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树倾倒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如墨的暮色浸透马伏山时,土生土长,手艺不压身的老二哥的油锯链条突然卡在那棵卧倒在院坝里的老皂角树皮里。山风裹着汽油味掠过脖颈,他颤巍巍抬头,只见老沉的枝桠间垂落饱满的过去用于洗衣被服还可以洗头的天然皂角,金光灿灿地在夕照里泛着冷光。这是他五十多年前栽在土墙外的小苗,经过岁月的打拼,成长为参天大树。在八十年代初,这树就成了电视天线最好的安装之处,它便于攀爬,位置近由,长得又高又帅,让他发挥了别的无法替代的作用。二哥起先是不愿砍这参天老树的,因为每当看见它,就想起幼时与父母,与兄弟一起生活的快乐情景。可是,现在我新修了小洋房,大树在屋旁随时被大风吹倒的危险,是我们极不安全的隐患。再则,天线不需要树,洗衣不再用皂角,它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有人说:年纪偏大了,总有些恋旧。我年轻时,不很相信这句话。可近几年来,因自己在机关从前台退居二线,头衔卸掉了,责任少了,电话少了,应酬少了,肚子也不再臃肿,工作轻松,心情舒畅,不爱好麻将,不喜欢垂钓,唯一爱好就是回老家看书散步,听歌,看历史连续剧,空闲时间,与居住在农家的二哥聊天,听他讲过去的故事,为我今后写作长篇纪事体小说《马伏山纪事》积累素材,让这部作品有血有肉,于是二哥就是我浓墨重彩的人物,好些文字就是他以回忆形式讲给我听的,饱含了对过去几十年的浓浓深情。 经过一个周末的修身养性,我那个周五因金克木带来的黯然神伤便渐渐远去,所以说,对不高兴的事情不要小看时间老人的鬼斧神工。 从小城到老家是正西向正东直行。周六一大早便带上妻儿,经过40分钟的半颠簸半平坦,又回到了幼时生我养我的故居,一个处在半山腰的乡间农村独院。近两个星期变化真大,真是一叶飘冬。前次上山,还穿着一件不算厚的秋衣。在地里撒播的最后一轮青菜籽,今天也长出了手指长的嫩叶,把父母种了一辈子的菜园重新耕耘,不再荒芜,不再难看,不久后还要收获无公害食品,带回家丰富城里的餐桌。 今天一进农家小院,看见李子树开始落叶了,只有那太阳伞样的桂花树仍然苍翠地站在坝子边沿,同监控一起为我看家护院。沿路所移栽的18棵桃子树叶子变红了,为来年的再一次开花结果蓄积力量。还有院坝里移栽近3年的28棵柚子树中,还留了一个大大的“独生子”吊在树上,黄灿灿的,真漂亮。坝子里冒出了浅浅的小草,它们和果树一起点缀周围,让红瓦白墙的农家小院增色添辉。 把小车停放在院坝里,下车后,我突然想到,今天进院坝,怎么没有听到“你已进入监控区域”监控器语音呢、起初还以为是摄像头发生了故障。立即打开房门,开电视才发现停电了。一下就想到忘记充电费。拿起手机进行简单操作,电就来了, 一切都恢复正常。边看时事新闻,边用山泉水淘米压饭。 稍作休息后,拿起小锄头和镰刀,提起小桶,冒着毛毛细雨,来到距离近百米的老菜园看看长势。还好,超乎我的想象,国庆节期间种植的七八种蔬菜都盖地了,长势喜人,有的菜芯都开花了,必须采摘,否则就只能留种子,豌豆苗拉出半尺长的藤子,再不掐就真的老了。今天午餐有新鲜蔬菜了,多么惬意。一进入菜园,才发现生命旺盛的杂草与蔬菜抢底盘,争空间。今天务必要抢抓锄草,为蔬菜创造良好的生长环境。 活儿干完了,雨停了,身上有些毛毛汗,肚子也出现了饥饿感,摸出手机一看,时间到了下午三点。我提着一桶嫩叶蔬菜,回去准备炒菜。 搬出移动式节能柴火灶,在地坝里生火炒菜,炊烟升空,菜油飘香,打破了这独家小院的寂静。在炒菜之余,过去几十年的生活场景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 我们这里以前叫老祠堂,七十年代初,正值农业学大寨的风火岁月,前后三层院子,居住着十多户人家近60人口。我家住在最外层北边,最近十多年,都没有人居住,大多人户牵移到外地,老屋都被拆迁。还有三四户人家遗留的老屋都有些垮塌,基本上都不便住人。老人不在,年轻几代都在外地发展,只有过春节回来看一下。要不是我周末回来看一下,平时这里连打鬼的人都没有。与儿时的乡村热闹情境大相径庭。 说是故居,也应该打上引号。十二年前过了耄耋之年的慈母离世,故乡的老屋已经无人居住,加之交通不便,除春节外,我一般都很少回故乡。兄弟们基本上都进了城打拼,那时朝夕相处并让我神牵梦绕的故居,被风吹雨打、日晒夜露后,不能住人,所以,5年前响应政府号召,推到了土坯房,而新建了三间小洋房。平时在城里上班生活。节假日有空才回老家。 在坝子里,在蓝蓝的天空下,慢吃自己亲手种植的绿色蔬菜,细品家乡山泉泡制的浓香茶水,眺望远山的迷人风景,过起农家乐的恬静日子。虽是冬季,但享受着木生火的温暖与幸福。 第二章 故人相聚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周六再次回故乡,那是一个连续出太阳的好日子。上午商量好,中午与几个晚辈去车行看新车,选定了比亚迪新能源车试车后,觉得高节能、价廉物美,便快速提了车。好多年没有开过新车,一看新车就心之痒痒,便产生了遛一遛的想法。一直开了多年的燃油车,这电车还真是有不同的感觉,行驶中没有噪音,听起来很安静。 很轻松地回到老家后,照例先是开大门,再开小门与窗户,因为一个星期没有透气,先要让我屋子的所有东西尝一尝新鲜空气,接着就是开热水器泡茶。在院坝里,依着靠椅晒太阳时,老四队来了一位小学到初中的老同学,姓王,很瘦,所以看起来年龄就失真。别看现在他并不怎么起眼,但在50年前,他可就是本生产队的宠儿。他父亲是四队的队长,光说他一家就有一连串的故事。 我跟王江老同学递上一杯茶,便聊起天来。他手指着旁边的新车问:“又买了新车了?”我回答说:“是,今天刚提的,但不是我买的,”指着在一旁喝茶的车主说,“是他们买的,响应政府号召,买国产的新能源车,减少环境污染,你说对不对?” 王同学说:“对对对,你们读书人就是积极,政府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 我没有立即回答他,而由此想起了他的父亲老王队长。记得那是5年前的夏日,我利用暑假和周末拆旧房,平场打地基,他父亲老王队长来看闹热时,在我暂时不拆留作工棚的百年老木屋旁边的杂草刺藤丛中,看见一条有水杯一样粗的乌梢蛇,当时我在他不远处,看见他很当时的动作根本就不像是过了耄耋之年的老人。他一步跳进入院水泥路边的小沟里,蹲下身子,右手伸进草笼子里,用力抓拉大蛇的尾巴。不一会儿,他站起来,很失落的样子。 我问:老队长,你在啥子?他吃惊地说:狗日的,好大的乌老蛸,起码有5斤重,我活了83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粗的蛇,可惜我老了,力气不够,让它龟儿子跑脱了,我损失了500元。 我与老王队长以拆建为话题聊了一会。他问我:你们在城里住着高楼大厦,为什么还回来修新房子? 我想了一下说:母亲去世后,老房子没有人居住,那边的两间土坯房都垮塌了,那是我住了多年的故居,我想留个念想。加之政府有政策,要求在扶贫开发乡村振兴工作中,必须拆掉土坯房和破旧老屋子。你是老党员,又是老干部,你说,我这个党员干部该怎么办? 老王队长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做得好,我们党员干部就要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时刻听党的话,积极响应党的号召,花点钱把家乡建设好,为扶贫开发和乡村振兴做贡献。有你的带头,我们老四队几家土坯房改造也要动起来。比如上面的刘家塝,东面的四河头,我那边的老学校,我都要说服他们动起来。 多年了,我都没有正面跟老王队长打交道,没有想到,这位老党员老干部老军人,思想是这么前卫,政治觉悟是这么高,让我受到教育的同时,更想到了他的过去。在上个世纪的70年代,他在我们整个马伏村10个生产队近2000人口中,他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比如青年时在海南部队当排长,部队改制他在海南当地农场种橡胶,因妻子水土不服,放弃铁饭碗辞职回老家种田,当队长带领群众发展生产,故事可多了。这里,就明确说,他的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有他那么能干,包括今天来到我这里喝茶那位老王同学。 第三章 开发之梦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提起老王队长,我不得不说一说几年前,我跟他谈开发的事情。那也是一个周末,我与任中学语文教师的妻子商量好,请求她班上一位杨姓女生的家长杨老板帮忙的事情,说简单点就是请到老家调研一下适合种植哪种中药材,为确定种植项目打基础,以带动群众致富,发展地方经济,为脱贫攻坚做贡献。杨老板在本县是有名的中药材专业户,有三个种植基地上千亩土地都中上了木瓜天麻等名贵药材。 杨老板一提起马伏山,还有一点印象。他是市政协委员,在附近乡镇参加过市政协组织的调研活动,并且在相邻的乡村还有一个100亩木瓜基地,他也去指导过业务。妻子向老师在电话一提起到我们老家指导项目工作,杨老板爽快地答应了,让我们很开心。这至少为我们实现一个为家乡发展做点有益的事情提供了方便。 一早,我们带着杨老板直奔上马伏山,他车上的副驾驶还坐着一位中年专家。我们来到通往老王队长门前一条入院水泥路上,两个小车停下后,老王队长很好奇地来到我们面前。我向老王队长和杨老板作了介绍后,并说明了今天的来意。杨老板还为我们介绍了同时站在旁边的中药材种植专家董老师。 这老学校的下方原本就是一片上百亩的梯田,可谓老四队的米粮川,阳光充足,土地肥沃,水源方便。多年来,这被称为红庙子的一片梯田,在我记忆里曾是棉花种植基地,每到秋天,我们放学后都要协助大人们采摘爆开的白花花的棉花,特别是将要下雨前的时刻,我们要配合大人抢收棉花,不然等雨淋湿了成熟棉花,就会带来不小的损失。要知道那时发出抢收棉花的号令的就是当时的近不惑之年的王队长。当时,我看起来他是那么雷厉风行,办事干练,还很有激情的中年基层干部,说话声音洪亮,在群众中威信极高。虽说他是一位退伍军人,但做起事情来俨然就是军人作风,说一不二,果断正派,连我正值少年的小社员都很服他,其实心里暗暗地怕他,比看见老师还怕,这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我读了大学参加工作后回去就没有什么怕不怕了,只是一种敬畏而已。 当时种棉花时,离不开杀棉花虫必用的农药,还有剧毒的,比如铭刻于心的二二三、一六0五,六六粉,还有乐果什么的。当然最厉害的要数1605水剂,我们队上专门的农药杀虫员王能术就是中毒后死亡的,记得那是一个暑假的上午,社员们把他从街上卫生院抬回来放进王家祖坟林的两个长条木板凳上时,身上还光光的,肚子凹陷,一看就是肚子空空的,没有吃早饭就上坡打农药后中剧毒的,他大人说就是打的1605。我当时很小,大不了七八岁,他说队里死了人很好奇,便追着抬遗体的队伍去看闹热,这个记忆一直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现在想起,那是一个时代的伤痛。每当我想起那一幕,那时发生的几起安全事故,都让我假设一番:要是有新时代这样重视安全生产,那许许多多的事故都可能避免。也许是那个时期法制不健全,为安全事故付出的成本较低,让干部们侥幸。 后来红庙子这片土地不种棉花了,便种了几年的水稻和小麦,再到后来小麦也不种了,只分大小春分别种植水稻和油菜。特别是当阳春三月时,看见一大片的金黄色油菜花时,真陶醉了。 可今天看见这一片长满茅草和一些小杂树时,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甚而隐隐作痛。听老王队长说;这片茅草几乎每一年都要被村民烧荒,留下草灰化作肥料,来年茅草更加疯长。我问老王队长为什么不种庄稼呢? 第四章 撂荒之痛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我们站在公路上,看着眼前的上百亩荒草凄凄,谋划着怎么来改变它让人难受的现状。 接到我前面提出的问题,老王队长摇了摇头,差点流出泪水。他以一位老退伍军人的定力强忍着说:怎么不想种上庄稼创收,这可是我们那几代人用汗水和心血开掘出来的百亩良田呀,怎么忍心天天看着它抛荒呢? 多年来,队里那些年富力强的,年轻一些的男男女女都出门在外打工的打工,经商的经商,在街上带孩子的就好好带孩子,留在家里的就是我们这些七老八十的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伸手指向那一块大田,我记得叫方田,四四方方的,足有一亩多,在这一片算是大田,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就分给了老王队长,也是为了照顾他,这里离他家近,减少不少劳力。 记得儿时,这块田是冬水田,小春是不用种的,专门用于关水蓄水供灌溉,田坎筑得高高,比普通水田高出近半米。 这块田分给我院子的一个同姓长辈,家里男主人在新疆哈密一个柳树泉的部队航校当兵,做后勤工作,干起了以前在家学的老本行,就是为官兵们理发,听说,由于这个技术,跟军官们混得很熟,与后勤的关系很亲近,特别是四川老乡,经常在他家出入。 当时流行一种稻田养鱼,这个冬水田鱼儿又肯长,我都好几次下田捉过鱼的。 想起当时与同伴们一起捉鱼,别说有多么开心。后来那长辈的妻儿老小举家都迁到了新疆,我的两个哥子都去过他家,他们够热情的。 这个冬水田就归集体养鱼了。每到秋天将近稻子熟黄了,便要挖田沟,将水排干,方便后面收割稻子。 就在几年前,老王队长的几个儿子儿媳都外出打工,只留下几个孙儿孙女在街上读书,家里缺劳动力,说自己和老伴都快上八十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能下地耕田,就按照村里安排种上了引进的良种薄皮核桃,听技术员说,光这块田每年可以收入上万元,销售不用愁,还有外地商家来收购,根本就用不着愁销路。 这可把老王队说动了心,与年迈的妻子一起,在雨天披起蓑衣戴着斗笠,起早贪黑,用一天时间把镇政府免费分下来的果树发展项目核桃苗载完了,可腰杆痛了好几天,膏药贴了两大盒。 每年打除草剂,打农药杀虫,四年长成了几米高,眼看就封林了,看着开了花结了果,可盼着秋天有个好收成,但那讨厌的松鼠比人还勤快,天天上树偷吃果子,它也不嫌弃嫩核桃苦。 人一进果园,它就逃,人一出来,它又偷,一年下来,我们只在树下零星地捡到了一箢篼核桃,不够孩子塞牙缝。 近年来,也没有心肠去照顾核桃,任它自生自灭,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杂草和野藤与核桃树互争地盘。 要说起当年的核桃项目,老王队长的这个方田还算有收获,而我二哥家在我老屋旁边那个足有7分的拐棍田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到而今那些还活着的核桃树都不到一人高,可以说都被杂草欺得不长。 大半苗子没能存活。几乎就是一个荒田。对核桃项目不抱有任何期望。 杨老板和董专家下草地里取了一块土壤作为标本拿回去化验一下,等结果出来就可以确定种植何种中药材。 我知道专家都很稳重,不会轻易给结果的。因为在我们村二队那片近200亩的滑坡地就是个沉痛的教训,吴老板投资上千万,到头后长出的大个黄金蜜柚卖不出钱,就连送给附近老乡们都没人愿意吃,这可把业主害惨了,五年的劳动与投资都打了水漂。 杨老板和董专家先带着标板离开了马伏山,我们与老王队长站在公路上聊起家常。 第五章 南海军旅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老王队长名叫王德海,年轻时在海南当兵,同去参军的还有本大队八队姓冉的老乡。 结果不同的是,青年的王德海人长得很帅,被本队的刘姑娘爱上了,刘姑娘祖上是大富人家,家有上万亩良田,是全乡出名的大地主。 刘氏庄园是一个大四合院,还向北开着朝门,我从小就知道北面有块水田就命名为朝门田,还种植了满天的藕,每到夏天,满田的荷叶和漂亮的荷花。 刘氏庄园后改为刘家塝,就是因为家道中落。在刘家塝的东北面有一块平地,是一座庙宇遗址。 七十年代,王德海旁边的老学校已经满足不了学校需要,便大队小学迁建到刘家塝旁边的庙子遗址。 这可是本大队最大的土木工程。当然这是后话。这个关于学校的话题容后再叙。 再说,王德海这个贫农家庭能够攀上刘姓大富人家的千金也是八辈子的福气。 刘姑娘温柔贤惠,人长得漂亮两人一拍即合。刘姑娘温柔贤惠,人长得漂亮。 借助探亲假,把刘姑娘娶回来家,并随军,让刘姑娘成为海南岛的一位随军军嫂。 好景不长,因为刘姑娘从大巴山到海南岛,气候发生了质的变化,给她造成水土不服。 身上长疮,发生呕吐,让她度日如年。强制坚持了一年,大儿子就生下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这时部队改制,改为地方建设农场,为国家大力种植橡胶。本大队的老冉和王德海同时成为了地方农场的员工,所不同的是,老王由排长改为队长,老冉成为他队里的一个普通员工。 眼看这幸福的小家庭就扎根大岛,可看着妻子水土不服,心里五味杂陈。 老王深深地爱着妻子,就不愿意看到她为自己受苦。就在大儿子王江刚满月时,王德海作出了一个让老冉感到吃惊的决定:为了妻子,辞职回家务农。 老冉劝他再坚持一段时间,看嫂子身体能不能适应。但老王主意已定。 没能说服他。老王的老连长现任大队长也苦苦劝说他最好不要辞职,但再三挽留都无济于事。 常言道:是金子哪里都会闪光。这话用在王德海身上是合适的。王德海回到老家重新安家立业。 在六十年代初,正值政治运动轰轰烈烈的时代。王德海出身好,早在部队就入了党,还是部队小军官,现在一回到地方,就被党支部书记看中,不到一年就提拔为老四队副队长,负责抓生产。 他抓工作确实是一把好手,很快就让四队成为本大队的变了样。一年后,刚过完春节,大队的李书记就让王德海替代了老队长,成为四队的***负责全面工作。 一当就是20多年,直到土地下户。一个好汉三个帮,要想干一番事业,没有几个得力的助手是不行的。 刚好,本队就有两个他看得起的人才,一位是我父亲,另一位就是我六爷。 先简单说我的父亲,也算是有故事的人。出身于20世纪20年代,要是还健在的话,也将近百岁。 解放前,读不起书,就给一个地主长辈的儿子陪读,进入私塾读小学,因那长辈读书不行,还天天帮他背书包,写作业。 到小学毕业,正读生没有学到多少,可作为陪读的父亲语文算术两科都学到不少知识。 会写文章,会算账,这在土改时,就被排上了用场,父亲成为土改工作组的一员。 土改结束,父亲被被安排到县航管站作会计。一干就是八年。老家离县城有50里地,要不行就需要大半天。 因为回家只能步行,所以极不方便。住在老家的五位哥哥全靠母亲一人照顾外,还有一个没有成家的亲叔叔帮忙照顾。 可遇到50年代末60年代初那个史无前例的******,我家就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亲叔叔暴病死亡,两个最小的哥哥因瞒住母亲偷吃自己采摘来还没有煮熟的毒蘑菇而一起夭折。 一个5岁,一个3岁躺在地上,这个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母亲到城里报噩耗,父亲当场就晕了过去。 他二话不说,提起雨伞和行李跟铁饭碗告别了,毅然决然地回到老家照顾家庭。 王队长一上任副队长,就看好父亲的能力和为人,准备作为生产队会计首选。 至于六爷就等下回再说。 第六章 惊人相似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王德海队长一转正,就与大队李书记讲条件,将四队副队长和会计换人,分别由六爷和父亲担任,照他的说法,这才是强强组合,老书记答应了,想到自己也是奔六的年纪了,是该培养一批新人,特别是有文化有工作能力的年轻一批干部。父亲作为县级单位的会计,业务能力自然就不谈了,下面说王队长为什么极力推荐六爷来接替副队长的位置。 六爷是抗美援朝老兵,中国人民志愿军把以美国为首的所谓的联合国军打败后,六爷也带着军功章光荣地回到祖国,被分派到中国的北疆阿克苏,当了一名公安局警察,干起治安工作。他还把妻子接到了工作地。这两千多公里一路走来,可把有身孕的妻子折磨苦了,一是妊娠反应,二是本来就严重晕车。在那几次乘坐长途汽车时,吐得死去活来。好在7天的长途火车上,有个缓冲,可以稍加休整,否则,更加困难。 好不容易到了阿克苏,一进入美丽的北疆,起初还有一种新鲜感,可时间久了,随着肚子里的孩子渐渐长大,作为女人的水土不服很严重,还有些头昏眼花。 在丈夫的鼓励下,克服艰难的气候困难和身体不适,总算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女孩,取名叫“苏苏”,以纪念阿克苏这个美丽的出生地。六爷也是个看重亲情的人,等女儿满月后,也走着王德海一样的路子,把工作辞了,回老家种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想了想那个时代的六爷,也真是有些怪,把辞去铁饭碗当作太普通的选择,拿在现在,怎么不走工作调动这条路呢?一名志愿军功臣,手里有那么几本荣誉证书,身上还有好几处伤疤,那不长眼的子弹留下的,从新疆调回内地,不是两全其美了吗? 六爷带着妻子女儿回来,我父亲还以为是探亲,可听见的是没有了工作,要当农民安安心心种田过日子了,跟大家一样总有些不理解。 一当农民就是十几年,孩子都有几个,总算盼来了跟他一样命运的王德海回来了,王德海比六爷足足小了10岁,还把六爷叫六哥,都是退役军人,都是有工作的人,都是因妻子水土不服而辞去铁饭碗而回老家种田的人,这可有共同语言了。王德海亲自找六爷谈一谈,推荐他当副队长。征求意见时,六爷差点落泪了,总算有机会为群众做点事情,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当然这一个人事变动,也造成了新的矛盾,尤其是老队长童老头卸任,他本来推荐他的亲兄弟童老二接替副队长,因为童老二没有什么文化,性格又与群众合不来,所以王队长坚决反对。也导致童老二对六爷和父亲不合。后面发生了许多事情就跟这个人事变动有关。比如这家人的男丁要打个亲家他总是捣乱,添油加醋地说长道短,考兵身体合格后遇到政审环节中听取群众意见时他也总是找些不痛不痒的问题说事等等。 第七章 往事如烟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与我坐在院坝里喝茶的王江看起来穿着在农村来说还算讲究,一身兰色主板带红色点缀的体育面料运动服,加一双软软的运动鞋,很精神的样子。 这可能与他跟我同班读书时任体育委员有关系,毕竟成绩很一般,体育成绩名列前茅,年龄最大,个子最高,一副很成熟的青年样子。 新老学校都在我们四队的地盘,老学校还在他家旁边,土地名叫余家岩,一听这名儿就知道旁边就有地势险要的山崖。 老学校的乾卦方是高度达百米的观音岩,从前因建有一座观音庙而得名。 正西兑位还有一条从马伏山自南而北的深沟,大雨时洪水像脱缰的野马,从山崖峭壁上飞流直下,形成了美丽的观音岩瀑布,可比黄果树瀑布壮观多了,只因水源不够,时间不能持续,雨停瀑布就慢慢消失。 这可是老学校周围最美风景之一。老学校后来被王队长家便宜买下了,这与他家房子处在低洼地带有关系,因为在刘家塝上方修建了三口山坪塘,有一口最大的就在王队长老屋的上方。 如果有泄洪垮塌发生,王队长一家将在噩梦中与观音岩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 这三口堰塘都是王队长主持修筑的,我从小就参加了这里力所能及的劳动,帮大人捡箢篼等轻活儿。 当然还更有乐趣的就是在那形成瀑布的上方 “放炮”。那里有一片岩石形成的倾斜坝子,平面与悬崖形成100度的夹角。 我们放学后背着背篓带着镰刀要下岩到茅草坡上割牛草,要经过在石坝靠岩石交界处的一条小路。 这时侯,我们三五成群的小伙伴们,总喜欢在劳动之前做个游戏,就是我们在河沟里搬来一块块大小石块,磊在一起,等有一定规模时,我们就爬在略带斜坡的地方,一起将石块磙向形成瀑布的山崖,等几秒钟后,十块与沟底石头的撞击声像鞭炮,像春雷,更像音乐,特别在山间形成了神秘的回音,像天籁之音那么悦耳动听。 这个游戏也是有风险的,因为幕布落水的边沿有一条羊场小道,就是我们砍柴割草必经之路,间或有赶场的行走。 我们上方推石块时是没法掌握小路动静的,要是落石反弹飞向路上人,那后果会怎么样? 我们遇到过落石飞到路人附近,但没有伤到人,算是我们的幸运。从那以后,我们在游戏前,必须安排人站在瞭望台上观察行人,以防万一。 这个话题扯远了,但一看见王江,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老学校,就想到观音岩,在那里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历历在目。 在老学校,虽然我只读了3年小学,但让我度过了美好的童年时代。学校原本在解放前是王姓地主的家,土改后改成了大队小学,瓦房木板结构,没有楼层,作为厨房的东面偏方很宽敞,记得我启蒙的小学一年级就是在这间大教室度过的。 印象最深的就是教室坎位是细长的坝子,边缘有三棵大杏树,树荫下是块稻田,与学校坝子形成10米左右的土坎。 每到杏子长大待熟时,我们在放学或星期天老师不在时,就会爬上树摘杏子充饥,站在结实的枝丫上边摘边吃,酸酸地很难吃,比青葡萄还酸,真不知道怎么吃下去的。 在学校还有许许多多美好的生活片段。 第八章 桐籽花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当年的王德海,那可是整个乡百多位队长中出了名的先进队长,工作能力超强,讲原则,按规矩,敢于逗硬,各项工作指标都超前完成,让老李书记都很自豪,欣慰自己识人的眼光。 让我记得最清楚的莫过于他自制的木梆。这是一个简陋的用较粗的干木材响器,约两尺长,把中间掏空,两端留有竹结巴的实心,内空形成共鸣腔,再表面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两端钉上铁钉绑麻索挂在大桐籽树的树枝上,位置在我们大院子的后面田塝上,也就是从老学校那个长田过来也方便他敲梆,只要他用两根木棍一敲,嘣嘣嘣的声音响起来,就表示社员同志们该上坡劳动了,就象学校的钟声一样,钟声就是命令,在四队梆声就是命令。 那个木梆的响声啄木鸟啄木一般,深深印记在脑海中,每当听到啄木声,就想起王队长的木梆,那是他行使队长权力的独特象征之一。 这木梆一直用了好多年,听说都换了好几个,直到1982年土地下户,取消了集体生产。 老王队长失业了,也难免有一种失落感。上面说到桐籽树,又唤起了那个年代简直就是桐籽树的天下,田边地角到处都是桐籽树,听说桐油是战备物资,工业原料,要求各队大力发展桐籽。 我们没有通电,用桐油灯作为照明主要工具。每到夏天,桐籽树象巨大的太阳伞,劳动累了,就在树荫下纳凉。 要吃新鲜玉米粉粑粑,小麦面粑粑,大张大张的如心形的桐籽叶就是包装粉质放进蒸笼的首选,没有其它叶子可以替代。 这个传统就是现在还一直在沿用。我们下乡有时候还在路边选摘一把漂亮的桐籽叶回来,有的人还带进省城包粑粑呢。 有人说桐籽树一身都是宝,一点都不为过。每年过了国庆节,桐籽收进了库,就该把黄灿灿的桐叶子用竹竿敲打下地,一匹一匹散落一地的叶子用背篓装好背回家,等嗮干后就是最受欢迎的柴火燃料到了。 那个时候,家家户户人多,做饭需要大量的柴火,要砍柴要到几公里外的山林去砍伐,特别费事。 有些桐籽树老化了,或是因天干而旱死了,或者被害虫侵害死了,那干枯的枝干就是做饭最热门的干柴。 还有就是冻桐籽花的季节,也别有一番景色。春到四月,那粉红色的桐籽话次第开放,漫山遍野,在暖暖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如火如荼,走在其中,如入美丽的大花园。 队上在我们大院子右上方,新修建了保管室,设有打谷场,晒场,粮仓,堆码场,还建有公猪圈。 功能还算齐全。在保管室外面就长了几棵老桐籽树。其中两棵树身子空了形成了天然的树洞。 那一对一对的水鸟,还有麻雀好有眼光。它们争着把树洞作为洞房,双双辛劳,在附近衔来干草草筑巢,过起了生儿育女的美好生活。 小时候真不懂事,常常搞破坏,干扰鸟们的正常生活。爬上桐籽树捣鸟窝,取鸟蛋,还捉孵蛋鸟儿,这是平常不过的事情。 那个时候没有把一般鸟儿列入《野生动物保护法》的名录,所以就有恃无恐。 我因为取鸟蛋差点被蛇咬。初夏一个黄昏,太阳刚落土,就来到桐籽树旁边,正准备爬树,抬头仰望,看见洞口有一个尖尖的蛇头,一动不动,舌头一伸一缩,把我吓得全身发麻,转身就回跑。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爬桐籽树摸鸟窝了。也算是为保护野生动物作贡献。 第九章 姓名玄理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与王老队长打了几十年交道,与他家四男一女的接触中,只看见王队长唯一次落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老王队长自己名字中有海,所以特别想到了给子女起名不忘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之名句。前面说到,大儿子在海南出生的,以长江的江字以示老大,次子是在老家出生的,以黄河的河起名,大江大河有了。以为三子就是老幺,便以洋字起名,表示以自己的海对应,给予一种希望,老了以后,跟幺儿一起居住。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是正常的心态。70年代初连续******,几个夏天的百年难遇的旱情让我们遭受了饥荒。在这样极其艰苦的条件下,老王一家却出生了一男一女,这个喜庆把王家人乐开了花。 这个真正的幺儿——老四名儿怎么起呢?这可把老王难倒了。老王为了纪念他最近几年干的一件大事情,那就是大兴水利,在上方为生产队修筑了三口池塘,有效解决了天干缺水的难题。跟幺儿起名为池塘的池。独女起名琼,意思是海南的简称。把妻子名中青字改为“清”,意思是全家名字都是水,需要一个清字对应,水清见底。作为一个党员干部,要做到清正廉洁,始终保持老党员的纯洁性。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八字先生说,从易经上说,起名是含玄学的。老队长光讲纪念意义,却忽略了阴阳平衡。池与海洋江河相比,简直就可以忽略不计。那池就是沧海之一粟。王队长家就在老学校旁边,大约50米远。在幺儿王池刚三岁的时候,跟随几个哥哥进学校玩,看起来在听哥哥姐姐们读书是听耳边风,可回家后,他居然唱起儿歌来,大家喜出望外之余,这就不得不让王队长刮目相看。干脆跟学校马老师说好,就让王池跟从三哥王洋陪读一年级,有书包,发书本,带笔墨,只是没有学籍,对他来说,也就没有学习压力。这个王池成了本大队的传奇,大家都把他叫神童,这是老王一家的骄傲。 在很少产生新闻的偏僻小山村,这段时间里,三岁小孩发蒙读小学算是创纪录。在他之前,在四队也有一个姓王的,名王金,发蒙读小学时刚好5岁,此时已经在20里外的乡完小读跑跑学,上初中,快要毕业了。可王池比王金整整小2岁,这个纪录也打破得太厉害了吧。 可是对王家来说是乐极生悲。就在王池读了两个月一年级正为是否参加中期考试而作决定时,王池吵耳朵痛,是右耳。一天早上,刚起床,他摸着耳朵跟妈妈说:妈,我耳朵好痛,痛,痛。说着说着就痛得哭起来。父亲早就出去了,这可把刘妈整懵了。怎么办?哥哥们都去上学了,还是先把幺儿背到刘家塝找王医生看看。王医生是本大队的赤脚医生,约40多岁,中等个子,是王金的父亲。王医生擅长的是中医,在他家周围都种植了多种中药材。 王医生让王池坐下来,打开手电筒看看王池的耳朵里面是怎么回事。一看惊讶了,耳腔最里面居然是稀糊糊的,初步判定溃脓了,情况非常严重。王医生埋怨问:你们当大人的好大意,耳洞都有脓了,还不晓得吗?我医不了,还是快点送大医院吧,我先开几颗去痛片先止痛。 刘妈把孩子背回家,吃了一片止痛药睡着了,出去找回王队长。王队长先跟副队长六爷打招呼,说自己去跟孩子看病,让六爷代理队长主持队上的工作。六爷从褪色的军衣荷包里摸出了5元钱给王队长,可王队长没有收下,边拒绝边心急如焚地向家里跑。 老队长一回家,看见儿子睡着了,自己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褪色的军服,还特意把那条牛皮腰带用上,背起幺儿去找大医院。 步行到街上的区医院还不到中午,先挂号找五官科医生看了,医生说,怎么才来,严重了,你们还是快点去医院看看吧。这可把王队长的希望整掉了一半。他焦急地出了区医院,到街上小面馆先跟自己和儿子买了一大碗面条吃,再步行向县城跑,象在部队时那种急行军,为寻找希望抛洒汗水。 第十章 抢救爱子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王队长背着幺儿经过了2个半小时的急行军,来到县人民医院。来到大门口,问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儿科怎么走。此时正是下班休息时候。他身上的内衣已经湿透了,头发被汗水沾着,还直冒热气。他把幺儿放下来坐在长条木椅,从行李包中取出军用水壶,接来满满一壶水,边吹边给儿子喂几口,再留给自己喝几大口。在等待医生之余,走出长长的过道,看了看这个老式木楼建筑。靠近街道是长长的一面陡坡,砌着逐步变矮的条石堡坎,最高处足两层楼那么高。王队长这是第一次来县医院。他这前半身都没有生过稍种的病,没有打过针,更没有输过液,偶有感冒发作,只喝一碗辣椒水或者跑一趟,把汗水排出来,就算是驱寒,感冒就不见了。这算得上是国防身体。他前面几个孩子身体像他,身体也好,就是这个幺儿子突然患这么严重的耳病,连区医院都不愿意医治,现在就看县医院的专家怎么说了。 终于等到下午上班了,一个中等个子的女医生从口子进来了。看见医生一进诊断室,王队长就拿着挂号把孩子背进去看病。医生打开探头灯,分别看了两只耳朵。用棉签把右耳腔的脓搽干后,还问孩子痛不痛,再上了点消炎药。王队长看见医生在为孩子处理,觉得心情有所放松。 他急不可耐地问:请问,医生,孩子的病怎么样?有治吗? 女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先查个血,看一下,初步估计感染了,十分严重,有一定风险,家长要引起重视。 住进儿科病室,紧张失望的心情稍有好转。晚饭就在医院食堂吃了,儿子在输液,老爸把饭打来病室吃,一口一口地喂。父子二人在医院度过了漫漫长夜。儿子睡了,睡得很沉很香,直到天亮。可王队长睡了醒,醒来睡,好几个回合,辗转反侧。儿子住院,家里一点讯息都得不到,让他们好焦急。 住院治疗过了三天,原本以为,病情该好转了。可在清晨起床后,摸儿子头部烧得厉害,就慌忙跑去找医生护士,一位年轻的美女护士考体温,达到40度。医生开了一针退烧药打了,仍然是居高不下,孩子闭着双眼,嘴里迷迷糊糊地喊:爸爸,爸爸,我好痛,好痛,妈妈,妈妈,我不去,我不去 医生和护士都慌了手脚,这是怎么回事? 王队长拉着儿子的发烫的小手,无助地瞪大眼睛,看着儿子。眼泪滚滚下落,经过半个小时的紧急抢救,王池这个在马伏山下被誉为神童的孩子,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再没有睁开。这个噩耗像晴天霹雳,打击王德海的全身,让他悲恸欲绝。这是他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刻。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深。王德海原以为王家难得有这个好苗子,可偏偏就像一颗闪亮的陨石,生命短暂而消逝。 王队长哭得死去活来,护士们不知道怎么才能劝住他,让他理性看待人的生死。 王队长没有把儿子背回来,是怕他妈妈看见死去的儿子后无法承受这个现实,所以,就到城里买了一丈三尺三寸白棉布,再加一把铁掀,把儿子埋到了城外向东走5里的草丛中,也就是回老家的方向。 本队有个姓冉的算命先生,就在王队长幺儿带走后,孩子母亲刘妈去找过他算吉凶。已报发病日辰,再结合王池这个不吉利的名字,说凶多吉少。这就把刘妈的心绪搅得七上八下。 第十一章 双抢时节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好长一段时间,王队长除了在安排农业生产过程中有话必须要讲外,基本上一言不发。 整个家庭气氛处在极度悲观与低沉中,每个人都象遭浓霜打过的茄子,没有好形也没有好脸色。 明知队长遭受了一劫,所以副队长六爷尽量在工作上主动跟队长分忧,把分管的生产抓得井井有条。 而近百号社员在劳动中也很自觉铆劲,尽量不要让王队长生气。五一前后,正值双抢,既是收割麦子和油菜的黄金时段,又要在收割后把天地耕出来被俗称为 “打老荒”,小麦田和油菜田腾出来后立即插秧,把长过20公分的水稻苗子从育苗的秧田里扯出来,用往年留存的稻草把秧苗绑成一小捆,挑到新办的水田边,均匀抛撒到水。 社员排列在刚打老荒后的水田开始紧锣密鼓的栽插工作。说到此,不得不提起我二哥,他173厘米的个子,瘦瘦的身材,15岁小学毕业后不到一年,就投入了栽秧队伍。 在层层梯田里,布满了几十个青年男女,二哥快速栽秧的动作,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左手拿一小把秧苗并分离出来一两根,右手拿过来插入稀泥中,这几个连贯动作,象穿梭织布,简直就是一种艺术。 要求行距窝距均匀,苗儿站立端正,不偏不倒,很具美感。要达到这样的标准,只有二哥数第一。 王队长没有想到,这小伙子栽秧是一把好手,所以奠定了在干部心目中的好印象。 有几个20岁左右的3个青年人,从二三作业小组来到第一作业小组看热闹,他们不相信小小年纪的二哥有这么厉害,直言跟二哥挑战。 一场场的栽秧大比赛,让前来挑战的男青年口服心服。王队长和四队的社员们原来只知道二哥在大队读小学时,一直是好成绩,班上第一名是包了的,但没有想到干起劳动也是第一名。 大家都知道,二哥是读书的好材料,却没有推荐到街上读中学确实是个遗憾。 原因大家都知道,就是因为本人自以为成绩好,就难免有些骄傲,班主任王老师指出他的缺点时,他居然跟跟王老师顶撞,让老师下不了台,之后,矛盾有些激化,这就为今后的升学制造了障碍。 在毕业会考中,二哥成绩在全乡是第一名,但仍然没有被推荐。四队三个小学毕业,一位长辈子女生被推荐升学了,他的父亲在新疆当兵,幺叔还是完小的副校长,把大队小学是管得到的,还有一位就是隔壁成绩很差的姓马的小邻居很顺利推荐上了中学。 这次栽秧比赛,小马也是参赛者之一。小马是放五一农忙假回来参加双抢劳动的。 这是社员一年中最忙碌的季节。要收获小春,做到颗粒归仓,还要播种大春作物,这可是决定一年的收入怎么样的关键环节。 在那个年代,没有实行改革开放,更没有外出打工一说。青壮年劳动力都在家务农。 四队近两百人口,劳动力占一半。一个壮劳动力一天评公分为10分,一天下来算收入就是1角2分钱。 我父亲是会计,我对这个经济账记得太牢固不过。全大队10个生产队,一队在河边,十队在马伏山顶,四队在中间,大队小学校和大队支部都设在四队。 所以我们是山里人不假,不过,我们并不是山尖尖上的,只能算是山腰,条件还不算差的。 王队长遭遇宠儿的夭折后,被增补为党支部委员并兼任副大队长,协助大队长抓好老学校搬迁。 队长职务不变。这个升迁喜讯让王德海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情绪一下就调动起来,工作激情又来了。 第十二章 新建学校(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在四队坤宫位,观音岩旁的老学校已经难以适应人口剧增的现实。小学校一直是四队半个保管室。 学校的坝子里往往是打谷场和晾晒场。小麦、油菜籽,玉米、稻谷都经过这里处理后进仓的。 要拆学校的一部分,将现有木材搬到老学校上方,也即是刘家塝旁边的老庙遗址。 最开始选址是四合头外面积3亩名叫大田,理由是面积宽大,加之附近有千年的龙王台老井,泉水冬暖夏凉,四季不断。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可能是这里离五队的老李书记家只有百余米。王队长没有同意把学校建在大田里,说是把四队如肥肉一般的良田留给子孙。 就连家住四合头的马老师也不同意占用大田。修建学校,是本大队的一件中心大事,经过历时一年的艰苦奋战,一幢四合院的崭新学校终于竣工,一九七六年秋季,我们总算结束了颠沛流离的日子,来到学校读毕业班。 这一年来,学校各班在不同的农村院落寻找民房作教室,班主任马老师就是是我们四队人,家住四合头,师母在家种田,下午放学或者节假人,马老师还要回家帮助家人干农活。 家有三男二女,全都在学校读书,师母一人务农,经济负担很重,光靠老师的几十元工资,是不能养活一家七口人的。 我们读四年级时开始拆校,最先迁移到马老师家隔壁的老堂屋,是马家祖上留下的,我们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后,再分组搬运教室设备,人小力气小就几个人一起抬,把课桌、凳子、黑板抬到老堂屋。 在这个光线暗淡的教室里,读了几个月书就搬家了,第二站就是我家住房的隔壁,是以前大队公猪圈遗留下来的房子,没有上几天课,马老师因大儿子患急性脑膜炎去住院而请假,大队请来一位重庆知青谢老师代课,他没有教过书,语文数学基础都不咋地,所以一天就喜欢给我们上音乐课,唱歌、唱歌、还是唱歌。 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打把歌》。在家门口读书,最大程度地照顾了我,让我中午饭还能与家人一起享用,无意间得到了其他同学没法得到的待遇。 同时也节省了进学放学的途中时间。大约两周后,马老师儿子出院回家,谢老师就不再代课,马老师就抓紧跟我们赶课程进度,语文数学拉起了马拉松,我是班上第一名,倒觉得没有什么知识弄不懂,这可害了中等偏下的同学。 马老师在本队工作与生活,除了读书时在一起,平时也会经常见面。那时每学期书学费就是3元钱,拿在现在还不够孩子吃一瓶奶茶或是一顿早餐。 但在当年,大人辛辛苦苦劳作一天挣一毛钱,3元钱也要不吃不喝挣一个月,说来也不容易。 我家共有九口人,父母外,还有六男一女,算是四队一个大家庭。不知怎么回事情,居然欠下了马老师两年的学费共计12元钱。 每学期末,要把欠学费的同学留下来开特别会催款,可马老师从来就没有念我的名字,让我开特别会。 我常想,是因为我家长与他的关系好,还是因为我读书成绩好呢?现在马老师已过耄耋之年,还与子女分开独自居住在老家四合头,还真想问一问他是什么原因,可就是一直开不了口。 第十三章 新建学校(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说起欠马老师学费的事情,我当时真不好意思,直到小学五年级毕业时,整整欠了三年合计18元,后来二哥学费了理发手艺,承包了全大队男丁的理发业务。 我的18元学费以马老师全家的理发费抵消了事,这才让我轻轻松松毕业后上了本大队的初级中学读书。 这个时候,新学校已经竣工。新学校位于刘家塝东面,一个旧庙遗址上。 这是刘大户最鼎盛时期的建筑遗址,只剩下瓦砾和基石。新学校开工后,全大队的青壮年就集中为此劳作。 分成泥工、砖瓦工,木工、石工等全部工匠都集中使用。在学校工地旁边修筑砖瓦窑,做制作砖瓦土坯,等晾干后搬进窑子烧制,可这烧制需要大量燃料,一是柴火,二是煤炭。 柴火好说,在马伏山顶有上千亩柴山,只是砍伐和搬运起来很花劳力,全大队男女老少启动员,我在星期日也上行十里山路,到马伏山上参加过背运柴草的劳动。 运回煤炭就费事了。当时没有公路进来,全凭劳力搬运,肩挑背扛。走四十里山路,到乡外一个煤厂背煤,够人走一整天。 晚上深夜吃饭后,准备好一天吃的冷饭粑,打起手电,子夜鸡鸣一次后三五结对成群出发了,披星戴月,天亮十分赶到煤厂装煤,回来在三河乡农村彭家湾一些亲戚家借火把冷饭粑热了吃,作为早餐享用。 稍作午间休息又出发,开启下一半路程。我们这些同学,下午放学后迅速回家吃午饭,背着背篓乡煤厂方向赶路,大概行十多里山路,来到附近的大队,最远几次可以到三河乡地界,接到家里亲人,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亲人,一见 “增援部队”来了,别说有多高兴,好像疲劳一下就跑掉了,总算在一天的辛劳中露出笑容。 我常常接到的就是父亲和大哥二哥。他们都算劳力强的,一包背回来超过百斤,少则一二十,多则四五十斤,比一般劳力多几十斤。 这样就会比别人家早完成任务。烧窑时,大火烧得好旺,天冷了,四队的群众还扎堆到这里烤火取暖。 一窑一窑的新砖新瓦出炉,一天一天下来堆成了山,让师傅们开心,也让投入劳动的社员们露出微笑。 还有成天战斗在山坡上那些石匠师傅们,寒冬腊月,风餐露宿,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吼着山歌号子,开山破石,把石头开成几百斤重的条石,安排力气大的,四个人组成一组从石场抬回来,打好地基石,就该泥工上场了。 社员们到一队河边选取无泥河沙背到新学校,也是很累的活儿,全是上坡路。 我参加过背河沙活动的,汗水流了不少。为修建新学校,大家都再出工出力,那时候有句时髦的话,常写在作文里,为建设社会主义添砖加瓦。 每个人是这么喊的,也是这么干的。新学校不是自己长起来的,是靠全大队群众战天斗地奋斗出来的。 新学校落成,老李书记请来了乡上的书记乡长还有完小的校长,参加竣工典礼。 出乎意料的是,在大会上,老李书记说了自己的心声。他说:我今年满60岁了,老了,可我多年来总想做完最后一件事情。 在乡党委的领导下,带领广大群众经过一年的艰苦奋斗,总算把这新学校建成了,我完成了多年的夙愿,我很高兴。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为我们子孙后代做了一件大好事,我感谢大家,我今天宣布,我将辞去党支部书记职务,腾出位置,让年轻一代上来,请大家理解。 第十四章 崭新校园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好不容易等到了新学校落成,我们各个临时教学点都搬进了新学校。可谓宽敞明亮,窗明几净,心情舒畅。 学校是一个大四合院,午山子向,兑青龙震白虎。坎宫为大礼堂,供开大会使用,还设有**台。 **台靠震宫有二层,全为木楼,是老师的宿舍,好几个小间房子。离宫最中央是一间教师办公室,正中位置挂有一块大钢板,用短铁棍敲起来特别响亮,附近几里都可以听见。 这比以前老学校那摇铃声响亮多了。有教师食堂在巽宫位。我们读五年级,那时就是毕业班,便安排在最安静的位置,白虎的尾巴那一件,挨教师宿舍隔壁那一间教室。 校外有山梁,长有一些植被遮挡光线,也比那些民房光亮多了。崭新的教室,崭新的黑板,崭新的课桌,还坐着崭新的独凳,心情就是不一样。 别说我们小朋友开心,就是那些老师们也是和颜悦色。人还是那些人,老师还是马老师包班,就是换了新的学习环境,可我们怎么就更努力了呢? 也许是因为临近毕业了吧。学校礼堂外面还开辟了一个篮球场,安装有本地木匠做的两个蓝桩,地面是土坝子,整理得很平整,还用雪白的石灰打了线条。 校园外面还用砖块砌成了四个乒乓球土台子,这可大大丰富了师生的体育活动。 下午放学后,四队几个男青年一有空就被邀请来跟学校老师打篮球比赛,我们留下来的学生就是看客,就是啦啦队。 我二哥个子高,常常参加比赛,是四队的主力之一,很多时候,都是打成了平手。 大队还从四队的集体土地中划除了学农园地,在老师的安排与指导下,我们各班种植着各种蔬菜,供教师食堂,9月1号秋季开学,刚好是播种的季节,老师们在家里带来种子种苗,让我们栽种。 马老师是种植高手,他所带的又是毕业班,学生大些,有一定劳力,把校园那块学农园地种满了,有葱子大蒜生姜,还有白菜油菜儿菜等。 马老师认为校园那点地皮不能满足学生的学习与锻炼需要,便征得大队干部同意,在马伏山的大铜炮悬崖下的月儿岩山坡上争取了一块近3亩的荒坡,让我们去开垦。 我们五年级大概有近40个人,男女生各半。清晨上学后,马老师带领我们上月儿岩开荒,各自带着柴刀镰刀斧头锄头铁锨等不同的工具,刚进山就已经流大汗了。 老师让我们先砍断灌木丛,割去茅草,把葛藤断掉,把这些收集在一起成堆烧掉,那火焰烧起来有丈多高,还发出啪啪啪的没有规律的响声,打破了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处的一片宁静。 老师说:这些柴草燃烧后,就是很好的天然肥料,不用我们再带肥料上来了。 最费劲最累的活儿是挖地。这个时候,体育委员王江是最能体现他的价值。 马老师把他带在身边一起挖地,带头作业。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带有锄头,所以就是分组进行,轮流挖掘。 实话说,到了中午大家都有些饿了累了,但没有一个同学叫哦叫累。下午干的是把油菜播撒在新挖好的地里。 这一天的劳动锻炼就算圆满结束。老师吼了一声收工放学了,大家都有气无力地下山,各自回家,再也听不见早上那样的欢声笑语。 累,确实是累,饿,也确实是饿呀。劳动就是光荣。看到一天下来的劳动成果,荒野变红土地,让老师开心,同学们也暗暗高兴。 汗水没有白流,期盼来年的春暖花开,让金灿灿的油菜花满山遍野。 第十五章 诗意童年(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七十年代的马伏山乡村来说无疑是物质匮乏的时代,但为什么我们的童年现在回味起来却是那么富有诗意呢? 读书在家门口附近,听到上课钟一敲,就快速跑向学校上课。放学了,还是玩耍生活劳动在学校附近,做什么都觉得是顺其自然。 就是读书期间,学校大门也没有关闭,更别说请保安看守。此时的学校上方离宫位于修学校前几年就先后修好了三口山坪塘,有两个还有一丈多深,可从来没有发生过学生溺水安全责任事故。 更别说,因哪个学生想不开而跳水的。这说明大家心理都很健康,没有出现过抑郁症更没有精神病患者。 对我来说,一天过得很有规律。清晨,被母亲叫醒,睡眼惺忪地背着大竹背篼(我们这里叫花篓儿),手拿镰刀,到周围田坎上,或是庄家地里,草坡上割青草,最多的是茅草,背篓装满后就回家吃早饭。 然后就是进学,差不多8点半上课。中午不休息,约半小时等老师吃午饭,下午接着上两节课,下午3点左右就放学了。 回家吃午饭后就参加力所能及的劳动,我还是做老本行,割牛草。下午时间较长,就与院子的或者是本队合得来的小伙伴们上坡劳动。 还可以做一些有趣味的游戏。最多的就是打珠子。秋天在参天橡树下捡又大又圆的硬硬的漂亮果子,也有钻进郁郁葱葱的松树林寻找松油制作黑色的油珠子。 在大松树接近土壤挨根部一段树干上沾着白花花的固态松油,采集回家再用火烤软,捏成光溜溜的珠子。 当然还有一种就是山林里有一种刺藤结的果子最圆最轻,滚得最远。我同学给我送过几颗,我上山只看见过一两次这样的刺果,很稀有的。 这个游戏很简单,就是在土地板上挖几个如铁瓢一般大小的小窝窝,分起点站和终点站,最先进窝窝的一方为胜者。 这个不分人的大小都可以玩,这是我们那时玩得最多最久的地面游戏。 夏日最爱玩的就是在河沟仿照大人修水池。在河沟里把小潭潭里的石头搬起来筑成一字型的堤坝,用带粘性的泥土堵住石头间的缝隙,这样就可以蓄水成池,作为天然的洗澡池。 一到炎热了就可以去池水里泡一泡,享受夏日里的清凉。这种游戏对小孩特别放心,没有溺水风险,大人也不会对孩子象进堰塘戏水那么反对。 这样的池子我们修筑过好几个呢。只是这种小池子怕涨下暴雨涨山水,一旦发山水就被冲垮,前功尽弃,必须重来。 马伏山下来的水够大的,一个夏季下来就要发几次山洪,唯有七五年前后近三年,想他下暴雨发山洪也只是白日做梦。 那几年,我们四队的龙王台河沟里基本上水都枯竭了,小水池根本就装不到水,这附近只有龙王台老水井泉水不断,几个队的群众都来此取水。 那时跑到东山下的老沟挖水池的时间最多,沟大水充足,马伏山下来最大一个沟,水从来就没有断流过。 附近几个队的孩子们都爱这里寻找快乐。太阳一偏西,火辣辣的太阳就北兑宫位的山梁挡住了,阴凉的一片。 割草也不炎热,还时不时在草地里发现醇香的红红的地果儿,用山泉水把泥巴淘干净送入嘴里,那真叫一个爽字了得。 现在一想起就馋,直流口水。其实那个时代乐趣还多呢?比如在河沟里掰螃蟹,捉小鱼,到东山林子里寻找山果等等。 第十六章 诗意童年(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说起东山,就是与马伏山成直角的两座山,它们相交所成的夹角处就是我们开荒的月儿岩。 我们走东山基本上不爬坡,搬运东西不算费劲。我们队的柴山就分在东山,可惜前几年修村道,把我父母留下来一大片柴山的全毁了。 我起初是盼望修那条入林公路,还专门回家看修路,毛路修了一段我都急不可耐地沿路观看,直到近两公里的毛路修通,一进去都找不到自己小时候常进山林坎柴的自家柴山。 硕大的柏木和松树被挖机直接推进了山坡下把大河沟都堵塞了。在这莽莽苍苍的东山留下我们许许多多的脚印,发生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故事。 东山上方和沟里,有好几片几亩几十亩的坡地,都是前辈人在解放后开垦出的土地,种过小麦、玉米、油菜、土豆、红薯,还有豆子,在那缺粮的时代,那片山地弥足珍贵,我在这里也付出过辛勤的劳动。 记得一个夏日的夜里,与院子一个同伴一起,在这里替代大人值守玉米地。 我们用薄毯子包着头部,以防夜蚊子叮咬,美美地睡在大石头上,很香很甜,突然下起大雨,啪嗒啪嗒的雨声把我们惊醒了。 我们便急急忙忙摸出手电筒,爬下石头,寻找岩洞躲雨。虽然刚从睡梦中醒来,衣服被子也被雨水打湿了,显得有些慌张,但还是能够快速找到栖息的石洞,也算不错的。 这片山地,我们砍柴割草挖药材,很熟悉这里每个地方,所以躲雨是不费事的。 那个时候父母让我们十几岁的孩子守山,就是防盗,还算他们信任我们。 可我们要真发现盗贼来地里偷取玉米棒子的话,我们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想用武力是没有那个能力对付人家的,没有手机没有办法报告远在对面的群众的,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大声吼叫:有强盗偷包谷哟一个大队的人,我们都认识,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他也没有那么大胆子敢来冒险。 我们本来就是夜里才去地里的,他们怎么知道是海儿王在值守呢?这项值夜班的活动,我们都做过好多次,都做出经验来了。 我们在老学校值守过小麦油菜胡豆,在新修的保管室值守过稻谷把子,在马伏山的豆地坡、新洞湾都夜守过玉米。 夜间值守最怕三样的发生,一是毒蛇,二是蚊虫,三是下雨。这些我们都经历过。 有一次我跟同院子一个小本家在豆地坡守那片红苕地,当时我们睡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自然成型的小石屋里,这是我们在这一带割草遇下雨就多次跺雨的好地方,可没有想到那一夜发生了意外。 睡到夜里,突然同伴痛苦地惊叫一声:哎哟!他脚一蹬,把我吓坐起来了,立即把手电打开一看,一条大蛇爬进洞里,我喊了一声:狗日的蛇! 我下意识地用事先准备的木棒打去,蛇一下就爬走了,很快离开了洞口。 同伴的脚板上留下了浅浅的两个蛇牙印子。我们没有顾忌那么多,提起被子就跑出石屋,直奔家的方向。 好在这条蛇毒性小,同伴的父亲是本大队的赤脚医生,跟他伤口包了蛇药,没有造成危险,也没有影响上学。 这件事情,为后面的野外守夜者敲响了警钟。大人们还夸我们两个是小英雄,队里的社员大会上,王队长表扬我们两个勇敢斗蛇的精神,还将这个事情向学校报告了,在学校大会上受到老师表扬,还号召同学们向我们两个学习。 一件意外的事情,有惊无险,临危不乱,妥善处置,让我们意外地得到了荣誉,多么开心。 从此,王队长对我更加刮目相看,不仅学习成绩好,还很机智勇敢,好像对我更加关心,特别关注我后来的成长。 第十七章 安全警钟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六爷家出事了。六爷回到老家四队,老军人老警察作风初心不改,在生活中艰苦朴素,勤俭持家。那从朝鲜战场上带回来的纯牛皮腰带因没有搽油保养而开启了小小的裂纹,显得陈旧而沧桑。他常拴在腰上,除睡觉时才离开自己的身子。工作中,更是雷厉风行,与老王队长配合默契,全力支持。在老学校的拆迁和新学校修建期间,派劳力,打地基,备材料,找匠人,安全维稳,后勤保障等,这些工程量巨大,作为主抓工程的大队干部之一,需要王队长投入大量时间时间与精力。期间,四队的工作就历史地落到六爷这个副队长身上。 作为抗美援朝老兵,还在退伍后当过地方警察,工作经验是有的。把全队的劳动力分成三个作业组,队干部中的会计员、出纳员、保管员分别兼任三个作业组长,副队长六爷就带着记工员来回地巡逻生产情况,实时记录在案。间或开个社员会,安排总结工作,通报进度,对积极的,干得好的给予表扬,对需要注意的给予提醒,对做得差的进行批评指正。还定期找王队长汇报工作。王队长非常满意六爷的工作。 就在这个时候,六爷家发生了安全事故。一个夏日炎炎的中午,六奶奶把午饭做好了,到处找她大儿子鱼儿吃饭,可大声吼了好久,不见回应。 六奶奶有些着急地问大女儿苏:'你大弟弟鱼儿呢?你看见他没有?‘’苏摇摇头,不知道。 又问铭儿:“你哥哥呢?”铭儿也摇头。 六奶奶转身就去马老师家和记工员家寻找鱼儿,仍然没有找到。邻居都说没有看见。这让六奶奶更加慌了手脚。她又转念一想:鱼儿难道是跟他爸爸一路去了王队长家,于是叫苏带铭跑去王队长家找爸爸,看看鱼儿跟路没有。 六奶奶坐在门口那块大大的成长方体状的当成板凳坐的石头上,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六爷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却没有看见鱼儿,这下让六奶奶脸色顿变,问六爷:你看见鱼儿没有? 六爷拍了一下冒汗的额头,并跺了跺脚:糟了糟了,鱼儿刚才跟在我后面,跟到龙王台老井边时,我没有让他去王队长家,他就各自回来了。说著,也非常着急地向河沟跑去。全家都在沟里寻找鱼儿。就在离老井不到百米的深沟水潭里找到了鱼儿。水潭不深,最深处不到一米,面积也不到,就两个平方米,这里就是四合头和老院子的妇女们洗衣服的好地方,这下却要了鱼儿的命。六爷由着急变悲痛。猛地伸出强劲的大手把埋头的鱼儿抓起来,跑步抱回家,放在家门口的石条上。六爷与六奶奶哭得死去活来,苏与铭也哭着鼻子,不住地用衣袖揩泪水。 我父母闻讯后也赶去四合头劝说六爷全家人,一个队好多人都赶来了。王队长劝说六爷节哀后,下午安排人把鱼儿掩埋了。这件事情跟六爷打击很大,从此就不让二儿子铭玩水,到老井边,到河沟水潭都不行,更别说山坪塘,所以铭一直就没有学会游泳,只远远地看着我们在沟里筑起水潭戏水,在大池塘里游泳。他那羡慕的目光,让我们同伴看得清清楚楚。鱼儿的溺水,让全队的各个家庭敲响了安全的警钟。队里的算命先生说了,鱼儿这个名字起错了,鱼儿离不开水嘛,仿佛就跟王队长的幺儿起名叫池一样,与海洋江河比起,沧海之一粟嘛,怎么能够长久呢?从玄学角度讲不无道理。 过了几年,本队再次发生了溺水事件。但那不是死的孩子,而是一个十八岁的姓胡的男青年溺水死亡。他是刘家塝刘保管员的妻弟,也就是王队长的小舅子的小舅子。胡姓男是从五队迁来住姐夫家的,因为当过大队干部的父亲死后,母亲改嫁他地,他就投亲来四队。他本来不会游泳,却偏偏在中午时,背着背篓上坡割牛草,独自一人来到那个如锅儿底的全队最深的堰池里,一下水就再也没有爬起来。他姐姐也是中午吼他吃午饭却总是没有应声,便找到大堰池,看见空空的背篓里装着衣服鞋子和镰刀,就确认无疑了。满满一塘水,打捞好费事,最后还是我父亲扎起木筏,在最深的锅儿底那里,用两丈长的竹竿装上鱼叉把胡崽的尸体提到水面。这时,我们小孩子都吓得远远地躲开,堰塘边。日落西山,残阳如血。这就再次敲响了安全的警钟,从此我们小孩子再也不敢到这个淹死过人的堰塘游泳了。 几十年过去了,这个淹死人的堰池就是我二哥的鱼塘,每年都有几百上千斤鱼儿出产,可我从来不吃这鱼塘的鱼。每次放生时,总是让孩子从这里把小鱼苗放入池中。 第十八章 重男轻女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六爷副队长家失去了长子,好长时间笼罩在失去亲人的痛苦的阴影里。 六爷与六奶奶食不甘味,健谈的性格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语。开学了,让大女儿苏辍学了,回家帮助大人干农活,送次子铭发蒙读小学一年级。 这可让苏很无奈,邻居马老师顺便家访时,问六爷和六奶奶为什么不让苏进学。 六奶奶先回答: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啥子,长大成人了还不是别个家的人嘛。 六爷没有出声,似乎女儿的事情就该当娘的做主。马老师说:你们这个想法是错误的,现在新社会了,不应该重男轻女,苏成绩还算不错,应该创造一个好的学习条件,让她继续读书,不然多年后,她会埋怨父母不让自己继续读书。 说到重男轻女,我们四队里跟我一起在老学校读书的有近十个,可后来的几年下来,就少了六个女生,只剩下我、王江、铭和科四个男生,外加一个女生,就是赤脚医生的女儿菊继续就读,家长让她们辍学,回家帮助干些农活,比如割猪草牛草,打柴草,煮饭等,为家庭减轻负担,尽量让家中的男孩子就读。 这种男女不平等的现象在马伏山下特别突出。好在我家只有一个妹子,其余全是男丁,所以父母把妹子当作掌上明珠,根本就没有那么世俗地看不起女子,便就不存在让女孩中途辍学的不正常现象。 但我家也存在相反的问题,那就是因为男丁多了,便感觉有些重女轻男了。 从读书的角度说,原大哥树读了个小学一年级,刚好能够写自己的姓名就辍学了,大哥林读到三年级虽然成绩第一名,人也长得帅,但因为跟小舅作玩伴时,嘴巴不干净,骂小舅是***,这个话被母亲听到了,这还得了,不仅挨了棒棒,还被强制停学,简直就是悲惨世界,耽误了他的人生,人家三个小学同学,成绩比他差得多,可因为读了初中,便都去参军了,转业后一个在县人武部工作。 一个去大连随其大爸参军,其大爸是老红军,当时任警备司令。一个回到大队当民兵连长。 个个都干得不错,人武部那位同学当了军事科长,后来我小弟当兵还找过他帮忙的。 那时,农村娃就是读书、参军和学手艺三条路可走。好在大哥机灵,送去一个亲戚家学了裁缝手艺,做起衣服,生意不错,我们一家都是靠他做的衣服长大的,读书费用也靠他做手艺的收入,并跟乡供销社联系,在大队开设代销店经商了,地点就设在家里,打衣服,开店,农活三不误。 特别值得一提的,马伏山下通电后,大哥家是整个大队买来第一台黑白电视机,够牛逼的。 二哥就不说了,因为没有被推荐到初中,就只有一个小学毕业证,成绩再好有什么用。 还不是靠做理发手艺赚钱,后来有跟大哥学裁缝打衣服,也学会经商,还做过煤炭生意,外出到广东惠州包工,这是后话。 三哥被抱到县城郊外,跟一家有三女无子的亲戚家当养子。物以稀为贵,人何尝不是如此。 弟兄多了,就是妹子更受宠。我常想,要是我几个哥子都按着成绩一直读下去,考到哪里就读到哪里,至少还应该有几个大学生,整个大家庭远不是这个样子读书。 或者说,我那些女同学要是不受家庭偏见影响而让她们多读书,同我一样,一起考大学读大学,就会产生更多的人才。 也许只是假设,一切都不能重来。 第十九章 老大出事(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我上文所称原大哥名树,是因为他才二十五岁就出事了。当时,没有实行计划生育,不能确定到底谁是老幺,便没有排序。后来兄弟姐妹都定下来了,才开始排序,可大哥树不在,老二就成了老大,称大哥。老三称老二,依次提高一个序数。解放后,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人口剧增,就是五九年至六一年后,人口猛涨,多数家庭都有三个以上孩子。光是我们老院子就是几十个小孩,做起游戏来是好么好玩与开心,整个院子充满了生气与活力。 自我记事起,原大哥树就是一个老实勤劳的年轻人,作为父母的长子,家务是他闷声不响地承包大半,爱父母,爱兄弟,不抱怨,起作良好的带头作用。不光说我家,就是亲戚邻居都对他有个很好的口碑。记得有一次开大会,全大队的群众参加,地点在我们老学校。会开到午后,肚儿都咕咕叫,跑回家中,原大哥把白米饭早做好了,等我们吃起来,感觉就是好。每天的早饭也是他天不亮就悄悄地起来煮,他真够勤劳的。 本院子一个叫李万的老人,就是我原大哥树的岳父,他家有三个女儿,原来一个儿子刚满十八岁就暴病身亡,长女次女都远嫁他地。李家三女儿就是我嫂子。男女两方本来是说好的,李家无子,而男方兄弟多,房子不够住,为了保障李家老两口养老,便让原大哥住女家。结婚后,一切安好。我原大哥住在岳父家几个月后,发现与嫂子性格不合,经常吵架,还有家庭暴力发生,有一次夫妻俩打架,那心硬的嫂子居然举起锄头把自己的丈夫头部伤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把我们都吓倒了,那场面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恐怖的阴影。从此,对那凶狠的嫂子怀恨在心。不久她们就离婚了,嫂子嫁到河对面的大山上,不久听说与丈夫吵架,服毒自杀,悲哀了结一生。原大哥回到自家居住。但我们父母和原大哥还是照常照顾李家老人。原大哥给老人家挑水,砍柴,上街买回一些生活必需品。他认为,岳父岳母对自己没有什么意见,也对自己好,问题出在夫妻之间的性格问题。 再后来,李万老人去世了,那是一个晚上,我们家还围在火塘边烤火,李老汉的老伴端着煤油灯到我家,说李老汉走了,叫原大哥去看看,帮忙把老汉抬下床,准备他的后事。我家还是象对待亲家一样,帮忙打理李老头的后事。我还跟在大人们的后面,去李家看到李老汉躺在木床上死亡后像睡觉一样的情形。一直留在记忆里,就是老人死亡就跟熟睡差不多,看不出什么异样,可能就是听不见什么呼吸的声响。 李老汉死后,老婆子轮流跟三个女婿居住,李家的老木屋以660元钱的高价钱卖给我家。再后来,原大哥不在了,大哥成家就分家了,我们搬家到这百年老屋居住,我很不情愿的住在这老屋吃饭,心里充满了怨气,但作为小子,还没有那个实力与父母抗争。 那是一个酷暑里的下午,我们从家里的小喇叭听见了一则消息:姚家坝赤脚医生王家几个男孩,在佛耳岩悬崖下的山坡上,寻找地果儿时,发现一具男尸,请附近几个大队的群众排查一下近日失踪的青年男子,相关家庭及时到山崖下认领。 这是乡广播站的喇叭消息,让我们全家一下就慌张想起来。原大哥前天是六月二十四日一大早就约五队的大表妹哑巴去了河对面的姑婆家,自今都没有回家。我母亲带我立即跑到相距不到二里地的二姨家,看见哑巴表姐在家,把我们吓傻了。问她:她不停地摇头。二姨说,哑巴表姐前天晚上就回来了,还背了一篓洋芋。我们没有多说,径直往佛儿岩方向跑去。 第二十章 老大出事(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那是一个昏暗的下午,让我幼小的心灵刻上什么叫悲痛的烙印。我与母亲飞奔到佛耳岩边的时候,只见西落的太阳发出苍白的光芒,照射着悬崖边光秃秃的岩石,也照射到来此地验证噩耗的乡亲。像锯齿形状的三角形缺口,长了几株叶子茂盛的豆子,把缺口严严实实的罩着,看上去叶子已经被脚踩变了色,这就是原大哥留下的痕迹。 后来从走访得知,原大哥到河那边的亲戚家后,帮她家砍柴到下午稍晚时候。亲戚说给他做晚饭,他坚决要回家。回来的路上,必须经过小河,当时没有修桥,必须踩水过河。他把一背篓洋芋背过河,又去给他那哑巴表妹接过河,这样来回耽误了时间,等上山坡时,就已经天黑了。长梯子路边有一户同姓长辈子,说天黑了,又没有月亮,天气有些闷热,担心下暴雨不方便走夜路,叫他住一夜。人家好心好意地留宿,可原大哥天生一个犟脾气不领情,只把他表妹留下,自己独自背着行李继续向长梯子顶上爬走。来到高达几十米的悬崖边时,雷鸣电闪间,风雨交加,他眼睛都看花,错误地判断是路,结果就踩在那一株豆苗上,刚好就是山崖的三角形的缺口,一下就摔下了山崖下,造成了悲剧。他那一背篓洋芋在山岩下的草坡上散落一地,还有一包用桐籽叶包的油炸包包也落在地上。当二哥跑到他遗体前时,看见他的背篓还在身上,没有甩掉。只是看见布满血污的身体上,有好多小蚂蚁爬在身上。 我们在山岩边很悲痛,特别是母亲也是哭得死去活来,好在有几个乡亲把她拉住,把她扶回了家。 二哥找人帮忙把原大哥的遗体抬回来了。安排后事。可以说,自打我有记忆起,这是我家第一个亲人离开我们,别说有多难受。并且十分害怕。那一夜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那时候家里经济困难。修建的土墙新房子,原大哥还没有住多久,只好拆下那新房子里面的新木料楼板,请来亲戚木匠跟他做一副简易棺材,第二天把他埋葬,他最后享用的木材,也是他到几十里外的山上亲戚家靠肩膀扛回来的,拆用几块是应该的。 亲人去世,悲痛难受。同时,一种惧怕心理总是割舍不掉。最让人难以适应的是夜里,从黄昏起,就总是浮现原大哥的影子。那好时候,幸好有个才几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幺弟。我每天天黑前要把家里帮集体喂养的母牛往前牵到龙王台井边喂泉水,那牛圈就在祖坟边,圈里也是嘿嘿的,一想到原大哥经常在这里出入,我好害怕。这个时候就把小幺弟支在前面,不停地让他说话,打破这里的死一般寂静。 当然,最害怕的是每次过停放原大哥遗体的那个石坝,每一次到这里,脑海总是浮现父亲和两个哥子给原大哥用一大捆白棉布裹尸体的情景。头部发麻,身体发抖。有一天夜里,我梦见原大哥,他跟我说:你不要害怕,当大哥的会保佑你健康成长,一直考上大学,走出大山,找到一个好工作,光宗耀祖。 我醒来后,不害怕,反而很开心,因为总算梦中见到了经常思念的老大。那时,我还不懂事,也不知道人死后有没有魂灵,但对老大的思念,那是百分百的真挚。这也加强了我对亲情的珍惜。 后来,那两位在山坡寻找地果儿时发现老大遗体的少年,一个退伍后担任村里的***多年,一个与我的表姐并且还是初中的同班同学结婚成家了,养儿有女,孩子成才,幸福美满。至今,那***都已过花甲了还没有卸任。我不知道,是不是老大在保佑他们。行善积德,善有善报。 第二十一章 捉鱼之险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中秋前后,业已开学。队里层层梯田,如诗如画,金黄夹绿的稻子黄了一半,这个时候,为了收割方便与种小春,必须把稻田里的水放掉,务必要挖田沟,这是我最开心的时节。除了盼望几个月的新米即将到来之外,还有一个盼头,就是捉鱼。 一天上午,秋日阳光洒满稻田。我背着背篓随大哥来到几个年轻社员挖田沟的老学校下面。他们弓起身子,双手把稻子往两边压偏,形成一个小巷道,再以手板作为工具,把稀泥巴捧成一个二三十公分的沟,让浑水直流田缺,这样水就很快流干了。我在田坎上割草,等待田沟里的水快速流干。我听见水哗哗地流,一股希望油然而生。 稻田里的水接近尾声时,听见田里的鱼儿与稀泥巴拍打的声音,就知道鱼儿跳起来了。我放下了手中的镰刀,把鞋子脱下放在背篓里,准备动手了。当时稻田养鱼成风,收成也很好。大概捉了八条大鲤鱼放在事先筑起的小潭里。大哥指着老学校东边那块种晚季稻的月亮田说:你把这几条鱼放到那田去喂起,这浑水里鱼很快就会死的。 每条鱼都有半斤多重,我两只手一趟是拿不走的,便把外衣脱下,上半身打着光巴子,把鱼儿包在衣服里,漫步在田坎上,朝着月亮田方向走去。大哥等人就准备中午下工了。我在路上突然打起小算盘:要是把这几条鱼拿到家里,中午全家人美美地吃一顿新鲜的鱼肉该有多好,好久都没有吃过肉了。可是大人在一边看着,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带回家。便想了一个办法,衣服中的鱼儿命运不是都在掌握在我手中吗? 我边走把衣服中的鱼儿用力地捏了几下,鱼儿也动了几下。当我来到月亮田边时,坡上就没有人干活了。我把衣服打开,把鱼儿放在绿色稻田的清水里,有一半的鱼儿见清水久噗地一声逃到深处,不见身影,留下的四条鱼就在田坎靠近的水边无力游走,扁着白花花的身子就近喝着清水,等待命运的选择。 我回家了,母亲收工回来正在做饭。我等了大约半小时,心里不甘心,总觉得这个中午应该吃点肉。于是按照原计划,转回月亮田,来到刚才放鱼的地点,埋头一看,四条鲤鱼还在这里没有跑远,仍是半死半活的。不由多想,我蹲下身子捉鱼。刚把第一条鱼捏在手里,就听见老学校旁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吼道:是哪个在做啥子? 我受惊吓差点栽倒田里,还好,用双手顺势按在田里,把全身支撑住了。为了不露痕迹,马上把四条鱼扔在稻田最深处。再装着淘洗地果儿的样子站了起身子。我站的旁边就有地果儿,也有好几颗是红熟的,便顺便捡了几颗再在清水里淘几下。 王队长走近了,笑著放低嗓子说:你小伙子原来还在捡地果儿,不怕太阳晒人哟? 我立即回答:是是是,这里有好多地果儿呢,王队长,你吃不吃? 王队长说:你吃你吃,我就不吃了。太阳大,太热,快点回家。说着说着,他就回家了。 我惊吓后失望地回家,嘴里吃着红红的地果儿,没有以前那么淳甜可口。可对王队长油然而生敬意!同时,对自己儿时的不良行为感到羞愧。 第二十二章 破坏生产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就在我捉鱼之后的第二天,发生了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地点就是我屋后的拐棍田,接近一亩的大田。命名很形象,稻田成一个“7”字形,就像老人拄着的拐杖。这是我们这个老院子常取水打零用的地方,还有妇女们为了打简省,就近在田边搭上一块石板,利用田水洗衣服。这样一来,田里就多了一些鱼儿喜欢的营养物质,加之,这个水来自上方一个大堰塘,小鱼苗随之流到田里,鱼多而生长快。正因为这里是取水的地方,便长作冬水田,一年四季都有水,鱼苗没有绝种过。这里只种水稻,不种小春作物。有一个严冬,出奇地寒冷,浓霜盖地,冰也特别的厚实。拐棍田里结冰后,成了我们小孩子滑冰游乐的地方,第一次尝到了冰上活动的快乐。我们把背柴用的背架,还有木板凳、背篓等工具带到冰面上,一人坐着,一人来推拉,真叫一个享受。全院子几十个小孩,齐聚拐棍田,寻找冬天里的温暖。这里便成了冰上乐园。 这天中午,我来到拐棍田洗手,手一伸进水里,就触碰到一条大鲤鱼,还吓了我一阵,当我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双手按下去,鱼儿飞快地朝稻子深处跑去。这时候,稻田旁边居住的童家大嫂也来洗手,问我是啥子在响,我说:刚才看见一条大鲤鱼,红红的尾巴,有好几斤重。 那大嫂好奇地说:你怎么不抓住它,让它逃跑了? 童大嫂说着说着,居然开始行动了,先把鞋子脱掉,卷起裤子,下田忙碌起来。她把半黄半绿的稻子压倒,直奔田里头的水深处,寻找大鱼的栖身之地。我站在田坎上看热闹,没有下田。她前后左右压倒稻子,成了几个连通的巷道,很方便捉鱼,只是稻田显得有些杂乱。童大嫂终于抓住了一条大鲤鱼,惊喜起来,直接上岸,笑容可掬地把鱼儿送回了家,让我好生嫉妒。我呆呆地正准备回家,可想不到,童大嫂又来了。她又下田找鱼了。 突然看见上方不远处,王队长匆匆忙忙过来了,一下就发现稻田里有人弯着身子寻找什么。 王队长大声吼道:喂喂喂!那是哪个——在稻田里做啥子?还把稻子整得乱七八糟的? 我没有回答,只见童大嫂闻声后,站起来,伸起脖子转向王队长,回答说是我,捉鱼。 王队长跑下来,有些生气地质问道:你还捉鱼,为什么把稻子整得这个样子?你今天捉了几条鱼? 童大嫂回答:只抓到一条鱼。 王队长追问:鱼在哪里? 童大嫂说:拿回了家。 王队长叫她快点上来,要去看看有好大一条鱼。童大嫂来不及穿鞋子,提着鞋子跟着王队长到家里,此时,童家大哥正在打扫那条大鲤鱼。这被王队长抓了个铁证如山。 王队长急急忙忙跑到后面的大桐籽树下,嘣嘣嘣地敲起木梆,通知大家马上到保管室开社员大会。 在会上,王队长严厉地批评道:童某某为了捉鱼吃,把拐棍田整得乱七八糟,严重影响了农业生产,这是典型的破坏农业生产行为,必须跟大家作检讨,如果态度不好,要送到乡上处理。 童大嫂红着脸作了检讨,总算是把王队长的怒气给打消了。会后,也引起大家的议论,说王队长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 第二十三章 童家之变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再说童家大嫂捉鱼挨批评的事件看,有人说是小题大做,当时我就还是小孩,不经世事,拿到现在我看,王队长是官场老手,他这一整,一是起了杀一儆百的作用,二是消除了工作上的拦路虎。 大家对童家看在眼里,恨在心里。这个起因还是因为副队长的事情。从老一辈说,童家老大因年龄到了花甲,他的队长卸任后,本想让其弟接班,可这个时候偏偏王德海退伍回到老家,老童队长的计划泡汤,第二次机会是副队长有了位置,可六爷又回来了。 这可把老童队长的唯一兄弟童缘的队长梦彻底搅破了,那童缘也是奔五的人,打心眼里不舒服。 当然童家也有骄傲与称霸的本钱。童缘一家人口众多。以前在老家时多次听老人们传说,童家的父亲是个老地理先生,声誉在当地还算不错,他的堪舆手艺也还是说得过去。 老先生在他生前就给自己找好了死后的归宿,就是屋后小草坡的一棵老槐树旁,字头是丁山癸向,再三强调,墓不修山,不立碑,保持土堆堆不走样就可以了。 老先生在临死前说了,几辈人都是子女稀少,他要以自己占着这块土地后,用风水来助力子孙繁衍生息,人丁兴旺。 这些传说,我权当龙门阵听一听,可实际来说,童缘家在全大队也算是大家庭。 有七男三女,外加父母共12口人。由于人口众多,家庭经济困难,三男与五男都送人了,家里就剩下十口人。 可前不久,才三岁的幺儿子发高烧,住在本院子的赤脚医生却不在家,到大巴山上很远的地方采草药,用了一些土办法没有退烧,还没有来得及到医院医治,就夭折了。 人口就降到九人。童家人因经济原因,都没有读多少书,可以说,连一个初中生都没有,只有后来的最小的男孩一个人把小学读毕业的。 没有文化,最明显的缺点就是不讲道理,我们所说的蛮横无理。加之人多,动不动就支脚动手,打架吵架,十有八九都与童家有关,他家称王称霸是出了名的,一些人口少的家庭都有些畏惧三分。 我家也算大家庭,但都不及他家。特别是原大哥去世后,力量的天坪砝码一下就偏向童家。 童家与我家也发生过好几次纠纷,有一次都动起手来,要不是王队长及时赶到并强加劝住,也许会发生流血事件,很危险的。 那时,我们大哥结婚后,准备分家,需要修一间猪圈,外加一个粪坑,就在挖粪坑时,童家来阻拦了。 本来,大嫂还是童家老婆亲侄女,媒婆就是童家老婆子,他们怎么一点也不顾及这个亲戚关系呢? 童家之所以要成全这门亲事,除了我大哥人长得帅之外,还学会了缝纫技术,在附近还算小有名气。 说媒的提亲的还不少。当然大嫂很漂亮,人长得高,一米六几,身体很健康,也很勤劳,干活出力,嫁到我家,大家都很满意。 也就很感激童家的成人之美。在为大哥修猪圈这个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童家实在没有给面子,特别是不给大嫂的面子。 这个直接后果就是,大嫂翻脸了,也打算不认这个姑姑与姑爷,还有那些前来插手阻拦建修猪圈项目的表哥们。 通过童家阻拦我家建修的事件,王队长察觉这童家是有些不像话,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好好修理一下,不然以后更会肆无忌惮。 所以就有这个因捉鱼造成破坏农业生产的 “罪名”。从此,童家大大小小,都象变了个人似的,一个二个都规矩多了。 童家不闹事,四队开始变得风清气正。有了这个良好的局面,我打心眼里佩服王队长。 第二十四章 两家结怨(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我家与童家因修猪圈而结怨,矛盾白热化,到了彼此不通往来的地步。在四队,两个大家庭不团结,这是影响这个集体的生态的。加之,父亲还是会计,也算掌握了经济大权,可童家还是不买账。 一天大嫂的父母来走亲戚,他们住在大嫂家,有吃有喝,心情还算可以。但当得知童家不让女儿修猪圈时,很生气,到他妹妹、妹夫家说事了。但最终没有调和两家的关系。 农村人祖祖辈辈跟土地打交道,把土地看得特别重。五行是土生金,这个金不只是金属或者黄金,而是财富。所谓土生万物,这个土地就是无价之宝。现在看来,从这个角度说,童家对地盘据理力争,也不是错。可几十年过去,童家的祖屋都拆迁了,全部被挖机开垦成了农田,在我改建房屋的后面,童家二哥居然主动把那块空地让给我修柴棚,并且在我修新房盖瓦那天,还丢下自家农活来跟我下货、上瓦、盖瓦,我给他200元工资也不要,这让我很感动。我周末回家做好农家饭时,只要童家二哥夫妇俩在房前屋后干活,我都会请他们吃个便饭。过年时,连续几年都给童家二哥送上十斤老白干。 今年初夏童家二嫂出事了。那天是黄昏时候,我都准备关大门回县城,看见童家二嫂光着脚,背着背篓从我屋旁的小道上行。这条小道是我们从前到新学校的路,现在学校办垮了,没有学生,也没有老师,所以这条进学之路长满了杂草。童家二哥在省城打工二十年,存了几十万现金,也算是小康家庭,年纪大了,进不了厂,就回老家养老。老房子垮塌,无房居住,想在原地修屋,又费时间,于是想买个现存的房屋。终于找到了,就在刘家塝旁边的学校挨着有一套一楼一底的三间房屋,是村主任兼赤脚医生原来的住房与药房,花十几万本钱修好,没有住几年,就为了两个孩子读中学,在县城买了房子安家住下。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早点变现,两个孩子读大学急需现钱。最后以六万元成家,童家二哥就拎包入住了,十分满意。 去年一个周六早上,我回家听说,童家二哥家头天晚上发生了大火灾。童家二哥与二嫂大吵大闹,还大打出手,住在上方不远的二哥二嫂去劝架,保住了稳定。童家二嫂娘家就在刘家塝,是王队长的妻侄女,父母早年去世,她也无依无靠。王队长为了与童家搞好关系,便提亲让刘二嫂嫁到童家。听童家二嫂说,她当时是不同意的,理由就是自己与上方一男子定了亲,家庭经济比童家好多了。王队长作为长辈,说服了双方,总算成家了。 童家二哥夫妇特别勤俭持家,把赤脚医生那房子加以整修,房顶加隔热层,再将学校废弃的厕所改成猪圈与柴棚。在林子里砍了不少的杂树做成柴块,把大半个大柴棚堆码起来,装车的话都可以装几大卡车,至少几十吨,他们就是趁年轻多收集柴块为以后养老用。柴棚里还养了几十只土鸡土鸭,还买了两口子的寿料和在街上居住那位兄弟的寿料,价值好几万。 有一天,童家二嫂把坡上的玉米秆烧成的热灰背回家堆在柴棚里,打算作为农家肥。可到了深夜,死灰复燃,有鸡鸭把柴草带进了灰堆了,在晚风助力下,满满把柴棚引燃了。要不是二哥起来走厕所发现的话,会发生大事。二哥一边跑一边打通童二哥的手机,说起来大火,又连续打通了本队在家几个人的手机,叫他们快点到童二哥家打火。好几人都从梦幻中惊醒,跑来支援。 大铁棚里只有猫儿狗儿跑出来了,其余都成灰烬。要不是乡亲们来得及时,童二哥的住房都要被大火引燃,后果不堪设想。在住房与柴棚之间有三棵大树,两棵樟树和一棵桂花树都被烧焦。三棵大树成为了隔火带保护了住房和旁边的学校。那三棵树就是大功臣,在关键时候,牺牲自己,保护了群众和集体财产。好在那三棵树的树根没有受阵,树干没有完全烧坏,现在已经长出新枝丫,枝繁叶茂,象一把大伞,更加美观大气。 第二十五章 两家结怨(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童家二哥家大柴棚一烧,这可给大家敲响了警钟,四队几户在家的几乎都是六十以上的人,砍柴块回家堆码都不少,至少都是几吨至十几吨,可以装满几辆大卡车,防火是重中之重的事情。不知道童家火灾原因的还以为是有人故意纵火,还叫他们报警,让公安来调查。可童二嫂担心把事情闹大,便还是承认了背灰回家的过错。从此,童二哥与童二嫂矛盾激化,经常性地吵闹。 有人说,童家二哥喜欢上了学校旁边居住的陈寡妇,便对妻子不理不睬。有次打架,二哥俩去劝架,童家二哥说,他不想要她,要把她赶出家门。 二哥问他:你没有老婆怎么办? 他说:我就把那个寡妇接回家,当老婆用。 二哥又问:要是人家寡妇不愿意呢? 他说:人家早就愿意了,我们之间来来去去好多次了。 看来,人们议论童二哥与寡妇的那个事还不是空穴来风,信了。 我与童二嫂最后的对话,还是那天黄昏后。看见她赤脚在草地里穿行,我说:童二嫂,天将黑了,你要注意防毒蛇,要拿个棍子打一打路边的杂草。我在自家的柴堆里抽出了一根干木棍,并随手在锅里取了两个自做的鲜肉包子给她吃。她说了声谢谢就赶路了,夜幕慢慢降临,到家就是黑夜。这是我最后听到的童二嫂的谢谢。还有一次是我听见的一次谢谢是,上次在玉米地干活时。我跟在坡上干活的家人送热茶时,看见童二嫂在路边锄草,满头大汗。我见状后立即跟她送了一杯热茶,她也说了声谢谢。 没有想到,她那天夜里回去,居然是最后一次路过我老家,也是最后一次吃我们的包子。那天夜里,因为我们把车子熄火后,没有关空调,把电瓶烧坏了,无论怎么都点不起火,只好另外坐车回县城。第二天找保险公司紧急救援车出行拖回,需要车子定位,找二哥取定位图,可二哥说,他在童二哥家帮忙,昨夜童二嫂患疾病没有来得及抢救就落去气。我太吃惊了,昨天夜里不是好好的吗?我此刻感叹:人的生命竟然是那样脆弱。我后来去童二哥家坐夜,听说,他们从童二嫂的小木箱里意外翻出了一大包存折,几十张,用黑塑料袋紧紧地包裹合计金额18万元。平时童二嫂省吃俭用,真把存钱当快乐了。童二嫂在省城打工,好些时候都在抽空到街上搽皮鞋,收入有多有少,不象进厂打工,收入固定,所以童二哥是没有办法估算的,这些存款大部分都来源于此。 这是我第三次参加童家这个大家庭的追思会。我特意去专卖店买了一身新衣服,软软的雪白衬衫配深蓝色下装,带着在本地工作生活的多个家人,早早地前往童二哥家参加追思会。这次,他家的兄弟姐妹及侄男侄女来得很齐整几十个,有的二三十年都没有见过面,一见到都认不不出来了。通过人家介绍,才勉强认出来。不知怎么的,多年不见,一谈起话来,还很亲热,多年的积怨一下就忘却脑后,几乎荡然无存。 第二十六章 两家结怨(三)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为了缓和两家关系,我也是做了一些努力的。那是童家第一次办夜场,我当时不在本地,还专门叫我母亲以我的名义写礼金。这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第二次参加童家的夜场,是一个冬天的下午,也是我母亲去世前的两个月。说来那天很巧合,居然是一个队两家同时办夜场。一个是在四合头,龙王台东面,马老师的妻子才62岁就去世了,我只接到母亲给我的这个信号,于是去参加追思会夜场,还送了花圈。没有想到的是,车子一停下来,在龙王台的西面就发现童家大哥家扎起灵堂,满满一坝子人,穿着白色孝服的人到处都是。惊奇地问老乡是怎么回事? 原来童家婆子,也就是我大嫂的姑姑也是当晚的夜场。我毫不犹豫地先去了童家,到灵堂给老太婆磕了头表示参灵祭拜,烧香化钱,按照农村风俗做完了,并向童大哥、二哥、三哥等一一问候节哀,在席桌边坐着,喝了一口热茶,到人情登记处写了100元礼金,这在当时不算少,一般都写几十元。并与前来坐夜的老乡交谈一会,就离开了童家,再去参加师母的追思会夜场。 这是我到乡村老家一天参加两场夜场的唯一次。当然童家的不在计划之中,是偶然遇见的,又不去不行。我在师母出殡上坡后回到老家看望母亲,就连母亲都说,没有跟你说信,是认为童家跟你没有多大关系,你不会去送人情礼金的。我跟母亲提醒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们上一辈的冤仇不能再延续到下一辈或下几辈。冤家宜解不宜结嘛。何况,童家老婆子不是还救过二哥的小命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母亲说:你不提起童家老婆子救你二哥的事情,我早就忘记了。 我说:救命之恩,永远也不能忘,不仅我们不能忘记,还要世世代代传下去,让我们子子孙孙都要记住童家给我们留下的最大一笔精神财富。 那是一九五六年的天干物燥的秋天,二哥出生后满半岁。我们老木屋组成的三合面大院子里,一共居住着我家和二爷、三爷,还有西面的马家和李万家,院子里堆码了秋天收回的柴草和稻谷枯草。三爷中午来到我家火塘取火种回去烧火做饭,不小心把枯草里的火石遗漏到柴草堆里,在秋风吹拂下,燃起了熊熊大火,把三家姚姓人家烧了个精光,幸好二哥被大火烤醒哇哇大叫,那叫声撕心裂肺,让首先来到现场的童家大妈发现,毫不犹豫的冲进里屋,把二哥抱出来了。粮食衣物家具什么也没有抢出来,唯一得救的就是二哥想小命。 二哥长大成人后,脾气暴躁,要是谁跟他过意不去,不讲道理,或以大欺小,以强凌弱,他就会打抱不平,先下手为强,动手打人。有一个栽秧季节大家都为了抢水早遭殃,大嫂在龙王台老井上头挖过水田缺时,童家大哥居然不让她挖缺放水,还在动言语的同时抓住大嫂的手臂。刚好二哥来挑水发现,丢下扁担,跑到童大哥跟前,当头就是一记重拳,把童大哥打得眼冒金花,晕头转向后倒下去了。大家都知道童家大哥是一个打石匠,开山甩大锤,力气大得很。人人都畏惧三分,偏偏二哥初生牛犊不怕虎,先动手制服了他。