜。用十字瞄准的男人说道。如果你现在拿着钱就滚,我就当没有这回事。如果你。还要胡作非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能怎么不客气?男人坏笑了下,吹响了哨音。红鹰猛地扑来。阿依达娜抢在红缨扑倒他之前,把食指弹了出去危机关头,阿依达娜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石子。 第一卷 第237章 森林深处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飞蹦出去。如同淋漓的剑劈开空气,击中男人的胸膛,男人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摔到了地上。就在这一刻,九歌突然从天上。俯冲下来。阿依达娜所骑的马也灵性的。冲向男人。马儿四蹄乱飞乱踩,朝着男人的身上就踩过去,男人吓得直往后缩。九歌。两只锋利的爪子在男人身上脸上一顿乱挠挠的男人,身上不成样子,哎哟惨叫,马儿的脚踢,一下一下踩在男人的腿上,甚至还有一下踩到了男人的裆部痛的男人晕死了过去。男人晕死过去了,但他那只红鹰却战斗你非常的苦不堪言没一会儿,阿依达娜竟被那只鹰。给。弄得摔倒在了地上。从马背上摔下来,阿依达那痛的。头晕目眩。九歌从右冲天而起。去追那只红鹰了。与此同时,那一只金褐色的金雕大鹰也从一旁的树上飞升而起。他非得比九哥和红英都高。莫名的红英和九歌突然。像中了邪似的,歪歪扭扭的朝着地面栽倒下来。阿依达娜看着摔倒在地上的九歌和红缨,虽然都还有生命的气息却。震不动翅膀,两只爪子也十分无力。像是中了迷药,他看向那只金褐色的金雕大鹰。太奇怪了。他居然如此宁静,懂得用药巧胜。 阿依达娜强忍着疼痛。爬到一边扯下一把藤蔓,把晕倒在地上的男人手脚都给绑了起来,做完这一切阿姨丹丹已经累的。浑身是汗了。 马儿乖巧的又一次趴倒在了他的身边,阿依达娜。又一次拼尽全力爬到了马背上,他一爬到马背上马儿就离开了此地,带着他往回走了。 马儿驮着阿依达娜走了云梦20分钟左右就看到了骑马跑来的哈森。 哈森看到阿依达娜一身是伤怀里还抱着昏迷不醒的九歌。 出什么事了?哈森吓得不轻阿依达娜。指着身后的方向说。那里有个奇怪的人,我已经用藤蔓把它绑起来了,你快去把他捉住,绝不能轻饶了她 阿依达娜也正在气头上,他一定要给那个人一些颜色瞧瞧哈森听说此事之后也十分愤怒,他吹向了口哨。阿依努尔,从天而降。在阿依达娜的头上盘旋了一周之后飞走了,他去牧区叫人了。阿依达娜骑着马,慢慢的往前走哈。森则策马奔腾去找阿依达娜所说的那个人了,哈森很快就感到了阿依达娜受伤的地方地上有一堆雪字旁边还摆放着售价,看来就是这里了,还是小心翼翼的在四周寻找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阿依达娜所说的那个人倒是在地上看到了被割掉的藤蔓,看来这个人已经逃走了。 哈森不放心阿依达娜没有再继续追。那个人而是转身去找阿依达娜了,其实在哈森来之前,那个被石头打晕的男人就苏醒了,他醒来后吹了一声口哨,他的红缨就闲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来到了男人身边男的,还巧妙的用嘴衔着匕首放到了男人的手上,男人握着匕首小心翼翼的割断了藤蔓。他割掉手上的藤蔓后又把。绑在脚上的藤蔓割断了男人气鼓鼓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望着阿依达拉离开的方向。发狠的说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说完男人骑上了马消失在了森林里。阿依娜娜被大家接回到了牧区。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奶奶气得直抹眼泪,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拄的砰砰作响,什么畜生把我的阿依达拉伤成这个样子,老子要跟他拼命。李双双扶着老太太安慰她。还好阿依达娜姐姐及时止血了。在治疗外伤这方面,哈萨克族人总是有自己巧妙的办法。老太太拿来药捣成汁儿,小心的敷在伤口上,阿依达娜痛的。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却在奶奶看向自己时强做阵地。他不想让奶奶担心,但是奶奶又怎么看不出来他的骨骼坚强。等所有人都走后,韩森还是不肯离开。阿三暗暗在心里发誓,他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让他付出代价。阿依达娜看出来还是在想什么说到那个人很狡猾,养了一只极其厉害的鹰。恐怕不是那么好兑付的。晚上哈森不愿意离开,就在阿依达娜的床边守着他。直到夜深了,海森被冷醒。他看到阿依达娜睡得很香,这才放心了些,从毡房里走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毡房。第2天早上阿依达娜睡得很晚才醒。一醒来他就就问你双双,九哥呢,他醒了没?