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又见江汜楼 三月,瑞雪初融,草长莺飞,万物都从安眠中渐渐苏醒,半合着眼打量这一处自然风光,别是一番风月无限。 烟花三月下绥州。 “妈妈,你看你看,水里有鱼。” 碧波荡漾的水面上,飘着一叶小舟,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穿了一身青色小褂蹲在船沿,藕节般的小手伸到江里,水波荡过他的手脖子,像一双手温柔的抚摸。 低这样柔和美好的场景被一声训斥打破,说是训斥,又有道不清的温柔:“告诉你多少次,离江河远一些,如果不小心出了意外怎么办,我会担心的。” 小人儿抓着她绿色的裙摆,留下一圈水渍,糯声道:“妈妈你别生气,可乐记得啦。” 她看他脸上和那人一般无二讨好的笑意,心就像陷下去,一阵发软。 “小姐,绥州到了。” 船行半日,人也坐的晕乎。 她睁开眼,揉揉发痛的额角,抱起软塌上可乐软软小小的身子,跨上岸那一刻,有人叫她,又伸手来接她怀中的孩子,她笑着道不用,在一帮人的簇拥下离开码头。 路上,她把可乐的头放在左肩,问右边的大掌柜:“什么时候开始。” “明日午时三刻。” 她点头,别院离码头不远,她走的很快步子很稳,一群男人都紧紧跟着,神色稍显狼狈,倒是一路跟过来的一个丫鬟步履轻盈,还四处乱瞧显得很有兴致,怀中孩子倒是睡的安稳,一路颠簸都未曾醒来。只是把他放到床上那一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她又反复唱了几遍小曲才把哄睡着。 这是可乐小时候养成的毛病,她那时候总是很忙,手底下大小铺子无数,很多事都需要亲力亲为,却不愿待薄了孩子,于是等晚上可乐入睡才出门议事,可乐半夜醒来,总是不见母亲的身影。 这才有丫鬟进来替焚香更衣,替她套上八宝琉璃荷叶裙,额上的坠子是一颗翠玉并数颗打磨精良的宝石,据说在月光下会折射出蔚蓝的光芒,等打理妥帖,竟迟了半个时辰才到议事厅,等她进门,人满满端正的等着。 她吩咐丫头看茶。 高位上的女子清丽端庄,有人偷偷的打量。心里想,这就是他们的主子啊,长得也忒普通了些,可光就那一身漫不经心的气势,随便瞟过哪个角落都觉得她在看你。 “辛苦大家了。” 丫鬟端上清茶,她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明日江汜楼拍卖的黄花瘦,咱们海记势在必得。” 大掌柜李叔笑道:“小姐都亲自来了,必定能拿下,老奴已安插了我们的人进内部,又有数十人竞拍,小姐放宽心。” 一番宽慰激励,又把铺子上的事处理了个大概,回到房里已经是傍晚,叫做可乐的孩子正坐在桌旁喝一小碗银耳汤,她走过去坐下,忍不住逗弄,伸手捏他鼓鼓的脸颊。 然后冲着一处喊道:“柳絮,去吩咐厨房,做几个小菜,你也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笑着答应了一声,就悄悄推开门出去。 她摘下琳琅的发饰,又脱了外袍,才重新坐到可乐身边。看他一口一口啄银耳汤,脸颊一侧酒窝里盈满了笑意。 饭后,她给可乐换了衣服,一身青衣小褂,她也换了一身月白的裙子,又带了贴身侍女柳絮,悄悄的出了门。柳絮白日里就对街市间不同的风土所吸引,当时赶着回府没顾得了细看,只觉得什么都有趣,缭花了眼。 绥州多水,气候温和,三月雪山上的雪化了流入江河,夜了倒有几丝冷寂。 她牵着可乐,柳絮跟在他们身后,做好丫鬟的本职,为他们挡去冲撞的人群,可惜一双眼睛却出卖了她的本质。 孩子显得很活泼开朗,或许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看到捏糖人的也要看一看,糖葫芦,面具也要买一样,她干脆放开手,只紧紧的跟着。 她和柳絮对视一眼,显得有些放纵和无奈。 “小姐该开心,小少爷很少这么活泼,小孩子,还是好动一些的好。” 她侧身让了一让人群,笑道:“我也希望他好一些,有的时候他太过懂事,我真觉得愧对他。” 这时,前方的可乐停下来,她跟上去正想问出了什么事,眼神瞄到一旁三个烫金大字,微微抬高了一侧眉骨。 “主子。”柳絮轻轻的唤,可乐也抬起一张柔软的小脸看她,无声询问,她笑着把手放在可乐头顶。 “都看我做什么,来都来了,咱们进去坐坐?” 主子发话,柳絮早想到这个传说中的地方看看,无奈一直没有机会,此刻更是心痒难耐。可乐是小孩子没有立场,母亲都说好她自然觉得不错,于是三人在门童牵引下走到场中坐下。 头顶一棵树,树冠修剪成伞状,像华盖一样罩在他们头顶上。 可乐一双玻璃珠子滴溜溜的转,柳絮接过侍者手上的茶水,笑着打发:“我来吧。” 侍者屈身问道:“客人还需要些什么吗?” 柳絮正要答话却叫她出声抢了先:“一笼蟹黄汤包,秋水芙蓉糕,糯米掐丝卷。” 侍者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清秀的女子,打扮普通却一身华贵,三人身上的料子皆是海记华锦,千金难求,于是他只得赔笑道:“客人,您点的这几件,除了蟹黄汤包,我们这儿都没有,要不,您再点些别的,我们这里还有招牌点心……” “行了,就来一笼蟹黄汤包,要点再叫你,下去吧。”柳絮不耐烦了,敲着桌子赶他走,侍者也识趣,笑着离开了,隔了一会,就他们看了一场戏的功夫,一笼鲜气四溢的蟹黄汤包就端上来了。 戏台上正吚吚哑哑的换了个段子,演的红杏出墙被抓的戏,她一边看着台上,一边给可乐夹了个包子,又给柳絮夹了一个,柳絮倒也不客气,直接拿手一揪咬个孔就开始吸里面的汤水。 她看他们吃的香,可乐吃的一脸的黄色汤水,她也夹了一个,琉璃宫灯下,包子皮菲薄,隐约看得见里面流转的汤汁,她咬了一口就没再吃了。 “主子,明天就在这里拍?” 她点点头,兴致缺缺的看一旁可乐解一个九连环,那是刚刚在街市的铺子上淘的,说是铺子可真抬举了,也就是地面上摆了一块粗布,可乐一看就很喜欢,央她买了。 柳絮说:“这江汜楼倒是很别致有趣。” 她又点头,可乐已经解开了一半的九连环,小脸上一派天真,见母亲在看,还对着她笑了一下,又低下头去继续捣弄。 柳絮是五年前才跟到她身边的人,却不是一般的仆人,而且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对于她的过往一概不知,自然也不知道这江汜楼的底细。她说的别致有趣也只是指这里水深波浪阔,藏龙卧虎而已。其实不然,江汜楼没有江湖中传说那般神秘有趣,也并非上到楼主下到端茶小厮都是个中高手,如果这样还能在五国国都都立足于世,可真就太可怕了。 “小主子真棒!这个小玩意我小时候可一次都没解开过,那时我们村上有个先生,学问做的很好,脑子聪明,天天拿着这个在手上,也解了个把月呢!” 可乐认真的看柳絮,皱着眉头说道:“它解开就不好玩了,你看……” 他小手一抖,九连环又变成一个圈,柳絮看的呆了,她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可乐自小聪慧,人长的又机敏可爱,省了她不少心思,有时候懂事聪敏的却叫她越发心疼。 她伸手拿过九连环,说道:“好了,这个东西费神,你别多玩,这个镀金的恐怕会掉色,你要喜欢,等回宫,我让人打个鎏金的给你。” 被抢去了玩具,小人儿没有一点不开心,依旧淡淡的,说道掉色还看了看自己的手,看到被染色也只是在衣服上蹭蹭,再听到还有一个鎏金的,还是他母亲亲自命人打的,他这才笑了。 02 拍卖黄花瘦 在江汜楼也只坐了一会儿,等月亮挂上房顶,客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过来问他们能不能坐到一起,她给柳絮使一个眼色,柳絮笑道:“你们坐吧,我们也要走了。” 在几人道谢声中,她微微笑了笑,拉着可乐离开。 月光倾洒微凉,他们走出江汜楼的大门,矮墙边停的各式各样的马车,皆是名贵木材和锦绣,拉车的马偶尔可见汗血宝马。 柳絮看了看,转过头对她说:“还真不是一般的……” 她见柳絮半天没想出一个形容词,捏捏可乐抬头看她的脸颊:“骄奢。” “嘿嘿,主子出口,就是有学问。” 她打趣:“也比你们村里那个先有学问吗?”三人携手向别院走去,街道两旁夜市闹热,灯火昏黄,他们的被拉得很长很长。 江汜楼主楼二层。 “主子,明日黄花瘦,是否如期拍卖。” 黑暗里隐约一个人影,看不清脸,身材高大,声音倒是低沉悦耳,袖子外面的一双大手也十分修长好看。 “如期。” “那海记安插的人?” 他挥挥衣袖,不耐道:“不碍事,我自有打算。” 那人退下,替他掩上房门,喧嚣戏文小曲一闪而过又重归静谧,黑暗里玉杯搁在桌上,澄绿色液体晃荡溢出杯口,浅浅的一声轻笑荡在夜色里被无声吞没。 第二日,大街小巷热闹非凡,江汜楼四周的茶馆客栈都已满人,特别是二楼,站满了富庶平民。 可惜这一日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淅沥沥的雨,天凉。 柳絮天还未亮就到她身边伺候,服侍她穿衣梳洗,她晕乎乎的坐起来,腿上埋了一只毛茸茸的脑袋。 她打个哈欠,摸一摸那团毛球,懒懒道:“真羡慕你们,精神头真好呀。” 抬起一只毛茸茸的头,柔软的发丝下一双水亮的眼睛,许是刚睡醒,还带了几分朦胧的雾气。 “妈妈,只是你比较能睡而已。” 她笑,也不反驳,起身,扯了件外袍披上就着冷水洗了一把脸,又有小丫头递过来盐水给她漱口。 不管在哪个时代,盐都是很重要的物品,一般平明百姓用水漱口,达官贵人家里则用茶叶水,只有皇家才有资格用盐,她早该想到,那人每早在她枕边醒来,贵气优雅矜持比她更甚,哪里像一个平凡的男子。 她有些想念牙刷和牙膏了。 今日拍卖黄花瘦,除却她,有更多的人需要和觊觎,还有甚者等着它救命,可是这关她什么事,这株黄花瘦她更需要,她势在必得。 可乐换了件新夹袄,衬着粉嫩的脸,软嘟嘟的像一颗点了红的白面馒头,柳絮早叫人备好了粥,她喝了几口,又督促着可乐多吃些。 等出了院门,天已经大亮,她穿过亭台到主厅,早有人侯着。 海记内部的人大多都识得她,知晓她是主子,都叫她小姐,唤可乐小少爷。她免了他们的请安,也不坐上主位,就站在议事厅里。 “都准备好了吗。” 李叔领着铺子里几个学徒,答道:“人都到齐了,他们先走,我们就等着小姐你,现在出门,刚刚好。” 她带着一帮人,打着海记的招牌,顺利坐上江汜楼二层雅阁,正对着台子,一层水晶串子遮挡。柳絮掀起几串珠子露个缝隙往外面看,掩饰不住的激动好奇,可乐也凑过去和她一道看,两颗脑袋在珠帘里攒动。 她看了觉得好笑,李叔看着可乐也一脸欣慰宠爱。 她淡淡道:“可乐都长到这么大了。光阴荏苒,不知道我还能护他到几时。” 她隐约感觉李叔的视线落到她身上,慌乱又怜惜。她固执的看着一边,装作看不到感觉不到。 李叔笑道:“小少爷福大命大,长乐无异,小姐不必担心,黄花瘦就算老夫拼了命,抢也要送到小姐手上。” 她眼神远远的飘在台下,李叔摇摇头,心里发酸。 雨淅沥里下着,却不影响拍卖的热情,自天窗空地搭了幕布,雨水落不到空地上,江汜楼的伙计都在做最后的准备,半盏茶的功夫,音乐起,先被玉帛托盘盛出来的是一颗硕大的琉璃珠子,有婴儿拳头大小,成色质地都很好,珠子温润细腻。 “妈妈,这不是我的弹球吗?” 她咳了一声,有些赫然,摸摸可乐的头顶,安慰着说:“这都是你小时候的玩意,都玩了许久,你不是爱上了九连环。” 可乐点点头,很快接受了这个说辞,和柳絮一道继续去看热闹,李叔笑着摇头,几个伙计好像在状况之外,不明就里。继琉璃珠子以后,大大小小拍了数十件东西,期间他们还叫了东西进来吃她抿了一口茶,端坐身子,柳絮李叔和店里的伙计也开始奔波忙碌起来,可乐吃饱了在一旁软塌上泛起困来。 “最后这一件,也是我们压轴的宝贝,黄花瘦!” 台下一阵吆喝热闹,隔着珠帘,可乐睡的安稳,气氛却越发紧凑。 坊间江湖传闻,黄花瘦为宋国密宝,天下只此一件,有起死回生延人寿命之效,没有人追究它是怎么流落到民间的,也没有人追溯这个传闻对不对,需要它的人,对它的狂热,一夕不减。 “黄花瘦,起拍价,一千两……” 她稳稳的坐着,像一座山坻,脊背挺得笔直。 “黄金!”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显得有些滑稽,都知道黄花瘦这样的至宝必然价值不菲,可没人能料到会是这个价格,简直让人望而却步。 十两足够平常人家一年富庶的开销,一千两黄金那便是什么概念。 静默了一会,没人敢开口喊价。 “一千五百两。” 李叔摇摇头,不是他们的人,这个价钱远远超出了预料,他们的人都是铺子上的伙计,恐怕吓到了还没开口。 “两千两。” 她面色沉淀,如一块上好的白玉,小姐开口了,底下的人的松了一颗心,其实她也是紧张不安的,黄花瘦她一定要得到,按照这种形式,坐地起价,她再有钱也是赔不起的。 柳絮站在她身前,为她挡去一部分探索的目光。 “两千五百两。”又有一人加入。 此刻她的心却奇异的静下来,淡淡的吐出三个字:“五千两。” 恐怕此刻江汜楼外面都炸开了锅,一株黄花瘦,开创了拍卖有史以来的顶峰,这个女人直接翻了一个翻。 台下台上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无奈二楼隔着重重珠帘背后,只隐约看得到人影。 “一万两。” 她的手一抖,止不住铺天盖地的恐慌,心头一颤,为得而复失的宝药,也为这个清冽低沉的嗓音。 03 再遇宋远 宋远。 清江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恨意蛮疼。 如若问她这一世的爱恋眷属,是他。如若问她这一世的恨怨悔不得,还是他,她满满的人生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如影随行纠缠不休。 “小姐?”柳絮轻轻的叫她,从江汜楼回来已经大半个时辰,她就这样,端了一杯冷掉的茶,不出声也不动作,只叫她吩咐李叔按兵不动,就再也没有回过神,她不免有些担心,她已经叫了清江多次都没有得应,她更担心了。 “妈妈。”柳絮看到自家小姐睫毛一颤,回过神朝床边奔去,她这才松口气,跟过去看着可乐心里已是万分感激。 可乐才睡醒,人很迷糊,脸蛋粉嫩泛着热腾腾的气息,伸手要抱,她把可乐揽到怀里。 脸上多了很多不舍,纠结还有紧张,抱在怀里的像是一个易碎的东西,她不敢用尽全力也不愿松手。 “妈妈,你不开心吗?”可乐揉揉眼睛,抬起头问她。 她把他揉眼睛的手放下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道可乐的眼睛,没有回答,回头对柳絮说:“把他的汤端过来。 可乐喝了汤,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她叫了丫鬟来守着,带着柳絮匆匆出了门。 柳絮撑了把油纸伞,和她一道上了马车,她拍了拍衣裳上的水珠,看着一脸欲语还说的柳絮,淡道:“想问什么,问吧。” “我们是要去找得了黄花瘦的那个人吗?” “是的。”她椅在车厢,单手撑着头,显得有些疲惫。 柳絮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认识他?” 她没有答话,只是点点头,认识吗?可能比认识多一点,再多一点,她以为,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可当他低沉冷寂的声音响起来,还是足够让她这些年积攒起来的强大,破碎的不堪一击。 车厢外,雨淅沥里下着,路上没有行人,夜色深沉,像一块浸黑的玉。江汜楼门口早有小厮出来迎接,撑伞侯她,一路把她送到后阁主楼二层。 门口站了一个她很眼熟的人,她淡漠的看了一眼,把那人想出口叫她的话堵在喉间。 他叹了口气,打开门,柳絮跟她一道进去却被一双手拦在门外。 “你不能进去。” 柳絮横眉冷眼的瞪他,强装着反嘴道:“我要跟着我家小姐,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他只说了一句:“公主和我主子说话,不需要第三人在场。”说完就揪着柳絮的后领把她拖出房门,再轻轻扣上,在门口站定,动作一气呵成。 柳絮气极,却不敢再有动作,那人刚才拎她,不遗余力,个中高手一试便知,她走到长廊边,找一根柱子靠着,还是有些担心。 清江走的很慢,很小心,自从踏进这间屋子,仿佛呼吸都结了冰。甚至于她都没发现柳絮早不在身边。 屋里点了许多灯,很亮,她站在屋子中央,没看到任何人,她静静的站着等那人出来,屋里飘着一股玉兰花的清香,还夹着一丝松木的醇厚冷冽。 穿堂风吹过,撩起一侧的纱幔,一个挺拔的人影站在纱幔中,慢慢朝他走来。 “清江。” 她微微一震,一直交叠放在小腹的手不自主的收紧。 记忆里,那人一直叫她“小公主。”却很少叫她的名字,那一声“小公主,”婉转情深,带着无奈,每每都叫她没了思考。 她转过头,目光滑过他眉峰唇角,最终停在下颚处,她笑了,说了一声:“好久不见。” 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好久不见,宋远。” 宋远笑了笑,绕过她坐到桌旁,倒了两杯热茶,示意她坐。 她坐下,抱着茶暖手,低着头没有说话,一时,连屋外的细雨声都可以听见。 半晌,她终于受不了这种安静,抬头准备说话,却看见他在看她,她愣了一下,不自觉显出一丝嫌恶,斟酌着开口。 “你应该知道我来的原因,宋远,我要黄花瘦。” 他替她续了杯茶,袖口的花纹满是矜持贵气,隔了一会他开口。 “好,给你。” 就像曾经问他要什么东西,他也是这样不痛不痒宠溺的答应。他对什么东西都不上心不在意,包括她。 她点点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就这样僵持着。 宋远一直在打量她,从眉头的额心坠,到脚下的尖头绣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神闪烁不明。 …… 柳絮等的昏昏欲睡,空旷的走廊上“吱呀”一声很是突兀,她睁开眼,几步冲过去。 “小姐,你没事吧。” 她把手中的锦盒递给柳絮,摇摇头,头也不回的走了,背影执着优雅,像空谷里一株含苞的幽兰,她身后雨帘密布,烛火摇曳不停。 马车上,柳絮抱着锦盒,有些踌躇。 她一路都没说话,一直到回到别院,坐在可乐床边,手拂上可乐的脸,才突然意识起,连忙收回手,拢回袖子中,指尖才渐渐回暖有了知觉。 第二日,她睁开昏沉的眼,床边趴了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一双玻璃珠子盯着她,她摸摸可乐的头,一开口,全是嘶哑。她看了看柳絮,后者对她点点头,她紧绷的身心这才放松。 “妈妈,你别说话了,絮姨说你受凉,需要休息。” 她浑身沉重,使不上力气,可乐把他的手塞回被窝里,一张小脸上满是担忧。 傍晚,她囫囵吞了半碗粥,把可乐交给柳絮就派人叫了大掌柜李叔。 她喝着茶,李叔过来请安,她招招手,示意他坐。 “李叔今年有五十了罢。”她说。 大掌柜全名李德海,他笑着答道:“五十有二。” 她点头,诚恳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李德海表面上的海记的掌柜,实则为当年她母亲留给她的亲信,这五年中,该有的都走了,能变的都变了,真叫人无奈。 “小姐说哪里的话,这一切都是老奴该做的。” 她点点头,手放在太阳穴轻轻的揉,声音很轻。 “海记还多劳您看着,各地的铺子也都进入正轨,多帮我培养几个人,有事就传话到上京城。” 李叔讶道:“小姐就要回宫了?可是皇上盯的紧?” 她揉着太阳穴,甚是疲惫,话语淡淡:“他还管不着我……” “只是,宋远在这里,我必须走的。” 他端茶的手一抖,茶水溢出也顾不得,震惊道:“他……” 李叔想了半晌,却没想到怎么开口来说,最后,她扯开话题说了些生意上的事,他也没再多问,只是走出房门看着满天的繁星,道了一声“孽缘。” 作者的话:作者在这章出来打了个酱油,喔霍霍霍,你找到了吗。 04 白马可乐 她当初并没有想过生下可乐,三个月的时候却意外的喝下掺了剧毒的茶水,命保住了,孩子也保住了,事后她虚弱的躺在床上,听着太医说“公主福大命大,孩子也是个有福气的。”忍不住潸然。 当前就下了决心要留下这个孩子,怀胎十月,她过得很是艰苦,宫中一朝事变引无数牵连,她待在自己宫里,守着一方净土,看淡繁华变迁。 可乐在宫外降生,那时二哥即位,正是对她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她母后临死前拉着她的手说福窃宫的李德海是她娘家来的人,是留给她最后一道屏障。 她看着母后摸着她的肚子叫“小外孙,”然后笑着咽了气,太监急步奔出门大声的喊“皇太后薨逝了。”她捂住母后冰凉的手,在床前坐到日落,却始终没能等来陛下,没能和他告别。 李德海知道宫中秘道,他们走的出奇顺利,沿着九曲八湾的秘道,踏上松软的土地那一刻,她的泪终于大滴大滴的砸落在枯叶里。 她在宅子里,和许多普通人家一样,为皇太后绑上白布条,她披麻戴孝在堂里跪了一晚。 三天后可乐出生,伴着梅雨雷声可乐的呼叫又叫她心悸,泪在眼眶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雷声滚滚,一道闪电劈下来印在清江脸上,照在她额头的汗珠。 她摇摇头,手指陷进被褥,却不能从梦魇中醒过来。 她梦见清冷的西坞宫,皇太后猩红的眼眸,片刻又出现汹涌的敌军,她看见父皇胸口的长矛和二哥的纵容。 她梦见慕妃疯了一样诅咒她去死,口里不堪入耳的话,她端起那碗茶汤和自己躺着虚弱又坚定的眼。 她梦见母后笑着摸她的肚子,可乐的降生,最后在一句缠绵悱恻的“小公主”中,睁开了眼。 侧身一看,可乐在她身边睡得安稳,小胸脯一起一浮,她伸手替他捏了被角,靠在软枕上发呆。 她许多年不曾想过那些往事,更别说在梦里见到那么多故人,最后那一声噩梦般的小公主,真叫她心悸。 清晨,铃铛端了脸盆伺候她穿衣梳洗,见她靠在床上看自己,脚步顿了一下,水在盆中踉跄差点溢出盆外,她稳住心神,放好转过身后问道:“公主一夜没睡?” 她掀开被子起身,铃铛拍手,一帮宫女鱼贯而入,她坐在团凳上,依着她们伺候。 “妈妈。” 她听到喊声,扒开宫女为她戴上点翠的手,刚奔过去就看到铃铛站在床头不知所措。 可乐躲在被子里委屈的看她,两只葡萄大眼里包了一汪泪。 “公主,我……”铃铛有些拘谨,她看了铃铛一眼,摆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 铃铛还想再说什么,却拗不过她平淡的目光。 她抱起可乐,拿了一边的他的衣服给他套上,门一关,他眼里的水汪瞬间不见,配合的伸手让母亲给他穿衣服。 “妈妈,絮姨呢?”可乐一边伸着胳膊一边问。 她把可乐示意可乐自己穿鞋子,然后在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 “估计快过来了。”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铃铛和柳絮的争吵。她拉开门,没有不悦,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公主,奴婢不是……奴婢没有……” 她淡然,招柳絮上前,清江把可乐推到她怀里。 “带他吃点东西,等着我回来。” 柳絮笑着点头说好,拉着可乐进屋,铃铛站在台阶下,听到可乐叫那个丫头“姨”,亲慰的说他母亲送的九连环多么好看。 那女子该是叫柳絮,多美的名字,一定是公主取得,她推搡着小世子,显得那么亲密,她看了一会,回神发现公主已经不在。 她带着几个宫女往福泽宫走,她回宫已近三日,皇上没有召见过她也没有主动出现在她面前,他们之前像隔着几千座山,不能跨越。 等她到福泽宫,大姐和五哥也已经到了,大姐带了大姐夫和他们的孩子蕴娘。 “清江来了。” 她笑着落座,宫女开始一道一道的上膳食。 “大姐。”她摸了摸蕴娘的头,从宫女手上拿了个长命锁给她玩耍,蕴娘接过去,害羞的扑在父亲怀抱里。 一旁的嘉庆帝看着这一幕,平静的面容平静冷淡,只是指尖微不可见的抖动了一下。 “用膳吧。” 她夹了一块糯米糍,冷不丁皇上看着她问了一句。 “可乐呢?” 她把糯米糍夹到盘子里,规矩的答话:“孩子太闹,还没起,我让丫头带着了。” 嘉庆帝点点头,抬起筷子开始用膳,其他人这动了筷子。 她眼神动了动,差点忘了这宫中的规矩。 一顿饭吃的蔫蔫的,各自都有思量,各自心怀鬼胎,各自做好本分。 饭后,嘉庆帝和大驸马相携上朝,她和大公主五皇子沿着御花园慢慢的走着。 她手指拂过一朵花,看着蕴娘蹦蹦跳的往前走,问道:“五哥你怎么不去上朝。” 大公主在一旁笑道:“我看他呀,是宁愿做个闲散王爷,两耳不闻朝堂事。” 五皇子把手枕在脑后,玉冠高束露出光洁的额头,闲适的笑道:“大姐说的对,我就适合做个闲人,没事赏花煮酒岂不乐哉。” 他们一道笑了起来,蕴娘不知道大人们在笑什么,见大家都开心了,也跟着笑起来,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 蕴娘请了师傅读书,大公主带着她走了,只留下她和五皇子。 “去我宫里坐坐?” 他犹豫道:“这个,不太方便罢。 她嗤笑:“我不知你几时竟那般怕事了。” 五皇子脚步顿了顿,笑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还能做我的闲散王爷,自然是要事事注意的。” 说完才惊觉说错话,暗道嘴碎,两人一路走着,再也无话。 回到清流宫,柳絮带着可乐在院子里捉迷藏,铃铛捧了扇子在一旁站着。 “小少爷,你在哪儿呢。”柳絮蒙着眼,双手到处乱摸。 可乐坐在石桌上,冲她比了个食指嘘了一声,她挑眉,看着柳絮笑,已怕是经来不及了。 五皇子柳州居高临下的看着主动投怀送抱撞到他怀里的温香软玉,转头看了一眼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 清江抱着手在一旁看笑话,又走过去抱起自己的儿子一起看笑话。 柳絮撞在他身上,感觉略不对,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胸口,嘀咕道:“几时有了这样一个宫女,我怎么不知道。”说完的扯了绑眼睛的带子,怒火冲天:“不是说好了你们不准到我的场子里来的嘛!” 一个戏谑的声音响在她头顶:“喔,恕我孤陋寡闻,这宫里怎么有一块地是划在姑娘你的名下?” 柳絮抬头,晨光细腻搁浅,她受了惊吓的张嘴就说:“公主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了!柳絮好怕。” 05 昔:天雷和地火 我叫向秦,向是向秦的向,秦是向秦的秦,如果你认为我的名字出自“君向潇湘我向秦”那你就……太有眼光了! 唔,其实它有一个更深刻的含义,取一半我爸的姓,取一半我妈的名,嘿,不就是我了吗。 不好意思,我太跑题了,其实故事是这么开始的。 今天早上被我老母亲赶去参加我第三十八次相亲,那人开个咖啡店,长得斯斯文文的,就是有点白,看起来蛮瘦弱的样子,咳咳,也不是我有偏见,总觉得长得白肾亏啊! 其他的我都满意,喝了两杯咖啡就散了,半路接到我老母的电话:“闺女你怎么搞的啊,人家那边打电话说不合适,这都第几个了你说你……” 我漫不经心的应付着,随手从包里扯了个棒棒糖出来舔,我说哪里不对劲呐,走的时候太顺利了! “我姑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抽出棒棒糖还没来得及答话,却疑惑了,怎么路上的人都惊恐的看我,我是不漂亮也没那么吓人伐。 一股巨力从右边袭来,吓的我右手举起去挡,陷入黑暗那一刻我的心都在滴血,我吃了一个月黄瓜才买来的肾6P,就这么碎了……碎了。 这飘香醉人的豆腐渣。 很久之后我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泛着丝一般的流光,我轻轻松一口气,吓死我了,原来是南柯一梦,怪不得那么不真实。 习惯性的伸手去枕头底下摸手机,受力过猛,磕到石头一般的硬物,我撑起身去看,半边黑色丝藻般流泻,我指尖挑起一缕,这是……什么鬼。 “公主,你要不要再用一些?”据说是从小跟着我的宫女铃铛拿着筷子劝我。 我摆摆手,忍痛别过头。 宫里的饭菜虽好,可我最爱的还是下午的甜点,掐丝糯米卷,血燕红方,莲子百合红豆沙,就是想想也叫我口水直流。 我现在的身份是不明晋国皇朝的小公主,名字叫柳清江,柳是皇姓,长相也不辜负这个名字,是个如江河小溪一般温婉的人儿,从我所处的这几天来看,还是挺受宠爱的,三天之间王上王后基本上是一天来一次,她还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我这个父皇也还不错,就一个正妻也就是我母后,再一个妃子。 等啊等,我没有等到点心却等来了我名义上的母后。 我母后和父皇很是恩爱,从她红润的脸色就看得出来,母后是极美的,可惜我却没能遗传到一半的美貌,我呆呆的看着她走过来,带着一阵香风,却不是脂粉味。 一双柔软的手拂上我的脸,面上带了三分忧愁,触感不错,我蹭了蹭。 “我的孩子,你怎么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嘎?我头一歪,她莫不是觉得我有病。见我痴傻,美人把我搂到胸前,语气凄然。 “你说你也是,你三姐选夫,你去凑什么热闹,你是我的孩子,还能差了你的不成,怎么偏偏去要她的。看你,摔坏了吧” 大概的就是清江公主对自己三姐的驸马一见钟情,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谁叫她三姐长了一张美人脸呢,这姑娘,也是真傻,想不开就去跳了湖,摔坏了脑袋便宜了我。 “娘~”我抬起头,等美人低头看我,便可怜兮兮的挤出泪花,“我要吃枣泥糕。” 我母后就是个多愁善感的类型,一见小公主要哭了,立马招了宫女去御膳房给我端。 三月的天,美的像一块蓝色的水面,澄澈安静。我命铃铛在玉兰树下搭了张躺椅,摆了一壶香茶,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铺天盖地后厚重的雪白,透过树梢缝隙就是蓝天,怎么样一个美字得了。 “铃铛,我以前出宫吗?” 铃铛在一旁规矩的站着。四处瞧了瞧,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公主以前性子温和,也不爱热闹,倒是时常被二皇子拉出去玩。” 我拉了丝帕挡住脸,什么性子温和,说白了不就是软弱,也不知那么软弱一个人,是怎么对人一见钟情的。 “父皇母后限制我出去吗?” 铃铛人长得小巧,声音也糯糯的。 “王上王后倒是希望公主多出去走走。” 我嗯了一声,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我咋样了,我咬碎一口银牙也不能相信我被一面墙砸到古代来了,还好我买了意外保险,我老爹老母的情谊也算还了,还好我后面还有个弟弟,我也不用太担心。只是遗憾未能承欢膝下,也没带给他们什么值得骄傲的,还总是任性的麻烦。 保重…… 我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还以为我回到了现代,这是我那个菜市场旁边的小公寓。 我扯开丝娟,语气不大好,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害怕。 “怎么回事。” 铃铛看我脸色不好,连忙过来伺候我起身。 “是慕妃娘娘,带了三公主来看公主。” “哟。”我偏头看她,心情大好,“那快请他们进来。” 铃铛见我这幅德行,欲言又止,最终只摇摇头,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待慕妃和三公主进来,我正坐在厅里喝茶吃点心,母后知道我爱吃,便在我宫里设了一个小厨房。 我捻起一块芙蓉三春,小口小口的咬,因为铃铛说公主是要优雅的,不能一口吞,顺便远远的打量走进来的两个女子。 走前面那一个穿大红色宫装,头上并一直步摇,坠子上皆是小颗的宝石,我吞掉最后一口,伸手再去拿,顺便感叹,我的便宜父皇眼光不错,就是难消美人恩呐。 嗯,这个玫瑰花茶不错的。喝一口继续看。 我那个三姐长得果然是好看,比起她母亲也无不胜,想到这里我有些生气,我怎么就长了个清汤寡水的面孔。 “公主,公主。”铃铛小声的唤我,见我出神转过来拉我衣袖。 “啊。”我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招手,“给慕妃和三公主上茶。” “慕妃和三姐怎么想着来看我了。”说完我才发觉不对,连忙说:“清流惶恐。” 也不是我故意拿身份来说事,清江公主明明有封号,却温温弱弱的在人前低头。 慕妃大方得礼的落座,三公主品阶比我低,只在她母亲身后站着。 “清江身体可痊愈了?” 我丢开手上的茶,端正的坐着,笑道:“劳娘娘挂念,除去往事记不太清,都好了。” 慕妃端茶抿了一口,似是惊讶,“清江的茶挺别致,对了,我带你三姐来给你道歉,要是你喜欢,驸马……” 我吓得一哆嗦,摆手道:“娘娘!你别拿清江开玩笑,以前都是清江不懂事,现在清江都不记得了,娘娘就别拿往事戳清流的心窝子吧。” 我三姐泠江抬头看了我一眼,这已经是她第四次抬头看着我,这一次被我抓个正着,我冲她一笑,那叫一个灿烂。 “清江,你三姐……” 我端茶的手一振,还有! 这慕妃娘娘,到底说她聪明还是蠢,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这样执著,我眉头一皱,隐隐感觉不对却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 “不知道的还以为慕妃娘娘这是要陷我妹妹于不忠不义。” 我这才有如醍醐灌顶。 是了,三公主选驸马,小公主看上了,照理说宫帷当中男子是无法进来的,三公主和人相见也是在自己宫里,小公主是怎么见到那人,还钟情那人的,现在慕妃又来说要让给小公主,这不就是不忠不义了,不忠的是陛下的旨意,不义的是姐妹情谊,清江公主这一遭已经把名声弄坏了,再这样来一次,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二哥!”我高兴的蹦过去投向来人的怀抱,老远就被他抱了个满怀,我笑盈盈的在他胸口抬头看,就像讨食的小狗,眼里充满光芒。 我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大姐二哥五哥跟我一母同胞,三公主四公主才是慕妃所出。 其中,属二哥和我最亲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我如今的身高搁现代也有一米六五左右,此刻埋在他怀里就想抱小孩一样,柳家的人生的都好,二哥随母亲,长了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说不清的隽永。偏偏他又生的高大,站在我前面,我整个人都笼在他的阴影里。 作者有话说:文分两个部分,曾经和现在,第一人称的我即是清江与宋远的往昔。再提一句,被墙砸到的事情是常有的,大家走路千万少走墙边,用肾六去挡是不明智的!你该换个诺基亚! 06 昔:燕书和家宴 二哥命铃铛取来我的披风,雪白一片看起来跟丧服似的,我忍下来没出声,任由他给我系上带子,直到他带我上了马车出了宫门,我仍然默默的想,这样的行云流水,看起来,以前没少做。 马车碾过青石大道,拐入闹市,听得到街市上热闹的吆喝,我矜持的坐在位置上,装作没有感觉到二哥一路打量的眼光。 “二哥,我们这是去哪儿。” 他靠在坐垫上,自有一派风雅,完全没有被抓包的拘谨。 “去一个我们以前经常去的地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尾上挑,有一种挑衅的意味,我怕心里嗤笑,这么大个人了,真是幼稚。 我自顾自的掀了帘子看外面,古代街市热闹,民风淳朴,随处可见的摊位和有趣的小玩意,我看得有兴致,也把旁边那道探究的眼光隔绝在外。 过了一会,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二哥先跳下马车,又伸手来接我,我生气他刚刚的探究,于是没有理他,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唬得他和门童一愣一愣的。 “哟,脾气还大了。” 我还是不理他,打量起这个地方,看样子应该是个戏院,矮墙里种了大片的荷花,穿过竹桥是几栋矮楼,远远的传来戏曲音乐。 二哥不管我,踏着步子往前走,眼看着就要过桥了,我有些着急,连忙跟过去走在他身边。他停下来斜眼看了我一下,便没再言语。 侍者引我们到台子底下坐着,头顶一棵树,被修剪成伞的形状,犹如华盖罩在我们头顶,陆续有人上了茶和点心,我边吃边看,偷偷的想,这里的点心还不错,怪不得这么多客人。 台上一个青衣花旦正咿咿呀呀唱着戏文,她唱的什么道没有听清,只觉得声音婉转动听,油墨重彩下一张小脸削尖。 “应该是个美人儿。”我如是说道,转头去看二哥,他看着台上一声不吭很是入迷,我又捻了一块糕点,若有所思的“喔”了一声。 过了一会,又换了一出烈女投江的戏,演的热闹,正到激动处,我也忍不住叫好,旁边坐了一个人,我转头一看,看这衣服的成色还有削尖的小脸,不正是刚刚唱小曲的美人。 我不明就里,去看二哥,他掩饰性的端杯喝茶,也不说话。 “看来传言不假,公主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呆住了,这个声音,虽仍然清脆悦耳,可分明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这才看向他的脖子,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了。”美人倒了杯茶,转过头去问二哥:“难不成,真傻了!” 我还在迷糊之间,没看到二哥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充满了不耐。 “燕书,注意你的措辞,她是我妹妹。” 燕书笑了,跟一朵娇艳的牡丹花似的乱颤,他把笑出的眼泪搽干净,淡淡道:“我竟不知,你对她是这样的好。” 隐隐觉得,燕书对我很有敌意,可是这是为什么呢?难不成,他把我当作假想敌?我拿着茶杯偷偷的笑,我何德何能。 “公主不会真的摔坏脑袋了吧。” 我笑不作答,这种时候回答最不讨巧了,我到底是该回答是呢,还是回答不是呢,好像两个都是不行的。 我们走的时候,燕书送我们到门口,他站在一旁和二哥说话,我在马车边,认认真真的打量这个戏院,这才看到门口“江汜楼”三个大字,我的心一跳。 那块牌匾很普通,但是我在宫中住了几天,大概知道那块木头是沉香木,牌匾上“江汜楼”三个字,藏头护尾,笔墨均匀,一番喷薄的气势在里头,我暗暗想,这是哪个大家的字,这样好看。 刚好二哥谈话归来,我便和他一道上了马车,我回头去看,燕书只给我留下一个清秀冷艳的背影,我耸耸肩,无所谓的跳上马车。 回去的路上,二哥一直闭目养神,好像真的很是疲惫的样子,我犹豫不安的想,到底要不要问问他。 “要问什么,快些,马上就要到宫门口,你快没有时间了。” 我一惊,这个他也能知道,真乃神人也,于是我也不纠结了,直接问道:“燕书讨厌我,为什么?” 二哥睁开眼,精光逼得我一愣,他眨眨眼,眼神又柔和下来,却还是没有一丝温度,他揉揉额心,道:“三驸马从前也是江汜楼里面的公子。” …… “公主,你的头发真好。” 回到我宫中,沐浴过后,铃铛为我搽干头发,又抹了一层头油,慢慢的梳着,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满都是疑惑。二哥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三驸马?又管他什么事。 第二日一早,天还泛着青色,我已经被铃铛从被窝里扒拉出来,几个丫鬟围着我穿衣梳洗,我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任由他们摆布,最后一碗燕窝下肚,全身温暖起来才有了一丝精神头。 今天是家宴的日子,所谓家宴,就是全家一起吃的一顿饭,想起马上就要见到清江全部的家人,无疑是有些忐忑和紧张的。 我到西坞宫的时候,已经慢慢坐了一屋子的人,我微微笑着踏进门,所有人都在看我,我捏了掌心的汗,笑容更甚。 慕妃旁边坐着的自然是三公主,那三公主旁边一定就是四公主了,倒是和她母妃长得很像,却比三公主眉眼柔和一些。 我母后还有二哥坐在另一侧,二哥旁边坐着一个高大的少年,穿了一身月白的袍子,低头把玩手中的玉杯,看都没看我一眼,这个就是清江的五哥了罢。 主位上坐着两个人都笑眯眯的看我,大家都穿着正装很是华贵,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早上听铃铛的话穿了这件蓝色的抹胸长裙。 “清江给皇祖母,父皇母后,慕妃请安。” 皇太后向我招手,我这才走到她跟前,她拉着我的手,慈爱的打量。 “身子可大好了?” 我低着头答道:“谢皇祖母关心,除了记事不大行,都好了。” 她摸了摸我的手,讶道:“怎么这么凉,出来的时候都没取一件披风,你宫里的丫头真是不像话。” 皇太后的手很暖很软也很滑,这一刻我真的觉得她像是我的祖母,尽管她看起来一点都不老,仍然很年轻,没有老人家的沧桑。 “皇祖母,是清江急着早些来见你啊。” 我说的诚恳,皇太后看起来很是高兴,拉着我的手又是一番嘘寒问暖,这时候,慕妃说了一句话,让整个场面都冷了下来。 “这大公主怎么还没来?” 我倒是觉得这句话没有什么错,还诧异慕妃怎么如此体贴关心我大姐,我偷偷看,父皇的脸色也很不好。 皇太后站起来,我连忙往旁边站,她拉了我一下,沉着脸道:“咱们去饭厅。” 皇太后拉着我,一帮人跟在我们身后走着,她走的有些急,我只有扶着她紧紧的跟着。拐过长廊尽头,一个清丽的身影远远的候着。等走的近了,她才脆脆的叫了一声“皇祖母”,我就知道,这便是我大姐了。 跟着皇太后,都停了下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感觉得到,皇太后好像不太待见大公主? 母后从后面走上来,接过皇太后另一只手托着,笑道:“自从出了意外,清江身体就不好,老是容易饿。” 我接收到母后的信号,等皇太后转过来就换上一副愁苦的脸。 “就是,生了一场病,胃口就好了,总是容易饿,母后还在我宫里设了个小厨房,拨了两个点心师傅给我,说着清江就馋了,皇祖母,我们快些去用膳吧,您也饿了吧?” 用生病这一招的我母后,真是太绝了,皇太后一听就心软,绕过大皇姐拉着我就走。我冲着大皇姐眨眨眼,她淡淡的笑开了,像一朵晨曦中的牡丹花,正在滴露绽放。 我回头去看,二哥笑着跟大皇姐说了什么,她佯怒锤了二哥一拳,他也没恼,五哥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笑话。 那以后,每当我想起那个场景,都仍然觉得很美好,像一幅永远铺开的画卷,长乐永存。 07 昔:白许与宋远 席间除了父皇和皇太后说几句话,其他人都没有开腔,我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默默的坐在母后身边吃菜,皇太后吃素,所以席间几乎看不见肉星,但是山药粥熬的绵糯,我多喝了几口。 饭后父皇匆匆赶去上朝,二哥和五哥也走了,只留下一帮女眷。 “泠江出嫁的日子就订在下月初吧,我已经叫你父皇给你划了公主府,选个日子让你母妃帮衬你,搬出去吧,也省的留在宫里多生事端。” 右侧有个小茶几,我和大姐挨着坐,听到这话,我伸出右手去拿糕点的手僵在半空中,姿势不免有些古怪,乘着皇太后没看见,坐我旁边的大姐一本正经的给我拿到膝盖上放好。 “皇祖母,其实如果六妹妹她……” 我敢肯定泠江没有看见我僵住的手,她一心都想着如何讨好皇太后,哪里能顾得我,这句话也不是她心甘情愿说出来的。 我看了一眼慕妃,越发难测起来。 “胡闹,她年纪小不懂事,难道你也犯浑不成!” 最后在皇太后对慕妃和三公主的批斗中,第一次名义上的家庭聚会结束,我心里大声高歌解放的时候,走在我旁边的大姐似好心的提醒,“每个月十五便是都要去皇祖母宫里吃饭的。” 我笑起的脸一僵,有一种虚脱的无力感。 “母后,我能拉大姐去我宫里坐坐吗?” 一侧走过的慕妃幽幽道:“大公主是该去坐坐,姐妹好不容易见一次,联络感情也是好的,” 说完,领着她那两个公主离开。 我和母后对视一眼,她装作着急的样子。 “春草,我记起来我给王上绣的荷包还没完成,我们赶紧回宫。” 我和大姐对视,同时无奈,这么拙劣的借口,母后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大公主与清江一母同胞,感情自然是好的,从她不断拉着我查看到底有没有摔坏脑袋的积极中我看出来的。 可是大姐,我名义上只是失忆,并不是,坏了脑袋。 大姐看着我笑的温柔含蓄,带了三分戏谑:“生了场病,性子倒是活泼了不少。” 我心一跳,装作坦然:“人总是不能活在过去吧。” 她喝茶点头称是,又拉着我话了些家常,可惜只坐了一个时辰便匆匆离开,这也是皇太后下的禁令,不许她在宫里多留,大姐是怕连累我。 我拉着大姐的手,依依惜别,她展颜一笑,邀我下次去做客,我也答应着嘴上直说好。 自大姐来宫已过去三日,我和铃铛从王后处请安归来,沿着青石大道一路走着,其间又碰到三公主和慕妃,不知是偶然还是巧合,索性我这几日都沉迷于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我要怎么样才能在不出嫁的情况下搬出宫,有自己的公主府呢?这可真是个让人为难的问题。 铃铛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忧心的我不管不顾一心朝前走,却忘记了我根本不记得宫中的路,等我想起了回头一看,铃铛不知被我甩在哪里,找也找不到。 我试着唤了几声,没人答应便随手招了一个宫女叫她去帮我找,我也走的累了,还需要铃铛引我回宫。 面前一片人工湖,种了大片荷花,湖中间一个凉亭,我走过去坐下,装文雅的赏花。 远远的走过来一个人影,看样子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 我讶异,宫里几时有了这样一个公子哥,居然进的了**。 铃铛神色慌张的跑过来,遮住我的视线,喘气道:“公主,你怎的跑到这里来了?” 我抬头看她,耶,不是你走丢了吗。 等我再从我从铃铛臂弯看过去,树荫底下那人已经不见。 不过,后来从铃铛委婉谨慎的言行中,我大概猜到了那人的身份,白许。 那日傍晚,云烧红了一片天。我穿了铃铛的衣裳,再遣她去御膳房取糕点,又一路跟着她,偷偷躲进送菜的马车,畅通无阻的出了宫门,马车颠簸,走在青石大道上,又驶进闹市,我趁它停下,偷偷下了车。 我要去一个地方。 穿了铃铛的青衣小褂,又随意扎了个头发,因为没有铃铛,我也梳不好清江这一头长发,索性直接拉丝带绑了,倒也还好看。 可能是这幅装扮像好人家的女儿,又显得没权没势,看门的小童吆喝着要赶我走。 几经协商无果,还被进出的人笑话似的看着,其间燕书从马车上下来,被人一路引进门,我不知道他看见我没有,但他一定记得我的脸。 我也不泄气,条条大路通江汜,我又何必非要走大门。 后来我无数次后悔又庆幸,多谢当时燕书没有理会我,如果当时我没有绕到后门翻墙,我就不会听到墙下那声轻笑,也不会慌乱的从墙上栽下去,落入那人的怀抱。 一切都像我看过的黄金段言情,狗血却动心。 绑发的带子断了,我的手环外他脖颈,不明就里,只是觉得手指触到的皮肤异常的冰凉滑腻。 “你还要抱到几时?” 我的脸腾的一下热气上涌,慌张的跳下来,脚踏在实地,都觉得有些慌神。摇摇头这才看向旁边的男子,不自觉有着微恼,要不是他笑我我怎么会跌下来还那么丢脸。 这一看,不禁有些痴了,他长的真好看呀,菲薄的唇,五官锋利中带着柔和,嘴角挂着笑,这样被我打量着也不会恼。 风吹柳絮飘,他在晚霞里开了花。 这一刻,我突然想到一个词,岁月静安。 “女孩子,还是不要翻墙的好,会让人操心。” 我不为所动,捞了一把随风飞扬的头发,对他一笑:“我的发带。” 又是一声好听的轻笑,响起来也不见轻浮,他把缠在手臂上的发带取下来递给我,一双手洁白修长,骨节分明,我情不自禁的握住。 “真好看。” 我忍不住感叹,作为一个女人,我可以不看脸,但是我尤其对两样东西最没有抵抗,一是手,一是声音,恰巧他两样都占了。 他的手很大,堪堪的只被我握住了一部分,惊讶过后他又笑了一阵,见我还没放下他的手,更有抚摸的趋势,另一只手捂嘴轻咳了一声。 我正摸得舒服,茫然的抬头问他:“怎么了?” “想不到,清江公主竟是这般有趣。” 我一怔,他知道我。 不过想来也是,这楼里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人不曾听过清江的“丰功伟绩”,认识我那更好办了,我吸吸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 “你好,我叫清江,封号清流公主,家里有兄妹六人,无不良嗜好,性格开朗乐观,平时喜欢读书听歌,你觉得怎么样。” 他薄唇微张,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甚好。” “嗳,那我招你做驸马怎么样!”我笑眯眯的看他,负手弯腰说道。 攀在墙外的木香开的正好,一波一波的香气袭来,却盖不过他身上松木的清香。 后来和燕书坐在一起吃酒,他笑着开玩笑说:“你那时就像一只招摇着尾巴的狼,口水迢迢等着小羊羔上门,笑的就像妓院里的**见了金主。”我笑着伸手去打他,二哥隔着他拦住我,冷冷道:“我那时就知道,我唯一的妹妹怕是保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你们看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每天定时更新居然还掉了一个收藏,⊙﹏⊙! 08 昔:宋远与汤圆 这时我听见有人叫我,隔的太远看不真切,听声音怕是二哥,我暗念一声:“不好。” 一面取了他手臂上的丝带绑头发一面想,二哥真烦人,也不知道晚些来,我连名字都还没问出,这不是坏人好事吗。 然后我转过头,看向走过来的两人,对着其中一个讨好一笑,叫了声“二哥。” 亲切的问侯着:“真是好巧,你怎么也在这儿呀。” 二哥脸色不大好,我看了一眼燕书,他对我仍是冷淡淡的,我想,他们莫不是吵架了? “你不在宫里好生待着,又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铃铛呢?” 我可不管他一副要生吞活剥我的眼神,我们彼此心知,这种事,清江以前也没少做。 二哥仿佛这才看到我身后那人,抱拳讶道:“小妹唐突,没惊扰公子吧?” 我也看着他,想他会怎么说,同时也开心,他也是这里的公子,真好真好呀。 “公主倒是真性情。” 这便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像被劈中了灵台,到处都是极光,我见了他一面就有强烈的占有欲,想把他纳入怀中。 可我还是被二哥拉走,他甚至都没有在看一眼燕书,我被二哥扯着衣袖,跌跌撞撞往前走,回头看他在同燕书说话,笑在一片红光之外,还有礼貌的对我招手微笑,我咬牙切齿地想,真让人想据为己有啊。 事后,我仍试着想要出宫,做了诸多打算,也付诸于实际,都败在路上,甚至有一次我扮作小太监,刚好和母后撞个正着。也不知道那天二哥是怎样帮我解释的,除了铃铛受了仗刑我略有抱歉,父皇母后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倒让我更加不安。 这厢我想方设法出宫闹得沸沸扬扬,那厢慕妃也得了消息,这不就循着味道来了。 那日我躺在桃树底下喝茶,铃铛搬了软榻给我,又有宫女两人摇扇按摩,我只能感叹一句,什么叫生活,什么叫享受。铃铛自院门口冲进来,一副鬼子进村的表情,她跑到我跟前,急道。 “公主,怎么办!” 我喝一口茶,安抚暴乱不知如何,无头苍蝇般乱串的铃铛。 “放轻松,放轻松,一切有公主我呢。”我放下茶杯,挂上笑容看着远远走过来的慕妃和三公主,等走的近了,才站起来对慕妃行礼。 “娘娘今日好兴致,也来园子里赏花?”我看着落了一地的桃花瓣,这般问道。 三公主扶着慕妃,站在她身后,慕妃笑道:“清江现在真是伶牙俐齿。” 我低头不好意思的说:“谢娘娘赞赏。” 看她们一脸吃瘪的表情我就暗爽,不过也是宫里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人,瞬间就反应过来。 “清江身子可大好?” 我答:“好好好,谢娘娘关心。” 她像是很欣慰:“我和你三姐总是希望你能好一些的,毕竟……” “对了,本宫素闻清江近日闹得沸沸扬扬要出宫,所谓何事?” 这老女人,消息可真灵通,一直没说话的泠江也抬头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叫我有些吃不消。 “不瞒娘娘,清江是想去江汜楼。” “喔?去那里干什么,难道你……” “娘娘误会了,这个中缘由是说不清的,但是清江以封号起誓,我对三驸马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慕妃和她女儿飞快的对视一眼,都在思考我话中所说有几分真实。 其实,和慕妃谈话实在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程度不亚于八百米。最终解救我的是并非偶然经过的母后,得母后搭手,我便顺利的逃出御花园并决定以后再也不去那个亭子,真是倒了大霉。 我甩着胳膊往前走,时不时停下来嗅朵花,看只蝴蝶打个鸟什么的。 “公主,你要出宫,到底做什么!” 我勾勾手指,铃铛凑到我耳边,悄悄看了看周围没有人,轻声轻语的说了两个字:“秘密。”气得她直跺脚,我心情大好笑着跳开了。 第二日,三公主来我宫中拜访,期间我支开铃铛,扮作三公主的丫鬟十香和她一道出了宫门,十香的衣服我穿着略有些拘谨,却没有影响我欢快的心情。 “听说,你又看上江汜楼的一个公子,清江,你可真有本事,又要搅得宫里宫外一滩浑水吗。” 我诧异三公主会主动找我说话,这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说呢,真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三姐多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从前是清江不懂事识人不清,如今清江做事都有自己的思量,三姐还是不用操心了。” 她盯着我勾唇一笑,道:“有思量的人会整日想着出宫闹得沸沸扬扬宫里皆知,不得安宁?你可真是任性。” 被她呛了一道,我倒没有多大感觉,依旧开开心心的想着我的白马王子,满心欢喜的期待快点出宫好见到他。 马车在江汜楼门口停下,看到熟悉的矮墙篱笆,我有些激动的不能自持,和三公主道别就准备往里面走,泠江叫住我。 “太阳落山之前我就要回宫,在那之前,我要在马车上看到你。” 我答应了,进门却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我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想拉个人问问都不行。 我躲着人群走到后院,找了一颗大树靠着,想着该要去哪里。 树上玉兰花簌簌落着,打着旋儿落到地上,感觉树枝一抖动,我抬头去看,撞进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有数十秒,我们都没有动作,我脑子一片空白,像死机一般。 “小公主,我们又见面了。”他从矮枝上跳下来,笑着跟我打招呼,还低头来看我的眼睛。 我看着他越来越近,大脑持续死机中。 他从我发顶摘了一朵玉兰花,拿在手里旋了一圈,笑道:“你头上怎的开了一朵花?”说着低头去嗅,我想到刚刚那朵花还挂在我的头上,于是激动着,灵台涌入大量白光,充斥着叫嚣着,要爆发。 我拉住他蓝色的袍子,他准备要走的脚步一滞,转回头看我。 “怎么了?” 我抢过他手里的玉兰花,揣在怀里,然后抬头看他。 “你叫什么名字!” 他愣了一下,又笑了,从我手中扯出他的袍子,笑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总是做些让人诧异的事,有这样直接问一个男人姓名的吗。” 我拦住他不让他走,笑的理直气壮:“有啊,我就是。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再执着的要走,回过头来看我,无奈的耸肩。 “小公主,如果我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你能不能放开我的手。” 他举起被我握住的手,眼神里越发无奈,却仍然笑着。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点点头。 “宋远,我叫宋远。” 那日,我认识了一个人,宋远公子,温如玉。 我只知道他的名字,然后他就撇下我准备走。 “宋远。”我叫住他,却不知道说什么。他且停一停脚步,然后翩然逸去。 我打算去追,谁知有人在园子里看见我,去通知了二哥,我又灰溜溜的被他抓回去,母后说我糊涂,关了半月禁闭。我一力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三公主也有正当理由去见未来驸马,幸免于难。 那半月,我想了许多事,心心念念的全是宋远。 母后命我抄女戒,我把不小心写了他名字的全部藏起来,足足多写了十五篇。那朵玉兰我叫铃铛做成了干花,摆在手边,无聊了就拿出来看看,隐隐能嗅到不属于玉兰的清香,我想,那多半是他身上的味道,我觉得自己已然中了邪。 约莫是陷入一种名叫宋远的魔咒。 睡觉前,我抱着松软的枕头念了一遭:“宋远~”然后痴痴的笑。 铃铛替我关窗幔的手一顿。 “松圆?公主明早想吃松桂汤圆吗?” 我吐了一句“俗人”翻了个身沉沉睡去。黑甜一觉睡到天亮,第二日早早起了,因为禁足期满,我能出宫门了,这半月,可真是闷死我了,但是对于第二日早点,铃铛端上一碗松桂汤圆,还一脸要夸奖的看着我这件事,我坚决保持缄默。 09 风卷往事来 她还憋得住笑意,可乐在她怀里却已经笑得打岔,她怕柳絮在糊涂下去会坏事,连忙出声提醒,掩住嘴咳了两声。 柳絮转头看到她和可乐,又转回来抬头看,来来回回几趟,才跳出面前这人的怀抱。 怒道:“是谁这么大胆,敢易容成我家小姐的模样!” 她觉得戏已经看够了,放下可乐过去拍拍柳絮的肩膀,笑道:“这是我五哥,我们是双生子。” …… 清江吩咐铃铛看茶,带着五皇子去了殿中,柳州回过头看了一眼在发愣中的小女子,只觉得刚才扑到怀里那一刻的触感特别的不一样,他摸了摸胸口,这才抱起还在偷笑中的小侄子。 可乐坐在柳州膝头玩了一会,清江淡笑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让柳絮进来带可乐去玩,若眼神可以变成刀锋剜人肉,柳州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回了,还好柳家人生的淡定,通俗一点来说就是皇家人脸皮厚,柳州也只是笑眯眯的毫不在意。 清江在窗口煮了茶,和柳州一道喝起来。 她上下瞄了一眼铃铛,后者在一旁站着,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她摇头淡淡的说:“铃铛,你去备午膳吧。” 铃铛点点头,走到门口唤了一声“小月。” 屋里传来清江波澜不惊的声音:“铃铛,我要你亲自去。” 柳州看着低头为自己倒茶的妹妹,惊觉她的变化,曾经的锋利棱角已经收起来,慢慢沉淀,变成最好最可贵的东西,却让他吃惊和看不透。 清江抬头就发现柳州在看她,于是挑眉笑了一下。 “你看我做什么,喜欢上我了?我可是你妹妹,不乱伦的。” 刚刚谁说她的棱角磨平开始沉淀的!拖出去,打板子! 柳州翻了个白眼,又端起茶抿一口,看着清江赞叹道:“不愧是海记大老板,喝的茶都和我们老百姓喝的不一样。” 她没惊讶柳州知道内情,嘉庆帝该是什么都对他们讲了,也没理会他的贫嘴,替他蓄满了茶,问道:“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清风打窗口吹来,掀起的不是纱幔,吹开的不是茶香,而是一段慢慢叫人无法提及又没法淡忘的往事,如云舒卷散开又慢慢聚拢在一起。 柳州放下茶杯说:“我正打算问你,没想着让你抢先来了口……我挺好的,怎么不好,想的少要的少,必定都是平静的,二哥……陛下他还是有情义的,恢复了大姐的身份,又给了大驸马一个差事。”他顿了一下,再说:“又寻你回宫,作为一个帝王,他做的够了,真的够了。” 他停了一下,问:“清江,你恨他吗?” 她垂下眼睑,旋了旋手中的青花茶杯,漠然道:“你也说了,他是陛下,我恨他做什么。” 清江的头垂的有些低,早上是家宴,一如既往的盛装出席,她也没来得及脱下一身隆重的宫装,头上步摇的玉坠垂下荡在她脸边,莹润安静。 说不怨,便能不记恨,他笑着点头,这就是生在了帝王家。 “那你呢,这些年在外面,过的好吗?”他问,带着一丝忐忑和小心翼翼,他生怕哪句话问错了不小心戳到她心窝子里,她会疼。 “挺好,母后留给我的东西都派上了用场。” 他端起茶杯,问:“壬午年立冬,你发生了什么事?” 她侧头看他,很是惊讶,他们对着看了一会,她笑道:“我却忘了,你和她是双生子,有心电感应的。” 他搁下茶杯,正色道:“是你……什么是心电感应。” 清江开始收茶具,不经意的说:“就是人和人之间的一种默契和感觉……我跟你讲这个做什么。” “嗯,那不讲这个,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手中动作不停,轻轻说道:“也没什么大事,赶路途中翻了车,还好无恙,捡回一条命。” 柳州看她语气轻松,好似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却能感受到当时的危急和锥心刺骨的痛意。 那时他常常被招到宫中伴驾,皇上有意扶持提拔他,自从那事过后,他也待亲情更甚。当时他们在下棋,他手持一颗白子随意的落了个位置,不能赢过陛下更何况本来就赢不过,他索性就随意一点。 嘉庆帝看他装出一副吊儿郎当,不成气候的样子,心头生气,面色愈发冷冽,正准备发作便见他脚一滑滚在地上,他怒上心头正准备斥责却见他不像作假。 扶起他急忙问道:“五弟,你怎么样,来人,传太医,传太医!” 太监见嘉庆帝语气着急,一溜小跑,半盏茶的功夫,太医背着医药箱步履匆匆的赶到。 嘉庆帝见太医来了,从床边绕开,急到:“王太医,快看看王爷这是怎么了?” 太医又是把脉又是摸骨,撑起他的眼皮又看了一道,摇摇头。嘉庆帝见他摇头,冷声到:“朕养着你们是叫你看病不是只会摇头,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你们太医院全给我滚蛋!” 王太医连忙俯身跪下,额头冷汗一直不停的冒,抱着的手都在抖。 “回陛下,微臣……” 这时柳州眯开眼,身上疼痛没了,他叫住嘉庆帝。 “不怪他,皇上,臣弟有事要跟你讲。” 嘉庆帝摒退左右,见柳州神色肃然,心里也有些紧张。 “你要同朕说什么,你的身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柳州默,好一会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嘉庆帝,说道:“二哥,怕是清江出了意外。” 嘉庆帝瞳孔一缩,龙袍中手指不自觉的收紧。自从那年她撇下一切毫不留恋的走了,他以为她是恨他到了极致,不然他为何四处打探却始终没有她的踪影。 如今听柳州说他出事,便再也顾不得,即刻下令,暗中寻找清流公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暗中寻访数月无果,柳州心中隐约觉得清江已无事,他们却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到数月前她带着可乐回宫。 “想什么呢。” 清江叩着桌面提醒他回神。 “你说要去找一味药材治可乐的顽疾,找到了吗?” 清江点头,说:“找到了。” 二人又喝了些茶,说说宫中宫外的秘辛趣事,兄妹二人说道兴处交头接耳,哈哈大笑,毫不顾忌的样子一如从前。 就这么一直到吃午膳。 她留柳州一道,用过饭再走,他说着不方便,走的时候取了把鱼骨扇给可乐,她眼中精光一闪,看来柳州是真心疼爱这个小外甥,这把不离身的贵重物件都舍得拿出来送人。 柳州抬头便看见清江一脸垂涎的样子,偷偷凑到可乐耳边说了些什么,可乐看了一眼他母亲,小脸一皱,偷偷地笑了。 清江赫然,不用想都知道柳州对可乐说了什么。 清流宫清江与可乐,确实有些地方不太方便。清流宫原本叫洗梧宫,到嘉庆帝登基才改名清流宫,顺了清江的封号,她现在算是半个遗孀,也不能回她的公主府,清江略思量,想了想,还是得找个借口回公主府去。 宫女布好了碗筷,等他们入座,她拿张小锦凳把可乐圈在她臂弯,自然的招呼柳絮:“你也坐着,同我们一道吃。” 柳絮偷偷看了一眼铃铛,见她面色不善,欲言又止,她犹豫道:“公主,这个不好吧,我待会同她们一道吃就好了,你和小少爷先用。” 清江抬头看她,很是不解。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愿同我一道用膳,我是洪水呢还是猛禽,别废话,坐下用膳,下午我有事,还得麻烦你看着可乐。” 她吩咐宫女再搬张凳子,柳絮正打算坐下,铃铛急道:“公主,怕是不妥,她是个下人,怎么能和公主同桌而食,于礼不合。” 清江手中银筷掷在碗沿,怒极反笑。 “你这般熟悉,倒不如你来做这个公主好了!” 铃铛忙不迭跪下,直道:“奴婢惶恐。”于是跟着柳絮跪了一屋子的人,清江也不管他们。 柳絮坐下,直捡自己喜欢的吃,还不住和可乐拌嘴。余光瞟到跪在地上的华服宫女,心中只觉得可怜可悲。 谁说侯门好,其中深浅悲哀有谁能知,只一步,便是悬崖万丈再也回不了头。 10 浮华末燕书 宫里人人都知晓,浮华宫里有个公子,长得清秀绝伦,一副好嗓子,唱起小曲来有如黄鹂仙乐。却很少有人见他露面,皇上封他一个乐司仪,却道只是个闲官。 浮华宫落在后宫西面,与御花园只一院之隔。 清江站在浮华宫外,一树繁花碎碎飘落,打在她头上,打在她拖地逶迤的宫装后摆,她在宫墙外听了一会小曲,直到曲音散尽,她才优雅的笑着踏进宫苑。 浮华宫是太子旧殿,嘉庆帝还是二皇子时便住在此处。皇恩浩荡,不知这人,可否有福消受。 院子里有一处花架,花架下石桌旁坐了个红衣公子,门口太监打算通传,她一抬手,阻止了太监的惊呼。 清江把所有人都留在苑门口,径自慢慢走到花架下,那人背对她,手中捏了玉杯,杯口澄澈溢出的液体和他的衣服一样,红的招摇。 果真好享受。 那人没回头,怒道:“我说过别再打扰我,囚我在你晋国皇宫还不够么!” 清江矜持平稳交叠在小腹的手一抖,怎么够。她笑着撸了撸额头的串珠。 “他多好,竟让你住进了他的旧居,燕书,你倒是活得安稳。” 被她叫做燕书的男人一惊,手中玉杯从石桌跌落,“啪嗒”一声碎成几片,他盯着摔碎的玉杯,却没有回头。 清江盯着地面冷笑了一声,吐蕃的葡萄酒楼兰的夜光玉杯,暴殄天物,真是俗人。也不绕过去,就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盯着他的背影,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带了丝说不清的意味。 燕书站起身,背影宽阔满是沧桑。 “柳清江,你恨我?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你们柳家人,凭什么!” 清江眼里的恨意变成冰凌,看着激动的燕书,冷声道:“你能恨我们,怨我们,毁我们,我,又为什么,连恨你都不能,凭什么,喔,可能是凭着他护着你?他可以背弃一切,燕书,我却不能,有时候梦回辗转你会不会看见我祖母的眼睛,她盯着你,像我现在这样。” “你住口!” 燕书面色一白,险些失了本心。他打量了一下清江,见她面色红润,身形虽比五年前愈发清瘦,却带着一股子坚毅的味道,他叹了一口气。 “坐吧。” 清江从他背后绕过去坐下,嘴里却依旧不饶人。 “你拿出一副主人家的派头,燕书公子,你这是挤兑我呢。” 燕书也坐下来,冷笑道:“五年不见,你这张嘴可越发了得。” 清江盯着脚下的玉杯碎片,说了一句承让。 “你来,不会就是想看看我过的有多落魄吧。”燕书说。 清江抬头,直接看进他眼里,燕书愣了一下,匆匆撇开头。只听见清江冷冷的嗓音传来,让他止不住苦笑。 “连宫外都有传闻,浮华宫里住了个美人,清秀绝伦,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掳获了陛下的心,五年都不立皇后,他们竟不知这美人是个男人。燕书公子真是好手段,见他对你念念不忘如此护你。” 燕书见清江说的激动,那张殷红小嘴里吐出的却是让人难堪的字眼,他没有话出声反驳,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江一怒,冷声道:“你说话,怎么,心虚,你不敢回答我,燕书,你的锋利呢,你的铁齿呢,你敢不敢回答我,为什么!” 燕书抬头,眼里一闪而过锋芒,正打算回话,却见清江看着他背后笑了,那个笑容的意味说不清道不明却叫他心里发怵。 “清江……” “嘘,别说话,你的发言人这不就来了,燕书,我把话撂在这儿了,我看你能在他的庇佑下蹦哒几时。这五年,你也活够了罢。” 燕书见她的样子,心里觉得和五年前的她大为不同,从前她见了谁都是一副温暖讨好的笑,软软糯糯,现在看着她,他心里竟略害怕,又见她起身对着他笑了。 “好了,你的良人来了,那我便走了,燕书,你一定要在这皇宫里好好的。” 这个诺大华丽,伴着鲜花与美玉的黄金笼子,可是你的归宿。 燕书捏了一把手心,全是一层薄薄的汗水,他这才想起来她说有人来了,他不用回头也知晓是谁能让她如此激动,咄咄逼人, 他坐在石凳上,只觉得全身一阵发软,像有一股力量拖着他往地下陷去,双脚陷入迷雾一般的沼泽,越想挣脱逃离反而越陷越深。 清江对着嘉庆帝行了一礼,恭敬的叫了一声“陛下。” 从头到尾,却连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一个,尾音刚落,裙摆一荡抬脚便往宫外走,嘉庆帝负手看她离开,也没有出声。 清江料定了他不会出声拦住她,也知道他们之间,现在像是冰上行车,薄薄的一层冰面,只落下一只车轮,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背对着嘉庆帝跨出浮华宫大门,清江有一瞬间脱力,宫女忙过来搀住她,她摆摆手,带着一帮宫人往远处走去,远离这座浮华的宫殿。 等清江的人影再也见不着的时候,嘉庆帝才转身,向燕书走去,他站在他身侧,看他一副倍受打击的样子。温声询问。 “她对你说了什么?” 燕书惊觉,抬手抓住他龙袍的襟口,激动地质问:“柳陆,你们柳家人都是该死的,到如今却来质问我是不是错了,我哪里错了,是你们欠我的还给我罢了,我哪里错了……” 嘉庆帝听他叫了自己的名字,揪回自己的袍子,所幸周围再没有旁人,又见他神色癫狂,连忙叫了太监传御医,这一切跟走在御花园的清江却是没有关系的。 她命宫女远远的跟着,她独自一人踏在花园小道,宫还是那个宫,御花园也还是那个御花园,她走到一处牡丹树旁,又想起当面慕妃的处处刁难,母后的解围还有时常陪皇太后来此处散心。 她最记得那时皇太后拉着她感叹:“清江你看,这后宫的女人就像园子里的花,各种姿态美好的优雅的开在那里,根是属于这片土地,每天绽放的漂亮供人观赏,梅花谢了自然就有桃花,哪一朵花不是好花?” 好像前一刻他们都还在这里,后一秒就全都不见了,就只剩下她,对着诺大的御花园,不知道该走哪一条光明大道。 这晚,清江做了一个梦,梦境里有一颗高大的玉兰树,上面零星结满了白色的花朵,风一吹偶尔就有几片花瓣飘落,又有许多间厢房,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她一间又一间的扣开门,一次一次的失望。 然后场景一转,又是那颗苍劲秀丽的白玉兰,树下远远的站了个人影,她走过去,人就不见了,迷迷蒙蒙的雾气围绕着她,她伸手一抓,抓了个空,踏进一间屋子里,好多人,大红的屋子好不热闹,弦乐器不绝于耳。 高位上坐了两个人,看不清脸,只觉得一团喜气,底下两个身穿喜服的年轻人在拜堂,男子背影高大挺拔,女子婉约俊秀,当真是一对壁人。 不知怎么,她眼前像是被一片红光遮挡,一柄玉如意出现她眼前,而后烛光大红被褥,喜糖花生红枣映入眼帘,等她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看上去。 猛地一张吓人的罗刹脸袭到她眼前,她一惊吓,便从床上坐起来,月光印在她脸庞,苍白无力,额头挂满了汗珠。 她穿鞋去桌旁倒了一杯冷茶,一口气灌下去,仿佛这样就可以驱走耳边萦绕不绝的那一声声“小公主。” 像是魔音贯耳,她越不去想,那个带笑略微低哑的嗓音就在耳边。 她盯着空旷的宫殿,房顶的横梁和月影,只觉得恐怖吓人,不由得冲到被褥里面,抱紧了可乐。 11 公主出宫去 第二日,清江便去御书房参见了嘉庆帝,没人知道她是用什么法子让嘉庆帝同意她出宫,回她的公主府去住。 守在门口的太监也只听见嘉庆帝摔了一个茶盏,殿里便归于平静。 清江双脚出御书房那一刻,觉得阳光都比平日要娇艳一些。 回清流宫,说是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想她当初带着可乐回宫,也只有一个包袱而已,如今出宫却有不同,宫女仕婢一大群,浩浩荡荡的倒像是乔迁新居。 她和可乐坐在最后面的马车里,前方已有车撵早早的去收拾准备,还有几辆马车上拉着不少嘉庆帝赏赐的珍稀玩意。平民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躲在路旁好奇的看,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马车里,可乐坐在清江怀中,抬头问:“妈妈,絮姨呢?” 她替可乐正了正衣领,答道:“妈妈有事交给她去办,明天就该到家,你就可以看到她了。” “那公主府就是我们的家吗,我们不回宿州的家里吗?” “这一段日子,公主府就是我们的家,宿州……我们还是要回去的。可乐想家了吗?” 可乐仰着头一派天真的模样,带着一丝忧愁:“我想李嬷嬷,想槐花糕,还想和管家爷爷一起去晒药材。”说着一副向往的样子:“还有好多好多事呢。” 她笑了,耐心哄道:“如果可乐今天好好的睡觉,说不定明天就能看见他们了。” 可乐头一抬,眼睛里亮晶晶的。 “真的吗?” “或许喔。” “太好了,那可乐今晚一定乖乖的睡觉,明天就可以看到絮姨,李嬷嬷和管家爷爷了!” 她的手一顿,一些刻意要封存到脑海深处的东西不经意越出脑海。 那时同样在马车上,那个人对她说:“若你今日不闹我,安安静静的睡觉,我明日便带你去江汜楼吃点心。” “真的吗?” “或许呢。” 她当时也是这般欣喜易满足,拍着手叫好,入夜,在他看书的阴影里安心的睡去,一点都没多心,现在想来,谁会半夜里都在挑灯看书,一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公主,我们到了。”铃铛在车外叫道,又有人掀开车帘,安置好脚踏扶她下马车,铃铛伸手要去抱可乐。 可乐人小鬼怪,拂开她的手,直接从车上跳下去了,吓得铃铛连忙伸手去接,清江在一旁看得清楚明白,忍不住出声指责。 “可乐,你要记住,任何事都不能拿自己的身体耍性子,你的身体是自己的,这样跳下来多危险你知道吗?” 可乐见母亲脸色不好,忙拉住清江的手,糯糯的答应:“可乐知道咯。妈妈不要生气。” 她叹了口气,又出手捏捏可乐的脸,拉着他举步往府里走,刚走到门口,已有人来迎接。她心里想,从早上她同嘉庆帝说,一直到现在,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公主府已注入人事物,行动真是快。 她点点头,凭着记忆走到正厅。 青玉石的地面,四角金凤朝天的宫灯,每一处都诉说着奢华和贵气,无不彰显身份。 可乐懵懂地拉着清江的手,看自己母亲自从进了这个地方,脸色就不好,他捏了捏清江的手心,担忧的看她。 清江牵着可乐坐在上位,自有人看茶,铃铛随她站在身侧,低眉顺眼好不温婉。 铃铛是二哥的人,或者说,是他的人,五年前她就知道了,若不是铃铛从中推波助澜,柳家的江山,怎么会那么快易主。 他要铃铛跟着,好,跟着也行,皇宫就是个金丝牢笼,她一刻也不愿意多待,当初想方设法要出宫,如今也是一样。只是这公主府,不再是她的家了。 “公主,从宫中带来的宫女,仆人小厮共计一百二十人,还有陛下为您安排的管家护院还未进府。” 清江看着可乐吃下一块糕点,又拿茶水喂给他,淡淡的说道:“辞了。 铃铛拿着单子的手一顿,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问道:“公主,你说什么?” 清江拉着可乐起身往外走,走到一半回头看她,笑道:“帮我谢谢陛下的好意,我想府里用不了这么多人,可乐习惯伺候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你顺便帮我告诉他,不要打可乐的主意。” 说完,叫了一个丫头带他们到卧室,可乐容易乏困,又想睡觉了,她抱起可乐跟着宫女穿过花园,长廊九曲,等到屋子里,可乐已经趴在她肩头睡熟。 她把孩子放在锦被里,看他熟睡的小脸,看了一会才想起刚刚的咄咄逼人,不知道,他又会怎么想。 …… 一只黝黑的大鸟扑腾着翅膀落在窗棂上,冲屋里叫了两声,一双手捉住它取了脚上绑起的竹筒,拍拍大鸟的脑袋,它又欢快的叫了一声,再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那人打开竹筒,越看到后面眉间距离越近,到他看完最后一个字,脸色已经黑成木炭。 屋里传来冷冽的男声:“小九,拿过来给我。” 被唤作小九的劲装男子看了一眼屋里又看一眼手上的字条,还是认命的拿到屋里给主子查阅。 屋里没有点灯,窗户都关的严实不透过一丝风,床上一个人斜倚在床头。 “主子。” 小九把字条递给宋远,他伸手接过,许是开门进了风,又或许是字条上沾了凉气,他刚一接过就开始咳嗽,他一双手捏成拳头放在嘴边,咳的床都在抖动,另一双手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字条。 小九不忍心,呐呐地又叫了一声“主子。” 宋远摆摆手,拿帕子搽过嘴角,又喝了一口热水才压抑住嗓子里的异样,这才打开字条来看。 看完笑了两声又咳了几下。 小九换了杯热水给他,看他喝了大半这才撤了枕头让他躺下去。 宋远看着雪白的床幔顶端,躺的端正,手妥帖的安置在被子里,将梦将醒处呢喃道:“我的小公主,还真是……” 小九摇了摇头,把字条拿到烛火中烧进,又开门关门,这一切做的安静无声,床上那人正睡得安稳。 12 管家与嬷嬷 第二日,柳絮浩浩荡荡的带了一大帮人入住公主府,其中包括婢女小厮,还有两位鹤发老人。 他们进门时,清江正在喂可乐喝粥,可乐往门边看了一眼,推开她的手,惊喜的扑过去,跑的急了脚下踉跄,叫人一把抱住,他窝在来者怀里,叫了一声“嬷嬷,管家爷爷。”语气里尽是亲昵。 清江心中诧异神色却未变,放下碗迎过去,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怎么来的这般快,我以为,最早也要午时才能到的。” 说完又想起这是公主府,不是宿州的宅子,又问柳絮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柳絮狡黠地冲她眨眼笑了笑,一闪身后数十人全部激动的叫她:“小姐。” 柳絮走到她身边,又瞟了一眼后方跟过来的铃铛,说:“小姐,公主府的守卫门房也该换了,在我手下都过不了三招,这般无用之人怎么能保护小姐和小少爷的安全。” 清江笑了笑没有说话。 打理好公主府的相关事宜,把内院的人都换成以前的熟手,又给管家安排了房间,这才从正厅回到房里。 李嬷嬷哄了可乐睡觉,拿个报团锦凳坐在床边,动也不动的看着可乐的睡颜,柳絮在旁边对她苦笑,又是挑眉又是努嘴的。 “嬷嬷,舟车劳顿也该累了,去休息吧。”清江走到她身边,轻声细语的说。 李嬷嬷站起身,虚晃了一下,清江和柳絮连忙伸手去扶,她站定缓了一会才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清江扶她到桌旁坐下,柳絮倒了杯热茶给她,她没伸手去接,顺势抓住清江的手,问道:“小姐,你告诉老奴,小少爷的病,好些了吗?” 清江拍拍她的手,收回手拢在衣袖。 “老样子。” 李嬷嬷鼻翼耸动,快速的扇合了几下,又问:“黄花瘦呢?不是有了黄花瘦,怎么还是老样子,没有用吗?那可怎么办?” 她看起来很是着急,双唇抖动,脸色煞白,连柳絮看着都有些不忍。 清江盯着桌上的鎏金牡丹托盘看了一会,才说:“黄花瘦只是一味药材,并不像江湖传闻那样……可乐每日都服,效果不大,况且……也不多了。” 李嬷嬷听着,爬上岁月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眼里顷刻流出混浊的液体。 她是李家的人,算起来还是李德海的远房表亲,李家效忠于先皇后,当年清江逃出宫,多亏了李家一众人打点,可乐也是李嬷嬷一手带大,其中亲近不输,她是真心把可乐当孙子来疼爱,这么一听,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晚上便去找了管家,管家姓胡,年轻的时候是李家的客卿,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只知道他有些本事,尤其是知世事,还有一手好医术。 烛火把李嬷嬷的影子印在窗上,摇曳不明,她坐在桌旁,忧心忡忡进进出出忙碌的管家:“你说我们小少爷怎么办,你倒是给我句话啊。哎,你这老头,别弄你的药材了,你能和药材过一辈子吗!” 管家看了她一眼,端着篮子放在窗台,走回来倒了杯茶水:“我这不是和药材过了一辈子了吗?你不要总拿这个来咒我,没用了,想你我半截身子都已入土,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 说起来,这管家胡和李嬷嬷还有过一段情,年轻时李家也算大户人家,李嬷嬷那时长得也算个可人儿,又读了些书,比起世家小姐也是不差的,管家胡年轻英俊,可是他们没有在一起,各自也没成家,就那么过了半辈子,五年前他们才跟到清江身边。屋↘】 清江也曾隐晦的问李嬷嬷,当年怎么不在一起,成亲恐怕现在孙儿都有可乐一般大了。当时李嬷嬷手里绣着可乐的小袜子,她也没抬头,绣花针在发间扒拉几下,手下跃出一串青灵的福草。 “小姐,我们在一起呢,一直在一起。” 这时间,管家拍了拍李嬷嬷腿上的双手,叫她的闺名安慰道:“飞央,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知你把可乐当作自家孩儿,可他始终不是,你忘了,他还有个父亲,可乐怎么也是是宋国的皇太子啊,小姐会想明白的。” 李嬷嬷恍然大悟,这才笑了笑,为他添茶,一道喝了起来。 卧室里,清江在床边拍着可乐的背。 可乐愈发嗜睡,早晨睡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她真怕,他就那么睡过去了。 “小姐,你去吃点东西,小少爷这里我来守着。” 清江摇摇头,一身衣服还是早上的,一直没有换下来,自从李嬷嬷走了,她就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拍可乐,像是在哄他入睡,又像是想把他叫醒。 柳絮见她神色疲惫,还是忍不住拉她的手,语气里带了不容辩驳的力量:“小姐,不是这样的。事情还没有绝对呢,你何苦作贱自己,可乐还需要你,他要是待会醒了找娘亲,看到你这样会心疼的。你别看他人小,他什么都知道。” 是啊,他人儿那么小,却什么都知道,知道却更懂事,她情愿他像别的孩子,会闹会闯祸,饿了会叫疼了会哭。 清江站起身,她伸手,柳絮连忙扶着她往桌边走。 “柳絮,帮我问一问,轩辕克他在哪里。”说完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 柳絮奇怪的看她,小姐这是怎么了:“小姐,你……笑什么。” “脚麻了,你以为我想笑。” …… 第二日,清江坐在铜镜前,铃铛在给她梳头,清江透过铜镜看过去,她一如五年前那么美好。 “铃铛。”她叫她,铃铛手中动作停下,等待清江的问话。 “你主……” “小姐!”柳絮叫道,风风火火往里面闯,见清江瞪她,又规规矩矩小步往里走,清江把还没说出口的话都咽回去。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铃铛带着宫女俯身,等她们都走了,才从柳絮手中接过纸条,打开一看,看着那两个字符,眸光渐渐深沉了一些。 看来,她很有必要要拜访一下柳絮的主子。这应该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居然来了晋国。” 柳絮拿着纸条,正准备给清江解释,却不料她先一步说出来,她有些怔愣,心想着或许是凑巧,这是她们内部联系的文字,小姐怎么会知道呢,一定是凑巧的罢了。 “他在国都?” 清江虽用的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柳絮呆了,仿佛一道霹雳炸在她头上。 “小小……小姐,你也是……” 清江坐下,拿钗子往头上插,不平不缓的说:“我要是,还要你做什么。改日我写封信,你帮我交给你们庄主,他一定会感兴趣,甚至会邀我一聚,你信也不信。” 柳絮扶着镜框,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作者有话说:你笑什么……我脚麻了。 13 昔:公主不好做 我吃了铃铛的爱心汤圆,先去母后宫中请安,恰巧父皇也在,我低眉顺眼的请了安,母后留我吃早膳。我垂着头,生怕和父皇视线对上了,于是笑着说吃过了,岂料还是逃不过,我盯着菱格地毯就听见父皇道:“吃过了也过来坐,陪我们吃一点。” 不得不说我的父皇是一代明君,明君是什么其实我没有多少概念,但是在我看来,父皇做的已经很好了,他只有两个妃子,不沉溺于美色;这么多年他对我母后关爱有加,堪称楷模;他每日晨昏定省,孝敬有道;晋国国泰民安,治理得当,虽然未有“老有所依,幼有所长”那种盛世,那也已经很好了。 我暗道“呜呼哀哉”,坐在圆桌旁,母后的陪嫁宫女碧月嬷嬷盛了一碗红豆小米粥给我,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低头喝粥,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母后给父皇布菜,时不时也往小盘子里给我夹一些,我对母后笑笑低头继续吃粥,可是一碗粥能吃多久呢? 侍膳宫女鱼贯而入,餐桌被清理干净,又拿了粗盐给我们漱口,父皇一边搽手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听闻你想出宫,所谓何事,说来给父皇听听?” 我装作惊讶的抬起头,问:“父皇您是怎么知道的!” 父皇看着我笑了。在我看来,那个笑容甚是恐怖。 “你还问我!都有大臣联名上书说朕的公主品性不正,说你母后整治后宫无能,你说说看,朕是怎么知道的!” 我被问的愣住了,联名上书?这个就有点严重了,怪不得一大早母后一句话都不说,碧月嬷嬷一直对我眨眼。 “父皇……我……” 许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他叹了口气继续说:“你呀你呀,你叫朕怎么说你好,前面为了个白许,整的宫里不得安生,现在你说说,你又要去那楼里干什么,我迟早拆了那楼好叫你安生。” 我撇撇嘴不置可否,要能拆您老早动手了,得等到以后?想归想,总是不能表现出来的,我看着父皇,眼底渐渐凝聚了雾气。 母后看着很是不忍心,几步冲过来抱我搂在怀里,护犊子的也红了眼眶,看着父皇倔犟的不说话,我抬头偷瞄。 这小眼神简直绝了,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好了,朕真是管不了你们!海德,摆架,上朝!” 等父皇走了,母后松开我,施施然坐在我对面,一派优雅美丽,眼里的雾气早已消失不见只余下一汪清亮叫我咋舌,她端起茶淡淡的开口。 “好了,你父皇这一走,你是不是该跟本宫说说这个中缘由。” 我锦凳挪到母后身边,依偎撒娇道:“母后!” “我怕是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 “……” 母后理了理衣袖,再拨一拨头上步摇的珠子。 我愤愤道:“母后你不信我。屋↘】” 母后瞄了我一眼,语气风轻云淡:“从前看到三驸马时,你也是这般对我讲的。” 我更加愤愤然,那个白许怎么能跟我的宋远比,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清江,你听好,江汜楼不简单,它里面的人更是神秘莫测,你父皇能接受一个白许,却不能再接受一个别人,这是他的底线,母后这样讲,你明白吗?” 不就是因为白许认了白丞相做义父,宋远只是个卖艺的公子吗?我不在乎,他有我,那就够了! 从母后宫里出来,连铃铛都看得出我士气低沉,小心翼翼的问:“公主,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找了一处凉亭坐着,高耸的荷叶层层叠叠吹来一阵清凉,却吹不走我心中的阴霾。 我要宋远。 这个道理深刻清晰的存在我的脑海,我想他,我喜欢他,虽然谈不上爱,但是我相信,冥冥中注定好他就是我的白马王子,我要驾着五彩祥云奔向他迎接他。 “哟,思春呢。” 我不满的转过头,却愣在当下。 “铃铛,你去亭子外面守着,我同六妹有要事详谈。”他特意咬重了“六妹”和“要事”两个词,铃铛依言走出了亭子,我想伸手拉住她却没有理由。 “五哥。”我叫了一声,他点点头,坐在我对面,整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看着这张跟我略相似,却显得硬朗和精致的脸庞,一时百感交集,恐怕在娘胎里的时候,好东西都被他吸收去了吧! 没错,清江同五皇子霍生一母同胞,落地只相差半个时辰,这对龙凤胎当年被传为一段佳话,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躲着五皇子的理由,不是说双胞胎都有心电感应吗?那清江同他也该是有点什么的,我不敢拿自己去赌那个“有点什么”。 “怎么感觉你自从生病以后,便同我不太热络。” 我哈哈的笑道:“是吗,都是太忙了。对,我太忙碌了!” 他抬起头,柳家标致的一双丹凤眼眯起来盯着我,似笑非笑的说:“喔?是挺忙的,忙着想出宫找情郎吧!” 他说的那样不客气,我是该生气的,却不敢对他生气,于是继续笑着装傻。 “柳清江,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 和五皇子的谈话总体来说不甚愉快,父皇这几日一直对我冷脸,倒是没听说再有大臣上书,无论我怎么撒娇打诨,母后始终不放我出宫,甚至二哥他们也不敢再来找我,我整日关在自己宫中,吃完饭就易犯困,一犯困就做梦,一做梦,梦里面全是宋远。 掰着手指算一算,我差不多有一月未曾见他,甚是想念。 “公主,喝点玉露莲子羹吧。” 铃铛拿小碗盛着端到我眼前,我蔫蔫的,也没伸手接,趴在窗台上示意她放着,她端了一会,见我实在没有喝的打算,只能叫小宫女撤走。 清江的永元宫正对卧室窗口,也有一棵玉兰树,同江汜楼那一棵不一样,宫里的玉兰好看,大片粉紫和洁白。江汜楼后院的那颗玉兰花小巧洁白,花一开就很香。 我拿着那朵玉兰,在手里旋了个旋儿又捏在掌心,趴在窗台看见二哥撑着伞身后跟了小厮,从我宫门口进来,我从胳膊底下伸出一只手放到窗外,没下雨啊? 二哥走进来,铃铛带着宫女给他请安,他招招手示意她们出去,直接撩了袍子坐上团花软凳,我倚在软榻上看他,好奇地问。 “没下雨你打什么伞。” 他伸手掸掸衣摆,回答的甚是理所当然,我一口气咽在胸口,上下不去,他说:“风里头吹的到处都是柳絮,我不喜欢。” …… 我转过头继续看风景,当他作一团空气。 “怎么,闹脾气?”他冷冷的问。 我没好气的瞪他,“哪能啊,你来干嘛?” 他瞄我,自己倒茶喝。 “我看看你。” “看我笑话?” 他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吓我一大跳,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搁置。 “柳清江,你十六岁,不是个小孩子,行事要有所顾忌,你是个公主,任性一回有人给你善后,你还要任性一辈子吗?” 我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这里以后,每个人都把我当作公主供着,没有宫廷的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步步惊心。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谁。 二哥看我像是被吓到了,放软语气,神色柔和了一些。 “别像个小孩子一样,记得你的身份,多为父皇母后考虑一些。” 我吸了一口气,问:“谁又上书呛我。是吗?” 难怪今日二哥竖起金冠,看起来神色疲惫。 “是。” “白丞相与外阁大臣联名上书,道清流公主不守宫规,要削去你的封号,送你到白莲山清修。” 作者有话说:我简直是憋屈至极,不知点娘抽什么疯,我的章节发了简直没有更新,也搜索不到书名和作者名,最近顶忙,这学期也要毕业了,简直了!但我还是更新了萌不萌=。=,说改书名我也想不出,后天回家没电脑也不知道怎么搞,我努力更,今天啰嗦极了,明天放一个小段子出来,但是爱妃!你们争气啊,别潜水小心淹了喂,给我个评论好不好啰,今天更新你们也看不到了,这几天点击简直没涨,我都在怀疑我是写给自己看的,哈哈哈哈开玩笑,老子知道你们是爱我的!喔天呐,作者已精分~ 14 昔:再次遇宋远 二哥撂下话就离开了,等他离开,我瞬间觉得有些委屈。 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不能融进他们的眼。我不就心心念念想要出个宫吗? “呵。” “公主,别生气坏了身子,皇上不会让你去白莲山的。” 我摇摇头,倒不是担心这个,去白莲山倒还好,就在城郊。我只是想,我真是做的太不好,让父皇和母后那样为难。 …… “公主!”第二日,我搭了软榻准备赏花,铃铛冲到树下,看起来甚是着急。 “别急,怎么?” “刚才碧月嬷嬷过来传话,皇太后宣公主去西坞宫。” 皇太后宣我?明日不就是家宴,这个时候皇太后找我过去做什么,而且过来的还是母后身边的碧月嬷嬷。 一番收拾,我带着铃铛匆忙的赶到西坞宫,果不其然,母后和父皇也都在皇太后下首坐着。 我小心翼翼的给皇太后请了安,站在殿中安静的等着训话。 “清江,明日陪皇祖母去去一趟白莲山如何,皇祖母想着去参禅清修几日,想着有你做陪定然会开心。” 我看着母后和皇太后,心里有些感动,还有些酸涩,连忙应承着。 “清江当然愿意‘陪’祖母去一趟。” 母后和皇祖母又拉着我说了会话,就放我走了,大抵都是让我放安心,却一句重话都没有说。 我领着铃铛回了宫,在院子里倚着软榻坐下,吩咐着铃铛去帮我收拾明日需要带着的东西,铃铛进屋去,留了两个小宫女伺候,我没管她们,扯出手绢搭了脸,沉沉睡去。 果不其然装洒脱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一路都是折磨。 “咳咳……” “公主,喝点热水。”我接过来喝了几口,只觉得嗓子火烧火辣的,闹得动作太大,前面皇太后还派人过来问过一次,叫我给搪塞过去,为了不让她担心,控制着不敢让自己太大声。 几口水下肚,昏昏沉沉的又想睡,铃铛拿毯子给我盖着,靠着车厢犯困,还多亏宫里的马车,都铺了厚厚的锦垫,山路崎岖都不会觉得颠簸。 一觉醒过来,掀开帘子往外看,层层叠叠青色连绵,一望无际的碧绿海洋。我看着有趣,窗口的风又吹的舒服,精神头大好。 蜿蜒的山路又走了一会,大片磅礴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宫铃清脆作响,鼻息间全是香火的味道,我搀着铃铛的手下车,深深吸了一口,走到前面去找皇太后。 “皇祖母。” 皇太后看着我,拉了我一只手,看着周围雄伟的建筑群,神情间都是庄严和欣喜。 我们走到门口,满满站了两排秃驴和尚,正前方一个穿着黄色袈裟的看起来像是主持方丈。 我搀着皇太后慢慢的走过去。方丈双手合十,弯腰淡淡道:“皇太后,清流公主万福。” 皇太后笑着点点头,像是熟识的和他打招呼:“方圆住持。”我跟着也行了个礼拜了一拜。 白莲山地属几国交界,却难得一方平静,坐落在白莲山的白马寺更是一段传奇佳话。传说当年宋国国主梦中遇一匹白马,跟随白马来到这白莲山,发现罕见佛光普照,他本身又是清修,顿时激动不已,醒来跟随梦境路线找到白莲山,耗费国力在这白莲山建了白马寺,第二日便有云游和尚上门,他见这和尚周正内敛又有几分佛气,便留他做了方丈,并和几国协约,交战不动白莲山,一时间,白莲山成为一方福地。又幸的各国皇室来此清修参禅,香火多了自然寺庙也就大了,便成了今天这般磅礴浩荡,坐落在山头的寺庙。 说起来,我对寺庙怀着一丝敬畏,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女主来到寺庙,被人一眼看出肉身和灵魂不是一个,然后想方设法的回到现代,我心里惊了一惊,托腮想着,我要不要回到现代呢。 事实上证明我是想多了,晚上和住持一道坐着念佛经的时候,他除了示意我跪在蒲团上,再没有施舍给我一个颜色,他站在佛像底下敲木鱼,我跪在皇太后身边偷偷打量他。 连小沙弥都虔诚的闭眼念经,我左看看右看看,视线又转到方圆住持脸上,这个和尚,长得有些标致。 拿标致来形容一个和尚是不对的,但是我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他,剃了光头又点上戒疤,一身红黄袈裟却不显突兀,像是量身定做,他该是我见过最年轻最好看的方丈了!我正看着他,他突然睁开眼,嘴里仍吐着经文,睁开眼那一刻眼里尽是凌冽有一道水光,片刻又柔和下来。 我不好意思的对他笑笑,他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继续念我听不懂的经文,我的笑容僵在脸上,我一愣,咬牙道“该死的秃驴和尚”。 等做完晚课才可以吃饭,因为是女客,斋饭直接送房里。 我坐在桌旁,示意铃铛坐下和我一起吃,她一惊,有些局促。 “公主,你先用,奴婢待会和皇太后身边的宫女一道去吃。” 我喝着粥,于是也不勉强,把桌上的菜吃了大半,这才放下碗筷,拿水漱了口,吩咐铃铛去吃饭,等她走了我才踱到窗边。 白马寺在白莲山顶,往窗口看下去,夜色里能看到绵延的山脉和万丈悬崖,我往后大退了几步,抚着胸口惊魂未定,把厢房设在悬崖边上,这也太不安全,万一有个意外还不得…… 我推开房门,隐约听到四处传来经文声,略有些气势磅礴在里头,几从翠竹在风里沙沙作响,我收了手臂这才惊觉,起风了。 沿着长廊往外走,皇祖母住在另一个院子里,我想着她爱安静于是也没去打扰她,穿过几间宫殿,自顾自饶有兴致的乱晃。 寺庙的布局风格和皇宫不一样,皇宫贵气富丽,随处可见玉石香木,这里只有青石板与红木门,静静的泛着流光,月一般的颜色。 等我想起来该回去,四处张望,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了,侧面有一间独立的院子,我想着进去看看有没有人,好问问路。夜色降临,寒气越来越重,我搓着胳膊往里面走,隐约听到两个人在讲话。 我站在院子里,看见窗口两个剪影,踌躇着该不该上前。 一个穿着袈裟袍子,一块圆圆的脑门在昏黄的烛光中闪耀,我转过头,另外一个披散着发,只看得见一个宽阔的背影。 “我说过,你不要再来找我,很不方便。”冷冷的男声。 另外一个抚了抚袖口,绷直了一抻,笑道:“这寺庙大家都能来,为什么我来不得?” 我脚冻得僵硬,忍不住轻轻跺了两下,却不小心踩到一根枯枝,发出很大一声脆响,我暗道不好,听墙角要被抓包了。 门开了,首先看到的是方圆住持,我首先为自己辩解道:“我迷路了。” 他看都没看我,拉着房门侧身看着里面的那个人,无声驱逐。我只听到传来一声轻笑,我好奇的去看,目光撞进一双琉璃色的眼眸。 作者有话说: 《守株待兔》 我躲在矮土包下面,一直等着那只兔子上门。 听村里人说,只要等在这里就会有肥美的兔子撞到那根枯树桩。 可是三天过去了,别说胖兔子,连只瘦乌鸦都没有。 天空是澄净的,我仰躺在草地上,眼前好像是一大块冰片子,蓝的白的折着光。 第四天,杂乱的草丛里跳出一只兔子,蹦蹦跳跳的往边树桩去,我追过去想抓它,它也不跑,在原地站着瞪着一双红眼睛看我。我踌躇了一下,蹑手蹑脚的过去,一把提住它的耳朵。 它很乖,不蹬腿也不挣扎。 它很瘦。 于是我把它扔到地上,全然没了兴致,走过去的时候余光瞟到树桩底下一小摊被润湿的泥土。 自那只兔子以后,每天都有动物经过,可是它们都不笨,哪里会傻到去撞树桩,可是我再也没看见那只兔子。 直到有一天,自远处越过一团白影,我冲过去,脚被树桩绊倒。 我躺在地上眼泪汪汪的叹息,眼前出现一双雪白的靴子,白的像冬天树梢的雪,没有一点渣滓。 我顺着靴子看上去,依次是雪白的裤腿、雪白的袍子、雪白的头发。衣领上围了一转白毛圈着同样莹白的小脸。 他在树桩旁笑得花枝乱颤,通红的眼眶里盈满了雾气。 你或许已经遇到了要等的那个人。 你们见过一面又经过无数人。 你在找他,他也在等你。 15 昔:清江战方圆 我眼睛一亮,他看到我,有一丝惊讶,转身准备对方圆在说些什么,那人一搡便关上房门,他摸摸鼻头,无奈的笑了,径直向我走来。 “小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我迷路了。”我实话实说,然后一直盯着他看。 他倒没有什么不妥,点点头,只是笑道:“你住在哪个院子?” “清河苑。”我歪着头看他,他今天穿了一件黑白花纹的袍子,头发拿一根带子松松的绑着,嘴角笑意不减。 “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跟在他身后走,没有问他为什么在方圆的院子里,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在白马寺,亦步亦趋踏着他的步子往前走,玩的不亦乐乎。 他突然停下来,我就直接撞到他的背上,向后一扬,多亏他反手抓住我才得以幸免遇难,我笑眯眯的看他,混沌的脑袋都变得清明。 “嗳,你又救了我一次,我想想该怎么报答你呢?” 他折起来的眉骨舒展开,戏谑道:“公主这么有诚意,要不然以身相许好了?” 我的手还握在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掌中,温热干爽,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他,认真的问:“那你的家在哪里,我找人上门提亲。【←书の阅” 他一怔,随即浅浅的笑开,笑到整个胸膛都在颤抖。我依旧盯着他看,想着怎么会有一个人这么好看,笑的含蓄委婉都那么好看。 宋远送我回到厢房,铃铛焦急的等在门外,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眼神瞬间不对,像母鸡护犊子一样把我拉在身后,顺带上上下下认真的看了一道,发现衣衫都好好的穿着没有异样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在暗处翻了个白眼,铃铛姑娘,这是佛门净地,你的思想该被净化一下了,我从铃铛背后成功出逃,往院门边看,只看见一个修长的背影。 “嗳。”我叫住他,等他回头看我,发丝荡在夜色中,忍不住心神澎湃,“晚安。” 说完也顾不得他的感受,赶紧逃回了屋子里,等一杯冷茶下肚才忍不住懊恼,他听不懂晚安到底是什么意思的。 铃铛打了水给我洗手,好奇的问:“公主,刚才那位公子是?” 我接过洗好的帕子敷在脸上,像他的大手温润舒适,我把脸埋在帕子里不住的摇头,好害羞好害羞呀。 …… 隔了几天,我熟悉了白马寺大半的院子和庙舍,始终再没有找到那个人,皇祖母知我性子不受束缚,吃斋念经静修去了,只吩咐我好生待在白莲山,也没说不让我出寺,我想去找方圆问问,无奈他始终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让人根本近不了身。 “唉……”我躲在明月阁顶楼,深厚靠着那口百年老钟,烦躁的挠着青铜钟壁,铃铛受了惊,连忙拉我的手。 “哎呀,我的好公主,这个可抓不得,这可是白马寺一宝。”说完又偷偷摸摸的看了看周围,“但是公主,我们偷偷跑到明月阁顶,真的没关系吗?” “哼。”我冷冷的哼一声,站起来趴到栏杆边上,眺望远处的风景。 不得不说,明月阁顶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奇妙的地方,这是白马寺,甚至是白莲山最高的地方,从这里望下去,近处的树荫木林,远处的山峦梯田,气势磅礴悠远,晚上站在阁楼上,离天空很近很近,仿佛能摸到月亮。 我还不信,我跑到这个地方,方圆他还能对我视而不见?要是本公主不小心手一抖,毁了这口百年老钟可就不好了。 事实证明,我做的这一切并没有什么用处,也人家没有什么影响,我偶尔去一次的早课上见了方圆,他也只是淡淡的嘱咐我“明月阁地势太高,公主要小心”,噎得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干瞪眼。 隔天傍晚,我撇下铃铛,跑到他院子里等他,一直到天边没有火光升起了月色,一身红黄袈裟的方圆大师才出现在他自己院门口,他看见我,顿了步子,打量四周发现并没有走错院子,这才平和的与我对视。 在我看来,这白马寺存在着很多不寻常,方圆就是这其中一件。哪个寺庙会容忍一个年轻,秀美异常的男子做他们的主持方丈,可事实上他不仅做了,还做的很好,很得人心,让人尊重。 或许是觉得,孤男寡女在朦胧的夜色下对视显得有些含情脉脉,他首先出声打破了安静。 “清流公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冲过去抓住他的袈裟,手上用了些力气,直叫他皱眉,我问道:“他在哪里?” 他没有动作,依旧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不解道:“贫僧不知公主所说何人。” 我气极,揪着他衣服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宋远,告诉我宋远在哪里!”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在我快不好意思之前收回目光,脱开我的手往他房间走,我追上去不依不饶得继续问。 “你快告诉我宋远在哪里!” 他回过头看我,我不客气的瞪回去,看什么看,长得高了不起啊!我脖子都要望断了他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大师,方圆大师,你就行行好告诉我他在哪个院子好不好,我明天起再也不打扰小师傅们做早课,再也不去清风阁敲钟了,你看着这样好不好。” 他目光惊疑不定,过了一会才轻声问道:“你保证。” 我一看有戏,连忙拍着胸脯发誓:“我以清流的封号发誓,只要你告诉我宋远在哪个院子,我保证不再打扰你们早课,不去清风阁敲钟。” 说完便用充满期翼的目光看着他,他点点头,转身开了房门转过头对我说:“他已经不在菩提寺了。”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留着我对门凌乱,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我这是……被摆了一道? 就这么个小困难,我丝毫不泄气,把这当作是一种挑战,想象自己要翻越一座大山,要翻山,首先要把守山大boss方圆踩在脚下,反正在这菩提寺也是无聊,要住一年那么久,不找些事来做,人生何其无聊,何其无趣啊。 “公主,我们今天还上明月阁吗?”铃铛收了碗筷问我,我看看天色,正是小秃驴们早课时间,做事情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此时不上更待何时,我大气蓬勃的说了一个“上”便领着铃铛往明月阁走。 半路被红白袈裟的小秃驴拦住,铃铛看了看我,识趣的往旁边站了站,我瞪着他,没好气道:“方圆大师你拦着我做什么。” “公主,你每天玩这样的游戏有趣吗。” 作者有话说:依旧无点击无收藏无更新情况,依旧要更新=。= 16 昔:终于等到你 有趣吗?约莫是有趣的,要在这荒山上待上一年那么久,我总是要给自己找些盼头和乐子的,盼头没了,我就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些乐子啦。 方圆叹了口气,双手合十,虎口荡了一串佛珠,晃的我眼睛都花了,他屈了屈身子,说:“我佛慈悲,他每月十五便会上白莲山,公主也要多多注意身份,白马寺终究是个寺庙,住的都是些清修的人。” 说完,也不管我的反应,转身就走了。 铃铛这才走到我身边,颇是为难的看我:“公主,其实,奴婢也觉得你做的不对,毕竟这白马寺,不止我们晋国……” 我当然知道铃铛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对过,横竖我脖子上这颗脑袋,挂的不太安稳罢。 “铃铛。”我叫道,她应了一声,问我:“那我们还上明月阁吗?” “又不是姑娘,怎么上!打道回府。”谁没事天天起得比鸡早爬个顶去敲一口破钟,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回去补觉去。 于是我整日算着时间,看离十五还有多少日子,不去敲钟也不去捣乱,安安心心的等着十五的到来,幸亏时间过的很快,月亮一片片拼凑,很快就圆了。屋↘】 方圆只说宋远十五会来菩提寺,却没说是早上还是晚上,中午还是深夜,我放了铃铛一天假,她不放心,却还是在我期盼的目光下去找随行的小宫女,我笑着和她挥手送她远去,便独自一人坐在寺门石阶上,望着长长阶梯,看着远方,时刻期盼会不会走来一个拔长的身影。 其间我回去吃了一道午饭一道晚饭,匆匆扒拉几口便回到寺门口数蚂蚁。一直等到月亮挂上了树梢,树的影子移了半个圈,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我百无聊奈,低着头拿树枝拨弄地下的叶片,起**了还是有些怕的,铃铛说来陪我也叫我拦住,这时才发觉一个人站在寺门口实在是有些傻的,山间夜静,只有门口两盏烛火,我默默想到,这是寺庙,大鬼小鬼该是近不了身的,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隔了一会,感觉光亮被挡住,罩在一个的影子里,磕在膝盖上的头一僵,半天没有反应,我抬起头,黑漆漆的看不清那人的脸,一直到后来成了亲,那人成了我的驸马,有一次不经意的提起,脸上全是笑意,说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子如此深情迷离的仰视,像一只乞怜的小狗,于是我抱着他的脖子撒娇打诨,始终没有换来一句“爱。” 我眼睛逐渐清明,看着他很是高兴。站起来脚有些麻,差点站不稳,他扶了我一把,我顺势拉住他的大手。 “宋远,我可算等到你了。”说着我不禁有些委屈,他轻轻一怔,脸上依旧是缠绵的笑意。 他问:“你在等我?” 我点点头,拉着他的手蹦了几下,脚下钻心的酥麻,我哈哈大笑起来,他有些搞不懂,使了些力让我站好,又问:“你等我做什么。” “我想你了啊!” 我捂着脸笑了一会,又捏着衣袖垂头拿眼睛偷偷瞅着他。 月色里宋远的脸实在看不大清楚,却感觉他难得的安静,为什么这样说呢,虽然我只见过他两次,但是印象里它是极爱笑的,不管狼狈几何尴尬几何,嘴角总是挂着温润的笑。见他不出声,我以为他不喜欢,心头着急。 “怎么了宋远,你不喜欢吗,那我就不说了,我就是……” “你……想我?”他问,有一些试探和不确定。 我看有戏,忙抓着他的手点头,生怕他不相信,“那个,有句诗念的好,一日不见甚是想念嘛!” 他拉着我进了寺门,出声纠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娇羞的低头:“我只是想念的紧,你都隔了三个秋了,我会更努力的!” 他脚步顿了一些,颇有些无奈的意味在里头,说:“公主的学问,委实做的有些好。” 我诚恳的说了句“谢谢。”他便不再说话了。 我被宋远拉着走,也没记路,只觉得他拉着我的大手实在是太舒服了,让人忍不住想用脸去蹭蹭,事实上我没有那么做,显得女儿家太不矜持了,我只是含蓄的拿另外一只手去摩挲了几下。 让我惊讶的是宋远直接走进了一个院子,同我的清荷苑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屋里摆设更加简单了些,清荷苑自从我住进去,陆陆续续添了些女孩子家的玩意,比如说山间多蚊虫,母后特意让人带了蚊帐给我挂着,庙里吃不了肉,水果也只是那几样,隔几天总是有快马带了四处稀奇的贡品。 这样来看,宋远这个屋子,除了被子床和桌子,就再没有什么了。再没有什么了的意思是,连凳子都没有一张。 我踌躇着,我是站着还是怎么办呢。 宋远走到桌边,伸出两根手指摸了摸桌子,这才回头来看我。 “要坐吗。”他努努嘴,示意我坐到上去。 我手指忍不住抖了抖,那是宋远的床啊!压抑住内心的小激动坐上去,只觉得挨着床板那一块异常柔软。 宋远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在今夜来白马寺。” “小秃……方圆大师说,你每月十五都会来。”我抬着头,这动作多少有些气势不足,像是被他审问一样。 “那你,等了一天?” 我点头若敲木鱼,整张脸上都写着夸奖我吧,夸奖我吧。 “那换我问你了。” 他一颔首,笑道:“你问什么。” “你果真每个十五都会来?”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一使力便坐上了桌子,也不管有没有灰尘。我以为长得好看的人多半都会有些洁癖,小说里是这么写的,事实上也是,像我二哥就是如此,见不得半点脏东西,必须在他眼皮子底下净手,才能进他的浮生宫。后来我才知道,这一条是专门为我设的,原因是他在他的古籍和衣摆上都发现了糕饼沫子,经鉴定,是我宫里的芙蓉三春。 宋远坐的很优雅,我们先且忽略他是坐在了一张矮桌上,他拍拍手,如是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一点你不该怀疑他。” 我点点头,好像是这样的没错,然后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赶忙问他:“那你一般住几天?” “看情况。” 我还想问什么情况,却觉得问多了可能不好,毕竟我们现在处在一个很尴尬的状态。 “明日你还在吧?”我小心的问。 他一直看着我,目光浅浅淡淡,就是有些叫人吃不消。他点点头,嘴角笑意更深。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 17 惊魂青花街 轩辕克在晋国国都,这真是让人意外又意外,这片土地,他还能再踏上来。 他居然能。 清江带着铃铛出门时,可乐仍旧睡着,李嬷嬷在房里,她也就放心了很多。至于柳絮,倒真的去给她的主子送信,清江笑了笑,不置一否。 这是在国都青花街侧的院子,青花街不得不提,在晋国国都汾阳,有青花街,蓝房街,玉峰街。其中蓝房街连着皇宫大道,是一条宽阔又热闹的街,商人小贩都抢着在这个地方经营。 玉峰街偏远一些,却也是个好去处,酒楼茶室很多,当年江汜楼就在玉峰街。 青花街算起来相当于郊外,也算富人街,大宅大院很多,寸土寸金奢华异常,朝中大臣都有皇上赐的宅子大多都在蓝房街,临近皇宫,皇上传召清晨上朝都很方便,但是不免有养个外室小妾的,都愿意在青花街置办一套宅子。 门口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的盯着每一个到访的人,院门关的紧紧的,牌匾斜挂着像是有些年头了,和周围富丽堂皇的宅子一比,显得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铃铛,去敲门吧。”铃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敲门,门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铃铛又敲打的大力,清江往旁边躲了一下,避过空气中的飞尘。 “公主,没有人。”铃铛说。 清江找了一根柱子,脚向后蹬在柱子上斜靠着。 挑眉说道:“继续敲。”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有人凑在缝隙里往外看,从清江这个角度,只看得到一颗黑色的脑袋。 “公主?” 门里那人惊讶,连忙把门打开,脸上像是震惊又像是喜悦。 原来,这人便是一直跟在宋远身边的小九,清江想,这下看来,倒是没有来错,宋远一定在这里。 她点头,从柱子上起身,说:“你主子呢,我有事情要与他说,他……现在方便吗?” 清江问得隐晦,气势却有些逼人,小九上次见她就知晓,她该是变了些,开门之始看她靠在柱子上,一如以前的随意脾气,一开口,又是另一种作态,他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有让让身子,把清江迎进去。 清江进门才发现,这诺大的宅子,一个下人也没有,她觉得奇怪,也没有多问,倒是小九出声解释道:“主子很少到这里住,他爱清净,只夜了请人打扫。” 清江跟在他后面,进了院子,眉头一跳,不置一否。 小九在院子口停下来,屈身说道:“公主,我去通传一声,你……随处看看。” 小九撺掇了好多词才想到了这个说法,没有办法,正厅没有来过人,也没有丫鬟小厮,看茶是不行的,清江是公主,让她在门口等着好像又是大不敬,想他一介武夫,任劳任怨尽心尽力伺候主子,到头来还要用脑操劳。 小九进了屋,又关上房门,轻声唤道:“主子,主子……公主来了。” 宋远到正厅的时候,清江已经喝了半盏茶,正摊开手掌瞅自己的指甲,他忍不住笑,她最怕尴尬,一尴尬就会扣指甲,想来她大了些,觉得抠指甲不太文雅,改为看指甲了。 “清江。”他叫道。 清江把手放回衣袖里,坐的端正但是没有起身。她此刻很庆幸多年后重逢,她与他相见淡漠,他再没有叫她“小公主。” 宋远走到主位坐下,不算居高临下,却在清江正斜方,丫鬟给他上茶,清江看到茶碗上空升起的白雾,走了神。 刚才一瞥,他脸色不大好,她以为他生病了,却看到他步子迈的很稳。记忆里他身体很好,当然,身材也很好,很少生病,但有时候会昏迷或是突然一下子…… “我来……” “你来……” 宋远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说吧。” “嗯。”清江理了理裙子,看着宋远的眼睛,打算看到他心里那种,一字一句的说:“可乐的病很棘手,你身边不是有个神医……我想着,能不能让他帮忙看一看,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宋远也看着她,隔了几步远却像是天涯海角牵不到衣角的距离。 “可乐被你养的很好。他是什么病?” “娘胎里带来的,身体底子差,虚弱,最近严重了些,会昏睡不醒。” 宋远衣袖里的手指曲了一下,不自觉伸出手捂嘴咳嗽起来,小九连忙拿茶给他,还转过头用责备的眼光看着清江。 她表示很无辜,谁想到他真的病了,不知道严不严重,这么想些,自然就问出来了? “你病了?” 宋远缓过来,冲小九摇头,这才笑着说:“也是老毛病了,不碍事。我这几日便传信让鬼医过来。” 清江点点头,觉得来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方便久留,起身准备找个说法告辞。 “你这就要走了?”宋远问道。 清江点头,不自觉习惯性的去看他,说:“我该回去了,可乐起来见不着我会……你,也好好休息吧。 “他醒来见不着你也是不会闹的。你再坐一会,绥州一见怕是隔了半月有余,我们说会话。” 清江不知道自己怎么依言坐下,小九和铃铛怎么出门,等她回神,诺大的厅里就只有她和宋远两人。 “清江。” 她惊觉自己晃神,连忙抬头去看他,他笑容浅淡,戏谑道:“想什么那么入迷,我唤你几声都未答应。” 想什么?大概是有些受宠若惊,他这般开口挽留却是头一遭。清江眼神闪烁了几下。 “铃铛呢?我该回去了,鬼医的事麻烦你,有消息的话你派人到公主府来通知我。铃铛,铃铛!” 她起身朝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大声的喊着铃铛,像是身后有无数猛禽追赶。 呼吸间传来淡淡的药味,宋远拦住她的路,擒住她的手,力气不大却叫她挣脱不开。 “清江,你怕我?你为什么怕我呢,我对你不好吗,知道你要黄花瘦我给了,小九说你来了顾不得重病我也起来了,千里迢迢不管不顾追到晋国,到最后你连多与我说一句话都不情愿?” 清江伸手去扳他的五指,她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莫名其妙觉得宋远会很可怕,尽管他是温文尔雅如玉的少年,可是有时候莫名的会让人有很大的压迫感。 这个时候,出于人的本能,想要逃跑。 18 暗花庄柳絮 清江挣脱他,夺门落荒而逃,铃铛连忙跟上去,小九见此匆匆跑到屋里,惊慌的叫了一声“主子。”她脚步一顿,还是追着清江而去。 清江出了门,看到街市上的人群和来往的马车,捏着两手冷汗往前走。 青花街很热闹,小商小贩最会找商机,外乡人来到国都,最幸运的就是在哪家做个帮工或者在青花街找个摊位,虽然总是免不了为此吵架,争斗。 每个人都为活着而努力,在活着的前提下追求更好的生活,那么她呢?站在这片土地上,不知归途。 可怜她的孩儿可乐,连活着这个基本都不一定做的到,呵,上天果然公平,给了他身份地位和金钱,却要拿走些什么。 铃铛追上清江,她连门口的马车都视而不见的走过,穿过大街,铃铛终于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公主。” 清江好像这才看见她,回过头笑了,问:“铃铛,你是我的仆人对吗?你该听命于我对吗?” 铃铛低下头,答了一句“是”,听见清江继续问,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有些飘渺,在热闹的大街上很容易被掩盖过去。 “那我刚刚叫你,为什么你不答应,为什么你不进来。” 柳絮回公主府时,没看到清江和可乐,连李嬷嬷都不见人影,她拦了个小丫头才知道小少爷醒了,正和公主在饭厅用膳。 公主府的丫鬟分两拨,一部分是从宿州老房子里和李嬷嬷管家一起过来的,另一部分则是嘉庆帝赐给清江的宫女。 她叫的这个穿着一身宫女服饰,一脸倨傲,显然不是她们的人,柳絮连忙赶过去,走远了还听得到她们窃窃私语的议论,这也怪不得她们,谁叫她是习武之人,耳力属上乘。 “你瞧瞧她,根本和我们一样是下人而已,弄的自己跟主子似的。” “谁叫人家是公主眼前的人,连铃铛姐姐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唉,说起来,刚刚公主和铃铛姐姐回来,脸色都不好,你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恐怕小少爷的病又有什么妖蛾子,不太好治吧!好了好了,这也不是我们该管的,干活吧……” 柳絮笑嘻嘻的绕到可乐背后准备吓他,清江当作没有看到。 “絮姨,你身上的香味出卖了你。” 柳絮恨恨的握了握拳头在他头顶挥了两下,这软软的小糯声,说出的话怎么这么不讨喜,到底是遗传了他母亲。想罢看了眼清江,又想起主子对她说的话。 “现在她不是你的主顾,而是我的故人。” 她五年前第一次见到清江的时候,她才生下可乐不久,不似一般孕妇丰盈明媚,她眉眼间有淡淡的冷意,身姿消瘦的像风一吹就会飘走。那时她坐在高高的主位上面,掀开茶碗喝茶,动作优雅。她淡淡的问:“你便是暗花庄的花使?” 她当时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评价,暗花庄的花使?要叫她那一帮姐妹听到,肯定十二酷刑伺候。不过庄训有云“主顾便是上帝。”她只有低眉顺眼的答了个“是。” 清江又说:“听闻你们都以花代号……既然我们签了协议,这几年你就是我的人,我为你取个名字好了,柳絮,你觉得怎么样?” 她当时除了惊讶就是诧异了,惊讶的是这个小姐好生有趣,还为她取名字,诧异的是她居然用了自己的姓。 那以后她就变成了海记大老板身后的丫鬟柳絮,也开始渐渐了解清江的生活,才知道第一天的相见那幅样子是她无数次演练变成最有气场的成果,柳清江这个人,比想象的有趣柔软很多。 “絮姨,我感觉到头上的风声了,你是个女孩子,手劲怎么那么大。” 柳絮:“……” 李嬷嬷:“哈哈。” 柳絮:“……” 过了几日宋远那处都没有消息传来,清江也不着急,依旧每日看书赏花,倒是李嬷嬷一天问几次,很是关心。 清江被她闹得没有办法,柳絮在一旁说:“小姐都不急,自然是有把握的,嬷嬷你就不要忧心了。”看着是好心劝慰,实则火上浇油一副看热闹的表现。 “嬷嬷,他答应我的事自然会办到,从宋国快马加鞭,今日应该到了。” 果不其然,傍晚便传来消息,宋远约清江相见,地点在江汜楼。 清江换了衣服,管家已备好马车,她拿披风裹住可乐,从后门悄悄走了。 可乐从披风里露出一双漆黑的大眼,嗡声嗡起的问:“妈妈,我们这是去哪儿。” 她把披风松开一些,摸了摸可乐的头,脸上泛着柔和的色彩:“带你去江汜楼吃点心,你开心吗?” 可乐点头,眼睛更亮了一些,看了眼坐在一角的铃铛,有些为难:“那絮姨呢?不和我们一起吗?” “她有事,改日我们再一起来。” 柳絮的身份,把她带到宋远面前是有些不妥,她又想起临近出门时,柳絮主动找她说让铃铛随她去,她想了想有理,于是现在跟在他们身边的是铃铛。 四月是雨季,天公总是不会吝啬,清江仔细一想,怕是清明要到了。 下雨天江汜楼也有很多人,马车没走大门,直接从小路行进内院,小九依旧在下面等着,看到清江抱着可乐下车,呼吸一紧,想伸手去接又怕唐突了。 可乐在绥州时,他和主子一起,是见过的,他当时就躲在珠帘后面,一双眼乌溜溜的转。 清江躲了躲,让开他的手,淡淡的说了句:“不必。” 可乐见了生人也不怕,对他甜甜一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小九快速呼吸了几下,内心激动难平,可他跟着主子也学了些不动声色,脸上看不出来,一双眼瞪的蛮大。可乐觉得这个叔叔很奇怪,对他笑,他居然瞪自己,难以理解于是往母亲怀里缩了缩。 清江以为他冷,又把已己的披风解开放一部分在他身上。 所以宋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裹的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可乐,和身上耷拉一半披风,抱着可乐的清江。 19 有医名回风 几时,只会依偎在他身边娇笑软糯的女子,表情从容平静地抱着半大的孩子,完全把他当了空气。 小九一进门就自动站到宋远身后。屋子里很暖和,门窗关的严实,若不是听到雨滴打在芭蕉叶上急促的声响,屋里的人可能都不会知道外面正在下着雨。 清江脱下披风,铃铛伸手来接,清江看了她一眼,又把埋在一圈绒毛中的可乐解救出来。 宋远第一次近距离的看这个孩子,他长得很瘦弱,病恹恹的样子,一双眼睛却出奇的亮,坚强又不服输。 在宋远打量可乐的时候,他同样也在打量屋里这个男人,清江坐在客位上这才开口问宋远。 “神医呢,可是到了?” 宋远看她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嘴角翘起弧度,温声道:“舟车劳顿,沐浴更衣准备去了,你别急,可用过晚饭,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必,我们吃过晚饭。” 如果仔细看,你会发现她的手不经意的收紧,全身紧绷成一种戒备状态,像草原上一只护犊的母鹿,一点风吹草动就可以让她全身冰冻。 把可乐带到宋远面前,实在太危险了,只可惜她再也没有办法,只能如此孤注一掷,寻求悬崖绝壁最后一点光明,哪怕只有一丝微光她也要抓紧了往上爬。 “妈妈。” 清江像是梦中惊醒,听到可乐叫她,连忙伸手摸摸他的头,急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可乐摇摇头,只觉得母亲自从进了这个门,就变得很奇怪,他有些害怕,只好出声打断那种气息。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妈妈,你不要担心。” 宋远没听过“妈妈”这个称呼,想来是娘亲的意思,那个孩子很聪明也很体贴,他不由苦笑,她视他为洪水猛兽吗,那般可怕了? 这时,门开了,屋里安静于是这一声不大的响声也被放大数倍。【←书の阅 “都这样看着我,可真叫我受宠若惊。” 神医回风,江湖传闻师承药王谷鬼子,使得一手好针法,救人病夺人命,多少人想求医都不知何处去寻。想不到是个如此明朗的青年人,他穿了一件灰色袍子,整个人像拢在一团烟雾里,若不是屋里安静,他进门都不会让人注意到,清江放在可乐头顶的手顿了顿,竟有人能把周身气息掩到这般内敛。 宋远咳了两声,清江余光扫过他,原来他的病还没好。 他掩住嘴,让自己不咳出来,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小九忙把桌上的杯盏递到他手边,他却没有接过来。 “想咳就咳出来,别憋着,嗓子坏了一副药的事。”回风掩上门,颇善解人意的说。 清江暗笑,心想那你怎么不先治好他的病呢,她像是想到什么,神色一敛,收回嘴角的笑意。 宋远看起来和他关系不错,笑着点头,自他进门小九便端茶放到桌上,就在清江对面。 回风走过去坐下,这才看向清江,目光在她身上溜了几圈就晃到可乐身上。 笑吟吟的夸赞:“这个孩子好生标志,瞧瞧这一双眼睛,多少人都求不来啊,若哪天谁瞎了,倒可以剜了来用。” 听听,医者父母心,如此歹毒的医者,怪不得三年前被鬼医扫地出了药王谷。 清江仍是沉默,可乐偏头看了一眼他母亲咧嘴笑了。 宋远习惯性的撸了撸袖口,淡道:“那不如我先剜了你的眼睛。” 回风一惊,瞪着宋远辩解:“这可使不得,眼睛里脉络多,你要下手不准我可就得败血而亡,再说了,你看我,我眼睛多混浊啊,使不得,使不得。” 他表情很是真挚,边说还掰开眼睛给众人看,宋远捏着额角,第一次没了言语。 “公子乃妙手仁医,此番还请公子先为小儿整治,也好让我宽心。”清江一边说一边起身,郑重的行了一礼。 回风在宋远的重压下喘不过气来,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茶,站起身摸了摸心脏,说:“如此,随我来厢房。我可不敢保证什么,我只能说……” 宋远一个眼刀,他又闭口不言,跨步开了房门往外走。 清江给可乐披上披风,随他往厢房去,宋远走到她旁边,轻声安慰:“他一向如此,你……” 清江摇头,脚步加快了些。她怎么会不知道,可回风说的话不无道理,宫中御医再不济,几个老御医阅历和见识都在那里,都只说未曾听闻。回风这话,像是手术前主刀医生的告诫。 可乐躺在床上,回风手边摆了个黑色缝布袋,规整的一排银针泛着兴奋的光芒。 “火。”回风取出一根细针,在可乐平坦的胸脯观察什么。 清江心念一起,宋远已经把烛火递到回风手边。 回风的身影印着烛火被打在墙上,他像是才发现递火的是宋远,也好像忘了前一刻说着“我需要清净的空间”的那人是他自己。 受宠若惊的愣了一下,转过去又是严肃沉如水的面色。他食指和中指飞快的在可乐胸膛点了几下,另一只手拿着银针在烛火中烤过,飞快的扎进心口中心。 不似普通医者慢慢的捻法转下去,他下手快准狠,清江绕是再有准备也忍不住一声低呼。 回风不满的看了清江一眼,一回头又是几根针下去,这一次清江没有叫,只是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头。 可乐没有叫疼,雪白的小脸几近透明,他看着清江笑了,安慰道:“妈妈,我不疼,伯伯是神医,一定会治好我的你不要担心。对不对,神医伯伯。” 清江宁愿这个时候他会哭着叫疼,躲进她怀里说“不”,他有那个权利也有那个资格,可是他没有,他反过来安慰自己,明明那么小一个人儿,努力长大努力想要靠近她。 宋远轻轻把手放在清江后背,他们对视一眼,这次她没有拒绝。 回风治病的时候很认真,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如果不是看过了之前的他,说这是神医也没有人会质疑。 作者有话说:天呐,文终于被放出来了,看到点击和收藏我是多么的兴奋,真是久违了,来,么么么么么么。 20 挚爱乃之毒 中途可乐昏睡过去,不是昏迷,只是昏睡,像以前那么多次一样,静静的睡过去,胸脯起伏带动上面的银针。 回风拔起一根,在烛火上一烤,针头的红色鲜血变稠变黑。 清江和宋远均是脸色一变。 “这是,毒?”清江忘了回风的规矩,默默缄口。 宋远拍拍她,一直没有说话。清江不再排斥他却也没有看他,如果她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背后这个男人面色苍白,眉峰紧蹙,沉浸的像一块白玉。 回风出手继续拔出几大穴位的银针,和之前一样,均是粘稠的黑血。他把银针洗净过火烤了,又取了帕子擦手,这才站起身走向一旁的圆桌,清江连忙跟过去。 宋远脚步一顿,几步上前走到床边,替可乐把襟口拉好又把薄被摊开盖好,在床边看了一会才走过去。 清江心里是很恼火的,她最受不了别人装腔作势,明明结果都在他心里,非要摆个铺子。 回风正拿桌上的青花茶壶倒水,清江夺过来,替他倒了,却连壶带杯放到自己手边。 “神医,不如你先与我说说小儿的病情。” 回风本以为她好意感谢自己,还为自己掺茶倒水,谁料她居然都揽到自己手边了!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他蔫蔫的一屁股坐下去,恨道:“你先给我水喝。” 清江急了,却没有办法,厉声道:“神医!” 这时宋远走过来,看了看两人,只觉得许久没有看到清江如此生动活泼的一面。 “说吧,什么毒。” 清江看着他,连他也觉得是毒。可是孩子从小长在她身边,怎么可能染上毒。 “雾草五。” 清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把求救的目光看向宋远,他垂下眼睑。声音淡淡的响在微寒的房间。 “这是五国密毒,每国君主手上都有一味,乃天下至毒,无色无味无形,可令人在睡梦中死去。可乐怎么会染上这种毒,那这样说不是早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清江脸色已经发白,回风却接着他的话继续说。 “我看这个倒有迹可寻,你怀胎十月间,可有误食什么东西后来又发现了没有吃太多……我的意思是,你中的毒可能被胎儿吸收,不多却日积月累的严重……你能懂吗。” 回风小心翼翼的看着清江的脸色,半晌,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很艰难的回答。“有,原来那碗汤果真有问题。五个月的时候,宫里有个妃子送我一盅燕窝,银针试过无毒,我没喝……她一起送来的糕点吃了一块。” “那便是了,可能燕窝糕点里都有。或许燕窝里没有。”回风说着,很好奇的看着清江,“那你为什么只吃糕点不喝燕窝呢?” 他哈哈笑起来:“那人误打误撞还真准了。” 他笑了两声也没笑了,可能觉得此情此景不太合适,也或许是被宋远看的有些发秫。 隔着屏风遥遥忘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可乐,清江心里像打翻了一个罐子,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全部的往喉头涌。 她最爱的,总是最毒的。在不经意的时候,可能就会要了她的命。 “那神医,你一定有办法对吗?” “咳咳咳。”回风抱着茶杯咳了几声,像是被呛到了,手中抱着的茶壶却始终没有离手。 他偷偷把茶壶和茶杯放在手边,也顺着清江的目光看过去,那个孩子,如此没了岂不可惜,那双好眼睛,还是需要个眼眶子养着。 “办法一定是有的。就看宋远君肯不肯劳神。” 清江转头去看宋远,他今日话很少,也没有什么表现,如若不是之前放在她后背防止她跌到的那一双大手,她可能都不会注意到身旁这个原本气势强大的人。 宋远只留给她一个侧脸,下颚弧线柔和姣好,仿佛注意到清江在看他,他转头报以温润一笑。 “你且说来听听。这个孩子,我是一定要救的。” 清江像生了错觉,他曾经,说过与这相反的话,不是救赎而是杀生,她撇过头,青丝垂泻。 “五国原本一脉相承,如果我没猜错,每个国家的皇宫里都有一颗神农珠,神农氏尝百草,乃药中之王。神农珠与雾草五一样为宫廷秘辛,刚好相生相克。就看五国国军肯不肯割爱了。” 清江此时头脑异常清明,也就是说,珠子有五颗,除了晋国与宋国,大沉,燕国,冯国各有一颗,应该在皇宫内院帝王手上,想及此。 清江对上宋远的眸子,轻声问:“你手上有吗?” 答案无疑是有的,宋远点点头。 “神农珠与传国玉玺一样,是直接传承到帝王手上的。我宋国,有。” 他说的是他宋国,并不是他,清江默了一下,还是继续问道:“那你可以给我吗?” 宋远此时心中澎湃,他万万没想到清江怀着可乐时竟生出那样的事端,那盅燕窝,到底是谁给她的。神农珠自然是重要,但在他手上也不过是一颗珠子,她竟问得那般小心翼翼。 她的坚强伪装的很好,自三月再见,她一直表现的很坚强,他从未看过那样的她,虽然他一直知道,她骨子里不是软弱无能。就像现在,她眼睛湿漉漉的,倒不是眼底泛起的雾气,而是一种看得见的希望。 可乐很像她。 看到宋远点头,清江说不出什么感觉,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惆怅。 她问回风:“那神医,这个珠子,是直接吃吗?” 回风喷了一口水,宋远手快,把清江拉到一边。 “你以为是十全大补丸,直接吞了还不得直接拉出来。你们且先寻来,我想想办法看看要怎么入药。” “好。”宋远说,“那你带着你的医药箱去另外找间厢房住。” 回风收了银针布包,放到个箱子里,清江瞟到箱子里还有无数瓶瓶罐罐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这个神医一样古怪,他走的很高兴,还不忘回头跟清江挥手再见,清江没再理他,他也不恼,兴奋的走了。 21 五国雾草五 清江都不知道当初他身上那种内敛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如此多娇。 “今夜就在这里睡一晚,明日我再来与你商议诸多事宜。如今也算守得云开,你也不要太过操心,我来想办法。” 清江点头,想了半天,还是没对宋远说“谢谢。” 她送他出门,一开门一股寒气,雨还在继续下着。天黑的深沉,望着背后那片黑暗像是会被吸进去。 宋远回头看她,很想摸一摸她的头发,他说:“你回去歇着吧。”说完,带着小九转过长廊离开。 清江对着铃铛道:“你也去休息吧,我不要人伺候。”说着看了看天,“夜深了,回去暖暖。 在这个深夜里,没有睡的人有很多,床上合衣斜躺的清江。还有一脸疲惫,刚刚睡下又被拉起来的回风。 他是真的很生气了,本来赶了三天路,他已经疲惫不堪,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只换了件衣裳就赶去给人看病,刚躺下被窝暖和又被闹起来。 他在宋远肩胛恨恨一针,带了些泄愤的力气,宋远笑着看了他一眼,满含鼓励,他手一抖又刺偏了几分。 “你说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才多久啊,你又给我闹出这么多毛病。” 宋远衣襟半敞开,露出大半个胸膛和沟壑纵起的小腹,却又被白色里衣遮掩看不真切。 回风暗骂一句“晦气”,把羡慕的目光又移到针头上。 “回风,神农珠是真的有用吧,我若都找到了,他的病便能治好,是这样吗?” 回风冷冷的看了他,目光从他脸上转开:“是啊,神医我是不会骗你的,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还不信我。我感觉被伤害了,黄花瘦对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不是你寻回来要自己吃的?怎么都要下口了又给了她。你有时候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宋远神色淡然安详,插在可乐身上的银针,此刻如数插在他的身上,有一境界叫万物在旁却心无万物,回风撇嘴气急,收了针就跑了。 遇到这种不把命当一回事的病人,也是他倒霉,谁叫人家是主子,回风奔回房间,开门关门脱靴脱衣一气呵成,倒在床上呼吸立刻绵长。 宋远没有束发,披着单衣站在窗前,窗外雨还在下,夜色里,对面楼那扇窗门的烛火,也未曾熄灭。 第二日清江是被扣门声惊醒的,她如往日梦魇中惊醒一样,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可乐,摸到身旁一个软软暖暖的小身体,才能心安。 她看着房门,低声问:“是谁?” “公主,是我铃铛,公主起身了吗,柳絮从公主府带新衣送过来,我来服侍公主。” “那柳絮呢。” 铃铛静默了一下,门缝中传来她清丽的声音:“她已经走了。” 清江揉着额角去开门,铃铛捧着衣服进来,看到可乐还在睡,语调放低了些:“公主,更衣吧。” 换过衣服又拿海盐漱口,她不得不感叹宋远的细心,这种小细节都能照顾得到。 铃铛给她梳了个发髻,她爱戴些轻便的首饰,衬着衣服的颜色也一并送来了,额心坠刚刚戴好,可乐醒了。 他穿衣洗漱,包括出门抱着他,清江从来都是自己,从未假手于人。 宋远看到她远远往大厅走,她今日一身翠绿襦裙,可乐同样款式的青衣小褂,江汜楼已经开门做起了生意,不少客人都在看他们。回风不屑,真是招摇。 “睡得好吗?”宋远颔了颔首,问的却是可乐。 可乐虽不知他是谁,大概也能猜出是清江的故人,于是回了个礼。 “睡得很好,谢谢伯伯。” 宋远仍是笑着,却没有说话。 “那我可是给你治病的,你怎么不谢谢我呢”回风敲着茶碗,不甘寂寞的说。 可乐偏头看他,乖巧的说:“也谢谢神医伯伯。” 饭后清江与他们告辞,径自回了公主府,一进内院,李嬷嬷与柳絮就围了上来,清江把可乐抱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同时唤了柳絮:“你让管家去厅里等我,我马上便来。” “是。”柳絮应了,推门而出。 李嬷嬷在一旁看她脱了首饰随意绑了头发,急得不行。 “公主,你快告诉老奴,小少爷的病有着落了吗?可是有办法了?那个神医怎么说。” 清江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慰道:“嬷嬷,你放心,我不会让可乐出事的。别担心,你在这里看着可乐,我与管家有事相商,具体的,今夜你去问他好不好?” 李嬷嬷听到这番话也无可奈何,好歹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只答应了就跑回去坐到床前,一动不动的守着可乐,如果母后还在,恐怕此刻可是如此在床前守候担心,寸步不离吧,清江如是想着,轻轻掩上房门,去了主厅,管家早就到了,不安的踱步走着。 他看到清江来了,连忙行上去叫了一声“公主。” 清江点头自己坐下,又示意管家坐着。丫鬟端了壶茶,又掩门去了,柳絮守着门口没有出去。 “管家可听过雾草五。”清江端着茶杯,水意蕴腾。 管家瞪大了眼,隐约有些诧异,“雾草五?那不是深宫里的禁药,莫非小少爷中的是雾草五的毒?那就难怪了。”他恼怒的一拍脑门,怪自己没早没想到。 清江问:“那你可知有解?” 管家想了一想,道:“听闻五国国君继位,与传国玉玺一并交到手上的,还有一颗珠子,此珠唤作神农珠,雾草五据说也是神农尝百草中差点令他致死的无味剧毒,与雾草五相生相克的恐怕就是神农珠了,不过从未听闻这珠子的用法。那边怎么说?” 清江敛睑,管家与他们说的并没有出入,以为神农珠不过就是个国宝样的珠子,想不到竟和玉玺一样重要了,不管怎么样,神农珠,她势在必得。 “神医说,先集齐神农珠,其他的他会想办法,不过照这样看来,神农珠并不好取。” 管家点头表示同意清江的说法,“宋国和晋国,再不济都是有法可循的,倒是其他三国……” 清江顺着管家的腿,瞧到了他脸上,管家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贵家公子,她笑了笑:“从不曾问过管家,你的故国,是其中哪一个呢?” 作者有话说:集齐五颗珠子便可召唤神农! 22 昔:牡丹满地伤 “那我明天可以来找你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宋远送回清荷苑的,只觉得见到他什么都是好的,连深夜里山间的寒冷与寂静都是可以忍受的。 宋远答应我明日我仍能去找他,我想他大概不会住多久,他连行李都没有带,恐怕明天过后他又会消失不见,所以我打算明天一定要问清楚,他到底是谁,愿不愿意娶我。 第二日,我起了个大早,顺带着铃铛也被我从被窝里拖出来,给我梳妆整理。说是这么说,其实也就是梳个发髻穿个衣裳而已。倒不是我已然学会了公主的做派,而是古代的衣服繁复,发髻也难梳,扭一扭裹一裹再插上簪子,要是拿到我手上,顶天了两个辨子,在现代的时候,很流行蜈蚣辫那一阵子,我依旧顶着马尾横行于世。 因为是来清修的,带的衣服都是些素净的颜色,首饰也没多少,这倒省了我不少事,皇太后闭关清修也没人管我,向来方圆主持也不是个会告状的人,那几天我敲钟的事,大家也都当作是作息改革吧。 支开铃铛,我心情大好的蹭到宋远的院子,还隔着老远一段距离我停下来没再前进,整理了衣服和首饰又原地转了几圈,却没有勇气再去敲他的门。 我觉得自从遇到他我好像就魔怔了,在古代,我这样的行为会不会被拉去浸猪笼啊,这样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他会不会觉得我特别轻浮?他心里是不是已经把我划到黑名单给我差评了啊啊啊啊? 所以宋远在背后叫我的时候,我正蹲在一丛竹子下面,揪我随手扯来一朵花的花瓣,请注意这是一朵牡丹,胭红的花瓣一把一把的扯还好说,一片一片的我已经揪了好一会还剩半朵。 “去,不去。喜欢,不喜欢,矜持,不要矜持。去,不去。喜欢,不喜欢……”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一哆嗦,猛地一下站起身,把剩下的半朵牡丹藏在背后,不好意思的抬头,又作娇羞状的低下脑袋。这一抬头一低头间,可谓是又惊又喜,喜的是宋远自己出来了,惊的是我脚下这一地红艳艳的牡丹…… 我两只手冲他摆着,“你听我说,这个我是可以解释……的”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把右手拿着的牡丹再次缓缓的背回背后。 他随处打量了一会,视线又在我脸上绕了两圈,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你把白马寺的牡丹都弄到这里来了?” 我摇摇头,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表示我只采了一束。 不知道他理解到我的意思没有。 他弯腰捡起一朵残花放在掌心,大掌托着一朵红色的牡丹,这画面让我忍不住鼻尖痒痒,他挑了挑眉。 “春天开的牡丹,品种名贵,一株只开一朵。你这脚下成群结伴的尸体,不知有多少牡丹,小公主,你还真是有些眼光。” 我只当他是在夸我,脸上一臊,感觉有些发热。不好意思的踩着脚下的花瓣又碾了几下。 远远的听见有人说话,好像正在往这边走。宋远凝神静默了几秒,扔掉手中那朵花,拉着我的手穿过竹林,往一条小路走去。 我被他拉着走,耳边隐隐传来两个小和尚的哀嚎。低头看他拉着我的那双大手,我真的太喜欢他的手了,感觉只要握住他的手,就像是什么都不怕了一样。 也不知道跟着他走了多久,他腿长脚程又快,我小跑着才能追上,他停下来放开我的手我才惊觉。 我们约莫是出了白马寺。 “这是哪儿?”我问他。 “白马寺后山,从这里下去便是宋国官道。怎么,来了半月有余,你该不是没出过寺门吧?” 我赫然点头,装模作样的四处看,这一看才发现这真是一处好地方,往远了走是片林子,不过被一条小溪隔断。有条山路向下蜿蜒,一个拐弯便消失不见。 他又轻轻笑了一下,我只觉得像是一片羽毛撂过湖波,牵起丝丝缕缕不断的涟漪。 “我们怕是回不去了,现在肯定到处都在抓那个‘采花大盗’,一个时辰过后,风波平息了我再送你回去。” 我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在草地上躺下来,也拿胳膊枕着脑袋,只觉得身子底下的草异常扎人,如何也做不到他那样的潇洒,动几下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把身子底下的草压平,心满意足的躺了下来。 一转头才发现他在看我,不知何时,我们挨得很近了,仿佛这一片的空气都是我们共享,于是变得有些稀薄。我吸了口气,满口都是青草的味道和松木香。我认得这个味道,是宋远身上的。 他眨了眨眼,我才发现,离得近了我看他的脸都不大真实,只觉得五官都是极标致的,甚至有些秀气,随着他眨眼睛,睫毛都会一颤,撩得我心痒痒,他的睫毛不是那种长,他的睫毛很卷很翘,乍一眼,仿佛所有话语都困在那一汪春水之中。 这时候我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不管以后我的孩子是男是女,我都要给他剪睫毛。必须,一定! “小公主,你这样看我,我有些吃不消。”他这么说着,但是眼睛仍然对着我,我这才发现,我又走神了。 “宋远,你的家在哪里。”他没想到我突然这么问,垂下眸子,那两片刚刚我还觊觎的睫毛挡住眼里的情绪,他静默了一会,好像是在想该不该告诉我。 我抬头望了望天,喉头满是咸腥。 “我是宋国人。我的家,在宋国。” 我偏头看他,“那你的家人呢?” 他嘴角上扬,把头偏向我的方向却没有看我。“还有一个弟弟。” 我瞪大了眼,连忙转过头。懊恼不绝,我都在问些什么,窥探别人的家事,揭别人的伤疤。我嗫嚅着不敢开口,想着要怎么补救,安慰道:“你别伤心,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不是,我是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 他低低的笑起来,若不是我离得近,或许都感觉不到他在笑。我急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我坐起身,抱着膝盖想了想。把手放在他头上,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发誓,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安慰他,谁知道入手一片柔滑,手底下顿了顿,又多摸了两把。 “宋远,不如你娶了我吧,那我就是你的家人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23 昔:你面前的我 他笑了笑,望着碧蓝的天,目光是一贯的柔情眷恋。 “怎么?你不愿意,你帮了我三次,我既然一贫如洗无以为报,就只好以身相许了,宋远,你到底要不要。” 从上面望着他,我依旧抱着膝盖,头向后转了一点。什么理智,害羞,矜持,我统统都不要了。 他坐起身,盯着我看,我指尖一颤,面上还是保持未打破的平静。他又往前凑了一点,鼻息间松木香扑面而来,我没有躲,硬着头皮笑着。 他的脸离我只有一寸的时候,我连呼吸都结了冰,只感觉他的呼吸扑在在我脸上,暖暖的,温热的,痒痒的。那种被羽毛挠心窝子的感觉又出来了。 最终我还是受不了,向后仰了仰。他这才笑着撤离我面前。 “小公主,你是见了每个人都要这么说吗?” 我瞪大了眼,怎么可能,我像是那种浪荡的人吗?我可能那么做吗?不可能。 “你这样说可就叫我伤心了。” 他笑了笑,“小公主,心本来就是用来伤的,再说了,我如何能够伤得了你呢。” 我们在草地上坐着,面前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溪,在朝阳下折射出五彩的光。我其实很想告诉他,我说的话都是很认真的,对他尤其。可是看宋远的样子,好像是不太相信我的,难道我的名声已经差到那个地步,已经药石无效了吗。 “瞧你,还不乐意了,别皱着脸,可真是不好看。”宋远拍了拍我的头,我没有躲,隔着这么近,他脸上斑驳的都是树影,一半阳光一半明灭,真真的是个美丽的少年。 那个时候我把他当作我的少年,近乎贪婪的享受我和他的第一次相处,周围很静风景很好,我脑袋放空,想着,说这是天堂也不为过了吧。 “宋远,我不喜欢白许,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从前的一切我都记不得了,我不只是柳清江,我还是我自己,只是我自己,所以很多传言你都不可尽信。毕竟我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不是晋国公主柳清江不是吗?”我仰着头,任由阳光肆意打在我的脸上,离天空这么近地方的,是不是太阳也变得更温暖。 “还有,我刚刚说的话你不要有负担,或许你还不够了解我,是我没有考虑,忘记问你的感受了。但是那个话我应当是只对你说过的,你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你不能否定我的认真。” 我往前凑了凑,直直的盯着他那双琉璃浅色的眸子。 “宋远,你要么躲起来让我再也见不到你,如若不然,我会一直出现在你左右,追着你,到时候你要躲,就再也躲不开啦。” 他无奈的一摊手,目光放远放长,话语里携着一丝疑惑。 “你是你,又不是你。那到底哪一个是你?” 我笑了笑,学他一摊手还耸了耸肩。“在你面前这个不就是我了。” 宋远陪着我一路走回白马寺,在寺门他脚步一顿,侧身遗憾道:“我还有事,就送你到这里。”“这么快你又要走了?” 他昨夜过来,只住了一晚便又要离去,哪里会有人这么不怕麻烦,难道只是为了来白马寺过夜?我看着他,很是不能理解。 他点头微笑,我抬头能看到他光洁美好的下颚弧度。 微风送来钟鸣,他转身朝着远处走去,我多少有些不舍,远远的叫住他。“宋远,那下一个月圆你还会来吗。” 他背对着我挥了挥手,我踮着脚看他远去,一直到树丛隐去他的身子,我也没有想明白他那个动作是在和我说再见还是说他不会再来。 我踏着台阶进了寺门,到处都是忙碌的小沙弥,我随意抓住一个,装模作样的问他,“怎么回事小师傅,大家都在跑什么。” 他从我手中挣脱开,忙双手合十,“清流公主。大沉国皇后娘娘种在院子里的贺天牡丹不知被哪个贼人摘了去又毁了一地,我们正在寻找元凶。” “那找到了吗?”“回公主,未曾。距离残花那一处几个院子都没有人住,方丈正在寺中排查,对了,公主怎么从寺外回来?” 小沙弥疑惑的盯着我,我惊讶于他的敏锐,连忙装作淡然的捋了捋胸前的头发,他连忙撇开头。 “我敲了几日钟,到了那个时间便再也睡不着,就去后山走了走。” “多走走是好的。”他点点头,这才想起我是祸害他们早课的罪魁祸首,作了个揖便急匆匆的走了,我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也回了清荷苑。 一进门铃铛就冲过来拉着我,“我的好公主,这么一大早你这是去哪儿了,可叫我好找。” 难不成方圆怀疑到我头上来了,我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铃铛说道,“可不是大事,皇太后等你好几个时辰了,咱们可赶紧过去吧。” 我一路被铃铛拉着走,跌跌撞撞的出了门,心里哀嚎,完蛋了完蛋了,这事怎么闹到皇太后那里去了,这可不讨好收场,叫你手痒痒,摘什么花不好,非要去捅牡丹,这下出事了吧。 其实当时我也没太在意,只是经过那个院子,门口牡丹开得正好又没有人,便采了几多,数花瓣数到心烦于是又折回采了一把,要早知道是大沉皇后的院子,是她种的画,我是万万不会去采的。 当初来白马寺之时,我与皇太后便到各个院子到各国女眷处串门,这个大沉国的皇后娘娘,我是一见她就不讨喜欢的类型,长了一张城府极深的坏人脸,当时她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我好几眼,我只当没有看见,这下要是落到她手上,可真是惨了,惨了。 到皇太后的院子,远远便听见笑声,我顿了顿觉得气氛不大对劲,想先问问铃铛,她已经把我推进屋去。 “清江来了,快来见见你二哥。” 是了,坐在桌旁和皇太后说话的人,正是我的孪生哥哥,当今五皇子,柳州。皇太后看起来很高兴,我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叫了一声“五哥。” 作者有话说:虽然我没资格双更,但今天过节啦啦啦啦~再话外一句,文里的牡丹其实是一种黄色花瓣卷曲秋天开的花,请自行代入=。= 《梦蝶》 我眨了眨眼,眼前雾蒙蒙的一片粉色,我再眨了眨眼,终于把眼睛睁开。 这才看清我眼前是一朵硕大的玫瑰,我停在花瓣上,鼻尖吸进花粉。 “阿啾~”我鼻子一痒,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我没见过蝴蝶还会怕花粉的。” 一只蓝黑条纹的蝴蝶飞过,翅膀优雅的开合,神奇的是我居然能听出一只蝴蝶话中的揶揄。 我追着他而去。 这才发现这个世界大的可怕,花朵可以装下整个我,树木难以抱合插入云霄,周围“嗡嗡”的声音陪伴着我,数不清的蝴蝶旋绕着一株合欢树,翩翩飞舞。 我像是进了一个蝴蝶的王国,各种各样美丽的蝴蝶,白的、粉的、彩的素的,盘旋低速徘徊在我身边。 我追着那只蓝色的蝴蝶,攀着花枝往上飞。 我瞧见它停在顶端。 他问:“你也是一只蝴蝶吗?” 很奇怪,它说话我能听懂,我说话它似乎听不到。我跟它一起眺望,远方是一望无际翻滚的麦田,金色的麦浪跳跃着,像有生命一般活过来了。 我和它一起到过很多地方,飞流的瀑布、恬静的湖面、还趴过大雁的背,不幸的是马上就被掀下来。 我听见它在笑,它不知道,其实我也在笑。 最后的最后。我追着它跨过一道白光。 一只手捏起我的翅膀举到眼前。入眼是蓝底黑纹的袍子。 “到底是我入了你的梦,还是我梦见了你。” 我挣脱开,在他鬓角稍作停留,煽动扇动翅膀飞向天空。 “到底是我入了你的梦,还是我梦见了你。” 我挣脱开,在他鬓角稍作停留,煽动扇动翅膀飞向天空。 ————————————— 24 昔:五皇子到访 皇太后笑眯眯的转过头看我,一下子怔住。我被她盯得有些发毛,连忙摸摸自己的脸,光滑无异物,还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么一大早,你是去哪里弄的这一身的草屑。”皇太后说着,伸手替我拈去发丝上的一根枯草。 一路被铃铛拉着走的有些匆忙,早晨又弃了铃铛去见宋远,这时候发髻早就乱作一团,本该安分待在肩头的发,全部跑到胸前来了,上面还沾着不少树草叶,一副狼狈的模样。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使个眼色给铃铛,她连忙过来和我一起,这才把身上清理个几分干净。 五皇子的眼光太过热烈,就算我尽力想忽视他都没有办法,于是看着他问:“五哥怎么来了,是来看皇祖母的吗?” 皇太后拉着我在圆桌旁坐下,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她说,“你五哥也真是对你好,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妹。” 我点头应承着,却不知这话突然从何说起,五皇子勾起唇角,做了个高深莫测的表情,顺着皇太后的话说道:“我怕皇妹一人应付不过来,在这里又待得无聊寂寞,特意请旨前来陪你,皇妹心里可是高兴的紧,这般激动。” 原谅我一时没坐稳往前倾了一下,他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很高兴的,这分明就是惊吓,来的是别人倒好,一句不记得失忆,就能搪塞过去很多问题,这可是五皇子柳州,与柳清江只差一个性别的双胞胎。 自古以来双胞胎什么的最不得了了,感同身受心电感应什么的在他们那里都能实现,我之前看的言情偶像剧也正是这样演的吗,我顿时有些着急的手足无措。 皇太后只当我是见了同胞兄长太过激动,出声安慰道:“你五哥就是疼你,你们从小不亲,往日里也不见有过多来往,这样一看来,道还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好。”说罢拍拍我的手。 “你也别怪你父皇,他送你到这里来也是为了保全你,皇祖母老了,也不能整日陪着你,倒叫你寂寞,还是你五哥想的周到。刚巧这几日凌国公夫人邀我参禅,有你五哥作陪,皇祖母便放心了。” 我真是有苦难言还要装作一副喜欢的样子,皇太后又与五皇子说了一会话,这才出声赶我们走。 五皇子什么都没带,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我想这一点和宋远可真是相似,要是今天来的是二皇子,恐怕行李搬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搬完,我领着五皇子去我的院子。 因为按照皇太后的意思是说五哥也没个仆人奴婢什么的,况且我的院子只住了我和铃铛还空了几间厢房,我们又是兄妹,便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愿意也是不能说出来的。 五皇子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我支走铃铛,抱着胳膊倚在厢房门口瞧他,他看了一圈略微打量,直接进了我的屋子,还客气的尽量不挨着我绕着门进屋,随意坐在桌前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咂嘴,看着茶壶很是感慨。 “你这房里冷掉的茶都是峨眉雪牙,啧啧,可真不愧是公主做派,你那里是来思过清修,只怕是换了个地方享受来的。” 我坐过去生气的瞪他。 “你做什么进了我的屋子,外面那么多间厢房,你随便选一间去,赶紧,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他挑眉,表情尽是不屑,上上下下盯着我看了一会,好像在说“你凭什么。”我被他看的不自在,总觉得五皇子这个人太复杂,虽然我与他接触不多,他也不像二哥那样冷冷酷酷的,可是打从心底里,我有些怕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柳清江的缘故。 “你不是叫铃铛去收拾了,到她回来之前,我总不能在院子里站着吧,别总是一副我要吃了你的样子,柳清江,你怕我?” 我想,恐怕以前清江与他的关系可能也不太好,疏远,冷漠,甚至没有接触,按照一般来说是不会这样的,别说他们是孪生,从小一起养大,就算普通兄妹也不会像这般。 “我哪有怕你,你不要随便乱说。”我眼神躲了躲不敢看他。 “对了,你到底为什么到了白马寺,别说你是为了来陪我,谁信啊。你该不会也是被赶到这里来的吧!”我凑到他面前,不怀好意的说。 如果真的是那样,柳州你也就认栽吧! 他伸出一根手指把我我凑近的头推远了,抿嘴凝视了我一会。轻蔑道:“谁说我是来陪你的,我只不过是为了躲避灾难罢了。得,收起你好奇的小眼神,到底是什么事我不会告诉你的。”言罢,大声叫起来。 “铃铛,铃铛!五爷的屋子弄好了吗?” 他冲着门口微微仰头,我一时气急,真想把眼前的茶壶茶杯一股脑全部砸到他脸上去,毁了那张过分嚣张的脸。 过了一会铃铛回来,屋里的气氛已经僵持到极点,当然,只是我单方面不满的瞪着五皇子,而后者端着一杯冷掉的茶,坐在白马寺清荷苑的厢房里,却有一种身在堂皇大殿的雅致。 铃铛小心得进屋站到我身后,弯腰对着五皇子说:“五殿下,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可以过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就从公主这里拿。” “什么!”我不可置信的跳起来,怒火中烧。 铃铛顶着我的目光为难的说:“这是太后娘娘吩咐的。只说殿下来的轻松,有什么东西不周到的,就……从公主这里拿。” 五皇子笑起来,丹凤眼眯着弯成月牙。“那可好,我这就过去看看,我还要提前谢谢皇妹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是跺脚跟上去。 五皇子的厢房在院子左侧,也是小小不大的一个单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想不到铃铛可真是行动利索,这么短时间就收拾到这种程度,换到我身上,就只有坐在地上玩的份。 铃铛好像看出我的眼神,解释道:“五殿下一来,太后娘娘就吩咐下来了,本来也该有公主一部分的,可惜奴婢找了几次,都不见公主。” 我赫然,她找我的时候,恐怕我正躺在后山觊觎宋远的美色。 五皇子也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当做没有看到,也跟着他进去参观房间,其实这院子里的每一间房甚至寺里的每一间房都是差不多的,没什么可看。 作者有话说:大家中秋快乐,在家里的要感恩享受,在外地的也记得要吃个月饼,往家打个电话。我们在同一片土地上,看到的同一个月亮,千里共婵娟,爱你们呦~ 25 昔:柳州和方圆 我靠在门口看着五皇子转了一圈,好像很满意。直接坐在桌旁,对铃铛说:“去给我烧一壶茶,要滚水,喔,对了,要泡六皇妹屋子里的茶叶。” 铃铛看着我的眼色,但是我又不能说“不”,于是点点头挥手让她赶紧去,就走到五皇子身边坐下,托腮看他。 他抱着胳膊挑眉和我对视,最终还是我这方败下阵来,收回目光问他:“你到底为什么来了白马寺啊。” 他被气笑了,“你还在追究这个问题,我说了不会告诉你就是不会告诉你,你再怎么问也是没有用的。” 他喝着铃铛送过来的茶,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他似乎很高兴我的生气,他一边惬意的吹着手边的茶碗,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你不是挺不乐意见着我的,怎么这会还不出去。” 那套茶具也是母后送过来的,上好的白玉,我自己都没舍得用,我一阵肉痛,看他的目光有如深仇大恨。他捧着白玉茶杯,蒸腾的雾气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突然觉得有些累,于是我出声服软。 “五哥,我们一定要这么说话吗,你看,我是你的妹妹,而且应当比普通兄妹关系更加亲近,对不对?” 五皇子点了点头,笑逐颜开得看我,我心里一喜,趁胜追击。 “那你到底为什么来白马寺啊?” …… 有了五皇子相陪,我的日子倒也不那么无聊,没事了就去他那里坐坐,要不他就不理我,要不就把我气个半死,瘫在床上需要缓好几个时辰。可是伟大的人类是不会停止自己的步伐,我只有越挫越勇,没有丝毫要放弃的意思。 某一日,我在方圆的院子里发现一个马蜂窝,无数黄背黑纹的蜜蜂“嗡嗡嗡”的飞来飞去,我远远的站着看了一会,就回清荷雨苑把五哥拉了出来。 我已经心里把他当作五哥,不再以五皇子称呼他,其实多少也是有些惺惺相惜的革命情谊,越接触其实就越觉得他某些方面与我相像,比如一样喜欢热闹,一样表里不一,一样狼狈为奸。 他曾经跑到山下买了烧鸡烤鱼,在屋里偷吃被我发现,于是我们赶走了咋咋呼呼不肯和我们同流合污的铃铛,两个人在屋里吃到撑死,后来他又变戏法的拿出酒葫芦,我与他一人一口喝了个天昏地暗,事后我大睡两天,自此改变了对他的所有看法与成见。 五哥被我拖着走,我小跑着他倒是悠闲的迈着大步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几次想甩开我的手,无奈我实在拉得紧,他没有甩脱。 “你到底要拉我去哪里!” “柳清江,你放开我,我这是件新袍子!” “六妹,你快放开哥哥,啊?” 最后在他怒吼的一声柳清江之后,我惊恐的捂嘴了他的嘴。 “小声点小声点,你想把人都招过来呀!”我四处看了看,瞧见没人,这才狠狠瞪了他一眼。 五哥捋着被我揉拧褶皱的衣袖,毫不在意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怎么,你要做贼,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我冲他竖着大拇指,他和我接触几日,也知道这是夸奖人的意思,他好笑的看着我,没有说话。【ㄨ 我伸手指了指树上的马蜂窝,感觉嘴里液体分泌旺盛,有就要流出来的趋势。 “什么东西。”他一副疑惑的样子看着我。让我不得不惊讶,他居然没有这样的常识。 “马蜂窝你都不知道。” “什么玩意。” 我白眼都要翻到天灵盖上了,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解释道:“蜂蜜你终归知道吧,蜜蜂你知不知道呢,蜂蜜就是从这里头来的。” 他恍然大悟,讶道:“你说的这个段子真是别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他迈开步子就准备离开,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袖。 “五哥,五哥。我们要是把这个马蜂窝弄下来,再去山里头捉一只野鸡,就可以烤蜜蜂鸡吃了,可好吃了,你想不想吃?” 我就想在引诱小白兔上钩一样,他想了想,认真的问:“到底是蜜蜂还是蜂蜜。” 我愣了一下,在心里认真的盘算,应该是蜂蜜吧,不然是蜜蜂?我突然有一种“这个字看久了已经不是这个字”的错觉与无力感,我摇摇头,看见五哥在笑我我才觉得又上了他的当。 我捶了他一下,恍惚间记得当初大皇姐也是这么捶过二哥,亲昵的娇俏的,让我心生羡慕了好久。 “五哥,我想吃。”虽然我觉得这样对他展现一个妹妹的需要和温婉对他来说也是没有什么用的,但我还是在这样的情景与回忆之下,小小的撒了一把娇。 五哥看起来很是惊恐,拉着襟口一副我要打劫他的样子,我又翻了个白眼,把他往前推了推,一副“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和你没完”的样子。 于是我们两人坐在方圆主屋的门槛上,毫无顾忌的大声商量怎么弄下他院子里的这个马蜂窝,然后搬到后山烤鸡。 当时万万没想到这个院子里还有人,而且还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所以当我们身后的门打开的时候,我和五哥是以一个扭曲的角度转过头看着一手扶着房门,神圣不可侵犯的方圆住持,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两个商量着如何“打劫”他院子里那颗马蜂窝的贼人,目光清凉。 他看了一会,又悠悠飘向日光下那个硕大的马蜂窝,凝神看了一会。在我这个角度只看得到他胸口的佛珠和光洁的下巴,我微微转头,准备和五哥对一对眼,商量一下怎么办,这才发现他的目光追着方圆,像是在思考什么,还眯起了一双凤眼。 “那个……”我小心的开口,打断了那两人的思考。 方圆回过神,脚往前行了一步。他踢了踢我的背,冷声道:“让一让,我要出去了。” 方圆的声线一直都是那样,稍显清亮和冷冽,像是高山上一泓叮当作响的清泉,又像朝阳升起破开的薄雾。可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居然拿脚踹我的背! “你你你你你……”我哆嗦着伸出手指,半天没吐出完整的话语,方圆犹豫了一下,把目光转向五哥。 作者有话说:又被锁了~没加书架的又看不到了~我又要孤军奋战了~ 26 昔:马蜂窝事件 五哥站起身,给方圆让出路来,他点点头,又转身把房门带上,双手捧着佛珠说了声“阿弥陀佛”,步步生莲的拐出了院门。 我把头埋进膝盖里,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这都是些什么人呐! “哎,这小和尚是谁啊?”二哥拿脚碰了碰我的脚,我像被侵占了领地的猫一样竖起了全身的毛,我瞪着他,他笑的风轻云淡一脸欠扁。 又重复了一遍“这小和尚谁呀。” 阿弥陀佛,佛门清地,我应该放宽心,不与他们计较,不与他们计较。 事实上我们二人不愧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事后有默契的再一次商量着如何攻下那个马蜂窝,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们事先在自己的屋子商量好才过去。 早晨,是方圆主持早课的时间,这个时候他一般不在院子里,白马寺也鲜少见得到小和尚,因为他们都到大殿上去打坐修炼去了,不不不,是修行。 如果你认真看的话,就会发现廊下有两个鬼鬼祟祟裹成粽子一样的人,一高一矮,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两只眼睛,手上还拿着一根长竹竿,没错,这两个人就是我和我的五哥,晋国的五皇子,我们要用这根竹竿打下寺庙主持院子里的马蜂窝,然后拿到后山去烤野鸡吃。 “怎么打呀?”我小心地扒开一点眼睛周围的薄料,看着二哥问道。 他“哧哧哧哧”的吐着气,好像被闷的难受,我偷偷笑着,谁叫男子的衣服都是实打实的锦缎,呼吸困难是应该的,他在呼吸的地方扯了一个洞,重重“哼”了一声。 “那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以为你有十成的把握,敢情你也没做过,那我们这不是找死吗?” 那个时候五哥和我一样,也不过十六岁,还是个漂亮和煦的少年,尽管有装出来的成熟,可偶尔还是会露出符合年纪的表情,现在这个表情就是,烦躁。 他原地不安的转了几圈,我们两人都清楚,已经弄成了这副鬼样子,工具材料也都备好,现在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好歹那棵树也不太高,于是我拿过五哥手上的竹竿,义薄云天的叫了句“我来。” 拿着高过我几个头的竹竿颤巍巍的走到树底下,试探性的捅了一下。我用的力气不大,应该来说是竹竿太长我使不上力气,我正松了一口气间,头顶的马蜂窝摇了几下,向我砸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挥着竹竿用力一挥,像羽毛球一样把它打出了院子外面,我和五哥对视了一眼,事情发生的太快,我们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霎时响起铺天盖地的“嗡嗡”声,别看那个马蜂窝不大,里头住着的蜂子蜂孙可还真不少,一大片黑压压的就朝我们盯过来,我连忙往五哥那里跑,虽然他四周也围了些蜂子。 我挥舞着胳膊跑过去,五哥把我一拉,顺势开门侧身躲到了一间屋子里。跟随我们进来的还有几只趴在我们身上的蜜蜂,于是我和五哥二人又开始抽风一样的抖动,先把身上的蜜蜂抖落下来,又逐一击破。不一会,地上就躺了一小群蜜蜂的尸体。 我们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我首先笑出声来。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啊?”我戳了戳他的胳膊问道,顺便四处看着方圆的房间。没错,我们是在方圆的院子里,躲进的当然也是他的房间。上一次我远远的隔着门看了一眼,可惜宋远被赶出来的时候门也关的很快。 这样一看,这间厢房也没什么不同,只是隐隐飘着一股香味,似曾相识。 五哥直接走过去解开身上的层层衣物,在桌上放了一堆,就在桌旁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闲适的就像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我看的目瞪口呆,丝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困了,他会直接走过去躺在方圆的床上,数个“123”他就能进入梦乡。 既然要死就死彻底,抱着这样的想法,我也学着他坐过去,撕扯着身上的衣物,五哥冷嗤一声,我好像听见了他心底的嘲笑。 外面仍然听得到蜜蜂拍动翅膀的声音,我搓了搓胳膊,暗暗后悔心惊,从前在电视上看,马蜂多可怕呀,打马蜂窝还需要出动整整一个消防队,如今我们两人单枪匹马就捅了个马蜂窝,还真是“勇气可嘉”。 我偷瞄了二哥一眼,正好撞上他的视线,我尴尬的冲他笑笑,一点都不敢让他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如果他知道我串掇他做了这样一件“可歌可泣”“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一定会忍不住把我从厢房的窗子扔下去的,喔,窗子外面是万丈悬崖。 我抖了抖,突然觉得有些可怕,但是可怕的事不在这里。 当我半个时辰后听到“吱呀”一声,并成功的和开门的方圆对上眼,我这才从他那双染上冰霜的眸子里看到了末日的气息。 他的目光滑过我伸手拿茶壶的手,飘向床上仰面躺着,呼吸顺畅的五哥,在转回桌子上两堆衣物和地上一小堆马蜂尸体,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现在僵持着拿茶壶的手,转过脖子看着睡的淋漓酣畅的五哥,恨不得再找一个马蜂窝,甩到他的脸上。半个时辰前他打着哈欠说起得太早了,犯困,于是在我一脸不可置信中,径直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摸了摸床铺,然后躺下来闻了闻枕头的味道,满意的睡过去。 我其实是想告诉他,他闻枕头那个表情太过猥琐和没有必要,方圆是没有头发的…… 但是现在,不能用马蜂窝把他砸死,那就让我去死吧。 方圆在门口顿了顿,门口有小和尚的声音传过来:“住持,马蜂已尽数捕获,马蜂窝也已经挂到寺外的柏杨树上。受伤五人,多少都被蜇伤,主持您没事吗?” 我又僵了僵,恨不得就此羽化成仙,我知道,就算我羽化了,方圆可能会念着经把我从天堂拉到地狱里。 27 晚晴风雨来 果不其然,她听到管家说:“老夫自然是晋国人。” 清江与宋远商量过,神农珠他们一同去寻,倒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这件事办起来有些麻烦,绕是他再有本事,也还是麻烦,倒不如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后来几经思量,可乐也与她同去,孩子不带到身边她不放心,丫鬟只带了柳絮,李嬷嬷听了完全不依,一张脸板的老长。 “公主,这事老奴可要说你了,小少爷也算是我带大的,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让我跟着,你只带柳絮,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与先皇后交待。” 清江想说人都去了,哪里还能要你的一个交待,当然这话她没有说,只是好言相劝,举出了利害关系,又承诺带着铃铛,李嬷嬷这才松口,抱着可乐一脸不舍与怜爱。 柳絮在旁边笑道:“嬷嬷,我们这还没走呢。又不是明天走,你快,赶紧为小少爷收拾收拾东西,他的东西,你最了解了。” 临走前,清江决定去宫里一趟,向嘉庆帝讨晋国的那颗神农珠。 马车在宫门口就换了步撵,清江在御书房门口等着,一帮老臣新臣下朝见了她都要过来行个礼,她只得一一回礼。 “清江” 说话这人是大驸马,曾经皇太后一力反对他与大公主在一起,如今终于在嘉庆帝手下做到正五品翰林。 “翰林大人。【ㄨ” 大驸马轻声一笑,“你竟与我如此生份,当年可是一口一个姐夫叫的亲热,听说你搬出宫去了,怎么也不去看看大公主和蕴娘,今日进宫可有要事?” 清江对着他笑了一笑,没有答话,正巧旁边有人过来与他寒暄,他指了指远处,对她点点头举步走过去。 清江看着他的背影,朝服蓝冠,玉面俊秀,想来大公主当年也不是看上他一无是处。 她兀自出神,连旁边站了个大活人都不晓,柳州看她一脸无波澜的看着大驸马走远,拍了拍她的肩膀。 “五哥?你不是不上朝。”谁说大驸马穿上朝服好看,柳家随便拉上一个也是个中佼楚。 “我倒是想在府里睡梦天明,可惜头上有人。”说着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那扇紧闭的大殿门,生怕别人看见他大不敬的样子。 清江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的“噗嗤一笑”,柳州见她笑了,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早朝已散,零落的几个人走在大殿外面,踏着白玉阶梯三五成群的走向宫门,朝阳透出第一缕薄光。 嘉庆帝在御书房门口站着,听到的就是柳州爽朗的笑声和清江半含蓄的指责。 太监开了门,清江转过头,笑容还挂在脸上,她愣了一下,还是继续笑着。嘉庆帝只觉得,那个笑,立马换了个味道。 “陛下。” 嘉庆帝虚扶了一下,算是免了她的礼。清江弯下的膝盖也没在继续向下,顺势直了起来。 “你来了。”他目光越过清江,问得却是她。 清江点头,跟着嘉庆帝入了内殿,对柳州眨眨眼,厚重的木门关上,她有些担心,如此高深莫测的暗号,他到底能不能看懂。 嘉庆帝负手背对她而站,清江垂着头,视线以内是大殿上锦绣铺成的一条大道,针脚密麻花纹繁复。 半晌,许是觉得寂静无声,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清江望着嘉庆帝的背影,终于还是开了口:“皇兄。” 嘉庆帝如山强势威严的脊背一滞,不可置信的回头望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多少年不曾从他口中听过皇兄二字,这些年,连五王爷柳州私下都大多唤他陛下。 清江看着他又是一笑,连她自己都说不准这是故意讨好,还是刚刚看他的身影觉得那一瞬的孤寂,沧桑的让人心疼。 千方百计坐上高堂大殿,享受日日夜夜唯我一人的孤独,真的就是帝王追求吗? “清江此番来,一是向皇兄辞行,二来是要问皇兄讨一样东西。” 嘉庆帝往前走了走,在三步开外居高临下的看她。 “辞行。你要回宿州去?” 清江看他脸色不好,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摇头道:“不是,我不回宿州,但是我要带可乐去四国寻药,这东西皇兄手中应当也有一样,临行前我来问皇兄讨了,也好了我一桩心愿。就看皇兄肯不肯给。” 嘉庆帝脸色变了变,还是缓下来。问:“你要什么。” 清江的眼睛骤然一闪,盈了水光在里头,“神农珠。” 她本是觉得希望满满,嘉庆帝几个字却叫她跌入地狱无境之门。 他皱了皱眉,缓缓地开口,略有些为难。他说:“我并没有你说的那颗珠子。” 清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一会,见他神色坦荡,心中想法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惊道:“你是陛下,你都没有,那会在谁手上。” “你也知道,当初继位匆忙,在我手上的,只有一枚传国玉玺。我也听闻五国都有一颗宝珠神农,但这与可乐的病症有什么牵连?” 清江摇摇头,身形越发单薄,站在那里像这大殿中一个影子,随时都会消失。 “可乐中的毒,名叫雾草五。” 御书房的门一开,微凉的风扑在她面上,像附了一层薄纱,清江收起情绪,抬步跨出门槛。都说鲤鱼跳龙门,她如今连跨出去都需要些力气,她拽了拽裙子,早知道就不穿这身华贵的宫装。 嘉庆帝的声音自殿中传来,浑厚悦耳,“清江……” 清江站了一会,见他再没有后文,垂眸离开。 出了宫门,清江望了望天色,云层厚重,风卷起枯叶乱飞,她举起广袖挡住脸,这一刻竟有些庆幸今日穿了这样一件衣裳,原来不只是好看,还是有些实用的。 远处马车旁有人对她招手,她慢慢踱过去,就看到柳州倚在马车旁,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 “走吧,我们顺路,把我送回王府,路上我们说说话。” 他牵清江上马车,一副绅士派头,若不是知晓他体内顽劣的性质,还真会被他打动。 28 那就再见吧 马车碾过官道,驶向闹市。 “你进宫去见皇上,可是有急事?” 清江之前一直都在假寐,此刻睁开眼,倒有些凌厉吓人,柳州愣了一下就听见她说。 “我寻访神医,可乐的病有救了……我去问皇上要神农珠,他说不在他手上,你说,我该信他吗?” 柳州想了想,“你该不该信他我不知道,但是你不该问我,但既然你问了,神农珠我倒是听过,皇上手里边有没有我并不清楚,不过索性就是一颗珠子,他也没有必要瞒着你。” 马车停下,赶车的小厮隔着帘子叫了声:“五爷” 清江拨了拨步摇垂在耳畔的珠子,出声赶人:“你的王府到了,怎的还不下车,难道你想去公主府过夜。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就怕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没到你。” 柳州哭笑不得,撩起帘子准备下车,清江又叫住他,“五哥,近期我恐怕会启程去宋国。公主府,你多担待着。” 柳州点点头,没有细问,清江掀开窗帘看见他进了府,府中小厮接去他手中的外袍,她这才看见,不知几时他已脱了官袍放下金冠,背影是一贯的潇洒。 “轰隆” 一道闪电劈开天空,真不是个好天色,风雨已来。 她放下帘子,淡淡道:“走吧,回府。” 尽管在暴雨前赶着回府,声势浩大的暴风雨还是来了。街边一片哀嚎,小商贩都忙着收拾东西,屋檐下也躲满了人,只等雨势小一些好赶回家。这时只有茶馆酒楼盼望着雨再大一些,为他们招揽更多客人。 清江关上帘子,依旧把手拢在袖口,嘴角挂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府前早有人候着,拿着油纸伞等她下车,又有婢女两人捧着着她宫装的下摆一直到干洁的地方。 尽管这样,她还是被淋个彻底,发髻软软的垂在肩头,鬓角的发丝也一缕一缕贴在额头,好不狼狈。 尽管狼狈也没有人敢盯着她看,因为她是公主,因为她是皇帝的妹妹,因为她有身份地位与金钱。 临走之前,柳家人一起拜祭先祖,踏进陵墓时,大公主身边的蕴娘往后瑟缩却叫她母亲拉住。 先帝皇后还有皇太后都葬在此处,墓壁碑文后面便是浩荡的墓群,碑前供奉着香烛,他们依照身份呈三角排开。依次是嘉庆帝,大公主大驸马,然后才是柳州清江与可乐。 他们对着碑匾行礼,脸上的表情认真肃穆,清江这一刻突然想开怀大笑,这一屋子人,各怀心思,皮相光鲜难言腐像。 清江推着可乐,“去给外公外婆,曾祖母磕几个头。” 可乐心中有疑问,却还是照清江的话跪在蒲垫上,认认真真的磕了几个响头,一声一声实打实响在众人心中。 