他老妈来为大儿子撑腰,叫二哥说个为什么要打她大儿子。二哥说出了三个理由,一是男不和女斗,这点最起码的道理都不懂,这还叫出过远门的男子汉吗?二是对自己亲表妹都不放过,还想支脚动手,这还是人吗?三是天上落下来的水,大家都有一份,你老大家的田是过水田,为什么不让人放点水打老荒栽秧,不想让人活下去吗?童大妈跟自己有救命之恩,我绝对不会对你无理,你骂我打我是不会计较的。童家大妈二话不说就回去了,还教育了一阵自己的大儿子。 第二十七章 和睦相处(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童家大哥在大人面前挨了批评后,带着眼伤找到王队长,意欲讨回公道。他来到队长家,王队长装作不知道内情有些吃惊地问道:童老大,你的眼睛怎么了?眼角肿了那么大一块,找医生弄药了吗? 童家大哥在队里称王称霸,根本不了解王队长对他的印象有多么差。那次他老婆捉鱼被处理就是一个警告。这次挨二哥的痛打,再次伤了面子。这便成了马伏山下的一个笑话。二哥出了名,王队长也暗暗高兴,总算有人敢跟童家叫板,再次打击一下童家的嚣张气焰。为了平衡关系,王队长来到我家,找到父亲,要求二哥给童家大哥赔个礼,理由是千说万说不该打人,并且也叫童家大哥给大嫂赔礼道歉。我父亲是队干部,必须跟上队长的工作节奏,好好地配合工作。这样总算把这个小纠纷调解下来了。这让我再次佩服王队长的领导能力与处世哲学。 童家大哥之所以有这么强势,还源于一个众人皆知的情况,他那老婆童大嫂脾气古怪,最擅长的就是骂架,要是谁惹着她,她会跟你没完没了,骂个一天半天,直到跟她求饶为止,有人便暗地里形象地称她为泼妇。她为什么这么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有背景,原来她的娘家父亲是治保主任,娘家二爸是大队长,只是前不久两个靠山都不在了,父亲因病去世,他二爸在为修学校上马伏山砍窑柴从草坡里拉葛藤,不小心拉下来一块石头,砸到头部,抢救无效死亡。没有了两座靠山,童家大嫂没有了昔日的气焰,童家大哥也自然变软了。 后来,在大哥大嫂的周旋下,我们与童家不计前嫌,渐渐地开始往来。不过,又因一件小事情与另一家邻居产生了矛盾。这个事情应该说我还是该负主要责任。 那是一个雨后的清晨,我按常理起床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走厕所,意外地发现自家养的母牛站在巷道里,一查看,拴牛的绳子拖在地上,没有拴在柱子上,牛肚子饱饱的,门还大大地开着,牛儿刚从外面回来,地板上有牛脚印子,我意识到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了,立即把牛儿牵进圈,把绳子拴在木柱子上,轻轻地将牛圈木门关好,悄悄地回到卧室睡觉了,下雨了,就免除了上坡割牛草的苦差事。 我怎么也睡不着,只听见院子里在争论,我知道,应该是关于牛的事情。今天是天刚蒙蒙亮时,我家牛儿来到兑宫位200米处一块半月形的玉米地,把半米高的嫩绿玉米苗啃个半桩子,让地主人赤脚医生及其妻子大为生气。因为我们家的牛圈离玉米地最近,他们认为最大的嫌疑就是我家养护那个母牛。 但是,他们没有抓到把柄,我家大人始终没有认帐。理由是我家牛儿拴在圈里,门也紧紧地关闭着,牛怎么会开门出去,回来又关门呢?有人建议把大院子所有的牛儿都牵出来看看,看能不能查出一些线索。所有的分析与猜测都不能认定是我家的牛儿搞得鬼。 这件事情,让我们与赤脚医生两家结怨极深。特别是医生之妻几次来到我们后门骂人,以牛啃玉米苗来大吼大叫。一次,二次,我家都忍受了,没有人接腔。毕竟他们是长辈,还是一个祖宗,所以就忍气吞声。可后来就肆无忌惮地指名道姓了,肯定地说,就是我家的牛啃了她家的玉米苗。 第二十八章 和睦相处(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当赤脚医生妻子第三次来到我家后门骂人时,正是做午饭的时候。父亲还是没有接腔,而是拖起一根长竹竿,直接狠狠地向医生妻子站立处捅去,这个时候,那女人吓着跺开了。 再后来,那女人还来到后门骂了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一天黄昏时,正当他们给玉米桩淋了大粪后回来,边走边顺便骂了几句,被二哥听见了。 二哥很生气,顺手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去,落在女人脚边,差一点就落在她身上,把她吓得脸色变青了,飞快地跑了。 这件事情让我多年来都在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明说,干脆爽快地承认,你那玉米苗就是我们家的牛吃了的,就是我们的责任,你说怎么赔偿就怎么赔偿,毕竟那是牛干的,不是人为的。 可弱小的我,要真承认了,可能就会遭受一顿毒打,怎么吃得消嘛。随着玉米的猛涨,那被破坏的玉米桩重新长出了苗子,基本上与其它玉米苗没有了多大差距,这才让赤脚医生一家怨气渐渐消除了。 我们两家人原来是很融洽的,我二哥跟她家老二关系好,基本上就是同姓朋友,经常在一起玩,我跟她大女子是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的同学,我与她家老三经常在一起玩游戏,经常在一起割牛草。 特别是她家老二从附近一个师傅那里学会了一家独门绝技,就是手工制作鞭炮,这个技术很找钱,在那没有门路挣钱的时代,这可大大地吸引了人们的眼球。 大家眼睁睁地看见她家开起了火炮厂,除了老二作为师傅之外,全家都一齐上阵学会了做鞭炮,生意异常火爆,远近的经销商都来到她家进货。 每一轮坐下来,都要试几颗火炮,噼里啪啦的出奇响声,把我家二哥搅得心之痒,好生羡慕。 二哥此时做的是理发手艺,虽然说挣了一些钱,比一般人家都要过得殷实,是第一个身上长期有重庆香烟抽的青年,把那些个青年人羡慕死了,虽然才四角五分钱一包,可农民一个全劳动力才1角钱左右,至少要劳动四天才挣一包烟,所以谁舍得抽那包不治饿也不解渴的香烟呢? 之外,还可以不跟社员一起干活,晒太阳,遭受风吹雨打。但总觉得跟人家理发,还要洗头,特别是好多农村老年人长时间不洗澡也不洗头,更别说刷牙了,身上难免有股难闻的气味让人不舒服,又不敢表现出来,更别说生气了。 二哥跟父亲说了好几次,说不想理发,想学做其他手艺。父亲都没有准许,原因是没有更合适的手艺。 机会总算来了,可对方家庭会答应吗?两家为玉米苗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僵持了好大一段时间。 二哥一次赶场,约好跟火炮老二一起上街,还坝帮他背材料,试探了一下老二的心思,说自己也想学做鞭炮。 二哥没有想到,那老二居然爽快地答应了。可回家后,老二征求父母的意见,却遭到老妈的坚决反对,他父亲还是同意,说都是本家,并劝说了妻子。 妻子就是不答应,说坚决不允许那理发老二来家学艺。 第二十九章 和睦相处(三)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火炮老二名叫煌,跟其哥的辉字相对应。煌虽说基本成人了,单说做鞭炮是把好手,在家庭作坊是老总,但在父母的眼睛里,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他这一手艺,也让自己成了大队里的红人,他有底气跟父母提出,该摆脱娃娃亲给他带来的继续伤害了。 他不说,父亲也会有打算的。赤脚医生原本是为了利用贫协主任这个在当时来说比较重要的位置,可近来那不上六旬的刘老汉突然就去了,这门亲事也就失去了当初那种利用价值。 煌还没有成人,还在读小学时,根本就不懂什么叫耍朋友,就被父亲作为拉拢关系的筹码,跟刘家塝的贫协主任说好,两家定了娃娃亲,刘家的二红娘与姚家的老二定亲,春节开始相互走动。 刘家二姑娘容身材不高,一米四几,有关数学名词叫根号二形容就很形象了。 读书成绩差,在班上不是倒数第一,也算第二。相貌也很一般。煌与容在同一个班,根本没有在一起玩过,定亲后更是格格不入。 那贫协主任刘老汉死后,煌不仅不悲伤,反而开心了。他不仅没有去奔丧穿孝服,反而不在家,四处奔走,购材料,收欠款,找买家,干不完的活儿,直到刘老汉上坡了,他才忙过来,在家里落脚,一心一意做鞭炮。 赤脚医生很精明,煌的这些举动,早看得一清二楚。作为家长为什么不象定亲那样强制要求,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队里的明眼人都早看出来,不用去问。常言道: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知书达理的姚医生不会不懂。也许当初提出定亲就没有打算让这门亲事开花结果。 就在刘老汉去世后,赤脚医生就跟凄子商量说:是到了该了结这门婚事的时候了。 他不想长期让老二背上思想包袱。为了孩子安安心心做鞭炮,尽早向刘家提出了悔婚,刘家没有了刘老汉,家里只剩下三个女人,地主老婆子和两个女儿,有哪一个敢提出反对意见呢? 早在一年前的春节,母亲就把一斤红糖外加一瓶本地产的老白干酒装好作为走人户的礼物,跟煌准备好,正月一到,就叫煌穿着新衣服,高高兴兴提着一包礼物去跟未来的岳父大人拜年。 可无论如何,煌总是愁眉苦脸。他与大哥比,感到自己好倒霉。大哥很矮,但很聪明,还读过中学,算是院子里有文化的人,做起事情来很精明,特别是打篮球时,学校老师都佩服他,那动作真叫一个好看,运球很熟练,象猫儿玩耗子,玩于鼓掌之间。 有媒人看着医生家很殷实,就把邻乡一个幼儿老师叫光的村花介绍给老大辉。 两人都很有眼缘,一见钟情。光姑娘家里很贫困,从小就没有了父母,跟哥住长大成人,初中毕业没有让她读高中,就在本大队教幼儿班。 家中嫂子对她有些嫌弃,早就想把她嫁出去。媒婆已提亲,嫂子就答应下来。 光姑娘定亲了,就不愿意回家了,这里有婆家父母的关照与疼爱,还有辉小伙子的爱慕,吃也吃得饱,又穿了一身新衣服,再没有家中嫂子的白眼。 特别在医生的活动下,靠着在完小当校领导的叔父帮忙,让光姑娘就在我们屋后三百米的学校教幼儿班,有了重操旧业的工作,这可让光姑娘乐不思蜀。 日久生情,比光姑娘大五岁的辉就产生了想法。干柴遇烈火,光与辉便有了第一次。 定了亲,又住在一起,男女在一起生活,也没有人说闲话。 第三十章 和睦相处(四)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有一天下午,光姑娘从学校回来,看见家里几个兄弟姐妹吃了饭就忙于做鞭炮,自己觉得好奇,也很好玩,于是叫兄弟煌手把手教她。这个时候,煌才认认真真看了一看准嫂子。丰满的身材,白皙肌肤,高挑的个子,笑容可掬的表情,这更激起了对自己定亲的刘姑娘的厌恶。所以,这让煌鼓起勇气跟父母说:大哥虽然个子比我矮那么多,却找这么乖个嫂子,凭什么让我跟一个丑姑娘定亲,我坚决不干了。我等不及了,你们当大人的早就应该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父亲心平气和地说:你不同意就算了,我今天就去跟刘家说断。你还小,这该是大人的事,你不用管了。我们重新跟你找个人长得漂亮的。你现在有手艺,能够挣钱,已经有这个资本重新找女朋友。原来,你不听话,读书不努力,又调皮捣蛋,把皮皮背坏了,我们是担心你找不到女朋友,这样会打一辈子光棍的。父亲说得很有道理。 煌与刘姑娘容正式毁掉了婚约后,特别开心,可谓欢呼雀跃。家里的几个弟妹都高兴,他们为拥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大嫂而骄傲,也很希望再找到一个漂亮的二嫂。二哥从有了这鞭炮手艺以来,一天就想多做点鞭炮,多赚些钱,一下子变成了好青年,不再贪玩好耍,也不惹是生非,要是再找个美女回来,这一定会让家里顿时生辉。大家都这么想。 光姑娘还是很为娘家的,看见姚家的鞭炮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也跟公公婆婆提出,让自己娘家哥哥来学这个鞭炮技术,几十里外的地方也不影响这里的生意,当大人的也很爽快地答应下来,随时可以过来学技术,还免费提供一些设备和原材料,这让光姑娘对公婆很感激,住在婆家十分安心。不久,光姑娘肚子里有喜了,娘家哥子来学手艺发现妹妹这个婆家确实很不错,加之发现妹妹已经是婆家的人了,为了顾娘家面子,提出早些把这个婚事办了,让自己妹妹名正言顺成为姚家媳妇。 一个星期天,娘家哥哥手艺学得差不多了,可以出师了。姚家把做鞭炮的几样工具做好一套,再分出部分原料打包,妹夫辉和妹妹光一起,用背篓送一趟,把新作坊开设起来,还让基本会独立操作的辉指导了一番大舅子的工作。这一做,嫂子对婆家妹妹光改变了态度,想不到,自己以前嫌弃的妹子今天居然变成了娘家贵人,这时心里感到一种愧疚。 光和嫂子一起做好中午饭,把姚家送过来的香肠和腊肉煮好,放在盘子里热腾腾的,直冒香味。还把包里一瓶好酒摸出来,一家人痛痛快快地吃起来,第一次觉得这才是幸福的日子来临了。大舅子拿起酒杯叫妻子和一对儿女端着水一起向妹夫敬酒:感谢老家人对妹妹的厚爱,对自己自学这个手艺以来的帮助。也提前祝贺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娘家哥嫂对辉的个子有些不满意,可光姑娘说:常言道,浓缩才是精华。哥嫂也就没有再以个子说事。 第三十一章 和睦相处(五)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姚家老大结婚了。这是姚医生家第一件大喜事,家里有医疗服务,又加上做鞭炮生意,家庭经济就很不错了。光姑娘回到娘家,说服了哥嫂,尽早把自己嫁出去。可算命先生掐这个良辰吉日也算得太准了。当迎亲队伍几十人把新娘光接出来走过一半里程,进入我们大队的边界,肚子就胀痛起来,几户就不能行走。媒婆说,这是要生了,赶快叫人回去把滑竿送过来,把接生那一套准备好。当时去接亲的有我大哥二哥,还有新郎的弟弟煌。回来找滑竿的就是我二哥和煌两个。大家都说,他两个办事妥当机灵,跑路腿脚利索。 说来也巧合,当二哥和煌跑回来,把现存的抬人用的两根长竹竿制成的滑竿送过去时,新娘已经生下了孩子,是一个女婴。这无形之中,这接亲队伍里多了一项活儿,就是抬着新娘,抱着孩子回家了。新婚大喜,添丁进口,这真成了姚家双喜临门。 结婚之日就生孩子,这在整个马伏山下还是第一次,成了大家热议的话题。在那个年代,人们的思想还有一些保守,对这种事情有一定的看法,也是正常的。但对光与辉这个新的小家庭来说,无疑就是喜上加喜。只是这样一来,生孩子做月子,还有哺乳期,要耽误个一年半载的,大队小学校的幼儿班教师这个位置必须要让给她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枝头喜鹊叫喳喳。姚医生家为长子办了大婚后,别说他家,就是整个大院子,都充满了欢乐。房前屋后的大橡树和大核桃树上,那一对一对的喜鹊叫个不停,连这些鸟儿也要来沾一点喜气,这可把姚医生妻子逗乐了许多,当了婆婆,还突然就做了奶奶,她对人也变得谦和柔顺起来。对我家的双亲,她主动搭腔说话了,打破以前不通往来的僵局。一个好汉三个帮,那天光姑娘生孩子,我二哥跑回来送滑竿,那是累得气喘吁吁,身上的内衣是被汗水湿透的,都没有来得及换就再次跑回了接亲队伍,这无疑也让医生妻子感动。 远亲不如近邻。为了这门婚事,院子里的男男女女那是叫一个齐心。当然医生对院子里的每一个家庭,都做了不少帮助。医疗服务到家,这是大院子里每一户人都得到了最方便的服务。这是我平时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现在姚家老二学到了独门绝技,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院子里每一个人都羡慕不已,几乎到了嫉妒的程度。好几个年青人都串门到姚家作坊看闹热,实际就是好奇,在不经意间偷师学艺。 姚家夫妇终于发善心了,准许我二哥学做鞭炮,这可把二哥乐得笑开了花。二哥与煌本身就是好朋友,多年来就在一起玩,一起到学校跟青年男师打篮球友谊晒,加上辉,都是本队青年篮球的三大主力,配合起来相当默契。 要说学做鞭炮,二哥基本上就能够做,平时,煌的父母不在家时,也借助帮忙赶货,每个工序都学到不少,只是这个师傅还没有教他兑药,没有告知他,火药的炒法,以及氯酸钾等几种原料以什么样的比例才能配成炸药。二哥学手艺悟性很高,以前跟下坝本家长辈子学会了理发,后来又跟大哥学会了做衣服,现在有浓厚的兴趣学习鞭炮技术,这便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第三十二章 和睦相处(六)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二哥办事雷厉风行,马上就请来木匠师傅制作了一个叫盾的工具,用于擀火炮筒子,可以把软而松的纸条擀成坚硬扎实的火炮纸筒。 还专门腾出一个房间,把土墙堂屋的大门那一间屋装成了工作间,认认真真干起来,买了一些火药炸药草纸等原材料,在煌的指导下,造出了第一批次鞭炮,以师傅的名义,与父亲一起背出去卖到了附近十里八里的农村代销店,还得到了一扎现钱,这是收到了第一桶金,大约是好几百元,这可把全家乐坏了,我是直接受益者。 父亲直说:我们最应该支付的,就是先把老四前几年欠马老师的18元书学费给结清,实在不好意思再欠下去了。 这让我很高兴,为我在班上捞回了面子。当我把钱数给马老师时,他很惊讶,还问:你们家做的第一批火炮卖出去了? 我也没有催你们,你还是拿回去做其他用,一大家人,这用得着,说着就给我了。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都是一个队,我们家的事情,马老师是了解的。当我把准备的书学费带回去后,父母对马老师更加感激。 在那少有门路挣钱的时代,煌给我们传经送宝,让我们改变家庭经济现状,为今后的发展又找到了一条充满希望的路子。 我们打消了对赤脚医生一家的隔阂。真正的转折点还是光和辉的大喜事的顺利操办。 我们也从内心深处真正体会到和气生财的大道理。老院子里十多家人,还有队里一些人,目光都集中关注着赤脚医生一家,看到我们家里开起了火炮作坊,也渐渐转移到我家,参观的青年人好几个,部分人自愿来帮忙打下手,而不要报酬,这无疑加快了生产的进度。 上次两个星期出一批后,可第二批仅一周就出货了,质量还比第一批过硬,当然这不是凭空说来听的,这是那天煌来指导生产时,顺便抽样几颗火炮点燃,那响声真叫一个响亮。 来帮忙的基本都是想偷师学艺,还有就是套近乎,与二哥搞好关系,为自立门户作准备。 这点,二哥是清楚不过的。只是不用说出来。大家都在想,二哥是有两个手艺在身的能够人,现在居然做起了火炮这个具有极端安全风险的职业,一定是因为做火炮很赚钱。 所谓风险与机会同在。好几户人都主动找到医生一家说,愿意给一笔师傅钱来买到这个技术。 有姓刘的、姓王的、姓童的、姓马的各个姓氏家庭都有。但医生一家都没有表态。 市场只有这么大,作坊开多了,肯定会加大竞争,所以这是医生一家都想得到的。 不过,当煌看到自己师傅又先后在队里教了好几个徒弟时,便动了心。 他认为自己不传授技术,那些人自然会到师傅的那些徒弟那里学习的,都是挨邻在近的,崭亲带故的,到头来,我不仅得不到那一笔学费,还得罪了人,人家还是要学会手艺,到那时,我就被动了。 煌跟二哥商量,干脆在本队教几个表现好的徒弟,让他们学会做火炮后,赚钱致富,改善经济落后的面貌。 俗话说:要想富,学技术。一艺在手,一做就有。几个月下来,这个火炮就真正成了四队的产业。 家家户户都学做火炮、鞭炮,一天热闹得很,试燃火炮的响声此起彼伏,劈劈啪啪,仿佛过年一般。 第三十三章 沉重代价(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不久,先后发生了几起安全事故,差点出人命案,包括我家和赤脚医生家发生的事情,我一下就认识到安全生产的重要性与紧迫性。 先是赤脚医生家那次爆炸,那是一个星期天,老二煌用石磨打磨炸药原料时,因为在打磨前一种原料时没有打扫干净,可能留有残留物,刚好与正在研磨的后一种原料混合成了炸药,加之石磨用久了或是转快了便会发热,从而引发了炸药爆炸,一声巨响,好吓人的,院里在家的都惊动了,跑去一看,一家在作坊正在作业的几个人都熏成了黑人,辨认不出是哪一个。 这一爆炸,直接把石磨的上墩冲上了房顶,再嘣地落下来,砸在工作台上,二次发出巨响。 这次爆炸,把赤脚医生家几个兄弟姐妹都烧伤了,脸上手上这些暴露处受伤最为严重。 当然最严重的是他们家的大女儿菊,我那女同学,漂亮的脸蛋,一米六几的身材,白净的肌肤,温柔的个性,从来不与左邻右舍红脸。 在班上,也没有跟那个同学发生争执,就算因牛吃玉米苗我家与他家发生那么大的矛盾纠纷时,她与我也不计较,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什么我觉得胸怀是那么宽广。 总之,大家都对她印象好。可这次爆炸,让她遭受了莫大的伤害,这让我们都认为太可惜了。 好在父亲是医生,及时用青霉素消炎,内服外搽,烫伤处没有感染,便避免了一场大的灾难。 这是万幸的。所以等伤势好转后,很快恢复了生产。这次姚医生家没有受伤的就是父母和辉及妻子女儿,因为当时父亲下队进患者家中看病,母亲在坡上干农活,辉带着妻子女儿去娘家走亲戚,避开了这一劫难。 我家里发生的安全事故与医生家比起就算微不足道了,但因为受伤的是出嫁到我家不到一星期的新媳妇大嫂,所以这个对我们全家来说也是大事情。 要是恢复不好的话,后果严重。那是一个秋天的晚上,我大嫂到作坊,手持煤油灯寻找什么东西,当他把灯举到头顶上方的衣柜上看东西时,没有注意,把二哥放在高柜顶板上的一包火药引燃了。 此间屋里没有人,那一小包火药引燃后直接将火苗喷到大嫂的脸上。我大哥最先发现后,很着急,跑去请来了姚医生,及时用青霉素针剂搽在脸部。 虽然后来满脸脱了皮,很难看,但仍然像姚医生家里人那样,没有感染,她恢复后没有走样。 也算有惊无险。但跟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是,当时院子里发生的两起安全事故,我二哥都不在家。 多年过去,二哥还给我提到一件事情,就是他当时去新疆哈密长辈子家探亲玩耍,那位在部队里当兵做理发师傅的长辈子,就是菊的二叔,他很关心自己的亲侄女,虽然他家因为历史原因一直跟大哥家关心不合,但他对后代是没有外心的。 他也不计较自己大嫂对自己老婆那种刁难的做法。原来他大嫂是跟他打了亲家定了亲的,那是父母的意思,他并没有同意,后来他当兵了,一直在外面不回家探亲,就是回避这门亲事,所以父母只好毁约,但定亲的姑娘觉得男方大人对自己好,并且姚家老大不错,虽然个子矮,但很精明,很能干,还学会了医术,在大队当起了赤脚医生,所以就跟原来的媒人提出,跟老二算了还可以跟老大结亲,这样还能成为这个家里的媳妇。 后来如她所愿。这个后果就是,当了大嫂,就势必会影响老大与老二的关系。 老大很贤惠善良,对二兄弟一家没有外心,但大嫂对二兄弟一家那便象对待仇人一样,男人又不在家,老人家难免有些受欺凌,所以老二一家为了生活得更加幸福,很早就整体搬到了新疆那个部队,后来发展得很好,个个子女都成才找到了工作,端起了铁饭碗。 作为二叔,他很关心自己长得漂亮又很善良的大侄女,所以与想给菊介绍一门亲事。 他家关系很好的那位连级干部看了菊的相片,了解了她的情况后,十分满意。 菊二叔委托我二哥回老家把菊姑娘接到新疆连队与男方见面定亲。可二哥一回来,看见菊姑娘现在的形象,大失所望。 直接跟新疆那边的亲戚写信,告知菊现在的情况,说没法完成菊二叔委托的事情。 任务完不成了,二哥也觉得不好意思,也就不想再去新疆玩了。这个意外的安全事故,彻底改变了菊姑娘的人生。 本来幸福眼看成为现实,可一秒之间化为乌有。菊姑娘脸被这次爆炸毁了容,相亲对她来说便是奢侈,于是草草地把自己嫁了出去,是本班一位姓李的同学,邻队的,说起来还是官三代,他爷爷是老李书记,只是进入李家时,老书记已去多年。 要不是毁容了,那小李子连边都不敢靠近,因为小李子一向都是班里的孬成绩,至少也算倒数后三名,菊可算前三名。 在小李子心中,菊姑娘就是她心中的偶像。结婚后生育一男一女,子帅女美,各自成家立业。 男子外出务工挣钱,女子在家带孩种地。也算幸福,可男子一场暴病身亡,近五十岁的壮劳力就这样死在了一片农场果园里,叫谁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这就必然引起一场官司。 第三十四章 沉重代价(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话说菊姑娘丈夫从外地探亲回来,闲作也是闲作,不如顺便就地干点活儿赚点小钱。 正好二队那片滑坡地开发出的果园要进行锄草整枝,需要大量的人力。 菊丈夫老李也就跟着姚队长报名参加了果园锄草劳动。吃了早饭去干活,干得好好的,身体没有任何症状,吴老板也觉得老李不错,干活跟其他人一样也很铆劲,头上还冒汗呢。 吴老板看了一下,笑嘻嘻地说上几句客气话就离开果园回到了自己办公的屋子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大概十一点左右,老李突然晕了过去,倒在地上,在旁边干活的姚队长等人惊呆了。 姚队长马上跟吴老板打电话,吴老板一边打急救电话,一边跑向老李干活的地方。 吴老板和姚队长等人一起将老李抬到屋里的凉床上,掐人中穴,喝糖水,在脖子处揪痧等作应急处理,但无论怎么做,老李就是没有说话,总是醒不过来,也没有任何发应。 这把大家整得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姚队长连忙打老李家人打了几个电话,特别是跟菊说了,叫她马上赶来。 等了半个小时,120救护车开着警报来到果园,医生护士急匆匆下车做了一会儿的紧急抢救,医生检查,摇了摇头说:人没救了,准备后事。 这可把大家傻了眼,特别是菊和吴老板。大家目送救护车渐渐远去,心里充满了无助与无赖。 果园开发好几年了,黄金蜜柚、翠红李和青翠李也开始开花结果了,园区道路和机耕道都硬化了,可谓四通八达,可突然发生这样的无名死亡事件,吴老板十分意外,心里一时无法接受,还不知如何做好。 说是因公死亡吗?可不存在因劳动受伤致死的因素。并且老李来做工,也没有请他来,而是老李自己来的,并没有签定劳动合同。 说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吧,可老李就死在了这果园的劳动过程中。老李不在了,作为家属的菊也不知怎么办,是把老李拉回家办后事,还是等待吴老板处理,拿不出主意。 老李的遗体放在果园的办公楼前的凉床上,长久下去不是办法。这办公楼是耗资几百万修建而成的三层楼房,设有娱乐室、住宿客房、餐厅、还有生产库房,车库、休闲凉棚,养鱼池等,原计划开农家乐,我还在城里找过人去承包,可因为议价没有达成协议,到至今都将农家乐开设成功。 设备一直闲置着。说来,吴老板这几年做生意也不顺。特别是那所谓的黄金蜜柚,抱着太大的希望,可果子一成熟,大家都争先品尝,味道略甜,但水份差,有老乡形容的吃起来象咀嚼破棉絮。 第一季出来的果儿就几百斤,吴老板很感激附近的乡亲支持工作,叫他们愿意要的自己用背篓去背,不论多少。 可我队里几户人背回去,吃了一些,剩余的都倒在龙王台沟里。连续几年收获几万斤柚子,可卖不出钱。 后来,吴老板对这个柚子彻底失望了,便干脆不管理了,任其长草,长葛藤,长杂草。 我每次回老家经过这片柚子园时,看见那些茂盛的柚子树被铺天盖地的葛藤和艾草覆盖,心里也不是滋味。 那些卖果苗的奸商把吴老板害得好惨,投资上千万就得到了这个结果。 吴老板也算讲义气的人,给死者家属几万元的安葬费,把老李的后事办理了,这个事情就算了结,双方都没有再走司法程序。 至于说给家属的补偿,菊主动放弃,理解吴老板的难处,这几年只投资无收入,全用的是以前的老本,加上对老李的死老吴是没有过错的,所以不说谈补偿的话。 第三十五章 野果中毒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回想那几年,也就是大嫂嫁到我家前后几年,家中连续出事。原大哥在暴雨之夜掉下山崖是最大的变故,给家里致命一击。后来,就是家中老幺吃马桑果中毒,当时我也太小,多次吃那诱人的马桑果,却没有中毒过,可老幺偷吃第一次就中毒了,我想可能是他人才几岁,排毒的功能差。一个中午,突然看见老幺倒在地上,一看,嘴唇都乌黑了,一双嫩嫩的小手都被马桑果液汁染成了乌鸦爪。 院子里的墙脚都码了好几捆近日才从坡上砍回来的活马桑树,老幺中午到了,肚子饿了,也就自己去采摘马桑丫枝上那些亮闪闪的紫色果子吃起来,也许因为第一次吃起来没有把那小果里的小籽粒吐掉,便中毒这么深。听大人们说,马桑果中毒就是那个籽粒有毒。 记得当时在家做饭的是母亲,原大哥不在了,大哥二哥也在帮忙做饭,发现老幺中毒了,我母亲拿起剪刀想把老幺嘴巴打开,给他灌肥皂水,让他把毒水吐出来,但他嘴咬得特别紧,费了好大的力气,大哥二哥才灌进去一碗肥皂水,把他胃里的毒水弄出来。但人始终没有苏醒过来。情急之下,大哥二哥没有来得及吃午饭,就轮流抱着老幺向场镇的区医院跑去,听说这次两兄弟为了救活老幺,不到赶场都要一个半小时才能上街而这次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老幺送到了医院进行紧张的抢救。 老幺中毒被抱离老家后,我们在家的根本就没有心思吃午饭,明知道肚子在唱歌,也吃不下去。每一个家人,包括父亲大人,因为不知道老幺到了街上到底能不能醒过来。我们等待结果,呆呆地等待,什么也不想做,什么话也不想说,当然也担心结果不随人愿。 医生说,好险,再迟到几分钟就没救了。经过几十分钟的抢救,老幺睁开了研究,喊了一声:妈!妈!我好饿!大哥二哥守在抢救室,听见老幺的微弱的叫声,总算放心了。 这一叫声,惊喜了大哥二哥,这才让两弟兄意思到自己肚子也在咕咕叫,身上的热汗水变成了冷汗水。输液解毒,再加了能量后,补吃了中餐,天黑之前两兄弟把老幺抱回了家,这才让我们在家的人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才踏实下来,安安心心一家人吃个晚餐。 前不久才失去了老大,要是再失去老幺的话,这叫当父母的和几弟兄怎么过。真是不敢想象。 事后,我父母把那几捆马桑果树抱出去用干草引火给处理了,还要求全家今后不能再将带有马桑果的树丫枝带回家,更不允许哪个再吃马桑果。其实就是当大人的不说,我们也不敢再吃马桑果,谁愿意拿生命来开玩笑呢。 老幺吃马桑果中毒差点丢命的事件发生后,王队长在几次社员大会上还专门讲了马桑果中毒的教训,还跟学校报告了,要求学校重点讲一讲,要求引以为戒,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后来,在马伏山下,再没有发生过马桑果中毒的事件。 但是, 我家里却发生了另外一件令人揪心的大事情。这差点把我们一个大家庭压垮了。 第三十六章 开荒出事(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转眼又来到了正月十五后,大家经过一个春节的休养与快乐,身体养得好好的,心情也特别的放松。这天是开学后第一个星期天,天气阴沉沉的,一大早,就听见了春节后的第一次木梆声,无疑那是王队长在发出指令,让大家准备出工上坡了。我家正好吃过早饭,母亲叫我跟她一道去对门坡,即东山开荒。院子里还有大批的人,包括邻居小马,二哥的小学同学,现在在读中学,周末也参与劳动。 记不清我家还有那些人参与了这次东山开荒劳动。我只记得当时母亲背篓里装着铁锄头,我背篓里放着镰刀。我不是出工,而是干私活,为牛儿割些嫩点的茅草。 这次开荒的目的地是邻居李老汉的柴山。因为李老汉一家三个女儿都外嫁了,两个老人都已不在,所以柴山自然就归集体管理了。而自李老汉不在以来,他家那大片柴山就成了公共场所,谁都想去踩一脚,柴蓄不起来,连茅草也所剩无几,最多的也是荆棘丛生。 我随大队人马,过龙王台小河沟,再经过一长段田坎,最后跨过老沟,就来到东山脚下。当我仰望着李老汉那片柴山时,联想到一些事情。这就是一个农家没有后人守护的结果。其实这也是一个农耕家族破落的具体表现,这个荒坡难免让人产生一种凄凉之感。 我们小心翼翼走过一段羊场小路,到了东山的半坡时,汗水早就上身了,一阵山风袭来,还打了一个冷噤。我听见王队长吼了声:干活了,三个作业组各负责一片。这片柴山是陡坡,我以前也跟那些大家伙来过多次,是熟悉的地方,挨着童家的柴山。看见童家那片郁郁葱葱的一大片,真是羡慕。 我因为人小,只能在路边一片小草坪选择性地割些嫩茅草装在小背篓里。常言道:不怕慢,只怕站。我一直在不停地劳动,还不到中午,就把背篓装得满满的,便没有了压力。这个时候,我就跟其余小朋友玩耍,欣赏大人们开荒干活不怕劳累的样子。人多力量大,不到半天工夫,李老汉这片昔日的柴山就成了坡地,那些荆棘也和半干不干的茅草一起被一把把大火燃成了灰烬,荒野不再荒凉。我不经意间看到母亲拿着锄头在剔除杂草和荆棘根头,很投入的样子。我还看见她的额头上已经冒汗,头发已经被汗水沁得一缕一缕的。她实在累了,也跟社员们一样,站起来,把锄把子立在地上,双手握着木把子当支撑,自然地歇口气。 时间到了中午,我感到肚子有些饿了。听见王队长通知大家开始歇息,把早上准备的饭团拿出来吃,权当中午饭。坡顶那些开荒的也下来了,大家都挤在小路两边,密密麻麻的人群,吃饭的吃饭,说话的说话,打闹的打闹,很热闹的场面。我看见有人还把事前准备的铁罐子架在烧荒的火堆里烤饭团。我估计是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胃不好,不敢吃冷食,只能这样不怕麻烦地烤热吃。也算是保养吧,难得有这样的卫生习惯。 按理说,中午应该是云开雾散之时,但天还是没有明朗起来。就在大家放松警惕的阳气满满的时刻,出大事了,并且就发生在我母亲的身上。肇事者还是正读中学的邻居小马。 第三十七章 开荒出事(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原来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开荒到了中午休息,小马与几个小青年玩耍,跑跑停停,上蹿下跳,就是坐不住。我看见小马在一块巨石下跑动时踩到了一块几十斤重的稍圆的石头,看着看着那块石头就磙下来了,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好多人都齐声吼起来:快跺快跺,石头来了,石头来了。 眼看就砸到了人群。我随着石头的轨迹,看见一个中年妇女被石头当场砸到身子,随着倒在刚开荒的土地上。大家一拥而上,围成了人墙,我万分焦急的奔向人群,挤进中心圈,看见倒地的中年妇女正是我家母亲,看来我预测的没有错。 大家是怎么施救的,我都忘记了,因为当时幼稚的我以为母亲倒地没有救了,感觉天要塌下来的样子,哭泣不已,并产生了对肇事者小马的痛恶。我背草回家,把自己亲眼所见的大概经过跟家人说了。 家里只剩下我们最小的三个人,在大嫂的管护下生活,度过一个难免的夜晚。当时大嫂嫁到我们家仅半年,还怀有身孕,不能到处跑,就留在家带我们小家伙。我们都以为母亲送去县医院抢救,凶多吉少,所以我们随时都会听到噩耗,所以在心里就有些恐惧,甚至睡觉时都不敢单独睡。俗话说:长哥当父,长嫂当母,这个夜晚就真的体现出来这个道理。大嫂做的晚饭,还专门割了一小块腊肉煮好和着儿菜心加上蒜苗炒好,闻起来特别有味,可尝了一块肉后,总算不想吞咽。我没有心思吃饭,可两个不懂事的小家伙不管那么多,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肉吃光了,大嫂看着两个小家伙吃得那么香,心里好受多了。还安慰我说:你大哥离开家时说了,吉人自有天相。当妈的善良,做了那么多好事善事,不会有事的,肯定能够活过来。当晚,大嫂让我们四个人挤一张大木床上,让灰暗的煤油灯一直燃到天亮。我知道,她不想让我们在黑暗中等待,在黑暗中盼望母亲醒来的好消息。可等呀等,盼呀盼,始终没有等听见任何关于母亲的消息。我们都不知道该着急还是不着急。但有一句话说得很有道理,那就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周日一过,就该我们进学了。我在刘家塝那个昏暗的农家屋子里读书,心情异常的沉重,分心是一直缠绕着我的烦心事。马老师在前面讲,不知不觉地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母亲被那磙圆的石头撞倒的惊人场面。好在马老师并没有批评我,也许他这个时候理解我家的遭遇。 总算放学了,急忙收好书本,挎起小书包跑回家。一进屋,就看见二哥回来了,正在与大嫂等人一起吃饭,脸上没有难看的表情。没有等我发问,大嫂就看着我说:医生说了,不存在生命危险,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了,但不会很久昏迷的。这下我才放心了。 二哥吃过午饭,就把衣服、口杯等住院需要的生活用品收拾好,装在一个大包里,又向县城赶路了。他这一去,我们不知什么时候还能等到进一步的好消息。 第三十八章 开荒出事(三)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后来,我们又等了三天,父亲和二哥回来了,带回来的好消息是,母亲在昏迷了三天三夜后终于苏醒过来了。 由于伤势过重,失血过多,在路上耽误的时间过多,差一点就没有救了。 在抢救过程中,大哥和二哥都献了血,才保住了生命。正是老天有眼啦,没有夺走母亲宝贵的生命,让她有机会再过后半生,继续抚养我们几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母亲人是活过来了,但留下了好几处后遗症。还时常遭遇创伤的折磨。 有些伤痛伴随着后半生,特别是遇到天阴沉着,下雨变天前的时段里,石头直接撞过的胸部软组织血脉不通,导致钻心的疼痛,以及右手臂骨折过的部位,做什么都不敢用力,严重影响生产生活。 好在队里的王队长很关心照顾她,虽然因为工伤,母亲在家里养伤,当作满勤。 养伤半年后,让她做点力所能及的活儿。我们屋后的过路田种植的一片红甘蔗眼看就要成熟了,需要人看护,这是很轻松的农活,养伤的母亲能够胜任这个工种。 秋天里,父亲为母亲搬一把椅子放在甘蔗林路边,让母亲坐在椅子上,就算是出工干活了。 我们读书的放学后,也可以帮助母亲看护甘蔗林,还顺便读书写家庭作业,两全其美。 甘蔗收完了,每家每户分到一捆甘蔗,在过大年时开开心心吃起来,甜到了心头。 再后来,父亲年纪也大了,王队长为了给受伤的母亲半工半休,特别办起养猪场,地点就在新修的保管室震宫位,那里离龙王台老井较近,方便取水。 养殖需要大量的井水。父亲很善于研究工作,在养猪场后边有泉眼的田里处理后,用楠竹一剖为二后连接起来就成了引水管道,直接将水引进了屋里的锅里和圈里,不再需要大量的人力挑水进屋了。 这一点,王队长打心眼里佩服父亲的聪明才智。父亲当饲养员,工作认真负责,遇到母猪下崽,硬是不睡觉地守在猪场看管,天寒冷时,还刚生下的小猪崽烧火取暖,不让幼小的生命受冻,这样集体的猪仔多起来,肥猪长得快养得肥,膘肥体壮,到了腊月二十几,宰年猪时,家家分得一大块肥猪肉,真叫一个喜悦。 我也暗地里高兴。父母养猪,我放学回来,还可以协助干些事情,比如烧灶火煮猪食,借助灶火发出的余光看书学习,节省了煤油。 这样的场所出奇的安静,我读书不容易走神。母亲身体养硬朗了些,但不能干重活,王队长就安排做一些看护方面的事情。 在家园附近看一些庄家,比如玉米干须了,怕人偷盗,就派母亲四处走动看管。 稻谷割成把子放在谷桩上架起晾晒,也怕人顺手牵羊弄回家,也安排母亲看管,不动手,只动步,母亲是完全能够胜任的。 这些时候,我有空便替代一。爬到桐梓树上,藏在浓密的叶片下,坐在丫枝上,悄悄看书学习。 这个时候更多的阅读了一些长篇小说。这些厚厚的长篇,一般都是二哥从煌那里借来的。 他读完后再转给我的。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红岩》、《林海雪原》、《阿凡提的故事》等。 在那缺书的时代,我能够提早接触一些课外书籍,特别是能够静下心来看些文学书籍,对我后来的文学写作帮助很大。 母亲开荒受伤无疑是受到重创,但我们没有过多的埋怨,而是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第三十九章 开荒出事(四)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母亲被小马蹬下的石头砸成重伤,差点丢了性命,酿成大祸,他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常常感到内疚。 我们与小马两家,因为竞争购买邻居李老汉的老木屋,本就大闹矛盾,母亲与小马的母亲吵架都好几次。 原本说成300元现金成交,可后来,马家执意要买房,母亲又不让步,所以加倍到600元后,马家还要买。 所以我们家就又添60元钱,他们才彻底死心了。这让卖家高兴,我们就整得东拼西凑,苦不堪言。 直到后来,大哥二哥学会了手艺,父母把两兄弟挣的好大部分工钱拿出来填补了以前买房欠款。 旧矛盾没有被解除,这次又产生了新矛盾。要是母亲没有醒过来,那小马该如何过日子,真是不敢想象。 不幸中的万幸,母亲捡来了一条命。小马也算是有个交待。王队长与马家沾亲带故,为了调和两家关系,也做了一些工作。 在母亲住院期间,安排小马借周日不上课的机会,买了一包营养品,专程到医院看望母亲,让最生气的二哥气消了一大半。 远亲不如近邻。这是父母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事情都发生了,小马还是小青年,打狂蹬下石头不是故意的,算作失误,能够主动承认错误,也算有了态度。 我们家人就没有太在乎。我们家买了李老汉的老木屋后,附加的两眼猪圈就算买下了,可猪圈上方有木楼,在土改时就分到了马家使用。 小马睡的老木床就放在猪圈的木楼上。我们家喂的肥猪有任何动静,都在小马的脚下发生的。 两家说话时,声音稍大一点都被对方听得清清楚楚。后来小马的父母双亡后,小马与父母就成了半个家人。 吃好的都要给对方端一碗去分享。特别是我家老年人病了,小马都会找人带信。 直到母亲去世前一个月发生的事情,让我感到有些奇怪。就是我那次回老家参加马老师家属的追思会,顺便参加了童家老太婆的追思会后,母亲站在我们家族一座祖坟头上,大声哭骂起来,一听就是骂的小马。 我劝母亲不要骂人,说小马近几年照看得不错,应该感谢人家才对。劝算是劝住了,暂时回家没有再骂人,可我离开老家后,听说还是间或对小马骂上几句。 好在小马不是小肚鸡肠,没有对老年人计较太多。而是说,人老了,管不住自己的嘴。 这个时候,应该是老人痴呆症的表现。但从另一个角度讲,母亲骂小马,还是从心底藏着的东西无意间爆发出来。 小马的那次失误,将母亲推向了四十多年的痛苦生涯。因为他的顽皮,母亲后半生过得并不幸福。 她一直处在半健康状态。记得我看了《少林寺》《霍元甲》等武大功夫片后,也拜师学武,还配制了内服外调的名贵中草药,泡成了两大瓶药酒,防止跌打损伤。 后来因武打热降温后,我停止了练武,把药酒带回老家。这些变废为宝的药酒反而成了母亲的治疗旧伤后遗症的主打药品。 只要手上或是身上一痛,她就倒上一小杯药酒喝下去,将外用药酒搽旧伤疼痛处,暂时缓解了疼痛。 这些实情知道小马是否清楚。与这些伤害相比,小马挨几句骂算得了什么。 因为母亲心底善良,心胸宽广,以前总算把痛苦自己扛着,对小马的怨气藏在心底。 母亲走后,小马在村道边修建了新房子,搬离了老院子,就不再是邻居了,但我们跟小马一家的来往没有断绝,还是保持了邻居的关系。 第四十章 带帽学习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我们搬入新学校读书一年后,就近进入本大队小学的带帽初中班,两位老师都很年轻,差不多就二十岁左右,班主任老师姓李,年龄大一些,教我们的数理化,从乡上的农高毕业后,在家务农,被推荐来到我们学校,很质朴,还穿着草鞋进入教室,一看就好接地气。 教我们语文及历史地理等文科的姓覃,是县高中的应届毕业生,看起来接近二十岁,胆子有些小,进教室上第一堂语文课时,还红着脸,看起来很腼腆,但我们都很喜欢他,因为他的表达能力很强,可谓出口成章。 我听马老师说,我本来可以进入完小的初中班学习的,因为在上方几个小学毕业生中会考成绩是第一名,可当时两个大队办一个初中班,实行就近上学的原则,分片区办学,我也就在本大队读初中了。 虽然两位老师都不是正规师范毕业生,也没有从教经验,但两位老师都很负责,边教边学,教学进展顺利,让我们学到了不少知识。 只不过当时条件有限,缺书本缺老师是最大的问题。比如我们只领到了语文和数学两本教材,成绩差的还没有领到书本。 物理化学历史地理就只是老师有一本,我们就靠抄写重点内容进行学习。 英语课没有老师也没有教材,无法纳入课程进行教学,这跟完小和那些正规中学就无法相比。 我们在这个时候只好认命。这无疑严重影响了我后来的升学与深造。记得当我们第一天报名读初中时,在姓李的班主任被称为草鞋老师的带领下,我们把新烧的瓦搬上房顶,让师傅盖新修的教室,打扫地板,搬进桌凳,象乔迁新居一样,自己动手,大家都很出力,我感到很开心。 两个大队小学毕业生坐在一起,有一半的陌生面孔,覃老师作为副班主任,让我们相互介绍姓名,我还真有点害羞。 可覃老师对我很看重,特别强调了一句,说我是学霸,是这班中入口成绩第一名,叫我上了中学后继续努力,保持第一名,为班上争光,这把我说得脸都发烫,不知如何表态。 在本队读书,在时间上我要占据绝对优势。比如上个大队的同学下山来到学校时,我已经全面完成了早上到坡上割一背篓牛草的任务。 轻轻松松背着书包跟同学们汇合进入学校。家住河边的覃老师常常跟下方几个队的同学一起来学校,还要经过我家那片菜园地。 我能在自己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完成学业,不需要每天早晚跑二十里山路到街上读书,我感到无比的轻松。 在我们教室隔壁还有一间空余的教室,是为下一年的初中班预留的,暂时开设了乡供销社的代销店,里面有文具和百货。 还有一个中药材收购点,这是我最感兴趣的。我们虽然读中学了,照样不上早晚自习,周日也不补课,我们在割草之余,就可以搞起副业,在平时上坡过程中,留意有哪些药材植物存在,就准备好小锄头放在背篓里,割草和挖药材两不误。 主要有哪些植物可以创收呢?我到底卖了多少钱呢? 第四十一章 第二课堂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家中人口多,花费也大,家中几个哥子都到了谈婚成家的黄金季节,一把火让老祖屋成了灰烬后,先后修了多次房子,却远不够住,这是老大难问题。哥子做手艺挣得一些钱,集中财力把嫂子接进屋才是要紧的。房子,房子,还是房子! 我读初中时,父亲在当猪场饲养员,当时,同学中家庭经济好的流行穿泡沫凉鞋,我好生羡慕,便跟父亲提出:想买3元一双的泡沫凉鞋。父亲没有答应,要想买,自己想办法挣钱,于是抽空到草坡挖药材。当时,要想跟同学们攀比,这是唯一的路子。 于是中午大太阳晒起,我还独自一人背着背篓下红庙子岩,进入草坡挖苦参,金刚豆,九窜根,还有何首乌,见啥挖啥,这些药材背回家后,晾晒干后,就可以送到学校代销点卖钱,价格不等。最便宜的要数金刚兜,晒干后每斤三分钱。采集时最麻烦,这金刚兜牵着长长的带刺的藤蔓,长在硬硬的土坎里,要挖出来就象挖树根一样。那根块特别硬,晾晒前必须象切薯干一样,切成片后便于晾晒。也就是说要买双鞋至少要一百斤干金刚兜片材。这金刚兜虽然费事,但在草坡上容易发现,并且不被人待见,可能就是因为太廉价了。我那天中午就重点挖了几处金刚兜,晾晒前约有50斤,足有一背篓,另外装有几株苦参,这个虽少,但一斤收购价格我三角,相当于十斤金刚兜。 一个中午下来,流了不少汗水,脸也晒得通红,因为没有鞋子穿,赤脚在草坡里行走,冷不防就被荆棘扎一下见血,钻心的痛。还时常被茅草根那如针的嫩芽刺到脚板,也难受的。不知怎么的,那个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稚嫩的少年,为什么就那么愿意吃苦,那么坚强呢?估计是环境逼人吧,或者是生存之道。那个中午,在挖苦参的过程中,还看见一只绿草色的毒蛇盘踞在那株苦参生长的草丛里,要不是我小心翼翼地用锄头挖植株,搅动了它的身体,让我辨认出来不是草而是蛇身,那短短的毒蛇会伤害我的。我反应很迅速,当机立断就是一锄头挖到草丛中,把它变成两段,瞬间失去了对我的威胁。现在偶然想起那个片段,还心有余悸。 我本来还想多挖一些的药材的,但这只毒蛇把我吓住了,很担心再遇到更大更凶猛的毒蛇怎么办,再加上肚子也在唱歌了,还有些口渴,便见好就收了。一想到几天后,一双泡沫凉鞋也应该有谱了,心里就开心起来。 背起沉重的药材,吃力地来到半坡的石梯路,歇息一看,下方石级上,来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哥。看他空着手,只是挎了一个包,那是他平时出门做理发手艺的工具包。我没有再往上登梯子,而是指望他帮忙给我背上去。 二哥笑嘻嘻地说:你今天能干嘛,整了满满一背篼。 我说:今天运气好,就是背起好重。 二哥说:你跟我挎包包,我帮你背。对他这个大力士来说,几十斤重就是很轻很轻的。我们有说有笑地回家吃饭了。吃饭后,有个小问题,就是我荆棘丛中挖金刚兜时,大拇指被刺挂了一个小血印,有点轻微的疼痛。 第四十二章 伤口感染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看起是个小伤口,由于没有及时消毒,加上被汗水打湿过,经过一个晚上的变化,伤口感染了,左手大拇指红肿,疼痛加重。我在语文课堂上,坚持着,不敢吭一声,实在忍不住疼痛了,便跟覃老师请假,按照老师说的方法去处理一下。 我用右手撑起左手,忍痛慢慢下行一里路,来到了龙王台老井边,蹲下来跪在井台石头上,右手插进凉水里,进入老井底部,摸出一团冷冷的稀泥。急不可耐地用泥土包住红肿的左手大大拇指根部,几秒钟后,果然疼痛减轻了不少。我再次摸出更多的泥土,用老井附近的桐籽叶包好备用。 我没有回到学校继续上课,该上数学,覃老师会跟李老师帮我请假。我来到父亲干活的养猪场休息,权当作养伤。父亲很忙,看见我手指伤口红肿了导致疼痛无法上课,叫我自己到姚医生那里弄点药,早些治好,少耽误课程。他还说,井土只能起作缓冲疼痛的作用,那不是药物,治不了伤口。我想,父亲说的有道理,我便回到老院子看医生。可医生还没有回家,听他家人说,下队看病了,我只好回家在床上躺着等人。家里人还在上坡干活,只有母亲在院子周围巡回走路看护集体的庄稼。 我换了几次井泥土,红肿处在低温下不再那么发热,炎症有所松动,我不再那么难受,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醒来时,母亲已经回家开始做饭。 看见我手指红肿,母亲拿出一瓶老白干酒,跟我烧了一瓢开水,再放了一把盐巴在水里,稍冷后,叫我把红肿的手泡在盐水里消毒。我知道在那缺医少药的年代,这是农村消毒的土办法,也能够管用的。一个小划痕在盐和酒消毒后,基本上就没有大问题,下午在家再休息一下,就没有再去上课。下午三点钟就该放学,也耽误不了多少课程。下午,二哥回来,听说我是因为挖药材被刺伤了,还耽误了读书,便取笑我说:你这是得不偿失,以后干这些活儿要小心的。 我便说:还不是因为想穿一双泡沫凉鞋,去干这个的,幸好注意了,还差点被那条毒蛇收拾了。 二哥说:你人小,还没有成人,一个人就不要去做这些事情,万一出了事情,都没有人知道,多不好嘛。现在那些荒坡上毒蛇、毒蜂、毒蚂蚁,哪个你都不敢惹,还别说,红庙子岩还经常滚下石头,容易伤人的,你说多危险。你想穿泡沫凉鞋,大不了就是三四元钱,你不早说,我就给你几块钱,你明天上学时就自己买一双算了,在同学中也算有个面子。二哥说着就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张五元人民币,叫我买后剩余的给母亲打杂用。 别说我有多开心,那药材还堆在屋檐下没有来得及处理,要指望卖药材的钱来买凉鞋遥遥无期,这下二哥慷慨解囊,让我喜出望外。手指的轻微疼痛,我几乎都忘记了。我根本就没有等到第二天,立即行动,去学校买凉鞋了。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话说得一点不错。人这一生,兄弟情谊是多么的重要。在这关键时刻,还是兄弟之间容易解决问题。 第四十三章 派书风波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新的一天开始了,我的手指消肿了,也感觉不疼痛,还穿着崭新的泡沫凉鞋,洋洋得意地进学。本该是快乐的一天,却因为老师分书的好事情搅坏了我心情。 可班主任李老师上化学课时,从办公室抱来四本化学书及一本化学放在教桌上。我们都希望得到一本课本,可50个学生中只有那么几个人才可以满足,看班主任怎么个分派法。 我是负责班上学习的委员,最先给我发的是化学教师参考书,厚厚的一本,按照李老师的说法,是奖励性质的,理由是我是 入口成绩第一名,应该得到这最厚的书。参考书比化学课本厚一倍。那四本化学书分别发给了班长、副班长、劳动委员、音乐委员四个干部。很巧合的是,除我是本村的学生外,其余那四位正是上一个村的同学,王队长的大儿子王江是体育委员,刚好分到他那里就没有了。但王江不敢吭声,自己学习成绩就是那个样子,在这个时候也说不起硬话。要说到学习成绩,音乐委员也不咋样,大不了就是人长得漂亮,歌声悦耳动听,属于我们班上的班花。 我虽说是第一个收到化学课方面的书,但还是没有兴奋点,甚而有些闷闷不乐。我没有当场向老师提出不满意。这写得清清楚楚,是教师参考书,凭什么发给我,还让我失去了一心渴求得到的化学书呢? 下课了,我看见那四位班干部得意的地翻阅着刚收到的化学书,有的同学围着他们看,我这本教师参考书,无人问津,我有一种不满的情绪,渐渐增强,让我有勇气主动去办公室找班主任理论一番。 李老师问我什么事,我开门见山地说:我对今天分配化学书的方案有意见。 李老师感到意外地说:我与覃老师研究分书方案时,特别提到了你,要关注你,所以就首先把参考书派给你去,其他人不敢与你竞争。你还有什么意见,说出来听听。 我就谈了自己的看法:发书不应该按班干部发,而应该考一次,就当奖励,这样就能够鞭策大家努力学习。这只是我的建议,你们老师看行不行。 李老师与覃老师商量后,果真采纳了我的建议,组织了一场化学科的测试。不用说,我那第一名是没有悬念的。老师把那四本化学书从同学们手里收回去后,按照测试成绩进行了重新分配。好在两位老师没有公开说是我的建议,要是说出来,我可把第二次没有分到书的两位同学给得罪了。 第二次发来的化学书不同的是,盖上了学校的公章,覃老师字写得好,还写了一句鼓励的话语。这书就真成了奖品,让我和另外三个成绩好的人感到心安理得,其余没有收到化学书的同学没有了怨气,口服心服。我这个建议无疑对平息这场分书风波起了一定作用,但我感觉覃老师对我有一定看法,认为我依仗自己成绩好,产生了骄傲情绪。 第四十四章 青春勃勃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覃老师比我们这些同学大不了几岁,年龄大的几乎就不相上下,大家都充满了青春气息,少年壮志不言愁。因为做手艺的关系,与二哥同龄的覃老师工作与生活在我们四队的土地上,二者有些私交,有时候一起打篮球,二哥便顺便拜托他关照兄弟我。 覃老师回答道:你那兄弟本来就优秀,哪需要我关照? 二哥听出这覃老师这话里有话,回来就问我:你与覃老师之间有没有什么不顺畅的地方? 我当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便说出了这次分配化学书的事情。二哥说我这样做是对的。既然是分配化学书,就应该按照化学成绩从高到低顺序分配。以后如果有其它书籍就按照课程成绩来,没有人敢有意见。不过,以后要跟老师沟通意见,不要影响学习。 我是一个很内向的学生,缺乏跟老师沟通的胆量。以前在小学五年,基本上就是马老师教我们,还是一个生产队的,遇到的时间比较多,可不知怎么的,就怕他,看到老师,就像老鼠遇到猫儿,只想找一个洞钻进去,把自己藏起来。现在人长大了些,胆子也大了,更懂事了,面对老师还是想消除这个误会的唯一办法就是把学习成绩搞上去,特别是把覃老师教的语文科学好学扎实,要为他争光。当然,要学好语文,除了多掌握语文基础知识外,还要把重点放在写作文上。要写好文章,不仅是多练习写作,还要多学习课外书籍,特别是文学书。我们家里有一个好的学习条件,就是二哥与学校老师有交往,有些时候,在学校拿些报纸回来,比如人民日报、四川日报等,我把这些报纸当宝贝,在家有空就认真地阅读起来,那时的报纸有个优点,就是不带广告,政治性很强,有些副刊就是纯文学性。我读起来如获至宝,对我的写作大有裨益。特别是我代母亲守护集体庄稼时,母亲去割牛草,我就爬上桐籽树,潜心地阅读课外的书报。比如前面提到的长篇小说《红岩》和《林海雪原》,里面的江姐和杨杨志荣等典型人物给我幼小的心灵打上了深深的烙印,陶冶了情操,鼓舞了我奋斗的决心,更加勤奋学习,让我克服困难的意志更加坚强。 一个上午,覃老师下课后叫我到他办公室去一下,我被吓得胸膛咚咚直跳。我回想这段时间,好像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便给壮胆说;心中无冷病,不怕吃西瓜。 到了办公室,覃老师笑着说:你的作文写得好,在班上还有其他年级作范文,老师们都夸奖你,特别是你的《第一场雪》,还作为我们全校的优秀作文上送到完小抽奖。今天我要给你说的事情是:完小通知我们,叫你明天早上去完小,参加上午的全乡中小学学生作文比赛。 我很激动,马上问老师,我要准备什么,比如带不带笔和本纸。 覃老师开玩笑地说:你只去个人就行了,中午还请你们吃肉呢,好久没有吃过肉吧? 我老老实实地说: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吃过肉,还是我老爸八月初四的生日那天吃过的,刚好一个月。 旁边的一位代课女老师哈哈地笑了起来,忍不住捂住鼻子说:你真可爱,怪不得你作文写得好,原来你记性好,好久吃的肉都记得那么清楚。 第四十五章 比赛练兵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我愉快地领取了作文比赛的参赛任务,覃老师征得李老师同意,我后面的课程就没有要求交作业了,听课时也可以例外地看覃老师借给我的作文书,就是借鉴一下,为比赛作好准备。 我感到光荣而沉重。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在这封闭而偏远的大山里,勉强被称作“金凤凰”,但比起完小那些高材生,我算得了什么呢? 我父亲是从县城里出来的,他在这马伏山下,也算得上是出过门的有见识的人,时常给我们孩子说的,人不出门身不贵,我一直把这句话当作父亲挂在嘴边的经典语句。他得知我将参加全乡作文比赛,心里乐滋滋的。母亲头天黄昏前就把我的衣服端到龙王台河沟洗得干干净净的,让我第一次进完小穿整洁,跟学校挣个面子,不带任何心里负担地比赛,不要让街道那些人一看就是大山来的穷孩子。 母亲还让我晚上把白米饭吃够些,早上走那二十里山路有劲跑快些,绝不能迟到,让人笑话。 我这是第一次到乡完小露脸。就连小学毕业会考也没有机会进完小。记得那次会考是在下红庙子岩后再走五里山路就抵达的姚家坝桂花小学,是附近5个大队的小学毕业班集中会考的考点。阅卷当然是全乡统一进行的。我当时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那天我们正考试时,传到考场学校一件伤亡事件,就是我们当天一位考生父亲参加修小河水电站,因在开劈小河路边的岩石时被石头当场压死,让这位考生成为了父母双亡的孤儿,现在正是我们初中班上一位姓张的同学,我们大家都很同情这位张同学。再后来更是命苦。张同学因为是孤儿,初中毕业后就很难定亲结缘,后来就从比我们学校还高还远十里山路的张家坪下来,找了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残疾人作为妻子成家了。我每次开车回老家都要路过他家的门口,相见都要按一下喇叭向他们打招呼问好,一种无限的同情。因为他家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读小学时,与一个女同伴在门前坎卦位一百多米远的山坪塘游泳时,三个一个孩子一起溺水身亡,导致终身都无孩子的悲惨命运。 记得我当时参加作文比赛时的命题作文题目是《我们班里的新气象》,我看见这个题目时,为了突出班上的良好风气,一下子就想到了张同学。便将他作为素材人物之一写进了作文,我们老师和同学如何同情他,爱护他,关心他,帮助他,让他健康成长。让他感觉到班里充满爱,人间有大爱无疆的温暖。感情真挚的文字,突出了班里欣欣向荣的新气象。 这次作文,不出我所料,果然获得了殊荣。当然没有想到会是一等奖,奖励了10元现金和盖上了乡完小公章的一本厚厚的精致笔记本,这是我自上学以来第一次获得的大奖。还给学校颁发了推荐奖,这让我给学校和老师争得了荣誉,也给家人争来了面子。更重要的是改善了与覃老师的私人关系。这跟覃老师不久后推荐到上一级师范学校深造成为中学公办教师都起了铺垫作用。师高弟子强,这是很有道理的。覃老师教我们语法,让我们专门准备一个笔记本做笔记,现在都记得,主谓宾定状补,讲得太系统和全面,这影响了我一生的汉语言文学水平,这与我后来学中文专业,在各类报刊发表文章,写长篇网络文学作品,都有直接的关系。我发自肺腑感激覃老师,感恩覃老师的辛勤栽培和无私奉献。覃老师虽然只教我们语文和历史地理三科不到一年,但他给我们的积极影响是一辈子。 第四十六章 百炼成钢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经过了那次作文竞赛,视野开阔了许多,强化了自信,认识到了差距。 同时,我更深刻地认识到,农村与城镇学校的差距。当我经过完小初中班教室窗外听见学生悦耳的如鸟鸣的语言时,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差别了。 他们有机会学习外语,我们就没有那个条件学习全新的语言科目。也许受到那个所谓的白卷英雄的一句无知的话语 “不学ABC,照样当接班人”的负面冲击,我们便受伤害了。这不是我们一个班的事情,每个山区农村初中班也一样没有这样的外语学习条件。 没有外语学习机会,就将这个时间挤出来学习现有的课程。我不是对写作有兴趣吗,那就多看些课外书报,提高写作能力。 比同学们多个优势,就是二哥在做鞭炮前必须购买或者收集一些报纸和废书作为原材料,并且是大量的,我便从中选取一些自认为有用的极少部分先阅读后供他们再使用。 这样变废为宝,达到了物能尽其用的效果。还听说,那些正规中学还要上早晚自习,我们这个时候却在家里干农活,做些家务,在与院子同伴做些”藏猫猫 “”战国 “等趣味游戏,锻炼了身体,活跃了马伏山下的乡间生机。家里弟兄多,前面几个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上中学,我能有机会,并且还读得不错,特别是这次出奇的比赛成绩,让父母哥子们把我当作苗子培养,成为大家庭光宗耀祖的希望种子。在这充满农耕文化气息的大山间,也许不只是我们这个大家庭如此。但有一个现象,我父亲比大多数家庭更重视教育,至少比院子里的童家认识强多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其实,在我们大院子里,有一个榜样,那就是上半院子的那位长辈子,因为读了县高中,现在才有机会在乡完小任副校长,也才有格儿取到漂亮的做小学老师的漂亮妻子,也才有机会把老家房子卖了,在学校修房子,把二男二女全部迁到完小读书,个个成绩优秀。那长辈子的老大跟我是一起发蒙的,刚读二年级就搬到了街上,每次寒暑假回来,他跟我有说不完的话语,从他滔滔不绝的表达中,我明显感觉到因为我们环境的差异便产生了我们之间在见识上的巨大差别。我们暗中把自己比作少年闰土,小名叫科的他便是迅哥儿。我暑假中,我这个少年闰土常常把他带到稻苗青青的田坎上捉青蛙,找地果儿,在院子里捕蜻蜓,在河沟里摸鱼儿,在草坡上采野果,听鸟叫。我们在活动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带着弟妹回老家度假,还常带些糖果饼干回来,跟我们小朋友分享,我们品尝起来特别开心。我也暗暗地留一些放在衣兜里,回家跟弟妹们尝尝。我从小把那长辈子一家当作我学习的榜样,为了走出大山,我必须努力学习,争取将来也做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站在三尺讲台上,传道授业解惑,那是多美的事情。 第四十七章 美女校园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一所大队小学,原有小学五个年级,现在还增办了初中班,为这个学校增添了活力与吸引力。 初中班虽说只有我们一个班,但档次一下就提高了许多。刘家塝那位叫王金的,是大队赤脚医生王先生的大儿子,自完小初中毕业未能推荐进入高中深造,几年来一直在家跟父亲学习中医,并没有到集体出工务农,这便引来了群众的非议。 说他都半成人了,还在家吃闲饭,中学毕业回家怎么不做事情,当大人的也太纵容孩子了。 在我们教室外,时不时地看见一个人的影子在窗外晃动,我认识他,便是王金,他的弟弟王银就在我们不远处的一个小学班读书,也许他是去看看他弟弟在认真学习没有,做个监督工作。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我们隔壁那个空教室现在是代销店,他去随便逛逛也是自由的。 那位美女代销员也姓王,叫王芳,是他同辈,初中跟他同学,年龄要大他两岁,现在已经成人,是个大姑娘,是大队书记的妹子,算是照顾她解决了就业,不用当农民。 学校好几个年轻的代课老师,一有空就钻进店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并没有买东西就坐下来跟王美女聊天,我感觉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是我们的班主任李老师也在其中,但没有发现覃老师有这个现象。我还没有成年,但也算是进入了青春期,对王老师的美丽我是认可的,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皮肤没有城里人那样白皙,也还是很光滑红润,再加上那对天生的一对不深不浅的酒窝。 特别是那一对长长的辫子,从背上拖到不大不细的肥臀上,在那米白色的紧身裤面子上,色泽分明,随着纤纤细步,一晃一晃的,哪个男子不愿意多看几眼呢? 何况她是书记的妹子,还有一个人人都羡慕的背景呢?风景这边独好。 在代销店旁边还有一个教室,是一年级教室,那位包班老师也是女教师,叫李芳,是老书记的幺女儿,前几年推荐读了师范,今年也分配到了本学校任教,就在那天我进老师办公室取笑我吃肉的就是她。 我们是挨队居住,从小就认识,只是少搭话。我听几位年轻老师们议论,我们这小学有了二芳,学校够热闹的。 那些男教师们不是到店里坐坐聊天,就是约李芳打乒乓球,工作之余没有闲暇,总是那么充实。 唯独覃老师,他除了上课备课改作业,就是拿起一本书在学习,还用一支红笔在勾画重点。 有时还到老师们在唱歌,王芳也加入其中,覃老师偶尔进入凑热闹,放松放松。 王金有时进店买个东西,比如笔墨等,就顺便跟他同学王芳聊一会儿,出来路过时再在我们窗外听一听老师讲课,权当是旁听。 从中我看出,他很想复读中学,不想当农民,对父亲那中医兴趣不大。 还跟他初中同学覃老师说过,想复读个初中,目的是以后再次读高中。 覃老师说自己没有那个权利,大不了就是一个代课教师。 第四十八章 班花校花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王金来学校旁听玩耍有人产生了误会,有的认为他学习是假,喜欢上了我们初中班几个漂亮的姑娘才是真的。 别说,我们班里虽说都是村姑,可有几个女孩子,要是打扮几下子一点也不比城里姑娘逊色。 给你随便举个例子吧,比如文娱委员远静同学,不仅人长得漂亮,歌声那也是甜美悦耳,象杨贵妃似的丰满身姿,鹅蛋似的笑脸时不时让你不经意间留下难忘的印象。 别说王金,就是我也忍不住多看几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作为一个小男人,从小不懂得欣赏美女,应该是可悲,也是可怕的。 那次国庆演出,各班都要出一个文艺节目,小弟小妹们基本上都是多人的合唱或者集体舞,堆的是人多力量大,唯独我们这个初中班只有一个人登台亮相,那就是远静美女的独唱《南泥湾》,那歌声确实让人倾倒,不光是我们同学说不错,就是学校的音乐老师也竖起大拇指。 评委席圈定的第一名非她莫属。这便一举成名天下知,一点也不低于我这次作文比赛来得猛。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与远静正如有的同学形容的两个校星,可谓郎才女貌,可我一点不敢苟同,有点自知之明,人家父亲是乡里的领导,不折不扣的官二代,我是不折不扣的农民子弟,门不当户不对。 我从心底里知道她有一股魅力吸引人,大不了就是个好感,没有别的想法。 加之,我在打一个小算盘,我这个成绩,必须要好好保持下去,不考上大学决不收兵,你远静漂亮是真,歌儿唱得也不错,但要是论升学,按照目前的成绩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她身高比我高一些,坐在我后排,做不来的数理化作业也不是一道两道,拿我的作业去抄一抄,也是经常性的事情。 她考不上大学中专,就端不上铁饭碗,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我可以暗地里欣赏人家姑娘的美丽,但不能作为追求的目标,或者说作为一种创造自己美好人生的动力。 秋凉时节,学校要组织一场慰问活动,就是上马伏山那个叫 “筲箕湾”的水库工地,慰问那里的建设者,给他们唱几首歌,跳几个舞蹈,让他们开心开心,长年累月战斗在大山沟里太辛苦了。 这是大队党支部给学校分配的支持农业学大寨的实践活动硬任务。我是班干部,两位老师征求我的意见,我还是欣然同意便报了名。 也参加慰问的学生都是女生,我们班还是少不了远静同学。我知道,老师让我去,大概是因为我以前去过马伏山顶,那上面有一个生产队,被称为十二湾,居住了二十多户上百口人,其中队长就是我的一个堂姑父。 我上山砍柴前前后后好多次,对那上面比较熟悉。远静是第一次上山,老师的意思就是让我搞好保卫后勤工作。 我很乐意当一回护花使者。不仅保护远静,还可以保护同路的小学女同学。 这一路上,还有一个小学毕业班的也带一个 “静”字的叫林静,光从美貌程度说,她比远静要超过一些,只是没有远静同学歌唱得好,还没有进入青春期,歌声带有童音,差点青春气息,估计以后也是学校的后起之秀。 而且,林静也有一个闪光点,她还是大队干部过继来的义女。林静比我小不了多少,都是本村的,也少不了语言交流。 她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爱笑,笑声很好听,脸红润,肉嘟嘟的,身体也很丰满,经常穿着红色灯芯绒翻领上衣和一条黑色踩脚健美裤,还配有一双白球球鞋,在整个小学校,就他穿得漂亮,小小年纪就展示出一种卓尔不群的态势。 还有一个不同于远静的地方,就是林静学习成绩好,班上第一名也是不用含糊的,跟我一样每学期的三好学生名单中,少不了自己。 在小学时,因为不认识上面大队学校的远静,便认为林静就是学校的校花,她一直在我的视线之中,没有脱离过。 这次慰问演出,两朵花儿竞相开放,我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第四十九章 依依不舍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我一向认为难舍难分这个缠绵的词语是形容男女之间的分分合合的,可在这里我将说一说师生之间的事。 记得那是一个晴朗的周六下午,本该李老师给我们上化学课,可进来的是覃老师,他给我们上起了最后一课。也是我这一生中最后听他讲课。既没有讲语文,也没有讲历史地理,而是讲的人生。我们都傻眼了,今天是怎么了? 覃老师语重心长地说:我好想把你们带毕业,可我现在还是一个代课教师,我不希望被时代淘汰,我热爱教育事业,必须取得教师资格。我当时高中毕业,没有被推荐进入大学,从内心说我是不甘心的。我比在座的部分同学大不了几岁,我一直想继续学习,可通过我的努力,终于实现了这个梦想。我通过参加高考,被师范大学中文系录取,几年后,我将成为合格的语文教师。 一阵热烈的掌声后,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覃老师很激动不知怎么说下去。同学们就真的傻眼了。覃老师不教我们,谁来接替呢?这个问题,当然不该覃老师来回答。接着就是一个新老师进入教室,他是我们本大队的,姓胡,已婚,比李覃二位老师都大些,县二中毕业后,一直在队里务农,他高中学的是理科,数学特别好,这次就被推荐当代课教师教我们的数理化,李老师就接过覃老师教的语文和政史地。看来,李老师还是个全全胯子,教了理科再来教文科。 这最后一课把我们整懵了,我们全体同学的内心是极其矛盾的,既希望覃老师高升,将来有一个好的未来,又不想覃老师离开我们,希望他把我们教毕业。可鱼与熊掌不可得兼。怎么办? 覃老师声情并茂地朗读了徐志摩的诗歌《再别康桥》: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那时,我们还是第一次欣赏这煽情的诗歌,泪水一下就流了出来。 覃老师进课堂时,本来没有带书本,离开教室就径直走出了学校大门,我们急忙把书包收拾好跟在覃老师身后,一大路学生送他回家。我们行进在蜿蜒的土路上,心情很沉重,没有多少语言。他的家离河边不远的石盘上,我们看着他进入小木门后,依依不舍地站在石盘上,挥手示意,叫我们回家。他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我此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难舍难分的滋味。我也读了十几年书,要说师生间的难舍难分,这确实是第一次,也可以说是最后一次。也许,那时人还小,还年轻,内心不够强大。 我作为班干部,带头将上方的同学叫走,有男同学,也有女同学。一路上行,走得很累,汗水打湿了内衣。 第五十章 竞赛有奖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实话说,覃老师离开我们去继续深造,对我们班语文课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损失,整体水平肯定下降好多。因为李老师的语文教学水平差很远,大多数时间都是照本宣科。我们学习兴趣也没有以前那么大了。但是,胡老师教数学课比李老师强多了,这也让我们好受一点,多少有些安慰。 有一天,胡老师通知我,准备一周后,参加全区的数学竞赛。不用说,这是好事,但压力很大。我和胡老师都背上了沉重的包袱。胡老师为了我取得好成绩,天天放学后,来到我家给我补数学,直到天黑才回家。父母都很支持,我放学回家暂时就不去割牛草,安安心心作竞赛准备,另外安排人负责牛儿的生活问题。 天刚麻麻亮,母亲就叫醒我,起床吃饭。一大早,我下了红庙子长长的石阶,上街跟着乡完小领导带领的竞赛队伍,十多名来自完小和各大队初中班的数学尖子,乘包船赶往全区唯一的县办中学。当然,队伍中,还是完小几个初中班的人数最多。我们坐的是上水船,好些时候,都是船老板下船拉着船上行,其中来到路程一半的时候,遇着一段浅滩,我们全都下船,步行在河边的小路上,让纤夫光着膀子喊着船工号子,吃力地艰难地滑行,拉着空船行进在浅浅的河水里。 我们抵达县中学时,已经是太阳偏西了。我当时没有手表,不知道准确时间,只知道肚子咕咕叫,该是到了安慰我们的胃宝宝时间了。我们在中学补吃了午饭,老师带我们参观校园,让我们大开眼界。我感叹:要是能够在这里就读初中该有多好哇! 这所县办高完中矗立在中河与后河交汇形成的半岛上,校园绿树成荫,建筑古朴,教室宽敞明亮,道路平坦,个个老师气质不凡,学生活泼机灵。打心眼里太羡慕他们了。无论高中初中,学生们都上早晚自习,学习时间至少比我们大队小学多一倍。 这次数学竞赛题目特别难,我们才进入初二,可题目是按初中毕业生的水平拟题,我基本上都没有见过这些题。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样高规格的数学竞赛。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做完了题目。 午饭吃了,我们依依不舍离开这美丽的学校,乘下水船很顺利地回到乡场上,各奔东西。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这题好做。那带队的领导,也是教初中数学的,也说这题出偏了,考不出我们刚进初二学生的真实成绩,老师这话才让我们如释重负。 第二天进学,胡老师问我参加数学竞赛怎么样,我如实跟他汇报了。他叫我不要背上思想包袱,贵在参与。以后要更加努力地学习数学知识,争取毕业会考取得优异成绩。 一周后,知道了数学竞赛结果,我得到了二等奖。奖品是一个奖状和一本软包笔记本。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井底之蛙,在这班里是数学尖子,自认为不得了,通过这次走出去,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学习知识的道路上,切记不要骄傲自满。 几年后,我果真就如愿以偿地考入了这所理想的完高中。 第五十一章 如愿以偿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覃老师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直接分配到老家对面的带帽初中班任教。 这里是海拔千米以上的高寒山区,工作条件艰苦,特别是回家的弯弯山路,没有通班线客车,碎石路面上通行的基本上是解放牌大货车,跟区供销社司机人熟了可以乘坐副驾驶室。 一般情况下,覃老师上山下山必须走路,一走就是三个小时左右。覃老师学的是中文,自然要教语文课。 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覃老师教我们时就知道哪些方面不足,所以在大学时更加努力地学习新知识,不断提高自己的能力。 本来他是可以分配到条件好的县城任教的,可他深知大山里特别缺老师,志愿到山里支教,在这里锻炼自己,更能够出成绩。 唯一麻烦的是,他原来的女朋友,就是本大队老李书记的女儿李芳老师有意见了,本以为覃老师大学毕业分配进城,两人就可以结为秦晋之好,覃老师偏偏要上山工作了,所以李芳老师不干了,两人分手,给覃老师打击很大。 这次感情变故,让覃老师认识到,感情这东西对女人来说,是以现实为基础的。 现在的李芳老师没有在村小当老师,而是调到了乡完小,离县城又靠近了一半,工作条件强多了。 村里的老师得知覃老师跟李芳老师拜拜了,便有人有意撮合覃老师跟村小代销店的王芳相好。 这时,王芳的父亲已经不是大队书记了,外部环境的改变,让王芳的综合分值大打折扣。 单凭王芳的模样,覃老师不会挑剔,但王芳仅仅凭一个临时人员,端的不是铁饭碗这一点,覃老师就已经不会答应下来。 覃老师成为正式老师后,第一站就是我们大队小学,学成归来,可谓衣锦还乡,还在这里代课的青年老师们,投出了羡慕的眼神,我原来的班主任李老师热情接待覃老师,让他在学校食堂吃午饭,还整了两瓶老白干助兴,把覃老师的笑脸弄得红嘟嘟的。 覃老师工作能力强,自不必说,关键是他工作认真负责,一年后,教学效果好,全区排名第一,班平成绩和升学人数****,两年后任教导副主任,原来教两个班,现在只教一个班。 三年后,被去副字,提拔为教导主任,原来的覃老师改为覃主任,不久就是覃副校长了,与我成为同事,这是后话。 本来在山区任教一般要求满五年才有资格调下山,全区初中集中班急需骨干教师,上级领导征求覃老师意见,欲将覃老师调到区所在的乡完小初中集中班教语文,保留副校长职务。 几年的工作锻炼,算将是功德圆满。但他考虑到山上已经有自己幸福的小家,还有一小子出生了,人小要人照顾。 下山固然是好事,但到完小工作,少不了与原女友李芳老师见面,两人早不见晚见,难免不便相处,于是就暂时放下,等一等,让孩子大一些再说。 曾经在覃老师被提拔领导后,有相熟的老师跟覃老师建议,与李芳老师破镜重圆,可覃老师不答应,认为李芳太势利,把条件看得太重,忽视了男女之间的纯真感情,这样的女人不可靠,经不起实践的检验。 第五十二章 助力地方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我们在大队小学也会参加一些助力集体生产的活动,比如帮助豆地坡堰塘修筑工程背土方,还有就是为学校所在地积青肥。 我们在学校附近采集一些容易腐烂变质的植物倒入水田中,为提高农作物产量贡献出自己的微薄力量。 这个时候,最出力的要数副队长姚金的儿子姚铭,他有一个优势,就是早晚不需要割牛草,这些家务活由他辍学在家的姐姐姚苏包干,他只负责把书读好就百事大吉了。 他天天早上在书声琅琅中度过,可我们还在田里地里或草坡上割牛草,这是一般农家孩子上学前必做的功课。 受天资局限,姚铭无论怎么刻苦努力,成绩都处在中等位置,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 唯独积青肥活动,他得到老师表扬的次数最多。每周评比一次,他基本上每周都是第一名。 就连体育委员王江也甘拜下风。这个表扬,为姚铭后来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初二时,班上成立团支部,学校负责团委工作的陶老师,是一个高中刚毕业的男教师,走路如风,说话快速,做事干练,教初一班语文课,不足的就是爱打牌,声音有些嘶哑,讲课声音不洪亮,影响了教学质量。 姚铭被任命为班上的团支部书记,要是以工作能力和学习成绩论,他是不够的,我是班干部,从内心说,有些不服,要知道团支书与班长是平起平坐的。 无论怎么说,他也是六爷的儿子,论辈分,还是我的叔叔辈,可那时人小,不明白这些,只知道都一个姓,估计有关系,所以就没有反对的必要。 姚铭有个缺点就是有轻微的口吃,说话激动时,说起来不流畅,结结巴巴的,我们听起来有些费劲。 但他有个优点,就是写字认真,书写工整,陶老师好些时候都找他去抄写一些团队工作的表格,他很乐意,也是老师的一种信任。 我们都放学回家干农活,他还在帮老师干事,六爷也打心眼里开心,自己儿子总算有价值了。 我的年龄比姚铭大几个月,所以就先加入团组织,当时六爷和六奶还不高兴呢。 这个时候,自己的儿子姚铭不仅入了团,还当上了班上的书记,多么光彩,六爷不再嫉妒我的学习成绩了。 这样一来,新的矛盾出现了,就是王江心里不舒服,队长的儿子只是普通团员,还要被副队长的儿子管理,老团员被新团员领导,放在一个生产队,是不好解释的。 王江的年龄比我大些,还早些入团,是第一批次加入的,在读初一就是团员了,当时班上没有几个团员呢。 我可不象他们两家人想得那么复杂,我一心想到,要把学习成绩攻上去才是王道。 推荐升学的时代已经翻篇了,现在升学以考试成绩说话,你书记不书记,到时候又怎么样呢? 谁笑到最后,还说不定。我也不想把社会工作揽得太多,耽误自己太多时间和精力,是会影响学习的。 学习任务本来就重,文科理科加起来六大课程,有些书没有课本,全凭手抄重点,还有那么多家务要做。 在学校有一定名气,在班上有一个学习干部当起就够我吃紧的,何必在乎那么多虚荣的帽子呢? 第五十三章 针锋相对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王江作为王队长之长子,自然在那个时代比我们具有优越感。我们四队在一个班上的同学有四人,分别是王江、姚铭、姚菊、姚爽,就是,简称 “一王三姚”,论性别 “三男一女”。王江和姚菊是村干部兼队干部之后,我和姚铭是队干部之子,为了父亲好做工作,都应该起带头作用,论成绩我是第一,论年龄王江第一,论经济姚菊第一,论职位姚铭第一。 我与姚菊不计较这些,只是一心扑在学业上,而王江却不是这样想的。 自从姚铭当上了干部后,做什么,说什么,王江总是看不顺眼,听不顺耳,一有机会就冷嘲热讽。 当然在老师面前,王江不敢怎么样,只是背地里找机会给点颜色,让姚铭难堪。 姚铭不是有口吃的毛病吗?王江又算抓到机会了。五四青年节前夕,陶老师要求我们班上交一篇关于先进表彰材料。 姚铭把班干部召集到一起,开个小会,推荐出撰写先进材料的人选。王铭意思是建议让我来起草这个材料。 他说:我认为姚姚姚姚姚——,还没等姚铭说完话,到底是姚什么,王江就打断他的话说:姚姚姚,姚(摇)不动。 这下,大家一下就哈哈地笑起来了,把姚铭整得脸通红,半天下不了台。 这时,王江一点也不笑,然后严肃地说:你姚什么呀,你姚铭是负责人,得到先进是你的功劳,是你的荣誉,也是全班的荣誉,这个先进材料非你莫属,摇什么,推什么,都不该,你自己就担起这个写作任务,你在当干部,这个都写不好,还当什么书干部。 大家都不出声,姚铭被迫答应了下来,我有点好笑,又不能笑出声。我暗地里高兴,又一次被王江给我松了个担子,不然这个星期天还要加班呢。 之后,王江与姚铭的矛盾加深。后来在一起玩耍的机会都少了,几乎为零。 姚铭看见王江存在的场合,尽量回避,生怕王江找机会讽刺他,让他难受,难堪。 我看在同族的分上,有调和的想法,但后来看见姚铭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特别认为自己是负责人,谁能够加入组织,就是自己的权力,个人说了算。 我有些意见,不敢当面顶撞。便渐渐地打消了调和的想法。我那个时候,虽然是小小年纪,就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人也怪,一遇到好事就得意忘形,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好像有一句难听的话:站在风口上,猪都能够飞起来。看来姚铭当了一段时间的干部,感觉快飘起来了,也就是王江跟我说的,现在的姚铭好像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我没有过多理会王江的话,为了缓和他们之间的矛盾,便说服王江:我们都是一个生产队的,一起长大的,都是队干部的后代,还是要团结,不要分裂。 这是我第一次对王江表明态度。他姚铭是有些飘,有些骄傲,做得过了火,我们要理解他,好不容易出人头地,在学校挣得了地位,也是我们队里的骄傲,其实学生干部,不也是为人民服务嘛。 王江没有反对我,感觉他也在反思自己做得不对的地方。 第五十四章 悲喜交加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六爷家这段时间算是悲喜交加。长子鱼儿溺水身亡后几年下来,在忙碌的岁月中,伤疤基本上结痂了,家庭生活一度步入平静。在姚铭进入团干部队伍后,象一阵春风吹来,给平静的水面产生新的阵阵柔波。刚满七岁的幺儿子姚亿突然患了小儿麻痹症,缺钱彻底医治,靠自采草药消炎止痛,算是把命保住了,但最后还是落得个左腿终身残疾,再次上演家庭悲剧。本来姚亿自小聪明乖巧,相貌可爱,受人夸奖。作为父亲的六爷对幺儿满怀希望,一场意外病灾,打破了六爷望子成龙的梦想。 姚亿因膝关节肿痛,不能跟随二哥姚铭一起上学,只好留在家里养病,父母出工干农活,靠着大姐姚苏在家照顾。苏从外公那里学得一些草药方子,在小弟腿疾过程中排上了用场。一天中午后,在采药过程中,姚苏遭到毒蛇攻击,差点出大事。别看她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在毒蛇面前能够做到临危不乱,已经很不简单了。 她在老沟那块大石头下一个隐蔽的阴森潮湿的草丛中,伸手摘几片五叶草时,一条不到半米的绿色小东西当场就是一口咬了她的左手虎口,只见小手上两粒红红的牙齿血印展现在眼前,好恶心,好气愤。很快,一阵剧痛,让她难受至极。 姚苏按照外公几年前教他祖传对付毒蛇的办法,先是尽快还击毒蛇,摆脱第二次受害。她当机立断,上前快速一脚踩住蛇的七寸处,再用右手所持镰刀用力割向绿色小东西的颈部,一下将蛇头身分离,只见蛇老壳鼓起眼睛一动不动。蛇身子象牛尾巴打蚊子,一阵甩动。姚苏接着干最紧要的事情,就是离开现场排毒止痛。 她来到清水边,用凉水浸泡了一下,以大拇指和食指强力掐住虎口部位,用嘴盖住伤处,猛吸几口,把血毒吸出来吐掉,反复多次,自认为毒排得差不多了,再将刚才给小弟采到的一些消炎止痛草药五叶草和薄荷叶子等塞入口里咀嚼成糊状,吐出来敷在蛇害伤口,不一会儿,伤口处一阵凉意袭来,让她全身都好受多了。 她坐在石板上晒了一阵太阳,等缓过神了,忽然想起来了外公教她蛇药方子里其它几味辅助草药,特别是想到屋后那阴湿的石塄坎上长着的大片大片虎耳草不能少,那是解除毒虫咬伤残留在皮肤上的毒液不可缺少的草药。我也记得,小时候,我们一旦遭到蚊虫叮咬痛痒难受时,就跑到六爷屋后,摘几片肥厚的虎耳草揉挤出有味的液汁搽在痛痒处,不久就舒服多了。 姚苏想到这个,便急忙跳下石板,跑回家,把蛇药弄齐用上,以防万一失手。姚亿看见姐姐一回家就忙这忙那,一副着急还不开心的样子,就着急地问:大姐,你怎么了? 姐表情平坦地说:没什么,就是遭毒蛇咬了一口,我已经弄药了。 姚亿说:听外公说,蛇咬了,要排毒敷药,还要吃药,怎么没看见你回来吃药呀? 姐说:我准备吃,只是还在找一种西药,忘记爸爸放在哪里了。 姚亿说:你是不是在找扑热息痛那个西药嘛? 姐说:是啊,你怎么知道姐要找扑热息痛? 