你双双说,他没事儿,今天早上一早就醒了,我看他跟平时没什么两样。阿依达娜听他这么说,放心了些。李双双有些疑惑的问,阿依达娜姐姐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自己起来嗯,找什么东西了?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们不要自己去做。以免让伤口发炎,阿依。达娜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看了一眼四周看到站房内乱糟糟。的一片狼藉,像被抄过家似的,怎么变成这样子了?李双双。问道。你不知道阿依达娜摇摇头。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沉,什么动静也没听见,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奇怪的是,只有他的毡房内是这样,其他人的毡房都。没事。 这明显是针对阿依达娜,什么样的人会针对他?尤其还来无影去无踪。哈森说,昨天晚上我一直守着阿依达拉,直到后半夜才离开我离开的时候毡房里面。一切如常。有人猜测到,难道是。下手的人等你走了之后才进毡房的。不太可能有人说到,如果真有人闯入墓区,我们肯定会有所察觉,不可能让一个大活人悄悄的来,还能悄悄的走。阿依达娜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问哈森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姜书宇他用他的英。来我们。牧区偷照片的事,你说的这个是大家恍然大悟,难道这一次也是有人派出鹰来偷东西吗?那他们想偷什么?阿依达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已经不见了。东西被偷了。大家惊讶不已,原来是冲着阿姨打到脖子上的项链来的,那可是值钱东西。对阿依达娜来说,那东西不仅贵而且非常重要。 哈森帕伊朗的心急马上安慰他说东西弄丢了没关系,只要人没事就好。 第一卷 第238章 危险之物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阿依达娜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想办法把偷他东西的人揪出来。虽然现场没有任何线索,但是阿依达那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他觉得偷走项链的就是白天见到的那个奇怪的人。一定是他阿依达娜的怀疑是对的,偷走阿姨打那项链的的确是那个男人。夜里。男人靠近墓区放出了红缨,红缨飞进阿依达娜的毡房。在阿依达娜的床边飞了一圈,那只鹰的爪子一松一些白色粉末就落在了阿依达娜的身上脸上,阿依达娜马上就陷入了沉睡之中,随后那只鹰就把阿依达娜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雕了出来。偷走了。这就是为什么挨打呢?比以往醒得晚,而且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要找到那个男人和那只红鹰并不容易,阿依达娜打算好好琢磨琢磨再动手。牧区今天很热闹,阿依达娜问过'李双双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西安带着父母来见迪丽娜尔的父母了,他们一家人坐在一张大桌子前,高兴地聊着天,说着话,吃着牛肉。阿依达娜的奶奶在指挥着年轻人忙前忙后李双双跑前跑后地帮忙,忙得不亦乐乎,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生活。西安平时大大咧咧地做什么事情也比较豪爽。此时在迪尔利纳尔的父母的面前却十分小心。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似乎随时都准备看岳父岳母的脸色。迪丽娜尔的母亲。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以前的确有很多担心,但是只要你们两个年轻人能好好平衡工作和生活,我就放心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是同意迪丽娜尔和祁安的婚事了,西安的父母见亲安还傻愣着,便偷偷用手肘碰了一下亲安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承诺的我一定会平衡好工作和生活,尽可能多地陪伴迪丽娜尔。他还想说点什么,一个人突然从外面跑进来。 他看到齐安正在和迪丽娜尔的父母吃饭。并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着急地看了看奇安奇。安心里忐忑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到迪丽娜尔的父母迪丽娜。