大公主也示意蕴娘过去,可蕴娘往她父亲身边躲着,一副害怕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大驸马脸上也难掩尴尬,恰巧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叫人白了脸颊。 嘉庆帝看见清江嘴角挂着嘲讽,像是在笑。 几日后,朝阳从云层缝隙洒到马车顶盖,两辆马车行碾着官道,前后又有五名随行骑马的人,路上的牛车行人都躲了躲,坐在车后的妇人还伸手护住车上的粮草。 清江放下帘幔,轻轻笑了笑。她们已经踏上了去往宋国的路,和后面柳絮两人坐的小马车不一样,这辆马车很宽敞,脚下铺了雪白的毯子,车厢也装了软垫,于是一点也不颠簸,甚至一侧还有一个矮几,摆满了茶果糕点。 可乐头枕在清江腿上还未醒来,她低头注视,隔一会便拍拍他的背或是调整姿势让他睡的舒服些。 说不紧张是假的,时隔多年,她看到他仍会紧张,只是这个时候她端的起,很会装了。 可乐醒来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叔叔,他曾经见过的叔叔,那个叔叔长得十分好看,比他五舅舅还要好看一些,他妈妈说,形容一个男子不能说好看或者漂亮,要夸他“帅气”,他自然是不懂帅气的,当时絮姨歪着脖子,好似也没搞明白。娘亲说,大概就是“霁风朗月,清扬俊秀,天人之姿。” 那时他理解起来也有些困难,脑瓜太小转不过弯,只记住了“天人”两个字。 宋远一直靠着车厢单手拿书在看,腰后还放了个蒲团。他虽没看过清江,却一直注意她在做着什么,这时可乐醒来他立马就知道,等可乐打量够了,他才抬头对着可乐微微一笑。 宋远扬了扬手中的书,见可乐好奇便问:“你识字?” 可乐坐在清江身边,落落大方的答:“会一点,妈妈教给我的,但是有一个些与你们认识的不太一样。” 宋远点头,她脑袋里是装着很多与别人大相迳庭的东西,他招手示意可乐坐过去。 可乐先看了眼清江,见她没有反对,确切的来说,她好像盯着地毯在研究些什么,他也就不敢打扰了,于是慢慢的挪到宋远的旁边,扒着他的胳膊凑过去问:“叔叔你在看什么啊?” 他是不讨厌这个叔叔的,首先他长得很好看,举止温和有礼。然后他看着自己母亲的目光也带着善意,甚至他小小的心里是渴望与他亲近的。 而宋远先是被一个软软温热的身体抱住了一只胳膊,说是抱住,其实也就像乖巧的狸猫一般伸着爪子缠绕上来,而且还抓的紧紧的,别看他才四岁人儿不大,可力气却不小,于是他笑着把拿书的那只胳膊放低到他能看到的高度。 而后就被那声“叔叔”叫的一怔,他下意识的去看清江,却发现她靠着车厢睡着了。 “叔叔?”可乐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立马噤声,端正的坐着然后奇怪的看着宋远脱了袍子。 清江靠着车厢假寐,本来听着宋远和可乐闲话,突然空气间凝结了安静,她正疑惑,忽然眼帘一黑,身上被盖了个东西,鼻翼间是熟悉的松木气味。 她装作呓语般动了动,侧过头便是帘幔,马车行进间有清风吹来,她仍旧闭着眼,听见宋远和可乐小声的谈话。 “九州大志,这是什么书啊?故事本子吗?”“不是,九州是指九个地方,向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有很多国家一样,但是九州分布在各个地方,像晋国便是其中两个州的交界。” “那大志是什么,胸无大志那个大志吗。” 车厢里响起宋远低沉磁性的笑声,只响了一声她便什么都听不清了,只感觉一直有人在交谈。 等清江醒来,马车已经出了晋国国界,到了宋国边界的一个小县城,她是被吆喝声吵醒的。 她醒来发现自己还盖着宋远的衣服,只不过是趴在小几旁,身下垫了东西,她抽出来一看,是个金黄的蒲团。 她想了想,放到矮几上,迎着宋远的目光,把可乐召回身边,问道:“已经到宋国了?” 宋远没有答话,她觉得奇怪抬起头,正巧撞上他的目光。 有些复杂,很奇怪。 隔了一会车架外小九叫到:“主子,公主。客栈到了。” 宋远掀开帘子,她这才看到天已经黑黑下来。 作者有话说:我昨天失去了一个多年老友,那种感觉还在心却远了,我们是真的被人群冲散了。她说夜里孤独的找不到交心的人,拉开电话簿不知道该打扰谁,有的人不想让他们担心,有的人聊起来会更糟,有的人根本就不在意。其实我们都这样是自己为难自己罢了,夜深了就休息吧,晚上的人太脆弱。这么多人当中我能遇见你已是不易,再见。要抱抱~ 最后祝你国庆快乐,祝你国庆快乐~祝你国庆快乐!祝你国庆快乐=。= 29 夜深多人寂 她居然睡了那么久都不曾醒来,她苦笑,几时起自己又没有危机意识了。 宋远下了马车,亲自掀着帘子等她,一边说道:“我们今夜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走。” 清江把可乐递给他,自己跳下了马车,又从他手中抱回可乐,道了声谢便在一旁等他先进去。 这是宋国与晋国边陲的小镇,说是宋国的疆土,其实因为地势尴尬,又无战争。它就在这安乐当中独树一帜。 镇子不大,街道也不甚宽阔,但民风淳朴,看到他们从外地来的,掌柜的亲自出来迎接,带去堂中坐着,亲切的询问。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小九伸手挡开掌柜凑近的身体。说道:“住店,三间厢房,你可以去准备收拾了。”说着对身后一个人说:“你去,把我们的东西换上。” 清江抬头看了一眼,是个眼生的人,铃铛也和他一道去了,清江挑了挑眉,伸手摸了摸可乐的脑袋。 “上些你们拿手的菜,再捡几样招牌点心。” 客栈不大,速度倒是挺快的。半盏茶的功夫,菜和点心就陆续端上来。 晋国人口味偏甜,多喜面食,这也与晋国地势有关,土地适合种植小麦,而宋国土地辽阔,水田较多,稻米是出了名的,又有附属小国连年进贡,国力昌盛之下百姓生活的也就更好。 宋远发现,清江吃的极少,那几样点心她几乎是没有动过,他看着对面那对母子的互动温情,心不稳定的跳动起来。 他突然想起在马车上可乐问他的那一句话。 清江也在看宋远。 她看到他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火红的辣椒,于是喂可乐吃了一口饭,看好戏般没有出声提醒。余光中见到宋远把那块辣椒送到嘴里,嚼了几下突然滞住,眉头一皱,再嚼了几下喉头一滚吞了下去。 可乐经过马车上和他的接触,对宋远又多了一份亲近,见他吃了一块辣椒以为他很喜欢,于是不甚熟练的拿筷子又夹了一块放到宋远的碟子当中,中途还滑溜了一次。 因为母亲从小教导他要大气,于是宋远盯着碟子里的大块颜色鲜亮的辣椒,看着一脸好意期待和一脸不关我事的清江,又有些顺不过气。】 他的接受的教养不允许他吐出口中的食物,也没有办法吃别人夹过来的食物,所以他不管去哪里,吃饭时都备有两双筷子和一个放菜的小碟子。 除非以前清江吃东西的时候会塞一些到他嘴里或是吃饭的时候从他碗里抢过去,他不曾接受过别人这样的“善意。”当然,他也几乎没有与任何旁人吃过饭。 清江看到宋远神色平静甚至过于优雅的咀嚼,只觉得这个男人心思之深沉,明明他不喜欢的东西也可以吃出一副人间美味的样子。 镇上人不多,客栈里也略冷清,除了趴在柜台闲嗑的掌柜和小二,便只有零星的两三桌客人,吃过饭清江就带着可乐上楼,去了他们的那间屋子。 被褥什么的看款式就不像是小镇的客栈所出,清江摸了一把,只觉得柔软光滑,流水般细腻,床边的地上也铺了毛绒的地毯,鞋子踩在上面会微微下陷。 铃铛还在不停地往桌上摆果盘,清江走到桌边坐下,说道:“不用忙了,我们也就住一晚,这些实在不必。【ㄨ” 铃铛依言没有再动。 可乐趴到清江怀里,清江托着他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手感是一如既往的软绒。 “可是困了。”她问。 可乐点点头,闷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一抬头眼眶里有雾气在打转。 清江忍俊不禁,吩咐铃铛备水洗漱,铃铛走了一会,柳絮才进屋。 清江瞟了他一眼,问:“你去哪儿了?” 柳絮走到桌旁,见眼下没人,便在桌旁坐下,揉了揉可乐的头顶,却被他挥开。 她面露不满,说:“小姐,我吃饭去了。你可是不知道啊,从下马车开始,我就跟着他们一直忙,不就是住了客栈吗,打扫屋子就花了许多时间,这也就算了,你看看这屋子里的东西,他们从马车底下拿出这些东西的时候我都惊讶了,这哪里是住客栈分明是搬家嘛。” 说着又凑近了些:“做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偷跑了,去后厨弄了些东西吃。” 这时候铃铛端着脸盆进来,又有一个托盘摆放着方巾粗盐等物,柳絮咂了咂嘴,没有丝毫尴尬的站起来,走到一边。 快到十五,天上的月亮只差一点就要圆了,可惜就差那么一点。 清江撑着木质远旧的栏杆,伸出头呼吸着微冷的空气。 从宋远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像是一只夜里出来吸收天地精华的妖精,周身沐浴在月光底下,惬意地,悠闲地靠在那里。 若非是看到他又突然沉静下来的气质,她与从前一般无二。 客栈是个两层的四合院般的楼房,隔着中间的后院,在树丛隐隐间他们对望着。 夜很沉,天很寂。 隔着这个距离,他们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于是谁都感到很安全,谁都没有动,过了一会,清江首先低下头,把手从栏杆上收回来,打开房门进了屋。 宋远学她把手轻轻放在栏杆上,身体放松,抬头看着月影。他微微笑着,表情是平静柔和的,直到抵不过深夜露重,在一声咳嗽中被小九劝回了房间里。 翌日,清江是抱着可乐上马车的,只是上车的时候宋远接过她怀里的孩子,示意她先上车,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于是孩子就一直在宋远怀里睡着。 宋远永远是谦和的,连低头看可乐的目光都携着温柔。清江坐在对面看着他们,心头涌上的多是忐忑。 马车车厢再大,都只是一个小小的空间,昨天有可乐,她又装睡,虽然最后是真的睡着了,总归免了些尴尬,可是这时候可乐睡着,又在宋远怀里,她有一种被宋远的气息笼罩,手脚都无处安放的感觉。 宋远许是瞧出了她的不安,目光还带着凝视可乐时的那种微暖。片刻沉寂下来又换上笑意。 “今天要走山路,车恐多颠簸,孩子我来抱着,你也别睡,头会撞到车厢,虽去了软垫还是会痛的,要是无聊了暗格里有书,多半是你不爱看的,但也能解困。” 作者有话说:持续国庆快乐中~前一段有个人说看不懂我写的什么,乃们看懂了吗,真的那么狠心都不给我评论吗=。= 30 铃铛的心思 清江默了一会,还是坐到暗格旁,仔细挑选里面哪些书是自己可以看的。【ㄨ可是她挑了一会,大多都是些“异国录”“战国覃”“康阳大典”“九州历时”什么的。 她每本都翻了一下,选的认真。 宋远说:“早知道我就选几个故事本子放着,你可以看看异国录,讲的是从前灭亡的一些小国的历史。对了,能把九州历时递给我吗?” 清江看过去,才发现宋远已经换了个姿势,一只腿微微抬高,可乐的头枕在上面,他一只手扶着可乐的身子避免他掉下去,一只手伸过来问她讨书。 他伸手,宽大的广袖荡在空中,手脚纤长,换作是她,绝对不能以这个姿势抱着孩子。 她最初是不会抱孩子的,那时候可乐小小的一团,听稳婆说,可乐是她接生过最漂亮的孩子,她没虽见过刚出生的孩子,却也知道那样皱巴巴通红的一小团委实算不上漂亮。 她接过孩子,连手都不知该放到哪里得当,生怕一碰就碎了!求助的看着稳婆,她才手把手教她。【ㄨ 然后可乐越长越大,身体不好,很多时候都要她抱着,渐渐的她抱起来就有些吃力,却从不假手他人。 清江稳了稳心神,找出九州历时放到他手上。自己拿了本战国覃,便靠在车厢,两人自己拿了书看着,不同的是宋远是真的在看书,而清江拿着书,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顺着视线中墨黑小字,她回忆起过往种种,像一场放不完的烟影戏剧,明明是她的故事,可是好像从未经历过一样。 梦过。 如果她注意宋远那一边的动静就会发现,他的手优雅的捧着书,目光深沉,始终未翻一页。 晋国皇宫。 柳州看着嘉庆帝,淡淡问道:“陛下,你果真没有神农珠?” 风牵起一侧纱幔,像是在为他的勇气欢欣和鼓舞,嘉庆帝坐在伏案边,眯起一双凤眼。 “你怀疑朕,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合计不过就是一颗珠子,清江若要我就给她,可是我并没有。” 嘉庆帝开始用了“朕”,后来感觉不妥又换了我。两字之差,却隔了千重山万重水的距离。 柳州埋下头,苦笑着。就怕在陛下心里,它不止是一颗珠子。 嘉庆帝以为自己语气重了,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见柳州抬起头,目光是罕见的真挚凝重。 他这个弟弟,从小对权力金钱地位都不热衷,做什么都是无所谓的态度。父皇母后的疼爱全在清江身上无所谓,皇位的继承人不是他无所谓,像空气一样活着无所谓,被放逐到白马寺无所谓,最后他做了皇帝还是无所谓。 他就这么无所谓的活着,似乎天塌下来都不在意的坦然。 他说:“臣弟请旨去白马寺。” 嘉庆帝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问他:“去那里做什么,你曾经不是说,永生不入白马寺。” 柳州目光一凌,偏头看墙角的宫灯。那话是他说的不假,如今他要去也是真的,不管是为了清江还是为了一已之私,白马寺,他是去定了。 清江走马观花的翻完了一本战国覃,内容是什么她记不得也没注意看,书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汁味道,墨是翰墨,不浸不染;字也是好字,工整俊秀的小楷做了注释,偶尔也有狂放不羁霸气的草书。 一如那人的行事作风。 清江抬头发现宋远抱着可乐睡着了,她突觉好笑,最初还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不要在车上睡着,现在睡得舒服人又是谁。 她目光浅淡的沿着他的眉眼划过,最终停在可乐的睡颜上面。 许多人都说可乐好看,长大定然一表人材,奉承着说可乐像她。明眼人一看便知,除了眼睛的弧度,眼珠的黑亮,他的眉毛鼻子嘴巴,全都是宋远的影子,连嘴角上扬带起的三分笑意都是一模一样。说是缩小版的宋远太夸张,可是把他们两人放在一起,说他们没关系,又有谁信? 宋远头往右微偏,额发遮住侧脸的棱角,显得温婉柔顺,可乐脸上浮起浅粉,睡意昏沉,表情是欢喜满足的,看来做梦也一定是个美梦。 她盯着那两人看了一会,觉得胸口发闷,于是把帘子掀开一点,她吐出一口浊气,清风扑在脸上,绵密、微凉。 对于自己是在“那个叔叔”怀里醒过来的,可乐没有任何异议。甚至当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对上一双琉璃浅色的眸子,他感觉有些喜欢和激动。 马车在山坡一处草地停下来,四周环山绕水,风景秀丽。小九去林子捉野鸡野兔,柳絮和清江打过招呼,施展轻功几个点地追上去,嘻嘻哈哈笑了一路。 清江领着可乐去铃铛铺好的毯子上坐着,可乐眨着眼睛,拉着清江的手说道。 “絮姨又在‘班门弄斧’了对不对妈妈。” 清江捏着他的脸问:“谁教你这个成语的。” 可乐遥遥地指着立在十步开外的宋远,软软的说:“那天和叔叔一起看书,他告诉我的。有意显摆就是班门弄斧,最后会砸到自己的头。” 清江笑了,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可以过去找宋远。可乐犹豫了一下,还是撒腿欢快的跑过去,他人儿还小,迈着短腿朝宋远奔去,宋远一个手下亦步亦趋的护着,一直到宋远抱过可乐,他才远远的站开。 “小主子和主子变得亲近了许多,公主,这真是好事!” 清江呵呵呵地笑了一会,才盯着铃铛,一字一句缓缓道:“可能因为你一句话,你主子或许永远都没办法再亲近他的儿子。铃铛姑娘,慎言。” 铃铛看着一脸闲适,风轻云淡的清江,脸上慢慢褪尽血色,变得惨白。 可乐不知怎么了,变得异常兴奋,在远处一直叫“妈妈”,清江坐在地上对他招了招手。 过了一会,柳絮提着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回了马车边,炫耀的对清江晃了晃手中的“战利品”。 却在清江一句“你就这点大用处了,不错不错”当中,险些被一块光滑的鹅卵石绊倒。 31 棋局无亲人 “咦,小姐,小少爷呢?” 柳絮把手中的东西扔给铃铛,如是问道。 清江指了指河边,然后又看了看提着野鸡野兔走到河边的铃铛,对柳絮挑了眉。 柳絮撇撇嘴,朝天翻了个大白眼。一副我就是只爱抓鸡不爱做的表情,傲的让清江不自觉竖起了大拇指。 火堆烧起来,野鸡野兔“吱吱吱”的冒出了油光,可乐抱着一尾鱼奔到到清江面前拿给她看。宋远缓缓走向这边,嘴里一直不停的提醒“慢点跑,注意脚下,别摔着了。” 清江笑,真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好画卷。 “妈妈,你看,这是叔叔抓的鱼。他真厉害,拿小石子一丢鱼就浮上来啦,还有还有,叔叔会在水上面走,妈妈,我也想学这样的功夫。” 柳絮看着可乐激动到红扑扑的小脸吃味,声音不大的说:“我天天飞来飞去也没见你羡慕我,这个学来干什么,卖鱼啊!” 她声音不大,可乐耳尖,顿时竖起了小白牙。 “哼,那你还不是拿功夫捉鸡。【ㄨ” 柳絮被噎住,转过头生闷气去了。清江示意他放下手中的鱼,又拿一边铃铛浸湿的帕子给他擦手。 “妈妈,我以后学会了,就给你一个人捉鱼吃,天天都吃鱼。” 清江手下一顿,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可乐的额头,嗔道:“别说你以后大了要娶媳妇,哪有人天天吃鱼的,恐怕要不了几天就腻了。” 可乐举着手给清江擦,若不是手没空,他肯定要挠一挠头的。他偏头想了一会。 “可乐喜欢吃鱼,喜欢的就不会腻,腻了我还是喜欢吃鱼的。” 清江张着嘴巴惊讶的点点头,发现了同样惊讶若有所思的宋远。 小孩子的注意力是很快被转移的,他看着架在树枝上烤的喷香的野鸡野兔。 “小九叔叔真了不起。” 小九一惊,连忙摆手,顺便看了看自己主子的脸色。 “小主子,使不得使不得,你就叫我小九好了,属下可当不起你一句叔叔。【ㄨ” 他额头沁出冷汗,小主子真是童言无忌,对,就是童言无忌,自己怎么能和主子一道,让他叫一句叔叔呢。 清江看着一脸要哭出来的小九,也没有追究那句“小主子”。 柳絮就不依了,碍于清江和宋远的淫威不敢去揪可乐的耳朵。 “你个小没良心的,这鸡和兔子都是我捉的,你凭什么说别人了不起啊。” 清江摇头笑了,柳絮这个人有时候单纯的可怕,这种体力活自己做就做了,还有什么好拿出来炫耀的,别人乐得没抓,被摆了一道都不知道。 可乐与柳絮关系很好,见她不乐意,连忙过去给她顺毛,几句话就哄的柳絮喜笑颜开。 “哇,都是絮姨捉的呢?你真了不起。” “絮姨辛苦了,待会你一定要多吃一点。” “絮姨你就是妈妈说的‘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吧!” 清江几人看天看地看马车,就是不敢违心的去看柳絮沾沾自喜的眼睛。 可乐爱吃鱼,清江记得,以往他说不上讨厌,但也没有多喜欢。最后有大半条鱼进了他的肚子。 小九几人依旧在一旁,维持着上下有别的原则。清江把兔子和野鸡都分了一半拿给铃铛,让他们去吃,在铃铛惊恐的“这怎么可以”中,递给了一旁眼泛精光的柳絮。 吃完东西就继续上路,按照清江的习惯饭后是要消食的,她坐在马车上,胃里略有些不舒服,尽管她吃的并不多。 宋远见她眉头紧锁,问:“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可乐替她答话:“我妈妈习惯吃完东西走一走的。” “不用了,我没有事。”清江出声打断,她知道,如果她这个时候不说话,宋远会立刻下令停下马车。 宋远盯着她看了一会,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 清江坦然的任由他看着,摸摸可乐的头,问:“要睡一会吗?” 可乐反手拉住清江,软软笑着说:“不睡,我陪妈妈玩。” “好呀,玩什么。” 可乐欣喜的看着她,说:“我们下五子棋吧!” 清江犹豫了一下,这马车上,到哪里去找棋子?这时听见宋远说“我有”。 母子两人齐刷刷的回头,就看见宋远变戏法似的从暗格中拿出棋盘。清江虽不懂棋,却也知道那是一个残局。宋远总是喜欢自己布好一种颜色的棋子,然后又自己用另外一种颜色解开。 清江见他毫不留恋的打乱棋局,又把白子和黑子挨个放回棋盒。 可乐对他愈发崇拜,只差扑上去抱大腿了,清江想,如果她不在这里,他真的有可能会这么做的。可乐这孩子,委实单纯了些。 宋远收拾好了,就让出矮几边的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优雅的不可方物。 清江拍拍可乐,让他坐过去,自己也在一侧坐好。两人表情凝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高手对弈。 宋远看着这一大一小,颇有些哭笑不得。 从前清江见他下棋,也缠过来要他教,他教了几次只得作罢,认命的陪她玩起了这个叫做“五子棋”的游戏,在他看来,说是游戏也实在有些荒唐了。但好在她高兴,乐此不疲。 清江也想起来,宋远也是会五子棋的,从前他每次都自己坐着,很认真的看着棋盘,在她看来实在有些无聊,还有一些孤单和可怜,于是她就和他一起下了五子棋,虽然她极少赢过,在那个“极少”当中,恐怕放水的成份也很多。 “妈妈,你都不让我。”可乐嘟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天知道长这么大,下五子棋他就没赢过,可他母亲又不肯正经和他对弈。 “棋桌之上无母子,只有互相算计,不是我赢就是你输啦。你不想当棋子,就只有变成下棋的人。” 宋远看着听着,只觉得最后一句有很深刻的意义,不像是对可乐讲的,而是对他说的。 不想当棋子,就只有变成下棋的人。 他牵起唇角,觉得真是很有意思。 32 昔:猪一样队友 门只开了个小缝,方圆又把门口挡住,反正以我的角度我看过去是看不到外面,就不知道外面的小和尚是否能看到我。 然后我颤颤巍巍的看见方圆轻启菱唇,对着我一字一句道:“我没事。受伤的人拔了蜂刺,让他们歇息去吧,辛苦你了。” “那住持,弟子就先告退了。” 方圆转身关上门,又开始默默的和我对视。 我额头一紧,后脑勺又开始疼起来。天知道,我最怕看他的眼睛,二哥的目光也是冷的,但是不像他这样没有情绪,目空一切的冰凉,像是走在皑皑雪山,只有白的彻底的冰雪。 “方圆住持,我们不是故意的,这是个意外!”我缩回手首先出声解释,虽然这个解释没有多少分量,但我加大音量的嗓门成功的把五哥吵醒。 “唔,清江你吵什么。” 我拼命对他使眼色,眼珠子都快要飞出来了,可他浑然不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问。 “你又怎么了,眼睛被蛰了!” 我真算是输给他,我泄了气。再乖乖的看着方圆,希望他手下留情,千万不要把这件事给闹大,不要把我送到皇太后的手上,我还要见宋远呢,嘤嘤嘤…… 五哥这才看见方圆,丝毫没有在别人房间睡别人床铺的思想觉悟。 他坐起身,可依旧胶在床上,像衣服和床铺粘住一样,我给他打眼色让他赶紧起来正主都回来了,再不起来我们就完蛋了! 可是我忘了,这是个根本就不会看眼色的神人。 “咦,这不是那天踢你那个小和尚,哈哈,他怎么在这儿啊。” 我默了,我就淡淡的为你祝福,好自为之。 “殿下,这是贫僧的屋子,还请殿下从我的床上下来。” 方圆站在门口,气定神闲,让我不得不心生佩服。反观五哥,他怔了一下,又像是被吓了一大跳,摸了摸被子恍然道:“原来这不是我的床啊?” 他又对着我说:“我以为这是我的床。” 我就差咬着手帕对他招手了,是的是的,不是你的床,那咱能下来说不? “殿下。” 我被这一声“殿下”叫的人都快化了,不要误会,是因为我早已结了冰,这时候罕见的听出了怒火,所以我觉得今天真的不应该带着五哥出门,出门也该看看黄历,或者刚刚趁着他睡觉我就该偷偷溜走。 大势已去,为时已晚,悔意悔矣。 五哥这才抬着他金贵的双脚,从床上移到了桌边。方圆在门内站着,也不上前,他们对视着着,对视着。然后五哥坐下来,做了一个我半柱香之前碍于方圆淫威没敢做的事情。 他淡定的倒了一杯水,还以一副主人家的派头招呼方圆:“站着干嘛,过来坐。” …… 方圆看了看凌乱的床铺,看了看五哥,又看了看我,我的视线又跟着他转向桌上那堆衣服。说实话,要不是我是当事人,我可能已经眼冒星星的以为谁在这个地方大战三百回合不止。 他把门打开,说:“你们走吧。” 我拉着不情不愿的五哥狂奔而去,好似身后有千军万马追赶,走到院门口他又叫住我们说:“等一等,把你们的衣服拿走。” 五哥和我一路推搡着回了清荷苑,一路上我们都在互相批斗,他说我没有脑子马蜂窝也敢去桶,我说他没有脑子别人的地盘也敢放肆。铃铛看着疲倦狼狈的我们二人,默默地张大了嘴巴。 我们都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过去,就像风来疏竹,风过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可惜当我睡眼惺忪的被五哥从床上捞起来,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被那那张猪头一样的脸唬的一愣一愣的。可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接下来铃铛传皇太后的话,让我们中午过去和她一起用午膳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五哥已经肿的只有一条缝的眼皮跳了几下。 皇太后院落门口,我们五哥对视着,无声的问对方:“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进去了。”我对着他挤眼,示意他先走。 “你怎么不先走,为什么我被咬了,你一点事都没有,这不公平。”我看到了他眼里的不服,如果那条缝也算眼睛的话。 走就走,我跨进院子,皇太后身边的嬷嬷笑着拉我进去,说:“公主来了,太后娘娘等你们好久了,几日不见,公主和五殿下都还好吧?” “五殿下呢?” “我在这儿!”我身边传来二哥瓮声瓮气的回答。 嬷嬷惊呼道:“天呐,五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我捂着嘴笑的站不稳往铃铛身上靠,没有理会五哥越变越黑的脸色。 当然,皇太后看见五哥的时候同样惊讶,直呼道:“哎呦我的孙儿啊,你这是干了什么,原本漂亮的眼睛现在……”她定睛看了一会,没想出个什么形容词,我想,她其实心里是有一个合适的词语,碍于身份不能吐出口。 五哥脸上越来越没有颜色,我怕他秋后算账,于是挨到皇太后身边,说:“皇祖母你可不知道,昨天寺里落了只马蜂窝,我和二哥经过刚好马蜂飞过来,五哥他都是为了保护我。”说到最后我都有些戚戚然,“要不是我非要往那边走,也不会掉下个马蜂窝,要是不掉下个马蜂窝,五哥也不会被蛰了,皇祖母,都是我不对。” 要不是碍于皇太后在场,看五哥的脸色,恐怕会对我竖个大拇指然后冲过来把我大卸八块从我房间里的窗子丢下去。为什么不从他房间的窗子丢下去呢,他怕脏了他的窗子…… 皇太后安抚的拍拍我的手,“他是哥哥,保护你是应该的,可是这脸……我也没被马蜂蛰过,白雪,你知道怎么……解决吗?” 白雪就是皇太后身边的那个嬷嬷,她往前走了走,看了看五哥的脸,说:“老奴自小跟着娘娘,也没听过见过,倒是知道‘黄蜂尾上针’,该是有些麻烦的,不如让五殿下去住持那处看看?” 我和五哥对视一眼,怎么扯上了方圆? 33 昔:松香熬酒膏 我和五哥心里有鬼,自然不愿意再一次面对方圆,毕竟如果他想到那天的事,把我们做的好事抖出来,我和五哥就不只是结伴在白马寺待一年的事了罢。 “皇祖母,我没有大碍,方圆住持事务繁忙,我们还是不要去麻烦他了吧!” 皇太后柳眉一竖,径直招手叫过白雪嬷嬷:“白雪,你亲自去请方圆住持,让他务必过来一趟,对了,你与他说说五殿下的情况,好让他能准备准备。” 嬷嬷答应一声就出了房门,一直到方圆进门,我都胆颤心惊,这么看来,五哥的心理素质显然比我好太多,起码他在看到方圆那一刻,还站起来叫了一声:“方圆住持。” 虽然……我觉得方圆看到他的时候,脸抽了一下。【ㄨ 方圆脚步顿了顿,把视线从五哥脸上移开,然后向着皇太后行礼。 皇太后笑意恹恹,恐怕是一直担心着五哥,这时看到方圆才挤出点笑容,对着他说:“住持来了,快请坐。” 等方圆坐下,她接着说:“主持,你快看看我孙儿的脸,是不是特别严重?你看看他肿的……” “脸都变形了。” 我接了一句,顶着五哥看不大真切刀子般的眼光和方圆淡淡的眼神还有皇祖母责备的视线,默默的把头转到一边。 真是,实话都不让人说了。 方圆拿出一个白瓷瓶,我这才看到他随身带了个药箱,箱子里密密麻麻放了不少药瓶,还有镊子纱布等。 说实话,我看到纱布小小的激动,脑海里浮现一副五哥被裹成木乃伊的画面,憋住笑,抽搐了一会。 他拔开一个药瓶,顷刻飘出一股浓郁的酒香,还夹杂着别的味道,我吸了吸鼻子,觉得说不出的好闻。【ㄨ “这是什么?” 他把瓶口放在手掌心,倒出一点白色半固体的物品,我惊讶了一下,本以为是药酒,没想到是药膏? “对啊,这是什么?味道还挺好闻的。”皇太后接着我的话又说了一遍,方圆倒出一点,伸手均匀的抹在五哥额头和眼睑处,边晕开边回答。 “这是我熬的酒膏,加了几味药材,可消肿治外伤,也可内服。” “酒膏?”我奇道。 酒是液体,怎么能熬成膏,恐怕一煮就变成气体,而且他不是和尚吗?居然还能私自用酒!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方圆应当是不太想理我的,但是碍于皇太后也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他只得又倒了一些出来,两边脸颊也抹上,并出声解释。 “酒里面加了药材和松脂,乍一闻酒香浓郁,等风干就无味,要说有,也只是浅浅的松香。” 皇太后盯着五哥的脸看,感叹的说:“方圆住持真是能干,这真是个好东西,听你这么一说,果然酒味淡了。老五,你觉得怎么样?” 我吸了吸鼻子,若有所思的盯着方圆的侧脸看,我说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他身上的味道吗?再看方圆,他站着,微微弯腰,一只手托着五哥的下巴,一只手在他脸上轻轻划过,而五哥仰着头,那双眼睛肿着也看不出是睁开还是闭着。 我再吸了吸鼻子,双手托腮凑近了些,我怎么觉得这副场面那么有爱呢? “五皇子感觉怎么样?”方圆放开五哥,站远了些,从箱子里掏出两个瓷瓶。 五哥伸手在脸上轻触,咧着嘴说:“感觉甚好,疼痛减轻,多谢住持。” 方圆点头,又把手中两个瓷瓶放到他面前,说:“这是解毒的丹药,你每日服一粒,消肿以后就不必再用,这是往脸上抹的,每日早晚净脸以后涂一层,可以让清江公主帮你,注意不要弄到眼睛里去。” 我没想到还有我的事,于是点点头。 皇太后又心疼的拉着五哥,一口一个“孙儿”的叫着,直问他“疼不疼”。 方圆收拾好药箱,说:“五皇子已无大碍,可能半月左右就能痊愈,期间不可见风受热。”说完顿了顿,又说:“如果五皇子想快一些好,不怕麻烦的话可以每日来我这里涂一次酒膏。” 五哥嘶嘶的抽动嘴角,像是在笑。 “不怕烦不麻烦,多些住持,我一定每日叨扰,就是怕麻烦了你。” 方圆背药箱的手一顿,对着皇太后说:“那小僧就先告退。” 我追着他出去,说:“我去送送住持!” “方圆大师。”我在院口叫住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多谢你为我五哥医脸,还要谢谢你没有把我们那天的事告诉我皇祖母,真的谢谢你了。” 他默默地看着我,盯得我更加不好意思。隔了一会他才说:“小事,不足挂齿,但是公主如果真的有心谢我,还请以后不要拿自己和他人的生命作乐。采花盗蜂这种事,实在不是一个公主的行事。” 耶?他怎么知道牡丹是我采的,再说了,马蜂窝在你的院子里可又不是你养的,怎么就变成“盗”了,这话说的多少让我有些不满。 我低下头,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吹过来:“没事,公主无碍就好。” 我猛的抬起头盯着他,向前行了几步,惊喜道:“那你的酒膏可不可以送我一瓶!” …… 我回皇太后的院子,把五哥接回去,也没留在皇太后那里吃饭,事实上估计五哥看到汤里面他自己的“容颜”,也会伤心到实难下咽。 “柳清江我警告你,你再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就……嘶,疼死我了!”他或许说的太激动,牵扯到脸上的伤,疼的捂住了脸。 “五哥!你还能看到我啊!”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气的他又一阵痉挛。 我凑凑凑,慢慢挪到他面前,遮不住心里咕噜噜冒泡,红光满面的问:“五哥,当时方圆托着你的下巴你是什么感觉,有没有一种冲动想凑上去一亲芳泽!” 他勾勾手指,我连忙把耳朵支过去,他的手飞快的捏住我的脸,怒道:“我真想把你脑袋把拉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我想了想,默默的答了一句:“是脑花。” 34 昔:发髻会乱的 虽然五哥确确凿的告诉我,他是个男的,不会对一个男的动心,更别说还有一亲芳泽,但是我还是掩饰不住的期待。 方圆就算有着一身冷漠的禁欲气息,有着一副不太好接近的外表,但是我深深的相信,他一颗心是火热的,砰砰砰的跳动着。 五哥遵方圆医嘱,这几日几乎跟绣楼里的大姑娘一样,除了每日捂着脸去找方圆涂酒膏,可奇怪的是,他从来都不找我帮忙抹脸。于是每日我倚在门槛上,就闻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围绕在鼻尖。 淡淡的,浅浅的,丝丝缕缕。像绕着一根一根的线,慢慢裹成一个线团。 “五哥,你感觉怎么样?” 他瞪了我一眼,我不由得感叹,方圆的酒膏果然好用,这么快五哥的眼睛就露出来了,虽然依旧有些红肿,比之前来说已经好了太多,起码我能看到他在瞪我,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终于像个人了! 他笑着,走到我屋前,说:“真应该让马蜂把你也给蛰了,看你还这么嚣张。” 我乐道:“我俩本就是双生子,虽然长得不像,要是肿成一样的两张脸,那倒是像了许多。【ㄨ更何况,疼在你脸痛在我心啊!” 五哥干呕了一下,不理打算我,自己进了屋子,我感觉无趣,也回自己的屋。这几日真的是无趣的紧,比之前五哥还没来的时候更严重,那时候没人陪我,我就自己找乐子,和五哥闹了一阵子,倒是觉得他当真是个好玩伴。 我扳着手指算日子,大概还有五日就到十五,就快见到宋远了,不知道这一段时间他在做什么,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想我,或者遇到了漂亮姑娘就把我给忘了,想他那一张如沐春风含笑三分,来者不拒的脸,该是很讨人喜欢的吧。 第二日一早,我还在一片雪白的梦中,就感觉有人拽我,我惊醒来,就听见五哥把房门拍得“砰砰”直响。 “柳清江,你给我出来!” 我瞪着房梁躺着挣扎,还是蛮不情愿的去开门,五哥脸黑成一片瞪着我。 “怎么了?”我小心得问他,看他脸色实在不好,我反思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别开脸,说:“你先去换件衣服,我在房里等着你。” 我低下头一看,原来穿着睡衣就出来了,赏给他一个到天灵盖的大白眼,我把房门摔上,一通起床气无处发泄。 我去的时候,五哥已经喝上了铃铛泡的清茶,他真是一点也不客气,使唤铃铛就像使唤自己的丫头一样,我打个眼色让铃铛出去,这才坐下来不满的看着二哥,他这会已经恢复了一派谦和的样子,脸上的伤也已大好,美的一塌糊涂。 我敲着桌子吸引他的注意力,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忙问道:“怎么了嘛,你不知道扰人清梦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我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手曲成爪状企图威胁他,结果在他轻飘飘的一句“那你不知已经下几个十八层。”当中,成功的泄了气。 事实告诉我,千万不要惹到二哥,因为他是只披着矜持的腹黑狼,刽子手,杀人于无形无影当中,还会有附带的连锁报应;但是事实告诉我们,更不要惹到五哥,他没有看中和在乎的东西,更无畏一切,痞子最可怕。 说道二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依旧很忙碌很辛苦,帝王业千钧。 五哥放下茶杯,问道:“方圆屋子里有个男子,你知道是谁吗?” 我心头“咯噔”一下,问:“是谁?” “我要知道是谁我要用来问你!”五哥激动的说道,于是又放软声音说:“穿着蓝色长衫,是个俊秀的公子哥。” 他像是在回忆,当我听到蓝色长衫时,我已经万分确定这人便是我心心念念的宋远,不知五哥怎么和他打到照面的。 五哥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说道:“我今日依旧去住持院子里上药。” 听到这里,我内心稍微鄙夷“得了吧,就你那张小脸,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老早就好了还给自己找借口,虚伪!” 我继续听他说下去,“可是他居然把我拦到屋外,说他还有别的病人,说我已大好,扔给我一瓶酒膏就把门关上,你说气不气人!” 酒膏!我眼前一亮,五哥伸出食指摇了摇,说:“不可能的,别妄想了。”我“哼”了一声,又问:“那你怎么看到屋里那人的?” “他关门的时候从门缝中看到的呗。” 五哥话音未落,我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他在后面问道:“你去哪儿?” 我头也不回的跨过院子去自己屋里换衣裳,边走边说道:“我去帮你探探是什么情况!” 我在屋里翻了一会衣服,拿了一件蓝色纱裙,偷笑着换上,又叫铃铛来帮我梳头发。 铃铛拿了一只簪子给我试位置,最终戴在右边发髻上,她奇怪的问:“公主,你这几日不都是自己编个辫子,怎么要想起要梳发了,不过公主这样怎么样很好看。” 我冲她眨眨眼,顿时心情大好,搂了一下她又急匆匆的出了门,听见铃铛在后面叫着“公主慢点跑,发髻会……” 后面的话被消散在风中,我已听不太真切,我只知道宋远来了,我现在要去见他。 等我到方圆院子的时候,刚踏进院子,房门就打开了,不知宋远与方圆谈了些什么,两人脸色都不大好,我犹豫着要不要再上前。 方圆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关上房门,我摸摸鼻头,不知道又是哪里惹到他了,宋远看到我先是惊讶,然后笑着朝我走过来,手也朝着我脸颊伸过来。 我顿时一阵紧张,不知道这时候是该闭眼还是不闭眼呢?这还是在方圆院子里呢,我要不要躲啊,我仿佛看到了方圆略带责备清冷的眼神。 这时候,宋远的手已经伸到我的头上,我又不敢动,翻着眼睛向上看,又想起来这样很像在对他翻白眼,于是又低下头。 他的手扶在我头上拨弄着,话语里尽是揶揄:“小公主,怎么每次见你都这样让人惊喜呢,你跑的发髻都乱了。” 我终于明白铃铛那句被我消音在风里的那句话。 是“公主慢点跑,发髻会散掉的……” 35 昔:还是要找他 我不好意思的扶了扶发髻,冲着宋远略微娇羞的一笑,然后说道:“你可算是又来了,这个月你过的好吗?” 宋远笑着点头,负手往前走,道:“过得很好。” 我跟着宋远往前走,直至一处陌生的院子门口停下来,他回头,好笑的看着我,表情有些无奈:“你跟着我作甚,快回去。你作为晋国的公主,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撇嘴,最近这话都不知有多少人对我说过,方圆对我说过,皇太后对我说过,五哥好似也提了提,到现在,连宋远都这么对我说,我是个公主没错,可这并不代表我该一板一眼按照别人的路子来走,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是柳清江不是吗? 宋远盯着我笑,我瞪了他一下,然后又问:“那我现在回去,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再来找你吧!” 他低头想了想,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片刻后他抬头盯着我,一字一语道:“好,既然你都这样说,那么傍晚时刻,你到后山那条小溪边,我有话要对你讲。” 我点点头,笑着跳开了,就算没有回头我也能感受到他悠长的目光,和还没溢出口的叹息。 我蹦蹦跳跳的往前走,直到拐过一个路口,再没了那种欢乐,如果宋远他不在我身后,而是在我前面的话,他会发现,我的身体是高兴的,脸上却是愁苦。 宋远,你到底想与我说些什么呢? 一直到傍晚,我的脸色都不好,五哥站在门前远远的看着,铃铛也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我也想做个不行于色的人,无奈我根本就做不到。 “柳清江,你这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冲着五哥一扬,然后单手折成两段。 他笑了,向我走过来,那张已经恢复过来的脸上挂着欠扁的笑意,我真想在找只马蜂窝丢到他脸上去,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让我来猜猜,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有这样一副似怒非怒的娇嗔表情,真是一脸的愁苦啊……是为了那个蓝衣公子?他莫不是你以前闹的沸沸扬扬要出宫的原因吧?” 我不由得惊叹五哥有着好敏锐的八卦气息,这也能猜出来,放到现代去,就靠他这一手怎么说能也混个娱乐圈大哥当当。 五哥见我不说话,又问:“他到底是谁?你到是说说话啊,兴许哥哥还能帮你呢?” …… 傍晚很快就到了,我废了好大力气才甩掉五哥那个碍眼的,等我到后山,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个身影,他在等我。 我小跑着过去,叫他的名字。 “宋远。” 他转过身,表情从平和转为笑眼,我却没能错过他那一闪而过复杂的怅然。宋远,你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又开始跑了,慢慢来,我就在这里,急什么。” 慢慢来,我就在这里。这可能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情话,却不是我想要的那种意思。 “我这不是怕你等的着急。”我扶着膝盖微微喘气,回答道。 “我不着急。” 这时天色还未黑下来,正是最后一道晚霞的红光翻过山头,我与宋远在溪边坐下,小溪潺潺归家,青草幽幽着也要睡去。 我忍受不了这种沉默,于是首先出声询问,“宋远,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他侧头看看我,然后又把目光拉长,放到遥远的山川。 “小公主,这些话本不该由我讲给你听,可是如果现在不讲给你,我怕你会依旧如此……我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论你对我是一时兴起还是真心喜欢,我们之间都是不可能的,你如今这般追着我,浪费时间做这样一件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我这样说,你能懂吗?” 我点头,把手摊在膝盖上,身体坐的笔直。 “我懂啊。我是晋国的公主嘛,我代表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我父皇母后,还有整个晋国的颜面,我不该这样追着一个男子,告诉他我喜欢他。这不是一个女子的矜持和修养。但是,宋远,我只问你,你果真对我,一丝丝,一点点的喜欢都没有吗?你没有那种会偶尔想起我,想起和我的相遇,然后会突然发笑突然很想见我的心情。这样的感觉,你果真一点都没有吗,宋远。” 他说:“没有。”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手合上,看着自己蓝色的纱裙和他的袍子融为一体,捏紧了拳头,叹道:“可是我有啊。” “你们都只当我是一时任性,或许是见一个爱一个,你是不是想,什么时候我对你的好奇用完了,我就会转移目标,不再烦扰你了?你们都这样认为,可是你们都错了,自始自终我从未掩饰过我对你的好感,没有一丝作戏。哪怕他们都不同意,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的感情,都是认真的。” “到这种时候,你还看待我是个孩子,还觉得这时一个笑话吗?” 等我说完了这段话,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其实我也很难过,我也很后悔,我从未想过逼他或者是要他回应我什么,可是宋远,你只是作为你自己,并没有能力把我推开。 他叹了口气,说道:“明明是我来劝你的,怎么变成我不能心安。” 我说:“宋远,你是在愧疚吗?你为什么要对我愧疚,自始自终,你都没做错什么,我也没做错什么。” 他叹道:“是啊,我们都没错,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你的家人担心。” 我一气噎在心里没上来,他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叫出来那么严重严肃的谈话,这样草草的收场,我都打算破罐子破摔,就算他生气了我也要粘着他,这样突然的一句算是什么。 宋远伸手把我从草地上拉起来,拖着我往回走,这一刻我突然想哭。他这人,分明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我一路低沉的被宋远送回清荷苑,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这是在耍我吗? 于是我不顾铃铛的呼喊,披上衣服出门。 我还是要去找他。 36 昔:我的惊魂夜 我一路走着,一路想着自己见到宋远时的说法,一定要有气势,要拿出勇气,直接扳回一局胜利。我只是喜欢他而已,还没有爱上他,又凭什么在他面前低声下气。 等我走到宋远的院子,登时被诡异的气氛惊住,我见前方人影撺掇,连忙矮身躲到旁边一丛翠竹中间,又往前挪了一点,从门墙缝隙中往外面看去。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很安静。但是宋远门前数十个拿着长剑的黑衣人,个个杀气腾腾的往门口逼去。 这时我的心中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我该不该出去呢?若我出去,宋远得到警醒,而我就变成了黑衣人的靶子,若我不出去,宋远应当是会些功夫的,可就算是他会些功夫,一个对十个也是没有把握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脖弯一凉,一个黑影无声向我倒过来。糟了!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我的到来,只怕是看我没有功夫,才没有放在心上,我心下一惊,也不知是该转过头还是该大声呼救,可这种时候,会有谁来救我。 “别怕,是我。”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又把怀中的黑衣人轻轻放平仰躺在地上,这才瞪了我一眼。我登时感动的眼泪汪汪,哽咽着叫了一声“五哥”。 天知道我刚才心中百转千回的念头,真的是与死亡只有一步的距离,我是真的怕了,这时看见五哥,就像看见亲人一样。我扑进他怀里,他伸出手把我推开,伸出食指“嘘”了一声,我只得悻悻的踹了一脚地上的黑衣人。 如此不解风情,还好我只是他的妹妹。 这时黑衣人当中有一个像是发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往这边看了一眼,我见他脚步微动像是要走过来的样子,不由捏紧了五哥的袍子,当然也没有错过五哥看着我手蹙起的眉头和略为嫌弃的表情。 哼,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时候房门打开,出来的人儿叫屋外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其中也包括我和五哥。我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掩饰不住的疑问,“怎么是他?” 站在半掩着的门口的是一身袈裟,脑门在夜里更加光亮的方圆住持,只见他站在门内,半掩着房门,表情尽是不耐。 “都追到这里来了,他已睡下,你们走吧。” 黑衣人个个面面相觑,搞不懂为什么从这个门里出来的是一个和尚,而我则是陷入了一种,“这么晚了。为什么方圆在宋远的院子里,为什么他说他已经睡了。” 像个魔咒一样无限循环着。 黑衣人首先反应过来,朝门口攻去,这时从暗中又出现两个黑衣人,与之前的黑衣人打成一片,咋一看,倒不知谁是谁了,反正全是黑衣。 方圆正打算关上房门,一柄长剑破空呼啸,眼看就要招呼到他脑门上去的时候,叫他一躲,笔直插入门框,软剑摇曳着入木三分,我仿佛都能听到发出的“嗡嗡”声。 我看着方圆胸口起伏了一下,像是叹息又像是无奈。他在原地顿了顿,飞身加入战斗当中。 不得不说这批黑衣人的战斗力极高,最起码,在人数上,他们就占了很大的优势。我捅了捅五哥的胳膊,无声的询问,我们去不去帮忙? 五哥朝天翻了个白眼,在夜色里,他的眼白显得特别好看。他说:去什么去,去找死吗? 可就在下一刻,五哥在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之时,已在院子里与方圆肩并肩站在一起,这速度,可比跟我抢吃的还要快上几分。 要说打斗了这么久,声音多少都有些大,宋远这个远在离寺庙有些远,周围又都是空院,别人听不到也就罢了,就他自己怎么还没出来,就算如方圆所说,他是在睡觉,这样大的打斗怕是也该醒来,莫不是,屋里还有什么变故? 我心里寻思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胆颤心惊。于是我绕着墙根,远离打斗的人群,悄悄的往房门边挪去,好不容易移到门口,我看了看院子里的人,一咬牙把门口的长剑拔下,拢共拔了三次才叫我拔下来,我只能感叹,幸好丢的不深。 这不是我第一次进宋远的屋子,摆设如常可床铺凌乱着,屋里并没有见到人,宋远是个严谨的人,若是在自己有准备的情况下离开,床铺绝非这般凌乱,除非他走的很匆忙。我分明感觉到,黑暗里有人在盯着我,那种感觉,不是宋远给我的,那宋远呢? 我握紧手中的剑,往窗边移去。 这个屋子,若说有两个出口,除了门口便是窗边,只是这窗边是悬崖万丈,宋远你可千万不要掉下去了啊! 感觉有人向我袭来,房间里并没有点灯,窗口紧闭,除非有人在移动,以很快的速度移动,否则我怎么可能感觉到有风。 我举着手中的剑背在背后,现在我手中只有一把剑,殊死一搏。他若从我前方攻来,我只有拿脚去抵挡,他若从我身后偷袭,我还有几分胜算,若他从侧面过来,我就实在是没有办法,这种拼运气拼几率来挽救自己的机会,我从未想过也会发生在我的身上,索性就是一死。大不了再穿越一次,就是可惜了,太可惜。 就在我大脑飞速转动之时,只觉得腰后被一股猛力撞击,我被撞得几个踉跄,往前扑去,垮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我心中大喜,这四分之一的几率还是叫我给赌对了。这还要多谢人性多疑。 那么还有一个疑问,宋远又在哪里呢?不会被这个人丢到窗子外面去了吧!我颤抖着跨过眼含不甘的黑衣人的尸体,连忙把窗户打开,一打开就是一阵山风涌过来,吹的我眼睛都睁不开。我眨眨眼又甩甩头,好不容易把那种感觉抛开,连忙往下看去。 下面是黑漆漆的一片,只听得见猫头鹰有如孩提般的哭泣。我什么都看不见,连忙又把身子往前探了探。 这时自后面涌来一股巨力,我本来半个身子就已经探到窗子外面,这时猛地遭受这股不大的力量,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径直向窗外飞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我刺中的黑衣人正一脸诡异的盯着我,眼神像是淬了毒的蛇,我叹道,人真是不能盲目的去跟命运抗衡,也不该为了一时的好运而沾沾自喜,因为或许下一秒,又是一个万丈深渊。 37 夜话鬼故事 清江下了几盘就把阵地交给了宋远,他们俩都是会下棋的人,当然,这个棋不是指的五子棋。 宋远是一直都会的,而且布局应当是个中高手,清江从小有意放可乐跟着管家胡这个能人异士耳濡目染,学到的东西自然也是不少的。 血色残阳起,伴随着“咕噜咕噜”。马车滚过小水塘的声音,宋远与可乐的对弈已经到了尾声。 结果显而易见,胜利的当然是宋远,他没有刻意让着可乐,于是更加赢得了他的欢心。 因为他们有两辆马车,队伍的速度是放在一个很缓慢舒适的水平上,倒不像是赶路,而是举家出游。 小九骑马前去探路,片刻之后回来,翻身下马,对着宋远说:“主子,我们今夜恐怕要在林子里歇息一晚,虽然赶着过去有一个小镇,我们行程慢,是赶不过去的,贸然赶路恐生易变,而且公主和小……少爷的身体可能会吃不消。” 小九本来想叫一声“小主子”,却唯恐清江不喜欢,半途改了口。 “那晚上就在这里?”宋远转头说道。 他在问她的意见?清江举着帘子的手抖了一下,点点头,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里,听见外面可乐的欢呼和宋远淡淡的笑声。 她笑了一下,小白眼狼。 林间夜色凉如水,他们一行人围个火堆坐着,铃铛小九等都在外延,只有柳絮不怕死不当回事一样坐在了清江旁边,另一边就是拿着树枝拨火堆的宋远。 清江不由得对柳絮心生敬仰。 “妈妈。”可乐眨了眨眼。 清江摸摸他的头问:“怎么了?是不是倦了,要睡觉?” 可乐摇头,牙齿咬了咬上嘴唇,往林子深处看一眼,然后又往清江身边挪去。 柳絮哈哈大笑着:“小少爷,你该不是怕鬼吧!” 最为一个小男子汉的自尊心,他挺了挺胸脯,嘴硬道:“谁怕了,你才怕了,我只是……有些冷。” 柳絮往清江那边靠近一点,凑到可乐面前,阴测测的说:“听说小孩子都有‘天眼’,能看到很多不干净的东西,你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在跟你打招呼啊~” 伴随着她故作阴森的话,火堆中一节干柴爆开发出声音,可乐吓地一跳。声音抖了抖:“你胡说,怪力乱神我才不信你!” “哼,你分明就是相信了……我跟你说……” 宋远往柳絮那边看了一眼,柳絮或许是吓到了,惊觉这里还有这么一尊大神,于是与可乐拉开距离,正襟危坐。 清江被夹在他们中间,见惯了两人斗嘴,饶有兴趣地看热闹,突然见柳絮话说到一半就掐住了,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就听见宋远说。 “这世上本没有灵异之事,不过是人们杜撰出来,自己吓自己。” 清江皱了皱眉,心想还好可乐不在他身边长大,这种教育方法可不大好。 清江捧着可乐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可乐你听着,不管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神明鬼怪,你都不应该怕,你不该被吓到或是这样无中生有自己想象,子不语怪力乱神,就算有鬼怪,要伤害你,你也应该拿出勇气与他们斗争,而不是一开始就自己乱了阵脚,你是个男子汉,没有要怕的。” 她并不是不相信那种事的人,如果她不相信,她的到来怎么解释,在现代的时候,她也看过很多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 柳絮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小九铃铛也觉得她这话颇有冲击,与鬼怪斗争,真是,好大的勇气啊! 清江看着宋远背后那边模糊的林子,笑了。 “更何况可怕的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宋远手下动作未停,依旧拿着树枝,悠闲自在地不像话。 清江摸了摸可乐的脸,把他放到旁边坐好,招呼着一边的铃铛他们。 “你们也过来,我应该给你们普及一下科学的知识,喔,我忘记了你们不懂科学。那就当我讲的是鬼故事吧,可乐你也好好听着。” 于是火堆边坐了一圈人,除了两个放风的,铃铛小九,还有宋远一个手下都忐忑的坐到了火堆边。 “我从前听过一个故事,说一个老汉在家中睡觉,夜里恍惚间看见一个影子,第二天醒来,他已在千里之外,并且全身被扒光睡在大街上。后来他多方打听筹钱,终于在一年之后赶回了家乡。” 柳絮捂住了嘴巴,惊讶道:“天呐,他学的什么轻功那么好用,小姐,他现在哪里!我要去寻他!” 清江默,有些人的大脑构造,生来就不一样,她觉得在不抓重点,气死人不偿命这一点之上,柳絮与柳州真是绝配,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年才赶回去,既然已经筹到了钱,想必最慢也是坐马车,那他是怎么一夜之间过去的,还被……扒光了衣服。” 清江给小九一个赞赏的眼神,鼓励他们自己想象。 其实这个故事在她以前生活的地方,是真实存在的,不过那个地方有汽车飞机,节奏更快,不过就是一个电话打回家的事情,不是有鬼就是外星人啰,当然她是不能和她们讨论外星人的,这又是另外一种文化冲击。 “有时候家中猫狗会冲着一处大叫,怎么也拉不住,老人们都说,动物灵敏,通常能感觉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对了,有时候你会感觉非常非常的疲惫,整个人仿佛都提不起力气,其实没有关系,其实我们每个人背上都背着一个东西,有时候它趴在你背上或者站在你肩上,你只是负担了它的重量。” 说完,她盯着柳絮,疑惑的问。 “柳絮……你背后是什么?” 柳絮尖叫着跳起来,碰到火堆惊起一片火花,清江笑着拉可乐躲了躲,就看见柳絮站在原地,背挺得僵直,哆嗦着说。 “小……小……小小小,小姐!你不要吓我啊,我再也不敢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啊啊啊?!” 清江余光瞄到柳絮脸色一片惨白,可乐也好像被吓到了,但是捏紧了拳头没作声。 这时宋远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叹息,就连清江都有些惊讶的看过去。 38 谁不得不悔 宋远丢了手中的树枝,看着可乐说:“你该睡觉了,去马车上睡。” 马车底部铺了从另一辆马车上拿过来的被子,再把矮几移开,软软的垫了一层。 清江哄着可乐睡着,又走出马车,望着山间的夜色出神,想到哪里去走一走,看着漆黑一片却又不知道走向哪边。 宋远在火堆边看着她笑,马车边有小九和铃铛,柳絮自己去睡了,远处又有宋远两个手下守夜,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往他那边走去。 宋远还是略有诧异,他本以为她是不会理会他的。他看着清江走到火堆边坐下,脸庞在火光的摇曳下生出一种浴火的美感。 她这么多年几乎是没有变化的,除了气质和行动上的截然不同,那些小小的动作,喜欢逗人的心思,还有笑起来的感觉,都是从前的样子。 “你的故事讲的很精彩”,他说。 清江盯着火堆纠正道:“不是故事,那是事实,喔,除了最后一个。” 你背上有人那一个。 她还是,爱坚持自己。火光印着清江的眸子水润的清亮。 她知道宋远在看自己,目光锐利毫不掩饰,她避不开,只能当作没有感觉到。 宋远说道:“我们明天,绕去白马寺一趟吧,我需要去找一找方圆。”清江抬头看着天上一盘圆月,恍然想起,原来已经十五了啊。 “那就去。” “你没有关系吗?” 清江抬头很奇怪的看着他,仿佛在问有什么关系? 她第一次在马车上过夜,第二天醒来感觉浑身都要散掉了一样。可是他们要继续赶路,而且是往上走,沿着崎岖的山路爬上山顶。 “叔叔,我们这是去哪儿?” 宋远答:“山顶有一座寺庙,我们要上山,我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 可乐乖巧的看着他,有着关心的问:“叔叔,你不舒服吗?” 清江这才发现他眼底一片青色,眼中也没多少光亮,脸色苍白,俨然一副当初去找他卧病的状态。她坐起身,掀开帘子准备叫小九,宋远看出她的意图,出声道。 “我没事,注意一些就好,我睡一会,你们说说话,车轮太吵了我睡不着。” 清江怎么可能拒绝一个病人的请求,何况昨夜他把马车让给他们,自己和手下在火堆边坐了一夜。 “可乐,给叔叔讲一个故事吧。” 于是可乐清清嗓子娓娓道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姑娘,大家都叫她灰姑娘,她没有好看的衣服,漂亮的鞋子,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王子,王子很有钱而且和她成亲了,可是后来王子又想纳妃子,灰姑娘拿着王子的钱跑了,用那些钱生钱,最后有了很多钱,她再也不喜欢王子了,她什么都有了,于是更多的人喜欢她了。” 小九骑马路过,觉得可乐欢欣的语调中,满满的都是恶意,主子,你要保重。 宋远靠在车厢,嘴角上扬,就算道路颠簸晃荡,他也坐的安稳,慵懒而舒适,他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不说化腐朽为神奇,也能让人自觉跟着他,忘记眼前的一切。 “妈妈,叔叔睡着了吗?”可乐凑到清江耳边,小声地问。 清江捏着他的脸颊没有说话,往宋远那边看,宋远这时也睁开眼看着她。 你给孩子讲那样的故事,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可以,我的孩子我做主。 宋远又磕上眼睑,清江对着可乐说:“这个故事不好,那妈妈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可乐支起耳朵,他最喜欢妈妈的故事了,虽然絮姨也很喜欢,但李嬷嬷不喜欢,说那会教坏小孩子。 “很久很久以前……” “妈妈,为什么每个故事都在很久很久以前?” 清江没想到可乐会打断他,并且问了这样一个她从没有想过的问题。 “大概是因为……以前太久,久到人们都忘了。” 可乐听不懂,清江也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她清了清喉咙,继续讲那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海边住着渔夫和他的妻子,他们每天都下海去打渔,可是渔夫没有钱,什么都没有,他的妻子觉得他很懦弱,瞧不起他。有一天他们去海边捕到了一条金鱼,他们商量着拿到集市上去卖个好价钱,这个时候金鱼说话了‘不要卖掉我,我可以许你们三个愿望’,渔夫觉得惊奇认为鱼是有灵气的,准备把它放了,渔夫的妻子许了个愿望,说‘把我们家里的木盆变成新的吧’,他们放了金鱼,回到家里木盆果然和新的一样,渔夫的妻子不满足了,她让渔夫去找金鱼,他们要一间有大院子的房子……” 可乐急道:“那渔夫找到金鱼了吗?” “渔夫来到海边,说‘金鱼啊金鱼,我的妻子想要一间有院子的房子’,渔夫回到家,他们的破茅屋已经变成了三间瓦房,他的妻子正在院子里高兴的笑。过了几天,他的妻子又说‘你去找金鱼,告诉它,我要做女皇’,渔夫又去找金鱼‘金鱼啊金鱼,我的妻子她想要做女皇’。” “那金鱼同意了吗?” 清江笑了笑,真是小孩子,一到关键时刻就要追问出个结果。她瞟了一眼宋远,后者靠着车厢呼吸绵长,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 “渔夫回到了家里,发现已经变成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他的妻子坐在大殿上,有婢女服侍着。又过了很久渔夫的妻子已经穿着华丽的衣服戴上王冠,是个女皇了,她叫来了渔夫,说‘你再去找金鱼,你跟它说,我要统一天下’,渔夫很吃惊,却还是去海边找了金鱼,他很悲伤,他说‘金鱼啊金鱼,我的妻子她想要统一天下’,金鱼游出了海面,对渔夫说‘我只许了你们三个愿望,现在三个愿望你已经用完了,她贪心不足蛇吞象,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你回去吧! ’。” 清江看着可乐,没有再讲下去。可乐急了,抓着她的手问道:“妈妈,那接下来呢。” “渔夫回到家,还是他那间破茅屋,他的妻子端着一个破木盆站在屋前。” “啊!”可乐出声,“一切都回去了,他们真可怜。” “可怜吗?你错了,一切本来就如梦如幻,那都是不该属于她的东西,她贪心的想要更多,于是到头来就和一场梦一样,化作云烟飘散了。” 说完她觉得好像有些深刻,复又捏着他的脸道:“你现在还小,以后大一些的时候就会懂了。” 可乐眼眸闪亮,像是蕴藏了一汪清水。 “我知道,就是‘求不得,终不悔’。” 作者有话说:给我个评论嘛!我最近看不到评论都没有力量码字了喂,虽说你们只是看看就走,那也留下点什么呀,收留我家男主嘛,那么多你喜欢哪一个? 39 白马寺柳州 她问:“这句话谁教给你的?” 他小手指着宋远。 清江静静地坐着,她知道这句话是宋远说的,她只是想问一问,就算知道了,也只是想问一问而已。 毕竟,这句话她不是第一次听。 “所谓求不得,不是求了得不到,而是一开始就希望得不到。”她仍能记得他说这句话时的眼神,绵延细长,看到哪里,哪里就是福地。 …… 他们赶了一天,一路上人都是半仰着,终于在傍晚行至白莲山顶,趁着小九去敲门,清江终于得以下马车透一口气。 “在看什么。”柳絮在清江身边问。 “看晚霞,你不觉得很漂亮吗。火烧云真不是白叫的,你看,真的快要烧起来了,到底是谁放的这一把火呢?”清江说。 “小姐,你怎么了!你突然说这么一句可真是吓到我了。谁放火了?” 清江静静的看了她一眼,终于保持缄默。 他们收拾了行李,一行人进了院门,寺院里的小和尚大多认识宋远,见了他作揖喊到:“宋施主。” 然后又看到宋远旁边的清江,犹豫着不知道是该认还是不认,看样子就是那个人没错了,他这回饶是清修再久,也忍不住想敲锣在寺里头大肆宣扬一番“晋国的清流公主又回来了。” 若是清江知道他这么想,换作从前铁定是要一路拉着他问为什么,并且把白眼一路翻到方圆的院子里去。 想到方圆,不知他怎么样了。 “主持在会客厅接见晋国使者,诸位请随我来。” 又一小和尚过来引路,铃铛与其他几人去收拾住处,柳絮自然是不离清江的身,小九也跟在宋远身边,这一切都如常,唯一不同的是。 牵着可乐的人是宋远。 清江真是期待方圆看到这一幕的表情,一定非常之有趣。 可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方圆所谓的晋国使者,会是…… “皇妹。” “五哥?” 她瞪大了眼,没想到这个人是晋国五皇子,前几日还与她依依惜别的柳州。 还有个人的震惊一点也不亚于她。 从可乐进门见了一声:“五舅舅”开始,他的目光就未从可乐身上移开。 可乐大方的被他看着,想了想,弯下小小的脊背,像模像样的行礼,叫了声:“大师好。” 清江被他逗笑了,却还是看着柳州,迎上去问:“五哥怎么在白马寺,你不是该在晋国?” 柳州坐在凳子上,被她居高临下的气势弄的大囧,摸了摸鼻头,笑着说:“我可是请了陛下的旨来的,这下可好,你倒还管起我来了!”说着向可乐招手:“小可乐,来五舅舅看看,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啊,哈哈。” 清江觉得他那两个“哈哈”所表达的信息量很多,而且笑的有些干,她潜意识里是不想来这个地方的,同时也不希望柳州来,可以说,这个地方是一切噩梦的开端,她的,还有他的。 她于是转过头去看方圆,他依旧目光浅淡清冷的绕过她看着柳州腿上的可乐,不熟悉的人恐怕会觉得他这样的目光很薄情,很符合他一代主持的身份,清江知道,他心里恐怕早已翻了天了。 毕竟没有人比他更能了解,宋远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方圆主持,好久不见。” 清江笑着施礼,优雅完美。 方圆这才看向她,目光里是一片雁过的寒潭。每个人见了现在的清江,总是免不了目光的留滞和打量。 她再叫了一声“主持?” 方圆双手合十,一串佛珠自虎口挂在手掌,他弯腰鞠礼,淡淡的看着她叫了声:“清江公主。”而她只是看着他笑。 夜里,清江哄睡可乐便披件衣服,出了清荷苑。 她曾经在白马寺住过一年,对外宣称是为晋国祈福清修,住的也是这个院子,有一间厢房就是柳州的。 她踏着月色竹影,摸到柳州院中,敲开那扇依旧燃着烛火的房门。 柳州开门,看见她并无惊讶,倚在门框上调侃:“知道的晓得我们是兄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月下幽会呢!” 说着还对清江眨了眨眼。 清江赏了他一记白眼,推开他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说过了,你不要喜欢我,我现在儿子都有了,而且,我不乱伦。” 柳州关上门,笑:“我要真喜欢你,也不是不可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并不算乱伦,就是要顶着百姓的目光。” 白马寺的每间厢房甚至每个院落几乎都一样,清江进门就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显然一副要长谈的做派。 柳州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过去坐下。 清江说:“想不到我们还能在这个地方重聚,对了,你为什么到这里?该不是惹恼了陛下,撵你出家修行吧。” 柳州伸手敲她的脑袋,清江也没躲,落到她头上那一下气势很足,其实不重。 “呸,你脑袋里都装着着什么,能不能往好了去想。”说着顿了顿,又问:“那你呢?这一路他没跟你说什么,比如,当年为什么一走了之,了无音讯,又为什么一跃从宋国使者变成了宋国国主。” 清江嗤笑:“那些事提来做什么,我现在只想治好可乐的病。” 她的脸庞在烛火下,摇曳出一种近乎残酷的美,牵起的嘴角依旧温婉。 “他知道可乐是他的孩子吗?” 清江望着柳州,做出一种他看不懂的复杂表情,像是怅然又像是叹息或者还有冷漠。 “五哥,宋远绝对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你跟他的接触不多,我……也从未了解过他,他有很多秘密。”只是每一个都不属于我。 “当初是他不要可乐,现如今如果有人要伤害我,或者觊觎可乐,我不会手下留情。我再也不是当初板上任人鱼肉的柳清江。” 柳州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又问:“那你们怎么来了白马寺?” 她笑了笑,不怀好意的看着他,说:“那就是宋远和方圆的秘密了。” 清江回到清荷苑的时候,以为都睡下了,所以在看到院子门口的铃铛,她还是小小的惊讶了。 40 曾经的曾经 而在另一边,白马寺住持方圆的院子里。 宋远坐在他的床上,衣服褪到腰腹,露出一大片白净的胸膛。 方圆附在他上方,手下专注,表情清冷,额上生了密汗,却还是依旧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带她来,就不怕她看出些什么。” 宋远表情惬意,手枕在头下,笑着说:“你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可精着呢!” 方圆顿了顿,他脸上无法言喻的,这是……骄傲吗? 宋远催他:“你快点,我受不了了。” 方圆继续手上的动作。 “那孩子,真是你的?” “不然你以为呢?”宋远答。 “那他知道吗。” 话音一落,他站起身,拿过一边早已准备好的帕子搽手。 宋远顶着一片密密麻麻的银针,表情丝毫不见痛苦,却难得的放下了笑容。 “他不知道,我也不会让他知道。” “阿弥陀佛,真是一段孽缘。”方圆叹息一声,悲天悯人的说。 宋远抬着头看他,继续笑:“要不然你还俗算了,反正你也不是真和尚,清江当年不是也说了,修心不修身。” 方圆清冷的看着他:“胡说什么,莫非病到嘴上去了,管好你自己,我的事你不用操心。” 宋远枕着胳膊沉沉睡去,嘴角衔笑。方圆坐了一会,像一尊佛,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半晌,才微不可闻的溢出一声轻叹,渐渐流着月色飘远。 清江坐在床沿,没有烛火只有如雪的月光洒下,她和衣躺下,盯着房顶发了一会呆,伸手揽住可乐柔软的身体,才感觉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第二天一早,清江一行人未作停留,跟方圆与柳州道别,就打算上路。柳州知道她心里着急,也没有挽留,只是把她拉到一边嘱咐了几句。 “此去宋国,万事小心。” 清江点头答应了,又嘲笑他:“得了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我很好……你也还是不要在白马寺逗留,早些回去,不管你有什么道理,这里不是我们该留的地方。” 柳州道:“我晓得。你也是。” 说完他又笑了:“才发觉你越来越和以前相像,起码不像一开始回宫那样冷冰冰的。” 清江若有所思,说:“是吗。” 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那边宋远也在跟方圆说话,见清江上了马车,于是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如此聒噪。” 方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不要如此儿戏,你的身体……” 他顿住,脸上难得的露出类似于嘲讽的表情:“也是,你自己都不在意,我急什么。” 宋远负手笑着,说:“我下月十五如期而至,这样可好?” 清江掀着车帘看他们,见宋远走过来便放下车帘坐好,直到他上了车,可乐从车帘处大声与柳州道别。“五舅舅,等可乐病好了,就回来看你!” “好好好,五舅舅在都城等着你,你还要带你去放风筝游河呢。” 可乐眼睛一亮,又不舍得从窗帘里拉着他的手:“五舅舅,我们说好了,你要等我啊!” 清江把他拖回来,对柳州说“我们走了,记得我说的,保重!” 一直到马车往山下行驶,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宋远也发现了。 白马寺,是他们都跨不过去的一道山峦,荆棘屏障。【ㄨ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但从白莲山山顶有一条路,直通宋国一个小镇,在往前行两日便能到宋国都城。 可惜,下山的路他们便要走整整三日。 可乐抱着清江,抒发着对柳州的不舍:“妈妈,五舅舅看起来好没精神啊。” 清江摸着他的头,笑道:“你又知道了。” 可乐略有些不服气,说:“你可不要小看我,我的感觉可准了,很多事你不告诉我我都知道!” 清江继续摸他的头,笑意更深:“比如说呢?” 可乐往她怀里拱,说:“我不告诉你。” 清江拍拍他的背,最近他可真是活泼开朗的多了,连撒娇这种高级互动都掌握娴熟。 当然,她也没放过他对宋远的淡淡一瞥。 宋远自上马车,手中就拿了本书在看,有时候会抬头看一眼清江或者可乐,有时候也会竖起耳朵听一会,然后跟着淡淡的笑。 中午马车停在河边休憩,柳絮神秘的把清江拉到一边大树下,惹得小九几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此处。 她拂开柳絮的手,视线停在河边的可乐身上,问:“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柳絮压低了声音,手放在嘴巴一侧挡着对清江说:“小姐,我昨夜听到了你与铃铛的谈话。” 清江挑眉看她,说:“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言罢,没等她反应过来,又笑道:“你捂嘴干嘛,你都拉我走了这么远,还怕人听到不成。” 说完,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 柳絮飞快的瞟了一眼马车边,说:“万一他们有人会唇语呢?” 清江没话说了,又听见柳絮小心的问:“那……小姐,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清江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头发,连同她说的话也一道飘在风里。 “你说的是哪一件?是宋远曾经是我的驸马?是他让铃铛往我的饮食中放堕胎药言名他不要可乐?是他害得我国破家亡还是最后他一走了之。” “你说的,是哪一件呢。” 河边,可乐抓住宋远前襟,他低下头,笑着问:“怎么了?” 可乐看着他,有些担心的问:“叔叔你没事吧?” 宋远摇摇头,继续拿着石子教他打鱼,可乐发愁,他连嘴唇都白了,真的没事吗?宋远叔叔好像和自己一样,身体不太好呢。 柳絮在风中像要被风干了一样,顺势抬起另一只手才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 她知道清江是有一些事的,比如说她一个晋国公主却带个孩子远局宿州,比如说晋国国君对她的一再忍让,又比如说她风轻云淡的态度。 可她没想过,其中是这样的内幕。 怪不得她觉得宋远有些眼熟,怪不得他对清江如此。 她眼里盈了些泪,说:“公主,我不是故意……” 清江盯着她看,安慰道:“没事,虽然听墙角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我也不是没怪你呢吗?别哭啊。” 柳絮点头。眼泪瞬间回趟。 可是公主,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啊…… 作者的话:好久没出来嗨了,想不想我,这一章真是基情满满,话说我存稿要完了,我也不想这样可最近卡文,学校里事多又很忙,话说你们真的忍心不给我评论吗,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就要评论!我不想一个人战斗! 41 彩灯会故人 吃烤鸡烤鱼的时候,可乐又担心的看了宋远几眼,连柳絮最后的忍不住跟着他看过去。 然后她越看越感慨,果真是血缘啊,长得可真像,你看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那笑容! 简单的吃过东西,他们又坐上马车开始往山下走,照小九的话来说,“势必在天黑之前赶到镇上。” 那个镇子,叫做离荒,多美多好听的名字,可是对于清江来说,离荒同白马寺一样,是另一段不可提及的往事。 离荒夜里很热闹,马车在日落时分远远的从山间看到镇子,等到了镇上灯火阑珊,已是黑夜。 叫卖声不绝于耳,因为人多,马车走的很艰难,倒是可乐很有兴致的样子,不住掀开帘子往街市上瞧着。 宋远见他探头的动作很危险,叫到:“别把头伸出去,你要喜欢,待会吃过饭我们去镇上逛逛。” 马车里很暗,但是清江感觉得到,可乐很是兴奋,却带着一丝犹豫和期盼的看着她。 对面宋远也在看她。 可乐等了一会,见母亲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猜她或许是不同意的,于是有些泄气。 马车停在客栈门口,有小二出门迎接,清江带着可乐跟在宋远身后进门。 他对着小二说:“先上饭菜,照你们店的招牌菜来拣,速度要快。” 小二答应着,领他们到雅间坐下,说是雅间,也不过大堂一侧拿屏风隔了几个隔断,旁边人说的话还是能听的一清二楚。 “待会你去不去彩灯会上瞧瞧?” “自然是要去的,我都行了束冠礼,家里母亲还希望我早日娶妻成家呢。” “那待会咱们一块儿去。” …… 清江端着茶杯的手顿住恍然间发现,原来到了离荒一年一度的彩灯会,是偶然还是命运,不得不说,这个时间掐的真好。 饭后,清江对可乐说:“走吧,咱们去彩灯会。” 然后又转过头说:“铃铛你去收拾屋子,柳絮你跟着我们走。” 柳絮欢快的答道:“好嘞!” 清江见可乐欲言又止,问“怎么了,倦了?要不然带你去休息。” 说完细思发现,可乐最近的困倦现象好像轻了不少。 “那……宋远叔叔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清江想了想,说:“那就一起去吧。” 再看那人,眸子里是清润的波光,柔和单纯的不像话,她站起身牵着可乐往门口走。 可乐回身招手:“宋远叔叔,你快点啊!” 清江听见他答话,举步追上他们,牵起可乐的另一只手。 清江停下脚步,心骤然疼痛。 可乐很高兴,催促道:“妈妈,快走啊。” 小九和柳絮跟在他们身后,都微微红了眼眶,却是不同的心境。 小九想,看公主没有拒绝,主子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这一幕要是让宫里的太后见着了,恐怕会激动的即刻要去与先皇碰面吧! 柳絮想,小姐究竟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这一幕看起来怎么那么没有违和感呢? “妈妈,什么是彩灯会啊?” 清江看着路上的行人,侧身躲了躲,答道:“就是猜灯谜,你想去看看吗?” 宋远突然停住,站在路边一个糖人摊子前面,对可乐招手说:“来,选一个。” 可乐选了个糖人,一只手拿着舔,宋远又问清江:“你要吗?” 清江摇头,说:“走吧。” 依旧是他们三人在前面走,柳絮和小九跟着,可是却变成了宋远走在清江外侧,可乐为了配合着走在他们中间,还小心的换了一只手。 清江走在靠近摊贩那一边,头转在一侧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 彩灯会很热闹,有从十里八乡或者隔壁镇上赶来的青年男女,于是凑成了一波接一拨的人流。 他们站在一处花灯前,摊主很是嘴甜,只道:“老爷夫人真是天作之合,小少爷看着也是个聪慧的。” 街市上仿佛安静了一般,她察觉不对,忙改口对可乐道:“小少爷不妨猜猜,猜中了这花灯就是你的,猜不中也是你的。” 柳絮见有便宜,忙跳出来:“这么好,我来猜我猜。” 清江装作不知道,任她去撒泼。 柳絮托着一盏画着白茶花的纸灯,认真看上面的谜面。 “此花自古无人栽,没到隆冬他会开,无根无叶真奇怪,春风一吹回天外。” 她一字一句的念出来,娇憨认真实在惹人发笑,摊主笑着说:“姑娘可曾猜中?” 柳絮求救的眼神刚落到可乐头上就被摊主扼杀:“别人帮忙可不作数的喔。” 柳絮提着灯笼咬着牙,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想了一会,摊主不耐烦了,说:“你说你个小姑娘,猜不出来就不要逞能嘛!” 柳絮胸脯一挺:“我就是猜不出来,怎么样!” 摊主笑眯眯的:“哦哟我能把你怎么样嘛,猜不出来你就得买下来哟,反正都是你的嘛。” 清江觉得这个摊主讲话实在逗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柳絮边掏银子便哀怨的看她,眼神控诉:“小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还不告诉我,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小姐你太坏了……” 他们继续往灯会热闹处走,可乐手上宋远手上都提着灯笼,一只红面花纹图案,一只蝴蝶抱团。 看到摊主笑眯眯地夸奖可乐聪明并大方的送出,柳絮嘴都气歪了。 这时候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清江的衣袖,因为是突然从一侧冒出来的妇人,一时间小九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看了一眼宋远。 后者摇摇头表示静观其变。 但是柳絮上前两步,站在可乐身边。 那妇人激动的唤着清江:“小姐,你可还记得我,当年多谢小姐救了小儿一命。” 清江抖落她的手,淡淡的看着她:“你怕是认错了人。” 妇人目光在他们身上晃了一转,看着宋远说:“不会认错的,奴家就算认错了小姐,也不会连你身边这位公子也认错了吧,这样一对壁人,任谁看了都不会忘的。” 清江说:“你认错了。” 这次却是不容辩驳的味道。 那妇人仍旧不死心:“是小姐没错啊,就是那位公子冷面冷心的,没有这位公子好看。” 作者有话说:给大家猜两个谜语,第一个“宝玉出走有由来”这个能百度出答案,第二个“知识分子无晴天”,这是我自己想的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我真是太机智了哈哈哈哈哈。 42 有花名柳絮 旁边有人在催她:“孩儿他妈,快点,我们走了!” 她应了一声,眼珠子一转又说:“怕是我认错了人,但是就当小姐是当初那位小姐,奴家谢谢她当初救了小儿。” 说完小跑两步去了一个牵小孩的汉子身边,远远的还能听到她的嘀咕。 “也是,那位公子可没有这位公子看起来面善,恐怕我是真的认错了人,但是,哪有那么多一模一样的面孔啊?” 她的男人往这边望了一眼,说道:“走吧。”于是一家三口慢慢冲散在人群里。 清江望着远处的人群,说:“回去吧,太闹了。” 于是她拉着可乐往回走,一行人各自心思复杂。 她说没见过那妇人,可言辞确凿,人家没有理由骗他们,所以他们都是相信,那妇人口中的小姐就是清江无疑。 回了客栈,清江直接带可乐去休息,宋远也没拦着,径自回了自己屋里。 小九关上门,又到窗口检查一圈关上窗,确定万无一失了,这才走到宋远跟前。 宋远坐在桌旁,嘴角上扬,眼神放长不知道落在哪里。 小九有些担心的说:“主子,公主她……见过他了。” 宋远笑着说:“是啊,见过了不知道多少次。” 小九急道:“可他以‘他’的身份出现在公主面前,公主定然心中疑惑的。” 宋远怅然:“她心中疑惑,却从未问过我。柳清江,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或许我一直都没有了解过你。” 不同于小九和宋远的忧愁疑惑,清江显得很闲适,仿佛没有受到一丁点影响,仿佛之前让别人放手利落转身离开的人不是她自己。 铃铛也发现气氛的不对,却不敢开口询问,说到底,现在她身份尴尬,能留在公主身边已经是万幸。 幸好柳絮是个藏不住事情的,问出了她所想。 “小姐,那妇人说的是真的吗?那你以前来过这里了,怪不得熟悉的很,看到我被花灯老板坑了还不出声帮我。” 清江笑着说:“你再大声些,把可乐吵醒最好。” 柳絮噤了声,却还是一脸求解惑的看着她。 清江有些无奈,敷衍道:“你说是就是啰。” 铃铛听的云里雾里,只怪柳絮没有用,恨不得自己上去问个清楚。【ㄨ 夜深,清江靠在床沿,不敢躺着,一睡着就是走马观花一样的梦境,有父皇,有母后,有皇太后,有白马寺也有宋远。 母后声色俱厉,质问她为什么非要嫁给他不可,天下好男儿那么多,为何非要跟他拉上关系。 可是她那时候傻啊,只想嫁给他,就要嫁给他,不顾众人的反对,也不管前路如何。 她甚至能听见母后一声声的骂她:“蠢货,笨蛋。” 清江捂住胸口,只觉得胸口闷疼刺痛,排山倒海而来。 第二日他们依旧在路上,车程还有两日便能到宋国。 马车上,宋远和清江的精神都不大好,一个是整夜噩梦萦绕,一个是彻夜未眠。 宋国疆土辽阔,几乎没有山川,全部是一望无际辽阔的土地和庄稼,官道平坦,可乐像是很兴奋,不住的撩开帘子往外面看。 “妈妈,那是什么?” “稻田。” “?” “我们平日里吃的米饭,就是从这里来的。” 其实宋远真的从未真正了解过清江,他一直觉得,她身上有一层揭不开的薄纱,神秘莫测。 比如说她养在深宫,却知道普通老百姓都不曾知道的许多东西,比如说她偶尔冒出的涵养与博学,甚至深谙治国之道,有时候却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也有如市井泼皮一般无奈的一面。 她就像一汪水,看似很清澈,实则摸不到底。 清江从未想过,刺杀这种事,在他们来到了宋国的土地上竟然发生了。 她护着可乐,往柳絮身边躲了躲。心中热血沸腾起来。 他们在里圈,外圈围了十来人,皆是黑衣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凶神恶煞的样子。 可乐不见怕,还伸出头想瞧个仔细,被清江把头按回去了。 小九拿剑挡在最前面,狠声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柳絮在后面嘀咕:“会告诉你就是傻子。” 话音还未落,那方黑衣人就已经袭了过来。 小九等人也不是吃素的,挥着刀剑迎了上去,而宋远和柳絮夹在两边护住清江二人。 清江盯着飞身出去的铃铛,盯着她翻滚的红色衣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远解决掉一个企图从背后偷袭的黑衣人,见清江怔愣,出声安慰道:“别怕。” 清江撇嘴没有答话。 过了一会,地上只有一个被点穴的黑衣人,其他的扔了几颗烟雾弹趁乱都跑掉。 小九走过去拿剑挑开他的面巾,问:“你是哪个门派的。” 那人倨傲的抬头:“暗花庄,怕了吧,怕了就赶紧放了我,不然,我们庄主可是饶不了你的。” 众人默,傻成这样,真的适合出来做杀手吗?真是白费了一身的功夫。 只有一个人不淡定了,几步走到他跟前,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踹向他跨间。 “我去你大爷的,你也不撒泡尿瞅瞅你这幅水样,你是暗花庄的?真是笑话了,谁准你们到处破坏暗花庄名声的,我不踢死你!” 黑衣人在地上翻滚着,却躲不开柳絮的脚脚致命。 清江那边看着,连忙捂住了可乐的眼睛。 小九往旁边挪,暗道以后再也不惹这个女人了,哪里是女人,分明是夜叉,还是战斗力极高的母夜叉。 清江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笑眯的漠不关心。 过了一会,在柳絮边踢边吼的声音中,宋远隐隐觉得蛋疼,出声叫道:“好了吧?他都说不出话了,小九,你去看看有什么标识。” 小九绕过柳絮过去蹲下仔细检查黑衣人身上的细节。 柳絮这才想到刚才实在彪悍,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起来。 宋远的几个手下被她笑的一惊,怕是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们以后娶媳妇绝对不娶会功夫还长得美的,天呐太吓人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蛇蝎美人了吧!呜呜呜,蛋疼,我要回家…… “主子,应当是七杀的杀手,其他的就看不出来了。” 宋远点点头,看到清江和可乐安然无恙,这才整顿出发,继续上路。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对柳絮的战斗力汗颜了,她虽然是配角,却穿插了一整条暗线,细心的妹子就会发现暗花庄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这个暗花庄是另一本书过来先打打酱油的。暗花庄,以花为名,猜猜柳絮是什么花呢,嘎嘎嘎~ 43 昔:生命之轻重 就在这时,我瞳孔一缩,手心立刻被握紧,一股扑面而来的松香盖过了山间的腥甜,山风吹得我眼眶发涩。我喃喃的叫了声:“宋远。” 就着夜色,我能看出他脸色渐渐发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我说:“宋远,你放手吧,你拉不住我的。” 他正准备笑,却突然咳了一声,连带着我都在颤动。 “你这是什么话,你看不起我?” 然后我就没说话,又过了一会,我从臂弯处向下看,他出声喝道:“别往下看,你看我就好了,你不是说,喜欢我的脸吗?你还喜欢我的手,它现在正握着你,不要做傻事。” 我摇摇头,对着他的眼睛道:“我还喜欢你的眼睛。琉璃色的,很浅,像猫咪一样。可是这样不行,你也会被我拉下来。” 说完我使劲就去扳他的手,两只手都在挣扎,却怎么也扳不开,我急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他却依旧苍白着脸挂在窗沿上,脸上的表情却是风轻云淡,看不出一点痛苦。 可明明前一刻他还委婉的劝我离开,这时又拼了命的来救我。 宋远,你这又是何必。 “放开我吧宋远,你看你太难受了。”我恳求道。 他瞪了我一眼,也只是浅浅的一眼,然后又在笑开。“不放。”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我这一刻被吊着都很难受,手臂像是要脱臼了一般,更不要说宋远,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几近透明。 “宋远,你快放开我,你放开我!” 我又开始扳他的手,指甲陷入他的肉中。我又抠又拉,使上了一切办法,却始终敌不过他一句,“别让我更难受。” 山风轻轻的扑到我的脸上,轻轻柔柔又很凉爽,我吃力的仰着头看他,他始终对我笑着。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流到头发里去,我紧紧的看着他。 他说:“不要哭,我没事。” 于是我一时收不住,哭的更加汹涌,眼泪像放开的河闸,边哭边抽泣着,他叹道:“小公主,别再哭了,你这样我很吃力。【ㄨ” 就这样,一直到五哥接过我的手,方圆才把宋远扶到床上去,这时我的情绪已经渐渐的平复下来,我跟着方圆一路走到宋远床前,看着方圆扶他躺下,心里只觉得更加难过。 这时已经点上了烛火,火光之下,宋远呼吸浅淡,胸口几乎不见起伏。方圆撇过头看了我一眼,眸子里没有什么情绪,却含有的带着一丝厌恶,我却不知道他的厌恶从何而来,又或许我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宋远睁开眼,又对着我笑笑,随即磕上眸子。 我与五哥对视,都觉得今夜这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五哥拉起我的手,问道:“你没事吧?” 被他拉起的那只手臂开始还没有知觉,这会被他一碰,疼的我一张脸都缩到一块去。 我忙躲道:“你别碰我,有些疼。” 那边方圆已经给宋远绑好了手臂,又喂他吃下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药丸。我看着宋远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吊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到原位。于是这时候我才看见五哥和方圆身上多少也挂了些彩,其中当属方圆最为狼狈,袈裟都叫人削走一半。 屋子里那个刺客的尸体已经被人移走,我猜想,这时恐怕院子里也已经干净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五哥对着方圆说道:“你快来看看清江,她的手……” 我心下感动,忙拿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胳膊,说道:“五哥,我没事,我只是被拉扯的太久……使力气的都是宋远。” 我凝望着宋远的睡颜,心中像洪湖水浪打浪一般,久久不能平息。 “我真的没事,住持还是先给自己上些药吧。”我看五哥还是一脸担心的样子,连忙说道。 果不其然,五哥一怔,看向方圆,立刻被他一侧后背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惊呆。他走过去,扯着方圆破烂不堪的衣摆说道:“我以为你听能打的呢,还跑过来替我挡,没想到还是受伤了。” 方圆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五哥立马噤口。 方圆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丢给五哥,五哥险险接住,拍着自己的胸口顺气,这时方圆说道:“帮我上药,全部敷到伤口上。” 五哥打开瓶塞一闻,惊讶道:“可这是酒膏,烈酒一沾上伤口,你受得了吗?” 然后他们那边的动静我就没有注意,我呆呆的站在床铺前,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宋远,我并不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可是每一次都忍不住惊叹,这一回,除了惊叹,好像还多了一些别的感觉。 他的睡颜很平和,胸脯的起伏很小,脸上再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假笑,而是一副没有表情的面孔,多了一些无害,多了一些圣洁,可是依旧那么好看。 我突然回想起宋远拉着我的手,要我不放开,让我看他的脸,这样一副好看的脸,叫我怎么舍得。 “魂来,魂来。”五哥伸手在我眼前划,我只装作没有看到,他又说:“莫不是傻了?” 我对着他翻个白眼,就看见方圆已经拉好他那件破袈裟,朝着我们走来,等走到离我们三步远时,他说:“好了,也已经夜深,公主和五皇子还是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今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切记。” 五哥皱着眉头道:“那我们离开了,他怎么办?” 他伸手指了指床铺上的宋远,我又翻了个白眼。 方圆道:“宋远施主小僧自会安排人照顾,五皇子不必多虑,您还是管好自己以及令妹,以后夜晚还是少出门的好。” 五哥眉头皱到一团。“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来帮了你们,你还倒打一耙……” 我拖着五哥出了房门,对方圆做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他理都没理我,转身关上房门。 五哥回头看一眼,又嚷嚷道:“唉唉唉,他不是说请人来照顾的吗,怎么反倒关上房门。” 我扶额往前走,远远的把他抛在后面没有理会。 44 昔:我不知道的 回到清荷苑,五哥跟着我进屋,自顾自坐下叫到:“铃铛,去泡壶茶,走的时候把房门带上。【ㄨ” 铃铛偷偷的看我,询问我的意见,我点点头,她这才走出去轻轻掩上房门。 我坐到桌旁倒了杯水,右侧手臂还是很疼,我从桌子底下踢了五哥一脚,问道:“你说今夜这事,到底是个什么事啊?” 五哥接过我手中的茶壶,倒一杯水,如数灌下这才苦笑着开口。 “莫不是说你,我也怕着呢,感觉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却还不知道这是一件什么事,真是无奈的紧。” 听五哥这么一说,我也感觉一股冷气从后脖领子上涌上来,今天,我是差点就死在白马寺了吗?可我现在依旧端正的坐在这里,这一切都和一场梦境一样,虚幻而不真实,但五哥一脸疲惫和浑身的狼狈,我右手的痉挛都提醒着我,这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突然又想起来,问道:“话说是当时你怎么会在我身后?你跟踪我。” 五哥一声冷哼,“我还用跟踪你吗,我光明正大的走我的路,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还不就是跟踪。 “行了,也已经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这一晚累得够呛。” 五哥点点头准备出门而去,我又叫住他。 “五哥,今夜,我欠你一条命。” 他背对着我摆摆手,笑着说:“这是什么话……那好吧,你记得你欠我一条命。” 我看着他出门,远远的灯火印照在他的背影,不卑不亢,秀如松竹。 那夜我睡的不甚舒适,一直重复着做噩梦醒来,连铃铛都被我吵醒几次,从外间奔过来照顾我,喂我喝水,右臂也疼,像针刺一样,并不是我所期待的,只是拉伤而已。但是梦里梦外,始终有一股淡淡的松木香,萦绕在我鼻尖。 第二日我的手臂实在严重,甚至惊动了皇祖母,她这才找人去叫方圆住持。我和衣躺在床铺上,背后垫个枕头靠坐着,视线从皇祖母头顶穿过,和五哥撞上,彼此心照不宣的撇开了脸。 方圆到的时候,皇祖母正拖着我的手臂一脸心疼,看到方圆进门脸色才好些。 “住持,又要麻烦你了,你快看看清江的手,怎么这般严重,我可怜的清江,真是和你哥哥一样,多灾多难的,他这才好了多久,你可就又伤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是经不起你们这样的折腾。” 方圆是背着医药箱过来的,皇祖母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已经拉起了我的手细细的查看,动作轻柔的不像话。 “这里可疼?” 他按了按我胳膊内侧的中上部位,我细细感觉,摇了摇头。 他又往上按了按。“这里呢?” 我依旧点头。 他突然说,“冒昧了。” 我正细细咀嚼他这句话其中的意义,突然一股尖锐的疼痛自我的右臂涌来,虽说只是一瞬,可那种疼,真是非常人能够忍受,好吧我虽然白了一张脸,可还是忍受下来,所以说,我不是一般人。 皇祖母和白雪嬷嬷都低呼了一声,方圆解释道:“筋骨断了,现已接上,但公主还需好生保重才是。” 我点头应承着,这时候突然听到皇太后问:“筋骨断了?这是怎么回事!” 皇祖母说这话时看着我在说,我低着头,疼的口中“丝丝”的抽气,于是皇祖母又把目光转向了五哥。 “你来说,你妹妹一直与你在一起,别说你不知道。” 本来这时气氛尴尬,方圆可以找个借口离开,可他在桌旁坐着,犹如一座入定的老僧。 五哥嗫嚅着不说话,我想,恐怕他一时之间还想不出搪塞皇祖母的话,索性和我一样,闭口沉默起来。 “太后娘娘,昨日傍晚,五皇子照例去我处上药,清江公主同他一道,公主不小心从窗沿掉落,幸亏五皇子在公主旁边,及时拉了一把。” 我和五哥都点着头,觉得这个谎撒的是极有水平。 起码皇祖母是没有怀疑。 我附和着方圆对皇祖母说道:“是啊是啊,这一次又是五哥就了我,如果不是五哥在我恐怕就……” 说到这里,我还配合的挤出了几滴眼泪。其实这话说的也是不假,五哥救了我一命却是真实存在。 皇祖母唏嘘道:“你说你也真是,怎么如此不小心,若是……” 我连忙拉住皇祖母的手,说:“皇祖母你别着急,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你看我,好好的。” 说着我站起来蹦了几下,牵扯着手臂的上,又是一阵疼痛。 皇祖母拉着我坐下,我看到了方圆略鄙夷的眼神,好似他一直都不太喜欢我,这次又上升到另外一个层次。 但是,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不喜欢还好办,喜欢才是个麻烦。 我与五哥从皇祖母的院子里出来,天色从晨曦已经变为黄昏,不知是不是人老了话都容易变多,总之皇祖母拉着我的手一直都没放开过,五哥坐在一旁,每次想要溜走都被我不自觉的把皇祖母的视线引过去。 我们在小径上走着,鼻尖是浅浅的香火味道。庄重却不难闻,五哥轻轻一声叹息。 “我觉得这几日就像是做梦一般,你觉得呢?” 我笑着回答:“我也觉得,恐怕你这辈子都不会有那么丑的时候,是像做梦一样,还是个噩梦,你觉得呢?” “……” 他瞪了我一会,又问道:“他到底是谁?” 这时我们已经行至一处石亭,四周是修建得当的奇石树景,我走过去在凉亭处坐下,手臂搭在栏杆上,脸枕在手臂上,侧身往外看。 问道:“你说的是谁?” “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不就是宋远吗?可是我该怎么告诉他呢,我除了他叫宋远,对他也是一无所知。 不,或许还多一点点,可是这一点点并不能改变什么。 我与他之间,有联系的,并无许多。 这可真是让人无奈。 “他是宋远。”我看着五哥说道。“但是你若是要问我别的,我也只能告诉你,我其实并不知晓。” 45 昔:我们的约定 听到我说我不知晓,五哥笑了一下,走到我对面坐下。 他盯着我的脸细细的瞧,说实话我最讨厌五哥这样打量我,不止是他,被每个人这样打量都是会不爽的。我装作没有看到,视线依旧飘在远方。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他为什么拼了命的去救你,在我看来,他并不是那样傻的人,或者换个说法,你又为何要拼了命的去救他。” …… 夜里,我又偷偷溜出门,准备去宋远的院子里看他,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是不是会夜里疼到醒过来,我看着自己的手臂,这样想着,脚步不免有些着急,没注意到拐角的人,一头撞了上去。 “不好意识,我不是……方圆住持!” “清江公主,你这是去哪儿?” 方圆一身袈裟,左边肩膀背了药箱,看样子是刚刚从宋远那处而来。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说话。 他叹道:“公主还是不要在深夜去一个男子的住处,这样有伤风化。” 有伤风化又是有伤风化,我到底做了什么,晋国的人如此说着,二哥如此说着,这也就算了,他方圆,到底是以什么身份,他能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抬起头,盯着方圆冷冷的笑着,“方圆住持?我尊你是一寺之主,但是并不代表我是怯你。我很感谢你对我的提点警醒,但是,你与宋远是什么关系?你能阻止我去接近他?” 方圆摇了摇头,在廊角的琉璃宫灯之下,侧脸俊美的有如一尊雕像,都说发型最考验一个人的脸,可是没有头发也能美成他这个样子,恐怕这世上,也找不出几个。 “清江公主,你不必说这些来套我的话,我言尽于此,你和他,并非同类。” 方圆说完,绕开我就走了,也没管我停在原地一脸错愕,他总是这么有趣,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我一边走一边想着,不一会就走到了宋远的住处。 院子里没有点灯,房间里倒是隐隐透出昏黄。我站在院口,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上前,去敲开那扇紧闭的房门。 这时,房间里突然传出小声而又急促的咳嗽,我心下着急,只觉得他咳的我胸口那一块都开始疼起来。【ㄨ 于是我走到门口,手抬起来悬在空中,最后还是重重的落下去。 屋里传来他微哑的声音,“谁。” 我答道:“是我。”怕他不认得我的声音,于是又说,“清江。” 屋里悉悉索索响起他穿衣,穿鞋,鞋子在地上摩挲的声音,慢慢越来越清晰,即刻到了门口。 房门打开,我微微仰着头,入目是宋远一张放大的脸,洁白如玉,眉毛紧紧皱成一团,脸上泛出浅浅的红晕。 屋外,我站在暗处一片漆黑,屋内,灯光打在他的头发衣角,像是镀上一层暖黄色的金边,比前方大殿里摆放的佛像还有神圣一些。 他让开一点,让我进屋,转身跟上我的脚步,并没有关上房门。 “这么晚了,你也不怕招人闲话。” 他坐下,伸手拿桌上的茶壶,我先他一步拿过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手边,说。 “白天都在皇祖母那边。” 他盯着茶壶有一瞬间的出神,然后又看着我笑,“你还给我解释做什么,我是说,你不该到我这里来,不管是白天还是深夜,都不该。” 我看着宋远的眼睛笑道:“这话刚刚方圆住持已经与我说了一道,怎么你还要与我说,觉得我没皮没脸有伤风化吗?” 话语一落我便有些后悔,柳清江,你看看你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啊。 宋远目光闪了闪,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可我却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自认为他能明了,却不想他有着想把我推开的心思,他明明不是讨厌我。 “宋远,你讨厌我吗?”我问。 “怎么这样问,我怎么会讨厌你?” “你不讨厌,却也不喜欢我对吗?可是宋远,那你为什么救我呢?在我看来,你有你的秘密我不问,那你想把我推开,又为什么拼了命想要救我。宋远,你知道的,我喜欢你这样的心情,你并不能阻止。” 我说完,便是长时间的沉默,我偷偷的看宋远的脸,看他乌黑的头发,菲薄的唇牵起的弧度。过了好一会,他才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你看,我这样的危险,险些叫你丢了性命,昨日不是我救了你,而是我欠你一条命。若不是你拔出门口长剑惊醒了我,恐怕已经叫人得逞,我救你,只是出于……” “出于什么?”我追问着。 宋远想了想,最终笑出来。 “你还真是伶牙俐齿,或许该换个形容词叫张牙舞爪。” 我也笑了,问:“那你喜欢吗?” 接着我又说:“你什么时候会喜欢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对宋远抱着怎样一种心态,最初见他只是惊艳于他的容颜,说是一见钟情也有些夸张,我不曾喜欢过一个人,也没有体会过爱,不然在现世也不会沦落到相亲的地步,可是这一世我遇到了宋远。他们都说我从前多么喜欢白许,我匆匆见过一面,并没有对宋远那种感觉,那种想要尖叫,想捂嘴偷偷的笑,想占为己有的心情。 自昨夜之前,我对宋远这个人,只是喜欢,很喜欢的喜欢。但是昨夜他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那样的时候,我只感觉前所未有的伤心和欣喜,一面为他的不肯放弃,一面为他的不愿放手。 “小公主,你这样问到叫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女孩子。” 我托腮看他,“那么这样吧!我们来商量一下,我不再这样让你为难,毕竟你不能一时之间就喜欢我,同时,我不过问你的秘密,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是你不能拒绝我的好意,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试着了解我,但是我知道感情不是一蹴而就,你慢慢来,我可以等。” 等到你愿意说,你喜欢我的时候。 宋远仔细想了想,说:“好。” 他虽然只说出了一个字,却是叫我十分高兴的字。 “你的伤,没事吧?” 他捏了捏胳膊又摇摇头,说道:“我处理得早,休息几天就没事,倒是你,伤势可严重?” 46 昔:他这就走了 我装作不禁意的摇了摇手臂,说:“没事,我本就没有你伤的那般严重。” 宋远只是点头,然后便是死水一般的寂静,我首先开口打破这种沉默的尴尬。 “宋远,虽然我对你的身份不该有好奇,但是我仍想问问,昨晚你屋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如果我没有及时进来,我是说如果,你打算怎么办?” 当时那种危机的情形,若非是我突然进屋打破了那种格局,事情到底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我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我说完突然觉得口渴,于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的茶水,心里那种又涩又酸的感觉才被我咽下去。 宋远翘首看我,他的眼睫在灯光下显得特别的柔和,扑闪扑闪的十分好看,我有一种冲动,想伸手上去拨一拨,但是我忍住了,我不能。 只见他吸了一口气,然后笑笑,说:“那日我躺在床上,并未能察觉院里的打斗,直到你进门拔出那把剑,这才吵醒了我……我本躲在暗处,欲与他一搏,可未曾想到他却向你出手,好歹你也聪明,竟想出那样的方法,你怎么知道他会偷袭你?” “人本多疑。” 他点点头,又继续说:“然后我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准备从暗处出来,岂料那人还没死绝,拼着最后一口气把你推出窗口,真是好险。” 是啊,多险。那么多次我都差一点死了,其实我并不知道宋远有没有对我说实话,但他对我仍有隐瞒,其中的细节有很多耐人寻味的地方。 比如当时方圆为什么会在那里,比如那两个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比如很多的比如。 我站起身,跟宋远道别,我说:“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我改天再来看你。” 他说好,于是我自己打开房门离开,如果我当时回头,就会发现宋远脸上的表情认真谨慎,带了冷笑,可是我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发现他的不同。 我并没有回清荷苑,我心里想着事情,不知怎么绕到了后山。 自寺院照出浅浅的光又印着月色,不黑,倒有些亮堂。我寻了一块石头坐着,溪水“哗啦啦”唱着歌,欢快的不知道要奔向何方,知了也在唱歌,在夜里空响,在叫着谁的名字。 向秦之所以会变成柳清江,是因为在某个相亲过后的午后,被一面豆腐渣工程的墙,砸到了一片叫做九州的大陆,这里不是我从前的国家,没有我认识的人,我融入了她的生活,差点忘记了自己还叫向秦。 在某些夜晚,我仍能想起从前,我的从前,并非属于她。某些时候,往事他会自己涌上来,让我没有办法也无能为力,我尽力去忘,想抛弃。有些时候,我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躲在小屋里刷手机看剧的少女。 突然一声的蛙鸣,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又坐了一会,原路返回,绕过宋远的院子,踏着月色奔回了清荷苑。 这条命,是柳清江的,她借给我的我怎能辜负。 翌日,当我还沉浸在黑甜的美梦中时,五哥已经把房门拍得“咚咚”作响,我听见铃铛在屋外与他解释,不经意间翻身压到手臂,一声惊呼。 “清江,我知道你已经醒来了,快点出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撑起身子扒拉开头发,恋恋不舍的拿脸颊蹭了蹭温热的铺盖,这才叫了铃铛进门。 梳洗完毕后我跨过院子去找五哥,他正盯着桌面发呆,一侧窗户打开,吹动纱幔鼓起来,我定在原地,冲着他叫到:“快点,把窗户关上,简直太恐怖了。” 五哥不情不愿的去关了窗户,揶揄道:“害得你快要死掉的又不是这窗户和悬崖,你怎么单单就怕了它?” 不知为何,我感觉五哥对宋远很有敌意,于是我没有说话,走过去坐下,问:“叫我来有什么事,说吧。” 五哥勾勾食指,等我凑过去他才说:“你想不想下山?” 宋远还在白马寺呢,我跑下山去做什么。于是我奇怪的看他,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坚定的摇头。 于是五哥就像用引诱小白兔一样的声音,装作不经意淡淡说道:“我还准备下山去看看这宋远是何方神圣,既然你都不愿意同我一道去,那就算了。好了你回去吧。” 我张大了嘴巴一副惊讶的模样,他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怎么又扯上宋远了?于是我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五哥鄙夷的看着我,还是出声解释道:“宋远早已经下山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平静,甚至看都没看我,但是却叫我怒火中烧,我猛的站起来,打翻了手边的茶碗。 “什么?他已经下山了!” 宋远啊宋远,你可真是叫我没有话说。你居然连道别都未有一声就抛下我走了,你这是逃跑吗? 铃铛听见声响,在房门口探了探头,见我脸色不好,又果断的转身离开,我深深吸一口气,看着五哥说:“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该不会告诉我,你经过宋远的院子,偶然间看到的,你不会这样告诉我的,对吧五哥?” 他摸摸鼻头,表情略有些尴尬,“不瞒你说,倒还真是这样。”他见了挑了眉头,显然不相信,于是眼睛一垂又说道:“好吧我实话告诉你,我原本是打算去问他一些事情的。” 我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是什么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日一早。” 照这么一说,今日一早宋远便离开了,他身上还有伤,何故走的这样着急。 五哥又说:“奇怪的是,他们的马车走的是后门。” 我继续点头,他们的马车还走的后门。等等,不对啊。我抬起头看着五哥又问道:“你说什么?他们?马车?” 五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顿了顿想想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是啊,就是那晚的两个黑衣人,是宋远的暗卫吧,功夫真不是盖的,一打三都不是问题,那晚半个时辰就把尸体清理干净,手脚也是真利索。” 我眼神闪烁,低头想了想,片刻抬头对五哥笑道:“好,我跟你下山。” 宋远,我答应我不问你,可我并没有说不自己想办法知道,既然你如此瞒我,那就不要怪我了。 或许是我笑的奸诈不怀好意,五哥抖了抖,戳着手臂把板凳搬离我远了一些。 47 昔:我要去找他 宋远,我答应我不问你,可我并没有说不自己想办法知道,既然你如此瞒我,那就不要怪我了。 或许是我笑的奸诈不怀好意,五哥抖了抖,戳着手臂把板凳搬离我远了一些。 下山的日子在三日后,适逢皇祖母又开始斋戒闭关,我与五哥收拾好东西,就沿着后山的小径,一路打闹着下山去。 而铃铛则被我们半威胁半诱惑的留在了白马寺,想及此,我心中还有些内疚,我与五哥说了,他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折下一根挡住他的树枝,说道:“想一想山下的美食美景,想一想十日后你可能会碰见你的心上人,想一想你现在的自由,你还内疚吗?” 于是我坚定的摇头,开心的把脚下一颗浑圆的石子踢开,蹦蹦跳跳的追上五哥。也不是说我多么相信和依赖他,只是他肩上背着的包袱里,全是我没有见过的银票元宝。无奈的是,我身上除了几样首饰,便什么都没有了,所以现在,我在装乖。 于是就出现了以下一段充满魔性的对话。 “五哥,你去过宋国吗?” “没有。” “那你走过这一条路吗?” “没有。” “嗳,那个是什么?” “不知道。” “五……” “柳清江,闭上你的嘴巴。” “……” 哼,等我下了山,拿了你的银子跑路,看你还拿这种脸色对我。到时候,我吃着烤鸡烤鱼笑的开心,你就自己守着空包袱躲角落里哭去吧,这样想着,我眼中不由出现一副五哥躲在墙角咬着包袱冲着人家卖包子的大妈一脸泪眼朦胧的样子。 甚是开心。 说实话,对五哥肩上那个深灰色的包袱,我是充满着无限好奇,这个时代的钱,就是盖有印章的银票,上面画满了繁复的花纹,看得人眼睛都会花,我想起五哥出门时,在我渴望的眼神中,把那叠银票打开,一张一张的点清,看了我一眼,在我渴望的眼光中,拿在手上一掸,便装进那个包袱里,我就气的牙痒痒,恨不得冲上去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口。 真是一张欠打欠扁的脸。 不得不说,白马山的风光很好,不然当年宋国国君也不会一眼就看上这块福地。山路虽然九曲十八弯,走到某些时候还会有些陡峭,脚下不禁意一滑便会有无数碎石落下,但是沿路风景,看的真是叫人眼花缭乱。 山是许多不同的绿色堆砌,往前方一看满眼都是蔓延葱茏的绿色,看着就叫人心情好了不少。 不知走了多久,我回头,只是茂盛的树林和小路,透过树丛隐隐看得见白马寺一个尖尖的塔顶,应该是清风阁,不知站在那上面,能不能看到穿梭在林中的我们。 我挥手打开又一个伸到我面前的树枝,还是忍不住出声朝前面的五哥问道:“你确定这条路真的能走下山去吗?要不然我们去走官道吧!五哥!” 他手中拿着软剑,劈开荆棘丛和杂草。头也不回的说:“要走你自己走去,我可不想半夜露宿在山间。” 我想一想也是,官道是给马车走的,自然是很绕。于是我又问他:“那你会不会轻功,抱我下去不就好了!” 话音刚落,五哥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看我,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往脸上一摸,没有异物,我又仔细回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我会轻功,所以呢?你是让我抱你下山去,用轻功?” 我点头,满是是崇拜的看着他。想不到他真的会轻功,晋国皇宫里是不是有一个会功夫的师傅在教他们,既然五哥会功夫,那二哥肯定也会,是不是清江也会呢?想到这里,我心中是又忐忑又兴奋,不知道那种飘来荡去晃在空中,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想一想就觉得好期待。 五哥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一扯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我是会功夫,但是不是神仙,如何带着你在这林子里穿梭?莫说有的轻功可以,就你那身板,我能拖动你?” 这真是有史以来最伤人的辩白了,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比起初来时候,的确丰腴了不少,但只是丰腴,我绝对没有变胖!清江以前是个清瘦温婉的人儿,如今硬生生被我变成了一副萌蠢的模样,我真是罪过。 我“哼”了一声,没再接话,我知道,我如果再说,只会被他讽刺的更悲惨,然后变成一个悲剧。以后晋国国记上,我会变成第一个被兄长气死的公主。 古代空气很好,或许是氧气很多又夹杂着花香,于是一呼一吸之间,有些微甜的气氛,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路旁的大石头上面。五哥回头来看我,我连忙摆摆手,苦着一张脸道:“我不行了五哥,让我坐一会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不知清江的身体状况是不是不太好,走了这么久,我已经感觉缺氧和胸口难受,嘴唇不知舔了多少次又被风干,现在连张开都觉得有些困难。 五哥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你知道,银票都在我手上。” 我静静的翻个白眼看着他顺着一条小路走远,可能是去解决生理问题去了,就算他不说,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山头,我也是不敢一个人走开的,说不定这山沟里,还有不少野兽出没,我才没那么傻。 在石头上坐了一会,风轻轻吹着,我心头潮热散去一些,可是路的尽头五哥还是没有出现,莫不是他自己丢下我跑了,我沉下脸色,如若是这样。 柳州,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但是当我看见五哥捧着一张荷叶向我走过来的时候,立刻证明了我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如果不是我有了宋远,我真怕自己会爱上他。 那时候恰巧有一阵微风,轻轻牵起他的衣摆,又吹起他的头发,他笔直温暖的朝我走过来,像那晚在宋远院子里救我的时候,让人安心。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 48 宋远的小妾 两天后,马车乘着夜色,直接驶进了宋国皇宫。 宋远把他们安排在寒落宫,陪着坐了一会,清江哄了可乐睡觉,出了寝殿发现宋远还没有走,她走过去坐下。 “正好,你现在把珠子交给我,明日一早我便动身去燕国。” 宋远嘴唇抿起来,他知道她会开口,却不想,她连一时半刻都不愿意多做停留。 “清江,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可是神农珠,不在我手上。” 清江盯着他的目光变得深沉,转瞬即冷。 “宋远,你究竟,什么意思?” 宋远说:“你别急,虽然不在我手上,但并不是宋国没有……神农珠,在太后手上,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拿出来。” 清江怒极反笑:“呵呵,宋远,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不妨一次说出来,能商量的我们就做交易,不能的话那就算了吧。” 宋远起身说:“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你放心,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 她盯着他说:“是吗?” 清江在桌旁坐着。 宋国的宫殿远比晋国雅致,大到房梁琉宇小到桌椅刺绣,无一不是精品,清江手掌滑过光滑的木桌面,笑了笑转身回了内殿。 西阙宫。 宋远换上龙袍,头发束了金环,坐在书桌旁批阅奏折,旁边堆成小山般的明黄折子,在他手下一件一件减少,又被小太监拿托盘送到各司。 他表情严肃专注,气势威严。 “萧侍卫,你就让我进去吧,出什么事我担着,这样好不好?” 已经从贴身小厮变成近身侍卫的小九,或许现在应该叫他萧九。 他冷着一张脸挡在门口,任眼前穿着明黄宫装的女子如何祈求,他都不为所动。 宫装女子身后的小宫女怒声斥道:“萧侍卫,你看清楚你眼前这是谁,还不赶快让我家娘娘进去。” 萧九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吓得她气焰全无。 凌妃从宫女手上接过汤盅,优雅地问:“本宫听说陛下回宫,立马炖了补汤,再耽搁就快凉了,萧侍卫。” 其实萧九也有些为难,陛下只让他在门口守着,并没说不放人进去,这个凌妃娘娘果然好手段,这么晚了,陛下回宫都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凌妃见萧九犹豫,推开他进了门。 殿里点着烛火宫灯,亮堂堂的映在高位上一丝不苟的那个人身上。 他瘦了。 凌妃向前走了几步,在下首叫道:“陛下。” 宋远自她进门便有所感觉,此刻停下笔向她招手:“凌妃来了。” 凌妃走过去,端着汤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求救的看向宋远,宋远无心逗她,于是拿走几本奏折,腾出一小块地方。 “听闻皇上回宫,臣妾炖了补汤,皇上趁热喝了吧!” 宋远盯着她笑,倒让她扭捏着不好意思起来。 “凌妃这汤炖了许久吧?真是有心,辛苦你了。” 凌妃心里欢喜,却仍低着头,柔柔弱弱的说:“陛下要多爱惜自己的身子啊,臣妾为陛下盛碗汤吧。” 说着便伸手要揭开盖子。 宋远微不可见的皱了眉,说:“行了,我会喝的,你回宫去吧。这么晚了,好生休息。” 凌妃心里还有无数的话想跟他说,却碍于宋远的脸色,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萧九进门,把桌上的汤碗连托盘端走,无声的关上房门。 透过门缝,宋远轻揉着太阳穴,半边侧脸,俊美如神。 凌妃回宫,早有人候着。只留下一个背影。 她迎过去叫了声:“父亲。” 那人转过身,国字脸上一对花白的眉毛,样子却是年轻。 “怎样,他肯见你吗?”他问。 凌妃答:“那是自然,不仅如此,陛下还夸奖女儿炖汤时辰久,很是用心。” 他心里骂了一句:“蠢货。” 面上仍不动声色,问:“那你问出点什么了?” 凌妃咬住嘴唇没有再说话。 清江未想到,她还没有去见太后,人家早已闻风上了宫门。 那时她正在给可乐穿衣,铃铛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公主,太后娘娘已在正殿中等着你了。” 清江手一顿,似笑非笑的看她,把可乐交给柳絮,嘱咐她留在内殿,便带着铃铛去了正殿。 远远看见一个容丽端庄的女子坐在桌旁,往她背后看了一眼目光便落在她身上。 宋国太后看着清江,只到这个女子好强的气势,只不过模样实在普通了些。 “太后娘娘金安万福。”清江对着她行礼,太后起身虚扶了一下。 笑着说:“免礼罢。” 接着又问:“你就是皇儿带回来的女子。” 清江迎着她的目光点头。 太后和宋远长得并未有多少相像,却叫人看一眼就相信他们是母子,只因为笑起来的感觉真的一模一样。 太后拉着清江坐下,像是熟识一般闲话:“寝殿住的可还舒心。” 清江答:“甚好。” 她问:“用过早饭了吗?” 清江更加肯定她与宋远是母子了,她摇头,果然听见她说。 “来人,传膳。” 说完又笑着看向清江:“把孩子带出来吃早饭,小孩子长身体,可不能饿着。” 饭桌上,宋国太后几乎没动筷子,一双眼盯着可乐,只叹像,真是太像了。 可乐觉得略奇怪,这位阿婆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他生吞入腹一样,他吃着盘子里清江夹给他的食物,一双眼滴溜溜的转。 看的太后眼眶又涌上一股湿意。 饭后宫女端了盆子与茶盅,清江擦过手,才发现太后已经把可乐圈外怀里,一副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而可乐看着她有些尴尬和不适应。 只好把求救的目光落到清江身上。 清江不着痕迹的把可乐从她怀里拉出来, 这一刻,宋国太后看着她,眼神中露出不满。 清江觉得好笑,打心底里不喜欢她这种对她儿子的侵占性,可是还是有求于人,只得摆出一副笑脸。 “柳絮,你带可乐去院子里玩,记得,不要让人进他的身。” 她笑着,话是对柳絮说的,眼神却一直看着太后,再她还想跟出去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 “太后娘娘,不要着急,我还有事与你相商。” 49 太后上门来 太后看着可乐出门,拂开她的手坐下。】 笑道:“刚好,哀家也有事情要跟你讲。” 清江笑而不语,低眉顺眼的好不温婉。 “太后娘娘,清江想问你要一样东西,万事都可以商量着来,就看太后肯不肯割爱。” 太后盯着指甲上的丹蔻,说:“喔?是什么东西?” 清江说:“神农珠。” 太后抬起头,问:“你要神农珠做什么,宫廷之宝,岂是你想要哀家便能给的。” 清江起身向她施了一礼,答道:“为救小儿的病症,还请太后娘娘割爱。太后娘娘,提你的条件吧。” 太后见她虽行着礼,神情却不卑不亢,甚至抬头与她对视,有一较高低之意。 她满意的点头,还不算愚笨,于是看着清江说:“哀家的条件你应该猜得到。” 清江笑着说:“除了可乐,太后的其他条件,清江都可以考虑。” 还只是考虑? 太后盯着她,眼神凌厉哀怨。 “那我们之间倒是没有什么可谈的。” 清江释然一笑,直起了身子说:“太后忍心看着可乐就这样死去?他还不到五岁,小时候跟着我过得凄苦,再大一些又发现自己有了顽疾,他从小便生的俊秀可爱,又懂事。真是苦了我的可乐。” 太后说:“那你就让他留在宋国,哀家自会有办法治好他的病。” 清江说:“呵呵。” 然后转身直接朝外走,走到门口时才回身对着太后一字一句道:“我的儿子,凭什么留在宋国,太后娘娘莫不是年纪大了,有些地方不好使?” 晨光自她背后撒来,她的表情是不羁的是讽刺的也是淡然的,这一刻宋国太后或许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宋远会在她身上浪费了那么多年。 “你说说,她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叫她的儿子,那是我们宋国的血脉,是要入族谱的!” 宋远在太后旁边坐下,一贯温和的笑着:“母后莫急,你去找她做什么,儿子有自己的打算,你就不要插手了。” 太后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碗,一旁的宫女连忙过来收拾,她挥手让她们出去,等人都走干净,房门“吱呀一声”换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她才看着宋远,语重心长的说。 “皇儿,倒不是母后不信你,倒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明明三年前……” 宋远厉声打断她,收敛了笑容:“母后!我希望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我自有打算,时候不早了,母后回宫吧。” 太后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怎么管,你还不是护着她?到时候若是他知道了,恐怕又是一场浩劫。罢了罢了,真是作孽。” 说罢先起身,又拍了拍宋远的肩头,阻止他起身的动作:“行了,坐着吧。有空带他们来母后宫中坐坐,哀家虽不喜那个女子,可乐倒是真心疼爱的,他与你小时候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宋远说:“恭送母后。” 待太后出了西阕宫,萧九才进门来,入眼便看见他们陛下吃痛的捂住胸口,桌上茶碗半倒,地下已积了一摊水。 “主子,没事吧!要不要叫太医?奴才去……” 宋远咬住下唇,叫住他:“小九!我没事,注意休息就好了。凌国公那边是什么情况。” 小九答:“昨夜出宫以后他便没有动作,倒是与他交好的大臣都联名上书,恐怕折子明日早朝便会到主子手上。” 宋远这一刻表情变的冷漠,乍一看与白马寺的方圆倒是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一个是寒潭之水一个是高山之冰。 萧九犹豫着,还是问道:“那……公主身边要不要派人保护着?” 宋远盯着他,眼睛里像是一潭幽深不见底的古水。 “派人去盯着,除非……有人危害到她的生命,其余都不必插手。” 主子这个意思是……要拿公主引人上钩?萧九躬身退下,第一次看不懂这位少年帝王的心思,君心不可揣摩,他关上门,最终溢出一声叹息。 宫外,凌国公府邸。 凌国公盯着下首跪在他面前的黑衣男子,漆黑的眼里蕴着风暴。他转身一脚踹在他胸口,狠声道:“真是废物。” 那人受了他一脚,被踹了老远,又跪着膝步前行蹭到凌国公跟前,抓住他脚边长袍。 “国公大人,是属下办事不利,求大人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 凌国公居高临下盯着他,不悦道:“机会?他如今进了深宫,身边更是高手如云,你有什么机会?行了,我给你的机会已经够多了,你自裁吧。” 那人紧紧抓住凌国公的袍子不肯放开,他死了没关系,家里一家老小全都在凌国公手里,他心狠手辣定然不会放过他们。 他急道:“对了,女人!当时陛下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和孩子!” 凌国公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他不能呼吸也不敢挣扎,脸憋成红色。 “你说什么,他还带了个女人回宫,还有个孩子,哈,这真是惊喜不断,你且仔细跟我说说。” 凌国公丢给他一个“说得好就活,没有价值就死。”的眼神,他身体一颤。 他是杀手,算起来也是手刃鲜血一身杀戮,却顶不过凌国公一个眼神,朝堂上的人,背负的人命太多,煞气太重。 他见凌国公露出不悦,连忙把那是刺杀宋远时的事情娓娓道来,连细节都没有放过,除了他没有亲眼看见柳絮脚踩事件,但事实是,他那个没逃掉落单的手下最后还是被放回来,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太监。 凌国公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那种人,还留着干什么,解决掉。” 黑衣人忙点头应承了,又听见凌国公饶有兴趣地自言自语。 “轩辕克,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绝对不能对自己留情,你还是没有做到啊。” 黑衣人低着头,只当作没有听到。这种说出去会砍头的大不敬,他没有胆子听,也没有胆子注意。 凌国公脸上阴霾已退,看起来心情大好,挥手让他退下。 50 小妾找上门 片刻之后,凌国公招来了自己的亲信。 “你派人传话去宫里,告诉凌妃娘娘,让她想办法去探个究竟。” 此刻在寒落宫的清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悠哉的拿着鱼竿坐在池塘小桥上,头上罩着荷叶,正在垂钓。 柳絮则和可乐在一旁用一种惊奇又膜拜的眼光看着她,惊奇的是柳絮,膜拜的自然就是她的乖儿子可乐。 “小姐,没有鱼饵也可以钓鱼的吗?” 柳絮感觉自己受到了抨击,虽然她自小也没怎么做过学问,但是谁来告诉她,摆着一副空鱼钩钓鱼,这样是不是有些……抱歉,以她的学识还想不出一个形容词来。 可乐靠在桥沿上,半个身子探出去,一双小脚在空中晃荡。 边看着清江鱼钩的动静边嘲笑柳絮:“絮姨,我知道以你的学问是不会知道‘姜太公钓鱼’这一说的,这也不怪你。” 说罢,安慰性的看着她。 清江憋住笑看着他们笑闹,柳絮追着可乐在桥边跑。可乐速度不快也不会功夫,柳絮如果有心抓他只当是手到擒来,她这样陪着可乐玩闹,看着真是让人舒心感叹。】 清江一转头,就看到另一边大树下的铃铛,她轻轻一瞥便收回目光投向塘中鱼钩。 古有东施效颦,今有清江仿钓,当然结果自然是差不多的。 宋远跨上桥头的时候正巧看见清江收了鱼钩打算回去。 他其实也知道,或许是看到他来了的缘故。 “你如此垂钓,倒是别致。” 清江见他搭话,自知一时片刻走不了,在别人的地头,也不好做的太过,于是她把鱼钩丢回水里,继续盯着水面,眼睛眨都不眨。 其实她的内心远不像水面那样平静,其中被宋远激起的千层浪花,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 清江是第一次见他穿着龙袍,她曾经认为,他穿蓝色的袍子最好看,幽净华贵,却不料一身华丽耀眼的明黄色穿在他身上,竟出奇的合适。 “若是鱼愿意,自然会咬我的钩,一个是利益性的危险,一个则是要看自己的本心。” 宋远在她身后静静地站着,一直到柳絮和可乐过来。【ㄨ 可乐似乎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宋远,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叫他。 宋远自然看到了可乐,他对可乐招手,可乐走到他身边,宋远单手把他抱起来,一点也不见吃力。 可乐张着小嘴惊呼,连忙搂住宋远的脖子。 他心里其实很高兴喜欢的,虽然娘亲也经常抱他,但是他大了,娘亲抱起来很是吃力;五舅舅,皇上舅舅也抱他,可是却未有心里那种欢喜和激动。 这样一想,可乐不由得又看了几眼宋远,宋远叔叔身上穿的衣服,和皇上舅舅穿的一样呢。 清江没回头,但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能感觉到这种安逸的氛围,水中倒影里,宋远抱着可乐,可乐依偎在他肩头,这一切看起来真美好。 若他们生在普通人家,每日锄草种花,尽享天伦,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多好。 清江摇摇头,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她是晋国公主,他是宋国帝王,这样的出身,是无法改变的。 “可乐住的还喜欢吗?”宋远抱着可乐,手感柔软,他微微掂了掂,这个孩子倒不重,怎么每回见清江抱着多少都有些吃力。 他却不知道,在这种事情上,男人和女人多少都有些差别,比如说小孩子都愿意与女人亲昵却更愿意与男人亲近,特别是,这个男人还与他有血缘的关系。 血缘这种东西,无形无态,却是人与人之间,最不可或缺的一种,像大海对江河有一种隐隐的召唤一样,宋远抱着他,心都快化成一汪流水。 “宋远叔叔,你是皇帝吗,你穿的衣服,和我皇上舅舅穿的一样呢!” 宋远说:“是啊,我和你皇上舅舅一样,是一个国家的君主,身高位,我们手上握着的不止是自己,还是黎民百姓。” 他这话虽是对着可乐说的,实际上却是说给清江听。 宋远目不转睛地凝视清江的脸,许久都未见她有反应,一个嗤笑一个眼神都没有,盯着手中的鱼竿,像一尊入定的佛。 清江知道他有话要讲,于是叫柳絮把可乐带走,收起鱼竿到一侧亭子里坐下,宋远跟过去,脾气还是一样的好。 “说吧,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宋远,索性我们一次说清楚了,也省得麻烦。” “宋远,你到底想要什么。” 宋远愣了许久,眼里燃着的火焰终于一点一点熄灭。 “我要可乐。” 宋远话音一落,就见清江先起身,手上的鱼竿一股脑掉到地上。 清江神色愤然,满是不可置信,“宋远你莫不是疯了,当初是你对我说,你不要这个孩子的!你如今又凭什么把他从我身边抢过去?你宋国缺一个太子,于是就要拿我的儿子去抵吗!宋远,你真可笑。” 宋远脑海里有根弦,绷在“你真可笑”那处,反反复复,折磨着他的精神,偏头痛。 “清江……” 柳絮在亭子外叫道:“小姐,外面有个人,一直嚷着要见你和小少爷,快要拦不住了,你看怎么办?” 她一边说着,眼神还一直往宋远身上瞟,对柳絮,清江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于是她收拾好情绪,对着宋远悠然一笑“肯为你生孩子的人这不就来了!” 凌妃觉得,父亲绝对是不想让她好过,突然传信来告诉她寒落宫住进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带着孩子。她听父亲的话过来一探究竟,可是,父亲为什么没有告诉她……陛下也在寒落宫。 凌妃站在殿门口,飞快的收拾好自己的仪态,等确定无误才搀着宫女的手臂,施施然走到宋远面前,柔柔叫了声“陛下。” 眼波含春,娇娇羞羞看一眼,低下头再看一看,清江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强,实在是强。 凌妃等了一会,见宋远没理她,于是把目光转到清江脸上,装作一副才看到的样子。 “这位是?” 清江表情霎时间就冷了下来,凌妃还没弄清楚,就见到那个女人面色不善的瞥了她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在这宫里,她几乎一家独大,她父亲的身份摆在那里,从来都没有人敢摔脸色给她,她内心仿佛翻滚不能平静,于是她又看着宋远,柔柔的叫了一声,“陛下。” 清江虽脚步不停的往里面走,却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听到这声不知道拐了几个弯的“陛下”,只觉得胃里一阵泛酸。 51 小妾二上门 凌妃眨着美目,又叫了一声:“陛下” 若是往日,宋远定要同她周旋,可如今他惦念着清江,虽不耐面上却没显现出来。】 “凌妃先回宫吧。” 宋远负手,转身朝御书房走,凌妃一跺脚,远远的跟在后头,宋远觉得好笑,转过头问:“你跟着朕做什么?” “这御花园这么大,陛下怎么就知道臣妾是跟着陛下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宋远点头,“你说的在理。” 凌妃叫住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陛下,她是谁?” 宋远并没有停步,依旧朝前走着,凌妃小步过去伸出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这时宋远眸子里山雨欲来的暴戾叫她害怕。在凌妃的认知里,陛下有时温柔可亲,像一株空谷幽开的兰花,但要是陛下生气了,那便是绝壁冲天的利鹰,叫人胆寒。 凌妃怯弱了一下,却叫宋远环住纤腰,“怎么,凌妃可是对她好奇的紧。” 凌妃倚在他胸口娇笑,伸出粉拳捶了捶他,说:“陛下说什么呢,臣妾只是关心陛下。” 宋远眯起眼看着寒落宫的方向笑道:“好奇,那便去看看吧。” 说完便放开她走了,只留下凌妃一人在风中细细揣摩陛下话语中的含义。 清江回到殿中,宫女已备好了午膳,她过去坐下,过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摔开筷子,冲着柳絮道:“你瞅什么瞅,我胃口都没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柳絮摇着头,一旁的铃铛唤人又拿了一双筷子摆在清江眼前。柳絮低垂着头,对可乐挤眉弄眼,“你妈妈好大的脾气啊。” 可乐还不怎么会用筷子,拿的短短的戳在一块丸子上面,扭过头“哼”了一声。 柳絮,“……” 第二日,叫清江丝毫不意外的,凌妃登门拜访。 她从门外进到殿内的时候,就看到那人穿了一身桃红的宫装,水荡过一般的红色,姿态优雅的端着茶碗,掀开盖子喝茶。 清江走过去站着,出声道:“凌妃娘娘金安。” 凌妃坐在主位上没有说话,倒是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宫女出声呵斥道:“大胆,见了我们娘娘居然不行礼!” 清江在她言辞谆谆中转身,带着柳絮就打算离开。 宫女气极,喝道:“站住,叫你走了吗?” 清江嘴脸向下耷拉着,宫里的小姑娘怎么都那么毛躁,这样可不好。 她又来追,想伸手掰清江的肩膀,却叫柳絮擒住手腕一扭,疼的直叫唤求饶。 这时凌妃才放下茶碗,出声道:“姑娘真是好手段,但也要顾忌着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是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想的明白。” 清江一挑眉,示意柳絮放手,转过身这才静静地站着,看向凌妃。 凌妃自昨日见过清江,便一直心神不宁,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全是当时宋远看她的眼神。 虽然匆匆一面也叫她记住了清江,思前想后,今日终于忍不住跑来寒落宫,本想先给她一个下马威,却不料她连看不都看自己一眼,想罢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贴身宫女。 “蠢货。” 然后转头对着清江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你猜。【ㄨ” 凌妃点头又说道,“李姑娘请上座,本宫今日是经过陛下授意,前来问候姑娘,寒落宫姑娘住的可还舒适,如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告诉本宫,我也好吩咐下去让他们多多注意。” 她这一番话说得极委婉动听,清江笑答,“多谢娘娘好意,过不了几日我便会离去,不过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还真是麻烦宋国陛下了。” 清江要离开,照理来说凌妃是会拍手称快着送她远去的,可她想起昨夜父亲派人送到她手上的密信,只有两个字“留下。” 她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又端起手边的茶碗,掩饰性喝了一口,这才说:“姑娘不妨多住几日,过几日燕国使节来访,适逢我国国宴,可有一番热闹。姑娘意下如何?” 清江想了想,笑着应承下来。 凌妃又与她话了一会,眼光不停往门口看,却还是到临走时都沉住气没有问出口。 清江站在宫门口,看着凌妃的步撵远去,笑容满面好不开心。 柳絮担心的看着她,问:“公主你莫不是被那个女人气得不轻。” 清江白了她一眼,拖起裙子往里面走。宋国国富,衣料多桑丝,柔软轻薄,一层一层的套在身上。 “我感谢她都来不及,气什么。” 柳絮摇头公主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凌妃虽不聪明,却也不是个蠢笨的,这么多年坐到后宫第一把交椅,也并非全是她父亲凌国公的助力。 从寒落宫出来,她直接就去了御书房,却被告知陛下在殿中与大臣议事,于是她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不一会,那扇高大沉重的殿门打开,穿着朝服的大臣鱼贯而出,看到她,原本的讨论声焉下去,都来给她行礼。 最后一个走出来的是凌国公,他看了她一眼,步履匆匆走过躬身准备行礼却叫凌妃一把拖住。 “父亲你这不是折煞我吗?” 凌国公顺势挺直了脊背,沉声问道:“娘娘是后宫人,理应避嫌,怎么到御书房来了?” 凌妃还未答话,就见到宋远从门里走出来,龙袍划过大理石,不着痕迹的出现在凌国公身后。 “国公大人,是我让凌妃过来的,你可不要说她。” 没有走远的大臣看到这一幕,只叹凌国公一家独大,陛下被他吃的死死的。 凌国公答道:“既然陛下与娘娘有事相谈,那老夫就先告退。” 宋远挥手说,“去吧。”便拥着凌妃进门,装作没有看到凌国公临走之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宋远替凌妃理了理鬓角,不着痕迹的放开她,笑问:“凌妃来找朕,所谓何事?刚才你也听国公大人说了,这御书房,爱妃还是少来的好,否则叫人说国公大人的不是,朕也会面上无光的。” 凌妃一惊,连忙屈身下跪,却叫宋远拖住手臂,凌妃抬头,就看见陛下仍是笑着的。 “朕也就说说而已。” 凌妃站起身,仍是战战兢兢的,也不敢看着宋远,耳朵里听见宋远往窗边去了,她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凌妃还没有告诉朕,你来,所谓何事?” 凌妃垂着头,这才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说道:“臣妾留李采姑娘参加半月后的国宴,擅作主张请陛下降罪。” 52 一晃多年过 私底下没人叫她老板或是掌柜的,都只道她是小姐,小姐不是个称呼,而是一个身份象征。 他叫完以后,依旧观眼观心的握手站着。 清江本是盯着一处任由他打量,此时听见他一句疑惑又小心的“小姐”,心即刻被触动。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辛苦你了,你做的很好。”说完又拿出怀里一块波浪形玉佩,半边波浪形雕琢,巧夺天工,精美的很。 店小二看到这块玉佩,心下一松又是一惊,他弯腰又恭敬的叫了一声“小姐”。 清江又是赞赏又是好笑的看着他,由着他行礼,等他直起腰,这才又说道:“我在这里等着,去把掌柜的叫来吧。” 海记二楼每一间量身的屋子都是独立的单间,有如客栈一般,一个过道里全是房门,屋里桌椅板凳一应俱全,窗口看下去是街市,另一边窗口则是海记的后院,纱幔下甚至还摆放着一张软榻。 柳絮见清江盯着自己,脸上一燥,不好意思的撇过头。 柳絮心里想,庄主说的没错,我还是适合默默的绽放。 清江也不管他,拿起桌上的茶水喂给可乐,看他喝下又摸摸他的脑袋。 可乐喝了一口水,抬头问她:“妈妈,你为什么要逗他。” 清江挑了挑眉毛,笑道:“你怎么看出我是在逗他?” 可乐摇了摇头,白玉馒头般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妈妈不会的,你是个好人。你做的都不是坏事。” 清江静静的想,什么是好人,怎样为坏人,好人和坏人的界限,是如何定义的又在哪里,这真是一道困难无以复加的议论题。不过自家儿子如此暖心的相信,确实叫她心里一暖。 过了一会,掌柜的敲门进屋,店小二跟在他身后关上房门。 见清江在看他,他连忙弯腰,表情是严肃的,“小姐,今天这件事,我做的不够好,我对客人产生了不好的心理,而且也没能认出小姐,小姐罚我吧。” 清江搁下手中的茶杯,笑道:“我罚你做什么,我不但不罚你,反之我还要夸奖你,能受得了客人如此刁难还依旧保持客气,实在难得。不是对每一个客人都要守礼,若我再继续刁难,便可以用一些其他的手段解决,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若是人家真的伸手打你,你还能笑得出来吗?其中的度,便要你自己把握了。” 店小二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清江,说了一声:“谢小姐”,便安静的打开房门出去。 在这期间,掌柜的一直安静的看着清江在思考,此时才笑着朝桌边走去。 海记之大,除了宿州和绥州还有晋国的几个铺子清江有涉猎之外,其他的铺子分布在各国各地,几乎只有很少几个掌柜的认识她。 宋国国都的海记,掌柜的一看就是一个精明的人,一身妥帖的袍子,脸上叫人找不出毛病的微笑,连说话都那么动听。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波浪形的玉佩,躬身道:“还请小姐把玉佩借我一用。” 清江从怀中掏出玉佩递给他,看着他把两块波浪形玉佩合而为一。 掌柜的把玉佩拆开,看了清江一眼,往后退一步,又躬身,弯腰的弧度向下。恭敬的叫了一声:“小姐。” 清江把玉佩放回袖兜。这才抬手让掌柜的起来。 清江手上有一枚波浪形玉佩,几乎每个掌柜的手上也有一枚,两枚玉佩一左一右合二为一,是由管家胡设计打造,旁人要仿也是学不来的,于是这枚玉佩就成了清江身份的代表。 掌柜的直起身后问道:“小姐什么时候来了宋国,也不通知小人,我好做些准备。” 清江笑道:“不碍事,我来的匆忙,就没通知你们。”言罢顿了顿,又问道。 “最近铺子里没什么问题罢。一切可都还好?” 掌柜的答道:“没问题,都很好。” 清江招手示意他坐,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走到圆桌一侧坐下。 “我如今在宋国皇宫,事情有些复杂我不便与你多做解释,但是我需要你们……” 待清江从海记出来,已是两个时辰以后,她一出门,紧接着从那间屋子旁边又出来三个人,一身劲装打扮,掌柜的自算盘上抬起头,匆匆打量了一眼便低下头,任由小二送他们远去。 心里默默祈祷:“小姐兵行险招,可是千万要平安的才好。” 清江出门却没上马车,牵着可乐在街市上乱逛起来。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到宋国,第一次见到宋国的皇宫和宋国的闹市,一切与晋国相差不多,但好似又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行到一间酒馆,柳絮突然嚷着叫累,清江停下脚步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的酒馆。 “那进去坐一坐,这么久也该吃些东西。”她伸手捏一捏可乐的脸颊:“可乐饿了吗?” 可乐先是摇头,复又点头,清江看着发笑,又捏了捏他的脸。 他们一进门便听见亢丽的琴声,大厅圆台上,一紫衣女子正端着一把胡琴唱着小曲。 清江不会听琴,倒也觉得十分好听。 整个店铺里,几乎大多都是男子,少数几个女子便便成了意外,像她这样又带个孩子的女子,就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见众人都在看她,清江顿了顿脚步,转过头去看柳絮,无声的询问:“你们暗花庄原来是干这个勾当的。” 柳絮气急,又不好发作,一腔酸水便只能往肚子里咽去。 两个时辰前。 海记的厢房里,柳絮首先发现了不对劲,便拿桌上的茶水写字,告知清江隔壁有人。虽说海记为了保护隐私,隔音做的很好,可那些人据柳絮所说,都是高手。 于是接下来清江与掌柜的谈话,变得谨慎和麻烦了许多,不一会就用完了一壶茶水,最后连花瓶里的水都没被放过。 清江自知今日凶多吉少,之前的谈话又被那些人听了去,索性跟着柳絮到了这间名叫“子遇栏”的酒肆,乍一听还以为是哪家的勾栏院,当然,这话清江可不敢对着柳絮说。 她对自家暗花庄的维护,已经到了一种不要不要的地步。想到那个被她爆蛋的杀手,清江摇摇头,可真是女子难养。 53 海记暗涌起 私底下没人叫她老板或是掌柜的,都只道她是小姐,小姐不是个称呼,而是一个身份象征。 他叫完以后,依旧观眼观心的握手站着。 清江本是盯着一处任由他打量,此时听见他一句疑惑又小心的“小姐”,心即刻被触动。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辛苦你了,你做的很好。”说完又拿出怀里一块波浪形玉佩,半边波浪形雕琢,巧夺天工,精美的很。 店小二看到这块玉佩,心下一松又是一惊,他弯腰又恭敬的叫了一声“小姐”。 清江又是赞赏又是好笑的看着他,由着他行礼,等他直起腰,这才又说道:“我在这里等着,去把掌柜的叫来吧。” 海记二楼每一间量身的屋子都是独立的单间,有如客栈一般,一个过道里全是房门,屋里桌椅板凳一应俱全,窗口看下去是街市,另一边窗口则是海记的后院,纱幔下甚至还摆放着一张软榻。 柳絮见清江盯着自己,脸上一燥,不好意思的撇过头。 柳絮心里想,庄主说的没错,我还是适合默默的绽放。 清江也不管他,拿起桌上的茶水喂给可乐,看他喝下又摸摸他的脑袋。 可乐喝了一口水,抬头问她:“妈妈,你为什么要逗他。” 清江挑了挑眉毛,笑道:“你怎么看出我是在逗他?” 可乐摇了摇头,白玉馒头般的脸上堆满了笑意。 “妈妈不会的,你是个好人。你做的都不是坏事。” 清江静静的想,什么是好人,怎样为坏人,好人和坏人的界限,是如何定义的又在哪里,这真是一道困难无以复加的议论题。不过自家儿子如此暖心的相信,确实叫她心里一暖。 过了一会,掌柜的敲门进屋,店小二跟在他身后关上房门。 见清江在看他,他连忙弯腰,表情是严肃的,“小姐,今天这件事,我做的不够好,我对客人产生了不好的心理,而且也没能认出小姐,小姐罚我吧。” 清江搁下手中的茶杯,笑道:“我罚你做什么,我不但不罚你,反之我还要夸奖你,能受得了客人如此刁难还依旧保持客气,实在难得。不是对每一个客人都要守礼,若我再继续刁难,便可以用一些其他的手段解决,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若是人家真的伸手打你,你还能笑得出来吗?其中的度,便要你自己把握了。” 店小二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清江,说了一声:“谢小姐”,便安静的打开房门出去。 在这期间,掌柜的一直安静的看着清江在思考,此时才笑着朝桌边走去。 海记之大,除了宿州和绥州还有晋国的几个铺子清江有涉猎之外,其他的铺子分布在各国各地,几乎只有很少几个掌柜的认识她。 宋国国都的海记,掌柜的一看就是一个精明的人,一身妥帖的袍子,脸上叫人找不出毛病的微笑,连说话都那么动听。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波浪形的玉佩,躬身道:“还请小姐把玉佩借我一用。” 清江从怀中掏出玉佩递给他,看着他把两块波浪形玉佩合而为一。 掌柜的把玉佩拆开,看了清江一眼,往后退一步,又躬身,弯腰的弧度向下。恭敬的叫了一声:“小姐。” 清江把玉佩放回袖兜。这才抬手让掌柜的起来。 清江手上有一枚波浪形玉佩,几乎每个掌柜的手上也有一枚,两枚玉佩一左一右合二为一,是由管家胡设计打造,旁人要仿也是学不来的,于是这枚玉佩就成了清江身份的代表。 掌柜的直起身后问道:“小姐什么时候来了宋国,也不通知小人,我好做些准备。” 清江笑道:“不碍事,我来的匆忙,就没通知你们。”言罢顿了顿,又问道。 “最近铺子里没什么问题罢。一切可都还好?” 掌柜的答道:“没问题,都很好。” 清江招手示意他坐,掌柜的犹豫了一下,走到圆桌一侧坐下。 “我如今在宋国皇宫,事情有些复杂我不便与你多做解释,但是我需要你们……” 待清江从海记出来,已是两个时辰以后,她一出门,紧接着从那间屋子旁边又出来三个人,一身劲装打扮,掌柜的自算盘上抬起头,匆匆打量了一眼便低下头,任由小二送他们远去。 心里默默祈祷:“小姐兵行险招,可是千万要平安的才好。” 清江出门却没上马车,牵着可乐在街市上乱逛起来。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到宋国,第一次见到宋国的皇宫和宋国的闹市,一切与晋国相差不多,但好似又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行到一间酒馆,柳絮突然嚷着叫累,清江停下脚步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的酒馆。 “那进去坐一坐,这么久也该吃些东西。”她伸手捏一捏可乐的脸颊:“可乐饿了吗?” 可乐先是摇头,复又点头,清江看着发笑,又捏了捏他的脸。 他们一进门便听见亢丽的琴声,大厅圆台上,一紫衣女子正端着一把胡琴唱着小曲。 清江不会听琴,倒也觉得十分好听。 整个店铺里,几乎大多都是男子,少数几个女子便便成了意外,像她这样又带个孩子的女子,就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见众人都在看她,清江顿了顿脚步,转过头去看柳絮,无声的询问:“你们暗花庄原来是干这个勾当的。” 柳絮气急,又不好发作,一腔酸水便只能往肚子里咽去。 两个时辰前。 海记的厢房里,柳絮首先发现了不对劲,便拿桌上的茶水写字,告知清江隔壁有人。虽说海记为了保护隐私,隔音做的很好,可那些人据柳絮所说,都是高手。 于是接下来清江与掌柜的谈话,变得谨慎和麻烦了许多,不一会就用完了一壶茶水,最后连花瓶里的水都没被放过。 清江自知今日凶多吉少,之前的谈话又被那些人听了去,索性跟着柳絮到了这间名叫“子遇栏”的酒肆,乍一听还以为是哪家的勾栏院,当然,这话清江可不敢对着柳絮说。 她对自家暗花庄的维护,已经到了一种不要不要的地步。想到那个被她爆蛋的杀手,清江摇摇头,可真是女子难养。 作者有话说:客户端的爱妃注意了注意了,这一章可能有重复,因为我在这前面漏了一章,现已改正,但客户端如果不重新下载是不会显示的,我的错我忏悔。我知道你们都爱默默地看文,但是如果给我评论留言跟我交流,我会写的更好,不要让我一个人孤独的单机好吗?!!爱你们么么哒=。= 54 昔:青山流水隐 可当他走近,我立马打破了这种不现实的想法。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如此而已。 五哥双眉一蹙,冲着我不耐烦道:“你还不起来自己接着,难不成还要我喂你?” 我小心翼翼的接过他手中的荷叶,入眼是一汪清水和几个野果。除去他脸上不满又嫌弃的眼神,这一幕真是蛮让人感动的。 “这是给我的吗?” 他瞪了我一眼,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不然呢?” 我发现最近我和五哥翻白眼的动作都在一个频率之上。 我把荷叶送到嘴边,轻轻啄了一口,顺着嘴唇涌进心头的舒爽。我不由的想起一个广告。】冰冰凉,心飞扬。我把水喝干净,又捡起水里头之前泡着的野果,皮面上还滚着几颗水珠,我仔细看了看,心想着,也不知道他洗过没有,这果子有没有毒。 果子很红润,我拿起一个递到五哥嘴边,说:“你也吃一个吧。” 他看了我一眼,做出一种貌似赞赏和欣慰的表情,接过我手中的果子,送到嘴边咬了一口,我看着他咀嚼吞咽,于是低头去拿荷叶里另外一个,喃喃道:“看来没毒。” 我没看到五哥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身旁越烧越烈的火焰,我笑笑,嘴里的果子顿时变得十分好吃。 我这两个哥哥,是不同的类型和性格,放到现代,五哥要是偶像剧的宠儿,那二哥一定是杂志封面和橱窗里棱角锋利的模特。不能比也没有比较的必要,我曾远远见过二哥和五哥站在一起的画面,像是保存不下来的美丽画片。 在石头上休息了一会,我们便起身继续朝山下走。其实一路上我与五哥没有过多的交流,他走在前面开路,也并没有频繁的回头看我,我愿意相信他,他也乐意安心我。 越到山脚,耸立的山脊变得平坦开阔,出现一亩亩良田,偶尔可见田间忙碌的男人,担着担子颤颤巍巍前去送饭的妇人。她拿着肩头的毛巾去给他擦汗,男人端着锄头停下动作,任由她擦着,又接过妇人手中的茶碗仰头一饮而尽。 我就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远远的看着,直到五哥出声叫我。 “发什么愣,快些走了。” 在一个时辰前,我们赶到这个小山村,依旧是白马山,却靠近宋国的地界,五哥去村里找了马车,却被告知要第二天才能走,于是我们要在村里住上一晚。车主是村里一个老人,年迈的脸上沟壑纵起,见我看他咧起嘴不好意思的冲着我笑,脸上黝黑一口牙齿却白的晃花了我的眼。 或许,他与我皇祖母是一般年纪。 五哥给了他银票,他只捡了极小的一块碎银,还有些拘谨和不知所措,五哥把他的手推开,说:“你拿着吧。” 我们坐在屋前的木板凳上,一个小女孩躲在门后偷偷的瞧我们,我冲她招手,她一闪躲进了屋里。 老汉生怕我们生气,连忙摆手解释道:“女娃娃怕生,二位不要见怪。金花,金花,快出来见客人啦。” 我出声打断他,问道:“老伯,这是你孙女?” 他搓搓手,不好意思的挠头,咧开一口白牙:“不是咧,这是我姑娘。” 不光是我,一旁四处打量的五哥也难得抬头看着他,于是他就更不好意思了。 “莫说二位是这个表情,几乎每个听到的人都觉得不相信。” 我左右看看,又问道:“那孩子的娘亲呢。怎么没有看到,是在田里干活吗?” 我想到之前在田埂上看到的那对夫妇。 老汉沉默了一下,这才笑着从院坎上站起来,笑着说道:“那年生完丫头就去了。” 于是换作我沉默,我和五哥对视一眼,低下头不再出声,倒是老汉善解人意的开口。 “莫事,这事也没什么好伤心的,姑娘也不必这样……好了,老汉我去给你们准备午饭。马车可能明日才能回来,今晚二位就在这里好好休息,虽然简陋了些。” 我连忙摆手。 等他走远了,五哥才凉飕飕的冒出一句:“这就是话多,管闲事的下场。” 我偏过头哼了一声,又见着了躲在门后偷偷瞧着我们的小女孩,听老汉叫她金花,于是我小声喊道:“金花?”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犹豫了一下,朝着我们走过来,在离我们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不再上前。 她看看五哥,再看看我,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金花,你是叫金花吗?” 她穿着一身麻布衣服,裤脚卷起几层,明显看着大了许多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十分滑稽,但是小姑娘脸上不见怯弱,只是满满的好奇。 于是我又向她招手。 她这才咬着指甲慢慢朝着我走过来。 我把她拉到身边,用手拨开她脸颊处的头发,果然是一张脏兮兮的美人脸,她踌躇着被我拉住,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我感觉得到,五哥也在看我。 小姑娘不怕我,但是很是不好意思,把手背在背后企图离我再远一些,我一把把她拉回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再和善一些,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儿。 “金花,没关系的。你看。” 我把手在地上蹭蹭又擦在身上,然后抬头看她。五哥见着了我的动作,先是诧异,然后搬着板凳坐的离我再远了一些。 金花也是很惊奇,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在她眼中看来,我身上这件裙子应当是很贵的,虽然事实如此。 这个生在小山村的小姑娘,长着一双很大很水灵的眼睛,不知再过多久,她就会被这尘世中的浊气所污染,变得混沌不堪。 果然我这个举动赢得了小姑娘的好感,她靠着我,不再闪躲,也不再因为怕把我身上的衣服弄脏而不敢靠近我。过了一会,金花的爹来叫我们去吃饭。 我和五哥自院子里站起来,往之前金花躲闪的那扇门走去。 一进门,一股终年腐败的霉味扑鼻而来,我看见五哥不着痕迹的掩住鼻口,又惊觉不对而放下手,脸上讪讪的,金花她爹也看见了,站在桌子边又是一阵局促不安的搓手。 55 昔:有他的活法 “小姐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寒舍简陋,真是让你们见笑了。】” 说着他看了看我牵着金花的手,搓手的动作随之停了下来。 金花见她爹看她,连忙把手放开,不敢再牵着我,我耸耸肩走过去在桌旁坐下,招呼着五哥。 “阿哥,快过来坐啊。” 五哥皱了皱眉头,也没有问我为什么换了称呼,走过来坐下,却还是显得有些拘谨。这让我很是欣慰。如果今天与我在一起的是二哥,恐怕早已掀了房顶远远的躲着散发冷气。 金花被她爹拉过去,老汉看着我们,笑道:“公子小姐先用着,我田里还有些活儿没有做完,吃完扔在桌上就行,我们村里有座老庙,二位有兴趣可以去走走。” 说完便拉着金花出门,小姑娘踏出门口回头瞅了瞅桌上碗里的煮地瓜,我看她一步三回头的咬着手指头离开。 桌上是三个大碗,一碗地瓜,两碗清澈见底的米粥,说是米粥不如说是米汤更贴切些。 五哥盯着看了一会,抬头很是疑惑的看着我,说道:“我怎么觉得你平淡的不像话,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一切,像是稀松平常经历过一般?” 我耸耸肩撇了撇嘴角,从碗里捡了一个地瓜出来,掰一半递到五哥手里,然后把装着地瓜那一个瓷碗推开。 “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走了半天你也该饿了,快吃吧!” 说完我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米汤,“呼噜噜”喝了一大口。 五哥定定的拿着我掰给他那半块地瓜,半天都回不了神。我知道我了解我也体谅他,他衣来伸手锦衣玉食惯了,突然见到平民百姓的生活方式,一时间是有些接受不过来,他没有表现出不适和反感,这已经很好了,过了一会,他轻轻咬了一口地瓜,咀嚼着咽下,那碗米汤却只喝了一口便再也没动过。】 我解决完一个地瓜一碗米汤,满足的摸着肚子,一抬头就发现五哥又在盯着我看,我翻了个白眼,不满的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依旧盯着我看,我感觉不对劲,坐直伸手环胸,惊道:“你该不是喜欢我了吧,天呐,你是我哥哥,我不乱伦的!” 五哥甚觉好笑,严肃的一张脸打开,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胡说些什么。” 他又正色道:“你如此了解,难不成你偷偷出宫去过乡间?” 我眼珠子一转,狡黠道:“那你猜!” 这种时候,我不能说有,若是我说有,他不但不会相信反而会更加怀疑,我也不能说没有,我分明表现的如鱼得水。所以,假亦真时真亦假,把话头拍回去给他,便是最好的回答。 哼,你就猜去吧! 我和五哥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都觉得这样坐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我出声道:“我们去村子里走走?老伯不是说有个庙,咱们去拜拜。” 五哥嗤笑道:“在白马寺那么久,都没见你拜过佛像,如今你说你要去拜一座小庙里的神灵,若是叫方圆知道了,不知是会欣慰还是生气呢……” 他讲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我们对视一眼,瞬时都觉得忧心忡忡前途堪忧,我们光是搞定了铃铛,却没想到白马寺还有一尊大佛,他的名字叫做方圆。 方圆和宋远,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要是我此行下山,见不到宋远,或是见到了他,发现他已娶妻或是他不喜欢我,那又怎么办呢? 五哥拿脚踢我,打断我的沉思。 “不是说要出去?还不走。” 我往四处瞟了瞟,说了句“等等我”便往里间跑去,只听见五哥在外面吼:“你做什么?” 等我从灶房拿出两个瓷碗盖在地瓜和那碗米汤上的时候,五哥彻底的怔住了,尤其是其中一个瓷碗还缺了一个好大的口子。 五哥伸手来拦我却叫我躲开,他气道:“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要留到晚上吃!” 我做完手上的工作,冷冷的撇了他一眼。 “你难道没有发现,为我们做这一顿饭食的人,他还没有任何东西下咽吗?这几只地瓜,可能就是他们家能拿出做好的东西了,等我们离开,他们会回来吃我们吃剩下的食物,没得选择也没有嫌弃。” …… 我与五哥走在田埂上,窄窄的一条小路,我跟在他身后走的有些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栽倒田里头去了,我正想着,这时五哥停下步子,我一头撞上他的背,若不是他反手拉住我,我可能真的一头倒下去,与泥土野菜作伴。 我没好气的挣脱开他的手。 “你干什么,我差点就掉下去了!” 自我们从屋里出来,他便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过一句话,眉头紧锁。他沉声问道:“你刚刚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疑惑的抬头看他的脸,问道:“什么真的假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说他们……在我们离开以后,会回去吃我们吃过的东西。” 我愣了一下,呆呆的说:“是啊。” 五哥拉着我的手收紧,疼得我直抽气。我的手可是刚好不久,伤筋动骨一百天,哪里禁得住他这样一捏。 我拍打着他的手,他这才把我放开,我揉着手腕偷偷的看他,他的眉头皱的更紧,放一只蚊子上去可能不费力气就被夹死。 我们二人就这样站在田埂上,一个沉默一个泪奔。 他这是做什么啊,我不要站在这田埂上玩啊,要说什么也等我们走到大路上去说好吗,去小路上也行啊,我脚下的路只有一绺,自那夜以后,我就有些恐高,生怕从什么地方落下去,即使这里不算高。 我扯住五哥的衣袖,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五哥,好五哥,你要问什么我们都走到路上去说好吗?这里真的太危险了!” 或许是发觉我的脸色真的不太好,五哥像是大赦一样点点头,拉着我一直走到路上才放手。 其实我知道五哥为什么突然这样。他自小生活在皇家,接受的都是要为国为名为天下的教育,他或许突然发现,这天下,有的人还活的这般艰难,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我拍拍他的手臂,五哥回神低头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五哥,你不用伤心,这是我们都无法避免的,每个人都有他的活法。” 56 昔:庙里有和尚 五哥表情有一瞬间的疑惑,像是十分的不解。】 我又继续说道:“就像我们出身在皇家,我们从小锦衣玉食过的十分优渥,但总是有诸多束缚,他们生在这个不问世事的小山村,整日需要考虑的只是温饱问题,从某个方面来说,或许他们比我们幸运。他们羡慕我们,我们羡慕他们。这世界有千千万万的人,每个人生在不同的地方,每个人都有烦心的事情,每个人活的都不容易,我们并不能改变。” 说完我看着他的眼睛,又认真的再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实在是想要改变这种状况,让天下人都能生活的很好,没有人再为温饱而操心,你可以上书为父皇建议减税或是将来你做了皇上……” “够了!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这一件事你不必再提,在谁的面前都不可以,听清楚了吗?” 五哥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出声打断,表情比刚才还要严肃几分。 他看见我点头才松手放开我,转身往前面一座破败的小庙走去,我跟在五哥身后,心中翻涌。 照理来说,即使我二哥已是太子,晋国有了储君,但是皇位这件事谁又说的准,即使五哥没这种心思,难道父皇也没有吗?我不过就是在他面前提了一提,他便如此大的反应,这其中难道又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或许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严重了,五哥转过身,脸上尽是无奈,他看了一眼我的肩头,说道:“你没事吧?我刚刚……你不要介意。” 我笑着摇摇头,动了动右边的肩膀,告诉他我很好,其实每动一下,右边的肩膀就跟针扎一样的痛,偏偏我不但要动,而且还要笑。 “得了,别笑了,笑的跟哭似的,我手里还有一瓶酒膏,回去就赏给你,这样开心吗?” 我狗腿的点头,生怕他一个转身就反悔。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破庙边上。说是破庙,咋一看还有些大,只是屋子常年未经修葺显得有些许破败,跟老汉家里的屋子一样,散发着一股文物的气息。 门口摆着一方大鼎,几乎不见香火。我和五哥继续往里面走,四合开的一个院子,正对着是一间摆着大佛的房子,其他的看起来都是厢房,不过都陈旧的不像有人在住,但是我猜,这里一定住着一个人,因为院子里很干净,连树叶都不见一片,没有蜘蛛网也没有杂草。 我跟着五哥往佛殿里走,蒲团脏兮兮的已经看不清颜色,红色的纱幔自房梁而下一部分吊在空中,一部分则歪歪斜斜的裹在佛像身上,再说这尊大佛,脸上的金粉脱落,露出一部分的泥塑,怎么一个惨字了得,简直和院子里一个天一个地,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但是既然来都来了,我屈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见五哥没有动作,我连忙伸手一拉他的袍子。五哥一向爱惜衣服,我一拉他便顺势跪在了蒲团上。 他不解的看着我:“你还真要拜啊?” 我点头,虔诚的看着那尊掺不忍睹的大佛,“拜,怎么不拜,来都来了,我虽心中无佛但佛却不一定心中无我,而且大神都忙着呢没空理我们,这种小神才可替我们分忧解难。” 五哥将信将疑的学我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我看着他闭上眼睛,捂嘴偷偷的笑了起来。 “姑娘一番话,真是让小僧有如醍醐灌顶,真是受教。” 原来这小小的寺庙里,果然还藏着一个和尚。我和五哥回头去看,却雷劈一样惊在原地。 殿门口站着一个一身着破布袈裟的和尚,衣服和我膝盖下面的蒲团一样,早已失去了他本身的颜色,重点是,除去他那一身袈裟,那一头野草般疯长的头发和头发中依稀可见的一张脸,与大街上任何一个乞丐没有两样。这真是,长了见识。 我从蒲团上站起声,还是说了一句:“道长好。” 从头发中传来一声笑:“好你个小姑娘,我刚刚才夸了你,你就回去了,我明明是个和尚,你又为什么要叫我道长?” “方丈?” 他又笑,“这个寺庙就我一个人又怎么会是方丈呢?”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大师!” “大师也是不对的嘛,老夫不过就是一个小和尚而已。” 五哥伸手把我往身后一拉,我觉得这个场景有些许的熟悉。刚才这一场充满着魔性的对话已经让我没有了任何回忆的能力。 “你是谁?” “我当然是我了,那你又是谁?” 妖是妖他妈生的,人是人他妈生的,那人妖呢?不知为何,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五哥也稍微有些无语。 门口那人见我们没有动静,于是也没有说话,于是我们两边三人静静的对视了一会。过了一会,才听见五哥出声道:“还请让一让,我们要离开了。”说着便往门口走去,我只得跟在五哥身后往前走。 其实我内心对这个和尚是充满了好奇,古来有名的大师不都是如此疯癫装神弄鬼嘛,比如说济公,又比如说…… 还有谁来着,暂时脑回路不够用,想不出来了。 那和尚站在门口,隔了一会,拨开面前杂草般的头发。头发后面是一张不甚白净的脸,但是不难看出,上面还泛着油光,这厮是刚刚吃过东西才过来的吗,什么东西这么油…… 只见他绿豆般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了看五哥然后定定的盯着我看,嘴唇一咧,露出一口黄板牙。 “我看姑娘很是面善,姑娘是否有兴趣与我谈天喝酒晒月光呢?” 我瞪着眼张开嘴巴看他,脸上写着的全是不可置信。这厮,真的只是个和尚吗? “我真的只是个和尚。” 五哥回头来看我,半疑惑半惊讶的表情,仿佛在问我怎么会认识这个小山村里的和尚。我这时已经没空再理会五哥,我细细的盯着那和尚脸上,不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我刚刚说的那句话,他是听到了? 57 昔:和尚会读心 我拍拍五哥的胳膊。等他低头看我我才冲着门口努嘴。 “五哥,你先去外面等我。” 五哥看了看那和尚,他侧身让开,被头发半掩的脸上依旧是迷蒙未测的笑意。我看五哥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于是对他笑笑,又推了他一把,他这才举步出门,走到那和尚面前停下脚步,上上下下的看他,目光微冷,看的我心惊肉跳,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幸好他只是看了一会,便出了房门,我看着二哥走出院子,这才走到那和尚面前。恭恭敬敬叫了声:“大师。” 他这次倒没反驳,只是从身侧抽出一个酒葫芦,拔开塞口一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水顺着他下巴流下,他连忙伸舌头去舔,舔完一笑,举着酒葫芦问我。 “你喝不喝?” 我胃里一阵痉挛,前不久才喝进去的米汤仿佛要从口中溢出,我连忙吞了口唾沫摆摆手。这厮居然还嗜酒。 “小姑娘骂人可是不好哟。” 我连忙出口认错:“对不起大师,我就是太爱说实话。” 他眯着眼笑起来,把酒葫芦挂在腰间,顺势倚在房门上。 “大师,你……能看出我的身份?” 他懒懒的答了句:“不能。” 我一怔,又疑惑道:“那大师所言是何意,可否为小女子解惑。小女子感激不尽。” 他打了个呵欠,摆手道:“那话啊,我随便说的,好久没人陪我说话了,好不容易逮着个顺眼的,怎么着也要把你留下来唠唠磕吧,可现在我有些犯困,可能是酒劲上头了,哎哟!” 我垂着头一直翻白眼,这演技可真好,刚刚还一脸兴趣盎然,现在立马说自己醉酒,撒谎都不带脸红的,还带着动作,摇摇晃晃一副要昏倒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我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老戏骨!真是“浑身都是戏”。 我侧身避开他,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那大师,我就先走了哈。” 他听见我说要走,也不再装醉,直起身子做了个嘟嘴的动作,还摇晃着脑袋,好不娇俏的说道:“真是连个玩笑都开不成了,来来来,你与和尚我进来,咱们坐着慢慢聊。” 我忍住在佛像面前翻白眼的冲动,刚刚我为何会觉得他像个世外高人,他哪点像个世外高人?真是后悔都没地方说去。 “难道你不想知道如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心下虽吃惊哑然,但又不敢真的相信他所说,这个小山村破庙里的和尚,一看就不像是个正经和尚。 我依他所言也过去扯了个蒲团在他身边坐下。 那和尚盯着我看了看然后又从怀中扯出酒葫芦喝了一口,这时我离他很近,扑面而来的酒味熏的我犯呕。他喝完砸了砸嘴,这才开口说道:“看你穿的也不像小户人家的女儿,怎么到了这村子……让我猜一猜,你是从白马山上下来的吧?” 我点点头,这个不难猜。 既然我身着不俗,这周围又是高山,人烟罕至。【ㄨ思来想去也只有白马寺的皇宫贵胄了。他见我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摇摇头又说道:“稀奇的事我见得多了,这样稀奇的倒还是第一回。” 我终于忍不住,在佛门清地翻了第一个白眼。稀奇稀奇,有多稀奇你到是说啊,总是只说一半吊人胃口。 “你别急嘛,我想想怎么跟你说啊!” 透过茂密的头发,我看见他难得的沉下脸,蹙眉像是在细想。于是我心里有点激动,掩饰不住的期待。是不是像许多穿越小说构思的那样,清江到了我的那个时代代替了我,那我爸爸妈妈就没那么伤心了吧? “你想的太美好。” 他正色着说,把头发拨开继续说道:“你这种情况,我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壳子是一个灵魂又是一个,恰巧还能合在一起,如此安逸自在,我曾听说巫蛊之术能牵人魂魄,但也只是迁出去没想到啊没想到,还能合在一块的!” 我坐直身体,顺势往他那边靠了一点,小声的问:“大师!那你知道这种情况……” 我想好的说辞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说出口。我是该问他我现在还能不能回去,还是该问他那个世界的事情,还是……我该回去吗? 他拿酒葫芦敲了敲地面,然后又一惊,宝贝似的收回去,拿衣袖把葫芦擦得溜光水滑,直到他举起酒葫芦上面能照影出他的脸,这才看着葫芦心疼的说:“你看你,又想多了吧?