姚亿说:早上,爸爸走的时候把药放在我书包里了,叫我腿痛难忍的时候,就拿出来吃一粒呢。 说着说着,姚亿把放在自己椅子旁边的书包提过来,摸出来一瓶透明的玻璃瓶,打开盖子,给姐递去。小小年纪,怪懂事的,知道心疼姐姐了。 第五十五章 媒婆提亲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苏姑娘系一个黄毛丫头,以弱小身躯勇斗毒蛇的故事在村里很快传开了,大家都把她当作巾帼英雄来称赞。王江与姚苏同年,小学发蒙还是一个班,他想到自己与女英雄的弟弟争高下,实在是笑话,愈来愈感到汗颜。他对斗蛇的传言感兴趣,一次课间便主动跟姚铭问起这个事。姚铭描述时,越说越来劲,以至于眉飞色舞,让旁边的同学听到了。我们是来自两个大队的各个家庭,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姚苏就成了附近几个大队的小名星。大家对姚苏刮目相看,印象中再不是那个只读了一年小学的普通辍学者了。 当得知姚苏还是个眼看就要成人的未婚女青年,人还长得水灵灵,特别是说话声音很好听,多事的媒婆开始凑热闹,象抢人才一样,谁先动手谁就是胜利者,窜到家里提亲。其中一个就是本队马家老婆子,即马林的母亲,一个心眼多、嘴不饶人、爱说闲话的女人。她提亲的对象就是王队长的大公子王江。因为老婆子是一个再婚改嫁的女人,第一门死了那个老公还是王队长的亲叔叔,即便出姓了她的后人还姓王,这个时候能够跟王家做点事,拉近与王队长的距离,也算是给马林这个独子扩大一点点人脉,不让马家多年后成为孤家寡人。 六爷当作马老婆子的面,不好拒绝,便不冷不热地说:人家王队长的大儿子不是还读书吗?你现在提这事有些分散读书人的精力,不太好吧,这样会影响年轻人的前程的,你说是不是?加上我家闺女还小,等他成人了再说吧。 在伙房忙于与母亲一起做饭的姚苏看见这个让人有些讨厌的女人,从来没有到家里来过,第一次来居然提到“苏”这个字,于是敏感地认为他们应该是谈着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于是抽空来到堂屋问:爸爸,你们在说啥子,神神秘秘的,不会在说我吧。 六爷为了不给年轻人增加心理负担,只好回避了话题说:不关你小孩子的事情,进屋去做饭。 老婆子知道六爷在拒绝,于是知趣地离开了六爷家。六奶出门挽留老婆子吃了饭再走,可她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呢? 一家人一起吃饭时,六奶提起了关于女儿提亲的事情。问道:其实王江人还是不错的,虽说读书成绩不咋地,但那年轻人看起来与他爹一样很精神,长得又不差,要是能够当个兵,还象那样子,你怎么就一口回绝,把话说死了,人家王队长知道了多不好嘛,你想过没有? 六爷回答道:你说这些,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可闺女还小,不懂事,等长大了,要她自己拿主意。现在新社会了,我们大人只能参考,不能做主。你看大院子姚医生那二儿子姚辉原来跟姓宋的姑娘订婚好几年了,孩子长大了,不是说算就算了,还有他二儿子姚煌,也是大人做主跟刘家二姑娘订婚,前不久不是已经黄了,刘家姑娘才跟马老婆子的独儿子马林定亲了嘛,你看,队里还有好几对,都是大人做主,结果怎么样,所以我们要吸取教训,不要老一套,要跟年轻人更多的自由。 姚苏马上附和道:爸爸说得对,我举双手赞成。妈说王江外表长得还行,我不同意,我们看人不能光看外表,还要看他德行如何,修养怎么样,就凭他对弟弟那个态度,我就看不来,对他有意见,你们不知道,我弟弟跟我说起过,我都想找他论理,这么对待同学的人,嫉妒心太强,心胸太狭窄,成不了大器,我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管他王队长怎么看这件事,我就是认为爸爸当面回绝没有做错,免得那老婆子纠缠不清。 第五十六章 望子成龙(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王金终于再次进学了。恢复全国的统一高考制度,预示着教育的春天正式到来,对每一位莘莘学子来说无疑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如甘霖滋润着久旱的心田。 自然对在家熬了三个春秋的王金,那是相当的不易。他忍辱负重,承受了来自邻里的白眼,不理会社员说他毕业不干农活过着寄生虫日子的指责,自觉默默地背诵中药方子,阅读文学作品,为复读初中作准备。 他家庭对孩子读书不服输,不放弃望子成龙的梦想,把孩子读书提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家里省吃俭用,把钱用来买书,买文具,让孩子多读书,多写字。 王金的同学覃老师参加高考,如愿以偿地圆了大学梦,这是一个催化剂。 他在初中时与覃同学成绩不相上下,他不相信就此务农,甘愿一辈子当农民,在这大山里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 王金在坝头还有一个初中同学高中毕业后,被聘到红庙子岩下的坝头那桂花小学初中班任数学代课老师,还兼班主任,那老师姓李。 李老师知道王金的情况,当时没有被推荐进入高中,不是成绩的问题,而是其他因素。 李老师周末专门来到王金的家庭,给老同学找出路,请他复读初二,当时初中二年制,高中二年制,整个中学读下来就是四年,比三年制少了两年。 考入高中,参加高考升大学,这条路清晰可见,王金朝着这个目标一步一步地前行。 几个月过后,王金成了班上第一名,数学成绩****,特别是几何的难题解析能力已经超过了李老师的水平,语文成绩更是写作水平那是相当的高,连教了几十年的王老师都说从来没有这样有文彩的学子。 这个期末统考,全乡排名也在前几名。这个消息更加坚定了王家人的决心,一个寒假,没有让王金做一样家务活,除了读书,还是读书。 就连他春节里去拜望他的干爹也是把书带上的,在时间上硬是做到了争分夺秒,时不我待。 我们作为一个队的学子,无疑把他王金当作学习榜样。以前,王家与我家关系很好。 只因一个误会,两家形同陌路。大概是因为我父亲是队里的会计,他父亲是中医师没有时间打理一些经济账务,到我家来看家庭收入账目的小事就靠他母亲来过问,一次二次没有什么,多了几次就难免有人嚼舌头说闲话。 本来王先生就是一个出了名的小肚鸡肠,心胸狭隘,别人说什么,他就相信。 这样以来,他总觉得我父亲与他女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地方。甚而他一度怀疑王金是不是自己亲生的,这样荒唐的想法,他都敢想出来。 有一次,在老学校,收稻谷的季节里,王先生居然和我父亲大打出手,把事情闹大了。 双方都受了轻伤。这样两家变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地步。两家大人这次打架为我们后代的合理交往形成了障碍,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王家大姐与我大哥之间情投意合的感情被搅黄了。 两人读小学时是一班,从小就合得来,便暗暗地相好了。按照王先生的说法,王家姑娘再敢与姚家的来往就打断她的腿。 这简直就是野蛮的告示,谁敢以身试险呢。就连王姑娘都说自己的亲爹太不讲理了。 有什么办法,只好认命。王金这次出彩,为王家挣得了筹码。本村的风水先生说:王金的奶奶葬到了凤凰穴位的脑壳上,王家占到了风水宝地,家里要出大秀才了。 王金是王家的长子,这将有好戏看,大家拭目以待。 第五十七章 望子成龙(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两家再怎么闹,我与王金都没有参和。我们都是读书人,都认为,上一代人没有理清的怨与恨不能代代相传。 王金所在的学校比我们的办学条件要好,老师经常性地找一些试卷油印出来,让学生刻苦练兵。 王金回家时还悄悄带些卷子给我们学校,让我们练习解题能力,让我们扩大了视野。 不知怎么,传到了王先生那里。我们估计是王江无意中说漏了嘴,让王先生大发雷霆,对王金坡口大骂,要不是他大姐阻拦,差点挨揍。 王先生说得很难听:什么敌我不分呀,黑白颠倒呀,等等,不堪入耳。 在王先生看来,姚家就是他王家的敌人,不共戴天,这不免有些过分。 他家虽然在刘家塝的边角上,但与学校就是不到两百米的距离,难免碰面,一看他那神色,就是行同路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功夫不负有心人。王金终于如愿以偿地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县第一中学。 这简直就是王家的大喜讯。原来对王金说三道四的人,这个时候不敢出声。 就连王队长这个本家也为他家说话了。王队长夸王金就是块读书的料。 这样发展下去,前途不可限量,我们当干部的,要支持孩子读书。常言道:欺老莫欺少,隔几年吓一跳。 不干农活怎么啦,人家读书行,十年寒窗苦读,就可以跳出农门,为国家作贡献,比我们一辈子务农有前途。 王队长这觉悟真叫一个高。一个基层干部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有这样的认识,让人敬佩。 本村这次升学考试,最吃亏的就是英语,人家一门课,再怎么说,都是几十分,我们就这样白白地耗掉,听老师说,英语考试题太简单了,就是靠的一些基础,只要学得马马虎虎,都能够及格。 命题的人可能重点考虑到现状,学生普遍基础差,底子薄,考一些英语常识就可以了。 可对我们没有开这门课的来讲,就是吃哑巴亏。这就大大地拉开了我们没开英语的大队初中班的距离。 拿我来讲,我的语文数学这些主科并不错,可总分就不如人家乡初中班的中等学生。 王金靠着他以前在乡初中学过的英语老本,居然都得了九十三分,让人高看一眼。 我们靠运气随意答选择题得了5分,这都是老师临时教的答题方法所得,免去了零分的风险。 这次升学考试,我们班仅有三人升入县级中学读高中,其中本大队就是我一人,本队其余的三人都没有进入高中就读,邻村两人考上了高中,一男一女。 分别是班长和副班长。当然,姚铭被推荐进入乡农中学习,让人意外,因为他的考试分数很低,比姚菊都要差一好几十,当然比王江还是高几分。 我们四队,我们四人参考,王金最高,比我还高一些,拿到全大队第一,这无疑为王家挣得了底气,把我们姚家在队里的人气削弱了不少。 我们几个老同学在一起讨论时,总结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大队初中班第一次办初中,条件差,师资差,我们不服气,今后要走出去,创造条件,努力学习。 可又想回来,话好说,到底要怎么去创造条件呢? 第五十八章 望子成龙(三)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以前任何时期都没有象现在这样把讨论的话题集中到了读书的问题上。这是个好现象,对我们这些生在这个时代的青年来说,是幸运的。我这几个哥子刚好错过了这个时代。前面几个不再谈,就拿老三来说吧,他在县办中学初中毕业,算是运气好吧,可推荐时,照样被挤掉,回到农村务农,没有机会进入高中深造,人生之路就确定划定了。他一直说,自己的成绩在班上还是前几名,好些个比自己成绩差的都升高中,有的后来读了大学,有的考上了招聘干部,最后还有职有位。 有人建议老三去复读初中升高中考大学,可家里两个姐姐出嫁了,养母病故,养父瘸子,家里无力送他再读书,只好回村务农养家。后来老三想考兵进入部队找机会发展,可他那养父说:独子不当兵。好事被拒绝了。这个时候,我们姚家大人商量,准备解除老三的抱约,把老三接回老家奔前程,最后被老三拒绝了,说那边对自己有养育之恩,不能抛弃他们。我们这边也说了:以后要是过得不好,千万不要埋怨本家。要说,那些暑假,我很想老三回来,我们一起割牛草,干家务,嬉戏玩耍,特别是到堰塘里学游泳。他从从小在河边生活,是游泳高手,他不仅教我学戏水,还教队里好多人学会弄水。当然除姚铭外。我们有老三一道有水,底气十足,溺水的安全风险一下就大减。有他在,大人们也都放心。大家基本上都把老三看成了游泳教练。大家都佩服老三潜水的水平。我们周围的几口池塘,他都可以从这头钻下去,那头冒出来。我们谁都没有那个能耐。 眼看就要进入高中学习,其他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剩被子没有着落。这个时候,要大哥出面解决了。他步行到河对面的姑婆家想办法,没有想到,姑婆很爽快地答应了。出乎大哥意料之外的是,姑婆居然悄悄地给了12元现金,说这是要送的那笔学费。姑婆还提起了原大哥死亡的事情,他们一直很内疚,现在有兄弟出息了,理当支持。她补充说:就当是对你们姚家的一点补偿,微不足道。 大哥背着被子回来,在水文站河边,踩水过河,一个浪打来,把他卷到了水里,差点出大事,好在大哥水性好,一下子扔掉背篓,揪住被子一角,挣扎到岸边。他说算是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和一条被子。他在河边挤掉被子多余的水分,重量减轻了不少。他穿着湿衣服,并将湿被子卷在双肩上形成一个大大的“U”字,如释重负地爬行长梯子,沿着原大哥出事线路经红庙子悬崖边回家了。 我们看见大哥被打湿的衣服和被子,忙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哥详细地讲到了借被子遇险之行。我们都为大哥捏了把冷汗。要是真出事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真是老天有眼啦。这件事情,让我坚定了努力学习的信心和力量,如果不加倍努力读书,对不起大哥的遇险。 大哥换了一身干衣服,与兄弟一起将湿被子晾在太阳坝,夏天的大太阳,被子不需要晒好多天的,应该不影响我进学的计划。装在衣兜里被打湿的钱钱很快就晒干了。 第五十九章 望子成龙(四)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姚铭进入乡农校学习农业专业知识,还兼任大队团支部副职,这是六爷特别高兴的事情。 至少说明一点,姚铭被大队看好,他作为后备干部,组织上在重点培养他。 分别不久姚铭还真是进步快,我那次回老家休假,他主动找我交流,当时正值秋去冬来,农村稍微有些闲暇。 在谈话中我感觉到,他居然克服了口吃的毛病。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几次想问他,都改变了主意。他还问我那边读高中的情况。我告诉他:现在读书的条件较好,县中学办学很正规,只是有一点,让我不满意,就是英语这学科很麻烦,现在我们还是学习的初中一年级的英语课程,基本上就是从26个字母开始的。 还有就是我们到那中学交通不便,来回都是靠两条腿步行,浪费了大量时间,也很累,每次回家背米都十分辛苦,真苦了二哥。 还有就是学校在一个半岛上,最怕的就是下暴雨涨洪水。跟我一同去中学读书的还有刘家老大,他考上县中学的初中,比我那时在大队读初中的条件好多了。 可他没有读几个月,就莫名其妙地转学了,回到大队读初中。我后来才知道,他有尿床的毛病,听说还是遗传,所以,他父亲刘会计很理解他,便轻易就转回来了。 只是很可惜,全区拔尖到县中学,人家想都别想的好事,他刘家就这样放弃了。 我有一次到小刘寝室去找他玩,听下铺一个老乡描述道:他睡的是上铺,他晚上尿床也实在太夸张了,他深夜流出来的尿液不仅把自己的床铺打湿了,还危害了下铺的床被,老师出面只好让他们上下铺交换了位置。 他继续尿床,同学们早上起床时,看见他的尿水居然从床上流下来,把地面都打湿了,还发出尿腥臭,难闻至极,小刘觉得丢人现眼,没有心思再待下去,便提出转学,以挽回面子。 小刘初中还没有读好久,就跟着刘会计学习木匠活,掌握了一门谋生手艺。 经常性地跟着他老爸出门,他头脑灵光,学得很快,从打下手到独立揽活只用了一年时间,还做了他表哥王江的师傅呢,这成了大徒弟小师傅的经典案例。 小刘居然不尿床了。听老人们说,尿床的毛病根在肾虚,只要多吃些羊肉狗肉,把肾虚的根处理了,自然就不尿床了。 小刘出门多了,吃得好些,顿顿有肉,难免还有一些羊肉狗肉上桌子,这油水重了,就吓跑了尿床的臭毛病,也许干木活就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收获。 小刘后来还想复学,可王江就跟他说:老表读书就算了吧,你看你一天干下来,这工资不比那些当老师的少麻,何况我们做木匠还比老师吃得好呢? 人们说行行出状元,一点不假。我们就安心做这个好了,我当哥的支持你。 王江说得有道理,不过他也是有私心的。这个时候去读书的话,王江学木匠不是半途而废吗? 第六十章 望子成龙(五)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小刘名叫刘秋,中秋那天出生的,就跟他有个弟弟在赶场的路上生的便起名叫路生学名刘路一样有来头。 刘秋比路生大三岁,他二姐跟我是小学同学,她读了个二年级就辍学做家务了。 刘秋木工手艺在本队打响,干活又勤快,不偷懒,时间抓得紧,不象他父亲刘会计,干活爱说话,爱抽叶子烟,有人来,他就边干活边摆龙门阵。 吃中午饭后,还爱吹牛,浪费了大量有效时间。刘秋这个优点,大家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做手艺比他老爸受欢迎。 后来,又多了一个小徒弟,就是马波,是刘秋的同学,也是马老师的侄儿。 马老师一直在大队教书,住在学校所在的四队,出了名的土秀才,在群众中很有威信。 他跟刘家塝的刘家人早不见晚见,刘秋还是他的学生。亲侄儿马波读书成绩不怎么样,初中还没有毕业,其父亲就想叫他学个手艺,便拜托马老师跟刘会计说学木工的事情。 刘会计说,就跟着刘秋学算了,他数学课学得好,用几何原理一下就跟徒弟讲清楚了,他比我这个当师傅的悟性高。 这样一来,刘秋一下就带两个学徒,成了远近闻名的小师傅。徒弟干活只吃饭不拿工钱,谁家不乐意请这样的一套人马干活呢? 渐渐的,亲戚介绍亲戚,熟人介绍熟人,附近几个大队,都有这师徒三人的脚印。 所谓艺好不如德行好,大家对刘秋一班子干活很满意,一趟活下来,在默默无闻中就完成任务了。 一天马波干活回家,其叔父马老师问他:学得怎么样,他说小刘师傅确实教手艺特别,他象老师上课一般教我们,用数学原理解读,我们学得很明白。 其实学手艺,特别是学木工,本身就是跟读书是一样的道理,这就是读书人与一般匠人的不同之处。 就是人们常说的,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师高弟子强,名师出高徒。 像这样发展下去,那刘秋迟早要成为名师的。这是我的判断。比如我读高中这几个月来说吧。 我上完化学课交头几次作业,就被班主任老师叫去批评了一顿,说我书写不规范,我知道以前在大队初中班老师就是这样要求按这样的格式做的。 我红着脸回来,下了决心,一定要学好化学科,让老师看看。中期考试,我居然放了颗卫星,将化学成绩拿到了全级第一名。 老师当场宣布我为本班化学科代表。我读过多年的书也教过多年的书,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句话一点不假。 要想学习一门课,必须先产生兴趣,否则就没有办法学得好。也就好比谈情说爱,一个男性对一个姑娘产生爱意,前提必须是先要喜欢她,也就是有兴趣。 比如高中阶段,我对化学、生物、历史三门课感兴趣,所以,这些课我比其它课学得都好,成绩也不错。 特别是生物学在高考时居然得了满分,化学也考虑九十几分,可能跟我当时一心想学医,为将来学成归来当一名农村医生行医从而减轻群众的病痛促进农村健康水平这个远大的志向有密切关系。 第六十一章 望子成龙(六)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在高一上期,我读得不算开心,因为一场重感冒,把我压垮了。国庆请假回家养病,耽误了近一个月的学业,原本想征求家人的意见,休学一年,就近在完小初中班复读,为来年考中专做准备,这样就可以早些拿到铁饭碗。我没有想到,我这个单相思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我使性子不去读书,大人和哥子们很着急。最后是母亲用棍子象赶鸭儿一样把我迫到赶场的路上,让二哥背着几十斤大米和一些衣物等必要的行李去上学。母亲站在红庙子高高的悬崖边,偎依在两个语录碑之一的碑前,俯瞰着我们的渐行渐远。我走一段又不自觉地回望一下母亲那模糊的身子。直到二哥把背篓放在河二沟那长长的石级停下来歇气时,我才停下脚步,突然又产生了不想进学的念头。 我知道二哥送我上学是带强制性的,要是不听话,他可以采取武力胁迫的。我真有些怕他翻脸,可他此时没有翻脸。二哥向下走,我还不动步,他看出了我的意思。他又把背篓放在石级上,上来几步拉我前行。 二哥还劝说道:我虽然带着父母给的任务,但今天不想动粗,你还是自觉走好了,这是送你读书,是为着奔前程去的,不是叫你去挨打。你要知道,我们前面几兄弟那几年一心想有这个读中学的机会都没有,想读书简直想起命了,都读不成,你就怎么想不通,一点也不珍惜呢? 赶场回来的老乡好几个问二哥是怎么回事,二哥就说这兄弟不想去读中学。那些人都帮二哥劝说我早点走,其中一个老年人说: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读呢?还想像我们这样当一辈子农民吗?能够靠上高中,就不应该是笨蛋,这个道理应该想得到的。 老农这句话刺痛了我,我就赌气地起步,紧紧跟在二哥后面走了,没有再动摇我再辍学的念头,一直向前走。沿着大河边慢慢前行了几十里路,好多个小时过去,天近黄昏,学校上晚自习的钟声响了,二哥在寝室休息,我跟着同学去上自习,进入了学习状态。同学们象不认识我似的看着我,有同桌小声问我:你怎么才来呀,明天就是半期考试了,你耽误了这么多课程,怎么参考呢? 我还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再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人病了没有办法。 好在二哥留宿之夜,睡得很深沉,也没有跟同学们说过我在家不想来读书的秘密。天一亮,我起床时,才发现二哥早就离开了我,他回家了。因为我们赶了大半天的路,都累得不行,所以一觉醒来,就是起床时间。二哥离校,我还有一种亲人远去的失落感吗,差点流出了泪水。 我参加半期考试,自然成绩不理想,好多题目,我都没有见过,只好用学过的知识认真答题,好在基础还算扎实,各科都及格了,总分还在中等偏上,老师不仅没有批评我,反而还鼓励我继续努力,把原来耽误的课程补回来,迎头赶上去。 冬天里,河风习习,寝室灭灯了,我悄悄地出来,拿起书在路灯下再看一看过去没有学过的内容,算是自学补习,把以前的损失夺回来。这样,为期末考试考出好成绩努力拼搏。我时刻牢记伟人的话: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我作为新一代的青年,要不负众望,奋力前行。 第六十二章 偶遇情缘(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入冬了,天气更加寒冷。一天中午,二哥在送米的同时,还给我带来了寒衣,当然并不是新衣服,而是大哥二哥穿几年后的绒衣和中山外套。不管什么衣服,穿上不冷就是好的。一个多子女家庭,年小的穿的衣服除了过年衣服外,平时穿的大都是前面哥子们过的,简言之就是小的捡大的,有穿就是好的。 二哥还说了,上次来学校时,回家是先经过外婆家那条山路再转回去的。那时,舅舅是当地有名的石匠,跟自己父母修了一座双位的大活山,当地叫作“生记”,可是家里只有有四个千金,没有儿子,这一直是他心里最苦恼却无奈的事。为了顾及在当地的面子,舅舅煞费苦心地在本队给二哥介绍了一门亲事,姑娘姓贾,在家排行老大,个子大劳力强,干活利索,只是人长得不漂亮,二哥不是很喜欢,碍于舅舅的面子,确实不方便拒绝,便打算先处一段时间看看,反正目前没有女朋友。舅舅的意思是贾家也没有儿子,以后就可以倒插门,正好在一个队,可以照顾一下没有儿子的他。二哥是看出舅舅那个带有私心的小算盘的。贾家还有一个幺妹,人长得漂亮,读书成绩好,考到县级中学,现在与我一个班,当地来的同学都叫她贾幺妹,他们都知道她大姐是我二哥的女朋友,便说我们是亲戚。贾幺妹也叫我二哥为哥。中午休息时间,我陪二哥顺便去看了一下贾幺妹,他还给了贾妹子二元零花钱,贾幺妹很高兴,当场就说了声:谢谢哥哥,慢走! 这次再去贾家,在半路上还有一段离奇的情缘。半路上,离开学校再坐渡船过河上街,先饱饱地吃了一顿饭,再买了几个大大的肉包子备用,就开始正式上路。过牛角溪那座古老的石拱桥后,爬坡上山很费力的,走了半小时后,就来到那面山上的蜿蜒赶场路关隘处,有一块大石头,那是路人歇气的好地方,坐在石头上,可以俯瞰下方一长段我们到学校的河流,还可以眺望对面的远山。可这次,二哥没有心思看风景,而是遇到一位赶路的姑娘。 二哥一到巨石边,就有一位姑娘坐在石头上歇息,满脸汗水,头发还直冒气。石头旁边还放着一个装满东西的背篓。那姑娘很大方,看见二哥就问:大哥,现在几点了? 二哥抹了一下衣袖露出一块亮闪闪的新手表说:现在一点半了。 那姑娘又问:大哥这是要走哪里去? 二哥说:我准备去万古楼,妹子你呢? 姑娘笑了,回答道:这真是巧了,我是回家,家就在万古楼。 二哥把空着的背篓放下来,也上了巨石,挨着不远的空位置坐下来,还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姑娘,确实有几分姿色在,至少比贾姑娘好看多了。这一路爬山,累得脸还是有些红润,身材匀称。 二哥对姑娘产生了好奇,有进一步了解的欲望:妹子姓啥子? 姑娘说:我姓罗,罗盛教的罗,大哥你呢? 二哥说:我姓姚,***的姚。我现在在家是老二,所以不是大哥,只能当二哥。 罗姑娘继续问:姚二哥,你这是从哪里来? 二哥如实回答:我有一个小弟弟在中学读高中,我是给他送米和衣服的。那你背这么重的东西,是从哪里回来的呢? 第六十三章 偶遇情缘(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罗姑娘没有立即回答,二哥感觉她有些难为情,似乎有些害羞,便说:你不方便告诉我就算了。便站起身说:罗妹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几十里山路,你又背这么重的行李,走一段再歇气。 说着,二哥先下了巨石。罗姑娘说好吧,我们先赶路。 二哥征求罗姑娘的意见:你行李重,我背篓是空的,你给我放一半,我帮你背,都是走的同一条路,方便。 罗姑娘想了想说:好的,只是给姚哥增加了负担哟 二哥开玩笑说:没有关系的,我是男子汉,力气比你大,有缘走到一起来了,就是朋友,你说是不是? 罗姑娘口里念了两句:对,朋友,朋友。 罗姑娘从背篓里提出了几大包东西,递给二哥装在了自己的背篓里。一男一女有说有笑地继续爬山。 在路上,罗姑娘问二哥:你到万古楼哪个家去,你告诉我,看我认识不? 二哥回答:我外婆舅舅家,舅舅也姓罗,名叫罗能,你认识不? 罗姑娘笑了:我们相隔不到一里路,还是一个队的呢,他家在山的半坡,只有一户人住,我们在沟边的大院子,他还是我长辈子,我叫他能爸。 二哥开玩笑说:我叫他舅舅,那我们两个就是一辈的,你叫我二哥没有叫错。 罗姑娘随口说:对对对,我们是一辈的。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一点也不假。不知不觉,二哥和罗姑娘背着半篓子东西爬上了山顶,前面展现出一条平坦的大道。二哥问罗姑娘:又走了半小时,累不累,需不需要再休息一下? 罗姑娘说:背得轻了,跟姚二哥一起走,一点也不觉得累。 过了一个农家院子又一个农家院子,听见一次次狗吠声,一次次鸡打鸣的高叫声,还是行进在这蜿蜒的山路上。经过长途跋涉,彼此更加了解,罗姑娘说出了这次出行的实情。她的姨母在街对面的罗家坝,隔中学不远处居住,在学校附近给她介绍了一个男朋友,人还是长得有点帅,独子,从小娇生惯养,游手好闲,爱打牌赌博,经常上街打牌,一打就是大半天,晚上多一晚才归家,当父母的又管不住他。我跟他认识后,这是第二次进他家门。今天是他爸爸五十岁生日,我吃了饭就回来了,他们家留我再耍几天,我拒绝了,他妈给我装了许多东西,我不要,她硬塞进背篓里,我还真不知道是装的啥子东西呢。 二哥说:罗家坝在街对面,旁边又是中学,这条件好哇? 罗姑娘说:我父母也是这么说的,可那男子爱赌博,要是成了家谁忍受得了呢? 二哥说:那你就该给他提出条件,你再不改正,我们就算了,看他是什么态度嘛。 罗姑娘说:这次我给他说了,可他说,想叫我不打牌,那便是要我的命。你说,这还是人话吗?我一听见他这句话,我便想马上离开他家,可想到这么远下山一趟不容易,就忍了,还是把中午饭吃了才走的,给他们一个面子,毕竟他爸爸还是个队长,说话还是讲理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是不是? 第六十四章 偶遇情缘(三)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二哥赞美罗姑娘说:我没有想到,罗妹子还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今天真是有幸遇见你,有福气。 罗姑娘谦虚道:哥子过奖了,我也只是个在古楼中学读过两年初中的小姑娘,算不上知书达理。姚哥子,你读过中学吗? 姑娘这句话可难倒了二哥,为了不让姑娘看不起自己小学文化,便没有正面回答这个敏感问题。立即把话题扯远了。 二哥想了想说:我去罗家坝也是好几次了,那条件确实不错,你要是认为现在这个不理想,可以叫你姨妈重新介绍一个靠谱的优秀一点的男朋友嘛。 罗姑娘摇了摇头,叹口气:哪里那么简单,这是靠缘分的呀!我问你,姚哥子,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二哥没有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便模棱两可地说:不瞒妹子说,你说我有,也算有,你说我没有,也可以说没有。 罗姑娘转身看着二哥的眼睛,觉得好奇怪,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真是听不懂。你说得好深沉。 二哥说:你还年青,以后会懂的。 两人默默地又走了好久,不知说什么好。再走过一个大弯,此时,万古楼山峰映入眼帘。罗姑娘说:快了,万古楼看得见了,我们又走了两个小时,可以歇一歇。 于是,在路边,把背篓放下,再次歇气。 这是罗姑娘在征求二哥的意见。差不多半天过去,二人象相处了好多年的朋友,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随意问问。了解了对方的家庭地址,家庭状况,从事的职业。二哥从兜里摸出了一包重庆香烟,取出一支点火吸了几口,今天中午以来只顾着跟罗姑娘说话,没有空闲做别的,这还是吸第一支卷烟。罗姑娘看见二哥吸烟,便说:我还以为你不吸烟呢? 二哥便问:你对男子吸烟怎么看? 罗姑娘说:按说呢吸烟有害健康,可那些吸烟的不照样活到八九十岁吗?我妈反对我爸吸叶子烟,但我爸却说烟酒是男子的衣路。这样看来,吸烟喝酒也是一种生活方式,适当的吸几支喝几口,并不是坏事,人际交往需要的,烟搭桥酒引路嘛。 二哥再次称赞说:你真有见识,那么说你男朋友要是吸烟的话,就不反对啰。 罗姑娘说:是的是的。这是男子的自由,我不反对,也不支持。只要身体允许,就行。 二哥再问:那你现在的男朋友还吸烟吗? 罗姑娘说:吸烟啦,还喝酒打牌,样样都占,我只看不来他打牌呀,有几个家庭是靠赌博发家的呢?所以,这次我回去后,就跟父母说,这门亲事必须算了,我这次去他家是最后一次了。 二哥说:要是你父母不准算怎么办? 罗姑娘说:我爸是大队队干部,是党员,有文化,讲道理 ,一点也不糊涂,对方赌博的坏毛病,姨妈也没有跟我们这边提起过,我们有理由说算了。不好说的是我妈,她就是爱听姨妈的。有时候,姨妈说错的,都是对的,这一点,我对妈有意见。 第六十五章 偶遇情缘(四)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在赶场路上的一棵桐籽树下歇息时,罗姑娘把枣红色外套棉衣的扣子解开,可见贴身内衣是黑色的薄毛衣。她让发热的身子降降温。走太久,一直在流汗,内衣应该打湿了。一起走了半天,这个时候,二哥才看到了罗姑娘的真实身材,不苗条,算是丰满有弹性的那种,青春勃勃。虽说时间不早了,但二者都不先提出赶路,还想多歇一歇,聊一聊。 高山间,冬天的太阳光略带微弱的暖意,眼看就渐渐消失殆尽,感受到的是山风扑面,罗姑娘那几丝刘海轻轻地飘起来,增添一份浪漫。“走吧,太阳要落山了。”罗姑娘站起来,再扣上外衣扣子,朝万古楼方向前行。 来到万古楼山峰下,罗姑娘的家眼看就快到了。二哥几次想问姑娘的名字,一到嘴里又咽下去了。欲言又止,始终开不了口。这便导致后来的终身遗憾,后悔莫及。一个大男子怎么就这样胆怯呢? 相互更熟悉,眼看就要分离了,再不弄清楚,就没有机会,于是罗姑娘再次问道:哥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现在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 二哥直言道:准确地说,现在没有女朋友。说有,是因为亲戚跟我介绍了一个,我并不喜欢,便没有完全认可,说实话,那人不好看,我没有看上她。所以,我现在没有。 罗姑娘问:那你准备找个什么样的姑娘作女朋友呢? 二哥想了一下就开玩笑地说:我想找个象你这样的,漂亮,温柔,身体好,讲道理的,你呢? 罗姑娘脸红了,没有回答二哥的提问。罗姑娘放下背篓,手指那片树林说:我的家就在那前面的大梨树下,你有空来耍,我们可以好好聊天。 二哥说:”好的,我以后有空就上山来找你耍,你可不要说不认识姚哥哟。 罗姑娘说:怎么会说不认识呢?你小看妹子了。 夕阳落山了,夜幕眼看就要降临。二哥将背篓里的几大包取出来放回罗姑娘的背篓里,算是物归原主。罗姑娘说了声谢谢后,朝着农家大院走去,二哥目送着罗姑娘,渐行渐远,消失在枯黄的植被中。罗姑娘几步一回头,挥了挥手,二哥都没有离开,直到看不见了罗姑娘的身影才动身去舅舅家。 二哥原本准备去贾家的,可来到舅舅家后,舅舅一家人都在家里,正准备吃晚饭了,看见客人来,很高兴,舅舅说,这么远来了,不容易,再炒几个菜,我们来喝几杯。 走了几十里山路,确实有些累了,因为有美女陪同,心情特别好,便不感觉累。这高寒山区的冬天之夜,比我们坝区寒冷多了,加上内衣有汗水沁润,寒意加重,所以二哥就靠近火塘驱寒。还跟舅舅一起,喝了三杯老白干,两舅爷喝完了那瓶一斤装的老白干。舅舅是一个当地有名的石匠,做重体力活很累,平时就喝几杯消除疲劳。 舅舅跟二哥提到贾家,问好久去看贾姑娘。二哥今天跟罗姑娘相遇后,产生了与贾家断绝关系的强烈愿望。借酒力,二哥给舅舅谈了自己的想法。舅舅答应了二哥的要求。二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罗姑娘的形象。 第六十六章 偶遇情缘(五)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罗姑娘突然闯入心扉,二哥便立即斩断了贾家的联系。这样一来,二哥从舅舅家早早地出来,没有再去贾家找姑娘玩,而是直接进入回家的道路。他不吃早点就告辞而去,就是怕遇到贾家的人。 他远远地眺望罗姑娘住家的方向,心里默默地念叨:姑娘,哥下山回家,再见了,再见了! 实话说,那罗家就象一块磁铁,而自己就是一块铁,被那磁铁牢牢地吸引着。这种感觉,在二哥这边来说,是第一次。他背着比来山上时稍重的背篓,里面是舅舅家一些土特产。万古楼渐渐远去,离家不远,家就在对面的山腰。但要完成回家的全程,不仅要下山,还要过河爬坡。背着东西,想快也是快不了多少,至少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行程。尤其这大山的立面陡坡,想快也是快不了的。还特别小心,稍有不慎,就会失足被摔下悬崖,后果不堪设想。二哥这是多少次走这条路,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以前大多是跟大人或者哥子们来的,独自走还是第二次。只要不跟贾家是亲家,这条路就不会常走。当然,前提是与罗姑娘不再发生什么故事。心里就是想发生故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他最担心的还是罗姑娘回家后,与罗家坝断绝来往的想法得不到支持。一想到这里,感觉忐忑不安,更甩不掉罗姑娘的影子。 回到老家,母亲打探二哥本次行程的收获,得知读中学的我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便放心了。二哥还谈了关于与贾家的关系,母亲也是同意的,打心眼里说,全家对贾家大姑娘是不满意的,这么远找个女子,费力不讨好,不值得。母亲问二哥有什么打算,二哥想说出罗姑娘,想让母亲跟舅舅说,让舅舅再找人介绍跟罗姑娘拉上线,又怕舅舅不答应,所以就没有说出来。 一天早上,二哥背着一筐鞭炮去山那边一个代销点,吃了中午饭后回来,在路上遇到一个熟人,是邻队的王姑娘,邻队的,很大方,父亲是大队兽医,家里经济还可以。 王姑娘带着只有五岁左右的侄儿走亲戚回来,与二哥相遇后,感到很吃惊地问道:老二来这么远做什么? 二哥回答道:你说我做什么,还不是来销货嘛。这个地方价格要高些,虽说走远些多费点力背过来,多赚几块钱划算,你来做什么? 王姑娘说:你不知道我的外婆在这边吗?今天是外婆的生日,过来吃生日宴的。我侄儿吃了饭出来瞌睡眠眠的,不想走路,我背了一段,背不动了,歇歇气就看见你了,真是运气好。 二哥爽快地说:没啥子,来来来,把孩子抱进我背篓里,不费事。 王姑娘说:那多不好,让你来背,多麻烦,不好意思。 二哥说:我们都是一个大队挨队的邻居,你还客气,来吧来吧,抱上来,叔叔背。一个孩子只几十斤重,以前修学校时,我们在这条路上背煤炭,要背一两百斤呢。 第六十七章 偶遇情缘(六)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二哥边说话,边把身子降下来,让背篓接近姑娘身前,王姑娘用力把半闭眼睛的侄儿抱到二哥的背篓里。二哥与王姑娘朝着马伏山的山腰行进。 一路上王姑娘爱说话,谈到自己初中毕业后,父亲教他学手艺,如何学习兽医知识和技术等等,还遭到一些村民的不理解,说什么的都有,一个姑娘家怎么学起医猪医牛来了,以后怎么嫁人呢? 二哥说:这些乡巴佬就是孤陋寡闻,那些农业大学里不是还要学习畜牧兽医,有男也有女呀,你是女的不错,学习兽医怎么啦,好好学,让他们看看你是怎么学好做好这个工作的。 王姑娘问:老二,你现在手艺做得不错,做理发,还把火炮生意干起来了,好多人都夸你会挣钱,怎么就不耍个女朋友呢? 二哥说:说来话长,我们兄弟多,大哥分家后,房子就不够住了,要是成了家,只有跟大人一起住,那些新媳妇不愿意的。 王姑娘说:原来是这样的,我确实不了解。你们生意这么好,也赚到钱了,可以修新房子呀?不是就解决了房子问题吗? 二哥说:说起容易做起难,我们的房子夹在院子中间,没有地基怎么修?把你家那块空地借给我们修,可以吗? 王姑娘说:我们各是一个队,并且我一个姑娘家也要嫁人,在家里说话不做数的呀? 二哥说:跟你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你还要嫁人啦。跟你说实话吧,不久前,对面老山上跟我介绍了一门亲事,家里只有两姊妹没有男丁,他们就是想我跟他们住,可我觉得女的长得确实不怎么好看,山高路远,条件太差,我不想离家上山住,才提出分手了。 王姑娘说:人长得好看也吃不得,要心好,你说是不是? 二哥说:我也不是要人家如花似玉,我可没有那个资本,但还是要看得顺眼啦? 王姑娘说:你说来也是,老二,那你看我长得如何? 二哥说:你读了中学,有文化,会说话,家庭又好,当然可以呀。 王姑娘有些羞涩地说:老二,你不要扯远了,我是说,你觉得我漂亮吗? 二哥说:古人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王姑娘说:你毕业这么多年了,还是爱开玩笑,真逗。小学时,开始我跟你是一个班的,后来我留级了,要不是留级的话,我们都会一起读好多年的。那时,你学习成绩一直全班第一,我们女生都看好你,可是,你没有读成中学,真是可惜你这个人才哟,我敢肯定,要是你读中学,一直不贪玩,刻苦努力,一定考上大学的。别个不认识,大队代课的覃老师不是大学都毕业了,现在都是学校领导了吧,你的成绩不比他差呀? 二哥说:有什么可惜的,这是人的命运啊,我不读中学照样吃饭,你看我那邻居马林,不是中学都毕业好几年了,干农活体力差,也不愿出力,还看不起我们这些做手艺的人,在家啃老几年下来,哪个姑娘看得起,要不是地主婆子的幺女愿意的话,他八成是要打光棍,你信不信?文也文不得,武也武不得,这种人最可怕。 在慢慢的行程中,那小男孩蹲在二哥的背篓里熟睡着,好香好甜。 第六十八章 偶遇情缘(七)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二哥与王姑娘在山路弯弯的坎坷道路上有说有笑地走着,走着。二哥背着几十斤重的小孩子也不觉得累。经过一个叫衙门口的院子外时,三条不同毛色的土狗子从各家窜来,站在赶场路边,对路人发出张狂的叫声。 王姑娘看见三条狗便有些紧张地说:我以前走外婆家最担心经过这个大院子,狗太多,条条都象狼一样凶,怪吓人哟,我没有办法,只好绕道,不敢走这一段路,今天幸好有你一路陪伴。 二哥说:狗子也是欺软怕硬,只要人不跑,它就不敢追。我现在背了孩子不方便,你快点从路边捡几坨小石头给我,你看,我怎么收拾它。二哥想了想,还是放下了孩子,不慌不忙地把背篓放下来,从王姑娘手中接过两块小石头,身子往后一偏,站成一个弓步,右手的石子飞向那只又大叫得最厉害的花狗子,顿时,那花狗子痛苦地叫着“嘎嘎”声,带头跑远了,接着又是一个石子飞去,剩余两只稍小一点的黑毛和白毛吓得狼狈逃串,躲过了二哥猛砸的飞石,算他识相跑得快,不然就是再一个痛苦不堪的下场。 二哥说:走,完事了,快把孩子给我提过来,我们上山了。二哥再次背起熟睡的孩子,准备出发了。前面就是马伏山下来的陡坡,必须要爬上那面长坡才能进入山腰到村子。吃力地上走,汗水又冒出来了。终于来到了翘石咀,这里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兵家必争之地,居高临下,视野开阔,站在这里,可以远眺雾蒙蒙一片的县城和场镇。王姑娘累得难受,气喘吁吁地说:歇息一阵,太累了。 身子发烫,坐在冷冰冰的石头上,也不感觉冷。俯瞰山崖下,村庄枯黄与碧绿夹杂,还有雾气漫漫,让山里一片神秘。二人没有体力聊天说话,静静地欣赏冬天的风景。阵阵山风吹来,汗水不再冒出来,可孩子被吹醒了,朦朦胧胧喊着:水,水,我渴。可行李中没有水呀?怎么办? 二哥说:想起来了,这岩上面就分路了,下面一条路是我们回去的路,往上走就是安子坪,也就是王将军故居那条路,要经过一个泉眼旁边,就在岔路口不远的地方,我们去找点水来,你一起来。 以前二哥做理发手艺,每个月都要到安子坪一两趟,难免渴了就要喝水,所以对这一段路很熟悉。为了孩子,多走几步费点力值得。于是带着王姑娘一起去找泉水解渴。其实走了近两个多小时的路,中午又吃得咸,二哥早就渴了,在姑娘面前不好开口,似乎有点害羞。 来到泉眼滴水的山岩下,二哥在旁边摘了一片如桃形的黄树叶,接了一口水,给孩子喝,那孩子说:还要喝。就美美地重复了几遍动作,让孩子满足了渴望后,二哥问王姑娘渴不渴。 王姑娘说:早渴了,我在忍,只是没有说出来。就这样,大家都喝了冰冷的山泉,才走步回家。 二哥回到家,母亲问:你上午就出门了,怎么才回来呀? 二哥不好意思说陪王姑娘背孩子,走得慢,就扯了个谎:那边店主赶场去了,家里没有人,等人耽搁了。母亲自然就信了。 回来等了几天,一直没有王姑娘的回音,到底王家父母是什么意见,不得而知。漫长的等待让人心慌意乱。加上万古楼那里的罗姑娘也与王姑娘不时轮番出现在脑海里,让人的日子难熬极了。 第六十九章 打回原藉(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记得开篇就说,在那个年代,农村人要想有个好的前程,除了读书就是当兵。说起当兵,不得不提及姚田这个充满传奇一生的人物。在他身上,我想到了顺景和逆境的不同人生画面。 自我晓事起,就听说我爷爷在家排行老大,共有六个兄弟,其中三人在部队服役过,除六爷跨过鸭绿江在朝鲜战场上经过了抗美援朝战争的洗礼外,二爷和五爷是被国民党抓壮丁,做过几年国民党兵,参加过解放战争,在国民党部队起义后自愿回到地方做了普通群众。而五爷在新疆哈密安家,加入了建设大西北队伍成为了新疆建设兵团的一员,他身材魁伟,力大无比。而二爷回四川原籍,做起了山区的农民,他仪表堂堂,做事干练,口才好,娶了一位理想的妻子,就是周家大小姐。周家是祖传风水世家,其岳父周大师在当地名气大,风水手艺了得,就连我父亲也跟他学过几个月阴阳师,只因害怕看见死人,便半途而废,仅学到了撰写祭文一项手艺,回到老家偶尔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周大师有个大儿子加入八路军参加过抗日战争,后来作为人民解放军参加过解放战争,最后成为师长,在东北某市城防司令手下任职。有了周师长这个舅舅在部队,二爷的大儿子姚田就有了百分百的依靠。姚田是什么时候进入部队,我不得而知,可能在70年代前,我还小。但我第一次见到姚田长辈子,让我感到十分意外,真没有想到我们姚家还有这样帅气的大帅哥。田叔高一米八,说话声音铿锵有力,带磁性,很好听,特别是他那一身军官服,让人看出特别的威严。我这次看见的,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当时,姚田被整个大家族看好,都认为他是最有出息的青年后生。虽说田叔只有一个小学文化作为底子,但在部队认真学习,不断提高自己,还写得一手好字,口才好,文章也写得不赖,深受团长喜欢。姚田这个大红人,几年下来,从当班长、任排长过来,快速提拔到连长,看这个发展势头,眼看不久就会升为营级干部,顺风顺水。事业成功,个人问题就该列入议事日程。舅舅作为一师之长,工作忙碌,没有时间和精力替他考虑。而舅母是家庭主妇,跟她打交道的都是女人。女人天生就是想着周围这些人的个人问题。姚田一次周末去舅舅家吃饭时,舅母问他个人问题是怎么打算的,心目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姚田说:我们部队女的很少,一天接触的都是男的,即使有女的,都是军官太太或者女友。 舅母说:那也是,只是你年龄也不小了,已经做到了连级干部,该成个家了,这件事情,你舅舅帮不了忙,这个任务还得我来帮他完成。 姚田说:那就多谢舅母了。 舅母说:先莫谢早了,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也许因为路走得太顺,田叔居然就飘起来了,甚而得意忘形。在部队里,姚田确实是一个人才,这是客观的一面。但有一个事实,姚田没有整明白,那就是他的背景是各级首长们看在眼里的。假设他没有周师长这个舅舅,在此部队,他能够一路顺风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吗?至少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第七十章 打回原藉(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我第二次见到田叔时,好像就是多年后,可谓物是人非。他穿着褪色的军服,没有领章,没有帽徽,连帽子都没有戴,一看就是一个退伍军人。气质变化大,没有军人的威武与帅气。 这次来老家跟二爷拜年是春节期间的正月初二。他带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儿子,大的叫李树儿,个子高,相貌眉清目秀,象女孩子的模样。次子叫姚二娃,身体也不错,就是有些神经兮兮的,说话舌头不灵便,吐词不清,听起来很吃力,一看人就很不正常。也许有人会问:长子为什么姓李而不姓姚呢?后来才听大人说,田叔退伍回来已经是大龄青年了,不好意思回老家务农,就被亲戚介绍在大河边上门了,与丧偶的李寡妇结婚生子,由于妇人原有一个儿子,跟母亲姓氏,便将新生的儿子叫二娃。 那么一个人人看好的军官,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居然退伍后娶一门农村寡妇为妻,还心甘情愿地为其前夫抚养儿子。这说出去多没有面子呀。我好奇地问了大人们,他们大概了解一些姚田在部队的窘况:那是因为姚田依仗现有的人际关系,凭自己的一表人才,居然看上了一个副团长的女朋友,跟人家争风吃醋,还大打出手,把人家打成了骨折住院,这事情闹大了,影响极坏,气坏了舅母,惹怒了舅舅,背了重重的处分,被强制退伍回原籍。舅舅本就是原则正直的老军人,恨铁不成钢,担心再留在身边会生出更离谱的幺蛾子,便毫不犹豫地大义灭亲,没有给亲外侄留有余地,就是一棍子打死,少了后患。姚田一败涂地,后悔莫及。 后面更离谱,就是姚田跟邻居军嫂的桃色事件。虽然田叔为复员军人,但跟一般的农民工相比,气宇犹在。姚田吃在碗里,看在锅里,渐渐就看上了隔壁那位年轻漂亮的军嫂,并产生了邪念,凭自己的帅气居然就勾引上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该发生的男女苟且之事被当地干部告发,让他吃官司,再次陷入人生低谷,坐牢五年,教训惨痛。李妻被迫与姚田离婚并带着李树儿远去边疆,另寻新欢,断绝一切来往。这种结局最受害的就是姚二娃,他被判给姚家,成了不折不扣的孤儿,没有人抚养。到了耄耋之年的二爷本来对长子怨恨至极,但想到孩子无过错,请求孩子叔父把姚二娃这个不正常的侄儿接回来,暂时抚养,为大哥解除燃眉之急,为老父亲了却一个心愿。 姚二娃实实在在成了孤儿,在老家的乡亲们都同情这个命苦的男孩子。我母亲最照顾姚二娃,把我们家一些衣服匀出来给他穿,饭好了叫他到家吃。母亲说,二娃他爸把自己当一家人,当了军官也不嫌弃农村人,更不高高在上,硬是把自己这位堂嫂当亲嫂子,有礼貌,亲如一家,所以对田的儿子也没有外心。 记得姚二娃一回到老家就没有进学读书,身体还算健壮,就是智力状态没法进入教室学习了。他的唯一活儿就是帮他幺爸放两只麻山羊,一公一母,为的是今后繁衍更多的羊儿。 第七十一章 退役军人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姚二娃在他父亲五年的刑期中,没有见到过的自己的父亲。五年后,姚田刑满释放那天,姚二娃从一个小少年长成了个子基本成人的青年,智力不怎么样,劳力却不小。从监狱大门出来,姚二娃在其幺爸的带领下,总算见到了父亲。父子二人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离。 五年下来,姚二娃最大的功劳就是将家中的一对羊子发展到一大群羊子,好可爱。其次就是姚二娃成了二哥做编炮生意的好帮手。二娃那结实的身材有着像样的劳力,每次上街搬运废报纸等原材料,就排上了用场。当然他饭量也大,别人吃一大碗面就够了,他却要吃两碗面,外加三个肉包子。也只有跟二哥打这份工,二娃才能够美美地享受一餐。 姚田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县城附近一个特别相好的战友家,二人一起复员,平时也在联系。刑满释放后碍于面子以逃避的方式,进入县城郊区,想寻求战友的帮助。还好,出来没有几天,战友就给他介绍了一门丧偶的女人,四十多岁,足足比男的大五岁。这是一户住在大河岸边的多子女家庭,一男三女,以前丈夫健在时都是靠打渔和靠航运维持生计,并且过得还算殷实。三个女子都成人了,只有最好生的那个男孩还在读小学,负担不算重。这家姓龚,在本村是有名的渔民,凭借着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把家庭建设成了少有的小康之家。龚家大女儿读了卫校,毕业后就成了大队赤脚医生,找了一个比自己大10岁的男的,姓何,是一个跟父亲学做砂石生意的包工头,有船有车,在大队是屈指可数的万元户之一。有人说:男的有钱就变坏,女的变坏就有钱。这话不一定全对,但对于何老板来说,还有几分正确。 何老板自从创业自立堂门独立做生意后,钱来得快,来得容易,就不怎么珍惜劳动成果,居然过起奢靡生活。进夜总会,逛歌舞团,喝夜啤酒,泡洗澡堂,便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重要部分。有时候一夜未归,给老婆的理由是为了把生意做得更大,必须加强人际交往,才能拉到更多的业务。理由是充分的,但私心是少不了的。 再说,龚家有了新爸爸,还是一个老帅哥,几个女儿把姚田看作亲爹,有什么话都说,有什么事都不避开他。特别是老大经常回娘家,跟继父相处看不出年龄界限,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很亲密的感觉。这便让龚家女主人和老大老公多少有点吃醋。 其实在生活中,人与人之间大不了就是性格合得来,相互看得顺眼,向高处说就是相互欣赏,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但对于敏感的人来说,容易产生多疑,向不愿看到的死角对号入座。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复杂的家庭结构,姚田这位老帅哥没有注意一些生活小节,好景不长,一步步进入危险的境地,悲剧即将打开帷幕。 第七十二章 如花似玉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话说姚田进入龚家,让我们老家一大家人总算为他松了一口气。人到中年,找到了归属,有了一个栖身之处,那没有落根的傻儿子姚二娃,也名正言顺地跟在父亲身边,没有人敢欺负他,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上午,太阳刚从东山的山岗钻出来,我正从红庙子悬崖下的草坡里割满一背篓青青牛草,空着肚子吃力地背上岩边,在伟人语录碑旁歇息,享受阵阵凉风,听到悬崖下有人在说话,气喘吁吁地上来了。人越来越近,我看见前面一个高大身材的男子,穿着白衬衫,下装是绿色的军裤,外加一双黑色的凉鞋,手里拿着一把印字的纸扇子,不停地扇风去热气。我认出来了,他正是多年未见的田叔。他没有认出我,直到我喊了一声:田叔,你们回来了。他才反应过来,认出了我是谁。 他说:哇,原来是爽爽,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好能干,割这么多草。田叔后面跟着三个女子,都成人了,都是高挑的人才,白皙的脸蛋,有的穿着干净洁白的新衬衫,有的穿着连衣裙,他们走在一起,象仙女下凡尘,轻盈地从红庙子向老家行进。我在前面带路,田叔和三个女儿走在后面,一直在说话。那看起来年龄稍大,并紧紧跟在田叔后面的,并挎着药箱的应该就是大女儿。他们开心地来看一看后爸的家乡,有姑娘惊叹:从山下河坝仰望岩上,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高山上还有这么富饶的良田美景,层层梯田,稻苗绿油油的一片又一片,地里那茂盛的玉米丰收在望。 打心底说,除了以前看见那些重庆知青上山下乡,成群结队走在田间地头,构成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以外,这偏僻的马伏山间,好久没有再现这样的人间美景了。这龚家三位姑娘从城边来,相貌出众,穿着时髦,气质不凡,说话文明,让院子里的人大开眼界,都夸奖姚田找到了一户好人家。 二爷就住在我家隔壁。他们一到,就看见二哥与我弟妹在紧张地做鞭炮,十分好奇。田叔作了介绍,大家就算认识了。二哥看见这么漂亮的几个姑娘,惊呆了。还跟我们说:这城边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二哥停下手中的活儿,到二爷家跟田叔聊天,顺便看一下几个妹子。妹子们还从行李中摸出了一些好吃的零食,糖果饼干,瓜子水果等丰盛得很,供大家享用。姑娘们都议论说,这山上好凉快,是天然的避暑山庄,我们都不想离开了。 二哥微笑说:既然你们都觉得凉快,就多耍几天好了。二哥还叫姚二娃和丢下鞭炮手工活儿的小弟一起,去龙王台老井端来一盆凉水,让几个客人解渴。姑娘们边喝水,边赞不绝口。 院子里从坡上回来的人,一批接一批,来到二爷家门外,跟姚田打招呼,看看远道而来的稀奇客人,好热闹的场面,欢声笑语,象开群众大会一般。 姚田这次高高兴兴地回来,并没有隔夜,而是只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美美地喝足了凉水,便带着姚二娃这个唯一的亲儿子,离开了马伏山老家。任何人也没有想到,他这一次回老家,就是他的最后一次回到魂牵梦绕的马伏山故土。 永别了,马伏山!永别了,乡亲们!他跟大家老父亲握手,跟二哥握手,跟大家一一握手,不愿离开的样子,深情的眷恋这迷人的土地! 第七十三章 为情迷途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没有多久,县城就传来一个噩耗,说姚田出事了,老帅哥失踪了。这个消息千真万确,因为带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跟龚家住在同一个大队的三哥。三哥暑假回来,就带着这个让人疑惑不解的讯息回到老家。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失踪了呢?带着这个问题,二哥放下手中的活儿,带足了盘缠,去县城周边、去龚家附近寻找答案。 大家都知道,失踪并不代表死亡。但是,自从那场大暴雨后,大河里洪水肆虐,姚田到县城跟那大女婿何老板开怀畅饮后,便在搀扶下上了船,就再没有人见过了,这是事实。 龚家几位姑娘寻找继父无果,伤悲凄凄,大失所望,只好作罢。女子们向公安机关报了案,等待消息。 失踪后半个月,洪水消失,连续几个暴太阳把大地炙烤得热浪滔天。龚家有人传来公安部门的消息:姚田确认死亡,他的遗体在县城外二十里外的大河岸沙滩上找到,已经开始腐烂,要求安排亲人来河边现场处理。 失踪到死亡,老家亲人彻底失望了。当时,姚家人也只有大哥二哥经济上稍微宽裕一些。二哥与田叔关系最好,所以主动带起十多个族人,去五十里外的大河边找到了姚田的尸体,衣服成了破破烂烂的泥巴衣服,赤脚光腿,部分身子被泥沙掩埋,头部后脑有一个大洞,像是被什么锐器重重地刺击过,也许就是致命的一瞬间。二哥和亲人们此时悲痛加凄凉。他们大胆地猜测,田叔的死亡是个秘密,不是因洪水淹死那么简单的答案。一是他两次结婚安家都是在大河边,熟悉水性,是游泳高手,二是他后脑那个特殊的伤口不好解释。 人都死了,尸体臭了,死者为大。当前最要紧的就是将他入土为安。当年是这么风光的一个大帅哥,现在竟然落到如此境地,不明而死,想起来就悲哀至极。亲人们找来一台三轮拖拉机,将白布裹着的遗体载回龚家所在的县城边际掩埋。 姚田的落难后来引发一些争议,焦点就是到底还去不去报案追案。既然他的死因有谜团,按道理就应该向公安机关报案,一查究竟,还一个事件真相,不让死者含冤而去。可大家都知道,这个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要查案,就要将遗体保存起来作尸检,等结果。现在只是怀疑,但不等于有证据。还有就是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他亲儿子是弱智,神经不正常,对官司排不上用场。二爷一家经济不过关,心有余而力不足。从年迈二爷那心思猜测,说自己的大儿子不争气,一生就为了三个女人,把自己一步步逼上绝路,不值得亲人再去煞费苦心。二爷还说:人死不能复生,再打官司的话,运气不好就会落得个无功而返。 二哥征求二爷一家意见后,没有再为一生充满传奇色彩的田叔寻找真正的死因,让这个谜团永远残存于大家的怀疑之中。还有一个摆在当前的问题,就是姚田的突然去世,最受害的莫过于姚二娃。他还不到十八岁,今后的路怎么走呢?姚二娃又无依无靠地从龚家回到其爷爷家由其幺爸照管。 多年来,我们对姚田的坎坷命运、悲剧人生感到遗憾,甚而是不可理喻。 第七十四章 高中师妹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我所就读的县级中学,迎来了安全维护。起因是学校周围的一些社会闲杂人员,特别是场镇那些混混们到学校闹事,最受害的莫过于班花与校花。 学校安排,不分高中初中,不分年级高低,不分男女,都要利用体育课和下午的课外活动,献出一份力量。 任务就是到学校附近寻找石块,用背篓背到围墙划线沿线。这个活动把学校整得热火朝天。 对于这个活动,虽然我们都觉得很累,大多数人都没有成人,劳力也不怎么大,但是这个治安环境都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只有把围墙筑起来,实行封闭式管理,才能将校外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挡在校门之外,还师生们一片净土,跟校园创造一个好的环境,让同学们安心学习,从而提高教育教学质量。 我作为一个山区农村来的小个子,背好多石头是不现实的,但我愿意跟随大个子,不辞辛劳地一趟又一趟完成任务。 最先干的要占优势。先把近处的,包括地里的,田边的石头搬回来。近处的背完了,接着就是到后山上去找,说是后山,其实就是一个土山包。 大约就是从几十米的土坡爬上去,上面是种着红薯的耕地。从上面背石头下坡,相对背着重重的一筐上坡还是轻松多了。 最后就是直接到学校青龙位的大河坝直接背河卵石。到头来,还是河卵石最多。 河滩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我们在周围的田边地角搬找石块,难免伤害了当地农民的利益,挨骂是常事。 学校为了早日筹集到围墙工程石料,睁只眼闭只眼。直到社员们找到学校领导,有的说学生把他们农家院子里的拦鸡鸭,挡猪狗的方块石头偷走了,有的把地边的挡板石悄悄搬走了,有的把田塄坎的垒石搬松了,等等造成了与当地群众的矛盾。 学校后期就规定,只能到河滩搬运卵石回来,否者就是违纪行为。这时最惨就是那些街妹子。 细皮嫩肉的,平时就没有肩挑背扛任何重东西,要叫他们跟农村孩子干相同的工作量,也真难为他们了。 这就有男生自告奋勇地找到机会学雷锋了。那些先完成任务的,主动跟还没有完成任务的街妹子帮忙,到河边背石头。 我也做过好事的。那就是有个姓魏的女同学,人长得高高的,很漂亮,可算是学校的校花,当然也是我们班上的班花,她父母都是老师。 她的父亲以前在我们大队小学教过我的语文课,有个特殊的标志,就是魏老师的右耳长了巴子,有不礼貌的人暗暗地叫他魏巴耳。 按照这个路数,这朵姓魏的花儿其实真是我的师妹。看在她是魏老师千金这个份上,我必须要跟这个魏美女帮忙了,凭借我成绩好结交了一些人缘,便发动了几个男生哥们帮魏同学完成了任务。 我这个师妹以前自以为自己是街妹,对我们这些农村小伙子不怎么接触。 可我帮她把石头任务全面完成以后,她才从心底承认了我这个师哥。遗憾的是,魏师妹后来分到了文科班,我这个理科生就不跟她一个班了,接触就越来越少。 在那重理轻文的年代,我本想学文科,可也被班主任硬生生地拉进了理科,便没有能够跟师妹一起毕业。 想在学习上帮助她进步,也很难找到机会。结果是,我参加高考升了学,她没有通过高考预选,便连高考的资格都没有得到。 很遗憾。她那么好的入口成绩,至少不比我差,可结果却是这样的不如人意。 原以为师妹应该走出一个才貌双全的路数,可没有成功。师妹没有考上大学,回家待业,师妹最后接了她母亲的班,在乡完小做职员,管理图书,连当教师的资格都没有。 还好,找到了工作,也算是铁饭碗吧。 第七十五章 艰难学习(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进入高级中学校园,并不感到新奇,因为早在读初二时就来到这里参加全区数学竞赛。 在此时间虽短,但有一个好印象,就是办学正规。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学校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发现了学校的不足之处。 比如,我们高一才读了一学期英语,下期到了开学,英语老师就被县城的一中挖走了。 我们英语课就停课了。我们只读了初一英语上册,就是掌握了一些基础,相当于英语扫盲,这对于参加高考以及后来的发展相当不利。 再一个不利的就是学校离家靠步行,没有通车的客观现实,让我们的物资保障常常跟不上。 离家近的同学,生活相对来说比我们过得充实。那时候,为了节省生活费,我们在学校只打米饭,而在路边买当地老年人端过来的热菜,一分钱就可以吃一瓢土豆丝,很有味道很划算的一道菜。 这样一来,光想为家里节约开支,没有考虑自己正进入青春期生长发育的营养需要,很少吃肉,哪怕一份肉只有三毛钱,就可以美美地享受一顿。 最后一学期,进入紧张的备考期,可每天上午就是不自觉间,打起了瞌睡,好在数学老师是一位姓黎的年过花甲的王牌教师,从不批评人,任我怎么睡觉都没有收拾我。 我在思考,我从不加班加点地熬夜,怎么那么多瞌睡,还常常遭到头痛头昏的折磨。 每到枯水季节,学校的自来水就供不上,我跟一个姓冉的同学,经常在晚自习后打着手电筒,提起水桶,用一个水盅拉一根长长的麻线,到院墙外的农村院子老井打水。 有一次路过后院时,被一位中年男人追了一程,误认为的小偷,我们凭漂亮的校徽才躲过一劫。 那位冉同学与我挨村,父亲是位阴阳师傅,哥哥跟父亲组成一个打唱班子,在我们附近几个村子的白事丧葬中大显身手,赚得了比较丰厚的收入,把家庭建设得全村数一数二。 冉同学复读很刻苦,晚上要多学习一个小时多以上,有时到鸡鸣一遍后才把手电筒收了,悄悄入睡。 这种精神值得我学习。但参加高考还是落榜。后来,他干脆跟另一个预选失败没有参加高考的姓李的同学到县一中从高一开始学习,终于考上了省内有名的医科大学,后来成了本地县级医院的院长,主任医师,名副其实的医学专家。 那时,好几次放假回老家,到街上就田黑了,我便跟着冉同学到他亲戚家留宿一夜,第二天早上吃了饭才回家。 相比之下,我与冉同学就是高中时最好的关系了。遇到难题,共同探讨,遇到生活困难时,有时候还借钱度过难关。 只是碍于面子,有困难,不轻易向同学伸手求援。便让我的身体真正垮下来了,到了危险的边缘。 有个词语叫做黄皮寡瘦,对我当时那个状况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身体长不高,部队有人来招空军时,第一关就是量身高,要求一米六0,可我过去时,头顶挨都不挨一下,可想那是好糟糕的身高与体重。 长期坐第一排,直到毕业。拿在现在,那简直就是一个男生的耻辱。当初不明白,还以为是班主任老师的照顾,简直可笑极了。 好在进入高一级学校后营养跟上了,很快把身高拉了起来,不然进入社会后,矮矮的身高会拖了自己的综合评分的后腿。 第七十六章 艰难学习(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屋漏又遭连夜雨。我在高中的两年,生活十分的拮据。我下有一弟一妹在老家读书,他们在课余帮助二哥做鞭炮赚钱维持家庭开销,还要为定亲结缘准备,包括买房子,修新房。 我自己省吃俭用,把自己身体搞得有些糟糕。特别在即将参加高考的前几天,那是七月初,一场大暴雨,把两条大河搞得洪水泛滥。 街道的房子惨遭洪魔侵害。为了让学校近五十名备考的学子顺利参加高考,请提前两天离开校园,进入场镇投亲靠友,以免后来涨水无法过河。 因为一旦涨洪水就会封渡。我第一次参加高考,没有想到会提前离开学校,才水洗的蓝色外套,是大哥过年给我机打的棉布衣服还是水淋淋的,在这阴湿的天气一时半会是不会被晾干的,怎么办? 我情急之下,只好找到下一个年级一位老乡张同学给我借一件外套,我们身材差不多,应该合身,张老乡与我老家一岩之隔,我回家都要经过他老家楼下,平时回家都一起来回,关系不错。 张同学爽快地答应了,解决我的燃眉之急,太感动了。这次高考是大哥全程陪伴我,让我完成这个人生特殊旅程的,有县城合影为证。 他提前来到学校,帮我收拾东西,提前在街道联系一户本家长辈子。可因为这户老年人的家也没有躲过这场洪灾,家里还是湿漉漉的,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有了栖身之处就谢天谢地了。 没有想到那一夜,天气阴冷,在河风吹拂下,我这垮掉的身体居然就感冒了,直接就是头痛发烧,清鼻子直流,还不思茶饭。 大哥看见我这种状态很着急,但马上就到了集中坐车的时间,也只有等等,到了县城再想办法。 我们近五十位同学加上带队的教导主任和老师一起,乘一辆解放牌大卡车,敞篷无座的货车,迎风而行,直赶县城。 我们各自找食宿的地方,准备参加后天隆重的高考。大哥给我联系的是一家有工作单位的王姓远房亲戚,男主人还是单位的***,原来是教师,从农村读书出来的,改行成为这个机关的业务骨干。 主人对我很热情,也很关心读书人,直接将会议室的钥匙给我,一人独立住宿,安静得很,没有人打扰。 女主人在生活上很关爱,顿顿是肉还有蛋,这是我从来没有享受的特殊待遇。 虽然是第一次在他家做客,他们一家没有一个人嫌弃农村人,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关爱备至,让我感激涕零。 最要紧是就是看病,这头痛起来怎么能考出一个好成绩呢?大哥带着全家人的重托,比我还着急。 我们先去了县医院的门诊看病,医生说:这黄皮寡瘦的,又受了风寒,眼看就要考试,来不及了,先开点治感冒的西药服用几次,看能不能缓解症状。 急不可耐地服用一次西药,有点好转后,便跟大哥去县城最有名的大众相馆合影留念。 第七十七章 金榜题名(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正如医生所说,身体整垮了,治感冒也不是很快凑笑的。加上县城比乡下要炎热得多,我在会议室的大木桌上睡觉,感觉太热了,便把天花板上那吊扇开起散热。到了深夜,忘记关电扇,天亮时醒来感觉加重了感冒。这让我好着急,因为上午就要参加高考了。第一堂考试科目是语文,先提前服用了当天的第一次药物,还是勉强完成了考试,可下午的考试就有些难受,头部扎心的疼痛,只好左手按着太阳穴,右手握笔写字答卷。 连续三天的考试。唯有英语不费事,也不担心头痛。反正没有学习英语课,答题时,就盯着选择题随意勾数字,还好没有得零分,最后居然有2.5分的折合分,满分50分。还有就是化学与生物两科,就是头痛,我也不怎么怯场,本身就学得不错。生物满分30分,自己毫不意外地得了满分。最糟糕的应该是数学与物理两科,难题多,无法进入深度思考,所以就大大地拖了后腿。 那个暑假是一个长长的等待。我对考试已经不抱有任何幻想,简直就是对高考的彻底绝望。已经跟家人商量好,准备下期进入县城复读参加来年的又一次高考。大人知道我太累了,在这大热天,让我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再战。 大约一个月过后的一个下午,我在床上被隔壁的马林从街上回来大声把我叫醒,说是上边院子的长辈子姚校长带信了,今年的高考我上榜了,大概成绩是352分,说叫我准备一下。这就象一剂良方,把我绝望的心态一下治好了。我蹦地站起来,进一步打听马林带来的天大喜讯,从睡梦中醒来,一下就进入清醒状态。 考得最好的要数王金,居然得分400多分,重点本科上线。还有那位给我带信的姚校长,他的长子也上线了。老家一个生产队,就是新学校所在的那个队,我们三人考上大学,当年一个大队也只有我们三个人金榜题名,这便成了当地议论的重要话题。有风水师说,这是新学校修得好,为两大院子培植了好风水,也有人说,是红庙子那两块伟人语录碑立得好,说青年人就是希望。 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风水问题,还是在于事在人为。跟我一起上榜的还有一个姓李的女有同学,她与我在大队初中一个班毕业,任副班长,一起考入同一所高中,她读文科,我读理科,她刻苦学习,终有所获。当然还有一个初中同班与我同姓的男同学,还是班长,高中读文科,因贪玩,成绩每况愈下,最后落榜,毕业后当了农民了。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我们的汗水没有白流。我为高考因身体不适而失落,更为因功夫不负有心人而欣慰。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有了进入了高一级学校学习深造的机会。虽然我与家人也考虑过,不去读师范,而是进县城免费参加复读以期考上更好的大学,但未来都是未知数,任何事情都存在不确定性,存在变量,万一再来个生病让高考失误怎么办?那就没有后悔药了。 高高兴兴地去读书吧,就这样改变了当农民的现状,终于走出了大山。拿到了高考录取通知书,不说光宗耀祖,也算今后衣食无忧吧。 第七十八章 金榜题名(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收到了《高考录取通知书》后,在别人看来是大喜事的同时,我却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这是一般人都不能体会到的,只有大哥明白我内心的苦闷。大哥那天到中学去接我离开校园前,好几位同学背着我在大哥面前夸我,说是他的兄弟天资聪慧,学习自觉刻苦,班主任苏老师特别器重,模拟高考成绩一般都是这届应届生的前几名,超过了大多复读生,应该考个好大学,要不是因为营养没有跟上造成身体差的话,还会更厉害。 大哥除了后悔自己以前关心不够之外,还想在高考期间做好后勤工作,为兄弟的最后冲刺保驾护航,这是一位兄长对老弟能够做的事情。他对他的兄弟充满了信心,认为一定会考个好大学,为姚家扬名马伏山。当看到我感冒头疼时,心急如火,又无可奈何。 摆在面前的是到底是复读还是去深造两条路的选择。家里人的意思是,作为农村人,能够转为城市户口,免费入学,包吃包住,读三年师范就毕业,按时分配,回到家乡做中学教师,这铁饭碗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无疑,作为父母兄弟,没有一个人不赞成拿着录取通知书去政府办公室农转非,迁户到城里进师范。而与我一起毕业并参加过高考的同学们,就已经开始报名到县一中免费复读。有的干脆就从高一开始,重新读一个高中。我没有那么幸运,因为生在一个多子女家庭,后面还有弟妹读书,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前途,而漠视他们的存在。就在权衡之下,我放弃了复读,而选择了师范学习,立志做一名中学教师。 拿着录取通知书和户口本到当地政府办公室转户口,终于成为梦寐以求的场镇户籍,正式吃国家粮了,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与慰藉。这是我十年寒窗苦读的结果。那时候,急需人才,所以我们当时高中毕业只读了九年,相当于后来的小学到初中生就读年限,即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比后来的高中整整少三年。也就是三年专科读完只相当于后来读完高中的十二年时间。 到大专院校读书,最头疼的就是英语,没法同步学习,只有挤出时间自学,弥补过去因缺乏专业教师的损失。当然只要不考研,就可以放弃英语学习,这是时代造成的硬伤,并且也不是个例,牵涉到一批人,所以学校就把英语当作选学课程。 进入师范最强烈的感受,就是同学们都很轻松,无学习压力,学校生活好,大家同吃同住,无差别的待遇,给人一种平等与和谐。吃得饱,吃得好,天天均匀开餐,不象以前挨饿缺营养,饥一顿饱一顿,让人难受。并且现在还不用家里给钱。学校顿顿有蒸肉,有高质量的蔬菜,吃起来就是美味爽口,米饭吃够不限量,这是我过了十几年从未遇到的好事情。 这所花园式的校园让我找到了满足感,不再为以前失去复读的机会而后悔。安心学习,提高自己,强化专业技能,还加强体育锻炼,逐渐成为了一个帅气的男子汉。学习成绩好了,身体健康了,自信心一下就增强了。 第七十九章 再遇红颜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二哥没有等到王姑娘的好消息。一个赶场天下午将近黄昏时,红彤彤的晚霞照耀着红庙子草坡,二哥背着一大筐鞭炮材料吃力地上坡,刚走进红庙子岩洞里歇气时,就看见王姑娘也在这里休息。 王姑娘说:老二,你也背得太重了吧,这么热,你不觉得累,你看你那汗水好多。快点歇一歇,马上就到家了,不要紧的。我们好久没跟你聊天了。 二哥将背篓放在岩洞的石块上,摸出一个毛巾揩汗水。王姑娘将身子挪 过来,看着二哥说:你今天怎么没有话说呢。橙红色的晚霞将二人的脸印成了红色。等二哥缓过气来,才回答姑娘:好久没有这么累,今天太阳好大。你歇了好久,这么热还赶场? 王过娘说:再热也要做事嘛,你也不是不怕热吗?我也是去帮老爸进点兽药,这大热天的,猪牛都容易中暑,要多准备些药,才能满足需要。 一阵山风吹来,悬崖边的杂草与茂盛的灌木自由自在地摇摆起来,仿佛在天籁之音的伴奏下,给洞中一男一女跳着婀娜多姿的舞蹈。暑气消散,感觉一下就舒服多了。 二哥有点吞吞吐吐地说:我多时就想问你,一直没有碰到你。我们上次说的事情,你回去跟大人说了,他们是啥子意见呢? 王姑娘哀叹道:也真是的。本来我们父母是没有意见的,可是,他去问了你们院子一个人以后,我老爸一下子就变卦了。你说怪不怪? 二哥好奇地问:你老爸去问的哪个人? 王姑娘想了一下,有些顾虑,觉得不方便回答,可能是说出来会得罪人。 二哥看懂了姑娘的心思,便说:你放心,你说出来,我也不会去找他。都过去了,就算了。 王姑娘说出了本院子那个说自己坏话的人,是本家一个长辈子,这是二哥没有想到的。看来,还是以前为牛儿吃了玉米苗的事情,还在心里打了结,没有解开。看来冤家宜解不宜结。 那个人说二哥这个人聪明能干,读书成绩好,就是脾气有些暴躁,惹得不对就爱动手动脚的,家庭弟兄多,房子少。其实都是说的大实话,也没有乱说。 二哥听了反而不生气,便对王姑娘说:只是觉得,现在新社会了,我们之间的事儿,不应该让别人来牵起鼻子走,你认为呢? 王姑娘说:是的,现在不是大人包办婚姻的时代,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前不久,有媒婆给我介绍了一门亲事,就在场镇不远的大河边,那男子很本分,没有你长得帅,大人觉得可以,我没有答应下来。我也是在等你拿主意。 二哥开玩笑说:街道旁边条件好,你就答应下来好了,你父母对我有意见,我们这样是没有好结果的,不如顺他们。 王姑娘说:你说得那么轻松,我都看不顺眼,怎么就可以随便答应呢?我还希望父母对你改变看法,反正我没有死心。 第八十章 柳暗花明(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自从在红庙子洞穴与王姑娘相见后,二哥便打消了与王姑娘继续那段情缘的念头。说起来可以不管父母大人的干预这话好说,但实际上是不可能的,总不能背着他们偷偷摸摸的幽会吧。 二哥有了自己的打算。媒婆看见二哥近期没有什么动静,就找上门来,提起街对面又一户姓赵的人家。那是一个铁匠的女儿,人长得高高大大的,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只是没有啥子文化,说话有些粗俗,快口快言,不遮遮掩掩的。我们一见了赵二姐,就觉得很亲切,一喊她姐,她就觉得生分了,直言说:就喊二嫂,这样亲热些。还说我们,是不是因为上面没有姐姐只有哥哥而想叫我姐的,可我是你二哥的女人啦,就应该叫我嫂子嘛,我没有说错吧。 做饭时,赵二嫂就没有把自己当客人,跟母亲一起做饭吃,母亲从楼上割一节腊肉下来,被她做成了两份菜,炒得香喷喷的,吃起来有滋有味,都说好吃,让她觉得好有成就感,还说,你们觉得好吃,我以后就经常来跟你们做饭好了。 赵二嫂没有跟二哥正式办酒,就把自己当成了媳妇,跟二哥住在一起。她说在我们家找到了家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赵家是很复杂一个家庭。按道理说有铁匠手艺不错的父亲在,就应该是衣食无忧的家庭,可偏不是如此。这赵铁匠有个特点,就是脾气大,还爱喝酒,每逢赶场日子上街卖了锄头镰刀等铁器赚点钱后,就爱喝点酒,一回家不想干农活,还发酒疯打人,他的第一门老婆就是这样受不了这个罪而喝农药敌敌畏自杀的,当时铁匠女儿只有八岁,成了泡在苦水中的女孩,没有办法,就跑到外婆家过日子,读书就没有办法读下去了。 赵铁匠做手艺,远近的熟人多,又认识了一个死了男人的女人,家有一个三岁的女儿。两家和一家住,也凑合成了一个新家庭。两年后,赵家生下一个儿子,这就将赵铁匠带入了幸福的生活,总觉得有奔头,便稍稍改了以前那些臭德行,至少喝了酒后不乱打人,不再打老婆打孩子,还把赚得的钱带回家,让老婆孩子一起享用。家庭状况有了质的好转,邻居都夸赵铁匠变乖了。自己把亲女儿从外婆家带回来自己抚养。大多数赶场日子,自己摆摊子卖铁货,还把女儿带在身边学一学做生意。平时也跟女儿教些铁艺基础知识。人们都说前娘后母的,日子难过。赵二嫂是最有体会的。在她娘家,老爸经常在外做手艺,打交道的大多就是后妈和后妈的女儿。后妈很凶,赵铁匠远不是对手,这个家基本上就是后妈当家了。 眼看就该谈婚论嫁的时候,因为赵二嫂吃什么就吐什么,有经验的人一看就是肚子里有货了,不能再拖下去。媒婆到赵家说起办酒的事情,可那后妈说,要结婚可以,南方要准备八百八十八块钱的彩礼。并且还说娘家负担中,还要帮娘家准备嫁妆。这话一传过来,把我们男方主人气得肺都炸了。这哪里是嫁女,就明摆着是卖女嘛。 我二哥对赵二嫂很满意是事实,一路赶场,一路干活,这在附近的人们看来,就是人人羡慕的一对,好恩爱。可这后妈象个搅屎棍,漫天要价。她知道做鞭炮生意很来钱,就狮子大开口,也太离谱了。二哥便不在躲藏,给媒婆明说了:赵姑娘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女人,有孩子了,看她赵家怎么刁难。 第八十一章 柳暗花明(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媒婆的任务就是两边跑。后娘本以为媒婆带来了好消息,还很热情地接待,可听说男方没有答应女方的要求不说,还暗示赵姑娘失去了女儿之身并怀有小孩后,便暴跳如雷。赵铁匠当场打了赵姑娘一巴掌,瞪眼说:不要脸的东西,把赵家的面子丢尽了。 赵姑娘又跑来我们家喊冤,说不走了。 这如何是好呢?赵铁匠的大徒弟胡铁匠就在我们大队挨队居住着。这门亲事是胡铁匠最先跟媒婆提起的,也负有一定责任。他看到男女双方走到这一步很为难,于是陪媒婆亲自走一趟,跟师傅师母介绍了男方的难处,并提出建议,放低要求。可那后娘就是一个母老虎,说什么也不放低要求,甩出一句:达不到要求,就免谈。后妈油盐不进,态度强硬。胡铁匠的面子也不给,只好无功而返。 后娘通过胡铁匠做向导,来到马伏山,并找到我们家。当时,赵二嫂在龙王台河沟洗衣服,后娘看见她后说:你还真把自己当媳妇啦,真不回家了吗?还是不要把赵家的脸丢完了吧,快点把衣服提回去,我今天就是来接你回家的。 一路上,赵二嫂跟后娘吵架。赵二嫂把一盆衣服晾在院坝的竹竿上后,端过来一条木板凳叫坐,顺手在屋檐下提过来一兜青菜理起来,准备做午饭。 后娘坐下来,脸色不好看,劝说道:姑娘,你听一句劝,我是你爹老汉叫我来的,快走吧,我们回家,不要固执了,你还没有嫁人,这样下去不好,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赵二嫂说:你叫我怎么回去,你们不让步,我夹在中间不好受。 后娘说:趁现在这里没有人,我们走方便得多。你爹说了,他打你是不对的,但是,你也应该体谅当大人的难处,只要回去了,什么都可以商量的。 赵二嫂站起身,有些心动地说:老爸真是这样说的?他叫我回去,不生我气了? 后娘说:是啊,是啊,他生你气有什么意思,我跑这么远来找你,不就是为你好嘛,走走走,快收拾一下,我们回家。 就这样,赵二嫂跟着后娘急匆匆地离开了马伏山,回娘家了。 母亲从坡上回来,没有看见赵二嫂的踪影,在院子找了一圈,还大声喊了几声,只看见晾晒的衣服,就知道不好了,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 赵家经过商量,在附近一位老中医那里要来一副堕胎的草药,煎了一大碗,要求赵二嫂服下,可赵二嫂死活不开口喝下去。这可把老两口气坏了。情急之下,只有硬上了。父亲是老铁匠,身上有的是力气。他从后面过来把女儿抱得紧紧的,后娘就端起草药水往嘴里灌。赵二嫂不从,用力地甩老壳,不停滴将嘴巴左右摇摆。就在僵持了好久,把老父亲的汗水都斗出来了,还是没有灌进药水,真生气了。他放开手,就是用力一推,将赵二嫂的身子往前一推。赵二嫂踉踉跄跄好几步,肚子担在了一条长板凳上,哎哟一声惨叫,意外发生了。 第八十二章 柳暗花明(三)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赵二嫂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喝下堕胎的中草药水,可意外地被父亲这一猛推,发生了严重的后果。她惨叫一声后,下身血流不止,把裤子都染红了,怪吓人的。父亲后悔了,连忙找队里壮劳动力组成了滑竿队,把赵二嫂抬进了区医院住院抢救,上午还是活蹦乱跳的大姑娘,转眼间变成了病人,老两口后悔莫及。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男方一点信息也没有收到。几天后,后娘在亲女儿的陪同下,找到胡铁匠在街上摆摊的地方让他跟山上带信,叫二哥去看正在住院的赵二嫂,并准备几百元钱交住院费,二哥不明白患什么病住院的,胡铁匠没有说,只是说你去医院就知道了。二哥得知赵二嫂住院很着急,但一想到她那天离开山上时怎么就没有跟任何人说一声就不明不白地走了呢?这是不理解的。从这个角度说,他正好上街去搞个明白。 二哥把衣服换了,把近段时间筹集起来准备结婚办酒宴的两百元现金揣在身上,就上街了。来到医院找到妇产科赵二嫂住院的病室,里面没有医生也没有护士。守护的是后妈的女儿赵二,一人坐在靠椅上,支在床上的右手托着脸颊。病人听见赵二姑娘喊姚二哥就醒来了。 赵二嫂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二哥,觉得不好意思,就又睡过去。二哥走进病室招手叫赵二姑娘出来,在没有旁人出现的过道上问:妹子,你说个实话,你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住院呢?现在怎么样了? 赵二姑娘回答:我一直在上学,只是知道姐不小心跌了跟斗就大出血了,医生说现在已经没有大问题,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二哥又问:现在还欠多少住院费? 赵二说:住院时老爸交了50元,一直欠着,医生催了几次,我们说等姐夫来就结清,不会赖账的,医生就没有再催了。 二哥说:要是我不带钱来医院你们怎么结账? 赵二想了想说:你是好姐夫,你不会不来的。我们就是等你来了,就办出院手续,你看,我们好久去办? 二哥和赵二姑娘回到病室,正好护士在跟赵二嫂嘱咐:回去后要注意休息,不要参加体力劳动,要吃好一点,饮食方面要吃清淡的,热的,不要喝冷水,还要保持好心情。 二哥看着赵二嫂用眼神打了个招呼,没有直接说话,跟着护士出病室,一路去办出院手续,结账下来还欠账刚好两百元。 赵二姑娘收拾了行李,领着姐姐走出医院大门。 赵二嫂跟二哥没有正面说一句话。二哥也不知道赵二嫂是怎么想的。 上街后,赵二姑娘叫二哥回去,自己带姐姐回家就可以了。二哥心里很难受,钱也给了,孩子也没有了,与赵二嫂的婚期也难说了。特别是看着赵二嫂苍白的脸色,孱弱的身子,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知说什么好。 让二哥最难受的并不是心痛那两百元钱,而是那女医生在办出院手续时悄悄告诉他的话:这赵姑娘是意外流产,通过抢救才捡了一条命,再来迟了就难说了,这手术对病人身体伤害大,有可能影响以后的生育,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再生育孩子,当然也可能有生育,只是一种可能,这说不准,作为男人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八十三章 柳暗花明(四)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二哥为赵家姑娘付出了200元医疗费后,回到家里总是有些不服气,甚而有些后悔。几个月来,辛辛苦苦加班加点做鞭炮存点钱,这样就花完了。与赵姑娘的婚事已经危机四伏,自己该做何打算呢? 回想当初,因为有孩子作筹码便没有答应几百元的彩礼,现在孩子没有了彩礼钱也送去了,女人也回到娘家没有一丝转机,尤其是关于生育问题这个风险,把自己逼得几乎喘不过气,一想起这些,差点流泪了。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便有了切身体会。一向认为内心特别强大的二哥,这个时候到底怎么了?他怎样才能走出这个低谷呢? 