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午夜诊所 - 骨符 - 驭猫绅士 午夜十二点,南岚市旧城区东街的一条偏僻三岔路口有间全民诊所准时开门营业,白炽灯亮光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 顾恒捧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门外不远处响起几声刺耳急促的狗叫声,突然又戛然而止。 他眉头一皱,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盯着门口。 十几秒后。 果然有对年轻夫妇抱着个女娃急匆匆跑进来,他们看到坐在柜台里的顾恒,二话不说就跪下来,两人眼泪哗哗的哭着求道:“是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高医生介绍我们来找你的,求你…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 顾恒搀扶他们起身。 此时他们怀中抱着的女娃忽然出现呕吐癫痫的病症,顾恒赶紧抱到病床上,左手不停在她的额头轻轻抚摸着,孩子竟然神奇的慢慢恢复平静,然后熟睡过去。 患者:女,五岁半。 病种:脊索瘤,出现仰头、低头困难,睡眠打鼾,头痛、头晕,恶心呕吐及癫痫发作。 某医院CT检查:寰椎骨质破坏,未进行特殊治疗,患者出现无法下地行走,不能坐立。 某医院MR检查示:斜坡、斜坡下区见片状软组织占位性病变,前缘向前突出,鼻咽、口咽部后壁隆起,局部气道受压变窄,后缘突入椎管内并沿硬脊膜向下延伸,上颈段脊髓前缘受压向后移位,初步诊断脊索瘤。 某高级医院进行就诊,诊断脊索瘤晚期明确,因手术风险大、医疗费而暂时搁置,未行手术治疗。 顾恒合上诊断书,侧脸盯着门口沉默不语。 那年轻妈妈似乎很久没睡过安稳觉,眼睛布满血丝,披头散发,样子憔悴得人不人鬼不鬼,抹着眼泪,欲言又止。 年轻爸爸忧心忡忡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小诊所和这位年纪轻轻的医生,原本仅存的一丝希望瞬间被击破得荡漾无存,连医院都无法保证存活率,更何况他…… “妈妈,你为什么哭呀?我很乖,我没闹脾气。” 女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乖巧懂事的模样瞬间让这堂堂三尺男儿的爸爸眼泪夺眶而出,忙背过身不停擦掉眼泪。 顾恒沉声道:“我可以救她。”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在他们心头上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真的,真的能救小朵朵吗?” 顾恒说:“有条件的。” “只要能救小朵朵,什么条件我们都能答应。” 顾恒拟定了份自愿协议,只需要他们签字。 不论结果如何,都不会追究双方责任。 他不想有什么意外,最后把自己弄得万劫不复,官司缠身。 年轻夫妇面面相觑,犹豫不决,其实他们心里何尝不清楚,哪怕凑得齐那笔天文数字的手术费,医院也未必救得回自己那病入膏肓的女儿,如今这个年青人信誓旦旦的说能救人,怎么会放弃这渺茫的希望呢? 顾恒看了门口一眼,催促道:“快没时间了。” “爸爸妈妈,你们快看,门口站着个戴着牛头面具的人,他好可怕啊。”小朵朵双手捂住眼睛,从手指缝里描述自己看到恐怖的东西。 两人一听,吓得脸色苍白。 赶紧签下名字,边安慰女儿,边惶恐的往门口瞄。 可门口什么都没有。 顾恒收起自愿协议书,对他们说道:“你们现在能凑出多少钱就多少钱,用这些钱去永宁街的纸扎店买祭拜的东西,越多越好。” 他们看顾恒越看越像个高人,并且深信不疑。 明明是医生,却又不像是医生该做的事。 年轻爸爸匆匆夺门而出,赶往永宁街。 顾恒回头关上诊所的大门,刚关上,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突然不停忽闪,只是眨眼的时间便恢复正常,他仿佛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拿出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对着女娃说:“别害怕,你的病会好起来的。” 小朵朵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死死盯着诊所角落,“叔叔,他是谁,为什么要吓朵朵?他的头,好大啊!他手上的铁链,是来抓走朵朵的吗?” 她妈妈用余光扫了一圈,嘀咕道:“朵朵,别乱说话,你吓到妈妈了。” 顾恒往角落瞥了眼,“告诉叔叔,你乖不乖?” “妈妈,我没骗你。”小朵朵好不容易分散注意力,疑惑的看着顾恒说道:“叔叔,我一直都很乖啊,每次去医院检查身体,我都没有哭,可妈妈她老哭。” “嗯,你很棒,比你妈妈还勇敢。” “叔叔,他走过来了,啊…呜呜呜!” 小朵朵全身突然拼命挣扎,双眼翻白,像条鱼似的不停在病床上打挺,哭得竭嘶底里,原本手舞足蹈的双手仿佛有道枷锁束缚着般动弹不得。 朵朵的妈妈哪里亲身受过这样诡异惊悚的场面,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顾恒举起锋利的手术刀。 把捆绑在朵朵身上的铁链一刀切断。 牛头只能用怨毒的黑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恒,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就像头愤怒的公牛,可终究不敢轻举妄动,更伤不了他半条头发。 小朵朵解开束缚,沉沉睡去。 年轻爸爸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他拖着四包大大的行李袋,里面尽是各式各样的金银和冥币,也有飞机别墅和金童玉女,顾恒让他们在诊所门口把这些东西焚烧干净,直到牛头愤然离去。 天微微亮。 他才放心让夫妇俩抱着孩子回家。 顾恒刚想关门,他那位医学院大学同学高毅杰开着宝马到访,进诊所就放下装着一万块的牛皮信封在柜台上,郑重的说道:“我替他们说声谢谢!” 顾恒不喜欢客套,“他们和你什么关系?” 高毅杰无奈道:“没什么直接关系,同一个小区一栋楼,就住在我楼下,每天上下班都能碰到,小朵朵也算是我从小看她长大的吧。他们心地善良,供房又看病,再被病魔折腾下去,铁定会毁了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 “那你没想过,我会有什么报应?” “会有什么报应?你这能力与生俱来,简直是医学界里一个传奇神话的存在,以前医院里的所有同事都称赞你医术举世无双,能在阎王手里抢人,不是有句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做好事还会遭报应,那就没天理了。” 顾恒茫然道:“不知道,也许会折寿吧。” 高毅杰问:“你那么多次从鬼差里抢人,难道没有从它们嘴里问出一些东西吗,我觉得它们是肯定知道点你身上的秘密,否则就不会怕你这个凡胎肉体。” “它们从不和我说话,只会怨恨的瞪着我。” “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破解了,来吧。” 两人走到诊所后面的房间,打开门便是一台崭新的进口医用X光机,高毅杰摸着这台机器,皱眉道:“你买这台东西快把自己变负资产了吧?” 顾恒躺在上面,进行头部扫描拍片。 半个小时之后。 高毅杰高举着胶片,仔细看着顾恒头骨盖上印着密密麻麻像外星文的字符,有的大、有的小,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像乱中有序,他的鸡皮疙瘩全都冒起来,“似乎你每救一个人,又会多了一个字。” 顾恒用笔在本子上画下来。 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懂到底什么意思。 高毅杰用笔记本电脑进行搜索辨认对比,既不像甲骨文,也不像篆文,更不像是火星文,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三个月前曾拜托的一个考古学家发来了封邮件回复。 意思是,他查阅许多有关资料,也看不懂,但推荐他们去找武兰山道灵寺的住持,也许会有点线索。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 和尚信佛,而鬼又怕顾恒。 让他们不自觉联想到当中必然有微妙的关系,真相往往隐藏在好奇心和勇于探索的背后,两人决定立即驱车前往距离八百多公里的道灵寺。 两人激动难耐,一路风尘仆仆。 不辞千辛万苦爬上数千台阶,累得像条狗一样也不知疲倦,历经多道见客程序后,终于见到传说中从未谋面的得道高僧。 可是。 当高僧见到笔记本上记录的字符那刻,慈善眉目的脸庞却惊现匪夷所思的笑容,接着毫无征兆突然就圆寂了。 第2章 黑蛇 - 骨符 - 驭猫绅士 要不是还有其他人在现场,他们肯定被当成嫌疑犯来看待,而经过赶来救护的医护人员诊断,将近九十岁的高僧住持是因为各脏器功能衰竭导致的死亡,属于自然老死。 道灵寺全体和尚认为高僧住持功德圆满,飞升成佛。 诵经默哀,举行隆重葬仪。 高毅杰眉头拧成一股麻绳般,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有没有那么巧,刚看一眼就含笑而终?” 顾恒疑惑道:“你认为高僧看懂了吗?” “这种可能很大啊,当时你没看到高僧那副像是多年心愿已了的满足模样,回想起来都感到头皮发麻。” “不如,再找几个和尚问问?” “你不怕他们看了之后突然暴毙?” 很快,两人多方面的担心证实是多余了。 他们连续问好几个,根本没人看懂。 顾恒头骨上字符的线索,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希望落空,两人苦苦支撑着的精神瞬间崩塌,顿时感到口干舌燥,身心疲倦,好在武兰山是小有名气的旅游景区,吃住不是问题,便打算下山找个宾馆住上一晚,明早再打道回府。 当时正值八月大暑。 周围蝉声连绵起伏,燥热得不行。 高毅杰饥肠辘辘,加上通宵值夜班又开了好长时间的车,已经是满头大汗淋漓,嘴唇有发青的症状,这是要中暑的节奏,他两腿发软,几乎是以手脚并用的方式爬向半山腰的凉亭去遮阴。 正巧有个女游客下山。 顾恒便厚着脸皮向她讨了些水和食物,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熟络起来。 他们得知汪小妮来道灵寺不止是旅游那么简单,主要目的是来找高僧问姻缘的,不过还没见到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你这样的人还需要跑来问姻缘?”高毅杰嘴里一边嚼着压缩饼干,一边打量汪小妮的样貌,不可置否的道:“你看看你,高鼻雪肤,柳眉大眼,身材曲折,齐肩短发搭配张精致的鹅蛋脸,笑的时候还露出两个梨涡,简直是嫁入豪门的标准材料。” 汪小妮调皮的抱拳回礼:“谢谢夸奖!” 其实她心里乐开了花。 原来缘分不是不到,而是时候未到。 上天一下子把两个男人扔到自己面前,她用筛选法把他们俩做个简单的比较。 高毅杰,25岁,目测身高180,身材匀称,肌肉扎实,薄唇高鼻,阳光帅气,衣裤搭配的品味出众,活脱像个富二代。 顾恒,25岁,目测身高175左右,剑眉星目,五官清秀,肤色苍白,身型精瘦,差那么几分。 “特地来这问姻缘,你要求挺高的吧?” 汪小妮忙矢口否认:“哪有,不高好吧,我又不要求对方一定要有车有房,有感觉就行。” 高毅杰拍拍胸口,使劲咽下最后一口,摆摆手不赞同:“女人说自己要求不高的,往往就是最高得离谱,硬性条件不够可以后期来凑,感觉这东西太过虚无缥缈,抓不着摸不透的,一时一个样,容易误判。” 汪小妮没想到对方是个杠精,好感大减。 三人休息了会,便结伴下山。 快到山下路口的时候,几人看见前方有条三只粗、两米多长的黑蛇缓缓爬过,顾恒和高毅杰两人远远就停下脚步,等黑蛇过去。 在顾恒乡下有种习俗,蛇是灵异之物。 除非蛇主动攻击,否则绝不触犯,只是汪小妮这个女孩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不知道她是觉得有意思还是无心,本来黑蛇都快爬过去了,她偏调侃一句:“这黑蛇真帅!” 然后发生诡异而又有趣的一幕。 黑蛇像是听懂她说的话,回过头来看了汪小妮一眼,不停吐着蛇信子。 他们感到有些惊悚,急忙绕路离开。 天黑后,三人找了家饭店。 吃饭的过程中,汪小妮吃着吃着就毫无征兆的趴在饭桌上睡着了。 他们以为是劳累过度,就没有打扰。 结果汪小妮频频做梦,梦到很多花花绿绿的蛇盘在饭店门口嘶嘶嘶的叫着。 惊醒的时候,眼神呆滞。 仿佛被抽了魂般,任凭两人怎么叫唤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看似像病了,却又不是病,就连顾恒也是一头雾水。 倒是饭店老板看出点什么端倪。 急忙去找个有能耐人给汪小妮看看。 很快有个骑着小电驴的大叔赶过来,灰头土脸的,扛着把锄头围着汪小妮不停的转圈。 他说这事难也不难,带着顾恒几人去道灵寺山下路口烧点纸和祭品。 大叔从路边抓把泥巴使劲往汪小妮脸上搓,口中念念有词道:“女孩家一时心直口快,请柳仙莫怪。这女孩生的模样丑,做不了柳家媳妇。”叨念半天,汪小妮的精神恢复了好多。 走前嘱咐道:“你们两个今晚就在家里守着她,千万别见什么生人,躲过今晚就没事了。” 汪小妮在这没有亲戚朋友,顾恒和高毅杰只能照办。 在饭店三楼开了间双人套房,两男守着一女。 开始汪小妮还精神抖擞,去卫生间把脸洗干净,只是没一会就倒在床上睡得不醒人事。 高毅杰啧啧称奇道:“这都什么事,蛇精都冒出来了?” 顾恒耸耸肩表示:“鬼差都见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话说你算是灵异体质吧,应付不了这种事情吗?” “你让我抓手术刀可以,驱邪这事我哪懂?” 接着两人大眼瞪小眼,无话可说。 到了午夜一点左右。 高毅杰哈欠连连,对着电视机里播放剧情老套的韩剧说了个“靠”字之后,再也熬不住,蜷缩在沙发上打盹了。 顾恒倒是习惯了日伏夜游的时差,只是喝水喝多了,上厕所的频率密集了些。 三点半的时候,顾恒正从厕所里准备出来。 突然听到有人在落地窗外偷偷哭泣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个男人。 他趴在厕所门墙边往外看,就见到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陌生少年站在距离汪小妮床边不远的落地窗阳台外面抹着眼泪哭。 这少年生得眉清目秀,身材颀长。 再说那可是三楼阳台啊,顾恒心里顿时清楚这东西根本不是人。 在他犹豫着怎么做的同时,汪小妮正说着梦话。 她在梦中见这少年的模样长得俊俏,同情心不禁泛滥,见他哭得伤心,就把落地窗的门打开了。 于是上前询问:“你是谁啊,怎么在这里哭?” 少年看了汪小妮一眼,似乎很意外,哼哼了两声:“你长得这么好看,那人凭什么骗我?” 汪小妮云里雾里,不知道什么意思,就问:“骗你什么了?” 少年说:“他说你的模样很丑,不配做柳家的媳妇。” 汪小妮生平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长得丑,张牙舞爪的怒道:“我自认美貌赛过天仙,认第二就没哪个女人敢认第一,我哪里丑了,简直是胡说八道。你告诉我,是谁在背后故意抹黑我的,奶奶个胸的,看我不打死他……” 顾恒听到厚颜无耻的梦话,额头布满黑线。 少年开心得很,拍手笑道:“我就知道他是骗我的,咱们以后缠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说完,就拉着她往床上走去。 顾恒眼睁睁看着汪小妮一副快犯花痴的模样,知道再不做点措施,后果会不堪设想。 偏偏他没有那位大叔驱邪的能力。 越是心急,脑袋越是空白。 在两人即将纠缠在一起的时候,顾恒脑袋猛地一抽,只见他大步冲出厕所,跨上床垫伸出大手朝着黑衣少年的脸就狠狠抡了一巴掌。 第3章 斩草除根 - 骨符 - 驭猫绅士 黑衣少年猝不及防。 短短两秒钟由惊诧的表情迅速转换面目狰狞,继而再转变惶恐,五官挨了一巴掌后变得极其扭曲抽象,从嘴里喷出口老血,整个脑袋结结实实撞到后面的落地窗上。 这动静把睡得像死猪的高毅杰突然给惊醒过来。 就连汪小妮也从梦魇中给吓了个激灵,滚到床下瞪着双大眼睛不停环顾四周,然后竭嘶底里的狂喊道:“地震了,地震了。” 顾恒揉揉眼睛。 那黑衣少年早已不见踪影,只看到落地窗下躺着一条三指粗的黑蛇,歪着脑袋一动不动,嘴里溢着大量血迹,并且鲜血把落地窗的玻璃也溅得到处都是。 高毅杰指着黑蛇惊呼道:“卧槽,真找来了!” 汪小妮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缓过神之后发现屁股旁边躺着条死蛇,挣扎着爬起来连蹦带跳的逃窜到门口。 高毅杰盯了好久,“这蛇怎么死的?” 顾恒回道:“被我拍死了。” 两人随即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条死蛇。 索性下楼找饭店老板重新换个干净房间。 老板一听,脸都黑了。 赶紧打电话又叫来那位颇有本事的大叔。 大叔匆匆赶来。 进房间后。 他蹲在死蛇的旁边不停叹气。 发生这么诡异的事情,大家都不敢出声。 大叔皱着张脸:“这下麻烦大了。” 汪小妮从高毅杰嘴里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虽然有点难以接受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但那个梦仍然让她惊魂未定,这件事毕竟因她而起,多少有点心虚,就提心吊胆的小声问道:“什么麻烦啊?” 大叔说:“换个角度想想,你们把别人家孩子打死了,他家长会不会放过你们?” 高毅杰问:“那怎么办?” “这东西都成精了,估计它父母是个厉害的主,就希望不是什么蛇王了。”大叔在房间里不停来回踱步,最后一拍大腿,斩钉截铁道:“没办法了,斩草除根吧。” 高毅杰说:“这会不会狠了点?” “哼,到时候你们出事了就知道它们狠不狠了,畜生和人始终有区别,只会一根筋死磕到底,弄个不死不休最要命。还有,这条蛇是谁打死的?” 顾恒站出来说:“我打死的。” 大叔往前走近几步。 高深莫测的眯着眼睛把他全身上下看了几遍。 “你跟我去就行了。” 高毅杰反对道:“为什么,那我们呢?”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跟着去只会碍事。” 最后。 大叔用袋子装上死蛇,带着顾恒急匆匆出门,骑着电驴回了趟家里拿点东西,一路往山下路口行驶,途中问顾恒介意不介意把生辰告诉他。 顾恒感觉有点奇怪。 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 大叔右手控制着电驴,左手掐算着,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他听不懂的话,半天才回了句:“没道理啊,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故意说错生辰八字?” “没有,你会算命?” “跟着师傅学过一点皮毛,不成气候。” “那你怎么那么问?” 大叔开始装死,不理他。 十几分钟后。 他们来到当初遇见黑蛇的路口,大叔把死蛇从袋子里拿出来,丢在路中间,当时离天亮还剩两个多小时,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山上的道灵寺时不时传来诵经声。 两人蹲在不远处。 借着月光紧盯着黑蛇的尸体。 顾恒听着山上隐约传来的声音,想起高僧死去时的模样,情不自禁的问大叔:“道灵寺那住持高僧是不是很厉害,听说很多人找他看命算姻缘。” “嗯,很厉害。” “要是你和他比的话,谁厉害?” 大叔不耐烦道:“都不同道,比啥啊。要真比的话,以我现在的道行,肯定小巫见大巫了。” 顾恒本来打算把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的奇怪字符给他看,听到这话,就打消这个念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帮忙。” “谢啥啊,我收钱的。” 顾恒竟无言以对。 等待的过程里,他一直处在极度兴奋中。 抓蛇精这种事头一次遇到,若是说抓鬼,顾恒恐怕是提不起什么兴致,遇见过许多次鬼差,有黑白无常,有牛头马面,也有不知名的阴司。 个个长得阴青绿脸,恐怖怪异。 可它们总像是害怕自己。 以前在医院里的同事都觉得顾恒很怪异,他们背地里都说他不用睡觉,像个吸血鬼,每天面色苍白,走路晃晃悠悠的,但偏偏医术好得出神入化。 从在急诊室拿手术刀开始,他做手术没有是失败的。 每个气若游丝药石无医的人。 他都能靠那把银光闪烁的手术刀从阎王爷里抢到人。 有些病人觉得他是大罗神仙转世,曾经泪眼朦胧的对着他那张嘴唇干枯的脸左谢右谢,到后来,经常有人拖着病体指名道姓的找他诊治。 有癌症晚期的男人。 有常年病魔缠身面色青黑的中年妇女。 有的二话没说便救了。 有的,任他们在办公室哀求下跪。 顾恒也不会多看一眼。 因为他能看到有些病人头上漂浮着的功德事迹,那些坏事做多的人坚决不会救,世上少了这些人,是种净化。 不过奇怪的是。 没有病的正常人,他是看不到的。 正是如此。 顾恒常被那些坏事做尽的病人家属投诉报复。 他一气之下辞职不干。 在偏僻的地方开家诊所混口饭吃。 “来了!” 远处草丛传来沙沙的声音,把顾恒从往事里拉回现实。 两人大气不敢喘,瞪着眼睛注视着前方。 没一会。 只见一条巴掌粗、五米长的绿花蛇从草丛里钻出来,张着血盆大口盘踞在黑蛇的旁边,嘴里不停发出呲呲呲的声音,看样子像是在哭泣哀悼。 大叔捂着胸口,小声道:“还好不是蛇王,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畜生十分擅长幻化,等会特别要小心。” 顾恒压低声音:“怎么做?” “你不害怕吗?”他有点看不透这面前的年青人。 顾恒摇摇头:“怕倒不怕,就是怕被咬。” “废话,谁不怕。”大叔从随身背着的挎包里捣鼓着,拿出粉末状的一包东西,嘱咐道:“这里面装的是硫磺粉,蛇是避讳这些东西的,等会我跑出去撒在它周围,蛇会暂时失去方向感。你趁这个机会,用这把锄头使劲砸它的脑袋。” 顾恒侧头看着大叔旁边那把锄头。 有种命运被安排的感觉,“为什么让我去砸?” “因为你命格够硬,别问了,我保你没事。” 顾恒心里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哪怕这蛇有点修为,但畜生始终是畜生,谁也无法保证中间会出什么突发意外,这蛇那么粗大,牙齿得多长多尖啊。 “这蛇有没有毒?” 大叔听了,抬起头瞄了眼。 “无毒的蛇头大多是椭圆形,有毒的是呈三角形,你看看,这条蛇的头是椭圆形的,百分之百没有毒。” 大叔见顾恒犹豫不决,怕误事,忙安慰道:“不除不行,就算你不为来旅游的人着想,也为你自己和你女朋友着想吧?这畜生报复心极强,除非你们出国,否则去到哪里它都能找到你们。” 顾恒倒不质疑它们的本事。 就只是单纯的担心自己被咬上一口而已。 看到他终于点头答应,大叔拍拍顾恒的肩膀示意,抓着硫磺粉,起身快速冲到前面,抬手朝着大蛇扔了过去。 与此同时。 顾恒手握着锄头,也紧随其后。 当他与大蛇四目相对,抬起锄头的刹那发现,大叔扔的那包硫磺粉塑料袋口没解开,质量好得出奇,不偏不倚砸在大蛇的脑袋上。 顾恒看着直扑面门而来的血盆大口。 第一次强烈感觉到生命原来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第4章 阎王 - 骨符 - 驭猫绅士 顾恒抓着的锄头还没下手。 