和尚我只是和别人不一样,看的多了一点。却没有你想的那样的神通,若是真有那么好的事,和尚我就自己先得了去,哪里还轮的到你!” 我默了。 合着我想了这么多都是白想,亏我还纠结了一番。 他继续说道:“照你所说,你们那个世界和我们这片大陆是不一样的。那你就不用担心什么历史错乱了呗,这个空间里有无数条时空轨迹,可能你只是偏离了时空,掉到这片大陆,你们那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你发生什么改变,九州大陆倒是会因为你的到来而发生一些改变,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那就要看你的本心和世人的造化啦。” 是这样说没错,我那么普通的活在那个世上,我的离去并不会造成什么混乱,顶多第二来报纸上会给我个小版面写着“一女子途经施工墙面被砸身亡。”然后第二期报纸出来,我带来的恐慌就会被遗忘,只是人们以后经过墙面会小心一些。但始终会有人因为我的离去,而像天地崩塌一样的难过,我没能成为一个好女儿,成长的路上我踏着步子欢快前行,他们一路追着跑着,到最后我竟然跑丢了。 若说我最遗憾,便是不能陪他们到老。 “得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造化,伤心是一定的,但是生老病死谁都不能避免,你辜负了但你更幸运,小姑娘,珍惜眼前这一切吧!” 叉叉叉叉,又读我的心。这些大道理要你跟我说,我读书的时候听得够多了,但是你丫别仗着自己会读心一直叨叨叨成不成,我连思考都觉得好困难,生怕被他听了什么去。 “原来你此行是下山找人的啊,咦,你说的这个名字为何我听着如此耳熟?” 58 昔:不属于这里 他一讲我顿时来了兴趣。于是问道:“你听过宋远这个名字?” 我翻了第二个白眼,但还是抓住他话语中的重点。 他低头思考,过了一会恍然大悟抬起头。我欣喜的盯着他,就等他把话说出口,他抬头又想了想,然后颓废的泄气摇头,说:“记不起来了。” 我气极却也无可奈何。 我站起身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说道:“我要走了,我阿哥还在门口等着我呢。大师,虽然你看似无用却也还是解了我一番疑惑,除了不经允许读人心思这种不好的行为。” 说完我也不管他会有什么表情动作,急冲冲的往门口走去,除了是怕五哥等太久之外,也怕我再不走就会被这和尚一直拖着,那得拖到什么时候去了?他时而疯癫时而……疯癫,我实在无力招架。 我走到院子里,离门口只有几步的时候,那和尚突然在身后叫住我。 “唉唉唉小姑娘等一等,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急躁,唉我怎么越说你走的越快了,停下来,和尚我还有话跟你说……我记起来我在哪里听过那个名字了!” 我本来已经跑到院门口,远远的都能看到不远处枣树下拿着石子打枣子的五哥,却生生在他这一句话当中刹住了脚步。 五哥听到这边的动静,拿着石子举手的动作一滞,从臂弯里看过来,表情间净是疑惑,我看见五哥放下石子往这边走来,连忙转过头问他。 “快说,你在哪里见过宋远。” 他伸长了脖子远远的看着五哥,又悄悄的缩回脑袋,收起脸上的嬉笑,倒显得十分庄重。 他说道:“和尚我虽是窝在这个小山村里不问世事,却还是提醒姑娘一句,有些事掺和就好不可偏帮,你的本事不属于这里,顺其自然便是安然。” 这时五哥走的近了,他又换上萎靡嬉皮的表情,大声说道:“你们住的那一家,前几日有人来借车,他们的主子便是你口中那人。”说完他仰头看了看天色,摇摇晃晃的转身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拿手遮住头顶并不存在的太阳,说着:“这都午时,该睡觉了!”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直到五哥来拍我的肩膀。【ㄨ “怎么了,一副这种表情?” 我抬头冲着他笑,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事啊。”为了打消五哥的怀疑,我装作无奈的说:“好吧好吧,怕了你了,那和尚告诉我借了金花他们家马车的人,便是宋远。” 五哥这才像是打消了疑虑,点点头摊开手掌,掌心三颗圆润小巧的红枣就躺在他的掌心,我一边拖着他往外走一边惊喜道:“居然真叫你打下了枣子。这是给我吃的吗?” 他点点头一副期待又别扭的样子,我捡了其中一颗送到嘴边,犹豫着不敢下口。 “你不会在上面下了毒或是落到牛粪上面了吧?” 我盯着路旁一堆牛粪,若有所思的问道。 五哥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惊奇道:“你说什么?那是牛粪!我还以为是什么奇形怪状的石头,幸好我没过去。” 他拍着胸口压惊,样子不像是作假,为了维持我们的兄妹和睦也为了不打击他弱小的心灵,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衣服内衬上擦了几下枣子并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飞快丢进嘴巴里,再飞快的咀嚼起来。 我一直小心翼翼的占五哥的便宜,以至于没有发现他紧紧抿住的嘴角和已经憋红的脸色,在我浑身一震,尽数吐出口中的枣子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呸呸呸,你给我吃的这是什么,这哪里是枣子,呸呸呸,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 我扒拉着舌头,企图驱走嘴巴里那种又酸又涩的感觉。血一般的教训说明,我与柳州,恐怕永远都没办法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兄妹,存在我们当中的只有相爱相杀,不,没有相爱只有相杀! “哈哈哈,我给你你就吃,傻不傻,叫你今天笑我一直笑我。” 我真想把他丢进路旁那堆牛粪当中,前提是我要打得过他并且有胆子扔。刚刚那和尚还叫我不要把我的本事用到这里,不要改变了这个世界本来的走向,这里哪里是我能改变的了的,只有我被改变的份! 五哥一路笑着,我一路“呸呸呸”的走着,有时他走的快了,我还故意呸在他背上,等他转过身我又装作一副正经无辜的样子。 天色还早适逢正午,阳光懒洋洋的撒在大地上,我和五哥在村子里乱晃,像是两个无家可归的不良少男少女,这个时间点村里大多数人都下田干活去了,院门紧闭只偶尔可见追逐打闹的孩童,和在房檐下谈天的老人。 村里的路七拐八拐,我和五哥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在哪里去,但是我二人心中都有一个共识,不管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这个时间点回金花家。 我与五哥说到民间的小孩子名字大多只有两个取法,一种是接地气一种是给希望。 他脚步放慢了些跟我走到一排,好奇的问道:“什么是接地气?” 我叫他问的一愣,想了想才发现自己又不自觉带了些现代话,我一时没想起来怎么回答他,于是停下脚步,把手放在田埂上,问:“你看到了什么?” “你。” “还有呢?” “地。” 我站起身淡定的拍手,说道:“对,这就是接地气。” 怕他再问什么,于是我又说:“民间都觉得给孩子取个贱名字好养活,像什么铁牛啦,二狗啦,傻蛋啦,等等等等的。” 他又问:“那什么叫做给希望呢?” 我脚下踢开一颗石子,答道:“就像金花那样的名字,什么花啦,金啦,银啦。多用于女孩子的名字,希望她们以后嫁个好人,吃穿不愁富贵一些。” 五哥没有说话,我甚觉疑惑于是停下脚步抬起头看他,他也随着我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点头,盯着我说道:“那你是不是可以叫狗蛋。” “……” 作者有话说:致我的大哥何狗蛋,撒花欢呼,谢谢她的客串。 59 昔:适应这一切 田里头就算逛得再久,也是有逛完的时候。当太阳从东边渐渐晃到西边,村头那棵枝叶繁茂的古树叶间透出昏黄的光,我和五哥默契的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往金花家走去。 我倒是还好,五哥今日的所见所闻早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尤其是在前不久他看见一个七旬老人背着大垛的柴火从我们身边走过,他捏紧了拳头却还是忍住上前的动作。 顺着小路踏着黄泥梯坎爬上金花家的院子,我一眼就发现小姑娘搬着凳子坐在院子里,看见我们出现先是吃惊,然后又高兴的冲进屋里,片刻后拉了她爹出来。 老汉看见我们,喜滋滋的说:“小姐公子可回来了,老汉我以为你们迷了路正打算去找找呢!既然都回来了就进屋里坐吧,今天可有口福了,下午我在田里头抓了只肉兔子,今晚咱们吃兔肉。” 说完他挥手把金花往前面推一点,笑道:“你跟小姐公子在院子里玩一会,爹去把那只兔子收拾了下锅,还要收拾收拾房子。” 金花这一回倒是没太依赖她爹,放开她爹的手目送他进屋以后就咬着手指盯着我们,一张小脸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显得消瘦,于是衬得一双眼睛尤其的出彩。】 那时候我就想,我以后生个孩子,眼睛一定要像宋远那样好看。 “金花,来,过来。”我冲着金花招手,许是经历过上午的事,她不再怯怯地,却还是小心小步的挪过来。 五哥抱着胳膊立在一旁,我蹲下刚好被罩在他的阴影里,只听他揶揄道:“竟想不到,你还喜欢小孩子。” 我“哼”了一声,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我前世以大龄剩女的身份可是稳坐幼儿园一把手,虽然没自己的孩子,却被好几十个孩子叫做妈妈,想及此,我心里又生出些许忧伤。 晚饭也就是一盆烧兔肉和两碗清粥,老汉又准备带着金花躲开,我看见五哥一脸隐忍难受,于是替他出声挽留。 “别走,我们就一起吃罢,在你们家该守你们的规矩,你就当我们不存在好了。【ㄨ”看金花她爹还是不情愿的样子,我又把目标放到金花身上。 “金花,来坐着,和姐姐一起吃好不好?” 金花自那盆不见油水的烧兔肉端进屋的那一刻,眼睛就没有转开过。听到我说这话,脸上已是一番不舍与挣扎。 我使劲把金花按在板凳上坐下,又佯装生气的对老汉说:“就与我们吃顿饭而已,怎么你是不愿意吗!” 金花她爹无奈搓手,赔笑道:“能与二位贵人同桌吃饭,已是老汉和小女几世修来的福分。” “那你还不坐下,金花都要饿了。” 老汉还是有几分不自在,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我也不管他,招呼着五哥又伸出筷子给金花夹了一块兔肉,却发现一开始老汉就没有盛他和金花的那一份。 他显然也发现了,于是猛地站起身,板凳差点被他掀翻,他把板凳扶正,忙说道:“我再去盛两碗粥。【ㄨ” 老汉离开后,金花就一直盯着我筷子上那块兔肉,我低下头看了看她规矩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能把兔肉放回去,也不能当着她的面吃进去,于是我就一直夹着那块兔肉,直到老汉端着两只瓷碗出门,这期间,五哥眉间微微用力,只坐的端正,没说话也没有动作。 老汉把两只碗搁在桌上,我清楚的看见,他面前那一碗只薄薄的铺了一层底子并没有多少,甚至可能只够一口,还是不甚黏稠的米汤。 五哥显然也看见了,我余光瞟到他身子动了一下。 金花也看见了,她人小够不着,于是跳下板凳绕过桌角把她面前那碗和她爹面前那碗调了个个儿,我看的一阵唏嘘感慨。 没等金花她爹再换,我连忙把自己碗里的倒了一大半在金花碗里。 “姐姐吃的少,金花,帮姐姐吃一些吧。我若是吃多了晚上不易消食会很难受的。”前一句话我是对金花说的,后一句话自然是对她爹说的,听见我这么说,他蠕动了几下嘴唇也没有反驳的动作。 一顿饭吃的也不是太欢乐,除了我偶尔给金花夹菜,几乎没人说话。吃了几块兔肉喝完碗里那半碗清粥,我盯见盆里的肉还剩小半,其实一只兔子能有多少肉,也只是那么一点点,四个人一人几块就没了。可巧我们这四个人中,除了我实打实吃了几块,其余的人都没怎么动过。 倒是五哥,喝完了属于他的那碗米汤。这一点让我十分的惊讶。 金花家的房子只有两间,我与金花同屋,五哥住老汉的屋子,而老汉则是在柴房凑合一宿。我迎着老汉充满歉意的目光,搂了搂金花瘦小的肩膀。 “我就是想跟金花一起,金花喜不喜欢姐姐啊?” 五哥眉间的肌肉一直都没有放松过,他站在屋子门口,还是犹豫着开口道:“让你去睡柴房,这怎么好意思呢,要不然,我们……” “……” 我依旧搂着金花,整个人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天呐,这个人还是我五哥吗,居然如此善解人意,不过,你那是个什么鬼提议,莫说你愿意了,人家金花她爹还不愿意咧。 金花他爹显然也是被吓到了,连忙摆手。 山里的夜很凉很沉寂,除了偶尔的动物叫声和山风的呼啸,说起山风的呼啸,老汉这泥土做的房子,还真是不保暖,冷的人一颤一颤的。 我和衣躺在炕上,怎么也不肯搭上那床被子,怕金花冷,于是全数都盖在了她的身上。好吧,其实我就是有些抗拒那床已经发硬颜色莫辨的铺盖。 即使我可以装模作样的假装很适应这一切,又小心翼翼的融和不伤害金花和她爹的自尊,但骨子里我其实是不适应的。不知那屋的五哥又是怎样的一番心思。 我收搁在脑袋底下微微侧了点头,对金花说道:“金花,几天前来你们家借马车的人,你还记得吗?” 60 传说的暗花 一曲过后,在诸多男人眼红眼热中,高台上唱曲的秀丽女子,端着胡琴径自向她们走来。 清江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个女子给自己的感觉,早就听闻暗花庄女子,个个皆是不凡。如今这么一看,柳絮的容貌显然根本不算些什么。 她没有像柳絮一样,刻意掩去周身芳华。有的女人,美则美矣,可眼眸里没有光亮,周身没有气度,像一朵干花,就只会美丽。 而有的女人,巧笑倩兮嫣然,像一株正在盛开的鲜花,开在空谷悬岸,只一眼都像是亵渎,显然她属于后者。 她施施然行了一礼,便直起身子打量清江。 庄主早有下令,晋国公主柳清江,有求必应。 沙玉兰静静看了一会,兀的笑了,这晋国公主,恐怕不是个简单角色。 清江也笑着,心想这美人胚子笑起来就是养眼,一举一动就跟要勾人似的,偏生又不是那种蛊惑的妖魅,真叫人挑不出毛病。 “我这子遇栏竟来了两位听曲的小姐,还有一位小公子。可真是为小女子洗清了冤屈。再也不会有人把这里当作不正经的地方了罢。” 她虽是这么说着,眼里笑意却是不减。清江蛮讨厌人这样笑,笑意只在眼角未达眼底,这种叫人如沐春风的滋味却是最叫人生厌。 只是不知她是这暗花中的哪一朵。 清江笑着说:“姑娘琴好声美,怎会无人赏识?”说完她视线飘过窗外,落在窗外一株玉兰之上,清江怔了一下,想着不会如此之巧罢。 清江回头看着她问:“这个季节不知姑娘最喜欢哪一种花?” 沙玉兰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笑着答道:“我最喜的自然是玉兰。” 清江点头,好一个射姑仙子。 可乐拿着桌上一个碟子,仔细的看其中的花纹,自己玩的不亦乐乎。柳絮则一脸云里雾里的表情,小姐和玉兰姐姐打的是什么哑迷,她怎么都听不懂呢? 厅堂自中间打开,采光良好,抬头便是头顶的天空,蓝的透彻动心。 清江抬头一看,夸奖道:“这家酒肆的布置也满是别致。” 沙玉兰谦逊的颔首,从清江这个角度能看到她藏在衣领之下如玉的脖颈。 “姑娘可是这酒肆的老板?”清江问道。 沙玉兰浅笑着答:“是。” 清江再点点头,沙玉兰这种毫不扭捏的作派赢得了她的好感,于是她也不再绕弯子与她周旋,开门见山的说:“我这里有一桩生意,不知老板娘做不做?” 沙玉兰一挑眉笑问道:“喔?小姐有生意与我,不知是什么生意呢?” 清江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的凑近她一些,却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内,小声说道:“自然是大生意。” 柳絮适时在清江旁边开口:“老板娘,这里人多眼杂,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你与我家小姐才能好好说上话。” 沙玉兰盯了她一眼,点头称是,招呼着一直在堂中忙碌的小二:“小一,你去泡壶茶送到天字号厢房,我与这位小姐有要事相商。” 那个小二瘦小却声如洪钟,震的清江也是一惊,看着他的背影惊讶不已。 沙玉兰捂嘴笑道:“让小姐见笑了,我这小二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声音大。【ㄨ不少人都问我他是不是生怀绝技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清江看着小二走到门边,掀起布帘冲着里间吼道:“天字一号房一壶清茶。” 果真是民间自有高手在,清江虽觉得诧异有趣,倒也没多大兴趣。 沙玉兰站起身,冲着清江三人一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二楼雅座,小姐请吧。” 清江点点头,拉着可乐起身,跟沙玉兰走上楼梯。途径柜台,清江见她把胡琴往柜台上一搁置,冲着正在打算盘的掌柜抬头微不可见的点头。 一张疤痕交错的脸出现在清江眼前,可乐被清江抱在怀里,大约也是看见了,于是瑟缩了一下。清江换只手抱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掌柜的见到也只是淡淡的一瞥,便低下头继续打着算盘。清江心里对暗花庄庄主便更是好奇,随便一个手下便是如此,那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沙玉兰站在门口,待清江三人进到屋中央,她才缓缓地关上门,对着守在门口被叫做“小一”的小二点头示意。小一得到指示,便出门下楼去。 清江一进门便被屋里的格局深深地吸引,倒不是说它多么别致,但是其中桌椅板凳,甚至桌上的一个花瓶,均是做工精细摆放得体,真叫人挑不出其中一点毛病。 尤其是正对门一面百花屏风,隔着屏风便是临湖的观景台。 清江正打算过去,却叫柳絮拉住胳膊,这时她怀里还抱着可乐。 柳絮对她摇头,指了指墙边的书架,沙玉兰早已站在书架边上笑着看他们,旁边还站了个男子。 清江心中疑惑不解,刚刚进门也不见有人,莫非这雅座其实是个暗室,她拿眼神询问柳絮,而柳絮则眼睛发光的看着那边,好似不可置信又有些激动。 那个男子边往桌子边走边开口道:“小姐,咱们去桌子边坐着吧。” 清江跟着柳絮走过去,瞪大了眼睛,可乐同样也是惊讶,惊讶过后多是好奇,却聪明的没有开口。 只因为那男子一开口便是柳絮的声音。 柳絮笑眯眯的看着清江,拉着她走进了书架后面那扇暗门。 厢房里传来沙玉兰甜美的娇笑:“是啊小姐快来坐吧。瞧瞧小少爷该是累了,这都睡着了。” 又有一个清江答道:“是啊,小孩子都容易困倦。” 清江一转头,沙玉兰举着一盏灯正冲她眨眼。 走了一会,眼前豁然开朗。一间地下室出现在眼前,为什么如此肯定说它是地下室,只因为她们一路向下走了半盏茶的功夫。 沙玉兰吹熄手中的灯火,墙上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立刻发出幽幽的光,打在墙面上去白昼一般亮堂。 沙玉兰走到桌边,倒了三杯茶,自己坐下然后招呼着清江和柳絮:“愣着干嘛,快过来坐啊。” 这一下,给清江的感觉又不同于之前。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柳絮首先扑过去,蹲着抱了她一下,欢呼雀跃道:“玉兰姐姐,真是好久不见了。” 沙玉兰拍了拍她的背回抱她,视线从柳絮肩头越过投到清江脸上,说道:“是啊,真是好久不见。自从你接了这个任务,恐怕是有两三年了。” 61 她有个打算 柳絮嗔笑道:“哪里有那么久,倒是玉兰姐姐你常年在外,也鲜少回庄里看看。” 清江抱着可乐立在一旁看,偶尔见可乐不解的看她便伸手点点他的鼻尖,柳絮与沙玉兰道了一会思念,这才发现一边还立着清江和可乐。 她露出罕见的羞涩,退到一旁装作整理衣服。 清江这才走过去坐下,与沙玉兰面对面。沙玉兰执起手中的茶杯,轻轻一扬,清江点头示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清江公主偶然到访,真是叫人惊讶,不知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沙玉兰笑问道。 “是遇上了一些麻烦事,须得老板娘帮忙,老板娘不必担心,该付的钱我是一分也不会少的。” 沙玉兰连忙摆手:“公主这可折煞小女子了,庄主早有下令,公主的忙,我自是赴汤蹈火。还望公主不要客气的好。” 清江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视线顺屋里顺时针转了一圈,目光落在柳絮的身上,冲着一处微微颔首,柳絮得令,忙过去牵着可乐的手,也不管他有什么反应,拉着他往一侧书架走去。】 地下室本是暗黑,因有了那颗夜明珠子变得光明起来,照理来说这底下是不该有藏书。 但是清江眼尖,匆匆一眼便看到那处书架空隙当中,一个托柄之上,还有着一颗吐光的珠子。 清江以为,绥州拍卖那一次,她把那颗拳头大小的珠子以低价拍出去已是任性,不料这小小一家酒肆之下,就惊现两颗,她当真是惊讶了一瞬,绕是她出生皇家,见惯了珍品,如今又财大气粗,可还是比不上。 恐怕在他们眼里,这珠子左右不过就是个比蜡烛省事的照亮物什。 柳絮边和可乐往书架边走边说道:“少爷教我认几个字吧!对了,不如给我讲个故事段子来听听。” 清江忍不住一笑,只听见可乐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你是大人,不是该由你来讲给我听的吗?” “你当我是个孩子不就成了。” “你分明就是个大人,怎么能‘当’呢?” 过了一会远处安静了下来。柳絮举着珠灯,灯下两颗攒动的脑袋,人影打在身后的那片墙上,像是两个相互依偎的亲人,说不出的幸福和谐。 “真是两个孩子。这些年,她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清江一晃神才发现沙玉兰是在问她,她惊了一下,一瞬间的怔愣,仿若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哪里会添麻烦,她是个很有趣的人,也很真实直率。有她在我很放心。” 沙玉兰装作没有听出清江暗讽她做作虚假,只是笑着点头。 庄里的姐妹大多都在外进行任务,像柳絮这样接手长期任务的也不少,可没有一个像她如此轻松自在。 不难看出清江是个很好的主顾,起码在她儿子对柳絮的态度上就可见一斑。 更何况,她是庄主口中的贵人,到底贵在何处还有待考究。 沙玉兰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也不再客套。直接切入正题,问道:“公主此番前来匆忙,遇上的事定是十分棘手,不知是什么事情,可否与我详说。” 清江凝神往柳絮那边看去,在确定可乐的注意力不在这边,这才往沙玉兰那边凑近一点,沙玉兰见她神情谨慎小心,忙坐直身子把耳朵送过去。 清江这才对她耳语道:“……” 柳絮顺着可乐头顶看过去,只见得清江嘴唇蠕动,语速像是不疾不徐的淡然。倒是一旁的沙玉兰微微侧着身子,眉头越来越紧,双眼直直盯着斜下方的地面,表情间尽是凝重。 不知小姐与玉兰姐姐在讲些什么,还支开了自己,只是可恨当年自己学艺不精,看唇语只晓得她们是在说话,却看不出说的是个什么。 她收回目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端着书一本正经的可乐,目光划过他紧抿的嘴角落在他越收越紧的手上,不忍心的盯着那本看似珍贵的古书,然后手掌轻轻落在了他的头顶。 可乐像是一惊,瞪着一双大眼看她。 柳絮揉了揉手底下触感柔软的头发,像是有些明白了清江为何那么喜欢揉可乐的头顶。 她还打算再揉两下,却敌不过可乐愈发恼怒的眼神。 柳絮讪讪的收回手,尴尬的搓着手心。解释道:“你头顶上落了个东西,我帮你弹开。” 可乐显然是不信,神色恼怒中多了些轻蔑。柳絮向下一撇嘴角,得,又被这小东西嫌弃了,当丫鬟不容易,当个善解人意的丫鬟更是不容易。 她怎么就忘了,这小东西看的通透想的明白,脾气却臭的和他娘亲一样,根本不需要任何安慰。 那边清江讲完话,直起腰杆端茶抿了一口,挑眉盯着茶杯暗道一声好茶,然后就无声无息的等着沙玉兰消化和缓过劲来。 沙玉兰自诩也是暗花庄花使之一,大小场面也是从小耳濡目染见过不少,这几年接过护法之位也经历了很多,却还是觉得眼前这位晋国公主实在是太过……任性了。 清江也看出了沙玉兰的惊疑和担心,心里微微一暖的同时对她笑了出来:“老板娘觉得如何,我自有方法保全自己,不必为我担心。” “既然公主已有打算,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一切就依公主所言。” 当清江一行人自书架后蜿蜒向上的暗道走出,都不自觉的在强光下眯了眯眼睛。 待睁开眼,远远看见之前那个男子捧着一杯茶,笑着看向这边。 清江抱着可乐的手一抖,可乐要不是动作快环住了她的脖子,一早就滑下去了,清江连忙颠了颠可乐的臀。 只因为听得那人用自己的口吻说了一句:“老板娘真讨厌。” 语气之娇嗔,叫她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柳絮捂着嘴笑,沙玉兰忙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胳膊,接话道:“小女子粗俗,小姐不要生气的才好。” 说完清江也走到桌边,在众人期冀的眼光中接了一句:“哪里哪里。” 那人起身冲清江抱拳,清江放下可乐回了一礼。不舍得目送他进了书架之后那道暗门。 地下的暗道四通八达,他可能走过哪一道回到地面,又过着他普通人的生活。没有人知道,这个普通瘦小的男子身上藏着这样的绝技。 62 铤而走险之 沙玉兰静立一旁,不知清江周身突然溢出的无奈感伤是为了什么。】那处书架合上复原,清江回神她才开口大声说道:“小姐,既已谈妥,咱们就下楼去吧!” 清江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就往门边走去。 清江一行人自楼梯上而下,沙玉兰经过厅堂直接送他们出门,马车已在门外侯着。 沙玉兰向前行了一步,微微施了一个礼,笑道:“那小姐就请慢走,若有后续之事,派丫鬟前来与我商议就好。” 清江拉着可乐上了马车,柳絮最后一个进去,叫清江讶异的是柳絮出了那道门,就变成了她的丫鬟柳絮,而不是之前那个光彩照人的女子。 她从来都知道,气质气度这回事,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进行改变,像是神医回风,若他不说话便是个没有存在感的人,可要是他一说话,存在感蓬发。 她也一直知道柳絮的美,虽然有时呆傻的可爱,却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 柳絮一路被清江用各种打量的眼神盯着,犹如坐在一块针毡之上,浑身都不对劲了,她坚持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出声求饶。】 “我的好小姐,你就饶了我吧,你再这么盯着我,恐怕我都要烧起来了,有什么事您吩咐就成了!” 清江挑了挑眉毛没有答话,只低头看着趴在她膝头乖巧的不像话的可乐,手顺着他头顶一直摸到脊背,十分的轻柔。 “可乐,你喜欢絮姨吗?” 可乐抬起头,眼里水盈盈的像闪着薄光。他抿嘴想了想,中间还偷偷看了一回柳絮,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点点头。 清江手上动作未停,又问道:“那如果让你与絮姨单独待几天,你能不能做到。” 可乐双手扯紧了清江的襦裙下摆。眼里水光更盛。 清江抱起他,马车行驶的平稳,可乐即使站在车厢里也不会晃,清江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又轻轻捏了捏,最后还是忍不住把已经哽咽的可乐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这个孩子不知像谁,聪明敏感的可怕。他明明早已觉察一切,却仍然装作不知道,不寻不问,甚至连哭都是隐忍的叫人心疼。 清江张开嘴正准备说什么,马车一个剧烈颠簸,突然停了下来,她神色一弛,看向了柳絮,柳絮也抬头惊讶的看着她,脸上全然没了微笑。 不想,竟然来的这样快。 再说道那边江汜楼中,沙玉兰送走清江,回了二楼最末一间屋子,关上门那一刻,眼里的微笑也尽数散去,她走到里间,打开靠墙一侧的床板,自暗道而下,顷刻便从一处民居后院的假山夹缝中而出。 假山边守着两名白衣女子,本坐在地上笑谈,见到她出来连忙站起来行礼,恭敬的叫了一声:“护法大人。” 沙玉兰边往前走边吩咐道:“把别院好好收拾收拾,叫几个人回来。” 两个白衣女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骇,却没多问什么,转身就准备离开,却被沙玉兰叫住。 “对了,去海记一趟,只告诉他们大水自南,掌柜的有什么吩咐,你们照做就是了。” 两人得令离开,一直走到亭阁拐角处才各自疑惑道:“这处院子通常情况下不会动用,今天这是怎么了,护法不仅过来了还让你我二人叫人回来。那个海记怎么又和我们扯上联系了?大水自南是暗号吗?” 稍稳重一些的白衣女子点了点她的脑袋,无奈说道:“得了,就你问得多。我去一趟海记,你快去叫几个姐妹回来,记住,不许多说。” 清江那处遭马车一颠,神情紧张久久不能回神,待她反应过来,只是把可乐往柳絮那边一推,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细细的听着外边的声响。 马车外很安静,显然不是闹市,也没有停顿便是没有过宫门,自然也不是皇宫。 清江等了一会都没有动静,于是起身轻轻推开了车门。 她一出头,车外数十个黑衣人便只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若不是场面不符合,清江怕是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自古黑衣人都是如此,若是打起来他们会不会认不得彼此了,或是混进了奸细也不能发现。 只是这个场面,略有些熟悉。 黑衣人当中的一个一直看着清江,此刻见她皱了眉毛,不由得也是心下一紧。 他们跟了这女人一天,从宫门口一直到现在,除了知道她是海记幕后的老板之外,几乎一无所获,也很本没法进她的身,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得手。他上一次已经被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差点丢了脑袋,这一次,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这女子,他是一定要把他掳到主子面前的。 对了,还有那个孩子! 他侧头往马车里看去,却见又露出一颗脑袋,怀里还抱着个孩子,他看见柳絮,不自觉抖了一下。 清江一直在观察这个黑衣人,他的眼神不像其他人那样带着杀气,却是含着恨意与势在必得,当然,他看到柳絮抖的那一下,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清江不由暗道一声有意思。 柳絮跟着清江下了马车,可乐被她抱在怀里,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不由得环紧了她的脖子。柳絮只拍拍他表示安慰,便和清江一起看向那边的黑衣人,出口喝道:“你们是谁!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歹事。” 柳絮说着话,眼神却在四处乱飘,看起来很是害怕的样子,连声音都带了几丝微颤。 黑衣人的头头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她,不知是真是假。按照上次行刺宋远失败回来的人的说法,这个丫鬟应当是个厉害的角色才对。 清江开口笑道:“不知各位是奉何人之令,又是为了哪般呢?跟了我们一天之久也该累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 为首的黑衣人哼哧哼哧的笑着,因为隔着面巾,声音有些小,须得很认真的听才能分辨他说的是什么。 “那就请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就在这时,柳絮乘着黑衣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清江身上,几个脚尖轻点地之间,人已经掠出几丈远。 63 有龙潭虎穴 原来柳絮早在与黑衣人谈话间,装作慌乱之时早已对周围的情况了如指掌,又有清江打掩护削弱黑衣人的注意力,乘着这个时候,她使起轻功拼命往远处逃去。】 黑衣人反应倒也不慢,柳絮前脚一逃便有几人立马追了过去。清江眼神一闪,虽心中担忧,却也只能无条件相信柳絮。 只盼她能带着可乐平安到达。 “小姐倒是使得一手好计谋,我都叫你骗了过去。既然小姐不配合,那就不要怪小人鲁莽得罪。” 清江听了只是淡淡一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任由两个黑衣人向她逼来。 柳絮仗着自己轻功上乘,硬是把身后的黑衣人甩了几里路,虽说她是个练家子却终究是个女人,心中又忧又急,丹田之处一股劲四处乱窜。 清江是她的主子是她的小姐,不论她有什么决定,自己只有听命的份,可是这一次,柳絮都觉得清江做的太过分。 龙潭虎穴哪能拿命去搏。 柳絮脚下微滞,抱着可乐从树间降下,踏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气。一呼一吸动作之大,可乐趴在她肩头环着她的脖子,不忍道:“絮姨,咱们歇一歇吧,要不然你放下我,我自己可以走的。” “就冲着你这一句絮姨,我怎么着也要安全把你带回去,抱紧了,咱们又要走啦!” 不得不说,柳絮虽某些方面虽然学艺不精,轻功却是一等一的好。清江亲眼见到过,所以就算担心,所占的成份也不太大,她现在最该操心的其实是自己。 这群黑衣人虽然是杀手,却也没有过激的行为,除了推搡她上了马车并在眼睛处罩着沉重的黑布之外,便是水一般的沉默,但清江能感觉得到,她身边坐了不止一个人,并且马车外踢踏的马蹄声响起,也不止一匹。 清江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果然没有杀自己的打算,起码在弄清楚某些事情之前。 只是身处黑暗,又不知到行到何处,前路未明让人有些略微的恐慌。 黑衣人坐在马车角落里,一直打量着清江,除了惊讶她过份的配合,也有些恼怒那个孩子和丫鬟的逃脱。 马车一路安静的走着,清江竖直了耳朵也只能听见车外的马蹄声,车内连呼吸都几不可闻,于是她索性安心养起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速度放缓,只听见一声“吱呀”类似关门的声音,马车便被人吆喝着停下,她惯性使然向前倒去,却被一股力量轻轻一推,坐回原地。 清江想,约莫是已经到了,对于接下来会见到的人发生的事,她倒是非常的期待。 与此同时,屋子里一直等着的人听到可乐与柳絮成功逃脱,虽然暗处只看见一双眸子,却挡不住屋里翻腾的怒气,他扬起手中的茶杯向黑衣人的首领砸去,大骂了一声“废物”之后又坐直,不言不语。 黑衣人顶着一头一身的茶叶,水浸湿他的面巾,眼皮上的细肉被烫的通红,血水顺着眼角下流,他觉得痒也不敢伸手去抓,只是觉得呼吸比之前更困难了些。 直到凌国公自暗处走出,吩咐道:“去把她带过来。” 黑衣人得令,这才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躬身退出。 清江从马车上被带下来,跟着别人的牵引走了一会,她在心中默默回忆想要记住路线,却丝毫没有头绪,那人七拐八拐的把她带到一处站定便放开她的手没再管她。 可是清江至少得出了一点结论,这是一处规模挺大的宅子,牵着她的这个不是之前的黑衣人,而是一个会功夫的女子。 黑衣人从凌国公屋子里出来,撤下脸上的面巾匆匆擦了几下额角便走到回廊处,发现他带回来的人质正规矩的负手站着。此刻他绝对相信,就算这个女人没被绑着手,她也绝不会生出一点逃跑的意思。 他一扬头,一直守着清江的丫鬟便伸手扯下她脸上的黑布。清江在强光下不自觉的侧脸眯上眼睛,却悄悄睁着一只眼打量周围的环境,只是一瞬便装作惊讶的看向黑衣人。 没等她说话,黑衣人伸出右掌向前一打,那个丫鬟便又牵引着清江跟在他后面往前走去。 清江害怕的看着她,问道:“这是哪儿?” “公主不必白费力气了,她是个聋子。” 黑衣人没有回头,只是如此说道,清江迎着小丫鬟清澈的眼神,默默的别过了脸。 待清江进门,凌国公手旁又换上了新茶,连地上的茶叶水渍也都不见,若不是黑衣人头上还在淌血的伤口,刚才那一切好似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包括他脸上的暴戾。 凌国公笑着从主位上迎下来,怒斥道:“让你们请公主过来,‘请’你们不懂吗?”说完又看着清江笑,伸手去解绑着她的麻绳。 “下属愚笨,让公主受惊了,是老夫的不对!” 清江揉了揉被绑红破皮的手腕,小心的放回袖中,然后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看着他只是笑。 她一早就发现了黑衣人脸上的伤和一身的狼狈,地面上虽已打理妥帖,却还是叫她发现没有干完的水迹,于是不难联想之前发生了什么。 这个人长着一张和善严肃的国字脸,恐怕表象之下指不定怎样的毒恶,如今这龙潭虎穴,她还是要小心谨慎再小心的好。 再说他们掳她来,一开始都只叫她小姐,现在又改口叫她公主,怕是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这人与宋远,铁定脱不了干系。 清江拍拍胸口,惊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既然知道,那还不快些放了我,若是叫我皇兄知道了,定要你不好过。这是晋国哪里?” 凌国公使了个眼色,有人去捧了茶放到桌上。 他这才笑道:“公主别生气,都是手下们做事不利落,惊扰冲撞了公主,老夫请公主前来,只是想公主在这庄上做几天客,并没有别的意思,还望公主别慌,来,公主不妨先喝杯茶压压惊。” 说着还亲自躬身迎清江走到座位上。 晋国皇宫,御书房。 宋远依旧埋头在一堆奏折之中,批完了一批又有一批。镇江的水患,千封的土匪,甚至还有上书劝他扩充后宫的折子。 宋远翘起嘴角冷笑了一下,手轻轻一挥把折子甩出老远,抬手重力揉着额角。 房梁一阵响动,他手下动作一顿,轻声说道:“下来吧。” 64 地道打得好 只听见房梁上又是几声轻响,来人脚尖轻轻踏在白瓷地砖之上后稳稳跪住。 他双手抱拳,头微垂,叫到:“陛下。” 宋远手下动作一顿,眯起眼自臂弯看了过去。 来人心中一紧,不敢看他,于是继续说道:“公主已经到了凌国公府上,照我们的观察,一切都好。他们也没有要伤害公主的意思,于是我就先回来复命。” 宋远把手放下,心中早已激起万丈波涛,他把手撑在桌案上,上半身向前探去,从奏折中间看向跪在殿中的手下。 “你说什么?” 萧时惊讶着抬起头,细想间已经明白是如何一回事,于是硬着头皮说道:“公主已被凌国公带走,按照陛下之前的吩咐,我们没有跟上去,在确定公主无事的情况下,不会出手。” 宋远凝视着他,自上而下叫萧时心中无限压迫,但是他也只有硬生生的受着,等待接下来又一波的巨浪打在他头上。 “那她身边的丫鬟柳絮也一并被抓走了?”宋远问道。 萧时沉默了一瞬,然后抬头认命般缓缓说道:“一开始公主就没有反抗的意思,丫鬟柳絮早已带着小主子逃了去。” 若不是之前抓阄他一手好运气,此刻守在凌国公府邸门口,该是何等的轻松,萧时盯着自己的一双手,只怪他不争气。 宋远想了想,问道:“那她人现在何处。” 萧时咬了咬牙,答:“回陛下,属下并不知道。” “当时公主与黑衣人交谈,我们的注意力都在公主身上,谁知道那个丫鬟竟然如此大胆,竟然撇下公主自己逃了,当时黑衣人立刻上前追赶,我们躲在暗处自然也不敢追得太紧,当时小六去追却没有追上,据他所说,她带着小主子,走到一处林子便失踪了,属下猜测,应当是没事的。” 宋远在听到柳絮撇下清江逃脱之时,脸上已经挂上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勾起一侧唇角,只盯着萧时笑。 萧时被他盯得脊背一震,连忙为自己解释道:“陛下,那个丫鬟身上有功夫,轻功也好,小主子跟着她应该是没事的,只是公主现在凌国公手上,虽然凌国公不敢杀她,却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我们该怎么做?” 宋远“喔”了一声,笑着反问:“你知道可乐没事,你亲眼见到了?” 说完也没等萧时反应,便下令道:“守着凌国公府,还是按照原计划……只要不危及到她的性命,你们都不必出手,也别暴露在人眼之下。” 萧时领命,还是有些担忧的问:“那小主子……” 宋远挥手,“你做好自己的事,去吧!” 他见宋远脸上皆是疲惫,也没再说什么,起身退后几步屈膝行礼,一晃眼间便消失在大殿之中。 宋远坐在龙椅之上,摩挲着手下纯金的龙头,只盯着一处发呆,过了一会,才轻轻叫了一声:“小九。” 萧九早已把大殿之中两人的谈话尽数听了,隔了好久终于听见陛下叫他,他低垂了眼眸,推开殿门进屋,在方才萧时跪下的地方站定,担忧的看向高台上的年轻帝王。 他眼底早已积蓄了薄薄一层青色,这几日不眠不休的批阅奏折,一方面防着凌国公和他,一方面还要顾虑清江公主,他的身体还能撑得过去吗? “你都听到了?” 萧九说:“是。属下都听到了。” “那他什么时候下达那样的命令,你竟不出手阻止。” 萧九不知怎么回答于是只能静默站着,宋远心里又惊又怕于是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小十的话你也听见了,清江绝对是早有察觉的预谋,所以一早才让柳絮带走了可乐,只是如此拿自己冒险,她到底值不值得,又该多么恨我。” “陛下先别急,凌国公顾忌着公主的身份定然是不敢动公主的,只是不知道小主子被柳絮带到何处去了,要不要属下亲自去查一查。” 宋远点头道:“也好,你出去小心些,别叫那老贼察觉出什么,半月后燕国使者来访,清江一心一意想要神农珠,定然不会放弃,她既已深入虎穴,你只叫小十他们守好,她……” 萧九等着陛下这个“她”,终是没有等出个结果。 待萧九出了殿门,宋远感觉更是疲乏,于是走到内间的一处软榻躺下,双眼顺着窗口看出去,停在一颗繁密的玉兰树下。这个季节,玉兰恰好花开,一片片打着旋儿从树上落下,又打着旋儿飞走,最后却还是停在树脚之下。 这处原本是一棵梧桐,三年前适逢宫里翻新御花园,他心念一动,把那颗梧桐移走换上这棵玉兰,恰巧是晋国江汜楼园子里那一棵,经过长途跋涉和换了环境,它不但未见萎靡反而越发茁壮。 宋远看起来瞬间苍老了许多,若是叫方圆看见,定是又免不了一张冷脸,想到方圆,宋远瞬时像是突然一惊,从榻上一跃而起。 怪不得这样,原来十五已经过了。 沙玉兰在入夜之前终于迎来了她的客人。 当可乐和柳絮出现在别苑的时候,都是一身的狼狈,可乐一路被柳絮抱着,除了一张小脸有些花了,其他都还好。倒是柳絮,除了她穿的那身衣服有些眼熟,倒还真看不出她是谁了。 沙玉兰觉得有些好笑,把可乐从她怀里接过来。她自打处理好子遇栏的后续事宜,便搬了把板凳一直在这洞口等着,她来宋国本就是为了帮衬柳絮,这事一过她便也要走,于是只把铺子里的事处理了,再把人打发,免得那两拨人查出些什么。 这一等,便等了大半天,直到天黑才见着柳絮抱着可乐灰头土脸的从假山中蹿出来,她伸头往柳絮身后看,心想着这里头莫不是进了什么野兽。 柳絮拨开杂乱的头发,忍不住抱怨。 “玉兰姐姐,你这地道倒是打得好,可是怎么都不点灯啊,我一路摸瞎乱串好不容易才走出来。” 沙玉兰和可乐对视一眼,互相抿起嘴角。怪我咯。 可乐被沙玉兰抱在怀里,和柳絮一般高,只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心解释道:“絮姨,若是点了灯我们才是出不来了。” 作者有话说:此文描写宋远和清江感情的大概是在后面,全部感情戏男主对女主啊三做不到,她的生活并不是永远都围绕着一个人打转,宋远的脾气性格大多也都是通过清江,侧面描写出来。另祝大家,周末鱼块。 65 既来之则安 待可乐与柳絮二人收拾好了,沙玉兰这才从柳絮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不由得从心里赞叹清江的胆识。 “那你们又是如何撇下黑衣人找到入口的?” 柳絮听见沙玉兰这么问,有些得意的一扬脑袋,手舞足蹈的说:“你可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我险些就被他们追到了,幸亏我灵光一闪想到玉兰姐姐你说道的那几个入口当中。有一个在瀑布之后,我想着拼一把,就绕了个圈直接冲到瀑布后面去了,哈哈,还真有个洞口,但是我和可乐都淋了一身的水,又沾了些密道里的土灰,于是就变成了你看到的那个样子,你还笑!” 沙玉兰自从柳絮开始讲述就一直笑个不停,等柳絮讲完笑的便更欢了,可乐听得疑惑不解,一会转头看看柳絮一会又转头看看沙玉兰,一张小脑袋左右摆个不停。 沙玉兰见了,觉得甚是可爱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时从门口走进一个人,可乐想了想,好像在哪里见过。柳絮倒是一眼便认出,是海记得大掌柜。 掌柜的依旧和煦的笑,对着可乐和柳絮行了一礼便说道:“小少爷,柳絮姑娘。小的接到玉兰姑娘的通知以后,思来想去还是自己来了,除了我自己,还带了家里的几个老妈子来照顾小少爷。” 柳絮忙摆手道:“掌柜的不必多礼,叫我柳絮就好了,您也坐吧。”说完又转过头看向沙玉兰,问道:“你到底与我家小姐说了些什么?” 沙玉兰眼睛瞟到可乐,没有答话。 柳絮笑着伸手去捏可乐的脸,却叫他躲开。柳絮也不恼,依旧笑着说:“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别看他小,可精着呢,你只管说,他有资格听一听。” 掌柜的本是站着,听柳絮这样一说,显然没有避讳他的意思,于是他也走到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想听听看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沙玉兰顶着三双眼睛的注目,颇有些无奈,装模作样的理了理鬓角的头发,这才抬起头说道:“公主她先问了我宋国如今的局势,便猜出了跟着她的人,于是要我守住可乐的安危,其余的公主也没有多说,只是叫我若半月后她没有安全出来便带人去救她。” “什么!”柳絮一个猛地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沙玉兰,“她这不是以身犯险,我以为她有什么万全的打算,却不想是这样的一回事,她又怎么能确定半月后她能平安的出来,别人抓走了她难道还会把她好好的放回来不成!” 屋里的气氛有一瞬的结冰。沙玉兰不赞同的看着柳絮,对一处眨了眨眼,柳絮反应过来看过去,这才看到可乐正睁着一双大眼看她。 凌国公府上的清江此时已经坐在上座,手里端着杯热茶,透过袅袅雾气一双熏在茶雾里的眼睛小鹿般纯洁。 不知她是不是装的,若是装的未免也太真实了,那这个女人便不得不防。 凌国公细想间,心中已有打算。 “公主,不知小世子去了哪里呢?” 清江像是突然想起来,不满的侧头看向凌国公,怒气冲冲的说道:“若不是你派去的人实在是不懂规矩,我的孩子也不会失踪了,现在你快放了我去,我好去找我的孩子。” 凌国公赔笑说道:“是老夫的不是,公主也不要着急,你的丫鬟既已带着小世子离开,定是有一个去处,是否回了海记?” 清江心头一跳,果然他都知道了。 清江想了想摇摇头,说:“不会,海记只接受我的命令。”她说完以后仔细看着凌国公的表情,他先是一惊然后一双浓黑的眉毛皱起来,几个呼吸间便又恢复平静,虽是如此,也已经够了。 “公主真不愧为女中豪杰,海记遍布九州大陆,可真是了不得。” “哪里哪里,谬赞谬赞,我只是一介小女子而已。” 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说着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话,过了一会,本是在谈论生意的凌国公突然话锋一转,盯着清江说道:“那不如老夫帮公主寻一寻世子,也好让公主宽心。” 清江想了想说:“也好。” 待凌国公借口出门,清江已经被好生安排在厢房当中。 领着她的依旧是那个听不见的丫鬟,她虽然听不见,声音倒是犹如黄鹂般婉转好听,清江顺着窗口打量着府中的环境,就听见她说:“小姐可以先休息片刻,晚膳我会亲自送到小姐房里,大人说明日带小姐逛逛园子,小姐今日就好生休息吧。对了,小姐唤我芽儿就可以了,虽然我不一定听得见,还麻烦小姐要让我做什么的时候对我比个手势。” 她嘴唇一张一合,语速很缓慢,笑眯眯的看着清江,说完也没管她有什么反应,就退了下去,清江一直目送她出了门,目光一闪,脸上这才挂上笑意。 看来凌国公这是要变相的软禁她,可惜也没从他嘴里听到宋远的什么消息,他也没挑明身份。清江趴在窗沿上,冲着走到院子里的小丫鬟芽儿招手,慵懒惬意的让芽儿一怔,点点头连忙快步离去。 待芽儿走出院子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清江才转头打量房中的一切,虽然她没有功夫也感觉不到,但是不难猜出这房子周围布置了不止一个看守她的人。 她从沙玉兰那里得到的消息是,这位凌国公是宋远的舅舅,十年前宋远作为新帝即位时,几乎所有大权都是掌握在凌国公手中,只是这些年才慢慢收回,据她所看,这凌国公远不如世人说的那般只是为了皇位。 清江在屋里走了一圈,不禁赞叹凌国公的财大气粗,这间屋子里有几处的纱幔出自海记,是绝品。世上只有几件,用上好的天蚕丝,别人仿照不来。 他这是无意还是故意,真叫人难办呢。 既来之则安之,这是清江一贯的洒脱,既然凌国公没有伤害她的意思,索性就陪他耗着,看谁能耗过谁,只是半月后的国宴,燕国使者来访,那时她是一定要离开的,就算宋远手上这颗神农珠不好拿,燕国那一颗也要先弄到手。 67 昔:夜温柔如水 可能是喝了一碗米汤,不用怎么消化就变成了排泄物。我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说是睡其实就像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身体睡着了意识确是清醒的。 我翻身下床,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小声一点不要吵到金花。 不得不说,金花他们家的茅房很脏,怎么个脏法我就不做描述了,我只是很庆幸我这件裙子不是很长,我整理着裙摆往房子那边走。茅房和屋子间隔了一个院子,我起初是不怕的,这会解决了生理问题,于是多了许多空闲思维来想象。 不想还好,一想我便觉得周围黑漆漆的,暗中仿佛有人在盯着我看。月亮是一盏天然的大灯,就是太朦胧,照在哪里就只有一团烟雾般的影子,我心里一边默念着“不要自己吓自己”一边回忆起以前看过的鬼片和鬼故事,不由得抖了抖肩膀,生怕从背后伸出一只鬼手。 我加快脚步往前走,只要走过那边的院坎,进屋,进屋我就不怕了。 离房门只有几步的时候,突然从我背后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我被他倒着往后拖去,我心下一惊吓,居然忘记了挣扎,只是全身僵硬瞪大了眼睛。等我想起来之时,已经到了屋前的一片坡地。 我的手一直扒在那人手上,这时才反应过来去掰他的手,这一动作间我突然感觉到,这只手是温热的,我低下头就着月光凑过去一看,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于是不由得举着那只手再凑近了一些。 慢慢的,我顺着被我握着的那只手看上去。便是一双笑眯眯带着嘲笑的眼睛。 “你干什么!” 五哥看着我笑的一脸的不怀好意,我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感觉十分的恼,于是瞪了他一眼就打算往回走。 五哥拖住我,食指比在嘴边小声的说:“你想把人都吵起来不是,还生气了,怎么刚刚你以为抓着你的是谁,看你一副害怕的样子。” 我是又惊又怒,却拿他丝毫没有办法。 “你大晚上不睡觉瞎晃荡什么,吓死个人了你。” 我学着五哥小声说道,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 五哥抄着我的胳肢窝,我只感觉浑身一轻,反应过来之后便已经站在屋前一颗老高的大树枝桠之上,脚下踩着的是粗实的树干,却叫我有一种生在云雾当中的错觉,我连忙抱紧了五哥的腰。 “干什么干什么,你又干什么,快快快,快带我下去。” 我抱紧五哥的腰,任他来抓也不肯撒手,从肩头看下去,树荫间是金花家的三间瓦房,只有模糊的一团黑影,我只看了一眼便把头埋进五哥怀里,觉得恐怖,真是太恐怖了,这要是脚下一滑掉下去不就嗝屁了,我还没见到宋远呢。 五哥身子先是一僵,然后开始试图扒开我的手,无奈我抱得实在是太过紧实,他掰了几下也就作罢,犹豫着拍了拍我的后背,笑道:“我倒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昨天不是还要我带你飞下山,这不过就提你上个树就怕了,这也没多高不是,好了好了你快把我放开,像什么话。” 我头埋在他怀里,听见他这么说只是摇头,隔了好一会头顶才传出他一声无奈的叹息:“那我牵着你,这样好不好?你快松开我,我被你勒的快要断气了。” 在这温柔如水的夜色里,我在五哥的话语中也听出了几丝宠溺,这真是奇了怪了,于是我抬起头企图从他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无奈天色太暗,我能看到他模糊脸也就不错了。 五哥牵着我就在树干上坐下,我一只手抓着他,另一只手也不忘抓住伸在我面前的一根树枝。大面积着了地手上又有依靠,我这才微微松下一直紧张着的心。 他任由我牵着,到我稳定下来,开始由上而下欣赏夜色和星空的时候,他才开口问道:“你喜欢宋远,你喜欢他什么?” 五哥的声音合着蝉鸣响在我耳边,突然听他这么一问,我先是一愣,然后仔细思考起来。 “我也不知道啊,我一见到他就觉得很喜欢,他长的那么好看,是个女人都会喜欢的。” 他耻笑:“肤浅的女人,照你这么说,难道我和二哥不好看吗。” 我转过头盯着他,不解道:“难道你要我喜欢你们,开什么玩笑,那是乱伦了!” 五哥被噎的一震,要不是现在天色太暗,我还挺期待看到他的表情。 他又问:“那你们是一见钟情?” “或许是,或许不是。” “什么是一见钟情?”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答道:“可能那天天气很好,风中飘起来的味道很香,看到他心会跳的很快,很想凑过去,忍不住还想多看几眼。” 隐约看见五哥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么一个夜里,他把我掳到一颗大树上,冒着随时可能要掉下去的危险,就为了和我谈论什么是一见钟情? “清江。”五哥突然一本正经的叫住我。 我转过头,夜色里他一双标致的丹凤眼看不出往日的芳华,只是很亮,比白日里金花一双水染的大眼还要亮上几分。 “怎么了?” “若你以后要和宋远在一起,你嫁给了他,你会开心吗?” 我想了想,答道:“会啊。” “你不管他的身份地位,只因为你喜欢他是吗?” “是。” 他点头,说:“那好,你要一直这么开心下去。” 其实我是不太习惯与人谈论这么深刻的问题,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这片大陆还是那个世界,都极少有人问我“做这件事你会不会开心。”“开心就去做吧。” 我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于是问道:“五哥,你怎么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整棵树都在颤抖,我连忙抓紧了手中的树干,他又察觉到他笑的太过,于是换成收敛的小声。 “我就知道你就是一白眼狼,整天都想着那个男人。小心以后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我听他语气不像作假,后悔自己又着了他的道。 68 与正文无关的校园短篇 我以为我们的故事是八点档狗血言情,可是我仍在守着期待大结局。 01 薛梨和路北走在康阳大道的时候,看见一个酷似韩阳的背影。那个背影太过清晰,以至于她一度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会因为一个背影就肯定一个人。 可是,他是韩阳啊。 韩阳是她的发小,再直白一点,就是青梅竹马。 几年前他们还住在一个大院,放肆的拿青春当借口挥霍时光。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韩阳家里一夜暴富。搬离那个小小的院子,去往更广阔的城市。 时隔一周,薛梨已经快要忘记那天的匆匆一瞥。事实证明,韩阳的背影,她从来都不曾忘记。 当她被闺密拉着去二楼看新来的高富帅的时候,她混沌的脑袋里只重复盘旋着一句话,他回来了。 韩阳回来了。 闺密小声的在她耳边说。梨子啊,这帅哥不错吧,家里特有钱脾气还好。 薛梨苦笑,忍不住想反驳。他哪里脾气好了? 韩阳坐在桌子上,周边围了几个男生。正午的阳光细碎,尽数洒在他的身上。 薛梨想,他会吸光。 他剪了头发,干净利落,是薛梨最喜欢的发型,没有非主流,没有杀马特,浅浅短短刚毅的就像他的人,这一刻薛梨好像忘记呼吸,只能远远的看他,她看见他在笑,露出浅浅的梨涡。 那是从前她一度嘲笑他女气的地方。 本以为事隔两年再次见面,大家能够笑着打招呼,像老朋友一样客气寒暄,至少不会太尴尬,可是薛梨显然低估了他们三个之间的鸿沟,不能逾越。 她,韩阳,路北。 路北也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同于韩阳的阳光,路北更像个邻家的大哥哥,不会骂人从不打架,眼神会温柔的发亮。 在餐厅的狭路相逢,薛梨把它当作是个意外。 正午的学校餐厅,拥挤度和吵杂度是不能用数字计量的,薛梨伸长了胳膊却始终够不到刷卡机,后面的人推推搡搡,可能等不到她刷卡,手中的餐盘就已经阵亡,她沮丧着脸,为自己的肚子默哀。 一只白净的手接过她手中的餐盘,拿卡刷钱,顺势护着她走出排长队的人群,动作一气呵成。 “呀,路北你真是我的黑骑士。” 说这句话的时候,薛梨已经坐在桌旁,想到餐盘里满满的肉,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笑。【ㄨ 薛梨不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不到一六五的身高也不占什么优势。可是她笑起来很好看,不同于韩阳的酒窝,她有着自己的优势,包子脸加小虎牙。 就像这会她脸皱成一团,小虎牙尖尖的冒光,任凭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很开心。 就像韩阳也这么认为,虽然她本来就很开心,虽然他们以为的开心不是一种。 韩阳和一帮哥们走到餐厅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门口的薛梨。不过才两年没见,他却似乎都记不清她的样子。 她看着路北笑得那么开心,就是那么开心的笑脸却激起了他内心的狂躁。 她对着路北笑得很开心? 坐在薛梨和路北对面,韩阳是笑着的,他的笑锋利张扬,薛梨险些被肉呛住,周围人都在看他们,除了薛梨,其中两个都是长久不衰的话题人物。 “薛梨,路北,好久不见。” 事实上,说完好久不见就没有了下文,像极了古时候的说书人,拖了长长的音道下回分解。可是韩阳走时带笑的最后一眼,仿佛一根刺扎在薛梨心里。 薛梨家住的那个大院,是以前皮革厂分配的,以前厂子大,这种分配的住房,在薛梨还没有出生的那个年代,还是比较让人眼红的,当然,是在以前。 这么多年过去,随着新一辈的长大,皮革厂的倒闭,一切都像是风里的尘埃,终归消散。 薛梨回家的这条路她已经走过无数回,走过了高楼大厦走过街口,当城市里的喧嚣被完全隔绝。 她往常是搭路北的顺风车回家的。 可是今天做值日晚了些,原因还是路北。薛梨抱紧怀里的书,眼神直视前方大步的走,临近郊区却又不是郊区的地方,隐隐的有狗叫和蛙鸣。 薛梨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夜里昏暗的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有灼热的眼神。她把称为女人的第七感。 “谁?”薛梨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前方有攒动的人影。 “是我。”路北笑着从路灯后面出来,月牙弯弯的眼里带着笑意,薛梨终于舒了一口气,笑着去打路北,眼神却不经意往后瞟,带着深思。 路北晃了晃手中的电筒,意外的冲着薛梨做鬼脸“看什么呢。” “看你啊!”薛梨拿手里的书去拍他,忍不住笑了个满怀。 夜色漆漆,灯光下他们的身影被拉到好长好长。 02 高中生活总是忙碌的,更不用说水深火热的高三党,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课间抽空去看看帅哥睡睡觉,薛梨掰手一算,还有不到80天,那么这个时间点,韩阳为什么回来。 薛梨以为,韩阳他那一走,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可是他却回来了。 教室里空气就像是蒸汽一般,有电扇带来的也是热风。薛梨捋一捋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想要在桌上躺一躺却无奈的叹气。 哪里还有能够让她趴下的位置,她抬头想驱走这份烦躁,却一眼望进一双清凉的眸子,对于这炎炎夏日来说,已经足够驱走她心里的燥热,再在心头淋上一盆凉水,怎么一个爽字可以形容。 薛梨摇摇头,抬笔又投入了题海。 一如既往的去食堂吃饭,一如既往的巧遇路北。 她大口的吃饭,脑里挥之不去的却是终于韩阳那平淡的一眼。 他是路过吗?他在看她? 薛梨想的太入迷,路北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听见,等回神连忙说抱歉。 路北温柔的看她,却在她低头时望了一眼远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噪音太大这样撇脚的理由,他怎么会舍得戳穿。 薛梨不算太聪明,却在两年前开始,一度变得很努力。努力地学习,学习,还是学习。 已经入夜,饱经风霜残破的大院里,意外的吹来一丝清凉,薛梨趴在年龄已老看不出原本颜色光泽的书桌上,出神的看着窗外。昏暗的台灯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在眼睑处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在这寂静的夜里她突然嗤的一声笑了,她突然的想起来,在曾经无数个夜里,她掩护过一个浑身狼狈都是伤的少年回过家。 她转了头,朝着墙壁一侧她的影子淡淡的想,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他一定很恨她吧。 在与此同时,和人谈笑风生的某个少年,在人惊诧的眼光中摸摸烧红的耳朵若有所思。 怎么着薛梨也是个上进的好学生,路遇悍匪这种事她也没有想过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发生的时候她意外的镇静。只是在心里默念,就不该图一时之快走近路。 薛梨抱紧了手中的包,看着对面染了黄毛的三个不速之客。 这是一条幽静的小巷,穿过小巷在不久就是通向学校的大路,这路她有时候起晚了图快捷也是走过几遍的,不巧,走多夜路终遇鬼。薛梨潜藏许久的红色细胞开始嚣叫。 对面的黄毛三人组却不知她心中九曲八绕的这些小心思,只想着等了这么久终于能宰一只羊。可是伸出的手才到一半便被人截下,只听见肌肉相撞以后伊呀呀呀的叨扰声。这声音和之前的“妹妹拿钱来”一对比,实在有些搞笑。可是薛梨却只是觉得这样的英雄救美,有些太眼熟了些,看着看着竟然觉得眼眶酸酸的涩。 他流利的后踢腿结束了最后一个黄毛,转过身看着熙光下的少女,不经意的皱了眉头。她瞪着一双大眼四十五度望天,居然都不觉得怕。 “薛梨,你怎么那么蠢。” 薛梨结束了明媚的忧伤,一时间有些局促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这是他回来以后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除去地下躺着落荒而逃的黄毛党,他骂她蠢,她却只是想笑。 “你才蠢。” 想是练习了无数次的对白,可是他们都想不起是在哪里,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时光里。 作者有话说:以前写的,虽然青涩但是肯定比正文看起来轻松,现在一看我的文风根本没多大改变,除了挖坑还是挖坑。小天使们开始冷了,记得多加衣服啊! 69 与正文无关的校园短篇 03 距离韩阳的英雄救美已经过去20多天,薛梨经过了漫长的不安期待以及释怀。她以为,他回来是为她,是个例外,可是她忘记了他是韩阳,他才是那个个例外。她人生中飞蛾扑火唯一的例外。 例外的人生第一次最大的谎言,例外的伤害了路北,例外的可以泼皮无奈当个小混混,例外的做了很多次坏孩子,例外的……用功学习起来。 那个显示本地来电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薛梨正在无限回忆她的例外,回忆这件事实在是一门学问,弄不好的话伤跟伤本。其实薛梨是不太接陌生电话,可是她老气的步步高翻盖一直闪着五彩的黎光。 就那么一直闪一直闪,薛梨的眼都花了,没有歌只是震动。 乐此不疲不闲劳累。薛梨最终还是犹豫着拿起了手机,小心翼翼的喂了一声。 “薛梨,你敢不接我电话?” 薛梨捂住嘴,险些哭出来。她的记忆回到了两年之前,一样的燥热,一样的霸道语气,像极了那段他们回不去的以前。 “薛梨?” “嗯?”薛梨收住泛滥的情绪,可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真的掉了一滴泪,啪嗒一下滴在被单上,迅速晕开一朵水花。他语气不善,却字字铿锵。“你不会哭了吧。” 薛梨呵呵的笑,连忙撇清,韩阳也不追究,电话那边他的眉头却揪成了一团草。 “你出来,老地方我等你。” 她打算说什么,电话却嘟的一声挂断了,薛梨拿下手机,盯着门口苦笑。怎么还是那么霸道。 和薛妈妈撒谎的时候,薛梨正在门口套运动鞋,准备出门,这两年,随着她的改变,去哪儿见什么人做什么,父母不会再怀疑,也不会再歇嘶竭里的拦着她,为她急白了发。 她看了一眼灯光下对她笑的暖暖的母亲,最后还是开了门走出去,奔赴一场久违的约会。 在街口的黄桷树下,早已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温馨唯美的装潢,旁边那一家小小的水吧显得有些不堪重负。【ㄨ 薛梨走进店里的时候,店主似是惊讶的看了一眼她,然后对着韩阳努努嘴。薛梨只有回了她一个笑,这阿姨,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斥着八卦的气息。 韩阳是一路看着薛梨走进来的,其实在她站在门口发呆的时候,他已经看到她了,她穿着干净的运动装,小小的脸上一片安详,然后他也看见了老板娘的诧异和她的尴尬。也难怪,老板娘会诧异,她现在,实在乖巧的像个三好学生。 薛梨来的路上想过他们在一起喝奶茶的场景,她怕自己会喝不下。事实上当她面前摆上那杯冰巧克力奶茶的时候,她无限舒畅的一直在喝。 韩阳一直在看她,时间就那么一直一直点点流淌,看她无奈瞟他的小眼神,默默搅珍珠的咬牙切齿,时不时还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你的手机……” “喔。这个啊。”薛梨咬着吸管摇了摇手中的‘小复古’,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你送的嘛。” “你还留着。”看韩阳眼里闪过的一丝亮光,薛梨有些不忍。 “家里这两年没钱,从前太不听话了,现在当然是懂事一些的好。不像你。” 最后一句话,薛梨说的很讽刺,韩阳忍不住想要辨白,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薛梨想要咆哮,他这么晚叫她出来就只是喝杯奶茶?真是很气人。 在老板娘闪亮的眼神和下次再来的招呼声中,薛梨和韩阳并肩走出了这条长长的巷子。薛梨原本是不想让他送她回家的,可是今天许多事,都和时光里某些片段重合相交,让她想伸手抓住一些细小的碎片。 依旧是那条乡村路,依旧闪烁的星伴着清香和蛙鸣。 “你爸爸妈妈……还好吗。” “嗯,还好。】”薛梨吸了一大口气,涩涩冷冷,顿时头脑都清醒不少。 薛梨停下脚步,第一次抬头看他,他好高,薛梨努力地抬头好像都还够不到他。“就到这里……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 “薛梨。”他叫她。 “嗯?”她回神。 “你恨我吗。”他问,然后再说“我是恨你的。” 薛梨看着他笑,眉眼弯弯,却没有说话。他恨她啊,是啊,他是该恨她的,连她自己都恨自己,是她生生的把他逼走了,然后…… “嗯,我走了,可能我是不该回来的,我要回去了,高考一过。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转身走了,后半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不敢再看一眼薛梨。 可是如果他转过去看一眼,他就会发现少女眼里早已雾气缭绕,在他转身那一刻啪嗒一声有什么掉到地上碎掉的声音。他越走越远,宽阔的肩膀滞懈的脊梁,薛梨看着看着,想要伸手,却没有力气再抬起来。 “梨子。” 薛梨不转身。却努力扯出一个笑。 路北有些于心不忍,这个丫头,口是心非却掩饰得很好,难怪‘他’会看不出来。路北伸手,把她微凉的身子揽进怀里。“值得吗。”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一句,其实他也是个口是心非的高手,其实他想问的是为什么你爱的那个人不是我。 薛梨吸吸鼻子,抬起头,脸上却没有一点泪意,还在笑着。路北想,她真的是很残忍。 “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生活不就是这样过。” “那你为什么去A市,你的志愿表。” 路北成功的让薛梨的脚步一滞,她转过头很平静的再问,“你为什么知道。” “偶然看见。”他不会告诉她,他的初衷是想跟着她的志愿走的,可是A市,满怀着她的梦想,却是他的不幸。】 薛梨没有再说话,一直到路北把她送到五楼转身准备下三楼的时候,薛梨终于开口,那一句话,成功的让路北释然,他想,他终于不用再这么难过。 04 时间像流沙,一指缝隙中悄然溜走,高考,终于还是来了。薛妈妈为此还带着薛梨去了市里最大的庙宇,拜了文曲星。薛梨盯着那尊红色的雕像,默默的许了个愿望,然后嗤的一声笑了,薛妈妈连忙去瞪她,心想着这死孩子。 在学校里,已经很少会碰到韩阳,或许是无意的,薛梨听说二楼那个帅哥突然变得很用功,只是听见闺蜜说他是不是要出国啊的时候,她的笔尖戳到了薄薄的卷子,转瞬晕开一大滩墨迹。 薛梨不再坐路北的车回家,到了晚上就一个人抱着书在小路上走,伴着蛙鸣背单词,背题型,还能在脑中过一遍数学方程式。 高考那一天,薛梨吃了妈妈的爱心早餐,雄赳赳的上了考场,朋友们都猜薛梨发挥的怎么样,可是她不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 考完最后一堂,班上组织了散伙饭,在梧桐街最大的自助餐厅,为什么是自助餐呢?当然对于一群苦了半年不止的孩子来说,吃什么都不如自助餐来的划算。 果然到最后,老板娘坐在隔壁桌一脸心痛的张望,对着又去拿酒的胖子一脸慈爱。“帅哥还喝呢?” 薛梨混在一群吆喝的起劲的男女中间,时隔两年再次拿起了酒瓶,不算正的啤酒涩涩的苦,班长组织着,两桌人站起来举瓶碰杯,在许多个酒瓶中间,薛梨看见了门口走进来的韩阳。 当然,是和他们班一起来的,可是薛梨在想,这么多家火锅店中餐店,他们怎么也能选到这儿来。难道这是缘分,薛梨灌了一大口酒下肚,嘴里惨淡的已经没有味道,在人声吵杂的店里,他还能从众多个声音听出韩阳的名字。她听见是女声,在叫“韩阳坐这里”。 一只手抓住了她再去拿酒瓶的手,在这个舒畅的日子里,也没人察觉到一向不喝酒的薛梨,已经默默的搬空了她面前的酒瓶。 薛梨想,终于结束了呀,终于毕业了呀。她挣脱掉路北的手,嘻嘻的笑,吆喝着路北你也喝呀喝呀。路北犹豫了一下,拿起酒和她碰杯,干了。其实薛梨不记得他不喝酒,这也是没事的吧。一转头,路北对上了韩阳的视线,他举杯,再看了一眼薛梨。 在火锅店旁边公园的长凳上,两个男孩视线都纠结在玻璃窗里那个喝的脸蛋红红的少女脸上,那是一个不美丽却又很漂亮的女孩子。 “决定了吗?”韩阳问。对路北,他有着深深的感激和浓浓的亏欠。 “是啊,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不抓住。”这么好的机会能逃离,再也不见。 韩阳举杯和他相碰,易拉罐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们相视一笑。今晚的星星,很美啊。 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天,薛梨和妈妈在大院里择菜,合着一大群姑婶婆子谈笑风声,薛梨拿着A大的通知书,终于还是露出个笑容,薛妈妈在道贺声中,一时百感交集,只是伸手捏了捏薛梨的手,母女相视一笑。 A大很好很出名,薛梨半路用功也没有指望考上,所以一直都放着没有查成绩,只想着等通知书,考到哪一个她就去哪里,缘分和命运这种事,有时候不能靠人力,可是啊,她还是考上了呢。 和薛梨通知书一起下来的,还有路北的通知书,大红烫金的封面。不同于薛梨,路北是从小扎下的好基础,原来要出国的不是韩阳,是路北,保送。说起韩阳,聚餐那一面以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听说他回家了,听说他考的不错,听说,总是道听途说。 送路北的那一天很晴朗,天空中浮着大片大片柔软的云,却意外的凉爽。院子里几乎说得上话的都出来送他,薛梨只是在旁边拎着路北的包看着他们笑,这阵势,古时候送状元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告别了叔婶,送路北去机场的只有他的父母,当然,还有一个一直抱着他的包不撒手的薛梨,在机场,当着路爸爸路妈妈的面,路北最后一次抱了抱薛梨,浅浅的拥抱,却用了许多力气。薛梨一直淡淡的看着他笑,嘱咐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当路北过了安检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扑倒在路妈妈的怀里。她无声的念着,就像之前那个夜里,让路北释然又心碎一样。 对不起路北,真的真的对不起。 05 报道那一天,薛梨一个人坐上了去A市的火车,斑驳闪过的树影却让她的心无比的平静。 宿舍八个人,两个本地的还有一个竟然和薛梨一个学校,女生的友情,聊聊帅哥就迅速火热。“嗳,梨子你知道吗,我们学校那个韩阳啊,他也在这个学校和我们一届的耶……哎呀就是那个看起来酷酷的富二代,据说是作为体育生保送的,啧啧,以后眼福有了……嗳,梨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薛梨的听力暂时停留在这里。半晌捏了这聒噪姑娘的脸,却决定以后和她做朋友了。 在不久的入学大会上,薛梨看着向她走近的韩阳,挽着聒噪姑娘,只是一味的笑。她转过头对正在犯花痴的人说“看,他在吸光。” 薛梨顺理成章的和韩阳在一起了。不管从前有什么,不管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是韩阳每次抱着她的时候,看着她头顶的眼光,总是满满心疼和自责。 她以为韩阳不知道,当初她和路北在一起是为了逼他离开,当初拿他妈妈的钱只是因为她爸爸快死了,她以为韩阳不知道她所有的用功都是为了到A市,因为他在A市。 可是韩阳什么都知道,她已经过世的父亲,她后肩依旧鲜明的纹身,还有他们那个,还未成型便已经不在的孩子。每一条,都让他在无数个夜里从梦中惊醒,然后自责,他有什么资格,恨她。可是还好,她现在在他身边。 睡梦中的薛梨嘟囔一声,啪的一巴掌摔上韩阳的脸,他却乐呵呵的笑了,在寂静的夜里,回荡的有些吓人。 我曾经以为放手很好,我把你托付给时光,他答应我好好照顾你,可是时光他是个骗子,只有你在我身边,我夜夜才能安心. 作者有话说:清风入帐,愿好梦入你眠。 70 昔:旧繁华离荒 像大多数我与五哥在一起的时光一样,除了斗嘴便是斗嘴。五哥把我放下地那一刻,我踩了他一脚便头也不回的逃进了金花的屋子。 山间的清晨还有些冷,树梢都打了薄薄的一层雾,远山和麦田绕着一层云烟,等太阳透过屋前那棵百年大树树梢打下金光的时候,树下已然停了一辆马车,普通的粗布顶盖,车料确是上好的黄梨木。 我摸了摸金花的头,嘱咐了她几句便跟着五哥上了马车,从窗口伸出头去对着金花招手,马车渐渐远行,树下那个小小的身影渐渐就变成一个小点,经过一个拐角便再也看不见了。 马车是踏着月色驶进离荒的,那时的宋国远没有几年后的富饶,离荒亦是如此。 若是我有预言,我便会牵扯着不让自己奔赴这场未知的预约,这样或许五国不再是以后的五国,宋远只是宋远,我还是我。【ㄨ 可是我没有。 我被五哥摇醒,怀着对这个世界的陌生和激动,掀开了窗帘布。 虽是傍晚,街市上人不减反多,人群遇到马车自动绕过,灯火映照在地砖和牌匾上,远处净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红点。 不知道清江以前有没有在夜里出过宫门,反正我揪着窗帘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这便是古代的夜市了啊! 走了一会,马车在一处停下,老汉在车边等着我们下车,五哥先下去然后扶我。 我这才看见这是一间客栈。 门口小二早已出来迎接,透过门帘看进去,大厅里早已坐了不少客人,我不禁有些疑惑不解,这么个小镇,就算再是富饶,也不可能做到客盈门。 五哥从包袱里又掏出一块碎银塞给金花爹,他忙伸手推辞,两人一来一往间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把银子塞到金花爹的手上,说道:“我与金花甚是投缘,你就着这钱给金花买两套衣裳再添置点东西,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金花大了又是个姑娘,她需要的,你就别推辞了。” 金花爹老眼混浊间全是感动,忙作揖道了一会谢,这才驾起马车消失在人群里。 小二这才适时开口,一脸谄媚。我不由感叹他的圆滑,五哥刚刚掏银子果然没逃出他的眼睛罢。 “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我与五哥跟着小二往里边走,眼睛像是怎么都用不过来似的,看什么都稀奇的紧。 五哥眼尖,寻到一处空位就直接坐了过去,我是这个世界的生手,于是自从下了马车就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五哥看了我好几眼我只当没有看见,反正清江是个养在深宫里的公主,指不定也没有出过门,他要怀疑就让他怀疑去吧。 “既打尖,也住店。你先弄几个招牌菜上来,要热的速度要快。”五哥对着一直跟着的小二说道。 小二道了声“好嘞”,一搭布巾就离开了。 闻着大厅里头弥漫的饭菜香味,莫说五哥,就连我也饿的实在不行,在金花他们家一天而已,感觉就好像一下子过去了好几年,看看五哥的脸,感觉都苍老的不行。 我捂着嘴偷偷的笑。他昨天可是除了喝点水就什么都没吃了,此时恐怕是实在受不了了吧。 好在小二动作也快,不出片刻就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饭是用小木桶装了半桶,份量很足,小二都摆在桌子上以后,说了声“客官慢用”,便又匆匆的去招待别人。 我拿碗为五哥盛饭递到他面前,也不管他,自己吃了起来。 直到半碗饭下了肚子,这才感觉活了过来。却不由得又感到一阵阵的伤感,金花亦是如此的年年岁岁,却也长到这么大。 这时我已半饱,于是耳朵四处游荡,却也听到了一直让我困惑不已的问题。我这才知道这个镇子叫做离荒,说实话,这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名字倒也还符合这个镇子的氛围,起码到目前为止,我所见到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旁桌的食客谈到了离荒一年一度的“彩灯会”,我虽没听过这个节日,却也从他们字里行间猜出个大概,约莫就是像乞巧一样的节日,深院里平时不露面的大姑娘一年就盼着这一天好找个如意郎君。 我眼神一亮,不由得心中欢喜。这样的好机会,我怎么能够不去见识见识呢,我咬着筷子尖顺着发丝看到对面的五哥,要赶快想一想,是摆脱他呢?还是捎上他? 万一我要买什么东西呢! 五哥筷子一摔,显然脾气又上来了,我连忙赔笑道:“五哥五哥,我不是故意一直要看着你的,你还饿着吧,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你快多吃点,来来来,吃点猪肉补补。” 说着我连忙拿筷子夹了菜给他,又在他惊怒的目光中默默的低下了头,我怎么忘了,那筷子之前一直含在我的嘴里,我低头的空隙,还偷偷的看了看五哥碗里那块排骨,怎么看怎么觉得上面亮晶晶的都是我的口水,我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莫名恶寒。 不长脑的后果就是五哥从吃完饭到住上二楼的厢房,中间一直都没理我,最后在我一句“五哥我们明日去逛夜市吧。”当中,摔上了他的房门,我摸摸差一点被撞上的鼻尖,默默的转身回了对面那一间属于我自己的屋子。 不是还有一天嘛,我不信我还说不动你了。 当我推开那扇房门,又小心的插上门闩。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才忍不住无声的尖叫起来,在屋子里不住的蹦跶,直到楼下传来叫骂,我这才捋捋头发恢复了一个公主的风度。 我无法言喻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我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时代社会,我也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可是在这之前,我周围时时刻刻都围绕着形形色色不同的人,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真的,却时时刻刻都在怀疑这是一场不甚真实的梦,包括晋国,包括白马寺,包括宋远。 直到这一刻站在这间房里,四面都是静悄悄的,脚下踏的这块小小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我能自由的呼吸着这一方天地的空气,没有压迫没有顾忌。 这样兴奋造成的后果是失眠,彻彻底底的失眠。 当我在小二哥殷勤的送上一大盆洗澡水并且稀奇的在木桶里沐浴过后,全身舒适的躺在尚硬的木床上,瞪大了一双眼看着床幔顶,丝毫没有睡意。 从晋国皇宫里豪华舒适的浴池想到宋国离荒客栈里的浴桶,再成功的想到了宋远。 71 昔:宋远在楼下 不知宋远君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宋国那样大,我在这片土地上都不一定会遇见他,却一片热枕的跑下山来,当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我翻了个身,透过窗户看向那片广阔的天空,是不是在另一个地方,宋远他和我一样也在欣赏这片闪烁的星空,他的心中恐怕却不会像我想他一样的想着我。 我一直都知道,虽然宋远一副笑眼待人,骨子里却是比方圆还要冷清,他不容易和人亲近,他的笑容只是礼貌,他的礼貌都是假装。 宋远这个人,我从未看透。 至今为止,他知道了我的一切,可是我除了他的名字以外一无所知,甚至初见时他便能直接叫出我的名字,又恰巧出现在江汜楼。 他的眼睛他的笑,那棵广阔玉兰之下的话语,他拉着我严肃认真的眉眼和他身上的气味,每一丝每一毫都在这个想他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我们这一生中,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事,很多让自己措手不及的人,我们懵懵懂懂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每一次都走的远一点便再也回不了头。【ㄨ 就像我不知道那个世界我的至亲又是如何,说好不想不念,我是清江,所以要把那个世界的事情都放下。 可是村里脏和尚的话和金花家我略微熟悉的生活,都叫我忍不住要在这个夜里去缅怀。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我没想过这样的事情是真实,并且发生在我的头上,但是它又确确实实发生了。 于是我只有无奈接受,接受柳清江的一切,然后忘了我是谁。 可是我忘不掉。 小时候还没有住到县里去的时候,家里也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和爷爷奶奶也是这么过来的。没有可以为别的事而多操心的时间,只是想一想今天多久吃饭,这样就好了。 爷爷奶奶在我生命里是很重要的存在,以至于后面被接去县城我会一度崩溃,尤其是在知道我有一个弟弟之后,尤其是县城里那个家和我以前的不一样,那样的时候。】 所以在我看到皇祖母的时候,更多的都是怀恋和渴望亲近,她也是我的奶奶。 我现在是清江。 当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楼梯晒太阳的花猫脑袋上,它翻个面继续烤着阳光。而在距离我一层楼之远的大厅里,五哥悄悄摸摸的捧着个白面馒头,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惊讶的张开了嘴巴,连馒头渐渐发冷都不知道。 可是这一切我也不知道,在经过一场怀恋的浅泣之后,我直到五哥“砰砰砰”的敲门才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口里念叨着:“妈妈妈妈别敲了,我起来了。” 说完看到推门而进的五哥这才意识到,那段记忆是该抛弃到旮旯里去了。 我拿被子把自己裹严实,这才眯眼拿眼神扫射,准备杀死五哥,如果这样可以杀人的话,那我要杀他千千万万遍也不够解气。虽说我们是兄妹,可是之前的之前不也是水火不容的地步吗?怎么突然间就这样随便了,好歹我也是个女孩子,话说我是不是穿越回去了,难道这不是在古代。 五哥手里拿着个白色不明物体在啃,我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那是个白花花的馒头,却同时庆幸我没有裸睡的习惯,不然白花花的馒头就不止那一个了,想及此,我不由得护紧自己胸前的被子。 “啧啧啧。”五哥走到桌边看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遭,我被他的眼神弄的有些恼怒,不由大声叫道:“你看什么看!” 却不想哭了一晚虽说神清气爽,声音却折了,一开口就是沙哑的,我眼神一闪往后一缩,索性闭眼不说话。 五哥又咬了一口馒头,慢慢咀嚼咽下,这才又说道:“我以为昨天你够狼狈的了,没想到今天一见竟是这副样子,你这样,谁能想到你是个公主呢?” 我生气的扒拉两下头发,心中更是生气。 昨日下山之前,铃铛还给我描眉,施了些胭脂和粉。今日可怎么办才好,虽说我怀里也揣着炭笔和胭脂,可是我妥妥的,完全是不会用的啊! 这个时候我才眼泪汪汪的抬头,铃铛!我需要你! 可是在五哥面前是绝对不能表现出一点怯弱的,就算哭也要哭的很美! 我丧着一张脸,直到完全抬起头出现在五哥的视野里,我这才抬头笑道:“你这就不懂了,我天生丽质难自弃,你只是不懂我的美而已。” 五哥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笑。那个笑容中带着三分邪魅三分不怀好意三分看笑话还有一分的嫌弃。我被他看的又是一阵发毛。于是忍不住出声赶人。 “怎么着,你就是为了来欣赏你妹妹我未施粉黛的美丽吗?好了你现在看完了,门在右行五步,再见。” 五哥这时已经吃完了整个馒头,他装模作样的干呕了一下。然后耸肩双手一摊笑道:“我以为你会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个消息呢,所以哥哥我就马不停蹄的跑上来告诉你,谁知道你根本就不领情,既然你都不想知道,那我有何必强人所难,我走啦!” 他说完就站起身准备往门口走,肆意洒脱,我却叫他说的心上一动,连忙出声叫住他:“哎哎哎!等等等等,你要告诉我什么?” 五哥停下脚步,转身回来看我,一脸“我就知道你会叫住我”的表情。 我撇了撇嘴角,忍不住装作扶额,然后拿着遮住眼睛,用尽力气翻了个白眼,也不是说我多想听他的这个消息,只是以我对五哥的了解,他不见得是那么无趣的人,他这个消息一定是一个我很感兴趣,并且我的反应能让他觉得很有意思开怀大笑,这样的一个消息。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能说的消息便只有一个。 果然,我看到五哥单手拂了拂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的开口道:“宋远就在楼下。” 72 昔:终于见到你 当五哥说完宋远就在楼下之后,我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我心中闪过千千万万个稀奇古怪的念头。 比如说:我没有铃铛帮我打扮怎么办,我现在要不要马上下楼,见到了宋远我是说“嗨”呢?还是说“真巧你也在这”呢,我的衣服还有一股金花他们家的霉味呢! 想到这里,我惊奇的发现,五哥身上的衣服却不是昨日那一件了! “五哥!你去买衣服都不给我捎一件。” 五哥愣了愣,许是没想到我是这么个反应,他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勾起一侧唇角冷冷一笑。 “你觉得我会穿普通的料子吗?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什么料子。” 我再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波光流转间暗纹穿梭,绕是我见识再少也知道那是大名鼎鼎的雪蚕丝。 说起这雪蚕丝,并不是丝织品而是实打实的锦缎,却不似一般锦缎的厚重,整个穿在身上就像披了一块蚕丝一样,又因为它本身带有暗纹,不能经历挑染,做出的衣服都是雪白的,于是就得了个雪蚕丝的称号。 当初皇太后把这大沉送来的雪蚕丝布匹分发下来的时候,我母后和慕妃各得了一匹。母后那一匹也只请师傅堪堪做了四件衣裳,我们兄妹四人各一件,大姐那一件还在我宫里,本来是寻个日子要拿出宫去给她的,却不想被赶到了白马寺。 “你当初也没叫我带几件衣服啊!” 五哥气极反笑:“哟,你倒还怪起我来了。” 我自知理亏,于是不再说话,手心朝内手背向外的对他挥挥手,五哥默默地出了房门,等他一走,我直直的倒在被子上,拿被子捂住脸呜咽了一阵,还是认命的穿衣起身。 拿水洗了脸,又拿桌上茶壶里的茶叶碎屑漱口,这才从连人脸都照不清的黄铜镜里看见了一脸愁苦的柳清江,也就是我。 清江本就是一张温软的脸,这一照扭曲间就更见丑恶,我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思考着到底要怎么拾掇自己。 前日在金花家既没洗脸又没解头发,我自然没有意识到有这样的困难,昨日洗澡洗头早就从里到外洗了个干干净净。 我从怀里掏出之前铃铛给我的炭笔,却不知该如何下手。这一根裹着布条的碳片,真的能画出眉毛来吗,我把脸凑近铜镜,左左右右打量了一道,始终是不敢下手的。 这要是一不小心化成了蜡笔小新我就不是丑的问题了,恐怕会被当成神经病抓到官府里去吧。 我丢开手中的炭笔,连带着怀里还踹的热乎的胭脂一并丢到桌上。 铜镜里那个女子披散着一头长长的头发,脸色煞白,若不是在白天,当真可以披着块白布去吓鬼了。 清江的头发很长,我自穿越那晚就早有体会,不止是长,发质也是一等一的好,丝质柔软。但若是不好好打理的话,拿鸡窝来形容也实在侮辱了鸡窝。我拿起桌上的木梳,小心的把乱糟糟的头发梳顺。 又开始为怎么盘发髻发起了愁,这可是在大街上的客栈里,我随随便便梳一个辫子可以出门吗? 思来想去,我能梳的出来的,除了马尾也只有辫子了,我总不能梳个马尾或者披头散发的出去吓人吧!我摸了摸自己光滑水润的脸颊,伸手开始对着自己两个脸颊进行拍打,企图让自己的脸色红润一点,权当人工胭脂了。【ㄨ 不知道清江以前是不是挑食没有好好吃饭,总之身体很差。但是好在宫中滋补品很多,皮肤倒是养的很好,就是略显苍白。 我揪了揪自己的脸,惊讶自己竟然把清江一张标准的瓜子脸养的圆润了不少。 这时,我倒是明白了有一句古话叫做“女为悦己者容。”说的是个什么心境了。 我下楼的时候,果不其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宋远和他身边那几个黑衣人。 当然,我也没有错过宋远对面的五哥。 我就知道他不会好好安分的待着。 抬起袖子闻了闻自己身上没有多余的异味。这也多亏了我出门换衣服之前,发疯了似的拿着衣服在空气中挥动散味道。确定自己一切都没有异样之后,我这才举步向着宋远走去。 他实在很惹人注目。 客栈里住着不少单身的小姐姑娘,个个都娇羞哒哒的盯着他那处瞧,时不时送个秋波,见他往自己那边瞧便站起来一阵激动。 我心里也小小的激动了一下,只因为宋远越过那个姑娘,眼神却是对着我,还牵起唇角微微笑了笑,扬起了手中的茶杯。 我跟前那个姑娘好像误会了什么,挣脱开同伴就准备往那边冲过去,我往前一步好不容易拽住她,把她往后一推,微微摇了摇头。 笑道:“我相公叫的是我,小姐不要误会了才好。” 她像是不可置信,既然脸色一红一白间,跌坐在地。 我屈膝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摇着腰肢往宋远那边走去。这一片又好几桌都是大姑娘,我这样一说,恐怕宋远名草有主的消息过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客栈甚至整个离荒,这样一想,我脸上的笑就像怎么也藏不住似的。 我之前想了无数个见到宋远之时要对他说的话,但是直到这一刻我站在距离他不过一寸的对面,却发现喉头像是被噎住,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眨了眨眼,只是看着他笑。 “小公主,别笑了,眼泪都要被你眨出来了,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看见我还没死,十分欣慰吗?” 宋远,真是好久不见了。我心里默默念道。 “是啊,我看到你真是太激动了,你看到我开心吗?” 宋远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吩咐身后的黑衣人。 “去叫厨房上一份早饭来,粥和馒头就可以了。” 说完又转过来看着我笑道:“听五公子说,你们在山腰住了一晚,可真是难为你了。竟不想,我们租的马车是一家,住的客栈也是一家,真是好巧。” 我眨眨眼,他把我要问的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却绕过了我的问题。宋远,你还想逃避。 坐着有话说:继续周末鱼块,明天起就是双更了,上午十点晚上六点,越来越冷了丫丫丫,要加衣服丫丫丫。 73 昔:相约彩灯会1 我侧身看了看五哥,没想到他会把这些事说给宋远听,五哥耸耸肩,做了个我看不懂的表情。 这时候早饭上来了,如宋远所说,只是一碗白粥一碟小菜和一个白面馒头……先不考虑我能不能吃的饱,但这也太过简单了吧!但是吃到嘴里,我立刻改变了这个想法,味道真是出奇的好,尤其是那个用小碗装着的大个白面馒头,十分松软香甜,怪不得五哥拿着吃的那样香。 我忍不住又咬了一口,宋远见了笑道:“这件客栈的馒头出了名的好吃,但也只是每人限买一个。” 我点点头,低头刨了一口粥。 在两个大男人的注目下,我淡定的吃完自己的早饭,然后拿出丝绢擦了擦嘴角。五哥一直在与宋远闲谈,内容大概是一个叫做古月的江湖侠客,我听不懂索性也就没放心思,眼神滴溜溜的到处乱瞅。 这一听,却也叫我听出个门道来。这晚上的花灯会,我恐怕是不需要五哥了。 于是我转过头,直直的盯着宋远,直到他终于忍不住淡淡的瞥向我的时候,我挤出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对着他。 我看到我身边的五哥搓了搓手臂。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我托腮看着他,眼睛不停的眨啊眨,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他又貌似关切的问道:“可是眼睛不舒服?” 我眨眼的动作一顿,却分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揶揄。 “宋远,晚上有个花灯会,我们一起去看吧!” 五哥猛地转头看着我,好似不可置信般盯着我。我知道他现在心头铁定已经骂了我千千万万遍,分明我昨天也是这样哀哀切切的央求他的,转眼用更温柔的语言把他丢到一边去了。 宋远目光在我和五哥身上绕了一圈,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茶碗是普通的茶碗,但是被拿到他的手上,瞬间上了一个档次一般,我等着他开口,等啊等等的心都焦了,他终于放下茶碗,抬头笑道:“那好,我就陪公主去这一遭。” 待他说完话,身后侍卫中有一人向前一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悄悄的退回了原地,我觉得好奇,就一直盯着他看。不料却被他瞪了一眼。 中午时分,宋远的饭菜是叫到房间里去吃的,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我也不好贸然去打扰,只是留意了一下宋远房间的位置,就在拐角处靠着花园那一间,在走廊深处。 然后整个下午的时间,我和五哥都处于水生火热的冷战当中。他说我忘恩负义,我说他不解风情。 “你说你是不是个白眼狼,我早就知道一下山只要遇到他,你就会把我撇开了去,没想到竟然这样快。】明明你昨晚还说要和我一起去看花灯,看看你刚才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人家侍卫都看不过去了。” 我看五哥火气实在太大,这几日又不好把他得罪了,只得赔笑道:“五哥五哥,我的好哥哥。我哪里把你撇开了,这花灯会本来就是要男女一同去看才有意思,要不然我下楼去给你物色个姑娘,你不知道,这几天不少小姑娘在垂涎你的美貌呢!我只要一招手,肯定会有很多愿意陪你去看花灯的姑娘,你又何必要你妹妹陪着呢?多没意思啊,你说是不是。” 五哥挥开我讨好给他垂肩的手,至下而上冷冷的盯着我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五哥我要是陪着你去看花灯,会让你觉得十分没有意思,是这样的吗?” 我连忙摆手,这人听话怎么只听最后一句,我分明不是这个意思却也叫他说的好像就是这个意思,莫名的叫人有些许的无奈。 五哥见我没我有话说,于是认定了我是心虚,指着我的手都有些颤抖。 “你说你,你你你,什么时候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拿手弹开他的手指尖,挨着他在圆桌旁坐下。 “得了吧你,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这事反正就这么着了,晚上你爱干嘛干嘛,反正只要不跟着我和宋远,就算你的逛窑子我都是不会管你的。” 五哥捂着胸口,在我冷淡的眼光中跌跌撞撞的离开。 我觉得他这个演技着实有些精妙和浮夸。 然后整个下午的时间,我既不能去打扰宋远,也不能到街上去逛一逛,因为我没有银子。 于是我索性打开铺盖,躺在被窝里又美美的睡了一觉,直到楼下乱糟糟的声音响起来,我这才揉着睡眼起身,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然后惊觉窗外已是灯火通明的黑夜。 我翻身下床,直到想起了轻轻的叩门声我才把自己拾掇好。 等我开门便看到宋远侧身站着,他听到开门声转过来那一瞬,我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他穿着一件广袖的袍子,是深沉的墨蓝色,袖口却是矜持的黑色绣边,头发一丝不苟的束成发冠,就只是那么负手笑着站着,都叫我的心嘭嘭嘭的跳着,好似一阵风吹过来他就会飘走,飘到一个我再也见不到的地方。 真是所谓“天人之姿。” 宋远伸手在我眼前挥一挥,问道:“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不舒服,要是不舒服我们就不去了罢……” 我就看着那双手在我眼前挥啊挥,又修长又洁白,骨节分明十分好看。我忍不住抓住他的手,两手捧着,说道:“没事没事,我们走,现在就走!” 宋远单手被我抓着,我们两人都没有动作,直愣愣的在我门前站着,双目相对那一瞬间,我竟没有丝毫的想法,头脑里一片空白,只是觉得他的眼睛里映照了一个小小的我,好似像一个漩涡,让人忍不住旋转沉沦。 直到对面门五哥咳了一声,我才像触电般松开宋远的手,拿手背触了触我的脸颊,烫的吓人。 宋远把手背回背后,笑着对倚在房门上的五哥说道:“五公子与我们一道去凑凑热闹吧,离荒的花灯会也是十分有趣的。” 我躲在宋远身后不停的对五个眨眼使眼色,生怕他应承下来。 74 昔:相约彩灯会2 但幸亏五哥这人虽然不靠谱,但还是有些良知的。【ㄨ 他挑眉挑衅的看了我一会,还是站直了身子,冲宋远一抱手,出口拒绝道:“多谢宋公子,但是我还有些私事,就不与你们一道了,还请公子照顾好小妹,她性情顽劣,公子多担待着点。” 我跟着宋远离开,还不忘回头眼泪汪汪的对着五哥挥手告别,却在他一个白眼中成功的止住了眼泪。 我这是第一次逛古代的夜市,我其实也不知道在古代有没有夜市这种说法,那我们就姑且称它为夜市吧。 但是此刻跟在宋远身边走着,在只有我们两人的情况下,我无心欣赏灯火辉煌,只是担忧的看了看他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拿手指戳了戳,等他低头看我时,才忧心的开口问道:“你的伤,没事吧?还疼吗?” 宋远扯着我的手臂把我一拉,躲过了一个冲忙走过的路人,这才松开我笑道:“我没事,这不就在镇上养伤,方圆的药很管用,两日后就该大好了……你的伤看样子已经痊愈了吧?看你生龙活虎的样子。”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装作看一旁的花灯架子,却在心里腹诽道:“这话怎么听着不像是什么夸人的话呢?” 隔了一会我见宋远没有说话,于是转过头去看他,却发现他正在看着我,眼神是一贯的正经专注,却是第一次用在我身上。我愣了愣,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我问。 他指了指一旁的花灯,问:“要不要买一个?”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般的说:“好啊,那就买一个吧,你给我买!” 他或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像曾经无数次那样带着无奈的目光看着我,笑道:“若是你不说,本身也是该我出钱买给你,倒是叫你这么一说,怎么感觉变了些味道。你还真是语出惊人死不休。” 我走上前去挑选花灯,装作没有听到。 古代的花灯说是精致,其实远没有现代时在电视上看的那么好看,只是拿竹子做了个骨架,蒙上一层绘纸,花样倒是很多。我左看右看挑挑选选,却始终没能选出一个,倒不是都不好看,而是个个花纹精美,一笔一划都很用心。 花灯后的老板娘见我半天都选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开口推荐道:“夫人可是灯太多挑花了眼,不妨看看这个‘百花争艳’,这可是仿十二暗花庄所画。” 我被她那个“夫人”叫的暗爽,于是出声和她搭茬:“十二暗花庄?” 老板娘看了看我身后的宋远,我也随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只觉得在花灯的印照下,宋远笑的温润,看似一个良人。 她点点头,我还没琢磨过来她那个点头所蕴含的意义时她又开口说道:“夫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又嫁了这样优秀的相公,不知道江湖传言也是应当的,这十二暗花庄啊,是江湖一个非正非邪的门派,只要给钱便接各种各样的任务,但是却不杀好人,时常惩治贪官污吏,盗匪一听他们的名字便闻风丧胆,所以咱们老百姓为了感谢他们,做花灯也做了百花的样式,你看着红梅荷花玉兰,皆是样样都有……这百花争艳卖的最好,这不,也只有这一只了,夫人看看喜不喜花,要是不喜欢,咱们这还有河灯……” 在听见玉兰花的时候,我的眼睛便亮了起来,于是接过那盏“百花争艳”,唏嘘这小镇上随意一个妇道人家出口都不凡的同时,也在一个小角落发现了一朵小巧洁白的玉兰。 于是我抬头看向宋远。 他伸手接过去看了看,问道:“就要这一个了吗?” 我点点头,却有些失望,他始终不会明白我对玉兰花的执念,就像他从来都只觉得我是个任性的孩子一样,他对我只有包容。 在宋远拿着那盏花灯掏钱的时候,我又拿了两只莲花形的河灯,递到宋远跟前,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接过去一并付了。 老板娘做成了一笔生意,心情看似不错,笑道:“夫人真是好福气。” 我摇摇头出口解释道:“你是误会了,他并不是我相公,我还没有成亲呢。” 老板娘惊讶了一下,连忙道歉,我摆摆手,接过宋远手中的花灯,忽略了他若有所思的眼神。 我拉宋远去河边放花灯。 因为我们来的晚,河边早已聚集了不少人,等我拉着宋远过去的时候,显然引起了轩然大波,倒不是我长得多美,而是宋远长得太好看。 甚至还有不少姑娘害羞的来递花灯,宋远接过我手中的花灯对她们摇一摇,连话都没说就已成功赶跑一半,还有一半甚至装作没看到我,大胆的问宋远能不能把手中的花灯送给她。 我咬碎了一口银牙,只怪夜色太亮灯光太美。 好不容易凑到河边,河边土地湿软,我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河里,幸好宋远抓住我的手把我往后一拉才得以幸免。 我转过身准备和他道谢,却发现他脸色有些不好,我连忙回握住他的手问道:“是不是我弄疼你的手了,快让我看看!” 他甩开我,像是有些生气,黑眸里集聚了风暴,他盯着我手中两只河灯,说:“别放了,上去吧。” 我不禁有些生气,好不容易摆脱那些女人到了河边,怎么说上去就上去。 “为什么,我还没有放河灯呢?” 他许是觉得吓到我了,于是放软了语气,解释道:“你这样鲁莽,河边危险,这又是黑夜,你若掉下去了我怎么与你五哥交代。” 我眨眨眼盯着他,真的只是不好跟我五哥交代吗?我顿时挥开所有阴霾,心情大好。 “没事没事,这不是有你呢吗?我相信你,而且我自己也会小心的,就放完这两盏河灯,好不好?” 宋远磨不过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不由得欢呼叫好,冲到河边却发现,灯是有了,可是没有点火的工具,这可真是愁死人了。 作者有话说: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我要不要收敛收敛=。= 75 铃铛非铃铛 清江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寒落宫的铃铛着急的不得了,她在宫殿门口已然绕了将近一个时辰,复又拉着一个路过的小宫女问了一遭。 “你见过我家小姐吗?” 小宫女被她拉住行不得,又被问得云里雾里,抬头看了一眼宫殿牌匾,大概知道了这是陛下从宫外带回的那个女子的住处。 她把衣袖从铃铛手中挣脱开来,无奈道:“你家小姐我从未见过,就算打了照面我也不识得她是你家小姐啊……这位姐姐,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待小宫女转身离开,脸上的笑意已然一转变成了严肃,大步朝远方走去。 而铃铛仍在原地焦急的等待,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等到傍晚,铃铛实在忍不住了,跑到御书房准备向宋远说明此事,却被告知凌妃娘娘此时正在殿内,铃铛蹙起眉头,凌妃娘娘这个时辰来找陛下,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铃铛走到雕塑一般站在门口的萧九侍卫身边,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脸看,认认真真不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萧九本是一张冷脸,却抵不住铃铛这样的打量,最终败下阵来。 他苦着脸小声的说道:“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有什么事,还跑到御书房来找主子,有什么事不能派个人来说一声吗?” 铃铛说:“公主不见了。” 当她说完公主不见了以后,一直被她盯着的萧九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吃惊也没有担心,于是铃铛就知道了。 她问:“这件事陛下早就已经知道了,还是说,这件事与陛下有关。” 萧九一惊,捂着她的嘴把她拖离御书房门口,走到一个不起眼的拐角才放开她。 严肃认真的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流苏,注意你的言辞,这种话对谁都不可以说,包括我在内。你的身份不允许你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铃铛双手拢在衣袖里,防备的姿势倒是有几分像清江,她冷冷一笑,歪头盯着萧九说:“叫你这么一说,我倒还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名字是叫流苏的。我该记得我的那一个身份呢?是主子放到公主身边的暗子还是主子的暗卫,合着那些年我与公主都有些感情了,主子竟是这般无情无义吗?” 萧九左右看看没人松了口气,却不知怎么与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解释,铃铛见萧九不说话,于是火气更盛,却又无处发泄,只是固执的盯着一方生闷气。 直到御书房大门打开,凌妃施施然出了门,她才像是受惊一般冲了过去。 凌妃见着了铃铛,先是不解然后露出个若有所思的表情,装作安慰的看了她一眼,宫装下摆扫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转身离开。 铃铛捏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踏进了御书房的大门,而站在门口的萧九则是担忧的看了她一看,最终缓缓关上大门。 宋远送走凌妃,疲惫的倒在龙椅上,像是打了一场无形的大战,看来凌妃这个女人也不得不防了,消息居然来的那般快。 他也发现铃铛的到来,也知道她来的原因,却始终没有开口。 铃铛站在殿中,遥遥地盯着宋远看了一会,还是淡淡浅浅的开口问道:“陛下,公主呢?” 宋远笑了一声,坐直身子盯着台下的铃铛,笑道:“这会只有我们两人,小师妹何必跟我客气。】” 铃铛于是伸手摘下脸上薄如蝉丝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陌生漂亮的脸蛋,也学宋远那样笑着,再问了一遍:“师哥,公主呢?” 宋远觉得没有意思,于是缓缓向后靠着,沉声道:“你几时与她交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到哪里去了,不是你该来过问的事情,回寒落宫去,等这件事尘埃落定,我便送你回雁门山去。” 此时已经从铃铛变为流苏的女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个悲切的表情,往前跨了一步,惊道:“师哥,你几时变成了这般,当初你要我下山助你成事,一来便是五年,而如今又让我回去……不,你刚刚说什么,这件事要称埃落定了,你要对公主怎么样?” 宋远盯着流苏笑。 “小师妹啊小师妹,你要师哥说你什么好呢,我们是兄妹几人除你皆是男子,师傅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我自然就是你的大哥,我知道你自小渴望有个姐妹,可是你把这感情寄托在清江身上,是不是太过荒唐,你该知道,当初那件事她是绝不会原谅你的。” 流苏踉跄了两步向后退去,显然是被宋远说中了心事。 两人各有想法,各自沉默了一会,只见流苏摊开手中的人皮面具说道:“自我变成铃铛那一日起,流苏就已经死了。当初你让我扮作铃铛,真的只是为了监视公主吗,师哥,我自小也拿你当哥哥,自然能猜出你心里所想。我只问最后一句,你会让公主出事吗?” 宋远捏紧了手中的字条,缓缓道:“自然不会。” 流苏拿起手中的人皮面具,沿着切口压平,往自己脸上贴去,人皮与她的脸重合,渐渐变成铃铛的面孔,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张完完全全的铃铛脸。 她点点头,缓缓跪了下去,沉声道:“如此铃铛就放心了,奴婢先替我家公主谢过陛下。” 书桌案头后的宋远是长时间的沉默,也忘了叫她起来。 铃铛等了一会,自己站了起来,再一次屈膝道:“那奴婢就告退了。” 宋远溢出一声叹息,小声道:“流苏,你这又是何必。” 铃铛往外走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挺直了脊背走出房门。 铃铛转身之后,宋远也摊开了掌心的字条,是前不久飞鸽传来的书信,上面只用浓墨写四个大字“小主未回”,宋远盯着窗口的玉兰,清江到底把可乐送到何处去了。 御书房门口,萧九见铃铛出门,胸前抱剑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直到看着她寒梅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松开早已被剑鞘勒的发白的手掌。 他们师兄妹几人,又是何时走到了这个地步,真是苦了陛下,苦了流苏。也苦了……公主。 他没有立场说孰是孰非,只能看着众人背道而驰,然后越来越远。 萧九抬头看了看被玉兰树丛遮住的天空,这天可是真蓝啊。 作者有话说:在评论区上方,有个作者调查,目前有十个人参加调查但是却吓了我一小跳,得分最高的竟然是我家可乐!我家可乐!你们是饿了想吃鸡翅嘛……不是说要给男主多戏份吗?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可乐打败他老爹夺得了桂冠,小天使们在网页看到了就顺便做一做哈,我会根据投票情况来决定出场份量的,爱你们哟=。= 76 安逸的囚犯 铃铛走过拐角,直到身后一直跟着的视线被切断,她这才卸下一身的力气,扶着柱头,感觉很是疲惫的依墙而靠。 她站着休息了一会,直到感觉身体里恢复了些许力气,才又慢慢的沿着小路回到了寒落宫,宫门口守着个小宫女,见她回来连忙小碎步迎上来,急道:“姑娘你去哪里了,可算是回来了。” 铃铛看着她奇道:“怎么了?”她心中一动,莫不是公主回来了! 小宫女凑到她耳边说:“凌妃娘娘已在厅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铃铛问道:“你没告诉她公主不在么。” 小宫女忙解释道:“我按照姑娘吩咐的,任何人来了都只说公主不在,可凌妃娘娘她说她是来找姑娘你的!” 找她?铃铛跟着小宫女往里面走,细想中除了刚才和凌妃打过一个照面便再无瓜葛了,她来找自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而此时在寒落宫大厅里等着的凌妃不见烦躁,反而越等越精神,今日下午时分,有个小宫女前来告诉她,寒落宫的那位至今没回宫,她的丫鬟守在宫门口着急的不得了,她就猜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马不停蹄的去陛下那里打探消息。 可是显然陛下心情不好,精神也不大好。她看的心疼也不好再提这件事,和陛下谈了些琐事便被打发了,出门时却见着了一脸着急的小丫鬟,这叫她怎么能不相信清江已经出事。 于是自御书房出来,她便直奔寒落宫等着铃铛,这一等竟是一个多时辰。 凌妃身边的小宫女抱怨道:“娘娘,这寒落宫里的人可真是个个金贵,见谁都要等半天。见主子是这样,见丫鬟还是这样,从来只有别人等娘娘的,娘娘几时等过别人。” 凌妃盯着自己手上的丹寇,淡淡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用你来替我抱不平?” 小丫鬟一惊,忙不迭跪下,口里直呼道:“是奴婢的错,娘娘恕罪。” 铃铛自门口走来便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得又想到了清江。 一开始她是作为暗中监视清江的存在,自然见到了不少清江与人相处的方式,她从来不要自己的丫鬟对自己下跪,还美名其曰:“女儿膝下有黄金。” “参见凌妃娘娘。”她走到凌妃身前,屈膝行了一礼。 凌妃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虚扶了一把,铃铛也就趁势站直了身子,凌妃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怎么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呢? 也只是一瞬凌妃便恢复了一个妃子的风度,她温柔的看着铃铛道:“不知你家小姐去了何处?? 铃铛没想到凌妃问的这样直白,愣了一下然后如实说道:“公主出宫至今未归,我已禀报给了宋国陛下。”说完抬头看着凌妃疑惑道:“只是奴婢大胆,不知娘娘是从何处听到这个消息?” 凌妃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继续问道:“你家小姐出门所谓何事?” 铃铛为难道:“这个奴婢确实是不知道。” 凌妃眼珠一转,继而问道:“是否去见你家小少爷的爹爹?” 铃铛笑而不答,凌妃也不再追问,只是吩咐若清江回来了便让人去她宫里传个消息。 送走凌妃以后,铃铛支开所有丫鬟,走到清江和可乐的屋子,搬了张锦凳做在殿门口,看着空旷冷冽的大殿,垂下了头颅。 公主,你可一定要平安才好。 而被众人惦记着的清江,在凌国公府中吃好睡好,第二天一早睡到自然醒睁眼,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她床前,木着一张脸看着她。 清江一惊,往床内躲了躲,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凌国公派给她的哑巴小丫鬟芽儿,这么一想来,芽儿是不是哑儿的意思。 “是你啊芽儿,可真是吓死我了。”清江装模作样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看着房门问道:“什么时辰了?” 芽儿歪着头看她,一脸的疑惑不解。 清江这才想起来她是听不见的,于是张大嘴巴缓缓的再问了一遍:“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芽儿这一次倒是听懂了,笑着扶清江起身,说道:“小姐可真是能睡,太阳都升到屋顶了,恐怕再过一会就能用午膳了,我伺候小姐起身吧,大人已经在等着小姐了。” 清江拂开她的手,对她说道:“我自己来,不用麻烦呐。” 芽儿也不强求,只是从一旁的凳子上递给清江一套崭新的衣服,清江拿在手上一摸,再看一看这个款式。又是海记出品,这国公大人可真是十分的有钱,出手真是十分的阔绰。 只是拿海记的东西试探她,一次也就算了,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穿戴整齐之后,清江才跟着芽儿往凌国公在的院子走。 不得不说,凌国公的眼光一定是不差的,府中设计的很油味道,假山树木,幽香小径,每一处都显示着他不是个俗气的人。 清江点点头,抿嘴笑了笑。 见到凌国公时他正在一处小亭子里喝茶,远远的对清江一扬手中的茶杯,清江聘聘婷婷的往那处走,矜持的点头。 凌国公吩咐身边的侍者道:“再上一杯茶。” 等清江走过去,恰好茶也上桌,她这才看见亭子角落里有一小童正拿着把蒲扇守着小火炉,火炉上放个水壶,正咕噜咕噜的闹腾着,清江抬了抬眉,如此附庸文雅。 她走过去坐下端着茶杯捂手。 凌国公托着茶杯的手一滞。竟然拿如此好茶来捂手,消息上说她是一国公主,这个消息真的没有错吗? 清江心里偷偷的笑,叫你显摆。 凌国公收拾好心中的翻腾,把目光自清江手上移开才感觉自己心中好受了些,他笑问道:“公主在府上可还住的习惯。” 清江含蓄的一点头,盯着凌国公似笑非笑的说:“我倒是睡的很好,只是不知道大人到底是谁,又是什么原因把我抓到此处来。还请大人有事就说,不然就请大人早日放我离去,我还要去寻我的孩子。” 凌国公忙摆手解释道:“公主这话可就折煞我了,哪里是抓,只是请公主来小住几日,况且老夫已经尽力帮公主寻找小世子。” 77 博弈怪阿姨 “喔?”清江挑眉看他,问道:“那不知大人找到了没有。” 凌国公脸上赫然,露出羞愧的神情,道“不瞒公主,还未曾找到小世子,不知公主是否知道丫鬟可能会带小世子去哪个地方?他们是不是已在哪处等着公主了。” “你是说我欺瞒与你,故意不告诉你我孩子的下场。” 凌国公忙道:“不敢不敢。” 清江又说:“那倒不如大人放我离去,让我自己去寻。” 过了一会,清江见他没有话说,探过身子盯着凌国公,奇道:“大人既然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又邀我游玩,是不是也该向本公主道明你的身份。” 凌国公一笑,把手搁在石桌上,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站起身,向着清江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这许久未曾告诉公主身份,是老夫的过错,只是其中牵连甚多,但是如今既已引起公主的怀疑,老夫也只有挑明身份。这就向公主正式的介绍自己,老夫乃宋朝国公,公主唤我凌国公就可以了。” 清江装作惊讶的抬头,连忙起身回礼:“竟不想是国公大人,我还以为是哪方不长眼的匪徒,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是清江莽撞,误会了国公大人的一番好意。” 其实若有眼睛清明的局外人在场,一看便知这两人客套间的小小心思,只是因两人都在局中,又自认为演得太好,于是说连自己都蒙骗了进去。 清江和凌国公各自谦恭着坐下以后,清江拿起茶杯喝了口热茶,复又说道:“国公大人既然诚心邀我,怎么又弄出了那样一场误会。” 凌国公乘着清江低头喝茶的空档,一直在偷偷的打量着她,听她这样一问,一拍脑门懊恼道:“这还不是手下的人办事不利,公主受惊了。” 清江笑道:“无妨。” 其实说起这件事,凌国公也是懊恼的紧。当初只知道寒落宫里住着个女子,带着的那个孩子极有可能是龙种,他这才动了心思,谁叫他的女儿肚子不争气,几年了都怀不上皇子,宫里的其他妃嫔也没有所出,不然他怎么会惊动这尊大佛。 事先要是知道了她是晋国公主,又有个海记幕后老板的身份,说什么他也是绝不会动她的。本以为把她掳过来暗中处理掉就好,如今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了,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想到这里,凌国公面上不由得挂上了体己的微笑。 “不知公主现在有什么打算,小世子人又不知到了何处,如今外面虽说不是乱世,却也没有多少太平,小世子由一个丫鬟带着,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清江心里乐呵呵的笑着,哟,这老家伙还挺会用她儿子来处事,什么事都是拿可乐来说,一口一个小世子叫的欢腾,不知道的还以为与他有多大关联呢。 “这个嘛……怎么说我也是来宋国做客的,国公大人可有通知宋国陛下我现今在你府上的消息呢?” 凌国公眉头一皱没有答话,这件事他又何尝没有想到,宋远恐怕一早就派人在她身边守着,如今进退两难,是要好好想个办法解决。 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很难办啊。 清江看着凌国公陷入沉思,满意的又押了口茶,双目乱晃瞅着风景看,只感觉昨天的郁结全部被消散,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凌国公又说道:“怕公主会住的无聊,老夫特意准备了藏书,已经送到公主的房间。”说罢又起身说道,“老夫现有要事在身,公主吃完饭可以在园子里随便逛逛。” 清江站起来谢过,看着凌国公经过园子,消失在树丛中间,这才转头盯着地下那个煮茶的小童子。 一天未见可乐,真是想念的紧,也不知道柳絮带她去了哪儿,有没有好好照顾他,没有自己在他身边,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可是会担心。 此刻被清江惦记着的可乐早已在百花园吃上了可口美味的早饭。 沙玉兰端着碗粥,眼神顺着碗沿看着对面乖巧的不像话的可乐,只感叹这一家都是稀奇古怪的家伙。 她昨日才从柳絮口中得知可乐是宋国皇帝轩辕克的儿子,当时才听到的时候也真是吓她一跳,皇室的事情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这宋国皇帝的事情,暗花庄知道一些内幕却也不多,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有那般深沉的心思。 而晋国公主柳清江这个人,显然是个比宋皇更加不要命的奇人。再来说说他们这个可爱漂亮的小儿子可乐。 初见时她还以为他是个女孩子,毕竟长得真的是很漂亮,特别是那一张白净的小脸是水汪汪的大眼,真是迷惑人的利器。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似无害的小东西,却能在自己母亲抛下自己生死未卜之后,眨着一双大眼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淡然。甚至早上早早的从床上起来不哭不闹,自己穿好衣服等着柳絮。 当时她和柳絮一同进门,看他合衣坐在床上,小脸粉嘟嘟的就只看着他们笑,软糯糯的叫柳絮“絮姨。”她的心都快被软化了。 如果忽略掉他衣服穿的囫囵,脸上还挂着眼屎的话,当真是一个神仙娃娃。 而且他乖巧的不像话。 就像此时坐在板凳上,就吃着柳絮夹给他的菜,脸颊一鼓一鼓的像一只偷吃的小松鼠。沙玉兰被萌的心里痒痒,恨不得去找个男人立刻生个孩子出来,不过这个想法显然不太真实。 可乐放下碗,看了看对面那个怪阿姨,又转头看了看柳絮,柳絮没明白他的眼神,于是放下碗筷捏了捏他鼓鼓的脸颊,问道:“怎么,吃饱啦?” 可乐摇摇头,继续盯着沙玉兰,柳絮这才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就发现端着碗盯着可乐一脸痴迷的女人,柳絮不由得心中抖了三抖。玉兰姐姐这是怎么了,好像看上可乐了一样。 “玉兰姐姐,玉兰姐姐!” 沙玉兰一惊,从碗里抬起头,疑惑道:“怎么了?叫我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感谢如影过境小天使的打赏,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 78 惊喜藏书阁 当沙玉兰说完这句话以后,柳絮额头分明挂上三条黑线。】心想若是她手下的人看到自家护法的这副模样,不知又是怎样一番痛心疾首。 “絮姨,我吃饱了。”可乐轻轻搁碗出声说道。 柳絮这才把目光投向他,伸手把桌上的碗筷往中间移一点,然后把可乐抱下凳子。沙玉兰却是把目光从柳絮身上又转到可乐身上。 可乐只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阿姨实在有些奇怪。 沙玉兰被可乐盯得有些赫然,咳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既然吃完了,那我们就……” 她话说到一半,眼珠一转盯着可乐笑了笑然后说道:“我们既不能出门,那就只能在园子里,我知道你爱看书,隔壁有藏书阁,我们这就过去吧。” 柳絮吃惊道:“玉兰姐姐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竟然不知道。” 沙玉兰只神秘的一笑。 于是三人就起身准备往藏书阁走去。 沙玉兰的这处园子,虽然不比凌国公府大,但是却是藏在闹市中的两个院子合并而成,中间只打了一道小门,自小门穿过便是相连的另一个院子,于是就大了不少。 可乐一路被两个女人牵扯,左手被沙玉兰拉着,右手则在柳絮手上,一路上两人自是针尖对麦芒,暗自斗法,他走在中间颇有些无奈。 但是当他走到那个二层小楼之前站定的时候,也不免有些惊讶。 还真是好大的一座“藏书阁”。 柳絮本是好不容易乘着清江不在,能和可乐多亲近亲近,却不料中间来了个沙玉兰,于是她多少有些不乐意,这时站定在原处,她正打算说话,沙玉兰却拉着可乐踏上台阶,可乐一只手又拉着柳絮。 柳絮自然就被可乐拉着被动着往屋里走,一脸无奈不甘都写在脸上,惹得开门的丫鬟捂着嘴巴躲在门后偷偷的笑,被柳絮瞪了一眼于是笑的更欢了。 可乐本是满满的无力,被两个女人牵着又动弹不得,这时闻到满屋子的墨香又看到高架上的藏书,就只剩下了惊讶和惊喜。于是他顺着沙玉兰的手臂看上去,眼神充满着疑惑。 沙玉兰被他看的一阵母爱泛滥,于是出声解释道:“这是我们庄主送给你的礼物,虽然并非真品,但也是经过暗花庄的拓印,这处有藏书一千册,其中包括九州大陆的闲文轶事,各国秘辛,还有武功秘籍一百多册。庄主说了,你可以带走其中三本。” 沙玉兰本是牵着可乐,说到一半时转身,手指拂过书架上的书本,一个转身间尽数芳华毕现,若是可乐是个成年男子,此时恐怕只会感叹暗花庄女子的多变,可是可乐这会只觉得有些为难的低下了头。 沙玉兰看他像是有些伤心,于是把手放在可乐头顶,安慰道:“别伤心啦,我知道你爱看书,这几日你可以随时来看,最后再带走三本最喜欢的……至于武功秘籍你就不要拿了,只选你觉得最重要的,武功秘籍到最后我送给你,这样好不好。”说完她一挑眉屈膝蹲着与可乐一样高,又笑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以后必须叫我姨,这样好不好?” 柳絮本在一旁看着,此时牙齿已经咬的咯吱响,心里直道,玉兰姐姐真是太……要脸了。居然拿庄主送给可乐的东西来诱惑他。 柳絮心念一转,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知小姐和庄主到底是怎样的交情,竟让庄主出手这般阔绰,这些藏书且不说那些杂文轶事和九州大陆的一些秘密,光是各国皇室的秘辛,拿出去就够威胁人的了,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却叫可乐这个孩子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再说他还得到了玉兰姐姐这个易容高手送出武功秘籍。 可是细想间柳絮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沙玉兰不怀好意的一笑。 怎么觉得庄主和玉兰姐姐这次吃了个偌大的哑巴亏呢? 沙玉兰也看见了柳絮的表情,于是不明就里间被可乐一把抓住,然后低头就看见可乐笑着看她,糯糯的叫了声:“玉兰姨姨。”沙玉兰觉得很是受用,于是也学柳絮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颊。 可乐只是拉着她笑,躲都没躲。 沙玉兰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想不出是哪里,只是一股莫名的寒气自脚底涌上,她不由得抖了三抖,可乐见了出声关切的问道:“玉兰姨姨你是不是冷了,要是冷了就回去休息吧! 沙玉兰就着可乐的手把他往前一推,站起身来,笑道:“我没事,你快去看书吧,可要抓紧时间多看点。” 可乐听话的点头,依言往书架边走去,柳絮抬脚正打算跟上去却叫沙玉兰一把抓住,柳絮被沙玉兰分走了可乐的注意,本就不太满意,于是抬头正打算生气时就看见沙玉兰一脸肃穆。 于是柳絮心里一惊,正色问道:“玉兰姐姐?怎么了?” 沙玉兰透过柳絮肩头就看到坐在地上,书本放在膝头只翻开一半的可乐睁着一双大眼看向这边,于是笑着说:“轩辕克怕是不出两日便会找到这里。” 柳絮眼睛瞬间瞪大,紧紧捏住拳头才压抑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见沙玉兰的眼色便知道可乐一定在她背后看着,于是大声道:“真的吗?院子里的铁树开花了!” 可乐一听这话,果然不再注意这边,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中的书本,沙玉兰这才拉着柳絮悄悄往窗边走去。 直到消失在可乐的视线里,柳絮这才反手抓着沙玉兰问道:“怎么会这么快?”她昨夜才从玉兰姐姐口中得知凌国公和宋远都在找可乐,原本以为最少都能撑到十五。 沙玉兰只拍拍她的手表示安慰,然后说道:“我本以为关了子遇栏把后事处理的够干净了,却不想还是让他找出了蛛丝马迹,所以不得不说,宋国轩辕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单从十年前再经过了那样的一场异变之后他还能在凌国公的威压上登上皇位看来,他就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柳絮本是细细听着,再听到最后一句时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问道:“十年前的什么事?” 小剧场之柳絮 柳絮起初是不愿意接这个任务的,暗花庄的任务都在敬事堂贴了告示,看上哪个任务便可以揭了告示。揭告示的是桃夭并不是她,只可惜那时桃夭手上并非这一个任务,暗花同时接几个任务的也不在少数,比如玉兰护法开着酒楼,只偶尔接任务但却一直与人买卖信息,又比如蔷薇接了个任务,几年都待在深宫里,只做好这一个任务便可以得到很高的赏金。 只可惜这些任务风险都很高,不仅花时间还要花心思,一不小心便会搭了自己的心进去。桃夭便是其中很好的一个例子。 暗花庄可以嫁娶,只是其中审核据说很是艰难,她们那一批暗花当中嫁出去的便只有山茶,嫁出去的花泼出去的水,此生再不能回暗花庄,所以极少人愿意远嫁。 当桃夭把那一纸悬赏丢给她的时候,她便是想也没想的接受了,只是那时候的柳絮并不叫做柳絮。她叫做什么我们暂时卖个关子保密不谈。 清江的任务是保护任务,为期五年。虽然期间她也接一些别的任务,但是从十五岁到二十岁,青葱岁月中那最美好的几年,她几乎都是在清江身边渡过。 自八岁被庄主收留,她便和许多姐妹一起接受着各种各样的训练,一直到十岁她第一次接任务。暗花庄并非名门正派,但是庄训有云“不杀好人”。 只是好人。 她跟着她的师傅一起执行这个任务,那贪官被人买命,胸口致命的那一剑便是她刺下去的,她只记得当时师傅喃喃自语道:“还是太善良。” 师傅只有她一个徒弟,只可惜她不争气到最后接了师傅的花位,也只是个鲜少染血的堂主。 那以后她陆陆续续做过许多任务,有当别人女儿进行暗中保护的,有当青楼名妓去偷东西的,也有揭露贪官恶行的。有时候她特别羡慕姐妹们的本事,比如桃夭一身医术,随便制个毒救个人就成了,而她就只能扮丫鬟扮小妾,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人。 暗花庄的人分布在各国各地,有无数条暗线,以至于有的人她都可能不认识。 当她第一次见到清江的时候,对清江的信息她并不知晓。她保护清江与可乐的安全,相当于贴身暗卫般不离身,虽是丫鬟的身份,劳累的事情几乎没有经手。 就这样过了五年,直至可乐的病越发显露,清江开始着急,然后带着可乐回到晋国她才知道自己一直跟着的小姐是晋国的公主。 作者有话说:嗨嗨嗨,今天是最嗨皮的周四,刚刚手机上的码子软件崩盘了,四千存稿都没了我多想哭啊,于是这一章是现码的新鲜出炉,错别字什么的你们都多担待了,明天上架,这个小剧场就算是上架送给乃们的礼物,感谢一路陪我到现在的小天使,路漫漫其修远兮,请大家支持正版,但是若还愿意去盗文网站追到结尾的我也是十分感激。爱你们=。= 79 他的心很远 与这边的小心翼翼不同,身在凌国公府中的清江则是闲适安逸的躺在软榻之上,身边还有一壶飘着袅袅热气的茶水,而她身边则放了一摞书本。 早在数个时辰之前她便吃完午膳,又在小花园里逛了一圈消食,回到房间让芽儿泡了壶清茶,这才把芽儿打发了去。 凌国公既然提议让她看这些书,必定有他的理由,绝非单单是好意帮她打发时间的消遣,至于到底是什么用意,便要她翻开这些书本来一探究竟了。 只是不难猜到,这些书里头,一定藏着一个她不知道却会让她很是吃惊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一定是关于宋远的。 清江拿着一本书放在膝头,却只盯着书面迟迟未动手翻开。 在正对着清江这处院子不远的一栋二层小楼之上,凌国公透过缝隙盯着床前软榻之上的清江,出声问道:“她还没有开始?” 下首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喘气道:“回大人,据传过来的消息,还不曾。” 凌国公一甩衣袖,冷笑道:“早知道,我该直接拿给她看或者少准备几本书的,我还真是高估她了。” 就在此时,本是盯着自己膝头那本书的清江转头往这边看来,凌国公一惊,连忙矮身躲过,却突然想到自己面前这扇窗子是紧紧关闭着,只有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缝,饶是她眼力再好也是发现不了的,于是他站起身来冷冷的和清江对视。 清江突然对着窗口嫣然一笑,然后起身下榻关紧了窗子,凌国公眼神一眯,难道她真的发现了自己不成。 清江关上窗户以后,耸肩偷偷笑了笑。她虽没看到那个地方有人,却是不难猜到,这扇窗户昨日并未打开,早上也没有打开过。恰巧芽儿又把软榻移到了这处,叫她怎能不怀疑。 不管那楼上有没有人在看着她,这一下可是怎么也看不到了吧。 她重新躺会软榻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这才又拿起桌上的书,一本一本翻阅起来。 被清江关窗的举动气得不轻的凌国公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正准备有下一步的动作之时,却被告知凌妃到访。 凌国公只感觉一股气自头顶涌到周身大穴,这个最尴尬的时候。她怎么能到这里来! 凌妃坐在堂中主位上,本想见一见自己的母亲,却被告知全家女眷都已到白马寺祈福,她略感伤怀的同时也更加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她一定在府中。 凌国公进门发现凌妃坐在主位上,虽未发一言,凌妃却自动站起身向他行了一礼,直到凌国公在她坐过的位置上坐下来,她这才看着自己父亲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请安。 “凌儿给父亲请安了,父亲用过午膳了吗?” 凌国公端起侍者送上来的新茶喝了一口。丝毫没有给凌妃面子,直接问道:“你怎么来了。” “本是想回家探望母亲,却不想下人都说母亲起身去了白马寺?那几个姨娘也都去了?” 凌虽一家独大,凌国公却子嗣福薄,这么多年也只有凌妃这一个女儿,家里姨娘虽多,却也都并无所出。 “你管这些做什么,你赶紧回宫去,你出来的事陛下知道吗?” 凌妃喏喏答道:“女儿也只是许久未见母亲,想念的紧……出宫是进过陛下同意的。陛下还让我问候父亲。” 凌国公双眉一蹙,只道糊涂,他日日进宫早朝,与陛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何需问候,陛下这一句分明另有深意,这是在暗中警告他。想到这里,他不由恨铁不成钢般看着凌妃,只叹自己这个女儿也是个愚笨的,被人利用了一道也不知道。凌妃看自己父亲脸色瞬息已变。不由得有些担心的问道:“父亲,是女儿哪里做错了吗?” 凌国公只盯着她,直到凌妃心里打起小鼓都打算跪下之时这才开口道:“别把你后宫那一套用到我身上来,你是我的种,你心里有什么弯弯肠子我还不知道吗?” 凌妃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凌国公脚下,一双美目里已盈满了泪水。她自小便于父亲不亲近,每每和母亲出门,看见别的孩子还在父亲膝头承欢笑闹时,她都羡慕不已。 她自小便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当朝皇后的弟弟,是一品国公大人,她的表哥是未来的皇帝,她一生下来便是要做皇后的。于是在别的孩子还在笑着跑着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学习各种礼仪,学女红学习琴棋书法,学会了笑不露齿形不于色。父亲鲜少管她,生活中出现的多半都是母亲,父亲小妾虽多,可至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孩子,于是那些姨娘都争相讨好于她。 可是十年前的一场异变,让她提前成为了后宫的人,却不是皇后,只是一个妃子。 然后她渐渐发现,父亲从小对她的栽培,只是为了以后有一颗用起来十分顺手的棋子。她十岁进宫,那时候陛下十五岁,已长成一个小小的男子汉,又从雁落山学成归来,一身温柔儒雅自是打动了她的心。 可是后来,她慢慢发现了父亲与陛下暗中的较量,从前朝老臣的眼中也看到了对她的厌恶,她为父亲传递陛下的消息和近况,父亲对她只有一个要求。 怀上龙嗣。 可是她却不敢告诉父亲,自她十五岁陛下才动她,她用了些手段才得到了陛下,事后却在陛下的冷眼中得到了一碗避子汤,自那一年以后父亲开始筹备为陛下扩充后宫,她闹过反对过却无济于事,父亲的目光,从来不会放在她的身上。 幸好那以后陛下虽是佳丽三千,却也没有一人有孕,直到五年前陛下离宫一年突然回来以后,她就感觉陛下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在御书房外面种了一棵从别处运来的玉兰,还经常独自一人呆着发呆。 每每被陛下抱着或是枕在他臂弯,都觉得他的心离自己十万八千里,是一个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地位,左右为难的情况,是不该奢望有爱的。(未完待续。) 80 真如此巧合 凌国公见凌妃跪倒在地又低垂着头不说话,于是沉声喝道:“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你是陛下的妃子还要给我下跪,成何体统!” 凌妃自回忆里醒过来,一抬头脸上全是泪痕。 只见她哭着抓住了凌国公的袍子,叫道:“父亲!我哪里还有什么礼仪体统,左右了我不过就是个棋子,你什么时候想弃子都是可以的,可是父亲,你要想一想我是你的女儿啊!”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凌国公的怒气就怎么也掩盖不住,他站起身怒斥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事。妇人之心,小肚鸡肠,莫说这一切你都看不透,那从小我对你的培养便是白做了,你且说说,你来这一遭到底是为了知道些什么,若你是来确认那个女子在不在我手上,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她就在落园里住着,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凌国公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凌妃还挂在他腿上却被骂的有些发懵,细细想来凌国公的话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把她骂醒了。于是凌妃站起身,拿衣袖拭干眼泪。 自己被一时回忆委屈冲昏了头,都在做些什么。 凌国公见凌妃恢复了仪态,脸色也略有些好转,坐下以后指了指旁边下首的位子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都来了,那就坐下来说,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过了一会,凌国公开口叹道:“你都知道了?” 凌妃一下子就听出了凌国公所指,于是点头道:“女儿猜到个大概,却不敢确定。” 凌国公点头,说:“你猜到了什么,且与我说说。” 凌妃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我也只是猜测,这女子是若陛下离开那一年时遇到的,那那个孩子便是陛下的孩子,是宋国现在唯一的皇太子。那我……” “那这后宫便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凌妃虽想到了她会带给自己一些威胁。却没有想到有那般严重,于是不可置信的往前探了探身子,惊道:“父亲!” 凌国公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端起手边的茶碗。掀开盖子喝了口茶。 直弄得凌妃心痒难耐,这才盯着她说道:“那你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凌妃心头一紧,连忙摇头,凌国公眯起眼笑道:“她是晋国六公主,柳清江。” “晋国五年前不是新帝即位。公主都死的死疯的疯了吗?” 这些事都不是秘密,虽是晋国的事却也很快的传到宋国,并蔓延至整个宫廷,凌妃当时还感叹晋国公主都生的命不好。 凌国公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凌妃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她是皇上的胞妹,先帝最宠爱的小公主,并且……她是海记幕后的大老板。” 他说完这一句话便安静下来,仔细的打量着凌妃的面部表情。凌妃听了先是惊讶,最后就变成了不可置信。海记在每个女人心中都变成了一个很独特的存在,它的衣服华丽简单。样式独特,连布料都是没有见过的上品,她曾经也出宫在海记做过几套衣裳,一直以为海记幕后的老板一定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毕竟海记这个名字一听便是有容乃百川的豁达胸怀,却不想竟是一个女子,还是陛下喜欢的女子。 那自己现在又拿什么来与她拼。 “那父亲……那个孩子。” “是陛下的孩子没有错,但是现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在何处,这个女人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你现在所惊讶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我有预感,后面会有让我们更加惊讶的事情。”凌国公见凌妃面上凄然,于是又温声道:“父亲原意本是想把她掳来暗中解决掉,然后再把那个孩子养在你的名下。却突然得知她这样的身份,若是个平常女子,左右暗中解决的也没有什么,即使陛下知道了他也没有证据,可是现在你也知道了她的身份,这个晋国公主。如今我们是决计不能动的。” 凌妃虽是惊讶无比却也深谙这个道理,不禁为父亲的体贴又红了一次眼眶,她抬手擦了擦眼角这才抬头问道:“那父亲如今作何打算。” 既然动也动不得,放也是绝不能放了她去的,那个孩子又不见了,这样看来,陛下此次同意她出宫也绝非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凌国公见凌妃若有所思的蹙起一双黛眉,内心不由得赞叹一句,也并非痴傻不可救药。 他这个女儿他是最了解的,十岁之前养在深闺学习各种各样的本事,未曾懂得识别人心,十岁时进宫不过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又情窦初开时一门心思扑倒轩辕克身上去了,只叹不懂他的一番良苦用心,若是最后她还没看清局势,恐怕也只能…… “父亲。”凌妃叫道,待凌国公看向她的时候才站起身屈身行了一礼,笑道:“今日女儿前来探望父亲,日头也不早了,女儿这就起身回宫去,还望父亲保重身体,待母亲回家再带母亲一同来宫中看我。” 凌国公送凌妃到门口,府外不少百姓好奇的张望,他不免要做出一番贤臣的姿态,只微微屈身就叫凌妃托住,外人只道父慈女孝,都是个守礼的,却没看见凌国公就着凌妃的手塞给她的纸条。 等凌妃上了马车这才摊开掌心,闹市中的喧哗丝毫进不了她的内心,她涂抹着红色丹寇的手指纤长,小心的打开手中的字条,只消看一眼便揉碎在指尖。 她嘴角挂起冷笑,伸手拨弄着头上的步摇,若是认真看便不难发现她紧抿的嘴唇在微微颤抖着。 清江放下一本书,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又捧起手边的茶水递到嘴边,却迟迟没有下口。 她有个说不得的本事,确切的来说应当是清江有个本事,便是能一目十行,这一柱香的功夫第一本书她已经看完了,却丝毫没有发现。 或者说是没有太大的发现,这本书叫做“九州历时”,与之前宋远放在马车上的那一本应当没有太大的差别,讲的便是这块大陆上各个国家的由来和风土人情,只是其中隐晦提到神农珠本是一条珠链串子,那又是如何被分作五颗,又被五国当做宝物一般供着。 真有如此的巧合之事吗?(未完待续。) 81 昔:相约彩灯会3 恰巧我旁边有个女子放完河灯正准备离开,我连忙叫住她。 “姑娘,你的火折子能借我用一下吗?” 她把火折子递给我,甜笑道:“我要它也没用了,送给你吧,祝你愿望成真。” 我道过谢接过火折子,却不知道这个物件要怎么使用。 于是我只有转过头去看着宋远,向他求救。 宋远一直提着花灯站在我身后,这时见我一脸迷茫的转头看他,他抿嘴摇了摇头,还是走了过来。 宋远把花灯递给我才蹲下身来。我拿着花灯,还是忍不住看着他的侧脸淡淡的笑。 他一个存在感那样强的人,此时此刻蹲在我身边,拨开火折子认真的点上河灯递给我,我忘了伸手去接,只是直直的盯着他看。 “小公主,你再这样盯着我看,恐怕这灯就要烧到我的手了。” 我这才恍如梦中惊醒般接过河灯,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举着花灯,就这样僵持着不知怎么办才好,直到宋远点好了另一只河灯,先接过我手上的花灯站起来,才弯腰把那盏河灯递过来。 我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问道:“你怎么给我了,你不放吗?” 宋远摇摇头,晃了晃手中的花灯,说道:“我看着你放就好,赶紧放了起来,河边很危险。” 我点点头,也不强求,本来一时兴起买了河灯,也不是因为我想放。只是找个拙劣的借口和宋远在一起多待一会,多做一些不同的事情罢了。 把两盏河灯小心的放在水里,盯着他们看了一会,我心中倒是真生出了许愿的念头,尤其是在看到河面上闪烁的小光点,还真有几分希望的气味。 我虔诚的双手合十,认真的许了一个愿望。放下手想了想,再许了一次。两盏河灯,一个愿望。两个寄托。 我往前凑了凑,又舀了点河水把灯推得远了些,直到它和许许多多相似的河灯混在一起,我再也认不出以后。我这才拍拍手站了起来。 谁知许是蹲了太久有些血液上涌。整个人摇晃了两下,宋远忙上前一步伸手来扶我,我托着他的手臂站了一会,这才感觉好了些。 宋远淡淡的说道:“既然放完了,那就可以走了吧?” 我点点头。有些伤心他的冷淡,事实证明河灯许愿什么的,并不靠谱。但是在我发现宋远一路拉着我,并且没有放开我的手臂的时候,我立马又开始相信了起来。 宋远拎着花灯在前方开路,嘴里一直不停的说着:“不好意思,麻烦请让一让。” 而我躲在他身后,手心被他握着,像是那次他拉着我跑向后山时一样,可不太的是。那一次是悸动,而这一次更多的是感觉到温暖和可靠。 我仿佛看不到周围惊艳的路人,看不到别人。只看得到我前方这个肩膀开阔身形伟岸的少年,他还只是个少年,不管他有多深沉有多复杂,他都是那个我只见一眼便认定的少年,是那个在悬崖窗边拉着我诱惑我不让我放弃松手的少年。 是我的少年。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宋远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但是……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和周围的人群,目光停在一处高台和高台下聚集的人群,眼珠一转。手就往那边指去。 虽然宋远从未拒绝过我什么,但是我也没想到他会答应。 “那好,我们去。” 说着便又拉着我往那边走去,在人群边缘站定。 我拉拉他的衣袖。他这才低下头来看我,眼神询问道:“怎么了?” 我指了指最前面,说道:“我们去前面看吧,我看不到。” 宋远看了看人群,又看了看我。最终还是拉着我一路披荆斩棘到了最前方。我一路被他护在怀里,不由得有些激动。尖叫险些就溢出口,却叫我几个深呼吸生生忍住。 我们到的也是凑巧,节目刚刚开始。 拉住旁边一个妇人,我问道:“大姐,你知道这是干嘛的吗?” 她本是上了年纪,却叫我一声:“大姐”叫的心花怒放,看着我和宋远拉着的手很是慈祥的看着我解释道:“一看你们小两口就是外地来的吧,这可是离荒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这都是各家出的节目,一年就只看这一回,你看那二楼,屏风后头坐的都是各家的公子小姐,待会还有他们要下来表演呢。” 我看了眼宋远,惊道:“离荒的民风这般开放,公子小姐都可以上台抛头露面表演!” 许是我声音太大,惹得附近几个人都转头来看我,那大姐又出声道:“唉哟,你可小声点,别叫有心人听了去。我就跟你说吧,这有什么,可能那些公子小姐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了。” 谢过她以后,我准备伸手拂一拂胸口,手刚刚一动,却发现被宋远抓在掌心,宋远感觉到我的挣扎,于是松开我的手,还低头来看我。 温柔问道:“可是我拉的你不太舒服?抱歉,我是怕这人群冲散了你我,索性就一直牵着你,却也忘了你是个大姑娘。” 我痛心疾首的摇头,盯着宋远的手,再捏紧了自己的手心。我多想再把手塞回去啊! 可是既然都已经放开了,我总不能对宋远说:“我这个大姑娘并不介意你拉着我,相反还很喜欢,你继续拉着吧!” 我能这么说嘛?我不能。 这时高台上也响起了音乐,一个身着白纱的女子自后台而出,翩翩起舞。台底下响起一片拍手叫好的声音,但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我就站在宋远身边,分明看见那个女子频频抛来的秋波,比客栈那些不知要大胆几倍。 可是不同的是,她却是有几分姿色的。这也就算了,我抬头去看宋远的时候,分明看见宋远也在看她! 我一拍宋远的手臂,生硬的说道:“我们走吧。” 他低头来看我,又亲昵的揉了揉我的发顶,问道:“怎么突然就想走了,这不是刚开始吗?不想看了?” 我点点头,瞪了高台上的女子一眼,就自己拨开人群往外走。(未完待续。) 82 昔:相约彩灯会4 宋远伸手拉我,还是护着我走出人群。 我在心里对自己竖起个大大的拇指,耶!成功又摆脱一个。 待我们走出去,我反手拉住宋远就急匆匆的往前面走。 宋远被我拉着,身后传来他略有些无奈的声音:“小公主,你慢些走,我要跟不上了。再说了,我的手……” 他一说手我才想起来,他的手是受过伤的。我连忙放开他的手,急道:“没事吧,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时忘记了……” 他把手放在我头顶安抚道:“我没事,只是看你走的太急想让你停下来而已,你别着急。” 我点点头,悬着的一颗心这是才落回心窝子里。这时从宋远肩膀看向身后,一辆马车向着这处急急驶来,叫我吃惊的不是夜晚的闹市惊现马车,而是在马车前方,也就是我们不远处,有一个戴着虎头帽的小孩子,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左顾右盼,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发生在身边。 我看的已经是心惊胆战,在思维还没跟上行动之时,我已撇下宋远朝着那个小孩奔去。 眼看马车快要碾到这个孩子,我伸手一拦把他抱在怀里避着身子躲过马车,我心里叹息幸亏赶车人及时勒紧缰绳,不然不止是这个孩子,恐怕连我也要命丧在这马蹄之下。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周围响起了一阵鼓掌的声音,然后头顶的光被遮住周身罩了一个人影。 我这才抬头看去。 这一看已是非常惊讶,原来马车停下并非赶车人技术高超,而是一柄木棍自马头贯穿,马匹在我身前两寸倒下,却没有流出一滴血。 我顺着蓝色的袍子看上去便看见宋远的一张冷脸,说实话我从未见他脸色那般吓人过。】那是一种自内心而散发出的陌生感,比起笑眯眯的宋远来,这个宋远显得更真实,也更有距离感。 我连忙拉着孩子站起来。不好意思的对着宋远笑,企图无视旁边那匹死马带给我的惊吓和他的冷意。 可这时马车上的人早已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整理了衣裳向我们走过来,我这才发现这个女子是如此眼熟。 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是刚刚高台上跳舞对着宋远暗送秋波的女子。 我不忍的看着那匹马,搂住怀着受到惊吓的孩子,心里有着些许的不适。也不是说我心肠多好,可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顷刻之间泯灭。而且死于爱人之手,我多少有些接受不了,毕竟宋远在我眼中一直是一个温润善良的形象。 起码表面上是这样没错。 那个女子施施然飘了过来,请不要质疑我的用词,的确是用飘的没错,她裙摆层叠很长遮住了鞋子,看起来就跟一个没腿的鬼怪一样,偏生长得还不丑,怎么着也能勉强算个艳鬼。 她貌似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马,然后一双波光粼粼的美目飘向宋远。含羞带怯的说道:“公子我们可是又见面了。” 宋远本是一直冷冷的盯着我,叫我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时叫她一句话分神看过去,我连忙撇过头大口喘气。他冷下来真是太吓人了,还不如对着我假笑呢! 于是我发现了自己就是个受虐体质,既想宋远对我表露出最真实的自己,又怕了他这副样子。 “艳鬼”见宋远看着自己,连忙整理着鬓角的碎发然后一个不经意的抬头撩发,让我在一旁看的唏嘘不已。 她等了一会,见宋远没有反应。于是疑惑的往前走了一步,疑惑道:“公子?” 恰巧这时从人群中跑过来一个慌张的妇人,从我怀中把孩子接过去看了一遭,然后就不停地鞠躬感谢着。直弄得我不好意思她才又转身对着宋远道起谢来。 “谢谢公子出手相救,真是感激不尽……”说完以后她颇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地上那匹马,搂着孩子的手紧了紧,愁苦道:“只是这马……” “艳鬼”为了在宋远面前表达自己的豁达与大度,于是微笑着摆摆手说道:“不碍事,这也是我家仆人太过急躁了。冲撞了你,你这就带着孩子离去吧。” 她说的倒是确凿有力,但是我猜想她此时恐怕心头也在滴血。这一个小小的镇子,一匹马可就算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了。 那妇人又对着艳鬼道谢,正准备带着孩子离去却被宋远叫住。 “等等。”她一回头见宋远脸色似寒冰一般,不由得有些害怕,于是小心的问道:“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宋远盯着他怀中的孩子看了一会,就在我都以为他出声叫住别人只是一时兴起时他才抬头看着那妇人,指着我冷冷道:“以后看好自己的孩子,今天若不是她,你的孩子就死在这马蹄之下了,但若不是我,她们两个人都会死在马蹄之下,这两条命,你要拿什么来赔。” 他说完这些话以后,周围像是陷入冰窖,什么声音都被掩盖过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安静和沉默。可是我知道,宋远虽是牵连了无辜,说的却也是实话,我不由得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这样奋不顾身的去求人,万一没救到这孩子我自己也被踏在马蹄之下,又该怎么办呢? 但是我若是见死不救,留下的又是一颗不安的心。 我连忙侧身挡住宋远,然后笑着安慰那个妇人:“没事,他就是这样的脾性,你快些离开吧。” 她许是被吓得不轻,点点头也就消失在人群之外。于是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只是我们这一块地方银摆着匹死马,于是商贩都道“晦气”,搬离了花灯架子,一时之间便从热闹变得有些萧条。 “艳鬼”见宋远一直都不理她,于是又出声试探着叫了一声:“公子!” 我默默的又站回宋远身后,摸了摸鼻尖,祈望这场战火不要蔓延到我的身上来。 果然,宋远一个冷眼打过去,她立刻噤了声,却还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宋远。 宋远反手抓住我,拖着我就往前方走,任后面有个急得跺脚的女子呼喊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我回头看了一眼地上那匹死马,唏嘘见心潮涌动难以平复。(未完待续。) 83 昔:相约彩灯会5 直到走出郊外,宋远这才放开我,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盯着我。 我被他毫不掩饰的目光打量的有些招架不住,只觉得脸上腾腾升起热潮,连忙捂着脸颊气急败坏的问:“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宋远盯着我笑,然后伸手把我的手拿下来,笑着叫我。 “小公主。” 被他盯着我依旧不太自在,却说服自己努力去熟悉,我只点点头,然后又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宋远笑着摇头,放下我的手大步向前走去,于是我只得在他身后跟着,可是他人高腿长,任我怎么追也是追不到的,于是我有些着急和无奈,索性在原地停下来喘着粗气,心里略有些委屈,却不知是什么缘故。 可是当我一抬头往宋远走过去的地方看去,哪里还看得到宋远的影子,街上的行人每个都拿着手中的花灯,每个人长的都差不多,反正我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因为一夕之间他们脸上均多了个面具。 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直起身,左顾右盼企图在人群里找到宋远的影子,可是灯火照耀下,我突然生出一种恐慌感,我周围的人都戴着面具,只看得到面具之后一双眼睛。】 这时候有人抓住我的手把我拉起来,我只看了一眼这袍子的颜色便知道这是宋远,于是我抬头正打算问他刚刚去了哪里,一个抬头间却愣在原地。 “怎么了?”宋远摸了摸我的头,笑道:“我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 我盯着宋远面具之后的眼睛,觉得有些不对劲,脑海中刚抓住一丝什么念头,却瞬间悄悄溜走,什么都消失不见了,我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自己自从见了那匹马在我面前死去之后就变得有些疑神疑鬼的。 宋远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恍然大悟般一拍手,我被他吓得又是一跳,他面具后的眸子里露出抱歉。 “是不是这个面具吓到你了,这是地狱恶鬼罗刹。这是镇上的习俗,你瞧,我给你也拿了一只,要是觉得吓人,不戴也是也可以的。” 我往宋远手上看去。果然还有和他脸上那副巨大的罗刹脸面具一对的面具,只是女子的样式比他脸上那个要小一些。 我从他手中接过面具,摇了摇头还是把面具往脸上套去,说道:“我没事,只是先前可能受了些惊吓,于是可能状态有些不好。” 说完我又抓着宋远的手说:“先前是我不对,不该那样鲁莽的去救人,你可是生我的气了。”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宋远,脸上戴着厚重的木质面具,所以也不怕他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只是抓着宋远手掌的力气不自觉的放大。 宋远伸出另一只手拍拍我,我才惊觉自己恐怕是捏他太紧了,而且,他是不喜欢我这样拉着他的。于是我尴尬的笑了两声,松开了他的手。宋远手掌悬在半空空停顿了一瞬,然后藏回袖子当中去了。 他把我身子扳向前方然后在我脑袋上捣弄什么,我想转过头去看看却叫他轻轻一推脑袋便看向正前方。 我只得小声问道:“怎么了?” 只听见身后脑袋上方传来宋远带笑的声音,他说:“这面具略有些沉重,我帮你紧一紧带子,不然待会是要滑下来的。好了!” 我转过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知道接下来该讲些什么。 宋远又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声音在夜风中温柔的不像话,我盯着宋远的眼睛就像要陷入一片沼泽。 他笑着说:“你不必向我道歉。倒是我该跟你说声对不起,先前吓到你了,我只是有些担心有些害怕,你可不要记恨我才好。对了,前面还有个篝火晚会,要去看看吗?” 我终于放下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笑到一半又想起自己现在是戴着面具的,就算有什么样的情绪,宋远也都是看不到的,于是我皱了皱眉,苦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原来一直都是我想多了,误会了宋远,我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他如此关心我,我还误会了他。 宋远见我沉默,于是继续出声解释道:“我只是从前也见过这样的画面,觉得略微相似和后怕,要是你有什么事,我该……怎么与你五哥交代。” 我用力的点头,连忙抓住宋远的手,说道:“我们去看篝火吧,天色都有些晚了呢!怪不得有点冷,咱们去烤烤火。” 走在路上我突然想起宋远手上已经没了那盏名为百花争艳的花灯,于是出声问道:“花灯呢?” 宋远摊了摊手,说:“刚刚不小心弄丢了。” 我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达时,篝火旁边已经坐了不少人,还有人围着圆圈跳舞的,唱着不知名的粗旷曲子的,我被这种氛围所感染,也拉着宋远挤进了人群当中,只是这一次宋远没有拒绝。 回到客栈之时,天色已大晚,人群散去,大家都是三五结群的回到住处,但好似都有些意犹未尽,宋远早已摘下面具,一张白净的脸在灯光下呈现的是一种类似与暖黄的颜色,让人看了就觉得很温暖。 “怎么还不把面具摘下来,这个太重了又不透气,戴久了恐怕是会不舒服的罢。” 我捂着面具不肯放手,把宋远伸过来准备摘面具的手挥开,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不摘我不摘,我就喜欢这个,我戴着不难受。” 听我这么说,宋远于是也不再强求,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把头瞥向一边看风景去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扶了扶脸上的面具,生怕宋远看到我面具之后一张通红的脸颊。 这片红色是自我和宋远戴上面具开始就没有散开去,我只是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烫,那一块皮都像是要烫掉一般的灼热,像宋远看我的眼光那样灼热。 我和宋远一路走回客栈,宋远的手下守在客栈门口,看见我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才对着宋远行了一礼,然后叫了声主子,我只装作没有看见他们。 然后宋远挥了挥手,他们就没有再跟上来,宋远把我送到房间门口然后就停住了脚步。 他抬手像是想摸摸我的头,却硬生生僵在空中没有放下去,我先是有些紧张,然后剩下的就只是满满的失望。 宋远看着我笑道:“好了,天色已晚,你回房去好好休息。今日恐怕也累了,好好睡一觉,我们……明日见。”(未完待续。) 84 昔:他又要走了 我在房间门口站着,直到宋远和他的手下进了房门,那扇门关上以后我才转身准备回房,却不想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拉住我,把我往他房间里拽去。 我坐在五哥房间的凳子上喝茶,任他伸手把我脸上的面具拿开,然后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我眼睛盯着桌上的烛火,只当做看不到听不到。 五哥见我没有反应,也觉得有些无趣,于是没再笑,只是拿着面具往自己脸上比去,我偷偷看了一眼,惊讶五哥和我不愧为双生子,脸都一样大,这个属于我的面具戴在他脸上也出奇的合适。 我嘴角抽了抽,稍微有些恶寒。 五哥丝毫没有发觉,拿着面具左看右看,然后看看我的脸又和我眼神相交,不由得一声惊呼。 “天呐,你看看你这媚眼如丝,眼波含春的,脸蛋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红,都抵过院子的那丛牡丹了,你们出去,莫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我对着五哥“呸”了几下,鄙视他脑子里所想的那些龌龊不堪的东西。然后又忍不住摸了摸脸颊。嗯,还是有些烫。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我这是自然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这么晚不睡觉不会就是为了等着我吧,哎呀五哥我好感动啊!”我双手捧着脸颊做了个娇羞的表情然后一抬头,沉下脸道:“现在人也见到了,那快点让开我要回房去了。” 五哥伸手拦住我,然后微微使力一搡,我又直直倒在椅子上只能拿眼刀向他飞去,可是五哥是谁啊,他丝毫不为我的眼神所动,端着锦凳在我面前坐着,然后偷偷摸摸的把头凑过来。 满脸横飞掩饰不住的好奇,问道:“你们去逛花灯会,都做了些什么?” 我手肘撑在桌子上。头枕在手上偏头去看他,疑惑的问道:“怎么,你今日没有出去看一看,花灯会还是挺热闹的。” 五哥瞪了我一眼。然后说道:“你还真以为我一个人会出门去看这劳什子花灯会,我就不想你有那么好的兴致。” 我嘴角一撇,反问道:“那你现在又问我做什么,你不是不感兴趣吗,那正好。快些别挡着我的路了,我该回房去睡觉了,这么晚了我一个大姑娘家的呆在一个男子房中,说什么也是不好的,外人可不知道你是我哥哥呢,你说是不是。”说完以后我伸手去推挡在我面前的五哥,却怎么也推不动,我不由得有些生气,于是伸手打了他一下。 虽说下手不重,但是当房间里回想起那重重的一声回响。我还是愣了一下。 “哎呀五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呢吧?” 五哥只是瞪了我一眼便没再说话,让我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他下一句话却让我即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并且发誓再也不会同情面前这个男子。 只见五哥又往前凑了凑,然后一脸好奇的问道:“我看见他今日送你回来,要不是他中途发现了我的气息,恐怕是要伸手摸你的头吧,哎呀就一个晚上而已。你们的进展便这般快了。” 我眨了眨眼睛,起身冲着五哥的脚重重的踏下去,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夺门而逃,因为我怕他反应过来会追过来。然后杀了我。 果不其然,在我关上门之前便听到五哥的一声哀嚎。 “柳清江!你有本事明天别让我看见你!” 我连忙把房门关上靠着房门拍了拍胸口,幸好跑得快,不然就要被五哥追杀了,天知道他今天穿了一双白鞋子,我当时生气他破坏了我的好事。便是想也没想的就踩下去了,留了一个诺大的黑色脚印。 五哥这人,可是会为了一件袍子低身下气叫我好妹妹的人,我踩脏了他的鞋子,他还不得找我拼命啊。 靠在门口仔细听了听没有动静以后,我这才往床边走去,走到一半折回铜镜前,透过烛光看着铜镜里那个不甚清晰的面孔,她脸上的红潮已经散去,留下的只是满满回荡的空落落的感觉。 我手指拂过铜镜里清江的脸颊,已经很习惯这张面孔,每一个表情动作。 …… 第二日我起的很早,为了不跟五哥打个照面我也是十分的良苦用心了,谁知道我下楼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五哥,还有宋远。 我摸在楼梯把手上的手一顿,站在二楼不知道是该下去呢还是下去呢,这二人也真奇怪,这两日就跟约好了似的,面对面坐着就像许久未见的老友寒暄。 这时宋远好像是看到了我,于是对着二楼的我招手,五哥本是背对着我这个方向而坐,看到宋远这个动作也转身看过来。 我本是十分兴高采烈的和宋远打招呼,但是见五哥是笑非笑的看过来,顿时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整个人都泄了气,看他这副样子,怕是还没有忘记昨晚的事情罢,可真是叫人为难。 我磨蹭着下楼去,楼下稀稀落落坐了几桌客人,或许是太早了显得有些萧条,我往宋远那边走的时候还不忘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不由得感叹道,真的是十分的早啊。 对古代的时间计算,我多半是看天色来猜测,宫里要是想知道时间便可以问宫女,也不知她们是怎么知道的反正只要我问,便能说出确切的时间。 像现在这个天色,换到以前我恐怕都还没起床呢,想到这里我不禁抬起袖子遮住脸打了个呵欠。 走到桌边的时候,我看着位置想了想,还是顶着五哥怨恨的目光坐到了他身边。 宋远盯着我们笑了笑,然后看着我问道:“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可真是稀奇。” 我刚准备笑一笑掩饰过去我的尴尬,就听五哥在我耳边阴阳怪气的说:“怕是有些人心里有鬼,想早些下楼图个清静,你说是不是。” 我转头看着五哥,挤眉弄眼的冲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做的太过分了,五哥端起面前的茶饮了一口,没有理会我。 这时我就听见宋远说:“今日你们兄妹二人起的都早,那我也省得等你们到午时,刚好我也要向你们道别。”(未完待续。) 85 昔:去宋国国都 我一惊,于是转头看他。 大声问道:“你又要走了。” 或许是我这个又用的太过精辟,宋远愣了愣然后看着我无奈的笑着说:“我本就是有要事在身,不然也不会走的这般匆忙,前几日是身体有伤不宜舟车劳顿,现如今我已大好,定然是要早早赶回去的。” 说完以后他顿了顿,没再看我而是对着五哥说:“我虽不知你们兄妹二人下山来是有什么事,又是为什么来了宋国,但我多少也知道你们去白马寺的理由,于是在这里多嘴劝二位一句,别在山下逗留,早日回去。” 我转头看向五哥,他只对我耸耸肩,便搁下手中的茶杯,眼里没有惊讶,显然他早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于是我有些着急的问宋远。 “你要到哪里去?” 宋远依旧是颇有些无奈的笑道:“自然是回家。” 我接着又问道:“那你的家在哪里?” 如果这个时代的宋远懂得一个词叫做“查户口”的话,恐怕此时已经无奈的问出口了,可惜宋远他是不知道有这个词语的,所以他盯着我看了看然后又笑着回答。 “宋国国都,怎么,你问的这般仔细难道是想到我家中去做客吗?” 我眼睛一亮,偷偷从桌子底下伸手去捏五哥的大腿,见他没有反应于是使了些力气重重的一捏,五哥本是忍着,却抵不过我的手劲,惊呼出声,宋远成功的被他转移了注意力,连忙问道:“五公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五哥拍开我的手转头警告性的瞪了我一眼,这才转头对着宋远笑道:“我没事,只是多谢宋远公子的好意,我与清江下山来本是散心。也经过家人的同意,想多多见识见识宋国的风土人情……刚刚听闻公子说家住在宋国都城,我与清江也打算去游玩几日,不知宋远兄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不由得悄悄为五哥喝彩。这话说的那是叫一个好字了得。黑的也叫他说成了白的,什么下山散心,经过家人的同意,见识见识? 果然,宋远听了五哥的话虽是不甚相信。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脸上表情有些为难。 于是我不忍道:“你就跟我们说说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好吃的东西,我和五哥就是去玩玩而已。” 宋远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既然五公子与你要去宋国都城,作为东道主的我自然是要招待一番的,但是现如今我是真的有要事在身,不能与你们一道……” 我看宋远神色不似作假,于是心里颇有些失望。下山能碰到宋远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怎么还能贪心呢? 宋远或许是看我伤心有些不忍,于是说道:“这样吧。我虽然是有要事在身,但是快马加鞭赶回去处理事情也只需两日,五公子与……六小姐在离荒多待一日,然后慢慢来,想必那时我的事情也处理完了,便能好生招待你们了。”宋远看着五哥问道:“你看这样可行?” 我恨不得代五哥回答,这个提议简直是太好了。 好在五哥也深知我的心思,装模作样的想了想也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那我就先谢过公子了,不会太过叨扰吗?” 宋远笑道:“自然不会,荣幸至极。” 五哥想了想。问出了我心中最关心的问题。 “那我们到了宋国以后,要到何处去寻你?” 宋远站起身,对着五哥抱拳道:“二位到了宋国,到闲云街宋府来。我会提前请告知下人,做好准备的。” 我跟着五哥站起身,感觉宋远像是要走了,于是有些不舍,但是却没表露出来,心中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微微的遗憾。要是宋远提议让我们和他一起赶路的话。我也会拍着巴掌同意的。 果然,宋远看着我们又是一抱拳,笑道:“既然已经说好,那我就先走了,二位不必着急,沿途风景也是很美丽的。” 说完以后他又看着我笑道:“小公主,我在宋国都城等着你。” 我本是想追着宋远出去,却被五哥拉住挣脱不了。我甩了几下没甩开,此时宋远已经骑上高头大马,一拉缰绳看着我,冲着我们招手后便驾马离开。 于是我也不再挣扎,任五哥拉着,只是冷冷说道:“好了,这下我不会再出去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五哥这才冷笑一声放开我,我看着他只觉得他十分像那种阻拦小姐和书生的恶毒家奴,越看越觉得嘴脸都一模一样。 “我们都要去宋国国都了,你能不能矜持一些,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你看看你在他面前都是一副什么样子,我都看不过去了。” 我一仰头白了他一眼。 “什么样子?你这种人是怎么也不会懂得,这叫情至深处身不由己你懂不懂,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说了你也是不会懂的,起的这么早,我要上楼去补觉了,你爱干嘛干嘛去。” 我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五哥像是什么都想起来了一般。但是在他想起来之前我就已经脚底抹油开溜了,所以清晨的客栈里你便会见到两个年轻男女像是打闹般一路追着到了二楼,我刚打开房门就被五哥伸出去一只脚绊住。 “这可真是你不说还好,既然你都提出来了,那我们来算一算昨夜的事情吧。” 我知道再也逃不过,于是松开力气让五哥进了门。 我走到桌边站着,直到五哥关门走过来坐下,我这才端起茶壶为他倒了杯茶,谦恭的弯腰递到他手边,笑道:“五哥,喝茶。” 五哥撇了我一眼,冷笑道:“你拿昨夜的茶来给我喝,这是什么打算。” 我暗自咬着牙,恨不得扑上去扇他两个大嘴巴子,这人怎么就这么得劲呢?逮着什么还来劲了,真是有了三分颜色就了不得了。但是同时我又盯着他心如明镜。 如今五哥可是掌握着我的命脉,不讨好他还真是不行。 于是我把手中的茶放下,走到五哥身后为他捏肩,却在他一声大吼中手悬在空中僵在原地。 “柳清江,你离我的衣服远一点!”(未完待续。) 86 昔:山间夜宿中 …… 我与五哥在离荒只待了一日,便买了马车准备启程往宋国国都走。【ㄨ 关于如何行路这一件事情,我与五哥也是颇多争执。 他说要骑马走,那样很快又可以欣赏到沿途美丽的风景,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美丽这个词,我捂着胸口干呕了一下。可最后他还是被一个不会骑马的我打败了,只得买了辆马车,晃晃悠悠的上路。 至于这赶车人,自然就是我的好五哥莫属了。而我则拿着一大包干果蜜饯,一边吃一边嫌弃他赶车的技术。 “唉,你会不会赶车啊,颠的我吃进去的柿饼都要吐出来了!” 布帘前方的五哥并没有理我,于是我深感寂寞,掀开布帘探出头去找他说话。 “五哥,你累吗?” 他白了我一眼,然后这才反问道:“你说呢?” 我点点头,自然是累的。你看他不仅坐在前面很不舒适,还要一直吆喝着操控马儿保证马车不翻,这实在是一项技术活,还好五哥这个人不笨,很快就上手。 我往嘴里再塞了一块蜜饯,然后从怀中的包裹里选了最大最晶莹剔透的一颗递到五哥嘴边,讨好道:“这个很好吃的,你也要一颗吗!” 一个疑问句硬是让我说成了祈使句,再配上这句略微熟悉的广告词,感觉上已十分好笑。 我手里这一大包吃的,还是临出城门时,在一个小摊上看见的,我拉着五哥不让他走,非要他买了一打包给我,毕竟路途漫漫,没有点吃的伴身还真是不行。想及此,我眼神瞟向马车后方又一个大布袋子之上,那里头是三天的干粮和水,还有肉干糕点。 从离荒到宋国都城骑马只要一天。但若是坐马车,免不了路上耽搁,速度又慢,三天行程可能还算快的了。 五哥侧头避开我的手。淡淡道:“这种女人家吃的东西,我才不吃。” 我撇撇嘴,索性掀开帘子在他身边坐下。 