二哥近期走神的样子,家里人都注意到了。他在不干活时就是大口二口地吸烟,吃饭也不说话,母亲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母亲宽慰他道:钱花出去可以再挣,女人走了自有女人来,只要你愿意,再找媒婆帮忙就可以了。 母亲人缘好,媒婆再次来提亲了。这个人二哥很熟悉,因为她每天去中学读书要经过我们红庙子附近的菜园地。没有打过招呼,彼此面熟,以前在读小学时,也同时是老学校的在校生,一个高年级,一个低年级,就没有什么印象。要是以前,那姓凃的独生女姑娘是不会同意的,她自认为自己读了中学有前途,可毕业后在家耍起,也看不出有什么骄傲的本钱。凃家三口人,父母勤劳节俭,经济上还算吃得起饭,还有三间祖传下来的木瓦房,够宽敞的了。这个条件恰好就弥补了二哥缺房子短处。要说凃姑娘的相貌仪表,还有劳动方面,与赵二嫂不可比。 只媒婆这么一提,男女双方还没有正式见面,却都在权衡到底是否般配。二哥还没有完全从赵二嫂那里走出来,因为在他的心里,还是小赵姑娘对自己一片痴情,一来就认定自己是她一辈子依靠的男人,只因那贪财的后娘,把男方当成了摇钱树,居然狮子大开口要彩礼,让男方不可接受。 想起来也郁闷。王姑娘的父母对自己有成见,自己又不敢跟她规划的走私奔那条路。而山上的罗姑娘自从离别后再无影讯。再说那贾姑娘人才确实不咋地,压根就没有入法眼,不如趁早分手是正确的选择。 终于把思绪理清了。二哥准备到对面老上走走,看看到底罗姑娘现在是啥子状况。于是二哥跟母亲说,想到外婆家去看看。一说到外婆,母亲眼睛当堂就是一亮:好呀,我们好久都没有见过你外婆,你早该去看老人家了。 二哥再次来到万古楼高山上。他急不可耐地去罗姑娘居住的娘家看看。这木门怎么是锁着的呢?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他沿周围走走,看有没有人。对了,不远处有一位邻居,是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在家里用高粱扫帚轻轻地扫地。 二哥问:老太婆,你好哇!好强健,还在扫地哟! 老太婆停下手中摆动的扫帚,抬起头,望了望面前的年青人回答道:你——是? 二哥微笑着说:我是你邻居的一个熟人,我想问一下罗队长这家里的人到哪里去了? 第八十四章 柳暗花明(五)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原来这位老太婆就是罗姑娘的奶奶。罗姑娘的父亲排行老大,是古楼峰下多年的老队长,在全大队威信极高,前几年推荐他当大队长,他推辞了,不想当官,就想为本队这些人干点事就行。老太婆多年跟幺儿住在一起。家中有老就是宝。今天是个赶场天,罗队长一家出门都要跟老太婆打招呼,叫她看好门,有人来就支吾一声。罗姑娘与母亲去街道买东西,父亲一早就去大队上开队长会,所以家里关门插锁。 老太婆搬了一条小木凳出来,放在坝子里叫二哥坐。二哥赶了半天路,确实有些累,实际上还有些饿了。他好奇地问:你大孙女罗姑娘现在还是跟罗家坝那男子定亲吗? 老太婆犹豫了一下,你这年轻人怎么问起这个事情,所以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看着他不知怎么回答。相持一阵后,老太婆才跟二哥说实话:我大孙女确实跟罗家坝那小伙子毁婚了,我们这方原来也不了解那边,一天就是吃喝嫖赌,要是成了家哪个管得住他,还不如早些算了。不过,在不久前,又跟山下那街道边边上一男子定婚了,是一户做小生意的,这家人以前也是农村的,后来搬在街上居住了,听说他爷爷以前当过老红军,说是现在落实政策,一家人就转街道户口,比我们当农民好多了。这话象一重棒打在二哥身上,怎么会是这样? 二哥听到这里,再次后悔,我怎么不早点上来看看呢?他没有心思再去外婆家,有一种想法,就是要对罗姑娘当面谈一谈。可又能谈什么呢?人家罗姑娘都另外有人了,还是老红军的后代,多强大的背景啦。按照老太婆的描述,那男方还是自己的老乡,住在同一个乡,只是自己住在山上,人家住街上。拿什么跟人家比呢?不过,退一步说,福人自有福报,打心底祝福罗乐姑娘终于找个户好人家。 老太婆说:小伙子,你再等一等,罗乐可能就要回来了。 二哥说:你大孙女名叫罗乐吗? 老太婆说:是,叫罗乐,你说你跟她熟悉,还不知道名字? 老人对这个年轻人有一种不信任的意思。作为老队长的母亲,多年来受环境熏陶,做事小心翼翼,看人细心打量,多加盘问,象警察查案子那么认真,不疏忽一个细节,让二哥都感觉出这干部家庭的成员都不是那么好惹的,由此可推测,这罗姑娘也不是那么容易引上路的,于是对今天的造访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二哥说:上次一起从罗家坝回来,我不好意思问她姓名嘛。 老太婆点了点头:哦,也是。 二哥有些激动,一路上也流了不少汗水,就想去喝点水解渴。老太婆叫他进去在水缸里舀了一大木瓢水猛地喝起来。 二哥喝了凉水,压了压火气身上的火气,再在周边转一下,等等罗姑娘,就是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不奢求什么,见见面也不虚此行。 罗姑娘终于回来了,背着满满一背篓东西。她第一眼看见二哥时,十分好奇地问:姚哥,你怎么来了? 二哥说:罗乐妹子,你赶场这么早就回来了?背这么多东西,好累,你看你好多汗水。 罗乐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确实有些累,没有办法,农村人嘛。 二哥说:你奶奶告诉我的。怎么一个人回来的,你奶奶说你跟你妈一起赶场的。 罗乐说:我妈上街后,有亲戚叫她耍一晚上,好久没有在一起了,想她。 第八十五章 柳暗花明(六)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二哥等罗乐放下背篓后,就想了解一下她近期的情况。回到家门前,罗乐姑娘开门让二哥坐下,放下背篓,进屋去换了打湿的内衣,从里屋出来,坐在二哥旁边说:你还没有吃午饭吧? 二哥说:我是去外婆家顺便还看你的,都好久没有看见你,不知怎么样? 罗乐说:那你认为我怎么样?你应该把我忘了吧,我都以为跟你无缘再相见了。 二哥说:怎么会呢?我那次回家后,一直都忙,几个手艺都在做,还又学了几个月的外科,觉得自己的时间太紧了,所以就没有上来看外婆一家。当然,也没有时间来看你了。 罗乐摇头说:你不知道,这几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你让我好难做。 二哥说:我确实做得不对,跟你道个歉,行吗? 罗乐说:晚了,太晚了。你再早来一个月,我都好办。 二哥问:你近来跟那男子处得好吗?听你奶奶说,还是老革命的后代,是吗? 罗乐叹了口气说:这些都不忙说,我们把午饭吃了,再说吧,行吗? 二哥说:我还是去外婆家吃午饭算了,你只做你的,还有你奶奶的。 罗乐说:二哥也太见外了,俗话说的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就进屋,能够认识你就是缘分,还感谢上次你跟我帮忙呢。我难道连一顿饭都舍不得,让人说出去多不好听,你坐一会儿,我开始煮饭,不会好久的。 二哥还是有些顾虑,万一她大人回来了问起,我怎么说呢? 二哥想了想,站起来,跟罗乐告辞说:我先去外婆家看看,再过来看你。 罗乐看出,二哥执意要离开,自己也留不住,便想起从街上买回的两袋零食,便从背篓里摸出粑粑来,让二哥垫一下肚子,自己也吃起来,这样都可以零时止饿。罗乐还把柴火烧起,准备茶水。 二哥边吃零食,边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跟姑娘问起一些事情。 饼干吃起来很香,也基本上不饿了,只是有些发渴,便想从石缸里再喝几口凉水。可这时,姑娘把茶盅端出来了,你喝茶,是我们自己种的茶,看香不香。 二哥再忍了一下口渴,等茶水再冷一冷。 二哥接话说:你们还种了茶,不错,茶地在哪里,我可不可以整几根回去自己也种植,以后就可以不用买茶了。 姑娘说:你们那里是坝区,不知道海拔高度够不够。我们的茶树就在我们屋后面的万古楼峰顶上,你可以去看看,爬上去要流汗水的哟。 二哥说:我们那里是山腰,海拔六百米,不算高,也不算低。要是再高些的地方,就是我们东山,有八百米高,应该适合种茶。 二哥喝了一口茶,还有些烫,但丝毫不影响茶水的香味。二哥看着姑娘说:妹子,这茶确实好香,比我从供销社摊子上购买那些茶叶香多了,你跟哪个学的这个制茶手艺,要是你把我教会了,我们可以当茶叶专业户挣钱呢。 第八十六章 柳暗花明(七)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二哥从茶叶谈起种茶,还突发奇想,当茶农专业户,这简直让罗乐姑娘太意外,好像对眼前的二哥有些另眼相待。二哥不是一般的农村青年,有头脑,有智慧,爱学习,还有干劲,要是以前多读些书,该有多好。 罗乐说: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种茶,都是祖传学艺,也没有想到以茶卖钱,而是自己家用,客人来了就随便喝了解渴。你怎么就想到卖钱呢,你刚才不是说去学医了,哪有时间种茶制茶? 二哥解释道:我去一家私人医生那里学医,是熟人介绍的,当时只想到学医挣钱,还可以帮自己帮别人解决一些痛苦,可没有想到,文化低了,学起来相当吃力,所以就放弃了,只掌握了一些基础,比如打个针,输个液,关节脱臼复位等。 罗乐说:也不错啊,几个月不见,你又学这么多东西,真是没有想到,你真行。 二哥说:你不知道,我这是做的个交易。我那位师傅是祖传的外科艺术,家里开了诊所,好几都是从医的,在一个小地方形成家里斗,窝里斗,竞争激烈,便想另外从事一门手艺,就找到我学习制作鞭炮,我当然求之不得,于是就去学医了,哪里想到艺术博大精深,不是谁都可以学好的,尤其是对文化的要求高,才能理解医理,所以我把他们教会了,反而自己放弃,半途而废。 罗乐说:你也不错呀,学会了理发,学会了做衣服,学会了鞭炮,现在又学习医术,厉害呀,我老爸说,技不压身,你说对不对? 二哥说:我还学会了一门生意,你可能不会相信。 罗姑娘迟疑地盯着她:还学会了什么生意? 二哥说:做煤炭生意。以前我们经常到煤厂背煤炭,就在想,要是用大车拉到街上,不就节省了好多的劳力和时间吗?后来机会就来了,我们生产队有个姓马的男子死了,留下两个读书的男孩子,女的负担很重,自愿跟一位姓李的大龄青年结婚了。好事来了,这位女人的姐夫大学毕业现在县城里做官管工业,当然也管煤厂,就将这位男的招进了煤窑工了。我刚好与那李哥关系好,他叫我学做煤炭生意,也许就是一个好门路。他负责供货、拉货,我在街上负责销售,就这样简单,都卖了好几车煤炭呢。 罗姑娘看着二哥,都不知说什么好:你怎么就觉得生意那么好做呢? 二哥说:其实做生意,就是要有贵人运。要不是那位煤厂的李哥,我哪里有那个条件做煤炭生意呢? 罗乐又好奇地问:你在街上做生意,那应该认识不少人吧? 二哥说:那当然,我要做销售,必须要认识一些人,才能找到销售的人家,熟人多了路好走嘛。我不知道,你要向我打听哪个? 罗姑娘问:你会理发,我想问你,那石桥当头有家理发店,师傅姓杨,大约二十五岁左右,你认识不? 第八十七章 柳暗花明(八)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秋天来了,按道理还不是移栽茶树的好时节,但二哥执意要去挖几根,罗乐姑娘也不好拒绝。罗乐换上蓝色平跟胶鞋,再带一把小锄头,就带路上万古楼峰塔了。从远处眺望,这山峰高耸入云端,从山脚下仰望,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好久没有爬这山峰了,罗乐还真有些畏惧,登上一条长长的石阶,就是山门,那巨大的山门石头上,有一些或深或浅的不规则弹空映入眼帘,让人联想到这里曾经发生的战斗故事。只要守住这个山门,就没法上山峰,这里是唯一的通道,易守难攻,所以,历史上多次作为兵家必争之地。 罗乐给从没有来过这里的二哥讲了一些故事,让二哥产生了好奇心。上山后,先到达庙前,罗乐问二哥去不去烧香拜佛。 二哥说:好不容易来了,还是进去拜一拜。不能得罪菩萨,所谓信者灵嘛。二哥和罗乐都向菩萨烧了香,许了愿。要是灵验了,下次再来还愿。 罗乐问二哥许的啥子愿,二哥反问道:你呢? 都认为这许愿是保密的了,不能说,说出去就不灵 了。罗乐姑娘还说,三月三和春节都有好多香客烧香拜佛的,听说还多灵的。 二哥与罗乐走进前面的悬崖边,站在一块长了斑驳苔藓的大石头上,高瞻远瞩的感觉真是爽极了,这大好秋色尽收眼底。由于时间不早了,还是把正事先办了。罗乐找到自己家那块茶地,叫二哥选了几株小苗子,用小锄头带土挖起来,再用塑料袋把根与泥土一起包好,这样就保证成活率高。 罗乐说:你下次早点来,我们找几个人来好好耍,还可以打野餐,前面还有一口井,常年泉水不断,冬暖夏凉,被人们称为神水。还有人质疑:这么高的山峰,是哪里来的水呢?不是神水还会是什么水呢? 汗水还没有干,秋风吹拂下,还有阵阵凉意。二哥提着茶树下山,一点也不觉得劳累。可罗乐姑娘,赶场回家靠双腿一个来回却不容易,这个时候就没有那么轻松。 又来到了山门,罗乐想起了中午问过的话,二哥还没有正面回答,便又问:你们街上那位姓杨的理发师,你还没有跟我说认识不认识呢? 二哥说:你怎么那么关心那个人呢? 罗乐说:你先回答我,再跟你说为什么,行不行? 二哥已经意识到姑娘跟关心这个问题,还必须回答姑娘才行,便说:你问的那个人叫杨小军,是我的徒弟。 罗乐惊讶了:居然还是你徒弟,真是奇了怪了,你说说他。 二哥说: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关心他,我不需要再说那么细吧。 罗乐说:那是不久前跟我介绍的男朋友,只见过一次面,你信吗? 二哥也惊讶了:怪不得,你那么关心他,那么你们定了亲吗? 罗乐说:说定亲了,也可以说是,说没有定亲,也可以说不是,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 第八十八章 柳暗花明(九)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在下过山门后,进入宽大的石级长坡,两边长满了苍松翠柏,绿荫下静谧凉爽。 二哥便跟罗乐详细地介绍了杨小军的情况。三年前,自己就教小军学理发。 他虽然文化不高,也只是个小学毕业,但学手艺还是认真。他是我唯一的徒弟,本来不想教的,因为在本地教徒弟,必然会失去一部分生意,所谓教了徒弟失了手艺,这是事实。 只因杨小军有个特殊关系,是我没有办法拒绝的。那位当乡长的表叔,也就是我河对面姑婆的大儿子,原来是小军的大姐夫,他说小军文化低,个儿小,做农活没有多大劳力,还是学个手艺,不然以后找老婆都麻烦。 他们看见我理发技术还可以,包几个大队的活儿有些辛苦,就找小军跟我学习也好打个帮手。 可是,他们不了解,我自从学了鞭炮技术后,就不想以理发为生了,所以就破例教了他这个徒弟。 几个月下来,小军就基本上可以独立操作了,也不用天天跟我一起学习。 再说小军的爷爷吧。一年前,从红军历史档案中查出,杨小军那八十多岁的爷爷居然在1933年11月参加了红三十三军,一直跟随王将军闹革命,当过工兵,做过伙夫,也打过恶仗,身上多处受伤。 在著名的杨柳关阻击战受重伤,在死人堆里被乡亲们拔出来时,居然还有一口气,浑身是血。 被救出来后,红军大部队已离开杨柳关,他只好隐姓埋名住在老乡家养身,待伤势好转后,才转移到我们村小河上坡处,找到一片茂密森林中的一户亲戚家中躲藏几十年,定亲结缘,结婚生子,靠石匠手艺为生计。 特别在响应伟人农业学大寨号召,大兴水利,荒坡改农田,那杨老革命真是老当益壮,带头搞生产,不管天晴下雨,不管寒冬酷暑,挥洒汗水,苦干实干,战天斗地,在如火如荼的岁月里,谱写一曲又一曲美丽的时代之歌,不愧为红军精神的实践者。 几十年来,杨老从没有说起过他传奇的人生经历,直到落实了政策,让他到学校给同学们讲解红军的故事,进行生动形象的爱国主义教育时,才知道他是那么了不起的一个人。 当然,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杨小军居然会成为你的男朋友。真是有缘呀! 眼看就回到罗乐姑娘的屋后了,隐隐约约听见屋里传出了说话声。罗乐说,可能是她的爸爸从大队开会回来了,在跟奶奶打招呼。 下一步怎么办?二哥还去她家吗?这会让她父亲怎么看呢?屋后有一块大石盘,专供家里晾晒谷物什么的,旁边还有一棵如巨伞一般的柿子树,部分叶子开始枯黄,飞落在石盘上,树上长满了红灿灿的果实,真好看。 罗乐问二哥喜不喜欢吃柿子,现在已经熟透了。可以上树摘一些拿回去捂一捂,大概捂一星期就不带涩味,吃起来好甜的。 第八十九章 柳暗花明(十)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二哥没有上树摘取柿子。躲在树下,问罗乐姑娘与杨小军到底走到哪一步了。罗乐道出了实话。一个亲戚介绍罗乐跟那杨小军认识后,从小军自身条件来说,罗乐心里很矛盾,一个男子个儿小,身材还没有自己高,确实走在一路不般配。杨家倒是巴心巴肠的。从家庭环境来说,一个老革命后代,红色家庭,以后还是有发展前景的。双方大人是没有意见,就是罗乐还心存焦虑,就是想进入杨家成为一员,可怎么也爱不起来。所谓捆绑不成夫妻,父母大人想做主也很为难。 就这样,罗家和杨家就把定亲之事暂时搁浅,等待双方都考虑成熟才能完全定下来。一边是自己老乡加徒弟,一边是自己过去动过心的姑娘,二哥也不方便做思想工作了。二哥没有打算介入双方的是非中,于是就先告辞而去,免得被罗乐父亲发现自己而另生事端。给罗乐姑娘说了再见,就直奔外婆家。 这一趟还真有收获。舅舅认真地说:你这年轻人也真是的,你看,你看不起的贾姑娘,人家现在已经嫁人了,那男的就是一个大队的,也是弟兄多差房子,就自愿住进了岳父家,可能要不了多久就生孩子了,贾姑娘现在都已经出怀了,你看你还是一个人走进走出的,你看,是不是把条件放低一点,特别是不要光看姑娘的长相,尤其是把人长得乖不乖看得过重,不然,就很难有结果,现在你年龄也不小了,要好好考虑考虑。 二哥知道舅舅很关心自己,说的也是大实话,可贾姑娘人也实在不能打动自己,她能够这么快就找到下家,自己也算没有耽误她,心中就没有愧疚了,这是好事情,我心里好受多了。 二哥现在打起来精神来,说出了罗乐姑娘的名字,看舅舅是否认识。舅舅说:我们都是一个大队的,怎么会不认识呢?她家里那口大水缸还是我用三天打成的,还雕了花草,刻了一条龙,老板很满意,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姑娘还是不错的,人也很勤劳,现在没有找到好婆家,所以没有嫁出去。家里人呢一直想把她嫁下山,进入坝子里,说了几门亲,还是不满意,不明白你提起她,是啥子意思? 看来舅舅跟罗乐家还有交往,二哥便不想再瞒下去。说出了上次一起从罗家坝回来时,就认识了,还比较有好感,但是没有把话说穿。舅舅停了反而有些高兴。他认为这罗乐比贾姑娘是要强多了,只是人家要求也高多了。还说,如果二哥打定喜欢罗乐,可以找人去牵这个线,尽量成人之美。如果罗乐能够成为自己的外侄媳妇,这也让人好开心的。 二哥反而担心了,叫舅舅暂时不要去说这件事,因为有新情况。他给舅舅说明了罗乐与杨小军现在的处境,自己就不要去添乱,弄得不好,以后与杨家与那位当乡长的表叔不好处关系。偷鸡不成倒蚀把米的事情就不要去做。结论就是看看是怎么发展的,以后再说。 第九十章 难得遗憾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二哥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带回来的茶树搞移栽。拖久了会影响成活率。 二哥早就想好了地方,过老沟后上爬一百米就到了自己家的柴山,那是处在东山腰杆那个位置。 说是分给自家的柴山,实则就存在一片空地。这里离家有几里远,没法保证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有空就来偷柴。 这一块连一根茅草都没有放过,别说其它青冈柴等灌木,松柏杉就更蓄不出来。 好在土地还算肥沃,不如种下这个茶树,碰一碰运气。二哥带一把锄头,将这片空地深挖一遍,就象栽树一般种茶了。 土质肥而润,应该很容易成活的。面积不大,就一间小屋的地面,可二哥的汗水早就冒出来了。 太阳当顶,时间到了中午,肚子饿了,该回家吃饭。一看到这几颗小茶树站立在那里,仿佛罗乐姑娘在身边,还真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 母亲把午饭早就做好了,等二哥回来吃。饭桌边,母亲问起了外婆与舅舅身体如何,二哥说舅舅还可以,就是外婆老多了,与上次比起来,身体也差多了。 七十多岁的人,老起来特别快。母亲突然想到:好久去把你外婆接下山来耍几个月,我们现在经济也好转了,帮你舅舅松点担子。 这个任务自然就是二哥来完成了。就这样,二哥再一次上山,接老人来家里养老。 要知道,这几十里坎坷山路,对老年人来说,行走十分困难,有几段路,是靠二哥背下来的。 好在外婆很廋,体重就是八十斤左右,对号称马伏山下的大力士来说,这都不算个事儿。 家中有老是个宝。平时,母亲上坡帮队里守望庄稼,家里就是外婆守屋,在家时,还有人说个话,就没有什么寂寞可言。 老人不好的习惯就是话多,有空就说一些成猫狗屎的事情,让年轻人不爱听。 还有就是老人牙齿不行,吃饭就必须要吃很软甚而很细的才能咽下去,这可把年轻人的食欲给影响了。 母亲后来干脆给老人一个人煮粑坨坨,只是更费时间,更费燃料,烧这些柴火都是上马伏山顶峁峁上费尽千辛万苦整回来的,可为了尽孝,为了让老人吃得舒服,当后人的不应该有任何杂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外婆几个月后,就长胖了些,估计体重至少增加了十斤以上,特别是脸上也带些血色,额头的皱纹也减轻深度了,一看就年轻了,不再那么老态龙钟,虽然是从旧社会过来的缠绑小脚,走路也稳健多了。 再过一段时间,就无名地喊着身体不舒服,吃什么都没有胃口,把姚医生请到家里来把脉,才知道,器官老化,大限已近,暂时开两副中药调理一下,都未见好转。 生老病死,客观规律,任何人都只有适应。老人天天吵着要回家,不能客死他乡。 无奈之下,按照老人的心愿,家里兄弟再加另外一个外孙一起,用扎好的竹制滑竿把外婆抬回对面上山公路上,等便车。 大哥在乡供销社有关系好的司机,约好有货上山时,就把老人带上去。 可在这里找熟人家里驻扎了下来等车来,可半天、一天,两天,三天,把带的盘缠都用完了,后来又回家添了一些,直到等待了三天,那姓杨的司机都没有开车来此接人。 大哥上街去进货顺便问了杨师傅,方知道,因为车坏了,需要大修,一时半会儿都修不好。 看来,开货车上山,顺便让外婆坐副驾驶位回家这个计划破灭了。大哥也是个好意,让一辈子都没有坐过车的老太婆享受一回,就是去了那边,也可以骄傲一回。 可这次失算了,确实等不住了。在熟人家里,又不是亲戚,那外婆唉声叹气的,大呼小叫的吵着要回去,病恹恹的人住在别人家,太过意不去,怎么办? 二哥是长腿青年,跑得快,自己主动争取上山跟舅舅说,请罗家找了四个汉子来半路上接人。 山上山下两拨人齐心协力,爬着陡坡,沿着蜿蜒的土公路,经过大半天功夫,终于把老人送到老家去。 不到一个周就收到山上来信了,说外婆去了。真是险了,要是再拖几天,便会惹来大麻烦。 第九十一章 敲定终身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思考,二哥拿定主意,还是决定跟凃姑娘正式交往。他选择凃姑娘,一是因为家里是独生女,房子宽,安家不用再为房子发愁,也为后面的兄弟着想,让我们不能因房子问题而产生婚姻上的后顾之忧,二是凃姑娘有文化,拿起就很主动,自从媒人提亲后,就有事无事地找机会编借口跟二哥接触,还暗送秋波使媚眼。在罗姑娘、王姑娘、赵姑娘三个女人都让他在感情上不踏实的情况下,有求稳的心理渴望。 所谓男追女一堵墙,女追男一层纱。在凃姑娘的强大攻势下,二哥总算作出妥协。都是大龄青年了,干柴遇烈火,一触即发。凃姑娘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点也不封建,说话做事总是大胆外向。别的山村女人不敢说我爱你,偏偏她就可以随便说出来,脸都不红一下,让二哥都以为是听错了。别的女人不敢跟男子在深夜单独在一起睡觉,偏偏凃姑娘就敢。她说:我终究是你的婆娘,早一天晚一天跟你睡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是改革开放的初期,能够有如此的开放心态,在封闭保守的山区农村来说,不得不说,她的步子跨得有些大了些。 二哥问凃姑娘:我们弟兄多,你不觉得很烦吗? 凃姑娘说:就是因为你弟兄多,我才看中你。 二哥说:你这是什么道理呢? 凃姑娘说:因为我是独女,三口之家,人气差,就需要跟你们人多的家庭互补,来增加人气,你不理解我们这些人口少的家庭,没有哥哥姐姐,没有弟弟妹妹,一个人被父母宠,其实不是好事情,小时候认为自己就是公主,可长大了,就觉得孤独无缘,遇到紧急事件,应对起来太难了,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你说,是不是嘛。 二哥又问:从小我就弟兄多,还不能理解你说的独生子女的难处。还有,有的姑娘嫌我脾气暴躁,你不知道吗? 凃姑娘说:人无完人,哪个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呢?你脾气暴躁,我天生温顺,与你也是互补的性格。有什么事,我让着点,不是就将你的火气就压下去了,那叫以柔克刚,你应该懂吧。 二哥说:我只读了个小学,文化比你这个中学生差多了,你不计较? 凃姑娘说:我们都在农村生产,也不是当老师,要那么高的文化干什么呢? 二哥再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凃姑娘说:我看重你的有很多优点,我简单点说,就是爱学习,你学会的手艺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并且做一行钻一行,都做得不错。你有追求,干事效率高,听说你是栽秧能手,无人能敌。还有就是你侠肝义胆,爱打抱不平。你有许许多多的优点,我都知道,所以就喜欢你。我这样评价,你不介意吧。 这是二哥在家里跟凃姑娘深入交谈第一天,也是第一次敞开心扉,谈得投机,直到鸡鸣三遍,才有睡意。 二哥结婚了,终于结束感情上的如梦非梦,如诗如歌的浪漫情缘,踏踏实实回到马伏山下的现实土壤上。按道理,作为兄弟的我本该热烈庆祝一番,给予衷心祝福,可是我总是说不出口,反而背地里痛哭了一场,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从小就多愁善感,对人生对生活善于思考。二哥从内心深处,他并非百分百喜欢凃姑娘,但迫于家庭条件与年龄压力,在现实与理想上选择了妥协,但内心是不服的。如前所再则,二哥只要跟凃姑娘圈定终身了,按照约定条件,就务必搬家跟女方居住,相当于嫁出去了,相处十多年,一起吃,一起睡,可谓朝夕相处,一下子就让我们兄弟分离,各在一方,从感情上说,这是残酷的。 他毕业,我发蒙;我毕业,他结婚;我工作,他生子。一来二去,就是如金的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每逢放假,我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二哥家去。有一次,他跟岳父母因一件小事发生口角,争吵特别厉害,一忍再忍的二哥,把东西一甩,挎起心爱听新闻的收音机,扬长而去,我也跟脚出门,一路下山回本家。这可把凃家整荒了手脚,凃姑娘跟父母大吵大闹,说他们带不好女婿,小肚鸡肠。 回家后,我父母问二哥为什么回来了。他说:我把火炮生意整体转到凃家后,在我的精心传授下,让他们从小白到熟手,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居然骄傲起来。他们认为自己人多贡献大,就是主角,我这个师傅成了配角,便产生了篡夺经营权的想法,把他们的侄儿请来,让我手把手地把手艺教会,自立堂门不说,把我的客户都想夺过去。我卖的鞭炮,他们背着我把货款收到自己腰包里,创造性地私设小金库,好像有见钱眼开的嫌疑,这让我费力不好看。他们收了款还不跟我说一声,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 二哥上街进材料时顺便到一姓王的客户收货款,那王老板生气地说:上一个赶场天你岳父来就收走了,他没有跟你说? 二哥觉得奇怪:他没有哇,一个字都没有说呀?他跟你打条子了吗? 王老板说:你先等等。等一会儿,王老板从抽屉里找出来一张纸条,就是二哥岳父打的收据。 二哥去另一家收货款,不仅跑了空趟子,还跟客户发生争执,人家怀疑做生意不义气,想重复收款。要 不是对方也出示收据,对方就真说不清楚。二哥回来找岳父理论,岳父还自以为很在理。老头儿理直气壮地说:你做手艺,我们跟你做饭吃,不该收点钱作为伙食费,不该给点辛苦钱吗?你是不是以为,这些钱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这样就是抱鸡母说立起——理由来忙了。二哥还真拿凃家没有办法。只好甩手而去,走为上策,这也叫惹不起跺得起。第一次给强势的凃家一点颜色。 暴脾气的二哥自结婚后,就改正了好多,至少是把以前动不动就发脾气的坏毛病收敛了大半。可凃家只听人家说,没有亲自见识过他这不同寻常的坏脾气,所以就跟他来得突然,让二哥都没有心理准备。 好在二哥在搬家时有两手准备。他的火炮工具和原材料都有两套,其中给自己本家留那一套,就是以防万一。他也说得过去,本家弟妹都学会了手艺,只有最危险的炒火药和兑炸药两项工序没有传授。每次需要时,他就回来突击。他虽然离开了本家,但本家的生意还得继续,三个弟妹读书,还有父母,加起也是五口之家,正常生产与经营,完全可以保证家庭有稳定的经济收入。这一点,二哥心思缜密,他有自己的考量,他跟我私下说,这样做同时也跟他自己留有后路,一旦去凃家居住不顺心,合不来,就打道回府,反正只是办喜宴,没扯结婚证。关于这点,他叫我千万不要说去了。 一气之下,二哥准备外出,先把最核心的两道工序真传给老弟,让他掌握了全套鞭炮技术,正式出师,独立开展工作。二哥放心地离开了家,去新疆某部队,在军营家属院散心。那位本家长辈子,在部队里搞后勤,是理发师傅,跟官兵理发,结识了不少部队首长。当周末理发活的人多,长辈子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时,二哥就主动说:我来帮忙吧。 长辈子原来竟忘记了理发是二哥的老本行。二哥年轻,手脚麻溜,做事效率高,叽叽喳喳一屋人,就几下就疏散了,让长辈子很快就轻松起来。二哥成了长辈子强有力的帮手。原来二哥只是给他们家里打个杂,干点劳力活。现在好了,干起技术活。干久了,官兵们都长辈子这个徒弟也熟悉了,还有一个好印象,就是说这年轻人虽人长得高高大大,但对人态度和蔼,手艺不言语师傅,特别是他最擅长理平台。而部队的大多都是年轻人,年轻人之间有共同的话题不说,兵哥们都喜欢蓄平头,这就给二哥一种展示的机会。 一位中年团长第一次理发后,非常满意,他对二哥的技术简直是赞赏有加,一听口音就问:小师傅,你是四川人吧? 二哥好奇地回答:是的,首长,你怎么知道我是四川人呢? 团长说:那你怎么知道我是首长呢? 二哥笑着说:一看你这气质,就知道了,不用问。 团长坐下来,把椅子都整响了,足见超重。在下一个军哥理发时,团长笑眯眯地仔细打量二哥沉作应战的样子,好象欣赏艺术家的雕刻,乐在其中。 屋子里只剩下团长和二哥,长辈子到里屋准备茶水去了。二哥正收拾飞散的头发时,团长问:老乡,你在家里为什么跑出来? 二哥始料未及这个问题,想了想说:过来看望长辈子。 首长说:好样的,懂感情,你人长得这么帅,又聪明能干,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兵该有多好? 二哥说:多谢首长夸奖,要是我够条件,你把我招进去,我一定好好干! 第九十二章 军营美梦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二哥急切地问首长:我是否符合参军条件呢?首长告诉他,要看年龄,身高,身体,婚否,家庭成分等条件是否符合。二哥对照了一下,只有对结婚与否的界定。二哥与凃姑娘举办了婚宴,处于同居状态,但没有办理结婚证,这不受法律保护,现在又分居了,如果没有小孩,就可以认定为未婚。 首长还谈到几年前,当时自己还在副营长兼连长的位置上,那姚师傅就委托一个年轻人到家乡接来一个姑娘与自己相亲,可后来发生了意外,中断了行程。说来也巧合,首长所说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二哥。二哥还说真对不起首长,要是走一趟的话,除发生爆炸事故而致残的姑娘外,还有一位胡姑娘也是很漂亮的,唯一不足的就是胡姑娘家庭环境差一些。单说面貌长相胡美女还略胜一筹。现在想起来,两个送不到,一个总还是可以的吧。 首长还问起那两位姑娘的情况。二哥介绍道:因爆炸将脸蛋毁容的那位姑娘就不多谈了,另一位胡姓姑娘找了本村的一位独生子结婚了,生活过得很平淡。要是到了部队,那将是另一种人生。女人就是农村说的菜籽命! 首长叹气说: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记得这件事情,这只能说明,我们无缘,没有那个命。虽然事情没有成功,但不怪你,无论如何,我还是感谢姚师傅,感谢你你们都为了我们的终身大事操心了。 姚师傅把茶端进来,团长喝了几口,还连声说这茶不错,好香,问是哪里的茶。长辈子说这是二哥带过去的老家春茶。首长还夸四川姑娘漂亮,茶也香美。 几天后,二哥收到了凃姑娘的来信,大体内容就是,凃姑娘已经有身孕了。希望二哥不要因为跟岳父母的矛盾影响了夫妻关系。要是愿意回去的话,可以搬离岳父母家,回本家跟自己兄弟住在一起,就在老家住,继续做好手艺。这样就免去了一些矛盾。 二哥收到家书后既高兴又发愁。高兴的是自己终于可以当父亲了,发愁的是因为有了孩子,就做实了事实婚姻,当兵便成了泡影。这就注定了二哥与军营无缘,这一辈子都当不成兵,军营梦彻底破灭。 只要与那岳父母不住在一起,就少了许许多多是是非非,自己心情就轻松,于是打算回家与凃姑娘和好。二哥这样想,就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及时赶回老家。 这不长不短的塞外生活,二哥放松了心情,也冷静思考了自己的人生后路,认命吧。所谓一命二云三风水四读书等,二哥运里没有,读书不顺,就看祖家风水了。 二哥回来,在火车上足足坐了七个日子,先后转车达五次,从哈密上车,武威、兰州、宝鸡、汉中、西安、安康、最后川康,穿行两千多公里,带着两大包行李,其中最多的就是五爷一家给他送的土特产,比如葡萄干、哈密瓜、新疆香梨、枣子、馕饼等。在火车上,二哥主要以馕饼和开水充饥。回到家的第一要求就是吃米饭,狼吞虎咽地猛吃了一顿。 二哥回家,带回来的土特产最让我们开心的就是葡萄干,软软的,绿绿的,大颗大颗的,吃起来太香太甜了,我们几年都没有吃过,太想吃了。听说二哥要搬回老家住,我们喜出望外。一直在期待他早日到家,终于等到了。我们几兄弟在凃姑娘的带领下,用背篓到他岳父母家背了些生活用品,床上用品,还有做鞭炮的材料与用具。 我们还为二哥与凃姑娘腾出了床位与寝室。我们从土墙屋搬出来后,住进了老木屋的木楼上。 凃姑娘来到婆家,我们正式叫她二嫂。我们马伏山上有得天独厚的天然国育林,飞机播种,那罗汉松在肥沃的山地里长势喜人,象罗汉一样粗壮笔直,象奶娃娃的腿儿,几年下来,就可以成材。大队干部瞄准了这个项目,砍伐罗汉松改成木材做家具,卖的钱就拉通了交流电,让马伏山在附近几个大队最先照上了明亮的电灯,驱逐了千万年的黑暗。 二哥也瞄准了商机,那就是在新学校后面的变压器旁有一块空地,免费拉通三相交流电源后,就可以使用动力电源开通加工坊,为群众打米磨面。二哥把存款拿出来,购买了成套的柴油机,电动机,打米机,磨面机,还兴建了宽敞简易的土坯瓦房,这样,民用加工坊就可以正式生产了。 这个想法,源于二哥在一次安全事故后。一天放学后,老幺和幺妹子放学回来跟帮忙做鞭炮,因为用力过大,把一大饼半成品火炮引发了火,好在二哥眼疾手快,把桌上的其他火炮一下子拔开,让这一饼爆完了就收场,算是有惊无限,避免了更大的事故发生。 这让二哥意识到,做鞭炮太危险了,这个手艺不能久干,应该另辟蹊径。于是在拉通照明电后,二哥就准备改行了。 以前我们大队近500户都没有加工坊,村民们打米磨面就必须肩挑背磨下山,在下坝一间古庙改成的加工坊去加工,然后从红庙子悬岩山路背回来,费时费劲流汗水,现在好了,我们自家打米不用花钱,还可以在帮助乡邻的同时创收,没有危险,多好的事情嘛。 但是,这样转产的后果就是二哥二嫂靠打米磨面赚钱,而我们三个读书的后生在节假日做什么呢?不做鞭炮又靠什么项目赚取一些收入呢?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冲击,因为我在师范读书不需要多少钱,大不了就是需要一点打杂钱,可老幺与幺妹子怎么办呢?此时的父母已经五十多岁了,不能靠他们来赚钱吧。何况母亲自从那次东山开荒受伤后,只剩下半个劳力,还经常性服用止痛药过日子,队里照顾她做些轻松的农活挣点工分创收,维持一家正常生计。 二哥是加工坊生意越来越红火,有钱的给现钱,没有钱的可以欠账。因为生意太好,记账都来不及,为了节省时间,二哥每天晚上都以回忆的方式对一天的欠账进行登记,这足以说明二哥是记忆非同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二哥觉得在家居住而登上那梁上去上班,还真有些耽误时间。于是,又以近期赚取的部分收入来修建了一间备用的生活用房。中午就不用回家吃饭,而是就地取材,比如煮面加点菜叶子简餐一顿,困了还可以睡一觉。来加工的人多了,二嫂就可以招呼客人进入这间屋子临时休息一下,喝点茶,聊聊天,交流一下感情,这里就成了不成文的社交场所。 二哥在梁上开设加工坊,一是利用变压器来动力电,二是在学校附近有人气,三是位置在大队居中,这样来定位项目,二哥算是有眼光的。接下来,二哥又瞄准一个项目,就是根据中央关于改革开放政策中搞活经济,农村可以开设几家小商店,不再受一个村只能开一家代销店的规定。天时地利人和,二哥什么都具备了,二哥第一时间去找任乡长的表叔帮忙,在供销社办理了小商店营业执照,选了一个吉日开业了。 那天是一个周末,我回家参加了二哥的小商店开业仪式。这是一个吉祥的日子,前来祝贺的乡亲上百人,多多少少都选买一些生活用品。这些人是二哥米面加工的回头客,我基本上都认识,我还跟他们倒茶水,表示热烈欢迎他们的光顾。 二哥基本上没有时间打理小商店的业务,这个任务历史地落到了二嫂的身上。她读过农高,有文化,爱说话,看起来一副热情的样子,呈现一个融洽的场面,让大家有一种家的感觉。 这梁上就在学校上面一点,再背靠一口大堰塘,水深不见底,多年前淹死过刘家塝一个青年胡姓男子,自那时起,在我心目中一直存在一个恐怖的阴影。白天我在二哥这个小商店加上加工坊里走动,没有任何感觉,可一到夜幕降临,我就不敢到堰塘边缘下方走动。所以,我白天跟他们帮点小忙是开心的,可不愿在这里过夜。他们是知道我这个弱点的,不会计较我帮忙不彻底。 那些学生放学后就帮大人买些生活用品回家,就免去了赶场上街购买的麻烦,这无疑是便民服务的最后一公里,很受群众欢迎。二哥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繁忙,这个时候,进货是最头疼的事情。近二十里山路,没有通车,全靠用背篓背回来。这边二哥要打米磨面,我们几个又要读书,只有周末才有空。二哥就想到了姚二娃,他已长大成人,有一股子干净没有排上用场,这时就该对口利用了。这二娃自他老爸被洪水淹死后,一直过着流浪生活,靠吃百家饭长大成人。每到一家,他都待不长久,只有二哥才把他管得住。需要进货时,二哥就开好清单,第一次带到供销社批发部,让他熟悉地方,以后他就可以独立去,按照开好的进货清单背货回来。二娃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智力绝对是低下的,但他有劳力,会认人,上街背东西回家是没有一点问题的。这也叫人尽其用。只是有一点不足,他脑筋不能转弯,遇到疑难问题时,就会出错。有一次他背货到红庙子小山沟时,突然下起了大暴雨,山洪爆发,他踩水过沟,差一点被洪水冲走,幸好有一个赶场的邻居凃家老二发现,把他拉上了岸。他始终没有把背篓丢掉,担心把货丢了会遭主人问责,对主人极端负责。其实一点货算什么,要是把命丢了,叫主人如何向他幺爸交待?真是危险。 第九十三章 恶人告状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凃家老二把那个如落汤鸡的姚二娃带上了佛耳岩,爬上红庙子垛口,径直送到梁上打米房,还帮他背起货物到店里,激动地讲述了刚才遇险的情景,二哥二嫂都吓出了一身冷汗,真是太惊险了!他俩十分感激凃家二哥的临危救命行为。为二娃换了全身衣服后,立即打开打湿的背篓,从里面摸出新进的重庆特产的怪味胡豆花及花生米,还打开一瓶清流老白干酒和几瓶山城啤酒,跟二娃和凃家二哥压惊,以冷饮感谢凃家二哥的大力相助。背篓里的商品用棉帊搽拭后晾一晾不影响卖相,没有太大损失。从此以后,事先都要跟二娃背篓里放一把雨伞,以备急需。还特别吩咐他,要是下大雨,就在人户里躲一躲。二娃也连连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村里的群众称赞说:二哥就是天生的做生意的料。生意越做越大,屋子不够用了,便又兴修了两间,还有楼层,楼上可以居住,底楼做生意,还修建了厕所和厨房。 房子多了,不仅进货卖商品,还收购农副产品,比如稻谷,玉米,小麦及油菜籽等,拓宽了赚钱的渠道。要是放在以前,这叫转手买卖,属于投机倒把行为,是要被问罪的。现在国家政策好了,可以放手经营了,为群众提供了方便,家庭富余的粮食和经济作物可以变成现钱,也搞活了经济。 为了增长见识,掌握更多的讯息,丰富大家的文化生活,也为了吸引顾客,二哥忍痛割爱地花几百元买来了一部黑白电视机,天天从早到晚开放。让群众从电视节目中看新闻,学知识,学法律,受教育,吸引群众来这里休闲娱乐,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已经到了令人嫉妒的地步。 一个赶场天,有人到乡政府举报二哥乱占耕地修建房屋,还留有一张纸条,相当于检举信,希望政府派人来调查处理二哥的不当行为。 乡政府派来了一名分管国土的副乡长,他带着驻村干部和国土所工作人员来调查,先到村委会找干部了解情况,再实地查看现场。好在所有的房屋都排上了用场,到处都堆码货物,没有长期定居的迹象,就是围绕加工与生意,一切都是为了服务群众,满足群众需求而设置场所,让领导大加赞赏,副乡长连声说:干得好,是响应改革开放政策的事情,为群众服务的惠民项目,没有什么不当行为。副乡长回到机关,给王乡长作了调查汇报。王乡长后来对二哥说:以后做什么要按规矩办事,比如修建房屋,要办批地手续,不要跟别人留口舌,惹是非。二哥便按照王表叔的要求,写了建房申请,在村上签了意见盖了公章后,在国土所补办了合法手续,正式把空余的房屋变成了住房。 也许这个处理结果,让那个举报者大失所望。二哥一直在猜想到底是哪个跟自己过意不去呢,居然还不知不觉地告到了乡上呢?但也让二哥提高了警惕。和气能生财。以后尽量不要得罪人。 一个队的地盘上就设有三个小商店,这难免加剧了竞争的烈度。学校内的小商店办了十多年了,优势自不必说,但由于新开办了幼儿班,那女店员自愿脱离了经商,而改行当起了幼儿老师,不再受老师们的小瞧,作为代课教师,还有转正的空间,学校上下都有商店,老师们为了保持环境卫生,就建议取缔了校园内的商店。这样一来,学校上方有二哥新开的小商店,学校下方有大哥稍早开设的小商店,两个小店都没有了校园内的小商店强力竞争,自然生意好多了。一个村两个店,大哥管下方的几个队,二哥管上方的几个队,井水不犯河水作为兄弟,只要避免恶性竞争,不相互杀价,就会相安无事。大哥靠缝纫技术,做衣服多年,人缘不错。二哥靠理发手艺,打米磨面加工,也结识了不少人缘,也具有一定优势。 大哥还在经商过程中,逐步壮大自己的缝纫制衣产业,带了三个徒弟,就是大队长的先后两任大队长的儿子,一个姓王,前任大队长的三子,我的初中同学,平时跟我搭铺睡觉,一个姓胡,后任大队长的独子。还有外村的一个本分男青年。他们平时干农活,做家务,进货,带大哥的孩子,什么都干。这时,大哥一家已经有一男一女。大女儿读一年级,长子在家,因为有人带,就无需上幼儿班,当时幼儿班对农家子弟也没有多大吸引力。家里干活的人口多,自然吃饭的人口也不少,再加上亲戚家的人来走动,就更加热闹起来,每一顿吃饭,都是满满一桌人,多了坐不下就是那些徒弟很懂事吗,自个儿找个凳子靠边坐,碗里的菜吃完了,就到桌上夹几筷子过来,默默地吃起来。 当时,大哥家很热闹,人多,生意红火,制衣活儿搞不过来,坡上的活儿也没有落下,这样承包到户的几亩水田旱地,最先种完收完,收成也是数一数二。当时,已经开始使用化肥,突破上只上农家肥的限制。当然,化肥也是需要经济的支撑,一般的农户是买不起化肥的,就只能使用农家肥,这亩产就没法与大哥家相比。 大哥是做手艺与经商同时干起的,与大队干部关系也是处得相当融洽,别的不说,只说他教那两个大队干部的儿子做手艺,就可见一斑。我还顺带提一句,多年前,大哥教的第一个徒弟是村花,是一位姓杨的美女,其父亲是供销社老干部的大女儿,其母亲是本家长辈子,跟大队老李书记的小儿子李老师定亲几年,眼看就要成家立业。这一个徒弟就维系了多家关系,可见,大哥不愧为读小学时的高材生。当时,大哥大儿女才满月,这杨美女一进门来,在学缝纫手艺之余,带师妹也是无微不至,细心照料,让师傅师母都很放心。农村姑娘最大的优点就是勤快肯干,做事麻利,讲究卫生,干净洁白。杨姑娘不是一般的村姑,家父是吃国家粮的工作干部,也是老书记的待娶儿媳,自然大哥教她是格外的认真与耐心,不到一年就出师,回家不久就做了李老师的女人。 那是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我们住在山上的农家人虽然感觉到这天气特别异常,连续两天山洪爆发,稻田缺口,旱地林地多处塌方,溪沟多处桥梁垮塌,跟山村造成了较大的自然灾害,让群众生产生活与出行不便与麻烦,但根本没有想到这场洪水给县城造成的洪灾有多厉害。正值暑假,我在家中休假,原本过着平常的日子,听说一个从城里回来的人说,这次爆发特大洪水,城里那些海拔低的商铺来不及搬移,遭水淹后,损失惨重,正在进行大削价大促销,有些商品几乎是见钱就卖。得到这个消息,大哥二哥觉得有进城的必要,于是商量后,带上足够的现金,把我带上,一起每人买五毛钱的票乘班车赶进小山城。我们早上吃了饭就出发,中午前就抵达了县城。玉带缠腰的小山城,三面环水,一片汪洋。最直观的一句描述就是“西门操场推船,灯光球场洗脚”。被洪水冲洗过的大街小巷,远没有昔日的繁华与有序,大家都很忙碌,清货,清淤,打扫卫生,维修,好多商家都将心情降到了低点。 我们对洪水肆虐后的县城,有了深入的了解。因为大哥二哥都是经商之人,他们没有心情观察洪水,而是进入尾水后撤后的削价摊子上选低价货。到最后,我只选了一双淹过水的高帮黄色翻毛牛皮鞋,原价50元,现价5元,很合算,这是我平身第一次穿皮鞋,别说我有多激动。一买来,就装在挎包里,等待秋后天气凉爽了在大学穿起,展示一下自己家庭的富足。两位哥子都选了一些可以卖出好价钱的商品,装了满满一背篓,还顺便给家人买了合适的东西带回家。我们三弟兄可谓满载而归。 上午去,中午吃饭后就选货,下午稍晚将东西上车,还是乘客车回来,可城镇到老家这二十里山路,还是要靠流汗水背回家的,别说他们背东西累人,就是我跟着一道转悠,也是挺累的。二位哥子年轻力气大,又肯吃苦,都是成家立业的人,满载希望,以负责任的家庭顶梁柱在开展活动,所以,在他们的心中总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与劲头。 我跟他们一起进城,学到了不少知识,特别是在他们那种吃苦耐劳精神的感召下,我作为还没有走出社会的学子,好像成熟了许多,长大了许多。大哥作为有儿有女的男子,能够带着我们一起出门,教会我们一些处世哲学,让我们今后少走许多弯路,少吃一些亏。所谓有事找大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能够有人依赖,就让人感到内心特别自豪,无所畏惧,所以有哥真好。从小就有几个大自己好多岁的哥子照顾,让自己过得特别幸福。只是因为先前和后来发生了亲兄弟的生离死别,让自己内心堵上了,就是偶尔在梦中见到他们,也感到特别的兴奋与满足。过去多年的经历告诉我,也算作启迪吧,我们亲兄弟能够有缘来到世间,一起生活,一起成长,要学会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缘分。当然,因为兄弟之外,还兄弟的女人吹枕头风,影响男人的判断力,难免为父母的赡养费,为遗产分割,产生一些裂痕,今后会争争吵吵吗? 第九十四章 村花昏迷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三哥没有被推荐进入高中,不得不安安心心回家务农,年过二十二,已经长大成人,龚家两个姐姐也出嫁了,然后养父母先后因病去世,家里只剩下比自己小几个月的妹妹。因为处在汉城郊外,与城区仅一河相隔,如有一桥相连,就几分钟进入如玉带缠腰的成半岛形的老城区。条件远比偏僻的马伏山好数倍。那龚家妹妹自幼跟随哥子一起生活,对哥子产生了一定依恋感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离开生她养她的家园,便壮起胆量提出跟老三组成家庭,不再出嫁,共同守护家业。但老三迫于家族规矩没有答应小妹。兄妹就是兄妹,怎么变成夫妻呢?这说出去多丢人啦?这便让那小妹子反目成仇,大吵大闹,整得鸡犬不宁。 老三没有办法,只好跟小妹分家,各占一半房产,三间房子一人一半。我们老家得知这样的情形,便建议老三回归故里,与龚家一刀两段,把龚家财产交给龚家小妹。老三带回这样的想法回去跟龚家大姐二姐两家征求意见,她们两家都不予支持,并劝解了小妹,赶快出嫁,解决了兄妹感情与财产争端。在媒人的介绍后,老三与邻村彭姑娘定亲。那是一个农村从事阴阳与鼓手之家,其父亲是师傅,哥子是徒弟,也算是有手艺的家庭,基本生活与打杂开销不用愁。要说论人才,与老三不般配,但家庭还算过意得去,毕竟人家姑娘也是念过初中的年青人。一定亲后不久,娘家就跟他家背过来一对猪仔,一公一母,算是把头钱送来,让他发展副业。进入改革开放初期,没有那么多条条款款限制,生产与经济可以自由发挥,于是给了老三发展的空间与劲头,让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半年后老三与彭姑娘结婚成家了。 我请假参加了老三的新婚典礼。同去的还有母亲与两个嫂子。白天一切正常,未见大碍,可晚上差点出大事了。在天搽黑时,新郎新娘入洞房之际,听人说老三以前的女同学昏迷不醒。 这是怎么回事儿呢?原来那同学姓胡,比老三大两岁,出生于干部家庭,老爸还是县级单位的书记,同父异母的弟妹一直在城里读书,胡同学为了照顾奶奶,就在农村居住。加之是后妈当家,她读中学时也是放了学就回到农村家里居住,而不愿与城里住。这样一来,从小学到中学,都是跟老三一起进学,一起放学回家,平时进城办事很多时候也是一起进出,这样日子久了,就有一种感情甚而是爱情萌芽了。碍于情面与关系,都没有把话说穿,便成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在这入洞房之际,胡姑娘实在不能再强装下去,心里打击成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昏迷就成自然了。好在发现得早,在得知后,我与母亲、嫂子第一时间从老三房前的小路下去一面陡坡进入胡姑娘家中,经过掐穴位,特别是人中穴,双手虎口穴,脖子穴等,终于让姑娘苏醒过来,有惊无险。 当时的胡姑娘可谓村里一枝花,为什么老三没有动心,而是要另起炉灶呢?后来问老三才知道,按照龚家辈分,胡姑娘该叫老三为舅舅,所以,他不敢坏了规矩。 老三确实算得上一个本分人。为了坚守那个规矩,一是与龚家小妹闹翻,二是忍痛割爱地与青梅竹马的老同学分手,娶了一位相差太大的农家姑娘。直到婚后第二天,我们老家的跟他说起昨晚发生的惊险之事后,他才意识到因自己的轻率而产生的负心与后悔。我们家里人原来不知道他与胡姑娘之间的特殊感情,所以对他这次成家很满意,可想到对胡姑娘的心理打击实在太大了,让我们对老三产生了怨气。按照当地的风俗,男女都进入洞房了,这个结果不可更改,生米炒成熟饭,只有认定了。 胡姑娘也是通情达理的,心里不快,而没有表现出来。第二天后,没有语言,但还是强装镇静,就当昨天没有发生过什么,足见内心还是很强大的。过不了几天后,他接受了好久前跟他提起的一门婚事,愿意跟邻村那位村小教师来往。她原来就是指望跟老三一起生活,所以拒绝了那青年老师的追求。现在女方主动来提起,简直让那位老师喜出望外,这真是天上掉下来一块馅饼。要说,胡姑娘也是知书达理。在决定跟那老师来往之前,专程找到老三征求意见,最后一次看老三对自己还有没有持保留态度。可商量的结果,让胡姑娘大失所望。这样,胡姑娘毅然决定转向了。她明知道自己对那老师没有感情,只是觉得人家对自己情有独钟,一直在关心自己的态度与回心转意。当时的老师在社会上没有什么地位,每月工资四、五十元,工作地点又在农村小学,跟村庄小孩子打交道。好在隔县城不远,仅五公里左右,还在我们老家进县城的大公路上。人家也是中专毕业,还是吃国家粮的非农户口,比老三文化高,更有地位。她能够跟她在一起,也不算亏本。 经过老爸和后妈的同意后,胡姑娘正式定亲来往了。后来才知道,那青年老师原来是后妈老家的一位远房表弟,按照辈分也该叫舅舅的,可毕竟是后妈,没有血缘关系,也毕竟是远房亲戚,就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个时候,老三更加后悔了。自己讲那些规矩,而失去了心中至爱,别人不讲那一套,却获得了圆满成功,真是不可思议。 半年后,老三送嫁妆陪自己曾经的心上人跟着大队人马到老师家时,心里怪不是滋味。此时,他也差点昏过去,好在年轻气盛,身体强大,保持了自己稳健的内心。也照样没有语言,没有开心的表现。这其实就是自己该吃的苦果,泪水悄悄地搽掉。 世上没有后悔药。唢呐吹起来,鞭炮响起来,热闹的场景更增添了老三内心的凄凉。过去十多年跟胡姑娘的朝朝暮暮,如影随行,仿佛就在昨天,历历在目。他坐在胡姑娘婆家的喜桌上,不停地喝酒,不停地喝水,希望解除内心的苦闷与焦躁。 打起摆子一样抖。此时的老三才一下子体会到自己结婚之夜入洞房时,为什么人家胡姑娘会气得昏迷不醒。真不是滋味,只想快点离开她婆家,拒绝这样的场面撞入眼帘,跟送亲队伍一块回去。 三哥因考虑不周导致情感上的挫折已经没法弥补了,但同样的错判让我陷入了难堪的境地。再过几年我将成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为什么同样犯有这样低级错误呢?老三是初中生,我可是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青年呀? 我穿上哥子给我买的削价到5元的翻毛高帮皮鞋,班上独一无二,就是学院也没有看见过同色同款的鞋子,虽然是泡过水的,但只要我不说出来,人家一点也看不出来。 除皮鞋增强了我的自信外,还有大哥给我制作的上装下装,一穿上象过年的心情,这是以前从未没有过的。也许对一个少经世事的青年来讲,因为自信太过就是骄傲,就会飘起来,就会得意忘形,就应该吃到应有的苦果。 我们班是一个理科班,男生多,女生少,全班只有8个女生,被称为八朵金花,这是由几年前的电影《五朵金花》之名换过来的。 物以稀为贵。以一比七的比例叫做稀有当然不算是夸张。我说自己是误判也是有缘由的。同桌一位女生阳光而热情,最大的特点就是爱笑,跟我一位小学三年级到初中毕业的女同学疑似,每当听到她的爽朗的笑声,就仿佛看到那位女神出现在身边。可以说,那位女生在我幼小的心坎上扎了根。实际上眼前的这位女同学还没有那位漂亮,可这笑声唤醒了我童年时的记忆与好感。就算是信息嫁接与迁移,这样的笑意一下牵动了我那快感神经。我经常跟一位姓梅的老乡说起班上那位爱笑的女同学,他对她也产生了一定好感。 说来也巧合。我们男生宿舍有十个男生,这个数字八与班上女生数相同。有个点子多的男生产生一个奇异的想法:建议我们寝室出八个志愿者分别跟班上八个女生写一封情书,还要适当分配一下,免得撞车,并在同一个时间点由他人递进女生的书桌柜里。以这种特别的方式来测试班上女生的态度。我和另外一位同学就成了多余的两个人,于是就负责综合搭配。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恶作剧,结果是我那一位姓梅的老乡运气最差,最倒霉。其他七人的书信投入后静如止水,有一对意外地走在了一起,而我那梅老乡一封信象一枚定时炸弹,在班里炸出一个大坑。我此时才体会到“笑官打死人”的真正内涵。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我那位爱笑的同桌女生,看到我的书信后大吃一惊,并感到天要塌下来似的,居然把信交到了班主任手里。恰逢班主任是一个特殊的人物。他毕业于名牌大学数学系,有个弱点就是清高傲慢,对看不惯的爱东说西说,管不住那张臭嘴。因性格古怪而在**中挨过猛批受过挫折。他被打入右派后多年回村务农,与老家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村姑结婚生子,育有一男一女。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们的班主任那个儿子因急性脑膜炎发高烧,抽惊风,被烧成了弱智,不仅不能正常上学,生活还不能自理。好在党的政策好,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拨乱反正,正本清源,对班主任余老师这样的数学天才落实了知识分子政策。在学院里,余老师一家住在教师楼里,妻子户口从农村牵进城里,成了专职家庭主户,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家庭吃饭和照顾那个傻儿子。傻儿子的病灾酿成了余家的悲剧,让余老师这样的高知性格更加孤僻怪异。处理事情往往会不着边际,不按常规出牌。本学期,他刚刚接过班主任,我们都难以适从。就凭他对我给同桌女生的信件的处理就让同学们意外。 第九十五章 玩火爱途(青春万岁)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我们的班主任余老师板着一副难看的面孔,进入教室,从灰色中山服衣兜里摸出一张折成一个长条形的纸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象分享作文范文一样念读起来,一听那“大作”的原创作者就是对写作有一定特长的文学青年。他还没有指出我老乡梅的姓名,自己就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梅的脸上滚烫起来,估计比喝烈性高度酒还红脸,红得滚烫与难看。 好在余老师点梅的名后,没有叫他站起来亮相,他便躲过五十多双齐刷刷的好奇的猎奇的向匕首一样的眼光,脖子一软,就象求神拜佛一样将头点在课桌上。任其眼神多么凶,他也不在乎,反正看不见,只有如芒在背之感,他此刻只在乎余老师怎么说下文,象犯罪嫌疑人等待法官宣判一般,胸口咚咚咚跳舞。 余老师突然停顿了一下,教室里突然鸦雀无声。 几秒后,余老师采取先抑后扬的手法告诫大家。今天只展示这一封信,但不等于这就是偶然发生的,独一无二的,暂时只是为了敲山震虎,为其他同学提个醒,也希望其他同学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余老师还说,大家都是青年人了,处于萌萌的青春期难免有些躁动,作为过来人是理解的,但要学会控制自己,时刻提醒自己从四面八方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是为了全身心投入学业,学好本领,增长才干,将来做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那语气几乎是语重心长。 班主任老师离开了教室,梅才如释重负。他慢腾腾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后,向我瞥了一眼。我原以为班主任老师会深究不放,让梅写检讨什么的。实际上他只让当事人出个丑,丢个面子就告于段落。同学们挨桌的前后左右自发地组成一个个讨论组,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有说梅做得对的,追求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没有错,这是追求的自由和权利。而对方可以拒绝,也是她的自由和权利。但是,作为被追者应该感到自豪,总算有存在的价值,不该上报老师,这样太过了,让老师公之于众,暴露隐私,造成满堂风雨,得不偿失。这样一来,你姑娘就是美若天仙又咋样,要是没有人敢追求,你还是待字闺中吗?以后谁敢跟你美女写信,谁敢向你表白情意,难道以后不希望男子来追求你不成。也有说女同学做得做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不让这些调皮的暖男们打扰她的学习,她要保住班上女生的学霸地位。从这点说,我们应该支持女同学的好学与上进精神。在求学中做到心无旁骛。 也有胆大妄为的同学说班主任余老师做得太过了。本应该把当事人叫到办公室做个案提醒不就得了吗?还需要这样在全班展示吗?做得缺德,让自己傻儿子以后得到什么报应呢?这无疑是帮梅老乡说话,给梅莫大的心理慰藉,让梅受重伤而流血的心灵有了止血而修复的兆头。 从此,梅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变得内向起来,虽说不会导致抑郁,但对那同桌女同学如同仇人,对那班主任更是不再搭理。把学习成绩作为第一位,特别是对汉语言文学与写作课程进行潜心钻研,在班上的写作基本上算是佼佼者。把挫折当作磨练意志,继续前行的动力。大学语文课成绩获得90分,全班第一,让同学们不再笑话梅同学那个愚蠢的行为,以一肥遮白丑的办法来与过去决裂。后来那位梅老乡为了雪耻,边工作边自学文学写作,还考上重点师范大学文学院本科生,再考硕土研究生。毕业后对口分配到省城文学院,作为文学作品编辑,业余作家,后为专职作家,中国**会员。梅三十多年来,创作了四部长篇小说和多部散文诗歌和中短篇小说集,获奖多次,其中《情殇》获茅盾文学奖,以此力作,一举成名,前几年坐上了沿海一大省**副**位置,厉害吧,妻子是大学老师,是大学同学。他们儿子还是国家一流大学的博土后。小小年纪,都已成为省**会员,多么幸好的家庭!多么幸运的人生际遇! 那场情书风波总算告于段落。但它对人的影响是一生的。她教人自省,催人奋进,她的消极作用是让人暂时丧失了面子,情绪一下就进入低谷,待自己靠自我免疫能力强大后,就会适应这样的环境。她的积极作用是变成了人精神财富的一部分。变压力为动力。每当想起那恶作剧般的追求,就希望自己为了实现自己的初心,脚步不停止,后劲不断加足,加油加油再加油,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在后来的几个学期,班主任改换了,我们都重新树立自己的好印象,不再纠缠过去因鲁莽而导致的失误。时间久了,同学们也不再提起那件恶心事,若有人把在别人的伤口处撒盐当作乐趣,实在是不值得搭理。时间久了,特别是班主任更换后,有人就毫不避嫌地解密了那场情书风波的内幕。实则就是一场游戏,不值得大惊小怪。那七位投递情书的幸运者没有遭到老师的公开揭短,完全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位女同学,这是偶然的。当内幕没有被揭开时,不知情的人是不会原谅当事人的。正如看戏的观众在情境中不会把主角当演员,而是把演员看作戏份中的当事人,给予了情景中的爱恨情仇。 没有因情所困,学习精力就充沛起来。课余认真阅读古今中外名著,丰富自己的头脑。尽量不参与那些扎堆的活动,把自己有限的时间用于无限的学习中。 最值得我欣慰的是做到了学以致用。学习《孔雀东南飞》这篇在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长篇叙事诗,也是乐府诗发展史上的高峰之作后,收获颇丰。正值春游笔架山之时,便将该篇艺术手法用于《春游笔架山》习作,写出了现代长篇叙事诗,博得了全班同学喝彩,特别是大学语文科老师大家赞美,在全班全级广为流传,还载入学报。要说起这件引以为骄傲的事,在我一生中也算是可圈可点的,他激起了心中的涟漪,激发了我写作的兴趣。在学习唐诗宋词后,也模仿写了一些诗词,但都没有《春游笔架山》那么让人震撼。也许就是所谓的创作灵感与激情没有到来所致,写作不是随便之物,而是有一定的机缘巧合。遗憾的是,我那篇算是处女作的《春游笔架山》,因为当时没有留底稿,至今也没有找到。真是一个小小的遗憾。这是一个档案意识不强的表现,自那以后,我特别注意文字的留底留样,逐渐成为一种习惯,日记,信件,刊载作品,一一留件备查。 学院生活丰富多彩,学院日子诸多无奈。我对毕业几乎就是一种如饥似渴。毕业就意味着永远告别这个让我伤心丢面子然后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捞回部分面子的圈子,告别是非之地,让身心轻而易举地得到解脱。毕业就意味着参加工作,有一个高尚的谋生手段,有了稳定的工资收入,除了不要家庭养活自己,还能给予家里适当的经济支持,报恩父母与兄弟的美好梦想就实现了。再说高尚一点,能够为教育事业做贡献,为社会培养更多更优秀的建设人才多好哇。 这是我最后的一天的学生生活。毕业合影那天,我因身体不舒服进医院看病错过了这个特别的活动,被同学们说成为不是遗憾的遗憾。合不合影不影响毕业,更不影响工作分配,因为毕业证早就拿在手里了。 早上天刚亮,我背上行囊,第一个离开了还在熟睡中的每一个熟悉的面孔,离开了这个曾经让我差点倒下去的地方,直奔客车站,踏上回家的路。在车窗下,望着窗外的世界,我的思绪一下子就象脱缰的野马,自由驰骋在家乡那一片美丽的绿地上。我回老家了,家人很高兴,父亲说我终于熬出头了。我没有想到这个熬字,会出自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之口。在学院对有的来说是轻松的,快乐的,对我来说就是煎熬,好不容易熬过来了。知子莫如父。我便一本正经地问父亲:你怎么说我这几年是熬过来的呢? 父亲也一本正经回答:我原来以为你进入学院学习深造,就开心了,就轻松多了,可每次放假回家都看不到你多少笑脸,听不到读中小学时的笑声,别人以为你变得成熟稳重了,可我不这样看,应该是你在学院遇到什么麻烦,或者说遭受什么打击,是这样的吗? 我更加佩服父亲具有穿透力的眼光,不愧为曾经参加过土改工作后又在县级单位工作多年的老干部,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只好回答道:是的,都过去了,现在好了,什么都不去想了。 父亲安慰我说:那就好,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们要展望明天,过好今后的每一天。 我也承诺:你们放心,我经历了那些事情后,什么困难都再也难不倒我的,我要甩开身上的包袱,轻装前行。 大哥听说我毕业回家了,专门为我准备了一顿大餐。他们到街上买了些新鲜猪肉,加上家里的老腊肉,还杀了一个肥肥的大公鸡,二哥一家四口也来了,全家人一起吃饭喝酒,其乐融融,共同祝贺我成为一个合格的人民教师,为这个大家庭第一个端铁饭碗的人喝庆功酒。我很激动,本来就不会喝酒,但我还是破例干了一杯本地的老白干,先后发自肺腑地向父母敬酒,向哥嫂敬酒,向弟妹敬酒。我每喝一口酒,身上就加热一次,特别是感觉脸上发烫,只好大口大口的喝着龙王台老井的凉水,那是老幺用瓷盆端回来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溢出来的水打湿了,但这是大热天,不觉有什么不好,让衣服不知不觉就自然晾干了。 几天后,我收到了工作分配文件,是家乡对面的一所灬山区中学叫古楼中学。我很熟悉这个地方,那是外婆居住的地方,海拔千米以上,是本地有名的高寒山区,山高林密,道路崎岖,条件艰苦,没有通电,只有碎石路面的乡道,却没有通班车,出行基本上都是靠11号车。我也希望自己分配到条件艰苦一些的地方,可没有想到竟然是最艰苦的高寒山区。我收到分配文件后,没有多想,只好按照文件通知要求,收到文件后一周内去学校报到,然后回家休息,等待开学。/ 第九十六章 老牛老去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我回家过暑假,等待开学的到来,为新学期上课做些必要的准备。此时,老幺读小学毕业班,小妹正读中学,便把他们学过的语文课本拿来熟悉一下。他们早就知道我学的中文专业,将来必定会教中学语文课程,所以就把读过的语文书留下来,英语数物化政史地生等课本作为做鞭炮的主要原材料之一利用了,变废为宝,实现了经济价值。我翻一翻这些语文教材,熟悉知识结构,做到心中有数。还读一些文学作品,写小文章,丰富暑假生活。 本想做一些家务,为母亲减轻负担,比如协助母亲做饭炒菜,扯猪草,割牛草,砍柴等。没有想到,没有读过书,只参加过队里扫盲班,俗称夜课班的母亲却拒绝了。她说:你现在是老师,不再是农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要讲规矩。我们是农民,就应该拿锄头。你是老师,就应该拿笔拿书,不应该拿锄头拿镰刀。母亲朴素的语言,还是有道理的,把我说服了。我以前做家务最多的是割牛草。多年前,队里分给我家喂养的那头母牛,虽然从来都没有生育一头小牛,但与我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它为我们耕田,犁地,推磨,碾米,俨然就是我们的主要劳动力。正因为没有生育过,也就没有享受过产假,便没有耽误过我家的农活与家务。 我突然想起了那头老母牛,便进入那牛圈察看,让我惊呆了。牛圈已经变成猪圈,里头有两头百把斤重的半拉子猪儿,看见我后,躲进圈的一隅,贼眉鼠眼地看着我不敢出声。 我连忙过来问母亲:我们家养的那头母牛到哪里去了?牛圈怎么就变猪圈呢? 母亲很心情沉重地说:它老死了,都有一年了。 后来才知道,1982年我们老家实行土地改革,集体的土地进行了承包制,土地下户,打破了原来劳动的一起上工一起下工,给各家各户自由安排劳动的空间与时间,集体的生产资料也分下户。耕牛作为主要的生产资料,也自然该处理,有的卖掉分钱,有的作为老牛作为肉牛宰杀后将肉分到各户改善生活。我家的母牛接近二十岁了,应该算作肉牛。那天开会时,队长把我们家那头老牛列入了肉牛的名单。母亲当晚就跟老牛说:你明天就要离开我们家了,我今天跟你准备了好吃的,你一定要吃够些哟,感谢你二十年来的劳动,我们也不想你离开我们家,可这是国家政策,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事情,你要想开些。说着说着,老牛落泪了,母亲也跟着落泪。 可是第二天,母亲去牛圈拉牛准备去保管室处理时,老牛已经睡在地板上,死死地闭上了大大的双眼。这时,母亲落泪了。这老牛通人性啊!母亲用衣袖拭去泪水后,径直跑去保管室,向队长报告老牛的去向,大家都被我家的这老牛感动了。 我听说老牛死了一年了,真有些伤感,半天说不出话来。过去十几年的朝夕相处,让我们结下了一定感情,甚而比某些邻居还觉得难舍难分。我自懂事起,就负责喂养牛儿,从它少年、青年到壮年,割草,喂水,打扫牛圈卫生。直到我读高中与大学,离开了家乡,没有条件继续照管牛儿的生活起居,这个担子就历史地落到了老幺与小妹身上,因为他们都是老幺,一个是男子老幺,一个是女子老幺,所谓百姓爱幺儿,让他们二人共同承担任务,小妹子毕竟大些,相对来说干活更多些,不过,还是比我那时独自一人轻松多了。 以前发生了两件大事情:一是那牛儿雨夜里遛出圈外到邻居姚医生家的园子里啃掉一大片玉米苗,造成两个本家之间的矛盾纠纷。二是暑假的一天上午,天气异常炎热。在我们的老木屋坎宫位的堡坎下面有一个石磨,我一人跟在牛儿后面推磨,我实在跟着转圈圈转呀转,一转就是小半天,累了,饿了,脚趴腿软,头昏眼花,突然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把我的蓝色外套衣服脱下来,自己赤身光膀子,将衣服披在牛儿的头上,把眼睛给它严严实实地蒙住,让它看不见我的行踪。转一会我就遛岗了。歇息一阵后又去看看它,发现它拉磨如故,我便放心了。由于光着膀子,在这不卫生的大石磨环境中,牛儿随地拉大小便,污染了环境,便便滋生了蚊虫和小蠛蚊,时不时地叮咬我的身子,我便想逃离这个环境,回到阴凉的室内歇息。一觉睡去。父母从坡上收工回来,发现我还在睡大觉,便叫醒了我。我的美梦被惊扰,可也是大难临头之时。 我哪里想到,那牛儿也不笨,趁我去遛岗太久了,自己也饿了,便甩掉了头上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偷吃了磨盘里白花花的大半麦面粉,造成直接经济损失。在那个粮食极度缺乏的年代,几十斤面粉有多贵重,我作为十几岁的少年还没有体会到。这样一来,招来我被父母一顿毒打,特别是父亲找来一根木棍,打在我光身子上,痛得我难受极了。 我说:你们就是打死我,还能够把面粉从牛肚子里整出来吗? 父亲说我态度不好,不认错,又是几棍子,本来就过了中午,饥饿的身子哪里经得起硬木棍抽打。 我真的生气了:你这样打下去,难道比国民党还要残忍吗?你把我当地下整,还把自己当没当大人教育孩子?大不了就是几十斤灰面嘛,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我长大了,还挣不了几十斤灰面钱吗? 父亲再是惯性般的几棍子就软了下来,我此时产生了一种怀恨在心的念头,便导致父子感情趋于半个破裂。从此,再没有叫过他一声“爹”。这是全家,包括母亲是明白的事情。因为这次暴打,让我伤透了心,超过我想象,超过的承受力,这是我这一生中挨打最惨痛的一次,可谓铭心刻骨,痛彻心扉。我身子上的伤痛远没有心里的伤重。 我突然问母亲:牛儿死了一年了,怎么没有听你们说起过呢? 母亲想了一会儿说:你没有问起过,我们就不想说这个事,说了你会不高兴的。我们都知道,你陪护了牛儿十几年,有感情。其实,我们都舍不得老牛走,可有什么办法呢? 土地到户,各家自主劳动,队长改名为社长,其职责相对少了,担子减负,平时不再需要对生产劳动进行安排指导,大队改名为村委会,有什么精神就开会传达,加以认真落实。到了大小春归仓,稻谷小麦油菜进仓了,粮站的收购任务就按照各家各户土地的亩分分解下来。王社长不再需要每天敲我们院子后面田塝上吊在桐籽树上的老木塝通知上坡出工了,便选择了一个中午来到桐籽树下,把那木塝取下来,抱回了家收藏起来,作为一个时代的见证。木梆不再使用,通知事情的时候,就是他站在保管室周围通知各个农家大院子的院长,比如我们大院子就是童家二哥,四合头就是马记工员,独山就是王老大,刘家塝就是刘会计,这样以来,队里的几大姓就算通知完了。我忘记说了,我父亲因为年龄偏大卸任了会计,人们一般称他为老会计。六爷也因为超龄了,主动辞去了副队长,这一职由独山王老二王怀接任。这样一来,王德海老队长已经做好了人事布局。姚家人担任的两个重要位置自愿交由老王的小舅子刘明当会计,同族兄弟王怀任常务副社长,保留了童家二哥的副社长,至于马记工员已经无事可做,不需要以前那集体生产时记工计酬了。正因为如此,我父母和六爷都是从国家工作岗位上下来的人,早已把形势看明白了,再占着位置也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于是商量后一起辞职,把位置让给那些个年轻人,也算是老干部**亮节,两袖清风。 其实在好几年前,我父亲和六爷都辞职几次,只因王队长再三挽留,没有变动。那是因为我家遭遇了原大哥被暴风雨和雷电击倒摔下悬崖痛苦而死的悲剧,六爷家因为大儿子鱼儿在龙王台河沟里的水潭里淹死了。这两件事情,让爱说闲话的童家老家伙编起笑话说,这两叔侄当干部干了不该干的缺德事,遭到神灵的报应。这话说得好难听,几乎不堪入耳,把父亲和六爷气得火冒三丈,所以就不想再当这个干部了。王队长跟他们解释说,自己的幺儿池也是暴病医治无效怎么理解呢,所以,作为党员干部,不该轻信那童家老东西的妖言惑众。王队长还举例说,他童家幺儿才几岁不也是暴病夭折了吗?这又怎么解释,不也是做了啥子可恶事遭报应,被老天惩罚了吗?各家都有一个丢命,这不是打了个平手,有什么好笑话的呢?说这话的人本身就是不长脑子,乱球说,我们当干部的,比他一般社员觉悟要高,境界不一样,就不要理睬他。辞职一事于是搁浅了,又延续了多年。 现在包产到户,队里也没有多少工作可干,年龄大了,就连王队长也有让位于年轻人的念头,所以,他在这人事变动过度期,没有说个不字,就欣然应允了二姚的口头刮呈。王队长特别感谢两位多年来在工作上的支持与帮助。还在家里特地办了一桌酒席,邀请几个接任的年轻人作陪,跟父亲和六爷饯行,让他们两位老干部光荣卸任,安享晚年。 这顿丰盛的宴席,不是鸿门宴,反而办成了庆功宴,答谢宴,大家推杯换盏,不醉不归。 三位老干部将“退休‘’了,在一旁做菜的队长夫人,看着他们三个男人喝得酣畅淋漓,反而泪水不住地冒出来,抹了一指又一指,这又为的个啥子呢? 第九十七章 夜半惊魂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父亲卸任,无官一身轻。在这暑假中,白天在坡上干活,把稻田里的秧草一坨一根地扯起来,捏成一把,使劲地甩到田坎上,一场活儿干下来,脸上也沾了些稀泥印子,一看就是从秧田里出来的。被扔到田楞坎外草坡里的还有黄鳝泥鳅之类。你别小瞧这条不足一是尺长的鳝鱼,脊灰黑,肚子呈黄金色的小动物,最厉害的技术就是打洞。一片水田要是有了几个洞打穿了,深水会变浅,再要几天就会变干田,所以父亲一旦发现黄鳝就象抓坏人一样毫不留情,在干田坎上猛地一拌。那鳝鱼就会象小蛇一样经不起摔打,动弹几下死掉了。那时的农民本来就缺肉食,也缺科学文化知识,不识货,这么肥敦敦的营养丰富的动物被白白浪费掉了,想起那时的蛊昧无知,就实在可爱极了,也难免对那时的营养专家感到气愤。 经过几个爆太阳晾晒后,我们从田坎上捡起干秧草,用背篓背回来,放在院坝里,晚上乘凉时,这些干秧草就被排上了好用场。 那时候院子人多,家家户户都喂猪喂牛喂羊子,养鸡养鸭养兔子,竹林茂密,树大阴森,夜蚊子特别多,对我们乘凉构成威胁卫生,于是就将晾干的秧草点起火堆,用浓烟驱蚊,资源利用,效果好,还变废为宝。这一般都是在傍晚后,蚊子出来乱串时,就点燃秧草发烟驱蚊效果最好。我们吃过晚饭,把金竹儿编成的凉棍床用两条木板凳支撑起来,铺成凉床,再把枕头拿出来,我们就在这里过上半夜。我们男孩子,陪着父亲在坝子里纳凉。满天星辰下,观浩瀚的天河世界,享受清风习习,听父亲吹奏笛子、口琴,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父亲有时跟我们讲神话传说,讲三国或者是水浒故事,有时讲解过去的经历。不过,到头来能够记住的已经不多了。 有一天晚上,应该是深夜吧,当我被一阵凉风吹醒时,用惺忪的双眼看了看旁边,竟然只有我一人在凉床上,我恐慌了,下意识地看了看坝子里,空荡荡的,那烟堆已经只剩下黑黑的灰烬,没有了白烟,我此时仿佛看到了几年前原大哥遗体安放的情景,我头脑发胀,周身发麻,立即翻身起来,顾不上穿鞋,赤脚跑到了屋里,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第二天早上,我带些怨气地责问父亲:昨晚上,为什么进屋时不喊醒我,让我一个人在院坝过夜?这差点把我吓出了精神病? 父亲说:我看见你睡得香,不忍心把你叫醒。哪里知道你这么小的胆子?其实也是想练一下你的胆量,胆子太小,以后怎么在农村生活? 我跟他说了:我不是已经成为了人民教师了吗?怎么还要在农村生活呢?这不就是过度期嘛。要不多久,我将到学校教书育人,那么多老师学生陪我,我还担心什么呢? 父亲作为过来者,提醒我说:人这一辈子,谁也说不清会遇到什么特殊的时候,等你一个人经历了,才会明白。我也是被吓了几次,胆子才大起来的,不相信,以后看。 父亲提起了他跟周老先生学手艺时的经历。当时,也是因为害怕,不敢接触遗体,导致学阴阳技术半途而废。那时只学了一个月,才学了点皮毛,就放弃回家了。要是我那时胆子大些,把手艺学到家,就不会让全家人的日子过得这么紧张,也许读书出来工作的就不止你一个人。我为此后悔过,但晚了。一技在身,不愁吃不愁穿,多好嘛。这是我第一次听父亲跟我说起后悔学手艺半途而废的心声。 由此我联想到了邻村那位姓冉的高中老同学,他父亲是阴阳先生,兄弟四人在父亲的主持下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锣鼓队和阴阳队,生意辐射附近几个村落,家庭经济殷实,那冉同学与我一起参加高考,当年没有中榜,便到县一中从高一复读,三年后金榜题名,考上重点医科大学,后来回家乡县医院从医,成为科主任、副院长、院长,成为主任医师,心血管专家。取得如此成就,如果没有经济作后盾,是很难想象的。 六爷的次子姚铭在我即将参加工作时,也在乡农校毕业后,进入了村领导班子,当起了团支部书记。跟着村党支部书记、村主任一起开展农村管理与治理,他原来当过我们初中班里的团支部书记,还在农校当过团干部,所以这是他最懂行的业务,每个社里也设置了团小组,每个社里或多或少都有几个团员。王队长的大儿子王江任我们四社团小组组长,虽然说王江不满意这个小小的职位,但总比没有强,在特定的五四青年节期间,他还可以组织青年人开展一些活动,由此加深了跟邻队女青年钱英的认识,不久就结婚了,这样一来,姚铭就认识了钱英的妹妹钱秀,不到三个月后,姚铭与钱秀结为夫妻。这样一来,姚铭跟王江便成为连襟,也就是我们老家叫的“老挑”,真是有缘分呀。 在老王队长的活动下,以年龄偏大为理由,让儿子的老挑姚铭接任了自己那个村党支部委员职务,算是跟四社保留了一个村党组织决策层位置,自己卸任也没有什么遗憾。接下来,社长让王怀这个副社长接任,自己完全处于歇息状态,也过着无官一身轻的日子,好些时间,特别是农闲时候,来找父亲,六爷,还有王医生等喝茶聊天,谈天说地,优哉游哉,痛快痛快。他们说起过去多年的农村工作,真是特别来劲,一谈就是半天。 为了不影响木匠手艺,刘会计也辞职不干了,建议让姚医生长子姚辉接任,通过社员大会选举通过后,报村上同意了,初中毕业的姚辉成为四社的会计,也算是姚家人在四队的干部队伍中有一席之地。四队姚姓人占三分之一以上不足二分之一,没有一个姚姓干部作为代表,也说不过去。这是老王队长在卸任前一直考虑得最多的一件事。当然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小舅子会这样开明,居然就为他解决了难题。 接下来,就是保管室的解体。集体生产不搞了,保管室就失去了存在的实质意义,于是就开始拍卖保管室那几间房子和坝子。我听见这个消息,还产生了失落感。多年前,我们还在读小学、中学的时候,这保管室可是我们的乐园。特别是收割稻谷的时候,当时还没有脱粒机,全靠人力和牛力完成归仓。妇女同志甩起膀子把稻把子的谷子拌了第一次后,就抖松把子散落在大坝子里,接近一米高,象席梦思一样,在大大坝里,我们孩子就偷偷摸摸在这硕大的一片席梦思上打滚,栽跟斗,这项嬉戏游戏活动,不仅让开心,还让我们锻炼了身体。那些男工牵牛在打谷场上打石磙,打一层,就刨去一层没有谷子的柔软的稻草,另外的男子打捆堆码起来,为牛儿过冬准备了干粮。稻草一层层变薄,我们栽跟斗的舒适度随之减弱。在我的印象中,大哥二哥牵牛打磙的时间有些多。也算是队里的主要劳动力吧, 也许因了哥子在打场了里熬夜,我几个小伙伴们,悄悄潜入坝子兑宫位下边的坡地里那片瓜棚里,摸取秋黄瓜,以解肚里的急需。其实那就是游戏,解决饥渴的游戏。以现在的视角审视,那不算什么,可在那样的夜晚,那可是极其具有特定意义的游戏,让人终身难忘。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晚上,大概过了十点后,天空明月高挂。突然听见牵牛打滚碾谷的大哥一声大吼;有人,立即把跑了几步前去,把牛拦住,牛儿屁股后面的石磙停止了转动。随后就是执草碗的男工跑上去,把那草场里的黑堆抱起来,走出打场,带到空坝里。原来是一个小男孩在玩打滚游戏时睡着了,好危险。要不是大哥机灵,一磙过去,不死也是重伤,后果不堪设想。那男孩就是童家小孩子,也是大哥的妻老表。 还有就是向各家各户分配粮食的活动,几乎就是在保管室开展的,所以这保管室不仅让我们快乐,还带给我们一次又一次得到物资财富的希望。这是记录我们美好记忆的场所,我们舍不得就这样解体。 拍卖结果出来了,东边的那部分,也就是我父亲当过几年饲养员的那几件间猪圈,外加一间偏房和一间正房由姚医生买到,安排幺儿子结婚成家用,坐南朝北的那两间正房子被二爷的三儿子买到。 我原以为没有人买家,就放置在这里作为一处留念之地,可这个念头彻底落空。 我们老家的土地,水田多旱地少,人均一亩水田两份旱地。我们的土地分布主要就是从学校后面的刘家塝到我们老院子的下方这一片,虽然有学校附近三口堰塘作保障,但到了水稻栽秧旺季,打老荒,农业生产用水就到了瓶颈,家家等水破荒插秧。每家几亩水田都等水。尤其是在久旱不雨的春夏之交,时常有吵架争水的吵架声音。 水田下户,争水纠纷,司空见惯,还发生过在争水时,有人一气之下,用挖田缺的锄头,砸向对方,导致当场死亡的恶性悲剧,不堪回首。 我这一次回家,重点把这件争水的悲剧讲给他们听。我们大院子分下的水田不少是在院子下方,要等学校上面的堰塘流下来,几乎就是难等,于是一般都自力更生,从龙王台水井里的引水,或是从小河沟里引水灌溉。 这个农用水的分配就成了土地下户的难题。王怀接任社长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可他找不出最好的分配方案,一搁再搁,群众意见较大。 还好,我家的水田大多比水井位置要低,靠近河沟位置,引水比较容易,只要在下雨时的最佳时候,戴着斗篷,披着蓑衣冒雨挖沟引水,就解除了后顾之忧,还有几个田,人们都嫌弃田小,不方便干活,但父亲偏偏选择了这五个田面积接近一亩的水田,原因是自带泉水,一年四季都有沁水滋润,无需从田外引水,可谓旱涝保收。七十年代初的******,这五个水田就是队里的底仓。父亲现在把这五个水田作为自己一家的底仓,即使遇到大旱,自己一家人的保命粮食也是有的。 当然这几个水田的缺点也是明显的。可能其他群众就是太在意它的缺点而不予选择。正因为有长流水,就只能种植水稻一季庄稼,也就是只能种大春,小春季作为冬水田搁置。再加上土层深厚,耕作时,人和牛在水田里行走起来有些吃力,稍慢了,泥水就会漫过大腿。 当我问起父亲为什么偏偏选择人们都看不起的名叫舌头田的那几个小水田时,父亲回答让我们太意外了。他以沉重的语气回答说:你们前面那两位哥哥是不是因为天干闹天荒才丢命的?你们唯一的叔父是不是那同一年饿死的?我是不是因为那年天干导致的天灾人祸,让我一气之下舍弃县城里的铁饭碗,为保全家人性命而返乡务农的呢? 这铁的教训,让我们父辈那些吃过苦头的过来人,把土地看得更加明白,对土地的感情更加深沉。土生金,土生万物。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历史上,因天灾发生了一次又一次人间悲剧,我们这些生活在物资丰富,不缺粮食饱腹的新生代,应该牢牢记在心头,居安思危,才能不让悲剧重演。 我常常走出农家院子,站在去龙王台老井的路边,眺望父亲留下的那五块水田,回味父亲那富有教育意义的话语,思绪万千。那被井水滋润过的土地上,后来还会发生什么有趣的故事呢? 第九十八章 秋色满园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施以来,取得了初步的成绩,我们家里比集体生产时,收到了差不多两倍的收成,特别是秋天的大春收入获得了大丰收,稻谷满仓,交了公粮后,一家五口人吃一年还有结余。我已经开始吃国家粮,那份土地没有退出,我不再跟父母弟妹争粮食。金黄的玉米粒饱色亮,装了十几袋,喂几头肥猪过年也足够享用,这个丰收的景象,让全家充满了希望,满怀信心。 我们家只是马伏山丰收景象的一个缩影。在这个特别的中秋节,我看见村里队里院里各家各户都喜笑颜开。我们将自种的酒谷,用石磨磨出一些糯米,蒸成糯米饭,再擂成糍粑,让全家人你一块我一块尝鲜,以庆祝多年来没有过的丰收好年岁。 高寒山区比坝区要提前半个月开学,也就是八月十五日,我就背着满满一背篓行李上山开始工作了。因为老幺从街上小学集中班毕业了,也该读中学了,于是我在接受了初一的课程后,就在第二周把他带在一起读书,我负责初一一个班的语文教学,任班主任,还要兼任两个班的生物课,初一的植物,初二的动物。由于我对生物课很感兴趣,在高考时,还是满分成绩,所以,当得知每个人要兼任副科时,我便主动申请教生物课,便于对生物知识的复习与巩固。 还有一个情况就是,我们这几年出来工作的青年老师,大多数英语知识差,还不及初中生,于是在课余,有浓厚的兴趣自学英语。有时候还进入班上的英语课堂当旁听生,听女老师讲英语课。这位英语老师是校长的幺姨妹,才从高中毕业,高考未中榜,因为学校差英语老师,校长就请幺姨妹来代课。青年教师中有位是本校以前的老校长之子,本村人。