你的父亲白白小说工作重要,你们还是先去说工作的事情吧。七安跟着同时来到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是一些小事的话,你们自己就能处理,不用跑来找我,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忙吗?青蛙为了吃这顿饭吃出了一身的汗,同时说到事情紧急,所以我才会跑来找你,博物馆。来找到我们说他们丢了很重要的文物是汉朝时期的青铜器,价值极高。现在他们才刚发现东西被丢。所以那宝贝应该还没有离开阿勒泰,我们得想办法把东西找回来。这些话刚好被旁边的阿姨打断,那听到了,他不禁苦笑了下,没想到今天一天之内就有两件东西被弄丢。奇安有些惊讶,你的东西也弄丢了吗?阿依达拉说。哈曼爷爷送给我的黄金项链很大一个坠子,工艺了得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就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旁边的同时。突然说到对博物馆的人也跟我们说东西是莫名其妙消失的,没有任何人进出的痕迹。房间的门关得很严实。没有打开过的痕迹。阿依达娜不禁问道。是一整天都没有被打开过,还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打开过,同时说的博物馆这种地方。每天都会有人进出。我的意思是从关上门之后到第2天发现青铜器丢失,这期间门没有被打开过,阿姨奶奶又问房间内有没有窗户这些。同时说窗户倒是有,也一样没有被打开过。阿依达娜微皱起了眉头,沉思起来。奇安不禁问他你是想到什么了。吗?阿依达娜。说我怀疑我的项链被偷了是因为有人利用英来偷东西,就跟之前我们遇到的一样,但是听你同时说博物馆的文物丢失的细节却好像不是鹰能做到的。鹰就是小偷。同时疑惑地嘀咕起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吃惊的说道,说不定那只鹰就是从。小窗户跑进来把东西偷走的。西安不禁说的,你刚才不是说窗户都被关得好好的没有打开过的痕迹吗?同时。说到大窗户确实关得严严实实的,但是。在大窗户的上方有一个很小的窗户,大概像一本书那么大,如果真有人利用英来做这件事情的话,还真有可能。阿依达娜说的,我知道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那好,我们马上去叫人,你带我们一起去。招人。 哈森不放心,说到阿依达娜,你在家里等着我,我带他们去就行,你要好好养伤阿依达娜晃了晃受伤的脚,其实我已经没事儿了,他换完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太大了,疼得他皱起眉头来花生扶着他到一旁坐下,你就别逞强了,对戚安说我带你们去。 阿森带着齐安他们去往的那片森林,森林外面有一大片空地,哈森他们才刚到那片空旷地带就看到天上掠过一只羽毛发红的鹰。想来这就是。那阿依达娜所说的那只红鹰了。哈森马上捡起石子,朝着那只红鹰弹射了出去,红鹰被击中了羽毛顿时就愤怒起来。眼神凌厉,还冲着哈森。尖啸,十分嚣张,同时九歌飞了过去。九歌的体型在红英面前显得有些娇小,稚嫩了,但是9个为了给主人报仇。气势如虹,一点儿也不怵。 让哈森有些意外的是那只红鹰看到九歌之后并没有出击,反而绕开了9个,这太不寻常了,按道理来说。有如此狠劲的红缨,对于不是自己对手的应应该会予以重击。 他巧妙地绕过九歌一定是有什么蹊跷,就在哈森沉思时,那只红鹰突然飞向了他们。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小心那只鹰的爪子上抓着什么东西。话音刚落,那只鹰就松开了爪子,一个透明的小瓶子。朝着地面掉落下来。眼看到瓶子就要砸在人的身上,大家骑着马。向四边逃去。避开了瓶子,瓶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炸响。这一声大象把哈三和7安他们都惊了一跳,竟然是一个小型燃烧瓶。 第一卷 第239章 羊群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西安喊道,绝不能让这只红鹰跑到森林里去放燃烧瓶。 这种燃烧瓶是何等厉害的东西?一旦在森林里炸开,后果不堪设想。 哈森回头看了一眼。黑球对他点了点头,黑球收到信号马上。拿出弓箭朝着那只红鹰就接连发起了射击。红英。感受到了威胁,冲着黑球就飞了过来,黑球骑着马朝着一边跑去,红缨颈椎一不放,哈森。摸出一把石子。趁着鹰俯身而下,从湖泊上飞过,要飞扑黑球的时候接连打出石子一粒粒石子重击在了鹰的爪子上。用的爪子完全松开,燃烧瓶全掉进了湖里,在湖里炸出一阵阵水花其他人也急忙配合纷纷弹射出石子黑球更是连发了好几支利剑,其中一只从红缨的翅膀下横穿了出去,一直插在红鹰的羽毛上。打得红缨猝不及防。他歪歪斜斜的,飞了一阵后就掉在了地上。红英刚碰到地上一群人就围了上来。亲安动作极快扑上去就抓住了红缨的两只爪子。但是那只红缨力量极强,又抓又挠非常刚烈竟很快就从西安的首长之下逃走了其他的同事也猛扑了过来,试图将红缨围捕。