虽说这不是我第一次坐马车,却是第一次感觉如此的安逸自在,尤其是三日后便能见到宋远。我就止不住的兴奋,兴奋过后又是一番怅然若失,若是宋远家里有个妻子,或是几个貌美如花的小妾怎么办? 好在我手上有吃的,很快就把这一茬抛到一边去了,人生这么短,何苦找些麻烦为难自己。 却不得不说,沿途的风景确实有一番看头。 我们路过竹林,穿过树荫,走过小桥流水便驶上了宽阔的官道。 “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骑驴坝桥过,铃儿响叮当。 响叮当 响叮当……响叮当……响叮当……好花采得瓶供养,伴我书声琴韵,共度好时光!” 我含着蜜枣,囫囵不清的唱出这首曲子,尾音刚落就听见五哥说:“腊梅呢?还有,我们这是马,你连马和驴都认不清吗?” 诶,你还别说,马和驴我还真是认不清。这话当然不能说给五哥听,我把口里的枣子咽下去,笑着凑到五哥面前问道:“人家这词就是这么写的,这只是一种意境。你不觉得很有感觉吗?” 五哥看着前方点点头,如是说道:“怪不得我觉得曲子很美,原来不是你写的。” 我在他脑后挥着拳头,恨不得给他一拳,这人和我就是不对调,而且吧。嘴巴特毒。 这时候又传来五哥冷冷的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把你的爪子拿下来。” 我一惊,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如此了解我了五哥,我好感动啊!” 五哥扬了扬缰绳,转过头来看着我笑。然后指了指马背上阳光投下的倒影,说道:“你约莫是想多了。” 我:“……” 过了一会,他又说:“曲子还是很好听的,你唱的也不差。”我正高兴见便又听见他说:“继续唱,我叫你停下来你再停。” 我恨不得眼神把他的后背都烧了个窟窿,这人怎么这样,他以为我是花楼里唱小曲的姑娘吗,还唱一路,我又不是唱歌机器。 虽是这么想着,我还是开口把这首欢快的曲子唱了几遍,一听之间还略微能感受到其中的欢乐,尤其是我们赶着马车一路走着闹着,前路未知。 傍晚时到了一个小村,我问五哥要不要去村里借宿。 其实我也就是问问他而已,如果他说要去村里借宿的话,想必我也是会拒绝的,因为金花家那一晚,我根本就没有睡着过,那种左右为难的情况,很是让人不适。想必五哥也是这么想的,我刚一提出来,他就出声拒绝。 “我们还是就在村外燃一堆火,你在马车上睡。” 这样想一想,我还有些兴奋,以前在电视上都看到过许多这样的画面,在树林里燃一堆火,然后抓个野鸡野兔什么的烤了吃,围着火堆靠着树桩睡觉,真是好不乐哉。 可是显然事实并非这样,半夜时我搂着衣服战战巍巍的伸手去烤火,还是感觉一股冷气自脚下升起,反观五哥拿着一根树枝拨弄,丝毫没有被山间的冷气所扰。 我一咬牙,搬着屁股底下的石头再往火堆旁凑了凑,看着五哥问道:“你怎么都不觉得冷吗?” 五哥看了我一眼,从旁边捡了些树枝扔进火堆,火势一下子窜大,吓得我往后仰了一下。 然后他丢开手中的树枝拍拍手掌,顺势往身后的大树上一靠,答道:“我本是习武之人,虽说不精。然也有内力护体,一点小小的寒气自然是不能奈何我的,倒是你,不如脱了鞋子烤一烤脚,毕竟寒从脚起。看你冻成这个样子,也别去马车上睡了……马车上我的包袱里有件脏衣裳,你去拿下来铺到火边,我给你再在底下铺一层热灰,怕是会好一些。” 听他说了这么多,我颇有些感动在里头,于是只眼泪汪汪的去马车边,扯出包袱拿了他的袍子,想了想,又拿了件外衣出来。我走到火堆边把外衣递给他,五哥只看了一眼,便起身拿一块木头从火堆下掏出热灰,等火星子都灭掉以后才垫上从旁边拾来的枯叶。 做完这一切以后他才接过我手中的袍子铺了上去然后命令道:“躺下去。” 我依言和衣躺下去,觉得睡的不太舒服但是暖和了不少。 五哥又把手中的袍子盖在我身上,我连忙拿下起身说道:“这是我拿给你的。” 他瞪了我一眼,我赶忙又躺了下去,急道:“这是我拿给你的,你虽说是不冷,但是明早会下雾的。” 五哥从火堆边又拔出两块大石头放到我脚底下,顿时一股热气烫的我缩了缩脚,心想着这样会不会把我的鞋子烧坏。 他站起身看了看,颇有些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才潇洒的一转身,回到自己的树桩边,道:“睡吧。”(未完待续。) 86 方圆是禹王 这世上巧合之事许多,但说是巧合,实际也许是有人故意为之。【ㄨ 清江端着茶杯笑了笑,手向着第二本书伸去。 柳絮看着沙玉兰,为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捏了一把汗。沙玉兰看柳絮脸上的紧张和好奇,不由得疑惑道:“你不知道?” 说完她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恍然大悟的张嘴道:“我忘了十年前你还未到暗花庄,且你平日里接触的任务也与此无关,不清楚倒也在情理之中。” 沙玉兰把手撑在窗台上,看着窗外娓娓道来:“十年前,宋国陛下与皇后堪称十分令人艳羡的一对,说来也奇怪,他们那一代皇帝后宫虽多,有子嗣的却很少,宋帝也只有皇后和贵妃有所出,均是皇子。”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头向柳絮看去,柳絮迎着她的目光也是一惊,莫别说她了,恐怕公主也不知道宋远还有个兄弟吧? 于是她出声问道:“那谁先出生?” “是禹王。” “禹王?” 沙玉兰说:“是,贵妃的儿子先皇后一个时辰出生,赐名轩辕禹,只是这禹王的记载并不多,只知道民间传言是个俊朗不似凡人的男子,但是传言多半不可信,毕竟坊间老百姓吃完了饭没事干,每每最喜欢杜撰。” 柳絮奇道:“这禹王现在何处,为何我们在宋国皇宫从未见过?” 沙玉兰笑了笑,说:“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讲来。” 柳絮于是点点头,也不再催她。只是他们两人都没发现,在层层书架挡住的角落,露出一只小小的脑袋,只拿手中的书挡住身子,趴在书架旁静静的听着,一张粉嫩的小脸上波澜不惊。 “不知为何,宋帝的两个孩子身体都不大好。于是皇后的孩子也就是如今的宋帝轩辕克,自两岁起便被接到雁落山拜师学艺,说是为了强身健体。但是你也知道雁落山的那个高人从未出世,谁也不知道轩辕克去的那八年到底学了什么。直到他十岁后回宫……” 沙玉兰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那一年大沉与燕国有战事,百姓过的十分辛苦,我记得那一年被师傅救回暗花庄,自宋国而过。街上皆是白色的灯笼和素色。宋国皇帝驾崩这样的大事,一时之间流转到宋国各个角落。皇后是世家小姐,身后有凌府撑腰,贵妃则是孤家寡人一个,就算禹王是先于轩辕克落地。但照那样的情况来看,也是与皇位无缘的。” 柳絮点点头表示了解,虽然她并不明白这其中的牵连,但是大概也能知道,现在坐上皇位的是宋远,那这禹王当初自是没了机会。 “但是说来也奇怪。好似贵妃本就无意让自己的孩子继承皇位,照理来说,当初轩辕克前去雁落山那几年,她完全可以放着禹王在宋帝身边学些本事,可她在轩辕克被送走的第二年,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了白马寺。【ㄨ” …… 清江放下手中的书,疲惫的揉了揉额角,下软榻走到窗边,然后看着园子里一丛青竹发呆。窗口吹来一阵清风,掀起池塘中荷叶划起绿色的涟漪。却抵过不去清江心中越来越沉默的重量。她逼迫自己放下随意拿起的那一本书,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回忆里面的任何内容。 却忍不住转头去偷偷看一眼,最后认命的关窗走回去坐下。顿了顿又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对着守在门口的芽儿说:“给我换一壶茶来。” “是的,小姐。”芽儿出了院子。 清江没有关门,去床边拿了件衣裳披上,这才感觉舒服了些,慢慢的踱回软榻坐下,眼神紧紧胶在那本扣在桌上的蓝皮小书。在心里默默鼓励自己,等芽儿端来了茶,倒一杯茶我再翻开。 …… “呀。”柳絮叫了一声,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说道:“我去过这个白马寺。” 沙玉兰被她叫的一惊,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听见她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戳着柳絮的额头嗔笑道:“你这一惊一乍的性子也不知道收敛收敛,真是吓我一跳。好了,我们说到哪里了?” 柳絮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然后笑道:“嗯……讲到禹王去了白马寺。” “对,这禹王去了白马寺,然后直到宋帝驾崩才回宫,那时轩辕克还没坐上皇位,在各国都纷纷猜测禹王和轩辕克会为了一个皇位争抢不休之时,轩辕克在凌国公的拥护下坐上皇位,并在同年娶了凌国公的嫡女凌凌为妃。” 柳絮点头,原来这凌妃叫做凌凌,与宋远还是表兄妹的关系。 话讲到这里,好像许多事都浮出水面,又好似有越来越多的迷雾挡在柳絮眼前,让她很是疑惑,她摇摇头企图驱走脑子里米糊一般的混沌。 沙玉兰见了只是笑笑,却叹道,她还没听到最吓人的地方呢。 “就在轩辕克即位那一年,皇后也随着先帝而去。” “什么!”柳絮惊呼道:“皇后也死了,你说宋远,不不不,你说轩辕克他母后也死了,但是不对啊,我在宫中见到过皇太后,她还来找过我家小姐,若是她已经死了,那我们见到的那一个岂不是……” 沙玉兰一喝:“胡说些什么呢?嗯?谁告诉你宋国皇宫里那个皇太后就是宋远的嫡亲母后了?” 柳絮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问道:“那她不是轩辕克的母后,那她是谁……是!”柳絮眼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虽说太快却还是叫她一把抓住。沙玉兰只点点头鼓励她说出来。 “是贵妃!” 她见沙玉兰点头,立马证实了自己这个猜测,她刚刚笑起来却立马又胯下脸去,露出一副十分惊恐的脸色,沙玉兰自是十分了解柳絮这个人的行事做派,知道她又多想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只见柳絮小心的凑到她耳边,说道:“那这个轩辕克是不是就是贵妃的孩子禹王殿下,真正的轩辕克被他们杀死了!” 沙玉兰抽了抽嘴角,忍住暴打柳絮的冲动,几个深呼吸控制住自己这才沉声道:“轩辕克只是轩辕克,先皇后死了,贵妃自然就是皇太后,而禹王殿下人家好好的活着,说些什么胡话。” …… 清江合上手中的书,若有所思的念道:“禹王殿下,白马寺,方圆。”(未完待续。) 87 人小但很精 清江自是觉得这个消息十分的不可置信,她怀疑了方圆和宋远许多年,猜测他们的关系不止一次,却从未想过其中有一种可能。 他们是兄弟。 说概率这种事,占得比例其实很低。她曾经猜想过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却唯独否认了最有可能的一件,恐怕就是爱到深处都会蒙蔽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变得及其不可自信。 她早该想到,他们之间流露出的感情,虽是暧昧却又一种浑然天成的自然,这便是亲情。 清江把书掷在桌上,顺着软榻躺了下去,她以前都做了些什么事,想了些什么,怀疑些什么。她很是自嘲的一笑,然后想曾经的自己,把时间目光爱恋全部花在他的身上,都不知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若是说爱一个人,却为他都放弃了一切。放下骄傲放下自尊,拔掉身上所有的刺,在他面前装作一个做好的自己。 这便是那年的清江,为那年的宋远,甚至最后赔上了整个宋国和父皇母后的命。 清江闭上眼,眼帘因用力极速抖动着,等她再睁眼时,精光乍现。一滴泪从她一只眼角迅速划落,却叫她轻轻伸出一只手指拂过,瞬时消失不见。 眼望天色还早,清江叹了口气,认命的再次起身,缓缓翻开又一本书。 而柳絮因还不知道禹王到底是谁,于是不停的追问着。 “玉兰姐姐,那你告诉我,禹王到底是谁?” 沙玉兰笑而不答,存了心思逗弄柳絮,于是笑道:“你猜呢?” 柳絮很是为难的低头,不满道:“你明知我猜不出来,还一直问人家,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吗?” 沙玉兰正准备答话,却眼尖的瞟到一侧书架后一双雪白的靴间在不安的晃动,她心头一惊。对着柳絮一眨眼。 柳絮回头看去,鞋尖一闪而过却还是被她抓到了,她同时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沙玉兰。 都怪她们聊的太过尽兴,一时之间也忘了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个处在其中的当事人。那便是可乐,幸好玉兰姐姐及时看见,不然若是再说下去,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个孩子,好灵敏的心思。 沙玉兰赞赏的往书架那边看去。心中不由得对可乐又多了几分喜爱,生平很少有人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偷听的,这孩子没有功夫,但胜在人小动作轻,又好似懂得如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倒叫他们两个算得上高手的人,一时之间也大意了一盘。 两人均是心如明镜,瞬间就恢复了刚才的那番样子。 可乐在背对书架站着,等了许久都未再听到声音,于是不免有些许的疑惑,想要转过头去一看究竟却怕惊扰了她们。一双手因紧张而捏成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这时便听见柳絮说:“哎呀。玉兰姐姐你不告诉我就算了,还逗我玩,哼!” 沙玉兰好像伸手捂住了柳絮的嘴巴,可乐在书架后只听见一阵呜咽。 传来沙玉兰小心翼翼的低呼:“嘘,你小声着点,你忘记这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吗?你想把可乐招惹过来是不是。” 柳絮挣开沙玉兰的牵制,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谨慎着往书架边看。果然在那个位置再不见那个小小的人影,她对着沙玉兰一眨眼。 两人边说话边往书架边走去。 “不知道可乐看了多少了。”柳絮说。 沙玉兰笑道:“这不是还有几天吗,急不得慢慢来,能看多少都是有用的。” 柳絮心里虽是偷笑沙玉兰的单纯不知其中陷阱。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点头表示在理。两人均住口往可乐那边走。 走到近处就发现可乐席地而坐,身边已放了数十本书册,沙玉兰心里笑道。还算聪明,知道摆出书来迷惑人,但是不聪明的就是这些书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而柳絮则是在心中默默地赞叹道:“不愧是小主子,这看书的速度是不是又快了些。” 沙玉兰这时已走到了可乐身边,可乐见光源被挡着,于是抬起头来看。 沙玉兰笑着问道:“这些字你都认得吗。若是有不认得的字,可以问我。” 可乐只点头道:“谢谢玉兰姨姨,我知道了。” 柳絮虽是不满可乐的左右逢源,但同时也为沙玉兰的好心而暗笑。 他哪里会不认得那些字,恐怕他认得的字比一般秀才都多也说不定呢! 柳絮突然想起她才到清江身边的时候。 那时可乐还很小一只包裹在被子里,每日躺在他的小床上,等着他娘亲去抱,清江一抱他他就笑,但有时清江忙起来顾不得他的时候他也不哭不闹,挥舞着两只小拳头自己吐泡泡玩。他小时候不像现在这样滑头,有时候会板着脸装深沉,但是却是一直都很爱笑。 但可能他从生下来便很滑头,清江每次和大掌柜在外间议事,里屋就传来他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十分的牵着人心,于是这时候清江就再也忍不住了,早早的结束以后回里屋抱孩子去了。 于是可乐被抱起来,挥舞着爪子笑的更欢。 他也是自小便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浑圆黝黑,像一颗上好的黑色玛瑙,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就这样一直盯着你便会让人心软,脸要比现在胖一些,圆嘟嘟肉团团的,只是慢慢长大以后,有时候会十分的安静,周身弥漫着一种名为“淡”的气息,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样的气息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身上到底对不对。 可是在后来她见到宋远以后,渐渐的就明白了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所以在她第一次见到宋远的时候,就会觉得十分疑惑和熟悉。 她不知道清江和宋远之间的过节,但是却不难猜到。 可乐心中有一些头绪。要是问她为何对一个小孩子抱有那么大的信任,她还是只有那一句话。 你别看他小,人可精着呢。 他会生气撒娇,也会利用自己小孩子的身份得到许多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他心中自有一块明镜,显山不露水。(未完待续。) 88 他的师兄们 宋国,西阙宫。 萧九站在案前,目光中微闪,看着桌子后面的宋远,而后者头也不抬的盯着手中的书信。 他心中虽是千万思绪飞闪而过,却仍是低垂着头不说话。 半晌过后,宋远先抬起头叫了萧九的名字,淡淡说道:“你叫府外的人都撤走吧。” 萧九心下一惊,抬头惊呼道:“陛下,你是……” 宋远摇摇头,看着烛案出神说道:“别担心,我自有思量,清江她不但不会有事,反之或许明日便会回宫。” 萧九不可置信的看着宋远,一时之间不知陛下话语中的真实性,于是只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宋远知他好心,也是关心清江所以心中才有怀疑。不由得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宽慰道:“我知道你的犹豫,但是你既然是我的人就要听我的命令,你现在只管去告诉小时他们撤走,其他的事就按照它自己的走向,顺其自然吧。” 萧九这才放下心中疑虑,依言出宫去了。 等他到达凌国公府外之时,远远就看见拐角处一片凉茶摊子坐了一桌五大三粗的汉子,正撸起袖子抓起桌上的瓜子一把一把的往嘴巴里送,几个咀嚼过后侧头一吐,尽是剥落的瓜子壳。 说是一桌,其实也只有三个。 饶是萧九已经事先做过一番乔装打扮,不免得还是拿手遮住半边脸,生怕有人看见似得小步往那边挪去。 待走的近了,正对着这边的一个汉子吐出一嘴瓜壳,一脚踩在板凳上站起来对他招手道:“九哥,你来啦,快过来坐。” 萧九认命的拿下手掌,牵起嘴角僵硬的肌肉扯出一个笑,这才走过去坐下来,对着其中一个汉子一抱手恭敬道:“七师兄。” 被他叫做七师兄的人背对他而坐,这时转过脸来看他。一对剑眉飞入鬓角,看的萧九心里又是一惊,这时旁边一个长得脸长得圆滚滚,笑起来活像个弥勒佛的汉子一拳打在他胸前。笑道:“好你个萧九,你只看到了你七师兄吗?” 萧九连忙又是一个抱拳,叫道:“八师兄。” 这时先前招呼萧九那人又撸了一把瓜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得了九哥,你就别跟他们客气了。哪次见到你不使点绊子,师兄弟里几个人,就数你做好欺负,快来坐下说,一直站着小心引人多疑。” 萧九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撩开袍子坐了下来。 老板端了一个粗茶碗上来,只对着他一点头,见有客人来连忙又赶去招呼了。 萧九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找话来聊,“想不到这一时盯梢的茶肆。生意倒也还好。” 被他唤作七师兄的人盯着他,脸上皆是威严,只见他说道:“你怎知这时一时间建起来的,我们盯着这凌老贼又不是一时半天,只是你处在深宫不知道罢了。” 八师兄看着他挨训,在一旁事不关己看好戏似得抱着胳膊笑着。 这种感觉倒是他最熟悉的,只觉得很熟悉很怀恋。 都说长兄如父,七师兄就是他们的大师兄,只是恰巧名字里是个七字,于是长此以往就被叫做七师兄了。师兄弟们都是如此被称作七八九,只是到了第十个,宋远恰巧来了雁落山,名字由着他来取。再不是数字,而是变成了萧时和萧释义。 他们均跟随宋远下山,做了暗中和明处的帮手。 其实从一开始,师傅在各处收罗有天赋的孩子为徒,都是为了给宋远打下基础,他们心中一直都知道。只是从未问过为什么。 萧八见萧九盯着瓷碗双目发呆,于是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笑道:“怎么,许久没被七师兄骂,一时竟像小媳妇似的伤感起来了吗?” 萧九回过神,眉头一皱,这才想起来自己这次前来是有正事的。 于是萧七见他这样,心中了然,出声阻止了萧八,沉声正色问道:“怎么了,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萧八这话虽说的直白,但师兄弟当中,宋远虽然表面是也是师傅的弟子,但却和他们不一样。 宋远不必叫他们一句师兄,也不必守师门的规矩,却承受得了小师妹一声师兄。 萧九知道七师兄心中一直有气,萧八和萧释义面上也有些尴尬,于是他只装作没有感觉到,对着他们说道:“这一次不是让大家做些什么。师兄们可以随意去何处了,但是只有一点,飞鸽传书必到。” 他说完以后才发现萧时不在,于是转头问萧释义。 “小时呢?” 萧释义脸上讪讪,连往桌上瓜子堆伸出的手都顿在半空中。 萧九见他这种反应,就算他不说话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恐怕是萧时这个倒霉蛋又被派去做最不讨喜的事了,他只丢下一句:“我去找小时。” 等萧九消失,萧八这才转头看着萧七,脸上的笑都收敛起来,对他说道:“师兄,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是现在这种局势,你也知道他也很不容易,身边剩下的也只有我们几人,连小师妹都可以不计前嫌下山来帮忙,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是时候也该放下了。” 萧七只沉默着不说话,脸上一派严肃的风平浪静,听见这话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一下。 …… 萧九躲过凌国公府外的暗卫,悄悄掠到后院,却不免心中惊讶。 凌国公竟然在后院暗中派了这么多的人,他屏息细细感知周围的情况,过了片刻停下来,往临湖那一处隐身而去。 凌国公府中虽是暗卫很多,但是受过训练的只有那几个,且功夫比起他们来虽是强出不少,但是却不比他们常年处在山野,又学过敛住呼吸的功夫。 萧时正躲在树丫上,头上顶着个树枝编成的帽子,盯着清江屋子窗口那处一动不动,这时突然感觉身后的树枝微微的动荡了一下,他一惊,连忙转过头去看。 “是你啊,吓我一跳,我以为我被发现了!” 萧九踏着树枝往前走了几步,在他身后站定,笑道:“你隐身的这般好,怎么会被发现,倒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我的到来,警觉不错。”(未完待续。) 89 萧时扬起一个傲娇挂着青色胡茬的白洁下巴。 还是忍不住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有又什么任务?” 萧九摇摇头,凑过去顺着树丛缝隙往清江所在的那间屋子看去。 “她可享受着呢!一天到晚除了躺着看书就是看书,连房门都不曾迈出一步。要是我,恐怕早就闷死了。” 萧九转头看着他,疑惑的问道:“看书?你是说公主今日只是待在房中看书?” 萧时见他神色严肃,不免的怀疑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得愣愣答道:“是……是啊?” 萧九继续问:“那凌国公也没有什么动作?” 这一次萧时就像是憋了许久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的就讲出来了。 “是啊,我从昨日就开始守着,你说奇不奇怪,本是被掳到这处来的人,后来倒像是做客一般自在,也不知这凌老贼心里在想什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对了,你知不知道,凌妃今日来过。” 萧九一直盯着清江窗口那处瞧着,眸子里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这时听见萧时这么问,于是只点点头。 解释道:“是陛下诓她过来的,你也知道凌妃并非表面上那般愚钝,陛下总是要了她一桩心事,再拿他来诈一诈凌国公的。” 说是这个道理没有错,但是萧时脑子里转了几个弯,仍是有些不甚明白。萧九看他这样便知道他是没有想通的,他不禁摇头失笑,长了这样一个脑子,怪不得被萧释义这个小师弟踩在脚底下,每每来做这种苦力的都是他了。 于是萧九调笑道:“你也真是……下一回师兄们再叫你做什么,你还是要学着聪明点。” 他这话说的萧释义心里老大个不舒服了,他摸摸脑袋上的叶环,小声不满道:“你还说我呢,也不见得你又有多聪明。小师妹都下山差不多五年了,你还不是没能于她说上几句话。” 说完拿胳膊捅了捅萧九,眨着眼好奇道:“小师妹现在可是待在皇宫里,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呢。又没有那个公主从中作梗,你倒是可以去和小师妹解释解释当初的事情啊……” 他说到一半觉得萧九脸色不大对,转念一想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真是蠢到底了。 萧九看他这样于是也很习惯他的单纯和口无遮拦,正准备出声安慰他时,便听见他说:“哎呀我忘了。小师妹当初是对着你吼着永远不原谅你的。” 萧九的手在半空化为立掌,丝毫不客气的往萧释义背上招呼而去,直打的萧释义在树枝上往前一倒,在掉下去之际才惊险的拿双腿夹住树干。惊恐的抬头看着离他越来越近抬脚思考怎么落脚的萧九。 萧释义这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说错了话,连忙双手举过头顶,求饶道:“九哥,你知道我的,我就是这样乱说话,你可不能把我踹下去啊,这可是凌国公府。你要是踹我下去被人发现了多不好啊,你说是不是?” 萧九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笑道:“对啊,我怎么会踹你下去呢?只是你乱说话这一茬实在不是很讨人喜欢,怪不得每次来盯梢的总是你。” 萧释义看着萧九笑眯眯的直起身子,片刻消失在树杈之间,他不由得心里暗叹了一声,看来九哥是真的愁苦了一把,你看他虽是笑着,眉头却紧的像要夹死苍蝇一样。 他翻身回到树枝上站定。扶额叹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啊!真怀恋雁落山的时光啊,师傅虽是严厉,去也不会天天叫我在这树杈上站着,唉哟。连蚊子都敢欺负小爷,看我弹指神功。” 这边萧释义自己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刚刚离开的萧九心里却像是酿了一坛陈醋,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打不的又开不了。 萧九站在墙头想了想,还是向着寒落宫而去。 他到寒落宫的时候。铃铛恰巧在招呼宫女收拾寝殿,照她的原话来说就是:“小姐虽不在,但是随时都有可能回来,等她回来看到不是干干净净的,免不了心里会不舒服的。” 铃铛自萧九一出现便已经感觉到了,但是却装作没有发现一般仍是指挥着:“擦擦那边,对!就是那里,多擦几遍,唉,你没有看见上面还有脏东西吗?” 铃铛实在看不下去于是走上前拿过宫女手上半脏的湿布,亲自动手擦起来,一边擦一边说:“你看,要像这样来回的擦,才能把上面的脏东西都弄下去。” 萧九躲在房梁上,骨中针刺般难受,像是有人拿着针,一下一下戳着他最脆弱的地方。当初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被捧在师兄掌心的小师妹,如今做起这些事来都一套一套的,脸也是一副别人的面孔。 但是感觉却仍是没有变化,她就是她,是流苏并非铃铛。 铃铛虽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放过屋子里的气息。她以为萧九只是过来看看,等一等便会走。可是过了一会他仍然没有动作,空气像是沉默了一般,可是他仍在这间大殿之中。 铃铛瞟了一眼一处的横梁,心中叹了口气。 于是出声说道:“好了,这里都差不多了,你们去休息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听她这么一说,宫女们自是十分欢喜,于是只行个礼便有序的出去了,走出门还不忘记带上殿门。 铃铛这才放下手中的帕子,淡淡道:“好了,下来吧。” 半晌屋里都没有动静,她心里不免有些来气,于是再一次沉声道:“我可不认为你专程前来躲在大殿之上,只是看一看,你若是再不下来,我这就出去了。” 铃铛说完也不管房梁上那人又没有动作,拿了帕子端起脏水盆,举步往外走去。 萧九这才一个飞身落在铃铛身前,眼里的心疼不忍刺痛了铃铛的眼,只见她端着水盆讽刺一笑,说:“你如今做出这副样子来干什么?” 她拿着另一个人的脸对自己说话,对自己笑。 萧九虽不是第一次与她面对面,却是第一次没有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他呐呐的叫了声:“流苏。” 于是手脚都不知何处安放。(未完待续。) PS:《百炼成妃》 身处军营,舞刀弄剑,爹爹怕她嫁不出去,把她送到京城特训。舅母不喜,表姐刁难,表妹捉弄,好在还有舅舅相护,且看她如何突出重围,贵女速成。 嫁入将门?也好。 只是,安王殿下为何特别照顾她? 90 流苏的骄傲 流苏被他叫的心头一荡,恍惚间想起,除了昨日去找陛下时,被叫作了自己的名字,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叫起流苏这个名字。 她都快要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流苏盯着萧九的脸,呼吸停掉了一拍。自己又是有多久没有见到过他了?每次只能远远的望一眼,眼神相交都不敢停留太久。 萧九接过她手中的水盆和帕子,这一次流苏并没有拒绝,而是看着他端着水盆放在桌上,再走回自己身边。 她想,要是曾经他这样走回她身边多好,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张开怀抱迎接。可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多少人都记得曾经,却永远跨不过去,曾经也只是曾经罢了。 萧九看着那张铃铛的脸微微下垂,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他心中又是一紧,连忙快步走过去,那模样像是想拉住流苏,却又犹豫着不敢上前。 流苏也知道他心中所想,权当作没有看见,微微叹道:“好了,快些说吧,你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是不是公主出事了?” 萧九摇着头,忍不住出声说道:“流苏,你未免也太过关心她了,她只是一个过客,等这件事结束了你便是要回雁落山的,何苦在她身上放感情。” 流苏抬头起不可置信的看着萧九,说道:“你都知道了?我要回雁落山的消息。” 萧九一顿,这才发觉自己什么都说出了口,不由得苦笑道:“我还真是,在你面前什么都藏不住!是的,我都知道了!” 他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一步抓住流苏的手臂。 “流苏,你听我说,现在这件事很复杂,陛下有些事连我都不愿意说,你也知道他……总之。你听我的,到时候公主回来了你就找个借口,去跟陛下说,你要回雁落山。早早的回去待着。好不好?” 流苏淡淡的拂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沉声道:“你知道,我是不会走的。” 萧九问道:“为什么。” 流苏捏着自己一只手,眼神不敢看他。喉头像是哽住什么东西不能下咽,她沉默了一会,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盯着萧九说道:“公主与我有恩,而且……当初可乐的事,多少也有我的责任在其中,我一直欺瞒着她,是我对不起她在先,如今我留在这里只为赎罪,你知道吗?” 萧九虽是不满却也只能点头。 他知道,他怎么不知道。若非当初出了那样的事情,她怎么会一直留在晋国皇宫,她分明有千万个理由和借口回去的。却一直呆呆的等着盼着,和陛下一样,相信公主还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横在这件事当中的,并非只是情仇恩爱。 萧九还是有些不忍,还想出声劝一劝流苏却叫她先出声打断。 她问道:“公主可还好。” 萧九忍不住苦笑,到现在。说了这么多,她仍是惦念着公主,他无奈一笑,答道:“很好。凌国公并未对她怎样,可能是查出了她的身份一时顾忌,公主吃好喝好,我先前去的时候正在窗下喝茶看书。” 说到最后他不免有些气愤,而流苏丝毫没有察觉,只抓住了最后一句。不免奇道:“看书?” 萧九答道:“是啊,摆了好几本,她看的倒是很快,感觉过的很舒服。”他最后这一句开玩笑似的话并没有让流苏心中轻松起来,反而更落了疑惑。 公主平日虽说并非不爱看书之人,但是也并不是读起书来那般渴望,怎么突然如此努力的看起书来了,而且还是在那样一种环境中。 她又问道:“那小少爷呢?” 这一回萧九倒是犯了难,挠挠头为难的说道:“还没有找到,公主身边那个丫鬟你也知道是暗花庄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暗花庄那样偏帮公主,我们出多少银子都没有用,但是陛下那里已经有些眉目,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了,你别着急。” 流苏看他挠头的动作,眼神有一瞬间的溃散。思绪不由得回到多少年前的雁落山。 那时候她的父亲已经有了一个关门弟子和七师兄八师兄两个徒弟,萧九是在一个午后被父亲带到山上来的,同来的还有个浑身贵气的小少爷,不同于萧九一身褴褛,他穿的袍子很干净,十分干净,甚至都有些干净的过了头。于是跟身边小乞丐一样的萧九成了个鲜明的对比,这便是少年宋远。 但是当时萧九就像是小傻子一样,丝毫没有羞愧或是不适,只是眯起眼睛笑着,而宋远那时板着一张脸,臭的不像话。 那时的他们,做的都是最真实的自己。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七师兄便一直不喜欢宋远。而萧九则像个跟屁虫一样,十分喜欢和宋远玩在一起,那时父亲也让她多亲近宋远,时刻撮合他们在一起,她小的时候不是很明白,只以为父亲是想攀高枝。直到父亲去世那一刻她才从父亲口中明白了缘由。 雁落山的日子是一种无法想象的惬意。 她父亲是一个十分慈祥的人,因为手底下徒弟众多,所以在山上开了间房子当作私塾,一些基本的功夫口诀,各种书经都由他自己教授。但是每日天未亮便要坐在房子里。 八师兄总是迟到,每每免不了挨上一顿板子。可八师兄人生的滑头,后来索性拿了被褥直接在那间房子里睡了,在师傅来之前把被褥什么的都扔出去,末了又遣萧九去捡。 雁落山有一条小溪,师兄们总是爱偷偷带她去那里捉鱼来吃,宋远不常去但是萧九却是每次都没落下。正是因为这些一点一点的接触,她与萧九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并不是一丝半点的过往。 直至后来长大,宋远回了宋国那一阵,他们各自情窦初开,彼此一个眼神都会心跳几回。 但是后来父亲去世以后,萧九不顾她的挽留下山,他们之间虽不算一刀两断却也是拉开了不少距离。 流苏仍记得那日天气好的如他上山那一日,天蓝云白,微风带香。 她送各位师兄下山,却毫不避讳的拉住萧九,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他略有些哀切。 “我与师哥说一说,你不下山,就陪着我好不好,差你一个也不少啊,你说是不是。” 那便是少女时期流苏第一次撇下骄傲。(未完待续。) 91 她在国公府 她仍记得那时候萧九的眼神和动作,他闭了闭眼,像是有些许挣扎,有些许不舍。却还是大力扳开她的手。别开头看着山下深吸了一口气,说。 “流苏,这并不是儿女私情的时候……你在山上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流苏看着他们顺着那条平日烤过鱼的小河下山而去,通红了眼眶,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萧九都并未回过头。 出落得美丽大方的流苏伸手大力抹了一把脸颊,盯着那处恨声吼道:“谁会等你回来,我才不要等你回来。萧九,我不会原谅你的!” 而事实上,流苏也并未等会萧九。因为,几年之后她也下山了。 那时铃铛还没有死,她也只是个暗中盯着清江的暗卫,虽是躲在暗处,但仍是见了不少清江与铃铛的事情,所以在后来铃铛死去以后,她才能戴着铃铛的人皮面具,扮演的一丝不差。 萧九见流苏出神,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默默静静的看着她。 目光顺着她的发顶一路打量到脚下。 她还是曾经那个模样,但是为了扮作铃铛,努力让自己丰腴了一些,像她这样天生骨感的姑娘,实在要她胖,也真是难为她了。 脸上戴着别人的脸皮,不知道她现在还会不会怕。记忆里她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心地善娘落落大方,虽不至于见到蚂蚁都舍不得踩,但也是从未杀生的人。 她那样一双美丽的手,怎么能染上鲜血。 虽是贴身丫鬟不必做太多,但是还是像个丫鬟似的被人使唤,不知道她心里会不会不舒服。 流苏从回忆里回神,便看见萧九怔怔愣愣的盯着她的脸,眼神却并未聚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流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被萧九一把抓住。 萧九只是条件反射的去抓,一时间并未记起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等他反应过来,不由得红了一张脸。 虽然萧九的肤色是很健康的炭黑,却还是叫流苏看见了他脸上那一抹红霞,于是她忍不住笑了笑。 萧九见她笑了。更显得木讷,连放开手都忘了,甚至还不自觉的施了些力气。 流苏眉头一蹙,扭着手腕挣脱。 萧九这才后知后觉的赶紧松开了她的手。 急道:“没事吗,我是不是捏痛你了。给我看看。” 流苏避开身子他的手,衣袖往下一抖遮住手腕。 她出声下逐客令,脸色沉寂下来。 “好了,你没有别的事情了罢,那就走吧,别在这里待着,待会叫人看到了也不太好,陛下那里也是需要你的。” 事实上大家都心知肚明,以萧九的身手,来了谁他躲不过去。他心中明白。于是只点点头。 不舍的嘱咐道:“你……好生照顾自己,我说的话,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他见流苏点头,脸上再无表情,只是盯着一处看着,他微微叹息一声,使出轻功便离开了大殿。 等殿里再没有萧九的气息,流苏才抬起头四处望了望,怅然若失。 他来了她便是流苏,他走了她便做回铃铛。只怕以后见到了。又是两个互不相认的陌生人罢了。 萧九自寒落宫出来,一刻也没敢停的就向着御书房而去。他知道,这个时辰,陛下是在御书房的。 等他到了御书房大殿门口。却被守在门口的太监告知凌妃正在殿中,他不由得心生疑惑,凌妃不是刚才凌国公府中回来,又来找陛下做什么? 御书房内。 凌妃站在下首,忐忑不安的望着上方的宋远,见他迟迟不说话。心里不免打起了小鼓。等了半晌,终于看见陛下从书桌后抬起脸,笑着说道:“爱妃怎么又到御书房来了,朕记得上次国公大人才说了你,爱妃的记性怎么差到这番。” 凌妃心头一惊,赶忙跪下,柔柔弱弱戚戚然的哭诉。 “陛下,我也知道后宫不得参政,但是臣妾是真的寻不到陛下无可奈何之下才不得已跑到这里来找陛下,请陛下降罪。” 宋远笑问:“喔?这么说还是朕错怪了爱妃。” 没等凌妃说话他又笑道:“与你开玩笑的,好了起来吧,别老是跪着,女儿膝下也是有黄金的。” 他说完这话,不止凌妃诧异的抬头看他。宋远自己也顿在了原地。 这句如此熟悉的话自他口中说出,不免让他想起来身在凌国公府的清江,于是他笑道:“好了,爱妃有什么事,不妨与朕说说。” 凌妃低头装作为难,犹豫道:“臣妾是有一件事,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跟陛下说……” 宋远笑:“直说吧,我又不会怪你。” 凌妃听他把称谓换成了我,这才有些放心的抬头,看着宋远小心翼翼的说道:“就是关于寒落宫那位李彩姑娘的事。” 宋远装作惊讶的抬头:“她!她现在身在何处。” 凌妃看宋远对那个晋国公主如此上心,不免心中不适,却还是强忍着挤出个微笑。 “臣妾知道陛下这几日担心李彩姑娘也在四处寻访,但是陛下,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 宋远顺着她问道:“什么误会?我找了她两日了,不知被哪个奸人掳去,爱妃可是知道?” 凌妃刚要出口的话顿在唇间,她要怎么承认自己的父亲就是陛下口中的那个奸人。 她收拾了情绪,看着宋远强挤出个笑容,说道:“陛下,事情是这样的,那日在寒落宫,李彩姑娘问我宋国哪里有藏书,我就告诉她是我父亲府上,并告知了我父亲,但是不知怎么,父亲派去请她的时候出了问题,她以为是坏人于是送走了小公子,但是现在误会已经解除,我父亲也在四处打听小公子的下落。其中细节就等李彩姑娘回宫再与陛下细说吧。” 宋远一直笑着,凌妃也不知道宋远有没有相信她的说法。但是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套说辞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了,但是父亲最后给她的纸条就是如此,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宋远心里只叹,这样牵强的理由,也只有凌国公想的出来。但是他有把握让自己不追究,又有什么把握让清江也按照他的说法来做? 宋远最后还是很给凌妃面子的沉思了一会,答道:“是这样的吗,那朕也就放心了,既然是在国公大人府中,朕自是不必担心的。”(未完待续。) 92 昔:五哥说历史 第二日清晨,我是哆哆嗦嗦被冻醒的,夜里迷迷糊糊看见五哥起身添了几遍柴火,好像还来我这边看了看,但实际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这件事真实发生过。【ㄨ 五哥见我醒了,丢开手中的树枝,抖了抖身子,叫道:“既然都醒了就别在地上躺着了,起来吃点东西暖暖身子,我们上路了,今天要是赶不到下一个镇子,我们便又要住在山里面了。” 听他说这话,我顿时一个骨碌从地上翻身而起。这真是我听到过最恐怖的噩耗。 这时我才看见火堆旁边放了几个小小的土豆团子。我抓起来放在手掌心看,真是太小了,于是我抬起头来问五哥:“这土豆你从哪里来的,恐怕都还成熟吧。” 五哥抬头盯了我一眼,“喔”了一声然后指着对面的村庄。 “我去田里捡的,既然是种到地里的,约莫也是能吃的吧,这不是和金花他们家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我翻了个白眼答道:“地瓜!” “喔。”他说:“这不是和地瓜差不多吗,我还烤了几个馍,拿去。” 从五哥手里接过烤的脆香的干粮,再看一看地上躺着的那几个土豆。什么叫从地里捡的,一看那上面泥都没扒拉干净,分明就是不知道去哪里偷的,还偷的特没技术水平,他连熟都没熟就给给摘了。 想到这里我咬着干粮的嘴巴一顿,不可置信的看向五哥。 “你什么时候去村子里了!你居然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要是有个什么野兽坏人,你叫我怎么办!” “得了吧,就你那样一团躲在衣服里,是野兽来了也不好下口的。” …… 这是亲哥哥没错。 粗略的吃过早饭,我们便有出发上路了,只有留在地上那几只小小未熟的土豆在偷偷的哭泣着。我不禁有些怀念现代文明的交通工具了。 清晨的山林间还有稀薄的雾气,被阳光一照就像蒸发似的迅速消失,留下树影见斑驳的五彩流光。 我抬头去看的时候,忍不住拿手遮住眼睛。】再去瞧澄蓝的天空。鹰击长空,只留下一声尖利的嘶叫。我连忙躲回车厢里去了,然后就听见五哥在布帘那方笑了几声。 我从车后扯出零食包裹,拿出一袋瓜子来磕。 磕了一会有深感无趣。嘴巴也发干,于是我又收拾好瓜子,准备就着马车睡一会。 昨夜睡得实在是不好,云里雾里的而且十分冷,但是我放下东西以后看了看车厢。还是打消了要在车里睡觉的想法。 这一路颠簸,恐怕遇到个什么水荡转弯,我会直接被五哥甩出去。这样一样我不由得抖了抖,实在是太可怕了。 “五哥。”我掀开帘子把头伸出去。 五哥转过头斜了我一眼,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 于是我索性坐到他身边,嘿嘿笑了几声,说道:“五哥,我们来聊聊天吧。” 他扬了扬马鞭,回道:“聊什么。” 我歪着头想了想,眼珠一转。说道:“这片大陆上有几个国家啊?” 五哥奇怪的转头看着我,我被他盯住不由得心里一个打鼓,连忙毫不掩饰的回望他,大方的说道:“我这不是已经得事都不太记得了吗,我要是记得的话我还要问你吗?” 他这才又把视线放到前方的道路上去了。 “我倒是忘了还有这一茬,那你想知道什么。” “不如你随意说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了。你也知道,我这会实在是有些无聊,你跟我说说话。” 马车碾过,惊起一地罗雀。扑楞着翅膀争先恐后的往树上飞去。同时响起的还有五哥低沉悦耳的嗓音。 “我们现在的这片大陆叫做九州大陆,这个你总是知道的吧?” 我连忙点点头。九州大陆我在不少人的口中都听到过,说来也奇怪,这个世界不属于我们那个时代的以前。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但是在人们心中好似都有一个认知,觉得这个世界不止那么大,在九州大陆很遥远的地方,或许还有别的大陆和国度。或许在山的那一边,或许在海的尽头。 五哥又说:“人们都相信在九州大陆之外。还有别的大陆或者土地……九州大陆临山临海,被分成了五个国家。这五个国家分别是我们晋国,宋国,大沉,燕国和冯国。” 马车碾过一块碎石,颠簸了一下,我连忙拉住车板稳住身子这才听到五哥继续说:“晋国临山临水,地势复杂,宋国土地居多;大沉临近晋国和宋国,集聚了两国的优势,但是又不如晋国好守不若宋国富强,冯国左邻沙漠边缘右处草原,比起其他四国都不占优势,但是织锦却是一等一得好,牛羊也多,人都生的高大。” 说到这里,五哥停了下来,我正听得起劲,不由得追问道:“你还没说燕国呢!” 我眼尖的注意到五哥扬马鞭的手顿了顿,然后才说道:“燕国便是其中最神秘的一国,既不像晋国这样有战事时好守,又没有宋国的富强……但是他却有着五国人都眼热的一大优点。” “什么优点。” 五哥一笑。但是在我看来,那笑容中略有些嘲讽和不屑,虽然我不知道他对燕国的厌恶来自何处。 “燕国出美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的瞪大了眼睛。原来如此,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燕国看来也是个聪明的,自要把自己国家的美人送到各国皇宫去,定能夺得皇上的恩宠,就算再不济也是个内应。 于是我点头称赞道:“这真是个好办法。” 五个停下动作,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盯着我,问道:“你真的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吗?” 我愣愣的点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触到了老虎须,只是傻傻呆呆的笑着:“你不觉得吗,他们把美人送到皇宫里,国家之间的邦交是不能拒绝的,于是这个美人就待在了别国,说严重了怎么着也能把一个国家从内部瓦解了啊。” 五哥点头。 “是这个理,倒不知,你还是个明白的。” 我得到了五哥的夸奖,仍是沾沾自喜额点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连马车几时停下来的都不知道。(未完待续。) 93 昔:燕国慕凌云 我笑了一会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下,不由得有些吃惊的转头去看五哥。才发现他已翘腿坐着,仍是是笑非笑的盯着我。 我被他看的一惊,连忙伸手摸自己的脸,在发现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以后,这才抬起头瞪着他道:“怎么了吗?” 被他这样盯着,我实在是有些怕啊,我还以为一晃眼站在我面前的是二哥。 “那你知不知道,燕国与我们晋国有着什么纠葛。” 燕国与晋国的纠葛,这事从何说起?照我所知道的往事说起来,我是不记得任何往事的,所以五哥这话拿来问我,实在是有些多余了。五哥想起来我是不记得过去的,于是只笑了笑。 于是我心中更是忐忑,不知道五哥的葫芦里买的又是什么关子,总觉得心里像被人一下一下的拨弄着,略有些发麻。 “五哥,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讲罢,你别这样,我看着有些怕。” 我的示弱丝毫没有引起五哥的任何怜惜,只见他又牵起唇角露出一个冷笑,我嘴角抽搐着往后挪了挪,莫不是早上吃的什么东西有毒,他已经中毒很深神志不清了,我要不要跳车。 我往车子底下看了看,心里思考着我这会跳下去,要是五哥发起疯来我究竟有几分把握跑掉。 照我的行动力来看,从车上跳下去,保证不崴脚不出意外的跑出去的概率为零。概率这件事其实很悬乎,就是一个人心里相不相信的臆想而已,事实证明,我并不相信我自己。 五哥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打断了我一部分思考,我正想着要是失败以后被五哥抓到他会怎么折磨我,就看见他一双手向我伸过来,我连忙挥开他的手大声叫道:“你干什么干什么,你要对我做什么,我可是你的妹妹啊。” 于是。五哥的手成功的停在半空中,半晌后,还是伸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末了再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语重心长的对我讲:“我时刻都觉得。我们当中有一个是母后从别处抱来的。” 我点点头,表示深有同感。你看我与五哥虽是性格脾气很是相投,姿色也有几分相似,但是明显的他比我好看不止一星半点,据说时常待在一起的人也会慢慢变得相似。我觉得这个很是在理。 “那这个人一定就是你没错了。” 我不满的回嘴:“凭什么,我还觉得你是抱来的呢!” 我说话间还挺了挺胸脯,下巴抬高做出一副倨傲的表情,天知道我的手已经时刻准备着挡住五哥伸过来的胳膊了。 五哥抚摸着袍子上的褶皱,笑着抬头看了我一眼,十分的惊讶和不可置信,还稍微有些无奈,这丝无奈不禁让我有些想念宋远,才分开两日未到我便会想他了,我的少年不知待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柳家出了你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人物。恐怕也是千百年来头一回。” 我权当这话是夸奖了,于是只笑眯眯的盯着他。 五哥脸色终于沉寂下来。我便知道,他同我开了这么久的玩笑,打了这么多岔子,权衡了这么久,有些话他终于要对我说了。【ㄨ于是我坐直身子,也不再跟他嬉皮笑脸,支起耳朵一副认真听的派头。 “你可知道慕妃的来历。” 我摇了摇头。 我父王虽说是只有我母后与慕妃两个妃子,但是他是一国帝王,又怎么可能做到那般。我也曾闲时遛弯见过好几个结伴的妃子。终其一生在深宫后院,徘徊间只为了见一见帝王。 可到最后,只有我母后与慕妃有了孩子。都说我父王是爱母后的,他们琴瑟和鸣羡煞旁人。但是我从心底里却并不相信。毕竟五公主与我的生辰相差不过半日,也就是说母后在怀上我的同时慕妃也怀上了五公主,那么这其中的缘由不用我说你们也就明白了吧? 帝王爱,雨露均沾,福泽延绵。 所以说,我以后的驸马。心中眼里便只能有我一个人。这是一个女子最小的愿望,在这个世界却也是最难的期盼。可是宋远,我认定你了,你却还没有在乎我,这件事可真是让人发愁呢。 五哥不满的拍了拍我的头,怒道:“可是你缠我要我讲的,我现在好好的跟你说,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再不认真听我便再也不跟你讲了!” 我连忙拉住他,宽慰道:“五哥五哥,我错了嘛!你不是让我猜慕妃的来历嘛,于是我就照你说的认真想了啊!” 五哥眉头一紧,显然是不信我这套说辞。 “喔?那你且说说,你想到了什么。” 我僵住了。我就那么一说,随意找了个借口,也没想到他竟然还当了真。 五哥之前说了什么来着,喔对了,慕妃的来历。 在宫里那么久,我也没听人说过慕妃的来历啊,她在宫里那么嚣张,身份恐怕还是不低的罢。我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虽是飞闪却叫我一把抓住。 他说话间对慕妃的不屑厌恶,与他提到燕国时如出一辙。 我惊讶的抬头盯着五哥。 他眼睛一眯,调整了坐姿,把手搁在脑后撑着,这才说:“看你的样子怕是已经想到了。如果你的猜测中有个燕字,那便是你猜对了。” 我抿紧了嘴唇,心中还是有几分恍然若梦。 若是真像我之前猜测的那般,那慕妃到晋国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燕国国姓为慕,慕妃是燕国前朝公主。” “前朝?”我问道。 听我这么一问,五哥也转过头来看着我,在我看来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但是却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我感觉自己正在走一条阴暗的甬道,前方就是洞口,已经透出了微光,可是我却不敢伸手去摸一摸,只怕光太灼热,会伤到我自己。 “五年前,燕国襄王在凌云公主出嫁三日之后,举国同庆之时篡位谋朝。慕妃,便是那位凌云公主。” 在自己出嫁的时候国家灭亡,这该是一件多么悲伤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恰巧在那个时候……(未完待续。) 94 昔:慕妃的阴谋 我垂眸细思间,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惊起我一身的冷汗。我捏住被汗湿的手掌心,觉得嘴唇甚是干涩于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并轻轻咬了咬下嘴唇。 这时便听见五哥不起波澜冷冷的调子:“你没有想错,也不用怀疑。这件事,的确与我们的父王有关系。” 我不自觉猛地咬了一口嘴唇却吃痛的立马松开。 慕妃乃是一国公主,就算是和亲也要等着晋国的队伍前去迎接,于是这个时候城门大开,警卫松懈,百姓大臣包括帝王都想着燕国与晋国结了秦晋之好,从此以后自家攀上高枝有了依靠,再也不怕番邦战乱。却不想这个时候却发生了内乱。 我仿佛看见送凌云公主出城门的马车一路红妆。马车上的少女红袖下的手纤细紧握,她怀着最美好的期待愿望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去找她的良人,她却不知驶向的竟是一个国家的灭亡。 我这才如梦初醒般顿悟。怪不得慕妃虽是处处针对我母后,感觉上却不是单单为了我父王的争风吃醋。 即使她掩饰的很好,却还是泄露了一丝半点的恨意。 这就像我从前看电视剧,站在电视外面忍不住对里头的戏子指手画脚,比如谁谁谁是坏人我总是一眼便能识得,猜个八九不离十总是不在话下,又比如说每每有女子女扮男装,总是难掩一副女相却能把人耍的团团转。 或者是有人戴了面具,那般明显却仍是不能被人认出。 那时候我总嗤之以鼻,来到了这里我才明白这个道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看这里的人,几乎都是靠衣服来记住他们的脸,只要是一样的行头,我便会失去方向。 因为我看谁都是一个样。 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比这里的人都生的敏感,我并不觉得我比他们聪慧。可能只是我看过了多种不同故事结局的八点档言情剧。 慕妃一直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对她说不上讨厌,只是觉得她这个人十分的复杂。 她蛊惑自己的女儿和我争一个男人。那个传说中我似乎还没见过的男人,白许。却还在暗中推波助澜又要搞坏我的名声。我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是至少我有所发觉。 直至今日,我终于明白慕妃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却仍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我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忐忑。好像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我挣脱不得,这是我不曾经历的。 “那……”我嗫嚅着开口。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组织,我明明有许多的疑惑和想要问的东西,却不知怎么说。 五哥似是安慰的把手放在我的肩头,使力搂了搂我。我却丝毫没有反应。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也是很难接受这样的事情。但是清江,你是一个公主,你要有你的担当。你以为,父王为何把你送到白马山。” 其实我并没有像五哥所说的那样难过,我只是有些疑惑有些不解有些茫然。 但是五哥最后的这一句话,确实像是石子投湖,激起了我心中的波澜。 当我把自己当作柳清江之后。我就已经接受了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感情。 心中涌上半感动半酸涩的情绪,我用力吸了吸鼻子看着五哥。 五哥放下手臂,眼神穿过树丛望了望远方,兀的从胸腔发出一声轻笑。 “当初那件事虽不是父王所为,却仍是和他脱不了相关。母后与父王的感情不假,却在如胶似漆时娶了别人,若不是有极大的利诱就是晋国那时出了什么麻烦,父王母后有愧慕妃,于是这多年颇多忍让。” 说到这里。五哥顿了顿,眼神转向我,严肃道:“可是我总觉得慕妃她步步为营处心积虑,谋划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那父王……他是否知道。母妃她,她要做什么?” “你可别小看咱们父王,他年轻的时候被称作晓得公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事在他心里都悬着明镜,通彻着。” 我们作为后辈,无法随意评判长辈的是非对错。但是我心里隐隐也有感觉,这件事绝不会如此善了。我垂下眼眸,心中暗想,以后回了晋国,在宫里见着慕妃,能多多远就躲多远去。 像她这样心思敏锐的女子,在国破以后怀着猜想疑惑的恨意,为仇人生儿育女切完全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不是把仇恨藏起来了就是在酝酿着更大的仇恨。 虽然我不愿意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显然是后者。 但是现在让我疑惑的不只是慕妃。还有眼前这个心思深沉和我面孔相似的五哥。 柳家只有两个男儿,便是清江二哥柳陆和五哥柳州,我以为皇家本生就不该奢望亲情,却渐渐颠覆自己的认知,父王母后乃至皇太后还有两个哥哥都对我很好,也彼此相依。 可是,五哥有时候撇开纨绔偶尔露出的精明却丝毫不逊与二哥。 甚至有时候我觉得,他比二哥更加深不可测。 虽说长子为储,但是我觉得,父皇心中必有所定夺或者还在考量。 就是不知道五哥心中是否有意,若是以后……晋国两个天子骄子的一场争夺,必定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我刚想着,就看见五哥突然转过来盯着我,他表情虽是平静的,却感觉周身笼着迷雾一般的光华,就只是一个眼神而已都叫人招架不住。 果然我从没了解过任何人。 我翘起嘴角露出小白牙笑着,但实际上我自己也知道,这个笑容约莫是有些尴尬的,因为我看见五哥挑了挑眉毛。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尴尬境界,于是我不怕死的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疑虑却不敢问的一句话。让后成功的把我们二人拉向悬崖彼岸。 那时我是这么问的:“五哥,你真的无心皇位吗?” 其实我这句话有三个问题,第一我不该问出来,第二我不该用一个疑问句,第三我不该问的这样直白。(未完待续。) 95 昔:是否见过你 但事实上我确实就这么不怕死的问出了口。 话音一落,整个林子里都沉寂下来,什么飞鸟落叶统统都不见,留下的只有我故意压下来浅淡的呼吸声。我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这样敏感的问题,偏生我就问出了口。 我在想着明日要不要传个书捎个话什么的给父王母后,让他们早日为我备好陵墓,却又想到还不知能不能活过明日。 正当这个时候,我以为五哥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话了。 “那清江,你认为我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心思。” 要是在以前,我一定会认为五哥是在和我开一个玩笑,虽然这个玩笑听起来不太好笑甚至有些沉重,但是这个时候,我被问的后背发凉很是为难。 朝阳已渐渐升起,串在枝头烤的人暖洋洋,我身体热着,心里却像陷入一片寒潭,渐渐四周都结满了晶莹剔透的薄冰,很美却很脆弱,若是我现在伸手轻轻一戳,它连带着破碎会扎到我的心。 我认真仔细的想着我到底该如何回答五哥,要说我内心什么都没想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哥哥,至亲。二哥虽一副冷硬的面孔,但我知道他对我这个妹妹是真心疼爱,而五哥不知为何一开始对我怀有敌意,却渐渐的接受时常还会逗着我玩,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他们两个都是很好的哥哥,我却不能说他们谁更适合那个位置。五哥他问我我觉得他有没有那样的心思,说实话我是不知道的。 权利对男人就好比把很美丽的东西放到一个女人面前,可能是一件很美丽的衣服,可能是很好看的珠宝,也可能只是一朵小花,但总是让人不能拒绝,想要拥有想把它穿在身上拿在手上却怎么都不会嫌多。这好像是一种无形的吸引力,谁也说不清楚。 于是我只能答道:“我想不到,我也不想猜。” 我看见五哥极快的挑了一下眉毛。看着我的目光似乎是不太相信,我想他恐怕心中想的是我只会回答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有或者没有。 我此时也是诸多挣扎,感觉沮丧极了。为什么要让我遇上这样的事。为什么要问我。 “你是我的哥哥,二哥也是我的哥哥。我对你们谁坐上皇位并没有兴趣,但是不管你们谁坐上了那个位置,都会仁心天下情顾手足,对不对?” 五哥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坐直身子拿了搁在一旁的缰绳,冲着我努努嘴。 说:“我们要走了,你坐进去,耽搁了这么多时间,要加紧速度了。” 我只得依他所言钻进车厢,但是始终都没有弄懂他那个很随意的一声“嗯”到底包含了什么意思,想了一路想的我脑瓜子都疼了起来,却还是没有想出个究竟。 两日之后,我与五哥终于到达了宋国的都城,说到底宋国的都城并没有个名字。人们只叫它宋都。 进宋都的城门出奇的容易,并不像电视里演得那样会盘查身份,我坐在马车上问五哥是不是每个国家都这样。 他好似也有些疑惑,看着繁华的集市说道:“别的国家我倒是不知道,但是晋国入城门时都会例行问一问的,毕竟是一国都城。” 其实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毕竟我现在扮演的是个失忆的公主,居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还真是大意了,幸好五哥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并没有深究。 我拍着胸口躲回了车厢。 照五哥所说,我们直接问路驱车去了闲云街。 远远的就见着一处别苑,位于街尾,门口牌匾上宋府两个大字飘着墨香。门口有棵大树,枝繁叶茂显出勃勃生机。树下一侍者打扮的人,正拿着把扫帚扫落叶。 我不禁疑惑的多看了几眼那棵大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树种,怎么落下的叶子都是绿色的,不是一般落叶都是黄色的吗? 这个时候五哥已经下了马车。走到那侍者身边背对着我不知在说些什么,他们隔我很远,我听不真切,只看见那侍者往我这边看了一看,我连忙扯出个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 却不料他只是淡淡的一撇便转过头去,我拉着布帘的手一紧,示好失败了。 片刻过后,我已经和五哥坐在客厅里喝上暖融融的茶水,宋远府中连侍茶的丫鬟都长得很漂亮,于是我不由得有些紧张。 一路走来,所见所看皆可证明,宋远绝非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好吧我知道这句话是有些多余。从一开始他身上所透出的气度,我撰紧了自己的衣袖,没来由的紧张。 五哥没有发现我的不同,他自从进了这间屋子便一直看着先前扫地那个侍者,眯起眼打量着,半晌连我都觉得有些赫然的咳了一声。他这才端茶抿了一口,说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正端着茶准备往嘴里送,听到五哥这话手一抖,拿茶泼了自己一身。 他们二人听见动静都看了过来,我脸上不由得一臊,手忙脚乱的扯出帕子来擦拭,索性我身上这件衣裳是那日在一个成衣铺子买的,也没有什么好心疼的。 叫我这么一打岔,五哥不仅没有忘记之间的那个事情,反而是更加疑惑了,于是他眯起眼继续追问着:“我们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我很奇怪五哥问题的转变和他如此笃定的见过此人,照理来说这是宋远府上的人,他不应该见过的。 于是我认真的把那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侍者打量了一遍,这一打量,果然也发现了许多不同的地方,首先,他这一身黑衣打扮绝非只是个扫地的下人,其次,他的长相也绝非一个普通下人。 人们打量一个人,首先只会注意两个大的重点,一是穿着,而是长相。这两者往往可以决定那个人的身份地位,所以结合起来看,我得出一个结论。 五哥说见过他,那一定就是见过了。(未完待续。) 96 昔:闲云街宋府 小黑双手抱拳,弯腰行了一礼,然后笑了笑,说道:“五公子好眼力,我们的确见过。” 五哥一笑,颇有些得意在里头。 于是小黑往前行了一步,笑问道:“那五公子好好想想,可还有印象。”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越看越觉得亲切。他这是把问题又抛回去给了五哥,真是个机智的少年啊。 五哥想了想,有些犹豫试探的问:“离荒的客栈。” 小黑笑着摇头:“非也。” 我认真看了看,心中不免一动,猛地站起来叫道:“白马寺!” 那时在宋远院子里发生的那件事,很是叫人记忆犹新。我虽然不敢肯定,但是约莫那夜院子里一直护在方圆和屋前的黑衣人当中,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存在的,就算我可能记错也绝不会猜错。 我与五哥跟宋远有牵连的地方,除了离荒就是白马寺,既然他否定了离荒,那只有一个可能。 我们在白马寺见过。】 叫我这么一说,五哥像是也回忆起了什么,若有所思的一点头,说道:“那这么就得通了。” 小黑仍是看着我们,问道:“喔?五公子发现了什么?” 五哥站起身围着他走了一圈,然后负手走到我身边,问道:“你在府外可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的。” 他说完懊恼的一拍脑袋。 “哎呀我问你做什么,你那脑袋就是个装饰品,顶不了什么作用的。”我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却知道他说的也没有错,因为我确实没有想到什么不对劲,要说真有,便是那一地的绿叶了。 五哥一个转身,对着小黑说道:“屋外大树本是繁茂,怎会有一地落叶,尤其这个时候你又拿着一把扫帚扫地。我起初想着会不会是你故意摇落叶子,好寻个理由在府外等我们,但思来想去,你也不必这样多此一举。后来听清江说到白马寺,我就想起了那晚的四个打手,皆是个中高手,再回忆起屋前的大树,繁茂当中几乎没有岔枝斜出。想必是经过你的一番修剪,但在门口除了一把扫帚再无别物,要么就是你身上有一件武器,要么就是功夫已经到一种登峰造极的地步,可以化气为剑。” 五哥这一番长篇大论实在说的精彩,我听的一楞一愣的,末了也随五哥盯着小黑的腰间猛看,小黑先是惊叹的盯着五哥,最后却被我们看的十分窘迫。 偏生我和五哥丝毫没有发现。 这时屋外响起了拍掌的声音,一下一下又一下。我往门口看去。只看到窗边剪影一闪而过往门口走来。 人未到,先闻声。 “五公子真是好敏锐的眼睛。” 我便知道,他来了。 宋远的出场没有我想象的那般,仆从随身,或者身后会跟着几个貌美如花的小妾,他就那么一个人走了进来,穿着一件立领的白袍子,蓝色的锦绣美如繁云,我想到自己一路颠簸已将近一天未曾梳洗打扮,尤其是刚刚还打翻了一个茶盏在自己身上。心中就是一阵气血翻涌。 然后我在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宋远身上的时候,十分小心的翻起袖子把那块茶渍挡住。 当我做完之后,不禁有些心虚。我本以为宋远同五哥说话是不会注意到我的,可是我分明看见他轻轻的想我飘过一眼。 我掩饰的端起茶杯想喝一口茶压压惊。掀开盖子才想到刚才泼了一半在我衣服上,还有一半在我听五哥讲话的时候已经喝了个底朝天,现在只有趴在碗底的茶叶。 五哥见宋远跨进门,连忙转身笑着行了一个礼,还不忘使眼色让我站起来。 “宋远公子,许久不见。” 我仓促的起身。学着五哥使了个礼仪,却不知是不是该像他那样对宋远说一声:“宋远公子好久不见。” 其实在私底下,我与宋远都未正正经经有礼貌的称呼过对方。我只是叫他“宋远”,他也叫我“小公主”。所以那次当着五哥的面同我告别时他犹豫了一下叫了一声“六小姐”,还是激起了我不少鸡皮疙瘩的。 索性也没有人追究我的失礼,宋远手掌划过一个弧度,笑道:“五公子也别干站着,坐吧。”说便往主位走边向着小黑说道:“小九,去吩咐厨房准备午饭。” 说完顿了顿,又叫住他,似有意的往我这边瞟了一眼,说道:“再为五皇子和六公主换杯茶,这么久茶都该凉了。” 五哥听他这话,当真的拿手背触了触茶杯,疑惑道:“不会啊,茶还热着呢。” 我脸上一热,连忙低下了头。 在客厅坐了一会,各自客套了一番便直接步行到了饭厅。 不得不说,宋远实在很懂得人心,虽还未到吃饭的时辰,但我与五哥是真的饿了。这三日简直可以用风餐露宿掺不忍睹来形容我们的窘境。先不说第一日夜宿山头,第二日我们因耽搁了不少时辰,入夜时分赶到一座繁华的城池,却恰逢武林大会的聚头,客栈都满客,我们好不容易寻着一家却只有一间房了。 我倒还好,可以和衣躺在不甚干净的被褥上呼呼大睡,就苦了五哥一直睡在地板上,第二日我们换了间客栈,去买了衣裳洗了澡,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怎么了?吃不惯宋国的菜?” 宋远见我迟迟不动筷子,于是出声询问道。我看着他脸上的关切,心里一暖,执起筷子冲他一笑,捡了块肉片放进嘴里,端起碗遮住半张脸往嘴里刨饭。 这一刻其实我是有些想哭的,这种心情说不出来,只能感受。我与五哥下山这几日终是受了些苦,当初在金花家我没有哭,见到老道士知道我回不去了我没有哭,在离荒宋远的若即若离我没有哭,却在见到他被他关心了一句之后,生出了一种名叫做委屈的情绪。 我一直告诫自己要坚强,因为无数人告诉我,我是个公主我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我忍着且处处约束自己,却在他面前怎么也装不来。 宋远他,要是怎么都不喜欢我,那可怎么办才好。(未完待续。) 97 昔:洗个花瓣澡 如果我的少年,一直都不喜欢我,我要怎么办才好。 好在我这样掩饰性的动作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余光中五哥眼眸亮晶晶的只盯着桌上的饭菜,嘴里还没有嚼完筷子便又伸下去了。唯恐谁抢了他的吃的。叫别人见了,怎么也不会相信他是个一国皇子吧,但是我也表示理解,这几日也的确是辛苦他了。 倒是我一抬眼便刚巧抓住宋远还未收回的目光。 他被我当场抓到,非但没有尴尬,反而还朝着我笑了一下,指了指桌上一盘菜笑道:“这个糯肠还不错,你试试看。” 我还未有动作便见着五哥的筷子已经伸过去了。然后我和宋远对视了一下,相顾无言。 饭后自然是被宋远领到了后院。不巧的是,这一次我和五哥并没有在同一间院子。当我扯着五哥的衣袖道别依依不舍时,我分明看到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鄙夷。 可是我丝毫都不在乎,他鄙夷又怎么样。反正我只当作没有看见就好了。 按照宋远的说法,我和五哥虽然是同胞兄妹,但是这毕竟是宋国,人多眼杂,避免旁人说闲话所以我就住在府中西面的一处院子,只小小两个单间却收拾的很是舒适。 我在房里待了一会,摆设什么的都看遍,就差把柜子给翻过来,也没有找出一点什么蛛丝马迹,我又不好意思直接去拉着门口那个小丫鬟问她:“你们家宋远到底有没有成亲啊。”怎么说我也是一个矜持的小姑娘,做不出这种没皮没脸的事情的。 门口那个小丫鬟生的倒也别致好看,尤其顶着头上两个发髻,好似画中的童子。但奇怪的是,自宋远把我送到这个院子然后离去,她就一直偷偷摸摸的小眼小眼的瞅我,还觉得自己隐藏的十分好,不会被我发现似的。 我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串,走的也有些累了,于是坐到桌子边向她招手。她忙不迭小碎步跑过来给我掺了杯茶,然后就站在我身后候着。 我被小姑娘逗得“噗嗤”一笑,却忘记了自己现在其实也比她大不了多少。 她像是不明白我在笑什么,憨态可掬的挠着脑袋。我对她招手,她又从身后站到我身前。 笑眯眯的鼓起脸颊,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她点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门口,说:“公子已经吩咐下去,在给小姐准备洗澡水了,他说小姐舟车劳顿该是累了,下午就好好的睡一觉,五公子那里他一切都会好生安排的。” 我惊讶于宋远的贴心细心,可是被转移的话题马上又被我带上正轨。 我像是十分不解的问道:“你怎么叫他公子啊,你不是该叫他少爷或者老爷的吗?” 我脑中想象着宋远一脸笑眯眯的出门,前呼后拥的被人叫做“老爷”心中也是一阵恶寒。 小丫鬟不可置信的盯着我,奇怪道:“为什么要叫公子少爷或者老爷呢。公子就是公子啊。”她说完以后捂着嘴娇俏的一笑,又道:“我一直都觉得,老爷是叫那种上了些年纪的老爷爷呢。” 这小姑娘脑子里也不知装了些什么,我总觉得,我和她交流起来不是特别的容易,于是我又像诱导小孩子似的耐心指引。 “你看,你们家公子的爹是老爷,那他不就是少爷了吗?你说是不是?” 她咬着唇想了想,心中好似也有一番挣扎。 半天才点头答道:“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我们家公子没有爹啊!” 宾果!就是要你的这句话。 其实自一开始我就发现了。这宋府处处透露着随意,那是一种严谨和闲适互相碰撞的结果,而且丫鬟仆从也并非很多,那就只能说明这个宅子住的人不多。而且宋远在我们吃过饭之后直接便带我们进了后院,并没有带我们去拜访过主人,宋远不是那般不顾礼仪之人。 那么除了这处院子没有所谓的主人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宋远他就是这宋府的主人。 那么……这宋府到底有没有女主人呢? 我本来还想问问她宋府有没有女主人,一口话正当要脱口而出时就看见几个下人拖着一个大木桶进了屋。小丫鬟一溜烟的跑过去指使。 “哎哎哎,你们端高点,磕破了姑娘的门槛可怎么办,公子可是要找你们算账的。” 赫,好家伙,脑子转的还挺溜的,这么快就会拿着我说话了。 我依旧维持着想抓住她的那个动作,只觉得眼前一阵风刮过,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待我舒舒服服的泡在木桶里,忍不住溢出一声轻叹。 终于消停了。 就在前一刻,我还苦口婆心的给小丫鬟解释着我不需要服侍我洗澡的人,她只一脸坚持的看着我,铿锵有力的说道:“可是公子说了,要我好生服侍小姐的。” 我额头挂上黑线,略有些无力,循循善诱道:“可是你们家公子并没有说,连我洗澡都要候着对吧?”我见她像是想明白了,又加了一剂药,说道:“那公子有没有说,要你听我的话,要按照我说的去做,那我现在只需要你做一件事,那就是出去,顺便帮我关上门好吗,谢谢。” 一想到她,我就止不住的头疼,不知道宋远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排了个煞星在我身边潜伏。 我掬起一捧水撒在脖子上,又顺着手臂搓了搓,把自己往下陷,让热水盖住我整个身子,直至热流涌到全身,这才又往上坐了坐,捻起水桶中的花瓣搓澡。 不知道古代人是不是都有些自欺欺人,这花瓣并不见得能把人洗干净,我捧起一捧花瓣凑到眼前,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不过叫热水一泡显得有些萎靡,却也不影响它的香味。 不知这样洗洗是不是真能把人洗的香喷喷的,我嘴里嘀咕着,与此同时也把花瓣用力的往自己胸上搓。(未完待续。) 98 何时成现在 凌妃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的同时不免也揪起心来。】 她那样的身份地位,要是回来以后陛下要收她回后宫,纳她为妃怎么办,尤其是她还有一个陛下的孩子,这个孩子还是陛下的皇长子。一想起这些,凌妃心中就像有千万只爪子抓住她的心。 她怕自己失态,收拾好情绪然后起身对着宋远告辞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宋远挥手道:“去吧。” 凌妃出门,正巧碰上萧九,萧九向她行礼,凌妃笑着问:“适才没看到萧侍卫啊,你不在陛下身边候着,这是去哪儿啦?” 萧九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凌妃没叫他起来他也不敢起,埋头答道:“回娘娘的话,小人出宫去了一趟。” 凌妃我“喔”了一声,一挥衣袖转身走了。 萧九这才起身进了大殿。 宋远已从桌前站到了窗边,听到动静也没回头便知道是萧九,于是笑问道:“这会才回来,可是去了寒落宫。” 萧九知道怎样也瞒不过宋远,索性一开始他也没想着要瞒他,于是大方的应了一声“是”。 宋远仍兀自盯着窗外出神,声音从窗口飘出去,传到他耳里的只是一阵风声,他须得仔细辨认才能听到陛下说的是什么。 “是该好好去见一见流苏,和她说说话,也真是难为你们了,她可还生你的气?”宋远也不管萧九有没有听,听不听得到。自顾自得说着:“我记得那时候刚刚戴上铃铛的人皮面具,她还大哭了一场,现在已经扮演的很好了。时间真是个禁不起消磨的东西,好像昨天我们仍是个孩子,一转眼已经大了,何时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萧九站在殿中,遥遥地看着窗口的宋远。 他仍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那时候战火蔓延到他们村子,爹娘都相继死了。他好不容易随大波人流赶到一座城池,日日躲在柱头后面,饿了就去讨食,冷了就捡稻草裹着。 那一个早上他还没醒。稀薄的雾气挡在眼前,宋远的马车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驶到了他跟前。那时候的萧九蜷着身子眯起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在朝阳中像洒了金光一样的少年。 小小的宋远下了马车,负手站在他面前。语气生硬的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被问的一愣,脑子没有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宋远转身准备离开,他连忙一个打滚拦住他的去路,点头道:“我愿意的。” 大家都当少年宋远是个脸臭脾气不好的富家少爷,那时候在雁落山,师傅对他有礼相待,也都只当他是个有背景的富家少爷。只有他知道那是为什么。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在初遇时已经埋下了根。那时宋远站在马车旁迎着朝阳,还对他说了一句话。 “此后。你便是我的人,别人欺负不得吩咐不得,你只需要听我的就好,你做的到吗?” 师傅在旁边问了一句:“太子,若是你需要心腹,雁落山我已经……” 宋远打断他的话,小小年纪气势不减,看着升起的朝阳淡道:“我不需要心腹。” 后来宋国异变,他这棵许久埋下的根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宋远的一切改变,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屋里虽点了灯。窗前那一块已经开始透进黑暗,一寸一寸像是要蚕食掉宋远。他就那么直直的站在那里,风吹雷打不动,说着自己的回忆和眷念。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背影孤单又执拗。 宋远见萧九迟迟没有动静,气息却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屋子,甚觉奇怪的转身就看见萧九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丝毫没有发现他已经转身,显然魂魄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宋远觉得有些好笑。清醒的时候,除了清江,是没有人敢这样盯着自己看的。 萧九回过神,发现宋远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脸上一囧心里暗觉不妙,连忙俯身大呼:“臣有罪。” 他怎么能这样盯着陛下看,这可是大不敬。好在宋远没有追究的意思,招手唤他。 “你来。” 萧九依言站到窗口,才感觉自窗口吹进来的风有些冷,不知不觉已经快黑了,宫灯已燃,衬着夜市像一盏盏飞不起的孔明灯。 他不知道陛下有什么用意。只是低头等着宋远的吩咐。 宋远见他这副样子,笑着说:“这会就我们两个人了,别拘束。” 说完他颔首用下巴指了指院子里那棵玉兰树。叹道:“你看,五年过去了,它都长得这样好。” 萧九答道:“是啊。” 当初陛下一意从晋国运了这棵玉兰过来,他虽不知这树有什么渊源,却不难猜到与清江相关,那时候他只是在暗处,陛下与公主相处的细节他都不知道。 “我把它从土里拔出来,栽到这里,我以为它是活不成的。谁又能想到他有这么顽强的生命,走过了千山万水,路途遥远来到宋国,我终于是没有亏待它。” 树要从晋国运到宋国,是一项非常大的工程,更不用说是这样一颗百年大树。陛下又有吩咐一定要“活”,于是避免伤及根部,晋国的江汜楼那一阵子只能对外宣称装潢,自玉兰树为圆心几里,终于没有伤到根部。 最终运到宋国时,只有光秃秃的一个树干。陛下每日下朝都要去摸一摸,五年后,它终于恢复了以往了茂盛,吐枝露芽生机勃勃的开了一树花。有一次凌妃派人到树上摘花,被陛下关了半月禁闭,自此以后没人敢动这棵树。 只有萧九知道,这是他对清江的依恋。 从始至终,他并非无心,只有有心也变的无能为力。 萧九不知道怎么回答,喃喃的叫了一声:“陛下……” 宋远突然笑起来,回首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往大殿上走去,跨上台阶时萧九仍僵在原地。 听见宋远说:“把窗子关上吧,入夜了有些冷,你也别傻站着,过来,我有事问你。” 萧九关了窗走过去,宋远手上已拿了一本奏折。(未完待续。) PS:感谢如影过境的一直支持。真心谢谢=。= 99 自己的身体 宋远单手执着奏折,另一只手则点着桌面,半晌后把奏折从上方扔下。 对萧九说:“你看看。” 萧九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稳稳的接住,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打开来看,虽然陛下扔给他了,但是这可是奏折啊…… 宋远见他犹豫,单手支着脑袋像是有些疲惫。他说:“你打开来看。” 萧九摸着奏折,手不禁有些颤抖,翻开只匆匆浏览了一遍,还未看完余光落在末尾的署名上面,不由得抬头惊讶道:“这是。” 宋远仍支着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厌恶,转瞬即逝平静的说:“你看着凌国公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与他部署了五年,很快就要结束了,是他的结束,也是我们的结束。” 昏黄的灯光照在宋远脸上,他慵懒的像一只猫。萧九知道,他撑不住了,他这是要睡了。 萧九不敢打扰,屏气凝神的站着。 宋远却在此时睁开了眼,眼中精光乍现。 萧九疑惑的唤了一声:“陛下?” 宋远看向他,扯出个微笑,说:“嗯,我还不能睡,你去把方圆给我的盘香点起来,我要把这些奏折都批完。” 萧九依言退下,心中默叹:“这又是何必呢。” 清江翻过手中书本的最后一页,抬臂伸了个懒腰,嘴里溢出小小的一声叹息,停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矮几上的一摞书。 心想,凌国公真是用心良苦了。 她怔怔的出了一会神,然后向着门口唤道:“芽儿,芽儿。” 叫了几声才恍然想起芽儿是个聋女,听不见她的呼唤的。 她只得认命的翻身下榻,行步到门边。打开门果然看见芽儿在门口候着,见到她一闪而过惊喜,叫道:“小姐你可算出来了,天都黑了。” 清江点头又进了屋子。芽儿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屋子。 清江坐下以后问:“这屋子里什么时候点了灯,你中途进来点的?” 芽儿点点头,搓了搓手臂,答道:“是的。奴婢看天黑了怕小姐看坏了眼睛,乍黑时便进屋点了灯,不知那时小姐在看什么很用心,都没有发现奴婢呢。” 清江笑着看她说话,又见她搓了搓手臂。不由得伸手抓住芽儿的手。 “怎么这么凉。” 芽儿不好意思的收回手,说:“没事,外面在吹风,就有些冷了。” 清江点头,又问道:“你们习武之人不是都有内力护体的吗?” 芽儿惊讶的看着清江,清江觉得她本是想问问自己为什么知道她会功夫的,话在心里转了几个弯到嘴边,最终变成了一句:“奴婢,奴婢学的不是那些个功夫。” 好在清江没有继续好奇,只是淡淡的嘱咐道:“下次记得自己去加一件衣裳。身体是你自己的,要好生爱护着。好了,去准备饭菜吧,我也饿了。” 清江嘴巴的一张一合都轻,芽儿须得一直看着,并且很认真的看着才能分辨出清江说的是什么,看到她说的字眼,她有些疑惑。却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这是她用来收买人心的把戏吧。 清江一抬头发现芽儿还没有动作,于是不由得出声唤道:“怎么还不去?” 待芽儿出门。她才拿起茶壶给自己掺了杯水,心想着,自己遇到的丫鬟怎么个个都是这样,不长心。当初铃铛也是这样…… 茶到嘴边,清江嘴唇刚触到杯子边缘便顿住,再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搁下茶杯,撇了撇嘴,叹了口气道:“冷的。” 她关心人并不是因为心善,可能只是从小接受的教育已经习惯了要与人为善。毕竟只是一句出口的关心和善意,那么又何必吝啬。可是显然有好报这回事,并没有降临在她的身上,她曾经对铃铛多好,后来伤的就有多重,有多失望。 不知是不是后来自己和宋远在一起,忽视了铃铛的改变,或可能是铃铛长大了,于是发生了些微不同的改变。 到现在相见,没有恨没有怨。只是悔。 不出一会,芽儿已经领着人一盘盘上着菜,渐渐的满屋子飘荡着菜香。清江这个时候还有闲心想着,饭菜味这样香会不会熏到她的被子了。 其实清江是有些认床的,在凌国公府住的并不安逸。床上是陌生的感觉,没有可乐身上属于小孩子的奶香,没有她的味道。于是夜里你可以看到一个女子枕着手臂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床幔眨也不眨,甚是吓人。 清江端着碗,夹了快溜白的鸡肉片,心中牵挂着可乐,感觉有些食不下咽。 不知道她的孩子可乐,这两日过的好不好,这孩子那么聪明,一定是什么都猜到了。 可乐刚刨了一口饭,还没来得及嚼,一个股酸涩直冲鼻尖。 “啊秋。”一声伴随着无数晶莹的白色物体,成抛物线均匀的撒在桌上的菜盘当中,并且无一幸免。 沙玉兰就坐在可乐对面,反应却一点都不慢,一个后仰便什么都躲过去了,柳絮端着碗,筷子上夹着的那块肉还在盘子里,只是上面已经沾上了饭粒。她转过头,恨恨的看着始作俑者,不满的开始瞪他。 而始作俑者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咂嘴把剩下的饭咽下去,一脸若无其事。 沙玉兰回身夸奖道:“你这个喷嚏打的倒是有几分水平。”她左左右右看了桌子上的菜,叹道:“真是均匀啊。” 柳絮好像这才注意到刚刚可乐是打了个喷嚏的,于是她放碗去摸可乐的额头,可乐正揉着鼻子,没能躲过去,于是只能仍由她把手放在自己额头。 柳絮摸摸可乐的额头又收回手摸自己的,对着沙玉兰说道:“我就说看书不能看那么久吧,早就说要他回来了,不能什么事都由着他,他说要看就看,看到傍晚,一个小孩子怎么受得了,这下着凉了吧?” 沙玉兰似笑非笑的盯着柳絮,柳絮装作没有看到,又打算伸手去摸可乐,却叫他一爪子挥开。 可乐皱起眉,认真的盯着柳絮说道:“絮姨,我现在同你说的这件事很重要,你要认真听着。”(未完待续。) 100 可乐的坚强 柳絮瞬间来了兴致,聚精会神的盯着可乐,沙玉兰也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可乐拉过柳絮的手,谆谆善诱道:“絮姨,打喷嚏有很多种可能,不一定是受凉了,这是常识,你懂吗?” 沙玉兰与柳絮均是一怔,前者首先反应过来,毫不顾忌形象的端着碗大笑,后者脑袋转了几个弯终于听明白。 合着这小鬼是摆了自己一道呢! 三个人都吃的差不多了,于是叫人撤下饭菜,又上了一道糕点瓜果,不出一会可乐就打着哈欠,眼雾蒙蒙的盯着柳絮。 柳絮伸手拉过他,问:“可是要睡了?” 可乐点点头。 柳絮拉着可乐起身,对沙玉兰说:“那玉兰姐姐,我就先带着可乐去睡觉了。” 沙玉兰浅笑着点头。可乐乖巧的说了句:“玉兰姨姨,晚安。” 沙玉兰搁下茶杯对他招手,看柳絮带着可乐出了房门以后,也站起身子,嘴唇轻轻蠕动,发出几声类似于鸟叫的声响,片刻后从窗外探进一个脑袋,叫了声:“护法大人。” 沙玉兰走过去哭笑不得的点了点来者的额头,笑道:“还不赶紧进来。” “她怎么样了?” 来者一袭全黑的夜行衣,于是更衬得上方一张脸雪白雪白的,头发拿黑带竖起,无一丝凌乱。 她进门先走到桌边,伸手捻了块糕点吃,吃完了又端起茶杯喝水。沙玉兰也不急,站在一旁看着她。 黑衣女子吃完第四块糕点之后,满意的拍了拍手,这才直起身子回答沙玉兰之前的问话:“她好着呢,就是一直在看书,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书。” “看书?看来凌国公果然没有为难她。” 黑衣女子点点头,说:“是啊,不仅没有为难她,还好生的供着。住好的吃好的,丫鬟仆人一样都不少,我走的时候她正安逸的泡着澡呢!可怜我什么都没吃,看她吃东西不说还要看她洗澡。 ” 沙玉兰被她逗笑。拍拍她的手臂,说:“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黑衣女子答应了一声,然后走出几步又回头对她说道:“还有个很奇怪的地方。” 沙玉兰疑惑道:“什么。” 黑衣女子偏着头像是在回忆,皱着眉说:“她那处院子里有两个高手。嗯……先是只有一个,后来又来了一个,我不知道他们发现了我没有。” 她说完耸耸肩,毫不在意的出了门,只留下一脸若有所思的沙玉兰。 这朵开在黑夜的墨菊天生善于隐匿,连她都无法确定是否被人发现,那两人个的功夫该是何等的好。 而此时已经窝在浴桶里的墨菊,边往自己身上浇水边想,自己白天站在树根底下听那两人的谈话,应该是没有被发现的吧。 柳絮带着可乐回房。先打水为他洗漱,然后随他走到床边,看他自己一件一件脱掉自己的小衣服,然后躺在床上拿被子盖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柳絮坐在床边,伸手把他的被子拔下来一点,笑道:“你这是要把自己都埋进去吗,也不怕透不过气。” 可乐睁着眼看她,柳絮觉得疑惑,连忙问道:“怎么了?” 可乐像是想了想。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絮姨……我妈妈,她会没事的,对吧。” 柳絮心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任凭他多早熟,心里终是藏不住事的,他须得有人给他吃一颗安心丸。 可是现在就连她也不知道,小姐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会不会有事。 于是她又替可乐理了理被子,宽慰道:“她那样一个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出事呢,你只管放宽心,说不定明日她就来接你了。” 那时柳絮也只是安慰可乐说的话,却也没想到叫她一语道破,第二日正午,清江真的找来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她安慰着可乐,心里也是在打着小鼓。 可乐忙点头笑了笑。 柳絮又为他理了一回被角,然后说:“你好生睡觉,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我替你去把灯吹灭。” 她刚一转身准备走,却叫可乐拉住衣袖,又顺势跌在床上。 柳絮不解的回头看她,眼神询问道:“怎么了?” 可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说道:“絮姨,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这一刻可乐扑闪着大眼睛,无辜单纯的真像个孩子,虽然他来就还是个孩子,柳絮被他拉着,一时有些窘迫,又不好拂开他的手。 “可是……往常不都是你给我讲故事的吗?你也知道的,我哪里会讲故事。” 可乐点头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是他却不想一个人睡,他昨夜一个人在这间陌生的屋子里,有没有母亲的陪伴,感觉很是不好,空荡荡的就像有野兽要把他吞没,辗转反侧几次都没能睡着。 “那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柳絮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我的故事。”说完她又笑道:“我哪有什么故事啊。” 可乐放开她的手,有些遗憾又有些不舍,柳絮看的一阵心疼,于是只得出口说:“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说吧,你想听什么?” “絮姨,我听你们说了无数次,暗花庄是个什么地方啊?” 柳絮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可乐会对这个好奇,于是眼神有些躲闪:“你个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些江湖当中的事做什么。” 暗花庄的事,可不是能由着她随便拿出来说的故事本子。 可乐见柳絮为难,于是也知道了这个是不该问的问题,于是眼珠子一转,说道:“那不如来说说你小时候的故事吧?对了,絮姨你是晋国的人吗?” 她是晋国的人吗?好像不是,暗花庄的人,不属于这九州任何一个国家。但是小时候,她大概是住在深山的一个小村子里,具体的事她记不太清了,能有的记忆全是属于暗花庄的。 “我不是晋国人,小时候也没什么故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倒是你那一回解那个九连环,叫我想起了以前村子里一个教书先生。”(未完待续。) 101 母子相见1 “他也会解九连环吗?”可乐问。 柳絮视线瞟向一侧的烛火,似叹息的答道:“是啊,他也会解九连环,那时候他是我们村子里最聪明的人了。” “那后来呢?”可乐追问道。 后来,后来火灾,又好像是寻仇,村子陷在一片火光之中,好像烧了几天几夜,最后一场大雨才得以扑灭,周围的山头也遭到了蔓延,好在林子尽头有一条河的阻挡,才没蔓延到另一片山头。那时她贪玩趟过河去山里采野花,这才得以幸免,捡回了一条命。 再后来就是一场关于生存的逃亡,食不果腹,日日夜夜不得安眠,幸好后来被暗花庄一个药童寻到,被救回了暗花庄,后来便成了师傅的徒弟。 她这一生过得没有那么惊心动魄。除了小时候的那场大火和将近一个月的逃亡,此后在暗花庄的日子虽是辛苦,却过得安逸平稳。 “后来我就遇到了我的师傅,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她教我功夫传我技巧,可是那时候我不爱学知识,所以到最后,我大字都不识得几个,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学我,要好生念书啊。】唉,我跟你说这个做甚,你现在就已经比过我了……” 柳絮叨叨的念着,一回首却发现可乐已经偏头陷入了睡眠,她不由会心一笑,最后替他捏了捏被角,吹灭屋子里的灯,这才关上房门走出去对着守在门口的一个劲装女子说:“好生守着。” 女子握住手中的剑一抱拳,应了一声:“是。” 柳絮这才往沙玉兰屋子的方向走去。 她进门时,沙玉兰正坐在桌前手持棋子,面前摆了一盘残局。 沙玉兰听见柳絮关门的声音,手中黑子落,笑道:“来陪我下一局。” 柳絮走到桌边摸了摸茶壶,遂端起茶壶倒了杯茶暖手,慢慢踱步到沙玉兰身侧,嗔怒道:“你又拿我打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生平最不喜欢这些个玩意了。” 沙玉兰又捻起一颗白字,举棋不定,说道:“也倒也是。” 柳絮在她对面坐下,急切的问道:“怎么样。墨菊带回来的消息是怎么说的?小姐她没有事吧?” 沙玉兰没有看她,一直打量着棋盘上的布局排位,不甚在意的奇道:“你怎么知道我邀墨菊去打探消息了。” 柳絮见她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把手中的茶杯狠狠的往桌上一放,沙玉兰这才注意到她似的抬头看她。问:“好好的发什么脾气,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你都学会蹬鼻子上脸了,还是你觉得你现在侍候的主子能保你一世。柳絮,你对她的关心已经过头了,你要知道,你们只是主顾关系,仅此而已。” 你们只是主顾关系,仅此而已。 这一句话像是敲响了绵绵不断的警钟,一直在柳絮耳边回荡着。 她被惊的一缩。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沙玉兰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过重了,于是也再没了下棋的心思,搁下手中的棋子起身坐到柳絮身边。 说道:“我没有旁的什么意思,只是告诉你要时刻谨记着不要对自己的客人生出多少亲近之意,这只是我们的生意。” 说完没管柳絮的反应,又说道:“我是派墨菊去了凌国公府中探查究竟,清江公主没有什么事情,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法子,竟让凌国公改变策略奉她为上宾。只是……墨菊带回来的消息是说她院子里还有两个高手在暗处盯着。你可知道是谁。” 柳絮像是陷入了什么思考当中,沙玉兰叫了她几声她才如梦初醒的反应过来,看着沙玉兰愣愣的问了一句:“啊?你说什么?” 沙玉兰知道她什么都没听讲去,无可奈何只有把刚才说的那番话又讲了一遍。末了想到了什么,又问:“你看,是不是宋帝身边的高手?” 这一次柳絮倒是听明白,于是仔细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宋远身边那个贴身护卫,小九。 初见他时是在绥州的江汜楼。那时自己本是想跟着清江进门,却叫他拦在屋外,那时小九毫不掩饰外放的气势震煞住自己,一眼便看出他是个高手,但是后来小九与她一样,掩饰住了自己的实力。 所以当沙玉兰说道宋远身边的高手时,她第一个就想到了小九。 那么还有一个人是谁呢? 第二日午时,沙玉兰和柳絮正带着可乐在藏书阁看书。 其实也就是可乐坐在一排书架之前,认认真真的看书,而柳絮和沙玉兰则站在窗前,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清江进门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对柳絮和沙玉兰那两个闲聊的女人倒是没多大的关心,只是进门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的可乐,心里一阵抽搐般的心疼。 “可乐。” 可乐正看到宋国秘史的精彩部分,小手托着比他脸还大的厚厚书本,这时听到一声呼唤,像是他母亲的声音,他翻页的手一滞,随即摇了摇头。 哪有那么快,自己真是太想妈妈了,都出现幻觉了。 沙玉兰和柳絮此时也看到了清江,柳絮不可置信的看着清江,正准备叫。却被清江一个眼神制止了,于是她只得转过头去瞪着沙玉兰。 这是玉兰姐姐的地方,小姐来她一定是提前知道的,却这样一直瞒着自己。真是太坏了。沙玉兰看着一脸气鼓鼓的柳絮,心头直呼冤枉,她比她早知道也不过两个时辰,就只是两个时辰而已。 沙玉兰心虚的摸摸鼻头,好吧,两个时辰已经不久了。 清江脚步放缓,慢慢的朝着可乐走去,边走边打量着他。说起母亲的心,也真是个神奇的存在,这也不过才两天而已,她看着可乐竟然会觉得他变瘦了。 清江站在可乐跟前,这才又轻轻的叫了声:“可乐。” 柳絮在一边远远的看着,觉得鼻头有些发酸,不自觉的用手捂住了嘴巴,沙玉兰心头也有些不适,于是悄悄的转过了头。(未完待续。) 102 母子相见2 可乐这时是真的确定是清江的声音,于是抬头去看。】 清江见他抬头,连忙吸了一口气挤出个笑容。 母子两人都没有动作,只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就那么对视。过了会,清江才蹲下身子,抽走可乐手中的书。 可乐见书被抽走,又一瞬间的紧张,最终见清江没有好奇的打开来看,这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 可乐被清江从地上拉起来,和清江一般高的站着,甚至他站着还比蹲着的清江要高一些,伸手可以摸到她的头。他伸手把清头上沾着的那片枯草拿掉,偷偷揣在胸口。 清江感觉可乐伸手摸她的头,也没太在意,只是左左右右把他好生打量了一番,又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道。 这才出口有些生气的说道:“你怎么就这么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垫个什么东西。手这么凉。” 可乐从清江手中抽回手背到背后,抿着唇看着清江不说话。】 清江心中酸涩,知道可乐心中有些怨她,于是也只摸摸他的头。 柳絮在那边先是看的感动,这会见两人没有动作不由得有些好奇,一跺脚正准备出去,却叫沙玉兰一把拉住就往外拖。 柳絮小声叫道:“玉兰姐姐你拉我做什么,你快放开我,我要去跟可乐说……” 知道走出了藏书阁,下了二楼。沙玉兰才放开柳絮,奇道:“人家母子相见,你去凑什么热闹。跟我去准备午饭吧,这等好事,该好好庆祝庆祝。” 柳絮看看身后,又看看已经走远的沙玉兰,一跺脚追上去,嚷道:“唉,玉兰姐姐你倒是等等我啊。” 清江感觉沙玉兰拉着柳絮走远,心中不由得感激。 她顺势在地上盘腿坐着。靠着书架,又把可乐抱过来坐在自己膝头。 手掌放在他的小脑袋上揉了揉,笑着问道:“早饭吃了吗?” 可乐不躲也不闪,乖巧的答道:“吃了。” 这样清江便知道。他是生气了。于是把可乐身子扳过来,面向着她自己。可乐眼神躲闪着,就是不肯去看她,清江笑道:“怎么?还真生气了。妈妈跟你说一句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撇下你的。只是我要做的这件事实在是太危险,我不能带着你去,你知道吗。” 这一切可乐心中自然是明白的,可就算他知道,他还是很生气,生母亲的气,也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他不能快快长大。 清江看可乐眼圈有些泛红,心里叹道:“真是个孩子。”明明担心的不得了,却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明明是害怕,却要用生气来掩饰。 她把可乐抱在自己肩头,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可以头枕着清江肩窝,这才慢慢小声的抽泣。谁也不知道这几日他的心情,他害怕母亲一去不回,也害怕母亲自此丢下自己,于是夜里他只睁着眼不睡觉,期盼时间快些过去,能早一些见到母亲,他却不能和别人说自己的这种心情。】不能哭也不能闹。 清江感觉可乐的小胸脯一起一伏的,肩上一片濡湿,渐渐透过衣料渗进她的皮肤,她只觉得那一块烫得吓人。 她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把可乐扳过来看一看的,这个孩子自尊很强也很勇敢,他疼了痛了也会拉着她的手坚强的微笑,却在害怕委屈的时候躲在她怀里哭。 这个孩子,连哭都是小声隐忍的。 他分明只是个孩子,可以开心了就笑。伤心了就哭,会撒泼会闹,可是却正好相反。 清江等可乐哭完,肩头再没了动静才把他抱在怀里,拿出手绢擦干他脸上的眼泪。可乐夺过清江手中的帕子,把头转到一边,自己在脸上胡乱摸了摸。 清江叫他这个动作弄的一怔,却又感觉好笑。 于是出声揶揄道:“男子汉大丈夫,打碎了牙齿也要含泪和血吞,我今天可是见到你哭了喔。” 可乐把手绢扔给清江,头一仰,再也看不出刚才的伤心,仔细一看,比前两日还多了几分生气。他不服道:“谁说的男子汉就不能哭的,妈妈你曾经还不是告诉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吗?” 清江叫他说的心中一动。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吗?那可乐这一回,该是如何的伤心了。她一笑,把话岔开:“是这么个道理,对了,我不是嘱咐不能受凉吗。怎么今天叫我逮到你坐在地上了,你身子不好,平日里就算别人没注意到,你自己也要注意着。” 可乐像是有些委屈的看着清江,说道:“可是,这是玉兰姨姨的地方啊。” 清江听出了他话语里隐藏的含义,他的意思是说,这是沙玉兰的地方,他住在这里已经很是打扰了,不该再给别人添麻烦,可是…… “这才几天,你就改口叫她姨了,小没良心的。”清江伸手戳了戳可乐的眉心,用的是指腹,力气却不小,可乐往后仰了一下,伸手揉揉眉心,没有生气,只是笑道:“她说暗花庄的庄主与妈妈是故人,这是真的吗?” 清江想了想,这么说也是可以的。于是搂着他点了点头。 可乐视线在两侧的书架上绕了一圈,然后往清江怀里缩了缩,抱着她的手臂说道:“玉兰姨姨说这是暗花庄庄主送给我的礼物,我可以在这几日随便看这里面的书,最后可以拿走三本,玉兰姨姨说武功秘籍她以后送我,我只需拿自己需要的。” 清江被他一口一个玉兰姨姨逗得发笑,顺着可乐的目光看上去,只消一眼便心知这些书恐怕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藏本,很有价值。 暗花庄的这份礼物送的还真是投巧呢,等一切都结束了,是该去见见这个传说中的暗花庄庄主了。 可乐闻着清江身上熟悉的味道,被清江抱在怀里。再没有陌生的味道和声音,没有地板的冰凉,他好像陷进了柔软的床铺当中,慢慢下陷,下陷。 待清江去看时,可乐已经闭上眼浅浅的呼吸起来。(未完待续。) 103 在这里住下 清江抄着可乐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在床上,替他捏了捏小背子,目光放在可乐白嫩的小脸上,愈见深沉。 柳絮悄声进屋,站在她身边,唤了一声:“小姐。” 清江转过头,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柳絮退下。 她又在床边坐了一会,这才起身走出卧室。 柳絮早已在厅里等着,见清江出来连忙迎上去,透过帘子看了看内室,问:“可乐睡下了?” 清江点头,坐到桌边倒了杯茶,也不管冷热,直接灌下去半杯。喝的急了,茶水顺着她下巴流下,清江直随意拿手一擦,直起的腰杆一松,像是突然泄了气,再没了之前的神采奕奕。 柳絮这才看见,她一身衣服多处褶皱,头上还挂着不少树叶蛛丝,想来是在密道里弄得。 “可乐这几天是不是没怎么犯困?”清江突然发问,柳絮楞了一下,还是答道:“是呢,我也正好奇,是不是他的病有转好的迹象。【ㄨ” 清江浅淡的摇了摇头,嘴角挂起深晦莫测的苦笑。 这个孩子,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柳絮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一直不愿意自己往那个方向去想。可乐要开心她就陪他开心,要看书要玩乐就陪他看书玩乐。她自是知晓可乐的身子,也一度疑惑他这几日怎么睡得少了。 直到有人来报,清江带着可乐回房,可乐已经睡着了。 柳絮这才如梦初醒,心中涌上冲鼻的酸涩,如清江的感叹那般想着,这个孩子,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了。他这几日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在清江回来的那一刻,卸下一身的防备,安然入眠。 清江看着柳絮突然通红的眼眶。揶揄道:“干什么,你这是要哭了吗。” 柳絮吸吸鼻子,嘴硬道:“谁要哭了,小姐你别一回来就冤枉我。” “喔?”清江突然挑起一侧眉毛。柳絮看的心头一惊,脚尖微动像是要逃跑。 清江笑着发难:“那我回来就见着可乐坐在冰凉的地上,柳絮,这笔账我们来好好算算,可乐叫你一声絮姨。这是白叫的吗?” 柳絮指尖一抖,她就知道是这个事,当时小姐一回来时看她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了。 “当时可乐欢喜的去看书,我也没怎么注意……我们才刚去不久……” 说到最后,柳絮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她自己也知道是有些抱歉的。她心里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昨日也是这么坐着的,幸好小姐她不知道。 柳絮小心翼翼的弯下腰,问道:“那小姐,我们现在是去饭厅吃饭吗?你也该饿了。” 清江点头。起身随柳絮一道往饭厅走。 途中主仆二人说些有趣的话,柳絮把昨日可乐闹得笑话讲给清江,又说了暗花庄赠书一事,大呼沙玉兰这回吃了个大亏。清江慢步摇着,一边笑着听柳絮讲话,一面不动神色的打量这处院子。】 主仆二人都对各自的秘密不感兴趣,清江不过问柳絮,柳絮也没有问清江如何逃脱的,彼此心安。 沙玉兰站在门前,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在柳絮面前。清江多像个包容一切的大姐姐啊。看来她担心的一切都是多余的,她们这样就很温馨,很好了。 沙玉兰出门迎上去,笑着点头:“清江公主。” 清江回了一礼。淡淡道:“老板娘。” 三人进了屋,在桌旁坐下。沙玉兰一拍手,陆续有人端着冷热食盘上桌,清江端起茶杯,对着沙玉兰敬道:“清江以茶代酒,这一杯就敬老板娘。多谢你这一次的帮忙。” 说完她顿了一下,和柳絮交换个眼神,笑意更深:“也承蒙老板娘看得起小儿,送他那么大一份礼。改日贵庄有用得到清江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沙玉兰受宠若惊的端起茶杯,连忙摇头谦虚的说:“公主这是说哪里的话,公主既然与我们庄主是故人,公主的忙我们是应该帮的,至于可乐嘛,这个孩子和我很投缘,不算大礼,不算大礼。” 柳絮也端起茶杯,三人遥遥一举杯,喝一口茶便举起筷子吃菜。 清江是真的饿了,于是先盛了一碗汤喝着,柳絮与沙玉兰是吃过早饭的,现在权当是个陪食的角色。 她喝汤的档口,沙玉兰放下筷子,问道:“公主现今是什么打算,是会宫呢?还是……” 清江没有回答她的话,等一碗汤都喝完。抬头发现沙玉兰和柳絮都眼光灼灼的盯着她。要不是清江先前是听到了沙玉兰的问话,这会儿一定会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惹上什么脏东西了。 “我想在府上多住几日,不知老板娘方不方便。” 沙玉兰像是有些犹豫,略一思索还是答道:“自然是方便的,这处院子给公主一用,想必已经被不少人发现了,对暗花庄来说就是处废园,公主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是……还望公主告知宋国陛下一声,莫又派些不相干的人来我这处守着。” 清江一怔,随即举着筷子笑道:“这是自然。” 筷子戳上一根排骨,排骨柔嫩多汁,滑了一下,清江再一次举筷,迅速的戳下去,收回递到自己嘴边,见沙玉兰在看她,遂对她笑笑,慢慢把肉送进嘴里,片刻吐出一根干净的骨头躺在小碟子中间。圆溜溜光秃秃的煞是可爱,可是却看的她一阵莫名恶寒。 没人问清江是怎么从凌国公府中出来的,凌国公那边也没有动作,宋帝的人也没有找到暗花庄这处院子里来,客人都还没有走,于是主人自然就只能陪着。 可是沙玉兰心里仍然藏着深深的疑惑,这件事怎么看也不像是如此容易善了的一件事,她心中没来由的有一丝忐忑,但是好在暗花庄的人心都很大,反正横竖这都不管她的事,她忐忑个什么劲。 于是沙玉兰陪着清江和可乐玩玩耍耍,一过便是三日,这三日间她不仅见了许多让她匪夷所思的玩意,还学会了一种名叫“五子棋”的下棋方法,让她日日都在新奇里度过。(未完待续。) 104 恶魔母子 清江就像是要在这处园子里久待一样,不仅叫了不少海记的丫鬟伙计,连屋子里的装潢在第一天就给她变了个样子。 事实是,三天后,她让沙玉兰彻底刮目相看。 三天后阳光散漫的午后,沙玉兰被清江邀请到她的屋子,沙玉兰一进门就发现气氛很是不对劲,首先除了清江和柳絮,在屋里的同时还有海记的掌柜的和一个陌生男子。而柳絮站在清江身后,目光闪躲着就是不敢看她。 于是沙玉兰就知道了,这赴的,怕是一场鸿门宴吧! 沙玉兰进了屋,笑问道:“清江公主,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么大的排场,可真是吓到小女子了。” 清江也随着她笑,站起身走到沙玉兰旁边。指着海记掌柜的和他旁边那个男人说道:“这是海记大掌柜,想必老板娘不陌生吧。这位是我们海记的账房先生。” 沙玉兰一一见礼过后,这才疑惑不解的问道:“清江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大掌柜接收到清江眼神里的讯息,于是向前一步对沙玉兰行了个礼,笑道:“沙老板,就由小人来转达我家小姐的意思吧,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想要买下沙老板的这处宅子,沙老板看看怎么合适,出个价吧!” 沙玉兰一惊,瞳孔收缩了一下。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清江,疑惑道:“清江公主,我什么时候说要把这处宅子卖出去了?” 柳絮依旧沉默的盯着地板,怎么也不敢抬头,就在沙玉兰书这话的时候,她微不可见的抖了抖身子,清江侧头似笑非笑的盯了她一眼,她又赶紧站好,大气都不敢出。 与玉兰姐姐相识那么多年,她一直是暗花庄的头几把手,从未见她如此失态过,刚刚玉兰姐姐的声音可是都提高了八度呢!柳絮心里淌起了小河蜿蜒的眼泪。玉兰姐姐,不是我不肯帮你,但是我就算怎么着也不敢招惹小姐啊,为了之前让可乐坐地板那件事。她可是记恨我到现在,你自己个,自求多福吧。 清江笑着搁下茶杯,好像对现在这个状态很满意似得,只见她摸了摸可乐的脑袋。这才抬头对沙玉兰笑道:“我那日听老板娘说,这处院子已经被人发现了,对暗花庄来说是弃宅,我就琢磨着,横竖对你们是个弃宅,还不如转手卖出去,留着可不久浪费了吗?刚好我也想在宋国置办一处宅院,我左看右看,就属这一处最顺眼。” 沙玉兰心里已经扎了个小人,不知戳了清江几针。你说喜欢我就得卖给你。这不是土匪强盗吗。 她面上却不敢直接说出这话,于是很为难的看着清江说道:“可是清江公主你也知道,我只是暗花庄的一个属下,这是我们庄子里的财产,我不好回答公主你的。” 清江勾起唇一笑,等的就是你的这句话。 清江看向身后的柳絮,而后者正埋头当鸵鸟,根本就没能察觉到清江的注视,清江不满的叫了声她的名字。 柳絮这才不情不愿的从袖兜里掏出个纸条,走到沙玉兰身边递给她。乘着沙玉兰打开字条的空隙,低着头快步走回清江身后,依旧那么站好。 沙玉兰打开,飞快的看了一遍。然后忍不住指尖微微的颤抖,险些连纸条都拿不住了。她在暗花庄二十多年,为庄主办事十多年,当上护法十多年,何时有人让她受过这种气,她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被人捧着。举手博弈间何曾输过。 却现在败在一个女子手中,就还不算,末了庄主还在她身上踩了一脚。 柳絮偷偷的看她,颇有些不忍正打算出口说话时,叫清江一句话打断。 清江笑着说:“可乐也喜欢这处宅子,于是身为母亲,我自当尽力满足,于是早在三日前我就让柳絮与你们庄主通上书信,并且他已经答应把这处宅子送给我,我想着这既然是沙老板的心血,自然是要过问过你的。” 沙玉兰气血逆流,被起的不轻,呼吸间胸脯的起伏都可看见。 庄主,好一个庄主,明知道暗花庄各处各地的密道都是她精心设计的,就算是利用过了没有用处,也决计不能随意送给旁人的。合着又不是他的东西,还答应的那么豁达。 清江端起茶杯,轻轻摩挲着杯缘,也不说话。屋子里一时变得静悄悄的。 可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看见刚刚玉兰姨姨很生气,妈妈又拿自己当了借口,于是他从清江腿上溜下去,悄悄走到沙玉兰身边。 沙玉兰正心想着,难怪难怪,难怪三天来她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搬着东西,连丫鬟仆人都来了不少,合着最后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想到这里,沙玉兰心口就像梗着一口气提不上来似得。 就在这时,手心里突然钻进一个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就撞进可乐一双黝黑的眸子里。 瞬时气已经跑了一半。又想到刚刚清江是说,可乐很喜欢这处院子的。 可乐见沙玉兰脸色有好转的迹象,于是仍拉着她的手,笑眯眯的问道:“玉兰姨姨你别生气,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乐和妈妈说,我们不住在这里了。” 沙玉兰听着他软糯的声音,气又跑了大半。沙玉兰蹲下身子,摸了摸可乐的头,笑道:“玉兰姨姨不是不喜欢可乐住在这里,可乐喜欢玉兰姨姨设计的宅子,玉兰姨姨不知道多开心呢,只是……” 沙玉兰蹲着,视线和桌面一般高,自桌面看过去,清江端着茶杯向她一举,沙玉兰被可乐拉着,暗自咬了咬牙,最后只溢出一声叹息。 这叫个什么事啊! 清江看着沙玉兰的松动,于是起身再次走到他们身边,对着沙玉兰正式行了一个礼。说道:“多谢老板娘。” 沙玉兰牵着可乐起身,叹了口气,苦笑道:“你都搬出你儿子来了,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合着就是一处园子,公主喜欢这里,倒是我的福气。” 于是两拨人看着互相暖融融的笑。 柳絮站在桌旁直摇头道:“玉兰姐姐真是太傻了,又被这一对恶魔母子骗了个精光。”(未完待续。) 105 昔:是梦还是真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花瓣往自己胸上面码,但是心里这么想着,手上也这么做了。到最后,我的一动嘴巴都能触到花瓣。 水汽间我眯上了双眼,不由得有些怀念晋国皇宫里那口温泉。 晋国皇宫依山而建,宫里有一口自山上引下的温泉水,就在皇太后宫殿旁边建了一处宫殿叫做温泉居,起初我也觉得十分好奇,于是日日都去泡澡,时间长了也觉得没什么不同,于是后来懒得跑就直接在自己宫里的浴池洗澡,但是池水中加的都是香料和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粉,鲜少会有鲜花瓣。 我以前在电视里也见到了不少用花瓣洗澡的,那时候觉得很是有趣,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想着想着我不由的睡着了,就像做了一场好长好好长的梦,梦里是一条没有光亮的甬道,四周黑沉沉的。我只向前跨一步就天旋地转的变了个场景。 我看着觉得十分熟悉,仔细一想,好像是江汜楼的后院。我觉得十分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分明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不知道为什么做了这样一个梦,难不成是因为我太过思恋宋远,于是梦见了我们初遇见的时候。 可是马上我又摈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我视线所及的那棵玉兰树,并没有开花,我记得后一次我遇见宋远的时候,他是在玉兰树上睡觉的,那朵玉兰花还在白马寺我换下的一件衣服上,不知道铃铛是否会替我好好收起来。 就算是我第一次见到宋远的时候,也应该是有木香花的味道,我记得我那时从墙上跌落,是恰好倒在他怀里的,那时木香攀着围墙,开的正好,这时候只有一波一波的腊梅香,分明是冬天嘛! 我被自己的睿智和聪明折服。】正偷偷想着,却在下一刻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这不是我的梦吗,我不是在宋远府中的厢房洗澡。怎么可能会闻到腊梅的味道,梦里面是不会有嗅觉的吧? 可是这香气分明就在我鼻尖,那么明显,那么浓郁。 我虽犹豫,却还是整理好思绪。抬脚穿过长廊,往后院走去。 正值傍晚,天色虽还亮着,却已经有不少客人,我低着头,尽量躲着他们往前走,只走了两步便猛地想起,这只是我的梦。可是我偶然撞到一个人,竟丝毫没有碰到他。 我又不相信的去碰别人。不管我挡住谁的路或者是对别人做什么,都是没有影响的。他们或看不见我的动作,或直接穿过我走开。 我摊开自己的手掌,是我的的手没错,却有一种趋近于透明的白。 我一路往后院走,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什么地方去,这江汜楼,说白了我只来过两次,我连他内部的结构都不知道,更谈不上什么了解,于是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江汜楼在民间或者在我父王的眼中都是一种不详的存在。我不知道父王对江汜楼的厌恶来自何处,却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父王却实是不喜欢。 而老百姓大多都觉得江汜楼是个像青楼一样的污秽地方,只是被挂上了一块干净的招牌而已。他们那么说,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 就像我之前没见过时,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就这么在江汜楼逛了一会,我便彻底改变了自己这个认知。因为我一路走来,所见到的,只有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吃饱了没事干的公子哥和世家小姐。 他们或坐在一个包间,对酒当歌,由江汜楼一个公子陪着。我蹲在一边看了一会,郁闷的只想快点走出这个梦境。 期间我试着去拿桌子上的糕点,不管怎么尝试,我都是拿不住的,最后我只能躲在墙角,默默垂泪,越听越憋屈。 他们说的那些诗词在我看来没有丝毫美感可言,或许只是我听不懂,倒是其中一个被他们称作“锦年”的公子说了一句话,叫我不禁对他侧目。 他说:“相逢相知难相伴,过及不提谁人牵。”我的心像是被牵动了一下,过及不提吗? 由此可见,江汜楼我对他的了解太少了。 我走出这间屋子,又开始漫无目的的溜达,这时我顺着二楼的栏杆看向台上,耳边咿咿呀呀又响起戏曲。 这是,燕书? 我心中一喜,像是窥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连忙向着楼梯奔去,跑到一半我刹住脚,狡黠一笑,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我跳的撇脱,中途却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和预想的一样,迟迟没有疼痛降临,于是我睁开眼睛,周围一片黑咕隆咚的,我不由得疑惑。 这是哪里。 我蹲着往前蹭了几步,这才发现我落脚点啊没有选好,跳下来直接砸到戏台然后穿过桌面落到了桌子底下。 站起来摸摸自己周身,发现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我这才耸肩笑起来。 不知道梦是不是由我控制的,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去寻一座山头跳下来,是不是有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曾经小的时候我也做过那样的梦,然后第二天告诉奶奶,她会笑着摸我的头告诉我:“娃娃这是要长身体,长个头啦。”那时我就特别高兴,拉着奶奶一直笑。 只是现在…… 我深吸一口气,往台上看去,燕书已经不在了。视线在院子里饶了一圈,划过某处又猛地转过去再也移不开眼。 二哥他怎么会在这里。 华盖树冠下的二哥本是端着酒杯小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神太过热切,他像是发现了一般往我这边看来,我心中一跳,连忙矮身就想蹲下去,牙齿咬住嘴唇不觉得痛,这才想起来好像这个梦里的人是看不见我的。 于是我直起身子继续盯着二哥,就算看见了我又怎么样,这是我的梦,他还能把我怎么着,就算真的见到了二哥,我也是绝对不会怕的。 这时二哥端着酒杯往唇边凑去,挑眉扬起一个浅浅的微笑,一饮而尽搁下杯盏,就朝着我走来。(未完待续。) 106 昔:窥见的秘密 我到底是有多想二哥,竟然会做梦梦到他. 他还在对着我笑,这真是比宋国出现了一座高山还让人惊讶的事情。 索性是个梦,于是我冲着那处招手,正准备叫一声“二哥。” 他却穿过我往我身后走去。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掌心,恨不得即时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把自己打醒,这真是……太尴尬了。 好在我知道这是个梦,不存在面子这回事,于是拿手挥了挥空气,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转身。 却当即愣在原地。 今夜的这个梦比上庄周当初梦见自己变成蝴蝶的那一个,不知道恐怖了多少倍。 因为我穿过二哥的肩头看去,我看见了一身白衣的燕书。 没错就是燕书。他是一个我虽然只见过几面却绝对不会忘记的人,他这个人存在感太过强烈。 二哥出现在我的梦中,已经十分奇怪了,现在又来了一个燕书,我拍拍胸口,觉得自己有些缺氧,快要招架不住了。】 燕书看见了二哥,于是站在廊下,没再往前走,而二哥则向他走过去。我看不见二哥的脸,但是却看得到他的背影和身形,他走的很稳,也很……急迫。 他急什么,急着见到燕书,吗? 燕书仍是凌厉的,却罕见的挂上了微笑,虽只牵起一侧唇角,但在我看着,的确是在笑,但是这个笑顺着二哥然后正对着我,在我这个方向看来,他就像是在对着我笑。 笑的我有些毛骨悚然。 二哥走到长廊底下,燕书对着他弯腰行了个礼,然后就带着他往后面的厢房走去,我连忙回神追过去。 这是我的梦,却好像有些……不关我的事? 我看着二哥先进门。然后燕书跟着走进去,看了看四周,然后低眉渐渐掩上房门,我暗道好险。虽然关上了门,但是好歹知道了是那一间。 我走过去,很容易的穿过门进到屋子里,一眼就看到二哥和燕书站在窗前,背对着我在说什么。燕书是个唱曲的,声音很清亮。 他大声的在跟二哥说什么,二哥去抓他的肩膀,却叫他一把挥开。 他们这是在吵架。这个梦越发有趣了,我居然会梦到二哥和燕书吵架! 我慢慢挪过去,就听见燕书很生气的说:“你别再来找我了,我说过,要让白许和你妹妹成亲,到头来你却让他遇见了别人。” 我脚步微滞,怎么又牵扯到白许了。 这时候我开始思考。我一直都在想却不愿意承认和相信。这或许并不是一个梦,而是清江留在脑海中的记忆,或者是我回到以前,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那么,是什么引我前来的。 既然这不是梦,那么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二哥和燕书的谈话也是真的。燕书口中的妹妹,是我吗? 不,换个方法来说。是……清江吗? 这时传来二哥微冷的笑声:“是啊,我是让白许与我妹妹见面。你却没说过一定要是清江,那么,我的妹妹。泠江也是可以的。” 燕书像是气急了,吸了一大口气准备说话,却不料反被呛住了,二哥忙伸手替他拍背,忍不住斥道:“你生什么气,燕书。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你要利用谁我也不管,但是牵扯清江是绝对不可以的。” 燕书一点也不领情,挥开二哥的手,退后一步指着他的鼻尖,怒道:“你这个妹妹向来不是跋扈,我记得你也曾说过她的不好,怎么了,到如今你却心疼了。” 我看到二哥的手自燕书挥开以后,维持了那个动作几秒,然后捏紧自己的拳头,衣袖划过一个弧度背回身后,转过身冷声道:“我不是心疼,只是燕书,你须得知道,她与我是嫡亲的兄妹。” 燕书嗤笑道:“嫡亲的兄妹,那你与他还是嫡亲的兄弟呢,还不是互相算计着,柳陆,你以为你是什么好鸟?” 二哥嘴角牵了一个类似于残酷的弧度,他像是叹息又像是呓语道:“自我遇见你我就知道了,燕书,你还要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吗?” 虽是在梦幻中,我仍是止不住手脚冰冷,这种感觉只是一瞬便蔓延至我的全身。我一直盯着二哥的脸,离他只不过一步,却感觉瞬时被拉离了很远很远,指尖微微蜷缩,有些心疼。 燕书突然笑了。这一笑像是漫天冰雪被融化,开满了二月的花,他走到二哥身侧,我看见,他把手轻轻放到二哥的掌心。二哥起初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我这个方向,我知道,他并不是在看我,然后慢慢他笑了起来。 最后与燕书十指相扣,大拇指偷偷摩挲着他的手背。 那两只手都是好看的,修长的洁白的,骨节分明,牵起手来也很好看。 我慢慢后退,闪身出了房门,之前一直想窥破二哥和燕书的秘密,这一刻确实是看到了,却不知道这个秘密了还与我有牵连。 那时我猜到了结局却没有猜到开始。 当我走到庭院中央,看见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时,才觉得天旋地转。 原来这才是缘。 少女清江披着绒毛狐裘,只露出一张莹白的小脸,张着嘴看向对面衣着单薄的泠江和另外一个男人,眼神不自在的扫射,显得有些懊恼。 最后弱弱的问了一句:“三姐,你穿的那样少,冷不冷呀。” 我不自觉噗嗤一声笑出来,刚刚还听燕书说清江是个跋扈的公主,这时就见到这样憨态可掬的少女,这哪里是跋扈,分明只是个天然呆的小孩子嘛。 清江见泠江没有理自己,那个男人却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虚,一双眼滴溜溜的转着。 那时应当还是昨年,清江裹在狐裘里看不出身形,小脸上只写的两个字:“好骗。”单纯的睁着大眼看人。 我被感动的热泪盈眶,我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还能与正牌清江见上一面,这么近距离的看一看我传说中的“前身”。(未完待续。) 107 昔:清江见清江 我踏下梯坎奔到清江身边,不管不顾的拿手在她眼前摇晃,嘴里还一直喊着:“清江!清江!清江你看得见我吗?我是……” 她是清江,那么我是谁呢? 可是这样好像也没有作用,这里的人是根本看不到我的,任凭我怎么呼喊,清江只是有些局促的搓着手掌,见对面的两人迟迟没有说话和动作,于是跺跺被冻冷的脚,转身就准备离开。】 这时泠江向前跨了一步叫住她,清江回头不解道:“怎么了?” 泠江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道,然后蹙眉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江被问的一怔,眉头也不自觉的皱成一团,泠江的语气不大好,清江回头后显得有些生气。 “二哥带你出宫都不带我,这么好玩的地方,我自然也要跟来玩一玩。”说完小姑娘一笑,旋了个身又打算走,还没等泠江叫她她又回头,取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只冒着热气的脑袋,伸手指了指自己。 “三姐,我和你打招呼只是我对你的礼貌。你会回答就好,你不回答也没有关系,反正我该做的我已经做了,但是你不该指手画脚的来管我的事情。【ㄨ好了,话既说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三姐你在这里玩得开心,别告诉二哥你在这里见过我啊。我走啦!” 清江蹦蹦跳跳的经过我跨上一楼的台阶,背后的毛绒帽子一颤一颤的。 我不禁失笑,真是个活泼天真的姑娘。 我正思考着是跟着清江,还是留在原地看看白许和泠江有什么动静时,却盯着一楼清江消失的地方,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撒腿跟了上去。 二哥和燕书还在那个房间里呢,要是叫他们碰见了就不妙了。 身后传来白许的声音,我脚下一顿,往身后看去。 “你这个妹妹倒是有意思。小小年纪出口咄咄逼人啊。” 泠江转身挡住他的视线,冷哼一声。我撇撇嘴,继续去追清江。 我担心的丝毫没有出现,小姑娘已从另一边楼梯下了二楼。正坐在戏台底下听戏嗑瓜子,和许多看客一道拍手叫好。】 心真大啊,刚刚还咄咄逼人的教训别人,现在倒自己玩起来了。 我走过去坐在清江对面,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却好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好好好!”小姑娘拍着巴掌站起来。好不激动。我转头一看。台上正在表演喷火,好不热闹。 叫的开心, 巴掌拍的响亮,自然死的更惨。 我顺着清江身后看过去。一袭白衣的白许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注视着这个方向,半晌后,举步朝这处走来。 我一惊,恨不得立马拉着清江就走。虽然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这便是开端了吧。 一切故事源头的开端。 当初清江是因为白许与泠江定亲才想不开跳了湖。这才便宜了我这个外来客。这样一个活泼快乐的小姑娘,就算可能会喜欢上这个男子,也决计不会就此想不开的。 我手里好像拿着一个毛线团子,手里牵着一根线开始边捋边往前面走,却越走越疑惑,越理越心烦。越来越乱。 白许走到桌前,就在我旁边站着,我与清江都是同一个动作的仰头去看他。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白许这个人,以前在晋国皇宫也匆匆见过一面,只是那时离的太远。连脸都看不清楚。 但我仍从铃铛的反应得知,那是白许。 如今离的这么近的看着他,也是个俊美的翩翩少年,怪不得清江会看上他。但是若现在还说,清江当时只是因为白许要娶泠江于是一时想不开去跳了湖,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清江小姑娘被人挡了视线,面上直接显山露水的做出了不高兴的表情。她拿手中的杯子敲了敲桌面,皱起眉头不满道:“你让让,你挡着我看戏了。” 白许非但没有照她的话让开。反而直接在清江前面坐下,背挺得笔直,直接挡住了清江的视线。 我侧身往旁边退了退。照我看清江小姑娘的这个脾气来说,还是离的远一些的好,免得战火蔓延到我的身上。 但是这一次我却料错了。 清江懒洋洋的搁下杯子,捡了几颗花生米往空中一抛,又拿嘴接住,嚼的“蹦当”响,她边抛边拿眼斜白许,说:“你就是刚刚我三姐旁边那个男人。” 说完停下动作往四周看了眼,疑惑道:“咦,我三姐呢。既然我三姐不在,你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白许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笑。清江觉得甚是疑惑,于是一直盯着他看。 我这时候只想把他们两个人分开,把白许从这院子里抛出去,扔的远远的。一男一女这样对视,莫说有什么心思,就算没有什么心思也是会出事的吧。 好在他们视线只相交了一会,在酿成大祸之前清江首先撇撇嘴移开了。 “你要坐你就坐罢,我先走了。” “公主。” 清江已经跨出半步,却叫他这一声叫的一怔,连忙往四周看去,见没人注意时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瞪着白许。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知道就知道了,你别嚷嚷出来啊。万一叫别人听见了,你负责吗?” 白许站起身,走到清江身边,微微笑着,视线直达清江眼底,我坐在板凳上未起身,鼻息见涌进大波大波的腊梅花香。 我看着清江与白许,好像在做一个梦,却忘了自己是在做一个梦。 我心里直呼,坏了。 然后就看见白许笑道:“要是被旁人发现了,公主只管来找我,我负责。” 清江小姑娘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到了嘴边的话梗在嘴边,目光微闪。 白许又是一笑,拉着清江的披风带子把她往旁边带。 清江挥手挣扎,想骂他却又不敢大声叫出来,我想,她是怕把泠江和她二哥引过来了。可是她偏生人生的娇小有整个埋在披风里,这样一举一动间不像是挣扎,倒像是在和白许闹着玩。 于是周围的人也只当是看个笑话,指指点点间还觉得十分有趣。 清江被白许拉到墙角,终于可以开口大声说话,于是甩开他的手,伸出手臂就是一拳,直呼白许脸庞。(未完待续。) 108 昔:聒噪的丫鬟 我恍然一惊,原来清江她,是会功夫的。【ㄨ 白许很容易的就捉住清江的手,轻轻把她往旁边一带,化解了这一拳的威力,我跟上去的脚步匆匆,本为清江会功夫而欣喜,此时见了只是一怔,然后脚下动作放缓,略有些无力。 原来只是个半吊子的功夫。 清江气急,从未有人敢躲开她的拳头,她一咬牙,回身又是一拳。这一次,拳头直达白许面门,清江见即将打到不由得面上一喜,拳头却在离鼻子一寸的地方再也不能向前。 白许的大手包着清江的手,移开手掌却还是没有放开,清江先是一惊然后面上一窘,连忙抽手想脱离白许的钳制,她动了几次拳头,却半分都没有抽出,反而叫白许握的更疼。 我靠在他们一旁的一颗梅花树旁边,抱着胳膊冷眼看着这一切。与八点档偶像言情剧有什么区别,恐怕清江这时候,心里已经对白许产生了些微不一样的想法了,以后再稍加别人的推波助澜,这件事,不就这么成了。 我冷冷一笑,正打算往前走,却感觉天旋地涌,像是陷进一个黑色的漩涡。 “小姐,你醒醒,你醒醒啊!”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仔细辨认才发现这是宋国,宋远的别苑。眼前这个一脸紧张的聒噪丫鬟,是宋远派来伺候我的。我这会是泡在木桶当中洗澡。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 我猛地从浴桶中坐起来,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这个一脸关切的小丫鬟,想生气,却不知道怎么同她生气。 “小姐,你赶紧起来吧,水都冷了,你再坐在浴桶中,该是要着凉了,小姐要是着凉了,公子会问我的。” 我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塞堵。 小丫鬟又说了一遍,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于是瞪了她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突然笑起来。好像我问她名字是她等了许久的一样,她答道:“回小姐,奴婢叫夏冬。” 我点点头,忍不住出声说道:“夏冬是吗,你去吩咐人在准备一桶水来。我还需得泡一次,现在你拿一件干净的袍子给我,我先起来。麻烦你了。】” 夏冬看着我,眼神中尽是疑惑不解,她歪着头问道:“小姐,你不是都洗完了,怎么还要洗一遍呢,是没有洗干净吗?” 桶中的水真是有些凉了,一丝丝带走我的体温,于是我忍着性子。再次说:“你先拿一件袍子给我。” 这一次夏冬没有多言,拿了件很大的浴袍给我,我披上袍子出了浴桶,走到桌边坐下,等着第二桶水的到来,也期盼能接上刚才的那一个梦。 我知道这件事怪不得夏冬,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有些生气。 明明已经快要接近了,还差一点点,那以后的种种阴谋我都还没有看见。二哥,燕书。白许。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真是清江脑海里潜藏已久的记忆吗? 好在下人的动作都很快,不出一会,又一桶飘着热气的水便送到了我房间里,我屏退左右。跨进浴桶当中。 这一次,不管我怎么用尽全力拼命的想要自己睡着。却也只能睁着眼和夏冬大眼瞪小眼。 我往水里缩了缩,问:“你怎么还不出去。” 夏冬回答的倒是一板一眼毫无破绽,句句都是为我着想。 “我要是出去了,就没有人伺候小姐了啊,要是小姐又在浴桶里睡着了。就没有我叫起小姐了。” 她不说这个倒还好,一说起来我就忍不住又想到了那个被她打断了的梦境,明明伸手可得的真相就在眼前,我却一步之遥失之交臂,叫我怎么能不悔不恨。 可是小丫鬟不知是天生心大还是智商不够,丝毫没有发现就算了,还一直不停地和我说话。 我疲惫的闭上眼,只是疲惫,丝毫没有睡意。眼睛叫雾气蒸腾的酸涩。 “小姐,小姐,你可别睡啊。” …… 事实证明,我能看到过去已是非常不易,所以我不该奢求再想要的更多。 我坐在铜镜前,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镜影中虚晃的人影。 你让我看到这一切,到底有什么用意。 “小姐别看了,你怎么都是美丽的,这铜镜可把小姐的美丽照不出几分。” 我放在铜镜上的手抖了抖,随即放回腿上搁着。 转过头去问正在为我梳头发的夏冬,出声询问道:“梳好了吗,我想休息了。” 夏冬手上动作一顿,答道:“小姐困了吗,可是这头发还没干呢,要是小姐披散着头发去睡觉,明日起身可是会头疼的。” 我背对着夏冬翻了个白眼。 “那你去拿个帕子来擦,快些。” 夏冬这一回直接放下了梳子,跌坐在我身旁,看着我眼神中皆是不解。眨眼问道:“小姐,你头发这么好,可不能用帕子擦的,伤到头发可就不好了。” 天呐,宋远到底是从哪里请来的这位小祖宗,简直是个话痨子。我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去想她打扰了我的梦,她倒还好,一直不停的在我耳边说。 吵得我脑袋都快爆炸了。 我揉着发痛的额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赶人:“好了,你说的我都知道,现在怎样对我是最好的你知道吗。现在对我最好的就是你赶快离开,我真的想要休息了。” 小丫鬟还是有些犹豫,我一瞪眼,半是严肃半是吼的说道:“走啊!” 待夏冬出了门,“吱呀”一声门被关上,我才像泄了一口气般吐出胸口一股浊气。 无力的倒在铜镜前。 要是我继续看下去,会看到什么呢,是清江对白许的动心还是燕书的阴谋。想起燕书,我的心又是一跳。 燕书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那样对清江,还有二哥……不,是清江的二哥,他又为什么要那样做。 只是因为他和燕书的关系吗,他们说的那一个人,是五哥吗? 看来燕书与二哥,我以后却不得不防。燕书还好,只要我不出宫,不去接触他,他绝对害不到我。 只二哥却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感觉到温暖接受的人,他当初在慕妃面前,明明那样维护这个妹妹。 他……(未完待续。) 109 昔:撇下他约会 一夜辗转反侧,脑子里像有无数个小人在嬉笑跑闹。】于是造成的后果就是第二日日上三竿我仍然盖着被子呼呼大睡。 但最后,我实在忍受不了夏冬在外头转悠的脚步声,掀被子坐起身对着门口无奈喊道:“进来吧。” 我话音刚落,门便吱呀一声被打开。夏冬端着脸盆,人未到我身边声音已经传过来了。 “小姐,你可算起来了,你不知道我都等了多久。” 我径自掀开被子穿鞋走过去洗脸,一点都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夏冬也丝毫没有尴尬,把胳膊上搭着的衣服展开来看,边看边对我说。 “小姐,这便是我们宋国女子的服饰了,公子要我替你准备一套,我瞧着这一件最好,你看看,好看吗?” 我漫不经心的偏过头去看,却包着一口漱口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半晌后晕乎乎的吐掉,认真的问:“你确定要我穿这个吗?” 我走到饭厅里的时候,五哥与宋远正坐着闲聊。五哥背对着我,而宋远正面对着门口,刚好和我对上眼。 我尴尬的抬起广袖对他招手,我看见宋远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褐色的茶水溢出溅了几滴在他袖口。 我顿时心疼不已。真是可惜了一件上好的衣裳。我仍是觉得尴尬,于是站在门口踌躇着不知该不该上前,若是被五哥见着了,他一定会…… “哈哈哈哈哈,你穿的这是件什么衣裳,你这是要去参加宫宴吗?哈哈哈哈哈柳清江你真是要笑死我了。” 要不是宋远在面前,我早就冲上去和五哥扭作一团了,但是现在宋远在看着,我一定要矜持,优雅。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心里把这几句话默念了三遍之后,这才挂上一抹笑,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到桌边坐下。 这会的时间有些尴尬,吃的饭若是说早饭便有些晚了。若是说晚饭又有些早了。难得五哥肯和宋远一起等着我。 这同时也说明了宋远这人有极好的教养和待客之道。 我坐下以后宋远这才搁下茶杯,掩唇咳了一声,笑问道:“怎么偏偏选了这样一件衣裳,我以为……你在家里已经穿够了。” 话说到这里。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转头幽怨的瞪着夏冬,而始作俑者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我。 我牙槽都咬酸了,却又无可奈何,当时她拿了这件衣裳给我的时候。我就该言辞确切的拒绝。 可是我最后却被她一句:“公子就是喜欢这样的。”成功俘虏,变成了这件衣裳的奴隶。 说起来这件衣裳也不是不好看,只是不适合我现在的处境和场合,若是在皇宫里穿上我这一身正装,绝不会有人说什么,但若是换做现在,免不了有些不伦不类。 我深知这个道理,于是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装傻似的笑。 但坐在我对面的是谁。 宋远笑了笑,从我的反应中便明白了个大概。于是笑着说:“我刚才还在与五公子说,明日要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去爬山游湖,你今日这样一打扮,虽是好看,却未免有些不方便,这也是我的疏忽,没有早些为你们准备衣裳。” 五哥侧过身子,肩膀不住的抖动起来,我虽然没看到他的脸。却也不难猜到他是在笑。于是我觉得有些恼怒,伸脚隔着桌子向五哥踹去。 这一踹,显然有些不对劲。 因为本该是被我踹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反倒是宋远突然惊了一下。向着我看过来。 我暗道一声不好,踹错人了。连忙端起茶杯掩饰性的喝了一口,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宋远虽是疑惑,却又不好直接问我,于是愣了愣又说道:“反正要在宋国住十天半月,总是没有衣裳也是不行的。不如今日我便陪你们去做几件衣裳吧。” 我自然是拍手叫好,五哥也颔首向宋远表达谢意。 这时,侍女鱼贯而入,各自都端着冷热食盘,我盯着来来去去的侍女暗想,就连侍女都那么好看。 五哥没有在饭桌上说话的习惯,宋远自然也不会找话题来聊,于是一顿饭吃的颇为安静。 在这种安静之下,我也终于分心,开始回想起刚刚宋远那几句话所包含的巨大的信息量。 他先是说明日要去游湖爬山,这虽然是很无聊的活动,但若是和他一起,想必是会十分有趣。 然后他是说下午要带我和五哥去做衣裳,说是必须,其实我看他是觉得我身上这件衣裳太过花哨了。等等……他是说我们会在宋国待十天半个月吗? 我夹菜的手一顿,略有些不可思议。我本以为,来到宋国,最多也就只能待个五天左右,毕竟我们之前已耽搁了不少时间,回白马寺的途中又要用去几天,因为我和五哥要在皇祖母斋戒出关之前回到白马寺,所以余下的日子就有些紧凑。 不然被父皇知道了,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如今听宋远说我们可以在他府上住十天半月,最高兴的无异于是我了。 想到这里,我嚼菜的动作都欢喜了几分。 爬山游湖这样的大型户外活动,撇下五哥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今日…… 今日这么好一个和宋远单独相处的机会,我绝对不能错过! 但是要怎样威胁利诱,让五哥不去打扰我们呢?真是叫人发愁。 “想什么呢,饭都刨到桌上去了。”突然听到宋远这么一说,我惊了一下,低头往桌子上看去,果然已经铺了一桌饭粒。 怪我想的太认真,都忘记了自己在吃饭。于是接下来恩时间,我专心致志地吃饭,为了避免再次出糗,再也不敢想些别的东西。 饭后,宋远称自己还有些事要办,于是就在饭厅门口与我们道别,并且约好时间在门口相见。 我心中牵挂着五哥,连忙应承了,宋远或许是因为我话接的太快,于是多看了我几眼,我也没太在意。 一心一意想着该怎么让五哥自动退出,不打我和宋远的约会。 于是在五哥抬脚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五哥一惊连忙低头好言相劝:“你做什么,快放开我的袖子。” 我仰着头对五哥笑:“嘿嘿嘿,去你院子里坐坐呗。”(未完待续。) 110 昔:你的胸好大 到了五哥的屋子,我把夏冬打发在门外。关门时她欲言又止的想要阻止什么,最后悄悄放下了手。 我也没多想,径自在屋里打量了一圈,然后直接切入正题。 “五哥,你还有衣裳穿对吗?” 五哥手中捧着一卷书,抬起头很是奇怪的问:“这话怎么说,我的衣裳就那么几件,除了我身上这件事干净的,其余都拿去洗了。今日不是和宋远兄约好了去做衣裳的吗?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不,你还有衣裳穿。”我认真严肃的纠正。 五哥也不是个蠢的,稍微一想便想出个所以然来。 只见五哥搁下手中的书,探着身子向我看过来,我连忙往后躲了躲,摸着鼻子岔开话题:“咦,你看的这是什么书?” 五哥轻声笑起来,半是诱惑的说道:“想让我不跟着你们一起去?” 我这时也不敢有欺瞒,于是不停的点头。 五哥却话锋一转,狂放一笑,道:“凭什么?” 我被他问的一怔,是啊,凭什么呢?我眼珠一转,突然笑起来。 五哥被我笑的很是不解,于是沉默的盯着我看。 我笑道:“五哥,你陪我下山来,恐怕不只是好心想要帮我寻到宋远罢,你现在要做什么就去做,我不问不管也不跟着你,这就是我们的交换。” 说完这试探性的话以后,我只是看着五哥,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小表情。 可是我也说不清自己心头这时是想要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每个人都有他的秘密,可是有些秘密藏着掖着,拿出来只能未免有些太伤人心。 就比如说,我昨夜窥见的那个梦境。 五哥坦然的任我打量,挑眉笑道:“哟,你自己想要和心上人单独相处,却冠以高帽在我的头上,我要是答应了。你还不得说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瞒着你。” 话是这个理不错,叫五哥说出来,为什么直接变了个味道,真是叫人无可奈何。 五哥见我说不出话来。于是语气放缓,说道:“让我不去也不是不行。” 他这话一说,我立马抬头望着他。 “只是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我心一揪,蹙眉问道:“什么事情?” “你帮我打听一些方圆的事。” …… 午后小憩过后,我由夏冬带着来到府门前。宋远一袭白衣飘飘,已在门口等着。 风摇起他衣角,又扬起发丝,身长玉立的站着,风偶尔携着树叶飞到他身边,打个旋儿就飞走了,我慢慢的向他走去。 “怎么就你一个人,五公子呢,可是还没起,要我派人去催催吗?” 我连忙往前走了两步。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五哥说他今日有事,就不与我们一道了。” 宋远点了点头,引我朝马车走去。 他没有多问,却让我相信,他已经窥破了一切,却不愿多言。 我来这里已坐过好几次马车,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车厢狭小。我与宋远面对面坐着,他眼神不好直接看着我。于是微微侧头看向别处,我起初也有点拘谨不适,但后来发现他并没有注意时,便毫不掩饰的直接盯着他打量。 越看越觉得唇齿发干。呼吸不畅,车厢里的温度都像是飙升了许多。 “小公主,你要是再这样看着我,我怕是要吃不消了。” 宋远突然转过头盯着我,依旧笑着揶揄,却叫我忍不住潸然。 有多久。没有听见他这句小公主了。 宋远突然放下嘴角的弧度,问道:“怎么了,我就说了你一句就要哭了,也没见你这么脆弱过。我不是不喜欢,只是你是个女孩子,总这样盯着一个男人看是不好的,矜持一些才有一国公主的风范。” 我撇撇嘴,可是这里除了你,又有谁知道我是公主呢。 我感觉脸上的温度飙升,忍不住追问道:“我这样看着你,你喜欢吗?” 宋远一怔,无奈的问:“此话怎讲。” “你刚才说,你不是不喜欢啊。” 他伸手扶额无奈道:“我跟你讲话,总归是讲不过你的。你这个逻辑也真的是……” 我挤眉弄眼的冲他笑笑,心情大好。 于是最后被夏冬扶下马车的时候,嘴角的弧度依旧降不下来。 其实我本来是不想夏冬跟着的,但是这件衣裳穿起来甚是繁复。古代的衣裳我也不大会穿,以前是有铃铛帮我。所以当宋远提议带着夏冬的时候,我并没有出声拒绝。 夏冬看了看宋远,又看看我。 疑惑道:“小姐,你是不是穿的太多了有些热啊?” 我被她托着:“……” 布庄的成衣很少,因为做成衣风险很大,极少有人尺寸合适,所以大多成衣都是摆在那里做个样式,一般不出售。但是我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我急需一套衣裳。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天生都有选择困难,我走了一圈,依旧拿不定主意,于是最后只得把目光放到宋远身上。 宋远本是坐在一边吃茶,毕竟我选衣服,他一直跟着也不像个样子,虽然我并不介意。 “怎么了?” 我视线在房间了转了一圈,有些为难的说:“这么多布料,我实在选不出来。” 其实这也是不怪我的。老板许是见宋远衣着不凡,于是一开始就向我介绍了许多布料,偏生我对这个没有什么研究,左看右看,看什么都是一样的,并没有觉得他口中说的那个冰蚕丝和雪芙蓉有什么区别。 宋远听了我的话,低声笑起来。伸手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件成衣,说道:“你先去穿穿这件衣服,我替你选些料子。” 我问:“不用量尺寸吗?” 宋远笑着回道:“不用。” 于是我拿着那件成衣,进了隔壁的厢房,由着夏冬为我更衣。 夏冬把衣服搁在屏风上,然后替我解开腰带,我张开手臂配合。夏冬脱下我的外袍,动作突然停下来,我疑惑了,裙子都还没脱,怎么停了呢,要我自己动手吗? 于是我试着自己开始解开裙子的带子,却不知怎么下手。 这时夏冬咬着手指,呆呆的盯着我说道:“小姐,你的胸好大啊!”(未完待续。) 111 沙玉兰妙招 翌日,柳絮送沙玉兰出府。 两人停在门口依依惜别。 “玉兰姐姐,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多保重才是。” 沙玉兰被柳絮拉着手,像个长姐般微笑,反手握住柳絮的手拍了拍,沉稳笑道:“这几日与你闲闹,倒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候,你性子急躁又不谙世事,在她身边要多加小心。有什么要事,只管派个人去子遇栏寻我。” 柳絮在听她讲到“少年时光”时,已忍不住红了眼眶,又听得她的谆谆嘱咐,心中很是不舍,也牵起了不少往事,仿佛历历在目。 沙玉兰又是一笑,伸手亲昵的捏了捏柳絮的鼻尖,笑道:“好了,都多大一个人了,现在还爱哭鼻子不成。我这就走了,府里留了几个庄里的人,他们熟悉密室暗道。”说罢像是想到了什么,放开柳絮的手向一旁的侍女示意,柳絮也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沙玉兰接过一个白色的包裹,递到柳絮手上,这才嘱咐道:“这是我送给可乐的秘籍,我修的都是些旁门左道的功夫,虽然顶不上什么大用,但在关键时候也能救他一命。【ㄨ” 柳絮眼眶又是一酸,忍不住拉着沙玉兰的手问道:“你怎么不等小姐和可乐起身了再走……” 沙玉兰朝门口看看,淡然一笑,撒在晨曦像晕开一抹朝霞。 “你知道,我最不喜离别,本来是打算偷偷的走,怕你担心才偷偷叫了你出来,倒不想还是牵起了往事,好了,话就说到这里,又不是不再见了,我走了。” 两人各自心知,除了发生大事被庄主召回庄里。她们能再见已是非常不易。沙玉兰走下阶梯,缓缓朝着马车而去,这时马车帘子掀起,露出一双洁白修长的大手。柳絮一惊,再定睛去看时,沙玉兰已经上了马车,掀着帘子跟她挥手道别。 直到马车在空旷的街上越行越远,清江才打着呵欠牵着可乐从门里行步而出。柳絮不禁有些惊讶。于是迎过去,疑惑着叫了声:“小姐?” 清江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低下头问可乐:“伤心吗?” 可乐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小脸上一派严肃。半晌后抬头答道:“不伤心,只是有些难过。” 柳絮抬头看看清江又低头看看可乐,陷入了严肃的思考当中,这难过和伤心有什么区别吗? 清江点点头,然后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可乐说道:“你须得知道,你这一世会遇到很多人。会有很多人对你好也有很多人对你差,对你好的人你要记在心头,对你差的人也不要忘记他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总会遇到的,不必伤怀。” 可乐认真的想了想,认真的点头笑了。清江见他心情好了些,于是站起身子抬头看了看远处稀薄雾气中崭露头角的朝阳,牵着可乐打着呵欠往回走,边走边说道:“那我们现在可以回去继续睡觉了吧?” 可乐重重的点头。回了一句:“嗯!” 柳絮定在原地,悲由心起。这样教育孩子,真的对吗? 马车出城门,车里才溢出一声叹息。【ㄨ 坐在沙玉兰旁边的黑衣男子捏了捏她的掌心。问道:“怎么了。” 沙玉兰觉得有些痒,于是挣扎了几下准备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却抵过不男子的力气,于是只扭了几下就作罢。 又是一声叹息道:“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男子放下手中的书,笑道:“那你刚刚不跟他们道个别。” 沙玉兰刚想说话,余光瞟到一侧他刚刚放下的书面上。倏的坐直身子伸手抢了过来,男子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一秒后,车厢里爆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惹得前面赶车的伙计也罕见的牵起了嘴角。 “慕礼大人真是好学问,居然还能倒着看书。”沙玉兰言罢,又是一阵大笑,慕礼脸上飞闪而过一丝懊恼,然后伸手把大笑的女子揽进怀里,头枕在她肩头,深深吸了一口她肩窝的香气。 “别动,好久不见了,让我抱抱。” 沙玉兰何等玲珑心思的人儿,瞬间就明白过来,于是温柔的伸手回抱,温声问道:“怎么,可是大沉又出了什么事?” 很快的,柳絮就明白了玉兰姐姐为什么不肯跟小姐和可乐道别。当她跟随着清江进入藏书阁,面对着一间空荡荡的房子和空荡荡的书架时,在清江的注视下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她知道,她怎么不知道,她不仅仅是知道,还在心里不住的拍手叫好。玉兰姐姐这一招,用的可真是绝了,亏得小姐处心积虑的算计她,结果棋高一着反被将了一军。 看样子,玉兰姐姐是早有准备,怪不得她一大早就急着离开,哪里是怕道别,分明就是怕小姐找她的麻烦,于是早早的溜了。 想到这里,柳絮有些不敢看清江的脸色。可是在心里却已经十分膜拜沙玉兰了,玉兰姐姐真是风姿不减当年啊! 清江见到这一幕,虽是有些惊讶却也在预料之中,她眼里,沙玉兰从来都不是个好打发的女人。 可乐往前走了几步,指着一处书架很低的那一层,叫道:“妈妈,你看这个。” 清江跟着走过去一看,空荡荡的架子上,也只有这一处摆了几本书,看样子还有附带赠送的,清江笑了笑,朝柳絮伸出手,挑眉道:“拿来。” 柳絮不明就里的问道:“拿什么。” “你还跟我装傻,当然是先前在门口你们家玉兰姐姐给可乐的武功秘籍,我知道就揣在你胸口,你的胸没有那么大的。” 柳絮脸上一烧,连骂过低头去看可乐,见可乐专心的翻着那几本书,这才松了一口气,遂又不满的盯着清江。 这种话,小姐怎么可以当着可乐的面说出来吗,她低头从怀中掏出沙玉兰给的那个白色锦布包着的小包裹,不满的递给清江,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抬头时,正好撞上可乐若有所思的一张脸。(未完待续。) 112 可乐的秘密 柳絮心头一惊,连忙伸手环住自己的胸,不满的瞪道:“看什么,不许看。” 可乐咧开嘴冲她一笑,道:“也没什么好看的。” 柳絮:“……” 清江:“哈哈。” 事实证明,沙玉兰对可乐真是不薄,这几本小书,虽然不是什么上乘的武功心法,却是极其有用的技巧玩意。清江决定,日后若是见了暗花庄庄主,一定要在他面前为沙玉兰美言几句。至于柳絮…… 她看了一眼双手环胸,和可乐大眼瞪小眼的女子,摇了摇头,招呼着可乐往外走,她就算了吧。 清江拉着可乐往外走,侧身不引人注意的瞟了一眼书架上最里侧的一本蓝皮厚书,轻轻眨了眨眼。她可没放过刚才与柳絮说话时可乐的小动作,他自以为聪明的把那本书藏到最里面,可惜一切都被她看到了。 不知这小子有什么秘密不想自己看见的,还偷偷摸摸的瞒着自己藏到那里面去了。 清江把可乐交给柳絮,只吩咐柳絮带可乐玩,自己有事和掌柜的商量,实则她转身回了藏书阁,直奔最里面那册蓝皮厚书而去。】 清江靠在书架上翻开那本书的时候,手指有些僵硬,生怕见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最后却无奈的松了一口气。这不就是一本详细版的《九州历时》嘛,宋远那里也有这么一本,只是没有这个详细而已,这最多就写了个晋国与宋国的秘辛,反正都是以前的,也不管她的事,不知可乐紧张个什么劲,生怕她看见。 而在清江走后,可乐与柳絮回了房间,可乐嚷着说口渴,柳絮拿茶壶倒了杯茶给他,他只抿了一口便搁下。说要喝热的。 于是柳絮很是疑惑的去小厨房给他烧热水去了,只嘱咐他风大别乱跑。 可乐坐在桌边点头,待柳絮走远,他才蹬着小短腿跑去关上房门。在确定门窗全部安然无恙之后。才躲到床上放下床幔,从怀中掏出一册小书。 这几日他都在看书,因为知道这些书最后都会转移走,于是想着多看几本,却不料玉兰姨姨走的那样突然。 可是她却准确无误的留下了这几本自己最需要的…… 尤其是手中这本。绝对不能让妈妈知道自己看过的。那日清江回府他就在看这一本,所以当时生气和伤心是真的,却也没有那么严重,他只是乘着母亲不注意,把这本书塞到了深处,却叫玉兰姨姨给他留下了。 可乐盘腿坐在床上,琉璃眼珠里有一瞬间的挣扎,想了想还是翻开了手中的书本。 他翻开的那篇书页上写着:“晋国五十四年初,瑞雪,晋国清流公主。于二月大婚,举国欢庆,驸马宋国人氏,身份不详。” “可乐。你快出来,怎么躲到屋里,陪我晒会太阳。” 可乐手一抖,连忙应了一声,把书放到自己枕边的小匣子里,最后不放心的落了锁,把钥匙揣在怀里。这才出门去找清江。 放在他枕边的那个红木小匣子,有一册匆匆对折塞进去的蓝皮小书,书里封印了晋国一段最不为人知的过往,关于他。关于他的父母,也关于那一场国破家亡的往事。 在可乐还未来得及看的最后一页,写着这样一段话。 “晋国五十五年,国君御驾亲征战死疆场,新帝即位国号燕飞,二月太皇太后与皇太后驾崩。前朝公主均下落不明。” 屋外,清江命人搬来躺椅,闲适的躺在椅子上,可乐出门时,旁边已摆了小桌,瓜果点心一应俱全。 清江朝可乐招手,又转头对着柳絮说:“你们这宅子里怎么全是玉兰花,我不喜欢,咱们换些别的花吧,对了,我还从未知道,你是什么花呢。” 这时,柳絮本是笑着的眼神已变,立马向着清江看过去。清江点点头,伸手抓了可乐在身边,不但没有起身,反而把可乐也抱上软榻。 替可乐盖上个小毯子,这才冲着空中不知哪处说道:“阁下既然能进得了我的院子,想必也是高手,那又何必藏着捏着不肯出来见一面呢?” 清江这话讲完,只有两三只惊雀扑闪着翅膀飞向天空,清江搂着可乐,渐渐绷直了脊背,却仍未起身。她都已经这样说了,还不愿意出来么? 柳絮本是蹲在软榻边,此刻已悄无声息的站起来挡住清江和可乐,视线在墙角瓦檐不停的扫射。心里也拿不准有些犯难,院子外面也有玉兰姐姐留下的人,这人既已过了那一关到了内院,想必功夫自然是不在自己之下,到底是敌是友。 过了一会,那人仍没有反应,清江拿眼神询问柳絮,柳絮看着她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那人还未走。 清江一时间也十分疑惑,不知这人要做什么。于是索性不管,坐起身和柳絮说闲话,轻轻晃荡着软榻。可乐盖着小被子,在温暖的阳光下渐渐陷入香甜的梦境,不知是不是做的什么美梦,嘴角也挂着浅淡的微笑。 柳絮担心的看了他一眼,清江伸出食指打了个手势,微微摇头。 这时两个女人心里都有些微微酸涩,忘记了这院子里还有个潜藏的不明来客。 萧时隐在树枝上,心中略有些憋屈。 她们俩这是已经无视自己了吗,他的存在感也没有那么低吧。 过了一会,清江和柳絮一个坐在软榻边一个坐在地上,拍拍手中的糕点碎屑,小声问道:“阁下还不出来吗,我们可是要用午膳了,阁下打算就这么一直看着吗?” 萧时蹲在她们头顶的那棵大树上,已不知咽了多晒口水,这时听她们说到午膳,,咬牙想了想,喉结滚动纵身一跃,轻轻落在清江身边。 清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便站了个大活人,不由得张着嘴巴有些惊讶。清江没看清,柳絮却是看到了全部过程的人,只见她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大树,认真的问道:“你这是哪门哪派的功夫,真不错。” 萧时瞪着眼,心中翻起波涛。这里的人,怎么都那么奇怪啊。公主是这样,她身边的丫头也是这样。(未完待续。) 113 意外的来客 可萧时还没来得及细想,目光便被软榻上的可乐夺去了。【ㄨ 这便是……陛下的孩子了吧? 可乐睡的正香,阳光下皮肤细腻洁白,连细细的绒毛都看得见,小胸脯一起一伏,煞是可爱,萧时看的心神荡漾,面上就不禁露出了几分慈爱。 清江一直都在打量他,此时见他露出这个表情,再看看他周身的气度和打扮,已猜出个大概。 “宋远派你来的。” 柳絮一直等着这个陌生人的答话,却见他一直盯着可乐,正打算发难就听到清江来了这么一句,于是目光一沉,挡在了他身前,遮住他打量的目光。 萧时知道宋远是陛下的化名,于是抱拳对清江行了个礼,恭敬道:“公主,属下萧时,你可以叫我小十。” 末了看着清江的脸色,还是继续说完:“主子派我来保护公主。” 清江突然笑起来,唇角弯弯,萧时被她盯着,心中惊恐异常。 保护吗,呵,宋远,你派个人到底是来保护我的,还是来监视我,我与凌国公做的交易,已让你觉得十分紧张了吗,所以要把人从暗处都调到明处来。 你这样的好意,我到底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呢? 萧时虽心中忐忑,但是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多少,这个清江公主他虽没有多少接触,却也从别人那里听到不少。不见得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 这时,一直盯着他笑的清江终于开口说话了。只见她手指拂过衣袖,抬眼淡道:“既然他叫你来,那你就留下罢。” 萧时心里正松了一口气,就见清江抱着可乐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回头小声问道:“那他派你来,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的吗?” 萧时懊恼的一拍脑袋,若是公主不提,这事恐怕又被自己抛到脑袋后面去了。 “有有有,主子让我告诉公主。你若是想在宫外住,住多久都是可以的,只是到时候燕国使臣到访,公主可千万记着有正事要办。【ㄨ” 萧时最后那几个字咬的很重。生怕清江听不见似的,清江听完又是冷冷一笑,抱着可乐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去,只留下萧时愣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柳絮好心的拍拍他的手臂。单手放在脖子上一抹,然后蹦蹦跳的走开,还不忘回头对他约战:“哪天有空我们比比轻功哈,我看你轻功还不错,不知道我们是谁更胜一筹呢?” 不同于柳絮的好心情,萧时这个时候只想马上提气离开这个地方。因为他觉得……很忐忑。 他自小学的功夫没有师兄弟们那么精,人说好听了是单纯,说白了就是个蠢的。所以总是被师兄弟们欺负着,正因为这一点,学轻功的时候他就特别用心。最后还附带着自创了一套隐秘身形的功夫。 可是,这种逃命的功夫……怎么可以用来比赛呢! 清江抱着可乐回到屋里,轻手把他放在床上,又拿过一旁的被子替他盖的严严实实的,这才坐在床沿。 心中闪过无数个思绪。 可乐这病,看来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好像因为她这一件事更严重了些。燕国使者大约是在五日后到达宋国,那时候她是一定要进宫的,这一次进宫,不仅要把燕国的那颗珠子拿到手。还有宋国太后手中那一颗,她也势在必行。 实在拖不得,她一转头就仿佛看到可乐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消散,然后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她只是想一想也觉得心撕扯一般的疼痛。 清江缓缓躺下。把头枕在可乐脑袋旁边,拿鼻尖去轻轻蹭他的脸颊。可乐睡的极其安稳,呼吸很小,胸口起伏很弱。 如果到最后实在没法子,拿她的命去换可乐,她也是愿意的。 毕竟这条命是她捡来的。她已经多活了这么多年,而可乐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而已,他还那么小,还没有看到这个世界的美丽,没有享受到高处的空气,没有遇到爱他的人。 清江温柔的目光落在可乐脸上,渐渐变淡。 她起身出了房门,却见萧时站在门口。清江一挑眉,没管他,踏着小路往前走去。 清江回头瞪他,不满道:“你跟着我做什么?”说完左右一看,疑惑道:“柳絮呢?” 萧时答道:“不知道。” 前一句问他他不回答,后一句没有问他他反倒回答了,这人可真是奇怪,于是清江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你跟着我做什么?” 萧时答:“主子有命,要我跟着公主。寸步不离。” 清江笑:“那要是我去茅厕呢,你跟还是不跟?” “这……”这个问题一出,萧时显然是有些为难的。自己都还没有娶媳妇呢,这样恐怕是不太好的吧。 清江见他一脸严肃的思考,不由得“噗嗤”一笑,然后说道:“你不用跟着我,我也不用你的保护,现在我有事要去办,若是宋远给你的命令是要你监视我,那你就跟着罢,但若是保护的话,你不如去站在门口,替我守着可乐。” 萧时想了想,还是选择后者,去房间门口站着,但是向清江投过去的目光,分明是被抛弃的模样。 清江看着那处,目光有一瞬间的温柔。可乐什么时候才能长到这样大,能与她挽手去逛街,只是恐怕那个时候,可乐也不愿意挽着她的手去逛街了吧。 清江转身离开,走到正厅,掌柜的已在那处等着,看到她进门,连忙站起身,叫了一声:“小姐。” 清江笑着走到正位,点头道:“掌柜的不用拘礼,坐吧,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些事要吩咐你。” 掌柜的依言坐下,听到清江这么一说,忙问道:“小姐请说。” 清江打开手边的茶碗,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你要做好准备,可能在下月初,我需要你的接应。到时候我手上会有两颗珠子,要你亲自带到晋国,拿给公主府的胡管家。” ”且记住,一定要暗中交给他,你给了他,他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未完待续。) 114 不可太善良 掌柜的听了以后只是点头,也没有多问,只是说出了其中的重点。【ㄨ “那小姐把珠子给我,你和小少爷呢?” 海记的人,经过了那一次拍卖黄花瘦的事情以后,心中都知道可乐在主子心中的地位,也知道可乐身体不好的事实,私下少有讨论。清江这次出门寻找神农珠的事情也是绝对保密,所以他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会来宋国,为什么和宋国陛下扯上关系。 但她是自家小姐,这些事也就行云流水般的正常了。 接下来的几日,闲适的就像堆砌在罐子里的蜜一般,清江把自己关在园子里,和可乐柳絮一道煮茶看书,说些他们的喜欢的小故事来听,每到这时,你总会看到墙头花树下,一小儿卧在一女子膝头,旁边有另一女子守着小炉煮茶,视线却一刻不落的停在他们身边。 除了有个很恼人的黑衣人像个鬼魅一样落在不远处。 可乐这几日也很开心,像是回到了在宿州的那些日子,只是在宿州的时候,母亲时常还是会出门去谈事。 可如今,母亲是确确实实一直陪在他身边。 可乐小脑袋一偏,问道:“那后来呢?夸父追到了太阳吗?” 不光是可乐,柳絮听得也很是入迷,她没有出声,却也是拿眼神询问着。清江无奈的一笑,道:“这都讲了几天的故事了,我肚子里那些故事怕是都要被你们搜刮完了,难得今日天气如此好,我们去爬山。” 说完以后,清江直接起身,又拉起可乐,替他拍拍衣服上吹下的花瓣叶子,温声道:“我们去换件舒服点的衣裳,天天闷在院子里,我都怕把你闷出病来了。” 可乐乖巧的随着清江往屋里走,仰着脸笑眯眯的说道:“不会。妈妈每次讲的故事都很好听,我喜欢这样。” 清江摸摸他的脑袋,关上房门。 只留下柳絮在原地跺脚,她甩开手上的扇子。不满的冲着屋里吼道:“我好不容易把水烧开,怎么就走了呢,爬山也不叫上我,不对啊小姐,你还没告诉可乐最后怎么样了。】” 萧时抱着胳膊蹲在墙角的阴影里看着。略又有些见怪不怪的意味。平常人家的主仆关系就很森严,更不用说公主出身皇家,可在他这几日看来,这个叫做柳絮的丫鬟说白了实在有些没有规矩,但是公主从不会恼。 恰巧这时吹来一阵风,萧时揉了揉手臂,从暗处走到太阳光底下,只觉暖洋洋的,还有些刺眼。 一直到坐上了驶向城外的马车,柳絮依旧没有放弃那个问题。 “小姐。最后那个叫夸父的人,他有没有追到太阳啊?” 清江丝毫不顾形象的对着她翻个白眼。这几日给这一大一小讲故事,以前课本里学过的都拿出来讲了,照这个发展下去,就算是一千零一夜恐怕也只消几日便讲完了。 清江低头摸了摸可乐的脑袋,问道:“可乐想知道吗?” 可乐看了看柳絮,后者坐在他对面,一直不停地对他眨眼,可乐凝目想了想,缓缓的点头。【ㄨ “经过九天九夜。在太阳落山的地方,夸父终于追上了它,红彤彤、热辣辣的火球,就在夸父眼前。他的头上,万道金光,沐浴在他身上。 夸父无比欢欣地张开双臂,想把太阳抱住,可是太阳炽热异常,夸父感到又渴又累。他就跑到黄河边。一口气把黄河水之水喝干;他又跑到渭河边,把渭河水也喝光,仍不解渴;夸父又向北跑去,那里有纵横千里的大泽,大泽里的水足够夸父解渴。 但是,夸父还没有跑到大泽,就在半路上被渴死了。夸父临死的时候,心里充满遗憾,他还牵挂着自己的族人,于是将自己手中的木杖扔出去。木杖落地的地方,顿时生出大片郁郁葱葱的桃林。 ” “啊”柳絮突然捂嘴叫了一声,惹得清江和可乐都向她看去,柳絮像是受到了十分惊吓的事情,眼神闪烁的说:“他死了。” 清江笑道:“是啊,他死了。” “他刚刚追上太阳,怎么就死了呢?” 清江没理会柳絮,反而低头看着可乐的眼睛,问道:“你从这个故事中,明白了什么?” 可乐低头想了想,似是疑惑的说:“他是个英雄,太阳那么远他都能追到,他为了不让百姓受苦才想去捉住太阳,死而不己为百姓造福。” 清江摇了摇头,淡淡道:“不。” 可乐和柳絮都疑惑的看着她。 清江唇角挂上一抹笑,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我这是想要告诉你,这种时候不要去装大,你只是你自己,你首先要保全自己然后再去为别人着想,你可以善良,但是别让善良成为你的牵绊。我这样说,可乐能听懂吗?” 柳絮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这话和庄主以前告诉他们的也略有几分相似。 庄主当初也告诫过她们,要小善大善都可行,但是世上有那么多人,光凭着一己之力是不能改变些什么,我们只能在我们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努力做好自己才能让更多的人有机会改变。 别妄想改变别人,也别为别人改变了自己。 虽然庄主当初说这话的意思是告诉她们,杀了贪官不用内疚,因为杀了贪官才能保护百姓。但是这和小姐说的那话实在是很像啊。 可乐年纪还小,清江没希望他能听懂并按照那样去做。她只是希望日后可乐在想要放弃自己的时候,要自私一点。 可乐是懂非懂的点头,这时窗外传来嘀嗒的马蹄声,明显不是清江她们所在的马车发出来的,马车没有那样快。 清江掀开帘子去看,太阳晃得她赶紧拿手去遮住。适应了一会才看到是一身黑衣的萧时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那打扮就跟护卫一般无二。清江挑了挑眉,放下车帘没有说话。 等她转回头,和可乐打闹的柳絮连忙坐好,好奇的问了一句:“小姐,是谁啊?” 清江没有答话,柳絮撇撇嘴。(未完待续。) 115 远郊雪梨山 哼,不就是玉兰姐姐把书都转移走了吗,小姐真是的,生气都生到她头上来了,不理就算了,她自己去看。 柳絮再小眼小眼的去看清江,见她始终没有反应,于是磨磨蹭蹭的移到车头,坐在车夫边上,伸头去看,这一看不免得有些疑惑。 “咦,你这是从哪里去找到的马儿。” 或许是都是习武之人,柳絮一直对萧时都有些同道中人的兮兮相惜,说不上讨厌,有时候还会和他说几句话,虽然这人一直冷着脸不会回答自己。 当柳絮以为这一次萧时依旧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他却看了一眼柳絮,从薄唇中吐出几个字。 “府里偷的。】” 柳絮晃荡在车沿的脚一滞。这府里原来不止一匹马啊! 在宋国城郊,有一座山叫做雪梨山,因漫山雪白的梨花得名。这已是四月,正是花开盛的好时光。 清江下马车之时,视野已被漫山雪白的梨花夺去,一朵朵一株株像是漫天雪白的云霞,只一瞬就要飞到眼前。 她想,这雪梨山果然不负盛名,原来那时自己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柳絮走南闯北,且自己的门派就是以花命名,见此没有很惊讶,只是从心里生出一种喜欢。而萧时显然是不懂,梨子都还没成熟,跑到这山上来做什么。 山势陡峭不好走,于是一行人弃了马车徒步上山。