左臂已经被拳头大的蛇头给狠狠咬了口,锋利尖锐的獠牙嵌入肉中,几乎快横穿整条手臂,巨痛瞬间侵袭全身各条神经线,只是不到两秒的时间,眼睛开始模糊,同时伴着麻痹的感觉。 他是医生,知道这是中毒的迹象。 心里把大叔问候了无数遍。 然后出现幻听。 顾恒听到大蛇不停对自己咆哮着:“为什么杀我儿子,为什么杀了我儿子,我要你陪葬,我要你以命抵命。”那狰狞的蛇脸让他第一次产生强烈的恐惧感。 自负的大叔见闯了祸。 人命关天,赶紧捡起锄头朝大蛇的七寸砸去。 刚走近,就被大蛇用尾巴横扫出几米之外,五脏六腑在肚子里像是错位了般,倒在路边的草丛里痛得昏死过去。 蛇身随机缠着顾恒全身上下。 力道逐渐强劲蛮横,他感觉自己血液全部往脑袋上倒流并且快速停滞,在顾恒意识陷入一片黑暗的前一秒,他挣扎着用最后一道劲,张着嘴用牙齿狠狠反咬了大蛇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好像过了半天,又好像只是过了几秒钟。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比轻盈。 睁开眼,看见草地上自己那具毫无生机的身体,还有旁边那条一动不动的大蛇。然后继续飘在上空,下面越聚越多人,他看到了闪烁的救护车,看到汪小妮,也看到高毅杰像疯了似的扑在那具像自己的身上狂吼着。 我已经死了吗? 顾恒双眼起雾,泪水很快漫过面庞。 灵魂开始从脚底焕然。 他想起自己还没娶妻,还没真正享受过生活,倘若就这样消失,那太遗憾了,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只是为什么在这大好的年纪就死掉? 这对鬼差来说是件好事。 再也不会有凡人阻止它们办公了。 当顾恒从黑暗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无边的曼珠沙华,鲜红纤细的蕊瓣浩浩荡荡绵延到青黑色的天际,上空阴郁,不见日月星辰。 路边石碑上俨然印着三个鲜红大字,黄泉路。 他杵在原地,有些茫然。 随后释然,毕竟自己逆天改命上百条,也许按照地府律例,他本应永世不入轮回,等待孤独的千万年后,灵魂化为草木世界的最后一星光亮。 世间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叫顾恒的人。 可是再看他周围,明显是忘川河畔的花田。 远处一座石桥蜿蜒直上,桥的左侧排队等候着的是被投入轮回盘的灵魂,桥头站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子,手脚麻利却又机械的重复盛着汤。 如果没猜错。 她应该是凡间流传的孟婆吧。 在他意识里,以为只是个老太婆。 更远处黑暗都被吞噬的地方,是座宏伟的宫殿,紫黑色轮廓幽幽闪着暗光,顾恒心神恍惚,仿佛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了。 他推开高大沉重的殿门,大殿两侧陈列着凶神恶煞的妖魔鬼怪,刀叉剑戟各有形状,两簇哔剝燃烧的火光摇晃不定,墙上的影子不断变换着形状。 阴青鬼面的阎王,正端坐在大殿尽头。 顾恒一步步挪动步伐,直至判桌前。 来自地府的阴风在上空盘旋,他感到一阵寒意,抬头看向上方,阎王的双唇微微蠕动,阴冷沙哑的声音响起:“知道不知道自己救了多少条人命,后悔吗?” 顾恒垂下头,恭敬地回道:“不后悔。” “你不后悔,却有人后悔。” 他猛然抬头,怎么会有人后悔? 寒意细细密密爬上了他的脊梁骨。 阎王对他露出一个诡秘而阴森的微笑:“你真以为用一把手术刀就能换来一条灵魂的阳寿?” 他宽袖一挥。 身侧陡然出现一面巨大的铜镜。 镜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无数灵魂在其中翻滚哀嚎,令人不寒而栗,然而更令顾恒心惊肉跳的是,在其中看到了许多张熟悉的面孔,是他曾经救过的病人们。 “看到后果了吗?”阎王冷笑着,“真以为逆天改命仅祸及你一人?” 顾恒头脑眩晕,不由得踉跄两步,跌坐在地,抬眼再看那铜镜,它早已消失在原地,心中感到一片冰凉。 可笑,可悲,可叹。 想来,他这几年竟然一事无成。 本以为自己可以拯救他们于水火,到头来仍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白白祸害他们遭受炎火炙烤。 事已至此,他已无可奈何。 只能静静跪坐在阎王面前听候发落。 他知道阎王既然唤来自己的灵魂,就一定不会只让自己看着这些灵魂痛苦这么简单。 阎王说道:“你若想真正拯救他们,那就代替他们从这十八层地狱走一遭,无数次轮回,直至灵魂消散。” 顾恒打了个寒颤,迟疑再三。 双唇颤抖着,久久没有做出肯定的回答。 他只是个凡人,只是凭着特殊能力抢人命已是他能力的最大极限。如今不求再入轮回,只求安安静静地再次堕入轮回,下辈子做个普通人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此刻却要求牺牲自己为那些人永保平安。 他不得不犹豫。 “你这个医生怎么回事,还不赶快救我!” “好痛啊,快答应他……” “医生不救人算什么医生,垃圾!” …… 铜镜又重新出现在阎王身侧,灵魂在咒骂他。 “听到了吗?”阎王冷笑道,“你救的人,你做的事,除了这些咒骂之外你还得到了什么?” 顾恒跪坐在地,突然松了身子,长舒一口气,道:“我得到的要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顿了顿。 他抬起头直视那张恐怖的面容,回道:“我愿意,请您遵守诺言,如约放他们入轮回。” 入职的那两年里,顾恒被投诉过,被举报过,被人一拳揍倒在走廊过,无理取闹的病人亲属几乎磨光了他对于这个职业的所有热情。 可当他在办公桌上看到小女孩送的兔子玩偶,看到手术后病人苍白中透出生机的安静的脸,又觉得总有理由支撑着走下去。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如果不是自己,他们本该安安稳稳地走向自己的下一世,是他对不起那些病人们。 坠入炼狱的那一刻。 他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啼哭声。 是新生。 可惜不是属于他的。 顾恒闭上眼,安静的等待天罚。 第5章 管辖人 - 骨符 - 驭猫绅士 “老顾,你醒了?” 顾恒悠悠醒来,看到的尽是白色的东西,他把目光聚焦在高毅杰那张憔悴惨白的脸上,呢喃道:“奇怪,你…你怎么也下来陪我,阎王和你说了什么?” “滚,谁下去陪你。”高毅杰笑骂道:“你没死,现在在医院里,已经渡过危险期。医生说你命是真的够硬,你左臂的大动脉被蛇牙刺穿,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没心跳呼吸了。” “大叔呢?” “他没事,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他一直说对不起。这人太不靠谱了,只会点皮毛就让你跟着去做那些事。” 顾恒想起似梦非梦的梦境。 仿佛身临其境般,阎王说的那番话依旧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真的要下十八层地狱吗,真的有天罚吗? “你是不是咬掉大蛇一块肉?” “好像…好像是吧。” “我们赶到的时候,大蛇正缠着你的身体,不过已经死了。老顾,你身上的迷让我越想越觉得可怕。” 顾恒犹豫了会,便把下地府的事告诉高毅杰。 高毅杰听后,揉着太阳穴陷入沉思。 良久。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睁开眼睛,分析道:“假如你的梦是真实的,阎王说你逆天改命这么多条人命,按照地府律法你是不是早已经被五花大绑到地狱里受罪了?” “也许吧。” “我认为不是医院救了你,而是阎王把你放回来。” “你解释清楚一点。” 高毅杰倒了杯水,饮尽后缓缓道:“两种可能性。阎王问你的那些问题,或者是在考验你,而你舍己为人的答复正好是他想要的答案。另一种可能,大胆点假设的话,也许你的前世就是地府里某个官职比阎王还要大的人,你骨头上出现的字符就是最好的证据。” 顾恒听得哑口无言。 “你别用这种看白痴的表情看着我,记得西游记的剧情吧,唐僧原本是如来佛的二徒弟金蝉子,然后转世为东土大唐高僧去西天取经,普度众生。”高毅杰打了个响指,兴奋道:“卧槽,越想越觉得像是那么回事。” “福尔摩斯侦探,那你觉得我前世是谁啊?” “额…让我想想。”高毅杰嘀嘀咕咕道:“酆都大帝吗,官太大了,应该不会闲得蛋疼来凡间旅游。地藏王的话,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要是你身边有条狗的话,那还真有点像,还有谁呢?” “你说什么狗?” “谛听呀,那是地藏王身边的神兽……” 顾恒听着高毅杰分析,越分析越离谱,结果连托塔李天王都给扯出来了,他在这催眠曲中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病房多了一个扎马尾的陌生年轻女人。 高毅杰介绍说是那位大叔的师父的小女儿,叫柳飘飘,拿着果篮专程来探望顾恒,并代替大叔真诚向他道歉,理由是大叔学艺不精,毁了她爸的名声。 柳飘飘务必让他们把蛇精的事情保密。 因为散播出去对大家有害而无一利。 万一没有斩草除根呢? 顾恒看她身穿白衣黑裤,白晳的小脸娇媚却时常透着股冷淡劲,举手投足间又英姿焕发,神似古代侠女风范。不过从头到尾都是拿着鼻孔看人,哪像来道歉的模样,让他有些反感。 然而没坐够两分钟,起身就要离开。 走之前。 柳飘飘回头问了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顾恒盯着她的脸,摇摇头。 她前脚刚走。 汪小妮后脚就赶到,“你们下午是不是就要走了呀?就不能留多几天吗,我想好好谢谢你们。” 高毅杰说:“老顾都没事了,再说我已经请三天假,再不回去工作就被炒鱿鱼。” “你们回哪里啊?” “南岚市。” “其实我也要去南岚市的,一起吧。” 自从出那件事后,高毅杰觉得汪小妮这人做事就不太靠谱,但胜在她颜值担当,说不定两人还能发生什么事情,也就不问原因答应了。 当汪小妮看到高毅杰的宝马车时,那颗优柔寡断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上天就爱抓弄人。 到南岚市,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高毅杰把汪小妮送去酒店,直接去医院上班。 顾恒回到诊所门口,看到有人在等自己。 “是你?” “你就是这家诊所的顾医生?” 来人正是上午来医院探望过自己的柳飘飘。 过门都是客。 顾恒只能打开门,把她请进去。 柳飘飘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青人,无论如何也不太相信他就是爸爸嘱咐自己要找的那个高人,她不得不再次确认一遍,“曾经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工作过两年,救治过一百零四个生死悬殊的那个顾恒医生?” 顾恒点点头,“是我,请问你有什么事?” 柳飘飘问道:“这么说,你会驱邪?” “这个…我不会。” “你等等,我去打个电话。” 十分钟后。 柳飘飘依旧满脸疑惑的看着顾恒,不过还是把这次来的原因全盘托出:“事情是这样的,我受顾客委托专程来南岚市处理一件比较棘手事情。一个星期前,西街大桥底下发生的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你都不关注新闻的吗?” “西街大桥发生起诡异的命案,现场有两个死者,一具是个通宵去钓鱼的人,另一具尸体是钓鱼人无意间给钓上来的。三天前开始,住在桥底附近的几家居民半夜都听到奇怪的对话声,他们原本以为又是那些不知道情况的钓鱼爱好者。但是有人被吵醒后就仔细听了那段对话,发现根本不是正常活人的对话方式。” “怎么个不正常?” 柳飘飘拿出手机。 播放拜访居民时的录音。 “你为什么拉我下水?” “水里太冷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的脸怎么那么肿?” “当然肿了,我在水里泡那么久……” 录音戛然而止。 顾恒听到这几句对话,确实不是正常人能在半夜里说出口的话,如果确定不是恶作剧,那就是鬼说话了,“所以,你来找我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柳飘飘说:“我们家驱邪可是远近闻名,这种事情要处理简直是小儿科,但我爸说这里不是我们该管辖的地方,要办事必须得到这片管辖人的同意。” “你不会想说,那个管辖人就是我吧?” “对,就是你。” 第6章 惹不起的柳飘飘 - 骨符 - 驭猫绅士 “别告诉我,你什么也不知道。”柳飘飘看到顾恒一副懵逼的表情,五官开始抽搐。 顾恒从没踏入过这个圈子。 自然不知道里面的术语或者有关任何事情,简直和白纸一样白,一问三不知。 但柳飘飘就不一样。 从小生长在柳氏一族的家庭里,天天和妖魔鬼怪打交道,有个不仅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会算命驱邪的柳父,耳目濡染,极具天赋的自己如今可以独当一面,传承柳氏家的主掌位置。 顾恒这个名字。 柳飘飘在两年前就常常从柳父口中听闻有关他所有救人事迹,听得耳朵快长出厚茧,看到自己爸爸生平第一次夸人夸得如此频繁,不知不觉间在她心中树立起高大的形象,心生崇拜。 哪个少女没憧憬过将来会有那么一位英俊高大、又强得一匹的英雄男友来衬托自己呢? 不管是骑着白马,还是开着保时捷。 喜欢天马行空的柳飘飘。 曾为自己的花痴幻想感到羞愧。 但是真的有机会见到那个顾恒,还是抱着一丁点的希望,希望这个男人帅得一塌糊涂,然后在某个浪漫的场景下邂逅,最终执子之魂,与子共生。 如今见面,梦境破灭。 顾恒看到柳飘飘的表情错综复杂,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我虽然不太懂这行,但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帮。” 若不是规矩。 她此时真想一走了之。 真不知道爸爸口中说的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天大本事,偏偏又不肯透露天机,柳飘飘认为顾恒只不过是个懂得点祖传医术的医生罢了。 柳飘飘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 “干我们这行,都有不得逾越的禁忌。每个地方必须有个管辖人。管辖人各自负责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地区,能走阴阳两界,负责替地府看管本地亡者灵魂的秩序,所以阴司鬼差都会给几分薄面。” 顾恒挠挠头,不解道:“原来是这样,可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南岚市的管辖人了?” “胡说,成为管辖人都会有个正式的上位仪式,就是自己的魂魄要下地府听昭令,你是真不知还是存心玩弄人的?” 顾恒看到对方情绪波动。 忙回忆以前自己做过的梦中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他摇摇头,表示真没有。 柳飘飘看到顾恒不像是骗人的样子,不得不再次怀疑柳父弄错对象,还不至于到老年痴呆的年龄吧,于是又掏出手机打了次电话。 电话接通。 “爸,你让我找的这个顾恒是个冒牌货啊,他根本没有收过地府昭令,哪里是南岚市的管辖人。” “飘飘,爸爸神机妙算,怎么会弄错呢?有些人比较特殊,不一定都是像我们这样走那种流程。” “那怎么证明他就是管辖人?” “骨符。” 柳飘飘挂完电话,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特殊,怎么个特殊法,难道这呆头呆脑的二愣子比柳氏一族还要厉害?她没好气问道:“喂,拿出骨符就相信你。” “什么骨符?”顾恒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说头骨上的那些字符吧?” 其实。 柳飘飘也不知道什么是骨符。 第一个反应,就是用朱砂写在骨头上的符咒。 当看到顾恒拿出X光机的胶片时,头骨上的奇怪字符让她有些愕然,这就是骨符吗? 顾恒问:“这是不是你问的骨符?” 柳飘飘看得有些入迷,喃喃道:“应该是吧。” “那太好了,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字,什么意思吧?我研究了很久,也查过许多资料,还是弄不懂。” 柳飘飘被个二愣子问倒,有点不好意思。 但她不会选择说谎,只能坦白道:“我看不懂。” 顾恒叹息。 “不过我爸肯定看得懂,他画过许多符咒。” 柳飘飘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柳父很快在微信里回了句:这就是骨符,其他问题不予回答,天机不可泄露。 这句天机不可泄露。 更勾起柳飘飘的好奇心。 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在蠢蠢欲动。 比如地府怎么会选个不会驱邪的医生做管辖人? 比如这个世上有几个人有骨符? 比如头骨上的字符到底什么意思? 比如骨头怎么会长出字符来? …… 两人得不到答案,又无话可说。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柳飘飘在诊所里坐立不安,于是建议提前去西街大桥上等候,顾恒莫名其妙多了个管辖人的身份,觉得很有趣,一路上像个好奇宝宝不停的问问题。 “我等会应该怎么做?” “管辖人到另一个不是自己负责的地方办公必须知会并且做个见证,如果不按规矩的话,地府判官会在功德簿上划一笔,就是留案底,懂不?唉,到时候你站在旁边看我怎么处理就行。” “南岚市这么大,我怎么知道哪里有事发生?” “地府都会给每个管辖人配个小鬼助理,只要哪里有孤魂野鬼作祟或者害人,它会告诉你并记录在薄,你别说你从没见过鬼啊。” 小鬼助理? 除了鬼差,顾恒还真没见过什么其他鬼。 两人刚来到西街大桥上,当时十点多,桥上依然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在谈情吹风,他们看着桥底下黑漆漆的水面,试图提前找出那两个不安分的鬼魂在哪里时,旁边就发生一幕狗血剧情。 人都是喜欢八卦的生物。 顾恒和柳飘飘竖起耳朵偷听,原来旁边的一对情侣正在和平谈分手,那渣女委婉的东扯西扯,说什么在一起那么久,浪费多少青春和时间的话。 说白了,就是想蹭回一点青春损失费。 可对方不知道男人也是个渣男,这女人的老底早被渣男摸得一清二楚,一脚踏几船,大家心照不宣,于是实话和摊牌,他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 刚说完,渣女一下子变得面目狰狞。 整副五官倒竖起来,就像毕加索的画,十分抽象。 原来再漂亮女人,她也有更丑陋的一面。 渣男最讨厌和女人讲道理,趁渣女当街发飙之前,他一口气形容出五个陌生男人的模样和时间地点,以及开房酒店名字。 渣女听到一半,恍然大悟。 然后耸耸肩,淡定离去,不带走一片雾霾。 “臭婊子。”渣男看着远去的背影,讥讽一句。 他转头想走。 看到旁边的柳飘飘看自己的戏看得正兴起,连她一块怒骂道:“臭婊子,看什么看,回家看你老母去!” 这可把柳飘飘气坏了。 只见她柳眉倒竖,双目浑圆,狠狠瞪着渣男,双手合掌,做了个常人难以做到的复杂手结,嘴里念念有词,随后右脚跺地三下。 离得最近的顾恒被震惊到了。 因为他听出柳飘飘嘀嘀咕咕的大概意思。 她这是在请鬼! 第7章 黑白无常 - 骨符 - 驭猫绅士 心情败坏的渣男以为柳飘飘像那些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的小孩子闹脾气一样,做着这种与年龄非常不符的幼稚动作,脸上透着轻蔑,讥笑道:“智障!” 他骂完,扭头想走。 柳飘飘刚做完一系列的请鬼动作。 顾恒只觉得寒毛突然倒竖,转身看到身后的桥护栏下缓缓爬上来一个面如死灰、身穿寿衣的小男鬼,呈透明状,大概七、八岁的年纪,蹦蹦跳跳的骑在渣男脖子上。 渣男莫名其妙龟缩了下脖子。 只见小鬼从它的头皮上扯下一把头发,然后使劲往他鼻孔和嘴巴里塞进去,渣男打着哈欠,突然觉得鼻腔一阵瘙痒,不停用尾指去抠,不料越抠越痒,越抠越使劲。 直到自己手指上沾着鲜血。 他才惶恐不安道:“血,我怎么流鼻……” 话没说完。 胃在反抽,喉咙被股涌流顶住。 哇的一声,他双手支撑跪倒在地呕吐起来,地上全是未消化干净的菜渣和胃酸,把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之后继续干呕。 把顾恒看得面目抽搐,惊心肉跳。 柳飘飘倒是看得心情舒畅,看抓弄得差不多,她挥挥手,小鬼领命,在原地蹦跶几下就遁地消失不见了。 小鬼一走。 渣男终于可以正常喘息口气。 柳飘飘指着他训斥道:“我让你记住这次祸从口出的教训,下次遇到姑奶奶再口嗨的话就不是呕吐、流鼻血那么简单了,明白没有?” 渣男想起她之前做的那番幼稚动作,结果自己就立马出事了,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倒尾脊骨,邪门得很,哪里还敢还嘴,如同丧家之犬般匆匆逃离现场。 这事让顾恒大开眼界。 虽然他觉得很爽很酷,但同时也重新审视柳飘飘这个了解未深的女人,万一自己说错话遭报复那可不好受。 事实上。 柳飘飘确实有意让顾恒看看自己的本事。 因为大家都是管辖人,而小女人又有攀比心,同时也想看看顾恒除了能从鬼差手里抢人的本事外,到底还有什么厉害之处能让自己爸爸都产生敬畏之心呢? 地上的呕吐物散发着股酸臭味,两人没有心情再继续呆在桥上,于是顾恒大方的请柳飘飘挪步到另一边桥头的夜宵店吃烧烤,上门即是客,应该的。 看到食物,柳飘飘露出吃货本性。 顾恒在她身上根本看不到以往那种女人假装斯文的矜持,至少了解到一点,柳飘飘不是那么做作的人。 事实上。 顾恒又猜错了。 如果换做另一位帅哥,那就另当别论。 两人边吃边闲聊,聊到桥底下的冤魂时,烧烤店老板上菜正好听到他们讨论这段故事,插嘴道:“你们不会也是来这里探险找刺激的吧,这几天都有些年青人来这桥底下拍什么抖音,想红想疯了吧?也不怕时运低,见到一些不该见的东西。不管你们两个是不是来拍抖音的,还是劝你们安份点,不要去桥底下,那地方真的邪门。” 柳飘飘撇撇嘴:“有多邪?” 看到这副态度,老板以为柳飘飘在讥讽他是在吹牛逼,夸大其词,于是自顾自坐下来,说了个关于这座西街大桥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在二十年前。 西街大桥的上游本来是有个闸口的,河道非常深,经常有死尸冲下来,那些年养活了许多捞尸人,有一年动静非常大,整条河道上面都是捞尸队和巡河队,因为有个有钱人家的儿子被绑架抛尸到了这条河,请了许多人来找尸体。 当时还高价特地请了个师傅。 捞尸队特别迷信,师傅说捞哪里,他们就捞哪里,几艘船站满人,拿着长杆往底下探,不停的划拉,要是河底下有什么东西,凭手感就能知道。 从天亮摸排到中午时分。 结果没发现男尸,倒是找到另一具女尸。 可谁也捞不上来,好像在河底生根了。 当年河边周围很多看热闹的人,看到河底下捞出女尸了,都一窝蜂的争着围过来,指指点点的,虽然以往河里经常捞出死尸,但死者都是男人下水游泳淹死的居多。女人很少下河游泳,所以河中的女尸比例不多,但也不是绝对没有,河里出现女尸,多半是凶杀或投河自杀。 河边的人群越挤越多,里三层外三层。 