但他尤其是那么容易被捉住的,他最终还是从大家的手掌下逃走了。有人。气鼓鼓地说这家伙还真狡猾,比捉鸡难多了。 所有人都捡起石子弹射石子。但没想到那只鹰极其狡猾,借着山坡的阻挡,竟然一溜烟飞去了别的地方。西安看着那只鹰飞远的方向。喃喃自语,这只鹰就是偷文物的鹰,他的话刚好被同事听到了,同事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秦安说他在离我很近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爪子上有碰过青铜器后的残留痕迹。 西安摊开了自己的手,他刚才在抓红缨的时候,握住了红缨的爪子,薅了一把此刻西安的手上也有一些红红绿绿的印记。西安说道。也许我的手上就有答案。说完即安骑上了马。他要去博物馆鉴定一下,看看手上有没有青铜器的残留物。 哈森他们离开后,阿依达娜就担心不已,迪丽娜尔站在路边。假装看风景,实际上担心这七安。迪丽娜尔。担心的不仅仅是西安的安危,还有父母的态度,本来父母都松口答应他和亲爱的婚事。了,但如果奇安突然出任务让自己受伤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改变父母的想法。终于,哈森和黑球他们回来了,丁丁那儿踮起脚尖却也没有看到戚安的身影,他不禁问哈森奇安呢,怎么没看他回来?哈森看了一眼迪丽娜尔的父母小声地说。他回去一趟,估计很快就会回来。 丁丁那儿点点头,他理解齐安的工作,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失落。迪丽娜尔的母亲看出女儿的担心和焦虑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毡房。他其实不是想阻止丁丁那儿和齐安在一起,相反他也认为西安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小伙子,只不过一个方方面面都很好,但是工作极其繁忙,并且随时都会从身边离开的小伙子实在是不算女婿的良选。阿依达娜问哈森。你们都把那只红鹰打伤了,为什么不?乘胜追击还是说到,那只红鹰居然能拿出燃烧瓶这种危险物,可见它的主人留有多少后手藏有多少危险的东西,我们不能莽撞地想办法。 对黑球凑过来说。得先摸清他的底细,然后再下手, 哈森又说道奇安回去。鉴定了,到时候就知道这只鹰是不是偷走博物馆文物的那只鹰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牧区10分和平,加上天气好,大家的心情也好,慢慢的就把前面的事情给忘记了,阿依达娜的腿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阿依达娜和哈森骑马放牧。走到没人的地方时,阿依达娜对哈森说道。我把爷爷送给我的项链弄丢了,会不会难过?韩森说我难过,什么东西虽然贵重,但没有你的安全重要。阿依达娜说道,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哈森一脸茫然,不知道阿依达娜想说什么,阿依达娜挥了挥手。示意还是靠近,还是朝他靠近了些阿依达娜从脖子上理一理,拿出了一个金灿灿的东西,花生仔细一看,那不就是爷爷没日没夜给阿依达娜打造的项链吗?他觉得奇怪东西没丢,不是我之前带的是假的,爷爷为了防止李亚娜把真的偷走,就打造了一块假的,打造假项链的时候中途作废了。就重新打造了一块,我看那作废的那一块也挺好的,就给拿来了,你爷爷送我的东西实在太贵重了,我舍不得带真的就把假的带在身上了,没想到那只鹰把我带在身上的假的给偷走了。阿依娜娜才刚说到这里,几只羊,突然冲了过来撞到哈森和阿依达娜的身上哈森抱着阿依达娜,及时避开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上,两人看向远方才看到。整片羊群都极其混乱,羊儿们横冲直撞发出一声声惨叫。 天空中又出现了那只讨人厌的红缨。红缨所经过的地方羊群牛群都疯了似的到处横冲直撞。阿依达娜仔细看了一眼说得不好,那只鹰在投放什么东西哈森。也看到了那只鹰。抓着一个瓶子。瓶子里面有液体掉落下来看了问题就出在那瓶这里面的东西上了。阿依达娜喊道快把那畜生给打下来,哈森马上捡起几颗石子,把石子弹射了出去。那只红鹰极其嚣张地左躲右闪。你开了好几颗石子。在他的驱赶下,牛羊跟发疯了一样朝着牧区冲去。哈森阿依达娜黑球,凡是看见红英的人都捡起地上的石子拿出弓箭朝着他发起攻击,在大家的围攻下,红英才终于落荒而逃 阿依达娜抓了一只发疯乱窜的羊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羊的背上竟然出现了好几道圣人的伤痕,而且是药水腐蚀的伤痕毛发黑毛发下的皮肉被腐蚀了一大片看着都疼难怪刘洋会发疯的乱窜。牧民们全都跑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慢慢的把牛群羊群给控制下来。整个墓区一片狼藉,毡房被牛羊撞得不成样子。阿依达娜。