周围来来往往的已有不少赏花的姑娘小姐,虽不至于摩肩接踵却也是人影攒动。 清江伸手抱起可乐走在前面,柳絮跟在后头护着,萧时则远远的跟着。 可乐被清江抱在肩头,一双眼睛和手十分空闲,于是伸手抓了一枝伸到他面前的梨花,狠狠一折,力量带着清江都往后仰了一下。可乐拿着折下的那支梨花,很是献宝的递到清江面前。 “妈妈你看,是梨花。” 清江觉得粉面梨花把可乐衬得十分可爱。只恨她没法分出手来捏一捏他的小脸,于是颠了颠胳膊把可乐转个面,笑着说:“何止是梨花,你可知道你这一折。不知又是少了个多少梨子。” 可乐听到清江这么说,顿时有些委屈,于是睁着大眼看她,清江虽知道这是他的诡计,不免还是一阵心软。 “好了好了。瞧你这样。它能被你折下也是这支梨花的造化,虽然它本来就是给人观赏的,但是切记下次别见了什么花都要去折下来拿在手中看,你远远的看着很喜欢,但是拿在手上就不一定了,而且……” 清江顿了顿,看着柳絮小声道:“你这样折花,你絮姨可是会哭的。” 柳絮突然被两人盯着,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看着这一对母子。颇有些无辜。 可乐突然环住清江的脖子,边说着:“可乐才不喜欢花呢,我觉得妈妈很喜欢。”,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清江头上找了个空隙,把那支梨花戴在她发间。 清江缓缓眨动睫毛,突然笑了。她也有儿子在怀,为母戴花的时候。 这时自一边岔路向这边走过来一行人,直接越过萧时走到了柳絮后面,柳絮感觉到有人已渐渐逼近,于是转头去看。刚准备提醒清江侧身让一让路,就听见那行人当中一个像是主子的红衣女子咄咄逼人的开了腔。 “你们挡着路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公……姑娘让开。” 清江本是目光暖暖的看着可乐,丝毫没有把这行人放在心上。此时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好奇转头去看。这红衣女子穿了一声红艳艳的衣裳,站在花间就像盛开的一朵红云。 红衣女子见这对面那个女子看过来,突然心漏掉了一拍,又见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正准备发难突然又看见清江头上戴着的那朵梨花和她怀中抱着的孩子。 嗤笑道:“原来是个已经生了孩子的老女人。又不是二八年华的姑娘,还在头上戴花。” 清江对这话不太敏感,反正她现在二十几被人叫做老女人,换到现代去恐怕已经哭死了一片,更何况她现在对这些外在的事不在意,只是心里在思考这个红衣女子的身份,她目光不着痕迹的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道,视线突然停在某一处,笑了。 清江不在意,柳絮却忍不了,她家小姐,只有欺负她的分,何时轮到别人来说闲话,再说了,她也比小姐少不了几岁,小姐都是老女人了,那她是什么。 柳絮向前跨一步,挡在清江面前,不客气的插着腰对红衣女子吼道:“你嘴巴放客气点,这条路又不是你修的,你说让开就让开?” 萧时这时也从后方走上来,虽没说话,但是站在柳絮下首显然是表明了态度。 红衣女子掀起一侧嘴角邪魅一笑,正准备说话,却见站在高他两个梯坎的清江突然有了动作。 清江抱着可乐站到梨树底下,让出了正路。然后又招呼着柳絮与萧时,笑着说道:“你们俩别挡着路了,让这位公子与他的仆人先过去吧。” 这话一出,霎时整个场面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可乐迷迷糊糊不解的看着红衣女子,然后问道:“妈妈,这不是个叔叔吗?“ 这话其实柳絮也很想问。 而站在下首的红衣女子突然朗声笑起来,拍手道:“夫人真是好眼力,我自问这么久都无人看出我的身份,连有功夫的人都不能一眼戳破,今日真是开了眼界。” 这么一说,明显是默认。 红衣女子见清江只是笑着不说话,于是俯身行了个礼,道:“刚才是在下鲁莽,冲撞了夫人,在这里先给夫人道歉了。不知夫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他不再扭捏作态,声音也没有刚才的清脆空灵,多了几分低沉,这么一看倒还真像个男子,却是个美丽的男子。 清江见他态度好了些,于是也不再刻意冷落,只是抱着可乐的手臂有些酸,于是放下可乐耸耸肩,淡淡的说道:“可能是以前看的电视剧比较多。” 红衣男子不解道:“电视剧?”(未完待续。) 116 妖孽红衣男 清江又耸耸肩,然后颇有些不耐烦。 “我们都让了路,公子快些过去吧。” 红衣男子见清江的态度,觉得甚是有趣,于是笑道:“在下是从外地来到宋国的,无人作陪,不如陪夫人一起走?” “!”他说出这话,最受惊的莫过于萧时。 这人好生明目张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 清江盯了他一眼,然后缓缓摇头,说道:“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因为我也并非宋国人,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 红衣男子见她这么说,没有丝毫气馁,往前走了一步却被萧时毫不客气的伸手一搡,他身后跟着的四个大汉吆喝着就要上前,叫他伸手拦住。 “吵什么吵,看看别人的护卫,再看看你们自己。”说完又笑道:“既然如此,在下更因该陪着小姐了,好歹也是个照应。” “在下燕禾,姑娘请。” 他弯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清江抬了抬眉头,在柳絮小弧度摇头的注视中顿了顿,抱起可乐向山上走去。 柳絮一跺脚,连忙跟了上去。萧时拦在两方人中间,不让燕禾再向前一步却没有得到清江的指示,不好擅动,只能让他们跟着。 燕禾拦住急躁激动的手下,嘴角挂起笑。哼,这里山路蜿蜒你拦得住我,等上了山,大路朝天我看你还怎么拦住我。 他这么想着,不出一会便上了山。 山顶有一处凉亭,看来是专门修在此处供路人歇脚赏花之用,亭里石凳石桌一应俱全,许是坐的人很多,石凳表面被摩挲的光滑。 清江抱着可乐上了石亭,燕禾抢先一步走到萧时前面,一脚踏进了亭子里。他身后走上前一个仆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锦布放在石凳上,他这才施施然坐下。然手向清江招手道:“ 姑娘也坐。” 反观抱着可乐直接坐下的清江,就显得有些豪放不羁了。 柳絮只能盯着那片红色的后背,恨不得给他烧出一个洞来。这妖孽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男不像男女不像女。扭捏作态真真是够了。小姐也是,平日里最不喜和陌生人接触,怎么如今却好像对这个人特别感兴趣。 燕禾打量着清江和可乐的同时,清江的余光也在偷偷的观察他。 那个女子唇角一直挂着浅淡的微笑,怀里的小孩像是她的儿子。长得倒是聪慧可爱。 燕禾胳膊放在石桌上,托腮盯着可乐问道:“这是姑娘的孩子?怎么没有见到孩子的父亲呢?” 清江伸手胳膊搂了搂可乐,实则是伸手挡住了燕禾的视线,他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于是只是笑笑。 可乐听到这话,抬头去看清江,见她面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在这里的几人谁不知道,对清江来说。可乐的父亲就是个禁忌,何况是在可乐面前提出了这个禁忌。 当柳絮都以为清江一定会生气的时候,清江没有说话。反而是可乐扒开清江的胳膊,看着燕禾笑起来。 “叔叔,你刚刚都叫我妈妈夫人,这会为什么叫她姑娘呢?而且……叔叔你为什么要扮女人呢?你去看看大夫吧,我妈妈说这是一种病。” 小孩子说话一般都很有说服力,因为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看着你,脸上是一成不变的认真和真诚。燕禾这样看着,差点也相信他说的是对的。 清江还能憋住不笑,萧时也飞快的眨了几下眼睛绷紧了脸上的肌肉,只有柳絮毫不顾忌的哈哈大笑起来。 燕禾身后的仆人见到自家主子受辱。于是气势汹汹的就准备向柳絮杀过来,柳絮何时怕过谁,小下巴一扬,做了个谁怕谁的表情。却伸手把萧时推了出去,眼看两方人就要对上,大干一场。 却被两边的主子各自叫住。 燕禾看着可乐笑了笑,对着清江说道:“这个孩子真是聪慧,你瞧他生的也好看,日后长大了。怕是要迷倒一方少女啊。” 清江依旧是笑着不说话,燕禾非但不觉无趣,反而还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于是出声问道:“不知道姑娘可否告诉我,先前你是怎么看出来我非女子,这等眼力叫我佩服。” 这一次他都指明提出问题,清江也不好再不作答,于是只笑了笑。指着他喉间,说道:“普通女子不会穿遮住脖子的衣服,若是有也很少或是在冬天,可是这已经春末。而且,公子的身量比一般女子高出太多。” 再者,你与我一个故人十分相似。 最后这一句话清江没有说出口,但若说前面的都是她胡诌的,那这最后一句便是最重要的原因。 燕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脖子,也觉得有些不舒服,于是伸手扯得松了些。 清江见此又说道:“其实公子这一身打扮若要找出什么问题,便是太素雅了些,一个喜穿艳色的女子,怎么会身上一点首饰都没有。但公子绝色,一般人不敢细看,就算细看之下也不会像我这样挑出毛病。” 燕禾笑:“倒不想,我这一身如此失败。” 清江却没再接话,低头问可乐:“饿吗?” 待看见可乐点头这才放心,把他放下膝头说:“你与絮姨去玩玩,认真看看,我待会可是要考你的。” 柳絮拉着可乐出石亭,最后转过头去看。可乐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 柳絮:“……” 她几时还轮到被一个小孩子安慰的地步了,但是行了几步,迎面而来的梨花雨,却让她心情十分舒畅,想到清江头上插得那支十分好看的梨花,于是拉住可乐说:“你也折一枝梨花给我戴戴呗。” 可乐撇撇嘴:“你都多大了,你不会自己折吗。再说了,我妈妈说不能在你面前折花,你会哭的。” 柳絮:“……” 石亭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局面却仍未有多大改变,依旧是清江看着风景,燕禾看着清江,萧时看着燕禾,燕禾的仆人盯着萧时。就像有一根链子把他们紧紧拴着。 清江看向不远处梨树底下伸手捧着落花的可乐,笑问道:“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有什么话要同我讲?”(未完待续。) PS:感谢各位小伙伴,依旧感谢如影过境小伙伴的支持打赏,木马~ 117 出发去游玩 夏冬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我的手僵了僵,也不知该回她一句什么话。特别是这个时候,外间的屋子里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我的手放在腰带上,时间像是定格了。 好歹这种境况只持续了一会便归于平静,我不会再聊这个话题夏冬自然也不会再提,只是在她替我穿上新裙转身拿外衣的时候,我伸手偷偷捏了捏。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宋国的服饰,宋国的布匹样式很多,做出衣服花色十分好看,拿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十分具有名族风。宋远挑给我的这件衣服是及脚的褂子加贴身裙子。裙摆自腰间垂下流苏,随着走路的步调便会来回晃荡,我多走了几圈,晃到夏冬面前张开手臂问:“漂亮吗?” 夏冬答道:“小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我:“……”这种奉承听起来,怎么那么不走心呢? 夏冬打开门拉我出去给宋远看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这就好比一个女人穿着很好看的衣服和一个男人去约会,总是会在意衣服穿的好不看看合不合这个男人的心意。 毕竟有一句古话说的十分好,女为悦己者容。 宋远本是隔着窗台遥遥的看着远方,当他第一眼视线向我投过来的时候,我分明听到自己胸腔里本是妥贴安放的心,不自在的跳动起来。 当一个男人目光灼热的看着一个女人是,不是欣赏就是喜欢,我自然不会觉得我天姿国色穿个衣服就让人移不开眼,但是心里也存了几分期待和喜欢。 我忐忑的走过去,宋远见我神色窘迫,于是笑道:“怎么了,不喜欢这个衣裳,那要不要换一件试试。” “不是的。”我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种颜色不是我能驾驭的。” 实则我这种谦逊分明是在说,快夸我快夸我快夸我好看啊! “不会。你肤色本就生的白。在适合不过了。” 好吧,夸人长的白也是一种夸奖。 然后又选了几种料子,做了几个最常见的款式,宋远和掌柜的约定三日后派人来取。 在他们商量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的眼神也在不停地打量,叫我窥到了不少商机。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女主角要么带着金手指要么会异能,像我这种天天被人算计还要小心翼翼保命的,是要早早的为自己备好后路。不然哪一天出了什么意外,还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傍身。 显然古代的成衣铺子没有那么多,我们刚刚在都城走了几圈才找到这么一家,然后铺子里各项准备都不健全,比如说掌柜的虽是很热心的推销产品,却并没有以我的实际情况为我给建议,而且试完衣服以后,是需要一面可以照到全身的镜子。 我以前看的穿越小说中,女主角随便背个公式便能做出镜子来,那个公式是什么来着? “怎么一直愁眉苦脸的。不高兴?”宋远见我一反常态的没有说话,于是出声询问道。 我总不能告诉他我在想着怎么赚钱吧! 于是我眼珠一转,把话题移开。 “没有的事,我只是在想,我们明日去游湖爬山,需要早起吗?” 宋远微微抬头,像是有些惊讶,问道:“本是娱乐消遣的节目,无需早起,只是你别像今天这样睡到日晒三杆就好。” 我自然也听出了宋远语气中的戏虐。于是挠挠脑袋,十分不好意思。若不是昨夜试着想找回那个梦,怎么会睡得那样晚,若不是晚睡。又怎么会晚起呢?所以终究一点,就怪那个梦。 但是我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抬头问道:“爬山游湖?是湖旁边有山还是山上有湖?” …… 第二日为了不落下什么话柄,于是我早早的起身,唤夏冬给我梳头。 再在自己房里用了些早膳。是从大厨房端来的红枣小米粥,为了提升体力,于是我多喝了两碗。 我去厅里的时候。五哥与宋远依旧早已在厅里坐着,我昨日回府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因有些愧对五哥,所以一直懂事的没去打扰他。 好吧其实我是因为忘了帮他问方圆的事怕被他打所以躲着的。 好在宋远好似一直很忙,晚饭我与五哥也是在自己院子里用的。但是吃过晚饭出去遛弯消食的空档里,被我听到了一个对我来说十分让人高兴的消息。 这个宅子里,没有女主人。 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 我乘着夏冬收拾屋子的时候,偷偷的溜出了房间。说好听了是出去消食遛弯,其实也是为了了解这个宅子的情况,和……宋远到底有没有老婆和小老婆或者暖床丫头。 当时经过一处庭院,树下有两个拿着大扫帚扫地的丫鬟,正在树下说着闲话。 丫鬟甲:“不知道公子这次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是什么人。” 丫鬟乙:“你怎么总关心这些事情,快些把地扫完了回去吃饭,去晚了怕就没有我们的饭了。” 丫鬟甲把扫帚一顿,哼道:“你就知道吃吃吃,除了吃你还有没有一点别的追求了。” 丫鬟乙听了这话,一直忙碌的动作也顿了顿,认真问道:“什么追求。” 丫鬟甲捧着手向往道:“比如说公子。” 丫鬟乙:“……” 丫鬟甲见她不说话了,心里以为她不屑自己,于是又是一声冷哼道:“你以为这宅子里的丫鬟,哪一个不惦记着公子,公子还没有娶妻,要是我能爬上公子的大床,最不济当个暖床丫鬟,也比我现在不知好了多少倍。” 听到这话我再也忍不住了,从树后装似不经意的经过,在她们目瞪口呆中又往后退了几步,扔出一句:“不可能”以后,施施然飘走。 平日里我是不会和这些没有追求的小丫头一般计较的,但是那时我是实在忍不住了,不是生气也不是心酸,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毕竟我这次下山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弄明白宋远他有没有娶妻。 我能不能下手,虽然再好早以前,我就已经下手了。(未完待续。) 118 突生的异变 若说我这一世最后悔的事情,其中很重要的一件便是同宋远上了雪梨山,这是一个故事的开始,也是我所有厄运的开端。但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我只是满心欢喜的奔向他。 与五哥和宋远出门,三人挤在一个车厢里,这一次多了五哥我便显得有些拘谨,既不敢找话题来说,也不能一直看宋远。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车厢里陷入了一场死一般的平静。 最终被宋远的一个问题打破。 宋远盯着五哥笑道:“听闻五公子昨夜出府一趟,不知是否宋国有熟悉的朋友,不如今日也邀来同聚。” “五哥你昨日出门了?”我惊讶的看着五哥,倒不是说他出门不叫我。昨夜我一心一意避开五哥,倒不想五哥居然一早就出了门。 他在宋国有朋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五哥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哪里有什么好友在此,宋兄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夜半出门,只是到互市上去淘了些新鲜玩意。” 我抓住重点,惊奇道:“互市。” 历史书上也提到过“互市”这个词,奈何我学问做的不好,大概只知道是个物物交换的场所。 宋远笑道:“没想到五公子对宋国这般熟悉。”说完又转过头对我解释,“互市在五国都有,但不同的是一月之中只有一日会开放,因须得官府把关又涉及番邦外交,所以变得麻烦很多,一般老百姓是不会去互市的,人鱼混杂很是复杂。” 于是我又好奇道:“五哥,你去买了什么?” 谁知他傲娇的一扭头,不再说话了。 于是一路上都在我对五哥的指控当中度过,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昨夜还想方设法的避开他,只是一只瞪着他不满道:“你去互市都不叫我,你买东西都不给我买!” 一直到马车停下,宋远才和五哥对视一眼。无奈道:“这一路像是念经一样,可算是停下来了。”我下了马车正打算反驳,却被眼前的奇景惊住。怪不得此处唤作雪梨山,我不禁转托看着宋远。对他的认知又到了一个奇特的高度。 我第一次见,有人带着客人来赏梨的…… 没错,让我惊起的就是我面前这一片山头,层层叠叠的梨树和硕果累累被压弯的枝头,可谓是一大奇景。 我吃过不少梨子。不论是鸭梨还是香梨,大多数均是白色小巧的梨子,汁水很多,也很爽口。但是我面前树梢挂着的那一串,显然是褐色的。 这种梨子我也见过,只是这雪梨其名,不该是雪白的嘛。 宋远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出声道:“怎么,觉得奇怪?这雪梨可只有宋国才有,在别处都看不到。”宋远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由然而出的国家荣誉感,仰着头很向往也很骄傲,“你别看它其貌不扬,削皮过后的梨肉雪白细腻,因此得了个雪梨的称呼。这是梨子成熟的季节,要是赶上开花的季节来看,漫山雪白的梨花,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于是我们三人顺着小道上山而去,马车和车夫都留在山下,只有宋远。我,还有一个超大瓦数的电灯泡也就是我的好五哥。 五哥最不是个安定的人,刚踏上山路他已经扯过一树梨枝,伸手摘了个梨子一扬。爽朗一笑,露出尖锐的小虎牙。 “听宋兄说这梨子这般好吃,不免心痒难耐,宋兄要不要来一个。” 宋远摆摆手道:“梨子虽好吃,但是也不可吃多了,这才在山下而已。山上还有更多风景等着我们去看呢。” 我躲在宋远后面偷笑,叫你手贱叫你贪嘴,活该吧你,叫你出门不带上我,活该吧你! 等我们爬上半山腰,已有一处石亭子,我觉得自己的体力需要得到缓解,于是提议过去坐一坐,五哥与宋远看起来都有功夫在身,自然比我能忍耐,但是见我面色潮红气喘吁吁,于是依我向石亭走去。 我们刚走到石亭坐下,却突生变故。 我原本是近视,但是清江5.2的视力十分好,在宋远和五哥突然站起来并防备的看着远方后几瞬,我便看见树间由远及近的无数小黑点向着这处而来。待我转过头去看时,发现并非前方那一处,而是四面八方成包围圈像我们而来。 我几个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已经逼到眼前。 这些人均是一身黑衣,面上是黑色的面巾。对于杀手全黑这件事 我觉得除了夜晚还是有点作用之外,白天还穿着黑衣,是不是一种变相的打着旗帜说:“我们是杀手,要过来杀你啦!” 其实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照理来说我是应该有些惊恐害怕的,但是我非但没有,而且此时脑中异常清晰,大脑飞旋转中还能想一想别的事情和分析一下现在的局势。 现在在这座石亭当中,只有我们三人,其中两人会一些粗略的功夫,但是不太乐观的是这两人身边有一个现在都正襟危坐还未站起来迎敌的拖油瓶也就是我,这样看来,我们的胜算其实并不大。 尤其是现在杀手已经逼近。 其实我内心十分疑惑不解,照我这两日的观察来看,宋远不过就是个生意人,尽管好像有些秘密家财有些庞大,但并未牵扯到什么仇家,为什么三番五次有人刺杀于他。莫不是他还有什么仇家。 杀手杀人,从不问为什么就直接开打,这也显示了别人良好的职业素养,不像盗匪什么的,抢东西之前还有一段磨磨唧唧的台词。 我被宋远拉起来,躲过了第一个杀招。 我之前粗略的数过一遍,这个包围圈的杀手大概有十二个,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各有三个,而我被宋远拉起来,五哥被四个杀手围着,丝毫分不开心。这样一看,宋远和我这边有八个。 若是我会功夫,我们一人平分四个也还勉强可以抵抗。 但事实是我不但不会,但要拖了宋远的后腿。(未完待续。) 119 双双坠崖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各有三个,而我被宋远拉起来,五哥被四个杀手围着,丝毫分不开心。这样一看,宋远和我这边有八个杀手。 这个分法还是很公平的。 我一直都知道,五哥功夫不高,但腰上缠着一柄极好的软剑,他抽出软剑几个虚晃的剑招堪堪挡住黑衣杀手近身,虽看起来有几分势头,但是据我对五哥的了解,他撑不了几招。 我被宋远拉着左躲右躲竟还能分心去观察五哥那边的局势,宋远拉着的那一侧胳膊生疼,我却不能哼出一声来,在这种生死决战的时候,我只能尽量配合着宋远的步调,不带给他麻烦。 但是不知为何,我有预感我们不会有生命危险。 果然,不知道是该说我有女主角光环笼罩还是宋远有先见之明。在我们对面山上的小路,慢吞吞冒出一个脑袋尖,然后是一闪而过惊讶立马投身战斗。 五哥有了小九的帮助,显然轻松不少。他们两人一边打斗,一边把战场往我和宋远旁边移,这样一来没有分拨,又变成了一场混战。 现在的局势变成了有五个缠着小九与五哥,宋远专心致志的对付面前的两个杀手。还有几个被打倒又迅速起身。 杀手的目标显然是宋远。在我们使计改变了局势之后,黑衣杀手着了急,不再顾忌其他,直接下了杀招。 小九与五哥只有使出全力,这时候宋远突然抓住我就开始朝着山上跑去,我只感觉脚下像是踩着风,被他拉着说是跑,但是好像是借了他的力。这便是轻功了,但是与五哥拎我上树那一次来看,又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但到底是什么不对,叫我一个外行人来说,实在是有些看不懂。但是这并不会阻挡杀手追过来的脚步,渐渐地。宋远也有些吃力。 这时我们已被逼近到一片悬崖边,亏得宋远刹车刹的快。我看着滚下消失不见的碎石,一阵心悸。这种心悸当中,又有几分害怕。 宋远看了看身后离我们越来越近的黑衣杀手。突然盯着我笑了一声,我被他笑的一怔,心中又急又气,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他还能笑得出来。 他问:“你怕不怕?” 我盯着越来越近的黑衣杀手。问道:“怕什么?” “怕不怕和我一同跳下去。” 从这里跳下去。 悬崖对面是另一片山脉,中间的裂缝深不见底,偶尔还有几丝絮状的漂浮物,也不知道是雾气还是云。这么跳下去,怕是可能会死掉的吧。 宋远看见我犹豫,于是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想拉你赴险,但是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又被我拉着,若是到了他们手上。绝不会好过。所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同跳下去。” 你愿不愿意,这好像是一场婚礼的誓词,但是换做现在,我们奔赴的不是一场婚礼,而是葬礼。 我以前想象过自己死后的样子,在现代可能被人从废墟里巴拉出来,然后扔进殡仪馆火化了。但是我现在是公主之尊,死后是有陵墓的,从这万丈悬崖跳下去。恐怕连尸首都找不到。 但若是我们得救了呢?万一有神迹或是奇遇呢?我愿意与他拼这千分之一的概率。 我只想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然后看着宋远时已经没了恐惧,反而带着一丝算计的笑。 “宋远,我们都要同生共死了。那你愿不愿意回答我第一次问你的那个问题。” 宋远伸手搂住我的腰,笑着然后纵身一跃,耳边响起的不只是风猎猎作响还有他标志性待三分笑意的嗓音。 “什么问题。” 他把我搂在怀里,在失重下坠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和风度,我心中怕的要死,紧紧的搂住宋远。已没有思考能力,只能听由地心引力的召唤,但是呼吸抵在宋远胸膛,鼻息间是另人安定的松香。 本该漫长的坠落很快就停了下来,坠地时我听见宋远胸腔里发出的一声轻哼,我被震的口耳发麻,全身像是要散架了一般。虽然没有像我预见的那般在悬崖底下有一片湖海之类的水泊,但是显然我们也得到了神迹,中途有一处断崖平台,我们活了下来。 我好半天才恢复了思绪,脑袋底下是略显坚硬的肌肉,我翻身而下,不禁惊呼出声,手臂的旧伤复发了。感觉脸上痒痒的,我又伸手去摸,蜷缩的指尖都是鲜血,可是我脸上感觉刺痛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片,那么显然这不是我的血。 我往旁边看去。 宋远仰面躺在地上,脸色是以往的白,却让我看出了几分冷色,这是只有受伤的人才会出现的脸色发青。我连忙膝行几步扑到宋远身边,举着双手却不敢碰一碰他。 宋远本是八尺长的男儿,此时躺在地上了无生气,连平日里就算受伤也一直翘着的嘴角此时都已放下,像一尊已经破碎的大佛。 他身上共有几处伤我不知道,但是挨着我那一侧手上一寸长血淋淋的伤口我却知道是如何来的。 在下坠的过程中,我说不出话也看不到宋远的脸,但是却感觉得到他的动作。就在刚跳下半柱香之后,本是我在下宋远在上的姿势变为了我上他下。我稳稳的躺在宋远胸前,整个人被他的胳膊劝着,耳朵和脸被他的大手护着,于是在下坠的时候,一切外在的危险都是他为我挡开了,包括落地那一下的重击。 头顶是枯树,已看不到崖边,对面也是另一边山脉郁郁葱葱的树木,我轻轻把手放到宋远鼻息下面。只感觉了一下便跌坐在地,牵扯到自己的手臂也不觉得疼。 宋远他,没有了呼吸。 他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他怎么可以死,他怎么可以。 难道我天生带煞,我自己死不了却要连累旁人受到牵连。天呐,你把我带到异世孤苦无依,难不成还要断了我最后一丝念想,你竟然这般残忍,见不得我好过一点吗? 我悲从心来,整个人陷入了一场呆滞,只剩下眼睛能眨动,带着眼眶中跑出的雾气,遮住我的视线然后又滚落在地上溅起尘埃。(未完待续。) 120 旧伤心伤 宋远他死了,如果宋远死了我要怎么办? 我正哭的伤心,眼泪像止也止不住似得,都说人伤心到极点是哭不出来的,那我现在哭的这么伤心又是为了什么。 柳清江,你真是个可怜的人儿。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咳嗽,像有痰堵在胸口。我突然想起,这里只有我和宋远的……尸体。 “别哭了,你的眼泪滴到了我手上,很疼。” “宋远,你没死啊!”我扑过去凑到宋远脸前,忍不住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又不敢去抓他的手,在确定他眼睛睁开并且看着我的时候,终于放了心。 “怎么,我没死,你很失望?”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开玩笑,若是在平时,我肯定一巴掌就招呼过去了,但今时不同往日,我抬起手抹了抹睫毛上沾着的眼泪,哭得太急顺不过气,抽抽噎噎的说:“我……以为……你……死掉了。” 一句话叫我说了许久,说完以后,本该停下来的眼泪比刚才更汹涌的喷薄而出,我想起宋远说伤口会疼,于是转过脸去不敢给他瞧见。 我此时,才真的是害怕。 “我还没死,你又哭什么。” “我害怕。” 宋远躺在地上,像是有一口气顺不过来,闭眼叹道:“你又是怎么 ……怀疑我死了的?” “我摸了你的鼻息。” 若是他现在手能自由活动,我丝毫不会怀疑他要抬起手揉揉额角,每次他对我特别无语的时候就会有这个动作,只是现在他的手抬不起来了,想到这里,我又有几分心疼。 “又是谁告诉你,没有鼻息就是死了,再说,我相信不是我没有鼻息,而是你没有摸到。” 是这样的吗?反正现在宋远虽然受了点伤。但还能挑我的刺,说明还是没有多严重的,我提起的一颗心落回原处,但是在一炷香之后。又紧紧的揪起来。 我们现在的处境,轮不到我有一丝放松。 宋远的情况很不好。 除了右手被岩石树枝划的鲜血淋漓骨肉可见,但若是知道他的内伤之后,也只能感叹一句这还只是好的。 在宋远指挥我把他搬到山洞去之后,华丽而又光荣的晕倒了。 山洞是宋远发现的。我先从洞口扯了藤蔓编成席子,我只有一只手可以活动花了很多时间才成功,于是半拖半拽这才把宋远拖到了洞内,我看着躺在席子上睡颜无害的宋远,释脱的笑了笑。 按照宋远所说,先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确定他只是晕过去以后才坐在地上,浑身像在油锅里浸润了一遍一样。 上次在白马上的经历,比这一次,何谈刺激。 以后我也可以很骄傲的对五哥说。我也是在生死间徘徊过许多次的人。 我这才想到,我与宋远双双坠崖,不知道上面的五哥和小九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成功逃脱,又会不会想办法来救我们。 不知是不是把宋远抬进来这一项工程废了我很大的力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太大的惊吓,把远抬到洞内,还没来得及打量,我就倒在宋远身边,再没了思考。 我醒来已是很久之后。从我趴着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对面山头还没完全落下的咸鸭蛋,真想煮来吃啊。 “醒了,醒了就起来。我把手臂给你接上。” 我有个毛病,就是不管是何时何地,醒来之后总是要先发一会呆然后才能清醒过来。我听宋远的话起身已是在他说了第二遍之后。 照宋远那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如针刺一般的疼痛,比起第一次来说痛意不知加重了多少倍,宋远依旧是躺在地上。维持着我拖他进来的姿势和地方,没有见到挪动的痕迹。 许是见我脸色不好,他语气中又多了些着急。 “还不快些。” 我挪过去,咬着牙问道:“你自己都躺着,又要怎么帮我接骨。你……严不严重?” 宋远没有回答我的话,沉思了一会,举胳膊说道:“你先扶我起来。” “喔,好好好。” 我把宋远扶起来,靠着墙坐着,在此不得不再一次感叹我的先见之选,一开始就把宋远拖到了墙边。 宋远像是有些不适,但是为了不让我担心硬是咬着牙没有表现出来,他这样我也不好戳破免得反倒要他担心,于是只装作不知道。 宋远全身像是只有手和脑袋可以活动。他先转了转脑袋,我听到“咯咯咯”骨头响动的声音。活动了一会头,他这才伸出手,说:“把你的胳膊伸出来,我为你接骨,你……且忍着些,会有些痛。” 我与宋远都心知肚明,何止是有一点痛,上一次在有方圆这个神医的帮助下我都能感觉到彻骨的疼痛,这一次不仅是旧伤复发,而且一切药物准备都没有,我要硬生生受着。 但是此时我只是装作轻松的笑笑。 “你要接就接,啰嗦什么,我何时怕过什么。” “也是。” 宋远这个也是还没有说完,我已经大呼着伏在了地上,并且咬牙闭眼,没有任何动作,像是死了一般,我这才感觉,是真的死了一样的痛。 宋远与我说话的时候我正在看他的手。宋远的手一直是十分好看的,洁白修长,骨节分明,而现在其中一只手已经看不出是一只手了。就在我感伤心疼的时候,宋远一遍观察我的神色,与我说着话,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一拨一扭,只听“喀嚓”一声,我已经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这个疼痛来的太突然太迅猛,宋远在接好之后像是料到了我会倒地不起,于是放开了我的胳膊,整个过程快到我来不及反应。 过了好一会,我才缓缓从地上抬起头,幽怨的瞪了一眼宋远,却发现他的脸色十分不好,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我忙起身问道:“你怎么了宋远,是哪里疼吗?” 我手足无措的上下摸摸,却不敢实打实的碰到他,就算是担心也无计可施,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十分的无用。(未完待续。) 121 对你负责 宋远摆摆手没有说话,于是我便知道,他是真的伤的十分严重,这会儿连搪塞安慰我的话都已说不出口。 他在原地缓了一会,才睁开眼睛对我说道:“我的怀里有三个药瓶,你先掏出来。” 这时没有世俗的牵绊,生死一念间,我什么都没有多想,也容不得我多想便直接伸手从他上衣襟探进去,不消几时便摸出三个颜色大小差不多的黑色瓷瓶。我所见过的药瓶不管是别人使的还是市面上出售的,大多都是光洁的白色,然后塞着红色的塞子,这样在视觉上才能给人一个感觉。这是治病良药,但是此时手上握着三个黑色的药瓶,我一时之间倒有些拿不定主意。 可我的犹豫马上被宋远打破,他捂着胸口说:“你右手拿的那两个中间有一个是金疮药,你先替我敷在伤口上,不,不是这一个,对,就是这一个。” 我虽不解宋远是怎么在这三个差别不大的瓶子中一眼分辨不同的,但此时急迫,也容不得我想其他。 我依宋远所言,先把其余两个药瓶好生放在树叶堆上,生怕有一点意外或是失手打碎,做完这一切以后才颤颤巍巍的打开了手中和瓶身一个颜色的塞子。 瓶中倒出来的是红褐色的粉末,一打开瓶塞便有粉末飞出钻到我鼻子当中,很浓郁的药草味道,像极了我以前用过的狗皮膏药。我以前是很讨厌这个味道的,这时闻到,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但是安心过后的问题又来了。 我从未有给人上药的经历,而且……我看着宋远手上狰狞的伤口,心中呐喊着逃避,一阵一阵的心悸。 宋远看到我的犹豫,于是一狠心,挣扎着握住我的手,拿另一只手举着往伤口凑去。他这一动,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便已被激起怎么也停不下的咳嗽。 我依旧举着手,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 半晌过后。我冷笑一声。苦笑着鄙视自己,你在犹豫什么怕什么,不就是血吗,不就是伤口吗,这个人前一刻是为了你才伤成这样的。你现在装什么弱小白莲花。 我狠狠闭眼然后睁开,轻声道:“你伤的这么重,逞什么能,好好靠着,你说,我来。” 宋远止住咳嗽,我不知他是不是在看我。我聚精会神把目光投在他手上,生怕有一丝遗漏,却仍是觉得有一束目光投射在我头顶。 半晌后,我抬头擦擦额角的汗珠。抬头笑道:“好了,接下来做什么?” 宋远颔首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另一个瓷瓶,声音微微有些虚弱:“那是方圆的酒膏,你在我胸骨上涂满,最末那一点喂我吃下。” 我知道现在他一定是极难受的,于是没有犹豫,直接照他所得做,只是最后拿了酒膏在手上,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他刚刚的说法是让我把他的衣服脱了,然后在他的胸上抹。是这样的没错吧? “我……此时不方便动手,只有麻烦你了,我知道你是个清白的姑娘家,做起这些事来有毁你的清誉。你本是受了我的连累才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宋远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像是一个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回荡,我手中握着那一瓶酒膏,眼眶隐隐有些发涩。 倒不是欣喜。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伤心和委屈。 宋远,都到这一步了,你还要拿这些话来折磨我。 我没有回话,慢慢扒开宋远胸前的衣裳,动作虽称不上粗鲁,但心里的怒气却越积越深。我倒出液体状的酒膏,有些疑惑,但也没细想他为什么变成了液体状的,只是拿指腹在他胸膛上晕开,特意避开他胸前那两点茱萸,没有心动也没有大量,只是执行一项他吩咐的任务。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喂宋远喝下那剩下的三分酒膏,然后拿衣袖拭干他唇脚的液体,眼观鼻鼻观心的问:“这一瓶又要怎么用。” 宋远盯着我,说:“你在生气。” 我说:“没有。” “你在生气。”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道:“为什么?” 我挤出个微笑,嗔道:“我哪里有生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啰嗦,这一瓶该怎么用?” 我把手中的黑色瓷瓶递到他眼前,挡住了他大半目光。 宋远受伤的那只手在左边,此刻我也蹲坐在他左侧,他举起左手,挡开我的手臂,问:“你为什么生气,我说了什么令你这般生气。” 我看着他刚止住血的手背又开始溢出红色的液体,和着金创药一起流到他身下的藤蔓上,绿色上染红色,无疑是一种视觉冲击。 于是我憋藏的怒气挡也挡不住的外泄。 “你干什么,你把你自己的命当儿戏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比我更该明白这个道理吧,宋远,我自从遇见了你我就不是我自己了你知道吗,你凭什么救我,你凭什么这样闯进来这样没有道理又叫我无可奈何,我又不欠你的,你到底为什么拿那些话来羞辱我。” 我吼完以后,山洞里沉默下来。心里的郁结倒是散去不少,但还是感觉有些委屈,也感觉到自己说错了些话,于是只坐着生闷气。 好半天才传来宋远略有些疑惑的苦笑。 “我几时又羞辱你了,我还什么都没有对你做呢。” 我沉下脸,看着宋远不说话,我不躲不闪,直直的看到他眼睛深处,却没有能像别说所说的那样,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什么来,若说他眼睛里真有些什么。便是我隐晦不清的身影。 “宋远,你别说些都是你连累我这样的话。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不是你亏欠于我而是我要感激你,我不是那种女子,我们今日在洞中的种种一切,你知我知,只要你我不说,便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你也别拿你会负责这样的话来羞辱我。” “对你负责,便是羞辱你了?”(未完待续。) 122 要娶我吗 “是,我感觉很屈辱很生气。你准备怎么对我负责,娶我吗?因为我是个女子,我看到了你的胸,摸了你,所以你就要对我负责了吗?” “如果是这样,我觉得是一种羞辱,我宁愿不要。” 对面宋远目光影在阴影里闪烁不明,天色渐渐转黑,天边的咸鸭蛋也快落山,我就这样看着宋远打量着他,反正话都说破了,我害怕什么。 宋远抬起头来,我刚好撞进他的眼中。 “在山上,崖边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以为这便是你想要的答案。” 我看到宋远眼中的那个我面上染上错愕,然后伸手捂住了嘴唇。 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惊叫出声。 跳崖前,我说:“宋远,我们都要同生共死了,那你愿不愿意回答我第一次问你的那个问题。” 他当时只回了我一句“什么问题,我以为他又开始逃避,这便是他的答案。我却从来都没有想到,在这小小的山洞中,他给了我一个隐晦不明的答案,还有承诺。 ……“你好,我叫清江,封号清流公主,家中兄妹六人,无不良嗜好,性格开朗乐观,平时喜欢读书听歌,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薄唇微张,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甚好。” “嗳,那我招你做驸马怎么样?”少女弯腰负手说。木香攀着墙开的明艳,却敌不过少女脸上明媚的笑,像暖冬的阳光,一片生机。…… 这便是我问宋远的那个问题,是我们一切的开端。在那时,我已经对他动了心生了情,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喜欢上他用了一秒,爱上他也只用了一秒,中间却用上一个月接近与了解。 我心里掩饰不住的高兴。脸上没表现出来,依旧装作疑惑不解的问:“什么问题。” 宋远抬起手像是想像从前那样摸摸我的脑袋,却叫我一瞪。他收回手,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却还是笑着向我明说:“你问我。如果你招我做驸马好不好,我仔细想了想,甚好。” 甚好那两个字,像一发彩色的烟花弹,直接照亮了我的整个天空。嘴角的笑像是怎么都藏不住似的。 他记得。他都记得。 他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同他说过的话,就像我也记得一样。他统统都记得。 可是,我还有最后一丝疑虑。 “宋远,你不是因为我看了你,所以你才故意这样说好让我放心的对吗?” 宋远叹了口气摇头。 “你总是想的这样复杂。我若不是心甘情愿,何必赔上自己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这话说来也是没错,但我还是不死心。 “那你爱我吗?” 宋远蹙眉,没有答话,低头思考了一会,在这一会的时间当中。我一直盯着他,却碍于天色,已看不清他的表情,我转头看着洞外很恨的想,这么好的事,老天你怎么不长眼。 这时突然听到耳边宋远缓缓说道:“你所说的爱,我大抵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从江汜楼初遇起,好像你就一直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到白马寺你舍命救我,从开始的有趣到疑惑再到习惯,直至离荒见到你差点在我眼皮子底下出意外。我第一次生出了类似恐惧的心理,但是你知道……我时刻都被人盯着,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我的身份也是曲折不明,这样一个我。又怎么能明摆着接受你。” “你是一国公主,天之骄女,何苦又只抓着我不放。” 我泪眼茫茫,有些哽咽,问道:“那你现在又为何向我表明,你的顾忌呢。你的为我着想呢,宋远,你这不是为我好,你这是自私,我说过,我喜欢你这种事你无权干涉也没有办法改变。你在否定你自己,你也小看了我。” 宋远依旧盯着我淡淡的笑:“我们现在的境况,我还能想别的吗?若是不死活着上去,我还有什么顾忌。” “那你现在可以把手中的瓷瓶打开了吗,你若是再不行动,恐怕我们真的只能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宋远这话叫我闹了个大红脸,但是好在现在山洞里一片漆黑,就算我的脸红的快要滴出血,宋远都是瞧不见的。 他话一出口,我立马一个激灵,慌乱的扯开了手中的瓷瓶塞子。宋远在一旁叮嘱道:“小心些,瓶子里装的是硝石粉末。别溅到身上了。” 硝石粉末?硝石我知道,制作火柴火药时就会用到,但是宋远身上为什么会装着硝石粉末。 宋远解释道:“荒野求生,药和光源是必须的,你先去洞外捡一些枯枝枯叶。” 我点头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去,蹲的太久,脚部血液没有得到循环,我站起来踉跄了一下才堪堪稳住身子。 宋远急道:“小心点,别总是冒冒失失的,洞外就是万丈悬崖,你千万小心些,我现在没有办法盯着你,全靠你自己,捡了树枝就赶紧进来,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猛兽。” 我刚想说这悬崖上四只脚的动物是决计爬不上来的,却突然一个激灵。四只脚的动物爬不上来,可是有的动物他还没有脚呢! 洞外已黑,但是月光升上来,虽不是照的透亮,隐约的轮廓依稀可以辨明。多亏这处断崖四周长着不少树木,也有年久枯干的树枝,我们掉下来时穿过枯树被砸下来的树枝也安稳的躺在地上。我专捡粗壮的树枝,不消一会就抱了个满怀。 宋远在洞内催促,“好了吗?” 我伸手捡起最后一根,探头望了望悬崖边,心被揪紧,连忙小步跑回洞内。 从宋远手中摸出火折子,又洒了一些硝石粉末在搭好的火堆架子上,我捡起一撮树叶,吹着点了几次都没点燃。眼看着洞里漆黑一片,就快要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心里着急,拿着树叶的手不由得有的颤抖。 “急不得,你撕一点衣料试试。” 对啊,我身上这件衣服是锦绣布料,遇火就燃,我怎么没有想到! 有了衣料和硝石粉末的帮助,火势一下子就起来了,就着火光山洞的状况也一点一点展现在我们眼前。(未完待续。) PS:推荐基友宅斗爽文《百炼成妃》 身处军营,舞刀弄剑,爹爹怕她嫁不出去,把她送到京城特训。舅母不喜,表姐刁难,表妹捉弄,好在还有舅舅相护,且看她如何突出重围,贵女速成。 嫁入将门?也好。 只是,安王殿下为何特别照顾她? 123 这个女人,我要了 燕禾对于清江知道了她身份这一茬,虽是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少吃惊。 又是邪魅一笑以后,坐直了身子。 “公主真是给了我太多惊喜,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我自问我保密做的很好。” 清江抬起衣袖,捋平上面的褶皱,这才说道:“你不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或者说,你不该告诉我你的姓氏。” 以国号为姓的,在五国中便只有燕国,比如说燕禾,又比如说……燕书。 “再说了,燕国太子,美名远扬,清江怎么会不知道。” 清江会知道燕禾这个名字,其实还要多谢凌国公,以及他送给她的那几本书。近几年,清江暗中也在观察各国的局势,说起朝堂之事,就像把一块白花花的锦绣丢进了一个大染缸,各色各样的颜色都来一点,到最后,不是颜色染布,而是布吸颜色。 谁能不留痕迹的做到全身而退。 他不能,他也不能。他们都不能,最后各自染上别人的颜色,逃脱躲避不了。 燕禾看见清江突然露出来的苦笑,不知为何,心没由来的一紧。他压下心中的不适,依旧笑着问道:“公主就不好奇我抢在国宴之前来找你的原因吗?” 清江对着远处的可乐招手微笑,对着燕禾的语气却是淡淡的。 “若是太子想告诉我,恐怕不用我问殿下也会说的,反之,若是太子不想告诉我,我就算问了,也只是白问罢了。太子殿下,你说是也不是?” 燕禾抓住空中飘飞的一片梨花瓣。他松开拳头把花递到清江面前,掌心只余下一滩花泥。清江淡淡的瞥了一眼,没做任何反应。 燕禾盯着她头上那一枝梨花,只觉得这个女人越发的有趣了。让他忍不住想像抓住那朵梨花一样,紧紧把她捏在掌心。 都说燕国的皇室都是以色侍人。就连他这个太子长得都比世上最绝色的女子都还要艳上几分,可是却没有人知道,燕国苦心积虑想在五国寻求一片安稳之地,但是国家不富帝王不慧。他这个太子能做的想做的往往都被束缚住。 他们燕国的人,从不愿成为别人的附属品,所以他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折断那个男人的翅膀。这个女人,他要了。 清江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若是她知道了,只怕会更后悔上了这雪梨山。 这里几乎没有变化,如当年一样。 风是当年的风,水是当年的水,只是草木渐深,怀抱飘零凋谢,像这漫天飞舞的花雨一样。 清江不知这燕国太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索性她也不是很在意,于是起身就准备去招呼玩疯了的可乐和柳絮回府。 为什么说柳絮与可乐玩疯了。此时可乐被挂在一颗不高的梨树上,蹬着小短腿哼哧哼哧的往底下缩。但是就算这棵树不是很高。但对于他那么一个还不到树干的小孩子来说,已经很高了。 最近可乐拿着沙玉兰赠送的武功秘籍开始在柳絮的指导下吸收知识,柳絮本是言辞灼灼的拒绝,说可乐人小身子都还未长全,不适合练武。 当时清江只是淡淡的一瞥,然后冷冷说了一句:“你只是懒吧。” 什么都得从娃娃抓起,此时可乐在她身边她还不督促着点,若是以后她不在了…… 但是照这会的情况来看,可乐虽是被挂在树上稍显狼狈,但是认真的踏着树窝一步一步往下蹭。身子拉长。一条腿还在树上,另一条腿成一字马已经蹬到了地上,这等柔软度,绝不是一般孩子能有的。 看来沙玉兰留下的果然都是对可乐有益的好东西。这才不过几日便又成效。 燕禾看出了清江的心不在焉,自然不愿意被她冷落。于是伸手在清江眼前晃了晃。 清江觉得他离的太近,面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转瞬即逝。她往后躲了躲。 说:“太子殿下是想到你要跟我说什么了吗?” 燕禾没看见清江对他的厌恶,只以为她是对自己说的话感兴趣了,于是邪魅一笑。说道:“是的,我有很重要的消息要跟公主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燕禾咬重了非常重要那几个字,说着眼神往萧时身上飘,于是清江也跟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之前燕禾没看见清江对他的厌恶,萧时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态,把清江的每一个眼神尽收眼底,自然也没遗落清江表现出的那一瞬厌恶。他正暗自高兴间,就看见那个红衣男往自己这边看来,连公主也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他眼神一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这一次他们是的确冤枉他了,不说他离石亭有好几步的距离,就说他现在站的这个位置是风口,今日天气晴朗,风吹阵阵,又响在萧时耳边,他虽有内里护体,也被吹的直哆嗦,还要分出精力注意公主那边的情况已是不易,哪里还能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他正疑惑间,突然看见清江跟着红衣男从一侧石阶而下,往林间走去,萧时心中一紧,往上走了几步,却被人伸手拦下。 他即使十分想跟上去一探究竟,但是他如今跟在公主身边,本就是不受待见,如履薄冰,此时没有公主吩咐,他怎好跟上去,于是只狠狠瞪了一眼拦住自己的人一眼,便又退后几步在原处站好。 再说另一边柳絮与可乐也看到了清江那边的动静。此时可乐已经下了树,正对着把他抱上树搁着不管的柳絮穷追不舍,见了这一幕,可乐停下动作,虽是有些担忧,但是和柳絮对视一眼,聪明的选择了不去过问。 此时的柳絮和可乐显然比萧时了解清江也更聪明一些。但是也不能说萧时很笨,若是他是个十分蠢笨的,便可以悄悄隐身跟上去瞧个究竟。毕竟他的隐身功夫一绝,清江与红衣男都不会发现。 若是他真的跟上去了,便会听到一个很了不起的大秘密,可是有时候一念之间,有好有坏,谁也说不准。(未完待续。) PS:之前的六章都是昔,我忘了打,各位看官请见谅。 124 和亲 清江把手拢在衣袖里。这是她一个自我保护的动作,当她觉得受到威胁或是特别为难的时候就会这么做。她盯着梨树的枝干,心里也陷入了复杂的思考,脑中也拿不定主意。 是该相信他说的,还是不相信。 前一刻,燕禾盯着她,说的话是:“我知道公主在寻找神农珠,公主不必问我怎么知道的,但是燕国这一颗,我想公主必定十分感兴趣。燕禾可以很明确的告诉公主,神农珠,燕国国君,也就是我父皇手上那一颗,是假的。” 燕禾说这话时,表情真挚,起码在清江看来不像作假。 清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做出这副样子给自己看,于是陷入了迷茫的沉思。 她觉得,事情好像变得十分复杂,不再是她带着儿子寻药,而是在脱身五年过后,又卷入了五国的争斗当中。 现在呈现在她面前的事,许多都透露着诡异。她本是信心坦坦的有把握从这盘棋局中脱身,此时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不能再那么把自己撇脱了。 首先围绕着这颗五国的宝珠神农来说,就有着许许多多的疑点,先不说其余两国,就现在她所接触的五国来说。晋国嘉庆帝手上没有,宋帝手上没有,此时看来,宋远所说的在太后手上,也有待查证了,不然照一个老人家的心思来说,怎么会舍不得一颗珠子来救自家孙儿的姓名。 再者现在燕国太子又告诉她,燕国国君手上的那一颗神农珠是假的,那么这三国真正的神农珠在哪里? 她还有去大沉和冯国的必要吗? 燕禾一直在打量清江的表情,这个晋国公主,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单从她得知了这个消息陷入的平静来看,他就估计错了她。 此时久久等不到清江的反应,他心中也染上几分焦急。好在此时清江结束了沉思,转头认真看着他问道:“那你告诉我,神农珠不在你父亲手上。那在哪里?” 燕禾等了许久,等的就是清江这个提问,他扬起一抹自认为风度翩翩的笑。却不知此时清江心中对他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你说呢讲正事呢,说话就说话吧。你没事撩头发笑个什么劲,还一国太子呢,蠢不蠢,傻不傻。 燕禾听不到清江的腹诽,他笑过以后。只说了两个字,清江便明白了一切。 他说:“燕书。” 对于燕禾知道燕书在晋国的消息,清江不觉得吃惊与讶异,既然凌国公知道,宋远知道,嘉庆帝知道,那燕国本国的人知道,也就不算什么了。 燕书是燕国前朝太子,慕妃的嫡亲胞弟。在慕妃远嫁晋国的时候,他才两岁不到。但是后来燕国改朝,血洗皇宫,没人发现他的下落,都以为他死在人流马蹄之下,却不想二十年后,在晋国国都的江汜楼里,出现了一个唱小曲的绝美花旦。 他,便是燕书。 燕书恨晋国,恨晋国的一切,自然也恨清江。五年前嘉庆帝继位。世人只知道太子继位正袭。却不知晋国国君的死亡,原本就只是一场有预谋的意外,在清江看来,与国破家亡没有任何分别。 晋国再不是晋国。父皇母后还有疼爱她的外祖母都没有了。慕妃却也没能活下来。 燕书以为自己赢了,却不想,帝王心,永远都只是远远不可捉摸的东西。那一场流离,原来并没有划下剧幕。 清江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道:“你是说。燕国的神农珠,在燕书手上吗。” 燕禾笑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既然已说出了神农珠的下落和燕书的名字,自然也知道燕书就在晋国皇宫,我也知道他正好生的被晋国嘉庆帝保护着。想不到,就算长在晋国,他身为燕国人的本事,倒是一点也没丢下。” 燕禾这一句半嘲讽半试探的话,并没有引起清江的什么反应。就像他说的那些事情都与她无关。这样一来,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没有人知道,当初是谁把燕国皇宫里的太子接到了晋国,也没有人知道燕书在晋国是如何与慕妃取得联系,更没有人知道,当年晋国后宫里,到底因为这个人,掀起了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人们不管过程,只注重结局。他们只会知道,如今的晋国嘉庆帝,是个一如他父皇的明君。 清江也听到了燕禾对她的试探,晋国嘉庆帝宫中有个公子的事情,怕也不是什么秘密,她从来不曾对二哥和燕书的事情做什么分析也没有什么看法,就像到现在清江虽是面上和世人一样的认为,内心里却也不知道二哥对燕书,到底是存着怎样的一种心思。 “我想,太子殿下不单单只是想跟我说这个吧?” 清江也不会单纯的认为,这个妖孽的燕国太子,扮了一幅女人的样子接近她,只是为了好心的提醒,燕国的神农珠在燕书手里。 燕禾装作赞叹的看了清江一眼,说道:“公主蕙质兰心,倒真叫我吃惊,既然公主都如此说了,我也不遮遮掩掩的,倒显得我有些女儿气。” 清江腹诽:“你本来就是。” “燕禾此次,倒是有一件事要拜托公主的。还望公主可以答应燕禾。 ” 清江不上当,问道:“你且先说,什么事。” “是这样的,公主生在皇家,对于夺嫡这种事想来也不是十分陌生。此次前来宋国参加国宴,父皇除了我,还派了丰王与他的胞妹。面上是庆贺宋国节日,实则父皇是想把皇妹指给宋国陛下。” 燕禾一边说,依旧不忘看清江的表情。 这个晋国公主与宋国陛下的关系,他早已了然于胸,不然也不敢冒险在宋远手下的眼皮子底下来见清江了。他本以为自己的伪装没有破绽,想扮成皇妹的样子找她的茬,隐晦的让她感受到压力。 没想到最后有压力的还是他自己。这个晋国公主,只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伪装,于是在这种人面前,他在做什么伪装,只是班门弄斧像个小丑了。(未完待续。) 125 乌鸦血案 清江想,原来是为了和亲。 她倒是没有所谓,只是不知深宫里那位凌妃娘娘,会有什么反应,她对此甚是期待。 燕禾继续说道:“丰王与我是劲敌,若是他的胞妹远嫁到了宋国,照我父王的脾性,日后对丰王的喜爱便会多上几分。那我的境况,就会很危险” 清江不解:“那你跟我说,我又能帮你什么?” “只望公主到时候从中多做阻拦。”燕禾知道,他之前所说对于这位晋国公主来说,虽是有些用处,却也不至于让她承了这个人情在宫中帮他,所以之前那个关于神农珠的消息只是一道头菜,待她答应下来,才会端上真正的大餐。 清江见燕禾不卑不亢,虽是眼神期盼的看着她,却没有多少焦急的成分,便知道他还留着一手后招。于是清江笑了笑,问道:“那不知太子殿下的筹码是什么,你且先说出来,我再决定这笔买卖能不能做。” 燕禾失笑。明明是关于两个国家的大事,叫她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到真有些像是菜市场谈价还价的买卖,就是这筹码所付出的代价,太重了些。 燕禾往前凑了凑,清江看他渐渐靠近,这一次忍住没有躲开。这燕国太子一身脂粉气息,熏得她有些难受。 “宋国的那一颗珠子,在禹王手里。” 清江拢在袖间指尖一动,这时就听见后方花丛里传来小小的一声怒吼,“你在干什么。” 这边靠的极近的两人还未有反应,可乐小小的拳头就已经直接招呼到燕禾的身上。 说是这么说,但可乐这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并没有几分威慑力,小小的一拳打在燕禾腿上,倒像是瘙痒一般。 可乐往他们中间一站,鼓着脸颊撞开燕禾,双臂挡在清江面前。清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抄着可乐的胳膊把他抱起来就往回走。 可乐蹬着腿向燕禾挥舞着小拳头。清江忍不住打击他笑道:“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还不到保护我的时候,人家看在眼里,只觉得你可爱有趣而已。” 果然。可乐一听清江说这话,便没再动作,只是狠狠的瞪着燕禾。 燕禾身为燕国太子,几时被人这样瞪过,只是这人是个孩子。他摸了摸鼻子耸耸肩,也不好再怎么计较,抬步远远的跟过来。 清江对于可乐的反应也是略有些意外。这种被人袒护保护的感觉其实还不错。她见可乐依旧鼓着脸颊气呼呼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单手托着他转了个面。 可乐别扭的把脸扭过去,仍清江怎么逗他,都不肯和清江对视。 清江其实也不知道这小子最近是怎么回事,不但开始有些黏她,而且行事方面隐隐有些怪异。 要是可乐知道自己母亲心中所想,只会直呼亲娘啊,冤枉死他了。 从前大家都说他老成。闷着性子不爱说话,但那时也只是呆在宿州的家里,闷出的性子。毕竟在管家胡和李嬷嬷面前,他总是要装乖才讨巧,絮姨总是叫他小恶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最近他也隐隐发现自己母亲也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若是他的不对劲来自于床头那个小木匣里锁着的那本小书,那他妈妈的不对劲是因为什么呢?絮姨虽没有问,但是对于妈妈的平安归来也是存着不少疑惑,所以他现在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清江又做出什么决定。把他丢下了。 清江抱着可乐回到石亭,看都没有看萧时,只招呼了柳絮,便踏着小路往山下走去。 柳絮看了一眼从后方踩着清江脚步走出树丛的燕禾。被他一个媚眼纷飞雷的外焦里嫩,连忙吆喝着:“小姐等等我!” 快步跟了上去。 当时燕禾说完以后可乐即使出现,但清江在可乐跑过来之前已飞快的承诺了一个字,“好。” 若不是清江说了那个好字,燕禾最后也不会那么轻松的踏着步子继续坐到石亭里去赏花。 可最后他被萧时冷冷的目光瞪的实在受不了,于是好心情的转头笑问。“你怎么还不走?” 萧时冷哼一声,转身向山下掠去,飞出几步又回头来。 “你,离公主远一些。” 清江走到山下,正上马车时就见萧时踩着树影往这边飞来,山脚还有不少往山上走的,见了这一幕不免都张着嘴感叹,“好功夫。” 清江见他踏着花枝轻点,却很少引起落花纷飞,不由得也出口感叹一声,“的确好功夫。” 若不是有这等好功夫,也不会被宋远派到她深表来监视她了。 柳絮撇撇嘴,不为所动。 “骚包。” 小孩子通常上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就已经忘了自己刚才在说什么。可乐这时坐在清江身边抱着她的胳膊,好奇宝宝般问道:“那絮姨,到底是你的功夫高,还是他的功夫高?” 柳絮鼻孔朝天,豪气蓬勃。 “那当然是我了。” 可乐疑惑,“可我怎么觉得你的功夫不如这个叔叔啊,你看你以前上树,乌鸦都会被你惊起呢!” “噗,”清江没有忍住,一口茶喷到柳絮脸上,她连忙扯出手绢给柳絮搽脸,边笑道:“你瞧瞧你,坐的离我这么近干什么,一不小心就洗了个脸吧。” 其实这事真的怪不得她,她怎么知道可乐的记性那么好。 那是还在宿州的时候,柳絮使了轻功去捡可乐落在树梢的风筝,不知那天她是吃的太多还是功夫退步了,一个漂亮的飞身上去,惊起了树飞鸟,打那以后,凡是见着轻功好的,柳絮都会忆起往事,要拼了一口气去跟别人比一比。用这样的方式来给可乐证明,她的功夫是很好的。 但是她却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可乐记起那件事就会更清楚些。 清江把手绢丢给柳絮,把手边的茶杯推远了些,心想着,照这个情况来看,以后还是不要让人在马车上备茶水好了,实在是有些危险。喷着柳絮不是件什么大事,要是一不小心呛到可乐和她自己。这可就不好了。(未完待续。) 126 你去抢婚吗? 这时恰巧萧时骑马赶了上来,刚好听到了可乐的这番话。 他夹着马腹的腿一紧,屁股底下某个地方也是一紧。 小主子你真是太毒了,这不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吗。叫他叔叔已是让他十分受不起了,更何况还…… 正在气头上的柳絮怎么会没有听到车厢外响起嘀嗒的马蹄声,于是掀开一侧的车窗,对着外面的萧时道:“穿黑衣服的,你找个时间,我要跟你打一架。 清江有些同情萧时。 柳絮她说的不是比试轻功,而是……打一架。 宋国国宴的日子很快就来了,那日清江早早起身梳妆,身上穿的却是晋国公主的正装。 柳絮进门时请将已经打扮妥贴,因沙玉兰留下的手下里有几个也是会功夫会梳妆的,所以这几日清江都放了柳絮的假,准她早晨可以休息。 所以柳絮进门时看到这样的清江,眼睛不禁亮了一下。 这段时间,她所见的清江都是宋国的服饰打扮,虽然也好看,但是不免会多了几分陌生的感觉。今日清江穿着藕荷色的及地长裙,裙摆逶迤被安放在凳子后面,拖起长长的后摆。清江坐在矮凳上,对着镜子插上最后一支簪子。 柳絮觉得眼前一亮的原因不是清江今日盛装打扮,而是她穿了一身藕荷色的宫装。她的认知里,很少见小姐身上有这种颜色,虽是少见,但也出奇的合适,清江脸色本显清冷,却被这颜色一衬托,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娇羞,丝毫都看不出她已是孩子的母亲。 柳絮喃喃道:“小姐,你真美啊!” 清江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谢了啊。” 柳絮:“……” 柳絮呆呆的看清江起身,莲步轻轻摇到她面前。与此同时,她身边也多了个一身白衣的可乐。 可乐今日的打扮也是有讲究的,一身白色的小褂袍子,脚下蹬着同色小靴子。头发用小金冠竖起,甚至连脖颈上都挂着一个金晃晃的同心锁。 柳絮捂着嘴巴瞪大眼睛看着清江,半惊恐半激动的问道:“小姐!你这是要去抢亲吗?” 清江被她气笑,招手道:“胡说些什么,今日是宋国国宴。我总是要打扮打扮才能去见人不是,这是你的,赶紧换上,我们的时间快要不够了。” 就是这样!所以更像是抢亲了啊,柳絮看了看可乐,而且小姐手中还有着一个秘密武器。 丫鬟在清江招手后,早已捧着一套衣裳走上前递给了柳絮,柳絮抱着手里的衣裳,摸了摸布料,说:“我也有?” 柳絮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出了门。感觉浑身都不太自在。她感觉好多人都在打量她,就连萧时的目光也一直停在她身上,柳絮不知是第几次向清江求证了。 “小姐,你给我的这件衣裳,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你不信我,那你就脱下来罢。” 柳絮犹犹豫豫的说:“不是,我只是觉得,好像大家都在看我。” 清江嘴角嚅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直视着前方,跨出府门。淡淡道:“他们都嫉妒你长得美。” 其实清江这话没有说错,柳絮穿着这件衣裳是仿晋国皇宫有品阶的宫女的服饰,做工供料都有考究又加上海记出品,穿在柳絮身上。显得腰是腰臀是臀的。加上柳絮生的本就好看,一身白衣宫装在她身上,莫说是别人,连清江之前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上了马车,隔绝了外面的眼光,柳絮显得舒服多了。于是立马想起了自己之前一直疑惑的一个问题。 只见柳絮未施粉黛的脸上扬起一丝疑惑,看着清江道:“小姐,宫门守卫森严,我们该如何进去?” 清江这时先没考虑柳絮的问题,只是看着柳絮一张一合粉嫩的嘴唇想着。长得好看就是好,这是天生的,她就算怎么想要也是妄想,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有神医会整容的。 她今日虽起得早,但花在脸上的时间却并没有多少,清江这一张脸,不画比画,好看不知多少倍。 清江猛然看见柳絮疑惑的皱起眉毛,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看柳絮看的走神这个事实,这才想起柳絮先前提起的那个问题。 她轻声一笑,卖了个关子。 “所以我之前让你快些,不知我们赶不赶得上。” 柳絮扶着清江下车时,心头豁然开朗,一切都已浮出水面。她看着宽阔的管道上远远走来的一支队伍,终于明白了小姐所说的那个“不知赶不赶得上”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小姐起了这么一个大早,是来等人的。 清江站在原地,笑着看向晨曦中那个骑马慢慢走近的伟岸身影。 可乐早已撒丫子跑过去叫着:“五舅舅。” 原来这来人就是晋国的五王爷,柳州。 看来宋国这许多年果然是一家独大,只是一个国宴的日子,便引得晋国与燕国齐来庆贺,这晋国和燕国都来了,看了大沉和冯国也脱不开。 柳州招手示意队伍停下,翻身下马抱起可乐,拿满是胡茬的下巴往他脸上蹭,惹得可乐一边笑着躲开一边又拿手去摸他的脸。 柳州走到清江身边,两人互相看着打量了一番。 清江先开口打破沉默。 “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赶了几天夜?” 柳州朗声大笑,把可乐往肩头一抛,看着清江的眼神中略有些责备的意味。 “我不是也告诉你了,让你在府中等着我就好,你倒好,还自己跑到宫门口来了,你一个人站在这里等着,也不怕受人白眼。” “我前脚一到你就来了,再说,你州王都来了,谁还敢给我白眼。” 国宴受宋国上下乃至五洲大陆的瞩目,五国以及宋国的官员早已在第一道朝阳升起之前,各自驱车赶到宫门口,于是此时宫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远远的看着这方站着的“一家三口”,眼中闪过艳羡,却一时拿不定他们的身份。 其实说起来清江与柳州是龙凤子,但是一般很少人能把他们想到那里去,就像此时看着也只是不免赞叹一句,真有夫妻相啊。(未完待续。) 127 州王到 他们二人长得像的地方也只是五官的大概,就比如说柳絮刚到晋国时闹得那个笑话,她会把柳州错认作清江,也只是因为她离的太近。 柳州说:“走吧。” 于是柳州逗着肩上的可乐往宫门口走去,拿出晋国的文书,宫门口的士兵认真查看以后忙恭敬道:“原来是晋国州王,请。”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进了宫门口,守在宫门口看热闹的恍然大悟,原来是晋国州王,但是没听说他几时娶了王妃,还有个那么大的孩子啊? 清江踩着柳州的脚步往前走,眉头紧紧的蹙着,半晌后摇头叹道:“怕是自己睡得太少出现了幻觉,他怎么会在那里呢。” 就在清江他们踏上宫道之后,有太监引他们到行宫。 柳州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先去内室沐浴更衣,等他再出现时,已然恢复了风度翩翩,但是他却疑惑了,问自己的手下道:“公主呢?” 手下嗫嚅了几声,也说不出个大概,自王爷进屋,公主就领着小世子和丫鬟离去,他也不知道公主去了哪里。 这时的清江,已经走到了寒落宫门口。守在门口的小宫女见了她,咋咋呼呼的往内院走去,不消多时,就带着铃铛出了门。 铃铛看清江不仅没事,气色反倒很好,于是松了一口气笑了。 她迎上前去,道:“公主,你可回来了。” 清江点头,拉着可乐跨进殿门。 铃铛见清江对她仍是冷淡,心中不免有些伤心失望,但是确实这一次是她冤枉清江了,清江此时不是故意装作冷淡的样子,而是她早已没了说话的力气。 柳州去沐浴时,她就出门叫了路上的一个小宫女,要她领着她们回寒落宫、在这宫里行走的,大多都是富贵之人。小宫女当下也没有犹豫,便谦逊的领着清江一行人往后宫走。 她愿意领清江三人内行的原因有很大一个也是因为她们均是女子,有资格可以进后宫,但是清江走到一半就发觉了不对劲。 这个小宫女为什么没有告诉她。行宫和寒落宫,恰好被层层楼宇隔在最外侧,就像被银河划开的两个极端,想要从行宫走到寒落宫,需得跨越大半个皇宫! 清江在主位上坐了许久。这才缓过了一点精神。 铃铛站在清江身侧,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没事啊。”清江端着茶碗撇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个丫头心中又在想什么,“你看我好胳膊好腿的,能有什么事。” 铃铛早已喜欢清江的冷嘲热讽,她跟在清江身边很久,虽不至于很了解她的脾性,但也能把握住其中一个大概。她还愿意和你说话。露出自己的情绪的时候,便是没有什么事。若是她笑眯眯的看着你,笑意却不达眼底,那才不妙。 清江顿了顿,问:“这几日,宫里没发生什么事吧?” 铃铛被清江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她甚至都觉得清江其实已经知道她和陛下的关系。但最后她还是迎着清江的眼神摇头道:“没有啊。” 若是有的话,那也只有一件…… “对了,昨日凌妃娘娘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燕国的小公主燕依是燕国国君送过来给陛下的礼物。实则是为了两国邦交而和亲,凌妃娘娘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去陛下那里一阵大闹,若不是凌国公得了消息进宫求情。恐怕凌妃会被陛下禁足,连今日的国宴都参加不了。” 清江面上无波,心里早已呐喊着幸好。 幸好凌妃没有被宋远禁足,幸好凌国公及时赶了过去。这把火火候控制的很好,虽然没有真正的烧起来,但存留下来的那几点火星。在必要的时候是可以成为燎原大火的。 这时,清江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便起身朝内殿走去,铃铛亦步亦趋的跟着,清江说:“我母后留给我的那根簪子呢?” 铃铛听了以后赶紧照清江的话去取来,清江拿着簪子,感觉到手底下玉石的温润,有一瞬间的安心。 这支簪子,是母后留给她最重要的东西之一,那时匆匆出宫忘了戴在身边,已是吓得她不轻,生怕会有什么人毁了,这时见到了,心也就放下来,最稳妥的只有把簪子戴在头上。 她拿着簪子偏头插到一侧的发髻上。铃铛只觉得,清江今日的打扮很有心思,是她很久都不曾见过的。 就算是五年之后公主回宫,在宫里都很少穿着这般华丽的宫装,甚至是院子里玩耍的小少爷和那个叫柳絮的丫鬟,皆是隆装。那个叫柳絮的丫鬟穿的衣裳,是晋国一品贴身侍女的衣裳,曾经,是她穿的衣裳。 清江戴好了之后,绕过铃铛,往外走去,走到院子里招呼上柳絮和可乐,说:“我们该回去了。” 铃铛连忙跟上来问道:“公主,你们这是去哪儿?” 清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本来自己这一次是该在柳州的行宫待着,一直等到中午通传之时,与柳州一同出席,却有不放下头上这支簪子,于是索性回来拿。却忘了在寒落宫里,还有铃铛这尊不易打发的大佛。 她想了想,抱起可乐说道:“你想跟,就跟着吧。” 说完以后抱着可乐,就照着原路往回走去。 而留在原地的铃铛和柳絮,两人对视一眼,不同的是一个眼中充满复杂一个眼中兴趣盎然。 兴趣盎然的这个当然是柳絮了。 她往日与铃铛接触不多,今日细看之下,好像看到了些什么有趣的东西,这事要不要跟小姐说呢? 铃铛也就是流苏看见柳絮摸下巴的动作,心中一跳,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虽是尽量掩饰自己的慌乱,心却像钟鼓捶过,“咚咚咚”的跳着。 被她发现了。 她若是告诉了公主,那自己这五年多的伪装,都功亏一篑。 清江走了几步,见身后两人都没有跟上来,于是拍拍可乐的屁股,吩咐道:“叫她们快些。”(未完待续。) 128 恨意蛮疼 可乐被拍了屁股,心中很是不快,他已经是个小小的男子汉了,也在学功夫,以后是要保护母亲的,怎么还能被人拍屁股呢。 要是清江知道可乐心中所想,恐怕又会呐喊“养儿不易”了,这孩子才这么大,心里就有了那么多花花肠子可怎么办。 可乐在清江怀里翻一个身,朝后喊道:“快些,快些。” …… 清江回到行宫,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先前有个小宫女带着,虽然走得慢,但是好在路线清晰。这一次清江拼了一口气非要自己走,但是她与柳絮都是没有方向感的,后宫之大,绕了许多弯路,中间还要可乐趴在清江肩头软软的小手一指,才能走对正路。 所以当清江见到柳州时,把可乐往他怀里一抛,颇有些狼狈。 柳州接住可乐,随着清江往门里走。哭笑不得的说道:“这是怎么了,你这幅样子就跟什么了一样。我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正打算去寻,去不想恰巧就在门口碰见了,你去了哪儿?” 清江进屋,拿着茶杯灌水。她觉得她今天会跑很多次茅厕,因为这两次,她已经喝了很多水了。 柳州看见铃铛进门,便已明白了个大概,于是坐在凳子上逗可乐。 “这么久不见五舅舅了,想不想我啊。” 可乐乖巧的坐在他膝头,点头道:“想,我还记得五舅舅说的,要带我去放风筝呢!” 柳州一手托着他的背,一只手刮了刮可乐小巧的鼻头,眼里盈满宠溺,“哟,记性不错嘛。” 清江看着他们这样,鼻头一酸,连忙拿着茶杯喝水,掩住自己脸上的情绪。但是这屋子里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二个都是有功夫在身的,清江的这点小动作,有如何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柳絮觉得,这样的清江才是真实的清江。可是她从未见过。在她的印象里,这五年,小姐虽然傲娇腹黑,但是很少露出这种情绪,就算实在李嬷嬷和管家胡面前都不曾。可是却在经历了生死之后的现在。第一次露出了害怕心酸和脆弱,她觉得,是该把空间留给他们。 于是柳絮向可乐招手,哄骗道:“可乐来,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可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却不难看出气氛有些凝重,于是跳下柳州的膝盖,往柳絮那边走去,柳絮和可乐一走,铃铛也不好在留下。于是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心中有些担忧。 公主很久没有这样了,这一次的事情,怕是也让她觉得很为难很害怕吧。 待屋子里的人都清空之后,柳州才走到清江身边,伸出手臂揽了揽她的肩膀,降低声调,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这个时空的许多人当中,清江有很多依赖和相信,但是那只在于曾经。但是柳州对于她来说。又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 他们共同经历的那一年,让彼此都成长和认知,柳州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所以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清江把自己以身涉险的事都说了出来,但是隐去了沙玉兰这个人和她在凌国公那里的一些细节,柳州听着,脸色已是越来越难看。 不同于他,清江倒是越说越轻松。这些事堵在心口。从没告诉任何人。 可乐还小,这些事是绝不能告诉他的。 柳絮……也是不能说的。 柳州最后只看着她,狠狠的一瞪,怒道:“真是胡闹,你以为你的性命是儿戏吗?从前是这样,现在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这样。” 他见清江没有说话,于是放缓了语气,又问道:“那你现在作何打算,还有,你与凌国公到底做了什么交易。柳清江,你别想着骗我,这件事是你的事,我知道我不该过问,但似乎现在已经发展到一个很危险的水平,我若再不问问,怕是以后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清江“噗嗤”一笑,说:“哪有那么危险。” “柳清江!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哪有那么危险?你说到底危不危险,水有多深你都不知道你就敢往下跳,你还真敢啊!” 清江知道柳州是对她真心关爱,于是也收起了笑。 那件事,她做的到底有多让人忐忑她自己心中也是有分寸的。 她抬头,认真道:“你不是问我与凌国公做了什么交易。我答应他,拉宋远下位。” 柳州揽着她的手一滑,心中大骇。说出的话都快不利索了。 “你,你说什么?你答应他……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清江目光悠长深远,只见她突然笑了。 回神紧紧柳州道:“五哥,那些事你们都埋在记忆中尘封沉淀,不再拿出来了,可是我却做不到,五哥,我做不到。我多少个梦回辗转,全是死在马蹄下微笑的父皇,倒在地上对我伸手的皇祖母,还有倒在病床上的母后,你知道吗,我当时看着母后咽气的。你被关在府中,你不知道,可是我都知道啊,他们所做的这一切,我怎么么装作不知道。” 柳州便只能苦笑。他知道仇恨的力量有多大,清江憋了这么多年,心中早已有了魔障,恐怕她心中早有一个全盘计划。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姑娘了。 清江继续看着他笑。 “那时候我坐在母后床边,她拉着我的手,她说已为我做好一切,要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怪不得,怪不得当年母后刚刚过世,清江就不见了,陛下找了那么久都未曾找到,原来是母后。 “五哥,母后当初要我跟你说,让你不要记恨她。” 华丽冷清的宫殿里,清江托着肚子踏在光滑冰冷的地板上,缓步走到太后床前,轻轻叫了一声:“母后。” 床上的太后眼眶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她依旧是美丽的贵气的,只是这种气息上蒙了一层死气。将死之人的气息。 太后眨了眨眼,挣扎着起身。清江连忙托着略显承重笨拙的身子把她扶起来,再拿一块垫子撑在她身后。(未完待续。) 129 昔:孤男寡女 先前拉着宋远进洞时,我还没来得及打量山洞就累趴下了,这时火堆燃起,我与宋远默契的没有说话,都转头去打量着这一处山洞。 这一打量,才发现这山洞别有洞天。 想也知道,在这高山断崖会生出这样一块平台与山洞已是奇怪,这样一来,若说这山洞里没有点什么别的东西,我还真是不信。 此时火光已升起,照射在山洞里,我目光首先被一侧黑漆漆的洞口夺去,我第一反应便是转头去看宋远。 宋远打量着山洞深处那个黑漆漆的洞口,目光摇曳,半晌后对我摇头说道:“我现在腿上有伤,多有不便,那里面有什么我们此时都不知道,你千万不可妄动。这个地方,有些邪门。” 宋远都那么说了。那我肯定就是按照他所说的来做,要是这会他不在我身边,我铁定是会强忍着害怕过去看一看的,但是这会身边不止有个让人安心的宋远,同时他现在的情况也十分另人担忧。 我坐到宋远身边。 他靠着山洞墙壁,手搭在腹部,暖暖的冲着我笑。我知道他是怕我担心,于是也只是一笑,拿树枝拨动火堆,溅起小小的火星沫子,山洞里很安静,只有未干的树枝爆裂发出的声音。于是这时候我肚子发出的那一长串“咕咕咕”的响声,就显得特别明显,山洞就那么大,这声音响过好似还会回响,我手顿了顿,内心悔恨不已。 早知这样,早上我就多吃几碗粥了。 “饿了。”这是宋远在我们彼此表明心迹之后对我说的第二句话。 说起来,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真的十分奇怪。之前我缠着他与他对视撒泼说话,丝毫没有一个女孩子的矜持与羞涩,但是这会就算是听一听他的声音,都觉得其中磁性异常,搅得我会心慌意乱,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装作往火堆里添柴。往旁边挪了一些,小声的从喉头挤出一个单音节。 “嗯。” 宋远拍拍旁边的位置,笑道:“你走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人。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比以前更像个女孩子了。嗯……对了,你这是在害羞吗?”他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语气间尽是戏虐与揶揄。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快过来坐着。入夜了会更冷,你也别一直动来动去的。我现在也找不到什么吃的东西给你,倒是委屈你了。” 我怕他再说出什么令我羞涩异常的话,连忙往火堆里扔了几根粗壮的树枝,这才往他身边挪去。 宋远身下不止有我先前拉他进来时做的藤蔓垫子,还有不少我从洞外抱进来的枯叶,我们两人身上的衣裳虽然称不上单薄,但也绝非能抵御过这山间的寒冷,枯叶垫在地上不仅能抵御住一些地上的寒气,还能使人坐下去感觉得到柔软。 但是树叶又比不过稻草。可我们现在也没有挑选的权力。 我见宋远脸色有些疲惫,于是出声说道:“你先睡,我守一会夜再添点柴。” 宋远蹙眉盯着我,道:“守夜?别说我们在这万丈悬崖之上,用不着守夜,就算是要守夜也轮不到你吧?你可有困意?” 我摇摇头,只是担忧的看着宋远,他见着我目光里的担心,向我招了招手,又拍拍自己的腿。 我咬住嘴唇看他。 这是什么意思。要我躺上去吗?可是他的伤。 “别担心,我受的是内伤,若不是怕起身走动会变得严重,这些劳什子的事也不用你来做。你且过来躺着。我们拥着也可以互相取暖。反正现在而言,你现在的清白也没什么大碍了。” 我只是一想,便明白了他这句话所说的含义,且不说我们现在已互相喜欢。若是就这么死在这里,清白于我们两人来说,并算不了什么。但若是出了这山洞,孤男寡女待在一起经历了一个夜晚,若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说出去也绝不会有人相信的。 我也不在扭捏,走过去在宋远腿上躺下来,尽量往前,不靠到他腹部以下的那个位置,你懂得喔。 我把自己蜷成一团,火堆的温度渐渐落到我身上,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先前的冷意都被赶走了。 躺下以后,我们两人又各自想着心事相顾无言。 我不知宋远在想什么,但我这时想的只有一个事,我和宋远的救之后,我是要嫁到宋国来还是把他拐到晋国去。首先我心里已经摈弃我们会出意外这一条。都说天无绝人之路,我们都好运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这种事,想想就觉得十分美好。 “小公主,你睡了吗?” 宋远突然在我头顶轻轻问道,我枕在脑袋下的手拍了拍他的腿,表示我还没有睡着。想想也是,在这种环境中,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山洞里面有一股常年不见天日形成的霉腐之气,被火一烤,更明显了些。 他感受到我的小动作,笑了一声,然后伸出右手放在我的脑袋上,心中像是做了一番思量,然后缓缓动起来。那种轻轻柔柔的动作,让我怀疑自己是躺在他腿上的一只猫咪,他就是我的主人,我想趴在他身边撒娇打滚,陷入一种依恋。 这就好比婴儿十分喜欢大人的抚摸,在心理学上这叫做抚触,在这种轻柔的抚摸下,婴儿会觉得十分舒服,哭闹也会停止,这是建立情感的一种方式,给人以安全感。 “若是我们不能得救,便会死在这悬崖上,小九和五公子会想办法去崖底寻我们,但短时间内不会想到山崖峭壁上还有这么一处山洞,等他们想起来之时,我们怕是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所以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出路。”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等明日我身体好一些可以行走之后,我们便要进那处洞口。但是我并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同进去。”(未完待续。) 130 昔:初吻 我趴在宋远腿上,盯着那处洞口,勾起嘴角浅笑。 几个时辰前,在雪梨山断崖边,他也是这样开口问我愿不愿意。那个洞口黑漆漆的,不像是洞口倒像是一张没有牙齿的嘴巴。 我微微摇头,笑着答道:“我愿意。” 我说出这句话以后,分明感受到宋远僵硬的腿部微微放松了。 但是我答的那样快,宋远忍不住出声揶揄。 “看来你是迫不急耐想要出去了。好了,睡罢,不睡好怎么能有好精神,明日我可还要靠你照顾。” 被宋远摸着头,我满足的嘤咛一声,在宋远越来越远的声音里,陷入了黑暗的梦境。 在一个陌生地方,我一般是睡不好的。但是躺在宋远腿上,这一睡,便一直到第二天清晨。 若不是宋远挪动腿脚,我想我怕是一时也不会被吵醒。 宋远见我睁眼起身,于是对着我一笑,也不再刻意放缓动作,从山壁站起,往洞口探了探。 我正整理着仪容,生怕自己有什么失态的地方,毕竟睡了一夜,就算是个绝世大美女也会有眼屎和妆乱,我擦完眼角,正背着宋远哈了一口气来闻,就听见宋远淡淡笑道:“我以前没亲眼见过,以为你早上只不过收拾打扮用了许多时间,倒不想,你是真的十分能睡。” 任何一个女子被自己的心上人这样委婉的“夸赞”,恐怕心里都是会不太好受的,于是我脸上一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宋远在洞口徘徊了一会,然后踏着步子向我走过来,我见他虽然步伐不似往日那般清逸,但是也是稳稳的踏在地上。 “走吧,咱们进洞。” 我盯着宋远伸过来的手心中一喜,借他的力起身。虽看起来是他拉着我起来,但我也没忘记过他是个伤患。可不敢把力量全压在他身上去。 我虽起身,但还是有些犹豫的往洞口的方向探了探。 今日天色阳光很好,外边洞口的藤蔓再昨日就被我扯得差不多了,这时太阳照射进来。把这一方小小的洞口完完本本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也能第一次细细的打量。 这处山洞并不高,昨日夜里或许是在火光的照射下,又因为宋远坐着,我才会生出这山洞很高的错觉。现在宋远站在我身边,离山洞顶壁已余不下一只拳头的距离。山洞石壁不但没有长满青苔,反而干燥光滑,洞里很干净,除了昨日拖宋远进洞被蹂躏的藤蔓树叶,地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而那个洞中洞,就安安稳稳的开在一侧,里头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地方…… 宋远放开我的手,往怀里探去。拿出一个布袋子,打开来掏出一个硕大的珠子塞到我手里,然后重新牵起我的手,往洞口走去。 “你也发现不对劲了吗?这山洞……并不是天然形成,反倒是像人工开凿,既然有人在这山壁上开了这个一个洞,那必定是有出去的法子,外间的山洞粗糙,显然是匆匆完工,是什么原因打断了他。他又有什么原因,要在这山壁上建一个这样的洞中洞呢?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乾坤。” 宋远的掌心干燥,让我安心不少,他一面同我解释。一面往里面走。我此时终于明白,他为何要在我手中塞这么一个珠子了。 我本以为我们一进洞便会被黑暗吞噬,怎料想不但想象中的黑暗不仅没有降临,以我们为圆心的五步距离,幽蓝的光芒向四周散去,把这一间小小的石室虽然不至于打的和白昼一般。但也人影可见了。 为什么我不直接说光芒照亮了整间屋子,因为这间石室很小,小到左右五步便已是尽头。可能是没有想到会有后来人会偶然落到这处山崖,又或许是没有想到外间洞口的藤蔓会露出端倪。反正这里面没有一丝遮掩,就那样大大方方的呈现在我们面亲,同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还有前方一米左右向下的石梯。 我与宋远对视一眼,他毫不犹豫的出口道:“下。” 于是我也不再扭捏,握紧手中的夜明珠,跟着宋远踏上了石梯,越是往后走,越有些深不可测的意味。 我原本以为,这石梯是一直向下的,可能中间还会出现一些意外什么的,但最后我与宋远会在雪梨山脚下某处逃出来,可是我们两人一路走来皆是沉默。我没有想到,这石梯蜿蜒上下,有时是向下的甬道,有时会出现一段平路,有时却又在往上爬。 而且在这段狭小的甬道中,我需被宋远互在身前才能前行,或许是为了节省材料,这条甬道只余一人前行,也就是说,如果前方出现了什么危险,身先士卒的人会是我。 所以当我们二人都明白了这个残酷的真想之后,宋远停下了脚步。 他先是盯着我看了看,然后微微弯下了腰。其实他弯腰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此刻在甬道里,夜明珠的光像是被吞噬了一般,若是稍微离远了一步,便会陷入黑暗当中,于是我只得微微向后退了一点,在发现宋远没有光亮之后,连忙又往前走了一步。 只是我没想到,宋远此时正好站起身,他的脸擦着我鼻尖而过,等我反应过来时,面前是他的胸膛和藏青色的衣料。但是刚刚宋远微微侧着脸起身,我鼻尖擦过柔软的触觉。 那是……他的脸和他的唇。 我怔愣的举着夜明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和感觉。脸上升起一股热气,心开始“砰砰砰”的跳起来,心情舒畅的只想扬天大吼一句:“尼玛,这是姑娘我的初吻啊。”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触,但是这感觉,不要太好。 宋远不知道我心中绕过的想法,他虽然也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我,然后低着头,单手拾起我的下巴。 声音有些微怒,“叫了你几声,发什么呆?你发呆这个毛病,可得改一改。”(未完待续。) 131 昔:不明 我的头被他的手钳制,微微抬头仰着看他。以这样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一夜憔悴新长出的胡茬。 在这样的空间里,我们需得挨得很近才能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我此时多感谢这个夜明珠的光没有那么明亮,并且是蓝色的。这样,宋远他才看不到我脸上可以媲美番茄的颜色。 “醒一醒,这种危机时刻也不见你多担心,打起精神来。” 我眨眨眼,然后咧开嘴一笑,问了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问题。 “你身上怎么什么东西都有啊?” 我还没来得及看他塞给我的东西便被迫仰起了脑袋,但是在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已拿手细细摸过,心里也有个大概。 他这次给我的东西,是一把沉甸甸的匕首。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掏出来的,看电视里,人家都喜欢把匕首塞到靴子里面,不知道这把匕首有没有什么味道。 宋远见我思绪又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于是摇了摇我的脑袋,颇有些哭笑不得的盯着我笑,然后我一眨眼间,神色又转为了严肃。见他露出了这幅表情,我也开始认真起来。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听好了。” 待看见我认真点头之后,宋远才松开对我的桎梏。 “这段路比我预计的难走,前路危险,我也不能预料会出现什么,我如今虽看起来没有昨日严重,但是五脏仍有淤血,我之前说的都是些宽慰你的话……实则没有那样轻松。若今日不能走出去,我怕是越到后面越会疲乏,所以你如今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前方会出现的危险,都要靠你自己去化解。后背留给我,若是我放开了你的手或是后方有什么动静,你也无需管我,自己往前走。” 我正准备出口拒绝。却被宋远霸道的捂住了嘴唇。 “不许说‘不’,我拉着你的手,你只管往前走。” 这条甬道很长,宋远说出的话被远远的传到前面去。不知是不是前方有弯道石壁,远远的又被打回我的耳边。 我见过这个男人的温柔假装,计谋睿智,也见过他的脆弱深情,却不知他还有这样的霸道。我嘴唇在他掌心蠕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压下了所有想脱口而出的话,只是点点头便转过身去。 不敢让他看见我眼角喷涌而出的泪水。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举步往前面走去。 宋远从后面牵住我的手,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心,我鼻头又是一酸,连忙眨了眨眼睛。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我都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前方会出现什么,手中的匕首早已脱了铁鞘,紧紧的握在手中,夜明珠被宋远接过去。我倒是省了许多力气,宋远本就比我生的高,就算我走在他前面也不会挡住他的视线,有什么需要转弯上下的地方,他都会提早通知我。 像极了一个导航仪。 但是我们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出现,因为在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我们踏进了一间石室。 这间石室显然比上面那一间收拾的更像一个屋子,最起码,它的面积很大。但是我抬头去看宋远,在夜明珠恢复的光亮照射之下。他半边脸掩在阴影里,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我明白,此时他的心情一定十分不好。 任谁在以为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之后。又遭到这样的巨变,心情恐怕都是不好受的。我们一路走来,预计的危险都没有来临,除了甬道太狭窄之外,其余的一切都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 宋远突然从胸膛里发出一声轻哼。 “我说为何如此……原来他把一切都设计在这里了。真是好深的心思啊。” 我蠕动了几下嘴唇, 却连自己都没办法安慰。更不用说该如何让我眼前这个明显散发怒气的男子安心。 这间石室,只有我们进来的那一条甬道,房间里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因为没有流风,所以没有蒙上灰尘,干净的就像仍有人居住一样。等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宋远,这……” 我打量完屋子,正准备对宋远说话,视线向下瞟,所及之处是宋远垂在身侧没有生机的那双手,手中拿着那颗夜明珠,珠子上斑驳的印记投射在墙面,有一种特别的美感,如果这种美丽不是以他的伤作为代价的话。 他那只受了伤的手,早被我用他内衬干净的布裹上,避免伤口见风和细菌。先前在甬道里太紧张,竟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想来也是,宋远一只手拉着我,那举着夜明珠的只会是他那只受伤的手了,我竟没有发现。 宋远本是浑身怒气腾腾,就像即将烧起一场燎原的大火,此时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想要躲藏已经来不及了。 他甩了甩手,血滴顺着夜明珠滴下。我仿佛都能闻到空气里的腥气。我心头一热,他居然还这样无所谓。 “我没事,只是流的血太多了……唉,我真的没事,一点都不疼的,你怎么又哭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还不行吗,我把它放下可好。” 宋远手忙脚乱的把珠子搁在地上,松开手来擦我的眼泪,他只有一只手能动作,于是来擦了我一边的眼泪,另一边就流下来了,然后又慌乱的去擦那一边的眼泪,我泪眼朦胧看着他的动作,不由“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他见我笑了,于是也缓了一口气。 无奈道:“好好的你怎么又哭了。这种特殊时刻,你就别在计较我这种行事了,我知道你心疼我的伤口,但是那时也是没有办法,我以为前方有危险,但是我一只手又必须得拉着你,所以……” 宋远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听清。只是觉得他嘴唇一张一合之间,露出雪白的牙齿,唇瓣因失血过多有些苍白,但是却好像有什么魔力,引我不自觉的想要凑上去。 事实上我也就真的那么亲上去了,因为我用力太猛,于是重重吻在他唇上,成功的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解释,也成功的磕到了彼此的牙齿。(未完待续。) 132 昔:冲动一吻 这一吻的冲动,多半来自宋远话语里动作上对我的爱护。他这种绅士风度是骨子里带来的,浑然天成,就像我以前缠着他的时候,他也能耐心与我周旋解释。但是我从未在他眼里看到类似于懊恼宠溺的情绪。 我也本是不爱哭的,却总是在他面前憋不住眼里的潮水。 宋远比我高出很多,因是低头为我拭泪,我才捡了个空子吻到他。他眼里露出惊诧,然后反客为主,衔住了我的唇。 他单手抬起我的下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微微直起了身子,我被他带着,最后只能踮着脚才勉强能挨着他,我心里正懊恼着,却感觉一股滑腻柔软乘着我张嘴,直接滑进了我的口中。 我霎时瞪大了眼睛。尼玛,一开始就来这样深难度的法式深吻,姑娘我承受不来啊。 男人是天生的调情高手,便只是舌齿相融,已让我有些招架不住,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宋远放开我的舌头,低头抵着我的鼻尖,说话间鼻息都喷在我的脸上。 “我以为你如此主动,是不用我动的,道不想……”我有些懊恼的瞪着他,却听他话音一转,又凑了上来,“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点一点来。” 他伸手揽住我的腰,我本是僵在身侧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裳。这个吻,比先前那个温柔婉转,我紧紧闭着眼睛,想睁开来偷偷看一看,却没有勇气和气力,只是微微下滑。他轻轻舔舐我的唇瓣,撬开牙关之时,我手下他的衣裳已被揪的不成样子。 我没有任何经验,但宋远显得很有耐心,一遍一遍的引导,在我又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放开了我,轻笑道:“笨,不知道要呼吸吗。” 好像每个女子都会发生这么一幕。前提是,这个男人不像你一样,丝毫没有经验。 宋远仍揽着我的腰,我挣扎了几下。大半是羞恼。只觉得宋远看我的目光太过灼热,快让我喘不过气来,只想逃开。他感受到我的挣扎,于是放在我背后的手微微用力,把我带进了他怀里。 这时看不到他的脸和目光。我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想到,我们二人自昨日早晨便没刷牙洗脸,这样真的没事吗? “在想什么?” 我埋在宋远胸口,听到的是他胸膛里发出的声音,想打着小鼓轰鸣,我被震的一怔,想着的问题也就那么说出来了。 宋远停顿了一会,然后在我头顶上方爆发出一阵笑声,等他笑够了才把我从他怀里扒出来。揉了揉我凌乱的头发。 “我可真是捡到宝了。” 被一个男人这样夸赞,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开心的很。好吧,我们且先把它当成是一种夸赞。 结束这一番暧昧的绮丽,我们才分开在这间石室里开始搜查有什么机关,这也是宋远所说的。 我学着他那样左敲敲右打打,连石室右侧角落里那架石床也认真翻了几遍,却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宋远也站起身,双手摊在身侧,向我耸耸肩。 我被这一幕刺激的眼眶又是一红。其中一个原因是我从未看见过宋远对我露出如此亲昵无辜的表情。照我现在心中所想的,就是十分的可爱。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手上的伤口我竟然被他三言两语的哄骗,就抛到了脑后。 我眉头一皱。向他招手。 “过来。” 就这短短的一天一夜,我已经渐渐摸清楚了宋远这人的脾性。他的温文尔雅斯文涵养都是真的,但是在这些光环的笼罩下,又有一些旁人见不到的无辜脆弱和小算计,那双长睫毛的眼睛一眨,再一眨。我就会忍不住母爱泛滥。 这便是他亲近我,接受我的表现吧,他肯把这一面露出给我看。都说每个成熟的男人背后都藏着一个小孩子,这话果然不假。 就像我此时板着脸重新给他换药,他盯着我的脸色,嗫嚅着不发一语。我心里暗自好笑,脸上的严肃也破功。 这时,我终于想起了,在我……冲动着去亲宋远之前,想到的那个怪异之处,或者说是破绽。 我正色道:“宋远,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听我这么说,直起身子,显然是示意我继续讲下去的意思,于是我继续说道:“你看,我们一路走来,甬道里并未有任何蜡烛,我一开始以为是为了减少氧气的使用,但是直到走到这间石室,我才明白我之前一直忽略的问题。” “这条甬道这么长,又曲折蜿蜒。空气是绝对不可能从上面送到这间石室里。但是你看石室的桌子上又又一对烛台,显然这间石室里是有氧气的,并且源源不绝。所以说,这间石室里,有一个通风口。可能就在某个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里有可能就是突破口。” 我一进石室就发现了这一点不对劲,但是一时被我抛到一边,直到刚刚才想起。 宋远凝神细细想了一会,点点头然后疑惑的问道:“氧气是个什么东西。” 我正为他包裹伤口的手一滞,宋远敏感的低下头去看,我眼神闪了闪,心里后悔个不停。 你居然和一个古代人讲起了氧气,好了,这下看你又怎么收场。 宋远抬起头来时,我已经恢复了平淡,手下也继续开始包扎伤口,但是一直装作认真包扎,不敢和他眼神对视。 “我以前看过一本古书,说的就是蜡烛燃烧是需要氧气的,但是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想来就是空气吧。学者就是有趣,连个空气都说的那般生涩,哈哈。” 我也没指望宋远会相信我这个说辞,只是在心里期盼他不要再深究,毕竟要我再跟他解释空气的成分是氧气和二氧化碳,怕是又能牵扯出许多不必要的东西。 好在可能是举头三尺真的又神明,又恰巧听到了我的这个愿望。宋远只是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便捏着包好伤口的手,起身又在石室里开始寻找起来。 我便知道,他虽是有些多疑,但是好歹相信了我的这番说辞。(未完待续。) 133 昔:异常 但就算是我已经有了七成的把握,我们希望看见的那个能涌进空气的洞口,却始终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 这时宋远和我都有些疲乏,我过去扶着宋远走到床边坐下。 我只是一天一夜水米未进,有些肚饿,倒没什么大事,但是我身边这个人情况就不太好了。他与我一样水米未进,还受了不少外伤内伤。 于是我看着宋远略显苍白的脸色,担心的问道:“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我问的是还能坚持吗,并不是有没有事,因为我知道宋远目前的情况,实在不太乐观,但是就算如此,这个男人在这种时候为了让我宽心,也只是会说一句:“没事”罢了。 宋远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星瞳在夜明珠幽蓝的光芒照耀下,比往日还要黑上几分,他看着我正色道:“我的情况不太乐观,这一路走来已耗费了我不少气力,怕是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 我点点头,抿紧了嘴唇。 “那我再去找找,你在坐着休息一会。” 宋远挣扎起身,却被我一把按坐又跌在原处,我按着他的肩膀,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成分。 “你坐着,节省体力。” 说完以后我便又开始在石室里溜达,我走的很慢,像是要把这里的每一处都印到心里去,在从中寻找奇怪的地方。 照理来说,这间石室没有阳光,水源,又只有一条通向悬崖的甬道,说什么这件事看起来都处处透露着诡异,我好想落下了什么,一时间越想记起越想不起来。 我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电光石火间,好像抓住了什么。 我奔到宋远身边,他本是瞌上双目。见我急冲冲的跑向他,便伸手稳住我的身子,问道:“怎么跑的这么急,可是发现了什么?” 我紧紧抓住宋远的胳膊。脸上浮起喜色。 “宋远,我想到了,我想到我一直忽略的那个不对劲的地方了。” 宋远见我神色激动,眼里笑意一闪而过,说道:“慢些说。别着急。” 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把这个重大的发现说给他听。 “我们一直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宋远很配合的接过我的话,“什么重要的因素?” 我视线一转,投向他身下的石床。 “就是这石室里的装饰了,你想,若是这石室已有些年份,这里的家具饰物绝不会保护的这般好,但若是这里最近都还有人来过,那也绝非可能。” 我这番话说了就跟没说是一样的,但是宋远何等聪明。就算我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他也能从中提出精粹自行消化。 宋远眉头一紧,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要不就是这些家具上有古怪,要不就是这里有人打理。” 我点点头,“但是我更倾向于前者,你能不能看出来,这间石室的年份是多久,也就是说,距离开凿这石室。已经过去多久了?” 宋远抓住我的手,微微使力,我被他拉的向前倾斜,他笑道:“站稳了。拉我起来。” 我连忙稳住身子把宋远拉起来,然后按照他的指示,往墙边走去。 宋远扶着我的手臂走到墙边,伸手在墙边摸索了几下,然后叫道:“光。” 我连忙举起手上的夜明珠凑过去,这时候我见到。宋远的手上沾了一些墙壁上的粉末。他盯着手中的粉末摸了一会,然后打量了一阵前面的墙壁,最后转过头对我说道:“照我看来,这石室,最少也有一百年的光景了。” 此时我面上露出的惊骇丝毫不逊于宋远,我的眼神也随着他往石室当中滑去,越看越是觉得不可思议,连自己先前十分肯定说出的那句话,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这石室中的桌椅板凳,虽说不至于干净的透出光泽,但是我敢保证,它上面绝不会有太多灰尘,连我们之前坐过的石床都一丝不染的静静躺在角落里。 我往后退了一步,感觉十分的不可思议。 “那……这个地方是有人来过?” 宋远盯紧屋子一处,摇摇头缓缓说道:“那道不一定。” 我心下大骇,怎么可能,这地方若不是有人打扫,一百年的光景,别的不说,被褥桌椅是会风化的罢。 宋远抬脚往石床边走去,我连忙跟上,顺便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胳膊上,为了避免他误会,还义正言辞的抬头对他解释道:“你扶着我走,会省力些。” 他看了我一眼,继续往石床边走,在一步之外站定,然后指着石床上那套卷成一团,形状不明的被褥,对我说道:“你去,把被子打开看看。” 其实这个时候,我的内心是拒绝的,这间石室里,我最不想碰的东西,就是这床被子了。但是它又规规整整的躺在角落里,等着迎接我。看着这床被子,我都能想象到手触摸上去的感觉,一定与金花他们家那床有一样的感觉。 粘腻,湿润沾手。 我趴在石床上,伸手去抓。但是当我的手刚刚触摸下去的时候,我就只能张大着嘴巴去看身后饿宋远。 他掩住鼻子,然后把我往侧面一拉。 只因为我的手刚一摸下去,被子就编成一股风尘,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时间很快,快到我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一床铺的满满当当的被子,便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哑口无言,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于是只好转过头去向宋远求救。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远好像一切都了然于胸,于是笑道:“这床被子被你一摸便风化了,但是之前我们触到的桌椅板凳并没有,而且还很干净。宋国有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把它涂在桌椅上,就可以避灰尘,这种东西很常见,多用于达官贵人与皇宫内院,所以这里的桌椅干净不染灰尘,想来就是涂了这种东西。若是这样,你之前的所有推断都被打翻。” 听了宋远的话,我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变小,最后低垂着头,难免有些丧气,宋远见我这样,忍不住摸摸我的头,笑了起来。 我便知道,我又被他哄了。(未完待续。) 134 昔:发现 我拍下他的手,急道:“你快说,我们没有时间了,你还有兴致逗我玩。” 宋远抓住我的手,“不急这一时,我总该给你讲清楚,不然有些人的心里,又该像小猫抓一样的难受了。” 我脸一红,就听他继续说道:“你虽然猜的有误,但是却提供给我很重要的线索。你说这里是这番景象便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些这些家具当中有猫腻,一是有人打理过这个地方。这床被子已被风化,有人打理这一个可能便已不再是可能,所以说,这个地方必定有一处机关可以打开此处。”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宋远松开我的手,卷起指尖在我额头上一弹,力道把握适中,我不觉得痛,只是有些酥酥麻麻的痒痒,顺着我的额头,一直流走在我的四肢八脉。 “笨,若不是有一处进来的密道,这里的家具难不成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但是这里却没有呈现在我们眼前的门,那么就是有机关了。” “宋国这种涂在器物上的东西名为沉漆,好用是好用,但是却有一个弊端,就是摸得多了,便会在照射下发出光芒,虽然不至于耀眼,但是在这黑沉沉的房间里发现这么个地方,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且去吧,我相信你。” “……” 沉默过后我又不解道:“我们为什么要找这个发亮的点?” 他想故技重施来弹我的额头,我早些看到他的动作,快他一步捂住了额头。顺便还挑衅的对他挑了挑眉毛。 宋远耸耸肩,继续说道:“之前还觉得你小聪明挺多,怎么这个时候脑子就不够用了。这里住着的这个人在此处布置了这么多东西,显然不是一蹴而就。雪梨山虽不是什么人流密集之地,但是平日里三两赏光的百姓还是会爬上来的,光凭这一点,他布置这一切,就要花许多时间。” 说完以后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猜测,他是布置了这间屋子,然后才打了那条甬道,在悬崖上凿了那么一处山洞。” 我已经被雷的说不出任何话来了。怎么会有个人花了这么多功夫,在雪梨山布置了这一间石室,然后一条甬道开到悬崖上,又布置了一处山洞,如此劳心费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这么想着,也毫不掩饰的问了出来,因为以我的理解,实在是不能接受这么一出诡异的事情。 “不知道。”宋远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呢,我又不是开凿山洞的那个人,但是我猜想,可能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得已要躲到此处来,又或者是哪个室外高人。寻了这么一个僻静的地方练功。但是不管如何,我们都要谢谢他此番举动,因为他救了我们两个人。” 我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我们是该谢谢他,要不我们出去以后,在门口给他立个碑吧。” 宋远被我气笑了,“立碑?你生怕别人不晓得这里有个密室吗,好了,快些举着夜明珠去找那处发光的地方吧。小心些。” 我依言离开石床,举着夜明珠在屋子里的所有家具当中,寻找宋远所说的那处发光的地方。 照宋远的说法就是,这个人既然有如此闲情雅致。在这个地方布置了这样一间密室,那这个机关的地方,一定在这些家具左右,而且极有可能是被我们忽略掉的,十分显眼但是我们没有找到的地方。 但是我依旧在石室里转了两圈,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无所获。 我举着夜明珠靠近宋远,颇有些无力。 明明我们两人离逃出生天只有一步了,但是偏偏就是跨不出这一步。 这一步怎么就如此艰难。 宋远见我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心中明白,我没有找到那个机关。他拍拍石床,安慰道:“都走到这一步了,也是急不得的,生死一念间,你且先坐下来休息休息……若是我没有受伤,倒是可以让你一直休息,真是为难你了。” 我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石床上。恨不得就此在石床上躺下来休息个天昏地暗。这一天水米未进,又一直在动脑子,力气已被浪费的所剩无几,宋远又说出这样一番话,让我心中更是难过。 他一直强调着愧疚,但是他却不知道,我心中的愧疚,比他多上太多了,毕竟如果我能聪明一点,或者有能力一点,我们今日都不会这样。 我往后缩了缩,把脚荡在半空中,其实我是很像直接蜷缩到床上去的,但是这时有宋远在身边,我也不好那么做,只得把脚荡在空中,以减轻自己心中的焦虑不安。 可是我只晃了两下,便发觉不对劲的抬头向宋远望去,这一望,便发现宋远早已经在看着我了,我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早就发现了?” 宋远眼里含笑,看着我点点头。我再拿脚后跟踢了几下床侧,在再一次亲耳证实我脚下传来的不是实心的木头,而是有些空心的回响之后,有些激动的抓起了宋远的手,道:“我们找到了。” 宋远点点头,笑道:“看来是我猜错了。倒不想,这个布置暗室的人,果然是极深的心思。” 我和宋远跳下床,均伸手去搬我们刚才坐过的床板。可是任凭我使多大的力气,床板依旧纹丝不动的躺在那里,好像在嘲笑我们的无知。 “是不是我的力气太小了,所以才推不开?” 宋远摇摇头,沉思道:“不是,这床板要是真轻松的能被推开,想来也拦不住什么人,这处必然还有一个什么机关,我们再找找。” 听了宋远的话,我连忙蹲下身子去找机关。 这个人既然把逃出去的暗道设在自己的床下,想来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来预防意外的发生,那这个我们找了许久的机关,一定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躺下了的时候若是发现了意外,手马上能摸到的地方是…… 枕头! 我与宋远对视一眼,同时伸手去按床头静静摆放的那个黑玉枕头。(未完待续。) 135 往事 清江心中知道,太后恐怕已是回光返照,这时招她前来,必有要事。 她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垂下一颗黑色小小的头颅,却挡不住鼻尖涌上的酸涩辛辣。 太后撑着手再往起来坐一点,然后捏着被子冲清江招手,拍了拍一侧的被褥,笑道:“过来坐着。” 太后本是宿州出名的美人,当年晋国皇帝南下,与太后结缘。清江继承她的,便只有吹弹可破的好皮肤,还有一双灵动的双眸,可是这时太后已是形容枯槁,经过重重打击,整个人瘦了一圈,再不复往日的美丽。 清江终于忍不住,扑在太后的身上,大声哭起来。好像要把这些日子所受的一切统统抒发干净,她想是一只溺水的小兽,痛苦呜咽着。 太后伸手抚摸着清江的长发,眼神里是与往日一般的柔和眷念,却多了一丝不忍与不舍。 过了一会,直到清江发泄的差不多了,她才捧起清江的脑袋,拿手绢细细的为她擦拭眼泪。却有些痛心疾首的无奈,“马上都要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跟一个小孩子似的,母后……怕是等不到这个孩子出生了,也不知我的小外孙漂不漂亮,你父皇往日是最疼你的。他要是没死,知道此事恐怕不知道有多欢喜。” 想到先皇,两个女人都沉默下来,又过了一阵,皇太后执起清江的手,然后屏退左右,这才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只通体透亮的碧绿簪子。动作轻柔,好似护着一件十分重要的宝贝。 太后看着手中流光逆转的簪子,郑重的放到清江手上,说道:“这是当初我与你父皇大婚时,母后偷偷塞给我的,只说要我郑重保护,簪在人在……你皇祖母说,簪子中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都要传给下一任皇后的,但是如今母后把它给你,你拿着簪子,出宫去。” 清江本是安静听着太后诉说。此时听到最后一句,不免有些惊讶的抬头,眼神间全是不可置信,“母后,你说。让我出宫去?” 太后拍了拍清江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清江看见窗口一闪而过的人影,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母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此刻我怎么抛下你出宫,再说了,如今二……陛下看我看的那么紧,处处都派人盯着。我没办法逃出去的。” 清江低头,心头有些苦涩。 太后凑近了清江耳边,说道:“福窃宫有个太监叫李德海,是我娘家人,你只管去找他,他自有办法联系外界,然后带你出宫,出宫以后你一路向南,去宿州我的娘家,那你有我的亲信。其中有一个我家的客卿,我年轻时救过他一命,他自然是愿意帮助你的。” 清江又一次红了眼眶,她一直以为。自己母后是个十分温婉的人,没有心机城府,却在经受父皇与皇太后相继辞世的打击之后,为她谋划了这么多。 这一切,重的让她没办法承受。 “母后,那五哥呢?”清江忍不住问道。 太后眼里的光亮淡去。仍旧强笑着:“陆儿不会害他的性命。” 清江指尖一缩,母后十分了解陛下的脾性,她只是道,“不会害他性命”那不就说明,陛下还是会采取一些措施,来对付他。 “若是你以后有机会再见到他……就帮母后对他说,是我对不起他。但是清江你听好了,若非必须,你今后再也不比踏足晋京。” 那时清江也没有想过以后会再回去,只是拉住太后的手哭着点头。这个时候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哭。 太后见她做出了承诺,于是笑了笑,这一笑,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变得十分虚弱,她拍拍清江的手,说道:“你把枕头拿开,我想躺一躺。” 清江的手摸到了枕头,却仍是一副哭腔对着太后央求道:“母后,你再同我说说话,你再给我讲讲小时候的事情,我想听,可不可以不睡。” 太医早在五日前就说过,太后余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恐怕也只有堪堪四天,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她撑到了第五天。清江这几日得了圣旨,终于不必再被关在自己宫中禁足,每日都来陪伴,听的最多的便是太后讲述几个孩子小时候的乖巧调皮。 此时听了这个话,她便知道,恐怕时间已经到了。虽然今日起床时,她就已经忐忑不安的猜到了,但是仍怀着一点小期盼,希望再等一会,再等一会。 “傻孩子,哭什么,母后只是要去陪你父皇了,他早就来等着我,我舍不得你们才迟迟不肯跟他走,我若是再不去找他,他怕是会生气的。” 太后的手朝着宫殿里一个地方一抓,抓了一手空气却紧紧捏着不肯放手,对着那处暖暖一笑。笑容里藏着三分小女儿的羞涩。 “他这个人,一向都喜欢闷着不说话,但是若是生气了,母后都招架不住。当年他少年时南下,我们情起不自禁,我却没想到他是一国王爷,但是最后他还是娶了我,十里红妆亲自到宿州迎接,不知羡慕了多少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但是好在他没有生我的气,他来接我了。” 清江从没听过那段往事。看起来,父皇母后,的确真心相爱。 “母后,都是我的错。” 清江低下头,心中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太后躺在被褥当中,衬得一张脸雪白雪白的,她楞了一下,拍拍清江的手,道:“不怨你也不怪你,这都是命数,我们改变不了的。” 说罢强打着精神,伸手抚摸着清江的肚子,满目柔情慈爱,清江为了让她省力,蹭着往前坐了些。 太后抬头看她,问:“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 清江把手附在太后的手上,冰冷的让她一阵瑟缩,她忍住,吸吸鼻子道:“大名没有想好,本想着让父皇……但是小名我想好了。” “叫可乐!”(未完待续。) 136 神农珠现实 太后喃喃的念了两遍。 “可乐,可乐。当真是个好名字。德行可象,声气可乐。” 太后手心微动,叹道:“孩子总是要有长辈取名字的,既然你父皇已不在,那母后就替他来取一个名字,你看怎么样。” 清江点头称好。太后眼中已没有多少光亮,她细细想了一会,然后道:“有了,叫澈,字明镜。不管是男孩或是女孩,都是能用的。” 说罢又摸了摸清江的肚子,在清江准备开口说话时,她的手慢慢垂到被子上,弹了一下。清江脸上露出个笑容,继续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孩子,这是皇祖母赐你的名字,你可要好好记住了。” 眼里的泪顺着脸颊流到嘴里,她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柳州心中像是有千万斤那么沉重,但还是笑着岔开话题。 “我说怪不得可乐一副女气,倒是母后名字没有取好,我怎么没见你叫过明镜这个名字。” 清江见惯了柳州这副嬉笑的样子,也知道他听了这个往事心里定然比她好受不了多少,于是押了一口茶,说:“他还小。” 当时太后驾崩之时,柳州被陛下收押在自己府中,迟迟没有发落,但是就连太后的葬礼,柳州也是没有参加的。所以此时柳州虽是一派平静的开着玩笑,心中早就微微疼起来。 他怎么会怪母后,就像父皇母后,也从未怪罪清江一样。他深深看了一眼清江,然后伸出手对清江说道:“拿来。” 清江端着茶杯的手一滞,疑惑道:“什么?” 柳州翻了个白眼,不耐道:“当然是母后给你的那只簪子。” 清江不是个小气之人,但是柳州要的这件东西十分奇怪,她有些犹豫的在柳州惊讶的眼神中,从头上取下那只通体碧绿的簪子。 柳州此时心中已是汹涌澎湃的没有办法把持了,他捂住嘴巴惊呼一声:“天呐。你真是……叫我没有什么话来形容了。你居然把这样的至宝戴在头上四处晃荡。” 清江显然比他淡定许多,她瞅了柳州一眼,耸耸肩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戴在我头上,乃是最安全不过了。” 柳州抚摸着簪身,眼神也染上绿色,一时间看起来有些吓人,清江心中一阵恶寒。 这时候柳州抬起头。看着清江无比认真的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母后给你的这是什么。” “不就是一支簪子吗?”清江话虽这么说,但看见柳州露出了令她心惊的严肃,就知道其中一定有故事,于是微微打直了脊背。 问道:“你知道?” “是的。”柳州先喝了一口茶,清江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她知道,接下来柳州讲的话,应该又会颠覆一些什么。 “当初陛下继位,照他所说,他并没有得到神农珠。你还记得吗?“ 清江点头,这簪子,难道和神农珠扯上关系了? “你心中想的没错,神农珠作为各国的一个秘密,其实在争夺皇位之时,各国继承人早已把这颗珠子的作用用途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它作为和传国玉玺一般的纯在,自然是十分重要。集齐五颗珠子可以延命并不假,但是在此之外,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传说,你知道吗?” 清江眉头紧紧揪在一起。盯着柳州摇了摇头。 柳州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传说五颗珠子碰到一起时,会出现一副绚丽的投影,而这个投影。是解开白马山宝藏的秘密。” 宝藏,清江大惊,怎么又和白马山扯上关系了。 柳州见她吃惊,心中一涩,继续说道:“这宝藏不是别的,正是百年之前宋国国主留在此地的宝藏。还有一套他自创的兵法。白马山坐落在无果交界处,却难得的一方平静,你以为这真的是因为有佛光普照吗?还不是因为白马山藏着巨大的秘密,五国各自牵制,谁也动不得。” 清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州自嘲一笑,“你忘记了我当初千方百计的也想参加晋国的夺嫡吗?既然我有这份心思,从中知道这些秘密也不足为奇。在历经生死之后你才能完全信任我,但是我真的十分抱歉,当初那样瞒着你,甚至还……” 清江打断他的话,“说那么多闲话做什么,当年的事我自然会找个时间在你身上讨回来,如今你就是剪了利甲的猛虎,只要你不存着韬光养晦重回山林的心思,我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说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抬头看着柳州的眼睛,认真道:“五哥,你还记得我当年问过你的话吗,我问你有没有夺嫡的打算,我记得你当时很生气,其实从那时就已经猜到,你已经渐渐行动了。” 柳州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平常没有起伏,但是偏生让人觉得十分悲凉。 “是啊,我怎么忘记了你这丫头鬼点子最多了。你放心,我早年就抓住了你的把柄,你同样抓住了我的,我们彼此彼此,反倒是最安全的存在。” “好了,莫说这些了,你的话还没讲完,怎么越说越远了。” 柳州又饮了一口水,这才举着手中的簪子,伸到头顶,透过光然后示意清江看,清江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柳州身边,蹲下身子去瞧。这一瞧,还真让她瞧出了其中不一样的地方。 这支簪子通体碧绿,因时常佩戴,所以光泽十分明显,簪子是五颗小珠子并在一起的簪头,曾经李嬷嬷还赞叹过这支簪子不愧是至宝,雕琢十分神功。现在在阳光下一看,这五颗珠子有四颗是连在一起的,而其中一颗与左右都有空隙,阳光刚好能穿过。 要不是柳州以这样刁钻的角度来看,任凭是谁,都发现不了其中这个小小的不同,但就是这个不同,已经掀起了清江心中的波澜。 就像在一块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块小石头,然后一圈一圈越来越大的波纹渐渐朝着四方荡开。(未完待续。) 137 宋远来 饶是清江这些年已经做到了心如止水波澜不惊,还是不免有些激动的惊呼出声,“难道,这是……神农珠!” 柳州把手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小心的把簪子收回。示意清江坐下。 清江走回去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喝了一口茶,这才压制住自己心中汹涌澎湃的激动。 她寻了那么久,找了那么久,倒没有想到,自己手中便有一颗。 柳州把簪子递给清江,然后盯着她梳的整齐的发间,道:“这簪子你以前也戴过不少次吧?” 簪子只有手掌大小的长度,那颗混在玉石中的神农珠也不过小拇指大小,清江抚摸着那颗珠子,点头道:“是,见过这支簪子的已有不少人,其中也包括二哥和宋远。” 柳州深吸了口气,叹道:“你既已戴了那么久,突然不见必然也惹人怀疑,好在他们也不知道神农珠到底是以何种形态存在这世上,你且先戴着,但是万万记得,簪子不要离身。” 清江点点头,这才把簪子往头上戴去,稳妥之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可不敢告诉柳州,这支簪子被她遗忘在宋国皇宫将近五日,别说柳州了,就连她自己想到差一点就遗失了这个宝贝,心就一阵一阵的抽痛。 “还有一件事。”柳州说,“你须得防着宋远,他既然也知道神农珠的这个用途,想必其中也有些别的打算。” 宋远,清江笑了笑。她怎么会不知道宋远心中那一把作响的算盘。其实她与凌国公的交易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当初在凌府的小院里,凌国公做了那么多准备,也是要她发现宋远的一切和秘密,清江她其实在柳州说这话之前,早已经知道神农珠的作用和宝藏的事情,但是她仍装作不解惊讶,就是为了掩柳州的耳目。 但是她手中这支簪子就是神农珠。这一点若是没有柳州解惑,她倒是真的不知道,看来她五哥手上,依旧握着不少用来保住自己的秘密。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咳。清江听出是柳絮的声音,其中含着提醒与警告,清江与柳州对视一眼,端正的坐在上位,看着那个从门口走进来的人。没有丝毫意外。 柳絮站在他身后向清江告罪。 “小姐,是奴婢的责任,他们非要进来,我没有拦住,请小姐责罚。” 清江知道柳絮是故意放水,因为那人手中还抱着她的儿子,于是她从主位上站起来,冲柳絮摆摆手。 “不碍事,你下去吧。” 说罢,走到宋远前方。对着他怀里的可乐说道:“可乐,下来。” 可乐依言从宋远手臂滑下,奔到清江身边,叫清江一把捞住。 清江捏了捏可乐的小鼻子,笑骂道:“好你个小坏蛋,我让你跟着你絮姨在外面练功,你倒好,练到别人怀里去了,你说说,我该怎么罚你才好。” 可乐回头看了一眼宋远。然后撒着蹄子跑到柳州身边,抱着他的腿不撒手了,惹得清江又是一笑。 宋远负手站在门口,心中有些酥酥麻麻的难受。刚才在城门上所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若非……若非他知道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只怕他也和那许多人一样,以为他们是和睦美满的一家人了吧。 这个唯美的画面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刺痛了他的心。 柳州看见宋远不满的揪着眉头看向一侧,连忙起身向宋远行了一个拱手礼,“参见陛下。因路途耽搁所以来的晚了些。小侄顽劣,还望陛下不要责罚。” 清江虽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中已是乐翻了天。五哥这一招“倒打一耙”当真是用的十分的好,叫她有些自愧不如。 柳州说完以后,低下身子摸了摸可乐的头,温声道:“你先去外面玩一会好不好,再等一会五舅舅就带你去吃饭。” 可乐拉着柳州的袍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清江的脸色。 柳州推了他一把,笑道:“放心吧,有五舅舅在这里,你妈妈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清江再也绷不住,失声笑起来,向可乐挥了挥手,可乐这才欢天喜地的跑出去找柳絮去了。 柳州看着可乐的背影说道:“可乐最近活泼了不少。” 清江答:“是啊。” 他们这一问一答的互动,彻底把宋帝陛下晾到了一旁。宋帝陛下沉着脸倒是不发一语,可他旁边的小九就有些看不惯清江的所为了,出口唤道:“公主!” 语气中不乏急切与愠怒。 陛下今日得到了消息。早早的就在宫门上候着,却不敢露面,所以行事畏畏缩缩的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公主的马车停到宫门口,陛下脸上虽没有表现,但是萧九看他上翘的嘴角就知道陛下终于放下了一颗心。这时候却遇到晋国州王的队伍从雾光中缓缓驶来,公主脸上也扬起笑容迎接。以陛下的功夫,自然一定也听到了宫门口众人的谈论。 于是陛下的脸色越来越黑,等公主进了门,他也拂袖远去,可是一下朝,把国宴的事情处理了个大概,听人说公主回了寒落宫,陛下脸上一喜,便马不停蹄的赶过去了,却从颤颤巍巍的小宫女口中得知,公主又走了。 这一番戏耍,陛下心中就像携着风暴,可是风暴还未来临就被守在行宫门口的可乐一把摧残。当小主子扑倒主子身边仰头看他的时候,萧九心中一阵腹诽惋惜,门口那些人到底是什么眼神啊,这眼睛这鼻子,活脱脱就是陛下的种,他们怎么能认错。 陛下抱着小主子进屋,看到的不是打开房门迎接的公主,而是一扇紧闭的房门,莫说陛下了,就算是他看到流苏与一个男人这样关在一个屋子里,也是会十分生气的。 就算是这样陛下依旧保持着风度,但是公主实在是太过分了。 就算她十分怨恨陛下,也不能在外人面前给陛下这样的难堪啊。 萧九一心一意的为自家陛下道不平,他却没有想到,站在这个屋子里,能被称之为外人的,不是清江和柳州,而是他和宋远。(未完待续。) 138 再遇燕禾 清江装作惊讶的一把捂住嘴,连忙把手交叠在一侧,低头向宋远行了个皇室女子的礼仪。 宋远只见她低下的小小头颅,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清江一板一眼的对着他行礼,“晋国清流公主柳清江,向宋国皇帝陛下问安。” 萧九瞳孔一缩,他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清江嘴角挂上嘲讽的微笑,盯着自己的鞋尖,等宋远出声让她起来。 过了一会,宋远才抬手虚扶了一下,苦笑道:“起来吧。” 好像这一夕之间,他们的关系,又止步不前,或者说,回到原地去了。 清江等宋远唤她起身才微微打直了脊背。然后默默走到下位。宋远只得走到刚才她坐过的那个位置,此时已有宫女稳步上前,为他换了一杯茶水,宋远眼神跟着宫女手中的茶碗飘去,只觉得杯沿那个小小的红色印记的味道,就飘在他鼻尖,只深深的吸一口气,空气中都全是她的味道。 不管她对他是不是怨恨,但是好在她没事。这样就好了。 柳州端起茶杯,向宋远道:“不知陛下怎么到行宫来了,可是来问候各国使臣?” 宋远沉默了一会,然后笑道:“王爷真要与我如此生分?” 柳州愣了愣,装作不懂的看着宋远,奇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宋国陛下,我是第一次见到。” “那么宋远呢?” 柳州看了一眼清江,后者正逮着自己一只手指把玩,好像没有听到这边他们两人的对话。柳州心里暗自一笑,这丫头,要装也不知道装的像一点,有哪个公主见到了一国陛下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玩手指,丝毫不把人家放在眼里的。 他顿了顿,笑道:“你是说,与我妹妹成亲的那个王八……蛋,宋远吗?” 萧九对柳州怒目相向。向前跨了一大步,喝道:“放肆。” 柳州毫不在意的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的样子。 宋远摆摆手,萧九这才瞪了一眼柳州。站回宋远身后去了。 清江虽是一直把玩着自己的指尖,但是余光却一直在往那两人身上瞟,柳州会说这样的话,其实十分出乎她的意料,但是在意料之外。又恶狠狠地给她出了一口气,尤其是那句半遮半掩说出口的“王八蛋”。她憋得脸都有些红了,才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大笑压在了喉间。 这么多日子,从一开始到了晋国,再到拍卖黄花瘦,最后跟着宋远来宋国,对于当年的事,众人闭口不谈,各自心知,但是有一根刺就像鱼刺一样卡在清江喉头。让她拔不掉又十分的难受。 柳州这一茬,分明是在话语上替她报了这个仇,但是在痛快过后,清江又又归于平静,心中有一股空荡荡的失落。 她与宋远之间的纠结,何止是一句话便能撇清的。 柳州也知道,自己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玩笑不宜开的太过,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于是他站起身。郑重的向宋远行了一礼。 “是臣的不是,在这里给陛下道一声抱歉了。” 宋远摆手道:“无碍,坐吧。” 柳州这才撩开袍子坐下。坐下以后,为了避免沉默。于是他笑道:“我国陛下去处理湿地水患,于是派我前来参加宋国国宴,同行的还有我的胞妹,喔,对了刚才她已经对陛下介绍过自己了,所以就不用我再介绍一遍了吧?” 宋远余光打量着清江。发现她已经低头开始研究地毯上的花纹了。看来她已经打算装傻到底,她每次不想理会周遭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表情。 宋远一时间也不知道,这对兄妹心中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柳州倒是有一句话没说错,他寻了个借口到行宫来,这个借口就是问候使臣,于是在这里讨不了好,他又一时整理不清,于是只得起身告辞,柳州与清江送他到行宫门口,又目送他一路走远。 可乐看到宋远过来,本是打算扑过去的,但是看到宋远后面跟着出来的五舅舅和母亲,只得硬生生刹住脚步,转了个方向,直到宋远走远了,才向清江奔去。 清江抱住冲过来的可乐,拿出帕子擦了擦他的脸,温声嘱咐道:“妈妈现在跟你说一件事,你要听好了。从这会开始,这个宫里,你以前见过的人除了我,你五舅舅,絮姨……还有铃铛和五舅舅的仆人,你都不认识,谁叫你你都不可以跟他走跟他说话,你是晋国的小世子,你明白了吗?” 可乐是懂非懂的点头,清江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听懂,这个孩子虽然聪明,但是人情世故却还是欠缺。他以为自己一切掩饰的很好,却处处都是破绽。 他以前看宋远的眼神虽不至于多依恋,但是绝不会流露出虚假的一丝丝的恨意,那一丝丝恨意被他掩饰的很好,甚至拿故意亲昵的接近去掩盖住了,若是自己不是他的母亲,恐怕也会被他骗过去。 可乐他,难道是从哪里知道了些什么吗? 清江三人又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就有宫女前来通知,各国使者可以移步到旭华殿用午膳了。宫宴正式开始的时间是傍晚,但是各国使者与百官家属早已在清晨就到了宫里,所以在中午还有一次午宴。 跟在柳州的后面走出行宫,一出门便碰上了燕国的使者,还是清江的故人。 可乐眼神闪了闪,刚准备出口说话,就被清江手疾眼快的一把捂住了。 燕禾和柳州各自问安之后,也各自向彼此介绍身边的女人。 燕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旁边的红衣女子挥手打断。 “晋国州王是吧,久仰大名,我乃是燕国十七公主,你身边这位是你的王妃吧?” 清江对她的话不置一否,只是在内心偷笑,她也终于明白了燕禾那日在雪梨山,为什么是那样一副泼皮娇俏的女子模样,感情都是从她妹妹这里学来的。 燕禾看见清江眼里闪过不怀好意的目光,恶寒阵阵。(未完待续。) 139 愚蠢的公主 其实清江第一眼看到今日的燕禾,眼前其实是有些惊艳的。 他那日在雪梨山上一身红艳艳的女装还有一身的脂粉气味,像极了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但是今日他竖起金冠,一身黑袍加身,倒有几分人模狗样的。 燕禾也在燕依身后,默默的打量清江。这种时候,他们显然是不能表现出彼此认识的事实,她身边那个男人好像看出了什么端倪,但是好在燕依是个蠢笨的,就看她之前问出的那句话就知道了。 晋国州王岂是她一个小国公主可以评头论足指指点点的人物,她还是见识浅薄了,又被养在深宫受尽了宠爱,变得这般跋扈倒还成全了他。 若是燕依是个聪明人,他燕禾的行事可就畏首畏尾的多了,哪能像现在这样一帆风顺。 燕禾视线在清江身上转了一圈,不动声色的收回,虽然他很想看燕依吃点苦头,但是现在重要的不是燕依这个人,而是州王对燕国的印象。 他向前跨一步,俯首向柳州和清江行了个大礼,谦恭道:“皇妹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州王和清江公主,还望两位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她一般计较。” 清江和柳州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连跟在两人身后的仆人都忍不住捂住嘴巴笑起来。 再看燕依公主,显然丝毫不知道领情,横眉冷对燕禾,就差出手朝他脸上招呼过去了。 “你们笑什么,不许笑!”她不能对燕禾怎么样,于是把矛头指向了清江身后的一群人,其中正被她瞪着的,是柳絮。 清江侧身往旁边站了站,显然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她回头看了一眼燕禾:这一招果然使得好。 燕禾低眉顺眼的站着,任谁好心帮助别人一顿抢白心里也是会不高兴的,但是清江显然看到燕禾翘起的一侧嘴角,冷笑又淡漠。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皇家人啊。生的本就冷血。 燕禾这一招使的其实不算精妙,但胜在他对燕依的脾性了如指掌。 这位燕依公主,年龄其实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秘密,在各国一时也被传为私下的笑谈。她本以二八年华。放在皇家,早就该嫁出去了,可她眼高于顶,一般男人如何能入了她的眼,于是一拖再拖。奈何她的母亲是燕国陛下枕头边的红人,燕依公主自己也争气,时常哄得了燕国陛下高兴,于是也就随她去了。 刚才燕禾那一句的精妙就在于,他是以一个兄长的角度来为妹妹请情,所以带上年纪也不为过,但是燕依公主心中本就对自己的年纪耿耿于怀,叫他在众多外人面前一说,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尤其这里面又有许多她一向称之为贱奴的仆人。 可她自然也不是蠢不可及。知道清江和柳州的身份,绝不是她一个公主能打杀的,于是她的目光就移向了清江身后的两个丫鬟。她本意是想为难铃铛的,但后者看到她看过来的目光,眼神中闪过的冷意让她微微有些退缩。 所以她的目标换向笑盈盈的柳絮。 柳絮本是看着好戏,这样被人一说,自然就有些不愿意了。她虽在暗花庄也接受了宫廷礼仪的学习,但在清江身边跟惯了,又见这个公主一身跋扈与刁蛮。 于是似笑非笑的顶了一句,“笑这种事情哪里是能控制的了得。就像公主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年龄啊,公主你说对不对。” 燕依被顶的一怔,这个丫鬟好大的傲气,莫说她是燕国最受宠爱的公主。宋国陛下见了都要顾忌几分,就靠这个丫鬟的身份,谁给她的胆子胆敢与她顶嘴! “好啊,好的很,本公主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贱奴,来人啊。把她给本公主拿下!” 可是她此话一出,不仅没有人动作,场面上顿时还安静了几分,一只乌鸦飞过墙垣,留下几声尴尬的嘶叫。 清江把可乐推到柳州身边,踏出一步挡到柳絮跟前。盯着燕依笑道:“燕依公主好大的脾气啊,你可看清楚了,这里是宋国皇宫,可不是你燕国的后花园,公主莫不是得了什么癔症,开始胡说乱话起来了?” 燕依虽是一国公主,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但是在清江这样历经生死一路漂泊的人的眼光打量下,眼神中也有些不自在。这女子的眼光好似把她看透了一般,叫她无所遁形,心中竟有些怕。 她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怒喝道:“你又是什么身份,敢与我来说话。” 清江看着她摇了摇头,这小姑娘,这些年在燕国皇宫里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向着燕禾微微屈身,行了一个礼仪,道:“晋国清流公主,给燕禾殿下,燕依公主问好了。” 燕禾一直站在燕依身后冷眼旁观,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收场,不然待会错过了宫宴,可是会隐忍怀疑的。 他越过燕禾,向清江和柳州回礼。 “原来是晋国清流公主,早有耳闻,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失敬失敬。” 清江开玩笑道:“闻名不如见面?难道燕禾殿下是见到我过后有些失望了吗?” 燕禾直起身子,笑道:“公主威名,哪里是我一个小国皇子可以胡说的,倒是我的不对了,既然在这里见到了王爷与公主,不如就一道前往旭华殿吧!“ 柳州早已在一旁看的有些无趣,早就想去吃饭了,但不知清江哪根筋搭错了,硬是于这两人周旋,此时燕禾这话一出,正中他的下怀,他举手正打算说一个“请”,却不料又被那个什么燕国公主拦住了。 “不许走,你们不处置了她的丫鬟,我如何咽得下这一口气。” 柳州看着挡住自己一脸气呼呼的燕禾,若是清江来做这个动作就会十分娇俏可爱,但是换在这个女人身上,真是……啧啧啧,叫人怎么看怎么想把她的脸一把拍烂呢。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就算燕国皇帝来了,也不敢在我面前这样大呼小叫,自己滚开,别挡着我的道。”(未完待续。) 140 国宴1 清江伸手捂住可乐的耳朵,扶额无奈。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会再这样了,谁知道只是她高估了,他的毒舌暴力,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只希望可乐别把这些不好的东西都学了去。 燕依被唬的向后退了一步,在差一点撞到燕禾之时,被他从后方推了一把,又被推到柳州面前。 于是柳州厌恶的目光更盛。而燕依小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气,莫说是有人叫她滚开了,恐怕她内心里学会的骂人的词语,除了贱奴也没有几个了。可不巧的是,她偏偏惹到的是柳州。 清江心里对她是没有几分同情的,毕竟这件事也算她的咎由自取,身为一国公主,光有保护和跋扈是不够的。 柳州在看了燕依一眼,转身从清江手中抱起可乐,大踏步往旭华宫的方向走去。清江自然是紧紧跟在他身后。燕禾深深的看了一眼燕依,后者正呆在原地,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他摇了摇头,跟在清江一行人后边,也向着旭华宫走去。 燕依身边的贴身宫女见只剩自家公主一个人留在原地,再不走就追不上燕禾殿下了,连忙大胆的抓住燕依的胳膊摇晃了几下,放在平时,就算给她多大的胆子,她都不敢这样做的,但是现在若不摇醒公主,等公主醒来,恐怕她的罪责更深。 好在燕依被她一摇晃便悠悠转醒,一跺脚,这才往前方追去。 宫女跟在她身后,擦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珠,暗道一声,好险啊。 等清江和柳州走到旭华殿殿门口之时,内殿早已传来宫乐与交谈之声。清江对柳州眨眨眼,我们好像来迟了。 柳州耸耸肩,抱着可乐踏进了殿门。 清江敏感的注意到,殿内众人的目光都游弋在柳州与她的身上。因为内殿不能带很多人进来,所以清江身边此时也只有一个柳絮。柳絮多大的心啊,别人看她她不但不恼,反而胸脯都挺起了几分。 这些打量的目光中。或猜疑或不屑,或惊奇或不怀好意,甚至包括上位坐着的那处的目光,随着她的走动而游走,都让她感觉很是厌恶。她讨厌这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会让她有一种处在动物园的错觉。 走到前方,柳州放下可乐,向着高出的宋帝行礼。这一次,在各国使臣与大臣的注视下,他是真真切切的折下了膝盖。 清江在他身后看的眼眶一酸。这个生来优异的天子骄子,跪天地父母,何时跪过别人,若是放在从前,就算此时在他脖子上加一把刀,他也是不会皱一皱眉头的。可此时清江见他撩袍下跪的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甚至还透出了几分潇洒,显然是已经做过了无数回,才会有今日这般顺畅。 看来,五哥他不仅放下了过去,还在适应着现在,显然还适应的很好,那么她呢。她又要何时才能结束了这一切,回到宿州,回到她的窝里去。紧紧蜷缩着取暖。 “晋国柳州向宋国陛下问安。” 清江也学着他的样子,拉着可乐在旁边跪下来。 “晋国柳清江,向皇帝陛下问安。” 其实清江这个跪,是有几分虚假的。她只有一只膝盖磕在地上,另一只微微悬空,反正叫裙子遮住,也没有谁会看出她大不敬的动作与心中所想。 但是宋远作为与她同床共枕过的人,她心中有什么念头,他还是能猜出一二的。她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跪自己。 宋帝陛下摆摆手。道,“起来吧,州王与清流公主不必多礼,快上座。” 自由太监来牵引他们坐到位置上,就宋远的斜下方。清江跪坐在柳州身边,偷偷拿了糕点给可乐吃,照她的认知,等饭菜上来,恐怕不知要等到何时去了。 这时燕禾与燕依也到了内殿,坐在殿中的都是明眼人,就算没有早早的得到了消息,知道燕国陛下的打算。但是就靠猜也能猜出几分,于是放在燕依身上的眼光,并不比清江少。 可不同的是,清江向宋国皇帝问安之后,身边那个小孩子又吸引了不少的眼光。白嫩嫩的小孩子谁不喜欢,尤其是早年听说晋国公主柳清江的成亲,但是驸马的身份一直是个迷,五年前晋国巨变,驸马一时之间失了踪,一年后,清江公主也再没有消息传出,五年后,她身边居然跟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看模样就是她的种没错。 但这个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燕依此时已经恢复了一国公主的骄傲,抬头挺胸,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孔雀,生怕别人看不到她的美丽。 “燕国燕禾,燕依,向宋国陛下请安。” “起来罢,赐坐。” 宋远大手一挥,燕国两位殿下的位置,刚好在清江与柳州的对面。这一对面,燕依公主一看过来,瞪着清江就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清江摸摸脸,显得特别无辜,感情骂你的人又不是我,你一直瞪着我也没有用啊,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你找他去,一直把目光放在我身上算什么事。 难道我一脸看起来都十分好欺负的样子吗? 宋国陛下客套了一番,反正清江在桌下悄悄的与可乐玩着,宋国陛下说了什么话,她是一句都没听到,但是最后一句,“好,开宴吧。” 听在清江耳朵里,就像是天籁一般。她早晨走的急本就没有吃什么东西,早就饿的不行了,于是手就向着桌上的食盘伸去,她连什么时候端上的都不知道。 柳州看的无奈,小声道:“你注意着点,人家还以为我苛刻你,不给你饭吃,你现在的身份可代表着晋国!” 晋国晋国,曾经无数次也有人拿晋国来约束她,那时候她能被约束,而现在么。晋国的面子,关她柳清江什么事。 “可乐饿了嘛,孩子正在长身体,可不能饿着了。” 饿着她没事,可千万不能饿着她的儿子了。 嗯,自从清江公主有了这个孩子以后,许多借口都变成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未完待续。) 141 逃出生天 我们当时只觉得这个枕头材质大手笔,却没有想到他会是这间石室的重要开关。 果然我们按下枕头之后,床板的石头左右打开,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我与宋远对视一眼,携手踏进了那个黑乎乎张着大嘴,像是要吞噬一切的洞口,虽然我们不知道洞口里有什么,会出现什么,但是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想来都不会比我们现在的处境更加艰难了吧? 我们踏进洞口,便觉得一股惯力拉着我们一路向下,脚下好像重重踏破了什么。只听得“啵”的一声,像是打开了酒瓶盖子那样小小的一声脆响,身边涌进空气,我与宋远掉在了一堆枯叶上面。 整个过程不过就只有几秒的时间。 我被摔的七晕八素,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翻身过去找宋远。 他躺在我身后不远处,双眼紧闭,看不出死活。 但是我知道,宋远最多就是内伤加重,不会有性命危险,这个设计机关的人真是好手段,还想到掉下来之后会很疼,于是选在一颗大树底下,也不知这是棵什么树,叶子掉的很多,铺在地上就下岗铺了一张天然的毯子,掉下来的疼痛就少了不少。 我连忙奔到宋远身边,先看了看他的伤,然后伸手在他的脉搏上静静感受了一会,在确定他只是陷入短暂的昏迷之后,终于失掉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宋远身边,抱着膝盖,心里又开心又惊恐。 终于又活着看到了这个世界。呼吸到空气的感觉,真好。 待了一会,终于抵抗不住瞌睡虫的冲击,渐渐陷入昏沉。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的推我,在我耳边不停地说着什么。我一个激灵,赶紧抬起了脑袋。 “怎么了怎么了,宋远呢!” 我头顶传来一声笑,“我在这儿呢。” 我抬头不禁大喜。“你醒了!” 宋远伸手把我拉起来,脸色虽然苍白,但看得出来他此时心情显然不错,他拉起我之后揉了揉我的发顶,又从上面拈下几片枯叶。笑道:“是啊,我醒了,我要是不醒,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山林里钻出只大虫,把我们俩都吞到肚子里去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若是这么死了,我可太冤枉了。” 我这才想到,这里是林子深处,我们两个半昏迷的大活人。其实真的是有些危险的,我竟然把宋远放到了这样危险的境地,他昏迷在一旁,而我居然睡着了,我真的是…… 宋远许是看出了我的自责,于是又笑了笑,拉着我顺着一条人行过的小路,往前面走去,“我与你说着玩的,不要放在心上。你也太累了,你睡着我便醒了,只是看你睡得香甜不忍心叫醒你,但是天快黑了。若是还不叫醒你,我们又得在林子里过夜。” 这条小路在草丛深处,其实我内心是有些怕的,这条路其实原本并不存在,是有人在这里走过,于是踏了一条小路出来。路周围的草都有我身子一半高。我通常是不怕什么动物的,但若说是怕,那便只有一个,蛇。 那种滑溜溜的冷血动物,在这个季节,怕是刚好从冬眠中苏醒过来吧。 这时宋远停下了脚步,从胸口掏出一个骨节样子的东西,递到我手中,说道:“这是个骨哨,你吹响它,待会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吹一次,我的人自然会循着声音来找我们。我胸腔里头有淤血,怕是一吹就会牵动内伤,所以这一路就麻烦你了。” 我接过骨哨,忙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 说罢我瞅了瞅手中的骨哨,这一节白瓷般的管子,是骨头做成的?那我把它放到嘴巴里,是不是就像咬着一节骨头似的。那我…… 宋远安慰道:“别怕,这是鸟骨,没什么味道的。” 我歪头盯着他,眨了眨眼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尝过? 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这是宋远的东西,那他以前一定用过,这东西怕是在他的嘴巴里放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样一想,我的脸不禁有些微红,宋远一看到便想明白我心中所想,低下头往前凑了凑,揶揄道:“你怎么脸红了?” 我瞪了他一眼,这人,显然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支骨哨的确外形十分好看,浑身透亮的白色,让人丝毫看不清这是一节骨头,倒像是上好的瓷器。我左右翻滚着看了看,然后放到嘴巴里,用尽力气一吹,但是半天过去了,想象中尖锐的声响却迟迟没有出现。 我抬头去看宋远,不解道:“你这哨子,恐怕是坏了吧。” 宋远被我逗得哭笑不得,举步往前走去,走了两步见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于是又回头来拉我。 “你呀,这东西怎么可能像普通哨子一样发出声响,它的响声,我们是听不到的,但是我手下人当中,有一个能识别这种声响,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循声找到我们了,走出这片林子,我们就找个地方歇息,好不好?” 宋远把一切的看破了,我站在原地不走,不是因为想要他回头来拉我,而是我真的实在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我们快两天没有吃过东西,早已疲惫不堪,但是又不能在这危险重重的林子里歇息,他只得拖着重伤的身体来宽慰我。 一想到这些,我不禁多了些力气,蜷在他掌心的手挣扎着动了动,反手拉住了他,宋远仍是在我前方开路,但是我耳尖的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他这一声笑,就像是二月里刚刚化开的雪山水,冷冽中带着一丝柔情,浇的我心头一阵舒爽。 我们沿着这条密草小路一直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才走到了一条曲折的山间小路,这里地势平坦,周围树木也不茂密,往下看能看到许多高低不平的小土坡,我和宋远的体力都已用到了极致,中途要不是他一直温声鼓励,我怕也是走不出那片林子。 此时他一说可以停下来休息了,我便直接倒在路旁的一块大石头上,任他怎么叫都不肯起来。(未完待续。) 142 回府 宋远被我这副泼皮无奈的样子逗笑,拿我实在没有办法,于是索性也在我旁边坐下来。但是你看人家坐的,轻轻一撩袍子,在缓缓坐在大石头墩上,就像身下不是石头,而是千万刺绣的锦缎。 我撇撇嘴,从怀里掏出骨哨,又吹了一道。 一路上我可没忘记宋远的嘱咐,时不时就拿出骨哨来吹一吹,照他的说法,这里不知道是何处,也不知道离雪梨山有多远,他那个能听到骨哨声响的手下,从那里赶过来,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所以我一路吹着就相当于定位。 事后我想了想,这个骨哨发出的声响,类似于现代的超声波,而宋远那个手下只是与别人不一样,能听到超声波的声响罢了。这时放到现代,确实也不算什么,但是放在古代,可就是一项很了不得的发现了。 宋远的手下也十分争气,我们在高处听到声响往下看去时,已是傍晚,太阳已挂在山头,投下的是最后一抹余晖,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和宋远看到山下溅起的尘土飞扬。 宋远笑着拍了拍我,道:“快起来,叫别人看见你这副样子,像什么话,你现在要是被我手下之人瞧不起了,今后还怎么当他们的主母。” 他这话说的直白,丝毫没有隐晦。我叫他这么一说,不禁闹了个大红脸,立马翻身而起,一身的疲惫好似都消失不见了。 土堆下的人好像也看到了我们,向着高处奔来,我这才看清是一支有十余匹马的骑队,远处还跟着一辆马车,只因为马车太慢,远远的被甩在后方,但是可以看清,马车的速度也不慢,而拉车的马浑身血红,一看就是上好的良驹。 我扶着宋远起身时。前方的十人十马已经到了我们所在的这处土坡。翻身下马又带齐了一阵烟尘。我连忙拿手捂住了鼻子。宋远微微侧身,挡在我跟前。 “公子,你,你没事。真好。属下找遍了雪梨山,始终没有发现公子的踪迹,之前吴老说听见公子的哨响,我们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公子伤的严重吗?” 这个属下就是宋远身边的近侍。好像叫什么小九。他跟宋远交代的同时,也在打量宋远身上的伤,看我我们牵起的手,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对我点了点头算是问候,我连忙也向他点了点头。 这时拨开人群走到我跟前的五哥把我从宋远身边领过去,动作虽是不大,但也说不上有多温柔,我被他这么一拉倒是没什么大事,宋远受了我的力。本就虚弱的身体向前一跄,小九连忙过去扶住他,看五哥和我的眼神也有些淡淡的责备。 我见宋远靠在他怀里向我摇头,这才咽下心中的一口气。 五哥拉着我看了一圈,在确定只是有些狼狈无力之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拉着我的手也小了些力道。我这才发现他本俊美的脸上也长出了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沧桑。 我眼眶一红,拍了拍五哥的胳膊,安慰道:“我没事。我没事。” 五哥等了我一眼,把我搂紧,怒道:“好在你没事,你要是有个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父皇母后交代。你这个死丫头,那种时候你不好好跟在我身边,你跟着别人跑什么!” 我自知在这件事上怎么说都有些理亏,索性抱着五哥的胳膊把脸凑到上面,刚刚在众人面前不觉得累,这会看到了亲人。只觉得腿都软了。 五哥使了些力气扶住我,我磕上眼睛,抱着他的胳膊睡去,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宋远清冽带着笑意的话。 “她这两日也累了,五公子让她好生睡一会罢。” 我暗自想着,他这话说的可真是令人遐想啊,话虽说的没错,但听在有心人耳中,是会有几分变质的。我也隐约发现,宋远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宋远,会笑,但是却不是真的他。 可是没有关系,我见过了,也感受了,这样足矣。 随后感觉像是有人把我抱上马车,安置在靠垫上,过了一会,又有一双手把我揽到怀里去,我闻到一股熟悉的松木味道,心头大安,不由得再往前凑了凑,可是拱了几下,抱着我的那双手一僵,阻止了我脑袋的前进,于是我在原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像是一场醒不过来的梦,我不知道是如何回了宋宅,又怎么躺在床铺上,但是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味道时,我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衣袖不肯松手,那人叹息了一声,过了一会才使力掰开我的手。 期间夏冬好像喂我吃了一道什么,我咂咂嘴,尝出了些肉味,随后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顺着菱格窗花看出去,能听到窗外正在高声歌唱的鸟儿。 终于活过来了。 我伸了个懒腰活动了筋骨,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这间衣裳是一套干净的中衣,身上虽有些粘腻,但没有在山洞待了许久带出的那股霉味。是谁帮我换了衣裳,好像还擦了身子。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口立了个粉嫩的丫鬟,和我视线对上时,手一松,手中的盆子重重跌落在脚下,溅起一滩水花,她踏过水盆,往床边奔来,一边跑一遍惊喜的呼喊,“小姐你醒啦!” 我劫后重生,见到这个聒噪的小丫鬟心中也是有几分欢喜的,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夏冬奔到床边,跪坐着看我,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我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然后不相信的问道:“我的衣服,是你帮我换的?” 我心中奔来残存的几分希望,被她一个大力的点头掐灭。任谁帮我换衣服都可以,但是若是这个丫头的话。 天呐我毕生难忘她在成衣铺子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呼喊。 我抿着嘴唇对她摇头。 可是夏冬仍像邀功似的对我说道:“不仅是这样,小姐的身子也是我擦得呢!”(未完待续。) 143 昔:养伤 我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这才消化了夏冬花里隐藏的信息,顿时就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虽说夏冬现在是伺候我的丫鬟,在我没有知觉不能动弹的时候理应是由她来为我擦身子,但是我毕竟是一个来自现代的人,几时被人这样看过。 就算是以前铃铛伺候的时候,这种事我也是决计不会假手他人的。更何况…… 夏冬此时看我的眼神,分明就有些热切。她小脸红扑扑的,看得我胳膊上都浮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怎么了,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夏冬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小姐,你平日里吃的是什么,怎么……胸……那么大啊!” 我被她问的又是一怔,反应过来时立刻去捂她的嘴,突然又想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于是到半路又把伸出一半的手收回来,装作不在意的摸了摸头发,含蓄的回答她道:“你现在还小,等你再大一些你就可以和我一样了啊,乖,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 “已经吃过午饭啦!” “嗯。”我点点头,然后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我要沐浴,然后用膳。” 夏冬听了我的吩咐便咚咚咚的跑出去,出门时还不忘带走了躺在地上那只脸盆。我瞧得有趣,心想,这丫头倒也还是个心细的。 不消一会,一切便已准备就绪,当我踏进浴桶那一刻,舒服的就像全身毛孔都在用力的呼吸,这种感觉,当真十分的舒服,这几日的疲惫都扫去了不少。 之前从夏冬口中得知,我这一睡,便过去了三日有余,从我们回来的那晚一直到今日午时。中途任凭谁叫我我都不醒,五哥也来看过我无数次,这一次倒是叫这府里的人都知道了我们是兄妹,再也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于他们接受我有很大益处。 夏冬说中途喂我吃过一次肉粥,熬得软糯,我虽在睡眠中,但也还是一口一口吃完了小碗,她又灌了些人参汤给我。所以那两日的伤差不多都养好了,面色不仅恢复了红润,倒显得更有几分气色。 我知道,那一定是因为我得以了了一桩心愿的缘故,心结已除,整个人自然就容光焕发了。 我拿花露认认真真的在身上涂抹,不小心看到自己脖子以下的部位,然后认真打量了几下,最后只能感叹一句。 当真不愧为皇家人,生养的真好。 最初看到清江这一对胸器的时候。我自己托着其实也颇有些脸红,毕竟我当初这个年纪的时候,连小馒头都没有,清江公主芳龄十六,但是已经过完了虚岁,只等年关一过便就是十七岁了。晋国的及笄礼仪与我所了解的不同。在华夏,女子十五岁就要行及笄礼了,代表着已经成人可以嫁出去了,但是晋国的及笄礼是十六岁,皇室公主更是推迟了一年。 但是不知是不是宋国也是这样的。怕是等白马山回宫之后,及笄礼就不远了,届时,我便能嫁给宋远了。 沐浴过后又是一番收拾。当时宋远在成衣铺子为我做的那几件衣裳也送到了我手上,其中一件月白的对襟长衫十分得我的喜爱,我以前以为月白就是白色,微微带点黄色的白色,毕竟那才是月亮的颜色,但其实我是被现代的各种卡通毒害不浅。月亮的颜色其实带了两三分冷清。 我们看到的月亮并不是暖色调。而是浅浅的蓝色,记忆里,宋远他是很喜欢蓝色的,于是拿着衣服的时候,我捧在脸上痴痴的笑了一会。夏冬以为我中了魔障,摇着我的手臂唤了我好几次。 等我到达宋远的住处的时候,已是几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守在门口的守卫很是为难的看着我,说要去通报一声。 我笑着点头,对此也表示十分的理解,毕竟他们对宋远的保护越上心,也就越让我安心。就是不知道三番两次,到底是谁想要宋远的性命才会下这样的狠手,他一个生意人,怎么可能得罪了那么多的人? 我正垂眸细想间,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短靴,我认得这个款式和颜色,宋远身边只有一个喜欢穿黑色的人。 果然,我抬头看上去,就看到小九正皱着眉头细细的打量我,像是第一次见到我似的,我心中疑惑,于是迎着他的目光笑了一下,问道:“怎么了?我可是能进去了?” 小九听到我说这话,连忙让开了身子。 等我一只脚跨进门里,身后传来了小九一声呼喊,似是犹豫但是却叫我停住了脚步。 我回头问他:“怎么了。” 小九看着我笑,道:“没什么,只是想问问公主用不用替你掩门。” 我脚下僵住,脸上也腾起一股热气,匆匆转身道:“不用,就开着吧。”说完以后头也不回的踏进了屋子,生怕门外众人看到了我眼里的窘迫。 我居然回答了不掩。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哪个来病人不是需要静养的。 宋远这处院子和屋子我是第一次来。院子和我们住的没什么特别的不同,只是在种种布置之间,能看到一些属于宋远的影子。从正门踏进来,先是一间侧厅,远远的搁置了屏风与书架,窗下一张软榻,桌上有为摊开的笔墨,脚下踩着的地毯柔软,花色简单。 这时,里屋传来一声咳嗽,想来是宋远已经发现我进来却迟迟没有动静,出声来提醒我的,于是我也不再犹豫,转身绕过软榻,朝里屋走去。 里屋比外间显得简单多了,应该是外间时常有客来访,所以布置的华丽了一点。卧室离除了一张桌椅和一张床以外,看不到什么别的家具了,但是脚下触感依旧柔软,是和外间同一花色的地毯。 看来,宋远很喜欢这种踩下去松软的感觉? “都来了又在发什么呆,过来,让我瞧瞧你。” 他这话说的缠绵,我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居然从中听出了几分调戏的意味。调戏?宋远调戏我? 我摇了摇头,暗道怎么可能,举步往床边走去。(未完待续。) PS:推书《重生之幺女难为》 阮家幺女,重生幼年。 父母决策,姐妹龃龉,家族起落,朝堂形势。 她只能勉力一试。 前世因果,今生归宿,复仇报恩,步步谨慎。 她自认不忮不求。 144 昔:回府 我站在床边,细细的打量宋远的脸色。 他合衣躺在床上,腰后靠着一个枕头,手边放了一本书,显然是看到一半又搁下的,手臂放松搁在锦被上面,我只看了一看,便发现那只当初重伤的手此刻已被好生包扎,放在一侧。他嘴角依旧带着三分笑意,眼睛里也亮晶晶的。 我站在床边探了探脑袋,关切的问道:“你的伤,很严重吗?” 宋远笑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很严重吗,如你所看,手已经好了,腿也没事。但是大夫说内伤不轻,所以需要卧床五日静养,这才第二日。” 我抿着嘴巴,急道:“那你怎么还坐起来看书,你快躺下去。” 宋远一开始就说的轻松,说到手的时候抬起手给我看,说到被子的时候脚也在被子底下动了动,但是就算他说的那么轻松,要静养五日,听起来就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偏生他这人每次都是这样,受了多大的伤都一声不吭若无其事的样子。 要知道,他前不久才在白马寺受过一次伤,这才多久就又受了一次,偏生每次都有我。 就算我知道这是宋远的私事,我不该过问,但是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其他了,看着宋远,认真的问道:“宋远,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想要你的性命。” 宋远眼眸一闪,然后又浮起笑意,只见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然后问道:“想知道?” 我忙不迭的点头,生怕他看不见我脸上的渴望之意。 “那你过来坐着跟我说话罢,我这样仰头看你,脖子都有些酸了。” 我瞪大了眼,颇有些鄙视的意味在里头,谁不知道您那么高的个子,莫不是说宋远了,我身边的人个个都是七尺男儿,我看谁不是仰着头说话的。我何时叫做脖子酸了,真是的…… 虽是这么想着,但我也没落下动作,宋远话音刚落。我就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了。宋远愣了愣,许是没有想到我会真的这么坐下了,他也只失态了两秒,然后朗声大笑起来。 牵动这整个床铺都在震动。我撇了撇嘴,我这也算上了宋远的床了吗。还真是容易呢,就是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宋远大笑过后,仍是笑眯眯的把我盯着,嘴巴上翘的弧度很明显,在我快要忍不住的时候,他伸出手像以前那样摸了摸我的发顶。 “我果然是捡到宝了。” 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遍,却越来越娴熟行云流水般自在。 我连忙咳了一声,稳住自己的思想。 催促道:“你不是要跟我讲吗,快些说吧。” 宋远靠坐着。显得很闲适。 “还记得江汜楼吗?” 我眼里的波光闪了闪,这还是先前被宋远一个摸头的动作撩拨的,但是此刻却是受了惊吓,又变回正常。 江汜楼这个地方我怎么会不记得。 这是我和宋远最初相识的地方,也是我来到这里出宫第一次涨了见识的地方。也是……清江那个梦境里,十分不美丽的地方。 在我做过了那样的一个梦之后,对于江汜楼这个地方,我存在的疑问就像是一个个的小火星,只需要有人轻轻的吹一下,便会有火苗窜出来。然后给我重重的一击。 我眨了眨眼,问:“记得,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怎么,这件事和江汜楼有什么关系吗?” 若是说刺杀宋远的人也和江汜楼有关系。那个这个地方,我就不能不防了,毕竟它在我心里,已经划上了不祥的印记。 宋远把我的神色尽收眼底,然后有些疑惑的问道:“莫别说,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又眨了眨眼。颇有些不解,“你不就是个生意人吗?看你们家家大业大,恐怕生意也做的不错吧。” 宋远也眨了眨眼。然后就只是盯着我看,好半天都没有了动作,我摸摸脸,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吃饭的时候粘上了饭粒还是什么的叫宋远发现了。他可是怪我没有一醒来就过来见他。 可是我真的是很饿嘛,说到底我不是睡醒的而是饿醒的。但是醒来后闻到自己一身酸臭,强忍住洗漱过后才吃了饭,吃了饭以后还没来得及收拾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宋远问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我住在宋国哪里,不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白马寺,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身份,你就说要嫁给我?” 我心头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是在说这个啊。 我摇摇头,笑的十分坦诚,“我不知道啊,但是那些和我都没关系,我知道我喜欢你就好了。并且你已经说过要娶我了,你可不能反悔。” 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显有些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 宋远只是盯着我笑,片刻过后,他突然离开一直靠着的枕头,身子向我凑近,然后伸出一只胳膊环住我把我往他怀里带。我先是惊喜,而后就有些疑惑了,因为宋远就这么抱着我,不说一句话,过了很久很久也不见他松手,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最后终于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轻轻叫了一声:“宋远?” 他的头搁在我头顶,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嗯。” 我一时拿不定宋远心中所想,只是侧脸靠在他胸膛,刚好能听到胸腔里,那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就响在我耳边。 过了一会,宋远放开我。