捞尸队有几个人下了水,桥上还有人用绳钩拖拽,费了好半天的劲,总算把桥底下这具女尸捞出水面,包括师傅在内,所有的人都感到奇怪,这女尸怎么会那么重? 女尸打捞上来后,仔细一看,尸身上长满河苔,剥也剥不掉,全部与尸身混合一体了,深绿色河苔覆盖下的皮肉坚硬如铁,死尸枯僵,面目难辨,看上去恶心又恐怖。 更可怕的是,女尸被捆做五花大绑。 牛筋索子缠麻绳打了死结,浸过水后越勒越紧,解都解不开,背上捆着个奇形怪状的大铁坨子,所以沉在河底没有浮上水面,巡河队也把铁块同捞了出来。 许多人亲眼目睹了整个捞尸过程,凡是看见这女尸模样的人,没有哪个是不怕的,那样子根本看不出是个死人了,简直是个浑身长着绿毛的怪物。 这件事曾经闹得街知巷闻。 住在附近的居民家家户户烧香帖符,凑钱请和尚到桥上来念经,在以往的迷信传说里,淹死的冤魂往往要找替身,比如个人溺水身亡,枉死之人阴魂不散,去不了地府。 然后变成水鬼,困在原地。 白天有太阳照着,鬼躲在河底动不敢动,下雨时觉得是乱箭穿身,刮风好似拿刀子割肉,处境极为凄惨,什么时候再有人钓鱼,这个鬼会把人引到河里,即便会游泳,架不住有鬼在水底下抓住了脚脖子往下拽,挣脱不开就给淹死。 这么做等于找到了替死鬼。 它才能重入轮回,留下刚死的那位在河底受罪。 当时的人迷信观念很深,认为浸死鬼每年都要找替身,往往把河里淹死人的事情归结于这种原因,以至于说水鬼永远被困在生前淹死的地方。 老板说完当年自己亲身目睹的事,指着不远处的大桥和他们两个说道:“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们不要拿这种事来玩。” 柳飘飘双眼一转,问:“那男尸最后找到了吗?” 老板回道:“没有,当年捞出女尸后他们在这个地方又捞了几天还是没找到,说不定冲到下游很远的地方了。不说了,我去忙了,你们慢慢吃。” “奇怪!” 顾恒问道:“你不会觉得那鬼就是当年那具男尸吧?” “这有什么不可能?当年他们请的那个师傅没什么本事而已,换是我们柳氏一族的话,哪会有这烂摊子。” 顾恒又问道:“可如果是那具男尸的话,为什么事隔二十年后才出来祸害人命找替身呢?” “所以才说奇怪啊。” 顾恒没想到这种事还挺曲折离奇,费脑又伤神。 “只能找它们问问了。” “问谁?” 柳飘飘叼着根牙签站起身,眼神坚定的看向远处的西街大桥,缓缓回道:“黑白无常!” 第8章 称兄道弟 - 骨符 - 驭猫绅士 可能是最近发生命案的原因,午夜十二点后烧烤店的老板准时关门收档,西街大桥周边逐渐人烟罕迹,只剩下顾恒和柳飘飘两人在附近徘徊。 几盏路灯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顾恒总觉得阴风阵阵。 他不停环顾四周。 除了他们之外,真的没有其他东西。 柳飘飘辗转数次,终于在桥头另一侧的小树林停下,从随身背的挎包里掏出纸笔墨符,摆放得整整齐齐,然后跪趴在地上撅着屁股认真画符。 “这是驱鬼用的黄符吗?”顾恒在电影里见过黄符驱鬼的威力,觉得很新鲜,便想蹲下来仔细看看。 柳飘飘瞥了他一眼。 身体不由自主挪了个方向,把屁股对着顾恒。 她显然不是很喜欢有人太靠近自己,让刚蹲下一半的顾恒很尴尬,这下弄得他蹲下不是,站起来也不是,只能盯着柳飘飘的鞋底出神。 片刻宁静后。 第六感贼强的柳飘飘察觉到自己身后锋芒毕露,以为顾恒的眼睛正在看不该看的地方,她面红耳燥的低声骂了句:“无耻!”挪着身体把头皮对着他继续画符。 顾恒扶着额头,一阵郁闷。 三指大的符纸,足足画了将近二十分钟。 她看着出自亲笔画的黄符,露出满意的微笑,余光看到顾恒依然眼巴巴的盯着,便软下心递给他看看,说道:“这是请咒符,给你看你也不懂画,懂画也不会用,会用也请不来,有官阶的鬼差不是普通人随便能请得动的,你站在一边看着就行。到时候它们出现了你别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很失礼,明白吗?” 黑白无常? 在顾恒印象当中,曾经见过三次。 两个各戴着黑白色的丑陋面具,看不清真面目,虽然没有过交流,但从它们怨毒的眼神中自己真不受鬼差们待见,其实顾恒也能理解,辛辛苦苦工作到头来给别人破坏了,换是谁都会生气吧。 柳飘飘面对西边。 焚烧请咒符,诚心拜三拜。 五秒。 三十秒。 五分钟后…… 她难为情的咳了几声,“奇怪,平时它们收到请咒符很快就来了,应该在忙吧,再等等。” 结果空等了半个小时。 在这无所事事的时间里,顾恒蛋疼的凭着印象学着柳飘飘画了张请咒符玩玩,不料被柳飘飘看到并抢过去观摩,她翻着白眼埋汰道:“这是鬼画符吧,鬼看得懂啊。” 顾恒无所谓的耸耸肩。 反正只是无聊画的,便揉成一团想要扔掉。 又被柳飘飘责备乱扔垃圾。 他想来想去,只能随地烧了。 刚烧完。 忽然阴风大作,把小树林吹得东倒西歪,两股旋风凭空冒出,随即从旋风中走出两个身穿黑白衣裤、戴着恐怖丑陋面具的黑白无常。 顾恒立即闪到一边。 柳飘飘赶紧迎上去,恭敬的向两位鬼差问好。 可令她想不到的是。 黑白无常只是象征性看了她一眼,有失以往随和的态度,它们面对着顾恒,像是一副听候差遣的样子。 柳飘飘轻声问:“黑叔叔、白叔叔,我知道你们平时很忙,这次斗胆请你们上来是想咨询一些事情的。” 黑无常转过头俯视着她,喉咙咕噜咕噜的响,用极其沙哑的声音质问道:“柳家的人来这里做什么,这不是你们柳家该管的地方。” 柳飘飘不敢抬头直视,客气的回道:“规矩我懂,因为是受人所托来处理这个事情,所以我是经过南岚市管辖人的同意以及监察。可是他好像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弄错的地方呢。” 白无常有些不悦:“你质疑地府办事不公?” “不敢。” 顾恒本想做个旁观者。 可他也想弄清楚管辖人身份的事,难得第一次听到鬼差开口说话,心里痒得不行,实在忍不住硬着头皮插话问道:“两位差大哥,以前我有做什么对不起的地方请多多谅解,毕竟救人是医生的责任,柳小姐质疑我是对的,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身份,到底是怎么回……” 柳飘飘赶紧上前打断他的话,低声埋怨道:“你是不是想找死啊,敢这样问话,没规没矩。” 顾恒当然不想死。 忙捂住嘴巴不敢再吭声。 “顾兄,不用客气,我们当然理解你的工作性质,这片区域有其他鬼差替你打点,管辖人只不过是个挂名,你可以专心做你想做的事。”不料黑白无常没有过激反应,反而同时抱拳向顾恒恭敬施礼回答。 顾…顾兄? 柳飘飘严重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 天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柳父都不敢得罪黑白无常这种官阶的鬼差,平时都是客客气气的互相帮忙,顾恒是什么来头,能让它们自降身价去和这个家伙称兄道弟? 顾恒听到黑白无常这么客气。 简直有点受宠若惊,“我一直以为你们挺恨我的,昨天晚上我还梦到自己下地府,被阎王狠狠教育了一顿,以为自己要马上死了。”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 “吼吼…吼吼吼吼!”异口同声的笑出声。 笑声十分干瘪又难听。 这笑声在柳飘飘的心头上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自她懂事以来,就常在爸爸身边见过黑白无常无数次,可以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却从来没见它们对自己笑过。 看着顾恒他们越聊越熟络。 柳飘飘呆若木鸡,已经不知做何反应了。 黑无常说:“顾兄,你问的一些问题我们做小的没权限也不敢告知,希望你可以理解。这次既然我们已经来都来了,那件事就交给我们两兄弟去办吧。” 顾恒问不出骨符的事,多少有点失落。 这更证明骨符背后有天大的秘密是自己暂时不知道的。 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黑白无常跟着顾恒来到桥底附近时,他隐隐约约听到前方黑暗处传来两个男人阴森森又熟耳的对话声。 “你为什么拉我下水?” “水里太冷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的脸怎么那么肿?” “当然肿了,我在水里泡那么久。” 第9章 全城缉拿 - 骨符 - 驭猫绅士 亲耳听到这段毛骨悚然的对话,顾恒自然不愿意再往前多走一步,生怕打草惊鬼坏了事情,不明真相的黑无常拍拍胸口道:“顾兄,不用害怕,跟在我们后面就好。” 跟在后面的柳飘飘,听到这话情绪更低落了。 她盯着顾恒的后脑勺,眼神变得扑朔迷离。 黑无常的粗嗓子,连聋子都听得见。 果然。 前面不远的黑暗处传来两道落水声。 顾恒苦笑:“它们跑了。” 黑无常淡定道:“它们跑不了。” 只见白无常走到桥底下,手抓哭丧棒,指着黑漆漆的水面厉声道:“阴司鬼差缉拿生魂,还不赶快速速现身就擒。” …… 孤魂野鬼和阳间的罪犯有共通点。 那就是遇到执法者抓捕的时候,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只是想着如何不被抓到。 只要它们有心想躲避,基本很难找到。 河面没有任何回应。 顾恒问道:“它们跑去哪了?” 黑白无常并没有回应他的话,反而走到另一边商量着什么。 片刻后。 白无常忽然遁地消失不见。 顾恒和柳飘飘都不知道它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随着时间悄悄流逝。 柳飘飘开始被蚊虫攻击得遍体鳞伤,烦不胜烦,手舞足蹈到处拍蚊子,最后灵光一闪,耍了个小心机,故意挨近黑无常的身边,这招十分奏效,蚊子根本不敢靠近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鬼差身边。 黑无常看她安静下来,问道:“柳父最近过得好吗?” 柳飘飘忽然感到受宠若惊,忙回道:“谢谢黑叔叔的关心,我爸爸现在过得很好,他有时候也常念叨你们,说家里囤了那么多好酒,没人陪他喝太无趣了。还有哦,上次你赢了他一盘棋,现在还记仇着呢。” “吼吼吼,有酒喝,我自然会再次登门拜访!”黑无常发出标志性的魔性笑声,“不过他再怎么练勤奋苦练棋艺,终究也不是我的对手,地府还没有谁的棋艺好过我呢。” 柳飘飘兴奋道:“哇,黑叔叔很厉害哟。话说回来,这个顾恒到底是什么人啊?” 黑无常侧过那张戴着面具的黑脸,“男人。” “不要开玩笑啦,我知道他是男人。” “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知道,不该知道的时候就不该问。” 柳飘飘撇撇嘴,自讨无趣。 她岔开话题:“这种事情,其实交给我去办就行了,不用劳烦你们的。” 黑无常转头盯着河面,不再吭声。 汪汪汪。 汪汪汪。 就在他们各怀心事的时候,附近居民房传来了阵阵狗叫声。 几乎养有狗的家庭都无一例外的狂吠起来,吠得撕心裂肺,仿佛遭遇到什么威胁般。 紧接着,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河道旁的大树,居民玻璃窗,被吹得左右摇摆,支离破碎。 两人情不自禁抱着双臂,阴风吹得他们鸡皮疙瘩浑身冒起。 一股透心凉从尾椎骨直逼头皮。 狂风过后。 狗不再狂叫,反而发出阵阵哀叫声。 轰隆隆! 顾恒听到桥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像地震般。 柳飘飘紧张的左顾右盼,“要地震了。” 黑无常安慰道:“莫慌,不是地震。” 他们惶恐的跟着黑无常走上桥头,当看到眼前一幕的景象时,瞬间被吓得瘫坐在地上。 整座西街大桥的道上,黑压压一片全站满整齐有序的阴兵鬼差。 各个长得阴青绿脸,身穿卒服。 在最前面。 蹲着十只全身漆黑、形如牛犊的阴灵犬,眼瞳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黑无常赶忙扶起两人,“莫怕。” 白无常拿着本簿册,指名道姓。 开始施发昭令:“全城缉拿。” 在柳飘飘小时候,就曾听过柳父讲述过他爷爷有幸参与过一次。 她每次听,都会热血澎湃。 那时号召许多各地的管辖人,和地府的鬼差合力全城缉拿一个颇为厉害的恶修罗。 对管辖人来说,这份来自地府赋予的荣耀,简直珍贵无比。 可是。 现在为了抓两个孤魂溺死鬼而已。 居然如此兴师大众、大张旗鼓的用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地府律法。 柳飘飘迷茫的看着旁边那个同样震惊的顾恒。 她再怎么傻。 也知道和他的身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今有幸看到这幕,柳飘飘一时难以抑制激动兴奋的情绪,居然晕了过去。 阴兵鬼差手一挥,十只阴灵犬齐齐出动。 一时间。 西街大桥附近所有的阴暗角落,偏僻胡同又是股股狂风大作。 它们所到之处,几乎寸草不生。 与此同时。 南岚市颁发了条天气紧急预报。 只要住在南岚市管辖范围内的人,手机都收到了这条信息。 家家户户在半夜里起来共同抵御狂风,加固门窗。 五岁以下的孩童,无一不哭闹。 在这期间。 顾恒一直处于死机状态。 他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 如果能用手机拍下这段情景,那今年最佳导演和编剧的奖项,非他莫属。 狂风持续十分钟,逐渐恢复平静。 西街大桥的中央,两个孤魂溺死鬼已经被铁链捆得严严实实,周围全是凶神恶煞的鬼差,它们浑身抖个不停,如果不是已经死过一次,恐怕会再次吓得魂飞魄散。 柳飘飘醒来,错过有生之年最精彩的缉拿行动。 她看着周围一时数不清的阴兵鬼差,不禁打了个冷颤。 再看看那两个可怜兮兮的溺死鬼,平时再冷酷无情、铁面无私也不禁起了同情心。 她本以为抓到后,押入地府就完事了。 可是。 事情还没完。 有股阴风从背面袭来,所有阴兵鬼差恭敬让道。 只见一个面如冠玉、身穿红色官袍的人缓缓走出,他左手执簿、右手拿笔,对一脸懵逼的顾恒点点头示意,然后对着嘴巴鼻孔同时放大的柳飘飘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嗨,柳妹妹,好久不见!” 晕! 崔判官。 柳飘飘看到难得一遇的心中偶像帅哥,再次激动得晕了过去。 崔判官走到溺死鬼前,翻开生死簿,念道:“苏德怀,南岚人氏,一九七八年六月四日酉时生,无功德民者,无加地进律,犯大逆,毁坏宗庙陵墓。犯恶逆,殴打父母、伯叔长辈。犯不义,欺诈兄弟,妻子死而不举哀。犯不孝,守孝期办新婚、饮酒作乐。犯内乱,无视近亲血缘,做苟且之事。五恶不赦,当招畜生恶道苦报恶业。” 第10章 吃鸡风波 - 骨符 - 驭猫绅士 两个孤魂溺水鬼。 一个被判畜生恶道轮回,是不是二十年前那具找不到的男尸的问题已经不再重要了,另一个被押下地府继续改造。 那晚,崔判官和顾恒在桥上谈得特别投契,什么都聊,唯独对骨符的事避而不谈,一人一鬼聊到快天亮了才告别,可怜的柳飘飘一直处于昏迷休克中,被顾恒背回了诊所。 到了下午。 高毅杰带着汪小妮来敲门。 他发现顾恒破天荒的和一个女人共处一室,只见一面居然就把那大叔的师父的女儿给睡了?尽管两人怎么拼命解释,似乎都没有人相信。 四个无聊的人能凑在一起。 不仅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原因,还有臭味相投的地方。而臭味相投的共同点,是汪小妮先提出来的一款网络游戏。 让原本天职救人的医生顾恒因为这款绝地求生大逃杀的游戏而杀了一个人。 那时全国的年轻人为之疯狂,无论是学生还是上班族都在议论纷纷,自然顾恒也不例外,总能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和恐怖感,简直比他见真鬼还恐怖。 游戏里的那种随机突发事件。 就像生活一样,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意外。 然而一款火爆的FPS游戏。 自然免受不了外挂的侵害。 四个人屁颠屁颠的跑去网咖玩吃鸡,当时游戏里的外挂已经泛滥成灾,心态在崩溃边缘游走,更别提还带着两个KD只有0.2上下的女人。 把把不是莫名被两枪爆头击杀,就是被自己人菜死的,毫无游戏体验。 他们四个挤在小小的厕所里瑟瑟发抖。 突然噗噗噗的几声枪响,瞬间集体阵亡。 吓得顾恒和柳飘飘差点把鼠标都给甩了出去,高毅杰性格刚烈,站起来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动静很大,看着显示器破口大骂:“狗比孤儿,QNMLGB……” 话要多难听。 他就骂得有多难听,噼里啪啦的脏话不断,可见那些开外挂的孤儿把他给气得丧失了理智。 周围的人听到有人公然在骂开挂的,都伸长着脖子看热闹。 当时顾恒并不知道旁边就坐着一个开透视作弊的人,双臂满是纹身刺青,活脱脱一副地痞流氓的形象,谁都不会闲得蛋疼去招惹这种人。 即使高毅杰是指着电脑骂,但这人和他那帮狐朋狗友可不是那么善解人意,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二话不说就开打,连站在一旁劝架的顾恒都不能幸免。 让他们救人在行,打架可不是强项。 两人寡不敌众。 从网咖里打到外面。 高毅杰和顾恒抓住机会撒腿就跑。 只不过顾恒缺少了点运气,谁都不追,就追跑得最慢的,那是他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被打,因为体型偏弱的原因,鼻血开始狂流不止,那些人看到他满脸鲜血,才惊慌失措的离开。 顾恒不想回诊所让他们看到这副猪头样。 发了条信息让高毅杰不用担心之后,独自坐在常去公园里的旋转木马发呆,被揍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内心哆嗦个不停,咒骂着那个人不得好死,出门被车撞,头被压扁的气话。 骂着骂着。 顾恒就坐在木马上睡了过去。 然后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到了崔判官。 崔判官从黑暗里出现,面露微笑的看着他说道:“顾兄,揍你的人会如你所愿。” “老顾,还好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紧接着就被高毅杰摇醒,他看到顾恒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攥紧拳头怒道:“这帮杂种,下手那么狠,我会替你出口气的。” “她们没事吧?” “汪小妮带着柳飘飘先回酒店了。” “哦,那就好。” 高毅杰送顾恒回诊所休息后,瞒着他叫了几个人去网咖寻仇,结果刚去到那里,就看到网咖楼下的路中间聚集了一群人和一辆泥头车。 …… 顾恒惊诧的问高毅杰:“你确定打我们的那个人死了?” 高毅杰回道:“两条手臂都是纹身,他化成灰我都不会认错,被一辆泥头车撞死的,头被压得稀巴烂。” 听到这句话,顾恒如雷轰顶。 他说的气话,都灵验了。 脑海中浮现崔判官的模样,仿佛在看着他笑。 他觉得这事太不简单了。 忙让高毅杰把柳飘飘请过来。 柳飘飘听了之后,神情谎张的问道:“你确定你说的是气话,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梦到了崔判官说了那番话?” 顾恒回忆道:“我确定当时是在做梦。” 柳飘飘只恨自己不会解梦,她双手扯着头发,一副痛苦的表情,“我总觉得和骨符有很大的关系,以后你不许在鬼差面前随便许下任何心愿,后果可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知道不知道?” 那是顾恒第一次见到柳飘飘生气的样子,很可怕。 阴司鬼差,的确可以帮他实现心愿。 很神奇,也很恐怖。 柳飘飘板着脸继续问:“崔判官既然帮你兑现了心愿,那你必须要还礼。” “还什么礼?” “半杯黄牛口涎,鸡项二两,酒席一桌。”柳飘飘仔细回忆,没有遗漏,“以前我爸有事相求的话,都会这么答谢,鬼差们都喜欢吃这些阳间食物。” 高毅杰问:“什么是黄牛口涎?” 柳飘飘似乎没有心情解释。 天微微亮。 她就带着顾恒费尽心思在一个村里找到一头黄牛,偷偷的喷了口醋到牛鼻里,用筷子轻轻撬开牛嘴取出小半杯的口水,然后从农家买下两只大公鸡取下鸡冠,再回到市场买一大堆的菜,花了整整一天才做完这一切。 柳飘飘自作主张的把诊所当做客厅使用。 点燃香烛供品,关上门在外面等候。 随着夜幕降临,站在门口纹丝不动的柳飘飘让人看着有些不近人情,“那个人的头七,必须带来这里。” “为什么?”顾恒听得稀里糊涂。 “打你一顿,便要人性命,积损阴德的事万万不能再做,他本质上是死于非命,但实际上是……唉,总之鬼差不会带去地府报到,你引来,我替他超度,否则只能当一辈子的孤魂野鬼。” 顾恒心里是有点抗拒的。 “祸是你闯,如果不怕自己或者后辈损阴德遭报应的话,这一趟,非去不可。” 柳飘飘特别嘱咐了一番。 说只要按照他的步骤方法去做,不会出什么事。 一个小时后,柳飘飘打开诊所的门。 在明亮的光线下,顾恒看到桌子上一片狼藉,就好像有一群饿狗曾经在这里疯狂抢食,盘子里的菜已经变得黑乎乎一团,风干了似的。 两人没有任何交流,默默的收拾东西。 柳飘飘回酒店之后,顾恒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到下半夜的时候,他听到诊所外面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嗒嗒嗒。 嗒嗒嗒。 声音轻微而整齐,有人在外面不停来回走动。 顾恒的心脏扑通扑通急促跳动着,他以为有小偷,但仔细想想,小偷不会那么粗心大意弄出丁点声音,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偷偷从大门旁的窗帘缝里看出去。 他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 看到一队阴兵鬼差正在诊所外面来回巡逻。 第11章 深藏不露 - 骨符 - 驭猫绅士 自从烧掉那请咒符之后。 许多问题如同十大未解之谜,越来越扑朔迷离。 高毅杰从来不鄙夷顾恒的迷信。 他好称博学多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读书时的学习成绩却烂得一塌糊涂,可一到考试的关键时刻总能侥幸及格,顾恒认为他只是单纯讨厌死记烂背的东西而已。 对新鲜事物抱有强烈的好奇心,信鬼神之说,这大千世界,怎么会是是无稽之谈呢,如果不存在鬼怪,这世界恐怕又是另一个样子。 在这七天的时间里。 柳飘飘回了一趟家后,在纹身哥头七引魂的前一晚准时出现,对顾恒的态度发生了某种微妙变化,必定是从柳父口中得到一些重要信息才如此积极上进。 其实,顾恒有点想不通。 他问柳飘飘:“既然黑白无常和我称兄道弟,那请他们帮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柳飘飘否决他的提议:“阳间和阴间有很大区别,就好比开车,在阳间正常行驶,但阴间的鬼开车是往相反方向开的,所以司机被鬼迷之后,往往会出现车祸。你请他们帮忙的事情越多,就欠越多的人情债,试问你拿什么去还,用自己的寿命吗?” 高毅杰赞同道:“钱易还,人…鬼债难还。” 就连那个像狗皮药膏字黏在高毅杰屁股后面的汪小妮也发表了看法,“对对对!” 顾恒想起黑白无常喊自己顾兄的态度,以及崔判官实现自己心愿的梦境,不禁感到后怕。 “所以,能靠自己就靠自己,靠不了自己就靠朋友。”柳飘飘将引魂步骤方法详细说一遍,把一瓶据说是独家秘制的见鬼液递给高毅杰,千叮万嘱他们明晚的步骤不能出任何差错。 一旦出乱子,魂魄很可能变厉鬼。 到时候就很难控制了。 那晚,顾恒和高毅杰睡在诊所后面的房间。 然而,谁都没有睡意。 自从这段时间顾恒没有救过人之后,头骨上的字符就再也没有增加过。 嗒嗒嗒。 嗒嗒嗒。 