却发现毡房不仅仅有被刘洋冲撞过的痕迹,还有被翻找过的痕迹,而且是带有目的的翻找。 “没想到那小东西竟然又来找真项链了” 牧民们一直忙到夜幕降临才终于让牧区稍稍恢复了些累坏了的,大家一躺到床上就睡着了阿依达娜也累了躺在床上却不敢睡,他有一种直觉总觉得今天晚上那只鹰还会找上门来。 阿依达娜越是睁着眼睛熬着睡意就越是铺天盖地的戏来让他的眼皮变得极其沉重。慢慢地他忍不住躺在了床上,头靠在枕头上的感觉真舒服,他刚有这样的想法就看到。上方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又是那只鹰来了,他刚要开口叫,就有粉墨落在了他的嘴里。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昏迷了过去, 第一卷 第240章 她是谁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等阿依达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2天早上了,阿依达娜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去抓脖子上的项链扑了个空,没想到真项链还真被那。只红鹰给偷走了,阿姨打那气得不轻噌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气鼓鼓地找到哈森。走,我要去把那只小畜生给弄死。哈森顿时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我跟你一起去哈森跟阿依达那从又来到了那片森林九歌。还是跟以前一样,毫无畏惧冲着那片森林飞去。在山谷和悬崖峭壁之间来回盘旋,终于九哥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巢穴。把阿依达娜和哈森带了过去。 '阿依达娜拿出了一块新鲜牛肉,将它套在绳子上。随后拽着绳子甩到树杆上,这样一来,肉就像是悬挂在树上一样,它躲在草丛里,轻轻拉动绳子,那块肉就晃动起来。跟活物一样,终于他们等到红缨回来了,红缨看到摇晃的肉误以为是活物,就猛地冲了过来。一口咬住了肉,阿依达娜趁机拽动绳子。来不及反映的红缨摔在了地上,哈森和黑球及时配合击打石子。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只精雕大鹰的反应竟然像闪电一样快及时避开了并且。一下子朝着悬崖峭壁之下飞了下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阿姨打那不甘心,依旧在原地等着,想等到红英回来,但是他们等了很久很久,红樱就是不出现。他们没有等来红缨却等到一个女人。女人长得很美,是一种英气的美,但它的双眼里却有一层化不开的忧伤。 这个女人敢出现在这里,还一脸怡然自得。不得不引起阿依达娜的怀疑和戒备。女人瞥了一眼阿姨打那受伤的脚。冷冰冰地说。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就到处跑。就不怕变成瘸子, 阿依达娜气得不轻。你这是在挑衅我吗?女人只淡淡地看了阿姨的那一眼,就要离开。阿依达娜走上前呢,拦住了他的去路。你跟经常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伙的?女人冷笑了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女人直接告诉他自己不认识那个男人或者说跟他不是一伙的阿依达娜还不会怀疑她 女人说完后继续走自己的路,根本不理会阿依达那阿依达娜也只好走开,但他走开几步之后突然折回来,弹射出一颗石子,目标瞄准的是那个女人的膝盖。一个人的膝盖被击中后,会立马倒在地上,这样一来阿依达拉就能扑上去把他抓住。没想到他才刚拉好弓,还没准备弹射,一只锋利的鹰爪就落在了自己手上。食指的确弹出去了,却歪了击中了数感。石子积在了树杆上。反弹了回去,没想到竟落在了哈森的身上,还好反弹的力量不大,只是在哈森的胳膊上留下一团淤青,受伤不算严重。 此时森林之上的蓝天下,出现了一只金黄褐色的鹰,阿依达那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之前给他送止血药的英阿依达那担心这个女人会伤害那只鹰。便。让九哥飞上了天去找那只金褐色的鹰,想把金褐色的鹰带走,九歌冲天而起,去找那是金褐色的英朗。女人回过头来看向阿姨打那我如果是你的话就会安安分分的养伤,绝不会跑到这里来,自讨苦吃。阿依达娜说道我看你长得挺正气的,不像是个坏人,为何要跟着那样龌龊恶心的人做坏事?女人当没有听见阿姨打那的话,离开了。没一会儿九哥回来了,他的爪子上有一些药草。看到药草的那一刻,阿依达娜突然反应过来。难道这个女人就是那金褐色大英的主人?也就是说它不是同伙。这片森林里究竟藏着多少秘密阿姨打那不得儿子。他和哈森只有暂时先回到牧区,等多掌握一些信息之后再做打算,阿依达纳和哈森回来之后西安也来到牧区了。