脸离我离的很近,拿手抬高了我的下巴,我被迫抬头仰望他。是谁刚刚还说这样仰着看人脖子会不舒服的来着,是谁是谁! 我以为宋远要吻我来着,我都想要闭眼睛了,事实上我确实嘟着嘴眼睛已经磕上一半,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宋远哭笑不得的声音。 “你这是干什么。” 原来不是要吻我啊,那拖着我的下巴干嘛,这个姿势本来就是来接吻的嘛。我心里念念叨叨的想,往后微微仰了仰。 宋远自是眼疾手快的攥住我的下巴,我想躲,可他的力道大的我丝毫闪躲的余地都没有了。(未完待续。) 145 暗花庄(与正文无关,可不定) 大沉初年,五国也从动荡归于平静太后国舅一干外戚把持朝政,可叹新帝年幼,一时纷乱僵持。 江湖就像一面大水镜,碎石落下,自是激起一波涟漪。 传说中江湖门派有如下几大坐镇:齐云宫,出清楼,少林武当等,少林武当自封正派,不为邪魔歪道所同流。 十年后,武林新起之秀“暗花庄”名气大振,坊间流传,暗花庄皆为女子,个个姿态妖娆,十二护法以花代名,武功路数层出不穷,庄主从未露面,男女不详。暗花庄接手各种各样的生意,接头人插在民间,或许你身边就有暗花庄的人。 他执起沙玉兰一只手,放在嘴边嗅了嗅,只道温香软玉不过如此。他抬头,眸灿星辰,笑道:“沙老板一年未见依旧英姿飒爽迷倒众生,不知小生可有幸做你入幕之宾。”沙玉兰矜持的收回手,挑眉叹道:“你的成语,依旧用的‘落花流水’,真叫人感慨。” 01.我知射姑真仙子。 大沉十三年,国都洛阳城。 飞扬的马蹄踏起,携着着最后一丝凉意卷起一地落花,风过萧瑟起,只余下马蹄下碾碎的花泥。 朝阳起,洛阳城从一片死寂中活过来,街市中,小贩都忙着占取一个好摊点,其中有一处挤满了摊位,乍一看,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来的晚的,悻悻的隔着一条街干瞪眼。 午时,太阳悬在正上方,晃得人睁不开眼,隔壁的古玩店不知迎来了第几批客人,这处才迟迟开门。 “吱呀”一声细响,让这闹市都安静了几分。人都定定的看着那扇虚掩的木门,待它完全打开,古玩店里的人一溜烟全都冲着那处而去,只差脚下生风。 门后的小二一抹虚汗,喃喃道“还好闪的快。” 等再没有熙攘之声。他才从门后走出,瞪了一眼门口的掌柜,躲到厨房里去了。 厨房的王胖子正熬着一锅大骨汤,看到他进来忙招呼着:“小八。快烧锅水泡茶。” 小八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不料他一屁股下,另一边自然的上升,他一瞪,王胖子再没敢笑。干咳两声,继续搅着锅里的汤,就是一张脸憋得通红。 “我要告诉老板娘,你们都欺负我!”小八可不乐意了,从地上爬起来,举着一只手控诉。 “哎哎哎,别呀,老板娘忙着呢,你去烦她干嘛,再说了。我们怎么欺负你了,疼你的都还来不及呢!”王胖子搓搓手,搭上小八的肩膀,却被他一把挥落,王胖子倒也不恼,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小八看他半天没说话,心里的火噌噌的冒。 “我要告诉老板娘!你们都欺负我!” 王胖子笑着正要接话,却被一道温柔的女声打断:“噢?我这不是来了,你倒说说,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王胖子站起来迎上去。脸上泛起红光。 “老板娘你怎么能来厨房呢,也不怕油污玷了您的眼。” 来人一席淡紫纱裙,蛾眉敛黛,嘴角间浅笑盈盈。灿若夏花。头发用一支簪松松的挽了个髻,发梢一支滴露的木兰吐蕊,耳畔垂着一缕青丝,站在飘散着大骨浓汤的厨房里,温柔娴静的自带一阵微风,遗世独立。 小八一闪身冲到她身边。也不敢去拉她的衣袖,一张细嫩的小脸红扑扑,刚刚的盛气凌人荡然无存倒显得有些拘谨。 “老板娘,他们都欺负我年纪小,明明说好了今天轮到掌柜的去开门,可是他们说我是弟弟要尊老爱幼,昨天轮到大胖哥他也说要我尊老爱幼,那不是永永远远都是我!” 被唤作老板娘的女子被他掷地有声的控诉逗笑,而后目光转向王胖子,后者眼睛躲闪着就是不敢看她,那双眼像是藏着一泓清泉,容乃百川。 “好了,都别闹了,改今儿起,按照年龄一个一个的给我去开门,晌午时分才开张做生意,还有什么好推脱的,就是开个店门,还能要了你们的命不成?” 王胖子和小八默契的一对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个字。“能。” 他们看着老板娘施施然转身,裙角划出绮丽的弧线。 热闹的大堂里早就炸开了锅,一碟小菜几颗花生米也能留住这满堂宾客。 “掌柜的,老板娘起了吗起了吗。我哥儿几个可是早早的等着。”这一问尽管声音不大,却叫大家都噤了声 掌柜的站在柜台前,一张老脸波澜不惊,只是算盘打的啪啪响。他头也不抬,缓缓到:“客官您要是急便不要等了,我会吩咐厨房少上一份茶。” 得,这语气恭敬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却火从头起。 “义叔,我不是告诉你要对客人谦和有礼吗。” 这一语,像是一场春雨,直接浇熄蔓延的山火。 掌柜的,也就是老板娘口中的义叔,放下算盘绕过桌椅迎上去。仔细一看,脸上纵横的沟壑都染上几分笑意。这也是来这里的人,喜形于色却从来不敢闹事的原因之一,这位脸上布满刀疤的掌柜,莫说气场,长得就太吓人。 “老板娘!” 许多熟客早已见怪不怪,对于他的恭敬还有弯下的腰杆。 老板娘笑着点点头,微微一颔首。掌柜的拱手便回柜台,继续埋首于算盘珠子。 她招手一呼:“小一,招呼小八上茶,别怠慢了我的客人。” 角落里传开一声答应:“好嘞。”然后便见一个消瘦的身影飘到后厨,拉开竹帘。 “小八,上茶啰~” 有准备的早已捂了耳朵,没设防的早被震得口耳发麻,回音不绝。 “这是,内功吗?” 隔壁桌好心的解惑:“哪里是内功,嗓门大而已,这是天子脚下,小小茶馆怎会藏龙?” 就这一夕之间,老板娘拿了胡琴登上高台,众人仰望着。琴弦铮铮,零星飘出曲调。 怎样山川 怎样暖 几度秋风萧瑟寒 赠卿一枝花粉面 了风雪 你思漩 我要换你一世静安 这琴音安定人心,空气中却飘来冷咧的血腥,不是气味。是感觉。 老板娘曲未变,却薄了一个音。 自门口走进的五人穿着利落的黑衣,一层不变表情和微寒的气息让听客都忍不住看过来。 小八拿了茶水准备过去,却中途叫掌柜的拦住,他打了个眼色。小八点头回了后院。 “几位官爷,小店茶薄,还望海涵。”掌柜的一一给他们上了茶,却叫其中一人拦住。 只见他拿着筷子在碗沿轻轻敲了两下“有趣,你倒说说,你怎么看出我们是官爷的。” 掌柜的对上他的眼,却咧开嘴笑了:“皇城黑风,谁人不晓?” 说罢,便退了下去。 那人敲着筷子,听起来倒和起了台上的调子。他目光悠悠的投上去,咧起嘴角笑的更欢了。 多轻山水间 只重草堂前 梦里了却多少思恋 明明看过了几多曾都看不见 又到了这里 便结我与伴 就到了这里 你与我为伴 曲毕音回,老板娘起身,抱着胡琴行了个礼,目光却和台下那人相撞,她盈盈一笑,转身下台。 “嗳,这小妞,笑的跟你一个样啊老大…哎呦!”话还没说完,便重重的挨了一筷子。 “怎么说话呢?你老大我风流倜傥岂能和一介小女子狼狈为奸!” 来不及说疼。说话那个黑衣人连着其余三个,拿手拿筷子拿碗遮了脸。这成语用的,那叫一个落花流水。这不是他们的头,他们不认识不认识。 “啊!来人呐。快来人呐,我家老爷…老爷!” 众人才反应过来,那厢五人已化作一道黑影没了踪迹,只看见连着院子的竹帘晃动。 静,夜。 窗外人影攒动,火光燎燎。一间散着暗香的房里。两方人对峙着。 “黑风卫威名四方,谁能想到此刻竟挤身在女子闺房。” 挑眉,淡笑。“子遇老板娘清名远扬,却怎么叫男子登堂入室。” 对视一眼,笑意更浓。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自家主子笑的花枝乱颤,看的含情脉脉是为了哪样。 要是两家主子听到,一定会揭竿而起,这是火光电流,分明是眼神战斗,小样那什么破眼神! 门外响起错综的脚步,门被打开,一面烛火摇曳激流暗涌,一面火光重重险象迭起。 长着络腮胡的朝服老者走进来。似是惊讶。 “慕礼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原来这黑风卫的头头叫做慕礼,还真是不辜负他的名字。 “冯大人,我等奉皇命办事归来,在此小憩,怎料碰上此等倒霉之事。” 他一副这是个倒霉之地的表情,眼光还望某一处飘,叫某些人黑了脸。 “不知大人办的什么事?” 慕礼脸色一变,显得有些为难。这…” 那冯大人眼中精光一闪。“是下官唐突了。” 两人又寒暄片刻,冯大人好似才看到老板娘,双手抱拳行了个虚礼,老板娘连忙站起身回礼。 “这便是子遇的老板娘,人称紫玉仙子的沙老板,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冯大人眼里闪过惊艳,却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对着慕礼几人说道。 “几位大人实在对不住,这死去的邱九是宿州首富,按例送云锦入宫庆贺太后大寿,此番人去了云锦也丢了,下官奉命彻查此事,待没了却之前,还要委屈各位了。”他一番话说的诚恳,叫人挑不出毛病却又急了人心。 “冯大人,你这是怀疑凶手在我店中?邱员外住在我店中我当他与其他客人无异,我家小二连同其他客人也不知,大人要封我的店?” 冯大人也实在是个人精,在老板娘的一番质问中也没变了脸色,依旧滴水不漏。 “沙老板言重,只是奉命彻查,还请见谅。” 于是,黑风卫连同子遇的人,还有当天宾客都被软禁,其他人还好,黑风卫五人加上掌柜小一小八王胖子都被困在老板娘的闺房,这倒真真让人尴尬。 冯大人已经走了好久,所幸这间房挺大,外间是开阔的大厅,里间才是床铺,撇开鼻尖丝丝缕缕的香气,这房间简单的不像一个女子的住所。 慕礼在圆桌前坐的笔直,看着窗口斜斜倚着软塌的美人,一枝木兰都快从发梢垂落,她浅笑着,丝毫不为这种境界所困扰,一手撑着头,风吹起一侧的卷发,恬静中带一抹风情。难怪得了个美名唤作紫玉仙子,当真是如玉一般的美人儿。 “头儿,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要不然咱们也过去听听。”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问,话语里带了激动。 “小爷我什么美人儿没见过,可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话语里尽是正气凌然。 他身边四人虽练就了神功,早已水火不侵,却还是变了脸色。爷!五斗米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啊! “头儿,依你看,那人是死在何人手上。”这话一出,再没了之前的嬉笑,慕礼嘴脸下垂,抿成一条线。 黑风卫个个身手不凡,当时他们一听见丫鬟的叫喊,身体比意识出发的更快,算得上是到案发现场的前几人。 邱员外躺在床上,头枕在一侧手臂,衣服略显凌乱,脸色倒是安详,只胸口挨了一剑,血已经凝住,他翻开衣看过了伤口,干净利落,一剑毙命,是个高手。 “浅滩游龙。”他目光澄静,看向窗口那个女子,她正听小八讲事,频频点头,梨涡乍现。 他走过去,负手站定,居高临下的看她。 “这几日怕是要叨扰沙老板了,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他乖巧的改口叫她沙老板,语气里多是笑意。 “好说。” 第二日一早,天微亮。 她是被密麻的脚步声惊扰,外间响起轻声,躺了一会儿,她披衣下床,走了出去。 王胖子看见她惊了一下。忙问:“老板娘,吵醒你了?” “嗯?”她声音微哑目光疑惑,“发生什么事了。” “冯大人撤销了禁足,我们可以在店里活动,但是院子里门口还是守满了人。” 她嘴唇一启,喔了一声,而后转过脸看向慕礼,轻蹙眉头。 “那你们怎么还不走?”(未完待续。) PS:这两章是4000合并的一章,是暗花庄关于沙玉兰和她男人的故事,只有两章,因为最近作者实在太忙,忙毕业又感冒,实在撑不住在床上坐两个小时码字,于是拿了一点写的别的来补,毕竟我是个混全勤的,各位也体谅我们写作不易哈,周五恢复正文更新。大家不喜欢可以不定,谢谢大家。 146 暗花庄(与正文无关,可不订) 慕礼坐在大堂里,浑身散发出一种气息叫做生人勿近,他的手下聪明的离他一丈远,他们的主子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也是,任凭谁被一个女人毫不留情的推搡出门,总会有那么一点不开心的,咳咳,他们眼观眼,默默的念心法口诀静心。 这时,被人拥着的老板娘从后院走出来,往慕礼这处瞟一眼便没再看他。 “各位不要急,子遇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是心慌,大家稍安勿躁,朝廷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的。” 慕礼脸色又黑了几分,那女人说归说,看着老子做什么,你要是敢! “那位便是朝廷的黑风卫慕礼大人,可为诸位解惑。” 黑风卫像是看戏法一样,退出包围圈,任由许许多多的人围住自家主子,主子笑着给他们一一解答,目光如炬越过人群看向那边笑的如沐春风的女子。 其中一个黑衣人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的开口:“我怎么觉得,他们挺合拍呢。” 一样的爱笑,一样的温润,一样招摇着毛茸茸的尾巴。 就这样僵持了几日,客栈里唉声连连,都想着美色害人果然不浅。 老板娘有时也上去唱几支小曲,让慕礼惊讶的是,这个女子看似美丽温润,却处事圆滑得当,倒还真是有几分本事。 第三日,日中。 冯大人从店门走进,久违的阳光一闪而过,那扇从前午时必开的大门,又被沉重的关上。 慕礼看着冯大人,目光灼灼,就等他一个解释。 冯大人站在堂中,冲四处一抱拳。 “诸位,实在是抱歉,经锦衣卫彻查,那贼人已经逃走。在场诸位都是清白的,现在诸位可自行离去。” 说完,在一片哀声倒哉中朝慕礼而来,远处的老板娘见了。也往这边走。 “大人,老板娘。下官惭愧,竟用了这许多的时间。” 慕礼虚扶一把,笑容可掬。 “哪里哪里,辛苦大人了。那……我现在可以离开否。皇上那里还等着我复命。” “当然当然,耽搁了大人行程,下官自会上书为大人解释。” 慕礼不置一否,颔首大步离开,背脊如松,挺的笔直。 “老板娘,你可以如往日一般开张了。” 老板娘梨涡绚烂:“多谢大人。” 自那件事过后,子遇依旧在洛阳城里风生水起,慕名的人接踵而至。 午后,阳光顺着树叶。投在树下斜卧的美人身上,深深浅浅的影印。 那以后,子遇开不开张,几时开门,顺的都是老板娘的心情,像此刻,她想享受一刻安逸,这后院便被隔绝在世外。 “玉兰姐姐可真是享受的紧。” 美人脸上的丝绢滑了一个角,露出一只凤眼。 “你这小妮子一来准没好事,说吧。做哪样?” 来者穿着白缎小褂,外头罩一件绿纱衣,鹿皮小靴包裹住整个小腿,脸上同色绿纱掩面。额角一抹流苏点翠反射过过绿光,晃的她赶紧拿手遮了眼。 那人也不说话,把她的腿往旁边一搁,就着软塌坐下来,双手撑在身侧望着天,隔着面纱也能看见嘴脸的弧度。她冷冷一笑,起身和她并排坐着,也抬头去看天。 “玉兰姐,你讨厌我吗?” 她看了半天,企图适应这个玩笑,伸手隔着面纱去捏她的脸,滑腻柔软的触感。 “怎么会呢。”虽然这小妮子一来准没好事,手上又捏着他们不少把柄,可是这样鲜活美丽的人儿,实在让人喜欢都来不及。 “那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若说她刚刚冷笑的太含蓄,这会直接起身也不顾及谁的身份。指着她,手指头都在颤抖。 “桂卿咲!这么些年了,你不是姐姐们捧在手上的小姑娘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你都给我收起来,他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你别告诉我你一直都不知道!” 沙玉兰咬牙切齿的控诉,脑上的木兰都艳了几分。 卿咲抬头,大眼睛瞪着她,然后嘿嘿一笑,冲过来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我知道我知道,他的花不会为了我而开,好早我就知道……” 沙玉兰摸着她的头,溢出一丝叹息。能按自己心意不顾一切的说喜欢一个人,怕也只有这个丫头了,什么时候雨落花败,她恐怕也不会觉得疼。 她拍拍她的背,问到:“这次,庄主又有什么吩咐?” 桂卿咲抬起头,哪里还有刚才的一丝颓废,眼里亮着闪着全是精光。 “上次的任务有变,应该说是有后文,这次你需要……” 自桂卿咲走后,她又在软榻上躺了一会,脑海里摇曳不去的全是那人离开之前隔着人群饶有兴趣的一双眼。 我对重逢可是非常期待,那么你呢。 雕栏玉砌,飞瓦横斜,花铺了一路,一条小径穿过亭台越过荷塘,沿着花圃到了尽头。桂卿咲走在路上,裙角洒在花间,肆意飞扬。 竹林里再没有花香,竹叶簌簌落下,又爬上她的肩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低着头一直走。 竹林深处有一个院子,不大不小也算不上精致,隔着院墙能看见一栋两层的朱楼,散发古朴的味道。她推开院门走进去。院子里一架暗色的马车,雪白的马看见她进来踏着蹄子时候嘶吼一声。 正对的门虚掩着,屋里一名白衣女子正做些秀活,看她进来也没惊讶,放下手中的帕子迎上去。 “回来了?” “嗯,我先进去见庄主。” 那白衣女子点头,引她上二楼,敲开一扇门,小声的询问,得到低低微不可闻的一声答应,才开了门放她进去,她掩上门,在门口只听见一道欢喜的女声:“回来了!” 黑压压的一朵云压下,卷起狂风。一辆马车驶过缓坡,急急的向前方起奔去,一节白瓷般的手指挑起窗帘,车厢里传来一道懒懒的女声:“小一。快些,雨落前我们得赶过去。” 赶车的汉子戴着个斗笠,答应一声,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轰鸣,虽然只有一个单字。 马车驶过护城河。进城便放缓了速度,因为下雨,街市上都没有几个人,马蹄踏下的嘀嗒声格外落寂。 马车拐过几个街口踏进一个胡同,小一有节奏的轻扣门环,一道小门打开,从门口走出一个女子,撑了一把伞,走到马车旁边,唤了一声:“老板娘。” 沙玉兰走下马车进到伞下。握住她的手:“这么凉,我不是说过了不用出来迎我吗?” 伞沿撑起,露出一张病态的小脸,许是天冷冻的,嘴唇和脸倒是一样雪白。她微微一笑,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这不是因为下雨吗。” 沙玉兰拥着她往屋里走,小一扬起马鞭,驾着马车转身离开。 倒不是多冷的天气,屋里却点了火盆,墙角各一个。烘的屋里暖洋洋的。沙玉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姜茶,这才感觉活过来了,冷的发麻的四肢也渐渐舒缓开。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缎子的长袍。袖口收紧,竖领刚好遮住脖子,脚下踏着白色短靴,衣服上有暗紫色的光华流转,头上就拿一支玉簪把头发挽起来,说是英气逼人。却显得格外温婉,端的是明艳动人。 迎她进来的那个少女穿一件鹅黄小衫,看起来年纪不大,眼里隐隐闪着泪光。 “怎么,许久不见我,想念的可是要哭了。”沙玉兰把她拥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嘴角愈发温和。 她这温声一慰,却叫小姑娘嚎啕大哭起来,她也不急,等她哭够了,抽抽噎噎的抬头,才拿了手绢给她揩泪。 “护法,我太不成熟了。” 沙玉兰目光一转,微笑不语。 下过一场雨,叶片被洗刷的翠绿,空气中满是香甜的味道,沙玉兰走在街市,嘴角微微上扬。 踢踏的马蹄纷繁,夹着大声的吆喝,路边的小摊不知被撞翻了几个。 她仿佛没有听见,径自取了路边小摊的一个面具把玩,目光里满是玩味。 “让开,快让开!”沙玉兰充耳未闻,撞上了高头大马,也闯进一双同样玩味的眼眸。 周围人熙熙攘攘的围拢,大多为她打抱不平却不见有人伸出援助之手。 她倒在地上,紫衣铺了一路。 “不是让你闪开吗,你这人怎么…”黑衣人下马,伸过去扶她的手一僵“沙老板,怎么是你?” 马上几人都转头看她,还未认真看清楚便听得一声恼怒的大喝:“胡闹,我不是说让你不要过来,如今这形势,你一个女人逞什么能!” 众人只见那如花美眷红了眼眶却依旧抬头倔强的回击:“我来不来,去哪里,又碍着你什么事。” 围观的群众眼对眼哦了一声,看明白了什么事。马上一个华服男子明显不耐,催促着。 慕礼一伸手把沙玉兰捞起,安置在他身前,淡淡道:“走吧。” 沙玉兰挣扎着:“你干什么,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喂,你倒是说话,喂!” 除了呼啸的风声再没人理她。 颠簸了没多久,马匹在一座宅院停下,早已恭候多时的管家出门迎接。 “早知几位大人要来,竟晚了这许多。”锦衣那一行人的头头讽刺的看了慕礼一眼,管家也看过去,却好奇的看见黑风卫中间站着一个女人。 能在这种大家当差,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看什么又不该看。他转过脸,把一群人迎进门。 诺大的厅里已经布上香茶,正袅袅飘香。主位上坐着一个黄衣少女,正端茶小口的喝,看见他们进来也不起身迎接,只是浅笑着。 “几位大人可算到了,叫我好等。 她飞快的看了沙玉兰一眼,然后打量起这几人来。 一共有六人,三人穿着蓝色长袍,其中一人腰带略显不同,剩下三人皆是黑衣,倒没什么特别,反而比锦衣的倨傲多了一分亲和,尤其其中一人,嘴角上翘,看着就忍不住让人想要和他亲近。 “想必这就是锦衣卫柳大人。”她一转眼“那这位,便是黑风卫慕礼大人了,久仰大名。” 柳大人约莫三十多岁,长得倒是彬彬有礼,五官也很平和,却有一双晦暗的眼睛,叫她看了一眼就不愿再盯着。 锦衣卫那边只有柳大人一人落座,黑风卫那厢三人早已喝上温茶。 沙玉兰在慕礼后方站着,努力削弱存在感,慕礼看了一眼,把手中的茶递过去,温声道:“暖暖手。” “……” 慕礼大人,那可是茶中极品费雪,需得二月的雪化了水浇灌才能出那么几块茶饼,拿来暖手是不是有些任性。 夜了,沙玉兰和慕礼一前一后的走着,落了半个步子,待他把她送回客栈,只一点头就匆匆离开,背影即刻融入到夜色。 同样溶在夜色里的还有客栈门匾上“子遇栏”三个大字。苍劲俊秀。 沙玉兰坐在铜镜旁,半边侧脸白玉般光洁,她没点灯,静悄悄的。 “这个人,果然有趣。” 第二日,沙玉兰如往常一样,从厨房晃荡到前厅,落座的客人大多也都是男性。 她也算是半只脚踏进风尘的人儿,曲意逢迎舌灿莲花自然不在话下。 “老板娘,这边来坐。” “老板娘,老板娘,今日可又又什么新曲子。” 慕礼走进来的脚步一顿,他越发觉得这个女人有趣了,不过想来也是,那个地方派一个这样的人,必然是有几把刷子的。 这才到宿州几日,她这子遇栏已经如火如荼。 小八最先看到他,于是朝自家老板娘努努嘴,那厢小女子脸上漾起一抹意外的却还是让人看出他的喜悦。 大家都看着她莲步轻移,层层叠叠的裙摆荡起,心想着坏了坏了,他们的老板娘有姘头了,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于是他们又转去看那肇事者,一身黑衣跟黑乌鸦似的,偏生嘴角那抹弧度太耀眼,配上白皙的肤色,更衬了几分俊朗。 “怎么来了?不忙吗。” 那人温柔执起美娇娘的一只手,浅笑道:“想念你的茶。” 沙玉兰脸一红,唤了小一说了句什么,便领了慕礼上二楼,梅字号雅间门开再关上。(未完待续。) 147 东窗事发 宋远许是感觉到我的挣扎,于是力道放松了些,他低头看着我的眼睛。 一字一句道:“我竟有如此殊荣,实乃我幸。” “那么有的事,我也就不能再瞒着你了。” 嗯?宋远他这是终于要向我敞开心扉了吗? 他眼神悠悠一转,看着我问道:“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江汜楼,又那般了解你的身份,甚是我被多人追杀。这一切你心中都没有疑问吗?” 我摇摇头。怎么可能会没有疑问,那些就像一个小谜团,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但是我却不能问他,若是我鲁莽生分的去问了宋远,恐怕那时他会更加避我如蛇蝎了吧。 “我怕你不喜欢我问。” 宋远松开对我的钳制,把手放在我手上,叹了一句:“傻丫头。” 然后又继续说道:“江汜楼不如外界所想的那样,它其实是一个拢络收集各国情报的组织。我是江汜楼的幕后老板,正因为我手上拿捏着许多人的把柄和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所以就有很多人想要我的命。” 原来,江汜楼是宋远的。我不知为何,悄悄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和方圆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每个十五都要去白马寺?” “方圆是我的大夫,我的身子一向很弱,虽有功夫防身,但是也总是受伤,所以我和他约定,每个月十五上白马山是复诊的日子。本来我们想的是,白马山是五国约定不交战的地界,不会有人傻到去白马山刺杀我,倒不想那些人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宋远最后一句话说的杀气腾腾,我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他立刻反应过来,收敛了身上的杀气,拍了拍我的手,问:“怕吗?” 我摇摇头。怎么会怕呢,他是我的宋远啊,我怎么会怕他呢? 知道宋远的身份之后,我们之间就像少了一层隔阂。我再也不会因为许多事而产生猜忌。其实宋远对我说的这些话,其中许多保留,但是我仍当做看不见不清楚。 我不知道那时我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刻意忽略了那些被我遗忘的事实。 接下来的几日宋远在房中养伤,我寻了空子就去看他,还得想方设法的躲开五哥。我也亲自下厨为他煲汤。但是一锅东北乱炖端到宋远面前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憋笑出门的小九自求多福的眼神,和宋远越来越青的脸色。 等宋远好起来之后,我们携手游湖赏花。像是真的抛弃了尘世间的繁杂,只愿意做一对神仙眷侣,但是我知道,这样的日子迟早都会结束的,但是没想到结束的那般早。 三日后,有人带给宋远消息,说皇祖母提前结束了斋戒。但是却发现我和五哥不在白马寺,字条里言辞灼灼,提醒我们一定要快。 我只看了一眼,便在宋远的示意中去告知了五哥,五哥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也是十分慌乱的,毕竟皇祖母要是追究起这件事来,他第一个躲不了。 宋远送我们到门口,临行时偷偷在我手中塞了一张小小的字条,还有一大包的果脯糕点,我一步三回头的和他依依惜别。却被五哥一把拉上了马车。 回程的路很快,宋远准备的这辆马车很舒适,赶车的也是他的手下,走的路是近路。从宋国郊外可直接上白马山。但是显然回去的路我和五哥都巴不得它再远一些,我们俩想了无数个措辞去应对皇祖母的怒气,但是无论哪一个都免不了我们的罪责。 本身我们就是待罪之声,这件事若是弄不好,恐怕不止我和五哥,母后和皇祖母那边也会十分难堪和难办。此时坐在马车里。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带有些抱歉。 但是抱歉之外,我并不后悔,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随五哥下山。 宋远那张字条被我揣在衣袖深处,那满满一包裹的零食也被我一路抱着,中途五哥喊饿,来问我要吃的,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了自己,取出几块桂花糕给他就跟要了我的命似的。 这条直通白马山的路很快,清晨出发,半夜便到了。我突然想起我在白马寺等宋远那一晚,他也是半夜才到,可是那夜的月光不如今夜清冷。 铃铛在白马寺门口的梯坎上等着,见到我下马车,连忙小跑步下来迎接,我也许久没有见到铃铛,心中多少有些思念,但是铃铛一句话,便叫我什么别的心思都没有了。 “公主,五皇子,快些随我进去吧,皇太后生了好大的气,正在清荷苑等着二位呢!” 我和五哥对视一眼,忙不迭跟着铃铛,朝清荷苑奔去,途中许多和尚跟我打招呼我们都没理会,但是在跨进内院时,我感觉有一处的视线集中在我身上,于是转过去看,果不其然撞进了一双清冷的眼眸。 果然是他,方圆。五哥见我停下,于是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方圆时挑了挑眉毛,然后拉着我的手朝前奔去。 等到了清荷苑门口,我们停下脚步,在原地整理自己的呼吸和跑的凌乱的衣着,最后我与五哥对视一眼,点点头,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往正厅走去。 当然我也没忘记先把手上一直紧紧拽着的包裹递给铃铛,嘱咐她放到我房里去。 正厅是清荷苑平日里不怎么常用的一间屋子,除了皇太后偶尔来此会在正厅坐一坐,我与五哥平日里都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待着,此刻脚跨进门槛,我的心出奇的平静,没有一路上想象中的忐忑不安。 我与五哥走到皇祖母身前跪下,齐声唤了一声:“皇祖母。” 我端正的跪着,手交叠放在小腹,头压得低低的。只听见头顶上传来茶杯盖子与杯口轻轻摩擦的细想,然后是长达几秒钟的安静,最后皇太后搁下手中的杯子,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的问道:“说吧,这几日你们偷偷跑到哪里去了?我就知道不能放任你们俩待着。”(未完待续。) PS:我都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了,下一章加明天依旧慎订,谢谢大家的谅解。今天撑多了也就码了一章,然后存稿这几天也用完了,这些小短篇就随意看看了。我才发现这是以前发过的,那就别订了。凑个章数。 148 别订 留你在最美年华 我以为我们的故事是八点档狗血言情,可是我仍在守着期待大结局。 01 薛梨和路北走在康阳大道的时候,看见一个酷似韩阳的背影。那个背影太过清晰,以至于她一度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会因为一个背影就肯定一个人。 可是,他是韩阳啊。 韩阳是她的发小,再直白一点,就是青梅竹马。 几年前他们还住在一个大院,放肆的拿青春当借口挥霍时光。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韩阳家里一夜暴富。搬离那个小小的院子,去往更广阔的城市。 时隔一周,薛梨已经快要忘记那天的匆匆一瞥。事实证明,韩阳的背影,她从来都不曾忘记。 当她被闺密拉着去二楼看新来的高富帅的时候,她混沌的脑袋里只重复盘旋着一句话,他回来了。 韩阳回来了。 闺密小声的在她耳边说。梨子啊,这帅哥不错吧,家里特有钱脾气还好。 薛梨苦笑,忍不住想反驳。他哪里脾气好了? 韩阳坐在桌子上,周边围了几个男生。正午的阳光细碎,尽数洒在他的身上。 薛梨想,他会吸光。 他剪了头发,干净利落,是薛梨最喜欢的发型,没有非主流,没有杀马特,浅浅短短刚毅的就像他的人,这一刻薛梨好像忘记呼吸,只能远远的看他,她看见他在笑,露出浅浅的梨涡。 那是从前她一度嘲笑他女气的地方。 本以为事隔两年再次见面,大家能够笑着打招呼,像老朋友一样客气寒暄,至少不会太尴尬,可是薛梨显然低估了他们三个之间的鸿沟,不能逾越。 她,韩阳。路北。 路北也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同于韩阳的阳光,路北更像个邻家的大哥哥,不会骂人从不打架。眼神会温柔的发亮。 在餐厅的狭路相逢,薛梨把它当作是个意外。 正午的学校餐厅,拥挤度和吵杂度是不能用数字计量的,薛梨伸长了胳膊却始终够不到刷卡机,后面的人推推搡搡。可能等不到她刷卡,手中的餐盘就已经阵亡,她沮丧着脸,为自己的肚子默哀。 一只白净的手接过她手中的餐盘,拿卡刷钱,顺势护着她走出排长队的人群,动作一气呵成。 “呀,路北你真是我的黑骑士。” 说这句话的时候,薛梨已经坐在桌旁,想到餐盘里满满的肉。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笑。 薛梨不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不到一六五的身高也不占什么优势。可是她笑起来很好看,不同于韩阳的酒窝,她有着自己的优势,包子脸加小虎牙。 就像这会她脸皱成一团,小虎牙尖尖的冒光,任凭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很开心。 就像韩阳也这么认为,虽然她本来就很开心,虽然他们以为的开心不是一种。 韩阳和一帮哥们走到餐厅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门口的薛梨。不过才两年没见。他却似乎都记不清她的样子。 她看着路北笑得那么开心,就是那么开心的笑脸却激起了他内心的狂躁。 她对着路北笑得很开心? 坐在薛梨和路北对面,韩阳是笑着的,他的笑锋利张扬。薛梨险些被肉呛住,周围人都在看他们,除了薛梨,其中两个都是长久不衰的话题人物。 “薛梨,路北,好久不见。” 事实上。说完好久不见就没有了下文,像极了古时候的说书人,拖了长长的音道下回分解。可是韩阳走时带笑的最后一眼,仿佛一根刺扎在薛梨心里。 薛梨家住的那个大院,是以前皮革厂分配的,以前厂子大,这种分配的住房,在薛梨还没有出生的那个年代,还是比较让人眼红的,当然,是在以前。 这么多年过去,随着新一辈的长大,皮革厂的倒闭,一切都像是风里的尘埃,终归消散。 薛梨回家的这条路她已经走过无数回,走过了高楼大厦走过街口,当城市里的喧嚣被完全隔绝。 她往常是搭路北的顺风车回家的。 可是今天做值日晚了些,原因还是路北。薛梨抱紧怀里的书,眼神直视前方大步的走,临近郊区却又不是郊区的地方,隐隐的有狗叫和蛙鸣。 薛梨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夜里昏暗的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有灼热的眼神。她把称为女人的第七感。 “谁?”薛梨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前方有攒动的人影。 “是我。”路北笑着从路灯后面出来,月牙弯弯的眼里带着笑意,薛梨终于舒了一口气,笑着去打路北,眼神却不经意往后瞟,带着深思。 路北晃了晃手中的电筒,意外的冲着薛梨做鬼脸“看什么呢。” “看你啊!”薛梨拿手里的书去拍他,忍不住笑了个满怀。 夜色漆漆,灯光下他们的身影被拉到好长好长。 02 高中生活总是忙碌的,更不用说水深火热的高三党,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课间抽空去看看帅哥睡睡觉,薛梨掰手一算,还有不到80天,那么这个时间点,韩阳为什么回来。 薛梨以为,韩阳他那一走,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可是他却回来了。 教室里空气就像是蒸汽一般,有电扇带来的也是热风。薛梨捋一捋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想要在桌上躺一躺却无奈的叹气。 哪里还有能够让她趴下的位置,她抬头想驱走这份烦躁,却一眼望进一双清凉的眸子,对于这炎炎夏日来说,已经足够驱走她心里的燥热,再在心头淋上一盆凉水,怎么一个爽字可以形容。 薛梨摇摇头,抬笔又投入了题海。 一如既往的去食堂吃饭,一如既往的巧遇路北。 她大口的吃饭,脑里挥之不去的却是终于韩阳那平淡的一眼。 他是路过吗?他在看她? 薛梨想的太入迷,路北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听见,等回神连忙说抱歉。 路北温柔的看她,却在她低头时望了一眼远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噪音太大这样撇脚的理由,他怎么会舍得戳穿。(未完待续。) 149 别订 薛梨不算太聪明,却在两年前开始,一度变得很努力。努力地学习,学习,还是学习。 已经入夜,饱经风霜残破的大院里,意外的吹来一丝清凉,薛梨趴在年龄已老看不出原本颜色光泽的书桌上,出神的看着窗外。昏暗的台灯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在眼睑处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在这寂静的夜里她突然嗤的一声笑了,她突然的想起来,在曾经无数个夜里,她掩护过一个浑身狼狈都是伤的少年回过家。 她转了头,朝着墙壁一侧她的影子淡淡的想,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他一定很恨她吧。 在与此同时,和人谈笑风生的某个少年,在人惊诧的眼光中摸摸烧红的耳朵若有所思。 怎么着薛梨也是个上进的好学生,路遇悍匪这种事她也没有想过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发生的时候她意外的镇静。只是在心里默念,就不该图一时之快走近路。 薛梨抱紧了手中的包,看着对面染了黄毛的三个不速之客。 这是一条幽静的小巷,穿过小巷在不久就是通向学校的大路,这路她有时候起晚了图快捷也是走过几遍的,不巧,走多夜路终遇鬼。薛梨潜藏许久的红色细胞开始嚣叫。 对面的黄毛三人组却不知她心中九曲八绕的这些小心思,只想着等了这么久终于能宰一只羊。可是伸出的手才到一半便被人截下,只听见肌肉相撞以后伊呀呀呀的叨扰声。这声音和之前的“妹妹拿钱来”一对比,实在有些搞笑。可是薛梨却只是觉得这样的英雄救美,有些太眼熟了些,看着看着竟然觉得眼眶酸酸的涩。 他流利的后踢腿结束了最后一个黄毛,转过身看着熙光下的少女,不经意的皱了眉头。她瞪着一双大眼四十五度望天,居然都不觉得怕。 “薛梨,你怎么那么蠢。” 薛梨结束了明媚的忧伤,一时间有些局促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这是他回来以后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除去地下躺着落荒而逃的黄毛党,他骂她蠢,她却只是想笑。 “你才蠢。” 想是练习了无数次的对白,可是他们都想不起是在哪里。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时光里。 03 距离韩阳的英雄救美已经过去20多天,薛梨经过了漫长的不安期待以及释怀。她以为,他回来是为她,是个例外,可是她忘记了他是韩阳。他才是那个个例外。她人生中飞蛾扑火唯一的例外。 例外的人生第一次最大的谎言,例外的伤害了路北,例外的可以泼皮无奈当个小混混,例外的做了很多次坏孩子,例外的……用功学习起来。 那个显示本地来电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薛梨正在无限回忆她的例外,回忆这件事实在是一门学问,弄不好的话伤跟伤本。其实薛梨是不太接陌生电话,可是她老气的步步高翻盖一直闪着五彩的黎光。 就那么一直闪一直闪,薛梨的眼都花了。没有歌只是震动。 乐此不疲不闲劳累。薛梨最终还是犹豫着拿起了手机,小心翼翼的喂了一声。 “薛梨,你敢不接我电话?” 薛梨捂住嘴,险些哭出来。她的记忆回到了两年之前,一样的燥热,一样的霸道语气,像极了那段他们回不去的以前。 “薛梨?” “嗯?”薛梨收住泛滥的情绪,可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她真的掉了一滴泪,啪嗒一下滴在被单上,迅速晕开一朵水花。他语气不善。却字字铿锵。“你不会哭了吧。” 薛梨呵呵的笑,连忙撇清,韩阳也不追究,电话那边他的眉头却揪成了一团草。 “你出来。老地方我等你。” 她打算说什么,电话却嘟的一声挂断了,薛梨拿下手机,盯着门口苦笑。怎么还是那么霸道。 和薛妈妈撒谎的时候,薛梨正在门口套运动鞋,准备出门。这两年,随着她的改变,去哪儿见什么人做什么,父母不会再怀疑,也不会再歇嘶竭里的拦着她,为她急白了发。 她看了一眼灯光下对她笑的暖暖的母亲,最后还是开了门走出去,奔赴一场久违的约会。 在街口的黄桷树下,早已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温馨唯美的装潢,旁边那一家小小的水吧显得有些不堪重负。 薛梨走进店里的时候,店主似是惊讶的看了一眼她,然后对着韩阳努努嘴。薛梨只有回了她一个笑,这阿姨,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斥着八卦的气息。 韩阳是一路看着薛梨走进来的,其实在她站在门口发呆的时候,他已经看到她了,她穿着干净的运动装,小小的脸上一片安详,然后他也看见了老板娘的诧异和她的尴尬。也难怪,老板娘会诧异,她现在,实在乖巧的像个三好学生。 薛梨来的路上想过他们在一起喝奶茶的场景,她怕自己会喝不下。事实上当她面前摆上那杯冰巧克力奶茶的时候,她无限舒畅的一直在喝。 韩阳一直在看她,时间就那么一直一直点点流淌,看她无奈瞟他的小眼神,默默搅珍珠的咬牙切齿,时不时还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你的手机……” “喔。这个啊。”薛梨咬着吸管摇了摇手中的‘小复古’,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你送的嘛。” “你还留着。”看韩阳眼里闪过的一丝亮光,薛梨有些不忍。 “家里这两年没钱,从前太不听话了,现在当然是懂事一些的好。不像你。” 最后一句话,薛梨说的很讽刺,韩阳忍不住想要辨白,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薛梨想要咆哮,他这么晚叫她出来就只是喝杯奶茶?真是很气人。 在老板娘闪亮的眼神和下次再来的招呼声中,薛梨和韩阳并肩走出了这条长长的巷子。薛梨原本是不想让他送她回家的,可是今天许多事,都和时光里某些片段重合相交,让她想伸手抓住一些细小的碎片。 依旧是那条乡村路。依旧闪烁的星伴着清香和蛙鸣。 “你爸爸妈妈……还好吗。” “嗯,还好。”薛梨吸了一大口气,涩涩冷冷,顿时头脑都清醒不少。 薛梨停下脚步。第一次抬头看他,他好高,薛梨努力地抬头好像都还够不到他。“就到这里……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 “薛梨。”他叫她。 “嗯?”她回神。 “你恨我吗。”他问,然后再说“我是恨你的。” 薛梨看着他笑。眉眼弯弯,却没有说话。他恨她啊,是啊,他是该恨她的,连她自己都恨自己,是她生生的把他逼走了,然后…… “嗯,我走了,可能我是不该回来的,我要回去了。高考一过。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转身走了,后半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不敢再看一眼薛梨。 可是如果他转过去看一眼,他就会发现少女眼里早已雾气缭绕,在他转身那一刻啪嗒一声有什么掉到地上碎掉的声音。他越走越远,宽阔的肩膀滞懈的脊梁,薛梨看着看着,想要伸手,却没有力气再抬起来。 “梨子。” 薛梨不转身。却努力扯出一个笑。 路北有些于心不忍,这个丫头。口是心非却掩饰得很好,难怪‘他’会看不出来。路北伸手,把她微凉的身子揽进怀里。“值得吗。”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一句,其实他也是个口是心非的高手。其实他想问的是为什么你爱的那个人不是我。 薛梨吸吸鼻子,抬起头,脸上却没有一点泪意,还在笑着。路北想,她真的是很残忍。 “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生活不就是这样过。” “那你为什么去A市。你的志愿表。” 路北成功的让薛梨的脚步一滞,她转过头很平静的再问,“你为什么知道。” “偶然看见。”他不会告诉她,他的初衷是想跟着她的志愿走的,可是A市,满怀着她的梦想,却是他的不幸。 薛梨没有再说话,一直到路北把她送到五楼转身准备下三楼的时候,薛梨终于开口,那一句话,成功的让路北释然,他想,他终于不用再这么难过。 04 时间像流沙,一指缝隙中悄然溜走,高考,终于还是来了。薛妈妈为此还带着薛梨去了市里最大的庙宇,拜了文曲星。薛梨盯着那尊红色的雕像,默默的许了个愿望,然后嗤的一声笑了,薛妈妈连忙去瞪她,心想着这死孩子。 在学校里,已经很少会碰到韩阳,或许是无意的,薛梨听说二楼那个帅哥突然变得很用功,只是听见闺蜜说他是不是要出国啊的时候,她的笔尖戳到了薄薄的卷子,转瞬晕开一大滩墨迹。 薛梨不再坐路北的车回家,到了晚上就一个人抱着书在小路上走,伴着蛙鸣背单词,背题型,还能在脑中过一遍数学方程式。 高考那一天,薛梨吃了妈妈的爱心早餐,雄赳赳的上了考场,朋友们都猜薛梨发挥的怎么样,可是她不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 考完最后一堂,班上组织了散伙饭,在梧桐街最大的自助餐厅,为什么是自助餐呢?当然对于一群苦了半年不止的孩子来说,吃什么都不如自助餐来的划算。 果然到最后,老板娘坐在隔壁桌一脸心痛的张望,对着又去拿酒的胖子一脸慈爱。“帅哥还喝呢?” 薛梨混在一群吆喝的起劲的男女中间,时隔两年再次拿起了酒瓶,不算正的啤酒涩涩的苦,班长组织着,两桌人站起来举瓶碰杯,在许多个酒瓶中间,薛梨看见了门口走进来的韩阳。 当然,是和他们班一起来的,可是薛梨在想,这么多家火锅店中餐店,他们怎么也能选到这儿来。难道这是缘分,薛梨灌了一大口酒下肚,嘴里惨淡的已经没有味道,在人声吵杂的店里,他还能从众多个声音听出韩阳的名字。她听见是女声。在叫“韩阳坐这里”。 一只手抓住了她再去拿酒瓶的手,在这个舒畅的日子里,也没人察觉到一向不喝酒的薛梨,已经默默的搬空了她面前的酒瓶。 薛梨想。终于结束了呀,终于毕业了呀。她挣脱掉路北的手,嘻嘻的笑,吆喝着路北你也喝呀喝呀。路北犹豫了一下,拿起酒和她碰杯。干了。其实薛梨不记得他不喝酒,这也是没事的吧。一转头,路北对上了韩阳的视线,他举杯,再看了一眼薛梨。 在火锅店旁边公园的长凳上,两个男孩视线都纠结在玻璃窗里那个喝的脸蛋红红的少女脸上,那是一个不美丽却又很漂亮的女孩子。 “决定了吗?”韩阳问。对路北,他有着深深的感激和浓浓的亏欠。 “是啊,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不抓住。”这么好的机会能逃离。再也不见。 韩阳举杯和他相碰,易拉罐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他们相视一笑。今晚的星星,很美啊。 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天,薛梨和妈妈在大院里择菜,合着一大群姑婶婆子谈笑风声,薛梨拿着A大的通知书,终于还是露出个笑容,薛妈妈在道贺声中,一时百感交集。只是伸手捏了捏薛梨的手,母女相视一笑。 A大很好很出名,薛梨半路用功也没有指望考上,所以一直都放着没有查成绩。只想着等通知书,考到哪一个她就去哪里,缘分和命运这种事,有时候不能靠人力,可是啊,她还是考上了呢。 和薛梨通知书一起下来的。还有路北的通知书,大红烫金的封面。不同于薛梨,路北是从小扎下的好基础,原来要出国的不是韩阳,是路北,保送。说起韩阳,聚餐那一面以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听说他回家了,听说他考的不错,听说,总是道听途说。 送路北的那一天很晴朗,天空中浮着大片大片柔软的云,却意外的凉爽。院子里几乎说得上话的都出来送他,薛梨只是在旁边拎着路北的包看着他们笑,这阵势,古时候送状元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告别了叔婶,送路北去机场的只有他的父母,当然,还有一个一直抱着他的包不撒手的薛梨,在机场,当着路爸爸路妈妈的面,路北最后一次抱了抱薛梨,浅浅的拥抱,却用了许多力气。薛梨一直淡淡的看着他笑,嘱咐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当路北过了安检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扑倒在路妈妈的怀里。她无声的念着,就像之前那个夜里,让路北释然又心碎一样。 对不起路北,真的真的对不起。 05 报道那一天,薛梨一个人坐上了去A市的火车,斑驳闪过的树影却让她的心无比的平静。 宿舍八个人,两个本地的还有一个竟然和薛梨一个学校,女生的友情,聊聊帅哥就迅速火热。“嗳,梨子你知道吗,我们学校那个韩阳啊,他也在这个学校和我们一届的耶……哎呀就是那个看起来酷酷的富二代,据说是作为体育生保送的,啧啧,以后眼福有了……嗳,梨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薛梨的听力暂时停留在这里。半晌捏了这聒噪姑娘的脸,却决定以后和她做朋友了。 在不久的入学大会上,薛梨看着向她走近的韩阳,挽着聒噪姑娘,只是一味的笑。她转过头对正在犯花痴的人说“看,他在吸光。” 薛梨顺理成章的和韩阳在一起了。不管从前有什么,不管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是韩阳每次抱着她的时候,看着她头顶的眼光,总是满满心疼和自责。 她以为韩阳不知道,当初她和路北在一起是为了逼他离开,当初拿他妈妈的钱只是因为她爸爸快死了,她以为韩阳不知道她所有的用功都是为了到A市,因为他在A市。 可是韩阳什么都知道,她已经过世的父亲,她后肩依旧鲜明的纹身,还有他们那个,还未成型便已经不在的孩子。每一条,都让他在无数个夜里从梦中惊醒,然后自责,他有什么资格,恨她。可是还好,她现在在他身边。 睡梦中的薛梨嘟囔一声,啪的一巴掌摔上韩阳的脸,他却乐呵呵的笑了,在寂静的夜里,回荡的有些吓人。 我曾经以为放手很好,我把你托付给时光,他答应我好好照顾你,可是时光他是个骗子,只有你在我身边,我夜夜才能安心入眠。(未完待续。) 150 实话实说 “皇祖母。”我这一声刚叫出来,就忍不住有些梗咽,这情绪倒不全是装出来的。 其中带了几分真感情是因为也有许久没有见到皇祖母了。而这一次外出发生的那些意外,不能对我面前这个老太太讲来听。 我跨越了一次生死的距离,此时能站在她面前唤她一声“皇祖母”,自己觉得已是十分不易。 皇太后本来是打算晾我们一晾,可是没想到我一开口就是这种反应,其实我也是吃准了皇太后对自己几个孙儿的宠爱和疼爱。她不会忍心大肆处罚我们。 她手中茶杯一顿,刚准备招手让我们起身,就被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嬷嬷打断。于是皇太后一只手僵在空中,只一秒便又一转收回膝头。 “好了,还是站起来说话吧,跪着也不像那么一回事,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们这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起来回哀家的话。” 五哥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粘上的灰尘。 这一日没有休息的赶路,我们二人都已疲惫不堪,但此时却不敢在皇祖母面前表现出什么来。毕竟她是个宫里面摸爬滚打十几年的老人,我们要是露出点什么端倪,在她眼中就像班门弄斧一般,只消一眼便能被她看穿。 五哥往前走了一步,拿影子遮住我。说道:“回皇祖母的话,是我在山上待得烦闷,所以才胁迫六皇妹和我一道下山去的,这件事都是我的主意,皇祖母要罚便罚我吧。” 五哥这一番说辞也是我们一路上商量的结果,虽是隐瞒了过程,但是初衷还是差不了多少的。 但是我没有想到,五哥会站到我身前,拿宽阔的肩膀挡住我,把这件事都揽到自己身上去。 我不知道这是他为了让皇祖母觉得他有担当而想出的方法还是真心想护着我这个妹妹。 这一幕似曾相识的画面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发生过,但是那时保护我的人是二哥。但是现在…… 我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时间不对。 皇祖母抬起头悠悠的看了我们一眼,笑道:“你们两个,当真觉得哀家老了,任由着你们蒙骗。什么都发现不了吗?” 我站在五哥身后,偷偷的瞅着皇祖母的表情,她虽是笑着的,但是眼底一片沉寂,丝毫没有笑意。于是我偷偷拽了拽五哥的袖口。他脊背僵了僵,然后一甩袖子,站到了我旁边。 我颤颤巍巍的走出去,眼神都不敢和皇祖母对视。 “皇祖母,这件事怪不得五哥,都是我的主意,我想下山去见识见识,所以就央求五哥带我一道去了。皇祖母,我……” “行了。”皇太后突然厉声喝住我,“你们两个一唱一和。是要在哀家面前上演一场兄妹大戏吗,还是你们真的以为,哀家瞎了不成!哀家给了你们这么多机会,到最后没有一个嘴巴里能说出点真话来!你既然站出来了,哀家就先来说说你,清江,你过来。”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皇祖母身前,离她只有两步远的距离。我依旧低着头看向自己的鞋尖。这时候多希望地上有个洞,能让我钻进去啊。 这个场面十分像上学的时候被主任训话。你心中虽是有千万不满,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你说的多就错的多,最好的就是不要说话。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清江,不是哀家说你,你真的是十分让哀家失望。你父皇把你送到这里来,是希望你沉淀住自己的性子。你是个公主,虽然你可能并不想要这样被束缚住的身份。但是你生在了皇家,你代表的就是皇家的脸面,是你父皇的脸面。你母后的脸面。外面的人怎么说你都不怕,但是你希望你母后遭人诟病吗?” 她说到一般,自己先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在白马山的日子也没有小半年了,你就安生的呆在这里等你父皇派人来接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到山下去惹了那么多麻烦呢?” 听到这里,我心头一跳,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皇祖母,然后从她探究的目光中看到了了然,我这才知道,我这是上当了。 姜还是老的辣。这么简单的套话技巧,我居然就这么跳进去了。我刚刚真的一度以为,我身边有皇祖母的眼线,我们在宋国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看在眼里。 直到现在,我依旧这么认为。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我打算铤而走险,实话实说。 “皇祖母。”我再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跪在皇太后膝前,伸手抓住她稳稳放在膝头的手,抬头望着她的时候,眼里全是坚定。 “皇祖母,我知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和需要做的事情,但是皇祖母,除去公主这个身份以外,我也是母后和父皇的女儿,不管我长到多大,我都永远是他们的孩子。父皇会生气,但是他绝对不会讨厌我。所以皇祖母,我想您也是一样的。” “清江这次下山,是为了找一个人。一个我十分十分喜欢的人,他救过我的命。大家不都说我是公主,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吗,那要是有人救了我的命,我是不是应该报答他才对?于是这一次我就是下山去找他去了,至于五哥么,他是被我拉去的,因为清江从未去过民间,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 “那你可有找到他?”果然,这番小女儿情怀的话,不知触动了皇太后心中的哪一根弦。但是没有关系,谁没有个年轻的时候呢? 听讲皇太后这么问,我连忙点头道:“找到了。” 皇太后把一直被我抓着的手抽出来,然后盯着我问了一句,“是吗?” 是吗?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时之间突然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我正打算说话的时候,皇太后给站在一边的铃铛使了个眼色,铃铛连忙小步走过来扶起我。 皇太后向我挥了挥手,说道:“一路赶回来你也累了,剩下的事情,明天你再来好好的与我说罢,现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老五你留下来。”(未完待续。) 151 方圆 我跟着铃铛出门,但是心中还是十分担心五哥,倒不是担心他被皇祖母为难,像他那样奸猾的人,怕是不管在什么境况下都能全身而退的。 我担心的是,五哥别说了什么不利于我的话。 不知道皇太后这样话说到一半就让我走了,是好还是不好?我是该庆幸自己今夜逃过了一劫还是该为明天的到来而默哀呢? 此时月亮已经高高挂在梢头,洒下了一地清冷的月光,我突然觉得有些冷,于是抱紧了胳膊往披风里头缩了缩。 就这两步的距离便能走到我屋子里去,我怎么会觉得有些冷呢? 铃铛不知已经唤了我几声,这时我才听到,转过去盯着她,问道:“怎么了?” 我以为许久不见,铃铛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却不料她一只手扶着我,一只手指着院子外面,说道:“公主,那里!” 我顺着铃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硕大光滑的脑门渡在月光下,一时之间我觉得有些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觉这个小和尚有些太过清秀和眼熟了。 许是我愣愣的盯着人家看的太久了,树下的小和尚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然后眼里多了些冷意。我这才发现,原来这又是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方圆小和尚是也。 其实我下山的日子没有多久,但是总觉得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春秋。再一次见到这些熟识的人,心中都有一些不同的感觉,或是熟悉或是激动或是感恩,还有一种就是单单面对着方圆的时候才有的特殊情绪,叫做“不知所措。” 但是,这么晚了,方圆到这里来是干什么?难不成是来找我的? 我下意识的去看皇祖母和五哥所在的正厅,却发现此时大门已经被掩上,依稀看得见守在门口的嬷嬷的影子,于是我就更不知所措了。 皇祖母要和五哥说什么。为什么关上了房门。 我抿着唇,朝着方圆手指头指了指自己,他看样子本是不想理我的,但最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我只得往院子外面走去。总觉得这个时候他在树底下等着我,有一种“人约黄昏后”的错觉,呸呸呸!柳清江你在想些什么呢? 方圆依旧穿着一身红色的袈裟,整个人站在绿油油的树底下,又衬着清冷的月光。好似一个真佛。 但是我知道,他若是开口,恐怕就不是活佛,而是恶鬼了。 “清江公主,许久不见。” 碍于铃铛还在场,于是我也学着方圆的样子,微微屈身向他行了一个礼,“方圆住持,好久不见。哈哈哈哈,真是好久不见了。” 我笑的微微有些尴尬。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见到方圆,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和宋远在一起了,于是觉得有些愧对方圆? 呸呸呸,柳清江你又在想什么,他们两个才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呢! “我想和公主说些话,还请施主行个方便。” 这话是对铃铛说的,因为我之前敲钟的事,在铃铛的印象里。我与方圆的关系是有些不好的,所以铃铛看着我,有些犹豫。 这个时间方圆来找我,而且是冒着在皇祖母眼皮子底下的危险来找我说话。恐怕不是闲话家常。于是我笑着向铃铛点点头。 铃铛小姑娘于是就站到院子中央去了,一边看着清荷苑正厅的动静,一边也看着我和方圆这边。于是我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一句,小姑娘真是十分上道啊,这个位置既可以观察又可以望风,是个好位置。 我正和铃铛眼神交流的时候。冷不丁耳边传来方圆的声音。 我这才看到,他身上是背着他那个药箱子的。 “这是他要我给你的酒膏,内服外擦。”说完以后把手中的药膏递放到一旁的地上。 我抬了抬眉,连忙伸手捞在怀中,这种好东西,怎么能不要呢。 我拿着那两只小瓶子细细的瞧,以前多少次想要这个东西啊,可是不管怎么样,就在手边也像是离的很远很远,所以这时抱在怀里,仍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宋远要你给我的吗?他给你写信了?” 我问完这话以后才觉得有些不妥,里面的小女儿姿态,比之前在皇太后面前的不知道浓厚了好多倍。于是我咳了一声,把两瓶酒膏好生的揣到怀里去,这才抬头看向方圆。 他也在看着我。 方圆总喜欢用一种很陌生的打量的眼光看着我,就像不管我和他见过多少次,他下一次看见我的时候,要么就像是第一次看到我一样,需要看很久才能想明白我是谁。要么就直接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我这才想到,之前五哥提给我的条件是要我在宋远那里多打听一些方圆的事情。但是我除了知道方圆是宋远的大夫之外,对这个人便是一无所知,之前在寺庙里我也多方打听,对于方圆这个人,好像是自小就长在白马寺。 他的师傅是上一任方丈,方丈死后,他就变成了住持,寺中其他人对他也是恭敬,我见他虽然冷冷的,但是对佛法研究也是有自己的独特见解。我曾经听过方圆主持的早课,虽然没怎么听懂,但是看别人的反应也不难看出,这个年轻的住持,也是有几把刷子的。 但是若是在白马寺随便拉一个小和尚,要他说一说方圆主持的好,他能说出许多来,但若是你问他方圆主持的私事,就好像是忌讳一样说不出口,年龄大一点的和尚几多推辞,年纪小的和尚直接会回答一句“不知晓。” 方圆这个人,就像一张被抹去了一切的白纸,他并非生来就是一张白纸,只是被擦去了上面的的东西,既然有东西,那便是有迹可循。 那么,五哥为什么又要打听方圆的事情呢? 方圆见我出神,于是轻轻咳嗽一声,我一惊,连忙回过神来看着他,眼神中满是疑惑不解。 “你伤的可严重?” 他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喔,肯定是宋远告诉他的。 我转了一圈,笑道:“不重,都好了。” “那他呢?”(未完待续。) 152 觥筹间 觥筹交错间,低头细语时,宫宴的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引子,清江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更让人惊喜的事情在等待着她。 在她低头小口浅酌的时候,并没有错过对面那双满含复杂的眼眸,但是看的人不是她,却是她身边的柳州。 清江端起手中的杯盏一饮而尽,嘴角挂上玩味的浅笑。 看来这个燕国公主不虚此行啊,但是看上的人,好像并不是宋国陛下呢! 皇帝陛下没有说话,在下首坐着的各位大臣自然也没有什么话说,但是这其中却有一个人怎么也坐不住了。那就是已经不知给清江使了多少次眼色都好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应,渐渐着了急的凌国公大人。 其实这也怪不得清江,她此时实在很忙,不知柳州是怎么的竟哄骗可乐喝下了一口酒,虽是西域进贡的上好葡萄酒,果味浓厚,但好歹那也是酒啊。 清江把可乐从柳州怀里接过来,再对他没了好脸色。小孩子不能喝酒这是个常识,说柳州没有这个常识,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有时候心中就是抱着逗弄的心态,觉得就这么一点点,不碍事的,又不会怎么样。 但是柳州不知道,清江却是清楚的。酒精中毒这样的事,在现代不知发生了多少起,尤其是发生在大人疏忽照料的小孩子身上,都觉得没什么事,可是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呢,万一呢? 所以这个时候,清江很生气。非常生气。 她拿过身后柳絮递过来的手绢,摊在掌心,语气中略有些着急。 “怎么样,能吐出来吗?” 不知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殿内空气不太好,可乐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若是以往清江定会扑上去大叫可爱,然后趁机亲上几口的,但是这个时候她全然没了兴致。 “可乐。吐出来。” 可乐摇摇头,又伸出舌头来给清江看,表示他已经咽下去,吐不出来了。 清江回头狠狠的瞪着柳州。转过头去叫道:“柳絮。” 柳絮连忙低着头走到清江身后。 清江此时的怒火是怎么也挡不住,连坐在上方的宋远都有所察觉,往这边看了好几次,但是就算柳絮想要提醒清江小声一些,她也说不出口。清江这时候是见到谁不顺眼恐怕就会把气撒到那个人的头上,这个时候,千万千万可不能惹到他们家小姐。 柳州这时候也有些内疚,他也只是存了逗弄可乐的心思,哪知道那孩子往日里看起来那么聪明,这次他递到嘴巴的酒杯,柳州以为他会推开的,可是那孩子竟一嘴叼住了,要不是他抢的快,恐怕一杯酒就已下了他的肚子。 同时他也觉得万幸。还好自己抢的快,要不然那一杯酒都叫可乐喝下去了的话,清江恐怕也不会顾忌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人,直接发落了他吧。 想到这里,柳州转过头讨好的去看她,却被后者冷冷的一瞪眼,他缩了缩脖子,更委屈了。 明明今天早上还是好兄妹的戏码,怎么现在又变成了这样。 柳州觉得十分委屈。 可是就在这时,自大殿外传来一声嘹亮的通传。连躺在请将怀里晕乎乎的可乐都忍不住抬头去看,更不用说大殿里的其他人了。 “凌妃娘娘到。” 凌妃是宋帝的宠妃,艳冠后宫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其他四国的人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仅差一步就差点登上后位却没有登上后位的女子。觉得十分好奇。 清江也乘着这个时候,打量殿中到底哪些是冯国和大沉的人。 燕国派来的使者是燕禾还有燕依公主,坐在燕禾旁边正与他互举杯盏的大概是冯国世子,冯国人生的高大,倒符合这样一派粗旷的样子。 却说冯国这位世子殿下,倒是一等一的敏感。清江只不过多看了他几眼,他便有所察觉的寻到了这丝目光,清江收不回自己的视线,索性大方的端着杯子,遥遥向他一举。 冯国世子心中颇多疑惑,但是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他也对着清江举了举被子,仰头一饮而尽,喉头一滚咽下酒水,又满不在乎的拿衣袖一擦。清江心想,曾经几时,她喜欢的也是这类的真汉子,心思单纯简单,空有一身肌肉的大汉。 清江摇摇头,拿手摸了摸可乐的脸颊。 此时可乐躺在清江膝头,又被前方的桌子挡住,一时之间也不会有人发现她膝盖上躺了个孩子。除了她左边一脸讨好的柳州和右边案桌前眨着大眼瞅着她的少女。 这一桌,该是大沉的人了吧。 这个少女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双水润的眸子还没来得及染上尘世的浑浊,里头流光溢彩滴溜溜的转着。 她本是十分好奇的探头来看清江怀中的可乐,却不料当场被人抓包,她也丝毫不见窘迫,干脆再往清江旁边坐了些,跟她搭话道:“他好可爱啊,我可以摸一摸他的脸吗?” 清江盯着她有些哭笑不得,这时什么话,可乐又不是什么宠物,还摸一摸他的脸,你当她怀里抱的是什么小猫咪呢? 于是清江笑着摇了摇头,少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叫住,那女子看样子是少女的臣下,她轻轻叫了一声:“公主!” 声音虽小,却还是被清江听了个一清二楚,原来这是大沉的小公主。怪不得一身高贵无忧,看样子被养在深宫里保护的很好,很久以前,清江和她一样,也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少女嘴巴一嘟,却还是依言坐好,视线也随着众人飘到大殿中央,看着缓缓走进的那个华服女子,然后忍不住又转头看了看清江。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晋国公主和宋国宫妃拿来做比较,但是她觉得,自己身边这个姐姐更好看些。倒不是说脸长得好看穿的好看,论脸和穿着,这个什么凌妃显然花了不少功夫嘛,就只是一种感觉,嗯?什么感觉呢? 大沉小公主咬着嘴唇,陷入了沉思。(未完待续。) 153 双喜临门 凌妃本是被宋远帝下令禁足,这次国宴差一点她就错过了。但好在她有个十分了不得的父亲,于是陛下的禁足令昨日就做了废。 她本是天之骄女,生来就是这样受人瞩目和仰视的,若不是突然出现了那个女人和孩子,她现在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妃子,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惹得陛下猜忌生厌。 想到清江,凌妃心里就像有千万只蚂蚁爬过,麻酥酥痒痒的,她有一种冲动,想要一把拍死那些小小的生物,让它再也不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凌妃被禁了几日的足,心中把那许多事都理了个大概,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但是同时这几日她等着自己父亲的书信,但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送到自己手上。 她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此刻她迈着高傲的步子走着,头颅昂的高高的,头上凤钗的明珠和步摇坠子也宣誓着她此刻的心境。 她一转头间看见清江坐在宋远下手,身边依旧不见那个孩子,但却坐了个男人。那男人没有看她反倒看着桌子下面,不知那下面有些什么。 凌妃看了清江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宫装裙摆划过一个绮丽的弧线,稳稳朝着宋帝行礼,膝盖还未曲折便被帝王一把捞起,遂又端庄的坐在帝王身边。 清江觉得十分奇怪。照她所了解的凌妃的性格,虽然不算是一个胸大无脑的蠢笨女人,但是也绝非像现在这样稳重,滴水不漏。起码现在在清江看来,完全看不清凌妃心中在想些什么。 难道这些都是凌国公的授意。刚才凌国公好像站起来说了些什么,到底说了什么? 午膳都在一个大殿吃,本身就是走个过场,在这种情形下,谁能敞开肚子好好吃东西,不仅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是否符合身份。还要注意高台上帝王说的话,时不时附和着大笑几声。 虽然宋帝陛下看起来并不像是个会说笑话的人。 不多几时,桌上的残羹便有宫女收下去,换上饭后的瓜果点心。清江便知道,重头戏这是要上来了。 但是对于吃完饭就说事这一茬,她其实是不太愿意的,但是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她就算再是不愿意。那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时又有乐师在一旁奏乐,首先走上前的是燕禾,身边除了跟着个一身红衣的燕依,还有个锦袍男子,手上托着一只锦盒。 燕禾几步上前,跪在宋远下首,接过锦袍男子递过来的盒子举过头顶,朗声道:“燕国送来贺礼,燕地十个郡都献给宋帝陛下,愿两国邦交安稳。 ” 清江愣了一下。燕国土地本就不多,这燕地十郡她也略有耳闻,这乃是燕国兵家要塞,若是失去了这十个郡都,要破燕国皇宫,岂非只手之间。 燕国到底为何如此向宋国示好。果然,燕禾此话一出,掀起了满堂哗然,大家都只知道燕国陛下有嫁女儿的打算,却不知道这个女儿带来的嫁妆这么丰厚。 清江盯着宋远。突然扯上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宋远,这一次我倒看看,你要怎么拒绝呢? 燕禾一直跪在原地,没有站起来也没有动作。等议论声淡去之后,他这才抬头,盯着高位上的宋帝陛下,语气换为了不卑不亢。 “但是燕国送这样一份大礼,却有一个条件。” 他这话一说,又是交头接耳的议论。但是这一次燕禾接着又说道:“舍妹一直爱慕陛下,所以我父皇的意思是,若是陛下愿意迎娶皇妹,这十个郡就当是燕国给皇妹的嫁妆,陛下也不用觉得为难了。” 这一段话半是利诱半是设身处地的为宋国考虑,连借口都为宋远想好了。 若是宋远直接接受了燕国这十个郡的贺礼,必定会引起五国轰动,但若是燕国公主嫁到宋国,两国结亲,这样的议论便会淡去。 毕竟这样一来,两国结了秦晋之好,人家燕国愿意给自家公主那么贵重的贺礼,你个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家屏息以待,都等着宋国陛下的回答,毕竟这样的好事,作为一个站在权力顶峰的男人,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所以这个时候,另一个人的脸色也是大家关注的重点。 凌妃的第一反应表示在大殿中寻找凌国公的身影。凌国公只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便不再看她。于是凌妃心中又是一凉,涂着十指丹蔻的漂亮指甲,陷进了身下的软垫。 燕依自从看到了宋帝的面孔,就像是痴迷了一般,只知道痴痴的看着,全然已经忘了自己现在身在何方。 从位置上站起来一直到跪在下首,她不知已经换了多少个姿势,但是由始至终,那个威严霸气的视线却始终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站在落在她身上来自高台上的视线携着怨毒,显然来自高位上那个艳丽的女子。 燕依挺了挺胸,毫不客气的看了回去。她刚刚也是一路盯着这个女子进来的,她明明什么都比不上自己,但是却偏偏能坐在那个人身边。 不,她不喜欢。从今以后,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只会是自己。 燕依却不知道,她这样不知礼仪的做法,更像是在凌妃心上烧了一把火。但是她就算再生气也只是忍着没有动作,她也在等。 等着宋远的答话。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清江都有些疲乏,忍不住偷偷掩袖打了个哈欠的时候,宋帝陛下的眼光突然穿过众人,落到了她的脸上。 清江维持着掩袖的动作,突然见大家的目光都随着宋帝陛下转到了她脸上,她蹙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然后微微笑起来。 “州王殿下觉得这件事有没有什么问题?” 柳州正在看着好戏,突然被人点了名字,手中的酒杯还未放下。 他听宋远这么说,搁下手中的酒杯,笑道:“臣以为很好,恭喜陛下喜得良人良地,当真双喜临门。” 这时大家看到高位上的宋远帝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又遥遥对着州王说道:“那朕做主,把这等好事让给你,你觉得怎么样?”(未完待续。) 154 这个孩子 宋远这话一说出口,不只是柳州,清江也猛地转过头去盯着他。 她突然猜不准宋远心里在想什么。 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不像是玩笑也不像是命令,倒像是真的是在好生的与柳州建议。 但是柳州怎么可能因为宋远这一句话就接受,他盯了宋远一眼,然后摇头幽幽答道:“臣以为,陛下这个玩笑开的有些过头了。” 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上位的宋帝陛下。 片刻后,只见他点点头,好似又接受了柳州这个说法,然后又转过头对燕禾说道:“你看,连州王都说这个笑话有些过头了,燕禾殿下怎么还不站起来。” 清江愣了一下。 宋远这是……拒绝了燕禾手上那十个郡的诱惑? 她一直知道,燕禾虽来与她做交易,但是这种生在皇家有野心的男子,怎么可能手上没有什么筹码,清江在燕禾还没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并不知道这十个郡的存在,但是她也想过燕禾手上能令宋远妥协的筹码是有些贵重的。 但是。 燕禾拿出了这十个郡,宋远竟然还能拒绝。 同时,大殿上的其他人也没有想到。宋帝陛下会拒绝。 燕依公主一直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她都能在心中幻想出自己宠霸后宫的画面。但是宋远这一句话像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在凌妃得意洋洋的眼神中,不能翻身。 燕依刚一动,就被身边的燕禾一把按住。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哥哥,这一次使出的力道,让她无法挣脱开来。 燕禾带着燕依起身行礼,没有再说什么便退了下去。 这一场珍馐还没来得及开盘就被撤了下去,殿中各人都觉得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一般,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这个插曲并没有给殿中各人带来多少不适。该庆贺的还是照常进行,但是接下来的环节清江已没有多大兴趣了。 因为早在一盏茶之前,可乐就在她膝头悠悠转醒。 清江十分庆幸这次宴会拿来招待的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没有发明蒸馏技术。酒虽是酒,但少了不少后劲,这个西域进贡来被作为招待会客佳品的葡萄酒,倒像是现代的果汁。 所以可乐在清江膝头躺了一会,昏昏沉沉的睡去。此时也已经醒了过来。既然醒了过来,就不能再睡在清江膝头,她把可乐抱起来安放在自己右侧,远离柳州。 但是这样一来,坐在清江右侧的大沉小公主就像看见了一件十分稀奇的玩具。只见她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可乐,拿眼神就像要把可乐抱在怀里去一样。 其实这也怪不得这位小公主,她本就是掌上明珠,从小生活安逸自在,但是作为大沉皇宫中最小的一个孩子,从小学习的东西很多。讲义道理也得明白不少,这样一来,就少了许多作为孩子的乐趣,所以直到现在她长到这个年纪,仍然像小孩子一样不谙世事。 当真是活的无忧无虑的紧。 可乐也发现有人在看着他,于是转过头看了一眼,又淡淡的把目光放回自己身前的矮桌上。 心里思考着要怎么面对他母亲接下来的提问。 柳州那一杯酒,当然是他自愿喝的,若是可乐不自愿,难道柳州还能强迫了他不成。但是可乐为什么要喝那一杯酒呢? 清江盯着可乐小小的头顶。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都引起不了清江的注意,在宋远站起来之后,这一大殿的人也随他一起站起来举杯共饮。 于是这个午宴,就算是平静的过去了。 清江拉着可乐踏出殿门时。大沉小公主挥开身后女官的拉扯,冲到了她的身边。 扬起脑袋问道:“姐姐你是晋国的公主吗,我也是公主呢!那这个弟弟是你的弟弟吗,他好可爱啊,我可不可以和他一起玩!” 这一番话自然拉住了许多人的脚步。 这时正是宴会散开的时候,不只是宋国的大臣与家眷围在此地。更有各国不同的人,一时间,大家都看着清江,看她要怎么回答。 当年晋国公主柳清江成亲的事,许多人都是知道的,但是后来传出消息,说六驸马已经去世,是与晋国先帝一起死在了战场之上。人们都知道这些经过加工之后的传闻,但是却从未听过,晋国还有个小世子。 在场的人都不是愚钝的,以州王和清流公主对这个孩子的态度来看,这个孩子绝对不可能是州王的孩子,并且这五年来并未传出州王娶了王妃这样的事情。 那么这个孩子,就一定是柳清江的孩子了。 但是晋国公主柳清江,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一个孩子呢?照这个孩子的年纪来看,恐怕就是五年前那个传说中的六驸马的遗腹子。 于是清江公主这么多年没有出现在人们视野里,一下子也得到了解释。虽然这些事都是众人的猜测。 可乐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说不怕倒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越怕脸上就绷得越紧,可乐拽紧了清江的手,却没有抬头看清江。 大沉公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原本寒暄走路的人群都停了下来,但是按照她单纯的性子,她也发现不了这时气氛的僵持和清江脸上那丝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但是这一次,大沉小公主身后的女官没有拉住她,而是站在她身后,像一尊雕塑一样。 清江觉得自己再不说话,这些人恐怕目光就快把她儿子刺穿了。 她拉住往前垮了一步的柳州,视线划过一旁不怀好意的燕依和一副看好戏样子的燕禾,突然低下头摸了摸大沉小公主的脸颊。 温声说道:“你要来找他玩当然是可以的,但是若是你叫了他一声弟弟,你便只能叫我姑姑了。但是小公主你是大沉陛下的爱女,清江是绝对当不起这一声姑姑的,也不敢妄自与大沉陛下攀上亲,所以就算小公主是这样单纯的性子,日后说什么也还是要注意些自己的身份。”(未完待续。) 155 晋国的贺礼 说完后她直起身子,像是看着大沉小公主,但视线却滑过了大殿中每一个注视着这个方向的人。 “有的话该说,有的话不该说,有的事该做,但有的事不该做。公主就算单纯无忧,但是也该顾虑一下你的父皇啊。” …… “哈哈哈哈哈哈……” 清江眨了眨眼,把可乐往旁边拉了些,让他离柳州远一些,她觉得最近柳州真的是越来越不对劲。 可乐还是少与他接触的好。 柳州捂着肚子,笑的弯下了腰,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哈哈哈哈哈,你这一招真的是太毒了,你这么说来的话,大沉的陛下不是叫你姐姐就是叫你妹妹了,但是不管是叫你姐姐还是叫你妹妹,说起来你都不亏啊,我倒还沾了些你的光,也蹭了个亲。哈哈哈。” 清江嗤笑道:“就这么你就笑了一路,得了吧你,别笑了,你笑的我牙都酸了,我还没有跟你算账,所以你就别在我面前强调存在感了好吗?五哥?” 于是柳州做了个闭嘴不言的动作,默默的闭上嘴巴跟在清江身后往行宫走去。 这时拐角处划过一抹红黑色的衣角。 燕依看着走远的一行人,眼里的厌恶怎么也掩饰不住。燕禾见了她这副样子,只是摇摇头。 你看都是属公主的,但是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回到行宫之后,清江先哄睡了可乐,留下铃铛看门,这才带着柳絮慢慢往正厅走去。等她到了正厅,柳州早已端着茶杯稳稳坐在正位上,看到她进门只是扬了扬手中的杯子。 他这副样子,倒是又恢复了一国王爷该有的稳重与成熟。其实有时候清江也拿不准,到底哪一个柳州才是真实的柳州,好像每一个都是,却又好像每一个都不是。 清江给柳絮使了个眼色。 柳絮点点头。几个踏步飞身上了屋顶。 柳州不解的问:“你让她上屋顶去做什么?” 清江反问道:“难道你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所以才在这里等着我的?” 聪明如柳州,几下便想清了其中的缘由。这是宋国皇宫,暗中眼线不知道有多少。就算他的人早已清了场子埋伏在四周,但是他还是不如清江心细。 他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屋顶。 于是柳州抬头看了看屋顶,眼神询问道:“她,可以吗?” 清江点点头。 倒不是她多相信柳絮。这一路走来。能相信的人其实已经不多了,就像现在站在她面前这个与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当初不也是利用她欺瞒她吗?索性都过去了,现在各自利益驱使又走到一起,有利益的关系,便是最稳定的关系。 清江深谙这个道理。所以这些年,她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要依附别人的小姑娘。 她手上要有筹码,才有资格与人谈判。 而柳絮则不同,柳絮与她不是主子与下属的关系。不纯在背叛不背叛。暗花庄的声誉,她还是信得过的。 清江走过去坐下,端起手边的茶暖手。淡淡道:“你也发现了吗?” 柳州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清江,沉声道:“看来这次宋国的目的不简单,我有预感,这几日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首先你看,燕国作为五国当中并不强盛的一个小国,但是往年就算与晋国联姻。也没有做出割让城池的事情,这一次燕国陛下如此大方,不仅配上了十个郡,还送了一个公主过来。如此明显的心思。难道你以为大家都没有看出来吗,你是不知道,当时冯国那个小世子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清江忍不住揶揄道:“人家宋国陛下不是说要把这十个郡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都给你,你怎么不好生接受呢?” 柳州像是受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吓,往后仰了仰。 “得了吧你,燕国的女人我可受不了。这等好事,还是留给宋远吧。” 清江与柳州开了一会玩笑,又问到了正题上。 “那大沉也送了一个公主过来,难道大沉也有这种意思吗?” 柳州道:“这个我倒是想不明白。你看那个大沉公主,虽是二八年华,但是竟像个小孩子一般,身边也只跟了一个女官,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不寻常,俗话说事出有异必有妖,我们且再等等,等到了晚上,怕是一切事情都会水落石出。” 清江点点头,她心中虽然也是很多疑惑,但是她也知道这件事实在是急不得的,她在这里着急猜测,倒不如养好精神,去看看晚上上演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出戏。 这时柳州犹豫了一下,看着清江恬淡的面容,还是笑问道:“你知道,我这次带来送给宋国陛下的礼物是什么吗?” 清江挑了挑眉毛,答道:“不知道。” 柳州被她逗笑,“你都不知道猜一猜,我想你不难猜到,这是关于谁的东西。” “喔?”清江端起手中的茶杯,掩去了她大半个面孔,柳州一时也拿不准清江这时的情绪,只得继续说道:“这是皇兄授意,我去你宫中取来的……你的旧物。” 清江疑惑道:“拿我的旧物送给宋国陛下,陛下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这是人家的国宴,并不是叙旧的时候。” 她说完顿了顿,继续问道:“是什么东西。” 柳州这时便能毫不掩饰的看到清江的表情,但是令他失望的是,她脸上除了闪现出一点点的惊讶以外,便没有其他的表情。 没有愤怒,没有鄙视,没有爱也没有恨。像是一块已经结了冰的水面,不论他丢下去多大的石子,怎么的东西,这块水面上都不会再出现一丝丝的涟漪。 他低下了头,却不敢再看这块古井无波的脸上接下来的表情。 “陛下他在公主府取出了你出嫁时穿的那套凤冠霞披,命人稍作修改,装在乐锦匣里,今夜我便会当做礼物呈给宋帝。” 隔了好久,久到柳州忍不住想抬起头去看她的时候,清江终于开口说话了。(未完待续。) 156 可乐像谁 “陛下真是好打算,好买卖。” 清江出嫁时的那件嫁衣,是她此生都不愿再触碰的东西,虽是如此,但也被她好生安放在清流宫床头一个樟木柜子里。 那件嫁衣是先皇后,也就是清江的母后一针一线挑灯夜战,不知缝了多少日日夜夜,长了多少白发,才赶做成了那一件艳羡晋国的绝世嫁衣。 但是它曾经受到了多少追捧,那以后就被清江埋得有多彻底。 清江仍记得那时把嫁衣锁进箱底时,抚摸着嫁衣上的金色丝线,就好像母后还在她身边一样。 柳州也仍记得那件嫁衣的精妙绝伦。 他们母后是宿州人,宿州产丝,宿州的女儿,个个都有一手好秀活,他们母后更是这其中的佼楚。那日清江出嫁,一身大红嫁衣,珠帘遮面,掩不住一身喜气。 晋国上下都沉浸在这种喜气当中,谁又能知道,一年后这种喜气便成了死气。一点一点侵蚀着他们的心。 …… 夜晚来的很快。 这一次宴客的地点不是在大殿中,变成了旭和殿前的广场,仍是摆着瓜果点心。 清江几人到的时候,已经陆续有人入座。他们随小宫女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可乐许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显得十分好奇,一双眼滴溜溜的转着,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据说晚上还有焰火表演可以看,就连燕国的公主都有节目准备献给宋帝,清江表示,这一场好戏她十分有九分的期待。 所以她看到燕依换了一身火红的霓凰羽衣时,也没露出多少好奇。 清江捡了一颗枣子扔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吐出枣核,红毯尽头突然传来太监一声尖利的通传。 “陛下,凌妃娘娘,国公大人到。” 清江挑了挑眉,随众人起身迎接宋帝。 这时乘着没人注意。她掩袖吐出枣核,一抬头便撞见宋远看过来的目光,她只当做没看见,又随众人一起坐下去。 可当她坐下去之后。就发现身边那桌坐了个人,正拱手向她行礼。 “公主殿下。” 清江托手低头回礼,笑道:“国公大人怎么坐到这里来了,照礼来说,大人不是该坐在下首吗?” “我算皇亲国戚。坐在公主身边也不算过错罢。” 清江点头:“是这个礼,怪我,都忘记了这一茬。” 凌国公没再管清江,注视着清江身边一脸懵懂的可乐,仿佛这才发现似的。 “这是……公主的孩子?” 清江笑而不语,只是一直笑眯眯的盯着凌国公看,倒叫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了。 他今日午宴时不知给清江打了多少个眼色,使了多少个暗号,但是后者总是装作看不到的样子,这个孩子当时他坐的远。也没怎么看清楚,除了最后大沉小公主问出那个问题时,他在人群中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那时他就觉得,像,真是太像了。 可这时这个孩子离他只不过一个桌子的距离,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真觉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和她,真是太像了。 这个孩子没有十分像宋帝。宋帝眉眼锋利,结合了先皇后与先帝的优势,先帝的基因占得更多写。但他的儿子却像极了先皇后。 宋远的母亲,他的妹妹。 可乐的眼睛生的很圆。是一双有神的杏眼。这样浓眉大眼的样子,分明就和她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 清江伸出胳膊揽住可乐,略有些恼怒。 凌国公看着可乐的眼神,太有侵略性。太炙热,又太……柔和了。 她觉得有些可怕,她不知道这样的眼神里所包含的意义。 “国公大人,请注意些场合和身份。” 清江这句半威胁半警告的话说出口,凌国公才像是猛然回过神,只见他笑了笑。说道:“小世子生的真好。” 清江眉心一皱,有些后悔带可乐出来了。 凌国公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一直很复杂。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索性凌国公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再说话,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红毯尽头又传来太监的通传。 “太后娘娘到。” 于是一身盛装的太后又从红毯那头,施施然向着高台走去。 清江嗤笑,就跟走红地毯似的,被那么多人看着,他们也不嫌渗得慌。这时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凌妃没有坐在宋远身边而是独自一人摆着小桌坐在一旁。 原来宋远旁边那个位置,是给太后留着的。 清江之前不知道宋远与太后的关系之时,觉得太后跟宋远长得很像。但是当她知道太后的身份之后,再回过头来看太后的脸庞和气质。 分明是另一个翻版样子的方圆,只是多了些头发。 这样看来,太后那张脸和方圆的脸重合,清江觉得十分好笑,她抿唇憋笑,偷偷伸手揪住了柳州的衣摆,却不料抓了柳州一缕细肉,疼的柳州一个激灵,连忙伸手挥开那双魔爪。 他不知道她到底想到了什么那么好笑,但是她觉得好笑就会打人这个毛病,还真是不好。 太后走过清江桌前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往清江这桌看来,准确的说,更像是看着清江怀里的可乐。 她看着可乐,露出了慈爱的笑容,然后向可乐招手。 可乐是认得这个阿婆的,小孩子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尤其是这个阿婆还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何况这个阿婆极有可能是他的奶奶。 但是可乐不敢回应太后的招呼,只是仰着头往后靠,看着清江的脸,轻轻的喊了一声:“妈妈?” 清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她不能放可乐过去,也不能任由大家这样僵持着,在这样等下去,恐怕所有人都会开始怀疑可乐的身份了,但是现在太后这一茬,显然已经有人开始怀疑。 毕竟宋国的太后娘娘,怎么会认识晋国的小世子呢? 太后等的也有些生气,她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不识抬举。第一次敢拿神农珠和可乐的身子来要挟她,此后更是一度失踪不见。 现在居然敢不让可乐近她的身。(未完待续。) 157 嫁衣 “这是早晨见过的老奶奶,你还记得吗?” 清江突然低头轻声对可乐说道。 可乐虽不知母亲为什么要这样跟他说,但是她既然这么说了,他便就言听计从。 只见可乐点点头,然后转身朝着太后甜甜一笑。 清江拖起可乐,说道:“去吧,但是记住,奶奶毕竟不是你的奶奶,她是宋国的太后,你可要守规矩才好。” 可乐起身朝着太后走去。 太后娘娘心中虽是不满清江那一句,“奶奶毕竟不是你的奶奶”但是孩子现在已经在她的怀里,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照她的想法,就算现在就在这大殿上说这个孩子是宋远的,恐怕也没人敢站出来有什么质疑。 但是宋远一直迟迟没有动静,又嘱咐她不要插手,她只能眼巴巴盼着。就算是上次匆匆一面见着了这个孩子,也没能抱在怀里亲一亲,所以当可乐走到太后身边的时候,她便是再怎么忍不住,激动的牵起可乐的一只手,往高台上走去。 清江看着太后与可乐相牵的那只手,看着他们一步步踏上那条五色长梯,在宋远身边坐下。 清江叹了口气,转身对凌国公说道:“凌妃娘娘也是时候该给陛下生一个皇子了,你看太后多喜欢小孩子啊。” 凌国公突然被清江搭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撸着胡须,喃喃道:“是啊,是啊。” 可乐随着太后坐到凤椅上,看到身边的宋远,只是眯着眼笑,他可没忘记之前清江的嘱咐。这里的人,他都是不认识的。 宋远愣了一下,然后瞬间想明白,不由得心头一暖,然后伸手在桌子底下牵起了可乐的小手。 凌妃看着这一幕。心头又是嫉妒又是酸涩,偏生底下又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不但不能表现出来,反而还要做出一副也十分喜欢的样子。凌妃的手轻轻的放在小腹上,盯着可乐的脸看了一会,然后低头一瞬,眼里染上怨毒。 这个孩子。这个陛下的孩子,为什么不是她的。 她曾经无数次想见一见可乐。是因为她心里仍抱着幻想,她想,或许是大家都搞错了呢,这个孩子或许不是陛下的,他们或许长得不像呢? 但是今日从红毯那头走来,她的目光就随着陛下落到了这个孩子脸上,只一眼她便知道,这一定是陛下的孩子无疑了。也怪不得连一向性子冷清的太后也对这个孩子颇多喜爱。 只因为他长得和自己的姨母,先皇后太像了。想到这里,凌妃不由得把目光放到台下。看着自己的父亲。 这时各国已经开始送贺礼,除了先前已经在午宴上先出手的燕国,宋国高官与大沉,冯国使者,都已依次送上了贺礼,对于见惯了这些金银的凌妃来说,看的有些兴致缺缺。 其中除了冯国送来的一只花色孔雀让她多看了几眼之外,其余的一概入不了她的眼。 就在这时,她一直余光注视着的清江……身边的柳州站了起来,手里捧着一只锦盒朝中央走去。凌妃顿时来了兴致,不由得又看了清江一眼,却发现后者正盯着手中的茶杯,好似能把上面瞧出个花儿来。 柳州在端起锦盒起身的时候。特意看了眼清江,却止不住苦笑着摇头。 她嘴上都说着不在意了,其实心里怕是比谁都难受吧。只怕这一下,她对那两人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晋国柳州,特此送上贺礼。愿陛下国运昌盛,洪福齐天。” “喔?”高台上的宋远挑了挑眉,“不知州王送的这又是一间什么稀奇玩意,可比得上冯国的孔雀。” 之前可乐看到孔雀时十分高兴,惹得宋远此时的心情也十分轻松。但是柳州此刻的心情却不是十分轻松。 “这件礼物,必然能入陛下的眼。” 柳州从锦盒中取出嫁衣,托在双臂之上。 太后坐的很远,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也没感觉到身边的宋远已经僵直了身子,她没有发现,但是一直被宋远拉着手的可乐却发现了。于是他的目光也一瞬不眨的盯着台下柳州手上的那件东西。 宋远正打算呵令柳州放回去,却不料晚了一步。 太后笑着说道:“怎么个宝贝法,你且打开,让哀家开开眼。” 柳州嘴角挂上一抹笑,然后双臂一抖,打开了那件火红的嫁衣。 在琉璃宫灯的照射下,红色的嫁衣竟隐射出五彩流光,一时间,晃得在场所有人险些睁不开眼,但是在场的女眷就算被晃到了眼睛,也仍是半遮着眼睛去看。 没有人能逃过这件嫁衣带给的惊起,这其中,除了清江和宋远。 往事像潮水一般排山倒海而来,顷刻就淹没了宋远。他觉得自己险些就不能呼吸了,尤其这时,在众人目光都聚集在那件嫁衣带来的惊艳时,有一处目光是满怀玩笑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不用转过去看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她的嫁衣,为什么会被当做贺礼送来宋国,这是她的授意还是嘉庆帝的意思。 不不不,她绝对不会愿意让这件嫁衣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么这就是嘉庆帝的意思了? 宋远兀的一笑,拍掌叫好。 “晋国这件礼物实在是好,这件嫁衣绣工精妙,当真不是凡品。得此嫁衣,必定日后只能穿在朕的皇后身上,来人,把这件嫁衣收起来。” 说罢看着柳州笑道:“嘉庆帝有心了,届时朕必定也有回礼,还请州王带回去交予晋国陛下。” 宋远身边的贴身太监走到柳州身侧,收走了他手中的嫁衣,微微屈身然后大步离开。场上的女眷早已红了眼,官家小姐更是眼光热切的看着宋帝陛下,就算为了这件嫁衣,这宫也是必须得进的。 这其中有一个人,则是默默的下了决心。 凌妃看着小太监走的方向,眼里闪过热切。一半是因为这件嫁衣的美丽,一般则是宋远说出口的那句话。 他说,日后穿上这件嫁衣的女子,必定是他的皇后,那么这个人,只能是她。(未完待续。) 158 昔:大公主往事 他? 我眨眨眼,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约莫是宋远吧?看来宋远这个大夫,倒还真是关心自己的病人啊。 “宋远吗,他……伤的有些严重。但是他托我告诉你别担心,他十五就会上山来,到时候还是麻烦方圆大师了。” 这话倒不是我杜撰出来的,事实上宋远的确也这样对我说过,算起来今日也算月初,过不了几日宋远便会来白马寺。 但是不知道,宋远得的是个什么病,须得月月来此。 “住持,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宋远他,到底是什么病?严重吗。” 方圆摇了摇头,然后屈身对着我身后行礼,道:“太后万福金安。” 皇太后身后跟着五哥,我转过去时,五哥冲着我眨了眨眼睛。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他这副样子,约莫是没什么大事的吧。 “方圆住持怎么会在这里?” 我心下一惊。依皇太后的眼力,方圆此刻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尤其是在通常的印象里,我们两人本没有多少交流,可此刻我们竟像老友一样闲话寒暄。还离的那么近。 我心里思绪翻腾,一时间不知道想个什么理由出来解释。 好在方圆脑袋转的比我快,面上表情也拿捏得十分好,我对着他挤眉弄眼急得不得了,可方圆大师只是淡淡的往前走了一步,解释道:“公主离寺这样的大事,作为住持的我定然是要关心的,现下看到公主与五皇子平安归来,小僧就放心了,我这就离开。” 方圆转身打算离开,被皇祖母一声叫住,“方圆主持,这件事……” 方圆头也没回,背对着我们摆了摆手。“太后放心,有的事本不在小僧份内,我自然也不会多说。” 皇祖母把手拢回衣袖,微微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皇祖母的目光才幽幽转向我,她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摆摆手,对着身后的嬷嬷道:“咱们也走吧。” 我立在原地,低下头恭敬的说了一声:“皇祖母慢走。” 待皇祖母的身影离开小院。我和五哥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说话,各自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清荷苑的小房间里,看着简单的家具摆设,我坐在凳子上,手枕在桌上叹了一口气。 铃铛端了盆水过来给我净手洗脸,对这次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扭干净帕子,温声道:“公主,擦把脸睡觉罢。天色也不早了,你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我现在去五皇子那里去看看。” 我摆摆手,示意她快走。 我这会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铃铛。照理来说,按照我以前熟悉的铃铛的性子来说,她对于我抛下她下山去的事情,一定是耿耿于怀的,此刻见了我回来,怕是要拉着我一路叽叽喳喳着说话。 但是铃铛的反应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她十分平静,平静的有些让人惊奇。我一直打量她,却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了。 因为我不知道,她这样是不是经过了皇祖母的授意,还是说。铃铛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但是就算有那么多问题困扰着我,那一夜我枕着星光睡得出奇的好,可能是过于担心第二天的到来,生物钟早早的便把我唤醒,我醒来时,铃铛已经端着洗脸水候在门口了。 我呼唤铃铛进屋梳洗。等一切的打理妥帖,这才迈着步子往皇祖母的院子走去。我心里担忧害怕,但是担忧和害怕也是没有用的,这件事我迟早要面对,倒不如早些取得皇祖母的谅解,到最后事情抖到父皇母后眼前,也有个人是会站在我这边的。 所以想清楚以后的我,显得十分洒脱,连步子都轻飘飘的。 嬷嬷在门口候着我,放我进屋以后便关上了房门。 皇祖母正在用早饭,招呼我过去一起吃。我连忙眼观鼻鼻观心的坐过去,小心翼翼的喝自己面前的那一碗粥,但是一碗粥能喝多久呢,就算我一直拖着时间,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但是那小小的一碗粥,总是有喝完的时候。 等嬷嬷和铃铛进门,收下碗筷端上清茶的时候,我便知道,时间已经到了。 这时我也不敢再坐着,我站起身,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尖,等着皇祖母的发话。 皇祖母被我这副装出来的乖巧逗笑,“怎的这么拘束,我叫你来又不是叫你来站着的,坐下吧,只是说几句体己话儿,又不会把你怎么样,难道你还害怕皇祖母不成。” 我撇了撇嘴,怕。怎么不怕,晋国上下除了父皇,便是皇祖母最大了,更何况皇祖母一句话在父皇面前就跟圣旨一样,若是我过不了皇祖母这一关,想必最后父皇母后那一关也会非常的难过吧。 “皇祖母,清江有话说。” 我抬起头,眼里已经含了眼泪。 都说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但是就不知道,这一招对女人来说有没有用处了。 皇太后招手让我坐下,但是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我心里突突的跳着,怕自己再忤逆她会适得其反,于是只得坐在她旁边,等我坐下以后,皇祖母这才抬起头看着我,语重心长道:“清江啊清江,这件事,你叫皇祖母该怎么说你才好呢?哀家知道你一样特立独行,有自己的思想和看法,但是你要知道,你这样的性子,并不适合长在皇家,但是你既然长在了皇家,你便要学着去适应和看开。” “难道,你要步你大皇姐的后尘吗?” 我猛地抬起头,终于明白了皇祖母为何一直不松口,就算我昨晚一番话都已经快要打动她了,可是皇祖母却仍不表明态度。 原来她只是对大皇姐的事情耿耿于怀。 皇太后见我吃惊,于是语重心长的劝慰道:“你大皇姐当初与你一样,小女孩年纪,对一切都好奇,情窦初来,这个哀家可以理解,但是你们是公主,就该拿出公主的担当,难不成你们真的可以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一切去吗?”(未完待续。) 159 昔:松口 皇太后这一番话带了些私人感情,她说的激动,忍不住捂着嘴咳了两声,我连忙伸手去替她抚背,皇太后挥开我的手,然后抬头安静的等着我的回话。 我定了定神,抬头时眼里少了怯弱,全是坚定。 “皇祖母,我知道你始终放不下当初大皇姐的事情,但是大皇姐是大皇姐,我是我,我并不会为了他而放弃自己啊!皇祖母,我从未说过我要抛弃现在的一切和他走。” 皇太后盯着我问道:“那你是打算要一个驸马?清江,你以为哪里那么容易,若是有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大皇姐当初又何必落到那个下场。你父皇与我,是绝对不会接受那样的一个男子成为我们晋国的驸马。你们是晋国的公主,哀家和皇上的心头宝,养了那么多年宠了那么多年,最后为了一个男人放下一切,你以为,真的值得吗?” 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说到底,皇太后只是打不开那个心结。所以说,我若是打开了皇祖母心中那个关于大皇姐的结,她是不是就能接受宋远了? “皇祖母,当初大皇姐……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这个女人有多华贵荣耀,那也始终只是个女人,当这个女人被提及往事的时候,面上总会染上哀切。 “你大皇姐是哀家第一个孙女,哀家多宠她爱她,她自小在我身边长大,吃穿用度一律是最好的,就算后来陆儿出世,她的荣宠都未有少过,哀家反倒觉得陆儿抢了她父皇母后的宠爱,于是对她更加好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与先皇长得有几分相像,哀家看了她就觉得先皇仍然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于是便更加喜欢她了。” 我沉默着点头,认真的听皇祖母说下去。 “可是后来澐江越长越大,性子也越来越活泼。那时她总爱带着你二哥出宫去,哀家与皇上看在眼里,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有看到。可是却没有想到。哀家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放任他们如此玩闹。” 说到这里,皇太后露出了几分痛心疾首,看样子是真的牵起往事有几分伤心。如此也可以看得出来,当初的大公主澐江,是真的十分受皇太后的宠爱。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恐怕到后来皇太后下的那个不准许大公主回宫的命令,也只是一直生气罢了。 “她出宫便遇上了那个男人,说是相爱,但是让我看,人家早就看出了她贵家小姐的身份,等着攀高枝罢了,可惜那个丫头一直看不明白,还怨恨哀家的抹黑。哈哈……哀家养了她那么多年,最后换来她一句那样的话,莫不要说哀家见过千百种人心。一看便知道那不是她的良人,就说她,她如此说哀家,也绝非晚辈该为!” “所以皇祖母就下令,剥去大皇姐公主的身份了吗?”我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皇祖母喝了口茶,这才摇头道:“不是,这个命令并非是哀家下的,当时你父皇也在场……他听了以后很生气,当场便逐她出宫去,哀家那时还想着办法替她求情。倒不想,三日后便传来她已与那个男子成亲的消息。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连套像样的嫁衣都没有,她就把自己托付给了那样一个男人。” 我听皇太后说了那么久。对大皇姐……夫的称呼一直都是那个男人,看得出来,皇太后介意的并不是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有什么,而是伤心大皇姐的态度,还有就是对大皇姐的心疼。 毕竟没有哪个长辈。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我起身跪到皇太后膝头,伸手摸住她的手,又把头搁在她膝盖上。 “皇祖母,你别伤心。清江不会像大皇姐那样的。” “清江对以前的事都记不清了,所以现在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但是第一次见到皇祖母我就相信您是我的皇祖母,清江知道你心疼我们,你心疼我们每一个人,包括三皇姐和四皇姐。” 是的,就算皇太后不喜欢慕妃,但是三公主四公主同样也是她的孙女,不论如何,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她一直口口声声中维护的是清江,但是细思间不难看出,每一次她让泠江快点成亲搬出宫,也只是看似偏向清江的维护着她。 皇太后把手放在我脑袋上,轻轻一路从头顶摸到我的背脊。 “你倒是看的明白。” “是啊,怎么说,清江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是。”我笑着开了一句玩笑。 倒不想这句话戳到了老人家的忌讳,“呸呸呸,说些什么胡话,什么死不死的。得了,你说了这么多还不就是想让我松口,往后再在你父皇面前为你说些好话。” 我吐了吐舌头,果然是一眼便看出来了,还好我没耍什么小心眼,不然怎么完蛋的都还不知道。 “皇祖母,他是个好人,十分十分好,他救过我的命,对我十分好,所以很早之前清江便决定非他不嫁了。” 皇太后摸着我的手一顿,揶揄道:“你以前见到三驸马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我额头划下三根黑线。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那什么白许,虽然是被人念的很多,但是我也就只见过一面而已好吗,清江的事情全叫我背了黑锅,我真是冤枉都没处说去。 “皇祖母,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您就别再拿出来笑话清江了。” 皇太后轻轻笑了一声,然后问道:“他被你说的那般好,你且说说,他是哪家的公子,我可有见到过?” 我抬起头,惊喜的看着皇太后,她这话一出,就表示她已经松了口。 “他是宋国人,家里是做生意的,我不知道皇祖母有没有见到过他,但是他十几天过后便会到白马山,届时皇祖母便能见到他了,他真的很好。” “喔?”皇祖母反问道,“是吗,那哀家就只有拭目以待,看看你的眼光到底有多好了。” 我躺在皇太后膝头,开心的都快要睡过去了。(未完待续。) 160 昔:宋远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过的十分滋润,那时适逢要过春节。按照皇祖母的话来说,我们都是要回宫去过春节的,但是春节之后我和五哥还会不会被赶到这个地方来,就要看我们的表现了。 但是我心里知道,那是绝对不会的。 同时我又为这份不会有一丝丝的怅然。 这个地方本是不喜的。从我初来时候的暴躁不安到现如今能陪着皇祖母去听一堂方圆的禅法课。五哥说,我这种娴静乖巧都是装出来的,管不了多少日子。 我知道这只是他心中有些恼我,毕竟我三番五次拒绝和他一起下山去玩,驳了他的面子,所以他就算怎么说,我眼皮也是不会眨一下的。 所以五哥整天就显得十分无所事事,十分无聊,无聊到我梳头发他都要趴在门口看一看。 我从琉璃镜面看过去,含蓄的翻了个白看,十分无奈的说道:“五哥,你别再来守着我了,我今天有要事,你去找个什么玩玩,哎,你去找方圆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啊。” 五哥开始转身朝院子外面走,连背影都是愤愤然。 “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我现在就去寺门口守着,不怕你待会不来求我。” 我连忙撇开铃铛的手,大声唤道:“五哥,别啊,五哥,五哥!” 奈何五哥走的撇拖,又自认为抓住了我的弱点,步子颇有些欢快。 我坐下去,铃铛继续为我梳头。 她担忧的看了眼院子外一闪而过的五哥的背影,小心翼翼的问道:“公主,让五皇子这样一个人去寺门口等着,真的好吗?我要不要去告诉五皇子,姑爷是从后山来?” 铃铛这声姑爷叫的是深得我心。我安慰的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继续。 “没事,让他去等着,省的他一直在我眼前晃悠。烦人的很。” 收拾妥当之后,我让铃铛留在院子里,独自去了后山,那次宋远拉我去的那片草地。 深冬的天。有些冷。 我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听铃铛的话,抱个暖炉在手上。 我裹紧身上厚重的披风,找了处避风的大树背后坐下,眼巴巴的盯着上山的那条大路。 算起来,我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宋远了。我记不起到底具体是哪一天,好像他不在的每一天都是一样。 早晨起来去皇祖母处请安,逛逛寺院,去宋远的院子里坐一会,去陪皇祖母吃午饭,回到清荷苑发呆。 但是我想,若是一个时辰之内宋远不上山,我就快要变成一块冷硬的望夫石了。 我紧了紧披风,把头也埋进去,迷糊之间感觉有人在拍我的头。 我抬起头。满眼都是惊喜。 “宋远,你来了!” 他仍是笑着,眼尾上挑,盛满了冬日的阳光,揉了揉我头顶帽子上的绒毛,伸手拉我起来。 “是啊,我来了,等我很久了吗?”说完牵起我的手摸了摸,眉头一皱,“怎的这么冷。你该不会是一早便在这里等着,午饭也没有吃罢。你真是……” “叫我怎么说你好。” 我抬头冲他笑,往他暖融融的怀里躲。 “都过了吃午饭的点了吗?宋远,我等了你这么久。你要不要做点什么,感动报答我。” 宋远伸手圈住我,笑声荡在我头顶。 “好啊,报答我的小公主,以身相许你觉得怎么样。” 我在他怀里乱拱的动作停滞了几秒,然后颇有些无奈的揪着他的衣服。瓮声道:“我皇祖母想要见你,你能和我去一趟吗?” 宋远拔出我的脑袋,替我整理好披风的帽子,然后又伸手扯了扯我的脸颊,硬是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我发现自从我与宋远说开之后,这个人隐藏的属性之恶趣味越发显露了。我把脸从他手下解救出来,然后反手握住他的手。 宋远的手很暖,不像我稍不注意手就像刚刚捂住一块冰一样,他也没嫌我手冰,反而握着我的手往怀里捂。 我心里暖洋洋的,脸上却越发难堪。 “怎么了,一脸苦相,不就是去见你皇祖母,反正迟早都是要见的,我没事的,怎么,你担心她会把我怎么样吗?” 我噗嗤一笑,“我倒是不担心皇祖母会对你怎么样,你别说些不中听的话我就谢天谢地了。” 宋远拉着我往白马寺走,笑声撒了一路,“你谢天谢地倒不如想一想要怎么谢我。” 我装作沉思的想了几秒,然后把他之前对我说的那句话抛了回去,“不如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宋远握着我的手捏了捏,笑道,“甚好,甚好。” 饭桌上,我和五哥互换了个眼神,然后又同时转头去看一派和谐的宋远与皇祖母,两人头顶上都顶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半个时辰前我和宋远在侧门遇到了一脸愤然的五哥,然后三人同路来到了皇祖母的院子,在我的人生大事之前,五哥就算心中对我再有不满,此时也是站在我身边的。 可是让我和五哥感到诧异和不可置信的是,皇祖母见了宋远,本是严肃的一张脸,在他们二人撇开我们私聊之后,皇祖母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满满的笑意让我几番怀疑,宋远是不是把我皇祖母掉包了,但是不管我怎么看,这人都是我的皇祖母无疑。 于是我和五哥十分好奇的看着宋远,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皇祖母这么快接受了他。 五哥自然是一脸怀疑和探究,而我有着的只有自豪和顺眼。 今天的宋远,怎么越看越喜欢,好想把他抱在怀里亲亲抱抱揉捏一番啊。 “清江,想什么呢,饭都吃到桌子上去了,都多大的人了,还一副孩子相,以后成婚了可怎么办。” 我松开嘴里咬着的筷子,脸上有些窘迫的叫了一声,“皇祖母!” 皇祖母看着我笑了笑。我觉得,皇祖母这句话说得有些故意,而且其中蕴含的深意让我不敢去探究,我心中忐忑,觉得这件事实在有些太过顺畅,顺畅的让我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未完待续。) 161 昔:告别 五哥在一旁笑,在我看来他接下来说的话像是在为我解围。 “皇祖母,您这么快就同意了宋远兄和六皇妹的婚事了?这八字可还都没有一撇,父皇那一关还没过,您可别给了清江压力才好。” 我心中也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但是我没有问出口,只是等午饭过后,我与宋远回到他的院子里关上房门。我这才好奇的问。 “你跟皇祖母说了什么,她为什么态度转变的那般快。” 宋远笑了笑,故意板着脸卖关子。 我走到桌子边坐下,装作不经意的伸手一抹桌面。 纤尘不染,没有丝毫灰尘,干净的像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这个地方似得。 嗯,那么一定就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了。 “你快点跟我说,我实在是好奇的不得了了。” 宋远笑道:“真的想知道?” 我连忙点头。 “其实很简单的,我告诉她我们俩独自在山洞里渡过了一个夜晚,且我们已有肌肤之亲。” 我害羞的捂住脸,这人也真是敢说啊,什么肌肤之亲,明明就只是亲了个嘴而已,怎么话到他嘴里转几个弯,就有不同的味道了呢? “我说,说不定你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你皇祖母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女人,定然不会叫你这样不清不白的回去,到时候你父皇见了,可不得怎么处置你。” “所以你就这么说了?皇祖母难道不是该十分生气然后勃然大怒的把你赶出门去吗?” 宋远理了理袖口,淡笑间运筹帷幄。 “然后我告诉了她我的身份,我身后的江汜楼你以为只是个摆设吗,不知多少人都想吞掉这一口肥肉,你皇祖母自然也会好生为你父皇打算。” 我点点头,宋远此话不假。但是不知道到时候父皇那一关,是不是和皇祖母这一关一样好过。 宋远捏了捏我的脸,问:“怎么了,又是一张苦瓜脸。这次上山就没见你对我怎么笑过。可是我来了你不太开心?” “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见了你我怎么会不开心呢,我只是不知道回宫之后该怎么面对父皇,对了宋远。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晋国,向我……提亲?” 其实这种话从我一个女孩子口中提出来,是有些让人害臊的,但是我说出口来多半都是忐忑不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情绪,明明宋远能做的都做了。可是我仍然免不了心中的担忧。这种担忧像是一株攀爬而上的藤蔓。越长越高越来越强壮,就算后面有人拽着他拉着他,或者是有人砍断,或是它已经影入云层,可是依旧没办法改变他的根。 蓬勃向上。 “春节的时候我就去宋国,届时还得劳烦你带我进宫,不然我这种升斗小民是没办法进到熠熠生辉的皇宫中去一睹圣颜的。” 我笑起来。 这片大陆上的春节和我们那里的春节是一样的,是个举家团圆合庆欢腾的日子,其实我没有想到宋远会这样说,我以为再怎么他也要等到这个春天以后才去晋国提亲。 我也不知道。一个公主出嫁有哪些礼仪,用提亲这个词到底对是不对。如果宋远没有那样说,我也会提议春节的时候去宋国和他一起或是让他来晋国的。 据我所知,宋远这些年来的春节,都是一个人过的。 可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因为他有了我,所以我十分愿意在春节的日子里陪着他一起。 我笑完之后正色道:“宋远,皇祖母告诉我,我们明日便会启程返回晋国,届时你是和我一起还是……” 宋远捏了捏桌上我的手。笑道:“你们先走,我这样和你一起去算什么,你先回晋国,乖乖的。别惹什么麻烦也别让你父皇生气,免得到时候我到晋国来,又会有许多的麻烦。我要先回宋国准备准备,毕竟我这是去向一个国家的公主提亲,彩礼倒是必须准备充足。” 我听出了宋远口中的揶揄,刚准备回话。看见房门处人影一闪,随即房门被打开,我想也没想的甩掉宋远的手站起身,看着房门口一脸冷毅的男人,有些被抓奸的心虚。 柳清江,你这会牵着的是你未来的驸马爷,而门口这个只是你驸马的大夫,你到底在心虚个什么,莫不是现代小说漫画看多了的缘故。 “清江公主。”方圆疏离有礼的跟我打招呼,我浑身像是被针刺一般的难受,我匆匆撂下一句:“我回去收拾明日要带的东西。” 也没来得及看宋远的脸色,就撞开方圆夺门而逃,直到我远离宋远的院子,我才慢慢停下脚步,反省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 待我冷静下来想一想,我才觉得自己刚刚那副样子,实在是太没有气势了,但是让我那样插在宋远和方圆之间,我始终都会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旁观者,他们之间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气场萦绕,把我隔开在外,让我觉得十分难受。 等我回到清荷苑的时候,铃铛和五哥已经在收拾了。 要回晋国的这个消息是昨日皇祖母告诉我的,我和五哥本是被罚在白马寺思过,如今一年还未满,得已提前回宫的原因我大概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其一可能是因为母后吹了父皇的枕边风,父皇又念在皇祖母辛劳,所以特恩准我们能提前回宫,其二大概就是皇祖母已经告知了父皇关于我的事,所以父皇火急火燎的要把我招回去。 铃铛在我的房间里忙碌,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左右乱窜,我就进去坐了一会,这个小丫头居然还义正言辞的嫌弃我挡了她的路,于是我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又晃晃悠悠的去了五哥的房间。 五哥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包袱,走的时候自然也只会有一个包袱,此时那只包袱正安安稳稳的放在床头,五哥坐在桌旁喝茶,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我回头看一眼忙碌个不停地铃铛,在转回头看看这处安静自在的五哥,坚定的坐到了五哥对面。(未完待续。) 162 昔:离开 五哥举着杯子,抬起头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问道:“你不在情郎那处好生待着互诉衷肠,跑到我屋子里来干什么,让我猜一猜,难不成是你情郎那里有个别的男人。” 我被五哥左一个情郎右一个情郎说的有些恼怒,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对的。也是我所疑惑担心的。 但是我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我连忙把话岔开。 “五哥,我们明天就要回晋国了,你有没有什么不舍的东西或者是人啊?” “没有。”五哥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喝着他手中的温茶。 我继续不屈不挠的问:“我可是对这个地方十分的不舍呢,你不知道,其实你还没来白马寺的那几天,我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别提有多无趣了,那时候我每天最开心的事情的是在路上拦住方圆,然后不屈不挠的去敲钟。” 五哥突然好奇道:“你拦住方圆做什么。” 我在心里偷偷地笑,心想着,你再装模作样的,还不是被我一句话就炸开了那副面孔。 我想了想,然后答道:“我那时候偶然撞见了方圆跟宋远,于是等宋远走后,我自然要去打听他们是什么关系了。” 我等着五哥问我:“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可是五哥好像知道了我心中所想,面上一派平静,就是不肯再接我的话了,但是就算他这时候不接也是没什么关系的,毕竟我抛砖引玉引的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玉石。 “可方圆的嘴巴可硬了,不管我再怎么问他都不肯告诉我松原的身份,于是没有办法,我只能去敲钟,到最后他实在受不了才告诉我宋远每个十五都会上白马山。” “五哥,难道你真的不好奇宋远和方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吗?” 五哥淡淡的撇了我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我说道:“柳清江。你做了这么多铺垫,所以呢,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或者是说。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我听五哥这么一说,顿时感觉有戏,于是坐直了身子问道:“五哥,你说要是方圆喜欢松原该怎么办啊?” 五哥本是又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听见我这么一问。刚到嘴里的茶一丝不留的喷了出去,恰巧那时我坐在他对面,于是他这一口茶一丝不留的喷到了我的脸上。 再于是,整个白马寺都响起了我震慑云霄的哀嚎。 “铃铛!” 事后我认真地想了想,到底为什么五哥当时的反应会那么的大,是因为我提到了宋远和方圆,还是因为我说了方圆喜欢宋远这个假设,但是不管是哪一个,五哥的反应都让我觉得十分的满意。 当天夜里作为我在白马寺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来说,我睡得十分的好。整夜好梦。 第二日我早早的就起了,天还蒙蒙亮,铃铛就被我从温暖的被窝中拖出来替我梳妆打扮。 我需要在和皇祖母吃早膳之前,去和宋远道别。 可能是因为我起的早,于是第一次遇到了许多去上早课的小和尚,其中也包括方圆住持。 “方圆住持好。”我知道我是怎样都躲不过去了,于是只得停下脚步和方圆打招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方圆身边的小和尚,今天看着我个个都很友善。 方圆向我行了一个礼。然后直起身问道:“公主和五皇子今日可是要随皇太后启程回到晋国了。” 我回答道:“是的。” 方圆点点头,招呼着身边的小和尚,“你们且先去,我同公主有话要说。随后就到。” 我不知道方圆跟我有什么话要说,我自认为我与他之间除了宋远,也没有别的秘密了,所以今日他避开众人要跟我说的话题,是关于宋远的? 等方圆身后的一群小和尚有秩序的散开,拐过长廊再也看不见之后。我才看着方圆认真问道:“不知道方圆住持要跟我说什么?”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然后从袈裟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我面前,我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有些怀疑和受宠若惊的伸手去接过那个仍带着体温的瓷瓶。 颇有些怀疑的问道:“这个是给我的?” 方圆点点头,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到我手上。 “我知道你们早膳之后便会启程,届时也来不及与五皇子道别,这一封信还请公主帮我带给五皇子。” 我拿着信看了看,问:“这是什么?” “你把信交给五皇子,他自会知道。这瓶酒膏是我送给公主的,如今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公主请保重。” 方圆说完之后就离开了,而我一手拿着已经染上晨露的瓷瓶,一手拿着那封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的信件,心中多种思绪翻腾。 我敲开宋远的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宋远,你知道吗?方圆住持居然写了一封信给我五哥,你说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我好想拆开来看看啊。” 宋远拉我到桌边坐下,1倒了杯茶给我,然后无奈的笑道:“你看你喘气都来不及了,还有心思好奇别人的事情,你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我抬头看着他笑道:“我来和你道别啊。” “道别。”宋远疑惑的看着我,“你起得这么早,1就是为了来单独和我道别。” 我仍是仰着头看他,眼里闪烁的全是“夸我吧夸我吧。” 宋远站着揉了揉铃铛替我梳的整齐的发顶,笑了笑,“还真是个傻丫头。” 我挥开宋远的手,这才看到他今日穿了一身雪白的劲装,踏着一双短靴,袖口扎的紧实,比起往日的优雅多了几分洒脱。 “你这是干嘛去了。” 宋远又揉了揉我的发顶,笑道:“练功啊,我到后山去打了一套拳,刚回来你就来敲门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第一时间给你开门。” 陪着宋远说了会话,我便去了皇祖母那里,用过早膳之后,我么就该启程前往晋国了。 到达寺门口的时候,宋远已在门口守着了,他已经换下了早上那套白色劲装,一身烟灰长袍衬得他越发的丰神俊朗。 这个男人,将是我以后的驸马。 那时我扶着皇祖母,脑中浮现的便是这几个字。(未完待续。) 163 昔:回到晋国 我掀开马车帘子和宋远道别,他冲我挥挥手,转身走回寺门内,我看着宋远温润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怅然。 这个地方,我终于要离开了。 五哥闲适的靠在车厢上,背后垫着来白马寺时母后为我准备的软垫,我面上露出鄙夷,语气里也带了些看笑话的情绪。 “五哥,方圆给你的那一封信,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啊?” 果然,我一说这话,五个脸上就怎么也绷不住了。早膳之前,方圆托我交给五哥的那封信就已经到了他手上,而早膳前五哥托辞离开的那几分钟,我不会真的认为他是因为吃坏了肚子所以是去上茅厕的。 “哼,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很好奇?” 我刚刚点头,五哥脸上扬起笑容,话锋一转。 傲娇道:“我偏不告诉你。” 他既然不愿意说,我也是不能勉强的,毕竟这是五哥和方圆两个人的事情,我没办法强行要进入他们的世界,就像我也不知道,方圆和宋远之间有什么猫腻,是一样的。 但是索性现在什么事情都过去了,马车越走越远,快要看不见白马寺的影子,一下白马山,到了晋国的地界,我就不再是柳清江,而是那个人人不满唾弃的公主了。 说实话,我这个公主,做的委实有些狼狈。 我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看着五哥认真地问道:“五哥,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坐马车,你们男子难道不应该是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方的吗?难道……五哥你不会骑马!” 我像是发现了一个十分了不得的秘密,自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一路,而被我笑话的主人公靠着车厢,眼皮都没抬一下,最后我觉得好生无趣,于是也拿个软垫,靠在车厢上睡着了。 下了白马山之后。马车就驶入官道,一路平坦,马车是前几日从晋国赶过来的,又布置的十分豪华舒适。于是我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晋国宫门口,要不是五哥一脸不耐烦的摇我起来,怕是我又要在晋国大臣的行踪记上重重的一笔了。 五哥十分大力的摇我起来,小声又急促的说道:“清江。快起来,已经要到宫门口了,把你的头发理一理,可别又出什么岔子。” 这种感觉像是以前念书的时候,早上误了时间,匆匆忙忙的惊醒,头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动作早已经快了思维不知道多少倍。 我一边慌忙的整理自己的仪容,一边小声的抱怨。 “五哥你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这话一说出口便是沉默,我这才抬头去看五哥。发现他也是有些慌忙的收拾自己。 我一边暗叹好险好险,一边又庆幸还好五哥在这个时候醒来了,若是到时候有人来马车前叫我们,马车里却没有一点动静,一掀开车帘子看见我们两个睡在马车里,父皇还不得气的马上又把我们赶回白马山。 那才是,还没有入宫门便又回去了。我抖了抖,不敢再往下想。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有小太监呼唤的声音,我这才搀着五哥的手下了马车。下车之后也没敢看看周围,直接去了皇太后的车旁,扶着她往人群边走。 我觉得我这一招用的实在是精妙,因为我扶着皇太后往人群边走的时候。分明看见了被我丢在原地的五哥垂在一侧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其实1这时候颤抖的不止是五哥,我心中也十分的忐忑。我知道晋国这些大臣对清江的印象十分的不好,但是我就是清江,所以说,这些大臣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一脸不善的样子。让我的头皮都有些发麻。 “母后,一路奔波,辛苦了。” 父皇迎上来,搀扶着皇太后的另一只胳膊。 皇太后顺着拍了拍父皇的手,又看着我说道:“不辛苦,这一路多亏了清江,若不是她,母后这把老骨头不知道松了几回了。” 于是一群人都配合着皇太后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我的眼光里也多了打量和不可置信。 我望着父皇看我的眼神,十分无辜的眨了眨眼。 其实我心里十分的心虚,天知道我这一路都是睡过来的,哪里有皇太后说的那么体贴,跟个小棉袄似的,我心里十分惭愧和心虚,但是脸上却不敢显露出来。 母后在一旁许是看到了我的不安和紧张,于是迎上来把我从皇太后身边挤开,温声道:“陛下,你就别吓清江了,你不是也十分想念这两个孩子吗,他们一路劳顿,母后也该是累了,咱们先送母后回宫。” 父皇点点头,说对着立在宫门口的一众大臣说道:“好了,你们且都散了各自回家吧。” 看着母后和父皇往前走的背影,我偷偷蹭到五哥身边,暗道:好险呐。 来迎接的还有慕妃和三公主四公主,我一路看去,当看到那个远远望过来的黑色身影时,默默的移开了目光。 五哥和我接触一年有余,对我的许多小动作都了然于心,见我刻意避开二哥的视线,他随着我的步子顿了顿,然后小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吓到了,没事的。二哥他……当初同大臣一道要送你走没有保你也是因为他的身份,你可不要怪他好啊。” 我摇了摇头,停下脚步看着五哥,认真地问道:“五哥,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说完之后也没管五哥会有什么反应,领着铃铛便向着清流宫而去。 父皇的吩咐是我们今日先各自休息,明日家宴上再聚。 我跟着铃铛往清流宫走,看着这偌大的皇宫里熟悉而又陌生的一砖一瓦,像是时空转换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算起来,比起白马寺,这个晋国的皇宫更让我害怕和陌生。 我曾经想了无数的办法想要从这里逃出去,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办法,那便是早早嫁人,有了自己的公主府,我就能从这里逃出去了。 可是我当初对宋远一见钟情,却遗失了他。 但好在结局是美好的。 虽然我回到了这个华丽的牢笼,但是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再一次逃出去,这一次便是真正的逃出去。(未完待续。) 164 她的身份 “五哥,你说这话也实在有些伤我的心了,你知道的,我谁也不敢相信了,难道五个你觉得,我能够相信你吗?” 柳州点头:“是不能。” 这个世界上,他们各自为营,谁都不敢相信。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清江又是一笑,“其实我并不是早就知道,我知道方圆的身份,就在几日前。” 柳州神色一变,望着清江道:“你的意思是,凌国公?” 清江点头,“当时我被软禁在凌国公府中,他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拿了许多书给我看,其中有一本是五国秘辛。” “于是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柳州看着清江,轻轻的笑了,叹息一声,又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猜到,方圆的神农珠在我的手上。” “你和方圆之间的纠葛我不想知道,但是若你和宋远其中一个人去开口问他要,他便是会毫不犹豫的给。只是我没有想到,五哥你比宋远快了一步。” 柳州又问道:“清江,你真的认为宋远告诉你,神农珠可以救可乐的命,这句话是真的吗?” 柳州这话一说出口,便看见清江柔润的脸上染上冷意。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清江此时心中也是万分纠结,她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相信柳州,她怕自己独自一人战斗到最后,只是竹篮打水的一场空。 她不怕任何未知和危险,但是她不敢拿可乐的生命的冒险。他还那么小,他的眼睛那么亮,身子那么柔软。 那是她的儿子,曾经让她能够活下去的勇气,她不能放弃。 于是清江定了定神,看着柳州问道:“五哥,我不知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能不能相信你,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打着什么心思。想要做什么。但是五哥,你可以算计我,可是你不能伤害可乐,谁也不能。他不能。你不能,你们都不能。” “甚至连上天,想要把可乐从我身边躲去,我也不会同意的。” “我一定会斗争到底。” 柳州眼里的光闪了闪,苦笑道:“我从方圆手里要来神农珠。也是要给你的,我本想着最后再给你,没想到这么快你就知道了。” 说完后顿了顿,他看着清江脸上平平淡淡的表情,没有惊喜,没有诧异,只是睁着大眼看他,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多年以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骨子里藏着的大胆与不羁。 那么闪亮动人。 “清江。你心里其实也是怀疑和不相信的吧。” “五哥,我总觉得最近很多事都在变,好像冥冥中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我从来都不相信宋远说的话,关于神农珠的秘密,我也是从凌国公那里得知。” 柳州道:“你都知道了?” 清江点头,释然一笑。 “挺老的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现实中也会被拿来用。” 柳州不解的皱眉,“什么‘梗’?这是你们那里的话吗?” 清江恍然,掩嘴一笑,“我又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说起来。五哥。这个世界上我最应该相信的人就是你,五年前你就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应该感谢你,至始至终都未向别人透露一分。就这一点。我最该相信的人就是你。” 这世界只有两个人知道清江真正的身份,一个是柳州,一个是清江本人。所以说,一开始清江就害怕的躲着柳州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他们是双生子,天生有一种神奇的气场。 柳州能发现其中的不同寻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想起往事,觉得十分愧疚,而又无可奈何。 他生来就是个皇子,就算有的事情他不去争不去抢,世人也会看着她,兄长会怀疑他,父亲会有期望。 所以他只能放手一搏,努力自己去争取,就算结果不如人意,他至少曾经努力过。 可是让柳州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这场拼比他输了,输掉了国家1亲情,也输掉了清江的信任。 柳州苦笑着摇头,头一次真挚诚恳的向清江道歉,在清江眼里看来,他微微下垂的脑袋,已经没有了往日得潇洒骄傲。 清江依旧是笑,并不以为意。 “我知道,这一切也不是你想要的,你骨子里更多的是纵情江湖山水,你不爱朝堂,也不想去争夺那个位置,但是你避不开父皇的期望。你也不忍心晋国的江山败在二哥手上。” “这些事你居然也都知道。” 柳州无奈的耸肩,他还是小瞧了清江,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她五年前置之死地而后生,五年后光鲜的出现在陛下面前,不知打了多少人一个狠狠的巴掌。 “其实这也不难猜,父皇怎么说也是一个国家的君王,虽说二哥是大家默认的太子,但是太子这个位置,没有得到父皇的肯定,这一点,二哥心里清楚明白,母后心里清楚明白,你心里自然也清楚明白。你装做骄纵的样子,只是为了引开大家的目光,如果后来没叫你发现二哥和燕书的事,你怕是会一直潇洒的活着。” 是啊,若是没有发现那些事,他做个潇洒的皇子活着,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那该多么的美好。 但是世上永远都不会有如果,这个假设,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个世上。 燕书是为了报仇才来到晋国,接近了柳陆,不仅仅是他,还有身在晋国皇宫的慕妃。他们为了报仇而来,要毁掉的是他的国和他的家,所以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定要做些什么。 就像当初父皇对他说的那句话一样。 “你生在晋国,身在皇室。这个国家带给你的不止是无上的荣耀,还有无尽的忧愁,那些不只是我的百姓,也是你们的百姓,忧他们所忧,乐他们所乐。让他们衣食无忧远离战乱,这是我们皇室对百姓的承诺,和责任。若是有一天你二哥违背了这个责任,父皇希望你能把这个责任扛起来,做一个皇子的所为。” 这就是皇家,身在皇家。(未完待续。) 165 相信他 清江看柳州陷入回忆,端着茶杯开始喝茶,也不打扰他。 她知道,柳州这时心里怕是也不好受,那么多往事和回忆,足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她需要给他一点时间,让他透透气。 等柳州眼神恢复了清明,清江这才笑道:“你说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好像上天故意不让你们柳家有后似的,柳家的两个男儿,喜欢的都不是正常人。” 柳州不喜欢她这样说,于是皱了皱眉,“清江,你别这样说。也别把自己排除开,你是我的妹妹,你也是柳家人。” 说完之后想起清江话中的深意,想到那个人,心中也有些惆怅。 他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但是好像就那么出其不意的放生了,在遇到那个人之前,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一生会有一个这样不容于世界的污点。 可是这个污点,他甘之如饴。 柳州抬头,眼里已出现笑意,“清江,你可以相信我。” 清江本是看到柳州一瞬间的颓废,心中也有些后悔。她现在就像是一直长满了刺的刺猬,哪里管的上旁边是谁,反正只要是有人接近她,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团成团,狠狠的刺上去。 可是现在听到柳州真挚的声音,一如往常的笑脸,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州知道她的担忧顾忌,也知道她现在站在危险的悬崖岸边。像多年前一样,人人都在看着她,想从她那里得到些什么。 “清江,我唯一对不起你的事,就是五年前带你下山,把你引到宋远身边,除了我和方圆的纠葛,我再无隐瞒。你知道,如果我想要害你,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你要做的那些事,我愿意陪你一起去做。” 清江问,“为什么?” 柳州眼里露出罕见的恨意。 “父皇的命。母后的死,这一切我怎么咽的下。可是他们如今还好好的活着,你叫我怎么不恨。一切因果,都该有个结束了。” 清江点头,心中却还有一个疑虑。 “方圆如何肯把神农珠给你。” 柳州笑道:“这是他欠我的。” 这又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往事。清江不想问也不能问,她撇过头,取下头上的簪子,对着柳州说道:“把你的那颗神农珠给我看一看。” 她心中的防备,还真是到了一个境地。 柳州心中虽然无奈,却还是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通体晶莹的玉佩,可是他们二人的目光都不在这块玉佩之上,而是被玉佩中间的一颗珠子吸引。 其实柳州是有些冤枉清江了,她这一举动并不是怀疑和不相信柳州,而是她心中更有疑虑。 清江不自主的皱眉。“神农珠该不会都是以饰品的形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吧?” 随即她顿了顿,抬头看向柳州,缓缓道:“那这么说,五国皇家人,大概都能猜出来,尤其是宋远和二哥,他们早就知道了我头上这支簪子,是神农珠?” 柳州一开始还没有想到,听请讲这么一说便立马反应过来。 当初他看了清江的这支簪子,也是很快就猜到了。那么陛下和宋远,他们果真是早就知道了却一直按兵不动? 他们究竟想做些什么。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疑虑困扰着许多人。 尤其是在另一处行宫的燕国皇子燕禾,还有他的妹妹燕依。 燕依躺在座椅上。十分不满的看着燕禾,眼神中尽是愤懑不平。 “我明明不喜欢宋帝,为什么偏偏要我装作一副喜欢他的样子,我喜欢的是晋国州王,我不能嫁到晋国去吗?” 燕禾坐的笔直,他冷冷一笑。“愚蠢的女人,你以为你到晋国去,晋国会接受你吗?莫别说晋国了,你看人家州王殿下,又怎么会看上你。” 燕依猛地坐起身,手指颤抖的指着燕禾,气的话都说不全,“你!“ 燕禾丝毫不为所动。 抬头时眼光更冷,不知道为什么,燕依觉得这不再是燕国的那个皇子燕禾了,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种变化,让她觉得十分受威胁。 “好啊燕禾,原来你一直都在装。装的可真好,我和太子都被你蒙骗过去了,哼,看我回到了燕国怎么跟父皇说。” “喔?”燕禾像是突然来了兴致,比女人都还要精致美丽的面庞上染了烛光,像是一只刚刚破茧而出的花蝴蝶,“我倒想听听,你要怎么跟父皇说。” 燕依起身,居高临下的瞪着燕禾。 “我要向父皇揭露你的真面目,你这个爱扮女人的变态。原来你一直装作弱小,你以为,燕国的皇位有你的份吗,你和你的母后一样,都是个摆不上台面的人,所以父皇才会一直都不喜欢你。” 燕禾不怒反笑,“还能看出来一点,看来不至于蠢得无可救药。” 他站起身盯着燕依,这一次轮到燕依抬头望着他。 那一刻燕依觉得,燕禾白润的脸庞那么可怕。 “可是你以为,你还回得去吗?这宋国,就是你的结束,你识相的话就好好的做你的公主,我还能让你有几天好活,你要是……” “来人啊,快来人啊!”燕依突然扒开燕禾,拼命朝门外跑去,边跑边叫,燕国带过来的仆人推门而进。 问道:“公主,有什么事吗?” 燕依见进来的这个是太子一路派过来的心腹,于是往他身后躲去,指着燕禾道:“这个人,这个人要害我,你快帮我把他抓起来,然后传信回宫告诉父皇!” 那个黑衣仆人看了看燕禾,然后转身看着燕依。 “公主,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属下送你去休息吧。” 燕依怎么说都是在宫廷里长大的孩子,这个仆人话一出口,她心里绷着的一根弦,“咔嚓”一声破裂,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这个人,不是太子的心腹,而是燕禾的心腹,不光是这样,恐怕现在宋国所有跟来的燕国人,都已经是燕禾的心腹了。 燕依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明燕禾是个处处不讨喜的皇子,怎么一下子翻了天。(未完待续。) 166 你要回去 可是她没有想到是事情还有许多,比如说她这一次来宋国,本就不会活着回去。 第二日清江又叫来了柳州。 柳州看清江一脸急切的样子,不由出声问道:“到底什么事,火急火燎的叫我过来,可是可乐他……” 清江瞪了他一眼,心里暗呸,这人乌鸦嘴一张,准没什么好事。 柳州撩开袍子坐下,手中端起的热茶还未送到嘴边,便听见清江说道:“五哥,我需要你回晋国去一趟。” “回去晋国?”柳州搁下手中的茶碗,更是不解。 他们昨日本就说好,他留在请将身边帮她。陛下那里是远水,怎么着也管不了他这个近火,清江也有意接受他的好意。 怎么就过了一晚上而已,她就改口要赶他回去。 清江这时虽然心中藏着不少的事,有些焦急,但是看到柳州一脸委屈不忍的样子,还是忍俊不禁。 他那副样子,就像被人遗弃在街头的小狗似的。 清江抿了抿嘴,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笑意憋下去,这才看着柳州道:“五哥,我要你回去办的事情有你两件,可能你这一回去,我们手上就会有四颗神农珠。” 柳州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碗,再抬起头看清江时,满脸充满了不可置信。 守在门口的柳絮连忙扒着门缝问道:“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清江仰着头,冲着门外道:“没事。” “你的意思是。在晋国,还有两颗神农珠?” 清江点头不语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快说啊,在谁的手里。” 比起急躁迫切的柳州,清江显得有些太过安闲,她慢条斯理的端起手中的茶杯,吹开茶叶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盖上盖子,这才转过头来看着柳州。 清江从怀里掏出三个锦囊,丢给柳州,柳州翻身接过。站在厅里。盯着手中的那三个锦囊,微微眯了眯眼睛。 清江起身走到柳州身边,对他耳语道:“五哥,我需要你现在就走。别问也别说。这三个锦囊你收好。你回到晋国再打开红色的锦囊,到时候你就会明白。” 见她这么谨慎和小心,有弄得神秘兮兮的样子。柳州心里不由得也有些许紧张。 他转身就朝门外走,在离门口还有一步的时候清江叫住他。 “五哥。” 柳州回头看着她。 清江笑道:“五哥,我现在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到你的身上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叫我失望,五哥,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你告诉我,我能够相信你吗?” 柳州静默几秒,笑着点头,转身大踏步离开。 半个时辰后远在御书房的小九凑到宋远耳边,轻语几句。 坐在下首的几个臣子纷纷交头疑惑,陛下的脸色实在有些不太好啊。 其实小九此时心中也有些弄不明白清江的此举,到底有什么所为。 州王匆匆离宫回到晋国,到底又是有什么猫腻。 不同于这些人的猜测惊心,远在寒落宫的清江搭着躺椅倒在一片桂花雨下,闲适的让柳絮忍不住想冲上去打她几个巴掌让她清醒。 她总觉得最近的小姐有些说不出来的可怕。 不是那种可怕,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她像是已经开始默默的布局,这盘棋终于是要开始了吗。 清江推了推蹲在她身边的柳絮,柳絮正在神游,叫她这么一推,脚下没有站稳,一个后仰,往后面倒去,清江连忙伸手拉住她。 忍不住笑道:“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几声了你都没听见。” “小姐。”柳絮站起身,忍不住怒气腾腾,“你……” 清江笑道:“我怎么了?” 正巧这是一阵微风吹来,香浓的桂花香气携着一阵花雨洒落在清江神侧。清江往后仰了仰,靠在软榻上眯起眼睛。 “柳絮,你坐着陪我说会话吧。” 柳絮听见清江这么说,知道她有话说,于是直接撩开裙子直接就坐在地上。 清江眯着眼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道:“你们那个地方出来的女子,都是这么不拘小节吗?” “哼。”柳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表示她还在生清江的气。 清江也不恼,伸手捻起身上的桂花,米粒大小的桂花躺在她的掌心,像是一湾江河中的小舟。 “这都十月了,再过不了几个月就要过年了,不知道可乐能不能挨过这个新年。我还想着今年过年带他到北国去看雪呢,可乐从来都没有见过雪,我答应了要带他去看的。” “小姐,会的,一定会的。” 柳絮看着可乐长大,对可乐的感情自然也是十分浓厚。 她自暗花庄而出,接到的最长的任务便是这一个,对她而言,清江是雇主,更是她的姐姐。 所以看到清江露出这样类似于难受的表情,她也是十分的难受。 “小姐……” 柳絮正打算宽慰清江一番,这时候铃铛急匆匆的往这边跑来。 清江和柳絮对视一眼,柳絮站起身,依旧守在清江身侧,挡住了铃铛的视线。 “公主。”铃铛小心的叫道。 清江从柳絮身后伸出一个脑袋,看了看铃铛,然后问道:“怎么了?你不是带可乐去御花园赏花了吗,为何如此急匆匆的跑回来了,咦,可乐呢?” 柳絮不由得在心里赞叹清江的好演技。 这件事明明就是公主自导自演的一出好剧,她脸上的惊讶都不像作假。 铃铛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他们都愿意陪着清江演好这一场戏。 他们不知道在现代有个叫做奥斯卡的奖项,如果她们知道的话,一定会把这个奖项颁发给清江。 清江由柳絮扶起来,然后看着铃铛又问了一遍,“可乐呢?” 铃铛额头冒出细密的黑线,看着清江不似作假的面庞,在心里叹了口气。 而跟在铃铛身后的一个小宫女适时站出来,盈盈向着清江行了一个礼仪,然后站起身看着清江笑,不卑不亢道:“我家娘娘看着小世子感觉十分投缘,于是邀小世子去宫中吃点点心,清江公主没有什么意见吧?”(未完待续。) 167 可乐的谋略1 清江笑眯眯的看着她,人去都去了,她能有什么意见。 而小宫女看着清江,止不住心里有些忐忑。 不是说这个晋国公主最是疼爱他的儿子吗,可是为什么她现在看着清江公主脸上的着急,却有一丝发憷。 被众人念叨着的小世子可乐,此时正坐在凌妃宫中,蹬着两条小短腿,眼神扑闪扑闪的。 凌妃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发痒,她很想抱一抱这个孩子,却又十分可惜,这不是她的孩子。 如果这是她的孩子…… 凌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有一瞬间的悲凉。 “可乐?”凌飞盯着可乐粉嫩的笑脸,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看着可乐仰头看过来,她的心又是一化。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要给孩子取个这么怪的名字,和她那个人一样的怪。但是这个孩子,真的十分的好看,或许是因为,他是陛下的孩子。 “桌子上的点心你喜欢哪一种,拿着吃啊。” 可乐看着自己面前茶几上摆设琳琅满目看不过眼的糕点,不自觉皱了皱小小的眉头,但是他转眼又笑起来。 看着凌妃一脸的期待,笑着笑了摇头:“我妈妈说,小孩子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好。” 凌妃不知道为什么她叫自己的娘亲要叫做妈妈,但是她看着可乐的笑脸,和记忆中一张脸重合,然后渐渐模糊。 “姑姑?” 可乐虽然心中对这个女人没有好感。但是母亲自小教导他要懂礼貌,所以他心里想着的,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凌妃定了定神,突然犯起了难。 早晨她在御花园散步,远远的看着清江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牵着可乐朝她走来,她想也没想的迎过去,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子可爱,于是说要带他回宫来。 那个小丫鬟犹豫了一会,还是接受了,只是要求自己派一个宫女回去向清江汇报。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场面。 可是父亲早早告诫过她。让她最近不可妄动,可是现在可乐已经在她宫中了,她该怎么处置才好。 余光中,凌妃看见下首坐着的小人儿捻起了桌上的糕点往嘴巴里送去。 她看了十分欢喜。嘴里直道:“多吃点多吃点。这可是我宫中御厨最拿手的点心了。味道怎么样?” 可乐看着凌妃荡起一个笑脸,“十分好吃,谢谢姑姑。” 凌妃此时想着下策。自然没有看到可乐一双杏眼中荡起的狡黠。 这时候有太监来报,说是皇太后来了,凌妃连忙起身接见。 皇太后一路从宫中奔来,看都没看凌妃一眼,直接冲到可乐面前,把他抱下椅子,左右打量,然后紧张的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这一问,无疑是狠狠的打了凌妃一个大嘴巴子,凌妃低垂着脑袋,脸上闪过几种情绪,最后都归于平静,她站起身看着皇太后和可乐,十分体贴的说道:“臣妾正想着把这孩子送到母后宫中,没想到母后就来了。” 凌妃这个说辞,正中皇太后的下怀,她拉着可乐冷冷的看了凌妃一眼,道:“如此最好,那这孩子哀家就带走了,凌妃有什么话说吗?” 看着皇太后一行人带着可乐离去,凌妃身后的小公主一脸气愤,刚想说话却被她伸手打断。 这时候,被皇太后牵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可乐突然回头冲着凌妃嫣然一笑,凌妃看着这个笑容,心头没有来的一紧,她总觉得,有什么事快要发生了。 果然,可乐才被皇太后接到宫中没多久,就开始腹痛。 皇太后盯着自己怀里痛的一脸雪白却强忍着不出一声的孩子,心痛的无以复加,她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凌雪然死去的那个夜晚。 凌雪然就是宋远的亲生母后,凌国公同父异母的妹妹,前朝的皇后娘娘,也是给予她荣耀和重生的恩人。 她本是宋国皇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若不是得到皇后的提携,她怎么会有如今的荣耀,她从来没有想过争什么,也没有想过要自己的孩子争什么,所以二十年前她的皇儿一出生没多久就被她以身体不好的理由送去了白马寺。 那是她的表态,虽然她心中也是万分不舍。 但是就是那样一个善良美丽的女子,最后落得的下场,却是让她至今想来都胆寒万分的。 这一切都要怪一个人,想到那个人,皇太后抱着可乐的手不由得收紧几分,那个人当初害了先皇和皇后,如今他的女儿又来害宋远的孩子。 “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碧桃,你去,你去通知陛下和凌国公,叫他们都给我过来,对了,再派人去把凌妃给我绑过来。” 站在太后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忙不迭出门,刚走出两步便听见太后又吩咐道:“等等。” 她连忙站住,转回身等着太后发话,太后顿顿了,叹息道:“你还是先去寒落宫,把这孩子的娘亲找过来吧。” 碧桃跟在太后身边不是一时,自然也是个心思通透的小宫女,她听见太后这么说,立马就明白了,忙不迭的转身朝着寒落宫跑去。 碧桃是在半路遇见清江一行人的。 清江听见碧桃说过原委,眉头一蹙,跟着碧桃又急急地往太后宫中赶去,他们到的时候,太医已经结束了给可乐的把脉,站在一边向太后汇报,清江几步冲过去。 太后看了她一眼,挥挥手阻止了嬷嬷的动作,没有怪罪她。 太后招来的太医应该是太医院的老手,头发胡子都花白,但是人却精神抖擞,他摸了摸巴掌长的胡子,缓缓道:“小世子应该是吃了什么相生相克的食物导致的中毒,但是具体是哪几样东西,老夫却是需要看过才知道。” “不知小世子今日的饮食情况是怎样的?” 最后这一句话太医是对清江说的。 清江远远的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小小身影,即使看不到他的面容,她也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 清江收回目光,定了定神,摇头缓缓道:“可乐吃的东西都是有人专门为他设计的,这些东西吃了五年,都是些补气血的食物,绝不会有什么纰漏。”(未完待续。) 168 可乐的谋略2 “那小世子今日,可还吃过什么东西。『≤,” 这话一说,皇太后立马想到她去凌妃宫中时,可乐正在吃的糕点。 果然是她。 皇太后招手,对着碧桃道:“我开始吩咐你的话,你去做吧。对了,把凌妃宫中的那几盘糕点也给我端过来。” 清江没有管皇太后这边的纠葛,她默默的掀开珠帘,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可乐苍白的脸颊。 清江身上携着一丝桂花香气,所以她一靠近可乐就感觉到了。 可乐睁开眼笑了笑,清江看着他雪白的纯色,心尖上好像被什么东西一刺,生生的疼。 “你可知道错了。” 请将依旧摸着他的脸,又伸手替他捏捏被角。 可乐还没有答话,紧跟过来的皇太后站在一旁不满的看着清江道:“他还只是个小孩子,你约束他那么多,小孩子,贪吃是一定的,你怪他做什么?” 清江摇了摇头,依旧看着可乐。 可乐早知道自己这么做一定会引起母亲的生气,但是他没有感觉到后悔,尽管他身体里的某个地方现在正是他无法承受的绞痛,他小小的的脑子里,也觉得这一切十分的值得。 “妈妈,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妈妈,我肚子好痛啊。” 不止是清江,皇太后心里也是一痛,但是她痛之余,又觉得清江此举实在有些过分了,教孩子也不是这么个教法。 不过多时。碧桃带着凌妃和凌妃宫中剩余的点心回来了,太医在桌旁检查了一会,然后对着太后说道:“太后,臣以检查过,这些糕点都没有问题。” 听到这话,凌妃松了一口气,可是她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就被太医的下一句话惊的不轻。 “这些糕点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其中有一种是杏仁糕。还有一种是栗子酥,这栗子和杏仁单吃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如果混在一起吃的话。就会引起腹痛。” 凌妃身子抖了抖,继而看向从门口走进来的宋远与凌国公。 宋远眼神穿过珠帘看着内室的清江母子二人,眼中神色莫测,凌妃知道此事宋远不会帮她。于是她又向自己父亲看过去。 凌国公是什么人。他只消看一眼现在的状况。听一听御医所说的话,便能从中猜个大概。 他眼神轻悠悠的向凌妃瞟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站在宋远身后就不再有动作了。 凌妃愣了愣。然后向着屋内的太后哭诉。 “太后明鉴啊,臣妾真的没有加害小世子的意思,他是陛下的孩子,臣妾怎么会心生歹意呢!” 这话一出,满室寂静,清江伸手捂住可乐的耳朵,虽然她知道,她自己的这个动作太过刻意和没有必要,可乐眼中海面一样的的透亮光芒闪了闪,最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凌妃话已出口,便没有收回去的可能,虽然她知道,她这句话不但不能解救他,反而会把她向着深渊再推一把。 “陛下,臣妾……” “够了。”宋远出声打断她,凌妃望向宋远,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冰冷的像隆冬的雪,结了厚厚的一层。 凌妃摇头,踉跄着往宋远那边奔了几步,却叫凌国公一把扶住。 凌国公手下用了些力气,叫凌妃挣脱不开,她看着凌国公,眼里尽是祈求,“父亲!” 她只要再过去一点,再过去一点拉着陛下的手,看着陛下的眼睛,陛下想起往日的情分,一定会相信她原谅她的。 可是凌妃并不了解宋远这个人,他本就心冷,不会有多余的温度,凌国公手下再紧了紧,沉声道:“娘娘,请注意你的身份,这件事还没有查清,陛下不会妄下断言的,娘娘!” 听见凌国公这么说,凌妃眼里的狰狞褪去,慢慢恢复了平静。 清江看着珠帘那边的几人,视线从凌国公脸上滑到凌妃脸上,暗自惋惜。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 宋远突然出声笑起来,“凌国公所言不假,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之前,朕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人,这件事,就派给凌国公和封太医去查吧。务必一定要还凌妃一个公道。” 凌妃心中本是有些感激的,但是听到宋远叫封太医和自己父亲一起去查的时候,心又冷了几分。 谁都知道,封太医是前朝老臣,很受倚重,偏生他那人又有些油盐不进,这件事明摆着就是有人陷害自己。 那些糕点是自己宫中的不错,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两件东西吃了会有这样的后果,凌妃眼里的光芒闪了闪,难道是自己宫中有了内鬼。 这两种糕点都是自己平日里喜欢吃的,经由自己宫中的小厨房御厨之手,平日里她也那样吃过,可为什么她没有什么事,那个孩子一吃就出了问题。 这其中,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等凌国公带着凌妃离开之后,宋远这才走到内室,先是看了一眼守在床边一脸淡然的清江,然后视线才从清江脸上往可乐身上转。 可乐看见宋远望过来,连忙挤出个笑容。 “宋远叔叔。” 太后愣了愣,刚刚在内室,凌妃那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能听个清楚明白,可是这孩子这时毫无嫌隙的笑着叫宋远叔叔,是真的没有听到吗? 宋远蹲在床边,也伸手摸了摸可乐的头顶。然后温柔的问道:“可还好,实在疼的难受吗?” 可乐望着宋远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妈妈来了以后,可乐就觉得好多了,只是肚子里面很疼,一会疼,一会又不疼了。” 宋远心中一紧,然后转头向清江看去。 清江仍是低垂着头,感觉到宋远看过来,她松开可乐的手站起身,向宋远行了个礼,然后抬头看进宋远的眼睛。 “本宫的儿子在宋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本宫是绝对不会姑息的,所以还请宋国陛下,一定要给我晋国一个交代。” 宋远记忆里从未听见清江自称过本宫,她就算是个公主,也不会被公主那个头衔所束缚,她活的很快乐很自在。 可是现在,他们站在对面,她对他自称“本宫。”(未完待续。) 169 可乐的谋略3 宋远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他只是笑着低头揉了揉可乐的发顶,然后笑道:“那是自然。” 清江听到这个回答像是十分满意。 她点点头,然后又转过身对着太后行礼。 “今日这件事,多谢太后了,小儿在此处多有打扰,本宫便先带他离去。” 她对自己的称呼变了,她的身份也变了,她现在不止是柳清江,也是晋国的公主。 太后微微一怔,然后脸色开始不好。 “孩子都病了,就让他在我宫中养病罢,这样动来动去的,对他的身体也不好,公主你觉得呢?” 太后这番话说的客气,听起来处处为清江着想,倒也是合情合理,但是清江只是微微摇头,然后弯下身就准备抱起可乐。 宋远不忍,出声道:“不如我让人抬一张软榻过来,这样他可能会舒服点。” 太后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知道把人留下是没有可能了,她心中心疼可乐,于是招手叫来碧桃。 “你去吩咐人抬一张软榻过来,务必要……” “太后娘娘。”清江打断她,“太后娘娘和宋国陛下的这番情谊,叫清流心中实在感动万分,但清流还是要拂了太后和陛下的好意。” 太后脸上一怒,她好心好意的为她,岂料这个丫头三番五次的忤逆于她,她正打算呵斥清江,却又听见她说:“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比母亲的怀抱更有安全感。” 太后知道此言不假,于是别过头也咋没有话说。 清江俯下身子,把可乐托进臂弯。宋远见她有些吃力,手伸到一半却停下没再继续向前。 清江抱着可乐,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转过身让可乐面对着宋远和太后。 “可乐,和太后陛下说再见,我们要回家了。” 可乐乖巧又虚弱的抬头,冲着宋远和太后摇摇手臂。“太后奶奶再见,宋远叔叔再见。” 请将转身行了一个礼,然后匆匆离去。 出了宫门,守在宫门口的柳絮自臂弯取下一定斗篷盖在可乐身上。然后担忧的瞪了一眼朝她笑的可乐,跟着清江往回走。 等清江离去之后,太后和宋远对坐在桌旁。 太后抿了一口嘴边的茶,看着宋远问道:“今天这事,皇儿以为如何。到底是谁要加害于谁。” 宋远嘴边挂上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并没有回答太后的话,反而笑着问道:“母后看着这个孩子,觉得他像不像朕。” 太后不知道他这话从何说起,却还是实话实说:“眉眼中相似的地方并不多,他更像你母后。” 宋远笑道:“我倒觉得,他十分像朕。” 寒落宫这时十分寂静,连一直招摇盛开的桂花,都默默隐去了自己的香气。 清江本来有意晾一晾可乐,可是看见他一脸难受的样子。心中还是多有不忍,最后也只能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 她接过柳絮手上已经吹凉的药,扶起可乐柔软的小身体,淡淡道:“吃药了,吃过以后睡一觉,就不会疼了。” 可乐看着清江送到嘴边的勺子,眼里顷刻涌上泪花,清江看他委委屈屈的样子,心头觉得好笑。但是面上仍是冷淡。 “做什么,张口。” “妈妈,可乐知道错了。” “喔?”清江抬了抬眉骨,把药碗递到可乐嘴边。“自己拿着,大口喝,喝完我们再来说,你到底哪里错了。” 可乐立马端着药碗,大口咽下碗中褐色的药汤,眼睛都不眨一下。 平常人家的小孩子。应该是会很怕吃药的,可是她家的可乐,吃药就像是和吃饭一样平常的事情,这件事情,他做了四年,从出生到现在,没一天落下。 可乐喝完药,眼里蒙上一层水雾,清江立刻丢了一颗去核的大枣到他的嘴里,可乐鼓着腮帮子咀嚼,挣扎着往清江怀里躲去。 “妈妈,可乐真的知道错了。” 清江伸手把他圈进怀里,问:“哪里错了。” 可乐抬头,一脸无辜:“我不该拿自己的身体犯险,我不该吃那些东西,可是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清江问:“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可乐连忙点头。 “可是我怎么听说,你今日早晨特意让铃铛拿了不少杏仁给你,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吗?” 可乐躲在清江怀里,虽然看不到清江的脸色,但是他却能实实在在的感觉到清江正在生气,而且气得不轻。 “妈妈……” 清江拍了拍可乐的身子,继续说道:“这是栗子成熟的季节,宫廷中有一种常见的糕点,是以蒸熟的板栗做成的,而你早上吃了等量的杏仁。” “可乐,你这样让我觉得有些可怕,你还小,这些处心积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做,而且你更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去做诱饵。” “妈妈,我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等可乐睡着之后,清江和柳絮来到前厅。 柳絮一脸沉思,半晌道:“小姐,可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又有些后怕,你说他这些小心思都是怎么来的啊,他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他若是长大了,那怎么得了。” 清江走过去坐下,“前提是他能平安的长大,若是如此。我便什么也不求了。” “小姐!” 清江伸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得了,我知道了,我下次不再说了好吧,现在也没有外人,你坐下陪我说说话吧,有什么疑虑我看心情也会回答你。” 柳絮依言走过去坐下,屁股刚一落座,就忙不迭的问道:“小姐,你说可乐是怎么知道杏仁和栗子相生相克的,更何况我们也没告诉他我们今天的计划啊。” 清江笑了笑:“你不是也说,他很聪明吗,看来以后有的事,我们必须瞒着他了。至于杏仁和栗子这件事,你忘记了咱们身边还有个管家胡,可乐的聪慧一部分来自天生,一部分耳濡目染,靠着管家胡的熏陶。” 说到管家胡,柳絮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小姐,你说五爷这一回回去,能有多少把握。” 清江迎着柳絮期待的目光摇了摇头,淡淡道:“不知道。”(未完待续。) 170 凌国公上门 凌妃回到宫里,气的摔坏了桌子上所有的茶壶茶杯和花瓶。 凌国公走进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一室的狼藉。 他沉下脸色,冷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父亲。”凌妃看见了凌国公,就像看到了救星,她奔过去,抓着凌国公的衣摆。 “父亲,你要救我。” 凌国公看着凌妃哭花的脸庞,狠狠甩了甩袖子。 “你看看你这幅样子。哪有一个皇妃的气势,我从小教养你的是什么,你看看你做的事!” 凌妃十分委屈,“父亲,今天的事,真的不是女儿做的啊。” “我当然知道。”凌国公眼神更冷,“以你的谋算,还不足以想到这招借刀杀人。” 凌妃一怔,“父亲的意思是,今日这事,是有人算计我?” “是啊”凌国公说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人家挖了个坑,你毫不犹豫跳下去了不算,最后还为自己头上埋了两把沙。” 经凌国公这么一说,凌妃也想起了今日在太后宫里自己的不对劲之处。 “怪不得今日大殿上,那些话我脱口就出来了,这么一想来,当时好像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我,所以女儿才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口。” 凌国公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凌妃这时着了急,拉着凌国公的袖子不由得紧了紧。 “那父亲,我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只有看那个人想干什么了。” 凌国公目光放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而被凌国公称做那个人的清江,此时已经和柳絮喝起了茶。 清江押了一口茶,不由得感叹道:“你交给我的那个‘醉人心’真不错,挺好用的。” “醉人心”是一味药。算的上一味毒药,但是这个药不会伤害人的性命,只会把人心中的情绪放大。当时那个屋子里的几人,凌国公对凌妃的失望被放大。凌妃的愤怒被放大,太后对可乐的疼惜被放大。至于清江和宋远,一个无欲无求,一个看不出情绪。自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说道自己庄子里的东西,柳絮立马就来了兴致,她搁下手中的茶杯,欣喜道:“是吧,我也觉得十分好用。这可是我们庄子里的桃夭的得意之作,要不是桃夭,我现在也不会是小姐的丫鬟。” 清江好奇道:“怎么说?” “当初这个任务不是我领的,是桃夭领的,但是她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做,就扔给了我,我手里的几味醉人心就是桃夭拿来讨好我的。”清江若有所思的点头。 “这么说,我还是希望当初桃夭没有什么事,那么现在在我身边的不就是桃夭了。” “小姐,这把火。真的能够烧起来吗?” 清江笑道:“就算烧不起来,我们也要想办法让它烧起来。” 很快,凌妃伤害晋国小世子的消息在宫廷里不胫而走,就连一直急匆匆想要赶回去的冯国世子此时也十分乐意的留下来看这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 就连被燕禾软禁在宋国别院里的燕依小公主都知道了这一消息。 “难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燕禾笑而不语。 他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用了这么个好办法,不仅给了他时间,也让自己无限获利,看来这个女人真是不容小觑,但是比起这个,燕禾更好奇的是。清江会让自己的儿子犯险,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纰漏,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以他那么护犊子的个性。怎么会拿可乐的身体来布这个局。 他很好奇,如果不是出了这个意外,她又打算怎么来下这一盘棋呢? 两日后,清江的寒落宫里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这个客人特殊的地方不在他的身份,而在他的来意。 “公主。老夫已经查清小世子中毒一事的缘由,此时还请公主屏退左右,容老夫一一道来。” 清江挥挥手,房间里的宫女都随着柳絮走出门去,柳絮脚步放慢走到最后一个,她关上门,对着面向自己的清江点点头,然后渐渐掩上那一扇房门。 清江坐在上首,招手对凌国公笑道:“国公大人请坐,大人来的匆忙,我竟也忘了让人上茶,不如叫回丫头给大人上一杯茶吧?” 