诊所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高毅杰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时间。 已经是凌晨四点多,谁还在外面瞎逛? 听起来不像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他也以为是有贼光顾。 顾恒告诉他:“是阴兵鬼差在外面巡逻。” 高毅杰惊呼道:“真的假的?” 他话刚问完,就蹑手蹑脚的起床。 顾恒一时愣住,没跟出去。 过了一会。 高毅杰回来轻声骂了句:“去他妈的!” “你看见了?” “看到几只老鼠在翻外面的垃圾桶,吓死我了。” 纹身哥头七那晚的十二点。 顾恒和高毅杰忍着周围世俗的眼光,硬着头皮来到纹身哥出车祸的地方,那摊血迹已经暗淡许多,“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傻逼?” 他看着高毅杰脖子挂着两只公鸡,公鸡的嘴巴被他用胶布包得严严实实,不时拍打着翅膀,一巴一巴轮流扇着他的脸。 看起来确实很傻逼。 可顾恒笑不出来。 “如果是骗人的,我一定会忍不住揍柳飘飘一顿。” “如果是真的呢?” “那我有可能尿裤子,我没亲眼见过鬼长什么样。” 这时候。 有人走过来指着高毅杰的脖子问:“这鸡怎么卖?“ “你是不是傻,我看起来像卖鸡的吗?” “傻逼!” 顾恒从背着的包里掏出一只碗,一杯大米,一个生鸡蛋,一切准备就绪。 高毅杰深深吸了口气:“就做一回神经病吧。” 他掏出把小刀。 狠狠在鸡脖子划了一个口子。 公鸡在他手里噗嗤噗嗤的挣扎着。 也许是第一次杀鸡,鸡血飙得到处都是。 好不容易接了满满的一碗鸡血,顾恒把鸡蛋泡在里面,然后高毅杰的双眼皮上涂了一层柳飘飘给的所谓见鬼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泡制而成,眼睛又酸又涩。 再看看时间,已经快来不及。 高毅杰嘴里立刻咬着鸡冠,每走一步喊一次纹身哥的名字,一喊完顾恒立刻撒一把大米。 当时有许多人看着他们,就像在看神经病一样。 远处一家烧烤摊时不时传来猜码的呐喊声。 高毅杰喊了几声,忍不住回头瞄一眼。 “他来了吗?” 顾恒边撒大米边东张西望,“什么都看不到。” “不会真的在耍我们吧?” “再叫一会,鸡蛋还没扔呢。” 高毅杰已经有点不耐烦,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在大街上招魂,妈妈知道了肯定会打死他,但还是忍住了。 汪小妮潜伏在看热闹的人群当中。 虽然她脸皮极厚,可依然做不出这种傻逼事。 纹身哥出车祸的地方离卫校并不远,只相隔两条马路,他们一边喊一边走,走到卫校后面围墙的时候,突然从墙上跳下来一个人。 硬是把两人吓得不轻,定定站着谁也不敢乱动。 都以为是纹身哥的魂魄,可没那么生猛吧? 对方跳下来之后,站在原地也没有动。 昏暗的光线分不清到底是人是鬼。 高毅杰虽然害怕,但这样的气氛更吓人。 于是壮着胆子问:“是人是鬼?” 刚问完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胆小了点,因为他闻到了香味,只有女人身上才有这种独特的味道,一定是偷偷溜出来去网咖通宵或者去约会。 高毅杰后知后觉,摸着胸口惊魂不定,怒道:“这这个姑娘,我快被你吓死了,好歹说句话呀。” 他们走近几步,借着月光看了一眼。 发现越看越有点眼熟,但又不是很熟。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用这首诗来形容眼前这位姑娘的美貌和气质一点也不过份,可再仔细看,区别就大了,对方有双银灰色的瞳孔,像死鱼眼,不知道是混哪国的血,在顾恒的印象中,只有在二次元的动漫里才会看到这种人物。 这样的女人在半夜里翻墙,真能吓死人。 “哈哈哈,你们傻不傻,她是柳飘飘啊。”汪小妮从后面跳出,指着这两个被看懵逼的男人狂笑道。 听完这话。 高毅杰再往前凑了一眼,“卧槽!” 顾恒也被整得云里雾里,和以前看到的柳飘飘简直判若两人,“你怎么变另一个人了?” 柳飘飘严肃道:“之前你们看到的是我化妆后的样子,现在这才是我真实面貌,别闹了,现在没其他外人,办正事要紧。” 她话说完,依然纹丝不动。 眼睛却一直盯着他们身后不远处一棵大榕树。 当高毅杰把视线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的时候,他突然跌坐在地上,榕树下站着的那个人,那一张脸,那两条布满纹身的双臂,除了纹身哥,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一时之间把柳飘飘的嘱咐全都抛之脑后。 第一次看见鬼的条件反射,就是爬起来跑。 他边跑还不忘边往后看,生怕追上来。 不看还好。 一看双腿发软,使不上劲。 纹身哥从榕树下动了,一双脚不停的转换着,不像是在走,而像是在飘,瞪着双像个大灯泡似的眼睛直扑过来。 眼看纹身哥就要撞到前面四处张望的汪小妮。 “咳…呸!”柳飘飘发出奇怪的声音。 从嘴里吐出一口痰,正命中魂魄。 啊…… 一道杀猪般的凄厉声响起。 那惨叫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发出。 高毅杰的耳膜刺痛,不得不捂住耳朵。 那纹身哥的魂魄像是被抽了筋似的,全身不断哆嗦,嗖的一声隐入卫校的围墙里面消失不见。 顾恒紧张道:“追进去?” 柳飘飘叹气:“怎么追?这事给你们搞砸了。” 搞砸? “你们还不明白搞砸的下场吗,那就是躲进卫校里的魂魄将变成厉鬼,到时候里面将会生灵涂炭,变成人间炼狱。” 顾恒几人听完柳飘飘的话,吓得不知所措。 柳飘飘看着他们的反应,内心里狂笑不止,她没想到自己偷偷酝酿的阴谋诡计竟然会这么顺利的发展下去。 第12章 死劫 - 骨符 - 驭猫绅士 汪小妮虽然看不到魂魄,但知道是柳飘飘情急之下为了救自己的原因导致引魂失败,她说:“既然卫校里的学生有危险,我们不能就这样不管不问啊,要是死了人,我良心一辈子会感到不安的。飘飘姐,你那么厉害,救救他们吧。” 高毅杰附和道:“对,那些人是无辜的。” 柳飘飘假装为难的看着顾恒,没有立即答应。 顾恒以为是钱的方面,说钱不是问题。 柳飘飘佯装生气:“顾恒,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就不要说这种话,其实不用你们说我也会尽全力解决这件事。现在翻墙进去被保安发现只会更糟糕,那魂魄中了我一口痰,暂时还不会兴风作浪,等白天我们混进去再看看什么情况。” 四人继续商量了会后,分道扬镳。 酒店,3606房。 柳飘飘站在全景落地窗前,俯视着南岚市的夜景,拨通了一个电话:“爸,其实他们几个没什么心机,和他们交朋友的事很简单。” 柳父:“我帮你铺好了路,当然简单,但让顾恒做到舍命救你的地步还差得很远,慢慢来吧,离那天还有将近一个月,这段期间你就留在南岚市和他们混熟,混得越熟越好,能帮的事尽量帮,家里不用你操心。” “十月三十日那天,我真的会应劫?”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就连你都不能救我吗?” “这事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畴之外,我唯一能透露的信息,就是你能不能躲过这个死劫,只剩顾恒这个靠山,别小看他,他很不简单。” 挂了电话。 柳飘飘忽然感到莫名的伤感。 当年爷爷被天雷劈死的死劫,她仍然心有余悸。 那么多人在身边。 谁都不劈,就劈他。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顾恒救不了自己,十月三十日那天,自己会是个什么方式的死法呢? 第二天早上,八点。 柳飘飘准时在诊所门口出现。 在去卫校之前,柳飘飘说:“你把诊所开在这鬼地方,又三天两头不开门,不怕倒闭吗?” 顾恒憔悴不堪,似乎一整晚没睡好,“没办法,当时比较穷,只能租得起这里,倒闭这问题我还真没想过,要是舍得打广告,怎么会倒闭呢?” 柳飘飘想想,也是。 高毅杰由于要上班,卫校的门口只有汪小妮一个人,好在保安并不称职,三人很容易混进去,刚进门口就发现远处的食堂围满了许多学生在交头接耳,他们凑近人群里一看,顿时恶心得不行。 食堂里,遍地是死老鼠。 有人说,该不会是要地震了吧? 有人说,昨晚听到一片吱吱叫,太诡异了。 还有人说,一定是吃了老鼠药,不敢在食堂里吃饭了,卫生局的人过来检查就有好戏看了。 顾恒挤出人群,和柳飘飘四目相对。 事情的发展好像出乎意料之外。 大概上午十点左右。 有群男女同学正在球场上练习打排球参加比赛,练到一半,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悚骇然的惨叫声,好像在喊什么“有鬼啊”。 老师的反应很迅速,第一个跑过去。 同学们愣了几秒,随即一股脑也跟着跑过去。 顾恒拉住柳飘飘,“昨晚那个东西不就是从围墙里这里钻进去了吗?” 发出惨叫的地方,是一间公共厕所,厕所后面有几块大石块,那是大家经常翻墙出去的必经之路,昨晚的魂魄,就是从这里消失不见的。 三人互相瞪了一眼,赶紧跟上去。 小小的女厕所里挤满了一堆人,一大群男生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发出惨叫声的女同学似乎真被吓惨了,脸色苍白,满头虚汗。 女同学顾不上仪态,一把抱住血气方刚的男老师,死活不肯松手,一部份男生发出一阵唏嘘。 许多同学不断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用手指着后面的隔间厕所坑惶恐道:“有鬼,有鬼。” 说完后,豆大的眼泪哗啦啦的流。 然后从人群中拼了命的挤出去,跑到宽阔的地方,在火辣辣的太阳光下抱着头瑟瑟发抖,别的女同学听到女厕有鬼,嗖的几声跑得一干二净。 老师板着张脸,一间间的搜查。 其他男同学可不像女同学那般胆小,何况还是一大群正值青春的大男孩,也帮忙找,找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鬼? 一定是哪个偷窥狂潜伏在女厕。 这屁大点的半间女厕,一眼望穿。 别说是个人,连一只狗都无处藏身。 找了一会,然后个个都被臭味熏了出去。 老师出去后,好不容易才安抚好那个女同学,问她究竟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发烧或者睡眠不足等等导致的轻度幻觉。 她喘了几口气,缓缓道:“当时…我正在上厕所,然后…觉得有点冷,接着听到有人在吃东西的声音,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其他人,也没看到有谁在里面,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旁边的隔间看着我……” “他是个鬼,鬼……” 她开始语无伦次,老师赶紧抱着她去学校医务室,其他学生不敢逗留,也都一窝蜂跟着老师跑,那动静像打群架似的,地动山摇。 汪小妮在身后拍了顾恒一下,努努嘴。 他顺着方向看去,柳飘飘正往女厕方向走。 “她要干什么?” “跟上去不就知道咯?” 两人跟在后面,柳飘飘站在女厕门口发呆。 然后看到她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纸,双掌合十,由于是背对着,看不清她什么情况,只看见在女厕的门口上方贴了那张纸。 其实不是纸,是一张黄符。 砰的一声。 声音不大,只见刚刚贴的黄符燃烧起来。 柳飘飘慌忙跳到一边。 女厕里顿时响起一阵怪声。 吱吱吱。 吱吱吱。 汪小妮瞬间头皮发麻,冷不防跳到顾恒的身上,惊呼道:“老鼠、有老……”话没说完,女厕涌出群密密麻麻的黑老鼠。 仅仅十几秒的时间,老鼠很快消失在周围。 大部分逃窜到围墙外,只见柳飘飘重新站到女厕门口,一手指着里面,嘴巴在动,顾恒两人离得有点远,根本听不清说些什么。 顾恒按耐不住好奇心,往前走近几步。 离得够近了,柳飘飘却不说话了。 她抬起双手,开始不断变换手指结印,然后狠狠在食指上咬破一层皮,冒出血水,往女厕里狠狠一甩,顿时一股青烟弥漫,空气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与此同时,天在变色。 刚刚还是万里无云的晴空,忽然乌云密布。 轰隆隆的作响。 瞬间,乌云退散,阳光明媚。 当时那情景,那震撼。 让顾恒两人躲在树底下紧紧的依偎着,奇怪的是,一滴雨都没有下。 柳飘飘回头打了个响指,“搞定!” 汪小妮跑过去摇着她的手臂叫唤道:“哇塞,开眼界了,飘飘姐好厉害,好刺激,好恐怖啊。” 顾恒的眼里,满是崇拜之色。 柳飘飘好像知道顾恒在想什么似的,一语道破:“刚刚那招破天咒酷不酷?顾恒,你天赋异禀,要是学会的话估计比我还厉害。” 顾恒欣喜若狂:“我可以学?” 柳飘飘眯着眼,意味深长的回道:“当然能学,就看你想不想拜我为师了。” 第13章 拜师宴 - 骨符 - 驭猫绅士 顾恒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被汪小妮抢先一步嚷嚷道:“飘飘姐,你看我有没有天赋,我什么苦都能吃,而且任劳任怨,也收我为徒吧?” 柳飘飘围着她转了一圈,遗憾的摇摇头。 汪小妮表示不服,“那他为什么可以?” 柳飘飘特别认真的解释道:“第一,顾恒他天生阴阳眼。第二,干这行需要胆大心细、慈悲为怀。第三最重要,与佛、道有缘。” 顾恒被夸得有点飘飘然,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柳氏一族是不是很多门规,比如戒色、戒赌、戒荤,还不能娶妻生子?” “那倒不会。” 正如柳飘飘和柳父说过的,顾恒也许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如今这年头,拜个师学个艺多正常的事,又不会吃亏,最主要的是,那招破天咒确实很酷。 再加上柳飘飘看得起自己,主动收徒。 哪里还有不答应的理由? 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柳飘飘心里乐开花,脸上却郑重其事道:“我们柳氏一族的拜师收徒仪式可不是随随便便磕几个头、递个茶、叫声师父就完事的,得有个正式的拜师宴,这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顾恒想了想,“好,听你的。” 柳飘飘生怕他反悔,就装模作样的掐指挑选日子,说今晚就是个好日子,然后一起去准备些拜师宴需要的东西。 顾恒问准备什么,她也不说。 结果柳飘飘买了十几条便宜的鱼竿,带着他来到郊外的河里钓鱼,看着像是来散心度假的,其实不是,她要求今天只钓一种叫桂花鱼的鱼。 别的什么鱼都不要,并且越多越好。 顾恒虽然很少钓鱼,但知道这鱼几十块钱一斤。 刺少、肉嫩、又鲜美。 可要用钓的方式,说不定一天都钓不上一条。 顾恒建议道:“这鱼有得卖的吧?” 柳飘飘摆摆手,说:“不是给我们自己吃的,一定要亲力亲为的钓上来。” 挂上活饵、肉饵,不停甩杆、抽杆。 一直钓到下午,才钓到三条桂花鱼。 柳飘飘叹气,说有点不够。 收拾东西,去野外找一些山珍海味。 大部分都是市场上很少人卖的东西。 比如地底里的蝉幼虫、土狗之类。 这些东西油炸起来非常香,营养含量高,顾恒心想谁的嘴那么刁,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她如此大费周章准备这些食物。 总之难抓的东西,柳飘飘都抓了。 这还不够,又去偏僻的山村里找一个老人买了许多坛装的红高粱和女儿红,这又让顾恒很郁闷啊,现在不都是喝瓶装的吗,还有人喝坛装的。 估计是好酒吧? 反正他自己不喝酒,也没怎么问。 接着柳飘飘又去一间老字号的纸扎店买香烛。 和什么鸡鸭鱼肉都装在一辆货车上。 整整一辆货车的食物啊…… 摆十几桌喜宴都绰绰有余了。 货车把东西运到南岚市郊外的一座废弃山庄里,司机还纳闷的问柳飘飘,说这山庄都废弃好几年了,不会承包下来重新开张吧? 柳飘飘没有理会司机。 司机觉得无趣,不再多嘴。 卸完货,天已经黑了。 这时候,陆陆续续又来十几个人和一辆装满台凳桌椅的车,柳飘飘挥挥手,那些人仿佛知道自己要来干什么的,各自忙去了。 有的切菜、有的摆桌椅、有的做饭炒菜…… 看起来都是有经验的熟手。 剩下顾恒一个人无所事事,不知道干什么。 他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按道理来说。 这些钱都应该自己垫付。 但是都让柳飘飘一个人承担了。 这一群人把十几桌都摆满食物,做完一切之后又匆匆离开了,像是在赶场一样,就连汪小妮和高毅杰也不请,说是规矩,顾恒越看越迷糊。 距离午夜十二点,还剩十分钟。 柳飘飘站在院子里,看着所有东西准备好。 便吩咐顾恒把门口的红灯笼点燃,准备迎客。 两人并排站在门口。 顾恒看着外面特别荒芜,杂草丛生。 黑漆漆的一片,到底迎的什么客? 他心里刚想嘀咕,从远处走来两个黑影。 这黑影十分高大,越近越觉得眼熟。 直到顾恒看见他们的五官时,惊道:“牛头马面?” 柳飘飘训斥他:“别那么没礼貌。” 当时顾恒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想起之前种种奇怪的地方。 才知道这拜师宴请的都不是活人,而是鬼宴! 牛头马面朝柳飘飘拱手道:“柳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柳飘飘微微一笑,回礼道:“很好,很好,这是我徒弟顾恒,以后请多多关照。” 它们看着顾恒呵呵一笑:“不敢当,不敢当,我们见过很多次,很多次了,哈哈……” 顾恒此时的心情五味俱全。 牛头马面说的话确实不假,每次救人都是从它们手里抢人抢得最多,虽然见过许多次,但从未有过交集。 它们长得比较惊悚,发现也是戴着面具。 事实上很好相处,也随和。 随后。 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只闻其名却不见其人的各路神通,黑白无常,还有各种豹尾、鸟嘴、鱼鳃、黄蜂,民间传说的十大阴帅统统都到场了。 此外,让顾恒感觉到气场和阵势最强烈的。 莫过于阎王殿下的崔判官了。 他和柳飘飘甚是熟络。 像老朋友叙旧一般。 柳飘飘总会把自己介绍给它们。 顾恒有些晕乎乎的。 又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此生也足矣。 他看着柳飘飘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眼熟,就像在哪里见过,突然灵光乍现,原来那次做梦梦到下地府见阎王的时候,偶然看见那个年轻的孟婆就是柳飘飘。 没一会。 院子里的十几桌已经毫无虚座。 个个笔直的坐在那里,一片死寂! 柳飘飘让顾恒拿着酒坛给每一个鬼差倒酒,他双手抖得和电动棒一样,好像整个山庄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每倒满一杯。 顾恒都想抬头近距离看它们一眼。 可他还没那个胆。 冷,全身都冷。 聚集一帮阴司鬼差,而且不是一般的冷。 柳飘飘早有准备,取来一件外套给他披上。 然后径直走向酒宴前方。 她向台下的所有阴司鬼差鞠个躬,说道:“非常感谢各位阴差大人肯赏脸见证参与这次拜师宴,我柳飘飘深感荣幸,今日…今日……” 柳飘飘忽然开始结巴起来。 看起来非常紧张。 在台阶上面来回踱步的想词。 她脚一空,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顾恒突然觉得柳飘飘有点滑稽。 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 觉得气氛场合不对,赶紧闭嘴低下头。 他的笑声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的阴司鬼差都齐刷刷的看着顾恒。 柳飘飘的致词很普通,大致的意思就是寻得一个好徒弟,拜师仪式也和电影中那般三拜九叩,递茶叫声师父没什么两样。 仪式结束后,台下的阴司鬼差开始起筷。 一开始还比较拘谨,它们看到崔判官彻底放开自我后,气氛也越来越闹,喝酒喝得越来越多,叽叽喳喳的像菜市场一样。 这可没有服务员。 所以倒酒的事,柳飘飘是让顾恒负责。 不能让这帮鬼差扫兴而归。 他当然不敢怠慢,一个一个的服侍。 鬼差们对顾恒也是恭敬又很客气。 随着时间流逝,下面已经喝得烂醉。 有的尽说胡话,有的撒酒疯…… 顾恒在倒酒的过程中,无意发现地上有一个本子,捡起来看到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大的毛笔字,生死簿。 当时他的那颗心跳得贼快。 想还回去,却发现这桌的鬼差们都不胜酒力。 统一趴在台上呼呼大睡,就连崔判官也是如此。 顾恒此时像小偷一样,心虚的东张西望。 发现根本没人注意到自己。 这可是生死簿啊。 自己能活到多少岁? 家人又能活到多少岁? 强烈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偷偷蹲在桌底下,一页一页的,一页一页的翻,不料自己和家人的名字还没看到,倒先看到柳飘飘的名字。 名字下面有一行小字。 写着什么二零一八,十月三十,丑时…… 寿终? 仔细揣摩两个寿终的鲜红字体。 顾恒忽然恍然大悟。 随即震惊不已。 就是说,一个月后的某个时间点。 柳飘飘将会在那一刻死掉? 第14章 将计就计 - 骨符 - 驭猫绅士 顾恒正要继续往下看。 谁知崔判官猛地站起来。 把他吓得魂都快飞走了,赶紧把生死簿丢在他的脚下,然后趁机坐回柳飘飘旁边,魂不守舍的夹菜吃饭。 “徒儿?” “徒儿?” 柳飘飘眼神迷离,脸颊红润,开始醉话连篇:“你怎么不应师父呢?这样是…很不很敬的……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啊,是不是做了我的徒儿让你很不开心,很不开心啊?” 顾恒用余光看到隔壁座的崔判官发现不见生死簿,他瞬间酒醒八分,惊慌失措的低头四处张望,看到脚下的生死簿后,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听到柳飘飘的话,温和道:“柳妹,收到这么好的徒弟,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嘻嘻,崔哥哥就是会哄人开心,以后可要好好照顾我的徒儿哟。今晚我确实好开心啊,从来都没有像今晚这么开心过,来,我们干一杯,不醉不归!” 阴司鬼差,都是嗜酒如命。 崔判官喝尽一杯酒。看着顾恒,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膀,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放心,以后肯定会好好照顾顾兄,眼下就有一份差事,不知道肯不肯干?” 柳飘飘打着酒嗝,“能得到崔哥哥的提携,他哪能拒绝呢,我替徒儿答应了。” 顾恒看着崔判官露出的微笑。 不禁心虚的问:“什么差事?” 崔判官回道:“给阴差引路而已。” “引路?” “傻徒儿,这是份爽差啊,因为有些人在家里供奉佛像庇佑,鬼差大哥们会被蒙蔽双眼找不到正确的位置,所以才需要阳间的人去引…引路……” 柳飘飘迷迷糊糊的醉过去。 崔判官说:“这可是件积福积德的差事。” 顾恒心想。 这算哪门的积福积德,引路让鬼差去索别人的命。 崔判官那双黑色的瞳孔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环顾四周,确定全都醉得不成样子了,继而才似笑非笑的说道:“顾兄,看在我们比较投缘的份上,有些话我不得不讲清楚。要知道世间万物,轮回不止,均掌控在地府的管辖内,即使你用与生俱来的本事挽救一百零六条宿命已定的人命,那我们同样也会用其他一百零六条的人命替代这个空缺。” 顾恒叹气,“救人也有错吗?