爹老汉在解放前还是地下党,参加过王将军领导的工农革命,后来负责地方地下党的发展,就没有进入军队,直到解放,就做了老师,一步步成长,做了多年的校长。退休后,他幺儿就接班当老师,教数学课。早在高中毕业后,老校长就让他在县进修校进修过数学课,算是对今后工作的知识储备。他比起另一位青年女教师来说,教学就轻松多了。女老师姓王,也是接班的,比我早两年参工。王老师初中毕业后在家务农,等到她爹退休后,她就接班了。其实她爹是一个琴棋书画都爱好的艺术人才,美中不足的就是自家只有五个女儿,没有儿子。但是,个个如花似玉,被誉为五朵金花,大的三个女儿已经出嫁了,都嫁给了有工作单位的女婿,四女儿正跟一位坝区的男老师处朋友,也许就是赌的小王美女也会接班当老师。还有一个幺妹正在读小学,对接班根本就没有悬念。小王老师顺利接班,但教书确实很吃力,唯有就是他爹也先知先觉,让她从小就学习音乐,唱歌与跳舞那就是强项。于是王老师就负责了学校的音乐课。 美女王老师教音乐课,最麻烦的就是音乐理论基础差,上音乐课就是唱歌课,跳舞课。好在她不懂的,就来请教我们这些科班出生的。我们都是从坝区上山来的,平时周末一起下山,周一早上一路上山,都从生到熟,从老乡变成了同事,还可以发展成为朋友。所以,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全校几十个老师,中老年教师只有十个左右,其余基本上都是近几年分来的青年教师,学校充满了活力。我孤独寂寞了几个夜晚后,很快就适应了,特别是跟老师们熟悉后,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团队。 老幺跟我在学校读书,无形之中也是一个伙伴。课余辅导他学习,成绩就成了班上的佼佼者。这点让家里人特别是父母很满意。刚开始我提议把他带到山区中学读书,他们还有些迟疑,认为坝区教学质量要高,条件要好。可我不这么看,自认为读书来说,学生学习兴趣和学习习惯是第一位,第二就是老师的教学能力和工作态度也是至关重要的。跟我一道学习,占有一定优势,所以对自家人还是比较了解与关注的。 可以说,这个中秋节即是庆祝家乡农业丰收的好节日,也是庆祝我教学工作取得初步成效的好日子。当时,学校统一在城区采购了一批有档次的月饼,每位教职工发一份,当然退休老师不能落下。前面说的那位老校长之子尚老师领到月饼后,直接送给了英语老师章老师,叫他带回家转送给家人。我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们青年老师抽空潜入章老师教室里旁听英语,感觉那尚老师出现的时候最多,我们怀疑他是否为了听课而来,还是另有所图,终于在这中秋节放假之前见分晓了。 实话说,那位跟尚老师一起接班的王老师也说把她那一份月饼送给我,可我婉言谢绝了。原因是,我一是怕同志们误会,二是担心人们认为我平时在工作与学习上帮助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就没有接受。当时,王老师还有点生气,认为不给面子。下来后,我私下交流,说我们都是老乡,不用客气,以后在工作学习和生活中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不会见外的。她才解除了误会。 我也勉强算是初出茅庐,不该随便收人家的礼物的,虽不说无功不受禄,但对自己严格要求一些还是要讲究的,不然跟人印象不大好。我在回家前,与老幺去了一趟舅舅家,外公外婆都不在了,去拜访一些长辈是应该的。舅舅家离学校就是三五里地,与学校同村。参加工作第一次去,用刚发的工资买了些礼物送去,一家大小都很开心,特别是那些表妹,还是有在我们学校读书的,看到我亲戚老师到家了,难免有些腼腆。这个僵局,我作为表哥,又是老师,就主动说说话,让她们接近些,以后就好处了。让她们觉得虽在学校是是师生,但在家里就是亲戚了。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还没有实行双休日制度,我们都是周六下午放学后下山回家,周六下午上山进学。交通不便,一般都要靠双腿,一般在三个小时。由于山高路远,都坚持轻装出行。我健康的体魄,应该跟那时的出行锻炼有很大的关系。回家一般都回到马伏山,跟父母兄弟一起度周末,能够帮助家人做点事情。 在学校的日子,过得比较充实。上班时间,都兢兢业业做好教育教学本职工作。坚持教学六认真,即认真备课,认真上课、认真布置和批改作业,认真辅导,认真考核,认真教学研究。课余还与年轻的同事们靠一些家访,到附近学生家庭开展调研,跟学生家长互动,促进学校、家庭和社会的三方联动。还自发组织一些摘野果和采蘑菇活动。特别记得一次捕鱼活动,更是有趣,给我终生难忘的印象。一个不冷不热的季节,有一位我同村的李老师,他比我大好几岁,是我们老李书记的幺儿子,中等个子,推荐读师范学校后,直接分配到我所在的中学教体育,因为他的特长就是打篮球,身体特别棒,打起篮球来,象猛虎下山,一路冲杀,所向无敌,投球也特别准,投中三分球也是常事。我大哥那位女徒弟就很稀罕他那篮球场上的冲劲,所以就以村花的身份成了他的妻子。他也特别开心,每周都以老大哥的身份带我们这些小弟开展活动。 这天晚上的捕鱼活动就是他组织的。我们学校后面不到50米距离的地方,有一口三百平方米的成长方形的水池,水不到一米深,鱼儿特别多。鲤鱼、草鱼、鲫鱼,还有鳝鱼等。晚自习后,我打着手电筒跟着李老师等三五个青年老师一起到了这个我没有来过的地方。李老师认为我第一次来,不熟悉地形,所以就安排我在外面站岗放风,但不能打手电。我看见他们在塘里捕鱼的游戏真是开心,用事先准备好的没有底的背篓倒过来砸向有鱼影的水中,再伸手进入背篓里摸鱼。只要听见鱼儿摆动打水的“探探”声响,就知道有鱼将进入我们的水桶了。大概一小时后,满满的两桶鱼儿就够我们享受两天美味了。说来我是很轻松的,不脱鞋也不用卷裤腿,更不担心衣裤被浑水打湿。 不知咋地,我就只去参加过仅有那一次捕鱼。还有一次就是学校前方的冬水田里捕捉鳝鱼。每人拿***电看水里,如果看见一条长长的黑影,就用火钳使劲地夹住,提出水面,放在水桶里。在月光下,捕捉鳝鱼就是开心。也不知咋地,捉鳝鱼也仅有那一次。但就是记忆深刻。 其实我并不觉得吃鱼有什么特别之处,因为被鱼骨头卡过几次,就心有余悸之忧。吃鳝鱼就更是有吃蛇之惧,所以历来对吃鳝鱼不感兴趣,也便对捉鳝鱼活动不热心。在一个群体里,要合群,不然就会成为孤家寡人,被大家看不起。 还有捉青蛙的游戏,我没有参与过,因为青蛙是保护动物,是农民的朋友,我们不能做对不起农民朋友的事情,所以,我便借口没有随大流参加。我其实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节省大量的业余时间,用于自己的继续教育,学习更多的知识,发展自己,充实自己,强大自己。对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我“初出茅庐”,对一个古怪的人,没有设防,造成了一生中具有影响深远的事件,就是情缘。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九十九章 月野护花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高山上的明月清辉,是我两年的山色记忆。我所在的乡中学因背靠高耸入云端的古楼山峰而得名。一次放学后的家访,发生了安全事故,我要不是有贵人相助,就差点受到处分,一进社会就给我上了一课。 那是一个晴朗的秋日下午,放学后,我随班上的几个学生一起去家访,还顺便到了舅舅家探望,晚上就没有回学校。 在舅家吃了早饭后,匆匆回到学校,看见学校熙熙攘攘,一打听,才知道昨天黄昏时一名初二男生被一块山石当场打死。说来也蹊跷,那位男生的父亲就是古楼山峰岩边石场的开采老板。在选址开场点时,学校领导就以安全为由坚决反对在学校背后的山崖作为爆破点开采石材搞建筑,但胳膊扭不住大腿,最终反对无效。那石匠也是本乡人,在学校附近的村里居住,家有一男一女。正在同学们就餐时,从后山上滚下来一块巨石,砸向学校食堂。那一场噩梦,幸好老师们先就餐走了,学生们也接近餐尾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独子学生死了,中年石匠夫妇邀约本家及亲朋到学校大吵大闹,差点酿成寻衅滋事事件,还动用了当地公安警力,才阻止了校园秩序的乱局。一点老师名册,只有我没到现场参与秩序的维持。 我以家访为由加以辩护,但校方领导因心情不好听不进去的我的说辞。幸好有贵人及时赶到,为我解围了。上午,区文教办来人了,来主事的领导不是别人,正是我老家院子里跟我同宗的长辈。他在教职工会议上发表了长篇讲话,时长半小时,声音洪亮,带有磁性,声调抑扬顿挫,把这个安全事故进行了总结,让我对长辈刮目相看。从此,我就以这位长辈为榜样,严格要求自己,努力工作,刻苦学习,健康成长,争取做一名有能力的新时代的建设者,不求出人头地,但求不虚此行。 不知者无过。当时没有手机,没有电话,通讯设备几乎为零,连照明电都没有,夜里,师生就是点煤油灯来维持学习与生活,办学条件是艰苦的。学校没有办法通知我回学校加班工作,我也无法得知学校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事故。 会后,那位区里来到山上检查工作的长辈找我谈了话,叫我今后不要因为这个事件背上什么包袱,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加强修养,只是注意一些细节,比如离开学校走什么远一点的地方,要多交流,该报告的要向领导报告,避免一些误会。 后来,领导和老师们都知道我上面还是有靠山的。就在长辈来之前,同村的李老师就跟我打气说:你没有必要担心学校领导小题大做,给你穿小鞋,因为你去家访不是走亲戚,再则,到了万不得已时,领导实在是癞子找不到擦痒处,故意为难你,你还有那位文教办领导跟你讲公道。李老师在我关键时候跟我支了招。还是老乡好。 事情就算过去了,这是来山区工作给我上的第一课,但不是最后一课。 在古楼高峰下,无情的现实给我上了第二课。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着文化事业的发展。在山峰下,也就是在我们学校旁边新开起了供销社、诊所和电影院,丰富了我们的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也是这个新鲜事物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心潮澎湃。 一天下午,我们青年教师住宿楼上,来了一位漂亮的村姑,高高的个子,白皙的笑脸,让我们产生了好奇。这是谁呢?他来到拜访她初中班主任杜老师。她来这里还带了一些水果,是没有卖完的,请我们几位老师尝尝。因杜老师教的是初三毕业班,所以尝尝水果后就拿起备课本和教棍匆匆地下楼了,木楼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老杜离开时还拜托我帮他照顾已经辍学好几年的女学生。 一问女子老家才知道她与我舅舅是一个队的,还该叫我舅舅为表叔,这样一来,她就嘴甜地叫我一声表哥,一下就解除了我们的陌生感,并拉近了与我的距离。她从杜老师宿舍出来进入我房间,开门见山地问我:你晚上有空吗? 我说:今晚没有空,要批改作业,还要备课,你什么意思? 她说:我想去看场电影,听说是武打片,很好看的,你们男青年不是都喜欢武打片吗? 我说:以后再说吧,你自己先去看。 她说:可是—— 我问: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她说:我今天卖了点水果,但妈叫我给她拿回去,所以就差点钱,我想跟你借一块钱。 我说:你怎么不早说嘛。 就从兜里摸出了两块钱,顺便递给她。她却说:只需要一块钱,就没有立即接收。 我笑着说:你除了买票外,剩下的就买点瓜果零食之类的,在电影院混时间。 她收下两块零钞后,就离开了宿舍,直奔上方的电影院。我就开始做自己的业务工作。 一个半小时后,正是晚自习放学,老杜回来了,其余几位也先后回来了,不久,那位村姑看完了电影再次来到老杜寝室。杜老师问美女怎么还没有回家,她回答道:自己去看了场电影,好久都没有开心过。 杜老师问她今晚在哪里住宿时,她说:我先去看一下表姐,再借个手电筒回去。原来那位音乐老师是她表姐,姨表亲。她立即去宿舍看了表姐,可表姐没有留她在学校留宿,便只好向杜老师借手电筒。 村姑走出我们木楼进入横道时,突然就止步了,十几岁的姑娘心里有些害怕,这里修学校时,亮出了一道古墓,开着一道黑黑的口子,里面深不可测。我每次夜里经过此处时都难免犯怵。 姑娘这样的心情我是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我唯一解决的办法是回避,尽量晚上不出人,或者不是一个人出入。 我们几个年轻人站在公共过道上,目送村姑离开楼道,可她就是在古墓前方难以踏出第一步。 老山上因为条件差,好多男性都打光棍,给女性安全工作造成不小的威胁,特别是夜里那些沟沟壑壑的,女性被强奸的事件是时有发生,我们不得不防。杜老师在山上都工作两三年了,深知这里的情况。怎么办?姑娘的安全谁来负责? 刚好那位教音乐的王老乡要走厕所经过我们面前时说:你们怎么都站在楼道?我们一时都说不出话。等她再走几步就发现表妹也站在不远处,便问道:你怎么还没有走?再晚了就是深夜,不安全了。王老师回过头,跟我商量说:你要是害怕的话,就请姚老师送你回去,他明天没有早自习。 杜老师也迎合了一句:这样最好,你还有舅舅家那个亲戚跟姑娘是一个队,今晚送到后就在那里住一夜,明天回来上课不会耽误的。几位老师都同意这个方案,我迟疑了一下,就没有理由推辞了。我稍稍准备了一下,也拿着手电筒上路了。 “姑娘走吧,我护送你回家。”村姑高兴了,轻松地迈开了第一步,跟在我的后面,朝学校的后山上行。此时学生们都从教室端出煤油灯往宿舍走,老师也下班回家歇息。 我们爬坡上行,来到古楼山峰下的长碥,夜色茫茫,凉风习习,月色清辉。我怕姑娘害怕,便叫她走我前面。一路上走着,我问她:你辍学几年了?为什么辍学?你这么漂亮该多读点书,是不是? 姑娘说:我都回家三年了,今年十八岁,因为前年父亲因病去世,家里没有男丁,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就没有经济实力供我读书。我在家干农活,还要照料瘫痪在床的母亲。 我又问:你们家里现在没有男丁,犁田打老荒找谁帮忙呢? 姑娘说:我就想跟你说这个事。我妈找人跟我说了个媒,与一位姓陈的男子打了亲家,他是高中毕业生,字写得好,只是年龄偏大,比我整整大了八岁。平时就是找陈来做女人做不了的活路。 我开玩笑说:看来你运气不错了,初中没有毕业,还找了个高中生嘛,做农活也有人了。 姑娘说:你不认识他,个子矮,人很黑,不爱卫生,不洗澡,不刷牙,说话有口臭,还结巴,经常想占我便宜,所以我都不想跟他耍了。可妈偏偏要我跟他结婚,越早越好。我不是还没有到结婚年龄吗? 我们经过一片黑黢黢的森林时,一只野兔呼呼地窜过来,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一再就撞入我面前,把我紧紧地抱住。把我手电筒整丢了吗,她手里的电光也熄灭了。此时,月亮被一片乌云遮住,我们被黑夜吞没了,陷入一片混乱中,我几乎不知所措。姑娘十八变,越长越漂亮。她酥软的身子贴住我的胸前时,让我差点被那把火燃烧起来。我平身第一次遇到异性的拥抱,感觉是那么特别,说不清是享受,是挑战,还是刺激。 几秒钟后,我感觉姑娘身子越来越烫,呼吸越来越加速,我下意识地产生了一种恐惧,推着她说:时间太晚了,我们赶路吧。 我来高山是打算作为历练过程的,并没有准备长期待下去,所以就不能在这里找女人,必须初心不改,继续朝既定的目标前行。看见她迟疑的样子,我不能伤了女人的自尊,于是进行了开导。 姑娘吓得发抖,抱住我,不愿松手,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地捏在手中,可我该怎么办? 第一百章 古楼冷辉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月亮从乌云中挤了出来,照亮了前行的山路,柔柔的清风吹拂着发烫的身子。我从地上捡起手电筒,也帮姑娘从草丛中摸出了还微亮的手电。我们保持了一阵沉默。 走了好一会儿,眼看就到家了,姑娘问我:你有女朋友吗? 我说:现在还没有。 她问:那你怎么还拒绝我拥抱呢? 我说:你都是有男朋友的姑娘,叫名花有主了,我不能当第三者。你说对不对? 姑娘说: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嘛,我心里没有他,都是大人在做主。你作为老师,有知识,懂法懂道理,应该理解我的难处。 我被她说服了,她那门亲事,是被大人包办的,没有爱情基础。我也知道一句名言: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所以,我此时感觉我有义务帮助姑娘脱离眼前这个感情的苦海。 到她家门口,被拴着绳子的大花狗叫了几声后,被姑娘吼了两声就规矩下来,乖乖地睡下原位。她摸出钥匙开了门,点起油灯,叫我坐下。她进里屋去跟她睡着的母亲打了招呼后,她居然背着母亲出来了,放在藤椅上坐着。姑娘跟她母亲介绍了我,还说我的舅舅是谁。她母亲说,原来还是亲戚,拉近了谈话的氛围。 我也以老师的眼光谈起了姑娘定亲的事情,结果她母亲早就明白她陈姓男子与自己女儿不般配。可以前说过好几次算了,可一算男子在女子家里干活,折算成现金,差不多成百上千。对女方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所以只好拖延,不敢再提。 其实还有一个情况,就是陈姓男子还有一个靠山,就是在我们学校的罗老师,以前由一个代课教师转成民办教师,几年前转成公办教师,便因为数学教得好,就调到了中学任教。那罗老师眼看就接近退休年龄,在学校有一定威信,连校长有时都要看他脸色。他性格古怪,说话尖酸刻薄,还阴阳怪气,我们年轻人都不爱搭理他,可谓敬而远之。他就是姑娘一个队的,为姑娘牵线的就是罗老师的妻子,一直住在姑娘院子里,是邻居。 我没有说服姑娘母亲,但姑娘母亲有可能还认为我看上了她的乖女儿,所以我心里有些嘀咕。 姑娘知道我怕走夜路,所以叫她堂哥一起送我去上方百米远的舅舅家,然后他们才原路返家。我住在舅舅家,舅舅问我怎么跟姑娘一起来这里的。我说明了情况后,舅舅有些担心我,嘱咐我对那姑娘家的事情不要介入,太复杂了,特别要当心陈姓男子那位难缠的舅舅罗老师。我说身正不怕影子歪,没事的,叫舅舅放心。 舅舅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些担心。深更半夜的,一名教师和一名村姑走夜路,人家会怎么看。在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我越想越觉得不妙。这样一来,我辗转反侧,就是难以入睡。后山布谷鸟叫几声,然后就是其它动物叫,整得我头都有些晕沉沉的。直到天将亮才入睡。该来的,一定会来,我为自己打气加油,后面发生的事情,让舅舅说准了。 村姑的母亲第二天叫女儿去请罗老师的妻子来家里说事,媒婆子很高兴,还以为是商量婚宴事宜,没有想到她家请求退婚。媒婆子到学校跟罗老师通报了此事,这可把罗老师气得难受,他火冒三丈,课后就把这个事情跟校长说了,要求校方跟我这个当事人谈话。 校长等我下课就请我到办公室,谈了跟村姑的交往引起的风波。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是很平常的交往,怎么把我变成了山间的焦点人物呢?校长问起了事情的起因,我没有想到,那罗老师小题大作,把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让我有口难辩,有苦难言。 让我意外的是,村姑的男友竟然是我在罗家坝中学的高中同学。那位姓陈的同学高中与我读了一学期后,因成绩差异就进入了平行班,升学无望后回农村务农。没有想到,他还误会我这个老同学是他的情敌。 我找到罗老师说明原由,可他很固执,一点也听不进去我的解释。我很生气地说:我跟你明说,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在这高山上成家,所以你不用怀疑我跟你那未来的外侄媳妇有什么关系,不信的话,你去问杜老师王老师。 可罗老师说:你要是没有什么想法,你怎么会跟姑娘给两块钱去看场电影呢? 我诧异了:你怎么知道? 罗老师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辩护:那不是我给她,是她提出向我借的呀? 罗老师说:那么多年轻教师,怎么唯独你给她借呢?你要不是看上她人长得乖,你会舍得吗?你还指望她还你不成?她家穷得叮当响,以前连退婚的钱都还不了,现在好了,有你顶起,她家算是有了靠山,这退婚的钱也不愁了。 这话更难听,把我说得更加难受。我简直无语了。没有想到罗老师火上加油:你一个大学生,难道“朋友之妻不可夺”这句话也没有听说过吗? 我不想理他了,从办公室出来,跑回自己的寝室,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应对呢?等我冷静下来后,想到还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用实际行动给谣言进行有力回击,让那罗老师见人就说的话成为谎言,不攻自破。 最让我不舒服的是,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了,说我喜欢一个村花,还请人家看电影,还送人家回家,还说服姑娘母亲退婚。我是从老幺那里得知的,班上的同学议论时,他听到的。 中午去食堂打饭,我叫老幺带我去,我回避一下老师怪怪的眼色,让自己多一分宁静。无论如何,我是一名人民教师,要经得起大风大浪,这点挫折算不了什么,大不了就是我人生中的小小浪花。该做啥就做啥,本职工作不能受到一点影响。 我楼上几位青年老师,杜老师、王老师等作为见证人,一直在跟我辟谣,让我心里的包袱渐渐轻松了许多。我特别感谢同村的李老师,他为此专门找罗老师理论了一番。他还告诫他:你要是再到处造谣诽谤,我们老乡将起诉你,让你身败名裂,你了解我,我说到做到,你看着办。这学校,也只有李老师敢跟他较真,也只有李老师愿意为我跟他老罗翻脸,为坝区老乡讨回公道。不过,校长为了我好受,还是特为我准了一周事假。 这是我来到高山上,令不丁给我上了第二课,这个主讲就是罗老师,那位即将退休的刻薄的老者。 回到马伏山老家,母亲问我老幺怎么没有回来,我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了一周病假就搪塞过去了,可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身体就真的不舒服。在离开学校时,再三吩咐老幺:与那村姑的事不要向家人提起,免得让她们担心。 说来也怪,我怎么说病就真的病了呢?真是不可理喻。我胸部疼痛加重,喝水和呼吸都受不了,该怎么办?这是假戏真做。我在家里上坡下坎都要小心翼翼地,还时而用双手护住胸部。我当时怀疑肺部发炎,于是就在姚医生那里买了消炎止痛西药服了一次,缓解了疼痛。可几个小时后,又痛起来了,药效失去,问题没有解决。姚医生还是叫我去县城看医生,早点处理,要是肺部感染就麻烦多了。医生的话还把父母吓着了。我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服了西药止痛后,就直奔街道,乘班车进县城看医生。进入中医院,找到同村的王医生拍了张透胸片,又让我意外的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不服又到县医院找专家看了,还是说没有问题。我就认为活见鬼了,没有问题怎么会痛呢,难道认为我是装病了? 我从门诊出来,下了几道梯子,在灯光球场里,遇到卖打药的江湖医生,便让他看了看。他问我:是不是近段时间以来在跟师傅学习武功? 我好奇了:你怎么知道? 我确实跟一位古楼下的一位退伍军人在练武,还不是我一个,还有学校五六位年轻教师,大多是未婚青年。我们每个人交了10元的参师费,师傅给我们每人送了两副打药,一副是口服的药酒,一副是外用药酒。我因为不喝酒,所以每次练完功夫后就用外用药洗手。按照师傅要求每天早晚各一次,在寝室训练。包括少林拳,气功等。师傅要求我们半年之内运气后可以用手掌砍断土砖,一年后必须劈断火砖。到目前,基本上可以劈断晾干的土丕砖。要说,我那时还是用功在学习的,一半每天用一个小时健身,早晚各半小时。周末或假期练习更多。也感谢 那位罗师傅,让我们强身健体。 当时的武功热,也是因为观看《少林寺》等武打片产生的。后来的《霍元甲》等连续剧把武功热推向了高潮。记得我们第一堂武功课就是在罗师傅家外的石坝里进行的,那时没有交流电源,我们几个近年才参工的青年组成一个练武班,打着手电筒被罗师傅带到家里,喝了几口茶后就在月光下比划起来。罗师傅先自己带头表演了几分钟的猴拳,把我们的兴趣一下子就激发起来。还发声表演了气功,连续劈断了三块红火砖。最后表演的是,让我们全部上前去跟他搏斗,不知怎么的,我们都全部倒在地板上。他蓄着络腮胡须,脸瘦且形如猴子,所以猴拳就成了他的拿手戏,更让我们佩服,这是真功夫,不是花拳绣腿,当场就决定报名学功夫了。 第一百零一章 走火入魔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灯光球场那位卖打药的中年人,还表演了一场武功,用长枪刺喉部,气功真功。我信服,也用二十元钱,购买了内外两种中药,拿回家以原度酒泡制。他扯开我上衣看胸部后,诊断的是走火入魔,胸部肋下神经痛,近期必须停止练功,否则会出大问题。我说都好几天停下来了,不练都难忍哪里还敢哪。没有想到两家县级医院都没有找到的问题,却被人们称为江湖郎中的中年男人看准了。 我没有在县城逗留,心中有数地提着两袋中药到车站坐车回去了。听见说我病了,还不轻,当晚,就有两位哥哥嫂子都来看我了,还一起做了晚饭吃。他们喝酒,我只喝了米汤解渴。他们还商量次日早晨上山,找那位宋神医看看我的病。我早就听说过那位充满传奇的宋医生了,不用病人到现场都可以看病治病,还不用多少药,花多少钱。药就是一路顺手采些植物叫百草药,花钱就是三五元不等,不定价。我母亲特别信宋神医。她以前开荒被石头打成了重伤,后遗症就是变形的右手腕和胸部,只要遇到阴天就阵痛,我带回的口服药当外用药,她搽洗痛处后就缓解了一些,还不停地念叨宋神医的名字,就感觉好受多了,一天一天过去,口念神医已经成为习惯,就象念咒语一般,让我们不可思议。 次日我在老家睡了一天,中午饭还是母亲跟我端在床边,让我躺在床上慢咽下去的。不知怎么的,瞌睡特别多,一个下午都没有睡醒,还在做梦呢,一个接一个。 象一阵雷声的吼叫声把我从梦中惊醒,胸部强烈地振动了一下,把我汗水都吓出来了。随后,后门开了,大嫂二嫂快步进入我寝室,叫我把马上把瓶子里的神水喝了,说这是宋神医开的方子,里面好多种叶叶草草的。我有些不姓,在县医院中医院都没有解决的问题,怎么会让山乡一婆子解决呢?但不能让二位嫂子伤了一片苦心。此时正好口渴了,于是就大口大口地喝下了五味杂陈的百草神水,也算是对得起二位嫂子不辞辛劳到高山一天的求医活动。 晚上继续在我家吃饭,母亲已经发出了邀请。在吃饭前,嫂子谈了神医说的话:神医说大哥猪圈外的几根木桩扎在地上,用蔑巴子拦小猪仔,以防止小猪落入深深的粪坑。这木桩就仿佛扎在我的胸膛,煞气太大了,还有就是说我在下村,可能是家访,在大古墓前逗留过,闯了人家的码头,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用铁链子套住了身子,这样一来,遭到双重打击,凶多吉少。要是再拖延几天,病情会加重,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好了。起先二嫂的那一声呐喊,把当事人胸膛的链条挣断了,那木桩也被大哥清除了。神药也喝下了,问题全被解决了,最迟第二天病情全部解除。 我象听神话传说一般,聆听二嫂绘声绘色的复述与讲解,半信半疑地等待第二天的奇迹出现。奇迹终于发生了。这天晚上,我把买回的两剂中药,用原度酒泡制好后,在胸膛疼痛处搽了一番,因为对宋神医的疗法还是不能百分之百的依赖。然后睡觉养病,好在病情确实减轻了不少,至少没有影响我的睡眠,睡得香,还没有做梦。一觉醒来就是天亮,我伸了伸懒腰,胸部一点疼痛都没有,还真是大神显灵了。我喜出望外地跳下床,做了几个武打动作,再将练臂力的四十斤重的石墩,原来是用于拴牛绳的石头,一掌提出来,轻松地举过了头顶,再反复几次,基本上跟以前没有区别。 我走出屋子,开始了走步晨练。太阳从东山冒出了头,发出暖暖的光芒,把家乡打扮得更加美丽。母亲在做饭,看见我也特别高兴:你真的好了,一点都不痛了。我做几个出拳的动作让她笑了。母亲马上就念起来:感谢宋医生!感谢宋医生!我儿子的病全好了,感谢!感谢!她念起来,是那么投入,那么真挚,那么虔诚,让我都感动起来。 这次疗伤,颠覆了我的认知,对亲人的感恩,更加用于心,也用于行。哪怕家人某些不妥的行为,也会让我包容与谅解。看人不能总看到人的缺点,要更多地挖掘人家的优点,并加以放大,让善良的人发光发热。 后面几天的假期,我为家里干了几天农活,流了几天汗水,算是对父母的感恩。尽管母亲说再养几天,担心病复发,并且说,我现在不是农民了,做该做的事情,比如看书哇,写文章啦,都可以,我们大人不会责怪你偷懒。但我坚信自己的身体,所以就坚持上坡锻炼,为发展家庭经济和促进农业生产做贡献。我还说,干点体力农活,流点汗水,也可以排毒养颜,强身健体。几天下来吗,身体不再有僵硬的感觉,活络硬朗多了,睡觉也特别的容易入睡。直到老幺放周末下山回来,我才悄悄地询问了学校对我的情况。好在学校议论了几天就算了。那位陈姓老同学还专门来学校寝室找过我,可我不在,他就对兄弟说:你跟你哥说一声,我来向他道歉的,本来是想找他喝酒的。请不要跟舅舅罗老师计较,他老糊涂了,他个性强,听风就是雨,道听途说,还到处乱说,影响了老师的声誉,我心里不是滋味。等他回学校了,我还要来当面赔个不是。 老陈的话让我心里好受多了,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让体会到:很多事情,看似很麻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自然而然的淡化,或者答案就出来了。 老幺回来,我再问了一下工作上的事。好在那位副班主任很负责,还帮我把我教的语文课补上了。这让我解除了因我个人的失误导致课业损失的担忧。我暗暗地感激那位姓熊的副班主任,他还是一位代课教师,怎么就这么负责有担当呢?那熊老师是学校实在的古楼村当地村民,家里弟兄姊妹七八个,他为了小弟读书,自己就放弃了高中复读,我知道他读书偏科,语文课学得不错,还特别爱好书法和写作,在地区报纸上还发表过文章和硬笔书法作品,他给我带语文课,我还是放心的。我回校后一定要好好感激他,请他喝酒,还有老乡李老师等,也一同到场我离开学校的这一周发生过好些故事。首先值得一提的是我村的覃老师从乡完小的教导主任调来中学任党支部书记兼副校长,负责党务并主抓教学工作,这对我来说,不仅是大事,还是好事,因为他是我初中的语文老师,我是他不折不扣的粉丝。 那位教英语的章老师这一下子就将我们一个村只有李老师和我两人变成了三人,队伍大了,回家有伴儿了。我回家还要路过他的家门口。遗憾的是他来报到,我不在学校。他问起我时,李老师跟他解释了,他很同情我的遭遇,还谴责了罗老师倚老卖老颠倒黑白的错误行为。我在办公室上班,覃老师,不应该叫覃校长了,与时俱进才对。我在工作上在叫他覃老师,会让他不高兴的,这只能是背后称呼,在公众场合,必须改口,我一再警示自己。好了,他经过我的面前时,点了一下头,就回到他的书记办公室,我知道,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跟的故交渊源,以回避罗老师那种人的闲言碎语。我内心暗自开心,终于有个主要领导来学校主事,对学校一些不正常的或者说偏离轨道的东西加以纠正,建设一种风清气正的校园文化。 我平时在回家的路上就跟李老师交流过。私下认为,学校好像分了量大阵营,感觉有些不对劲。比如校长为首的本地派,总是占上风,我们坝区的同志有什么建议,他们偏偏听不进去。比如说,我们的周前会,要照顾坝区同志,尽量放在周五中午展开,对上周工作进行认真小结,对小周工作进行安排部署。可本地人就认为每周日晚上召开周前会,便于收心。也就是周日下午必须赶到学校,对于没有晚自习和早自习的人来说,就为了参加周前会要提前到校准备。我们坝区老师由于山高路远,没有车坐,来回一趟需要好多个钟头,流干了汗水都赶不到,虽说身体锻炼得好,但还是辛苦得很。 现任校长是一个民办教师推推荐读的师专,也是学的中文,在本地任教任职,也算是光宗耀祖,工作还是很安心的,工作兢兢业业是大家看在眼里的。可怕得罪人也是有目共睹的,比如对我上周发生的事情,他就不敢得罪罗老师的不顾事实,混淆视听,把一个简单的事情搅得乌烟瘴气,我作为当事人对校长是有意见的。听李老师说,校长不敢得罪人是有原因的。校长毕业后回到老家当老师,起先在本大队小学初中班工作,与本村大队书记千金结婚,先生育两个女儿,因为他是独子,父母给他施压,必须完成延续香火的任务。可是,他此时通过函授拿到了本科文凭,是提拔对象,所以就被破格提拔为中学校长。高寒山区人口政策是生育二孩符合条件,可三孩就是不准许了。 校长女人怀上了,悄悄就到亲戚家躲藏,违规生育了三孩。校长岳父是本村支书,在乡上走动一番,最后给校长一个党内警告处分,书记降为副书记,虽还是主持支部工作,但书记位置还是缺席,这就给老覃一个机会了。桂校长还是桂校长,上缴一些款项违反人口政策就算翻篇了。桂校长很感激罗老师等本地人,他们在支部会议上就坚持说桂校长是本地土生土长的领导人选,难得的人才,校长不该变动,可坝区的就认为任何人在法律法规政策执行上是平等的,不能有另外,坚持桂校长的校长应该免职的意见。讨论很激烈,最后就是来了折中,校长继续,书记正降副,由坝区来的覃主任升书记。坝区人的心理就平衡多了。 古人有云:一山不容二虎,一寨不容二主。可是,一所学校两个***,这学校好歹也有近百号人,吃喝拉撒。大小事务,到底谁说了算,后面真有好戏看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一山二虎(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我以前跟覃老师打过不少交道,最爱好的就是读书学习,名著一拿起就如痴如梦地读起来,还真是读书的料,表达也是口若悬河,出口成章,思维敏捷,大学几年,又教了几年书,不再是教我初一语文课时,代课教师那么个不伦不类的身份和几不象的地位,现在皆非昔比,他说他原则性强,工作认真负责,估计跟桂校长那种老好人处事方式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多年不见了,覃老师变成了覃书记覃副校长,我们是同志关系,接下来不知有什么独到之处,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将怎样来烧这三把火呢?我将拭目以待。 我回到学校的当天晚上,覃校长来到我们青年教师木楼窜门,实则就是看望大家,或者说是调研,他作为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深知本校的未来是青年人的天下,抓好了这木楼的工作,就抓住了牛鼻子。我们二楼是通走廊,他一来,我们几十位年轻人都知道他的造访,所以,不一会,就有十多个人围在他的身边。大家都知道他年轻有为,是学校的实力派,也是来镀金的,说不定,很快就会坐直升飞机下山。所以大家对他都有很高的期望值。当作大家的面,我没有过多的话语,也没有表现出跟大家一样,没有不一般的特殊关系。 看一个人,不应该听他说了什么,而应该看他做了什么。老覃就是老覃,平时不擅长多言多语,可做起事来,还是雷厉风行,敢于真刀真枪的大干快上,展示一个年轻领导的果敢和魄力,让我们刮目相看。 他领跑干了几件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事好事。他请一位搞后勤工作的年轻人一道,去区上汇报工作,请求区领导协调一下供电所,拉通学校的照明电;与电信协调,安装学校的有线电话。这些项目的实施,是立竿见影的行动,对优化办学条件至关重要的。我们全体师生拍手称快,就是当地群众也说太好,太及时了,这是给古楼山村下的一场及时雨,是甘霖。 我们师生告别了昔日的黑灯瞎火,抛弃了刺鼻伤眼的煤油灯,在灯火辉煌的环境中,痛痛快快的工作与生活。办公室安装了电话,有事情可以与外界沟通与交流,及时获取重要讯息,不再是聋子瞎子,心中多么敞亮。那通电的夜晚,覃老师还从乡上请来了坝坝电影,让大家喜笑颜开,附近的乡亲把外院站得满满的,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热闹的场景,真是激动人心,我在明亮的灯光下,兴奋得难以入睡,当夜差点失眠。覃书记宿舍与成九十度的夹角相对,我看见他室内的灯火深夜都没有熄灭,那放射的辉煌光芒照在桂花树上,绿色的叶子更加耀眼漂亮。 现在的办公室经常听见电话滴滴滴的铃声响起来,将拉近了高山与外地的距离,我们不再为信息闭塞而发愁。 覃校长问我:现在习惯了高寒山区的环境没有?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我回答道:现在办学条件改善了,我安心工作,但还要努力提高自己,迎接新的挑战,在适当的时机下山,到更好环境中发展自己。 覃校长没有批评我好高骛远,而是鼓励我:在搞好当前工作的前提下,有理想有抱负有规划是好事,继续努力,朝着既定的目标奋斗。 覃校长由于是中途调任的,暂时没有任教学课程,而桂校长还兼任了一个班的语文课,大概是为了今后评高级职称需要。而覃校长也说过等到新学期调整时,也要争取任一个班的语文课,老本行不能丢。他作为党支部书记,还问过我有没有加入组织的意愿,我说了:有,但不是现在,自己条件还不成熟,还需要更好地表现和业绩。我还说,如果我现在申请了,有可能遭到那罗老师的非议,因为他是老党员,资深教师,与我有无法解除的隔阂。 老覃说了:看来你对那件事还没有完全放开,我了解了,那不是你的过错,纯属误会,你更不应该太多照顾那老罗的感受,他是什么人,全校职工都知道,他还有几个月就退休了,他的时代即将终结。我来学校,也带着区上领导对我的期望,就是改变以前那种乱局,重新打造办学生态,不能让个别人乱来,影响大家的心情。我们要建设一个文明祥和民主和充满生机的校园文化。这可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需要一个过程,也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能够完成的,我们共同努力。这算是我与老覃第一次敞开心扉说事。这更加坚定了我对未来充满信心与决心。 前面说的是覃校长为工作的事情打开了局面,可他后面做的事情就不仅是工作了。他听见我说老校长的儿子尚老师喜欢那位漂亮的英语代课教师,可英语老师对尚老师有些不能不热,原因是尚是接班的,不是科班出身,让尚有些不知所措。说他是单相思,可章老师又愿意跟他说事。要说是一见钟情吗,可章老师在我们同事面前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他们的私人关系,一直说得都是同事,合得来。 其实老覃也是单生,在本村交那个女友,因他分配到了高寒山区,女友从村小调进了街上,就主动分手了。不知道老覃当了***后,那位是否回心转意,我作为他过去的学生不敢提及老师的私事。 我知道覃老师以前爱好就是看书与写作,不喜欢跟年轻人一起打牌喝酒聊天,就是散步转路也是拿的一本书,大多是名著或者理论书籍,把学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也是受他的影响,也跟他学起了那一套,把业余读书与写作看成了自己最大的兴趣与爱好。正因为这一点,覃老师也特别喜欢我,我的今天就是他的过去。人们说,人小时候就是从模仿开始的,我可能也不例外。 覃校长来到学校,早上就喜欢读诗歌,对名篇要背诵,做笔记,我也朗读背诵唐诗宋词,还从县城的新华书店买来了诗集和小说集,重点研究文学作品创作,还开始象覃老师那样每天晚上上床前写日记,把一天的所见所闻所做所感记录下来,既可以练笔,也可以作为资料保存。时不时地写几句诗歌一样的文字。一年下来就有厚厚的一沓文字留在案上,蛮有成就感的。写日记贵在坚持,对我来说,坚持几十年不放弃,这是我这一生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情之一,倍感欣慰。这是覃老师给我提供的精神财富,我一生都会感激他。 覃校长来到我宿舍问我:你文字功底不错,是否愿意承担一部分办公室工作,比如兼做干事,或是团队干部。我没有当场回答,他叫我考虑一下。我当面不便拒绝,但我对进入管理层不感兴趣,怎么来回答关心我的覃老师呢。我天生的不擅长社交,对官场那一套缺乏应变能力,做点业务是没有问题的。并且,我心不在这里,前两堂社会大学给我上了课让我心有余悸。有了第一印象,人们对我看法很难改变,所谓先入为主。所以我要把改变环境作为未来的工作方向。本该支持老覃的工作的,但他在这里也是跳板,我知道他能这么快进入学校担任***,班子决策层第一人,不光因为他有能力,还因为区文教负责人姚长辈子的极力推荐,都是一个村的老乡,覃老师还是他以前的学生,也是得意门生,深得老人家的器重与欣赏,一有机会,叮当全力衣上推。老覃算是遇到贵人了,那长辈子特别爱才惜才,对我们这代人是幸事,只要是金子一定会有闪光的时候。后面跟有关的事发生了,就能应证这一点。那是后话。我原来有区上长辈子的观照,现在有老覃的庇护,还有李老师的壮胆,按理说我无所畏惧。但是,我现在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让自己尽量低调、谦虚、不卑不亢最为重要,不能再出现任何失误,任何差错,经不起任何折腾,一步一个脚印走深走实。 接下来,老覃找每一个人谈心谈话,有什么需求,有什么建议,有什么意见,都可以大胆地说,他还做了笔记的,这是桂校长从来没有过的举动。他首先撮合了撮合了章老师与尚老师的完美结合,让我上山来喝到了第一杯喜酒。我心里还有些嫉妒老尚,那么漂亮的英语姑娘,就被他一个非科班出生的接班子女如愿以偿地搞到了手。可退一万步想,章老师再漂亮也只是个代课教师,没有端上铁饭碗,我们坝头来的青年人要真跟老章成家了,要调下山就成了无形的障碍。这样想,一下就释然了。尚章大喜那天是一个周日,我们破例没有下山回家,就是为了恭贺这个美好的姻缘。本来老尚和老章都跟桂校长沾亲带故的,可老尚却请老覃作为证婚人,把喜宴办得格外喜庆与规模,为全校树立了一个标杆。在婚礼上,老覃表态说,他今后要广开门路,多渠道多为未婚青年们牵线搭桥,成人之美,切实解决结婚难的老大难问题,这话说道到了年轻人的心坎上。 山下的女人不想上山,不愿跟山山工作的青年耍朋友,而山上的女人不愿留山,把老壳削尖都要下山找男友。让山上工作的青年教师们不安心山上的工作。这就是多年来形成的现实。可老师们又不甘心找本地的村姑,这样一来,大龄男青年就不在少数,工作混日子,也不是个别。怎么破解这个难题?覃书记、覃校长终于出招了,他说这不是私事,这是比工作还要重要的大事,解决了婚姻,就解决了终身大事,就会安安心心地工作了。他相信,不到一年,就会让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变成现实,变得成群结队。大家掌声再一次响起来,热烈而喜庆,酒宴变会场。这老覃确实变了,变得成熟,变得能说会道,变得幽默而煽情。 接下来,老覃还有什么招数呢?不可能是黔驴技穷吧! 第一百零三章 一山二虎(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覃书记覃老师很理解我对自己未来的总体规划,当时在他班上读初中,我就只愿意做个学习干部,而不愿意戴上长字号,原因就是不希望在社交上耽误我过多的时间与精力。现在还是这种观点,人各有志。他说他不会强求。我说了,一个好汉三个帮。照理,我应该是他有什么安排,我照做就行了,可现在我们是同志,不是师生关系,我不应该被牵着鼻子走,要按照自己的思路干下去。 他问我个人问题是怎么打算的。我直说了:前不久,我大哥在街上有个熟人给我介绍过一位待业的街妹子,高中毕业后在家帮父母看管小店摊子,算作个体户实习,人长得白白净净,丰满性感,个子也不矮,唯一的就是内向不善言语,交流起来有些害羞,我进入她店里没有说上五句话,就分别了。就是那一面之交,印象还是不错了。后来听大哥说,家人父母基本上是满意的,唯有她在银行的大姐夫有意见,他说现在的老师没有地位,工资收入低,一年下来,不如他们银行的一半。要是我跟他幺姨妹成了,我们就是连襟或说挑担,人们说,往往老挑之间最爱攀比,比文凭,比水平,比地位,比身材高低,比帅不帅,还要比收入,比家庭背景等等,不能让地方比自己强,否则,会在岳丈家没有地位。我就怀疑那银行职员不怀好意,把本来没有意见的姑娘说得心上心下,到头来没有结果,一问就是如果下了山就好了,两地分居不方便。这个银行的让我好生气,十分说客抵不了一个掇客。在这个事情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从这个事件让我看清了,要想找到满意的姻缘,非下山不可。只要我完成了上山锻炼期限,务必要想法下山。老覃知道后,摇头感叹息道:坝头这些市民都很现实,这就是我们的软肋。 我也不责怪街民们,当时教师的收入就是四十六块,我一个月下来,出去了我与老幺的打杂开支,就所剩无几。一个主车后挂一个烧油的拖斗车,人家姑娘看在眼里,记在心头除了负担,还是负担。 不久,学校又有一对新人顺利地走进婚姻的神圣殿堂。两位都是本地人,一位是从师专毕业后主动申请回乡工作了五六年的男子,一位是乡卫生院院长的千金,代课教师,人长得一般,可温柔贤惠,爱起来还有一对酒窝窝呢。这也是老覃撮合而成的。老覃这次没有居功自傲,而是再三请桂校长来做证婚人,让老桂心里有了底气,让大家认为,校长还是校长,不是可有可无的人物。这也体现了老覃的情商和综合协调能力,还是不错的。谁说一山不容二虎,老覃与老桂不就是处得很和谐的嘛。 可这次婚宴就没有选择周日进行,而是选在一个周六的中午喝喜酒的,我们每人送了5元的礼币表示热烈祝贺,吃了一顿在伙食团举办的大餐,把大家整得酒醉肉饱,大家都参与劝酒,把那新郎整得差一点回不了洞房。新娘子一直不喝酒,打死不喝酒,就保证了新郎虽言语混沌,但还是在她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房子,而没有走错地方,也保证了下步行动顺利进行。 他们进在婚宴上大家都在谈论与猜测下一对婚礼主角会是谁呢?大家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老覃。这把老覃都整得红脸了。他说:你们看我什么呢,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嘛,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这确实是一名纯粹的党员干部应该做到的高尚情操。可我没有想到喝了不少老白干的老覃啦,居然不假思考就说出了宋代大文人范仲淹传世经典《岳阳楼记》里的名句,思维之敏捷,引经据典之恰如其分,让我这个学生对老师更加敬佩之至。表面看他没有回答,其实答案就在其中,还含蓄幽默。连桂校长这个中文本科也由衷地佩服,这不是厉害的对手,而是让人信服的能干的搭档。 要我看,老覃比我们更具优势与竞争力,本科文凭、高挑匀称的身材,占据青年领导地位,不利的仅仅就是进入大龄青年,时不我待。不能久拖不决,再把青春赌明天哪!可爱情与婚姻是靠缘分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带有玄学成分的东西。那些算生辰八字的最相信缘分,你把人出生的年月日时一报,人家眯着眼睛掰开手指一掐,就能说出你该与谁结婚,该有几个子女,谁将为你养老送终等等。我不信这一套,可信者多得很。八字先生水平有深有浅,有不少是江湖骗子。反正我没有找人算过,一切随缘,跟着感觉走。 我信老覃有次回家时说过的话。无论如何,只要自己有实力,把自己变得强大了,不信没有女人看不起自己。哪些姑娘们也不是瞎子聋子,心里如明镜似的。要是自己天天去追求,不努力建设自身,也是白费功夫。他之所以不荒不忙,就是自己靠的坚定自信。我跟他总结的就是闻一多先生说的经典名句:“不问收获,但问耕耘”那句话的意思。他说,就是那个意思。 接下来,老覃为我们做的就是加强青年人的培养,特别是强化继续教育。他在职工会上,勉励青年人参加学历教育和教研活动。在他的激励下,我参加第一次中学语文教材教法考试,获得了本乡第一名,全学区第二名,为学校争了光。特别是我们参加本科函授入学考试,十多个人参考,录取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在全县名列前茅。我也是这次随大流开启的本科阶段的继续教育。在一次全县校长工作会上,局长口头提报表扬了老覃抓继续教育抓得好,大力提高了继续教育的积极性,在全县带了个好头,勉励再接再厉。这是老覃第一次受到局长点名表扬,心里乐滋滋的。学校形成了主动学习,积极工作,克服了业务时间打牌赌博,无所事事的现象。一个集体有了好的领头羊就是不一样。顺应改革创新的大势,这就是老覃有新思维,新举措,取得新成绩的例证。这些新气象,县上看得到,区上看得到,桂校长也是心知肚明的。桂校长也是老谋深算的老江湖。他深知老覃来此任职是有来头的,不仅不能设置障碍,反而要大力支持他的工作,把他举得越高,推得越快,自己才更加有出头之日。我差点没有看出老桂的如意算盘。事实上,这个路子也是这么演绎的。洞房,我们回老家,互不耽误,各尽所需,皆大欢喜 短短几个月,老覃在学校开展的各项工作就奠定了他雄厚的基础,有了旁人无法取代的威信与地位,真是难得。局面算是打开了,下一步还怎么进行了。高寒山区提前进入严冬,罗老师也将如期退休了,在茶话会上,我没有任何语言,以沉默应对了稍许失言就会导致的尴尬局面。 老罗的退休,在我人生前进旅途上少了一颗不大不小的钉子。在这里,我不得不提及牵涉到我与老罗,还有老覃的另一位女性。这位姓符名叫英的女强人。他出身贫寒,也算是一个山区农村苦命的女性,靠着坚韧与执着,走到了今天,成为学校一名优秀的理化学科骨干教师。 在我心目中,符英并不漂亮,可作为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村姑,内心特别强大。我与他认识多年了。早在高中进入毕业班第一天起,她就以上一届高考落榜生进入我们班复读。她理科出众,文科偏弱,进入我们这一届后,按照班主任的教导,保理补文,顺利考入了师专学习,毕业进入了我所在的中学任教。记得当时读高中时,生活特别俭朴,穿的是补丁衣服,吃的也不比我好多少。少言语,一天到晚就是学习,可以算得上班里最刻苦的人,成绩也是中上偏前位,比我差不了多少,因为我是应届生,在上新课时,成绩排名在我后面不远的地方,可到了总复习阶段,作为应届生的我后颈足,起点就拉平了,我一下就冲到了绝大多数复读生的前面,可她紧追不舍。我那时就佩服她那个不服输的敢打敢拼的冲劲。 那时我就听传言,他父亲死得早,母亲一人抚养六七个子女,她是老幺,读书成绩好。大的该出嫁就嫁人了,该娶妻的也娶了,该结婚生子的就成家立业了。有人说,也许是谣言,说他大哥迫于家庭经济压力,从他父亲去世后,凭借自己强壮的身体,有时候还悄悄卖血获得较高的收入,供天生聪慧的幺妹完成学业。大哥为此还挨了不少嘲讽,把人的面子丢了,受到了旁人的冷眼,差一点结婚都无望。直到小弟小妹长大成人了,也遇到了改革开放好政策,家庭经济大为改观,他再也不为幺妹读书发愁了,便因为对母亲的孝心,对弟妹的尽责,才博得了姑娘的青睐,成家立业,让作为幺妹的符英心里解脱了,不再为大哥单身而忧虑。她就可以放开手脚,潜心学习,努力工作。 作为没有任何背景的符英是第一个分配到这高寒山区中学的女大学生。照常理,她会对这个分配方案生气,甚至发怒。可是她不是一般女性,是从苦海中爬上岸的姑娘,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她的家在我对面山腰,也是一个乡的,比我大一岁。国庆节假期,她邀请了我们几个男老乡到她家里作客,为她母亲祝贺六十大寿,还顺便帮她母亲干了一点农活。可以看出她心地善良,孝顺母亲,报恩兄长和姊妹的好女性。我们以前的一些误解一下子就消除了。从表面上看起来,符英孤傲清高,实则是心软谦卑的。她那种成长环境铸就了她那种特别的个性与心态,我们是理解与同情的。 同事们对她后面产生的一些误解,在我看来是不公平的。她个人在后来感情中一波三折,也够折磨人的。但她还是挺过来了。她会遇到什么样的男子青睐呢? 第一百零四章 山花烂漫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也许有人要问,我们这一带的优秀人才为什么总是分到古楼学校。其实把马伏山这个长长的龙脉一观,就知道古楼高峰是马伏山龙脉的巅峰,与那匹战马遥遥相对,有着独特的风貌与形状。山不养人,水养人。峰巅之上,有数亩平地,有森林,有草原,有石林,有两位古楼村红军烈士的陵园,还有一眼长流不绝的山泉,我们学校的饮水就是从这里引流下来的。古峰不仅是学校的玄武位,还是滋养成百上千生灵的母汁。 这山峰下,条件艰苦,其他地方的人都不愿意来此工作,可我们老家处在学校附近,按照就近分配的原则,我们这些幸运的人来此工作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符英老师来此学校一直教毕业班的化学课,有时物理科差人时,她还要兼任一下。这样一来,很多周末或是节假人,毕业班补课,符老师就只有乖乖地呆在学校,克服了与家人团聚的想法。可都是谈婚论嫁的青春年段,作为一名健康的职业女性,在学校这些年青人中,有想法蠢蠢欲动的不乏其人,但碍于自身条件和美女给人的冷面孤傲印象最终没有人出手。她有一位特别要好的高中女同学李美女,坝区街妹,乡粮站职员,她得知老同学分配到老山上,至今还没有另一半时,便在邻居老人的主动要求下做了个顺水人情。李美女的直接领导,乡粮站站长已经是过了而立之年的大龄青年,虽然初中毕业就接班工作,但一直没有谈朋友,现在父母对他的婚事都很着急,于是就拜托邻居李美女成人之美。 当时处在计划经济时代的粮站,掌握了物资财富的支配权,一站之长在一个小地方还是有分量的。李美女乘坐站长安排拉粮食到古楼粮点的解放牌车,到了学校,符英与李站长见面了。不算一见钟情,但都愿意继续交往。由于周日符老师要上课,符李二人当天就没有继续谈下去。李站长把符英带到街上吃了一顿饭,再将她送到学校就下山了。 这是符英来学校第一次乘坐汽车,坐在驾驶室副驾驶位置,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山上没有通客车,要坐车一般也就是坐驾驶室,还有就是违规坐在货箱里,客货混装,也要与司机有关系才坐得成。这次坐车让符英觉得有了面子,完全是因为李站长给的,所以今后的感情之路走得异常艰辛。 李站长又借周日搭便车上来几次,每次来都带来了好吃的,最不能忘记带上来的就是煤油。当时煤油不仅作为照明的重要材料,还更多的用于烧煤油炉子。与物资需要挂了钩,感情的东西就不再是抽象的事物,变得更加具体与物化。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李站长跟符英走得更加密切,谈话更加深入,从一般结识到发展到感情融合。在人们普遍看好之时,符李的关系意外地遭到女方家庭的反对与干预。 导致双方感情纠葛的责任不在于符李个人双方。我们说,婚姻不光是男女个人的事情,而更重要的是社会问题。原来就在符李两家正式确定亲家关系之后,符家人在赶场天,进入李家时,顺便将背篓等东西寄放在李家屋子里,让李家兄妹,乃至父母等不给好脸色,可能是担心李家人会打中午饭的主意。这符家人也是心中有底气的人,看不来李家的傲气,便把这把无名之火直接烧到李站长身上。接着,后面就有好戏看了。 符英之母是一个有个性很能干的农村女性,她带着家人的重托,选一个周日不怕山高路远,来到学校,没有想到她最不看好的李站长居然也在符英宿舍看书,看的是符英订阅的月刊《青年文学》。 符母一进屋就看见李站长坐在藤椅上看书,很投入的样子。李站长一下就站起来,跟符母打招呼。可符母不领情,开门见山地说:我们两家不合适,你还是死了心吧。 李站长问:我们怎么就不合适呢? 符母说:你们是街上的,我们是农村人,不是一路人。 李站长有些纳闷了,那次与符母第一次见面不是好好的,怎么这样说呢? 正当僵持之际,符英拿起教棍和教本从教室补课回来了。吃惊地说:妈,你怎么上来了,不怕累吗? 符母说:再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我也要走一趟。 符英说:我妈说得对,我来上班这这么久了,你应该来关心我一下,不然,还找不到门往哪边开的呢? 李站长看见符母对自己的敌视态度,以退为进,提出先离开符老师寝室。 可符英说:都到中午了,我们还是把饭吃了再说吧。 符母接话说:哪里没有饭吃,人家是站长,还要你操心吗? 符英觉得不对劲,母亲应该有什么事情瞒住自己,便问: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点听不懂,人家老李是我的客人,你怎么这样说呢? 李站长说:没什么,我不跟老年人计较,你就是打我几坨,我也认了。只是我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符母说:你不理解,我还不理解呢?以后我们两家人井水不犯河水,我说到做到。 李站长觉得话里又话,便坐不下去了,赌气地离开了。符英拉也没有拉住。 这时候,符英真的生气了。符英与母亲赌气好一阵,都不开口。 此时走上来一位老师,把老式木楼的木梯振得咚咚直响。接着就是关心的问候:喂,是老大姐来看闺女吧? 符英回应道:“是是是,我妈来看我,第一次。” 来者就是罗老师。他立即问:刚才那位先生怎么走了,午饭都不吃了。” 符英说:被我妈撵走了。 符母说:我是撵走的,是他自己该走的,他李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符英说:他李家人哪里得罪你了,你那么恨他们? 符母说:不是只得罪我,是得罪了你家里不少了,他李家那些人,大大小小的,自认为是街上的,不得了,看不起我们乡下人,你还蒙在鼓里,啥子都不晓得,我就是来告诉你的,这亲事该算了,不能再拖了。 老罗听出是符家人的家事,便说:老大姐,你们好说好商量。就边说便撤退,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住,不再出门来。 老罗一句话提醒了符英:自己的母亲也是为自己好,有什么以后再说,这么远上来,不容易,汗水打湿了内衣,先拿出自己的内衣给母亲换下,拖久了,老年人会感冒的。先把饭煮好,招待一下老母亲,让她把气消了,心平气和地谈一次话。 原来母亲是专门上来关心女儿的婚事的。李家人得罪符家人在先。她这样想:母亲在李家那里受了冤枉气,出口气也没有错。 一顿午饭吃了,时间就不早了。母亲说回家,符英没有答应,留她住一夜,第二天早上走,越走月亮,山路走起安全些。母亲就这样安心住下来,等符英那一节化学课上了,就好好陪她在附近转一转,看看这高山的蓝天白云跟坝头有什么不同。 黄昏时候,我们村的三位老乡一同上山了。先是李老师过来,约我走,我把老幺喊起,一起上路,到了河坝坡坡上,我们又叫起在家一边陪母亲说话,一边看着厚厚一本书的覃校长,登山进学了。 这是我们村三人第一次人凑齐进学,所以,我们显得特别亲切。还忘记说,覃校长以前还跟李老师是亲戚,覃老师以前跟李老师的妹子李芳老师耍过几年朋友,都差不多谈婚论嫁了,却因覃老师分配到山上,造成与李芳两地分居,让李芳提出了分手,这可把覃老师气得不行,感叹说:这女人怎么就这么现实呢? 李老师家没有想到,覃老师到我们学校任书记兼副校长,成了李老师和我的直接上级。但过去的事情就算过去了,覃老师和李老师都没有计较,一般都不提起那段不作数的姻缘。 我们走进学校就到了吃晚饭时间,听见食堂的女师傅摇铃子,还边喊:老师们,吃晚饭了!吃晚饭了! 我们把各自行李放进宿舍,都去吃饭了。我们看见符英老师后面跟着一位老人,我去过她老家,认识老人,她就是符英老师的母亲,我跟覃校长和李老师介绍了老人,他们都跟老人打了招呼。 我听见符母有些吃惊地说:这么年轻就当校长了,不简单啦。这语气带有赞美与欣赏的意思。可覃老师谦虚地说:老人家呀,我也不年轻了,都快三十岁了。 符英老师用眼神示意母亲说:老年人吃饭就吃饭,话不要那么多。符母就没有再说下去。 不一会儿,我们教师食堂就坐满了人,边吃饭边议论。估计焦点话题就是符英老师的母亲来山上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晚上,学校被夜幕笼罩着。我对面是老木楼,二楼的中间位置就是符英的宿舍。夜深了,她那宿舍的灯没有关闭过,估计符母与闺女有说不完的话语。 第二天有传闻:老罗找到桂校长,说符英可能要与那李站长黄了,请桂校长出面,跟老覃提亲,把符英介绍给覃校长。老罗分析得对,看见符母对老覃第一印象不错,应该有戏唱,出手一定要快准狠,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这件事被符英的邻居老罗说得有理有据。他跟老桂分析的也很靠谱:符英老师是孝女,老娘在自己守寡多年把闺女拉扯大不容易,老母对闺女的影响强过任何人,她又是孝女,对母亲的提议会认真考虑的。 老桂先征求了覃校长的意见,说自己对小符印象不错,只要她愿意跟那李站长摧了,自己愿意跟她交朋友,深入了解。 老覃在桂校长提过之后第一时间来问过我:你以前跟符英是同学,应该比一般人更加了解她。叫我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我对覃老师很诚恳,也实话实说:她人很能干,工作认真,上进心强,学习刻苦,质朴善良,不足就是家庭复杂。还有就是她以前不善于跟人交往,给人一种孤僻冷傲清高的印象,这跟她的出生和成长环境息息相关。现在她弥补了一些不足,变化有些大。人无完人,这些小小的缺点,不足以掩盖她闪闪发光的金子般的个性特征。她已经很不错了,是学校当之无愧的女强人。 我原以为覃书记是在考察符英入党,来问我的看法。要不是李老师跟我提起学校近日发生的事情,特别是关于符英与老覃的,我确实也被蒙在鼓里。 第一百零五章 怦然心动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覃书记跟我说,他已经接近而立之年,在这高山上,遇到一个文化水平高,工作能力强的女性机会实在太少,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所以在老罗和老桂都跟他提起符老师后,他心里有些触动。 他为了不辜负老桂和老罗成人之美的良苦用心,他开始主动出击了。在周前会上,覃校长讲了,要腾出一定时间,开始进入各班听课,强化教学工作过程管理。我没有想到,他第一站就选了听符英上的化学课。而始终没有进入我的课堂,也没有进入李老师的课堂。李老师是教体育课,可以站在路边上就听了,这说不清楚到底听了没有,可我一直在准备着,比平时更认真,准备更充分,可就是没有看见他进我上课的教室。我不知道是感激他对我的信任,还是什么的。 我问覃校长,你听了符老师的课,觉得怎么样?还是可以吧! 他点了点头说:确实不错,出乎我的意料。她熟悉教材,思路清晰,重点突出,特别是启发式教学,注重开发智力,师生互动,克服了老一套的灌输式教学,学生普遍反映好。她让我刮目相看。 我说:我认为她比好多同志表现都要好,你看她对教学事业的热爱,对学生的深厚感情,突出的教学质量,让我都有些佩服。 又一周末到了,周六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了,我和李老师背着背篓去办公室旁边的宿舍问覃校长回不回老家,他说周末要处理一些事务,就留在学校加一天班,叫我们先回去了。 结果那天夜里是一位姓刘的中年女老师请客。刘老师被推荐读大学前是村小一位民办教师,人长得丰满漂亮,爱说爱笑,被街道一位当兵的看中,退伍前就成婚了。可男子退伍后由于文化低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就摆了小零售摊维持生计。刘老师毕业回到原籍,分配进这里教书,退伍的丈夫也把街上的小摊子移到学校木楼下一间空屋子,方便师生的需要,买点粑粑饼饼,一个月下来,你还别看不起这小生意,一分一分奏起来,收入可观,也不亚于一位老师的工资。那退伍军人还负责家务,平时的洗衣做饭,基本上都是丈夫一人包下的,刘老师就只管做好自己的教学工作就OK了。在家里吃三不管的饭,全部精力都用在工作上,好多先进和优秀都是刘老师享受了的,她是学校女工委主任,还是乡****和县政协委员呢。 在人们看来,刘老师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真正了解他们家庭的人说,刘老师是最幸福的女性。丈夫虽然文化不高,就是个初中底子,但善解人意,对妻子体贴入微。她每当在课余走进厨房都被丈夫推出来:你去,你去,这不是你们知识分子该待的地方,你把教学搞好了,就是我最大的安慰。这话说得多么温暖啦,简直就说透了刘老师的内心。 这个周末做东的刘老师,先让丈夫在附近农户里买来了土鸡土鸭,把一个圆桌弄得满满的,把书记、校长、教导主任王老师、还有将退休的罗罗老师等领导班子和骨干都请来了,还有必须要请的主角符英老师也早早地入席了。 这个周末,在办公室旁边一套双职工宿舍里,异常热闹。这是一个不是班子的班子聚会,刘老师家属准备充分,让来者开心刺激。刘老师把新买来的电视机开起,音量放到地量,让大家边吃饭喝酒,边看电视节目,边聊天。这可是学校第一台电视机,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这周末聚餐的主题大家都没有忘记。桂校长的家在三公里外的村里,他住着单身宿舍,挨着刘老师一家,平时交往频繁。桂校长作为男人不方便照罗老师的意见做,便跟覃校长沟通后,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重任交给了刘老师这个女工委主任,由私事变成了社会工作,关心女职工吗,这个责任刘老师欣然接受了,聚餐费用主要包括鸡鸭和酒水由学校负责提供。刘老师一家在经济上也不算宽裕。双方都有七十多岁的父母,自己还养育了正在读初中和小学的一男一女。这个校长是最清楚的,不会让刘老师家属为难。 临近中午,符英老师上完上午的课来不及放下手中的教鞭教材,手指还粘着白色的粉笔灰,就径直来到刘老师家。大家就等她一到就开席了。按理应该是职工等领导,可符英是因上课,不能提前到场,所以大家不仅没有责怪她,还夸她。桂校长笑着说:来来来,辛苦了,教毕业班化学,每周补课,真是辛苦。 说着,还有接话夸她的。桂校长叫她挨着自己坐下,另一边挨她的就是老覃。符英有些红脸了:不对,不对,还是你们领导坐在一起,好喝酒。说着,就立住没有挪步,迟疑的样子。 桂校长很会接腔:今天是私人聚会,都是同志,在桌上没有领导,你来做吗,就挨着老覃坐,他不会吃了你,相反的,还会保护你,他还想保护你一辈子呢,你愿不愿意呀? 桂校长借坐位置之际提出了聚会的中心任务,试探姑娘的态度,可把老覃的脸也说红了,还没有喝酒,就先红脸了。 刘老师发话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这个女工委的,今天就担起一个责任,为女同志说话,维护女职工的合法权益,桂校长也不能强迫女同志喜欢男领导。我知道覃校长很优秀很能干,多少优秀女子都钦慕,但也要听听美女的意见嘛!你们说,是不是? 符英被夹在两位校长之间,略微有些紧张,一席话过去,就渐渐习惯了。但她始终没有发话表态,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不能流于口头上,而是发自内心。她作为一位姑娘,要保持一份矜持与羞涩,更具吸引男人的有魅力。这是她从文学作品中读到的,活学活用。 罗老师借着白酒的力量,也红着脸说:我虽退休了,但我还要坚持把本学期最后一段日子走完,下学期正式离开大家了,感谢多年来领导和同志们的关心和支持。在这里,有个想法就是,在离开之前,我作为长辈,能够喝到今年第三杯喜酒,最好是老覃与在座某一位女老师的。所以就一并敬大家。 老覃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说:我对罗老师的美意表示由衷的感谢,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符英老师不嫌弃本人,我一定努力,满足罗老师的良好的心愿。在此我祝贺罗老师光荣退休,颐养天年,健康快乐。说着向老罗敬酒。 刘老师丈夫一直忙上忙下,为大家服务,没有入席。老覃觉得难为这位无名英雄了,便喊刘老师家属老邱过来,说是要跟他敬酒。老邱丢下铁瓢子,双手在围裙上搽拭几下,激动地来到席边,等老覃发话。老覃拉老邱挨着刘老师坐下,给他把杯子满上后说:你是刘老师的贤内助,把一个家庭建设得温馨美满幸福,因为你的付出,让刘老师全心全意投入教育教学工作,成为名师和骨干,我在此特别要感谢你,敬你一杯,我也满上。 符英老师站起来用手掌罩住老覃的杯子说:你不能满杯了,人家邱哥是行伍出生,海量,现在他是第一杯,你都喝了好几杯了,你看脸都红得啥样子嘛。加一点意思意思就行了,你们各位领导、各位老师们说,答不答应啊? 刘老师笑着说:同意同意符老师的意见,老邱是第一杯,可以加满,覃校长就不用加满了,这也是符老师关心覃校长嘛,我们大家要支持她。 桂校长接话道:我同意,老覃就点到为止了,老邱辛苦了,满上,我也陪老覃敬你一杯,给你周末添麻烦了。 符英看了看大家都没有说话,便站起身,自己端起杯子,准备以茶代酒敬大家,可一直没有说话的教导处黄主任说:符老师第一次跟大家敬酒,还是来点真家伙,不要光喝茶了,可不可以呀? 符老师接过话题说:真不好意思,我因为下午还有一节课,喝酒的话,红着脸进教室不好吧。 老覃说:对对对,不能红着脸进教室,确实符老师下午有课,我可以证明,酒就免了,就以茶代酒好了,表达个意思就可以了。 大家都听出来来,符覃二位还真在酒的问题上结成了统一联盟,在座各位都不便再善意地争执下去。以茶代酒就代吧,不就是为了营造一下气氛嘛。 轮到刘老师跟大家敬酒了,她把丈夫老邱的加满后说:感谢覃书记、桂校长、黄主任三位领导对我家庭的照顾与关照,还有罗老师、符老师对我工作的支持,我和老邱真心地给大家敬一杯酒,谢谢大家。话音刚落,半杯酒就先干为敬,老邱挽起袖子,将杯子一提,满杯喝下去了,很耿直爽快的样子,好可爱的老兵。 散席前,老覃就找到里屋的老邱把买鸡鸭的钱和酒钱结算了,自己摸出现金结清了,算作私人请客,不予报销。 符英老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八分钟就是下午的补课时间,符英跟大家说个失陪了,还有几分钟上课,自己先去准备一下,请大家满满喝酒,把饭吃够。她先告辞,其余的就边吃边聊,间或瞄一眼电视新闻。 接下来,话题就稍稍轻松些,也有些散淡。还是围绕符覃二位的爱情展开。说话的语气就稍微火辣与直面一些。 先是刘老师说了:你们男同志把符老师催急了,她不敢当场表态,是对的,我作为一个过来者认为,这个事情要一步一步来,不能要求过快,感情问题不是买东西。 老罗爷说了:我同意刘老师的说法,有戏唱,这是肯定的,但不能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嘛。 第一百零六章 异性同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这个周末聚会说达到了预期的目的,也可以说没有实现既定的目标。老覃不知道符姑娘是怎么想的,是同意跟自己耍呢,还是不同意呢?让自己的行为陷入一种进退为难的境地。 覃老师再次来找我聊天,不知不觉就谈到了符姑娘。我问覃老师跟她处得怎么样。覃老师说就是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 我跟他交了个底,让他找到了开锁的钥匙。老覃原来不知道老符还有两层关系,一是我们高中时的班主任老师,原来以教导主任的身份调入了县委宣传部,以写作为兴趣发表了不少文章,是写手,暂时任理论科科长,还有一层关系就是我那位在区文教办的长辈子,原来还是符玲读初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她是数学尖子,便成了得意门生。她两位老师都跟她表态了,叫她上山后好好表现,五年服务期满了,一定想办法调下山,前提是尽量不要在山上安家,要是安家了,就没有下山的理由。 老覃得知这个重要情况后恍然大悟。认为以前自己小瞧了老符,想不到她很有城府的,要拿下,不能走常规的套路,需要另辟蹊径。 还有一个情况就是她与那李站长还没有完全说断,听说那老李还有些不甘心,都跑了好多趟山,影响也造出去了,还想挽回关系。符姑娘迫于家庭压力,暂时停止来往,不等于与老李那么绝情,那边没有一刀两断,这边又来扯起,让别人觉得一个女人太轻浮了。 这么一分析,心里一下就敞亮多了。老覃还有些佩服我有理有据的分析,问我从来没有耍过朋友,怎么就能够分析呢? 我回答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想不到,我们以前是师生关系,除学习之外什么话都不敢说,而现在可以无话不说了,谈心谈话,一点都不没有设防,象兄弟,象朋友。 后来的课余时间,老覃主动约我去山梁上转路。离开喧嚣的校园,来到古楼峰下,我们一边谈生活,一边谈未来,还谈到学习,特别是中文本科的函授学习,让我们乐此不疲。他问我近日除了学习必修科目外,还阅读哪些名著。 我如实跟他汇报了:原来学习英语花了一些精力,现在彻底放弃了,因为身体原因,练武也不练了,只以打篮球锻炼自己的体能。现在重点学习唐诗宋词,扩大自己的诗词视野。近日桂校长把他那一套三册唐弢著《中国现代文学史》借来,认真系统地加以学习。我也顺便问他近期看的什么书籍。 他从王金那里借来两本书歌德的《唐吉坷德》和但丁的《神曲》,现在把前者的上册看完了,需要学习的话,他先把上册给我看一下,其余后面再借。老覃还说,我们这一代人受到**的冲击,以前读书太少了,特别是对外国名著涉猎不够,还是要从古今中外各个方面吸收文学营养,才能将自己变得渊博起来。 我们回学校后,饿在他宿舍外拿到了《唐吉坷德》上册,回去津津有味的阅读朗诵起来。 这一周日我没有从老家回学校。到街上办了事情后,还去文教办拜访了长辈子。文教办就设在完小。从他家出来正准备一人独自上山,刚好遇到教音乐的王老师,她也提着一包东西,正准备独自上山。 她笑着说:正好,我们搭个伴儿,一起上山吧。三个小时的爬山活动,算是漫长的。中午过去,下午的太阳也软绵绵的地照耀着那陡峭的山坡。我们从学校出来,一过了河边的小石桥,就来到崎岖的山路,丝毫没有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就来到一眼望不到高处的山脚下。 我这是第一次跟一位未婚漂亮的职业美女搭伴远行,心里有几分愉悦与紧张。说来,我们几乎是同龄。但她在家干了几年农活,接班后参加工作几年了,看起来涉世比我深,比我更成熟老练。散发出成熟女性的魅力与光彩。我起初跟她比肩走的头几步还真有些怯场,如芒刺背。 她问我:你左顾右盼地看什么?难道周围还有什么熟人? 我说:没有没有,我离开这学校还有些不舍,突然在想,要是有朝一日,能够调下山,进入这学校工作,就不用今天这样几个小时的爬山之苦,你说是不是? 老王说:对你来说,这还不是早迟的事情吗? 我有些吃惊地问:你怎么这样肯定,你说我凭什么就一定能够来到这个学校呢? 老王说:你还不清楚,我们学校的老师都知道你与区教办主任的关系,在全区范围内,你想进哪个学校,还不是他一句话就搞定了,这个,我没有说假话吧。还有就是,我们都认为,你不会在山上干满五年的,到时候,一定给你个理由把你调下山。 我打住她的话说:其实没有那么简单,要是他提前就调走了,我哪里还有机会,所以,任何计划在没有成为现实时,都是未知数,具有可变性,你相信吗? 老王被我说服了:你说的也有道理。 我们一路走,一路聊天,感觉没有以前爬山那么吃力。不知不觉我们爬到了这大山的三分之一处。 她说:这是我们街上这些人上山必须歇气的地方,来我们坐下来歇息一会,还早,上山不会摸黑路的。 这个地方叫大青杠树,也就是因为这里有一棵参天大树,书名叫橡树的,被列为县级保护植物,一看牌子上的说明就知道这橡树有三百多年树龄,我们从山脚下就仰望到这山腰里,象一把天赐的巨型太阳伞立在这里。靠近后,这树下有一块平地,有石匠还用石头做成了凳子,供行人舒舒服服坐下来纳凉栖息看远山的风景。 我问老王:你在山上都工作几年了,一共在这大树下歇气多少次呢?还记得清不? 她立即回答道:记不清了,可以说无数次了,几乎每一次上山下山经过这里都会歇息一下,让汗水干一下。特别是大热天,一定会在树荫下享受清凉,享受一下山风与河风,多么惬意! 我们在大橡树下休息得差不多了,汗水也早干了,我提议说:美女,我们开拔了,现在才完成里程的三分之一,必须加把劲。 出发前,就地捡起了几粒橡果,装在背包里,作纪念,这是我第一次行走这条路,第一次欣赏古老的橡树,以后回老家,就发展一下这个优良品种。把这里的好风水带回家乡。 我们行走在茅草坡里,一阵又一阵风儿吹过,耳边响起呜呜呜的天籁之音。我问:王老师,你是教音乐的,吃艺术饭,你觉得这声音怎么样? 王老师说:可以呀,很好听的,只是因为跟你一起走,很有趣味,一种平场的自然风声,被你描述成了天籁之音,我这个初中底子的女人,对你们科班文化人真是佩服,羡慕,多读点书真好,可惜现在醒悟迟了。 我懂女人的心思,她难免有些悔恨当时没有多读书,现在工作了,知识不够用,力不从心。我便安慰美女说:好在现在跟书打交道,想学习更多的知识,机会有的是,比如参加自考、函授、脱产进修,只要有想法,路径有的是。 吃力地走在我前面的美女真有些难受,汗水又冒出来,头上还直冒气。长长的辫子拖在背上,一甩一甩的,一左一右摩擦着鼓鼓的肥臀,好有节奏感。我同情她力不从心的体力,还有轻微的支气管炎,更显得费劲,从内心说,在陡坡路段好想扶她几把。 又来到一个该歇气的地方,这是行程的三分之二处。老王气喘吁吁地说:兄弟也,歇一歇哟,我吃不消了。 我们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安安心心地歇息。她说:实话说,我好想躺下来,睡一会儿,实在走不动了。 我说:你身上那么多汗水,不能睡,一受冷风会着凉的,实在困了,在背上垫个毛巾。 她说:我包里没有毛巾。你呢? 我经常性地在包里准备了,你如果不嫌弃,就给你用一用。 我从包里摸出没有用过的新毛巾递给她说:你用吧。 美女看了看我说:我怎么能够放进背里去,后面也没有长手手嘛?你帮我垫一垫,你放心,我不会责怪你占女人便宜的 她说着,把白村衫从腰里扯出来,叫我把手伸进后背垫毛巾。我手里拿着毛巾直接插进冒热气的湿漉漉的背脊上。 美女说:这下感觉好多了。你刚才摸到我的背没有?是不是像在流水一样? 我开玩笑说:美女呀,你那背上象有泉眼一样,水太多了,把衬衫都湿透了,再不垫帕子的话,今天感冒的可能性太大了。 美女笑着说:看来,今天我们很有缘份,我一个女人走山路,这是第一次,没有想得那么周到,幸好遇见你同行,为我解决了难题。好的,我心情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我说:再等等,我想去方便一下,可能是中午水喝多了。 她说:好的,我等你。我为了躲开美女的视线,沿大石头边线到另一头松下了包袱。其实,我在美女面前不好开口,蹩了好久了。她还坐在石头上,估计都能够听到我解小便时,那枯黄的野草发出的涑涑声响。在这荒郊野外,男女同行,顾不了那么多礼节,以简单方便为前提,只有两个单身男女,只要不踩红线,做什么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第一百零七章 故乡醉酒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还有最后三分之一的路程,眼看就要接近高山之巅,我们仰望那巍峨的山峰,高耸入云端的气势,让我们要鼓起最后的勇气,征服眼前的困难。我们汗水流多了,都感到了口渴发干,那个时代,没有矿泉水和纯净水之说,也只有等待路边的泉水渐渐靠近我们,才有希望解渴。还是强迫自己再忍一忍。 靠着强大的毅力,我们继续攀登山峰下的长长的石级。面对这一片悬崖峭壁感叹:古代那些能工巧匠们靠双手用铁錾子戳成的石阶,为我们一代又一代不辞辛劳的人,勇敢地攀登那无限风光的险峰,开辟了道路。 老王说:没有想到,还要经过这么危险的地方,真是奇了。我小时候经常性行走这样危险的山路,比如马伏山腰的新洞湾,红庙子下的佛耳岩,都跟这石级类似,习以为常了。我提醒她:现在开始,只管看住面前的小路,千万不要看路边,看外面,一步一步慢慢地来,心不慌,走稳了,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她看了看右面的山野说:这么高的山崖,要是脚踩滑了,就会掉下去,怪吓人的。我从来没有走过,不敢走,还是请你帮我忙,牵着我的手,我才敢起步。 我一点也不认为美女装怪。所以,我便欣然走到她前面,侧身后,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她温热湿润的左手,紧贴岩壁踯躅前行。从她手上已明显感觉出微微的颤抖。 为了驱除她心里的紧张与畏惧,我带有鼓励地跟他小声说:一个美女能跟我一起走这样陡峭的道路不容易。今天你经过这第一次,也许破胆了,多走几次自然就习惯了。因为每个人一生中都会经历过许许多多第一次。你说是不是? 虽然道路危险,但长度有限,大不了就是一二十米,我们就总算走过来了。我看她轻松的表情,自己也舒畅起来。在我们来到山顶的豁口处,感觉到山风更加清凉。俯瞰山崖下的弯弯小河,山坡上蜿蜒山路,还有对面马伏山上的灿烂红叶,这一路辛苦和汗水值了。 她说:你看,学校就在眼前了,再走一段平路就到了,我们再休息一会吧。 太阳将落山了,晚霞照在山里,辉煌的一片,好美高山景色。走着,走着,我一眼就看见前面的石洞里有一眼山泉。我们加快脚步,靠近石窝。我说:你先来吧,女士优先。 她毫不客气地说:那我就先喝几口,喉咙里差不多就要冒烟了。 我看见她双手按住石壁,身子往前一倾,埋头进入小山洞,把嘴放在石窝窝里,美美地吸了几大口,还发出呼呼呼的响声。 她美美地享受了解除干渴后的快活,站在一边说:该你来了,好舒服! 我没有迟疑,快步跑上去,重复着她一样的动作,象大漠中的长途旅行者,见到一片净水的心情,急不可耐地大口大口喝起来。 在这最后的一里路程,没有干渴,只有希望,一路向前,那前方出现在眼前的就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晚秋一场大风裹挟着冷雨,浸润着略带温和的山地。我因为周末回家跟兄弟们一起祝贺大哥的生日,特别高兴,也破例多喝了一些白酒,没有大醉,也感觉看书是有困难的了。可第二天一觉醒来,口特别发干,就从水缸里舀了一瓢井水猛喝起来,然后急匆匆地往学校赶路。 天气一下就闯进初冬,踏着湿润的山路,只听见路边农家的公鸡还在稀稀拉拉地叫,看来这时间还早。老幺走在我前面,我突然想到今天要教学的课文,便问他:今天第一堂课将要讲的鲁迅的名篇《故乡》,你昨天预习了没有?一共阅读了几遍? 老幺说:我预习过,不过只读了一遍?也是因为大哥过生日,就分心了。 我有些生气:周五放学时,我布置家庭作业,重点就是预习课文,至少读两遍,熟悉一下课文,你不可能忘记了吧?你还是语文科代表,应该要走在前面,是不是? 老幺脸红了:我以后一定注意,到校后再读一遍。 我们到了学校,正好在打着预备铃,急急忙忙把行李放进寝室,来不及再备课,就立即拿着教本进入教室上语文课。实话说,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准备就进入课堂的先例。 今天要上课的题目是中国现代文学巨匠鲁迅先生1921年创作的名篇《故乡》,发表在《新青年》,收录在他的小说集《呐喊》。我把作者作品时代背景给同学们进行了简单介绍后,就正式进入了互动环节。意在考查同学们的预习情况。好在所抽的三个人中,都有所准备,让我欣慰。原打算三个人包括老幺,但怕他难堪,便手下留情了。我抽取第三个时,我目光扫视他一下,看得出他脸红了,可能意识到,他一定被纳入其中了。可我一下就转向,让他有惊无险。 这篇课文虽是短篇小说,但有五千多字,长达十几页,内容很丰富,要想在很短的一堂课里完成几个知识点,还是有难度的。我本来没有认真备课,全凭以前当学生时积累的功底,便匆匆上课。我为了平衡心里的压力,便先请同学们一起默读指定的重点内容,围绕小说中的“我”回故乡、在故乡、离故乡三个重点部分内容预习。 我重点讲解了作品采用对比手法,对闰土和杨二嫂两位典型人物进行了重点刻画,突出文章主题。基本上完成了教学任务,算是松了一口气。 下课铃声响起来,我正在布置作业,看见教室最后站起来一位高个子,我一阵紧张,咚咚咚地心跳不止。告诫自己:糟了,这就是没有准备的下场。那位高个子不是别人,而是桂校长。他在我进教室之前就潜伏在后面,在几个高个子学生后面,坐在最小最矮的木凳上,一直没有让我发现。走出教室后,他跟我交换意见说:你准备得很充分,这么长的文章,你驾轻就熟,重点突出,给我们留下了较深的影响,不错,继续发扬。这时,我才如释重负。 没有想到老桂在职工会上,对我上那堂《故乡》课进行了表扬。正如我分析的那样,他确实看见那个周一眼看就到上班时间了,我还没有到校。他便怀疑我是否有准备,所以就带有督查性质的听我讲课。桂校长说,没有想到,我沉着应战,效果超预期。老校长先抑后扬,对我们这些进校迟的同志是个不算批评的警示,后面进行了表扬,让我又感到心里舒服了。 后来我克服了迟到现象,没有出现过这种刨急火包谷的情况。但在学校又出现了另一个情况。那就是我隔壁喜欢打川牌的老林又旧病复发了。这个事情缘于我班代课教师的哥子,是本地出名的打牌匠,就住在学校后山下,不到一里路远。在老覃来之前,经常性地被约去搞赌博,从小资慢慢地做大。老覃来后,约法三章,对违纪赌博的将严肃处理,特别是课余不好好休息,熬夜打牌,在课堂上没精打采的,象吸了大烟一样的,要进行清理整顿。 一段时间后,老林又被代课老师拉上了桌,周末都不回家,就留在山上重操旧业。这个情况,被老覃掌握了,有点生气。可老林来学校好几年了,在这一批年轻人中算是老资格的,因为在个人问题上总是碰壁,所以就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老覃对老林这种老资格还是很讲策略的。他没有以简单粗暴的方式,而是采取了一种曲线救人的办法。先跟老林和风细雨谈话,了解内心世界,然后动用了私人关系对他个人问题进行了关心关爱。 老覃早在乡完小工作时就知道有位老同学与县城一位姑娘结婚了。老覃调离后,那位老师就升任为主任,接替了老覃的位置。那位主任夫人喜欢社交,认识了不少姑娘,这对老覃下步工作有了眉目。他为了解决老林的问题,给老同学及其夫人布置了一项光荣任务,就是请他俩在县城为老林物色一位女朋友。为这个这项工作,老覃专程去城镇找老同学谈了,老同学认账了,满口答应下来。老覃这趟汗水没有白流。这个周末有事干了。 老覃跟我这个以前的弟子直接安排工作了。我一听就知道,我的任务就是协助老覃的工作,为了从根子上解决老林的最迫切的问题,要我周末陪老林进一趟县城,任务就是当一回光荣的“灯泡”。我本来想拒绝的: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问是否可以换人。 老覃相信我的应变能力,一定会为老林这次相亲当好参谋助手的。当然,我也希望自己不虚此行。好久都没有进县城,还兴奋了一晚上。老林跟我约好,周六下午就赶往城里,看来老林比我急切多了,他毕竟是主演,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配角。 可到了该出发时,这天公不作美,居然下起了毛毛细雨,虽说不用打伞,但走起路来,还是有点打滑。我有一种预感,这老林的相亲有可能不顺利。我没有跟他说,担心打击他的积极性,心里只是这样想。 第一百零八章 陪师相亲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要陪林老师去汉城相亲,这个周末,我不能回家,叫老幺跟班上的小表妹一起到舅舅家。为了安全保障,不能让老幺一个人走山路,那样我不放心。 山高路滑,我与老林的行程,比平时要多出一个小时下山。进城的末班车也早开走了。怎么办? 我老林说:一起到我老家吧,都有几周没有回去过,还真有些想家人。 我说:我们就住车站旁边的旅馆,明天搭头班车进城。毛毛细雨还飘在脸上,有些冷意。这时候,面前走来两位姑娘,一位是女同事王老师,一位是钱老师。老王问我们:你们怎么在车站? 我说:我们准备去县城,来迟了,没有客车了。 我知道老钱家就在正街上,以前去过,家里父母是个体户。她问我们:今晚准备住哪里?要是愿意的话,到我家吧,我请你们吃晚饭,可以吗? 我与老林没有一致意见,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立即决定下来。 正在我们犹豫之际,老钱帮我们拿主意:走吧,走吧,我也不收取你们的住宿费,还担心什么嘛。边说边伸出右手拉了我一把。