凌国公盯着清江瞧了瞧,脸上也扬起一抹笑。 但是在清江看来,这个笑容实在是有些狰狞和勉强了。清江心里暗自好笑,这个老狐狸尾巴翘的老高,但是却不想倒还是真的疼爱他的女儿,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公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公主到底如何才肯放过凌妃。” 清江面上露出惊讶,“国公大人此话怎讲,我怎么不放过凌妃娘娘了,这件事宋帝陛下可是要国公大人彻查,不是叫国公大人来质问本宫的,要是叫有心人听见了,还以为本宫故意设计陷害凌妃娘娘呢。” 凌国公心中恨意翻腾,但是面上还是要做出友善的样子,他盯着清江,兀的一笑。 “公主,老夫都把话说的这般明白了,公主何必再和我绕弯子。公主手上捏着筹码,总要说出个理想的价钱,老夫才好考虑接不接受,不是吗?” 清江点点头,决定不再逗弄他。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直白,省心。 “我想知道当年宋国发生的事情,还有宋远的一些秘密,比如说,宋远是不是宋远。这样的秘密,不知道国公大人能告诉我多少。” 凌国公等了很久,没想到清江终于问了出口。 他脸上微微一怔,然后余光瞟到清江脸色微沉。 “当年的事,公主不是已经知道了不少吗?关于先帝先皇后和我的,我想这些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清江捏了捏手。 继续追问,“那宋远呢?” 凌国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缓缓问道:“宋远,宋远,远离宋国也不能换他一世安稳。” “公主既然已经知道先帝是我设计被迫战死沙场,那么也就知道陛下十年前拜师学艺突然回宫的事情罢。他撞见了我欺辱他母后,哈,不知道用欺辱这个字眼贴不贴切。”(未完待续。) PS:大家新年快乐~ 171 昔:传说中的白许 清流宫还是原来的那副样子,连种在宫门口的大树都没有变样,只是一副落叶萧条的样子。 宫门口已站满了夹道欢迎的小宫女,穿着清一色的宫装,梳着一模一样的法式,个个眼含热泪的盯着我瞧。 我往铃铛身后躲了躲,突然想起刚刚五哥在宫门口跟我说的话,我觉得有些可怕。 回到寝宫,铃铛关上殿门,我连忙撒欢的奔向我的杉木雕花大床,张开双臂毫不费力的躺下去,全身像是陷入一层软绵的云层,我幸福的叹息一声,双脚一蹬,把鞋子也脱了下了。 我正打算腰身一板,缩到床的里侧,就看见铃铛一路小跑奔来。 边跑边大声唤道:“公主,公主,你可千万不能睡下去,待会宫指不定有多少人来拜访,公主快起来梳妆打扮吧!” “什么?”我瞪大了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我这才刚回宫,会有什么人来拜访我,我可真是困得不行了,只想好好的躺在床上,睡上那么一觉。 铃铛见我有些不相信,伸出右手扳着手指算起来。 “二皇子待会应该要过来。还有各位大臣家眷啊,公主啊娘娘啊,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会不会过来了。” “停停停。”我伸手制止住念念有余的铃铛,认命的爬起来,“梳妆是吧?那就快点。” “哎。”铃铛欢快的答应一声,就小步跑到门口,叫来了一拨宫女。我仍是像个傀儡娃娃一样任他们摆布,穿上层层叠叠的宫装,戴上步摇点上眉心坠。 铃铛说的果然没错,我从寝宫走到大殿,就迎来了不少大臣的家眷,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带着自家的小女儿,照我看来。他们不是来看我的,而是来求偶遇的,就是不知道她们想要偶遇的对象,是我的二哥呢?还是我的五哥呢? 可是不管是那个哥哥。好像对她们而言,都没戏了。 我坐在上座,只要一想偷懒把板直的腰杆放下来,就会被铃铛拿指甲一戳,我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和那些大臣的家眷周旋。 不知送走了第几批人。我得了个空子,毫无形象的抱着铃铛的腰,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肯放手,余光中看到许多小宫女诧异不解的眼神我也没太在意。 半盏茶过后,铃铛轻轻推了推我的肩,小声的说道:“公主,醒一醒,三公主三驸马还有四公主到了。” 我感觉有一只苍蝇不停地在我耳边飞来飞去,我挥了挥手,就感觉肩上一刺。我连忙挣扎着起身。 铃铛抱歉的看着我,然后冲着大殿中努努嘴。 我把视线转向台下,微微眯起了眼。是他。 这个人曾经出现在我的梦里,一模一样让我记忆清晰的眉眼。 三公主上前一步,以为能挡住我的视线,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高,那人自她身后露出大半个身子,我看着滑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见我发笑,越发恼怒。但是像是想起了什么,冲着我得意一笑。 “清江,你虽然有封号,但是按辈分算来。你怎么的也得下来见过你的三姐夫吧?” 三姐夫,我疑惑的皱起眉毛,转头看向铃铛。铃铛点点头,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依旧愣愣的看着她,忘记了动作。 不知是不是清江残存的意识作祟,我竟然觉得有一丝怅然。看来清江是真的喜欢过这个叫做白许的人。那她之前的跳湖,有可能真的是心甘情愿,不是向我想的那样另有隐情? 傻丫头,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却还是不忍心不相信要继续吗?我摸了摸心口,忍不住苦笑。 但是这个苦笑在外人看来,就是我对白许依旧念念不忘的象征。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下首的三公主说道:“三姐四姐请坐吧,三姐夫也请坐,清流劳顿了一路,实在没有力气下来招呼了,还请三位见谅。” 三公主冷哼一声坐下,四公主担忧的看了我们一眼。而一身白衣的白许,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最终转身坐到了三公主身边。 我觉得白许那一眼其中的复杂不是我能辨别的,但是他好像是在向我传递什么信息,可是他万万想不到,清江已经不是清江了,所以他不管有什么眼神和动作,我不管怎么样都是看不懂的。 三公主有意找茬,于是左右打量大殿,然后转头看着我笑道:“都一年没有过来了,清江这宫里还真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不知清江住的可还习惯。” 我正打算回话,就看见铃铛向前一步,护犊子似的挡住我的视线,我坐在位子上就只能看见她一个柔弱的后背。 我眨眨眼,铃铛她背着我吃了什么,我怎么觉得她长高了些呢? 这时候我便听到铃铛说,“三公主,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清流宫在五月经历了一番修葺,整个大殿都翻新了一遍,难道公主没有发现吗?” 耶?经铃铛这么一提,我才发现好像是有哪里不一样的,我的视线在大殿里转了一圈,落到房梁和地毯上。忍不住心里有些感动,我走的这些日子,母后怕是没少想念吧。 我伸手拦住铃铛,假意呵斥道:“大胆,你怎么敢用这种口气跟三公主说话,三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可饶不了你,就罚你一年的俸禄,你有没有什么话说。” 我看到铃铛的肩膀微微颤抖,“奴婢知道错了,公主的惩罚奴婢不敢有意见。” 这丫头,是个人精。我心里暗自好笑,看着台下一脸彩色斑斓的三公主,心里大爽。 铃铛随我到白马寺一年,那一年的俸禄本就可有可无,这个处罚实在有些狡猾。好在有三驸马和四公主拉着她,三公主才没有当场发火。 他们坐了一会,又说了些没有意义的话,三人便离开了,白许走到最后,等到已经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望着他的眼神皱了皱眉,淡淡撇过头去。 我又想起了我的那个梦,清江明明知道白许目的不纯,为什么还是跳进了这个火坑。(未完待续。) 172 昔:二哥的盘问 许多年之后我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好像并不在乎知不知道,而是愿不愿意。就算明明知道,也能蒙上自己的眼睛,装作看不到听不到,那样的模样。 但是我现在想不到那么多,我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怎么面对眼前的这个人。 要我装作没有一点嫌隙的和他闲聊,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怎么,看到我不开心?好像出去了一年,我们竟然疏远了些,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二哥看着我淡笑,我沉默他也不恼,只是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送走三公主他们之后,天色已经黑了。我吃过晚饭又美美的洗了个澡,刚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便又迎来了我的二哥。他穿过大殿长廊,直接到了我的寝宫。 我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些不满的看着他,“二哥,你以后能不能白天来我的寝宫,不对,你以后来找我,能不能不要大摇大摆的直接到我的寝宫里来,怎么说我也是个大姑娘,要避避嫌的吧。” 二哥眼里光芒一闪,把手里端着的茶杯放到眼前,转了转,透过茶杯看着我说道:“你是我的妹妹,需要避什么嫌?” 我急道:“我是你的妹妹没有错,可是我长大了,我也是要嫁人的啊” “喔?嫁人。”二哥搁下茶杯,又笑了笑,“我都听皇祖母说了,他是谁?” 他?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二哥口中的他,约莫是宋远。 看来皇祖母都和父皇母后说了,但是二哥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那个时候也在场,如果二哥在场的话,他应该是知道宋远的身份的啊,为什么现在还特意过来问我。 二哥见我沉默下来,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于是出声届时道:“皇祖母只说你要嫁人了,要我这个做哥哥的做好准备,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原来如此,想来宋远的身份那么特殊。皇祖母也是不会告诉二哥的,毕竟他的身份略有些尴尬,这些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是……我在白马寺认识的一个男子,他……对我十分好。” 二哥转过头盯着门口,我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就这样?”二哥淡淡问道,“清江,今日你回来我就发觉你的不对,你是在怨我吗?清江,不要怨我,你知道,我的身份让我也十分身不由己,这些事,不是我能控制的,当初送你去白马寺是父皇的意思。我没有阻拦是因为……” “二哥,我知道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打断他,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我只是许久没有见到你,觉得有些陌生了。” 二哥显然不信,他说:“不,不是这样的,清江,你在撒谎。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闭上眼,难道要我告诉他,我梦见了他和燕书的奸情,知道了他和燕书要联合起来害我。不不不。我当然不能这么说。 “我……” “你什么?”二哥转过头追问道,他的目光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和洞察一切,让我有些无所遁形。 若不是这个时候母后突然赶到,我想我就算是我个一盏茶的时间,也我不出个究竟。 但是好在母后这个时候适时的出现,解救我于水火之中。 铃铛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我就像看到了一丝曙光。 “本宫说怎么这么晚了还听到有人在说话,原来是你们兄妹二人在这里。” “母后。”我和二哥站起来向母后行礼,我站在二哥身后,抬起头看着母后,一脸委屈的表情。 母后扶着宫女的手走上前来,笑道:“知道你们兄妹的关系好,但是陆儿,清江长大了,不是小时候可以被你抱在怀里的小姑娘,你该避避嫌的好。” 二哥低下头,沉声道:“儿臣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既然母后来了,一定是十分挂念清江,儿臣就不在这里碍着母后的眼,儿臣先回宫了。” 母后摆摆手,“你呀,去吧。” 我走上前去扶着母后,冲着二哥的背影叫道:“二哥慢走。” 我正得意洋洋的高兴,冷不丁母后伸手打了打我的手,虽是打,但是动作实在轻柔的不像话。 “你也是,人都走了你还在这里狐假虎威,小心下次母后赶不上来救你。” 我扶着母后坐下,不满的嘟嘟嘴。 “母后,我知道你最好了,下次二哥为难我的时候,你一定要赶过来救我啊。” 我边说边坐下,这时回忆起之前二哥的那个眼神,实在有些太可怕了,若不是母后及时赶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所以这样,我看着母后的眼光更是含着感动,我往前蹭蹭,坐到母后身边,把头往她怀里躲去。 母后伸手揽住我,无奈的笑道:“都要要嫁人的姑娘了,怎么还这样孩子气,小心以后被夫家瞧不起。” “母后。”我抬起头,被母后含笑的双眸盯着,又有些不好意思,“母后,你都知道了啊。” “是啊,我们家清江也要嫁人了。” 母后抚摸着我的脊梁,就像在给一只猫顺毛,动作很轻很柔,让我一瞬间有些感动。 “母后,我好想你啊。” 皇后再怎么母仪天下也只是个女人,被自己的女儿搂抱着一撒娇,也有些哽咽。 “母后何尝不想你呢,来,好好坐着,跟母后说一说你们的事,到底是怎样优秀的一个小伙子,才能娶到母后最宝贵的小公主。” “他就是以前我跟母后说过的那个人啊,我说我对他一见钟情了,没想到我们之后能在白马寺再遇到,母后,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啊。” 母后摸着我的手,不经意间问道:“是啊,太有缘分了,只是你没有想到过,这个缘分也太巧了吗?” 我抽出被母后握着的手。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母后,是父皇让你来问我的吗?” 母后见我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颇有些不忍,但是还狠下心来,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清江,这不只是你的终身大事,也关系着晋国的安危,你父皇已经派人去查了,所以这几日你就在宫中,哪里也不要去。”(未完待续。) 173 昔:等待 我瞪大了眼。≧頂點小說,怎么也不敢相信我刚刚回宫,又被变相的软禁了起来。 “母后,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我刚刚回宫,你们又要软禁我吗,父皇他怎么可以这样?” “清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眼神一滞,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是大不敬。对于我这个举步维艰的公主来说,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但是这叫我怎么能不急不怒,父皇明摆着不相信宋远,也不相信我。 “清江。”母后叫住我,继续拉着我的手宽慰道:“你别怨你父皇,他只是在为你负责,为咱们晋国负责,他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君王,所以明日见到你父皇,你千万得收敛起自己的脾气。你父皇他……是最疼爱你的。” 母后说的这些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便是另外一回事了。父皇的猜疑顾忌都来自于他的担当,我理应配合。 于是我回握着母后的手,笑道:“母后,我知道的,我等。” 第二日的家宴出奇的平静,父皇没有说什么话,皇祖母也只是闲话了几句,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次家宴多了一个人,那就是三驸马白许。 不知为什么,感觉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生怕我看着三驸马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出来,对此我感觉十分的无奈。 家宴散去之后,在御花园我又与慕妃一行人不期而遇。但是这一次我挺直了腰杆没有什么好怕的,母后在我旁边笑了一声,嗔道:“得了,把你的爪子收起来,都是自己人,较什么劲。” 我觉得母后是有意让着慕妃,不知是不是因为父皇对慕妃的愧疚,所以母后和慕妃的相处,不像是一般宫廷当中皇后和贵妃的相处方式,看起来。盛气凌人的慕妃娘娘。更有皇后的派头。 “皇后娘娘。” “慕妃妹妹,你也来御花园散步吗?怎么,三公主和三驸马不用回公主府去吗?” 三公主在慕妃身后一低头,谦恭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母后留我们在宫中用午膳。用过午膳之后我们便会出宫。” 母后点点头。笑弃了一国皇后的风范。 “是该好好聚聚。那我与清江就先到前面走走,慕妃且带着两位公主好好转转。” 我扶着母后正打算绕过慕妃往前走,却被一只涂满丹寇的手拦住。那双手洁白修长,涂着红色的指甲花汁液,美丽的不像话。 慕妃看着我笑道:“本宫自从清江回宫,还没有好好和清江聊一聊,不如咱们去前面的凉亭里坐一坐。” 自从我知道了慕妃的身份之后,我对他的感觉已经从厌恶讨厌转为可怜。她实在是个可怜人,一身就葬送在了这里,国破家亡步步为营。 她最后想得到的到底是什么?她现在想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于是我打断母后即将脱口而出的拒绝,看着慕妃笑意盈盈的说道:“好啊,清江也许久没有见到慕妃娘娘了,母后,不如我们就过去坐一坐吧。” 母后不知道我关子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看见我冲她使眼色,也就瞬间明白过来,我们一道往慕妃所说的那处凉亭走去。 一个小小闲憩的凉亭,一下子涌入太多人,显得有些拥挤不堪,三公主四公主和三驸马都站着,我作为小辈,自然也没有坐下,我站在母后身后,看了一眼亭子里站不下,已经被挤出亭外一脸无奈的铃铛,捂嘴偷偷笑了笑。 一回头,便看见三公主在看我。 不止是三公主,连他身边的三驸马白许也在看我,但是白许这个看十分的高明,似看非看,连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想做些什么。 “清江在白马寺可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和我们说说。”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我们乐呵乐呵,我看着慕妃不怀好意的脸,不觉得生气,只是想了想,那副模样在别人看来倒像是真的在思考。 “白马寺不愧为五国福地,风景好得很,慕妃娘娘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慕妃也没有生气,只是盯着我笑。 “对了,你三姐在你离开的时候已经和白许完婚,你……” 慕妃也不愧是个宫廷里出生的人,说话只说一半,留着的那一半足够别人的开展丰富的想象。 三公主和三驸马完婚,照理说管不了六公主什么事。但是这宫里每个人都知道,三驸马和三公主之间的纠葛,我看着许多打量探究的眉眼,连那两个当事人都瞪大了眼看着我,我这时候十分想含蓄的翻个白眼,但是我知道我不能。 于是我笑笑,然后抬头望着三公主,真心祝贺道:“三姐,你的成亲清江都没有亲眼看到,没能当场祝福,在这里大家的见证下,真心的的祝贺三姐觅得良婿。” 许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连母后看着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这让我觉得有些汗颜,清江当初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能让大家都以为她喜欢白许,喜欢到那种生死都无法放弃的地步吗? “清江的祝福是真心诚意的吗?”三公主仍不死心,看着我问道。 我一怔,人人都希望自己的夫君清白没有纠葛,为什么三公主却要一直不停地把我和白许扯上关系。 我笑道:“自然是真心的,比珍珠还真,至于贺礼,清江也是绝对不会少了三姐的,改日我就让铃铛派人把贺礼送到三姐府上。” 母后转回头,拉着我的手笑道:“清江不愧是快要嫁为人妇的人,也学会了面面俱到,这才是母后的好孩子。” “喔?”凌妃惊奇道:“清江要嫁人了?” 我不知道母后为什么突然把这个消息说出来了,昨天晚上母后还嘱咐我不要告诉别人,可是今日母后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来。 那就自然有她的用意,我连忙装作娇羞的低头。 这一语,无疑就是一颗深水炸弹,没过多久,整个晋国皇宫都传遍了。(未完待续。) 174 昔:盼到 清江公主快要成亲了,不管走到晋国皇宫的哪一个角落,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都是这一话题。 那天以后,慕妃一行人再没有找过我的麻烦,我也乐的安静,安心在清流宫中休息,按照和三公主的约定,给他们的贺礼我也精心挑选了一柄玉如意派人送去,回来向我复命的小宫女一脸犹豫。 铃铛为我添上一杯暖茶,又拨拉几下火盆里的碳火,见到小宫女还不离开,于是抬头疑惑道:“怎么,你还不走吗?可是有什么事?” 小宫女犹豫了一下,看着我喃喃道:“公主,三驸马有一句话要我带给公主。” “喔。”我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好奇道:“什么话?” “三驸马说,要我告诉公主,他与公主的约定依旧有效。” “什么约定。”我疑惑道,“你没有告诉三驸马,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吗?” 这个小宫女是铃铛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自然也算是自己人,她想了想,“奴婢也是这么跟三驸马说的,但是三驸马说,告诉公主以后,公主就明白了。” 清江以前和白许有什么约定,我怎么不知道。 铃铛见我陷入沉思,连忙招手挥开小宫女,这才走到我身边,疑惑道:“公主,三驸马这是什么用意。” 我点着头,在暖融融的室内快要睡着了。 “不知道啊。” 可能有什么东西失去了,又有些舍不得;可能还有什么我不知却很重要的秘密。被我遗失了。 谁知道呢。 迷迷糊糊中感觉不能呼吸,我挣扎着起身大口喘息,等肺里涌进足够的空气,我这才等着来者不满的说道:“五哥,你是不是几天没和我吵架了,所以怀恋的很。” “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五哥毫不客气的坐下,自己拿起茶壶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他这种如鱼得水的自然,让我以为我又回到了白马寺那间小小的禅房。好像一不注意。方圆就会推门而入。 我捂着胳膊抖了抖,看着关的紧实的房门,这才放下心来。 “你干什么?”五哥好奇的问。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觉得有些冷。不行吗?” 五哥看了看我脚边的火盆。文雅的翻了个白眼。 我突然笑起来。盯着五哥说道:“我这几日都安分的待在我的宫中做我的晋国公主,想不到你一来,我就露出了本性。要知道,我足足有四天没有翻白眼了。” 五哥一怔,突然也笑起来。 我好奇他的来意,于是问道:“你很少来找我,出什么事情了?” “怎么,没什么事我就不能来看看自己的妹妹了。” 我突然想起来,这句话就在前几天,二哥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却是不一样的语气。 “好了,不逗你了,我今日接到了宋远兄的飞鸽传书,他今日便到了宋国,要我带你出宫。” “真的。”我惊喜道:“宋远来了,他在哪里?” 五哥笑道:“看你这副惊喜的样子,就在江汜楼,你赶紧换身衣服,和我一道出去吧。” 我刚打算转身去换衣裳,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我顿住前进的脚步,转过身去。 “可是……” 五哥疑惑道:“可是什么?” “母后说了,不让我出去的。” 五哥突然没有形象的大笑起来,“什么,你又被禁足了!” 我脸上一囧,这种事,心里知道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 五哥站起身往外走,我连忙叫住他,“五哥,你去哪儿?” 五哥背对着我招手,“我去向父皇请旨,你换好衣服之后就到宫门口等着我,我尽快赶来。” 有了五哥这话,我瞬间安心不少,我换好衣服之后,裹着披风带着铃铛一路快步走到宫门口,等在宫门口站定,我这才想到,五哥去御书房请旨,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所以你会看到,皇宫门口一个顶着大红披风的女子,帽子盖住了半张脸,在宫门口不停地跑来跑去。 没有错,这个女子就是我无疑,宫门口的侍卫看我的眼神和铃铛看我的眼神是一样的,但是他们的职责在身,不能冲过来问我,可是铃铛终于忍不住了。 “公主,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围着他们绕圈圈啊。” 我回头去瞪她,一脸理所当然,“这样可以保存热量,热量你知道吗?算了你肯定不知道的,这样可以让自己暖和一点。” 铃铛看了一眼我身上裹着的披风,疑惑道:“公主,你冷吗,要不要我回去给你换一件披风,但是公主,你的脸都红了。” 我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脸颊,绝对不肯承认我这是在消除自己的紧张情绪。 “你还是这般有趣。” 我疑惑的转过头去,一身白衣的白许跃进我的双眼。 “三驸马,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许嘴角的笑容一僵,继续笑道:“我进宫来看看母后。” 我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白许嘴里的母后说的是慕妃。我释然一笑,“那你快去啊,让慕妃娘娘等急了可不好。” 白许没有回话,只是盯着我看。我突然想起了我和白许之间的纠缠,于是往后退了一步,强笑道:“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啊。” 我使眼色示意铃铛快走,脚下不敢停往宫门口走去。 这时响起一串滴答的马蹄声,身后有人叫我。我以为是白许,脚步加快更不敢停下来。要是叫有心人看到我和三驸马站在宫门口说话,指不定传出去会有几个版本,我现在是个即将成亲的女人,我要修身养性。 “柳清江。我叫你你跑什么。” 马车在我身边停下,我这才听出刚刚叫我的人是五哥,我连忙拉着铃铛上了马车,铃铛和我们坐在一个车厢,显得有些拘束。 她挣扎了几下,哭道:“公主,你这不是折煞奴婢吗,奴婢还是下去跟着马车一起走吧。” 我怒道:“不行,你下去走,他追上来了怎么办!” 五哥一直默默地看着我们,这时候突然好奇的问道:“谁要跟上来?” “白许啊,你没有看到宫门口站着的白许吗?” 五哥疑惑道:“白许在宫门口吗?”(未完待续。) 175 昔:婚事 白许的事被我们抛到脑后,因为马车很快就到了江汜楼。 五哥在门口停下,叫住打算和我一起门的铃铛。 “你和我一起去前厅看戏,”说完看着我,又说道:“你自己去后院,他在那里等着你。” 于是我果断的撇下一脸祈求的铃铛,独自进了后院的门。 可是五哥只说宋远在后院,后院这么大,我该去哪里找他呢? 我走到后院那颗玉兰树下面。 冬天玉兰树也不会掉叶子,墨绿墨绿的挂在树上,让我想起了我和宋远的第一次相见。 那时也是在这颗玉兰树下,一次是他接住了跳墙的我,一次是他携着玉兰花香从树上一跃而下。像是树妖幻化成的精灵。 身后的披风带子被人扯住,慢慢把我拉进一个温热的身子。 我转过身,突然笑了。 我拿下宋远脸上戴着的面具,在手上瞧了一会抬头看着他笑道:“你带个面具做什么。一点也不好看。” 宋远把我拉进他怀里,拿披风裹住我,摸了摸我的脸。 “在街上买的,以为你会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以前在离荒的时候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那以后我就不喜欢了。” “吓到了,我也不是故意要那样的,别怕。” 我摇摇头,“你什么时候到的晋国。” 宋远拉这我往楼阁走去,等我们进到一间暖融融的房间之后,宋远伸手脱下我的披风挂到一边,这才回到我的话。 “昨日就到了,处理了一些事情,今日才通知你,这几日过的好吗?” 我点点头,一时感觉有好多的话想要告诉他,“我一回宫父皇就没给我好脸色看,还禁我的足。我这几天哪里都没去,就在宫里好生的待着。” 宋远摸摸我的手,没有说话。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突然觉得宋远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宋远笑了笑。 “没事。只是太久没有见到你了。” 我张了张嘴巴,突然觉得有些羞涩。我们分开也不过才两三日,怎么搞的就像许久没见了一样。 “我今日便进宫面圣。”宋远松开我的手,如此说道。 “今日,怎么这么着急。” 宋远笑。“急着早日娶你啊。” 见我瞪他,他又说道:“我猜到你出宫可能多有不便,于是请五皇子去向你父皇请旨,这会怕是你母后都知道我来了晋国,我怎么又好不去。” 好像是这么个理。 我与宋远单独相处了一会,就到大厅去找铃铛和五哥。远远的看见五哥坐在戏台底下看戏,铃铛一脸拘束的站在他身后,看见我冲她招手,立马抛下五哥朝我奔来。 看见我身边的宋远,铃铛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对着宋远行了一个礼,这才站到我身后,拉着我的袖子小声道:“公主你可算是来接我了。” 这个场面让我觉得有些尴尬。 毕竟是我把他丢到五哥身边的,五哥到底做了什么,让铃铛如此不想在他身边多待一分一秒。 我们举步朝五哥走去,五哥显然看戏已经十分入迷,连我在叫他都没有听见。我又去拉他的袖子,正哭笑不得见偶然转头瞥到圆台上的戏子,抓着五哥的袖子愣在当场。 五哥从我手中夺回他的袖子,饶有兴致的对着我身后的宋远说道:“这里倒真是个妙处。连唱小曲的青衣花旦看起来都不似普通人,我这回终于明白为什么白许有那么大的来头了。宋远兄为什么和清江约了这么个地方。” 身后传来宋远的一声轻笑,然后是他低沉冷冽的声音,像是一颗颗白玉珠子敲在圆盘上。 “我跟请将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所以自然是要约在这里了,看五公子的表情,好像也十分喜欢这个地方啊。” 五哥浅笑不语,我连忙拉拽着他起来。 “快些,我们要带宋远去见父皇了。” 五哥站起身拍拍身上并不纯在的灰尘,弯腰凑到我眼前对我笑道:“是你。不是我们。” 哼,我瞪了五哥一眼,转身拉着宋远离开。 回宫的时候,我自然是不能和两个男人同乘一车,所以我和铃铛坐着宫里来时的那辆马车,五哥和宋远坐了一辆马车。 听着耳边车轱辘和街市上的喧闹,我突然想起刚刚看到台上的那个青衣花旦。他就算变了个装扮,换了一出戏,可是那张脸那个姿态曾经出现在我的梦里。 那是燕书。 我不知道五哥知不知道,从他的字里话间也没有透露出一丝半毫,但是我想,五哥知道这个人的纯在,他在试探,不只是在试探我,还在试探宋远。 难道五哥知道了宋远的身份,但是不太可能啊,这件事除了我和皇祖母,大概现在还知道宋远江汜楼楼主身份的,就只有父皇了。 照现在这个局势,父皇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二哥和五哥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江汜楼…… 我刚才在江汜楼愣住的那几秒,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片段,我把他们拼凑起来,觉得像是有一张网,网住我快不能够呼吸。 宋远,江汜楼,燕书,二哥,白许,泠江,还有慕妃。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人,却和这个叫做江汜楼的地方扯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我那个不像是梦的梦境。 这一切的一切,到底在说明什么? “公主,公主。”铃铛在我耳边小声的呼唤,见我没有反应,又转过来轻轻地推我。 我回过神来,不解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我清楚地看到铃铛脸色一黑,然后掀开车帘子,更加无奈。 “公主,我们已经到了,五皇子和宋远公子都在车下等着你。不知道公主在想什么,奴婢怎么叫你你都不答应,所以只好伸手推了公主,公主可不要怪罪奴婢才好。” 我没有理会铃铛喋喋不休的唠叨,径自跳下马车。 车下宋远和五哥果然都已经在等着了,五哥见我跳下马车,颇有些见怪不怪,倒是宋远伸手想要来扶我,等他伸出手来,我已经平稳的落地。(未完待续。) 176 昔:过年 宋远收回手,脸上不见尴尬。 五哥嘲笑了我一番,然后出声道:“好了,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你们去见父皇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去了。” 宋远冲着五哥抱拳道:“此事,多谢五皇子。” 五哥摆摆手,往自己宫廷内院走去,“得了,过不了多久,你也得改口叫我五哥,为自己人办事,不用言谢。” 我抱着宋远的胳膊点头,看着五哥远去,我想,这是我听过五哥说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我跪在宋远旁边,不知道是第几次抬头向母后求助,奈何每一次母后都只是微笑着无奈的向我眨眼,到最后,我感觉自己跪的都有些累了,才听到父皇发话。 “都起来吧。” 这一句像是大赦,我立马站起身看着父皇。 自我们来到这间大殿,父皇看着我和宋远就没有什么好脸色,连我们的请安都视而不见,幸亏宋远脾气好,一直微笑谦卑的跪在我身边,只是是不是眼神询问我累不累。 父皇端起手边的茶碗喝了一口,看着母后说道:“皇后带着清江出去吧,我与他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父皇有什么话要跟宋远说,但是我跟着母后出门,一步三回头,生怕宋远招架不住。我这种担心让宋远也有些无奈,他背着手对我摇摇,直到殿门关上,我才念念不舍的扶着母后往御花园走。 “母后,父皇到底要跟宋远说什么啊?” 母后笑着揶揄道:“怎么,怕你父皇对他怎么样,这都还没有嫁出去呢,胳膊肘就迫不及待的往外拐了?” 我脸上一热,撒娇道:“母后,我哪有,你这样说,清江会伤心的。” 母后显然不相信我的这一番说辞,她拍拍我的手。笑道:“好了,你别担心,你父皇有分寸的,你且陪着母后去赏梅吧!” 这是隆冬时节。女眷们出门一般都围着厚厚的披风,毛绒的帽子盖住大半张脸,昨夜刚下了一场雪,正是最冷的时候。 我知道母后身子一向不是太好,于是有些犹豫。 “母后。要不然我送你回宫去吧,咱们烤烤火说说话喝喝茶,干什么都行,这外面太冷了。” “哪里有那么冷。走吧。” 最后实在不好拂母后的意思,等我们来到梅园的时候,远远的看见那处三个人影。 我心里暗道:不会这么巧吧。 母后显然也看到了,于是拍拍我的手让我不要滋事。这会想要转身离开已经来不及,慕妃母女三人已经迎了上来。我叹了一口气,只得扶着母后走过去。 “向慕妃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母后笑盈盈的看着三公主,“泠江待你母后可真是亲厚。三天两头的就往宫中跑,清江可要跟你三姐好好学学。“ 我瞬间明白母后的意思,于是看了一眼旁边紧盯着我的三人,皱眉道:“母后。” 其实母后这话透出了许多意味。我一直以为母后是个柔弱善良的女子,可是如今我算是知道了,就算她再柔弱善良,她终归是一国皇后。 泠江作为一个已经出嫁的公主,经常往皇宫内院走是不对的,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泠江她进宫也没有请旨,分明是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泠江正打算跪下告罪,却被慕妃伸手拦住。 “皇后娘娘莫要怪她,是本宫想泠江了。所以找她来宫中陪着本宫,这件事是本宫不周,没有向皇后娘娘请旨,皇后娘娘要罚,就罚臣妾吧。” 母后托住慕妃假意跪下的身子,宽厚道:“过年过节的。有什么处罚不处罚的,慕妃不必多礼,只是泠江毕竟是个嫁出去的女儿,如今也是别人的妻子,总到宫中走动也是不好的。” 三公主低下头,柔声道:“泠江知道了。” 母后往梅林深处走,把话题岔开。 “这梅花开得可真好。” 慕妃跟在身后答话,“是啊,对了,我听说今日……” 铃铛凑过来在我耳边低语,我眼中一喜,连忙看向母后。 “母后,我要先……”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吧。” 于是我没再理会慕妃几人,冲着母后嫣然一笑,便小步往御花园一处跑去,铃铛追在我身后叫。 “公主,注意仪态。” 等我气喘嘘嘘的跑到御花园一角,宋远就在一丛翠竹边站着,他伸手接住我,温柔一笑。 “怎么跑得这么急,慢慢走过来就好了。” 我吐吐舌头,“我怕你等嘛,对了,我父皇对你说什么了?” 宋远拂开我额角的头发,我这才警觉自己刚才跑的那么急,突然间停下来,汗打湿了额头。 “没什么,叫我对你好一点。清江,我现在可能要回宋国去一趟,然后在晋国布置一处宅院,等到年后就迎娶你。这期间,就委屈你了。” 年后? “为什么又要回宋国。” 宋远笑道:“我总要举家搬到晋国来,才好迎娶你啊。” 我一急,“那你过年不和我一起了吗?” 宋远摸摸我的头,更加无奈,“你过年难道不陪你父皇母后。我们来日方长,你说是不是。” 我这才释然的笑开,宋远说的不假。这些事情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恐怕父皇跟宋远说的那些话里头,很重要的一项便是要宋远搬来晋国。 我本想着,如果我嫁给宋远,我也可以陪着他到宋国去生活,现在想来,我这个公主是不可能外嫁的。 那日我送宋远到宫门口,然后看着他一路远去。 没过几天,便迎来了五洲的春节。晋国皇宫中一派喜庆的派头,放孔明灯,开灯会,猜词猜灯谜,可是我处在这样一种环境中却处处觉得落寞,每当我看着和气融融的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我就想起了远在宋国的宋远,他是怎么过节的,是不是独自对着一大桌的饭菜,和小九大眼对小眼。 那期间,我始终没能得到宋远的消息,父皇也对那日的事只字不提,就好像是经过了一场梦境,不真实存在的。 索性春节过得总是很快,春节一过,春天的影子的看见了。处处桃李花开,姹紫嫣红的一片。 这时,我终于从五哥那里得到了宋远的消息。(未完待续。) 177 交易1 不知道欺辱这个词用的对不对。 清江自然不会猜想到凌国公他会对自己的妹妹…… 凌国公瞟到清江脸上的震惊,他微微闭了闭眼。 这件事,一直是他尘封多年的往事。像是一个不会结疤的伤口,就烙在他的身上,有时候他会怀念的揭开来瞧,那种麻麻痒痒的痛,那种鲜艳的红。 “正因为如此,他恨我却奈何不了我。这几年我一直在等,等他羽翼丰满的那一天,我想雏鸟报仇的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了。届时,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清江已经无法用言语和表情诠释自己现在的心情。那段往事凌国公没有说,但是却并不妨碍她这个来自现代的人展开丰富的联想。 那是禁忌,是萎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除了亲情之外,也能衍生出别的感情。凌国公,爱上了自己的妹妹。这种爱,越是得不到,就越想毁灭,这种爱,毁灭的不止是一个人。 “他想要我的命,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全部。他恨我入骨,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去死,不是他,便是我。至于公主想知道,宋远是不是宋远这个事情,公主与他朝夕相对,该是最了解不过的了。” “清江还有一事不明白,请国公大人一定要为清江解惑。” 凌国公看着清江,好似能看清她心里的疑惑,清江和他对视,眼里漾着一派平静。 凌国公捋了捋胡须,静默了一会,这才缓缓说道:“公主是想问神农珠的事情吧。神农珠自古以来都只是一个传说,谁都不知道这个传说是真是假,得神农得天下倒也不是没有根据。五颗神农珠可以开启宝藏,宋远得了这些保障,怕是就有和我抗衡的力量了。” 清江其实还想问一问,神农珠到底有没有医人病,起死回生的效果。但是许多事情都好像已经呼之欲出了,她就算再追究起来,也是没有意义。 凌国公走后,清江坐到窗前。窗外掠过飞鸟,排着队伍往温暖的地方赶去。清江靠着窗沿,嘴角挂上一抹微笑。 柳絮推门而进的时候,视线随着清江看去,她觉得清江好像也要随着那群飞鸟一样。乘风而去。 柳絮眼里染上担忧,“公主,你没事吧?” 清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凌国公,你……” 看着柳絮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清江暗自觉得十分好笑。 “你想问什么就问,这样犹豫可真不像是你了。” 清江看起来很轻松,但是柳絮觉得清江的这种轻松不像是从内心发出来的,倒像是一种强弩之末的假装。 “神农珠对可乐没有用对吗。那些话都是假的对吗?” 清江笑道:“现在看来,好像是这样的。” 柳絮为她的漫不经心生气,她急道:“小姐,咱们现在就走吧,我带你去暗花庄,庄主,庄主他一定有办法救可乐的。” 清江叹息道:“柳絮,没用的,我们都知道不是吗,如果暗花庄有机会。我现在又怎么会在宋国。我现在已经停不下来了柳絮,我只有继续下去。他不是想要神农珠吗?那我就都拿在手里,一颗都不会留给他。” 柳絮知道这个他是谁,也知道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她也知道接下来的事会非常的艰难,她没有办法阻止清江。 “那现在我们做什么?” “现在嘛。”清江笑了笑,问道:“可乐起身了吗?” 提到了可乐,柳絮面上染上些忧愁,但还是强忍着笑道:“没呢,小孩子嘛。总是喜欢睡觉的。” 清江直起身子,拂拂衣袖,乐道:“那我们现在去个地方,见一个人。” 柳絮跟着清江往外走,不停的追问道:“小姐,我们去哪儿啊?” 等清江和柳絮到达行宫的时候,冯国世子已经在那处等候了。 冯国人牧马为生,本就生的高大,一身肌肉又显得很有力量,很和善憨厚。但是清江知道,这个冯国太子远没有表边上的这么简单,当初在宫宴上,清江只不过是多看了他几眼,他便有所察觉,这样的眼里和机警,并非只是他的功夫高而已。 这皇宫里出来的人,哪里会有简单的。 冯国世子迎接清江进门,吩咐丫鬟看茶。 清江这才看到,冯国别宫里的丫鬟,也是冯国世子带过来的,那个丫鬟一进门就抓住了清江和柳絮的视线。 清江只是觉得她生的有些奇怪,到底是哪里奇怪清江说不上来,倒是发觉自己身后的柳絮生出了不一样的气场。如此清江便知道,这个丫鬟必定不凡。 冯国世子端起茶杯,遥遥的向清江举杯,清江也端起向他示意。两人客气的喝了一会茶,话题就引到了可乐在凌妃宫中中毒的这一件事。 “我本早该回冯国去,可就是因为这件事耽搁下来,不知道小世子的身子可好些了,需要什么药材公主跟跟我说,我冯国虽然穷困,但是好的药材倒是不少。” 冯国太子这一番话,透出的信息很多。 首先,他看出了请将所有的布局,也知道可乐中毒之事必有蹊跷,而且,他知道,清江此次前来,必定有求于他,或者说是,冯国与她,有生意要做了。 他很看中这个机会,毕竟清江海记大老板的身份早已不胫而走,就算冯国攀不上晋国这尊大佛,有了海记的庇佑和支持,慢慢变成一个强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接下来不管这个晋国公主有什么要求,他只能婉转的拖延,或者尽力争取自己的利益,但是不能拒绝。 清江放下手中的茶杯笑了笑。 “清江就却之不恭,待小儿谢过世子了。” “公主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清江见他已经问到正事之上,于是看着身后的柳絮向他介绍道:“这是我的丫鬟柳絮,也是我的心腹。” 柳絮盈盈行了一礼,微笑的看向冯国世子。 冯国世子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招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未完待续。) 178 交易2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四人,除了清江柳絮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冯国世子和一个站在他身边略显文雅的男子。 当然,这个所说的文雅也只是说他站在冯国世子的身边而已。 那人见清江向他看过来,于是冲着清江一抱拳,“公主,在下是世子的幕僚,所以公主不必担心。” 他这么一说,清江才放下心来。 清江笑道:“世子也是明白人,那清江就不绕弯子了。” 冯国世子也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侧了侧头,表示他正在凝神细听。 “不知世子可知道神农珠?” 其实清江这话问不问都是一样的,答案最终只有一个,但是从冯国世子的答案中,清江可以得知冯国世子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她做交易。 事实证明冯国世子足够撇拖。 他点了点头,看着清江娓娓道来。 “神农珠,五国国宝之一,我当然知道。难道公主今日前来,是为了这神农珠?” 清江见他如此也不再绕弯子。 “是的,清江想和世子做一个交易。” 冯国世子把双手放在膝头,微微坐直了身子。“喔?什么交易。” 清江看他这个动作,暗道有戏,于是她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开始喝茶,故意把冯国世子眼中的急切视而不见。直到冯国世子眼中露出了一丝不满与迫切。 她才慢慢放下茶杯。 柳絮在清江身后早已把冯国世子脸上的表情看了一清二楚。这个冯国世子虽是孔武有力,敏感和武功都是一等一的,但是远远不如他身后那个幕僚看起来可怕,那个幕僚…… 她到时候一定要提醒小姐,千万要小心这个人。 “冯国在五国当中,算得上最贫乏的国家,因为冯国是游牧民族,倒不是说没有珍奇异宝,冯国的珍宝在清江看来,比五国任何一个国家都多。但是就是没能成为强国,反而被其他四国狠狠压在脚下。想必世子很想改变这一局势吧。” 冯国世子听清江这么说,眼神中的光变了几变,最后微微一叹气。抱拳道:“还请公主赐教。” 清江不会功夫,但是自从她感觉冯国世子的那个幕僚的不对劲之后,注意力便一直在他身上没有离开。他与冯国世子挨得极近,清江这么余光看着他,他也不会有所察觉。 所以。清江没有错过他偷偷推冯国世子的那一小下。 清江笑了笑,越发觉得有趣。 “赐教倒是不敢,但是改变这一局面的方法,清江不才,只能勉强说个一二。冯国有着五洲最大最肥沃的草原,骏马牛羊不在话下,据清江所知,五国所有的汗血宝马都是出自冯国。” 冯国世子皱了皱眉,很是不解。 “这又怎样。” 清江看着他憨厚的眉眼,微微一怔。她正打算说话,就看见冯国世子身后的那个幕僚向前跨了一步,走到冯国世子身前,若有所思的说道:“公主的意思是,要冯国控制汗血宝马外销。” 清江点头笑道:“不止是汗血宝马,还有牛羊和他们的副产品,就是牛皮,羊毛和牛奶。” 幕僚也是个土生土长的冯国人,虽说谋略眼光过人,但是他生在冯国。身在五洲,比清江更了解五洲的局势。 只见他摇摇头,一脸惋惜,“公主说的这些。我何尝没有想过,但是除了汗血宝马,其余的东西在冯国是宝贝,拿到其他四国去,他们何尝会瞧到眼里,就比如说羊毛。对我们冯国人来说。这是抵御寒冬的一大宝贝,但是若是我们把羊毛献到其他四国,只会贻笑大方,羊毛哪里比得上雪白柔软的狐裘。” 这一番话也是清江之前考虑良久的,她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如何诱惑冯国。 清江笑了笑,“这些问题,清江早就想过,也想好了应对之法。世子有所不知,遍布五国的海记,是我名下的产业。” 冯国世子面上露出诧异,奇道:“真的吗?原来公主是海记的幕后大老板,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柳絮别过头,不忍心去看冯国太子那做出来太过浮夸的惊讶。 清江觉得好笑,还是点头谦虚道:“哪里哪里。” “如此说来,公主能够帮助冯国把这些东西外销?” 清江喝了口茶,淡淡笑道:“是的,我可以。” 冯国世子面上露出喜悦,只见他身子微微前倾,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已在他身前的幕僚跨国一步挡住冯国太子的视线,问道:“那不知公主需要些什么,我冯国是否能够办到。” 清江淡笑:“我之前不是说了吗,我需要神农珠,冯国的那一颗神农珠。” 幕僚盯着清江脸上不想装出来的闲适,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个晋国公主手里有几把刷子。当初晋国发生的事,冯国也有耳闻。这个晋国公主一时间遭受几个亲人的离世,一时间接受不了,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几月前伴随着遂州黄花瘦的现世,一起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的,还有这个晋国公主。 海记,五年前一跃而起,成为了继江汜楼之后又一神话,但是跟江汜楼不同,海记的老板从不按常理出牌,又别致异常,而且身后好似有高人相助,他当初无论如何想要查出海记的幕后老板,都好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没了踪迹,倒不像他们一直想要见到的海记老板,此时就坐在这里跟他们做交易。 这难道是天要救他们冯国,左右不就是一个饰品,给她就是。但是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面上却要装作矜持和为难。 “这……神农珠乃是一个国家至宝,公主要它何用?” 清江看他脸上表情不似作假,心里疑惑轻了一些,看来他们还不知道神农珠的秘密,不然就冯国现在的局势,绝对不会放弃那一拨传说中的宝藏。 “这位……大人。神农珠能救我儿子的命,所以大人不用怀疑我的诚心。我让冯国富强,冯国给我神农珠,咱们各取所需,这样可好?”(未完待续。) 179 交易3 不管冯国世子有无怀疑,他们最终还是只能接受。 于是清江缓缓道来:“咱们现在来就冯国的事情谈一谈吧。大人知不知道这世界上,什么人的钱最好赚。” 冯国军队不发达,缺的不是人,是钱。所以要改变冯国,让冯国一跃成为强国之一,只有先充盈国库,幕僚深知这个道理,所以现在清江一问,他脑子就飞速转动起来。 “富人?” 清江摇摇头,缓缓道:“非也,这世界上最好赚的,就是女人的钱。大人不妨想一想我海记卖的都是些什么?” 这个不止是幕僚愣了一下,冯国世子同时也愣了,他府中几个小妾,个个长得如花似玉花枝招展,他当然也知道,被她们经常挂在嘴边的海记。 冯国世子犹豫道:“女人的衣服首饰。” 清江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冯国世子,然后目光转向他身前的幕僚。 “没错,所有产品的需要者,都是女人。看来大人还未娶亲,所以不如世子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一类人,更何况是这里的女人,她们爱美丽爱漂亮,尤其是有钱人家的女人,更需要把自己装扮的漂亮一些,所以这一种需要,会变成我们的商机。” 清江一下子说出了不少他们接受不了的东西,不止是他们,就连清江身后的柳絮也撇了撇嘴角,盯着对面的幕僚。 暗自道:他怎么可能娶亲? 幕僚低着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茅塞顿开。 “公主是说,冯国的那些宝贝,世上的女子都会喜欢。” 虽然他觉得这个清江公主说话有时候让人难以理解,但是并不影响他抓住清江嘴里所说的重要部分。 想到这里,幕僚心中十分欣喜,他一直不知道海记繁盛的理由,听清江这么一说。他仿佛看到了冯国大好的未来。 但是虽是心中惊喜,他的脑海却是一片清明,对清江的态度也以之前的不甚在意转为谦恭。 柳絮在清江身后冷哼一声,却被清江出声制止。 “柳絮!” 幕僚见此一下子便明白了。他连忙冲着清江抱拳,谦虚道:“之前是小的眼不识珠,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其实清江也不是十分喜欢这个幕僚见风使舵的个性,柳絮那一声她其实不用出声喝止,但是恰巧清江就是出声了。她就是要杀杀这个冯国幕僚的锐气。 清江颔首,“大人多虑了,清江哪里有这般小气,咱们继续来说说我们的交易吧。” 他们现在就是交易关系,能让他们共同安静听下去的,也只有这个两方人都十分记挂的交易。 清江需要冯国的神农珠,冯国需要海记的帮手。 柳絮这时也安静下来,侧耳倾听清江的方法。 要把一个穷困的国家变得富有,这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情,但是柳絮从不怀疑清江。她知道她可以,因为她是柳清江,所以她可以做到。 清江这一次没有装模作样的拖延时间。她微微坐直了身子,开始向三人诉说自己的计划。 “这件事,说难办也难办,但是说好办也十分的容易。世子且给我五天的时间,届时我会让世子看见我的诚意,到时候我会与世子签署一份协议,我继续如此帮助冯国,太子则要把神农珠送到我手上。” 冯国太子眼中光芒一闪。急切道:“公主请说。” 这种画面是清江十分满意看到的。 “一个月前,是否有人大量从冯国收购牛羊。” 冯国太子不精通与国事,但是这件事当时在冯国引发了不晓得骚乱,所以他就算不想知道。多方也传到了他耳朵里。 一月前,冯国正在为宋国的国宴做准备,冯国处处受到宋国的牵制,但是同时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宋国,冯国的牛羊换不回武器和别的东西。所以最肥美的牛羊,汗血宝马。早早的准备在贡品之列,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冯国出现了一批人,大量的收购走了牛羊,还有一些冯国特有的宝石饰品。 这件事就像是一场风暴,直接掀起了冯国的大片天空,也遭到了皇室的重视,但是事后冯国世子前去调查,那大批的牛羊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再没了踪迹。 这时被清江这么一提,冯国世子要是再想不通其中的道理,那他这个世子也就是白做的了。 他皱起了一双浓眉,盯着清江似疑惑似肯定的问道:“难道这件事,与公主有关?” 柳絮这时也明白了过来。 一月之前,清江借助暗花庄的势力,大量从冯国收购牛羊,牛是会产奶的奶牛,羊是有着软绵长毛的绵羊。这些东西从冯国一路运到五国各个地方,然后经由暗花庄抹去一切踪迹。 柳絮知道这些东西的去处,却和冯国世子一样,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 “可能明天,五国就会同时出现海记名下的酒楼,在五国国都。同时,海记旗下的成衣店也会出现不一样的服饰,届时世子还请一定要上街去瞧上一瞧。” 明天? 房间里余下的三个人心中都不免有些诧异。但是却很快接受了这个说辞。 待清江和柳絮回到自己宫中,已是深夜。清江叫起可乐吃过饭之后,可乐又沉沉睡去,清江抱着可乐在怀里哄了一会,这才起身穿鞋,替可乐捏好被角,慢慢踱到窗前。 窗沿上倒着垂下一个黑影。 清江笑着问道:“怎么样了?拿到了吗?” 柳絮从窗口飞身而下,笑着避开清江闪身躲到屋内,小声的指着床上的可乐说道:“睡了?” 清江点点头,轻轻接过柳絮手中递过来的文书,仔细翻着看了一遍,这才合上递给柳絮。 嘱咐道:“这个东西很重要,你收好。” 柳絮答应了一声,把文书放到胸口揣好,然后拍拍胸口豪气道:“放在我这里绝对没有问题的,小姐你就放心吧。” 清江盯着她放在胸口的手。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柳絮连忙把手放下来,奇道:“公主,你怎么有把握明天冯国世子就会上门,还会主动交出神农珠。” 清江神秘一笑。看着柳絮问道:“我们有许久没有出去逛街了吧?” 柳絮不明白清江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点点头答道:“是啊,自从来了宋国,就只上过一次街,那一次还是……” “那我们明天去瞧瞧热闹吧。明天的宋国,会和其他四国一样热闹的。” 柳絮正打算追问为什么,房门却响起轻扣声,然后传来的是铃铛小声的提醒。 “公主,陛下到了,此刻正在前厅等着公主。” 清江和柳絮对视一眼,柳絮点点头,走到门口,向外面小声说道:“还麻烦你告诉陛下,小姐需要收拾一番。要麻烦宋国陛下等一等了。” 说完后也不管门口有什么动静,柳絮走回屋内,开始为坐在铜镜前的清江梳头。对于宋远深夜来访的事情,柳絮觉得十分的奇怪,她揪起清江一缕溜光的长发,奇怪道:“小姐,陛下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清江从铜镜中瞪了柳絮一眼,嗔道:“就你好奇的最多,赶紧梳头。” 柳絮吐吐舌头,梳好头发之后为清江取来外袍。清江最后走回床边看了眼可乐,然后才带着柳絮往前厅走去。 前厅的松原已经等了许久,但是脸上却不见怒色,反而有另外一种闲适的味道。 铃铛守在门口。看着坐在大殿当中的陛下,他身后的景色被虚化调开,他坐在那里,好像又不在那里。她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曾了解过陛下,心疼吗?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心中很多时候都有微微的刺疼,身在高位,最大的成就就是孤独,可有的人,注定要孤独一生。 心动吗? 说起来,曾经的流苏,最先爱上的人,和她父亲的希望一样,不是萧九而是宋远,可是宋远这个人,实在太难以捉摸,你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看进了一团迷雾,朦胧的看不清他的内心。那个时候的流苏还是个小女孩,这样的宋远师兄让她觉得可怕。 女孩子的直觉最是准确,所以在这份感情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她就把萌芽扼杀在摇篮里,再没有成长过。 所以正因为这样,流苏对宋远的感情很复杂。有对兄长的敬爱,也有一丝牵扯不过的纠结。 萧九和铃铛一样守在门口,一左一右。 铃铛看着殿中的宋远,萧九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即又转回铃铛脸上。 这张人皮看得久了,他好像透过这张人皮,看到了另一张清丽的脸庞。 萧九不知道接下来的故事走向,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最后毁掉的是什么,他想阻止,可是他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无力感。 宋远于他,是救命恩人,是再生父母,所以不管今后是怎样,他都一定会站在陛下身边。 清江和柳絮到大殿的时候,两人首先看到的就是这种僵持的三角关系,只是这三角缺了宋远的那一角,便显得有些奇怪。 清江觉得好笑,盯着铃铛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后对着柳絮点点头,跨过他们走到殿内。 宋远好像在想什么,听见清江的脚步声才猛然惊醒。 清江脚步一顿,她突然觉得,宋远脸上的那抹笑很刺眼,也很讽刺。 “来了。”他淡淡道。 “嗯。”清江走过去坐下。 这一刻,他们好像又抛开了身份的枷锁,在这个小小的宫殿里,忘记了曾经以往,平静的打招呼,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 “陛下。” “清江。” 他们两人同时开口,清江微怔,然后抢先一步开口说道:“陛下,经过我的调查,可乐中毒一事与凌妃娘娘没有关系,所以陛下就请不要责怪凌妃娘娘了。” 清江说完之后,等着宋远的反应,可是宋远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盯着清江看,顿了一会,直到清江脸上浮起不满,宋远才开口说道:“清江,我有事要跟你说,你现在要认真仔细的听,不要打断我也不要露出惊疑的表情。更不要害怕。” 柳絮觉得很奇怪,自从昨晚小姐和宋远谈过话之后,她就像陷入了一场自主的深思。任谁和她说话她都听不见一般,这其中也包括了可乐,所以,这更让柳絮觉得奇怪了。 柳絮和可乐对视一眼,柳絮冲着可乐扬扬头。 可乐拉着清江的衣袖,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妈妈?” 清江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汪洋大海,海里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一片,她荡漾在这片海水里,想抓住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她只能越沉越深。 这时就像是有一股力量,破开这一片海底,把她拉上岸边。 清江回过神来,摸了摸可乐的头,轻轻一笑,看着柳絮问道:“快到了吗?” 柳絮掀开车帘看了看街市,答道:“快了,再过一条街就是了。” 今天是海记旗下的酒馆开张的日子,所以清江早早起身出了宫,在海记酒馆的对面,就是海记成衣坊,店里的伙计已经把用羊毛做成的成衣摆上了柜台,今日海记在宋国的掌柜守在店里,一步都不敢离开,没过多久,对面海记酒馆门口响起了鞭炮声,无数的新老顾客涌入酒馆。 这是继子遇栏之后,宋国又一门庭若市的酒馆,但是和子遇栏不同的是,这里女客居多。 大家都对大厅上方装裱的酒水价格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且昨日他们已从街上的告示看到了,今日海记所有的酒水,第一杯都免费,这等好事,叫小老百姓怎么不来瞧瞧新鲜。 而那些海记以前的熟客,各世家的小姐们,早已坐在二楼的包房雅间,喝着手上味道奇特的酒水,看着底下闹哄哄的平民,产生了一种油然而生的倨傲。 清江直接上了海记二楼,那处一间包房里,冯国世子和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幕僚看到她,眼神一喜。 特别是站在冯国世子身后的黑衣幕僚,看着清江的眼神有一种奇特的热烈。 柳絮心头一紧,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糟了,她居然忘记了提醒公主这个人的身份。(未完待续。) 180 离开 清江知道柳絮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于是她看着幕僚的眼神,也多了谨慎。⊙頂頂點小說, “想不到公主真的做到了,而且我们手中的这种名叫做奶茶的东西,实在是别致的紧。” 清江淡淡的笑,看来他们真的是十分激动,连站起来行礼都忘记了。这也是清江突然多了谨慎的原因。 这个幕僚,居然是冯国世子坐在一起。 他一个幕僚,就算再得到冯国世子的倚重,和他平起平坐也绝不是正常的。 清江装作没有看到,走到一旁坐下,吩咐守在门口的小二道,“一个布丁,两杯原味奶茶。” 冯国世子啧啧称奇,“公主是怎么想到,把茶和奶放在一块,这味道……竟然十分的好。而且那些世家小姐,居然也接受了。” 牛奶这种东西,在世家小姐的眼里,不过是沐浴之时的的辅佐品而已,可是这个晋国公主,真的能化腐朽为神奇,再看看这些个百姓,哪一个不是喜爱异常。 而且她用来盛放奶茶的东西是一个中空的竹被,再插上一根细长的竹子,被称作吸管。敢问这天下,谁还有这番奇特的想法。 其实清江这一次,把所有现代的东西都带到了这里,她不管这样会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改变和弊端,但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件事,一旦发展下去,就绝对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里传来一阵骚乱。 冯国世子的眼神往下飘去。却又一次不得不承认清江实在是个妙人。 大厅的布置也十分奇特有趣。 用许多屏风隔成了许多小小的单间,加强了**性,但是在楼上看下去,就像是看一个八卦九宫格,人世间百态都在那里面了。 引起这场骚乱的原因并无其他。 而是从门口走进来那一个女子的服饰。 她穿着一身色彩斑斓的小褂和裙子,裙子上用宝石串成的挂坠叮叮当当的荡在她身侧,脚底下踏着一双牛皮小靴子,鞋尖微微翘起,随着她的走动,头上网状的宝石和身上的宝石清脆作响。牛皮小靴踏的脚步轻盈。裙摆只及小腿,而上身紧束,整个人轻盈美丽,就像是偶然闯进凡间的精灵。 一时却被人看的呆了。女子哼了一声。身后仆从簇拥着她一路踏上二楼。幕僚早已经站起身走到了冯国世子背后,可能是他也察觉了自己那么做实在有些不合礼数。 他看着从包厢门口走过去的女子,只感觉像是一只花蝴蝶旋过去了。 “这就是公主从冯国收购走的宝石和布帛。还有牛皮!” 清江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幕僚大人这就急了,这件事不过才开始而已。” 清江喂可乐吃着布丁,她想了想,是不是要从哪里弄点水果来做果酱呢? 不出一会,对面海记新出款的衣服就在宋国的大街小巷掀起了一股风潮,女子看了只有眼红羡慕的,稍加打听,便一路循着踪迹去了海记。 掌柜的坐在柜台里,看着忙碌的大厅,招呼着身边的小二。 “去把库房里下一批衣服也放出来。” 可乐吃过东西,趴在清江怀里又有些昏昏欲睡。 清江见此,站起身跟冯国世子告别。 “世子殿下,清江就先行回宫了,此时我们的约定就算奏效,还请世子殿下几日后把我要的东西交给清江,那我们的约定才好继续下去。你说是不是?” 清江走后,冯国世子身后站着的幕僚走到他旁边坐下。端起面前用竹筒盛放的奶茶,轻轻喝了一口,然后对着冯国世子说道:“这个晋国公主,还真是不容小觑。” 冯国世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你都办不成的事,她竟然一个月前就谋划好了,就用了一天,便解决的我们冯国百年之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 “我本想着是制住这个清江公主,让海记为我们所用,但是现在看来,我们不能与她成为敌人。” 清江和柳絮坐上马车,可乐已在清江膝头呼呼大睡。清江爱意满满的摸了摸可乐的脸颊,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望着柳絮问道:“我看你一直对那个冯国世子的幕僚很有敌意,到底是为了什么?” 柳絮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忘记了,这时被清江一提醒,她立马就想到了。 柳絮看着清江,脸上写满了认真。 “公主,那位幕僚大人,你今后一定要小心,能不和他接触的话,就别和他接触。总之一件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清江看着柳絮脸上的认真和叮嘱自己时候嘴角向下的小动作,有些忍俊不禁,“说的这么危险,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谨慎小心。” 柳絮低下头,沉默了半晌抬起头。 “不是他,而是她。” 清江顿时来了兴致,“什么意思,你是说,他是个女人?” 那个幕僚大人虽说是有些阴沉,但是那满脸的雄性荷尔蒙和高大的身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女人啊。清江只听说过男人能自宫,到没听说有一种功夫能把女人变成男人。 “你莫不是说,他练了类似于葵花宝典的东西?” 柳絮一惊,奇道:“葵花宝典是一种功夫吗?没听说过啊,这是哪个门派的功夫。” 清江低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可乐,突然有心逗一逗柳絮。 “这个功夫吧,就是把一个男人变成太监,然后练功。这个男人会慢慢变得阴柔,就像女人一样。” 柳絮惊喜道:“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功夫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清江眨眨眼,认真问道:“好了,不跟你说笑了,我们且来说说那个幕僚大人,他真是个女人。” 柳絮收起脸上的嬉笑,“是的,这是十年前江湖横空出世的大魔头应九娘自创的功夫,她为情所伤,然后一个人躲到东海附近。等她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的时候。她已经从一个柔媚的女子变成了一个男人,而且功力大涨,但是这种功夫被称作邪功,一向是不为正道所喜欢的。” “虽然我们暗花庄在正派的眼里。也算得上是邪魔歪道。” “总之公主。你一定要小心那位幕僚大人。应九娘没有后人,功夫也不可能外传,所以我担心。我们遇到的这个,就是应九娘本人。倒不像,他这个功夫还有返老还童的功效。” 清江翻了个白眼,“那你想要吗?” 柳絮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才不想要呢,明明是个女人,非得变成男人的样子,就算涨多少功力,我都是不干的。” 清江回宫之后安置好可乐,然后就一个人坐在内殿中,还嘱咐柳絮不许任何人打扰,柳絮只得远远的守在门口盯着。 于是清江这一坐,便是几个时辰,柳絮想,若不是可乐突然醒来,她会就那么一直坐下去,像是一尊没有生气的木偶,只懂得眨眼睛。 夜晚,清江拿到了冯国世子托人送过来的锦囊。 柳絮在一旁看着,伸着脖子好奇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清江轻轻一笑,打开锦囊,倒出一枚戒指,那只戒指之上,镶嵌着一颗浑圆的红色珠子。 柳絮问道:“公主,这是……” 清江把戒指放回锦囊,然后揣进怀里,摸了摸一旁瞪圆眼睛看着自己的可乐。 只吐出一个字,“是。” 柳絮对那个冯国幕僚充满了谨慎,于是这时候也顾不得可乐在这里了,她看着清江问道:“冯国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清江站起身,整理衣服。 “可能是突然觉得我对他们来说,十分值得交往和……利用吧。” “那这颗珠子是不是真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柳絮还想问什么,却叫清江一个眼神打断,“得了,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我现在可没有时间满足你的那些小好奇。” 清江转过身把可乐抱下椅子,然后拉起可乐的手问道:“我们现在去见宋远叔叔,你说好不好。” 怎么突然之间想到去找宋远了?柳絮愣在原地,怎么也不明白清江这么做的用意。 清江停下脚步回头道:“你还不走吗?” 柳絮这才回神,连忙往清江那边跑去。 清江到旭和殿的时候,依旧是在门口等了一会,一会过后,才在小九诧异的眼光中,平静的走进内殿。 宋远坐在上位上看着殿中的清江,放下手中的奏折,慢慢抬步走了下来。 “陛下,本宫有事要讲。” 宋远负手走到清江眼前,奇道:“什么事?” 清江抬起头,盯着宋远的脸,缓缓道:“是关于凌妃娘娘的那件事,清江觉得此事与凌妃娘娘无关,所以请陛下不要责怪凌妃娘娘。” 宋远脸上挂着笑,没有回答,而是蹲下身子抱起可乐,清江也没有阻止,她一直盯着宋远脸上的神色,手心你已经捏了一把汗。 可乐抱着宋远的脖子,宋远只觉得脖子上缠上一双柔软的小手,鼻息里全部都是属于小孩子的温暖气息。 他觉得自己怀抱里抱着的,是一个生命,是整个世界。可是他的这个世界,并没有多杀重量。 宋远颠了颠怀中柔软的小身子,然后问道:“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我怎么觉得你轻了不少。” “有好好吃饭。” 可乐趴在宋远肩头,笑眯眯的答道。 清江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刺眼,他凭什么抱着自己的儿子,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凭什么把过往抛开,像一家人一样站在这里闲话家常。 清江伸手抱过宋远怀里的可乐,然后笑着告辞,“清江特意前来,就是为了和陛下说这件事,既然陛下知道了,那清江就先回去了。可乐,和……叔叔说再见吧。” 可乐乖巧的看着宋远说道:“叔叔再见。” 宋远眼里泛出笑意,“你昨晚不是已经说过一次,今日又何必再来告诉我。” 清江笑了笑,抱着可乐缓缓转身往外走去。 宋远就站在原地,一路看着清江和可乐离开,他看着殿门打开有关上,然后在原地站了一会,叫来了小九。 小九谦恭的站在宋远身边。 宋远看着殿门说道:“你说是不是有人和她说过什么了?” 小九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犹豫道:“应该不会……” 这个应该已经表明了小九的不确定,宋远听到他这么说,轻轻笑了一下,“应该吗?我看倒是不一定。” 说完之后他依旧负手走回书桌后坐下,又拿起一本明黄的奏折,静静的看。 小九没有在原地停留,只是看了一眼宋远,然后转身走出大殿,关上厚重的殿门。 等殿门关上,宋远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 室内陷入一种平静的宁和,像是清江刚刚不曾来过,但是鼻息间还有她的味道。 可乐的身上,也有她的味道。 第二日,冯国世子离开宋国,清江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正喂可乐吃自己亲手做出来的蛋糕。这种软绵的味道,显然很受小孩子的喜爱。 清江拿起一块递给柳絮,“我知道了,这个味道不错,你也吃一块。” 柳絮看着自己受伤那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丝毫没有犹豫的直接往嘴巴里送去。铃铛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惊讶,刚刚公主递给自己的时候,她虽然面上也没表现出什么,但是心里是十分犹豫的,但是看柳絮的样子,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们之间,竟能有这种相信。 “嗯,好好吃啊,这是什么?”柳絮吃过一块,手又伸到桌子上去拿了一块。 “这个叫做蛋糕,看来,是女人,都抵挡不了蛋糕的诱惑。” 冯国世子走的第二日,大沉和燕国也请辞离去,第三日,晋国公主柳清江悄然离去,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当清江和柳絮走水路往宿州走的途中,得到了一个消息。 燕国世子和公主归国的途中,燕国公主因为受不了在宋国受到的委屈,在一处断崖跳下去,香消玉殒。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清江正坐在船上,摇的七晕八素。(未完待续。) 181 昔:成婚 “什么?你说我明日便要成婚了?” 世界上最让人感到悲哀的事情,莫过于你明日就要成亲了,可是你现在才知道。我就是那个最悲哀的人。 我连忙拉住五哥问道:“你说的我都迷糊了,到底是怎怎回事,你快跟我讲讲。” 五哥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故意慢吞吞的喝了口茶。我眼白向上一番,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着急吗,哼,我还真就着急了! “五哥!” 五哥瞥一眼我,冷声道:“还真是养大的姑娘白养的,你能不能稍微矜持一点,起码也害羞的低个头什么的。” “好了好了,别瞪了,再瞪眼珠子就快出来了。你该不会以为,这个过年就只是过年吧。在你忧郁托腮的时候,你们家宋远君早就转备好了一切,街尾的公主府我也去看过几遍,风格还真是别致。” 这五哥,一有正事就说不到正事上去。 “那你说的,我明日成亲是怎么回事,我……为何不知道?” 五哥想了想,“可能待会母后就会来跟你讲注意的事宜吧,这件事,昨日便传出去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愣在当场,这样也可以吗? 有一句话五哥倒是没说错,他前脚一走,母后踩着他的脚步就来了。因为五哥说的那些话,所以我觉得此刻母后看我的眼神都过于慈爱了。 我迎上去扶着母后的胳膊,和她一起往桌旁走。 母后看我一脸欲言又止,想问又不好问的样子,轻轻笑了出来。母后不愧是美人儿,这一笑,连我都看的呆了。 “你这孩子,怎么又露出这幅表情,都是要嫁人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敛些。” 母后坐在桌子旁边,盯着桌上的水果点心看了看。又叹道:“自从你大病醒来,怎么就变得这么馋了,我看你的脸蛋都丰腴了不少。哎,这样也好。看着倒是比以前好看了些。” 我心里暗暗对清江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把凳子往母后那边搬了一点,一头扎进母后的怀里。 带着馨香的柔软怀抱,一时勾起我不少怀念。 “母后,我明日就要成亲了吗?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准备好呢。” 母后伸手揽住我的肩膀。轻轻抚摸我的头。 “你不用准备什么,母后都为你准备好了,你只要穿上嫁衣,安心出嫁就好了。我的小公主,是真的长大了啊,你倒还赶在你两个哥哥之前成婚了。好像只眨了一下眼,你们就都要离我而去了。” “我就算长大了,成亲了,我还是母后的孩子,母后不能因为我嫁人了。就不喜欢我了。” 母后轻轻在我后背一拍,佯怒道:“胡说些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母后问道:“母后,我不用试试嫁衣什么的吗?” 母后淡淡道:“不用。” 我:“……” 难道电视里演得都是假的,成亲前几经修改的嫁衣,都是传说中的浮云? 母后把我扶起来,捻起我额角的几缕碎发,目光是沉静温柔的,弄得我一时间也有些伤感。 于是这样,我就要嫁人了吗? 一个女子出嫁前。总是有些伤感悲伤的,但是也有不同的,比如说我。 那种远离亲人的悲伤,嫁人前的惊忧。我都没有。我肚子坐在窗前,看着天上那一轮远远的明月,只是有些怅然和蛋定。 就算我没有蛋,我告诉自己也要定住。 古代夜空的澄澈黑亮,是我以前不曾见过的,那个世界的距离感是与生俱来的。抬头会被各种黎光隔开。 来这里这么久,我好想还没有认真地审视过这个世界。 这以后,我就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了,虽然很早以前我就有了这种觉悟,我突然想起白马山山脚下那个邋遢道士。 我也在心底问自己,如果现在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选择。拥有现代文明科技的曾经,和一个不甚确定的现在,我会选择哪一个。 这种可能不成立,也没有这种选择摆在我面前,所以我决定睡觉。 第二日早早就被铃铛从被窝里捞起来,简单梳妆以后,我以为摆在我面前的会是丰盛的早饭,但事实证明我是想多了,当我小心翼翼的问起铃铛我能不能稍微吃一点东西的时候。 铃铛看着我,就像听见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她瞪大了眼,把我手上偷偷拿走的一块桂花糕放回盘子里,“公主,你今天是不能吃东西的。” 我一头倒在桌子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铃铛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为什么的原因,隔了一会才回答我道:“因为以前都是这样的啊。” 如此的理所当然,让我无力反驳。 接下来就是斋戒沐浴,我不知道我是几点被铃铛从被窝里掏出的,等我迷迷糊糊的坐在浴桶里的时候,身边已经围了一大帮的宫女。 我连忙拿双手护住胸。看着她们往浴桶倒花瓣,然后又拿什么东西往我头上抹去。 “这是干什么,铃铛,铃铛呢?” 铃铛从屏风后探出脑袋,问道:“我在这里呢,公主,怎么啦。” 我长这么大,从未被人看过我的身体,这让我不禁想到了一句名台词,“我二十年第一次被人家看见了我的奶。” “铃铛,我沐浴不是不喜欢外人伺候的吗,她们是怎么回事?” 铃铛手掌向下轻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公主,这都是皇后娘娘吩咐的,要不然你再睡一觉,一会就结束了。” 睡觉!你要死了的时候你也能去睡觉吗。虽然我现在不满,但是也没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不然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好在沐浴这一环用的时间并不多,一闭眼一睁眼就过去了。 我穿着襦裙坐到桌前,窗外天色已泛出青色。一双柔软的手按到我的肩膀上。我透过铜镜看过去,暖暖的叫了一声:“母后。” 我没有问母后为什么来的这么早,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话,母后也只是在铜镜中对我点点头。然后就拿起桌上的梳子,挑起我背后的一缕长发。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母后念到第一句,我淡淡的笑着,一直到最后一句,我脑后瀑布般的长发已柔软顺滑,像一块上好的锦缎,那时我已经被眼泪迷蒙了眼,看不清母后的表情。 母后招手,身后的铃铛递上一根簪子,母后从铜镜中看到我的表情。楞了一下,然后继续为我挽发。 母后的手很软,动作也是轻柔。 “今天可是个大好的日子,待会还要去拜见你皇祖母,老祖宗年事已大,你可不能当着她的面哭。嫁人了就不能梳姑娘家的头发了,你又是个不会自己梳妆的,今后可别任性。我们清江的头发可真好。” 像是一个平常人家,母后对即将出嫁的女儿嘱咐,我听着听着。眼眶里强忍住的眼泪便怎么也绷不住。母后放下梳子,拿手拭去我眼角的泪水,然后又是一番宽慰,这才又为我补上一层蜜粉胭脂。 “走吧。母后带你去换衣裳。” 在没看到我的嫁衣之前,我有无数的想象和期待,但是看到了之后,我已无法用言语形容。记忆当中在电视中看到的嫁衣,各式各样各种风格,但是我眼前这一件。已不能用嫁衣两字来形容,而是一件艺术品。 长衣广袖,自腰线处开鱼尾,长长的后摆逶迤,内里合身,外袍贵气。嫁衣上的金色绣线,像是一尾奔腾冲天的凤凰。 “这件嫁衣……” 母后身边的宫女见我一脸痴迷的摸上嫁衣,笑着解释道:“从过年前皇后娘娘就开始亲手为公主缝制嫁衣,一针一线都是皇后娘娘亲手而为,这件嫁衣,可是承载了皇后娘娘对公主满满的爱意。” 就算我不知道缝制一件嫁衣要多久,但是看这件嫁衣的做工和手艺,绝非一月能成。母后她…… 我转过身,忍不住落泪。我走过去拉起母后的手,没有想象中的针眼,母后拍拍我的手。 “你别小看母后,对我来说,一件嫁衣不算什么。你赶紧去换上看看,母后虽是依着你的身材做的,但是保不准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现在改改,还来得及。” “母后做的,怎么会不合适。” 不得不说,母后这件嫁衣做的,实在是件艺术品,就连我这种不懂的人,都觉得巧妙。 衣服很合身,外袍宽大,却一点都不重,袖口的花纹半掩半藏,举步间,下摆荡漾,像是泛起了一层红色的涟漪。 这件嫁衣无疑是惊艳的,而且很合我的身。从我出门时,满室的寂静就可以看出,但是我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 我扬起衣袖,在屋里转了一圈,嗫嚅道:“怎么了,不好看吗?” “好看,怎么会不好看。” 母后过来拉着我坐到凳子上,然后对着身后的嬷嬷吩咐道:“过来替公主梳妆吧。” 又戴上各式步摇首饰。 我就随着母后去到皇祖母那里请安。说实话,从起床到站在皇祖母宫中,我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何地,脚下就像踩在一团柔软的云层当中,而此时看到坐在皇祖母宫里的父皇。 我才猛然惊醒。 “清江给皇祖母,父皇,凌妃娘娘请安。” 没错,这一大屋子的人,除了凌妃之外,还有三公主四公主,二哥和五哥。 自从那次和二哥不欢而散,我们就没私下独处过,过年那几天我也是尽可能的避开他,我的目光和二哥一接触就马上避开,站在下首等着父皇的发话。 皇太后向我招手,就像我第一次见她时那样,慈爱的看着我。 我走过去在皇太后面前站定,皇太后拉着我的手叹道:“清江这么一打扮,倒让我想起了你母后才入宫的时候,今后就不再是个姑娘了,脾气性格都收敛些。” 我点头道:“皇祖母,清江都知道了。” 父皇没怎么为难我,在皇祖母那里待了一会,我由穿着嫁衣,一路浩荡的回到了清流宫,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公主出嫁的时候都要走这么个程序,但是一回到清流宫,我就毫无形象的瘫在床上。 我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吓坏了守在一旁的铃铛。 “公主,你这是干什么,快快,快起来坐着,哎呀公主,压坏了嫁衣就不好了。” 得,铃铛现在倒是越来越精了,她一说嫁衣,我怎么还能赖在床上。 接下来就是百无聊奈的等待,新娘子谁都不能见,母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我的聊天对象只有一屋子的宫女,但是碍于我和铃铛最近无话可聊,所以我宁愿对着铜镜发呆。 好在我没有等多久,铃铛就匆匆忙忙的跑进门,拿起一旁放置已久的盖头,谨慎小心的为我盖到头上,拉起我的手就牵着我往外面走。 “公主,咱们该出宫了。” 坐着软轿一路摇到宫门口,然后又换上马车。我看不清周围有什么,视线当中除了一片红色,便只是一点点脚下不同材料的地砖。 从青石地砖换到褐色的地板,等我上了马车,喧天的锣鼓敲打起来,马车一颠,摇摇晃晃的往前面驶去。 因为头上的步摇太多,所以我也没敢掀开盖头,就盯着眼前那一片飘荡的红色,我这时候心里才1生出紧张来。 这种情绪一来,便是排山倒海一发不可收拾。我捏了一手心的汗水,又不敢往嫁衣上蹭。 直到马车停下来,我才呼吸一滞。 马车门被打开,我摸索着往门口走,一双骨节分明的白净大手伸到我眼前,入目依旧是一片迷眼的红色,我却好像是找到了方向。 我把手放进宋远手心,或许是太紧张,我脚下一滑,拦腰被抱紧,那双手臂揽着我的腰微微使力,又平稳的把我放在地上。(未完待续。) 182 新婚 “紧张?” 宋远牵着我往府中走去,我耳边只有喧天的锣鼓声和他温和的提醒。@, “抬左脚,小心,要跨门槛了。” 宋远捏捏我的手心,宽慰道:“跟着我走就是了,别紧张。” 然后我耳边就只有他的声音,温柔眷念的牵引着我,走向未来。 但是那时候的我,满心欢喜的要和他一起,并没有想到那个未来的重量,是我不能承受之重。 进门之后,换了一个人接过我的手,牵着我穿过长廊,不知道往哪里走去。我盖头下的眼睛看了一路的红色,审美都有些疲惫了,索性闭上眼睛。 这一闭眼,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那只手收紧,连忙使力拉住我。 耳边传来铃铛紧张的声音,“没事吧公主,马上就要到新房了,你再忍一忍。” 我的头在盖头下无力地轻点,跟着铃铛的脚步往里走。 我能感受到我身边不止铃铛一个人,所以一进门铃铛把我安置在床上之后,我就轻轻唤道:“铃铛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这……恐怕不妥吧?” 跟来的一个老嬷嬷忐忑的开口。 铃铛不愧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人,狐假虎威这个词她也学到了几分。 “公主有事要跟奴婢讲,嬷嬷带着丫头们就在门外候着吧。” 那个嬷嬷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没了声音。我能想象铃铛用一个眼神制住她的场面。 片刻后房门“吱呀”一声轻响,打开又关上。 铃铛走到我身边,轻轻叫了声:“公主。” 我伸出手,急道:“铃铛,快快快,帮我把盖头取下来。” 待铃铛帮我取下盖头之后,我十分庆幸我之前没有鲁莽的扯下盖头,不然我花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就会那么毁了。 更何况,这是母后为我梳的头发。 我不顾铃铛的阻拦。小心的脱下外袍。只穿着一件紧身的衣裙,旋到了桌子旁边。 桌上摆放着几盘点心瓜果,我随意的捻起几块来吃,铃铛知道这个时候劝我也收效甚微。所以嘴唇张合。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我看着铃铛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难道不是该宋远骑着高头大马去皇宫接我。然后我们直接拜堂进入洞房的吗?” 铃铛惊讶的不得了,“公主,你这是听谁说的。公主由宫里的车碾送出宫。驸马接公主进府,然后公主在新房等着晚上拜堂就好了啊。差不多过一会皇后娘娘和公主的姐妹就要过来了,陪着公主一起等候。哎呀,对了,公主你赶紧吃,吃完了把衣服穿好,待会皇后娘娘该过来了。” 我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还早呢,这才早上,母后怎么也得下午才过来吧。你刚才说什么,不止母后要过来,难不成慕妃和三公主四公主也要过来?” 铃铛一副傻白甜的模样,偏着头想了想,“是啊。” “除了男子,女眷都可以过来看新娘子的。驸马那边没有什么家人,所以应该都是熟面孔。不知道二皇子和五皇子会不会过来。” 我有些蒙圈,伸手制止住铃铛,“等等等等,你刚刚不是说男子不能进来的吗?” 铃铛一怔,然后说道:“可是二皇子和五皇子是公主的哥哥啊。” 我翻了个白眼,原来我的哥哥不是男子。 铃铛好像也发现了自己之前的病语,偏生我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她,小丫头心中更紧张了。 “公主,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 我决定好好吃东西,不再逗她了。 “行了,我跟你说笑的,只有我听到了,你怕个什么劲。你也挺早就起来了没有吃东西吧,接下来应该又是一场恶战,你快吃点东西,待会还得帮衬我呢。” 铃铛看着我递过去的糕点,脸上有些犹豫。 我往她手上一塞,强硬道:“拿着,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吃下去,吃完了以后自己拿,再吃三块,不,五块。” 铃铛还是有些犹豫,于是我决定下一剂猛药。 我阴笑道:“你要是不吃的话,就是抗旨不尊,你决定好了吗?” 铃铛想了片刻,心里一番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和我一起,小口小口的吃着桌上的那一盘点心,没一会,就只剩下了几块残渣。 “公主,待会嬷嬷要是看见了,我该怎么说啊。” 铃铛看着桌上那一个盘子,忧心忡忡的问道。 我站起身活动肩骨,“没事,你把盘子收起来,然后等嬷嬷进来你就装作不知道就行了。” 过了一会,新房里迎来的不是母后而是身着一身大红的宋远。 那时候我靠着床边昏昏欲睡,其实不怪我,早上起得太早,一直被人折腾,还坐了不久马车,所以一吃饱就自动要给大脑休息的空间。 但是这种时候看见宋远,我无疑是十分紧张。 宋远从未穿过这样招摇的颜色,但是却没有一丝半点的不适合,那一片招摇的红,很快就晃到了我眼跟前。 “吃过东西了吗?” “吃,吃过了。” 宋远轻笑。“你怎么不抬头看着我,难不成,你害羞。” 想象之中我是该抬起头十分气愤的反驳,但事实上宋远他说对了,我紧张。 在一月之后再看见他,是在我们的婚礼上,再过几个时辰,我的身份就要从晋国公主柳清江,变成宋远的夫人,这么一想,倒还有些忐忑。 这一切像是梦一样。虚浮在半空中,没有那么真实。 宋远站在原地,半晌后我低垂的脑袋被搂进怀里,鼻息间是独特属于宋远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松木香味,有如我第一次见到他被他抱进怀里那样,但是这一次我的脸颊旁边硬邦邦的像一块会呼吸的玄铁。 我眨眨眼,睫毛扫过一片红布,我的脸像是染上那片红色,有些红烧火燎的。 我忍不住想要尖叫。或者抱着身后的被子打个滚。 天呐。我脸边的这是什么,这是宋远的腹肌啊。人鱼线啊。妈妈咪啊,你看人宋远白是白,瘦是瘦。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就是这种啊有木有。 宋远清冽低沉的声音响在我上方。 “有人来了。我得走了。不要怀疑。不要紧张,把自己交给我就好了,乖啊。” 那个啊拖长尾音响在我耳边。宋远就那么离开了,而我像是被施了什么魔法,直到母后带着一帮人进屋,我的脸颊被母后微凉的手摸了摸,我才回过神来。 我留恋母后的手,拉着蹭了蹭。 “清江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屋里炭火太足。又是脱衣服又是开窗子的。” 我没有理会慕妃的冷嘲热讽,欢笑着往母后怀里躲去。 母后揽住我乱晃的身子,有些无奈的笑道:“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不感到害羞。” “哼,我跟我自己的娘亲撒娇,害什么羞。” 我不知道我这个娘亲喊出口,满屋子都有些沉寂。母后看着我的目光,更是满含复杂。 “你皇祖母还看着呢,皇祖母也不管啦。” 我抬起头,往母后身后看去,惊喜道:“皇祖母。” 接下来就是作为一个新娘子的修养,和一屋子的三姑八婆一起,还不时有大臣的家属前来,但是我看那些小姑娘左顾右盼的眼神,怕是不是为了我而来。 二哥和五哥一直都没有来,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怅然。毕竟这两个各自有着心思的男子,有时候对我并不薄。 慢慢夜色降临,屋子里的人都散去,片刻后我由铃铛牵着被请出新房,一路人群拥护着跨国火盆到了正厅。 我已经忘记了拜堂是怎么完成得了,反正我眼前蒙着一片红色,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跟着宋远的动作,拜堂,奉茶。 然后又被人拥护着回到新房。 这一次,是我一个人的等待。 房门关上,一室寂静,我知道,按照流程来说,宋远这时是要在前厅接受众人的敬酒的。 我肚子坐了一会,小心的掀开盖头走到桌旁,把花盆后面铃铛之前藏着的糕点拿出来,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饿死我了。 怎么没人告诉我,成亲是个这么雷人的事情。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最后还要…… 是了,还没有结束。 等宋远回来,我们还要洞房。 宋远的脸只要离我近一些我就会忍不住脸红心跳,要是我们两个人脱了衣服,我托腮望着房门。 不能想不能想,让我对着那样一张美人脸,我怕我会把持不住的。 我趴在桌子上哀嚎。不紧张,你叫我怎么能不紧张,我肖想已久的人,马上就要属于我了。 我视线瞟到桌上一个白净的酒壶,愣了愣神,然后嘿嘿笑了起来。 俗话说。“酒壮人胆。” 我现在能想到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把这壶酒就着点心,都灌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有好多的东西,以前都没有人告诉过我,比如说,为什么这壶酒这么烈,一口喝下,从喉头一直烧到胃里。 也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这壶酒下肚,人不止晕乎乎的,身上还火烧火燎的。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酒里下了催情的东西! 眼前像是一个巨大的圆盘,不停的旋转,我踉跄着走到床边,身下一波接一波的酥麻感像是要吞噬掉我一般。 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来想到底是谁在我的酒里面下了药,唯一的意识就是,这人恐怕是跟我有仇,这药下的也太狠了。 幸好我今日没有吃多少东西,跌跌撞撞一路走回床边之后,直接倒在大床上,身下压着的是我之前取下并折叠放好的红盖头,这时像是一块破布一样被我压在身下。 我的脸蹭了蹭冰凉的蚕丝背面,嗓子里发出一声呜咽。 没有体会过那种被蚕食的感觉,太难受,太诱惑又太……羞耻。 鼻子被蚕丝被子堵住,有些缺氧,我挣扎着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大床上,忍不住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又感觉胸口的衣服勒的我实在太紧,我有挣扎着起身,脱掉嫁衣的外袍。 这个时候我十分庆幸自己还有理智残存,如若不然。母后这件心血而成的嫁衣就会被我毁的一干二净。 脱下外衣,我的手又开始扯胸口的裹胸。 奈何手上没有力气,怎么都扯不下来,又惦记着这件衣裳千万不能弄烂,我不免急的满头大汗。 “你在做什么?” “脱衣服,嘤嘤嘤,我脱不下来。” 我抬头求救的看着宋远,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也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不适。 宋远的手伸到我额头上一摸,然后来回的摩挲。 “怎么这么烫。” 他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明白过来。 “你把酒都喝光了?” 我拉住宋远的手,往他带着冷气的怀里钻去。 边哭边指控。 “他们在我的酒里下了药,媚药,嘤嘤嘤,宋远,我怎么办啊。我好热,像是要烧起来了。” 记忆力最后的画面,就是宋远双手制住我到处乱晃的脑袋。 眼神澄澈而认真。 “你知道现在在哪里,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我仍是一脸迷蒙。 认真想了想,答道,“今天不是我和宋远成亲吗?洞房,嘿嘿嘿,我们要洞房。” 然后就是我惊恐的呼声,“不能扯不能扯,这是母后给我做的嫁衣。” “咦,脱下来了,哈哈哈。” 早晨醒来我是被热醒的。 眼睫扫过的是红色的被褥,入目是同色系的床幔。 我又闭上眼,却猛然惊醒。 我终于拼凑起脑子里昨晚丢失的片段,最后一个是宋远伏在我身上,捉住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问我他是谁。 我小心翼翼的伸手往身后探去,这个动作难度系数很高,我自己做的也不是很舒服,但是当我摸到一片温热硬实,并且不属于我的皮肤的时候。手像是摸到了一团火,快速收回,却在半路被人握住。 “怎么,摸完了就想跑?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我被他扳过身子,转向他那边,鼻息间温热的,是宋远的呼吸。 我垂下眼睫,小心翼翼的问:“那你想怎么办。” 他笑道:“至少也要摸回来才行。”(未完待续。) 183 燕书赎身 自铜镜看过去,铃铛一边替我挽发,一边偷偷地笑。 “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 铜镜当中隐约能看到立领束胸边上一抹嫣红。 我伸手扯扯衣服把它掩盖过去,装作十分淡定的轻轻瞟了铃铛一眼。此时我十分感谢清江这张脸虽然生的不是十分美艳,但是好在脸皮够厚。 昨日我盖着盖头走了一路,完全不知道我这个所谓的公主府长得是个什么样,等我随着铃铛出门,望着亭台长廊,迷失在花丛当中。 这就是我的公主府,我今后的家吗? 出门便是一个小巧的花园,自花园望过去,飞檐走壁处处花香。 跟着铃铛往饭厅走,我装作不经意的问铃铛道:“午膳我们是在饭厅吃吗?厨子是哪里来的?” 铃铛走在前为我领路。 “是皇后娘娘特意从宫中带来的厨子,就是以前负责清流宫的那几个,还有公主最喜欢的那位做点心的师傅。” 我点点头,不再言语。 看来,真的是色堕人性啊。 不能想不能想,不能回忆。 宋远不在府上,早在两个时辰前,便有人来唤他,说是有急事。那时我趴在枕头上看他穿衣服,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只有四个字,秀色可餐。但是尽管和宋远成亲,也有了肌肤之亲,但是看到那样的身材那样的脸,还是让人止不住脸红心跳。 只是宋远穿好衣服俯身看我,让人心悸却又摸不着头脑的那一句话,让我有些忧心。 他说:“你放心,我今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情话说的那样认真,这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了。 “公主,公主。” “啊。”我猛然惊醒,看着我身边不住乱晃的铃铛,微微蹙眉。 “怎么了。” 铃铛很是忧心。她看了看我的碗,又看了看我的脸。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劝慰道:“公主,你要是不想吃饭就撤下去罢,不要再这样浪费粮食了。” 听她这么说。我也低头看下去。 地下全是碎米和落下去的青菜,我瞪着地下,仿佛能瞪出个洞来。 感情我刚才没有一口是吃到,全送给土地老爷了。 我搁下筷子,“那就撤了吧。” 饭后随铃铛去逛公主府。走了没一会我就累了。 随处找了个凉亭,我和铃铛坐进去,遣散身后跟着的随从。 “铃铛,我什么时候回宫去见父皇母后,那个叫什么……归宁?” 铃铛快步走出亭外,接过小丫鬟手上的茶具,端到石桌上放好,这才回答我的问题。 “喔,公主是说回宫吗,七天后就是新娘子归宁的时间。公主和驸马单独相处七天过后,就得回宫去见陛下和皇后娘娘了。” 我托腮看着铃铛像个小蜜蜂一样忙碌的走来走去。 七天后啊,不知道宋远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宋远是入夜时分才回来的,那时候我正揪着铃铛和我一起下五子棋。就这么就简单的游戏活动,我们两人已经玩了一下午了。 所以宋远回房时看到的场面就是。 我与铃铛如临大敌的好生坐着,桌子上放着的是不知道谁送的新婚礼物。 一副上等的棋盘。 而我与铃铛一人手执黑子,一人手执白子,连宋远进门都没有看见。 “你确定你真的要放在那里吗小铃铛,你确定你确定你真的确定吗?” 心里战术第一条,扰乱人心。 我正洋洋得意的看着一脸犹豫的铃铛。冷不丁的耳边就凑过来一个声音,“你们这是……在下棋。” 铃铛一抬头,连忙丢下手中的棋子,跪下惊道:“驸马。奴婢,奴婢……” 我也受了一惊,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亏得宋远伸手扶住我。 宋远没来之前,我是以一种十分舒适的姿势跪坐在椅子上,舒适是舒适。但是没有丝毫美感可言,更不用说是一个公主该有的矜持与优雅,所以宋远伸手一把拉住我之后,我小幅度的把腿放下,然后撩裙子坐好。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远笑着在刚才铃铛坐过的位置上坐下,审视着桌上的棋盘,像是在研究什么。 “我啊,回来好一会了,看你们玩的有趣,没打扰你们。好了,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 宋远发话,铃铛才低眉顺眼的站起身,在宋远身后站定。 我对铃铛这番狗腿的样子十分不齿,我脑海里突然想到,宋远刚才说,他回来有一会了,那我之前说的什么,他都听见了? 天呐。 我依旧淡定的招呼铃铛,“你可以去准备晚膳了。” 宋远手上的动作一滞,我盯着他两指夹着那颗雪白的棋子,神游天外。 宋远问道:“你还没用膳?一直在等我吗?” 宋远起身,走到我身边,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 我木讷的跟着他往窗边走,喃喃道:“是,是啊,我想你也一定没有吃东西,所以就等着你了,事情都办完了吗?” 宋远搂着我站在窗边,两条胳膊从我背后揽着我,声音响在我头顶,我随着这个方向往外看去,公主府燃起的一盏盏的火红灯笼,像是一个个指路的明灯,从远处一直蔓延到眼前。 “办完了,很顺利。只是今天委屈你了,新婚第一天就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 每次说到这个话题我就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不经意的把话题引开。 “今天早上那么急,是什么事啊。” 话已出口,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但是我马上便反应过来,我好像问了些不该问的问题。 “我不是想知道,那是你的事,我知道我不该问的,我只是……” 因为太过紧张,我连话都说不太顺溜。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然后是一声叹息。 “我们已经成亲了。我的事,你有资格知道,所以不必这样向我解释。”宋元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今日去了江汜楼。处理一些事情。这个人的名字说出来,想必你也不会陌生。” 我转过身,抬起头看着宋远的眼睛,惊讶的问道:“是谁?” 其实如果宋远不说是谁,我也能猜到。但是从他嫣红的嘴里吐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脚下生凉,然后又是一个踉跄。 宋远说:“燕书,这个名字,你不陌生罢。” 燕书,这个名字我当人不会觉得陌生,不止不陌生,还觉得熟悉的很,自年前在江汜楼见过燕书。也只是匆匆一瞥,这个年过的太舒适,竟然让我把这个十分危险的人给忘了。 燕书,可是个想要我的命的人。 于是我收敛起脸上的情绪,继续问道:“燕书他怎么了,和今日的事情有关系吗?” 宋远盯着我看了一会,蹂躏了几下我的脸,然后转口道:“没事,我就随便一提,倒没想你还来了兴致。” 我正打算追问。就看见宋远盯着地上看,目光里的闪烁很是复杂。我随着宋远的目光看下去,脸上一囧,连忙往桌子旁边奔去。 却叫宋远拦腰抱住。轻轻往肩上一抛,就往桌子边走去。 说好的公子如玉呢,说好的公主抱呢,再不济,背我过去也行啊,不要这样倒挂金钩。血液逆行,我觉得很难受啊喂。 宋远把我放在椅子上,像是惩罚,扔的稍微有些不走心。 随后他蹲下身子,拿起地上一只绣鞋,往我脚上送去。 我连忙伸手拦住他,“我来我来,我自己穿吧。” 宋远沉声道:“别动。” 我立马坐好,一动也不敢动,盯着宋远的头顶,我的目光一瞬间有些复杂,虽然我不知道宋远为什么突然改口不跟我说完他还没说出口的话,但是我知道,宋远有事情瞒着我,但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还没等我仔细的去探究这个事情到底是什么,第二天便自动有人上门来告知于我。 五哥来的时候我还没有起身,昨夜没怎么折腾,但是早上的时候,我偏偏不信早晨的男人惹不得,偏偏去摸了老虎的屁股。 所以当铃铛小声的来叫我的时候,我还在酣眠,但是耳边叽叽咋咋的,一直有人在说话,过了一会,估计是铃铛终于忍不住了,于是直接伸手来推搡我。 “公主,公主,你快醒醒,五皇子来了。” 我揉着脑袋伸手,“吵什么啊,你说谁来了。” 铃铛看着我,愣愣的答道:“五皇子。” 我做起身,屋里爆发出铃铛和我同时发出的尖叫。 半个时辰后,我才跟铃铛一起来到了正厅。 五哥眼神雪亮,他的视线来来回回在我和铃铛身上不停的扫视。 “你们两个做了什么,怎么都一副脸红心虚的样子。” 我瞪了一眼五哥,去他身边坐下,然后给铃铛使了个眼色,铃铛便咳了一声,走到五哥身后站好。 我本想着这样能避开五哥看着我们两个的眼光,却不想铃铛这样正对着我,更让我想起了一个时辰之前,那个尴尬异常的场面。 一个时辰前,我挣扎着起身,惊在当场。我的惊讶来自于五哥突然到访,但是我随着铃铛的视线看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惊讶变成了恼羞成怒。于是才爆发了我们两个那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我没好气的看着五哥,实际上是把起床气都撒到他身上去了,“你来干什么,你不知道我新婚吗?你来我的公主府父皇母后知道吗?你有没有问过我的驸马,他同不同意你来我们家?” 五哥挑眉一笑,“我当然知道你是新婚,不仅是整个府上,连你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子新婚的味道,我来你公主府当然是有事,而且我来这一次的事情不能让你的驸马知道,所以我是避开他来的,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我冷哼一声,往五哥那里凑了一点,好奇道:“什么事?” 五哥往后转,看着依旧一脸羞红的铃铛说道:“小铃铛,去给五爷泡壶茶,要第三滚的水,过两遍茶叶,然后放在沸水里煮过一道。” 我看着铃铛出门,五哥有提醒道:“把门带上。” 等房门关上之后,我疑惑的看着五哥,“那样的茶,能喝吗?” 五哥耸耸肩,“谁知道呢?” “那,到底……是什么事?” 五哥虽然有是有吊儿郎当的很,但是在大事上,他从未骗过我什么,所以他这样一番动作,又是支开铃铛又是关门什么的,已经吊起了我不少的紧张感, 我隐约的感觉到,五哥即将说出口的,会是一件大事。 果然,五哥一开口就惊到了我。 “昨日宋远是不是去了江汜楼。” 请注意,他这并不是个疑问句。 “是。” 五哥点点头,问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了想,试探道:“燕书?” 五哥楞了一下,然后爽朗一笑,“哎呀,成亲了就是不一样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需要我带给你消息呢,看来你也知道了。” 我脸上有些窘迫,我该不该告诉五哥,除了知道是燕书之外,其余的事情我一无所知。因为接下来宋远发现我没穿鞋之后,对我进行了一番严苛的教育。 为了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我老实的对五哥说道:“还是你告诉我吧,我除了知道宋远昨日去江汜楼,处理的是燕书的事情之外,我便一无所知。” “二哥知道了宋远的身份,从江汜楼为燕书赎了身。” “!!”我瞪大了眼,手底下刚刚拿起的一块点心顺着桌子一路滚到了门口,被门框绊了一下才摇摇摆摆的停下来,碎成几半。 我听到自己嘶哑不可置信的声音。 “你说什么,二哥为燕书赎身。” 二哥居然为燕书赎了身。他到底知不知道燕书这个人的可怕,燕书他…… 我找回自己的灵魂和声音,我抬起头看着五哥,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二哥绝对不会把燕书带回宫,所以这件事发生的突然,知道的人一定不会很多,五哥却在发生这件事的第二天就找上门来。 五哥好像早就知道我会这么问,于是淡淡一笑,“这个你不必关心,我来只是想问问你,现在知道宋远身份的人,到底有多少?”(未完待续。) 184 昔:归宁 知道宋远身份的人到底有多少? 这件事,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我老实的回话,“我不知道。” 五哥像是仍有怀疑,我托腮盯着他笑道:“难道你怀疑我骗你,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如,具体是怎样的,你跟我讲讲?” “不就是这么回事嘛。”五哥朝门口看了一眼,铃铛端着茶具走进来,拉开一四阳光。 我收回手坐好,盯着他不怀好意的对着铃铛说道:“哟,你的茶来了,铃铛,快给五爷倒一杯。这可是铃铛尽心尽力煮出来的,五哥你一定要赏脸,多喝几杯啊。” 看着五哥一脸吃大便的表情,他刚才的吞吞吐吐不愿意告诉我,我也决定原谅他,毕竟他这副表情在我眼中看来十分受用。 铃铛煮茶煮的用心,反正在我喝起来没什么怪味,但是听说五哥十分喜欢,于是铃铛显得很殷勤,一直给五哥加茶。 五哥把房子里打量了一遍,十分满意的点头。 “你这个公主府,倒是比三公主的漂亮许多,我那天没来得及仔细看,却没想到处处都有讲究。” 我惊奇道:“你还去过三公主府中?” 五哥笑道:“是啊,那次三驸马在下朝后邀请我去府中一聚。然后我就去了,那是父皇赏赐下来的公主府,没有你这个宋远亲自设计的来的好看。” 我一怔,抓住五哥话语当中的重点,“你是说,三驸马也在朝堂上?他是个什么官?” “正四品,通政使司副使。” 我微窘,“这是个什么官职,官职大吗?干什么的。” 五哥好像已经习惯了我某些方面的一无所知,于是解释道:“通政使,掌受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凡四方陈情建言,申诉冤滞。或告不法等事,于底簿内誊写诉告缘由,赍状奏闻。凡天下臣民实封入递,即于公厅启视。节写副本,然后奏闻。即五军、六部、都察院等衙门,有事关机密重大者,其入奏仍用本司印信。”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他想了想。又说道:“至于官职大不大嘛,正四品的文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对于他一个突然上任的驸马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我好奇道:“那你呢,你是什么官职?” 五哥含蓄的翻个白眼,“我没有任职,只是随大家一起上朝罢了,这宫里。谁不知道我是个闲散王爷,我就算几天不去上朝,也没有人发现的,但是偶尔一次被父皇发现了,就被罚到白马寺去了,所以我现在不敢再落跑了,不然以我现在的情况,被罚到白马寺去,没有你我得多寂寞啊,你说是不是?” 我无视五哥的示好。冷冷道:“你不是还有方圆吗?” 事实告诉我们,说话前一定要要把你想说的话在脑海中想一想,不然说出口,就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尴尬。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脱口而出。就把方圆的名字挂到嘴边了。 我哈哈一笑,把话题转开,疑惑道:“那是不是以后宋远也要去任职上朝什么的。” 五哥也有意避开那个话题,于是很配合的回答道:“怕是会的吧。” 怕是,会的,吧。 感情他说了这么多。也都是乱说的而已,指望五哥了解朝堂的形势,还是别太指望,或者说,别太指望他对我坦言。 五哥离开没一会,宋远就回来了。 那时我正在五国的局势,别误会,我指的这个局势不是朝堂上的,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了解朝堂上的局势,我了解的,是看看五国有什么生意经。 想在晋国做点小本生意,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只不过那时候梦想才开始,就被扼杀在白马寺,算了,不提白马寺。如今我也算是收获了爱情和家庭,那么事业也要开始抓一抓了。 但是我这个心思刚想了几天,就被宋远一句话打杀。 那时宋远处理好了江汜楼的事情,专心在府中陪我,就算他是拿着一本书在我旁边看,我也会觉得十分美满开心。 而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宋远拿着手上的书本,轻飘飘的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握着毛笔的奇怪姿势,揶揄道:“就你这幅样子,只怕再有钱也会赔个精光,只是在为父皇的国库做贡献而已。” 宋远放下书,走到我身边,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拿衣袖擦去我脸上的墨汁。哭笑不得的说:“你忘了你还有我,你只需要讨好我,江汜楼那么大一个产业,不都是你的了,还需要你在这里,如此……规划吗?” 我觉得宋远说的十分在理,于是接下去的几天我也没再折腾,只是按照宋远所说的,专心的讨好他。 于是你会看见偌大的一个公主府,四处都有公主奔来跑去的背影。 七天之后,到了回宫的那一天,俗称归宁。 柳絮早早的提醒了我,所以第二天也没等人叫我起来,睡到天蒙蒙亮,我就自己起身了。宋远一向浅眠,所以我只是稍稍挪动身体往床边蹭。只差一点的时候,被人从半路拦住。 冬日的空气还很冷,即使屋里燃着炭火。 宋远一扬被子,把我裹到被子底下。被子里是温暖的热度和他身上的味道,我趴在宋远身上,微微挣扎,“快些放开我,去晚了父皇会说的。” 宋远朝我头上吹起,“就那么怕他?” 我此时没有听清楚他口中的那个他是谁,也没有听出宋远语气中的不敬和不屑。只是觉得耳边酥酥麻麻的痒,我拿胳膊蹭了几下,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宋远又突然把我放开。 我连滚带爬的往外走,边走边唤道:“铃铛,铃铛!” 等我们到达宫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宫门口的太监拦住我们的马车厉声呵斥。 本公主做公主以来那么久,还没有出现过这种被人拦下的情况,感情还真是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我这才嫁出去几天,连守在宫门口的侍卫都不认识我了。 宋远安抚的拍拍我的手,笑道:“这是公主府的马车,他们不认识是应该的。” 说完之后。马车后就传来铃铛更是霸气的呵斥。 “大胆,连我们清流公主都不认识。” 守门的将军倒是十分负责,马车外依旧传来他冷静的声音。 “还麻烦请公主掀开车帘,我等需要认真检查,请公主出示腰牌。” 腰牌。什么腰牌? 宋远掀开帘子,同时递过去两个小巧的牌子,将军的手离开刀把,两只手拖住牌子,认认真真看了一道,然后恭恭敬敬的还到宋远手上。 “公主,驸马。多有得罪,两位请吧。” 随着马车前进,我感叹道:“这倒是个明白人。” 说完之后我拿过宋远手上的名牌。是玉质的牌子,也是我们两人的身份象征。上面雕刻着我和宋远的名字,手摸上去,是玉石特有的温润触感。 “这是什么时候的,我怎么不知道。” 宋远笑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得很。” 马车驶在青石大道上,速度快了不少。过了一会,铃铛车子停下来,传来铃铛小心的轻唤。 “公主,驸马,该下车了。” 马车一般来说都不能到宫中,因为马是动物。一不小心惊到哪个贵人就不好了,更何况这宫里,都是贵人。当然,这只是我的臆测。 公主府的马车能进宫。本来就是福分,这马车虽是能进宫,但是也不能一路架到后宫吧。 所以,救下来的路,我要和宋远步行过去。 宋远接过铃铛手上的披风给我穿上。披风是大块的狐狸皮,柔软。厚重,暖和,但是很残忍,我开始也不能接受,慢慢的也就看淡了。 我们携手往后宫走,目的地是皇祖母宫中,我归宁的日子,恰巧也是家宴的日子,但是多谢皇祖母,特意把原本的早膳改成了午膳,给我和宋远节省了不少时间。 但是同时我也不禁想到,以前大公主每每都来的那样早,那该多早就起来了。 我们一路走,一路由我为宋远介绍晋国皇宫的形式。 “待会你看见了慕妃,尽量别理会她,还有她的女儿三公主和三驸马,今天是家宴的日子,他们肯定也会在,慕妃是谁你不知道吧?” 我见宋远点头,于是悄悄地凑到他耳边,奈何宋远太高,我心有余力不足,但是好在宋远是个聪明人,见我有话要跟他说,于是配合的低下身子。 “慕妃就是我父皇的小老婆,她可不喜欢我了,而且每次都冤枉我喜欢……” “六妹。” 别在背后说人坏话,也别在背后谈论别人,这话说的实在不假。 我瞪着后面跟过来的两人,母鸡似的把宋远互在身后。事后宋远说起来,他说若不是他拉着我,我可能会张嘴上去咬几口。 我知道宋远这话没有夸大的成分。对于三公主和她的驸马白许,我是实在恨得牙痒痒,一个处处针对我找麻烦,一个时时出现在我眼前一副念念不忘的样子。 我咬咬牙,看着他们走惊,“是三姐和三姐夫啊,怎么这么巧,你们也进宫来看慕妃娘娘,慕妃娘娘的宫里是往这边走吧,那我们就此分别,再见三姐。” 最好再也不见。 三公主一把拉住我,“六妹这是在急什么呢,好像我们是洪水猛兽一样的,别叫五妹夫看了笑话,再说了,六妹可是忘了,我们今日要去皇祖母宫里用膳的,所以,一起走吧。” 说完之后,任凭我再怎么挣扎,她都没放开我的手,只是微微转头看着宋远笑道:“六妹夫好久不见。” 宋远点点头,淡漠的答道:“三姐,三姐夫。” 我连挣扎都忘记了,我从未想过宋远这样一个芝兰玉树的人,淡淡的飘在天空中的人,会认真地和别人打招呼,叫他们姐姐姐夫,更让我意外的事情还在后面。 宋远轻轻把我扯到身边,见三公主还不放手,于是出声提醒,“三姐,请放手,你弄疼她了。” 我抱着宋远的胳膊往前走,忍不住偷偷地笑,什么叫秒杀一切,这就是。 同时我也特意忽略刚刚白许看我的眼光。也希望宋远他没有看到,不然这件事就麻烦了。 大概都没想到我和宋远是和三公主三驸马一起来的,于是一进门的时候,房间里安静了一瞬,虽然我想,没有父皇在且有慕妃在的场面,本就安静。 “清江,(宋远)泠江,(白许)见过皇祖母,见过母后(皇后娘娘),见过慕妃娘娘(母妃)。” 皇祖母依旧是招呼着起身,然后招手唤我上前。 我对宋远一笑,然后小碎步跑到皇太后跟前,蹲下抱着皇太后膝头,撒娇道:“皇祖母,清江好想你啊。” 等我说完,旁边的母后看着自己的手指,轻飘飘的问道:“那你就不想母后吗?” “想,母后和皇祖母,清江都想。” 皇太后和母后相视一笑,屋里暖融融的,倒是站着的两个男人显得格格不入。 显然皇太后也发现了,于是笑道:“咱们一屋子女眷说话,晾着他们也不好,你们两个且去外头坐坐,我们聊得你们也听不懂。过一会老二老五也该过来了,皇帝也有意让六驸马进宫任职,也好聊聊国事,先熟悉熟悉。” “是,皇祖母。” 我忧心忡忡的看着宋远和白许相携远去的背影,呸呸呸,各自远去的背影。很是操心,白许可千万不要在宋远面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我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皇祖母的手在我眼前晃一晃,揶揄道:“可真是新婚啊,刚离开可就舍不得了。” 我脸上一热,站起身嗔道:“皇祖母,你说什么呢,清江才没有。” “清江和驸马的感情可真是好,怕过不了多久,皇后娘娘就可以抱小外孙了。” 我觉得慕妃有一种让场面冷下来的奇特能力,因为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任何一个人理会她,就连三公主也不知道低头在想什么。 我尴尬的笑笑:“慕妃娘娘说笑了,三姐一定在清江之前。”(未完待续。) 185 布局 清江押了一口酸梅汁,企图压下去胸口的烦闷。 她淡淡的瞥了一眼柳絮,像是责怪她的大惊小怪,“不就是燕依死了吗,一开始就注定了她活不回燕国。” 柳絮小心的坐到清江身边,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不远处的小床上,可乐睡的正香。 柳絮不明白,显得有些好奇。 “为什么啊,难道小姐你一开始就知道,宋帝陛下会拒绝燕国公主,而燕国公主燕依会想不开。” 清江笑道:“非也,这都是他们两个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只不过我知道,燕禾绝对不会让燕依活着回去的。” “你又想问,这是为什么对吧?” 不知是不是行船几日,清江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起码生出了些逗弄柳絮的心思。但是柳絮想,可能是因为她们快回家了。 家这个词,在十岁以前对柳絮来说是十分陌生的,但是自从被庄主所救,她就有了一个名叫做“暗花庄”的家。然后过了不久,宿州那座小巧别致的高强大院,成为了她另一个家。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使身体不舒服,清江脸上的表情却很安然。 “你还记得我当初在宋国和燕依的第一次见面吗?”清江问。 柳絮仔细一想,然后乖巧的点头。那时雪梨山上,可乐生了不小的气,她怎么能忘记。 清江站起身活动筋骨,然后举步往外走。 这艘床上,从上到小,都是海记的人,所以他们除了很有秩序的向清江点头之外,便没了别的动作。 清江走到甲板上,看着远处宽广的河床,站的笔直平稳,她感觉到柳絮跟上来站在自己身边,这才接着开口道:“那时我和燕禾做了一个交易。” 柳絮适时接口问道:“什么交易?” “让燕依死。” 柳絮瞳孔微缩。脱口而出道:“什么?!” 清江早已习惯了她这种偶尔一惊一乍的性子,于是早有准备,在柳絮开口之前就捂上了自己的耳朵,可是船上其他人就没有柳絮这么幸运了。柳絮这声惊呼,让整个船身都抖了抖。 清江想,可能甲板下的船长,收到了些惊吓。 于是清江出声安慰道:“放轻松,放轻松。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好像在说一件云淡风轻的事。就比如说,咱们今天就能到宿州,不用再坐船了那样轻松,可是那毕竟是一条命,而且是一个哥哥在设计,杀了自己的妹妹。 清江其实也知道这件事的无奈和残忍,燕禾想在这一场战争中取得胜利,必须要牺牲一些东西,比如说人性和亲情。但是燕禾他不会有多么伤心,毕竟他对燕依这个妹妹。并没有多少感情。 那么柳州和柳陆呢,当年算计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抛弃了这些东西,又会不会有些于心不忍呢? 可能会,也可能……生在皇家,这些东西本来就很渺小和奢侈。 “只有燕依死了,才能挑起燕国和宋国的战争,也只有这样,我和燕禾才能从中获利,这是我们两个都需要的结果。所以我们便合作了。” 河上吹来的风和海上吹来的风不一样,少了些湿咸,却多了些腥气。柳絮把这件事反复在脑海中过了几遍,还有小心翼翼的问。“那,小姐和他的交易是什么。” 清江眺望着远方已经小有轮廓的那座城市,嘴角挂上一抹类似于幸福的笑,“影响宋远接受她,给燕依的死,找一个契合的借口。” 柳絮更觉得疑惑。反问道:“影响,什么影响?” “还记得五哥带过来的那件嫁衣吗?” 这一下,柳絮就算再怎么迟钝,也把这件事理了个大概。她看着清江洁白的侧脸,风扬起清江那一头飘扬的长发,像是要把她带走。 从柳絮见到清江以来,她就从未梳过已婚女子的发型,就算再怎么庄重的场合,她都未挽起她的发,即使她身边带着可乐。 柳絮突然觉得,自己从未认真审视过眼前这个女子。 她是柔弱的,敏锐的,有时候露出的小女儿娇态和霸气都会让人心惊。除了可乐的事情,柳絮也没有见到过她的脆弱,但是可乐才几个月大的时候,病症就开始一点一点显露,那时候亏得有管家胡这个人,和无数清江请到府上的大夫,可乐每日燕窝灵芝从不离口。 可以说,可乐这条命,有一半都是清江从阎罗王那里抢回来的,不然早该在很多年以前,他就不在了。 但是可乐活到了这么大,生的聪明伶俐,眼里偶尔露出的狡黠,和他母亲一模一样。柳絮知道些清江的事,但是不多,她们的身份和任务,只是保护主子,其余的事,就算发生在自己眼前,也要当做看不到听不到。 但是从一开始,清江对自己的好,就让柳絮十分意外。尽管清江曾经坦言,这叫做“怀柔政策”,她只是希望,如果以后自己生出了杀她的想法,念到这些好,能放可乐一马。 她不会杀她,也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她。 清江微微侧头,叹道:“说了这么多,你终于明白了吗?怎么,觉得我很可怕?” 柳絮摇摇头,好半天抬起头,扬起一抹自以为最灿烂的笑容,“你可是我的小姐,我怎么会怕你,只不过……”柳絮凑近清江,对着她的脸认真地审视,“小姐,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早在一月前你就知道皇上会把你的嫁衣送到宋国去吗?” 清江伸手把柳絮凑到自己眼前的脑袋推开,丢给她一个嫌弃的眼神,“一样的结构,不一样的运作罢了。” 说完开始往屋里走,她的背后,是一片烟雾笼罩的水城,岸边的船只经过,马蹄匆匆。 她们到家了。 柳絮追上去,不依不挠,“小姐。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知道,难道你会算命?” 清江哭笑不得的停下脚步,柳絮一头撞到她的背。 清江拉开两人的距离。“我不是神算子,只不过早就知道宋国的国宴,晋国会派人过去,皇上要是送贺礼,必然会选一个能牵起宋远回忆的东西。而宋远的回忆,必定于我息息相关。我不在意皇上会拿什么,反正我留了不少好东西给他,倒没想到,他选了个最有代表的。” 宿州的宅子里,只有一些一直跟着清江的老仆,也是当年皇后留给清江的心腹,是李嬷嬷家的族人。 小少爷和小姐回家,自然是受到了一众老仆的欢迎,清江笑着和众人一道进屋。看着熟悉的一砖一木,清江感觉一直紧绷的身体也得到一丝放松。 府上一个老仆四处看了看,问道:“小姐,李嬷嬷和管家胡怎么没跟着小姐一道回来,小少爷的病好了吗?” 清江端起茶杯,遮住半张脸,突然不知道第二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他们一定都以为,自己这一趟出去,不止可乐的病好了,一切事情都也解决了。从今以后,平静的日子又会回来。 但是清江该怎么告诉他们,她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踩在那里。是平底还是万丈深渊。 可乐坐在请将身边,对着那人扬起一抹笑,宽慰道:“李爷爷,嬷嬷和管家爷爷还在晋国呢,我和妈妈还要去一趟晋国,把管家爷爷和嬷嬷接回来。那时候,李爷爷要给我做我最喜欢吃的土豆饼啊。” “好好好,小少爷想吃,老奴现在就去给你做。好久没做土豆饼罗,老奴真是怀恋,老奴现在就去。” 等那个年过六旬的老仆离开,清江才放下手中的茶杯,捏了捏可乐的脸颊,夸奖道:“就你最聪明。” 宿州的家,无疑是清江和柳絮最熟悉的地方,睡在自己家里的床上,什么事都不用想不用当心,不怕有什么人的谋害,也不怕谁的算计。 家里的月亮,好像都要比别的地方圆一些。 因为是水乡,清江怕潮湿对可乐不好,于是几年前在原本的宅子上进行修葺。清江站在二楼窗边,呼吸着带着清香的空气,这座宅子是以前的老宅,残存着以前的样式,青砖绿瓦,又有着水乡的温婉,一楼仆人匆匆忙碌进出,瓦沿下燃着琉璃灯。 只是看着这一切,慢节奏,舒适,又安逸。 接下来几日,柳絮觉得清江像是忘记了一切,她像是往常一样,去铺子里巡视,各个掌柜的上门报告情况,夜里抱着可乐和家里的仆人喝茶,讲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当柳絮也渐渐快要忘记他们还要起身去晋国,办最后的事情的时候。清江突然告诉大家,他们要起身前往晋国了。 家里的仆人都当这次是去接回李嬷嬷和管家。却根本没想到,或许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柳絮虽然不知道清江布置和计划了什么,但是她却明白一件事。 若是可乐救不回来,清江会采用一种同归于尽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 前往晋国的路上,和第一次没什么不同。 官道宽阔,行人陌生。马车一路吱吱呀呀,去往那座美丽的城市。 李嬷嬷和管家胡得了消息,早早的就在公主府门口候着,马车还未停下,李嬷嬷就扒到马车边可乐一伸出脑袋,就被李嬷嬷一把搂进怀里,“心肝宝贝的叫着。” 管家胡打量了可乐一番,放下心来的同时转过头向清江打招呼。 “小姐。” 李嬷嬷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于是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恭敬道:“小姐。” 说完后看了清江一番,又是一阵心酸心疼。 “小姐,这些日子怕是没吃好睡好吧,你看你都清瘦了不少。” 对清江来说,李嬷嬷和管家胡是她的家人,此时又回家了。有他们的地方,也是家。 于是清江露出些小女儿的娇态,走到李嬷嬷身边搂了搂她的肩膀,宽慰道:“清江知道嬷嬷想念我们,外面总是心惊胆战,还是回家了最好,嬷嬷你说是不是?” 李嬷嬷喜极而涕,“是是是,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 管家胡看见她这个样子,颇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不忍,“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在门口哭哭啼啼的。小姐和小少爷一路劳顿,该是累了,咱们赶紧进府吧。” 门口不明就里的老百姓也停下了脚步,想看一看公主府门口这几个奇怪的人到底是何来头,李嬷嬷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赶紧抱着可乐快步朝公主府门口走去。 清江和管家胡相视而笑,紧紧跟在他们后面进府。 坐到正厅之后,清江看着抱着可乐不撒手的李嬷嬷,微微一笑,开口道:“嬷嬷,可乐饿了一路,你带他下去吃点东西。” 李嬷嬷抬起头,问道:“那小姐你呢?” 清江端起手中的茶杯,笑道:“我与管家还有些事情要商量,嬷嬷先去吧,让他垫垫肚子就好,别吃太多,待会我们还要进宫。” 李嬷嬷知道清江这是有话要跟管家胡说,于是也没犹豫,带着可乐就出去了,还没忘记关上房门,等李嬷嬷和可乐离开,厅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清江没有开口,管家也沉默着没有出声,过了一会,清江才轻飘飘的唤道:“胡管家。” 管家胡听得清江这么一喊,连忙站起身拱手道:“小姐。” 清江也没阻止他,偏着头想了想,“管家做咱们李氏一族的客卿,也有不少年了吧?” 管家胡低眉顺眼的答道:“回小姐,二十五年有余。” 管家今年五十五岁,三十岁来到李家,做了客卿长老,在李家待了二十年,来清江身边五年。 清江点点头,像是不经意的提议,“游子离乡这么多年,想必心中也十分牵挂,管家有没有想过,回去看看?” 管家抬起头,一张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但就算是这样,他高大的身材和温润的气质,不难看出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管家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拿出怀里一直揣着的锦囊,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语气中尽是诚恳,“小姐说的是,这么多年没有归家,也该是时候回去看看了。请小姐恩准老奴归乡一叙。” 清江摆摆手,很是大方的开口,“你且去吧。”(未完待续。) 186 进宫 管家要离开的消息很快在公主府传开了,李嬷嬷安静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找到清江问个清楚。 “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突然要离开,还闭口不提是去哪里,这件事……与公主有关吗?” 李嬷嬷年近半百,一脸渴望急切的追着清江问,而可乐也是瞪着大眼看着清江,一副“我也想知道”的样子。 清江最后被两人看的实在没有办法了,于是招手让李嬷嬷坐下。清江让这么一个老人家追着自己半天,心中也是十分抱歉的。 “嬷嬷不要担心,管家只是回家乡去看看,顺便帮我办点事情。” 李嬷嬷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清江一说完话,就探究似的看着李嬷嬷。她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像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心,同时小心翼翼的像是守护着什么秘密,然后想起了什么,有些受惊的抬头望着清江,也顾不得可乐还在场。 失声讶然,“公主都知道了?” 清江点头,回望着她,脸上挂上讳莫如深的笑容。 看来,管家胡倒是真心待李嬷嬷,原来她也知道。这一点清江之前其实没有想到,这也是她为什么开始闭口不言,不肯对李嬷嬷坦言的原因之一,但是现下看来,告诉了她,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嬷嬷起身,磕到了身旁的茶几,清江伸了伸手虚扶一把,见李嬷嬷没什么大事才责备道:“嬷嬷顾着点自己。” 李嬷嬷神色换了又换,最终看着清江屈身告辞,“老奴这就先下去了。” 清江摆摆手,李嬷嬷连出门的背影都很仓皇。清江盯着门口微笑。 可乐爬上清江的膝头,乖巧的问道:“妈妈,我们不是要进宫吗?什么时候走。” 清江笑笑,看着门口,果不其然,门口走来一个高挑清丽的影子。是柳絮。 柳絮走到清江跟前,笑道:“小姐,马车已备好,咱们走吧。” 在清江往宫里赶的同时。李嬷嬷已坐在了管家的房中。 这一点,其实公主府的宫女仆婢都觉得很奇怪,这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但是却不是夫妻。 李嬷嬷叹了口气,把手下叠好的衣服一扔。怒火燃烧。 “公主让你去,你不会拒绝吗?为什么一定要趟这趟浑水,咱们……就不能置身事外吗?” 管家坐在桌旁看着她笑。 李嬷嬷又问了一遍,“不能吗?” 半晌后,她喃喃道:“不能啊。” 管家心里其实也不好受,他这一离开,不知道面对的会是什么事,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公主会不会为难她,护她周全。 但是如今他自己也是如履薄冰自身难保。又如何去保全他人。 管家拉着李嬷嬷在自己身边坐下,认真的嘱咐,“我走以后,你且多亲厚可乐,公主念在这些事上,便不会为难与你。公主不再是以前的公主了,她心里累积了太多的仇恨和苦闷,爆发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且可乐……可乐他的病,并没有那么容易。这些事牵扯到五国,他们要的都不简单。只盼战火的喧嚣慢些到来。” 李嬷嬷很是忧心忡忡的看着他,反握住管家的手,问道:“那你如果回去,不是。我是说你回去的话,他们会不会为难于你。” 管家抬起头从窗口望出去,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坚定的,隐隐含着一丝丝不属于一个管家该有的霸气。 “不会,他们不敢。” 李嬷嬷心很软。有一处像是要塌陷。 她喜欢这个男人二十五年,从他第一次在雪地里倒在她的马车前她就知道这个故事开始了,但是只是一个开始,他们并不知道结局会是怎样。她心疼他的过往,也知道他的为难,所以这些年,他们彼此相爱。却没办法在一起。 而此时的清江,显然就没有这些烦恼,她靠在马车车厢上,闲适异常。 柳絮忍不住问道:“小姐,我们为什么突然要进宫。” 清江睁开眼,“不是突然。公主回宫,怎么着也要去向皇上报备啊,再说了,宫门口应该有个人在等着我。” 柳絮好奇道:“谁在等你,有谁知道小姐回来了吗?” 清江笑而不语,当然有,还是个挺重要的人。 马车离宫门还远的时候,柳絮就掀开车帘,想要看一看会在宫门口等着他们的人是谁,可乐见此便挪到柳絮身边,也想敲个究竟。但是窗口就那么大,可乐挤过去,就没了柳絮的位置。 两人又开始为了一个窗口争抢不休,清江看着这一副光景,脸上生出些许笑意来。 柳絮最终抢得先机,看到了宫门口马车旁边的那个身影,叫道:“是他?” 可乐也看到了,惊喜道:“是五舅舅。” 没错,在给你哥们就等着清江的人,就是晋国的五王爷,柳州。 他远远的看到驶向宫门口的马车,斜靠在马车旁边的身子直起来,理了理衣服,开始往前走。 清江的马车缓慢停下来,柳絮走出车厢,下了马车,盈盈向着柳州大个招呼,“五爷,好久不见。” 柳州眯着丹凤眼笑道:“柳絮姑娘,咱们分别才没有多久罢,难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日没见,四季都过去了?” 柳絮白了他一眼,等柳州上了马车关上帘子,她才飞身上车,在赶车人旁边,丝毫不理会宫门口将士惊诧的眼光。 清江感觉到马车一沉,然后缓缓向宫内驶去。 柳州见清江看着一处不语,于是揶揄道:“几日不见,难道你对我还生分了些,不像柳絮一样待我好啊。” 车厢外传来柳絮的一声冷哼,清江也淡淡一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日没见就隔了几个秋?” 清江眼中的神色闪了闪,继而笑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可真是耳熟。” 柳州一挑眉,“耳熟吗?莫不是你曾经对谁说过。” 要不是顾念这可乐在这里,柳州的嘴里还真能吐出象牙来,清江白了他一眼。同时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 曾经像是有一个明媚阳光的少女,仰着头一副天真的模样。“你想我吗?我想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之间都不知过了几年了。” 脑海里那个模糊的影子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么开心快乐。 “你怎么了?”柳州见清江一直不说话,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不禁也有些担心。 “妈妈妈妈。”可乐伸手摇了摇清江的身子,她才恍然大悟的恢复清明,伸手把可乐搂进怀里。 清江抱歉的看着柳州。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柳州伸手掏出怀里仅剩的一个锦囊,“我都打开看过了,去找过管家胡,也为你探听了燕书的事情,燕书如今还是在东宫旧址。像是一只困在笼中的金丝雀,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我不确定他身上有没有神农珠。” 清江冷冷一笑,“财狼就是狼,就算砍掉了他的爪子,他也还是狼。所以我们都别小看燕书,至于神农珠么……”清江摸了摸可乐的脑袋,仰起头笑道:“我肯定,燕国的那颗神农珠,就在燕书手里。” 柳州不明白为什么请将如此笃定,但是清江既然这么说,便有她自己的道理,眼看着马车马上就不能往前走,谈话也会变得危险。 柳州压低了声音,问道:“待会需要我做什么。” 清江听着耳边渐渐安静下来的马蹄声。缓缓道:“你和可乐一起拖住陛下,制造麻烦,让我有机会离开,去东宫找燕书。” 这个麻烦制造的十分有水平。清江走在去东宫的路上,都还觉得忍俊不禁。 先是清江和柳州一起出现引起了嘉庆帝的诧异,然后清江冷言冷语的嘲讽,柳州不慎打翻茶杯清江离开换衣服,可乐病发。 远远宫墙里的混乱,都好像不关清江任何事情。清江盯着眼前东宫的朱红大门。做了一番停顿,这才缓缓举步走了进去。宫门口的守卫早已被放到,柳絮得意洋洋的把倒在路上的一个人推开,示意清江赶紧进去。 东宫还是那个东宫,柳枝轻摇,像是在告诉燕书,来了一个陌生的访客,他们摇的那么不安。 燕书依旧坐在花架之上,手中举着一本书,周身皆是娴静的气息,当初棱角锋利的那么一个人,如今性质也被磨成了这样。清江叹了一口气,突然生出一股怅然。 燕书听见这声叹息便转过身来,看到清江也不诧异,只是轻轻地翻开一页书,淡淡的跟清江打招呼。 “你来了。” 清江慢慢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你知道我会来?” 燕书把手中的书放下,视线转到请见身上,慢慢绕过一圈之后看向清江的脸。 “你憔悴了不少。” 清江伸手摸了摸脸颊,叹息道:“是啊,女人,总会有老去的一天。” 清江放下手,“你知道我的用意,我也不多说了。我助你逃离晋国,你把你手上的神农珠给我。这个交易,你觉得可行吗。” 燕书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两个最该水火不容的人,此时坐在一起谈天,就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寒暄,他失了争锋相对,她少了咄咄逼人,但是那些恨意,真的就失去了吗?燕书知道,永远都不会,不管是他对他的,还是她对他的。 燕书笑道:“你就如此笃定我会和你做这个交易?” 清江也笑道:“燕禾在燕国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你怎么可能不会。更何况。”清江的视线穿过东宫的高墙大院看向天空,目光随着一群南飞的候鸟游走,“这里再好,哪有天空来的诱人。你莫不要告诉我,你舍不得。” 燕书眸光依旧是沉静的,却没有说话。 “你谋划了那么多年,耗掉了那么多条命,我父皇母后都死了,你对晋国的仇恨也走到了尽头,燕国的愁,你不想报吗?还是说,你已经对晋国有了感情,你舍不得啦。” 燕书捏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书桌上,低声呵斥道:“你别胡说!” 清江不以为意的笑笑,看着石桌上那一抹血迹,淡笑道:“我是不是胡说,你最明白不过了,可是燕书我也告诉你,趁我还愿意和你做交易的时候,你便别推脱了。” 燕书冷静下来,看着清江问道:“燕禾他,好吗?” “好着呢。”清江笑笑,“妖里妖气的,点子又多,你们都不愧是燕国的人,也不愧是嫡亲的叔侄,倒是一样的心狠手辣,你能杀了自己的姐姐,他能杀了自己的妹妹,倒是一样的有趣。” “你住嘴。” 叫住嘴就住嘴,清江默默的盯着桌上的那摊血迹,等着燕书表态。她相信柳州和可乐能很好地拖住嘉庆帝,所以她等的也不是特别着急,反观燕书,内心挣扎不定。 清江说的没错,他谋划了那么多年,等的就是大仇得报,夺回父皇的江山。慕妃是他杀的,因为只有慕妃死,柳陆才会相信他对她的恨,他最后都不惜杀害自己的姐姐换取一个人的信任,苟延残喘等待的不就是今天吗。可是为什么他心中多是迷茫。 燕书抬起头,郑重的问道:“你为何如此好心放我离去,难道你,不想让我死在这宫墙之中吗。” “原本看来,对于你这其实是有些残忍,但是现在我更愿意看到你离开,五国的战争一触即发,到时候战场相见,你是该怪他杀害你的姐姐呢,还是他该怨你杀了自己的父母。那一幕想来比你老死宫中,更有看头,难道不是吗?” 燕书双拳一握,也不管自己的一只拳头已渗出了鲜血。 “好,我答应你,什么时候送我出宫。” 清江回去的时候,看到可乐躺在软榻之上,首先是充满责怪和恨意的看着嘉庆帝,她上前几步抱起可乐,恨恨而去。嘉庆帝视线划过她身上那件未出嫁时穿的旧裙,微微沉了目光。 接下去的几日都很平静,平静之下另有波浪,四方的消息也从各个渠道传到清江手上。柳州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着急却又无可奈何。(未完待续。) 187 燕书离去 波涛之下的暗涌,很快就发生了。 那日清江已经脱好了衣裳准备睡觉,她和可乐都只穿着一身里衣,这时公主府扬起灯火,四处都是脚步声,清江的房门猝不及防被人推开,清江手上刚拿起的外袍一扬,遮住自己的身子。 清江慢吞吞的系上腰带,再把可乐抱到被窝里去,这才看着门口那个冷气泛滥的人,扬起一抹冷笑。 “陛下这是做什么。难道清江犯了什么事,还劳烦得陛下亲自带人前来逮捕清江。” 嘉庆帝没有理会她,他的视线是罕见的的阴郁,沿着卧室冷冷的转了一圈,然后落到清江的脸上。 清江冷静的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却生出一丝无奈。她见过过他无数种情绪,欢喜的冷酷的无情的,但是像这样杀伐,无视一切的目光,让清江很是无奈。 为他坐到如此,真的值得吗? 还真是一段孽缘。 柳絮披着外衣扒开人群,风风火火的冲到清江身边,她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被自己扒开的人之一,面无表情的嘉庆帝,胳膊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小心翼翼的拉紧腰带,护住清江,微微转头小心的问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清江笑了笑,不知所谓的耸肩,“我也想知道,皇上夜闯公主府,到底所为何事。” 嘉庆帝视线划过床上等着大眼一脸无辜的可乐,招手挥去身后铠甲加身的士兵,对着清江道:“你出来。” 宫廷禁军已经包围了公主府,他也不怕会有谁插翅会从这里飞出去,但是他想到了天上,却没有想到地下。 清江安顿好可乐,不经意和柳絮视线相撞,柳絮嘴角挂上一抹傲然的笑意,清江忍俊不禁,举步走出了房门。 夜色微凉。银色的月光洒在室外,和那个负手而站的明黄色背影。 清江不知道他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她想,他这样的一个人。此时看起来,倒有几分落魄和寂寞。他坐在高位上,心里还没有被填满吗? 清江自嘲得笑笑,自己还有闲心操心别人。 清江走到嘉庆帝身边站定,然后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天空中繁星闪烁,点点清明。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嘉庆帝不动,清江自然也不会自找没趣。 过了很久很久,嘉庆帝才缓缓开了口,“他已经走了吗?” 清江眼神澄澈,不明就里的抬头问道:“谁?” 嘉庆帝没有理会清江,继续说道:“他会有危险吗,是有人接应吗?” 清江低下头,冷静道:“陛下。清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清江,我不追他了。”嘉庆帝像是突然一瞬间明白了许多东西,“我关着他够久了,他的骄傲已经没剩下几分,够了,不用再彼此折磨了,那些恨,该放下了。” 清江又抬起头,眸子里染上月光的冷色。 “是吗,你们之间的恨都放下了。那我们之间呢?” 清江淡淡道:“我们之间的恨,又该怎么算,父皇母后,皇祖母。还有可乐,这些,陛下你都放下了吗?” 她最终叹息一声,“可是,我放不下。” 她的声调和月色融为一体,缓缓消散在夜色里。嘉庆帝就算没有看到清江的脸。也能猜到她此时的表情。 他也问自己,这一切到底该如何偿还呢?他明明没有做什么,可是父皇母后,却是因他而死,可乐身中奇毒,也与他息息相关,更何况,自己一直以来对清江的利用,又该怎么放下,看来,没有谁能放下。 他们都不能。 嘉庆帝拳头捏了又放,最后忍不住苦笑。 明明是自己前来追人,到最后怎么被人抢占了先机。 嘉庆帝低头看着清江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陌生,他说:“清江,你变了,好像变得陌生,不再是那个小小的姑娘,自从你这次回来,眼里盛满的都是对过去的念念不忘,你……” “二哥。”清江打断他的话,忽然展颜一笑,“你从未了解过我,难道你没有发觉,几年前的那场落水,早已经让我变得不一样了吗?” 嘉庆帝心下一惊,有些看不懂清江的这个笑容,也有些不明白她话语当中的意思,但是他好像抓住了些什么,那一丝丝的东西像是一根细小的线,但是他顺着那根线头寻过去,迷雾重重。 清江看了看看天色,开始下逐客令,“时辰也不早了,陛下该回宫就寝,毕竟明早上朝被大臣问起来缘由来,也需要花些时间想个合适的……缘由罢。” 柳絮哄睡了可乐,就从房间窗口的缝隙里一直盯着外面的状况,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本是一身怒气的皇帝,和自家小姐月下谈天,人离得太远,她看不见两人的表情,但是后来清江转身时淡淡的一瞥,让她不由自主的吐了吐舌头。 所以清江一进门,柳絮就出声解释道:“小姐,我不是有意偷看的,我只是怕他会对你做什么。” 清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何必出口解释,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柳絮一撇嘴,不再说话了。谁都看得出,小姐此时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所以她还是不要往枪口上撞的好。 嘉庆帝离开的同时,燕书也已经坐上了前往燕国的马车,马车上还有另一个明艳的身影。 燕禾担忧的看了燕书一眼,问道:“兄长,你没事吧?可是伤到了哪里?” 燕书拍拍他的手,淡淡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疲乏。” 燕禾道:“那就休息一会吧,不出两天咱们就能回家了。” 回家吗?燕书心中反复咀嚼这几个字眼,最终嘴角挂上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燕禾见他笑了,也放下心来,他以为燕书会依言睡下修养的时候,燕书却掀开马车的窗帘,向外看去。 燕禾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窗外一片黑沉。什么也看不清楚。 燕禾不由得悲从心来,晋国这一站,一定要一举成功把晋国拿下,嘉庆帝到底是怎么折磨燕书兄长的。小时候那样锋利的一个人,如今竟变成了这个沉默的性子,果然心里的伤,最是伤人。 这个地方,终于是要离开了吗。燕国改朝换代的那一年。他还是个孩子,亲眼送着姐姐欢天喜地的出嫁,然后一夜之间,红妆变成素缟,他母后早早得了消息,把他藏在井底这才躲过一劫。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口井和母后扒着井底望着他的眼神,绝望又慈爱,后来他被燕禾的母后救下,一路护送至晋国。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那个地方还有他的姐姐。当初母后身边的小宫女已成为宫妃,哭花了一张精致美丽的脸庞,抱着他只说对不起。 小小的燕书望着宫墙不解,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 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竟然哭得那般伤心。 此后燕禾蛰伏在晋国,五年后他才与慕妃取得联系。慕妃姓燕,闺名 慕和。 和,家和人和,万事和。可是慕妃再看见自己的胞弟,竟是被指责与仇人同寝,那以后江湖中出了一个江汜楼,燕书又进了江汜楼。没有改变自己的名字,因为谁能想到,江汜楼一个唱曲的公子,会是燕国前朝皇子。 也是那一年,他遇见了柳陆。如果说他是烈火,那柳陆就是一块冒着寒气的冷冰。 燕书嘴角的笑容收起。一时间满嘴尽是苦涩,像是不小心咬到了一块黄莲。 罢了,罢了,不再去想了。都结束了,这晋国再没了羁绊,再也困不住他了。可是最后燕书还是在心里问了一遍自己,真的没有了吗? 与此同时,嘉庆帝站在东宫的花架下,藏了一身夜寒。 一个全身笼在黑布当中的人走到嘉庆帝身后,抱拳跪下,一板一眼的说道:“陛下,人已经安全离开晋国。” 嘉庆帝望着那处石桌,语气淡淡,“是吗,那他有没有带上一件披风。” 记忆力,这个人最是怕冷不过,路途遥远,不知他能不能珍重。 黑衣人一下子被问蒙了,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低着头思考了好半晌,然后抬头道,“属下想,定是带着的,陛下?” 而原地,除了摇曳摆动的花朵,哪里还有他口中的陛下。 日子过得很快,自燕书离去之后,宫里没有丝毫消息传出,也没有谁发现,宫里早已没了那位迷惑圣心的公子。只是宫里的人们疑惑,陛下很久没有去过东宫了。 这种安静,在年关将至的时候,被归为平静。 先是燕国传来皇帝暴毙的消息,前朝太子回归,理所当然的坐上皇位。然后就是大沉一直被太后把持的朝政,在摄政王归来之时,终于回到了大沉小皇帝的手上。虽然只是一小部分的实权。 清江,柳絮,李嬷嬷和可乐,四个人坐在圆桌旁,脑袋抵着脑袋,均是盯着桌子上那几颗浑源的珠子,许久都没有言语。 最后还是柳絮盯着累了,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问道:“小姐,这几个小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江湖上传的那么邪乎,到时候咱们真的要把这个交给宋远,让回风来救可乐吗?” 回风,这个已经被遗忘了许久的名字,此时又被提起,清江觉得一阵恍惚,她也坐回去,盯着桌子那四颗珠子,笑道:“当然不,如若宋远有就可乐的法子,绝不会拖到现在,就算他不肯,宋远也是会救得。所以,神农珠一开始就没有救人的作用,这只是他利用我的幌子而已。” 柳絮其实很想问一问,清江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下,小姐的事,自己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桌子上躺着四颗珠子,出了大沉还没有到手的那一颗。 晋国,宋国,冯国,还有燕书出宫那一日交出来属于燕国的那一颗,此时都在这张普通的桌子上。清江请了最好的工匠,把神农珠从饰品上好生的取下来,她已经带在身边几天了,只拿一个小绣囊装好,直接那么挂在腰上。 谁也不会想到,这边是五国国君撞破了头皮都想要得到的神农珠,被清江丝毫不在意的日日带在身上。 李嬷嬷盯着看了半晌,什么也没看明白,最后摇了摇有些花白的眼睛,问道:“公主,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清江又是清冷一笑,目光转到可乐脸上的时候变暖。 “不是我们,而是我,还有柳絮。” 自管家胡离开以后,李嬷嬷消沉了几日,今日被清江叫过来,她以为清江终于是有什么动作了,并且也要算上她,李嬷嬷想着这次跟公主出门,或许能见到管家胡,所以李嬷嬷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的,但是她没有想到,清江只说了她和柳絮,而且…… 李嬷嬷的视线转到可乐脸上,小姐也没有说可乐。 可乐也发觉不对,于是雾气涌上眼角,“妈妈,你不带我走吗?” 清江看着可乐一副破绽百出的可怜兮兮,虽然她知道可乐是假装的,故意要让她心软,但她还是心软了。 清江摸了摸可乐的头,笑道:“得了,别装了。” 当天晚上,清江抱着可乐软软的身子,和他面对面靠在枕头上,清江轻轻抚摸着可乐的脑袋。 “妈妈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这件事非常重要,如果你能活下来,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不……你可以跟你五舅舅讨论讨论。” 可乐不知道一件人和任何人都不能说的事情,为什么能和五舅舅讨论,但是他能看出母亲眼睛里的郑重和坚定。 他只有懵懂的点头。他就算在父母那里得到的基因再好,可是也改不来他是个孩子的事实,这个事实很残酷,这个世界也很残酷。 清江认真想了想,很是艰难生涩的开口,“可乐,或许不并不是你的妈妈。” 可乐柔软的身子一僵,眼里也露出些受打击的神色,清江感觉到手底下可乐的身子,连忙把可乐搂进怀里,急道:“哎哎哎,是不是我说不不太能明白,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脉,你先不要紧张。(未完待续。) 188 大沉 其实还好可乐是个比较聪明的孩子,不然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惊吓。 “可乐,妈妈来自很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做未来。那是个比这个世界更文明发达,更有趣的时代,那里的人们生活的忙碌却也充实。有很多用来消遣娱乐的东西,那里没有战争也没有动乱。那是个……我永远回不去的地方。这个身体是你的妈妈,而我不属于这个身体,我只是依附在这身体上意识,或者说是魂魄。可乐,你能明白吗?” 清江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自己想与可乐说一说这些话,当初嫁给宋远的时候,清江都没想过要坦白自己的身份,但是和宋远不一样,和可乐有血缘的,不是现在的柳清江,而是这个身体。 “那个地方那么好,妈妈能带我去吗?” 清江笑,“不能,那个地方是以后,或许也……并不存在。如果有一天,妈妈换了一个身体,你还会叫我妈妈吗?” 可乐笑着往清江怀里钻,“妈妈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可乐的妈妈,要是有一天妈妈换了一个身体,可乐也会找到的。” 清江身子一僵,伸手搂住可乐,还真是个……孩子。 第二天可乐还在睡梦中,清江就已经坐上了府外的马车,清江站在空荡的公主府门口,对李嬷嬷嘱咐,“可乐的事情嬷嬷是最了解不过的,所以清江也就不多言了,陛下那里自有五哥替我挡着。只要他不找上门来,终究是不会有事的。” 说罢清江握住李嬷嬷的手,“嬷嬷,这五年来承蒙你的照顾,清江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到时候清江要是回不来,可乐……就麻烦嬷嬷了,清江自知有许多地方做的不好,也在这里请嬷嬷原谅,自此别过。不知再见是何日。嬷嬷……保重。” 李嬷嬷一声无儿无女,清江虽然性子难以捉摸,但是也是个乖巧美丽的姑娘,当年皇后病故。她小小的一人抱着个孩子。就着皇后留下来仅有的资产。两年内就把海记做大,这一路看着她风里来雨里去,还为可乐的病症而忧愁。李嬷嬷看在眼里,何尝又不是把清江当做女儿来疼的。 此时听到清江这么说,看着是叮嘱,倒像是临别遗言。 李嬷嬷眼里留下两行浑浊的眼泪,一把甩开清江的手,“小姐这说的什么话,临行在即,可别触了霉头,小姐且安心走吧,老奴会照顾好可乐,等着小姐回来。” 清江知道,这个陪伴了自己五年的老人又犯了脾性,她随冷面相对,但是言语里不乏温柔,清江伸出胳膊紧紧拥抱住李嬷嬷,把头埋进她的肩窝,像是十分怀念的呢喃。 “李嬷嬷,你身上……有母后身上的味道呢。” 李嬷嬷流泪送清江的马车远去,忍不住悲从中来。 皇上和皇后当年的死,她知道一直是清江心里的一个结。她一直都觉得,皇后的死,晋国的灭亡,都是因为自己引狼入室,把弱点和国门都打开来给别人看,这个结打不开也没人能触摸到,但是它就是切切实实的存在。 她当初也听过不少清江公主的性子,明明那么活泼洒脱的性子,变成了今天的这副模样。 到底该怪谁呢? 柳絮看着一脸平静的清江,知道她现在心中十分不好受,但是柳絮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真的不和可乐道别了吗?” 清江摇摇头,“李嬷嬷会与他说的。” 柳絮真想说,李嬷嬷再好,可终究不是他需要的,可是柳絮不能说出口,她都明白的道理,清江又怎么会不明白呢,可是明不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又是一回事了。 大沉离晋国有三日的路程,一路又鲜少有客栈,所以清江两人到了大沉,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洗了个澡。 清江穿着合身的衣裳下楼之后,一眼就看到了高出圆台上抱着胡琴唱曲的女子,清江抬了抬眉骨,难得的停下脚步,就倚在二楼的转角处,瞧着那一处风华无限的清丽佳人。 当沙玉兰吐出最后一个音调,清江也下了二楼,和坐在窗边一脸陶醉的柳絮会和。柳絮看到清江,也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是一脸陶醉的自言自语。 “事业爱情双丰收啊,玉兰姐姐真不愧是护法之一,真是好生羡慕。” 清江不齿,“我的事业也做的甚好,怎么从未见你羡慕过。” 这时清江肩膀被人轻轻一按,身旁香风晃荡,传来沙玉兰的笑声:“她呀,从小就喜欢唱曲,还跟我学了几日,最后庄主都受不了了,勒令她从此不准在庄子里唱曲,不然就到敌人营地里去唱。她这哪里是羡慕,分明是自卑。” 清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柳絮桌子下脚一跺,“玉兰姐姐。” 清江和沙玉兰都没有看她,互相寒暄着打招呼。 “沙老板,真是好久不见了。” “清江公主,好久不见,可乐还好?” “甚好,承蒙沙老板的喜爱。” 她们坐在窗边,窗下就是湖水,旁边也没有人,所以也不怕别人听了去,但是过了一会,人就渐渐多了起来。 沙玉兰瞥见远处一抹上了二楼的黑影,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清江便站起身,随着她走到二楼去了。 清江这次来,是为了得到大沉的那一颗神农珠,下榻的地方是沙玉兰的子遇栏,面前这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清江转过头去看着沙玉兰,等着她的引荐。 沙玉兰微微一笑,站到那人旁边。落落大方的介绍道:“这位是晋国清江公主,这位是我的小妹妹,你唤她柳絮就好。这位是我的未婚夫,慕礼,也是皇城黑风卫的头头。” 慕礼,清江咀嚼这个名字,有一瞬间,不知为什么想到了慕妃。慕妃本姓是燕,和这个慕礼大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清江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恍惚之间。总能想起以前的故人。 柳絮早已满脸红光的凑到了慕礼跟前,要不是顾忌着沙玉兰在旁边,清江不怀疑,他可能会扑上去。 “姐夫!终于见到你了。我是柳絮。” 慕礼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柳絮小妹妹啊。我也听说你很久了,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果然是暗花庄的人,长得都水灵。” 沙玉兰见惯了他这副样子,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沉了脸,就在清江以为她生气了的时候,沙玉兰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 不解道:“你没说成语?” 慕礼愣了愣,乖巧的点头,“是啊,没用,我一时没想起来该用哪一个。” 沙玉兰呐呐道:“是啊,你明明没用成语,我怎么听着奇怪啊?” 慕礼咧着白牙笑道:“不知道。” 当清江被这一对奇怪的情侣弄得晕晕乎乎的时候,慕礼已经说明了来意。 “公主,咱们就不坐了,这就进宫吧,王爷听说公主来了,要属下前来接公主进宫。” 清江愣了愣,低头整理衣摆,唤道:“柳絮,咱们走吧。” 柳絮答应一声,正打算上前,却被慕礼拦住。 “王爷说,只邀公主一人。” 柳絮有些着急,“可是……” 眼见着柳絮眼中的着急变成怒气,沙玉兰连忙伸手拍拍她的胳膊,“他会把清江安全带回来的,对吗?” 慕礼一个直耿的小伙子,被没人这样盯着,却只是低下头认真地考虑,沙玉兰也不急,静静的等着他考虑完的时候。 过了一会,慕礼才做了个请的手势,清江没有犹豫的走出门去,只是留在原地的柳絮还有些着急。 沙玉兰叹了一口气,“茶儿,你有些过了,她只是你的雇主,并不是你的主子。” 柳絮本是有着重逢的喜悦,此时被沙玉兰这么一说,眼里全是怒气,“是,她是我的雇主。你和你的雇主几个月便有了感情,我在她身边待了五年,他和你们一样也是我的姐姐,凭什么我不能为了这份感情为她。她这次出来没就没有活着回去的心思了你知道吗?!” 过了好半晌,柳絮冷静下来,垂下抓着沙玉兰有些失态的手,颓丧道:“玉兰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沙玉兰揉了揉有些吃痛的手臂,道:“别担心,摄政王是你家公主的故人,更何况,你姐夫会保证她的安全。” 柳絮抬起头诧异道:“他不是没有答应吗?” 沙玉兰笑道:“他没有说话,就是答应了。” 柳絮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的暗语,只是撑着桌子坐下,有些疲乏。 清江被慕礼带到一处府宅,进了内院,在一处房门口站定,慕礼打开房门,笑道:“清江公主,进去吧。有什么事……便大声唤我。” 清江一怔,然后淡淡笑开。沙玉兰的眼光,倒是不错。 屋里正厅没人,清江走到厅中,又举步往右边的房间里走去,首先进入清江眼帘的是摆满书架的藏书,一侧桌旁,有个少年举着毛笔,不知道在抄誊些什么,他抄的入迷,手下飞快,连清江进屋都没有发觉。 “你要是图省事,可以多拿几支笔,倒好快些。” 那少年听见这话,停下手上的动作,像是认真地思考,“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我皇叔不让我……咦,你来啦。” 清江心中笑他单纯憨厚,腿上却是立马就做出动作,跪了下去。 “清江参见陛下。” 书案后的少年天子连忙搁下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慌乱的摆手,“你且快快起来,你是皇叔的贵人,怎可对我下跪,使不得,使不得。” “她虽是我的贵人,却与你没有关系,跪你是理所应当,我对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清江身后传来一声浑厚的教训,清江没有回头,她站起身,拍了拍膝头的褶皱,看着少年天子眉头一皱,赌气坐下,又开始手上的动作。 “王爷,好久不见。”清江转身,向着对面窗口那个熟悉的身影行礼,语气里却透出一丝迷惑,“我是该继续叫你王爷呢?还是攀个旧情,唤你一声管家。” 俗话说人靠衣装,但是除了靠衣装之外,还有气质。这气质,便也会随着衣饰的变化而发生改变,就想这摄政王,他从前穿着藏青色长袍,就是个管家的样子,换上一声锦衣玉秀,他就是叱咤一方的大沉摄政王。 摄政王朗声笑起来。“公主可别折煞老夫了。咱们还是到正厅,谈一谈正事吧。” 清江随他往正厅走。摄政王没有回头,却还是威严道:“抄你的兵书,不要分心。” 清江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少年天子,刚巧碰到他略显委屈的眼神。 清江淡淡的摇头,看来摄政王的任务,任重而道远啊。 桌上早已备了两杯清茶,清江端起来,温度正好。向来是掐着她来之前送到的。 摄政王与清江喝了一会茶,首先开口,“她……好吗?” 清江不像摄政王那么遮掩犹豫,她像是这屋子里最闲适自在的那一个人。 “你是问李嬷嬷吗?她挺好的,消沉了几天就又乐活了,我骗他说,你过不了多久,解决了这些个事情以后,就会回去的。” 摄政王苦涩一笑:“不知道,我还回不回得去。” 清江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只要你想,没有什么回不去的。” 摄政王反问道:“那么公主你呢,是否能够放下一切,回到从前去?” 清江没有答话,因为他们都知道她心中的那个答案。 摄政王又说,“我时常在想,或许离开大沉的那几十年,是我最洒脱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担心有人算计。直至后来公主的到来,我一开始就知道,公主迟早会回去,只不过这个从前,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样子。” 从前,谁能回去。 清江打断他的话,“王爷,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我要大沉的神农珠,就算以前不在王爷手上,我想,以王爷的手段,现在也已经到手了。作为交易,我可以在包李嬷嬷无虞的情况下,再答应王爷一个条件。”(未完待续。) 189 昔:和宋远生孩子 和宋远生孩子,听起来倒还不错。 那次宫宴之后,宋远和白许一样,也得了个大理寺少卿的闲官。相当于现代的最高法庭,掌刑狱案件审理。 我想了许久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人没有作为却得了那么大的官职,想来也与他们是皇家人脱不了干系,毕竟驸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代表着皇室的脸面。 所以就算宋远与白许这个官做的不好,只要和公主琴瑟和鸣,也是很容易保住的。 和宋远成亲已有两月有余,出了彼此更亲密一些,比起从前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宋远现在变得更忙碌了一些,既要管着江汜楼的生意,又要每日早早的穿着官服的上朝。 所以每个夜里,我都躺在我柔软的被子中间,只消微微转头,便能看见案前一盏昏黄的烛火,宋远的警惕性很高,我只要偷偷地瞧着他看,他就会慢慢的转头,盯着我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微微皱眉,然后我就像做贼心虚一样偷偷的收回手臂。 过不了一会,又偷偷的去看他,每每这个时候,我只要几个来回,他便会溢出一声淡淡的叹息,吹灭烛火,携着一身冷气钻进被窝。 这种平和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最终被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 那日我和铃铛在园子里散步,却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铃铛一脸惊慌失措的把我扶回寝殿。 宋远还没回来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那颗吐出新芽的小树,手慢慢浮上我紧绷的小腹。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铃铛请来府中的医生为我把脉。 因宋远身有顽疾,所以府上一直有个大夫,大夫来的快,去得也快。但是大夫离开之后,我和铃铛都僵在了原地。 铃铛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肚子,过了半天又小心的开口道:“公主,这件事,要不要先去告诉驸马和皇后娘娘。” 我想了想。缓缓摇头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母后。宋远那里……由我来说。” 当时很是释然的这么跟铃铛说,但是坐在窗前想了将近一个时辰,却没有想出任何一句比较合适的开场白。 我不知道宋远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感觉。 但是我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却没有多少惊喜。只是有些怅然。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宋远回来的时候。我看着他渐渐走近的藏蓝色背影,微微红了眼眶。 宋远先是一怔,然后快步走到我跟前。把我从软榻上抱下来,又给我穿上鞋子,这才抱着我站定,揉了揉我有些发红的眼眶,直到眼底的雾气散去,才淡淡问道:“怎么了。” 我双手揪着宋远的衣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说这件事,那些想了许久的开场白,竟然一个都用不上。 “宋远……我有事要跟你说。” “嗯,你说。” “宋远,如果你现在有了一个孩子,你会不会欢喜。” 我无法形容那时宋远的表情,他神情是放松的,没有任何破绽,但是我能感受到他扶在我腰上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 为宋远的这份僵硬,我感到有些伤心,虽然我和他一样,也没有坐好迎接这个孩子的准备,但是我能感受的到,宋远的这份僵硬,并不是因为喜悦。 我得声音带了丝颤抖,“宋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你不喜欢?” 宋远扶住我,宽慰道:“清江,你先不要激动,你听我说。” “你还尚小,我们还有很多日子,这个孩子来的太早了。” 宋远说的很多,每一项都头头是道,这也是我之前的犹豫,我是习惯了现代的生养方式,也不是没有见过因为各种原因,放弃一个小生命的无奈,但是这并不能保证,我能接受宋远的这一番话。 这和我想象当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所以,我们要放弃他,杀死他吗?” 我往后退一步,突然有些难以接受。 “宋远,我们先冷静一下,你想一想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你想一想说服我的理由。” “我也要好好想一想,我今日进宫去陪母后,明日我们再谈。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同母后说的。” 我稳步走出房门,自己也没有发觉到,指尖有些微的颤抖,我自然也没有看到,我出门之后,宋远微微颔首,柳絮举步追了上来。 “公主,公主,你等等奴婢啊。” 进宫之后,我的情绪已收敛起大半,母后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进宫,也没有责备我的任性,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 她该是认为,我是与宋远闹了不愉快,所以才负气入宫,虽然这也是事实之一。 天色已渐渐昏沉,天空里留着最后一丝微红。 我陪着母后做香囊。母后的绣工真是好,针脚紧密,图案华美。 我百无聊奈的躺在桌子上问道:“母后,上次不是给父皇做过香囊了吗?难道是每月一个。” 母后轻飘飘的看了我一眼,我连忙低头认错,“我错了我错了。” “你啊,也不小了,怎的说话还是如此不小心,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你怎么坐好一个母亲。这个香囊不是给你父皇的,是给你二哥的,对了,自从你从白马寺回来,就与你二哥生分了不少,出了什么事吗?” 母后勾完最后一针,拿牙齿咬断绣线,“咔哒”一声,像是响在我的心上,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几个问题,我倒是一个也不想回答。 难道要我说,母后我现在就有孩子了。可是这孩子的父亲不想要他。难道要我说,母后我做了个梦,二哥要害我,居心不良。 那恐怕母后会立马把我赶出门去,并且浩浩荡荡的去找宋远。赶出门是因为我说了她儿子的不是,找宋远是为我出气。从往日的情形来看,我母后虽是性子温婉,但是骨子里有一股好风气,比如说,护短。 “母后。我小时候生的好看吗?” 母后把香囊收好。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许是没想到我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好看,白白胖胖的。比你五哥吃的多。还是小奶娃的时候。你就仗着力气大,总是欺负他。” 我努努嘴,“所以长大了以后。他不就欺负回来了。哼,我说他为什么总是看我不顺眼,原来是记仇。” 母后伸手敲了敲我的脑袋。 我装模作样的四处躲,“母后,别瞧我,会变笨的。” “敲开你的头没我才好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把凳子往母后那边移,然后伏到母后的怀里,小心翼翼的试探,“母后,你觉得我和以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我是说……自我落水失忆以来,母后有没有觉得清江很陌生,因为……清江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母后依旧伸出手抚摸我,从头顶一路到背上,就这么躺在母后的怀里,好想时间就这么一直过下去,这么安静舒适的过下去。 “那你呢,你不记得母后了,有没有觉得陌生。就算你忘了再多的事,记不清以往,你总是母后的女儿,血脉里的传承是变不了的。” 我突然一滞,那,要是没有血脉呢。 母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疑惑道:“但是说起来,你的性子却是比起以前来,沉静了不少,但是骨子里的淘气,却是一点都没变。你自小在你皇祖母身边长大,就变成了那么个骄纵的性子,所以你父皇总是恨你不成钢,其实你父皇心里,比谁都希望你好的。” 我还没来得及疑问的问一句“是吗?”,门口就传来了太监的通传。 我连忙直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摆,理了理头发。因为已经嫁人,头发须得盘成夫人头,但是我自己在公主府惯了,今日出门又走得急,所以这头发,依旧是未出阁女子的披发。 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向母后望过去,她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站起身举步朝外间走。 “陛下。” “嗯,朕今日陪皇后用膳,下去准备一下。” 父皇身边的小太监应了一声,忙不迭去准备了。 “等等。”母后唤住他,“多准备一副碗筷,清江公主今日也陪本宫用膳。” 我连忙向前几步,走到父皇跟前,“清江参加父皇。” “起身吧。你怎么在这里。”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母后刚才口中的慈父吗。