“ “看似是做好事,实则破坏定数。” “那若是我继续救呢?” “逆天改命的下场,往往不会独善其身。” 顾恒不知道崔判官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事情,或许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偷看生死簿了,难道在暗示自己不能泄露天机,天命不可违? 酒过三巡,在天亮之际。 所有阴司鬼差一瞬间凭空消失不见。 桌上的剩下的菜肴在刹那间变得黑糊糊。 山庄里一片狼藉。 剩下顾恒两人独自收拾残局。 柳飘飘的事一直在他脑里挥之不去,可又不敢告诉她自己偷看过生死簿,便旁敲侧击:“柳…师父啊,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嗯?” “人一生下来已经注定什么时候死,对不对?” “嗯。” “那好人和坏人是不是没区别?” 柳飘飘打着哈欠,一边扫地一边答道:“好人下阴间免受刑罚,早日堕人道投胎,坏人下阴间则要问罪定罚,也许堕畜生道,也许在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那不是和人间的无期徒刑一样? 顾恒又问:“那一个好人从未做过一件坏事,但是年纪轻轻的就要死掉,是不是很不公平?” “对万物而言,这世界哪来的公平?你每天踩死地上一只蚂蚁,对它们公平不公平?被我们吃进肚子里的动物,对它们又公平不公平呢?” 换位思考,确实都有不公平的地方。 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一辈子只吃斋不吃荤,一辈子没杀过生,更别提踩死一只蚂蚁,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是天方夜谭。 问来问去,柳飘飘的命还是注定无法改变。 收拾完一切。 回到诊所睡几个小时后,醒来再也睡不着。 脑子里总不自觉浮现柳飘飘的画面。 翻来覆去。 闭上眼是柳飘飘。 睁开眼还是柳飘飘。 索性起床出去逛逛,免得总是胡思乱想。 这一逛。 无意逛到柳飘飘最喜欢吃的早餐档口。 严格来说,也不算是早餐档口。 因为不止卖早餐,连中餐晚餐也一起卖。 丝毫不浪费这个占天占地的好位置。 老实憨厚的老板起早贪黑,几乎除睡觉时间都呆在这小小的简陋地方,看到他们日忙夜忙的,全为了后代将来能考上好大学和过幸福的生活。 “徒儿……” 柳飘飘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顾恒回头。 她睡眼朦胧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 “昨晚熬一夜,怎么不去睡觉,是不是饿了出来吃东西跑?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从昨晚开始我就发现你有点不对劲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说出来,做师父的肯定会帮你的。” 顾恒听了,莫名有点感动。 “我样子像有心事吗?” “你五官都挤在一起了。” “如果说我家里欠了几十万,你会帮吗?” “啊…几十万!”柳飘飘惊讶道:“真的假的?” 顾恒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不料柳飘飘从牛仔裤后面的兜里掏出五百块钱,塞进他的手里,“身上暂时只有那么多,微信还有一万来块,等我回家再凑点。” 顾恒看到柳飘飘来真的,慌道:“别…千万别这样,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真的只是开玩笑?你可别嘴硬逞强。” “真不是。” 柳飘飘龇牙咧嘴,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下次可不要开这种玩笑,你饿不饿,我请你吃,这档口的手艺还是可以的,来尝尝。” 顾恒痛得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但又不敢还手,只能默默承受。 柳飘飘看着他吃了一口,“好不好吃?” 顾恒赶紧竖起拇指。 柳飘飘看了,笑得无比灿烂。 顾恒食之无味。 他感到可惜。 多善良的年轻姑娘,却要在一个月后死去…… 俗话说:难分真与假,人面多险诈。 昨晚柳飘飘其实根本没有喝醉,顾恒捡到生死簿,还有他和崔判官的谈话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一个顺运而来的计划已经被她运筹得天衣无缝。 第15章 约会 - 骨符 - 驭猫绅士 接近中午。 吃饭的人越来越多。 老板开始忙碌个不停,柳飘飘看着他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同情心泛滥,便站起来帮忙,谁知道这一忙,就忘记了时间。 直到下午两点半过,才缓几口气。 把老板感动得一塌糊涂。 两人回到诊所。 柳飘飘开始教顾恒破天咒的口诀。 顾恒没心思去记,假装若无其事的问:“师父啊,你见过流星雨吗,对着它们许愿是不是很灵验,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对着外太空的一粒尘许愿?你不如对着马桶。不过说到愿望嘛?”柳飘飘歪着脑袋,认真的在想,“我想复读,考上xx大学,不辜负家人的期望。” “还有呢?” “当个科学家。” 顾恒又问:“有没有比较容易实现点的?” “呃…想去南极看企鹅。” 顾恒终于选择放弃。 没有一件事是他办得到的。 “你是不是发烧了,今天有点奇怪啊。” 顾恒耸耸肩。 柳飘飘见他没心思练口诀,开始叽里咕噜的说起许多鬼怪的故事,顾恒喜欢听这些猎奇故事,听得一愣一愣的,非常痴迷。 在柳飘飘临走的时候。 顾恒还是忍不住又假设性问她最后一个问题。 “假如一个月后是世界末日,你会做什么?” “当然选择和家人一起呀。”这次柳飘飘回答得很利索,这是顾恒意料之中的答案,不过她又加了一句,“希望能谈一次末日恋爱吧。” “不如我当你一个月的男朋友,怎么样?” 顾恒脱口而出。 说出这句话,在平时一定会耳烫脸红。 可面对一个月后即将死去的柳飘飘。 他心里只有同情怜悯。 “你…你胆敢占师父便宜?”柳飘飘看着顾恒一脸正经的样子,倒是自己的脸有点红扑扑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你这人怎么那么爱抓弄人,一点不好笑。” “我是认真的。” 柳飘飘突然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你不会患了什么绝症吧?“ 没想到,顾恒点头了。 善意的谎言,可喜可悲。 “没得治吗?” 顾恒看着窗外,喃喃道:“晚期,没得治,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我曾经救活了这么多人,最后却救不活自己,呵呵,听起来是不是很讽刺。” 沉默数分钟后。 柳飘飘眼眶红润,回道:“好,我答应你。” 约会。 柳飘飘回去后。 顾恒洗了个澡,全身每个地方都必须清理得干干净净,不能有一丁点的异味,一个月而已,给柳飘飘留下最开心的回忆。 他把自己精心打扮一番。 照着镜子觉得没有问题,匆匆出门。 晚上七点。 柳飘飘走在路上,看着他一身新衣不停偷笑。 “用不用那么正式啊?” 顾恒摸摸自己硬邦邦的头发,“我知道自己长得不是很帅,所以只能在穿着上尽量不失礼你的美貌。”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约会,男朋友?” 顾恒掏出两张准备好的电影票,得意在她面前晃了晃,说:“去看你最喜欢看的恐怖电影,刺激不刺激,刺激不刺激啊?” 赶到电影院。 本以为人山人海,其实没几个人。 而看这部恐怖片的更是少。 顾恒拿着爆米花一进放映厅,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里面稀稀疏疏坐着十几对情侣,分散在每个角落,唯独中间没有一个人。 不是没有人,只是中间只坐了一个孤魂野鬼。 长得一脸脓包,舌头伸得老长,眼白向上翻着。 吊死鬼吗? 怪不得感觉到阴气很重。 柳飘飘无所谓,选择无视。 而他们选择的位置,正好是在它的旁边。 既然她不换位置,顾恒自然顺从。 对坐在旁边的吊死鬼视而不见。 灯一黑,电影开始了。 顾恒眼睛瞟着银幕,心思却一直放在旁边。 感觉到那吊死鬼一直在盯着自己。 很怕自己忍不住和它四目相对。 于是只能把头稍微歪在柳飘飘这边。 然后闻着她身上散发出一股特有香味,开始思绪万千,第一次离得那么近,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打量,只能斜眼盯着她的脚。 柳飘飘穿的平底鞋,身高大概165左右。 今晚穿的是黑裤子和黑色衬衫,看不清大腿比例,不过那双手看起来应该挺顺滑柔软,然后视线一直缓慢上升。 黑漆漆的布料和昏暗光线,看不出是什么罩杯。 接着是脖子、下巴、嘴唇、鼻子、大眼睛…… 接着两人四目相对。 柳飘飘问:“你觉得师父好看吗?” 不知是阴气太低还是柳飘飘的语气太冷,顾恒一边冒着鸡皮疙瘩,一边脸热得发烫,扭过头继续看电影。 吊死鬼开始窸窸窣窣的动来动去。 一会把整张脸伸到他面前。 顾恒假装看不见。 其实恨不得一拳揍过去。 吊死鬼似乎对顾恒不太感兴趣,逗了一会又跳到另一边,蹲在柳飘飘的旁边,不停朝她的耳朵吹气。 “哇,这里面的空调开得好大。” 柳飘飘捂着耳朵,故意埋怨道。 顾恒倒不傻,开始配合演起来,“你这位置空调正好吹得到,换个位置。” 吊死鬼嚇嚇嚇的笑几声。 舌头不断两边甩。 又跳到另一边,继续朝柳飘飘的耳朵吹气。 这次没有出声埋怨,不停搓着双臂。 只是玩得太认真,鼻涕水都出来了 顾恒实在忍无可忍。 把头往后一靠,伸长脖子死死盯着吊死鬼。 吊死鬼一开始还不知道在瞪着它。 它吹着吹着,估计觉得不对劲。 把那张恶心的五官一抬。 和顾恒四目相对。 它似乎很疑惑。 又把那张脸凑近一些要确定。 顾恒正想用手指戳它眼睛。 柳飘飘突然站起来。 说要去上个厕所,然后夹着腿离开座位。 那吊死鬼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在顾恒面前企图呲牙咧嘴的张牙舞爪,继续试探是不是在瞪着它。 顾恒朝它骂了句:“你凶个毛线?” 吊死鬼噔噔噔往后退三步,惊诧道:“你看得见?” “趁我今晚心情还不错,别再骚扰我们两个,去别的地方骚扰其他情侣去。” 吊死鬼问:“你是谁,敢和我这么说话?信不信我吊你的魂做替身?” “再不滚,我就让崔判官出来鞭你的魂。” “噗…咯咯咯,你认识判官?”吊死鬼忽然坐在地上笑得快岔气了,似乎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它努力站起来,模仿顾恒的语气吼道:“我爸叫判官!” 第16章 计划成功 - 骨符 - 驭猫绅士 顾恒没想到这吊死鬼还和自己杠上了,又气又好笑:“昨晚我还和崔判官喝酒了,不止他,还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后面的说出来怕把你再吓死一次。” “嚇嚇嚇……”吊死鬼指着顾恒,笑得东倒西歪。 其实他心里虚得很。 自己什么法术都不会,只能物理攻击,一旦打起来,手无寸铁的还不知道是不是对手,现在唯有用气势压住,最好能把它吓走。 吊死鬼说:“我从未见过那么厚颜无耻的人,你认识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我还认识玉皇大帝。” 这鬼生前一定是个话痨,并且爱看电影。 “你觉得我在吹牛?” 吊死鬼说:“不是吹牛,是根本在吹牛。” “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不想魂飞魄散马上给我离开。” “你叫啊,倒是把它们叫出来啊,叫不出别怪我取你性命。” 顾恒眼角一瞥。 柳飘飘正在回来的路上。 他信心大增,指着吊死鬼,“好,有本事你和我来厕所单挑,我叫给你看,让你心服口服,到时候魂被它们打散可别怪我不事先提醒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吊死鬼捂着嘴巴,笑得更是厉害。 没想到柳飘飘看到他起身,并没有插手帮忙的意思,反而握紧拳头低声为他打气道:“加油。” 顾恒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 吊死鬼跟着他来到男厕,把舌头拉在手里把玩着,戏谑的看着顾恒。 而顾恒盘算着怎么脱险。 越是心急越是想不出。 吊死鬼已经变得彻底没耐心。 本来就恶心的五官,也越来越狰狞。 情急之下,顾恒学着当初柳飘飘请小鬼的动作。 双手紧握,二指向天。 紧贴着额头,一只脚不停地在地上跺。 不停地跺…… 嘴里还煞有其事的念叨:天灵灵地灵灵,黑白无常显真灵,来、来、来、来…… 眼看吊死鬼满嘴黑牙近在咫尺。 最后狠狠用力的一跺脚。 脚跟猛地发麻,奇痛无比。 突然一阵阴风无故袭来,大力出奇迹?只见从地下钻出一个健壮如牛的身影,定睛一看,来的不是什么黑白无常,也不是崔判官,而是单枪匹马的牛头。 牛头看到顾恒旁边站着个吊死鬼,势不两立,举着一条锁链就猛抽打。 吊死鬼刚刚还凶神恶煞得不行,一看到顾恒真请来,还不是最低级的鬼差,还没来得及跑,已经被铁链抽得嗷嗷嘶叫,比杀猪的声音还刺耳。 蜷缩在角落,嘴里大喊着饶命。 顾恒赶忙让牛头住手,从来没有过那么爽的感觉,嘚瑟的和吊死鬼耀武扬威道:“怎么样,怎么样,老子有没骗你,让你凶我……” 吊死鬼哪里还敢还嘴。 连动都不敢动。 顾恒回身抱拳道:“谢谢牛头大哥。” 牛头哞哞一笑,用那低沉的大嗓门回道:“我刚好在附近办事,听到你呼叫的声音便急忙赶过来了,小事,小事而已!” 他指着吊死鬼问:“它怎么办?” 牛头用铁链又狠狠一抽,套在它脖子上一拽。 “押回地府,等候发落。” 在它刚想遁地走的时候,顾恒又叫住牛头,对这种事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便假情假意的客套问它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不料牛头高兴的回道:“好啊,等我一会,马上便来。” 接着遁地消失不见了。 顾恒站在它们消失的地面上踩来踩去,无比羡慕。 要是自己也能遁地,那该多好。 只是短短二十秒不到,牛头又快速回来了。 跟着顾恒回到放映厅。 柳飘飘看到牛头,打了个招呼,对顾恒冷嘲热讽道:“哟,带了个这么高瓦数的电灯泡。” 牛头比较魁梧,坐着的椅子显得很小。 它只能蹲在上面看电影。 幸好普通人看不到,否则肯定上新闻头条。 看到一半,牛头突然指着电影里的一个鬼笑道:”里面演牛头这个鬼差演得真假,哞哞哞……” 笑得一抽一抽的。 看到牛头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顾恒也忍不住跟着它笑。 “徒儿,这么恐怖的电影你居然在笑?”柳飘飘捂着眼睛,不可思议的从手指缝里看着他。 “你不觉得里面演牛头鬼差这个很假吗?” “不会啊,演得挺吓人的!” “假的都能吓成这样,那真的牛头不见你吓晕?” 柳飘飘认真道:“这不一样,看电影是种享受。” 牛头蹲在椅子上看得十分高兴,一不小心把椅子给踩烂了,只听见放映厅后面响起一声高分贝的惨叫。 有个女人被这一幕吓晕了过去。 这一晕,引来工作人员。 顾恒做为医生,立刻过去查看,没想到那女人又忽然醒来,看到周围的人,一脸迷茫,然后五官一皱,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在男友的怀里不停哆嗦。 指着烂掉的椅子惊呼道:“有鬼,真的有鬼!” 围观的人以为真的有鬼,都纷纷散场。 牛头站在一旁。 一脸无辜的朝顾恒眨眨眼。 以前他第一眼看的话是有点惊悚,现在看多了倒觉得有点反差萌。 柳飘飘看着牛头说:“牛头大哥,你很坏哟。” 牛头挠着牛角,不好意思的笑。 然后一起在讨论电影的剧情,哪里演得不好,哪里演得真实,提到穿帮的地方,他们还嘲笑导演的水平。 顾恒看得出来,柳飘飘今晚很开心。 这样就足够了。 牛头对柳飘飘很友好。 还和顾恒一起把她送回酒店门口。 在分道扬镳之前。 牛头说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说什么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 顾恒心中甚是感动。 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万一它告状了呢? 可他实在不忍心看柳飘飘死掉。 反正自己只是无意中捡到生死簿,又不是故意去从崔判官身上偷过来看,有了好的借口,顾恒就有点肆无忌惮,便一股脑把整件事和牛头全盘说出。 牛头听后,恍然大悟,“你能和我说出这种实话,就代表着非常信任我,若是让崔判官知道这事,肯定会责罚,你只是不想柳姑娘死去对不对?” 顾恒点头,“当然不想,抛去师徒的身份不说,她为人其实很善良,又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要死掉,那是什么生死簿,你们那么熟悉,难道不觉得她可怜吗?” 牛头说:“我们每天见惯生死离别的事,早就磨灭这种情感,所谓生死簿,能划生死,改变柳姑娘寿命的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在生死簿上改写寿命,另一个是给她换命。” 生死簿可是在判官手上,官阶比牛头高得多。 顾恒是无法让崔判官去触碰律法。 那只能选第二条,“怎么个换命法?” “这事可大可小,处理得好可瞒天过海,稍微不慎,减寿事小,下地狱可是事大,你自己考虑清楚,为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值不值得?” 牛头一盆冷水把他瞬间给浇醒。 对啊。 为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值不值得? 顾恒逐渐冷静下来,还有时间不是吗? 牛头说:“这事我会替你保密,想通了,跺脚直呼三声名字就行,告辞。” 说完,它遁地消失了。 顾恒回到诊所,躺在床上依旧辗转难眠。 直到天快亮了,才沉沉睡去。 一直睡到三竿日上。 今天什么都不想做,连高毅杰都不想理会,也不想去见柳飘飘,可又忍不住想去见,最后还是骑着电驴去酒店找她了。 顾恒只想找个理由让自己快点下决心。 柳飘飘说:“让我骑吧。” 他毫不犹豫的说:”好。” 柳飘飘是个能玩就尽量玩疯的女人,就连一架电动车都能耍半天,骑车骑到一半,看到在一条斑马线上躺着一个老头,捂着额头不断翻滚着,似乎伤得很严重。 没有人过去扶,甚至没人关心一下。 但仔细一看。 更像是一个业余碰瓷的。 这一幕让柳飘飘看到了。 她把电车停下,然后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把老头扶起来,刚一碰到,那老头一手紧紧抓着她大喊道:“哎哟,撞人啦,撞人啦。” 顾恒的心被老头喊得无可奈何。 他偷偷摸摸的把电动车往后移。 可抬头看到一样东西后,顾恒又把车骑到那老头的跟前,柳飘飘好心被雷劈,帮人不成反被讹,加上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委屈得不行。 顾恒的心一下子软了。 这年头,又好人又好心又漂亮的女人不多了。 简直是稀有动物。 顾恒下车去把她死命拽回来。 那老头嚷得惊天动地,生怕全世界都听不到他被车撞一样。 “徒儿,我可没撞他。” “我知道,他是碰瓷的。” 老头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眼泪是真的流出来了。 顾恒和他说:“别装了,头上就有一个监控。” 老头止住哭声,抬头一看。 真的有监控。 似乎打乱了他的计划。 一个鲤鱼打挺,拍拍身上的灰尘。 在一群目瞪口呆的人面前,大摇大摆走了。 柳飘飘看着老头离去的背影,郁闷了好久。 顾恒看着她的背影,像是在自言自语般:“你是个好女人,我决定救你一命。” 柳飘飘背对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第17章 换命 - 骨符 - 驭猫绅士 柳飘飘转身,表示没听懂,“你刚刚说什么?” 顾恒回过神,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你下次注意点,这年头很多骗子,防不胜防,要不是有监控,很容易惹一身麻烦。” 柳飘飘点点头,“以后我不会被骗的。” 半个小时后。 她故意和顾恒说接了个电话,称柳父正在家中卧病在床,需要回去看护照料,并把破天咒的口诀写下来,嘱咐他一定要背熟。 既然知道顾恒下定决心救自己。 那就没必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顾恒没有质疑。 他盘算着二十几天的时间,绰绰有余。 按照牛头教的方法,换命不算复杂。 却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能做得到。 除了要柳飘飘的生辰八字之外。 还需要另一个代替柳飘飘死去的人,那才叫换命,听起来似乎很霸道残忍,这个世界即将少个坏人,顾恒不断安慰自己救的人有价值,为私心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是在所不惜的。 为了减轻负罪感。 顾恒这二十几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游走在街上。 试图寻找目标。 而且这个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时间过得很快,眨眨眼就过了。 在十月三十日那天。 顾恒终于锁定符合目标的对象。 那女人是一个包租婆,牙尖嘴利,嗜钱如命,每次都千方百计的从租客身上找各种便宜。从街坊邻居的口中得知,她老公离了婚也常回来找她要钱,两人一碰面,绝对吵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尤其在半夜里,其他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有时候世事就是那么奇妙,像注定一样。 在顾恒想方设法弄到包租婆的生辰八字时,偏偏那晚柳飘飘的死忌就是包租婆的生日,加上此人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在心里,整一个乌鸦嘴。 恨不得自己的生日与天同庆。 基本所有的邻居都被邀请一起替她庆生。 农历年月日。 甚至出生具体的时间问几个人就问来了。 那天晚上。 顾恒约柳飘飘在酒店的餐厅里见面。 她说:“今晚你看起来心情挺不错的?过了十二点,我们又恢复师徒身份了,不过和你假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挺开心的,谢谢!” 顾恒说:“还行吧,能做你一个月的男友,已经很知足了,恋爱的感觉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吧?” 说完,他突然抓着柳飘飘的手。 又滑又嫩,柔若无骨。 柳飘飘身躯一震,想抽手回去。 顾恒死死抓着不放。 “你别这样?” “男朋友拉女朋友的手,怎么不可以?你看那些谈恋爱的情侣,不只是牵手,还勾肩搭背。”顾恒强行解释,其实他还想亲嘴的,但不敢。 这样就变成耍流氓了。 毕竟自己说了谎。 牵手是最低的底限。 柳飘飘故作娇羞低着头,不断四处张望。 鬼鬼祟祟的,好像不能见光。 “够了吧,别人看到不好。” “附近又没人。”顾恒不舍的说。 “胡说,牛头大哥就在那棵树后面看着。” 顾恒往窗外看去。 