秦安说,之前出现的那只红鹰和它的主人都非常狡猾,总是声东击西,而且善于用烈性炸药导致我们去追击的人总是无功而返。并且受了不轻的伤。阿依达娜说道,要抓住红鹰的主人得先把红缨控制住。一个小孩跑过来。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那么厉害的鹰没人对付的了。看来只能等岁岁或者九哥长大,让他们去对付,要么就等那只红缨老死了再说小孩的一番话,有的led打蜡不禁扶额,等到那时候估计整个阿勒泰值钱的宝贝都已经被偷光了,这时候沙伊拉奶奶走了。过来她说到阿依达娜想抓住那只红鹰,也许可以搭建一个假的巢穴以前我和你爷爷去抓鹰就是用的这个办法,听了奶奶的话,阿依达拉和哈森带着登山工具。重新来到了那片森林。在蹲守了两天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红缨离开巢穴的时机,他们借用登山工具在红缨的巢穴旁边搭建了一个假的巢穴,并放上了一些新鲜的肉。做完这一切还不够阿依达娜站在悬崖之上拿出了水囊,把水囊里的水倒在了红缨。原本的朝鲜上把他浇了个透,又想办法往巢穴里扔了些脏衣服和发霉的水果蔬菜。做完这一切之后,阿依达娜又和哈森躲到了草丛里,静静等待红英的回来。 有9个新颖红英。很快就出现在了悬崖之上。 New刚执行完任务,有些疲惫,并且主人对他不算好。喂食的时候总是很koso,红樱想多吃两块肉。主人不仅不给,反而会给他一巴掌。已经回到朝鲜。烦躁地用翅膀拍打起朝鲜,显然很嫌弃发霉,发臭还是大大的巢穴。他注意到旁边有一个新巢穴,里面有新鲜的肉,而且还不少。警惕的他并没有立即进入巢穴之中,直到等了很久,确定没有人跟他抢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钻进了甲巢穴里,红缨一钻进甲巢穴里,阿依达拉立马拉动手中的绳子。阿依达娜早就在做甲巢穴之前铺了一张网,只要他拉动绳子,那个网就会将夹巢穴打包。阿依达那一拽动,整个巢穴被包裹起来后重摔在了地上,红缨发现上当了。使劲扑扇着翅膀。然而结实的网将它紧紧包裹它越挣扎往旧包裹的越紧。眼下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红缨被抓捕了,接下来就是对付他主人了。 第一卷 第241章 透明的瓶子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哈森带着所有能带的牧民。将森林从四面八方进行包抄。玛纳斯带了一堆人,从悬崖下方的位置往上包抄,他发现隐蔽住竟然有一座土房子,他悄悄靠近土房子在里面发现了不少草药,还有草药熬制的迷药粉末。玛纳斯让其他人守在这里,自己悄悄溜走,把戚安和哈森他们带来了七安和李霜霜都沾了点儿。粉末仔细看了看,确定他就是具有严重催眠效果的粉末。 西安一声令下,牧民们就围了上去,把女妖师给抓住了。 阿依达娜遥遥看见一群人朝着土房子铺了进去,大门打开后,里面站着的正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位女人阿依达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冲了过去。 当阿依达娜感到的时候,秦安已经在什么女女人了?你这里熬制的是些什么东西?我希望你能配合好好交代,不要给彼此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也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女人看着西安说道,你就是骑鞍吧。你认识我,虽然有些吃惊,有人说到我叫阿古丽,我听说过你的事迹,我很佩服你。黑球提醒奇安千万不要跟他套近乎,当心上他的当他们可狡猾。阿古丽说我有什么好套近乎的,你们不是想抓住那个人吗?阿古丽所说的那个人便是之前。弄伤阿依达娜的男人,也是红星的主人。黑球说的我看你就是想用这些东西对付我们,只不过我们先来一部阿依达娜穿过人群来到了女人面前,他对既然说到误会了,他不是那个人的同伙。玛纳斯说的阿依达娜,你不要为他说话。谁没事儿一天在家里熬这些东西。还有。如果他跟红英的主人真的没什么关系的话,又怎么会。在这一片森林里生活以那人的手段。他能在这里生活下去吗?黑球说道。是啊玛纳斯大哥说的有道理,阿依达娜姐姐你太善良了,不能上他们的当,阿依达娜说道。我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但是我跟他们家的鹰有过一面之缘。天安易达呢,这么说大家都看向了阿古丽的英 他们竟然看到。阿古丽那只鹰的旁边。站着九歌。九哥歪着脑袋,用小脑袋轻轻地蹭阿古丽的英。阿古丽介绍起来,这是我的鹰,叫飞羽,是一只雄鹰。黑球小声地说,阿依达娜姐姐的鹰是一只石英完蛋了,完蛋了,那只金褐色的鹰该不会是要拐走阿依达娜姐姐的鹰吧?九哥你可得争气点,别被人家拐走了。阿依达娜还没什么反应,哈森就气鼓鼓的走到了九哥身边,把九哥。抓到了自己怀里并责备的。怎么到处乱跑?出了事怎么办?阿依达娜说的,之前我被兽夹夹伤了,就是他的鹰给我送上了止血的药,后面九哥去找过这只鹰九哥带回来一些药草,这是九哥在向我传递消息。