还说:看你们两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呢? 我们只好跟着老钱一道去家里做客,老王也去了。 老钱家里姊妹多,都长得水灵灵的,像仙女一般,我都分不清谁大谁小,分别叫什么名字。我与老林都有些拘谨,坐在椅子上好久都放不开。老王陪老钱去街上买了几样蔬菜,另外买来烧腊。后来还着一个姑娘,我见过一面,也姓钱,只是我确实不知道,她还是钱老师的堂妹。 她这堂妹突然来到,我没有一点心里准备,顿时更加紧张起来。直到她们三个姑娘一起进入厨房,我红得发烫的脸才稍稍有所缓解。我有些后悔:今天不该来钱家作客,整得我好难堪哟。 我哪里知道曾经跟我相亲未成的这位钱姑娘,居然是钱老师的亲堂妹。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在预测,等会儿一起吃饭时,在同一张桌子上怎么来面对呢? 老林也看出我的表情有些异样:你怎么了?好像有些不高兴,在想什么呢?一句话也没有了? 好不容易等到吃饭时间,钱老师安排座位时,叫堂妹坐在我与老林之间。我更加紧张了。这钱老师是什么意思?我猜不透她的良苦用心。我看出老林表情自然,对这样的场合一点也不怯场,好老练,让我不佩服都不行。 满满一桌菜,大家都吃得很开心,我却很压抑,仿佛没有食欲一样。我没有跟老林陪酒,他也只喝一小杯,就拿开了酒瓶,干起米饭来。不不敢朝向钱姑娘,自己大多时间都是看着自己的饭碗,偶尔夹一筷子菜。 老钱盯向我说:你今天怎么了,这菜不合胃口,这可是我们三个美女共同完成的一桌菜哟?她把我说得更不好意思啊。 这时,老王为我说话了:第一次来,看见这么多美女,不好意思,很正常的,不象老林,这些场面见得多,一点也没有心虚,老林,你说,是不是? 老林笑嘻嘻地说:王老师说的对,是是是。 林老师没当回事地说什么话,自己象完成任务似的吃完了最后几口饭,一粒米也不落下,然后客套话说了:你们几位美女慢吃。 可我感觉还是肚子空空的,再不抓紧消费一些这一大桌子菜,就有些对不起三位美女一个多小时的辛勤劳作了。 围了满满一桌人,就我和老林两个长胡子的,还把那钱姑娘放在我们之间,现在好了,老林一下席,就我跟那美女坐在一个突出位置,我身上差一点就发抖。 一顿饭把我整得像下不来战场似的,这是我多年来没有遇到的事。我以前还信心满满地自我感觉不错,这次简单而平常的社交活动把我弄得心惊胆战,这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认识自己的不足和弱项。 老钱单独把我叫到一间屋子里问道:我那位堂妹如何?第一印象怎么样? 我终于明白了老钱的意图,看来她确实不知道我以前跟她有那么一面之缘。我该怎么回答呢?是明说,还是装作没有发生过,一时拿不出答案。 我终于想明白了,这个结果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于是就把主动权交给了地方:你还是去问你堂妹吧! 老钱还是不知道我与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情还没有完。老钱果然就去问了堂妹:你觉得我那两位同事怎么样?有没有一点心动? 可堂妹明说了:没有。要是有意思的话,早就有了。 老钱说:嘿,妹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钱姑娘说:不瞒姐说,有人以前跟我介绍过,我们也见过一面,没有成,对不起,我没有跟你说过这事。我也不知道,你今天突然就产生这想法。 老钱也是好心人,对同事对一家人都有爱心,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既然把话挑明了,什么事都没有,就算过去,不必再提。 可每当我走在街上时,就生怕经过那钱家的门。这是一块心病,我为此就尽量避开那个让我曾经丢过面子的地方。 我与老林到县城,就按照老覃提供的时间地点与接头人联系。我们去县城西门的斜石板一个门市,挂着“县蔬菜服务公司西门经营部”,地方找到了,我们也一下就心安了。接头的是那位主任夫人,我们把她称为大姐。她个儿高高,比我俩都矮不了多少。她先问我们:今天跟你们哪位找对象? 我先手指着老林说:是他,林老师,森林的林。老林红着脸说:是我,大姐,我姓林。 大姐开玩笑说:我也不是你女朋友,你还没有见到,红什么脸嘛,啊,是不是,哈哈哈。 我也笑着说:大姐,你好幽默哟! 大姐说:这不怪,当初,我跟你们山上那位大哥第一次见面时,他也红着脸不敢看我,我就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了,我也不吃你肉,怎么了?还没有进洞房,就是这个样子,这以后叫我们怎么生娃儿呢?把他一下就兜笑起来了,胆子顿时就大得不行,还主动牵我的手。我赞美他说,这就对了,还象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我就是说,进了城,就不要象在那老山上。 我一下就想起了《红楼梦》中辣姐王熙凤;这大姐也泼辣得太可爱了,我们一下就没有了生疏感。她热情地跟我们坐下,倒杯茶水,然后叫我们等到起,她去找那位姑娘过来见面,今天相亲是中心任务。她雷厉风行的巾帼形象,让我一下就记住了。 我和老林没有硬座不动,而是走出屋子,在附近几米远的地方转悠,等待着,盼望着,期待着林老师未来的心上人快点出场。 我们等了好长时间,那杯茶都快要喝干了,老林连续点了两支香烟,准备点第三支,才等到大姐回来了,面色不是我们想要的,一看二看三看,她后面也没有跟着我们盼望的姑娘。我们都有点失望。 大姐说:对不起,今天出了点状态,没有找到那位姑娘。 我着急地问:大姐,是怎么回事?那姑娘是故意回避我们?还是看不起我们从大山上的来客? 大姐说:NO!NO!NO!兄弟多虑了,原来是因为姑娘的奶奶突然生病了,她带去医院看病,才走不久,邻居说,估计中午就会回来的。 我说:大姐你看,我们先去城里转一转,中午再过来,是否恰当? 大姐说:也好,一时半会来不到,等起也着急,你们就去转一转,中午早点回来,我请你一起吃午饭。 我说:午饭就不麻烦大姐,已经让你费心了,我们两个在外面随便吃点,就过来,等你的好消息。 大姐顺便详细地介绍了那为孙姑娘的家庭情况。孙姑娘很小就失去了父母和爷爷,全靠奶奶抚养成人,读完初中,就跟奶奶种蔬菜,一家靠卖菜维持生活。她请勤俭持家,温柔善良,人也长得还行。家里有三间老瓦房,还有猪圈、厕所,大概超过百多平方。她奶奶说了,以后的孙女婿就住娘家,把一个家庭撑起来。姑娘很愿意跟老师交朋友,不管是城里,还是农村,不管是山上,还是坝区,只要那男子有固定职业,心眼好,有孝心对奶奶不嫌弃就可以的。姑娘还说了,有知识的人,对以后的孩子读书有帮助。 虽然没有看见孙姑娘,但听了大姐介绍,有大概的印象,老林觉得可以。我们从西门来到大门,转悠,逛街,看街上的美女。老林请我吃大碗包面,把中饭就解决了。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原路回到大姐门市,老林还给大姐买了一包水果。特别让我们喜出望外的是,一进门,就看见眉目清秀的孙姑娘早就等在这里,她站起来主动跟我们打招呼:两位老师好! 姑娘很大方,也没有红脸,也看不出一点紧张感。我接过话题说:对不起美女,让你久等了,你奶奶的病怎么样? 老林也关心地问:老人家没有什么问题吧? 孙姑娘说:人老了,冬天来了,就是容易感冒,没有什么,吃两顿药就不咳嗽了。 大姐把男女双方进行了介绍,让林老师与孙姑娘认识,我还对老林进行了详细介绍,说他是大学生,现在教初中毕业班语文课,还带一个班的班主任,语文教研组组长,是学校的骨干教师。从小就没有父母,靠大哥大嫂拉扯成人,也算是苦命人。好在人聪明,勤奋好学,读了大学,当了老师,衣食无忧,多年的努力,没有辜负哥嫂的养育之恩。 大姐郑重地说:林老师与孙姑娘都是苦命人,有缘今天走在一起,就是天意。郎才女貌,是天生的一对。今天开始,你们多走动,多交流,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找我商量,以后相互间就算有了依靠。 第一百零九章 雪山烈焰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老林跟孙姑娘一见钟情,当场表态没有意见。我帮林老师表态,今后,只要工作允许,只要不补课,尽量在周末,来县城找女朋友耍。老林点了头。也欢迎美女抽空上山玩,看一看我们在山上是怎么的生存状态。小孙姑娘也答应了。下面就是见家长。 我示意出去一下,让老林在水果摊子上买了一包苹果和橘子,去孙姑娘家里看生病的孙家奶奶,必须要让家长表态。这样也就顺便看一下孙家门是怎么开的,下次来直接就进屋了。 在城乡结合部,在为城市提供食品的一大片蔬菜基地边缘,我们在孙姑娘的引导下,我与老林来到了住在贫民窟的孙家。房子虽旧,但面积大,不能跟马伏山农家院坝和自然界比面积,可在城边就算够宽敞的了。美女很爱卫生,把里里外外打扫得很干净。客厅简朴整齐,宿舍床铺简而不乱。我们看望了孙奶奶,她那状态不错,身体还算硬朗,间或咳嗽一下,不碍事了。在客厅里,老人请我们坐在老木椅上,不住地打量并猜测我们两个老师中谁才是今后的孙女婿。我看出了,便主动给老人介绍林老师,明说我是跟林老师搭伴的,不是主角。这下子,老人才不会认错人,以免以后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这是我这个当灯泡的任务。 老人叫小孙去跟我们泡茶,老林借机一道去厨房看看。我见缝插针地跟老人谈起家常,把林老师的基本情况作了简介,重点渲染了优点和长处,让老人满意。老人很谦虚地说:这孩子命苦,我身体不大好,没有让孙女多读些书。我们是菜农,教她边学种地,边长个子,现在总算长大成人了,我放心了。很感谢老师对我们这样的家庭不嫌弃。 老奶奶还说:你们当老师的,找个铁饭碗不容易,要好好工作,平时不说,放了假,有空就来耍,我们家里房子宽,住得下,可以自己做饭吃,就不要住那宾馆,太费钱了,现在赚个钱不容易。我是没有文化的老婆子,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我回答说:你老人家说得很有道理。 茶端出来了,我吹着热气,礼节性地喝了一口后,放下杯子。叫林老师也坐下来,跟孙奶奶加深一下印象。 老人问了一下林老师是哪里人,家里还有哪些人,在做些啥子,等等,跟公安查户口差不多,走程序嘛,这个我们都理解。 老林也认认真真地作答,不能让老人生气。这一关,是必过的。我担心老林怯场,会前功尽弃,所以有时会帮腔。尽量把这次相亲弄圆满。 我认为,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关口,老奶奶作为家长,象面试中的主考官一样,对老林进行了认真打量,考察。 因为第二天要上班,我们在完成了所有程序后,该说拜拜了。 让我们高兴的是,孙家奶奶对林老师的初次相见,没有提出不同意见,我们这次的相亲就可以总结为大功告成了。回去也可以对老覃圆满交差了。 高山的严冬来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就是霜雪压山。夜晚一场寒潮,气温陡降,把人都吹得寒了心,不知怎的,睡觉总是不暖和,尤其是脚掌厉害地冷起来。这是我长这么大了,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也许这就是高寒山区的特征。 天亮了,推开窗门,一阵刺骨的雪风袭来,眼睛一下就半闭着。可眼前的世界让我好奇了:一片白色的世界,教学楼、苍翠的柏树,乒乓球台、操场,都被洁白的大雪包裹着,严严实实的,白皑皑的一片,让我第一次大开了眼界,这就是高山一景。唯有那银白色的高高的旗杆顶端,有猎猎飘扬的红旗,风吹拂下发出啪啪响声,还发射出的火红的光芒,格外引人注目,让人温暖。 我一直在担心这些大山里的孩子们怎么才能踏着积雪,冒着凌冽寒风来校学习。 我们准备洗脸,可水管冻结了,只好在石栏上抓两把雪粒往脸上搽磨。跟邻居林老师学起焦炭生火的技术,这是抗寒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上课时,把窗户关紧了,不让寒风吹进教室,两道门也要关严实,一秒钟都不要敞开,前门是老师进出的,后门是学生的专用通道,挨近门的那位男学生象守门员一样,精力大部分都在门上。 为了御寒,有几位调皮的男生惹生非,课余出奇招,把我这位班主任搞得难堪了。我多年当学生都没有想到,还有这等事情发生。 我们教室外就是本地的农户, 一层一层的农家大院。大多人家都养牛。别看那一点火就燃的稻草,就是牛儿过冬天的主要饲料。几个学生冷得不行,就出校门找燃料烤火驱寒。一个个来到草树下,一把一把抽出来抱到一边隐蔽处,集中起来,叫众人拾柴火焰高,码成一个大柴堆,点起来烧成大火,这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温暖了大家的心窝。他们这火也烧得过于兴旺惊动了屋里烤火的老乡。 火越烧越旺,一股风吹来,把高高的火苗推到近处的草树上。这草树之所以称为草树,就是因为当地群众为了把大堆大堆的稻草,井井有条地堆码在一根大树下,靠着大树的枝丫遮盖新鲜的稻草不变质,为的是让牛儿一个长长的冬季都能吃到新鲜的枯草。这是一种风俗,也是一种文化,也许这在古代,也是一种创新,也许可以申请专利。 火苗一舔吃干枯的稻草,就预示着灾情即将发生。这几名调皮的男生,来自各级各班,这一次新奇的取暖,眼看就会酿成难以预测的火灾,把学生们吓得要命,飞一般狼狈地逃离了火场。 这草树成了火树,把草树顶端的半干半活的老杉树烤的噼噼啪啪直响,有放鞭炮一般的阵势。这一下就惊动了周围的群众,尤其是院里在家烤火过冬的老农们。学校的老师们也有听到火苗声。 打火哟!打火哟!一个老农扯开嗓子大吼道。 燃烧的草树介于学校老木楼与农家大院之间。这草树一烧,稍有不慎,就危及教学楼和农家大院。情况十分告急。 学校因大雪封山,住校生在寝室自由学习,老师在寝室生火办公。几声“打火”告急,我们闻声而动,朝着吼声跑去。就近的村民手忙脚乱起来,有提水桶泼水的,有拿竹扫把拍打草树的。我们老师都没有灭火工具,怎么办? 想起来了,赶快疏散木楼上的学生,以防万一。 眼看草树就是火树了,周围的大雪被大火烤化成水,热气与寒气互相交融。在大院群众的控制下,压住了火势的升级,草树燃烧势头减弱,总算保住了草树两边的房屋。但事情远没有结束。 农户代表和队长找到村干部,一起来到学校办公室,要找领导讨说法。 覃书记与桂校长先跟农户道歉,主动承认了工作上的失误,管理上的漏洞,说学校将认真调查处理,并跟那家草树被烧的农户适当的赔偿。 那受灾的农户火气很大:你们学校是文明单位,做出不文明的事情,让我们当地村民感到担忧。要不是大家齐心协力灭火,就有可能把火烧到我们的农家大院,你们的老木楼也就保不住了,你们当领导的自己说,这有多危险,好吓人嘛。 原来这受灾农户就是这里的队长。他接着说:你们领导要说赔偿,就是分为两部分,一是草树里的稻草,现在大雪封山,牛没有吃的怎么办?二是那根杉树是蓄起来作寿料的,也不是一般的木材价格,你们看怎么办? 农民两项合理的要求一点也没有过分。老覃说了,先将草树的稻草给予估价赔尝,让农户在附近购买枯草让牛过冬,然后尽快找当地生意人给这棵大杉树估价,照价赔偿。 这是一起安全责任事故。幸好被控制住了,不幸中的万幸。要是真让那把大火烧起两边的民房和学校唯一的教学大楼,那后果不堪设想。就算学校赔偿一定经济损失,那也不算个啥子,能够以少量的钱把这把火压下去,就不算个事儿。 学校及时召开班主任和住校生安全工作会议,要求彻查这次火灾的肇事者。桂校长作为学校行政负责人,就是安全工作第一责任人。他要求点火的学生主动承认错误,只给予批评教育,经济损失就算了,学校负责支付。如果学生不主动承认,学校一点调查出来,不仅严肃处理,还要承担所有经济赔偿,请同学们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这是整个马伏山地区近年来发生的火灾安全事故最危险的一次。不要说学生不敢承认,就是最有可能承担班主任责任之一的我也不敢承认。 就在学校赔偿了千元损失后的好几天,没有一名学生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是烤火肇事者。我们老师也在私下议论:这种事情,学校没有线索,大家都在室内烤火,不会知道是哪个出去的。而住校学生就是那么些人,遇到这样严重的事态,谁敢去透露点什么呢?尤其是那几名烤火的,都是调皮的老油条,心理素质不是一般学生所具备的,怎么会主动承认呢?不承认风险小,一旦承认就是百分百的挨起。 这起火灾事故真成了无名案件。 第一百一十章 远山之恋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其实那段时间,我也是相当难熬的。我知道班上那三名调皮的男生是参与了草树燃火事件的。我经过了解与分析,分别是夏某某、李某某和覃某某三位参与其中。好在他们并没有去坦白,对我是件好事,一阵窃喜。 老覃来找过我,问我班上有没有人参与事故,我想了一下说:暂时还没有得到相关的证据证明,我班上的同学参与其中。他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在细细的回味老覃的表情,觉得这个事件是老桂负责处理的,他怎么还来主动关心我呢?这里面有文章,所以我便多了一个心眼。 我为了把自己的工作做到家,在班上也象桂校长讲的一样,几乎是复制他的话语,可同学们也没有那么听话,居然没有一个人承认这件事与自己有关。 我后来才想到了一个道理:很多事最好的结果就是模糊。这个草树事件,要是那些同学中只要有一名同学“自首”了,其余还有那一名能够轻松过关?这样就牵涉很多个家庭,多少个班级,多少名老师。还不把事情越闹越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吗?那个年代,动不动就把被处分的学生整到台上亮相,伤了面子后,还会开除学籍,让学生滚蛋,这不就让学生一辈子背上沉重的思想包袱吗? 固然,我了解的那三名调皮学生成绩一般,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前途。多年后,我班上那参与了烧火的三名学生中,都有好的去处。姓夏的,初中毕业后来到县城跟他哥哥学理发,还到全国各地学习先进的技术,以过硬的本领,自个儿开了一家星期天发廊,招揽了大量的工薪族顾客,还有部分是当官儿的。到后来,要想得到他亲手理发,必须先预约,否则办不到。他看到这样难以满足顾客,就教了几名徒弟,在县城东西南北个区位分别开了分店,生意红红火火。他从小老板做成了大老板,还回老家修建了一栋别墅。 还有一位姓李的,初中毕业到广东打工,学得一些经营技术,经济上也有一定积蓄,便回乡经商办企业,不仅解决了大量就业,还帮助一大批人致富。他是县城第一家沃尔沃超市的老板,还开了建材、餐馆等实体,把生意也做大做强。 还有一位姓覃的同学,他初中毕业后读了职高,学的是农经专业,被介绍去新疆建设兵团某农场承包土地,成为合同工,从农场排级做到连级、营级,现在团级干部。他多次邀请我去新疆玩,可一直因工作忙,没有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成行。去不去都无所谓,有他当学生的那份心意就让我心满意足。 我也常常在思考,特别是看到或想到那三位调皮的学生时,就会深层次的分析,要是我当时凭自己年轻气盛,再加感情用事的话,把以上夏李覃三位肇事者推上风口浪尖,那结果会是怎样的呢? 所以,对青少年的教育与培养过程中,没有一个绝对的方式。不能以对或错两个结论来简单地认定是好是差。 我这次回马伏村得知了一个让我得知一个好消息。大哥意外收到一封来自山城的书信。写信的是原来下乡驻村在本队本院子的黄美女。大哥多年没有收到黄美女的消息了,实话说,十分想念她,牵挂她。大哥与大嫂结婚后的女儿现在都几岁,几年后将要读小学了,不知美女回重庆后过得怎么样。记得小时候,有两个美女姐姐就住在我家的隔壁,其中最漂亮的那位就是黄美女。她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喜欢唱歌跳舞活泼可爱。她个子高而苗条,歌声动听,爱笑,还有一对迷人的小酒窝。 我当时只有五六岁,还没有读小学。谁拥有珍贵的像章,谁就特别时髦地别在胸前,时不时地脸朝下看看,多么神气的样子。跟我刻骨铭心的记忆就是她送给我一枚大大的像章,那是第一次拥有,色彩鲜艳,红得发亮。别说我有多开心。因为她没有送给另一户隔壁邻居二爷之女,我该叫堂姑的长辈子,而让她嫉妒我这位几岁的小孩,一去就是好多年,直到堂姑出嫁,也许这个圪塔才解除。 那时的住房就是一间土坯房,好在地板不是泥土,而是石板砌成。这房子五十年代是大队修建的公猪圈,这个公不是表性别的,而是指公家而不是私人。多年不养猪,这一排约有七八间的闲置房就当成了安置房,谁需要就临时住一住,周转一下。我家和二爷家就是因为房子遭火灾,便临时住进来。一住就是好多年。不要说以前是猪圈,可它比一般农户的房子都要气派与结实,特别是地板是石板镶嵌而成,打扫干净后,屋里象装修了一样。两位知青美女特别爱美,还从大队收来新报纸,让大哥帮忙,用米汤敷在用蔑条干成的壁子上,那报纸贴上墙,就成为有文化气息的壁纸。这个经验,大哥二哥在后来都发扬推广了,让我在农村住房中,享受了好多年,直到房子垮塌后,没有办法住人为止。我很留恋那时的报纸敷壁子的小房子。 美女来院子时听说只有十六七岁,是大哥不折不扣的小妹子。因为她们对农村生活不熟悉,生产生活能力不怎么样,就难免有依赖性,大哥就是他们的后盾。大哥天生心眼好,人也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副小白脸,加之乐于助人,所以黄美女和熊美女都喜欢找他帮忙。 我们大院子,与龙王台老井有一里路的距离,挑水是费力的活儿。两位美女挑大木桶是不能胜任的,就以两位美女抬着大半桶的办法进行,为什么不能装满一桶呢?因为道路不平,还有上下坡,一簸一荡的,总是把衣服打湿。大哥有力气,也有时间,快速地跟美女挑一两担,比他们的效率要高五倍以上。这还只是一个的方面。 我们这里是几百年的老院子,周围的坟墓较多,有土堆堆,也有石山,周围随处可见。就说去龙王台老井的路上,就有三处必经之路,处在坟墓前的树荫下,阴森恐怖。别说来自大城市的美女害怕,就连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小家伙也是不敢随便独自一人经过坟墓前的。这就是她们在农村最大的软肋,需要加强锻炼,才能度过这一坎的。 我们院子十多户人家,生活用水基本上都是依赖龙王台水井和小河沟。洗衣服一般也要到小河沟水潭里浣洗。寒冬里有怕冷的,比如我就是这样,洗衣服僵手,就在老井里舀取冒热气的泉水出来洗衣服,干净而不受寒。黄美女和熊美女两位也是这样做的,她们在大哥的带领下,获取一个洗衣服的好办法,一个冬天都是这样用井水洗衣服。不要说这是奢侈,在我们这里有着丰富的泉水资源,就是得天独厚的条件,有些姑娘从其它缺水的地方嫁到这里,就是羡慕这股泉水。这股泉水常年累月流淌着,从没有干枯过。水多了,大部分都是流入小河沟,需要灌溉时导入农田。拿两位美女姐姐的话说,这简直就是冬天里的享受,在大城市里也没有这么好的温热水而且是泉水洗衣服。我有空时也跟在她们后面去老井边玩耍,欣赏她们洗衣服时喜笑颜开的场面。 还有一个需要说明的特色,就是龙王台因有一尊龙王菩萨而得名。在水井背靠的高高的石坎上方。是我大哥承包的水田,田外有一小块草地,长着上百年的刺藤,最粗的刺干足有三寸直径。纵横交错,仿佛虬龙,加上细小枝蔓和叶子,为老井搭上了一顶天然的棚子,冬天会落些小黄页,可夏天那就是纳凉的好去处。赶场的经过这里不仅要喝凉水解渴,还必须乘凉歇息,它刺棚下的凉气简直比空调里还凉快,舒服极了,我们有时去打凉水,不得不稍作歇息,好好享受这天然美景。 起初,黄熊两位总是一起活动,后来黄美女与大哥混熟了,就可以一男一女做一些事情。城里人就是敏感懂事,估计熊美女看出了一点苗头,觉得一城一乡两位年青人很合得来,有谈情说爱的趋势,就有意让出一些空间让他们单独相处。 由于是隔壁子,出入方便,作了几十年家庭主妇的母亲爱弄些好吃的,一些小吃之类,总忘不了给两个美女端一碗去,让城市姑娘分享到山区里的特色小吃。黄姑娘每一次回城也忘不了带回一些糖果、饼干等农村没有的零食,分享给大家。一来二往,加深了感情。尤其是大哥学会了缝纫制衣技术后,轮到他跟黄熊二美女帮忙的机会就多了去。缝缝补补的,小打小闹的,能够帮助美女做点事情,也是乐意的。 有一回赶场,熊姑娘因奶奶去世回了重庆,黄姑娘认为自己一人赶场不方便,便请大哥一起上街。这第一次同美女远行,有些不好意思。可黄姑娘觉得,这是多平常的事儿。在街上,大哥请美女吃水煮肉包,就是把蒸熟的包子再放在带油的平锅小煎,直到有锅巴了,就认为可以吃了。这是本场镇一特色小吃。黄姑娘第一次吃,觉得好香脆,太美味了。她一次就吃了好几个。她也说了,这是她来大巴山里第一次吃进这么多的食物。可这包子有特点就是咸,吃了后就发渴。大哥又把她带到街东面区公所后山的那眼泉井喝水。这个景观让她更感到神奇,那半夜岩石洞里喷薄而出的水柱,形成一把水枪射向下方的人工水潭,哗哗水声形成回音,还有一丝丝水雾漫游,把这本该宁静的一隅变得神妙起来。她喝了水还不想离开,几乎陶醉其中。yu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情满远山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大哥带黄姑娘来老井喝水解渴,没有想到会让她被眼前的一幕倾倒了。他催美女走了,不早了,我们该回家。可美女说再等等,好迷人的地方。 在返回的路上,穿过一座石拱桥便将进入一片河滩。这桥是王将军阔别家乡半个世纪后,第一次荣归故里时自己捐款并组织筹集资金修建的石拱桥,为了方便两岸群众出行,特别要连接街对面那所王老于二十年代早起创办的培养革命火种的小学。在一片河滩较高的位置上,有一座古墓,这是王将军的祖坟。这是无疑的风水宝地。所谓“鲤鱼跳龙门”之穴位。黄美女不懂风水,但大哥给她说起来,还是很新奇。他们在这坟茔附近站了一会,远观一会,近看一会,总有说不出可又感觉到什么东西存在,也许就是好风水所在地的地磁场所在,一种感应在身边游离。 大哥与黄美女在回家的路上,赶场的人一茬又一茬,他们明显地遇见了一场又一场好奇的目光,他们觉得这一男一女走在乡间小路上,形成了一道风景。听河水潺潺流淌,看小路弯弯。大哥这一趟,是在感情之路上的一次超强练兵。农村男孩的腼腆,城市姑娘的大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一路上,姑娘的背包让大哥用背篓装起来,空手轻身,走起来没有丝毫负担。说空手也只是左手是空的,因为她右手拿着一面洁白的秀了一个“碧”字的手巾,间或揩抹一下额上的汗滴。 大哥问:你觉得我们这山里赶场好不好玩,一去一来就是几十里路,差不多就是一天的工夫。 黄姑娘说:确实有些好玩,一个二个的,都背着满满一背篓东西,走得还很开心,不象我们这些城市姑娘,光走路都觉得好累。不知是怎么回事情儿呢?我一直就想问你这个问题。 大哥微笑着回答:你知道,我们山里人的东西,比如菜呀,蛋呀什么的,要背到集市上卖成钱,才能换成自己需要的东西,比如盐呀,煤油啦,还有布匹等等,从小就是这么走过来的,习以为常了。你们在城里,哪里经过这样的磨练呢?好比从小就练功,几十年后,不就功到自然成吗? 黄姑娘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我懂了,懂了。我们这些小姑娘上山下乡,就是来锻炼的。估计几年后,也会学到不少东西。 爬了一坡又一坡,过了一沟又一沟,黄美女走得好累。汗水早打湿了衣服。走在平路上,还察觉不到劳累的程度。当来到佛耳岩山脚下时,仰望百多米高的陡坡,让黄姑娘有点望洋兴叹之感。 这是最后一坡,也是最考验人的地方。都到了精疲力竭之时,大哥把背篓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叫黄姑娘一起爽爽快快歇息一下。 这一面陡坡加长坡,对大哥来说,简直就是“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等美女好好歇息,让汗水干了再上行,完成这赶场的最后一关。 大哥想出了个办法,先把背篓背上佛耳岩,放在一块碑旁的石坎上,再下坡来接黄姑娘。 美女一人在山石上等待。她送他登山爬坡,在心里暗暗地说:这山里男人怎么就这样的强壮,结实,不怕苦,不怕累,背着东西是那么轻松自在,上山象飞鸟,才十分钟,又飞下来了。这是有些公子哥儿没有可比性的。这在美女心里产生了一点好感。 大哥再陪黄姑娘说一会儿话,消除她的疲劳。 黄姑娘登了几步高高的石级,还是觉得腿有些酥软,精疲力竭,说自己实在走不动了。大哥征求美女意见说:我看你实在走不动,我牵你走,看怎么样? 大哥伸出有力的右手,拉着美女软绵绵的手,好有感觉地上行。第一次牵美女的手,只害怕有第三对眼睛看见了,便一边走,一边看山脚下和山坡上有没有人。 又吃力 走了二三十米,来到一个显眼的地方,这里通常是中途歇息的地方,还可以观赏山对面的风景。夕阳西下,软绵绵地照在大哥和黄姑娘的脸上。路边上的茅草开始发黄,还有那些杂树杂草,被落日的余辉照得更加枯黄。 美女叫苦了:大哥哟,我这腿今天为什么总是那么没有力气呢?好软好软的,你看还有这么高的山路,我怎么能够爬上去呢? 大哥有些放开地说:妹子,干脆我来背你上去,你看行不行? 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倒是很乐意,可太苦了你呀? 大哥说:你这么苗条,我平时背那么重的东西上下山,都不累的。来吧,我背你,就当哥哥背妹子,做个好事算了。 大哥边说,便稍微下蹲身子让黄姑娘爬在后背上,双手搭在大哥健壮的肩膀上。大哥双手向后托住妹子轻飘飘的身子,一步一步上行。妹子呼吸时在脖子上传出热气,还有带有均匀的小小声浪。 黄姑娘说:你累不累,要是觉得累的话,我就下来。 大哥说:一点也不觉得累,你这苗条的身材,背起来好轻盈。比背同样体重的东西要轻松得多。 黄姑娘觉得好奇了;不会吧,一样重就是一样重,本质上跟什么东西是那样关系的嘛? 黄姑娘这是从物理学原理说的,确实是这样。可从人的心态来说,他就不一样。背着美女的心情,那是其它任何东西没法比拟的。 大哥背着美女上山坡,这三分之二的路段轻轻松松地就走完了,来到这山洞里。他们坐在光溜溜的石坎上,再眺望兑宫位那落日的最后一线刺目的光芒。大哥叫黄姑娘看看头里上方的几副标语。还有一个人工开硺的叫打儿窝的小石洞,被称为洞中之洞,是有来历的。 人们传说,有些没有生育孩子的男人,就来这里投掷小石头碰运气,只要第一次往上投进小石洞里,不掉出来,就有希望让自己女人怀孕生子。 姑娘好奇地说:真有那么神奇吗? 大哥说:不知道,反正我没有试过。 大哥陪同黄碧姑娘赶场,本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可在大山区被那些嚼舌头的人搅得沸沸扬扬,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老院子,在四队,在全大队,都引起了大家关注。大城市的黄姑娘来深山乡下,是仙女,可大哥就是牛郎,大家都在关注,在炒作,马伏山下正演绎着牛郎织女的故事。 最关心这个事态发展的要数那位盼儿媳心切的母亲。这么多年了,家里老木屋被烧后居住就是老大难,搬进搬出,居无定所,投亲靠友,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一直是全家人难以逾越的心理鸿沟。前面几个男子都大了,轮到谈婚待娶,却没有自家的房子,说媒见人,因为房子便屡屡受挫,只见人无结果。不说成本高,光面子也过不去。这下好了,好不容易有个不谈房子只谈感情的主儿,母亲还不是象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吗? 母亲急切的心实在沉不住了。看见大哥跟黄姑娘比先前的来往更加密切,也更加随便,她便主动问大哥:大家都传言说,你跟黄姑娘有什么关系,你老实说说看,行不行啦? 大哥说:我只是陪小黄一起赶场,一起吃包子,一起回来。别的就没做什么事,这有什么关系嘛。 母亲说:原来就这样简单?你们一天下来,走那么远的路,就没有说些好听的话,比如你喜不喜欢她什么的,那么红庙子那么陡的坡,姑娘就没有叫你拉她一把,牵个手就不算稀奇的吧? 大哥被说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牵手是牵了,还背过她的,她实在爬不动了,不背她怎么回来嘛。 母亲点了点头,没有再刨根问底,只说了:你做得对,对姑娘就是要勤快点,大不了流点汗水,力气用了又来了,不怕吃苦。 母亲觉得有戏,人们的传言并没有冤枉老大,手也牵了,人也背了,开来,这姑娘心中有他。要是这仙女一般的小黄真成了自家媳妇,那还不是祖坟冒了青烟。母亲越想越觉得乐滋滋的。之后,母亲几乎把黄姑娘当作未来的媳妇,更加关心起来。姑娘对母亲也更加亲切,大娘大娘的,叫得好甜,让童家老娘好生嫉妒。 正当大家看好这对牛郎织女的好戏之时,问题出现了。上面传达知青政策了。简而言之一句话,就是知青们将回城了。 怎么办?熊姑娘没有任何牵挂,先毫不犹豫地决定下来,很快就加入了第一批回大山城的队伍。留下黄姑娘深深地陷入抉择的两难境地。 其实最难受的还是大哥这个当事人。一段时间以来的心心相印,沉浸在幸福之中。突然一个政策变动,将会前功尽弃,心有不甘。但无可奈何花落去。这一天终于来到。黄姑娘接到回城的通知后,第二天就告别了乡亲们,在副队长的护送下,依依惜别了马伏山。 她给大哥留了一句话: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这是著名诗人徐志摩名篇《再别康桥》的第一句诗,没有读过中学的大哥第一次读到这样玩味煽情的诗句,意味深长,没有办法不流泪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激情燃烧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里,信息闭塞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一次次盼消息,可总是没有任何消息。现在好了,终于收到黄碧姑娘的亲笔来信了。不知美女现在过得怎么样呢?一切终将浮出水面。大哥很兴奋地打开读起来,方知,美女回去后刻苦学习,参加了全国恢复高考后第一次高考,考上了重庆师范学院,现在已经成为城里的中学老师了,才终于可以轻松一下。 黄老师提出三点想法:第一、如果大哥还没有结婚生子的话,欢迎到山城一叙,有许许多多的话容后再谈。第二、如果已经结婚,就祝贺幸福不打扰。第三,如果已经结婚还生育孩子,那么十分愿意收孩子为干儿子或干女儿,并欢迎带着孩子到山城家中相认。这个家不是娘家,而是单位福利分房的新家。 结果无疑只有第三,大哥愿意带着自己的女儿去城里认识干妈。无论如何,总算有了结果。不管大哥如何思念当年的初恋,现在已经无法改变已成家的事实。这就是命,命中注定。大哥有些埋怨母亲,要不是母亲当时催得急,他会等一等,一直能够熬到今天该有多好呀。 摆在面前的就是快点作出决定,去不去,什么时间去。大哥已经分家立户了,这个决定只需要跟大嫂商量,不再向父母打报告。大嫂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对以前那份感情还是要珍惜,建议他尽早去。收信当天就决定了,第二天带着女儿动身进城看干妈,让孩子从小就有一个城里的亲戚。 黄老师再也不是当年的黄毛丫头了,成熟有魅力。大哥虽然在山里人看来已经成为先富起来的一代,但进了黄老师的那所大城市的重点中学,仍然就是农民朋友。 大哥去城里也没有空着手去,带去了山里一些土特产,还带去了母亲的问候。黄老师说自己也很想念母亲,有时候在梦里也看见过院子里的人。对这些善良淳朴勤劳的山里人十分挂念。她得知母亲开荒受伤后,特别感到遗憾,好在好人有好报,劫后余生,也是值得庆幸的。 黄老师看见天真活泼可爱的干女人,十分喜欢。她带干女儿去逛了动物园,看见那些从没有看见过的老虎、狮子特别兴奋。 大哥和女儿在黄老师的单身公寓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离开了,不想打扰刚参工的重情重义的好姑娘。 大哥在离别时问黄老师:当初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回城,而没有留下来? 黄老师说:这不怪我,因为政策写得很清楚,如果在当地结婚成家了,就可以有理由留在农村,也可以在当地县城安置,可我不具备这个条件。 她这么一说,大哥也一下就想起了本村的一位表姑,就是因为他与山城男知青结婚了,那位表姑父被落实政策,进入了县医药公司工作,任采购员,表姑也进城开起了小商店,多么幸福的一家人。 大哥有些后悔,要是当初大胆跟黄姑娘提出结婚要求,也许就在县城里安置安家了,自己也成为城市人口,多么开心的事情。 世上没有后悔药。至少可以这样想象与假设吧,心里就好受多了。 这个城乡之恋的故事第一阶段就算是诗意般结束了。相聚是歌,相聚是诗,相聚是缘,一切都随缘吧,千万别强求。再等第二阶段的故事吧。 前面提到的表姑与表姑父的故事首先在于一个“缘”字。表姑姓王,名王丽,其外公是我家亲幺祖,乃曾祖亲弟,他们这一辈只有两弟兄。所以我们两大房走得很亲。表姑的母亲就是我们的二姑婆小时候,每当六月正暑热时,我总是喜欢跟母亲以及一些本家人一道,带些小礼物比如糖、挂面等到安子平姑婆家庆生日宴,美美地享受一次。记得最清楚的是,他家的一棵黄花梨树果子基本上就吃得了,我们可以尽情品尝,末了还可以装几个回家给家里兄弟尝鲜。王家人与出生于安子坪的王将军也是一家人,为人大方爽快耿直,我们都愿意跟他们来往。特别是因为跟王将军有关系,所以王家姑公主人从青年时就培养为大队干部。幺祖解放后的土改中被划为地主成份,被迫离开了祖地,而去了我们后山的王坪。当了大队***的王公已经与青年二姑婆谈婚论嫁。无奈之下,王公“不要江山要美人”,被降为安子坪队长跟二姑婆续情缘成了家。 安子坪位于马伏山健马峰下,峭石咀上方,因为坪上方有形如一匹雄健的骏马那个峰谷守候,所以常常被当地风水师叫做将军出生的风水宝地。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于是安子坪就因为出了王将军于是成为我们大队最有名的地方。附近区域,包括县城周围一些山系也是以马伏山作为少祖山而龙脉显贵,人杰地灵,人才辈出。 二姑婆家有如花似玉,如芙蓉出水的女子王丽,在村里是当之无愧的村花。山城知青唐军也是本轮来大队的帅哥中最帅气的一位,一住进安子坪,就看上了王丽表姑。起初,姑婆与王公是不同意他们的亲事的,所以进行了干预,还对表姑实施了家庭暴力。可表姑心意已决,非他不嫁,干脆跟唐军生米煮成熟饭,选了一个好日子跟帅哥私奔,做了名正言顺的山城媳妇。 作为家长,王家父母把自家闺女视为珍宝,是对她的一辈子负责,所以并非看不起知青,并不是说为唐军不行,也并不是粗暴干涉,而一直担心的那些知青是国家的宝贝,是来山里锻炼的,不是来玩的,终将是要回城的,到那时,作为村姑的王丽就会成为弃物,悲剧告终,悔之晚矣! 在那还没有开放的封闭年代,未婚先孕,这在山里人看来是不光彩的。足见王姑与唐军是多么坚定,就是铁了心的一对。为了顾全一家颜面,王家人没有理由再拖延下去,便在看不见出怀的情形下,体体面面选了个良辰吉日,给唐王二位新人办理了喜宴,结为秦晋之好,良缘喜成,证照完备,王父算是安心了。 听说王唐之喜是全县全区全乡全村城乡之念开花结果的第一例,是山城知青扎根山里的最典型的表现,宣传部门还大肆歌颂他们的先进事迹。大哥打心眼里羡慕王姑与唐军的纯真爱情,只是自己没有那个勇气跟黄姑娘表白,更不敢加紧追求的步伐。 正因为有了婚姻的事实与结果,唐军被留守下来,放弃了回山城老家安置的选择,算是扎根山区,把爱情的种子留在大山里。 大哥自从被初恋黄老师邀去山城重见后,心潮起伏,心事多多,想入非非。他原本平静如水的家庭生活中再起波澜。 他每当空闲时,时不时地想起了在山城与妹子相处的分分秒秒,想起了城里人享受的美好生活,优越的环境,宽敞的马路,繁华的闹事,有一种不甘心就就此平平淡淡过一生。 大哥有了远景规划,开启了创业计划第一步。在场镇郊区的城乡结合部租了一家王姓宽大的屋子作为作坊,制衣卖衣结合经营,还带两个徒弟陪同作业,由于是在要道上,人群聚居地,生意兴隆不在话下。进货快,成本低,利润可观,很快就积累了财富。 大哥几次到山城进货,都与黄老师小聚,还请她出来喝点夜啤酒,有说不完的话儿,过去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越说越兴奋,越谈越起劲,有时竟忘记了次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可眼看着黄姑娘都成了大龄青年,还是没有谈婚论嫁,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劝她早些成个家,不要再拖下去,可黄老师总说自己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不急。 大哥问黄老师:妹子呀,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帅哥才肯把自己嫁出去?你都说,跟你一起来马伏山的熊姑娘都当妈了,你就这样等下去吗? 黄老师摇头说:不知道,说不清楚。 她幽默而笑嘻嘻地引用了一句有名的歌词:我爱的人已经飞走了,爱我的人他还没有来到。 意味深长的话语让大哥难以揣摩。进货在回家的火车上,一眯着眼睛就是黄姑娘的笑容浮现在眼前,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 驻扎在王家坝出租屋,一个姑娘再次出现在眼前,起初以为是幻觉,迷糊糊的,等回过神来,仔仔细细地打量一下,那不就是后山一位大队书记的女儿陈姑娘。她是来赶场的,没有想到在这里来加工一件衣服,找的老板竟然是过去订过婚约的哥子。两人多年后再次相见有些尴尬。 见面后,大哥问陈姑娘:你现在怎么样? 陈姑娘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说的什么怎么样?还可以吧,不过,我很后悔。 大哥奇了怪了:你还后悔啥子?不是都好好的吗?还是那么年轻,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端庄有气质吗?我认为呀,这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要知足,对不对? 大哥将黄姑娘讲的知了的故事讲给陈姑娘听。他说呀,那知了为啥子叫知了,就是它冒着酷暑,顶着烈日,撕心裂肺地在树上叫着:知足了,知足了。因为它在地下孵化蝉变,可以说是通过几年凤凰涅槃,甚至十几年修练,终有这么一鸣惊人的殊荣,怎么不知足呢? 陈姑娘差点哭了:我都恨我老爸,当时为什么要跟你拜拜,硬要我嫁到街上来。 大哥好奇了:你嫁到街上来,不是好好的嘛,不用种田种地,多好耍呀? 陈姑娘说:你说得那么轻巧,我嫁到他家后,都成了全家的保姆,全家三代,老少八口全是我一人负责家务,煮饭,洗碗,洗衣服,打扫卫生,好像是我包下了一样?一想起就是气。 大哥开她玩笑说:这就是你自己的选择,在家里干活,不晒太阳,不被风吹雨淋,总比嫁到我家好,来了的话,没有房子居住不说,还要干农活,你说好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苦命女人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陈姑娘继续诉苦:这还不说,八十岁的爷爷奶奶要吃稀的软的,五十多岁的爸爸妈妈要吃不稀不软的,这几个年轻的兄弟姐妹们偏要吃干的硬的,这样一来,三个层次,我照顾哪个层次的呢? 大哥说:这好办呀,家里谁是家长,谁给钱养家,我就照顾谁呀? 陈姑娘想了想,觉得哥子说的倒是有道理,可做起来难。家长是老爸,全家靠老爷爷的退休金养家,可管自己的偏偏就是那贪玩的丈夫,他一天无所事事,脾气火爆,丈夫动不动就是拳脚相对。他卷起裤腿,捞起衣服,让大哥看看还留下青一块红一片的疤痕,白净的肌肤上象绘画作品一样的伤情,勾起了大哥对过去第二次婚恋女人的同情与怜悯,这就是家庭暴力的结果。 大哥说:真没有想到,你心心念念盼望嫁到城镇,就是这个样子,吃尽了苦头,可悲可叹!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陈姑娘说:我都已经离开他家好久,回到山上娘家,打算改嫁,找一个对我好的农村人,至少不挨打,不受气。 大哥说:可是孩子怎么办呢?娘家人怎么看? 陈姑娘说:幸好我们还没有孩子,来去无牵挂。父母也同意,他们不想让我受一辈子苦。 大哥说:你们的家事,我不好多言,但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女人家要嫁二次,会遭到男人嫌弃的,至少信誉要打折。 陈姑娘说:打折就打折,总比挨打好。你不知道,我挨打的时候,不想活的念头都有过,只是不想让娘家父母哥哥怄气,所以就改变主意了。 大哥赞美她说:你做得对,凭什么以死来反抗暴力,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你要是做了傻事,谁来讨回公道呢?大哥看出来了,陈姑娘没有想离开制衣店的想法,心里还装着自己。记得当时,大哥跟陈姑娘还是有感情的。那次相亲是一个暑假,我在院坝乘凉,一路女人来看人,对大哥本人一眼就看中了,只是觉得房子太窄了,要是成亲了,这么大一家人怎么住下去?所以离开时就把话说得很灵活:回去商量一下再回话。 等了好几天,都没有收到媒人的回音。后来又见了一面,女方对大哥本人没有挑剔,觉得还是不错的,就是对这个人口大家庭不看好,负担重,便黄了。 大哥有些按耐不住心急的等待,便找借口上了一次山上。他到了陈家那个大队,一问起陈书记,都很熟悉积极主动跟他指路吗,打狗,很热情的。有人带路来到陈家院子,还好,父母都去上坡干活了,赶着太阳才出来还没有发出火热光芒之时,干点坡上的农活,留陈姑娘在家做早饭,一来也是让姑娘家的不要跟大人一起晒太阳,免得把白嫩的肌肤晒黑了不受看,在家干家务活保养皮肤。 姑娘一听说有男子找来了,立即跑出门把看家的白狗子吼了几声:咬什么咬,不还不认识人家帅哥是贵客呀?快磙远点。 指路的老乡折回去了。陈姑娘略带羞涩地把大哥领进屋在客房坐下,从石缸里舀了一瓢凉水,请大哥解渴。大哥毫不客气地一瓢喝下去。走了一个半小时的山路,还真渴得不行,汗水也湿透了衬衫。早该补点水分了。 陈姑娘好奇而吃惊地问:你怎么找来了? 大哥说:你们这么久了没有个回音,我就是专程来问问,是怎么回事?你同意还是不同意,我要个准信儿,你说对不对? 陈姑娘说:你好大的胆子,敢一个人来家里找我,要是我老爸知道了,你不怕他骂你? 大哥说:我们不是相亲了吗?我一个出门做手艺的,走家串户的,啥子没见过,大不了流些汗水,上来看看有什么可怕的嘛,你说呢? 大哥这种精神打动了陈姑娘,便有个想法,就是要跟大哥一起下山,找媒人说:自己没有意见,要跟大哥好。她离开家时,便跟老爸留下一张纸条:爸妈:我有要事下山一趟,早饭已做好,你们自己先吃。 这姑娘还真有决断,敢做敢当,立说立行。她跟着大哥下山,一路下来,比大哥还快,身体也超级的健壮,一副山里人的身板。有说有笑,一见如故,仿佛谈了几个月的恋爱似的。她来到我家后,再去找那媒婆说事。她明确说:父母都对这个家庭不满意,特别是说房子太窄逼,但中国都解放几十年了,喊妇女解放也是好多年了,提倡婚姻自由,自己的婚事女人应该做主,不应该光听大人的。 她是大队干部的大女儿,是父母的宝贝,读过中学,没有考上高中,便回乡务农,农闲时爱学习,看过不少家里保存的书报,懂政策,知书达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口齿伶俐,把媒人说得口服心服。 媒人回答说:你们两个年轻人我一直都是看好的,可就是你那老爸总觉得自己是干部家庭,要门当户对,所以我无论怎么说都没有说服他,我实在没有办法,所以就没有跟男方回话。实话说,姑娘,我也是尽力了,你就不要认为我对你不负责,关键还是要你老爸答应,否则,不好办。我牵线搭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以后,这条路怎么走,全靠你们双方,我就不再过多说啥子了。 陈姑娘在我家住了一天一晚,就象已经嫁到我家一样,做饭洗衣扫地,什么都做,我们开玩笑地喊她“大嫂”,她笑嘻嘻地满口答应了,只说这小弟弟真逗。所以,我们还真有些喜欢她这个嫂子了。 好景不长。第二天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陈姑娘在大哥的陪同下,在龙王台河沟里洗衣服,顺便享受清凉时,陈家来客人了。他自称是陈姑娘的父亲,气冲冲地说:我找陈姑娘有急事,快跟我找回来。 我怕出事端,于是火急火燎地跑到龙王台河沟里,喊大哥和陈姑娘回来,还顺便跟那客人端来了冰凉的泉水解渴。 陈姑娘怕出事,叫大哥回避一下,就在河沟里继续洗衣服。可大哥说,自己是男人,不应该怎么怕事,要敢于面对。 但陈姑娘口才好,还是说服了大哥,最后大哥没有出面,留在河沟里继续享受夏日的凉快。 陈姑娘的父亲陈书记来到我家院坝,我给他搭个板凳请他坐,他却没有坐下来的心思,而是东转转,西看看,对这个地方有着考察的意图,象要论证一个项目的可行性一样。 陈姑娘从河沟里来到院子里,薄薄的裤腿卷得高高的,把黑色的凉鞋都凉出来了,让白白的肌肤更加亮眼。 陈父黑起脸说:走,我们回家,老爸有好事情跟你说。 在异地他乡,陈姑娘不希望把自己弄得那么难堪,便顺着老爸的意愿,装起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一起回家了,笑嘻嘻的,真可爱。这一去就成了告别之行。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回家后,大队一个队长老婆把清流乡的那位街娃儿介绍给陈姑娘。那男子是队长老婆的姨侄儿,自然对亲戚家大加赞美,让一位村姑改弦易辙。陈父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而队长老婆也担心街娃儿跟姑娘处久了会暴露一些弱点,也在抓紧催促办婚事。这样一来,不到一个月后的立秋之日,陈姑娘便成了场镇上的巧媳妇。 大哥对爱情与婚姻的观念因陈姑娘的变心而进行了重新审视。最重要的改变是,不能以一种所谓的“情”来判断婚姻的持久性,要具备强大的自身,才能保证感情的稳固与持久。所以,大哥开启了做手艺与生意的创新与拓展。等待陈家好消息无果,在上街时还得知陈姑娘竟然嫁为人妇后,他也急了,还不犹豫找到了下家。对大嫂的感情接纳,就是验证了大哥认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观念的合理性一面。陈姑娘有文化,原以为有幸让她来弥补自身文化不高的弱势,可后来的变心,对他打击太大了。对文化高的女性操控起来特别费劲,她的城府足以让人六神无主。她都嫁到街上睡在别人的床山,还把自己说得天衣无缝,三百六十度的理直气壮。 可几年下来,陈姑娘不撞南墙心不甘,把自己一个黄花闺秀变成满身疮疤的人妇,才想起曾经跟自己私定终身的大哥。不过,晚了,大哥不再是几年前的未婚青年了。 在王家坝,陈姑娘看到大哥忙于应付赶场天来来往往的顾客,心中才觉悟:找男人还要找大哥这样实实在在做事的人,不要找街上那些光溜溜的好看不中用的无所事事的闲逛者。 大哥吩咐大徒弟:中午多做一个人的饭菜,有客了,你看到了。还给从收银柜里取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小徒弟,叫小徒弟遛自行车上街去买菜了。小徒弟总算找到机会遛街,喊了声“上街啰”,一股烟不见了身影。 眼看就是中午了,陈姑娘向大哥倾倒苦水,软心的大哥被诉苦的陈姑娘弄得差点流泪,五味杂陈。这时候,陈姑娘看到身边的人都离开了,便从木椅上站起来向大哥身上靠拢说:大哥,你要跟我想个办法,我都走投无路了,只有你能够帮我了。 大哥退了一步说:都到这个地步了,我怎么帮你呢? 陈姑娘娇滴滴地带有哀求的口气说:你可以教我做服装生意呀? 第一百一十四章 欲火难熄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这可跟大哥出了一道难题。大哥想:我要是收她为徒,会遭来两拨人的打击:一是陈姑娘的婆家,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二是自家妻子,她吃起醋来,一定要来店里大吵大闹,砸我的摊子怎么办? 陈姑娘看到大哥愁眉苦脸,不表态,还是不死心,加一把火,把计划变成现实,伸出双手把大哥紧紧抱住,整得大哥没有心里准备,怎么办?好几天没有跟老婆亲热了,这一把火把大哥的深藏火星给点燃了。大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双手象跳摆手舞摇个不停。最吓人的是姑娘的身体越贴越紧,加速的心跳也感受得准确无误,嘴与口的距离就差那么一点点,一呼一吸都是同频了。 大徒弟在里屋做饭正紧锣密鼓地进行了,他不便打扰,只好静静地等待街上的小徒弟登单车回来解围。 时间过得真快,自行车“当当当”三声响铃后,小徒弟终于来到店外的大路上,陈姑娘才从梦中醒来,放下手,坐回木椅上,大哥笑着对小徒弟说:你今天好快的。 小徒弟开心了:我骑车技术提高了,加上中午路上人少,自然就快了些。 小徒弟哼着小调把一包烧腊和花生米,还有几瓶啤酒,从车上的铁栏里取出来放回厨房去了。 “咕咕咕!咕咕咕!”大院里农家的公鸡叫起来了,这就是该吃中午饭的生物钟声响了。 大哥喊了声:该吃饭了,该吃饭了,小伙子快把桌子铺好。 里屋的大徒弟说:基本上差不多,就等汤烧开,可以开饭了。 陈姑娘也勤快,很麻利,主动先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了,从里屋端菜出来摆好。 都坐下来拿好筷子,将准备开饭了,大哥给两位徒弟介绍道:这是我以前的相好,订过婚没有结成婚就吹了,她大人不同意,几年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她姓陈,你们以后就叫她陈姐,她想来学做服装生意,你们欢迎还是不欢迎? 大徒弟一本正经地先回话了:我欢迎陈姐,一百个欢迎,就是看师傅决定。 小徒弟接着表态:我一百个欢迎陈姐来! 陈姐有些感动说:感谢两位小兄弟的热情与爽快,今天跟你们添麻烦了,忙了一整个中午,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哥端起酒杯,发话了:来来来,我们欢迎陈美女来店里指导工作,有我们做得不周到的地方,多提宝贵意见。干杯! 陈美女高兴了,一满杯一口干了,眨了眨眼说:指导说不上,就是来学习的。感谢你们师徒三人看得起本姑娘,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尽量开口,我绝不推辞,说到做到! 大哥提醒一句陈美女:可是你那婆家要是来店里闹事怎么办? 陈美女说:这个你放心,我跟那婆家原本就没有办理过结婚证,好在没有孩子,无牵无挂,我在他家做几年保姆,也是女佣人,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连一分钱的工资都没有拿到,只留下了家暴后的几处伤疤,他们还想怎么样?他们再敢来找我麻烦,我就跟他们——拼命! 美女把“拼命”一词说得斩钉截铁。 陈姑娘被接纳为大哥第二个女徒弟,中午喝了一些酒,略为表现出一丝丝的醉意。大哥作为师傅,也是店里的老板,叫姑娘先进去午休,暂时就躺大徒弟那张小木床,大徒弟跟小徒弟搭伙,也暂时委屈一下。 师傅安排了下午的活儿。今天是个好日子,揽下来不少业务,一大堆的衣料,都是近期要生产的原材料,红黄蓝白各种颜色,有纯棉布的,也有混纺的,还有的确良和的确卡等化纤材料的,其实化纤要占多半。当时农村流行穿化纤衣服,主要是化纤材料具有耐磨、不褪色,汗水不沁线子便于洗涤,用一点洗粉洒在水里,衣服浸泡几分钟就可以清洗,太省时省力了。这对农村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者老说,这些特殊材料就非常受欢迎。这就是时代的产物。 大哥主要负责衣服的第一道工序裁剪,每一件裁剪后用买来的画粉在布匹上写上姓名与类别,以免搞混弄错。大徒弟负责上机缝纫制衣,小徒弟负责熨衣服,钉钮扣等辅助工作。陈姑娘刚来就熟悉一下套路,先观摩,抽空踩一下缝纫机,协助小徒弟做些活儿。卖衣服的事以后重点交由陈姑娘来承担,在街上住了多年,对生意也应该有所熏陶。 当天下午,大家都忙碌着,直到天色偏暗,两个徒弟自觉做晚饭,陈姑娘主动协助,而大哥丢心落肠看起电视,每天晚七点的新闻联播,是他必看节目。一个乡间作坊,分工合作,管理有序,运行起来,井井有条。一些故事在阳光下酝酿着,直到夜色催生,故事自然而然就将发生了。 两位小弟娃白天辛苦了,入夜就呼呼的睡了,睡得非常深沉,在梦乡里醉游,要是有多事的把他两个小家伙背出去甩到大河里看看醒不醒得来。 店里放了些米面油肉什么都有,还处在大院子外的公路当道处,外面间有夜行者路过,内有老鼠出没,陈姑娘无论怎么都睡不着。她翻身一次,木床就吱嘎一声,隔壁的大哥听得清清楚楚。这是木板壁子,根本就不隔音。大小徒弟在外一间屋一点也不受影响。 一只大老鼠不知怎么那么好奇,他原以为爱吃零食的大徒弟还住在这里的,于是故伎重演,又想来这间屋偷香香吃,结果因为换了人,老鼠扑空了。但老鼠不知道换成了美女呀!那大老鼠发威了,直接窜进床上,爬到美女的身上,从脚到腿,经过屁股腰部胸膛,眼看就到脖子上,她终于被吓着了,下身还是隔着被子,可以原谅这坏家伙,可是眼看就要爬到了头部,要是把耳朵咬一口,或是把我柔嫩的小脸啃一口,那不是毁容罪吗?该怎么办?她扯了一手被子,把头捂住,静观其变。老鼠第一回合算是结束了,从盖着薄薄的夏被上失望地滑下去,把光溜溜的蔑席弄得“啪”的一声响。 老鼠在陈姑娘的屋子里没有捞到满意的东西吃,一点也不甘心离开。陈美女以自己多年跟老鼠打交道的经验,从夏被磙到席子上的声音判断,这是一只不下于半斤重的公耗儿。在这没有降温设备的屋子里,她把头捂住,捂得严严实实,感觉有些热起来了,头上开始冒汗。可那讨厌的东西,就在席子上窜来窜去,那响声足以让她讨厌与心烦,再联想到它那贼眉鼠眼的形象,更是恶心,甚而是讨厌与害怕起来。 怎么办?去叫两个小老弟帮忙,他们太辛苦了,明天还有好多活儿要干呢。前三十年睡不醒,不忍心打扰。找哥子师傅帮忙,他会怎么看我,认为我睡不着,是想他了。我回娘家与前老公分居也有一段时间了,师傅真以为我实在熬不住了,有什么生理需求吗?再等等。她用双脚在席子上有节奏地击打了几声,那老鼠岿然不动。 陈美女被迫下床,出门,轻轻步履来到大哥寝室门口,轻轻一推木门,开了,大哥从黑影看出是谁,便小声问:你怎么啦?这么晚了,还没有睡着吗? 陈美女说:就是,我第一次在这里睡觉,有点择床,所以失眠,可后来又有一只大老鼠在我床上爬来爬去的,好烦人嘛! 大哥开玩笑说:几年前,你到我家去也是第一次睡觉,怎么就睡着了呢? 陈美女一下就爬上大哥的床上,扭了一把大哥光溜溜的屁股,顺便就挨着睡下去,挑逗似地说:讨厌!那不是本姑娘心情好哇! 大哥站起身,坐在床上说:妹子,你第一天来当徒弟,就跟师傅睡在一张床上,不好吧,徒弟知道了我怎么解释? 美女一把保住大哥,娇滴滴地说:我不是怕老鼠嘛,你就不关心徒弟了?不怕老鼠咬耳朵了? 大哥说:你看我怎么收拾老鼠。 大哥下床,拿起手电筒进入隔壁原来大徒弟住过的房间,用电筒扫了一下床上,再将夏被抖了两下,没有看见老鼠的踪迹。于是便怀疑美女在扯谎,找借口跟自己睡在一起。 回到自己寝室,上床后,拍了美女一下屁股说:哪里有什么老鼠,我找过的,没有,你在撒谎,是不是? 姑娘说:大哥,你冤枉我了,那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公老鼠,太吓人了。你是男的,一过去,早被你吓跑了。 大哥说:你敢发誓,没有扯我慌吗? 美女再次抱住大哥说:“行行行,我赌咒,哪个扯谎的给你当婆娘,当一辈子婆娘,当牛做马的那种,这下你相信了吧。” 大哥一想,美女都离开那么久了,老鼠也会泄气的,觉得美女没有撒谎,于是就不想再纠缠老鼠的事情,就打算安安心心地睡下去了。大院子里的公鸡开始第一遍打更了,扯天扯地地叫起来,还这家跟那家,此起彼伏,把这夜阑人静搅得鸡犬不宁。大哥原本好好休息的心情与睡意被这讨厌的雄鸡搅散了,甚而是兴奋起来,这后半夜怎么过下去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越轨女人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陈美女硬是铁了心要跟自己睡在同一间屋,还贴在同一张床上,这让大哥有些不知所措,焦躁不安的心受到极大的煎熬,如一团碳火的鲜活身体,也经受了一轮又一轮的考试,难的是监考官却是他自己。作为师傅,他坚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古训,作为美女的前男友,女子今日有难处,旧情复发,情有可原。这个难题,对大哥的考验的节奏一直在进行着,越来越艰难。 鸡鸣二遍,大哥还是没有睡着。当地有句俗语:荷包揣不得香香,床上睡不得婆娘。大哥想起这句话,此时此刻觉得真有道理。这陈美女看见大哥很坚决,自控力确实不一般,没有跟她拥在一起,而是象家猫一样侧身蜷伏着,两手抱头,闭眼养神,等待天明。她更加佩服师傅的为人,便在天麻麻亮就起床做早餐了,两个徒弟起来时,就是准备碗筷吃饭了。两个小弟娃真感激陈姐的勤劳与自觉。 一夜那么多个小时,大哥是怎么熬过来的。作为一个男人,身体是没有问题的,全靠自己的责任感和顽强定力,把这一夜完美地度过去。 从此,开启了店里美好的事业。一店四人,分工合作,团结友爱,形同家人。为了提高三位徒弟的积极性,还制定了分配制度,从熟练程度,分工难易,工作态度,创造价值,对一男二女进行了考核付酬。大哥作为老板加师傅评十分,大徒弟因基本掌握了业务评五分,小徒弟评三分,陈美女因刚来业务不熟暂时评二分,够基本生活所需。等待业务更熟悉了,基本掌握了作业技术后,以后每个月再加分。合计二十分。大哥占一半,这个考核分配方案公布后,征求三位徒弟意见,他们都很满意,举双手赞成。本来陈美女说不要分,只要能够被收留学手艺,有吃有住就谢天谢地了,可大哥说还是要付报酬的,做饭洗衣应酬打杂都是美女的强项,一个单位至少需要一个美女,所以就不要拒绝了。 大哥跟老家来赶场的人带信,顺便捉了一只黑白花猫来店里收拾老鼠,解除了陈美女的后顾之忧。 大哥在郊外摆摊后,家里的小商店和衣服生意都交给了二哥一家负责。因为大嫂没有文化,算不来账,有人赊货欠账,她也没有办法记账。老大老二都是一家人,老二生意多了,收入多了,因住在老家方便,可照顾父母兄弟的任务也繁重了。这是老大想得周到的地方。开始跟大嫂商量还有些不同意,后来就想通了,这个方案便可行地实施了。大嫂在家重点照顾一下孩子,农活适当做一些,更多的就是大哥寻找时机把三个徒弟带回老家突击。基本做到了农商两不误。 也有麻烦事发生,那就是大嫂问大哥:你教女徒弟怎么不事先说一声,怎么认识的? 大哥说:这是街上供销社一个领导介绍的,领导的亲戚,我哪里敢推辞呢? 大哥还开玩笑说:你不会生意,也不会手艺,跟你说了,你也教不了。说了还是白说,是不是? 大嫂没有文化,但明事理,便没有再无理取闹。 纸包不住火。陈美女以前在我们院子住过一天,基本上都看见过。别人一般不会说,可童家是大嫂的亲戚,他们还是跟大嫂提醒:那个姓陈的女徒弟,以前跟你丈夫打过亲家,当过未婚妻呢,你知道不? 一个周末,我回家无意间看到童家大妈来到大哥家的门口,正跟大嫂说陈美女的事:你晓不晓得前几天来跟你们帮忙的女徒弟是啥子来头? 大嫂有些诧异:我哪里晓得,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你认识? 童家老妈,也就是大嫂的大姑带着提醒似的说:你一个女人在家里带孩子,做农活,起早摸黑,辛辛苦苦的,与男人十天半月不见面,这下好了,原来的情人看到了机会,见缝插针,说是学手艺,你天各一方的,你晓得人家男男女女住在一个房子里,干柴遇烈火,到底在干什么呢?鬼知道! 这话把大嫂整糊涂了,几乎就是懵了,呆呆地站在门口回想陈美女来家那些片段。 此时,走过来一位老师,路过我们面前,他就是牛老师,曾经代过我班课程的小学老师。我有礼貌地跟老师打了招呼,他停下脚步,与我说了几句话后,听大嫂与长辈说什么话题。 我问牛老师:你对大哥与女徒弟的相处怎么看? 牛老师有些带刺地说:我们都是局外人,对人家做正事的不要妄加议论,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童家大妈觉得这话里有话,也加以反驳起来:当初你在城里读书,你家那位姓母的婆娘偷人,我们跟你说了,你还骂我们这些没有文化的女人说淡话,没有叫的,可后来走的啥子路?后来我们院子那位医生跟你戴一顶绿帽子,一戴就是好多年,安逸了哇? 我性急的牛老师此时气得红脖子了,象喝了烈性老白干一般,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说:你不要扯远了,牛胩剁到马胩,我不想听了。 我知道老师一直在农村大队小学教书,跟农民相处的时间长,气来了说话也难免粗俗起来。不屑一顾地甩了一句:“有几个敢保证自己家里的女人一辈子不偷人,何况那女人并不是我认账的主呢?” 老师气冲冲地离开了老院子,到他红庙子岩边看包产地里的庄稼长势。 我不想对大哥的女徒弟说三道四。但对牛老师的前任妻子有些好奇。在中午与二哥一起吃饭时,顺便问了一下,他给我讲出了细节。 牛老师读完中学后,就在本村代课,不久考入了师范学校。在就读前,父母做主,就跟他定亲了,是大队的妇女主任,人们叫她母主任。老师感觉这女人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做点群众工作是不差哪个,可在群众中的印象不怎么好,说女人跟大队干部有不清不楚的地方。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父母强加给一个妻子,把母主任娶到家里,婚宴就是马老师进入师范的头天。那母主任本身就大牛老师两岁,很懂事的女人,蛮讨老人公的欢喜,总觉得把这样的儿媳妇娶回家,儿子出去读书就没有后顾之忧,干家务有人,在大队那里也有人说话。可老师不喜欢女人,根本就是没有爱情的婚姻,理当就是不道德的。可解放初期,婚姻自由还没有跟得上,牛老师远没有赵树理小说《小二黑结婚》里的小二黑一样勇敢,没有挣脱掉父母之命那一套桎梏,导致失败的婚姻悲剧。 二哥还说了母主任一些事。牛老师的父亲在解放前做过多年的保长,还有专人背枪给他做保镖,所以他娶的是那大山上的大户人家读过书的千金。作为保长在村上是强人,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人,这个亲家他说可以就可以。按道理,一位将来的老师找个大队妇女干部做老婆也是门当户对,何况那女人还是一表人才。可以我们山里人有句话是话丑理端。女人乖了吃不得,稍不注意就是跟别人娶的。这话用在母主任身上就恰如其分。 牛老师与母主任结婚,那是名义上的,就是进入洞房花烛夜时,也是有名无实。作为人子在老保长大人的强压之下,选择了顺从,可床上之事那老保长大人就管不着了,无法对亲人进行过程管理。 就是睡在同一张木床上,小牛也没有跟母主任盖同一床被子,更别说做那些男欢女爱之事。因为干柴没有碰见烈火。可以说这新婚之夜,新郎是怀揣一股怨气,以冷冰冰的心态上床的。木主任几次碰小牛,都没有得到该要的。小牛冷冰冰地说:快点睡觉,我明天还要赶汉城读书。 女人有些不高兴地说:就是因为你明天就要读书,好久都不回来,我还想你今晚播个种,让你老爸早些抱孙子!这个,你作为家中老大,不该拒绝吧。 女人是女干部,还引用了孟子的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来说服新郎就范。 老师就是老师,不是一般山里人,有自己的个性与气质。他没有再理睬骚气十足的女人,自个用被子捂住头部,以超强的自控力抑制自己随时被点燃的欲火,呼呼地装睡了。慢慢地进入了梦乡,终于越过了被三番五次引诱即将崩塌的那道坎。 丈夫离开,远远地不着调,女人就是活守寡。不是寡妇的寡妇。这些大队干部一个二个都是结了婚的人,作为过来人,从经验来说,比小白厉害多了。有机会,就对母主任进行勾引,并且是在一起工作时,机会多多。人家说在一起遭到怀疑与非议,可他们说起来理由充分。只要不牵手,不在床上被抓个现行,你都不敢说人家母主任跟哪位干部有一腿。在大山里,到处是树林,并且山高林密,就在下队入户的小路上,顺便进入林子里吃个快餐,就把事情解决了,旁人就在路上遇巧看见了,又能说什么呢?人家可以说去林子里撒泡尿总可以的吧。 但是,你有千算,别人有万算。一学期过去,小牛赌气没有回家一次,以读书任务重为由,只写了几次信,对父母问好。从来就没有一句话提到家中新婚妻子,哪怕是敷衍一句,都没有。生活和住宿是国家包了,还发一些打杂费,所以根本不需要跟家里要钱,就不存在依赖关系,小牛具有独立的人格。 师范放假了,牛老师这个时候不能不回家了。这一回家,就简直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这太让他意外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红龙现身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好不容易回趟老家,可回来不仅没有跟自己带来快乐,反而增加了难以甩掉的烦恼。当牛老师轻快的脚步迈入家门时,正值午间饭点。在饭桌上,他没有主动跟女人打招呼。只相互交换了眼神。饭后,老妈把自己叫到房间,神秘兮兮地跟儿子说了一件大喜事,说儿媳妇怀孕了,四个多月,基本上出怀了,还有半年,自己就可以当奶奶,一想就开心。 小牛差点把肺都气炸了。晕晕乎乎,甩了甩头说:那背时婆娘,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牛母被搞懵了:你说啥子?啥子?你都要当爸爸了,还骂人家? 小牛很生气,但又说不出口,为了面子,于是打算把婆娘偷人的丑事烂到肚子里,不向外人泄露半个字,尤其是父母。想着,想着,他心里更加愁闷。摆在眼前的难题是,这个假期怎么过下去?怎么跟女人相处,又不让气心大的老父亲看出端倪呢?将是为过春节做准备的最紧张时候,这婆娘给我摆出这等事来,真不是东西,想起来都恶心死了。 还是找借口到师范的同学那里跺几天好了,眼不见心不烦。 小牛跟母亲请假,说自己还有些作业独立完成不了,需要找街道附近关系最好的一位男同学研究一下,可母亲说:你都半年没有回过家,还是跟你媳妇过一夜再走,这样才说得过去呀? 小牛想了好一会,才找了个借口:你那怪媳妇不是都出怀了嘛,我就不想打扰她了,让她自己好好养身子吧。 直到大年三十,小牛才回家吃团圆饭。酒也不想喝,急匆匆几个坨儿肉,再刨两大碗白米饭进口,就回屋歇息了,说这几天自己为假期作业的事太累了。 这是他这一辈子过得最窝囊的一个除夕之夜。明知自己不爱她还跟她说在一起,同床异梦。他明知到洞房花烛夜,没有跟婆娘做任何事,她却怀孕了。她居然跟自己狡辩说,自己喝醉了酒做了那些事醒来就不记得了。他明知道自己被戴女帽子了,还不敢在父母那里提及,还千方百计帮助女人隐瞒。 这到底算咋回事呢?我一个堂堂的中专生,读书人,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还算是知识分子吗? 不,我们文化人的表率鲁迅先生不是说过吗: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我不可能灭亡啊,不可能坐以待毙呀! 小牛不想在屋子里见到那恶心的女人,更不想听她每一句听起来温暖人心实则虚情假意装模作样的话语。他想了想,还是想到一个特别适合自己坐一坐的地方。来到龙王台老井边,坐在那块斑驳陆离的方方正正的石头上,倾听小河沟里细小的流水声,那是马伏上的积雪融化后,雪水流下来的声响。埋头凝视着井面上飘浮着的如丝绸般轻盈的水汽,恍然大悟。积雪会融化,泉水会起雾,这不都是热力作用的结果吗?现在需要的就是温暖。不然这个春节还真没有办法过下去。当然,最要紧的就是不能再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一间屋子也不行。 小牛坐在龙王菩萨旁边,双手托起下巴,眯着双眼,也许是因为近期没有睡过安稳觉,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拄着龙形木拐杖,望着自己说:年轻人呐,这大过年的,你怎么不回去呀,跟我呆在一起,这水边多冷啊,回去吧,跟家人在一起把年过好,比什么都重要,有什么天大的事,都用不着跟自己亲生父母生气,任何时候,他们对你都是没有外心的,父母在家等你呢? 过了一会儿,看见小马还没有说话,又说:天为父,地为母,山管人丁,水主财。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再生水,还原了,还原了,你们家的人不错,勤劳致富,将过年了,看见你挑了五担井水,装了满满一缸子水,发财,发财,不发财都不行。你在我这里喝了二十八年的泉水,看着你长大成人,你是个好人,好人总有好报,等着享福吧,快回去,快回去,我不留你了。 白胡子老头见小牛半天还不走,顺手施法就给他淋了一瓢泉水,说了两句:你难道不知道,水还克火呢。你这火实在太旺了,用水克一克吧。 果然,这水一激,小牛惊醒了。他挣扎着,头向前点了一下,身子倒向圆圆的井口,此时,后面有一股强大的魔力将肩膀拉了一把,他才稳住了身子,坐回原处。 小牛老师象放电影一样回顾了一遍刚才的梦境,这白胡子老头怎么那么和善,那么亲切,他怎么就知道自己今年二十八岁呢?越想越觉得神奇,顿时有些害怕起来,打了个冷噤,回去了,是该回去了。这是第一次在井边做梦,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玄幻之梦。快离开这龙王喜欢的地方。 牛老师由此想起一件事。他从小就听见村里一个传说:一个夏日的阴天里,乌云密布,有个姑娘到老井打凉水,看见泉水流出口的地方,从石洞里游出一条红色的小龙,约有一尺长,那姑娘很大胆,很镇定,很好奇,便顺便弯腰下去,用水瓢下水舀一把,那小龙尾巴一弹,水花溅到姑娘的脸上,等姑娘一眨眼,小龙就钻进石洞里。姑娘再等了一阵,不久雷鸣电闪,大雨倾盆,眼看河沟就要涨大水了,她没有等到小龙再出来现身,只好失望地回家了。姑娘跟父母说起此事,父母都觉得奇怪。老爸问:你是不是看花了眼? 姑娘打包票地说:我绝对没有看花眼,那龙的鳞片跟鲤鱼差不多,闪闪发亮,只是比红鲤鱼更漂亮,更细长。 姑娘是这马伏山下有名的村花,不仅美丽,还是乖女孩,诚实可爱,从不说慌,父亲不再怀疑她说的话。让老父亲不解是,自己活了五十多年,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亲自看见过,这百年老井里有游龙现身。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我家闺女有第三只眼睛?姑娘父亲一段时间以来,就把这件事说了出去。这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刘保长耳朵里。这老父亲把闺女见龙当作家里的幸运事,到处伸张,可是惹大麻烦了,引火烧身,遭到飞来横祸,可悲可叹。 刘保长是刘大户的公子,也是马伏山的一霸。他凭自己武功高强,人才潇洒,有钱有势,四处作恶多端,不计后果。他日嫖夜赌,欺男霸女,坑蒙拐骗,引起了村里的不满,但村民对他敢怒而不敢言,基本上都是忍气吞声。刘保长听说了红龙事件后,把见到真龙的姑娘称为龙姑娘,他认为她是真龙的化身,谁要是跟她结了婚,就是鸿运当头,前途无量,要是跟龙姑娘生孩子就是龙子。他开始打起龙姑娘的主意来了,有时还辗转反侧,想入非非,夜不能寐。 游龙现身的故事还在不断的传播,越说越神,把刘保长的理解也加入了传说。村里村外,都在传说龙姑娘、小龙女。传说演变为传奇,再演变为神话,更布上了一层玄乎其玄的神秘色彩。好些好事者都想来龙王台看看这口老井,到底是哪般模样,还看看小龙女什么异样,有一睹芳容为快事。 可刘保长更着急了,这样下去,自己的非分之想,定会充满变数,便准备快刀斩乱麻,计划应尽快付诸实施。 刘保长明白,自己已是有妇之夫,还三妻四妾,想以文来娶回小龙女是不会成功的,只好用武力征服小美人,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从小龙女的活动方式得知,她一般都不出远门,最习惯于每天早上天刚亮时,到龙王台挑一桶井水,并用新鲜的泉水洗脸。这个习惯几乎是雷打不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逐渐形成了这个好习惯。 刘保长恍然大悟:这小龙女肌肤如乳汁,细嫩如美玉,美丽,可爱,实在是可爱极了。原来她用了一辈子的龙王台泉水,感动了龙神。所以她才有这个资格目睹真龙现身。他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觉得小龙女应该成为自己的女人,只有自己才能悟出这番玄学道理。这方圆百里,这马伏山下,也只有我刘保长才配得上美若天仙小龙女。 这天清晨,天刚麻麻亮,马伏山上大团堡一团白雾笼罩。刘保长四周望了望,今天天气不错。他起床后,还穿着拳服比划了一套后,流了一点毛毛汗。他顺手打开酒罐,喝了三大口既补肾还防跌打损伤的红色药酒,壮了一下胆,再简单打扮后,直奔龙王台。 一走进龙王台,这沟深林密的地方,还是阴沉沉的,形同黑夜,人迹罕至。可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果然龙姑娘早已来到老井边,放在方式石一口木质洗脸盆,正用清水慢慢洗脸。她长发飘逸,身姿细长而高挑,微微鼓起的屁股一晃一晃的,仿佛舞女轻歌曼舞。龙女拿着镜子, “这不是仙女还能是啥子?”刘保长惊叹道。他再四周扫视了一圈,到处都没有一点动静,唯有自己与小龙女独在。他一阵窃喜。 他继续欣赏小龙女细细梳妆打扮。她没有发现他人,如陶醉于无人之境。旁边还放着两个水桶,水桶上横卧了一根长长的变成土黑色扁担。还就是她的伴儿,也陪就是七八年。 这可为刘保长创造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小龙女在美美的享受宁静中,危险却悄悄来临,来得无声无息。 此刻,大团堡那雾越来越大,越来越浓,马伏山几乎找不到山帽的顶。 第一百一十七章 龙女悲歌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越来越亮。刘保长实在等不及了。他冲着酒力带来的兴致,垫足走轻功似地走到井边,在小龙女身后驻足抬头,双手伸向仙女的柳腰,再收拳合抱,象老鹰叼小鸡一样,只听得“哎呀”一声惊叫,河沟笼罩一层恐怖气氛。 小龙女吃力地喊了一声微弱的“救命”后,再也没有能够喊第二声了。刘保长腾出一只手,用掌心用力点了一下姑娘的后脑穴位后,再没有看见有任何反抗。 接下来的事情就按照刘保长事先写好的“剧本”剧情,发展下去,直到高潮。刘保长用暴力占有了小龙力清纯的身体,他如愿以偿。一场由刘保长自编自导自演的悲剧就这样在阴森神秘的龙王台舞台里发生了。这是旧社会里发生在马伏山下最黑暗的一幕。这是马伏山的阴云迷雾,更是小龙女作为山里人刻骨铭心的耻辱。 刘保长在满足了自己如野兽一般的欲望后,为小龙女点穴解穴后,扬长而去。 小龙女苏醒过来后,心如刀绞。她再用清水洗了一下手和脸,抛弃扁担和水桶,战战兢兢回了家。 父母和兄长们都开始起床了,小龙女一言不发,装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回到屋里,换了衣服,躺到床上,等待身体和心理的自我修复。她不想回顾清晨的惊梦,一想起就头部发胀。 没有不透风的墙。小龙女扔在井边的水桶被老爸发现后,自己就顺便挑了一担水回家,不解地问闺女:你把水桶挑去怎么不挑回来呢? 姑娘有气无力地说:我喝了一口冷水后,突然肚子痛起来了,我没有力气挑水回来。 老爸相信了闺女的说辞,没有再追问,只说了句关心的话:现在好些没有?要不要弄点药? 闺女应付似地说:休息了一会儿,好多了。不用管我。 等小龙女回过神来后,跟父母提出一个请求,想出去走走,到邻村的外婆家耍一耍。 闺女从没有到外面走走,这个要求父母爽快地答应了。 小龙女准备了一包衣物和日用品等行李后,跟家人告辞出门,再三告诫家人不要声张自己的去处,也说不清楚这一去多久才能返回。她不想再接近那个让自己如噩梦一般的龙王台,绕道去马伏山后山的外婆家住下。一去就是几个月。 村里人都议论起来,怎么这么久没有看见过小龙女呢?一些远道而来一睹为快看小龙女的产生了怀疑:难道原来那些传说是骗人的吗? 自从龙王台遭殃后,小龙女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闻名遐迩的小龙女对家庭来说,就是祸不单行。她到了外婆家,强装镇定,强力压制自己的内心世界,不能让亲戚朋友知道自己的丑事。该干活就干活,该吃饭就吃饭,成了外婆与舅舅的小帮手。几次提出回家,都被外婆留住了,说我老了,一人在家孤独,你来了,我开心,你一天就陪我说说话,我过得很快活。可是,让她最烦心的事情来了,作为女人,一月一次的例假怎么就突然变卦了呢?她觉得奇怪,便无意中跟外婆说起此事,外婆说:那就看看老中医吧。 这真是纸包不住火呀!小龙女后来的命运再也无法让自己来掌控。 小龙女作为没有科学常识的山里小姑娘,突然不来例假,原以为是因为身体遭恶棍的重创而造成的后果,便欣然答应外婆请来村里的老中医把脉问诊。老中医一边摸脉,一边看小龙女心躁不安的表情。 外婆着急地问:老先生,你看啥子问题? 老中医摇了摇头说:别忙,别忙,再让我看看姑娘的舌苔。 小龙女立即张开嘴伸出舌头。 老中医放下姑娘的左手,再摸了右手连声说:没有病,没有病,没有病啰,不用开药的。 老中医站起身,不说话了,很挎起药箱走人。这让外婆和姑娘都奇怪了,怎么就没有病呢? 外婆想起来了,还没有付诊断费呢?加快几步追老先生到院坝里。老中医神秘兮兮地捂手在外婆耳边说:你外孙女有了!@ 外婆问:她有什么了? 老中医说:姑娘还能有什么?当然是有喜了哇? 如晴天霹雳,外婆惊呆了:你是不是搞错了,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女儿之身,连婆家都没有,还能有喜吗?千万别乱说哟! 老中医肯定地说:我这一辈跟无数人看病,尤其是看身孕,从没有失手过,怎么会无理猜测,我不管姑娘有没有婆家,这身孕是板上钉钉的,你如果不相信你还是回去问她本人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在这里说多了没有用。我看肯定,她例假断了,不是病。好了,我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老中医走了,钱也没有收一文,扬长而去。 老婆子回来,想了好久都不知咋样来问起外孙女的个人问题。太突然了,让老人心里没有准备,又拖不得,在屋子里转几圈,让姑娘看得心痛。 外婆止步在姑娘跟前,眼光盯着她问:乖乖这次到外婆家来,一耍就是几个月,你是怎么打算的? 姑娘有些奇怪地说:我没有啥子打算,就是顺其自然吧! 外婆想了片刻说:可是你的身体不答应啦? 姑娘问:为什么? 外婆说:你自己经历了什么事情不清楚?至今还瞒住当外婆的,这样下去不行的哟? 姑娘一下就哭起来了,跪在外婆面前说:对不起,外婆,不是外孙女不信任你,确实是无奈呀,我心里苦,苦不堪言,你要救救我。 姑娘把自己几个月前那场噩梦般的遭遇详细地讲给外婆听。外婆听后悲愤交加,捶胸顿足:你前世做了孽哟,让我乖孙来受这个苦。 外婆不知怎么安慰她。等回过神来,才问道:你看见那恶人长什么样?,你认为会是谁? 小龙女认为,他喝了好些药酒,那气味跟我死去的外公生前喝过的药酒半差不差,中药的味道特别相似,还有就是他身手好厉害的,还会点穴的功夫,我听老爸说过,在整个马伏山非他莫属。 姑娘再三跟外婆说:你一定要保住这个秘密,不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我就活不下去了。 外婆着急地追问:你说的那个天打五雷轰的到底是谁哪个舅子呢? 小龙女本来不打算跟外婆说恶人的姓名的,可外婆还是猜出来了,她说:这马伏山方圆就是几十里,还能是谁,不就是刘大户家那龟儿子刘保长吗? 小龙女点了点头,又流出了眼泪。她一听说刘保长三个字,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惊人的一幕,不堪回首。可现在又是一大块伤疤被刮出来,心里一阵疼痛。她跟外婆说:以后不要再提那***了,我好难受。要是外公还在的话,该有多好哇,至少他还可以找他评评理。 外婆告诉她:就是在,也把他没有办法的,他是保长,身上有枪,武功再高拢不了身的,除非使暗算。现在就不要东想西想的了。闺女呀,你要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小龙女得到了一丝安慰,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外婆突然想到了大外孙,便问:以前不是听说你大哥在争取保长那个位置吗? 小龙女说:以前听说过,不知近来怎么样,我都离开老家快半年了。不过,我一直在怀疑,是不是我大哥要跟他争位置,他才来报复的。 外婆说:也是有可能的,那些当官的能上不能下,保长当起,耀武扬威的,多神气,有人要把他赶下台,不是老虎口里夺脆骨吗? 小龙女说:外婆呀,我跟你说个事,你不要跟外人说,我听见二哥五哥六哥暗地里说悄悄话,大哥手里也有枪,他们看见的,只是藏得深,一般人都不晓得,大嫂也被瞒着的。 小龙女大哥结婚多年了,大侄子跟五哥同龄,比六哥还大,比小龙女大多了。他们前面三个哥子结婚成家后分了家在老祠堂居住,跟二哥三哥住在同一个三合面,大哥占堂屋。他们成家立业多年,跟后面四兄妹在一起的时候少。现在居住在一起的就是她四哥五哥六哥,一家七口人,相处更多。那大哥有个优点就是擅长社交,喜欢广交朋友,三教九流,红黑通吃。他的缺点就是赌博。当然,大哥最喜欢跟官场人士打牌,一打就是几天几夜,打得最长的时间是一个月。那是在马伏山上方一个乡的新任乡长家里打的。那位乡长以前是清流乡副乡长,姓汪也是个文化人,在王将军创办的学校读过书,他曾经带小龙女大哥听过王将军讲过课。后来老汪外出读过中学,回来就在本乡任职。大哥与王副校长经常在一起玩耍,吃饭,喝酒。老汪还跟小龙女大哥介绍了一个小老婆,就是街上做小生意的人家,遗憾的是女人没有跟大哥生育一男半女。每次在街上跟那些头头脑脑们打牌回来,那女人把他当先人招待,吃肉喝酒,不在话下,这是在马伏山这个家里得不到的神仙日子。他俨然就把街上那个小家当成了“行宫”,别说小龙女很少见到大哥,就是她大嫂和大侄儿都很少见到大哥。这就是基本上说清楚了。只是,他常年累月不归家,靠什么生活呢?他不可能长期住在清流乡场镇的小家里,靠小老婆养着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山野悲泣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小龙女大哥靠深入各地各场所打牌赚取了一些钱,但赌博有输有赢,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常胜将军。他有时赚得盆满钵满时,跟场镇小家留一点做生活开支,还叫赶场的老乡带回一点,其余就作赌资继续玩,要不了几场下来,又输得精光。最具传奇色彩的是,他赌得最神奇的一次,就是带信叫他大儿子到汉城背钱。那次是给衙门里的一些官员打牌,他居然赌赢了,三家进罐,一麻袋现大洋,还有几根金条。这次,他算是挣了家屋,把老祠堂当门的百余亩梯田买完,还剩下好多银子。这就是他这一生中一举成名天下知的传奇。 可是,赌徒最大的缺点就是贪婪。正当屋前那大片良田稻谷飘香的时候,还没有等收割,街上就有三个打牌匠,理直气壮地拿着小龙女大哥白纸黑字亲笔欠条来收账了,一看就差点把全家人气晕了。三笔巨额赌资欠条,每个人事前都跟欠账人说好了,把当门那百余亩稻田全部抵给他们了事。一进一出,还倒亏两个季度的辛勤耕耘。全家人空欢喜一场。 《老子》有云: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后来发生的,幸好就是他赌输了,否则在解放后的土改中,小龙女的大哥一家仅凭这百余亩水田必将划为地主成份,后果不堪设想。不义之财不该得呀,得到也该吐出来!当然这是后话,以后详述。 这就整得小龙女大哥不敢回来见家人,只好常驻场镇小老婆家里。 再说小龙女在外婆家,那孽根一直没有解决掉,终究是个祸,怎么办?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已经出怀了,小龙女呆在外婆家,不敢见到其他人,幸好是个独家小院,舅舅一家没有住在一起。 时间久了,小龙女总是不回娘家,这引来了父母和住在一起的三个哥子的疑心。起初,作为母亲对女儿照顾其孤身一人居住的外婆是坚决支持的,说她难得有这个孝心。可半年都过去了,这在情理上说不通。 