两支尖尖的牛角暴露在树外边。 这头傻牛,不会找棵粗一点的树吗? 牛头见自己被发现,露出一张牛脸看过来,抱歉的朝这边挥挥手打招呼。 “我要上去睡觉了。” 顾恒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三指般大、稻草编织而成的小草人,塞在柳飘飘的手里。 她低头看一眼,说:“好丑的东西。” 顾恒抓着柳飘飘的双臂,认真道:“对不起,我说谎了,其实我根本没有病。拜师宴那晚我捡到崔判官掉落的生死簿发现你的名字以及死期,就是今晚。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方法救你了,你信不信我?” 柳飘飘惊恐的瞪着双大眼睛。 “今晚真是我的死期?” “不管如何,我一定会救你的。” “你怎么救?” “换命!” 柳飘飘逐渐恢复冷静,沉声道:“做我们这行的,早把生死看淡了,你又何必为我做这种逆天改命的事呢,被发现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顾恒无所谓道:“没关系了,我都救了那么多人,这次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决定的事没人能劝我。今晚十二点一过,把这个稻草人放在床上,然后躲在床底下,天亮再出来。” “你想骗鬼差?” “总之我有办法,现在你只能相信我。” 顾恒不再给柳飘飘发问的机会,扭头就走。 去包租婆家的路上。 牛头问他:“是不是喜欢上柳姑娘了?” 顾恒苦笑:“哪有,她是个好人,不想这个世界少了一个好人而已。” 牛头听了,摇摇头。 不再说话。 到了包租婆家的楼下外面,房间里灯火通明。 奇怪的是,里面没有传出庆生时应有的热闹。 寂静无比。 以至于让顾恒都以为包租婆是不是不在家里。 他偷偷绕到一楼后面。 从窗户窥探到包租婆独自坐在沙发上。 一脸的神情没落。 面前摆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上面几乎插满蜡烛,已经烧得底下全是蜡,没人会来和她庆生,那一刻,顾恒觉得她好可怜。 朋友都没有,那是一种什么孤独感。 包租婆不停的喝酒,不停的喝…… 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 斜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牛头说:“时间不多了,考虑清楚了吗?” 顾恒突然有点犹豫。 一边是天道,一边是个人私心。 一个人能活下去,另一个人又必须死去。 “开始吧!”顾恒斩钉截铁道。 牛头拿过贴着柳飘飘生辰八字的稻草人,从墙上直接穿了过去,硬生生的把包租婆拖到床底下,仿佛在拖着一具尸体。 弄妥之后,顾恒回到诊所。 心脏一直处于负荷状态,跳得特别厉害。 躺在床上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稍微缓和。 一闭眼,就做了个梦。 梦到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人站在诊所门口,“柳飘飘现在住在哪里?”他手里翻着小本子。 看着面前这缉魂鬼差。 顾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鬼差看着他笑了一声:“我记得你,你是柳飘飘的徒弟顾恒,拜师宴那晚我也去了,别紧张,我们都是替阴间办事。” 顾恒看半天,一点印象也没有。 “为什么要抓我师父?” 鬼差答道:“奉命行事。” 顾恒看他一脸大公无私,于是假装恍然大悟的说道:“柳飘飘她是在南岚市,听说今晚给人过生日,你不懂路,我带你去吧,也好向你学习一下。” “好,有你带路,能节省不少时间。” 顾恒跟着他出门的时候,回头看到自己的肉身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此时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走路都不费力。 去的路上。 顾恒才知道鬼差叫刑天。 也是刚刚上任一小段时间。 生前因为不愿意同流合污,还揭发举报别人的贪污罪证,最后落得被人谋害的下场,顾恒生平最佩服这种大公无私的人。 只是现在他自己心里有点紧张。 要是被刑天发现,一定会上报。 到时不但救不了柳飘飘,反而自己也遭罪。 可现在。 已经走了一半路,不能回头了。 走了一半,刑天问:“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快了。”顾恒借机向他一顿拍马屁,“刑叔,你办事公正严明,相信应该很快会升职,到时候别忘记扶持我一把。” 刑天莫名看他一眼,闷哼一声,显得不是很高兴,说自己生前看到官官相卫、贪污腐败也就算了,没想到下了阴曹地府,还是有这种现象。 顾恒听了,乖乖闭嘴。 这次,可惹到不该惹的鬼差。 刑天又说:“我本来可以早早投胎重新做人的,阎王赏识我便给了两个选择,一是投胎做人,二是在阴间谋个职位。这份差事挺好,能时不时在阳间走动,闲时还可以回家探望一下老婆儿子。” 顾恒一听刑天有私心。 觉得事情要是被发现,还是有希望挽救。 这时,在另一头巷子口的垃圾桶旁。 有一只野鬼正在翻东西。 弄得地上全是垃圾一片,脏兮兮的。 只见刑天两眼一瞪。 指着野鬼一顿怒吼:“你干什么?” 那野鬼受到惊吓,蹭的一下蹦得老高。 隐入地下消失不见了。 刑天摇摇头,嘀咕道:“乌烟瘴气。” 他们刚走几步,那野鬼又从地下冒出一个头。 恼怒的瞪着刑天,但又不敢骂。 哪知刑天突然转身,嗖的一声飞过去。 捏着野鬼的脖子,硬生生从地下给拔出来。 他唤来另一个鬼差。 直接把野鬼拷到阴间下面去。 看到这一幕,顾恒顿时觉得无望。 刑天自言自语道:“哼,活着的时候惩罚不了那些贪赃枉法之徒,死后总算有能力治理他们。” 顾恒惊讶道:“难道你要滥用私刑修理那些贪污的人?” “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是要等他们寿终正寝的那天,我亲自缉拿他们的魂,让他们知道做多坏事总会有报应,是要下地狱受尽折磨痛苦。” 顾恒听了,顿时感到绝望。 甚至对柳飘飘换命事件,起了一丝后悔之心。 第18章 幕后高人 - 骨符 - 驭猫绅士 远处的胡同巷口。 有五个黑影矗立在黑暗中,默默盯着顾恒的一举一动,站在中间的露出迷之微笑,喃喃道:“顾恒啊顾恒,你真是个不省心的人。” 马面恭敬问道:“崔判,有个问题我不明白,既然有心让顾恒救柳姑娘,何必派公私分明的刑天去缉魂呢,这样不是多此一举了吗?若是看出破绽,顾恒肯定被刑天以欺诈之罪押到地府问责。” 黑无常:“崔判这么做,肯定有理由。” 白无常:“这顾恒的前世究竟是什么人,三翻四次从我们手里抢人,要换别人,早在十八层地狱受罪,还能让崔判如此器重?” 崔判:“他的前世不是你们能越权知道的,等你们坐到我这个位置,就知道了。” 牛头:“用不用我去顶替刑天下来?” 崔判:“不,他要是放弃,我会失望。” 马面:“顾恒要是成功了,我们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睁只眼闭只眼,任由他逆天改命?这样的话,地府律法要来有什么用呢?” 黑无常叹气道:“马面,你就是太迂腐了,整个死脑筋。难道崔判不知道这些吗,自从知道顾恒有骨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人不简单。我们阅人无数,从来没发现哪个阳间的人有这般造化。” 马面:“哼,我最讨厌动脑筋了。” 牛头在一旁煽风点火:“兄嘚,他在暗示你蠢。” 马面最容忍不了别人说他蠢,整个脾气暴躁的性子,一点就燃,直扑黑无常身上扭打在一起,弄得整条胡同天翻地覆。 …… 顾恒回头看向远处的胡同口,惊叹道:“现在的老鼠那么猖狂,那么肆无忌惮的吗?” 刑天皱眉:“胡说,你家老鼠都这样的吗?肯定是哪些喝醉的人在发酒疯,这种事情我见多了。” 说完,急匆匆过去查看。 等他们赶到胡同的时候,看到满地的垃圾,垃圾堆中夹杂着十几只死老鼠,全是七孔流血,死状非常诡异恐怖,刑天忍不住爆粗:“卧槽,还真是老鼠打架。” 顾恒叹为观止:“这些老鼠,好大只。” 然后他们像小孩似的。 蹲在胡同讨论老鼠为什么会长这么大的问题。 刑天研究得正起劲,忽然想起还有正事要办,忙催促顾恒快点带路,误了时辰可担当不起责任。 路上。 顾恒依然不死心的继续探口风。 “刑大哥,你有缉拿过熟悉的人吗?” “有啊,问这干什么?” “如果你知道那人平时心地善良,又没做过坏事的话,会不会产生一种极其同情的心情,然后会问自己,为什么好人都这么短命?” “有,可我还是把自己父亲抓了。” 顾恒彻底死心。 连自己老爸都公事公办,看来真不能私下解决,若是来缉魂的牛头那该多好啊,现在他只能祈祷刑天生前是个白内障,死后也是白内障,看不穿,看不穿…… 包租婆家门口。 刑天问:“柳飘飘就在里面?” 顾恒心虚的点点头。 直接穿过实物,来到床边上。 只见刑天盯着床上贴着柳飘飘生辰八字的稻草人,越看越近,越看越迷糊,越看越久。 顾恒捂着胸口。 惶恐不安,连口水流出来都没发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简直是度秒如年。 那种情境,好比一辆货车即将迎面撞来。 他吞吞吐吐道:“刑…刑大哥,你…你…在看什么?” 刑天挠着头皮,沉默不语。 …… 窗口外绿化带中的树上。 五个黑影各自抱着条粗枝静观其变。 崔判轻声问道:“老牛,你到底有没有按照我的方法教给顾恒,途中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这刑天究竟在干什么,他是不是连我亲手做的东西都看破了?” 牛头仔细回想,“没出错啊。” 黑无常:“妈的,看得我都紧张了。” 白无常埋汰道:“兄嘚,你紧张就紧张,别抓我的手啊,你不知道这样会让我觉得好恶心。“ 马面借机讽刺:“哼,真是基情四射。” 黑无常松开手,怒道:“还想挨揍?” 马面:“草泥马!” 崔判正在检讨自己,如果刑天真有那本事看破亲手做的稻草人,简直是贻笑大方了,以后必定遭人耻笑,真是后悔让这食古不化的刑天来试探,不得已,还是得自己出面吧。 “嘘!”牛头指着窗口:“动了,他动了。” 正准备又要打起来的马面和黑无常,也瞬间静止下来,抱着树枝看结局。 …… 刑天站起身,五官皱在一起。 顾恒吓得不禁连退三步,攥紧拳头。 刑天指着稻草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顾恒八卦道:“卧槽,原来你师父…柳飘飘不化妆的样子是那么丑的。” 咚咚咚咚咚! 窗外隐约传来五声闷响。 刑天疑惑的走到窗口东张西望,没发现可疑的地方,低声骂了句:“怎么那么多老鼠,我生平最讨厌老鼠了,长得一副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的样子。” 几个阴司鬼差连滚带爬躲到树后面。 待刑天转移视线后,白无常扶起崔判官,低声怒道:“崔判,这刑天太过分了,做人时不懂人情世故,没想到做鬼了还是这么口无遮拦,要不要小弟们教训教训他一顿?” 崔判拍拍官袍上的灰尘,深明大义道:“大人有大量,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做的东西确实很丑,阳间总需要一些不畏强权说真话的人,在地府同样也是一个道理,不能身边总围绕着一些只会拍马屁的属下。” 白无常连忙收手。 惹得牛头马面掩嘴憋笑。 …… 事情没有败露。 顾恒彻底松了口气,腿一软,坐在地上喘气。 刑天不明真相,安慰道:“看来你也被你师父的妆容骗了吧?所以说,做人不能只看表面,看到漂亮女人都不会走路了。谈对象的时候要切记,脸上的粉抹得越厚,就越要小心,免得结婚睡在一张床,早上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个陌生女人就不好了。” 这番话。 若是柳飘飘听到,必定当场掐死刑天。 就连崔判的嘴角也微微在抽搐。 “柳飘飘,时辰到了,来世投胎做个倾国倾城的女人吧,上路了。”刑天甩出铁链,押着稻草人往外走。 崔判官挥挥手。 黑白无常会意,赶在刑天下地府前拦下交接。 顾恒等刑天走后。 赶紧跑回酒店,开门的不是柳飘飘本人。 而是一个白发苍苍,七十多岁的老人。 他打量着对方,从五官中依稀能看到和柳飘飘有相似的地方,没猜错的话,这人必定是她爸爸。 柳父开门看到顾恒,瞬间声泪俱下,噗通跪下向他磕头拜谢,泣声道:“你救下小女柳飘飘的大恩大德,柳某终身难忘,无以为报,只能磕几个响头。” 柳飘飘第一次看到爸爸跪一个后辈,还磕响头,不免感到震惊:“爸!” 柳父拉着她一同跪下。 顾恒连忙去搀扶,“晚辈受不起啊,快起来。” 柳父摇摇头道:“你绝对受得起。” 顾恒看到床边有一摊灰烬,问道:“这个稻草人怎么了,事情是不是顺利瞒天过海了?” 柳父喜极而泣道:“是的,稻草人自燃的时候,就证明成功了,小顾,请容许我问个问题,这换命的方法是你想出来的吗?” 顾恒点点头,承认是自己想的。 牛头曾经千叮万嘱过,要保守秘密,否则遭殃的人不止是柳飘飘,也许连官阶都要撤职,他当然不会蠢到到处宣扬。 柳父是个老江湖。 哪会看不出顾恒背后有另一个高人指点,光是这换命连他都不敢试,别说试,想都不敢想,就算过了鬼差缉魂那一关,但押下地府之后呢,总会原形毕露。 见顾恒嘴严,也不再追问。 只是这靠山,根本不容小觑啊。 不管怎么说。 人活着,比什么都好。 只是从此柳飘飘再不会和地府打交道。 往后身上必须每天佩戴着包租婆的生辰八字符咒来掩耳盗铃,在鬼差的眼里,是包租婆本人。虽说保住性命,破解死劫,但危险还是存在,毕竟谁都无法保证意外这种事情会发生,柳父活了大半辈子,最疼爱的就是柳飘飘。 只要危险还在,他就死不瞑目。 此时。 他心中盘算着一个更自私的想法。 柳父借机把柳飘飘支开,房间里只剩两个人,直言不讳的问道:“小顾,你觉得柳飘飘这人怎么样?” 顾恒回道:“挺善良。” “你觉得她漂亮吗?” 听到这里。 顾恒察觉到问题已经不太符合国际惯例。 难道有意把柳飘飘推荐给自己当老婆? 毕竟他没什么异性朋友,很难不把柳飘飘和汪小妮做比较,但汪小妮好像只对高毅杰有兴趣,所以排除。而柳飘飘给自己的印象,从高冷到鄙夷,鄙夷到质疑,质疑到热情,再由热情到乖巧,反而有点抓摸不透。 他往另一个角度想,什么性格和三观都是其次,甚至可以慢慢妥协和培养,但男人始终是男人,外貌才是主要,看到漂亮的门口总想进去占为己有。 只要柳飘飘素颜的样子过得去。 他还是不抗拒的。 第19章 倒插门 - 骨符 - 驭猫绅士 柳父虽然精通命理风水,铁口断生死,但除了只知道顾恒身上有特殊的骨符之外,哪怕知道生辰八字看到面相,他也算不出看不透眼前这个长相平凡的年青人。 最主要的是。 他背后指点的高人肯定是地府高官。 只有这样才能瞒天过海。 哪怕柳家几代替地府办过事。 不管有功有劳,依旧逃脱不了命中定数。 能让顾恒做柳家女婿,这婚事简直是只赚不亏,万一将来有变数,至少有顾恒这个靠山在。 有其女必有其父。 在心机这方面,顾恒望尘莫及。 柳父语重心长道:“大家都是成年人,飘飘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确实有意想撮合你们两个在一起,现在不像我们那辈子了,那时候只要对方手不残腿不瘸就结婚了。剩下的,还是你们年青人自己谈吧。” 顾恒点头,表示理解。 接着。 两人一阵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毕竟岁数相差,代沟显而易见。 柳父咳嗽几声,屁股在沙发上变换了一个舒适的角度,轻声转移话题问道:“介意说说你自己的情况吗,比如家乡在何处,家里还有哪些人在呢?” 顾恒陷入沉思。 开始缓缓说出自己的故事。 顾恒出生在一个西南偏北的贫困农村家庭里,有个大两岁的姐姐,父亲空闲的时候和母亲兼职水泥工,种着十几亩地养着一家几口人。 每天的生活过得很拘谨。 那时候大伯靠着做运输生意起家,买了辆二手小车之后他们一家人开始慢慢变得眼高手低,各种瞧不起人,连买一瓶酱油都要开着小车到距离不够一百米的小卖铺里耀武扬威。 贫贱夫妻百事哀。 女人比男人自带严重的攀比属性,母亲提前进入更年期,常常为油米柴盐的小事和父亲争吵,埋怨他不思进取、一事无成。 老实憨厚的父亲从不敢顶嘴。 每次被骂之后,都会找顾恒三兄妹来洗脑,说要是以后想过安安稳稳的小康生活,就必须好好读书考上大学,知识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那时候很单纯,顾恒深信不疑。 后来的日子。 他比同龄人更加努力去学习。 最终以中规中矩的成绩考上一所中规中矩的医科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是父亲有史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在他传统的旧观念里,觉得只要考上大学,是什么大学不重要,总之是一件光宗耀祖和普天同庆的好事,似乎小康生活指日可待一样。 还特意借钱风光的摆上几桌酒宴,邀请亲朋好友。 那个晚上。 父亲醉得一塌糊涂。 …… 顾恒说到这的时候,不再继续。 柳父追问:“他们现在肯定过得很好吧?” 顾恒抬头看着柳父那双和柳飘飘同样银灰色的眼睛,回道:“父亲在上大一那年就中风死了,后来姐姐嫁去远方,母亲半年后也改嫁,中间还有联系,慢慢就没有了,现在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 他似乎并不太愿意讨论家人的事情。 接着掏出手机,递到对方的面前。 柳父看着手机相册的照片,是X光机的胶片图样,他明白顾恒想问什么,表情严肃道:“普通人根本看不懂,其实我也看不懂什么意思,但我知道这些是梵音字,属于佛语。” “佛语?” “还记得道灵寺的住持高僧吗?” 顾恒当然印象深刻。 “我和高僧的交情不错,经常一起下棋,他提骨符的事,提过三次。有天他突然告诉我,他准备要仙化了,在某时某刻有个骨头自带梵音字的人会来点化自己。后来高僧死的那天,我才知道是你找的他。” “除了高僧,再没其他人看懂吗?” “有是肯定有,但肯定非常稀少。不过,我听飘飘说,阴司鬼差们似乎和你的关系很好,或者像崔判官那样掌握实权的官阶会知道。” “崔判不会告诉我的。” “其实……唉,放心,总有一天会不攻自破。”柳父欲言又止,似乎瞒着什么话说不出口,他看着窗外的天色,催促道:“天快亮了,你现在处于游离状态,赶快回去,别误了时间。” 顾恒跑回诊所。 在床上似梦非梦的情境中醒来。 …… 柳飘飘知道柳父有意替自己向顾恒说媒后,表现得非常镇定,她不是个食古不化的女人,也衡量过弊端,反正最终也是要嫁人。 倒不是恨嫁。 柳飘飘的相貌,有目共睹。 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凭着这一副相貌,只要点点头,嫁入豪门,过着不愁吃穿的生活完全不在话下,反倒顾恒在南岚市要车没车,要房没房,要钱没钱,还长得不是很帅。 但柳父坚定死认顾恒是柳家女婿。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 柳父总自作主张安排两人频频见面。 顾恒和柳飘飘的爱情火花,是硬生生被逼出来的。 有些人。 稀里糊涂就硬凑在一起了。 不但婚期定下来,就连所有婚礼的事情柳家都一手包办。 顾恒只是跷着二郎腿做个甩手掌柜。 弄得高毅杰无比羡慕。 没想到抓鬼抓出一段姻缘宿命。 还不用出钱,吃软饭的家伙。 …… 结婚那天。 柳家热闹非凡,引来无数围观的人群。 那些陌生人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顾恒,看到他们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时,顾恒几乎有种随时昏厥的感觉。 若不是高毅杰全程跟在旁边。 他真有种想逃婚的冲动。 柳家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聚集在外面,大多数是闷闷不乐,甚至眼里透着一股轻蔑。 好像在说。 柳飘飘怎么会嫁个倒插门的? 酒席桌已经把院子外面都摆满,基本上都是柳家那边的亲朋好友,柳飘飘朋友真的很多,很多,可见她的人缘有多好。 在准备拜堂的时候,发生了一件突发意外。 有个长得气质出众、相貌堂堂的高个男人突然闯进来,当场发酒疯,指着柳飘飘哭丧着脸质问道:“为什么不接受我,我到底哪里不好?要车有车,要房有房,事业有成,为什么选一个倒插门的?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给我一个解释……” 柳父阴沉着脸,“他喝醉了,快拉出去!” 高个子的朋友手忙脚乱的要拉出去,不料这男人力气极大,轻而易举甩掉其他人,冲过来朝顾恒狠狠踹了一脚,骂道:“去你妈的,你配不上飘飘,呸!” 顾恒猝不及防,被踹得人仰马翻。 屋子里顿时一片混乱。 更多人一拥而上,死死的把高个男人制止住。 柳父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搀扶着顾恒起来安抚情绪,不断说着:“千万别生气,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会死人的……” 可顾恒气得一句都听不进去。 眼睛狠狠盯着那高个子男人。 就在感觉自己头皮微微有些发烫的时候,一直不动声色的柳飘飘突然掀开红盖巾,一手提着裙摆奔向高个子男人面前,在大家以为出现狗血剧情反转的画面时。 啪啪啪! 谁知柳飘飘对着他的脸上就是几巴掌。 那清脆声刚落。 原本吵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 满屋子的人惶恐的看着他们。 柳飘飘一脸怒气,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今天是老娘的大喜日子,请你来喝喜酒还当你是个朋友,早就拒绝你了,还在这里死缠烂打,连续剧看多了吧你,没本事学别人来抢什么婚?” 高个子男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柳飘飘。 双手捂着脸颊,浑身气得不停的在颤抖。 “你……” 一时半会憋不出半句话。 旁边的人清醒过来,立刻分成两拨人。 一拨女人劝着柳飘飘,一拨男人强拉着他出去。 柳飘飘拍几下胸口,缓和几口气。 然后过来问顾恒:“有没有事?没事就继续拜堂。” 接着把红盖巾重新盖头上。 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 柳父拍拍顾恒的肩膀,“没事,没事了,飘飘替你教训过他了,来…来拜堂,别耽误吉时。” 高毅杰在旁边跟着说:“对,对,拜堂。” 不得不说。 刚才柳飘飘的行为举止。 确实把他自己心中那股怒火浇淡许多。 同时柳飘飘的另一面。 也让他另眼相看。 那不留情面的几巴掌还历历在目。 虽然没打在自己脸上,可活脱脱一个悍妇。 以后的日子,自己好混吗? 拜堂仪式结束,按习俗新娘应该回房间里等着顾恒掀红盖巾的,只是柳飘飘之前破了那规矩提前掀开,不过也没有那么讲究。 柳父便带着顾恒两人,一台一台的给来客敬酒,听着他们表里不一的祝福。 顾恒确实不受柳家亲戚们待见。 由于他酒量不好,都是柳飘飘挡下大部分的酒。 她喝得双颊通红,两眼迷蒙。 轮到晚上闹洞房,柳飘飘几乎被朋友整得凄惨无比,唯独顾恒和高毅杰有些特别的站在另一边,仿佛与世无争般郁闷。 顾恒开始有些麻木。 对自己不好的人,为什么要在意他们? 闹到晚上快十二点,他们才离去。 柳飘飘四脚朝天趴在新床上,累得呼呼大睡。 此时,柳家院子里很安静。 顾恒站在门口,看着柳父和高毅杰两人在摆酒桌,每张台都有只整鸡和大盘的红鸡蛋,台上还插着红凤烛和香火,有点像拜神,可又不像,因为周边和天顶围了一层黑布。 他走过去问柳父。 