九歌所传递的消息,阿依达娜和哈森都懂,那就是。那只金褐色的鹰以及它的主人。都是采药为生。不是什么坏人。女人阿古丽看向阿依达娜。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赞许,没想到你总算聪明了一回。这算什么,算夸奖吗?阿依达娜有些不服气,却不知道怎么反驳阿古丽。阿古丽说道。你们也知道红英的主人很狡猾,所以我们需要…… 阿古丽刚说到这里。他就突然看到了什么?他没有再继续先说下去,而是说,哎呀,突然肚子好痛,我去方便一下,你们等等我。说完阿古丽,折身进了最里面的屋子。阿依达娜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熟悉,好像以前经历过,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Yeah.走进了里屋,等他一走进里屋发现根本不见阿古丽的人影了,他跑了。黑球大喊一声,没想到他还真是红英主人的同伙,玛纳斯说的阿依达娜你被骗了。你看他就是同伙走,我们去把他抓起来,阿依达娜却说不,我相信他不是坏人。阿依娜娜的确相信那个女人不是坏人,但他比谁都追得快。他想抓住女人问个清楚,问他为什么跑。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追了出去,追着追着,他们看到了天上的红缨 不是把那畜生抓住了吗?怎么又出现了阿依达娜和哈森面面相觑。 果然这只红鹰跟它的主人一样,极其狡猾。 红樱十分嚣张的在他们头顶上盘旋。九歌和青褐色的鹰飞宇。朝着他扑了过去, 红英非常自信。张开宽大的翅膀,朝着九歌和金褐色的鹰冲撞过去。在他面前九哥和金褐色的音都显得太小了,就好像。还没长大的少年,扑向握着匕首的中年坏人。阿依达娜有些心疼9个。阿森吹了一声,口哨唤来了阿依。努尔阿依。努尔一看到有应在对付九个,就发狠地冲撞过去。 红鹰吃痛,发出凄厉的叫声。它恼羞成怒,疯狂地向阿依努尔发动攻击。阿依努尔一改往日的温柔,动作敏捷而凌厉,一次次躲过红鹰的攻击,并寻找机会反击。飞羽趁机从上方俯冲而下,用利爪抓住红鹰的背部,将它狠狠摔向冰川。 红鹰挣扎着起身,身上血迹斑斑,但仍负隅顽抗。九哥、飞羽和阿依努尔呈三角之势将它围住。红鹰本来是在必得,但是他的反应越来越迟钝,越来越慢,像是中了什么毒似的。最终他在三只鹰的围剿之下发出一声绝望的啼叫,从苍穹之上掉落在了地上。阿古丽走了过去,说到看如果没有我的药,你们根本对付不了他,就算把他抓住。他也还是会逃出来,说话间阿古丽手起刀落。匕首切断了红缨的翅膀,再切下红心翅膀的那一刻,红缨的主人发出了一声惨叫,他暴跳如雷,你们怎么敢?你们竟然敢。伤他的羽毛。 红缨的主人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瓶子,瓶子都不大,但是哈森和阿依达娜都清楚那瓶子的威力, 没什么好怕的,阿古力似乎看穿了阿依达娜和哈森的心思,他从口袋里摸出十几个药丸一样的东西。塞了一把给阿姨打那又塞了一把给哈森西安和黑球总之围在他身边的人他都一一给了一些你们用这个东西当石子去打他试试,大家都不知道阿古你给他们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大家都照做了,那东西弹出之后稳稳的击中了红缨的主人。一击中就散开来像烟雾一样,红缨的主人低头看了一眼,不禁嘲讽的骂道。竟然用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来对付我,真是太看不起人了, 第一卷 第242章 山水一程又一程(终章) - 飞过阿勒泰 - 一言@qimiaoJAOZi1 说完他就拿起一个玻璃瓶。像阿依达拉他们弹石子一样,要把玻璃瓶弹过来,一旦它把玻璃瓶弹到人群里,必然会造成严重的损伤。但是。他的手却慢慢软了下去。手中的瓶子也掉落在了地上。砰的一声,瓶子爆炸。他整个人都横飞了出去,十分吓人。哈森立马捂住阿依达娜的眼睛,不想让他看到如此血腥恐怖的一面。黑球也急忙去舞李双双的眼睛,然而李双双却自己低着头用手掌挡住了眼睛。黑球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秦安走到红英主人身边检查了一番说道还有气就是腿断了。玛纳斯又看到九哥和金褐色的鹰飞羽。并排飞行而哈森那只雄鹰阿依努尔却被抛在后面十分落寞的样子,他不禁偷笑。跟拍了拍哈森的肩膀说道哈森你那么厉害,养的鹰却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是吗?哈森不甘示弱,刚才如果不是他加入那只红鹰能那么。容易。被打败。有人说的哈森你的鹰厉害是厉害,就是在感情上不太聪明。你看人家9个后认识那只金褐色的鹰,感情却比跟阿依努尔更好。 哈森气得不轻。不高兴地看了9个亿。黑球没事儿找事儿。问道哈森哥你是不是对阿依达娜姐姐的应有什么意见啊?还是没有说话黑球不依不饶地说,你要是有意见就一定要说出来,不然大家怎么知道你有意见阿森。撇开了黑球的手,闷闷不乐地走开了。阿依达娜走到阿古丽生前对不起,之前是我们误会你了。阿古丽闷不吭声地就要离开阿依达娜追了上去。