老五老六两兄弟抽空来到外婆家,发现小妹大起个肚子坐在木椅上,后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以前活泼可爱的小妹,怎么变得这么慌张,还木讷无语,愁眉苦脸,痛苦不堪呢? 外婆从院旁的地里,手抱着一捆蔬菜回来了,看见两个外孙儿来了,诧异地问:你们两兄弟怎么来了?快坐下来,我去跟你们煮午饭,等一等? 五哥有些急不可耐地说:外婆,你先别忙煮饭,我们两兄弟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 外婆先把菜放下,来到另一间光线稍暗的小屋,叫外孙们先坐下,把小龙女的事情跟两位当哥的告知了。 两位当哥的紧紧地握着拳头,坐不住了,站起来又坐下,三番五次,叫外婆把那个龟儿子说出来,他们要去为小妹报仇,要讨回公道。 可外婆是个明白人,哪里敢告诉他们实情,这样,那他们回去一定要闹个底朝天,整得满城风雨,就不好收场了。跟他们说,只说自己不知道,小妹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天良的家伙干的坏事,缺八辈子德。她一直把苦水往肚子里吞,无奈之举。 可五哥六哥是带着任务来的,怎么回去向父母交差,向前面四个哥哥交差呢? 两个哥子跟小妹一起长大,视她为家中一宝,在这样的遭遇后,有说不出的隐痛,但无可奈何花落去。回家复命,跟父母难以启齿,又不得隐瞒。当父母得知小龙女遭到不明身份的男子侵袭后,悲愤交加。这股恶气找谁出呢? 这天晚上,老父亲找全家人商量对策。前面三个哥子在老院子就不说了,在家里三兄弟跟父母在一起,各自发表意见,老父亲为了顾及全家的面子,最终决定保密,吞下这。他们分析,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个恶人一定是刘保长。就现在这情况,小妹子这个仇怎么报呢?按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一大家人在马伏山也是有身份的人,老父亲年轻时教过私塾,能说会道,最厉害的就是帮人打官司。还被推选为保长,才当了一年,就有人状告他自私,说他家有六个儿子,都成人了,怎么没有一个人去当兵,这是典型的以权谋私。老父亲本来就觉得当保长得罪人,许多工作都是违心地做,比如催粮催款,干脆就辞职不干,安安心心做自己的小老百姓。上方征求他的意见时,他推荐他的亲兄弟做保长。这一辈,小龙女老父亲只有两弟兄,他把保长椅子传给老弟,本想照顾这个家庭,现实点说,自己六个儿子都不用抓壮丁,可老弟任了新保长后,就“忘恩负义”,当年就把小龙女的二哥拉走了。二哥有家有口,小家长一去,一小家人就失去了主心骨和经济支柱,真害人了。二哥一直在当国军,渺无音讯。那次抓壮丁,直接影响了两兄弟的关系。 小龙女的幺爸也住在老祠堂最北边那个三合院,居于兑宫位。三合院的坝子里原来是土坝。小龙女父亲为了培植风水,对老幺压制一番,便请来一位懂风水的石匠修石坝。说是石坝,倒不如准确地说是半个石坝。老院子有人看到石坝的半拉子工程,便问道,为什么没有修建完整呢,主人说,钱不够,修一半就够用了。等以后那些后辈有钱了,再补修,可一等就是半个多世纪。震宫为枪托,兑宫位留下长长的枪管,尤其象形的是从小龙女大哥居住的老堂屋出来,下一大步石梯再走几步就进入枪上膛的核心那里,刚好有一块模糊的小窝窝,就是枪的扳机,这支枪的外形就配齐全了。整个枪支坐东朝西,直冲幺房保长的正门,形成一股强烈的煞气。两兄弟的斗法暗暗地在坝子里来开序幕,可老幺没有文化,不相信玄学那一套,一点也看出石坝这把枪的玄机。直到八十年后,被一个学习易经的文化人看透,才解除这把枪,让它常埋地下,不得翻身。可是这个事情的后果,太严重,毁掉石坝枪形已经晚了,这已让长房一家吃了大亏,也算是祖辈凭一时之快,报复对方,最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是这个自己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后代。 再后来,小龙女的幺爸冷不丁把保长耍丢了,被刘家塝的刘某人用重金买下了这个不算官的官。开启了马伏山最黑暗的年代,可以说这刘保长把马伏山整得乌烟瘴气,他为了保位置,创政绩,苛捐杂税,抓丁当兵,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这就是临近解放时,那黎明前的最黑暗时期。 小龙女一家上上下下都在想办法,怎么解除小龙女身上的包袱。外婆再请那老中医开打胎方子,姑娘肚子痛几天,就算了,没有达到目的。有人建议,给姑娘介绍一门亲事,让她下嫁成家后,名正言顺地把孩子生下来,再抱出去,可没有找到合适的婆家,计划告吹。 正在这个危机时,刘保长开始组织抓壮丁,一眼就盯准了小龙女的五哥,他身强力壮,力大无比,是马伏山最有名的大力士。在犁田时,那强壮的牯牛,不听使唤,使性子乱跑,五哥在治理它时,一拳把牯牛打翻在地,不敢乱来。他可以背五百斤重物,无人能比。家里除老二还在部队,其余五兄弟抽一人服役,也并不过分。一大家子眼巴巴地看着五哥被抓走了,含泪离开了马伏山,一家的实力又削弱了。 小龙女母亲怄气伤身,精神恍惚,来到龙王台老井对面的龙王庙求神拜佛,希望菩萨保佑老二老五,在部队躲过子弹,早些平安归来。她求菩萨保佑闺女甩掉腹内包袱,平安归来。 一切愿望都是美好的。可老天不随人愿。在多种方法失效后,小龙女作为当事人,更失去了耐心。她为了不让一家的颜面扫地,便选择了自寻短见,解脱自己。一天夜里,她借助月色,悄悄地从外婆家出来,潜入院里,把事先准备的布条绑在挑头上,悬梁自尽。小龙女的传奇故事以悲剧的形式终于谢幕了。 次日早上,天刚蒙蒙亮,六哥起来解手,路过拐角处时,差一点头部撞到一团黑影。他模糊地看一眼,好像是一个人吊在挑头上,不敢再看,被吓得魂不附体,仓皇逃回屋里喊人。 全家人惊慌起来,提前起床,来到挑头下,四哥六哥搭手把小妹解下来,一家人哭天哭地,悲痛欲绝。为了不让邻居知道真相,将以前为老母亲准备的棺材装殓了小龙女。老父亲懂一些择时看期的技术,第一时间,秘密地把自己视为掌上明珠的闺女埋葬了。没有锣鼓喧天,没有鞭炮鸣放,让小龙女入土为安。对外面口径一致,都说是因病去世,保全了全家脸面。 知道真相的只有外婆和老中医,还有就是与小龙女一起居住的父母、四哥五哥六哥,共计八人。五哥只知道小妹出事,但不知道已经命丧黄泉。大哥一直在街上生活,很少回家,也不知道小妹出事了。二哥当兵去了多年,也不知道小妹的遭遇。 当小妹那位比自己还大几岁的大侄儿上街赶场跟父亲告诉了小妹死了的噩耗后,也大哭了一场,后悔自己作为一家大哥关爱妹子不够,他自从春节聚餐时看见过小妹一眼后,大半年都没有再见过一眼,阴阳两隔,再也没有机会看见家中那位唯一的妹子,心如刀绞。他不相信,小妹平白无故地自寻短见,太蹊跷了,他立即跟大儿子一道回老家探个究竟,这便有后面的故事发生,那就是大哥的十年磨一剑的复仇计划开始了。随着小龙女青春之火熄灭,那刘保长的日子也为自己埋下了祸根。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斩断孽缘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再来说说母主任怀孕后,是怎么过关的。有牛公牛婆的护着,她吃得比平时好十倍,不干农活,连家务也推得干干净净,只管躺在床上保胎,生怕动了胎气,影响后期的发育。很顺利地生下了宝宝。她认为自己的“江山”稳固,开始扬眉吐气。每当看见那个“孽子”,牛老师就仿佛翻江倒海,心里恶心得要吐,真想一脚拽去,一手拌死这个龟儿子。可是,他转念一想,孩子出生时,任何人也没有征求他的同意就接到人间这全新的领域,无知无息来到母亲的怀抱,喝第一口乳汁也不知道什么味道,一切都是被动的接受,他能有什么过错呢?牛老师仇恨之火一下就被冷静之水泼熄灭了。 一天,母主任要回娘家吃喜宴,是小子舅舅娶妻,叫牛老师同行。牛母叫他背孩子去,为孩子他妈松点包袱,无论说什么,怎么做思想工作,牛老师就是不答应,这可把牛母惹生气了。牛母说:你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背,难道你真的就不认了?你这是怎么当爸爸的? 牛老师几乎被激怒了,气得胸膛里鼓满了气,不知道怎么来回应母亲这个话题。他指着孩子说:凭什么,他就是我的孩子? 牛母更生气了,顺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牛老师的脊背上,发出“叭”的一声,虽说不痛,但气势压人。这是牛母第一次体罚自己的长子,让牛老师很难接受。牛老师明说了:这不是我的儿子,更不是你们的孙子,你们就不要表错情了,你们这是一厢情愿,到头来,你们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从此,牛老师不仅不跟母子打交道,更不愿意搭理那母子,直到孩子学会走路,他也没有抱过孩子一下,说到做到,绝不含糊。母子的日子也过得十分清冷,牛母情愿相信自己诚实的儿子,也不会随意相信外人。她对孩子产生了怀疑,来路不正的孙子,是真的孙子吗?她不能把这些想法告诉牛爷爷,生怕把家庭变得更糟。她要求得暂时的表面的和谐。 随着师范学业的完结,小牛老师的翅膀硬了。按照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原则,小牛老师回到马伏山大队教书。他不再是从前的代课教师了。从拿到红艳艳的毕业证,到毕业分配文件,他几乎是欢呼雀跃。他要把母主任戴给自己的那顶让人心酸的绿帽子彻底砸烂。忍辱负重近几百天,现在是时候了。他边工作,边提出离婚,理由就是没有感情。可民政办问他:没有感情怎么生出了孩子? 牛老师理直气壮地回答:那不是我的孩子,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跟姓母的发生过身体接触。结婚也是我父母强加给我的,你们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问她母主任。看到底我有没有扯谎。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母主任问:你说看看,牛老师说的是不是真的。 母主任没有狡辩,点了点头。两人顺利地拿到了这决定两人今后命运走向的离婚证。牛老师甩掉了自己身上两年来的感情桎梏,精神枷锁,如释重负。孩子还小,是个儿子,随母,一点不含糊。这样,母主任搬回了娘家,被牛老头器重的长孙子也被迫离开了牛家。 后来总有人问起牛老师与母主任的离婚案件,特别问起那小儿子是怎么个来路。确实没有一个大队干部说得清楚,就连母主任作为亲身母亲也拿不准。后来儿子大了,问母亲,自己的亲身父亲到底是谁,可母主任只能说,除了牛老师,还能有谁? 儿子又问:既然牛老师是自己的亲身父亲,他为什么不要我呢?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母主任终于答不上来了。所以,任何女人在寻欢作乐时,一定要先考虑后果。不能凭一时之快,酿成终身遗憾。这对孩子绝对不公平,也是最没有责任感的人。孩子一生下来就承担着非正常的亲情歧视,心理健康程度有多糟糕就可想而知。 牛老师与母主任离婚,在马伏山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最先开始提出异议的是童家老太婆,她在院里扎堆,对人议论:这牛老师也当起陈世美了,他才转正当公办教师,地位变了,就看不起原来的农村女人,把母主任修了,打发她回娘家过日子,亲身儿子都不要了。这样做还要天良吗?不堪入耳。 也有好些人帮牛老师说话,都认为,这个修书,也不怪牛老师,你看那母主任一天跟哪些人一起的,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女人,有妻有子,还那样不守妇道,任何人做她的男人,也不会饶过她的,除非葩脑壳,就会睁只眼闭只眼,任她摆布。可牛老师是什么人,还会继续忍气吞声吗? 记得有一天,牛老师正在跟我们上常识课,外面来了一个妇人,在窗前晃一晃的,还牵着一个孩子。这时,牛老师魂不守舍的样子,讲课语言有些慌乱。我们同学都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个子高高脸盘大,在室外一直不离开的女人到底是谁?同学们不由自主地往外面扫视。 下课了,那女人来到教室门口,拦住牛老师说:老牛,快点跟孩子拿点生活费? 牛老师脸红了:我们早就说清楚了,他不是我的儿子,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你快离开学校,不然大家都不好看。 母主任求饶说:我晓得你是个好心人,你就当他是你干儿子,总可以吧,这么小就没有爹,你这么忍心呢?你还是给点钱吧,好吗? 牛老师想了想,跟他给一点,也没什么不可以,孩子无过,毕竟跟牛家当过名义上的孙子,让牛父牛母心里高兴了一阵。可是,人性都有依赖性和贪婪性的一面,真要兑现了第一次,就应该还有第二次。那不是把我当作摇钱树,没完没了吗? 牛老师边说,边黑脸,向二楼的办公室走,有甩掉母子的意图。母子俩紧随其后。我们好奇,还围攻上去,关心事态的发展。 这时,有几位老师也跟上来,想为牛老师解围。母主任边说,边哭泣:我们母子俩,都孤娘寡母的,无依无靠,他当爹的不管,谁来管呢?你们都是知识分子,来评评理嘛? 有个跟牛老师关系特别要好的高个子老师姓彭,是这大队小学的主任教师,也就是后来的村小校长,他当过兵,书教得不算好冒尖,但是,他工作负责,很逼鼠,嗓门大,喊一声,马伏山大团包下的月儿岩都有山影子传来。让每个学生都怕他,太厉害了。我也挨过他一次修理,面对台下三百双眼睛,在台上亮过相,丢人啦。那是在王队长家旁的老学校发生的事。就是中午睡午觉的时候,我约了几个同学,躲过老师,从教室出来,到刘家塝一根大橡树上捅喜鹊窝,还捉了一只刚长毛的幼鸟。刚来学校,就被走厕所的彭老师抓住了。他当时没有顾及我的学霸地位,谁做错了,就是错了,该罚则罚,一视同仁。我被他修理得口服心服。直到后来,读初中的我和两个读小学的弟妹,三个人一起分别在六个年级中获得了三个年级的第一名,在全大队放卫星了。不仅我雪洗了那次捉鸟亮相的耻辱,还让我老父亲作为优秀家长登台领奖。他是第一次有如此荣耀地享受几百双羡慕的眼神。这是彭校长第一次设置的家长荣誉项目,极有创意,印象中,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个领奖。一是因为彭校长调回了家,二是一家三个学生同时获得第一名,也绝无仅有。就连彭校长也达不到这个标准。彭校长只有两个女儿,正当希望生育第三孩时,最好是个男孩,可人口政策实施了,不允许第三孩,他作为党员干部,作为国家工作人员,转业军人,他自觉带妻子到当地卫生院做补救处理,当他看见引产出来的是一个男婴时,眼泪不住地流下来了,心里说:对不起,儿子,为了响应国家政策,老爹必须带头,你千万不要责怪我。彭校长到退休也只有两个女儿。 彭校长作为村小一校之长,主动为牛老师解忧。他从退役军人服装口袋里掏出一张钱,是5元币,递给母主任说:你拿起,我给你的,你以前当妇女主任时,支持了本学校的工作,我作为校长,表示感谢,钱不多,一片心意。 母主任摇了摇手说:不对,不对,我是来找老牛的,不应该麻烦你彭校长,你说,对不对? 彭校长说:你别客气,我再提醒你,你与牛老师早就解除了婚姻关系,孩子也是断给你抚养,你最好就不要再来纠缠人家了。这里是学校,是教育机关,不要影响我们的工作。 说着,彭校长把那张钱揣进了小孩子的兜里,叫她早点自己回家。她没有再拒绝收钱,而站在校园的四合院坝子里,停留下来,不知怎么是好。 第一百二十章 抵挡诱惑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牛老师在二楼办公室一直没有出来,彭校长眼看母主任站在院坝里不走,也就没有多劝解的意思。他心想,你母主任在学校都是大家很熟悉的人了,做了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依仗跟大队干部有一腿儿,就没有把人家代课的牛老师放在眼里,给人家戴绿帽子,把人家整伤了脑筋,现在还好意思来要生活费。这孩子本来就不是牛老师的亲生儿,凭什么嘛。 早在一年多前,当时牛老师还在读师范,她母主任都已经是牛老师的婆娘了,还恬不知耻地来到学校勾引彭校长。她以为彭校长家在外乡,平时只有周末才回去一趟,跟家属离多聚少,估计他平时难免会想入非非。 一天周末的傍晚时分,因为学校有急事需要加班,彭校长没有回家,安安心心在办公室写材料。母主任到学校买东西,可代销店关了门。她便进入学校内,看是不是在学校打牌。结果只有彭校长在办公室,于是她就进来,问彭校长,店里的美女到哪里去了,门怎么一直关闭着。 彭校长叫她坐下等一等,有可能是走厕所了,还跟她倒了杯热茶,很热情的微笑着。 彭校长有文章要赶,就没有继续跟母主任聊天。可母主任喝了一口茶后,走到彭校长的椅子边说:彭校长,你怎么周末不回家呀?难道不想你老婆吗? 女人话儿来得有些陡,开门见山,彭校长权当是玩笑话,不予理睬。他是个当兵出身,平时也喜欢开玩笑:怎么不想,要是一个结了婚的男人不想老婆,那必定有问题,还不是小问题,一定是大问题。只是因为学校有文件要交,上面要得急,所以就留下来赶一赶。你那牛老师回来没有? 说着,又埋头赶写材料了。母主任差点流泪,说:你周末还经常回去,可老牛几个月都没有回来过了,说学习任务重,周末要补学一些课程,才能赶得上那些比自己年轻得多的同学。我作为女人,简直是活守寡,你就不同情我,可怜可怜我吗?帮帮我吗? 彭校长放下笔,望着她,觉得她确实可怜,可是一想到她跟那些大队干部粘乎乎的三角关系,又觉得有些反感,再一想,她作为老同事的家属,我应该关心才是。 便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来关心你,叫老牛回来,跟你好好地过日子,还是怎么的? 母主任说:你当过兵,长得这么帅,身体这么壮,象一头公牛,就不想……… 母主任伸手拉彭校长的手,让他害怕了,便推了一把,表示拒绝。她第一次试探他能不能动心,失败了。这显然是故伎重演,可能好多男人都被他这一招深深地吸引住了。 可彭校长是什么人,人家是在部队就入党的优秀人才。他会上当吗?他用力缩回自己的手说:要不得,要不得,你是我同事的老婆,朋友之妻不可夺,是吗? 母主任辩解说:夺什么夺,也没有叫你跟我当男人,这是要你帮同事的忙,我没有乱说吧! 她边说,边倒进彭校长的怀里。老彭退了一步,让她扑空了。这是第二轮攻势,再次被拒绝。 这可把彭校长整得进退为难。实话说,瞬时,他头脑一片空白,基本上是短路了。 接着,母主任双手都不听话,居然一只手乱摸,想大刀阔斧地干一场。老彭用力打了她不规距的双手,还唉哟一声喊疼。这是第三次拒绝。这就是一位老兵的定力,让人佩服!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代销店的美女回来了,他大声喊道:彭校长,前面有没有人来买东西? 两人都受惊了。天将黑了,这孤男寡女的,让人晓得了,多不好哇!彭校长推开母主任,站起来,拍了拍衣裤,对着门口大声说:暂时没有,暂时没有。 彭校长很感激美女来的及时雨,把自己从梦中拯救过来,一下清醒多了。 怎么办?母主任还在屋子里,要是美女上来找他聊天,一百张嘴巴不也说不清楚吗? 他立即叫母主任藏在文件柜里,自己亲自下楼去应付一下美女,要保证母主任离开此屋,没有任何人看见,做到万无一失。 楼下坝子里没有了美女声音,彭校长不放心,下楼看看,再出去看看店里,跟美女攀谈起来,为母主任留出足够的时间悄悄溜出去。 彭校长见识了母主任勾引人的套路,所以她倍加防备,从此以后,不再跟她单独相处,不给她任何机会,免得坏了自己清白正经的名声。尤其对牛老师鬼使神差找这么一个烂货表示深深同情,他正在想办法跟牛老师牵线搭桥,找到一位比母主任更合适的女人。这个资源不远,就在本学校。 母主任来学校求财总算没有打空手,想了想,还是跟彭校长留个面子,便牵着孩子回家了。我们是第一次看见母主任,可不是最后一次。第二次再见到母主任是一个月后,那是我们牛老师新婚之日。 自从彭校长劝走了母主任后,就加快了跟牛老师牵线的步伐。以前跟学校一名姓王的代课老师提起过牛老师,可那王老师有些嫌弃牛老师是个二锅头,还有个儿子。整得彭校长没有话说,便如实跟牛老师交换了意见。牛老师一席话,让彭校长茅塞顿开。原来牛老师还是处男,从没有跟女人睡过,至于那孩子,跟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要是那女人跟自己睡过一次,也会认了那孩子,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孩子就是“野种”一个,话难听,可话丑理端。 彭校长听了牛老师解密性的述说,心里更不是滋味。这马伏山下竟还有这样荒唐的现象。结婚几年了,儿子都这么大了,可自己还是个处男,也太笑话了吧。 这是牛老师的隐私,除自己外,就只有母老师清楚。连父母大人都不知道。现在他为了走进本校代课的王老师内心世界,他必须不顾及那么多了。必须对得起他彭校长的良苦用心,可更希望彭校长绝对为自己保守这个秘密。希望他除了跟王老师透露这个秘密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要透露半个字,这样才让自己在马伏山下立足,才能保证牛家父母有面子。 彭校长如获至宝,总算拿到了第一手钢鞭材料找王老师谈谈,让她彻底打消牛老师是二锅头的顾虑。彭校长从早到晚,一到课间休息时,都去找王老师,就是没有空,他只好等到下午放学。可是,放学后,去找她,她却离开了学校回家了。他很着急,便来到代销店,问美女店员。他知道她们俩家挨得近,还有亲戚关系,平时都在一起耍。也许她离开学校时,给她有交待。 放学时,那些买东西的特别多,都是家长让孩子顺便带回家的。彭校长在外面等着,不想打扰美女经营。大约一刻钟后,买东西的学生松散了,他才进入店里问事情。美女还说彭校长太客气了,有事就进来,何必等这么久了,真不好意思的。 彭校长问:王老师是不是真的回家了?她急匆匆回去有什么事情呢? 美女说:她来跟我打招呼了,说回家有急事,大概是说,有邻居跟她介绍男朋友,是街道的。 彭校长慌了手脚,这怎么办?牛老师还在盼望我回信呢,人家整得一天瞌睡都睡不着了。 美女看见彭校长着急的样子便问:彭校长,看你这样子,你找王老师到底有什么要事?能告诉我吗? 彭校长顿了片刻,觉得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此时说,为时早了点,有些难为情地样子。 美女也不是笨蛋,都在学校院内相处,那些一般的事情都瞒不过她,何况她跟王老师那么要好呢?“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信不信?”美女微笑地盯着彭校长说。 彭校长说:那你说说看。 美女说:你也想给她介绍男朋友,还是本学校的老师,我说得对吧。 彭校长吃惊了,问:你怎么知道的? 美女说:王老师亲口跟我说的,那还有假? 怪了,怪了,她原来还叫我保密,我没有跟其他任何人说过,包括我的老婆,这下倒好,她自己先曝光了。 彭校长问:你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吧? 美女说: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也是读过中学的人,到处嚼舌头,难道不想嫁人啦?你说对嘛?人家信任我,才跟我说心里话,我也要为人家保守秘密的。 彭校长顺便问:我问你,你觉得王老师跟牛老师怎么样?两个般配吗? 美女说:我是旁人,也说不清楚,不过,王老师跟我说过,那牛老师人还是可以,就是结过婚,还有一个儿子,这一点,她说他不容易接受这个事实。我认为这是有道理的。 彭校长又问: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也就是说,牛老师要是未婚青年,你也觉得不错,可以接受的,是不是? 美女有些羞涩地说:大概是吧。 彭校长觉得有些悬了。要是王老师真的与街道那位青年成了,他就可以把这店员美女介绍给牛老师,只是不知道牛老师对这店员美女有没有感觉。 他立即想到了,牛老师现在还在批改作业,我去问他有没有这个意思,算是补救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迷人夜色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彭校长放学后,还顾不上吃晚饭就一直为牛老师的亲事忙碌着。不凑巧的是,在彭校长与店员美女交谈之际,牛老师不知不觉也回家了。他这才想到,今天做事不顺,就干脆等明天吧。于是去吃那些剩下来的晚饭,有些冷了,将就着吃下,当过兵的人,胃功能好,吃点冷的应该不算啥子。 半夜时分,彭校长从睡梦中醒来,他梦见自己肚子疼痛,不自觉地一摸肚子,还真的吵胃痛了,怎么办?这学校静悄悄的,他起床,准备去看一下卫生室有没有医生在,当他一站立,肚子就咕咕咕的叫起来,他知道,这是要拉肚子的前奏。事不宜迟,于是拿起电筒就往校园外的场所跑去。还没有把裤子拉下去,就差点拉出来了,好险。 他蹲下来,灭了电筒,看见隔壁的女厕所也有灯光,这么晚了,会是哪个女同志呢?不会是王老师返校吧,不可能,她最怕走夜路了。还有谁呢?想起来了,只有店员美女,昨晚,她应该没有回家。 彭校长很好奇,肚子松了包袱一下就不痛了,他走出厕所,在校园篮球场边缘看看马伏山夜景,大片大片黑魆魆的森林,校园周围有鸟儿低低地叫几声,然后更加静谧。一束光从女厕所一出来了。他听见有人有些紧张地喊:是哪个? 彭校长听出来了,果然是店员美女,忙回应道:是我,你不要慌,我刚才拉肚子了。 美女才说:彭校长,你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坏人呢,不知怎么搞的,我也拉肚子,还有些疼,现在好了。幸好,我准备了胃药,吃了两粒。 彭校长说:你那里还有没有多的胃药,有的话,给我两粒。 美女说:有,去拿吧。 彭校长跟随美女进入店里,吃药。 彭校长觉得奇怪,怎么我们都拉肚子呢,难道昨天晚上的饭菜有问题?其实,美女也觉得怪,怎么一起拉肚子,事先也没有约好呀? 两人正分析晚上拉肚子的原因时,院里又出来一个人,慌慌张张拿起电筒跑向场所,估计又是拉肚子的。 这就见怪不怪了,三人拉肚子,一定是食品有问题。等那人回来,彭校长叫住他,也来店里拿两粒胃药服下。 那人就是胡老师,也临时住校的,平时放学都回家,帮家属干些农活家务,照顾老人孩子。说起他,很麻烦的,家里近期出了大问题,弄得他焦头烂额。这个后面再说。 胡老师此时对彭校长有些起疑心,这深更半夜的,还进入美女房间拿药,人家也不是医生,你怎么不去找赤脚医生,她不是常驻学校吗?会有那么巧合吗? 要不是胡老师也被叫住拿药,可能彭校长还会跟美女继续分析群体拉肚子的问题。两个男教师都从店里出来,各自回到宿舍睡觉,第二天还要上班呢。二男一女都躺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就一直盼望天早点亮。 一晚上的拉肚子与失眠,把几个人拴在了一起。第二天彭校长问其他几位老师,昨天吃了晚饭有没有异常反应,都说没有。这就把作为食品安全负责人彭校长的弄得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了。自己和店员美女都将近天黑的时候吃了冷食,胡老师呢,自己晚上还顺便吃了从家里带来的咸菜,说是自己心情不好,胃口也差,就用咸菜调节一下味道,这个看似食品安全的案子调查环节就搁浅了,没有办法继续追查下去。轻微的地拉个肚子,在条件差的山区也算不了什么,没有小题大做的必要。说白了,他是校长,自己是责任人,只需要提示一下厨房美女师傅,以后注意些,特别是在农户中选新鲜的菜品,淘洗时整干净些,在用餐时尽量吃热食,不要吃冷食。他在厨房还检查了一下,还要求厨房再买一套菜刀和彩板,做到生熟分开,把土豆红苕南瓜等任何材料都不要放在地板上,摆在台面上,以防止蚂蚁蟑螂蚊虫等动物爬咬带菌。这些是彭校长早在部队时,就学到的常识,好好地指导一下,对来学校不到一个月的厨房女工人,他有必须讲细一些。 现在办起了初中,规模扩大了许多,师生来自不同的地方,不再只是一个大队的人,要向正规管理要质量。教师不够,暂时代课的比重有点大,素质参差不齐,必须严格要求,包括这几个临时代管单位,比如小卖部、厨房、校医室等。特别是女同志多,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还不止三个女人呢? 光顾着厨房的事,差点把牛老师的大事给忘了。他要是不看见王老师在面前路过的话,还真忘了。他要抓住课间十分钟,了解一下昨天晚上王老师的最终结果。 彭校长把王老师叫到小办公室,微笑着问道:昨天晚上怎么样? 王老师吃惊地看着他:什么怎么样? 彭校长说:你不是回家了吗?不是有邻居跟你介绍一门亲事吗? 王老师说:你差点把我整糊涂了,啊,那个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彭校长问:昨天见过人没有嘛? 王老师摇了摇头说:没有,定的是本周星期天,上街见人,不过,都不用见了,我平时赶场都见过,只是没有正面认识交流过。 彭校长急切地问:感觉如何呢,有好感吗? 王老师说:一般般,优势吗,就是吃国家粮的,家庭条件还是过意得去,父亲是去医院的医生,母亲是护士,不好的,就是男子没有工作,一天在家待业,也就是个初中文化,成绩也是一般般,人还象那样子,不很帅,也不丑,独子,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嫁在外县。 彭校长开玩笑说:不错了,双职工家庭,又是独儿,你要是答应了,可以一些啃老哇,不愁吃不愁穿嘛? 王老师也打了他一下:真坏,坏男人,你在嘲笑我,我是那样希望吃软饭的女人吗? 当当当,上课钟又响了,王老师边说拜拜,边跑向教室上课。 时间过得真快,事情还没有整清楚,又断线了。 牛老师下课后,来找彭老师讨消息,可看见他正在跟姑娘说事,就悄悄地回避了,但心里忐忑不安起来。彭校长明明昨天跟我许诺,最迟今天早上跟他回话,可眼看就是吃中午饭了,还是没有消息,真磨人哟。 今天彭校长找王老师谈话时,胡老师也看见了,还不止这个,他找厨房那位村姑师傅谈工作时,他也路过看见的。他在想,这个彭校长怎么了,为什么谈事情,谈工作,都是找姑娘,怎么对这些未婚的漂亮女人那么上心呢?不会是打什么小算盘吧,结合昨天夜里跟店里女人深夜谈事,还不愿离开的样子,是否有些说不过去。 胡老师也是代课教师,地位不稳固,不能多彭校长说长道短。他先是教的小学,特长是数学,与另外一个偏语文的张老师共同教两个班。直到后来,我们的语文老师,前面提到的覃老师考到师范去了,他就从初二开始教我们的数理化,地位一下就提高了,不过,那是在他父亲病故后,大问题被解决后的事情。听二哥说,胡老师的父亲死后,阴阳先生不知是技术不过硬,还是有意而为之,把胡家满满一堂人整得好惨。他先生说是自己大意失荆州,胡家老父亲死期犯重丧,没有收拾好,把老父亲的次子,也就是胡家老二弄下了地,时间就是胡老师父亲上坡一个星期后,暴病身亡。在后来的三周,一七走一个,再丧性命共三人,这下合计就是五人。在马伏山把这样的灾祸称为犯五煞。作为家中老大的胡老师,亲眼看见老父亲走后,四个弟妹不到一个月间,离开了人间,家中五男二女,热热闹闹一大家人,眼看就只剩下自己、母亲和一弟一妹。有人说,再不找大师疗治,就不只是犯五煞,还要犯七煞,言外之意,就是剩下的四个人还要走两个,这简直吓死人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命关天,胡老师作为知识分子,不敢再拿命来赌。请来古楼山上一位姓张的老地理先生,堪舆之术了得。他查勘看胡老师老父亲下葬的地方,果然有大问题,落下了火坑的穴位。落葬的期也犯冲,犯了最大的煞界,必须立即处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天夜里子时后,将他老父亲迁葬了,杜绝了严重事件的发生。 二哥还说,张天师在马伏山一炮走红,看地的都愿意找他,虽然比本地阴阳先生看地要贵得多,但为了一大家人平安,多花一点点钱何妨呢? 胡老师一家的特大悲剧,在马伏山流传多年。原来为他老父亲看期看地的阴阳先生,手艺就做到头了,几年郁郁寡欢后,无疾而终。遭到了老天应有的惩罚。 我问二哥:你相信风水吗?你对胡老师一家的遭遇怎么看? 二哥说,他以前也跟临乡一位懂堪舆的亲戚走过几天,还翻过一些地里书籍,认为风水就是环境地磁场能量学,信则灵,不信就不灵。特别是阴宅风水,它是管理一族人,阳宅风水,它只管一户人,生辰八字姓名学还有手纹面相,却只管自己一个人。哪个重要,哪个次之,哪个一般,自然见分晓。 没有想到,二哥一个小学毕业生,跟风水师跑几天,还懂得不少,一套一套的讲起来,还让我这个近十五年来码字过百万的网络写手,都刮目相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桃花盛开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牛老师实在等不住了,中午急忙去找彭校长问结果。可老彭正在睡午觉,他平时没有中午睡觉的习惯,可能是昨晚后半夜失眠,挺不住,吃了饭就呼呼地睡着了。他只好离开彭校长宿舍,进入办公室自个儿休息。 好事多磨,一点不假。放学了,牛老师没有先回家,而是继续批改作业,把该做的收尾工作全部做完,以便等待老彭的好消息。 老彭这个人,做事风风火火的,雷厉风行的,心急得很,还没有放学,他就堵在王老师教学的一年级教室外。起初,王老师还以为他当校长的在监听自己讲课,因为昨天回去说提亲的事情,占有了备课时间,还想那街上男子的事情,分了心,想必准备不充分,辅导时不连贯,所以难免有些紧张。她就干脆让学生做课堂作业。彭校长教了多年书,是老江湖,看出王老师的应对措施。 他不责怪她,一个代课教师,初中底子,没有读过师范,没有系统的教材教法训练,能够教到这个地步,这样敬业,就已经够努力的,不能要求人家太高。 她走出教室时,跟他以眼神打了个招呼:领导来听我的课,及格行不行啦? 彭校长说:你太谦虚了,至少也是个八十分啊,继续努力。我找你有事,上午时间太短暂,没有谈完,今晚上不回家吧? “不回,不回,还有作业没有批改完,要加个班才行。”王老师停下脚步回答道。 彭校长带她回到办公室,继续讨论没有说完的亲事。他开门见山地说:我终于把你原来顾虑的问题搞清楚了。你愿意重新考虑跟牛老师相处吗? 王老师现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眼神游离不得,没有立即回答老彭的问题,似乎有些为难之状。 老彭壮起胆子,追加了一句:人家牛老师还是个处男,你相信吗? 这话来得确实陡了些,可明人不说暗话,这是兵哥哥的个性。他在观察王姑娘的反应。 王姑娘感觉太奇怪了,结婚几年了,千真万确的清流乡二锅头,并且他儿子都长这么大了,还说这个,也太不可思议了。美女嗖地站了起来:你没有搞错吧,他那儿子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是孙猴子吗? 王姑娘还说:你说哪个是处女吧,这好说,可说哪个男人是处男,还真是难题。不过,我对他儿子很好奇。你说得清楚吗?难道牛老师身体不行,有先天的缺陷吗? 彭校长一本正经地说:那怎么可能呢?人家牛老师身体一切正常,不然的话,考师范学校,体检还会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后,不管你们是否走在一起,你都要绝对保守这个人隐私,你能做到吗? 王老师解除了刚才的疑心,点了点头,答应了:你说,我绝对保密,一辈子烂在自己肚子里,你实在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去龙王庙,或者红庙子,当着菩萨发誓,也可以。 彭校长说:那就不需要整得太复杂了,我相信你。原来把母主任硬塞给牛老师的人,是一个大队干部,他凭着干部的影响力,说服了牛家父母,于是就把事情办成了,可完婚的那一夜,一方面是母主任例假来了,二方面是牛老师根本就没有那个想法。结婚第二天,牛老师就卷起铺盖读师范了。按牛老师亲口说,他跟母主任根本就没有做过身体接触。那儿子最大的可能就是跟提亲的那位大队干部亲生的,但也不一定,因为母主任跟另外的干部也有染,这男女之事谁又能说清楚呢?你说,是不是? 王姑娘摇了摇头,吞着口水说:这母主任也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做出这等荒唐事,卑鄙、下流、烂货!比潘金莲还坏,把人家牛老师害惨了。这牛老师是怎么度过来的,几年哪,不是一天两天。 彭校长想趁热打铁,把王姑娘同情、怜悯变成疼爱,立即问她:你现在不应该再误会牛老师吧! 王老师爽快地说:是的,我以前还说牛老师是陈世美,不好意思,真是错怪好人。 好人有好报。牛老师为了不让父母知道媳妇背叛牛家,便忍辱负重,把苦水自个埋藏在心里,这是孝悌之道。而为了不给母主任太大伤害,而选择了冷处理,好说好散。这些都让彭校长感动,让王老师感动。跟这种男人当女人是她一辈子的福气。正在王老师差点将感情的天坪偏向街道那位男子时,是彭校长及时扭转了局面,让王老师关键时候改弦易辙。就下来,怎么来操盘,做到滴水不漏,让牛王二人早日圆房,就看彭校长的水平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新学校开张以来,牛老师与王老师的完美结合是破天荒地开启了马伏山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大门。彭校长为此功不可没。在别人的眼中,牛老师作为再婚的二锅头,能够跟王老师喜结良缘,这是不可想象的,童老头不知好歹地认为,这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其实这个问题,我们老家的年龄稍大的人都知道,童老头原来想把自己的只读过一年小学的长女嫁给牛老师,那是牛老师还在代课的时候,媒人就是王队长。王队长本来不打算队长允了童老汉的请求,因为,他认为这种成功的可能性太小,可又不愿意打击老头的积极性。怎么办?那就去做个顺水人情吧。王队长到学校找牛老师一提起童家,牛老师就打断王队长说:王队长,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不过,你说起童家,我就知道你要说他那长女吧,算了,我实在惹不起他们一家人,不敢惹,就躲远点算了。按说,婚姻不成就做朋友吧,那是对有修养的人家而言,可对于童老头,那就不可能了。从此,他对牛老师怀恨在心。一旦有机会,童老头就指桑骂槐,整得牛老师伤面子不说,还下不了台呢。要不是牛老师以此为动力,更加刻苦地自学,终于考上了师范,把自己由临时工改为铁饭碗,真在这四队里代课到务农,那难过的日子就没有了尽头。所以,这人生短短几十年,一定会遇到不可想象的人与事。牛老师最有体会。比如,牛老师与我二爷那三儿子石头的矛盾纠纷。听二哥说,以前牛老师与石头很要好,就因为石头叔叔暗地里喜欢上了母主任,还亲口当面向母主任表白过,而母主任明说,你是什么东西,还想跟我好,太天真了,你做梦去吧。这话差点让石头叔叔吐血。 后来,跟母主任结婚的居然是自己最要好的牛老师,这让石头叔叔最不能接受的事实。于是,牛老师就结下了四队第二个梁子。明白人都知道,牛老师是个好好先生,与世无争,他无意跟任何人接对头,纯粹是别人跟他过意不去。牛老师跟我家关系不错,特别是对二哥印象一直都不错。他说二哥虽然脾气不好,但耿直豪爽,对人讲义气,不藏着掖着,好交往。二人几十年从来就没有红起脸说过话。 但彭校长和王老师绝对不这么看。人家牛老师是受害者一方,能够从一个代课教师边工作边学习考上师范而成为公办教师,怎么就成了牛粪呢?王老师漂亮是真,可她暂时还是代课教师,能够成为实际上的纯真男人的妻子,也不会吃亏。跟着他,就是代课教师失业了,牛老师也不会让她饿饭的。 牛老师虽然没有与女人同床共枕,但与女人打交道的胆量还是有的。他主动请王老师去校园外散步,到后方的堰塘边,扔泥丸子,看水花。到河沟里捉螃蟹回来做煎肉吃,好香的。还跟她讲述两年师范生活的点点滴滴,让王老师产生进修师范的冲动。 为了让父母打消顾虑,请王老师进家门见父母,一见如故,有说有笑,让牛家父母笑得合不拢嘴。这是母主任在牛家几年无法比拟的融洽与和谐。 牛老师还把王老师引导龙王台,分别跟老井和龙王庙烧香磕头,求菩萨保佑,让姑娘顺利地嫁到牛家,成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王老师以从未有过的虔诚祭拜,表示真心实意成为牛家的女主人。 彭校长在星期六的黄昏,大摆宴席,请老师们,同学们美美地吃上一顿有肉有菜的晚餐,让老师们痛痛快快地喝下喜酒,真是难得的大喜日子。这些肉食都是牛老师自己掏腰包买来的,那些蔬菜是校园里学农园地的成果。关键的问题是,牛老师没有欠下师生们一分钱的人情账。 天还没有黑,学校就请来了乡里的文化宣传队,为学校师生准备放一场新电影。开幕前,举行了短暂简单的结婚仪式,由彭校长亲自主持。把牛王二位新人的大喜之剧推向高潮。 一阵歌声,一阵掌声,让校园充满了喜气,充满欢乐的气氛。 意外的是,居然有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她就是前妻母主任,居然还带着儿子。人们问: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不是来搅局的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后院起火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牛老师跟王老师总算正式结婚了,让他在马伏山多多少少挽回了颜面,尤其在这个老四队的上百号社员给予了明确的交代。那童大妈向大嫂说陈姑娘跟大哥学手艺是不正常的事,意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对于一个没有文化的老婆子说不来这样好听的,想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这个。老婆子多多少少带有个人告状的成分,这让一向倡导明人不做暗事的牛老师觉得不应该这样来嚼舌头。可是因以前牛老师跟童家大闺女定亲没有成立,便结怨极深,针尖对麦芒,整得牛老师下不了台,便灰溜溜地离开了老院子。通过前面详尽的记述,各位看官就不再感到奇怪了吧。 话说出去容易,可想收回来就难了。大嫂认为自己的亲戚是不会整她冤枉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大嫂没有了干农活做家务的兴趣,便将孩子托付给公婆,要上街赶场,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换了一身好看的衣服,直奔坝区。 大嫂一路上构思了好几种见面的场景,最大的可能就是,大哥正在手把手地教女徒弟上机打衣服。 大嫂缩手缩脚,静悄悄地走进大哥的服装屋旁边,听动静。好几分钟过去了,都没有听到大嗓门的大哥,更没有女人的声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那不争气的男人有什么需求,居然在大白天还敢进入寝室,干那不该干的事去了。她想到此,不免紧张起来,这还了得呀?她气愤,但又不愿想,更害怕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拍了拍胸膛,调整呼吸,静观其变。 她这是明显的查岗,来者不善。她心虚便没有底气进屋,只在周边窥探。这是大嫂第一次做这种不光明磊落,又不得不来,还情有可原的活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直在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不要冲动!再等等,再等等!她听到的只有缝纫机“叭叭叭”的匀速转动声,几乎听不到人说话。包括两个徒弟。 大嫂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脑子还算灵光。她想到了房东王师傅,一位推过河渡船的老实人,就住在旁边另一套房子。她想从侧面打听一下大哥的近况。 “王师傅在家吗?”大嫂敲了敲木门。可没有动静。估计王师傅推船还没有回来,这赶场天乘船的比较多。她这样想。不对,王师傅不在家,可她老婆应该在家呀,还有那位漂亮的大女儿不是已经毕业了,在家跟大人打帮手吗?大嫂于是推了一下门,果然,王姑娘在家切土豆丝,这切菜''嘣嘣嘣"的声响盖住了大嫂轻微的敲门声。大嫂微笑地问:妹子,你们大人呢? 王美女立即答道:他们上街了,你找他们做啥子? 大嫂盯着她说:我来过你家,你不认识我了? 王美女终于想起来了:我知道,你是马伏山的大嫂,你坐,你坐!我给你泡杯茶。 大嫂甩了甩手说:你先忙,我自己喝点凉水就可以了。 王美女客气地说:我们坝头的井水,没有你们山上那泉水好喝,不注意还会拉肚子的,所以一般都要烧开才能喝的。 她说着就给大嫂烧开水泡茶。大嫂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山上那泉水好喝,你好久去喝过的? 王美女笑嘻嘻地说:大嫂哇,你就不知道吧,我的外婆跟你们是一个大队的,就住马伏山尖尖上,你们叫十二湾,马伏山的外蒙古,我没有说错吧,你说我怎么没有去过呢? 大嫂想:你这美女怎么把我称大嫂呢?我们不是一直把你老爸叫王哥的吧,不对,应该是什么特殊原因。大嫂反应迅速,一下就想起一件事情。那是前不久,她的老弟我师范将毕业时,与院子里一位姓王的同学一起耍,刚好就遇到漂亮的王姑娘在家做饭,那位王同学说:这位是我的堂妹,刚高中毕业,回家跟大人帮忙,你觉得如何? 王同学把我脸都说红了,没有回答,王同学以为我算是默许了,便以为后面有好戏看了。当时,大嫂就在现场。我回家后,大哥还在问我,对那王师傅的女儿有没有想法。我说,还没有毕业,暂时不考虑。实话说,那女子有文化,长得好看,又勤快,还多温柔的,有点可爱,加上这王家有背景,王将军跟他们是一大家人,要是攀上这门亲事,凭他们的人脉关系,有可能对自己的发展前途有帮助,还有那么一点动心,至少表现出一丝的好感。可我怎么表态呢? 通过权衡利弊,我最后以读书为由答复:暂时不考虑耍朋友的事,以回绝了对方。我当时看见大哥很为难的,王师傅作为他的房东,一片好意来联姻,到头来,好事不成,空欢喜一场,太让人扫兴了。 我那王同学还开玩笑说:想跟你把同学变成亲戚,都不行了,你是不是眼光太高,我堂妹哪点配不上你嘛?你郎才,她女貌,这不是才子配佳人啦?这样把我也整得难为情,后来路过王家坝,尽量不在那里逗留,快去快回,不让他们看见。正因为有这么一个片段,那王美女以前把我大哥称为叔叔,后来就改口把我大嫂也叫大嫂,扯成一辈了。我不能骄傲地认为王美女是一厢情愿,更不能清高地说她配不上我,主要原因那是,当时王师傅一家还是农村户口,王美女是村姑,还没有工作,所以,我矛盾的心态,他们都应该懂的,只是不能出自我的口,来无情伤害纯情少女的皎洁内心。后来王美女嫁到汉城郊区一户菜农,我也有几次预见,当时我还是单身,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自然也红脸了,想躲开我,但我不能躲开曾经无意伤害过的女人,还是高姿态地主动跟她搭话,问好,让她好受一点。此时,她都有孩子了,估计应该释怀了。她算不上我的初恋,因为根本就没有恋情可言,但毕竟有过那么几次眼神交换,留下了难忘的画面。 大嫂感觉出王美女对她还有那么一点交情,便实诚地说:大嫂,时间不早了,就在我家吃午饭,我多下点米。 大嫂摇头说:不好,不好,跟你增加麻烦,我还是到别处切午饭,感谢你的好意。 王美女开玩笑说:要是有缘的话,我就是你的兄弟妹儿了,只可惜,我还是农村人,没有把书读好,找不到好工作,所以,你兄弟看不起我,我们无缘走在一起。但是,我一直不怪他,谁叫我读书贪玩呢,差那么几分就回了农村修地球呢? 大嫂也不好意思地劝妹子:妹子呀,你人长得漂亮,心肠又好,一定会找一个好婆家的。其实,当时我跟你大哥都在说服兄弟,一心想成全你们,只是缘分这个东西,有点玄乎,我们作为局外人是很难理解的。相信,你是读书人,比我想得开,是不是? 王美女已经不再考虑过去的事情了,说:大嫂,我们不说过去不愉快的事,开始做饭。 大嫂不便拒绝午饭,也一起帮忙烧火做饭。光顾说过去的事情,可差点忘记了今天的中心任务。大嫂才回到主题:妹子,你今天看见你大哥没有? 王姑娘停下手中切菜的刀,说:我也差点忘记跟你说,是这么一回事,就是陈姐原来那男人找到我们家了,他要陈姐回去,继续当他老婆,可陈姐无论那男子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回去,所以就动了抓扯。大哥劝解时,那男子还动粗,侮辱大哥别有用心,大哥差点打人了,最后被我老爸劝住了。 大嫂有些着急,追问:那现在你大哥呢? 王姑娘说:他们都去了区税务所。 大嫂问:去那里干什么呀? 美女说:你不知道,那男子不服气,到税务所告发我们租房子没有缴税。都去好久了,不知现在怎么样? 大嫂说:谁说的租房子还要缴税?这不是无中生有吗?真是瞎起眼睛乱球说。 美女放低了嗓门:大嫂哇,我私下跟你说,按照税务法,租房子确实该缴税,只是这乡下一般都没有逗硬。常言道:逗硬了,水都闹人。你说对吧? 这可把大嫂说懵了,这怎么办?更着急地问道:不会罚款吧? 美女说:大哥之前都跟我爸说好了,不说是租房,就是无偿地让大哥使用,前提条件是免费教手艺,以后把我教会了,能够独立做服装生意,也算有了谋生手段,不会挨饿,这样一来,税务所就没有理由来处理我们。 大嫂稍稍减轻了压力,更加好奇地问:那这个办法是怎么想到的呢?是你么? 王姑娘说:你高看我了,这是陈姐想出的点子。当时,那男子看见战不过,便为了出口气,就从嘴里冒出来一句话:你以为我把你们几个没有办法,你们偷税漏税,总还是事实吧。你们让我难受,我也会叫你们几个不好过。他说着,很狼狈不堪的样子,灰溜溜地走了。 我们这边听出了,这男子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就想到规避偷税漏税的风险。陈姐在街上混了几年,比一般人有见识。 王美女这么一说,大嫂不仅不恨陈姑娘,反而对她更加敬佩,多好的女徒弟,居然在关键时候为我男人解围了。 这是一面之辞,可到底税务所那边会相信这个规避税务处罚的说辞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佛耳残阳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大嫂跟王姑娘齐心协力把饭做好了,稍等了一会儿,实在没有等到,肚子也有些饿,便先吃起来。王姑娘问大嫂喝不喝酒,大嫂说随便。姑娘拿出一瓶开盖喝过一半的白酒,跟大嫂喝起来。大嫂没有想到这姑娘还会喝酒。姑娘说:我第一次喝酒是高中毕业典礼,喝过一小杯白酒,从此就觉得酒不过如此。第二次就是被大嫂的小兄弟拒绝过后,一时想不通就以酒消愁。这次是跟你一起喝第三次了,你是几次喝酒呢? 大嫂说:我不知这是多少次了,干活累了,晚上就随便喝一两杯,有时候心情不好,也象你一样消愁,但很多时候开心了,也想喝几杯,直到半醉半醒,就不能喝酒了。 王姑娘喝了半杯酒,脸就红晕:大嫂,你认为,有人说,借酒消愁愁更愁,这话对不对。 大嫂认为:不对,我不高兴了,喝它几杯酒,一觉醒来,心情就好多了。该干啥子就干啥子,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王姑娘跟大嫂敬酒说:大嫂,你永远是我大嫂,无论我到哪里,我都认你这个好大嫂,虽然我没有缘分成为你们一家人,但希望我们的感情不变,象姐妹一样,就敬你一杯。 大嫂也不示弱,倒满一杯酒说:妹子,你是我的好妹子,今天跟你添麻烦了,以前我那师徒几个住在你家里,也跟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感谢你们全家人的关心,照顾,我敬你,我先干了,你酒量有限,就随意,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酒喝完了,大嫂吃了两碗饭,再喝了一杯茶,就觉得很饱了,坐下来跟妹子聊几句,就准备告辞王姑娘,想离开王家回家了。王姑娘真心挽留她再耍一会,觉得还多谈得来,可大嫂心思不同,她觉得不能再待下去,要真等到大哥回来,就露馅了。 将离开时,大嫂再问了一句:妹子,你认为,你大哥去街上,真有没有什么麻烦? 王姑娘晓得大嫂顾虑什么,干脆把话挑明了,大哥他们没有一点问题,你就一百个放心。你要忙,我就不留你了,家里还有孩子要管,你就慢走,今后有空随时来耍,我陪你喝酒。我还想好酒到你们那里喝泉水,我听舅舅说,你们龙王台泉水好,我要来亲口尝尝,到底是不是传说的那么神奇。 大嫂一听说妹子说起龙王台老井,一下子就来劲了,停下即将跨出大门的双腿,跟姑娘介绍老井,还将关于红龙现身的传说,关于老井泉水的冬暖夏凉,关于泉水历史的传说等等,眉飞色舞地讲解了一番,几乎说得天花乱坠,姑娘也象听评书一样被陶醉了。 大嫂没有想到,这王姑娘也是带有几分浪漫的女性,居然提出:大嫂,你那么一说,我干脆今天就送你回去,你带我去看看那神奇的老井怎么样? 大嫂爽快地答应:好呀,跟我一起上山,也好看看我们山上的风景呀? 姑娘真开心了,从本子上撕出一张纸,用笔写了几行字,大意是我上山去外婆家看看,随便出去看看风景,饭做好了,我已吃过,你们回来自己吃。 王姑娘光顾着完成学业,都好多年没有上过山,一路上所见所闻,感觉变化好大的。 大嫂问姑娘:你觉得,你大哥一个男的,教一个女徒弟,平时方便不方便,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王姑娘觉得大嫂问这话有点奇怪,便说:大嫂,我这样跟你说,师傅教徒弟,就跟我们读书是一样的,不外乎就是学点知识,学点技术,还分什么男女呢?比如我们读高中,我学的文科,有大半学生都是女同学,七八个老师,只有一个女教师,你说这还有必要区分男女吗?哦,我想起来了,你觉得大哥教陈姐这个女徒弟,平时有什么不方便,或是不正常,是不是这个意思? 大嫂被说服了,有些答不起来,便回答:不是,不是,妹子误会了。是我听说,你陈姐在跟街上那男子结婚前,跟你大哥定过亲的,你晓得这个情况吗? 王姑娘立即解释道:大嫂多心了。我听老爸说过大哥以前跟陈姐定亲的事,那都是啥时候,不应该再翻老黄历。大嫂,你说是不是呀? 王姑娘跟着大嫂累得满身大汗,终于爬上了最后一个山崖佛耳岩,来到红庙子垛口,两人坐在古庙遗址前的石级上,歇口气。他们居高临下,眺望清流河流域烟波浩渺的神秘景观。姑娘感叹道:这样的美景实在让人陶醉,今天这汗水太值了。 《易》云:生不在庙前,死不在庙后。休息间,大嫂按照牛老师以前讲过的,大概跟美女讲述了这座古庙多年前被损毁的传言。以前这红庙子香火很旺的,香客不辞艰辛,从四面八方赶来焚香许愿。传说菩萨显灵,信众络绎不绝,香烟了了。可是,这庙前一百米处的佛耳岩边,居住了一户姓来的人家,男主人名叫来德瞬,身强力壮,胆子大,没有文化,一家生活困难,住的是茅草棚,吃不饱,穿不暖,日子过得拮据难熬。有一天,吹来一阵狂风,把红庙子的天盖掀开了,瓦砾满地。木架结构摇摇欲坠,东倒西歪。庙前的来家也没有幸免于难,把草棚吹得七零八散。来德瞬是个胆大妄为的人,也是一个不信邪的男人。他看见红庙子都已经垮榻了,反正没有人管理,又正好自己家里缺木材砖块黑瓦这些建筑材料,干脆就把庙子里的材料往自己家里搬运,一家人都七手八脚忙碌起来,庙子空了,来家却由茅草铺变成了砖木瓦机构的新建住房。 来家正住得心安理得之时,突然有一场,从佛耳岩悬崖边刮来一场狂风,把来家房屋盖子掀倒了,还造成了人员伤亡。来德瞬当场被滚下来的木材压死,妻子和孩子等不同程度的受伤了。 本村风水大师说:这来家就是不讲规矩,这下好了,来德瞬丢命了,家人也受伤,这就是来家得罪菩萨遭到的报应。 王姑娘听得津津有味,感叹道这菩萨真有这么灵验吗? 大嫂摇了一下头,示意她在庙前不要乱说话。她说苗子虽然垮了,但菩萨还在。那来家人还有一次致命的大灾,就是来家女主人没有躲得过。 大嫂接着讲来家女人的死。那是来德瞬去世刚好一周后的黄昏,来家女人到男人坟边烧头七,哭哭啼啼怄了半天,眼睛都被泪水泡红了,头有些晕。她看见太阳即将落山了,便想到了还拴在佛耳岩边的牛儿,那是在长有几棵小柏树的草坪里那大牯牛,便浑浑噩噩走向悬崖边,牵牛回家。这羊场小路较窄,还长有小草和青苔。那牛吃得饱饱的,肚子鼓圆了,走起路来很吃力。人在前面走,可不知怎么回事,忽然一阵风吹来,那路边的小树苗一摇动,打在牯牛的屁股上。那牛误以为是谁在用使牛条拍打它,突然受到惊吓,便下意识地往前挤,把牵着牛绳子的来家女主人当场挤到山岩悬崖边,牛往前跑脱了,女人身子一倒,扑通几声,滚到山下的茅草坪了。 大嫂讲这件事,我作为目击者,是目睹了那个惨不忍睹的场面的。记得那黄昏时,我刚好与小伙伴们割牛草回家,听说有人磙岩了,便飞跃似地向红庙子山岩下的草坪奔跑。这是我们常常割草的地方。这里围满了,都惊慌失措。还没有走拢,只听见伤者在哎哟哎哟地**着,痛苦不堪。我走近人群,看见倒在草丛中的女人周身是血,蓝色衣服成了血衣。头上血肉模糊。乡民们在烧着草纸,用灰烬盖在伤口上止血。我第一次听说这个止血方法,但那伤势过重,收效甚微。还听大人们说,这一百多米山岩滚下来,胸腔腹腔里面的内脏肯定受重伤了,凶多吉少了。但有人说了一句话:无论如何要尽人意,死马也要当活马医。于是乡亲们用滑竿抬着她,奔跑般往区医院送去。我们目送着伤者远去,就带着哀伤地回到家。不久就听说,那来家女人在半路上就断气了。不久,就听见佛耳岩有锣鼓与唢呐在悲戚地响着,叫着,催人泪下。 以前那山岩下的草坪是我们孩子割草,掰地果儿的乐园,茅草割了一茬又一茬。可自从来家女人在此受伤后,我们再没有去过那里,从岩上俯瞰,这茅草都长得比人高。更别说谁敢去掰地果儿了。那留在心里的阴影是几十年来都没有办法抹掉的。这是来家的悲剧,更是山里人的悲剧。 真是悲哉!那来家男女主人在七天内先后遭到飞来横祸,死于非命,这难道真是得罪了菩萨吗?我不相信,那红庙子菩萨真有那么神奇的魔力吗?风水先生说得实在是太玄乎了吧。 原本想去山顶外婆家的,可实在走不动,便打算跟大嫂住一夜。龙王台就暂时不去,等休息一晚上再去参观老井。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五行缺水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王姑娘在红庙子遗址前休息好了,一口气就来到大嫂家,转眼就到了该做晚饭的时候了。可是石缸里的水都下底了,勺子一进去就把缸子刮响了,发出一阵难听的声音。 大嫂吃惊地说:糟了,水完了,早上走得早,忘记挑水。妹子,你在家等等,我去挑水。 王姑娘站起身,说:有没有多的水桶,我也一路去挑。 大嫂挥手说:不行,你是客人,也走累了,这路不好走,我自己去就行了。 王姑娘执意地说:你小看我了,在家里,基本上都是我挑水,你放心吧,我有劳力的。 正好家里备有两副挑水的工具,那是因为家里有两三个徒弟一起学手艺,不多准备一副,有人就会有意见的,要挑水,就是一起去,很多时候还要把我家的借来,三个徒弟一起挑,两趟就把缸子装满了,有时,大哥还安排他们跟师爷家里挑水。 大嫂带着王姑娘来到龙王台老井边。姑娘第一次走近这阴森神秘的地方,身上的汗毛都直立起来,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说,要不是跟大嫂一起来,根本就不敢钻进这刺藤与荆棘还有其它杂存的植物搭成的天然天棚。 在塄坎脚下的井边不远处立着只有半个头的龙王菩萨。香篮里装满了香灰。王姑娘很好奇,想问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只有半个头吧。她欲张嘴,又止住了。她不能当着菩萨的面来问这个事的。于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就直接让大嫂把水打起,装满了四桶水,一起挑回来了。 大嫂与王姑娘一起做晚饭,这时,是王姑娘烧火,大嫂切菜,与当天中午转换了角色,主客分明。 在做饭的一个多小时里,大嫂回答了王姑娘提出的关于龙王菩萨半个头的疑问。 这个问题要从多年前龙王庙说起。大嫂明确说自己嫁到马伏山就没有看见过龙王台还有龙王庙。当时这里就是一个平台土包,虽然说没有庙,但有碾米的石磙和粗大的木桩和,及大圆形的碾盘。四队三个院子的人家基本上都在此碾过米的。这是老龙王庙的地盘,那些龙王菩萨被赶出去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呢?据说是王家两兄弟砸毁龙王庙,把菩萨直接抬起来扔到河沟,把头就摔坏了,只剩半个头了。其中王老大年轻时给马姚保长当过保镖,而王老二在县衙里当差,跟县令背过枪,人长得还算周正,但犯过错误后被解甲归田。王老二回到马伏山家里,有人给他说提亲,是河对面老山上一家姓罗的大户人家的千金,罗三妹,见面时,打样的是罗老三,人长得好漂亮的,他站在坝子里向楼上的木楼阳台一看,分明就是美如天仙。他当场就点头表态:可以。可回来后,开开心心地准备了婚礼聘礼,第二次上山,就是大队人马娶亲,从抬回来的花轿中背下来的居然是一个瘸子,名称罗大姐,根本就不是罗三姐,还备有一副拐杖。罗老二差点被气晕过去。新娘子娶到家,就是一坨屎也得收下,谁叫你那么激动过头,不验明正身,抬起就跑,八辈子没接过婆,一副倒楣的命。几十年朝夕相处,没有情,在怨气中昏睡,还是生了三男三女,腿不正席,肚子还是为王老二争了口气。 听老一辈人讲,王家两两兄弟的父亲原来也当过保长的,做过许多伤害老百姓的事情,在红军闹革命时,王家父亲被秘密处决了。神秘失踪后,连一个坟都没有留下,王家后人没有办法祭祖。 多年后,王家两兄弟的孙子辈,都患了重病,大多都是与肾有关的。比如肾坏死,肾衰竭,肾虚,尿毒症。这就奇了怪了,都是喝的龙王台的泉水,人家没有一个有患肾病的,他们王氏家族怎么了?刚开始,王家人认为这泉水有问题,便把泉水拿到县城去化验,完全达标。于是又找来风水先生查他王氏家族的祖坟和住房,终于查出问题了,这河沟涨洪e水时,引起王家人的祖坟陵园滑坡,丁山癸向左转九十度,变成了辛山乙向。风水师说,这个根源还是那河沟里被乱石埋着的龙王菩萨作怪。 王家人便问大师怎么解除这个煞气。大师说:有了,必须写文书,施法术,将龙王菩萨抬出来现身,补齐头部,恢复金身,就地在龙王台老井边安位,让它重新显灵,普度众生。问:要多少钱才能做完这套法术呢?, 大师抽出一根手指头,说:一万三千三百三十三。 这么贵一个价,是做呢,还是不作?接下来该如何做呢?到底结果如何呢? 王家人孙子辈大小男丁五个,哪里敢把身体健康甚至生命拿来作赌注呢?一万多元钱算得了什么? 在山区农村,风水师和阴阳师都有自己的市场。相比,阴阳师主要工作是负责死者丧事处理,附带看阴宅墓地风水,而风水师擅长看堪舆之术,包括阴阳宅风水,这样的技术更高深,人才更奇缺,当然收费价格更高,不是哪家都能够请得起,少则几千,多则几万,很择主户。而这次负责王家迁坟起龙王菩萨的是马伏山对面的风水师张先生,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位为胡老师一家成功疗治犯七煞的老者。他从那以后,就在马伏山一炮走红。张先生先为王家祖坟看地迁坟,再做了几道文书,把深埋在龙王台河沟里的龙王菩萨请起来。王家自己人干体力活,按照张先生用罗盘确定的位置,用锄头和铁锹,小心翼翼地把菩萨身上的土石刨开,菩萨终于现身了。 说来也奇怪,龙王将要现身,张先生就念了几句咒语,并烧了一道事先写好的文书,马伏山上大团包立即起乌云了。等到几个王家男丁赤手将只有半个头的龙王菩萨捧出地面时,一阵雷鸣电闪,吓得惊慌失措。张先生立即挥手说:别慌! 一会儿,大雨倾盆,把沾满泥土的石菩萨洗得干干净净,同时把王家人也淋透了。张先生还笑着说:你们被龙王带来的清水洗了个澡,就是把乌七八糟的东西洗掉了,这病也很快会好。这话把王家年轻人说到心坎上了。这大雨唯独没有淋着张先生,因为他早准备了雨伞放在装有文书和罗盘的挎包里。 一阵大雨来得快,去得快。雨过天晴,太阳又晒起来了。张先生高兴了,这个期算是选对了。他开心地下指令:吉时到了,我们马上将龙王菩萨请到井边去,让它安身立命。张先生念文书,王家男子抬龙神上坎,守护在老井旁边稳稳地坐在的石墩上。 接下来,就是那位从省城请来的雕刻师干活了。他用一包干水泥放在水盆里,用老井泉水调和好,然后就修补好菩萨残缺的头部。稍稍等水泥收旱后,就用刻刀开始雕刻了。这个工序很简单,就是头部一半的五官,但因为是小心活儿,必须满工出细活。这个雕刻师姓朱,都叫他朱老师,很年轻,不到三十岁,从大学美术系雕塑专业毕业,近六年了。 张先生为龙王菩萨正式安位了,还烧了三柱香,化了纸钱。最后让王家人分别为菩萨烧香磕头化钱。张先生还特别为王家子孙画了一道请愿符咒,消灾祛病。 王家人把那从省城买来的一大桶金粉拿出来,让朱老师用刷子把石菩萨变成金身,闪闪发光。站在从老井边,清晰可见金碧辉煌的龙王菩萨在泉水里的倒影。 大功告成,让王家人在老井外的空地里,放了一大圆鞭炮,庆祝这一天里取得的巨大成绩。 大嫂跟王姑娘讲完张先生起龙神的故事后,差不多饭都吃饱了。王姑娘还好奇地问:那王家子弟到底肾病好些没有? 大嫂差点忘了这个。又跟她姑娘说了王家人医治结果。张先生离开马伏山时,叫他们该吃药就吃药,该打针就打针,该输液就输液,该锻炼还是锻炼,该保养还是保养。张先生还讲了肾水一理。从易经上说,龙王菩萨管理金木水火土中的水,按照中医理论,五脏六腑里面,肾就是属水,所以把八卦里的水宫调理好了,你肾还会不好吗?加上正北方坎卦,也是水位犯煞,必然导致肾亏肾疾,不处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老先生的话,王家后人算是听进去了,他们祖辈做了恶事坏事缺德事,让子孙后代不知不觉间,替他们受灾遭祸,还愿还账。这个报应也太冤了吧。当然这是传说,还没有定论。 一天天下来,王家五位肾病患者,精神轻爽了,心理负担释放了,对未来充满了信心,继续吃药保养,一天一个样,半年后,都基本上痊愈了。有了他们这个病例,大家都对老井边的龙王菩萨刮目相看了,都说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五行缺水的来到井边祭拜多起来了。 大嫂这么一说,反而提醒了王姑娘,她想起来了:去年,我妈找人给我算过生辰八字,先生说我五行缺水,是不是也应该去祭拜一下龙王菩萨呢? 大嫂说:这个嘛,就看妹子你信,还是不信,人们都说,这易经八字,信者灵,不信就不灵,随便你吧。 第一百二十六 章 萍水相逢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话说这王姑娘也是有个性的人,她睡了个懒觉,天亮好久才起床,梳理一番后,就帮大嫂烧火做早饭。农村人早饭跟午饭是一样的,都是做米饭,这样吃,上坡干农活才经饿,上工时间长,效率高。王姑娘经过一夜的思考与分析,总觉得大嫂说那菩萨的事好玄乎,于是问大嫂,传言中是不是有些虚构或是讲故事,太夸张了。大嫂是没有什么文化的人,小学只读过一学期,因为从小很不情愿地被送到无儿无女的人家,缺乏母爱和父爱,还被无故辍学,心理上都是有一种自卑感,所以一般都不爱说假话。于是,她再跟王姑娘讲了亿元的故事。这个亿元,是六爷的幺儿子,长得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自小聪明帅气,胆子也大,别人不敢做的,他敢做,有军人的勇敢气质,深得六爷这位老军人宠爱。可是,当王家后人得病治病痊愈后,他每天读小学回来,都要路过龙王台,每天都看到龙王菩萨坐在井边,没有任何变化。有同学开玩笑说,这菩萨很灵气,不能说它,也不能骂他,更不能动他。 天生胆大的亿元同学,看了看,站下来,对着菩萨俏皮地说:你这一坨石头,他们说你不得了,你真有那么厉害吗?你信不信,我跟你屙泡尿,让你闻闻,香不香? 那几个同路的,有同学劝住他说:你真的要屙吗?不好吧,尿流到井里会被人骂的。因为我们几个院子的人都喝的这井水,你说,是不是呀? 亿元居然真的脱下半截裤子,就对着菩萨身子撒尿。 同学们都瞠目结舌了。有人拉住他,劝他不要再屙了。他这才勉强被止住那不文明的动作。他临走时,还对着菩萨身子,迈起左腿,重重地踢一脚,嬉皮笑脸说:哈哈哈,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嘛?我明天照样走这里,是不是啊?对不起,我不陪你了,回家吃饭啰。边说,边跟着同学们回家了。 此时的亿元正读六年级,还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也不是好懂事,眼看就要毕业了,只差几天就是小升初毕业会考。不巧的是,他毕业会考没有机会参考,关键时候掉链子。 有人会问:那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就在那当天晚上,半夜时分,他做了一个恶梦,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很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用拐杖打了他一棒,打的也是左腿。亿元醒来时,记得清清楚楚。左腿疼痛厉害,怎么办?这深更半夜的,还是等天亮再说吧,叫他忍一忍。 第二天早上,同院子的几个同班同学来叫他一起进学,可是,他还睡在床上,疼痛得起不来床,连早饭也没有吃。 同学觉得奇怪:昨天不是好好的吗?我们还亲眼看见他踢菩萨的呀?难道真是菩萨显灵,要报复他吗?他们都不敢想,真是不敢想,太神奇了。于是,看见这种情形,同学们再没有等他同行,从此与他就各走各的路了。 亿元的腿一天一天严重起来,最后成为瘸子,留下二级残疾,不仅辍学了,只读了个小学六年级,毕业证也没有拿到,因为没有参加毕业会考哇。 他后来干活也不方便,自然没有姑娘能看上,结婚是个大问题。那就单身一辈子吧。这样说来,纯粹是个巧合,也是不可思议的。 王姑娘听了亿元的遭遇,觉得这菩萨真是不敢惹。她对大嫂说:你这一讲,我更要去祭拜那龙王菩萨了。来都来了,昨天都去见到大神了,还有不拜之理?大嫂,我们快点吃早饭,早去早回,好不好? 大嫂还是劝她说:求神拜佛,还是自己拿主意,我们山里人,有信的,也有不信的,都讲个自愿,不会勉强的。一般都是老年人信的多,年轻人很少相信的。特别是那些外出读书的人,一般都不会相信这一套。你也是读书人,不知怎么样? 王姑娘认为:这是宗教信仰,我们那里,都讲求宗教信仰自由,信一信,就讲个心理平衡。比如那王家子弟,信一信,心里好受些,也许就是吃药医治好了肾病肾亏,可用那么一套说辞,他们不就觉得人生的未来更有希望了吗? 王姑娘以宗教信仰自由为名,来龙王台祭拜龙王菩萨,以此补上自己五行缺水的生辰漏洞。这一瞬间,她才觉得自己心安理得,象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般放松,正准备往回走,走来一个略略有点熟悉的男子,挑着水桶微笑着向她走来。他是谁呢? “耶,你好久上马伏山来的?”正准备来挑水的男子好奇地问道 王姑娘吃惊地回答说:我昨天跟大嫂一起来的,原来,你也住这里? 来者就是姚铭,六爷的次子,他也是前面说的亿元的二哥,他不久前在王姑娘住家旁边的农技中学读书,已经毕业了。他也是普高没有考起,被村里推荐读农高的,学好农业技术,回乡当村干部,现在他在村里任团支部书记,跟干部们一起跑,做些协助工作。挣不了几个钱,但他也算是有事干了。目前,他正在计划把学到的技术,用于养猪事业,等土地协商好了,就准备贷款修养猪场,听说还有项目资金补助款,其他地方有农高的同学已经办起来了,他去参观学习过,心中有数。 他与王姑娘面熟,只是没有过多交流。偶然在山里相遇,觉得有些惊异。 王姑娘不知道的是这姚铭是幺房出长辈,大嫂都要叫他铭爸呢。铭把水桶从肩上放下来,搁在井边,安安心心跟王姑娘聊天。大嫂还介绍了早上说那位亿元就是他的弟弟。以证明自己说那些不是空穴来风。 姚铭看着大嫂说: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情找你商量。 大嫂觉得吃惊:你找我有什么呢? 铭叔跟大嫂商量,关于租用那块叫“舌头”田的活水田,因为挨着水井只有五十米的地方,不仅水质好,还方便,常年不缺水,这就是修建养猪场最好的选址。这已经找了养猪大户过来论证了,就是等大哥一家“同意”二字。 大嫂带着王姑娘跟着铭叔一道,向乾宫方向来到形似一个人的舌头那样的大田,以丁山癸向分布,从河沟和泉水溢出来的水,归入堰沟,正好经过这舌头的根部,堰沟离宫位就是一片胡家的祖坟茔,长有一小片森林,把土墓遮住。 大嫂心里想:每当经过这片小树林时,我们根本就不愿意细看这阴森中潜藏着的土包包,你铭叔还想到这里来修养猪场,是不是想错了。便不解地问:你真的想好了,一定要租用这块田吗? 铭跟山上一位姓费的老师傅学过一点堪舆之术,他和费先生都认为,这里不仅来水好,而且更重要的是养猪重要的就是猪崽肯吃肯喝,以舌头之名取意,猪才肯吃,长得快长得肥,想不赚钱都难。有了这个做底牌,铭租地的心意已决。 王姑娘站在一边也想说什么,可一时没有想好,总觉得这舌头田的名字怪怪的,不够吉利,怎么个由头,又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没有学过风水知识,没有理论支撑,没法说清楚。正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们说风水堪舆之术,深藏着一种难以决断的玄机。可有时候,在看地时,凭一种感觉,特别是女人的直觉,也不无道理,就是这个选址,王姑娘的感觉就没有错。虽然她迄今为止从来没有接触过风水堪舆的师傅和书籍。后来铭的命运也许就因为这个养猪场的兴衰而发生了改变。 铭问大嫂:你这一亩田,先说个价,打算要多少租金? 大嫂说:那要看你租多久? 铭说:至少20年吧,这是一项长期投资,短期内没有效果,你看要多钱? 大嫂说:我这一亩田,是旱涝保收的肥沃田,按照一年五百元,二十年就是一万元。不贵吧? 铭称赞说:他们说你没有读过多少书,没有文化,但是,这算起账来,比我都快。 王姑娘接话说:人没有读过书,并不能说人不聪明,那张思德就没有读过书,那些首长们怎么那么喜欢他呢?不就是有智慧嘛? 铭征求意见说:我们都是一家人,都不是外人,你看能不能再优惠点,毕竟我创业,刚起步,手里不宽裕,全靠项目贷款,等以后生意起来了,再跟你补上,多点就没有啥子问题了,你看怎么样? 大嫂拿不准主意,便想到,应该找自己家长做主。她想拜托王姑娘回家后,顺便跟大哥说这个租金的问题。其实说租金本来就不合适,实际就是给一点补偿,因为占用了后,就没有这笔收入了。 铭看见大嫂没有表态,觉得有难处,便说:我不跟你们为难,暂时不急,回去商量一下再说,行不行? 王姑娘也看出大嫂有些为难,便说:这好说,我今天上午就回家,顺便帮大嫂找一下大哥,他是家长,让他做决定,你们看,可以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艰难创业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大嫂拜托王姑娘的事,王姑娘确实放在了心上。她一回家,就先去了裁缝店。她不放心那件事,便先问大哥:你们到税所去,有没有遭到罚款啦? 大哥说:没有罚款,你这两天到哪里去了,一直没有看见你过来玩。 王姑娘想说跟大嫂一路去了马伏山,可一下就想到,大嫂叫她不要说自己来过这缝纫店,免得大哥误会,于是立即改口说:我独自一人去了趟山上,看看风景,你猜我遇到了谁? 大哥开玩笑道:你是不是遇到了我那兄弟呀,看你那么吃惊的样子? 王姑娘说:讨厌,你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我怎么会遇到他呢?他不是在升班吗?我遇到是一个女的,一个男的,你猜不到的。 大哥想,你是不是去山上我老家,对了,应该是跟她大嫂见面了。便说:我猜到了,你见了大嫂,是不是,还请你吃饭没有? 王姑娘称赞说:你真聪明,我确实见了大嫂,还一起吃饭,挑水,拜了菩萨也。 大哥问:你还见到谁呀?你不是说,还有一个男的。 王姑娘把铭到租舌头田的事顺便跟大哥说了。大哥觉得这是一件大好事,他以前也想办养殖场,可因为这个项目太麻烦了,就没有实施,这铭叔是六爷的儿子,从学校毕业,愿意吃这个苦头,回乡创业,作为青年人,算是有志向的,将在马伏山做一件大事,做一个先富起来的人,为我们争光,应该支持。现在大嫂一个人在家务农,田地多了,负担太重,这下有人愿意租用一亩田,还提出给补偿金,一万元打个半折,优惠一半,算是对得起他们,那就这样要价,看他长辈子是否愿意。好说好商量,如果不接受,再谈。 大哥还问了一些谈话细节,请王姑娘说一说,她便还想起一份土地临时使用协议,便从包里摸出来,让大哥看清楚,如果没有意见,就签名生效。大哥在金额一栏写上五千元。时间就填写当天。大哥当然理解,这是正常的,上面不来款,他哪里找那么大一笔数呢。 这个协议说得很清楚,大哥对每个条款都逐条认真看了两遍,确认无误,便签了自己的大名。 王姑娘为了锻炼自己的身体,愿意再为大哥走一趟,大不了在山上再休息一夜。她觉得山上的夜晚太宁静了,睡觉特别香甜,一睡就到天亮,连梦都不做。可大哥却说,你一个人上去不放心啦,要不要人陪你走走。她说:自己都成人了,一个人走,看谁还敢把我吃了,没有那么野蛮吧。 难为姑娘了。午饭后,王姑娘带着协议书,又来到马伏山,这次出行,再没有上次那么劳累了。她走一段就休息一阵,不让汗水打湿衣服,也许就是铭跟她交流的上山行路的技巧。 王姑娘的再次造访让大嫂特别意外和感动。上午离开,不到黄昏又返回来了,不知她哪来那股子劲头。看来,这个美女不仅善良热心肠,还是够吃苦的。多美的姑娘,要是有哪位能够看得起她,自己愿意站出来,跟她牵线搭桥。 大嫂对协议上的字认不了几个,只认识大哥签下的名字,和那五千元字样,这也是关键之处。大嫂还问了一下关于税所的事情,姑娘说没有任何麻烦,不存在罚款的事,那陈姐前夫告状不成立,还被税所领导批评了一顿,说他不了解清楚,就乱说一通,把自己整得好狼狈。从这一点说,陈姐还是够聪明的,有智慧的女人不会吃亏。 趁天还没有黑,就把土地协议拿给铭看一看,让他早些放心。他也是一位急性子人,他很担心大哥不理解不买账。这个选址是铭最看好的地方,唯它单选,其它不用。 大嫂叫王姑娘在家里等等,开始烧火做晚饭,还切半截腊肉烧起洗干净,她去把铭长辈子请过来吃个饭,喝点酒,也算是自己家的承包地有了收入。能够高高兴兴地签下协议书,庆祝庆祝这件大事也是应该的。 看见大哥在土地协议书签字了,铭心里一阵窃喜,总算靴子落地了。不仅在价格上打了半折,还愿意欠款,太好了。他高兴地来到大嫂家,当着王姑娘在协议上签名了,这套一式两份的合同就正式生效了。 铭觉得这样的大事还是跟大哥的老父亲说一说,让他知晓并支持,晚上一起喝个酒,这样才热闹。他的建议,得到大嫂欣然采纳,大嫂去叫自己孩子的爷爷,看他回家没有。铭坐在大哥家等待老人来喝酒,好久没有一起聊过了。 大嫂来叫老人,是孩子他奶奶在家,他爷爷暂时还在坡上没有回来。她顺便叫两个老人等到一起来吃晚饭。有陪酒的,铭喝酒喝起来有劲儿。大嫂还带着一对儿女在家,有了客人,家里是难得的热闹。有豆香炒腊肉,有葱花炒土鸡蛋,外加几盘新鲜蔬菜,这农家烦吃起来分外爽口。 铭跟自己的堂哥先谈起用地办养猪场的计划,他堂哥,也就是我老父亲对他打那舌头田的主意,持反对意见。意思说,水源这么好的一块良田,又在大路边,不贪劳力,修建房屋太可惜了,建议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改用旁边的任何一块田都可以。老人根本不知道租地合同都签字生效了。 可铭就解释,也正是基于水和路的关系,才选中的。老人跟周大师学过风水堪舆,便说这舌头田之名,你分析过没有,如果光是做养猪场,还说得过去,肯吃嘛,要是作为住家房子选屋基,你可要小心一点,人进了舌头,不就是进了口吗?再进去一点就被吞进去了。 都是对风水一知半解的人,你不服我,我当然也不服你。怎么办? 王姑娘坐在旁边,今晚没有饮酒,她是最清醒不过。上午田边谈这个名字时,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被老人一点,她明白了。她也建议铭再深思一下。王姑娘原来不知道,铭不仅要兴建养殖场,一楼还要修工作间,储藏室,农具间,伙房。二楼作为宿舍,把全家所有的人都搬过来居住。打算老房子就不再使用,包括父母和亿元等都住新房,改善居住环境。王姑娘被老人一点拨,恍然大悟,从玄学上讲,人要是长期住在舌头上就大为不妥了。 为了让老人服气,不会导致毁约,在彼此僵持之下,铭后退一步说,愿意让出老井对面那一块田作为补偿,那里水也方便,接河沟里的水源,不足的就是面积只有三分,每年用于稻种育秧苗足够了。 铭志在必得,就豁出去了。他坚信自己的风水师父费先生不会害自己,以牺牲三分小块田来维持这个土地合同。要知道,自从大哥把业务迁移到场镇郊区,家里的农活大多由老父亲帮忙拿主意,这个情况铭是心知肚明的。加上都是一大家人,他不想因一个小问题,节外生枝,还影响了和谐气氛。 大嫂担心被老人把好事搅黄了,便跟老人说,她已经跟大哥商量了,必须支持铭把这个大事做成功,老年人考虑问题很周到,年轻人都很佩服,人家愿意再拿一块田来,有诚意,就不错了。老人没有再坚持。 王姑娘主动拿酒瓶过来,自己倒了半杯酒,说自己今晚高兴,就破例喝点酒,祝贺两家人达成协议,并期望铭回乡创业,早日开工,工作顺利! 老人仔细看了看这姑娘,什么来头,这么有见识,有分寸。一看就不象山里人胆怯,封闭,不出众。 王姑娘借酒力再给自己倒一点酒,要单独跟老人敬酒:叔叔,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赶场都去过大哥裁缝店几次,我看见过的。不瞒你说,我原以为会成为你们家里的一员,可因为自己条件不够好,也算是没有缘分吧,不怨别人,就怪本姑娘不争气,但我也要诚心敬你,祝你们两位老人身体健康。儿子都成才了,多保重,多享福,做个晚年幸福的人。我先干为敬,你是老人,就随意了。 大嫂没有想到王姑娘敢于把心事说出来,自己今晚也喝到位了,自己做东,要带头把酒喝好。没有文化,但要有诚意,有气势,不让大家扫兴。她只单独跟王姑娘碰了杯,说她是个好妹子,好人有好报,今后一点会幸福的。 铭也喝得差不多,脖子早就通红。他也勉强地给自己再加了一点酒,很高兴地站起来,衷心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帮助。这个举动就是跟村干部走了一段时间学来的酒文化,搞得很正式。 他这一整,王姑娘这一趟的使命就算胜利完成。假如将前面的过程都当成工作的话,后面进入私事了。铭酒足饭饱之后,拿起手电先回去了。估计是他担心再等一会儿,酒力发作,会飘起来,不经意间在姑娘面前失态,留下笑柄。决定走为上策。 时间不早了,孩子第二天还要上学,再聊了几句,就各自休息了。大嫂单独跟王姑娘聊天,问她对铭叔有没有好感,她直言:有一点好感,就是谈不上动心,他有决心,有付诸行动,就是感觉缺乏才气。男人要成大事,不仅靠决心,凭运气,更要靠才能,否则就会蛮干,我暂时撂下这句话,你看以后会怎么样,等着瞧。 大嫂想为铭叔和王姑娘做点好事,真就那么难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相亲受阻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这林老师也真是,第二次到县城见女朋友还一拉着我同行,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不单独去见人,应该有他不单独见人的缘由,我不能紧追不放的问人家,更不能驳人家的面子,便强装欣然前往的样子,不能表现出半点勉强。但先说定了,还是各自先回老家看看父母,再进城,约好了,在县城灯光球场碰头,那是汉城的中心,更是闹市区,做什么到哪里都方便。时间就是上午10点。现在好了,我们都戴上了上海牌手表,在当时算名牌,不贵也不便宜。新的就是一百元左右,这可是两个月的工资,要不吃不喝的。他是自己买的,他先工作几年,有经济底子。而我这一只表是大哥送给我的,不是新的,他先前已经用了两年,现在做生意了,还经常进大山城进货,要面子,已经买了新表,他本来的打算让大嫂戴二手表,可大嫂说了,他一个农村妇女,不需要戴那么好的表,要是在干农活时丢了,或是被磕坏了,太可惜。于是大嫂爽快地送给我,叫我戴好,不要跟别人说是二手的,都工作了,还要找女朋友,也算是有了面子,有时约会方便些,免得误点误事。这次我到县城,终于要排上用场。想起来,心里不由产生一种感激,感激大哥,更感激大嫂,她想得太周到了,也太无私了。怪不得,马伏山人常常说,长哥当父,长嫂当母,这句话很能表达我对大哥大嫂对小兄弟的关爱,大爱无疆。 我与老林终于见面了。他比我早到灯光球场。他个子高挑,平时在学校喜欢打篮球,还是后卫,许多篮板球都属于他的。刚好这天,灯光球场有一场篮球友谊赛,他在此当观众。我进入场外时,看见他眼睛游离不定,心思两头分,一会儿看球,一会儿看场外,就在等我出现。他站着,手里提着一包礼物,早准备好的。我们相遇后,我没有心思看篮球赛,比赛还在下半场,离开结束还有几分钟,结果难料,他还念念不舍地离开了。 我跟他一道再去西门,当时没有公交车,也没有出驻车,更没有私人轿车,全凭十一号,慢慢走着,象平时散步。他比我高半个头,我都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但这次他是主角,我是配角,也不担心喧宾夺主。要是我去与女友相会,我绝对不让他同行。这个,覃校长早就考虑周到了。但我除了身材比他矮一点点外,优点也不少,比如应变能力强,眼光敏锐,会交际,能说会道。可能我有点自诩,但覃老师是这样夸我的。为了不让路人看见我与老林身高上的差距,我故意不跟他比肩走,而是拉出一点距离,就没有相形见绌的后果。 我们走了大约半小时,就来到了孙姑娘的家。门却关着,却没有上锁。这说明主人并没有走远,一般说就在这附近。这个时间还没有到煮饭时刻,上班的话也还没有下班。不早不晚的,来得正是时候。 我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估计屋里真没有人,便叫林老师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客厅的木板沙发上。我再把门拉回来,继续虚掩着。来到附近几家邻居那里问问这家人到哪里去了。 左邻右舍问了三家,都说不知道,他们也才从坡上干活回来。我们不甘心,又继续找邻居问,终于找到老太婆。孙姑娘的奶奶都差不多忘记我们了。她正在与一个老婆子聊天,很投入,很神秘的样子。 我先搭话:老奶奶,我们是古楼中学来的,你不记得了? 林老师也叫了一声:奶奶,我们回家吧,眼看中午就到了。 他说着,伸出手去扶她,我顺手将她刻有龙样的木拐杖拿过来,一起送老人。 当着那老婆子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跟我们一起回到她的家里。走了几步,我问老人近来身体还好吧。她只说了一个好字,没有继续说什么,感觉不像上次那么健谈,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近期发生了什么意外,让老人不开心? 我已经下意识感觉今天来汉城不妙,这老太婆的表情就明明白白展示出来了。我先把房门推开,一起把老人搀扶在椅子上坐下,问老人:孙妹子到哪里去了,怎么要到中午了,还没有回家呢? 我想把话题打开,看老人的表情,以探究竟。 老婆一句话,叫醒梦中人。她不冷不热地说:我孙女现在已经上班了,不再当菜农,请你们以后就不要再来打搅她,行不行? 老人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打搅,耍朋友怎么叫打搅呢?这是什么话?气氛异常紧张起来,老林不知怎么接下一句话。我们站也站不稳,坐也坐不下去。 我此刻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原来老林总不说他不能单独约会的原因,可能就已经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看来,老人家这里有一个解不开的结。 我使眼色叫老林出来一下,商量下步对策。我们刚出门,老人就说:你们还是把东西提走吧,我们之间不用这样客气了。 我立即笑着说:孙奶奶,你是老人,无论如何,我们都该孝敬你的,你就不要见外了,好吗? 老人没有再坚持,我估计是默许了。我让林老师先回避一下,在附近转悠,混时间。我是敲边鼓的,到了该出面的时候了。 我再进入室内,小声问老奶奶:你们家孙妹妹现在在哪里上班啦,你能够告诉我吗? 老人家想了一会儿,说:她被招进蔬菜公司上班了,我们这个队只招了一个,她父母都不在,算是孤儿,街道就把她解决了,还是新社会好,我们都没有抱任何希望的,可还是找到工作,不用再跟我学种地,找婆家不用我愁。 我看见老人打开话砸,便问:她找到工作是好事情,我表示祝贺,可你们对林老师是怎么回事呢? 老人也说实话了:不瞒你说,我们找了一个亲戚到你们山上访了访,听说那林老师有一个不好的嗜好,就是喜欢打牌赌博,有时还熬夜,一打就是一个通宵,这样的赌二,我们是不敢惹的,请你理解,也请你就不要告诉他,得罪人,好说好散。 老人这么一说,我感到真的麻烦了。怎么来解释呢? 我解释说:对了,他这不是以前的事吗?林老师近期表现好多了,因为教的是毕业班,大半周末都在补课,哪有时间打牌嘛,请你和孙妹子再考虑考虑,对林老师过去的表现再包涵包涵,过去的就算翻篇了,你看行吗? 