柳父满面通红,满脸皱纹掩盖不住激动兴奋的表情,他吐着酒气答道:“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除了请阳间的亲朋好友之外,当然也要请阴间的朋友上来喝几杯,以前凡有喜事,都会这样,这是柳氏一族向来的规矩……” 顾恒疑惑道:“难道不怕它们识破?” 柳父打了个酒嗝,“识破什么?” 话一出。 “哎哟!”柳父突然猛抽自己的老脸,显然被这大喜日子冲昏了头脑,早忘了柳飘飘躲过死劫的事情,他急得团团转,吩咐道:“快…快把这些撤了,撤了!” 可是。 已经晚了。 围着的黑布被一阵阵阴风吹得哗哗响。 第20章 有缘再续夫妻命 - 骨符 - 驭猫绅士 高毅杰的耳朵非常敏锐,堂堂七尺男儿,一听是阴间来客,开始慌了,“老顾,我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后面的事交给你做了,祝你新婚愉快,再见!”说完赶紧躲进客厅里面的客房,再也不出来。 柳父自然不怕鬼。 但他心虚啊,谁都敢得罪就是不敢得罪鬼差。 若是被质问,很快不打自招。 顾恒看他脸色由红润迅速转换苍白,知道事情败露的话大家下场都不好过,还没来得及问柳父有什么方法应对的时候,他已经踉跄着和高毅杰躲一间屋里。 他们走后。 看着这空荡荡的院子,顾恒一时手足无措。 周围掩盖密室的黑布再次吹得噗噗作响。 院门口垂帘自动升起。 顾恒失声道:“牛哥、马哥。” 只见顶着牛头面具和马头面具的身影首当其冲,他们两兄弟异口同声抱拳贺喜道:“顾兄,祝你们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顾恒接过礼,笑得跟哭似的。 牛头看着他,嘴里发出哞哞的粗犷声。 像是在笑…… 马面安慰道:“顾兄,莫要害怕,今晚大喜日子,我们不请自来,希望你别见怪。”然后递上一个超级大的厚红包塞在他手里。 顾恒掂量,有点分量。 估摸没个五千也应该有一万吧? 这阴间跟阳间随礼好像没什么区别,只是顾恒万万没想到自己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面子和排场? 随之进来的,是黑白无常。 黑无常抱拳祝福道:“花好月圆,喜事连连,祝你们婚姻坚不可摧,爱情牢不可破。” 白无常斜着眼看着顾恒,笑声很猥琐,“顾兄,你好鬼马哟,是不是很刺激啊。嘻嘻嘻,祝你们相亲相爱幸福永,同德同心幸福长。” 他们又塞来个大红包。 顾恒苦笑。 紧接着…… 什么五方鬼帝、四大判官、还有各路不认识的阴司鬼差陆陆续续到来,越是来晚的,五官越是模糊不清,身上穿的官袍也是一个比一个庄严威武。 直到二十张桌椅全部空无虚座。 这群从阴曹地府来喝喜酒的阴司鬼差,和下午的凡间俗人完全不同,既不吵闹,也不喧哗,基本顾恒走到哪里,他们就齐刷刷的扭头看到哪里。 身躯魁梧,牛高马大的基本坐在外桌。 反倒身材匀称的阴司鬼差坐在中间主桌位置。 这应该是官阶等级。 官大的做什么,其他也跟着做什么。 纪律似乎很严明。 和上次的拜师宴截然不同。 顾恒芳心大乱,根本不知道接着要做什么。 此时,崔判官在台下挥挥手。 白无常站起来,走到顾恒身旁,笑道:“顾兄,第一次结婚难免紧张,我生前在阳间做过几次伴郎,经验尚算老练,这场婚宴就我来当你的伴郎吧。” 其实规矩倒和阳间一样。 无非也是和各桌鬼差敬酒。 白无常这伴郎非常敬业,知道顾恒酒量不好,全程代喝,喝酒简直如同喝水,滴酒不漏,越喝越嗨。 每敬一杯。 顾恒都收到他们真诚祝福。 敬最后一杯酒的时候,白无常收起之前放荡豪迈的态度,对着坐在最中间、穿着红绿官袍、头戴乌纱帽、一个大腹便便的绿脸地府高官恭敬介绍道:“顾兄,这位便是十殿转轮王。” …… 躲在客房里的柳父,一直在窗帘后面的缝里偷看,当他听到转轮王三个字的时候,“完了,这下完了!”他惊呼完,忽然两眼翻白,情绪激动和交感神经兴奋过度而昏厥过去。 高毅杰没有阴阳眼。 自然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偷看到顾恒一个人神经质的在空荡荡院子里走来走去,表情五味俱全而已。 柳父的晕倒。 让他情绪也跟着高涨。 以为大难临头,便自作聪明的倒在柳父旁边装晕。 …… 绿脸转轮王不怒自威,光是坐着而已都能让顾恒感到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只是他一笑,压迫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不过这笑容犹如挤在一堆的芥末。 转轮王并不高,比顾恒矮大半个头。 但似乎并不喜欢抬头看人,于是站在椅子上,俯视着顾恒,这种小孩子的行径,没人敢笑出声,他眨眨眼说道:“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你有没有什么心愿?等等,说出心愿之前,把新娘带出来给大家看一眼。” 台下开始起哄,气氛燃起。 “看新娘。” “看新娘,我们要看新娘!” 顾恒瞬间慌得一批。 眼神一直在向牛头求助。 很快他就放弃了。 因为台下起哄得最厉害的,就是牛头。 白无常低声催促戏谑道:“别愣着,快去把新娘请出来,否则转轮王生气起来,很可怕的。” 顾恒心慌意乱的跑回新房。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选择性发呆。 这发呆的过程中。 柳飘飘被尿憋醒一次,两眼迷迷糊糊的跳下床,夹着双腿不停找鞋子,出门时差点摔了一跤,顾恒大惊,忙拦住她说:“别出去,鬼差们都在外面。” 酒后的柳飘飘。 力道大得吓人,顾恒根本阻拦不了,她骂骂咧咧的出去,又骂骂咧咧的回来,回来直接倒在新床上,抱着枕头继续睡觉,完全没注意到院子里的异常。 无论如何,顾恒必须叫醒她。 叫几次才发现她赖床的本事,极其严重。 正寻思着要不要泼点水下去。 柳飘飘的上半身突然冷不防从床上弹起来。 像电影的僵尸一样。 把顾恒吓了一跳。 柳飘飘呈现出一种游离状态。 我在哪? 我是谁? 我要干什么? 她两眼瞪了顾恒半会,接着痛苦的揉着太阳穴,喃喃自语道:“你刚才说什么?” 顾恒指着院子外面,“鬼差们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了,现在转轮王指定要看新娘。” 一道晴天霹雳在柳飘飘心头上响起。 她立刻起床,从窗帘缝瞄去。 当看到中间坐着的转轮王时,柳飘飘突然立刻蹲下身子,拼命掩嘴忍住不发出惊叫声,她连滚带爬到顾恒旁边,吞吞吐吐道:“我…我…你……” 好不容易缓口气,认命道:“转轮王都来了,完了,我们瞒不住他的,怎么办,怎么办?” 她说完,转身想从后面翻窗逃跑。 发现窗口焊上防盗网。 顾恒垂头丧气:“别跑了,刚才你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我想他们全部都看到你了。” 这时候,房门响起敲门声。 门外传来白无常的声音,“你们在里面做什么呢,大家都等不及了,快点出来吧,别不好意思。” 刚刚还紧张得想逃跑的柳飘飘。 身上那道包租婆符咒被自己醉酒不知扔哪里去,知道已经无法扭转局势后,反倒逐渐恢复冷静。 只是想没到今天的新婚之际,也是自己死忌之时,她不恨柳父的粗心大意,终究逃不过命中定数,看着顾恒喃喃道:“是福是祸躲不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顾恒,谢谢你曾经救了我一命,如果有来世,有缘再续夫妻命吧,永别了!” 顾恒听着柳飘飘发自内心肺腑之言。 往日的回忆涌上心头。 柳飘飘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 然后视死如归打开房门。 院子里的所有阴司鬼差安静异常,他们有的震惊,有的揉揉眼睛,有的冷漠,也有抱着双臂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特别是坐在后面最角落的刑天。 他冲到转轮王前面跪下,难以置信道:“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是我亲手缉拿柳飘飘的魂,怎么会这样?转轮王大人,你可要为我伸张,牛头可以替我作证,句句绝无虚假。” 根据地府律法。 失职之罪,可撤官职,判入地狱一层。 转轮王皱眉质问牛头:“真有此事?” 牛头俯首回道:“确有此事。” 转轮王转身问责四大判官,“到底怎么回事?别告诉我,连你们手执生死簿都不知道实情。” 崔判官翻开生死簿,说:“柳飘飘本应十月三十日丑时寿终。” “那为何柳飘飘还活生生在此?” “是顾恒用换命障眼法。” 换命? 转轮王又质问顾恒,“你可知道欺瞒阴差、逆天改命有什么后果吗,你从实招来,供出教你换命之术的人,我还可轻饶你。” 顾恒低着头,“没人教,我自己会的。” 转轮王拍桌而起,怒道:“胡说,阳间还没第二个人有资格使唤这招,若再不说,立即押你魂魄下地府行刑问罪,到底说还是不说?” 顾恒低着头,没有回应。 转轮王下令,缉拿两人。 几个鬼差领命,赶忙上前抓人。 柳飘飘在这瞬间眼泪狂飙,她转身狠狠抱住顾恒,哭得稀里哗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呜呜呜,是我怕死,是我自私和自作聪明害了你,如果不利用你来帮我躲过这道死劫,你根本不会落得这般下场,呜呜呜,我知道你听到真相后,一定不会原谅我,一定会恨死我的,呜呜呜……” 顾恒听了,眼里尽是茫然。 他拍着柳飘飘的后背苦笑道:“我救活了那么多人,已经算是够本了,只是很抱歉,最后却没能保住你。既然我们都逃不掉,如果还有下辈子,那有缘到时候再见吧。” 第21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骨符 - 驭猫绅士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顾恒和柳飘飘惺惺相惜,相拥在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刻凝固,他们彼此之间拥抱了很久,然后两人抬头面面相觑,觉得很是奇怪,为什么鬼差那么久都没有上来抓人呢? 此时,院子里已经开始乱成一团。 崔判官站在院子中间的台桌边上,鬼差们里三层外三层挤成一圈,他一改往日温文儒雅,面目狰狞朝毫无秩序的鬼差们喊道:“安静,安静,谁下的注都有记录,别想着混水摸鱼,老白,你找死……” 白无常手舞足蹈,像疯了似的不停绕圈圈:“崔判,崔判,我中头奖了,我中头奖了,哈哈哈哈哈哈!” 黑无常咬牙切齿:“卧槽,狗屎运。” 马面叹气道:“早知道跟他买。” 牛头:“唉,我就中了个安慰奖。” 许多鬼差垂头丧气,骂骂咧咧。 …… 一分钟后。 崔判官跳到桌上,公布中奖名单。 “白无常,头奖,阳间七日游,所有费用报销。” “钟馗判官,二等奖,按摩椅一张。” “五方鬼帝、牛头,安慰奖,硫磺皂一块。” “现在有请白无常上台发表获奖感言。” 除了崔判官和转轮王拍掌外。 其余鬼差鄙夷的只发出一阵唏嘘声。 白无常高兴得像个三百斤的胖子,蹦蹦跳跳走上院子前方,咳嗽清嗓道:“首先感谢崔判有力的分析数据,让我中头奖的几率大大增加,也谢谢转轮王大人,沾了您的福气才百分百中头奖,这阳间七日游,我一定会不负大家众望,好好享受阳间美味与美女,谢谢!” 崔判官看着他,重重咳嗽三声。 白无常刚走一步,心神领会,往后倒退一步重新发话道:“我差点忘了,没有他们,我更不会中头奖,有请今晚主角隆重登场,大家欢迎顾恒和柳飘飘。” 院子里响起轰鸣般的掌声。 …… 崔判官上前把两人分开,拉着他们到院子前面,笑道:“好了,好了,你们抱得太久了,今晚可是你们的大喜日子。” 柳飘飘挂着两条鼻涕。 妆容被泪水糊得面目全非。 她浑身颤抖的问:“你们,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崔判官拍拍柳飘飘的肩膀安慰道:“好啦,好啦,别哭了,我们为了庆祝你们新婚,集体特地演了一场刻苦铭心、印象深刻、意义深重的戏给你们做礼物,希望你们婚后能和和睦睦,白头偕老。” “可,可是我的死劫,顾恒他又逆天改命……” “这事是转轮王做主,他念在你们柳氏一族曾经替地府尽忠尽职办事,用几代的功德福缘给你续命。还有包租婆早已经还阳了,往后可不要再行差踏错,好好替地府办事,否则我们依然秉公办理。” “真的?” 转轮王:“你敢质疑我?” 柳飘飘把头摇得拨浪鼓般,“不敢,不敢!” 呜呜呜,呜呜呜。 这次,柳飘飘是喜极而泣。 …… 其实。 事实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简单。 柳氏一族的几代功德福缘能抵消死劫,只不过是安慰柳飘飘的幌子,如果没有顾恒参与其中,哪怕柳飘飘能上天遁地,也终究逃不了生死簿上笔墨早已经干涸的定数。 顾恒的面子。 大到连他都不知道有多大。 …… 那晚花烛洞房夜。 两人并没有心思忙于洞房,因为这份惊喜的礼物让他们久久难以平静,原来人能自由呼吸空气,能思考问题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直到天快亮了。 他们才沉沉睡去。 中间顾恒被噩梦惊醒。 醒来发现柳飘飘蜷缩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两人睡到傍晚才醒来。 柳飘飘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拆红包,这事顾恒没有发言权,毕竟他没有亲戚朋友,就连酒席钱也是她家付的。剩下一堆阴司鬼差送的大红包,堆积在桌面的角落里没有动的意思。 她看顾恒两眼盯得出神。 大方说那些大红包全送给他。 顾恒有点飘飘然,这是笔巨款。 拆开一看。 妈的,全是冥币。 柳飘飘看到顾恒那一副站在原地的傻逼样,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翻,笑到一半,忽然脸色一沉,说地府有差事要办了,刚说完,一头栽到沙发上。 接着一个半透明的魂魄从柳飘飘身体里飘出来。 和本体长得一模一样。 顾恒知道这里是柳飘飘的地头,身为管辖人,又加上重获新生,自然对地府交代的差事不敢怠慢,不过和自己做梦引路不一样,觉得很新奇。 柳飘飘走到哪里,就看到哪里。 她有些不爽,瞪他一眼:“看毛啊看?” 顾恒转身出门。 柳父知道转轮王因为柳氏一族的功德福缘给了柳飘飘免死金牌,雨过天晴,自然心情愉悦,看到柳飘飘的魂魄出门,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又死一个。” 对生老病死之事,感到无奈。 柳飘飘灵魂出窍去办事,柳父要求让她带顾恒跟着去见见世面,学学本事,徒弟加老公的身份,无法拒绝。 只不过柳飘飘有个条件。 只能看,不能打扰她工作办事。 顾恒跟在柳飘飘的魂魄后面,她两只脚不停的转换着,走得很快,他有时候不得不小跑一段路才赶上来。 大概半个小时。 柳飘飘驻足在一栋自建房的不远处。 当时天已经黑了。 门口亮着灯,有两个男人在坐在那聊天抽烟。 看上去像一对父子。 从表面上看,他们都没有一点病痛征兆。 如果不是病死。 那会是哪种死法? 顾恒想问柳飘飘的,但不敢打扰。 看着她的魂魄,觉得很像外国电影里的死神。 只要哪里出现死神,哪里就会死人。 很酷,但也很无情。 可能时间还没到吧。 柳飘飘突然来了兴致,问道:“你猜哪个寿命到了?” “猜中和猜不中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别想和我打赌,你在我身上得不到任何好处便宜的。”柳飘飘不以为然,“有时候,人要学会知足。” 意思是,他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是三生有幸。 他承认柳飘飘的确很漂亮。 但顾恒有自知之明。 不会像癞皮狗一样跪舔。 在他们闲聊的途中,有一个妇女经过,估计看到一个男人在路边自言自语,把顾恒当做小偷一样戒备着。 柳飘飘说:“你看,吓到人家了。” 顾恒条件反射的回头看一眼。 那妇女一脸惊恐,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柳家女婿?”一下子就认出他来。 全拜那场高调的喜宴所赐。 恐怕这方圆几里。 都听过柳家来了个倒插门的故事。 妇女确定是他之后,不害怕了。 反而变八卦起来。 像自来熟一样不断说一些好话。 说得露骨一点,就是拍马屁。 听了几句之后,终于明白妇女究竟想干什么。 原来她希望顾恒能开口请柳父给自己看相算命。 那为什么不找当家做主的柳飘飘呢? 中年妇女信不过。 因为柳飘飘替人看相算命从来都是一分真,九分假,话又说得深奥,久而久之,许多人就只较真那假的部分,忽略真的部分。 柳父就不同了,虽然已经金盆洗手,但经验丰富,算命从来都是精确到今人发指的地步,找柳飘飘,不如找柳父。 在他们眼里,老师父是无所不能的。 中年妇女能说会道,简直是女郭德纲。 那马屁拍得柳飘飘无比难受。 她在一旁阴沉着脸,说:“顾恒,你替我转告她,让她明天下午三点来家里,一定给她好好算算命,不过让她记得带够钱。” 顾恒如实把这番话告诉对方。 中年妇女听了,万分惊喜。 然后一蹦一跳的回家了。 顾恒问:“你还会算命?” “不会!”柳飘飘无所谓的耸耸肩,“骗钱而已。” 第一次见到把骗人说得那么正气凛然。 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柳飘飘慢悠悠的转过头,说时间到了。 一步一步的朝那两父子走去。 顾恒不敢太靠近。 走到他们家对面的马路,假装蹲下系鞋带。 其实他有种直觉,死的会是那个年轻人。 顾恒竖着耳朵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年轻人说:“爸,我到时间要走了,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来接我。记得别打太多麻将,经常熬夜对身体不好……” 他爸爸打着哈欠,“啊…交女朋友了,在哪呢?” 柳飘飘站在年轻人的旁边。 一场惊心动魄的血腥画面随之而来。 他们家门口的旁边,有一辆电动三轮车正在充电,年轻人的话说完还没过半分钟。 嘭的一声大响。 电动三轮车莫名原地爆炸。 紧接着冒出滚滚浓烟,电瓶喷出一团大火。 把靠得最近的年轻人烧成一个火人。 一边痛苦的嚎叫。 一边在地上滚来滚去。 相反他爸爸一点事没有。 不过吓得魂都没了。 愣了几秒才想起救人。 等众人纷纷取水赶来,人也早烧熟了。 那家人跪在烧焦的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 年轻人的魂魄,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伤心难过。 这种近在咫尺的别离,很残酷。 柳飘飘对他说:“张必成,跟我走吧。” 年轻人一步三回头。 很舍不得。 他们走的方向,是郊区外一个很大的水库。 月光把周围照得阴深深的。 水库旁有处荆棘杂草。 再往前走几步,就看到一口废井。 黑布隆冬的。 顾恒往里看了一眼,深不见底。 她让那年轻人靠近一点。 脚步刚停,柳飘飘就一脚踹张必成的魂魄下去。 第22章 阴差追女计 - 骨符 - 驭猫绅士 如果有人能看见不明真相的这一幕。 简直就是杀人现场,手段非常残忍。 张必成的魂魄落下去没一会,从井下缓缓飘出一个狱卒阴差,在惨淡的月光下,依稀看清它的五官轮廓。长着一副阔嘴塌鼻,他看了顾恒一眼,似乎有点意外。 他把一本书册递给柳飘飘,没有追问的意思。 柳飘飘在书册的张必成名字后面打了个勾。 完成差事。 狱卒阴差收回书册,又沉回井里。 走出水库的路上,天空一下子变了脸。 乌云密布,没有月光。 顾恒基本成了瞎子,磨磨蹭蹭的挪着小碎步。 柳飘飘在前面传来埋怨声:“你走不走啊?” ”我看不见路。” “真是麻烦!” 接着,一片死寂。 顾恒以为她走了。 留下自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心里一急,便加快脚步。 没走出几步,结结实实的撞上一个东西。 他还用手去掐了一把,又大又软。 正寻思着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柳飘飘的怒气声在面前如雷贯耳:“你…你干什么?” 顾恒突然恍然大悟。 赶紧放手,脸上一阵滚烫。 “咦…你能碰得到我的魂魄?”柳飘飘在他旁边绕了一圈,凉嗖嗖的,接着拉起顾恒右手的一根食指,像牵引着一个走失儿童。 一边带路,她一边开始自顾自的说话。 “可能是灵异体质的原因。” “爸说你有点与众不同,骨符的原因吗?” “刚才吓死我了,连借口都编好了,要是狱卒阴差追究我办工期间带家眷,上报的话那就完了呀,你以后还是别跟着我了。” “哎,你倒是应一声啊。” 顾恒回道:“嗯。” 柳飘飘拉着他速度开始加快,快像放风筝一样。 感觉都要飘起来。 快走出水库,前面远处突然照来一束刺眼的电筒光,一个平头大汉手持着木棍停在几米远的地方喝斥:“好你个偷鱼佬,这次还逮不到你?” “站住,再跑就放狗咬人了!” 汪汪汪…… 汪汪汪…… 一阵阵狗叫声从远处疯狂跑来。 根本不止一条。 叫得头皮发麻,顾恒脑子里已经涌出被咬的画面。 他朝柳飘飘喊道:“快跑,快跑!” 不喊还好。 一喊,她反而停下来。 顾恒条件反射的躲到柳飘飘身后。 想一想,觉得不妥。 又站出来,把她挡在自己身后。 柳飘飘在后面问,“你打得过三条狗?” 他如实回答:“打不过。” “打不过就躲身后去,看姑奶奶怎么处理。” 话刚落,那三条大黄土狗呲牙咧嘴,疯狂吠叫的冲来,满嘴口沫横飞,那犬牙看得顾恒的菊花一紧。 在接近两米距离的时候,本来还气势汹汹的样子突然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垂着脑袋,居然夹着尾巴调头跑走了。 那平头大汉匆匆赶到。 “怂货!”看到这画面有点疑神疑鬼,咒骂了一句,转头对顾恒恶狠狠的凶道:“好啊,不但来偷鱼,还想偷狗……” 他赶紧解释:“我只是路过。” 大汉说:“信了你的鬼话,大晚上来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地方,你跟我说是路过?咱们有话到局里说去,你敢跑,我就打死你信不信?” 无论是气势还是体格。 完全碾压他自己一大半。 但对方又迟迟不敢上来抓。 估计是怕顾恒手里有毒狗的针筒。 柳飘飘显得有点不耐烦。 走到那大汉旁边,不断在他的耳边吹气。 “谁?” 大汉捂住耳朵,猛的回头左顾右盼。 顾恒老实提醒他:“你旁边飘着个鬼。” 柳飘飘居然破天荒的很配合,又往他另一边耳朵吹气,吹完气,还在旁边不停嘻嘻嘻的笑。 “鬼,啊…有鬼!” 大汉惶恐起来,边叫边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柳飘飘看着他逃走的背影,鄙夷道:“这傻逼……” 一个漂亮的女人。 无论做什么,在男人眼里永远别有一番味道。 哪怕随地吐痰,都带着一股潇洒不羁。 可不管怎么样,经常说脏话始终不好。 顾恒苦口婆心的解释:“一个人的修养大部分来自家庭的教育,如果能换位思考一下,就会理解对方的难处和感受,骂人是不好的,你……” 此时柳飘飘已经走远。 在另一头喊道:“你TMD走不走……” 重新走上大路,心情平复许多。 走着走着,前面的柳飘飘蹲在路边又不动了。 顾恒凑过去一看,草丛里有一只小奶猫,滚圆的小身板,在鼻子处有一条黑白分明的分割线,上面漆黑,下巴和四足雪白,炸着一身毛正和她对视。 “迷你版的黑猫警长!”柳飘飘问道:“像不像?”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猫。 可小猫并不喜欢她。 女人有一个共同点,只要看到毛茸茸、可爱的东西,不管是有害还是无害,都想占为己有的摸一摸,柳飘飘使出全身三十六计,也奈它不何。 柳飘飘开启耍赖模式,“我不管,你想办法带回去。” 顾恒在周围检查一遍。 没有发现母猫的踪迹,估计是走散了。 他轻轻靠近小奶猫。 伸出手想捏它脖颈后的皮毛肉。 结果发现,它并不排斥自己。 轻而易举的就抓出来了。 柳飘飘气得不行。 