他看到女人在收拾东西,并且房间里已经打包好了不少东西,你要离开这里吗?李双双跟着阿依达娜走进了土屋。你真的要离开吗?那你。那些不要的东西可不可以给我?我正好需要去买的话还怪。麻烦的,比如这些厚实的保暖的衣裳能不能卖给我?你说多少钱?我马上转给你。 有信号吗?阿古丽问他李双双被问住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阿古丽说道,我在这里呆够了,想换个地方生活。 阿依达娜看着阿古丽的身影,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想法,这个女人的身上一定有故事。有。不可对人说的悲伤。 如果自己直接问的话,就太唐突了,他想。等到以后熟悉了,女人会告诉他的。而自己也一定会有机会为他做点什么的,以报答这次女人的帮助。 女人本来是要离开的,但是他的音不肯走,每天都跟九哥腻歪在一起。哈森。暗戳戳地提醒了女人好几次让他带着自己的鹰离开。他说过惯了一种生活,换一种生活也是好事,草原上的风景看腻了,去看看大海,看看高山,看看城市也不错。但是哈森越劝女人就越不走了,阿古丽说算了,草原更适合我也更适合飞宇就这样女人留在了阿依达娜他们不屈,这可把哈森气得不轻,而且每日就带着阿依努尔在九哥面前晃,但这样并没有什么效果。有个还是成天和飞宇腻歪在一起。日子一天天过去。快初夏了,又该转场去另一个地方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又开始了。牧民们找到了山脚下的牧区安定这里。湖水澄澈。水草长得很好,大家骑着马策马奔驰,李双双。越来越适应这种生活了,他也早已把牧民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在新牧场放牧的时候,阿依达娜遥遥看见一群牧民当中有一个小孩,看上去很像别克他,骑着马跑了过去,等走近了才发现那只是一个和别克年龄相仿的孩子只是所穿的衣服和别克之前穿过的衣服有些相似。阿依达娜从马背上下来,又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拿了一个风筝递给小孩,送给你的小孩一看的风筝,就高兴地跑了起来,风筝被他放了起来。风筝乘风而起。越飞越高,阿依达娜垂头丧气地回到牧区。他的确想别克了,但是知道自己不能打扰他现有的生活。回到牧区的时候,看到一群人都围坐在一起,原来他们在商量迪丽娜尔和西安的婚期,婚期定在下个月初八。大家都为他们感到高兴。 不知道是谁突然笑了起来,其他人看了过去,看到九哥和飞宇又凑在一起飞行训练,而ren or。小心翼翼地想加入,却又有些怂。他每次要靠近9个的时候,就会被飞羽拦住。哈森气鼓鼓地瞪了阿依努尔。一眼阿依努尔像是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他愤怒地冲向飞羽两只雄鹰打了起来。大家一边看一边笑一边鼓掌。 你们说谁会赢?我猜。飞羽会赢,他在打架方面很擅长是一支不错的鹰,我猜九哥会赢九哥可比他们两个都厉害,选择权在他手上,得看他选谁了,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我赌阿依努尔会赢,我永远站在哈森哥这边。人群里响起沙伊拉奶奶的声音我看不一定。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讨论开了没一会儿就分,分出了胜负,阿依努尔被。飞鱼一翅膀扇翻在了地上,阿依努尔飞起来还想再战,却被哈森给叫住了。阿依达娜看到这一幕。露出了笑容。他对旁边的哈森说。我已经把自己搭上了。可不能再搭上九歌,所以我很看好九哥和飞宇在一起。韩森委屈又生气,闷闷不乐的,瘪着嘴,他越是这样,阿依达娜就越觉得有趣,突然阿依达娜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他刚才好像听到别克的声音了,难道是幻觉?一想到这里,他的鼻子一酸,眼眶里就挤满了眼泪。他看向周围突然视线一颤,竟真的看到了别克。别克正站在奶奶身边,奶奶搂着她的小肩膀。奶奶和别克都正看着他,对他微笑。 姐姐别克喊了,一声阿姨带来的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他跑向别克,背着小书包的别克也跑向姐姐,我回来了姐姐。 阿依达娜把别克抱了起来,在原地转圈圈,直到转累了才把别克放下来。你好大的胆子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们,别克委屈巴巴的说道我一放寒假就跑来看你们了。阿依达娜这时候才看到江苏羽正站在不远处,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气质儒雅的女人,两人看上去十分恩爱。 青草随风摇曳,草原上鲜花怒放。倒影在镜面一样的湖水里,苍穹之上九歌和飞羽并排飞行。 时间好像回到了从前。什么都没有改变。又似乎改变了很多很多。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