老人没有说话,也没有持反对意见,我就不便再多说,也要给对方回旋的余地。我提出了告辞的话,还说今后再来看望老人家。 我与老林暂时离开西门,劝说他不要灰心,人家现在有工作了,比起以前种地,现在有地位,便有骄傲的本钱。 我还跟他打开窗子说亮话:人家对你有意见,也不是空穴来风,拜托人上山做了功课,说你爱打牌,便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从目前来看,只好从长计议。小老百姓一般不求大富大贵,而求平平安安,这个你应该理解老人家一片良苦用心。 老林一时失意,让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安慰他。解铃需要系铃人,我想到了牵线的邱大姐。我们再次来到蔬菜门市,可大姐下班了。我们该就此别过,下午自由活动。我还建议老林下午单独找一下邱大姐,看她有没有办法挽回这个局面,拜托她直接找孙姑娘谈谈,最终决定权在孙姑娘那里。 中午来了,我决定去拜访一下好久没有见过的王丽表姑一家。我听说表姑父都做了医药局的副局长了,还是应该去祝贺祝贺他。他虽说是大城市来的知青,留在当地工作,可对我们这些山里人从来不摆架子,这点,我很高看他,难得的品质。 我到了县医药局职工住宿楼三楼,听见屋里有人说话,便敲了两下黄色的木门,稍等了几秒钟,终于有人开门,她就是丽表姑。坐在饭桌边的是唐表姑爷,他笑着说:你来得正好,快进来一起吃饭,还给我倒了一杯红黄色的药酒,这是御寒的,我们一起喝两杯。 这确实是饭点时间,我有些饿,不客气地坐下来,先跟姑爷敬酒,说:祝唐姑父一路高升! 我知道表姑爷是局里业务骨干,做过几年业务科科长,局长很看重他。他有两个爱好就是喝酒和打猎。这打猎的结果就是有野味吃,而要备有好酒才配得上野味,对得起好吃的山珍野味。他在周末,就抽时间回到马伏山他岳父家,也就是我姑婆家。他扛起猎枪,牵起那只如狼一般矫健的叫麻儿的猎狗,钻进马伏山林子里,专心打猎,半天下来,几乎没有犯空的,只是成果多少而已。收获多了,就带一点回汉城,还顺便给局长送些胜利果实,或者有时候请局长来家里享用,边喝酒,边吃肉,分享多了,感情自然就深了。他的提升,不说与打猎有关系,至少他跟局长的友情与交情,打猎取得的胜利果实,也应该起了一定的催化作用。 人家现在是副局长了,我说话应该要比以前更有分寸,尽量少说,多看,听他讲,领导就是圈里的主角,我不应该抢领导的风头。下一步,听表姑父怎么说,洗耳恭听。丽姑问我:你都工作这么久了,耍女朋友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意外情路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王丽表姑关心我的个人问题,我当作表姑父的面,有些不好意思回答。唐姑父给我打起:你现在都成了一个大男人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就说有还是没有。有的话就好好相处,没有的话,你丽姑跟你介绍一位,就这么简单。 丽姑自从进城后,转了城镇户口,暂时还没有找到正式工作。局里领导允许她在局大门前面一块空地里,开设一个货亭,经营些副食小百货和文具烟酒等商品。这在临街,又在主道上,没有租金,成本很低。尤其是这条街上有几大单位,比如文教局、商业局、烟草局、林业局和电影院等。俗话说,小小生意赚大钱,还别看不起丽姑这个货亭,一个不起眼的路边店,她每个月的纯收入比唐姑父的工资收入高几倍。这样一来,姑父没有看不起她这位从马伏山大山里进城的村姑,她的经营理念一点也不比城里人差。 我每次进城都要到亭子里坐坐,买些该买的东西,一方面是为了照顾亲戚的生意,另一方面克服了假货的伤害,还可以得到优惠价格,皆大欢喜。这次来城里,不经意间,有喜事临门。我再喝了一杯中药味很浓的滋补酒。酒可以壮胆,我终于开口:我暂时还没有耍女朋友,在山上还没有遇到合适的。 丽姑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二十岁过了,可以考虑交女朋友了。 她现在开店,经常进货,目前跟烟草公司的几位业务员有交往,还问过她们,说都没有耍朋友,也是二十上下,如果愿意的话,她可以介绍一两个认识。丽姑能够这样关心我,我当然要表示感谢,于是又端酒感谢丽姑和唐姑父对我的关心。唐姑父还说了,一个不成,再找第二个,总要找一个城里的姑娘。至少以后进城就有希望了,总不能在高山上工作一辈子吧。我点了点头,赞许了副局长亲戚的长远眼光。 丽姑下午打开亭子上班,叫我坐在亭子里协助一下,说货断了型号,她要去烟草公司门市进货,顺便问一下那姓贾的两姐妹回城没有。 她进货回来,一边拆开包装摆放包包香烟,一边介绍打听的结果。两姐妹相差一岁多,老大成熟稳重,工作能力强。老二个子高,感情阳光,爱笑,喜欢唱歌娱乐。问我喜欢哪一个,趁这次来,就见一面。 表姑把我说得心里痒痒的,哪里不想第一时间见一面呢? 表姑还说了,今天下午,她们都有可能进城,要从区乡把收购的毛烟送来入库,顺便进卷烟到乡下。 我坐在货亭里,看见生意确实不错,丽姑坐的时候不多,经常站起来跟过路的行人取货。她说话时面带微笑,态度和蔼,深得顾客满意。处久了,回头客就多起来。 我还问表姑,你从农村来,怎么就学会了做生意呢?是谁教你的,这么有经验? 表姑说:这个做小生意,不需要哪个专门来教,边做边摸索,做久了,就自然有套路了,这个不能跟你们教书比,经商没有那么深奥,你要学,几个月就是熟手,你信不信? 我坐在此,脑海里构建了好几幅将要与贾姑娘见面的场景。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今天是见老大还是老二。按照丽姑安排,今天先见到谁,就跟谁交往,这就是缘份,也就是天意。从我内心说,我还是想见到老二,道理很简单,我们中国人都讲究一个郎才女貌嘛,丽姑不是说老二个子要高些,要阳光些吗?我这人本来就有些内向,需要阳光一点的姑娘来调节气氛,至于说老大工作能力强的说辞,我认为我也不是单位领导招工,看什么能力呢,找老婆不是找职员,就要简单点。 一直等待,都要到下午下班时候了,怎么还没有人回城里,难道今天就没有这个姻缘了吗?我心里这么想,丽姑却一直坚信,县公司里的信息是准确的,她们对我也不会撒谎,你就安心地等待吧。 可我明天还要回山上上班呀?不能因为私事耽误了工作,这是我一贯坚持的原则。 我站起来说:还有一趟末班车,我还是先回家,不耽误明天上班。见贾姑娘的事就放在后面,找个周日,我再下来。 丽姑也说了,姻缘姻缘,就是讲的缘份,今天你走了,怎么能保证,人家姑娘就不跟别人好了呢?不是说过了那个村就没有那个店吗?你当老师的,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吧。 我该怎么办?是一直等下去还是马上回家呢? 说来也巧,正当我站起身,刚跨出货亭时,丽姑高兴地喊道:来了。来了。来了。 我停住脚步,朝着丽姑视野方向看了看,应该是那位吧,她步履匆匆,象一阵风赶来,我仔细打量,确实个子不高,穿着一双高跟鞋,还勉强过意得去,长相一般,优势就是皮肤白。 丽姑招手叫了声妹子过来,贾大姑娘就笑着靠近了亭子,站住了。一手提着的小包放在亭子的玻璃台面上,两人就说事了,我装着不知道,仍在外面站着,装起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街面上过往行人。 丽姑叫我进了亭子,让我们认识了,介绍了姓名,单位,老家在哪里。我脸红了,红得发烫。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以相亲为目的来认识女性,也是以最简易的程序初次与姑娘见面。同时也是意外的一次相亲,所谓意外,就是没有任何准备,比如整一套像样的服装穿起,还要准备一点小小的见面礼物。可是这些都不具备。唯一具备的就是一门心思看一下贾姑娘到底象啥子样子,第一印象如何。 丽姑说:这位是贾家大姑娘,你不要小瞧人家,很能干的哟,小小年纪在整个系统都有一点名气的。 贾大姑娘摇头说:王姐过奖了,我只是在工作中比一般的年青人认真一点,不值一提,在他们知识分子面前不敢说能干两个字,是不是老师? 我接过话题说:美女,你过分谦虚就是骄傲,是不是? 总算找到勉强能对得上的一句话出来,然后把话说轻松点:不过,对于我们这些年轻人,是应该谦虚一点,说自己能干,容易被同志们嫉妒。对于一般人来说,别人嫉妒你,就会想各种办法对付你,这就是负面能量。 贾大姑娘点了点头:对对对,还是老师说得有道理,我就是不想遭人嫉妒。我们系统好大一部分是职工子女,相互攀比,这个很不好,我就不想成为人家的活靶子,容易遭背后议论。 第一次见面没有多少可以交流,她还想回家一趟,便准备离开亭子,丽姑抓住机会,追上去问她对我的印象,有没有那个意思,对方红着脸点了点头说:还可以。 丽姑叫她再站一分钟,要问一下我的意思。我其实很为难的,本想说人不怎么漂亮,但综合来看,不反感,便答复说:可以再接触一段时间,看能不能培养一点感情。于是丽姑作为媒人就跟我们说好:下一个周六下班回来,就在这亭子里接头。 我不想多说,立刻跑到车站乘最后一班车回清流乡,如果街上遇有老家赶场的人,就一路赶回去,等次日清晨上山就要近些。没有的话,就在街上住宿一夜。只要到了晚上,我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走老家那十几里夜路的。不敢独自走夜路一直是我的弱项,很恼火的。 贾姑娘回去后,丽姑叫我不忙走,她说今晚就在她家住一夜。我说那怎么行,我明天还要上班。丽姑说明确告诉我,明天医药局有车要上古楼山上,一车药品都装好车了,只等早上出发。这个消息把我乐得直拍手,这是我第一次在城里遇到的好事情。看来这人走运时,什么都好像是早安排好了的,只等时间。 我知道,唐姑父现在是分管业务的副局长,向哪里送货,他是有决定权的。我也在思考:不会是他为了我上山上班,特意安排的吧,这怎么感谢他?不过,再回过头想,我哪里有那个份量,让他来假公济私呢?可能就是一个机缘巧合,正如我这次遇见的不是贾二姑娘,偏偏就是贾大姑娘,不然,后面发生的就不是这样糟糕,而是又一个结果,另一个局面。 我还是要去一下老车站,我与林老师分开前都约好了的,计划搭末班车回清流乡。 可是,我在车站都等了好几分钟,眼看客车就要开了,怎么就不见林老师呢?他难道提前离开了城里,回老家去了,还是今晚就留在城里呢?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电话联系,也更没有手机这么先进的通讯设备,所以,一切估计与推测都不一定准确,唯有再等等他。 车上人都坐满了,还有人吵着说:人都满了,怎么还不走? 司机有些反感地说:吵什么吵,还有两分钟,这是站里定了时的,不能跟你赶场比,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我们开车是有规矩的。 我左顾右盼,始终看不见林老师这个人的出现,好失望的。直到车出发了,我最后看一眼装满乘客的车子。再等等,看他还来不来车站,这个我们约好的接头点。 第一百三十章 虎口拔骨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眼看就是黄昏时刻,车站工作人员都关门下班了,我不能再等林老师,直接回丽姑的货亭。走在大街上,我不时东张西望,指望该来的人出现在眼前。又走了一段,再有怨气地看看对面大街。 突然看见对面有一个人匆匆忙忙赶路的人,一个鹤立鸡群的个子,我不用怀疑,那就是林老师。我急切地大声吼他的名字,他还是没有听见。我跑步来到他跟前,还把他吓了一跳。我带有怨气地问他:你怎么才来呀?班车已经开走了。 林老师吃惊地说:不可能哟,不是还有五分钟才到六点吗? 他举起左手,看了看表,一副很坚定的样子。我也举起左手,说:你那是啥子手表哟,你看我这都过十分钟了,我们刚好相差一刻钟。他不相信,还怀疑是我的手表有问题。于是,我们都同意去不远的车站对时间。一看车站上空那大大的闹钟,早已过下午六点,跟我完全一致。他不再怀疑我这块二手上海牌手表的质量了。他拍一拍自己用了几年的杂牌手表,还骂了一句:你差点误了我的大事,真是的。我立即安慰他:也许是好事情,表跟了你几年,基本上成了你的好朋友,它知道你需要什么,所以,它叫你今天不要离开汉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完,才能离开这里。 我这句话点到了他的要害处。他说,你怎么知道的?我正要跟你说说,今天下午的活动情况呢。 他今天下午去找邱大街,顺便遇到孙姑娘。幸好今天来了,不然,一个小插曲将会演变成一部大乐章。近来高山上冰天雪地,大家都不便出行,林老师一天就潜心于半月板语文教学工作,就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进城跟孙姑娘谈情说爱。可孙家只有这么一个闺女,父母又不健在。老奶奶对闺女的个人大事看得很重,也很认真。孙家拜托了上山办事的亲戚,顺便对林老师进行了考察,结果是出人意料的糟糕。那亲戚刚好问到了一个学生家长,人家很客观评价了林老师,说他教学能力没有问题,就是爱打牌赌博,还输了不少钱。他打牌耿直义气,从来不欠人家的。山上那些赌徒,个个鬼精灵,认为他是拿国家工资的,钱来得轻松,人有耿直,于是把他的有点当缺点来利用,两三个约起,做起他的业务来,让他输多赢少,林老师在学校周围,有不小的名气,就是因为打牌形成的,这可不是好名声。为打牌的事,领导都找林老师好几次,幸好,老覃关心老林,这样才用找女朋友的好事来改掉他打牌的习惯。 我跟他建议:今晚就安安心心把孙家的工作做好,不能留个不干不净的烂尾巴。他还说了一个情况,也很关键。正当这一个月的空挡里,还发生了一个意外。孙姑娘被安排进入邱大姐蔬菜门市做帮手,当学徒,也算是好事情,可是,没有想到,她的初中男同学,一个公司的司机,来门市收货时邂逅,还产生了爱慕之情,约她转路,看电影,有事还带点礼物,把孙姑娘都弄迷糊了,怎么办?是接受他的邀请,还是拒绝呢?那男子虽然文化不高,可嘴巴甜,情商高,舍得,大方,不像有些老师爱算小账。那家伙不爱打牌,就喜欢锻炼身体,把身体整得很健美。 邱大姐作为媒人,还是看好林老师的,劝解小孙姑娘说:你还年轻,交友要慎重。你对林老师有意见,可以见面谈一谈,不能这样拖下去,也许是个误会。 我跟林老师边谈边走,来到丽姑的货亭,我分别作了介绍。老林还买了一包天麻牌香烟,他点了一支,那香味确实让人闻起来好舒服的。丽姑叫我们一起在她家吃饭,两个一起搭伙住宿,明天一早就坐便车上山。我是客人,不能客请客,我没有接话,看老林是什么态度。 我担心丽姑把我跟贾大姑娘的初次见面在不经意间说漏了嘴,便想早些离开亭子,去作孙姑娘家的思想工作。这样对我们都有好处,一举两得嘛。 我跟丽姑说好了,去林老师女朋友家看看,晚饭就不吃了,在外面吃点面面。如果孙家那么方便,我们就看着办,明天早上过来坐车。 一路上,我跟林老师研究对策,如何去做这个思想工作。 我与林老师刚走到孙姑娘家门口,就感到不妙,为什么呢?我们不是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吗? 看来原来的实施计划应该实时而改。我们听见屋里有一个男子的声音,侃侃而谈,孙姑娘并没有说话,只是当自己的录音机,没有发话。 林老师显得紧张与焦急起来,我跟他加油,打气,深怕他失去斗志,甚而绝望,那我们就前功尽弃。我们暂离家门,制定另一套应对方案。老林生气地说:兄弟,算了,我们走,老子不相信找不到老婆。 我拉了他一把,劝解他:老林,你一定冷静,这是考验你的时候,一定不要掉链子。 老林埋怨孙姑娘:她有什么了不起,找到一个不伦不类的工作,现在就翘起尾巴了,我干脆退出,把位置让给她同学。 我给他分析现在这个局面,那同学来追求她,那是他的自由,但人家孙姑娘还是在两难选择中,没有拒绝你,也没有答应他同学,这就是现状。但对于你有利的就是邱大姐是孙姑娘的师傅,又经常在一起,她还是媒人,对你还是比较看好,唯一的问题,就是你打牌的缺点。这是对你最致命的扣分项,所以,我们只要抓住这个牛鼻子,把误会说清楚了,你就获胜了。于是,再建议:老林在关键时刻不要赌气,这不是打牌,这是人生大事。如果还要意气办事,简单粗暴地采取抽身,不仅让你失去面子,还让那同学拣了个便宜。 我们理直气壮地进入孙家,孙姑娘诧异了:你们怎么没有回去,明天上班怎么办?那不是要整个旷工吗? 姑娘很着急,也很关心我们的样子,让我好感动。 老林不知怎么回答她的提问,我更担心他不理智,说话难免没有分寸,把气氛整砸了,我们就真的被动,以后不好收拾。 我抢先轻描淡写地回答:跟我亲戚说好了的,明早有便车,我们就没有走。专门留点时间来看你们,白天你们都忙嘛。 我根本就没有提老林因手表出差错误点的事,要是真说了,这样会让地方觉得老林做事不靠谱。那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吗?我是一个写手,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孙姑娘明白了:哦,原来是这样,来了就坐,坐坐,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学,现在一个单位上班,开车的。 那男子看见我们两个进了屋,特别是看见林老师那高高的个子,给自己一种自惭形秽的压力。他立即站起来,告辞了。我们就正式进入思想工作。我见孙家奶奶不在,便问是不是早睡了。冬天里,老人怕冷,就没有陪孙女,自己不影响年青人谈话,就自觉回避了。 我主动跟孙姑娘作了道歉,说自己以前没有如实相告,产生了一些误会,请妹子原谅。也希望她把目光放远一点。目前才进入改革开放,经济还不能满足基层教育的需要,教师待遇不够好,办学条件还有些差,但这是暂时的,不久的将来,教师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应该得到很快的提升。国家设立每年9月10日为教师节,这就是一个明确的尊师重教的强烈信号。也希望妹子要对我们学校和老师的未来充满信心。 我还递了个眼色,示意林老师趁热打铁,给姑娘表态,发誓今后再不要碰牌了,再打牌就砍掉一根手指,以示决心之大。这让孙姑娘慢慢地改变了语气。我看见气氛缓和下来,便提出,请孙姑娘一起出去吃个便饭,我请客。孙姑娘说,就在家里做饭吃,节约些,出去进馆子太破费。我不想影响老人休息,执意要出去吃,就是想让林老师与孙姑娘单独谈谈。 通过当晚做孙姑娘大量思想工作,总算把她争取过来了。有人可能会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会说。这并不是强扭,而是解除误会,做疏通工作。所谓劝合不劝分。 一起吃了晚饭后,还叫饭馆老板跟老奶奶打个饭菜包,她今晚还没有吃饭,回去叫醒她吃点热的饭菜。孙姑娘请我们回到她家住宿,说还有间寝室是长期空着的,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将就住一晚上,以后来就不要住宾馆,把节约的钱拿来存起,以后结婚用。这就是效果,已经有长远打算,有明确的规划,开始谈婚论嫁。我开心了,欣然前往。可能更愉快的是老林,终于把即将离开自己的心夺回来了。那一夜睡得特别香,好深沉,差点误了搭便车。还是老奶奶瞌睡少,他天不亮就叫醒我们,快点起床去搭车。 第一百三十一章 伤心时刻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昨晚上我睡得很坦然,因为老林与孙妹子的关系已经尘埃落定。要是有电话的话,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邱大姐。不过,天还早,我不会打扰人家休息。我下一个周末进城,有的是机会分享这个好消息。我与老林睡一张木床,我可吃亏了。对于老林这个高个子,孙家的被子的确显得比较小,但我尽量照顾他,没有让他受冷风。我把外套放在自己身上,弥补了被子的短处。不过,以后,我就不再陪老林了,让他自己独立行动,有利于培养他俩个人感情。我跟他定的目标是,年前吃喜酒,春节就是成双成对了。我也要独立行动,跟贾姑娘深入了解一番,看看能不能跟她产生一点火花。 我还有个私心,就是把以前村姑的事情做个水落石出的了解。他们不是怀疑说,我对罗老师那外侄准媳妇有想法吗?那我就自编自演一出戏,让他们的谣言不攻自破。 我对贾姑娘并不理想,但作为朋友,可以交往。取长补短,还是可以的。 我第一次从汉城坐直通车到古楼中学,体会到交通工具的重要性。走路至少需要5个小时,也就大半天。早上同时从城里出发,坐车子到学校可以赶早自习,走路的话,就只能是赶下午的课了。这趟行程,让我产生了一个想法,就是调动工作,不能再呆在山上。我输不起的就是时间,我牺牲最大的也是时间。车里,我们跟司机不熟悉,于是就没有更多的交流。司机关心我跟唐副局长的关系,我也就如实地告知了。老林还跟司机递了几次香烟,驾驶室里有天麻香味,我不会抽烟,二手烟也觉得很舒服。所谓烟搭桥酒引路,在社交场合,这烟酒是必不可少的。我喝酒倒是有点酒量,不必担心,这烟还是要学习的,要真是跟贾大姑娘成了情侣关系,抽烟也许就是工作了。 这次搭车,路过我老家对面的五道口悬崖边时,我想起了一件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事。记得那是一个初秋,就在第一个教师节后的周六下午,我跟老幺背着一筐行李上山进学,费了好大力气来到五道口山脚下的急弯处,正歇息一会,准备爬最吃力的一段路。有一辆装满化肥的货车,从下面吃力的开上来了。车冒黑烟,声音中夹杂着噪音。这是超载的标志。马上就到我们身边,这里还有两个山上本地人,感觉有点面熟,只是不知道姓甚名谁。他们也在看我,估计有点认识,只是没有深交。他们农民打扮,中年人,也背了背篓,还有一定重量。他们也停下脚步说:这一个长坡,我们就扒车上去。车子停在拐弯处,那两个老乡认识司机,打了个招呼,就爬上车了,前面上的把背篓接上了车厢。我也模仿着,先把老幺推上车,我把背篓送上车,让老幺看好,然后,一步就登上去了。我已经感到大功告成,把化肥包当凳子,安然地坐下来,等待司机启动行驶。我们都闻到了刺鼻的化肥气味,但比起艰难得很的行走,这算不了什么。几分钟后,车吃力地来到五道口。陡坡都走完了,来到平坦大公路,突然就停车了。 司机跳下驾驶室,跟我们说:这车今天超载了,爬起很吃力,陡坡已经走完了,你们就下来吧。 他起初是商量的口气,看到我们都不愿意下来,就上车来骂人了,说出来不堪入耳。那两个老乡站起来准备下车,可司机说,你们年龄大些,就坐到古楼中学,他们两个是年轻人,就该下车走路。 我有些生气:你这个说法不公平,凭什么就该我们下车。 我于是回坐下来,不再准备下车,要跟司机硬抗到底。这气氛就一下子惹怒了司机,他向我动手动脚。好在我以前跟罗师傅练过一些基本动作,本力也不错,就给他挡过去了。 我气氛地回击道:我们搭个便车,你都要分个彼此,还动手打人,啥子意思?难道就没有王法了,是不是? 那两位老乡看见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也进行了劝解,并告诉司机说,我是古楼中学的老师,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就不要计较了。 司机下了车,货车继续行驶在高山的碎石路面上,扬尘在山间飞舞。我跟两位老乡解释,刚才有冒犯的地方,请包含,并感谢他们为我们青年人说话。以后有值得帮忙的地方,叫他们尽管开口,我一定义不容辞。 那差点酿成斗殴的恶性场面,让我感到人格受了极大的侮辱。一名教师,刚刚过了教师节,你一个司机居然不顾王法,伸手打人。要不是我有一点基本功夫的话,受伤在所难免。这也太丢面子了。我回来还跟老幺说:以后要努力读书,要立志走出大山,为自己奔一个好的前程,就不会受到社会上这样的不公正待遇。 这让我产生一个想法,必须早点离开这样的环境,为自己未来创造更好的生存与发展空间。 当时产生调动工作的想法跟今天坐驾驶室产生的离开古楼的想法都是十分的强烈的。 我跟老林下车后,对司机非常感激,老林再跟司机点了一根香烟,说了声慢走,我们就下坡回到了学校,开启了一周的忙碌工作。 上午抽课间时分就找到覃书记,汇报了老林第二次相亲的复杂状况,用一句话概括:险中取胜,未来可期。他表扬了我,我低调地说:还是老师教导有方,领导得力。 这一周是漫长的一周,不说度日如年,也感觉到,怎么这一周如此的长久呢? 眼看就是元旦假,我们期盼着,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下山进城,与贾大姑娘交往,还要借机认识一下贾二姑娘,看是不是丽姑说的那么可爱与个性。脑海里不是浮现出贾大姑娘的样子,也在好奇地猜想贾二姑娘的样子。 元旦前后,数九寒天。高寒山区的道路在整个冬天里基本上都不好行走,大雪一场接着一场,没完没了,象胖婆娘的裹脚——又长又臭。每一场降雪过后,就是霜冻好几天,雪块难以融化,雪风夹杂着霜风,如刀刺骨。天空中湛蓝一会,雾罩一会,变幻莫测,如梦境。天气看起来是阳光灿烂,实际冷冰冰的,路面上午霜冻,中午后就是稀得如烂泥坑,走起路来,不让人爽快,必须得小心翼翼。为难了那些同学们。衣服本就穿得单薄,脚上穿的鞋,不保暖,更不防滑,大多都是亲妈一针一针扎成的布鞋,少数鞋子已经穿孔透风,真是让同学们进学好辛苦。我们教书虽说的新教室,但没有钱装玻璃,为了避寒保暖,只好用班费开支买厚一点的塑料薄膜,用毛毛钉子钉扎实。只要不让山风直吹,就谢天谢地。我看见那些男生喜欢从家里提着一个用坏了的老旧铁盅,里面装着没有完全烧过的炭火石,权当作土钢炭来取暖。在路上,在空中挥舞几圈,象鼓风一样,让半死不活的炭火重放异彩。这种微型取暖炉带进教室里,各自放在脚边,也是可以起一点防寒作用的。我们老师一般都不会反对同学们把这土炉子搁进位置,这是山区特色,要因地制宜地适应。 我任班主任的班级就在我宿舍楼下。木楼走起来,发出“蹦蹦蹦”的响声。学生们凭这个步履响声特点就知道我在没有在寝室。我还可以通过一个瞭望孔,掌握教室里的动静。这个空是因钢炭火把楼板烧个洞形成的,跟水杯底那么大。平时,我用一个与楼板同色的棒子堵塞住,让同学们发现不了。我在教室上面可以看清楚哪些人在专心听讲,自觉自习,认真作业,默默读书,哪些人在偷懒耍滑,在教室乱跑。起初,他们还以为老幺是卧底,是他向我告密的。还对他有些意见。这真是错怪他了。为了不让老幺得罪同学们,我一般都不找他透露班上的事情。当然,也有同学认为是我能掐会算,可后来还是解密了。那就是因为在我教室里,坐着一位内线,他就是老幺,平时总是下意识抬头,看头顶方向,楼板中那个不容易看清的小洞。被旁边的同学终于发现了这个秘密。我只好牢牢地把这个小洞补助,不让同学们分散学习注意力。离开古楼多年,我一直记得那个小孔。现在看来,那还真是一件有趣的事儿。 我还在反省自己做得不好甚而是错误的做法。刚当老师那阵,太年轻,比班上大些的同学也长不了几岁,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不认真听讲,还交头接耳的调皮男生,总喜欢体罚他们,大概有两三名这样的学生。动不动就把学生推出门,站在教室外听课。总觉那是自己做得过分了些,太不应该了。不知那些被收拾过的男生还恨不恨我,特别是那位姓夏的,遭整最多。他是一位煤矿工人的儿子,父亲常年不在家,母亲又管不住他,他身体粗壮,棒棒的,很有力气。我要不是练过几招,估计还战不过他。自从离开了第一届学生后,那个夏同学我一直没有见过,要真是见到了,我一定要发自肺腑地向他道歉,真诚地说声对不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巽宫为风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不知不觉,我在古楼度过了三个寒冬,体验也够深邃的。在这样的艰苦环境里,眼看就要送走第一届毕业生。却没有等到那一天。 元旦放假,回趟老家。我们与李老师一起回去,路上,聊了许多,关于老覃的,有工作的,有关于生活的,更多的就是聊了关于我工作调动的事。他跟我建议,还是把教办的那长辈子挽紧点。李老师还说,他在那个位置上都三年了,上面的关系也疏通得差不多,根基牢固。只要他愿意跟你帮忙,就是小事一件。 时间接近黄昏。看见我们回去,母亲好高兴地说:你回来得正好,你快点准备一下,我们一起去王家塝? 我奇怪地问:去那里干什么,我走累了,想休息一下。 母亲说:你应该去的。你要关心大表妹的终身大事。 我明白了,原来舅舅的大女儿,也就是在古楼中学毕业了几年的桂花妹子,中午就到了我家,原来是要去相亲的。我不明白王家塝是哪户人家的公子,问母亲,她也不说,等到了自然就明白。自然,桂花妹子也是不认识王家人的。但想到离开高山,嫁到下面来,桂花妹子也应该是梦寐以求的。 天还没有黑,我们一路五六个人就到了王家塝,原来这家人我很熟悉,男子是王家老大,名平安,好吉利的,其父亲是上一辈老大,当兵三年后转业到川交铁路上干过几年,路通了,就回到老家务农。他家有两个儿子,老二很小就送给孩子的二叔。好在二叔也是从部队退伍回来,当时已经当大队支部书记了,在马伏山地方上还是算好人家。唯一不好的就是平安的母亲**中就患有精神病,常驻精神病院治疗。这样一来,本来是幸福的四口之家,只剩下父子两人在家。一个残缺的家庭,孩子缺乏母爱之亲情,丈夫更没有爱情之温暖。那男子白白嫩嫩的,虽不说好帅,还是逗人喜欢。 记得桂花表妹很腼腆,平安小伙子更害羞,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媒人是我二姨,就是妹子的二姑母。该拍板做决定时,微笑着问道:桂花,你对这个有没有意见? 桂花妹子被问得脸通红,在火塘焰火苗的映照之下,更加红艳。她不敢回答,大家都等急了。难道是不同意这门亲事,还是怎么的? 我马上提醒道:你要是没有意见,就点一下头,表示同意好了。 我看见桂花妹子坐在火塘边,双手捂着脸,艰难地把头点了两下,大家紧张的心跳才减缓了许多。 接下来该男子回答了。一问平安小伙子,他好半天才鼓起勇气,从喉咙里蹩出一句朦胧的三个字:没意见,象没有长大的小青蛙,那么费力地发出鼓鸣声,混沌而低落。好在暗淡的屋子里,除了火苗声,就只有他的回应声。 在马伏山半山坡,这简单的相亲仪式就算是完成了。因为男女双方都没有意见,我们便同意吃早准备的晚餐。在王家老二家,我们有说有笑地吃饭,快快地收场。我们一路人除了我这个男子,其余都是女性,都没有喝酒。我只好代表女方,跟男方家长表个态,支持这门亲事,以后我们就是亲戚了,多走动,多交流,如果正常发展,年前年后的,就办喜事办了。老王家的老二,是书记,说话比我还会说,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把话儿说得格外圆润,大家都高兴了,就期待后来的发展。 男子没有母亲,父母又不善言语,他二叔就做主,作为男方家长完全同意这门亲事。 后来,听说,那个冬天的春节,桂花妹子就嫁到了王家,嫁得很匆忙。再后来,就生育了一男一女。按说,又是新一代的幸福家庭,可不知啥子原因,那平安小兄弟居然就跟他母亲走的路一样,精神病发作了,还乱跑乱跳,乱骂人,乱打人,比他母亲的病严重多了。让人最难受的是,他不仅不干活,还打妻子,打孩子。没有办法,只有把平安小伙子强制送到精神医院治疗。这就害苦了桂花妹子,也害惨了表妹一家。温顺贤惠的山区姑娘,嫁到王家,竟然如此痛苦不堪,我们这些访亲的一辈子都觉得亏欠了舅舅一家,特别是对不起桂花。 我们一直在查找王家母子的精神病因由,终于有位风水先生说出了很久都想说的话,他说,王家院坝外面是观音岩,前面屋前就是一座观音庙。王家两辈人结婚都没有去祭拜过。得罪了观音菩萨能有好果子吃吗? 其实,我觉得风水先生这话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但是,我一直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解释母子两人的奇怪命运。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我认为,师生之间,很大程度应该是兄弟,是姊妹。作为老师,不应该高高在上,或者居高临下。这是我在后来进入另一所中学悟出的道理。 我元旦这天,我带了一点小礼物上街,就是在老家准备的几十个土鸡蛋。新的一年开始了,我要实施新的计划,按照李老师建议,该到了找领导说情的关键时候。先去了区公所,院里都放了假。我直接找到住在单位职工住宿楼的长辈子。他也够敬业的,居然戴着眼睛,独自一人写文件。我怕打扰他写作,就站立着,没有进房间。长辈子的家属张老师,我也该叫长辈子,她是小学老师,全区有名的骨干教师,她家大儿子在大队小学时跟我一起发蒙读一年级的,同学一年就随家迁到乡完小。平时去他们家里做客,都是张老师接待的,热情好客,一点也没有看不起乡下人的 意思,还经常跟我讲为人处事之道,工作要敬业,还要尊重领导,服从安排,团结同事等等,特别吩咐我,要想调下山,工作必须做出成效,调动才师出有名,不能跟长辈子一个开后门的坏名声。我特别敬重张老师,根本没有把老家来的同族后生当外人。 张老师看见我来了,立即叫我进屋,还微笑着问:放假回来了? 我小声地回答:是,过元旦节了,专门来拜访你们。 张老师带有轻微的批评语气说:来耍就是,还带什么礼物呢?才参加工作,经济不是那么好,还带着一个拖斗,好艰难的,你说,是不是呀?都是一大家人,不要见外,以后就不要带东西,来就是了,好吗? 张老师一番话,把我脸都说红了,便解释说:这土鸡蛋不是我花钱买的,是从家里带来的,孝敬长辈子,是应该的。你们对我一直以来的关心备至,我表示真诚感谢。 张老师说:你以为感谢就是要带东西来呀,要装在心里就可以了。下不为例啊。 我坐着,几次想开口说工作调动的事,又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怎么办?我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不说的话,那不是白走一趟吗?i 当张老师表扬我说:听你们桂校长和覃校长说,你表现不错,工作认真负责,也有好的教学效果,我们都高兴。年轻人嘛,一出来工作就要整扎实,你看我和你长辈子嘛,只读了个高中,师范的门都没有进过,来老家教书,还调进了完小,凭什么嘛,还是加强学习ao,努力工作,才有今天的。你那长辈子现在还是全区教育系统的***,管理了那么多中小学校长,几百位老师,大学毕业的老师多的是,为啥子呢?光靠走后门,拉关系行吗? 我点了点头说:是,我一定以你们为榜样,加强学习,努力工作。 张老师看我诚恳的样子,征求意见:你中午就在家里吃个饭,等你长辈子把那个工作总结写好了,再跟你谈一谈。 我忙说:中午饭就算了,我还想进趟县城,有点小事。 张老师再问我:你到山上几年了?有没有三年啦? 总算找到切入口了,这话题一到,我就立即抓住机会说:都快三年了,我就是想找领导帮忙调下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有没有跟长辈子出难题? 张老师知道我来的目的了。她说:这个嘛,还有一定难度。你早就知道工作原则的,只要到了高寒山区,一般都要求工作满五年才能申请调动下山,上面好缺人,你比我还明白。 我有点失望:那不是就没有机会了?如果有特殊情况呢? 张老师立即问:关键是你有什么特殊情况呢?身体不行,照顾老人,夫妻远离,这些你都不具备呀? 我抓住一点借题发挥:我有呀,比如,我上课久了,一天上三四节课,就会导致声音嘶哑,特别是太冷了,就会在感冒后喉咙发炎咙,上课就成了问题。 张老师问:这是好久的问题,你怎么不早说呢?这就是教师的常见职业病,我都咽炎好多年了,一直在泡胖大海呢,你看嘛。 她把一个白色的大口盅端过来,揭开盖子让我看里面泡胀了成坨坨状的东西。以前没有听说过这个润嗓子的中药。我又增长了一点见识。 张老师还没有说,我的工作调动怎么办啦?行还是不行啦?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心潮起伏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我提出了工作调动的意愿后,总算跨出了关键的第一步。我没有想到的是,张老师作为女性,还雷厉风行的,特别上心,立刻进入书房,跟长辈子商量对策。希望之火燃起来了。我此时高兴了。当然,后来也很着急,要是他回绝了怎么办?这只是张老师愿意转告,并不是她能做主的,这点我清楚不过。后面就听长辈子怎么说,期待着,内心打鼓地静静等待。 我看了看表,张老师进去五分钟了,看来这事并不是那么简单,张老师很严肃地从书房出来了,给我压力不小。我等待这一阵,仿佛考公务员面试时,听主考官宣布最终成绩,异常紧张。 张老师转告说:你现在必须开始准备一个材料,去找人办一个最压秤的东西,就是一份医学证明,还必须是县级医院医生开的。要让这个证明能说明你有慢性咽炎不适应高寒山区环境下的工作。你能办到吗? 我点头后说:这不是走后门,本来就有咽炎了,天冷了就会发作。 我此时立刻就想到了中医院那位姓王的老乡,一个村的,老家在王家塝,是桂花表妹未婚夫的亲叔叔。他跟大哥是小学同学,在部队是卫生员,转业后进入了医院工作,高考后体检时大哥带去找过他的,拜托他帮忙是应该问题不大。 张老师还吩咐:元旦后要研究一批调动,你要抓紧,最好就是今天去县城,把这个证明开好,记得一定要盖上医院的公章,否则无效。听清楚了吗? 我再次点了点头,准备离开了。可张老师再次提醒我,这个事情才刚启动,不要向任何人说起。特别是学校的人,包括你那老师覃书记,还有桂校长,你知道原因吗?上面缺人,不希望你走。只要我们把报告打上去,局里研究了,出了调动文件,他们校领导知道了也无法改变结果。我不敢打包票,但你只要提供了医学证明,就成功了一半。你快点去,我就不留你吃午饭了,对不上起。 我更增添了信心,打心眼里感激张老师的悉心关照。我连长辈子面都没有见到,就进入了程序,还有一半的成功率,这让我对前途充满了希望。我直奔车站,很快就进了县城。也没有按丽姑先约好的,再见贾大姑娘。到中医院找王医生的科室看了,位置空着,难道元旦休假了? 我问了隔壁医生,她说:王医生今天没有休假,是临时有事,回家了,如果上午不来,应该下午一点会来。你看是等呢,还是去家里找?我犹豫了一会儿,算了,这是私事,还是到家里去看看,顺便买点见面礼,让人家帮忙,要懂事点。上次高考体检帮了忙,还应该去当面感谢一下。 我来到老城区下河街平民窟,找了王医生的家。奇了怪了,怎么一男一女在家里吵架呢?还好,门开着,我敲门进入。我跟王医生打了招呼后,就把东西放进屋里。那被我们老家称为母老虎的王夫人进屋去,把门关了,我正好可以单独跟王医生说私事。 王医生说:你现在工作怎么样?还可以吧? 我来到王医生科室,他问了我姓名和年龄后,叫我耐心等一等。他去找隔壁五官科的美女医生帮我检查身体,出报告,女医生还签了名,很草,我没有认出来她尊姓大名,再到院务办公室盖公章。拿到了这个满意的证明书,我马不停蹄地回到清流乡,填个调动申请表,附加医疗证明后,递交到区教办,完成了程序第一步,总算松了一口气。以后就安心等待长辈子工作运作。 张老师叫我回去后,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工作更认真,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现在留下一个问号。我工作有可能变动的情况下,我怎样去跟贾大姑娘交往呢?这个分寸怎么来拿捏,都在考验我。 我再次回到县城,来到丽姑的货亭。丽姑带有怨气问我:你怎么现在才来?人家林老师昨天晚上,就来县城了,在我这里还买了两包好香烟。贾大姑娘昨天下午来了,今天上午又来了,她说吃中午饭后下午下乡,不知道她走没有。你先等等。 我在亭子里等待贾大姑娘的出现。来了,终于来了。 我第二次见到贾大姑娘时,心情没有那么激动,平时之下,便给对方说了声:都不起,老家有点急事,耽搁了,请你原谅。 她说:你能来就不错了,哪个家里临时没有点事情呢,我不会计较的,走吧,我们一起坐车下乡玩一下,上午我就该走的,为了等你,我只好改期了。我还要带你没有去过的地方。 她卖关子没有跟我说去哪里,我被动地坐着他们公司送货的双排座卡车,一路前行。由于有中年司机开车,我又与小贾大姑娘不是很熟悉,所以就静静看着冬天的乡村风景。 经过两个多小时后,车子来到了大巴山最著名的古镇前河镇。第一次来这里,心情难免激动了一阵,但更让我激动的,远不是这个镇,而是意外地见到了最想见到的人。虽然古镇处在本县的前河流域,与我老家只隔一座马伏山,我老家在北麓,它却在南麓。有人开玩笑说,如果在马伏山腰杆部位修一条隧道的话,走路也不需要多久就到了前河镇,这翻山越岭的,太费事了。 车子进入了公司属下一个工作站,也是全县最大的经营站。贾大姑娘叫我下车,等他们下一部分货物后,再走下一站。她把我直接领到二楼一间屋子。 屋里没有人,我进去后,她叫我先坐下,等一会,她就上楼来。几分钟后,贾大姑娘就上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是一个特别年青的姑娘。 贾大姑娘给我介绍道:这是我的二妹,名叫秀儿。我立即说了声:秀儿妹子,你好! 她又把我跟秀儿介绍了:这位是我男朋友,一名中学老师,教语文的,还是大专生。 秀儿妹子爽朗地笑了一声,靠近我,仔细打量我说:不错呀,还是个知识分子,真羡慕我的大姐姐,比我都厉害,居然找了大学生。 她说着,伸手跟我握手道:欢迎我亲爱的姐夫哥光临寒舍! 我立即解释道:妹子,谢谢你这么看得起哥子,但是,我纠正一下,你叫姐夫哥还早了点,今天才第二次相见呢。 我见了秀儿妹子后,产生了强烈的后悔之意。我埋怨丽姑,那天本就不该让我跟贾大姑娘相见,那次相亲简直就是个错误,为后面的感情发展埋下了劣根。 秀儿妹子跟我倒了一杯热水,说自己不喜欢喝茶,就没有准备,请将就解个渴。 她还埋怨大街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让自己准备一下,第一次来,应该不能这样喝杯白开水吧。 大姑娘辩解说:大姐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秀儿妹子确实跟她大姐各是一个风格,眼睛火辣辣的,白皙的脸上还秀有一对小酒窝。苗条而高高的身材,一缕披肩长发,特别有好看,阳光漂亮,热情大方,对男子有难得的诱惑力。 楼下院坝里有人喊道:货下完了,走喔! 贾大姑娘说:我们走了,还要去一个更远的工作站送货,下次再来耍。 我几乎是依依不舍离开了这个地方,离别了秀儿妹子。 坐在驾驶室,我没有了观看窗外展现在眼帘的严冬里那些枯枝败叶。总算浮现出秀儿妹子在眼前晃悠。 贾大姑娘笑着问我:老师,你在想什么呀,一句话都不说。 我不敢回答。她问我:你觉得二妹怎么样?我没有想到她会问我这个,更不能回答。真害怕露了马脚,于是就保持沉默。 我回答:今天来拜访你,一是感谢你上次帮忙,二是关于工作的事,请你再帮帮我。 王医生让我陪她一起去医院,边走边说。他虽然跟妻子吵架,心情不大好,但看见我这个小老乡来,帮他解了围,打心眼里感激我来得及时,不然一个上午的工作就会泡汤,在家里抽不开身。 我不方便打听他与妻子吵架的原因,可他自己告诉我说,我那凶婆娘,光吃醋,无中生有,总怀疑我跟隔壁科室那个女医生有一腿儿,你说她这不是瞎闹吗? 你小老乡跟我说,我们这些老山区的人,走出农村就不错,居然还找个女人是城里的,有房子住,有工作,你说我会不满足,还要去沾花惹草的,不是被人笑话我不知道天高地厚吗? 我知道,隔壁科室那位女医生是比王夫人漂亮些,还有医科大学的文凭,至于是城里人,还是农村人,我不得而知,单说看人,当然隔壁科室那位温柔漂亮的女医生要强多了。 我不能介入人家的家庭纷争中。便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你就让让你,等她气出够了,自然就没有气了。 王医生叹气说:你还没有成家,你不知道,我那文化不高的女人想问题,就是不过脑子,简单,容易听信别人的话,我真受不了。你以后要找女朋友,就要看对方文化程度,要是文化不行,要三思而后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女徒学拳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自从见了贾二姑娘秀儿妹子,我彻底改变了对老大贾英的态度,不冷不热,不温不火,后悔之意溢于言表。她也看出来我的微妙变化。直到放寒假,我们都为过春节准备着。贾家父亲是公司副总,二把手,主抓业务,有一定实权。他们到老家过年时,邀请我去,还坐了公司的双排座货车回老家,一共跑了两趟才把人货拉完。别说坐车,在农村里连车都很少看见进队的。这在当地是相当有面子的,我也沾光不少。拿在现在来讲,就是公车私用,违规行为。在那是纪律与制度还没有健全。 好事多磨。好事变坏事。这个春节前的准备期间发生了两件意外事件,给我印象最深。一天上午,贾大姑娘帮其母亲一起做饭时,秀儿妹子把我请到母楼上,要求我教她练武功,还要教她练一套完整的拳术。这个不为难,难的是在木楼上打拳,难免发出咚咚咚的响声,会让家人误会的,最不舒服的就是她大姐贾英了。 这木楼是老式的,平时没有人居住,只有过年才回来一趟住几天,灰尘多,好让人闻到烟熏火燎的气味。上面还有一张木床,设有蚊帐。里面还有被子,秀儿说,这就是客铺,估计今晚就是我睡的地方。我说,这怎么行呢,我在农村一个人是不敢睡觉的,从小胆子就小,我跟你大姐说过的。 秀儿说:你胆子小,我大姐胆子大,你愿意让她来跟你打伴儿吗? 我 说:不行,这怎么行呢?我们还没有结婚呢。 秀儿说:这都八十年代了,你一个老师怎么还那么封建呢?这样怎么教好学生呢? 我认真地说:就是不行,没有结婚,我是不同意跟她同居的。 我们再练了一会基本功,比如蹲马步,站弓步,冲长拳,打勾拳,握拳劈掌等等,把她汗水都累出来了。我当然早就出汗了。 她说:哥,你休息一会,来床上坐一会。她已先坐在床上。她含情默默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请你不要跟别人说。你能不能保证? 我坚定地说:我发誓,绝对保密。 她便跟我说了一件我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原来在元旦期间,秀儿回城时,我那表姑在货亭里居然悄悄把我的想法跟秀儿告诉了,她说我原来看上的是老二,并不是老大。只是先见了大姐,才没有再介绍秀儿,这让秀儿很不高兴。秀儿还教她大姐英让出位置。 我辩护说:这是个误会,请秀儿妹子不要计较,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秀儿是个较劲的姑娘,她明跟我说,她喜欢我,这个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她还说,我一个人睡觉害怕的话,她可以跟我打伴,这真吓死我了。这不让大姐把啃我的生肉哇。 我们歇息的差不多了,我再叫她把刚才学的基本功复习一遍,她天资聪慧,一教就会,一学就记住了。 我正式教她学习一套少林拳了。这动静大,才能体现少林拳的风格,所以就更惊动了下面劳动的大姐。 我听见下面有人喊道:在做啥子,把灰尘都整下来了,能不能轻一点啦? 她大姐一提醒,我们只好轻一点。她说:哥,我累了,还是休息一会再练吧? 我点了头,她摸出洁白的手巾帮我搽干水,一个玫瑰香水味扑鼻而来,闻起来好迷人,她拉我过来,我们又坐在床上歇息,聊天。 我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一下就躺进我怀里,我都不知所措。 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大姐英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遛上来了,装着到瓦罐里取东西的样子,终于被我发现了。英生气地说:你们两个家伙,怎么打拳打到床上去了,刚才不是打得很肯响的吗? 秀儿也辩解说:打累了,休息一下不行吗?你管得着吗?真是的! 我知道两姐妹真的生气了,便提议说;走,我们不打拳了,下去帮他们做饭。 我先从木板楼梯下来了,在下面等着。 又一个意外发生了。大姐英手端着一个木瓢,里面装着干豌豆,准备拿下来炒了做下酒菜。她穿着高跟鞋小心翼翼下着木梯,很慢,很慢。而秀儿穿的是网球鞋,走路如履平地,她们走在楼梯一半时,后面的秀儿就猛推老大的肩膀说:你走快点不行吗? 可穿高跟鞋的老大手里端着东西,一下就撒了一地,到处滚。尤其是老大英没有站稳,一下就摔下来了。 我慌了手脚,立即上前在楼梯下接老大。可踩在圆溜溜的豌豆上,我摔倒了,英也落在地上,一滑也倒在地上。她“哎呀”一声,很痛苦样子。我上前去拉她,她说,不行不行,我脚崴了,好痛。 老大骂人了,我第一次听她骂人,还是骂亲妹妹:你想把老子推下来跶死呀,是不是? 秀儿妹子慌乱起来,因自己鲁莽行为导致大姐突然受伤,后悔自己太过分了。我担心把事情闹大,赶快把贾老大扶到一边坐下来,用冷水敷一下,可还是慢慢肿起来了。鞋子都没法穿,更别说干活了。贾家母亲过来骂人。做午饭还欠个尾巴活,只有秀儿姑娘顶上去,她请我进入伙房协助,主要的烧火,炒最后两样蔬菜,她不熟悉,我只好去帮忙了。 吃饭时,秀儿妹子去把大姐背过来,一起吃饭,没有过多的话语。这个事情就算过去。我们又在安排下午的活动。明天就是春节了,还差一个主题菜,就是“年年有鱼”,怎么办? 贾家三姑娘的男朋友华兄弟建议去到附近最大的水库炸鱼。这是他的强项。他是一个工人出身,平时就喜欢钓鱼和炸鱼。听见说下午要去炸鱼,平儿特别高兴。贾家老四平儿是他们家的长子,还在读初中,学习成绩特别好,深得父亲宠爱。他也是独子,特别兴奋,欢呼雀跃地,要求我们快点吃饭。我对捕鱼不爱好,但也必须要参与,打个杂什么的,倒是没有问题。我后来想起,幸好我去了,不然,就出大事了,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故。 饭后,我们五个人来到这口大水库尾部的大湾里,水稍微浅些,炸鱼效果好,还是最隐蔽的位置。领头的师傅是华,他负责装好了炸药进瓦罐接引线和雷管,这是关键的一环,我负责尼龙网兜装竹竿。平儿分钟背鱼的背篓,还有一个胶桶,就是唯一的女子秀儿妹子负责提起。分工就是这样,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华兄弟观察了地形和鱼情后,布置了土炸弹投放点,还特别给我们提醒:炮一响,不要看见鱼儿浮起来就兴奋,大喊大叫的。叫我们马上离开水体边缘地界二十米,才能保障安全。还有就是只要没有响,就绝对不能靠近,哪怕是哑炮,也要等他确定已经安全以后,跟我们打招呼,我们才可以动步。 我们各就各位,等他点炮投掷。那动作太熟练了,刚好投水库尾水半圆的圆心,好准。“轰隆”一声巨响,我们立即松开捂住双耳的手掌,向水库边缘靠拢,几秒钟后,浓烟飘走散开了,水渐渐清了,怎么不见像样的大鱼,只是些小虾米漂在水面上。我们都有些失望了。 华兄弟挥手说:别着急,再等等,大鱼还在挣扎,马上就会飘浮上来。 大约过了三分钟,果然如此,五六斤,七八斤的,白花花大鱼,像逃命一般,浑浑噩噩乱串。华兄弟也兴奋了,立即支起装好网兜的竹竿,随着大鱼漂浮的方向,不停地搅动,网兜舀鱼总是网不进去,他有些着急了,说今天这鱼昏迷的程度不够,可能是炸药装轻一点。怎么办?这一趟不能前功尽弃呀? 我们正在思考对策时,只听得“扑通”一声响,那老四平儿小弟,居然脱掉外衣,冲向炸响的水窟位置,一手游泳,一手抓鱼。可那些大鱼也不是愿意束手就擒的,昏迷的鱼并非死鱼,手一触碰,它就挣扎,几个回合下来,一条鱼也没有抓住。可在这严寒的水里,十几岁的平儿能够支持多久呢? 秀儿妹子惊慌地喊道:糟了,糟了,平儿不行了,不行了,快快快,救他。 随后,只听见平儿吃力地喊道:救命!救命! 然后平儿就落下去,不见头部。我们都慌了,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舀鱼的竹竿不够长度,我急中生智,马上把两根竹竿接起来,用一副网兜的绳子把两根接头处绑紧,然后两个人一起,伸向平儿落水的地方,等他再次挣扎出水面。 大约一分钟后,平儿果然冒出了头部,两只手不停地在水面搅动,这让我们都再添希望。秀儿美妹子大声喊:弟弟,弟弟,快抓竹竿,抓竹竿,抓竹竿! 我和华用力地将竹竿植入萍儿的面前,让他抓。可抓到了第一次后,我们心落了。秀儿姑娘怕我们拉不动,也搭手拉拉起来。没有想到,用力过猛,平儿冻僵的手滑落下来,又掉入水中。不到一丈的距离,居然把平儿整丢了,有是前功尽弃。我不甘心,于是我托掉衣服鞋子,跳入之中,快速游了几把,就抓到了平儿的衣服,把他拖到岸边。华和秀儿一起把平儿拉到草地上。我叫他们快点捡点干柴来,烧火取暖。我才进水,还可以支持一会,可平儿全身冻僵了,不能坚持了。平儿嘴巴打颤,嘴唇成紫色,太可怕了,眼睛无神。 好在水库周围都是大森林,松毛铺了厚厚一层,几秒钟后,华就点起来一堆火,我们就痛痛快快地烤起来。这种驱寒取暖的感觉不知道怎么来形容。我一次感受到寒冬里的温暖,就是不一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往事如烟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为了不让贾家父母晓得这件荒唐事,我提出建议,要封锁今天炸鱼发生的事故,因为我为避免事态升级而做出的努力,给秀儿和华产生了一定好印象,所以说起话来特别有份量,基本上我的建议,他们都会采纳的。 有人说:羊肉没有吃成,还背一身骚,这太划不来了。可我说,我们把平儿的命都捡回来了,几条鱼算什么东西?我劝他们说:回去就再不能提这件事,关于炸鱼一个字都不能说。我们和平儿回到森林里,把打湿的衣裤,包括内裤都脱出来烤干了,再换回去穿好,一切还原,基本就看不出什么情节。这个时候,我们才背着背篓,桶放在背篓里装好,另外捡一些干菜放在背篓里做掩护。竹竿和网兜一律扔在水库里,达到销声匿迹的效果。平儿刚从水里起来时的紫色嘴巴已恢复为红色,精神也好多了。 我还问平儿:小兄弟你,你刚才怎么那么激动,招呼都不打一个,“扑通”一下就跳进库里,真不怕冻僵了,考虑后果没有? 平儿说:我以为冬泳一会儿没事的,一看见那么大那么多的白花花的鱼,好可爱,好吸引人,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秀儿拍了一下平儿:你真吓死人哪,我都差不多哭出泪人了,都以为你冒不起来了,真是命大福大呀!要是你今天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回去向父母交待呀?你是我们家的独苗苗,老爸的心头肉,你不活不成了,他还不把我打死呀?你今后不许这么鲁莽了,行吗? 平儿点了头说:感谢你们大家今天救我,你们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开一句玩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放心,平儿小弟以后一定会大富大贵的。关键是要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是不是呀? 把大家都说成了笑脸,我们就离开火堆,告别了这个是非之地,正式回家了。 回来后,时间还有点早,我与秀儿妹子再去看望一下躺在床上养伤的贾大姑娘英。一进屋,她就问:你们弄到好多鱼,明天够不够吃? 我立即回答:你还别说,这水库大了,鱼儿密度自然就小,尤其是那些大鱼们,比小鱼儿精灵得多,藏得深,躲得远远的,一条大鱼都没见到。大鱼见不到,小鱼看不起,我们就空手而归了。 我这善意的谎言不仅把英说服了,连秀儿也笑起来了,还跟我使了个眼色。过来后,秀儿跟我说,她还想练一练上午学的拳术,再不复习一下,担心很快会忘记的。于是,我们再上木楼又全面复习了一遍。 秀儿对我说:我的哥呀,我今天从内心感谢你,要不是你在场,大概率我那宝贵的弟弟就惨死库中,我怎么向爸妈交待,我将怎么活呀。你让我抱抱你,亲一下,表示我对你发自肺腑的谢意,好吗? 我坐回床上,在蚊帐里比较隐蔽,深怕再被人发现了。她却一点也不怕,一下就抱住我,跟我亲了一下。反而把我整得不好意思。 她还说:以前,我没有跟你接触过好多,不大了解,今天我算是见识了,你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可关键时候沉着冷静,还想出有效的办法来。你不晓得我当时,就不由自主地哭出来,已经绝望了。我真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平儿还要冒出来呢?你还那么奋不顾身跳水救人,真让本姑娘刮目相看。就是两个字:敬佩! 我解释说:以前在老家时,常常在堰塘里与小伙伴玩水,那些沉水的家伙都要冒出来一下,也只能拼尽全身力气作最后的挣扎,我都见过好几次。我们必须抓住这最后仅有的一次机会,这决定生死的一次救援,我们稍有不慎,终身遗憾。 秀儿姑娘大胆地问我:丽姑要是先让我跟你见面,你还愿意跟我大姐耍朋友吗? 这个问题还真把我难住了。我想了好久才回答说:这个就难说了,这就得看缘分了,你说,是吗? 我再补充道:我给你明确说,你是高中生,你大姐是初中生,你文化比她高,个子比她高,你比她漂亮就不用说了,你说我还用选择吗?只是现在是一家人,我们就认命了。 秀儿松开手,有些反感:你怎么这样认为呢?一家人怎么啦?,你也太固执了吧。 我拍了她一下,暗示她说话小声一点,让隔壁的大姐听到不好。 她却说:就是要让她听到,让她早些自觉退出,这有什么不好,我就是喜欢你,咋的啦,敢爱敢恨,敢作敢当,就是我的个性。 我该怎么与她继续处下去呢?是我妹子?是徒弟?还是恋人呢? 秀儿妹子给我出了大难题,我回答不上来。晚上找平儿跟我一起搭伴睡觉。联想近日发生的两件突发事件,便感受到有一种不详之兆。趁在贾家还涉事不深,计划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家。想到这些,真有些后怕,忐忑不安,于是以走为上策。我吃过早饭,便提出回家,说自己还是回老家一趟,不想留下重色轻友,重色轻亲的坏印象。 秀儿妹子问我,是不是把我蹩急了,让我不舒服,我说,我没有那么小气,还是因为确实该回家与父母过个春节,吃个团圆饭。 我回家的路走得很快,一是没有带什么行李,轻装激进,二是因为一心想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求得安心。我自从启动了工作调动程序后,就将高山上的一些潜在危机感淡话了许多,对前途感到一片光明。 我回家后,跟家人在一起过节,求得个安静。大家都放下手中的活儿,闲下来聊天喝酒。最让我幸福难忘的就是大年三十晚上,我们四兄弟喝酒后,来一场掰手腕比赛,打的是循环赛。因为老幺还在读中学,没有成人,力气不够,就只好观战,当评委几分。我在选手中虽然最年轻,但因为苦练了武功,还长期坚持练那个拴过牛儿的石头手墩,50斤重,我每次都要举起来好几次,所以臂力不是一般,所以一般在四位选手中获得前两名。也不错了。要知道大哥可以背350斤,二哥可以背480斤,老三可以背300斤,我只能背150斤,从体力上论,我最差。能够在单项中获得第二名,也是不错的。唯一战不过的就是老二,他太厉害了。一次傍晚,他从龙王台对面的油菜田里背起四代菜籽,从平地里用打杵撑起来,这是很简单的,何况背到保管室足有一里的坎坷之道,只歇息了一次。背到保管室时称秤480斤。当老王队长得知后,不相信他有那么厉害,于是又重复过秤,一两不少。这在全队就传开了,创立成了四队永远的背重纪录,大力气非他莫属。凭这个传奇纪录,我这个握笔杆子的小兄弟哪敢与二哥郑雄嘛,服气了。以后,我们每年都要在大年除夕之夜,推杯把盏后,开展这项游戏,随着岁月的更替,老幺长大了,也加入了比赛队伍,他是中学体育尖子,后来还参军做教导队教练,军事素质过硬,在五个选手中居然拿了前三名,也不错的,真是后生可喂。这也是几年后的事情,再后来,又只有四位选手参战,少了一个好兄长,那是我家一场大悲剧,最大的变故,是给我人生最大的打击。大家心里空荡荡的,一想起他,都好难受,悲从中来,不可断绝。这都是后话,以后详说。 我按照张老师吩咐:调动的事一点不要对任何人透露,当然家人也不例外。当二哥从街上回来,带回了一个好消息,说我调下高山了,还是一所重点高中。我还不相信,说二哥在吹牛。当二哥从衣袋里摸出县上的红头文件后,我流下了几滴热泪,在艰苦的环境中经过三个春秋的洗礼,总算熬出头了。这个春节是我最开心的时刻。大家跟一起分享幸福时光。 唯一不足的是,那重点高完中,离家比较远,乘车要经过县城转车,是汉城的北大门。以前只听二哥说起过,没有掌握太多信息,还有一个优势就是通铁路,有火车,二哥从新疆回来,在那火车站都下过几次车的,他比我熟悉那个地方,他还说到时候,送我过去报到,绝不会走冤枉路的。有了调动文件,就算解密了,我也不需要再保密,所以决定要好好感谢一下张老师和区教办的长辈子。 那个时候不流行送红包,我就从老家准备了一只大大的红公鸡和一小桶土鸡蛋,直接送去,以拜年和感谢为主题。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张老师收下后,很高兴,居然给我摸出了几张“大团结”,然后说:你把这钱拿回去给你母亲,就说我也感谢她以前对我那么好。比如我在农村时,不会种菜,是她毫不保留地教会我,还提供了好多样种子。你母亲是个善良的人,虽然没有文化,但比好些有文化的人懂道理,对人诚实。我们虽是她的长辈子,但我从来把她当老大姐一般尊重。 我没有办法拒绝,只好照办。心里想,在今后的工作中,我只能用实际业绩来不负他们的恩典。 第一百三十六 章 恋恋不舍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春节里,我跟二哥还有老幺,我们一起走了一趟古楼,在拜望舅舅一家的同时,还重点把自己在学校寝室的东西搬回来,一些衣物、文具、餐具、书籍等全部个人用品顺便带走。等过了元宵节上班,去办理工资介绍信时,就不需要再考虑搬家之事。 俗话说:穷不搬家,富不迁坟。真是有道理。我们不起眼的陋室里,居然用两个背篓也没有装完,光是书籍就扎扎实实装了一筐子,还必须加一个尼龙口袋装好放在背篓上用绳子绑紧。最重的就是书了。二哥不解地问我:都工作了,也不是学生,还买那么多书做什么? 我跟他说:我还是个专科文凭,教中学,以后都要本科,所以现在都在进修呢,好有两年才毕业,当老师跟当医生一样,是个苦差事,活到老,学到老,不然就会被时代所淘汰。不象你当农民工,活干完了,就没有事情了。 二哥同意我的观点,活到老,学到老,跟他做手艺一样,边干边学,不然技术就提不高。床铺里的被子毯子虽不重,但占空间。两个背篓不够用,我便在学校后面一名姓袁的退休老教师那里借了一个背篓,剩余的就让老幺负责背回去。袁老师觉得很吃惊,你怎么才三年就调走了,我在这里教了几十年书,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少于五年就调走了,你真是创造了奇迹呀。我不知道他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反正我出乎他的意料,也许在等十几天上来,学校大部分老师都会意外。 为了这个意外不要早点出现,我还请求袁老师暂时不要说出去,以免产生一些误会。没有想到,袁老师不以为然。他大声说:这有啥子,你不是已经拿到调动文件了,白纸写成黑字,我不信,哪个家伙还敢说你拿的是假文件,是不是啊。下级服从上级,这个组织原则难道还不懂吗? 我顺便关心了一下,袁老师两个孩子。女儿是学校的校花,非常漂亮,个子高高的,还考上了中专,不知现在哪里工作,她只是身材有点胖,性格有点内向,以前我见过一次,可以说人见人爱。好几位青年老师都产生过爱慕之心,只因袁老师个性不大好,一般的年轻人都畏惧他,所以不敢出手。我关心地问:你老大现在哪里呀? 袁老师回答:已经工作了,现在县城一所小学当老师,年前出嫁了。谢谢你关心! 不知怎么,我有一种失落的感觉。我们山上这些优秀青年,要是敢大胆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也许就是另外一种结果了。她再长得怎么漂亮,终究还是要出嫁的嘛。我们这些后生怎么就怎么虚场合了。 我不会抽烟,我叫二哥再跟袁老师递一支烟,我们就告辞了。这一别,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见过面了。人生就是这样,悲欢离合就是那么偶然。这学校静悄悄的,连一只鸟儿也没有看见。可能是那些值班的老师已经回去吃中午饭了。 一步一回头,步步泪水流。我离开寝室,离开木楼,再到教室外站立,透过半透明塑料窗户看看里面,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近三年的主战场。看似山间一禺,这让我度过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给我温暖,给我教训的工作第一站。 二哥又奇怪地问:你早就想离开这里,为什么还那么留念这里呢?难道还想再留几年吗? 来到上梁的脊梁处,我们背着几年积攒下来的行李,一步步远去,古楼从眼前立刻就留在我背后,再慢慢地,慢满地,留在我内心深处,成为无法抹去的深深记忆。 我跟二哥打了个比方,比如那些将要出嫁的姑娘,她们早就想出嫁成家找到好郎君,为什么离开家门时哭得那么伤心呢,原来是对娘家的一片深情,那感性的东西,你是说不清楚的,好深好厚,旁人是没有办法体会到的。 我此时一下子就想起了那第一次带领全班学生登临古楼山峰采风的热闹情景。 那是师范毕业被分配到古楼脚下的中学,做了孩儿王,终于有机会亲近朝思暮想的万古楼。 八十年代初,我经过十二年寒窗苦读后,还不到20岁,朝气勃勃,怀揣一张红色分配文件,激动而充满幻想地上了高山,带着一群十多岁的青少年,快乐地学习与生活,健康地成长。为学生写出亲身感受的习作,避免无病**,凭空编造,我选择了一个晴朗的秋天,带领我班学生,兴致勃勃地攀登古楼山峰。踩着古老的青石梯,有说有笑地上行。 每攀登一级,目光就抬高一线,视线就望远一片,心也就增加一分激动。登上顶峰,果然平坦如楼。上面长着柔软的茅草,有人爬累了,倒睡在草坪,享受幕天席地的惬意。极目远眺,蔚蓝的天空,重重叠叠的山峦,在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华美如画,神奇似诗。那帮孩子们欢呼雀跃,兴奋地蹦跳起来。我象孙悟空进了花果山,第一次感受到做孩儿王的特殊乐趣。 古楼顶的平地,还稀疏地生长着松树,松针铺满了脚下的土地,走起来干净柔和,如履毛毯。在平地的中央,遗留着一水池,清澈见底。池子周边长着灯心草,翠绿一片。中心象一块美丽的翡翠,又象一块硕大的明镜,蔚蓝的天空映入怀抱。沿着池子四周漫步,发现了一些贴满地卷皮的断砖瓦砾。听家住附近的一位女生说,这里原有一座古庙,*****时,被一伙造派分子破坏殆尽,一尊尊栩栩如生的石像菩萨,一个响彻百里的大铜钟,还有一幅幅珍贵的石雕,一本本经书,不知去向。此时,有一种遗憾袭上心头。 再把半径扩大,沿平地的边缘走走,发现了一块墓地。旁边的一位姓倪的女生说,这里躺着的是她的大爷爷。她大爷爷是一位老红军,参加过川东游击队,后加入红三十三军,翻雪山,过草地,打日本鬼子,南征北战,有二十多处伤疤,解放后被授予少将军衔,任军区副司令员。去年那老革命在北京病逝后,本可以进八宝山革命公墓的,可他生前要求把他的骨灰送回老家,安放在古楼山顶,朝着北方,这样,他就能永远亲眼看着家乡,看着秀丽的大好河山。我想,这就是老人的叶落归根,这就是远方的游子对故土的眷念吧。因为他自从迈出革命脚步的那天起,再没有回过家乡。我好奇地走近一看,被茅草包裹的土堆前树立了一块用当地的青冈石刻制的小墓碑,上面只有一排醒目的黑字:红军战士倪XX之墓。没有看见详细的碑文。生前俭朴,死后简单。这就是那位身经百战,出生入死的革命前辈给我们留下的深刻印象。 我看着墓碑,触景生情,马上召集全班同学整队集合,缅怀了红军战士,并举办了一场特殊的演讲会,个个有感而发,把自己所见所闻所感与大家分享。 这次游览古楼,我虽然是第一次,但对半数学生来讲,并不是首次,可他们都有意外的收获。回去后,都认真写作,每篇作文都写得生动感人,情景交融。 古楼,我心中的山,心中的楼。我不知何时再能登高远眺,把更加美丽的景致揽于怀中。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经过覃书记覃老师的家门。他正好在家里看书,我们把行李放在后面的田坎上,专门去拜访了他。他不知道我已经拿到调动文件,便问从哪里来。我说专门上去搬家的,他真是不相信,说这怎么可能呢?他说我在开玩笑。我只好把红头文件再次出示给他看,他吃惊后不得不相信了。 覃老师对我能够顺利调到重点中学表示祝贺,我也对他几年来的关照表示感谢。他还问我好久上去跟同志们做个话别,可我担心象今天这样会情不自禁流泪,便打算不再专门上山告辞,拜托他跟老师们打个招呼,至于工资介绍信就去找李老师帮忙,他应该会答应的。 覃老师认为这样有些不妥,在一起相处三年,离开时一个招呼都不打,是不是说不过去,建议我考虑好了再定,春节假期还有一周多,不急。 我离开覃老师家后,在马伏山下的硬石头陡坡上。我们吃力地走着,走着。我一下子就回忆起了一件记忆深刻的事。那是在一个五一国际劳动节放假回来的早晨,我与老幺起床就开拔,经过几小时回到这马伏山下的一片油菜田边,肚子饿得咕咕叫,汗水直冒,已经筋疲力竭了,实在走不动了,我们放下背篓,倒在油菜田里,用嘴巴啃肥胖的油菜苔充饥,连续吃了好几根,肚子里终于不再空空如也,精神自然就有了。我们从油菜田里坐起来,再站起来,终于可以有力气背起行李,走完回老家的最后五百里路。 这件事,我再跟二哥提起,他还教育我:都是在工作拿工资的人了,以后就不要那么过分节俭,该用钱的时候,必须要对自己大方一些,不能让人吃亏。 老幺作为我兄弟,作为学生,他也觉得那次倒田吃菜苔是他这一生中,最难忘是事。我每次路过这里,就一定想起这件事。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不在路边那些小商店里买些粑粑饼饼作早餐呢? 我去拜访了邻队的李老师。我感谢他在关键时候,帮助我出点子,让我尽快进入了调动程序,特别是给我加油打气,提振信心。也特别感谢他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帮助。李老师还叫家属把饭做好,我们一起喝了一台庆贺酒。他家属是我大哥的第一个徒弟,我们都很熟悉,说话也随便。他提醒我,今后到了新的工作单位,要吸取古楼山上的深刻教训。那些重点中学,人多更复杂,言行举止更要谨慎。他也相信,都工作三年多了,基本上成熟稳重,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我从李老师那里回来,稍有点醉意。在经过龙王台时,让我奇怪了,为什么这老井上面的百年如虬龙的红刺藤被砍光了呢?这是谁这么大胆呢?真的不怕得罪龙王吗? 我好久没有来这里,怎么变化就这么大呢?我口渴厉害,于是弯腰,在井里双手捧水喝起来,好舒服的温水。当然,也有好处,这大大的刺棚没有了,反而亮堂多了,我以前就怕来到这阴森的井边,总是浮现一种幻觉,好像井水里有红龙游动。我学过《叶公好龙》后,总觉得我仿佛就是叶公。 我在想象之际,我那老同学铭来挑水了,我顺便问他道:这刺藤是哪个看掉的? 他说:都砍掉好久了,你还不知道,这是你大哥砍了的,还用了一两个小时,累得满头大汗,好辛苦的,有老年人劝他不要砍,他说,上面是他的包产田,这大片刺藤形成了一片森林,把庄家都欺得不长。还听说,他砍伐时,差点从上面滚下来了,幸好抓住了一根木棍,好险。那天,看他太累,我还回家拿来一把柴刀,协助他砍的,不然他要砍好半天呢? 我对大哥乱砍伐老井上方的植被有些意见,这里是龙王台的风景特色,上百年的老藤蔓,说砍就砍,也太草率了。我在猜想,不知道,以后,他会不会出事。果然不出所料,他鬼使神差,真出事了,还是出的大事,难以挽回的事,后悔莫及。不仅他出事,还连累了铭同学,你说人家冤不冤啦。 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就拿大哥砍伐老刺藤的事,他就真的那么巧合。人家老年人好心相劝,他总是不听。碰巧就吃大亏了。那位姓王的老人后来去问了风水师。风水先生说了,这龙王台的老刺藤就是龙的化身,早就成了精的,谁敢动呀,那不是找死吗?我不信这话,只认为这就是巧合而已,不必牵强附会。 铭还问我现在工作怎么样,我便自豪地告诉他,我已经调下山,将进入铁丁中学上班了。他听见这个消息,也为我高兴。祝贺我熬出头了。我也关心他的养猪场办得如何,他也自豪地说,项目款已经下来了。 我拜托他说:我们之间虽说是同学,但是,你是长辈子,要多关心我们一家,以后,我更远了,回来一趟不容易,大概要放寒暑假才回老家,请你多关心父母,多帮助几位哥子,他们文化不高,考虑问题不周到,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作为长辈子,又是村干部,多提醒,多教育,多帮助。拜托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意外插曲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我经过再三思考,还是采纳了覃老师的意见,回到古楼中学与老师们说声再见。我背着上次借来的背篓,里面放着一个小提包,因为没有什么行李可搬了。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在我丢心落肠过节时,学校正在紧锣密鼓地开展学校的集体婚礼。总导演是桂校长,具体实施是刘老师,女工委主任。本来应该是覃书记总负责的,因他是这次活动的当事人,是主演,就实在抽不来身。我还了解到,这是老覃倡导开展的活动,一共有四对新人,分别是老覃与符英,老林与孙姑娘,教音乐的王老师与坝区的陶老师,还有一对就是符老师与老红军之孙女,目前在山下的供销社工作的庹姑娘。四对新人从春节以来就在筹备,都提前完成了婚姻手续的登记与办理,老覃先就告诉四对青年,必须完成法定程序,决不能先上车,后买票。这是原则问题,任何人不得例外。 别说在老山上,就是在坝区学校,也是绝无仅有的集体婚礼了,不是两对三对,一整就是四对,规模够意思的。老覃真不愧为具有很强创新能力的基层青年领导,也难怪符英老师在很快的时间内作出了选择,彻底抛弃了粮站站长老李,回到老覃身边,开启了浪漫的山间爱情生活。 我为他们骄傲,为老覃喝彩。但我没有进入他们的圈子,不知是遗憾,还是幸运。我暗想,要是前一段时间,我加紧与贾大姑娘活动,也许就是第五对了。再反过来想,要真是成为了第五对新人,可能我的人生路径就将重写。这样一想,我还是感到庆幸,没有成为第五对。 但有个小插曲,我不得不提起,也是非常让我意外和头痛的事情。那就是,我高高兴兴手持调动文件去跟桂校长作交接时,他十分意外也不知情,还说他作为校长都没有签字,这上面的领导也太看不起人了。他还说,要保留自己的意见。我还说早就告知了覃书记,他知道这件事情。我想,上方通知我去领取调动文件,我是没有做错什么,看你老桂怎么说,怎么想,我走人是定了的。 至少这是公立学校,不是你老桂私人办的学校,下级服从上级,这也是不容改变的。只是他这一说,把我愉快的心情整得含糊起来。我本想找老覃来劝他理智一些,面对现实,不要节外生枝。可老覃正在准备集体婚礼的诸多细节,我便不忍心打扰他。 在此僵持之际,正好有位姓罗的青年老师,他与桂校长是一个村的,还是老表关系。老罗目前在地区教育学院进修数学专业,我与他交往甚好,我们都是罗教练的武术弟子。他问我是怎么回事。老桂提前说了,带怨气地说:事情也不大,只是猪尿包不打人气人。人调走了,当校长的都不知道,这算个哪门子事?你老表来评评理! 老罗站在校长办公室,想了想,拍拍他表哥的肩膀说:我的哥呀,你就是太原则了,什么事都有个灵活,你看这文件都下来了,你难道还要跑到县上,教训一下刘局长,说他不该出调动文件吗?要是那样的话,人也得罪了,神也得罪了,你爱什么好呢?你都是老领导了,我当老弟的不该这么说,但是人家在这里也兢兢业业工作了三年多,算是不错的人,就痛痛快快地让人家下山,到新的岗位赴任了,好吗? 老桂觉得老罗说得有道理,但又不服气。这时,李老师也来了,他听出我们在为什么僵持,便再帮我加一把火。他一副义正辞严的面孔,对老桂说:老桂呀,你好好看清楚点,人家拿这个文件,是县上盖了公章的,不是白板板,就不要再扯远了,快点把工资介绍信签了,不要耽误到新单位报到。 两位老师都好言相劝后,老桂扛不住了,把该办的手续都办理好了。我也感谢了老桂的谅解,说自己人年轻,以前没有办过工作调动,缺乏经验,以后遇到这样事,就一定先到校长这里报到,以免误会。 我想,我都远走高飞了,以后还来找你老桂取草帽呀? 把袁老师的背篓还回去,我就什么事情都整清楚了。向老师们一一握手,就该挥挥手,作别古楼的云彩了。 我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因为有上次搬东西时的预演,基本上就适应了分别是时的情怀,加之,老桂这个举动,对我心境起来一点负面的推波助澜,所以想自我煽情一下,就冲动不起来。 说来也巧,我一上山梁,就开来了一辆大货车。我本想拦一下车,让他把我搭下山。可还没等我挥手拦车,居然停下了。师傅探出头,喊我快点上车。一个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我好感动。 这辆车是县医药局送货的车,我上次就坐过一回的。我还跟司机说:我已经调走了,今天来办手续的。 他表示祝贺后,还说丽姑要知道调下了山,也会高兴的。 我还想,这真是有缘了。要不是那桂校长给我出点难题,我也许就走小路抄近道,必然错过搭上这便车了。看来,坏事变成了好事情。 同时,我也喜得听了老覃的建议,不然,老桂更是较劲,一定会说我装大套,办手续不亲自来,可能更不愿意签字了。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我以后还是要谦虚谨慎,多向年长一些的同志请教,不能感情用事。 我告别了第一站,下一站就该早点到站。这心情也是异常兴奋的。我再设想那高中是啥子样子的,大概应该跟我高中母校罗家坝中学差不多吧,但又想,铁丁中学是重点中学,应该有他的特别之处。二哥虽说在这个火车站经历过,但没有去过学校呀,还有就是火车站一般离场镇都较远,对他来说,也没有多深的印象。 除了我的工作手续,还为老幺办理了转学手续。我们的行李有点重,三大包,是二哥用背篓背到清流乡客运站,我们搬上车,就要经过县城转车,坐铁丁乡的班车,去学校报到。二哥家里事情多,请他不要送我们,我们就自己去了。本想去拜访丽姑,再见一见贾大姑娘,但行李多,搬上搬下,不方便,我就准备下次专程进城一趟。 看起来只是我一人的工作调动,实际上也解决了老幺进入重点中学读初中的问题。这一趟变动,他也显得特别开心,只是没有当着我的面表露出来。这个我是能够体会得到的。 我们坐在客车上,没有其他乘客那样,一直打瞌睡,好像八辈子没有睡过觉一样。我与老幺一直将眼睛对到窗外,欣赏那些山野河流。这初春天气,温暖许多,那些油菜花也零星地开放了,开早花的樱桃花,白白的李花,都能够看见一些。最让人舒服的莫过于那一浪又一浪的绿油油的麦苗儿,为青山绿水间注入主色调。 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进入人生第二站,兴奋自然不需说。这个全新的地方,让我开启了全新的事业,也必然尝到酸甜苦辣人生百味。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在翻山越岭两个小时后,开始了下行九道拐。火车开过来了,远远望去,高兴极了。这跟高山相比,不仅行进在国道上的宽阔的柏油马路,还可以乘火车出行,这比起我们长期开着十一号车,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开心,还有什么理由不满足呢? 我们终于到了。车站设在粮站坝子里,我们向一起下车的乘客打听,问学校怎么走,我背一包,提一包,老幺背了一包轻的,就满怀信心地向新单位行进。还好,学校的大门就在国道右手边,依山傍水,风水宝地。 经过高高的大门,一条笔直的大道,伸向校园,果真是花园式的学校,几个层次的院子,步步高的结构,错落有致,古色古香。还有水塘鱼池,休闲花园,这哪里是学校,分明就是四A级风景区嘛。一进入校园,就深深地爱上了,就一见钟情了。 这别致的环境给我的感觉远远超乎我的想象,要是春色满园之时,一定会远远优于我那高中母校。更别让人拿古楼中学来比较了。当然,我并非有丝毫贬斥之意,而是实话实说,差距就是差距,不可有半点隐瞒。 我们来到行政办公室,接见我的是头发花白的老校长,他跟我安排了宿舍,是在大礼堂里靠外面**台的一间小屋,说是等有人调走后腾出来了,再上二楼住,就暂时坚持一下。我点了头,说好的。 他安排我的工作岗位,是教务处,有一位老教师将退休了,让他带我一段时间,熟悉一下工作,就独立做事。相信我,人年轻,很快就学会了业务。 我还把老幺插班读书的事说了,便出示了一份转学通知书。让他看看。他说,等安顿下来,再说。 他还把寝室钥匙从文件柜里摸出来,让一个姓颜的女干事给我带路,找到了寝室。我们先放下行李,把床铺好,去教师食堂吃了晚饭,就早些休息了,赶了一天的长途,我们都累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美丽传说 - 马伏山纪事 - 美知 进入了全新的铁钉中学,十分好奇,我对各方面都想了解,可是找谁才能了解到最真实的情况呢?我第一天来到了工作岗位,就是做教导处上班,正好遇到了这里的一个老工人,我习惯地尊称他为罗老师,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来家就在铁钉寺山下的国道沿线。他负责打钟,油印,做勤杂工,还别说,虽说他只是个工人,他却有许多长处,比如用毛笔字书写隶书,可以说,这个在全校没有一个有他写得那么到位,我打心眼里佩服他,那自学书法的能力和毅力。二是他用铁笔刻蜡板,油印出来的资料,工整漂亮也不得不让我折服。 我是干事,也就是管理者,他只是工人,人们说成是打杂的,可我该做什么呢?我们怎么来相处呢?我要虚心向老罗请教。他跟我介绍了好多的传说和历史。这里处在汉城北大门,离县城百里,相对来说是比较偏僻的一个乡镇。学校因铁钉寺庙而得名。这铁钉寺庙有几百年历史,传说,这里曾经有一个皇妃来此出出修道成仙。她就是著名的清代第 四代皇帝乾隆的第七个妃子毛秀英。皇妃来后河岸边的铁钉寺出家,他看中的就是这里依山傍水,环境优美,交通便捷。这后河清水涛涛,从青龙位穿行而去,左岸便是莽莽群山环保,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学校都是被高高的院墙围起来,安全基本可以保证。要进入后河洗澡洗衣服,要打开一个小铁门才能够出去。 罗老师还介绍了一个情况,就是不要轻易到河边游泳,因为这里水流湍急,去年夏天就淹死过一个年轻人,他是向老师在学校办的酒厂里的一个工人,还是妻侄儿,淹死后,打捞了一整天,才把尸体整起来,摆在礼堂外的平台上,放了几天都差不多发臭了,学生不敢靠近这里。不仅向老师着急,就连学校领导和老师们都觉得好恼火。为了尽早恢复正常的工作程序,大家劝向老师早些了断此事,就当折财免灾,反正这几年经营校办企业也赚了钱的。向老师还是赔了好大一笔钱,才摆平这件事,过后家属才肯把遗体拉走了。说起来,跟学校都增添了麻烦,所以,后来就向老师就亲自管理那个侧门,不让工人下河洗澡。 上班第一天,老罗的话就让我陷入了极度的畏惧之中。白天不说,特别是到了夜里,我与老幺到寝室都要经过这个曾经放过死人的地方,又没有灯,漆黑一片。我几乎是跑过了这个让我产生联想的位置。我还有些后悔,不该问那么多。我不问,老罗就不会说酒厂淹死人的事。我本来从小就胆小,以为换了一个全新的地方,不知道就无所谓的。我没有办法,只好买了手电筒,下班就带上,经过礼堂外面的黑夜夜时就有光亮给我加油壮胆了。原计划让老幺去学生宿舍住宿,但现在看来,只好改变计划,让他给我搭铺了。他比我胆子大,天生就是一个当兵的料,所以我让他睡外面,我靠近礼堂一边。晚上都不敢向窗外看,好像外面还有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我们还不敢关灯,并把那从山上带过来的旧窗帘挂好,心理上,又好像多了一道防护墙一样。 目前,让我最头痛的问题莫过于这间寝室的位置,我好想让校长给我换一间,摆脱晚上过夜的紧张心理。只是因为刚到这里,就提出要求,一定会让领导觉得我这个年轻人有些过分。我本来也是个无神论者,哲学成绩也还是上等,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鬼神,也没有看见过神呀鬼的,可不知怎么回事,就那么害怕鬼神。我真要是说出去,也许会让老校长批评我,说我迷信鬼神。所以,我坚持一段时间,看有没有机会换寝室,至少没有那么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我们从老家带过来的做汤圆酒的米糍面都稍有点发酸了,再搁置几天,就将报废,那样太可惜,这样就对不起母亲的一片心意。刚上班一两天,就到了周末,我与同事们都不熟悉,于是我和老幺没有打算外出,便开始煮汤圆,味道还是不错的,一股家乡的味道,吃起来好享受。我们就有点想家,想父母,想家人,思念哥子和亲人。 我此时还想到,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肯定会在孤独寂寞时,思乡流泪的。幸好自己聪明了一点,一开始就将老幺转学了。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男人,还喜欢想入非非的,这样就难免难以走出一种坏情绪的怪圈。 我原以为,只要能够走出那古楼大山,我到坝区哪里工作都行,没有想到,来到大巴山深处,一个偏僻小镇,一个与马伏山紧紧相连的山脉,分不清你我的山区一角,尽管有国道,有铁路,有大河,但也有不尽如人意的方方面面。因此,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容易满足的人。根本不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 我一直以来,都喜欢前后对比。比如我以前在古楼山上时,每一次翻越五道口山崖时,那一对金马雕刻图腾时,总算想起二哥跟我讲过过的传说。好多年前,这里有一匹金马儿,总算喜欢下山吃胡豆,把人家一田一田吃个精光。农人发现后,便在这天晚上来守夜,果然发现了这匹金光闪闪的神马。这农人还是一个石匠,还懂得一点道法,于是就一直追赶,一路上行,金马儿果然就在五道口将要上口的悬崖边藏身了。石匠觉得好奇怪,它是怎么钻进去的?石匠怎么想也想不出道道来。他只好回家,找他的师傅,来解这个谜团。师徒二人,想出一个办法,第二天,在这金马出入的悬崖边,雕刻了两匹马,一雄一雌,栩栩如生,将事先写好的一道文书焚化后,再念了一天的经书,总算关住了金马。从此,石匠的胡豆田再也没有被损坏过,做到了颗粒归仓。我每次进学放学经过这图腾之下是石阶,总算毛骨悚然。这里是我心理上难以逾越的一道坎。 再说翻过五道口,还有两道坎。一是叫黄山溪沟的地方,这里荒无人烟,到了黄昏时,那大而急的弯道过沟处,阴森恐怖。我一来到这里,就想起二哥说当时公路的安全事故情景。在高岩处放炮修公路时,一个中年农民点炮眼,因没有跑出危险区,被炸飞了。我每次经过这里,就想起这件事,要是一个人,哪怕是白天,身上也瑟瑟发抖。 还有就是古楼学校那山石滚下来,意外砸死厨房就餐的男学生那件事,也是我过不去的坎。每顿吃饭就是一次煎熬,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将饭菜打好,端回宿舍吃了。很多时候干脆就叫老幺带过来,我尽量回避那个不吉利的地方。 再说以前提过的那个在新修我们住的那一楼一底的教学和住宿综合楼时,在二楼连接地面堡坎处,居然有一座古坟被刨开山门,却不封闭,看起来好让人联想。我每次上二楼经过这个必经之处时,那个心虚得要命,特别是夜深人静要下楼去走公共厕所时。好在我可以叫老幺跟我打伴。直到老覃来古楼当领导了,我跟他一提起,他当天就安排人把这个古坟堆给处理掉了,排除了我的一块心病。我好感激覃老师的。 还有就是怕狗。那时候每家每户都喜欢养土狗防盗。特别是那些大院子,一养就是五六只,还有十几只狗狗的,要是一个人出行,实在不敢路过那些大院子。我们每次来回学校,最怕就是五道口至黄山溪沟之间有个大院子叫石朝门,是几层深的大院子,少说也有十几户人家。我们每次经过这个地方,都要先准备一根结实的稍长的木棍,外加几坨石头,不然就过不了这道鬼门关。背着背篓,背篓里装着石头,就是先教训那些不怕死的勇敢者,一坨石头投掷过去,那不怕死的东西,嘎嘎嘎地痛苦地溜走了,再敢袭来身边找死的就是顺手一棒,打得它痛苦不堪。真要是一个人,路过到这里,那狗群凶神恶煞跑来,被群殴的话,就是一个惨字了得。 我把以前在古楼山上几道难过的坎作比较,现在遇到的住宿烦恼还真是不算个啥子呢?我由此自然就想到了一句顺口溜:苦不苦,想想长征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我当时不知道这是我的缺点还是优点,但经历了一段时间后,才恍然大悟。作为一个青年人,不能满足现状,要奋斗,要进取,才能走得更远,飞得更高,不然,就只能在此原地踏步,或者说故步自封。这学校就有一批执着进取的好青年,我们一起走向光明的未来。有几人走出一片新天地,可以说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开创超凡人生之路。后面将慢慢道来,绝不会让人失望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