回家的路上,柳飘飘在一旁一直盯着它。 并且宣告她有主权。 因为是柳飘飘先发现,所以黑猫警长是她的。 但吃喝拉撒,却归他管。 顾恒有点无语,这女人除了漂亮、善良之外,几乎看不到其他任何优点,霸道又彪悍,还时不时满嘴污言秽语。 只是同住一屋。 总有春光乍泄的时候。 那晚柳飘飘魂魄归体之后,在床上撅着屁股一直在和黑猫警长搭建友谊桥梁,顾恒坐在后面的沙发上坐立不安,心跳加速,因为穿的是短裙,角度又不偏不倚,恰到其位。 心底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呐喊着: “我是个正常男人,看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是一个正人君子,不能做这龌龊之事。” 最后,邪不压正。 本性告诉了他自己正确答案…… 没错! 偶尔做一个龌龊的人,不过分。 顾恒就像做贼望风前一样,贼眉鼠眼。 时而斜视,时而看墙壁上的挂钟。 可能是太过安静的原因。 又或者是柳飘飘的第六感天生敏锐。 她似乎有所察觉,回头望了一眼。 顾恒赶紧假装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甲。 再悄悄偷瞄过去时。 柳飘飘已经变换角度,把头对着他这边的方向。 心里不禁感到有些惋惜。 若是让高毅杰知道两人结婚后同床共枕了还没洞房过,肯定笑掉大牙,在现在这时代简直能登上热搜榜。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女人特有的香味。 一整晚睡得特别不踏实。 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五花肉。 …… 第二天中午。 有个穿着白衬衫白西裤的陌生男人登门拜访。 长相虽然很普通,但穿着打扮十分风流倜傥,梳着个顺滑光亮的蛋挞头,一身浓郁的古龙香水味,这人很奇怪,也不说话,就对着顾恒一顿傻笑。 “请问,你是?” “哈喽,我是白先生,不认识我了吗?” 顾恒想了会,不记得有姓白的熟人。 柳飘飘的声音突然从房间里传出来,“顾恒,他脱掉面具就不认识了?我一闻那股浓郁香水味就知道是白无常大哥大驾光临,太骚了。” …… 原来在白无常阳间七日游期间。 他对一个上大学的女生一见钟情,考虑了很久,决定要去表白,本想邀请两夫妻一起去玩,但柳飘飘受不了白无常身上那股骚味,只有顾恒有幸见证了鬼差的整个泡妞过程。 他们蹲在学校门口。 等了很久,那女生独自从里面出来。 白无常特意给顾恒指了一下。 是个挺漂亮的女生。 漂亮得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不是比柳飘飘漂亮?”他正儿八经的感叹道。 顾恒看着他,眼里透着一股淡淡的轻蔑。 “她应该还不认识你吧?” “不认识。” 那女生走进学校门口附近一家餐店,众所周知,那家的东西难吃到极点,可偏偏没有倒闭,正因为难吃,平时里面根本没有几个人。 白无常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手一伸,招呼顾恒一起进去。 白无常打的什么主意,他都不知道。 女生坐在餐店最里面的角落,看着孤苦伶仃的样子,白无常雷厉风行,进去就径直坐在她的对面一本正经的夸道:“你好漂亮。” 开口第一句。 就把顾恒给雷得里嫩外焦。 估计这女生见多这种只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人,脸上波澜不惊,风平浪静,白无常此时就像一个披着隐形衣一样。 顾恒本以为白无常会知难而退。 错了。 他的脸皮就像城墙一样厚。 “你有男朋友吗?” “别看我长得比较早熟,其实我挺善良。” …… 白无常不停变换着方式吹嘘自己种种优点。 女生则一脸认真的在低头吃饭,充耳不闻。 他还在叽叽喳喳。 只见女生抬起头,眉目紧皱。 腮帮鼓鼓的盯着坐在对面的白无常,与往常冷酷面瘫的表情简直有着鲜明对比,十分俏皮可爱。 她好不容易咽下嘴中食物,缓缓吐出一个字:“滚!”说完,自己去取来快餐盒子,把剩余的饭菜打包回学校。 白无常也不生气,伸手拦着去路继续纠缠道:“不和我交个朋友没关系,来日方长,时间会证明我的真诚实意。” 在美女面前露出真面目,也是够了。 白无常的形象在顾恒心目中完全崩塌,这女生明显软硬不吃,估计追求她的男人使出十八般武艺,也都败下阵来。 再看白无常,说帅不是很帅。 鬼品更是显漏无疑,以后再碰到一个比她更漂亮的女人,啧啧啧,说不定马上转移目标…… 顾恒含笑和别桌的人坐在一起看戏。 女生依旧没有搭理。 她往左走,白无常便拦着左边。 她往右走,白无常便拦着右边。 很赖皮,也很无耻。 第23章 骨符的秘密 - 骨符 - 驭猫绅士 就连那闲得蛋疼的餐店老板都忍不住一边炒菜一边看戏,完全没有上去阻止事件升级冲突的意思。 在大家以为女生要发飙的时候,餐店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的脚步声,回头看去,只见七八个看上去不太友善的社会青年,团团把白无常给围住。 顾恒其余的人硬生生被挤了出去。 他心里大惊,要出事了! 这来势汹汹的场面,老板那边开始大叫:“你们别在这里闹事,我只是小本生意,经不起你们折腾,出去,出去,不然我报警了啊。” “宝宝,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一个长得一副像高富帅的男人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往身后看一眼,堵在门口的人立即让出一条通道,那女生提着打包好的食物,一声不吭走了。 本来还洋洋得意的白无常,此时像一只在沙漠中的迷途小羔羊,警惕的扫了一圈,表现得十分淡定,“你们这么多人围着我想干什么啊?”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往顾恒这边瞟了一眼。 本来还担心的顾恒。 看到白无常如此淡定,理解错了本意,以为是想让自己好好看看,阴间的鬼差是如何对付阳间混混。 高富帅眯着眼睛,整张脸凑近白无常面前,不断上下打量一番,逼问道:“你知道她是我的谁吗?” 这问题。 不会是那女生的哥哥和弟弟吧? 可看着又不像。 难道…是她男朋友? 不止是顾恒在猜测,估计其他人也在冥思苦想。 “你那样欺负她,我很不开心。”高富帅斜着眼看了另外几个人,“你们随便教训一下就行了。” 眼看那就要动手,不知道谁喊一句“治安来了。” 卧槽,这出警效率。 一群人马上变换态度,像个三好学生一样立刻坐在餐桌上,几个治安拨开人群进去就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餐店老板估计是个老油条,打着哈哈忙说没事,是一场误会,治安也不是傻的,看着餐店里面坐着一群社会青年,东西也没点。 就板着脸警告几句,把一伙人都给遣散了。 白无常很聪明,也跟着屁股后面出来。 他们匆匆离开现场。 一边走,白无常一边埋怨顾恒不讲义气。 顾恒很不爽,指责道:“我怎么知道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你可是鬼差啊,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会怕这些混子呢?” “你你你……” 白无常瞪着我,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唰唰唰。 身后传来一阵吵杂凌乱的脚步声。 两人不约而同回头一看,脸都变白了。 那一伙人一直尾随着他们。 不知白无常是故意还是害怕,拍拍屁股就跑。 这一跑。 注定引发一场悲剧。 或许不跑,情况还没那么严重。 没办法,条件反射。 顾恒也跟着跑,一伙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跑到学校后面一片玉米地,他的体力终于支撑不住,小腹隐隐作痛,坐在地上不断喘大气,一直遥遥领先的白无常在前面不断回头大喊大叫:“跑啊,继续跑啊,你在干什么?” 顾恒摆摆手,实在不行了。 体质差得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样,名副其实。 “你堂堂一个阴差,跑毛啊…快回头把他们…解决了呀。” 白无常急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阴差借肉体暂时还阳是没有能力的,和普通人一样!” 顾恒绝望。 那伙人追上来,弯着腰揪起他的衣领。 废话不多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顾恒想说,自己是无辜的。 只能护着脑袋躺在地上,听天由命。 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狂吼,那伙人没有再打,心中诧异,抬起头瞄了一眼,只见白无常手持木棍,气势汹汹的杀回头了。 顾恒心中莫名涌起一阵感动。 可气势再高,也难敌四拳。 仅仅光荣几秒钟。 两人被揍得落花流水,惨不忍睹。 那伙人当中有个光头青年,长得穷凶恶相,出手也极其凶残,似乎只针对白无常一个人,在殴打的过程中,硬生生把他的一条腿打折了,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天生就那么残忍。 白无常的痛叫声,惊天动地。 那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听得头皮发麻。 高富帅明显也不知道结果会变成这样。 他还责备光头几句,然后带着那伙人匆匆走了。 顾恒当时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搀着白无常站起来送去医院救治,然后眼睁睁看着他的右小腿在空中软绵绵的摇晃着。 让人触目惊心。 不断在一旁安慰他。 顾恒知道白无常一直在忍着不叫出声,两行眼泪哗啦啦的流,脸色开始苍白,他微颤颤的低头想看看自己的右腿。 顾恒忙用手抵着他的下巴,不让看,轻声说道:“骨折而已,能接回来,能接回来的,我让柳飘飘叫其他鬼差来接你回去。” “别…别让他们知道,否则我以后在地府没有抬头之日,他们会取笑我的,我是死不了,但是很痛啊,你背我去医院就行。” 谁知道白无常趁顾恒弯腰的时候,低头快速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撕心裂肺道:“啊…我的腿,我的腿……” 顾恒背起就往医院方向跑。 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白无常的眼泪和鼻涕交错着,跑到一半,他突然伸手揪着我的衣领,眼睛瞪得贼大,浑身哆嗦着一字一顿的怒道:“顾兄,替我报仇,让他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说完,他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根据医生的说法,白无常的小腿被蛮力打断,手术可以做到解剖复位,促使骨折完全愈合,通过积极的功能锻炼,在时间上是可以完全恢复。 只是这个时间,有点长。 白无常在医院醒来之后,一直没开口说话。 目光呆滞,似乎受到很大的打击。 看着他这副样子,顾恒很难受。 即使再有错,也不至于打断他的腿。 光头凶残的手段,令人发指。 想起当时白无常奋不顾身跑回来救自己,这种义气非常让人感动,他保证道:“这个仇,我替你报!” …… 顾恒主动找到那个白无常喜欢的女生。 问她那个高富帅是谁? 那光头又是谁? 原本以为她会包庇,不愿透露。 结果,连她自己也不认识。 长得漂亮,一定会招蜂引蝶。 她倒是面无表情的问顾恒一句:“他怎么了?” 顾恒说:“腿被打断了。” 那女生听了,情绪毫无波澜,扭头进教室。 顾恒无法理解她的冷酷。 就像她也无法理解白无常断腿的痛苦。 再继续追问,也问不出其他线索。 又掉头问学校里其他的同学。 问得多了,很多学生都知道他在找人,顾恒发现一个规律,有些经常在外面玩的同学,支支吾吾的都说不如就这样算了,而且他们住哪里也不知道。 倒是有个挺漂亮的四眼妹突然找到顾恒。 说她知道这帮人的信息。 四眼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高富帅也曾经追求过她,经常带着一伙人到她家早餐店光顾,只不过被拒绝后就没有再去过。 打断白无常腿的光头,在附近小有名气。 高富帅名叫李沐,只知道家里像是有点钱。 光头青年外号刀疤,手臂有一条触目惊心的长疤痕,据说是两帮人打架时留下,对方被砍重伤,为此坐过两年牢。 本来就是个无名无辈的流氓地痞,谁知道出狱后莫名受到原来那帮所谓的地痞拥戴,慢慢混出一些名声,认识他的人,总会给足面子。 不认识的,见到他总会心虚。 至于刀疤为什么心甘情愿跟在高富帅屁股后面,也许是钱的原因,又或许是家庭背景让他不得不听从,然后四眼妹和顾恒说了很多有关他们的事,那高富帅经常去一家夜宵烧烤摊喝酒。 顾恒回到医院。 把那伙人的信息告诉白无常。 白无常躺了一天,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冲动。 顾恒忿忿不平道:“他们无恶不作、欺软怕硬,那些人在夜里经常抢劫单身路人,你之前还让我替你报仇的来着,怎么现在不打算追究了?” “阳间讲证据,阴间重律法。把事情闹大的话,我在阳间七天的时间都不够消耗,一旦过了七天,这副肉体就会消失不见,重返地府。” “就这样放过他们?” 白无常眼神闪烁:“你真想替我报仇?” 顾恒斩钉截铁道:“当然想,不如把他们全部弄进监狱劳改,不,出来还是会继续作奸犯科,把他们都弄死,好像太残忍了点,那把他们的手脚给打断……” 白无常异常感动,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他掩面痛哭道:“顾兄,你真好,不像黑无常和马面他们一天到晚只会嘲讽取笑我,你单枪匹马是打不过他们的,我…决定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顾恒的小心肝急促跳动着。 白无常环顾四周,非常谨慎的凑近顾恒耳边低声说道:“是骨符的秘密,它既能普度众生,也能杀人于无形,最厉害的是,当梵音字遍布你全身每一寸骨头的时候……” 上架感言 - 骨符 - 驭猫绅士 我知道读者看到上架感言时的那种五味俱全的心情,或许有小部分人不理解为什么要上架收费,就好比当初我也不理解在酷狗下载歌曲到手机时弹出收费框框一样,心情极度不爽。 直到我站在另一个角度。 认真思考知识产权的问题,才能释怀。 我看过许多上架感言,似乎都千篇一律。 不是生活贫困潦倒,就是家中亲属卧病在床,有真的,也有假的,虽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这个问题似乎不应该利用读者们的同情心来买单,算是变相求施舍了,何况读者们也没有那个义务。 上架感言和歌唱比赛节目没什么两样。 没实力,但我的生活十分贫困励志。 评委们感动得稀里哗啦,所以晋级了。 但下一次,再下一次呢? 哪怕博取了同情心。 故事写得不好,他们依旧会弃书离去。 大家的一分一毛钱,谁不是自己辛苦挣来的呢? 花钱要花得心甘情愿,物有所值。 所以…… 我对我目前的生活现状很满意,平淡得来又充实,家人身体健康,下班回来吃饭、写写故事,我不做承诺,做不来一天万更,只能保底六千字。 如果书的成绩不好。 不是读者不订阅的问题,是自己写得真的有问题。 感谢读到最后一个字的读者们! 第24章 关公显灵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25章 无叶果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26章 倒霉的白无常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27章 捕蛇勇人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28章 天灾来临前的宁静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29章 事有蹊跷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30章 天灾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31章 全民净化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32章 骨符苏醒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33章 无法预料的佛大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34章 荒岛求生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35章 死尸复活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36章 老友重逢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37章 是生是死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38章 逆天而行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39章 提前死亡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40章 来自女人的报复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41章 载魂大巴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42章 凶楼?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43章 竞争对手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44章 阴差玩碟仙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45章 祸从口出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46章 情窦初开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47章 病菌洗礼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48章 糟糕的蜜月之旅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49章 渡魂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50章 是福是祸躲不过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51章 红衣女人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52章 会躲的女鬼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53章 报复计划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54章 尸怪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55章 人祸预兆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56章 鼠妖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57章 莫名其妙成了大师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58章 无情的崔判官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59章 阴谋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60章 魔女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61章 中毒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62章 疑案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63章 招魂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64章 失踪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65章 保镖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66章 阴火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67章 白毛黄鼠狼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68章 阴煞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69章 击毙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70章 打架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71章 白无常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72章 死而不僵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73章 幕后黑手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74章 武兰县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75章 假鬼差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76章 争夺之战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77章 合作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78章 静观其变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79章 宝镰刀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80章 扑朔迷离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81章 获救 - 骨符 - 驭猫绅士 第82章 净世咒(大结局) - 骨符 - 驭猫绅士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