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母后连忙拉着父皇往内室走,“我这几日想清江了,就要她进宫来陪我的,住一晚上明日再回公主府。” 父皇一拂衣袖,怒气冲冲的坐下。 “这像什么话,她不懂事,你也跟着胡混吗。她已经出嫁,就得有个公主的派头。” 母后脖子一梗,回道:“慕妃都能要三公主进宫陪她说些母女间的体己话儿,我为什么不能让清江进宫来陪我。” 什么叫气势,什么叫ko,什么叫秒杀。父皇本是一脸怒气,最终全变成了无奈。 “你跟她比什么,你知道,是我们欠她的。” 母后依旧不买账,“是你,不是我。” “父皇要是不喜欢清江进宫,那清江就回去,父皇母后为了清江争吵,清江觉得十分愧疚。” 我看到母后十分赞赏的看着我,我微微挑眉,适时低下头去。 “你们两个……”父皇颇有些哭笑不得,“行了行了,朕真是怕了你们。” 在母后宫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被母后扔出宫去,虽然我泪眼婆娑的企图唤起母后的母爱,但是好像母后并不领情,像是屏蔽了我一般,直接转身关上了房门。 既然宫里待不成了,那就只有回家了。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远。 我昨日离府,对宋远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宋远,这个孩子我可以不要,但是你给我一个理由,我们不要他的理由。” 那时,我看到宋远愣了一下,他许是没想到,我真的会同意,他不知,我是来时文明社会的人,虽然也觉得残忍。 回府的时候,宋远已经出门上朝去了,不知道我们是在哪个地方错过的,昨日匆匆离府,也没来得及带换洗衣裳,所以回府第一件事,就是痛痛快快的去洗了个澡,然后等到午时,宋远才下朝回府,我以为我们会继续为了孩子的事争吵。 但是却没想到宋远却是松了口。 “既然你喜欢,我们就生下来,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倒不想你昨日走的那般决绝。” 我那时十分的开心,沦陷在宋远的柔情蜜意当中,我当初若是认真一点,便会发现宋远话语里的病语。 如果我发现了,那之后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也不会那样的难过。 怀孕,比我想象当中来的要容易一些。除了容易犯困,呕吐什么的完全没有,我怀孕的消息也没有多少人得知,宋远的意思是怕奸人不轨,所以我也乐得清闲,该玩玩该吃吃,也没有什么忌口的,所以到最后才会生出那件事。 那日铃铛端了一碗汤给我喝,我没什么胃口,又因为我不喜欢喝汤,所以搁在一边没有动,不知道为什么铃铛见我没有动作有些着急。 “公主,这是驸马特意为公主准备的安胎药,公主趁热快些喝了吧。” 我奇怪的看着那碗安胎药,又看了看铃铛的表情,一时间有些疑惑。 铃铛到底为什么这么慌乱,安胎药?这个时候,喝什么安胎药啊,从前也没有喝过啊。 我摇摇头道:“我不喝,喝什么安胎药啊,不用了。” “可是,这是驸马特意为公主准备的。” 说完铃铛又端起那只药碗。 我见她一脸关切的样子,于是也没怎么怀疑,毫不犹豫的端起碗,一饮而尽,末了擦擦嘴仰起头。 “这下你满意了吗?” 铃铛笑笑,收起药碗往外走,跨门槛的时候像是没稳住,踉跄了一下,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于是悄悄跟在铃铛身后,随着她一路走到了厨房。 铃铛走进厨房关上门,我趴在窗口偷偷的看。 她进厨房之后,手中的碗就像失去了牵引,从她手中跌下,一路滚到灶口。(未完待续。) 190 昔:变故丛生 我扒在窗口越看越胆战心惊。 铃铛小声的呜咽起来,我几步冲到房门口,厉声问道:“铃铛,你给我喝了什么?” 铃铛抬起头,一脸泪痕伴随着惊恐的眼神,我一步步逼过去,“毒药?堕胎药?” 铃铛的神色告诉我一切,我愣了愣,来不及细想,几步冲到水缸前,举着手指往喉咙深处掏去。 吐出来,我要快点吐出来,这是堕胎药啊。我想不到任何的情绪只是把纤细的手指往喉咙深处探去,也不管手背牙齿磕伤,几次呕吐反应之后,那碗猩红的药汁才被我吐出来。 我没有看啊地下那一滩药汁,又拿着水瓢灌水,灌水之后又吐出来,然后反复几次之后,我才瘫坐在水缸旁边。 也不管旁边那一滩泛着酸臭的呕吐物。 我盯着铃铛,眼神是罕见的平静。其中好几次,我感觉胃都要被自己吐出来了,那时我还能自嘲得想,我没有孕吐的原因可能是老天要我一次受完。 坐在这个环境里,实在算不得好受,我顾不得衣服上的污渍和脏东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伸手制止住往我这边奔来的铃铛。 用尽全身的力气叫道:“来人啊。” 厨房附近的小丫鬟寻过来,大吃一惊道:“铃铛姑娘,公主!公主你这是怎么了,铃铛姑娘,你快来扶住公主啊。” 我虚弱的笑笑,“你扶我回寝殿。快。” 不是因为别的,我吐出来一部分的药,但是还有残存的药性,虽然被我稀释了不少,但现在,被稀释的那部分好像要得到释放。 我虚弱的躺在床上,不敢告诉任何人也不敢叫大夫进来。 这府上,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 宋远回来的时候,我的情况已有好转,看来我好像成功了。 但是却一丝都得不到放松。 松原啊像是已经知道了下午的事情。所以朝我走来的时候。脸上写满担忧,我突然又是一阵恶心。 宋远在床边坐下,担忧道:“你怎么样,身子没事吧。为什么不叫丫鬟进来候着。” 我淡淡的笑着。看着宋远道:“我没事。我的孩子也没事,所以宋远,你失望吗?” 宋远笑意不减。替我捏了捏被角,“你都知道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现在如此淡定的对我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像是在说,今日的天气真好啊。他为什么能做到这样的淡然,他可知道他做的是一件是什么事情,他想要杀我们的孩子,可是他一点都看不到伤心,他就那么淡淡的冷冷的,像是处置一个物件。 我看着他,突然又好像不认识他。 “铃铛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人。” 宋远仍是笑笑不说话,问道:“你吃过饭了吗,听下人说,你没用晚膳,我去叫人准备一些。” 我拉住宋远的衣袖,忍不住潸然,“宋远,你告诉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在答应了之后又出尔反尔,宋远,我好像从来都未曾了解过你。” 宋远无奈。又重新坐下,“清江,我本无意伤你,有些事很复杂,我现在没有办法跟你解释,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那以后,我和宋远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却从未再同床共寝过,铃铛也被我勒令不准近我的身。 那几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比如说父皇宋国突然对晋国开战,几日内晋国就失去了一座城,战火一触即发,宋远去宫中的日子也多了起来,百姓人心惶惶,生怕战火蔓延到自己的身边。 但是和百姓不一样,后宫里倒是一派平和。 我坐在母后身侧,径自出神。这几日在公主府神经一直紧绷,生怕什么时候就有人会暗算我,连饮食都是嘱咐小丫鬟仔细盯着,最终不放心,自己还一路追到厨房。边吃还边要担心是不是在做饭之前就有人动了手脚,比如说生肉,比如说水。 铃铛仍旧是每日跟着我,但是不管她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 我不想知道为什么我的贴身宫女变成了宋远的心腹,替他端了那一碗堕胎药来给我。我也不敢把这些事告诉父皇母后,宋远像是笃定了我什么都不会说,所以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搂了搂胳膊,突然觉得有些冷。 母后摸了摸我的衣服,温柔道:“是不是有些冷,碧月,去拿件披风给公主。” 我连忙伸手拦住,“不用了母后,清江不冷。” 母后点点头,也就依我了,但是母后看了看我的脸色,“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陛下许多事都和皇子驸马商量,所以怠慢了你。战争的事不是你该操心的,所以你吃好喝好,养好身子,养好胎,其他的事情,有你父皇他们担着呢。” 我眼光一闪,突然有些伤感,“母后,你……怎么知道的。” “你啊,有喜了都不说,是怕有人害你吧,有这个警惕性是应该的,应该的,可是别因为这件事,亏待了你自己。这战火纷飞,过不了多久你父皇可能会御驾亲征,届时会挑驸马和皇子随行……” “御驾亲征?” 母后被我打断,倒是没有什么不耐,笑了笑继续说道:“是啊,这还是你的驸马提议的,说是圣上亲临,有助于战士提升士气。你放心吧,这一仗打不起来的,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安宁。” “战争,毁掉的不止是两个国家,还有老百姓,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不要再有战争了,安安宁宁的过日子。多好啊。” 我喃喃道:“是啊,没有战争,安安宁宁的过日子,多好啊。” 那日我和宋远一道回府,马车上,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安静的只听得到街市上,母亲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叫骂声。 虽是粗俗,但却不是很难以入耳。 我的手一直交叠在小腹上,此时更是无法抑制的收紧。 “你不必再如此防备于我。我不会再伤害他了。更何况,过几日我就要随陛下御驾亲征,对你……和他,再也造不成威胁。” 我没有看他。只是淡淡道:“是吗?” 宋远走的那天没有任何预兆。我之前也不知道宋远那个时候会离开。那日我独自用完早膳,宋远手上提了东西朝我走来,我抬起头看他。 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这是你最喜欢的桂花糕,还是热的。” 宋远身上穿着便服,所以我没想到他会离开。 他向我坦白之后,什么东西也没带变向门口走去,我难得的教主宋远。走进替他理了理衣角,像是普通的妇人对远行丈夫的嘱咐。 “此行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 宋远对着我笑,像是初见那样,旭日东升,我的少年就那样踏着一路暖阳,渐渐的远离我的视线。 那便是我是宋远的最后一次相见,那时我的身孕已有五月有余,肚子已十分显露,可是至始至终,宋远的视线都没有往下看过。 宋远走过,我就住进了皇宫,每日和母后一起赏花刺绣,当然,赏花的时候我在吃点心,刺绣的时候我一般在旁边昏昏欲睡。 父皇和二哥走了,宋远也走了,这后宫中就少了不少阳气。 那日慕妃邀母后去她宫中喝茶。母后事先嘱咐过我要万事小心,所以在慕妃宫里,我什么都没有吃,连茶水都没有喝一口。 慕妃见此,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做什么反应。 回宫的途中,竟然遇到了一个让我十分意外的人。 白许。母后像是得了什么消息,匆匆离开了,我的身子笨重,于是在后面慢吞吞的走,倒不想在御花园一处,被宋远拦住了去路。 现在跟在我身边的丫鬟依旧是铃铛,虽然我不像以前那样待他亲厚,但是也不担心她会害我。 我和白许走到湖边,铃铛远远的看着,一脸担忧。 过了一会,我终于明白了铃铛那种外露的担忧到底来自何处。 白许说道:“你还记得这里吗,那时候,你就是在这里落下去的,醒来过后不仅忘了我,而且像是新生一样,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依旧回了他两个字,“是吗?” 白许没有理会我的冷淡,依旧说道,“当时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是谁推你下去的,你也不记得吗?” “难道是你?” “你怎么会以为是我。”白许眼中有些颓废。 “是泠江吧。”我淡淡道。 “你记得!”白许像是有些激动。 “我并不记得,白许,曾经的一切早已随着清江的落水,而变成了这里的水,被太阳一晒,就慢慢地干了。我有些累了,我们不说了好吗?三姐夫,我这就先行离开。” 说完之后,我脚下没有停顿,径直转身往铃铛那边走,铃铛见我和白许说完话,也朝我走来,这时候,白许突然叫住我。 “清江。你要小心宋远,还有你二哥。” 我转过头,正打算问个究竟,铃铛已经急匆匆的奔过来了。 白许见此,转身就走。 对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怎么纠结。便听到了另一件让我十分震惊的事情,比起震惊来说,更多的也是不敢相信。 我跑到母后身边,“母后,你怎么了?” 母后脸上没有表情,一片灰色。我有转过头去问旁边的五哥,“五哥,怎么了?” 我能猜出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大到这么离谱。 “父皇战死疆场了。” “怎么回事?”我问道。 “怎么回事?还不是你的驸马干的好事。”慕妃在一旁冷冷的笑道。 “宋远是宋国的奸细,而你,清江公主,你便是引狼入室的罪人,你父皇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就是你,害的你们晋国国破家亡。” “够了。”我瞪着慕妃呵斥道。 不会的不会的,宋远怎么回事宋国的奸细,他只是宋国的一个商人而已啊,父皇又怎么会战死,明明前不久我们还在家宴上见过一面,他还对我冷眉相向,可是为什么,这一切为什么发生的这么突然,不给我一点喘息的机会。 我受不了这种打击,于是索性晕了过去。记忆当中的最后一幕,是五哥伸手揽住我,把我抱紧。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铃铛守在我身旁。 “公主,你醒了。” 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突然疲惫的很,“行了,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你走吧。” 一国不可无主,所以在父皇战死过后没多久,五哥就被一群大臣附庸着,掌握了一大半的实权。 又过了几日,二哥带着父皇的口谕回宫,挟天子令欲登上皇位,却又有一大臣拿出了陛下的手谕,皇位的继承人就写在圣旨上。 可是还没等有人打开圣旨来读,那人手中的圣旨已经飞到了二哥的手上,那大臣过了没多久,也死在自己的府邸。 这一切的事情,我都是从照顾我的小宫女口中听到的,那时我已经被关在清流宫很久,得不到任何人的消息,也没有办法见到母后和皇祖母。 有一天我正在树下小憩,手摸在肚子上,感觉到肚皮紧绷的触感,和肚子底下活动的生命力,那时候,便有宫女拿着新帝的手谕请我出宫。 新帝,我跟着小宫女往皇祖母宫中走,隐隐猜到了这个新帝到底是谁,但是到皇祖母宫中的时候,我还是愣了一下。 守在门口的宫女,是我以前的贴身宫女,铃铛。 铃铛见到我过来,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我越过他进屋,皇祖母和母后都在一旁坐着,慕妃也在一旁坐着,有个人站在屋子中央,我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五哥。 “哟,清江来了。”慕妃笑道。 他一说,屋子中间的那个人便转过身来,清江一瞬间瞳孔紧缩。 心中暗道一声,糟了。 “好久不见,清江公主。” 我笑着向他走去,又刻意绕过他,走到母后和皇祖母身边。 淡淡回道,“真是好久不见了,燕书公子,不知道公子为什么会在这里。”(未完待续。) 191 败类斯文(非正文可不定) 萧晴朗早晨好像接到室友单美的来电,十万火急的催她去上法律课,非专业课选修,寝室要上这一门课的只有她们两人,当初选这一门课也是因为上法律课的老教授从不点名,放任自由的紧。¥℉頂點小說,她那边一直在说话,声音压的很低,萧晴朗什么都没听清楚,只是不停的说“好。”最后手机一扣,翻个身又陷入深眠。 等寝室最后一个人都走掉,她才从 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九点四十八分,离下课还有两分钟,现在赶过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开始刷牙洗脸,换上衣服拿了饭卡去食堂吃饭。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萧晴朗估摸着单美也该出教室了,于是拨了个电话过去。 饭卡包和寝室钥匙一道挂在一个龙猫钥匙圈上,她食指套进去,耍杂技似的转着,响了大概有十声,那边才接起电话。 “单美!你居然响了这么多声才给我接电话,长本事了是吧?” 不知怎么,那边异常安静,萧晴朗吞了吞口水,以为对面觉得太彪悍,清了清嗓子准备再挽救一下形象。却响起单美异常温柔眷恋的声音,感觉像裹了一层蜜汁的糖醋排骨。 “朗朗,我这里在请教老师问题呢,五分钟给你回电好吗?你等我,一会就好了啊。” 萧晴朗手里的钥匙圈做了一个自由落体,奔放着飞向了远方,成功的砸到一个人的头上。她连忙挂了电话小跑过去。 “学长。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疼不疼,严不严重,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要我陪你去看校医啊?” 伟大的哲学家,她爸爸曾经说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她从小当作至理名言付诸于实际行动。 那学长正拿着钥匙扣一脸怒火,四处张望寻找凶手,萧晴朗向他表示歉意,一直不停的鞠躬。可能是她态度诚恳,他愣了一下。把钥匙扣递给她拉着同伴转身走了。 萧晴朗泪眼汪汪的送他远去。她爸爸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最多。这个时候应景最应该歌唱一首“感恩的心。” 于是她一路哼着感恩的心到了食堂,打饭的食堂阿姨一脸陶醉的像找到了知音,还多给她添了两块排骨。 啃到第三块。寝室的许沙和文艺端着盘子坐到了她对面。她抬头看了眼。解除警报后空出一只手和她们打招呼。嘴上仍然和一块糖醋排骨奋斗。 许沙敲了敲她的盘子,她抬头看她眼神疑惑,无声的问。“怎么了!” 许沙瞪了她一眼,柳眉倒竖,“瞧你那样,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我又不抢你的,你今天没去上课吧?” 萧晴朗吞下口中的肉,刨了两口饭说:“没有啊,你们走的时候我不还睡着呢吗,怎么啦。” 文艺一直默默的吃着饭,萧晴朗听见她说了声“懒猪。” 她眨眨眼,权当作没有听到。 “法律系给你们讲课那个教授退休了,换了个新教授,今天图书馆那间多媒体教室都快挤爆了,据说连走廊上都门口都站了人,学生会去维持纪律,那些人说他们站那里看风景,赶都赶不走,你说逗不逗。” 她往后一仰,满是不可置信,“有没有那么夸张啊,比你们系的小元彬还帅?” 小市乃音乐系大才子,本院校毕业以后,就在音乐系当了老师,由于年轻俊美神似元彬,被本院及外系封了个小元彬的称号。这可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当年她们寝室仗着许沙给占的位置,旁听了好几节课。 许沙见她不信,从包里掏出手机,“贴吧,论坛,校园网站,微信微博都快转疯了,你居然不知道?看到没有,你后面那桌,左边那桌,连刚刚给我打饭的食堂阿姨都在讨论,唾沫星子都快溅到菜里面了你居然说有没有那么夸张。啊?” 萧晴朗摸了摸鼻子,前后左右都看了个遍,普通的吃饭聊天,她是怎么听出来人家在聊什么的?怪不得是音乐系的,耳朵也太好使了,她说每次有人在背后骂她她都能听见,感情有顺风耳。 趁她翻手机的时候,萧晴朗又抓紧吃了几口饭啃了个排骨。文艺同情的看着她,萧晴朗一看,她面前的餐盘已经干干净净,嘴上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看看,这就是啦,怎么样,帅不帅。” 萧晴朗拿着她淘宝买来贴满碎钻光芒闪耀手机壳的手机,认真看了一分钟,把手机递给她,诚恳地说。 “你可以建议楼主对个焦,效果可能会高清很多。” 她和文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单美拎着小挎包走过来,一看,她手上什么都没有端。 “你又吃精神食粮啊。” 她点点头,坐在萧晴朗旁边伸手来捏她的脸,“宝贝儿,我可不像你,吃啥都不长膘。” 文艺说:“所以在屠宰场,你比较受欢迎。” 她举起手,文字配合着跟她击掌,亲人呐,萧晴朗感激的看着她,就差冲过去抱大腿了,文艺一脸慈爱的看着她,碍于中间横了张桌子,不能安抚的摸她的头。 许沙手上刷着动态,冷冷道:“所以进屠宰场,第一个被杀掉的就是她,谁会投资在一个毫无收益的人身上。”她抬起头,又看了萧晴朗一眼。 “喔,不对,是猪身上。” “……” 文艺撑着头问单美:“你今天去听课了?” 单美仿佛打了鸡血般来了兴致,“对呀对呀。我今天本来没打算去的,半路听到了风头,我天呐,幸好我去得快,不然连走廊都没有我站的地方了。” 许沙斜了萧晴朗一眼,仿佛在说,“你看我说什么?小样,你还不信。” “然后呢,然后呢。”萧晴朗装作很感兴趣的问。 单美全身气质突变,缓缓转过头。柔柔弱弱的看着她。捧着她的脸感伤道:“然后我就给你打电话了,然后你挂我电话了,然后点名了,然后你被记了。” what? 萧晴朗仍维持着那个姿势。伸着头。所以当单美一抽手。有些失重的往她身上扑去,她用食指把她推开,那表情真是嫌弃的紧。 生活照常继续。该吃吃该喝喝,该上的课也是逃不了的。 第二周,坐在图书馆多媒体教室第一排正中甲等位置的萧晴朗,甚是怀恋以前的上课氛围。拿手机ipad看电视刷网页的,带了毛线过来打围巾的,三五结群坐在最后一排斗地主的,如果他们愿意,拿着麻将来我看也是能够创造出条件,这个毋庸置疑。这才是大学,结束了高考的忙碌节奏,进入一段平缓的过渡,萎靡**。 她四处瞅了瞅,小心翼翼地捂着嘴巴问单美,“美美,她们怎么都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我好怕怕啊,而且不是选修课,怎么这么多人来旁听?又不是讲座至于吗。” 单美早就托爱慕者帮忙占了座,若不是文艺和许沙自己系里有课,两个座位也会变成三个,门可罗雀和古罗马斗兽场完美的诠释了法律学,这一选修课的从前和现在。 教室里闹哄哄的,几乎三分之二都是女生,上周梦幻般的两节课,已经把这个皮相不错的老师捧到了天神般耀眼的地位,萧晴朗也曾经弱弱的反抗过,坐在寝室的双层床上铺,持正方观点“对一个人外貌的喜欢是不长久的喜欢。” 可惜反方辩手以人数取胜,她一张嘴难辨三张嘴,只得悻悻,以至于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当然,如果知道了,这节课她就不会来了。 从教室门口走来一个人影,教室里出现死一般的寂静,三秒钟前菜市场的即视感变成了幻觉。 那个人跨了一级台阶上了讲台,手里拿着一摞书本样的东西,随意的往讲台上一掷。看影子说不出的恣意潇洒。 萧晴朗有五百多度的近视,今天出门又没戴隐形眼镜,包里有一副框架倒是随身带着,只是有需要时才拿出来用。 她正在掏眼镜便听见他说,“同学,你们站在走廊里不累吗?” 底下欢呼雀跃的答,“不累”。 “我又没有叫你们罚站,实在是没有必要,欸,坐窗边那个同学,你把窗户打开点,再打开点。” 他走去探了探窗口,转过头,语气是温和,“你觉得冷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这才走回讲台,底下响起两百多个抽气声,包括萧晴朗身边的这位。 “朗朗,你看到了吗,多么善解人意,多么幽默,多么体贴,简直完美,我的心脏又重新跳动了。” 萧晴朗语塞,突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她推了推眼镜框架,低下头装作看书。 “好了,接下来我们例行点名,这可是个大工程,叫到的同学不用答到,举手就好了。至于旁听的同学嘛,法律系有专业的课程,就在五楼五零二,同学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听听,作为一个法律学者,你们这么爱好学习我真是深感欣慰。” 说着他开始点名,已经有许多不好意思和恋恋不舍的从门口悄悄溜出去。 “单美。”单美答“到。” 他点点头,戏谑的看了她一眼,“声音响亮,金嗓子喉宝当糖吃了吧,不过下次举手就好,不用答到了。” 萧晴朗有些紧张,险些连笔都握不住,因为掌心全是汗。 “萧晴朗。” 他一开始没看见她似的直接往后面看去,视线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才落到他斜前方她的身上。 “萧晴朗同学,上一节课你可是唯一一个到下课都没有出现在我课堂上的同学。”说罢合上手中的点名册,伸出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萧晴朗又听见身后传来一片抽气声,单美在桌子底下握紧了她的手,疼的她皱起了眉头。 “所以,明天到院上办公室来一趟。” 于是两节课就在有人欢喜有人忧的状态下完美渡过,当然,她想感到忧伤的只有一个人。 回到寝室萧晴朗直接趴在桌子上,彻底没了力气,许沙和文艺拉着单美又是叫又是跳的,她把脸转向另一边,继续未完的忧伤。 文艺小声地问:“她怎么了?” 许沙拉来椅子坐下,键盘声“啪嗒啪嗒”响起来,她文雅的爆了个粗口“kao”萧晴朗这才想起进门时她是在玩网游的,估计这时候尸体都被轮了几百回了。 她心里的恶魔因子滋长,觉得真是解气,这时候就听见她说:“估计是隔了这么多年,发现有个男的比她还美,有些接受不了,深受打击于是此后一蹶不振,哈哈。” 萧晴朗觉得最后两个字实在是讽刺,于是冲过去和她厮打作一团。文艺和单美默默的远离充满硝烟的战场,最终以萧晴朗胸衣扣子剥落正式告终。 文艺在床上宣判。 “许沙大战小晴朗第一百零二回,许沙胜。” 第二日,萧晴朗结束了中文系的专业课,穿过文化长廊,在办公室楼底下数着地砖格子踌躇不前。 这时候看见年过半百的谢老教授抱着资料准备上楼,过去打招呼顺便帮她抱了手上那一摞看起来很重的资料。 事实上它真的很重。 谢教授教她们中国古代史,是个很受倚重的老人,讲课也很幽默,私下也对她诸多关照。 “我给你介绍的杂志社怎么样,能用吗。” 她和谢教授跨上台阶,一边答话一边注意脚下。 “嗯,投了一篇稿子,估计下月见刊就拿得到稿费,主编对我挺好,承诺有稿子还会找我写的。” 说着走到了二楼中文系办公室,教授老师都是认识的,于是一一打了招呼便往谢教授办公桌走,谢教授把资料接过去拍拍她的手,说了句“辛苦你了”。 她笑了笑,恨不得在中文系办公室待个天长地久,可惜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法律系办公室在三楼,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又爬了十多级台阶, 站在法律系门口揪紧了书包带子。(未完待续。) 192 败类斯文(非正文可不定) 最终还是想着“早死晚死都得死”,于是轻轻扣响了办公室的门。 门里一道女声说了句“进来。”萧晴朗推开门,乖巧对着门口的老师笑了笑,说“老师好。” 法律系的老师没有中文系的多,于是诺大的办公室就显得很空旷,她找了一会,没有看见我要找的人,那个老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问:“你找谁?” 萧晴朗犹豫了一下,说:“我找姜老师。” 她从教案中抬起头,又问:“哪个姜老师。”语气间没有一点不耐烦,我这才看到这个女老师的长相,瞬间脑海里冒出四个字“芷若妹妹”。 要说大学老师,私下没个封号真就是对不起几千号学生的热爱,就说之前的谢教授,也被亲切的封了个“双枪太婆”,当然,去掉了那个老显得更亲切了,再来说这个“芷若妹妹”,可谓是法学院一宝,最初有多少学生拜倒在她的婉约优雅之下,最后就有多少人死在她的“九阴白骨爪”之下。 “芷若妹妹”一双美目盯着她,无声的又询问了一遍。 萧晴朗想了想,说:“姜了凡,姜老师” 站在拐角两扇关合大门面前,萧晴朗握着金色的门把,把接下来要翻的白眼都翻完了,这才开了门进去。 这是一间独立的办公室,豪华奢侈,恐怕校长也就这个享受待遇了。 左边是满满的书籍档案,窗口纱帘吹动下影出真皮沙发,两米长的办公桌前坐了个人,看到她进来,放下手中的钢笔,推了推眼镜,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十指纤细,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萧晴朗深刻的怀疑他把系主任赶走,鸠占鹊巢。霸占了这间办公室,她这时有深深的**想回头去看一看门牌。是不是写着“系主任办公室。” 她走过去站在书桌前,和他刚好面对面,拉着书包的手收紧。低下头小声的叫了一句:“姜老师。” 他的手放在桌上,弹钢琴似的乱敲,看得她心慌意乱,他盯着手上的点名册,“萧晴朗?今天天气好晴朗的那个晴朗?” 萧晴朗笑了笑。点着桌上的教师简介,“姜了凡,将要了却凡尘那个了凡?” 02 ——“萧晴朗,你躲不掉的。”他说。 她站在树底下静静的想了一会,抬起头那人已经开车准备离开。这算什么,一句忠告还是恐吓,还真是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他摇开车窗,好心的冲她一笑,车子启动,汽车尾气甩了她一脸。 萧晴朗暗啐“呸呸呸”。—— 萧晴朗灰头土脸的回了寝室。感觉像红军过雪山过草地然后又参加了一场抗美援朝。 她拉着许沙的手说:“沙沙,你杀了我吧。” 许沙单手熟练的在键盘上飞舞,面无表情的问:“好啊,你想怎么死。” 过了一会,文艺捧着一碗麻辣烫回来了,萧晴朗立刻满血复活和她去抢食,暂时忘了心中的悲伤,单美的床上一动,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什么味!”她大力呼吸了几下,如是问道。 萧晴朗从碗里捞了一串鹌鹑蛋。口齿不清地招呼:“阿美,快下来,我还有一串蛋蛋。” “什么,半天不见你怎么多了一串蛋蛋!疼吗!” 萧晴朗“……” 最后她们仨心满意足的倒在桌子上。寝室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辣油味道,她们亲切的称它为“地沟油飘香 ” 为什么国家永远不能杜绝打倒某些东西,因为有人民的支持。 又到上法律课的那一天,萧晴朗却被学生会拉去巡查寝室卫生,检查违规电器,她早早得了消息。把寝室的电饭煲热得快全部锁到柜子里。 萧晴朗在楼底下等着生活部的人过来,想起单美拿着“圣旨”和她道别时的一脸虚伪。 “晴朗,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多看几眼‘江山的’。” 萧晴朗当时心里大唱忐忑,哪还记得她说了什么,只不断提醒她:“你一定要把请假条拿给他,记得,是还没点名之前就告诉他我请假了。” “为什么?” “你以为你是十万个为什么,你按照我说的做不就好了。” 其实对于她的智商,萧晴朗是还深表担忧的。 生活部的检查很严格,除了被锁上的柜子和过于私人的地方不检查以外,脸盆和桶里藏着的热得快全部被收走,有的人没课,在寝室里煮泡面烫火锅的,连锅端了并记上寝室好,萧晴朗看着举着筷子一脸茫然的学妹,只有报以一个同情的微笑。 有时候也有很多不配合工作的,遇到这种情况会比较难办,毕竟她们是学生干部,不能公开着和人撕逼,要把东西从别人那里成功的拿过来并且全程保持冷静和微笑。 她们是三人一组实行轮流制,遇到顽强抵抗的就上去交流。 萧晴朗看着抱着一脸盆衣服,抵死不放手的姑娘,额角挂上三根黑线。 “学姐,这里头都是脏衣服,是私人物品,你要是动我的东西我就写信去投诉你们,你这是侵犯个人隐私,是犯法的。” 萧晴朗冷冷一笑,指着她透明塑料脸盆底部一棒状物体说:“好啊,在你去告我之前,先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她眼神瞟了瞟,还是挺了挺胸脯,顽强抵抗:“这也是私人物品,你无权过问。” 女生宿舍虽比不上男生宿舍,伸手可抓只穿小内内到处乱跑的肉体,,但是夏天几乎也是没几个人还在睡衣里头穿胸衣的,她定睛看了看,撇撇嘴,36c了不起啊,抖什么抖。 萧晴朗憋住笑,问:“你还有这种高级货,学妹,欲大伤身啊。” 36c红了脸。 萧晴朗拿出手机。调到照相模式,对着她“咔嚓”拍了一张,保存下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散发着纯洁圣母般的微笑。说:“别担心,到时候我会帮你把胸前两点遮住的,既然你有这种‘私人物品’我当然也是无权过问的,但是你这样败坏校风我就不得不管了。” 她气急,伸手来夺手机:“你这是侵犯肖像权。” 她一伸手。萧晴朗瞅准空子,一爪打落她怀里的盆子,她所谓的“私人物品”滚到她们脚边,另一个干部连忙伸手捡了,她手上已经挂了好几根这样的“私人物品”,可能是刚才一番话,她这时候拿着多少有些尴尬。 萧晴朗拿出手机给她看照片,笑颜如花又略带嘲讽的美人儿无疑是萧晴朗本人。 然后好心的提醒:“同学,多去听几节法律学的课吧。”说完瞄了瞄她的胸“下次多穿些,小心别感冒了。” 等萧晴朗回到寝室。一打开门就看到其他三人围在一起,文艺一双脸就像三月翻飞的桃花,那叫一个娇艳。见她进门也只是匆匆瞟了一眼。 单美腿踏在凳子上,头搁在膝头和她打招呼:“晴朗回来啦。” 萧晴朗虽是疲惫了一天,却强打着精神问道:“你们几个,今天怎么这么开心,我老远就闻到了桃花的气味。” 许莎标志性的翻了个白眼说道:“还不是文艺,说那个教授和她梦中的男神长得一模一样,非要扑上去问别人要电话号码。” 萧晴朗心中一跳,问道:“那后来呢?” 许莎边打量着萧晴朗的脸色边说:“开始他还不是不给。但是后来美美把你的请假条递给他以后,他破天荒的给了电话。” 萧晴朗心头一跳,许莎洞察一切的眼光看得他有些无所遁形,她都怀疑许莎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但是面上还是装作波澜不惊的疑惑道:“是吗?”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几天萧晴朗过得很是滋润,不用上法律课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这么一过,周末很快就来了。 萧晴朗是c市本地人,周末是会拿着大包小包的换洗衣物回家的。 虽然她和寝室的人相处融洽。却从没邀请过她们上门玩耍,这其中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她不能对外人讲,谁也不能。 她坐着一路公交,绕了昏昏沉沉的一大圈之后,在西门下了车。然后又走了一千米左右的距离,西区著名的别墅小区大门口停下了脚步。 门口眼熟的保安跟她打了个招呼,她笑着点头回应,然后迈着忐忑的步子走到门口人工喷泉的旁边。那里早已停了一架黑色的宝马suv,她对车子没有研究,但是不难猜到这架车子的价钱,与这个男人一样招摇,就算是内敛的黑色,亦是招摇。 萧晴朗犹豫了一下,把手中的大包换了一只手来拎,这才慢吞吞的走过去,好像多走一步就会要了她的命似的。 两人均是无言,萧晴朗清了清嗓子,首先打破这种沉默。 “你怎么来了。” 此时是下午,夕阳像个炒的太过的鸡蛋,斜斜的挂在山头。喷泉声压过了萧晴朗的声音,别说是对面那人,连她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讲些什么,她觉得有些无奈,于是又往前蹭了几步。 喷泉声压过了萧晴朗的声音,别说是对面那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她觉得有些无奈,于是又往前蹭了几步。 姜了凡正倚着车窗抽烟,此时已是第二根。早在十分钟前他就看见了站在小区门口往这边龟速前进的小女子。 她比起十年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算是已经变成了大学生,依旧是穿着牛仔裤和棉袄,整个人埋进毛绒绒的围巾当中,比起半个小时前从他车门口经过对他吹口哨的摩登女郎不知掉了几个档次。 但是他视线注视着门口,却能一眼把她与人群隔开。 姜了凡吐了个烟圈,然后把手中的烟蒂扔在脚下,拿脚尖狠狠的蹭。 萧晴朗看见了他的动作,乘他低头时悄悄翻了个白眼,待他抬头时,脸上立马扬起微笑,脆生生叫了一句:“姜老师好。” 若是她手上没有大包小包的东西,姜了凡丝毫不会怀疑她此刻说不定还能举起手认真的向他行礼。 这个丫头。 “哟,想不到我们萧同学倒是十分有礼貌的好孩子。但是这么久没见了,你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萧晴朗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装傻,“怎么会呢姜老师,我们上周才见过的。” “唉。”姜了凡叹了口气,然后迈着腿走到萧晴朗跟前,只需要微微前倾便能毫不留余地的把她圈进怀里。 “别躲。萧晴朗同学,你要忤逆师长吗?” 萧晴朗的脑袋埋在他胸口,刚好能感受到毛衣领口还未散去的烟草气味,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人,怕是又长高了吧。 姜了凡只抱了几秒,然后拉开两人的距离。要不是顾忌这里眼杂,他恨不得这么一直抱下去。 这丫头,果然还是没长多几两肉,但是发育好像还不错呢! “回家?”姜了凡问。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揣进裤兜,然后伸手去抢萧晴朗手中看起来较小的那一个袋子。 说是抢实在不假,刚才萧晴朗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此刻他来抢袋子却让她微微红了脸。 姜了凡没怎么费力就劈手夺过了那个袋子,他在手上掂了掂,对她来说的确有点重,他一瞬不眨眼的盯着萧晴朗另一只手。 萧晴朗眉头一皱,连忙把手背到背后去。 并大声解释道:“这个袋子里都是衣服,看起来多但是不重的,真的!”末了怕他不信,还一只手拎着袋子凑到他眼前去给他看,一副你千万要相信我的表情。 姜了凡失笑道:“我知道。” 萧晴朗这时也觉得自己这动作实在有些傻,于是咬了咬嘴唇,手臂缓缓下坠,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说完也不等萧晴朗的反应,径自打开车门把手中的袋子扔到后座,然后摇开车窗,挑起一侧唇角笑,“要我帮你开车门吗?” 萧晴朗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上来。” 车子缓缓行在小道上。 萧晴朗坐在暖气充盈的后座,眼神乱瞟就是不敢和后视镜那一双打量的眼神对上,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缺氧。 平时,这条路都是她一个人走,这个小区住的都是有钱人,她有时走在路上,会被出门遛狗的老奶奶叫住,好心的问:“小姑娘,你妈妈是在哪家做工啊?”她不能出口解释,只能笑一笑,然后继续往前走。(未完待续。) 193 败类斯文(非正文可不定)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怎么考了c大,你以前不是说,不想在c市吗。” 萧晴朗被他这话吓住,在真皮座椅上弹了一下,眼珠滴溜溜一转,嗫嚅道:“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总是想离家近一点的。” 听到她说不懂事的时候,姜了凡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笑道:“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比谁都早熟呢?” 萧晴朗猛地一抬头,和后视镜中那双意味不明的眸子对上,那双眼睛像是一汪看不清深浅的水,静静的闪着泠泠波光。 她这才发现,他今天没戴眼镜。 萧晴朗突然有些后悔今天戴了隐形眼镜。 姜了凡和她不一样,如果说萧晴朗是近视不愿意戴眼镜,那姜了凡就是不近视非要带着一副框架,照萧晴朗搪塞室友的话来说就是装逼。 但是事实是,若是不拿眼镜遮住他那一双带笑的桃花眼,哪里还有课堂秩序可言,他的眼睛满眼风流,让人心神荡漾,里面像是藏着许多小星星,一闪一闪,满天都是小星星。 萧晴朗看着后视镜里那双眼睛,看的有些痴了。姜了凡有些哭笑不得,掩住嘴唇咳了一声。 萧晴朗赫然,她想着想着,思绪已经从桃花眼转到了小星星,然后跑到爸比你会唱小星星吗,然后在心里唱了一遍爸爸去哪儿…… 她看了看窗外,已经到了。 这个小区是十年前就旧小区,别墅都是二层的小楼,多是古朴怀念的味道,但是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人在花园里修了游泳池,露天的。 萧晴朗拿着袋子下车,然后从车后面绕到驾驶座的车窗前,腾了一只手来敲窗子,还没等她有动作,姜了凡已经打开了车窗探出了头。 他离的太近。萧晴朗往后退一步,拉些距离。 “已经到了,我这就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家吧。” 姜了凡听她这么说。抽出大衣袋子里的烟,看样子想点一根,却犹豫了几秒又扔到副驾驶座上去。烟盒在真皮座椅上弹了几下,滚到了车窗缝隙里。 这时就听姜了凡说道:“我才回国,哪里有家。我这会就只能回酒店。” “你不知道回家吗?”萧晴朗一急,声音不由得就大了些,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身子缩了缩,又缩回阴影里。 姜了凡看着前面那个有些泄气的小姑娘,又想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去。他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痒,烟瘾又上来了。 “别管我,去吧。” 萧晴朗被他的颓废和疲惫刺到了眼睛,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转身走进了前方一栋长满爬山虎的二层小楼。 直到萧晴朗背影再也看不见以后。姜了凡摸了摸大衣口袋又找遍了车座都没有找到他那包烟,不由暗骂一句“**”。 这才摇了窗子驱车离开。 车子经过门口道闸时,小保安一路小跑的迎出来,替他刷开栏杆,问道:“凡少,见过姜局长了?” 他点点头,鼻子里哼出一个字。 “嗯。” 姜了凡的车子乘着夜色驶出小区大门。 他打开车窗,一只手探出去,又解开衬衣纽扣,这才吐出了一大口浑浊的空气。 这个城市灯火酒绿。车水马龙,容纳百川,但是却好像唯独却容不下他。 等他停车去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出来,车前已经站了个人。 “凡少。什么时候回来的,居然也不联系我。” 说完后往他身后看了看,“才从家里出来?见过姜局长了?” 姜了凡没有答话,反倒盯着他怀里抱着的女孩,突然咧嘴一笑。 没有戴眼镜的他本就带了三分邪气,这样一笑。直接叫查理怀里的女孩红了脸。查理顿时没了兴致,松开圈在女孩腰间的手,把手中的钥匙甩给她,沉下脸道,“你去车上等我。” 女孩穿了一身松松垮垮的韩版校服套裙,却丝毫掩盖不住喷薄而出的好身材,大冬天只穿着大衣,露出一双白花花的大腿也不觉得冷,姜了凡不禁想起了那个裹了一身衣裳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姑娘,勾了勾唇角。 那是他的姑娘。 查理把手抄在裤兜,往前走了一步,一拳打在姜了凡胸口,即便用了些力气也不能叫那人变个脸色,反倒是他自己像一手打在了一块石头上,关节硌得慌。 他忍住想伸手摸一把的冲动,呲牙抱怨道:“凡少,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回来怎么能不先联系哥们我呢?” 姜了凡扯开手中刚买的烟盒,拿出点上一支,指尖星光点点,他吸了一口这才把手中的烟盒往查理面前一递,问道:“要吗?” 查理连忙摆手,避恐不及,“得了吧,这烟这么烈,我可抽不来,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听查理一说,姜了凡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买错了烟,他又吸了一口,一个烟圈吐在正前方慢慢飘在空气里。 他盯着前方的柏油马路,淡淡道:“你说的是哪一个问题。” 查理气结。 他与姜了凡是发小,但是处在那个圈子里的人,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撇开利益,也见不得关系会有多好,但是他从小就长在姜了凡的光环下,事事都被拿他做比较,若不是十年前姜了凡突然出国,他查理小少爷也不会像重见天日的小树苗一样茁壮成长。 介于他对姜了凡的这种特殊“眷恋”,就算隔了十年,他也能一眼看到那个站在车旁一身斯文的男人就是姜了凡。 “得了,再不去你的小女朋友就要等急了。”说完以后掐灭手中的烟,也不管僵在原地一脸愤懑的查理,扔下烟头打开车门关上车门一气呵成。只是驱车离开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路口那架跑车里的学生妹。 她身上那件校服,仿佛似成相似。 …… 萧晴朗拎着衣服跨上台阶,空出一只手来按门铃。在等人来开门的空档里,她咬着唇显得有些泄气。 他是真的没有地方去,还是又装出那个样子来博取自己的同情? “喀嚓”,双合的大门打开一条缝,身着白围裙的保姆见了她,脸上一喜。连忙伸手来接她手中的东西。 萧晴朗侧身进门,站在玄关处换上拖鞋往里走,走到客厅时就看见一个身着套裙,披着披肩的贵妇从厨房出来。萧晴朗连忙扑过去,搂住贵妇的腰,在她肩窝蹭了蹭,撒娇道:“妈妈,一周不见你又年轻了不少。” 萧音一只手搂住她。空出一只手点了点胸前那个乱蹭的小脑袋,嗔笑道:“就你嘴甜。” 萧晴朗咯咯的笑着,仰起头认真的抱怨,“妈妈,我跟你说喔,学校里的饭真的太难吃了,你看我都饿的面黄肌瘦了,打饭只有一点点的菜,菜里没有一点油。妈妈,我好想你啊!” 萧音拥着她。看她白嫩染上粉色的脸颊,盯着萧晴朗身后那个人哭笑不得的耸了耸肩,她真是拿这个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你想不想我?” 萧晴朗正沉浸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冷不丁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拖出去,然后耳边响起洪钟般的揶揄。她一个灵巧的躲避,然后看着眼前的人,惊道:“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施华看着一脸惊喜的女儿,佯怒道:“怎么,我还不能回自己的家了?” 他声音本就沉稳。此时装作生气的沉下脸,倒还真有几分气势在里头,但是萧晴朗怎么会怕他,直接冲到施华面前。就伸手往他西装口袋里掏去。 “爸爸你这次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萧晴朗动作快,但是知女莫若父,她一眨眼施华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在萧晴朗扑过来的时候就直接闪到萧音身后去了。 然后萧音张开手一脸无奈的陪着这一大一小玩起了抓人的游戏,不仅得护着老公,还要看着女儿。几个来回下来她就受不了了,狠狠瞪了两人一眼,闪身进了厨房。 萧晴朗和施华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刚走进厨房的萧音搅着锅里炖的酥烂的排骨,嘴角忍不想住上翘。 夜了,萧晴朗把空间留给父母,自己躲进了房间。 一进屋她就发现了床边地毯上拿绿色包装纸包起来的盒子,她蹬开拖鞋盘腿坐到地毯上,掂了掂手中略重的盒子,立马猜出了里面是什么。 萧晴朗拆开盒子,取出里面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搁在地毯上却没有打开,她往后靠在床沿,疲惫的闭上眼睛。 时间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那个炎热的午后,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姜了凡的地方。 萧晴朗与姜了凡的第一次相见。 那时后她举家才搬到c市不久,这个城市大的可怕,人们都眼高于顶,从不拿正眼瞧她,她很小,很瘦,很怯弱也很害怕。 施华带她去了市里最好的中学,那也是她第一次遇到姜了凡的课堂。 她从未见过一个少年长了那样好看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盯着她,就像是在说话一般。但是她也从未见过哪个老师穿着T恤牛仔裤,讲台后面的脚上却踏着一双人字拖。 许是萧晴朗盯着他的脚看的有些久了,又一直不抬头,所以姜了凡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小姑娘太羞涩了。 姜了凡开车回到了市中心的星级酒店,钥匙丢给泊车小弟之后,他揉着太阳穴踏进了旋转门。 若是时空能转换,若是回到十年前的课堂。若是知道那便是他一生所逑的姑娘,他说什么也不会诸多顾忌。 他要紧紧抓着她的手,说什么也不会放开。 十年的时间很长,长到许多记忆中的面孔都能已记不清,模糊中已经拼凑不起那个名叫做曾经的碎片。但是十年的时间也很短,短到姜了凡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大姑娘。 顶楼的套房门开,唰的一下亮起所有灯火。他脱下鞋子甩开大衣,自酒柜取了瓶酒,拎了只杯子坐到落地窗前。也不管是什么酒,像吞咽白开水一样下灌。窗外的流光打到他的脸上,已说不出是凄美还是沉寂。 这个男人,就算是颓废起来,举手投足间也尽是优雅。 姜了凡晃着手中琥铂色的液体,胸腔中发出一声轻笑,看着窗外夜色琉璃的城市,翘着的腿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刚才的颓废一扫而光,上翘的嘴角说不出的痞气。 …… 第二天萧晴朗起床下楼吃饭,饭桌上只坐了萧音一个人。 萧晴朗眨眨眼,“妈妈早。” 萧音盛了碗粥给她,笑道:“早啊,快坐下来吃饭。” 萧音看着女儿白玉般的侧脸,问道:“今天有什么打算,要出去玩吗?” 和其他母亲不一样,萧音大的希望就是自家女儿能多出去玩,不管是和谁,只要她肯出门去。萧晴朗埋在碗里的脸抬起来,刚想出口拒绝,但是看到母亲一脸的担忧期盼,那句否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低头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这才仰起头笑道:“是呢,我约了单美去逛街。” 显然萧音听了她这个回答非常的高兴,踏着棉布小拖跑到沙发前,又一阵风旋回来,掏出包里一张黑色的卡递给她。 萧晴朗本想拒绝,但是为了让萧音宽心,只能伸手接过来。 最后,萧音摸着女儿柔顺的长发,笑着送她出了门。 这个女儿,很听话,很乖巧也很让她放心,但是最不好的一点就是,很少出门。她可以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一天,除非自己开口要求她出去,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出门的。 可是之前才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她明明很愿意出去玩的。 萧晴朗踏着小径往小区门口走。 途径一栋白色的欧式小楼,正巧车库一辆黑色的宝马驶出,到她身边时减慢速度停了下来,后座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庞。 “晴朗去哪儿?钱姨捎你一程。” 萧晴朗不好出声拒绝,于是随便报了个地址,道谢后上了车。 钱芳菲等她上车以后,搁下手中的文件,双手交叠放在膝头,这才推了推眼镜笑道:“你妈妈还好吗?” “嗯,她很好,前一段时间还念叨着钱姨呢。” 钱芳菲笑了笑,语气一转问道:“了凡回来了你知道吗。” 萧晴朗心头一跳,暗道,该来的总是躲不过的。 “知道。” “喔?”钱芳菲盯着她的脸,“你们已经见过了?” 萧晴朗抬头看着她,回道:“姜……老师,现在在c大任教,教法律学。” “胡闹!”(未完待续。) 194 败类斯文(非正文可不定)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萧晴朗见钱芳菲眉头皱起,脸色不善,不由得为姜了凡捏了一把汗。 “哼,准又是他们父子两个合起伙来瞒过我了,说好的来公司帮我,到最后还不是又回了学校,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学校就有那么好?让他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去!” 她一边说一边看萧晴朗的脸色,最后拉住萧晴朗的手,温声道:“晴朗,你知道阿姨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和你姜叔叔是一伙的,就知道欺负我,你可要站在钱姨这边啊。” 萧晴朗被她拉着,脸上有些尴尬。 钱姨这副小女儿姿态是怎么回事,若是让人看到这个叱诧c市的女强人私下里是这样一个样子,怕是会大跌眼镜吧。 五分钟后,萧晴朗捏着手中印着从“华东地产详细表”上撕下的纸片,站在市中心街头,一时百感交集。她把纸片翻过来,看着背面字体清秀的电话号码,掌心****。 钱芳菲在这里停了车,随意从手边的文件上撕了一张纸,写上了这个电话号码,然后便什么都没说的把她踹下了车。 有时候萧晴朗十分明白姜了凡到底为什么会长成了那样的一个性格。多变又让人难以捉摸。 她捏着纸条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嘟嘟嘟。”几声过后,那边被接起,但是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萧晴朗翻了个白眼,手揣在兜里,低着头往前走。 “喂。” “我是萧晴朗。” 姜了凡捏着听筒拍了拍桌子,一室安静,十几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他看。他脸色未变,但是在这些人看起来,他松了松领带的动作,明显对这通电话,或者是电话对面那个人,十分重视。 于是这一屋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写满了八卦。 “我知道。”他说。 从她那一声拖长了尾音的“喂”开始,她就算不说,他也知道了。 萧晴朗避开一个路人,好奇的眨了眨眼。问:“耶,你怎么知道?” 姜了凡挑起嘴角一笑,他仿佛都能看到那边小姑娘脸上的惊奇。 “因为我就在你后面。” 说完后顿了顿,往后一靠,笑道:“骗你的。” 电话那头传来萧晴朗不满的嘟囔。显然相信了姜了凡的说辞,真的会往后看。于是姜了凡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大。 整个办公室里好像都弥漫着一股粉红色的味道,姜了凡脚下使力,椅子一转,留了一个后背给众人。 只是他越这样,这一屋子的人越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一个人开口,全部都吆喝起来。 从未见过自家老板这副表情,不是好奇,而是十分好奇到底是哪个女人都把他变成这样。 萧晴朗拿着电话,脚步顿了顿。 “你那边……很多人?” 姜了凡掩住鼻子笑了笑。“是啊,你要过来吗?” 萧晴朗仰头望着自己面前的这栋大楼,直到脖子都有些发酸,才下定决心踏了进去。 这栋写字楼的名字在她耳朵里听起来一点也不陌生,一年前竣工的精品写字楼,一共二十三层,每一层都有十面单层反光的落地窗,十五楼以上视野良好,一度被各家报社誉为寸土寸金。 她解开大衣的一颗纽扣,有些搞不懂姜了凡的用意。 半个小时前他只给了这个地址便扣了电话。好像吃准了她一定会找过来似的,但事实是,萧晴朗犹豫了五分钟,还是打的赶了过来。 好奇的不止电话那头的人。还有她。 萧晴朗上了二十层。 她进电梯按下数字时,好几个和她一起搭电梯的白领都抱着文件看她。萧晴朗眨了眨眼,往里侧缩了缩。 等所有人都下完,她一个人站在电梯里才轻松了些,随着楼层一层一层的往上跳,萧晴朗的心也忍不住跳动起来。 电梯门开。萧晴朗双手抄在大衣口袋出了电梯,看了看左边的阿加设计室和右边的lf律师事务所,果断的走过去和右侧的前台小妹搭讪。 “你好,我是来找人的。” 前台小妹是留洋回来的海归,才上岗也没几天,但说得一口好公式话。只见她抬起头,脸上客气盛满了笑容,“请问您找谁,有预约吗?” “我找姜了凡。” 作为前台,她自然是不知道此刻办公室里已经闹开了锅,正等着萧晴朗****,她接通办公室电话,问了两句然后再看萧晴朗时,已经多了打量和好奇。 萧晴朗只当做没看到,盯着她背后那两个龙飞凤舞的英文字母出神。 怕是也只有他,会给取了这么一个不正式的名字吧。 前台小妹亲自为萧晴朗推开玻璃门。 “您进去吧,尽头那间会议室,老板就在里头了。” 萧晴朗道过谢,这才装作淡定的往她口中尽头那间会议室挪去。 她知道,怕是打开那扇门,迎来的不会是什么好事,于是萧晴朗一步一步走的极慢,也存下许多目光来打量这个名叫做lf的律师事务所。 和普通办公室没什么不同,若是说有。那就是落地窗那一侧的沙发有些太大太舒适太显眼了些。与这种本该沉默冷静的氛围格格不入。 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所以……他们都在会议室,萧晴朗不知道会议室百叶窗那头,是不是有许多双眼睛扒着窗缝在偷偷的瞧,反正她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不自在。 她想马上撒腿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她没有勇气。 姜了凡看自己一帮手下像是变脸一样正襟危坐,收拾好自己的仪容,丝毫没有前一刻扒窗的狰狞面孔。他点点头,觉得很是满意,有松有弛,不错不错。 待众人心中倒数五个数之后,萧晴朗不负众望的开了门,与他们大眼对小眼看起来。 他们心中不免惊疑,怎么是个小姑娘? 难道是……老板的私生子! 萧晴朗站在门口。有些犹豫,“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姜了凡站起来,把她从门口领进来。然后安置在自己的老板椅上,他则是站在她身为众人做介绍。 “这是萧晴朗。” 这话刚落,坐在萧晴朗左边一个男子恍然大悟的抬头道:“你就是萧晴朗!” “我是啊,怎么了吗?” 萧晴朗自从进门就浑身不自在,这个人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她不止浑身,连对空间都不自在起来。 男子笑起来,露出一口编贝般的白牙,煞是亮眼,萧晴朗觉得,他不去打牙膏广告,真是浪费了人才。 “未见其人先闻其名。这么多年,可算是见到了,你好小晴朗,我叫于时。是了凡的朋友,也是合作伙伴,很高兴见到你。” 萧晴朗轻轻捏了捏他握过来的手,对这样正式的打招呼有些不习惯,但也只是一瞬,两人牵起的手就被姜了凡拍开。 于是她抬头去瞅着姜了凡看,这一看才发现他今日也是一身西转革履,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萧晴朗眨眨眼低下头。 大家都在想她是不是在害羞,姜了凡好心的为她解释。“她只是嫌我太高了,望得太久脖子会酸。” “……” 这一打岔众人都没那么拘束,不等姜了凡出声,都纷纷站起来做自我介绍。 “我是刘凡。助理。” “我是阿d,执行律师。” “我是……” “我是……” 等听完了十多个人的自我介绍,说实话她并没有记住到底谁是谁,而且听的多了,稍微有点蒙圈,但是她又不能问。那样显得太傻了。 于是萧晴朗起身告辞,“我就是应钱姨的托,过来找你,既然你忙,那我就先走了。” “别。”姜了凡拉住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有些私事要处理,你们自己先开。” 一屋子人又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于时站起身坐到老板椅上。 “得,老板都处理私事去了你们还看个什么劲,他要是私事没处理好又得你们好受的了,来,我们之前说到那里了,继续继续。” 萧晴朗甩了几次他的手,奈何那人拉的实在紧,她一用力那双大手就收缩几分,最后就像要镶进她的骨肉里去一样。 萧晴朗皱了皱眉,索性停下脚步。 “你拉疼我了!” 前台小妹听到动静探过头来看,却叫姜了凡眼神杀过去,顺便还贴心的戴上了耳机。 姜了凡拉着她进了电梯。 “我妈叫你来,所以你就来了,要是我妈不叫你来,你是不是就一直打算与我施行君子之交,喔,不,应该是师生之礼,是这样吗?” 姜了凡单手钳着她的下巴,她被迫仰头看着他。 电梯这种封闭空间里,实在不适合谈论这样深沉的话题,而且萧晴朗深知自己这一趟是不该来的。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他。 她适时的服软,“你先放开我,待会有人进来怎么办,你手上别再使劲了,哎呀……疼,疼疼疼!” 姜了凡松开手,眼里闪过的那丝讥讽刺疼了萧晴朗的眼睛。 “你居然也知道疼。” 萧晴朗真想说,我又不是石头做的,我怎么就不知道疼了,但是面对姜了凡,她没有那个勇气说出来。恰巧这时下了十五楼,搭电梯的人渐渐多起来,萧晴朗装作躲避人群,往里侧蹭蹭,打算离姜了凡远一些。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他就生了气。真是个怪人。 行动还未付诸于实际,姜了凡长臂一捞,不遗余力的就把她圈进臂弯。 萧晴朗眼神一暗,看来这是怎么都逃不过了,这人也真是的,你说好心就好心吧,何必用这么大力气呢,电梯里这么宽,她躲在角落里都快要透不过气了。 所以电梯门一开,萧晴朗就跟看见曙光似的。 姜了凡还没反应过来,怀里抱着软软的一团便直冲冲的滚出了电梯,说是滚也实在不假,这丫头这么多年还是怕冷,一到冬天就把自己打扮得跟只大熊不相上下,圆滚滚胖乎乎的,煞是可爱。 他绷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缓缓踏出了电梯。 “怎么,送你回学校吗?” 萧晴朗正专注的看脚底下能映出人影的地板砖,听见他这么说猛的抬头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不回学校。” 姜了凡眸子不是那种深沉的漆黑,带了一点琥珀色,若是不认真看倒还看不出来,况且平日里他带了眼镜。但是这时候萧晴朗被他这样盯着,恨不得转身回到电梯里去。 他就这样看着她,不说话也让她十分有压力。 “走吧。” 姜了凡往外面走,萧晴朗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跟上。 若是这会再回家去拿东西的话,又有许多免不了的麻烦,既然他想送,那就送。 上了高架免不了就是堵车,萧晴朗按开车窗,忽然觉得有些烦闷。 身边的眼光太过灼热,让她无力招架,丝毫没有还手的能力。 “萧晴朗。”身旁那个男人突然叫住她。 她转过头去看,只见他眼神正视着前方,萧晴朗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紧张出现了幻听,这个时候,姜了凡轻轻转过头来,视线胶在萧晴朗脸上。 她心中一跳,不自主的捏紧了衣角。 姜了凡转过头,敛住眼里的精光和怒气,车子向前驶去。 萧晴朗松了一口气,便又听见他问:“你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萧晴朗,你好好想一想。” 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吗,萧晴朗也这么问自己。 十年后再见到这个人,自己理应陌生疏离,甚至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楚了,可是就在课堂上的轻轻一瞥,那么熟悉,残存着眷念与心酸。那一刻,她差点潸然泪下情不自禁。 这个人生来就是天子骄子,十年前以全市第二名的成绩被国外一所大学录取,那年夏天他去到四中任教,带的是毕业班的化学。 那时见到他,萧晴朗才明白,有一种人生来就带着优雅和贵气,就算他讲台后藏着一双人字拖,这种优雅也只是带了几分洒脱而非郎当。 为什么是第二名呢?其中有一个说法便是考试时,他为了卷面好看,写不下答案就没写了。 那个夏天很短,短到他们只有两个月,两个月后c市飞往美国的飞机,就为这场偶遇划上了句号。 她曾经真的一度以为,那便是句号了。 就像这个人说过的那些玩笑话一样,被风轻轻一吹,就四处散开。 那个夏天她还未长大,还只是个小姑娘,小到这个人随意说的一句话,都会让她胆战心惊好几天。其中现在仍让她记忆深刻的一句便是,“萧晴朗同学,你觉得我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你觉得我怎么样,你喜不喜欢我。这句话像是一个魔咒,即使忘了那时那地,可是那种感觉,酥酥麻麻的胆战心惊,还有被她刻意压住的悸动,都像是一株攀爬而上的藤蔓,只会越长越茂盛。 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十年前的一个梦,会叫喊着梦中惊醒,也会甜笑着不愿醒来。 “我……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萧晴朗松开被自己抓的褶皱不堪的衣角,望着窗外飞过的高楼大厦,突然觉得有些冷。 车厢里安静下来,萧晴朗不住的告诫自己,这样才能忍住转过头去看一看他的冲动。(未完待续。) 195 败类斯文(非正文可不定)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萧晴朗作为有点背景的插班生,自然是处处受到照顾,其中一项便是放学后能到办公室去补一个小时的化学。她的理科成绩一向不好,尤其是各种分子符号乱绕的化学。 姜了凡那时也还只是个少年,喜形还未得到沉淀,见到萧晴朗这个样子,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要不是他父亲下了命令,他怎么会来给这个小丫头片子补课。 起初的姜了凡,是一脸的满不情愿。萧晴朗顶着厚重的刘海,在冷气乱窜的办公室里,出了一头大汗。 偏生她的这个老师,在人后是一副谦柔的样子,但若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就像释放开了天性,再也不管萧晴朗,只是在她需要解题的时候唰唰唰快速写下她看不懂的题解扔给她,然后又转过头玩游戏去了。 那时候的手机还只是小巧的一个盒子,能玩的游戏大多也只是通关的单机,其中一个便是贪吃蛇,萧晴朗偶然间抬头看着背对自己气场严肃的背影,和他手中的游戏,燥热感越发严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要是没有发生那之后的事情,萧晴朗想,他们之间,怎么也不会跨过那个练习本和贪吃蛇的距离。 姜了凡在校门外的花园静处停下车,没有打扰一脸神游天外的萧晴朗,只是微微后仰靠在真皮座椅上,没来由的有些疲惫。 这几日忙着公司的运营,学校这里虽说只是挂了个名,但拿了工资也要办事,时不时也要回来上几节课,他又是个认床认地方的人,酒店的床再舒服也不是他想要的。 但是看着萧晴朗恬淡的侧影,他突然觉得有些累,好想就这么靠着,好好睡一觉。 于是等萧晴朗发现车子停下来。转头去转头去看的时候,那个男人蜷着高大的身子对着她的方向,睡在了阴影里。 他看起来,真是非常疲惫。 萧晴朗这么想着。就忍不住要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可是到半路硬生生停住,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把那个不听话的叛徒扳回萧晴朗的怀抱。 看来他很久都没睡好了,记忆里,这个人是很爱睡觉的。随时随地都会显出萎靡的睡意。 他眼睫真长,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像在他脸上开了一朵花,而眼窝的睫毛下有一层微淡的阴影。 萧晴朗就那么笔直的坐着,侧身打量着身旁的这个男人。她连呼吸都克制着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打破这难得的暖意。 十分钟后,姜了凡轻轻打开眼帘,看了萧晴朗一眼,坐直了身子。 “我以为你会乘着这个时间赶紧离开。” 他挑起的嘴角有些微微的嘲讽。眼里脸上却是一片笑意。萧晴朗知道,这是他惯有的表情,不屑,散漫,又是十分的无所谓,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萧晴朗偏头看他,笑道:“我不会走的。” 姜了凡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便听见萧晴朗又说:“还没有跟姜老师说再见,而且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 姜了凡摇着头苦笑道:“我情愿相信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说完后摁开车门锁。揉着眉心说道:“我就不送你了,你去吧。过马路小心些。” 萧晴朗抿了抿嘴,身子前倾想说些什么,到最后也只是咬着唇。打开车门径自离去。 直到她离开,姜了凡才抬起头,掩嘴咳了一声,看着她越走越远。 好像每一次,他都是这样看着她离开,看到的永远都只是一个柔弱坚强的背影。 萧晴朗站在斑马线处等着红路灯。看着周围来往的车辆人群,觉得心头像是一片长满了野草的坟头。 她从来都是如此,明明她心里其实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但是她胆小,她懦弱。这个男人越优秀,越让她不敢靠近,十年前是这个样,十年后依旧是这样。 “你怎么办啊,又舍不得,又不舍。” 即舍不得看他走开,看着他难过又有些不舍。 这时是下午一点过,学校里几乎没有几个人,这个时间点,爱学习的都泡在图书馆,不爱学习的都泡在床上,像萧晴朗这样只身一人漫无目的走着的,眼观整个c大,也数不出几个来。 萧晴朗把手揣在大衣口袋,缩了缩脖子,便听到身后传来车子的声音。她走的是一条林荫大道,宽阔平坦。但是身后的车子好似没有避开,于是萧晴朗又往里侧走了走,身后的车子像是一路跟着她,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 她转过身去,觉得有些恼怒。 可是转身之后,再大的怒气都使不出来,留下的只有惊讶与不可置信,满满的写在了她的脸上。 姜了凡手指敲击方向盘,颇有些忍俊不禁,这丫头,还真是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该藏住的时候,怎么都藏不住,不该藏住的时候藏的比谁都深。 见她仍是一脸怔愣,又好心的按了按喇叭。 虽说这条路上没有几个人,但是听到喇叭声,怎么也会好奇的转过头看一看,萧晴朗面上窘迫,快步走到车窗旁,姜了凡降下车窗,盯着她笑。 萧晴朗毕恭毕敬的弯腰,叫了声:“姜老师。” 姜了凡伸手掏了掏耳朵,这丫头,生怕谁不知道她尊敬老师似的。 他笑着答道:“嗯,晴朗乖。” 若不是顾念萧晴朗此后的名声,他还会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她的脑袋。 好像自从遇到她过后,他姜了凡的顾忌便多了起来,这样不能那样不能,他有时候生怕自己会憋出什么病来。 所以这件事还是要早些结束的才好。 “萧晴朗。”他叫道:“我自从回来,还没有正经的问过你……” 被点名的萧晴朗,像是一只乖巧的小兽一样侧头看着他,瞪大的眼里全是不解和疑惑。 “什么?”她问。 “我忘了问问你,你有没有男朋友。” 萧晴朗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他这一问又是什么用意,照她对姜了凡的了解,不管怎么回答。后面等着她的都是一个深坑。 “没……没有,怎么了吗?” 姜了凡点点头,显然听到的这个答案让他十分满意。 虽然这十年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姜了凡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么萧晴朗同学,如果我说我现在追求你,会不会让你觉得十分有压力?” 萧晴朗听到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不安分的乱跳起来,照单美的话来说。就是,“我感觉自己的心,又活过来了。” 就算是十年前,听到这样的话,萧晴朗也没有这么紧张过,紧张到,整整一分钟她盯着姜了凡,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姜了凡看着她的沉默,心像是一寸一寸冷下去,十年前他可以安慰自己说。她还是太小了,这种罔顾常仑的事,对她来说太难了。可是现在,十年之后,他鼓起勇气再回来找她,她依旧没有做好要与他一起的准备。 她会沉默,会害怕,会让他的骄傲,一点一点沦为尘土。 萧晴朗突然弯腰大声咳嗽起来,姜了凡刚准备下车却被她举起手拦住。 过了一会萧晴朗直起腰。不知是不是因为咳得太厉害,脸颊处都染上绯红,姜了凡看的有些心痒难耐,又有些心疼。 萧晴朗扒着车窗。正视着姜了凡的眼睛,姜了凡回望她,却意外的见到,这一次萧晴朗没有躲开,而是坚持着看到他眼睛的深处。 被那样一双神采飞扬的大眼睛看着,姜了凡突然觉得有些紧张。这种紧张是他二十八年来都不曾有过的。 虽然他不是个毛头小伙子,仍会被自己心爱的姑娘看到脸红。 但是好在姜了凡脸皮厚,就算是脸红,别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姜老师,我没有资格剥夺你的观念自由。” 姜了凡今天听到最动听的话,不是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接到了多家公司的法律顾问聘请书,而是此时此刻,听到了一句最动听的情话。 他从前没有喜欢的,没有追求和想要的,却不顾一切去学了法律,他知道最后会派上用场,却不知道,他有一天被心爱的姑娘,拿着他的专业柔情的将了他一军。 “那么萧晴朗,你再也躲不掉了。”他说。 萧晴朗站在树下静静的想了一会,回过神来那人已经准备开车离开。那么这算什么,一句忠告还是恐吓,还真是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姜了凡摇开车窗,冲她一笑,车子启动,汽车尾气喷了她一脸。 萧晴朗暗啐,“呸呸呸。” 路过的人经过这一条香榭大道,都会看到树下站着一个长发秀丽的女子,望着路的尽头,虽是在笑着,眼里却流出了眼泪。 ——“你是不是在和姜老师谈恋爱。” “没有啊,你们怎么会这样想。” “晴朗,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我们都看到了,三个人,六只眼睛。”—— 萧晴朗回家去收拾了撂下的东西,萧音显得十分高兴,家里的水果糕点大包小包的全部塞给她拎着,让她不禁有些后悔回来了这一趟。 但是萧音笑着,看在萧晴朗眼里,也觉得十分欢喜。 这样的萧晴朗回到学校,受到了热切的接待。 她们寝室四个人,只有萧晴朗和单美是本市人。大家都知道,单美家里是开超市的,生意做的不大,但是也算是小康富有之家,可是对萧晴朗,她们从来都一无所知,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家里有些什么人,每当提起这个话题,她都显得很沉默,缄口不言。 “哇,晴朗,你居然拎了一只榴莲过来!” 对此萧晴朗也觉得有些尴尬,虽然已经拿袋子装的严实,但是这一路走来的味道和接受的眼光,让她也有些吃不消。 “这味道真是太大了,我们吃了吧,不能再放着了。” 许沙叫住无头苍蝇一样奔波乱串的萧晴朗,认真问道:“我之前在中央大道看见你了。” 单美揪了一块榴莲,吃的啪嗒响,“耶,晴朗你不是坐公交走东门进来的吗?怎么去了中央大道。” “是啊,我去了中央大道。” 萧晴朗和许沙对视,淡淡的眨眼。 许沙足够聪明敏感,她既然这样问,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看到了什么,所以萧晴朗知道,就算她想瞒,怕是纸包不住火,早晚会被她揪住蛛丝马迹。 所以萧晴朗索性十分坦然的任她们打量。 “我去办了点事情,所以走的东门,然后中途碰到了姜老师。” 文艺感受到气氛的微妙,捏着鼻子问道:“姜老师?你说的不会是‘江山’吧?” “什么江山。”萧晴朗不解的回望她,满脸都写着坦然,许沙盯着她看了一会,最终摇了摇头释然。 怕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他们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两个人,会有什么关系。 “哇。你不知道江山。”单美又拈了块榴莲,往嘴里送去,含糊不清的说道:“就是咱们法律学的那个新教授啊,你之前不是还被他叫到办公室去过吗,这么快你就忘记了你的屈辱!” 文艺深深吐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然后抽了张卫生纸擦掉自己毛衣上的榴莲肉,挣扎着离单美远一些。 萧晴朗抿着嘴,和许沙默契的同时远离那个充满硝烟的战场。 “为什么叫他江山?”萧晴朗问。 许沙探着身子摸了摸萧晴朗的脸颊,颇有些心疼的说道:“你果然是个跟时代接不上轨的人。‘要江山不要美人’,‘爱江山也爱美人’‘江山美人’,你能接受哪一个?” 萧晴朗张着嘴,久久不能回神。 江山美人。天呐,她突然有些惊讶学校这些人的脑回路,这个外号取得也太文艺了些,虽然她听到心中也有些认同和窃喜。 走到哪里,他都是王者啊。 学校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好像扳着手指刚刚数过了两节文学课,周三就迈着大长腿赶来了。 教室里依旧是一派热闹的气氛,都快要赶上过年了。(未完待续。) 196 败类斯文(非正文可不定)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一次萧晴朗她们寝室四个人都到齐了,像是参加一场盛宴,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除了刻意戴上框架的萧晴朗。【ㄨ】 萧晴朗环顾四周,拿胳膊捅了捅右边的单美。 “又不是选校花比赛,你们三个这样至于吗?” 单美睫毛都快翘到上眼皮了,她从挎包里掏出小镜子做最后的整理,“怎么不至于,你没看到你周围有比我更夸张的吗,我要是不化妆,可不就被她们比下去了。我这还算好的了。” 萧晴朗点点头表示认同,毕竟后桌那个一脸紧张娇羞的男同学,才让她觉得十分的夸张。 “那你们呢?” 萧晴朗把目标又放到左边坐着的许沙和文艺身上。 许沙看着手中的小说,眼尾上挑,“我,我只是做了一个大部分女生都会做的事情,而且我是艺术生,欣赏美是我的天性。” 说完施舍出一个眼神投向萧晴朗,上下打量过后疑惑道:“倒是你,有些过于独特亮眼,鹤立鸡群了哈,这是你的计策吗?” 这话一出,显然引来了许多不善的眼光,萧晴朗刚想解释,便听到许沙又说道:“最近变得聪明了嘛。” 于是,萧晴朗憋到嘴边的话转了一个圈,又咽心里。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萧晴朗想,肯定是“江山美人”到了。 果不其然,她抬头就看见一个高挑的影子长身立在讲台边,单手撑着讲台,另一只手抄在大衣口袋里,嘴角含笑的沿着教室打量了一圈。 然后说道:“接下来我要进行法律学的随堂测验。” 教室里适时响起一片哀嚎,有人举手发问:“老师,我们都是大学生了,随堂测验这种事以前也没有过啊!” 姜了凡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的挥手让哪个同学坐下,等教室里安静下来以后,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大学生。过了十八岁已经算是成年人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许沙觉得姜了凡说这话的时候,往这边瞟了一下。 “以前没有这个先例,那就由我来开创。” 他优雅的一个旋身站到讲台后面。便打开手中的信件袋子边说道:“我怕我手中没有那么多的试卷,所以其他旁听的同学,你们是愿意来听下一节课呢,还是我再为你们准备一份试卷?” 许沙第一个合上手中的书,站起来告别:“老师。不用了,我们去图书馆自习,就不打扰了。” 萧晴朗恨恨的咬牙。损友,损友就是这样来的,能同甘,不能同苦,萧晴朗和单美同仇敌忾的盯着许沙与文艺挽手走出去的背影,咬碎了一口牙。 但是看到姜了凡手上拿着的试卷,单美一张精致的脸也变成了菜色。 “昨天我和一位同学闲暇摆谈,突然有些好奇同学们对一些基本法律知识的掌握情况。比如说观念自由,人生自由与思想自由。这个测验不计入期末成绩,所以同学们不用太过紧张。好,接下来开始答卷吧。” 萧晴朗咬着笔头,盯着卷面上第一道题,蹙起了眉头。 单美在她旁边小声的问:“朗朗,我该怎么行使自己的观念自由权力啊?这什么题啊,我不会做!” 报复,这是报复。 萧晴朗盯着姜了凡,这个人公报私仇还能这么志得意满! 萧晴朗和了凡的关系很快就确定下来了。 这种快不只是快。而是一种萧晴朗无法理解的快,准,狠。让她有被坑住了的深深无力感。 那天去领法律课随堂测验的成绩,萧晴朗是和单美一起去的。虽然这样有些麻烦。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十分愿意跑这一趟来见一见这个“江山美人”的。 单美和萧晴朗一样,一开始就忙着感叹着这间办公室的奢华。 趁着单美四处打量的时候,萧晴朗和姜了凡的的视线撞上,她愣了一下。 让姜了凡意外的是,萧晴朗这一次却没有躲开。 他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纯色毛衣,转椅背后随意的搭着一件灰色大衣。办公室开着的空调风,吹得萧晴朗冻得僵硬的手都有些回暖。 她突然觉得有些热。 姜了凡自萧晴朗进门,视线就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他们之间既然已经说开,那他也不用再委屈自己的心了。 “姜老师。”单美乖乖的走过去跟姜了凡打招呼,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姜老师有些可怕,虽然他平时上课时也是风趣幽默时常笑眯眯的,但是从未像今天这样看着她们充满了慈祥。 姜了凡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坐。 单美忐忑的和萧晴朗走到窗边的真皮沙发上坐下,她看着眼前的白色纱帘,觉得自己随时都会乘风西去。 天呐! 姜老师先是迈着长腿走到她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然后翘着腿随意的那么一坐,就让她觉得鼻子里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急不可耐的想要喷薄涌出。 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更让人觉得秀色可餐,眼镜下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菲薄上翘的唇角。 天呐,天呐,天呐,她好想拿手机出来拍几张照片,这要是拿出去在校园网站上卖,一张能卖到五十块钱,不不不,一百块都有些便宜了。 单美眼泪汪汪的盯着姜了凡看,恨不得拥他入怀。 萧晴朗也是眼泪汪汪的。 但是她不是激动,而是被单美捏的。 萧晴朗使劲抽回被单美捏的发白的手,突然觉得有些丢脸。 姜了凡看她坐立难安的样子,轻笑道:“好了,我今天叫你们来的原因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多做解释,现在我们就这份试卷来谈一谈。” 他拿着手中的试卷,选出其中的一张,盯着看了看,然后抬头道:“那么,就单美,你先来吧。” 单美和姜了凡谈话的过程中。萧晴朗眉心跳了跳,她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但是具体是什么。她心中担心却不敢妄下肯定。 直到单美不知道第几次担忧的看了看手表,姜了凡体贴的问,“看你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单美也不再隐瞒,坐直了身体。双手搭在膝盖上,眼里全是焦急。 “姜老师,我报名参加了跨年夜的校庆,这个时间点我该去选拔了,我……” 姜了凡搁下手中的试卷,体贴道:“那是很重要,你去吧。” 单美像得到了****,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可是立马又像想到了什么,转头去看萧晴朗。 跨年夜的校庆是c大一年一度的大日子。萧晴朗知道单美已经为那个日子准备了大半年,就等着上台,所以她拍拍单美的手。 笑道:“你去吧,加油,这里不是还有我吗?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帮你记着的。” 单美这才扬起笑容,握了握萧晴朗的手,“朗朗,那就麻烦你了,我走了啊。” 等单美向姜了凡告别跨出那道门之后,萧晴朗觉得。办公室的气氛好像变了。 她往沙发里缩了缩,然后眨着眼看着姜了凡,一副无辜无害的模样。 可是她却不知道,每当她做出这幅样子的时候。姜了凡胸口的位置,就像有一只小猫爪子在挠一样,让他忍不住摸了摸胸口。 他这个动作,让萧晴朗觉得有些不解,眼里又闪过一丝丝担忧。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姜了凡拍拍心口的位置,释然一笑,“没事,我让它安分些,别再闹了。” 萧晴朗脸上一窘,连忙左右看看,看到没人这才微怒道:“这是在学校呢!” 姜了凡双手一摊,无奈的耸肩。 “我知道,我们不一直都是在学校吗。” 这一次,萧晴朗再没有什么别的话好说。她刚才是真的有些怕,甚至忘了自己是在姜了凡的办公室里,根本没有外人。这时想起来,萧晴朗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太过伤人。 于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姜了凡。 “我刚刚只是有些担心,我……” 姜了凡站起身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只是习惯了。” 他这样一说,萧晴朗心里更加愧疚。她视线下垂落到自己鞋子上面,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怎么接。正在这个时候,她身旁的沙发下陷,她抬头一看才发现,姜了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 萧晴朗条件反射的想往后躲,却叫姜了凡伸手拉住。 “门我已经反锁了,所以你不必担心会有人看到。” 萧晴朗听他这么一说,果然没再躲,呐呐的问了句:“是吗?” 她却没有想到,若是有人发现门上了锁她又从姜了凡的办公室出去,那才是有口说不清。 她也没有发现,在她怔愣间,姜了凡一直拉着她的手,身子靠近她,甚至有越来亲密的地步,等萧晴朗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萧晴朗一抬头,下巴猝不及防的被人单手托住,在她张口惊呼的时候,又被人含住了唇,一条柔软的舌头顺势滑进了她嘴里。 萧晴朗揪着他胸口的毛衣,想哭的心情都有了,为什么每一次接吻,都避不开办公室这个诅咒。 却不得不说,姜了凡吻技很好。据说,有的男人天生就是**和接吻的高手,萧晴朗知道,姜了凡就是这种人。 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前一秒他的牙齿还会咬痛她的嘴皮,后一秒已经能娴熟的掌握高级别的深吻。 吻到一半萧晴朗偷偷睁开眼,睫毛扫过姜了凡的眼睑。 这个男人,吻她的时候眯着眼,虔诚又温暖;这个男人,过了十年,依旧走回了她的身边。 姜了凡感觉到她的回应,鼻子里哼哼的笑了一声,另一只手往后伸,环住了萧晴朗的腰。 那一刻他想的是,他的姑娘真的太瘦了,他还是喜欢她小时候,抱起来软软的感觉。 片刻后,姜了凡松开她,又凑近舔了舔她的唇,额头抵着额头,如是说道:“萧晴朗同学,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你有要和我一起走下去的决心了吗?” 说完顿了顿,又开口道:“法律学今年引起了学校的重视,期末的试卷是我出题,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想想。” 萧晴朗:“……” 萧晴朗出门时心还“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双颊染上的酡红宣誓着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新生的变革,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撞进一双探究的美目。 萧晴朗心口一跳,低下头乖巧的叫了声,“方老师。” 方芷视线在萧晴朗身上游离一圈,然后谈谈的收回。脸上挂着一个老师的疏离客气,“你也是来找姜老师的吗?” 萧晴朗微不可见的点头,一副害羞乖巧的模样。其实她只是小心的避开方芷的目光,小心的不让她看出自己唇上不正常的红润和更加不正常红润的脸色。 “方老师,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方老师再见。” 在方芷看来,这个学生实在有些太过小心胆小了,自己不过就多看了她几眼,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方芷摇摇头,走上前深呼吸,轻轻叩响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两秒后里面传来一声轻咳,想起一声淡淡的男低音:“进来。” 方芷进门时,姜了凡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手中端着杯茶在喝,茶水的热气酝酿,熏在姜了凡的眼镜镜片,他侧头取下眼镜,这才看向方芷。 “有什么事吗?” 萧晴朗逃似的奔下办公楼,直到站在楼下抬头望着六楼那扇飘着纱幔的窗户,她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忘了搭电梯。她揉了揉自己仍有余温的脸颊,走到一侧的花坛边坐下,掏出左侧口袋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喂~” 电话那头的许沙静默了几秒,然后探究的问道:“郎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萧晴朗捂着话筒忍不住哽咽。 “沙沙,江山说法律学期末考试的题是他出,我和单美,我们该怎么办啊,嘤嘤嘤。” 许沙对着自己身边也有些担心的文艺摇摇头,笑骂道:“得了你,我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大不了到时候你去****江山,以你的姿色再稍加打扮,他还不得把答案双手奉上。” 萧晴朗看着来往的人群,抬头望天不让自己眼眶里的眼泪掉下来。 她扑哧一笑,认同的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未完待续。) 197 败类斯文(非正文可不定) 十年,足够一个人成长和长大,萧晴朗不确定她是否能和姜了凡走到最后,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谁叫自己的生死都被姜了凡狠狠的攥在手里。 “你快到礼堂来,选节目已经过了初选,美美快要上台了,前面就只有几个节目了?” 许沙转头问文艺,文艺盯着舞台,伸出了四根手指。 “还有四个节目,你赶紧的,跑着过来!” 萧晴朗还没来得及的说话,电话里就想起了忙音。她眨了眨眼,认命的站起身,朝着学校礼堂的方向狂奔而去。 许沙挂了电话,文艺转身好奇的问道:“她说了什么?” 许沙耸耸肩,“她说法律课考试是江山出题,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你说年年法律学不都那么考过来的吗?” 萧晴朗赶过去的时候,单美刚好上台,她踏着小高跟走的稳当,看到坐在前排的三个室友先是一怔,然后暖暖的笑开。 单美选的歌是范晓萱的《氧气》,柔和清新的调子很适合单美的气质,她站在舞台上很自在也很动情,甚至还能伸手和台下的萧晴朗三人互动。 萧晴朗那之前从未听过这首歌,当单美开口唱完最后一句歌词,文艺转过去去和她说话,一句话梗在喉间变成了惊呼。 “天呐,郎朗你居然听哭了!” 许沙也看过来,萧晴朗抹了抹脸,转身往许沙怀里躲去。 “美美唱的真是太好了,你说是不是?” 许沙搂了搂她的背,轻柔的拍拍。 “谁说不是呢。” 说完仍是维持着那个动作,朝着一脸担忧的文艺摇头。 她藏着的那些秘密,会让她偶尔脆弱单纯的往事,等她想说的那一天,她们一定搬着小板凳,侧耳倾听。 萧晴朗躲在许沙怀里。礼堂舞台的灯光,再也不会刺的她眼睛疼。 当她听到最后一句“ 如果你爱我 你会来找我 你会知道我 快不能活 如果你爱我 你会来救我 空气很稀薄 因为寂寞” 爱是什么,爱就是在他身边,你知道。以后再也不会一个人寂寞了。 萧晴朗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爱。 但是她爱自己的妈妈,她爱自己的爸爸。她也爱他。 好在这个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十年过后他回来了,出其不意的又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夺取她所有的视线。 当天夜里。402寝室安静一片,只有萧晴朗的床上闪着微弱的手机光芒。她盯着手机上发送的按键,闭上眼手指轻点,终于按了发送。 姜了凡接到短信的时候,正在酒店套房和于时开视频会议。说是开会,也只是两个人假公济私的边说边聊。 于时看着视频里捏着一罐啤酒边喝边摇随意的不像话的某人,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高脚杯太娘,他默默的放下手中的高脚杯。 笑问道:“所以呢,你把人家姑娘亲了,然后撂下一句威胁就完事了?” 姜了凡捏着啤酒罐。一个抛物线扔到五米外的垃圾桶当中,往后一靠。 “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不然会适得其反。” 于时不解,“喔?这个还有讲究。你等了这么多年,连学法律都是为了她,要是你不抓紧,哪一天你的姑娘跟别人跑了,你连想哭都没地儿。” ?“zipit。” 就在这时,姜了凡放在桌上的手机抽风的震动起来。 于时看见他微微探身一刨,那两只手指把手机夹起来。然后就再没了动静。于时细细的打量他的表情,奈何视频画质实在有限,他不管怎么睁大了眼看,除了看到姜了凡上翘邪气的嘴角。便什么都没发现。 但是就这一点,也足够于时展开丰富的联想。 “怎么,是你的小姑娘?” 姜了凡挑了挑眉,伸手就去关电脑。 “明天我想我有些事,公司还是麻烦你了,但是有一点。华东地产的单子不能接。” 于时还想说什么,啪嗒一下那边就黑了。他被气笑,“这人。” 看着黑下来的电脑屏幕,于时起身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别墅一片灯火辉煌,他的脚步声浅浅回荡。 他们都是被热闹抛弃的人。 于时靠在吧台上,把冰水喝出了酒的感觉,他小口的浅酌,想起了他和姜了凡在美国的那十年。 他和姜了凡不一样,他是孤儿院出来的孩子,虽是保送,但是所有的一切却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而姜了凡生来就带着贵气,生活的事情,从来就不用他操心,他和姜了凡成为好朋友,学法律其中很大一部分也是受他的影响。 或者说是诱惑。 那时姜了凡看着他,脸上是睥睨众生的了然。 “我资助你读完大学,但是那之后你要为我打工,直至你还清,你觉得怎么样。” 他能怎么样,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就只能拿个盆接着。 好在姜了凡身上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好在他们都没有让彼此失望。 萧晴朗捏着手机本是迷迷糊糊的陷入睡眠,这时候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是一个陌生且熟悉的号码,萧晴朗握着手机抖了抖,麻利的翻身下床打开门出去阳台。 她小心的接起电话,“喂?” 姜了凡被她那声喂击中心脏,看着落地窗下热闹的城市,也融进了几分欢脱。 “我觉得你很好,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这一天我等了好久了。” “所以萧晴朗,你做好准备了吗?” 萧晴朗站在漆黑一片的阳台,整个人都快陷进黑暗之中。 她想起二十分钟前自己发给他的那个短信,上面写着:姜了凡,你觉得我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这是十年前他的表白,十年后她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也得到了大的回答。 萧晴朗笑。“时刻准备着。” 姜了凡叹息一声,“好想吻你。好了,进去吧,别站在外面吹风。明天见。” “喂,喂,喂。”萧晴朗拎着手机,戳了戳手机上那个名字,蹑手蹑脚的闪进屋内。 这天晚上萧晴朗做了一个梦。梦里吹来的是夏天温柔的风,像有一只手在抚摸着她的脸。 她坐在空调房的办公桌后面做练习题,旁边搭了张小板凳,有一个大男孩在玩贪吃蛇,即将通关。 第二天402寝室的人都在赖床。单美被子里冒出一个脑袋,冲着正在穿衣服的萧晴朗问道:“郎朗,你今天有课吗?” 萧晴朗套上毛衣,摇头,“没课啊。” 许沙瓮声瓮气的接话,“你没课你起来这么早干什么。我看看。”她从枕头下掏出手机,惊呼道,“天呐,这才九点半你就起来了,还让不让我们睡觉啊!” 文艺一只手搭在外面,虚空比着萧晴朗的脑袋,再轻轻一捏。 “就是啊朗朗,你昨晚上也是,火急火燎的什么事啊?” 萧晴朗穿好衣裳拿了洗漱用品,回头笑道:“家里有点事。所以我今天要回去一趟,美美,下午的课你帮我答个到。” 其实这话只是萧晴朗的托辞,她对她们撒了个谎。 真正的原因是早上差不多八点的时候。萧晴朗收到了一个名叫“败类”的人发来的短信,勒令她一定要在十一点之前赶到四季酒店的918套房。 这个名叫“败类”的人,自然是姜了凡无疑了。 萧晴朗收拾好之后,在校门口打了的士,往市中心的酒店赶去。 姜了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打电话确认了一遍公寓的地点。这时刚好响起门铃声,他掐断电话去开门。 门外萧晴朗的脸盈起笑意。 她今天画了淡妆,大衣里面是毛线长裙,浑身洋溢着年轻女孩的清新活力。 萧晴朗跟着姜了凡进门,脸上有一丝惴惴不安。 “你要搬到哪里……”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了凡抵在玄关的墙上,怕她受伤,拿一只手垫在她背后,就直接吻了上去。 萧晴朗从来不反感他的霸道,也很感动他的体贴柔软。 这个男孩,就算长大了,沉淀出成熟的味道,却依旧像十年前处处护她周全的大男孩。 萧晴朗和姜了凡跨过那个讲台的距离,是来自十年前那一场打架。 那天下课之后,萧晴朗意外的被告知不用补课。她站在阳台上看着姜了凡和班上几个男生从后门出去,思绪转了几个弯最终还是一咬牙跺脚,悄悄跟了上去。 这件事她大多知道一点,班上几个男生受到社会上小混混的欺负,姜了凡当时在课堂上捏着那个男生青肿的脸颊,只是冷冷的一笑。 但是萧晴朗看着他那个笑,心想他绝对不会就这么罢休,果然放学后姜了凡就召集了班上的几个男生。 萧晴朗一路小心的跟着他们。 一面担心怕被他们发现,一面又胆战心惊的生怕被甩掉了。 姜了凡带着几个男生到了一处废弃的工厂,萧晴朗找了一处侧门,偷偷溜进去。 工厂房间里已经有七八个人在等着了,萧晴朗躲在塑料桶后面,担忧的看了看姜了凡身后那四个瘦弱的男生。 “哟,瘦肉,这就是你请来的帮手,也不怎么样嘛,你确定你这是来报仇的而不是来送死的。” 姜了凡伸手把身后的男生拦住,脚下一动,脚边的塑料瓶就直接朝对面说话那人脸上招呼而去。 萧晴朗捂着嘴巴,看着那个塑料盘砸上那人的脸,又怕又觉得好笑。 “哎呀,肥猪,不好意思我看你的脸实在不顺眼。” 萧晴朗看着他胳膊上刺着刺青的肥肉抖了几抖,肥猪这个称呼冠到他身上,还真是十分的贴切。 于是两拨人来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直接冲上前一场厮杀。 萧晴朗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紧张到手都在颤抖,她眼睛紧紧锁住姜了凡的身影,看他锁喉制住一个人踢开,又转身一手砍在一个人脖间,萧晴朗抖着手摸摸脖子,十分庆幸她没有怎么惹到姜了凡,不然就已他这个一打三的战斗力,ko自己不要太简单。 刺青男眼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一个倒在姜了凡脚下,心里也有些发憷,他左右看看,捡起自己脚边的一块砖头,绕到姜了凡背后。 而这一幕,只有一个人看见了。 萧晴朗想也没想的就冲出去把刺青男推开,奈何她一个小姑娘,力气实在算不得大,刺青男倒退两步,恶狠狠的转头等着萧晴朗,脚步一转就举着砖头朝她奔来。 姜了凡怎么也没有想到,萧晴朗会出现在这里。 他伸手揪住自己旁边一个人的衣领,直接往萧晴朗那边砸去。他的力气很大,就像随手丢去一个物件一样轻松。 萧晴朗心中虽然也忐忑的很,但是她思维却很清醒。刺青男面对着她自然没有看到,可她把姜了凡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于是她立马撒腿绕个圈往姜了凡那边跑。 姜了凡半路接住她,伸出胳膊一揽转身,刺青男手上的砖头就直接砸在了姜了凡背上。 他强忍着疼痛把萧晴朗往旁边一送,直接踢腿迎了上去。 毫无悬念的那一场打斗是姜了凡一人大获全胜,小混混们点头哈腰的离开之后,姜了凡站在巷口,忍不住对着一群萎靡低头的少年说。 “我要是没来,你们今天怎么办?” 一个少年担忧的伸手想要扶住姜了凡,却被他挥手躲开。 “姜老师,我们知道错了,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我们家长,不然的话……” 姜了凡不耐的挥手,“这一点还要你说?” “你们几个,有力气爱打架就给我好好学习去念警校,屁本事没有还敢出来混。别杵在这碍我的眼,赶紧回家。” “姜老师再见。” 萧晴朗看着少年们离开,突然觉得他们身上好像多了一种叫做勇气的东西。 这时候她感觉姜了凡伸手揽住了自己的肩,然后靠过来,一米八几的个子压得她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身子。 萧晴朗抬头往上看,想要去接住他,却不知到底该怎么做。 姜了凡看着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胸膛里发出一声轻笑。(未完待续。) 198 败类斯文(非正文可不定)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看看附近有没有诊所。” 萧晴朗搀着他去找诊所,边走边小心的建议,“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去医院干什么?去排队挂号等着受折腾,那还是算了吧。”他轻轻捏萧晴朗的肩膀,萧晴朗抬头去看他的脸,只见他下巴颏一抬。 “过马路,对面有药店。” 萧晴朗摇了摇望的有些发酸的脑袋,听话的走过去等红路灯。 他们这样一对组合,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眼光,姜了凡倒是无所谓,他自小什么样的眼光没有见过,有人看他他不仅不会觉得不舒服,反而轻佻的冲着路边一个少女吹了声口哨。 萧晴朗看着少女迅速烧红的脸颊,在姜了凡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其实没有人比姜了凡更了解自己的身体,他没什么大事,只是那块棱角不平的砖头割破了他背后的衣服,受了些皮肉伤。 搂着萧晴朗什么的,只是出于他常见的恶趣味,他只是突然很想逗一逗这个刚刚挺身而出的小姑娘。 按照姜了凡从小打架积累出的经验,怎么会没有发现那堆木桶后还有个攒动的人影。只是他没想过这个一向害羞内向的小姑娘会突然冲出来大叫一声。 如果不是那声大叫,他现在怕不只是受点皮肉伤了。 萧晴朗依着姜了凡的吩咐买好了酒精棉签和创口贴,两人一路搀扶着走到公园角落的长椅坐下,姜了凡就开始脱衣服。 “你你你,你干什么……” 姜了凡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解衬衣的纽扣,萧晴朗这才看到他蓝色短袖衬衣里头,还有一件白色的背心,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默默移开眼,和十多分钟前那个姑娘一样。悄然红了脸颊。 “你在干什么?还不帮我消毒。” 萧晴朗转过脸,入目的是一片小麦色的后背。 背心已经被他掀到胸口以上,萧晴朗看到的只是后背。可这张背上有两道三厘米左右的伤口,可能是他刚刚脱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血珠正在慢慢往外渗。 萧晴朗拿棉签沾了酒精,心里一番纠结挣扎,颤抖着往姜了凡背上抹。 后者背部一触到棉签,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萧晴朗停下动作,问道:“疼吗。疼就忍着,这上面还有砖头渣滓,不弄干净不行。” 姜了凡微微侧头,萧晴朗看到他下颚线和眉尾的幅度,目光不小心瞟到腰腹见不甚明显的沟壑,又小心的收回目光。 那时候还不流行腹肌,大家喜欢的都是有书卷气息的奶油小生。 事后萧晴朗陪姜了凡回家,顺便说了个谎了结这一件事情,也是那时候,萧晴朗这个名字。渐渐出现在姜了凡的生活之中。 萧晴朗被姜了凡吻得七晕八素间伸手去摸姜了凡的后背,手下的触感是光滑的衬衣面料。 姜了凡捉住她的手,抵着她的额头笑,“你在干什么?” 萧晴朗就算没想干什么,也被他这个不怀好意的笑闹了个大红脸。 姜了凡伸手摸了摸她温润光滑的脸颊,又忍不住捏了捏。拉着萧晴朗转身往屋内走。 萧晴朗怕他误会,于是忍不住出声解释。 “我只是想起了你以前受的伤,没有留疤吧?” 姜了凡拉着她坐下,手搭在沙发上,把萧晴朗圈在怀抱里。单手去解衬衣的扣子。 萧晴朗不解道:“你要干什么!” 姜了凡无辜的眨眨眼,“你不是好奇吗?我脱衣服给你看啊。” 萧晴朗大囧,“我不是这个意思,哎。你别解了,别再解扣子啦!” 任她怎么说,姜了凡只是笑着解开衬衣的扣子,萧晴朗去抓他的手,内心十分无奈。 “别闹了,小心感冒。” 姜了凡很听话的停下动作。然后……再没动作。 萧晴朗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往衬衣里头瞟,她拍拍姜了凡的手。 “穿上。” 姜了凡回答的很是理所当然。 “你帮我穿。” “为什么要我帮你穿!” “你没有听说过吗,脱了一个男人的衣服,就要对他负责,所以现在自然是你帮我穿了。” “我什么时候脱你的衣服了?” “你想看我才脱的,不等于就是你脱的吗?” “我没有动手!” 她瞪大了眼看着姜了凡,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无奈。 姜了凡眼里闪过一丝恶趣味,翻手捉住萧晴朗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按去。 “喔,原来小晴朗想自己动手,你怎么不早说呢?你知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不会拒绝。” 萧晴朗看着他刻意温柔魅惑的眉眼,“……” 距离c大两千米的普通居民楼六楼,萧晴朗围着客厅转了一圈,忍不住好奇。 “我以为,你怎么着也要找个高档小区,到没想到布置的这么温馨。” 姜了凡走过去拉着她往沙发上带。 一个小时之前,萧晴朗跟着姜了凡驱车来到这个叫做福泽的小区,十分钟后搬家公司开始一件件的往屋里搬东西,全新舒适的布艺沙发此刻正被他们两人霸占着。 萧晴朗拿脚尖点了点脚下灰白的地毯,笑道:“真是不错。” 姜了凡挑了挑眉,看着她提议道:“你喜欢?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一起。” 萧晴朗翻个白眼,“不用了。” 看着屋子里已经布置好的一切,萧晴朗转过头盯着姜了凡正色道:“你现在房子都买好了,真的不回去住了?钱姨要是知道了,那得多生气。” 姜了凡无所谓的耸肩。 “你知道的,我要是回去我妈绝对不会放过我。” 这话倒是说的不假,姜了凡与钱芳菲这一对母子,是出了名的相爱相杀。萧晴朗曾经眼睁睁的看着姜了凡抱起钱芳菲扔进了游泳池,然后潇洒转身大踏步离去。 原因是钱芳菲说他嘴唇太薄,以后是个负心汉。 姜了凡看着怀里的姑娘笑的一脸灿烂,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 他在美国十年,读书用了五年。才去的那一年没有选好专业,后来去修法律遇到了于时,毕业后两人靠着姜了凡攒下的钱开始创业,身在异国的两个年轻人。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就靠着那一腔热血和不放弃的拼搏,终于小有成绩,可就在这个时候,姜了凡抛下所有的一切。毅然决然的回到国内。 他那些合作伙伴都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只有于时知道。 他在等,等一个时机,再回到那个人身边。 萧晴朗还是想劝他,“可是……” “好了。”姜了凡打断她,“别想那么多,这些事我都会处理,你就开开心心的。”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萧晴朗眨眨眼,看着他问道。 姜了凡问:“你今天没课?” 被问到这个,萧晴朗颇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只能实话实说。 “我让单美帮我答到了。” 听见萧晴朗这么说,姜了凡多少有些惊讶,他面上不露分毫,偏着头似是思考。 半晌后捏着萧晴朗的脸颊夸奖,“goodgirl。” 小区内的超市里,萧晴朗躲在姜了凡身后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姜了凡拿起一盒鸡蛋放进推车,拎着她的领子把她带到身边。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躲着?我有那么见不得人?” 萧晴朗摇头,都快要哭出来了。 要知道这个小区可在c大附近,说不准就住着许多c大的学生,他们这样高调。真的好吗? “萧晴朗。”姜了凡叫住她,换成单手推车,另一只手执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睛。 “你知道。我们既然走到了一起,我自然是不会躲闪的。在学校里我能和你一起隐瞒,但是在外面的时候,你总是这样,我会觉得是我没有给够你安全感。” “不如,我从学校离职。” 萧晴朗本来就很愧疚。听见姜了凡这么说,连忙伸手抱住他的胳膊。 “不不不,千万不要,我们还要买些什么?” 姜了凡随着萧晴朗往蔬菜区走去,感受到胳膊底下软绵的触觉,忍不住心里叹气。 她还是太小了。 萧晴朗和姜了凡回到公寓,她看着姜了凡拎着袋子走到冰箱前,再分门别类的放好,又取出午餐要用的食材,转身朝厨房走去。 姜了凡挽起袖子,就开始清洗那半只生鸡。等他收拾好下锅,转身就看见靠在厨房门框上的萧晴朗,和她一脸的错愕。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煮饭?” 姜了凡拿纸擦过手,绕过萧晴朗去冰箱里取出一袋酸奶扔给萧晴朗。 问:“你不是生理期吧。” 萧晴朗拿着手中的酸奶,脸上一红,不解道:“不是啊,怎么了?” “生理期不能喝冰的。” 锅里的鸡肉已经煮出了香味,蒸汽蔓延在这个小小的厨房里,萧晴朗眼里有一瞬间的迷茫。 姜了凡开始切青椒。 “怎么不喝。” 萧晴朗蹭到他身边,看他麻利的破开一只青椒,厨房里响起清脆的声音。 她笑起来,“你扔给我一袋酸奶算什么。” 姜了凡看着手下砧板上的青椒,余光看到萧晴朗撕开酸奶,心开始柔软。 “虽然感受到你在看我我心里十分欢喜,但是你用如此热切的目光盯着我,让我怀疑你是不是有些饿了,我下点面条给你吃,马上就好。先喝酸奶垫一垫。” 萧晴朗眼眶有些酸涩,喝到嘴里的酸奶也开始酸的让她有些受不了。她望着姜了凡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冲上去搂住他的腰,靠在他背上紧紧抱住他。 可是最后萧晴朗转身,慢慢走回了客厅。 姜了凡感受到她气息的变化,手下动作未变,眼里却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好吃吗?” 姜了凡把自己碗里的鸡丝夹到萧晴朗碗里,笑问道。 萧晴朗咽下嘴里的面条,猛地点头:“好吃,比我们学校食堂卖的面条好吃多了。” 萧晴朗有多少年没有吃过别人亲手煮给她的面条了。记得小时候,一日三餐里,最常见的就是面条。可是就那么两三分钟的温暖,直至多少年以后,她才从姜了凡身上感受到。 她不是天生的大小姐,小时候受过的苦不是任何人可以体会的,她时常睡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想起那时凄苦的日子,怀恋时也会红了眼眶。 姜了凡看着她低下的头,捏紧了手中的筷子。 “我小时候有一段日子过的很苦,一天三顿都是吃面条。妈妈炒好一大盆卤,面条煮好就淋上一勺,那好像是最好吃的东西了,有一天爸爸回来了,我煮了一碗面条给他吃,他推开碗接走我们,那以后,我就再没有煮过面条。”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煮的不好吃啊?” 姜了凡呼吸一滞,控制自己的手不让它颤抖。 “怎么会,你做的东西肯定是最好吃的。” 萧晴朗抬起头,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是荡着一片笑意,她偏着头想了想,然后看着姜了凡说道:“那我以后只煮给你吃好不好?” 姜了凡隔着桌子揉了揉她的脸颊,点头说。 “好。”很快就到了跨年夜的那一天。 在大学里,那一天被看的很重要,好像一起牵手走过了那一天,就能跨过一生一世。 402只有单美一个人有节目,其他几个人自然是睡到自然醒才悠悠转醒,许沙挠了挠头,依旧像往常一样伸出胳膊到床外摇了摇。 “晴朗,文艺,十点了,咱们收拾收拾去吃午饭吧。顺便去看看美美。” 文艺蒙着被子瓮声答道:“好啊,我早就饿了。” 可是她们两人等了一会,怎么也没有听见对面床上萧晴朗的声音。 “晴朗?萧晴朗!” 而被她们念叨着的萧晴朗此时正窝在福泽小区六楼的公寓里,把手上的苹果咬的“咔嚓”响,一边吃一边对厨房里忙碌的人抱怨。 “我不喜欢吃苹果。” 厨房里传来一声笑,然后是一个清朗低沉的男声,“为什么不喜欢吃苹果。” 萧晴朗叹了口气,看着手中还剩大半的苹果。 “不好吃啊。” “可是它对身体好,必须吃。” 萧晴朗恨恨的咬下一大口苹果,腹诽道:独裁,军阀,人渣,败类。(未完待续。) 199 败类斯文(非正文可不定)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十分钟后,萧晴朗盯着桌子上丰盛的两菜一汤,吞了吞口水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数字时钟。 “这才十一点过,我们今天这么早吃饭?” 姜了凡给她夹了块排骨,淡淡道:“嗯,今天我有事事情。” 碗里晶莹剔透裹了糖的排骨此时都提不起萧晴朗的兴趣,她胸口一滞,微微有些失望。 “有什么事啊?” 看着眼前一脸失望还故意做出一副不在意的萧晴朗,姜了凡忍住笑,给自己夹了块豆腐。 “学校有些事,我下午要过去处理一下。” 萧晴朗正戳着碗里的排骨,听见姜了凡这么说,猛地抬起了头。 “你今天要回学校?你要参加晚上的校庆吗?” 姜了凡伸出筷子敲了敲她的碗沿,萧晴朗连忙扒了一口饭。 “我虽然是代课,却也算是老师吧,你忘记了每个老师都有一张入场劵,学校的邀请,我不好不去的。” 那这么说,自己要坐在礼堂的后方,盯着中间A区姜了凡的后脑勺,渡过这一个跨年! 认真沮丧思考人生的萧晴朗,并没有看到对面男人脸上的那丝微笑。 姜了凡说:“吃完饭你就回学校吧。” 萧晴朗往嘴里送了口饭,“喔。” 等萧晴朗回到寝室,许沙和文艺已经吃完饭开始化妆,桌上还放着半开的外卖盒子,萧晴朗走过去收拾好丢到垃圾桶,这才软绵绵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许沙眯着眼涂睫毛膏,问:“你去哪儿了。” 萧晴朗叹了口气,“去吃饭。” 文艺从阳台走进来,手上拿着红色的大衣外套。 萧晴朗抬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嘲笑。 “你这是要赶去相亲吗?” 文艺瞪了她一眼,穿上大衣往这边走,等她走到萧晴朗身边坐下,萧晴朗看着她同样色系的口红。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感叹。 文艺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萧晴朗好奇道:“最近你很奇怪嘛,早上起来总是看不见你的人影。你去哪儿吃饭?你是不是去约会了。” 许沙也停下手中的动作。 萧晴朗被两双眼睛热切的盯着,尤其其中一个人一只眼大一只眼小。萧晴朗觉得压力山大,内心有些汗颜。 这时她多么希望有个人能出现,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我回来啦,饿死我了。” 解救她的人来了,萧晴朗眼泪汪汪的回头。然后和许沙文艺一起愣在当场,片刻后402传出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萧晴朗拍着文艺的大腿,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美美,你就这么一路回来的吗?谁给你化的妆,是要你去唱大戏吗?” 单美托着小礼服的裙摆坐下,抬起一张五颜六色的脸,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嗤。 “哼,这是舞台效果,尔等凡人怎么能理会。对了沙沙,你给我带的饭呢?” 许沙眨了眨大小不一的两只眼睛。眼神在桌子上扫了一圈落到门口的垃圾桶上,最后幽幽的看着萧晴朗。 “萧晴朗,我饿了一早上了,你赔我的饭,你赔你赔!”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萧晴朗只得拿了饭卡,陪单美去学校食堂吃饭。 萧晴朗把围巾再往脸上拉一点,微微低下了头。看来大众和她这个凡人一样,实在也不能理会单美这么“别致”的妆容。 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美美,你们那表演的人。都是这么画的吗……” 下午四点,小礼堂最后一次走台完毕,三个小时后就要开始检票入场。 姜了凡叫住身边一个学生会的干事,颔首看着台下问道:“中文系的位置在哪里?” 那个干事先是一怔。微微愣了几秒,直到姜了凡朝他望过去,他才手忙脚乱的打开手里的名册。 “我看看啊,喔,在B1区,那一块都是中文系的位置。中文系的人有些多,所以……” 还没等他说完,姜了凡点点头就转身离开。 他一走,有人好奇的拉着那个干事问道:“江山叫住你干什么?” 干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他就问我中文系在哪个区。” 立马有人接话,“中文系,他带的是法律系的课啊,难道他问错了?” “管他那么多呢,反正晚上能一直看到江山,我感觉这个跨年简直太美好了。我怕我待会会忍不住哭出来。” 大家“切”了一声,各自散开,又开始为各自的事情忙碌。 六点过萧晴朗才从班干部手中拿到票。 她回到寝室马上奔到许沙床边,“沙沙,你们系的位置在哪个区?” 许沙视线留在电脑上,微微撇头,“B2,怎么了。” 萧晴朗立马蹲下身子,抱住许沙的大腿,惊的许沙整个人一刹那汗毛倒竖,立马放下鼠标开始扒拉萧晴朗的手,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气,平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甩开的萧晴朗这一次像是吃了什么东西,怎么也甩不开。 萧晴朗把脸放在许沙胳膊上,幸福的依偎。 “沙沙,请把你最喜欢的小可爱我揣进你的大衣口袋带到B2区吧,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文艺站在床边看热闹,眼里盛满了鄙夷。 节操呢,骨气呢? 许沙瞪了一眼身边不停地扭来扭去的萧晴朗,伸手扳回她往后面转去的脑袋。 “你能安静的坐着吗?” 萧晴朗还是有些担心的问,“我坐在这里真的可以吗,待会有人拿着票来赶我走怎么办。” 文艺和许沙隔着萧晴朗对视一眼,两人实在有些忍受不了她,于是文艺从大衣口袋掏出张纸片。问道:“什么票,你是说这一张吗?” 看到一张完整的入场券,再三核对好之后,萧晴朗才满意的往后一靠。 “我就知道,你们俩对我最好了。” 六点四十分,老师开始陆续赶到。萧晴朗伸长了脖子往前面看。可是不管他定睛看了几遍,那个熟悉的身影是在都没有出现过。 许沙拍拍萧晴朗的手,问道:“看什么呢你在。” “啊。”萧晴朗一缩,“我在找美美啊。” “你要找美美你去后台啊。你在这儿张望个什么。”文艺一副你真蠢的样子看着萧晴朗,她视线在礼堂转了一圈,奇怪道:“嗳,今天怎么没看见江山呢?” 萧晴朗小心的避开来往匆匆的演员与场务。 说实话,她读了一年多的书。这还是第一次踏足礼堂的后台,这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顾不上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挡路的人,最多就只是奇怪的看她一眼。 萧晴朗收回手,颇有些尴尬,她想找个人问一问单美的位置都找不到。 她眼神一转,趁着没有人注意,蹑手蹑脚的走到舞台边缘,掀开厚重的布帘一角。往台下看去。文艺隔着中间一个空座,不知道在和许沙说些什么,萧晴朗的视线转向A区的位置,那里已经坐满了老师,显然晚会就要开始了。 可是灯光打的台下再亮,萧晴朗始终都没有看到那个惦念的身影。 “你是干什么的,在这里做什么?我们不是已经通知了不准靠近舞台边缘的吗?” 萧晴朗呐呐的转身,撞进一双泛着笑意的眼睛当中。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不是学生会的人吧。”那个干事继续发难,萧晴朗回神过来,不好意思的冲他一笑。“我是来找人的。我马上就走。” 萧晴朗魂不守舍的回到座位上,立马引起了许沙的警觉。 “你怎么了,一副这种表情。” 萧晴朗一把抓住文艺的手,急道:“快。帮我看看这次晚会的主持人是谁!” 文艺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低下头左右翻转看了看手中的节目单。 “主持人是潘月和……” 萧晴朗急切的问道:“和谁?” 文艺抬起头,露出个十分复杂的表情,“和……一个爱心。” 这次,连一只不怎么感兴趣的许沙都转过头好奇地问:“什么爱心?” 萧晴朗拿过文艺手上的节目单,主持人那一栏。赫然一个小巧的爱心呈现在上面,许沙笑道:“这样也可以吗?” 就在这个时候,全场灯光骤然熄灭,只有舞台一侧一侧追光,随着当中那两人的走动,台下响起了一波接一波的欢呼。 文艺往后一靠坐好,笑道:“还真是一颗好大的爱心啊。” 这会满场的欢呼喜悦,只有萧晴朗一个人微微变了脸色。 这件事,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就算中午她都问出口了,他都没有说出来。 “好大个惊喜,恐怕今天晚上,又要澎湃不少少女心了。” 萧晴朗听见许沙这么说,眉心微微一松,这是……惊喜? 舞台上的潘月伸出手微微一扬,麦克中传来她带着笑意的标准播音腔。 “看来大家今天晚上的热情都很高涨啊。” 配合着她的话,台下又是一声欢呼。 “难道是因为今天我身边的这位搭档吗?诶,姜老师,你看看同学们都这么热情,你还不赶紧说两句。” 他穿着合身剪裁的银色西装,笔直的往那里一站,就像是个发光体。 姜了凡伸出一只手跟台下打了个招呼,笑音浓浓。 “谢谢大家这么给力。这个词我没用错吧?”“没有!” “也感谢校领导这么看得起我,那咱们废话不多说,开始我们的跨年夜狂欢吧!” 许沙对着文艺和萧晴朗说道:“这一招用的好,气氛全都带动起来了。” 萧晴朗配合的笑笑,接下来的节目他都没看进去,目光始终看着舞台左侧,那里有时候会露出银色西装的一角。 节目演到一半,气氛已经炒到了最高,潘月也不愧是播音主持一姐,立马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的搭档。 “姜老师知不知道私下同学们给你起的外号。” 台上姜了凡一勾唇角,“喔?洗耳恭听。” “江山,江山,江山,江山。” 台下传来声声欢呼。 潘月笑,“你看,大家都叫出来了,这个外号可是出自‘爱江山不爱美人’,对此姜老师可有什么看法。” “承蒙爱戴。” 萧晴朗轻轻地笑,他怕是史上话最少的一个主持人了。 “同学们还有一个非常关心的问题,是关于姜老师的,我就在这里代同学们问出来了。” 这一下,全场安静下来,连坐在前排的领导都坐直了身子,屏息以待。 “有。” 还没等潘月问出口,姜了凡就直接回答了这么一个字,潘月一愣,随着姜了凡的目光看向台下。一张张略有些失望的脸让她有些不忍。 “我还没问是什么呢?姜老师怎么就回答了,难道姜老师知道问的是什么?” 姜了凡换了个手拿着话筒,身子微微倾斜,看着台下露出一抹笑。 “我当然知道同学们都很关心我,所以大概猜到了。我有女朋友。” C大校风一向开放,但是大家也不好就这个问题再多做深究。 只是接下来的节目,就算是最热血激动的爵士,都调不起多少气氛。 许沙推了推身边坐的笔直,一直望着台上的萧晴朗。 “怎么,难道你也被打击了。” 萧晴朗点点头,她脑中挥之不去的全都是姜了凡说那句话的时候,望着她略带笑意的坚定眼神。 她突然想起几日前她和姜了凡吃饭的时候向他抱怨,“为什么是我向你表白啊。” 那时候姜了凡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薄唇轻启,“我跟你说你不是不答应嘛。” 可是几天后,他用这样一种方法,霸道的宣誓。 萧晴朗突然脑海中一片清明,姜了凡这么怕麻烦的人,答应了这次晚会的主持一直是让萧晴朗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这时她终于想明白。 他该不会是为了说这句话,所以才同意的吧。 却不得不说,自那日过后,围绕着姜了凡的桃花少了大半,而大家私下津津乐道的事情已经从“江山”转移到“江山的女朋友”身上。 他们十分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够虏获了姜了凡这样一个人。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未完待续。) 120 昔:梦里花落知多少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公主不必在意燕书为什么在这里,燕书今日前来,是请公主看一场好戏。” 燕书本就是个我十分忌惮的人,因为他的身份,因为我的那个梦境,也因为二哥现在的身份,照理来说,燕书做什么,都关不了我的事,但是于情于理,这个阶段他在皇宫中,就已经让我觉得十分的奇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来自于孕妇的直觉,我觉得眼前这个燕书十分的可怕,他虽然笑着,眼里却透出狰狞的恶毒,我心下一惊,不由得往母后再走了几步。 “你想要做什么?” 燕书没回答我的话,只是自言自语的又说了一遍,像是借着我的话,在问自己,“我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呢?我要做什么。” 我突然有些失去了耐心,像这样兜着圈子,不知道几时才能扯到正题上,过了一会,燕书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惊醒过来。 “燕国的仇,终究是要报的,今日,便是一个最好的时机。晋国皇帝老贼已经死了,接下来就是皇太后?尊贵的皇后娘娘,还有清江公主你们,今日是个结束。” 其实燕书说的话实在是有些太过奇怪,他一个外国的落魄皇子,何故在我晋国的皇宫里这么放肆,实在是稀奇。 “燕书公子这般说大话,也不怕吹破了牛皮。” 我心里的燕书的怨恨,不只来自于此,有很多方面的原因,比如说二哥,比如说燕国,又比如说宋远。怎么说,燕书也是江汜楼里的公子,而江汜楼是宋远的产业…… 江汜楼,宋远,燕书。 那么,父皇的死。和宋远脱不了干系,燕书更与他脱不了干系了。 我刚想到这个问题,便被母后轻轻扯住衣袖。 “清江,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因果罢了,都是从前的孽,如今有人来寻了。” “那么。父皇的死,真的和你有关系了?” 我盯着燕书,像他刚刚那么恶毒的眼神,用那种眼神瞪着他,就好像我就是刚才的燕书。 你说因果关系到底是何种神奇的网脉。当年燕国国破,是因为父皇和人做了交易,这才使得燕国一夕之间灭国。如今燕国的人前来寻仇了,父皇犯下的罪恶。 那么燕书毁掉了我们晋国,杀害了我的父皇,我是不是也要向他复仇。我突然想起一个十分老的俗语,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我现在把这句话告诉燕书,他是该原谅我们,还是我应该原谅他。 所以由此可见,这句俗语说的也不尽人意,略有些牵强让人无法接受,比如说我,比如所燕书。 燕书听得我的话,只是微微一笑。那个笑在我看来有些古怪,比刚刚他的那个笑还要古怪一些,以至于我被他看着,愣了一瞬间。才想起来要对他怒目相视。 “你别瞪我,这件事,可是清江公主招到晋国的驸马,宋远大人一手策划的,所以,难道公主要把这些事怪到我头上来吗。喔。对了,除了宋远公子以外,还有一个参与其中的人,公主必然也会觉得十分意外吧。” 我和燕书说了这么半天,皇祖母和其他几人都默默的坐在一旁,没有插话也没有动作,可是现在听见宋远说了这句话,皇祖母一反常态的怒不可遏,颤抖着手指这燕书。 “我皇儿再是对不起你们燕国,这么多年来,对慕妃的弥补也就够了吧,可是你呢,你一个皇子,竟然做出这种妇人的勾当,你与陆儿的勾当,你当真以为我们不知晓,哼,本宫活到这个年纪,倒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不要脸面的人,可真算是涨了见识,也不枉我这一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皇祖母本是怒气冲冲,说到一半又开始大笑起来,那个笑容有几分癫狂。 慕妃一拍桌子,站起身阔步向皇祖母走来,我见此连忙一个跨步挡在皇祖母身前,怒视着她。 这种僵持的场面很快就因为二哥的到来而瓦解崩溃。 那时二哥还未正式坐上皇位,身上穿着的,仍旧是皇子的服饰,在二哥身后,跟着的是五哥,两人面色红润,二哥一向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单从五哥强烈起伏的胸脯看来,他们是一路跑过来的。 在得到父皇去世的消息之后,母后和皇祖母闭门三日,让我们几人都甚是担忧,但是三日之后,母后终于开了殿门,和从前一样笑着对我们嘱咐,井井有条的安排宫中的一切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看到母后柔和温婉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 那一月,宫中的海棠开了,火红的铺了一地。 二哥成功的登上了皇位,加冕登基那一天我没有当场,偶尔听到嘴碎的小宫女咋咋呼呼的讨论。都对这个年轻,杀伐果断……又冷血无情的帝王,充满了爱慕和敬畏。 我走过她们身边,无视突然惶恐的多张青涩的小脸,视线穿过层层宫墙,落到了宫外的某个角落。 也不知道,被关在王府的五哥,这些日子是不是,也不太好过。 其实我有猜过,五哥突然被层层禁锢起来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二哥发现了什么十分让他震惊的秘密。 可是如今的局势已经这般,是我们每个人都改变不了的。 在这种局势之下,我怕是最悠闲轻松的一个,他们都说六驸马和先帝一样,战死在疆场,尸骨无存。 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场阴谋和祸害,的确是我惹起来的。 若不是我引狼入室,父皇就不会死。 可是我的内疚和后悔,并没有截止在这个地方。 当白许又一次找上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又是另一个阴谋。 白许和我说的那些话我心中已有分寸,可他来这一趟的原因却让我不得不怀疑,所以当我推开他急匆匆的赶到皇祖母身边去的时候,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皇祖母倒在地上,身侧站着一脸残忍的燕书。 我疾行几步,最终在皇祖母身前三步的地方停下来。 眼眶里像是突然被抽空,干涩疼痛,但是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你怎么敢。燕书,你怎么敢!” 燕书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但是飞快的隐去,他依旧风轻云淡的笑着,像是只发生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公主,我们都无法改变。” 我摇摇头,走过去把皇祖母扶起来,她的身体还是柔软温热的。 我心里一烫,眼眶发涩。 二哥就是在这个时候赶来的。我抬起头看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垂下眼眶,紧紧抓住皇祖母的手,直到母后赶过来,轻轻合上皇祖母的眼睛,然后再轻轻的推我的肩膀。 她的声音也是轻轻的。 “清江,起来吧,地上凉,别伤了身子,把皇祖母的手放开。” 直到这时我才像是猛地一下惊醒,逃也似的松开皇祖母的手,仍由宫人搀扶着皇祖母往旁边移去。 那以后,我被梦魇困住将近一月,每夜都在梦中惊醒,一闭上眼便是皇祖母最后定格的那个表情,像是在责怪于我。 一月之后,我才踏出宫门,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那便是母后的寝宫。 这一月发生了许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先是慕妃被陛下处死,三公主与三驸马不知所踪,四公主被流放,再是母后重病,卧床不起。 我再次见到母后的时候,她已经非常虚弱了。 那时我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开满黑色烟雾般的花朵,每一朵都长着嘴巴,可是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很吵很烦。 我经常倚栏自问,若是没有我,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我突然想起白许之前对我讲的话。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要引的人便是你。燕书虽是偏差了一些,但是最终效果也是不差,而我的出现,最终的目的也是要达成现在的这种效果,可是谁都没有想到,下棋的那个人,最后决意亲自来完成这一个局。你也不要怪他,他无心伤害你,只是在这天下和你当中选一个,他最终选了前者。”(未完待续。) 201 五国聚首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摄政王笑道:“就一个吗。” 清江也笑,“我觉得我的保证,比我的条件来说,要诱人的多。” 摄政王知道,再跟清江说下去,自己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于是莞尔一笑,“公主做生意的手段,倒是一点也没有减少。” 他掸了掸衣袖,问道:“药丸还差吗,回来了以后倒是清闲了,又做了不少,走的时候捎上。” “清江以为,王爷回国之后会变得非常忙碌,但是没有想到,却还有时间替我做药丸,现如今我们利益相冲,所以还是不要有太多私人来往才好,所以这药丸,王爷还是自己留着吧。” 摄政王被她说的一怔,微微眯了眯眼。 “身体是你自己的,这药你吃不吃,也是你自己的事,你若有心赴死,老夫自然也不会拦着,若是以后可乐的病得以痊愈,怕是又要像你一样,踏上一条波折的寻药之旅。” 清江只是耸肩,无所谓的笑。 在大沉待不到一日,清江便向沙玉兰请辞。准备动身前往宋国。 “这就走了。既然你有要事在身,我便也不留你。若是以后有机会……带着可乐来看我。”沙玉兰握着清江的手,颇有些不舍的说道。 清江回握她的手,微微使了些力道。 “会的。” 柳絮掀开马车帘子,怎么也想不清楚,为什么管家一下子变成了大沉的摄政王,又为什么,玉兰姐姐的未婚夫也和她们一道离开了。 “小姐,为什么我们要一起走,这是去哪儿。” 清江瞟了她一眼,缓缓合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去宋国。” 柳絮惊道:“怎么又去宋国。” 清江没有回答柳絮,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道:一切的开端在那里,所以,也该在那里结束。 马车径直驶到了宋国的雪梨山。清江等一行人站在悬崖边上,向下眺望。 那一片云海升腾,映出远山的黛色。 “就是这里吗。”摄政王负手走到崖边,探身向下看去。 清江点点头。转身向着身后的几人嘱咐道,“今天怕是会遇到很多人,所以各位首先珍重自己。” “是。” 其实说是一行人,但是也没有几个。除了清江和柳絮两个女人,便就只是大沉摄政王。慕礼和黑风卫的一群人。 慕礼也向前一步,翻身从悬崖边跳了下去,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衣角翻腾,眼前便没了慕礼的影子。 在场的人都没有惊讶,尤其是柳絮,还有些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却被清江的一个眼神制止住。 没过多久,慕礼就翻身从悬崖下飞起,几个脚步轻点,稳稳落在摄政王面前。 摄政王脸上显出欣慰。问道:“怎么样,下面的情况可还好?” 慕礼眼角浮上薄薄的一层笑意,答道:“如公主所言,下面的确是有一个很大的平台,很容易就看到了那个洞口。” 清江皱了皱眉,问道:“很容易?” 慕礼眼中露出赞赏,“是的,看来公主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照理来说,那个地方许多年不曾有人踏足,本该是被洞口处垂下来的藤蔓遮住。但是照现在看来,怕是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进去了。”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 清江淡淡一笑。 还能是哪一方的人,左左右右来来去去不就只有五国的人吗。如今大沉来了,还差燕国,冯国,东道主宋国,和一直按兵不动的晋国。 她对这一场等待许久的盛会,可是期待的很。 清江笑道:“那我们也下去吧。” 摄政王默默的打量着清江。脸上露出些许担忧,最后在清江转过头看他的时候恰如其分的隐藏过去,也是淡淡的一笑,想着身后的众人说道:“下去吧。” 五年前清江和宋远失足掉落的那处圆台,现在站着的是清江一群人,清江自落地之后,脑海里还是忍不住涌现许多回忆,那些回忆比洞口的藤蔓还要生命力旺盛一些,任凭她怎么挥手,都像是长在她的心里,无法铲除。 清江摇摇头,率先抬步走到洞口,却被柳絮伸出一只胳膊拦住。 清江回头,眼神不解的询问。 柳絮扬起一个笑容,把清江往身后一拉,说道:“公主,让我先进去吧。” 清江心头一暖,却没有拒绝。 这洞里的情形,她最是清楚不过,没有什么大的危险。 除了率先进去的那一群身份不明的人。 柳絮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半晌后发现没有什么异状,这才放下了一颗高高悬着的心。 慕礼走在后面,感觉颇具喜感,他突然想起离开时沙玉兰对他的嘱咐。 “我这个小妹妹,没见过什么大事,性子有有些毛躁,你要多多看着她,必要的时候,我希望你还是能够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她一把。这一趟远行,吉凶难辨,你自己也多保重。” 他们彼此心中其实都有思量。 这不是一次单纯的寻宝,他们这些人,都是冲着这处宝藏而来,在金钱利益面前,哪里还有亲人,有的便只是站在两个彼岸的对手。 他的主子是大沉,柳絮的主子是清江。必要的时候,清江公主也可能从盟友变成敌人。沙玉兰多么灵通剔透的人,她早就想到了,所以早早在他耳边警醒。 不能伤害柳絮。 那如此说来,清江公主心里,自然也是含着一块明镜。 清江感觉到身后略显灼热的视线,回过头轻飘飘的看了慕礼一眼,然后又不动声色的收回。 慕礼先是一怔,继而兀的笑了。 这样一个女子,可不就是最大的劲敌。 因为事先听清江说过,那条甬道里火把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于是黑风卫几人,均从怀里掏出了夜明珠,可是夜明珠打在周围的光也不过三步,三步以外的地方。像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把那些光都吸收过去。 摄政王自诩见识广博,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于是不免有些好奇。伸手往旁边的墙壁摸去。 慕礼一惊,连忙唤道:“王爷小心!” 摄政王从墙壁上收回手,轻轻捻了捻指腹的白灰,抬起头安慰性的一笑,“无妨。此处有些古怪。大家都多加小心。” “是。”黑风卫几人在黑暗里整齐划一的回答,荡在这处长长的甬道,像直接穿过去,再了无音信。 摄政王愣了愣,又是一笑。 叹道,“有趣。” 清江看着前方不甚明显的道路,沉下了脸色。 是很有趣。 他们很快就出了那处甬道,来到了五年前让清江两人一时间一筹莫展的那间屋子。 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了屋子里传出的火光,清江和摄政王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心翼翼的往那处走去。 其实清江和摄政王心中各自都有思量,于是在看到屋子里那群人的时候,摄政王并没有太多的吃惊。 倒是清江看到燕书身后那两人的时候,眉心紧蹙。 燕书身后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先是低垂着脑袋,她走出两步之后缓缓抬头,看着清江扬起一抹笑容。 “六妹,好久不见。” 倒真是好大的一个惊喜,但是惊比喜,要多上很多。 清江安抚的拍拍柳絮的胳膊。柳絮这才不情不愿的侧身让出身后的清江。 清江也往前走了两步,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对方那一行人,最后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身上,淡淡道:“好久不见。三姐。” 站在清江面前的女子,就是当年失踪不见的三公主,泠江。 现在她和燕书一同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是十分奇怪。 照理来说,慕妃是燕书的姐姐,那泠江按照辈分还得唤燕书一声舅舅。 两方人僵持不下互相打量。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有什么动作,首先打破沉默的是一直冷眼旁观的燕书。 清江早已得了消息,知道燕书在燕禾的帮助下,已经控制住了燕国的局势,所以如今他站在这里,代表着燕国,才有那一种凌驾于人的气势在身上。 但是清江十分的期待,燕书与嘉庆帝的再一次相见,又会刮起怎样的一场风暴。 “我们又见面了,清江公主。” 清江向燕书点头,笑意不达眼底。 “燕书公子,几日不见,你的精神越发的好了。” 对于清江的嘲讽,燕书只是微微眯了眯眼,便再没了动作。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局势对他很不利。清江手上只差宋国的那一颗神农珠,换而言之,现在对请将来说,除了宋远,她便没有畏惧。 四国想在她和宋远手上分这一杯羹,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但是没有关系,他们的手上,还有最后的王牌。 燕书正色道:“趁着大沉摄政王在此,我不妨把话都说开了。我想与清江公主做一个交易,相比这个交易摄政王之前已经与公主说过了,那我也不多提。开启宝藏除了公主手上的神农珠以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东西。那便是地图的碎片,公主也知道,地宫下面有无数的灵药宝藏,但是也有无数的机关危险,公主要救命的东西,我们要的只是寥寥数几的宝藏,这笔买卖,对我们各自都有好处。公主以为如何。” 他说了这么多,边说边打量着清江的脸色,但是让他失望的事情是,清江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笑着,脸上没有露出除了淡笑之外的其他表情,这让燕书心中也有些忐忑。 “燕书公子说的不错,这笔买卖,不如也算我冯国一个。” 清江眉尾一挑,向着入口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 “既然冯国世子都这么说了,那也算朕一个,清江以为如何。” 看来,人都到齐了。 嘉庆帝随着冯国世子从甬道中出来,两方人看起来都很平静,像是达成了什么相安无事的协议。 现在万事俱备,差的只是那一道东风了。 冯国世子见清江看着他,憨厚的脸色倒是微微一窘。 “公主的法子是很好用,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冯国现在需要的,也是这一笔宝藏,所以公主还是不要怪罪的好。” 清江笑了笑,“怎么会,这是世子的选着,旁人都做不了决定的。”(未完待续。) PS:  本来说好了放免费章节的,但是我怕乱了排版和顺序,也没有弄过,索性就这样了。马上就要结局了,水了这么久,谢谢你们的宽容。 202 大结局1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照理来说,清江是该感觉有些拘束的,但是她不但没有,反而比起这里所有肌肉紧张的人,显得过分的悠闲。【ㄨ】 清江伸手摸了摸柳絮的胳膊,企图让她放松一些。 “淡定一点,你要是再这样,就算人家不惦记我身上的珠子,被你这么一看也会忍不住想要冲过来了。” 柳絮牵起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还有心思说笑,天知道她现在心里多么紧张,早前她就知道这一趟的风险,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凶险,看样子,来到这么地方便是谁都不能相信了。 小姐身边现在只有一个她,而她和暗花庄的宗旨,是不会为了客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到了必要的时候,连她自己,她都不知道靠不靠得住。 这很残忍,也很现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样箭弩拔张的气氛非但没有减退,反而越来越热烈,大家都在等一个时机,但是又不敢轻举妄动。 宋远就是在这样一个时候,从那处没有光的甬道中出来的,像是披了一身火光,烈火熊熊的烧到了众人的眼前。 清江说不出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好像这一切都不存在,没有经历过那许多的事情,他们之间能回到那个时候在山洞中的交心。但是若让她回到那个时候,她是决计不会再傻傻的上当。 “看来,大家都到了。” 宋远披着一身狐裘,像是十分畏寒的样子,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拉了拉身上的衣服。 这话响在暗室里突兀,谁都没有回答,只是睁大了眼看着那个地方。 清江首先从角落里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走到宋远前方站定。看着一屋子的人,嘴角荡起一抹微笑。 “人都来了,看样子还差晋国,但是算起来我也是晋国人。所以先把话讲在这里了,这个地宫,会由我和宋帝陛下开启,到地宫之后,拿不拿得到东西。那就要各凭本事。但是走路不忘开路人,这门,也不是那么好开的。” 摄政王最先反应过来,拍手爽朗一笑,“倒不想,公主早先就和宋帝陛下约定好了,看来,咱们都晚了一步,公主且说说,条件是什么。我等也好考虑考虑不是。” 燕国和冯国的人都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透出的光,显然对这个说法也是赞同的。 清江微微一笑,淡然道:“也没什么,就是各位需要立下一份文书,答应一个我们一个要求,以后若是有用得到各位的地方,不得推辞,想来用一个要求换回国安,算是一笔划算的买卖罢。” “说是这么说。到时候公主的要求是要我整个燕国,我是给还是不给呢?” 燕书眼里透出复杂的光芒,笑道。 宋远适时开口,“燕书公子还请放心。这个要求绝对不会和国情国事扯上关系,这样如何。” 冯国世子笑道:“如此甚好,我答应。” 摄政王多看了请江一眼,也道:“老夫代大沉应下了。” 清江挑眉看着他,暗道:真是个老狐狸。 “我答应。” “口说无凭,清江早已立下字据。各位都带了私章吧?没有拿在身上的也不碍事,可以按手印。” 一瞬间,冯国世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等三份手谕再回到清江的手上,她拎起那一张薄薄的纸透光看了一道,然后拿起其中燕国那一份放回怀里,其余两张叠好放到宋远手上,这才放下心来。 “还有一件事我要跟大家说好,地宫里的转生莲,不论谁看见了,都请替我摘回,海记必有重谢。” 按照现在五国的局势,海记的重谢,对他们都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得到所有人的首肯,清江才从荷包里掏出四颗浑源的珠子,看不出成色和光滑,她拿着手中的珠子,与宋远一道,摁到墙壁上。说来也奇怪,五颗珠子放到墙壁上,就像是轻轻摁倒一块柔软有弹性的面团里,瞬间凹陷下去。 但是这面墙壁起初已经被他们这些人查探过不止一遍,没有任何问题。 众人屏息以待,都被这个场面惊呆了。 说实话,清江也有些紧张。 越到后面,心里越是有些忐忑不安,她捏紧早已湿透的掌心,率先领着柳絮,从那面缓缓打开的墙壁当中穿过去,宋远看着清江的背影顿了顿。 再无迟疑的跟了上去。 燕书等人也鱼贯而入,走在最后的,反而是大沉的摄政王和慕礼几人。 地宫像是一座埋在地下的墓室,墙壁上刻着错综复杂的壁画,样式繁复,笔触细腻,但是除了清江偶尔看上几眼之外,其他人都一心扑在认路上面,生怕在这九曲八弯的墓室里迷了路。 火光映在他们脸上,有一种严肃的紧张。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是他们一个晃神的时间,走在前方的那两人,早已没了踪迹。 柳絮晚了清江一个脚步,亲眼看到清江和宋远穿过墙壁而去,他们手拉着手,清江另一只手上,紧紧握着那三颗珠子。 柳絮脸色很平静,就算燕国和冯国的人已经围了上来,她的脸色依旧没变,但是谁也不知道,在这种平静之下,是一阵浅浅的心疼,细微到脑子片刻混沌就恢复清明。 “人呢,他们到哪里去了?” 柳絮转过身,守住背后那面墙,双手环胸,微微蹙紧了眉毛。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也看到了,他们穿过这面墙就不见了。” 冯国世子脸色一沉,“清江公主竟然会把你丢下了?” 柳絮脸上挂上讽刺,“我手上又没有神农珠。” “妈的,又被骗了。” 燕书静静的看着柳絮,淡淡的收回目光,绕过冯国一行人,向前方走去。 燕禾紧紧跟在他后面,忧心道:“前面会不会有什么埋伏。” 燕书笑道:“不会。” 反观清江两人,拉着手径直向前,视这些墙壁若无物,不消片刻便走到了一件宽阔的石室,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发光的宝石和夜明珠,照的房间一片雪白,也更容易让两人看清石室里的东西。 清江眼里此刻什么都看不见,只容得下前方石桌上那一株种在瓷盆里的火红莲花。 这便是转身莲了罢。 她寻寻觅觅,苦心经营,求了那么久,终于还是被她找到了。(未完待续。) 203 大结局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清江松开宋远的手,走上去把那盆莲花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回头看着宋远平静道,“我要的东西现在到手了,其他的事,就麻烦宋帝陛下了。【ㄨ】” 宋远走上前,看着清江淡笑道:“你认为,你现在出去,会不会刚好和他们撞在一起,毕竟现在你拿着这里的东西,再也不能穿墙而过了。” 清江眼光一冷,怒道:“你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而是担心。” 清江想了想,转身把瓷盆放回台子上,走到宋远身边,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宋远依旧看着清江笑。 “在必要的时候,杀了所有人,拿到这里的财宝,回宋国,扶持可乐登基。” “凭什么?”清江拂袖道:“我的儿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不适合做一个君王。” 宋远没有理会清江,依旧喃喃细语的说道:“可乐这个名字是很好听,但是还是要按照我们轩辕氏的规矩,给他起一个正式的名字,我想了许久,就叫轩辕贺。虽然我从未你觉得自己做错过,但是对于你,我还是颇多自责愧疚,这些事到这一步,我谋划了许久,统一五国是我父皇的遗愿,为了这个愿望他付出了很多,甚至包括我的母后,所以我的这一生,只是为了延续他的遗愿而存在,现在眼看着这个愿望就要达成了……” “……”清江低垂着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宋远继续说道,“小九他们和你五哥已经在外面埋伏着,到时候便可以一网打下,我坚持不了多久了,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可是现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这一生,只是为了统一五国而存在,凌国公有治理国家的才华,所以当年他父皇对于他做的那些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最后就是因为这样的放纵,才害死了他自己。 现在有了这些财富,解决了这些人,清江便可以安心的扶持可乐坐上皇位。他没有什么能给他们的,出了这个风光无限的天下,但是他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好像还有什么…… 清江突然问,“你有几天没有睡觉了?” 宋远一怔。突然明白过来,答道:“三天。” “是了,我坚持不了多久了。”他蹲下身子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淡笑道:“你动手吧,不然他出来了,可没有我这么好对付。” 清江抬起头,冷光打在她脸上,透出皮肤也是一种冷色。 “我一直都很怪你,那****对我说过那些话之后,我便对你的怨恨又多了几分。但是我却不知道,我到底是该怪你还是怪他,而我爱上的那个人,倒底是你,还是他。” “你不是说过吗,他是我,我也是他,所以你该怪的人,由始至终都只是我。你一直遇到的人,也是我。成婚前只有正常的时候我才会出行。到白马山去找方圆,成婚过后,我一直都小心翼翼的避免着自己变成他,但是有的时候。实在是避免不了。所以,虽然他是我,我还是想问你,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还是他。” 清江并没有回答。 自古以来恩怨最难。清江说不出自己现在心中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恨了一个人。到头来又感觉很无力。 当她知道宋远是人格分裂的时候,像是有一道惊雷,直接劈在她的头上,那个她爱了那么久,恨了那么久的人,原来一直都分饰两角,明明是一个人,却偏偏是两个人。 燕书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等他到现场的时候,被惊呆的是一室的金光,屋子里什么人都没有,但是他却眼尖的看到了地上的一滩血迹。过没多久,所有人都到齐了。 大沉的,燕国的,冯国的,却独独缺了清江的侍女柳絮。 除了一直暗暗关心的慕礼发现了,其他人都忙着想办法破解目前的局势,丝毫没有发现这个不对劲。 慕礼看了摄政王一眼,选择缄默。 而他没有发现,一直紧绷全身的摄政王,突然有些微微放松。 等他们打了一架,抢到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东西之后,又沿着九曲十八弯的墓道出去,如来的时候一样,并没有什么机关暗器。 大沉是最先出来的。 燕书出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大沉摄政王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他微微转头,身子免不了就是一惊。 民间传闻,宋帝陛下是当年晋国的驸马爷,与清江公主育有一子,而晋国早已归顺宋国。一月之前,沉冯燕三国最重要的几人,相继被秘密带到宋国皇宫,一直在宋国朝堂呼风唤雨的凌国公父女二人也被控制下来,听闻,凌国公养在白马山深处的军队死士,早已被神农见首不见尾的宋国禹王一网打尽。 当然,这只是传闻。 而这个传闻当中最重要的两个主人公,此刻正闲适的躺在宋国皇宫御花园的一张软榻上面,身后站着我们的最佳配角,柳絮姑娘。 “小姐,你真是料事如神,你又是怎么知道,在那间石室里,还有一个暗道的。” 清江微微眯了眯眼,用手去挡太阳。 “我猜的呗。” 柳絮显然不信,撇了撇嘴,没再多问。过了一会,又不甘寂寞的开口道:“小姐,你那天为什么不让我跟着,是怕我坏你的事吗?” 清江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是,我那时也不知道面前这个宋远到底是不是宋远,所以不能带着你。你没有责任为我付出生命。” 柳絮和清江玩笑开惯了,倒不适应这样赤裸裸煽情的实话。 可乐在清江怀里悠悠转醒,一睁开眼就看见柳絮一脸感动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怔了怔,从清江臂弯里抬起头问道:“妈妈,要不让絮姨坐一会吧。” 柳絮朝天翻了个白眼。 没过多久,已经回国的禹王信步翩翩的来到御花园接走了未来五国的君王,同行一道的还有前晋国的州王。 柳絮看着方圆一颗毫不掩饰溜光的卤蛋头,感叹道:“爹妈生的好,就是有底气。” 清江看着方圆和柳州相携而去的背影,同样感叹道:“没得点资本,还敢搞基?” “啊?什么叫搞鸡?小姐晚上想吃鸡吗?” 清江坐起身,同样朝天翻了个白眼,理理裙摆大步离开。 柳絮看着她走过去的那个方向,垂下眼睑,难得沉默的没有跟上去。(未完待续。) 204 大结局3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清江走到旭和宫外停下来,脚步一转,又向着地牢而去。 地牢是宋国关押要犯的地方,但是设在皇宫大殿地下的这座地牢,虽是常年不见光,但是好歹包间独立,有床有桌,条件也算得上优渥了。 最外面一间关的是大沉的摄政王和慕礼。 见到熟人,清江首先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管家住的可还习惯。” “回小姐的话,一切都好,只是老夫很是想念外面的日光。” 清江笑了笑,“再等等,就快结束了。” 摄政王还没答话,旁边屋子的冯国世子听到动静,从栅栏里伸出一双手,声音嘶吼道:“你这个贱人,竟敢算计我们,我们三国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清江先对着摄政王颔首,这才莲步轻摇走到第二间牢房,笑道:“怎么就是算计了,我们那纸契约,白纸黑字写明了,诸位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现在的条件便是请诸位到宋国小住几月,也不为过吧?燕书公子,你说是不是?” 清江向着最后一间的燕书问道,她的眼神划过最后一间牢房里熟悉的面孔,突然心有些疲惫。 这三间牢房均是三面有墙一面栅栏,所以站在清江这个角度,很容易的就能把三间牢房的情形尽收眼底。 第一间的慕礼和摄政王感觉还好,除了有些狼狈之外,到没有什么不适;第二间的冯国世子和他的幕僚则是一脸要吃人的表情,特别是那个幕僚,双手笼在衣袖里,一双眼睛看着清江瞪得浑源;最后一间牢房里关了太多人,而且个个都是清江眼熟的面孔,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诸位且放宽心,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家了。” 说完清江转过身就打算离开,却被泠江叫住。 “你忘记他是害死父皇的人了吗,你引狼入室。如今算不算得上是与狼共舞,清江,你摸摸自己的心,真的一点都不愧疚吗?” 清江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在摄政王和慕礼看得到的地方,只见她轻轻牵起一侧唇角,笑了一会才淡淡道:“看来三姐也已经忘记了,我们的皇祖母和我母后是因为谁才离世的。三姐不妨先问问自己,再来和我详谈。” 清江出了地牢,再一次到了旭和殿,这一次她没有犹豫,直接进了内室,忙碌的小宫女见了她纷纷行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是默默躬身退了下去。 退下去的两个小宫女走到殿外,忍不住凑近了咬耳朵。 “娘娘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可是陛下还没有醒。要是陛下醒了就看见娘娘,该多开心啊。”小宫女捧手放在脸颊处做陶醉状。 另一个轻轻拍了她一下,小声道:“你知道什么,我听说,陛下身上那一刀,就是她刺的,是不是娘娘还说不一定呢!” “也是,不然咱们叫她娘娘,她怎么不开心呢。” 清江轻手轻脚的走到内室,却在床边三米的地方站定。 当日她接过宋远递过来的匕首。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迷晕他,然后坐在宋远身边,抱着膝盖,脸嗑在膝头静静地发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宋远悠然转醒,但是清江心里明白。 醒过来的人不是宋远,而是那个本该不属于宋远的人,轩辕克。于是清江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握着匕首直直朝他心脏刺去。 那一刻清江怀着对他的所有恨意。拼尽了全力重重一击。 轩辕克本是笑着缓缓起身,最后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血已经从嘴角涌出,清江收回手,迎着他不可置信的目光,往后退了一下。 强装淡然的握住颤抖的双手,冷声道:“我已经知道你不是他了,这一刀,你我二人的仇怨,就此一笔勾销。” 轩辕克呐呐道:“终于发现了吗?” 他挣扎着起身,清江又撑着手往后退了一点。 轩辕克皱眉道:“你怕我?难道你和他们一样,也认为我是个不祥之人,是附身于他的妖孽?你们都认为他是主宰,我是妖孽,可是为什么你们不会认为,我是主宰而他是妖孽呢!” 清江撇过头,淡淡道:“不管你们谁是主宰,都是妖孽无关,只是一个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而已,所以,不管你们谁是谁,我的大仇得报。我……” “报仇了,然后呢?嗯?” 报仇了,然后呢?清江细细思考他的问题,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轩辕克已经挣扎着蹭到了她身边。 清江刚想躲,轩辕克咳出一口血,怒声道:“不准动。” 他撑着身子,缓缓倚在清江的腿上,满意的依偎着,闭上眼睛,淡笑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总觉得,你看着我的时候,透过我看的是另一个人。为什么你先遇到的那个人不是我,明明我和他都是公平的,身体也是,你也是。可是我总是晚了那么一点点,就只是那么一点点,你现在杀了我,也是我想做很久的一件事情,只是我自己没有勇气,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清江,“……” 他睁开眼,眼里射出精光笑道:“怎么,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恨我到如此地步?可是别忘了,害死你父皇的,不止是我一个人。虽然这件事我不后悔,但是还是要对你说声抱歉。说起来我一直存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只有两件事……只有两件事我觉得我赢过他了……得到你的身体……和……看着你死去……” 那双满是星辰月光的眼睛闭上,清江突然不可抑制的大哭出声。 她的手放在他头上,又颤抖的去摸他嘴角牵起的那个弧度。 可是最后的结局出人意料,柳絮拿着清江给她的地图,带着小九一行人从密道进到石室,救出了清江两人。当时大家看到那样的一个场面甚是惊愕。 也算宋远命大,清江那一刀并没有刺到他的心脏,恰恰偏了几寸,但是回宫的途中多波折,宋远身体来回挣腾,耽误了医治的时间,还好当时随着柳絮一起过来的人,除了小九他们之外,还有一个大夫,那就是方圆。 方圆当时深深的看了清江一眼,又低头看着清江腿上的宋远,看他嘴角牵起的那个弧度。 低声道了一句,“傻子。” 宋远昏迷已将近一月,这一个月清江每天都来看他,就坐在床边,宫女离不离开她都没有关系,她只是自己去搬一张小板凳,坐在那里,看着他静静地发呆,有时候会像着了魔一样的,伸手去扯宋远的嘴角。 每每这个时候,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宫女不小心看到了,都会惊起一身的冷汗。索性清江只是扯几下就失望了,又开始托腮看着他,像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安静的等待。 平日里清江只坐半个时辰就会离开,可今日她盯着宋远看了半个时辰,又把板凳凑近,撑着床沿托腮,看了一会,又喃喃道:“我本不想让可乐登上皇位的,可不知方圆对他说了什么,他过来跟我说他想做,儿子想,我自然不会拂了他的意愿,这下可白白便宜你们宋国了。” “五哥和方圆还是在一起了,虽然在我以前生活的地方,这已经算不上惊世骇俗的事情,但是如果你醒过来了,还是要去敲敲警钟,让他们收敛一些。” “我想放管家回去,李嬷嬷来信好几****我来着,我都没敢说管家被我关在地牢里,可是方圆说,这些人要等你醒来处置。” “他死的那天我心里竟有些难过,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滋味,但是我很庆幸,我那天刺偏了一点。” “可乐好了,仇也报了,好像一下子停了下来。这一停就让我觉得好累,好想回家。若这些年只是一场梦,我还在现代,从没有遇见你们,那该多……遗憾啊。” “多庆幸,你说的是遗憾。” 清江一惊,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去。 宋远早已睁开眼睛,嘴角已经换上了她朝思暮念已久的笑容,那个笑容被无限放大,就在她眼前。虽然样子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 清江一时没了反应,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宋远叹了口气,穿着白色的里衣起身,挣扎着坐起来,又掀开被子,探身把清江搂进怀里。 “没能在你怀里死去,就这样醒过来,我已经感觉自己赢了。”(未完待续。) 205 大团圆 轩辕二十年,五国统一,立国号新远。 轩辕二十二年,新帝登基,改国号清远,同时减赋税,开仓放粮,大赦天下。 举国同庆。 燕书就是在这一年被放出来的。 清江说的请他做客,这一坐就是十多年,连他在内的所有人,都一齐被关押在那个狭小,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除了自由,倒是什么也不亏待他们。 当然,这所有人里面,从来都不包括大沉的摄政王。 那之后他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局。一个请君入瓮,统一五国的局,大沉摄政王走的那一天,外面似乎下起了雨。 柳陆进来的时候,带了一身的湿气,额角从不安分的碎发,倒是毫无生气的变成一缕垂在脸旁。 他听着他们寒暄闲话,听到那处牢门打开,听到属于柳陆的靴子踏在地板上的回响。 那一刻,是此生最难熬。 从头至尾,他的目光偏冷,却没有落在过自己的身上。 比起国破家亡,比起当初背井离乡的孤苦,比起寄人篱下委身江汜楼。 那一刻他才恍然想起。 原来一晃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都过去了。 隔壁屋子里,冯国世子从不安分。 他与幕僚几次设法逃离未果,又换了个法子,企图挟持清江换自己一条生路。 说起清江,这个女人一向不甚安分。就算是有孕大着肚子,都不甘寂寞的要来看看他们这群人的近况,她把挑拨冯国世子,好像当做了一种乐趣。 最后,还是一个不留神凑近,被冯国世子一把拖住拉近。 燕书靠在墙边看得清楚。 她被拉近的时候,隐约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等那位日理万机的宋帝陛下,带着一帮人风尘仆仆赶来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那一眼的意义。 柳家兄弟穿着一身铠甲。跟在宋帝身后。 燕书垂下眼,这场五国统一的战争,想是已经打响了。 宋帝陛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温润无害的江汜楼楼主,他携着一身战火硝烟的味道。就那么闯进了地牢,后来燕书才知道,清江时间掐的准,那时他们刚刚回宫。 谁都没有看清是谁出的手,就那么一道寒光闪过。冯国世子挟着清江的那条手臂就已经落到了地上,剑走锋芒,顺着清江耳边似一道闪电,直直向着他而来,又斜斜的插在他旁边的墙壁上,与他,只隔着一道栅栏的距离。 宋帝伸手把清江搂进怀里。 他身后走出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走过去捡起那条手臂,也没做什么准备,就着地而坐。从怀里掏出一卷银针,板着脸不悦道:“都说孕妇见血了不好,大公子,你倒是委婉一点解决啊!” 柳陆从人群中而出,脸色微沉。 “习惯了。” 距离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有一年多了。燕书想。 就这么想着,他已经走到了跟前,也没看他一眼,伸手毫不费力的把插在墙上的剑收回剑鞘。 他的功夫,几时变得这么好了。 燕书喜欢拉一张草席。坐在墙根处,离外面最近的地方,有人进来,他一眼便能看到。 所以柳陆拔剑的时候。是蹲着的,离他很近,也只有一个栅栏的距离。 燕书看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眉毛。他好像黑了不少,铠甲之下。是一张面无表情略显严肃的脸庞。 柳陆拔出剑,转身离开,只有那么一瞬,他转身的那么一瞬,眼神是看着他的。 后来燕书靠着墙听狱卒闲谈。 那天清江动了胎气,当天晚上又为宋帝陛下添了一位小公主。 宋帝本该去燕国的行程延迟了十天。 燕书靠在墙边想,那有关他什么事呢? 后来,清江来找过他。 她第一句话,就叫他震惊在当场。 她说,“我知道,皇祖母不是你害死的,我们都知道。” 那时小公主出生已有一年,清江抱着小公主逗弄,脸上漾着一抹笑,牢房里是小孩子咿呀的叫声,燕书一时间忘记了反应,直直的看着清江。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炽热,一直站在她身后保护她的人,脚尖微微转了个方向。 过了好半晌,燕书才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一样。 “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清江把小公主递给一旁候着的乳娘,吩咐道:“带小公主回去睡觉,顺便告诉太子,让他下午过来和我一起用膳。” “是的,娘娘。” 看着乳娘离开,清江这才笑着走近,吩咐道:“也不知道给我搬个凳子来。” 一旁赶紧有人端了张凳子来,上面搁了锦垫。 一年过去,清江好像丰腴了不少。 直到清江坐下,她才笑着开口,“你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仵作这种人吗?” “可是,你们怎么会容许有人动……” 清江还是笑,“是,皇太后的遗体不能动,但是说来也奇怪,我并不是相信你,我只是相信自己。我知道不是你害死皇祖母的,但是凶手不是你,你却也脱不了太大的干系。” “皇祖母自己服毒,不就是希望你能放我们一马吗?所以,伯仁因我而死。” 燕书恍然,“倒是这个原因。” “如若不然,你以为,你当初还活得下去吗?我进门时,你那一瞬间的心慌和震惊,你伸出去扶皇祖母的那双手,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燕书只能点头,然后苦笑。 清江看着他这样,也只是笑了一笑。 “所以我对你的恨,远远不止那一点,可是好像又只有那一点。可是若是说恨,宋远也是我该恨的,我也是你该恨的,那到底谁是谁的恨,谁到底又真的错了。我们在这一条路上已经越走越远,远的离谱。我那几年总是做噩梦。梦里醒来全是皇祖母和母后的脸,他们有时候怪我,有时候又劝我放下。” “那么燕书你呢,你是要选择继续。还是试着慢慢放下。如果要继续,那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你们燕国的十二个城池已被我宋国拿下,一时半刻我不会放你们离开,所以以后若是你还要继续向我晋国报仇。那时便已经没有燕国和晋国了。” 燕书苦笑,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选择的题。 于是那以后,燕书试着释然和放下。他们都在学着释然和放下,大赦天下的那一天,他们终于被放出来了。 冯国幕僚一见天日就挥袍离去,五国统一,想来也没有冯国什么事情了。 泠江和白许道别,相携而去,燕书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于是这人一走。最后也只剩下燕书和燕禾二人。 “我们如今,去往哪里?” 燕书看了眼城门外头。 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先……” 这时,熙熙攘攘的街头出现了一袭白衣的柳陆,他从远处向着城门而来,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说:“燕书,我来接你回家。” 清江就站在城门上,托着肚子看着下方的两人,忍不住一脸艳羡。 “二哥他。终于守得云开了,也不枉燕书十多年的煎熬等待。” 宋远搂住她的腰,刚环了一下,险些没有搂住。宋远护着她把她拉进怀里。 “比起你二哥经历的那些。燕书这十多年,又算得上什么呢?” “是啊,当初一心一意护他在宫墙之中,后来又用晋国作交换换他一命,最后陪你四处征战只愿保他一世无忧。他们这样,才是真正的爱吧。守得住大爱,也保得住小爱。” 宋远笑道:“怎么对你二哥,比对五哥和禹王宽容些。” 清江抽泣,“二哥苦嘛。” 宋远无奈的拿袖子给她拭泪,“怎么又哭起来了。” “孕妇都多愁善感你不知道吗?再说了,五哥和方圆两个,一回来就不知道躲到哪里恩爱去了,两个明目张胆的骚包,就该把他们浸猪笼!” 宋远生怕城楼下的人发现他们两个明目张胆的偷窥者,连忙捂着清江的嘴巴带着她往城楼里面走。 他这一捂,清江的气就直接撒到他的身上来了,“还有你,我都是皇太后了,我还要给你生个孩子我容易吗我?” 宋远只看着她宠溺的笑,“不容易不容易。“ 他的笑穿过很远很远,落到大沉摄政王和李嬷嬷离开的那一天。 那时,摄政王已经变回了管家胡,卸下一身华装,换回了青衫。 他说:“公主她心里憋了很多事,很苦……她一直强撑着,所以请陛下尽可能的多让着她,安慰她保护她,她很脆弱……这是我以前给公主开的药单子,做了些改良,她平日里睡不好,每日给她的膳食里放一些药材……量轻,不要叫她发现了。” 一身盔甲的宋远接过手中飘着墨汁香气的单子,装到离胸口最近的地方,妥帖的收好。 然后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向着管家和嬷嬷行了一个正礼。 管家摆摆手,安慰了一脸不舍的嬷嬷,驾车远走。 后来的后来,他们都过得很好。 管家和嬷嬷回了宿州,宋远行军打仗时,战火并未蔓延至那一块,所以有了许多逃亡至此的难民,管家治病,李嬷嬷施粥,一时被传为一段佳话。 传闻江湖中有一对亡命鸳鸯,城门口的告示上画了他们的人头像,皇太后发出悬赏,只要找到这两人的踪迹,均可向官府报告,若被发现属实,便有黄金百两。远在历城的百姓们,对着官府外的告示指指点点,这时,突然有一个人指着自己旁边的一个男子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人看着有点像你。” 男子脸色微寒,旁边立马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妇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笑道:“大爷,我家相公就是长了一张普通人的脸,谁瞅着都有点像,不信你看看,他还有点像我呢。” 那人看了一看,感叹道:“还真是呢?” 等到那两人走远,他才疑惑的摸了摸下巴,“我看着这姑娘也有点像谁,像谁呢?” 晋国已经变成了晋城,城主一家姓柳,晋城是个大城,城主府修的,就跟皇宫一样。 此时,城主府里的城主大人板着一张脸,不悦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子,“柳燕书,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没有去青楼喝花酒。” “那你这一身酒气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鼻子失灵了?” “这不是应酬吗。没有办法的事。” 那人身着一袭青衣,转身穿过花园,施施然走远,声音平淡清越,“喔,那我也有没有办法的事,你今日一个人睡吧,我也有应酬。“ 一身便装的城主大踏步追上去,“你等等,你给我说清楚,你有什么应酬?” 皇宫里,新帝目不斜视的奋笔疾书批阅奏则。 下首跪了个锦衣公子,头垂的低低的,跪了一会像是受不住了,于是悄悄垂下了背,又把身体的重心换了个方位。 “背打直,跪的不舒服,就去母后那里抄九九乘法表。” “不要,大哥,好大哥,我再也不敢偷偷溜出宫了,你就放了我这一回吧,好不好?” 这个双手摩擦,不住祈求的少女就是十六年前那一晚携爱而生的小公主,不,现在应该是二公主,因为…… “可乐,母后带了点心来给你吃……咦,雪碧你怎么在这儿,你这一身的打扮?” 清江瞬间明白过来,把手中的点心盒子递给脚边的两个小萝卜头,拍拍他们的脑袋笑道:“把点心给大哥拿上去。雪碧,你跟我来。” 清江带了雪碧去御书房的侧殿。 “眼看着你的三弟四妹都和你的皇侄一般大了,这时间过的还真的快,怎么,你又偷偷跑出宫去了,宫外真就那么好玩?” “母后……” 清江捏捏她细滑柔软的脸蛋,忍不住感叹这一脸的胶原蛋白。 “你也大了,想飞就去飞吧,你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明日就出宫去,当然,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这出宫可不是白出的,你去找你的五舅舅和你皇叔,找不到你就不要回来了,嗯,就这样,你父皇午休也该醒来了,我要回去了,不跟你说了啊。” 可乐看着收拾碗碟一脸美滋滋的自家母亲大人,忍不住汗颜。 “母后,这样对雪碧,真的好吗?” “这有什么,大了都是要出去历练的嘛,再说了,明天我就放出消息,我还不信那两个人不自己凑到雪碧面前去,反正我给雪碧说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那两个人给我带回来,保护你妹妹的人,你就选几个贴心的啊,除非有生命安全,不然都不用管她。好了,七喜,芬达,咱们走吧。” 清江一左一右牵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萝卜头,欢欢喜喜的踏出了殿门。 他们分别是,轩辕无忧与轩辕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